《雪山神锋传》 第一章 新丧 数九寒冬,连天的鹅毛大雪已经把进村的路盖了个严严实实,光秃秃的树杈上落满了雪,村中男女不愿出门,躲在屋里烤火炉子,只有马扎纸悻悻出了家门,黝黑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嘴里鼓囊了半天蹦出一个字:“呸!”还没等屋里妻子搭话,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这么冷的天出门,若不是大户人家,何烦叨扰老子上门。” 这马扎纸虽说口上骂的痛快,还是裹了裹衣领,转头向屋里道:“婆娘,天晚就回,看着时辰把酒烫了,回来喝着暖和。” 说话功夫,马扎纸便三步并做两步向村里走去,心中暗道:“平日里农户家有个白事,都是上门请些纸人纸马,偏偏这大户人家办丧事,还得上门干活,所幸这大雪未停,若是结冰,这么一路走去保不齐摔个狗啃泥”。马扎纸生的是人高马大,纵是这大雪摸上了腿肚子,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跨步前行。 这马扎纸往上数三代,都在村里扎纸,凡有白事,纸马、纸人等物只认马家,到了马扎纸这一代,手艺是越来越精。昨个半夜,马扎纸睡得正熟,就被“咣咣”砸门声吵醒,做扎纸的素来胆大,马扎纸被扰了清梦,免不了恼火,开门就要骂人,谁知这嘴还没张开,便硬生生的噎在嗓子里。眼前是一位全身缟素的女子,此女子马扎纸见过,叫做韵儿,离这村约十里的城中,有个大户人家,主家姓裴,韵儿便是这裴家的使唤丫头。 大晚上一身孝服砸门,便是马扎纸这样的粗人,也是一惊:“半夜三更上门,莫不是裴家办白事?” “马大哥,今儿晚些时候,我家主人便自行换上了殓服,命我们换上孝衣素服,我也不知是何道理,主人虽是年迈,身体还是硬朗,可偏偏就不知何故,家人换上白衣以后,主人便没了声响。” 马扎纸开了门,想将韵儿让进屋内,韵儿道:“此番事急,不多打扰,马大哥明日一早收拾一番,到裴家扎些纸人纸马,待得头七,一并随主人西行,主人身后事,还望马大哥帮衬”。说完话,韵儿转身就走。 于是,马扎纸天还没亮便拾掇好事物出了门。进城的路全被白雪掩盖,好在马扎纸路熟,片刻便转出村子,上了大路。正走着,马扎纸耳后听闻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还不待转头,一匹青鬃马飞掠而过,马上坐着的男人一身黑衣,寒风凛冽,吹的衣角乱飞,马蹄翻卷,卷的地上的雪片四散飞去,混在半空中更显得雪急。此人眉头紧锁,纵马飞驰,不一会消失在雪地里,要说此人马扎纸也见过,和韵儿一样这男子也是裴家人,这一大早飞奔,恐怕是知道了裴家丧主。 “大户人家办丧事,可忙坏了我们这些下人。若是寻常人家,哪会如此动众” 马扎纸一边念叨,一边加快步伐。不一会就来到了裴家门口。倒不是马扎纸认得裴家,只不过眼下的裴家办丧事,门前已换上白灯笼,马扎纸绕过影壁墙,探身往里走,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内积雪已被清到两旁,裴家亲族脸上难掩悲痛。 “马大哥,您来了”韵儿仍旧一身素衣,微微颔首,“我带您去见夫人。” “好。” 韵儿半转身子,将马扎纸让在身侧,只比马扎纸快步半个身位,不一会便来到屋内,韵儿弯腰行礼“夫人,扎纸马大哥已经到了,还请夫人吩咐。”马扎纸虽说粗鄙,饶是这等光景,便也拘谨起来:“夫人,还请节哀。”行礼时,马扎纸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花甲年纪,也是一脸愁容,虽也是一身素裹,但仍透露出一股大家之气。 “我家老爷新丧,纸人纸马一应事物,还望先生费心。” “这是自然”马扎纸连连回应,“我虽不曾结实裴家老爷,但也多有耳闻,裴老爷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此番百老归山,我等当出全力送送他老人家。” “如此甚好,”裴家夫人顿了顿说道,“先生去吧,若有何需求,直接招呼韵儿便是。” 二人到道别夫人,向屋外退去。将将跨过门槛,一名黑衣男子旋即进屋,纳头便拜:“夫人,张弛来迟了”,此人便是先前在大道上飞奔的男子。马扎纸心道:“缘何这人骑马,还没我这行脚快?”。 夫人起身扶起黑衣男子:“起来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爷阳寿合该如此,我们将老爷身后事料理好,其他的不要再提。” 黑衣男子还要说些什么,夫人眼光看向别处,摇摇头说道:“孝文、孝武两人还在张罗,你前去帮衬帮衬吧。”’ “嗯,我这就去”。嘴上虽说要去,可张弛并未挪动半步:“夫人,老爷走的如此之急,莫不是害了急症?” 夫人看这张弛迟迟不动身,脸上略带愠怒:“下去吧”。 “夫人节哀”张弛不敢再问,也退了出去。刚一出门,便碰到了在门口迟疑的马扎纸和韵儿,原来,韵儿和马扎纸并未走远。 “张弛大哥,你回来啦”,韵儿行礼。 “老爷到底害了什么急症,半月前我走时,老爷还红光满面,止不过半月时间,便撒手人寰?” “我也不知,前两天老爷还念叨,问我们寿衣寿材的事情,我还当是冲喜,谁知竟成了真。” “那孝文孝武两位少爷呢?” “两位少爷在前庭,他们这会是在接迎宾客吧” 马扎纸看这二人聊开,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还请韵儿姑娘带路,找一处干净屋子,我好开始。” “这位是?”不待韵儿搭话,张弛开口先问。 “哦,这位是马大哥,扎纸先生”韵儿也觉得在马扎纸面前聊家事有些不妥,抬步就要走。 “哦,那对不住了。”张弛拱手行礼。 马扎纸连忙回礼:“不打紧,也是讨生活,还望不嫌弃手艺便是”。嘴上说着,心里却纳闷,“倘若是道谢,或是简单问候便也说的通,这上来就对不住,是打哪说起来呢?”不过马扎纸也没多想,紧随着韵儿走向了一处房屋。 这处房屋是一间独室,屋后便是一片树林,寒冬时节,放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此处是我家老爷生前静思的地方,平日里除了夫人,很少有人过来,马大哥就在这里扎纸吧” 马扎纸一进屋,环顾屋内陈设,只在正当中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此外屋内再无任何物品,马扎纸将包裹放好,拿出了一应工具。韵儿微微笑道:“马大哥就在这吧,扎好了再到前庭找我。” “好,侍死如侍生,我定竭尽全力。” 韵儿出了门,回身又将门关上。马扎纸也没耽搁,起手忙乎起来。马扎纸手艺果然精湛,不觉两个时辰过去,马扎纸已扎好不少纸马纸牛,童男童女站里两旁,元宝纸钱也是伸手便好,就在马扎纸起身往屋外搬的时候,突然屋内童男动了起来。 “咯咯咯。” 马扎纸一惊,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还未曾碰到这种邪性事,倒是听父亲说过,马扎纸太爷爷那辈儿给人扎纸,东家办白事,非要仿着少东家的样子扎纸人,说是老爷子生前太疼儿子,所以按着活人的样子给扎,让老爷子走的无牵无挂,烧完纸人没多久,东家柴房着火,少东家去灭火,谁知屋子塌了,少东家闷在里面,等火扑灭,少东家的尸首都烧的缩了半截。饶是这等邪事,也还有个机缘巧合的说法,如今刚扎的童男纸人,竟然咯咯笑了起来,马扎纸也是心里一惊,伸出手指,点了点纸人。 只见这纸人面无表情,与平日里扎的纸人无二,马扎纸眼睛盯着纸人,屁股慢慢挪到椅子上,心道:“怕是今天起得早,又赶路赶工,出现了幻觉,赶紧忙完今天的活计,回家喝点烧酒,早点休息”想到这马扎纸定了定神,谁知这纸人竟然动了起来,这下可真把马扎纸下了一跳。 “谁?”马扎纸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这一跳,把椅子带倒,又把面前的桌子推开了几尺,桌上裁刀,纸张,画笔,浆糊倒了一地,屋内逼仄,一时间乱做一团。 “哈哈哈,这么大人,还被纸人吓成这样”,纸人倒后,底下的地砖突然掀开了一块,露出了一人宽的地道,一名男童从里面跳将出来,也是一身孝服:“我以为大人什么都不怕呢”说罢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马扎纸脸上挂不住,发火道:“谁家的孩子,如此讨打,这些纸人纸马你可知是啥?岂是你小娃娃玩的?”看到是一身白装的小男孩,马扎纸自然心中有数,这位男童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光景,看打扮应该也是这裴家后代,不待男童回答,马扎纸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白。” “什么劳什子的名字,又赔又输,还输白,也不知是不是你娘惹了父亲,给你起这名字。你几岁了?” 男童不理马扎纸,蹲下身子玩起倒地的男童:“这好玩,看着纸人大小也和我差不多高,马上找我母亲,让她跟你说,让你也扎一个给我玩玩” “胡扯八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马扎纸看到孩子的顽态,也就没了脾气,一个人在这扎纸也是无聊,便和男孩聊了起来:“你穿着一身白衣,你是裴家老爷的孙子吗?” “是的,我家阿爷去世了,我父亲说我也要穿孝衣,母亲不让我顽皮,我在前庭玩闹,被大伯骂了一通,我心里委屈便自己跑来了,这屋子是阿爷的,本想自己在屋里玩会,谁知道碰到了你?” 马扎纸嘿嘿一乐,这孩子到是健谈,听着话的意思,这裴书白是二少爷的孩子,“那你家阿爷叫什么啊?” “这你都不知道,我家阿爷就是裴无极”男童也不看马扎纸,拿着小棍戳起了纸人的脸。 马扎纸见状,连忙起身,一把拽住裴书白胳膊,往后一扯,孩子力薄,一下被拉了一个跟头,头磕到了地上,顿时青了一块。 马扎纸自觉理亏,生怕孩子哭声引来裴家人,自己到不好解释,连忙将裴书白扶起来,:“你没事吧?纸人戳坏了,我就没法交差了,好小子,到别处玩去罢,等我忙好了,我扎一个风车给你玩” 裴书白揉了揉头,到是没哭,嘴巴撇撇:“你说话算话,我不打扰你便是,我没地方去,你扎你的纸人,我在一旁看着。” 马扎纸心道,只要这孩子不哭,自己便不会惹祸上身,加紧手里的活把差交掉就成。马扎纸此时才认真看了眼裴书白,小孩自顾自坐在地上,一身白衣白帽,映的小脸也是刷白,两只眼睛又大又圆,黑色的眸子里透着股机灵,鼻梁高挺,嘴巴小巧,这小孩生的竟如此俊俏。 第二章 惊变 自打韵儿从独屋离开去了前庭,便忙乎开来,裴家老爷裴无极新丧,亲朋纷纷前来吊唁,裴家人自是忙的不可开交。此时正当晌午,裴家厅堂里已有不少人,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摆在厅堂当中,众人面色凝重。 裴孝文、裴孝武兄弟二人跪在棺材一侧,大哥孝武一手握着哭丧棒,另一只手正抓着一把纸钱,往火盆里面递去,孝武怔怔的看着,眼光自大哥的手顺势也就进了火盆。忽然间,孝武眼神一花,火盆兀自炸开,一时间火星四射,裴孝文也是楞在当场。待火星迸进地上忽闪忽闪的灭了,众人才发现原先火盆的位置上,竟是一枚短刀,刀刃已没入地里,只留下刀柄,这刀柄也不一般,婴孩拳头大小的一个骷髅头,眼洞位置血涔涔的,还不待众人反应,一道黑影飞掠进了厅堂。 “裴无极这个老贼,不等我取他狗命,自己先死了?”随着话音而落,黑衣人便站在了棺材前,这黑衣人黑纱蒙面,众人分不清来者是谁,黑衣人目不斜视,只盯着没入土里的短刀:“呋呋呋,裴无极不配受着纸钱,这火盆不要也罢!” 黑衣人笑声刺耳,犹如金器摩擦,庭内众人面面相觑,只知来者不善,更是无一人上前搭话。 裴孝文看的来人如此侮辱亡父,顿时怒气难平,蹭一下站起,拿着哭丧棒指着黑衣人:“来者何人?敢如此侮辱先父?” 看见大哥站了起来,裴孝武也赶紧用手撑地,站起来立在大哥身后。 “问我是何人?莫不是这裴无极老糊涂了,这些都没有告诉你们?”黑衣人背过手去,不看裴家兄弟。 裴孝文道:“今日家父过世,你来送他老人家,我们自当感谢,如果前来挑事,我裴家也不怕事,还请留下个名号,来日好登门答谢。” “呦,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黑衣人转头斜目而视,这一眼竟把裴孝文惊出一身冷汗,这黑衣人一目竟是空洞,黑黢黢没有眼珠,另一目倒是炯炯有神,寒光四射,让人胆寒。 “既然你不便留名,还请你离开。” “我今日即来,便不会空手而去,裴无极死了,你这裴家在江湖上也算不得什么,你们听好,我今日来,是要拿三样东西,这三样东西备齐,我立即离开,如若少了分毫,定教你裴家上下鸡犬不宁。” 此时裴孝武再也安奈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把推开大哥,对着黑衣人搂头便打,黑衣人轻轻一笑,身形一闪裴孝武扑了个空,不待身形稳住,脚下忽觉一软,竟自跪在黑衣人脚下。 “这孝子挺好,不过你可别跪我,还是跪你那死爹吧!”黑衣人说完衣袖轻抬,裴孝武顿觉一股气浪以泰山之势迎面而来,根本抵挡不住,竟被这袖风卷着滚出了庭外,又在雪地里滑了数尺方才停下,裴孝武正待开骂,忽觉口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裴孝文赶紧上前扶起二弟。 “你别欺人太甚,”裴孝文吼道。 “还动了脾气,赶紧再准备一口棺材,把你这弟弟装进去,中了我的销骨掌,哪还有命活” “销骨掌?”庭院中众人大惊,“你是大魔头生不欢!” “看来这裴家也并不都是有眼无珠之辈,不错,我就是生不欢。”黑衣人不温不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要我说,你们对这裴老贼也太好了,连奔丧都拿命上礼。” 人群顿时噪声四起,有上了年纪的的顿时冷汗直流,年轻一点的也觉气氛凝重。 众人之中一位白发老者道:“这生不欢江湖之上恶名远扬,和死亦苦、老头子、病公子并称四刹,这生不欢手段极其狠辣,以折磨人为乐,落入其手那是生不如死。又以销骨掌闻名江湖,中了这销骨掌,全身骨头寸断,疼痛欲裂,又不得立即毙命。” 黑衣人咯咯笑道:“这老头知道的还不少,留下个名吧,今儿个心情不错,我平日杀人无算,也记不得都是谁,你这老头,给你面子,杀个有名有姓的吧!” 黑衣人说话如此嚣张,众人冷汗直流。白发老者道:“生不欢,你今日和裴家有恩怨,和我等这些宾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等这就离开。” 不待生不欢说话,这白发老者抬脚便奔,众人只觉黑影一闪,看不清这生不欢如何挪动身形,只一眨眼便又立在老者前方,老者身形一顿,吓的说不出话来。 “让你留下个名字,怎么说话便跑,如此不知礼数,倒是叫我高看了,罢了罢了,不留名字就不留”这一留字音还未落,白发老者便中了一掌,噗的一声白发老者向后飞去,重重倒在地上。 众人此时便知,这生不欢今日来裴家,便是要杀人的。 “我便再说一遍,我今日前来,只为取三样事物,这第一样,就是裴无极的尸首,我与这老贼素有怨仇,他可不能一死了之!” “休想!”裴孝文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还未再言,怀中裴孝武胸中啪啪声响起,竟是胸骨断裂,裴孝武疼的连连嘶吼,口鼻中出气如牛,身体抖如筛糠,骨折声自胸中响起,向四肢四散开来,片刻之后,这裴孝武竟发不了声音,只能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嘎、嘎”的声音,裴孝文看着兄弟遭受如此大罪,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韵儿站在人群中不敢出声,她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轻,庭院中裴孝文晕死过去,裴孝武也是生不如死,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不远处的白发老人也中了销骨掌,此时全身骨头也开始噗噗断开,这生不欢当真是以折磨人为乐,一只眼看着老者在地上痛苦嘶吼,好似享受一般,老者吼一声生不欢便大笑一声。 “杀。。。杀。。了我”白发老者面部扭曲,眉毛眼睛挤在一起,颧骨塌陷,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可不行,谁让你不知礼数,让你留名,你偏要跑,我敬你你却不敬我”,生不欢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两根银针,对着老者的眼睛便刺,“你盯着我看,我这眇了一目有何好看。”生不欢一改淡定神态,这瞎了的一只眼好似心中刺,看着老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生不欢气急败坏,两根针嗖嗖两声,扎进老者眼睛,只见这白发老者疼的头部上扬,无奈颈骨已断,口中竟也发不出声响。 此情此景,众人看的是心惊肉跳。 生不欢看着白发老者没了动静,倒失了兴趣,接着道:“这第二件事物,便是这裴家的寒光宝甲,这第三件事物,想必你们也清楚,你们今日来此,要的就是这裴家的极乐图残片!” “寒光宝甲?”“极乐图?”众人不敢相信,裴无极早就退隐江湖,殊不知这裴家手上竟然有寒光宝甲和极乐图残片! “不知生不欢大魔头所言真假,我看今日我等离开不易,不如跟这魔头拼了,双拳难敌四手,今日若是除了这个魔头,也算是除了一个祸害!” “对对”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仓朗朗刀兵声四起,为首人一个起落,站立在庭院之中,众人紧跟其上,将生不欢围在当中,有不会武功的也都四散开来。韵儿是越看越怕,蹑手蹑脚绕过人群,奔向老夫人寝居。 韵儿一路踉踉跄跄,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大眼睛噙满泪水,没跑两步便迎面撞上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听到骚乱声而来的老夫人。 “夫人。。。”韵儿看到老夫人,害怕、委屈、难过种种情感一股脑的宣泄出来,“不好了。。。”说完更是呜呜哭了起来。 夫人看着韵儿,孝帽也不知掉在何处,发簪耷拉在发梢,想必是跑的太急,夫人道:“韵儿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庭来了个人,他们叫。。。叫他生不欢,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人好生凶恶,二话不说便把。。。便把孝武少爷打伤,”韵儿深深吸了口气:“孝文少爷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眼下也是生死不明,庭前宾客已和生不欢缠斗在一起。” 夫人听罢眉头紧锁,连忙赶至前庭,眼前景象犹如人间炼狱一般,自打韵儿离开不过一会,庭院内胜负已分,躺的、俯的、蜷缩的、昏死的、鬼哭狼嚎的、就是没有能站起来的,再看这生不欢,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连一身黑衣都未曾粘上半点血迹。 “生不欢!”夫人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我裴家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你是何故,竟到这里杀人?”话音未落,夫人腾空跃起,手中剑光一闪,对着生不欢的胸口便刺。生不欢丝毫不慌,身影一侧,避开这电光一刺,夫人一击未中,旋即止住身形,手腕轻抖,调转剑身,变刺为劈,生不欢抬手便挡,“咣当”一声,这横劈一剑竟被生不欢用手腕挡下,夫人一愣,双脚点地,急急后退,和生不欢拉开距离,这生不欢倒不着急,慢慢撸起衣袖,露出一把玄铁剪刀,刀刃小臂长短,藏在袖中,外人自是不知,夫人这一剑,便是被这玄铁剪刀挡下。 “剑倒是好剑,不过这使剑的人武功不过尔尔,武林中人尽皆知,你们裴家龙凤双剑有些名气,不过这裴无极老贼已死,单凭你这凤舞剑,不足为惧。”生不欢边说边走向裴孝文,裴孝文仍旧昏迷,生不欢脚尖抬起,踩在裴孝文的头上,“裴家的老狗死了,小狗一个死一个昏迷,我这一脚下去,你这裴家就算完了,莫向婉你说是也不是?” 裴夫人暗暗心惊,这生不欢此番前来,定是做足了准备,早年和裴无极一起淡出江湖,莫向婉的名字更是很少有人提及,甚至连孝文孝武二子,都不知道母亲会武功,而她和裴无极二人所使用的龙凤双剑,更是近十年未曾问世,而今生不欢一眼便道出底细,当真是来者不善。眼下裴家遭此大劫,饶是莫向婉如此沉稳之人,也觉得怒火中烧:“欺人太甚!” 说罢手中寒光乍起,莫向婉使出全身力道,直刺生不欢面门,生不欢仍旧不紧不慢举剪隔开,看似平平无奇的招架,却让莫向婉差点将手中长剑脱手,不过也算应变急速,手腕翻转,借力顺势一划,手中剑柄旋转,长剑便将玄铁剪刀的力道卸下,不待犹豫,莫向婉又连连刺出数剑,这生不欢凭借轻功独步,杀招每每临至却又滑开,莫向婉又气又急,剑花越舞越快,点点剑光将生不欢全身笼罩,饶是如此眼花缭乱,竟伤不得生不欢分毫,莫向婉出手不留情,一口气连刺三十六剑,却剑剑刺空,而生不欢更是没主动出招,看似二人搏命,其实莫向婉知道,二者实力差距太大,这生不欢在逗她。 不说莫向婉上了年岁,便是壮年人这一番进攻,也是吃不消,只见莫向婉长剑点地,手腕微颤,俨然已经力竭。生不欢见状笑道:“哎呀呀,我道你裴老夫人能多陪我玩玩呢,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在这丢人现眼,要不要我刺激一下你啊?”话音未落,玄铁剪刀嚓一声剪在裴孝文脚腕,昏死过去的裴孝文受此剧痛,竟又疼醒“啊。。。。。”裴孝文脚上鲜血横流,这脚筋齐刷刷的断了。 莫向婉连连气喘,看着儿子遭此番折磨,急火攻心,咬紧后槽牙,狠狠挤出三个字“拿命来!”说完飞身跃起,双手将剑平持身前,借助飞身之力向生不欢刺去,这一招对着生不欢的喉咙,竟是以命相搏,莫向婉这一剑让生不欢避无可避,生不欢表情一怔,莫向婉心道:“你今日便是用剪刀剪掉我的头,我也要刺穿你,为我儿报仇”! 念随心动,剑尖已然刺进生不欢喉头,生不欢表情看似大惊,不料哈哈一乐,“你看看刺的谁?” 莫向婉耳畔听得生不欢笑声,那干笑声音自剑尖起,竟在身后戛然,莫向婉眼前一黑,生不欢竟凭空挪移,再看手中长剑,竟刺进裴孝文的后背,嗤的一声,剑身竟刺进去一半,裴孝文腿筋已断,本身就血流不止,再加上莫向婉这搏命一剑,已然没了气息。 莫向婉看着没入儿子后背的长剑,眼神竟慢慢涣散,本意拼上性命的一招,想着能和生不欢同归于尽,殊不知竟刺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孝文啊,为娘不该对你相瞒,让你死的如此不明不白,黄泉路上等着为娘,我这就来。”莫向婉言罢,便将脖子伸向那半截长剑,不料后背忽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体竟丝毫动弹不得。 “哎呀,哎呀,想死也并不这么容易,要说你这老妇人也忒偏心,你这大儿子被你亲手杀了,你这哭哭啼啼的要去黄泉陪他,你这二儿子中了我的销骨掌,你缘何不去看看?” 生不欢掌力拿捏恰到好处,刚好让莫向婉动弹不得,莫向婉心中已然崩溃,此时闭上双眼并不答话。 “罢了,罢了,你既然偏心,我便帮你把一碗水端平,你大儿子死了,你想陪着,小儿子岂不是孤零零的?那我发发善心,送送你们踏上黄泉路吧。这样你对你这两个孩子,也算是不偏不向”,生不欢举手便打,莫向婉心如死灰。掌心正待下落,生不欢忽觉衣角一坠,身后传来女子哭声“夫人,不要啊”,生不欢回身看去,一名年轻女子正扯着衣角,头发散乱,发簪耷在发梢,正是韵儿。 “找死!”自打进门开始,就没有谁碰到过生不欢一下,眼下生不欢杀的兴起,没有注意到韵儿,竟被韵儿拉住了衣角,生不欢顿时大怒,“什么猪狗,竟敢碰我”生不欢原本准备打在莫向婉身上的这一掌,竟直奔韵儿头上打去,掌风凌冽,韵儿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头骨尽碎。生不欢掌风改向,莫向婉便觉后背一轻,慢慢回头,眼神呆滞的看着死去的韵儿,短短半天两子横死,贴身的丫鬟也遭此横祸,这裴家算是完了。生不欢一脚将韵儿的尸首踢开,又起一掌,对着莫向婉击去。 第三章 诈死 第三章诈死 莫向婉闭紧双眼,只待那一掌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厅堂中棺盖飞起,直扑生不欢,这棺盖来势凶猛,直扫的庭院中的积雪往两边卷,生不欢心道:“这棺盖要是直接砸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将置于莫向婉头上的手掌改变方向,对着棺盖奋力一击,气浪相撞生不欢丝毫未动,这金丝楠木的棺材盖“砰”的一声炸裂,棺盖炸开处,一点寒光迎着生不欢而来,这剑光竟比莫向婉的剑法快出数倍,生不欢不敢怠慢,知道来了劲敌,持剪护住自己面门,双脚轻点连连后退,不料这剑光乃是虚招,待得生不欢退开,一名老者拽起莫向婉向后掠去。 这老者白发白须,瘦骨嶙峋,身着青蓝大褂,衣袖过指,竟着一身寿材,老者袖筒里伸出一柄长剑,剑身龙纹,这把剑便是游龙剑,而这老者,竟是已经死去多时的裴无极。 “老贼,竟然诈死”生不欢嘴角上扬,微微冷笑,“你这两个儿子也忒弱,你这一身武艺,竟然没传给儿子,倘若教个一招半式,也不济在我手下过不了半招”。 裴无极看看了地上两个儿子的尸首,心如刀绞:“生不欢,我裴家已多年不问武林事,武林中的风风雨雨早已与裴家无干,老夫料到我死后,定会有人前来生事,图我裴家所持的极乐图,没想到上门的竟是四刹门!生不欢,今日你所做之事,有悖天道,武林正派定不会饶你。”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生不欢要是怕那些酒囊饭袋,就不会有四刹的名号,今日我也玩的尽兴,你把寒光宝甲和极乐图残片交出来,我便给你和夫人一个痛快,如若不然,我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无极无言,转脸看看了莫向婉,“婉妹,你我退隐江湖本想着隐世避祸,却不敌天命难违,料想会有人觊觎裴家宝物,便诈死引其上钩,不曾想来此魔头,难不成天要亡我裴家?” 莫向婉心死,裴无极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见了,两只眼睛怔怔的看着儿子,小声念叨,“这就是天机先生的阴阳断!没想到一语成谶,生死天注定满门留一人,我裴家今日正合了此数。”边说边往儿子身边挪去,骨肉相连,一下痛失两子,莫向婉失了心智。 “疯女人,在此喋喋不休,纳命来。”生不欢一掌拍出便是杀招。莫向婉脸上毫无反应,眼见销骨掌拍上面门,裴无极大喝:“休想!”一招龙破九霄,瞬间剑光四散罩住生不欢。 “好剑法!”生不欢不禁喝彩,“老贼虽然年迈,这剑法实力可谓是炉火纯青。”生不欢左右腾挪,见招拆招,一时间斗的是难解难分。 “生不欢,你趁我裴家无人,突然发难,今日老夫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有来无回。”裴无极游龙剑越舞越快,杀招此起彼伏,生不欢玄铁剪本就笨重,哪比得上游龙剑之轻灵,须臾间,生不欢手臂上中了数剑,也倒是生不欢轻功过人,剑尖过处,堪堪伤了表皮,就被生不欢化解,纵然如此生不欢也只剩招架之力,裴无极占了上风。 “龙吟四海!”庭院中剑声乍起,生不欢耳畔充斥“京京”之声,游龙剑在裴无极手中若有若无,实乃裴无极成名之技,生不欢大惊,心道如此托大,妄图一己之力玩弄裴家,没成想竟落了下风,眼见游龙剑已至身前,生不欢已无招架之力,大叫:“当真见死不救么!” “当” 一道真气不偏不倚砸到游龙剑身,裴无极竟把持不住,游龙剑险些脱手,原先刺向生不欢心口的一剑被这力道改变,刺向了生不欢衣袖。 “浑天指!”裴无极缓缓念到,“没曾想我裴家面子如此之大,竟让四刹来了两刹,死亦苦,你这个魔头也来了。” “没错,生不欢性格乖张顽劣,老朽怕他托大误事,便跟过来看看。”一位年迈老者缓缓走进庭院,这老者老态龙钟,身高五尺,佝偻着背,也是身着一身黑衣,与生不欢不同的是,这老者说话慢慢吞吞,不疾不徐。 “裴无极,你手中的极乐图残片,今日我们势在必得,我念你之前也是武林名宿,识相的早点给我们,以免再起刀兵。” “贼魔头,那生不欢杀我两子,又屠尽我裴家亲朋,这笔账岂是你一句话就能了的?” “此话差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当审时度势,如今我要强取,你便奈何不了,还是见好就收罢。”,死亦苦咳嗽两声接言道:“而今你裴家失了势,我们得不了这极乐图,他日免不了武林各派前来生事,你今日将残片给了我,江湖上便知是我四刹得了图,你裴家自然得以苟活,相比灭门要好上许多罢。” 裴无极怒道:“巧言令色,四刹门来我裴家兴风作浪,还要找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觊觎我裴家至宝,还要说是为我考虑,当真没羞没臊。” “不听劝告,当真食古不化。”生不欢见同伴前来,上前一步:“跟着老贼费什么话,待我将其头颅剪下,再将这裴家翻个底朝天,还愁找不到这极乐图?” 裴无极冷笑,“那就废话少说,看招。” 裴无极真气砰然外放,一身寿衣化作碎片四散开来,裴无极白发白须随真气飘扬,一股紫气漫步全身,连游龙剑也好似裹住一层寒雾。 “寒凝决”死亦苦微微点头,“不愧为武林名宿,真诀功力果然如臻化境,不过毕竟是小家之力徒有其表,不登大雅之堂,老朽来和你比划比划吧。”说罢,食指微动,一股红光破指而出,裴无极不敢托大,横剑护住心口,只听当的一声,游龙剑嗡嗡作响,裴无极握剑之手也是不住颤抖,这红光之力竟如此巨大。 不待裴无极考虑,死亦苦五指连动,一道道红光此起彼伏,裴无极连挡数记红光,寒凝决竟抵挡不住这红光。裴无极连连败退,而死亦苦竟只是动动手指。裴无极心道,“若不是身着这寒光宝甲,定是筋脉尽断,一味防守并无胜算,所幸仗着宝甲,连攻为妙。”心意动处,裴无极也不再防御,“龙吟四海!”,游龙剑剑光应声而起,浑天指红光也穿胸而至,裴无极胸口一滞,一口鲜血喷出,而游龙剑也刺进死亦苦胸膛,不料这游龙剑竟当的一声弹开,这死亦苦黑袍之下,竟不是肉身。 “哈哈哈哈,当今世上,四刹威名远播,众人均知我生不欢销骨掌威力不容小觑,死亦苦浑天指又有千里夺命之力,殊不知死亦苦的傀儡术已臻化境,”生不欢大笑:“而今纵使你游龙剑法独到,也丝毫伤不了死亦苦。” 裴无极胸口剧痛,更无答话,连忙运气疗伤,不料丹田内寒气竟凝结不了,一股红光在丹田内横冲直撞,浑天指竟力大如斯。 眼见裴无极冷汗直流,生不欢缓缓走近,张开玄铁剪缓缓夹住裴无极游龙剑,梆的一声,游龙剑应声而断,裴无极面如死灰,无计可施。忽然耳后突然声音响起,“裴无极,脱下你的寒光宝甲,不然,老夫人的性命可就不敢保证了。” 裴无极忍着胸口剧痛回头观望,一名男子站在莫向婉身旁,手持骷髅短刀抵在莫向婉颈部,裴无极气急怒道:“张弛,枉我如此信任与你,你竟叛我。”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就是裴家护院张弛,张弛道:“我不叫张弛,我乃四刹门钟山破,本就是四刹门人,潜在你裴家十年,何谈背叛,十年前我化名张弛入你门户,就是为了今天报仇雪恨,这柄骷髅短刀,你可识得!” 裴无极定睛望去,这把骷髅短刀就是此前震碎火盆,插入地下的那柄刀,再细瞧,这骷髅眼中红线,裴无极脑中思绪飞转:“忘川钟家!钟不悔是你什么人?” 钟山破狠狠道:“凭你不配说出那个名字,家父钟不悔,就是死在你游龙剑下,如今终于报的此仇!”骷髅短刀刀刃抵住莫向婉颈中,涔涔血迹沿着刀刃流出。 “罢了罢了,你想要这宝甲,我给你便是,莫伤我夫人!”裴无极双肩微抖,寒光宝甲应声而落。 生不欢狂笑:“裴老贼,你游龙剑断了,宝甲也脱了,还有什么可以与我们抗衡?钟不破,让众门徒进来吧。” 钟不破道:“是”旋即一声长啸,裴家一时间涌进数十人,均是黑衣黑裤,袖口金线所绣一“刹”字,众人鱼跃而入,两扇排开,将裴家庭院团团围住。 裴无极眼见已无一线生机,跟这两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本就无情面可讲,况且还有杀父之仇的钟不破,裴家名号,果真要在江湖除名了。 众人之中走出一位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为男子却一双手却生的十分白净,削葱细指轻点,场中佝偻老人竟飞近男子身旁,静住不动,男子剥去佝偻老人衣服,衣衫里不是肉躯而是一副铁架,男子五指翻飞将铁架七转八折,放入衣袖之中。原来,这男子才是死亦苦本尊。 死亦苦将傀儡收拾完毕,向众人道:“你们将这裴家好好的搜寻一番,不要漏了一处,定要将极乐图残片找出,找出残片重赏,另外,倘若发现裴家人,带到庭前见我。” 众人应声而散,一时间裴家各厢房翻动声四起。 不一会,有门徒押解两名年轻女子来到前庭,这两女子被门徒绑了双手,压在裴无极和莫向婉身前。 门徒道:“在厢房床下,找到这两名女子,看模样也是一身素裹,想必也是裴家人。” 不待生死二刹说话,裴无极道:“素素、阿柔,你俩为何不逃?” 第四章 深仇 众门徒压着两名年轻妇人来到庭院之中,两名妇人面无血色,也不知是天冷还是太恐惧,全身抖如筛糠,待到近前,两名妇人泪如雨下“爹,爹,你怎么?” 两位妇人望见裴无极站立场中,顿时疑惑万分,为什么已然入殓的老爷,眼下却又活了过来,不过还未等二人发问,便看到地上裴孝文、裴孝武的尸首,一时间花容失色,肝肠寸断。 这两位妇人正是裴无极的儿媳,年长一些的是大儿子的妻子黄素,稍微年轻一些的是二儿子的妻子柯柔,也是孩童裴书白的母亲。 裴无极看着两位儿媳也被四刹门徒所擒,温言道:“素素、阿柔,今日我们裴家遭此大劫,孝文、孝武二人已先我们去了。” 裴无极眼含浊泪,接言道:“我裴无极厌倦江湖纷争,早已隐居雪域,在此小城之中度日,为了免于刀兵,孝文孝武,我都不许习武,而今惨死我难辞其疚,你俩性情善良,也自不知这些恩怨,嫁入我裴家遭逢此劫,我和你娘对不起你俩了。” 大儿媳黄素道:“如今我夫君已亡,我自不会独活,阿爹,我嫁入裴家十载,素素没能留后,本就十分内疚,平日里,爹爹待我俩不薄,素素感恩在心,今日逢此劫难,孝文去了,爹爹心里也定十分痛苦,抱歉的话,爹爹不必说。” 柯柔神色慌张,连连环顾四周,她想看到孩子,但又怕看到孩子,神色慌张、害怕、焦急、痛苦,在看了数遍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尸首之中,并没有幼童裴书白,轻言道“爹爹,书白孩儿呢?” 裴无极听到,脸色大变,心道:“书白此时不在厅堂那是最好,这生不欢死亦苦二人也并不清楚裴家还有一幼童,倘若孙儿能逃此一劫,也算老天有眼,这柯柔爱子心切,但当真说的不是时候。”裴无极转头不看儿媳,对着钟山破道:“钟山破,自你进入裴家,不说我对你如何,孝文孝武两个可是把你当做亲兄弟一样,你如此对待裴家,太让人寒心。” 钟山破看到裴家人已无反抗之力,便不再挟持莫向婉,一手夺取凤舞剑,一手猛地一推莫向婉,莫向婉本就失了心智,哪有力抵抗这一推,一下滚到柯柔脚边,黄素柯柔连忙扶起婆婆,“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莫向婉眼神空洞,口中喃喃:“满门留一人、满门留一。人” 钟山破冷眼看着场中众人,这裴家哪还有往日模样:“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我钟家本和你裴无极并无瓜葛,你为了极乐图残片,逼的我娘亲投河,父亲又被你所杀,纵使孝文孝武二人确实对我不薄,毕竟也是仇人之后,我钟山破岂能被这小恩小惠打动?” 裴无极道:“钟山破,而今你年纪几何?你父亲亡故之时,想必你还是一名孩童,事实真相未必就如你认为的那样。” 钟山破道:“住口,死到临头了,还在混淆视听,今日我便要报仇雪恨!” 生不欢用手摩挲自己的玄铁剪刀,显然钟山破和裴无极的对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太大兴趣:“钟山破,你的家事暂行放在一边,还是办正事要紧。” 钟山破拱手道:“是” 生不欢见钟山破不再说话,便伸出手来,掌心向这黄素柯柔二人,似笑非笑说道:“打明儿起,我这销骨掌的威名只怕更甚,裴家几人都尝到了销骨的滋味。”说罢又要落掌。身旁死亦苦道:“且慢,你这行事太过乏味,死有万般苦楚,皮肉之痛不过而而,真正的痛苦是诛心!” 生不欢撇嘴道:“生老病死四刹,杀起人来就属你最繁琐。不过说归说,对付这种嘴硬的,说不定你那浑天指还有奇效。罢了罢了,我便当个看客,看你登台唱戏吧。” 死亦苦踱步走近裴家众人,手指轻勾将地上的寒光宝甲捡拾起来,“裴无极,这寒光宝甲本是雪山寒冰所铸,千年不化,你又用寒凝决注入真气,这宝甲如今可真是刀枪不入,而今你把这寒光宝甲送给了我,那我也发发慈悲,你眼前是你夫人和两位儿媳,也别说我四刹欺负女流之辈,打现在起,我四刹门人,绝不杀这三位女子,你看如何?” 裴无极不知死亦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死亦苦没有立即动手,便有回旋的余地,裴书白半天没动静,相必听到打斗声已然逃了,眼下能拖延一会,孙儿可能就逃得更远些,心念至此,裴无极反而镇定不少。 死亦苦道:“不过你也清楚,今日能站着出这个门的,恐怕一个裴家人也没有,所以啊我们既然不能杀,那只好你来杀。” 死亦苦俊朗的外表之下,竟包裹如此歹毒之心:“众人只知我浑天指凌厉霸道,殊不知我这指力还有一层功效。”说完来到莫向婉身旁,只见死亦苦食指指向莫向婉头顶,一股红光缓缓进入莫向婉头颅之中,莫向婉眼中忽然一改空洞,竟有了哀怨之色,瞬间莫向婉又神色大变,眼角抽搐,大叫:“儿啊!” 死亦苦道:“我这浑天指可以让人神识混乱,脑海中不断出现最为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而且一遍一遍不停不休,身体虽无恙,但诛心百次,这滋味恐怕不太好受。” 生不欢并不觉得诧异,补充道:“想必这老太婆现在看到的,是她一遍一遍刺死她儿子的场景吧,哎呀呀,可真是残忍,自家孩子都下得去手。” 裴无极一阵眩晕,这生不欢死亦苦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这死亦苦更是诛心高手,妻子本就哀极心死,只剩半条命,眼下又被死亦苦这个魔头折磨欺辱,实在不忍再看。 裴无极道:“婉儿,你我夫妻一场数,今日让我送你一程吧”裴无极虽被浑天指力所伤,但仍能运气寒凝决,集聚少量真气,眼看妻子受辱,口中便说想让莫向婉解脱。 裴无极箭步上前以指为剑,刺向死亦苦,死亦苦没料到裴无极还有杀招,一个飞身往后退去,不料这裴无极指剑改向,刺向莫向婉胸口,莫向婉应声倒地,没了声响。裴无极缓缓抱起妻子,伸手帮莫向婉盖上了双眼,“婉儿别急,我就来。” 死亦苦发觉这一击竟是对着莫向婉,哈哈大笑:“我说我不杀你裴家人,你竟然自己动起了手,当真是道貌岸然!”嘴上边说脚上也没停,一起一落,站在黄素柯柔二人身旁,一手搀着一个,直挺挺的向后跃去:“你这老贼也太狡猾,还得防一手,你要再把这两位杀了,我可就没法玩了。” 裴无极放下莫向婉,用手捋了捋妻子的头发,缓缓站起身来,“我这就将极乐图拿出来,还请你放了我她们,她们本就是寻常女子,不会一招半式。” 死亦苦连忙打断:“别别别,千万别拿极乐图,不然你拿出来了,就不好玩了,你杀了你的妻子,你妻子杀了你的儿子,这一家人有多大恨啊。” 死亦苦说完又对着身旁说道:“这样吧,你这两女子我也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俩拿着剑,我数十个数,你们把剑刺进裴无极的肚子,谁刺的深,我就放了谁。” 说完从人群中取来两把长剑,黄素、柯柔手中一人一把,看着二人持剑姿势,诚然不会武功。 死亦苦数到“十、九、八、七、六、五。。。。你们可要动啊,如果不刺,我可就动手了,我若是出手这裴无极恐怕遭受不住!” “四”黄素、柯柔二人心里砰砰乱跳。 “三”妯娌二人齐刷刷看向裴无极,裴无极眼神复杂,只待承受剑击。 “二”黄素转头看向柯柔,柯柔也看向黄素,妯娌二人性格温柔,素来与世无争,本就住在一起,二人感情如姐妹一半,黄素柔声道“妹妹,你就别和姐姐争了,如果还有生还的机会。” 不待黄素说完,死亦苦喊出“一”来。眼见柯柔持剑而起,黄素赶紧一手阻拦,另一手将剑身横起,颈部顺势一抹,竟引颈自刎了。原来,柯柔和黄素都想一死,想让对方活下去,黄素终究手快,先一步而去。 黄素鲜血直流,已然无救。 “姐姐,”柯柔眼光含泪,裴无极紧闭双眼,不忍再看。死亦苦说道:“又死一个,好了好了,现在就剩下你裴无极和这位小女子了,我听钟山破说过,你裴家还有一名男童,他在哪里啊?!” 裴无极本不愿再理死亦苦,熟料死亦苦竟知道裴家还有一男童,想必是钟山破将裴家情况全数奉告,裴无极心里暗暗祈祷:“书白孙儿,你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今后你可得靠自己了。爷爷想再亲亲你,怕是不成了。” 死亦苦当然不知裴无极此时所想,又接连问道:“裴无极,你既不愿说,我对你再施手段也没多大效果,你这儿媳她能不能受的住呢?” 死亦苦言毕,又伸出葱根般的手指,指向柯柔头顶,死亦苦想要故技重施,先破了柯柔神识,再一点点套出孩子下落。柯柔心想自己断然是不会说出儿子下落的,但是又怕自己受不了浑天指的苦楚,说出孩子下落,不如也随夫君去吧,于是柯柔脸上微笑,对着裴无极说道:“爹,我也去了。”边说边将手中长剑倒转,一把刺入小腹。 不待死亦苦说话,只听屋顶一声幼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娘!” 第五章 爷孙 “娘!” 一声幼童的哭喊,引来众人目光,生不欢睁着独眼,寻着幼童的声音望去,死亦苦嘴角邪魅一笑,众人眼下都明了,这裴家只剩一个小娃娃,谁要是能先将这小孩抓住,便可以在二刹前阿谀一番,几个脚快的当即便向着声音跑去。 柯柔小腹鲜血血直流,白素孝服上,犹如开出了一朵血淋淋的花,花朵越长越大,那一抹扎眼的红色,一股一股地蔓延,柯柔面色如纸,眼见着活不成了,这一声“娘”,又让柯柔回光返照:“书白。。。爹”,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处,当即又撇过头去,满眼哀怨的看着裴无极,“爹,护。。。护着他。”说完,柯柔便蜷在地上,眼光看了看裴孝武,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脸转向孩子的方向,眼角的泪滑落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绽开的红花,眼神便散了。 裴无极闭眼不忍再看,大吼:“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老贼,无牙老虎还敢狂吠!” “裴无极,今日我必在你身上砍上两刀” “老头儿,你的寒凝决呢?哈哈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裴无极戏谑起来。裴无极不答话思绪飞转“原以为孙儿已经逃走了,没曾想孩子看到了家中惨状,如今已无胜算,该如何拼死护着孙儿周全?” 还未待前去寻找裴书白的门徒走远,走廊上便走出来一个孩子,正是裴书白,孩子一边哭一边往前走着,一双大眼睛已然哭肿,不停的用手背擦着眼泪,“娘。。。娘啊。。。” 看到孩子自己出来了,前来抓他的门徒也是一愣,站在当场。只当是个小娃娃,翻不起来大浪花,众人都驻足观看,看裴书白到底要干嘛? 裴书白一步一步走进庭院中,生死二刹饶有兴致的看着孩子,裴无极想跑过去抱住孙儿,无奈刚要迈腿,腹部又是一阵剧痛,浑天指力在腹中横冲直撞,裴无极连站立都摇摇晃晃,只得眼睁睁看着孙子自己走过来。 裴书白哭声不减,直楞楞的走到柯柔面前,哭道:“娘啊,娘啊,你醒醒,你不要睡嘛,我不调皮了,我不该惹您生气的,娘,你陪我去看大戏啊。”裴书白慢慢的踩过地上的红花,小鞋子登时便被染的鲜红,一只小手摇着柯柔的胳膊,另一只手想捧起柯柔的面颊,无奈力量太小,只得两只手一起去发力,裴书白的双手刚刚伸到柯柔的脸上,便沾上了一手血,又难过又害怕,裴书白哭得更狠,沾血的手又把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混上泪水,脸登时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自杀,但他知道,今后可能都见不到娘了。 裴无极张开双臂柔声道:“书白孩儿,到爷爷这来。”裴书白回首看了看爷爷:“爷爷,娘说您去世了,我再也看不到爷爷了,可是您又活了,那你说说娘亲是不是也会活过来?” 裴无极不知该如何回答孙子的问话,只得又道:“书白孩儿,快到爷爷这来。” 裴书白一直在晃柯柔的身体,无奈柯柔已然无法回应,裴无极忍者剧痛,往孙子的方向走了一步,谁知裴无极看到爷爷走过来,奋力将柯柔的胳膊抬起来,钻到了柯柔的怀里,好似要躲开裴无极一般。众人也对这场景有些好奇,眼下庭院中,只有这裴无极是他亲人了,缘何还要躲着他? 裴书白抽泣问道:“爷爷,这些人好怪,我好怕。他们杀了爹爹,杀了大伯,你把他们赶走吧?” 裴无极一愣,还未待回答,裴书白又问道:“娘亲为什么不要我了?” 裴无极老泪纵横,又忍痛往前走了一步道:“好孩子,快到爷爷这来罢。” 裴书白不理裴无极,转了个身子,将脸埋在柯柔胸前,“娘,你抱抱我罢。我怕。。。”裴无极难过至极,拼着丹田破碎,运起寒凝决,伸手要拉起孙子。不料此时死亦苦猱身而至,一手拽起裴书白,一手化指:“浑天指!”哪容得裴书白反应,便中了招。当即软了身子,死亦苦将裴书白轻轻一丢,裴书白便跪在了地上。 死亦苦道:“控制小的娃娃,还是我第一次尝试。也不知道这小娃娃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裴无极怒道:“魔头!你莫要欺负一个小孩子!”死亦苦笑道:“孩子这么想自己的母亲,我让他多看看,这是在疼他爱他,你怎道我欺负他!” 裴书白中了浑天指,眼前一遍一遍回放着母亲自杀那一幕,小小的脸上痛苦万分,眼神忽而哀怨、忽而悲痛,忽而愤怒。 原来裴书白本来在独屋内看马扎纸忙乎,忽然听得庭院打斗声音,孩子好奇心重,便想要前去看热闹,马扎纸又不想孩子打扰,便没有阻拦。裴书白刚到庭院外,便看到了裴孝武在地上痛苦呻吟,本想着去厢房找母亲,又被接二连三的打斗吓的不敢动弹,直到柯柔自杀,裴书白不能自已,这才忍不住喊出声来。现如今,裴书白眼前一遍一遍闪过母亲殒命的场景,一个八岁男童哪受得了如此刺激,轻哼一声,晕了过去。 钟山破潜在裴家时间不短,裴书白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如今孩子遭此大罪,也是于心不忍,连忙上前拱手道:“生死二刹,如今裴家已然失势,裴无极重伤,这小娃娃如此年纪,中了浑天指,估计也是活不成了,眼下还是寻找极乐图残片吧。” 生死二刹也觉钟山破所言有理,生不欢道:“裴无极,快快说出极乐图的下落,免得再受苦。” 裴无极冷言道:“好,想要极乐图残片,你们当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拿出残片,不然纵使你们将我裴家掘地三尺,也断然找不到!” 死亦苦看了眼此时的裴无极,威风已然不在,恍然间庭院之中,站着的只是一个普通老人,想必体内的寒凝真气抵制浑天指,已然十分吃力,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于是便道:“说吧?” 裴无极盯着死亦苦,缓缓说道:“我这孙儿年纪尚幼,中了你的浑天指,已然生还无望,老朽也油尽灯枯,不知还能撑上多久。老朽不想孙儿在痛苦中死去,你把浑天指力从他神识中卸去,让我和他说说话,黄泉路上爷孙俩也好作伴。” 生不欢不等死亦苦言语,抢言道:“老贼耍诈,想你裴家一不是固若金汤,二不是机关重重,死到临头还颇多说辞,看我将你挖眼剖心,再找极乐图不迟,这个小娃娃莫说卸了浑天指力,我还要再在他身上补上一掌!” 裴无极不理生不欢,对着死亦苦道:“老朽体内浑天指力,寒凝决已然克制不住,可能随时气绝,再犹豫片刻,怕是想说也没法子了。” 死亦苦伸手托起裴书白,葱白似的指尖轻点裴书白百会穴“散!”裴书白轻哼一声,好似回过神来,煞白的小脸慢慢有了血色,随后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裴无极见状顾不得腹中剧痛,来到裴书白身前,将孙儿扶了起来,随后弯腰将孙儿抱住,裴书白仍旧哭个不停,裴无极温言道:“乖孩子,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不难受了。” 死亦苦不耐烦:“我们在这不是看你含饴弄孙的,赶紧说出极乐图残片下落!” 裴无极仍然不看死亦苦,对着裴书白道:“好孩子,你站起来,拉着爷爷的手。”裴书白终归是个孩子,眼下就这一个亲人可以疼他爱他,所以,裴书白还是听话的拉着爷爷的手,站了起来。 裴无极将小手握住,凛然道:“极乐图残片,在我裴家藏宝阁中,二位随我去吧。” 生死二刹自恃武艺高强,便喝令众人庭院中等候,二人一前一后跟着裴无极和裴书白进了屋内。 雪又下了起来,一片片落在裴家庭院中,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是挺热闹,而眼下却犹如炼狱一般,庭院中裴家亲朋的尸首已然裹了一层白雪,钟山破有些神伤,如今大仇得报却并不轻松,其实他只想找裴无极兴师问罪,没成想裴家竟要死绝,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平日里裴书白活泼、可爱、机灵、调皮的样子历历在目,而现如今眼见这孩子活不成了,内心竟有些难过。钟山破念及此处,黯然神伤。看着一老一少的背景,竟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一老一少缓步往前走着,后面跟着生不欢、死亦苦二刹。裴无极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天机先生说的留一人,恐怕就是孙儿裴书白了,可眼下情势如此,可谓十死无生,到底怎么办呢?”其实裴无极眼下是希望天机先生一语成谶,但又想不通该如何应对,只得小声安慰孙儿:‘’书白孩儿,好孩子,你拉着爷爷的手,跟着爷爷,爷爷护着你,你不要说话,接下来爷爷说的,你可要认真听,听到心里去,一个字都别落下。” 裴书白点点头。 裴无极回头看了看生死二刹,这两个魔头跟在后面,但仍隔了一小段距离,于是裴无极将孙子费力抱了起来,裴书白将头依偎在裴无极肩头,看看了爷爷身后的生死二刹,这两人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裴书白看到生不欢那一只空洞洞的眼窝,有些害怕,便将脸埋在爷爷的颈窝里,裴无极用脸颊紧紧贴着孙子,小声说道:“咱们身后的这两个人,一个叫生不欢,一个叫死亦苦,这俩人是四刹中人,你的爹娘、伯伯婶婶、还有亲朋好友,都是被此二人所害,你好好记得他们的样子”裴书白听了爷爷的话,虽然害怕,但还是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望向生不欢和死亦苦。 裴无极接着说道:“今后,你身边没了亲人,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万事要谨慎。你年纪尚幼,势单力薄,万不可找四刹报仇,一会爷爷会给你一样东西,你务必贴身放好,千万不要搞丢了。” 边说边走,裴无极便领着二刹走进了寝室,裴无极立住身形,回首道:“二位,此处便是我裴家宝库的入口,这极乐图残片,便在当中。”说完,在所立之处连踩三脚,随着裴无极的脚步,寝室地上凸起了一块青砖,青砖之下,便是一个兽首铜环,裴无极道:“如今我已无力催动机括,你二人若是想进,便将这铜环拉开吧。” 生死二刹看了看裴无极的表情,又将眼光放在了铜环之上,旋即生不欢看向了死亦苦,只见死亦苦冷笑一声,十指翻飞,一个佝偻老人赫然出现在众人身旁,死亦苦使出傀儡,拉起铜环,寝室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间密室。 密室门现,裴无极道:“这极乐图残片,便在其中。”生死二刹生性多疑,没有移步,裴无极见状,带着裴书白进了密室。 密室之中别有洞天,裴无极转动悬廊墙壁之上的灯座,密室中瞬间灯火通明,密室左侧有一排置物所用的支架,架上摆着各种瓷器古玩,生不欢死亦苦细细瞧了一遍,上面这些物品价值不菲,再往右手边瞧,有一石桌,桌上摆着一个托盘,这托盘上面空空如野,想必之前放着的便是寒光宝甲,再往里又是一间小屋,屋子不大,只有五尺见方,容不下众人进入。不过,这间小屋之内的陈设清晰可见,正当中一个白玉支手上,拖着一个锦囊。裴无极道:“这锦囊之中,便是你们要的极乐图残片了。” 死亦苦道:“拿来予我”,裴无极闻言,将裴书白带至小屋门口,自己走进小屋中拿起锦囊,但裴无极并没有将锦囊交予死亦苦,而是递给了裴书白,随后对着裴书白道:“好孩子,今后好生照顾自己!”说完便将裴书白拽进小屋内,生死二刹不及反应,裴无极便白玉支手打碎,密室之中轰然声起,小屋之上一块巨石下落。 死亦苦惊道:“断龙石!老贼使诈!”,话至影至,佝偻傀儡瞬间攻至裴无极身前,生不欢更是暴起发难,对着裴书白猱身而上,裴无极料定二人必会攻来,断龙石下落的同时,便用身体堵住门洞,生不欢、死亦苦二人杀招已至,无奈洞口不大,二人够不到裴书白,只得先行解决裴无极。 裴无极周身寒光四起,体内多年集聚的寒凝真气突破浑天指,陡然外放,硬生生的接了生死二人的招数,砰砰两声,生死二人击中裴无极,寒光登时消散,裴无极一口鲜血喷出,同时身后断龙石轰然合拢。裴书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断龙石之后,只留下巨石落下之前,一声“爷爷”也埋没在轰然声中。裴无极喃喃道:“好孩子。。。今后。。。可。。可苦了你。。”说完便没了气息。 第六章 纸人 断龙石将四人分了两拨,生不欢、死亦苦、裴无极在密室之中,裴书白则隔在了断龙石后。生不欢大怒,催动销骨掌,连连轰击巨石,密室之中,振聋发聩。死亦苦则环顾密室四周,寻找举起断龙石的机关:“徒费气力!”生不欢一口气轰了数十掌,这断龙石没有挪动分豪,登时又怒不可遏,抄起玄铁剪刀,对着地上的裴无极的脖颈剪去。 死亦苦收了佝偻傀儡,快步走出密室,生不欢杀心未尽,仍想再在裴无极身上剪上两刀。无奈死亦苦已然离去,只得也跟着走出密室。众门徒眼见二刹归来,只当二人得手,便一番山呼海啸: “恭喜二刹,贺喜二刹。今日得了这极乐图残片,完璧指日可待。”有几人竟喊得嗓子充血,连连咳嗽,恨不得多长张嘴,喊的更亮些。 有眼皮子活的赶紧噤声,二刹面带不快,生不欢更是面色狰狞,一目通红,血丝满布瞪得老大,像是要把人看死。 钟山破见状,心下已是了然,这生死二刹进屋,并没有拿到极乐图残片,缘何进去四人只出来两人,便死活想不通,不过可以想到的是,生不欢、死亦苦和裴无极爷孙俩进屋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二刹失了手,不过,一想到裴书白这个小娃娃如果能够死里逃生,钟山破竟有些快意。 死亦苦冷眼扫了扫众门徒,众人登时没了声音,也不知是酷寒难当还是心里恐惧,不少刚刚叫的最响的几人,恨自己为啥要长舌头,眼下被死亦苦恨恨盯着,颤抖不止。 “听好了,裴老贼已然毙命,不过让这小娃娃从密道逃了,你们现在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小娃娃给我找出来,生死不顾,找到了有赏!”死亦苦恨恨说道。 众人生疑,这裴无极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头儿,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怎么能从二刹手里逃掉的?不过哪有人敢问,众人当下就分了几波,进屋的进屋、出门的出门,四散找寻裴书白下落。 断龙石将外面的光挡住了,狭小的空间只剩裴书白一人,八岁幼童不敢发出声音,他知道爷爷这么做,便是要救他。裴书白静静的蹲在地上,竖着的小耳朵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只剩下咕咚咕咚的心跳声。裴书白对这密室,其实并不陌生,白玉支手后面便是密道,通向的不是别处,正是马扎纸待的那间独屋。裴书白将锦囊贴身放了,摸着黑爬向白玉支手的位置。 “啊。” 裴书白只觉掌心一痛,喊出声来。原来是小手按在了碎片之上,不过裴书白终归还是害怕,啊了一声便捂住小嘴,生怕这嘴不受控制,再发出声响,引来那凶巴巴的二人。就这样待了一会,并无异状,裴书白便找到了暗门,随后进了密道。早些时候,裴书白并不知道死是什么,家中长辈都在为爷爷操办身后事,他还在顽皮,遭到大伯和父亲好生一顿骂,心里委屈便穿过密道去独屋玩耍,现如今再走密道,已然两种心境,想到父母不在,家人皆亡,裴书白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话分两头说,自打裴书白从独屋离开,这马扎纸就加紧干活,想着早早结束,早点拿钱,不料这打斗声越来越吵,马扎纸虽是粗人一个,但终究知道裴家出了事,于是蹑手蹑脚上前偷看,这一看不打紧,当真是三魂丢了七魄,庭院中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光是披麻戴孝的死人就有好几个,连寻他过来的韵儿也已香消玉殒,裴书白这个小娃娃也被擒了去,凶多吉少。 马扎纸看的是头皮发麻,愕然自语:“莫不是进错了地方,闯入了修罗炼狱,阎罗王手下罗刹收人?端的是惨绝人寰”,言罢,马扎纸慢慢挪动身体,一点一点退回到独屋,赶紧收拾了物件,准备离开。不料刚刚准备抬脚出门,独屋密道中出来一人,不是裴书白又能是谁? 马扎纸惊道:“孩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裴书白终究稚嫩,如此惨历能出密道已然不易,所以看到了马扎纸以后,便倒在地上,没了意识。马扎纸慌了手脚:“这可如何是好?到底这家得罪了什么人,竟遭灭门大祸!罢了罢了,这小娃娃若是落入那些人手中,铁定是活不成了,我也做做好事,将这小娃娃带出去吧。”说完便将裴书白抱起来,正欲离开,听得门外嘈杂,原是找寻裴书白的四刹门徒已然近前。 马扎纸抖如筛糠,若是被这些人看到这娃娃,不说孩子没了,连自己性命都难保,当下环顾屋中,这独屋陈设本就简单,哪里又能藏身?无奈门外众人声音越来越响,不出一会,便会进屋。 “你带着两三个人,到附近找寻,仔细一点,你们几个随我进屋!”领头的门徒说完便踹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屋中的马扎纸。 “你是谁?” 马扎纸看了看眼前几人,个个膀圆腰粗,凶神恶煞,顿时抖了起来:“小的,小的是邻村扎纸师傅,今日。。。裴家办白事,小的。。。小的前来扎纸,现如今活已干完,准备拿钱走人。” 为首门徒叫做王擒虎,长的是獐头鼠目,两撇八字胡挂在嘴边,一幅厌恶之像,一双小眼盯着马扎纸道:“你莫要欺我,若是说半句假话,定教你知道厉害。” “小的不敢,只要小的知道,定如实相告,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问完就让小的走吧。” “呵呵,”为首门徒笑道:“离开不必,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我。”说完单手一摆,手下几人旋即进屋寻找,屋中本就不大,一时间占了个满满登登。 “自不敢扯谎。”马扎纸恐惧至极,心脏狂跳,这裴书白此时就在屋中,若要被这几人找出来,自己也定会死在当场。 “我问你,这屋内屋外纸人纸马,都是出自你手?”王擒虎看了看屋外堆着的纸马。 “是的”马扎纸思绪飞转,饶是粗人一个,但眼下关乎到两人性命,马扎纸也是极力周旋。 “你可见到一个小娃娃?”王擒虎死死盯着马扎纸,马扎纸冷汗直流,回答道:“没,没见到。” “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你当真没见到?” “真的没见到”,马扎纸摇头摆手“不敢有半句虚言。” 进屋的四刹门徒一番找寻,这屋中除了马扎纸,就是这纸人纸物,并无孩子踪影,随即回禀道:“找了一番,未发现那小鬼。” 王擒虎说道:“好,你去禀告二刹,说我们发现此人,看二刹如何处置。”手下领命,跑了出去。马扎纸暗暗叫苦,眼前这几人虽然凶神恶煞,跟他看到的那两人比,简直就是活菩萨,若是落在那两人手里,哪还有命活?为首门徒也不再问话,堵在门口,不让马扎纸离开。不一会,门徒返回道:“二刹有令,带此人和纸人纸马到庭院中。” 王擒虎闻言,对马扎纸道:“还劳烦你走一遭罢。”说完用手指了指屋中事物,“你们几个将这纸人纸马带着。”众门徒心道:“这纸人纸马原是孝子贤孙拿着的,缘何让我们几个去拿,这不是给那死老头当孝子吗?”不过也只是心中抱怨,嘴上自不敢提。这些纸扎本就不重,有两三人出了屋子一手一个,将纸扎拿起便走,有几人上前准备将屋中纸扎拿起。马扎纸心跳如擂鼓,连忙上前,饶是干活出身,胳膊有力气,竟将其中一个童男纸扎单手抓起,众人不疑有他,拿了其余纸扎,离开独屋。 “腿脚加紧,莫要让二刹久等。”众人加紧脚步,马扎纸走在当中,王擒虎殿后,生怕马扎纸脱逃。此时马扎纸哪有心思逃跑,只觉一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手中哪是纸扎?这童男扎纸里面,可真真的是藏着裴书白。 原来,马扎纸听到门外众人寻来,此时出门定是迎头撞上,两人定是十死无生,不如藏起来,本想带着裴书白进入密道,转头一想,这小娃娃本就是从密道中出来,若是密道中也有这些恶人,那更是无路逃,于是抬手将身边男童纸扎划开,将裴书白塞了进去,之后慢慢将纸扎斜斜倚在桌边,本想着将裴书白安顿好,自己找个纸马藏身,不料这些纸扎大小并不合适,马扎纸只恨自己平日里胡吃海塞,将身体吃的块大,又恨自己偷懒,没有扎个大物件,不过还容不得马扎纸细想,王擒虎便踹门而入,便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众人于路无话,马扎纸生怕此时裴书白乱动,若是破了这纸扎,后果可想而知。不多久,众人来到庭院之中,死亦苦兀自婆娑着手里的寒光宝甲,生不欢在庭院之中来回踱步,看到马扎纸一行人前来,便道: “这就是你们找到的那个扎纸?” 不等王擒虎答话,马扎纸上来就跪,纳头便拜,“回大人话,是的。”倒不是马扎纸膝盖软,反倒是马扎纸粗中有细,跪下来可以扶着手中的纸扎,又可以用身体挡住纸扎后面的口子。 生不欢用手一指先前送过来的纸扎道:“你将手中纸扎和这些放在一起。” 马扎纸不敢违抗,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单手抓起男童,轻轻的放在一堆扎纸之中。生不欢不疑有他,问道:“你且回话,若是有半句虚言,定教你后悔活在世上。”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马,干活的贱命,爹娘斗大的字也不识,便一直喊小名,小的幼时便胖,到了十岁,爹娘便喊我大壮,现如今别人都喊我马扎纸。” 生不欢单目一瞪:“住口,莫要废话连篇,问你什么你且简单回答,若是再饶唇,定剪了你的舌头!” 马扎纸不敢看生不欢,连声道:“是是” “你与这裴家,有何关联?” “回大人话,小的本是邻村扎纸匠,昨夜里这家丫鬟上门来找,说是裴家有人死了,让小的起早前来,备下纸扎,小的自打来时,便手脚不停,备下这些事物。”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地上韵儿的尸首,韵儿中了生不欢销骨掌,身体蜷在一起,哪还有半点花容,马扎纸不忍再看,将头低了下去。 生不欢也看了看地上的韵儿,哂笑:“那这么说,这裴老贼,你是认不得了?” “千真万确,自不敢欺瞒。” “那你是第一次来裴家喽?” “是。” “好,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马扎纸连连摆手:“回大人话,没。”生不欢突然暴起发难,玄铁剪刀已然夹住马扎纸的脖子,生不欢贴近马扎纸,距离之近,独目之中只能看到马扎纸眼睛,马扎纸被这突然发难吓的心脏狂跳,眼中也尽是生不欢血红的独目,这哪是人,简直是夜叉在世,活脱脱的收命罗刹。马扎纸平日里哪见过这个阵仗,登时便尿了裤子,紧闭双眼大喊:“真的没见到!不敢欺瞒,不敢欺瞒啊。” 生不欢盯了一会,撤下剪刀,哈哈便笑:“出息真大,大老爷们儿生的五大三粗,竟被吓尿了裤子!” 马扎纸只觉裤裆温热,登时臊红满脸,将头低的更厉害了。 生不欢哂笑道:“罢了罢了,如此怯懦,玩起来没意思。”说完又看向众门徒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这裴家啊,死了这么多人,我也发发慈悲,你们把这些纸扎之物,尽数烧了,也算是给裴家人送行了。” 王擒虎心道:“恁的脸皮厚,自己杀了裴家大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魔头!”不过谁又敢言语?只得吹起火折,引燃火把,之后又将火把对着近前的纸扎之物,纸扎之物本就易燃,不消片刻便会燃烧殆尽。众人看着火势,眼见着就要烧到装裹裴书白的男童纸扎。 马扎纸心中连连叫苦:“苦也苦也,莫要说将包裹裴书白的男童纸扎烧完,便是烧的小娃娃吃痛喊出来,自己还哪有命活!” 第七章 宝库 火势渐起,当先着起来的纸扎被火烧的噼啪作响,包裹裴书白的男童纸人,虽是摆在靠后位置,但也支撑不了一会,就要着起来。马扎纸越看越心惊,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早知有此结果,还不如不挣这银子,现如今插翅难逃。 生不欢当然不知马扎纸心中所想,看他抖如筛糠,只当是一个胆小的寻常百姓,哪见到过炼狱一般的庭院,吓得如此窘状。当下也无疑心,又看了看马扎纸裤裆上面的尿渍,啧啧摇头不再理会马扎纸,转头对着王擒虎道: “你带着众人进裴家厢房,将宝库中,值钱的玩意悉数带了,莫要耽搁,然后一把火将这裴家烧了。我和死亦苦再往远处寻寻那小鬼下落,你事情办完,便来与我们会和。” 王擒虎道:“保证办好。”这王擒虎面无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这裴家现如今虽然失势,当年那可是人物字号,这裴家宝库不消多说,指定是价值连城,我当带两个心腹,到时候只消藏个一两件,也是血赚不赔。当即点了四五人,进了厢房。 生死二刹见王擒虎等人进屋,便笼络余下众门徒离开裴家。有一人道:“这扎纸匠,该如何处置?”死亦苦冷言:“如此蝼蚁,杀了无用。”众人称是,当即离开庭院。 钟山破看众人退出门外,拿起凤舞剑别在腰间,走到马扎纸身旁,拍了拍马扎纸肩膀:“手艺不错,还不赶紧。”说完提气一跃,扬长而去。马扎纸心里一咯噔:“这人缘何如此面熟?又为何会说这话。”旋即便明白过来,此人正是在老夫人屋前见到的裴家护院张弛,但他又怎么会和这等魔头沆瀣一气?马扎纸却想不通。眼下也容不得马扎纸细想,再看纸扎,已经就快烧完,马扎纸连忙上前踢开火堆,连连用手拍打火星,待到余火灭尽,男童扎纸已然烧去一半,裴书白的身子露了出来。马扎纸赶紧将裴书白抱在怀里,向着大门,跑了出去。 王擒虎带着众人一路嘻嘻哈哈,按照生不欢的指示,并没花大力气。便找到了密室入口,王擒虎一马当先,进入密室。进来之前便和手下二人小声交代,一会这二人将另外几人找个理由拖住,容他先挑几样事物,完事儿再一起收集。这二人本是弟兄,哥哥叫一溜烟儿,弟弟叫做跑没影儿,早年干的本是梁上营生,因为偷到王擒虎身上,被这王擒虎揍了一顿,之后便一直跟着王擒虎,王擒虎为人奸诈狡猾,这些年靠着偷奸耍滑,在四刹门中,倒也游刃有余,自己吃饱喝足,倒也没亏了一溜烟儿和跑没影儿兄弟俩,所以兄弟俩对王擒虎倒也忠心耿耿。眼下见大哥有油水可捞,自己也能喝点汤,听到王擒虎的交代,当即点头捣蒜。 几人进了密室,王擒虎便道:“此等物品皆是宝贝,收纳之时万万小心谨慎,谁若是搞坏了弄碎了,小命难保,这宝物碎几块,谁便碎几块!”王擒虎瞪大鼠目,两撇八字胡也是微抖,极力做出凶煞之像。众人点头称是,一溜烟跑没影哥俩心里偷笑:“大哥眼睛不大,瞪起来不说没有凶像,倒有三分滑稽。” 王擒虎说完便环顾密室,在置物架之上,有一颗珠子,这珠子鸡蛋大小,通体寒光,走近了看,隐隐透光,珠内一股清气若隐若现,珠外一层蝉翼裹着,王擒虎回头看看众人,一溜烟和跑没影站在场中,其余众人则在另一边搬运一些花瓶古董,王擒虎见一溜烟和跑没影在打掩护,当即回头再去摆弄珠子,王擒虎用手戳了戳珠体,这蝉翼见指就散,王擒虎手指上酥酥麻麻,这股酥麻顺着手指瞬间过遍全身,竟说不上来的舒服。王擒虎难掩心中喜色,“这便是传闻中的惊蝉珠!”这王擒虎也算是见多识广,认出此珠正是惊蝉珠。 自古蝉不过夏,但在雪域有种蝉,叫做玄古寒蝉,体长如臂,可抵御凌冽寒冬,常在雪山之巅振翅长鸣,往往造成大雪崩塌,天灾降至,山下百姓遇此大灾,轻则流离失所,重则一命呜呼。雪山之上的雪仙阁,深感此物不详,便将其尽数杀之,阁主陆凌雪又寻至寒蝉巢穴,将蝉王烧死,蝉王体内便结出了这惊蝉珠,但这惊蝉珠数代以来,都是这雪仙阁之物,雪仙阁又是一个不世出的门派,阁中众人只求修仙,从不管江湖纷争,缘何这惊蝉珠会在此处? 王擒虎想不通便不再烦神,从内襟撕了一角,将惊蝉珠包了,贴身放好。又胡乱塞了些文玩把件。回身看看众人,已然将密室搬空,王擒虎看了看一应事物,俱是些值钱的物件,不禁连连咋舌,想占为己有,一溜烟和跑没影也是看的眉开眼笑,好似这些物品已然归属与他,但眼见另外几人已将这些物品收好,王擒虎等三人便不再插手。待众人寻至断龙石前,一眼就看到了身首异处的裴无极。 王擒虎道:“裴无极啊裴无极,想当年那也是武林之中的五大高手之一,没曾想落得个如此下场。”一溜烟闻言问道:“大哥,你给我们讲讲这个裴无极呗?”跑没影也是连连点头。 “这裴无极可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要说他的事,那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今儿个时间不充裕,赶上合适的时候,烫壶热酒,慢慢道来。”王擒虎得了宝贝,又能在手下面前卖弄,登时眉飞色舞。眼见密室已然搬空,王擒虎道:“赶紧收拾好,前去和二刹会和吧。” 众人唱喏。王擒虎按按胸前,确认惊蝉珠已妥帖放好,便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一溜烟道:“大哥,这裴无极的尸首?” 跑没影抢话:“管他呢!反正二刹让我们一把火烧了,到时候这老头连骨头渣都烧没了,还管他贼厮鸟。” 王擒虎也觉的有理,便道:“点起火把,将这裴家烧了,赶紧去追上二刹,时间拖长,惹得二刹恼怒,少不了受罪!” 四刹门人皆怀揣火油,平日里杀人纵火乃是常事,听闻王擒虎下令,便纷纷点起火把,往各处倾倒火油,一时间火光四起。众人退至庭院之中,正待离开,王擒虎“咦?”了一声。 众人闻声皆止,一溜烟问道:“大哥,怎么了?” “我等进密室也有片刻,缘何这扎纸还未烧尽?”王擒虎说完,又近前观察,一看之下,便发现了半边男童纸扎,抬眼又看,哪还有马扎纸的踪迹,王擒虎眼珠滴溜溜的转,当即便想通了。为何从独屋过来之时,这扎纸匠要自己拿男童扎纸?为何生刹让烧扎纸的时候,这扎纸匠的表情又如此恐惧?如此一来只有一点能够说通,这扎纸里面就是裴家的小娃娃。 王擒虎哈哈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此等大功劳竟不偏不倚的砸在老子身上。”当即起身喝令众人:“你们几个,带着宝物去寻二刹,见到二刹之后,让他们稍等片刻,待我找到这小娃娃,再去面呈。”说完又对着一溜烟儿、跑没影儿道:“你俩跟着我。”王擒虎带着二人,倒不是惧怕马扎纸,马扎纸匠人一个,没一星半点功夫,制服起来也就三两下。带着二人是路上好把宝物之事交代一下,让这俩人也得些好处,好把口舌闭上。众人当即领命,一波人带着宝物前去会合。 马扎纸本就吓的不轻,早已乱了步伐,在雪地里行走本就不便,怀中又抱着裴书白,还没走多久就摔了几跤,气喘吁吁又不敢停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身后留下列列脚印。 王擒虎率二人出了裴家,便发现地上一列脚印,这脚印不比其他,尤为深些,王擒虎道:“你俩看,这列脚印便是那扎纸匠的。” 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二人近前观看,王擒虎接言:“咱众门人,多少有些功夫,行走起来自是脚印浅,然则这列脚印,尤为深厚,这粗壮匠人怀中抱着那小娃娃,自是他的脚印无疑。”旋即带着二人,全速追赶。 王擒虎武功尚可,一溜烟儿、跑没影儿本就是盗贼,脚下功夫也不差,马扎纸随是竟挑小路走,但王擒虎等人沿着雪地脚印很快便追赶上来,眼见马扎纸正在前方慢慢挪着,王擒虎当先发难,一个起落降至马扎纸面前,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也紧跟其后,三角站立,将马扎纸围在当中。 王擒虎道:“呔,你个尿裤子的贼怂!看看爷爷是谁!” 马扎纸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惊住,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怀中裴书白一个没抱稳,摔了出来,孩子“嘤”的一声,悠悠转醒,便看到了马扎纸瘫坐在地上,周身三人面相不善,眼前这人獐头鼠目,两撇八字胡尤为明显,不是王擒虎是谁?马扎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连忙将孩子搂在怀中。 “贼怂!你不是说你没有看到孩子吗?你这怀里抱着的,是你扎的纸人吗?”王擒虎嘴角上扬,“当真是不怕死嘛!”马扎纸脑袋嗡嗡作响,想开口却觉得舌头像打了蝴蝶扣,牙齿连连打颤,两片嘴唇竟像是遭了蜂蛰,动也动不得。 王擒虎见状又道:“你一个扎纸匠,想那二刹已然饶你不死,没曾想你这么嫌命长,还将小鬼藏在扎纸之中,看着呆头呆脑,怎地如此奸猾!” 裴书白也是又惊又怕,将脸死死的埋在马扎纸怀中,几个时辰以前,裴书白还觉得这马扎纸无趣,自己玩了一下他的扎纸,还被他好生数落,自己对他说不上的讨厌,而现如今,马扎纸的怀中,竟是自己唯一的避风之处。 一溜烟儿道:“老大,莫跟这厮费口舌,一刀杀了了事,带着孩子去见二刹才是正事。” 跑没影儿当即上前,从马扎纸怀中拽出裴书白,马扎纸四肢难动,竟没丝毫反抗。裴书白凌空挣扎,哪有半点儿作用,一张小脸满是委屈,跑没影儿哈哈大笑:“小娃娃恁不老实,你再这么乱蹬瞎踹,当心爷爷将你耳朵咬下来。”裴书白听完,动的更厉害了:“你们这些坏人,你敢咬我耳朵,我就。。我就。。。”裴书白受制于人,竟想不出反嘴说辞,一时间小拳头连连空挥,急的眼泪直流,王擒虎等人见状又是一阵狂笑。 “小娃娃,你别急,爷爷拿你邀功,自会念你的好,等你过去了,爷爷自给你多烧也童男。”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也是哈哈附和。 王擒虎收了讥笑,脸色忽而转冷,变手为爪,朝马扎纸抓去,马扎纸哪有力气躲闪,只觉一股巨力勒住脖颈,登时便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抬眼看去,裴书白已然受制,一双大眼睛正扑簌簌的往下掉眼泪。王擒虎又加了力道:“贼怂!你还得念我的好,我这是给你个痛快,若是落在二刹手上,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扎纸只觉胸口窒胀,眼见活不成了,光看王擒虎嘴动,也没听清王擒虎说啥,意识也已近模糊:“不能、不能。。什么不能?我要死了么?我救这小娃娃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也不知傻婆娘酒烫好了没?”马扎纸眼皮越来越重,眼见就要昏死过去。 “噌”一道寒光划过王擒虎和马扎纸之间,王擒虎只觉眼前一闪,一把长剑钉在身侧树上,剑身抖动嗡嗡作响,树上积雪哗啦啦往下落,王擒虎只觉手臂一凉,低头看去,手腕竟齐刷刷的断了。 马扎纸顿觉脖子一松,连连咳嗽,意识也清醒了不少,用手一摸脖子,竟摸到了一只断手,那断手兀自卡在脖子上,只是没了力道,马扎纸连忙将断手拽下仍在一旁。 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也没反应过来,王擒虎痛极怒喊道:“谁?!给老子出来!” 第八章 断手 王擒虎手臂自肘而断,登时鲜血直流,一溜烟儿赶紧上前,撕开衣襟给王擒虎包扎,跑没影儿将裴书白擒在怀中,又凑到王擒虎跟前,环顾警戒。王擒虎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落,寒冬天里疼的一脑门子汗。 “谁暗算老子?给我出来!”王擒虎又气又急,向四周咆哮。 “想你王擒虎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在这里欺负孩童,也不嫌害臊!”人随话落,一名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男子黑衣黑裤,腰间别着骷髅短刀,刚刚那一飞剑,便是他凌空掷出,飞剑势头刚猛,剑光过处,瞬间斩断王擒虎手臂,又钉进树干,直没半截剑身,余下一半嗡嗡作响。 王擒虎怒道:“好你个钟山破,我以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暗算与我!”。 “擒虎此言差亦,”钟山破不疾不徐,双手背后,慢慢踱步而来,面带笑容接言:“擒虎兄,这小娃娃我认得,那是裴家现在仅存的独苗苗,生死二刹兴师动众四周寻找,找的便是他,如今被你擒住,那自是大功一件。” 王擒虎不知钟山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哼一声:“众人寻找这小鬼,谁找到都是为了效忠,今日是我王擒虎抓到他,并没想着邀功,便是他人寻找到,姓王的我也不会眼红,只是。。。。。。”王擒虎手臂剧痛,倒抽一口凉气,“只是,你钟山破飞剑伤我,该当如何解释?” 钟山破低头看了眼马扎纸,见他已然无碍,便接着说:“擒虎兄,别人抓到这娃娃你眼不眼红我不管,今日你抓到这小鬼,反正我是挺眼红的,不如你将这小娃娃让给我罢。” “呸!大言不惭!你已伤我,又让我交出小娃娃,你当我是蠢蛋嘛!”王擒虎慢慢起身,伤口处兀自滴滴答答流血,“此仇不报我枉为人!”说完便暴起发难,左手化掌为爪,直探钟山破下盘。 钟山破也不躲避,不待王擒虎招数近身,抬腿便揣,一脚蹬到王擒虎面门,要说平日里王擒虎也不会如此不济,只是右臂新断,平衡难以掌握,一爪没有抓到钟山破,反而面门中了一脚。一溜烟儿见大哥吃亏,也来帮忙,一记直拳直奔钟山破而来。钟山破仍不躲避,一手架住来拳,另一手自下而上一托,“滚你的吧。” 一溜烟儿应声飞出,在雪地里连滚三圈,晕了过去。跑没影儿搂着裴书白,上也不是,跑也不是,站立当中好不尴尬。 钟山破笑道:“擒虎兄,你这手下也太草包。让你们两只手,你们也不是对手,还是乖乖把孩子交出来!”王擒虎一手撑地,站起身来,往地上啐了一口,两颗门牙也随着这口血飞出,王擒虎气急:“你到底想干什么!”钟山破看了看王擒虎:“都说你王擒虎凭一双虎爪功扬的名立的万,今日我看,也不过而而,不如今后改叫猫挠功吧!不对不对,这猫挠叫起来不顺口,叫做狗刨功,你看如何?” 王擒虎心道:“这钟山破所来,看似要抢孩子邀功,实则不然,想抢功大可等我杀了这扎纸匠之后,再现身抢人,而飞剑断我一臂,分明是要救人,这钟山破行事低调,又常年潜伏裴家,本就和他没什么交情,对其知之甚少,而今在这发难,必有所图”。王擒虎城府极深,重伤之下反而冷静下来:“钟山破,你想要这孩子,可以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杀了这个贼怂,我便将小娃娃予了你!” 钟山破盯着王擒虎,这奸人端的是诡诈异常,处如此下风还能出此计数,冷笑道:“一个尿裤子的胆小鬼,还够不上我杀。” 王擒虎心下已是了然,这钟山破必是前来救人,于是道:“钟山破,你图这小娃娃是假,救人是真,你常年潜在裴家,谁知道你和这裴家有何瓜葛?今日之事,我必系数告知二刹,看你还有命活?” 钟山破道:“断臂之犬,还在此狺狺狂吠,你就不怕我将你们三个杀了?” 王擒虎料到钟山破会杀人灭口,当即道:“二刹派我等进裴家宝库搜寻,除了我们仨,先前已有人前去和二刹会合,扎纸藏人之事,也会如实相禀,不消一时三刻,二刹定会找来,我王擒虎虽断了一臂,如若只守不攻,谅你钟山破一人,也难以杀我!” 钟山破心道,恁地如此托大,若是被这厮拖住,待二刹前来,便无一点胜算,还当赶紧解决这三人为妙,随即拔出腰间骷髅短刀,“被你看出又如何?只守不攻,我看你能过几招?” 骷髅短刀寒光乍现,刀柄上血眼骷髅杀气外放。王擒虎如临大敌,这股杀气刚劲猛烈,人还未至,真气已如排山倒海铺面而来,王擒虎心道:“只知这钟山破武功不低,竟高到如此境界,便是和二刹比起来,三百招之内,也难落下风。”当即后退数步,倚树而立,面色凝重不敢大意。跑没影儿也被杀气腾腾的钟山破吓破了胆,先前在裴家,不是恨死裴无极了吗?对裴无极夫妇下手可没容情,为何现如今又为了这小娃娃如此动怒?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心念动处,跑没影儿也赶紧抱着裴书白退到王擒虎身前。王擒虎见跑没影儿来至身前,左手立即便爪,罩在裴书白头上:“停下!” 钟山破见状,立即止步,眼光如炬:“你便试试!你若伤了裴书白半根寒毛,我让你们三个全部偿命!”王擒虎道:“这小娃娃是你什么人?你三番两次想要救他,我们便在这熬着,待二刹前来,自会给我们定夺,你站在那里,倘若再往前半步,我便是拼着死,也要这小娃娃活不成!” “好!便依你等二刹前来!只是这些事本就和这扎纸匠无关,让他走,我陪你们等。” 王擒虎看了看仍旧瘫坐在地上的马扎纸,料想这马扎纸烂命一条,杀与不杀也无甚分别,便道:“行。”钟山破冲着马扎纸道:“那汉子,你可否站立行走?而今之事,已与你无关,你便速速离去,莫再回头。” 马扎纸也被这眼前景象给看呆了,这裴家的护院到底什么路数?先是在路上见到他飞奔,又和韵儿一起在裴家相见,看起来韵儿又和他私交不错,逼死裴家人这护院也参与其中,现如今又过来救人,当真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眼下有人相救,总好过死在当场,当即站起身来,看了看裴书白,心道“罢了罢了,这等江湖事,哪是我这种人掺和的,能留下小命,已算是烧了高香了”。 马扎纸起身之后,拍了拍坐麻的双腿,看了眼裴书白,小男孩头发凌乱,眼睛微肿,一双小手栋得发紫,马扎纸不忍再看,扭头便走。裴书白哭道:“你别走,眼下也就你是好人,你若走了,我。。。我还活的了吗?”马扎纸一愣,但并未回头。钟山破道:“还是那句话,对不住了!”马扎纸错愕,原来如此,先前见面时只当这人口误,刚见面就说对不起,缘是以为把我卷进来,我必死路一条。我还是赶紧走远些。这孩子可怜,但我又救不下来,总不能赔上性命。当即抬脚走远。见马扎纸离开,钟山破便道:“擒虎兄,既然说要陪你等,你就莫要害怕,咱们聊聊?” 王擒虎道:“谁要陪你聊?要聊等二刹过来好好聊。”说完便不再答话。钟山破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露:“你既不想说话,那便听我说,这裴无极和我钟家是世仇,我杀裴无极自是报身上的血仇。你也知道,我们忘川钟家虽不是主流主派,在一方倒也响当当,家父钟不悔,为人谦和友善,哪知这裴无极前来忘川,非要寻什么极乐图的观图之法,家父哪懂这些,这裴无极便率众人发难,家父难敌众人,被这老贼杀了,最为可恨的是,裴无极用的便是我父亲的兵刃,便是我这把骷髅刀了。”钟不破边说边看王擒虎的表情,王擒虎眼角微抖,俨然被这内容吸引,钟山破接着道:“这血眼骷髅刀本就是我忘川之物,我忘川一派,所练乃是不动真气,本就刚猛,但又有一个弊端,太过刚猛则经脉易断,家父便四处寻找克制之法,机缘巧合,便寻得这把血眼骷髅刀,刀光阴气森森,正好中和不动真气,你可知这骷髅为何双眼血光?” 王擒虎生性多疑,但又好卖弄,江湖传闻自己也是听得甚广,每有交谈,必是卖弄学问,口沫横飞听得众人连连称赞,有拍马屁的,还称他为小天机先生,所以这王擒虎听得自己不知道的,又是武林之中已然绝种的忘川一派,当下便入了迷:“不知。” 钟山破见王擒虎中了套,便慢慢往前走:“这血眼骷髅啊,其实有个秘密。。。。。。”王擒虎道:“有什么秘密,你站定了讲,莫要往前,再往前一步,这秘密我便不让这小娃娃听了。” 说完虎爪一紧。 钟山破眉头微蹙道:“擒虎兄也太胆小,好我便在这说,“这血眼骷髅不知何故,有吸纳之效,我们忘川一派用此刀,不动真气能被其牵制,牵制之力又不会对人有所阻碍,这骷髅血眼每每吸纳功力,自会。。。。”说到这钟不破突然停住,抬手指向远处:“二刹来了。” 王擒虎目光随着钟山破所指方向看去,不料哪有什么二刹?当下便觉上当,正要对裴书白使招,身边马扎纸突然窜出,双手持剑对着王擒虎肋下刺去,若在平日,这马扎纸纵是使尽全力去刺王擒虎,也难伤他,眼下王擒虎失血过多,精力又全放在钟山破身上,哪顾得上护着自己身侧,这马扎纸走了之后越想越难受,隐隐觉得这小娃娃可怜,正好看到先前钉在树上的长剑,当下费力拔出,拿在手上折返。正好看到王擒虎听得入神,便准备偷袭,钟山破看到马扎纸持剑前来,也不点破,指了一个反方向引得王擒虎看向别处,马扎纸便得了手。 王擒虎身中一剑,直疼的八字胡乱颤,当即挥手要去抓马扎纸,不料胳膊伸出,哪还有手?反倒是这一发力,已然止住的伤口又喷出血来,直喷得马扎纸一脸,马扎纸这一剑本就是鼓了好大的勇气,这一脸血又将他吓得坐在了地上,王擒虎一手抓空,气愤至极,松开抓住裴书白的左手,便要抓马扎纸脖子:“贼怂找死!”王擒虎左手电光石火,一把抓住马扎纸脖子,这一击和之前不同,一上来便起了杀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钟山破飞身上前,手脚同使,一手从跑没影儿手中夺回裴书白,一脚将跑没影儿踹飞,另一手将骷髅短刀掷出,不偏不倚又对着王擒虎仅有的一只手飞去,寒光过处,王擒虎左手应声而断,马扎纸死里逃生连滚带爬的最后数尺。 王擒虎吃痛,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叫不住打滚:“钟山破,此仇不报,我王擒虎枉为人!”钟山破不答,将裴书白放在一边,过去将骷髅短刀拔起,对着王擒虎心窝就是一刀,王擒虎口中鲜血狂吐,两只没了手的胳膊在地上划拉了两下,便没了动静。眼见老大毙命,跑没影儿便逃,还未跑出几尺,钟山破杀招已至,饶是腿脚麻溜,也难逃一死。钟山破连毙两人,又准备折返去杀一溜烟儿,哪知再看地上,哪还有一溜烟儿的影子。钟山破心道:“不好,若让这厮逃了去,将此事告诉二刹,自己便难脱身。”当即对着马扎纸道:“你带着裴书白赶紧逃跑,逃得越远越好,我还要去办点事”话没说完,钟山破顿了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裴书白,:“书白,裴家之事错综复杂,奈何杀父之仇我不得不报,你虽是裴家人,但这仇与你无干,眼下我得报大仇,却无半点释然,你杀我我杀你,杀来杀去这仇恨只会越结越深,眼下你也背下了这血海深仇,他日你若来取我性命,我便交予你。”说完便足下点地飞身离开,寻找一溜烟儿去了。 裴书白看着离去的钟山破,嘴巴别住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护院平日里总带他玩,除了父母至亲,在裴家当和这个护院是最为亲近,钟山破每每外出,必会带些小玩意给他。现如今风云乍起,哪是八岁的裴书白能理解透的。马扎纸拉起裴书白,便要离开,看到地上王擒虎身上还插着那把长剑,便蹲下去拔,一手按住王擒虎胸前,一手持剑柄往外拉,不了拿手按处,在王擒虎胸前竟按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事物,当即在王擒虎胸前摸了出来,正是先前王擒虎密下的惊蝉珠。马扎纸将这惊蝉珠再次包好,心道:“刚刚这人进了裴家宝库,这玩意说不定便是裴家的东西”,于是将惊蝉珠交予裴书白,裴书白接过来,和裴无极交给他的锦囊放在了一起。马扎纸道:“小娃娃,你如今还有去处吗?”裴书白摇摇头,眼泪又在眼眶里头打转。马扎纸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和我回家,再做打算吧。” 第九章 烫酒 自打马扎纸一大早就出门,现如今已近黄昏,临出门前胡乱塞了两口馒头,到现在粒米未进,再加上连连受惊,这会儿刚刚脱险,不争气的肚子便咕咕作响。马扎纸走到近处一块石头上,拂去最上面一层积雪,抓一大把攒在手中,不一会这散雪便凝成了一个雪球,马扎纸抓起来便啃,牙齿咬得是沙沙作响,虽是没啥味道,倒也解渴。裴书白眼见马扎纸一副饕餮吃相,不禁问道:“这雪?好吃吗?”裴书白才只八岁,平日里不说锦衣玉食,倒也不缺吃穿,哪吃过雪?当即好奇张口便问。马扎纸听到哈哈一乐:“你这孩子,连雪都没吃过,这雪能有啥味道,就是肚中又饿又渴,暂时填填肚皮。” “那我也要吃。”裴书白也是没怎么吃东西,饿的不行,抓起地上的雪,就要往嘴里塞。马扎纸赶紧上前,一把打掉裴书白手中残雪“这个不能吃,你得选没人踩过的积雪,再把上面一层扫掉,然后吃下面的,不过你还小,不能多吃,不然免不了跑肚窜稀。”裴书白看马扎纸一副正儿八经的谈论吃雪的方法,又看马扎纸裤裆仍旧潮湿,脸上又是血又是雪,便被这马扎纸逗乐了,嘿嘿笑出了声。 马扎纸叹了口气:“娃娃终归是娃娃,倘若再年长个几岁,今天他家里发生的事,心疼都该疼死了,哪还能笑出声来。”裴书白不知马扎纸心中所想:“那你给我团个雪球吃吧。” 马扎纸苦笑道:“好吧,给你团一个小的,你先吃着,然后跟我回家吧,我家有些吃食,到时候再多吃一些。”一番经历,马扎纸对这裴书白,又心疼又喜爱,而裴书白也对这个扎纸匠,起了依靠之心。眼见天已摸黑,这一大一小深一脚浅一脚的消失在雪里。 钟山破腿脚翻飞,不一会便见到了逃跑的一溜烟儿,一溜烟儿只觉身后风起,心道这煞星来的如此之快,又奋起疾跑,不料心中焦急,脚步一乱摔了个狗吃屎。钟山破也不废话,操起骷髅短刀就刺,一溜烟儿闷哼一声,没了性命。钟山破心道:“好悬!若是被这厮逃脱,见到了二刹那就不好说了,好在已经了结,当下赶紧找好说辞,一会见到二刹,也好圆过去。” 正思索间,不远处火光摇曳,正是生不欢带着众门徒折返而来。一眼便见到了钟山破和地上的一溜烟儿,四刹门徒上前摸了摸一溜烟儿的鼻息,回禀道:“死了。”生不欢独目微阖,冷言问道:“钟山破?” 钟山破不知刚才刺杀一溜烟儿的那一幕,这生不欢到底有没有看见,若是上来就扯谎,登时就会露馅,于是双手拱立:“拜见生刹!”生不欢道:“你为何要杀自己人?”钟山破心下凛然,思绪飞转当即便有了说辞:“回禀生刹,此人虽是我四刹门人,但所行之事,却是对二刹不忠!” “哦?此话怎讲?” “先前二刹让王擒虎带着几人去裴家寻宝,此人便在其中,之后二刹带着众人去寻那小娃娃,我怕王擒虎耍诈,便悄悄跟在其后,半路上听到王擒虎和这几人交谈,说要将裴家宝贝密下几样,这厮还恶语诋毁,说生刹。。。。。说生刹。。。” 生不欢道:“他说的什么?” “说生刹有眼无珠,便是多藏些宝贝,估计也是看不出来!”钟不破心道,反正王擒虎和手下二人已然毙命,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虽不知王擒虎等人真就密下了宝贝,这么一扯还真就让他说着了,眼下故意激怒生不欢,肯定是对自己有利。 不待生不欢说话,人群中当即有人道:“我说为啥王擒虎让我们几个先过来呢,原是要藏宝贝!”此人正是先前和王擒虎一道进入裴家宝库的门徒。 生不欢道:“他若是真的胆敢嘲讽与我,你不应该杀他,你应该将他交予我,我便让他知道厉害。”钟山破松了口气,眼下算是囫囵过关,不过这生死二刹生性多疑,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生不欢道:“那王擒虎哪里去了?” “他三人见我发现丑事,四散逃了,我正追一人至此。” 生不欢冷哼一声:“那就快快去找王擒虎,待我听听王擒虎说辞,让你四只眼见面,再行定夺。”众人当即开拔,去寻那王擒虎。不消多时,便有人报,发现王擒虎和跑没影儿,不过二人已然毙命,而且王擒虎双臂尽断。生不欢看了看钟山破心下生疑,莫不是这钟山破杀人灭口?当即飞身前去,来到王擒虎身边蹲下,用手探了探王擒虎鼻息,又摸了摸王擒虎脉门,啧了一声:“钟山破,这王擒虎总该不会也是你杀的吧?” 钟山破心头一紧道:“这王擒虎倒不是我杀的,为何他会丧命于此,我也不大清楚,莫不是这裴家还有高手?追将至此杀了这二人?” “哼,你莫要扯谎,权当没人跟你对峙!这王擒虎我让他活,他便能活!”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众人道:“回天丹!”当即人群中叽叽喳喳炸开了锅,这些人入四刹门下,有的时间长了,有的时间短,但众人都知道,这四刹门用世间罕见的材料,炼出几颗神药,这药便是回天丹,纵使已然在阎王爷那里报完道住下了,用了这回天丹,都能起死回生。不过谁也没见到过,还当是谣传,所以生不欢掏出回天丹的时候,众人无不震惊,“原来真有这东西!”钟山破头上微微冒汗,拳头也攥紧了,他也知道这回天丹的传闻,若是回天丹真的有这个功效,自己变回立马露馅,那时只好搏命杀出,不过潜在四刹门多年的心血,只能算是竹篮打水了,当即环顾四周,眼下生不欢在前面,自己身边围了数十门众,其中称得上高手的不下五人,更别说还没露面的死亦苦,真要拼将起来,自己胜面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生不欢回头看了看钟山破道:“你不要着急,待我将王擒虎喊醒,你们再说话。”当即托起王擒虎后脖颈,王擒虎嘴巴微张,生不欢二指捏住回天丹,轻轻放入王擒虎口中,又从怀中掏出银针,刷刷刷封住王擒虎身上大穴。随即站起身来,往钟山破面前走去。 众人都盯着王擒虎,只见地上的尸体忽然抽了一下,断了的双臂也开始慢慢挪动,然后再是双腿,继而悠悠转醒:“疼。”众人见王擒虎起死回生,当即喝彩声如雷动,倒不是王擒虎活了他们高兴,而是对着回天丹的功效大为赞赏,若是给一条死狗用了这丹能救活,他们一样兴高采烈。 王擒虎一醒,便看到了四刹门众,生不欢也不管王擒虎痛不痛,上前一把抓住王擒虎胳膊:“到底是谁杀的你?” 王擒虎被这一抓痛的龇牙咧嘴,倒也清醒了不少,咬着后槽牙挤出三个字:“钟山破!” 话音未落,钟山破双脚踩地,一跃而起,准备脱逃,众人反应不及,当下便让钟山破跳了出去,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刀枪剑戟各式兵刃,全往钟山破身上招呼,钟山破不敢恋战,且战且退,一边要应付门众招式,一边要分神看着生不欢,这生刹什么时候出手,才最为叫苦。只见生不欢嘿嘿冷笑,双手各持玄铁剪柄,“嚓”一声,玄铁剪寒光突显,须臾之间便近到钟山破身前,钟山破心道不妙,赶紧飞身而退。这生不欢轻功卓绝,不一会这玄铁剪便只离钟山破几寸,钟山破冷汗直流,急急向后掠去。不料还没飞出几尺,后背突觉一股巨力点中自己大椎,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再回头看时,原来是死亦苦操纵佝偻傀儡,用浑天指戳中了自己,生不欢当即上前,用剪刀卡主钟山破脖颈,众门徒一应而上,将钟山破五花大绑。 生不欢道:“你和王擒虎的账,回头再算。”说完回到王擒虎身旁,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王擒虎见到钟山破遭擒,当下隐去了自己密宝一事,其余经历一五一十添油加醋说了出来。生死二刹越听越气,这天煞的扎纸匠,竟然如此大胆:“这扎纸匠一定是附近人士,你们赶紧抓个舌漏,看看这人住哪?”几人领命,先头而去。生死二刹随后率领门众,去追裴马二人。 马扎纸和裴书白一路无话,也不敢走大路,生怕碰到四刹中人,先前吃了脚印的亏,还得一边走一边将脚印扫一扫,所以走得是非常缓慢。如此三番,饶是马扎纸五大三粗,已然力亏,这裴书白哪吃过这样的苦楚,再加上先前马扎纸把裴书白塞进纸人中时,将裴书白棉衣扒去,眼下这个小娃娃又累又冷,还咬着牙往前走,脸上犹然一股倔劲儿。马扎纸道:“你是叫做裴书白吧,我看你小脸冻得发紫,不如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冻坏了。”裴书白看了看马扎纸,虽然是大人,但眼下状态也好不过哪里去,于是往前又走了两步,头也不回:“我才不让你抱,你身上又赃又臭。” 马扎纸哪能不知,裴书白不让抱,是害怕自己累着,嘴上虽然说得是难听话,但这小娃娃心地倒是很善良,当即也不管裴书白愿不愿意,抱起小孩便走。裴书白一愣,鼻中闻到马扎纸身上的汗味儿,虽然不好闻,但竟感觉很安逸,又和这马扎纸亲近了不少。当即也不再挣扎:“我如今没了家,也没个去处,到了你家之后,你不会。。。。。。不会不要我吧?”裴书白怯声怯语。 马扎纸摸了摸裴书白的头,低声道:“我是村中扎纸的,平日里也就靠这个生活,虽然艰苦,倒也平淡,我家婆娘身体不好,我到了这个岁数,也没个孩子,也算是平生憾事,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管你吃饱穿暖,哪能不要你?” 裴书白眼泪打转哽咽道:“我。。。。。。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吗?他们都叫我马扎纸,叫了多少年了,你也叫这个吧” “那我就叫你马伯伯罢” 马扎纸嘿嘿一笑,这小娃娃还挺懂事,心中一喜腿上加快了不少。不一会便从小路拐了出来,上了大路,再将小路上的脚印拿脚划拉划拉,马扎纸道:“这样他们就不会追来了,再往前走上片刻便能到家了,婆娘给烫了热酒,可得好好喝上两盅,再让她给你烙两张油饼,可比这雪好吃多了。”说完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裴书白,这裴书白在马扎纸怀中睡着了,马扎纸摸了摸裴书白的小手,已经不比先前冰凉,慢慢有了温度,长长的睫毛上落上了雪,却也丝毫没有影响裴书白入睡。马扎纸心道:“我虽愿意收留你,可只会扎纸,哪会半点功夫,就是把这扎纸的技术交予你,你总不能扎纸去报仇吧?可真是愁人。” 一边想着一边走,不一会便来到路口,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屋子了,不过为啥门前围满了人?马扎纸慢慢近前,这些人正是四刹门众,马扎纸冷汗直冒,赶紧找个树猫在后面,暗暗观察。耳听得啪嚓一声,自己家门突然碎开,一个女人被人扔了出来,倒在地上吐血,马扎纸心如刀绞,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马扎纸的妻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口中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后屋中又飞出一个茶壶,这茶壶原是妻子烫酒所用,所以壶体烧的通红,不偏不倚咣当一声砸在妻子面门,壶中热酒登时撒了出来,顿时滋滋作响,随后咣啷啷的掉在地上,一半滚酒撒在地上,将地上的雪蕴开,另一半则浇在妻子脸上,烫的立马起了水泡,马扎纸妻子吃痛哇哇喊叫:“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屋中又飞出一人,一脚便蹬在马扎纸妻子脸上,将那水泡踩烂,又用脚碾了一碾道:“让你不说!”马扎纸眼泪直流却不敢上前,再看踩住妻子的人,不是生不欢又能是谁? 第十章 屠村 马扎纸见妻子惨状顿时心如刀割,一双拳头狠狠攥在一起,指甲扎进肉中兀自不觉疼痛。马扎纸的妻子刘二姐,是一位老实本分的人,由于身体不好,平日里也不出门,不过在家还是很贤惠,马扎纸脾气大,刘二姐倒是一点性子都没有,这两口子倒也互补,平日里马扎纸好喝两口,这刘二姐夏天做些小凉菜,冬天帮着烫酒,日子虽不富裕,也算得上有滋有味,所以这马扎纸和刘二姐,恩爱许多年,虽然没有子嗣,倒也耳鬓厮磨,相敬如宾.眼下这刘二姐的惨状,马扎纸在高处看的是清清楚楚。 再看这刘二姐被滚烫的酒烫伤了脸,又遭生不欢踩踏,当即便有一只眼看不清了,连连用手去拨开生不欢的腿,不过一个羸弱女子,哪有反抗之力? 原来,生不欢从王擒虎口中得知事情来龙之后,便带着众人去寻裴马二人,先前便有人去找舌漏,不一会便有人回报,这附近只有一位扎纸师傅,就是姓马,外貌描述也十之八九,捡舌漏的门徒倒也仔细,明明白白的问清楚了马扎纸家在何处,所以一干人等加快腿脚,直奔马扎纸家。 马扎纸所在村落倒也好找,不消一会,四刹门人便找到此处,又在村中打听,有不愿意答的,当即一刀戳死,村中居民看到四刹门众凶神恶煞又杀人不眨眼,便一五一十的告知马家住址,众人浩浩荡荡赶至马家门前,村中居民赶紧关门闭窗不敢出来,只剩几条土狗汪汪乱叫。四刹众人将马扎纸的屋子团团围住,人手一个的火把,将马扎纸屋前照的通明。 生不欢只当马扎纸带着裴书白回了家,二话不说踹门就进,刘二姐只当是马扎纸回来了,还没从里屋出来便道:“开门也不轻一点,真当踹坏了,不还得自己修?莫不是此行不顺,在大户人家受了气?若是没赚到银子也别生气,炉上酒在烫着,你先喝点暖暖身子吧”刘二姐平日里话不多,也就跟马扎纸会多讲两句,刘二姐听得踹门声,本以为丈夫在大户人家受了气,想好言安慰,熟料还没从里屋出来,门帘子一掀,生不欢闯了进来。刘二姐吓的不轻,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怔怔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这里可是那扎纸的人家?” 刘二姐怯道:“是的。” “那我问你,他可曾回来?” 这一问反倒是把刘二姐问的糊涂,也不敢反嘴,小声说道:“昨个夜里来了活计,说城中大户人家办白事,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便离了家干活去了,到现在也不曾回来。”生不欢只当刘二姐不说实话,从裴家出来在四周寻了一大圈,已然耽搁不少时候,那扎纸的匠人应该早就带着孩子逃了,不过一个寻常百姓,不回家还能去哪?所以当即便拽着刘二姐的头发,往外一扔。这刘二姐本就瘦弱,被生不欢这一扔,登时便从里屋飞了出去。 “你们听着,你们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找死的扎纸匠寻出来!”众门徒得令,四下翻找,马扎纸家中本就不大,众门徒也不费事一通打砸,确定屋中再无藏人之处,便回禀生不欢,生不欢怒火中烧,一手抓着刘二姐领口,一手催动销骨掌,朝着刘二姐肚子狠狠打去,刘二姐应声飞出,跌出门外,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生不欢一击之下,仍不泄愤,又从身旁拿起烫酒的壶,对着刘二姐面门就砸,口中嚷道:“到底人在哪儿?!”刘二姐疼的哇哇乱叫,口中叫喊连连:“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再说这马扎纸带着裴书白,专捡小路走,一路走一路扫着脚印,再加上又累又饿,反倒是落在了后面,刚刚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高坡,便看到了妻子遭虐,于是便藏起来观察。刘二姐中了销骨掌,身上咔咔作响,全身骨头一点一点开始折断,再加上面门又被生不欢如此糟践,不一会便没了声音。马扎纸脸上又急又气,心里边却如千百只小刀子狠狠搅动,恨不得跑上前去,在生不欢脸上咬上几口。 生不欢见刘二姐没了动静,又将怒火发向别处,当即喝令众人,将村中居民,系数抓来问话。众人领命,四散抓人去了。冬天天黑的早,再加上先前都看到村里来了一帮凶煞之人,所以村中居民都闭门关窗待在家中,四刹门徒挨家挨户破门而入,全村七十多口人,竟没跑掉一个。村中居民三三两两被押解过来,竟没漏下一人,不一会,四刹门徒陆续回来,将一众村民围在当中,村里居民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扎纸在高坡上,坡下场景尽收眼底,看到村里边所有人都被抓去,打铁的二牛一家,娃娃才三岁、卖猪肉的王屠户、猎户杨大哥和他年迈的老娘、郎中李胡子,全是熟人,心登时便凉了。 生不欢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刘二姐,冲着众人道:“今日我等前来,不为别事,谁见到这个扎纸匠了,赶紧相告,不然下场就像这样!”众人哗然,都知道这刘二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老实本分人,哪想到下场如此惨。二牛赶紧捂住了儿子的眼,不让孩子去看。 “不知这马扎纸怎地得罪了您,犯不着下杀手吧?”一位老叟当先开了腔。 “你是这村里管事儿的?”生不欢问道 “我是村里年纪最长的,平日里大家也都尊敬与我,有啥事也都找我商量,这马扎纸人虽脾气坏,但也生性淳朴,若是哪里得罪了,还望你们多包涵。”这老叟也算是明白人,看到已然死去的刘二姐,便明白村里来的这些人,那都是活阎罗,一句话不对,那可就是杀身之祸。 “那你便说说,你们把这马扎纸藏到哪去了?”生不欢笃定马扎纸先他们一步回家,便以为一定是藏在了谁的家中,只要对这些人上些手段,不愁找不到人。 铁匠二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下便气不过,朗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我们村里杀人?” 生不欢邪眼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黝黑的汉子,火光摇曳,竟照的男子一副正义凛然之像,生不欢怒极反笑:“杀人?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我且问你,那扎纸匠,你可知在何处?” 二牛心中有气,回手拍了拍躲在身后的儿子:“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生不欢桀桀冷笑:“我就看不得你在这装什么正义,我要看你哭!”说完便上前,一下便将二牛的儿子抓在手里,二牛本就是一个铁匠,哪能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儿子便在对方手中。 “你别乱来!” “我乱来?你来告诉我什么叫乱来?”说完便拽着孩童双腿,向地上一抡,当即毙命。二牛气急挥拳就打,生不欢冷言找死!不出一合,二牛胸前中掌气绝身亡。众人看牛犊一样壮实的二牛,胸前竟被打的塌了一块,哼都没哼就死了,顿时吓的站立不住。 老叟看又死二人,虽然也是气极但也不敢发作,赶紧道:“你别再杀了,你问什么我若知道,定如实相告,还望大人别再杀人了,我们都是无争百姓,还望您开恩啊。” 生不欢笑道:“好好好,便依你,你且告诉我,这扎纸匠眼下在何处啊?” 老叟心道,若是还讲不知道,保不齐这阎罗又要开杀界,只得迂回再做打算:“我老头子早上起的早,看到马扎纸带着吃饭的家伙出门,估计是谁家死了人,过去扎纸去了。” “这个不消你多说,你且说有没有见到他回来?” “这个没有。” “那你可知道,这扎纸的除了家,还有哪里可去?” “哦,这马扎纸平日里扎纸,手艺挺高,说是家传手艺,好像听他说过,他用的颜料有点讲究,这雪山上有几种花,寒冬中也能绽放,马扎纸平日里没事,便上山采花,回来研磨成粉,做颜料用,可能这山上有歇脚的地方也说不定。”老叟只想把这些人支开,依稀记得马扎纸喝多了说过这些,只是当时没当回事,眼下情况紧急,便将这往日聊天的内容改了说辞。 “嗯?那我这上山的路你可知道?” “我们这村子建在山下,叫做倒瓶村,也是因这山而得名,这大山叫做个倒瓶雪山,这山和别处不同,上面大下面小,再加上上面常年积雪,故而像个倒扣的瓷瓶子,祖辈说这山是观音菩萨济世度人,将玉净瓶倾倒在这,所以叫做个悬慈倒瓶山,时间长了,都叫倒瓶雪山。因地势和别处不同,故而越往上越难走,马扎纸到底从哪上去采花,我也不太清楚。” “你莫要耍诈。” “那自是不敢。” 生不欢不再理老叟,往人群之中一看,有一人腰间围着一块虎皮,此人正是杨猎户。 “你出来”。 杨猎户闻言从人群之中慢慢走出。生不欢道:“这上山之路,你可识得?” 杨猎户也明白眼下处境,只得如实回答:“知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行,估摸着走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山脚下,这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过去便能看见,只是这山路结冰,着实难走,我也是凭着器具,上得到半山,在往上到了瓶肚子,便上不去了。”生不欢心道:“这些人断不敢再有欺瞒,眼下门徒众人已然将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得这个扎纸匠,那多半是上了山”,当即喝令众人准备上山。手下一人道:“那这些人怎么处置?”生不欢独目扫了扫众人,面带笑意道:“人有四苦,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我四刹也正应了这四个字,他们说这倒瓶村是什么观音济世度人,将瓶子倒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善男信女,心中敬畏的菩萨,能不能让他们躲得了我生不欢。”说完笑容顿消,森然道:“一个不留,尽数杀了!” 四刹门人本就是恶贯满盈,当即手起刀落,众人哭声连连,不一会便再无一人是站着的了。可怜这倒瓶村七十多口人,一个都没活成。眼见村中居民不分男女老少,全都倒在血泊之中,马扎纸眼泪夺眶而出,只觉一口气窒在胸口,想喊又喊不出来,裴书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想到自己也遭灭门之祸,泪水也流了出来。马扎纸和裴书白不敢动弹,只等到四刹众人离去再无半点火光,这才奔将下来,搂着刘二姐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裴书白怕马扎纸伤心过度,上前用小手擦了擦马扎纸的眼泪:“马伯伯,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罢。”马扎纸将裴书白搂在怀中,哽咽道:“如今这世上,你没了亲人,我也没了亲人,今后咱俩便相依为命罢。”裴书白怔怔点头。马扎纸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搬众人尸首,不敢点起火光,马扎纸趁着月色,直累的满头大汗,这才将村中居民的尸首一字排开,之后向着众人跪下:“老少爷们儿!今日全是因为我,害得你们丧命,我在这给你们磕头了!我来生做牛坐马,再还吧。”说完咚咚咚磕起头来。裴书白也觉的此事自己也有关联,当即也跟着跪下磕头。马扎纸看了看裴书白道:“裴书白,眼下我看这些人不找到我俩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跑的远远的,让他们找寻不到,为方便日后找地方落脚,你我二人便父子相称,别人问你起来,你就说你姓马。”裴书白重重的点了下头。 二人从屋中寻了些易燃的事物,又点起火把,将众人尸首引燃。马扎纸带着裴书白又踏上雪路。马扎纸心中惆怅,裴家没了,倒悬村也没了,偌大的世界,到底该到哪去呢? 第十一章 赤云观 “黑帐漫雪、静籁残星、天际孤烟轻;琴音瑟瑟、剑舞寒风、独饮谁人听?”大雪漫漫,一个男子独自一人行走在路上,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且歌且唱,歌声凄切哀转,此人大约四十多岁,身着道袍,道袍臃肿肮脏,看似道家打扮,却无半点风骨。这人本是倒瓶山中赤云观里的道人,虽是一所道观,却无半点香火,整个道观仅仅就此一人,谁也不知这赤云观何时所建,这道人又何时在此。不过这道人平日里也不下山,只在无酒之时到山下偷酒喝。这天正是腊月廿三,这道人酒葫芦里已然空空,便起身行至山下小路,眼见大雪漫天,不禁引吭高歌。 正行走间,这道人眼光突然一滞,咦了一声,路旁一棵大树下,竟有一个半人高的雪人,这雪人除了个头不小,倒无其他特点。这道人奇怪的,是这雪人出现的位置,方圆数里本无什么人家,哪来这么一个大雪人?道人本就无事,随即来到雪人近处观察。 “不妙,这哪是什么雪人,此间分明是人。”道人赶紧拂袖扫雪,一个中年汉子怀抱一个小孩,出现在雪人之中,正是马扎纸和裴书白。 当日马扎纸和裴书白从倒瓶村中出来,沿着四刹众人的反方向逃了,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只拿冰雪充饥,这天二人又饿又累,马扎纸便抱着裴书白在路旁一棵树下休息,不料这一坐下不打紧,马扎纸便睡着了,寒冬野外这么一睡,便没有再醒,也不知大雪落了多久,竟把抱着裴书白的马扎纸盖的严严实实。正好这道人路过此处,看见雪人突兀,这才发现了马扎纸。 这道人赶紧上前去探二人鼻息:“还好,仍有一丝游气。”道人赶紧将裴书白从马扎纸怀里抱出来,这马扎纸的胳膊已然冻僵,“当要快些,再迟了这汉子的胳膊怕是不保”于是怀抱裴书白,背起马扎纸,双足点地,飞奔而走。平常人家,只是背起马扎纸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怕是都困难,可这道人怀中抱一个,背上背一个,仍旧跑的是虎虎生风,竟无一丝气喘。不一会便来到了倒瓶山下。这道人心道:“若是沿正常小路上山,要耽搁不少时间。”于是将裴书白单手抓住,一手抓住山体石棱,双腿一纵,便往上窜出数丈,如此交替,已然跃至半山。马扎纸只觉耳畔风声猎猎,当即转醒,再一看自己竟然趴在人背后,又转目低瞧,脚下竟是悬空,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房内,屋中有一火炉,火光摇曳,照的屋内暖光绰绰,好不温暖。耳听得屋外两个声音,一个浑厚,一个稚嫩。马扎纸出门便瞧,一个胖道士正在和裴书白聊天,裴书白手中拿着油饼,吃的满脸油光。 “你醒啦?”裴书白当即问道。马扎纸道:“这是哪里?”胖道人起身稽首:“这是赤云观。”当即便把如何发现雪人,如何带二人上山告诉了马扎纸。马扎纸闻言大吃一惊,这胖道人看着其貌不扬,却是一位隐士高人。 “感谢道长救命。” 胖道士哈哈一乐:“言重了,言重了。我们道家本也就行善好施,见到你们遇难,岂能袖手旁观?”又从桌上拿起一块油饼,递给马扎纸:“没啥吃食,也就粗茶淡饭,你且填饱肚子。”马扎纸接过油饼,道了声谢,三下两下便吃光,要说平日里马扎纸也不觉油饼有啥滋味,可三天三夜只靠吃雪度日,眼下这油饼说不出的香。胖道士看大马扎纸的吃相,哈哈大笑:“我这观中不受香火,没啥别的东西,不过你要吃着油饼啊,管够。”不待马扎纸说话,裴书白当即说道:“你这不是不受香火,是寻常人等,根本上不来。”马扎纸道:“为何上不来?” “刚才你仍旧睡着,我便和赤云道长聊了一会,这道观叫赤云观,虽是在倒瓶山中,但是却过了山体最窄的地方,已然在上半边了,便是山里的猿猴都上不来,谁能过来进香?” 赤云道士说道:“小娃娃说的没错,我这赤云观却是在这半山之上,山下百姓,便是身强力壮的,上这雪山,也只能上到下半部,到了瓶身,便再也上不得。” 马扎纸心道:“先不说怎么出去,眼下在此藏身再好不过。”于是又再次拜谢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连连说道:“你也别三恩四谢的,弄这些繁文缛节,不必在此絮絮叨叨。”赤云道人快人快语,性格倒也豪爽。 马扎纸道:“道长如此说,我便不再提,只是还有一事,望道长帮助。”赤云道人拿起酒葫芦,往嘴里倒,可这葫芦里哪还有半点残酒,赤云道人鼻子一耸,唉了一声:“你说吧,只要能帮的,我都帮,可惜没了酒。”这后半就更是自言自语,马扎纸哪知赤云道人话中意思,便将生不欢屠村,自己带着裴书白逃了一事,悉数告知赤云道士,止隐去了裴书白身份。 赤云道人叹了口气:“这四刹门行事,近年来越来越猖狂。你且告诉我,这小娃娃到底是谁?”马扎纸别看是粗人一个,但此番经历,也自长了心眼:“这小娃娃是我儿子。” 赤云道人嘿嘿一乐:“你莫要扯谎,你且跟我说实话,你们带上来的那把剑,我可识得。” 马扎纸一愣,心道:眼前这个赤云道人别看邋里邋遢,胖乎乎的其貌不扬,却是一个世外高人。”当即便不再说话,赤云道人看了看裴书白接着道:“这把剑本是双剑,一名凤舞,一名游龙,这两把剑的主人,一位是裴无极,另一位是他妻子莫向婉,这二人年轻时在武林中那可是赫赫有名,这凤舞剑既然在你们身上,那肯定和裴无极有关。” 裴书白闻言当即眼圈红了:“胖道长,你说的这剑我不知道,但是你说裴无极,那是。。那是我爷爷。”当即便把生不欢灭门一事,与赤云道人据实相告,说道动情处,裴书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赤云道人一怔,温言道:“好了好了小娃娃,你别哭了,眼下你在这道观中,不会再有危险了。”说完便起身安慰起裴书白:“只是这裴家已经淡出武林多年,谁能想到竟然会得此下场。”说完也是暗自神伤。 裴书白哭着道:“胖道长,你告诉我,到底我家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我爷爷什么都不说呢?” 赤云道人看了眼裴书白,缓缓说道:“裴无极莫向婉伉俪,早年凭借龙凤双剑,扬名立万,剑下死的恶人那是不计其数,你爷爷裴无极更是剑气双绝,一身寒凝真气,邪派中人无不忌惮。再加上为人又正派,乐善好施,正道人士无不敬仰。” 裴书白听得入神,平日里自己拔他的白胡子,都能疼的龇牙咧嘴的小老头,竟是绝世高手,裴书白怎么都不敢相信。可为何护院张弛又说爷爷是个奸诈小人,杀了他的父亲呢?到底爷爷还有多少秘密? 赤云道人不知裴书白心中所想,接着道:“我跟着我师父,当年也见过你爷爷两三面,你爷爷当真是侠骨铮铮,只是在你爷爷风头正劲的时候,突然从江湖上淡出,龙凤双剑再也没人见过,想必也是因为枫林谷一战,错综复杂,说不定那一战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让裴无极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从此隐姓埋名也未可知,只是现如今惨遭灭门,想必还是因为极乐图。” 马扎纸听到极乐图心下一咯噔,这胖道人竟然也知道极乐图,裴家灭门乃至后面倒瓶村灭村,可以说都是和这极乐图有关,只是不知这图到底有何秘密,竟如此重要? 关系到裴家家族,故而裴书白听得尤为认真。爷爷临终之前交给自己的东西,十有八九便是这图了。当即用手摸了摸,这锦囊仍旧在自己怀中,登时安心不少:“胖道长,那你给说说看,这极乐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赤云道人又往火炉里添了把柴,慢慢言道:“说起这极乐图,那话可就长了,眼下你们方才转醒,身子仍旧虚弱,还要多休息。我还要出门办些事,你们当先睡下,明日我再说说这极乐图。”说完起身去了。 赤云道人不再想说,马扎纸和裴书白也不便烦扰,二人见赤云道人渐行渐远,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都盯着炉中烧的劈啪作响的木柴,陷入了沉思。 “想我一个扎纸匠,祖上数代都是凭此生活,铁匠、郎中、猎户,这些都与自己无二,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秘密,灭门、屠村的这些人仿佛不是这个世上的人。”马扎纸无心睡眠,脑海中尽是先前经历,一个有一个疑问颠覆着马扎纸的认知,“先前还愁无法报仇,但这道人俨然一副高人模样,若是这人肯教裴书白,能不能雪仇还真说不准。” 裴书白幼小的心里,也在赤云道人的话,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家族的秘密,还有极乐图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书白,你也睡不着吗?”马扎纸在裴书白翻了第一百多次身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 “唔,睡不着,你说这胖道人,能打得过那些恶人吗?”裴书白问道。 “唉,这个我也不知,之前还以为这世间都是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哪知道世界如此之大,高人比比皆是,今日我们被这道人所救之时,你是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上来的。”马扎纸见裴书白也没睡意,便聊了起来。 裴书白道:“我也不知,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便和你躺在一起,身旁就坐着这个胖道人,他见我醒了,便让我吃些油饼。还没说两句,你便醒了。” “哦,我记得那时候我抱着你,你在我怀中睡着了,我也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处休息,唉,说不得,这个天气在野外睡着了,若不是道长相救,怕是我们已经冻死了,这道长胖乎乎的,说不上来的让人亲近,人家也算是咱俩的救命恩人。” “是的,”裴书白暗暗点头,“你刚才说咱们是怎么上来的?” 马扎纸道:“我也是看了一眼,当时这道人一手抓着一,后面背着我,按说寻常人这样连走路都费劲,这胖道人竟然带着我们上了山,你道他是如何做的?像猿猱一般,往上飞纵,耳边呼呼生风,我只觉脸上被风吹得升疼,便在他背上醒了,这一睁眼不打紧,可差点没把我魂给吓掉,若不是道长用腰带将我困在身上,估计我当时就掉下去了,这要是掉下去,估计连渣都不剩。” “那后来呢?” “后来?我看这么高,当时眼睛一黑就晕过去了,还有啥后来?”马扎纸仍心有余悸。 裴书白被马扎纸的话逗乐了,当即咯咯直笑。马扎纸此时算是缓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赤云道长还知道多少,未来又会怎么样,当即又陷入沉思。 整夜再无话,天拂晓时马扎纸已经在床上转了无数次身,这天刚刚有点光亮,便起身出门,自打二人入观一来,还没出去看过。马扎纸起身出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雪已然停了,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又有白雪覆盖,好似群山披起银甲,一轮红日自天际缓缓而出,山间云雾氤氲,被这红日照的透着暖光,犹如赤带蜿蜒,银甲赤带交相呼应,竟把马扎纸看的痴了。裴书白此时也起身出门观瞧,自打寝室出来便是一个小院,院子不大,顶头便是一间大殿的后门,这赤云观在山石突起处所建,只有两进,前面是大殿,说是大殿也就比寻常屋子大点儿,裴书白打后门进入前殿,四周观瞧里面供奉的是谁也认不得,不过也早已没了香火,想是这赤云道人也不在乎,出得前殿,便来到了观外,观外三面皆是悬崖,止一条小路却是往上,越往上看,山体越来越大,待到目极之处已然如大盖,若是有人远远观之,这赤云观就像是长在一个大蘑菇下面。 马扎纸扯着裴书白的小手,试着往小路上面走,可这小路之上,很是湿滑,马扎纸走了两步便回身:“这条路上不得,若是一脚滑道,摔一跤不怕,掉下去可不是小事。”二人当即便放弃往上。突然一个胖乎乎的影子自悬崖之下一纵而起,又稳稳的落在二人面前,手里拿着一些腊肉食材,腰间酒葫芦内哗啦啦作响,原来这道人晚上不睡觉,不知又去哪里偷酒喝了。 第十二章 极乐图 赤云道人见马扎纸和裴书白站在门口,便道:“老道别的没啥喜好,独独爱这玩意,要不是昨个为了救你们折返回来,也省的我再跑一趟。”马扎纸和裴书白愕然,这老道为了喝酒,竟然山上山下来回跑,这山看着都眼晕,可这赤云道人竟然跟玩儿似的。 赤云道人对着裴书白晃了晃手里的腊肉,平日里我吃的倒简单,眼下观里来了小娃娃,可不能让他也跟着胡乱吃食,说完当先便进屋,走了两三步,又回头催促道:“你俩还楞在那里做甚?我老道跑了一路,早就饿的不行。” 马扎纸和裴书白赶紧上前,裴书白问道:“胖道长,你这腊肉打哪找到的?” 赤云道人哈哈一笑:“不远不远,也就百十里路吧。” 马扎纸也是一惊:“我的娘亲老子,不说上山,光这百十里路,大雪天里自己走着也要一整天,这赤云道人一来一回又上山下山,当真是会飞么?”赤云道人也不知马扎纸所想,连连催促,“老道对做饭那是一窍不通,平时将吃的热了便算,所以这腊肉,还得你操办。” 马扎纸也不推辞,烧菜做饭倒不是啥难事,当即便忙乎开来,赤云道人则在院中席地而坐,拿着酒葫芦“敦敦敦”地往肚子里灌酒。 裴书白见状噗嗤一乐:“胖道长,按照你这个喝法,估计不到晌午,你便又要去偷酒啦,你倒不嫌累吗?” 那赤云道人听了裴书白的话,赶紧将酒葫芦从嘴上拔出来,生怕自己的嘴再抢喝几口,又那塞子紧紧的将葫芦口塞住:“小娃娃所言极是,这上山下山倒不累,就是老偷别人酒总归不好。”说完又晃了晃酒葫芦,这才一小会,便下去大半,赤云道人赶紧将塞子拔出来,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雪,灌进葫芦里,再晃晃听得葫芦里酒又满了,便心满意足。 不一会,马扎纸便将腊肉拾掇好,三人胡乱吃了。眼见外面雪花又起,赤云道人一抹嘴:“来吧,我便跟你们说一说,这极乐图到底是个啥东西?” 马扎纸和裴书白当即坐好,竖耳聆听。赤云道人见两人如此认真,也便正了神色,清清喉咙道: “要说这极乐图,还得从百年以前说起,两百年前武林之中高手林立,门派众多可谓是百家争鸣,各门各派又有自己独门绝技,各显神通。但总的来说,都离不开两个宗枝,一是修身练气,二是拳脚兵刃,这二者谁也说不上来孰高孰低,都看个人造化,经过数十年的纷争,江湖上便有了‘一阁二门三大家’之说,一阁乃是雪仙阁,二门乃是藏歌门和四刹门,先前追杀你们的,便是这四刹门人了。” 马扎纸和裴书白听到此处,心中恨意又起,表情越加凝重。赤云道人摆摆手,接着说道:“三大家,一个是钟家,一个便是裴家,还有一个是公孙家。这一阁二门三大家在当时,可都在江湖中的顶尖位置,其余诸多门派,皆以打败这几派为目标,所以当时江湖可以说是血雨腥风,打来打去打了一百年,各家各派都死伤不少,今天你杀我一个弟子,明天我屠你两个门徒,就这样各家各派的后起之力,远远赶不上死伤之数,有些底子薄的门派,几乎全部销声匿迹,就这么到了四十年前,江湖上能算得上绝顶高手的,也就那么五位,这五人便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忘川钟家的钟不悔、还有你爷爷裴无极、公孙家的神锋无敌公孙烈、以及藏歌门门主吴音找。” 裴书白打断道:“我爷爷也是绝世高手吗?” 赤云道人点点头说道:“没错,你爷爷和奶奶二人,在当时确实算的上是高手,在修炼拳脚兵刃上的各门各派中,算的上是翘楚,在练气上你爷爷也不算弱了。” 裴书白心下凄然:“那为什么还会被四刹人杀了呢?”赤云道人不知裴书白心中惆怅,喝了口酒,又接着说道: “眼见江湖上越打越少,这五人便出面立了一个规矩,以往各家各派的恩怨全部一笔勾销,所有想报仇的,得先要找这五人过招,打赢了再行后事,这一规矩放出来,摆明了是要强出头,当时谁能打得过他们五个?不过他们的做法江湖上也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们这样做,可以避免再起纷争,但有人说他们仗着武功高强,便不顾他人想法,一意孤行。所以虽然表面上看刀兵渐止,但实际上各门各派暗涌流动,那段时间,各家全都修生养息,广收门徒,只等这五人年老,便好起而攻之。而后江湖上确实安静了有小十年。十年后,一个无门无派的少年引起了各门派的注意,这少年谁也不知道他打哪来,只是武艺高强,比五大高手尤过不及,然而这少年行事却狠辣异常且十分古怪,传闻说他几个月之内,连创各大门派,每到一处,便重伤习武二十年以上的人,所以一时间江湖上稍有名气的,重的死在他手上,轻的也是武功尽废,而且这少年连各派武功心法,拳脚兵谱也尽数收去,各家各派元气大伤,现如今所留武功,都是口耳相传,所习功法,只有先前一二,当前武功高强的,放在四十年前,那都只算是入门。” 马扎纸听的入迷,只当是听说书一样,在他的认知里,能举起村里的磨盘,那都算的是一顶一的高手大力士了,可听赤云道人这么一说,当真觉得自己白活这么多年。裴书白心里听得焦急,问道:“那和极乐图到底有何关联?” 赤云道人看了眼裴书白:“关系大了!各门派重创之后,这少年越发猖狂,连当时的五大高手也不放在眼里,藏歌门是第一个被他找上门的,这藏歌门人皆精通音律,所使兵刃也都是琴瑟琵琶之类的乐器,门主吴音找更是深不可测,兵刃就是一杆长笛,笛音悠长以气化形,当时少年找上门来的时候,吴音找满以为可以灭了这少年,替武林除害,可殊不知还是着了少年的道,吴音找战死,藏歌门也就打那时候起一蹶不振。其余四大高手,这才觉得事态严重,便联手去找这少年,后来双方苦战三天,终于四人将这少年杀死,又在少年身上寻得一物,便是这极乐图了。由于少年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这极乐图是干什么用的,不过剩下的四大高手无一不是聪慧绝顶之人,没过多久便有人想到,这极乐图便是一副藏宝之图,少年将各门各派武功心法,宝物兵器尽数藏了,这极乐图便是寻找此地的唯一途径,四大高手无不心惊,这图若是流了出去,免不了又起厮杀,所以当即决定,四人轮流持图,每人一年,这一年都可参悟此图,只是谁找到破图之法,皆要互相告知。其实若是这样本也无事,那一年恰好这图在公孙烈的手里,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这破图执法被公孙烈掌握了,所以一时间武林中人有名有姓的,全都去逼迫公孙烈,让他说出藏宝下落,可公孙烈会破图,这消息本就真真假假无从考证,到现在仍旧是一桩悬案。” 赤云道人起身在炉中添了柴,葫芦中的酒已然见底,再将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喝光之后,赤云道人闭眼回味,接着说道:“之后便是那一场异常惨烈的红枫林血战了。武林各派来到公孙家后面的红枫林,逼公孙烈交出极乐图和破图之法,也不知道是公孙烈真没参悟,还是知道了不说,反正当时双方剑拔弩张,你爷爷、钟不悔和陆凌雪,夹在当中也左右两难,这个不比各派自家的恩怨,那神秘少年可以说让各门各派武功断了代,当时有机会重振门派,试问谁家能不在乎?所以其余四人在不知道公孙烈到底能不能破图的情况下,也不好出头。一时间红枫林里剑拔弩张,要说如果来的都是想重振门派的武林中人,也还好商量,毕竟之前对五大高手,都比较敬重,但是当时来到红枫林的人,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料想,连当时后起的邪派,也都纷纷赶来,四刹门便也在其中,这些门派所来,其实是为了趁火打劫,所以场面混乱程度,现在想想都挥之不去。” 裴书白看赤云道人面色凝重,料想当时情景定是十分惨烈,又想到爷爷也在其中,更是好奇,“后来呢?” “后来?”赤云道人站起身来,慢慢走向门口,看着门外雪景,开口道:“后来公孙烈难敌众人,四刹门、五仙教这些武林邪派又趁火打劫,四大高手全部伤重,公孙烈更是险些命丧当场,那一场血战,直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传言公孙烈临死前,将这图一分为四,四大高手每人取其一,之后便各寻方法离开红枫林,再后来听说公孙家的那一块被四刹门人夺去,剩下的三块,一块在你爷爷手上,一块在雪仙阁陆凌雪手中,一块在钟不悔手上。可后来为什么裴无极会淡出众人视线,在江湖上隐姓埋名,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马扎纸道:“这么个图,竟然背后有这么个大秘密,难怪四刹要来裴家生事。” 赤云道人回头道:“不错,那一战之后,武林中刀兵又起,都是为了夺得这个极乐图的残片,谁能凑齐这极乐图,再寻得破图之法,相当于将各门各派断代以前的各派家心法,全部掌握,更不要说里面藏着的还有各派代代相传的至宝,哪一样现在拿出来,都可谓是震世之物。” 裴书白道:“胖道长,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赤云道人一愣:“你这小娃娃心倒细,还问起我来了,我嘛,我师父息松道人,当时也算是一号人物,当时受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相邀,到红枫林助阵,我师父为人好静,只是和这陆凌雪交情不浅,又想到去红枫林若能平息争端,也算是功德一件,所以便带着我去了,到如今也三十年过去了。”说完来到裴书白身边,摸了摸裴书白的头又道“想想我那时,也就比你年长几岁,那一战,可把我吓的不轻。” 裴书白摸出来怀中锦囊,果然,裴无极交给他的锦囊之中,就是一块羊皮布,这布形状四四方方,左边和上边切口整齐划一,右边却是不规则,裴书白心道:“这上面整齐的划口,是公孙烈划开的吗?” 自打裴书白从怀中掏出锦囊,再从锦囊之中拿出极乐图残片,所有动作赤云道人是看了个满眼,当即上前一步,拿起残片道:“这便是极乐图残片吗?想那四刹门人追杀于你,定是为了此图了” 马扎纸害怕这图被赤云道人抢了去,也连忙上前,想要一把夺下来再还于裴书白,可是却看赤云道人把将残片递还给了裴书白,当即停下脚步,将图细细观瞧。这极乐图残片也并无什么稀奇,图上除了寥寥几道笔画,更无他物。 赤云道人说道:“你可要妥善放好,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你身上有这等事物,便是一百个你,也不够别人杀的。” 裴书白眼睛看着炉光,黑黑的眸子里闪着光:“我也要找到极乐图,学那些武功,为爷爷奶奶,阿爹阿娘,和死去的村民们报仇!” 赤云道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娃娃,你可知找极乐图有多难吗?江湖上觊觎这极乐图残片的又有多少人?你对付的了吗?” 裴书白不服气,大声道:“我要跟你学武功!再大的苦我也能受!”又转头对着马扎纸说:“你说是吗?你快跟胖道长说,让他教我武功!”马扎纸也被裴书白这股子韧劲打动,当下便说:“是啊,道长,这小娃娃本就是裴家人,你武功高强,就收了他为徒吧。”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教不了,教不了,我这功夫也就你们看着唬人,登山行脚还行,若是拿我着功夫去找极乐图,当真思路一条,想那神锋无敌公孙烈,武功盖世,到头来不也是不得善终。” 裴书白神色沮丧,马扎纸赶紧将裴书白搂在怀中:“道长,你再考虑考虑,真的就没法子了吗?”赤云道人正待说话,门外人声响起:“胖杂毛!平白无故背后说人长辈坏话,忒不要脸!” 第十三章 故人来 赤云道人和裴马二人正在屋中,听得门外有人叫骂,这声音一路不衰,直进到院中,说话的是一位男子,身着赤袍,长须及胸,站在雪地里一副仙风道骨。马扎纸表情虔诚,差点就膝盖一软跪下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莫不是见到神仙了。可这“仙人”一开口,便没了仙气,把赤云道人先辈那是问候了一遍。不过,口中虽然对赤云道人不甚尊重,但看表情却并不生气。 “胖杂毛,怎滴你这八百年见不到人影的赤云观,还来客人了?”赤衣男子揶揄道。 这赤云道人被骂了半天,倒也不生气:“怎么了?不许吗?你笑我八百年不来人,你到是说说,你那又何曾来过人?” 赤衣男子笑道:“哎呦呦,这可是来了客人,还嘲笑起我来了,我那里再怎么说,可都比你这热闹,你除了跟你的酒葫芦说话,没事再嚎两声拽拽文,又能怎么地?” 赤云道人道:“呸!你若不是晴儿在身边,你早就失心疯了!”赤衣男子正要说话,打门口蹦进来一个女童,这女童细眉大眼,樱桃小口,肤若冰肌,一进门便指着二人道:“吵吵吵,一见面就吵,见不到面又挂念,你这两人,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了,还这么幼稚,也不知道羞!”赤云道人和赤衣男子见女孩进门,登时便不再争吵。 见着两人不再拌嘴,女孩对着赤云道人嗔怪道:“赤云伯伯,我爹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念叨要赶紧过来,说是又到了你俩比试的时候了,所以天一亮便赶了过来,也不等我,这么陡的山,也忒放心我。”说完小嘴一嘟,别过身去,好像躲着赤衣男子一般。 赤衣男子大窘,连忙上前拉住女孩手,温言道:“好晴儿,乖。莫生爹爹的气,大不了下次我背着你就是了。” 女孩甩脱赤衣男子的手:“谁要你背!” 赤云道人哈哈一乐:“公孙忆啊公孙忆,你瞧瞧你把你闺女气成生么样?还好意思在这喋喋不休。”说完便对着女孩道:“晴儿,你这次来,给我带了什么啊?” 女孩眉头一皱:“你也不关心我来的路上有没有摔倒吗?偏偏想着带了什么好东西,我生气啦,不理你们。”说完身子一让,身后大门边上立了一个小筐,筐里放着两个酒坛,赤云道人赶紧跑到跟前,拿起酒坛放在鼻子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啊!好酒啊!”一边说一边用手拍开封口,抓起酒坛便喝,坛中酒顺着赤云道人的脖子缓缓下流,这一口下去,登时便喝掉这酒坛中一半的酒水。 “你慢点喝,这个月可就这么两坛,你现在把它喝完,难不成又去偷吗?一个道士,成天去偷酒喝,也不害臊?” 赤云道人憨笑,将酒坛又细心封好,看到袖子上刚才流下来的酒渍,又将袖子挽成一团,塞到嘴里又吸了一番。女孩被赤云道人的动作逗乐,噗嗤一笑:“真是个酒鬼。”赤衣男子见女孩笑了,便又道:“好闺女,你不生爹爹气了吧?”女孩回头表情立即变了,拿着白眼球翻着赤衣男子,赤衣男子好不尴尬,赶紧说道:“赤云,你别光顾着喝酒,你这来的客人,你也好引荐一番啊。” 赤云道人将酒坛放入筐中,负身后背了,进门道:“你既然骂我背后说你先人坏话,那指定是听了好一会儿了,这会让我引荐,好意思嘛?” 赤衣男子嘿嘿笑道:“那也要介绍介绍啊,总不能说,我知道他是裴无极的孙子,这样也太没礼数。” 赤云道人听完直摇头,无奈说道:“这个呢,是山下村中的一个扎纸匠人,这个男娃娃,叫裴书白。” 赤衣男子向裴书白说道:“小娃娃,你虽不认得我,但我却知道你。”说完只等裴书白接话,可裴书白根本就没注意赤衣男子,眼神整个都放在了女孩的身上,这女孩打从进门起,裴书白情愫便算是开了,眼光就没从女孩身上离开过,女孩或笑颜、或嗔怪、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带着烙印,深深的印在了裴书白的心中,裴书白眼睛竟看直了。这赤衣男子说话,裴书白好像没听到一般。 赤衣男子脸上略有不快,赤云道人便道:“都是八九岁的小娃娃,情窦初开的年纪,你这当爹的还吃醋吗,再说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快肉,况且咱们晴儿就是好看。”赤衣男子无奈,当即无话。 女孩在门外也看到了裴书白,便进屋到裴书白身边:“我叫公孙晴,你可以叫我晴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白见女孩主动跟自己搭话,小脸登时红了:“我吗?我,我叫裴书白。”公孙晴咯咯直笑:“你脸怎地这么红,都快比的上我爹的衣服了。” 裴书白听完女孩的话,脸倒是更红了,公孙晴看裴书白一副害羞至极的模样,笑的更欢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便露了出来。 公孙忆道:“好了晴儿,莫要再逗他了。”赤云道人也道:“行了晴儿,你道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活泼的脾气吗?” 公孙晴对着赤云道人扮了个鬼脸,舌头一吐,便不再理会裴书白:“这位伯伯,你好,我叫公孙晴。”马扎纸看着公孙晴,这女孩真的古灵精怪,偏偏长的又如此俊俏,难怪裴书白一个八岁的小娃娃,眼睛都看直了,当即也跟公孙晴打了个招呼:“你好。” 赤云道人说道:“好了诸位,我这赤云观难得聚了这么些人,又都是故人之后,确实要好好介绍一番”当即便郑重介绍了屋内诸人。 原来,这赤衣男子公孙忆,便是当年五大高手之一的神锋无敌公孙烈的独子,红枫林血战之后,公孙烈伤重不治,公孙忆也是负伤而走,自此公孙家一蹶不振。公孙忆养伤期间和照顾他的女子互生情愫,结了夫妻,不过好景不长,妻子在生产之时失血死了,留下一个独女,便是这女孩儿公孙晴了,再后来公孙忆觉得自己带着幼女生活不便,便也隐居在这倒瓶山中,找一处僻静之所,细心将公孙晴养大,如此八年。 闲来无事公孙忆便将自家武功心法慢慢教授公孙晴,可晴儿对此并无兴趣,只是学些轻功步法,图个上下方便,公孙忆也不强求,毕竟打算在此终老,女儿会不会武功也不打紧,只是偶然惆怅,公孙家一代武林望族,虽未遭神秘少年收取家门功法,但仍旧难逃寥落下场。公孙家一身武艺便要绝了。 所以自打三四年前,他发现山中有一赤云观,而且赤云观里不是别人,乃是当年父亲故交息松道人的徒弟赤云,二人年纪也是不相上下,所以每每技痒,便会来找赤云道人切磋一番。这赤云道人也本是习武练气之人,平日里又嗜酒如命,公孙忆每次前来,都会以酒做筹码,让赤云道人和他比试,输赢不计只要交手,便将酒给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起初还不情不愿,但被公孙忆投其所好,所以也就答应了公孙忆,如今到了每月相约比试的日子,人倒记不准时间,肚子里的酒虫就先起了反应。时日一久,二人成了至交,所以插科打诨吵架拌嘴实属平常。 眼下恰好又是到了比试的时间,所以公孙忆早早的便来到赤云观,也倒是对公孙晴的轻功步法很有信心,所以路上连公孙晴都不等,急急赶至赤云观,刚到就听到赤云道人在屋中与人交谈。于是便在门外偷听,听到赤云道人念及先父,便张嘴开骂。待到公孙晴赶到以后,方才住了嘴。这公孙晴自打还在襁褓之中时,便被公孙忆带上了山,平日里除了爹爹公孙忆,便是和山中的奇鸟异兽为伴,起初公孙忆前来切磋,便把她放在屋里,后来她要学轻功,也是在家里憋得发慌,学轻功是为了能跟着爹爹到赤云观里玩,这赤云道人也是隐士之人,连偷酒都是避着人,不与人相交,所以见到公孙晴这个小女娃娃,也是视如己出。 二人定好日子,在每月的月末比试一番,要么是赤云道人到公孙忆那里,要么是公孙忆带着公孙晴到赤云观中来,如此度日倒也不无聊,说是切磋武功,实际上什么都比,轻功、气法、兵刃这些自不必提,连爬树、闭气、倒立、猜拳这些孩童之间的游戏,二人也是乐此不疲,随着公孙晴年纪长大,越来越觉得爹爹和赤云道人二人太过幼稚,只是这山中再无他人,虽是闷的很,倒也没什么法子,眼下见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裴书白,其实心里也乐开了花。当即便主动和裴书白打招呼,熟料裴书白见到公孙晴,竟痴在当场,公孙晴还以为这裴书白太高冷,不愿意理他,自己讨了个没趣。当即便在一旁,摆弄起炉中柴火去了。 几人在屋中简单聊了些,公孙忆便坐不住了,和马扎纸裴书白道:“二位稍坐,今日本是我俩比试之日,时隔一月早已手痒,我早早赶来,便是要和他切磋一番,你既然想知道当年红枫林血战之事,只待我将这胖子斗败,再好好的说道说道。” 马扎纸和裴书白二人见公孙忆武痴瘾犯了,当即便道:“当然行当然行,我们也想看看二位高人比试,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公孙晴将手中柴火一顿地道:“月月打月月打,也没个新意,有啥好看!”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嘴一撇、肩一耸,好似挨骂的孩子般,都不敢去看公孙晴。好在公孙晴说完也不再说话,这二人便轻手轻脚走到院中,反倒是像挨了长辈说的孩子。裴书白和马扎纸也赶紧跟着走出,站在门口向院中看去,公孙晴见众人都出了门,自己觉得无趣,当即也走到门口道:“那个裴。。裴什么白,你让一让,我也要看。” 裴书白听到公孙晴喊他,脸又红了,赶紧让过身子,公孙晴小脸微翘不去看裴书白,而裴书白涨红着脸也不敢抬头,可偏偏这公孙晴打从他身边过时,裴书白鼻中只闻得公孙晴身上香气芬芳,说不出的好闻,自己的心便咚咚咚的越跳越快。公孙晴却并不知道裴书白心中所想,还倒裴书白头低着不愿搭理她,当即也好似赌气一般,不再理会裴书白。 马扎纸虽是一个平凡之人,但毕竟是生活了半辈子,对于男女之事也不算不懂,眼下看着两个娃娃如此模样,心道:“这两个小娃娃,裴书白长得俊秀,公孙晴生的貌美,一个善良,一个精怪,倒真的是般配,只是这裴书白也太过草包,竟然连看都不敢看人家,若真是成了家,还不得低三下四,被媳妇牵着鼻子走?”马扎纸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裴书白和公孙晴过日子的样子,公孙晴扭着裴书白的耳朵,裴书白连连告饶,越想越远,连场中赤云道人和公孙忆都准备开始切磋了,都浑然不觉。 太阳已然东升,庭院中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相视而立,赤云道人当先说道:“公孙忆,此番我俩如何比试?” “嗯,上次我们比的是目视之极、看谁看的远,但是那个也忒费时间,要判定胜负,还要跑到老远处去验证,不好不好。”公孙忆摇头又道,“不如比摘叶成兵吧?” 赤云道人眉毛一竖:“呸,你好意思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公孙家看家的本事是啥?你爹神锋无敌的绰号是白给的吗?万事万物皆为神锋,摘叶伤人,化水为刃,你就是再不济,也好歹是神锋无敌的儿子,你跟我比摘叶成兵,忒不要脸。”说完一口唾沫啐在地上。 “那你说,比什么?”公孙忆也觉的不好意思,拿自家绝技去比试,终归有些欺负人。 赤云道人嘿嘿一乐:“爬树我们上上个月比了,力道上上上个月也分了胜负,唉,要不我们比喝酒吧,我们先去偷多。。。。” “打住打住,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不清楚?还比试喝酒,我看你是想让我陪你偷酒,两个人好多带些回来,我可不跟你做偷鸡摸狗的事”公孙忆也是不愿意。 赤云道人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比什么?总不能比撒尿尿的远,织布缝衣服吧?”说完便将嘴一闭,自觉在公孙晴面前说这些粗话有些失言,当即偷偷去看公孙晴。 这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开始比试,便又斗起了嘴。 公孙晴跟身旁的马扎纸和裴书白道:“这吵嘴二人可真分不出高下,若是放开了让他们吵,便是三天三夜也吵不完。”说完便对着院中二人道:“停停停,又开始喋喋不休,真的幼稚,这样吧,我说三样,你们俩比试,三局两胜,你们看怎么样?” 二人本就吵个不停,听到公孙晴出了题目,当即便停止争吵,反而异口同声道:“行啊,好晴儿,你快说说比什么?” 第十四章 文武斗 公孙晴莞尔一笑,脸上酒窝露了出来:“嗯,这样吧,你们两个这次比试,三局两胜,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你这小娃娃,可不能向着你爹。”赤云道人笑道。 “我还能向着他,就是偏心也会向着赤云伯伯的,我恨死他了,我才不要理他。” 公孙忆两手一摊,无奈道:“都说女儿疼爹,我这闺女偏偏生的胳膊肘向外。”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啰嗦个没完,这第一项比试,比什么好呢?”公孙晴背着小手,慢慢走到院中,“有了!”说完便用脚步在院子左边踩出一个圈来,继而又跑到院子右边,依样炮制,众人看到这两个圈,也不知道公孙晴到底想做什么。 公孙晴扫视众人,最终又将目光停到两个圈中:“你们两个,进去。”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也不清楚公孙晴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平日里这小丫头就古灵精怪,所以二人当即就站到圈中,只待公孙晴发话。 公孙晴见二人已然站好,又跑到院子角落拿起一块石头,这石头圆咕隆咚,只有公孙晴拳头大小,公孙晴将石头拿在手上,一跑一跳的回到场中,将石头轻轻的放在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中间,这石头距离二人都是七八尺左右,整好在二人当中。公孙晴道:“我这第一题,规矩是这样的,你二人不能出圈,各凭其法,将石头落入对方圈中,谁的圈子里进了这颗石头,便是输了。” 赤云道人鼓掌大笑:“这个好,这个好,晴儿当真鬼点子多,这可比下山上山有意思多了。”公孙忆也道:“上山下山你不也比的津津有味?” 公孙晴食指竖在唇边:“嘘,不要再吵了,我数三声,你们便开始吧。”当即,赤云观中,响起公孙晴清脆的声音。“三、二、一!” 公孙晴声音刚了,赤云道人当即扶动衣袖,一股劲风登时卷起飞石,飞石好似生起翅膀,缓缓飞了起来,公孙忆嘴角带笑,手上也是不停,凌空虚指,这石头兀自在半空中停住,滴溜溜打转,不往左去半寸,也没往右来分毫,二人一个道袖翩翩,一个指法连动,石头在半空中犹如被两股无形之力相互角逐,忽而往下落个几分,忽而又往上窜了几分。 公孙忆见石头僵在半空,当即另一只手食指轻出,口中喝到:“无锋剑气”,继而食指处一股白光闪出,径直朝着赤云道人身前去了。赤云道人左手右手都在御气控制石头,哪还有手招架公孙忆的“无锋剑气”?眼见这剑气便要攻来,赤云道人大喝一声“止”,当即使出一招“不动如山!”只听“当”的一声,赤云道人身前,竟隆起一层赤色真气,若隐若现笼罩着赤云道人胖胖的身体,这白色的无锋剑气打至赤色真气之上,登时便偏了方向,刷的一声弹到了身后雪地上,赤云道人朗声道:“晴儿娃娃,你带着裴书白他们站远些,别误伤了你们。” 公孙忆见无锋剑气弹开,心中也是一惊,“好险!好险!若是剑气伤了院中三人,那可如何是好?”当即心随念动,手上的劲便收了不少,可这一收不打紧,半空中的石头便往身边飞来,眨眼功夫便要进到自己圈中。公孙忆应变可谓神速,当即左脚踏地,溅起地上片片积雪,右手掠空一握,便将这残雪捏成一把匕首,又顺势甩出,当即便瞄准石头边角处,雪片做的匕首寒光一闪,不偏不倚削在石头底边,之后便又化成了片片雪花,赤云道人喝彩:“好!”这公孙忆踏雪一握,凝雪成刃,怕将石头击碎,又瞄着石头底边甩出,须臾之间动作一气呵成,赤云道人也不自觉的称赞起来。 这石头吃了一击冰刃,飞来的力道便弱了下来,局面又成僵持之势。公孙忆道:“胖杂毛,你太过卑鄙,我怕使出全力误伤他们,你倒趁虚而入,不晓得丑吗?” 赤云道人也觉自己占便宜,况且往往二人比试,晴儿懒得看都是在屋中自己玩耍,他和公孙忆便是拼出全力,也不怕伤了谁,眼下马扎纸和裴书白也在院中,这二人一个朴实汉子,一个小娃娃,都是半点武功都不会,这要是伤了他们,也太过不好,所以自己也将力道卸下不少。故而石头在半空中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中点。 公孙忆道:“赤云,你我二人内功心法本就不相上下,这若是在此耗力,便是耗上三天,也分不出高下来,我可要好好想个办法。” “你想便想,干嘛说出来,别是现在就没力气想耍诈吧?”赤云道人嘴上也不认怂,逮到机会便要吵上两句。 公孙忆嘿嘿一乐,道:“赤云,只要能赢,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呢?”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匕首只有手掌般长短,一寸为柄,柄上刻着两个字“神锋”,余下为刃,这匕首熠熠闪光,公孙忆手动之处,众人直觉眼光一闪,一道白光飞将而出,这一击竟比先前自手指而出的剑气粗上数倍,白光瞬间飞至赤云道人身旁,赤云道人大惊道:“唉!竟然连你公孙家的看家宝贝小神锋都使出来,你莫不是想杀了我?” 话还未落,赤云道人周身赤色真气便被白光冲散,眼见小神锋便要入体,赤云道人只得双脚踩地,凭空跃起躲过小神锋,不料这一起手上力道登时便失,空中石头也随之飞至赤云道人的圈上,眼见就要下落,赤云道人身在半空,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云憩松”。 这云憩松本是赤云道人的师父息松道人所创,乃属独门轻功心法,眼下赤云道人凭空使出,众人也觉眼前一花,原本跃在半空中的赤云道人,竟先石头飘然而落,眼见石头落地,赤云道人又挺腰贴地,袖子一挥,石头便落在了袖子上,继而赤云道人手臂一震,那石头竟又飞起,离开赤云道人的圈子,公孙忆见石头又转头回来,当即便又使出“无锋剑气”,不料二力逐力时间太久,石头竟碎在半空,碎石子哗啦啦掉在地上。公孙忆道:“输了便输了,还耍赖,大家都看到石头已经进你圈子了,你还将他打出来,太过赖皮。” 赤云道人嘴巴一撇:“谁说我输了?晴儿说的话你都不注意听!还好意思当人家爹?你问问晴儿,方才立规矩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公孙忆道:“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是她爹,你输了便是输了。还在这饶舌耍赖!” 赤云道人冷哼一声:“晴儿方才说了,是你我二人不能出圈,各凭其法,将石头落入对方圈中,谁的圈子里进了这颗石头,便是输了,这石头虽然是飞到了我圈子上空,终究是没有落地。当然了,谁能想到你要杀我,竟然使出看家宝贝来,所以才着了你的道,纵然如此,这石头也是在圈上空飘着,哪能算我输?”说完又看着公孙晴,不住的眨右眼。公孙晴咯咯笑道:“赤云伯伯,你还要跟我这个小娃娃咬文嚼字吗?这第一轮啊,是我爹赢了。” 公孙忆听女儿说他赢了,登时神采奕奕,再看赤云道人,一副沮丧模样,悻悻然道:“明明石头碎在半空中,非说我输了,输了便输了,谁让咱裁判和你是一家子呢?”公孙晴道:“赤云伯伯莫要说这话,我既然是你俩的出题人,便不会偏颇,只是我答应你,这第二题好好想下说辞,不会再有空子啦。” “如此甚好,不要到时候输了再饶舌。”公孙忆嘴上依旧不饶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正了正神色道:“好罢,这第一回合算你这公孙儿赢了。”故意将这“孙”字带了个儿话,占了个便宜,公孙忆道:“若是这第二轮比嘴上功夫,我便认输了,你赤云道人吵架那可是当事一顶一的高手。”二人又在喋喋不休,公孙晴连忙摆手道:“行啦行啦,你俩这吵嘴能不能停一刻?听好我这第二题。” 二人当即住口,听公孙晴出第二道题:“刚刚赤云伯伯和爹爹二人凭空角力,算是文斗,接下来便是武斗,方才我来的路上,看到路边的不少古松上都结了海松子,你们二人自这赤云观为起点,到古松那边为终点,比试脚力。。。。。。” “看谁先到吗?”公孙忆不等公孙晴说完,抢言道。 公孙晴白了公孙忆一眼,接着说道:“到了那里你二人再比试采摘,然后运回赤云观门口,再由我和裴书白,往院中搬,”边说边看了看裴书白,裴书白还没从刚才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二人的绝世武功中回过神来,忽然听到公孙晴说出他的名字,当即一怔,公孙晴眉头微皱,对着裴书白道:“你听到没有?” “啊?嗯。”裴书白并没听清,也不敢说,只是嗯了一声。 公孙晴小嘴一嘟:“你们男人都是傻子吗?我再说一遍,爹爹和赤云伯伯二人从赤云观到古松,采摘海松子以后,再运回赤云观门口,再由你我二人,将他俩带回来的松子运到院内,再让马伯伯看哪边多?一炷香时间,哪边多哪边便获胜了。”说完便看着众人。 赤云道人又是鼓掌称赞:“晴儿啊晴儿,真是我的好晴儿,聪明乖巧又会疼人,送酒过来,还让我们去采海松子,说是让我们比试,实际上我们采回来的海松子,还能当下酒菜,晴儿你咋这么好呢?” 公孙晴白眼球一翻:“就怕你撑着!好了都明白了吗?”众人点头称是,当下赤云道人选了裴书白做帮手,公孙忆则和公孙晴一道,马扎纸从观中取来香炉,燃起一炷香,二人只见青烟一起,便开始第二轮比试。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轻功孰强孰弱,其实也分不出高下,往日里比试,各有胜负,眼下公孙晴出这个点子着实新颖,便又来了精神,这边香炉内刚刚飘起青烟,二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孙晴见二人飞去,便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两手拖着腮,看着远处,裴书白见公孙晴坐了下来,想到赤云道人和公孙忆若是回来,自己不在门口迎着,若是拖了赤云道人的后腿,也是不好,所以当即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公孙晴见裴书白坐在了自己身边,心中也是一喜,转脸来看裴书白,笑盈盈的道:“你愿意理我了?”裴书白脸上又是一红:“没。。没。。。没有不理你。” “那你不讨厌我?” “不讨厌啊。” “我还当你讨厌我,所以不理我呢,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公孙晴眼神清澈,黑黑的眸子里全是裴书白。 “你。。。你好看。”裴书白涨红了脸,公孙晴也没想到裴书白会说这样的话,脸也红了,说道:“那,那我们做朋友吧,做了朋友,就不能不理人家了。”公孙晴自打懂事起,总共就见过俩人,一个爹爹公孙忆,一个赤云伯伯,这二人都是粗心大男人不说了,还偏偏都是武疯子,公孙晴好不容易见到了年纪相仿的裴书白,自然是开心不已,当即便要和裴书白交朋友。 “好啊,”裴书白抬头,正好撞见公孙晴两个大眼睛盯着自己,脸红的更厉害了。公孙晴见裴书白太过害羞,当即便拉起裴书白的手,“既然是好朋友了,那你就别害羞,一会比试,我帮你。” 裴书白闻言一怔,虽然不知道公孙晴说的帮是如何帮,只是痴痴的赢道:“好啊。” 公孙晴又道:“你叫裴书白吗?” “是啊” “这倒瓶山上半部分,平日里是上不来人的,我看马伯伯和你都不像会武功的样子,那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之后,裴书白便将裴家遭四刹门生死二刹灭门,马扎纸带着他逃,再到钟山破中途解救,之后屠村,赤云道人搭救等等经历,一一向公孙晴说了,说道自己看着娘亲死在自己面前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公孙晴见裴书白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你别哭啦,你一个男孩子,还好哭鼻子吗?我生下来母亲便没有啦,我连母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看我都没哭。”自己虽然神伤,却仍在劝着裴书白。其实公孙晴一个女娃娃,自打生下来便不知道母亲模样,每次问及父亲,公孙忆都好似提及自己的伤心事,不太想说,虽然公孙晴很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生平,但是又怕父亲伤心,所以打公孙晴懂事起,便将此事当做自己的小秘密,每每神伤却都是自己劝慰自己,眼下见到裴书白伤心,登时便触到自己的痛处,顿时神伤不已。然而终归公孙晴性格开朗活泼,便又给裴书白宽心起来:“你叫裴书白,我比你大一岁,你喊我姐姐吧,你虽然没有娘亲了,可是从现在开始,你便有个姐姐了。”裴书白抬起头眼含泪光,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娃娃,自从自己灭门逃亡,即便是马扎纸拼命带着他逃跑,自己内心都没有这种感觉,眼下听到公孙晴安慰的话,心中竟然说不出的滋味。 马扎纸在院中看着公孙晴和裴书白两人坐在门槛上的背影,心道:“这两个小娃娃,当真是两小无猜。”想到这马扎纸便挂上了笑容,却又忽然想到自己和刘二姐往日场景,当下又神伤起来。 公孙晴和裴书白坐了一会,也不见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的影子,便有些着急,公孙晴站起身来边伸懒腰便打哈欠,裴书白见状,也跟着打了哈欠,二人瞧了对方的样子,都咯咯笑了起来,二人笑了一会,公孙晴便道:“也不知爹爹和赤云伯伯到哪里了?” 第十五章 海松子 这倒瓶山上,小路湿滑难走,说是小路,实际上也就是树丛间隙,不过赤云道人与公孙忆月月比试,不是你来就是我往,所以这路倒也熟悉,虽是冰雪覆盖,这二人倒不用花时间找路,一门心思比试脚力。 赤云道人体态臃肿,倒也并不蠢笨,提着一口气往前纵跃,就好似一大坨青团团,在雪地上弹行,每每落地,地上雪片便四散迸起,再看公孙忆,一身赤衣掠行在雪地之上,足下点地,再轻轻跃起,跃起的距离也不甚高,只比地上积雪堪堪高出几寸,每次力尽之时,双足依法炮制,点地而起再掠地前行,比起赤云道人可以说只快不慢。雪林见这二人疾疾前行,不分伯仲,忽而赤云道人往前半个身子,忽而公孙忆又在前面半尺,轻功当可谓不相上下。不过要说体态,这公孙忆赤衣飘飘,映衬着雪山之中天地纯白一色,青须迎风飘扬,比之赤云道人这个修道之人,更多道骨仙风,若有旁人撞见,这二人在模样上,公孙忆便胜出赤云道人一大截。 公孙忆边行边道:“赤云,你这轻功也忒丑陋,倒好似一个胖山猪在这雪山之上滚行,丑不忍视,丑不忍视。”当即便作势捂住眼睛。 赤云道人见公孙忆又开始挑话,心下也知自己轻功虽然不差,但体态却臃肿蠢笨,眼下被公孙忆嘲笑,也不答话,掉准方向,只待公孙忆领先半个身位时,对着公孙忆后腰就是一顶。公孙忆只觉脑后生风,不用回头,便知赤云道人在身后,当下便加足脚力,登时又和赤云道人拉开一截:“不妙不妙,这若是被偌大一头山猪撞这么一下,骨头都被撞散了。” 赤云道人一击不中,身子便坠了下去,眨眼功夫便被公孙忆落下了一大截,赶紧又加快脚步,去追公孙忆,口中暗道:“这公孙忆轻功难不成又精进了?若是这单程比拼,当下便算是输了,只不过晴儿说的是比采海松子,这公孙忆携带重物轻功如何,便不可知了,况且最终胜负,得看海松子的数量,自己道袍宽大,一趟所盛便能比他多出不少。”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在身后紧追,嘴里却嘟嘟囔囔,但是自己耳畔呼呼生风,却没听清赤云道人说了什么,便稍稍放慢一点脚步,让赤云道人再靠近些,只比赤云道人快出一个身位。这赤云道人轻功当真不差,公孙忆稍微放缓,便追至身前,见赤云道人已近,公孙忆道:“你方才在我身后,嘴里嘟囔什么?” 赤云道人说道:“我说什么?我说你此番必输。”“输赢你说了又不算。”二人唇枪舌剑,谁也不饶谁,不一会,二人皆落地住足,便是到古松林了。 这些古松在这倒瓶山上,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古树高耸如云,劲拔挺直,树冠枝杈四散且长,又有积雪覆盖,这片古松林,古松数十棵有余,树根虽无相交,却枝丫交错,冬日阳光本就和煦,不似骄阳般燥怒,此时恰逢金乌初起,阳光透过古松枝杈,斑驳落入雪地,萧飒之中又带一股暖意。见此等景色,二人并没着急动手,公孙忆道:“每每前来你那赤云观,都一心着急比试,虽次次路过,却没发现这等好地方,若不是晴儿心细,当真发现不了。”赤云道人也道:“此话倒不假,你看这些古松树干,怕是十几人才能成抱,不知多少年月了。” 二人抬头观瞧,这古松树枝盖雪,犹如绿衣覆白,而这一片白色之中,又有无数松塔露出,松塔五叶一丛,海松子便在其中。 公孙忆当即说道:“这晴儿当真细心,莫说没注意到这片古松林,倘若真的见到这些古松,若不是晴儿让我们采摘海松子,我还真发现不了结了这么多海松子。” 赤云道人应道:“是啊,这海松子本是松树种子,但世间海松子皆是入秋乃熟,望月采摘,气味香美甘温,助阳气而通经络,又能止咳祛风,当真是好东西,不过这古松倒也奇特,缘何这寒冬腊月里,海松子还能结如此多?” “所言极是,赤云兄,这海松子本就可以入药,我们在这雪山之上,虽以法气功护体,不至于伤风感冒,但这些东西就可以止咳祛风,又能助阳滋阴,且为古松所结又蕴含这雪山灵气,其中效用自是寻常海松子不能比。”公孙忆见此等风景,心下畅然,也没再和赤云道人斗嘴。 “不错,不管它又用没用,反正喝酒之时,有它便比无它强!我们别愣着了,赶紧采摘,后悔定了一炷香,若是时间久些,我们倒可以多来两趟。”赤云道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公孙忆哈哈一笑:“此番比试的是一炷香时间咱二人采摘这海松子的数量,输赢由马扎纸计数,自然分出胜负,和我们多来两趟何干?况且这古松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去,我们改日再开便是。” 赤云道人心道:“啊,我如何没有转过这个弯来”,当即便道:“那既如此,我俩便开始吧。” 公孙晴和裴书白在赤云观门前坐的久了,便有些着急,回头看看香炉里,那青烟依旧袅袅,公孙晴眉毛一扬:“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为何我便觉得时间有点长了?” 裴书白只觉和公孙晴坐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于是道:“我倒觉得还好,只是这雪山路滑,赤云道长和公孙叔叔会不会。。。。。。”裴书白本想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又觉得自己凭空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很是不好,当即便住了口,公孙晴倒没觉得裴书白说的有什么不妥,笑盈盈的说道:“你看他俩成天比试武功,倒像个武疯子一般,又吵来吵去没个正行,但是他俩的武功还是很强的,爹爹说自从当年那位神秘少年断了武林传承之后,当世能比得上他俩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裴书白听完眼睛一亮:“晴儿,那你说说,他俩会教我武功吗?我想学武功,给我娘亲报仇。”公孙晴见裴书白表情庄重,也心知裴书白此番言语必是发自肺腑,又想到眼前这个喝自己年岁相仿的小孩子,竟然背上如此血海深仇,不由得一阵心疼,于是出言安慰:“我爹爹老想让我学他身上的武功,我倒觉得太过无聊,每次爹爹摆弄着他那把小神锋,我都觉得有什么好玩,难不成比我还重要,那小匕首还能叫他爹吗?所以爹爹每次让我学什么心法啊,我都不感兴趣,眼下你想学,我便跟我爹爹说让他教你,也好叫他别再让我学。” 裴书白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一把抓住公孙晴的手道:“晴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公孙晴见裴书白喜形于色,也高兴起来:“我干嘛对你扯谎,你是我弟弟,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书白连连点头,公孙晴小嘴一笑:“你叫声姐姐我来听。”裴书白闻言一怔,还以为公孙晴说的事情自己很难完成,只是叫声姐姐如此简单,当即便要开口,可当裴书白抬眼望去,公孙晴笑靥如花,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叫啊,叫姐姐。”公孙晴咯咯笑道。裴书白脸又红了,扭捏了半天小小声的从牙缝中蹦出两个个字:“姐姐。” “听不清楚!” “嗯。。。。姐。。。。。。姐姐。” “还是听不清楚,什么姐姐,人家没有名字么?” 裴书白在公孙晴面前本就害羞,那声姐姐都是一鼓作气才喊出口,眼下公孙晴一直在逗他,便害羞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又想到公孙忆武功高强,能跟他学本事,当真是极好的,当即便深吸一口气,对着公孙晴叫道:“晴儿姐姐,让你爹教我武功罢!” 公孙晴笑的更加开心了:“书白弟弟,乖。等下他们比试完了,我便求爹爹,让他收你当徒弟,只是。。。。”公孙晴虽然年纪尚幼,但端的是异常聪慧,也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对事对物已有些见地,为何会说出“只是”二字,只因心中想到:“之前爹爹跟我讲过当年武林中的风风雨雨,这书白弟弟实际上也是五大高手的后人,书白的爷爷和我爷爷齐名,若是爹爹有此顾忌,怕是很难收书白弟弟为徒,当真要想个办法。”裴书白本当公孙晴一口应了,但是又听公孙晴有些顾忌便急忙问道:“晴儿,只是什么?” 公孙晴道:“没什么,没什么,爹爹若是不愿意教你,我便不理他,每次他都拗不过我,再者说了,他要是不肯教你,我便跟他学,学会了我教你。” 裴书白见公孙晴表情诚恳,当即重重点头。 不料公孙晴小手从裴书白手中挣脱,握成小拳头,对着裴书白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嗔怪道:“你喊我晴儿?你要喊晴儿姐姐!喊一遍我听听” 裴书白吃痛,连忙用手捂着脑袋,小声喊道:“晴儿姐姐。” 公孙晴见裴书白的样子,当即咯咯笑了起来,裴书白心里开心,也跟着便笑。马扎纸在院子里看着门口这两个孩子,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裴书白几天以前,还是那个戳纸人调皮捣蛋的小顽童,几番经历眼下竟然发觉裴书白突然懂事很多。“若是这两位高人真的愿意教授裴书白,对裴书白来说还挺不错,”马扎纸更像是自言自语,望着远处的天又说道:“你我夫妻现在天人相隔,报仇本是无望,若是裴书白能有此机缘,给你和村中老小报仇真的有希望,只是我这无用的扎纸匠,又帮不上什么忙。”说完眼圈便红了。于是,马扎纸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看了看门口的裴书白和公孙晴二人,见着两个小孩压根没有注意自己偷偷的哭,便缓了口气:“书白,晴儿,你两个进来吧,外面风大路滑别摔了跟头。” 公孙晴和裴书白同时回头望向马扎纸,公孙晴笑道:“不用啦,马伯伯,我可不怕路滑,若是他两个回来在门口没有见到我们,到时候又该赖皮了,我们就在这等,”说完看见马扎纸心有顾虑,便又道:“马伯伯放心吧,我会照顾书白弟弟的。”裴书白也跟着点头,马扎纸见状,也没再说辞,见屋内炉中柴火快燃尽了,便进屋添柴去了。公孙晴便又和裴书白坐在门槛上说起话来。 “你说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在村子里杀了这么多人,又上这倒瓶山找你和马伯伯,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清楚啦,我当时害怕极了,当时被马。。。”裴书白一怔,虽然当时在倒瓶村中,答应了马扎纸和他父子相称,但是终归还是没叫过一声,听到公孙晴方才叫马伯伯,自己差点也跟着喊出来马伯伯来,又觉得这么称呼不妥,所以话说一半便停在那里,公孙晴不明就里,扑闪扑闪的眨着大眼睛,等着裴书白说下去。裴书白回头看了看马扎纸,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晴儿。。姐姐,那日歹人们屠村,他便和我在暗处瞧着,他妻子和村中好友,都被那些歹人杀了”边说边回身用手指向了屋内添柴的马扎纸,公孙晴也回头顺着裴书白手指方向瞧着,只听裴书白又道:“他便和我说,今后我俩父子相称,我也不跟别人说我姓裴了,我就叫做马书白,我当喊他一声爹,只是。。。只是我心中很尊敬他,也跟他很亲近,就是叫不出口。”公孙晴点点头道:“慢慢来吧,眼下你还担惊受怕,只待你心里面不那么痛了,自然便好起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些恶人,若是你说的也是武功高强,会不会找到这里,还真要好好想想了,等爹爹他们回来,我便跟他们说说。” 裴书白道:“赤云道长救我们上来,告诉我们这倒瓶山山势奇特,寻常人断然想不到这山体隆起之上,还能有人,所以道长说不必担心。” 公孙晴眉头微蹙:“你听他的?他平日里下去偷酒喝,上山下山都是如履平地,若真的那些恶人轻功高强,上到这倒瓶山中间这段找寻,找到这赤云观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也不用怕,有道长和爹爹在这边,真要有危险,他们也能护你周全,况且你姐姐我也能保护你!”说完小胸脯一挺,裴书白见状也是嘿嘿笑了起来。二人正笑着,打远处一青一赤两个人影便呼啸而来,这二人便是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了。 第十六章 多与少 这一青一赤两个身影须臾之间便来到赤云观前,便是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采摘海松子回来。只见公孙忆抢先落地,那赤衣下摆挽了一个结,这结便在公孙忆手中,这边方一落地便将下摆上的结给解开,登时松塔掉了一地,待所有松塔落尽,公孙忆便到一旁抖落下摆去了,赤云道人只比公孙忆慢了一点,落地之势却大上许多,也是拿道袍下摆盛放松塔,只是没打结,两只胖手捏住下摆两角,待到赤云道人落地之时,公孙忆的松塔已经在地上了,赤云道人便用脚将地上的松塔划拉到一边,嘴里道:“往那边去,别到时候两个人的数混了,这公孙指定赖账!” 公孙晴和裴书白见到赤云道人的模样,便咯咯笑了起来,赤云道人赶紧将松塔放在地上,开口道:“兀自在那笑个不停,赶紧将这些搬到院子里去。”公孙晴和裴书白便依言而为,别看公孙晴个子小,两只手捧起来的数量不多,但饶是学了不少公孙忆的轻功本事,从院门口到院子里,翩翩起落,这一来一回仿佛蝴蝶一般穿梭其间,再看裴书白就老老实实的一点一点往里面搬,直看的赤云道人着急不已,连连催促“裴书白,你也忒墨迹!”“你一次多拿点!”“门槛!门槛!”。 裴书白也满脸尴尬,耳中听得赤云道人不停催促,脚下生乱,右脚绊在门槛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怀中松塔一个不留的掉在地上,赤云道人见状,虽是心急,但也不再催促,只在心中暗道:“这小子下盘忒不稳,裴无极当真一点不教武功吗?想不通想不通。”公孙晴见裴书白摔了一跤,赶紧将手中的松塔一扔,跑到裴书白身边将他扶起,柔声道:“书白弟弟,没事吧?快来让我瞧瞧。”裴书白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手破了膝盖磕在门口台阶上肯定青了,连头也撞在了地上的松塔之上,这松塔本就个头不小,再加上天寒地冻,个个都非常结实,这一磕让裴书白的头登时便鼓了一个包,公孙晴见状,连忙踮起脚来,红红的小嘴嘟起来,呼呼的吹起裴书白头上的包来,裴书白连忙道:“没事的,没事的。”说完便又要去捡拾地上的松塔,公孙晴连忙拉住裴书白:“你站住,我再仔细瞧瞧,若是流了血,可不是小事!” 赤云道人见着俩孩子如此交好,心中也是诧异,当即便问了出来:“方才我们出门前,你俩还都冷冰冰,互相不理,怎么这才离开不一会,这么要好?” 公孙晴白了赤云道人一眼:“还不是你催催催!你若是不在一旁聒噪,书白也不会摔了。” 赤云道人倒还没说话,一旁公孙忆已然快吹胡子瞪眼了,这公孙晴虽是自己女儿,却何曾如此关心过自己?当下便道:“晴儿,成何体统?”赤云道人哈哈便笑:“别拿世俗那一套去说晴儿,这俩小娃娃方才八九岁,正是纯真的年纪,哪懂你心中所想,男女授受不亲都是你这种假模假样的人搞出来的。” 公孙晴见爹爹表情怪异,心中也是诧异,裴书白挣开了公孙晴的手,接着往院中运送松塔去了。马扎纸见二人回来,连忙从屋中走出,来打院中站定,方一出门,便看到地上两簇小山一般的松塔。 “嗬,这个季节还能见到这么多松塔,当真稀奇,以往海松子个头都是小拇指肚般大小,这些海松子,个个如大拇指般!”心中啧啧称奇,虽是在这倒瓶山下活了这么多年月,却不知这倒瓶山上竟有如此奇景。 赤云道人见马扎纸出来,也道:“莫说你在山下居住,便是我与公孙忆,平日里这条路来来回回的,谁又曾抬头去看了,若不是晴儿心细,哪能摘这么些!况且这些还只是九牛一毛,那古松林中,皆是上了年岁的古松,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所结松塔是数不胜数,这其中的海松子更是多如牛毛!着实让人吃惊!” 公孙忆也点头称是:“这海松子本就气味香美甘温,又能助阳气通经络,止咳祛风,这古松所结更是药效非常,方才我与赤云道长采摘时便尝了一尝,虽然入口太凉,但味道还挺好,我和赤云道人是修身练武之人,本就很少吃东西,你和裴书白这小娃娃,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公孙晴道:“早上我来的路上,经过那片古松林,就看到这些海松子了,只是当时在高高的树冠之上,不知其大小,眼下在手上才知道这些古松的海松子这么大个儿。”说完便用小手去丈量这松塔的大小。 赤云道人见众人都停下脚步在这聊天,当即又催促起来:“裴书白,你这一跤若是没事,就接着搬吧,”说到此处,又抬眼看了看香炉,这香炉之中的青香,才燃了一半,便接着说道:“公孙忆,这香才燃了一半,你我二人再去一趟如何?”公孙忆道:“那有何不可?只不过这次前去,要带好盛放的器具,用下摆兜着着实不便。” “所言极是,待我去找些器物。”说完赤云道人便进观找寻,只是这赤云观中哪有合适大小的事物,平日里赤云道人这观中除他一人再无第二,本就无需盛放物品,唯一喜好的便是这酒了,可是酒均是盛在赤云道人身上的酒葫芦中,莫说这酒葫芦不能盛放,便是能盛放,这赤云道人端的是舍不得弄脏。于是便在院中抓耳挠腮。公孙晴见状心中暗笑,“早上我带来两坛酒,便是用筐盛放,眼下赤云伯伯就是死活想不到,我也不告诉他,待他和爹爹走了,我便让书白弟弟用这筐搬运,能省不少气力。”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半天找不出东西来,便道:“你这道人也忒寒酸,这破观没有香火不说,连个盛东西的物事都没有,罢了罢了,一会到了古松林,我便真气化形,用雪做两个大碗装吧。” 赤云道人嘿嘿一笑:“如此便好。”又对公孙晴和裴书白二人道,“你俩在这搬运,我和你爹爹再去一趟,可别搞混了,到时候你那爹爹耍赖。”不待两个小孩答话,便和公孙忆一前一后,又奔古松林去了。 待到二人远去,公孙晴赶紧又跑到裴书白身边,将他手中的松塔抢去丢在一旁,又拉起裴书白看了起来:“书白弟弟,你真的没事吧,你这脑袋瓜上面鼓了一个大包,肯定疼的很吧?这手也破了,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怪赤云伯伯,为了赢我爹爹,在那里催个不停。”公孙晴又气又急,脸上一副心疼的神色,裴书白见公孙晴如此关心自己,登时心中一暖:“晴儿姐姐,不碍事的,就是摔了一跤,已经不疼啦。” “那你等一下,先别搬这些松塔了,这松塔棱角都结了冰,有些地方还挺锋利的,你别再伤了手,我来给你找个东西。”说完便将赤云道人装酒坛的筐找了出来,交给裴书白:“呐,你用这个吧。” 裴书白推辞:“不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男孩子,哪能自己用工具,让你用手。”说完连连摆手,公孙晴道:“让你用你就用,姐姐的话也不听了吗?你就是用筐,也没我快。” 说完又来回穿梭起来,不一会公孙忆所带回来的海松子,便被公孙晴运进院内,再回头时,却见裴书白还在吭哧吭哧的用筐去搬赤云道人带回来的海松子。 “我说的吧,你就是用筐也没我快。算了吧,我和你一起搬吧。”说完便帮起裴书白来,这公孙晴跟着爹爹学习轻功步伐,已然有些模样,三个来回这裴书白才往返一趟,有了公孙晴帮忙,不一会便将门口剩余的松塔悉数带进院内。 “马伯伯,我们一起数一数吧,看看是赤云伯伯带回来的多,还是爹爹带的多。” 马扎纸点头,三人便在院中数了起来。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公孙晴数完身前一堆。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裴书白在前面数,马扎纸在身后再过一遍数,这一大一小两人数了两遍,都是九十三。马扎纸不禁奇道:“方才看赤云道长下摆之中的松塔,着实比公孙先生带回来的多上不少,可这海松子为什么又会少呢?” 其实,这马扎纸不知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带回来的大多数松塔里面,都有海松子,个别却是空壳,一番数下来,赤云道人虽说比公孙忆带回来的松塔多了不少,但是运气也忒差,带回来松塔空壳也不少,所以海松子总数却比公孙忆少了十颗。 公孙晴见状,便从自己身旁那一堆里面拿出了十颗,放在了裴书白身边那堆里面:“马伯伯,你别说啊,书白弟弟,你也不许说,方才第一轮比试,是我爹爹赢了,这第二轮若是还让爹爹赢,就太没意思啦,所以这一局让赤云伯伯赢一把吧。” 裴书白道:“若是他们第二次带回来的,赤云道长比你爹带回来的还要少,这不就没用了?” “嗯?”公孙晴微微思考,“说的对!”说完又从自己身旁那一堆里面挑了十个小一点的出来,放在裴书白身前那一堆里面,之后又捡几个大的摆在自己那一堆的最上头,这样一来,两堆海松子看起来就差不多数量了。弄完这些,公孙晴咯咯笑道:“若是赤云伯伯这第二次带回来的比我爹少二十多,那可就怨不得我们啦。” 且说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此番折返古松林倒没有第一次那般较量,只是不疾不徐的前行,公孙忆道:“赤云兄,你我二人方才食下这古松所结的海松子,不知你是否察觉,虽入口冰凉,但食用之后,这躯体四肢竟都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畅快,第一轮比试,其实已经用了不少真气,再加上刚才赶来时,连使轻功再次耗费不少气力,若在平日里,这会一定会觉得气短,可现如今不仅不觉乏力,反而越发精神了。” 赤云道人闻言也道:“我也察觉到这古松所结之物并不简单,我现在也是说不出来的畅快,不知是不是这海松子的功效,正欲开口问你,你便说了出来。只是你我二人吃下不久,不知这海松子会不会又其他反应,若是起了反作用便也麻烦。” “应该不会,刚刚采摘之时,我见这古松树冠之上,留有飞禽便溺之物,树枝上又有啄痕,可能是这山上雪雀所留,这海松子若是毒物,树下必有雪雀尸体,刚才我特意留心,发现这树下并无异状,赤云兄的顾虑应该不会成真。” “那是最好,如若这海松子效用很大,对你我二人炼气健体,当真是大大的有利。” “不错,我的无锋剑气比父亲要差上很多,凝气成兵也是时灵时不灵,小神锋在我手中发挥不了最大的效用。当时带着极乐图残片逃离之时,便是不敌歹人,被那四刹门抢去,自己也险些丧命,若是这海松子能助我一臂之力,突破自身炼气桎梏,对我来说当真是好事,只是这海松子是直接吃还是别有他用,真的好好研究一番。” 赤云道人说道:“往日里那五仙教犹爱琢磨这些药石毒丸之类,天下异物,单反能进嘴的,他们都能琢磨出用法,那五仙教四大长老之一的鸩婆,我与她有些故交,此人一心只对药石感兴趣,不像五仙教教众如此邪派,倒可以去找她,带些这古松所结的海松子,看看她知不知道这海松子到底该如何使用。” 公孙忆点头称是:“若是鸩婆肯帮忙,那自然是最好。只是这五仙教行事隐蔽,找他们长老可真不是件易事。” “看机缘吧,你我二人在此时间也不短了,每每路过此处,都没见着此物,若不是晴儿发现,我俩还全然不知。所以也算是有缘,要不然这些海松子当真是便宜了那些雪雀。” 二人言语间,已然赶至古松林,公孙忆一落地便气运丹田,双手栾起起一大团雪,只见公孙忆真气凝结双手,这大团雪便起了变化,四周慢慢向外延伸,中心雪块逐渐消失,不一会便形成一个大碗形状,待到周边不再外延,变成大碗形状的雪块便凝结成冰。 赤云道人说道:“公孙,你的无锋真气又精进了不少” 公孙忆点头道:“边缘锋利,一会搬运时加些小心。”说完便又依法炮制,第二块已然成型。二人将大雪碗放在地上,便猱身往古松树冠上去了,赤云道人单手抓住树枝,滕出一手,采摘松针中的松塔,细眼一瞧,这树枝上鸟喙痕迹着实不少,看来这雪雀经常来食,当下便对海松子是否有毒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去采摘松塔。不料耳畔突然传来声音,隔壁古松树冠之上公孙忆大叫“不好!” 第十七章 雪雀王 赤云道人耳听公孙忆大叫不好,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只雪雀迎头去撞公孙忆,这雪雀通体雪白,只有尖锐的鸟喙乌黑发亮,一双眼睛赤红,张开翅膀大如伞盖,赤云道人着实一惊:“这雪雀个头不小,往常所见家雀,顶多巴掌大小,这只雪雀翅展竟然近四尺,若是被它全力撞上,身上绝对要扎个血洞。” 公孙忆发现雪雀近前,雪雀鸣叫之声就在耳畔,公孙忆倒也不慌,连忙将手中松塔朝着雪雀砸去,这雪雀竟在空中旋了一周,躲过松塔又俯身冲来,公孙忆人在古松树冠,已无地腾挪,只得双脚死死圈住古松树干,腰部发力平背后躺,堪堪躲过雪雀一击,不过公孙忆虽躲过鸟喙啄击,可翅膀所挟风旋却将公孙忆脸上刮出道道血口,公孙忆大惊:“若是寻常武林中人,想要近身碰我那不容易,可这扁毛畜生一击之下竟险些伤我!”那雪雀一击不中,掠向高空,兜头一转,抖抖翅膀又俯冲而至,公孙忆喝道:“孽禽找死!”言罢双腿松开树干,在下落的一瞬,双脚猛踏古松树干,登时公孙忆在半空横飞,那雪雀电光石火之间便冲至公孙忆先前所在的位置,不待雪雀掉头,公孙忆凌空一指,无缝剑气破指而出,白光一闪不偏不倚正中雪雀后背,登时便把雪雀贯穿飘飘坠地。 赤云道人见公孙忆半空使出无缝剑气,知道公孙忆已然失去平衡,如若坠地怕要受伤,当即使出“云憩松”心法,先公孙忆一步落地,伸出双手准备接住公孙忆,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在地上站定,料定自己断然不会受伤,不过若是被赤云道人双手抱住,那模样也太丢人,此后三个月内,绝对要被赤云道人嘲笑死,于是当即腰间发力,凌空使出鹞子翻身,落地之时右手握住赤云道人手臂一撑,借力调转身形,稳稳落在地上。 “这雪雀着实蹊跷,个头也太大。”公孙忆落地便道。赤云道人见公孙忆无碍,便走近雪雀身前,这雪雀自后背而起,到前胸而止已然被无锋剑气洞穿,登时毙命当场,不过那鸟喙兀自在那一张一合。赤云道人见状也道:“莫不是我们采这些松塔,惹了这雪雀?也忒大脾气,这古松又不是你栽的,你吃得我们便吃不得?” “赤云兄,方才那雪雀冲我两次,若不是反应迅捷,眼下对穿的恐怕就不是它而是我了,一个扁毛畜生着实厉害!你我二人在此间时日不短,虽也见过这雪雀,但都是飞在半空不与人近,为何此番却连连发难?当真是要守着这些海松子吗?”公孙忆疑窦顿生。 “我看八成是这样,这雪雀见我二人采摘松塔,估计是认为我俩抢了它过冬的口粮。不过你赶走它便是,为何要伤它性命?”赤云道人见危险已除,当即便揶揄起公孙忆来。 可公孙忆竟好像没听到赤云道人说话,眉头紧锁死死盯着赤云道人身后。赤云道人也是江湖老手,见公孙忆神色大变,便知身后有危险,当即转身立在公孙忆身旁。 公孙忆道:“赤云兄,你且仔细观瞧,那远处石壁之上白色一片,我原先道是白雪覆盖,方才便知自己看错,那白色竟会自己抖动。” 赤云道人闻言,也凝心观瞧:“嗬,敢情这古松林是这雪雀老巢啊。你我二人这属于不请自来,还要带回去这么多它们的口粮,这么做客人,这主人可真要发火了。”嘴上虽是漫不经心,内心实则如临大敌,原来那古松林一侧的崖壁之上,满满的落着无数雪雀,这些雪雀翅膀张开,铺在崖壁石头上,不仔细瞧当真以为是白雪一片。方才一只雪雀便在公孙忆手上过了三招,这崖壁之上的雪雀何止百只,若是一股脑的攻过来,当真不好对付。 只见那崖壁上的白色抖动越发强烈,一只只藏在翅膀下的鸟喙纷纷破白而出,血红的鸟眼格外醒目,在那群雀最高之处,一只大如苍鹰般的雪雀傲然而立,双翅连连扇动,周身雪花四起,群雀也振翅呼应,一时间那崖壁之上,尽是雪雀鸣叫之声,尖锐刺耳犹如金器摩擦。公孙忆道:“这个头最大的,当是雪雀王了,看着模样,这雪雀王是要让它的徒子徒孙们,来攻我俩了。” 赤云道人也道:“眼下我们便无处逃了,只好跟它们拼斗一番。”公孙忆不再答话,只点了一下头,便从怀中掏出小神锋横握面前,而后二人背靠背站定只待雪雀攻来。 那雪雀王鸣叫声不断,崖壁之上呼啦啦飞起无数雪雀。见那崖壁白色尽数飞起,赤云道人开口道:“当真是闯了雪雀的老巢了。”公孙忆道:“赤云兄莫要大意,方才那雪雀攻击你也看到,莫要小觑。” “它们不惹我便了,可今日我吃它几个海松子,便要和我搏命,我便让它们知道厉害,这古松林今后,那可是我赤云观的了!”言毕赤云道人周身赤芒大涨,催动“不动如山”心法,赤色真气登时便将二人笼在里面。片刻之间,二人周遭头顶便盘旋无数雪雀,翅膀呼呼生风在当空鸣叫,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立于地上,被群雀翅膀鼓起的强风挟裹其间。 赤云道人见状依旧临危而不乱,反而内心有些亢奋:“这些雪雀当真是啁啾解游扬,东西南北飞!” “你赤云兄还有闲情行诗作赋,一会啄掉你几块肉,看还东西南北飞吗?” 赤云道人闻言哈哈笑道:“往常跟你比试,都是收着力气,眼下对付他们,便可以施以全力,况且敢吃我肉的鸟儿,怕是还没生下来呢!”说完卷起道袖,一股劲风便向雪雀吹来,登时便将半空中的雪雀冲散,起先这些雪雀还在半空中盘旋,见阵势已乱,便有几只率先发难。这雪雀俯冲速度着实迅猛,眨眼间便冲至二人近前,公孙忆手指连弹,一道道无锋剑气冲出,近前的几只雪雀犹如断线风筝应声坠地。见同伴纷纷毙命,犹在崖壁上立着的雪雀王双眼暴红,已然按捺不住,振翅飞来,继而悬在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头顶半空中长鸣,群雀听到首领鸣叫,好似发号施令一般,竟一股脑的冲向地上二人,饶是公孙忆无锋剑气所到之处,必有雪雀毙命,然则雪雀数量太多,公孙忆已然招架不住,雪雀一只只躲过无锋剑气,将赤云道人周身真气撞的铛铛响,那撞上赤云道人赤色真气的雪雀,登时头骨碎裂折颈而亡,无奈数量太多,自杀似的冲击不多时便将赤色真气顶端撞的片片破碎,眼下只剩一小圈红光仅能罩住二人。赤云道人和公孙忆此时便知,这些雪雀若是一只两只,便好对付,眼下数量如此之多当真难办。 公孙忆道:“赤云兄,咱们每次比试,你都说要看小神锋的真本事,我便不予你瞧,眼下到了这个地步,我便使出来给你看看吧。” “如此甚好,这些雪雀忒烦神,我这真气快抵挡不住,你若是有群击之法,赶紧使出来。” 公孙忆不再说话,将小神锋紧紧握在手中,只见小神锋匕尖光芒大盛,无锋剑气从小神锋中迸射而出,三尺有余的白色剑气瞬间笼罩着小神锋,此时公孙忆手中哪是匕首,分明是一把光芒打造的长刀。 “我父亲神封无敌以小神锋独步武林,自创神锋四式可谓万人敌,我虽不才也学了点皮毛,即使不及父亲一二,但对付这些雪雀足够,”言罢高喝一声:“悬锋式!”便将手中光芒大涨的小神锋当空掷出,小神锋飞向半空,公孙忆右手凌空虚划,无缝剑气透指而出,击中小神锋刀柄之处,小神锋随剑气而动在空中左斩右劈,光芒所到之处,雪雀登时毛血四溅,死伤无数,再看公孙忆食指连弹,竟像操控毛笔在半空中书法一般,待到小神锋再回到公孙忆手中之时,空中光芒仍旧残留,痕迹拖尾竟在空中留下两个篆字“無锋”。 “好功夫!你若是早点使出,哪要我们如此费力!”赤云道人见公孙忆悬锋式不仅杀意十足,且凭空留字当真了得,于是便开口称赞。 见空中雪雀死伤大半,公孙忆也松了一口气道:“哪知这些雪雀如此难对付,这神锋四式我只掌握皮毛,还未有精进,本就使的不好,若不是遇此险境,也不会用出来,好在剩下的雪雀已然不多,我们当想想办法,擒贼擒王!” 赤云道人也道:“你既然使出看家本事,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了,擒那雪雀王你便在一旁歇息,且看我手段!”言罢便收了“不动如山”心法,赤色真气慢慢消散,而后赤云道人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咕嘟咕嘟将葫芦里面的酒喝光,之后解开道袍,散掉发簪运起气来:“我师父息松道人也传我三套心法,你只见过我那不动如山心法和云憩松心法,便没见过我这最后一个心法,往日和你比试脚力,那都是皮毛,若是用上这个,便是两个你,也没我速度快,且看好了!疾徐如风!”说完便双足蹬地凭空而起,那雪雀王见地上之人竟拔地而起向自己扑来,也察觉到危险,登时便冲天而飞,想要躲过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笑道:“哪里躲?”再次落地之时,赤云道人铆足双腿之力,踏地再起,地上冰雪应声四散,连雪覆盖下的山石都尽数踏碎,赤云道人再次跃起速度之快眨眼只见便来到雪雀王身前,“下去吧”赤云道人凌空击打,那拳头千钧之势锤到雪雀王后背,雪雀王哀鸣一声,往地上坠落。 公孙忆见状心道:“当真好快,这若是真的比起来,自己的轻功可真不够看的。平日里比试,赤云道人那都是半玩半认真,眼前这个赤云道人果然深藏不漏。”残余雪雀见首领坠落当下四散飞逃,那雪雀王落地之后,便在地上扑腾,不待它再次腾空,赤云道人千钧坠地,双足踏在雪雀王双翅之上,只听嘎嚓两声,翅膀便折了,雪雀王头一歪不再动弹。赤云道人头发四散,衣襟大敞,周身腾腾热气向外挥发。见那雪雀王已然飞不起来,赤云道人便将道袍扎紧。 二人对目而视,哈哈笑出声来,二人模样着实可笑,头上脸上全是鸟血鸟毛,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当即简单擦拭,拿手揩掉脸上污血,赤云道人笑道:“这样子若是让晴儿看到,保准能笑上三天。”公孙忆也道:“得亏是你我二人前来,若是带上晴儿,太过凶险,这倒瓶山中,还有很多我俩不知道的事物啊。” “所言甚是,想当年雪仙阁阁主陆凌雪,便是在一处雪山中发现了玄古寒蝉,传言那古蝉是体长如臂,看来雪山之上当真是秘密甚多,不过听说陆凌雪在那古蝉身上找寻到了宝贝,你说这雪雀王身上,会有什么宝贝吗?”说完便迈步向地上的雪雀王走去。 正待上手去抓,不料本来不再动弹的雪雀王突然蹦地而起,回首一喙啄在赤云道人手上,赤云道人躲闪不及,右手便被啄的血淋淋,赤云道人怒道:“竟然诈死!”说完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捉雪雀王脖颈,谁料雪雀王力大,虽翅膀尽折,但双足踏地竟向后蹦去,躲过赤云道人一抓。赤云道人又气又急抬腿便踹,那雪雀王又向后蹦跳躲开,直退到一棵古松边再无退路,赤云道人言道:“看你还往哪躲?”说完便卯足劲去扫雪雀王下盘,那雪雀王在半空中双翅尽展时,犹如巨鹰,此时立在地上也有半人高,只是双足乃是雪雀王薄弱之处,被赤云道人扫中,当即失了平衡,倒在地上,本以为倒地之后,这雪雀王已无反抗之力,熟料这雪雀王当真顽强,依旧用喙啄地爬行。 公孙忆道:“这扁毛畜生端的狡猾,倒似有想法一般,此时不将它除了,以后恐生祸端”说完便抬起手指,准备用无锋剑气将雪雀王击杀。不料那雪雀王慢慢爬至地上的松塔边,准备啄食塔中海松子,那松塔本是赤云道人他们采摘掷地的,眼下雪雀王竟想着偷吃海松子以求恢复气力!赤云道人手上犹在滴血,见雪雀王仍不死心,当即大喝一声:“太嚣张!”说完猱身而上,一招双峰贯耳,击在雪雀王头上,雪雀王应声再次倒地,此时便当真不再动弹,死在当场。 公孙忆道:“这也太过蹊跷,一个鸟禽,竟知食用这海松子可以恢复气力,当真不一般。”赤云道人虽是修道之人,但是被一只大鸟装死啄了,心中怒气难消,当即便抓起雪雀王:“看看这雪雀王身子里面,是否藏有宝贝!”。正待赤云道人准备将雪雀王剖开之时,公孙忆忽然上前制止:“且慢!” 第十八章 剑之痕 赤云道人正待在雪雀王体内找寻有无内奇丹秘宝,不料公孙忆叫道:“且慢!”赤云道人以为又有雪雀来袭,急忙抬头观看,这天空中哪还有半点雪雀影子,方才群雀见首领丧命,已然四散逃命去了。 赤云道人埋怨道:“好端端的喊什么且慢,我还以为是什么过来了呢。”公孙忆没做理会,快步走上前去,从赤云道人手中拿过雪雀王,随即拎高雪雀王的尸身看了两圈,口中咦了一声:“奇哉怪哉,这雪雀王着实蹊跷。”赤云道人不知公孙忆到底做何打算,便开口问道:“无来由卖什么关子,你发现什么赶紧讲!” 公孙忆抬眼看了眼赤云道人,便将手中雪雀王的尸身拎至赤云道人面前:“你仔细看。” 那雪雀王的尸身赤目圆睁,双翅尽断,两爪蜷缩。赤云道人上下打量,并没看出有何异样:“我看这雪雀王无非个头大些,活得年头久一些,别的再无其他。” “赤云兄,你当真看不出来?” “要讲快讲。” “我问你,你方才擒住这雪雀王所用的武功心法,能否造成锐器伤痕?” 赤云道人不知公孙忆所问何故,但如此说一定有原因,当下便如实说道:“我这三种心法,皆由体内真气凝结之后外放,伤及雪雀也皆是筋骨尽折,多为内伤,况且我本身也无兵器,若是说这雪雀王周身筋脉寸断,便是为我所伤,你说的锐器伤痕,便不是我。” 公孙忆道:“不错,赤云兄,我方才先用的无锋剑气,之后用的小神锋,使出神锋四式中的悬锋式,虽都可造成锐器伤口,但方才我尽力施展,神锋过处雪雀当即四分五裂,况且这小神锋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若是碰到了这雪雀王,也就没有之后赤云兄施展神功的机会,所以,这雪雀王身上有秘密,你再看看。” 公孙忆将雪雀王尸身递给赤云道人,赤云道人双手接过,将这雪雀王翻了好几遍,才发现雪雀王胸前,竟然有两道伤痕,只是雪雀王鸟羽厚实,方才打斗时不轻易显露,直到落地之后,在地上啄行之时,摩擦地面时将胸前鸟羽掀开,公孙忆便看到了雪雀王胸前的伤痕。 赤云道人连忙道:“这雪雀王身上的两道伤痕着实蹊跷,看样子是剑斩所致,且使剑者武功还未练到家,这两道剑痕只伤起表皮,却未再深入,再看这伤痕已然痊愈,虽未再长新羽,当光以时间来看,这伤恐怕不是近些年所留。” 公孙忆道:“赤云兄所言甚是,方才我便猜想,这雪雀王和它的子孙后代,在此间时日已久,这倒瓶山古松林恐怕就是它们的老巢,如若这雪雀王胸前伤痕是剑伤所致,可以说这倒瓶山中,不止你我二人在此。” “话虽不错,若是此人仍在这山中,缘何你我二人这么长时间,却不知其所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赶紧回观,从长计议。”当下二人也不再采摘海松子,将地上的大雪碗融了,赤云道人拎着雪雀王,公孙忆再在地上找些个头较大的死雀,离开古松林。 赤云观院中的香炉里,青香已燃尽,公孙晴捧着小脸盯着香炉里最后一丝轻烟飘散,小嘴一嘟:“爹爹和赤云伯伯怎地还不回来?难不成要将那古松带回来吗?”裴书白见状也有些焦急,此前一次二人比试,半柱香还没到的功夫,二人便带回来许多海松子,然而此番前去,这剩下的大半截香已然烧尽,缘何赤云道长和公孙忆还不见人影。马扎纸也在院中暗暗焦急:“晴儿,要不然我们去寻寻他们吧?” “马伯伯,若是我一人倒还好,这雪山我来回往返本也不是难事,只是你和书白弟弟不会轻功,道路湿滑而且边上又是悬崖断壁,若一个不小心摔了,撞个头破血流都是小事,若是掉下去,那可不得了。”说完又看了眼裴书白:“书白弟弟,你头上还疼吗?” 裴书白见公孙晴突然又关心起自己,脸上一红:“不疼啦。只是这雪山上,会不会还有猛兽,赤云道长和公孙先生别遇到什么危险?” 公孙晴咯咯笑道:“这个就多虑了,我在这生活了快十年了,自打我记事起,这倒瓶山上就没有见过什么猛兽,顶多一些飞鸟也不会伤人,要我说啊,这倒瓶雪山上,最危险的当属赤云伯伯和爹爹了。” 马扎纸和裴书白听完公孙晴的话,便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这二人迟迟不见归来,终究是等的翘急。公孙晴虽然出言安慰马扎纸和裴书白,其实自己心里也突突跳个不停:“以往爹爹和赤云伯伯比试,都是快来快去,都没有耽搁如此长的时间,便是下山上山,也从来没有这么长不回来,方才跟书白说这山中并无猛兽,但实际上谁又知道呢?眼前不就发现了这大如拇指的海松子吗?”心念动处,公孙晴拿起地上的一个空了的松塔摆弄了起来。裴书白见公孙晴有些黯然,心里知道公孙晴此时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从容,于是便想给公孙晴宽宽心:“晴儿姐姐,你来跟我说说,这倒瓶雪山到底有啥我没见过的。” 公孙晴见裴书白主动说话,便笑了起来:“这山上么?这山上都是雪,没啥稀奇的,就是此处是倒瓶山半山腰,虽说是半山腰但比刚上山的地方粗上不少,从这里往下看,就好像是倒扣的瓶子,寻常人上到最窄处,便无处下脚,但却不知越往上越大,所以这瓶身鼓出来的地方,上不来的人是想都想不到,这里会有一个道观。” 裴书白道:“这倒瓶山山势奇特,此前赤云道长已经跟我们讲过一番了,那再往上去呢?” 公孙晴重复道:“再往上么?”裴书白点头认真聆听。公孙晴见状又笑:“从门前这条小路一直往山上走,路过一片古松林之后会看到一处绝壁,这绝壁山势陡峭,又滑不留手,从这绝壁处在往上,便是我和爹爹住的地方了,跟此处也差不多,只是在更高的一处断崖间,从这里到我家,按照我的轻功步法来算,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到了。但是你要问我再往上么?在往上我就没去过了,爹爹也不让我去。” 裴书白抬头怔怔的往高处看去,目极之处已然看不清楚:“这倒瓶山真的就很难上来吗?若是四刹的那两个魔头也能上来,赤云道人和公孙先生能不能敌得过呢?”公孙晴见裴书白愣神,赶紧过来用小手在裴书白眼前晃了晃:“嗨,书白弟弟,想什么呢?” 裴书白反过神来:“晴儿,你说你爹爹和赤云道人上到过山顶吗?” 公孙晴道:“不知道,此前二人比试了一次往更高的山上走,比谁上的高,最后二人下来的时候,全部脸色惨白,问他们俩谁赢了也不说,只是都不让我往高处去,平日里我出门玩,也都告诉我可以往下走,但不能往上去,而且打那以后二人便再也没有比过上山了。” “那是碰到什么危险了吗?” “碰到什么爹爹也没说,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这倒瓶山越往上越不好爬。” 裴书白不再问下去,公孙晴正待说话,只听赤云观外人声响起:“晴儿,你们快快出来吧。” 公孙晴笑容立刻在脸上绽放:“爹!是爹爹他们回来啦。”说完便拉着裴书白往院外跑,刚一出院门,便见到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在观外站定,再看二人模样,已然没有此前返回时的那种洒脱,赤云道人头发散着,衣襟胡乱掖在一起,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如苍鹰的雪雀,公孙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鬓角凌乱,胡须粘雪,赤袍也是污秽不堪,周身还有雪雀羽毛,公孙晴连忙上前,一把扑到公孙忆身前,大眼睛里晶莹闪光竟要哭出来:“爹爹,你怎么了?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公孙忆蹲下身来,将公孙晴小手拉着,不让她往自己怀里扑:“好晴儿,爹爹没事,爹爹能有什么事?唉。。你别往爹怀里钻,我这身上全是鸟粪鸟毛,太脏了,别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公孙晴见爹爹除了模样脏乱以外,说话语气与平日无二,于是便放下心来。 赤云道人道:“晴儿,你倒只关心你爹爹,你赤云伯伯你咋不问问呢?”公孙晴擦了擦眼睛,大声道:“赤云伯伯,你没事吧?”赤云道人哈哈大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这雪雀有事!”说完抖搂抖搂手里的雪雀王。 当下众人便进入赤云观中,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将古松林遭遇雪雀袭击的事,简单与众人说了,只在打斗环节草草提了两三句。其实二人在返回的路上,赤云道人与公孙忆已然商量好了,本打算和上次比试爬高一样,将危险隐瞒下来不与众人说,然而眼下马扎纸和裴书白这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在山上,不将危险提前告知他们,以后如若突然生变,这二人没个准备反而拖后腿。于是二人商议,将第二次进古松林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于众人听,但不提战斗之艰险,以免徒增孩子们内心恐惧。不过观内三人心中也了然,能让这二人如此狼狈,这古松林雪雀袭击,定是凶险异常、不过既然赤云道长和公孙忆没有提及打斗,便不好再问。 之后,赤云道人又将剑痕一事和众人说了,公孙晴闻言又惊又喜:“爹爹,你说这山上还有别人吗?是男的还是女的?武功高吗?是住在更高的地方吗?”当即连珠炮似的向公孙忆发问。 不待公孙忆说话,赤云道人说道:“你这小娃娃,怎地如此兴奋,说这山中还有高手,若是隐士高人便罢,若是歹人把你抓了去,看你怎么办?”公孙晴扮了鬼脸:“赤云伯伯,若是歹人,你就抓了他泡酒喝!” 赤云道人被公孙晴逗乐:“拿歹人泡酒我没这爱好,拿这雪雀泡酒倒可以尝试一番。” 说完便将雪雀王的尸身往地上一放,公孙晴和裴书白两人又害怕又好奇,这雪雀王尸身竟比自己躺在地上还要长,马扎纸见状也奇道:“赤云道长,看这大鸟模样,倒像家雀一般,只是这通体雪白又如此巨大,我便不知这是个什么鸟了?” 赤云道人说道:“这东西就是雪雀,这一只应该是它们的头头儿,就是个子大些,没啥别的奇怪,就是活的时间久了,快成精了!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 公孙忆对赤云道人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别说漏嘴,赤云道人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哦对了,晴儿,书白,这次半路生变,便没有再采海松子,此前我和他带回来的谁多谁少啊?” 裴书白听赤云道人突然问道海松子数量,便想到公孙晴将她爹爹那一堆里面,捡出二十个给自己,一想到自己要撒谎,登时便说不出话来,公孙晴赶紧接过话茬:“数量嘛!这一局便是爹爹输了,赤云伯伯赢了。我爹爹带回来的海松子,只有九十三个,赤云伯伯一百单三个。” 公孙忆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公孙晴:“晴儿,你当真没数错吗?”说完便看着裴书白问道:“书白,你说说,到底谁的多啊?” “是。。。是。。。。是。。。”裴书白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赤云道人哈哈笑道:“你输不起吗?说你带回来九十三个,我带回来一百多,难不成你家九十多还比一百多大吗?”公孙忆见裴书白如此表现,心中已然猜个八九不离十,公孙忆目力过人,心思又细,此前采摘之时,心中已然过了一遍数,就算是松塔中有多少空壳,他都一一有数,眼下这个结果,他便知一定是晴儿在捣鬼,心道:“一定是晴儿在帮着这个裴书白,不过女孩子毕竟面皮薄,我若是当下拆穿,便让晴儿没了面子,到时候反而让晴儿生气,罢了罢了,就算是输了吧,不过这裴书白不愿意撒谎,倒挺诚实。” 赤云道人说道:“一比一平,还有什么好说的?好晴儿,赶紧说说,这第三局比什么?” 公孙晴道:“你这刚回来就要比第三场吗?我倒还没想好,眼下你俩一比一平,第三局等明天我想好了再比罢,眼下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说。” 赤云道人和公孙忆比试两局,打了个平手,心中愉悦道:“你这小娃娃才十岁就如此鬼精鬼灵,慧光早现,我就喜欢你这机灵劲儿,你有啥事直接说便了,只要我和你爹爹能做的,肯定就做了!”公孙忆也没说话,他好像知道女儿要说什么,只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好阻拦女儿,便不再说话。 公孙晴莞尔一笑:“那我便说了啊。” 第十九章 拜师傅 公孙晴脸带笑容,看了看赤云道人,又转头看了看公孙忆,伸出手来拉起裴书白道:“爹爹,往日里你老让我学武功本事,每次我都拒绝你,一来我一个女孩子对这些心法啊武功啊着实提不起兴趣,二来习武太过苦闷,女儿知道,爹爹不愿意强求我,但还是想把我们公孙家的武功传下去的。”说到这里公孙晴故意停住,看了看公孙忆的表情,公孙忆却偏偏一点表情都没有,公孙晴从爹爹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心里便有些发慌。赤云道人听到公孙晴的话,便知道这女娃娃是想让她爹收徒了,这女儿算计老爹的戏码,自己在一旁观瞧便是,所以这赤云道人大喇喇的往边上一坐,也没接过话茬。 公孙晴见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都不说话,自己只好继续说下去:“书白弟弟。。。不对,裴书白本身也背负了血海深仇,若是不学一招半式,他拿什么报仇?”裴书白听到公孙晴如此说,眼圈登时又红了。 公孙忆见状,打断公孙晴的话头:“晴儿,你方才说他身上背着家仇,可他的仇,与我何干?” 公孙晴道:“爹爹,你教育我要善良宽厚,要多帮别人,眼下就是要帮他,为什么你不愿意呢? “不是我不愿意,你且问问你赤云伯伯,他可愿意?”公孙忆依旧面无表情。 公孙晴连忙问道:“赤云伯伯,你愿意收裴书白为徒,教他武功吗?” 赤云道人哈哈一笑:“晴儿,你和你爹还没到赤云观的时候,裴书白就已经求过我了,只是我教不了。” “为什么?” “我这武功其实也就稀松平常,师父的水准决定徒弟的高低,若是我教他,他便是将我身上的本事全部学了去,也终归成不了大器。况且白纸一张好教,若是被我写上了字,便是再想往上写,都没地方了,你明白我说的吗?” 公孙晴和裴书白对视了一眼,赤云道人说的他们俩似懂非懂,但是从赤云道人的表情上看,便是不愿意收裴书白为徒。 裴书白表情沮丧,低头垂手立在一边,公孙晴看到裴书白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便对着公孙忆耍起赖:“爹爹,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要是不教他,我。。。我。。。我便再不理你了。”公孙晴说完,豆大的泪珠从眼窝里滑了出来,公孙忆见女儿这般模样,登时便想起身去为公孙晴揩拭眼泪,不过刚要起身,便又忍住了,两只眼睛盯着裴书白:“裴书白,你且抬起头来答话。” 裴书白听到公孙忆喊他,便抬起了头。 “刚才赤云道长说的,你也听到了,当今武林之中,我和赤云道长二人的武功,只能说是中上游,虽是大多数门派武功在神秘少年的手中传承断了代,但这么多年来,终归是奇才辈出,各家各派修习到何种程度也未可知,凭你口述,到你家为非作歹的那两人,便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武功心法均不在我和赤云道长二人之下,你若跟我俩学武功,便很难超越,更不谈报仇一事了。”公孙忆见裴书白不答,便又接着说道:“各派武功大相径庭,有精通兵刃的,有精通拳脚的,像我们公孙家,便是炼气御兵这种形式,而赤云道人便是气修拳脚,这两种可以说修习起来南辕北辙,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如若你修习了我公孙家的武术,便要想清楚,别家武功心法,即使你得到了,也只能干瞧着,学不了一招半式。” 裴书白听到公孙忆如此说,便大声道:“纵然如此我也愿意,别家的武功心法我不学便是,只求您能收我为徒。”公孙晴见状,赶紧让裴书白跪下磕头拜师,裴书白正欲跪倒,公孙忆食指轻弹,一股细小的无锋剑气抵到裴书白膝盖,裴书白双腿竟打不了弯,只得站在那里,公孙晴还认为裴书白不愿意跪,当即便过来要拉裴书白,公孙忆见状连忙道:“晴儿先退下,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他,他若是能考虑好这三个问题,我便教他,若是有一个没考虑好,便不能学我们公孙家的武功。” 裴书白只求能学武功,心中着急万分,只求公孙忆赶紧发问。公孙晴见爹爹还有问题,也乖乖的退到一边,赤云道人见公孙晴来到自己身前,便将腰间的空葫芦解下,递给公孙晴:“好晴儿,去给胖伯伯装点酒去。”公孙晴接过葫芦却并未起身,眼睛盯着公孙忆和裴书白二人。 公孙忆正色道:“你裴家当年也是五大高手之一,裴家武功自成一派,你虽年幼,但终归也是名门之后,如若学了我公孙家的武功,他日倘若因缘巧合你得到了裴家的武功,那时你便学不了了,你可愿意?” 裴书白听完一愣,若是跟公孙先生学了武功,便不能学自家武功了吗?这当然有些难以抉择,当即便纠结起来,公孙晴见状,怕爹爹直接下定论不教,赶紧开口道:“书白!你还想什么?你裴家眼下就你一个小娃娃了,还能有谁教你本家武功?况且若是你裴家真的武功盖世,又怎么会有如此下场?”公孙晴人小口快,当即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裴书白心道:“晴儿说的没错,如今裴家就剩我一人了,哪还有机会习得家门武功?再说爷爷如此高强武功,也不敌那两个魔头,当真我裴家的武功不行吗?爷爷为什么不教大伯和爹爹武功呢?”一个又一个疑问在裴书白心中萦绕。公孙忆不知裴书白心中所想,只道裴书白还拿不定主意,当即开口道:“如若这个你便放不下,那就不谈后面两个了。” 裴书白心中打定主意,朗声道:“我愿意只学您的武功,我裴家的武功,今后便不再打算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这第二个,习修武功心法不是件易事,你若是偷懒耍滑,便不要学了,你可知晓?” “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裴书白暗暗下定决心,吃再多的苦也会咬牙坚持。 公孙忆又道:“如此便好,如果我发现你偷懒或者不用功,我便不再教,那第三个,你听好,我若是收你为徒,定会好好教你,只不过你若天资愚钝,进境迟缓,我也不再教。” 裴书白道没接话,这个他没法保证,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功的人,又如何知晓自己是不是练武的材料呢?公孙晴见爹爹说这不教那不教,便道:“爹,你这不教那不教,条条框框也太多了,我就是不学咱家武功,你不教书白,看你公孙家的武功传给谁?” 公孙忆听到女儿如此说,心中也是黯然:“晴儿死活不学,自己也不好强求,眼下自己正值壮年,若是他日自己做了古,武林中再也没有神锋无敌的名号了,罢了罢了,这裴书白也算是有机缘,便教他吧。”于是悄悄撤掉无缝剑气,裴书白顿觉腿上轻松,连忙跪倒,只是年纪尚幼,并不知道拜师之礼,当即跪在地上发愣,公孙晴挥着小手,对着裴书白的头上便打了一下:“呆子,还不磕头?”裴书白依言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公孙忆微微点头道:“赶紧起来吧。”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公孙,你今日前来,定想不到自己会平白无故收了个徒弟吧?”公孙忆也苦笑道:“也不知此番收了他为徒,是好还是不好。”赤云道人笑道:“是福是祸不知道,反正眼下你不收,咱们的晴儿怕是饶不了你!” 公孙晴听到,对着赤云道人吐了个舌头:“你不是要喝酒吗?我这就去装酒,看看酒葫芦能不能堵住你的嘴!”说完便去酒坛边装酒去了。 马扎纸见公孙忆收了裴书白为徒,心中也是欢喜,当即便对众人道:“赤云道长,公孙先生,你们愿意帮助他,真的是太好了,我没啥本事,能把他带出来已然不易,这四海之大,却就没我二人的容身之所,眼下有此奇遇,碰到二位贵人帮忙,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赤云道人和公孙忆见马扎纸说的真诚,纷纷言道:“马大哥严重了,裴书白本就是名门后代,当年裴无极退隐江湖,估计是不想把家人卷进这血雨腥风中,只不过身在江湖中哪能说退就退,况且当年裴家的名头,可谓树大招风,眼下裴家惨遭灭门,却机缘巧合被你救下了裴书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公孙忆也道:“眼下我既然收了裴书白为徒,便会用心教他,当年我家的极乐图残片,便是被四刹门人趁火打劫抢了去,可以说书白和我公孙家,是有着共同的仇家的,眼下听书白说,那四刹门中的生死二刹四处寻找你二人下落,寻找不到定不会善罢甘休,在这倒瓶山上,虽不至于被很快发现,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裴书白能有一身武功可以保护自己,那倒是比四处躲藏有用的多。” 马扎纸点头称是,此时公孙晴也将酒葫芦装满,递还给赤云道人,赤云道人拔掉酒塞闻了闻,脸上一副满意的模样,嘴里却酸道:“还是晴儿好,眼下这裴书白成了你爹的徒弟,那可真算是一家人了,唉我老道就可怜喽,平日里比试都是你和你爹合伙欺负我,现在多了一个徒弟,我哪还有胜算?” 公孙晴道:“那谁让你不先收书白为徒,倒在这里酸溜溜?再者说了,哪次你和爹爹比武,我向着我爹了?” 赤云道人道:“好好好,晴儿都是帮着胖伯伯的对吧?我和你爹今日比试,到现在堪堪打了个平手,你倒说说看明日这第三个比什么?我也好早做准备。” 公孙晴假装生气:“一天到晚就知道比试比试,也不嫌累,你瞧你和我爹身上都脏兮兮的,全是那雪雀的血迹,也不清理一下!”一提到雪雀,赤云道人便来了兴致,当即便对马扎纸说道:“还劳烦马大哥动手,我和公孙带回来几只雪雀,你便将这些烹了,也好给晴儿书白他们打打牙祭。” 马扎纸答应了一声,便去拎那雪雀,赤云道人见状连忙喊道:“你一会拾掇那最大只的雪雀时,当仔细一点,看看这雪雀体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物件。”马扎纸点了点头,忙活去了。 赤云道人见马扎纸出门,便对着公孙忆道:“眼下你有何打算?你那也就两间破房,你父女二人住才刚好,眼下你多了个徒弟,你那里怎么住的下?” 公孙忆也道:“眼下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这赤云观倒是不小,书白和马兄弟住在此间居住倒无甚不妥,只是若要教书白武功,每日来回往返也忒耗时。” “不如这样吧,明日里爹爹和赤云伯伯,你们俩将我们小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也搬过来吧。”公孙晴插话道。 赤云道人当即喜上眉梢:“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你们作伴,我老道也不会无聊了。就是下山取酒喝,也有人陪着了!” 公孙忆思考了一会道:“眼下只好如此,一来这雪雀王身上的剑痕蹊跷,不知这雪山中还有什么人隐世于此,二来四刹门人如若不死心上到此处,咱二人比邻而居也好有个照应。”说到这看了眼公孙晴,又接着说道:“搬过来住,晴儿可能也会开心不少吧。” 公孙晴看着爹爹笑道:“还是爹爹疼我,我们明天便搬过来成吗?” 公孙忆微微点头,公孙晴又蹦又跳好不开心,拉着裴书白的手便道:“书白弟弟,这样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你要好好跟爹爹学武功,千万别偷懒,我可是会监督你的!”裴书白重重的点了点头。赤云道人见裴书白认真的样子,笑道:“书白,你师父那本事可是不小,你跟着他学本事,当真错不了!” 不待裴书白回答,公孙晴便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你夸我爹爹,就是变相夸你自己,每次你和爹爹比试,各有胜负,你说爹爹是本事不小,不就是说你自己本领大吗?自己夸自己,也不知道羞!”说完便用小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几下。 众人见公孙晴模样,都笑了起来。谈笑间,忽听院外马扎纸喊道:“赤云道长,你开看看,这雪雀肚子里是什么?” 第二十章 惊蝉珠 众人听到马扎纸喊声,便知马扎纸在雪雀王体内发现了什么,赤云道人当即站起口中念到:“成了,有宝贝!”公孙忆神色也是一振,若是这雪雀王体内真有什么宝贝,也不枉古松林一番苦战。公孙晴当即拉着裴书白的小手:“走罢,我们也看看去。” 赤云道人首当其冲跑出门,公孙忆紧跟其后,后面则跟着公孙晴和裴书白,赤云道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扎纸面前,只见案台之上,马扎纸一手捧着一大团白花花的事物,一手掩鼻,见赤云道人前来,便开口道:“赤云道长,你方才让我仔细查看这雪雀,看看体内有没有东西,我将这雪雀剖开之后,除了五脏之外,在这雪雀体中,寻得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啥,就喊你来看。只不过这臭味太重,直熏眼睛!” 赤云道人站近了些,仔细盯着马扎纸手中的事物,这一大团白花花、黏答答的东西,如何也瞧不出个端倪,反倒是离的近了,这味道登时窜进鼻孔,赤云道人被熏的翻了个白眼后退了几步,正巧公孙忆也近前,赤云道人便说:“公孙忆,你便看看,这雪雀体内所结到底是何物?”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表情怪异,心中也纳闷,直到自己凑近了闻到气味,便知道赤云道人为何作此表情。公孙忆也瞧了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开口问道:“这东西是雪雀哪个位置找到的?” 马扎纸还以为赤云道长或者公孙忆他们谁会将此物接去,不料这二人看过之后都向后退,自己也不知手中这一团黏答答的事物是否贵重,也不好放下,只得继续捧在手中,听公孙忆发问,便忍者臭味说道:“这东西是从这雪雀胃里寻到的,方才我用菜刀费好大劲将这雪雀剖开,在切到雀胃之时,发现这雪雀胃很大,一下刀便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便将这东西翻了出来,起初还挺硬,拿起来一会便是现在这模样。” 此时公孙晴也和裴书白也站在赤云道人身后,只不过二人身材矮小,赤云道人胖胖的身体将二人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二人看不到便在外面着急,又听马扎纸讲到发现此物经过,心中更是好奇,公孙晴便张口喊道:“胖伯伯你太胖了,挡着我和书白都看不见了!” 赤云道人回头见到身后二人,便侧身让过,公孙晴小身子一缩便钻到人前,还不忘回身拉着裴书白:“书白,快点,你也过来瞧吧。”公孙晴见裴书白也来至人前,便回头去看马扎纸,不料方一扭头,便闻到一股恶臭,当即捂住口鼻:“胖伯伯你放屁了!怎么这般臭!你下山偷酒的时候,吃了闷黄豆吗?”裴书白也闻到气味古怪,听到公孙晴说是赤云道长放的屁,心下也不敢笑出声,站在那里闭气不说话。公孙忆见女儿顽皮,便接着话茬说道:“晴儿休得胡说,这哪是你赤云伯伯放的屁,你赤云伯伯若是放屁,那你可早就一命呜呼了,这是雪雀体内所结之物散发的味道。” 赤云道人见公孙忆父女二人皆拿他玩笑,便道:“你父女二人又在此饶舌,就你公孙忆放屁是香的,都能引来蝴蝶,行了吧?”二人刚歇过劲儿,便又开始斗嘴。见公孙忆笑着不搭话,赤云道人便对马扎纸说道:“你将那东西带到院外,这院外风大,我们在上风口站着,观瞧之时也少闻些臭味。” 马扎纸闻言便捧着手中事物,走到院外站定,众人找上风口位置也相继站好。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和裴书白眼中透着好奇,便有心向两个孩子讲解一番,当即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上了年岁的动物体内便会结内丹,这些内丹乃动物精修所化,若有因缘巧合寻着此物,会有极大功效。当然,这比较常见的四种,便是牛狗马猴,牛黄又称犀黄,为老牛胆中所结之物,这牛黄有解毒之功效、狗宝又称犬金,乃犬类胃中所结,有开结散郁之功,马宝藏于马肝之中可治咳喘,猴宝藏于肝胆,可治神惊,不过这四类多为药用,虽价值不菲倒也不是难得一见。” 公孙晴听到赤云道人讲到动物内丹,当即便有了兴致:“赤云伯伯,你说说看,是不是所有动物都会结内丹呢?” “那到不是,世人所见动物,皆为未开蒙之蠢物,都是为人所用,譬如犬只看家护院、马匹行脚赶路、老牛之类使力耕作,这些动物并不会结内丹,只有那些机缘巧合,又在特殊条件下的动物,才能结出内丹,待这些动物体内有内丹之后,便较同属多了灵气,日子久了内丹越来越大。” “那我们会结内丹吗?”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这个我倒不清楚了,我们习武修身、炼气强体,虽然武功会有精进,但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谁能结出内丹来。” “那你是说,马伯伯手里的东西,虽然臭不可闻,但却是那大雪雀结的内丹吗?” “极有可能。”赤云道人看向公孙忆,想从公孙忆那里得些肯定。公孙忆见状,接言道:“内丹一事本就讲究个因缘,江湖上盛传的关于动物内丹的传闻也就雪仙阁一个,况且真假难辨,这内丹如若真的存在,也是可遇不可求,不过,这倒瓶山中蹊跷事不少,那雪雀王看模样也是上了年纪,方才在古松林,它便有首领模样,若是体内结了内丹也并不是不可能。” 赤云道人见公孙忆也如此说,当下便道:“是不是内丹,咱们将这黏答答的事物打开便是。” 当即便上前,从地上寻了一个松塔壳,咔嚓咔嚓掰了两片拿在手中,随后便用这松塔壳在马扎纸手上的事物里面来回扒拉。 只见那白花花黏答答的事物,一坨一坨的从马扎纸手缝中漏下来,众人虽是处在上风口,这臭味仍是熏人,公孙晴更是捏着鼻子跑到公孙忆身后,见臭味仍旧可以闻到,又用另一只手捏起公孙忆的赤袍下摆遮住口鼻,只留下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赤云道人。 马扎纸离的最近,所以这臭味他闻得是最多,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早间吃的险些呕了出来,只好强行忍着。赤云道人见马扎纸一脸痛苦神色,当即加快手法,几拨几划之下,最外层的雪雀胃液便清理干净,一颗淡黄色的肉球出现在众人面前。赤云道人将这肉球从马扎纸手中拿过,用两只手指捏了,对着光观瞧。 马扎纸手中刚一空,便跑到一边蹲下,连连用地上的雪擦拭双手,在狠狠擦了几遍之后,又将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是好臭,当即又在一旁搓手去了。 众人见赤云道人手中物品已然有了模样,皆近前观瞧。只听赤云道人咦了一声:“这内丹是这模样?虽然没见过,但这东西怎地看都有些奇怪?” 公孙忆也凑近前,仔细观察赤云道人手中事物,也是看不出端倪。倒是公孙晴当先笑了起来:“胖伯伯,爹爹,你们莫不是骗我们吧,这内丹什么的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这东西我怎么看,都像。。。都像。。。”说到这便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刚这么一笑便闻到臭味,又赶紧用手捂住口鼻。裴书白见公孙晴如此模样,知道晴儿已经看出来这东西是什么了,但为何如此发笑便不可知。 赤云道人和公孙忆见公孙晴模样,便开口问道:“晴儿,你倒是说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公孙晴强忍着笑,断断续续说道:“反正这东西。。。肯定不是那大雪雀的内丹,爹爹、赤云伯伯我问你们,这大雪雀你们在擒住它之前,它可吃了什么东西?” 二人不知公孙晴为何如此发问,便道:“我们采摘海松子之时,便遭到了它们的袭击,并不知道此前这雪雀王吃了什么,若是有吃食物,八成是海松子啊。” 公孙晴又道:“那便对了,书白弟弟,你去院中取一个海松子来。”裴书白不知公孙晴为何让自己去拿海松子,可相处到现在,公孙晴机灵聪明的性格已经让裴书白很是信服,所以便依言而为,不一会便将海松子拿了出来。 “书白弟弟,你大口的咬,咬一大口别嚼碎了。” 裴书白掰开海松子外壳咬了一大口,公孙晴见裴书白上下牙动了几下,便赶紧道:“好了,别咬了,慢慢的吐出来。”只见裴书白吐出来的一小团,跟赤云道人手中的东西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他并无二致,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当即反应过来,这哪是内丹,分明是雪雀王吃下去还未消化的海松子,赤云道人赶紧将手中事物扔出,那手上兀自残留着浓浓的酸臭味,赤云道人眉头一皱赶紧照着马扎纸的模样,蹲在地上用雪搓手去了。公孙晴见赤云道人如此窘态,又咯咯笑出了声,公孙忆摇头苦笑:“赤云兄,你我二人这可太丢丑,在孩子面前夸夸奇谈,将这内丹说的神乎其神,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这个。” 赤云道人回头道:“我道是自己有机缘,能寻得内丹,谁曾想这扁毛畜生竟然吃海松子没消化?” 公孙忆道:“方才你踩断雪雀翅膀之前,这雪雀王便用鸟喙啄地前行,估计是那时,食了地上的海松子也未可知。” 赤云道人闻言也是连连摇头叹息:“看来还是无缘啊,这雪雀王活了这么长久,也没结内丹。那传说怕真的是以讹传讹了。” 公孙晴听到二人对话,便开口问道:“爹爹,赤云伯伯,方才爹爹说关于内丹江湖中流传的也就是雪仙阁的传说,你刚刚又说这传说是以讹传讹,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传说是什么呀?” 公孙忆见女儿发问,当即开口答道:“传言在雪仙阁所在的雪域高山,山顶常年盘踞一种玄古寒蝉,这种寒蝉体大如臂,可在凌冽风雪中振翅长鸣,往往引得天灾降至,雪崩之下必有死伤,那雪仙阁本是习武修身之人,虽然寒蝉振翅乃是天性使然,但终究会带来灾祸,雪仙阁门人不忍坐视不管,便准备将玄古寒蝉除去,那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当年还是芳华年纪,便在雪域寻找古蝉踪迹,这古蝉和寻常夏蝉不同,乃是洞居,所以在一处雪洞中,寻得古蝉巢穴,陆凌雪便一把火将蝉王烧死,蝉王尸体烧完,在灰烬中陆凌雪寻得一珠,传言此珠圆润一体,寒气裹而不散,犹如蝉翼一般,这便是玄古寒蝉体内所结的内丹,陆凌雪将其收下,并且取名惊蝉珠,后来陆凌雪武功一路突飞猛进,人们说便是得这惊蝉珠所助,所以到最后才能凭借盖世奇功坐得阁主位置。不过谁也没见过这惊蝉珠。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公孙晴闻言道:“我猜多半是假的,哪有学武功靠珠子的,况且我见过珍珠,还有泪珠,那会有珠子外面裹着蝉翼的?” 赤云道人也站起身来,手在自己的道袍上揩拭了两下说道:“晴儿,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那惊蝉珠在江湖上传言已久,不会空穴来风的,只不过。。。。。。”言及此处,赤云道人突然止住话头,慢慢抬起头来往上面看去。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话说一半抬头看天,已然料到赤云道人此时心中所想,便开口道:“赤云兄,看来你我二人想到一处去了。” 说完也将头抬起。裴书白和马扎纸不知二人为何说了一半便抬头看天,也跟着抬头观瞧,可天上除了倒瓶山上面氤氲山体,再也看不出什么。可公孙晴此时听出了二人话中深意:“爹爹,你的意思是,这倒瓶山就是传言中的雪域吗?” 公孙忆嘴角微微上扬,心道晴儿当真是聪明绝顶:“晴儿,爹爹和你赤云伯伯心中想的,就是你说的,会不会这倒瓶山的山顶就是雪仙阁阁址?” 赤云道人说道:“玄古寒蝉谁也没见过,这大雪雀谁也没见过,可能再往上还有古怪事物也未可知,陆凌雪阁主灭古蝉得惊蝉珠,说不定就是真的,如果这倒瓶山再往上去,便是那雪仙阁的地盘,你我二人在此处,当真是。。。。”怕说重了让众人心中忐忑,赤云道人便住了口,公孙忆点点头道:“赤云兄,你我二人也别胡乱猜测了,待到明日,我和晴儿搬过来,咱俩再好好商议。” 还未待赤云道人回话,只听裴书白在一旁轻轻的说了一句:“师父、赤云道长,你们说的惊蝉珠,是这个吗?”众人皆惊,齐齐看向裴书白,只见他小手之上,捧着一个圆润珠子,那珠子外表寒气飘散,犹如蝉翼包裹,若隐若现,不是惊蝉珠还能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剑气无锋 裴书白手中捧着一颗珠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公孙晴连忙上前用手去摸:“书白弟弟,这珠子太好看了,太美了。”公孙晴的小手刚刚碰到珠体,那珠子外表裹着的蝉翼登时散开,待公孙晴将小手拿开,那蝉翼又慢慢集聚,围着珠子若隐若现。 赤云道人大惊,竟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书白,你那手里的东西,是惊蝉珠吗?” 裴书白答道:“赤云道长,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和师父说的惊蝉珠,只是听您描述,我便想起来我身上有一颗珠子,先前我也仔细瞧过,这珠子外表好像有一层蝉翼包裹,摸起来手中说不出来的舒服,只是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不是惊蝉珠。” 公孙忆也是吃惊不小,这徒弟可真是让他惊讶不断,虽然只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但先是拿出极乐图残片,眼下随手一掏,便从怀中摸出来惊蝉珠,连忙问道:“书白,你且如实回答。” “是” “你这珠子,是打哪里来?” 裴书白见师父神色庄严,便恭身答道:“这珠子是先前从我家逃出来的时候,被四刹门人追杀,张驰将他们杀了,我从四刹门人的身上找到的。” 公孙忆听的有些糊涂,便问:“这张驰是谁?” “张驰本是我家护院,哦不对,他现在不叫张驰了,现在叫做钟。。。钟。。。”裴书白毕竟年纪小,况且喊张驰喊的久了,钟山破这个名字,便没想起来。公孙忆更是听的云里雾里,正待发问,一旁的马扎纸便接过话头:“公孙先生,我来讲吧,书白当时连连受惊,一会儿昏迷,一会清醒的,你让他说,怕是说不明白。” 公孙忆闻言连忙道:“如此甚好,还请您细细说来。” 马扎纸便将生不欢让王擒虎等人去裴家宝库寻宝,王擒虎藏下惊蝉珠追杀裴马二人,之后半路又被钟山破截杀,自己又恰好摸到王擒虎藏在衣服里的珠子,等等诸多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众人。公孙晴听完才知道,裴书白从裴家能逃出来可谓是九死一生,便心疼起裴书白来,当即拉住了裴书白的小手,又将脸凑到裴书白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书白弟弟,今后有我在,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啦。”裴书白见公孙晴离自己如此之近,脸便红了,耳中又听公孙晴说的真诚,感动道:“晴儿,从今天起,我一定跟着师父好好学武功。” 赤云道人听闻这珠子来来回回几次易主,心中暗暗感慨,这惊蝉珠和裴书白可真是有机缘,可这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如何会出现在裴家,当真是想不通,便开口询问裴书白:“书白,我虽然没见过这珠子,但江湖传闻也听的多了,看这珠子模样,十有八九便是那惊蝉珠了,只是这珠子本属于雪仙阁,为何会在裴家,你可知道?” 裴书白哪知道这珠子来历,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爷爷确实有个密室,这密室中也有些值钱的东西,之前爷爷不让我碰这些东西,不过这珠子我很早之前,便在密室中见过,应该在爷爷手上有些时间了。” 公孙忆倒没有再多想珠子的来历,毕竟五大高手的时代,还有许多江湖秘密没有解开,也不多一个惊蝉珠,倒是从马扎纸的讲述中,注意到了钟山破的名字,于是向裴马二人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钟山破,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裴书白说道:“师父,这钟山破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在家里除了爹爹娘亲还有爷爷他们,就数他最疼我了,可当时四刹门的恶人来家中杀人的时候,这人也在其中,后来。。。。”言及此处,裴书白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努力平复了情绪后,才接着说:“后来他们逼死娘亲、奶奶的时候,这人也在一旁看着,听他说话,好像我爷爷和他有很大的仇怨,只是再后来。。” 公孙晴见裴书白越说越难过,当即便捏了捏裴书白的手,裴书白侧脸看了眼公孙晴,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满眼都是关心,当即心中一暖,长吁了一口气:“再后来,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便被四刹门中的几个人围住了,他们要将我们杀了,这时候钟山破又出来救下我们,他那时对我说的话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公孙忆道:“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裴家的事错综复杂,他和我爷爷之间的恩怨必须要了结,杀我爷爷的人中,他算一个,他还说如果我要报仇,只管去取他的性命。” 公孙忆看了眼赤云道人,赤云道人也知公孙忆眼神中深意,便说道:“公孙忆,书白说的这个人,恐怕你我二人还都知道,书白我问你,这个叫钟山破的人,你可知道他原籍何处?” 裴书白摇摇头,正欲如实回答,马扎纸当先开了口:“道长,公孙先生,先前这钟山破半路救下我俩的时候,和那四刹门人有过交谈,这钟山破使的是一把什么血刀,哦对,叫血眼骷髅,还说自己是忘川钟家人。” 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同声说道:“是钟家没错了。”赤云道人点点头,接着说道:“此人应该是忘川钟不悔的独子,只是当年红枫林一战,钟不悔得了一块极乐图残片之后,便悄悄离开了红枫林,之后没过两三年,传闻裴无极前去忘川寻找钟不悔,按说二人关系之前就非同一般,只不过裴无极此番前去,那钟不悔便突然身亡,这其中之事众说纷纭,到现在也是一桩悬案。” “有人说是裴无极前去钟家夺图,二人发生打斗,钟不悔不敌裴无极而命丧当场,有人说是二人合力参悟残图,钟不悔力竭身亡,反正怎么说的都有,如果钟不悔真的是被你爷爷杀了,那他的独子找你爷爷报仇,也就说的通了。”公孙忆言道。 “可我爷爷怎么会杀人?”裴书白不敢相信,但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也太出乎意料,爷爷的身上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可裴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些谜题自己真的能够解开吗? 赤云道人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裴无极乃是当年五大高手之一,剑下凶恶之徒的亡魂数不胜数,只是若说他杀了钟不悔,这个我是不太相信的。而且就目前情形来看,这些秘密已经无从考证了,当年的真相可能只有天机先生才能断的出来吧。” 公孙忆笑道:“天机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想找他断天机的人实在太多,先生每隔五年才向世人断十次天机,还得过了那天机断的考验,层层角逐方才能见先生一面,找他解密谈何容易。” 赤云道人叹气道:“唉,你说的也不错,不过眼下书白手里的惊蝉珠,可真的要保管好了,若是被别人知道这珠子如今在一个小娃娃手里,那可就热闹了。”公孙晴听赤云道人说的严重,便出言安慰起裴书白:“书白弟弟,你也莫怕,就是有人找上门来讨要这珠子,我爹爹和胖伯伯也不依,一定会将坏人降服的。”裴书白点点头,可旋即又摇摇头:“晴儿姐姐,你说如若是陆凌雪前辈来要呢?” 公孙晴一愣,断没想到裴书白会如此发问,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回答,是啊,若是珠子的主人前来讨要呢?给还是不给呢?正迟疑间,赤云道人哈哈笑道:“晴儿,书白,这个你们就多虑了,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比你爷爷隐世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传言她担心极乐图残片再掀江湖纷争,便带着残图和雪仙阁阁众远远避世,之后雪仙阁一心修仙去了,但成仙之事本就虚无缥缈,那陆阁主怎么老了老了还执迷此道,后来雪仙阁便很少在世间出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陆凌雪阁主如果没成仙,这会儿怕是已经作古了吧。” 裴书白听赤云道人这么一说,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本想着如果能见到这个武林前辈,便好问问自己爷爷的生平往事,如果连陆阁主都已经离世,那又有谁能告诉自己爷爷的事情呢? 公孙忆见裴书白神色沮丧,当即走上前去,从裴书白手里面接过惊蝉珠,之后说道:“书白,你心中所想之事太过复杂,你裴家毕竟是武林名门,所历之事不比我公孙家少半分,眼下你尚年幼,切莫对此事太过执念,当用心习武,倘若日后你想找到这诸多秘密的答案,都得依靠你过硬的本事。” 裴书白点点头。公孙忆又道:“这惊蝉珠既然在你手中,我和赤云道长便参悟一下这珠子的用法,如果真能得其用法,那对你武功修炼便是好事一件。”公孙晴听爹爹如此说,眼睛也放了光:“爹爹,你和胖伯伯说那雪仙阁陆凌雪阁主当年便是靠这个珠子练得绝世武功的吗?” 公孙忆道:“晴儿,那陆阁主本身就是天纵奇才,后天又非常努力,她修得绝世神功,和这些息息相关,这珠子可能只是加快了她修习的速度罢了。” “爹爹,那你快看看这珠子该怎么用呢?我方才摸了一下,那珠子摸起来非常舒服。” 公孙忆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女儿,当即端详起手中惊蝉珠,看了一会却毫无头绪。赤云道人见状便道:“来,给我瞧瞧,说不定能看出点门道。”公孙忆将珠子递给赤云道人:“这珠子本是那玄古寒蝉所结内丹,其中蕴含的必是那雪山灵韵,只是不知如何激发,激发后如何为人所用,这还真得好好琢磨。”公孙晴道:“爹爹,那陆凌雪能参悟出来,我们也可以的。” 公孙忆苦笑:“你拿爹爹和那武学奇才比吗?那你可太高估你爹了,陆凌雪乃是亘古烁今的高手,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是五大高手,但其内功心法已然高出其他四人不少。她能想出来的法子,一般人可真的想不出来。” 赤云道人也没听众人说话,当即运起“不动如山”心法,那赤色真气破体而出,瞬间笼罩全身,赤云道人又慢慢将赤色真气向手部聚拢,赤色真气犹如一条赤龙,在惊蝉珠外缓缓盘旋,可惊蝉珠周身蝉翼一半的寒气虽被红光笼罩,竟丝毫不受影响,那赤色真气在珠子外围不断兜转,却不能撼动珠子半分。赤云道人微微冒汗,收了不动如山说道:“此法行不通。” 公孙忆再将珠子接回手中:“我来试试”随即同样依法而为,将那无锋剑气缓缓注向珠子,可惊蝉珠依旧毫无变化。公孙忆便道:“看来这珠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参悟了的。” 公孙晴见爹爹和道长都没成功,便道:“传言说这珠子是在玄古寒蝉被大火焚尽之时,在灰烬中出现的,那这珠子必定耐得住火烤,陆凌雪阁主知晓此物用法,那一定是机缘巧合,正好处在一个特殊条件下激发珠子用途的。”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又有不一样的看法,当即便道:“好晴儿,接着说” 公孙晴一吐舌头:“没了,我也就这么一说。”赤云道人好不沮丧,还以为公孙晴这机灵鬼又能有什么好点子,原来就是顺嘴一说,不过这么一说倒给了公孙忆启发。 公孙忆说道:“早年长听爹爹说,雪仙阁乃是当时炼气首屈一指的门派,阁中众人并不拘泥武器,均已修气为主,选玄冰、炙火、惊雷三门心法其中之一修习,可阁主陆凌雪却身负冰雷火三门心法与一身,且每一种都是惊世骇俗。可如何陆阁主能融合三种截然不同的心法,想必就是这珠子的功效了,方才晴儿说烈火焚尽,那这珠子的吸纳程度绝不一般。”说到此处,便抬头看了一眼裴书白:“书白,你若相信师父,我便放手一试,只不过若是我猜错了,那这珠子有可能就毁了。” 裴书白点点头道:“师父,若是您和道长都不能找到珠子的法子,那这东西在我这定无用处。” “好,你如此说我便试试。”说完公孙忆将珠子用左右二指捏住,右手无锋剑气连弹,那无缝剑气嗖嗖而出,道道击在惊蝉珠上,那惊蝉珠蝉翼一般的外壳登时四散,珠体现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一道道无缝剑气便被这黑色旋涡吸入珠体,顿时没了踪影,公孙忆嘴角上扬:“有点意思”。 当即无缝剑气劲头更猛,直弹出数十道剑气之后方才住了手,那无缝剑气连弹,便是一棵古松也被打成了蜂窝,可这惊蝉珠照单全收,一股剑气都没有外泄,待到公孙忆住了手,那珠子蝉翼一般的外壳竟又慢慢聚拢,不一会便恢复如初。 赤云道人惊道:“为何方才我那不动如山,它便不收?莫不是看不上我那真气?” “非也,赤云兄方才运功,赤色真气只是缓缓包裹,未能激发珠体,我那无缝剑气每一击都是迅猛异常,便是奔着将那珠子击碎去的,只不过这珠子竟好似有灵力一般,不仅悉数收了真气,反倒是像我在给这珠子投食似的。” “那敢情这珠子是个活物?只会吃又能有啥用,你这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真气,就被它这么吃了,那就不算是宝贝,反倒是个拖后腿的了” 公孙忆笑道:“赤云兄且看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便是它显露神威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手忙脚乱 公孙忆言罢,将那惊蝉珠紧紧握在手中,顿时便觉手心中真气膨胀,那惊蝉珠似乎将先前吸进去的无锋剑气数倍外放,刹那间公孙忆便拿捏不住手中的惊蝉珠,赤袍长袖也在真气影响下剧烈摆动。公孙忆表情凝重,全力抵制惊蝉珠的震动,口中喊道:“你们几个散开,赤云兄将孩子们护好。” 赤云道人闻言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见公孙忆表情凝重,便知这珠子威力非同小可,当即运起“不动如山”:“你们几个,快到我身后来。”裴书白三人赶紧躲在赤云道人身后,静静地瞧着公孙忆。 只见公孙忆鬓发开张,周身蝉衣若隐若现,那惊蝉珠珠体外层的蝉翼真气,竟将公孙忆也笼在里面,公孙忆尝试将手中珠子迸发的真气引导开来,当即左手持珠,双腿扎稳,默念心决,想把左手真气引至右手食指,看看在惊蝉珠真气加持的情况下,这无锋剑气的威力能增几何?不料公孙忆方一运功,左手一股磅礴之力竟沿着公孙忆左手手臂飞速向右臂流动,公孙忆控制不住,右手当即不受控制一般,重重的向身后甩出,只见指尖一道白色光柱凭空射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远处山体一块巨石便被炸的粉碎,公孙忆冷汗直流:“好家伙,千幸万幸是打到远处的山体,这若是打到他们几个,还不炸的粉碎!这惊蝉珠的威力实在太大!”当即将珠子松开,周身蝉衣立马消散,之后又慢慢在珠外聚拢,恢复如初,公孙忆暗暗感慨:“这一击威力竟比平日里使出的剑气大数十倍不止。” “爹!你的胳膊。”公孙晴大喊一声,连忙从赤云道人身后跑出,众人没反应过来,竟让公孙晴跑到公孙忆的附近。公孙忆连忙对女儿喊道:“别过来,爹没事。”原来,公孙晴见爹爹胳膊不受控制甩出无锋剑气之后,赤袍长袖竟隐隐透出血迹,待珠子还原之后,公孙忆右手指尖鲜血直滴,公孙晴一眼瞧见,当即心疼不已跑了过去。公孙忆听女儿喊叫,方才觉得自己手臂剧痛,那股磅礴真气,竟将自己右手手臂震裂,当即心中惊骇不已,但又怕这珠子真气并未散尽,故而不让晴儿靠近。不过,那珠子自从公孙忆松开以后,丝毫不动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公孙忆见珠子已无异状,便点点头柔声道:“过来吧。” 公孙晴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公孙忆身前:“爹,快让我瞧瞧。”边说边把赤袍长袖捋了上去,只见公孙忆的右臂不住颤动,一颗颗血珠如透汗一般,从皮下渗出。公孙晴着急道:“爹爹,你这胳膊怎么会这样?” 其余众人也连忙过来,赤云道人道:“书白,你先把这东西收好。”裴书白当即捡起珠子,准备将惊蝉珠放入锦囊收好,不料刚把珠子放在手中,那珠子又好似激活一般,蝉翼登时便将裴书白笼罩。一股股真气透过裴书白的手,须臾之间便在裴书白体内横冲直撞,裴书白又惊又怕,刚想喊出来,只觉周身膨胀竟好似要炸裂一般,竟痛的说不出话来,止不住的在地上翻滚。 公孙忆连忙道:“不好,快把他手里的珠子拿掉!”赤云道人心头一凛:“这小子哪知道运功顺气的法门,这下如此磅礴的真气入体,不消一会便会破体而出,若是如此哪还有命活?”心念动处连忙去抓裴书白的手,不过裴书白紧紧攥住惊蝉珠,手指都握的发白,又哪能轻易掰的开,赤云道人又怕伤了裴书白,不敢使全力去掰手指,所以力道着实不好拿捏,故而试了两三次,都没能成功。 公孙忆也准备上前帮忙,不料手臂又是一阵疼痛,血珠还在往外渗,公孙晴急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这边爹爹手臂伤成这样,那边书白又是此番模样,心中乱成一团没了头绪。公孙忆看女儿慌乱,当即动了动右手五指,觉得控制自如,便开口道:“晴儿,爹爹手臂不妨事,你去帮赤云伯伯吧,记住别碰那珠子。”说完挥了挥右臂,又动动手指给公孙晴看了。 公孙晴见爹爹手指还能动,当即放心不少,赶紧起身去帮赤云道人。那赤云道人也是焦急万分,饶是寒冬天,赤云道人和裴书白都是一头大汗,只不过一个是急的,一个是疼的。马扎纸在一旁也急的直跳脚,无奈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在旁边干着急。 公孙晴道:“胖伯伯,你赶紧想想办法,若是书白弟弟不能将这珠子松开,那真气在体内没头脑的撞来撞去,爹爹都吃不消,何况他呢?”赤云道人又何尝不知,连忙道:“眼下这小子将珠子攥的这么紧,又不好强行掰开,只得这么办了”当即抓住裴书白的脚喊道:“晴儿,快给他脱鞋袜!脱完就赶紧躲开!”公孙晴不知赤云道人此举何故,只得依言而为,两三下便将鞋子脱去。 “好了!” “好了就赶紧躲远一些。”见公孙晴向后退开,赤云道人深吸一口气,将裴书白的脚紧紧握在手中,方一握住便道:“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是此法行不通,只得将手强行掰开了。”刚一说完便放下心来,因为自己握住裴书白脚的那只手,已经能感觉到真气过来了,只不过还没等赤云道人反应过来,一股股真气犹如决堤洪水奔涌来袭,赤云道人秉住神色,暗自运起不动如山,心道:“师父啊师父,若是这不动如山还卸不掉这真气,别说这孩子了,估计我也要交代了。” 这不动如山本是息松道人所创,周身赤色真气护体可御刀兵,不过这心法太耗真气,所以每次赤云道人使出,都只能护住自己身体周围一点点的空间,且时间都不长。眼下情况紧急,赤云道人便想通过自己的不动如山心法,看看能不能散掉裴书白体内的真气,方一使出,便觉得裴书白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自脚心传到自己体内,那赤色光芒陡然大涨,不一会便大到如房间一般,竟将离自己还有五六尺的公孙忆也笼在里面,公孙晴见起了效果,再也忍不住眼泪,哭了出来。赤云道人心中也是大为震惊,方才公孙忆那一击威力不小,但谁曾想这珠子反哺的真气竟数倍于珠体黑洞吸收进去的,当真是宝贝,只不过也太凶险。 赤色光芒将众人脸上映的红灿灿的,马扎纸惊得张大了嘴:“老人们常说那神仙带仙光,倘若不认识这道人,冷不丁见这场景,还道自己撞了神仙!” 公孙忆也道:“赤云兄,你这不动如山这阵仗也太厉害了,不知道的还当来到了凌霄宝殿!就这大小,怕是我的小神锋也透不过去了!” 赤云道人心中只希望那真气能快点消散,当即口中道:“让你逞能,你在这珠子里面到底注了多少无锋剑气?缘何这么久了还散不尽!”公孙忆道:“这惊蝉珠本就是至宝,眼下看来,有倍化真气的功效。只是这度量还得研究研究。” 赤云道人暗暗叫苦,这若是没完没了的来真气,难不成就攥着这小子的脚丫子?还是得将珠子拿掉,于是便抬眼看了看马扎纸和公孙晴:“你们过来把书白手里的珠子拿掉吧,记住千万别用手去触碰。” 马扎纸正待上前,公孙晴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让我来吧。”说完便上前,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松塔壳,蹲在裴书白的身边。只见裴书白依旧眉头紧锁,周身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公孙晴赶忙去掰裴书白的手指,可那裴书白手指紧握,好似粘在珠子上了一般。公孙晴使力也没能掰开一根手指,当下又难过又心急,弯下身来张嘴便去咬裴书白的手背。 公孙晴只觉口中腥甜,竟将裴书白的手背咬出了血,不过还真起了作用,裴书白手背疼痛,虽无意识,但依旧松开了手,那惊蝉珠滴溜溜的滚落在一旁。赤云道人顿觉轻松,赤色光芒也越来越小,最后便消失不见,赤云道人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公孙晴松开嘴,见裴书白虽止住了颤抖,却犹未苏醒,便着急不已。赤云道人试了试裴书白鼻息道:“无妨!这孩子死不了,我得赶紧歇歇。”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说孩子没事,也放下心来。公孙晴道:“爹爹,为什么书白还没有醒呢?” “书白年纪尚幼,如此强烈的真气入体,我和你赤云伯伯都吃不消,更别说一个孩子了,眼下他昏死过去,那是身体自我保护,休息休息便好了。”说完自己也上前摸了摸裴书白的脉搏,见脉搏虽然微弱但依旧平滑跳动:“嗯,晴儿放心吧,没事的。”不料话音未落,公孙忆又咦了一声:“奇怪。” 公孙晴连忙问道:“怎么了?” “这倒是因祸得福了!”公孙忆嘴角微微上扬:“赤云兄,你也来摸摸这孩子的脉。” 赤云道人不明就里,站起身来摸了摸裴书白手腕,也是眼中一震:“这孩子,果然跟这惊蝉珠有缘,误打误撞这真气竟然将裴书白阻气贯通,这孩子一下便过了筑基期了!”说完和公孙忆相视一笑。 公孙晴连忙问道:“爹爹,什么叫筑基?” “筑基,是你赤云伯伯的叫法,也就是习武修气之人,人人要过的第一阶段,以外形引动内气,修气的门派都有自己的心法,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要打通小周天,这样才能以气化形,就好比咱们公孙家的无锋剑气,便是将体内真气化作凌冽剑气。你赤云伯伯的赤色真气,也都是以气化形的结果。” “这个阶段既然这么重要,那一定很难学吧?” 赤云道人接言道:“这个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一来考验耐力,要长年累月的积累,二来考验灵气,若是不得其法,感受不到气运法门,也是徒劳。一般来说,若是心法成熟,修炼之人坚韧耐心且并不蠢笨,五年八年也差不多了。” 公孙晴长大了嘴:“这么长时间啊!” “这还叫长吗?五年八年的都算是挺好的了。当年我过筑基期整整花了七年半!才能在丹田中隐隐聚得真气,而且那时候还被师父夸赞,说我进境迅速。” “爹爹,那你花了几年?” 公孙忆笑道:“我吗?爹爹花了10年,咱们公孙家心法讲究厚积薄发,所以在当时不求速度,只求稳重求进,每日集聚一点点,日积月累自然就能以气化形。” 公孙晴喃喃道:“太久了太久了,幸好我没学!” 公孙忆摇头无奈道:“晴儿,其实学学也不打紧的,我教你轻功步法,也是修气的一种形式,你纵气上涌之时,身子觉得轻盈灵便,那便是你运气所致,只不过你平日里不聚气凝神,没有打通周天,那便只能一口气提着,靠步法徐行,且并不长久。” 公孙晴吐了吐舌头:“那我也不学,能靠步法就行,我又不长途跋涉,干嘛要这么长时间,况且今后就住在一起了,也不需要使用轻功。再者说了,你现在有徒弟了,别再想着让我学,你就好好教书白弟弟就行了。”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那好!晴儿,你爹有徒弟了,你既然不想跟他学,那你跟胖伯伯学吧?我可以教你御气法门。” “哼,我是不要学!不是不跟我爹学!况且我跟你学,那我不就成了小道姑了?到时候学成你这么圆滚滚的身材,我才不要!” 赤云道人被公孙晴说的只翻白眼:“罢了罢了,不学便不学,没来由损我作甚?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进屋吧,让书白在屋子里休息,你爹的胳膊也要上些药。” “唉?赤云伯伯,我爹使那惊蝉珠的时候,胳膊便伤了,为什么你也散了真气,却未受伤呢?” “我胖,行了吧?” “哎呀,赤云伯伯。”公孙晴不住的撒娇。公孙忆便道:“晴儿你有所不知,爹爹无锋剑气本是以点为攻,那真气自手指迸射而出威力巨大,相应的破体化形之时,必会对外体有损伤,方才我右手食指使出剑气,当然手臂会受损,你赤云伯伯乃是周身化形,不动如山的赤色真气自体表缓缓散发,化形相对柔和,故而对自身的伤害就会小很多。” “放屁!老道我现在全身就很痛!别在这聒噪了,赶紧进屋吧!”赤云道人也觉公孙忆说的有理,只是口中并不承认,当即催促众人进屋。马扎纸过来扶着公孙忆,赤云道人将裴书白背起来,公孙晴弯腰将惊蝉珠拨进松塔壳中,众人前后进了赤云观。 倒瓶山顶,一白衣女子柔声对身后众人道:“你们看到那半山之中透起的赤色光芒了吗?” 身后众人闻言低声道:“阁主,看见了。” 第二十三章 山巅雪仙 听到身后喊“阁主,”那女子嘴上苦笑眼神哀怨,轻声说道:“阁主虽然失踪已经十五年了,传位一事耽搁了十五年,我虽代管门派,但终归不是阁主的意思。你们别再喊我阁主了。”女子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师父当年说是要访故人,便一去不复返,现在音信杳无,但终归不是亡故,眼下生死未卜,我只是代师父管理门派,这阁主,今后不要再喊了。” 身后众人中,走出一位中年女子,只见她走近女子身侧,轻声道:“自打老阁主失踪,您便挑起重任,雪仙阁今日仍能偏安一隅,全靠您一人,其实在我们心中您就是阁主。” 女子闭上眼睛摇摇头:“师父武学已臻化境,又能御动冰火雷三法,所以当年雪仙阁才有江湖第一门派的称号,可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我。。。我哪有师父那本事,现在的雪仙阁,只有藏在这山顶上,才能避免刀兵吧。” “陆阁主出走,没有留下任何嘱咐。当年汪震和杜威炎两位长老争夺阁主之位,雪仙阁已经元气大伤,要不是您带着我们到这雪山之巅,我们怕是都要在纷争中丧命了吧。”身后之人说道。 女子仍旧闭着眼睛不住的咳,待得稍稍平复些便道:“寒落,你说咱们师父到底还活着么?” 身后人不答,只是说道:“阁主!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女子有些愠怒:“章寒落!我好歹算你的师姐。咳、咳、说了多少次莫要喊我阁主,你总是不听。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仍不让我省心。”说完便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这位叫做章寒落的女子。 章寒落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只一瞬便藏了下去,见女子已经走远,便低声对众人说道:“你们几个把她给我盯好了,可千万别被她瞧出什么来,别看她顾念现在病恹恹的,若是被她发现,杀你们几个不要太容易!” 众人低声道:“是,长老。”这章寒落交代完心腹,脸上便换了副表情,嘴角挂着笑去追那女子去了。三步两步便追上去:“顾念师姐,你莫要生气,我喊你阁主,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你,佩服你,你若是不想听,今后我还像咱们之前那样,我喊你师姐,行吗?” “我本身就是你师姐,无论过去,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是你师姐,我不是阁主,纵然我真的是阁主,我也愿意你喊我师姐,那样显得亲近,要么你喊我名字顾念也行。只是莫再叫我阁主” 章寒落点点头:“是的,我记下了。只是还有一事要问师姐。” “说吧。” 章寒落走到顾念身侧,和她并排前行,边走边道:“我们上到这雪山之上,有十几年了吧,当年师父出走,咱们雪仙阁内部乱做一团,汪震和杜危炎两位长老都想争夺阁主之位,他们派出去寻找师父的弟子也都是敷衍了事,全部精力都放在夺位之上。” “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雪仙阁冰雷火三大长老,除了你章寒落不想着阁主之位,汪师兄和杜师兄两人当真让人心寒。” “师姐说的是,当年若不是你带着我们找到这雪山之巅,怕是我们也要卷入那场是非之中了,寒冰一脉连眼下这些人恐怕都保不住了。” “别再提这些旧事了。”顾念有些生气,只是不好发作。 “是,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位长老血拼的那天,结果到底怎样,我们也不知晓,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的弟子,也不知还剩几何?我想,您能否带着我们去咱们原址,即使碰到那两位长老,以师姐你左护法的身份,他们便不敢怎么样,到时候跟他二人商量商量,我们再将雪仙阁合起来吧,这样分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这倒瓶山顶的这些人,还不够你管的吗?怕是你想将雪仙阁合起来,再当一个大门派的阁主吧?”顾念停住脚步,盯着章寒落的眼睛,章寒落眼神交汇立马看向别处,轻言道:“师姐,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一直不是说我们虽然偏安一隅,但这山顶终究不是归宿,我们还是要去原址啊。” 顾念有些生气,冷冰冰的说道:“这件事再考虑考虑吧,眼下正值寒冬,下山不便,待到明年天气转暖再说吧。”说完便加快脚步离去。只剩章寒落一人愣在当场,眼神盯着顾念的背影杀意抖现,“这病女人如此多事!” 顾念刚一走进阁中房间,屋内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便起身去迎,见顾念在房内坐定,便从壶中倒了些热水:“师父,这些是我刚烧好的,您喝些热的吧,对你的咳嗽好。”顾念点点头:“宁儿,你过来,师父有话问你。” 少女乖巧懂事,见师父心事重重,便在一旁站定,等待顾念说话。 “当年我带着咱们雪仙阁寒冰一脉从原址来到这里,半路便遇到还在襁褓中的你,算起来,也有十四五年了。自打你懂事起,我便传你武功,现如今你虽然年幼,但也远比同门精进,我且问你,寒冰诀你现在习得怎么样了?” 少女回道:“师父,宁儿不敢耽误,寒冰诀眼下我已经习到三重了。” 顾念眼中欣喜:“你将这热茶凝冰给我看。”宁儿依言而为,只见她伸出双掌,一股股寒气慢慢的从手中散开,那杯子外沿便凝起一片寒霜,不一会这热茶热气散尽,一层薄薄的冰渣在杯子里蔓延开来。 顾念点了点头:“宁儿,十五岁便能到第三重,你师祖陆凌雪当年也是十几岁便习到了第三重,你天资聪慧千万别懈怠,你这一代也就数你了。”边说边盯着宁儿看,见宁儿不敢抬头,又说道:“宁儿,你看着我回答,待你成年,你愿意承担阁主的责任吗?” 宁儿听师父如此发问,当即心慌不已,连忙抬起头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师父,我没想过这么些,您教我寒冰诀,我便认真修炼,我只想。。我只是想不给师父丢人,至于其他的,宁儿,宁儿没有乱想。” 顾念笑了笑:“傻孩子,师父知道你没有多想,只是你年纪尚轻,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风雨雨。” 宁儿道:“师父,您说的是章长老吗?是她让你如此烦心吗?” 顾念点点头:“这些话你今后万万不能再说,我的话你记住便是,听了就将它烂在肚子里,那章寒落本是我同门师妹,师父当上阁主之时,便对章寒落、汪震和杜危炎委以重任,冰雷火三脉长老共同为雪仙阁出力,所以雪仙阁当年名头也是越来越响,当年你师祖陆凌雪的名字那也是响彻江湖,算得上是武林之中难求一败的高人,只是后来极乐图一事,让你师祖性情大变,之后便消失没了踪影,眼下是不是还活着也未可知。” 顾念边说边咳,宁儿想打断却又不敢,这些其实她也清楚,此前师父跟她说过这些往事,只是她不知眼下师父又提起是为何故,只得毕恭毕敬的在一旁听着,见师父边说边咳,心中一阵难过:“师父,您歇一会再说吧。” 顾念摆摆手,示意宁儿不要打断:“自那以后,三大长老都当你师祖已经死了,纷纷争夺阁主之位,三脉自那时起,也就离心离德。那年火雷两脉火拼,雪仙阁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你师祖当年走的时候,将极乐图残片也带走了,只是那三位长老不知,还道极乐图残片在我手上,之前我身体还好,他们便不好发难,只是之前我强行突破惊雷诀第六重的时候,震伤了心肺,修为已经大不如前,本身我并不像你师祖天赋异禀,又有惊蝉珠这等至宝协助,所以同时修习三脉心诀不受制约。眼下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便没几年好活了,章寒落知道我身体不行了,便虎视眈眈的想再回原址,与雪仙阁先前剩下的阁中会合,以她现在的修为,咱们雪仙阁里,怕是没有人能比她强了,现如今她只等我一死,便会带着众人杀回原址,再让众人立她为阁主,她的野心之大,之前我想都不敢想。” 宁儿听得是心惊肉跳,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师父,师父你不会死的,你一定长命百岁。”顾念摸了摸宁儿的头:“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师父终归会离你而去的,就好比你师祖也离开我了。好在章寒落还不会轻易发难,她以为极乐图在我手上,我一日不说,便安全一日。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师父。” 说道此处,顾念也暗暗伤神。宁儿又道:“师祖她当年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况且她武功高强,现在一定活着好好的。” 顾念点点头道:“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之前我也多次去寻她,只是线索全断了,我便死了心。只不过前两天的事,让我又有了希望,你记得我前两天跟你说的事吗?” 宁儿点点头:“记得,您说山下来了歹人,当时您下山去找医治咳喘的药材,在山脚碰到了一些凶恶之徒,师父出手将他们击退了。” “是的,那些人是四刹门的人,虽然将他们击退,但是他们却也不是打不过我,只是他们好像有事在身,并不恋战。那为首的两个人,便是四刹门中的生死二刹,只是不知何故,他们竟然找到这倒瓶山脚下,虽然不是找我们,但我终归和他们打了照面,这倒瓶山以后,也就不太平了。” 几日以前,顾念咳喘越来越厉害,便想着去山下寻些可以用的药材,不料方一下山,便见到一众人马在山脚处寻觅,顾念不愿被人看到,便偷偷藏在山石之后细细观察,那为首一人黑衣黑袍,长得凶神恶煞,一目空空如也,一目杀机外放。顾念当即便想离去,不料身后忽然一阵冷风,一个佝偻老者竟悄无声息的近到自己身前,顾念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当即先发制人,一道冰柱甩手而出,直击佝偻老者面门,只听当啷一声,那冰柱在击中佝偻老者面部之时,竟哗啦啦碎了一地,顾念心中生奇,那冰柱虽不是自己最为厉害的招数,但是自己武功已臻化境,那冰柱又是寒冰诀中的杀招,普通人面部中了冰柱,当即便会晕死过去,为何这佝偻老人面部如此僵硬,竟如生铁一般,顾念又是冰柱连发,啪啪啪啪甩出几道冰柱,待击中佝偻老人身上,依旧破碎没能伤其分毫。 顾念心道:“这老者当真奇怪。”正疑心处,不料佝偻老者突然发难,一道红光自老者手中而出,顾念恍然大悟,闪身躲过,朗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死刹的傀儡!” “竟然能认出我的傀儡,还挺厉害。”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正是四刹门中死刹死亦苦。 四刹门人见林间出现打斗,旋即围了过来。生不欢当先赶至,和死亦苦并肩而站。 顾念见众人将她团团围住,便开口道:“不知四刹门二刹前来所为何事,只是我本是路过的,还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早早让我离去,免起纷争。” 生不欢还未说话,死亦苦却一改常态当先说道:“不知足下是何高人,竟认得在下?” 顾念道:“一个过路人,不值得二刹挂念。”说完扭头就走。生不欢搜寻裴书白半天,却无半点进展,心中已然怒气重重无处发泄,正好碰到顾念,当即便使了杀招。 电光石火间,生不欢飞身前来,销骨掌须臾间已到顾念身侧,顾念眼光动处,生不欢下一招已然被自己洞察,当即侧身一躲,闪过生不欢的销骨掌,生不欢招数使老正待回身,不料顾念口中喊道:“冰牢!” 四道冰柱从地上陡然伸出,哐哐冲向生不欢,生不欢躲闪不及,右脚便被这四道冰柱锁死,这冰柱牢固异常,生不欢竟不能往前半步,当即又气又急,拿起玄铁剪刀,咔嚓便将冰柱剪断,之后夺地而起,玄铁剪双刃寒光逼人,生不换口中喝道:“找死!”旋即冲着顾念脖子而来。 顾念道:“常闻四刹门中,生刹生不欢的玄铁剪刀乃是难得的至宝,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的身形太慢了!”生不欢常以自己轻功卓绝为傲,没曾想被眼前这位中年女子说自己太慢,当即怒气更盛,只想速速剪掉眼前这女子的头颅,不料顾念躲都不躲,使出寒冰诀第七重,口中喊道:“万物萧!”周身寒光四起,登时便将生不欢冻在其中,生不欢周身结冰不能前进分毫,不一会别结成了一个大冰块。 死亦苦连忙操纵佝偻傀儡,将结成冰坨的生不欢抢了回来,又命身后众人速速拿火把去融化冰块,救生不欢出来,交代完众人之后,自己对着顾念躬身行礼:“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二十四章 寒光乍现 死亦苦已然认出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雪仙阁这么多年不露头,原来藏在这山里面吗?”顾念不敢恋战,只求尽快脱身,不料此时疾病复发,当即咳嗽不已。 “你二话不说,将生不欢冻成冰坨坨,除了那陆老太太,有如此功力的,你雪仙阁中不过两人,一位是雪仙阁左护法顾念,一位是寒冰长老章寒落,方才你化气成冰的速度如此之快,应当是顾念顾护法。在下四刹门死亦苦,这边有礼了。” 顾念心中一凛,这死亦苦一眼便瞧出自己身份,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下山本就是来寻药材,谁知竟碰到这些煞星,不过既然在这倒瓶山下碰到了,一时半会也走不脱,不如看看这些人到这里是要做什么。于是顾念道:“既然死刹认出我,那便是最好,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当知道雪仙阁的名号,岂是你四刹门能惹得起的?” 死亦苦桀桀冷笑:“若是说以前,我四刹门断然不会去触你雪仙阁的霉头,莫说是我,便是我们生老病死四人一起出手,也断然不是陆阁主的对手,只不过雪仙阁陆凌雪早就失踪,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若是能把她老人家喊出来,我们今日死在这也不冤,就怕眼下这荒山之中,就你顾护法一个人吧?” 顾念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这死亦苦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可心思如此缜密,竟然看出自己是独自一人,眼下这四刹门人断然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去,说不定接下来便是苦战,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你说的不错,只不过陆阁主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告诉你也无妨,你们烈火长老杜危炎,他亲口告诉我的。”死亦苦搓着手指,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是如何会告诉你的?”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雪仙阁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已然知晓,不然也不会将你顾护法围在这里,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顾念长久不问江湖事,眼下武林格局自己已经不知,雪仙阁杜长老性格急躁,但人终归还算是正派,断然不会和四刹门里的歹人混在一起,可为何会把阁主秘密告诉死亦苦,自己却想不通。死亦苦见顾念不说话,于是便又开口说道:“顾护法,你可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男孩在这里出现?” 顾念冷冷道:“你四刹门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两个人吗?你们乌泱泱这么多人,各个凶神恶煞,寻他们断然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坏事,这个不劳顾护法挂心,你只消说见没见过就行。这个对我很重要。” “你告诉我找这两个人所为何事,不然我不会告诉你的。” 死亦苦等人自打倒瓶村出来,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追赶裴马二人,直追到倒瓶山山脚天已经大明,仍无所获,眼下碰到了人,便不会轻易放走。死亦苦想了想道:“罢了罢了,说与你也无妨,那小娃娃是裴无极的孙子。” 顾念听到裴无极的名字心头大惊,“裴无极!”听到这个名字,顾念情绪有些激动,当年师父陆凌雪便是为了去寻这个人出走的,眼下生死不明,多年来自己也尝试去寻找裴无极的下落,却并无所获,眼下死亦苦突然提到这个名字,顾念哪能不激动,不过话语交锋,不能显露一丝紧张,若是被对方瞧出来,自己便落了下风,于是暗定心神,慢慢说道: “你四刹门去找裴无极的孙子?你就不怕裴无极找你麻烦?” “哈哈哈,裴无极若是想找我麻烦,怕是要等到我死了吧!那裴家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没有这个名号了,我们本是到裴家借那极乐图一阅,不过那裴无极也太小气,就是不给,我们只好自己拿,可谁曾想那老贼死了死了还给我们添麻烦,将那极乐图残片给了裴家的小娃娃,所以我们便一路追来,顾护法若是看到了,还望如实告知。” 顾念听得裴无极已然殒命,心中大为沮丧:“死了?死了!裴无极死了!” 死亦苦不知顾念为何情绪如此波动,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了顾护法,你与这裴无极还有交情吗?”顾念哪还顾得上听死亦苦说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裴无极死了,那师父到底去哪了?” 死亦苦见顾念已然分神,心道“好机会!此时不将顾念制服,更待何时?”于是飞身而上,浑天指凌空使出,一道红光须臾之间破指而出,顾念仍旧分神,待到红光已至身前竟丝毫不动,死亦苦也没想到一击便中,正准备上前制服顾念,熟料那浑天指打在顾念身上,只“扑”的一声便没了动静,顾念见自己中招,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死亦苦,话说的好好的,你突然出招,是什么意思?” 死亦苦眉头紧锁:“顾护法寒冰心法果然名不虚传,看样子功力已然登峰造极,玄冰气竟然能在无意识之间迅速形成冰甲护住自己,我当真把你小瞧了。” 顾念也是冷笑:“你们四刹门行事只求达成目的,所用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突然出招这也在情理之中,方才你说裴无极已经死了,那你何必再对一个小娃娃死追不放,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死亦苦还未说话,身后众人有人来报,生不欢周身冰壳已消,眼下正在后面骂骂咧咧,非要剪掉这女子的头。死亦苦对四刹门徒摆了摆手,门徒便退了下去。正欲说话,生不欢迈着大步从后方跳了出来,刚一进场便要和顾念过招。死亦苦连忙喊道:“且慢,待我再和顾念护法说说话。” 生不欢一听立即止住身形,回首问道:“你说的可是雪仙阁陆老太婆手底下的顾念?”死亦苦点点头。生不欢大叫:“我说这冰块怎地如此厉害,原来是左护法,那就在情理之中了。”嘴上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心中暗暗吃惊,自己也忒托大,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女人,竟是雪仙阁一人之下的顾念,自己当真命大。眼下可得谨慎些,死亦苦比我聪明百倍,且听他周旋吧。当即便立住身形,不再往前。 死亦苦见生不欢停下,便说道:“顾护法,我等前来并不想找您的麻烦,还请告诉我等,有没有见到小娃娃?” 顾念刚要说话,却感觉心肺一阵疼痛,只得强行忍住慢慢说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我没有见到。” “顾护法何等身份,可不能诳语骗人?” “好端端的骗你们作甚,你们问完了没?问完了就赶紧离开吧” “您也是武林名宿,我们这些人见了,当真要和您好好亲近亲近,怎么能走呢?你既然没有见到那裴家的小娃娃,那我就不问你裴家的事了,只是还有一事,还望顾护法告知。” 顾念见这死刹太难缠,当即眉头紧锁心中烦闷不已,只是此时疾病突发又不好先手制人,只得先缓着:“还有什么事?” 死亦苦道:“杜危炎告诉我陆凌雪失踪,走的时候将雪仙阁手里的极乐图残片给了你,我们找不到裴家的图,只好借你雪仙阁的图看看了。” 顾念又是一惊:“到底杜危炎什么状况,竟然将如此隐秘的事也告诉了四刹门!”其实,当年陆凌雪出走之时,并没有将任何物品交给顾念,可雪仙阁三大长老都认为陆凌雪走前一定会将门派至宝留给顾念,所以整个雪仙阁,也就顾念自己知道极乐图不在阁中,不过众人不信,顾念也懒得解释。 谁料眼下死亦苦竟然认为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在顾念手中,在这倒瓶山脚下碰到了顾念一人落单,死亦苦便想连雪仙阁的残图夺了去。 顾念心头火气,朗声道:“你们四刹门莫要欺人太甚,别说那图不在我这,就是在我手上,你们也休想看到!你们杀人夺图干的已经不是一次了,公孙家被你们灭了,裴家被你们灭了,不过你想动我们雪仙阁,还是嫩了些!” 生不欢道:“跟着厮费什么话!赶紧将她制服,再慢慢拷打,不愁她不说!” 顾念见大战即起,便不再说话,默默运起寒冰诀,只待生死二刹攻来。死亦苦见状,却向后跃去,佝偻傀儡应声而出,生不欢双手持剪站立在傀儡身侧,顾念见对方也是防守姿态,心中有些焦躁,自己疾病复发,只求对方来攻之时出现破绽,自己便可以守为攻,也不用太耗真气,不料对方也是这般打算,迟迟不攻。 顾念心道,“若是如此消耗自己没有丝毫胜算”。无奈之下,顾念只得先手,于是二话不说,当即甩出冰柱刺向生不欢,生不欢此前已经吃了亏,所以此番打斗,便不再莽撞,屏息凝神躲过眼前冰柱,熟料顾念甩出的冰柱刚从生不欢身边划过,顾念手指一翻,口中喊道:“雪仙花!”冰柱应声散开,冰片像花瓣一样在生不欢身后四散,只听噗噗噗的连声响,那寒冰碎片便扎进了生不欢的后背,生不欢顿时后背鲜血流出,疼的龇牙咧嘴。 死亦苦见生不欢又中招,当即便操控佝偻傀儡,去攻顾念下盘,只见佝偻傀儡掠地飞行,眼见着就要击中顾念小腿,顾念无暇去顾生不欢,只得回神招架。 “冰牢!”四道冰柱夺地而起,两道挡住佝偻傀儡的势头,另外两道奔着傀儡肚子飞去,死亦苦不愿傀儡被冰柱所困,只得操控傀儡向上飞去,谁知刚飞至半空傀儡便中了冰柱,谁也没看到顾念是如何又甩出冰柱的。此前顾念便用冰柱打了傀儡,这傀儡生铁打造坚硬异常,此番再用冰柱,顾念便瞄准了傀儡的关节处,那关节本身乃是死亦苦操控的位置,中了冰柱以后,佝偻傀儡便没了生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死亦苦抚掌大笑:“顾护法果然名不虚传,看来用傀儡对付你,便是把你小瞧了,那我就亲自和你过过招吧!”说完便双脚蹬地,向顾念窜来,顾念不躲不闪,运起真气,又将那“万物萧”使出,周身寒气凌冽,周遭立即结了一层冰,眼见寒气已然逼近,死亦苦避无可避,当即便要冻成冰坨,谁料死亦苦嘴角冷笑一声,突然从顾念眼前消失,再看死亦苦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顾念大惊,这是何等身法?在使出全力一击之时,竟然能不动身体硬生生的退回去?当真江湖上的奇门武功越来越多了吗? 其实,并不是死亦苦身法有多古怪,出招前死亦苦将真气连在地上的傀儡之上,之后死亦苦全力一击乃是虚招,是想引诱顾念出招,见顾念“万物萧”使出,便立即催动真气往回拉,就好像自己和傀儡换了身份,这一幕竟好似傀儡在操纵死亦苦!。 顾念不明就里,心里有些慌乱,又连连催动心法,当即咳嗽不已:“这死亦苦当真难对付,他已然瞧出我身体不对劲,只是在此耗着,若是把我真气耗光,便再没法子脱身了。”死亦苦故技重施,又向前攻去,顾念不知死亦苦这一击是虚是实,只得再运气防御,连续几次,死亦苦竟像是戏耍顾念一般,顾念连连运功真气已然不济,最后几下便没有再使“万物萧”,只靠脚步身法和冰牢躲避,生不欢见顾念已经使不出“万物萧,”当即便上前夹攻,顾念苦苦支撑,心中暗道:“不能再和这二人耗下去”,于是便急急向后掠去,待和生死二刹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深吸口气,将体内真气凝结双手,口中大喝:“看招”。 只见顾念双臂抱环,双手向外,一道巨大的冰柱从手中冲出,速度之快竟无人能躲,生不欢当即中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便倒地不省人事,死亦苦暗道不妙,这便是雪仙阁寒冰一脉最强的招式“寒冰葬”! 死亦苦不敢迎接,只想躲过这一击,不料顾念瞬间调转方向,这冰柱电光石火之间便欺至胸前,寒冰葬冰柱巨大,速度又是飞快,死亦苦避无可避!胸前结结实实的中了招,只见死亦苦向后连连翻滚,直滚出数丈方才停下,单膝跪地站不起来。 顾念连连喘气,连番使招已然力不从心,见生死二刹已被制服,剩余四刹众人也不足为虑,当即便调整内息准备离开,不料远处单膝跪地的死亦苦桀桀冷笑:“哼哼,这一击也不过如此!”当即站起身来,胸前衣襟尽碎,露出里面的事物。顾念心中大惊,这死亦苦里面竟然穿了寒光宝甲! 第二十五章 天降奔雷 顾念暗暗叫苦,这寒冰葬已然是寒冰一脉最为厉害的一招,竟然没有将这死亦苦制住,不过更让顾念吃惊的是,这死亦苦身上竟然穿着寒光宝甲! 死亦苦道:“这寒光宝甲本来就是你雪仙阁的门派至宝,机缘巧合让我知道这宝甲就在裴家,本来就是要让裴无极交出极乐图,顺便也就将这宝甲穿在身上,没曾想这么快便就用上了。” 顾念气喘吁吁:“这寒光宝甲是我雪仙阁阁主的物品,怎么会在裴家?”死亦苦冷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定是裴无极偷的,说不定是陆老太太送的,谁知道呢,反正眼下在我身上,那就是我的。” “无耻之徒!速速将宝甲归还!” “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吗?这寒光宝甲你也知道,是你寒冰至宝,本身就是寒冰气炼化,你顾护法再厉害,也终归伤不了这宝甲分毫,而今我穿着这东西,你便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死亦苦慢慢踱步道顾念身前,接言道:“等你真气耗尽之时,我便一点点逼你说出雪仙阁极乐图残片的所在。” 死亦苦说完便吩咐身后众人,再次将生不欢抬回去,四刹门徒连忙出来几人,将生不欢抬了,有人试了试生不欢的鼻息,只觉气若游丝怕是伤重不治,当即回头禀告死亦苦,死亦苦摇摇头自言:“这一趟出来当真不顺,极乐图没寻到,还搭进去两颗回天丹!”说完便从生不欢怀中摸出瓷瓶,那瓷瓶在顾念一击之下已然粉碎,好在回天丹是特殊材料制成,虽然也被挤得变了形,终归药效还在,于是死亦苦将回天丹递给四刹门徒:“给他吃下去。” 见门徒将回天丹送进生不欢口中,死亦苦心道:“唉,回去怎么跟病公子解释?这么多年炼出来五颗,这一下就用掉两个!”摆摆手让门徒抬了生不欢向后退去。 顾念见死亦苦气定神闲,方知寒光宝甲确实厉害,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只叹自己不够小心,怎么会一个人下山,眼下雪仙阁众人断然不知自己境遇,不过即使她们来了,又能伤的了死亦苦吗?这倒瓶山顶的雪仙阁分支,尽数都是寒冰一脉的,这死亦苦穿着寒光宝甲,俨然是天克之人,若不能在此将他降住,以死亦苦的心智不消一会便会猜到雪仙阁藏在此间,若是被他发现,怕是要大祸临头。 一念至此,顾念迅速调整内息,好在这会儿阵痛已过,自己不那么难受,还当速战速决。于是便道:“死亦苦,你还是速速将我雪仙阁的宝甲归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我便放你们离开,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死亦苦哈哈大笑:“就你这样子,你还能怎么样?那裴无极和他妻子,凤舞游龙双剑傲视武林,裴无极寒凝诀又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也被我们如杀猪狗一般,你顾念再厉害,也不至于比裴无极强到哪里去,眼下你的武功心法,又被我身上的寒光宝甲所制,你纵然再厉害,也无能为力!” 顾念冷哼一声:“一叶障目!今日我便教你一句话,千万别不知道天高地厚!” “将死之人,还在此逞口舌之利!”说完死亦苦便攻了过去,浑天指应声而出,顾念不愿再耗真气,只得腾挪躲闪。死亦苦笑道:“堂堂雪仙阁左护法,竟然如跳蛙一般,在那里来回跳脚,传将出去你雪仙阁还有什么脸面?” 顾念不受死亦苦言语刺激,一边招架躲避一边回声道:“你还好意思提脸面吗?你们四刹门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何曾讲过脸面?” “我四刹门本就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不齿,一个二个假仁假义还说我们是邪魔外道,四刹门若是在意你们这些肮脏说辞,早就不要混江湖了!”死亦苦招数连连,嘴上兀自说个不停。 “邪派就是邪派,哪跟你有道理可言,不过终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今日便让你瞧瞧,我雪仙阁到底比你高多少?”顾念说完往后一跃,和死亦苦拉开距离:“死亦苦,我既然是雪仙阁左护法,没有点本事何以服众?既然寒冰无法伤你,那这些你能不能抵挡的住!” 顾念说完便伸出右臂,掌心向上,只见顾念右手滋滋作响,一道道电光在手中跳动。死亦苦心头一凛:“惊雷心法!” 顾念冷笑:“还算你识货,不错,这就是我雪仙阁惊雷一脉的招数,寒光宝甲便没有作用!” 死亦苦心中暗道不妙:“若是顾念也和陆凌雪一样能够三脉混用,当真难对付,方才寒冰心法凌冽一击,是靠寒光宝甲才能保得性命,若是顾念使出烈火惊雷的招式,这宝甲便抵挡不住。”于是死亦苦停下脚步,头脑飞转,想法子探顾念虚实。 “顾护法,你当真厉害,雪仙阁中门人,在入门之时便要选择三脉其一,专修一种心法不得混学,以免走火入魔,传言你们雪仙阁中也只有陆凌雪可以融会贯通,三种心法不仅都如臻化境而且在体内相辅相成,不过古往今来也就陆凌雪一人可以,没想到你顾念也可以?” 顾念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强行修习惊雷诀,才落得一身病痛,自己哪是师父那种武学奇才?没有走火入魔已然算是万幸,好在这死亦苦哪知道这么里面的门道。”于是便将手中雷电之光越聚越大,口中说道:“所以我方才告诉你,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手中电光暴涨,顾念手腕一翻将手中雷电投出,只是这一击没有奔着死亦苦,而是对着死亦苦身后四刹众门徒,那雷电当先击中四刹门中一位男子,男子没哼一声便全身抽搐,死在当场,一道道雷电在人群中炸开,犹如一道道电龙在人群中飞过,四刹门人顿时四散逃窜,抬着生不欢的几人赶紧远远跑开,那电龙嘶嘶作响,直在四刹门徒耳边嘶吼,众人直跑出数丈,才觉得电光之声渐小。 死亦苦先前还以为顾念根本就是只懂惊雷一脉的皮毛,手中集聚雷电,只是想把众人吓退,没曾想这一击力道竟如此之大,当即说道:“好一招奔雷掌,看来顾护法当真是和阁主一样,可以将几种心法融汇贯通了。” “一叶障目不知秋,你四刹门当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此处便是你们这些人的葬身之所!”顾念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身体快要力竭,只希望死亦苦看不出自己的意图,带着四刹门人速速离去,自己也好赶紧脱身。 死亦苦看看顾念,再回头看看众人,方才没跑掉的几人,有的已经被落雷击穿死在当场,有没死的也是手残脚断,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稍微跑远一点的门徒则全躲在树后,死亦苦定眼观瞧,那四刹门人几人抬着王擒虎,几人抬着生不欢,又有几人围着钟山破,全都是远远躲着,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死亦苦点了点头,回身说道:“顾护法,算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你。今日之事多有打扰,还望顾护法海涵,他日若有机会,我四刹门定会上门讨教”说完便带着四刹众人返身离去。待到死亦苦带众人走远,顾念便瘫坐在地上,咳嗽连连,最后竟一口血吐在地上。 顾念自言:“这四刹门现如今如此嚣张了吗?”心中却焦虑异常,杜长老为什么要和四刹门说雪仙阁的秘密?原址那些阁众现如今是什么境遇?寒光宝甲还能不能夺回来?裴无极死了师父会去哪儿呢?四刹门追杀的孩子又往哪去了?一个一个疑问在顾念心中纠结。 顾念闭上眼缕缕思绪,眼下当真是困难重重,外面一大堆疑问没答案,阁中又有章寒落虎视眈眈,跃跃欲试的要夺阁主之位,自己身体又是这般模样,师父若是回来,看雪仙阁这等光景,会不会怪罪呢?越想越难过,顾念顿生厌世情愫,继而摇摇头,心道宁儿还没有长大成人,这会还在等我,我可不能如此颓废。 当即站起身来,也不再去寻找药材折返上山再回山顶仙阁。待到进门之后,宁儿发觉师父异常疲惫,当即便服侍顾念休息,顾念直睡了两天,方才转醒。睁眼时便见到宁儿在床边啜泣,顾念便将山下经历一一与宁儿道来。宁儿只觉师父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自己太过无用不能帮师父分担。 这些便是顾念先前告诉宁儿的山下经历。 眼下师父再次提起,宁儿便知道师父已经做好下一步打算,站在一旁细细听师父说话。 顾念柔声道:“那一日我费劲周折,才折返回阁,直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发觉章寒落情绪激动,我还道她是关心我的安危,可她却是以为我油尽灯枯,自己便好上位,谁料我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她便显出失望神色。” 宁儿点点头说道:“师父,那两天章长老也过来看过你,问我你的情况,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我说你气色很差的时候,她好像在笑。” 顾念摇头苦笑:“我这个师妹,在这两天里已然坐不住,我醒了之后,她便拉拢众人向我进言,让我带着你们回原址,商议立新阁主的事,其实她说的事也不是做不得,只是我这次下山所经历的事,着实让我没了头绪,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全部出来了,只得好好想想孰轻孰重,该先做哪些,只是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真不知道还能为雪仙阁做多少事。” 宁儿道:“师父,您别多想了,好好保重身体,师祖若是回来了看到你这般模样,也不知该多心疼。” 顾念微微一笑:“师父若真能回来,便是打我骂我,我也心甘。只是当年你师祖说是去寻故人,便是当时一位叫做裴无极的人,如果四刹门人说的是真的,那裴无极现在已经死了,宁儿,你说说他都死了,师父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宁儿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顾念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的宁儿说道:“顾宁,在这雪仙阁中,也只有你是真心帮我,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细细听好。” 宁儿本就是顾念半路捡拾的婴儿,当年顾念见路边一个襁褓之中有一个婴孩,也不哭闹,顾念还以为孩子已经冻死,不料上前查看之时,这婴孩只是安宁的睡着了,顾念心有不忍,便将孩子带到雪仙阁悉心教导,并且给婴儿起名叫做顾宁。 顾宁听到师父郑重其事的喊她的名字,便知道师父此番交代自己的事情很重要,便正了神色:“师父您说,宁儿一定尽心竭力。” 顾念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先前看到半山处赤光大涨,那里一定有些什么,你且暗中观察,看到什么回来跟我说。你体型瘦小轻功也不弱,藏好自己别被人发现。” 顾宁重重的点头:“师父,我一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顾念摸了摸宁儿的头,柔声说道:“本身也没打算让你去,只是我若再往山下跑,定会引起章寒落的疑心,你本来就安静少言,在这阁中也喜欢独处,由你前去打探,便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只是师父不知道那红光到底是何物,你上前查看之时,切记安全第一,发现情况不对当立即返回,千万别犯险。” 宁儿道:“是师父,宁儿知道了。”说完抬头看了看师父,接着说道:“师父,明天我便下山查看,只是。。。只是。。” “嗯?” “只是,我下山查看,可能要两三天,这期间谁来照顾师父呢?”宁儿有些纠结,眼中净是关心神色。 顾念看到宁儿眼神充满关切,登时心中一暖:“傻孩子,早年你不在的时候,我不也好好的吗?你且安心去吧。”宁儿点点头退了下去。 顾念盯着眼前的茶水暗自惆怅:“当年自己对师父,不也像宁儿对自己这般吗?只是宁儿有自己关心照顾,可自己的师父,现如今会在哪儿呢?” 第二十六章 第三道题 自打裴书白昏迷,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方才转醒,裴书白方一睁眼便看到了床帏,才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侧脸瞧去,发现公孙晴趴在床边仍旧睡着,长长的睫毛低垂,口水顺着小嘴流到了脸上。裴书白轻轻坐起,生怕打扰到公孙晴。不料刚一坐起来,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瞧,手背上两排深深的牙印,有些齿痕太深还在往外渗血。 裴书白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之前被那惊蝉珠的真气震晕不省人事,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手背又为何会有齿痕,看模样大小,应该是公孙晴咬的,可为什么她会咬自己却没有头绪。正迷茫中,赤云道人从外面进来,瞧见裴书白在床上坐着,便开口道:“书白,你醒了?” 裴书白点点头,还未答话,床边趴着的公孙晴便被赤云道人吵醒,一抬眼便看到裴书白坐在那里,愣了一会便开口笑道:“书白弟弟,你醒了!” “嗯。” “你还疼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公孙晴连忙拉住裴书白的手,不料正巧按在了裴书白手背齿痕,裴书白疼的直咧嘴。公孙晴见状,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裴书白见公孙晴一副关心模样,心中竟说不出来的甜,这种感觉和母亲对自己的关心还不一样,可就是说不上来是怎么个感觉。 赤云道人走到裴书白的身边,摸了摸裴书白的脉象点点头道:“已经没事了,你洗漱一下到观外来,我和你师父在外面等你。”转头又对公孙晴说道:“晴儿,你在这守了一晚上了,赶紧到床上睡一会吧。” 公孙晴笑道:“赤云伯伯,我已经不困了,书白醒了我就放心了,一会我和爹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过来,免得天晚赶夜路。”赤云道人笑了笑没再让公孙晴继续补觉,只说道:“那晴儿你也去洗漱一番,到观外来吧。” 裴书白和公孙晴相继梳洗,没一会功夫便到了观外。只见赤云道人和公孙忆正站在崖边低声交谈。 公孙晴喊道:“爹,赤云伯伯,我们过来了。” 二人见两个孩子前来,便回身点头。公孙忆说道:“书白,昨日之事,你还记得多少?” 裴书白道:“昨天我将那惊蝉珠拾起来,只想着把它放在锦囊中,没曾想那珠子竟然涌出好大的劲儿,从我的手直接进到我的肚子里,当时便疼痛难忍,想把珠子甩出去可怎么样也甩不脱,之后我便疼昏过去了。” 公孙忆道:“当时珠子里面有我的无锋剑气,那惊蝉珠可以将存在其间的真气数倍外放,虽然我已经卸去不少真气,但是那珠子里面还有很多。后来你疼的不省人事,赤云道人拼了命将你救了过来。”说完又看了看裴书白的手背,接着道:“那惊蝉珠威力巨大,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再去用那珠子。眼下你还没有真气,自然不会使用,往后你功力增长,切莫把这句话给忘了。” 裴书白点点头。赤云道人连忙说道:“公孙忆,这些教条的东西回头慢慢说,你快把那好消息告诉书白。”裴书白不明就里,疑惑着看向众人,只见公孙晴笑靥如花,就好似有了天大的喜事。 公孙忆道:“那珠子昨天将真气注入你体中,虽然险些让你丧命,不过也算你因祸得福,你眼下的情形,已然有旁人七八年的修炼了。”裴书白不懂,赤云道人便将打通周天,炼气筑基等一些事,说予裴书白听。裴书白听完似懂非懂,只觉自己占了大便宜,可偏偏除了手背疼痛意外,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公孙忆见裴书白满脸疑惑,知道其心中所想,于是便道:“书白,习刀兵拳法者,有个五六年强身健体,方能练习招式,习气化形者,有个七八年,方能运行周天,再习修武功,而今你因祸得福,这七八年光景便不用再苦熬了。”说完便看向公孙晴,公孙晴竟比裴书白还要高兴,公孙忆见女儿此番模样心中也是无奈,接言道:“一会我和赤云道长回去收拾些物品带过来,晴儿你也来。书白你和马大哥便在这赤云观中休息,明天起,我教你公孙家的心法,之前告诉你的三不教,你还记得吗?” 裴书白点点头,正待说话,公孙晴便抢先说道:“知道知道!习别家心法不教、懒惰耍滑不教、愚钝蠢笨不教。爹爹你还没上年纪,缘何如此啰嗦!”裴书白见公孙晴抢了自己的话,竟张着嘴不知道说啥。赤云道人哈哈大笑:“公孙忆啊公孙忆,我看你这辈子要被晴儿制的服服帖帖。” 公孙忆苦笑一声:“走吧,我们快去快回。书白,你若是饿了,马大哥做了海松子,你去吃些吧。”说完又对着公孙晴说道:“晴儿,回去路上要不要爹爹背你?”公孙晴想到此前赶来的时候,爹爹一心想要比试,把自己甩在后面的事,小嘴便撅了起来:“谁让你背,我自己会走。”说完便迈步前行。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裴书白见众人远去,便回到院内,马扎纸也恰好端着一盆海松子,裴书白看着一愣,那海松子热气腾腾,竟是在水里煮熟了。 马扎纸道见裴书白便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像平日里吃的松子剥了壳就吃,只是这寒冬天不吃点热乎的,总觉得暖和不起来,我便放在水里煮了,方才吃了一个,没什么味道倒是管饱,你快吃点。”说完便拿起一个海松子递给裴书白,那海松子被水煮得滚烫,裴书白拿不住,便双手导来导去方能散掉一点温度,待那海松子稍稍凉了些,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这海松子入了口,确实如马扎纸所言没有味道,但是这么大的海松子吃进肚子里,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觉得饥饿。 马扎纸见裴书白吃的津津有味,心中也是畅然,想到几日之前二人还在喝风嚼雪,竟恍如隔世。眼下裴书白拜高人为师,又阴差阳错的打通小周天,当真是老天爷开眼。 “书白,这个可比那雪团团好吃?” 裴书白一听当即一乐:“这可比那雪团好吃多了,那雪团吃起来太冻嘴。”说完二人哈哈笑了起来,裴书白见马扎纸如此关心自己,内心感动不已,当即说道:“今后我必定好好跟着师父修炼,为我家人和倒瓶村里的死去的人报仇!” 马扎纸忽然觉得眼前的裴书白成熟了不少,虽然只是个孩子,眼神中已然褪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坚忍。 “你也不要太心急,你还小日子还长远着呢,等你像赤云道长,公孙先生那般神功的时候,再去报仇也不迟!” 裴书白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三人不一会便赶到了古松林,饶是公孙晴腿脚比不上赤云道长和公孙忆,但是赤云道人背一会,公孙忆背一会,前行的速度倒也没慢多少。公孙晴一来到古松林,一眼便见到地上到处都是雪雀尸体,已然被结结实实的冻在地上。 “爹,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太费事就把雪雀制服了吗?听你们说的轻松,我还当就十几只,没曾想竟然如此之多?” “爹爹还不是怕你担心,这些雪雀数数量虽然多,但是不难对付,跟你说的多了,反而让你多想。不过爹爹告诉你,今后没有我和你赤云伯伯陪着,你和裴书白千万不能独自过来。” “为什么?” “之前跟你说了,这雪雀王身上的剑痕,说明这倒瓶山中还有别人,这倒瓶山还有许多咱们不知道的事。你们都还是孩子,碰到这些棘手的事情,哪有办法脱身?” 公孙晴“嗯”了一声,不再发问。倒是赤云道人开口说道:“公孙忆,你说裴书白这孩子,得了那惊蝉珠,又过了筑基期,好好教他今后说不定要比你我二人强。”公孙忆点点头道:“书白虽然也就和晴儿差不多大,只是你看晴儿已经被我宠得不愿意学武功,可书白这孩子眼睛里面,看不到稚嫩,可能是遭逢大难,心智突然成熟也未可知,若是能勤学苦练,加上惊蝉珠的帮助,比你我二人强那只是时间问题。” 公孙晴听公孙忆说裴书白他日会很厉害,心中也是高兴,只是又听爹爹说自己被宠坏了,便开口说道:“谁说我被宠坏了!才没有呢。爹爹你老说我!” 公孙忆连忙道:“好了好了乖晴儿,没宠坏没宠坏,晴儿最懂事了。”赤云道人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谁说我晴儿宠坏了,晴儿懂事聪明,比你爹强上百倍。” 公孙晴其实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心中愉快的很,这次和爹爹前来赤云观,当真是来对了。又想到此后可以天天和裴书白在一起,更是兴奋不已。 “爹爹,你老说我不爱学武功,其实我只是觉得枯燥,眼下书白弟弟跟着您学,我其实也是乐意跟着的。” 公孙忆心中大喜,女儿终于肯学了吗?不料接下来公孙晴说的话,又让自己泄了气。 “爹爹,赤云伯伯,你们还有第三场比试别忘了,眼下爹爹手臂伤了,你们二人互相比试恐怕不成了,我眼下有个主意,爹爹你用心教书白弟弟,我便跟着赤云伯伯学,但我先说好,只学轻功心法,你那道观里的画符的本事我可不学,一个月以后,我和书白弟弟比试轻功,我若是赢了,那便是赤云伯伯胜出,反之若是书白弟弟赢了,那便是爹爹胜出。” 公孙忆听完已然没了兴致,自己的女儿竟然不学本门武功,反而跟着赤云道人学,哪有这般道理?不过转念一想,晴儿既然愿意学,总比什么都不学强,况且赤云道人和自己实力相当,若是女儿能将赤云道人的本事学去,他日自己不在了,晴儿也能凭着本事保护自己,当即也释然了不少。 赤云道人反倒是高兴万分,本身赤云道人就洒脱随性,不拘世俗条条框框,其实道门不收女弟子,这是师父息松道人定下的,可赤云道人偏就不吃这一套,眼下听公孙晴愿意跟着自己学,心中自然欣喜。 “公孙忆,我觉得晴儿说的法子再好不过了,眼下你胳膊伤了,无论跟你比试什么,你都该说我占你便宜,晴儿让咱们好好教他们俩,一个月以后她俩比试,到时候输赢各凭本事,你也不会说我欺负你!” “可书白已经打通小周天,他和晴儿比试,那不是占了大便宜?”公孙忆虽然接受,但仍有顾虑。 “那有何妨?书白虽然因祸得福过了筑基,但仍旧是白纸一张,我就不信你公孙家的心法武功都是大白话,书白听了就懂!况且晴儿之前不也是跟你学过一些步法了吗?我只肖告诉晴儿我道家法门,比试一场轻功输赢还真就说不准。” 公孙晴接言道:“爹爹,你也太过纠结,那书白就是赢了,不也代表是你赢了吗?何苦在这瞻前顾后?” 公孙忆苦笑道:“晴儿,爹爹说不过你。”谈笑间三人便来到了公孙忆的住址,本身这里就公孙忆父女二人居住,生活简单没有什么物品,三人简单收拾了当即返程。一路无话,待到天黑时,三人便到了赤云观前。 公孙晴正欲开口喊裴书白,公孙忆连忙将女儿嘴捂住,公孙晴不知爹爹此举何故,瞪着大眼睛看着公孙忆,公孙忆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公孙晴不要发出声音。此时赤云道人也发觉异常,当即屏住呼吸极目而视。 只见那赤云观外墙之上,一个人影伏在墙头,公孙晴顺着公孙忆眼神方向瞧去,当即大吃一惊:“有人!” 第二十七章 以大欺小 公孙晴顿时焦急万分,不知道是谁在赤云观外藏着,眼下这赤云观中只有马扎纸和裴书白二人,可这二人偏偏都不会武功,若是墙上之人图谋不轨,那当真是凶险异常。公孙晴见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二人仍旧按兵不动远远的观察,心中焦急不已,当即小声说道:“爹爹,你们快过去啊,若是这人对书白不利,我们在这可就来不及了。” 公孙忆道:“晴儿莫着急,这人在墙上一动不动,想必没有进观的意思,看身形轮廓这人不算高大,我和你赤云伯伯二人应付的来,只是眼下先不着急过去,看看他有没有帮手在一旁。” 说完便四下观瞧,三人盯了一会儿,见赤云观周围并无异状,便断定这墙上之人是一人独来,于是公孙忆小声说道:“晴儿,你在此间莫要乱跑,我和你赤云伯伯二人左右夹攻,待我们将他降住,你再过来不迟。” 公孙晴点点头说道:“爹爹,你们要小心。” 赤云道人也叮嘱了公孙晴别乱跑,之后才和公孙忆二人一左一右,向人影瞧瞧走去:“公孙忆,我们只消将他擒住,莫要伤他性命。” 公孙忆点头:“那是当然,这倒瓶山连日里蹊跷不断,今日来了生人,可得好好问问。”说完二人已经近前。 公孙忆止住脚步,屏住呼吸定睛观瞧,只见那黑影轮廓暗伏在墙头,只比那院墙高出一点,若不仔细看,还道是墙头积雪。 “赤云兄,你瞧那影子,自头到脚也不过几尺,倒像个孩童一般。” “嗯,眼下这段距离,你我二人轻功便可一跃而至,一会你从右边,我从左边,力求一击降敌,千万莫让他反手。” “好,动手吧。”言罢,二人相继运起轻功,电光石火之间便来到黑影处。 那墙上黑影正是顾宁,她受师父顾念嘱托前来探瞧,之前赤云道人救裴书白之时,运起的不动如山心法赤芒暴涨,便引起山巅雪仙阁众人的注意,顾念怕章寒落先自己一步探查,便让顾宁先来探探虚实。顾宁自打还没日出便下山,一路走一路留下标记,再加上倒瓶山山体奇特,直走到太阳落了山,方才找到这赤云观。刚在墙上藏好,便赶上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三人返回。 顾宁在墙头调整内息,一天的山路让她有些气喘,不料刚缓了一会,身后一阵疾风袭来。顾宁心道不好,便知身后来人且速度极快,当即一个翻身落入院中,落地后弹地起身贴墙站好,这一来可以防止背后偷袭,二来自己在墙后,来人若是想攻自己,必定也要翻墙而入,这样就知道对方来了几人,不至于敌暗我明。 赤云道人见黑影翻身入院便道:“这人也太机警,你我二人来势不慢,却也被他察觉。” 公孙忆来不及多说,生怕这黑影入赤云观之后挟住裴书白,这样一来必定要周旋不下,便连忙道:“赤云兄,这人先我俩进入院中,此时必定以逸待劳,我们越墙进去,说不定他就会先手发难。不如我先进去,我若将他制服便罢,若是缠斗不下你再出来不迟,以免你我二人同时进去,中了他的埋伏。” 赤云道人点点头停了脚步,公孙忆说话间双足轻轻一落便站在墙上,低头瞧去,墙角处一个黑影也正抬头盯着自己。公孙忆笑道:“朋友,若要到赤云观做客,当从正门进,你这翻墙入室的,可不太尊敬。” 顾宁见来人双足轻轻一点便立在那里,落地没有一丝声响,便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再小心谨慎一些,便不会一上来就在墙上伏着,眼下被对方发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得掉。 公孙忆见黑影不说话,便又道:“朋友,报个名字吧,总不能在这墙边站到天亮吧。” 顾宁仍不答话,手背在后面默默运起寒冰心法,手中一个小小的冰刺渐渐成型,可这冰刺凝成三寸便不再变化,顾宁掂了掂手中冰刺,发觉自己虽然能以气化形,但却只能凝成这一点点的冰刺,只恨自己没本事。 其实寒冰真气化形成兵,已然是雪仙阁寒冰一脉比较厉害的表现,顾宁只有十四五岁,便可以以气化形当真很不错了,只是顾宁认为眼下大战即起,自己这小小的冰刺又有何用,殊不知自己这一手化形,已然比大多数雪仙阁里修习寒冰真气的同门弟子强上不少了。 顾宁将冰刺握在手中,仍旧不答话。公孙忆见对方还是沉默,自己也不再说话,细细观察场中形式,眼下自己立在墙上,那黑影贴墙而立,以自己的轻功身法能不能先手制人?若是此人登先发难,自己又该如何拆招?若是不跟我打斗,直接进屋挟持裴书白,自己能不能拦住他?公孙忆脑中飞转,计算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也就没有着急动手。 顾宁哪有公孙忆这般临敌经验,脑海里乱糟糟的,怪自己学艺不精,又道墙上之人武功怎么如此高深?师父会不会来救自己?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却偏偏没有去想该如何御敌。 此时公孙忆已然有了办法,当即一跃落地站在院中,将黑影和房屋隔开。 赤云道人也悄悄从大殿那边的院落外墙进入观内,之后闪身在在大殿里藏着,透着门窗向外观察,只见墙边黑影、公孙忆、裴书白所在的房子连成一线,便知这黑影一时半会儿也攻不到房间里去,当即便放下心来。只待公孙忆出招,自己便跳将出去夹攻黑影,以二人之力,就算来的是高手,也可以与之一搏。 公孙忆站定之后朗声道:“朋友,你在那里既不动弹也不说话,还要我去请你吗?” 顾宁有些害怕,默默观察着眼前立着的公孙忆,此人长须赤袍身材颀长,虽然夜色看不太清,但总觉得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莫说顾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便是成年人见到公孙忆此时的气场,也说不定会害怕。所以顾宁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让我走!” 公孙忆听对方开了口也是一愣,这声音倒和公孙晴音色相仿,眼前这个黑影竟然是一个女孩子,公孙忆心道:“我说怎么这黑影身形如此短小,原来是个孩子”,于是便放心不少,一个女孩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你来都来了,不进去坐一会,怎么一下就要走呢?” “我。。。我走错路了,走错路不行吗?” “你走错路?你走错能在院墙上面趴着?莫要说你在上面乘凉?” “我就是走错了!你爱信不信。” 公孙忆笑道:“小娃娃,就算是走错路,现在你进了这院子,不报下姓名就走,说不过去吧?” “谁要告诉你名字,你若是不让我走,等我师父来了,定要让你好看!” “哦?你师父是谁啊?说出来让我听听。” 顾宁暗叫糟糕,本想着告诉对方自己师父很厉害,想把对方吓到然后让自己离开,但顾宁心智再聪慧,毕竟是个孩子,话一说出口,对方不仅没反应,反而追问起自己的师承,师父本身带着雪仙阁众人在此间隐世,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眼下若是自己将门派暴露了,可就麻烦了:“不告诉你,反正就是很厉害!” 公孙忆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女孩挺可爱,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公孙晴一般,已然很害怕了,还要故作镇定,又联想到若是晴儿遇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定也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呢。于是公孙忆笑道: “女娃娃,你别怕,我不是歹人,你若肯告诉我你的来历和目的,我绝不会为难你伤你分毫,但是你若是什么都不说,我便不能让你离开。” 赤云道人在门后瞧的清楚,心中已然知道以公孙忆的武功造诣,根本不会落下风,于是便返回公孙晴身边,喊晴儿与自己一道进入观中,回来的路上又和公孙晴简单说了情况,交代公孙晴在大殿中呆着,自己则进到院子里,和公孙忆并排站了。 顾宁见到又一个胖胖的道士出现,自己更是害怕,颤声道:“你们,你们以大欺小!” 赤云道人听到哈哈便笑:“你说我们以大欺小?你若是不来我这赤云观,我上哪里欺负你去?”说完心中便有了主意,眼前这个女娃娃着实单纯可爱,自己当逗一逗她。于是便摆出凶神恶煞的姿态: “你这女娃,也太没礼数,我老道平日里最爱吃女孩子的小脸,你今天若是不如实告知我们你的意图,老道我今天就要将你的脸啃了!” 顾宁听到对方要吃自己的脸,又惊又怕,眼窝里的泪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声音更加颤抖:“你骗人,哪有爱吃人脸的?”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哪知道这世间事,有怪癖的人多的是,有人喜欢吃土,有人喜欢吃树皮,还有喜欢吃腐臭之物,我老道就喜欢吃人脸,你不信便让我咬上一口,你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公孙晴在大殿中听的真切,赤云道人如此憨态之人,眼下竟然做出凶恶模样,着实让自己觉得好玩,当即便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公孙忆见赤云道人逗起眼前这个女娃娃,也不打断,说不定赤云道人这一招出其不意,能有效果也未可知,所以便负手立在一旁。 顾宁害怕至极,此前心中已做好打算,如果对方将自己降住,哪怕严刑拷打自己也断然不会说出此番前来的目的,可眼下突然跳出来一个凶恶的道士,而且还要吃人脸,当即又惊又怕心中已然没了打算。 赤云道人见眼前的女孩子肩膀颤抖,知道自己所言已经将对方吓到,于是变本加厉,从怀中摸出路上没吃完的海松子,对着顾宁扬了扬手:“你看,这边是山下村中女娃娃的脸!” 说完张口就咬,又故意使力,将牙齿研磨的声音放大,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赤云道人咀嚼的声音。 顾宁哪知道赤云道人吃的是海松子,夜里本就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赤云道人手里白花花的事物,三下两下便被这恶道人吃进肚子里,这哪还由得自己不相信,当即便哭了出来。 赤云道人心里偷着笑,知道自己此番计策有了作用,便开口道:“女娃娃,你要么快说,若是说迟了,老道我便不听了!只消问你,你的小脸是想被我生吃,还是烹煮!” 顾宁怕极了,已然不顾眼前情况,当即将手中冰刺甩出,可这一击在赤云道人眼里根本不叫招数,此前公孙忆的无锋剑气赤云道人都能轻松躲过,还怕这小小的飞刺,当即便卖弄起来,不躲不闪,胖手一伸凭空接住了顾宁投过来的冰刺。 赤云道人笑道:“好娃娃,你知道老道方才吃人脸塞了牙,给我来这么个东西,是给我剔牙吗?”口中虽然说得轻松,手中其实已经将冰刺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心中不禁暗暗夸赞,这女娃娃不简单,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化形,天资聪慧自不必说,能有这一手,她的师父也必定不是庸才。于是嘴上兀自恐吓顾宁,手上却瞧瞧将冰刺递给了公孙忆,公孙忆看后心中也是一惊,和赤云道人对视了一眼,赤云道人微微点头。 公孙忆便道:“女娃娃,你也不必害怕,还是方才那句话,你若是如实相告,我们便不伤害你,还让你走。” “不行,管她是打哪来,今日我老道非要吃了她的小脸!”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一唱一和,顾宁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又见自己奋力一击,对方连躲都不躲,还嘲笑自己是给他剔牙,心中便知若是打斗起来,自己连一招都过不了,登时又怕又急,没了计策。 赤云道人不想再拖下去,便慢慢走上前去,张开手臂便要去抓顾宁,口中兀自说道:“不等了!不等了!管你哪来的,今日我便要再吃一副人脸。”顾宁只道这恶道士前来,马上就要咬到自己的脸,小脸登时吓的更白,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一步一步逼近的赤云道人,眼泪哗啦啦的从眼角流下来,待到赤云道人已经站在自己的身旁,顾宁紧闭双眼心中只道自己的脸要被吃掉了。 忽然两道冰柱破空划过,赤云道人反应过来时,这两道冰柱已在自己身侧,赤云道人心中一惊,连忙向后跃去,那两道冰柱噗噗两声钉在地上。赤云道人暗道:“好险!若是自己反应稍稍迟些,便会被这冰柱刺两个窟窿!” 公孙忆见到这两枚冰柱一击入地,知道来了高人,便屏息凝神严阵以待。只听半空中一个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女娃娃,就一点不害臊吗?” 第二十八章 名门之后 顾宁听到空中声音,便知道是师父顾念来了,恐惧、委屈、欣喜、激动种种情绪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当即哭的是梨花带雨,原来,顾念其实也并没有真打算让顾宁一个人下山探查,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虽是师徒但更像是母女,顾念怎舍得让顾宁一个人犯险?只是她想看看顾宁在一个人处理问题之时,到底会怎么做?所以自打顾宁下山,自己便远远的跟在后面,一来观察二来保护。直等到顾宁被赤云道人吓的站立不住,顾念这才出手相救。 顾念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顾宁的身前,伸出手去将顾宁拉起来,这一摸才发现顾宁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的,那小手冰凉,顾念顿时心疼不已,怒道:“你这道士也太没正形,好端端的吓一个小姑娘作甚?” 赤云道人方才险些被顾念的冰柱扎个对穿,心中也是火起,说话的语气哪会好听:“怎么了还来帮手了吗?这小娃娃偷偷摸摸的进我赤云观,我便不能教训一番了?” “你若是要打要骂,我便不那么生气,偏偏你这道士说什么吃人脸,又说什么塞了牙,把一个小姑娘吓的半死,难不成你这道家教训人就是靠恐吓人的?” “你这老太婆也太不讲理,明明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现如今却反咬一口!” 顾念其实也才五十出头,只是这十几年来,为这山上的雪仙阁呕心沥血。再加上身体本就抱恙,前几日又跟那四刹门人有过一番较量,所以眼下顾念看起来十分憔悴,可纵然是这样,冷不丁的被这胖道士喊成老太婆,顾念更是生气。 “好道士,你嘴上功夫当真厉害,我便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想剔牙,你用这个试试吧!”顾念话音未落,手中冰柱疾疾甩出,赤云道人和顾念本就站的不远,这一击哪还容得赤云道人躲避,当即使出云憩松心法,胖胖的身子变得柔软好似无骨一般,眼见那冰柱便要击中面门,赤云道人一矮身,使出一招铁板桥,冰柱便击空飞向赤云道人身后,顾念见赤云道人这胖胖的身材竟能眨眼之间竟能变的如此灵巧,心中暗暗称赞,只不过顾念武功已臻化境,一招不中还有后招。 “雪仙花!”随着顾念的喊声,空中的冰柱在赤云道人身后炸开,瞬间化成无数冰刃,向赤云道人折返而来,赤云道人心中一惊,这冰刃数量着实太多,自己已然避无可避,心道若是自己被这冰刃扎上几片,那可划不来,电光石火间赤云道人反手撑地,手腕一转,身体便转了个圈,面部朝地,背部朝天,口中大喊:“不动如山!” 顿时赤云道人周身赤芒大涨,空中接连发出噗噗声响,那无数冰刃便被这赤芒悉数挡住。顾念见赤云道人又防了一招,口中说道:“没想到你这道士还真有点本事,那接下来这一招呢?”随即双手自下而上这么一抬,赤云道人脚下便窜起四道冰柱,哗啦啦连动声响冲着赤云道人脚腕飞去。 赤云道人心中暗道不妙,这不动如山赤色真气虽能护住周身,只不过这唯一的罩门便是脚下,眼下顾念用上“冰牢”,赤云道人的双脚登时便被冰柱牢牢的冻住,一点都动弹不得。周身赤芒也跟着消散不见。 顾念见擒住了眼前这个道人,便回身对着顾宁说道:“方才这道士不是说吃人脸塞住牙要剔牙吗?你现在拿这个去给帮帮他。”说完手中便凝成一个冰刺,递给了顾宁,顾宁摇摇头没接,柔声说道:“师父,这道人没有伤害徒儿,我。。。” 其实顾宁不愿动手,顾念也不强求,自己眼下连连使出看家本事,将赤云道人困住,一来是心疼顾宁,想给徒弟出口气,二来也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这道士尝尝被戏耍的滋味。到没真的想把赤云道人怎么样。 不过赤云道人心中却是异常震惊,自己武功在江湖上虽然算不上拔尖儿,但至少也不算庸手,可眼前这女子三招便将自己擒住,实力当真深不可测,只是这女子太过护短,登时叫苦不迭:“方才自己如此逗她徒弟,她这般护犊子的人,想必不会让自己好过。” 公孙忆在一旁瞧的真切,其实此前顾宁甩出冰刺之时,自己便猜测出对方身份,眼下赤云道人被擒住,对方使用的招数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公孙忆便手指一伸,无锋剑气便将困住赤云道人双脚的冰柱击的粉碎,这一击力道拿捏如此精准,只将冰柱击开,却不伤赤云道人分毫。见赤云道人不再受制,公孙忆拱手道:“前辈可是来自雪仙阁?” 顾念转脸瞧了瞧公孙忆,方才这一手破冰之法,动作干净利落,力道拿捏不差分毫,武功造诣也非一般人可比。见对方开口称呼自己前辈,在礼数上也算谦逊。当即便道:“怕是只比你们大上几岁,前辈不敢当。只是方才你破冰的那一下,若不是我眼拙,那一击便是公孙家的无锋剑气!” 公孙忆回道:“前辈果然慧眼如炬!” 顾念点点头:“你可是神封无敌公孙烈的后人?”其实公孙忆这一手无锋剑气,一出手便被顾念瞧了出来。 “前辈说的不错,在下公孙忆,神锋无敌公孙烈那便是家父。”见对方也是一眼瞧出自己身份,公孙忆倒不吃惊,眼前这女子算得上绝世高手,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来历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自打公孙忆瞧出对方是雪仙阁的人,便想阻止场中打斗,只不过一来想看看眼前这个女子到底实力如何,二来对赤云道人也绝对自信,赤云道人和这女子打斗,没个几百回合分不出高下,所以便在一旁观察,可当赤云道人三招便被擒住,这才知道对方武功高强,便是自己和赤云道人联手也难有胜算,于是便有意使出看家本事,让对方看出自己身份,这雪仙阁陆凌雪和公孙烈本就是朋友,交情甚好,这后人也自当会亲近一些。况且雪仙阁乃是名门正派,眼前这女子瞧出自己身份,便不会再动手了。 果然,顾念见公孙忆报上自己的名号,也点头回礼:“原来是神锋无敌的后人,一手无锋剑气如此纯熟,你说的也不错,我是雪仙阁顾念。” 听到顾念的名字,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大吃一惊,眼前站着的女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雪仙阁左护法,实力只在陆凌雪之下的顾念。 赤云道人当即开口哈哈大笑道:“不丢人!不丢人!我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大意着了你的道,三招便被擒住,没曾想是顾护法出手,那我不仅输的不丢人,还能炫耀一番,能和顾护法过了几招!” 公孙忆也跟着说道:“顾护法的实力果真名不虚传,只是不知顾护法前来,所为何事?” 顾念便将自己见到山腰赤色光芒一事告知二人,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听完也是大为吃惊,自己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这倒瓶山山巅之上,就是那雪仙阁! 不过,公孙忆还不知顾念此番前来,是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是看到赤芒才下来查看的,况且惊蝉珠本就是雪仙阁中的宝贝,若是被顾念知道不太好,再加上裴书白身上还带着极乐图残片,若是顾念真的过来动手抢图,便很难对付。 心念动处,公孙忆便有了说辞,又怕赤云道人心思单纯脱口说出惊蝉珠,所以不待赤云道人说话,便抢先说道:“那赤芒便是你方才瞧见的,赤云道人的武功心法。之前我二人切磋,他便使了这个招数,可能这雪山之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这红光一出,着实显眼。” 顾念点点头:“方才见这位道长使出来,心中也便有了答案,只是不知道长师承,方才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我嘛道号赤云,他们都叫我赤云道人,师父嘛,我师父他老人家道号息松,哦对了,说起来我师父和陆阁主交情不浅呢。” 顾念也知道师父和一个息松道长交情甚好,便开口道:“原来是息松道长的高徒,当年师父经常和息松道长谈经论道,师父武功虽然登峰造极,但她常说自己已至瓶颈,试了多种办法也没能进境,便向你师父请教,想看看道家法门能不能有所收获,唉,想来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赤云道人也点头称是:“自己年轻时,有幸见过陆阁主,当真是敬仰万分。” 公孙晴在大殿门后,瞧见院子里不会再有争斗,便从殿中跑出来,其实公孙晴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想出来和顾宁亲近亲近了。 自打公孙晴懂事起,见过的人除了公孙忆,就是赤云道人,再没见过第三个人,可偏偏这二人又哪里会懂小女孩的心思,现如今赤云观里来了裴书白,这又来了个顾宁,而且都和自己年纪相仿,心中自是兴奋异常,这边刚看到院中不再打斗,便立马想和墙边的顾宁说话。 只见公孙晴一蹦一跳的来到顾宁的身边,上去就拉住顾宁的手,顾宁仍未从赤云道人的恐吓中缓过神来,被公孙晴这么一拉,脸上便充满了惊恐。 公孙晴对着顾宁笑道:“姐姐,你别怕,这胖伯伯说吃人脸是吓你的,他只爱喝酒,其实很可爱的。”说完便转头对着赤云道人说道:“胖伯伯,你快来跟姐姐道歉,瞧你把她吓的!好端端的说什么喜欢吃人脸?” 别说是赤云道人,便是公孙忆,平日里公孙晴不高兴的时候,想埋怨二人都是张口就来,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疼爱公孙晴,倒也不以为忤。公孙晴方才在大殿中并不知道顾宁身份,所以赤云道人吓她的那一幕,自己觉得好笑,眼下听到了顾宁的身份,才知道顾宁也就是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娃娃。所以便开口数落起赤云道人来:“你快来,跟她道歉!” 若是换做旁人,一个大人给一个小孩子道歉,那面子上肯定抹不过去,只不过赤云道人本就洒脱,当即走上前来对着顾宁说道:“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顾宁被赤云道人吓狠了,眼见着这个胖道士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的又往墙上贴了贴,公孙晴见状连忙道:“站住,你别过来啦!”赤云道人闻言连忙停住脚步。 公孙晴对顾宁说道:“姐姐,我叫公孙晴,”又指了指公孙忆:“那个是我爹,这个胖道士是赤云伯伯”。说完便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顾宁,只等顾宁说话。 顾宁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子,长相如此精致,笑起来更是觉得活泼可爱,当即又看了看顾念,顾念点点头没说话。顾宁便小声开了口:“我。。。我叫顾宁” “宁儿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说完又对着赤云道人说道:“赤云伯伯,眼下你知道宁儿姐姐的名字了,你可真得好好的跟她道歉。” 赤云道人笑道:“顾宁女娃娃,方才吓你是我不对,还望见谅。”饶是如此,顾宁还是害怕赤云道人,连忙小声说道:“你别过来,我不怪你便是。” 话刚说完,公孙晴便开口道:“好啦,好啦,胖伯伯,宁儿姐姐原谅你了,只不过还是害怕你,你快别过来,往后退!若是慢了,我就把带过来的酒坛扔到山下去。” 赤云道人听公孙晴一句话便点了自己的死穴,当即连连后退:“好好好!” 见赤云道人退开,公孙晴这才又回身拉住了顾宁的手,这次顾宁倒没有再躲。 公孙晴道:“宁儿姐姐,之前除了爹爹和赤云伯伯陪着我,再也没有人能跟我说说话,你今天来啦,我便又多了个朋友了,你瞧我认识了书白弟弟,现如今又认识了你,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其实顾宁见到公孙晴,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平日里顾念操劳阁中大小事务,无暇顾及她,哪怕有时间,顾念又将精力全部放在给顾宁传授武功心法之上,很少跟顾宁聊天,虽然阁中也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但那些终归是章寒落长老手底下的人,自己知道师父和章寒落的关系很微妙,所以也就有意和她们疏远,时间久了自己也会觉得孤单,眼下碰到了公孙晴,其实心里也很开心。 只听公孙晴说道:“书白弟弟就在里面,我带你去见他。”说完便大声喊道:“书白弟弟!书白弟弟!” 裴书白其实早就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只是怕自己上前反倒是给师父和赤云道长添麻烦,所以也就跟着马扎纸在屋内躲着偷看,眼下听到公孙晴喊自己,当即便出门。裴书白和马扎纸刚走到院子里,公孙晴指着马扎纸跟顾宁说道:“这个是马伯伯”,之后,公孙晴手臂微动指向了裴书白:“这个是裴书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宁还未答话,顾念神色一凛道:“你说这个男孩儿他姓什么?” 第二十九章 道观夜谈 顾念神色大变,公孙晴顿时慌了,心中连连懊恼,只怪自己说漏了嘴,自己提了裴书白的名字,顾念便大惊失色,如此激动定是对裴书白很在意,公孙晴害怕顾念会对裴书白不利,连忙看向公孙忆,口中喊道:“爹。” 公孙忆对着公孙晴微微摇头,示意公孙晴不再多言,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裴书白身前,拱手道:“顾护法可是认得这孩子?” 顾念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连忙道:“不,不,我不认得,只是听到这孩子姓裴,便想到我师父的一个故人。”说完又对着公孙晴说道:“你是叫晴儿吧?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朋友的。” 说完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裴书白近前,见到裴书白怯生生的模样,心中便道:“这孩子眉目还真和那人有几分相似,”便开口说道:“孩子,我是雪仙阁的顾念,你莫要害怕,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裴书白见眼前女子慈眉善目便点点头,顾念又道:“你姓裴,那你可认识裴无极?” 裴书白看了眼公孙忆,公孙忆说道:“书白,你且如实说,没事的。” 裴书白又点了点头,顾念接着问道:“前几日,你们是不是被四刹门的人追杀?” 裴书白听到顾念说起四刹门,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恐惧,仍旧没说话,第三次点头。 裴书白三次点头,顾念心中便有了答案,当即便对赤云道人和公孙忆说道:“二位,可否借观中一叙?” 赤云道人侧身让过:“这是自然,顾护法来我道观,那自当欢迎。”于是众人接连进入屋内落了座。公孙忆道:“晴儿,你带着书白和顾宁到里屋去吧。” 公孙晴知道几个大人有事商量,便将裴书白和顾宁带进房间。见几个孩子进了里屋,公孙忆便道:“顾护法有何事?” 顾念便将前几日在山下遇到四刹门的前前后后,说于众人知晓。马扎纸听完大惊失色,那四刹门的恶人竟追他们到了这山脚吗? 当时马扎纸带着裴书白是往反方向逃的,没曾想会被赤云道人又救回山上,若不是这倒瓶山山势奇特,说不定就被四刹门的人找到了。 顾念说完便向众人发问:“裴书白这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赤云道人将裴书白上山经历告诉了顾念,期间马扎纸又稍作补充,顾念听完便将整件事拼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裴家竟然也在这如此偏僻的地方安家落户,可偏偏事与愿违,越是想躲,越是躲不掉,只是这四刹门为何如此嚣张?当年这小小的邪派,给五大高手提鞋都不配,现如今竟然将裴家赶尽杀绝!” 公孙忆点点头说道:“我也没料到这四刹门会如此猖狂,自打我女儿出生,我便不想报仇了,来到这山中便很少再下去,即便下山也不会再涉足江湖事,当年红枫林一战,谁也没料到四刹门敢出手伤人,在我离开的路上趁火打劫,我家的极乐图残片也被四刹门抢了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裴无极这样的高手,他们都敢上门夺图,想必他们的实力已经很强了。” 赤云道人说道:“那四刹门中生老病死四人,当年还不显山不露水,没曾想雪仙阁、藏歌门,裴家、钟家还有公孙家淡出武林之后,这四刹门倒成了武林中的大派!只是时隔这么多年,四刹门还在打着极乐图的主意。” “嗯,赤云道长所言不假,当日我在山下和生死二刹交手之时,便知道他二人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死亦苦不知练了什么奇功,模样看起来竟是越来越年轻,当时死亦苦说他们寻找裴书白,便是为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见到我之后,又要夺我雪仙阁的残片。若在当年,他断然不敢对我出手,可当时死亦苦不仅出手,而且招招致命,我喊二位详谈便是想告诉你们,我和四刹门照了面,那死亦苦也划下道来说改日登门,这倒瓶山上,今后便不再是清净之地了。” “多谢提醒,这生死二刹能在顾护法手下离去,实力当真不可小觑,想必比当年劫我之时已然天差地别。” “顾护法、公孙忆,那你们说说这四刹门现如今如此高调寻图,到底所为何事?” “赤云兄,眼下这些事串在一起,我便是这般认为,”公孙忆起身看了看屋内,见几个孩子没有在偷听,便又回身向众人说道:“当年红枫林一战,家父不幸战死,弥留之时将极乐图一分为四,藏歌门门主吴音找在大战之前便被神秘少年所害,所以藏歌门当时并未赶来,于是这四张残图便在雪仙阁、我家、钟家和裴家手中,之后我着了四刹门的道,不说图被抢了去,自己也险些丧命,这第一张图,四刹门早就拿到了,再说第二张,忘川钟家的。忘川钟家的事,你们可还记得?” 赤云道人说道:“记得,红枫林之后五年还是六年?江湖传闻裴无极上忘川夺图,出手杀了钟不悔,只是不知道真假。” 顾念却摇摇头说道:“这事情我知道一二,当年我师父跟我说过的,当时她也去了。” 公孙忆连忙道:“哦?那还请顾护法跟我们说说,到底裴无极去忘川,有没有杀人夺图?” “这事情师父当年也没有跟我详谈,只是简单说了,当年师父跟我说要去一趟忘川,不让我跟着,回来以后便跟我说裴无极可能要背上千古骂名了,后来我听到传言便又去问师父,她神色淡然只说了四个字清者自清,还叫我不要相信传言,想来其中必有曲折,所以裴无极杀钟不悔一说,并不是这么简单。” 公孙忆听完连连点头,接言道:“若是里面还有隐情,会不会也和四刹门有关?那裴书白上山之后,确实带着他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可也就一张,若是裴无极夺了钟家的图,此次交予书白的也必定是两张,马大哥,你们路上有没有遗漏?” 马扎纸连忙说道:“书白一路跟着我,大部分时间我是抱着他的,他怀中锦囊一直在身上,若是掉也会一并掉了。” 公孙忆点点头:“那就是说,钟家的图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之前裴书白也跟我们说起一人,此人之前一直在裴家当护院,后来四刹门屠戮裴家满门,这人便做了内应,我和赤云兄商议过,猜想这人是忘川钟家的后人。” 顾念听完也是一惊:“我避世多年,没曾想这极乐图带来的血腥,还在江湖传播。” “那钟家后人倒也不是恶贯满盈,后来他们二人躲避四刹门追杀之时,这钟家后人又出手相救,此人行事也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这些事情恰恰说明,这四刹门现如今四处作恶,便是想把极乐图再凑齐,寻了那神秘少年的藏宝地之后称霸武林。” 顾念听公孙忆说完,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二位说了,我便不再隐瞒,我雪仙阁这些年也是风雨不断,当年裴无极杀害钟不悔的传言四起,裴家便慢慢淡出江湖,我师父作为五大高手之一,其实她和裴无极的关系,非常的。。。”顾念停了停,内心打定了主意,接着说道:“她二人的关系很微妙,我师父她一直心系裴无极。”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心头一惊,“还有这等事?”只是事关雪仙阁颜面,二人都没有说话。 “十五年前,师父她忽然跟我说要走,去寻找故人,我是她最疼爱的徒弟,她虽口中不说去寻谁,我其实是知道的,她去寻的便是裴无极,可自打她出走,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又是一惊:“顾护法,你的意思是,现如今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失踪了!” 顾念点点头接着说道:“雪仙阁当年毕竟是武林第一大派,师父走后,我和章寒落、杜危炎、汪震三个长老撑着雪仙阁,武林之中断然看不出什么,只是后来师父很久没露面,阁中便起了纷争,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的两位长老带着门下弟子争夺阁主之位,我的话他们根本不听,之后他们两脉争斗不断,终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无奈之下,我便带着章寒落和寒冰一脉来到这倒瓶山避世。” 公孙忆道:“原来如此,世人还道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沉迷修仙,带着阁中众人隐世了,原来是这般内情。” 顾念苦笑道:“这些事本来是我雪仙阁的丑事,可那日我和死亦苦交手之时,他却将雪仙阁的秘密说的一点不差,还道是烈火一脉的杜危炎长老亲口告知,要不是杜长老和四刹门勾结在一起,便是我雪仙阁旧址也遭了四刹门的毒手,杜长老在逼迫之下说出内情。” “四刹门和雪仙阁也有瓜葛,看来他们当真想把极乐图拼齐了。依顾护法所想,眼下我们该当做些什么?” 顾念又是苦笑:“做些什么?眼下我也没了头绪,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也没断过去寻找师父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若是师父在,那四刹门断然不会找我雪仙阁的霉头,只是眼下。。。。唉”顾念欲言又止。 公孙忆见顾念满脸愁容,便正色道:“当年五大高手为平武林争端立下同盟,之后又联手打败那个神秘少年,五人的关系必定十分要好,所以算起来你我二人也都是名门之后,现如今顾护法有顾虑,在下若能帮忙,必定竭尽全力。” 顾念点点头道:“顾念心领了,在倒瓶山上的雪仙阁,怕是也没那么干净了,寒冰一脉的长老章寒落,是我的师妹,当年我带她来到倒瓶山,便是念她一直跟着我,只是现如今她野心勃勃,想要回旧址逼众人立她为阁主,眼下连我她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虽然想去寻师父,但若是我不在阁中,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雪仙阁中,竟然如此分崩离析,那依顾护法所言,现如今得赶紧找到陆阁主,不然若要这般下去,雪仙阁怕是会出大乱!” 顾念点头称是:“师父武功登峰造极,若是能出来主持大局,雪仙阁倒还有救,只是这么多年师父杳无音讯,有没有仙去都未可知。” 赤云道人半天没说话,心中也在不断想着顾念说的话,眼下只有找到陆凌雪,才能平息雪仙阁的事端,况且以陆凌雪的武学造诣,带着武林正道荡平四刹门那也不在话下。于是便道: “看来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只有找到陆阁主才能一一解决了。只是这么多年,顾护法无数次寻找都没能所获,到底该到哪去找呢?” “我知道师父去找裴无极了,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找裴家的地址,若是能找到裴无极,说不定他能给我一点线索,只是天不开眼,这裴家离我这么近,竟然就在眼皮底下我却找不到。死亦苦讲裴无极被他们杀了,我还希望是他们骗我,所以方才我见到裴书白,便知道死亦苦所言非虚,按你们所言,这小娃娃连爷爷是五大高手都不知,更别谈这里面的曲折了,眼下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顾念一想到唯一可能知道师父在哪的人,也不在人世了,心中便痛苦至极,登时便发了病,咳嗽不已。 公孙忆一眼便瞧出顾念有伤,连忙道:“顾护法这是受伤了吗?” “无妨。”顾念一边咳一边摇手:“师父三脉贯通武功已臻化境,我便也想武功更加精进,我本是修习寒冰一脉,强行去学惊雷心法,伤了心肺,不过不打紧,咳一会便好。” 赤云道人见顾念有疾在身,心中也是怅然:“这顾念伤病不轻,竟能三招之内将自己打败,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雪仙阁当年被称为第一大派,阁中高手个个实力非凡的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可就是这么一个大派,眼下也是风雨飘摇,那陆凌雪也太任性,这么大年纪了,为了心上人竟然弃门派于不顾,不过反过来说这陆阁主倒也洒脱。”虽然这么想,但赤云道人哪敢说出口,只是言道:“唉,裴无极死了,这陆阁主到底能去哪儿呢?” 顾念连连咳嗽没再说话。 公孙忆慢慢说道:“眼下还有一法。” 顾念眼神一亮,当即说道:“若是有办法,我便是死也要试一试!” 公孙忆笑道:“顾护法言重了,我说的法子说不定也没用,只是大可以一试,”公孙忆看了看众人,慢慢的说了三个字:“天!机!断!” 第三十章 神断天机 “天机断?”赤云道人说道,“你说的法子倒真的可以一试。” 顾念也点头道:“这天机先生的天机断,其实早年我也想过,只是这天机先生行事古怪,推演天机每五年一次,而且只在当年的端阳节,在那之前,众多武林中人还要进那试炼之地,那试炼地流沙之海危险重重,过了那里才有面见天机先生的机会,以往天机先生断天机之时,不少武林中人都过不了天机先生的试炼而葬身大漠。如若只是为了去求一句天机,就要搭上这么多人命,当真是罪过。” 公孙忆摇摇头道:“在下之前也有所耳闻,那天机先生远在大漠之中,且平日里行踪不定,只在推演天机的那年端午出现,但是江湖盛传这天机先生的天机断字字珠玑,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他都能断。所以眼下陆阁主不知所踪,唯一可能知道的裴无极也已然殒命,若是不求天机断,怕是真的没头绪了,顾护法方才也说了雪仙阁的现状,若是不能找到陆阁主,可能形势会越来越复杂。再者说,天机先生的断天机试炼,乃是多年的规矩,既然有人选择去大漠见天机先生,那就已然做好万全的准备。” 赤云道人接言道:“顾护法,其实如今也不用纠结于天机断,公孙忆说的这个法子虽然可能有用,但是上一次天机断好像也就是今年的端阳,这刚过去大半年,若是等天机先生再开坛,那也要等到五年之后了。” “也是,赤云兄说的确实不假,就算是我们想见天机先生,那也要等到下一次天机断。” 顾念苦笑道:“看来这法子就算是有用,眼下也不能立竿见影。只是不知我这身体,还能不能支撑到五年,即使我侥幸能活到天机先生开坛,怕是章寒落也等不了五年。” 公孙忆也知顾念所言不假,顾念此次前来说的这么多事情,自己也觉得眼下这倒瓶山也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当年自己就已经被四刹门重伤过一次,眼下四刹门实力与日俱增,若真的被他们找到,当真是凶多吉少。只是如若连这倒瓶山都不算清净地,这江湖之中,还有哪里安全呢? 众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思。过了一会顾念说道:“眼下已经夜深,我还得趁着天不亮赶回去,若是明天章寒落见不到我,多少有些麻烦,宁儿年幼上山速度不快,所以我们也不再多打扰了。”说完便起身进屋喊顾宁去了。 三个孩子在屋中正聊的火热,见顾念进来,当即安静下来。顾念对裴书白和公孙晴笑了笑,又对顾宁说道:“宁儿,我们该走了。” 顾宁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师父出门,公孙晴和裴书白也相继跟了出来。 “宁儿姐姐,今后你若是在阁中待的闷了,就下来找我俩玩,我们现在也苦练轻功,等到和你一样厉害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上山找你去了。” 顾宁看了看师父,见顾念脸上挂着微笑,便回头跟公孙晴说道:“晴儿妹妹,能认识你们我真的真的很开心,今后我也有朋友啦。” 顾念见徒弟也是笑容满面,自己内心竟有些酸楚:顾宁很懂事,跟着自己这么些年来,知道自己为雪仙阁操劳,从来都不给自己添乱,表现得乖巧懂事,可孩子活泼爱玩本就是天性,顾宁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喜好忍下去,自己作为师父,可真得算不上称职,好在现如今顾宁也有了自己朋友,不会再孤单了。 众人走到赤云观外稍稍站定,公孙忆当先说道:“家父和陆阁主交情颇深,雪仙阁若有差遣,顾护法招呼一声便可。” 顾念说道:“顾念记下了,我也不再客套,若是四刹门前来生事,雪仙阁也不会坐视不管。” 赤云道人也没再说客套话,只是好奇问道:“顾护法,这倒瓶山我和公孙忆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也尝试过上山,只是越往上越难走,根本无立足之地,敢问雪仙阁是如何建到山巅的?” 顾念笑了笑:“赤云道长,这赤云观所处的位置是在这倒瓶山北面,山势陡峭路滑难走,南边却有些不同,以二位的脚力从南边上去便容易很多,至于山巅雪仙阁的建筑本就在上面,我也是机缘巧合发现了此处,并不是我们上来之后才建成的。” 赤云道人点点头,众人当即拜别。顾念顾宁师徒俩并排向远处走去,不料刚走不远,顾宁又折返回来,对公孙晴说道:“晴儿妹妹,我给你个东西。” 说完便掏出一个四方的冰块,这冰块只有拳头大小,四面光滑,只在顶部有一个小洞,顾宁双手用劲,将冰块一分为二,一个双翅虫便露了出来。那双翅虫,通体蓝色,只有指甲盖大小。 顾宁说道:“这个叫双翅冰蠹,其实说是双翅,实际上这是一对儿小虫,你仔细看看。” 公孙晴凑到跟前仔细观瞧,原来这双翅虫竟然是两只单翼小虫抱在一起,不仔细看便分辨不出,公孙晴奇道:“宁儿姐姐,这虫子?” 顾宁笑道:“这双翅冰蠹本是一对儿,单只的冰蠹只有一个翅膀,那是飞不起来的,所以两只在一起平日里抱在一块儿便能飞行,而且这双翅冰蠹只要抱在一起便结成了对儿,如果没有外力干扰,它俩便不会分开了,可是如果有人将这俩强行分开,又不让它俩见面,它们便会焦躁害怕,就会找冰块去钻,钻进去以后不吃不喝也不再出来,神奇的是,但凡结对儿的冰蠹,哪怕分开了也会互相感知,虽然藏在冰块里活的好好的,但是只要另一只死了,这一只便也活不成,而且会将自己藏身的冰块染成蓝色。” 公孙晴瞪大眼睛:“还有这样的虫子吗?也太神奇了。”顾宁道:“这种虫子是我偶然之见发现的,平日里我闲着无事,便琢磨这冰蠹的习性,现在正好我俩分开了,你一只我一只,若是谁有危险,看这个双翅冰蠹便知道啦。”说完便将两只抱在一起的冰蠹小心翼翼的分开,那双翅冰蠹这边一分开,便滴溜溜的在手中乱爬,顾宁在手中凝气,两个冰块慢慢在手中形成,冰蠹一见冰块嗖嗖往里钻,一会儿的功夫便进入里面不再动弹,周身蓝光一闪一闪,在外面冰壳的映衬下,竟然十分漂亮。 公孙晴欣喜不已,轻轻的从顾宁手中接过一个冰蠹放在手心里;“宁儿姐姐,这冰块不会自己化开吗?” 顾宁笑道:“这倒瓶山的天气,寻常下雪结的冰都很难化开,而这冰块是我凝气成的,虽然真气很少,但是只要不加强力催之,一般化不了。” 公孙晴连连点头:“宁儿姐姐,晴儿知道啦,你若是闲了便多下山来找我俩,告诉我们山上的事,书白也可以再跟我们说山下的事。” 顾宁也道:“好啊,不过我们可不能光顾着玩闹,可都要好好的修习。” 原来,之前顾念他们在外面夜谈,这三个孩子在里面也没有闲着,顾宁讲倒瓶山山颠的景色,裴书白讲外面的世界,公孙晴静静的听,心中一片神往。此时即将分别,顾宁比公孙晴和裴书白都要大一些,便告诉他们要好好学习心法武功。 顾宁回到师父身边,远远的对着裴书白和公孙晴招手,顾念也回身点头,之后便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赤云道人见顾念师徒走远,便招呼众人进观:“公孙忆,今日天色已晚,你和晴儿也别拾掇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再收拾不迟。” 公孙忆交代公孙晴将冰蠹收好,这小虫子虽然看起来像是孩子的玩物,但这冰蠹的天性,不正是最好的传递信息的事物吗?赤云观亦或是雪仙阁,无论哪边有事,这冰蠹传信都要比上山下山快上许多。 众人相继进屋休息,两个孩子很快便睡熟了,可公孙忆、赤云道人包括马扎纸在内,都没有睡着,虽然每个人想的不一样,但是都很犯愁,眼下武林中暗涌流动,四刹门虎视眈眈,未来到底会怎样?没有人会给出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裴书白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便在院中等待公孙忆,赤云道人和公孙忆见裴书白一大早便站在院子里,也相继来到院中。 “师父,我要学武功。”裴书白说道。 赤云道人说道:“哎呀不妙,书白起的这么早,一起来便要跟着师父学心法,当真是勤奋好学,我得赶紧喊晴儿起来,不然一个月后的比试怕是要输。”说完便进屋去喊公孙晴。 裴书白不知赤云道人所言何事,便去问公孙忆。公孙忆便将一个月之后的比试说予裴书白听。裴书白听完心中暗下决心,先不说能不能赢,自己一定要认真修炼。 赤云道人没花太多的功夫,便将公孙晴喊了起来,公孙晴被人叫醒,兀自犯着迷糊。赤云道人便在身后念叨:“晴儿啊晴儿,书白早都起来了,跟着你爹练功了,你倒好,还在睡觉,若是一个月以后比试输了,你说我找谁评理去?” 公孙晴打了个哈欠,嘟囔着:“胖伯伯,你好啰嗦。我起来学便是。”马扎纸在屋中见众人都在院中,便也起床去煮海松子去了。心道俩孩子都在习修武功心法,这体力可得跟得上。 “书白,我问你,之前你可注意过自己的呼吸?”公孙忆知道裴书白在武学上那可是白纸一张,所以在教之前要先将这些基础的东西告诉他,不然越往后越高深难懂,基础不打牢之后便难有成绩。 裴书白不知师父为何会问自己呼吸之法,心道这呼吸不就是吸气吐气吗?平日里都是自个儿的鼻子在干这个事,哪里还注意过这个?当即便摇摇头。 公孙忆道:“习武练气之人与一般人在呼吸之法上,大有不同,你且近前来。” 裴书白当即走到公孙忆身前,公孙忆说道:“修气之人,呼吸是最为基础,可这看似最为平常的时却并不容易掌握,一般人吐息自口鼻吸而入,气入肺以后便出,乃人之本性,但这一吸一吐,却大有讲究,平常人吸气和吐气乃是均衡,吸多少吐多少,所以气不留体,便吐出去了,但若是想到以气化形的境界,那就必须打破这呼吸之法。” 裴书白有些诧异,这修炼武功连呼吸都要改变吗?当即便认真听公孙忆传道。 “你现在刚开始修习,多尝试大口吸气,轻轻吐气,掌握这种呼吸之法。” 裴书白当即便用公孙忆教的方法尝试起来,谁知还没呼吸几下,便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住。 公孙忆又道:“眼下你并无基础,所以会有眩晕之感,多加练习自然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每次呼吸要真气慢慢聚于丹田,到后来吐息越来越慢若有若无,到了胎息境界便算是打牢基础了。” “师父,什么是胎息?” “胎息,胎者胎其神,息者息其气,初学调息,须想其气从口鼻入,自脐而出,调得极细。之后不用口鼻,只以脐呼吸,如在胞胎中,故曰胎息。其实这些都是传下来的口诀,你只要记住眼下你多尝试将呼入体中的气往丹田中聚集。” 说完公孙忆便在裴书白身上指了指:“这里便是丹田,你且试试。” 裴书白依言而为,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有效果,公孙忆无奈,又上前点了点裴书白身上几个穴道:“你一会吸气,自天突而入膻中,再落气海,之后闭气,感觉气流在丹田中聚集的感觉。” 裴书白哪懂这些,还未待开口,公孙忆便一手抵住裴书白后背,一手按在前胸口中说道:“吸气。”裴书白吸了一大口气,按照公孙忆手按的地方慢慢将气下沉,可跟平日里一样,吸入的气在肺里滚了一圈便又折返往口鼻去了,裴书白紧闭口鼻不让气体外泄,可这闭气只得一会,转眼小脸便憋的紫涨大口喘息起来。 公孙忆直摇头:“现如今你虽然已经通了小周天,可为何吸气下沉丹田如此简单之事,竟做不明白。” 裴书白看到师父连连摇头,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又害怕师父认为自己蠢笨,犯了三不教的忌讳,当即慌了起来,可越发慌越做不对,直累的满脸酱紫,仍旧不得其法。 公孙忆无奈道:“书白,慢慢来吧,这些太过深奥,可能一时半会也领会不了。” 见这师徒俩一个无奈一个懊恼,早在一旁观看的赤云道人便忍不住说道:“公孙忆,你武功虽然不弱,但教徒弟也太过迂腐,说什么天突、膻中,哪里对哪里书白哪懂这个。”说完又对着裴书白道: “裴书白,这吐息之法你听他说的深奥,实际上一点就破,我且问你一件事,你只要会这个那便简单。” 裴书白听完眼睛一亮,连忙开口道:“赤云道长,你快说快说。” 赤云道人微微一笑:“你会拉屎放屁吗?” 第三十一章 初窥门径 裴书白听完也是一愣,这赤云道人就算是再洒脱,也不能信口胡说吧?见裴书白一脸错愕,赤云道人又道:“你还别不信,这气沉丹田的感觉,其实就好像你在方便,吸一口气然后向下使劲儿。” 不等裴书白答话,一旁的公孙晴喊了起来:“赤云伯伯你就在这扯谎,炼功聚气被你说得就如此不堪?书白弟弟,你莫听他的,还是好好的琢磨我爹教你的东西。” 裴书白心中叫苦,到底这聚气的法门该如何掌握?师父说得太过深奥,连听都听得不太明白,更别说去练习,可赤云道人偏偏又说得如此粗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赤云道人笑道:“晴儿,你别看我说的难听,但是你说说他能听懂什么心俞、气海这些吗?还不说告诉他排便放屁来的快,至少他能懂。” 公孙晴捂着耳朵:“不听不听,你就在这信口胡诌,你要教我武功时也让我放。。。做这些事,我便不学了!”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不过书白你真的可以试试,感觉其实差不多,你就按我说的法子去练,等你能感受到吸入体内的气体能聚集到你肚脐的位置,再按照你师父教的来。” 公孙忆也没料到赤云道人会这么教,不过转念一想,对于裴书白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赤云道人这么教倒是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当即也对裴书白说道:“书白,赤云道长说的虽然有些俗,但是你倒可以按照此法找到感觉。” 裴书白听公孙忆如此说,便尝试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肚子,自己本以为没有作用,谁知那吸入体内的气息,竟好似皮球一般在体内游走,直到了肚脐周围便不再动弹。裴书白又惊又喜,连忙道:“师父,有感觉了。” 公孙忆也没想到这赤云道人教的方法,裴书白试了一次便有感觉,心下有些吃惊,一旁的赤云道人却大声说道:“书白,虽然我说的法子倒是易懂,但是做起来也没那么简单,你说你有感觉,别是要拉到裤子里,这天寒地冻的衣服可干不了!” 公孙晴听到赤云道人的话噗嗤一笑,随即又护着裴书白,对着赤云道人说道:“裤子脏了又不让你洗?” “嘿嘿,我就是提醒他别把裤子弄脏了。” “弄脏我就让他穿我的,再脏了我就把爹爹的裤子改了给他穿,再不行。。再不行就改道袍!” “我这道袍又宽又肥,改不得改不得。”赤云道人连连摆手,逗着公孙晴。 公孙忆却没理会二人斗嘴,只盯着裴书白,可左右瞧不出裴书白有一点变化。裴书白自己知道,体内的感觉与平日里大不相同,虽然闭气久了有些痛苦,但是身体里竟说不出来的畅通,此前惊蝉珠误打误撞贯通了裴书白周身,此时稍加尝试,便能将气息纳入丹田。 公孙忆问道:“书白,你说说现在感觉如何?” 裴书白缓了缓,慢慢说道:“师父,我感觉吸进去的气在全身跑,一会儿往手里走,一会儿又跑到腿上,我就想着看能不能控制,谁知道想着想着我一使劲儿就跑进肚子去了。” 公孙忆惊奇道:“还真是入了气海,只是不知你每次吐息能聚多少,这样,你再聚一次然后试试将体内游走的气团赶到双脚,然后蹦起来给我瞧。” 裴书白照着之前的法子再次施为,将气团慢慢的往下运,待气团到了下面,裴书白双足使劲蹬地往上一窜,竟跳起六尺有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即惊喜不已,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子在半空中便失去了平衡,一下便摔在了地上,裴书白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再次尝试,直试了三四次,都是跳得快碰到了屋檐,只是到了后面,慢慢掌握了平衡身体的感觉,虽然落地仍旧不稳,但已然不会再摔跤。 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见到眼前场景,也吃惊不已,公孙晴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裴书白,刚才还什么都不会,现在轻功已经初窥门径,当即便开心起来:“书白弟弟,你太棒了。” 公孙忆心道这惊蝉珠当真是让裴书白少受了七八年的苦,“书白,方才我看到你一次吐息便能跳跃三尺,眼下你再试一试,将那气团赶至手指,然后凌空虚指。” 赤云道人闻言,连忙说道:“公孙忆,你也太过心急,这裴书白刚刚掌握一点窍门,都还用不利索,你便让他尝试破气?当真惊蝉珠让他变成天才了吗?” 公孙忆道:“赤云兄,这还真说不准,那惊蝉珠让陆阁主融汇三脉心法,冰雷火三种真气无一不是登峰造极,陆凌雪自是武学奇才不假,但这惊蝉珠的效用也不能小觑,我们且看书白能不能破气出体。” 裴书白再次尝试,依照公孙忆所言将气团赶至手指,再用力凌空猛戳,试了两三次都没什么反应。 公孙忆摇了摇头,安慰道:“书白莫要着急,这破气又是一层进境,眼下慢慢来吧,你能聚气已然很不错了。” 赤云道人也道:“怎么样?我说吧,这破气出体对他来说太早了。” 裴书白没有理会二人在一旁的说辞,仍旧自顾自的在那里尝试,突然之间一股细小的气流自裴书白手指处迸出,只是非常细小肉眼难辨,这股气流斜下坠到地上,只听“噗”的一声,地上的积雪便被砸出了一个小孔。众人无不错愕,公孙晴当即鼓掌笑道:“成啦,成啦,书白弟弟会无锋剑气啦!” 公孙忆内心也是惊诧不已,连忙道:“这还不算无锋剑气,只是没想到书白竟能极短的时间破气出体,着实让人意外。” 赤云道人也见到裴书白凌空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小孔,惊奇的同时连忙道:“不行不行!晴儿你赶紧过来跟我学,这书白简直进境飞速,不对是神速,若是再让他练练,你哪还能赢?” 公孙晴咯咯笑道:“不赢便不赢呗,赤云伯伯你输的还少吗?” “呸呸呸,小丫头信口胡诌,我和你爹比试,那自是我赢多输少,若是你不成器输了,那老道我可太亏!”说完便拉着公孙晴往院外走,嘴里兀自念叨着公孙晴,要她抓紧修炼。 裴书白清楚的感觉到指尖气体流出,心中默默记下了这种感觉,又尝试了一次,可这次却丝毫没有变化,于是便开口问道:“师父,方才我感觉手指一痛,便有气体出去,可之后我再依照法子尝试,却再也没能成功,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忆道:“书白莫要心急,眼下还要多多吐纳聚气,这破气之法对你来说还太早,气流在体内涌动的力道,速度,多少,以及破体而出的角度和时机都有讲究,这个我自会教你,眼下你还应多多聚气。气息不够,便使不出来。” 裴书白若有所思,低头想了片刻便问道:“师父,是不是像这样,现如今我好像身上多了个口袋,便可以将真气聚在这口袋中,想要用时便可以拿出来使用,之前我身上没有这个袋子,现在有了这个袋子但是却空空如也,就是想拿出来用也是不行,对不对?” 公孙忆见裴书白还能打比方,心中也是欣喜,这孩子还挺聪慧,便笑道:“你这般说倒也不无道理,也就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就要多多的聚气,在你的口袋里存上许多真气,以方便你取用。” 裴书白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公孙忆又向裴书白说了一些聚气吐纳的姿态方法,交代了他勤加练习之后,便出院门看公孙晴去了。 公孙忆一出院门,便看到了赤云道人气鼓鼓的在一旁,公孙晴则在一边咯咯发笑,不消说赤云人道斗嘴指定又没能说过公孙晴。二人见公孙忆出了门,赤云道人连忙在公孙忆面前告状:“公孙忆,晴儿这孩子太调皮,我还没怎么教,她便在一旁耍赖。” 公孙忆笑道:“晴儿若不耍赖,那便不是她了。倒是晴儿你也是,赤云伯伯好心教你,你认真学便是。” “才不要学他说的放。。。放那个的法子呢!” “那裴书白都依着法子学会了,你为何不能依样呢?” “书白弟弟有惊蝉珠打通了周身,我又没有,你那法子太臭太臭。”说完笑嘻嘻的捏着鼻子。 “晴儿莫要顽皮,乖乖听话,不然一个月以后你若是输的太难看,爹爹脸上也不光彩嘛。” 公孙晴仍旧笑眯眯的,只是站在一边不再说话,见公孙晴如此模样,赤云道人便说道:“晴儿,这么办吧,你若是不想学不动如山,那我就教你云憩松,这个学会了你就能飞了,你这么可爱的女娃娃,若是能在空中飞来飞去,不就是像小仙女一般。” 公孙晴听完眼睛一亮,赤云道人这番话,那可算是打动了自己,当即便开口说道:“那你可不能再说粗话教我了,小仙女可不会放。。。放你嘴里说的那个东西。” 赤云道人道:“好晴儿,便依你,我得好好想法子教你,又简单能懂,又不说粗话。” 公孙忆见这二人说说笑笑,心中十分畅然。这赤云观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冷清了。 直练到太阳下了山,四人这才回到屋中,马扎纸早就煮了许多海松子,众人相继吃了些,原本辛苦一天劳累不已的四人,吃完以后顿觉神清气爽,赤云道人道:“这海松子还真是奇物。” 其余三人也有同感,俩孩子倒不明就里,公孙忆心下了然于是接言道:“这海松子就在那古松林里,我们在赤云观修炼,也算是得天独厚,有这海松子相助倒也是好事一桩。只是这玩意个头太大,吃半个便饱,一个就撑,也不知道多吃一点会不会更好。” 赤云道人点点头:“一个月之后,等晴儿和书白比试完,我们不如去一趟五仙教找找鸩婆,看看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公孙晴当即开心不已,这可是下山游历的好机会:“好啊好啊,赤云伯伯你可不能反悔啊。”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如此开心,便道:“那反悔作甚,只是你得答应我这一个月你要好好修习,若是偷懒耍滑,我便不带你!” 公孙忆却道:“五仙教离此地不近,带着他们前去,会不会有些麻烦?” 见公孙忆有顾虑,公孙晴在一旁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爹爹,我和书白跟着你们,绝对不乱跑,而且我们说好,路上我们也不会耽搁修炼,书白弟弟,你说是不是?” 裴书白对于下不下山倒并没太多想法,只是想到师父若是出门久了,自己不能及时得到师父指点,便会耽搁不少。所以当即也表了态。 “既然如此,那便看你俩这一个月的表现,若是不听话便不带你们下山。” 可公孙忆的话公孙晴是一点也没往脑子里进,两只大眼睛透着兴奋,缠着赤云道人问东问西:“赤云伯伯,你说那鸩婆,到底是谁啊?” 赤云道人说道:“在西南边陲,有个五仙教,那鸩婆便是教中的四大长老之一,这老太婆本事当真了得,是一个药痴,这世间万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窠里爬的、会动的不会动,花草树木没有她不琢磨的,只要你拿出一样事物给她研究一番,她便能找出这东西在药里或者毒里的用处。” 公孙晴嘿嘿笑道:“鸩婆这么厉害,那她凭什么听你的,你又不是五仙教里的人。” “五仙教里的人还真不一定能使得动他,只是我啊,跟她有些交情。若是我出面,她还就真不会驳我面子,况且这海松子本就是奇物,若是她见了,指定比得了金山银山还高兴。” 公孙忆也道:“赤云兄,早就听闻鸩婆医毒双绝,但极少在江湖露面,这五仙教本就正邪难辨,若是我们这么轻易的去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赤云道人说道:“这个无妨,五仙教对别人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但若说是我去了,他们一定欢迎。” “此话怎讲?” “我和我师父,当年救过他们教主。” 第三十二章 山间遇险 见之赤云道人提到往事,众人也来了兴致,公孙晴更是挽着赤云道人的胳膊,缠着他赶紧说,赤云道人便不再卖关子,说起了当年的经历: “五仙教地处西南远离武林纷争,起初只是数十苗家人,团结一起的成立的一个小教派,教中弟子每日研究草木药石、蛇鼠毒虫,极少在武林中露面,这五仙教倒占了地处偏远的光,发展起来倒也没什么波折,经过几代的更迭,其中一位教主不知打哪寻到了一见宝贝,叫做蚺王鼎,相传是五仙教的先人在搏杀一条大蚺之后,在洞中寻的,这蚺王鼎炼化出的丹药,是平常器具炼化的药效百倍,所以五仙教有了宝物加持,慢慢的在江湖中也有了一席之地。只是教众习性和常人不同,个性极强又爱憎分明,所以武林中对五仙教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传到现如今,五仙教实力已今非昔比,教主隆贵更是深喑毒术,但五仙教上自教主、长老,下到一般教众,无一不痴迷炼丹,若是寻得奇花异草、珍禽怪石,都比得了武林秘籍还快活。十几年前,我和师父恰好来到了五仙教,在途经斑斓谷时,见一男子趟在林间,面色黑紫口吐白沫,师父赶紧上前观瞧,原来是一只三尾毒蝎蛰到了男子的手腕,师父连忙将此人救气,用真气护住男子心脉,之后一点点将男子手腕上的蝎毒吸了出来,之后男子的同伴赶了过来,还以为我们要图谋不轨,上来就发难,那时候我太不济,师父又在全力施救,所以上来师父便中了那女人的招数,可师父并没有放弃对那男子施救,男子面色慢慢红润,最后悠悠转醒,男子知道是师父和我救了他,自然是千恩万谢,同伴也是内疚万分。 师父和我本是道家,扶危济困也是我们的本分,所以师父婉拒了对方的重谢,后来才得知,被师父所救的男子,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他的同伴便是我说的五仙教的长老鸩婆。那一日他们在斑斓谷寻一味药引,恰巧在草丛间发现了一只蝎子,这蝎子通体红白相间,一条拖尾自末梢分叉,竟分出三枚尾针,隆贵见猎心喜上去就去抓,不料中了蝎毒。若不是我师父救的及时,现在五仙教的教主可就不是他了。” 赤云道人说完,公孙晴便开口问道:“赤云伯伯,那这么说你和息松道长还是五仙教的大恩人呢。” “哈哈,可以这么说,只是我们道家本来就是以救人为本,别说隆贵是教主,就是寻常人,我们见到了也不会袖手旁观。后来五仙教所有教众都对师父和我千恩万谢,师父全都一一谢绝,送别时,鸩婆说今后若有需要五仙教的地方,招呼一声就行。”说到此处,赤云道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是这蝎毒实在太厉害,师父从斑斓谷回来,身子就大不如前,想来极有可能是救隆贵之时,蝎毒入体,没多久师父就没了。” “原来息松道人是这么羽化的?”众人见赤云道人表情凝重,也纷纷难过起来。不料赤云道人反倒是哈哈笑道: “人谁能不死呢?我师父为了救人羽化,那也是他的命数,我们这些人到不了他的境界,也没资格替他不值。所以五仙教算是欠了师父和我一个老大的人情,让他们看看海松子,这点小事他们肯定不会推辞。” 于是,众人又聊了一会,商量了前去五仙教的诸多事宜,只待一个月裴书白和公孙晴比试之后,便前去五仙教寻鸩婆。 不说裴书白修炼多刻苦,为了不让赤云道人反悔,公孙晴这一个月那也是铆足了劲儿学习云憩松心法,虽然公孙晴不能聚气于身,但是有之前的轻功底子,再加上公孙晴聪明过人,一个月时间学的也是有模有样,凭着一口气使出云憩松,倒也翩翩灵动。 转眼间便到了比试的日子,众人来到了赤云观外。 公孙晴道:“今日我和书白弟弟比试,题目也简单,就是山上山下来回折返,爹爹你拿着这个。”说完便去抢赤云道人腰间别着的酒葫芦,赤云道人见公孙晴拿自己的宝贝开玩笑,连忙捂着酒葫芦,连声反对。 公孙晴嘿嘿笑道:“赤云伯伯也太小气,你把葫芦给我爹爹,让他带下去,然后你在山上,爹爹在山下,我和书白从赤云观往山下去,拿到爹爹手里的酒葫芦之后,再折返回来,谁能将酒葫芦再原封不动的交到你的手上,便算是赢了。” 赤云道人眉毛都快竖起来,大声说道:“晴儿丫头,这葫芦可是我的宝贝,你倒不心疼,万一你俩谁把我这宝贝弄坏了,那我还不得疼死?”说完竟将酒葫芦解下,塞进了道袍内:“再说了,你咋不用你爹的小神锋?” “嘿嘿,我爹的小神锋太过锋利,若是路上割了手受了伤,那还不如不比试,瞧你那抠门的模样,倒不如我直接认输好了。” “那你让你爹拿一颗海松子,你们把海松子拿回来交给我,不也行吗?” “这东西得挑个独一无二的,若是我偷偷藏一个海松子,半路上再折返回来给你,那不是作弊了嘛!” 赤云道人说一样事物,公孙晴便反对一样,俨然一副非酒葫芦不可的模样,万般无奈赤云道人只得从怀中拿出酒葫芦,拔掉塞子咕噜咕噜喝掉里面的酒,生怕这俩孩子一个失手打坏了葫芦,弄撒了里面的酒。 公孙晴活泼顽皮公孙忆哪能不知晓,公孙晴想拿赤云道人的酒葫芦,那便是非拿不可,所以也没有出言阻拦,见赤云道人将心爱的葫芦交到自己手中,便笑道:“赤云兄,反正下山之时,这葫芦在我手里你大可放心。” “那上山呢!” 公孙忆大笑:“上山我可就管不了喽。”言罢拿着葫芦便飞身下山。公孙晴见爹爹运起轻功已然动身,便道了声开始,公孙晴和裴书白也下山去了,只留下赤云道人在一旁又急又无奈。马扎纸在一旁看的开心,便对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你也不用在这干等着,你就跟着一道去就是了,这俩孩子腿脚再快,那指定比不上你啊,只等他们折返回来的时候,你先一步过来站定不就行了?” 赤云道人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说完便道袍一鼓,追公孙晴和裴书白去了。 公孙忆先一步下山倒不是不管身后两个孩子,他在前面疾行一来看看路上有没有危险,二来也可以将路上容易打滑崴脚的地方先清理一番,这些倒没有必要再和孩子说,只自己默默去做了。 赤云道人还道这公孙忆见到比试便痴迷,不管孩子自己一股脑的往山下跑。于是只好自己远远跟着后面,护着俩孩子。公孙晴一口气运起了云憩松,当即身子轻盈许多,再加上公孙忆此前已经教过她轻功步法,不一会儿便远远的甩开了裴书白。 这裴书白虽然已经能在雪地峭壁之上腾挪,但终归轻功只是初窥门径,虽然一提一纵倒能前行不少,但是落地之时还不稳当,不至于摔倒那也是一步三摇晃。 公孙晴见裴书白落下不少,便想着稍稍等一等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山体有一处凸起的山石,公孙晴又运起心法,便如蝴蝶一般轻轻的飞落在山石之上,这凸起的山石公孙忆此前已然清理过,用无锋剑气扫去结冰,所以公孙晴踏脚之处丝毫不滑,正是一个绝佳的歇脚处,公孙晴一边歇息,一边自言道:“书白弟弟进步真的不小,之前还什么都不会,眼下都能独立下山了。” 歇了一会,公孙晴便见到了裴书白,裴书白一蹦一跳倒也不慢。公孙晴见状赶紧招呼裴书白过来,裴书白见公孙晴站在一处石头上歇脚,自己也想歇一歇,于是也往石头上蹦去。不料双脚刚一落地,那凸起的山石竟然松动,还未待二人反应过来,石头便落了下去,二人失去平衡登时便往下栽,那倒瓶山山腰处本就上大下小,若在平常二人凭着所学轻功倒也不甚危险,只是突然失去平衡往下坠落,这俩孩子便慌乱起来。一口气泄出,公孙晴再也凝聚不起来,身子越来越重急急下坠,公孙晴慌道:“救我。” 下落势越来越快,耳畔风声呼呼在耳边刮,裴书白一阵目眩,情急之下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些事物,可这山石之上全是冰雪,滑不留手,试了几次都是刚抓到便滑下去,眼见公孙晴和自己就要坠下去,裴书白咬紧牙关,将这一个月来聚集的真气悉数赶至手指处,右手变掌为爪,向山体石块抓去,只见裴书白的手如抓沙地一般,一下就插进石头,只是劲道拿捏不准竟将石头捏的碎,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再次凝神,控制力道再抓山石,只听山石扑哧一声,裴书白便抓紧了石头,之后连忙用左手抓住公孙晴的胳膊。公孙晴只觉身形一滞竟没有落地,当即睁开眼,一睁眼便瞧见了裴书白神色凛然,一手抓着石头,一手抓着自己,再看裴书白抓进石头的那只手,已然渗出了血,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胳膊往下流,裴书白竟丝毫不为所动。 公孙晴又害怕又心疼:“书白弟弟,你的手。” 裴书白抓紧了公孙晴,温声说道:“晴儿,你现在能提气吗?”公孙晴闻言连忙试试提气,只是连着惊吓,公孙晴早就心如动兔,手脚颤抖,别说运起云憩松,此时怕是连走路都摇晃,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又忍不住又往下看了一眼,当即心中更加慌乱,声音都颤抖起来:“书白弟弟,我不行,我害怕的很。” 裴书白触手处感觉到此处山石比较结实,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再往下坠落,虽然自己右手已经疼痛难忍,但总好过坠落下去摔成肉泥,又见平日里那个活泼顽皮的公孙晴眼下是这种表情,指定吓的不轻,心下也是关心不已,连忙说道:“晴儿莫怕,我现在抓紧了这石头,你把我的腿抱着,抱紧了,我试试我那一只手能不能再抓一个窟窿,若是能行,咱们便慢慢爬上去。” 公孙晴没了主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听裴书白的,于是便将双手紧紧的抓住裴书白的双腿,裴书白左手腾出,便气运手指,左手使劲儿,也往山石抓去。 “晴儿,成了。你抓紧我,我现在就带你上去,等到上面找一处大一点的石头,我俩便在上面呆着,等师父来救我们。你千万抓紧了,别害怕。” 公孙晴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抓紧裴书白,眼睛紧紧闭着,这一刻便把自己的性命全部交给了裴书白。裴书白左右开工,还真能慢慢往上爬,可还没等抓出五六个窟窿,手指已然血肉模糊,真气一点一点用光,窟窿也越来越浅,最后已然无法再抓进去。裴书白稳住身子,低头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公孙晴,心中暗暗道:“今日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晴儿带上去。” 无奈真气已然耗尽,手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往心里钻,脚上也感觉到公孙晴在不住的颤抖,裴书白害怕公孙晴抓不住自己,便开口道:“晴儿,现在我俩比刚才往上走了几步,你睁眼瞧瞧,你面前的石头上面应该有些窟窿,你将手插进去抓住,这样比抱着我的腿要省安全些。” 公孙晴听到裴书白所言,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如裴书白所言,山体石头上有两个裴书白抓出窟窿:“我看到了。” “好,现在我用手抓着你,你慢慢松开我的腿,将手抓在窟窿上。”裴书白说完便将手抽出,伸向了公孙晴。 公孙晴见裴书白手背上自己当初的齿痕已然结了痂,此时连番使力,伤口已然迸裂,鲜血也流了出来,指尖也涔涔冒血,连五个指头的指甲,也都裂开到甲根,公孙晴一阵心痛,眼泪当即流了出来。裴书白见公孙晴流泪,连忙安慰道:“晴儿别怕,没事的,你快抓紧石头。” 公孙晴见裴书白脸上挂着微笑,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顿时安宁了不少,伸出手抓紧了石头,刚把手指伸进窟窿,就感觉到这窟窿里湿哒哒黏糊糊的,心中便知这里面全都是裴书白指尖流出的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张罗这一番比试。 裴书白哪知公孙晴心中所想,见到公孙晴抓紧了石头,一时半会儿倒不会危险,心中已然放心不少,只等公孙忆或者赤云道人赶来,将二人救下。 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贴在山体之上,裴书白担心公孙晴害怕,便一直在宽慰公孙晴。突然,耳畔一声尖锐的鸣叫自半空传来,裴书白扭头一看,一只雪雀正向自己疾冲而来。 第三十三章 斑斓谷口 雪雀尖啸而至,裴书白避无可避,眼见雪雀已至跟前,眨眼间便会被雪雀的尖喙刺中,谁知耳畔忽然一阵风起,裴书白只觉眼前一花,道袍长袖从面前一卷而过,那雪雀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往山下落去。 “就你俩这样的,还要玩我的酒葫芦?得亏没让你俩拿着下山,不然现在早就该没影了。” 裴书白一抬头便看到赤云道人那张圆圆的脸,连忙喊道:“赤云道长,赶紧去救晴儿。” 赤云道人斜斜立在山体之上,就好比脚下长了勾爪,牢牢的贴在石头上,见裴书白已然狼狈不堪却仍心系公孙晴,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随即伸出手抓住了公孙晴,再轻轻一带将公孙晴抱在怀中,公孙晴这才敢睁眼去瞧,发现是赤云道人救了自己,再也忍不住眼泪哭了出来:“赤云伯伯,书白的手,书白的手,你快去救他。” 赤云道人嘿嘿一笑:“你这俩孩子倒也是,都这样了还不忘关心对方,你俩呀也不用互相谦让,一手一个谁都不会有事。”说完便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双脚使力,在绝壁之上如履平地,不一会便来到山下与公孙忆会和。 公孙忆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心中连连后怕,若不是赤云道人救援及时,当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晴不住的啜泣,一边哭一边从衣服上撕了两块布条,抽抽搭搭的给裴书白的两只手包扎,只见裴书白十指全部裂开,指尖涔涔冒血,那红色之下骨头隐约可见,公孙晴见状难过不已:“下次别再逞强了,你这般模样,我心里......我心里难受。” 方才在那绝壁之上,裴书白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眼下已然安全,才发觉自己双手剧痛,但见公孙晴哭的伤心,便忍者疼痛出言安慰:“都怪我没本事,若是像师父和赤云道长那样,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晴儿你放心吧,我的手没事的。” 公孙晴心道,刚见面那会儿自己还跟裴书白说今后再也不会让他有危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会保护他,眼下碰到危险还是靠裴书白自己才能得救,心里又难受又愧疚,见裴书白手上刚包扎好的布条又渗出了血,当即便对赤云道人说道:“赤云伯伯,我要跟你学心法。” 见公孙晴神色坚毅,赤云道人心中微微一颤,此前怎么说都没用,眼下公孙晴竟然主动要学,连忙说道:“好好好,晴儿,只要我会的,你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 公孙忆从来没见过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便知女儿已然下定决心,定是要好好修习无疑,便开口说道:“晴儿,你若是想学,爹爹好好教你本门武功可好?” 谁知公孙晴竟然摇摇头说道:“爹爹,咱家的武功多以攻为守,而赤云伯伯的不动心法,则是保护别人的,所以我要学赤云伯伯的功夫,以后保护咱们大家。” 赤云道人摸了摸晴儿的头:“好晴儿,你如此说我便懂了,等我们从五仙教回来,我当好好教你。”公孙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此番比试如此收场,谁也没有再提输赢,当下公孙忆抱着公孙晴,赤云道人抱着裴书白,四人再回赤云观去了。 见到马扎纸,赤云道人便将所经历之事简单说了,马扎纸听完也是一身冷汗,再看到裴书白双手包扎,顿时心疼不已:“赤云道长,之前你说那海松子有用,能不能将海松子碾碎,敷在伤处?” 赤云道人摇摇头:“方才裴书白连连破气出体,再用手强行去抓山石,指尖的骨头已然暴露在外,虽说不会伤及性命,但终归影响之后的修习,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这海松子虽说食用之后可以恢复元气,但对于外伤有没有作用倒未可知,所以不可乱用。” 马扎纸点点头:“可这十指连心,该有多疼啊?” 赤云道人说道:“我们此番前去五仙教找鸩婆,她当有法子医治,你大可放心。” 是公孙晴给裴书白包扎双手,她又何尝不知裴书白双手到底伤成什么样?于是连声催促:“赤云伯伯、爹爹,之前说五仙教地处偏远,路上要耽搁时间,不如我们今日便出发吧?早到一天,便可以让鸩婆早点给裴书白医手。” 赤云道人点头说道:“早一日晚一日本就是我们说的算,既然晴儿这么说了,我们现在就动身。”众人随即简单收拾些随身物品。 公孙忆对马扎纸说道:“马大哥,还劳烦您留在赤云观中,若是雪仙阁顾护法过来,您也好知会一声。”其实,倒不是公孙忆不愿意带马扎纸,一来此番前去五仙教,万一顾念顾宁过来,还真要有人知会她们,二来如果带着马扎纸,必定耗费时日,若是只有四人前去,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一人带一个孩子昼夜赶路,以这二人脚力,可大大节省时间。 马扎纸也知道自己跟着去,保不齐会拖累众人,于是便道:“公孙先生您交代的我记下了,我便在观中看着,若是顾护法来了,我便告诉她你们去五仙教了。只是还麻烦您尽早的给书白这孩子医手。” 公孙忆笑道:“这个自然,书白也是我的徒儿啊。” 众人携带好一应事物,别过马扎纸下山去了。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二人昼夜兼程,靠着海松子补着真气,二人倒也不觉得乏力,带着两个孩子紧赶慢赶,这一日终是来到了斑斓谷前,众人在半山坡上歇脚,赤云道人便说道:“这下面便是斑斓谷了,当年师父和我便是在此间,遇到了隆贵教主。” 公孙忆闻言便俯瞰斑斓谷,这斑斓谷与其他山谷不同,入眼青绿如翠盖,青绿之下隐隐透着彩色,这一簇猩红,那一簇湛蓝,这一片山谷竟有多种颜色,可谓一谷五色景,十步不同天。 公孙忆心中暗暗称奇,口中说道:“常闻这山林旷野之中,颜色多绚丽者其身必毒,眼下这斑斓谷这般景色,其中毒物那必不可少,赤云兄,若要去五仙教,当真要穿过这斑斓谷吗?” 赤云道人点点头道:“长久以来,五仙教极少受到滋扰,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很多人不敢踏足这斑斓谷,谷中毒物倒是其次,更厉害的便是那五彩瘴,相传谷中毒物硕大,蜈蚣、毒蛇、蝎子、蟾蜍诸物在此间修炼,吐纳出五彩山瘴,肉眼得见之时,便已然身中剧毒,不明就里的人,即使步步为营躲过种种毒物,也断然躲不过这五彩瘴。”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说的轻松,心中便知赤云道人定有过谷之法,当即便开口问道:“那如此说,我们该如何穿过斑斓谷?” 赤云道人笑道:“此前鸩婆倒是跟我说过,这斑斓谷中的毒物也有时令,眼下刚刚开春,乍暖还寒,许多毒物还不伤人,只要不去碰它们,便会安全无虞,至于那五彩瘴,只消选择晴日午时穿谷,便不会遇到山瘴。” 公孙晴听完说道:“赤云伯伯,你说的倒是简单,若是我们在山谷之中真的碰到了你说的五彩瘴,那该如何是好?” “当真碰到了也有办法,当年师父便是运起不动如山,赤色真气将五彩瘴挡在外面,后来隆贵教主和鸩婆给了秘制的药丸,便不怕那山瘴了。”赤云道人见公孙晴还有顾虑,又接着说道:“晴儿,我倒不是怕这山瘴,反倒是这斑斓谷中景色奇美,我啊倒是害怕你在里面不能自已,碰了其中的毒物,那可真的麻烦了。” 公孙晴说道:“赤云伯伯,你把这斑斓谷说的如此厉害,我还敢去碰里面的东西吗?眼下还未到午时,你再给我们说说还要注意哪些,等到入谷,我和书白也好有个准备。” 公孙忆也道:“是啊赤云兄,我们在这半山上俯瞰,都觉得这山谷非常美,若是进到谷中景色更是绚丽,莫说孩子们,这般景色我都忍不住想去看看瞧瞧,所以如何穿谷,赤云兄还得跟我们多讲讲。” 赤云道人看了看裴书白,连日来裴书白双手仍旧未愈,且指骨暴露在外,伤口已然化脓,眼下裴书白虽然嘴上不喊痛,但是自己之前抱着他赶路,清楚的感觉到裴书白在怀中颤抖,想必手上必定是疼痛异常,眼下已然到了谷前,还当早点穿过斑斓谷,让鸩婆给裴书白医手。于是便道:“这斑斓谷形状如长蛇,两边皆为山体,所以路道不难走,穿谷之路为一条主路,且五仙教教众经常往返寻物炼药,这条路道不难认,所以我们过去之时,只沿大路前行便可。”赤云道人从手边捡了条树枝,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赤云道人又道:“公孙忆,入谷之后你我二人还按之前的法子,一人抱一个孩子,快快穿过山谷,以你我二人的脚力,赶在太阳落下去之前差不多便能穿过斑斓谷。若是半路遇到毒物,除非是攻击我们的,其他过路的我们不要打扰它们,我们走我们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晴儿和书白在你我二人怀中,自是不会去碰里面的毒物了。” 公孙晴想了想说道:“赤云伯伯,你说的法子听起来自然是有作用,只是这斑斓谷确实很危险,您又这么长时间没过来,若是这些年里面有了变化,该如何应对?” 赤云道人闻言一愣,自己只是按照此前的方法入谷,可现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倘若真的如公孙晴所说,这斑斓谷和当年相比有变化又该如何?当即便没了说辞。 公孙忆想了想便道:“晴儿说的也有道理,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不能灵活变通,冒然入谷必会被动,眼下我有一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我们三人在此间等候,赤云兄有神功护体,可先一步进谷,待你平安过去,找到五仙教的鸩婆,再从她那里得到穿谷的法子,如此一来,总比我们几个一起入谷要安全的多。” 赤云道人也是笑道:“法子好是好,只是你们也忒放心我了吧?这是让我先去探路啊?” 公孙晴笑嘻嘻的说道:“好伯伯,咱们早点医好书白的手,我不就可以早点跟您回去修炼了吗?”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没再说话,众人径直来到谷口处,找了一块空地等候,只等到太阳高悬,赤云道人便道:“眼下午时到了,这时候毒物都蛰伏不出,待我穿过斑斓谷去寻鸩婆,让她带着咱们过去。你们在此间等着罢。”当即进入斑斓谷中。 待赤云道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三人这才从谷口往外走去,心中啧啧称奇,这斑斓谷在山上观瞧,眼中尽是五彩可谓绚丽夺人,原以为是众人站得高看的全,谷中颜色应为奇花异草呈现,此番走近了观瞧才知,这斑斓谷的色彩不是奇花异草这么简单,单就谷口就已然算是奇景。 进谷之路蜿蜒通幽,道旁树木林立,虽寒风料峭但却枝繁叶茂,与平日树木不同,这斑斓谷树木上下分色,这树冠之上绿盖青翠,树干树根却隐隐透红,树根盘虬错节,且多蘑菇菌类点缀其间,赤橙黄绿应有尽有,观之便知剧毒。灌木之中多花丛,花朵枝枝各异,形状颜色皆不同属,却同根相连。再看远处,薄雾隐隐,静谧异常。轻轻蟾音若有若无,却无半点飞鸟声响。 公孙忆暗暗称奇,口中说道:“这斑斓谷可谓五仙教天堑,这谷口景象已然如此,想必谷中更甚,若是没头脑进入此间,定难全身而退。你二人一会记住,即使鸩婆告诉我们入谷之法,也要万分小心,千万别马虎大意。” 公孙晴和裴书白连连点头,眼神却已然被这斑斓谷的景色吸引,想到赤云道人之前说的斑斓谷往事,更觉斑斓谷美丽之中处处带着神秘,又有奇花异草,如若是不是剧毒夺人性命,此间当真是个好去处。 二人正透过层层树林,远远观瞧谷中景色,不料远处一个人影迅速从谷中飞来,重重的落在众人身边,三人定睛观瞧,只见赤云道人正躺在地上,还未起身口中便喊道:“快快散开。” 公孙忆反应迅速,知道赤云道人惹了不该惹的事物,连忙抱起公孙晴和裴书白向后掠去。只见谷中窜出一只两人高的花蟾蜍,一个蹦跳便来到众人身前,不待反应,蟾舌飞卷,直奔地上的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连忙就地打滚,这边刚闪开,那边蟾舌一落地便滋滋作响,地上腐蚀一片。 赤云道人喊道:“这畜生太不讲道理,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怎会如此个头儿?” 公孙晴和裴书白见到如此大的蟾蜍,已然吓的不敢说话,公孙忆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孩子向山上奔去,口中兀自喊道:“你这是又做了什么?碰谁不好怎么惹了这么个大家伙?” 嘴里说话不耽误脚底生风,公孙忆一口气跑出数丈这才站定脚步,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边,自己又折返场中去帮赤云道人。这边刚到赤云道人身边,那花蟾蜍飞舌挟裹毒液四溅,一时间二人身边滋滋冒响,周边土地已然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 公孙忆赤袍下摆已然沾到酸液,顿时便烂掉一大片,公孙忆暗暗心惊,若是被这酸液碰到皮肤,指定皮开肉绽,此时连连躲避则处处受制,不是以攻为守。于是口中喊道:“我来会会你!” 第三十四章 腹背受敌 公孙忆大喝一声,无锋剑气应声而出,不偏不倚正中花蟾蜍前胸,花蟾蜍吃痛当即翻滚在地,四肢连连挥挠。公孙忆见起了效果,无锋剑气连连使出,招招对着花蟾蜍肚皮。 花蟾蜍身中数招,肚皮绿色毒汁滋滋外溅,这花蟾蜍好似知道自己肚皮乃是罩门,剧痛之下连忙用头杵地,身子跟后一翻,口中咕咕乱叫一声高过一声,后背之上一排排拳头大的背瘤呼呼往外喷出黑烟,不一会黑烟便将自身裹在其中。 赤云道人暗道不妙,这蟾蜍竟好似在自己给自己疗伤,若是照这个方法斗下去,定无胜算。但苦于自身只是精于拳脚,从来不用兵器,眼下这花蟾蜍周身剧毒,若是凭拳脚去打,自己断然中毒,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公孙忆心无旁骛,死死盯着黑烟里若隐若现的蟾蜍,料定这蟾蜍疗一会伤,定会再暴起伤人,于是将小神锋横卧胸前,严阵以待。果然,花蟾蜍周身黑烟散去,胸前被无锋剑气洞穿的伤口缓缓愈合,公孙忆不敢轻敌,慢慢向后退去,花蟾蜍此时将身子慢慢伏低,随着呼吸一张一弛,公孙忆见状大声说道:“这花蟾蜍正在蓄力,接下来这一击便是它的杀招,只是不知它奔着谁去,赤云兄千万小心。” 赤云道人说道:“这花蟾蜍太过凶险,若是这斑斓谷中尽是这些玩意,此番前来简直算是嫌自己命长。” 公孙忆不去看赤云道人,将无锋剑气凝聚在手,小神锋锋刃暴涨,光芒耀眼,口中说道:“赤云兄,我们莫要再和这厮缠斗,速速将其一击毙命,否则时间长了过了午时,便入不得斑斓谷了。”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那不还得看你,这蟾蜍个头大不说,周身又都是剧毒,老道我赤手空拳,哪敢去碰它。” 话音未落,花蟾蜍一跃而起,直窜起丈余,又在最高点俯冲而下,竟是要拿头去撞公孙忆,公孙忆不敢硬接,当下双足点地,待花蟾蜍落地之时,先一步向后跃起,双手握住小神锋,用力向下劈去,满以为这一击定会将花蟾蜍一分为二,孰料只是将花蟾蜍后背一排背瘤劈开,白光过处蟾蜍后背皮开肉绽,登时公孙忆和花蟾蜍之间弥漫出团团黑烟,公孙忆暗道不妙,方才蟾蜍用黑烟疗伤,但是否含毒自己却不知,哪敢轻易去碰,于是连忙闭气凝神,落地之时疾疾又向身后退去。 花蟾蜍蓄力一击不中反而后背中招,顿时狂暴不已,吐出舌头向公孙忆小腿卷去,公孙忆安定心神,只待蟾舌欺近,小神锋身前一划,那蟾舌应声而断,一半在地上卷曲翻滚,一半回到蟾蜍口中。 花蟾蜍张嘴哇哇怪叫,口中鲜血直冒,背瘤呼呼冒烟,红的、蓝的、黄的五颜六色好不漂亮,赤云道人喊道:“公孙忆快躲开,这蟾蜍想必是要同归于尽!” 公孙忆也知这五彩怪烟必有蹊跷,当下连忙远远躲开。那花蟾蜍彩烟散尽,方才在地上不再动弹,两只巨眼外翻,模样甚至骇人。见花蟾蜍死透彩烟消散,公孙忆才和赤云道人绕开蟾蜍尸体,与坡上二人会和。 两个孩子见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安然无恙,便稍稍放下心来,公孙晴开口便道:“赤云伯伯你在谷中做了什么?怎么会引出这个大蟾蜍?” 赤云道人摇头叹道:“唉,我在林中穿行,起初并无异状,谁知没走一会儿,看到身旁草丛呼呼冒出黑烟,心中便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慢慢上前去瞧,可那黑烟越发浓烈,看也看不清,于是便卷起袖子鼓了风去吹,待那黑烟慢慢散开,这才发现一个拳头大的眼睛盯着我,直看的我头皮发麻,那么大的蟾蜍就在我面前。” 公孙晴嗔怪道:“你还说让我们不要乱动谷中花草,自己却抑制不住好奇心,此番若不是爹爹,你说我们该当如何?” 公孙忆一番缠斗,虽有惊无险但也耗费不少真气,当下便拿出海松子服用,边吃边道:“这花蟾耽搁了不少时间,眼下午时已过,这斑斓谷今日我看便进不得了,待到明日再做计较。” 众人又折返上山,在山中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息。夜间无事,公孙忆叮嘱众人明日入谷,不再让赤云道人一人独往,而是众人一起前行,但一定多加小心,切莫步赤云道人后尘。众人点头称是。 转眼到了第二天午时,一行人又来到斑斓谷谷口,公孙晴一眼便瞧见了地上花蟾蜍的尸体,口中称奇:“昨日爹爹与这花蟾蜍缠斗,当时看到这花蟾蜍的个头怎么看都很大,为何这尸体现如今这么小?” 裴书白也发觉这花蟾蜍此时只剩下一副皮囊,皮下血肉尽数消失了,顿时惊奇不已。 赤云道人看了一会便说道:“难不成这花蟾蜍没有死透?留了蟾蜕在这,本尊却跑了?” 公孙忆道:“不是,你们看。”说完手指一伸,之前地上留下的半截舌头已然不见,“若是蜕皮跑了,总不能还把半截舌头带走?推测昨天夜里,这里一定来了其他什么东西,将蟾蜍尸体弄没了。”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赤云道人也觉得公孙忆说的有理。 “能一夜之间将这么大的蟾蜍弄干净,要么是个头比这大蟾蜍还要巨大,要么是数量众多,如若来的也是毒物,这还真叫麻烦。” 公孙晴听完说道:“爹爹,你是说这谷中还有比这蟾蜍还要大的东西吗?那也太可怕了吧。” “爹爹也不清楚,只是推测罢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终归不是善类,希望此番入谷不要碰到为好。” 众人当即入谷前行,这谷中景色比之前在山上观瞧,更是美妙绝伦,谷中树木枝繁叶茂,虽是正午时分,谷中并不明亮,阳光被树叶挡了大半,只有斑斑光影透过树冠洒在地上,身旁树木有粗有细错落有致,谷中盛开大片大片的花,引来无数彩蝶翩翩飞舞,偶有蛇虫也是从众人身前一闪而过没了踪影,一股山风吹过,谷中飘起淡淡香气,或有药味儿掺杂其间,公孙晴兴奋不已,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草,入眼处皆美不胜收。 公孙忆怕俩孩子忘了自己先前交代,当即提醒道:“晴儿,书白,此间虽美,但终归多毒物,你们要紧紧跟着我俩,切莫贪玩跑开。” 公孙晴点头道:“知道了爹,你快看那边,有只彩蝶。” 公孙忆看了眼赤云道人,微微苦笑:“赤云兄,此间太美,这俩孩子终归玩性上来了,一定要看好他们,不能让他们离开我们身侧。” 赤云道人点头道:“那是自然,如若碰到了昨天那种大蟾蜍,这俩孩子哪能应付的了?” 众人走了一会儿,赤云道人忽然指着身侧一片树丛说道:“这里便是昨日碰到那蟾蜍的地方。” 公孙忆仔细观瞧,地上兀自空出了一片,想必是那蟾蜍昨日伏地之所,眼下空空如野,哪还有半点蟾蜍踪影:“想那蟾蜍也是在此间修炼时日不短了,不料碰到你我,也是天数使然。” 不料话音未落,远处树林中沙沙声作响,公孙忆赶紧招呼众人站定,自己在前,赤云道人在后,将两个孩子夹在当中,那沙沙声越来越近,一大片黑黢黢的蜈蚣从树丛中爬出,数量之多让人头皮发麻。 公孙忆暗暗心惊,这些虫子直直爬来,定会从四人身旁过去,若是这些虫子带毒,当真凶险异常。当即说道:“这虫诡异,不要挡他们。”说完便侧脸观瞧,见身旁一棵大树,蹬蹬蹬三步便上得数枝,又伸手将公孙晴和裴书白拽了上去,赤云道人见两个孩子在树枝上站定,自己也上了树。这边双脚刚刚离地,蜈蚣潮便赶到身前。 一时间沙沙声充斥众人耳朵,公孙晴小脸煞白:“爹爹,这些蜈蚣为什么要跑?” 公孙忆也不知其中道理,便说道:“爹爹也不知,只是这蜈蚣数量太多,如此结伴赶路,想必身后有什么危险,等它们过去再做计较。” 赤云道人见这蜈蚣潮没完没了,在树上待的无聊,便从怀中摸出一颗海松子丢在地上,海松子刚一落地,蜈蚣潮便鼓起了一个小包,只一会儿便又消了下去,海松子瞬间便消失不见。赤云道人啧啧称奇:“若是我们方才在地上,这会保不齐也如这海松子一般,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公孙晴笑道:“有赤云伯伯在,能让这些蜈蚣费好一会功夫呢,我们便可以跑了。” 赤云道人假装生气:“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把我给这蜈蚣啃,你们好跑路吗?就这蜈蚣的数量,莫说是我,就是一座小山,估计也能磨平了。”说完又丢了一颗海松子落地,不料这次海松子掉在地上,路中蜈蚣却并未从海松子上爬过,当先几只被阻住道路的蜈蚣竟然直起身子,好似抬眼观瞧一般,登时黑压压的蜈蚣潮别空出了一股。 赤云道人啧啧称奇:“这蜈蚣还长脑子了吗?竟然知道是我在丢它们?”不料话音未落,先前几只蜈蚣竟转道,奔着四人所在的大树爬来,身后当即便有无数蜈蚣跟着过来了。 公孙晴喊道:“赤云伯伯又是你!好端端的你丢什么海松子?惹的这些蜈蚣过来了!眼下该怎么办?” 赤云道人也是惊骇不已,这蜈蚣怎会调转方向?当即安慰公孙晴道:“晴儿莫怕,这蜈蚣哪会爬树,待它们到树边,发现上不来便会走了。”谁料话音还未落,这蜈蚣便在树根结成了团,瞬间堆成了小山一般。一只蜈蚣摞着一只蜈蚣,你在我脚下,我在你头上,如此这般已然有不少蜈蚣爬到树干之上。 公孙晴连连叫喊:“赤云伯伯,你就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蜈蚣要是过来了,你就下去喂它们吧!” 公孙忆不理会二人,连忙去看脚下,这蜈蚣每只两寸有余,赤冠长须,通体黝黑,节环处又是圈圈幽绿,一对腭牙来回交错,直磨的树皮沙沙作响,若是一只两只便不足为惧,然而眼下奔着四人而来的蜈蚣虽然只算的上蜈蚣潮的一小股,但是数量仍不容小觑。当即暗道不妙:“看着蜈蚣花色,毒性也不会小,莫说被它们咬到,便是碰上它们,保不齐也会中毒,所以我们不可直面其锋,你们俩抱着我。” 公孙晴和裴书白听完,连忙将公孙忆环抱,裴书白虽然手上疼痛,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咬着牙将公孙忆抱住。公孙忆见二人抓紧,连忙在树枝借力,一个腾挪便窜到另一棵树上,赤云道人紧跟其后也从先前树枝上离开。 再回头观瞧,那蜈蚣已然布满树枝,原本树皮颜色已然看不清,取而代之的全是乌泱泱的蜈蚣。赤云道人见状说道:“晴儿你瞧,这不是一下就躲过去了吗?这蜈蚣再多,总不能长翅膀从这课树飞到那棵树吧?” 公孙晴听完赶紧回头瞪赤云道人:“赤云伯伯你别说话了,这些蜈蚣若是真会飞,我们还能往哪躲?” 赤云道人说道:“这蜈蚣又没有翅膀,哪可能会飞?”公孙忆却道:“此间多有蹊跷,万不可大意。”裴书白也觉赤云道人说什么来什么,顿时心中叫苦,自己手上有伤,当真是拖大家后腿,当即心中暗暗希望别再出岔子,只求这些蜈蚣赶紧离开,众人也好抓紧时间赶路。 谁料在树枝上扑空的蜈蚣,好似也发现众人在另一棵树上,头几只在树杈梢尾的蜈蚣,竟然将身体弓起,节环堆叠好似机簧一般,不待众人反应,几只蜈蚣借树枝力量嗖的一声弹起,直奔四人而来。 赤云道人也觉得自己嘴臭说什么来什么,当即心头火起,道袖卷起旋风,将快要过来的蜈蚣吹飞,一时间过来一只赤云道人卷飞一只,过来两只赤云道人弹开一对儿,这蜈蚣虽是数量繁多,终归一只也没能弹过来。 赤云道人哈哈笑道:“晴儿你瞧,这些蜈蚣哪是我的对手?” 公孙晴嘟囔道:“你可别说话了,你在说话保不齐还来什么东西呢?” 公孙忆正待说话,不料赤袍之上滴落一滴粘液,公孙忆暗道不好,知道这树冠上一定有毒物,当即抬眼望去,一只花斑蜘蛛垂网而来。 第三十五章 五彩瘴气 赤云道人兀自在树杈上抵挡源源不断弹射过来的蜈蚣,根本没发现身后异常,公孙忆眼见一只花斑蜘蛛已然近前,这蜘蛛复眼乱转,螯针清晰可见,公孙忆不敢贸然使出无锋剑气,眼下将这蜘蛛一击毙命倒不难,怕就怕这蜘蛛死前喷出毒液,下面可就是公孙晴和裴书白,若是他们中了毒着实难办。 裴书白也发觉头上有异,赶紧抬头去看,一抬头便见到那花斑蜘蛛只离自己数寸,当即慌了手脚,险些从树枝上跌落,公孙忆赶紧一把抓住裴书白,腾出一手拿小神锋轻轻一划,小神锋寒光一闪蛛丝当即断作两截,蜘蛛却不偏不倚直接掉落在公孙晴身侧,当即便往公孙晴身上爬去。 公孙晴吓的惊叫连连,慌乱中连连用手去抓后背,不料身子失去平衡,直直往树下跌去,公孙忆脑门青筋直跳,一手握着小神锋,一手抓着裴书白,哪还有手去抓公孙晴? 眼见公孙晴从树杈跌落,裴书白连忙伸手去抓,好在反应及时,裴书白一把便抓住了公孙晴的脚,公孙晴身上的蜘蛛跌到地上,瞬间被地上的蜈蚣潮淹没没了踪影。裴书白顾不上手指疼痛,连连使力,将公孙晴拽了回来,公孙晴脸色煞白吓的说不出话。公孙忆连忙将公孙晴抱在怀中,口中说道:“别怕别怕,爹爹在呢。” 赤云道人这才知道身后连番遇险,口中大声说道:“晴儿,你没事吧?” 公孙晴又怕又气,不愿意搭理赤云道人。裴书白见状,连忙回声:“赤云道长,晴儿没事,只是这树上不知还有没有毒物。” 赤云道人说道:“这蜈蚣势头已然消了不少,我看它们也不打算攻过来了,你们稍安勿躁,只消片刻我们便能离开。” 公孙忆见怀中女儿颤抖不已,心中大为心疼:“赤云兄,一会咱们直接出谷,别再节外生枝。若是耽搁时间久了,碰到你说的五彩瘴,当真难办。” 赤云道人点头称是:“放心吧,一会从树上下去,我便带路前行,直接奔着谷口去,不在此间耽搁。” 说话间如潮水一般的蜈蚣慢慢变少,树下已然是蜈蚣潮的尾端,赤云道人稍稍歇了口气,便当先一人从树枝跳下,站在地上向前观望。 众人接连遇险,尤其是公孙晴已然是恐惧至极,眼下这斑斓谷刚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公孙忆面色凝重,不敢大意。 “赤云兄,蜈蚣潮已过,身后若是有危险的事物,眼下也要出现了,我们不要恋战,能绕开就绕开。” 赤云道人点点头,慢慢前行,待走到之前那片沙沙作响的树丛时,赤云道人侧目而视,这一瞧不打紧,顿时张大了嘴,一条巨蟒盘踞期间,只见蟒首傲然挺立蟒口大张,一团团赤色烟气自口中喷出,赤云道人不敢惊扰连忙回首,示意众人莫要发出声音。 四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巨蟒,直走出数丈方敢说话。公孙忆道:“怕是方才蜈蚣大举退却,多半是这巨蟒作祟,不过这巨蟒举止怪异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赤云道人也是后怕不已,若是和这巨蟒交上手,怕是胜算无多,当即说道:“这巨蟒口吐赤烟,想必也和那花蟾蜍一般,吐息修炼罢了。好在这巨蟒没有发现我们,不然还真就危险了。” 公孙晴无暇再去看谷中风景,躲在公孙忆怀中瑟瑟发抖,这斑斓谷景色再美,终究是危机四伏。裴书白也看到那巨蟒举止怪诞,昂首吐烟不知为何,但转念一想心中疑虑顿生,当即开口问道:“师父,赤云道长,你说这巨蟒吐赤烟,花蟾蜍背瘤喷黑烟,这斑斓谷中的五彩瘴,是不是就是它们喷出来的?” 众人无不骇然,裴书白所言大有道理,若真的是这些毒物喷出来的毒烟汇聚而成,变成了这斑斓谷中的五彩瘴,眼下众人身处斑斓谷中心,当真是凶险异常。 赤云道人连忙说道:“眼下午时已经过了,再迟些,若是像巨蟒这样的毒物再喷一会儿,保不齐还真就碰上五彩山瘴,公孙忆,眼下情况紧急,不能这般行走,这俩孩子我们抱一人一个,赶紧离开此地。” 说完抱起裴书白,运起轻功往前疾奔,公孙忆紧随其后。直行了数里,赤云道人忽然止步口中喊道:“不妙。” 公孙忆见前面的赤云道人停住,当即稳住身形,在赤云道人身边站定,顺着赤云道人的眼神,向前瞧去,前方不远处一团团烟气慢慢凝结,这烟气红里透黄、绿中带蓝,正是赤云道人先前所说的五彩瘴! 公孙忆暗暗心惊,只怪赤云道人先前将五彩瘴讲的如此霸道,毒性猛烈沾上无救,眼下被这五彩瘴挡在身前不得前行,哪还有计可施? “赤云兄,先前你说当年你和你师父入这斑斓谷,靠的是不动如山的赤色真气,可抵挡这五彩瘴,眼下我们当真遇到了,你这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赤云道人苦笑道:“当年师父确实是带着我碰到了五彩瘴,也的确是靠着真气护体,挡住了瘴气,只是这么多年这毒瘴有无变化?我的不动如山能不能挡住,这些都是未知,试又不敢试,咱们来五仙教是让他们治病救人的,总不能在这拿命去赌?” 公孙忆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折返再寻法子吧。”赤云道人心有不甘,又无其他方法,悻然说道:“明天再来,你把我的嘴封上,切莫让我再说一个字!” 公孙忆笑道:“赤云兄说笑了,晴儿的气话你还当真了,这谷中本就凶险,不然也算不上五仙教的天堑,若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成了第二个天机先生了,这斑斓谷中我们遇到的这些,那都是避无可避的,纵使你什么都不说,该碰上的我们一个都不会少,小心谨慎便是。” 赤云道人微微叹气,只得掉头折返,不料众人刚走不远,这斑斓谷便突然一黑,如同入夜一般,可偏偏此时刚过午时,但这谷中阳光越来越淡,只剩点点阳光透过树冠,更显得谷中诡异。幽暗中公孙忆伸手扯了扯赤云道人的衣服,轻声说道:“赤云兄,这斑斓谷古怪太多,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你且看来路。” 说完拿手一指,赤云道人顺着手指望去,先前过来的路上,一条长长的黑影蜿蜒前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只是这二人武功极强,虽然这谷中昏暗,然而远方事物还是被这二人瞧出,奔着众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先前那条昂首巨蟒。 公孙晴发觉爹爹停住脚步,便知又遇到危险,连忙扭头去看,此时巨蟒已然离众人不远,公孙晴一眼便瞧见了,当即吓得不住颤抖,公孙忆轻轻的拍了拍怀中的公孙晴,轻声说道:“晴儿别怕。”口中虽然如此安慰,但心中却无半点计策,此前碰到那蜈蚣潮,还可在树上躲避,而眼前这条巨蟒,已然要比身旁几棵树都要粗,若是贸然上树,被这巨蟒困住便更难脱身。 赤云道人道:“嗬,这大家伙若是泡酒喝,那该多补?” 公孙忆苦笑道:“赤云兄还想着拿它泡酒,怕是酒还没泡,我们便成了它的下酒菜,眼下前方已然无路可走,不如赌一把?” 虽然赤云道人嘴上说得轻松,心中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别去触这大蟒的霉头。好在这巨蟒来势并不算太快,显然不是奔着四人来的,只是恰巧走了同一条路,还是躲着它为妙。 当即赤云道人运起不动如山,赤色真气登时在周身充盈,公孙忆见状,连忙抱着公孙晴来到赤云道人身侧,躲在赤色真气之下。赤云道人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赌一把,当年师父也是这样带着我过这五彩瘴,如今换我带着你们了。” 说完调头迈步,奔着五彩瘴的方向去了。众人脚下生风,直走了好一会才回头观瞧,那巨蟒已然没了踪影,公孙忆便稍稍放下心来,方才还担心会在五彩瘴中和巨蟒缠斗,眼下只要注意,别沾上这五彩瘴便可。 这五彩瘴远远看去色彩斑斓,真当走进去却发现这山瘴的颜色竟然说不上来,眼前一大片烟气弥漫林间,隐隐透着绿色,眨眼只见又变成红色,众人周遭已然被这五彩瘴包裹,好在赤色真气护体,那五彩瘴的瘴气一触碰到赤色真气的外延便四散开来,虽然众人处在五彩瘴最为浓郁的地方,但在不动如山的保护下倒还安全的很。 可虽说眼下并无危险,但入眼处尽是雾蒙蒙一片,眼前道路根本看不清楚。公孙忆道:“这五彩瘴虽说不会穿过赤色真气侵蚀我们,但看着瘴气一时半会散不了,眼下这谷中道路难辨,赤云兄还有寻路之法吗?” 赤云道人屏气凝神,全力施展不动如山,生怕真气散了,让众人直接暴露在五彩瘴中,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这瘴气碍眼,我也分辨不出。反正这斑斓谷前后一条大路,只要别走错岔口进到小路上面,我们便能出谷。” 公孙忆听赤云道人如此说,知道赤云道人此番也没有他法,只得跟着赤云道人继续前行,不料越走山瘴越浓,最后已然无法分辨东西,不动如山真气外面厚重彩雾层层堆叠。 公孙忆停住脚步,又把赤云道人拉住道:“赤云兄,我感觉不对劲,缘何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谷?” 赤云道人大汗淋漓,不动真气越来越小,眼下只能刚好裹住四人,听到公孙忆发问,赤云道人也只好停住,口中呼呼带喘:“当年师父和我走这条路,也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缘何此番走了这么久?难不成五仙教的人植树造林,将这斑斓谷扩大了?” 公孙忆道:“我倒认为并不是五仙教的人把这斑斓谷扩大了,而是我们一直在打转,走来走去始终没能走对路!” 赤云道人惊道:“可我一直走的是直路啊,没有折返没有拐弯,难不成这条路自己会动?” 公孙忆稍稍冷静了一会,心中有了计策,使出无锋剑气,在地上写了一个锋字,锋字最后一笔刻意拉长,直对着众人前行的方向,再走十步,又是一个锋字,复行十步依法而为。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公孙忆道:“赤云兄,方才走十步便做个记号,这会差不多有个两百多步,如果我们没有走错,那锋字应该是一条长蛇状铺开,若是我们打转......” 赤云道人不知公孙忆为何说了一半便停住,当即开口要问,谁知自己还没开口,就见到了地上一个锋字,最后一笔斜对着前方,心中便知众人走了这么久,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这五彩瘴太过蹊跷,难不成我们已然中了毒,扰乱了自己的方向感?”公孙忆奇道:“若说是中了毒,可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赤云道人真气已然不济,只得苦苦支撑:“公孙忆,再找不到出谷的路,我这真气就不够用了!” 公孙忆头上微微冒汗,拉着赤云道人又往前走了十步,果然一个锋字又出现在脚下,公孙忆一阵目眩心中烦闷不已,若是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散了,四人在这五彩山瘴之中当真是凶险万分。 “赤云兄,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趁着你真气还在,赶紧吃两颗海松子,然后凭着一口气急速前行,你不必考虑真气有没有裹住我,我自会跟进,若是这一口气奔不出去,那就再无他法。” 赤云道人暗暗心惊,虽然自己对这五仙教有恩,但千想万想没想到连五仙教都没见到,便危险连连,此番前来实属托大,眼下又无寻路之法,只得按照公孙忆的法子放手一搏,当即掏出两颗海松子,几口吞下,当即感觉体内真气又多了不少:“公孙忆,我尽量将不动如山的范围扩大些,你一定跟上。”说完双足点地,掠地而起。公孙忆紧跟其后,不敢落下半步。 众人疾走了一会,公孙忆喊停了赤云道人:“赤云兄停住吧,方才疾徐前进,我也没忘观察脚下,这锋字出现了二十余次,我们感觉自己在直行,实际上仍是在兜圈,且稍作休息,容我再想想。” 赤云道人心中又烦又急:“这五彩瘴太烦人,打又打不得,空有一身本事,竟然被困在其中。” 公孙忆道:“方才兜了几圈,每次我们都是往左兜圈,既然是往左偏,那接下来我们前行时注意往右偏一些。” 赤云道人点头,照着公孙忆的法子,每走十步便往右稍稍偏移,公孙忆则在地上划一道剑气,走了好一会,终是再也未见到地上的锋字。 赤云道人哈哈笑道:“公孙忆还是你厉害,往右偏了偏,可真就没有再碰到地上的锋字了。” 不料公孙忆无半点欣喜,口中说道:“是,是没有锋字了,你看地上这是啥?” 赤云道人低头瞧去,只见一道剑气赫然在地,正是公孙忆刚刚所划:“公孙忆,你是说我们虽然往右偏了点,但是仍旧在兜圈是吗?” 公孙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赤云道人烦躁不已一口真气泄出,不动如山赤色真气也随即消散,没了不动如山护体,五彩瘴须臾之间便围住了众人。 公孙忆大喊:“快闭气!” 第三十六章 林间幻象 赤色真气消散,五彩瘴气将众人裹在其中,公孙忆连忙捂住公孙晴口鼻,自己则屏息凝神,赤云道人已然力竭躺在了地上,虽然想闭气,但是此前真气损耗太大,此番不仅没有掩住口鼻,反而大口喘息起来。 裴书白见状心中焦急不已,连忙用手去捂赤云道人的嘴,赤云道人苦笑道:“书白,你护好自己吧,我怕是不行了,这会胸闷的厉害,你让我多喘两口,不然到了黄泉路上,我一个修气之人反倒是憋死的那就太丢人了。” 裴书白口不能言,连连摇头。赤云道人知道裴书白心中所想,于是便道:“好孩子,我师父当年便是从这斑斓谷回去,没多久便走了,如今我在这斑斓谷中也是难活,没曾想这谷竟是克我师徒。” 公孙忆眉头紧锁,眼下失去了赤色屏障保护,这五彩瘴到底毒性几何还未可知,又见赤云道人躺在地上喋喋不休,虽是真气耗尽,但说话语气倒与平日无差,这五彩瘴确实将赤云道人裹在其中,赤云道人说话之时吸入不少瘴气,为何会安然无恙?当即思绪飞转,想着脱身之法。 不料赤云道人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抬手指着前方,眼神愣愣的瞧着远处,口中喊道:“师父!” 公孙忆心头一紧,知道赤云道人此时已然毒发,眼下这五彩瘴恰好是红色瘴气在周身弥漫,见赤云道人此番模样,料定这红瘴会夺人五感,当即开口说道:“赤云兄!你眼前什么都没有,切莫失了心智!” 赤云道人不理会公孙忆,慢慢站起身来向前方走去,口中说道:“师父,师父你回头瞧瞧我啊。”裴书白听得汗毛直竖,顺着赤云道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哪有息松道人的影子,裴书白摇了摇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你面前什么都没有,别再往前去了!” 赤云道人说道:“胡扯!我师父就在前面,我得赶紧追上去,好些年没见了,我着实想他。” 公孙晴见赤云道人举止怪异,心下担心不已,两只大眼睛盯着公孙忆,公孙忆轻声说道:“晴儿,这五彩瘴太过怪异,貌似会夺人五感,让人出现幻觉,赤云道长已然中毒,听他所说应该是看到息松道长了,但若是让他再往前行,和我们走散了那就糟了。” 公孙晴点点头说道:“爹爹你快去拦住赤云道长,我和书白待在这里,你将赤云伯伯拦住了再过来找我们。”公孙忆点点头,正欲走上前去拦住赤云道人,不料一阵头晕,眼前赤云道人已然看不清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公孙忆心道,这斑斓谷中来人,莫不是五仙教的教众?当即便要上前招呼一声,谁料刚走上前去,便瞧见来人正是四刹门的病公子,早年红枫林一战,公孙忆挟图逃走,半路上便碰到了四刹门的截杀,这病公子便是其中一位领头人。 公孙忆大惊失色,眼下情境已然十分危险,缘何又出现这么个大魔头,当即将小神锋拿起,二话不说对着病公子挥去,不料这一击并未击中病公子,自己却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口中兀自喊道:“晴儿,书白,你们快点走!” 裴书白见公孙忆也和赤云道人一样,中了这红瘴毒,连连喊道:“师父,师父你快醒醒,没有人,这边没有人!”不料还未说完,自己忽觉一阵目眩,裴书白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发觉正前方的红色瘴气之中,隐隐约约走来一人,再定睛观瞧,来人正是柯柔,裴书白压抑许久的情绪顿时如决堤洪水,宣泄出来。 “娘!娘!我在这里!”裴书白已然中毒,眼中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娘亲,自打裴家遭难,裴书白可谓颠沛流离,其间所受苦楚,此前并未和别人说起,就连公孙晴,也只是知道裴书白遭逢大难,但心中所想又岂是别人能知晓的。眼下见到了柯柔,裴书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愫,一时间悲痛、思念、委屈一股脑的奔涌出来。 可柯柔并没有上前来,只是在红障中站定,身形绰约连连招手让裴书白前去。裴书白见状呆呆的站起身来向前方走去。公孙晴见状暗暗叫苦,本就四人进谷,眼下三人中了这红色瘴毒,自己一个人如何应对?可为何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却如何也想不明白。 只不过眼下哪还容公孙晴多想,连忙跑到离自己最近的裴书白身边,二人年龄相仿,力气也差不多,公孙晴心道:“我拉不动爹爹,还拉不动你吗?”当即便阻在裴书白身前,裴书白无法前行,表情痛苦站在当场,眼泪一颗颗从眼角滚落。 公孙晴心有不忍,知道裴书白中毒之后,所见到的正是自己的母亲,心中暗道:“书白没了娘亲,若是能用这种方法见到,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安慰,若不是眼下危机四伏,这毒瘴太过凶险,还真就不如让书白多看会儿。”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众人唤醒,公孙晴摇晃着裴书白的肩膀,可并无半点作用,公孙晴又急又怕口中连连喊着裴书白的名字,几番摇晃裴书白倒没清醒,却将裴书白怀中惊蝉珠摇了出来,这惊蝉珠刚一见光,珠体黑洞便显露出来,一时间蝉翼弥漫,竟将裴书白包裹其中,原本弥漫在裴书白周身的红色瘴气竟被挡在了外面,公孙晴心中一喜,这误打误撞竟然解了裴书白的毒。 裴书白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总算是清醒过来。公孙晴来不及解释,只告诉裴书白这惊蝉珠可解瘴毒,便拉着裴书白来到公孙忆身旁,想要依法炮制,给公孙忆解毒。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公孙忆身侧,公孙晴拿起惊蝉珠,就要交到父亲手中,谁料公孙忆自己站起身来,周身真气破体而出,一时间赤袍猎猎,须发尽张,竟是要和眼前之人搏命!裴书白暗道不好,连忙将公孙晴拉至一边,还未待公孙晴站定,公孙忆便运起无锋剑气,一时间小神锋寒光暴涨, 公孙忆叫到:“病公子,当年你们逼死家父,又夺我家残图,此番又在此阻截我们,实在欺人太甚,今日我拼了命,也要让你有来无回!” 裴书白听得公孙忆声音萧杀,知道师父已然动了杀心,但面前尽是五彩瘴的瘴气,哪有半点人影,若是师父贸然发招,断然会伤了前面不远的赤云道人。 公孙晴见状眼泪直流,连忙上前抓着公孙忆的衣襟,公孙忆双眼赤红,回头看了眼公孙晴,随即一脚将公孙晴踢开,公孙晴哪受得了父亲这么一踢,当即口吐鲜血滚了出去。 赤云道人兀自在前面行走,根本不顾身后已然发了疯的公孙忆,裴书白心急如焚,眼下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失了心智,公孙晴又受伤倒地,四人之中,只有自己还算清醒,可面对着真气爆发的师父,又能做什么呢?只得将公孙晴扶起来,从手中拿过惊蝉珠,尝试着塞到公孙忆手中。可公孙忆武功已臻化境,任裴书白想尽办法,也很难成功。 公孙晴顾不上伤痛,又爬起身来,来到公孙忆身边,哭喊道:“爹爹!爹爹!我是晴儿啊,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快醒醒!” 谁料刚一近身,公孙忆便回身挥砍,眼见小神锋寒光已至公孙晴头顶,裴书白急中生智,拿出惊蝉珠硬生生的接了师父一招,惊蝉珠瞬间好似激活一般,小神锋的寒光悉数被珠体黑洞吸了进去,公孙忆一击不中,口中喊道:“这招不行,这一招又如何?” 公孙忆招随心动,话音未落便将小神锋抛起,小神锋在空中白光暴涨,公孙忆手指连动,无锋剑气连击神锋刀柄,小神锋在空中滴溜溜乱转,无锋剑气经小神锋搅动,便在半空中一生二,二生四,一时间半空中闪起无数剑气,这正是公孙忆神锋四式中的悬锋式! 裴书白只觉眼前一花,哪还有招架之力,只得将公孙晴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剑气,那剑气犹如雨下,此时裴书白双手撑地,面朝身下的公孙晴,口中轻言到:“晴儿,师父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怪他,今后你别为我伤心啦。”说完那白光便宣泄而至。 公孙晴眼泪直流,哭喊道:“我不要你死!”随即抓过惊蝉珠,用手托起,从裴书白腋下伸出。那珠体黑洞吸力极大,纵是空中白光无数,竟一束不漏的吸进珠子。公孙忆长啸连连,此时小神锋的剑气悉数被惊蝉珠吸入体内,但在公孙忆看来,正是自己的看家本事被病公子尽数拆解,当即表情焦躁,十指连动,更多的剑气喷涌而出。 裴书白已然准备好用后背去挡白光,不料等了一会,竟丝毫不痛,这才发现身下的公孙晴正眼含泪花的盯着自己:“书白,你不会死了!” 裴书白翻身坐在地上,见那惊蝉珠犹在吸入无锋剑气,便开口说道:“晴儿,一会儿师父真气耗尽,我们便可以用惊蝉珠给他解毒了。” 公孙晴眼角仍旧挂着泪光,点点头哀道:“只是不知爹爹何时才能安静下来。” 公孙忆又急又燥,自己引以为傲的招式毫无作用,满以为自己多年修炼,不说能报家仇,便是再遇到当年四刹门截杀,眼下也不会再像当年那般狼狈,可瘴气中的病公子不进不退、不言不语、不躲不闪,就站在那里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公孙忆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地上。公孙晴见状喊道:“书白,行了,爹爹不再使招了。” 二人连忙站起,奔着公孙忆的方向去了,不料还未走两步,惊蝉珠珠体真气返出,公孙晴握住惊蝉珠的手瞬间握紧,想要甩开惊蝉珠哪能甩得脱?不等公孙晴反应,一股真气顺着手臂奔涌而至,公孙晴疼的大叫,裴书白此前在赤云观前,就已然领教过惊蝉珠的返流之力,磅礴汹涌无法抵御,当时若不是公孙晴脱掉自己鞋袜,赤云道人帮着自己泄掉真气,当时就会毙命。所以眼下公孙晴也遭逢此劫,只得自己充当泄气的口子。 心随意动,裴书白当即便握住公孙晴的手,顿时一股磅礴真气从公孙晴手中涌来,此番光景裴书白已然不像先前那般无措,当即默默回忆起公孙忆所教,任那磅礴真气来势凶猛,自己则慢慢调息,将真气一股股聚到气海,直到自己再也无法吸纳,这才将剩下的真气引至手边。 裴书白大喝一声,真气破指而出,先前包扎好的布条瞬间被震成齑粉,直将裴书白身侧一线树木全部洞穿,真气方才消散,轰隆隆的树木倒地之声响彻斑斓谷,再去看公孙晴手中的惊蝉珠,那珠子蝉翼慢慢聚集,又恢复的先前模样。 裴书白连连气喘,顾不上手上剧痛,赶紧从公孙晴手中拿过惊蝉珠,再看公孙晴,只见她气若游丝,裴书白心中暗道不妙,当赶紧将公孙忆的瘴毒解了,看师父有没有法子救治公孙晴。 于是裴书白抬眼观瞧,公孙忆仍旧瘫在地上愣神,小神锋跌落在一旁,再看更远的赤云道人,仍旧自顾自的往前走,已然离他们数丈,眼见就要消失在红色瘴气之中。 裴书白咬咬牙,拿起惊蝉珠将珠子塞到师父手中,顿时珠体蝉翼张开,将公孙忆包裹期间,蝉翼过处红色瘴气慢慢散开,公孙忆也如裴书白一般咳嗽连连,总算是醒了过来。 见公孙忆转醒,裴书白又去追赤云道人,不一会赤云道人也醒了过来,裴书白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予二人,赤云道人连声说道:“好险好险,若不是你,今日我们便在这里出不去了!” 公孙忆知道自己误伤了公孙晴,心中满是懊悔,心疼道:“书白,你方才说我伤了晴儿吗?” 裴书白点点头说道:“师父中了这五彩瘴毒,失了心智,口中喊着什么公子,倒像是搏命一般,晴儿害怕你出事,便上前拉你......” 见公孙忆表情痛苦异常,裴书白改口说道:“晴儿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师父也别太伤心,眼下晴儿倒地,倒不是你伤的。” 公孙忆连忙问道:“那是何故?” 裴书白便将惊蝉珠一事告诉公孙忆,公孙忆上前摸了摸公孙晴脉象,便知女儿此番境遇便和先前裴书白一般,只是力竭昏了过去。当下稍稍放下心来,眼下仍旧困在这五彩瘴中,终归不是好事。当即说道:“赤云兄,这五彩瘴太凶险,之前我们中了红色瘴气,便夺了五感,出现幻觉,不知那其他几色,又有什么毒性,眼下还是要赶紧离开此地要紧。” 赤云道人连连点头说道:“书白,既然这惊蝉珠有辟毒功效,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保我们不再中毒。” 第三十七章 再访五仙 裴书白闻言,连忙将惊蝉珠交予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说道:“我看周遭红瘴慢慢转绿,不知这绿瘴又有何毒?方才你也说了,这惊蝉珠蝉翼护体,可驱离五彩瘴,但只有握住惊蝉珠的人才能不被毒瘴侵扰,其余众人还是暴露在外。眼下只有再用不动如山,挡住这些瘴气。” 公孙忆已然明白赤云道人所言,但心知自己和赤云道人真气已然不济,眼下只有裴书白还尚存不少,连忙喊过裴书白:“书白,眼下赤云道人若要再次施展不动如山,需要大量真气,可方才红瘴毒发,我体内真气所剩无几,你刚刚吸入不少惊蝉珠返流的真气,还得靠你催动这珠子。” 裴书白道:“现在我能感觉到体内真气不少,但是这惊蝉珠刚才也是误打误撞才有作用,眼下不知该如何让惊蝉珠再次吸纳真气?” 赤云道人说道:“这个不难,只是你的手还要遭殃。” 裴书白哪还顾得上手上的疼痛,连忙说道:“赤云道长,赶紧说法子,咱们来这斑斓谷,不就是找鸩婆医手的吗?眼下我的手已然这样了,再烂上一点也不打紧。” 公孙忆心中暗赞裴书白,口中说道:“书白,这惊蝉珠两次吸入真气,都是我无锋剑气催动,眼下你仿着我的方法,将真气灌入珠子。” 当即将无锋剑气施展的方法说给了裴书白。 裴书白听完暗暗运起丹田真气,只觉指尖一痛,一道白光射出,虽然威力不大,无锋剑气已然成型。 公孙忆心中欣喜,短短时间裴书白就已然学会施展无锋剑气,只消再多些时日,小神锋的招式大可以教给他了。 真气灌入惊蝉珠,珠体黑洞慢慢显露,裴书白先前吸入不少真气,如今真气倒灌丝毫不费力,只是不知这惊蝉珠到底要吸入多少真气,也不敢收手。 赤云道人只觉手中的惊蝉珠微微颤动,料想已然充盈,便让裴书白停手,之后自己紧紧握住珠子,随即感受到珠子返流而出大量真气,心中一喜,连忙施展不动如山,赤色真气暴涨,竟比先前大上许多。 公孙忆抱起公孙晴说道:“眼下瘴气的问题算是有了解决之道,但出谷的方法还得好好想想,晴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目前还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休息。” “方才我们走了许久,都是在走一个圆圈,不管怎么试都走不出去,不如我们等瘴气散掉再走?” 公孙忆想了想便道:“如此不妥,一来不知这五彩瘴何时会散,二来虽然你有惊蝉珠相助,真气源源不断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这赤色真气是我们唯一屏障,万一散了着实麻烦,再有就是我们身处斑斓谷中,毒虫毒物全在暗处,在此间等待太过危险,还是赶紧找路。” 裴书白说道:“师父,咱们之前一直走,但是走了一会又回到原点是吗?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书白,眼下我们困在斑斓谷中,若是有方法大可说出来,反正我和你师父之前走不出去,若是你有好点子,我们就照着你说的办” 裴书白说道:“也不是什么好点子,只是我想方才我们迷路是不是受瘴气误导,看着是走直路,其实已然偏离只是我们眼睛看不出来,还认为走的对。既然眼睛受这五彩瘴的误导,能不能闭着眼睛走?” 公孙忆听完脑中飞转,之前确实是凭借双眼看着前方前行,但五彩瘴太过厚重,眼睛很难辩清前方事物,兜了一圈回来又看到地上的锋字时,内心焦躁更是难以平静,倒不如真的按照裴书白说的那样,闭眼前行,反正有不动如山护体,撞上树木石头也不是大事。当即开口说道:“反正有办法我们就试一试,总比在这干等着强。” 三人简单商议片刻,便由赤云道人当先闭眼前行,裴书白跟在后面只盯着赤云道人后背,无论赤云道人往哪里走只跟着就行,公孙忆怀抱公孙晴跟在最后,只在赤云道人遇险才会出言提醒。三人依照此法走了好一会,果然再也没见到地上留下的标记。 公孙忆笑道:“书白还真的挺聪明,按照这个法子,终归是不再原地打转了。” 赤云道人听公孙忆所言心中一喜,当即睁开眼睛,眼见五彩瘴越来越淡,更是越发高兴:“按照咱们这个行进的速度,再过一会儿便能出谷了。待到五仙教里,赶紧让鸩婆瞧瞧晴儿。” 三人加紧脚步,直走到天色傍晚,这才出了斑斓谷,公孙忆想到在谷中连番遭险,眼下四人都出得斑斓谷,可算是万幸。赤云道人手中惊蝉珠已然恢复原状,顺手将珠子还给裴书白,口中说道:“穿过斑斓谷,沿着一条山道走,便能看到五仙教了,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那鸩婆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公孙忆怀中公孙晴仍旧昏迷不醒,于是便催促道:“依你所言我们还要再走一会儿,眼下天色已晚还是抓紧赶路吧。” 不料话音未落,山路之上突然冲出一队人马,手持弯刀火把,公孙忆细瞧众人,这些人个个高挽发髻,耳挂银环铃铛,身着浅色右衽短袄,袄上精秀花鸟,系银质腰带,看打扮便是五仙教教众无疑。 赤云道人苦笑道:“这下牛皮吹破了,之前还说跟五仙教相处融洽,对教主有恩,眼下这五仙教便是如此对待恩人。” 公孙忆道:“我们贸然穿谷,进到这五仙教山门,人家谨慎些也不错。你还是赶紧跟他们说说我们的来历。” 赤云道人心知这些五仙教众肯定认不得自己,若是惹了这些人倒是麻烦,当即上前施礼,口中说道:“在下赤云道人有要事求见贵教长老鸩婆,还望各位通报一声。” 人群中走出一位俊朗男子,见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并无恶意,便招呼众人将弯刀收起,回礼说道:“在下五仙教翁波,不知几位来我五仙教所为何事?还劳烦告知,也好和长老知会。” 赤云道人说道:“有劳了,你只消告诉你们长老说赤云道人求见,就可以了。” 翁波与身边人低语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剩下众人还是将公孙忆几人围住,也不说话。赤云道人几番找话相问,这些五仙教教徒全都目无表情。 公孙忆低声笑道:“传闻五仙教教众行事怪诞正邪难辨,看这些教众也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地处偏远少于人交流,个个不愿多话罢了。” 裴书白见这些人装束怪异,不免心中好奇,在赤云道人身后细细观瞧,一阵风吹过,五仙教教众耳间悬挂的铃铛清脆作响,动听悦耳。裴书白更加好奇不已,一心想着赶紧进去,看看赤云道长说的鸩婆是什么样子。 不一会翁波又从山路转下,见到赤云道长一改先前冰冷神色,连说话都毕恭毕敬:“鸩婆长老有请,还请各位移步。” 赤云道人哈哈一笑:“这才对嘛,公孙忆你瞧,我没骗你吧。” 公孙忆不再说话,心中已然放心不少,鸩婆医毒双绝,晴儿进了五仙教便真的算是平安无事了。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五仙教门外,这五仙教建在半山处一片空旷地,当中一处巨大吊脚楼依山矗立,数十木质吊脚楼两边排开,那主楼门前四根巨柱擎天,柱上雕琢花草鸟兽,柱顶围装亭宇飞檐,屋顶铺满鱼鳞青瓦,一片恢弘之景。 公孙忆见着壮观景色,心中也是畅然,于是言道:“赤云兄,当年这五仙教还算是小门小派,现如今你再看这排场,俨然一副大派模样,当年雪仙阁也不过如此了吧?” 赤云道人也道:“比不得,跟这五仙教相比,我那赤云观还能住吗?”谈笑间众人便进得屋内,翁波先前带路,在穿行数间之后,来到了鸩婆的门前。 翁波轻轻叩门:“长老,人带到了。” 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赤云道长别来无恙啊。” 翁波推开木门,向公孙忆等人微微稽首退了下去,赤云道人当先进入屋内,一见面鸩婆面便开口笑道:“鸩婆,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这屋内陈设简单,除了桌床椅凳,便是数都数不清的瓶罐,一位年老的女子站在当中,除了装束与常人不同,其余便和一般老妇无二。 赤云道人说道:“早年你是这般模样,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丝毫没有变化,莫不是练出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青春永驻?” 鸩婆笑道:“你小子倒是胖了许多,还是这么爱喝酒吗?先前我让翁波备下了酒水,绝对让你喝过瘾!” “那你可别在酒里动手脚啊。” “我要动手脚还用在酒里吗?好了,不说笑了,还没请教这几位?” 赤云道人侧身让过公孙忆:“鸩婆,这位是我的挚友公孙忆,他怀中是他的女儿公孙晴,这小子是他的徒弟裴书白。” 鸩婆连连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又看向赤云道人:“赤云道长,你们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待赤云道人说话,公孙忆上前一步说道:“常闻鸩婆医毒双绝,眼下小女昏迷不醒,还望鸩婆施以援手。” 赤云道人在一旁说道:“鸩婆,此番前来本来是两件事,一来是给裴书白医手,二来是想给你看样东西,先前穿过斑斓谷遭遇险境,公孙忆的女儿昏迷不醒,所以你还是赶紧瞧瞧这孩子有没有大碍。” 鸩婆连忙走上前来,翻了翻公孙晴的眼皮,又将手搭在公孙晴的手腕上说道:“这个女娃娃无碍,只是真气在体内激荡,身子骨薄弱受不了便昏了过去,休息几天便可。” 听鸩婆此番话,公孙忆彻底放下心来,连忙起身行礼,向鸩婆道谢。鸩婆摆摆手笑道,这也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赤云道人见公孙晴无碍,心中也是欣喜,连忙说道:“那还劳烦鸩婆再看看那孩子的双手。” 鸩婆笑了笑,走到裴书白身边,先前裴书白连番破气出体,手伤的伤更甚,出谷时赤云道人只是简单包扎一下,鸩婆轻轻剥去布条,一眼瞧见裴书白十指指尖悉数开裂,有几根手指连指骨都露在外面,鸩婆眉头一皱说道: “这孩子手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赤云道人当即把裴书白在山上救公孙晴导致手上受伤的事,简单说了,鸩婆听完心中也大为赞赏:“这小娃娃当真可以,为了救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无妨无妨,别人没办法医,到了婆婆这,定会教你手指恢复如初。” 说完便从桌上随手拿过来一个瓶子,将瓶中黑色粉末倒在裴书白指尖,裴书白只觉指尖一阵酥麻,随即便痒了起来。鸩婆说道:“别抓它,忍着一会就不痒了,这个是毒蛤蟆练出的黑玉散,正对你手上患处,每天倒上三次,不出七日便可痊愈。” 裴书白谢过鸩婆,赤云道人接过黑玉散,口中问道:“鸩婆,你说这东西是毒蛤蟆练出来的,是不是那斑斓谷中的花蟾蜍?” 鸩婆笑道:“赤云道长也研究毒物了吗?你说的不错,这黑玉散确实取自斑斓谷中的花蟾,那花蟾背瘤含毒,遇险则喷黑烟,能自愈伤患,这黑玉散便是那黑烟凝结,再加上几味药材辅佐,便能给人使用了。你是缘何知晓的?” 赤云道人当即便把斑斓谷口遇到巨大花蟾一事说了,鸩婆听完大为吃惊:“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大了,那斑斓谷如若没有五仙教的人带着你们,贸然入谷实在凶险,饶是你们二位武功过人,换做一般人,怕是刚进谷便死于非命了。” 公孙忆问道:“鸩婆前辈,在下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鸩婆解惑。”鸩婆看向公孙忆,笑道:“公孙先生言重了。” “那斑斓谷中有五彩瘴,先前我们几个全都中了瘴毒,虽然侥幸逃出来,但不知这瘴毒是否存在体内,还请鸩婆帮我们瞧瞧。” 鸩婆点点头道:“斑斓谷中蛇蝎蜈蚣之属虽然个头不小,数量众多,但它们皆是我们五仙教的药材,碰上他们倒不算太危险,那谷中五彩瘴才是最为凶险的存在,早年这五彩瘴只要是晴日便不会出现,最近却出现异常,五彩瘴飘忽不定随时出现,如若没有五仙教的秘药,怕是抵挡不住。既然你们中了瘴毒,我便给你们看看吧。” 说完便走到赤云道人身前,好似赤云道人是一间古玩宝贝一般,鸩婆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起来,不一会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也是命大,中的是红瘴,若是碰上了其他颜色,哪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第三十八章 祭仙大典 鸩婆慢慢说道:“这斑斓谷中,五彩瘴最为凶险,这一会道路还清晰可见,眨眼的功夫瘴气便在林间凝结,五彩瘴气分为红、黄、黑、蓝、绿五种,你们运气还算不错,碰到的是红瘴,只夺人感知,让人出现幻觉,并不会直接害命,只要神识恢复,身体自然慢慢痊愈,其他四种瘴气则不同。” 赤云道人大为吃惊,连忙问起其余四种瘴气。鸩婆笑道:“你们现下在我这里,倒不用怕这五彩瘴气,等你们回去时,我自会送你们出谷。” 公孙忆则道:“先前在斑斓谷中,这五彩瘴着实诡异,按照您所说,所幸我们只是碰到了毒性不那么强的红色瘴气,眼下虽是无虞,但心中仍旧好奇,这五彩瘴到底有何神秘之处?” 鸩婆正色道:“五仙教地势险要,出入只有斑斓谷一条路,所以这五彩瘴倒成了我们的屏障,公孙先生既然问起来,那我也就说道说道,除了先前你们碰到的红瘴,其余四种瘴气都是直接夺人性命,黄色瘴气窒人鼻息,吸入一点便会胸中阻涨,不消片刻瘴气便充满口鼻,堵住气道让人窒息而死;黑色瘴气伤人内脏,吸入黑瘴者,五脏六腑从内向外慢慢溃烂,中毒者饱受煎熬痛苦而死;蓝色瘴气常在上部,地上很少得见,乃是斑斓谷中一种奇虫所化,虫卵随瘴气入体,迅速孵化,片刻便会在皮下繁衍,所以吸入蓝瘴者,等到毒发已然迟了,无数奇虫在体内啃噬,神仙难救;黄瘴倒不那么隐蔽,毒性霸道,沾上就皮开肉绽,化成血水。” 众人听完无不骇然,先前贸然入谷,当真是拿性命开玩笑!赤云道人难掩心中惊讶:“鸩婆,这么说我们还真是万幸。”鸩婆笑了笑便道:“像书白这孩子手上的伤,寻常医家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虽然没有黑玉散治的这么快,但是终归不用冒险穿谷,赤云道长,你此番前来还有其他事吗?” 赤云道人面露微笑:“先前我说了,带了一样东西给你瞧,现在我便拿出来。”说完便将怀中带着的海松子一股脑拿了出来,口中说道:“这东西是雪山古松所结,之前我只是拿来充饥,可吃完才发现这东西竟然有大用。”于是便将海松子补气功效说于鸩婆。 鸩婆闻言两眼顿时来了神采,赶紧拿起一颗海松子左右观瞧,又用小刀海松子细细切碎,直看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难掩激动:“赤云道长,你这可是好东西啊。” 众人见鸩婆神色兴奋,当即正了神色细细去听,鸩婆也不遮掩,直接说道:“五仙教代代相传的毒经中记载了一样,便很像你带的东西,雪域有千年古松,所结松果体大如拳,色如皮肉,食之补气凝神。说的应该就是这东西了,只是先前我一直没见过,还道是先祖记错,而今得见应该是这种东西了。” 公孙忆道:“鸩婆前辈,这东西我们都食用过,确实有补气功效,只是这补气实在太快,即使真气不济,食用以后也可补回不少。” 鸩婆点点头:“想来先祖毒经记载的也是这种功效,之后也记载了如何提炼,只是这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你们可在教中待上几日,给我些时间,我倒要好好琢磨琢磨。” 赤云道人笑道:“只要你们不嫌我们打扰,我们多住几日便是。” 鸩婆随即喊来翁波,交代其好生款待赤云道人一行,又安排了几人暂住居所,这才对着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这几日你们便跟着翁波,他会带你们四处瞧瞧,你们也不用拘谨。” 赤云道人说道:“有劳这位小哥。”当即带着众人从鸩婆屋中离开,这边刚刚出门,赤云道人回头便道:“鸩婆,隆贵教主可在教中,我今日前来五仙教,不能慢了礼数,可否让翁波带着我们去见教主,我们也好打个招呼。” 鸩婆闻言神色一变,但瞬间便将惊诧表情用微笑掩盖:“赤云道长,眼下隆贵教主先前得了一味难得的药引,此番正在闭关不便见客,等他出关我必当向他禀报。” 赤云道人听到隆贵教主眼下不便见客,也不多想,回身一拱手便跟着翁波离去。公孙忆眼中瞧的真切,鸩婆如此说摆明是教主不方便见客,只是这是人家教中私事,自己本就是外人,又有求于她,自是不能节外生枝,当即也没说话,也跟着翁波离开。 翁波一路无话,直带众人来到一处三层吊脚楼:“赤云道长,长老交代,这几日你们便在此间歇息,一会安排几名教众在门外伺候,若有差遣,直接告诉他们便是。” 众人连连道谢,翁波也从吊脚楼离开。公孙忆将公孙晴轻轻放在床上,眼下公孙晴呼吸已然平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喊过裴书白,交代他不要忘了睡前再上一遍黑玉散,裴书白点头称是,随即自行去另一间房子休息去了。 赤云道人轻声说道:“这几日苦了他俩了。” 公孙忆轻轻摇头,示意赤云道人出门说话,二人走出内室,公孙忆这才开口道:“这鸩婆当真了得,屋内到处是药罐,给书白治手的黑玉散,若是放在武林中,那都是炙手可热的神药,可鸩婆就随手放在案上。” 赤云道人说道:“这鸩婆本就是五仙教中的高人,实力比隆贵都要高,医毒双绝的名号又不是白给的,在她房间内拿出不死仙丹我都不奇怪。” 公孙忆笑道:“赤云兄你就胡扯,哪有那种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来五仙教,我们也太托大,缘是晴儿和书白福大命大,不然哪一个出了事,我俩此生都难以释怀了。” 赤云道人知道公孙忆所言不假,只是嘴上不愿承认:“眼下不是都好起来了嘛!晴儿因祸得福,估计也和书白一样通了周天,接下来习武练气都事半功倍,再者说,等我们出谷时鸩婆亲自送我们出去,便不会再怕那五彩瘴气,你我这几日,便带着俩孩子好好在五仙教逛一逛。” “赤云兄,只是我有一事,觉得还是要说出来,”公孙忆看四下无人,接言道:“方才你要去拜见隆贵教主,鸩婆说教主在闭关,但神色慌张好似在隐瞒什么,你瞧见了吗?” 赤云道人说道:“瞧见了,只是我们眼下是客,鸩婆不愿意我们见教主,自是有她的道理,人家教中事务,我们不便插手。” 公孙忆正要说话,门口来了两名五仙教教徒,二人一见赤云道人便行礼:“道长,奉长老之命前来服侍,若有差遣喊我们便是。” 赤云道人连连道谢,公孙忆也起身回礼,这两名教众也不再说话,慢慢退出门去从外面将门关上,顺势分左右站在门边。公孙忆见状,低声对赤云道人说道:“这俩人更像是监视我们的,这五仙教中看似云淡风轻,却透着诡异,你我二人这几天在此居住,应当多加小心。” 赤云道人也发觉情况有些不对,知道公孙忆素来谨慎,便点头回道:“确实有些不对劲,眼下晴儿和书白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们别节外生枝,只等鸩婆研究出海松子的功效,我们便启程回去。” 二人不再交谈,各自睡去。第二天天刚亮,公孙忆便被外面锣鼓声吵醒,连忙起身观瞧,见五仙教内处处张灯结彩,亭宇楼阁挂满五色彩缎,银铃摇曳声声悦耳,五仙教教众三三两两结伴奔走,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赤云道人和裴书白此时也洗漱完毕,也从屋内出来在吊脚楼上向下张望,见五仙教内繁忙景色,心中惊奇不已。赤云道人说道:“这五仙教教主娶媳妇吗?怎会如此热闹?” 裴书白哪见过这等喜庆场景,顿时好奇心起,开口问起门口站立的五仙教徒,五仙教徒冷冷回到:“明日便是五仙教祭仙大典,眼下众人正在为大典准备。” 听五仙教徒回答的不冷不热,公孙忆心中暗自起疑:“这五仙教祭仙大典应当算是教中极为隆重的庆典,看这阵势也确实非同小可,但为何五仙教内所有教众全部面部紧绷,毫无喜色?” 赤云道人也瞧出怪异,只是门口两名教众根本不愿多言,于是便轻声对公孙忆说道:“明天就是他们的祭仙大典,如此隆重的庆典,昨日倒没听鸩婆说起,而且你瞧众人神色匆忙,哪有过节这种神情的,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一会我们还是去找鸩婆问问,免得无头无脑的冲了教中忌讳。” 公孙忆没有回答,轻轻拽了拽赤云道人和裴书白,二人领会公孙忆意思,便跟着进了屋内。公孙忆径直进入内室,看了眼仍旧睡熟的公孙晴,随即回到二人身边,低声说道:“赤云兄,明日便是五仙教祭仙大典,但昨日鸩婆却只字未提,你再想,鸩婆还说隆贵教主仍在闭关,这祭仙大典难不成教主不来吗?我看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 裴书白也说道:“师父说得对,这五仙教现在张灯结彩好漂亮,就好像办喜事,但好多人却是一脸凶相,哪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赤云道人摸了摸裴书白的头问道:“早上的药上了吗?” 裴书白嘿嘿一笑,摆了摆手给赤云道人看,这黑玉散当真有奇效,只一晚时间,裴书白手上的患处竟长出肉芽,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见裴书白恢复极快,二人心中欣喜,不再去问裴书白伤势,赤云道人接着方才的话头说道:“连书白都看出来了,这五仙教教众神色不对,鸩婆虽无恶意,但绝对有事对我们隐瞒。” 公孙忆点头说道:“鸩婆不跟我们说,我们便自己去瞧,昨日鸩婆不也说了吗,这几日我们跟着翁波便可在教中游玩,不如借着游玩的功夫探查一番如何?” 赤云道人面露难色:“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们是客人,哪有不听主家的道理?若是碰了五仙教忌讳,当真不太好。” 公孙忆笑道:“还有你赤云兄害怕的事吗?且不说明日祭仙大典到底是要做什么?方才我看不少教众怀中搬了许多美酒,你就不想去尝尝?” 赤云道人心中一颤,公孙忆这番话可是大大的吸引自己,当即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自打从赤云观出来,前几日奔走时还有酒喝,到了这荒凉地,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一听公孙忆说有酒喝,当即便要下楼。 公孙忆连忙拉住赤云道人:“你这就不怕碰了五仙教的忌讳?” “怕个屁,我怕没酒喝渴死。”当即甩开双腿,下楼去了。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如此猴急,不禁暗暗神伤:“书白,你在此间莫要离开,好生看着晴儿,若是她醒了,你便在楼上喊我。”见裴书白点头,公孙忆赶紧去追赤云道人。 转眼二人来到场中,见众教徒各自忙乎,赤云道人便来到搬酒的教众身前,搭讪道:“这位小哥,你这搬的可是酒啊?” 教众说道:“不是酒还能是水吗?”赤云道人闻言口水直咽:“那现在能给我一坛尝尝吗?” 教众眉毛一竖:“这是明日祭仙大典给五仙喝的,哪能现在给你喝?” 赤云道人不死心,拔掉酒葫芦的塞子,凑到教众面前嘿嘿笑道:“那你给我装一葫芦。” 教众面露不快,挥手挡开葫芦:“不行不行,你快走,莫要扰我干活。” 赤云道人不见酒便罢,眼下见到美酒就在面前却喝不到,又偏偏碰到一个如此不会通融的教众,当即心头火起:“你这小哥还不懂人情,你家长老都还说美酒管够,怎么到了你这里却这不行那不行的?” 教众见赤云道人在一旁喋喋不休,当即双手叉腰吼道:“你在这罗里吧嗦没完没了,要喝酒是吧?要喝酒到别处寻,别在我这聒噪,若是误了我的事,莫说你是鸩婆的宾客,便是隆贵来了也不好使!” 公孙忆闻言心中大惊,一个小小的教众,竟然敢当众诋毁鸩婆,就连教主的名讳也敢直接喊出来,到底这教众是何来历?赤云道人也被这名教众的言辞惊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身高魁梧体型彪悍,双臂肌肉虬结,一眼便知此人外连功夫了得,男子二话不说抡起手臂啪啪便给教众两个嘴巴。 教众反应不及,左右脸颊登时肿起,一口血啐出竟夹杂着一颗门牙,教主抬眼清眼前男子,当即低头捂脸不再说话。男子怒道:“不好好干活在这多嘴,再在这里胡言乱语,看完不拔了你的舌头!滚!” 教众闻言,连忙逃开。见教众走远,男子上前对着赤云道人施礼道:“在下蒙自多,侍奉五仙教药尊长老,在下知道二位是鸩婆长老的贵客,那不开眼的小子不知二位身份,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赤云道人连忙开口道:“无妨无妨,老道我也是嘴馋,偏要讨酒喝,不知方才那位小哥说的祭仙用的酒,能否给我尝尝?” 蒙自多哈哈笑道:“这个自然,这酒祭仙够了,只怕道长喝多。”说完便从身旁拿起一个酒坛,扔给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面露喜色,一把接过酒坛,口中连连道谢。蒙自多见周围教众不少人围在附近,便收了脸上微笑,环顾四周怒道:“你们也想挨打吗?若是误了祭仙大典,耽搁了教主大事,你们谁能担待得了?” 第三十九章 暗涌流动 五仙教教众见蒙自多一脸凶相,不敢再围在附近,纷纷散开各自忙乎去了。蒙自多又满脸堆笑对着赤云道人说道:“道长是我教贵客,这美酒佳肴自然管足,若再有人胆敢冒犯,你就告诉我,我扒了他的皮!” 赤云道人只顾盯着怀中美酒,哪顾得上蒙自多,公孙忆见赤云道人不理对方,连忙接过话头:“言重了言重了,本就是我们太过唐突,打扰方才那位小哥。” 蒙自多眼睛盯着公孙忆道:“眼下教众盛典正在筹备,不免怠慢诸位,不到之处还望海涵。” 公孙忆笑道:“这五仙教祭仙大典明日就要举办,缘何到了这时才筹备?弄得大家急急忙忙,早些准备不也省得手忙脚乱吗?” 蒙自多干笑一声,并不正面回答公孙忆:“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说完一躬身,转头离去。 公孙忆望着蒙自多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当即小声对赤云道人说道:“赤云兄,方才这个叫蒙自多的人,说了一句挺奇怪的话,你有没有注意到?” 赤云道人已然将坛中酒喝了一半,剩下的正往酒葫芦里灌,没注意公孙忆所言,公孙忆又问了一遍,赤云道人这才答话,眼睛仍旧盯着葫芦口,生怕酒水撒出去。 公孙忆摇摇头只得慢慢等着,待赤云道人将葫芦灌满,这才开口说道:“那蒙自多方才说若是耽搁了祭仙大典,教会耽搁教主大事?” 赤云道人说道:“听到了,蒙自多的意思应该是这祭仙大典是五仙教极为重要的盛典,若是准备不足,教主必然怪罪。” 公孙忆摇摇头:“可鸩婆说隆贵教主如今正在闭关,又何谈怪罪呢?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那蒙自多言语粗狂,对我们和对教众态度截然不同,来回转换之快可谓喜怒无常,总觉得明日这祭仙大典,五仙教必有事情发生。” 赤云道人将坛中剩酒喝完,擦擦嘴说道:“你也太多心,这五仙教就是有事,我们也不便插手。你若是好奇,我们现在便去找鸩婆一问便知。” 公孙忆点头道:“正好我们可以借问询海松子名义,过去找鸩婆,再把方才的事跟她说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二人折返回到吊脚楼,一进屋便发现裴书白正趴在公孙晴的床边,见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回来,裴书白连忙起身说道:“师父,赤云道长你们回来了。” 公孙忆问了公孙晴的情况,裴书白一一回答。见公孙晴仍旧不醒,公孙忆道:“书白,你继续在此间守着晴儿,这五仙教明日祭仙大典,我始终怀疑不那么简单,一会儿我便和赤云道长再去找鸩婆,若真的有事,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 裴书白应言点头道:“师父放心,我在这守着晴儿,你们去吧。” 此番再去找鸩婆,二人并没有再找翁波带路,只是凭着昨夜记忆去找路,不料这五仙教实在门房众多,再加上昨夜天黑,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折返几次,都没有找到鸩婆的位置,倒是来到了另一间房门之外。 赤云道人说道:“咱俩这没头没脑的乱转,转到晌午都找不到鸩婆,还是问人吧。” 不料公孙忆连忙示意赤云道人别说话,自己则轻轻贴在门上,赤云道人见状,也倾耳去听。听声音屋中乃是两名男子,一个苍老一个雄浑,连着听了一会,公孙忆心中便知,这屋内一人正是先前与他们说话的蒙自多。 蒙自多道:“长老,明日祭仙大典,若是黛丝瑶不听话,不肯献祭该当如何?” 苍老声音回到:“明日盛典,黛丝瑶做为我教圣女,本就是她献身的时候,还由得她肯不肯,到时候你们几个直接将火点了便是,这么个小娃娃顶不了一会儿的。” 蒙自多嗯了一声,又道:“只是黛丝瑶是鸩婆带大的,我们这么做她会不会?” 不待蒙自多说完,房内一声冷笑:“鸩婆吗?她在这教中还有势力吗?眼下教主不在,四大长老也就剩我和她两人,明日她若是阻拦,便直接带着众人将她一并除了便是!” 门外二人听完大吃一惊,这房间原来是药尊长老的寝室,二人竟然找到了这里,缘是这五仙教全是大大小小的吊脚楼,药尊和鸩婆同为长老,居住的规格也大体相同,难怪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会走错,不料正是这般误打误撞,竟让他们听到了药尊长老和蒙自多的谈话。 蒙自多不知门外有人,又说道:“昨日来的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药尊长老说道:“这些人是来找鸩婆的,那道士我也认得,早年来过一次,那次他和另一个道人救了隆贵,所以五仙教算是欠他们人情。” “那师父的意思是......放了?” 药尊长老嘿嘿冷笑:“我说要放了吗?待明日大典之时,我们便邀请他们也来参加,到时候找些药掺在酒水饭菜里,一并结果了便是。” 公孙忆听完脑门青筋直跳,怎地他们一来便赶上这种事?连忙拉着赤云道人离开,二人双脚翻飞连忙折返吊脚楼,裴书白心下生奇:“师父,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公孙忆不及解释,连忙对裴书白说:“眼下情况紧急,你只消记住师父的话就行,打现在起,这五仙教送过来什么吃的喝的,一概不能进嘴。” 裴书白不知师父为何如此紧张,但依旧点头应允。公孙忆正要说话,床头响来一声轻嘤,公孙晴悠悠转醒。众人无不欣喜,连忙围了过去。 裴书白喜上眉梢:“晴儿,你醒啦,可把我们吓坏了。” 公孙晴昏睡许久,此番苏醒仍旧有些迷糊。公孙忆连忙上前问道:“晴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公孙晴一脸茫然,口中说道:“这是在哪?你们是谁?”众人听完无不骇然,公孙忆更是一阵耳鸣,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晴儿,我是爹爹啊”说完赶紧一把拽过裴书白:“这个是书白,”又侧身让过赤云道人:“这个是你赤云伯伯!你不记得了吗?” 公孙晴仍旧一脸迷茫:“爹爹?书白?那我是谁?” 赤云道人连连顿足:“完了完了,晴儿傻了,这是你爹!我是你胖伯伯,这个是你最好的朋友裴书白,你一点不记得了吗?” 公孙忆难掩焦急神色:“赤云兄,我们赶紧去找鸩婆,看看她有没有法子医好晴儿。” 不料公孙晴噗嗤一笑:“逗你们的。你是爹爹,他是赤云伯伯,这个是裴书白,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哪能不记得?”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公孙忆更是眼角一酸,连忙背过身去不让众人瞧见,口中假装生气道:“晴儿,爹爹不许你再开这种玩笑!” 公孙晴笑着不答,对着裴书白道:“书白,又是你救了我吗?”裴书白咧嘴笑道:“也不算吧,先前我被惊蝉珠吸住,不也是你和赤云道长救的我吗?我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赤云道人接言道:“好了晴儿,你现在也打通周天了,算是和裴书白一样了,到时候学不好可不能怪别人了。” 公孙晴正要说话,公孙忆连忙打断话头:“晴儿,你们听我说。” 随即便把方才和赤云道人偷听到的谈话,说给了裴书白和公孙晴,公孙晴这才知道自打自己昏迷以后,众人已然穿过斑斓谷来到五仙教,裴书白的手也已经开始治疗,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眼下五仙教暗涌流动,只得按捺性子听爹爹安排。 公孙忆道:“方才我也说了,打现在起五仙教送来的所有东西都不要碰,听药尊长老的意思,明日五仙教祭仙大典,必然会有大事发生,说不定就是一场大战,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到鸩婆,将这些事告诉她,让她早做准备。” 赤云道人连连点头:“可不能让鸩婆蒙在鼓里,她给晴儿和书白瞧病,又帮我们研究海松子,眼下教中有人算计她,我们得赶紧去通风报信。” 赤云道人说完,连忙下楼出门招呼门口的五仙教教众:“麻烦两位去找翁波,就说赤云道人有事相求。” 那教众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寻翁波去了。不一会儿翁波赶到,赤云道人连忙说道:“我们现在有要事要见鸩婆长老,还劳烦前面带路。” 翁波本就寡言少语,听完赤云道人说话,便点点头当先带路,公孙忆暗暗记下几个折弯的路口,心中便了然,方才本是右转便来到鸩婆的居寝,自己则和赤云道人左转去了药尊长老的屋子,心中连连感慨,若不是走错,一行人怕是也要陷到五仙教的纷争里去了,这五仙教本就是使毒的行家,纵使你武功盖世,若是毫无防备,怕是五仙教随便拉出来一个教徒,都能用一株草要了你的命。 公孙忆便将心中感慨偷偷告诉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听完咧嘴一笑:“言之有理,若是迷迷糊糊便被毒死,当真太冤。莫说一株草,我感觉那什么药尊长老放个屁都能带出二两毒来。” 公孙忆道:“这五仙教处处透着古怪,昨日鸩婆说起隆贵教主本就支支吾吾,眼下蒙自多和药尊长老又在密谋明日大典,早点知会鸩婆也好想出对策。” 说话功夫几人便来到鸩婆屋前,翁波轻轻叩门道:“长老,赤云道长求见。” 屋内却无人答话,翁波顿了一下继续叩门,高声喊道:“赤云道长求见。”仍旧无话。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对视一眼,齐刷刷上前推门,当即进入屋内,房间内空无一人,陈设与昨日无二,翁波说道:“奇怪,早上过来时鸩婆长老还在,平日里便很少出门,这会儿能去哪儿呢?” 公孙忆思绪飞转便有了主意:“贵教是否有个圣女,叫做黛..黛瑶?” 翁波嗯了一声道:“圣女黛丝瑶。不知为何问起圣女。” 公孙忆道:“眼下黛丝瑶身在何处?可否带我俩去见她?” 翁波面露难色:“平日里圣女我们都见不到,她在教中圣坛,现在药尊长老已经派人守着她,眼下便是带你们过去,你们也进不去。” 赤云道人心中自是焦急:“这鸩婆能去哪儿呢?”公孙忆不知翁波到底是何身份,也不便再和翁波多聊,又是开口说道:“有劳您带我们过来,眼下我们便在此间等鸩婆回来吧。” 翁波知道公孙忆如此说是在赶他走,于是也不再多言,将门掩好自行离去。公孙忆在屋内坐定,赤云道人却一点也坐不住,在屋中来回踱步,公孙忆说道:“你在这里急也没有,只有等鸩婆过来再做计较。” 二人直等了许久,这才听门外脚步声响,公孙忆连忙起身开门,正是鸩婆站在门前,公孙忆连忙将鸩婆让进屋内,门外来回张望了一会,见没人跟着鸩婆,这才关门进屋。 鸩婆见二人怪异便出言询问,赤云道人当先说道:“你跑哪里去了?让我们一顿好等!” 鸩婆笑道:“你带来的海松子当真奇特,我试了两三百种方法,终于让我找到了药引,便是去斑斓谷采药去了,有了这个药引,便可提炼海松子的精华,制成药丹,服用起来药效十倍不止,你们就偷着乐吧。” 原来这鸩婆是去斑斓谷找材料去了,赤云道人当即说道:“你还真淡定,我且问你,隆贵教主现在到底在哪?” 鸩婆表情一怔:“教主眼下正在闭关。” 公孙忆抢过话头:“鸩婆长老,眼下情况紧急,还望如实相告,隆贵教主眼下到底在不在教中?” 早年息松道长救隆贵之时,这鸩婆就是隆贵的护卫,这么多年过去,二人交情极深,眼下鸩婆见瞒不住眼前二人,当即颓然坐下,口中喃喃说道:“教主,教主去四刹门了。” 第四十章 大典前夜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听完大惊,又是四刹门!赤云道人说道:“你不是说教主在闭关吗?缘何会去四刹门?” 鸩婆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与其说是教主去四刹门,倒不如说是隆贵教主被逼无奈非去不可的。” 二人听完无不愕然,公孙忆诧异道:“五仙教如何与那四刹门扯上关系的?” 鸩婆道:“一个月前,隆贵教主说要闭关修炼,别人不知我与教主自小就相识,他闭不闭关我哪能不知晓,于是便直言问询,不料教主一改常态,竟然大怒让我不要再问。之后几天,教主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每日也不问教中事,只是召见药尊长老密谈,我屡次想去找他,他似乎都躲着我。” 赤云道人问道:“隆贵教主每日都去找药尊长老,你就没去找药尊问问吗?” 鸩婆苦笑一声指了指眼前的药罐:“一直以来,我很少过问教中事务,每日只和这些打交道,连随从亲信也就翁波他们几人,虽也是长老,但和药尊不同,他实属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我去找他问,还不如去问教主。” 公孙忆道:“常闻五仙教有四大长老,如果隆贵教主行为反常,你大可联合其他两位长老一起,这样一来教主自然不会不理。” 鸩婆看了眼公孙忆:“公孙先生有所不知,五仙教再没有四大长老了,除了我和药尊以外,圣蛛长老炼毒时被毒物反噬,终是没能救过来,而另外一个金蟾长老却是被人毒死了。” 赤云道人问道:“五仙教的长老?被别人毒死了?鸩婆你可别乱说。” “我骗你作甚?只是公孙先生问起来,我才说予你二人。” 公孙忆心中也是惊诧万分,一个五仙教的长老,不说武功多强,至少用毒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为何还会被别人毒死?还来不及说话,赤云道人便接言道:“这金蟾长老被人毒死,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莫不是你鸩婆吧?要么就是隆贵教主。” 鸩婆苦笑一声说道:“就是我和教主想毒杀金蟾,也不是易事,杀金蟾长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弟弟,四刹门的病公子。” 公孙忆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微微变色:“四刹门病公子我与他有过接触,只是不知道他竟然和五仙教有这层关系?金蟾长老的弟弟竟然是四刹门四刹之一?” 鸩婆说道:“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病公子本就是五仙教中之人,金蟾长老和病公子这兄弟二人素来不睦,许多年以前二人便分道扬镳,病公子负起出走再也没回来,后来在四刹门名头越来越响,金蟾长老中间到去找过病公子几次,每次回来都是闷闷不乐,问他详情他也不说,半年前金蟾长老的尸体被人在斑斓谷中发现,死因大为蹊跷,金蟾长老炼制的蟾毒可以说是他的不传秘技,算得上五仙教数一数二的毒物,可金蟾长老偏偏就是死在这上面,举世除了金蟾,能用此毒的,除了病公子再无第二个。” 赤云道人道:“那病公子为什么会杀金蟾长老呢?” “起初我们也没有往四刹门想,因为我们五仙教现如今也算是武林大派,但终归地处偏远很少过问江湖事,所以金蟾长老死因虽然蹊跷,但毕竟是死在斑斓谷中,所以将金蟾长老后事处理完,也就没再去过问,只是后来的一件事,让我才想通了这里面的所有事。” 鸩婆说完顿了顿,起身拿出了一个匣子接着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从金蟾长老尸体中寻得,因为当时教徒来报,我是第一个赶去的长老,也是第一个敢动金蟾尸体的人,我便在他怀中找到了这个事物,公孙先生,这个东西想必你很熟悉。” 公孙忆听完一愣,连忙走上前去,想要看看鸩婆手中匣子里到底是什么,赤云道人也好奇心起凑了过来。只见鸩婆轻轻打开匣盖,露出了里面的事物。 二人见匣中事物,顿时大吃一惊,公孙忆更是失口喊出:“极乐图!” 鸩婆说道:“不错,这就是极乐图的一张残片,而且就是你们公孙家的那一张。” 公孙忆只觉心头震颤,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自己家失落的宝贝,怎么能不动容,可这极乐图残片为何会在鸩婆手中,却怎么也想不通,当即便开口询问。 鸩婆道:“公孙先生也莫要激动,当年红枫林一战武林中谁人不知?后来听说四刹门的病公子将你重伤,抢了你公孙家的残图,当时还道是谣传,只是后来你消失不见,众人便信了七分,所以四刹门手中有残图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除了亲历者武林中便很少有人得知。而金蟾长老是病公子的兄长,对于此事他倒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公孙忆连忙问道:“鸩婆前辈,当年我确实是被病公子打伤,不仅家父交给我的极乐图残片被抢了去,连我都差点没命,只是后来侥幸脱逃,至于这残图后来去了哪,我便不知晓了,还请前辈明示。” 鸩婆说道:“四刹门夺图其实本和五仙教无关,我们五仙教本来对于极乐图也不感兴趣,当年神秘少年也没有到五仙教来,所以本身极乐图埋藏的宝贝,也与五仙教无关,只是在金蟾长老去世前半年,一天夜里教中发生了一件怪事,当天夜里斑斓谷里窜出来一个黑影,这人影极快,翁波他们守山门的来不及反应,那人影就直奔长老居寝,待众人追上前去,那人影便闪身进了金蟾长老的房间,翁波他们上前询问,却被金蟾长老挡了回去。翁波哪敢忤逆长老,于是折返向我禀告,本来我就不问教中事务,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去见教主,才知道教中圣物蚺王鼎被盗了。” 赤云道人眼睛一瞪:“什么?你是说五仙教代代相传的宝物蚺王鼎被人偷了?” 鸩婆点点头说道:“这蚺王鼎是教主保管,始终藏在教主那里,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在哪,其实就算知道,有隆贵教主在,谁又能动得了宝鼎,可偏偏蚺王鼎就是没了,我原本以为教主会迁怒金蟾,逼问他黑影来历,可教主竟然把这事给压了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当夜闯入五仙教的人就是病公子,他来五仙教有两个目的,一是夺蚺王鼎,二来为了极乐图的破图之法。” 二人越听越心惊,许久未下山,武林中竟为了极乐图,连五仙教也被卷来进来。 鸩婆接着说道:“病公子那夜过来,在金蟾屋中已经斗了一场,病公子本就是用毒的奇才,许多年不见,金蟾长老竟然不是对手,落了下风,想着教中除了教主便很难再有第二个人能制住他,于是便带着病公子去找教主,谁知教主也难敌病公子,被病公子夺了宝鼎,打斗中教主得知,病公子此番前来,就是想在五仙教寻一种奇药,此药只有蚺王鼎可以炼化,病公子夺鼎炼药,说是为了破图,但到底是什么药,如何破图却未可知。后来病公子全身而退,他本就是五仙教出去的,斑斓谷哪拦得住他,他走后教主便和金蟾、药尊还有我三位长老合计此事,由金蟾长老出面去四刹门,看看病公子能不能看在兄弟情面将鼎还回来,谁知金蟾长老这么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之后便死在了斑斓谷中,想来这图便是金蟾长老前去四刹门时所得,不过这残图只是拓片,并不是真品。” 公孙忆连忙将匣中残图拿起来细细观瞧,果然这图和之前父亲给自己的那张图很像,但除了图上笔画相仿,残图材质大小都不相同。于是开口说道:“鸩婆前辈,这确实是拓片,但金蟾长老为什么要拓印残图呢?” 鸩婆说道:“这个便想不通了,但这拓片本就是金蟾拿命换的遗物,我便将它好生保管,他日说不定能拍上用场。金蟾死后教主将此事压了下去,之后每日和药尊会谈,教中事务也皆由药尊接管,我拿着这拓片去找教主,他却不太关心拓片的事,只是叫我安心炼药,别再过问,终于有一日,他跟我说要闭关,我一听便知他有所隐瞒,之后他大发雷霆不让我再问,半个月前,教主便离开五仙教去四刹门了。” 赤云道人说道:“既然不让你过问,你又如何知道隆贵教主是去四刹门了?” 鸩婆苦笑道:“这里面蹊跷太多,任我想破头也难想通,病公子夜闯五仙教、在教主那里夺取蚺王鼎、之后金蟾长老前去五仙教却死在斑斓谷,再加上金蟾长老留下的极乐图拓片,这些事怎么也连不到一起去,直到教主离开前的那晚给我留书一封,我才知道整件事的梗概。” 公孙忆道:“前辈,隆贵教主留书可否给在下看看。” 鸩婆当即便将隆贵留书拿出来,交予公孙忆。 “那日病公子夜闯吾教,夺教中至宝,吾与金蟾联手竟不能匹敌,病公子此番前来只为寻得极乐图破图之法,此前四刹门偶得一方,病公子便尝试此法破图,但炼制秘药需我教至宝,便上门夺鼎。 与病公子缠斗之时便察觉,他毒术奇高,只在你我之上,且不少毒技皆是我教近年研出的不传法门,病公子陡然使出,我与金蟾皆不能敌,想来教中必是有人将秘法传于四刹门。 吾教偏安一隅,实不愿卷入纷争,但世间岂能事事如愿,你我多年至交,眼下金蟾已死,能将秘法外传之人只剩药尊一人,此人心思缜密,城府颇深,近日我多方与他交谈,均滴水不漏,却不知越是尽善尽美越是可疑,眼下教中徒众半数乃是药尊手下,药尊知我教圣物被盗,若是煽动教众观鼎,此番必然露馅,那时药尊便可名正言顺的让我退位让他,药尊既与四刹门勾结,若贸然翻脸,他必联合四刹门大举来犯,届时五仙教岌岌可危矣。 眼下破局之策只有寻回宝鼎,再从长计议,吾此番前去,你需留在教中,一来可与药尊掣肘,二来千万保黛丝瑶周全。隆贵。” 公孙忆看完便道:“果然这药尊长老有问题。”于是便将二人在药尊长老门前听得的消息说予鸩婆,鸩婆听完大惊失色,失口说道: “我只道明日祭仙大典药尊一定藏着阴谋,没想到竟然是想把黛丝瑶害死!” 赤云道人也看完隆贵教主留书,接言道:“隆贵教主说保护好黛丝瑶,药尊他们又要加害她,这黛丝瑶到底是谁?” 鸩婆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迅速说道:“这黛丝瑶是我教圣女,教中徒众皆奉其为圣人,可以说除了隆贵教主,黛丝瑶在教众心中比我们这些长老还要重要,如果明日药尊他们真的要拿黛丝瑶献祭,那必是想借教主不在之际,再除掉黛丝瑶,便可顺理成章的接任教主之位!” 公孙忆道:“那眼下圣女岂不是很危险,此时她若还蒙在鼓里,明日该如何应对?我们当立即去找黛丝瑶,跟她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何对策?” 鸩婆苦笑一声:“和她如何商量?明日大典之前,我们怕是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唉,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便是拼死,也要护着圣女周全。只是害你们掺和进来了。” 赤云道人说道:“鸩婆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本就没跟你客气,你倒跟我客气上了,眼下五仙教风起云涌,我等岂能坐视不管,公孙忆,你说是不是?” 公孙忆起身对着鸩婆说道:“前辈,既然被我们碰上了,我公孙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说这极乐图拓片一事,也和我有些瓜葛,不将这件事弄清,始终如鲠在喉,明日大典不管药尊设了多大的局,我们也陪你闯上一闯。” 鸩婆心中感动不已,当即说道:“感谢二位出手相帮,只是药尊实力不在我之下,若是明日真的拼将起来,我真怕二位会有危险。” 赤云道人哈哈笑道:“鸩婆,你道我俩是怕死之徒吗?你也不用再客气,眼下我们还是多想想明日药尊会使出什么手段,我们该如何应对吧。” 不等鸩婆说话,公孙忆问道:“敢问一句,教中有多少人见过蚺王鼎?” 第四十一章 五仙显圣 鸩婆不知公孙忆为何会如此发问,但仍旧如实说了:“这蚺王鼎乃是我教至宝,教中徒众大多数多是耳闻却难得一见,但是药尊长老,还有他的大弟子蒙自多自是见过。” 公孙忆点头道:“大多数没见过就行,鸩婆前辈你这里可有炼药制度的器皿与蚺王鼎外形相仿?” 鸩婆心知公孙忆一定有了主意,连忙拿出来许多鼎鬲罐簋之类,口中说道:“这些大小都是和蚺王鼎相同,是我平日里拿来炼化所用,只是这些功效与蚺王鼎不可同日而语。” 公孙忆指着其中一个道:“贵教教众大多不识得蚺王鼎,明日大典鸩婆便可将此物带着,若是药尊长老发难,可拿此物以假乱真再做计较。” 赤云道人说道:“若是那药尊说是假的呢?那岂不就一下露馅了。” 公孙忆道:“这个就要看鸩婆前辈的手段了,明日只消用此物将海松子炼化出来,再交由众人服用,以海松子的效用,教众定会发觉身体大不相同,届时教众自会认为药丸乃神鼎炼化所得。” 赤云道人神色一振:“此计甚妙!要说公孙忆就属你机智呢!” 公孙忆继续说道:“所以眼下还请鸩婆将海松子多多炼化,所幸我们前来带了不少,大典之前能制成多少便制成多少,这样尝试的人别多一些。” 鸩婆心中也觉此计可行,当即便开始炼制海松子。公孙忆又道:“按照隆贵教主所言,药尊若是在明日大典之上,以教主不在为名接管五仙教,必会清除异己,况且他和蒙自多也说了要除掉圣女黛丝瑶,只是不知他们会用何种计策,这个还要多加防范。” 赤云道人说道:“这个确实难办,眼下见不到黛丝瑶,她还蒙在鼓里,药尊长老本就在密谋除掉她,若是明日他煽动教众献祭圣女,该当如何?” 鸩婆道:“眼下不知药尊到底布了什么局,只好见招拆招,有二位相帮,我心里踏实不少。眼下二位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大典前,翁波自会派人前去保护诸位。” 公孙忆拱手道:“明日大典,我等自会鼎力相助。”说完便和赤云道人起身告辞,鸩婆送到门口,掏出一个瓷瓶说道:“这是百祛散,诸位明日可先服用,便可抵挡不少毒物,若是药尊要对你们不理,这百祛散也有解毒之功。药尊实力虽在我之上,但想要在我面前使毒,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赤云道人当即接过瓷瓶,与公孙忆退回居寝。二人交代完裴书白和公孙晴已然深夜,便匆匆睡去,鸩婆如此这般交代了翁波,自己便连夜从海松子中提炼出数百颗药丸,直炼制到天色微微泛白,才将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带来的海松子悉数用完。 鸩婆出门看了看,五仙教一片张灯结彩,鸩婆微微摇头,这喜庆的表象到底暗藏多少祸心,眼下就要只消了。鸩婆戴上了银角头冠,又将昨日选好的药鼎藏在彩袍中,只待庆典开始。 公孙忆一行四人也已洗漱完毕,翁波已经派人在吊脚楼前等候,只等大典开始,便带着众人前去观礼。 一声牛角号音低沉庄重,呜呜声响彻五仙教,紧接着是一阵阵鼍鼓,“咚...咚咚,咚...咚咚,”鼓声振聋发聩扣人心弦。公孙忆道:“开始了,我们去吧。你们俩个记住我昨夜交代的事了吧?” 裴书白和公孙晴当即点头,四人随着五仙教中的队伍,直奔大典而去。不一会众人便到了,五仙教教众将四人带至观礼席坐定,公孙忆一行人这才细细观瞧整个祭仙大典。 这祭仙大典选在五仙教主楼楼外,中间乃是一圆形祭坛,祭坛中直立六根玉柱,前五根为一排,第六根则较其他五根粗上不少,玉柱之上皆是翡翠圆盘,圆盘空空如也,想来是要摆放物品。 玉柱往前为两张案几左右排开,单张两席,两案之间又放置一张楠木巨椅,椅背精雕细琢。下了圆坛便是一片空地,五仙教众便在此间坐定,千余教众分两边坐好,只留一条长长甬道。 公孙忆见祭坛之上,右侧案几之后坐着的正是鸩婆,身后翁波面无表情站的笔直,左侧案几之后坐着一位精瘦老者,须发皆白,此时正在闭幕养身,看身后站着的正是先前打过照面的蒙自多,公孙忆便知,那案几后坐着的就是药尊长老了。 三通鼍鼓,场中鸦雀无声。只见祭坛之上,药尊长老双目慢慢睁开,嘴唇微动。蒙自多附身低耳,继而直起身子,朗声喊道:“祭仙大典,迎仙!” 祭坛四周鼓声震耳,自中间夹道,一行教众四人一抬,五抬无帘坐轿接连而入,众人齐刷刷纳头拜倒。当先一轿轿中盘着一条玉制长蛇,长蛇昂首吐信,蛇牙森然。二轿轿中卧着一只玉蟾,玉蟾脚踏方鼎,双眼看天。而后玉蝎、玉蛛、玉蜈蚣接连其后,皆是玉制。 待五抬坐轿在圆坛上放定,蒙自多又道:“五仙归位!”抬轿教众之中,又出列五人,将玉制五仙毕恭毕敬的双手托起,放在祭坛中并排而立的五柱之上,之后再和众教徒躬身退去。 “四拜迎神!”蒙自多口中喊道,之后调转身子,当先拜伏在地,坛下众人皆伏地叩首。一时间五仙教众人无不拜倒,只剩观礼席上公孙忆四人坐着,赤云道人小声说道:“我们要不要拜?” 不待公孙忆说话,公孙晴小声回道:“要拜你拜,我可不拜,当时在那斑斓谷中,差点被这些毒物害死,还想要本姑娘拜它们?” 公孙忆闻言微微一笑:“晴儿莫要再说,毕竟是人家的大典,我们虽是不拜也当在一旁正色,以示庄重。”公孙晴当即不再说话。 待五仙教众人四拜皆毕,这才又起身坐定。蒙自多又道:“教主蒙难,祭仙大典当由药尊长老祝词,请药尊长老祝词拜仙。” 蒙自多言毕退在一旁,药尊长老慢慢起身走到祭坛中央,正色说道:“今日祭仙大典,是我教最为重要的日子,我虽是长老,但由我祝词终归不妥,只是教主蒙难,只得由我代为祝词。” 坛下教众闻言顿时一片哗然,有人直接问道:“药尊长老所言教主蒙难到底是何意?还请长老示下!”“教主不是闭关了吗?”“教主呢?我们要见教主。” 药尊长老双手轻按,示意众人不要说话:“诸位听我说,隆贵教主在一个月前说要闭关,让我代为掌管教中事务,这个诸位是知晓的,只是我们都以为教主正在闭关,谁知前些日子五仙显灵,我才知教主蒙难,眼下教主身陷四刹门,生死未卜。” 教众又是人声大起,这五仙本就是教中圣物,众人皆是信仰虔诚,眼下药尊长老突然说五仙显灵,大多数人虽是不信,但已然被药尊长老的话惊到。 药尊长老又道:“我教自成立以来,历代教主励精图治,方有目前盛况,隆贵教主更是兢兢业业,立誓要将五仙教发扬光大,只是教中出了败类,暗中戕害教主,害教主遇难,实在天理难容!诸位若是不信,今日祭仙大典,我当诚信叩拜,望五仙再显圣像,指点我教迷途!” 说完药尊长老回身,毕恭毕敬的对着五仙玉像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场中更无一人说话,全都屏息凝神,静静盯着圆柱之上的玉像。忽然五座玉像背后慢慢升腾起阵阵紫气,那紫气袅袅慢慢在半空凝结,五团紫气各自化成了玉像模样,只是大了十倍。蒙自多连忙喊道:“五仙显灵了!五仙显灵了,赶紧跪拜!” 众人哪敢不信眼前之景,见药尊长老和蒙自多都跪在祭坛上,纷纷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那紫气所化的五仙之像栩栩如生。鸩婆虽知其中有异,只是本身也是五仙教中之人,眼下众人皆拜,自己若是不拜实属不妥,只得跪在地上。 忽然蛇像开口说话,声音无比森然:“五仙教供奉吾等,心中自是虔诚,今日吾等在教众显像实属不忍我教误入歧途,还望诸位惊醒。”蛇像说完,之后四像也纷纷开口。教中众人无不毕恭毕敬,哪还有人怀疑。待四像说完,蛇像当即又道:“如今教中出了异类残害我教,希望他悬崖勒马,莫再残害我教之人。” 说完紫气便散开,玉像又恢复了先前模样。公孙晴和裴书白眼睛都看直了,小声说道:“难不成还真显灵了?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赤云道人也小声回答:“哪有什么神仙?无非是那老头故弄玄虚罢了,只是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五块石头开口说话。” 别人不知,鸩婆岂能不知,这紫气凝结本就是药尊长老的拿手好戏,药尊长老擅使毒虫,研制秘药可控万虫,想来那紫物便是某种小虫在秘药催动下凝结所致,只是虫子细微肉眼难辨罢了。声音想必是蒙自多在台上腹语,祭坛上下教众尽皆拜倒,又有谁敢抬头,更别谈有人能看破其中的猫腻。鸩婆虽知道这是药尊长老的把戏,但苦于教中众人心中已然笃信五仙显圣,自己贸然拆穿反而被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药尊长老起身之时涕泪直流,哀声说道:“那日蛇仙显灵,与我道出惊天秘密,教中金蟾长老暴毙,凶手此前一直身份存疑,教主虽然知道,但是此人乃是教主多年挚友,可教主尚念旧情,可这人实在歹毒,竟然勾结四刹门,还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你们看!” 药尊长老声音又悲又怒,回身一指那根独出来的玉柱:“这玉柱之上,本来应该放置的是什么?现如今它却被此人盗走,赠予那四刹门了!” 教众无不义愤填膺,一时间祭坛四周骂声一片:“我若知道是谁,必生啖其肉!”“敢将我教圣物蚺王鼎盗走!”“药尊长老,快说是谁!” 药尊长老哭道:“不错,此人将我教至宝蚺王鼎盗走,之前有人夜闯我教,也是此人做了内应,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四刹门的魔头病公子!病公子前来,夺我教宝鼎,重伤教主又挟鼎以令,教主拼死而战可最终也没能阻拦病公子,我辈无能,不是那病魔头的对手,教主为保我教名誉,无奈只得只身前往四刹门,如今生死未卜,教我等寝食难安啊。” 赤云道人对身边三人说道:“你瞧这老头哭得多真?” 公孙晴两只眼睛瞪的老大:“赤云伯伯,要不是你和爹爹已经告诉我们内情,我们就只凭眼前看到的景象,心中必定赞叹这老头的衷心。” 裴书白也接言道:“嗯,也该恨死那个叛徒了。” 公孙忆心中大凛低声说道:“赤云兄,想来这就是药尊的诡计了,借秘法让五仙显圣,煽动教中悲愤情绪,让教众相信他所说的话,我若是没猜错,接下来他该把脏水泼到鸩婆身上了。” 祭仙大典变了性质,千余教众已如沸水,有的一脸痛楚,有的一脸愤怒,众人情绪已然被药尊长老带动。 药尊长老擦拭了一下眼泪,又道:“诸位稍安勿躁,若仅凭我一人之词,还难以服众,教中除了隆贵教主,轮地位就属圣女黛丝瑶了,那日蛇仙显圣,圣女也在场,我们有请圣女前来,让她说予众人!有请圣女!” 鸩婆听完心头大震,已然知晓黛丝瑶也被药尊长老控制,这药尊长老用心实在歹毒,只是药尊布下的大局一招接着一招,哪容得她做反应,只得按兵不动。观礼席上的公孙忆眉头紧蹙,也知道一场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当即四人将鸩婆给的百祛散服下,静观其变。 牛角号声顿起,一个妙龄少女慢慢出现在甬道一头,头戴银扇银角,一头赤发若隐若现,那少女也就十一二岁,一双丹凤眼眼神清澈,樱桃小口紧闭,一步一步慢慢穿过众人,耳畔两只银蛇挂坠随身体摆动,一身彩袍,金绣五仙加身,四肢雪白皆佩戴银制铃铛,一步一响悦耳动听,自众人身边走过,五仙教众皆起身行礼。 少女登上祭坛便坐在了正当中那张楠木椅上,药尊长老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迎圣女!” 千余教众又拜伏在地,向少女行礼。祭坛之上鸩婆满眼怜爱,悠悠的看着椅子上的少女,口中喃喃喊着一个名字:“黛丝瑶。” 第四十二章 正中下怀 待黛丝瑶坐定,药尊长老当即在祭坛上跪倒,口中高喊:“恭迎圣女!”顿时祭坛之下响起山呼海啸。公孙晴道:“这个小姐姐就是圣女吗?长得真好看,衣服也好漂亮。”赤云道人微微一笑:“没有我们晴儿漂亮,不过这衣服确实是美,晴儿若是喜欢,赶明儿我找那鸩婆给你也做一套。”眼下大战在即,赤云道人也是在给公孙晴宽心。 药尊长老跪拜完便起身,在黛丝瑶身旁站定,躬身行礼:“那日五仙显圣,圣女也在场,还劳圣女给我教众人传达五仙仙旨。” 众人顿时不再说话,只等黛丝瑶开口。鸩婆在一旁,希望黛丝瑶能转脸看她一眼,可偏偏圣女目不斜视,只盯着祭坛下的五仙教教众。鸩婆心中焦急却又无法上前,翁波跪在鸩婆后面,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始终握在弯刀刀柄,准备随时迎敌。 那楠木巨椅上的少女突然开口:“我教已历数代,代代供奉五仙,圣女本是五仙神媒,传五仙仙旨,已解教众迷惘,挽我教迷途。五仙视我教形势危急,将倾之势已露,故而显圣予我。” 药尊长老道:“还请圣女转达五仙仙旨。” 黛丝瑶点点头继续说道:“五仙旨意,眼下祸患起于教内,有人勾结四刹门,残害金蟾长老,夺走我教至宝,又逼走隆贵教主,让我教岌岌可危。” 祭坛之下,五仙教众纷纷嚷道:“这人是谁?还请圣女赶紧说出来吧!” 黛丝瑶没再说话,将头微微转向鸩婆,口中悠悠说道:“鸩婆长老,此时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大典之上顿时一片混乱,有人一脸错愕,有人满是愤怒,药尊长老双目紧闭,一副痛心疾首,蒙自多心中窃喜,脸上却满是愤怒,鸩婆更是心头一颤,这该来的终于来了。翁波将鸩婆扶起来,鸩婆轻轻说道:“黛丝瑶,你还好吧?” 黛丝瑶不理鸩婆,而是转头对祭坛之下的教众说道:“鸩婆本是隆贵教主挚友,又贵为我教长老,许久一来不问教中事务,却暗藏祸心,勾结四刹门,妄图灭我五仙,我黛丝瑶虽然是鸩婆带大,但终不能忤逆五仙仙旨。” 药尊长老赶紧接言:“圣女用心良苦,让我等好生敬佩,谁人不知鸩婆和黛丝瑶的关系,今日祭仙大典,圣女大可不来,前日我与圣女说,今日要揭穿鸩婆的真面目,你与鸩婆关系不一般,可不来大典,可你们知道圣女是如何说的吗?圣女说,蛇仙显圣关系到我教将来,如若牵扯到私情,那就担不起圣女的名号,真叫我等敬佩!” 公孙忆眉头紧蹙,轻轻说道:“眼下大典的好戏就要开始了,你们千万小心,一会儿我若是上前,赤云兄还要护好他俩。” 赤云道人点头道:“这药尊实在歹毒,说话真一半假一半,眼下又把圣女搬出来,也不知这丫头着了什么邪,竟然也站在药尊那一边。一会你尽可上前相助鸩婆,这边有我。”公孙忆不再说话,双眼紧紧盯着台上。 药尊长老朗声说道:“事到如今,鸩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一直不理教中事务,每次以寻药为名离开五仙教,都是数月才回,原来是去四刹门了!那四刹门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勾结外人?” 翁波一脸怒气高声喊道:“胡说!鸩婆不可能勾结四刹门!”蒙自多见翁波说话,当即怒吼一声:“这祭仙台上,哪有你说话的份!”鸩婆示意翁波不要说话,自己则开口道:“药尊,你既然说我勾结四刹门,可有确凿证据吗?” 药尊长老双眼一瞪:“我和圣女亲耳听到仙旨,方才大典之上五仙又显圣像,这还不能证明吗?” 鸩婆笑道:“咱们五仙教里,你药尊多少年没在大家面前显过手段了,可能大家伙都忘了你最拿手的是什么了吧?一手万虫劫可控无数飞虫,想凝成什么样不都行吗?这五仙圣象,莫不是你操控的吧?” 公孙忆听完心中暗道不妙,这鸩婆此番话正中药尊下怀,果然鸩婆刚说完,五仙教众有人嘈杂一片,当即有人喊道:“鸩婆!枉你是长老,竟敢亵渎五仙!”“鸩婆你还不速速认罪!” 这鸩婆一开口便质疑起五仙显圣,显然教众并不买账,药尊凛然道:“好好好,你鸩婆不仅使毒使得好,反咬一口的本事也实在不低,那我且问你,金蟾长老死在斑斓谷,你是第一个到那里的长老,以你的手段,为何不救?那金蟾长老受隆贵教主安排,潜入四刹门探查,想必是你害怕暴露,在斑斓谷杀人灭口,你还不承认?”药尊长老双目圆睁,一脸正气神色。 鸩婆说道:“金蟾之死本就是蹊跷,那日不是我不救,只是金蟾死于自己的独门蟾毒,那蟾毒乃是千种毒物混合而成,莫说是我,总是隆贵教主在,他又能解吗?” 药尊长老怒道:“巧言令色!你就是在杀人灭口,那夜有人夜闯我教,便是你做了内应,莫说我五仙教有斑斓谷五彩瘴保护,旁人进不得这里,便是我五仙教山门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闯进来的,那天值守之人正是你身后的翁波,若不是他受你指示,将人放进来,这人能轻易的进入我教圣地,夺走我们的蚺王鼎吗?” 鸩婆心头火气,这药尊长老颠倒黑白,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可偏偏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用心实在歹毒。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药尊长老见鸩婆气势上已然输了,于是上前一步接连说道:“鸩婆,为了保护你,隆贵教主屡次三番袒护与你,只求你能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可你偏偏不理,更是将隆贵教主逼的无可奈何,只得孤身一人去四刹门夺鼎,谁人不知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教主一人犯险,都是你鸩婆害的!” 药尊长老一声高过一声,语气抑扬顿挫,竟说得五仙教教众血脉偾张,声讨鸩婆之声越来越强。鸩婆心跳加快,已然没了主意。 此时一直没再说话的黛丝瑶更是开口如刀:“鸩婆长老,我始终不愿相信,你竟会勾结外人叛离五仙教,枉教主如此关心你,我们如此敬重你!” 鸩婆眼神哀怨,口中喃喃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黛丝瑶,你醒醒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赤云道人说道:“公孙忆,这鸩婆生性单纯,哪能斗得过那老奸巨猾的药尊长老,你若再不去帮她,今日大典可就没好戏看了。” 公孙忆笑了笑:“你意思我也老奸巨猾,才可以跟药尊斗上一斗吗?”不待赤云道人回话,公孙忆脚下暗暗运气,从观礼席上腾的一声弹起,电光石火之间使出无锋剑气,将五柱之上的玉蝎圣象打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到五仙之一的玉蝎爆开,一个全身赤袍的人影自半空中落了下来,那公孙忆心中已然有了计策,落地之时双手和一只脚同时着地,另一只脚却勾成蝎尾状,原来竟是一招蝎子摆尾。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公孙忆又是一道无锋剑气使出,登时便在甬道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众人无不愕然,药尊长老没有说话死死盯着眼前突然蹦出来的公孙忆,倒是蒙自多上前喊道:“这是我教祭仙大典,与外人无关,祭坛圣地还请你速速离开!” 公孙忆慢慢起身,不看蒙自多,而是环顾五仙教教众,口中悠悠说道:“我五仙教今日大典,可谓热闹非凡。” 众人又是一愣,连鸩婆心中也奇道,这公孙先生何时成了五仙教的人了?谁知公孙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人错愕。 “我乃五仙之一的蝎仙圣使,今日祭仙大典,特来传蝎仙仙旨。”公孙忆有样学样,竟冒充起五仙之一的蝎仙来,五仙教教众哪知其中门道,可眼见玉蝎圣像炸开,便蹦出来这么一个赤袍男子,当即便有不少教众纷纷跪倒,向公孙忆行礼。 公孙晴在一旁捂嘴直笑,原来自己淘气顽皮是随了爹爹。裴书白也觉得师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计甚秒。赤云道人则在一旁提醒:“眼下公孙忆在祭坛上,可能一会就会打起来,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别乱跑。” 一直没说话的药尊长老终于开口:“哪里来的野人,扰我祭仙大典,来人呐,将他擒了!” 祭坛之下五仙教众纷纷迟疑,更是不敢轻易上前,若这赤袍男子真的是蝎仙圣使,哪有人敢?公孙忆站的笔直,真气外放赤袍猎猎,一副仙风之像,口中怒道:“大胆药尊,竟敢忤逆圣使!来人呐,将药尊拿下!” 语气竟比药尊还要强硬,五仙教众顿时一片私欲,竟无一人敢上前。药尊长老心头火起,哪能不知对方就是来捣乱,自己操控微虫演了一手五仙显圣,这赤袍男子竟然也依法炮制,更是充当起蝎仙圣使,当即开口喝道:“你既然是玉蝎圣使,那你说说,这鸩婆勾结四刹门,夺我教圣物,此举该当何罪?” 公孙忆朗声道:“此罪当诛!” 五仙教众无不愕然,鸩婆也是呆在当场,翁波更是将弯刀握紧,随时准备开打。不过公孙忆又道:“传蝎仙仙旨,只是叛教之人不是鸩婆,而是你药尊长老!” “哗”台下又是一番嘈杂。药尊长老冷笑道:“你有什么凭证,在这里颠倒黑白?” 公孙忆道:“那天有人夜闯我教,确实有人里应外合,不过此人正是你药尊!隆贵教主以一己之力将那人击退,护下我教圣物,而今这蚺王鼎还在教中,你诬陷鸩婆将圣物拱手他人,实在用心险恶。” 药尊长老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嘴上却笑了起来:“你说蚺王鼎现在仍在教中,你且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公孙忆道:“隆贵教主知道你已叛教,便留下后手,知道你已然将圣物转手四刹门,料定鸩婆拿不出蚺王鼎,岂知你的阴谋瞒得了别人,瞒得住五仙吗?鸩婆,你且把蚺王鼎拿出来吧!” 鸩婆心中已然没了主意,但眼下公孙忆神采飞扬,言语中处处占着上风,当即便将之前准备的药鼎拿了出来。公孙忆接过来举过头顶,朗声说道:“这便是我教圣物蚺王鼎!” 药尊长老一眼便知公孙忆手中的鼎,根本不是蚺王鼎,当即冷笑一声:“哼!随便拿一个药鼎,就说是蚺王鼎吗?” 公孙忆心知见过蚺王鼎的人并不多,所以当即说道:“大胆!我教圣物你也敢亵渎!” 药尊长老道:“我教蚺王鼎乃当时奇珍,炼化丹药事半功倍,且丹药精炼药效奇高,岂是你这破鼎能比的?” 公孙忆笑道:“枉你是我教长老,竟如此愚笨,虚长如此年岁,我若是你还不羞死算了,这蚺王鼎本就是圣物,哪会拘于表象?” 药尊长老听到公孙忆竟开口骂人,心中怒火更胜,只是眼下五仙教众已然有不少人,看着公孙忆的眼神充满虔诚,如果贸然发难将此人杀了,不免有灭口之嫌,于是便顺着公孙忆的话说道:“你既然说此鼎乃是我教圣物蚺王鼎,那便在此地炼丹,若是练出奇丹妙药,那自然是蚺王鼎,如若不然,趁早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公孙忆就等药尊长老这句话,只待药尊话音落地,公孙忆当即对鸩婆说道:“鸩婆,你且在此间炼制奇丹,交予我教众人服用,届时此鼎是不是我教圣物,大家心中自有论断!” 鸩婆虽然心思单纯,但毕竟长了年岁,已然知道公孙忆此举何故,于是接过公孙忆手中药鼎,回到案几旁坐定,从怀中掏出几种药丸放入鼎中,口中说道:“蚺王鼎乃是我教圣物,此前我只用过一次,但炼制一举成功,所结丹药药效百倍,今日我再用此鼎,以鉴真假,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翁波见鸩婆长老开始炼丹,当即护在案几一侧,公孙忆在祭坛之上负手而立,对着观礼席上的几人轻轻抬了抬眉毛,赤云道人轻轻说道:“晴儿啊,我还当你平日里调皮顽劣不知道随了谁,现在我却知道了,你爹在这方面比你可坏多了。” 第四十三章 以假乱真 药尊长老双眼紧紧盯着鸩婆和她手中的药鼎,只要让他瞧出不对劲,当即便会发难,不过鸩婆心中了然,公孙忆在祭坛上这么一闹,显然是给她机会,让她拿出这个药鼎。只见鸩婆从怀中各种药草毒虫,一股脑的放进药鼎之中,又双手抱环将真气缓缓注入药鼎,片刻之后,那药鼎升起团团黄雾,不一会黄雾越来越浓,将鸩婆和药鼎笼在其中。 药尊长老见鸩婆身形隐在雾里,当即上前一步说道:“鸩婆你不会借雾遁走吧?” 不待鸩婆说话,公孙忆脸上带笑,抢先一步说道:“莫要在这血口喷人,鸩婆手中本身就是蚺王鼎,她为何要跑?一会待我教至宝炼出奇药,大家一试便知。” 药尊长老正要开口,那黄色团雾之中鸩婆声音传出:“好了。” 当即雾气散尽,那药鼎兀自放在案几之上,鸩婆起身,从鼎中拿出一捧药丸,正是昨日夜里提前准备好的。鸩婆说道:“我教蚺王鼎炼化奇药,这个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只是炼化了我教最为平常的还气丹,这还气丹我教中人应该都会炼吧?其药效几何大家都清楚,所以我炼出此药,最能证明。” 说完便将手中一捧药丸递给翁波,翁波当即跑到祭坛下,将丹药分发下去,一会功夫手中药丸已经所剩无几,祭坛之下也有不少人开始服用。 “奇了?这还气丹为何药劲儿这么大?” “唔,我感觉气力充沛,就是斑斓谷跑五个来回都不在话下。” “现在感觉有使不完的气力,我得赶紧趁着这药劲儿修炼去。” 祭坛之下,不少服用丹药的教众纷纷称赞,公孙忆笑而不语,心中岂能不知,那海松子直接吃都能补充不少真气,何况经过医毒双绝的鸩婆炼化之后,药效更是巨大,五仙教众人哪知这些门道,全然以为这普通的还气丹如此功效,就是因为是蚺王鼎炼化。当即心中对药尊长老疑了三分。 药尊长老眉头紧蹙,一个起落便来到翁波身旁,一把夺过翁波手中剩下的几枚丹药,服用之后心中更是惊诧万分,以药尊长老的造诣,鸩婆能炼出什么药效的还气丹他很清楚,可偏偏服下的这颗竟然让自己真气在体内涤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公孙忆哪会让机会错过,当即朗声说道:“诸位,我只问大家几个问题,方才服用过丹药的人大声回答我,这丹药药效如何啊?” 众人赞誉之声瞬间响彻祭坛之上,公孙忆又道:“如若不是蚺王鼎,这普通的药丸会有如此功效吗?” “不会!”祭坛之下又是异口同声。公孙忆接言道:“那鸩婆到底有没有将我教至宝拱手他人呢?” “没有!”祭坛之下,众人情绪高涨,先前已经有不少人怀疑鸩婆,眼下这些人见蚺王鼎出现在眼前,哪还相信药尊长老的话。 公孙忆见众人情绪已然偏向鸩婆,当即又补充道:“药尊长老居心叵测,自己狼子野心却将叛教所为栽赃鸩婆,其心可诛!药尊,你可认罪!” 药尊长老怒火中烧,长久以来自己谋划的祭仙大典,就是想除掉教中唯一的障碍,为了这个目的连圣女黛丝瑶都不惜献祭掉,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杀出来个公孙忆,不过这药尊长老城府极深,面色丝毫不改,运足真气开口,一时间一人之言竟将祭坛上下震的鸦雀无声。 药尊长老见无人再发出声音,当即冷冷说道:“你说你是蝎仙圣使,又说我是那叛教之人,咱俩各执一词谁真谁假,眼下我教众人也难分辨,可圣女黛丝瑶怎会撒谎,难道她的话你们也不信吗?” 公孙忆心道,这老狐狸还是将黛丝瑶搬出来了,自己并不了解这五仙教圣女到底是如何想的,方才口口声声说鸩婆是判教者,这圣女到底是哪一伙的,其实自己也不敢妄下结论。 不料鸩婆却站出来,对着药尊长老怒道:“药尊!你竟然敢控制圣女!你岂知对圣女下手是我教难容大忌,圣女这么小的年纪,你竟敢用幻毒蛛!我且问你,你敢让我瞧瞧黛丝瑶吗?” 鸩婆心疼黛丝瑶,如今站的离黛丝瑶近了些,这才发下黛丝瑶表情有异,表面看来虽与往日相同,但眼眸之中隐隐一道白线,鸩婆当即明白,圣女黛丝瑶被药尊长老种上了幻毒蛛,这幻毒蛛也是斑斓谷的一种毒蜘蛛,个头极小,若是被幻毒蛛沾上皮肤,片刻这幻毒蛛便会钻入皮肤,顺着血液进入脑中控制人神识,中毒者便会失去本心,只在眼眸中留有一丝白线,便是幻毒蛛中毒的征兆。 那药尊长老本身就是控虫的高手,黛丝瑶显然是中了幻毒蛛的毒,可中毒者只是神识被控,不能言语,为何黛丝瑶又会开口质证自己呢?鸩婆已然断定是药尊长老捣鬼,当即便要拆穿对方,于是不等众人反应,当即一掌托在黛丝瑶后枕,一掌按在额头,黛丝瑶小嘴当即张开,舌下露出一个黑结,鸩婆冷笑一声:“药尊!你竟敢在圣女口中种上回音蜈蚣!” 药尊长老说道:“大胆鸩婆,竟敢对圣女下毒手,你快将圣女放开,我还可饶你一命!” 公孙忆何等聪慧,看了一会便知其中猫腻,当即横在药尊和鸩婆中间,口中说道:“药尊,你要杀人灭口吗?何不敢让众人瞧瞧,这圣女到底怎么了?” 药尊长老心中怒火更胜,又不敢贸然出手,此时若是将公孙忆等人杀了,那必会落上杀人灭口的口实,只得站在祭坛之上进退两难。 鸩婆不理众人,满脸心疼神色,从怀中掏出一支三色小花,这花朵有花瓣三片,各片颜色不同,鸩婆慢慢将真气聚在手中,那三色花顿时香气扑鼻,竟引来一群蜜蜂,鸩婆腾出一手轻轻一挥,一支蜜蜂便握在手中,之后鸩婆双指轻轻一夹捏住了蜂腰,又顺势在黛丝瑶后颈一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鸩婆怒道:“药尊!无论你控虫之术多么高深,但始终逃不过天道循环,那幻毒蛛再厉害,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天敌!” 话音未落,黛丝瑶后颈中蜂针处,缓缓冒出黑血,不一会一只极小的蜘蛛爬了出来,正是药尊长老种下的幻毒蛛。鸩婆眼疾手快,迅速拔下黛丝瑶头上银钗,将幻毒蛛穿了,扬起手大怒:“药尊,你该当何罪?” 不料黛丝瑶幻毒刚解,身子便一软,从楠木巨椅上瘫了下来,双目紧闭。鸩婆将黛丝瑶抱在怀中,将黛丝瑶小嘴轻轻掰开,将一株偻蓝草放在黛丝瑶口中,黛丝瑶口中登时冒出一股黑气,一只百足蜈蚣腾的一声窜了出来,公孙忆见圣女口中种下的毒虫也被鸩婆逼了出来,当即使出无锋剑气,将那蜈蚣定在了地上,那百足蜈蚣也是药尊长老种下的毒虫回音蜈蚣,眼下断作两截,兀自在地上翻腾。 药尊长老见两种毒虫都被鸩婆化解,心中又气又急,这幻毒蛛虽然罕见,倒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在斑斓谷中仔细寻寻终会寻得,可这回音蜈蚣却仅只有一对儿,一只种在别人舌下,一只藏在蒙自多怀中,蒙自多用另一只蜈蚣传音入密,黛丝瑶口中的另一只便可发声,眼下这一只死了,留下另一只也没用,这回音蜈蚣眼下算是绝了种。 先前公孙忆横空出现,蒙自多便知师父已然处在下风,心头火已然难以遏制,眼下见师父计划败露,更是气愤已极,当即拔出弯刀对着公孙忆的头就劈! 药尊长老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开口制止蒙自多,可蒙自多性情本就反复无常,自控极差,药尊长老的话已然听不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公孙忆劈做两片。 公孙忆笑道:“甚好,甚好,如此一来,不正是说明恼羞成怒了吗?眼下没了计策,是要杀人灭口吗?”当即侧步一躲,蒙自多弯刀劈空,当即竖劈便横砍对着公孙忆胸前又是一刀,公孙忆口中不停:“你胆敢对圣使动手,该当何罪?”当即使出一招铁板桥躲过蒙自多横砍,蒙自多见又是一招不中,扫腿自彩袍之下挟劲风去攻公孙忆下盘,公孙忆双足点地凌空跃起,又在空中使出蝎子摆尾,右脚自赤袍之下甩出,在半空中划道弧线,重重击在蒙自多头上,蒙自多脑袋嗡的一声站立不住,众人见公孙忆在空中使出的招数,更加相信这公孙忆就是蝎仙圣使,当即嚷道:“蒙自多,你大胆!” 药尊长老赶紧将蒙自多喝退,自己精心布局岂能栽在此处,当即正了神色,朗声道:“鸩婆,你说我栽赃你,我还道你栽赃我!黛丝瑶乃我教圣女,乃是一人之下的尊贵身份,我是断然不敢对她动手的,我药尊虽然使虫,但你鸩婆在这方面也不差,我若是有意陷害,还会用自己的招式引众人怀疑吗?” 公孙忆心道:“这老贼太狡猾,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真假假的最容易迷惑人。”鸩婆方才全力施救黛丝瑶直到蒙自多停了手,这才将黛丝瑶交给翁波,之后慢慢起身,将头上银冠摘去,满头银丝悉数散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药尊。 药尊心头一凛,知道鸩婆已然动怒,于是便开口道:“鸩婆,你要杀人灭口吗?” 公孙忆口中一笑:“真真假假到底谁要灭谁的口?方才你的弟子可没打算让我活命?” 药尊长老不理公孙忆,对着鸩婆喊道:“好,既然你拿出了蚺王鼎,只能说明你没有勾结四刹门,将至宝拱手他人,眼下教主深陷险境,我俩作为长老当好好商议,该如何搭救隆贵教主,切莫在这内讧!” 鸩婆幽幽道:“内讧?内讧还不是你搞的鬼?你快把回音蜈蚣的解药拿出来,不然黛丝瑶若是有些许差池,我定不饶你!” 药尊长老见鸩婆神色凛然,心中竟慌乱起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什么回音蜈蚣,我不知道!” “后枕种上幻毒蛛,舌下种上回音蜈蚣,这都是你药尊一手所为,竟敢说你不知?那回音蜈蚣本就是世间罕见的物种,不是你控虫术独步天下的药尊长老,谁还能有这种东西?” 药尊长老急道:“鸩婆你别血口喷人,黛丝瑶就算是中毒,也是有人嫁祸与我,我们当携手共查此事,倘若隆贵教主知道我们在祭仙大典上竟然斗成这样,该多寒心?” 鸩婆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教主会寒心?那你知道教主对你早有堤防吗?”说完便拿出隆贵之前的留书,大声朗读出来。祭坛之下的五仙教众之前已然不知所措,眼下听见鸩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将教主留书读了出来,众人越听越心惊,原来现如今五仙教卷入武林纷争,竟是药尊长老勾结四刹门造成。 药尊长老听完便道:“你随便拿出一张破纸,便说是教主留书吗?这样的东西我能拿出上百张,只要想写谁都可以是叛教之人,你这么煽动教众情绪,也太歹毒!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五仙教分崩离析吗?” 鸩婆已然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这个贵为长老,受教众尊敬的药尊,竟然勾结外敌,眼下又想制自己于死地,实在枉为长老:“药尊!是不是你勾结病公子,做下这等叛教之事?” 药尊长老心中慌乱,不由自主的答道:“不是!” “那病公子许你什么?你竟陷教主于险境?!” “血口喷人,教主不是我逼走的。” “教主此番前去四刹门,若是死于非命,你如何对得起我教先人?!” “我没让教主去四刹门,是他自己要去的!” “那你可知教主此番前去凶多吉少?那四刹门四大魔头,会轻易让教主回来吗?” “他们说不会动教主的,只是让他练药!” 这一番连珠炮般的逼问,药尊长老竟失口说出四刹门背后密谋之事,原来四刹门在五仙教布下大局,夺走蚺王鼎逼隆贵前去,只要控制了隆贵,便可让他炼制一种特殊的药水,此前病公子发现极乐图残片之上,隐隐有某种颜料覆盖,只有特制的药水才能让其显行,病公子多番尝试终归没能解开,于是便想到当即世上炼药第一人——五仙教教主隆贵,所以才会设计,一步步逼隆贵就范。 眼下五仙教众听得药尊长老自己失口说出背后的秘密,全都气愤已极。药尊长老知道大势已去,当即对祭坛之下的众人喊道:“死士何在?” 人群中当即站出百人,这些人全都是蒙自多一手培训出来的衷心死士,一站出来弯刀寒光尽现,对着身边的无辜教众就是猛砍,顿时祭坛之下乱做一片,一时间鲜血四溅,那好端端的祭仙大典,竟如此收场。 公孙忆连忙看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点点头运起不动如山,将公孙晴和裴书白护在身后,可公孙忆就是这么一愣神,便被药尊长老瞅准时机。 那药尊长老袍袖中如潮水般的毒虫喷向公孙忆,待公孙忆反应过来,已然能看清眼前毒虫长须,公孙忆避无可避,心中暗暗叫苦,这些毒虫都是药尊长老精心培育的剧毒之物,一两只便可夺人性命,眼下这潮水一般哪能数得过来,如此喷在身上,哪还有命活? 鸩婆见公孙忆有难,当即掏出一把扇子,对着公孙忆扇去,只见一道黄烟从扇面卷出,登时便将公孙忆围住,那黑色虫潮见烟便散,就好似一条奔涌的黑色河流绕过黄色小岛一般,悉数从公孙忆身边流过。 第四十四章 巨蟒现世 公孙忆见如潮水般的毒虫自身前分两股流出,这才发觉周身布满黄色烟气,便知是鸩婆出手救了自己。鸩婆朗声说道:“公孙先生,你且退在一旁。” 药尊长老周身毒虫,公孙忆断难近身,自己站在场中也是累赘,当即闪在一侧。药尊长老见鸩婆出手,怒道:“鸩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说完又是甩出一股虫潮,那毒虫在半空凝结成束,挟劲风冲向鸩婆,鸩婆不闪不避手中扇子凌空一挥,眼前登时出现一面黄色屏障,那毒虫见黄烟便散,竟没有一只攻到鸩婆身前。 “就凭你的雄黄散,还想克制我的万虫?你也太小看我了!”药尊长老双手一挥,先前分散的毒虫好似列阵一般,围在黄色屏障之外。药尊长老口中喊道:“蛊毒奔流!”那漫天毒虫齐齐喷出毒液,一时间紫色毒汁如细雨一般洒向鸩婆。 鸩婆眉头微蹙,连忙从袖中抽出一支雷公藤,双手一震将雷公藤悉数震碎,随后漫天一撒,顿时半空中雷公藤碎片便和无数毒汁撞在一起,一片片紫色当即消散。药尊长老见招数被鸩婆连连化解,当即怒不可遏,向身后喊道:“此时不将灵蟒放出更待何时?”蒙自多当即抽出一支骨笛,悠悠吹了起来。 翁波大叫不好!跳将起来去夺蒙自多手中笛子,不料终是晚了一步,众人只觉祭坛上下地动山摇,一只巨蟒竟自祭坛地底钻了出来。 赤云道人口中喊道:“我的天爷!这不就是斑斓谷那只昂首吐烟的巨蟒吗?” 那巨蟒蟒首如巨石一般,张口吐信,蟒牙如剑,双目赤红,受笛声操控巨蟒使出怪力,对着祭坛之上的鸩婆直撞,鸩婆不及细想,抱起身边仍在昏迷的黛丝瑶便退,不料身前黄烟一散,那漫天毒虫便冲了过来。 药尊长老哈哈大笑:“鸩婆,毒虫你能对付,这巨蟒你还能对付吗?”翁波见巨蟒来势凶猛,便知巨蟒乃是骨笛操控,只消阻碍蒙自多吹笛,那巨蟒便不再狂暴,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蒙自多,蒙自多双手持迪,见翁波来攻连忙纵身后跃,身旁一众死士当即围在身前,翁波便被阻住不得近前。 公孙忆无暇细想,见巨蟒蟒首已然冲到鸩婆身后,当即拿出小神锋,小神锋寒光暴涨,一股雄浑的无锋剑气冲着蟒首劈去,不料只听当啷一声,那无锋剑气只在蟒鳞之上,刻上一点白痕,公孙忆心中大惊,这巨蟒蟒鳞为何如此坚硬? 那巨蟒见有人来攻,当即调转蟒首,冲着公孙忆过来,此时公孙忆正巧站在观礼席前,若是自己躲开,那巨蟒便会冲向身后,赤云道人虽然已然运起不动如山,但巨蟒怪力如厮,哪敢用身后三人性命去赌,当即双足点地用力一跃,竟奔着巨蟒而去,只见公孙忆稳稳落在蟒背之上,那巨蟒好似知道背上有人,当即扭动身形,想把公孙忆甩下来,公孙忆本想将小神锋插进蟒身,不料试了两次都被坚硬鳞甲弹开,自己还险些跌落。 鸩婆见公孙忆引开巨蟒,自己便暂时安全下来,当即又将身后虫**散。药尊长老哪给鸩婆回旋余地,毒虫源源不断的自药尊长老袍中飞出。 赤云道人看的头皮直炸:“这老头是虫精吗?密密麻麻太恶心了!” 公孙晴也被眼前数以万计的飞虫吓的不敢说话,本身女孩子怕虫就是天性,眼下如此数量的毒虫在天上飞,公孙晴小脸煞白。裴书白轻轻拉了一下公孙晴,口中轻轻说道:“晴儿别怕,站在我身后。” 翁波连番与一众死士打斗,已然消耗不少气力,可竟没往前半步,那蒙自多骨笛之声抑扬顿挫,毫无停下来的样子。翁波心中焦急,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药丸,扔进嘴里一通嚼,之后周身肌肉暴涨,竟将彩袍撑开,面前死士面露惊恐,连忙道:“翁波,你不要命了!” 翁波气喘如牛,七窍喷出黑气,口中怒道:“你们叛教当诛,我翁波虽然不济,但对我教衷心无二,只要能手刃叛徒,莫说这黑翠禁丹,便是再毒万倍的药,我也敢吃!”话音刚落,手中弯刀连连劈出,速度竟比先前快出许多,面前十几个死士顿时落了下风,一名死士来不及躲避,立马死在刀下。其余众人边战边退,已然没了先前气势。 这黑翠禁丹本是五仙教禁药,服用者可瞬间提高数倍战力,但反噬也是极强,翁波连番战斗双目已然看不清楚,纵然如此,围在蒙自多身前的死士仍不敢直面翁波锋芒。 一时间祭坛上下乱作一团,教徒四散奔逃,隐藏在教众之中的死士在人群中一通乱砍,哭喊声此起彼伏。鸩婆见教中大乱又气又急:“药尊!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药尊长老冷言道:“若不是你在此间作乱,乖乖臣服于我,会出这么大乱子吗?我隐忍这么多年,就为了今天,可你偏偏坏我大计!” “你勾结四刹门,判我五仙教,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药尊长老道:“兀自在那里聒噪,而今将你解决,再把不听话的悉数杀了,我照样是五仙教教主,他日再壮大五仙教结果也是一样!万虫劫!” 鸩婆眉头紧蹙,知道药尊长老使出杀招,断然不敢小觑,当即手持扇子旋转周身,速度越来越急,风旋也越来越大,那万虫劫分出的五道虫潮,悉数被鸩婆风旋弹开。药尊长老冷笑道:“我看你能转到什么时候?” 若在此前,鸩婆连番发力如今已然力竭,但祭仙大典之前,鸩婆已然服用海松子炼化的药丹,此时竟丝毫不觉乏力,可方才药尊长老为了验证药鼎真伪,也吃了这种药丹,所以这二人都不落下风,一时间形成僵局。 公孙忆双手环抱蟒身,不让自己跌落下去,巨蟒身体狂舞,只求甩掉背上的公孙忆,于是祭坛之上玉柱,案几悉数被巨蟒蟒尾砸断。赤云道人几次想上去帮忙,但考虑到公孙晴和裴书白,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公孙晴心系父亲安慰,当即便道:“赤云伯伯,你赶紧去帮爹爹。” 赤云道人回头看了两个孩子,见裴书白和公孙晴神色坚毅,便道:“晴儿,书白,你俩机灵些,我现在就去帮公孙忆,待我俩解决那条巨蟒,我再过来护着你们。”当即跳进场中,去和巨蟒缠斗。 鸩婆一边抵挡药尊长老的万虫劫,一边还要护着地上的黛丝瑶,哪还有还手之力?药尊长老万虫劫如滔滔河水丝毫不减。公孙忆边斗巨蟒,眼中边观察场中局势,眼下不先将巨蟒制住,自己一方则很难取胜,可控制巨蟒的笛子还在蒙自多的手里,又瞧见翁波陷入苦战,当即对着赤云道人喊道:“赤云兄,去抢骨笛!” 赤云道人一点头不再耽向翁波方向冲去,那翁波服用黑翠禁丹,眼下已然毒发,虽力量速度暴涨十倍不止,可双眼已不能视,余下三个死士也不正面去攻翁波,只在一旁掠阵,两人制造噪音,剩下一人则偷偷潜在翁波身后,伺机去捅。眼下翁波腿、胳膊、肚子已然被捅了好几个血窟窿。 赤云道人和翁波见过几面,知道翁波此人虽少言寡语,却是一个衷心可靠之人,眼下竟被如此戏弄,当即心头火气,怒道:“你们几个跟我打!”当即运起云憩松,身子登时灵巧起来,一步便来到一名死士面前,赤云道人两只手拽住死士脖子:“滚你的吧!”当即这名死士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音。赤云道人如法炮制,一手一个将剩下几名死士扔出去,倒像拎小鸡一般。蒙自多见状目露凶光,知道来了劲敌,当即双腿弓步,严阵以待。 赤云道人结果了几名死士,又回到翁波面前,那翁波喉中带血,说话都会喷出血泡,赤云道人说道:“翁波,我是赤云道士,你且在一旁歇歇,剩下的交给我罢。” 翁波听完颓然倒下,身上的几个窟窿涔涔冒血,赤云道人心知若是这般流血,不消片刻这翁波就算是没救了,只得加紧脚步攻下蒙自多,再合理降住药尊长老,让鸩婆前来施救,这翁波才能捡回一条命。 心中有了计较,赤云道人哪还耽搁,当即冲向蒙自多,那蒙自多见赤云道人赶至身前,只得停下骨笛,迎战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边冲边喊:“还不束手就擒!” 蒙自多嘴角上扬,不躲不闪只等赤云道人来到身前,突然张口一枚毒钉自口中喷了出来,赤云道人来势太急,已然收不住身形,见毒钉已至面门,赤色真气暴起直接将毒钉弹开。蒙自多哪料到赤云道人有此招数,来不及反应脸上便中了赤云道人一记暴拳。 饶是蒙自多体型魁梧,仍旧被这一拳打的飞去好远,赤云道人不给蒙自多反手机会,跟将上去又是一拳,蒙自多脸上中了两拳,脸颊高高肿起。赤云道人道:“给你打成猪头,看你还能不能吹笛子?”说完又是一拳,这赤云道人三拳下去,平常人早就给打死了,可蒙自多结结实实挨了拳,竟在地上笑了起来,口中支支吾吾的说出:“那道士,你就这点手段吗?” 赤云道人心中一惊,这三拳便是打倒瓶山上的古松,都保不齐会断掉,可这蒙自多怎会如此抗打? 蒙自多悠悠站起身来,将骨笛插在腰间,又从怀中掏出药丸吃了进去,不一会脸颊肿胀便消,口中讥笑道:“那道士,你纵使打我千百遍,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便奈何不了我!” 赤云道人怒火中烧:“那我就打得你一口气都不留!疾徐如风!”赤云道人当即使出第三种心法,这心法赤云道人极少使出,一来太耗真气,二来赤云道人每次使出,由于速度快如闪电,自己的双脚都会受伤,可眼下哪顾得上许多?只见赤云道人肥胖的身材如迅雷一般,在蒙自多周身弹跳腾挪,蒙自多看得眼花缭乱,竟觉得周身有十几个赤云道人,不待蒙自多反应,众多赤云道人的残影纷纷冲向蒙自多,一时间拳头如雨下,眨眼的功夫蒙自多便挨了数百拳。 赤云道人停住脚步,盯着地上瘫软如泥的蒙自多:“我看你还怎么活?”不料地上蒙自多仍旧嘿嘿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点本事吗?”蒙自多一只手还能动,慢慢掏出药丸放在口中:“臭道士,你能拿我怎么样?” 赤云道人道:“你这人也太难缠,怎么如此抗打?不过你这骨笛有没有你抗打呢?”蒙自多抬眼一看,赤云道人手中竟是骨笛,原来赤云道人残影攻击蒙自多时,便将骨笛顺手夺去。蒙自多神色大变,赤云道人说道:“眼下我便将这骨笛毁掉,看这巨蟒还能嚣张几时?”话音未落,骨笛便被赤云道人握成两截。 这一场祭仙大典,药尊长老先是折了唯一一对儿回音蜈蚣,眼下又把操控巨蟒的骨笛折了,一时间连损两宝,蒙自多当即心疼的哇哇大叫,赤云道人见蒙自多已然动怒,当即火上浇油:“如今你没了骨笛,便不得控制灵蟒,眼下我们已然占了上风,我看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确实若是比谁像猪头,我是比不过你的!” 蒙自多怒极反笑,先前吃进去的药起了效果,眼下便站起身来:“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的双手。” 赤云道人连忙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这一看不打紧,心头顿时大惊,双手竟血肉模糊却丝毫不痛。 蒙自多哈哈大笑,一把撕开彩袍,露出里面的甲胄:“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蝎尾甲,这甲上毒蝎尾针层层排列,又喂上秘药,若是以拳攻之,被毒刺反蛰却丝毫不觉疼痛,当你发觉已然晚了,只得斩掉双手保命!” 赤云道人也是哈哈狂笑:“你当我在乎我的手吗?不过在我手斩掉之前,我先把你结果了!”话音未落赤云道人体随念动,云憩松心法已然使出,自己一跃便纵向半空,在空中使出不动如山,顿时身体重了百倍,电光石火间狠狠坠向地上的蒙自多,蒙自多吭都没吭一声,便中了赤云道人这招千钧压顶昏死过去。 公孙忆正与巨蟒缠斗,忽觉巨蟒怪力消了不少,耳中又听祭坛之上笛声消失,心中便知赤云道人已然得胜,不料刚往赤云道人方向看去,竟看到赤云道人捡起地上弯刀,对自己手腕剁去,公孙忆连喊不可,手中无锋剑气连忙使出,只一击便将赤云道人手中弯刀击飞,不料就是这么一分心,蟒尾呼啸而至,扫中公孙忆胸口,公孙忆远远飞出重重倒在公孙晴和裴书白面前,被这巨蟒怪力一击,公孙忆顿时一口真气阻在胸口,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那巨蟒见一击成效,调转蟒首,奔着地上的公孙忆冲来,公孙晴抱着公孙忆的脸,哪还能躲过巨蟒一击,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跳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以毒攻毒 裴书白双足点地身子跃起,不偏不倚正好踏在蟒首,之后顺势一滑便落在蟒背之上,裴书白心中一喜,原本只想着跳出来阻住巨蟒攻势,便依照方才公孙忆跳上蟒背的方法,不料竟一气呵成。 巨蟒见又有人骑上蟒背,蟒躯乱摆想要把裴书白挤下来,裴书白站立不住,只得紧紧抠住蟒鳞,巨蟒连摆裴书白便如狂风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虽剧烈摇晃,但始终不沉,那巨蟒好似知道摆动身体已然没有作用,于是调转蟒首,在祭坛之上一圈一圈盘踞起来,刹那间一个巨型绞盘赫然出现在祭坛之上,裴书白反应不及只觉眼前一黑,便被巨蟒围在其中。 公孙晴见裴书白没了踪影,当即大喊道:“赤云伯伯,快去救书白!”赤云道人听到公孙晴叫喊,当即便丢下弯刀,心道:“罢了罢了,便是百毒攻心,我也得先留着这双手,将裴书白这孩子救出来。”不料刚迈出一步,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原来方才使出疾徐如风,此刻双腿竟走不动路,赤云道人心道:“怎会退步这么厉害?”来不及多想,赤云道人忍着双腿剧痛,用双手撑地倒立前行。 药尊长老看到赤云道人双手行走,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蠢笨之人杀了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心中又气又急,当即调转万虫劫方向,五道虫潮兜头便冲向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见无数毒虫阻住去路,心中焦躁不已,不过这毒虫来势汹汹,哪能不管?当即赤色真气护住周身,一时间赤芒外圈噼啪作响,一层又一层毒虫撞死在真气之外。 也恰好是药尊长老变了方向,鸩婆这才有了喘息之机,连忙闪身将翁波拽回,又将他和黛丝瑶一手一个抱向观礼席,见公孙晴抱着公孙忆的头,知道公孙忆仍旧昏迷不醒,心中焦急不已,那祭坛之上巨蟒紧紧绞住裴书白,赤云道人也和药尊长老交上手,哪一边都形式危机。鸩婆心头突突直跳,脑中飞转到底该先救哪个? 公孙晴哭道:“婆婆,你赶紧去救书白吧。”鸩婆一咬牙,双手一抖,登时浓郁的黄色烟气笼罩在双手,鸩婆一个起落便来到巨蟒身边,口中念道:“蛇仙多有得罪!弟子也是情非得已!” 说完便在巨蟒身上连拍,原先连无锋剑气都劈砍不动的蟒鳞,中掌之后,蟒鳞滋滋作响,巨蟒吃痛张口便去咬鸩婆,鸩婆边退边打,巨蟒连扑数次,次次落空,身子也拉的笔直,裴书白被巨蟒围困之势也随之解开。 裴书白顿觉轻松不少,正欲绕开巨蟒,不料巨蟒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绞住的人也逃脱出去,登时暴怒不已,巨尾横扫一击便把裴书白扫向半空,接着一口便将裴书白吞进肚子。 鸩婆大叫:“不好!”当即跃起去攻巨蟒,那巨蟒高昂蟒首露出蟒腹,鸩婆见巨蟒露出罩门,立马双手连动,数十掌瞬间拍出。直打得巨蟒腹部溃烂一片,却并未洞穿蟒腹。那巨蟒吞下裴书白之后,便高昂蟒首,便和在斑斓谷中一样,口中喷出红烟,竟然在祭坛之上开始疗伤。 公孙晴见巨蟒吞掉了裴书白,立马哭喊起来,手上连连摇晃公孙忆:“爹爹,爹爹,你快醒醒,书白被那大蟒吃掉啦!” 药尊长老见祭坛之上鸩婆一干人等狼狈不堪,当即哈哈笑道:“鸩婆,你们还想跟我作对?眼下你们死的死伤的伤,你枉称医毒双绝,我看这祭坛之上的人,你一个都救不了!”毒虫来势更甚,虽然无数毒虫已然死在赤芒之外,但药尊长老源源不断的放出毒虫,再加上悬停半空的毒虫接连使出“蛊毒奔流,”赤云道人的赤芒真气已然消了大半。 鸩婆连攻巨蟒却始终没有效果,转脸看见赤云道人已然力不从心,再耽搁片刻便会被万虫侵蚀,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活不了,当即去救赤云道人,又听到药尊长老出言讥讽,当即怒道:“药尊!我鸩婆虽不问教中事务,但武功却并未荒废一点,你既然笑我配不上医毒双绝,今日定教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得上!” 言罢鸩婆从袖中抽出一对尖杵,一枝通体雪白,一支漆黑发亮,分左右手一个正持,一个反持,猱身攻向药尊长老,药尊长老知道鸩婆实力,只得收回双手,全力对付攻上来的鸩婆。鸩婆说道:“我这双杵一曰必安一曰无救,多少年没让它俩出来了,今日我便用这对杵,替我教清理门户!” 药尊长老连连后退,口中说道:“必安,无救?你道你手里的玩意是黑白无常吗?”鸩婆不再答话,黑杵如闪电一般刺向药尊长老,药尊连忙侧脸闪过,不料虽躲过黑杵,但脸上一痛,竟然被黑杵挟裹的劲风刮伤表皮。 药尊长老心中一惊,若是平常暗器,脸上被弄破一点无伤大雅,但毕竟是鸩婆的东西,那指定是剧毒无比,当即往脸上撒上百祛散,不过那百祛散并无作用,药尊长老脸上自伤口处迅速溃烂,一股股脓血登时流出。 鸩婆举起手中黑杵说道:“这无救杵,我喂了九九八十一中毒药,便是给你时间去解,你也熬不过毒发。” 药尊长老桀桀冷笑:“解毒?我需要吗?”当即袖中甩出数十只螯牙甲虫,这些甲虫一飞出来便附在药尊长老脸上,螯牙交错竟啃食起药尊的脸颊,一时间摩擦声四起,瞬间便将药尊长老半边脸上皮肉啃噬干净,露出白色颧骨。药尊长老长袖一拂,螯牙甲虫纷纷掉落,这些甲虫皆身中剧毒,还没掉在地上便已然死绝。 鸩婆道:“药尊,你对自己也这么狠辣吗?”药尊长老回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这点魄力都没有,我还敢算计隆贵吗?”说完药尊长老一跺脚,口中大喊:“伏地刺!” 鸩婆知道这是药尊长老惯用的偷袭招式,乃是趁对手不备,控制的毒虫便从地底破土而出,鸩婆连忙起身跃起,不料这伏地刺只是虚招,待鸩婆在半空之时,药尊长老突然发难,手中又是无数螯牙甲虫飞出。 药尊长老见螯牙甲虫有几只已经落在鸩婆身上,便笑道:“鸩婆,你且试试我这噬骨甲虫的威力。”鸩婆连忙将身上毒虫弹开,却发觉自己依然中毒,那噬骨甲虫繁殖力极强,沾肉便产下虫卵,鸩婆只觉周身奇痒,便知自己体内依然被种下噬骨甲虫的蛊毒,当即拿起必安杵,对着周身几处要穴突突便刺,必安杵杵尖便将跗骨虫卵沾了出来。 药尊长老讥笑道:“你说我对自己狠,你鸩婆对自己下手也哪里轻了?”言罢撕开彩袍,露出上半身,那药尊长老上半身竟密密麻麻爬满毒虫:“你们炼毒还需要器皿,我比你们都要强,我自己就是鼎!噬骨甲虫你要多少我有多少,我就怕你把自己扎成蜂窝!” 说完又是一招伏地刺,逼着鸩婆再跳起来,鸩婆已然吃了一次亏,哪会再上当,当即将必安杵对着地刺冒尖的地方刺去,方一得手,必安杵绿烟喷出,地下滋滋作响,一众毒虫竟头都没冒便在地下死绝。 二人连斗数百招,仍没分出高下,均是这边中毒那边自行解开。药尊长老道:“鸩婆,咱俩都是五仙教的长老,实力就算有差别,那也是千招以后,眼下那胖道士手上中了蝎毒,待得蝎毒攻心任谁都救不活了,巨蟒口中还有那小娃娃,咱俩就在这耗着,耗到他们都死绝了,我们再慢慢对付你!” 鸩婆知道药尊长老所言不虚,翁波和赤云道人现在都急需救治,公孙忆方才遭巨蟒击中胸口,不知何时方醒,巨蟒腹中剧毒吞进去的小娃娃若是再不施救也会死。再看祭坛之下,一大半教众已然跑开,翁波手下人数不多,力战藏在人群中的死士,眼下也已死绝,祭坛之下仍然能站起来的,都是药尊长老的手下。一时间鸩婆进退两难。 赤云道人缓了一会,又能站立起来,听到药尊长老的说辞,当即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头儿,你也太不要脸!你说谁是胖道士?我胖吗?”说完又对着鸩婆说道:“你快去救他们,我来对付这小老头儿。”赤云道人说完便强行使出疾徐如风,心中只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凭借快如闪电的身法,将药尊长老结果掉。 “反正老道我中毒已深,虱子多了不痒,我便让你尝一尝胖道士的拳头!”只见祭坛之上赤云道人来回蹿跳,和打败蒙自多的方法一样,药尊长老眼中登时出现十几位赤云道人。 药尊长老心头一惊:“这么胖的人竟能如此灵动?”当即身体一震,附在身体最外层毒虫悉数振翅,毒液呲呲喷出,一股紫色毒气围住药尊长老,俨然一副万虫甲,“你打我一拳,你的拳头便烂上一截,不等你打我十拳,我怕你胳膊都没。。” 不待药尊长老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上一拳,先前被噬骨甲虫啃噬露出的颧骨应声便碎,赤云道人一拳打中,口中怒道:“你当我稀罕这胳膊吗?就是被你那破虫子啃的就剩张嘴,我也得咬掉你二两肉。”说完又是一击。不料药尊长老挨了一拳之后学了个乖,当即便将头脸也裹上毒虫。赤云道人第二拳至,虽拳风凌厉,但打到药尊身上,却只碾碎一片毒虫。 赤云道人手上一阵剧痛,先前蒙自多的蝎毒让自己手上肉烂,却丝毫不痛,眼下自己打了药尊长老两拳,手上便如刀刮一般,低头看去,双手之上无数黑色虫芽竟在啃噬自己的手皮。赤云道人咬紧牙关,作势要和药尊长老拼命。直打了数十拳,药尊长老周身只是落了一大片毒虫尸体,本尊却未伤分毫,再看赤云道人,双手指骨尽露,只剩握在掌中的指尖还留有皮肉。 药尊长老桀桀冷笑:“胖道士,你这身法倒真的不错,只不过对我无用。便是再来上一百拳一万拳,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赤云道人脑中再无他法,疾徐如风拼命使出,对着药尊长老的心口又是一拳,药尊长老不躲不闪,站的笔直挨这一击,原本料定这一击仍旧无用,哪知心口一痛,登时胸前一大片毒虫纷纷散开,药尊长老当即向后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赤云道人笑道:“我看着蠢胖,你莫要真当我蠢,知道你这万虫甲恶心,还硬着头皮上吗?你看看我手里是什么?”原来,赤云道人连连使出疾徐如风,祭坛之上残影连动,趁着药尊长老眼花之时,便从鸩婆手中接过必安杵,那必安杵本就是解毒利器,平日里鸩婆在必安杵之上淬以各种解毒草药,所以这必安杵算是毒虫天敌,赤云道人握着必安杵去打药尊长老,那万虫甲闻到气味,便四散开来,露出药尊长老躯体。 赤云道人一击成功,当即奔上前去,又是数拳,直打的药尊长老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只剩喘气方才罢手。见药尊长老不再动弹,周身毒虫也慢慢散开,赤云道人这才轰然倒地,四肢剧痛不能移动分毫。 鸩婆连忙来到赤云道人身前,口中说道:“赤云道长,如今五仙教欠你的情更大了!”说完便从怀中呼啦啦掏出十几个药瓶,这瓶中就是当时给裴书白治手的黑玉散,虽然是毒蛤炼制数量稀少,极为珍贵,但眼下鸩婆哪还会心疼黑玉散,当即悉数倒在赤云道人的四肢。 “一会四肢奇痒,千万别抓!” 赤云道人知道鸩婆施救自己的手脚算是保住了,当即开起玩笑:“我拿什么抓?我手脚都不能动,拿屁股抓吗?你快去救他们!” 鸩婆点头连忙回身来到公孙晴身旁,当即给翁波吃下不少丹药,又见公孙晴哭的梨花带雨,只道裴书白已然死在巨蟒肚中。 鸩婆见状连忙托起公孙忆后枕,将一枚药丸塞进公孙忆口中,公孙忆咳嗽连连这才醒来,见公孙晴哭的伤心,便出言问询,公孙晴边哭边将公孙忆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公孙忆心头大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眼下徒弟被巨蟒吞进口中,生死难料,当即跳上半空,握着的小神锋光芒暴涨,对着口吐红烟的巨蟒劈去。 第四十六章 黄泉奈何 公孙忆凌空怒劈巨蟒蟒首,那巨蟒竟毫无反应,兀自在那吐着红烟,公孙忆小神锋连劈数剑,丝毫没能伤及巨蟒。鸩婆当即喊道:“公孙先生,这巨蟒在斑斓谷中不知道多少年岁,一身鳞甲刀枪不入,只有雄黄散可以伤它,眼下我带的雄黄散已经使完,不入赶紧回去再多带些来,才能就出那个娃娃。” 公孙忆闻言心道:“若是等返回去拿那什么散,再回来救人,怕是裴书白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当即也不理鸩婆,刚一落地,双脚狠狠踩进祭坛地面,那地砖登时破碎,公孙晴眼睛死死盯着公孙晴,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爹爹能一击成功,将裴书白救出来。 公孙忆屏息凝神,将体内真气悉数凝于双手,此番施为小神锋并未像先前一样寒光暴涨,而是一闪一闪的冒光,倒像是呼吸一般,每次一明一暗,寒光越发明亮,原是公孙忆在全力提炼体内真气,每次运起一股真气,便在体内强行将真气凝成一点,慢慢聚在手中的小神锋之上,如此循环往复。众人不知公孙忆为何如此,刚要发问,只听公孙忆慢慢说出招式:“聚锋式。” 这聚锋式也是神锋四式之一,只是临敌之时很少使出,一来提炼真气太耗时,敌人不会眼睁睁的等着你精炼真气,二来这一招实在是太耗真气,需要大量真气作为精炼的材料,又要耗费不少体力去精炼它,好在眼下祭坛之上蒙自多已然气绝,药尊长老被赤云道人拼死一顿拳脚之后,也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祭坛之下剩下的一众死士,见药尊长老和蒙自多已然失败,便四散逃开。 所以反倒是公孙忆使出聚锋式的最佳时机,只见公孙忆手中小神锋寒光耀眼,直让人不敢直视锋芒,公孙忆一步一步走近巨蟒,那巨蟒仍旧昂首,公孙忆大喝一声,手中锋刃直挺挺的刺向巨蟒,只听噗嗤一声,先前那怎么都打不烂的鳞甲,此番在聚锋式招式之下,竟轻而易举的碎裂。巨蟒身躯登时便被刺了一个窟窿,当即扭动身躯。公孙忆后退一步,继续提炼真气,准备再刺一次,不料那巨蟒竟不给机会,没有骨笛的操控,本身巨蟒就无心再战,眼下公孙忆聚锋式一击便将鳞甲击穿,那巨蟒哪还在台上干等,旋即调转蟒首,沿着来路逃走了。 公孙忆大惊,没想到这巨蟒竟会逃跑,连忙追上前去,手中反握小神锋,像将蟒尾钉在祭坛之上,不料真气提炼不够,虽刺中蟒尾,但终究没能刺穿,被蟒尾鳞甲一下弹开,公孙忆稳住身形,想要再去刺,祭坛之上哪还有巨蟒的影子。公孙晴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鸩婆见巨蟒没了踪影,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只是眼下这祭坛之上需要她救治的人实在太多,只得先行照顾好眼前。于是对着公孙忆说道:“公孙先生,那巨蟒想必是返回斑斓谷了,我知道那巨蟒平日里栖息的洞穴,一会我陪你过去,只是。。。”鸩婆欲言又止,公孙忆哪能不知鸩婆意思,当即收回小神锋,将公孙晴抱在怀中,鸩婆在观礼席的位置腾出一块空地,将黛丝瑶、翁波和公孙晴放平躺倒,又让公孙忆帮忙,将赤云道人拽过来。 公孙忆只得暂时放弃去追巨蟒,回过身子去拉赤云道人,不料赤云道人竟吼道:“公孙忆,你快去救书白,若是他有个差池,我们回去怎么像马大哥交代!我自己能过去,不用你扶!”说完竟然自行往前拱,虽是手脚不能用,赤云道人倒像个胖毛虫一般,挪到了观礼台。 公孙忆知道赤云道人也是心疼裴书白,当即对鸩婆说道:“鸩婆前辈,眼下祭仙大典的事就算是有个了解,眼下我徒弟有难,做师父的不能坐视不管,一会你将他们几个安顿好,便按之前说的,带着那雄黄散过来相助。” 说完便要跳进地穴,不料话还没说完,只觉一股杀气迎面而来,公孙忆不敢大意,当即闪身一躲,这才发现是药尊长老攻了过来,只是与先前模样大为不同,此时药尊长老便如妖怪一般,周身布满毒虫须翅皆张,看上去竟比先前大上两倍,药尊长老一击不中,怒道:“你们几个坏我大计,今日定教你们后悔!” 鸩婆正在全力施救观礼席上的众人,此时一间药尊长老大吃一惊,说道:“药尊!你竟然研制五仙第一禁药黄泉奈何!” 药尊长老像是喉咙里也布满毒虫一般,声音沙哑嘶吼道:“不错,便是黄泉奈何,这禁药比那黑翠禁丸药效高出百倍,只是反噬之苦更是过犹不及,不过若是死前能将你们悉数杀光,便是受万劫不复之苦,我药尊也值得!”这黄泉奈何本是五仙教先人研制,食用者功力增长百倍不止,只是食用之后药效反噬,必死无疑。所以五仙教先人将此药取名“黄泉奈何,”吃了这个药便是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救是救不回来了。 眼下药尊长老为了能将众人杀死,竟然不惜服用禁药,鸩婆不敢小觑,之前药尊实力与她已然难分伯仲,眼下药尊服用禁药实力暴涨,莫说自己不是对手,便是祭坛之上所有人一起上,也断难取胜! 毒化的药尊长老双脚陡生怪力,踏行之处祭坛方砖片片碎开,公孙忆心中大凛,这力道哪是人使出来的?当即连连退后,药尊长老口中气喘如牛,一拳挥出直逼公孙忆面门,公孙忆不敢硬接,只得后仰躲开,不料药尊长老一拳虽是挥空,但拳风过处毒虫竟喷出毒液,悉数溅在公孙忆胸前赤袍,公孙忆连忙一把扯掉罩袍,那衣服还未落地便呲呲作响,待落到地上已然千疮百孔。 鸩婆此时仍在搭救众人,只得出口相助:“公孙先生,这黄泉奈何药效大约半个时辰,虽让功力大涨,但服用者身法则变的蠢笨,你莫要直面应对,只消躲着他周身剧毒便可。” 公孙忆闻言道:“这玩意看着就是剧毒,我断然不会硬拼,只是这毒拳太过霸道,沾上一点便会皮开肉绽。” 鸩婆又道:“公孙先生,先前给你的百祛散可保你不会毒发暴毙,你只要不被攻到要害,我都有法子救你。” 公孙忆听完顿时放心不少,祭仙大典开始之前自己便服用了鸩婆给的百祛散,眼下听到鸩婆如此说,自己便放开手脚。当即再次拿出小神锋,横在胸前。 药尊长老狂笑道:“那鸩婆大言不惭,说是不攻到要害便可救你,你且过来试一试,莫说是要害,你哪怕中了一股拳风,定教你化成脓血!”说完双脚大踏步逼近,公孙忆左右腾挪避开药尊长老连珠招式。 一时间祭坛之上哪还有一块地砖完整?公孙忆一直闪躲,到最后脚下全是碎片,身形也随之越来越迟钝。药尊长老知道再等上片刻,自己必然能打中眼前这个坏自己大事的人,当即拳风更疾。 公孙忆心中烦闷,平生以来没有一战是自己一招不用只靠躲避应对的,纵然是当年四刹门追杀自己,也没有如此无奈。当即心中拿定主意,手腕一翻将小神锋轻轻一抛,那小神锋在公孙忆手中真气操控之下,在公孙忆手心之上飞速旋转,好似一个寒光飞盘一般,公孙忆口中大喝:“回锋式!” 药尊长老见小神锋呼啸而至,当即冷笑一声,挥拳便打。只听当啷一声,药尊长老右手一片毒虫四散炸开,小神锋也被崩开,飞向别处。药尊长老讥讽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公孙忆也不答话,当即左右开工,手中无锋剑气接连使出,一时间药尊长老周身毒虫噗嗤声此起彼伏,药尊长老狂笑:“你这是在给老夫挠痒痒吗?”话音未落药尊长老一招伏地刺冷不防从破碎的地砖之下钻出,公孙忆双脚发力凌空跃起,药尊长老故技重施,对着半空中的公孙忆就是一招万虫劫。 公孙忆心头一凛,只盼自己回锋式能先毒虫一步,当即心无旁骛操控真气拽回小神锋,那小神锋本已飞向远处,不料竟好似感应一般,掉头回旋,奔着药尊长老的后脑勺飞去,药尊长老知道小神锋锋利无比,若是手脚被击中还无伤大雅,若是头颅被削便立马死在当场,只得收回万虫劫,将一众毒虫聚在脑后,挡住小神锋回锋之势。 又是当啷一声,一大片毒虫死在小神锋锋刃之下。继而滴溜溜的回到公孙忆手中,药尊长老道:“好一招回锋式,想必你是公孙烈的后人?” 公孙忆知道药尊长老此人极为阴险,此时发问必是引人分心,当即不理药尊,又是一招回锋式使出。药尊长老怒道:“你这晚辈太无礼!”说完便想再用手去打,旋即想到方才那一击便是用拳击飞,之后回锋之势削掉自己不少毒虫,当即猛抬右脚,对着小神锋轰然一踏。 这毒化的药尊长老看似巨大蠢笨,但这一脚无论角度速度都显老辣,不偏不倚正好踏住小神锋,小神锋便被药尊长老踩在脚底。 “你连神锋都被我踩在脚底,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公孙忆仍不答话,见小神锋被药尊踩住,当即大喝一声:“起” 那小神锋在药尊脚底飞速旋转,便如一张锋利绞盘,呲溜溜旋起,眨眼只见,便将药尊长老附在右脚之上的毒虫悉数绞碎,一时间毒虫翅膀长须四散,药尊长老更是踩不住脚底小神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继而小神锋又飞向别处。 公孙忆又道:“回!”小神锋在药尊长老身后飞了一圈,便掉转方向,奔着药尊喉咙飞去。药尊长老心中怒火暴涨,自己依然毒化,仍旧被眼前人戏弄,当即口中哇哇大叫,竟是不躲回锋,双手甩出万虫劫,五道虫潮呼啸攻向公孙忆。 公孙忆没想到药尊长老也会使出如此搏命打法,只得将小神锋调回身前,神锋飞转,寒光便如一张圆盾布在胸前,将面前两道虫潮绞碎。 不料仍有两道虫潮自左右夹攻而来,一道虫潮悬停半空,滋滋喷毒,公孙忆临危不乱,心中飞速计算后招,眼下只有身后算是安全,于是就地半躺,使出一招铁板桥,左右两道虫潮登时撞在一起,公孙忆只觉毒虫螯牙摩擦声近在耳畔,知道毒液马上就要落下,当即腿脚发力,控制身形贴地向后掠去。这边刚一离开原处,方才所立之处登时被毒液布满。 药尊长老没料到自己的万虫劫,对方竟然也躲了过去,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没想到你竟能躲过我的万虫劫,若是再过些时日,等你武功再精进,必成心头大患,倒不如就在此处解决你罢。”药尊长老说完,竟就地打坐,周身最外层毒虫竟慢慢散开,肢体交错,翅须勾连,一张虫网在药尊长老身边凝结。 公孙忆招回小神锋,不知药尊长老又在酝酿什么狠辣招式,当即慢慢后退,口中问道:“鸩婆前辈,这药尊要干嘛?” 鸩婆心中一惊,眼前药尊万虫结网自己也没见过,当即朗声说道:“公孙先生,这药尊眼下使出的招式我也没见过,想来应该是比万虫劫还要狠辣的招式,还请小心。你再撑上片刻,我便来助你。” 公孙忆心中苦笑,自己哪能不知药尊正在酝酿更为强力的招数,只是连鸩婆都不清楚,想必接下来药尊的招式必是杀招。 那药尊长老打坐片刻,口中慢慢说道:“眼下大计未成便被你们阻在这里,还逼我使出杀手锏。好吧好吧,这一招是我近些年来,从万虫劫中演化所得,本是留着日后对付病公子的,如今便拿你们试试招数吧!毒雨潇潇。” 公孙忆双目圆睁,只见药尊长老周身虫网一片片爆开,之后一层层紫色毒汁便如蓬雾一般快速散开,一时间祭坛之上毒气弥漫,莫说公孙忆,便是身后更远处的鸩婆等人,也被紫色毒气笼在其中。 药尊长老说道:“这自爆的毒虫乃是我千挑万选,之后又喂上百种剧毒之物炼化所得,而且炼完我便将配方悉数销毁,连我都不知道我用了哪些毒物,便没人能研制解药,如今这祭坛之上尽是毒雾,只消片刻你们便会化成脓血!”说完便狂笑不止。 众人心中大惊,公孙忆只觉手腕处奇痒难忍,低头去看一块紫色裂痕竟慢慢扩大,想来已然中毒。千钧一发之际,先前那巨蟒爬出的地穴之中,突然窜出一个孩子身影,正是裴书白。 第四十七章 人珠合一 且说裴书白被巨蟒一口吞进肚子,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随即滴溜溜的往下滚,裴书白双手乱抓,可巨蟒腹中湿滑没有一点着手之处。 裴书白心中发慌,巨蟒在祭坛之上翻滚腾挪,腹中裴书白便天旋地转,一时间颠三倒四天旋地转,直晃的七晕八素站不起来。只觉得在巨蟒腹中翻滚了一会这才停下。裴书白扶着一边蟒腹腔壁,颤颤悠悠站了起来,心道:“如今已被这巨蟒吞进肚中,好在里面气流充足,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憋死。”便镇定不少,当即一手扶着蟒腹内腔,一手往前伸着,沿着一边慢慢往前走去。 裴书白走的极慢,一来是因为目不能视,二来是因为蟒腹柔软,倒像是走在棉花套上一般。裴书白想着那巨蟒的个头儿,默默计算着往前行走的距离,突然裴书白往前伸出的手,感觉一软,面前竟有一大团软软的东西挡住去路,哪能往前半步,想来应该是巨蟒的气囊鼓起,充满内腔。。 不料裴书白刚一去摸,那气囊忽然胀起数倍,登时便将裴书白紧紧挤在腔壁之上,此时巨蟒正在祭坛之上喷吐赤烟,裴书白心叫不好:“这巨蟒将体内气囊鼓得如此之大。若是再让它这么挤着,自己不被闷死也被挤死了。” 心念动处,裴书白使劲往上钻,将真气运在手指,使劲向气囊抓去,本以为会像倒瓶山悬崖山石一样,一抓便有五个窟窿,借着窟窿着手,便可向上慢慢爬开,不料抓了几次,那气囊肉壁都从指缝中划开。 裴书白越来越急,好在巨蟒气囊不再胀大,裴书白虽然被挤得够呛,但终归能禁得住。身子不能动,裴书白脑中飞转,这巨蟒在那斑斓谷中喷红色怪烟,就是高昂蟒首,如今这巨蟒又是鼓起腹中气囊,十有八九是在祭坛上喷烟。只是不知这红色怪烟到底有何功效?是否也像花蟾蜍背瘤喷出黑烟那般有治疗之效? 不过裴书白未及多想,那蟒腹气囊却消了下去,想是巨蟒已然将烟气喷出,裴书白顿时发觉自己能稍稍挪动,赶紧往一边挤,没费多少气力,便从夹缝中钻了出来。 黑暗中裴书白目不能视,又被气囊挡住去路,身后来路自巨蟒蟒颈笔直朝上,蟒腹内壁又滑不留手,眼下裴书白倒像是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 早年钟山破带裴书白在后山玩耍,偶然间抓了一条蛇,而后二人将蛇带回家中烹煮,钟山破烹蛇之时,裴书白就在一旁观瞧,钟山破本就喜爱裴书白,将裴书白看的起劲,便将蛇腹剖开,一一告诉裴书白蛇腹中内脏所在,裴书白依稀记得,凡蛇之属,虽是细长一条,但五脏俱全,蛇吞食猎物,皆由口而入,经食道而进胃中,蛇胃较食道较粗,与气囊相隔,方才自己被鼓起的气囊阻住去路,想来应该自己正好在巨蟒胃中。好在那巨蟒胃酸不强,再加上之前已然服用了百祛散,眼下巨蟒胃酸还不足为惧。 不过这巨蟒胃里哪是久坐之地,当气囊瘪去一半,前路当即通畅,裴书白连忙站起身来踉跄前行,不料还未走两步,又是一顿天旋地转,本身蟒首朝上忽然改道,笔直的冲向地底。原来是公孙忆一招聚锋式,将蟒腹刺穿,巨蟒吃痛从祭坛地穴逃遁。 不知过了多久,那巨蟒终于停了下来,裴书白先前已然推测好的位置,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没了头绪,只得再贴着一边内壁沿着一个方向前行。裴书白心道:“方才不知是谁将蟒腹刺穿,只消找到那个位置,自己便可以钻出去。” 走了好一会,裴书白闻到一股酸臭,这才发觉自己又到了巨蟒胃中,当即掉转方向朝蟒首一端走去。不料这巨蟒受伤不轻,竟将气囊之中的所有赤色烟气由周身鳞甲悉数散出,一时间巨蟒周遭被赤烟笼罩,连裴书白所处的内腔,也是呲呲作响,瞬间便被烟气包裹。 裴书白鼻中登时吸入不少烟气,只觉胸中阻滞,心中叫苦连连,先前在斑斓谷中,就发觉巨蟒喷烟甚为古怪,眼下自己吸入这烟气,不知一会有什么异状发生。 裴书白哪敢耽搁,加紧脚步前行,可本身这巨蟒内壁就瘫软难走,再加上蟒身盘起,走得更慢。这赤色烟气吸得是越来越多,裴书白头昏脑涨连忙拿出惊蝉珠握在手中,登时蝉翼护体,顿觉清爽。 直走了好一会,裴书白发觉眼前有光,便知已然来到蟒身洞穿之处,当即加快步伐从洞穿处跳了出去。刚一落地便知这巨蟒原来是逃回了斑斓谷,这里正是先前四人穿谷之时,遇到蜈蚣潮的地方。 裴书白心道:“自己断然不敢再穿五彩瘴,得赶紧找寻通向祭坛的地穴。”当即便在四周找寻洞穴,不料刚走两步,周身树丛中嘈杂声四起,裴书白连忙观瞧,直看得头皮发麻,巨蟒周围竟是毒虫毒物。 这斑斓谷中毒物种类繁多,却也依寻自然法则,先前谷口花蟾蜍的尸体,便是谷中毒虫连夜吞食殆尽,这巨蟒本是谷中顶端所在,凡一出现毒虫毒物便四下逃窜,所以四人之前才会遇到蜈蚣大潮,但眼下巨蟒重伤体弱,谷中毒物嗅到异状,便纷纷上前发难。一时间巨蟒周遭密密麻麻布满毒物,树上地下竟无一处空地,颤翅鼓须之声充斥林间。裴书白哪里能走脱,只得反身再从巨蟒洞穿之处再折返入内,暂时躲避。 这边刚一进去,巨蟒就动了起来,想必那毒虫毒物悉数发难,纵然巨蟒这种庞然巨物,哪是无数毒虫的敌手。先前凭借坚硬鳞甲还能抵御刀兵,可眼下这些毒虫螯牙尖爪皆裹剧毒,一点一点竟将巨蟒周身鳞片腐蚀得干干净净,一时间巨蟒哪还有一点威猛之像,倒像一条硕大无比的肉长虫。巨蟒失去鳞片护体,肉身连遭啃噬,登时震颤连连,裴书白在腹中又是一顿颠三倒四,好在有惊蝉珠护体,这次翻滚倒不觉的头晕,但眼下情势危急,在这蟒腹之中也只是稍缓片刻,待毒虫将巨蟒外皮啃噬干净,自己所处的位置又哪能安全。 裴书白脑中飞转,一时半会哪有好的对策,已然又不少毒虫也沿着洞穿之处进入蟒腹之中,方一进入便紧紧依附在内壁之上,裴书白眼见着巨蟒内壁血肉瞬间便被啃得精光,只觉头皮直炸赶忙向更深处走去。 耳畔摩擦声此起彼伏,原先漆黑一片的蟒腹,此时已然透光,想来是无数毒虫连番啃噬,巨蟒外皮仅剩薄薄一层,已然又不少处被毒虫啃穿,一时间巨蟒周身千穿百恐,只消片刻裴书白便会暴露在毒虫视野,裴书白无计可施,脑中回忆公孙忆所教,连番使出无锋剑气,虽威力不大,但剑气过处,也削掉不少蟒腹毒虫。 可这毒虫数量实在惊人,死了这几片于事无补,忽然一声暴响,巨蟒气囊竟被毒虫咬破,登时炸开,赤色烟气一股脑的喷将出来,挟裹劲风将周围毒虫尽数吹飞,连裴书白也被气浪冲出蟒身,重重落在地上。 此时赤色烟气弥漫,无数毒虫接触到烟气,竟互相啃噬起来。裴书白恍然大悟,原来这赤色烟气就是五彩瘴气的红瘴,想必是毒虫中了红瘴敌我不分,这一片那一片的互相噬咬起来。 裴书白握紧惊蝉珠,避免红瘴侵蚀,眼前尽是一片虫海,毒虫数量太多,眼下虽无毒虫围住自己,但放眼望去,竟无一处能脱逃的道路。那巨蟒油尽灯枯,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连连翻滚,想借翻滚之势,碾死身上的毒虫,巨蟒势大力沉,接连翻滚倒是把身上不少毒虫毒物压死在身下,顺带把近处的裴书白也撞飞起来,裴书白不及反应又被掼落在地,这一下突如其来,裴书白手中惊蝉珠拿捏不稳,落地之时竟脱手甩出,滚落一旁,周身蝉翼顿时消散。 裴书白大惊,没了惊蝉珠护体,周遭毒虫纷纷上前啃噬,眨眼之间裴书白身上便爬满了毒虫。瞬间外袍便被啃噬大***露在外的双手头脸剧痛不已,十指指尖登时传来钻心剧痛,原是几只毒虫螯针刺入指甲,将毒液自手指注入,裴书白登时双手便失去知觉。 巨蟒不再动弹,眼下仍然能动的,除了毒虫便是裴书白,于是毒虫调转方向,裴书白周遭围起的毒虫越来越多,裴书白全身剧痛无比,只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忽然眼前一亮,那黑压压的毒虫中间,空出一小块,空地之上便是惊蝉珠,裴书白心如擂鼓,知道这些毒虫都在躲着珠子,便下定决心,眼下拼着命也要将珠子拿到。 毒虫在裴书白身上越聚越多,身子也越来越重,又苦于双手中毒麻木不已,已然没了感觉,只得靠双肘使力,慢慢往前挪动,眼下往前挪动一寸,裴书白都要忍着无比剧痛。一寸、两寸、眼见着惊蝉珠触手可及,可此时裴书白的意识却越来越淡,待到珠子就在面前之时,裴书白只剩一丝气力,双手已然不能动弹,裴书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将惊蝉珠吞进口中。 惊蝉珠咕噜一声吞进肚子,裴书白只觉周遭突然所有声音悉数消失,只剩自己的喘息之声,忽然体内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吸入一般,裴书白先前被毒虫啃噬已然剧痛无比,眼下腹中剧痛竟比毒虫啃要疼上数倍,裴书白体内犹如翻江倒海,又如落雷击腹,脑中嗡嗡作响,瞬间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之时,裴书白只觉自己周身说不上来的轻快,周围地上一片黑压压的毒虫尸体,再看自己全身赤条,原先被毒虫啃烂的地方也不甚疼痛,裴书白暗暗运起,便觉自己丹田之内的惊蝉珠滴溜溜旋转,竟有磅礴真气酝酿其中。原来裴书白昏迷之时,那惊蝉珠已然与裴书白合为一体,无数毒虫将毒液注入裴书白体内,激起惊蝉珠吞噬之力,竟将无数毒液吞在其间,倒是避免裴书白毒发。而后惊蝉珠充盈返流,裴书白周身真气外放,将附近毒虫悉数震死,这才保下裴书白一命。 裴书白慢慢站起身来,伸出手指使出无锋剑气,只觉指尖一股磅礴真气破指而出,那无锋剑气竟比公孙忆使出的招式还要凌厉,只是这无锋剑气竟与师父不同,隐隐透着紫色,裴书白暗暗思索,会不会是惊蝉珠吸入太多毒虫毒液,想来自己的招式中也含剧毒? 心念动处,裴书白慢慢走到巨蟒尸身附近,那巨蟒如今仅剩一副骨架,只有些许皮肉挂在上面,裴书白伸出手来,将真气慢慢放出,那淡紫色气流慢慢吹响巨蟒所剩无几的皮肉之上,只见紫气过处,巨蟒皮肉滋滋作响,与骨架连接之处竟被慢慢腐蚀,继而掉落在地,裴书白心中一喜,果然如自己所料,真气中隐隐带有毒素。 裴书白将方才落地的蟒皮捡起,用真气削了一大块,将自己下身裹住,再在附近拽下一根藤条围在腰间。正要转身离去,低头一看发现一颗断掉的蟒牙,那蟒牙本就锋利,倒可以防身,当即用藤条围住蟒牙根部,别在腰间。俨然一副斑斓谷野孩子的模样。裴书白心道:“若是晴儿在这,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知道该笑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祭坛之上如今是什么样,自己得赶紧过去帮忙。” 当即迈开步伐,准备前行,不料刚一迈步便觉耳畔生风,惊蝉珠在体内蠢蠢欲动,两股真气瞬间聚在双脚,裴书白心中一喜,自己的轻功竟然进境神速! 没跑一会便看到了巨蟒逃回斑斓谷的地洞,当即一跃而下,待双脚一落地,便跑的飞起,不一会便觉头上有光,便是到了祭坛之下。 裴书白耳中听得打斗之声,便知是师父正与那药尊长老缠斗,当即深吸一口气,自地穴之中一跃而起。 第四十八章 风波过后 见裴书白身裹蟒皮,自那地穴之中跳将出来,众人俱是一惊,公孙忆忍住手腕剧痛,对着裴书白大声喊道:“快走!” 药尊长老冷笑一声:“这毒雨潇潇已然成型,你们能往哪里躲?” 裴书白见公孙忆想要冲过来,当即朗声道:“师父你莫要过来,我来对付他。”言罢便冲至药尊长老身侧,药尊长老哪会将裴书白放在眼里,连打坐姿势都不改变,只是伸出右手对着裴书白迎面一拳,饶是裴书白已然和惊蝉珠合二为一,但临敌经验实在不足,没头没脑的去冲药尊长老,当即便被一拳打中,药尊长老手上毒虫张口便咬。 裴书白本就光这上半身,毒虫一股脑儿的附在裴书白胸膛之上,药尊长老见状讥讽道:“你这娃娃太不知死活,这般冲过来又顶什么用?”不料话没说完,药尊长老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裴书白胸膛。 原本咬在胸口之上的十几只毒虫,不仅没有咬穿裴书白皮肉,反而纷纷从身上掉落,而后肚皮朝上全数死绝。药尊长老“咦”了一声,当即又是一拳挥出,更多毒虫冲着裴书白喷涌而出,裴书白仍不躲避,仿着师父的模样,将蟒牙横握,再将真气灌注其中,一时间蟒牙紫光抖现,对着眼前虫潮狠狠劈去,那虫潮迎着紫光登时四散开来。 药尊长老大惊失色,眼前这个小男孩儿虽然招式破绽百出,但自己的毒虫毒液对他竟一点效用都没有,若是任凭这小娃娃左劈右砍,自己身上的这些毒虫便会死的更多。于是药尊长老不再用毒虫去冲裴书白,而是将诸多毒虫悬在半空,喷出毒液淋向裴书白。一时间紫色毒液便如暴雨一般,兜头罩住裴书白。 药尊长老嘴角带笑,料定裴书白避无可避,纵然这小娃娃不怕毒虫啃噬,只要沾上毒液,便会皮开肉绽,当即斜眼去瞧,只待裴书白痛苦嚎叫。不料那毒雨淋在裴书白身上,登时便将裴书白浇了个透潮,可也仅仅是浇湿全身,裴书白竟面不改色,只拿双手去擦拭双眼,将眼帘之上的毒液抹去。 药尊长老见自己引以为傲的秘术“毒雨潇潇”竟毫无作用,当即收了毒虫,缓缓站起身来,低头凝视裴书白:“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白朗声说出自己姓名,药尊长老点点头:“行,我记下你了,今日若是有缘,老夫再会会你。”裴书白心思单纯,哪能料到药尊长老此番言语便是打算逃走,心中还在思索药尊长老话中深意,不料药尊褪去周身毒虫,直留最外面一层虫壳,一闪身跳进祭坛之上的地穴,不见了踪影。 裴书白赶紧回头去看公孙忆,却见师父连连摇头,便知师父不让他去追药尊长老,连忙跑到公孙忆身边将师父扶住。这才发现公孙忆手臂一片青紫,毒素已然蔓延至手肘。 公孙忆瞧见裴书白满脸关切神色,当即笑道:“不妨事,即便师父胳膊没了,也不会耽误教你招式。”赤云道人见裴书白连着破掉药尊长老的毒虫,当即高声喊道:“书白你过来,让我瞧瞧。” 鸩婆心中也暗暗称奇,这孩子如何从巨蟒腹中逃脱?见众人疑窦丛生,裴书白当即便把斑斓谷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赤云道人听完连声称赞:“你小子倒是跟着珠子怪有缘分,现在好了彻底合在一起了。好事,好事!” “你这手中拿的,可是那巨蟒蟒牙?” “嗯,师父,那巨蟒被谷中毒虫啃噬干净,蟒牙也断了一半掉在地上,我见这蟒牙锋利,大小也和您的小神锋差不多,便那来用了。” 公孙忆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现在能将无锋剑气融会贯通,在蟒牙上凝结吗?” 裴书白没有回答,屏息凝神,催动丹田之内的惊蝉珠,将真气源源不断得运至蟒牙之上,一时间蟒牙紫光大涨。公孙忆面露喜色连连称赞,却发觉裴书白的无锋剑气透着紫光,便出言相询。、 裴书白指了指腰间蟒皮说道:“我也不知为何,想必是惊蝉珠吸了太多毒虫毒液,真气中好似透着毒,故而带着紫色。之前在我也试了试,那蟒皮本来连着骨头,我用真气竟轻而易举将皮肉腐蚀,这才有了腰上围着的这一段。” 公孙忆还要发问,不料手上又是一阵剧痛,这才止住话头,走到鸩婆身边,鸩婆看了看公孙忆胳膊上正在缓缓蔓延的毒素,眉头登时皱了起来:“那药尊长老说的不假,他那招毒雨潇潇本就是千百种毒物混合而成,别说没有配方,便是有配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的,”鸩婆抬眼看了看公孙忆:“眼下只有一法可保证性命。” 公孙忆知道鸩婆说的法子就是把手臂自肘斩断,心中虽然纠结,可连鸩婆都这么说了,可见再没法子了,当即反手握住小神锋,将锋刃慢慢放在臂弯,正要发力裴书白连忙上前握住公孙忆的手臂:“师父,我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您让我试试吧。” 眼下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听到裴书白说有一个法子,公孙忆朗声笑道:“书白大可一试,反正最不济还能断手保命。”裴书白说道:“先前我在斑斓谷中,无数毒虫在我身上啃噬,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可后来惊蝉珠入体,将各种毒液吸入珠子,我这才保了一命,我思前想后,这惊蝉珠是否也可以将你手臂上的毒吸进去?” 公孙忆听完说道:“那珠子现在在你体内,该如何操控才能将我手上毒液吸净?”不料话未说完,裴书白双手握住公孙忆手臂,张开嘴对着中毒之处吸吮起来。公孙忆口中大喊:“胡闹!”想将手臂抽出,谁知裴书白双手紧紧攒住公孙忆手臂,公孙忆顿觉手臂之上痛感渐小,再看那毒液竟慢慢消退,裴书白这才抬起头来,将口中毒血吐在地上。 公孙忆哪还顾得上手臂,赶忙拉裴书白到鸩婆身侧,喊鸩婆瞧瞧裴书白有何异状,鸩婆左看右看却一点看不出来裴书白哪里不对劲,当即说道:“这孩子没有中毒。”继而转脸去看公孙忆手臂,原本已然发黑的手臂,如今颜色褪去,想必是中毒已解。再看身边躺着的几人,如今已然脱离危险,鸩婆抬头看了看主楼之上,写着五仙教三个大字的巨匾,这巨匾之下的祭坛,千疮百孔,祭坛台上支离破碎,竟无一片整砖,再看祭坛之下,五仙教众尸体横七竖八,全是被药尊长老布下的死士砍中,暴毙当场。此时台下已然有五仙教教众折返回来,见台上此番光景,都怔在台下不敢前行。一阵微风拂过,搅动祭坛之上死去的虫尸,几个时辰以前这里还是一片恢弘之景,眼下竟然落得如此地步,鸩婆心中顿时一片索然。 “今日我教大典云波诡谲,药尊长老暗藏祸心,想要将我逼入绝境,再登上教主之位控制全教,今日若不是你们鼎力相帮,想必药尊长老的阴谋怕是要得逞了。好在天不亡我五仙,虽然眼下元气大伤,但终归好过被药尊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眼下你们中毒的中毒,重伤的重伤,我虽尽力施救,但终归痊愈需要不少时日,你们几位就暂且在我教住下,待到完全康复了再做打算。” 公孙忆知道鸩婆所言不假,赤云道人四肢皆不能动,便是想要返回倒瓶山眼下也不太可能,况且公孙晴连番遭吓,情绪很不稳定,若是着急赶路也是不妥,再加上裴书白刚与惊蝉珠合二为一,还需多多观察,所以无论如何想要赶回倒瓶山,也要等这几人完全康复,于是便对鸩婆说道:“鸩婆前辈严重了,药尊勾结四刹门荼毒武林众生,今日莫说赤云道长和贵教关系甚笃,便是萍水相逢,碰到药尊这般恶人,也断然不会不理。不过眼下正如您所言,我们便再贵教多打扰几天。” 鸩婆笑了一声:“你们住的地方离长老居寝深远,我再给你们找一个歇脚处。”当即站起身来,对着台下寥寥几位五仙教徒说道:“你们几个现在去召集教众,能喊多少喊多少。” 几人听令而去,半个时辰之后,祭坛之下陆续赶来数百教徒,众人在祭坛下列队站好,先前去召集众人的教众向鸩婆来报:“鸩婆长老,方才祭典之上,药尊长老在人群中布下暗桩死士杀了我教教众四百余人,药尊长老手下仍有千余人闻风逃遁,眼下只剩千余人还守在教中,方才我连番告知,只喊来这数百人。” 鸩婆心中苦闷,点点头道:“好,我已知晓,你且退在一旁。”想到这残局还得自己收拾,于是当即直起身子对众人说道:“今日祭仙大典,诸位也都看在眼里,那药尊长老觊觎教主之位,设下弥天大局,勾结四刹门逼走隆贵教主,又使毒控制圣女黛丝瑶,所作所为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将我五仙教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好在天不亡我五仙,今日几位恩人鼎力相处,药尊阴谋没有得逞,现如今已然叛逃五仙教。他日必会挟四刹门折返回来,所以我五仙教自今日起,便再难偏安。”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消极神色,鸩婆环顾四周,接言道:“我鸩婆已然不问教中事务多年,但如今形势所逼,教主不在教中,药尊逃遁,金蟾毒发,圣女年幼,如今只有我一个长老在教中,自今日起,我便代隆贵教主掌管五仙教,今后大小事宜,皆向我禀告。” 众人纷纷点头,跪拜鸩婆。鸩婆面色不改,朗声说道:“如今我教新亡多人,叛逃多人,剩下弟子只有先前小半,故而此前归于药尊长老的弟子,不愿跟药尊同流合污的,皆可归于我门下,金蟾长老门下弟子,待翁波痊愈之后,由他代为掌管,我等切莫消沉意志,先代祖先创立五仙之时,只有百人众,如今几代教主励精图治,已然成为武林一大门派,虽然眼下药尊叛教,伤了五仙元气,但我相信诸位定会重振旗鼓,以迎隆贵教主归来!” 鸩婆一番说辞直引得教众一改消沉之色,当即士气高涨。鸩婆见众人面色改变,便知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继而交代教中弟子将公孙忆等人妥善安顿在自己居寝附近。 公孙忆听完鸩婆鼓舞教中士气的一番说辞,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不过这个感觉也是一闪而过,连番打斗无论是真气还是体力,都已然透支,且自己身中剧毒,虽然在裴书白帮助下已然解毒,但此时周身酸痛,只想着赶紧躺倒歇息,当即便跟着五仙教众,来到新安顿的吊脚楼中歇息。 待公孙忆等人离开祭坛,鸩婆又连番交代了弟子,诸如修缮祭坛,值守山门,封堵地穴等等事宜,一一交代下去。又命人将黛丝瑶带到自己的居寝安顿,这才动身返回,余下几人背着重伤的翁波,跟着鸩婆返回住所。 四名五仙教弟子直累的气喘吁吁,才把赤云道人抬进吊脚楼。见五仙教弟子离去,赤云道人悻然说道:“你说这鸩婆也是,非要安排在楼上,我这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动,如此一来上下也太不便。” 公孙忆缓缓躺在床上说道:“我管不了你了,如今我这身子好似散架一般,可得好好歇歇。”继而又对着裴书白说道:“今日你也累得够呛,待明日晴儿醒了,你再好好说说是怎么从蟒腹中脱逃的,也好让她安心。” 裴书白点头应允,见师父倒头睡着,便没有再答师父的话。而是转脸去看赤云道人,见赤云道人躺在另一张床上,五官都挤在一起,当即开口问道:“赤云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我想翻个身。” 第四十九章 神锋四式 清晨的微风卷起吊脚楼檐的银铃,一声声清脆之声唤醒了公孙忆,公孙忆慢慢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一扫昨日疲惫。 见床头整起放好一件彩袍,想来是鸩婆知道昨日祭仙大典一战,自己的赤袍已然破碎,派人送过来的新衣衫,当即穿戴整齐走向赤云道人休息的房间。 那赤云道人仍旧沉睡,表情痛苦不堪,公孙忆见状苦笑,知道赤云道人此番五仙教之行,真可谓在阎王殿走了一圈,眼下四肢虽然保住了,但该受的罪可一点儿没落下。见赤云道人一时半会也不会醒,公孙忆退出房间掩住房门下了楼。 一下楼便看到公孙晴和裴书白站在不远处,裴书白一直在和公孙晴说话,而公孙晴满脸带笑,公孙忆不知何事让女儿如此开心,当即迈步前行。 其实公孙晴早就醒了,见爹爹还在睡,便悄悄下地,心中仍旧担心裴书白安危,谁知这边刚从里屋出来,便看到裴书白在正当中的椅子上坐着,裴书白与惊蝉珠合为一体,昨日又在斑斓谷中吸取无数毒虫的毒液毒气,直到现在仍旧感觉精力充沛,所以这一夜算是没合眼,昨夜晚间,鸩婆派人送来新衣新袍,也是裴书白接下来放在众人床边。 眼下裴书白见到公孙晴醒了,心中也满是开心。公孙晴当即拉着裴书白,连连问起裴书白昨日是如何从巨蟒口中脱逃,裴书白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公孙晴。 虽然眼前裴书白好端端的坐在自己身旁,但听到裴书白说道自己被无数毒虫包围啃噬,公孙晴眼中仍旧透着关心。裴书白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告诉公孙晴自己因祸得福,与惊蝉珠合为一体,眼下自己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公孙晴听完当即好奇心起,拉着裴书白下楼,非要看看裴书白到底现在进步多少。 二人这刚刚走到一片山坡上,公孙忆便下了楼,一眼便看见裴书白和女儿站在不远处,当即迈开双腿走了过来。 公孙晴笑道:“爹爹,平日里都是见你穿那一身赤色长袍,从来没见过你有别的颜色衣服,如今爹爹穿上这五仙教的彩袍,没想到这么好看。” 公孙忆听女儿夸自己,作为父亲哪能不开心,当即哈哈笑了起来:“晴儿,你也醒了?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眼下爹爹和书白还有赤云伯伯都安然无恙,晴儿开心着呢。” 公孙忆这才放下心来,转脸对裴书白问道:“书白,昨日事急,不及细问,你吞下惊蝉珠到现在,若有异状发生,切勿隐瞒。” 裴书白挠挠头,自己没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反而一点都不觉得累,当即便回复公孙忆:“师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不觉得累算吗?”公孙忆又是大笑:“这个不算!” “那就没了。” 公孙忆知道昨日裴书白在斑斓谷中,惊蝉珠吸入无数毒虫的毒液毒气,再在珠体酝酿反流,不仅去除了毒性,而且转化成数量惊人的真气藏在裴书白体内,莫说这才一夜时间,现在就是让裴书白一口气在这五仙教内跑上一百圈,保不齐他都不会气喘。只是不知裴书白体内的真气存量,到底能转化多少威力出来。 公孙忆便想探一探徒弟现在的进境,便开口说道:“书白,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事,眼下师父要试试你的功力,你仍和在赤云观中一样,使出全力向上,看看如今你的轻功怎么样?” 裴书白知道师父言语深意,便将真气源源不断的灌注双脚,只觉到丹田之内,惊蝉珠不断翻滚,两股磅礴之气流到双脚,随后裴书白双脚发力,往上跳去。 公孙忆父女只感觉眼前的裴书白人影一花,便看到裴书白已然落在吊脚楼飞檐之上,裴书白本以为自己会比在赤云观中进步不少,却没想到自己会一下窜起来这么高,心中欢喜不已。公孙忆在下面连连点头,公孙晴更是高兴的喊了出来:“书白,这比在赤云观中,高出太多太多了。” 裴书白嘿嘿笑着,轻轻落在公孙晴身边。公孙忆知道眼下裴书白真气已然今非昔比,当即拿出小神锋握在手中,瞬间小神锋寒光抖现,继而慢慢变大,直长到拳头粗细,盈盈四五尺之长,便不再变化。公孙忆说道:“书白,你也试试,你能在蟒牙之前,聚集多少真气?” 裴书白依言而为,一时间手中蟒牙紫气大涨,竟比公孙忆手中寒光只短了数寸。公孙晴见状又是拍手连连:“这下爹爹不会发愁了,眼下书白也能使出无锋剑气,咱们公孙家后继有人了!” 公孙忆听女儿如此说,心中也是一片畅快,知道裴书白已经不是寻常修气习武之人可以比拟的,有惊蝉珠相助,裴书白体内真气,已然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况且惊蝉珠又有吸一反二的功效,假以时日裴书白的境界,可比自己要高上太多。 心念至此,公孙忆正了神色,对裴书白慢慢说道:“眼下是时候教你神锋四式了。” 裴书白当即两眼放光,知道自今日起,师父便开始教自己招数了,当即便跪倒拜谢。不待公孙忆说话,公孙晴一把将裴书白拉起来,笑道:“书白,你不用跪不用跪,我爹他不教你还能教谁?我又不学他的本事,他能去教那边的大石头吗?” 公孙忆和裴书白听完都是哈哈一乐,公孙忆当即说道:“神锋四式分为聚锋,悬锋,回锋,烈锋四种,且越来越难,可以说每一招都是前一招的进阶,你且从聚锋开始学起吧。这聚锋式多用于助人所用,此招使出需酝酿许久,不像现在这样,只是把真气灌注神锋之上,虽然剑光也现了出来,但是威力与聚锋相比,着实一般,你且仔细看好我手中神锋。” 公孙忆说完,便将手中神锋寒光抹去,继而慢慢提气,在丹田之中将真气压缩凝结成一小块。再慢慢的将这一点提纯过的真气凝结在小神锋之上。 公孙晴和裴书白看到,此时的小神锋只有白光一点,可这白点竟然十分耀眼想来是大量真气凝结所致。公孙忆又费了一会功夫,这才将小神锋锋刃之上,布满耀眼白光。 公孙忆知道眼下已然可以使出聚锋式,便指着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说道:“书白,你用你手中紫色剑气,用最大的力气,去刺块石头。” 裴书白连忙将蟒牙双手持住,奋力向巨石刺去,那巨石本就是这山体之上的一块万年石,本就坚硬异常,饶是裴书白真气充沛,这奋力一刺,也只是刺入半寸,随即裴书白双手一麻,便再难刺入分毫。 公孙忆道:“可以了,能刺进去这么多已经很好了,这便是没有提炼真气的缘故,虽然平日里使出来迎敌已然够用,但对付有宝甲之人,或是像巨蟒那样本身就异常坚固的敌人,便再难成效。” 裴书白点点头,公孙晴更是忍不住:“爹,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你赶紧试试你的聚锋式吧!” 公孙忆不再说话,单手握住神锋,也不冲刺也不发力,连表情都毫无变化,只是将神锋轻轻往前一送,小神锋好似刺进豆腐一般,噗的一声竟差点连柄而入。继而巨石后方一声暴响,竟是聚锋式的无锋剑气贯穿了整块巨石。 两个孩子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公孙忆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抬手,那巨石被洞穿。再看巨石,前面洞口只有数寸,背后真气贯穿的地方,竟然炸开一个大洞,便知这一招聚锋式威力实在是普通的无锋剑气无法比拟的! 公孙忆当即说道:“这就是真气提炼前后的差别,之前你被吞进巨蟒腹中,我当时劈砍无数,全被那巨蟒鳞甲弹开,只留下斑斑白点,之后我使出聚锋式,便一击刺穿蟒腹,那巨蟒方才逃遁。” 裴书白心道:“原来是师父用聚锋式刺穿的巨蟒,若不是巨蟒伤口破洞,自己很难脱身。” 公孙忆又道:“不过这招需要将真气凝结提炼,耗费的时间也比直接使出来要费神的多,所以往往真正临敌之时,很难给你机会使出来。眼下我便告诉你方法,你多多练习。” 公孙晴听父亲这么说,便嘟起嘴来:“爹爹,你都说了这一招虽然厉害,但是临敌之时很难使出来,那你还让书白学?难不成今后打着打着,书白还跟对方说停!容我先去聚个气?真当对方是傻子吗?你提炼真气的时候,在一旁傻等?” 公孙忆哈哈笑道:“就数你古灵精怪!我方才不也说了吗?这招是助人时可以用,别人在打斗,你想上去帮忙,别可先在一旁聚气提纯,待大量真气凝聚成小小一块之时,便可一招制敌。所以你说一对一跟对面打斗,这招不好用也是真的。只不过后面的悬锋回锋和烈风三式,皆是在此招基础之上,提纯真气还有一个秒用,那就是可以锻炼自己对真气的操控能力,对之后的悬锋回锋都大有用处,所以聚锋式乃是四式根基,不将它融会贯通,后面的谈何容易?” 裴书白连连点头,当即便询问起具体的操控法门,公孙忆细细将方法告知裴书白:“眼下你虽然有惊蝉珠相助,但这只是开始,今后的武学修炼,还需要多加努力!” 公孙晴说道:“爹爹的意思是现在的裴书白好比一个孩子拿着黄金万两,还不会花是吗?” 公孙忆脸上带笑:“就是这个意思。” 三人还待说话,只听吊脚楼内传出声响,众人连忙上楼查看,原来赤云道人此时也醒了,四肢还是不能动弹,想要下床却是一骨碌滚下了下来。见赤云道人一只脚别在床尾,整个身子却是趴在地上,公孙忆连忙上前将赤云道人扶正,赤云道人就势坐在地上,双手耷拉着,一脸不快。 公孙晴知道昨日祭仙大典之上,赤云道人为救众人也是连番苦战,最后竟要自断双臂,心中即敬佩又心疼,当即给赤云道人宽心:“赤云伯伯,之前在倒瓶山上,我都以为你武功不如爹爹,但是经过昨日一战,晴儿看在眼里,赤云伯伯为了救我们,使出的招式我之前叫都没见过,心里着实敬佩的很。” 赤云道人听公孙晴出言相劝,心里愁闷悄悄缓解,只是眼下四肢仍旧不能动弹,自然又气又急:“晴儿,你就给胖伯伯开心吧!我若是真像你说的这般厉害,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公孙忆知道赤云道人愁闷,也道:“这个不也是暂时的吗?鸩婆医毒双绝,眼下我们就在这五仙教中,你还愁站不起来吗?”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人声:“人人都好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像公孙先生这样背后夸人的,倒也少见。”众人皆看向门口,鸩婆话至人至,独自一人进了房间。公孙忆等人躬身行礼,赤云道人仍旧一脸不快活,连语气都好似带着火气一般:“你就不能来一剂猛的!来一剂能让我立马活蹦乱跳的神药吗?亏得戴着医毒双绝的名号。” 鸩婆听完便笑了起来:“赤云道长,你这话也太不讲良心,本来你的双手就中了蝎毒,不仅没有立马解毒,之后又接连催动真气,这不是让毒发的更快吗?” 赤云道人撇撇嘴:“我不也是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我才刚这么拼命吗?” 鸩婆又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按照你这么说,若是你和阎王爷攀交情,更可以拼命了,反正有阎王做后盾,生死簿上出现你的名号,他便给划掉,这样一来你不就无敌了吗?” 赤云道人知道鸩婆此番说辞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不过眼下心中焦急的,还是自己四肢何时能动,于是便开口道:“鸩婆,你好好想想法子,用点什么药?好让我能行走也行啊!” 第五十章 食腹蛆蛊 鸩婆正了神色,知道赤云道人心中焦虑,便说道:“之前我也细细瞧过你的手脚,这么说吧,你双臂所中蝎毒倒不足为虑,算上之后药尊长老的毒虫啃噬也不算太麻烦,所以昨日在祭坛之上,我便将你双手的毒解了,只是皮肉多数稀烂,我已经将所有黑玉散倒在你的伤口,只是这黑玉散有个麻烦,那便是奇痒难忍,先前小娃娃医治手指之时,我只给他用了小半瓶,这个药量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奇痒,但是你昨日双手皮肉所剩无几,那黑玉散用量可以说五仙教从来没有过,若是不给你再用别的药,你痒都痒死了,所以我便在医治你的时候,给你上了蜂毒。” 赤云道人心中一惊,连忙说道:“什么?你救我还给我下毒?” 鸩婆摆摆手示意自己说完:“那蜂毒便是让你四肢无感,感受不到奇痒便好得更快些。”说完便蹲下身子,去拆赤云道人手上裹着药物的布条。 众人皆围上前来,盯着赤云道人的双手看,待布条一层层剥去,赤云道人的双手便露了出来。 鸩婆点点头道:“你瞧,昨日你双手手骨清晰可见,眼下已经长出肉芽,那黑玉散已然奏效,所以昨天晚些时候,我让教中弟子寻了些黑玉散,今天过来,便是给你换药的。”说完双手齐动,将黑玉散粉末细细抹在赤云道人双手,之后从怀中掏出黑色的无救杵,在赤云道人双手手腕处刺了数下,几滴无色液体便进入赤云道人手里。 鸩婆说道:“这个就是蜂毒,无色无味可阻碍痛痒之敢,算是五仙教之中,一中常见的毒招,往往中毒之人,感受不到疼痛已然中招,之后若非亲眼看到,便是将手剁掉,也不会有一点点感觉,虽然是毒术,但对于你眼下的情况,真可谓对症下药!如若不然,挠痒痒都能让你狂暴不已。” 赤云道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鸩婆救他的同时还要下毒,当即释然不少。只是眼下双腿动弹不得,想来是昨日两次使出疾徐如风,筋脉受损。 公孙忆昨日也看到赤云道人和蒙自多打斗之时,使出的疾徐如风心法,此前在倒瓶山上屡次比试,也没见过赤云道人用过,所以心中隐隐察觉,赤云道人的这一招实际上乃是相杀的武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招数快如闪电,但对于赤云道人来说,这个体型若是保持那种速度,对于双腿催残更甚,当即开口问道:“赤云兄,我见你昨日与药尊长老的弟子打斗之时,使出的心法快如闪电,都能在祭坛之上留下残影,想来这招虽然有用,是不是对双腿的摧残也不小?” 赤云道人苦笑道:“我这体重能快得像闪电一般,想想都知道双腿承受多少压力?” 鸩婆对着赤云道人双腿又捏又按,片刻之后说道:“赤云道长,你双腿严重受损,我给你用上药,一个月之后便能康复如初,只是切莫心急,更不可乱动。” 赤云道人听自己还要一个月才能恢复,顿时郁闷不已。又听鸩婆说也要戒酒一个月,只想着自己还不如不要这双腿算了! 公孙忆知道鸩婆此时前来,除了查看众人伤情,一定还有别事,果然鸩婆说了昨日祭仙大典之后,五仙教教众清扫之时,发现蒙自多还尚存一口气,便将他带了回来,连夜救治之后,眼下已然醒了,我此番前来,还想请公孙先生移步,陪我一道审讯蒙自多,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再多得些信息。” 公孙忆心中有些异样,鸩婆在祭坛之上的那番话,已然表明自己代管全教,与刚一见面之时,那副置身教外的模样大相径庭,于是公孙忆不想再趟五仙教的浑水,便出言推辞。 鸩婆又再三相邀:“公孙先生,那蒙自多是药尊长老的大弟子,知道不少药尊长老的秘密,药尊长老布下此局,也蒙自多一定参与其中。眼下药尊长老逃走,是不是投奔五仙教还未可知,再加上我手中的极乐图拓片,这诸多秘密,还得从蒙自多这里突破,请公孙先生再考虑考虑。” 公孙忆心中暗道:“这鸩婆显然是想让自己参与其中”,只是自己本不愿意前往,毕竟眼下风波过去了,药尊长老也已经兵败逃走,自己大可不再参与五仙教的内务,只不过鸩婆的话着实让公孙忆动了心,毕竟关乎到公孙家的极乐图残片,所以便应允下来。交代好公孙晴和裴书白照顾赤云道人,便和鸩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五仙教的地牢之中。 五仙教地牢需穿过主楼,在内庭右侧有个小门,打开门便能看到递次向下的楼梯,三转之后便来到了地牢之中。 公孙忆一眼便看到被钉在架子上的蒙自多,那蒙自多半身赤裸,耷拉着头,已然没有昨日祭坛之上的威风,几名五仙教教徒围在蒙自多身边,见鸩婆和公孙忆前来,当即上前行礼。 鸩婆当即开口:“蒙自多说什么了吗?”教徒答道:“回代教主话,蒙自多什么都不说,自打用了刑,更是吭都不吭之声。” 鸩婆点了点头,知道蒙自多自小便跟着药尊长老,想让他开口又谈何容易?当即让手下人退去,只留自己和公孙忆二人在地牢之中。 蒙自多见鸩婆来到地牢之中,颓然之色当即一扫而光,满脸怒容对着鸩婆便骂:“你这个小人!叛徒!” 一个响亮的耳环直接扇在蒙自多脸颊,鸩婆揉了揉手笑道:“我知道你蒙自多从小就跟着药尊,自然是他的心腹弟子,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你全部知晓,我只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若如实回答,便不会受苦。” “你要杀便杀,我若吐出半个字,我就不叫蒙自多!” 眼前这铁塔一样的壮汉怒目圆睁,若是目光能杀人,这鸩婆怕是死了一百次,鸩婆见状不怒反笑:“蒙自多,你莫要把话说太满,先前你跟着药尊,也管着这牢狱上下,我虽不问教中事务,但我并不是傻子,这五仙地牢之中,被你和你师父折磨死的人还少吗?只不过现在调了个,你被钉在架子上。” 蒙自多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鸩婆道:“看来你真的是铁了心,到时候受了刑挨了苦,可别怪我。”当即从手中拿出一颗药丸对着蒙自多说道:“这是我研制出的一种毒物,叫做食腹蛆蛊,这小小的药丸里面全是蛆卵,如果吃进腹中,外壳片刻之间便会化开,里面的蛆卵便会附着在你体内,这些卵虫以你腹中血肉为食,一炷香的时间便会长到半寸,这一颗药丸之中有数千虫卵,待它们全部长成,齐齐啃噬你内脏,到时腹中便如同千刀万剐一般。”说完二话不说两指碾碎食腹蛆蛊的外壳,把一坨黑黢黢的药丸丢进蒙自多口中。 片刻之后,蒙自多痛苦哀嚎,豆大的汗珠如落雨一般,五官移位全身震颤不已,鸩婆笑道:“这滋味可不好受吧,我劝你啊还是乖乖的配合。” 公孙忆心头不忍,这蒙自多虽也参与了药尊长老的阴谋,但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鸩婆原先一副隐世模样,但眼下亲自上刑竟丝毫没有手软,和昨日判若两人。不怪武林中人评价五仙教正邪难辩。公孙忆正待说话,蒙自多倒先开了口:“鸩婆,成王败寇我蒙自多认了,莫在这里白费口舌,我师父败了我没话可说,但你鸩婆又有多干净呢?” 鸩婆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忆,继而笑到:“蒙自多,不管你之前做了多少对不起五仙教的事,你只要现在弃暗投明,我便既往不咎!” “呸!你还既往不咎?果然现在当了代教主,说话都不一样了!” 鸩婆心中怒火陡升:“蒙自多,眼下我教中缺人,惜你蒙自多是我教中流,这才跟你有商有量,你别给脸不要!” 蒙自多肚脐中已然渗出献血,两只眼睛赤红,死死盯着公孙忆,口中恨道:“只恨师父被这些鸟人坏了大事,如若今日咱俩易地而处,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鸩婆掏出一个瓷瓶,用手指蘸了瓶中液体,均匀的抹在蒙自多小腹:“蒙自多,这东西叫做“灵台清明”,可将你感知程度扩大十倍,接下来你肚子里面的痛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话音未落,蒙自多当即痛极大叫,久久不停,最后竟发不出声音,昏死过去。 鸩婆冷笑道:“人啊,痛极之后身体会自我保护,不过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说完拿出必安杵将蒙自多救了过来,如此反复数次,蒙自多已然没了锐气。 鸩婆见蒙自多眼神涣散,便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蒙自多有气无力,慢慢回道:“我说了,你就给我解药吗?” “这个自然。”鸩婆收起必安杵,拿出食腹蛆蛊的解药。 蒙自多轻轻点头:“你问吧。” 鸩婆又看了眼公孙忆,此时公孙忆虽然心中有些异样,到终归没有放在脸上,见蒙自多心理防线已然溃败,便走近一步,站在鸩婆身旁。 鸩婆回头对蒙自多发问:“你师父是怎么和四刹门的病公子勾结在一起的?” 蒙自多道:“前年,师父外出只叫了我一人跟随,我原本以为师父喊我陪同,是外出寻毒,可直走了半个月,竟来到四刹门的地盘,在客栈中住了十来天,每日无所事事,师父也闭门不出只是让我若有访客知会一声。我心中诧异,这客栈中如何会有人知道师父在这,即便知道了,又会有谁来访?不过还真没多久,便来了一位白衣男子,这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手拿一柄纸扇要见师父,之后二人在屋中待了一下午,这男子才离开。之后师父便带着我返回教中,并且交代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人是病公子吗?” 架子上的男人手脚不能动弹,只是微微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客栈中和师父密谈的白衣男子,竟是四刹门中恶名昭著的病公子。” “既然两年前就和四刹门有了联系,为何要如今才动手?” “一阁二门三大家,雪仙阁淡出武林,藏歌门早就一蹶不振,公孙烈死后便后继无人,裴无极杀了钟不悔,裴家便被武林中所不齿,钟不悔死后,忘川钟家的字号也没了,所以如今武林中势力最大的,就数他四刹门了,虽然五仙教这些年厚积而薄发,但终归比不上四刹门。” 公孙忆听完心中一震,父亲死后,自己一直辗转多地,最后在倒瓶山上隐居,正如蒙自多所言,现在四刹门风头极劲。 蒙自多接言道:“四刹门举全力只为一件大事,就是收集极乐图,寻找密宝。” 鸩婆道:“他四刹门寻极乐图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这与我五仙教有何瓜葛?” “上次天机先生断天机之时,四刹门力压群雄,夺了一个面见天机先生的机会,好像求的就是极乐图各个残片的位置,以及破图之法。” 公孙忆心道:“怪不得雪仙阁顾念长老找了这么久没寻到裴家,这四刹门一下就找到了,原来是得了天机断!” 蒙自多又道:“四刹门知道了残片的大致方位,寻得宝图也就是时间问题,所以病公子便开始依照天机断,寻找破图之法,师父说,这极乐图当年是神秘少年用密法配成的涂料,再施以独特真气所画,若想解图,必须一种特制的材料,这材料只有五仙教的蚺王鼎可以炼化,所以边找了师父。” 鸩婆听完道:“你师父药尊长老一直以来都是恃才傲物,在他心里普天之下使毒的本事天下第一,连隆贵都比不了,又怎么会将病公子放在眼里,病公子就这么直接去找他,怕也使唤不动吧?你且告诉我,这四刹门许了什么好处给药尊?” 五十一章 冰蠹之死 “倒不是四刹门许诺什么,而是我师父他有自己的想法,四刹门密谋夺取蚺王鼎,以炼制解图药剂,师父知道这个法子只有病公子知道,只有达成同盟,自己才能获得四刹门信任,再取得解图之法。”蒙自多已然十分虚弱。 鸩婆哪管这许多,接着问道:“那天夜里病公子来我五仙教,是药尊长老做了内应吗?”蒙自多道:“这个却不是我师父安排的,那天夜里病公子突然潜入五仙教,事先我师父并不知情,后来二人还因为此时起了纷争,师父认为病公子操之过急,二来没有告诉师父,病公子便来五仙教夺鼎,师父便道四刹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师父本来不打算在祭仙大典之前动手,只是病公子夺了鼎,再加上手里本来就有破图之法,师父觉得自己失了筹码,所以便提前动手,若是能顺利接管五仙教,自己也就有了和四刹门共同寻宝的资本。” 鸩婆笑道:“这药尊长老老糊涂了吗?还想着和四刹门合作?那四刹门四个魔头全是翻脸不认人的恶人,跟他们结同盟,想法太简单!那隆贵教主独自一人去四刹门,这个事情药尊有没有给病公子通风报信?” “教主前往四刹门,师父也很诧异,但是他有没有提前跟病公子通气,这个我并不知情。” 鸩婆长老点了点头,继而对着公孙忆说道:“公孙先生,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公孙忆也不推辞,心中只想知道金蟾长老和极乐图拓片之事,当即发问:“那金蟾长老死在斑斓谷中,你可知是谁动的手?” 蒙自多抬了抬眼皮:“还能是谁?是他的亲弟弟病公子。隆贵教主暗中安排金蟾长老潜伏四刹门,师父第二天便知道了,随即派人告诉了病公子,病公子提前做了防备,二人本就是兄弟,虽然关系不和睦,但哥哥来了弟弟终归要见上一面的,所以在四刹门中,病公子并没有为难金蟾长老,并且告诉了金蟾长老他们四刹门夺鼎的目的,之后金蟾长老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直接开口要鼎,病公子当然不会应允,二人不欢而散,在金蟾长老返回途中,病公子一直跟在后面,直到金蟾长老进了斑斓谷,他才动的手,至于为什么要亲手毒杀自己的哥哥,我师父猜测是金蟾长老前去四刹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让病公子动了杀心,不过既然是猜测,我师父也不知道内情,我就更不知道了。” 公孙忆听完只觉这背后秘密太过复杂,五仙教内乱的背后,牵扯了太多人:“金蟾长老身上的极乐图拓片,是不是他去四刹门获得的?” 蒙自多眉头微皱:“什么拓片?” 公孙忆还待发问,不料鸩婆当即打断,喊来门外五仙教教徒,将蒙自多押回监考,自己则带着公孙忆回到长老居寝。公孙忆知道方才鸩婆出言打断,显然是不想再让自己问下去,只好跟着鸩婆出门,心中疑虑却越来越重。 待鸩婆和公孙忆道别之后,公孙忆快步回到屋内,将审讯蒙自多的前后说予赤云道人,本以为赤云道人会和自己探讨一番,谁知这胖道人压根不感兴趣,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公孙忆只得作罢,在一旁看裴书白练习聚锋式。 直过了月余,赤云道人这才算康复个七七八八,这么些天自己吃喝拉撒算靠着裴书白照顾,裴书白真气充沛,扶上扶下倒也没太吃力,只是照顾赤云道人吃喝拉撒也是任劳任怨没有一丝不快,赤云道人记在心里,对裴书白越来越喜欢。 这一日天气晴朗,裴书白提纯真气越来越纯熟,已然可以在蟒牙之上堆叠,公孙忆见裴书白进境很快,心中也十分欣慰,只是这么些天里,心中总觉得这五仙教中处处透着古怪,尤其是鸩婆,当了代教主之后,吃穿用度每日按时派人送来,赤云道人的药也有专人安排,可就是总共没见到鸩婆两次,公孙忆知道鸩婆有事隐瞒,只是任他怎么琢磨,也看不透这五仙教背后到底是什么,偏偏公孙忆又不像赤云道人这般随性洒脱,这鸩婆给公孙忆看了拓片,便算是彻底将公孙忆卷进去了。公孙忆暗暗叹了口气:“今后恐怕倒瓶山也不那么平静了。” 又过了几日,赤云道人已然可以正常行走,众人便有了返程之心,当即差人告诉鸩婆,鸩婆便带着黛丝瑶来送。 “接连住了这么些天,如今赤云道长行动恢复如初,我们当即返程,眼下贵教事务繁杂,还要分出人来照顾我们,实在太打扰了。”客套话还是要说,礼数不能丢,公孙忆见鸩婆带着翁波,黛丝瑶等人前来,率先开了口。 “眼下五仙教百废待兴,我许久不问教中事务,所以冷不丁的接管,什么都得摸索,这么些天我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们。”鸩婆笑着环顾众人接着说道:“公孙先生客气了,你们是我五仙教的贵人,我还想着你们能多住几日,没成想这么着急离开。” 赤云道人笑着说道:“你们别在这客气来客气去了。你快点把海松子炼好的药丸装好了我带走,哦还有给我酒葫芦装满。” 翁波当即接过赤云道人的酒葫芦,吩咐手下人去灌满美酒,之后又拿出一个竹篓,篓中全是瓶罐:“这是代教主用海松子炼制的药丸,一共两百颗。” 赤云道人满脸堆笑两手接过竹篓,一把背到背上:“鸩婆,这药丸有名字吗?” 鸩婆笑到:“这本就是你们带过来的东西,我就是加工一下罢了,名字还得你们自己定吧。” 赤云道人平日里就好吟诗放歌,当即便来了性质:“这药丸生在雪山之上,又在这五仙教炼制,服用之后可一扫疲怠,大补真气。正是雪山松子落,斑斓百炼成。就叫做百炼松果你们说怎么样?” 众人还未说话,公孙晴便道:“不好,不好,如此奇药怎么还叫个果子?不因该是什么丹什么丸吗?那海松子本就是古松结的,古松又称常青树,不如就叫做百青丹怎么样?也取其药效,百炼而成服用之后好似那古松一般,可以气力充沛四季常青?” 众人纷纷点头,连赤云道人也忍不住夸赞:“晴儿起的名字挺好,就叫百青丹吧!” 人群之中,黛丝瑶冷冷的看着公孙晴,心中满是羡慕,自己何时才能像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一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这黛丝瑶自记事起,便被鸩婆强行要求修炼五仙教招数,自十岁开始当上圣女,更是被教中人看在眼里,教主和几位长老也都是要求她行为要端庄,要有圣女的威严,所以小小年纪的黛丝瑶,冷傲的外表之下无时无刻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之前被药尊长老下了蛊毒,如今更是被鸩婆看的死死的,所以眼下见到公孙晴随性洒脱的模样,心中又羡慕又难过。鸩婆哪会管黛丝瑶的小心思,只要圣女安全便可。 鸩婆取出必安杵,在众人眉心点了一下:“你们眉心处我点了秘药,可保你们在斑斓谷中安然无恙。”当点到裴书白眉心之时,那药水竟全部反了出来,鸩婆连试几次都没能成功。 公孙忆道:“书白这孩子不用了,眼下他应该不怕这些毒。”鸩婆细细打量了一番裴书白,祭仙大典时,裴书白好像说了自己是怎么从巨蟒肚子里出来的,当时情况紧急,鸩婆没有听得太真切,所以也并不知道惊蝉珠在裴书白体内,听公孙忆如此说,便开口详询。赤云道人正要回答,不料被公孙忆抢过话头:“这个说来有些复杂,他日若有机会,定和代教主详谈。” 鸩婆哪能不知公孙忆此番说辞是摆明了不想告诉,即便说了保不齐也是信口胡说,所以也就作罢。一行人自将公孙忆四人送出山门,这才别过。 四人再进斑斓谷,已然不像刚来时那么紧张,眼下公孙忆父女二人和赤云道人有鸩婆给的秘药护体,裴书白更是对这斑斓谷中的毒物免疫,所以这次入谷,四人倒像是郊游一般,走走停停欣赏美景。所到之处,毒虫蛇蝎皆绕道逃开。 赤云道人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五仙教之行,也算是惊心动魄,书白治好了手,百青丹也炼制不少,可以说我们来的目的都达成了,况且我们还帮鸩婆平了内乱,晴儿也打通了周天,可以说啊这次我们虽然惊险不断,倒也收获不少!” 公孙晴经过这些波折,毅然下定决心:“赤云伯伯,等我们回赤云观,你就教我武功。” 赤云道人当即应允:“行啊,就怕你爹不同意,今后你变成小道姑,你爹还能不跟我急吗?” 赤云道人心中畅快,便想和公孙忆斗嘴,不料公孙忆此时眉头微蹙不理众人。赤云道人便开口问道:“公孙忆,你怎么心事重重?” 公孙忆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五仙教中太过蹊跷了吗?” 众人不解,公孙忆便道:“你们想,我们刚来就赶上五仙教内乱,祭仙大典之上药尊长老布局设计鸩婆,看似鸩婆处处遭到药尊长老的压制,我们便出手破了药尊的阴谋,可如果这个局是鸩婆布下的呢?” 众人闻言大惊,鸩婆看起来和蔼慈祥怎么会像公孙忆说的那样,可公孙忆心思缜密,不会轻易这么说,于是当即问道:“为何会这么想?” 公孙忆便道:“让我起疑的地方有三点,第一,鸩婆如果真像她所说,自己闲云野鹤不问教中事务,药尊完全可以不用设局便能代管五仙教,按照药尊在教中的地位,簇拥自不会少,教主不在自然以他为首,完全没有必要设局陷害一个常年不管事的长老,第二个,鸩婆审讯蒙自多之时,手段狠辣而且面带喜色,倒像是经常给人用刑,所以在折磨蒙自多之时不仅下得去手,而且非常开心,第三点她手中的拓片,完全可以不拿出来给我们看,而且听事后蒙自多说言,这拓片根本就是和药尊长老无关,鸩婆煞有其事的给我们看,便是想把我们一步一步卷在纷争里。” 赤云道人听完说道:“这就是你多想!人家鸩婆被药尊暗算,心中自然恼火,所以擒住了蒙自多,自然不会手软。” 公孙忆连连摇头:“只怕这个鸩婆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不过我们在这凭空猜测也没作用,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来验证吧。” 公孙晴道:“就爹爹想的多,这事儿还真不是你操心的事,无论是药尊也好,鸩婆也罢,那毕竟是五仙教的事,我们破了药尊诡计,已然算帮了五仙教大忙,所以那鸩婆就算是城府极深,总不能害我们吧?” 赤云道人连连附和,让公孙忆不要再多想。看众人都是如此说,公孙忆也就不再纠结,只是这次五仙教之行,让公孙忆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躲的再远再偏,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如今极乐图残片已经两张和自己有关,剩下两张想必四刹门也已经知道大致方向,可能一年可能两年,在下一次天机断之时,武林中的血雨腥风恐怕要起的更猛烈吧。四刹门为了夺裴家的残图,差点灭了裴书白满门,那倒瓶山上腥风血雨的味道已经在山上蔓延开来。 心念至此,公孙忆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此番前来五仙教的经历,要好好跟雪仙阁的顾念护法说一说,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又会做哪些打算。” 赤云道人说道:“对对对,你就找顾念说,省得在我一旁念叨来念叨去。” 公孙晴见赤云道人又恢复往日模样,心中自然欢喜不已,不料这脸上的笑容还没停多久,公孙晴突然哭了起来。 众人连忙上前询问:“晴儿,你为何会突然哭起来了?” 原来,公孙晴在说笑之时,突然听到胸口破碎之声,自己低头一看,原来是顾宁给的双翅冰蠹竟然破碎开来,里面的单翅虫混身喷出蓝色汁液,待众人仔细观瞧,这单翅竟然四肢乱蹬,已然没了性命。 公孙忆当即大哭:“倒瓶山上,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兵分两路 公孙晴摊开手,先前顾宁交给她的冰蠹全身冒着蓝烟,四周破碎的冰块也被映的一片幽蓝。众人心头一紧,本打算一边游玩一边返程,眼下这单翅冰蠹暴毙,雪仙阁中一定出了事。 可偏偏四人刚刚离开五仙教,就算是极速返回,这样十几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怕是赶回去也来不及了。况且现如今赤云道人双腿刚刚痊愈,只能正常行走,以赤云道人现在的速度,等回到倒瓶山更是耽搁的时间更长。 公孙忆道:“眼下事态紧急,恐怕我们四个要分开走了,晴儿,你跟着赤云伯伯,一路照顾好他,我和裴书白现在就加紧赶路,争取十日内赶回去。” 公孙晴急道:“我也想跟着爹爹,马伯伯在上山,顾宁姐姐也在上山,我心里实在担心。” 公孙忆见女儿一脸焦急神色,知道女儿心里十分担心,便出言安慰道:“晴儿,赤云伯伯现在腿脚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有人在一旁照料,二来你轻功只能行一会儿,如此赶回去太耗时间,所以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带着书白先行回去,现如今他有惊蝉珠护体,就算是倒瓶山上有危险,互相也能照应。” 赤云道人也觉得眼下只有按照公孙忆的安排,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跟着安慰公孙晴:“晴儿,这冰虫想来是不适应五仙教的气候,说不定是自己死了也有可能,你就安心的跟着我,咱们俩游山玩水慢慢往回赶,你就让你爹他们先走,若是倒瓶山上没事,他们再过来迎我们。” 公孙晴心里知道爹爹说的没什么不对,只是心里太着急,眼下公孙忆和赤云道人都如此说,公孙晴便应允下来,走到裴书白身边说道:“书白,你好好跟着爹爹,千万别逞强。” 裴书白心中也满是焦躁,一来马扎纸还留在赤云观中,二来这次来五仙教,自己把极乐图残片留在了观内,所以听完公孙晴的交代,裴书白便跟着公孙忆一路急行。 自打四人兵分两路,公孙晴就一直闷闷不乐,赤云道人虽然心中也担心不已,但以他俩的速度,只能算是干着急,所以一路过来,不停的在安慰公孙晴。 公孙晴和赤云道人行了几日,这天来到了一家客栈,赤云道人腿脚一天比一天好,肚子里的酒虫就钻了出来,所以见到一家客栈抬脚便进,只想赶紧去喝上两口,公孙晴只好跟着赤云道人进门。 这客栈名字叫的巧,赤云道人便是看到客栈的名字,算是魂都给勾了去,门匾上三个大字“醉江壶”,名字叫的响,可偏偏只有掌柜的和店小二俩人,别看店小,这店小二眼皮却活络,见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二人进店,刚找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定,便迎了上去。 这店小二没大名,掌柜的见他每天笑嘻嘻的,就喊他阿乐。这阿乐是从忘川一路逃难过来的,掌柜的见他可怜,便把他收留下来,这阿乐也不要工钱,吃住全在店里,手脚也麻利。掌柜的也就当个小二使唤。 阿乐见一个道人带一个小姑娘进来,心中有些诧异,不过既然是开店谁会去管客人奇不奇怪?所以当即走到前来,唱了个诺:“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赤云道人连忙道:“随便上点儿小菜,再来一壶酒!”而后又解下腰间酒葫芦放在桌子上,“再给这葫芦装满。” 阿乐领了葫芦退了下去,按照赤云道人的吩咐,一会儿便把酒菜备好端了上去。公孙晴心中有事,哪能吃得下,动了两口便停住筷子,赤云道人嘴上倒一点儿没停,边喝边道:“晴儿,你别急,算算日子再过个一两天,你爹和书白便能上山,你爹神功盖世,书白这孩子呢,你别看他名字不好又是赔啊输啊的,运气倒也不差,所以以他俩现在的能力大可以应付的了,况且就算咱俩也跟过去了,你不会武功,我又是这般鸟样子,去了也是添乱。” 公孙晴点点头:“可心里总是不安,赤云伯伯,等过些日子,你就好好教我吧。” 赤云道人哈哈笑道:“好晴儿,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赶紧吃罢。” 这边话音刚落,打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也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大人一脸络腮胡子,穿着邋遢不堪,手里拄着一根竹棍,一瘸一拐的进了门,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孩,年纪也就十二三岁,长得倒很俊俏只是也和那男子一样,衣着满是补丁,二人进到店中,径直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这边走来。 阿乐赶紧上前道:“吴爷,今天您这位置有人,不如咱换张桌子?” 那络腮胡盯着赤云道人看了一会,回身拽着小男孩儿坐到了一旁。阿乐当即道:“吴爷,还是老三样?”不等络腮胡说话,阿乐便退下去忙乎开了。 赤云道人听阿乐的言语,便知这一大一小指定是这家醉江壶的常客,只是这乞丐模样,为何店小二会称他吴爷?所以赤云道人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已然好奇不已,只想找个话头上前搭茬。 公孙晴也觉得这两人不一般,别看二人衣着邋遢,但行走站坐都是规规矩矩,尤其是那个男孩子,双眼深邃一股忧郁暗藏其中。 公孙晴小声说道:“赤云伯伯,你看这二人也太奇怪,穿得这么破,可怎么看都不像。” 赤云道人又喝了口酒:“不像什么?” “不像一般人。” 赤云道人笑道:“晴儿你年纪虽小,看人的本事可不低,这俩人不是寻常人,也是武林中人,那跛脚的汉子武功可不低。” 话音刚落,赤云道人忽然察觉的一股劲风欺在脑后,赶紧回手一抓,一根筷子便擎在手里,那筷子刚一入手,赤云道人便发觉这筷子的劲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便知,这投出筷子的人只是想警告一下。 果然那络腮胡手中只剩一根筷子,两只眼睛盯着赤云道人,口中冷冷说道:“修道之人嘴上要留德,跛脚跛脚,就不怕跛脚的人听到心里难受吗?” 赤云道人暗暗心惊,自己和公孙晴说话已然很小声,可还是被络腮胡听到了,这男子果然武功不弱,当即回身施礼:“唐突了唐突了,我本是私下和这女娃娃交谈,没成想还是污了您的耳朵,望您包涵。” 络腮胡看到赤云道人已然认错,也不再纠缠,当即冷哼一声:“一个修道之人,莫要在背后嚼口舌,免得生祸。” 赤云道人连声道:“先生教训的是。”其实赤云道人倒不是怕他,一来自己无礼在先,被人家听了去,二来手脚刚刚痊愈,真的起了纷争也不好,所以便连连道歉。可公孙晴毕竟年幼,哪里受过这种气,立马开口道:“哪里要你在这说教!已经跟你道歉了,还在喋喋不休。” 络腮胡眉头一皱:“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里放肆!” 公孙晴伶牙俐齿,哪肯在嘴上吃亏:“你说谁野丫头?臭乞丐!” 络腮胡一脸怒气正要发作,不料那男孩子轻轻说了句:“吴拙,莫要生事。”说完看了眼公孙晴,继而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公孙晴本以为还会吵下去,没想到这络腮胡竟然很听男孩的话,真的别过头去,不再看着自己,又见到那男孩对着自己点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番小摩擦,阿乐在一旁是看了个满眼,连忙拿着酒葫芦上前,双手交给赤云道人:“这位道爷,上好的美酒灌个满,您拿好。” 之后又来到络腮胡身旁,从筷笼里又抽出两支递给络腮胡:“吴爷,您再换一双,酒菜不合胃口您就大耳刮子抽我,我给您换,您别扔筷子不是?” 络腮胡看了一眼阿乐没再说话,一场小摩擦也算是停了。不料此时门外嘈杂声起,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阿乐!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话音刚落,一行四人进到门内,在正当中一张桌子大喇喇坐定,为首的一名男子当即喊来阿乐,听声音方才在门外,真是这男子在叫嚷。 阿乐三步两步来到男子身边,小声道:“呦,汪大爷您来了,您安排的我哪能不放在心上,只是。。。”话还没说完,这粗犷男子一个巴掌便落在阿乐脸上,阿乐应声便倒,又一骨碌爬起来,捂着半边腮帮子陪着笑:“爷,只是您要的人不好找啊,这周围都没有啊。” “啪!”又是一个耳光,扇在阿乐另外一边脸上,阿乐顿时脸颊肿起来,连挨两下阿乐双眼冒金星,一丝赤红自嘴角缓缓流出,纵然如此这阿乐仍旧挤出笑容,嘴里话都说不太清,嘟嘟囔囔的回道:“汪大爷,您再宽个两三天,到时候。。。”说到后半句,阿乐将身子伏低,趴在那粗犷男子耳边耳语一番。 那粗犷男子边听边点头,最后目光竟落在公孙晴的身上。随后一丝奸笑道:“我便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你再说不成,我轰了这醉江壶!上酒!” 原本清静的客栈,自打这四人进了门,屋里便闹腾起来,划拳猜酒好不热闹。络腮胡眉头紧锁,对着小男孩说道:“这店小二有问题,小萱失踪,一定是他在捣鬼!待我讲他擒住痛打一顿,不怕他不说!” 络腮胡咬着后槽牙,捏紧拳头,一副动手的模样,面前男孩却十分淡定:“莫要心急,此地人多眼杂,等我们走远些再做计较。”络腮胡闻言只得做罢,匆匆扒拉两口便停下筷子,等男孩吃完,二人便匆匆离开。 阿乐在粗犷男子身边伺候,所以也没跟络腮胡二人打招呼,借着收拾桌子,赶紧从粗犷男子身边离开,捂着脸来到络腮胡和小男孩吃饭的桌子,磨磨蹭蹭的收拾起来。 赤云道人见阿乐双脸高高肿起,便从竹篓中拿出鸩婆给的黑玉散,自己没用完剩了一点,抬手扔给了阿乐:“小二,我这有治伤的药,你拿去涂在脸上吧,你这当伙计的,忙前忙后顶着肿脸可不大好。” 阿乐连忙接过塞进袖子里,口中不住道谢,赤云道人笑着摆手:“不用客气,只是我有一问,还望小哥如实相告。” 阿乐停下手中活,挤出一丝笑来:“道爷直说。” 赤云道人看着正当中那粗犷男子,下巴轻轻一抬:“这人是谁?” 阿乐心道,你问什么不好你打听这个煞星,当即端了碗筷,回身对着赤云道人说道:“道爷,您发发慈悲,小的还想多活几天,要是让那位爷知道我在背后嚼他舌根,我怕是连个囫囵尸首都没了。”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不一会又站在粗犷男子身边,满脸堆笑在一旁伺候。 赤云道人想去问问掌柜的,看看从掌柜的那里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这粗犷男子嚣张跋扈,想必打听出来历并不难,可赤云道人眼神在这屋里来回扫了几遍,哪还有掌柜人影? 公孙晴此时开口道:“赤云伯伯,这几个人比那络腮胡子还要讨人厌,欺负别人抬手便来,你瞧瞧那人被打成什么样儿了,挨打还不敢还手,还得堆着笑陪着,这要是我被这么打,爹爹还不拆了这几个人的骨头!” 赤云道人先前吃了背后说人的亏,所以听完公孙晴的话,自己也没有立即开口,确定正当中那几声没有听到,这才小声回道:“这几个人不像好人,而且在逼迫这个店小二干什么事,如果这店小二做不到,少不了要受罪。晴儿,不如我们帮人帮到底,免得这小哥后面还要挨打。” 公孙晴也犹豫起来,又想赶紧回倒瓶山和公孙忆裴书白汇合,又不忍看这店小二丧命,一时间竟难以抉择。 赤云道人说道:“我们就在这附近待上两天,若是没事我们便走,眼下我已然可以用轻功赶路,后面我抱着你走,那样快些,也好把耽搁的时间找回来。再说,你不想知道这几个人是做什么的吗?” 公孙晴听完便点头应允。赤云道人将酒葫芦系在腰间,扔了酒钱在桌上,拉着公孙晴要走,临出门前回身和阿乐道别。 阿乐正在给粗犷男子倒酒,看赤云道人和公孙晴离开,点了个头算是行礼。赤云道人转身离开,公孙晴却想多看几眼,谁知那四人的目光和公孙晴的眼神撞在一起,那四人一脸奸邪,竟直勾勾的盯着公孙晴。 公孙晴心头一颤,连忙跟进赤云道人,直走出去老远,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正要跟赤云道人说及此事,不料眼前赤云道人两腿一软昏死过去。 公孙晴连忙上前,想要喊醒赤云道人,不料眼前一黑,竟被人用布蒙了眼睛,随后便被塞进箱子里,公孙晴连连踢踹箱子,可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香气,瞬间便没了知觉。 第五十二章 惊雷帮的秘密 赤云道人悠悠醒来,头疼欲裂,等了一会这才缓过神来,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屋里,这破屋门窗皆损四面透风,一股股凉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赤云道人喷嚏连连,立马精神不少。 “晴儿?晴儿?”赤云道人喊了两声,哪有人应。这破屋之中除了自己,再无二人。赤云道人焦急不已,拼命回想着自己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任凭赤云道人绞尽脑汁,始终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从那醉江壶出来,走了一会就晕倒,想来是那酒菜出了问题,可自己明明是在一棵树边倒下,是谁把自己挪到这破屋之中?” 赤云道人越想越没头绪,回身一看,五仙教送给自己的竹篓也不见了,心中连连骂到:“你这贪嘴的胖杂毛,馋酒的该死鬼,怎么不把自己弄丢,偏偏把晴儿给弄没了!”赤云道人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当即起身准备折返醉江壶。 这边刚一抬腿,那破门便被人挑开,一截竹棍伸进屋内,接着一个跛脚的络腮胡进到屋中。赤云道人哪管许多,一心认为是这跛脚络腮胡捣的鬼,举拳便打。那络腮胡见这拳势大力沉哪敢硬接,一矮身躲过。 赤云道人一拳不中,又接一腿,直攻络腮胡下盘,络腮胡本就跛了一脚,行动哪有赤云道人迅捷,眼见要被赤云道人扫倒,络腮胡竹竿点地双脚腾空,又躲过了一招。 赤云道人又气又急,云憩松心法使出,身子顿觉轻盈,旋即从地上弹起,又奔着悬在竹竿上的络腮胡,口中喊道:“狗贼!你把晴儿弄哪去啦!” 络腮胡避无可避挨了一拳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这络腮胡脾气也是火爆,口中骂道:“你这欠打的狗道士,爷爷救了你,你偏不知好歹!竟敢直接动手,你当爷爷怕了你吗!” 说完这络腮胡弹地而起,手中竹竿似长剑一般,直戳赤云道人心口,赤云道人虽然怒火中烧,但临敌打斗并不莽撞,见络腮胡竹竿过来的角度刁钻,心中便知此人是用剑的高手。当即运起不动如山,这几日每日都服用百青丹,真气十分充沛,一股赤色真气迸出,周身灰尘悉数吹开。 络腮胡心中一凛,没料到这胖道士竟然可以以气化形,自己这一竹竿戳过去,本以为会点中这道士的心门,让他失去一战之力,可谁知竹竿进到道士身上,就停在赤色真气之外,再进不得半分。 赤云道人动了怒,见络腮胡竹竿力道消尽,便转守为攻,一招双峰贯耳双拳裹着劲风,直逼络腮胡。 要见络腮胡就要中招,不料门外突然蹦进来一个男孩,口中大喊:“住手!” 赤云道人见进来的是此前在醉江壶里遇见的男孩,且这络腮胡对这男孩很是尊敬,所以赤云道人便硬生生的将双拳收住,口中问道:“你们把晴儿弄哪里去了!” 那男孩慢慢走过来,对着络腮胡说道:“吴拙你说吧。” 吴拙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口中道:“谁要告诉这不知好歹的贼道!不分好坏瞎眼的猪狗!”赤云道人听吴拙口中叫骂,虽然心中有气,但对方若是能说点线索,总好过无头苍蝇般乱撞。所以便压着火气:“小娃娃,这位大哥恐怕不那么友善。” 男孩脸上毫无表情,轻轻说道:“道长,我和吴拙见你倒在路边不省人事,怕你再遇歹人,便和他一道把你带到这废屋中。” 吴拙啐了一口恨道:“跟着白眼道士废什么话!就不应该救他回来!” 赤云道人听完才知是这二人救了自己,心中有些难为情,当即道:“这位好汉,方才我打你一拳,是我不对!这便让你打回来!”说完伸过脸来,凑到吴拙面前。 吴拙道:“谁要打你?我怕脏了手!”赤云道人好不尴尬,好在那男孩开了口:“道长,先前你晕倒在路边,跟你一道的那位姑娘却并未在附近,你好好想想,从那醉江壶出来,你是不是突然感觉到一阵目眩,继而不省人事?” 赤云道人连连点头,心中有些诧异,眼前这小孩竟说的丝毫不差,当即问道:“这位少侠师承何处?怎么称呼?” 男孩儿仍旧一副冷面孔:“我姓吴,单名一个昊字,至于师承何处,不是名门大派,不提也罢。” 赤云道人心道,武林中人最是讲究师承,眼前这孩子不说,那便是不想告诉自己,所以也就没接着问男孩来历,只是出言相询,为何会知道自己从醉江壶出来的事。 吴昊说道:“并不是我二人跟着你,只是先前我们也着了道,我们本是三人,还有一个女孩,一个月前我们也在这醉江壶打尖儿,没成想从那客栈出来之后,我们也是感觉到一阵头晕,随后便和你一样没了只觉,等到再醒来时,身上值钱的物件儿全没了,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换成了破烂,而最让我们担心的,是和我们一道的女孩不见了。” 赤云道人连忙道:“按照你所说,这醉江壶必是黑店无遗,带我们赶去砸了他!不怕他不说!” 吴拙在一旁插话:“你当我们没砸吗?当天我们就折返醉江壶,讲那店小二擒了,本以为能问出来一二,可谁知那小二赌咒发誓讲不知情,如果不是吴昊拦着,恐怕我真的会打死他!可就算如此,他仍说自己不知。” “那饭菜中可有什么猫腻?” 吴昊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吴拙砸店之时,那小二便知我们弄丢了人,之后倒也热心肠一直在帮我们寻找,我们身上值钱的物件全没了,他也顾着我们的吃食。如此一来,我们便不再为难那小二,而是潜在那醉江壶,每日都去那里,就是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赤云道人说道:“所以昨日我见那店小二和你俩如此熟络,原来是这般原因。” “这么些天来,这客栈的食材进出我们也查了,没有什么异样,也有带着孩子过来的,也都平平安安离开,这醉江壶嫌疑也越来越小,倘若真的有问题,想来也是藏的极深。” 吴昊说完,吴拙又道:“起初我们以为这边有拍花子的,可这来来往往的人里,也不乏带着孩童之人,况且如果是拍花子,当时醒来的就不会是我和他了。” 赤云道人听是听得明白,这吴昊吴拙二人说的言简意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很清楚,只不过赤云道人是越听越头疼,这事如果搁在公孙忆身上,以他的智慧足以应付,可偏偏是自己遇到了这种事。一想到公孙忆,赤云道人心中一紧,这样是找不回来公孙晴,如何跟公孙忆交代。于是又问道:“之前店中来了几个壮汉,那四人在店中咋咋呼呼,又把那小二呼来喝去,还抬手打了那小二,这些人是谁?” 吴昊点点头道:“道长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我们如今也在暗中查探,虽然所获不多,但终归有点头绪。之前在醉江壶里,动手打小二的人叫做汪入流,是惊雷帮的一个头目,其余几人便是他的手下。” 赤云道人初闻惊雷帮,脑中细细回想,这武林中何时又冒出来这么个帮派?左思右想没有头绪,这汪入流的名号更是没有听过,于是问道:“这惊雷帮又是什么帮派?” 吴拙脸上带着讥讽:“惊雷帮在这一代名头很响,你这道人怎会不知?那我问你,你可知雪仙阁?” 赤云道人眉头一皱,怎地又和雪仙阁扯上关系,当即回道:“雪仙阁乃是武林第一大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吴拙讥讽更甚:“要说之前的雪仙阁,那是武林至尊,我无话可说。可现如今哪还有第一大派的影子?若论实力,想必还不如这惊雷帮!我且问你,你说知道雪仙阁,那你可知除了陆凌雪之外,雪仙阁高手中还有谁?” 赤云道人自小便跟着息松道人四处游历,那息松道人和陆凌雪又是至交,况且不久之前在倒瓶山上又认识了顾念护法,这雪仙阁的人,自己哪会陌生:“雪仙阁左右护法三大长老,这个你就不要考我了吧?” 吴拙点点头:“不错,那三大长老中,寒冰一脉销声匿迹,烈火一脉长老杜危炎也不知踪影,剩下的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便是这惊雷帮的帮主!” 赤云道人大吃一惊,又想到先前顾念所言,这汪震很有可能在两脉血拼之时,便离开雪仙阁,自创了惊雷帮,可这惊雷帮又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赤云道人哪会知道?看醉江壶里,那四人飞扬跋扈的模样,想必这惊雷帮已然摒弃了雪仙阁惩恶扬善的宗旨,倒是更像邪派一般。 吴昊见赤云道人没说话,自己便说出了这些天暗中查探的线索:“这惊雷帮离此不远,只有半天路程,但守卫极其森严,我和吴拙二人去了好几次,也都只是在外围查探。惊雷帮在一山庄之内,附近村落环绕,这村中住的全是惊雷帮帮众,有天夜里我们又潜入村中,看到了汪入流。这人极为粗鄙,又好动手打人,那夜有个帮众便被他打个半死扔在外头。我和吴拙二人便是从他口中,探得一个消息,这个帮众被打的原因,是因为给帮主送东西送晚了,说是半路出了岔子跑了一个,他们费了好一会才把逃跑的追回来,我们思前想后,都认为他押送给帮主的不是什么事物,而是活人。” 赤云道人眉头微蹙:“那惊雷帮好说也是雪仙阁衍生出的门派,怎会做如此事?” 吴拙道:“这算什么,后面才更让人匪夷所思!我们知道此时之后,便在村庄外围兜转,这才发现惊雷帮外几十里,已然没有寻常百姓,直跑出百里外,才遇到了一位从之前村子里逃出来的庄稼汉,他说这惊雷帮恶贯满盈,打他们过来,这方圆百里内,已经丢了四五百个孩子了,蹊跷的是,这些失踪的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丢孩子的也去惊雷帮寻找,也都是有去无回。想必这些孩子如今都在惊雷帮中。” 赤云道人听有了方向,连忙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惊雷帮讨人去!我得赶紧把晴儿救出来,多耽搁一会我这心里便好像刀割一般。” 谁料吴拙冷哼一声:“说的倒轻巧,你当惊雷帮是醉江壶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们之所以耽搁了这么多天没去救人,就是怕自己也搁进去,只得寻帮手,所以我们救你,你也别感恩戴德,我们只是找个相同遭遇的人,多个帮手而已。” 吴昊眉头一皱:“吴拙,莫要胡说!”继而转头对赤云道人说道:“道长,如果真的是惊雷帮做的恶,如今我妹妹吴萱和你说的那个姑娘,可能就在那惊雷帮中。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道,我们便好好合计合计,该如何救回他们。” 赤云道人连忙道:“如此甚好,有同伴总比自己瞎撞强,我本事不大,对付对付百十个惊雷帮的杂鱼还是小菜一碟。” 吴昊知道眼前这个道士武功不弱,见对方毫不谦虚,又不像是吹牛夸口,心中又多了些把握:“敢问道长道号,我们该如何称呼?” 赤云道人当即报了名号,吴昊眼神中微微一亮,立刻拱手而立:“赤云道长,晚辈再多问一句,早年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息松道人您可熟悉?”方才在屋中,赤云道人与吴拙打斗,吴昊便看在眼里,赤云道人云憩松心法使出来时,吴昊心中便联想到息松道人,眼下双方结了同盟,吴昊便直言相询。 赤云道人笑了笑:“熟悉,太熟悉了。息松道长是我的师父。” 吴昊吴拙二人当即正了神色,吴拙更是跪倒在地:“赤云道长,之前我多有得罪,是我有眼无珠,还望您多多包涵。” 赤云道人顿时云里雾里,怎么刚一提到师父,这二人如此动容?此时吴昊开口说了一番话,赤云道人当即便明白,眼前二人为何会如此郑重。 第五十三章 昔日藏歌 吴昊正色道:“方才道长问我师承,我本不想谈及,但我家受息松道长大恩,如果没有他,恐怕现如今藏歌门怕是人都不剩了。” 赤云道人听到藏歌门,心中也是诧异万分,这藏歌门早就销声匿迹,当年神秘少年挑战藏歌门,之后杀了藏歌门一门三百多口,连当世名冠五大绝世高手的吴音找,也死在藏歌门手中,武林中人都认为这藏歌门怕是死绝了,当年在公孙家发生的红枫林之战,这藏歌门便是一个人都没来。不过,倒也不是神秘少年将藏歌门赶尽杀绝,只是后来藏歌门日薄西山,武林中便有恶徒登门兴事,那藏歌门所剩的皆是老弱妇孺,哪有一战之力?那一年中秋,一伙人闯进了藏歌门,领头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四刹门的小头目王擒虎。 中秋佳节,万家赏月。藏歌门里,却没有一丝欢愉之情,门主吴律一脸凝重,带着门中仅剩的三十几人,祭拜死去的藏歌亡魂。偌大的藏歌门,多少楼台皆空,就连藏歌门放置曲谱心法的韵曲楼,也不知是谁烧掉了,终是前来生事的人太多,记不清到底是哪一波哪一伙,武林中好事之人多如牛毛,都来拾掇拾掇藏歌门,以立声威。 藏歌门里门徒跑的跑逃的逃,有对本门忠心不二的,也在无数次的争斗中战死,吴音找死后,其子吴律成了门主,与姐姐吴映弟弟吴拙一起,三人苦苦支撑藏歌门,算上他们三个,当时藏歌门能有点战力的,也就三四十人,再算上家眷,拢共不过百人,当年数千弟子的藏歌门,已然不复存在。 门主吴律本打算带着门中所有人搬迁,但这百余人安置起来倒也麻烦,所以也就迟迟没有动身,中秋节这天,王擒虎带着两三百人乌泱泱的赶到藏歌门。 吴律见藏歌门又被围住,心中一片怅然。那王擒虎当时还没有入了四刹门,而是自己靠着嘴皮子和手上的虎爪功,拉拢了一批泼皮无赖成立了威虎帮,这威虎帮说是武林帮派,其实更像是山匪强盗,到处奸淫掳掠,为非作歹,终是胆子越来越大,敢到藏歌门生事。 王擒虎两撇八字胡软塌塌的挂在嘴角,一手捻着胡子,一手抻在衣襟里,嘴上似笑非笑道:“今日我威虎帮路过此地,见这地方不小,给我威虎帮当地盘再好不过,我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吴律知道这些乌合之众是来找事,冷冷道:“滚,哪里来的野匪山盗,到这里撒野?” 吴拙性格火爆更是开口骂道:“狗东西,赶紧带着人滚蛋!” 王擒虎脸上讥笑更甚:“怎么刚一上来就骂人呢?我威虎帮个个虎虎生威,怎么放你嘴里就成了狗东西?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你这地方卖不卖?” 吴律哪能不知王擒虎的意思,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当即压了心中怒气:“各位好汉,今日是我藏歌门祭拜先人的日子,还请各位回去吧。” 谁知王擒虎哈哈大笑:“我说这里是哪里呢?怎地这楼台如此好大,原来是他娘的藏歌门啊,当年一个二门三大家,这藏歌门排在第二,怎么现在就你们几个蔫货在这里,你们门主吴音找呢?让他出来。” 吴音找死在神秘少年手里,这事武林中人尽皆知,这王擒虎故意装疯卖傻,显然是在故意找茬,言语中满是恶意,脸上满是讥讽。王擒虎言罢,这威虎帮帮众笑的前仰后合,纷纷附和道:“让吴音找那个老狗出来!”“老家伙出来还不把你吓死!人家现在在坟地里躺着呢。” 吴律牙冠紧咬,吴拙更是抓着身边一个威虎帮帮众的领口,举拳要打。 这时一位女子从吴律背后走出,这威虎帮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个个贪财好色,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绝美女子,当即便住了口。那女子就是吴音找的女儿,吴律的姐姐吴映。 吴映不想藏歌门再有死伤,当即喝住吴拙,继而对王擒虎说道:“敢问您高姓大名?” 王擒虎一脸淫笑:“美女,你这是这藏歌门的吗?既然您问了,哥哥哪能不告诉美人儿,哥哥威虎帮帮主王擒虎,你这藏歌门一天不如一天,不如跟着哥哥,做个威虎帮帮主夫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吴映微微一笑:“王帮主说笑了,今日贵帮到我藏歌门中,我们本应尽地主之谊,招待各位,不巧今日是我藏歌祭奠先人的日子,还望王帮主见谅,带着兄弟们先行离开,改日再来我门中,我们必款待各位。” 王擒虎道:“既然美人儿都开口了,哥哥可不能不给面子,大家说是不是?”一时间威虎帮帮众哄然大笑。 王擒虎突然收住笑容,冷冷道:“可哥哥们过来不是做客的,是来买你藏歌门的!” 吴律吴拙已然按捺不住,恨不得一拳打在王擒虎的脸上,吴映显然比两个弟弟沉得住气,还是笑着说道:“不知王帮主这话从何说起?我藏歌门哪能卖?” 王擒虎道:“你藏歌门现在就这寥寥不过百人,其中一半儿都是妇孺,住不了这么多房子,不如卖给我威虎帮,你觉得如何?” 吴映知道这王擒虎带着帮中弟子过来,哪会凭借自己一两句话便离开,只得再周旋:“那王帮主说,要出多少买我藏歌门?” 王擒虎眉头一皱,两只手指仍旧捻着胡须:“嗯,那得让我想上一想。有了!”说完另一只抻在衣襟内的手在怀里来回摸索,不一会便拿了出来,继而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我准备出一颗皮垢,买你藏歌门一间房!” 藏歌门众人无不变色,这王擒虎显然是在找茬,只是吴家姐弟三人没动手,也不好先出手,免得给王擒虎找到由头发难。谁料威虎帮众人也都宽衣解带,这些人本就是各地泼皮,一个个吃的膀大腰圆,见帮主搓出油灰,也都有样学样,一时间这藏歌门里,两百多人纷纷将搓出的灰团扔向吴映。口中笑骂:“爷爷这些够不够?买你三间!” “我买五间!”“我十天没洗澡了,可以买十间。” 笑骂声中,吴拙忍无可忍抽出腰间软剑,卷向身边正在揉搓灰团的威虎帮帮众,那帮众反应不及,登时肚皮便被划开,一时间鲜血裹着肠油流了出来。 王擒虎嘴上带笑,只等藏歌门先忍不住:“哎!你瞧瞧!怎么动上手了?你们这么待客,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便双手一挥,身后帮众叫着嚷着奔向藏歌门众人。 藏歌门虽然元气大伤,但吴律姐弟三人毕竟是吴音找的后人,自然是比威虎帮帮众实力高上许多,三人纷纷出手,片刻之间威虎帮便重伤数十人。可王擒虎丝毫不心疼,这些人大了以再找,如果今日能挑了这藏歌门,他日威虎帮的名头便是叫响了。眼见藏歌门但凡能动手的,都被威虎帮帮众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王擒虎便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几十名藏歌门妇孺。跑没影儿和一溜烟儿眼皮子活络,一下便知道王擒虎的意思,当即带了几个人把这些妇孺尽数擒了。 王擒虎见这些老弱妇孺脖颈处都架着长剑短刀,知道自己占尽上风,当即吼道:“吴门主还不住手?” 吴家姐弟三人见状大惊失色,只得止住身形。吴律吼道:“王擒虎!你若图我藏歌门楼宇,我给你便是,莫要伤我门人!” 王擒虎哈哈大笑:“我伤了怎么样?你能奈我何?”说完变手为爪狠狠的抓向近身处一个藏歌门老妇,那老妇吭了一声,颈骨便折了,头一歪没了气息。 藏歌门人群之中一名男子当即哭倒在地。王擒虎笑道:“眼下你们几个还不乖乖听我的,把爷们儿伺候好了,说不定就放你们一马!” 吴家姐弟三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了计策。那王擒虎接言道:“你藏歌门精通音律,今日正赶上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威虎帮就在你这过节了,这院子里正好赏月,你们几个弄点儿曲子助兴,若是我高兴乐,便放了这些妇孺!” 眼下藏歌门家眷悉数在威虎帮手中,方才打斗王擒虎还未出手,实力如何未可知,虽然这威虎帮里绝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吴映没办法,只得依照王擒虎的要求。 吴映取来古琴放置台上,宫、商、角、徵、羽、文、武七弦之音响起,吴映闭上眼睛,开口唱道:“皓月嵌星盘,幽光洒世间,飘萍沉浮几十载,离合悲欢。楼宇起高台,先人眠长山,莫道繁华转眼逝,变化万千……”,琴音如泣如诉,时而悠扬时而婉转,直听的藏歌门众人心中无不动情。 再看那威虎帮帮众,哪懂得音律中所蕴含的悲情,个个儿眼睛盯着吴映,一双双眼睛带着淫邪,女子面色红润,眉宇间略带愁容,更引得这帮粗野汉心中躁动不止。 一曲唱罢,王擒虎抚掌大笑:“美人儿唱的不错。”边说边走,至来到吴映身边,王擒虎伸手在吴映脸上摸了一把,而后将手放在鼻子前使劲一嗅:“真香。” 吴拙见状连忙吼道:“把你的脏手拿开!”王擒虎不怒反笑:“好好好,你让我拿开我便依你,只是你得答应我,也给我来一首曲子!你们藏歌门不是个个能歌善舞吗?” 吴拙哪忍得住这般戏弄,也不管威虎帮手中人质,只想几招之内将王擒虎制住,当即一把软剑如腾蛇一般,直逼王擒虎面门,谁知王擒虎竟闪身躲过,口中仍旧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们藏歌门怎么倒的了?一个二个武功如此不济,吴音找若是知道你们这些子孙后代全是草包,怕是要气的掀棺材板儿了!” 吴拙听王擒虎公然侮辱自己的父亲,将藏歌门最后一点尊严狠狠的践踏,吴拙已然失去理智,软剑剑花连抖,一时间周身皆是点点剑花,王擒虎冷哼一声,弹地而起,不偏不倚一把抓住吴拙手腕:“歇着吧!”话音未落,吴拙只听咔嚓一声,便觉手腕剧痛,竟在王擒虎一抓之下,手腕便断了,软剑当啷啷掉在地上。 王擒虎又飞起一脚,狠踹吴拙小腹,吴拙当即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起不来了。王擒虎将将软剑拿在手里,口中轻蔑道:“花里胡哨!” 威虎帮帮众见帮主两招便把吴拙打败,顿时欢声雷动!再看藏歌门众人个个咬牙切齿,却再也没人站出来。 王擒虎一心想要立威,这藏歌门中,也就地上这个人有点血性,剩下的人要么隐忍要么恐惧,更是助长了王擒虎的嚣张气焰! 那吴拙躺下地上不住呻吟,吴律连忙走上前去,将吴拙扶起来,不料吴拙一把将兄长胳膊甩开,口中怒道:“枉你还是藏歌门门主,如今藏歌门如丧家之犬一般,任谁都能上来踹上几脚!哪还有往日一点点的尊严,你这个门主不出头,干脆带着我们卖唱!” 吴律当即怔住,心中难过内疚油然而生,当年神秘少年血洗藏歌门时,自己刚开始修习本门武功,藏歌门心法独具一格,是将真气蕴含在乐器之中,由音律而动。吴音找去世时,自己这才初窥门径,现如今自己当上了藏歌门门主,要说最拿手的,竟然是作曲填词,一把笛子吹得悠扬婉转,可偏偏在武学上稀松平常,弟弟吴拙的这番话,算是扎在心中的硬刺,一时间吴律竟说不出话来。 王擒虎手持软剑,一步步向吴拙走近,口中笑骂:“你这人怎搞的像疯狗一般,若是对我威虎帮如此,倒也不难理解,可对自己的门主也是如此,未免太忤逆了。”说完又对着吴律说道:“你既然是门主,就要有个门主的样子,我来教教你如何当这个老大,手底下的狗不听话,就应该这么做。” 说完拎起吴拙的一只脚,手中软剑在吴拙脚上一划,吴拙顿时痛苦嘶吼,王擒虎一剑下去,竟将吴拙脚筋挑断。 第五十四章 大喜大悲 吴拙倒在地上不住哀嚎,脚上鲜血不住外流。藏歌门众人无不悲愤。王擒虎却在场中哈哈大笑,威虎帮众人也都一副洋洋得意之色。 吴律心中焦急,赶忙上前扶住弟弟,又喊来几人,想将吴拙抬进屋内上药,不料王擒虎吼道:“我看谁敢动?” 威虎帮众人纷纷将手中人质踹倒,长剑短刀立马又进了几分,有几名藏歌门妇孺颈前已经渗血。本来要上前的几人,看到此情此景便止住前行的脚步。 王擒虎往前走了几步,双腿分开站立当场,随后朗声道:“想要将这厮抬回去可以,但是要从我胯下钻过去!” 藏歌门门人又怒又急,却没一人再往前半步,纷纷看着门主吴律,吴律看了看怀中的吴拙,再抬头时眼中已然无神,当即俯倒身子,一点一点爬向王擒虎。 藏歌门门人大叫:“门主不可!” 可吴律此时心中已无他想,脑中只有一个声音:“门主?我配吗?”心中一遍一遍发问,身体也从王擒虎胯下钻出。王擒虎笑道:“藏歌门门主如此不济,为了苟活竟然从威虎帮帮主胯下钻过以求保命,你们说这个有没有什么说法吗?” 威虎帮帮众立即附和道:“这叫威虎帮力挑藏歌门,咱帮里有能说会道的,赶明儿让他把今天的事编成番儿,在江湖上念叨念叨!”威虎帮众人听完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吴律从王擒虎胯下钻过之后,瘫坐在地上,只觉周围声音越来越缥缈,最后竟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吴映不再看吴律,低下眼睛去看自己的古琴,这古琴若是在吴音找手中,莫说是眼前这些威虎帮的败类,放在当年也是可以与陆凌雪为之一战的兵器,只恨自己这一辈儿太不争气,如今这古琴只能弹奏音律,除此之外再无他用。吴映越想越悲,一把将古琴砸断。 王擒虎见门主像瘫烂泥一般堆在地上,吴映怒砸古琴一副悲悯神色,而吴拙血流如注,面如白纸,便是有人救今后恐怕也要坡脚一辈子了,想到从今日起威虎帮算是扬名立万,顿时一片欢心:“你们藏歌门如今是这个驴熊鸟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太没意思。我王擒虎说一不二,既然你们门主从我胯下钻过去了,你们去救那个跛脚鬼吧!” 藏歌门中这便有人来到吴拙身边,默默将吴拙抬起来,往屋里走去,一行人走过吴律身前时,吴拙闭上眼睛不去看兄长,一行清泪瞧瞧的从眼窝中滑落。 王擒虎慢慢走的吴律身前,一把揪住吴律发冠,吴律不自主的后仰,王擒虎满脸讥笑:“门主,现如今你这藏歌门的屋宇亭台,算是我们威虎帮的产业了,你若是答应,我便放了你门中这些人,你意下如何?” 吴律根本听不清王擒虎说了什么,仍旧楞在那里,王擒虎索然无味,一把将吴律甩到一边,抬眼瞧向吴映:“你们门主太过熊包,这里除了他,是不是你说了算?” 眼下藏歌门中,俨然一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之势,哪还容藏歌门说半个不字,吴映只得说道:“你威虎帮若是得了这些屋子,是不是就能放了我们?” 王擒虎见吴映脸上带着哀婉,更是美艳,当即变了主意:“不是!” 吴映哪料到王擒虎会出尔反尔,当即瞪大了眼睛盯着王擒虎,嘴上却一句话说不出来。王擒虎笑道:“现在除了要你们的屋子,我还要美人儿给我当个帮主夫人,你若是应了,那我威虎帮便和你藏歌门结了亲家,哪有杀亲家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吴映见王擒虎言语中满是羞辱,无奈藏歌门已然没有一点说不的权力,思索一番吴映闭上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依你,还望王帮主放了我藏歌门门人。” 王擒虎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威虎帮帮众便收了刀剑,藏歌门妇孺不再受制,便回到吴映身边,一名年迈女子对吴映说道:“常年来,这些武林宵小趁我藏歌门日薄西山,一次次来生事,每次来您和门主都劝我们隐忍,可如今忍到现在也没个头儿,我老了看不得当年如日中天的藏歌门落得这种地步,这样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过了。”说完一头撞向旁边的石头,没了气息。 藏歌门内又是哀声一片。王擒虎道:“这老狗也太扫兴,今日是我威虎帮的好日子,怎地说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来人呐,把这老太婆拖出去,别赃了我威虎帮的地盘。” 威虎帮当即有人走出,拽着老人的脚,拖着老人的尸体出了门。王擒虎道:“美人儿,捡日不如撞日,今日又是八月十五,那可是大好的日子,不如今天我们就洞房。”边说边去拽吴映的手,刚一到身边,吴映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刺向王擒虎。 王擒虎满脑子都是色欲,根本反应不及,吴映一刺便扎中王擒虎胸口,王擒虎胸前剧痛,低头看去胸前一片殷红,也算是自己命大,吴映没有刺得太准,若是直接刺中心脏,这王擒虎哪还有命?威虎帮帮众见帮主受伤,立马围上前来。 王擒虎一抬手:“慢着!谁家两口子不吵嘴打架?我王擒虎就喜欢这种看着婉约内心泼辣的!你们谁也不要帮忙,我倒要看看,哪家的婆娘不心疼自家男人?还真的能把我弄死?”说完便一步一步走向吴映。 吴映方才是偷袭得手,眼下王擒虎有了防备,哪还能刺中,王擒虎没费事,便夺了匕首,一把扔向一边。继而又攻向吴映。吴音找死时,吴映已经学了一些本门武功,可王擒虎武功毕竟不弱,虽然身体负伤,但也没费太多功夫,便将吴映擒住。 王擒虎有心侮辱藏歌门,当即一把撕开吴映外袍,露出里面的亵衣,吴映又羞又怒,连忙将双手抱在胸前。 一众威虎帮的泼皮嘘声此起彼伏:“真白啊!”王擒虎笑骂道:“帮主夫人也是你们能看的吗?” 威虎帮帮众当即有人说道:“帮主您不是说兄弟最重要嘛!这女人如衣服,你穿完我穿,我穿完他穿,帮主您不能逮到一件漂亮衣服一直穿是不是?也得让兄弟们也美上一美!” 王擒虎哈哈大笑,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混账!谁告诉你我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了!那得等我穿够了才行!” 威虎帮又是哄堂大笑。王擒虎摆了摆手:“闹够了闹够了,先来几个人将藏歌门这些人找个地方关起来,等我把伤养好,便是咱们威虎帮办喜事的日子!” 威虎帮帮众便依照帮主所言,找了几间连排屋子吗,将藏歌门男男女女悉数关了。每日都只是两餐薄粥,如此过了十余天,王擒虎伤口不再疼痛,威虎帮便在藏歌门中张灯结彩,便是要办喜事了。 连日来吴映遭王擒虎侮辱,如今便如行尸一般任人摆布,藏歌门门人也被放了出来,特许参加喜宴,之后便会被威虎帮赶出门自生自灭,众人见吴映面色惨白毫无表情,心中已然知晓。吴律不再去看姐姐,折返而去。吴拙经过这些天,虽是一瘸一拐,尚能慢慢行走,只是心中怒气殆尽,再也没有当初的傲气。 一通锣鼓之后,王擒虎笑道:“今日是我王擒虎大婚之日,又是咱们威虎帮和武林第二大门派藏歌门结亲家的好日子,大家吃好喝好!”一时间藏歌门中一片欢歌笑语,只是藏歌门所有人,没有一人能笑的出来。 吴律回到监室,找了一根白练挂在梁上,耳边传来锣鼓鞭炮声,酒席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威虎帮上下起坐喧哗,一片欢腾。可这些声音却如刀如勾,刀刀刺向吴律耳中,勾勾钩中吴律心门。吴律再也仍受不住常年的屈辱,双手拉过白连,将脑袋伸了进去,在一通鞭炮声中,蹬翻了脚下的凳子。 酒足饭饱,威虎帮帮众作势将藏歌门门人赶走,藏歌门数十人一片哀怨神色,吴拙悲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咱们藏歌门算是没了,我们这么多人眼下没了落脚之处,再在一起断然没法活,不如从这就散了,各自找生路吧。” 人群中顿时啜泣声此起彼伏,有人说道:“门主?你们见到门主了吗?”众人这才想到,自打婚宴开始,吴律便没再出现,藏歌门众人连忙赶到监室,一眼便看见挂在梁上的吴律。藏歌门中一位女子见状立即晕了过去,吴拙连忙道:“嫂嫂!”这女子便是吴律的发妻,此时陡然看见挂在梁上的吴律,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吴拙饱含热泪,虽然自己心中挺看不起门主,但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此情此景吴拙心中悲痛不已,连忙招呼身边人将吴律取下,探了探吴律鼻息,仍有一丝尚存,连忙吩咐众人,将吴律夫妻二人抬了。正要离开,吴拙忽然折返,一瘸一拐的走到宴席中间找到王擒虎。 吴拙冷言道:“王帮主,从今天起,武林中便不再有藏歌门的名号,我们也不愿再在此地,只是有一事还要办,这件事办完,我们这就动身。” 王擒虎抱着怀里的吴映,懒懒的歪坐在椅子上:“有屁就放,放完就滚!”吴拙咬了咬牙:“我想把先父灵位和众位先人的牌位带走。” 王擒虎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想拿我岳丈的灵位?那可不行,我这帮主夫人还在此间居住,她要是想祭拜一番如何是好?” 吴拙没有料到这种事王擒虎还要刁难,当即火道:“如今门主身亡,本应和先祖一样,葬在藏歌门后山,现如今我都没再提,只是想带走牌位,这个你都不许吗?” 王擒虎喝了不少,此时酒劲上头,见吴拙喋喋不休,心中顿时烦闷不已,只想打法这跛脚之人赶紧走:“你住口吧,拿了牌位赶紧带着你手底下的人滚蛋!” 吴拙正要转身离开,抬眼看到吴映目无表情呆坐那里,当即跪下磕了几个头:“大姐,父亲去世之时我年纪尚幼,蒙你养育,我方才长大成人,如今藏歌门遭此劫难,弟弟无用不能挽大厦将倾,害姐姐深陷敌手,他日若得机会,我必来搭救姐姐!” 吴映仍旧没有表情,吴拙一咬牙,转身走向祠堂。藏歌门众人紧跟其后,在祠堂中跪倒。 那祠堂中,吴音找灵位摆在正当中,这祠堂本就是后来翻修,当年神秘少年一把火烧了之前的灵堂,藏歌门在神秘少年走后,又重建祠堂,并把藏歌门门主吴音找的灵位放在正当中,吴拙上好了香,口中念到:“各位祖先,子孙吴拙给你们磕头了。爹爹在世时,藏歌门如此中天,门下弟子数千,我藏歌门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可自打你离世,藏歌门风雨飘摇,如今岌岌可危,我们这代难辞其咎,眼下我们被这些歹人赶出家门,另谋出路,也只好委屈爹爹,跟我们一道吧。”说完起身去拿吴音找的灵位。 门口监视众人的威虎帮帮众心中烦躁不已,连声催促:“赶紧拿了滚蛋,省的老子在这陪着你们,我还要去喝酒呢!” 吴拙不去理会,毕恭毕敬将先祖的灵位一个一个包好,门口威虎帮的那名壮汉再也忍不住,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吴拙身前,指着吴拙鼻子骂道:“就这么几个烂牌牌儿,你拿它作甚?害老子少喝多少!”说完一把夺过吴拙手中灵位两手一撅,便将吴拙曾祖灵位掰碎,继而又对着地上包好的灵位连踩数脚。 藏歌门众人怒不可遏,这威虎帮的人实在欺人太甚,吴拙再也无法忍耐,当即一下将此人扑倒,众人一顿乱拳,便在这祠堂之中将此人打得五官移位不省人事。吴拙这才去捡拾地上的牌位,不少牌位已经被踩烂,吴拙心中难过不已,慢慢的将这些碎片捡起来,突然一个破损的灵位中掉下了一本书册,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大音希声诀!” 第五十五章 息松道人 大音希声诀竟然藏在先祖灵位之中,吴拙一见之下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连忙将书册藏在内襟中,再把祠堂中收拾干净,又把威虎帮死去的帮众藏在案几之下。一切收拾妥当,吴拙这才又跪在地上,对着空了的案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祖先显灵,当年武功心法悉数被神秘少年带走,留下的也尽数遭毁,没想到竟然在牌位中还留存拓本,想来是天不亡我藏歌。” 吴拙擦了擦脸上的热泪,转身带着众人离去。待走到一处分岔路口,众人依照吴拙的安排,三两结成一伙,吴拙道:“如今一朝分别,不知何年何月还能相会,眼下出此下策,实在别无他法,只盼你们今后好好生活,不再受苦受难,打今日起,咱们藏歌门的名号莫要再提,他日若能东山再起,再谢诸公。” 众人四散离开,吴拙这边只剩下十几名死忠,说什么都不愿意独行,吴拙便不好再出言相劝,吴律夫妻二人也需要人照顾,只得留下这几人结伴前行。直走出数十里,便来到一处荒村,村中男女不知何故悉数不再,村中小路杂草丛生。吴拙见村中不少空房,便带着众人进屋。 吴拙道:“这村子空无一人,正是我们安顿的好地方,我们就先在此歇歇,一会几个精壮的,跟我到村里别处寻寻,看看有什么吃食一并带过来。”说完又安排几人照顾吴律夫妻,自己这才带着几个人出了门。吴拙一行人一会儿工夫,就把这荒村上下翻了一遍,这村落不大,只有十几间草屋,草屋内陈设非常简陋,众人主要是寻找食物,可灶台之上灰尘堆了厚厚一层,已然许久无人居住。 吴拙只好作罢,又想到众人连日来食不果腹,便招呼随从前来,几人准备入后山寻些野味儿。几人迈步前行,说话间便翻过一座小山,吴拙正欲说话,不料双眼瞪得老大,不远处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正在挪动一具尸体。 吴拙连忙招呼众人噤声,悄悄爬在土坡之上观察起来。只见那道士用布掩住口鼻,将一具尸体拖至一个土坑边缘,那道士双手轻推,尸体边滚进坑中,吴拙定睛一看,顿时吃惊不已,那土坑中竟然全是尸首,男女老少都有,看打扮全是山野之人,想来便是这荒村中的居民。 吴拙心有不忍,只道是这恶道人行凶,之后毁尸灭迹,于是连忙跳出来吼道:“妖道!光天化日作此恶事!这些百姓做了什么?竟遭你毒手!”边说边走,吴拙腿伤刚好,本来下坡就不方便,再加上一瘸一拐,这速度就更慢了。 那道士听到有人叫喊,当即回头,一眼便看到一个跛脚之人满脸怒容,道士连忙喊道:“别下来!我这就上去!” 吴拙见对方迎着自己而来,便不再挪步,双眼紧紧盯着那道士,生怕对方突然发难。周围藏歌门众人也严阵以待,只等吴拙令下便上前擒住这个道士。 不料那道士一个起落,便从坡下一跃而起,继而轻飘飘的落在吴拙身前,那脸上布条竟丝毫不动。道士一落地便道:“贫道道号息松,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吴拙见对方轻功不弱,想来武功更高,只恨自己没能沉住气,若是这恶道人杀人灭口,藏歌门这几个人哪个能在他手下过上两招。不过息松道人名号在武林中叫的挺响,若是吴映在此,便识得息松道长,昔日吴音找也和息松道人有过几面之缘,无奈吴拙当时年幼,并不知道息松道人,当即冷冷说道:“我叫吴拙。” 息松道人笑道:“原来是吴施主,不知方才吴施主为何一脸怒容?” 吴拙道:“我们本是过路人,因为错过宿头,便到这村里落脚,可一进村却发现空无一人,不知村中百姓去了哪里,于是便上后山找些吃食,正巧看到道长在此,便出言问询。” 息松道长道:“原来如此,施主有所不知,贫道也是云游四方的闲散之人,一个月前路遇此地,见村中男女面色蜡黄,隐隐透着黑气,一问才知这里闹了瘟疫,便想着救上一救,于是约定好一个月后带着良药前来,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唉。” 吴拙听完,这才知道这道士并不是恶人,反倒是在行善。当即便开口:“方才我见你拖动那人尸体,又见坑中皆是死人,还道是道长所为,正在杀人灭口呢。” 息松道人哈哈笑道:“吴施主说笑了,贫道不说有多好,但杀害善良之人的事,贫道万不敢去做的,这村中百姓先前与我相处融洽,我见村中闹了瘟疫,便想着可以救上一救,终归是生死有命。既然晚了,我便想把这些尸首悉数烧了,一来尘归尘土归土,总好过这些人曝尸荒野,二来瘟疫横行,若是传到别处,怕是还要死人,所以我便在这荒山上挖了一个坑,将这些可怜人的尸首安顿好,也算有个去处。” 吴拙见息松道人说的如此真诚,心中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道长,是在下无礼了,在这给您赔个不是。” 息松道人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若是贫道碰到这样的事,只怕比你还要生气,想来吴施主也是路见不平的好汉,待我将手上忙完,好好和你叙叙。” 吴拙道:“眼下我们一行人正在村中歇脚,想来住的就是他们的房子,本打算道声谢,可现如今怕是不行了,我这边跟着道长一起,也算是送送他们吧。”说完便慢慢往坑边走。不料刚走两步,息松道长双手轻抬,两团赤色真气裹在双手之上,吴拙只觉身子一轻,那两团赤色真气竟抬着自己回到坡上。 息松道人见吴拙一脸诧异,便笑道:“施主心怀善念,我替他们谢谢你,只是疫毒太过凶险,还是不劳您费神,贫道这就来。”说完轻飘飘的跃在坑边,口中念念有词:“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气聚功德,同声救罪魂,罪魂实可哀,我今说妙经。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太上救苦经》经文念罢,息松道人取出火折,点燃覆在尸首之上的枯枝,不一会大火熊熊,映着息松道人瘦削的脸庞。大火慢慢熄灭,息松道人将实现准备好的泥块填入坑中,继而双手一震,赤色真气外放,登时将泥块悉数震碎,顷刻间便将土坑盖住。 息松道人这才将掩在口鼻处的布条取下,折返回到吴拙身边。吴拙被息松道人的神功震慑,怕是眼前这个瘦道长,比父亲的武功也差不了多少,见息松道人折返回来,吴拙连忙跪地磕头:“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息松道人也是一愣,不知吴拙为何会跪地,当即将吴拙扶起:“吴施主快快请起,你何事你且说罢。”于是吴拙便把连日来,威虎帮登门,图害藏歌门门人,险些逼死门主,霸占吴映之事,统统告知了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听完,眉头微蹙:“这威虎帮最近我也有所耳闻,竟是干些欺男霸女之事,我本就想把他们除去,没想到现如今连藏歌门他们都敢动手,如果不尽早将他们铲掉,怕是以后做大了,便更难了。” 吴拙热泪盈眶,当即带着息松道长折返村中。息松道人见藏歌门众人个个沮丧,心中便知那威虎帮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于是开口问道:“吴施主,贫道有番话当问,只是有些唐突,还望施主先包涵。” 吴拙只盼息松道人能惩恶扬善,除了威虎帮,当即正色道:“道长请说。” 息松道人环顾了四周道:“一阁二门三大家,纵然是吴老门主死于非命,但藏歌门毕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门派,为何会被威虎帮这样的宵小之辈骑在头上欺凌?” 吴拙叹了口气道:“道长有所不知,当年神秘少年来我藏歌,接连挫败我门中数十位高手,最后连先父也死在他手上,之后便焚我楼宇,我门中心法武功悉数遭难,所以到了我这一代,藏歌门青黄不接,原先的心法武功学得都是皮毛,个个音律倒是不差,只是这武功上,怕是连个中等都算不上了。” 息松道人吃惊不小,神秘少年到底是何来头?为何所到之处,皆遭其毒手,之前也听说不少门派一蹶不振,没想到连藏歌门这样的大派也难逃此运数。吴拙又道:“自打先父亡故,藏歌门每况愈下,不少武林后起,都想着在藏歌门找万儿,这些年几乎没有断过,是个武林中人,都敢来藏歌门捏一把掐一下,如今这又来了个威虎帮,只是先前来兴事之人,都是找上几个人把我们打伤便罢,现如今这威虎帮竟然想将我们赶尽杀绝。”说完又将腿伸出:“就连我的脚筋,也被那威虎帮帮主王擒虎挑断,成了废人。” 息松道人看了一眼道:“这威虎帮实在是为恶一方,就算没有藏歌门一事,我也饶不了他们,你们就在此间歇着,待我取了那厮首级,再来见施主!”之后,息松道人将外出寻得的良药交给吴拙,生怕吴拙他们在此居住,染上了疫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息松道人问了地址,连纵身形往藏歌门去了。 王擒虎这几日也没闲着,招呼帮内众人收拾新占的地盘,这藏歌门本就是数千人的大派,楼台之多就算连年遭损,如今剩的能住人的,也比江湖上绝大多数门派的地盘要大!威虎帮之前蜗居在一个山头,如今换了大地方,个个儿是兴高采烈,整个威虎帮除了吴映仍旧面无表情,其余众人都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朵根。 威虎帮帮众手脚也不慢,已然将藏歌门的牌匾换下,又找了匠人,紧赶慢赶做了一个新牌匾,上着三个大字“威虎帮”,又在内庭之上挂了一块威虎堂的匾,庭内列了座次,吊睛白额虎皮盖在庭当中一张大椅之上,王擒虎坐在正当中好不威风。 左右两边列四虎席位,分别带上疾风虎、快雷虎、上山虎、下山虎的名号,其实也就是跑没影儿和一溜烟儿这等溜须之人,几番拾掇,这藏歌门哪还有半点影子。这一日王擒虎从吴映房中出来,又张罗着四虎在庭前议事,说是议事哪有正事可言,无外乎今日去霸张家的家业,明日去抢王家媳妇这等坏事。正说着,门外有人传报:“禀告帮主,门口有一个老道士求见。” 王擒虎眉头一皱:“不见,打发他滚蛋。”四虎闻言皆溜须而言:“我们威虎帮帮主是谁想见就见的吗?问问他要干嘛?若是讨饭的,就给我撵滚蛋。” 传令闻言退出门外,一溜烟的跑到门口,不一会又折返回来:“禀告帮主,那老道士不是讨饭,也不要银子,只要见帮主。” 不等王擒虎发话,四虎纷纷骂道:“哪来的野道士?门口的兄弟们就没有撵他走吗?” 传令的知道这四虎皆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主儿,只得颤巍巍的说道:“门口的兄弟撵了,四个人打这道士一个,可这道士也不还手,任凭兄弟们招呼,可偏偏四个人累的气喘,也没能摸到这道士一下,我看情况不对,这才过来禀告帮主。” 疾风虎一溜烟儿怒道:“他娘的!我去看看!”说完便带着弟弟,二人从门口喊了十几名帮众,拉着势子来到门前,这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赶过来的息松道人。 疾风虎一口吐沫啐到地上:“哪来的野杂毛?你也不抬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哪儿?我威虎帮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息松道人笑道:“施主此言差亦,贫道不是来撒野的,是要见你们帮主的,这事对我很重要,对你们威虎帮帮主也很重要!” 疾风虎怒道:“什么狗屁事?我们不听,赶紧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 息松道人仍旧微笑:“这位施主就不听听是什么事对我重要,对你们帮主也十分重要吗?” 第五十六章 断虎破煞 威虎帮众人见这道士就是不走,气不打一出来,又见来了疾风虎、快雷虎两个管事的,当即上前禀报:“这道士太难缠,撵也撵不走,打也打不到。” 疾风虎听完一巴掌打在帮众脸上:“草包!废物!打人还不会打?我这不就打到了吗?”那帮众哪敢还嘴,捂着脸退在一旁,心里不忿:“瞧你你会怎么丢脸?” 息松道人笑道:“我说的这个事挺重要的,你们赶紧把帮主喊出来,若是迟了些误了帮主的大事,你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疾风虎嘴上骂骂咧咧,手上也没闲着,变掌为爪上去就要揪息松道人的道袍,这疾风虎一溜烟儿本就是梁上君子,轻功也不算弱,这一爪过去就比威虎帮帮众先前的动作要快上许多。疾风虎满以为一下便抓到息松道人,可谁也没看清这道士是如何躲开,只见着疾风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息松道人笑道:“这位施主莫要行此大礼,还是速速报予你们帮主。” 疾风虎哪想在众人面前出糗,这四虎本就是刚刚定下来的,帮中也都传言自己能坐上四虎的椅子,也就是跟着王擒虎跟的早,若论本事,哪会轮到一溜烟儿?所以门口来了一个疯道士,这疾风虎便是有心卖弄,想一招制敌,再在众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不料一击之下自己险些摔倒,当即又气又急,反手过来又是一爪。 息松道人见状也变掌为爪,不偏不倚对着疾风虎伸来的手也是一抓,这疾风虎哪里是息松道人的对手,两人对了一招,息松道人当即收招,疾风虎这手指都变了型,当即不住哀嚎。 门口有眼力见的赶紧进屋禀报帮主,疾风虎手上疼痛到还在其次,这面子上的事他可抹不开,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又对着息松道人扑来,息松道人不想再被纠缠,不动如山真气陡然使出,胸前赤色屏障立现,那疾风虎已然收不住势头,当的一声好似撞在一堵墙上,吭都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 快雷虎跑没影儿本就胆小怕事,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哥哥敲敲边鼓,见哥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自己哪敢硬拼,可面子上不能却不能让手下人瞧出自己胆怯,当即一抱拳:“这位道长怎么称呼?方才您说要找我们帮主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告诉在下,我也好禀告。” 息松道人微微一笑,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墙头草般的人物,也不点破,顺着对方的话说道:“这位施主就比方才那位和善许多,贫道本就是游方之人,路遇此地见贵帮建筑风水不错,想来这威虎帮传承已久,便是占了这风水,不过眼下这楼宇之上隐隐透着黑气,再细细一算,您才怎么着?” 众人听息松道人会堪舆之术,也都竖着耳朵听。 息松道人接言道:“不算不打紧,一算之下却发现了不得的事,这事情关系到你们帮派兴衰,您瞧我能不找帮主吗?” 快雷虎听完便知这道士是来打秋风的,说什么风水不错,传承已久之言,这本就是藏歌门的地盘,威虎帮也就是刚占了人家的地方,哪有什么传承?只是这道士武功实在太高,自己哪是对手,即便是来敲竹杠讹银子的,等帮主出来再做计较也不迟。于是快雷虎笑道:“既然如此,还请道长稍等片刻,等我回去禀报。” 息松道人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快雷虎连忙招呼手下人将哥哥抬了进去,自己也一路小跑去禀告王擒虎,正巧先前有人已经回禀,快雷虎当即便和王擒虎撞了个满怀,二人一见面,快雷虎便将门口之事说予王擒虎,王擒虎骂道:“这不就是来敲竹杠的吗?看我将他痛扁一顿,给你们出气!” 众人二话不说,径直赶到门口,王擒虎当即问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道士?会堪舆之术?” 息松道人先前已经听吴拙说了威虎帮是如何在藏歌门兴风作浪,便知道威虎帮不少事,当即笑道:“敢问这位施主,是否是这威虎帮的帮主王擒虎?” 王擒虎听完一愣,没想到对方一下就叫出自己的名字,便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息松道人故意捧着王擒虎,胡乱扯谎道:“一来贫道和那天机先生是师兄弟,在那乾元山修道,世人只道天机先生的天机断可辨世间万物,却不知他的师弟功法也不差,我这一算便知你是王擒虎,二来自打我游方至此,您王擒虎王帮主的威名贫道也多有耳闻,更是有童谣为证。” 王擒虎听息松道人说的煞有其事,但天机先生是何许人也?若是真有师弟,那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来威虎帮瞧风水?不过王擒虎倒也没再深究,只因这道人口中满是阿谀之词,王擒虎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哦?还有童谣吗?” 息松道人眼睛一转,张口就来:“龙腾云,虎啸风,武林名宿数来听,无极不悔神锋烈,飞雪藏歌四刹凶,若问当世豪杰属?威虎盘在正当中。” 王擒虎听完心道,这道人摆明了就是来敲竹杠讹银子的,不过好赖人家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说着吉祥话,把这威虎帮夸的是没一点毛病,更是把自己放在一阁二门三大家之属,便是来了个叫花子,这一通夸赞,也少不了给些银子,于是王擒虎当即哈哈大笑:“道长怎么称呼?来威虎帮不知所为何事?” 息松道人怕自己名头太响,若是被王擒虎识得,便不再好往下说,于是又胡乱说了个名字:“道号清月,今日来此是为给威虎帮破劫!” 王擒虎眉头一皱:“清月道长此话怎讲?” 息松道人当即手一指说道:“诸位且看贫道手指的方向。” 众人扭过头去,沿着息松道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间房子再无它物,只听息松道人接言道:“诸位,宅者人之本,人以宅为家,居若安则代代昌吉,若不安则门族衰微,故风水二字至关重要。” 王擒虎不解,问道:“清月道长此言太过深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懂那些,能说的明白点吗?” 息松道人点点头,当先一步进到庭院之中,王擒虎紧跟其后,威虎帮帮众接二连三进入庭院之内。息松道人走到方才手指的地点,回首说道:“你们看,这排房屋横排有三,竖排有二,又横竖相连,成一折勾状,不好不好。” 王擒虎生性多疑,虽然知道这道人极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虚,但转念一想这藏歌门越来越差,是不是也和这风水有关,于是问道:“道长所言不好,到底不好在何处?” 息松道人边摇头边道:“人道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在威虎堂在中央,以威虎堂所处之位,观我们现在处的位置,是位于右边,也就是白虎边,这白虎边出现一个人字形,正应了白虎煞中的断虎煞,此煞本好解,但难就难在犯了贵派的名讳,这威虎帮碰上了断虎煞,可谓正中其害,实在难解。” 众人被息松道人侃的是五迷三道,纷纷问道:“敢问道长何解?” 王擒虎心中嘿嘿一笑,先说的众人心里发虚,再找借口卡些银两,这不就是一般的江湖术士骗钱的惯用手段嘛!于是也就不太当回事,估计接下来这道士就会要银子破局了,当即吩咐手下拿些银子,打发走了事。 不料息松道人却道:“这破局之法倒也简单,就是把你们威虎帮的匾换一换,叫做个疯狗帮,就不会应了断虎煞。疯狗帮,名字倒也想响亮!” 王擒虎没想到息松道人忽然开口羞辱威虎帮,当即鼠目圆睁,口中骂道:“哪里来的疯道士,来我威虎帮撒野?今日倒要让你看看我威虎帮的手段!” 息松道人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贫道这是为诸位好,威虎帮作恶多端,改名叫做疯狗,这才与你们帮派相配,疯狗狂吠,逮谁咬谁,这不正像你的做派吗?” 这下威虎帮帮众才明白过来,眼前这道士明摆着是来找茬,不过先前在门口已然吃了这道士的亏,所以即便心中有气,谁又敢出头?只等帮主上前擒住这疯道士,众人眼神纷纷落在王擒虎身上。 王擒虎便要李威,当即吼道:“疯道士找死!” 当即拉开架势,一爪在横前,一爪殿后,扎了一个四平大马,息松道人本以为王擒虎怒气攻心,会当先攻来,没想到这王擒虎盛怒之下仍旧谨慎,竟能拉起防守姿势,就是不攻。 息松道人有意激怒王擒虎,当即笑道:“你这疯狗帮倒也有意思,手下这么多狗崽子,平日里哇哇乱叫,藏歌门如今仅剩妇孺弱小,你们四肢健全却欺凌弱小,如今见了贫道,为何却夹着尾巴,不敢吱声?” 王擒虎闻言心中便知,这道士是来替藏歌门出头的,于是仍旧不攻,任凭息松道人如何挤兑,自己马步丝毫不动,口中却道:“你这道士,是来替藏歌门拔疮吗?你让那跛脚的废物自己过来,杀了我帮众弟子,我还没找他,他却喊人过来了!”说完又对着四周朗声喊道:“那跛脚的小舅子出来!你家姐夫喊你了,快来快来!”王擒虎以为吴拙带着藏歌门埋伏在附近,便出言叫阵,这污言秽语连珠炮似的骂出来,吴拙指定忍不住现身。 息松道人心道王擒虎太过谨慎,明明自己连番挤兑,这王擒虎仍旧不攻,反倒也是出言相激,想把吴拙逼出来,可谓城府极深。于是息松道人便动了杀心,留下王擒虎这个祸端,若是之后让他把威虎帮做大,不知该荼毒多少百姓。 息松道人也扎了个四平大马,一爪在前一爪殿后,除了长相打扮不一样,息松道人和王擒虎二人招式动作无二,倒如照镜子一般。众人见息松道人模样,心中诧异万分:“难不成这疯道士也会虎爪?”息松道人哪会虎爪功,只是先前不少威虎帮弟子三招两式看了不少,再加上吴拙已然告诉自己王擒虎的本事,自己便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罢了,息松道人招式摆好吗,嘴上说道:“这疯狗拳贫道也是第一次使出来,本也不太会,就是之前见野狗打架,便学会了,王帮主也是跟狗学的吗?” 息松道人一次一次出言侮辱,王擒虎哪还忍得了,当即两手一错,后爪变前招,对着息松道人脖颈就抓,息松道人只觉一股劲风袭来,便知这王擒虎倒还有点本事,当即侧身躲过,不料这王擒虎前抓乃是虚招,后手自下而上,直奔息松道人胸口,息松道人右手横拦,挡住此招,王擒虎两爪不中,又用肩膀一靠,想把息松道人撞开,息松道人使出云憩松心法,身子顿时轻如鸿毛,王擒虎猛地一撞,本以为可以将息松道人撞开,没想到身子一空,倒好像撞在水里一般,身子失去平衡,当即摔在地上。 息松道人笑道:“这招贫道知道,叫做狗吃屎!”王擒虎哇哇大叫,双手拍地弹地而起:“大家一起上啊!” 众人一应而起,乌泱泱围住息松道人,哪像武林中过招,更像是群架一般,息松道人仍旧一脸笑意:“被一群野狗围着的经历贫道还没有过,正好在这圆满了。”当即使出不动如山心法,两团赤红真气瞬间凝结双手,继而左右连出,所到之处哀嚎一片,片刻功夫威虎帮帮众断肋骨的、颧骨塌的、手臂折的、胫骨碎的应有尽有,上山虎下山虎二人也在乱斗中,被息松道人的双拳砸中脑袋,死在当场。 王擒虎知道来了硬茬子,自己无论如何是打不过这道士的,所以趁乱逃回屋中,和一溜烟儿跑没影儿背着吴映逃了,一口气逃出数十里,见息松道人没再追来,这才歇了口气,息松道人登门,这刚起来的威虎帮便算是砸了招牌,只威风了十几天便被除了字号,王擒虎几人之后便投了四刹门,这也是后话。 如此一来,息松道人便算是帮藏歌门雪了耻,之后吴拙和吴律夫妇再折返藏歌门,细细收拾了一番另觅住址,息松道人又陪着众人住了半年,调理了吴律夫妇的身体,又将大音希声诀的基础功法研究了一番,并指导吴拙等人习修,这才离去。 赤云道人想到师父跟自己说过这段往事,便明白眼前这俩人为何会如此郑重,当即扶起吴拙吴昊说道:“藏歌门的事,我师父跟我说过,既然有这般缘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还是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潜入惊雷帮,救下两个姑娘吧。” 第五十七章 怒打醉江壶 这吴昊乃是吴律之子,藏歌门虽然门中只有寥寥几人,但仍然沿袭昔日旧法,吴律将藏歌门门主之位传于吴昊,吴昊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尤其在武学上尤为刻苦,息松道长此前又将大音希声诀中生涩难懂的地方,指导了吴拙,所以眼下吴拙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被威虎帮随意欺凌的年轻男子了,而吴昊更是小小年纪,已然能做到真气贯通,并能以气化形,在音律中蕴含杀招。 吴昊口中的吴萱是他的堂妹,也是吴拙的女儿,三人结伴出行,没料到在醉江壶中着了道儿,待二人醒来,吴萱已然没了踪影,连着几天调查,吴昊吴拙二人大致知晓,这惊雷帮到处劫掠女童,虽然不知这惊雷帮到底憋着什么坏,但终归有了点眉目,眼下有了赤云道长相助,不说挑了惊雷帮,单说救人一项,就比先前赢面大些。 赤云道人心中焦急,这公孙晴眼下身陷险境,若是少了一块肉,这下半辈子赤云道人怕是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于是赤云道人便道:“二位,眼下以你们之前掌握到的,我们该如何解救她们?” 吴拙接言道:“方才我也说了,这惊雷帮附近村落皆是帮派地盘,若是贸然闯入莫说见到萱儿和公孙姑娘,怕是连过这些村子都要费好大的神。” 吴昊也道:“先前那醉江壶中的店小二,我们软硬都上,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来,要么藏得极深,要么真的是没有猫腻,所以即便我和二叔两人再去醉江壶,也难有大用,”说完看了看赤云道人,接着说道:“我有一策,先前就我和二叔使不出来,眼下有道长相助,便大可一试。”当即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定下计策。 这一日醉江壶没有生意,掌柜的干脆就没在店中,只有阿乐一人懒洋洋的坐在门口晒太阳,正微闭着眼睛晒暖,只觉眼皮前一暗,便知来了生意。阿乐当即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位胖男子带着一个女娃娃站在眼前。 阿乐立即脸上挂笑:“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那胖男子道:“住啥店啊?赶紧整点吃的,吃完俺们还要赶路。”阿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当即笑道:“得嘞,二位里头看座。”说完让过身子,那胖男子便带着女娃娃迈步往里进,。这阿乐眼皮活,当即对着二人上下打量,这胖男子一身短打,腰里别着一根短棍,再看长相,塌鼻梁歪眼睛,一嘴络腮胡邋里邋遢,那女娃娃倒是乖巧可爱,怯生生的攥着胖男子的腰带,紧紧的跟在后面。 阿乐满脸堆笑,那汪入流交代的事,自己本来就没做到位,之前便被汪入流连扇好几个耳光,这短短几天,只送过去一个,这又来了一个哪能不喜,阿乐心道:“这位胖爷,只好说声对不起了,若是不对您下手,我这身子骨怕是挨不了汪入流三下,只得委屈委屈这女娃娃了。” 那胖男子拉着女娃娃落了座,阿乐便三大盘两小碟的端了上来,胖男子胡吃海塞一通吃,之后撂下银子就走,阿乐在身后笑吟吟的,趁人不注意,从袖中放出一只袖箭,那袖箭直升到半空才炸开,一道彩烟散开,这便是通了风报了信儿。 胖男子迈开大步前行,直走了好一会,男子突然脑袋一晕,栽在路边,女娃娃在一旁哭啼啼的摇晃,丝毫没发觉身后站着两个大汉,那两名大汉一人端着一个箱子,一人上前准备擒住女娃,不料突然感到腿窝一软,随后一阵剧痛,二人双双跪倒在地,再回头看去,一名跛脚男子杵着一根竹棍,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地上大汉一边起身一边骂道:“哪来的跛脚疯子,敢坏爷好事?”二人一前一后,就要上前去抓跛脚男子,不料刚一转身,身旁已然晕倒的胖男子突然起身,谁也没看清这么胖的身子是如何窜的比路旁的树都高,一招千斤坠直愣愣的砸在两名大汉身上,两人差点一口血被压出来,再去看眼前之人,那胖男子抹去络腮胡,摘掉鼻尖面团,女娃娃摘取长发,正是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原来这二人假扮父女,再入醉江壶,将计就计故意装作中招,引得惊雷帮二人出来拐人,吴拙跛脚太过显眼,便藏在暗处,只等惊雷帮的人露头,便出招将其制服。 这二人被赤云道人擒住倒也没怂,虽然被赤云道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嘴上却丝毫不软:“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劝你乖乖的将我们放了,如若不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赤云道人心中焦急,见吴昊计策奏效,哪还有闲心扯淡,当即一手一个像拽住二人头发,拖着边走,这两名大汉倒如鸡崽般,赤云道人哪顾手中之人哇哇喊叫,轻功使出不一会又折返醉江壶。吴昊吴拙二人稍稍慢了些,一进门就看到阿乐已然跪地求饶,那两名壮汉倒在一地碎桌子上,豁口的碗烂茬的碟子满地都是。 赤云道人怒目圆睁:“道爷的人你也敢动,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还不快点招!” 吴拙见状便道:“你这小二也太不老实,先前我们如何问你,你都谎称自己不知,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说辞?”说完上去就打,啪啪啪巴掌印立马出现在阿乐脸上,阿乐直被打的七晕八素,再也不敢扯谎。先前吴拙逼问,阿乐还可耍赖不知,眼下惊雷帮的人已然被赤云道人擒住,自己哪还敢扯谎,那汪入流杀人不眨眼,眼前这几位凶神,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即一五一十向赤云道人全招了。 原来,汪入流交代阿乐,每日在这醉江壶中物色少女,一旦发现合适的,阿乐便在几样菜中分别放入少量的马鞭草和曼陀罗粉,若是只吃一道菜,剂量微乎其微,不会有作用,但几样菜一起吃进去,便中了招,若是事后有人兴师问罪,这一样菜里哪会发现猫腻? 倘若见食客吃了毒,阿乐便以五彩箭为号,招呼惊雷帮的人过来收人,时间久了这汪入流变本加利,本来倒没要求阿乐送来多少人,后来还给阿乐定了任务,若是阿乐没完成,少不了一顿打,阿乐迫于汪入流淫威,便做了此事,不过每次得手汪入流也没少给银子,这阿乐也就半推半就做了这等帮凶恶事。 赤云道人越听越气,一把薅住阿乐脖领子,挥拳便要打下去,拳风猎猎,这一拳下去莫说是阿乐这般瘦子,便是倒瓶山上的古松也能拦腰打断,吴昊见状心道不妙,若是赤云道人一拳将这店小二打死,便无法获得更多的消息,当即眉头一皱,袖中抽出一只竹笛,放在嘴边就吹,一时间醉江壶中笛声悠扬,那音律好似有形,声响中旋起一股真气,打着转儿兜住赤云道人的胳膊,赤云道人冷不丁被这真气一带,这一拳便打空,阿乐双眼紧闭,只当自己见了阎王,这边刚发觉赤云道人那巨力一拳打在自己耳畔,那边裤裆一热尿了裤子。 赤云道人心道这吴昊功夫实在精妙,笛声之中暗藏真气,音律一带便将自己拳向带偏,也倒是这么一下,赤云道人也明白吴昊此举深意,当即松开阿乐,怒道:“我且问你,那惊雷帮汪入流拐这么些少女做何用?” 阿乐在地上抖如筛糠,哪还敢说半句假话,当即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道爷,小的不敢欺瞒,那惊雷帮我哪敢问他,只是小的在伺候他们的时候听了点儿,那惊雷帮帮主汪震,把惊雷帮拾掇的一天比一天壮大,但帮里人多了,吃饭的嘴也就多,为了养活这么多人,他们便开了不少青楼赌档,这些女娃娃们,便是调教个几年,再一把送去青楼。” 说完阿乐一脸恐惧的看着赤云道人,只觉赤云道人双肩微抖,便知已然怒不可遏,哪还敢接着往下说,赶紧闭了嘴。吴拙二人听完也是气愤已极,怒道:“那汪入流今日派出来的人若是没有及时回去,会如何处置?” 阿珂抖如筛糠小声回到:“这个小的哪知,此前也没有过,只是每次这几位出来拐人,之后都立马折返,是不是会帮派交差,我便不知晓,我只是负责放倒大人,其余的我实在不知情!” 赤云道人听完,抓起晕倒在地上的惊雷帮帮众,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耳光子,还真就把这人给扇醒了,那汉子双脸肿得老大,好似猪头一般,刚睁眼就瞧见眼前满脸怒气的赤云道人,当即怔住不敢言语。 赤云道人怒道:“你可认得我?”那汉子道:“认得,你是那个道人。” 赤云道人点点头道:“识得便好,我问你,你把我带着的那个女娃娃,带到哪里去了?” 那汉子不敢动弹,只得乖乖回答:“回道爷话,小的受上头指派,前来醉江壶带人,那天我见你倒在路边,便将那女娃娃装。。。带走,之后带到帮外村子里,交给花姐了。” “那花姐是谁?” “花姐是帮里暗流的头目,平日里拐来的孩子都给她,她带走之后便没我们什么事了。” “暗流又是什么?” 那汉子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我们帮主明面上有汪入流、汪奇他们几个本家打点全帮上下,私下里设了个暗流,这暗流一来监视帮众有无违反帮规之事,二来给帮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暗流的头目花姐,传言说以前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和帮主关系暧昧,所以跟着帮主成了惊雷帮,虽无帮主之名,但权力也是极大,再多的小的也不清楚了。” 赤云道人撇了撇嘴,这雪仙阁惊雷一脉衍生出来的惊雷帮,竟然也做大做强,设了这么多弯弯绕,想来也是武林中不可小觑的大派,而今晴儿深陷惊雷帮,想必已然害怕至极,于是赤云道人又道:“我再问你,方才那店小二说你们惊雷帮搜罗这么多少女大有用处,我且问你,你们要着些女娃娃到底何用?” 赤云道人发问便是要听一听这汉子所言,是否能合得上阿乐的说辞,若是二人所言一致,想来惊雷帮也就是做了拐孩子送青楼的恶事,若是说的不一致,这惊雷帮的人说的总要比店小二说的靠谱一些。 那汉子听完赶紧侧过脸去瞧阿乐,阿乐吓得头都快低到裤裆里,只觉鼻子一股骚臭,只得强忍着哪敢抬头?先前阿乐跟赤云道人的对话,这汉子兀自昏迷不醒,他哪知阿乐这鬼灵精说了什么?眼下这怒目金刚一般的道士提了问,若是不说真话,自己说不定就死在这儿了,于是也一五一十说出来:“回这位道爷,小的在帮中职位不高,平日里也就干些杂事,这拐孩子的事都是汪入流指使,小的也不敢不从,我这便将我听到的说予道爷听,真假我没法考证,只是帮中都如此传言。”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道:“快说!” 那汉子道:“汪震帮主成立这惊雷帮之后,说是惊雷帮实际上用的还是雪仙阁的武功,汪帮主便想着能独树一帜,在惊雷一脉的基础之上,再出奇功,只是他年纪大了,没法改了,便将这想法用在了儿子身上,汪震独子汪奇便成了帮主的试验品,他们说帮里大肆搜罗少女,便是给汪奇练奇功的。” 众人听完无不心惊,这汉子的言语可比店小二的说法更让人悚然,吴拙眉头紧锁,更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奇功?” 那汉子转头看向吴拙,小声回道:“阴雷玄功!帮里传言,少帮主功力已然超越帮主,阴雷玄功凝结至阴之气,催动心法引出惊雷,但是练这个功需要少女作引,采阴而补气,故而帮中大肆拐走少女,便是给少帮主练功用的!” 第五十七章 无名监牢 三人听完无不心惊,显然这惊雷帮帮众所言,要比醉江壶店小二说的严重的多,依店小二所言,被惊雷帮掠去的少女至少还有命活,若是前者,那可当真凶险。 那一日赤云道人被迷倒不省人事,公孙晴被惊雷帮的人装在箱子里带走,继而闻到一股异香,之后便不省人事,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监牢之中,公孙晴又惊又怕,这监牢不大,三面皆是石墙,一面铁栏杆,只有监牢走道隐隐有些光亮透在监牢中,照着牢中仅有的一张木板,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公孙晴只知道自己和赤云道人遭了歹人,可现如今到底在哪?却无半点头绪。透过铁栏杆,对面仍旧是一排牢房,公孙晴将小脸紧紧贴着栏杆极目而视,放眼处这监牢走道十分狭长,两边皆是监室,每个监室中或多或少都有少女关在其中。 公孙晴越想越怕,只盼赤云道人能早点来救自己出去,正茫然间,身后监牢暗角中传出一个声音:“你醒啦?”公孙晴一惊,只觉自己后背冒汗,赶紧回头去瞧,可监牢中实在无光,任凭公孙晴怎么瞧,都瞧不见拐角之人。 “你别怕,我也是被关在这里的。”那声音再次响起。 公孙晴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终于能看清一点轮廓,也是一名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公孙晴见到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便不那么害怕,装着胆子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那少女说道:“我叫吴萱,也是被抓进来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儿?” 公孙晴奇道:“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吴萱说道:“这里我分不清白天晚上,反正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也记不得到底多久了,除了每日来送饭,也没有别人理会我们。”二人边说边往栏杆处走,公孙晴终于看清吴萱的模样,那吴萱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公孙晴,嘴角边两个梨涡一说话便露了出来,尤为可爱。 公孙晴道:“吴萱妹妹,我叫公孙晴,之前我和一个道长在那客栈吃饭,之后便晕倒在路边,等我再醒过来,自己就在这监牢之中了。你呢?” 二人当即互相说了自己的遭遇,公孙晴顿觉不妙,赶紧透过栏杆,喊对面的女孩儿,一时间狭长的监牢甬道,响起嘈杂声响,片刻之后,公孙晴便大致明白了她监牢附近关着的几个少女,也是和自己一样,被莫名其妙关在其中,只是大家都不清楚到底为何被关在这里。 公孙晴深吸口气,心中告诉自己千万冷静,自己是在赤云道人昏迷之时被人带走,这一时半会赤云道人怕是来不了,只得靠自己了,心念至此,公孙晴反倒是定心不少,当即细细观察起来。 这监牢铁栏杆坚不可摧,靠蛮力断然不能撼动分毫,只有右手边一扇半人高的铁门供人进出,一块生铁横锁挂在门上,公孙晴当即问道:“这送饭的人每次过来,是把门锁打开进来吗?” 吴萱点点头道:“是的,只是每次那人推着车子,车子上放满食盒,每到一个监室,便让我们蹲在墙角,再将门打开把食盒放在地上。等他们把门锁了,才允许我们上前拿吃的。” 正说话间,只听甬道之上一通响,吴萱小声道:“送饭的来了。” 话音未落,一名女子出现在甬道之上,那女子浓妆艳抹,一身紧身彩衣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一步三扭慢慢前行,左手小指挂着一串铜钥,身后一名壮汉推着木轮车,车上堆满食盒。 女子笑吟吟的说道:“小妹妹们,赶紧到墙角蹲好罢,姐姐给你们送吃食啦。” 一时间个个监室中少女纷纷走到墙边蹲好,那女子开一间门,壮汉便拎起一份食盒丢在门中,女子再把门锁好,继而再开下一间监室。 公孙晴小声问吴萱:“这女子是干嘛的?”吴萱同样小声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这女子我们都还听喜欢的,说话声音好听,而且我们若是哭了,她还会出言安慰,若是有人闹着要走,她还会在食盒中放些冰糖。” 公孙晴点点头又道:“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到底这里是哪儿?” 吴萱摇头说道:“我们问过她,可她却讲不能说,若是问的多了,她身后那个人便会骂人,打人,有人已经被他打过,所以我们现在已经不敢了。” 公孙晴心道:“身处监牢之中,每日有个女子送饭,这与笼中豢养的禽畜有何分别?若不弄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门道,就这么傻傻的听话,谁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正想着,那彩袍女子便打开了公孙晴监室的门,壮汉仍旧拎了一个食盒,放在门中,那女子正要锁门,公孙晴忽然跑上前去。 那女子当即下了一跳,朱唇轻抖:“咦?”见是一个女孩子窜到自己身前,便问道:“这位妹妹,不是让你待在墙角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跑到前面来?” 公孙晴扮出一副乖巧模样:“这位姐姐,我这屋里两个人,怎么就放一个食盒?”不料话音未落,那壮汉便一拳砸在铁栏杆上,顿时铁栏杆嗡嗡作响,那男子吼道:“滚到后面去!” 公孙晴被这么一吼,当即红了眼睛,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么大委屈,眼下爹爹赤云道人都不在身边,就连一直保护他的裴书白,如今也和爹爹回了倒瓶山,越想越委屈,公孙晴立马哭了出来。 男子见公孙晴哭了,更是大怒,指着公孙晴便骂:“若是再出声,老子生吃了你!”公孙晴哪还敢发出声响,只得用牙齿咬住嘴唇,强行忍着心中的委屈。不料那女子却笑道:“这位妹妹别怕,你别看阿四长得凶其实他那是吓你们的,你别哭啦,姐姐这就给你再拿一盒。” 说完便打开铁门,拿了一盒放在地上,随后手心一摊,对着公孙晴说道:“妹妹你瞧,这是什么?给你吧” 相较那位叫阿四的粗汉子,眼前这位笑吟吟的女子那可真的算是无比亲切,公孙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过女子手中的冰糖,女子又摸了摸公孙晴脑袋:“别哭啦别哭啦,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直到公孙晴不再啜泣,这女子才将门重新锁好,继续给后面的监牢送饭。公孙晴见到食盒,这才感觉自己饿得不轻,只是这食盒中的饭太过丰盛,哪像监牢的吃食,错愕中竟不敢下口,吴萱却道:“这个没毒的,我们一开始也不敢吃,后来饿的狠了,有人便忍不住吃了,不仅没事,反而真的很好吃,你快尝一尝。” 公孙晴半信半疑间将食盒中的食物吃了不少,吴萱见状便道:“晴儿姐姐,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吃完以后我们就蹲在墙角,那位姐姐会再来把盒子拿走的。” 果然不一会那女子又出现在甬道上,开门取盒再落锁,动作无比娴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只是到了公孙晴门口却稍稍停了一会:“这位妹妹,你不哭了吧?” 公孙晴点点头问道:“姐姐,这里是哪里啊?”女子双眉一挑,嘴上仍旧挂着笑:“你这么问,不是为难姐姐吗?我不能说的。” 之后便锁了门离开。公孙晴只觉这监牢、女子、食盒太多蹊跷,可偏偏没有一点点线索。夜晚睡不着,公孙晴便和附近几间监室中的女孩聊了起来。 这些女孩有的是附近百姓、也有的是行脚商人的女儿、被带过来的方式无非也就两种,一个是像公孙晴、吴萱一样,大人迷倒之后被装箱子带过来,一种就是半夜睡的正香,被一群蒙面之人带走,纵然如此,公孙晴问了十几个女孩,没有一个能说得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公孙晴知道这些女孩被关的时间久了,已然没有白天晚上的概念,所以公孙晴便告诉自己,一定按照自己往日习惯,困了就睡,如此一来便能大致分得清白天黑夜。在一个就是到底这监牢中关了多少女孩,所以公孙晴便想了一个办法,从她这边作为起点,依次向两边报数,如此一来,虽然远端的女孩听不到公孙晴的言语,但人声传递,也都知道公孙晴的意思。 直过了好一会,两边数字才传回公孙晴这里,公孙晴心算一会儿便知,自己左手边有二十二位,右手边有十七位,加起来三十九人,算上自己监室的吴萱,正好是四十人,相对应的隔着甬道的对面监室,也是四十人,再加上自己,这监牢中竟关了八十一名,且这八十一人没有一个男孩儿,全是少女。 公孙晴暗暗心惊,这鬼地方竟然关了这么多女孩子,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把她们关起来肯定没有好事,还是要想辙离开。 公孙晴想到那送饭的女子不像阿四那凶神恶煞,对这些监牢中的女孩,倒像大姐姐一般,于是公孙晴便对吴萱说道:“那送饭的女子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跟我们说这是哪里?” 吴萱两个梨涡尤为显眼:“晴儿姐姐,她到底有什么苦衷我不清楚,只是你看那男的这么凶,估计她也怕那个叫阿四的人动手打她吧。” 公孙晴摇了摇头,她才不信会是这个理由,又说道:“那这个女子叫什么?” 吴萱想了想说道:“她好像说过一次,她让我们叫她花姐,至于叫什么我便不清楚了。” 公孙晴点了点头心道:“若是这花姐真的待这些少女像妹妹一般,倒真的可以求她,只是爹爹说过,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切莫被表象所骗,这花姐是好是坏得好好试试。” 公孙晴想了片刻,便对吴萱说道:“等下次花姐来送吃的,你就跑过去说我不行了,到时候最好能哭出来,看花姐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疼我们。” 吴萱眼睛睁得溜圆,怯生生的说道:“我不敢,我怕阿四打我。” 公孙晴见吴萱可爱的脸上竟是恐惧,当即安慰道:“萱儿妹妹,你不是说想出去见哥哥吗?你总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吧?你就壮着胆子去问,剩下的交给我,只要花姐进到里面来,就没你的事了。”花姐来送食盒之前,公孙晴不停的安慰吴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甬道上传来声响,花姐仍旧勾着铜钥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花姐刚一打开公孙晴监室的门,吴萱便跑到花姐身前,说道:“花姐,不......不好了,晴儿她,晴儿她..”终归吴萱不会撒谎,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连一句整齐的话都没能说清,花姐连忙道:“怎么了?你好好说。” 花姐这么一问,吴萱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先前在肚子里滚了无数遍的说词竟是一句话想不出来,公孙晴躺在角落里干着急,这萱儿妹妹怎地一句谎话都不敢说? 不料阿四见到吴萱没有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而是跳出来,接连着违反定下的规矩,当即对着吴萱吼道:“不蹲在角落里,想死吗?!” 吴萱见阿四满脸怒容,两颊横肉颤抖,手臂伸过铁栏杆一根手指堪堪戳到吴萱脑门,吴萱登时吓得哭了出来,公孙晴听到吴萱哭的梨花带雨,心中反倒放下心来,这么一来吴萱不用说话,这花姐便知道这间监室里出了事。 果然花姐轻轻安慰了几句吴萱便来到公孙晴身边,公孙晴眉头紧锁,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花姐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公孙晴仍旧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疼,疼。” 花姐连忙问道:“哪里疼?快让花姐看看” 公孙晴断断续续说道:“肚子、肚子疼、疼的厉害。” 花姐连忙将手搭在公孙晴手腕上,还未说话,阿四便道:“花姐,这女娃娃忒麻烦,少主指定不喜欢这样多事的女娃,还不如杀了了事。” 花姐连忙回头狠狠瞪了阿四一眼,阿四便像触电一般,连忙闭上嘴把头低下去。花姐这又回头继续探查公孙晴,又过了一会,花姐将搭在公孙晴腕上的手放开,眉头一皱,口中说道:“奇怪!” 第五十九章 蛇蝎妇人 花姐本名花解梦,也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高手,当年顾念带着章寒落等人出走雪仙阁,花解梦因为跟汪震相好,便留在汪震身边,后来汪震创了这惊雷帮,并且暗地里在帮中培养特殊势力“暗流”,因为花解梦实力不差,又是这汪震的心头好,所以这暗流的把头,便是由花解梦担任。 这花解梦长得美艳,再加上本身寒冰真气就驻颜有方,所以乍看起来也就如年轻女子一般,平日里又笑吟吟的,所以这些监牢中的女孩自然对这花解梦亲近许多,可花解梦本性阴毒,长了一副蛇蝎心肠,可偏偏长相无害,这惊雷帮地牢中的女孩子,可以说全部都是花解梦一手控制的。 平日里花解梦便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女孩子,倒不是怕这些女娃娃吃不好,其实其中另有原因,汪震独子汪奇所练功法,用的乃是雪仙阁中惊雷一脉的基础,雪仙阁的惊雷功法大开大阖,虽威力无比但练起来却非常困难,便是进一层功法也要勤修不辍练个十几年,汪震苦修五十余年,也才算得上炉火纯青,顾念强行突破第六重还伤了心肺,可见这惊雷心法实属不易。 汪震既然能坐到雪仙阁长老位置,实力当然不弱,所以近几年来,他不断钻研,改善惊雷心法的修炼方式,终是试出来一种,便是阴雷玄功,但修炼此功需要童女千人,汲其至纯阴气纳入体中作为己用,汪震练了大半辈子惊雷心法,已然没法再改,便让他的独子汪奇修炼,所以花解梦作为见不得光的“暗流”把头,拐孩子的事均是她一手操办。眼下公孙晴为了试探花解梦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装作自己肚子疼,引得花解梦进入监牢中查探,这花解梦是何等狡猾,一试便知公孙晴实在演戏,但触手查探之时,心中便知公孙晴通了小周天,对于少帮主汪震来说,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引子,当即也就陪着公孙晴演了起来。 花解梦道:“这位妹妹,你可是肚子不舒服吗?” 公孙晴仍旧捂着肚子,口中不住喊疼,花解梦嘴角挂笑,轻轻抱起公孙晴:“可怜妹妹,我这就带你去瞧郎中。”说完径直走出监室,阿四顺手将门锁了跟在花解梦后面,边走边道:“你们等会吧,一会再给你们送吃的。” 花解梦抱着公孙晴在前,阿四推着木轮车跟在后面,公孙晴一双大眼睛偷偷观察这监牢甬道,三人没走多久,便来到甬道尽头,这尽头仍旧是一道铁栏杆,门外两名男子把守,花解梦冷言道:“把门打开。” 门口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让花解梦一行人出得门去,公孙晴默默观瞧,心中便知这花姐并不像表现得这么温婉,在监牢中这花姐瞪了阿四一眼,阿四便低下头不敢吭声,这边看门的两个人见到花姐也是毕恭毕敬,这花姐到底是正是邪还真不好说。 花解梦见公孙晴在怀中睁着眼睛四处瞧,便咯咯笑了起来:“妹妹,为了你姐姐可算是破了规矩了,反是进来的丫头,还没有一个有这个待遇呢。” 公孙晴仍旧装疼,边呻吟边道:“好姐姐,我疼的厉害,不然也不给您添麻烦的。” 花解梦笑的更响:“傻妹妹说的是哪里话,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这肚子疼若是放着不管那可不成。” 三人边说边走,从甬道尽头铁门出来没多远,便走到了头,公孙晴这才知道,这监牢不止一层,自己是在最低层,公孙晴心中默记,花姐抱着她上楼总共折了六次,也就是说这监牢总共四层,若是层层关着少女,这地底监牢中关着的竟然有三百多人,公孙晴越想越害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关着这么多的女孩子? 正思索间三人便从地底监牢中上得地面,花解梦对着公孙晴说道:“好妹妹,出来了可不能乱看了,姐姐带你去看郎中,你乖乖的睡会吧。”说完便用手去捂公孙晴的口鼻。 公孙晴大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想要用双手去抓开花解梦的手,却发觉四肢无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鼻中一股异香公孙晴便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周围哪有第二个人?公孙晴正要下床,却听门外有人向屋中走来,公孙晴立即闭了眼睛假装未醒。 耳中听到一位女子说话,正是花解梦:“代药子,这女娃娃鬼灵精,装着肚子疼让我带她出来,一来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是哪,二来是想试试我的底细,可再聪明的孩子哪能算计过大人,你们等她醒了,立马向我报告,在我过来之前,不要跟她说任何帮里的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知道了,花老大。” 而后花解梦进得屋内,见公孙晴仍旧昏迷便道:“老代,你也拾掇不少小姑娘了,这丫头可比其他女娃娃不同,也不知她是何来历,竟能通了小周天,等我摸清她的来历,再给少帮主送去也不迟。” 随后花解梦又交代了一些杂事这才离开,公孙晴心中狂跳,已然知晓这花姐哪是真心对女孩子好,只是这些牢中女孩心思单纯太过好骗罢了。心中越想越怕,先前跟花解语说话的苍老男子进得屋内,见公孙晴闭着眼睛仍旧昏睡,自言道:“这花老大的软异香用的太多了吧,怎么睡这么久还没醒?” 边说话边坐在公孙晴床边,公孙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可这苍老男子只是将手放在公孙晴手腕处,仍旧自言道:“这小小年纪就能气运丹田,不知道是哪门的姑娘?若是惹了不该惹的,那可不太妙。”说完这老者对着门外喊道:“阿细,你去喊汪入流堂主过来叙话,就说代药子有要事相商。” 门外一个声音道了声喏,接着便是跑着离开的脚步。直到汪入流来到这里之前,这代药子都没再说话,公孙晴也就一直装睡,甚至连翻身都不敢,身下已然被汗水浸湿,可公孙晴哪里还顾得上。 不一会一个男孩进来禀报,公孙晴微微抬起一点眼皮,见这男孩也就跟裴书白差不多年岁,对着代药子就说:“汪堂主来了。”说完便退了下去,紧接着一个粗野汉子推门就进,对着代药子哈哈大笑:“怎么了代老头,什么事情非得喊我过来,莫不是知道我龙阳散用完了,这是给我补药材呢?要我说你那药还真就管用,上次刘家那小娘子.....” 一进门汪入流便喋喋不休,公孙晴仍旧微抬眼皮去瞧,这一看之下心中便知,这人不就是在醉江壶中,连扇店小二的那个粗鄙男子吗? 代药子连忙止住汪入流话头,小声道:“汪堂主,那龙阳散晚上便让阿细给您送去,今日我喊你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有别的事要问你。” 汪入流一听便没了兴致:“什么要紧事,非要我过来才说,快讲快讲!” 代药子用手一指床上的公孙晴问道:“汪堂主可认得这个女娃娃?”汪入流拿眼睛斜了一眼道:“又不是风骚老娘们儿,一个小女娃娃谁认得?” 代药子又道:“还请汪堂主好好看看,这女娃娃是不是你手下人拐来的?” 汪入流不耐烦:“老子拐了几百人了,哪能个个都认得,况且认得这些女娃娃作甚,都是咱们惊雷帮少帮主练功的药引子,化成灰烬的玩意儿,记得名字好做噩梦吗?” 代药子赶紧赔着笑说道:“汪堂主你听老朽跟你说,这女娃娃跟别的不一样,方才花姐也跟我说好好瞧瞧,老朽细细查了,这女娃娃年纪不大却已经筑基,假以时日便能以气化形,你想这女娃娃才多大,就能有此功力,她的师父还得了吗?所以若是堂主识得,赶紧说说这女娃娃的来历。” 汪入流这才走上前来,一把捏住公孙晴的下巴,公孙晴内心恐惧至极,几次想喊出来都强行忍住,一双小手在被子下面紧紧攥着。汪入流看了一会道:“哦,她啊,她是醉江壶店小二送来的,带着她的是个胖道士,没什么本事,照样放倒没个人样儿。对了,之前送过来那一竹篓丹药瓶罐,便是那道士送来的。” 赤云道人晕倒以后,汪入流手下便将公孙晴带走,顺带着把鸩婆用海松子炼的百青丹全部带了回来,这代药子虽然医术不差,但终归比不了五仙教,所以这百青丹虽是奇药,但终归没能研究明白是怎么做出来的,更没人敢轻易服用,所以这一堆奇药始终放在代药子药柜中,听汪入流如此说,代药子问道:“那道士真的像你说的这般脓包?倘若他是名门大派的高手,过来兴师问罪那该如何?” 汪入流冷笑一声:“莫说那胖道士太过草包,即便像你说的,是什么名门大派,我们惊雷帮又会怕吗?一阁二门三大家,现如今早就没这个说法了,如今咱们惊雷帮可比肩当年的雪仙阁,莫说区区一个道士,等少帮主阴雷玄功练成,便是陆凌雪来了,我们又何须放在眼里?” 代药子还是不放心:“可我终归有些担心,这女娃娃装病试探花老大,你想平常的小丫头,就算有这个脑子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这女娃娃可真的不简单,花老大将她放倒放在我这里,交代我好生看管,等这女娃娃醒了,便过来探探她的底细,汪堂主愿不愿意一起听一听?” 汪入流一摆手道:“你个小娃娃就把你担心成这样,他们说你老代胆小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何止是胆小?简直没有胆子!现在少帮主已经纳入四百多少女,这一批八十一人凑齐,又可以凑个九九归元之数,你还是好好准备一番,将这八十一个女孩子拾掇好,给少帮主送去,至于是哪门的姑娘,哪派的女娃,你不用担心,早点让少帮主炼得奇功才是大事。”说完汪入流转头走了,临到门口大笑转头:“老代,别忘了九阳散。” 代药子对着汪入流连连点头,直到汪入流走远,代药子这才回头去瞧公孙晴,口中喃喃道:“唉,代药子啊代药子,想当年在雪仙阁中,行的都是扶危济困之事,为何惊雷帮与雪仙阁同气同枝,为何落到现在这样?我代药子也沦落到助纣为虐,百年之后我何有脸面去见陆阁主!” 公孙晴在床上听完所有谈话,心中已然有了点眉目,将自己关起来的好像叫做惊雷帮,控制这么多少女,是为了给少帮主练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好事,况且那粗鄙男子说这些少女最后都化成灰烬,想来就好比药渣一般,那少帮主练完功,怕是这些女孩子都活不成,这老头摇摆不定,言语中还尚存一丝善念,况且从他口中得知,这惊雷帮和雪仙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先前在倒瓶山上,雪仙阁护法顾念好像也说过,雪仙阁三大长老中还有一个叫做汪什么的,修炼的就是惊雷心法。 公孙晴冰雪聪明,稍加思考便贯通了这些碎片式的线索,只是眼下深陷险境,如何将这些女娃娃全部就出来才是关键,可自己脱身都难,又如何救下这么多女孩子呢? 公孙晴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若想脱身,看来只有在代药子身上赌一下了,心念至此,公孙晴便把眼睛睁开,对着代药子轻声说道:“老爷爷,我醒了。” 代药子本就坐在床边愣神,见公孙晴睁眼,便朗声喊来阿细,准备让阿细去禀报花解梦,此时公孙晴一骨碌坐起来,对着代药子说道:“老爷爷救我!” 代药子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公孙晴又道:“老爷爷救救我们!” 阿细正巧进屋,代药子连忙起身道:“阿细,将门从外面关好,来人就大声请安,好让我知晓。” 阿细不知道代药子此举何意,但看到公孙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忍她像之前的那些女孩子一样,被阴雷击身痛苦身亡,当即掩了门,站在门口把守。 代药子见阿细出门,这才小声对着公孙晴说道:“你找我救你,不想活了吗?” 第六十章 阴雷玄功 公孙晴连忙道:“老爷爷,我知道您心地善良,方才你们对话我全部听到了。您救救我们吧。” 代药子眉头微蹙,紧紧盯着公孙晴,那姑娘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期待,代药子长吁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且问你,你跟我如实回答。” 代药子本身就对公孙晴的身世有些好奇,生怕是哪个名门之后,所以便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公孙晴便如实回答了。 代药子心中一惊接着问道:“神锋无敌公孙烈,是你什么人?” 公孙晴心里想了想便道:“那是我爷爷。”代药子心中一颤,果然是名门之后,原来是公孙家的后人,这公孙家虽然已经在武林中淡出,但当年公孙烈的儿子从四刹门手中脱逃的消息传遍武林,虽是被四刹门的人打伤,但是终究是没死,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公孙家的后人,代药子想了想又道:“那带着你的道士是你爹吗?” 公孙晴知道眼前的这位老者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一些情况,于是也不再隐瞒:“老爷爷,那道士是赤云道人,是看着我长大的,和我爹爹是至交。” 代药子毕竟长了年岁,当年又身在雪仙阁这种武林巅峰大派中,所以当时武林中顶尖的那批人,代药子也都识得,可任凭他怎么想,也都没能对上哪个道士叫做赤云? 公孙晴见代药子沉思便接言道:“哦对,老爷爷,赤云道长的师父是息松道长。” 代药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息松道长的高足,怨不得这女孩小小年纪便通了周天,其实代药子哪知公孙晴真气贯通也是误打误撞,是靠着惊蝉珠的威力才有这般修为,心里认定了公孙晴通了小周天,是公孙家的心法过人,更别说又有息松道人的徒弟的帮助。 代药子脑袋转的飞快,以自己在惊雷帮的地位,莫说帮主汪震不把他放在眼里,便是暗流的花解梦,代药子在她心中也没什么分量,所以即便是代药子想救,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这些女孩本就是帮主准备给少帮主汪奇练功所用,自己若是逆着来,莫说救人就是自己也会搭进去,一时间竟想不出万全的法子,自言道:“代药子啊代药子,当年在雪仙阁里做件好事太容易不过,眼下怎么难如登天!” 公孙晴见代药子一脸愁容,又听代药子说到雪仙阁,于是便道:“老爷爷,您方才说雪仙阁,您是雪仙阁里的人吗?” 代药子看了一眼公孙晴回到:“你问这个做什么?” 公孙晴叹气道:“眼下我和爹爹分开,就是为了雪仙阁,顾念婆婆现如今有难,爹爹先去搭救,若是爹爹在我身旁,我哪会在这?” 代药子心中大惊,这女娃娃竟然说出顾念的名字,当即出言询问,公孙晴便将倒瓶山上的事大致说于代药子,没想到代药子听完竟热泪盈眶:“顾护法,没想到您还活着!” 代药子惆怅了一会对着公孙晴正色道:“晴儿,按照你说的,雪仙阁顾护法可能有难,你爹先去搭救去了,对我雪仙阁算是大恩,今日老夫拼上性命,也要护着你周全。” 公孙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若是这老者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交给花姐,那便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了,不过好在这老者终归还是答应救自己。 代药子对公孙晴说道:“晴儿,我接下来说的都是惊雷帮的秘密,你要认真听好,千万别打岔。”见公孙晴点头,代药子这才将惊雷帮为何要控制这么多女孩的秘密说了出来。 “少帮主汪奇幼年体弱,汪震帮主的惊雷心法,汪奇一点也学不了,汪震心中焦急,恐自己一身绝学后继无人,便想尽一切办法改变汪奇体制,以希望少帮主能有所进境,可终归天不遂人愿,汪震帮主想尽办法却没有一个管用,去年天机先生断天机试炼,汪震便去了也得了一个面见天机先生的席位,回来之后便大肆搜罗少女,惊雷帮地下组织暗流,更是肆无忌惮。 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些姑娘有什么用,后来一天,花解梦到我这里,让我备下大量至阴食物,用来调理她们的身体,你们吃的食盒中,便是经过我调配的,大致是一些藕莲,决明子等阴凉之物,等你们吃了一阵子,阴虚之体便有个大致,这时候花解梦便会挑选八十一名少女,以合九九归一之数,带到少帮主别院供其练功使用。” 公孙晴暗暗心惊:“自己所在那一层监牢中,正好八十一人,若是用作练功,这数不多不少,想来自己这一层的少女,怕是就这几天便要被带走了。”当即问道:“老爷爷,那少帮主到底炼的什么功?为何会用到这么多女孩子?” 代药子摇头苦笑:“作孽的武功!少帮主炼的功叫阴雷玄功,汪帮主所练的是我们雪仙阁的惊雷心法,这心法经过陆凌雪阁主的改良,使用出来可谓气势恢宏,引天雷而惩歪邪,可这阴雷玄功却与之大相径庭,用起来惊雷搅动阴风,未及敌身而寒至,这阴雷速度力道竟比惊雷心法还要霸道,那一日花解梦和我带着八十一名少女到少帮主那里,亲眼所见少帮主使出来,那一幕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八十一名女娃娃,还以为花解梦是要带着她们离开,没想到一个一个被少帮主吸了阴气,她们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可汪奇根本不管,先将这些孩子肚子破开,攫取至阴之气,再引动阴雷击打这些少女,女娃娃们上一刻还满脸惊恐,下一刻便被阴雷劈成焦灰,阴风一吹便化成了齑粉,这种功法实在太过阴毒!现如今少帮主吸了三次,武功已经不比帮主差多少了,若是让他采了千名少女的阴气,这普天之下能和少帮主一战的,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公孙晴心惊肉跳,原来这惊雷帮大肆拐走少女,是这个原因,眼下自己也成了惊雷帮少帮主练功的引子,可以说是危在旦夕,若是等到爹爹前来营救,说不定自己早就化成粉了。 代药子见公孙晴满脸恐惧和焦急,又苦笑了一声:“晴儿,你说让我救你们,我一个人哪能救的了这么多女娃娃。” 二人都都在思考着有什么法子能救众人脱离险境,公孙晴想了会儿道:“老爷爷,你说救所有人困难,但是救我一个人行吗?如果救了我一个人,暂时凑不齐九九之数,那剩下的八十名女孩,暂时便不会有危险,只要有时间,我们便可以再想办法。” 代药子闻言道:“虽然能拖延一会儿时间,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是扣下你一人,若是再来一个女孩子,九九之数一样够了,这些女孩子的性命一样堪忧。” 公孙晴道:“所以我若是能逃出去,便可以去寻赤云道长,即便是救不了这么多人,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代药子点点头说道:“晴儿,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跟你说,救你一个人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能不能脱身,要看你的造化了,稍有不慎,我这法子说不定就要了你的命。” 公孙晴满眼放光:“老爷爷,若是我没了命我认了,总比在这等死强,你快说什么法子吧!” 代药子不再耽搁,从身后药柜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了公孙晴:“晴儿,这药丸名叫鬼门一日,服用者会进入假死状态,你若是吃了它,便和死了一样,到时候不够九九之数,剩下的女娃娃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公孙晴不明代药子深意便问道:“老爷爷,这药丸就算我吃了,成了假死,又能怎样呢?” 代药子闻言回道:“晴儿你有所不知,先前花解梦带来的女孩子里面,有得病突然死的,汪入流堂主便安排手下将女孩子的尸体拉到外面埋了,当时阿细也去帮忙,回来告诉我这些帮众懒省事,将女孩子尸体随意丢弃在荒山,任凭野狗啃噬。所以这也就是我方才说的,这个法子可能害了你的地方,若是汪入流安排的人手脚勤快,真的将你埋了,那你算是真的没命了,若是他们像上次一样随便把你丢在山上,你就算是逃出去了。” 公孙晴这才知道代药子的法子到底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代药子会说这个法子也是在搏命,公孙晴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阿细的声音:“花老大,您来了。” 屋内二人不及反应,花解梦推门便进,一进门就看到代药子坐在公孙晴身边,公孙晴半坐在床上。花解梦立马笑了起来:“好妹妹,你可吓死姐姐了,你好点儿了吗?” 公孙晴已然知道了花解梦就是一个面慈心恶的蛇蝎夫人,眼下看着花解梦一脸温柔,心里竟说不上来的恐惧,一个看起来如此温和的女子,手中竟然有这么多条人命。 花解梦见公孙晴不说话,转头去问代药子:“代药子,她好些了吗?” 代药子看了一眼花解梦,便知花解梦要借一步说话,当即起身伸手作了请,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代药子支开阿细,让他进屋看着公孙晴,这才跟花解梦说道:“花老大,正如你说的,这女娃娃说自己肚子疼,是诓骗我们的,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花解梦冷笑一声:“在我面前耍花招,还真是太嫩了。你问到她的来历了吗?” 代药子回道:“花老大,你走之后汪入流堂主来过,我向他打听了一些这丫头的情况,后来这丫头醒了,我也旁敲侧击问了些,可这丫头太精,没等我问出来,花老大您便来了。” 花解梦听代药子说没问出来,眉毛轻轻一挑玉手轻挥:“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个死,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们也不怕。既然她醒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你再多备些食材,过两天就把这一批女孩子送去。” 代药子点头称是,二人这才又进了屋,花解梦又说一番温柔言语,才将公孙晴蒙了眼睛带回监牢。 吴萱见公孙晴回到监牢,连忙起身过来询问,附近几个监室的姑娘也都极尽所能贴近公孙晴,想听公孙晴说话。可公孙晴见到这些监牢之中的女孩,心里一酸说不出话来,紧紧按着藏在衣襟中的药丸。 吴萱道:“晴儿姐姐,你走后花姐来给我们送食盒,跟我们说你没事了,已经找了最好的药给你用了,还让我们放心,她说你的时候一脸焦急,看来是真的担心你。” 公孙晴看了看吴萱,小声说道:“萱儿妹妹,花姐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她其实.....”公孙晴本想一五一十的告诉吴萱,可看到吴萱瞪着圆圆的眼睛,两只梨涡在圆圆的脸蛋儿上若隐若现,公孙晴便止住话头,生怕自己知道的事若是告诉了吴萱,指定会把她吓坏的。 于是公孙晴握住吴萱的手说:“萱儿妹妹,花姐没那么善良,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吴萱眨眨眼,不明白公孙晴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小姐姐的话,自己发自内心的相信,她隐隐觉得公孙晴这一番折腾,回来之后一直愁眉不展,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要紧事,只是晴儿姐姐生怕吓到自己,所以才没有明说。 公孙晴见吴萱一脸惶恐的模样便安慰道:“萱儿妹妹,你记住我说的,明天咱们监牢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别人问你什么,你就哭就行了,什么都别说,等姐姐出去以后,一定找人来救你们。记住了吗?”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花解梦便带着阿四像往常一样送食盒过来,吴萱听到响声便坐起来,见公孙晴仍旧睡在另一边一动不动,便来到公孙晴身边,轻轻摇晃起来。可无论吴萱怎么摇晃呼喊,公孙晴就是侧身沉睡,怎么晃都不醒,吴萱一把扳过公孙晴的身子,不料公孙晴顺着吴萱的力道一翻,身子竟是硬的,两只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吴萱吓的汗毛直竖,又喊了公孙晴几下,这才发现公孙晴彻底不动,吴萱立马哭了出来。哭声引来了花解梦和阿四,花解梦看到又是公孙晴这个监室里传出哭声,知道这屋子里的小姑娘又再耍小聪明,当即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门前,阿四吼道:“大早上哭什么哭?” 吴萱闻言边哭边道:“晴儿姐姐,她......她死了。” 第六十一章 死里逃生 花解梦走进监室,低眼看了看吴萱,见她已然哭成泪人,当即扭头去瞧公孙晴,见公孙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花解梦这才蹲下身子去探公孙晴鼻息,手指上丝毫没气息流动,花解梦心道不妙,又连忙翻看公孙晴眼睛,这地上的小丫头瞳孔扩散,已然死去有一会儿了。 花解梦心道,昨日还好好的,也让代药子看过,都说没事了,为何只一晚,这小丫头就死挺了!当即喊过阿四:“阿四,你把这丫头拿到代药子那里,让他好生瞧瞧怎么回事?” 花解梦倒不是担心公孙晴死活,她生怕这监牢中害了什么怪病,若是传染出去,死一个还可以接受,若是这一层八十多个孩子都死了,帮主少不了怪罪。 阿四领命,进入监室一把拽着公孙晴的脚脖子,拖着就往外走。花解梦眉头一皱,担心监室中别的女孩子看到公孙晴的尸体被拖着走,恐怕自己连日来树立的好姐姐形象有损,便对着阿四喊道:“抱在怀里!” 阿四这才拽起公孙晴抱在怀中,触手处公孙晴身体冰凉,四肢僵硬,任谁看都死去多时了。花解梦见阿四离开,便简单安慰了几句吴萱,她又恐食材出问题,又对着监室中的女孩子们说道:“妹妹们,今天的饭稍微晚一会,姐姐先出去处理个急事,你们乖乖等着,回头一人一颗冰糖。” 说完也是笑吟吟的离开监室,待出了门,花解梦便沉着脸,快步来到代药子的居所。 一进门便看到代药子正在救治公孙晴,花解梦嗔怪代药子:“你这老东西,昨天不是说这丫头没事吗?怎地就一个晚上,命就没了?” 代药子心知公孙晴已然服下了鬼门一日,这一番救治实际上也就走个过场,听花解梦出言怪罪,当即道:“花老大,昨日这丫头确实没什么事,老朽方才瞧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丫头应该是死在前半夜,现在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花解梦懒得再听,一摆手道:“罢了,一会让汪入流找人把她埋了,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准备的食材有问题,这死了一个还好,大不了等两天再补上,若是死的多了,帮主怪罪下来,你知道后果的!” 代药子连连点头:“花老大放心,我这就仔细筛查一遍,确保送过去的食盒没有一点问题。待到晚些时候,老朽再去监室一趟,看看是不是有人害了病,及早发现省的再出现这样的事。” 花解梦抿着嘴不再说话,鼻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代药子连忙喊过阿细,让他速速去请汪入流堂主。不一会汪入流安排的人便到了代药子这里。 这二人也不废话,拿一块破布包了公孙晴,一前一后离开。代药子见这二人走后,吩咐阿细瞧瞧跟着后面,看看到底是丢在哪了,阿细点了点头,等这二人稍远,便跟了上去。见众人离开,代药子心中一遍一遍祈祷:“老天爷保佑,这女娃娃可千万别死啊。” 二人带着公孙晴不一会便来到离惊雷帮不远的一处荒山,这荒山光秃秃的,树木稀少,很多地方都是山石裸露,几人往上走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累死老子了,人家说死沉死沉,别看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的尸体,抱着上山还真他娘的累,老子是不走了,就丢在这吧。” 说完将公孙晴随后抛在地上,另一人道:“算了吧,上次堂主交代的是埋好,可不是随便丢,咱哥俩懒省事丢在一旁,我这心里总是搁的慌,这次还是老老实实挖个坑埋了算求,反正又不是大人,挖个小坑也不费事。” 先前那人眉毛一挑:“要埋你埋,老子心里不慌。”说完便找了个石头一靠,在一旁歇着了。另一人看了看地上的公孙晴道:“这么好看的小娃娃,就这么死了,眼睛都没闭,太可怜了,你若不帮忙便在一旁歇着,我自己挖坑埋。” 说完真的就挖起坑来,直累的满头大汗,一个大小合适的坑便算是成了,那人双手撑住边缘一跃而起,径直走到公孙晴身旁,用手将公孙晴的眼睛盖上,这才轻轻的抱起公孙晴,慢慢的放进坑里,嘴里还一直念叨:“小娃娃,你命不好,下辈子投生个带把儿的。” 公孙晴此时药劲儿已然消了一点,虽然仍旧是死尸状态,但双眼已然可以看清事物,意识也渐渐恢复,见这人嘴里念念叨叨的把她放进坑中,心里一万个焦急,也不管这俩人听到死尸说话会有什么反应,不住的想喊:“别埋别埋!”可话到嘴边却丝毫说不出来。只得任凭泥土一点一点将自己掩盖。 阿细远远的看到公孙晴被埋的地点,当即折返去找代药子去了,埋公孙晴的那人一点儿没含糊,把公孙晴身子盖的是严严实实,最后头脸也遮住了,这人还要立个坟堆,在石头上休息的另一人忍不住道:“你还真当回事了,老子约了人喝酒,赶紧回去吧!”说完便拉着对方下山。 阿细一路狂奔,等跑到代药子居所时已经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代药子连忙将阿细拉到屋里问道:“埋了吗?” 阿细气喘说不出话,头一直点。代药子见状暗道不妙,连忙拉着阿细往外跑,阿细只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无奈代药子连拉带拽,只得跟着代药子跑。 二人紧赶慢赶出了惊雷帮,等到了埋公孙晴的地方,已然费了不少时间,阿细濒临虚脱,只是用手轻轻一指,便摊在地上起不来。代药子顾不得阿细,连忙用手刨土,一双手来回飞铲,直挖得手指渗血,这才看到了土里的公孙晴。 代药子将公孙晴从土里拽出来,公孙晴此时毫无生迹,代药子有些慌神:“怕是真的死了?”连忙扣去公孙晴口鼻中堵住的泥土,又狂按公孙晴胸口。按了半天代药子只觉身下一声轻哼“疼。” 代药子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放了下来。公孙晴悠悠转醒,知道是代药子前来挖土又救了自己,当即开口言谢。代药子闻言道:“晴儿,眼下我不能带你离开了,你得一个人走,我和阿细出来的时间不短,本来就答应花解梦要去监室中瞧瞧,若是去了晚了,花解梦怕是要怀疑。”说完便给公孙晴指了路,带着阿细折返惊雷帮去了。 公孙晴一个人待在荒山上,好在是白天,也不算害怕,稍稍歇了一会便独自下山去了。走了好一会才发现一个村落,说是村落其实也就十几处房屋,屋外见不到一个人,只是凭门外晾晒的衣物,才能看出这村子是有人居住的。 公孙晴又饿又渴,想要到一户人家寻些吃的,又怕这里仍旧是惊雷帮的地盘,只得悄悄的靠近屋子,先听一听屋内有什么动静。刚在一个柴堆后面藏好,便听到屋内有人交谈。 一个尖细声音道:“汪帮主,你喊老夫会面,不在帮里却要在这破屋子里吗?” 这边声音刚落,另一个声音明显粗矿许多:“老头子,如今时机未到,我惊雷帮有不少人跟着我,那都是念在我是雪仙阁长老,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密会四刹门,恐起反心。” “你汪震还怕手底下人反吗?你就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想跟着我们四刹门分极乐图的羹,又想保你正道名门的声誉,我可提醒你,别到时候两头一头落不着!” “老头子,你这话太不中听,我安排在这里和您老人家见面,确实有些怠慢,只是特殊节点特殊安排嘛。” “什么特殊节点,你那傻儿子奇功要练成了吗?你可别以为我四刹门什么都不知道,你儿子偷偷练什么阴雷玄功,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原来这屋中说话的,一个是惊雷帮帮主汪震,另一个竟然是四刹门四刹之一的老头子。公孙晴在屋外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这二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就算是插着翅膀也断然逃不脱。公孙晴正想慢慢挪开,不料屋中老头子又叫道: “汪震!你不要在这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当年和杜危炎内斗,若不是我们四刹门相助,怕是现在蹲在四刹门血牢中的,就不是杜危炎而是你了吧!你可别吃水忘了挖井的人,别看你这惊雷帮现在有模有样,我们想弄死你也是轻而易举,杜危炎现如今可比你听话的多!” 屋内汪震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老头子,您是四刹门四刹之一,您说的话在我这自然有分量,我能坐上这帮主之位,哪能不感四刹门的恩,您说我两张皮,那可真的是冤枉我了。” 老头子尖着嗓子:“哼,你可别认为我年纪大了,当我好骗,去年天机断你化妆成山野村汗,只身一人去过天机试炼,以为瞒得过所有人,殊不知病公子前前后后看的一清二楚,这你瞒得了吗?” 汪震声音明显慌了:“唉,我这不也是想让我这一身武艺后继有人吗?犬子体弱学不了武功,我便求天机先生给个法子,实在是爱子心切,没想瞒四刹,只是没时间跟您老人家解释罢了。” 老头子连连笑道:“我就是提醒你,可千万别耍花样,我们能把你扶起来,就能扶起千万个汪震,你可别不识抬举。不要妄想着你那儿子能学成绝世奇功,再与我四刹门抗衡,趁早把这个想法打住。” 汪震听老头子将自己的打算讲的是丝毫不差,一时间冷汗直流,只得连连称是。 公孙晴在屋外听的也是惊讶不已,这病公子操控五仙教药尊长老,眼下这惊雷帮又暗通老头子,这四刹门的触手已然伸向武林个个角落。公孙晴服用的鬼门一日,让公孙请呼吸停滞,之后虽然醒来,但药劲儿还在呼吸极浅,可公孙晴在柴堆听了一会,药劲实际上已然消了大半,此时鼻息已经恢复。公孙晴怎么也想不到,这喘息之声一下就惊动了屋里的老头子。 老头子没等汪震反应,一下就从窗户中窜出来,眨眼的功夫便罗在公孙晴的身前,老头子见只是一个女娃娃在柴垛后面蹲着,便伏下身子怪笑道:“呦,哪来的这么水灵的女娃娃?” 老头子武功盖世,那是公孙晴能反应了的?眼前一花身前便立着一个人,那人将脸伸到公孙晴附近,公孙晴一看之下尽然吓的三魂丢了七魄,那人脸一半老态龙钟,眉毛花白,眉尾细长,眼角皱纹密布,嘴角窝在颧骨之下,脸皮全都耷拉着,任谁看着半张脸,都是一位耄耋老人的模样,可另一张脸却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样貌,柳叶弯眉,杏眼明亮,腮红若隐若现,半张朱唇娇艳欲滴。 老头子这般阴阳脸的模样着实吓的公孙晴说不出话,汪震此时也紧跟老头子后面来到公孙晴身旁。 老头子歪头看了一眼汪震,操着尖细的声音说道:“汪帮主,这女娃娃也是你带来的吗?” 汪震眉头一皱,哪认得公孙晴,这村子本是惊雷帮最外围村落的几间房,平日里都是作为岗哨弟子临时歇脚的地方,哪会凭空出来一个女娃娃?心中顿时诧异不已,连忙问道:“你是谁?打哪里来的?” 公孙晴哪能说出话来,只是不住的摇头。老头子见公孙晴头发凌乱,一身衣服又满是泥土,问什么都不答,只是摇头,便以为是流浪的一个哑巴孩子,笑道:“原来是个哑巴,汪帮主这不正好带回去给你儿子练功用?” 汪震听老头子又拿自己的秘密说事,却又不能发火,只得将一腔怒气撒在公孙晴身上:“管你哪里来死丫头!看我不把你擒了丢在牢里!” 老头子见汪震满脸怒气的模样,嘴角歪笑道:“算了,你别在这演戏了,不敢她听没听到我们谈话,你带回去让你儿子弄死便是,今天我乏了,你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耍花招,想跟我说事,自己来四刹门找我吧。” 老头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汪震盯着老头子的背影,咬着后槽牙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二章 命悬一线 汪震见老头子走远,这才悻悻的提着公孙晴折返而去。公孙晴万念俱灰,这才刚从惊雷帮中死里逃生,又落在了惊雷帮帮主手中。汪震心中有事,也懒得再去探究公孙晴来历,反正过不几天就被汪奇轰成齑粉,所以汪震一进帮,就喊来花解梦,将公孙晴交予她。 花解梦心中诧异万分,早上就死挺的小丫头,为什么又活脱脱的出现在面前,而且是帮主交给她的?花解梦眉头紧锁见汪震面露不快,也就没再细问,带着公孙晴离去,脑子里却不停的回想这里面到底哪儿有猫腻,想来想去心中料定,这丫头死而复生,定是一个人从中作梗。 一路上花解梦也没再跟公孙晴说一句话,转眼到了代药子的居所,花解梦回身对阿四道:“你在门口稍等一会,把这丫头给我看好了,等我喊你你再进来。”说完花解梦推门便进。 花解梦道:“代药子?你可在屋中?”代药子其实也刚从坟地回来没多久,气还没喘匀,正坐在里屋凳子上歇息,见花解梦进到屋里,便起身行礼。 花解梦嘴上呵呵笑着,玉手连摆示意代药子坐着就行:“老代,你什么时候去监牢?” 代药子从花解梦脸上看不出任何意图,这女人城府极深,以她的秉性,若是催自己去监牢,断然不会亲自过来,这一天之内连着登门,想来另有原因,代药子思索再三没有头绪,又不敢不答,只得回道:“花老大,这事哪费着您亲自跑来,老朽这就准备准备,即可就动身。” 坐在凳子上的花解梦掸了掸衣袖,轻声道:“老代,不急这一时半刻,我有一问思索良久没能想明白,所以来请教您老人家,这个问题也只有您能答了。” 代药子诚惶诚恐道:“不敢当,不敢当,花老大何来请教,折煞老朽了,若是知道老朽定当知无不言。” 花解梦冷笑一声:“我问你,早上死挺的小丫头,为什么会起死回生?” 代药子心里一咯噔,只觉这屋中空气都停住了,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后背冷汗蹭蹭往外冒,显然公孙晴的事暴露了。代药子故作镇定:“花老大,那姑娘活了?早些时候老朽探了鼻息,号了脉搏,又见那姑娘四体僵直眼瞳涣散,确实是死了多时,只是不知花老大这话从何说起?” 花解梦似笑非笑道:“从何说起还是要问你啊?这丫头昨日我将她带到你这里,昨夜她就暴毙身亡,今晨我又将她带来找你,这丫头死而复生,除了见你之外再无第二个人,你若答不上来,我可真就没法子了。”说完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阿四!” 阿四推门便进,铁塔一般的汉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提溜着公孙晴,那小女孩两眼水汪汪的,显然吓的不轻,哀求似的盯着代药子。代药子装着吃惊模样,连忙起身去看,口中道:“这还真奇了?”边说边要从阿四手里拽过公孙晴。 花解梦伸手一栏:“老代,我实话跟你说,这丫头死了又活,你脱不开干系,我念你对咱少帮主练功出了不少力,所以我不管你为何要救这个姑娘,这一次我不再深究,这一个丫头死也罢活也罢无伤大雅,只是若让我再发现一次你从中作梗,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我花解梦欺凌老弱!”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阿四拎着公孙晴紧紧跟在花解梦身后,只留下代药子楞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花解梦边走边道:“阿四,这丫头恰好是这九九归元的最后一位,也就两天好活了,这几日你将她看好,莫要让她再刷花样。” 公孙晴这才知道自己两天以后便要给什么少帮主做练功的引子了,于是连连在半空蹬踹,想要挣脱阿四的束缚。阿四一脸怒气,伸手对着公孙晴就是一巴掌,公孙晴小脸立马红了,泪水在眼窝中打转,只是不敢再挣扎分毫。 花解梦道:“做的不错,若是这丫头再如此,你随便动手,只是她通了周天,是少帮主阴雷神功绝佳的选择,千万别把她打死了!” 阿四点了头,依照花解梦的安排,不再将公孙晴关在监牢,而是带着她来到自己的住所,找了根锁链像栓牲口一样,将公孙晴拴在床边。这两日阿细只是给公孙晴吃喝,不跟她多一句嘴,公孙晴但凡开口说其他事,阿四就是一巴掌,短短两天,公孙晴脸颊已经红肿,再也没有往日的灵动。 第三天早上,公孙晴刚睁眼睛,就发现自己脚上的锁链正被阿细解开,心中便知日子到了,公孙晴这几日从愤恨到祈求再到万念俱灰,此番知道自己要去做引子,内心并没起多少波澜,反而觉得自己像猪狗一样被锁着,还不如和吴萱这些小姐们一起死了算了。 心念至此,公孙晴倒没有丝毫反抗,阿四反而觉得不习惯,本以为可以借故再打几下,可没想到这姑娘这般配合,当即拽着她出了门。 不一会阿细便带着公孙晴来到代药子住所,花解梦带着一众女孩已然在代药子这里等候,众人还以为花解梦准备带她们离开,一个二个不仅不知自己危在旦夕,反而一副欢饮雀跃之情。 吴萱老远就看到公孙晴,当即喊道:“晴儿姐姐,我在这里!”公孙晴这才发现是吴萱喊自己,也回声道:“萱儿妹妹。” 花解梦对着阿四点了点头,阿四便放开公孙晴,嘴上威胁到:“若是敢多嘴,我拔了你的舌头!”公孙晴不理阿四,跑向吴萱,两个姑娘顿时抱在一起。 花解梦点了点数,不多不少八十一人,便吹了声口哨,早在一旁藏着的汪入流,带着十几名惊雷帮弟子出现在场中,将所有的少女围住。众少女一脸错愕,花解梦笑道:“这些人都是保护你们的,你们别怕。” 除了公孙晴,这些姑娘哪还怀疑,又叽叽喳喳的笑开。花解梦等代药子将少帮主练功所用的辅材收拾妥当,这才带着所有人前往少帮主居所去了。 众人不一会便来到一处楼宇前,一名少年早就站在门前等候,见花解梦前来便怒道:“你们怎么才来?” 花解梦笑道:“汪奇你怎么这么着急?现在这丫头多难凑,你姨我费了多大神才给你凑上这一批,你还好意思催我!” 原来这少年就是惊雷帮少帮主,汪奇道:“花解梦!别仗着我爹喜欢你,你就在这嬉皮笑脸!你可知我这一层进境之后,就比他要强了,等我强过我爹,看他还说我是不是废物!”这少年说话声如惊雷,说道最后满脸狰狞。 花解梦笑道:“傻样!你可别动怒,这房子是你换了第六处了,咱惊雷帮虽说不缺房子,但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再说你爹还不是为你好,你小时候又瘦又弱,经常生病,你瞧现在,这身子板壮实的像头小牛犊!” 汪奇冷哼一声:“废话真多!赶紧的吧!” 这少帮主汪奇从小性格胆小怯懦,自打练了阴雷玄功倒想是变了一个人,身材越来越壮性格也越来越火爆,稍有不顺便动怒,又有绝技加身,居住的房屋被他轰了好几处,这惊雷帮中除了帮主汪震,现如今汪奇连花解梦都不放在眼里,花解梦知道少帮主性格巨变,因为幼时孱弱,如今变本加利倒也不足为奇,所以也不跟少帮主一般见识,见汪奇连连催促,当即招呼手下将这八十一名少女分九队排开。 众少女本以为可以离开,没想到来到这里,又见这少年满脸怒容,一个二个顿时吓的不敢出声,只得任凭别人摆布。 待九九之数排开,花解梦便道:“少帮主,你慢慢享用,完事儿我再来收拾,你可收着点劲儿,别再毁了房子!”说完便咯咯笑着带着众人离开。 代药子心中焦急万分,眼前这些女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性命全部攥在汪奇手中,没有一个能活过明天,可虽然万般焦急,但哪有一点办法可言,只得摇摇头跟着花解梦离去。 公孙晴在人群中看着代药子离开,心里暗暗说了声谢谢,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代药子,而是死死盯着汪奇。 这少年头大脸大,一双大眼暴凸,身材魁梧虽说年纪也不算大,竟比裴书白大上两圈不止,左右双臂粗壮肌肉虬结,隐隐透着如青筋。也不跟这些女孩子们说话,自己一人取过代药子送来的阴凉之物,边吃边抹。 众少女不止眼前这少年此举何故,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发觉这里只有这少年一人,之前的看守悉数离去,便准备偷偷逃跑,站在最后排的两人已然瞧瞧后退到门口。 汪奇仍旧在前面涂抹双臂,那两名少女正要出门,谁也没看清汪奇是怎么凭空消失在眼前,下一刻便站在两名少女身前,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攥住二人脖颈,随后两手举高,这两名少女登时双脚离地,不一会便脸色酱紫,汪奇将胳膊弯至身前,将其中一名少女凑在自己脸旁,张嘴便印在少女嘴上,一阵吸吮那少女便昏死过去,汪奇将她随手一丢,这少女便像一摊软泥一般堆在地上。 汪奇如法炮制,另一个少女也没能逃脱。其余众人见状纷纷四散,公孙晴也随着混乱想要逃出去。 此时汪奇周身劈啪作响,口中狂笑不已,七窍中隐隐透出电弧,一时间阴风大作,方才大亮的天已然乌云蔽日,半空中轰隆隆作响,原是汪奇阴雷玄功运起,连天气都跟着变化。 众少女无头苍蝇一般在院内乱窜,无奈汪奇正站在唯一的出口处,众人没法脱身,顷刻间汪奇便捉了十几名少女吸了阴气。这汪奇好似玩弄一般,有的少女被抓过来一通吸吮,有的竟被汪奇破了肚皮,死在当场。汪奇阴气越聚越多,雷电之声也越来越强,院中少女越来越少,最后仅剩下十几名藏在屋里的少女。公孙晴拉着吴萱躲在床下,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屋外狂笑、呻吟、哀嚎,夹杂轰隆隆的雷电之声,纷纷传到耳朵,吴萱小脸煞白颤抖不止。 不一会屋外声音渐消,只剩下汪奇周身噼里啪啦的雷电之声,想来这屋外少女悉数毙命,汪奇慢慢走近屋中,一时间屋内桌椅被汪奇真气荡开,阴风吹过藏在外屋的少女惊叫连连,可又有哪一人能够逃脱,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汪奇吸了阴气绝了命。 此时八十一名少女只剩里屋中几人,汪奇周身雷电聚集反而越走越慢,边走边喊:“快出来!莫让我去寻!现在出来的我给你们痛快!” 瞬间便有两名少女尖叫着逃出来,汪奇冷笑一声伸手便抓,手上雷电如青色锁链,瞬间缠住少女脚踝,一下便被汪奇拽至身前。 汪奇吸饱了阴气道:“还有四个,你们别藏了!”说完周身雷电外放,登时掀翻了屋顶,屋内大床也破成碎片,公孙晴见身形暴露,拉着吴萱就跑。其余两人也从破墙处往院外跑去。 汪奇见状狂笑不止,手臂一挥,一道闪雷如惊龙一般呼啸而至,瞬间劈在两名少女身上,少女周身一麻没了意识,汪奇勾过少女,用手掌重重按在少女胸口,那少女长袍应掌而碎,露出雪白胴体,汪奇咧嘴一笑,破开少女肚肠,顷刻间两名少女便香消玉殒。八十一名少女只一炷香的功夫,只剩下公孙晴和吴萱二人了。 汪奇狂意更甚,头发随雷电肆意摆动自言道:“花解梦说有人通了小周天,为何这些人没有一个像她说的一样,看来就是你们俩了。” 话音未落,两道闪电奔着公孙晴和吴萱二人飞来,二人瞬间被制,身体又酥又麻,只得任凭汪奇将二人拽向身前。汪奇口中狂笑:“正好九九归元之数,我这阴雷玄功马上就更进一步了!” 说时迟那时快,漫天惊雷声中,笛音骤然响起,音律挟裹真气直奔汪奇,此时一道赤色光芒呼啸而至,直奔地上的公孙晴和吴萱,汪奇见有人阻挠,当即狂怒不已口中骂道:“哪里来的毛贼!敢坏我好事!” 第六十三章 电光石火 残垣断壁之中,一个少年横握竹笛,笛音穿透轰雷之声,直奔汪奇,正是吴昊大音希声诀中的“涤魔曲”,这声音忽高忽低,音波裹着真气凛冽飞卷,一时间地上的石块纷纷被音波卷中,化的粉碎。 汪奇见状,知道这笛音暗藏杀招,只得松开手上的公孙晴和吴萱,去抵挡音波。公孙晴和吴萱知道不再受制,连忙爬起身来向后跑去,真好迎面看到赤云道人运着不动如山前来搭救,二人一进去赤色真气,公孙晴便忍不住连日来的委屈哭了出来。 赤云道人心疼不已,但眼前哪是说话的地方,当即一手一个,拎着公孙晴和吴萱就走。 汪奇这边正抵挡吴昊的笛音,一眼看到有人带走了两个姑娘,心中顿时怒意陡升,也不再去管音律,踏着大步去追赤云道人。也不管周身音波,刹那间汪奇身上鲜血直飙,饶是汪奇身上透着雷电,有阴雷玄功护体,吴昊的涤魔曲笛音在汪奇身上还是留下不少伤痕。 这汪奇当真是鲁莽异常,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虽说轻功不弱,但带着两个人着实不便,汪奇没费功夫便追至身后。 汪奇怒吼道:“你们找死!”说完右臂后收,再奋力向前轰出,一团雷球从汪奇拳头飞出,直逼赤云道人后心。赤云道人耳后雷电声长啸,知道汪奇已然杀至,再往前跑已然不及,只得将赤色真气聚拢在后心。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聚拢在赤云道人身后的赤色真气瞬间被那团雷球击中,青色雷光硬生生的往赤色屏障里钻,一时间滋滋摩擦声响彻云霄。 赤云道人心中吃惊不已,这雷光一拳竟有如此力道,赤色真气怕是抵挡不住一会,当即将手上二人向前一甩:“接住!” 吴昊当即调转音调,两团音波立马出现在公孙晴和吴萱身下,将二人轻轻托起,又快速向远处飞去。 没有吴昊“涤魔曲”掣肘,汪奇招式更厉,右臂一收一放,又是一团雷光球飞出。赤云道人赤色真气在两团雷球重击之下,竟出现裂纹。 赤云道人暗道不妙,瞬间不动如山改云憩松心法,赤色真气瞬间消散,两团雷光球便贴上赤云道人后背,说时迟那时快,赤云道人身形一软,两团雷球堪堪撕破赤云道人后背衣裳,赤云道人一矮身,躲过两团雷光球,雷光球瞬间砸在地上,地上便现出两个深坑,坑中电弧跳跃,久久不散。 赤云道人这才来得及转过身子去看汪奇,汪奇见那两拳没有击中登时气血上涌,自己引以为傲的阴雷玄功,竟然没有一招致死,当即口中怒吼连连:“阴雷疾!” 一时间汪奇身后甩出道道雷电,直奔赤云道人。这阴雷疾的原身,本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所创,寒冰一脉的“冰牢”和惊雷一脉的“雷锁”,都属于同样用处的招式,二者均是困人的妙手,惊雷帮帮主汪震将招式传给汪奇之后,汪奇竟在此基础上创出了“阴雷疾”,电光速度竟比“雷锁”还要快上几分。 赤云道人辗转腾挪,始终没能甩开电光,赤云道人越躲圈子越小,终被几道电光罩住周身,能躲的地方纷纷被雷电阻住,只得再改招式,云憩松又改不动如山,想要用赤色真气抵挡呼啸而来的道道电光。 一瞬间道道电光汇聚成一条雷电锁链,将赤云道人紧紧困住,赤云道人临危不乱,在电锁将要束紧的瞬间,赤色真气破体而出,死死撑住收紧的雷电锁链。 汪奇见状道:“还在苟延残喘!”说完一只手将雷电锁链缠了几道,腾出一只手来一收一放,又是一记雷光拳! 赤云道人虽然用不动如山抵挡住雷电锁链,但身形已然受制,那还能躲过雷光拳飞出的雷球。 只听轰的一声,赤云道人周身赤色真气应声而碎,虽然多半力道已被不动如山抵消,赤云道人仍是被打中胸口,当即一口血喷将出来。没有喘息的机会,周身层层围裹的雷电锁链便紧紧裹着赤云道人肉身,赤云道人全身又疼又麻,却无一点招架之力。 汪奇见擒住了道士,当即狂笑不止:“这等废物还想着来救人,嫌命长吧!”话音未落,汪奇双手握在一起,继而紧紧举过头顶,一道道雷电便从云端引至汪奇手上,汪奇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阴雷千钧斩!”说完便将双手向下一砸,千万条雷电凝成一股雷电光柱,兜头便向赤云道人击去。 虽然汪奇使出阴雷千钧斩,要双手合握,赤云道人周身雷电锁链便消散,但是赤云道人周身麻木,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千钧雷光砸向自己。 吴昊笛音刚把公孙晴和吴萱放下,就发现赤云道人已然受制,赶紧飞奔前来准备营救,可吴昊再快哪能快过雷电?终是比雷电聚集慢了一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汪奇将雷电劈下。 电光石火间,汪奇身后残垣中突然掠过一个人影,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击汪奇后心。汪奇只得松开双手回身应对剑击。 汪奇一松手,那千钧雷电登时消散,再进数寸,赤云道人便会被劈成焦灰。吴昊见状赶紧跑到赤云道人身边,想要将赤云道人扶起,无奈赤云道人仍然麻痹,吴昊一人试了几次都没能挪动,公孙晴见状,连忙对吴萱喊到:“我们也去帮忙!” 二人也快速跑到赤云道人身边,吴萱一边跑一边看向汪奇身后,那偷袭汪奇的正是吴萱的爹爹吴拙。 吴拙知道这一剑断难得手,只要能将赤云道人救下来,目的便算达到了,当即长剑点地,借力后退。汪奇见又来一人,心中怒气冲天,雷光拳连连使出,直奔吴拙。 吴拙已然不是当年任凭威虎帮欺凌的状态,此时虽然面临劲敌,却丝毫不慌,一招一式使出躲过一拳又一拳。 汪奇哪知今日面对的这几人,都算得上武林高手,迟迟杀不掉这几人,还道自己的阴雷玄功不济,甚至一个跛脚之人都能连连躲避,想来那些帮众夸赞自己神功盖世,都是些阿谀之词。心中越想越气,已然不顾打不打得中,双拳极速连动,直将已然残缺的墙壁地面轰的稀碎。 吴拙边躲边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吴昊见叔叔赶来和眼前这狂人战在一起,处处落在下风,毫无胜算可言。时间若是拖得久了,更麻烦,这一个少帮主已然难对付,若是惊雷帮的人聚过来,便真的插翅也难逃了。 吴昊当即回声到:“叔叔,赤云道长动弹不得,我们招架不动,如何走的脱?” 吴拙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赤云道人,顿时眉头拧在一起,一边躲避雷球一边说道:“门主,这道人动弹不了,怕是今天走不了了,不如我们带着萱儿和这位姑娘走吧!” 不待吴昊答话,公孙晴怒道:“谁要跟你走!赤云伯伯不走我也不走!”说完又奋力拉拽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知道身体动弹不得,此番模样俨然成了累赘,好在公孙晴没受伤心里反倒轻松不少:“晴儿听话,胖伯伯把你搞丢了,这几天别说多担心了,眼下见你有惊无险,别提多开心了。你听话,跟着他们走,别为了我一个把你们全耗在这里,我全身麻木,运不得真气,就算你们拖着我走,也走不了多久的!听话,快点走吧。” 公孙晴眼含泪水:“赤云伯伯别胡说啦,我不会跟他们走的,爹和书白若是知道我对你不管不顾,要恨我一辈子了!” 赤云道人笑道:“傻晴儿,不会的。他们不会怪你的,你爹和我比了半辈子,若是他知道今日之事,心里对我别提多感动了,下半辈子一定念我的好,想想就觉得畅快。” 公孙晴听赤云道人还在说笑,心里又难过又焦急:“你别扯东扯西了,你说你真气凝聚不了,是不是能运真气便能一起走?你等着我有办法!”说完之后,又对着吴拙喊到:“能不能再顶一会!我又办法让赤云伯伯起来,你们再抵挡片刻。”话音刚落,公孙晴也不管吴拙有没有回复,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吴昊不知道公孙晴此举何故,又不敢拿吴拙吴萱二人来赌,一时间竟犹豫不决。见哥哥犹豫不决,吴萱柔声道:“哥哥,晴儿姐姐很照顾我的,我们不会不管她吧?” 吴昊见妹妹一脸慌张,当即摸了摸吴萱的头说道:“放心吧,萱儿。哥哥今天一定带你们走。” 吴拙闻言连连叹气,这一地的少女尸首,被汪奇轰的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落在一片废墟之上,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光景,任谁也不想在这多待片刻!可吴昊竟然还想着再撑一会儿!一念至此,吴拙赶紧跳出战团。 汪奇盛怒之下神识已然狂暴,若是使出阴雷疾,雷光锁链哪会擒不住吴拙,只是这汪奇偏偏想用雷光拳轰碎吴拙,反而给了吴拙腾挪躲闪的机会。此时吴拙跳出战团,汪奇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之前几次,花解梦来送少女,知道汪奇每次练功都是摧枯拉朽,周围房倒屋塌,所以后来练功,都会让帮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汪奇阴雷玄功误杀,所以眼下虽然汪奇和赤云道人诸人战作一团,惊雷帮中包括花解梦在内,没人会想到是有人入侵,还道是少帮主练功正酣。 汪奇冷静下来便想到此处,此时不会有惊雷帮的人赶来相帮,不过以汪奇的狂傲,丝毫不觉得帮里还能有人比他要强!一念至此,汪奇心中暗道:“一会儿擒了这几人,得让花解梦和汪入流难堪,爹爹平日里如此器重暗流,又和花解梦不清不楚,处处护着那老妖婆,这次来了歹人,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汪奇料定自己胜券在握便朗声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说完双拳一抖,两团雷光慢慢聚在双手之上。 吴拙骂道:“这厮还他娘的是人不是?真气源源不断用不完的吗!”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长剑横握前胸,只等来攻。 谁料吴昊轻声道:“叔叔退在一旁,我一人和他过过招。”倒不是吴昊自负轻敌,只是他深知大音希声诀自己还没有炉火纯青,全力使出保不齐就会误伤叔叔,所以便喊退吴拙。之后便抽出竹笛放在唇边:“清音曲。” 话落音起,似有似无的笛音传出,与涤魔曲磅礴之音不同,这清音曲如泣如诉,宛如少女轻吟低唱,笛声悠悠沁人心脾。 汪奇却冷笑道:“将死之人,先在这奏哀乐吗?”说完猱身而上逼近吴昊。 吴昊边吹边退,乍一声高亢笛音迸出,汪奇突然身形一滞,继而动作变得十分缓慢,稍加思索便知是笛音所致,脑中飞转可手上却跟不上,吴昊飞脚连踹,猛蹬汪奇胸口,汪奇周身雷电护体,吴昊直踹的腿脚发麻,汪奇竟毫发无损。 吴昊当即改变音调,笛音瞬间激昂,音波如剑飞刺汪奇脖颈,汪奇想要伸手抵挡,终是慢了一步,音波钻过汪奇护身雷电,顷刻间便要刺进汪奇喉咙。 汪奇怒极大吼,竟控制头上两道雷电护住喉咙,又分出两道直冲自己耳道,噼啪声连响,汪奇双耳冒血,竟破了吴昊的清音曲。 汪奇恶狠狠道:“我看你那破笛子还有什么鸟用!”说完不顾双耳剧痛,身体又恢复如常,身后雷电锁链尖啸袭来,“阴雷疾”再次使出。 吴昊哪料到汪奇实在鲁莽,为破自己的音波功竟然自毁双耳,眼下自己笛音威力对汪奇来说已然大减,如此斗下去哪还有胜算。心中迟疑脚下当即生乱,哪还吹出曲子?只得且挡且退。 吴拙见吴昊吃亏,立马跳进场中一柄长剑舞动,吴拙吴昊二人一个使剑,一个使笛,连连荡开袭来的雷锁,纵然二人合力仍旧难以招架的雷锁。 吴萱焦急不已,在赤云道人身旁干着急,忽然眼里一亮,公孙晴折返而来,手里拿着一颗药丸,捏开赤云道人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第六十四章 深陷重围 公孙晴给赤云道人服下的,正是先前被惊雷帮带走的百青丹,公孙晴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跑去找代药子,那代药子当时随着众人离开,但人却并没有走远,心里始终挂念着公孙晴,虽然武功不济,但是仍旧想着办法,看看能不能保下公孙晴。 代药子正在苦思,突然看到公孙晴远远跑来,代药子赶紧上前询问,公孙晴上来就向代药子讨要竹篓中的百青丹,代药子当即明白公孙晴所要何物,急忙跑回居所取了丹药,一点没敢耽搁又将百青丹交予公孙晴。 公孙晴拿到丹药就往回赶,将一瓶百青丹一股脑的喂进赤云道人口中,那百青丹本就是海松子炼制,又加上鸩婆佐以百种妙药,药效显著。 赤云道人这边刚服下,顿时感觉真气充盈,二话不说立马加入战团,与吴家叔侄二人合力对抗汪奇。 汪奇见先前已然倒在地上赤云道人,突然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面前,不仅毫无力竭之像,反而比之前更加难缠,心中顿时诧异不已。 赤云道人笑道:“你这雷电也不管用嘛,轰轰响看着挺唬人,原来雷声大雨点小,打在身上酥酥麻麻还挺舒服,要不然你再来两下?让我再享受享受?” 赤云道人此番话语,就是想激怒汪奇,临敌之时大忌心浮气躁,汪奇本就是火爆性格,听完更像是点燃的爆竹,哪还能冷静下来,当即双拳雷电更盛,呼呼向众人砸去。 赤云道人虽然口中说的轻巧,但心中已然知晓眼前这疯子一般的少年武功绝对在三人之上,这阴雷蕴含极阴之气,哪敢直面其缨?云憩松心法使出,接连躲避胡乱飞来的雷光球,和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窜过来的雷电锁链。 吴拙连番发力,行动已然没有先前那般迅捷,此时虽说一柄长剑在手,但是已然拿捏不住,长剑好几次险些握不稳,吴昊更是没了办法,汪奇自毁双耳,笛音功力已然减弱,此时临敌只有防御的份,哪还能腾出空来攻击汪奇。 赤云道人对吴家叔侄说道:“这疯子一般的乱轰乱炸,怎么不见他力衰?从一开始到现在,咱们三个轮着番的和他打,也不见他累!这应该就是惊雷帮少帮主拿少女练的邪功,此人修炼如此阴狠的招式,性格又如此乖张暴戾,将来定是武林一害,今日不如合力将他除掉,以免今后毒害人间!” 吴拙立马反对:“你说的轻巧,我们怎么和他斗?三个人打他一个都没占便宜,还想着将他制住?况且我们在人家惊雷帮的地盘,现在就这一个人,我们都如此吃力,若是他来了帮手,我们还能逃得掉吗!” 赤云道人本就是热心肠,此时见到这炼狱一般的场景,不免担忧起来,若是任由眼前这个少帮主修炼邪功,不知道还要荼毒多少少女,血性一涌便要将这毒瘤除掉,此番听到吴拙撤火,虽然挺有道理,但是哪有半点血性,当即说道:“你藏歌门要留香火,你们便走吧,我一个人斗他足够!你吴拙当年羸弱之时,尚且敢去拼斗威虎帮,怎地如今武功见长,胆子却恁小!” 吴拙知道赤云道人出言讥讽,内心何尝不想除掉眼前大祸,自己女儿险些命丧其手,还有更多像吴萱一样的姑娘,已然身首异处,将心比心吴拙心中恨不得生啖汪奇血肉,只是实力实在和汪奇没法比,只得先行脱身再想主意。 听完二人对话,吴昊接言道:“赤云道长,这厮一定要除,只是不在今天,若是就我们三个,拼着命不要了,也要将他杀了,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救萱儿和晴儿姑娘的,待将她俩安全带出去,我们再想办法除掉此人不迟!” 吴拙闻言立马附言:“门主说的是,道长咱们还是先行离去,再从长计议吧。” 赤云道人闻言叹了几口气,本来就是自己贪杯,将晴儿弄丢,才会深陷虎穴险些丧命,若是自己再由着性子不离去,更是把晴儿害了,一想到这赤云道人便道:“行!就依你们,等今后我们招来帮手,再挑了这惊雷帮!” 三人准备离开,便有意识的且战且退,赤云道人此时精力充沛,绝大多数雷电之光都是自己用赤色真气抵挡,吴拙只是护着赤云道人身后袭来的雷电,吴昊最后更是跳出去,护着公孙晴和吴萱二人离开。 汪奇久久未能得手已然心浮气躁,耳不能闻眼睛却看得到,见三人一边打一边说话,还道这三人丝毫不惧,不免怒气更盛,以为自己久攻不下,就是因为没有吸满九九之数,当即调转方向,双手紧握一招没有蓄满力的“阴雷千钧斩”朝公孙晴和吴萱斩去,数十道雷电凝成一束,兜头朝两个少女斩去,只要将这两人劈开,汪奇所需的阴气,便可用雷电传导,将阴气据为己用。 赤云道人哪会让汪奇得手,眼见公孙晴和吴萱避无可避,当即运起不动如山挡在公孙晴和吴萱身前,好在这阴雷千钧斩并未蓄力,只将真气充盈的赤色光芒劈开一个缺口,便再没能往下分毫。 汪奇见状连连挥臂,又是几斩凌空而至,赤色光芒缺口越来越大。吴昊连忙拉着两个姑娘往前疾行。吴拙也趁势绕到汪奇身侧,长剑递出奔着汪奇肋下就刺。 汪奇斜眼看了看吴拙,身后雷电锁链呼啸而出,一招阴雷疾直奔吴拙,吴拙连续两次偷袭没能得手,见汪奇招招奔着自己女儿,心中也是怒极,根本不顾绕在自己双腿的雷电锁链,长剑噗嗤一声刺进汪奇腰中,汪奇吃痛回手就是一个雷光球,雷光球一下砸中吴拙持剑的右手,吴拙也不躲避,同时按动长剑剑柄机括,那刺进汪奇腰间的剑刃不住颤动,在汪奇腹中发出阵阵蜂鸣,真气瞬间外放在汪奇腹中横冲直撞,饶是汪奇周身阴雷玄功护体,但终是保不住内脏,瞬间鲜血上涌,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 吴拙右手自肘往下,被那雷光球击中,顷刻间便焦黑一片,阴风一动化成一片灰烬。吴拙痛苦呻吟,吴萱见状甩开吴昊的手,跑向吴拙。 赤云道人见吴萱从身旁跑过,赶紧伸手去拉,一把抓住吴萱衣领,吴萱不能往前,哇哇哭喊,不料汪奇雷电锁链也窜了过来,已然卷上吴萱小腿,一股巨力竟将吴萱拉成横飞,赤云道人手捏衣领根本不吃劲儿,一下脱手,吴萱便被雷电锁链拉向汪奇。 汪奇一把抓住吴萱脖颈,另一只手猛地向吴萱小腹一冲,那挟裹雷电的一拳登时将吴萱肚子破开,汪奇一把拽出吴萱五脏,饕餮一般塞进口中,吴萱腹中疼痛还未传及大脑,便死在汪奇手上,小脸之上仍旧一副恐惧之色,大大的眼睛瞪着,眼角还含着泪花,只是也没了呼吸。 吴拙见状心痛欲裂,女儿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死状极惨,任何一个当爹的,哪能受得了这一幕,吴拙当即狂怒不已,奈何右手已废,只得伸出左手去拔汪奇腰间长剑。 汪奇吸了阴气,腹中疼痛稍缓,见身侧吴拙还要拔剑,当即将手中吴萱尸体甩向吴拙。 吴拙见女儿尸体飞来,只得放弃拔剑,用一只左手将吴萱紧紧抱住,感觉吴萱余温尚存肌肉仍旧无意识的颤抖,吴拙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吴昊也是气急,又恐吴拙失神之时,也遭汪奇毒手,当即吹动竹笛,团团音律凝在吴拙身下,将吴拙强行托起后拽。赤云道人飞身向前,想趁汪奇重伤将其杀死,熟料汪奇也抱同归于尽之心,竟跃至半空,双手缓缓托起,真气悉数迸出,便是阴雷玄功最强一招“阴雷降”。 一时间天好似瞬间入夜,四周阴风大作,团团雷电将方圆数里的上空罩住,道道雷电如青龙一般在乌云中若隐若现,赤云道人心道不妙,这万千雷霆若是劈下来,莫说是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哪个能活,便是方圆数里之内,恐怕都要跟着遭殃,而且看着漫天雷电的气势,自己不动如山的赤色真气断然抵抗不住,哪里还有办法可想? 忽然两道人影快速飞向半空,一名男子一只手拽住汪奇右臂,继而也高举右臂将漫天雷霆引入自己手中,一名女子双手连甩冰气,将汪奇右臂冻住,这才解了汪奇的“阴雷降。” 这二人正是惊雷帮帮主汪震,和暗流的老大花解梦。之前从汪奇居所离开,没多久花解梦便听到雷声阵阵房倒屋塌,苦笑着对周围帮众说道:“看来又得给咱们的少帮主换房子了。”可听的许久这雷声仍旧不停,可比往昔持续的时间长了不少。 花解梦还道是汪奇武功更进一步,也没再多想,不料这雷声越来越响,毫无减弱之势,心中隐隐发觉不妙,又恐自己一人不敌汪奇,便去找了汪震,汪震听完也是一惊,当即飞身赶来。 二人刚至近前,便发觉乌云蔽日,便看到汪奇使出“阴雷降”,这招若是劈下来,惊雷帮算是完了,当即不敢怠慢,二人一左一右将汪奇制住。 待阴雷降已解,汪震这才发觉汪奇双耳冒血,腰上洞穿,怎么练功练成重伤?还是花解梦提醒,汪震这才发觉场下还有几人,汪震心疼儿子,知道是这几人将汪奇打伤,当即怒不可遏:“你们几个是谁?为何要伤我儿?” 赤云道人伸手一指怒道:“你们惊雷帮拐骗少女,给他练这等妖邪之功,杀了多少少女?这等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汪震怒吼道:“哪里来的道士在我惊雷帮撒野!你们重伤我儿,我要你们偿命!” 赤云道人见状,摆明了这惊雷帮帮主是个护犊之人,跟这样的人哪有道理可言,不过这惊雷帮帮主一下便将漫天雷电散尽,想来也是高手之中的高手,眼下自己这边哪是敌手,只得想办法脱身。 花解梦一眼看见公孙晴,心头火也是压不住,自打这丫头来,自己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眼下少帮主重伤,自己少不了要被汪震怪罪,越想越生气一腔怒火全往公孙晴身上撒去。 一道道冰柱悉数飞向公孙晴,赤云道人大惊,没想到这女子二话不说就起手发难,又见这女子招数和顾念如出一辙,冰柱大小速度比顾念若不了多少,心中便知这女子也很棘手,只得全力阻挡冰柱。 此前在赤云观中,顾念便是一手冰柱逼得赤云道人连连后退,赤云道人知道这冰柱威力不弱,当即抱起公孙晴连续躲避,又知这冰柱还有后招,刚躲过来势赤云道人便将赤色真气凝在后背,果然花解梦念到:“雪仙花!” 道道冰柱四散成冰刃倒卷而来,赤云道人暗道果然和顾念招式如出一辙,赤色真气将冰刃悉数挡下。 花解梦见状说道:“你这道士还真有点本事,我说怎么能伤得了少帮主!” 汪震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汪奇,知道汪奇若不快点救治,性命已然堪忧,当即侧脸去看花解梦:“你暗流带来的女孩子引来的祸事,你自己处理,记住我要活的!我先带他去看代药子。” 花解梦闻言道:“帮主放心,我定将这几人生擒!”汪震哼了一声便带着汪奇离去。这边刚走,惊雷帮帮众便乌泱泱的赶来,一时间废墟之上,惊雷帮将赤云道人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赤云道人小声对公孙晴说道:“晴儿,今日之事我们脱身不易,一会我来断后,你千万跟着这个哥哥,莫要管我。” 公孙晴心中纠结不已,知道情势已然十分危急,赤云道人俨然一副舍己神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吴昊看了看仍在伤神的吴拙,也对着赤云道人说道:“眼下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称得上高手的也没几个,除了这女子难缠些,剩下的不过而而。”话音刚落,吴昊吹起竹笛,“清音曲”音律骤起,离的最近的惊雷帮帮众只觉头脑昏沉,动作越来越慢。 第六十五章 暗流阻截 清音曲笛音婉转,惊雷帮帮众受笛音所制,心动皆缓。赤云道人瞅准时机,立即向惊雷帮人群冲去,宛如虎入羊群,三下两下便撕开一个口子。 赤云道人当先开路,公孙晴紧随其后,吴拙抱着女儿的尸体,吴昊殿后,惊雷帮帮众抵挡不住,虽人数众多竟节节败退。 花解梦暗骂帮中弟子太过脓包,又恐放走了这群人,当即喝退帮中众人,以免再增死伤,其实心中打定主意,待这群人逃出惊雷帮,便会被外面暗伏的暗流众人袭击,暗流里面都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高手。 一念至此,花解梦道:“惊雷帮听令,当即散开,放这些人过去!”众人听到当即一愣,这花解梦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既然暗流的老大下了命令,只得遵令而为,况且还能保得性命,惊雷帮众人当即散开。赤云道人不知花解梦此举何故,也无法顾忌许多,见惊雷帮帮众不再围着,立马带着公孙晴等人远远逃去。 花解梦见赤云道人等人跑远,也不理惊雷帮众人,孜身一人追赶去了。 汪震抱着生命垂危的汪奇,来到了代药子居所,二话不说踹门就进,代药子给公孙晴送百青丹,此时刚刚折返回来,准备拿些创伤药再送过去,不料汪震踹门而入,登时便把代药子吓的不轻。 汪震见代药子在屋中,也不废话:“老代,我儿垂危,赶紧医治!”代药子不敢怠慢,只得将汪奇放在床上,剪去衣衫去检查伤口。 这汪奇几番激斗,双耳血渍已干,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再看身上尤其腰间一处剑伤十分明显,代药子奇道:“禀告帮主,以少帮主的修为,这点伤断然不会要了性命,现在少帮主这模样,怕是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若要医治,恐怕?” 汪震见代药子欲言又止,一把抓住代药子手腕:“恐怕如何?别在这卖关子!” 代药子手上吃痛,连忙道:“恐怕要将少帮主开膛破肚,我才好知道哪里受了伤?” 汪震心中一惊“开膛破肚”人还哪有命活?不过若不依代药子的法子,儿子的命恐怕也是保不住。汪震想了一会,便对代药子说道:“老代,就依你,不过我有句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开了膛破了肚,还医不好我儿,我定要你偿命!” 说完便松开代药子的手,代药子轻叹一声,知道汪震此话不虚,只得准备好一应事物,将汪奇开了膛。 汪奇腰间中了吴拙一剑,又被剑气震荡五脏千疮百孔,饶是阴雷玄功护体,仍旧受伤严重。汪震见状心中气愤已极,又想亲自去抓赤云道人那些人,又恐代药子医治不利,一时间分身乏术,在一旁生气。 代药子心中也是纠结万分,眼下汪奇这伤,按照自己的医术,保下汪奇的命也不是难事,但少帮主这样的魔头,练的阴雷玄功如此伤天害理,救了他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可若是不救,自己就算是搭进去了,一时间也是惆怅万分。 汪震见代药子迟迟不动,当即出言催促:“老代,为何迟迟不医?是有何难处吗?” 代药子闻言回道:“帮主,少帮主内脏受伤十分严重,就算是全力医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能不能好转,还要看少帮主自己。” 汪震爱子心切,听代药子所言,心里顿时一咯噔,双拳将椅把握的粉碎,眉头紧锁一句话不说,死死盯着代药子。 代药子不敢再看汪震,只得转身去救汪奇,将挪了位置的五脏一一摆好,又拿出诸多瓶瓶罐罐,那可都是自己多年私藏的灵丹妙药,变着法的有什么用什么。一直忙了许久,代药子这才往后站了站,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说道:“帮主,在下能用的全用了,只是少帮主实在伤得太狠,剩下的就看少帮主自己了。” 汪震连忙起身,走到汪奇床边,见汪奇肚中五脏归位,创面已然止血,相比之前确实顺眼了许多,当即冷言道:“以你只见,我儿还醒不醒的了?” 代药子回道:“帮主,目前来看,少帮主失血不少,我用了良药止住了血,看少帮主目前状态,性命无虞,只是何时能醒,我真说不上来。” 汪震听到儿子性命无虞,心中便轻快一些,当即一摆手不让代药子再说话,自己则对着儿子喃喃道:“今日伤你的这些人,定叫他们生不如死!”继而转头对代药子说道:“你好生照顾他,我先行离去,若是醒了,差人来报。” 代药子往外送了送,见汪震走远,便对阿细说道:“你赶紧收拾些细软,咱们这就离了这地方吧,以后都不回来了。”阿细不明白代药子为何如此安排,但见代药子面色凝重,便动了起来。 代药子看了看仍旧昏迷的汪奇,方才在医治之时,虽然全力施救,但在过程中却多加了一味回光丹,这回光丹本来的用途,是给垂死之人服用的,服用之后可回光三日,之后暴毙身亡。此时给汪奇用了,汪奇一定会醒,只是有三日寿命,过了三天还是会死,所以也就让汪震看着儿子醒,自己则有三日时间逃命,等到汪震知道自己做了手脚,再寻自己便难了。 花解梦一路跟着赤云道人,始终保持一段距离,等到赤云道人等人行至惊雷帮外围,花解梦一声惊哨,突然窜出一队人马,领先的就是阿四。原来,汪震和花解梦救下汪奇之时,便安排阿四带着暗流的人埋伏在外,就害怕惊雷帮帮众擒不住赤云道人这些人,所以留了后手。 赤云道人见又来人马堵截也不恋战,调转方向就走,不料花解梦站在身后,那女子笑吟吟的说道:“这位道长,干嘛着急走呢?在我惊雷帮闹的人仰马翻,说走就走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 赤云道人说道:“你惊雷帮为了给那小魔头练邪功,害了多少少女性命,我原以为你们惊雷帮始于雪仙阁,行的也是雪仙阁的善事,谁曾想竟然干出如此恶毒之事,莫说闹的人仰马翻,即便是灭了你惊雷帮,也是正义之举,何来失礼一说?” 花解梦冷笑一声:“你这道士嘴上功夫倒真可以,我惊雷帮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来说教?”说完对着暗流众人说道:“上,抓活的!” 阿四铁塔一般的汉子闻言便至,直奔公孙晴。这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阿四本就对公孙晴气愤已极,所以一动手便想第一个制服公孙晴。 阿四动作迅猛,刹那间窜至公孙晴身侧,眼见就要抓住公孙晴,不料赤云道人飞起一脚,直踹阿四胸口。阿四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接了一脚,双手仍旧抓向公孙晴。 吴昊一把将公孙晴往后拽,阿四便抓了个空,赤云道人脚踹的生疼,再看阿四倒像没事一般。赤云道人知道此人外练已臻化境,若是一拳一脚的打下去,要将此人斗败怕是要花上不少时间,更别说还有其他高手在侧。 果然花解梦一声令下,暗流众人瞬间列阵,在赤云道人等人周身形成一个圈,众人互为屏障将赤云道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吴昊见状想要再用“清音曲。”不料花解梦当先下令:“封耳。” 暗流众人当即反应过来,立即撕下衣襟堵住双耳,又从地上捏了土块,双手搓成小块,塞进耳朵了。暗流众人平日里就有去五感试炼,此时正好应对吴昊的笛音,众人封了听力,清音曲便再无作用。 吴昊只好作罢,眼下这边只剩赤云道人和自己尚有一战之力,叔叔吴拙即便恢复斗志,断了一臂功夫也是大打折扣。一时间竟毫无办法可言。 花解梦见赤云道人已然逃不掉,当即运起真气,想要一击制敌。当即双臂平举,双手虎口相向,口中淡淡说道:“万物萧!” 赤云道人听顾念说过此招,当时在倒瓶山下,便是这招将生死二刹重伤,眼下这女子虽说不如顾念,可既然能使出来,那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当即运起不动如山,护住身边众人:“晴儿,吴门主,我这真气怕是挡不住那女子的招式,一会冰来,我们能躲就躲。”话音未落,一道巨大冰柱自花解梦双手处凝结袭来,宛如一条寒冰巨蟒直冲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等人连连躲避,那寒冰巨蟒左冲右突将赤云道人等人逼得左蹦右跳,眼见暗流众人将包围圈越缩越小,能腾挪的地方也极为有限。 花解梦见暗流众人已然逼近赤云道人,便收了万物萧,一摆手令众人生擒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知道形势危急,也不废话,当即使出疾徐如风,拼着自己刚刚痊愈不久的双腿再断,也要将众人救出去。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暗流众人忽然眼前一花,那胖道士竟如分身一般,本来自己这边人数数倍于敌,怎地忽然多出许多道士,正疑惑间几名暗流便中了赤云道人的拳击,倒在一旁。 众暗流不敢小觑,纷纷列防御之阵,虽然仍旧挡不住赤云道人突然袭来的拳脚,但包围圈仍旧存在。赤云道人双腿剧痛,此番刚痊愈不就,再次使出来,伤口又断开。赤云道人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便决定擒贼先擒王,当即奔向花解梦。 花解梦反应不及,眼前一花赤云道人便来至面前,连忙抬手运气,面前噌噌噌冒出三道冰墙,之后又连连后退,所退之处又是道道冰墙夺地而立,赤云道人哪管这些冰墙,仗着势大力沉连连撞去,登时撞破冰墙十道,眼见着就要抓住花解梦,不料身侧一道黑影撞来,彭的一声二者撞在一起,黑影飞了出去,赤云道人也被改了方向,竟没抓住花解梦,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阿四拼着命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赤云道人。 阿四被撞飞倒地,此时脸朝下一动不动,没了知觉。花解梦躲过一劫,心中怒气便生:“冰牢!”数道冰柱从赤云道人脚下伸出,赤云道人心中暗惊,当时在赤云观中,自己便是被顾念的冰牢困住,当即跃地而起,花解梦瞅准时机,双手甩出两道冰刺,冰刺直奔赤云道人心门,赤云道人在半空中哪有位置可躲? 千钧一发之际,涤魔曲吹响,两道音波撞向冰刺,擦啦啦冰刺碎成千万片,花解梦见吴昊解了冰刺,当即手腕一翻:“雪仙花!”无数冰刃碎片又调转方向刺向吴昊。 吴昊不躲不闪,皱眉奏响笛音,层层音律与道道冰刃迎击,纷纷在吴昊面前碎开,竟无一片得手。吴昊胸中豪气顿生,涤魔曲越吹越响,真气音波一浪高过一浪,冲着暗流众人奔去,一时间刀剑之声乒铃乓啷作响,人数多的暗流竟落了下风。 花解梦又气又急,心道怪不得练了阴雷玄功的少帮主会不敌这几人,这胖道士和这吹笛子的少年武功实在不弱,自己苦心训练的暗流竟然耗了这么长时间久攻不下。 正思索间,半空之中一人踏雷而至,人为至声先行:“暗流的人也制不住他们吗?”话音刚落汪震稳稳落在花解梦身边。这汪震打代药子那里出来,便折返回少帮主居所,见帮中弟子倒了一片,在知道敌人已然逃出惊雷帮,这才疾行赶来。 花解梦道:“这几人实在棘手,暗流在他们手上已然吃了亏,好在围住了这几人,没让他们再逃。” 汪震冷哼一声:“那道士是息松道人的徒弟,自然武功不弱,你也太托大,我若来得晚些,他们便逃了!” 花解梦闻言一愣,这胖道士相貌平平竟是息松道人的徒弟?当即出言相询。汪震见相好的发愣,声音顿时温和许多:“你在他手上吃了亏,也不丢人,当年他师父武功堪比五大高手,这胖道士一出赤色真气我便看出来了,不过他只会用赤芒护身,还没他师父使的轻盈,不然当真难对付。” 赤云道人冷汗直流,招架暗流和花解梦已然费力,这惊雷帮帮主又赶来,今日怕是真的难以逃脱了。 正思索间,忽然场中炸声四起,继而生起团团黑烟,一时间黑烟遮天蔽日,众人目不能视,混乱中一人高声喊道:“快逃!” 第六十六章 逃出生天 团团黑烟瞬间将众人罩住,哪里还能分清敌我?混乱中一个声音响起:“快逃!”赤云道人不知是谁来救,但机会稍纵即逝,二话不说拉住公孙晴便跑,吴昊叔侄紧跟其后,奔着一个方向就冲。 花解梦和汪震也没料到突然生变,当即喝令众人就算目不能视,也要阻住赤云道人。不过终是赤云道人一行人快了一步,等黑烟消散,哪还有赤云道人的踪影。 只剩下代药子一人站在那里,花解梦一下便知是黑烟是代药子扔出来的,当即命暗流将代药子擒住,汪震看了一眼代药子,心头突然一颤,不知代药子为何倒戈,但代药子此等行为,若是先前救治汪奇已然起了凡心,想必汪奇也被其动了手脚,一念至此,立即花解梦无论如何,留代药子活口,自己立马折返去看儿子。 代药子知道自己必死,也不反抗,任凭暗流众人将自己五花大绑,口中兀自狂笑:“我代药子自打进了这惊雷帮,就没有一天快活过,每天看你们干这些伤天害理的恶事,我代药子胆小,不敢站出来职责你们这些人面兽心之徒,为虎作伥,手上也沾了多少少女的血,我代药子也成了罪人,每日食不能寝夜不能寐,活了这么久,也就这两天快活!” 花解梦眉头紧锁连声问道:“代药子,帮主待你不薄,当年成立惊雷帮,对你那是三请四邀,到了帮中也许你高位,这几年你对惊雷帮一点贡献没有,帮主可说你一个不字了?而今你竟然向着外人,到底是何居心?” 代药子冷眼瞅着花解梦不住摇头:“如此貌美之人,到底长了副蛇蝎心肠,一批批少女哪个对你不是喜爱有加,殊不知将她们拐来再残忍图害的也是你,为了给疯魔一般的少帮主练那劳什子阴雷玄功,你杀了这么多孩子,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吗?” 花解梦不再理会代药子,玉手一挥,暗流众人便将代药子压了下去。阿四方才被赤云道人全力撞击,此时已然毙命,地上横七竖八死了死了不少暗流帮众,花解梦千想万想没料到,拐来一个女娃娃,竟燃引出如此祸事,精心培养数年的暗流死伤大半,少帮主如今阴雷玄功没练成,反倒是生死难料,即便自己是帮主的姘头,怕是帮主那里自己也难交差,一时间竟不敢折返回去,兀自一人楞在那里出神。 赤云道人带着众人一口气跑出数里,直跑到一条河边,众人才停了下来,见身后已然没有惊雷帮的追兵,这才吩咐众人歇口气。吴昊将竹笛收进袖中,起身走到吴拙身旁:“叔叔,找个地方把萱儿埋了吧。” 吴拙仍旧抱着已然冰冷的吴萱,抬眼看了看吴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吴昊心下不忍只得任凭吴拙死死抱着怀中的女儿。赤云道人知道吴拙痛极,也不便插话。倒是公孙晴走到吴拙身旁:“叔叔,萱儿妹妹这两天都是陪着我的,说了不少家里的事,她和我一样幼年丧母,从来没见过娘亲,眼下宣儿妹妹是去见娘亲了,叔叔放手吧,让萱儿妹妹安心的走。” 吴拙闻言身子一颤,当年在息松道人帮助下,藏歌门报了威虎帮的仇,之后吴拙娶妻生子,吴拙之妻也是藏歌门门人,吴萱尚在襁褓中时,一场大病吴拙妻子便撒手人寰,听到公孙晴言语,立马想到过世许久的妻子,吴拙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赤云道人连忙起身查看,许久之后叹了口气道:“放心吧,只是悲痛至极昏过去了,且让他好生歇歇吧。” 吴昊闻言,顺势将吴萱轻轻接过来,自言道:“萱儿,这里背山靠水风景甚美,妹妹自小就喜欢在水边玩耍,我们就在这里让你歇着吧。”说完便对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咱们一起动手,送送萱儿。” 赤云道人也没说话,心中想着若是晴儿也遭此劫难,自己该如何面对公孙忆?当即忍着双腿疼痛起身,和吴昊一起给吴萱立坟。 公孙晴则从怀中掏出百青丹,给赤云道人服用之后,如今还剩下一些,当即分给众人吃了,又给吴拙口中塞了一颗。 天色越来越晚,众人不敢生火,只得摸着黑躺在地上休息,赤云道人这才跟公孙晴说了自己是如何找到惊雷帮的。 那日在醉江壶中,赤云道人和吴昊叔侄擒了两个帮众,从这两人口中得了不少消息,只是惊雷帮戒备森严,如何潜入成了麻烦?三人意见一直统一不了,赤云道人心中焦急,尤其听闻惊雷帮拐走少女是为了给少帮主修炼邪功,更是坐不住,便要硬闯惊雷帮。 吴拙吴昊二人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此时有了赤云道人强手相帮,吴拙也想硬闯,只有吴昊仍旧想着潜入进去,当时吴昊从醉江壶小二阿乐口中得知,惊雷帮堂主汪入流,尤其喜欢喝醉江壶的美酒,每个月月头便会差人来定,阿乐都会备好之后驾车送去,有时候汪入流喝的快了,当月还要再送一次。 吴昊想来想去这都是个好机会,直等到送酒的这一天,赤云道人和吴拙二人假扮送酒脚力,吴昊藏在车下,在阿乐的带领下,一路顺顺当当的潜入了惊雷帮,阿乐知道这几人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和惊雷帮一样开罪不起,将几人带进去以后,自己则一溜烟儿的跑了。 三人在惊雷帮中也不敢乱闯,在一处空屋中待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惊雷帮帮众言及九九之数齐备,今日便是少帮主修炼之时,这才知道几人算是赶巧了,最终赶在汪奇将要吸满八十一名少**气之时,强行出手救下公孙晴和吴萱。 公孙晴也将这些天的经历和赤云道人说了,尤其是代药子出手相帮,让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打心里感激,赤云道人说道:“当时我们被围住,那些黑烟十有八九也是这个代药子放的。” 公孙晴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我听到声音了,就是代药子,只是我们逃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逃掉,这般公然相帮,怕是花解梦难饶他了,赤云伯伯我们要不要回去救他?”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晴儿,不是胖伯伯不想去,只是现如今我们这般模样,方才惊雷帮帮主虽然没出手,但是能看出来实力绝对在我之上,现在折返回去那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了。” 公孙晴闷闷不乐,为了救自己赤云伯伯险些丧命,吴萱的爹爹也丢了一条胳膊,这个代价太大了,一想到这也就作罢了回头救代药子的念头,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代药子吉人自有天相。 赤云道人知道公孙晴生性善良,让她放弃救人的念头,心中一定十分难过,当即找话不让公孙晴再想:“晴儿,你方才说中间逃了一次,是如何逃的?” 公孙晴便将代药子给她“鬼门一日”的事说予赤云道人:“对了,在被惊雷帮帮主擒住之前,我偷听到了他和一个人的对话,这个人长的十分吓人,一张脸两般模样,一边是年轻女子,另一边是年迈老人,声音尖厉刺耳,我本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我的,一眨眼便站在我身边,可把我吓坏了。” 赤云道人闻言心里一咯噔:“长这般模样的当世可没第二个,你碰到的是老头子。” 公孙晴不住点头:“对对,当时那惊雷帮帮主便喊对方老头子,只是言语中毕恭毕敬,好像欠对方什么似的。” 赤云道人说道:“那是当然,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别看他排第二,听闻老头子是这四个魔头中最厉害也是最难缠的一个,江湖传言生不欢生性残暴好杀但十分蠢笨,若是智取也还有些办法,病公子毒术卓绝但外练功夫不精,死亦苦浑天指和傀儡术登峰造极但真气不足,唯独这老头子,他的传言极少只评价了四个字就是望及旋走,就是说看到他赶紧掉头跑,想来这老头子到底有多厉害,谁也不知道。可是他来惊雷帮做什么?” 公孙晴道:“听他俩对话,好像说什么惊雷帮是四刹门扶持的,若是不听话,能立起来也能废掉什么的,别的也没听清楚,就是惊雷帮帮主一直低三下四很是奇怪。” 吴昊想了想便道:“听晴儿姑娘所说,这惊雷帮实际上也就是个傀儡帮派,操控他们的便是四刹门,最近这些日子,四刹门动作频频,说是极乐图残图收了两片了,年前还灭了三大家之一的裴无极,听说裴家的极乐图也被四刹门弄去了,现如今只剩下忘川钟家和雪仙阁的残图,这惊雷帮本就是雪仙阁的旁枝,想必这四刹门操控惊雷帮,也是和极乐图有关。” 赤云道人点点头道:“吴门主年纪轻轻,当真心思缜密,你所言不假,三大家之一的裴无极确实命丧生死二刹手中,独剩裴无极的孙子逃了出来”说完轻轻笑了一下,继而对着公孙晴说道:“也不知裴书白这小子到了赤云观没有?” 吴昊闻言问道:“道长认识裴家后人吗?” 赤云道人看了看眼前少年:“书白和你年纪相仿,若说是刚见他那会,和你都没法比,虽说都是名门之后,但是不知道裴无极怎么想的,竟然一点功夫不传,等到灭了门,书白才知道爷爷是五大高手之一,不过现如今他机缘巧合,估计跟你也不相上下吧。” 公孙晴听赤云道人提到裴书白,当即仰着小脸道:“书白进境很大,比你吹笛子要强上那么一些!”吴昊笑了笑:“晴儿姑娘认得这个裴家后人吗?” 不等赤云道人答话,公孙晴说道:“书白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爹的徒弟,算起来我是他的姐姐。” 赤云道人闻言,这才想到这俩孩子还没互相认识,当即说道:“晴儿别无礼,这个小哥哥别看年纪不大,他可是藏歌门现任门主吴昊。吴音找之后,藏歌门唯一一个会使大音希声诀的人。” 公孙晴撇撇嘴:“这般厉害为何妹妹救不下来?”吴昊闻言心中一痛,没料到这姑娘忽然会提到这事,还未开口,赤云道人立马出声:“晴儿!我知道你也心疼,死的可是吴昊的妹妹,你如此说,岂不是撕人家的痛处嘛!”说完便对着吴昊说道:“吴门主,晴儿叫做公孙晴,是神锋无敌公孙烈的亲孙女,被她爹爹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千万别往心里去。” 吴昊连连摆手道:“道长严重了,晴儿妹妹说的没错,是我大音希声诀没练到家,若是有我爷爷半成,便能救下萱儿了。”说完双眼看向公孙晴,这姑娘古灵精怪又偏偏生的乖巧可人,吴昊一时间竟看呆了。 公孙晴见吴昊痴痴盯着自己,小脸一红嗔怒道:“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就行,今后还不勤加修炼?下次再碰到这般情况,省的再让赤云伯伯救你出来。” 吴昊笑了笑:“晴儿姑娘教训的是。”见公孙晴别过脸不瞧自己,吴昊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没曾想这短短时日,竟遇到了息松道长的徒弟和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后人,再加上你们说的裴输完,当真是消失了许多年的高手,后人纷纷出来了吗?” 赤云道人正欲接话,公孙晴眉头一皱:“什么赔输完?人家叫裴书白!乱起什么混号,你叫吴昊,我叫你吴日天你快活吗?” 吴昊发觉这公孙晴很有意思,只要自己提及裴家后人,这姑娘就针锋相对,想必这晴儿姑娘和裴家这位后人一定十分要好,想到这心中竟有些发酸。 赤云道人哪知吴昊所想,当即说道:“还忘了说了,我们住的地方叫倒瓶山,山上住的不是别人,乃是正儿八经的雪仙阁,虽然没有当年那等气势,但是在顾念护法的操持下,相比藏歌门和三大家,雪仙阁可以说是尚存还算完好的了。” 夜色已深,众人不再说话各自睡去,赤云道人许久没能合眼,那倒瓶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孙忆和裴书白如今有没有回到山上去呢? 第六十七章 山下山上 从五仙教出来,公孙晴带着的双翅冰蠹突然预警,考虑到赤云道人腿伤还未好全,四人便分头而动,将五仙教鸩婆用海松子炼化的百青丹一分为二,由公孙忆带一半,和裴书白一起先行赶回倒瓶山,赤云道人则带着剩下的百青丹,与公孙晴慢慢回赶。 之后公孙忆与裴书白一路轻功疾行,好在二人武功不弱,公孙忆真气不足时便服下百青丹,裴书白更是有惊蝉珠护体,二人极少进食,只在口渴时喝点水,风餐露宿,一丝一毫没有耽搁。 虽然对双翅冰蠹的警示尚存些许怀疑,毕竟这小小的虫子到底像不像顾宁说的那般精妙,谁也说不准?但是毕竟倒瓶山上马扎纸和极乐图残片都在,倘若真出了事也十分麻烦。 这一日公孙忆与裴书白二人终于赶到倒瓶山脚下,裴书白正要上山,却被公孙忆一把拉住:“书白莫急,你看那雪地里是什么?” 裴书白知道师父定是发现了什么,当即依照公孙忆手指方向,慢慢走上前去,发现雪地之上凸起一块大雪包,裴书白只当是大雪盖了土堆,可再仔细一瞧,却发觉这雪包形状十分怪异。裴书白上前轻轻拂去积雪,这才露出雪包里面的事物,裴书白一见之下,立即向后退去。 原来,这大雪包之下竟是两个人的尸体,一个年轻女子,一个中年男子,年轻女子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双臂,而中年男子被擒住的右手握着一柄长刀,长刀半截戳进女子胸口,二人双双毙命。 裴书白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二人死去多时,尸体已然冻得僵硬,当即奇道:“他俩是谁?怎会死在这里?” 公孙忆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瞧这两具尸体,女子一身白袍,尸体已然冻僵,脸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的痛苦,可无论怎么看,公孙忆都没能看出女子的来历,倒是那中年男子很好辨认,一身黑衣黑袍,袖口金线绣着一个“刹”字,这死去的男子是四刹门的人。 裴书白心中一惊:“师父,这人是四刹门的!他们真的过来了!我们得赶紧上山!”话刚说完裴书白就要上山。 公孙忆又将裴书白拦住:“书白,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从晴儿那冰虫发出警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四五天,按最坏的打算,现在倒瓶山上说不定已然被四刹门控制,此时贸然上山,恐怕会打草惊蛇。”说完便又向积雪深处走去:“我们再多瞧瞧看看,若是这里有打斗,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 裴书白点了点头,跟在公孙忆身后。果然没行多远,二人便看到雪地里又有不少凸起之物,公孙忆真气外放,震去地上浮雪,果然这凸起的雪包之下,全是死尸。公孙忆和裴书白二人细数了一下,这一片有八具尸体,师徒再往前走了一截,便再也没发现死尸。公孙忆这才带着裴书白又折返回来。 公孙忆蹲下身子,轻轻按了按地上的尸体,这些尸体外表已然结了冰壳,这些冰壳将尸体保存的十分完好,都停在死前模样。 公孙忆道:“书白,你可发现这些尸体有些奇怪?” 裴书白一番打量之后回道:“这些人周身没有刀剑创口,就算有伤口的,也都是炸开,所以我看这些人全部死于内伤,不像先前那名女子,是死在四刹门门人的刀下。” 公孙忆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你可知为何?” 裴书白道:“这八具尸体悉数亡命,恐怕是有四刹门的高手遇见她们,这些人不敌四刹门,被一口气杀掉了?” 公孙忆闻言摇了摇头:“你说的虽然也合情理,但事实上可能不是这样,你瞧这八具尸体的朝向。” 公孙忆说的话,裴书白起先并没有太在意,尸体朝向难不成还有门道?听公孙忆这么一说,当即仔细去看,这八具尸体乍一看没什么,东一具西一具的四散开来,有的平躺,有的俯卧,但仔细瞧还是能看出来这八具尸体两两相向,正好四对儿,好似捉对厮杀一般。 裴书白当即明白过来:“师父,她们是在互相打斗,之后同归于尽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这样,这些人应该都是雪仙阁中的弟子,先前听顾念护法说过,这倒瓶山上的雪仙阁,乃是当年三脉中的寒冰一脉,为了避世才躲到山上去的。寒冰一脉的长老章寒落不甘心在山上清修,已然起了反心。若是在我们去五仙教的那些天,章寒落带人逼迫顾念让贤退位,怕是顾念手下的一批人,敌不过章寒落!这死去的几人,虽然都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但是很有可能一边是顾念护法的心腹,一边是章寒落的人,二者起了纷争,以至于后来拼了性命,双方拼命,可武功招式又都是同根同组,所以实力难分上下,以至于后来同归于尽。” 裴书白又道:“那为何会有四刹门的人?难不成他们趁火打劫?” 公孙忆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只有上山以后才能知晓了,不过顾念护法也说过,之前他们在山下碰到了追捕你的生死二刹,当时顾念护法拼尽全力,重伤生不欢,击退死亦苦,死亦苦放出话来,说来日登门拜访,一来是这四刹门睚眦必报,二来恐怕是为了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眼下这倒瓶山上,一定出了事,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见到雪仙阁的顾念护法,才能搞清楚了。” 公孙忆边说边走,又来到四刹门弟子尸体旁:“怕就怕四刹门上山,发现了赤云观,再加上章寒落反了顾念,外忧内患加在一起,顾念护法只怕应付起来十分困难。还有,马大哥也在山上,无论是章寒落还是四刹门,哪个发现了赤云观,恐怕都不妙。” 一听到马扎纸有可能遭险,裴书白哪还呆得住,连声催促公孙忆:“师父,那我们赶紧上去吧,我心里实在慌的很。” 公孙忆摸了摸裴书白的头:“书白你听我说,师父知道你心中焦急,但此时千万要冷静,以后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若是四刹门的死亦苦上了山,按最坏打算,死亦苦见着了马扎纸,二人一照面,死亦苦便知道你也在山上,等到他们寻不着你,定会守着赤云观等你回来,说不定这会四刹门布下了陷阱,只等你上山,现在没头没脑的冲上去,我们不知道敌方实力,那就太被动了,等到天黑透,我们摸着黑上山。” 裴书白知道师父说的都对,可一颗心就是静不下来,脑中不停的闪过马扎纸是如何带着他一步一步逃出来的。就这么忐忑着挨到天黑透,公孙忆师徒二人这才动身上山。 好在上山的路公孙忆实在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二人没费多少功夫,便来到了赤云观门前。赤云观大门紧锁,与先前四人下山之时并无变化。 裴书白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自己在山下都是多想,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自己预想的景象。 回来的路上马扎纸在屋里熟睡,自己一推门将马扎纸惊醒,马扎纸又惊又喜,裴书白将蟒牙拿出来炫耀,马扎纸听完自己讲述的五仙教经历,笑得很开心。 可真当裴书白现在院门外,却迟迟不敢进去,生怕自己这一推门,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公孙忆知道裴书白心中所想,当即轻声说道:“书白别分神,这赤云观里如果一切如常便罢,如果有四刹门的人,咱俩进去以后,用最快的时间将他们擒住,记住要留活口。” 裴书白对着公孙忆点了点头,师徒俩前后脚上了墙头,再低头下瞧,这院子里一切如常,毫无打斗痕迹,裴书白高兴道:“师父,这里没有四刹门的人。” 不料话刚说完,公孙忆立马示意裴书白噤声,裴书白瞪大眼睛,不知道师父此举何故? 公孙忆小声说道:“这下面是赤云观的前院,也是出院门的必经之路,我们出去月余,马兄弟不可能一次院门都没出,这地上的积雪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人行走了,眼下赤云观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恐怕有埋伏。” 裴书白闻言连忙低头瞧地上的雪,果然如师父所说,地上的积雪已深,想到刚来赤云观的那几天早上,马扎纸都是大清早起来便在院里扫雪,以他的习惯,不可能放着积雪好几天不管。一念至此,裴书白一颗心砰砰直跳,公孙忆轻轻的摆了摆手,猫着腰在墙头上面潜行。 裴书白紧紧跟在公孙忆身后,二人来到了后院墙头之上,公孙忆见这后院也没人,当即轻轻落地,再三确认没有危险,才让裴书白跳了下来。 二人悄悄来的窗户下面,公孙忆轻轻将窗户抬了条缝,借着月光朝屋子里瞧去,这屋里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哪还有马扎纸的半点影子,公孙忆一翻身进了屋子,抬窗翻身落地关窗一气呵成,竟没发出一点声音。 黑暗中公孙忆在屋内站定,除了咚咚的心跳之外,耳朵里再也没有其他一点声响,这赤云观里,恐怕是没人了。 公孙忆这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让裴书白进来,借着月光找到了地上的烛台,随后取出火折子点亮。这才看到屋内陈设。 外屋的炉火已然熄灭,冰凉的炉膛内还剩下一小截没燃尽的柴火,屋中桌子椅子碎了一地,盛放海松子的碗倒扣在地上,海松子被踩的稀碎。最让人放心不下的,还是地上的斑斑血迹。 裴书白声音都在颤抖:“师父,不会有事的吧?他不会有事的,您说是吗?”公孙忆眉头紧锁,屋内俨然一副被人打砸过的痕迹,而且马扎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公孙忆没有回答裴书白的问题,反过来问道:“书白,你把极乐图放在什么地方了?” 裴书白道:“走之前我把锦囊和凤舞剑放在了神像背后的梁上。” 公孙忆听完,立即出门直奔前厅,不出所讲,这里的景象更为凌乱,烛台香炉散落在地,虽说赤云观没香火,神像也不如一般道观那样气派,可终归是息松道人一砖一瓦自己弄起来的,虽说不大,但颇具神韵,可眼下哪还有一丁点道观模样,倒像是一间杂物室,两个蒲团撕开扔在地上,厅内两根立柱也被挖空,神像横躺在地,头颅已被剁开,内膛掏的干干净净。 在院外,公孙忆师徒二人还抱一丝希望,可屋内景象瞬间击溃那一丝侥幸。裴书白没了主意,只得听师父安排。 公孙忆抬头去看横梁,那横梁之上吊着一人,饶是公孙忆这般镇定之声,乍看之下仍旧一怔,梁上悬着的是一个纸人。可那纸人并不轻盈,悬在梁上的绳子崩的笔直,公孙忆心中已然猜出大半,连忙侧脸去瞧裴书白。 裴书白身子微微颤抖,自己当时被马扎纸藏进纸人,才救得自己一命,眼下看到梁上的纸人,心中一遍一遍的喊到:“这不是真的。” 公孙忆轻叹一声,两脚点地一跃而起,小神锋寒光一闪,绳子啪的一声断作两截,公孙忆怀抱纸人翩然下落,触手处纸人分量不轻,这纸人中断然有人。 公孙忆将纸人轻轻放在地上,裴书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动,直走到纸人处,裴书白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公孙忆轻轻划开纸人,果然里面是一具人尸,胸口处插了一柄断剑,剑柄正是裴书白祖母莫向婉的凤舞剑,公孙忆一眼瞧出剑柄,知道裴书白的极乐图残片和凤舞剑是放在一起的,此剑剑柄插在尸体之上,极乐图残片也一定被人拿走了。 裴书白哪还管的上极乐图,闭着眼撕开纸人的脸,纸人破开露出了里面尸体面目,裴书白不敢去看,却听公孙忆道:“是她!” 第六十八章 雪仙之变 裴书白听公孙忆言语中充满诧异,当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纸人中并不是马扎纸的尸身,而是雪仙阁护法顾念。 顾念面色酱紫,颈部一道勒痕已然发黑,双目圆睁,再往下四肢尽断,被人用铁钉衔接,虽是吊在梁上,但顾念并不是死于窒息,致命伤口在左胸,乍看之下是被断了半截的凤舞剑一剑刺进心脏,事实上是先被真气贯穿,继而被人用凤舞剑将胸口堵住。 公孙忆倒抽一口气:“顾念护法的武功实属强力,就算是身体有恙不敌,也不至于逃不脱,只能说敌人要么武功犹在顾念之上,要么高手云集,不然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裴书白心情极为复杂,虽说这纸人中不是马扎纸,裴书白心里稍稍缓和一些,但死去的是顾念,虽然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但顾念婆婆言语温和,像自己的祖母一般,如此慈祥的人竟然死状极惨,一时间裴书白也伤心不已,再加上马扎纸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爷爷临终前交给自己的极乐图残片也被人拿去,这些事哪一个能让人放心? 公孙忆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如今这倒瓶山上千头万绪,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裴书白见顾念尸身死不瞑目,当即伸出手来将顾念双眼合上,接着伸手拔出断剑,公孙忆一眼瞧见断剑末端插着一张皮卷,外面已被鲜血染红,公孙忆讲皮卷打开,是有人故意留书。 “裴家小鬼:你福大命大,两次寻你不得,我也不想再去费神,想见扎纸人的怂货,来雪山山顶。顾念护法帮在下传信,希望你们代我谢谢他。”文末留了一个死字。 公孙忆道:“看来四刹门死亦苦还是来了。这魔头掳走了马扎纸,顾念身死恐怕也和他有关,他穿着你家的寒光宝甲,顾念护法的武功可以说废了大半,这样的对决顾念哪还有胜算?” 裴书白焦急道:“死亦苦那个魔头让我们上山,恐怕早就等着我们了,连顾念婆婆都死在他们手上了,师父,咱们有胜算吗?” 公孙忆苦笑一声:“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眼下马大哥在他们手上,极乐图也被他们夺了,我们此时若不上山,等他们破了极乐图取了宝贝,今后恐怕更难敌了。所以,我们不仅要上山,还要想办法弄清楚这倒瓶山上的雪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马大哥还活着,看看能不能将他救下来。” 裴书白一听要上山,登时血气上涌,生不欢死亦苦屠了裴家满门,一想到这里裴书白身子竟颤抖起来。之前裴书白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有了惊蝉珠相助,还学会了无锋剑气,已然不是当时那个懵懂少年了。 公孙忆知道徒弟报仇心切,当即说道:“书白,此番上山我们只能智取,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和他人交手。”之后公孙忆再三交代了一番,师徒二人这才沿着南坡,奔着雪仙阁而去。 二人轻功疾行,只一会儿功夫,便能看到雪仙阁的楼宇,公孙忆和裴书白在绝壁之上的一棵古树上藏了身子,二人静静观察雪仙阁。 正好一位身着黑袍的四刹门弟子,与一名雪仙阁的弟子二人并肩出门,这二人一出门便奔着山下,边走边道:“此番跟着您去四刹门,是为了将我派长老杜危炎带回来,我们章寒落阁主有交代,我作为信使先去四刹门送阁主书信,一路着你护卫,我有三点要求先说好,一,你四刹门臭名昭著,我二人同行,需保持距离,切莫被别人瞧出。二,我雪仙阁全是女子,此行虽急,到要考虑好食宿,三,等见到杜长老之后,你四刹门还需要互送我们回来。这是我们章阁主的交代,你可别怠慢了。” 那四刹门弟子也不言语,看不出任何表情,雪仙阁这位女子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这四刹门人只是微微点头。 雪仙阁女子见对方不冷不热,丝毫不敬重自己这个武林第一大帮的弟子,当即便要发怒。 四刹门弟子冷言道:“留着气力赶路吧,你作为信使,死刹也吩咐了护你周全,但没有交代在下事事顺从,所以你讲的三件事,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依得咱们便同行,你不依还请你就此折返,找章长老禀告,让她跟死刹说换人护送。” 雪仙阁弟子碰了个软钉子,这四刹门人好似一点都没把雪仙阁放在眼里,当即嗔道:“章阁主已经执掌雪仙阁,还在这里长老长老的,她现在可是阁主!” 四刹门弟子侧目看了眼面前的女子,一边嘴角一扬,满脸尽是嘲讽之色。随后自顾自的向前走。 雪仙阁女弟子只得跟在后面,撅着嘴很不高兴。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断崖边,正要下山,一道寒光破空而至,朔的一声刺进四刹门弟子的喉咙,紧接着一位男子翩然落地,捂住四刹门弟子的嘴,四刹门弟子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顷刻间便没了动静。 雪仙阁女弟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刚要喊人,一个少年抵住后腰,轻声道:“别动,别喊。” 这二人便是公孙忆和裴书白了,师徒俩在树上听得真切,章寒落率领的寒冰一脉,显然与四刹门沆瀣一气,想必顾念护法便是在二人夹攻之下才不敌,又听这两人下山是为了送信,这女子定是章寒落的心腹,公孙忆毫不犹豫,祭出小神锋一招解决四刹门弟子,再将雪仙阁这位信使控制。 雪仙阁女弟子乃是章寒落的弟子丁晓洋,武功不济但眼皮活络,平日里章寒落衣食起居,丁晓洋照顾的是面面俱到,以至于后来章寒落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这丁晓洋都知道章寒落的想法,再加上对章寒落那叫一个嘴甜,所以虽说寒冰心法连入门都算不上,仗着章寒落的喜爱,在寒冰一脉也成了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物。 可除了对章寒落这样,对其他人却是另外一副嘴脸,对同门可一点儿不客气,尤其对顾宁,开口骂人那是家常便饭,雪仙阁弟子对丁晓洋是一肚子气,但没有一个人敢惹她,都怕她在章寒落面前告自己黑状,谁人不知道她是章寒落面前的红人呢?所以,也正是如此,章寒落认为她这个弟子嘴甜人精明,最适合作为信使,去四刹门沟通接洽。 可恰恰是丁晓洋这般性格,章寒落当了阁主,自己地位那叫更上一层楼,所以把四刹门的弟子,都跟着瞧低了一些。 眼下忽然被人擒住,丁晓洋第一反应是害怕,毕竟四刹门的人一瞬间毙命,可等丁晓洋缓过神来,竟然怒斥起公孙忆:“哪里来的贼人!竟敢擅闯雪仙阁,我师父是雪仙阁阁主章寒落!。” 往日里,丁晓洋狐假虎威,众弟子害怕章寒落,所以跟着也忌惮丁晓洋,时间久了丁晓洋自己也洋洋自得,认为自己不怒自威,眼下被公孙忆擒住,竟妄图用章寒落的名字吓退公孙忆。 公孙忆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眼前这个女子的性格,当即把丁晓洋嘴一捂,恶狠狠的说道:“你说雪仙阁阁主是谁?章寒落?我今天找的就是章寒落的麻烦。” 说完抬起一脚,将四刹门弟子的尸首踢下断崖,又拽着丁晓洋就往断崖下纵身一跃,丁晓洋武功不济,自己定定心心的屏气凝神,尚可以自行山下倒瓶山,但被人拽着往下跳,还真是头一次,一时间失去平衡,双腿在半空中乱蹬,尖叫声自上而下,裴书白跟在后面,被这尖叫刺的耳膜一阵难受。 直落在一处巨石之上,公孙忆稳稳站住,手上仍旧拽着丁晓洋,可丁晓洋脸色雪白,双腿软的像面条一般,站了几次都没能站住。 裴书白身子轻盈,稍晚一步落地。公孙忆对着裴书白微微摇头,裴书白心领神会也不开口,用蟒牙抵着丁晓洋后背。 公孙忆先前听顾念说过章寒落,知道这章寒落是顾念的师妹,于是便问道:“你说章寒落是你的师父?” 丁晓洋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立即脱口而出:“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公孙忆将丁晓洋一拉,丁晓洋半个身子立马探出巨石,低眼一看腿更软了:“我是!我是!你别松手!” “之前顾念护法带着寒冰一脉隐居于此,即便陆凌雪失踪,也应当是顾念行阁主之责,怎么也轮不到章寒落!我且问你,你喊你师父阁主,顾念哪里去了?” 这雪仙阁的女子一脸惨白,已然噤若寒蝉,自己被对方擒住,又立在这巨石之上,上不得下不得又没地方逃。又听对方将自己雪仙阁的事说的如此清楚,知道这些的少之又少,此人必定和雪仙阁有莫大的关联,本想着胡乱说些好话蒙混过关,面前这人当真不太好骗:“你是谁?你为何会知我雪仙阁的事?” 公孙忆笑了笑:“是我在问你,你还没资格问我。你先回答我,顾念哪里去了?” 丁晓洋知道师父能当上阁主,全是因为顾念身亡,虽说顾念并不是直接死在师父手里,可终是逃不开干系,只得连连打岔:“我不知道顾护法哪里去了,之前她下山碰到了四刹门的恶人,后来顾念护法还让我们小心,之后我一直潜心修炼,没有太在意顾护法,况且顾护法何等尊贵?她去哪里我又怎会知道?” 公孙忆道:“你这姑娘好生厉害,我看你是存心骗我,方才被我刺死的人,是四刹门的吧,你为何会与四刹门的人走在一起?你切说与我听。” 丁晓洋头皮一麻心中叫苦不迭,这人怎地什么都知道?怪不得一击便将四刹门的人杀了,如此一来,便说明此人和四刹门不共戴天,自己和四刹门的人便说话边走,哪里有半点敌对的意思?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代表雪仙阁的信使,说不定立马便被对方扔下悬崖,可一时间又想不出话来应对。 公孙忆道:“怎么不说话了?好,你既然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开口。”说完便带着丁晓洋又是一跳,从赤云观上山没花太多时辰,下山更快,不一会三人便来到赤云观外。。 公孙忆将丁晓洋松开,冷言道:“跟我进来。”说完当先一人迈步进了观中,丁晓洋四处打量起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脱,谁知后面那个少年又将利器顶着自己,只得乖乖跟着前行。 三人进到厅内,公孙忆大喝一声:“跪下!”丁晓洋一眼便瞧见地上顾念的尸首,虽然知道是师父设计害了顾护法,可没想到顾护法竟然死了?平日里自己虽然不太尊敬顾念,但顾念毕竟是雪仙阁护法,即便身死丁晓洋还是双膝一软,对着顾念跪了下去。 公孙忆对着跪在地上的丁晓洋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晓洋将目光移到公孙忆身上:“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顾念护法会死在这里?这里是哪?” 公孙忆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死心,我实话说与你,我是雪仙阁顾念护法的师弟,陆凌雪阁主的关门弟子,今日我来此地,就是为了清理门户!你师父觊觎阁主之位,为了达成不目的不择手段,竟联合四刹门杀了我派护法,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参与了?!” 公孙忆声若洪钟,一声高过一声,丁晓洋哪还敢再耍小聪明,当即磕头捣蒜:“师叔师叔,我一点儿也没参与,顾护法身亡,我也很难过,可是你问我也没用啊,我是什么都不知情!” 公孙忆道:“你这丫头对你师父倒还挺忠心,你既然喊我一声师叔,念你是雪仙阁弟子,我可以饶你,但是你可不能骗我!” 丁晓洋还当自己示弱起了作用,眼泪立马流出来:“师叔,顾念护法是我师伯,她亡故了我也很难过,你问我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晓洋一定告诉你。”边哭还边偷看公孙忆。 公孙忆哪能被这小伎俩骗到,轻轻开口说道:“那你把书信交出来,给我看看吧!” 第六十九章 智取信使 丁晓洋一听顿时冷汗直冒,眼前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满以为自己咬死什么都不知情,便可以囫囵过去,为何连送信这等事对方也一清二楚? 见丁晓洋迟迟不动,公孙忆眉头一皱:“怎么?方才还说只要知道的,就一定说,为何还不将书信拿出来?你就不怕师叔责罚?” 公孙忆心道:“父亲和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当年都是五大高手之一,自己作为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儿子,冒充一下陆凌雪的关门弟子,也没有唐突雪仙阁的地方,况且此举也是为了弄清楚顾念死因,于情于理都不算过分。” 公孙忆厉声厉色,声音高了几分:“你这弟子!好没分寸,让你拿出书信你在这墨迹,难不成你之前全是骗我?勾结四刹门,残害本门护法,这些你准备全抗吗?” 丁晓洋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公孙忆接言道:“好,我实话跟你挑明,你受章寒落之命,带书信去四刹门,这种事我清楚,你想瞒我怕是瞒不住,而且师叔答应你,你只要将书信拿出来交给我,便算你弃暗投明,不管之前章寒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咱们雪仙阁的事,都与你无关,他日我跟师父禀告之时,倒可以在她老人家面前,替你求求情!” 丁晓洋再有小聪明,也抵不住公孙忆这般恩威并施,思想上已然动摇,支支吾吾道:“师叔,你说的是陆凌雪老阁主吗?” 公孙忆一抬眉毛:“我师父,不是陆凌雪还能是谁?我再提醒你,陆凌雪阁主,把中间的老字给去掉,她章寒落算什么东西,能当的起阁主?咱们雪仙阁只有陆凌雪一个阁主!” 丁晓洋连忙道:“是,是,师叔,晓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陆阁主许久许久未曾楼面,弟子听章阁、章寒露说,她已经仙去了。所以师叔这么一说,晓洋心里高兴的紧。” 公孙忆冷哼一声:“她章寒落胡扯八道,她巴不得师父没了,再把顾念师姐除掉,不就可以坐定阁主的位子了?我告诉你丁晓洋,知道你是章寒落的徒弟,让你大义灭亲不容易,可是你好好想一想,我们雪仙阁要和四刹门勾结一起,那四刹门是武林中最不齿的门派,和他们结盟的,又有什么好东西?你忍心看雪仙阁误入歧途吗?晓洋,看你模样乖巧精明,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 丁晓洋有些动摇,只是还有顾虑:“师叔,您说的晓洋都懂,只是……”丁晓洋停了一停,心中十分纠结,许久没再开口,公孙忆也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丁晓洋不敢面对公孙忆的眼神,低头说道:“若是被师父知道了,我也没命活。” 公孙忆道:“晓洋你也别纠结,章寒落的所作所为师父已然知晓,他日一定会依照我派规矩从严处理,你弃暗投明师叔自然会护你周全。” 丁晓洋看向公孙忆,见对方双眼奕奕,便拿出皮卷,这便是章寒落亲笔,将要带给四刹门的书信。 公孙忆伸过手要接,谁知丁晓洋双手一分,将皮卷左右捏住,指尖寒冰真气运出,皮卷两边便结了一层冰霜:“站住!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拿这些谎话来骗我?若是信了你,让你套走书信,怕是我下一刻便会死在你手里!” 公孙忆眉头一皱,也丫头喜怒无常,满以为已经骗过她,不曾想对方竟来个反客为主,虽然丁晓洋武功不强,但毕竟是雪仙阁的弟子,凝气成冰这般基础,使出来还是不在话下,若是将皮卷化成冰,即使在丁晓洋将冰震碎之前夺过来,这上面的字恐怕也看不清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站在那里思考方法。忽然二人之间裴书白出现,手里捏着一颗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丸塞进丁晓洋口中,丁晓洋一怔,咕噜一声将药丸咽下。 丁晓洋也不敢轻易将书信毁坏,她知道眼下只有这封书信可以和对方周旋,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可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个少年会给自己下药,当即慌了神:“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裴书白淡淡说道:“这个是从五仙教得来的剧毒丹药!这药服用之时,会感觉真气充盈,怎么样都使不完,但是到了时候若不服解药,定会真气散尽,最终力竭而亡。” 丁晓洋听完,也觉察到一股真气油然而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磅礴的真气,可丁晓洋似乎对这股真气怕的要命,只道是裴书白给自己吃的毒药起了效果,竟哭了出来:“你混蛋!卑鄙小人!雪仙阁光明磊落,竟使出这般下三滥的勾当!” 丁晓洋一边骂一边哭,裴书白就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不去理会丁晓洋,只等丁晓洋停了口,裴书白这才补上一句:“你越骂越动怒,真气散的越快,只会加速亡命。你就尽管骂吧。” 裴书白说完,丁晓洋立即住了口,生怕自己突然暴毙,眼中的泪却是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流。 公孙忆知道裴书白给丁晓洋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剧毒之物,现在师徒俩身上除了百青丹,哪还有其他药丸?当即顺着裴书白的话往下说:“晓洋,你当真为了护着你师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丁晓洋哭着说道:“我……我是不确定你到底是谁?你说是我师叔,你又没有凭证,若是将师父交代的事办砸了,将师父的书信交给了外人,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没办法交差,到时候师父也不会放过我,当真被你们害死了。” 公孙忆笑了笑:“原来你是怀疑我的身份,这个好办,你跟我来。”说完当先一步出得院中,丁晓洋不知道公孙忆要做什么,只得跟着出了门。 公孙忆道:“咱们雪仙阁三派心法,冰雷火各有千秋,除了师父陆凌雪阁主能将三脉融会贯通,其他人即便是顾念护法,都只能学其一,这个你知道的?” 丁晓洋本就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这个自然明白:“嗯,这个我知道。” 公孙忆点点头:“顾念师姐和章寒落都是寒冰一脉,你现在双手凝气成冰,你是寒冰一脉的弟子,我便用寒冰一脉的武功证明给你看。” 裴书白听完也好奇不已,师父实实在在的是神锋后人,哪会雪仙阁的功夫?可看师父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不定真能出奇招。 公孙忆抬起手来,将右手一扬,一道雪束冲着院墙就是一击,雪束即将撞在院墙之前,公孙忆手腕一翻,口中喝到:“雪仙花。”雪束应声而碎,瞬间无数雪块将院墙击出许多坑洞。 若是顾念,章寒落,甚至是惊雷帮的花解梦,任何一个寒冰一脉的高手在这里,都能看出来公孙忆这一手是徒有其表,实际上根本不是雪仙阁寒冰心法的武功。 原来,公孙忆在先一步出门前,就抓了一大团雪藏在手中,利用手心的热量,将雪捏成冰,所以根本没有冰刺的外形,顶多算是一个条形的冰块,所以公孙忆出手之时,无比迅捷,待到冰块快要击中院墙时,又使出悬锋式的指法,用真气将冰块击碎,最后将院墙打的千疮百孔的,根本不是雪块,实实在在的是自己的无锋剑气。再加上之前顾念和赤云道人过招时,公孙忆记得雪仙花这一招,便大声喊出名字混淆视听。 丁晓洋哪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满眼都是公孙忆使出寒冰心法中雪仙花的武功,这都是修习十几年才会的功夫,当即对公孙忆雪仙阁的身份深信不疑。 其实若是丁晓洋再让公孙忆使出别的,公孙忆立马就会露馅,只是丁晓洋顾着讨解药,也不再出言试探:“师叔,您果真是咱们雪仙阁的人,之前是晓洋失礼了,望师叔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晓洋。”再抬头时,丁晓洋一脸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公孙忆心道这丫头翻脸还真快,好在这一手无锋剑气真真假假的骗了过去:“晓洋,师叔不怪你,师父收我为关门弟子,本就很迟,是在她云游之时收我为徒,你不认得我也在情理之中,连顾念师姐和章寒落对我都知之甚少,更别提你这个小辈儿了,如今你既然不再怀疑师叔,你就把书信交给我吧。” 丁晓洋道:“晓洋今后一定听师叔的,师叔喊我向东,晓洋不会往西,唯师叔马首是瞻!” 公孙忆听完也作出欣慰模样:“晓洋,你能幡然悔悟,这很好,师叔答应你,我回禀师父时,一定将你大义灭亲之事好好说说。” 丁晓洋道:“不劳师叔烦神,作为雪仙阁的弟子,雪仙阁出了这等事,我也急在心里,只是章寒落是我师父,我受制于她,不敢出言反对,眼见着她把雪仙阁往邪路上带,任何一个雪仙弟子,都应该除之而后快!眼下有师叔做主,晓洋知道好坏,师叔放心便是,我这就将章寒落与四刹门勾结的书信交给师叔。” 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可丁晓洋的双手仍旧捏着皮卷迟迟不动:“只是希望师叔能将解药给晓洋,我现在真气涨的厉害,心里怕的要命,晓洋不怕死,就是怕我死了,就不能和师叔里应外合,擒住章寒落那个叛徒了!” 裴书白知道丁晓洋吃下的是百青丹,这百青丹本就是海松子炼化的良药,根本不是毒药,又何来解药可言,一时间没了主意。 公孙忆早就料到丁晓洋会讨解药,便跟丁晓洋说道:“晓洋别急,这毒药虽然凶险,但解药在师叔这里,这就给你。” 公孙忆先前出门抓雪时,已然料想到丁晓洋会讨解药,见地上有海松子的松塔壳,也就捏着藏在袖中,此时正好拿出来用。 当即手心凝聚真气,将松塔壳捏的粉碎顺势要倒在丁晓洋手上,丁晓洋见公孙忆给了解药,当即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去接。等粉末全部在手心里,丁晓洋不顾吃相,全部倒在嘴里。 公孙忆留了一手:“晓洋,这真气在体内激荡,数日不散,解药需要连吃七日,一日一次不能断了,所以等明天师叔再给你明天的量。” 丁晓洋一听,这解药还要连吃几天,自己本想着拿到解药再想法子脱身,如果能脱身,便可以折返回雪仙阁找师父,师父和四刹门联手,顾念都死于非命,不管这人是真师叔还是假师叔,估计都得败下阵,可哪想到这解药不是一次,二而且自打解药服下之后,体内真气,一时间如意算盘落空,再也没法子可想:“罢了罢了,我丁晓洋赌一把,既然两头自己都不好过,就压一头!开大开小听天由命!” 一念至此,丁晓洋当即跪倒:“雪仙阁弟子丁晓洋,拜见师叔,晓洋痛定思痛幡然悔悟,与师叔一道肃清师门,铲除门派败类!” 公孙忆连忙拉起丁晓洋:“快快起来,你能如此,顾念师姐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丁晓洋眼泪直流:“顾念护力战四刹门的时候,我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也不知四刹门的魔头使了什么手段,顾念护法寒冰真气毫无作用,后来使出惊雷一脉的招式,可能顾念护法疾病缠身体力不济,最后一口血喷出来,再也没能起身,虽有寒冰真气护体,四刹门的魔头也没怎么打伤她,可哪知道章寒落这个叛徒,用同门心法偷袭,顾念护法寒冰真气便没了作用,着了章寒落的道,被擒住了。后来为何会死在这里,我真的不清楚了。” 公孙忆心道:“果然四刹门的人上山了,八成是死亦苦穿着寒冰宝甲,顾念的招数才会失去作用。” 一阵痛楚之后,公孙忆正了神色,对丁晓洋说道:“晓洋,你现在就把四刹门上山的前前后后说与我听。” 丁晓洋自然决定把宝压在公孙忆身上,也就不再隐瞒,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好,将雪仙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一点向公孙忆道来。 第七十章 分崩离析 丁晓洋本就能说会道,听见公孙忆说想知道雪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就把这几天倒瓶山顶的事,悉数说了。 自打顾念护法告诉我们,在山下遇见了四刹门的人,就在雪仙阁中下令,任何人不得独自下山,并且要求章寒落加派人手,日夜轮岗防卫,以防四刹门偷袭。 那是一天清晨,顾念早早来到断崖边,顾宁在身后陪着,师徒俩都没有说话。顾念站在断崖边出神,顾宁知道师父又在想师祖陆凌雪了,山顶上一片宁静,只剩下顾念咳嗽的声音。 丁晓洋奉章寒落之命,前来请顾念,丁晓洋来到断崖边行礼道:“顾念师伯,师父有要事需和师伯商量,还请师伯移步。” 顾念回头看了看丁晓洋,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吧。”顾念刚说完,顾宁有些不高兴,一直以来丁晓洋没少欺负她,顾宁都不跟丁晓洋一般见识,可只要关乎到师父,顾宁就像换了脾气:“我师父是咱们雪仙阁代阁主,章长老有事找师父,那也是她过来,为什么要让我们过去!” 丁晓洋打心眼里讨厌顾宁,寒冰一脉的弟子哪个不得喊自己一声师姐,可偏偏这个顾宁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从来没有敬重的意思,听完顾宁的话,丁晓洋心头火气:“一个路边的野娃娃,不就是跟了顾念师伯吗?神气什么!顾念师伯还没有说什么,轮到你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师父和师伯姐妹俩感情很好,谁来见谁那都再正常不过,怎么到了你这里,却如此多事?按照你这么说,我也算你师姐,你这般忤逆我,难不成我要掌你嘴吗?” 顾念知道若论吵嘴辩论,一百个顾宁怕是也说不过一个丁晓洋,当即抬了抬手轻轻说道:“宁儿,晓洋说的对,平日里我最讨厌这些缛节,你来拜见我,我来拜见你有什么分别?” 顾宁听师父这么一说,也就没了言语。反倒是丁晓洋听到顾念的说辞,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顾念轻声道:“晓洋,你师父有何事找我?这么一大早的便催你过来?” 虽然顾念在雪仙阁里,已然没有章寒落势力大,但已经名义上还是代阁主,丁晓洋这点礼貌还是有的:“禀告师伯,师父就差晓洋过来带话,别的什么也没说。” 顾念知道再问下去丁晓洋也不会说,其实在心里她知道章寒落喊她做什么,连日来章寒落不止一次说起雪仙阁阁主一事,此次只怕还是这事。 顾念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章寒落却是一天比一天精进,二者此消彼长,此时的章寒落比起顾念也差不了多少。其实顾念并不是霸者代阁主的位置,顾念早就想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当这个代阁主,自己则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寻师父,只是这个合适的人选实在挑不出来,章寒落武功高强,寒冰一脉弟子众多,只是章寒落这人对权力欲望太过强烈,这俨然与雪仙阁的宗旨不符,可是若论人品,性格都合适的顾宁,年纪小不说,武功平平更是难以服众。 顾念想着自己能再多活几年,将顾宁再培养培养,等到时机成熟,让顾宁接替自己。可师妹章寒落越发心急,只怕是不给顾念留太多时间了。 顾念怀着心事,慢慢向议事厅走去,这边刚一进门,章寒落连忙起身去迎,双手搀着顾念的胳膊,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 顾念笑了笑:“师妹,咱俩这么多年了,你不需要如此,我还没病到走不动路,我自己可以的。” 章寒落也跟着笑道:“师姐你这是哪里话?你是我师姐,做妹妹的扶着姐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二人落了座,顾宁和丁晓洋各自在师父背后站定。顾念当先开了口:“师妹,这一大早的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念对面的女人模样十分精炼:“师姐,寒落这次喊你来,是有事禀报,上个月我派了几名弟子,前去咱们雪仙阁旧址查探,看看杜长老和汪长老二人现状,这不是刚回来向我秉明,我便喊您过来一起商量。” 顾念心里无奈,这章寒落不打招呼,私自安排弟子去旧址探查,自己毫不知情,事情都办完了,章寒落才跟自己说,只怕是已经觉得自己是阁主了,不过顾念也不点破,轻声道:“哦,赶紧跟我说说。” 章寒落道:“师姐,根据弟子回报的情况,眼下我们雪仙阁出了叛徒!我们寒冰一脉来这山顶避世时,惊雷烈火两脉正斗得火热,一直以来双方各有死伤,汪震可能觉得再这么消耗下去,最终损失的还是咱们雪仙阁的实力,所以便和杜危炎停战,汪震带着惊雷一脉也从旧址离去,原先的雪仙阁只剩烈火弟子了。” 顾念咳了几声:“哦,这么说惊雷一脉的弟子跟我们一样,另外找地方了?唉,也不知咱们那个小师妹过得怎么样?当年痴情于汪震,死活不愿意跟着我们走,也不知她这一腔痴心,汪震明不明白?” 章寒落心中冷笑,打心眼里瞧不上顾念:“这顾念一天到晚的情感也忒丰富,同门情,姐妹情,哪有一点阁主的杀伐果决?”心里这般想,嘴上哪会说:“是啊,解梦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惊雷弟子离去之后,杜危炎便带着本门弟子修生养息,几番争斗元气大伤,好在杜长老和汪长老两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不然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可如果事情真的就这么发展,对咱们雪仙阁来说,不算太坏,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杜长老,师姐你猜猜是谁?” 顾念一直在咳:“我哪知道,我这会咳得厉害,言语不便你就别问我了,快快说吧。” 章寒落道:“四刹门四刹之一的老头子!” 顾念大吃一惊,眉头当即皱到一起:“为什么四刹门的人要去找杜危炎?”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当年四刹门哪敢直面雪仙阁?怕是走在外面四刹门的弟子见到雪仙阁弟子都得避着走,可事实上老头子真的去找了杜危炎,并且和杜危炎结了同盟。” 顾念显然动了怒,之前在倒瓶山下碰到四刹门的死亦苦,他把雪仙阁的秘密讲的一清二楚,如若不是雪仙阁的人告诉对方,这些事外人是断然不会知道的,按照章寒落的说辞,显然杜危炎长老已然倒戈,将雪仙阁的秘密说于了四刹门的人:“你的意思是,杜危炎长老现在和四刹门的恶徒勾结在一起了?” 章寒落摇了摇头:“结盟不结盟这个仅凭前去探查的弟子回禀,还做不得数,但是从汪震的表现来看,这杜危炎恐怕真的不向着咱们雪仙阁了。” 顾念没说话,眼神中已然有了萧索之气,抬了抬下巴,示意章寒落接着说,章寒落知道师姐动了怒,心中一阵窃喜,她知道顾念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是不能动气,当即添油加醋起来:“老头子密会杜危炎,自那时起,杜危炎便入了四刹门,再也不露面了,四刹门这些年风头正劲,现在又有了杜危炎相助,只怕如今的四刹门,已然不是我们雪仙阁可以抗衡的了。” 顾念点头道:“师父若在,任凭他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个魔头,哪一个敢在雪仙阁面前放肆?” “师姐这话不假,但是现如今师父行踪不定,是生是死都不好说,据弟子回报,杜长老入了四刹门之后,门下弟子无不悲痛,便组织了百余人前去四刹门,想见一见杜长老,这些人都是烈火一脉的忠义弟子,可谁曾想这些雪仙阁的弟子,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之后再也没人敢去四刹门找杜危炎,余下的烈火一脉的弟子,也都四散了,从今以后,雪仙阁三脉只剩两脉了。” 顾念一阵心痛,恨杜长老叛教,又心疼那些忠义弟子,许久半天没有说话,章寒落接言道:“汪震和花解梦从旧址出来以后,据说成立了一个惊雷帮,帮中核心弟子全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老人,后来又招收了不少外来弟子,如今惊雷帮实力也不容小觑,汪震之前在雪仙阁沉默寡言,没想到还有这等建树,只是......” 顾念听到汪震将惊雷帮中兴,心里的气愤稍稍有些缓解,可又听章寒落话锋一转,便知道这里面也有事情。 果然,章寒落接着说道:“只是惊雷帮所行之事,皆是伤天害理的坏事,汪震更是划清界限,直言惊雷帮与雪仙阁今后再无关联,估计是怕四刹门生事,但这么一来,咱们雪仙阁惊雷一脉就此便算是没了。师父三脉心法融会贯通,将雪仙阁发展壮大成为武林第一大门派,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我今日找师姐过来,就是想跟师姐商量一下,我们该如何做?” 顾念不住的咳嗽,内息有些乱,顾宁连忙去拍顾念的后背,顾念越咳越狠,话都说不出口。 章寒落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继而便被关心神色掩盖:“师姐,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没来由的让您生气,宁儿,送你师父回去吧。” 顾宁想把师父搀扶起来,谁知顾念一摆手道:“寒落师妹,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坐的住吗?我且问你,这些事到底拿不拿的准?” 章寒落正色道:“师姐,这些事都是咱们弟子探查所得,您若不信,我这就把她们几个喊过来给您问话。”丁晓洋闻言,连忙动身准备去喊,谁知章寒落对着丁晓洋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丁晓洋不要动,丁晓洋本就会察言观色,当即明白章寒落的意思,立马停住脚步。 顾念没有看到章寒落这些小动作,待咳嗽稍缓,才开口说道:“师妹,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这消息太过震惊,一时间接受不了,如今我想听一听你有何打算?” 章寒落坐直了身子:“师姐,如今这个局面,咱们雪仙阁必须站出来一个人,让四散而去的烈火惊雷弟子知道咱们雪仙阁没有倒,让他们有地方去。第二,杜长老和汪长老实力不弱,若是不能劝他们回头,免不了刀兵相向,所以,论资历论实力轮贡献,这个人都应该是师姐您,但是你这身体却让我等好不放心,不如师姐安心在这倒瓶山上养病,让师妹全权负责此事,师姐意下如何?” 顾念心中言道:“果然在这等着我呢,说一千道一万,这章寒落还是想着当雪仙阁第一人,可眼下这等局面,即便当了第一人,又能如何呢?况且章寒落的为人自己很清楚,如果杜危炎长老倒戈叛变,汪震长老另立门派,章寒落又怎么甘心守着这风雨飘摇的雪仙阁,如若贸然将雪仙阁交给章寒落,不知道她会将雪仙阁带向何处?” 一念至此,顾念道:“师妹所言甚是,只是事关我雪仙阁未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师妹想当雪仙阁阁主,这个师姐没什么意见,可按照你说的,这时候需要站出来一个人,让诸位弟子看到一点光亮,我想即便我疾病缠身,这时候更不能退下去,哪怕千难万险,也要迎头而上,哪能让师妹替我担这个风险!” 章寒落面色不快,已然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实际上她和顾念说的事,真真假假各一半,她确实安排弟子去旧址探查,也确实知道烈火长老杜危炎现在身在四刹门,只是根本不是杜危炎勾结四刹门,而是四刹门大举来犯,杜危炎一脉难支,最后不敌四刹门被生擒了,烈火一脉的弟子也被残杀殆尽。可到了章寒落口中,变成了杜长老暗通四刹门,她如此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顾念面前诋毁杜危炎,让自己成雪仙阁阁主的不二人选,所以真假掺着说,而顾念的一番话,俨然是一副不愿意退位的样子,章寒落当即动了怒:“师姐,你这话太没道理,自己病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气力带着我们光复?况且师姐性格优柔寡断,阁主一位真心不适合你,你不如退位让贤吧!” 顾念见章寒落动了怒,也冷着脸说道:“师妹,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只是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那是因为你性格执念太重,若是将雪仙阁交给你,你若再把寒冰一脉带进深渊,师父回来,我是没法见她老人家了!” 章寒落大怒,丝毫不顾姐妹情谊:“哼!师父?谁知道陆凌雪死到哪里去了!顾念你如此迂腐,那就别怪我了!晓洋,送顾护法走!” 顾念摇摇头,带着顾宁离开。 丁晓洋见师父生气准备说些劝慰,谁知章寒落盯着顾念的背影,笑道:“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 第七十一章 阁主之位 顾念带着顾宁走后,章寒落便交代丁晓洋,召集章寒落的心腹弟子前来议事,丁晓洋不敢怠慢,不多时便将十几位弟子喊来。路上简单与众人说了,章寒落长老和顾念话谈不欢而散,若然诸位弟子一进门,便看到章寒落眉头紧蹙,面沉似水。诸位弟子不敢说话,垂手而立。 章寒落见众人站定,冷着脸说道:“你们听好,我本想给顾念留些情面,可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等今天傍晚,你们几个随我去见顾念,她若点头便罢,如若说出半个不字,你们只管擒住她,剩下的事我自有打算,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这些弟子早就知道章寒落想当阁主,只是顾念迟迟不表态,章寒落便一天不得安宁,此番言语,诸位弟子当即明白只在今晚,雪仙阁恐怕要掀起一阵腥风,众人深知章寒落行事狠辣,当即纷纷点头,各自退下准备,只等天黑众人集聚章寒落门前。 天色已晚,倒瓶山上漆黑一片,章寒落带着十几名弟子,手持火把,气势汹汹的来到顾念门前,顾念见章寒落带着十几人前来,已然清楚章寒落所为何事。 顾念道:“寒落师妹,你这又是何苦?雪仙阁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你这么一来,不更是雪上加霜吗?” 章寒落仍旧冷着脸:“师姐,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就在今晚,你将陆凌雪所留下的极乐图残片和惊蝉珠交出来,再当众承诺自今日起,雪仙阁阁主之位正式传给我,我便带着弟子离开,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讲姐妹情谊!” 顾念皱着眉头,心里十分酸楚,自打陆凌雪出走之后,自己没一天快活过,眼下章寒落虎视眈眈,非要坐上阁主之位,看架势若是自己不答应,章寒落便要出手,事到如今再好言相劝只怕没了作用,只得将章寒落制服。 顾念打定主意,正色道:“章寒落,今日我若不答应你的要求,你要如何?” 章寒落急不可耐:“废话不要再多说!你现在点头,我还敬你是雪仙阁护法,今后大事小事,也会找你相商,赶紧的吧!” 顾念笑了一声:“你找我商量?就是现在你有什么安排,又找过我吗?废话不要再说了,你们退下吧,阁主传位之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章寒落想当阁主,等我顾念死了再说。” 章寒落早就料到顾念会有此番说辞,当下不再说话,一摆手让雪仙阁众弟子将顾念团团围住。 顾念环顾四周,这些围着自己的,全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嫡传弟子,哪忍心对她们出手,可这些弟子们不管不顾,招招对着顾念的要害。 诸位弟子寒冰一脉的招式纷纷使出,纵然知道对顾念没什么大用,但生怕章寒落事后责罚,一个二个全力以赴,顾念出手容情,一时间竟和诸位弟子斗的难解难分。 章寒落见状冷笑道:“师姐,你就是这么优柔寡断,出招迟疑,处处放水,雪仙阁交到你手中,真的是最大的败笔!”说完以气化形,手里多出一把寒冰凝结而成的长剑,待长剑成型,章寒落猱身而上,直奔顾念。 顾念不敢小觑,章寒落寒冰一脉的功夫,不比自己差多少,而今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极有可能不敌章寒落,当即跳出战圈凝冰成盾,护在胸前。 章寒落轻喝一声,寒冰剑猛刺顾念小腹,顾念垂盾就挡,一击之下,一股巨力从手上传来,顾念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冰盾脱手,心中大吃一惊,章寒落这一招挟裹的真气,已然高出自己不少,想来这些年章寒落勤修苦练,寒冰一脉的功夫已然登峰造极,自己再念同门情谊,恐怕非死在这里不可,于是顾念也不再怠慢,全力以赴应对章寒落。 诸位弟子插不上手,只得围在外面观瞧,这两个寒冰心法练到极致的高人打斗,倒瓶山上瞬间变成了寒冰世界。 一时间冰龙乱飞,冰柱冰刃四溅,仗着多年沉淀的真气底蕴,招式使出可谓雄浑壮阔,众弟子算是开了眼界,生平谁也没见过“万物萧”对上“万物萧”,两条巨大冰龙对冲,饶是一群人个个修习寒冰心法,已然冻得瑟瑟发抖。 二人正在颤抖,忽然断崖之上跃出一人,此人佝偻着背,一上来便桀桀怪笑:“这般热闹吗?老夫也来瞧瞧。” 顾念和章寒落见来了陌生人,当即停手,纷纷看向佝偻老人,顾念心头一惊,已然认出是谁?当即说道:“师妹,今日之事我们日后再说,眼下来了劲敌,这是四刹门死亦苦的傀儡,不知道四刹门来了多少人,切莫大意。” 章寒落听完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招来的祸端!”嘴上虽然抱怨,心里也知道孰轻孰重,和顾念的矛盾毕竟算是家务事,眼下来了四刹门的人,当然是一致对外。 不一会,断崖之上嗖嗖飞出数十人,落地之后一字排开,死亦苦最后落地,稳稳的站在傀儡身旁:“顾念护法,又见面了,之前说来拜访,哪能诓骗您,这不就带着弟子们,前来雪仙阁见见世面。” 顾念冷言道:“死亦苦,那天在山下还没挨够吗?如今还敢来我雪仙阁,是嫌命太长了吗?” 死亦苦哈哈大笑:“顾念护法瞧您说的,晚辈特来拜见,怎么说是送死!今日我登门拜访,只求一样物件,你只消将它给了我,我这便带人离开。还望顾念护法成全。” 顾念知道死亦苦讨要的,就是雪仙阁保存的极乐图残片,可自打陆凌雪出走,这样东西便不见了,想来这张残图被师父带走,而今四刹门生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见到极乐图,恐怕不会轻易干休,于是便道:“死刹,雪仙阁里,没有你要的极乐图,你快走吧!” 死亦苦何等精明,知道顾念根本不可能交出来,当即也不理她,对着章寒落一稽首,说道:“寒冰长老章寒落,死亦苦这边有礼了。” 章寒落心中一惊,这死亦苦为何一眼就瞧出自己身份? 死亦苦好似看出章寒落心中的疑问,当即解释道:“章长老,你们雪仙阁的事,我很清楚,能和顾念斗的难解难分,用的还都是同门招式,除了章寒落再无第二个人了。” 章寒落听到死亦苦恭维之词,虽然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心中还是挺受用,当即点头回礼。 死亦苦接言道:“章长老,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你与顾念护法在这做什么?打得是惊天动地,难不成你们雪仙阁修炼武功的方式这般奇特吗?” 死亦苦边说边往前面走,径直走到章寒落身边,盯着章寒落的眼睛接言道:“或者说,章长老想要顾念护法的命吗?” 死亦苦已然看明白场中局势,一众弟子将顾念团团围住,章寒落和顾念二人场中激斗,招招凌冽,比那日在山下轰击生不欢时,招式还要霸道,俨然一副搏命之姿,死亦苦稍加思考,便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章寒落被瞧出了心思,脸上一阵慌乱,连忙说道:“干你何事?我雪仙阁门派的事,需要跟你四刹门的魔头说吗?” 死亦苦又笑了笑:“话不要说这么早,杜长老托我给您带个好,说他在四刹门里好生想你,希望你抽出时间去看望他。” 此前,章寒落派出去的弟子已然获悉,杜危炎长老不敌四刹门,被四刹门生擒,烈火一脉弟子死伤殆尽,杜危炎深陷四刹门底牢,如今死亦苦如此说,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顾念不等章寒落回话,对着死亦苦问道:“我烈火一脉到底中了什么邪?会和四刹门的人勾结在一起?死亦苦,你莫要觉得我雪仙阁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你敢上山,就要做好覆灭的准备!”说完便是一招冰牢,瞬间四条冰锁夺地而起,死亦苦往后一跃,凌空飞起,继而手指连动,浑天指使出,道道赤色真气直击冰锁,冰锁应声而碎。 死亦苦落地之后右手一带,原本一动不动的佝偻傀儡周身急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奔顾念,顾念竖起冰盾,挡住傀儡一击,顺势凝出数枚冰刺,直奔死亦苦胸口,死亦苦不躲不闪,竟用胸口硬接冰刺, 铛啷啷一阵响声,冰刺在死亦苦胸前破碎。 顾念暗道不好,这死亦苦敢直接上山,定是有恃无恐,果然穿着寒光宝甲,如此一来便很难对付。 章寒落瞧见死亦苦硬接冰刺,不仅毫发无伤,而且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若说是武功真气奇高不大可能,毕竟顾念寒冰真气已然登峰造极,即便是五大高手也断然不会接的这般从容,想必有其他法子。 章寒落想了一会便知道死亦苦穿着有异。 果然,死亦苦大咧咧的撕开外袍,露出里面的寒光宝甲。顾念眉头紧蹙,章寒落一脸愕然。 死亦苦道:“这寒光宝甲本就是你们雪仙阁的宝物,其中妙用自不用我再解释,你们寒冰一脉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这宝甲的对手,顾念护法,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极乐图,省得大家面上过不去。” 顾念不答话,双手凝聚真气,两柄寒冰剑陡然出现,双剑飞舞直奔死亦苦脖颈处。 顾念此番来攻实属巧妙,寒冰剑尖只对着死亦苦脖颈手臂腿弯这些没有寒光宝甲罩住的地方,死亦苦哪能不知,终是动了身子躲避。 一边躲一边操控佝偻傀儡,从后方去攻顾念。 顾念一柄冰剑架住佝偻傀儡,另一柄冰剑直刺死亦苦脖颈,一副搏命之姿,全然不顾身上已然中了几处浑天指,顾念越打身形越慢,口中喊道:“寒落,此时不出手,非等到灭门了才动吗?” 章寒落闻言一怔,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雪仙阁众弟子有人已经准备上前帮助顾念,可看到章寒落突然停住,也纷纷站在当场。 顾念见章寒落犹豫,心里凉了半截:“章寒落一定想借四刹门死亦苦之手,将自己除掉,然后顺理成章的当上阁主,可仅凭章寒落,又哪是死亦苦的敌手?”越想越急,疾病陡然发了,持剑的手都颤抖起来,连连咳嗽不已。 死亦苦瞅准时机,浑天指真气外放,将顾念手中寒冰剑打的稀碎,顾念只得强行运气凝成冰盾护在周身。 死亦苦见章寒落迟迟不动,也是了然:“章长老深明大义,知道谁是赢家,如此慧眼当真让人佩服,顾念不识时务,比起章长老可真是不如。” 章寒落脑中飞转,四刹门擒了杜危炎,灭了烈火一脉,又暗中扶植惊雷一脉的汪震,这边又将触角伸到了这里,俨然一副将雪仙阁吃干抹净的架势,自己若像顾念一样拼死抵抗,倒头来一样是死路一条,眼下死亦苦逼迫顾念交出极乐图残片,大可以借势而为,待顾念死后一切便顺理成章,到时候谁还管四刹门到底要干什么?哪怕自己当个傀儡阁主,也好过在顾念手下当缩头乌龟。 章寒落打定主意,便将双手负在身后,一副不干自己事的模样。死亦苦见状微微一笑,料定这章寒落不会再插手,当即一门心思对付顾念。 顾念知道自己孤立无援,已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若是能跟死亦苦同归于尽,也算是给武林除了一害。当下安定心神,真气重新凝结,强行催动惊雷心法,一时间顾念招式大变。 一条条雷电在顾念身上汇聚,直看得章寒落瞪大了眼睛,雪仙阁自上而下,除了陆凌雪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会使出不同心法,章寒落暗暗心惊,自己今晚前来逼顾念退位,实属托大,若是顾念全力相搏,自己断然不是对手,好在半路杀出来四刹门,当真是救了自己。 顾念真气悉数外放,一片冰天雪地之上,条条雷龙愤怒嘶吼,死亦苦之前在山下吃过苦头,知道顾念惊雷心法也不弱,当即控制佝偻傀儡立在面前作为屏障,只等顾念出招。 第七十二章 赞成反对 出手不留情,顾念打定同归于尽的主意,便不再犹豫,催动惊雷真气,条条雷龙在顾念周身游动,不光死亦苦和四刹门门众,连章寒落和一众雪仙阁的弟子都看呆了。 只听顾念轻喝一声,手中瞬间结出雷电光球,直奔死亦苦。死亦苦深知寒光宝甲对雷球无用,无奈雷电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眼中刚看到雷光大作,身上便中了招,好在有傀儡护身,只有些许电光打中自己,饶是如此,死亦苦外袍已被击破。 章寒落心惊:“这就是顾念的实力吗?倘若顾念已然如此,那师父到底又该是何等境界?” 不给死亦苦作反应,顾念连连使招,一招雷锁自身后甩出,一下卷在死亦苦双脚,死亦苦临危不乱,连连操控傀儡,一招移魂幻影,本尊与佝偻傀儡瞬间换位,雷锁紧紧卷住傀儡下肢,继而电光四散,传遍佝偻傀儡全身。 死亦苦刚一得空,立即使出浑天指,直奔顾念心口,顾念深吸口气,只待浑天指赤色真气近前,右手凌空画圈,一面冰盾结成挡住浑天指,左手托起一个雷电光球,甩向死亦苦。 死亦苦佝偻傀儡被制,已然不能操控,只得向后急跃,雷电光球轰然下落,把地面击出一个深坑,死亦苦刚稳住身形,不料雷电光球并未消散,在坑中滴溜溜轮转,继而夺地而起,在空中炸裂开来,化作道道闪电,四面八方向死亦苦冲去。 章寒落眉头微蹙,顾念使出的并不是惊雷一脉的招式,此前见过汪震练功,并不像这样,反而觉得顾念使出的这些更像是寒冰一脉的变招,无非是将寒冰变作惊雷,这一手雷球炸开,不正是寒冰一脉的雪仙花吗?只是顾念可以催动两种心法,乍看之下觉得稀奇罢了。 其实章寒落所言并不假,顾念强行修炼惊雷心法,已然损了心脉,更不能修习惊雷的招式,可顾念修炼数十年,想了一个变通的招式,将寒冰一脉的武功融会贯通,也自创了一些武功,威力也不弱。 死亦苦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秘密,还道顾念已得陆凌雪真传,此番打斗,原以为稳操胜券,谁知竟处在下风。死亦苦大喝一声:“还愣着干嘛,一起上!” 四刹门弟子听到命令,当即站成一圈,形成合围之势,雪仙阁弟子面色凝重,也做好准备,谁知章寒落却下令:“你们退下,不许插手!” 雪仙阁弟子顿时乱做一团,虽然这些弟子支持章寒落当阁主,无非是看顾念一心只想找陆凌雪,根本不想着发展壮大雪仙阁,所以才站在章寒落这边,可眼下明显是四刹门入侵,若是还站在四刹门这边,有些弟子心中十分不悦:“章长老,我们支持你当阁主,但不是和四刹门联手对付顾念护法的,恕我等不能从...” “命”字还未出口,章寒落瞬间甩出一道冰刺,直插这名弟子面门,这名说话的弟子瞬间殒命,其余众人见章寒落出手不留情,哪还敢再有异议,当即退到一边站定。 顾念大怒:“章寒落!平日里你飞扬跋扈,原以为是性格如此,可事到如今为何分不清敌我,竟对本门弟子下次毒手!你太过分了!” 章寒落冷言道:“容情不出手,出手不容情,我杀也杀了,今日也算表明态度,自今日起,雪仙阁里再没有顾念这号人物了!”说完便对着死亦苦道:“死刹,还不动手?” 死亦苦嘴角歪笑,俊朗的外表略显狰狞:“既然章长老摆明了态度,那我今日便做做好人,以免你背上弑杀同门的名头,上吧!” 这些四刹门弟子都是死亦苦从门中精心挑选的,都是轻功腿脚不差,武功招式不弱的高人,自打他们来到倒瓶山顶,顾念已然心知,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果然四刹门众弟子只是将合围之势越收越紧,却没有一人来攻,倒是有不少人偷偷投出暗器,虽然伤不得顾念,但也让顾念分神。 顾念暗道不妙,这些人只围不上,是想慢慢耗光自己真气,无奈之下,只得以攻为守,先行解决这些四刹门的弟子。 顾念双手合握,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慢慢灌在手中,两股真气合二为一,周身结了一层冰壳,冰壳之外却是雷光奕奕,死亦苦知道顾念此举虽然威力巨大,但只会加速力竭,当即站在一边,看四刹门弟子与顾念缠斗。 忽然顾念左手微动,一道冰刺破空飞出,竟比先前快出数倍,眨眼之间便到了一名四刹门弟子面前,这名弟子连忙荡刀架开,不料头顶又落下一击惊雷,惊雷击中头颅,吭都没吭一声便倒地身亡。 只一击便杀了一人,四刹门弟子面露惊恐,眼前这人谁都能看出已然强弩之末,可使出来的招式威力仍旧恐怖如斯,愣神的功夫,顾念如法炮制,又是两人死在当场。 余下四刹门弟子只得强攻顾念,无奈顾念寒冰真气护身,虽然有人刀劈斧砍击中了顾念,可顾念丝毫不为所动,抓起一名弟子直接甩下悬崖。 不一会,四刹门的弟子死伤大半,顾念也是气喘吁吁,死亦苦见差不多了,自己也趁着当口缓了缓,随即从地上的傀儡抽出一把长剑,对着四刹门众弟子说道:“你们退下吧。” 众人得令,立即退到一边,在雪仙阁众弟子身旁站定,场面十分怪异。 死亦苦见弟子散开,手指连弹,冷不丁使出浑天指,十几道浑天指力破空飞出,直击顾念左胸口一个点,十几道浑天指打在一个地方,顾念护体冰壳登时破碎,顾念再想凝气成冰护住自己,忽觉真气紊乱,竟使不出来。 死亦苦慢慢走近顾念,此时顾念头发凌乱,道道白发在鬓角散着,胸口剧烈起伏,一副病危之相。 死亦苦走到傀儡身旁,弯腰从傀儡身上抽出一柄长剑,笑道:“顾护法,你可认得这把剑?” 顾念抬眼一瞧,死亦苦手中正是莫向婉的凤舞剑,心中便知四刹门的人一定是从赤云观过来了,当即怒斥死亦苦:“明知故问!这把剑是裴无极留给孙子的,你既然拿到这把剑,还问我做什么?” 死亦苦笑了笑:“不错,这是凤舞剑,是裴家那个小鬼的,我拿到的,可不止这柄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一看,”说完从寒冰宝甲之下,拿出极乐图残片,扬起手来给顾念瞧。 顾念一看大惊失色,连裴家的极乐图残片也被死亦苦夺取,难不成赤云观已然遭到四刹门毒手?公孙忆和赤云道人都不敌死亦苦吗? 死亦苦接言道:“当年红枫林一战,公孙烈将极乐图一分为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四刹门得了三块,就差你雪仙阁这一块了,顾念护法,你何不成人之美,将手里的残片交给我,我不像生不欢那样嗜杀,你给了我,我便放了你!” 顾念笑了起来:“死亦苦,你们生老病死四刹个个都是魔头,你不比生不欢好到哪里去,莫说我手上没有极乐图残片,便是有也不会给你的。” 死亦苦越走越近,最后来到顾念面前站定,嘴上边笑右手一把攥住顾念脖子:“顾护法,你可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极乐图残片我四刹门势在必得。” 谁知顾念竟慢慢抬起双手,握住死亦苦手腕,嘴角轻轻一笑,磅礴真气陡然使出,寒冰真气瞬间从手心迸出,死亦苦双臂眨眼之间便冻成冰块,死亦苦神色大变,没想到顾念看似油尽灯枯,却藏了这一手。 死亦苦想向后跃开,可无奈手臂已然和顾念的双手冻在一起,眼见着寒冰沿着自己手腕快速往肩头蔓延,死亦苦竟无一点办法可想。 顾念虚弱说道:“千想万想没想到,我顾念是和你这魔头死在一起了。” 死亦苦大叫:“谁要跟你一起死!快放开!”死亦苦又惊又怒,强行将真气运至手指,想用浑天指将冰壳破开,无奈双手一点知觉也没用,再拖上片刻,只怕自己真的要和顾念冻死在一起了。 忽然顾念身后闪出一个人影,章寒落手起掌落,重重得拍在顾念后背,顾念一口鲜血喷出,握住死亦苦的双手也松开来。 死亦苦连连挣开寒冰束缚,再去看顾念,发现她面朝下爬在地上,昏死过去,章寒落冷着脸站在那里盯着自己,连忙说道:“章长老这一掌打的妙啊,想来阁主之位就是这一掌打出来的。” 几名雪仙阁弟子见到顾念倒地,心里竟难过起来,又想到这一击是章寒落亲自打的,更是又悲又怒,不顾章寒落连忙跑到顾念身前,呼喊顾念。 死亦苦正要说话,远处不少雪仙阁弟子奔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小女孩,正是顾宁。原来,顾念听到章寒落带人过来,心知章寒落是要逼自己承认阁主之位传于她,担心章寒落出手伤人,便差顾宁将雪仙阁弟子喊来,让大家一起商议传位之事,没曾想等顾宁带人过来时,顾念已然倒地。 顾宁穿过众人,蹲在顾念身旁,哭着喊着师父,可顾念丝毫没有反应,雪仙阁众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人一眼看到四刹门的死亦苦,当即剑拔弩张。 章寒落见众人怒不可遏,当即吼道:“你们乱什么!我还在这呢!” 谁知雪仙阁有人怒道:“你章寒落巴不得顾念身死,早日坐上阁主之位!” 这些说话的弟子虽然也不喜欢顾念的行事作风,认为她太过优柔寡断,但更对章寒落这等权欲熏天之人嗤之以鼻,眼下看到章寒落和四刹门的人站在一起,更是气愤已极。 死亦苦见雪仙阁内斗,当即负手而立,站在一旁看戏,看章寒落如何收拾这一摊。 章寒落心道:“虽然顾念大势已去,但明显有弟子不服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反对自己的悉数除了,省的日后麻烦。”章寒落打定主意,冷言说道:“众雪仙阁弟子听令,陆凌雪阁主行踪不明,顾念代阁主身死,自今日起,便由我章寒落担起雪仙阁阁主之位,带大家重复往日荣光!” 一时间雪仙阁乱做一团,顾宁已然听身旁雪仙阁弟子说了顾念苦战的经历,又听章寒落这一番说辞,当即开口说道:“章师叔,你杀我师父,不配阁主之位,我顾宁现在不如你,如果有来日,我定替师父报仇雪恨!” 顾宁的声音真真切切的传入众人耳朵,雪仙阁更是分作两派,一边是以丁晓洋为首的支持派,另一边则是反对章寒落的弟子,两边剑拔弩张打在一起,都是寒冰一脉的弟子,刹那间倒瓶山山顶雪花四溅,寒冰四起。 章寒落面沉似水,杀心骤起,一柄寒冰真气凝结的长剑舞得飞起,一时间不少反对自己的弟子成了剑下亡魂,那些拿不定主意左右摇摆的弟子见到章寒落的模样,也不敢再提反对,一个个站的远远的,不敢出声。章寒落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这些人都是顾念当年小心翼翼带出来的雪仙阁弟子,可以说这些人都是雪仙阁留下来的薪火,到了章寒落这里,已然不顾这许多,一剑一个将弟子刺死。 死亦苦对章寒落说道:“恭喜章阁主,不过看样子章阁主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今日我四刹门先行避讳,等明天我再来找章阁主议事。”随后死亦苦又对四刹门弟子说道:“你们几个留下,助章阁主一臂之力,剩下的人随我下山,明日再来。” 四刹门弟子应命而为,死亦苦带人下山,留下的人便和章寒落一道,对着反对章寒落的弟子杀将开来。 混乱中顾宁拿出双翅冰蠹,将冰块用手化开,拿起里面的冰蠹一捏,心里焦急道:“公孙叔叔,赤云道长,你们快来救救师父吧!” 第七十三章 心怀鬼胎 雪仙阁内斗,丁晓洋就在其中,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看到顾宁用双翅冰蠹传信,丁晓洋上前阻拦,但当说到这一节,丁晓洋隐去自己的行为不说,只讲顾宁好似去喊援兵,无奈在那之后,顾宁也没等到任何一个援手到来。 公孙忆一听便知,自己一行人刚从五仙教斑斓谷中出来,公孙晴便看到双翅冰蠹化作蓝色青烟预警,原来这时倒瓶山雪仙阁之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争斗,公孙忆点点头示意丁晓洋继续往下说。 丁晓洋叙说的内容,十有八九是准确的,只把自己在其中做的恶事隐去不提,当即又将雪仙阁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打顾念昏迷不醒,雪仙阁之上乱做一团,反对章寒落的弟子结成团,与章寒落等人死斗,可雪仙阁之上没有一人是章寒落的对手,再加上有四刹门的高手相帮,反对章寒落的弟子节节败退,众人便退便打,最终在倒瓶山下,悉数被章寒落杀尽,自打这时起,倒瓶山上的雪仙阁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与章寒落一战。 顾宁也被四刹门的弟子擒获,事后丁晓洋带人清扫,总共有七十八人死于这场内斗,四刹门的弟子除了之前被顾念杀掉的,后来竟无一人丧命,当天夜里,章寒落安排弟子将顾念带去医治,章寒落此时还并不像让顾念死,一来还未得到极乐图和惊蝉珠的下落,二来她还想从顾念口中,探得贯通两脉心法的法子,之后又命人把顾宁和马扎纸打入监牢,这一夜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丁晓洋奉章寒落之命,前去监牢探视顾宁,丁晓洋一进门便看到顾宁双眼通红,想来是哭了一夜,丁晓洋本就不喜欢顾宁,见顾宁呆在监牢里没耍花样,便先行离开,一出监牢便看到死亦苦带着一众四刹门弟子赶来。丁晓洋内心有些不悦,这雪仙阁什么时候成了四刹门从容进出的地方,无奈章寒落如此看重四刹门,不知道作何打算,丁晓洋碍于师父情面,便上前打招呼。 死亦苦哪里会把丁晓洋放在眼里,如若不是为了极乐图,怕是章寒落也入不了死亦苦的眼,见丁晓洋前来行礼,死亦苦一众四刹门人都不拿正眼瞧,丁晓洋吃了瘪浑身不自在,只得跟在死亦苦后面,去见章寒落。 章寒落战了一夜,这时便有些气短,正坐在椅子上调息,见死亦苦前来,也不站起身,只是简单说道:“死刹,你此番上山,到底所为何事?” 死亦苦在赤云观得了裴家的极乐图,本身就很愉悦,心中想着若是能连雪仙阁的极乐图一并取了,更是锦上添花,当即对着章寒落说道:“章阁主,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极乐图,这么说吧,四刹门四处寻图之事,武林皆知,早年公孙家的图早就被我们得了,忘川钟家的图我们也有了拓本,裴无极的图虽然一波三折,但最终阴差阳错好歹是落进了四刹门的口袋,而今就差雪仙阁的这一块,便可以将极乐图重见天日。所以还望章阁主成人之美。” 章寒落一听之下心中无不骇然,四刹门意图极为明显,为了极乐图残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章寒落稳了稳内息,说道:“死刹,当年神秘少年挑尽武林各派,将无数至宝占为己有,又选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藏了,绘制这张极乐图,没人知道这少年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绘制极乐图,这桩武林悬案,自打神秘少年身死,便再也无人可解,而今你们四刹门强势寻找极乐图,怕是想得了宝贝成为武林至尊吧!” 死亦苦听完哈哈大笑:“章阁主,我四刹门如今的地位,即便没有极乐图,不已然是武林至尊了吗?现在武林的格局是什么样?当年红枫林一战,公孙家只跑掉了公孙烈的独子,忘川钟家与裴家死斗,日薄西山也没了江湖地位,藏歌门早就销声匿迹,裴家已被我们屠尽,数来数去,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就剩雪仙阁和我们四刹门了,” 死亦苦停了停,眼睛盯着章寒落,嘴上带着笑意:“而今雪仙阁什么现状,也不用我再多讲,章阁主心中了然,陆凌雪走的无影无踪,若是她在,说不定我们四刹门还不敢如此高调,但陆凌雪这个老太婆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即便还活着,恐怕也没当年的威风,寒冰一脉内斗死了大半,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带着弟子创了什么惊雷帮,想来也成不了大器,五仙教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些炼药的痴怪之人,所以,即便没有极乐图埋藏的宝贝,我们四刹门也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第一。” 章寒落知道死亦苦说的不假,连年争斗,雪仙阁今夕不复往日,若论实力,恐怕还不及四刹门一半:“死亦苦,你说的不假,可按照你的说法,为何还要寻那极乐图?” 死亦苦又笑道:“这里面有三层意图,这三样哪一样都让我们不得不去凑齐极乐图,再去寻埋藏的宝贝,不过现在我只能跟你说其中一种,剩下的两个那都是我们四刹门的绝密,恕在下不能言明。” 章寒落和死亦苦的谈话,丁晓洋听的真切,此番说出来,公孙忆听得也是一惊,原先也以为四刹门四处寻图,不惜一切代价得图,是为了找到埋藏的至宝继而武林称雄,但此番听到死亦苦的说辞,也觉得十分蹊跷,毕竟以四刹门现如今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宝贝,所以公孙忆听到四刹门竟为了三样事,不得不去寻图,当即好奇心起,让丁晓洋原封不动的复述。 当时丁晓洋就站在章寒落身侧,章寒落吃惊的表情丁晓洋看得是清清楚楚,自打四刹门死亦苦说完,章寒落便开口问询:“还请死刹言明,到底是何原因,你们非要得图不可?” 死亦苦说道:“这第一层意图,我和生不欢、病公子、老头子达成一致,虽然我们四个人将四刹门发扬光大,但终归会有衰败的一天,虽然现如今武林中能敌得过我们的高手极为少数,但毕竟眼光要放长一些,像吴音找、裴无极、陆凌雪、钟不悔、公孙烈这些人,当年哪一个不是万人莫敌?后世到底怎么样?你心里自然清楚,所以我们寻图的第一重意思,就是得了这些至宝,以保我四刹门千秋万代,不会步你们后尘。至于第二和第三,我不便多讲,还请章阁主担待。” 章寒落道:“外人皆说四刹门是万恶之徒,邪魔外道,生老病死四个魔头杀人无算,没曾想今日一见,你们四刹门竟如此深谋远虑,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死亦苦接言:“章阁主此言也不假,我们四刹门背的恶名实在太多,索性也就如此了,不然也对不起武林中给我们四刹门的评价。” 章寒落见死亦苦开诚布公,当即也说道:“那恐怕不会让死刹如愿了,实话实说,我只见过一次极乐图残片,还是当年红枫林之战后,师父拿出来给我们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未曾得见,师父失踪以后,这残图便交予顾念,如今只有她知道极乐图的所在,若是想拿图,还得在她身上想主意,昨日我拍顾念那一掌,只用了五分力,便是想留她一条活命,问清楚极乐图到底在哪?所以死刹如今问我,我便没法回你。” 死亦苦闻言当即开口说道:“那还请章阁主带我等前去见顾念。” 谁料章寒落并未起身,歪着身子倚在扶手之上,口中淡淡说道:“死刹,如今我已然是雪仙阁的阁主,被外人知道我与四刹门联手,恐怕名声不大好,再说这极乐图残片本身就是我雪仙阁之物,凭什么你会觉得我甘心予你呢?” 死亦苦已然看出眼前这个章阁主贪欲极强,但生性敏感多疑,不许重诺恐怕这女狐狸不上钩,于是死亦苦便道:“章阁主,这四分之一在雪仙阁,对雪仙阁来说毫无作用,不如早点给了四刹门,我们破图之后,四刹门和雪仙阁可以一道寻宝,寻得宝藏之后,雪仙阁的好处我们自会安排!” 章寒落哪会轻易被这些说辞打动:“死刹,你莫要把我当幼童诓骗,空口无凭你说自会安排,到底怎么个安排法?你同意了,另外三刹会同意吗?” 死亦苦心道这女子实在难缠,当即表态:“我死亦苦在四刹门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要不然你留书信,责心腹去四刹门送信,我也留书一封一并带去,问清另外二刹的意思,待病公子和老头子表明态度,你再做打算不迟。” 章寒落道:“为何是二刹?生不欢呢?” 死亦苦叹了口气:“还不是那天在山下,被顾念打伤,之后便昏迷不醒,病公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让生不欢不死,至于什么时候醒,那就看他自己了,所以只要我和病公子、老头子点了头,便作数了,你也知道,我四刹门虽然行事狠辣,但从来不诓骗,既然答应你一起寻宝,便不会再做他想。” 章寒落没再说话,心中思索再三,这四分之一张残图即便问到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如帮着死亦苦寻得这张,再跟着四刹门一起寻宝,怎么算都是这条路更好一些,于是章寒落道:“死刹所言,容我多想想,但我有句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如今在我雪仙阁的底盘,不要耍什么花样,如果发现你们四刹门偷偷去见顾念,即便我雪仙阁实力受损,但留下你们还不在话下,我可不像顾念那般好对付。” 死亦苦心中冷笑,面上却笑道:“这个自然依章阁主,客随主便。” 章寒落道:“如此最好,我且安排弟子将你们安顿,等顾念醒了,我便差人去请你。” 众人不再说话,章寒落随即安排丁晓洋寻得住所,安顿四刹门众人,丁晓洋再折返回去时,章寒落正在屋中踱步,见丁晓洋进门,便问道:“晓洋,早些时候你去瞧顾宁那个死丫头,她现在怎么样?” 丁晓洋回到:“顾宁和四刹门带来的那个男子关在一起,那男子仍旧昏迷不醒,顾宁眼睛红肿,好像哭了整晚,看状态还行。” 章寒落点点头:“你记着,将顾宁好生看管,且莫让她逃了,若是顾念救不过来,可能顾宁是唯一知道极乐图下落的人,你可看仔细了!” 丁晓洋连连称是,章寒落又道:“另外加派人手,盯着四刹门那边,如果他们有异动,便立刻知会我。” 丁晓洋一一记下,正要离开,章寒落又喊住她:“晓洋,你向来聪慧,师父今日安排,你觉得妥否?” 丁晓洋没料到师父会问自己的意思,这等重要的事,哪能说出自己真实想法,当即打起马虎:“师父安排终归是有道理的,您怎么吩咐晓洋便怎么做,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章寒落眉头一皱:“混账,这时候还在弯弯绕,你且说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丁晓洋心头一紧,师父性格她很清楚,最是喜怒无常,当即动起脑筋想好一番说辞:“师父说得是,只是晓洋担心四刹门事后不兑现,他们行事太过妖邪,动辄杀人灭门,若是得了咱们的极乐图,会不会反过来杀人灭口,我担心的是这个。” 章寒落点点头:“晓洋,你和师父想到一块儿去了,如今四刹门虎视眈眈,虽然承诺要一起寻宝,但是像你说的,真的反悔杀人,我们便没有一点办法,所以得留后手。” 丁晓洋不再说话,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得双手垂立候着。 许久之后,章寒落开了口:“晓洋,等顾念醒后,我们先去问问,不管能不能知道极乐图的所在,我们也得这么做。” 第七十四章 再见顾念 丁晓洋听完,便点头离开。章寒落凭借记忆,告诉丁晓洋极乐图残片的大致样子,让丁晓洋赶紧准备一张假图,以备不时之需。丁晓洋知道章寒落想做什么,当即领命。 章寒落也准备草拟给四刹门老头子和病公子的书信,而顾念直昏迷到第十天,才悠悠转醒,奉命救治顾念的雪仙阁弟子,心里虽然向着章寒落,但毕竟顾念之前也是代阁主,所以医治起来倒也尽心尽力,一来章寒落交代务必救活,二来她们也不想看着顾念就此亡命,等顾念睁了眼,她们这才松了口气。 顾念见这些弟子双目通红,便知她们必定是连天加夜的救治,这才保得一命,当即开口言谢:“辛苦你们了,你们谁见到顾宁了?” 这些弟子自打将顾念带下去救治,便没有出门,所以没一个人能说出顾宁的下落,不过即便是知道,没有章寒落的命令,谁又敢跟顾念多嘴呢? 顾念见没人理她,便又说道:“你们去喊章寒落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当即便有人去报章寒落,不多时章寒落带着丁晓洋等人快步赶来,看到床上躺着的顾念,心里有些尴尬。原以为顾念会义愤填膺的骂自己,没想到顾念只是慢慢的侧过头,眼神中毫无怨色,淡淡的说:“师妹,你来了。” 章寒落没有答话,静静的坐下,死死盯着顾念,床上躺着的人已然没了一点生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面色惨白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任谁来看,决然不会想到这病入膏肓之人,是雪仙阁一人之下的顾念。 顾念咳了两声,轻轻说道:“师妹,你坐近些,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气力不济,撑不了几时了。” 章寒落半起身子,继而又坐了下去,侧脸向着雪仙阁弟子说道:“晓洋留下,其他人出去等着。” 等众人离开之后,章寒落冷着脸说道:“你什么话你快说吧。” 顾念嗯了一声说道:“师妹,你还记得师父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吗?师父说要去寻一位故人,让我们不要跟着,后来把我们俩喊道身边,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章寒落继续冷着脸,没有回答顾念的话,反到开口问道:“师姐,我打你那一掌,你怪我吗?” 顾念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寒落,我怪你作甚?四刹门死亦苦杀过来,又穿着寒光宝甲,我们雪仙阁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看你模样,想必死亦苦没有为难你,如今你保下这么多雪仙阁弟子,总好过山下的裴家。你想当阁主,我又屡次阻拦,你心里不快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章寒落有些尴尬,不知道顾念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心中想到不管你顾念是真心不怪我,还是嘴上说说,反正做了就是做了,当即也不多解释:“师姐,如今我与死亦苦谈好,雪仙阁将极乐图残片交给他,他们四刹门拼好极乐图,再带着我们雪仙阁一道去寻宝,寻得至宝之后,再谈分配。所以师姐你就告诉我,极乐图到底在哪?” 顾念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师妹,你原本很聪明,为何在这事上如此糊涂?极乐图不能给四刹门,他们寻图并不是为了那些宝贝,当年师父临行前,跟我说了一些极乐图的事,这极乐图根本没有世人想的这么简单,若是为了至宝,四刹门大可不必,他们已然是武林中最为强势的门派,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去找极乐图埋藏的宝藏?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章寒落听完眉头一皱,那死亦苦也说四刹门凑图有三个目的,难不成顾念知道其中的秘密?自己这个阁主当真是什么都不知情。顾念好似看出章寒落的心思,便开口道:“师妹,方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我,师父走之前喊我们过去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章寒落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口中说道“师父说她此去快则三天,慢则三年,若是三年未归,便由师姐接任阁主之位,并让我辅佐你。” 顾念点点头:“不错,师父当年的话你记得,当时这些话让你不快活了吧,咱俩武功本就同根同源,又都勤修不辍,说不上谁高谁低,所以师父让我接任,你心里一定难过,当时师父原话这么说的,顾念心慈,可当阁主,但生性犹豫大事之上难下断绝,寒落恰好补足此处,但寒落又太过武断,遇事不会思考再三,若是解梦也能一心想着顾念,有你们三个在,我便放心不少,只是解梦痴情汪震,想必是不大愿意跟着顾念的,不过万事哪能皆如愿?” 章寒落眉头皱着说道:“我来不是听你回忆的,这些事我还没老到忘记,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念道:“师妹,其实师父后面还有话,只是你当时心情极差,借故离去了,所以后面师父说了什么你并不知情,也就有后面这么多误会,如今我怕是不行了,再不说出来可能就没机会了,你听好,你那天走后,师父告诉我她去寻的故人是裴无极,当年武林中都传言裴无极杀了钟不悔,只有师父知道裴无极和钟不悔是为了破图,钟不悔甘愿以命相解,这才窥得极乐图秘密的一角,但这个秘密极为凶险,恐有杀身之祸,裴无极知道秘密之后,自此销声匿迹,不愿被世人发现,其实背后也在秘密的搜集极乐图残片,师父倾心裴无极,这是咱们这些心腹弟子都知道的秘密,她不忍裴无极一人犯险,于是带着咱们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去找裴无极,自此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极乐图残片一直都在师父那里,并不在我这。你一直想从我这里得到极乐图,我真的没有。” 章寒落听完顾念的话,竟喘不过气来,原以为自己当了雪仙阁的阁主,自是风光无两,但没曾想这里面自己不知道的秘密竟有如此之多,若不是顾念油尽灯枯,想必自己也难知道这里面的事,可是如果极乐图残片真的被师父带走了,自己又拿什么去给死亦苦呢? 顾念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趁着自己还能说,便一股脑的说道:“寒落,我不知道你与那死亦苦说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你既然当了雪仙阁的阁主,千万别把雪仙阁葬送了,四刹门行事狠辣无恶不作,不管你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都要记得他们从不会让自己吃亏,你虽然精明,但终归算计不过生老病死四个人,万万记得师姐的话。” 章寒落心中十分不快,没想到自己当了阁主,还要被顾念这个将死之人数落个没完,当即冷言道:“不要再说了,该怎么做我这个阁主不需要被人指点,如今留你一命,就是想知道极乐图的所在,既然你自己也说不知道,那我也不再多问,你且告诉我,你的惊雷心法从哪里学的?是不是师父给你留了秘籍?” 顾念听完一愣,自己强行修炼惊雷心法,伤了自己心脉,其中苦楚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今章寒落问及此事,顾念当即说道:“师妹,咱们寒冰、惊雷、烈火三脉,虽同为雪仙阁功法,但师父叮嘱过万不可混学,其实也只有师父可以融会贯通,我不听劝阻,强行修炼惊雷心法,落得一身病痛,咳嗽起来心肺剧痛,你看在眼里我便不再多说,只是提醒你,没有师父指点,我们千万不可混学,即便是咱们的师妹花解梦,她和汪震如此交好,按说她想得到汪震长老指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为何她没有学惊雷心法的一招半式,想来是她或者是汪震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不管你多好奇,千万不可尝试。” 章寒落越听越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和之前有什么两样?你要清楚,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还在这里喋喋不休,说落个没完,我是雪仙阁的阁主,学不学是我自己的事,没来由的在这啰嗦,你好好想想极乐图的事,明日我再来问你!” 说完便带着丁晓洋离开,顾念躺在床上,心中十分惆怅,本以为章寒落听完自己的话,能将顾宁的下落告诉自己,可谁知章寒落竟甩手离去,一时间屋中只剩顾念一人,顾念越想越难受,咳嗽的更厉害了。 章寒落从屋中出来,留下几人看守顾念,自己则来到牢狱中去见顾宁,这边刚一打照面,顾宁便开了口:“章寒落,枉你是师父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你竟然忘恩负义,背后下此重手,还有半点人性吗!” 章寒落本就心情极差,一进门便被顾宁这个小丫头骂了一通,当即心头火气,命手下掌嘴,丁晓洋得了令,进到监室中左右开弓,噼啪噼啪的闪起耳光,顾宁脸瞬间便肿了起来。 马扎纸也醒了三四天了,因为之前与顾宁有一面之缘,二人在监牢中互相说了情况,虽然二人都清楚山上山下发生了什么,可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去了五仙教,即便看到双翅冰蠹的警示,哪能立刻赶来营救?顾宁心里唯一的期望也没了,所以见到章寒落之时,便没了顾忌,一开口便是骂,即便是被丁晓洋闪的鼻青脸肿,仍是骂个不停,心中打定主意,纵是被章寒落杀了,也要骂个痛快。 丁晓洋直打得手疼,顾宁仍旧是那一副仇视的表情,章寒落摆摆手让丁晓洋退下,自己则进到监室中,冷冷说道:“你个死丫头懂什么!你师父没死!” 顾宁听完一惊,之前被丁晓洋连扇耳光都没流下一滴眼泪,当听到章寒落说顾念没死的时候,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师父没死?师父没死!你莫要骗我!带我去见师父!” 章寒落被顾宁哭喊声吵得心烦意乱,当即呵斥道:“闭嘴!你若再发出声响,你这辈子都别想见你师父了!” 监牢中顾宁被章寒落这一声呵斥镇住,当即闭上嘴不说话,马扎纸已然从顾宁口中听得雪仙阁之变的来龙去脉,瞧出来人便是章寒落,心里有些害怕,身子也抖了起来。 章寒落开口问道:“你就是死亦苦带上山来的那个人吗?” 马扎纸不知道章寒落问话的深意,只得点头称是。章寒落见状又道:“你是何人?为何会让四刹门的人费劲心里的带上山来?” 马扎纸不敢回答,连忙去看顾宁,谁知章寒落又是一声呵斥:“你看别人作甚!自己没嘴吗?”马扎纸不敢再耽搁,当即说道:“我本在山下赤云观中居住,那一日突然来了四刹门的人,我想跑但是没有跑掉,被四刹门擒住,后来被打晕,再醒来时,已然在这监室中了,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带我上来,我也不知情。” 章寒落紧蹙双眉,想看看马扎纸到底有没有骗她,眼前这中年男子浑身颤抖,一副怕到极致的模样,想来也没胆骗自己,不过马扎纸倒真的没骗章寒落,所言之事确实是真的,只是其间死亦苦逼问马扎纸裴书白下落这些事,并未与章寒落说明。 章寒落问道:“那你说说,你说的赤云观,到底有什么?能让四刹门劳师动众的过来?先前死亦苦说找到了裴家的极乐图,是不是在赤云观中?” 马扎纸不知道怎么回答,正惶恐中,监室门外有人来报,四刹门死亦苦要见章寒落,此时已然在大厅等候,章寒落眉头一皱,怎么顾念刚醒便来见面,难不成四刹门也在监视自己? 一阵心烦意乱,章寒落也没在监室中逗留,交代好弟子严加看管之后,带着丁晓洋等人快步返回,一进门便看到死亦苦在厅堂中坐着,章寒落一改面沉似水的表情,笑着说道:“不知死刹这几日在雪仙阁中住的可还习惯?这山上寒风刺骨,可别把四刹门的兄弟们给冻坏了?” 第七十五章 以身饲虎 死亦苦似笑非笑,对着章寒落说道:“章阁主,不知顾念醒没醒?早点问得极乐图下落,在下也好回去,你这地方实在无聊的紧。” 章寒落看着眼前这个清秀之人,按年龄算死亦苦和自己差不多,只是不知练了什么功法,竟有年轻人的样貌,死亦苦面容清秀,但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此番顾念刚醒,他便带人前来,必是探得消息,章寒落倒不惊讶与死亦苦派暗桩盯梢,她心里担心的,是四刹门就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雪仙阁竟未曾发觉,照这样看来,不仅老一辈抵不过生老病死四刹,连新一代的弟子,恐怕四刹门也要高出一筹。 章寒落想好说辞,笑吟吟的对死亦苦说道:“怠慢死刹了,我这刚从顾念那里赶过来,死刹来的好巧,早些时候顾念刚刚转醒,不过还不能多言,恐怕要再过几天才能问话。” 死亦苦收了笑容,冷言道:“章寒落,不要觉得我以礼相待,你就可以诓骗我,这雪仙阁在你眼中极为重要,但在我四刹门看来,也是可有可无,你大可拖延,等到我不耐烦了,踏平你雪仙阁,再将顾念带走,你又能奈我何?” 章寒落见死亦苦动了怒,话里话外尽是威胁之词,自觉颜面扫地,又见雪仙阁弟子个个剑拔弩张,一副要开打的模样,当即说道:“死刹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和你们联盟,哪会有诓骗的道理,死刹若是不信在下,我这便陪着你去见顾念,到时候你便知真假。” 死亦苦一摆手:“那就劳烦章阁主前面带路,不管顾念能不能开口,我自有法子撬开她的嘴。” 章寒落别无他法,当即带着死亦苦来到囚禁顾念的房间内,死亦苦一进门,便看到顾念躺在床上,极为虚弱。死亦苦开门见山:“顾护法,别来无恙?” 顾念听到有人进门,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是死亦苦前来,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不去搭理死亦苦。 章寒落见状说道:“死刹,你瞧顾念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我哪会骗你?” 死亦苦哼了一声,径直来到顾念身侧,伸出手指抵在顾念脑门,浑天指力瞬间透指而出,顾念顿时痛不欲生,死亦苦哪管顾念,手指始终抵着顾念。 浑天指本就可以夺人神识,死亦苦一上来便制住顾念,便是要看看顾念心底最脆弱的一面,先前在裴家,死亦苦也曾用此招折磨过裴书白,裴书白一遍一遍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死亦苦也借此满足自己的杀欲,此番如法炮制,顾念脑中闪过的,却是陆凌雪走前的那一刻。 当年陆凌雪为见裴无极,只身离开雪仙阁,那孤独的背影深深的烙在顾念心中,顾念每每思念师父,都忘不了这一幕,此时顾念神志不清,口中喊着师父,死亦苦一脸狞笑,始终不松手。 章寒落不知死亦苦在做什么,但看顾念如此痛苦,知道这死亦苦一定是在折磨顾念,心中想到若是死亦苦能从顾念那里得到极乐图的下落,对自己来说,可真就没有一点谈判的筹码。 一念至此,章寒落当即上前说道:“死刹,顾念只剩半条命,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真活不了了。” 死亦苦侧脸看了看章寒落,又转过脸来看着顾念,顾念豆大的汗珠涔涔外冒,喉咙里已然发不出声响,死亦苦这才收了浑天指,对章寒落说道:“你这师姐痴长了这么多年岁,心心念念想着陆凌雪,还当自己是刚拜师的雏吗?一天到晚的想师父。雪仙阁在她手里,好不了也是应该。” 死亦苦边说边站起身来,看着一脸错愕的章寒落,轻轻拍了拍章寒落的肩膀:“章阁主,顾念我问完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今日我有些乏了,明天我再去找你。”说完径直带着四刹门的弟子离开。 这由始至终,死亦苦并没有问话,顾念也没说一个字,可为何死亦苦将手指抵在顾念脑门,便好似得了所有答案一般,弄得章寒落云里雾里没了头绪,直到四刹门众人远去,章寒落这才坐到顾念床边,去看顾念伤势。 顾念此时已从浑天指力的控制下得以喘息,刚一恢复神识,便对章寒落说道:“寒落,死亦苦的浑天指着实厉害,竟能夺人神识,师父走之前的那一幕,他悉数瞧见了。” 章寒落皱着眉头,自己本打算用极乐图残片做筹码,逼着死亦苦带自己分一杯羹,若是死亦苦通过顾念知道极乐图不在雪仙阁,那自己这么折腾,根本没有作用,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仿佛又回到当年什么事都听师父和师姐的那段时光。 顾念忍着痛楚坐了起来,对着章寒落说道:“死亦苦从我这里,看到师父带着极乐图残片离去,如果他们想得图,一定会去寻师父下落,若是能有什么法子,让死亦苦上钩,甘心情愿的带着你一道去寻师父,雪仙阁便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死亦苦知道你已无用,恐怕便会翻脸,届时雪仙阁之上恐怕再无活人。” 章寒落这才真的相信师姐说的话:“可死亦苦上来就是为了这图的,若是没有他肯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咱们雪仙阁可就不保了。” 顾念点了点头:“死亦苦带着四刹门上山,先前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拿出凤舞剑,这把剑在当年那可是赫赫有名,裴无极莫向婉伉俪,双剑冠绝江湖,一曰游龙,一曰凤舞,那把剑就是莫向婉的凤舞剑,后来裴家被四刹门灭门,裴无极的孙子逃了出去,身上带着两样事物,一个是他们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另一个就是这凤舞剑了,后来机缘巧合,那孩子就在半山腰赤云观居住,眼下死亦苦带着这把剑上山,说明他们已然得了裴家小娃娃的极乐图,所以他们到我们雪仙阁来,无非就是顺便而为,之前我在山下和他们遭遇,他那是已经留下话要来找茬,所以他们上山,也没有做出必得我们雪仙阁极乐图的打算,只是正好看到我俩内斗,这才将计就计赖着不走,现在引狼入室,不好好想法子,恐怕这匹饿狼不会轻易离开。” 章寒落听完这才知道原来死亦苦上倒瓶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裴无极的孙子,当即有些后悔:“师姐,看来我真的太傻了,为了当阁主,竟然对你出手,现在我们处处被动,该如何是好?” 顾念道:“若说法子嘛,还真不是没有,死亦苦上山得了裴家的图,又想连我们的图一把得了,所以我们便可以设计一张假图。” 章寒落闻言道:“师姐,我先前已经差晓洋做了假图,反正他们也没见过咱们雪仙阁的真图,倒可以瞒天过海。” 顾念摇了摇头:“光有假图还不够,死亦苦太精明,岂能不知你会做手脚,你没有极乐图的样式,单单做一张假的,一眼便会被死亦苦看穿,如果想让他相信,恐怕还得搭上别的。” 章寒落连忙问道:“还要别的什么?师姐只管说,我这就让晓洋准备。” 谁知床上的顾念伸过手来,轻轻的摸了摸章寒落的手,柔声说道:“还有我的命。”章寒落大吃一惊,不知道顾念此言深意,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顾念又道:“你们都认为师父走的时候将极乐图留给了我,但实际上师父出走,恐怕自己都没想到不回来,所以没有留下任何事物,但后来任凭我怎么解释,你也罢,汪震长老和杜危炎长老也罢,没有一人相信,眼下到了这时候,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顾念说完,又让雪仙阁一干人等退了出去,包括丁晓洋在内,所有弟子屋外等候,顾念和章寒落在屋中说了好久的话,章寒落这才出门,交代了丁晓洋一些事。 丁晓洋这才明白,顾念和章寒落在屋中交谈的内容,章寒落准备调虎离山,安排死亦苦单独问询顾念,自己这边差人去死亦苦屋中搜寻裴家极乐图,再比照样式赶制假图,顾念则想法子一点一点引诱死亦苦,最后告诉死亦苦极乐图的位置,章寒落可先一步安排弟子将假图放好,等到死亦苦要去寻图之时,章寒落再将假图取了,自己收好以令死亦苦。 丁晓洋明白顾念的苦心,当即小心翼翼的布置每一步计策,心中只祈祷死亦苦没将极乐图残片带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章寒落便差人去请死亦苦,告知死亦苦顾念已然恢复气力,可以问话,死亦苦虽然看到陆凌雪走时带着极乐图残片离开,但后续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一听可以去见顾念,当即带着人离开。丁晓洋只等死亦苦走远,便悄悄潜入房中,查找起来。 饶是死亦苦这般精明,也想不到顾念会不计前嫌,根本没把章寒落掌击自己的事挂怀,反而为了雪仙阁能维系下去,和章寒落二人联手布局,甘心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雪仙阁的安全,所以根本没有怀疑章寒落会在这个裉节上,派人抄自己的后路,也正是如此,死亦苦把凤舞剑和裴家的极乐图残片也就放在屋内,只安排两名四刹门的弟子门前把守,丁晓洋本就在倒瓶山雪仙阁上待得时间久了,所以轻轻松松就绕过看守,找到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 章寒落陪着死亦苦再次来到顾念这里,顾念张嘴便骂:“章寒落,你这猪狗不如的叛徒,竟勾结四刹门这等下三滥的邪派,枉费师父苦心栽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的起师父嘛?对的起雪仙阁的先人吗?” 顾念义愤填膺,连连质问,章寒落虽然知道是顾念演的戏,但心中却被这三问击中,自己为了当阁主,竟要杀了顾念?当真是被贪欲迷了心窍,这般做对得起雪仙阁吗?一时间章寒落竟哑口无言,一张脸哭着好不难看。 死亦苦一听顾念骂章寒落骂的如此凶狠,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章阁主,这里好像有人不把阁主放在眼里吗?需要在下帮忙教训吗?” 章寒落沉着脸,不理死亦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顾念身旁,伸手就是一巴掌:“混账!叫你无礼!” 谁知顾念骂的更凶,这边骂一句,章寒落便打一巴掌,可顾念仍旧说个不停,直被打的嘴角流血还没停,章寒落气愤已极,喊道:“来人,顾念亵渎阁主,给我压到监牢!” 死亦苦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知道章寒落动了怒,当即说道:“章阁主,你还真下的去手,那可是你师姐,你就这么下死手打吗?” 章寒落冷言道:“死亦苦,这是我雪仙阁的家务事,你若是想知道极乐图的下落,一旁看着便是,没让你多舌!” 死亦苦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心道若是你章寒落问不出来,等我死亦苦出手,便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严刑拷打!当即跟着雪仙阁众人来到监室中。 顾念身子仍旧虚弱,被雪仙阁弟子连拉带拽,更是站立不稳,刚进监室便一头摔在地上,监室中顾宁一眼瞧见师父倒地,当即又喜又悲,连声喊道:“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顾念抬头看了看顾宁,嘴上露出些许微笑:“宁儿,我还好。”话没说完便被雪仙阁弟子拽起来,推搡着往前走,顾念走过顾宁身旁,小声的对顾宁说道:“宁儿,你记住,瞧见什么不一定真的是什么,往后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宁没听懂师父的话,见师父被人压着越走越远,自己再哭喊,师父都没再回头,倒是身旁过了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眼神冰冷的看着顾宁,顾宁眼神对了上去,竟觉得十分恐怖,当即不再言语,只是抻着头尽量往师父走过的方向看去。 身后马扎纸轻轻的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宁儿,这个人就是四刹门的魔头死亦苦。” 第七十六章 舍命布局 顾宁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走廊,连最后一名四刹门人都消失在视野中,顾宁仍旧没把目光移开,马扎纸知道这姑娘心里满是痛楚和怨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念被四刹门弟子用绳索套了脖子,双脚垫着方砖,死亦苦开门见山:“顾护法,你也算得上武林名宿,我死亦苦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乖乖配合,问什么答什么,我便不为难你,如若不然。”说完浑天指一出,顾念脚下方砖登时被浑天指打碎一片。 顾念闭上眼睛,不去看死亦苦,嘴上说道:“你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告诉你极乐图残片的下落,你欺我雪仙阁还少吗?也不多我一个顾念。” 死亦苦冷哼一声,又是一记浑天指,顾念脚下一空,脖子瞬间被套紧,只得用脚尖点着寥寥几块方砖。顾念喘不上气,面色由惨白便做绛紫,死亦苦一抬下巴,四刹门弟子便在顾念脚下填了一块。 “滋味如何?” “魔头,你尽管招呼。” 死亦苦桀桀笑道:“没看出来天天想师父的人竟然是个硬骨头!”说完两指连动,瞬间削掉两块,顾念当即悬空,四刹门弟子面带笑容,好似看顾念受折磨是在消遣一般,而雪仙阁弟子人人面带愠色,毕竟是他们的护法,他们的代阁主,众弟子纷纷看向章寒落。 谁知章寒落仍旧板着一张脸,眼见顾念昏死过去,竟毫不变色:口中愤然道:“我看你还怎么骂我?” 死亦苦闻言,侧目看了一眼章寒落:“人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章阁主,我看你这性子,不入我们四刹门着实可惜。” 死亦苦边说,边使出浑天指,将悬吊顾念的绳索击断,顾念轰然倒地,有雪仙阁弟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继而又硬生生的站定。死亦苦自言道:“昏死过去可不行。”说完故技重施,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这是病公子制作的百感丸,吃了以后,视觉听觉嗅觉会瞬间增长百倍,同样的痛觉也跟着长,不过这药丸还没在人身上使过,顾念护法好福气,普天之下制毒炼药的本事病公子那可是首屈一指,能给他试药,真的是造化!” 雪仙阁弟子心中无不开骂,这死亦苦样貌堂堂,内心竟如此恶毒,武林中传言生不欢死亦苦虐杀成性,果然不是虚言,不过众弟子也就在心里骂开,嘴上哪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得眼睁睁看着死亦苦将顾念嘴巴掰开,将百感丸塞了进去。” 死亦苦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顾念紧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四刹门弟子见状,分左右将顾念抬起继而又把顾念平放在地上,死亦苦站在顾念脚边,笑着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怎么就要睡了呢?你再试试这个。” 死亦苦说完一手擒住顾念右脚,另一只手运足真气,将浑天指指力悉数灌进顾念足底涌泉,顾念痛苦不堪,却仍旧一生不吭。 死亦苦奇道:“难不成这药不好使吗?按说是病公子制成的,应该不至于啊?”死亦苦边说边起身,忽然一把抓住一名雪仙阁弟子,猛然捏住雪仙阁弟子下颌,迅速将一枚百感丸塞了进去,又用浑天指朝着雪仙阁弟子小腹指去,死亦苦出手极快,所有动作又是一气呵成,这名雪仙阁弟子哪能反应的了,当即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不一会便没了声响,再去探下鼻息,竟气绝而亡。 死亦苦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对呀,这药没问题啊,顾念这老太婆这么能忍的吗?” 章寒落见死亦苦二话不说就拿雪仙阁弟子试药,当即怒道:“死亦苦,你不断招呼就杀了我一名弟子,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死亦苦脸一冷:“这屋里除了四刹门就是雪仙阁弟子了,难不成我用我手下试药吗?章阁主要是心疼,倒不如自己也吃一颗尝尝!” 章寒落碰了一鼻子灰,已然十分不快,冷言道:“死亦苦,你若是想折磨人过瘾,你回你四刹门好好玩,我管不着,但是眼下是为了问极乐图下落的,不是看你在这表演的!” 死亦苦冷哼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念,此时顾念浑身颤抖,死亦苦接言道:“不好好折磨顾念,她会老老实实的说吗?” “我怕你把她给弄死了,到时候问也问不出来!” 不待死亦苦说话,顾念竟先一步开口,只不过声音极其微弱:“章寒落、死亦苦我顾念今日栽在你手里,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只是可惜了我辛辛苦苦带上山的雪仙阁,想着能帮师父守一点便是一点,没想到竟断送在你手上!” 章寒落心中不忍,但这些都是师姐先前交代过得,为了骗过死亦苦,不得不受这些苦,章寒落咬咬牙,骂道:“优柔寡断的臭婆娘,若是早点交给我,说不定雪仙阁早就重现往日荣光,哪会落得在这冻死人的雪山山顶苟活!废话不要多说了,赶紧说出极乐图的下落。” 顾念算了算时间,这边能多拖一会,那边丁晓洋的时间便多一点,况且一直被严刑拷打都没吐露半句,若是章寒落一问便说,哪也容易引得死亦苦怀疑,于是顾念仍旧摇摇头,闭上眼睛不去理会章寒落。 丁晓洋在屋里翻到了锦囊,锦囊中正是裴书白的极乐图残片,丁晓洋心跳剧烈,手都跟着抖了起来,赶紧拿出拓片,将图上索绘尽数描了,又仔仔细细的记下了极乐图的材质,之后才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悄悄退了出去,生怕门口两个四刹门弟子发觉,直挪出数丈,丁晓洋这才一路疾行,在置物房内疯狂找寻相似材质的皮卷,又根据拓片所绘,改了几笔,弄完之后左看右看,倒真的有个七八分神似,丁晓洋这才找了一个放经书的盒子,将假的极乐图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奔着约定好的地点飞奔。 这边刚把锦盒放好,死亦苦和章寒落便带着一众弟子后脚赶来,丁晓洋心中暗道好险,若是再早片刻,自己恐怕就来不及,丁晓洋偷偷对着章寒落点了点头,章寒落心中便知已然安排妥当。 在监室中,顾念又连遭死亦苦逼问,受了不少苦楚,五脏六腑已然被浑天指力搅的移位,虽然外边看起来毫无伤痕,实际上顾念离死就差一口气的事了。顾念知道自己生命危在旦夕,终于在最后一刻,编了一个陆凌雪折返回来,子夜拖图的事,将极乐图的位置告诉了章寒落,最终跟死亦苦和章寒落说了,死亦苦得了极乐图的位置,当即便带着人赶至顾念说的地点,顾念仅剩最后一口气,被四刹门弟子像拖牲畜一般拖着前行。 众人一直来到顾念居所,在顾念居所后方,是一间连排矮房,这些房子是用来存放心法秘籍的地方,先前顾念带着寒冰一脉的弟子从旧址出来,来到倒瓶山上定居,便将此处作为藏经之地,平日里除了顾念和章寒落,还有一些传授后辈的老一代雪仙阁弟子,很少有人过来,死亦苦见到是藏经之处,便又信了三分。 章寒落按照先前和顾念的推测,先一步进了屋,死亦苦见状也跟着进门,一进门二话不说,对着章寒落的后背就是一招浑天指,章寒落知道,虽说这张图是假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谁拿到了便算占了上风,先前对死亦苦那是处处被动,到了这最后一茬,若在被死亦苦占了先机,自己可真的是没法跟自己交代。 章寒落寒冰一脉心法招式和顾念差不了多少,也属于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赶到背后杀机,当即凝气成冰,在背后结成冰盾,挡下死亦苦一记浑天指,死亦苦见一招不中,瞬间甩出不少铁器零件,佝偻傀儡在半空结成,呼啸着直奔章寒落腋下。 章寒落不得不去应对佝偻傀儡,这傀儡虽是死物,但死亦苦傀儡术登峰造极,这佝偻傀儡不说有一半死亦苦的功力,但能抗能打又会使浑天指,所以章寒落只得先行应对,再去拿锦盒,她知道死亦苦一定身着寒冰宝甲,若是攻死亦苦本尊,十有八九没用,所以当即使出一招冰牢,数道寒冰锁链奔着傀儡下肢卷去,谁知傀儡竟急急后闪,躲过冰链。 原来,死亦苦也瞧见了架子上的锦盒,知道这里面很有可能是极乐图,当即操控傀儡去攻章寒落,但实际上这招乃是虚招,真正目的是将架子轰碎,待置物架上的事物纷纷落地,趁乱再将锦盒占为己有。 章寒落哪能不知死亦苦心中所想,当即甩出数道冰刃,直逼死亦苦双手,死亦苦心道:“这章寒落果然和顾念差不了多少,知道我穿着寒光宝甲,根本不去攻我要害,招招只打操控傀儡的双手。” 二人互相看穿对方的意图,所以直斗了数十回合,都没能拿到锦盒。章寒落料定死亦苦不会杀自己,一来因为死亦苦还不知道锦盒内到底有没有极乐图,二来死亦苦若是杀了章寒落,雪仙阁一众弟子一定会找死亦苦拼命,虽说他穿着宝甲,但四刹门就这些弟子上山,若是真打起来,免不了死伤。所以二人打起来,死亦苦反倒没占到便宜。 二人打了一会,屋中陈设乱做一团,死亦苦朗声道:“章阁主,我们不如停手如何?若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连图也要毁了。” 章寒落四道寒冰锁链控制着傀儡,和死亦苦比拼内力,二人将佝偻傀儡拉的横飞,却无一人松手,章寒落听到死亦苦开口停战,便说道:“好,我们就此罢手,但我有言在先,这锦盒里头的极乐图残片,本就是我雪仙阁的事物,一定是我先收好,再做计较。” 死亦苦思绪飞转,想先稳住章寒落,等到章寒落打开锦盒,看到极乐图残片确实在里面之时,再出手去。打定主意,死亦苦便道:“好,便依你。” 说完便将灌注在佝偻傀儡身上的真气悉数散去,章寒落也同时撤去寒冰锁链,一时间佝偻傀儡失去控制,哗啦啦掉在地上,死亦苦不去管傀儡,慢慢走近章寒落,章寒落弯腰拾起锦盒,然后开口说道:“死刹,这屋内全是我雪仙阁的宝典秘籍,它们遭损也是我雪仙阁的损失,不如我们移步到外面,再来看看盒中之物,你意下如何?” 锦盒在章寒落手中,果然死亦苦没有异议,跟着章寒落出了门,但始终和章寒落保持两三步距离,不远也不近,距离恰到好处,即可攻其不备,又能急退防守。 章寒落哪能不知道死亦苦所想,只等来到屋外,便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屋外四刹门和雪仙阁的弟子全都将目光集中在章寒落手上,丁晓洋更是将心提到嗓子眼,这里面的假图是她一手拓印的,到底能不能迷惑住死亦苦,还是未知。 只见章寒落轻轻拿出假图,双手顺势握住两边,将图展开,一看之下心中便有了底,这图和当年师父手里的真图想比,材质笔法大体相同,只不过隔了太久,章寒落记不清真图上的图画,不过死亦苦也没见过,想来他也不知图上绘制的到底是什么? 死亦苦见章寒落将图展开,乍看之下便是极乐图残片无疑,当即一个猱身,近到章寒落身旁,作势要夺,口里还道:“章阁主,给我瞧瞧。” 章寒落哪能不知道死亦苦所想,迅速将图收在怀中,又往后跃开,口中笑道:“死刹,图你刚才见到了,想细细的看,那我们可真得好好谈一谈了。” 死亦苦心里有些急躁,若是这张图也得了,那雪仙阁、钟家、裴家、公孙家的四张图便算是齐备,四刹门便可以开始大计划了,所以章寒落此等行为,直让死亦苦起了杀心,当即便要舍掉一众四刹门弟子的性命,也要将极乐图夺去。 章寒落见死亦苦变了脸色,知道死亦苦要杀人夺图,章寒落哪会让死亦苦得逞,当即双手凝气成冰,冰壳瞬间结在极乐图之上,章寒落两掌向内:“死刹,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拼上雪仙阁所有的身家性命,也要将这图捏成齑粉!” 第七十七章 信中指痕 倒瓶山山顶冷风阵阵,章寒落双手结冰,紧紧的攒住冻成冰片的极乐图,死亦苦脸上阴晴不定,雪仙阁弟子与四刹门弟子两面排开,双方剑拔弩张,是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就此罢手,只看死亦苦的决断。 一时间雪仙阁内鸦雀无声,只剩顾念虚弱的咳嗽声,显得尤为明显。 死亦苦心中已然怒极,向来都是自己处处占尽上风,就没有过被人相挟的经历,眼下投鼠忌器,生怕章寒落真就将这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毁掉,四刹门的大业恐怕就无从谈起了,死亦苦眼角抽搐,气得说不出话来,刚往前踏了一步,章寒落便双手挤压,手里冰块明显被挤得变了形。 死亦苦连忙站定不敢再往前一步,章寒落冷言道:“死刹,我章寒落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是四刹门向来行事不按常理,我也打开天窗说话,今日这图若在你手里,我雪仙阁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你心情好便罢,心情不好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要被你死亦苦屠尽都未可知,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死刹若是依了我,咱们再谈先前之事。” 死亦苦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章阁主行事果决,在下心服口服。”嘴上虽然说罢手,但死亦苦胸中怒气难平,话音未落飞身来到顾念身旁,铆足真气,抵着顾念胸口,就是一记浑天指:“如今见到极乐图,还要你顾念何用!” 顾念心脏中招,已然无救,双眼根本不去看死亦苦,只是望向章寒落,章寒落嘴唇轻轻抿了抿,继而恢复如常,死亦苦杀了顾念仍不解气,差手下将顾念尸身带下去。 雪仙阁弟子当即有人怒道:“死亦苦,你杀便杀了,顾护法到底是我雪仙阁的人,好歹让我们将其安葬吧!” 死亦苦桀桀笑道:“你让章寒落给我极乐图,我便将顾念交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啊?” 雪仙阁弟子当时便没了话说,章寒落心中不忍,谁知道死亦苦将顾念尸身带走要做何事,况且顾念搭上自己的性命来保雪仙阁,自己又怎么会忍心四刹门再去亵渎顾念师姐的尸身,但若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便会引起死亦苦疑心,毕竟先前顾念连番开骂,自己怒极掌掴,这些事全是演出来的,当时二人便势不两立,如今为了保尸体若是漏了陷,可以说是前功尽弃。 章寒落一念至此,只得稍微点到:“四刹,我这弟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死亦苦你将顾念尸首带走作何用处?若是说不清楚,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带走。” 死亦苦冷言道:“章寒落,你莫要得寸进尺,挟图以令的事可一不可二,你让我停手商议,我已然依了你,但我死亦苦心中气难消,总不能连一个死尸都要管吧?” 章寒落闻言不好再强行留人,只得让了一步:“好,那你告诉我,顾念的尸首你打算怎么处理?” 死亦苦道:“罢了,为表诚意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半山腰有一道观叫做赤云观,观中那中年汉子,便是当时在裴家,带着裴家小鬼逃出来的那个怂货,我四刹门在裴家占尽上风,你猜他是如何将那小鬼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带出去的?” 章寒落摇摇头不答,死亦苦又道:“这怂货是个扎纸匠,正在裴家扎纸人纸马,那小鬼头便是被他藏在纸人里头,瞒过四刹门,这口气你说我出还是不出?” 章寒落冷言道:“你出气何干顾念尸体的事?” 死亦苦笑道:“我死亦苦睚眦必报,他用这个法子骗过我,我便用这个法子回敬他,那汉子我留着有用,只得借顾念尸体一用,等裴家小鬼回来,好好吓一吓他。” 章寒落先前并不知赤云观之事,也只在昨日,顾念才和她前前后后细细说了,眼下听到死亦苦这番话,章寒落便知这死亦苦此番前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寻找裴家的漏网之鱼,而且死亦苦当真小肚鸡肠,留下顾念尸身一事,只得作罢,约好第二日在雪仙阁议事,双方这才散去。 后来死亦苦便将顾念尸体找一纸人包好,悬在赤云观前庭横梁,只等裴书白回来取图之时,必然一眼撞见。只不过丁晓洋不再知道后续,所以对公孙忆叙说之时,也并不知道顾念尸身到底做了何用,当然公孙忆在赤云观中发现纸人藏尸,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全部串了起来。 公孙忆闭眼沉思:“晓洋,师叔问你,现在那中年汉子和顾宁是不是还在雪仙阁监牢?” 丁晓洋点了点头:“我猜那日她和顾念护法在屋里密谈,顾念如此疼爱顾宁,想必也会跟章寒落说不要为难顾宁,只不过章寒落这两天无暇顾及顾宁,所以也就没有人敢轻易将顾宁放掉,但都是同门弟子,我们也好生顾着她。” 公孙忆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中年男子呢?”裴书白知道师父问的是谁,当即凑上前来,只等丁晓洋回话。 丁晓洋见裴书白如此动容,便十分诧异,怔怔回答道:“那男的我没见过几次,确实是跟顾宁关在一起,我们雪仙阁弟子照顾顾宁之时,也顺便顾着他,不过他是四刹门带上来的,死亦苦交代过他还有大用处,我们不知道死亦苦想做什么,但又不好得罪他,只得将那男子关在牢里。” 公孙忆冷笑一声:“这死亦苦想做什么?这是想钓鱼呢。” 丁晓洋不知道公孙忆此言深意,但又不敢多嘴,生怕惹了这个师叔,便不给她解药,只把雪仙阁之上发生的事情讲完,便跪坐在一旁,双手轻轻搭在腿上,一副乖巧模样。 公孙忆思索了好一会,才对丁晓洋说道:“也就是说,章寒落现如今并不是真心跟四刹门结盟,而是反过来利用四刹门,一来保得雪仙阁能活下去,二来四刹门得了假图,必然破解不了,只得去找陆凌雪,若是陆凌雪还未仙游,对雪仙阁来说,倒真的是件好事,顾念护法找了这么多年没有音讯,竟然将计就计布了这么一个局,让四刹门的人帮着寻找,真是难为顾念的一片苦心。” 公孙忆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不妙,自己装丁晓洋的师叔,开口闭口要去跟师父禀报,这师父不就是陆凌雪吗?照自己这么说,陆凌雪如今在何地?自己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为何还会有此番言语?所以公孙忆一说完就去看丁晓洋,却见丁晓洋脸上并无异状。 原来丁晓洋此时正在想着自己坐的正不正?表情甜不甜?表现乖不乖?生怕惹了师叔不高兴。根本没去听公孙忆到底在说什么?反正自己已然竹筒倒豆子,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这个师叔的了。 公孙忆见丁晓洋在愣神,当即放心不少,对丁晓洋说了两遍:“晓洋?晓洋!你把章寒落给四刹门的书信拿给我看。” 丁晓洋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公孙忆要看书信,二话不说掏了出来,边拿边倒:‘师叔,我可什么都跟您说了,你这解药,可真得给我啊,晓洋才活了二十岁,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呢。” 公孙忆嗯了一声,接过丁晓洋递过来的书信。 四刹门病公子、老头子二刹台鉴:今贵派死刹临至,恰逢我雪仙阁阁主更迭,蒙死刹多助,寒落得以登宝,深感四刹门鼎力相帮。 死刹言及极乐图残片一事,自当年红枫林一役,极乐图一分为四,几经易手,贵派机缘得四之有三,独缺我雪仙阁之唯一。 而今此图已被寒落所得,死刹言明,凑圆满之数贵派所行大事,寒落闻四刹门其行有三,不敢多言贵教之事,奉图以成贵派之美。寒落奉图也求三事,其一解图共商,病刹有破图之法,吾以从死刹闻之,解图之后如何寻宝,需议事共举,届时寒落定效犬马;其二,寻宝之行需有雪仙弟子同往,其三得宝后多数归四刹门所有,雪仙阁只从众宝捡之一二。 此三求,死刹已允,寒落一介妇人,哪比四刹豪气干云,恐一刹不准,此图便不能轻献,需得四刹皆同,寒落方敢为之,闻生刹为我雪仙阁顾念重伤,死刹为报手足之仇已将顾念毙之,此二清之事,望不再多言,以免扰及四刹雪仙盟礼。 寒落妇人小肚,得四刹共允方敢为,差心腹弟子晓洋着书信送至贵派,今雪仙阁地处雪山之巅,寒风凌冽,恐宝图风吹冰冻对笔绘有染,则希冀病老二刹早日回函为感。最后落款雪仙阁阁主章寒落。 再往下便是死亦苦的笔迹:“你们两个也看看,章寒落要求我以应允。”最后也落了一个死字。 寥寥几段话,章寒落极尽谦卑,但言语中又隐隐透着胁迫,倘若病公子和老头子不同意,章寒落便会依照心中所言,将极乐图损毁。公孙忆皱着眉头不说话,设想自己若是病公子和老头子,对于这封信会做何反应? 公孙忆将书信又看了一遍,发现书信边角有两处洞穿,便开口问道:“晓洋,这书信上为何会有两个洞?” 丁晓洋凑过来观瞧,奇道:“这信章寒落写好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给死亦苦先看的,他看完也在信上留了凭证,只不过我没看到他写了什么,之后便给了我,死亦苦也挑了一个弟子跟着我,就是被师叔一招杀掉的那个人,至于书信的内容,晓洋也没看,只想着早点送完信回来,毕竟那四刹门也不是好地方,师叔您问这两个洞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公孙忆点点头道:“这两个洞,应该是死亦苦浑天指所为,只不过已然留了笔迹落款,为何还要留此印记呢?这会不会是死亦苦的暗语?你们想,既然他们要得这最后一张图,虽然这图是你拓印的假图,但是四刹门不知道,为了得到这最后一张,肯定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但是只要得了图,他们便不再受制于章寒落,到时候会不会撕破脸将雪仙阁赶尽杀绝?” 裴书白想了想:“师父,应该不会,如果这张图能骗过死亦苦,想来老头子和病公子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疑心,恐怕他们只会在破图失败的时候,才会想到这图有诈,到时候翻不翻脸才能知道。” 公孙忆摇了摇头:“不对,按照晓洋所说,之前拿到锦盒的时候,死亦苦根本就没能把图仔仔细细的瞧上一眼,所以如今他也吃不准这图的真假,只得将计就计先依了章寒落,如果按照你说的,等到破图失败之后才回过神,你也有些太小看生老病死四刹了,以我对病公子的了解,此人天资极高,又城府过人,想瞒他可真比登天还难,但顾念护法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既然顾念如此安排,也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到底怎么做,我得见章寒落一面。” 丁晓洋一听大惊失色,为了怕师叔不高兴,一直都没喊章寒落师父,都是喊名字,眼下着了急,也顾不上改口:“师叔,你若是见了师父,她知道是我告的密,恐怕我就没法活了!” 公孙忆笑道:“你不要怕,这一面我还非见不可,这书信上的两个指洞非常蹊跷,若是死亦苦留下暗语算计章寒落,恐怕顾念护法就白死了,你若是跟我说的是实话,想必此时章寒落对顾念护法身亡有负罪之感,况且她只是为了当阁主,对于雪仙阁还是希望发扬光大的,我此时见她,非但她不会为难你,反倒会对你褒奖,毕竟我和她一道商量行事,总好过她一个人作难。” 丁晓洋还是顾虑满满:“师叔,我还是怕,怕得厉害,你和师父还有那什么死亦苦,哪一个我都惹不起,眼下我卷进来了,又不得脱身,只得将宝压在一人身上,而今我什么都听你的,师叔你可莫要害我。” 公孙忆笑了笑:“晓洋,你既然跟我说了实话,我也不再瞒你,你可知死亦苦现在在山上不走,除了等你的回信,他还在等谁?” 丁晓洋闻言大为震惊,瞪着眼睛看着裴书白:“他,他!他是裴家后人?” 第七十八章 雪夜上山 裴书白笑了笑:“不错,我就是裴无极的孙子,裴家后人裴书白,死亦苦那个魔头夺去的,正是我家保存的极乐图残片。” 公孙忆不等丁晓洋张开的嘴合上,又接言说道:“晓洋,我真实身份也不是你的师叔,虽然辈分上你喊我师叔,倒不是占你便宜,但我不是陆凌雪阁主的徒弟,如今她在哪里我也不知。” 丁晓洋自己把事情的本末复述了一遍,自己其实也好好捋了捋思路,其实已然想到这个男孩是裴家后人,但真等对方承认了,自己还是有些惊讶,又听公孙忆说不是自己本门师叔,于是便问道:“哪你是谁?” 公孙忆说道:“要说四刹门夺图,他们第一夺的不是裴书白的图,更不是你们雪仙阁,而是我公孙家的。” 丁晓洋连忙道:“你是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后人?” 公孙忆笑了笑:“正是,眼下不是在这寒暄的时候,晓洋,我之前大多话都是诈你,但你服下的丹药可是货真价实,如今知道你一心一意跟着我,我自然是不会亏了你,解药我这就给你,但是你也得一天一剂,切莫心急一把吃光,这样反而有害。” 公孙忆已然准备好松塔壳捏成的粉末,找了一个小瓶子装了,递给丁晓洋,倒不是公孙忆还有意骗她,此时提到毒药一事,一来提醒丁晓洋要忠心不二,二来对于刚认识不久的丁晓洋,也好有个控制。 丁晓洋结果解药心中百味杂陈,自己自恃聪明伶俐,没曾想今日处处被动,被公孙忆骗得团团转,不仅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而且今后还得听他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公孙忆毕竟也是名门之后,轮江湖地位,虽然现在公孙家在武林中已然销声匿迹,但武功底蕴眼界材质,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无一不是顶尖直流,跟着他说不定也不错,想到这里丁晓洋反倒有些释怀,对着公孙忆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公孙忆想了想道:“既然安排你送信,你若是迟了也不好,所以现在你还是继续往四刹门走,将书信送到病公子和老头子那里,毕竟这是顾念护法布的局,顾念护法已然仙去,便由我们继续下去吧。” 丁晓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行倒是行,但是去四刹门的路途遥远,先前有四刹门的弟子陪同,可你把他杀了,去时两个人,回去一个人,岂不是让死亦苦疑心?” 公孙忆道:“这个你自不必担心,听你所说,眼下雪仙阁倒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今夜我上山密会章寒落,若是顺利的话,可与章寒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又可将顾宁和马大哥救出来,若还能不惊扰到四刹门这是最好,你担心的事,我自有主意让死亦苦不起疑心。” 丁晓洋将信将疑,毕竟把自己的命如此稀里糊涂的交到别人手上,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听公孙忆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便没再往下多言。细细问了解药的用量,又算了算来去四刹门的时间,这才和公孙忆与裴书白道了别,裴书白见丁晓洋已然从崖边跃下,这才对公孙忆说道:“师父,你就不怕她半路折返上山通风报信吗?” 公孙忆道:“不会的,这丫头挺聪明,心里已然有了计较,通风报信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她断然不会的。” “那她要是不想掺和这事了,半路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露面,那该怎么办?” 公孙忆看了看裴书白笑道:“丁晓洋这丫头本质不坏,有些小聪明,跟着章寒落时日不短了,性格上也跟她师父相仿,她所接触的事,都是平常人穷其一生也碰不到的,所以她处在这种风波中,她想的风光和好处,若是让她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她可不愿意。” 裴书白似懂非懂,可见师父如此自信,当下便不再多言。公孙忆看了看地上的顾念尸身,心里泛起一股惆怅:“赤云观夜谈,还没好好聊聊,如今阴阳两隔,顾念护法以命保得雪仙阁周全,又将眼光放得如此长远,其良苦用心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我俩把顾护法安葬了吧。” 裴书白点了点头,当即和师父一起动手,公孙忆将顾念的尸身背了,往古松林走去,裴书白在身后慢慢跟着,师徒俩不一会便来到古松林,师徒俩都没开口,将顾念葬在古松林中最大的一棵古松树下。 公孙忆缓了口气,轻轻对裴书白说道:“武林中又少了一个德行兼备的高手。”裴书白虽然只见了顾念一面,但顾念温柔可亲的模样让裴书白觉得很亲近,当下也没了言语。 公孙忆和裴书白师徒俩在古松林站了一会,公孙忆道:“顾念护法,你好生歇着吧,四刹门的账,我公孙忆一起找他们算!”说完便带着裴书白直接上山。 半路上公孙忆交代裴书白,到了山顶雪仙阁之后,一切都要听从师父安排,裴书白当即记在心里,一想到杀自己爷爷奶奶,逼死娘亲婶婶的死亦苦就在这倒瓶山山顶,裴书白恨的牙痒痒。公孙忆默默拍了拍裴书白的头,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虽然已经开春,但倒瓶山上仍旧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公孙忆和裴书白身上落了一层雪,终是上得了山顶。公孙忆悄悄看了看四周,雪仙阁除了几个放哨的弟子,屋外便再无他人,公孙忆并没有着急出现,和裴书白二人藏在一间屋后,生怕有暗桩潜伏,当下又仔仔细细的观瞧了一番。 再三确定无人发觉之后,公孙忆带着裴书白,在雪夜掩护之下,悄悄潜入了雪仙阁最高的一栋建筑。二人翻窗而入,悄悄落地,公孙忆当即观瞧,这屋子是一间偏室,屋内芬芳袭人,想来是一姑娘的闺房,裴书白自打上山便一言不发,只紧紧跟着师父,此时进到屋中,仍旧是亦步亦趋。 公孙忆轻轻说道:“书白,这也巧了,我猜这屋子有可能是丁晓洋的房间,你闻这屋中香气,和那丁晓洋身上的气味无二。” 裴书白点了点头,心里暗赞师父心细,自己半点没对丁晓洋身上有什么味道注意过。 公孙忆将窗户挑了一个缝隙,看到楼梯在廊道尽头,可廊道之上有雪仙阁弟子值守,公孙忆倒不是怕雪仙阁弟子发现,但雪仙阁弟子若是不明就里,发现自己以后立马示警,到时候引来四刹门的人当真是麻烦,所以公孙忆只得先将值守的雪仙阁弟子放倒。 公孙忆回身瞧瞧对裴书白说道:“书白,你且在这屋中呆着,莫要出门,等我解决走廊上的三名弟子,你再跟着我。” 不等裴书白答话,公孙忆一闪身从窗户翻出,之后轻轻拖着窗框慢慢放下,没发出一点声音,此时一名弟子恰好背过身,并没有瞧见公孙忆。 公孙忆落地之后,使出一招壁虎游墙,将真气灌注四肢,当即便像一只大壁虎一般,自墙边一游而上,接着手脚一撑,稳稳得贴在廊道顶。正好那名弟子回身,丝毫没有察觉廊道上有异状。 公孙忆屏息凝神,廊道之上弟子走一步,公孙忆便在廊道顶端挪一步,与弟子齐平,只等这弟子一个转身,公孙忆双脚勾出横檐,身子自然垂下,双手慢慢贴到弟子脑后,心中默念“得罪了,”当即一个掌刀劈在雪仙阁放哨弟子后颈,力道恰到好处,雪仙阁弟子吭都没吭一声,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公孙忆迅速回身,继续贴在廊道顶上。 另一名放哨弟子倒是没听到声音,但巡逻的二人少了一个,心中不免起疑,但又恐自己看错,便没有示警,若是同伴是如厕去了,自己贸然预警,惹的章寒落不快活,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这名弟子独自一人瞧瞧走过来,公孙忆故技重施,又放倒了一个。 公孙忆轻轻跳了下来,放眼一瞧,这廊道上的两名巡逻弟子已然解决,剩下的就是楼梯折角的那名弟子了。当即对着裴书白藏身的房间一摆手,裴书白便跟了上来。 师徒俩猫着腰来到楼梯口,公孙忆将身上残留的落雪收集起来,捏成一个雪球,瞅准时机对着楼梯上的弟子扔去,那弟子正好回头,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直砸面门,当即两眼一黑瘫倒在地,公孙忆和裴书白当即上楼,公孙忆还生怕力道重了将这名弟子失手砸死,路过之时伸手探了探鼻息,知道只是晕了过去便稍稍放下心来。 公孙忆和裴书白来到二楼,看到这一层并无一人值守,当即快步通过廊道,来到二层楼梯处,忽然听得有人低语,便稳住身形,竖耳去听。 一女子言道:“章阁主这边刚登上阁主之位,便从原来的住所挪到这里,这楼六面透风,着实不是好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另一女子说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原来顾念护法都只是住在偏楼,也不让人值守,怎地她章寒落谱子这么大,还安排人值夜了?晚上睡不好,老的可快了!” 公孙忆暗觉好笑,原来是上一层的放哨弟子在抱怨,想来也是,自打章寒落当上阁主,四刹门就在这倒瓶山山顶住着,自己床头卧着一头饿狼,那肯定是要安排弟子轮番值守,一有风吹草动可以迅速反应,不至于太被动,可之前这倒瓶山山顶哪会有外人来?所以从来不值夜的弟子如今要半夜里巡逻,那指定是老大不快活,也正是如此,才给公孙忆瞅准时机,潜入进来。 这俩女弟子又交谈了一番,从数落章寒落到怀念顾念,最后说道自己调制的胭脂水粉香味浓而不腻,天南地北乱聊一通。公孙忆听这俩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停住的打算,当即苦笑一声,悄声对裴书白道:“这女人凑在一起,叙上个三天三夜都不觉得累。” 公孙忆不能再从楼梯往上走,当即环顾一下四周,这雪仙阁主楼是一塔楼结构的建筑,每层六面六间房间,房外是一环形廊道,首尾相顾,廊道之外便是自上而下的悬空地,一眼便可自上而下的放眼整个塔楼内部,这就给了公孙忆往上的空间。 公孙忆轻轻一跃,双手便握住上一层的廊道扶栏底边,慢慢移动到两名弟子说话的地方,当即双手使劲猛地一撑,突然窜至两名女弟子面前,那俩女弟子正在聊衣服的花色样式,说到眉飞色舞兴奋之时,突然眼前窜出一个人形,当即惊得连喊都忘记,公孙忆笑了一下:“对不住了,”当即一手一个,将两名弟子口鼻捂住。 其实这两名雪仙阁弟子武功不弱,已然会凝气成冰,只是这半夜三更突然窜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上来二话不说就捂嘴,已然吓的腿软,哪还顾得上催动真气,公孙忆轻声道:“二位莫惊,我不杀你们,我有话要问,这就放手,但你们万不可呼喊,知道了就眨眨眼睛。” 这俩弟子连忙眨眼,想是眼中进了脏东西一般眨个不停,公孙忆见状当即慢慢松开手,不料其中一名女弟子得空就嚷,公孙忆也不废话,对着将要喊叫的弟子喉咙就是一点,这弟子登时失了嗓音,只仗长着嘴空号,公孙忆故作怒意,咬着牙压着声音道:“你们莫要耍花样!”另一个女弟子见状,哪还敢有二心,当即头点个不停,公孙忆这才二次放手,轻声说道:“我是丁晓洋喊来的救兵,有要事和章寒落阁主相商,怕你们这些放哨护卫的弟子胡乱示警,引得四刹门的人前来那就麻烦了,所以我便出此下策。” 那名女弟子听完公孙忆的话,又是连连点头,心中一阵窃喜,还好自己没喊,省的挨了那一下,再看另一名捂着喉咙晕过去的弟子,自己一阵庆幸:“我这就告诉你我们阁主的房间,你跟我来。” 第七十九章 顾念的遗愿 雪仙阁弟子带着公孙忆走在前面,这弟子听闻公孙忆言及是丁晓洋喊来的帮手,又见这男子其型伟岸,其貌俊朗,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所以也就乖乖的带路,不一会三人便来到章寒落门前。 雪仙阁弟子叩门道:“章阁主,您睡下了吗?”章寒落本就情绪不高,顾念舍命护阁,自己有些愧疚,初登阁主之位便遇四刹门,这诸多事宜都需要章寒落去处理,所以根本就没法睡,此时听得门口有人敲门,便应声:“没睡,有事吗?” 话音未落,公孙忆推门就进,裴书白也闪身而入,反手将门关起来。章寒落一见之下,当即明白来了陌生人:“你是谁?竟敢夜闯雪仙阁?还不速速将我雪仙弟子放下。” 公孙忆笑了笑:“章阁主莫要惊慌,我这就放了她。”嘴上边说,手上边将这名女弟子松开,轻轻道声得罪了,继而又转头对章寒落开门见山说道:“章阁主,我是顾念护法的一位故人,神锋无敌公孙烈的独子公孙忆。” 说完又侧身让过裴书白,对着章寒落又说道:“这个是裴书白,裴无极的孙子,也是从死亦苦手里死里逃生的那个少年。” 章寒落听完大惊:“你们还敢上山?你可知四刹门死亦苦如今就在山上!就等着你们呢!” 公孙忆沉声道:“这个就看章阁主是真心和四刹门联盟了,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章寒落不知道公孙忆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暗暗凝聚真气,知道对方是名门之后,丝毫不敢大意:“此话怎讲?” 公孙忆走到案牍旁坐定,拿起桌上一只毛笔,轻轻说道:“若是真心与四刹门联盟,那就大可以去告知死亦苦那个魔头我在这里,那在下便以死相博,拼了性命也要救得顾宁和马大哥,若是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倒可以细细谈一谈。”、 章寒落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公孙忆到底有何意图,但公孙忆上来话里话外直点核心,当即也不开口,只听公孙忆一人言语。 公孙忆道:“早些时候,贵派丁晓洋作为信使,被在下截住,我杀了那四刹门的弟子,之后与丁晓洋好好谈了谈,知道了这些天雪仙阁内发生的事情,在下直截了当不绕弯子,我与顾念护法先前见过一次,深知她的为人,如今她惨死,在下实在不能不管。” 听到公孙忆说顾念惨死,章寒落坐不住当即问道:“你说...你说顾念惨死?” 公孙忆细细看着章寒落的表情,默默揣摩着章寒落的想法,口中说道:“是的,顾念护法被四刹门用绳索套了脖子悬在山下赤云观大殿横梁之上,四肢尽断被人用钉拼接起来,心脏被真气洞穿,又用断剑封住洞口,之后再被人用纸人罩住,堂堂雪仙阁护法,竟被人如此作贱。” 章寒落听完心里一阵发酸,不禁想到少年时,自己和师姐的诸多往事,师姐其实一直都很照顾她,章寒落本是孤儿,拜在雪仙阁之后,陆凌雪很少照顾这些徒弟的饮食起居,倒是师姐顾念处处想着自己,幼年时染疾,顾念更是彻夜不睡看护自己,一想到这些,章寒落越发难受,胸中像堵了一块巨石,师姐的尸身竟被死亦苦如此作贱,而这些全是自己非要当阁主惹下的祸根,如今师姐临到最后,还是原谅了自己,而且用自己的命来保护雪仙阁,章寒落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内疚,最后双肩微颤,想哭却哭不出来。 公孙忆淡淡说道:“章阁主,顾念护法亡故,在下心中也悲痛难忍,如今该怎么选,只看你章寒落决断。” 章寒落深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让那名雪仙阁弟子出去,而后才慢慢对公孙忆说:“公孙先生,既然你截了丁晓洋,想必这山上之事,你已然知晓,我章寒落有愧师姐,有愧雪仙阁,如今我已想通了,尽量弥补自己的过错。” 公孙忆见章寒落如此动容,此前便已猜出章寒落心中所想,章寒落此番话语,公孙忆更是直言:“好,既然章阁主这么说了,我便接着往下,你说的不错,丁晓洋起初怕你责罚,不敢跟我言明,不过她见到顾念护法的模样,对四刹门也是痛恨已极,所以才对我和盘托出,顾念护法以死护着雪仙阁,把四刹门都算在里面了,眼光之长远让人叹服,只是现在顾念已然仙去,剩下的还要章阁主帮她完成,在下也不会袖手旁观。” 章寒落点点头道:“那日师姐和我细细谈了许久,她说以目前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实力,莫说对抗雪仙阁,便是和死亦苦一人缠斗,都非常吃力,而且雪仙阁青黄不接,年轻一代的弟子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如果现在拼起来,最后输的一定是雪仙阁,所以师姐才出此计策,用自己的命,给雪仙阁换来时间。” 公孙忆道:“此前在赤云观,顾念护法与我彻夜长谈,也说了这方面的事,如今一个二门三大家,能形成战力的,只有雪仙阁一个了,对抗四刹门确实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四刹门如此高调的寻极乐图残片,也是知道眼下武林格局,有恃无恐罢了,当时顾念护法一心想找到陆凌雪老阁主,希望陆阁主能出面荡平四刹门,但找寻了这么些年,没有一点线索,眼见着四刹门快要将极乐图凑齐,不得不设局,只是在下有一问,那日章阁主和顾念护法在屋中详谈,到底说了些什么?” 章寒落一听便知公孙忆说的是哪天,自打四刹门上山,除了顾念刚刚苏醒之时,自己喝退所有弟子,丁晓洋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丁晓洋都在场,所以屋内二人谈话,丁晓洋也就没法跟公孙忆说,此时公孙忆问及,章寒落便将屋中谈话说了出来。 那日章寒落命所有雪仙阁弟子门外等候,顾念便向章寒落说了自己心中所想,雪仙阁保存的真图,确实是在陆凌雪身上,但陆凌雪如今到底在哪谁也说不准,所以眼下第一件事,就是用假图过关,先将死亦苦稳住,顾念交代章寒落一定要狮子大开口,和四刹门谈条件,让死亦苦觉得章寒落是一个极具贪念的人,便会稍稍放松警惕,之后再将假图牢牢控制在雪仙阁,若是死亦苦动手抢夺,便以死相逼,哪怕将假图损了,也不能给死亦苦拿去,等四刹门同意雪仙阁的要求,再以送图之名,带弟子前去四刹门交予病公子,并争取见到杜危炎长老,看看杜长老到底现状如何? 四刹门病公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用假图去破解,以病公子的才智,最终定然会知晓是咱们这张图有问题,到时候一定会来雪仙阁兴师问罪,届时只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到顾念身上,四刹门便不会轻易的对章寒落动手,那时候章寒落再假借帮忙的名义,说出真图下落,四刹门已然走到这一步了,非去找陆凌雪不可,若是陆凌雪尚再世,便可以有力挽狂澜的机会,若是陆阁主不在世,那也为雪仙阁争取了数年的机会,当年陆凌雪、钟不悔、裴无极和公孙烈这几人,连番破图都没能成功,四刹门也不一定会快到哪里去,这时候便可以广寻仁人志士,共同抗敌。 但每一步都不能懈怠,也可谓步步凶险,只是顾念当时已油尽灯枯,没法再细细交代,只能是章寒落领悟多少便是多少了。 章寒落将顾念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予公孙忆之后,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能释怀。 公孙忆听完喃喃说道:“为了雪仙阁,顾念护法真的是费尽心血了,剩下的就看我们的了,章阁主,如今武林正道式微,裴家剩了一个独苗苗,我公孙家也就我和女儿两人,忘川钟家钟不悔的儿子钟山破,亦正亦邪让人摸不清楚,雪仙阁又是这般模样,藏歌门如今还有没有人都说不准,如今若是各自为营,势必被四刹门赶尽杀绝,若是真能达到顾念护法预想的那般,说不定还真可以和四刹门搏一搏。” 章寒落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中多了些光亮:“公孙先生,我与死亦苦先前在夺图之时,已然交上手,但尚未撕破脸面,如今丁晓洋前去四刹门送信,只等她带回四刹门老头子和病公子的回函,到时候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公孙忆暗道这章寒落当真和顾念没法比,如此要紧之事,不早做打算,如何能走一步看一步?当即开口言道:“章阁主可知,这书信上被死亦苦动了手脚?” 章寒落哪会料到书信有变,当即大惊:“啊?公孙先生此言何意?” 公孙忆当即便把书信之上,死亦苦留下两个指洞的事说于章寒落,章寒落连连摇头,确定她将书信交给死亦苦的时候,是完完整整没有丝毫破损的。 公孙忆道:“这便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死亦苦明里和你结盟,暗地里在书信上面动了手脚,只是不知这两指是何意?若是算计雪仙阁,还真要早做打算。” 章寒落顿时没了主意:“那晓洋此番送信,会有危险吗?” 公孙忆摇摇头:“这个大可不必担心,不管真图假图,死亦苦现在还不清楚,在他们拿到这最后一张图之前,他们不会为难丁晓洋的。” 章寒落还是不放心:“那若是死亦苦他们现在就开拔返回,留下丁晓洋做人质,再命我将图给他们送过去,这便是太被动了。” 公孙忆看向裴书白,轻轻叹道:“我们正道,被感情羁绊,若是我的徒弟和女儿被擒住,我也会乖乖上门,但四刹门不同,他们本就不在乎这些,所以他们擒住丁晓洋也无用,他们会觉得章阁主也不会为了一个弟子的性命,去舍掉唯一的筹码,况且,这死亦苦在山上赖着不走,就是等我和书白过来呢。” 章寒落这才仔细瞧了瞧裴书白:“你便是裴无极的孙子?”裴书白之前听到丁晓洋说了,眼前这个叫章寒落的,打了顾念一掌,才把顾念婆婆打伤,所以裴书白对章寒落没有好脸色:“是又如何?” 章寒落碰了个钉子,知道自己亏心,也不再多问,又向公孙忆问道:“公孙先生,以你只见,如今该当如何?” 公孙忆道:“如今若让死亦苦进局中,按照顾念护法的布局一步一步往下走,还得更真一些,如今顾念护法用命开了个头,要想继续,还得需要一样。” 章寒落正色道:“愿闻其详,若是雪仙阁有的,公孙先生大可开口。” 公孙忆笑了笑:“这样东西,你们雪仙阁还真没有。” 章寒落一听顿时泄了气:“这四刹门死亦苦就在山上,公孙先生需要的东西雪仙阁还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忆没有回答章寒落的话,而是慢慢起身,走到裴书白身边:“书白,你害怕吗?” 裴书白不知道师父此言何意,但此时知道死亦苦就在附近,心里满是怒火,竟无一星半点恐惧的感觉,当即摇了摇头。 公孙忆说道:“好,那你信师父吗?” 裴书白正色道:“师父对我如再生父母,我这一身本事全是师父 传授,师父的话,书白信!” 公孙忆摸了摸裴书白的头笑了笑,转身对着章寒落说道:“好,如今需要的东西,你雪仙阁没有,我们却有,如果有了他,便更能让死亦苦入局。” 章寒落有些激动,连忙问道:“是什么?” 公孙忆指了指裴书白,轻轻的说了句:“他。” 二人听完都是一怔,裴书白知道师父开口必有计策,当即也不再问询,倒是章寒落一脸疑惑地看着公孙忆,此前顾念也是搭上性命才换的死亦苦半信半疑,难不成公孙忆要搭上裴家后人的性命? 公孙忆知道章寒落此时已然没了计较,这才将自己心中的计划,悉数说了出来。 第八十章 新账旧账 公孙忆的计策说完,裴书白当即明白,点点头对师父说道:“师父只管安排,书白一定做到。”公孙忆笑了笑,对着章寒落问道:“章阁主,你意下如何?如此一来,死亦苦必然会相信你章寒落是真心结盟。” 章寒落看着眼前的公孙忆,不知道这个男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更是不知道他此时前来雪仙阁,到底对雪仙阁是好还是坏?章寒落的心腹弟子已然将雪仙阁中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对方,可对方除了自报家门之外,再无更多可以证明自己的地方,听完公孙忆的计策,章寒落隐隐觉察到眼前这名男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是自己看不出来,一时间举棋不定,犹豫起来。 天色快亮了,外头的雪已停,室外已经传来几声雪仙阁弟子洗漱的声音,公孙忆知道自己不便再多留,只是章寒落一直下不了决定,这让他有些无奈,公孙忆站起身来,轻轻说道:“章阁主,如今四刹门在侧,若不能早下决断,机会稍纵即逝,白白搭上顾念护法的热血。” 章寒落见公孙忆要走,连忙开口:“公孙先生,若是死亦苦发现疑点,岂不是满盘皆输?” 公孙忆淡淡说道:“这就看章阁主到底站在哪边了?”说完便带着裴书白一道,悄悄下山,路上裴书白问道:“那个章寒落的人,会依着师父的计策行事吗?” 公孙忆心中也没答案,毕竟自己的计策,是在顾念布局之上,加了改动,若是章寒落不愿意冒这个险,自己再上山顶,无异于羊入虎口,师徒俩回到古松林,几只雪雀在头顶盘旋,天已经亮了起来,公孙忆对裴书白说道:“那就要看老天爷开不开眼?想不想让武林正道活下去了。” 裴书白若有所思,喃喃道:“老天爷吗?老天爷若是真开了眼,也不会让裴家有这样的结果,倒瓶村里那些无辜的百姓,又怎么会一夜惨死?” 公孙忆笑了笑,交代裴书白稍作休息,师徒二人各自服用了百青丹,等到正午时分,再次上山。 与昨夜悄悄上山不同,此番再登雪仙阁,公孙忆极为高调,直接从崖边一飞冲天,落地之后直接大吼:“四刹门的孽畜!给我出来!” 公孙忆铆足真气大喊,声若洪钟,整个山顶顿时响彻叫喊之声,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被震的从树冠之上落下,一排排房屋都跟着抖了几抖。 屋中一阵喧闹,四刹门弟子和雪仙阁弟子听到声音,纷纷前来。章寒落带着弟子当先冲来,与公孙忆一对视,章寒落便将眼神看向别处,公孙忆暗暗摇头,看来这章寒落还是不敢冒险,继而又低头轻声对裴书白道:“一会若师父不敌,你只管先走。” 裴书白眼神死死盯着前方,丝毫不为师父的话所动,公孙忆还要交代,不料死亦苦也带着四刹门的弟子走上前来。 一见面死亦苦便笑道:“千等万等,可把你这小鬼等来了,可让我一顿好找,这下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小鬼跑了。” 裴书白盯着死亦苦,脑中一直浮现家人惨死的模样,一时间连呼吸都变的急促,公孙忆见状连忙将手轻轻放在裴书白肩头,轻轻拍了拍。裴书白便知道师父让自己镇定,于是便调起内息不去搭理死亦苦。 公孙忆接过话头:“死亦苦,别来无恙啊。” 死亦苦这才细细的大量起公孙忆,眼前这男子好生面熟,看了一会这才恍然打虎,继而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公孙家的丧家之犬,就是你把这小鬼藏起来的?” 公孙忆不着急拿出小神锋,而是双手负在背后道:“死亦苦,当年你们四刹为夺我家极乐图残片,将我打成重伤,这笔账今天一道算一算吧?” 死亦苦见公孙忆如此闲庭信步,倒也不着急动手,想着就一个公孙忆带着一个裴书白,纵使雪仙阁的人不插手,四刹门的人也能料理了这两个人,当即便道:“哦?你想怎么算?当年被打的如丧家之犬,苟且得了一条命,还不好好珍惜,倒上杆子来送死?” 公孙忆不去理会死亦苦的讥讽,连连说道:“这笔账,这么算,第一,我记得清楚,当年你打了我三个耳光,我如今要还回来,第二,交还裴家的极乐图残片,第三,去给顾念跪下磕三个响头。这三样都做了,今天我就饶你一命,死亦苦,你意下如何?” 死亦苦哈哈狂笑:“莫不是你公孙忆没睡醒吗?大中午的在这说梦话,那我也有三样,第一,再让我扇几个耳光,第二,把裴家小鬼交出来,第三,去给顾念陪葬吧!” 话音未落,死亦苦突然发难,佝偻傀儡不知道何时悄悄立在公孙忆身后,只见死亦苦手指轻勾,佝偻傀儡一顿怪响,奔着公孙忆后背就冲,公孙忆正要抵挡,不料死亦苦在面前化掌为指,一道浑天指夺面而来,公孙忆不慌不忙,也是一指,无锋剑气撞上浑天指,二者在空中交汇,顿时半空中轰的一声,两股真气对冲炸将开来,公孙忆挡住浑天指,瞬间调转身形,双足轻点凌空跃起,对着佝偻傀儡的头连踹两脚,佝偻傀儡一招扑空,回到死亦苦身旁。 死亦苦停了手,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丧家犬武功见长嘛,而今想打你耳光到不容易了,今日我非要再打你的脸!” 公孙忆也不废话,趁着死亦苦说话的当口,拿出小神锋横握在手,将真气在神锋锋刃充盈,顿时小神锋暴涨,对着死亦苦胸前就刺,死亦苦一眼便知公孙忆手中的武器,是小神锋,当年公孙烈被人称作“神锋无敌,”一来是无锋剑气威力雄浑,二来就是这小神锋无比锋利,所以眼下死亦苦虽然穿着寒光宝甲,但这宝甲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心里着实没底,当即大喝一声“散开”,自己当先跃地而起,四刹门弟子听令四散。 死亦苦一闪身,立即操控傀儡去攻公孙忆,公孙忆操起小神锋横着一划,佝偻傀儡身上当的一声,便被小神锋划了一道白痕,死亦苦心道,这佝偻傀儡乃是玄铁所制,又在病公子提炼之下坚硬无比,往日身经百战,未曾留下一道印痕,不料就遭小神锋轻轻一划,当即便留下印子,可见这小神锋锋利如斯。 公孙忆哪管死亦苦心中所想,当即反握变正握,兜头就向佝偻傀儡斩去,死亦苦不忍见佝偻傀儡就此被一刀斩断,当即操控真气,拽回佝偻傀儡,继而双手十指连弹,一时间浑天指赤色真气破空袭来,公孙忆大喝一声,将小神锋抛向半空,也是十指连弹,无锋剑气直奔小神锋锋刃,小神锋在半空中快速旋动,将无锋剑气折射而下,一时间白色的无锋剑气便如雨下,顷刻间盖住赤色浑天指,悬锋式覆盖越来越大,死亦苦只得连连后退,心中也是气急,先前出招实属托大,还道这公孙忆与往昔无二,没曾想武功竟进境飞速。 死亦苦远远站定,冷言道:“好,公孙忆,我当认真起来了,好好陪你耍一耍。” 公孙忆哼了一声,将小神锋收回手中:“死亦苦!你残害武林正道,夺我极乐图,屠戮裴家满门,而今又将雪仙阁护法顾念残害,你们四刹门所做的恶事罄竹难书!” 死亦苦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看来你还挺清楚,不过我告诉你,你还真就没讲完,我还将钟不悔的儿子钟山破虐成废物,如今他在我四刹门铁牢中失了心疯,如猪狗一般,你记清楚了!当年不可一世的三大家,在我四刹门眼里,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裴书白听到钟山破的名字,当即一愣,这人正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护院张弛,也是从四刹门王擒虎手中,救下自己的钟山破,如今听死亦苦说道他,心中不禁一颤,当时钟山破为了支开四刹门,独自一人面对生死二刹,原以为他会脱身,没想到也被死亦苦擒住。 公孙忆动了怒,将真气灌注双腿,趁死亦苦狂笑之时,猛地一发力,身体如弹簧一般,瞬间来到死亦苦面前,伸手便要闪死亦苦耳光,死亦苦笑声不断,一招移形换影,本尊和佝偻傀儡互换,公孙忆一掌拍在佝偻傀儡脸上,梆的一声弹开,玄铁嗡嗡作响,公孙忆手心也被震的颤抖不已。 死亦苦笑道:“就这么想打我脸吗?痴人说梦!”佝偻傀儡忽然抬起双臂,两只铁手对着公孙忆肋下就扎。公孙忆不顾手上疼痛,一脚踏在傀儡下肢,另一只脚猛蹬傀儡肚子,借力往后一跃,连使身法,躲过佝偻傀儡数招刺击。 公孙忆边挡边观察,这佝偻傀儡动作其实并不迅猛,而是出招的角度极为刁钻,但周转发力之处,皆在关节,且关节处明显发白,显然是死亦苦真气操控的地方就在关节处,一念至此,公孙忆便有了主意,当即喝到:“死亦苦,论操控,我公孙家还真就不差你!” 说完便将小神锋甩出,便是悬锋四式中的回锋式,只见小神锋白光大涨,瞬间旋成一个圆盘,急速冲向死亦苦,死亦苦冷笑一声,矮身躲过:“太慢了。”继而掠地疾飞,直攻公孙忆下盘,公孙忆对着地上的死亦苦就是几指,那死亦苦在地上宛如蛇形,无锋剑气只在地上留下深坑,却无一记击中死亦苦,此时死亦苦已然欺近公孙忆,只等公孙忆向后急闪,死亦苦算准位置,双手握在一起,四指并拢聚起一束浑天指,轰向公孙忆落点。 公孙忆不敢小觑,这一招浑天指乃是死亦苦聚力一击,若是中了不死也残,只是自己落点已然被死亦苦算准,只消落地,便被浑天指打个正着。 公孙忆临危不乱,半空中奋力向下一轰,无锋剑气反冲,将身形缓了一缓,赤白两道真气登时把地面轰的塌陷,公孙忆也借此反冲再向后一翻,躲过层层气浪,死亦苦见公孙忆躲过,再去抢攻,不料只觉而后一阵尖啸,知道是那小神锋旋回,不过死亦苦已然来不及回头,只得操控傀儡,来个移形换影,强行将自己拽开,小神锋只慢了一瞬,便击中了佝偻傀儡,二者相撞登时当当作响,金属摩擦之声响彻倒瓶山顶,众人只得捂耳抵御声响。 小神锋终是停下不再转动,公孙忆中指一勾,小神锋又折返手中。再去看地上的佝偻傀儡,虽是玄铁所铸,但在小神锋挟裹无锋剑气旋转之下,胸前一大片已然破裂开来。 死亦苦这才知道,到这一步都是公孙忆算准的,从再次交手的一开始,便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就是冲着佝偻傀儡去的,好在傀儡实在坚硬,虽是被旋的开裂,倒还有人形,当即便想将傀儡拽回去,不料真气刚刚缠上傀儡关节,却发现已然操控不动。 公孙忆笑道:“这傀儡肩、肘、腕、胯、膝,周身连接处,皆被无锋剑气斩断,看你还如何操控?”话音未落,公孙忆便又作势要攻。 死亦苦从来没遇到能将自己佝偻傀儡废掉的敌手,当即怒火攻心,竟不再躲,直直对着攻来的公孙忆,二人双手缠斗,公孙忆小神锋在手,几十招之后便占了上风,公孙忆好似有意让死亦苦难堪,并不用小神锋去刺死亦苦,而是左右开弓,噼噼啪啪闪了死亦苦十几个耳光。 死亦苦气得哇哇怪叫,生平都是自己辱虐他人,未曾受过如此大辱,呼吸都变的急促。公孙忆跳出战团,收了小神锋,这几个耳光震的手都有些发麻,再看死亦苦,哪还有一点邪魅俊朗的意思,两边脸颊赤红,竟肿了起来。 公孙忆笑道:“好好好,这三笔账算是清了一桩。这掌掴之辱算是了结了。” 死亦苦胸口剧烈起伏,真气磅礴外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关迸出几个字:“公孙忆,你找死!你可知傀儡术到底可怕在哪里?” 第八十一章 八门机演 死亦苦脸上挨了重重的几巴掌,登时恼羞成怒,直接操控真气,连在一旁站着的四刹门弟子,八名弟子顿时失去自主控制,肢体随着死亦苦的真气走动。 这些弟子转眼之间,向外围城一圈,将死亦苦围在中间,这八名弟子都是死亦苦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刀剑勾刺各不相同。 公孙忆笑道:“那傀儡玄铁所铸,都不能挡小神锋,你这些弟子肉体凡胎,又能有何招式。”公孙忆虽然嘴上轻蔑,但心中十分谨慎,知道死亦苦盛怒之下,必然使出全力,公孙忆丝毫不敢小觑死亦苦。 死亦苦冷笑一声:“一叶障目!我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若没点本事,怎么能担得起四刹名头?你这公孙家的丧家犬,如今功夫倒俊的很,竟然能让我使出八门机演阵,不过,你也就到这了。” 八门机演阵?公孙忆心中暗道不妙,这八名四刹门弟子手持不同兵刃,在死亦苦操控之下,列位成阵,互为依托,可谓攻守兼备,着实不简单,只是眼下不容得公孙忆再去研究,死亦苦十指连动,八名四刹门弟子已然来至身前。 这些四刹门弟子一落地便将公孙忆围在当中,八名弟子围着公孙忆转圈,却不着急攻来,公孙忆脑中飞转,这八名弟子分别占着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门弟子使一柄短剑,休门弟子分水双刺正反握在手中,生门弟子单手持一小鼎,伤门弟子举着木锤,之后,杜景死惊弟子分别拿着鞭、火镰、滕盾和金刀。 只见死亦苦大喝一声,开门、休门弟子暴起发难,短剑对着公孙忆前胸,双刺奔着公孙忆右肋,公孙忆若是攻其一,必然会被另一人击中,当即头脑飞转,小神锋锋刃暴涨,横着一划架开短剑,又侧身一躲,双刺刺尖滑过公孙忆衣襟,不料这边刚刚化解,生门弟子从小鼎中抓起一团黄色粉末,对着公孙忆兜头就抛,这黄色粉末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公孙忆不知这黄色粉末是何物,哪会轻易被罩住,只得趁着粉末尚未下沉,赶紧矮身贴地闪躲,死亦苦嘴角冷笑,伤门弟子举起木锤对着公孙忆头颅便砸,公孙忆见状单手撑地,以此为点,猛的一转登时调转朝向,待巨锤落地再双腿一分,躲过巨力一锤,刚躲过伤门弟子,耳畔呼呼作响,原是杜门弟子软鞭卷至,好似怪蛇吐信直卷公孙忆面门,公孙忆下摆被木锤压住不得脱身,好在艺高人胆大,一手反持小神锋硬接软鞭,一手连使无锋剑气,将长袍下摆划开,这边刚摆脱巨锤,握住小神锋的手只觉有力在拉扯,连忙回头去看,那软鞭竟卷住自己手腕,将自己强行拉扯。 公孙忆头上微微冒汗,被卷住的手腕一抖,小神锋抛掷另一边,一时间锋刃白光暴涨,对着软鞭就是一斩,死亦苦操控杜门弟子将软鞭收回,公孙忆刚一得空还来不及喘息,景门弟子火镰拦腰斩来,公孙忆双足点地往前一窜,躲过火镰刃击,不料这火镰一击之下还有后招,鹤嘴镰刃一反向竟喷出一条火焰,公孙忆躲闪不及,后背立马着了火,只得就地躺倒,压灭后背上的烈火。 这一番躲避,毫无还手之力,公孙忆不禁心惊,这就是死亦苦八门机演阵的实力吗?武林盛传死亦苦浑天指和傀儡术独步天下,就这八门机演阵而言,莫说是自己,怕是父亲在鼎盛时期,想要从这阵法中脱身,估计也要受点伤。 死亦苦见公孙忆如此狼狈,便不再操控弟子夹攻,有意羞辱公孙忆一般:“说你是丧家犬,怎么还这么给脸吗?躺在地上学癞皮狗吗?赶紧叫两声听听。” 公孙忆哪管死亦苦讥讽,脑中飞转破解之法,若是八名弟子自行组阵,保不齐有配合不到位,占点不准的时候,只要瞅准机会便可破阵,可这八人在死亦苦操纵之下,如八人长了一心,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严丝合缝,不早也不晚,可谓滴水不漏,一时间公孙忆只得连连躲闪。 死亦苦笑道:“公孙忆啊公孙忆,我这八门机演阵刚开始,你就如此狼狈,若是齐攻你又该如何呢?”说完死亦苦右手手指一勾,开休景三个弟子齐刷刷攻来,短剑双刺火镰三样冰刃将公孙忆盯死,可谓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千钧一发反倒激起公孙忆胸中豪情,对空长啸一声,双手持住小神锋,无锋剑气瞬间如光柱一般,公孙忆心无旁骛,根本不去管攻来的冰刃,狂舞小神锋,道道小神锋自公孙忆周身四面八方冲去。 裴书白本来见师父得了上风,还有些放心,但八门机演阵一出,心里便凉了半截,这大魔头死亦苦竟然有此等厉害的阵法,师父临阵竟只能防御,但此时公孙忆突然使出烈锋式,八名弟子只得散开,哪敢直面磅礴浩荡的无锋剑气,裴书白这才明白,为何师父一直没让自己学裂锋式,这裂锋式乃是神锋四式最后一招,也是神锋无敌公孙烈的看家本领,聚锋式本是将真气一点一点凝结提炼,最终化形在小神锋之上,这裂锋式是在此基础之上,不用凝结真气耗费时间,而是直接将丹田中蕴藏的真气在体内极限压缩之后,瞬间爆发,这烈锋式发出的无锋剑气,可谓招招都是聚锋式那般精纯提炼的无锋剑气,连五仙教巨蟒鳞甲都能刺破,更何况这八门机演阵中,这些肉体凡胎的四刹门弟子。只是这烈锋式消耗的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真气,陡然使出必对使用者有损,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只是此时公孙忆情急之下再无妙法,只得先行击退八门机演阵中的四刹门弟子。 死亦苦心道好险,若是再慢上几分,这八门机演阵中的弟子,不说全部死在无锋剑气之下,也得重伤几个,但好在自己快得一步,将弟子拽回身前,再去看公孙忆,连番迸发真气,此时有些站立不稳,正在场中调息,胸前连连起伏,想必是耗费太多真气,于是便道:“丧家犬,你爹的招式你学的挺全啊,方才我还觉得是你那死爹复活了呢!不过,当年红枫林一战,我们四刹门便是将你爹生生耗尽真气,最后不还是难逃一死,你这丧家犬好不努力,也走你爹的老路,不过你比公孙烈更不济,好歹他是苦战之后,再被我和生不欢,老头子,病公子四个人夹攻才落败,你倒好,被我一个人便收拾了。” 公孙忆听得死亦苦不仅羞辱自己,就连死去的父亲也成了死亦苦揶揄的对象,心中不禁动怒,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此时自己与死亦苦缠斗,不知雪仙阁章寒落到底是怎么想,若是一屁股坐在四刹门那边,自己和裴书白便万分凶险了,所以此时更是不能被死亦苦操控了情绪,若是怒极攻心失了理智,那可正中死亦苦下怀,公孙忆脑中飞转,当即想好了说辞:“哼,死亦苦,当年我父亲被你们四刹门偷袭,败了我承认,只是当年真正对我父亲造成威胁的,是老头子和病公子,你死亦苦充其量是在一旁摇旗助威,在这里显什么威风?你脸不肿了?话说的清楚了?” 死亦苦冷笑道:“将死之人还在逞口舌之利,你真气耗费大半,只能再撑一会,我看你到时候该如何?” 公孙忆也笑着回应:“死亦苦你这烂魔头,你这八门机演阵就是小孩子的杂耍,我已看透破解之道,你且让他们再上来试试,我断然教他们有来无回。” 死亦苦抬起双臂,十指连动冷冷说道:“大言不惭,那就试一试吧。”说完生门弟子故技重施,从鼎中抓起更多的黄色粉末,向半空中抛洒,景门弟子木锤凌空一砸,一股罡风将黄色粉末吹起,黄色粉末顿时飞速而来,死亦苦笑道:“这黄色的粉末可是病公子亲手研制的,到底啥功效,我也说不上来,你可以试一试然后告诉我,反正病公子说了,若是沾上了,就别回去找他,因为他也解不了。” 公孙忆暗道不妙,虽然来之前已然服用了不少百青丹,但连番打斗,真气消耗实在不小,此时虽然还能使招,但已然没有刚开始那般灵动,又听死亦苦言及黄色粉末的威力,知道不能碰,便疾疾往后退, 不料这黄色粉末竟调转方向,奔着裴书白就去。 原来,这死亦苦攻公孙忆乃是虚招,这黄色粉末就是奔着裴书白去的,裴书白一直在一旁观看,死亦苦早就想将他擒住好一番折磨,此时见公孙忆为了躲避招式,退得远了,正是对裴书白下手的好机会, 果然,裴书白哪料得到死亦苦突然攻向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避,黄色粉末将自己包裹其中,公孙忆连叫不好,可一时间又哪有冲散粉末的好办法? 裴书白突然中招,心中一凛,只恨自己太过大意,中了死亦苦的阴招,知道这黄色粉末剧毒,当即便认为自己死定了,只想着不管再痛,也忍着不喊一声,给师父添乱,可黄色粉末散尽,裴书白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异状,除了头发衣衫全部都蒙上一层黄粉,再无其他感觉。 死亦苦见裴书白中了招,当即笑了起来,可笑了一会却突然发现裴书白根本就没反应,心中暗道:“病公子此番研制的黅土毒粉为何毫无用处,难不成自己带错了?”原来裴书白在斑斓谷中,被无数毒虫撕咬,又机缘巧合,这些毒液毒素被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炼化所用,早已是百毒不侵,这些黅土毒粉虽是病公子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制成,肉体皮肤沾上就会皮开肉绽,但终归这些毒物都和斑斓谷中的蛇虫蜈蚣、毒花毒草同源,所以对裴书白根本不起作用,若是换做旁人,此番早就化成血水。 公孙忆见裴书白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死亦苦不知何故,公孙忆却想明白了,徒弟因祸得福,此时捡的性命,死亦苦不明就里,任凭他再聪明,也断然想不到其中的秘密。只是自己方才说已然有了破解八门机演阵的法子,但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对着这八门机演阵一时半会毫无办法,好在裴书白没事,眼下只得见招拆招。 死亦苦见黅土毒粉没了作用,只当自己带错,当即控制生门弟子回到阵中,只让其占眼位,不再上前掠阵,换上杜门伤门开门弟子再上前来。 公孙忆暗暗思考,这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同时操控八名弟子,若是八名弟子连攻,便如连珠炮一般,但终归是一对一,也好拆解,但若是同时攻来,死亦苦最多操控三四个,当即便明白过来,这死亦苦美其名曰八门机演阵,但实际上只是数量唬人,最大不过以一敌四。 只是这些弟子若是自主行动,难免有自己的情感,若是看到无锋剑气锋利如斯,可能便生怯意,但被死亦苦操控之下,一个个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思想,便是迎着小神锋也不会躲上一丝一毫,这一点着实难办。。 死亦苦见公孙忆眉头紧锁,不免嘲笑道:“你就是想破头,也难破此阵。”杜门弟子软鞭啪的一声破空卷来,直奔公孙忆手臂,公孙忆连忙收手,一股罡风又至,公孙忆知道木锤就在头顶,便想向后急退,不料后背心硬物一顶,正是开门弟子的短剑。 公孙忆前有软鞭,后有短剑,头顶又是巨力木锤,脚下又零星散着黅土毒粉,哪还有空躲避,只得先行躲避杀招,当即双足点地前冲,短剑登时刺空,巨锤也轰然落下,公孙忆已然离开原地,一锤并未锤中公孙忆头顶,只不过公孙忆往前一窜,身子便被软鞭困住,巨锤虽未锤中头顶,但后续还是砸在了公孙忆后背,一股巨力透背而至,公孙忆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再想脱身,无奈身子被软鞭死死困住,哪还有地方躲避,再抬眼一看,伤门弟子又举起巨锤,眨眼便要落锤。 第八十二章 寒冰剑法 公孙忆心道:“难不成自己今日就死在这巨锤之下吗?”电光石火间,一道磅礴紫气斩向死亦苦,只见裴书白双手紧握蟒牙,蟒牙之上紫色无锋剑气暴涨,原来,裴书白遭死亦苦偷袭,黅土毒粉撒了满身,虽是自己百毒不侵才相安无事,但终归要防着死亦苦故技重施,于是裴书白站在一旁一直在提炼无锋剑气,一点一点将精炼之后的真气聚集在蟒牙之上,此番公孙忆连遭八门机演阵中八门弟子围攻,千钧一发之际,裴书白使出聚锋式,一道紫色剑气兜头斩向死亦苦。 死亦苦哪会料到裴书白竟然能使出无锋剑气,而且这紫色剑气一点儿也不必公孙忆的威力小多少,况且这剑气透着浓郁的紫色,死亦苦经常看到病公子炼药配毒,这颜色跟毒物无二,便作势想躲,无奈全部真气已然在控制八门机演阵,哪还能躲的过?当即撤回开门伤门杜门三位弟子身上的真气,全力拽过死门弟子,这死门弟子举起一面滕盾,护在死亦苦面前。 须臾之间,紫色真气呼啸而至,梆的一声劈在滕盾之上,这藤盾也是四刹门的宝物之一,虽然不比寒光宝甲这般坚硬,但一般兵刃那可是难伤其分毫,不料裴书白这一斩,竟将藤盾一刀两断,丝毫没有停滞,死亦苦一脸诧异,连忙将弟子往后拉,自己也紧跟着后退,之后控制惊门弟子用金刀卸掉裴书白无锋剑气的余力,这才堪堪躲过一劫,再去看惊门弟子,虽说面无表情,但持刀的右手虎口已然迸出鲜血,金刀只剩刀背还连着,自刀刃处已然被无锋剑气斩断。 裴书白这一击奏效,算是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公孙忆,死亦苦连控两名弟子,折了两件宝物,才堪堪将裴书白这一击挡下,也正是如此,原本夹攻公孙忆的三名弟子,也回到死亦苦身前,公孙忆刚一得空,便运起轻功急急后撤。 这一击完全改变了场中局势,原本占尽上风的死亦苦,已然变了神色,哪还有一星半点的得意神情,只剩下诧异和恼怒。 公孙忆刚一脱身,裴书白就飞奔至师父身前,也将蟒牙横握胸前,跃跃欲试。公孙忆轻轻对裴书白说道:“好徒儿,聚锋式是的俊,再晚些你可就没师父了。” 裴书白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击,会有如此威力,好在救下了师父,又给自己的仇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又听师父夸赞,心中有些得意。 在一旁站定的章寒落看了满眼,才知道公孙忆和死亦苦的真正实力,哪个都远高于自己,原以为自己修炼的寒冰一脉心法已然登峰造极,当今武林之中,不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也排的进前十,可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又想到昨夜和公孙忆谈及的计策,一时间更是拿不定主意,这两边的武功都高过自己,只得作壁上观。 公孙忆侧脸看了看章寒落,旋即回过头来对着死亦苦说道:“死亦苦,你四刹门和我公孙家在人家雪仙阁地盘这般打斗,是不是太不把主家放在眼里了?” 死亦苦还在恼火裴书白这磅礴一击坏了自己两件宝贝,心中不免责怪自己放虎归山,这才短短数月时间,这小鬼竟然能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进不到能使出不亚于公孙忆的无锋剑气,若是任由他发展下去,这孩子绝对会是四刹门的心头大患,正思索间,猛然一听公孙忆问话,当即冷言道:“你少在这聒噪,我今日就是掀了这雪仙阁,怕是章阁主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章寒落面色一沉,死亦苦这番话太不留情面,好歹自己是一阁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死亦苦如此嚣张,章寒落心中十分不快,当即说道:“两位先罢手,且听我一言。” 公孙忆不知道章寒落到底有何打算,此时章寒落出面调停,并不是之前约定好的计策,登时心头一揪,若是章寒落自作主张行事,后面事态当真不太好控制,但又不好突然打断,只得听章寒落说话。 章寒落说道:“我章寒落刚当上阁主,你们四刹门和公孙家便在我这山门中打的不可开交,你们的恩怨我不便插手,但只请二位今日给我章寒落三分薄面,择日择地再分高下,二位意下如何?” 公孙忆点点头道:“章阁主,不是我公孙忆想在雪仙阁闹事,只是四刹门欺人太甚,今日他只要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归还了,再将劫掠上山的马大哥放了,我便不再出手。”公孙忆不知道章寒落到底出面调停是为何故?只得跟着话头说下去,再做进一步打算。 谁料死亦苦狠狠说道:“章寒落,方才我与这丧家犬死斗之时,你一直在一旁观看,丝毫没有帮手的意思,这还是盟友的所为吗?我死亦苦在山上没有离开,便是为了等这小鬼,你若是能和我联手,将这小鬼擒住,我这便不再你雪仙阁出一招半式!” 章寒落脸上阴晴不定,这死亦苦公然喊出结盟一事,在这等场合,听起来恨不光彩,武林中谁人不知四刹门的恶名,如今自己和对方联盟的事如此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仿佛将章寒落心中最后一块遮羞布撤掉了,虽说自己是按照顾念的遗愿,假借结盟之命以图后事,但终归这秘密不能说出来,只得回道:“好好好,死刹,既然你直言不讳,那我章寒落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和你有言在先,他裴家的图我不管,我和你合作,只是关于我雪仙阁极乐图残片的,莫要说的这么暧昧。” 公孙忆一听心道不妙,若是章寒落和死亦苦撕破脸,等于顾念先前的布局全部白费,连忙急中生智,对着章寒落说道:“啊!我说四刹门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雪仙阁,顾念护法又惨死赤云观,原来是雪仙阁出了内鬼,你与死亦苦这魔头里应外合,杀了顾念!我本就觉得顾念死的蹊跷,一代武林名宿,为何会在自家山门被人杀掉,若是你章寒落下手,那还真就防不住!” 听完公孙忆的话,雪仙阁众弟子纷纷小声议论起来,章寒落脸上挂不住,喊将出来:“住口,你莫要血口喷人,顾念护法死因尚在调查,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什么都是猜测。” 公孙忆不知章寒落是真动怒还是假动怒,但已然说道这份上,不如再说的难听一些,逼着章寒落动手,其实原本昨夜定的计策,就是在死亦苦面前,章寒落出手帮着四刹门对付自己,自己以一敌二,自然不是敌手,最后由章寒落擒住裴书白,交给死亦苦,自己再以命相搏,救下裴书白,这其中自然需要章寒落卖破绽放水,所以公孙忆迟迟不敢按计划行事的原因,是一直吃不准章寒落的想法,只得继续出言相激:“我血口喷人?你雪仙阁早年是什么地位?在陆凌雪阁主手中,那可是一等一的武林正派,谁人不夸赞雪仙弟子,如今在你手中,竟成了四刹门的帮凶,而你章寒落,狼子野心,竟对本门护法下手,其心可诛!” 死亦苦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二人对话,隐隐觉得这二人突然斗了起来有些怪异,但又听公孙忆话里字字如刀,直戳章寒落痛处,又不想做伪,当即有了计策,自己连番打斗真气耗费不少,如今正好由章寒落接手,自己正好调息略加休整,又能坐山观虎斗,看看这公孙忆到底还有何手段,于是死亦苦找了个空地坐下,喊过一名四刹门弟子耳语一番,继而说道:“章阁主,这丧家犬如此辱你,你竟然还能受得了,我若是你被这般羞辱,早就搏命去了,还在这斗什么唇舌?你且战他一会,待我休息片刻,再和你一道擒他。” 公孙忆知道死亦苦此番话,一来是真的想用章寒落来耗费自己的真气,毕竟车轮战打下来,自己注定败北,二来更重要的是,试探自己到底意欲何为?为了顾念护法的遗计能顺利下去,公孙忆便朗声道:“好!我公孙忆今日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将四刹门的魔头和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灭掉。” 章寒落面色一沉,已然不知公孙忆此番言语到底是真是假,见对方已然拉开架势,不想打也得打了,况且死亦苦就在一旁观瞧,于是章寒落轻喝一声:“好,我便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 话音未落,章寒落左手轻抬,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起,直卷公孙忆双脚,公孙忆笑了一声:“你这冰牢太过明显,实在不中用。”说完便用小神锋一划,四道寒冰锁链应声破碎,章寒落手腕一翻,破碎的锁链化作无数冰刃,直冲公孙忆,公孙忆道:“这雪仙花也平平无奇,哪比的上顾念护法?” 公孙忆好似有意羞辱章寒落一般,见无数冰刃飞来,不躲不闪,将真气聚在前胸,大喝一声“去吧!”,磅礴真气再胸前迸发,冰刃便哗啦啦的掉在地上。 章寒落连使两招,不仅丝毫没有作用,反而被公孙忆连连羞辱,也是真动了怒,便将寒冰真气凝聚手中,一把寒冰剑陡然出现,隐隐冒这寒气:“好,你说我处处不如顾念,我便让你看看,我章寒落自己的功夫。” 公孙忆见章寒落凝气成兵,化寒冰之气为一把冰剑,这一招此前并未见过,又听章寒落言及是自己自创的功夫,当即来了精神。 章寒落也不废话,一手持寒冰剑,一手以气化形,不停的甩出冰刺,公孙忆一面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冰刺,又要对付带着凌冽寒气的寒冰剑,这才发觉这章寒落的武功也并不比顾念差多少。 章寒落寒冰剑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扎、变着法的去攻公孙忆,一把寒冰剑不仅剑刃锋利,连刃外寒冰真气也逼的公孙忆周身发凉,动作越来越迟缓,这才知道这章寒落的寒冰剑法,不仅剑术超群,而且临敌之时,寒冰剑的寒冰气,可将对手的慢慢冻僵,可谓是越打赢面越大,对手最后动作越来越缓,只得束手就擒。 章寒落寒冰剑越舞越快,在这倒瓶雪山山顶,章寒落的武功可谓天时地利占尽上风,不用耗费太多真气,就可以化气成冰,源源不断的冰刃向公孙忆投去,公孙忆本就真气耗费巨大,如此再战章寒落,多半只守不攻。 死亦苦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公孙忆守多攻少,看来是真气耗费巨大,不管章寒落和他打斗结果如何,自己都可以直接结果了他。” 章寒落打的兴起,招招奔着公孙忆命门,公孙忆左闪右突,始终躲不过寒冰剑的范围,裴书白在一旁暗暗着急,他看不明白章寒落和师父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但每每看到师父都是差一点就被刺中要害,不禁揪心不已。好在公孙忆虽然狼狈躲避,但都是有惊无险,倒是章寒落一脸气急败坏,恨不能当即就把公孙忆刺死在剑下。 死亦苦笑着对四刹门弟子说道:“你瞧这章阁主,下手那可是一点不容情,不过也是,连顾念她亲师姐都能偷袭,对付一个外人,还会留手吗?你们也好好看一看,这章寒落武功不差,若是今后你们对上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要好生防范。”。 站立在死亦苦身侧的,其实都是八门机演阵解除控制之后的弟子,此时不受死亦苦真气操控,一个个收了兵刃,站在一旁和一般人无二,耳听得死亦苦教诲,当即点头称是。 场中公孙忆和章寒落打斗仍未停歇,打远处两名四刹门弟子压着马扎纸和顾宁由远及近,慢慢走到死亦苦身旁,死亦苦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轻轻说道:“好了,你们把这怂货带过来,就有好戏看了。” 第八十三章 山顶博弈 顾宁和马扎纸被四刹门弟子推搡着,走到死亦苦跟前,顾宁一双大眼狠狠盯着死亦苦,若不是被人擒住,恨不得上前拼命,而马扎纸则把目光全然放在裴书白身上。见裴书白一脸担心的看着公孙忆,竟没发现自己,马扎纸想开口去喊,又担心这一嗓子打扰到公孙忆,硬生生的将话吞进肚子里。 一旁的死亦苦则当先开了口:“丧家犬!你看看这是谁?”声音传到公孙忆耳中,公孙忆侧头一看,心道:“总算带出来了。”当即小声对章寒落说道:“章阁主,今日我们这些人能不能脱身,就看你怎么想了。”说完小神锋身前一划,隔开章寒落,跳出战团。 裴书白这才发现马扎纸和顾宁,连忙向前跑了两步,陡然发现四刹门弟子正用刀剑抵着二人,只得停下脚步,站在当场。 死亦苦道:“这怂货在裴家,耍了个小聪明,用白事纸扎将这裴家小鬼救出去,让我好生一顿寻找,你说他怂吧,他还能做出这种事,你说他胆子大吧,他又吓尿了裤子,公孙忆,你来说说看,这人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死亦苦边说边站起身,章寒落和公孙忆连番打斗,此时死亦苦已然恢复不少气力,慢慢走到马扎纸身前,一把揪住马扎纸前襟,再猛地往前一甩,饶是马扎纸人高马大,但毕竟只是平头百姓,身上没有半点功夫,死亦苦这么一甩,马扎纸便飞了出去,重重趴在地上,还未等马扎纸起身,死亦苦踏空而来,落在马扎纸身边,一脚踏住马扎纸的头,口中笑道:“话还没说完,你就想爬起来,再乱动一下,我就踏爆你的头。” 马扎纸只觉头顶一股巨力,压得自己动弹不得,一张脸挤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 裴书白哪看得马扎纸受辱,蟒牙瞬间紫光大涨,作势来攻。死亦苦一扭头,对着裴书白说道:“唉?小鬼,你可别乱动,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公孙忆给你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你有如此进境,但你再快能有我脚快?若是再往前一步,那场面可就不大好看。” 裴书白恨得牙痒痒,却没再往前,公孙忆则朗声说道:“死亦苦,你也太过卑鄙,是不是觉得打不过我,便用人质要挟?” 死亦苦哈哈狂笑:“丧家犬,你是痴了还是傻了,我四刹门行事,向来都是如此,你是第一天知道吗?再者说,他诓骗于我,我还不能出手惩戒了吗?一个扎纸匠人,竟敢在老子面前刷花招,若不是用他钓你们上山,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何烦等到现在?” 不等公孙忆说话,裴书白忍不住说道:“你灭我裴家满门,若不是他冒死救我,我哪还有命活?你说他刷花招,你怎么不说你们作恶在先?” 死亦苦笑道:“几个月没见,你这小娃娃还真可以,竟然敢训斥起我来,我看你是忘了你娘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模样了?要不要我发发慈悲,再让你看上几遍?” 裴书白小脸气的通红,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阴险如斯的死亦苦,裴书白哪里讲的过?又听到死亦苦提及死去的娘亲,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公孙忆立马接过话头:“死亦苦,你赶紧放了他俩,再将极乐图残片归还裴书白,我们今日便不再为难你。” 四刹门弟子哄然大笑,死亦苦更是一脸鄙夷:“我说这山顶上风大,丧家犬你可别闪了舌头,如今局势还不明显吗?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人?” 公孙忆收了小神锋,火镰、锤击、冰刺,连斗八门机演阵和章寒落,自己已然衣衫褴褛,当下索性一把扯掉长袍,朗声说道:“死亦苦,章寒落你们机关算尽,为寻极乐图残片不择手段,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极乐图真正的秘密所在?当年红枫林一战是如何打起来的?你们能不能好好想一想?” 场中所有经历过红枫林一战的人,听完公孙忆的话,当即回想起来,年轻一辈的弟子议论纷纷,一时间热闹起来,章寒落想到,当年武林中盛传神锋无敌公孙烈找到了破图之法,这才引得武林中各大门派逼迫公孙家将破解极乐图的秘密公布与众,公孙烈担心各大门派连番上门骚扰,干脆广发英雄帖,约众门派前往公孙家后的红枫林一聚,但公孙烈在红枫林说自己并没有解图良方,这才引得之后的一场大战。 可眼下突然听公孙忆这么一说,难不成公孙烈真的知道解图之法,在红枫林瞒过众人,想自己一人独吞宝藏,章寒落一念至此,当即脸色阴沉,只等公孙忆说下去。 死亦苦也想到这一层,四刹门病公子虽说有了一点点破解极乐图的方向,但毕竟也只是尝试,如今突然听到公孙忆说起来,死亦苦哪能不上心,当即问道:“神锋无敌公孙烈,当真是无敌吗?还不是在红枫林被我四刹门打败?为了救这两人,你这丧家犬提自家丑事,是想耍花样吗?” 公孙忆哈哈大笑:“你们不信也罢,反正这是我公孙家的秘密,家父弥留之际,除了给我残片以外,也将其中诸多秘密交代下来,当年你们追我百里,将我公孙家的极乐图残片掠去,但终归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便是你们凑齐了残片,拼成了整图,没有先父发现的秘密,你们再花上十年二十年,这极乐图对你们来说,毫无用处!” 死亦苦紧紧盯着公孙忆,想从公孙忆表情中分辨出到底是真还是假,可公孙忆一脸从容,不漏一点破绽,死亦苦拿不定主意,万一这公孙忆说的是真的,毕竟当年武林中传出公孙家能破图,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想到这死亦苦只好问道:“那你说说看,这极乐图的秘密,你们公孙家到底发现了哪些?” 公孙忆哼了一声:“死亦苦,你不放人,我便是死了,也要把这秘密带进土里,如今场中这么多人,消息一旦放出去,恐怕你回去不好跟三刹交代了吧。” 死亦苦脸上阴晴不定,想了一会桀桀冷笑道:“丧家犬,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吗?拿这些话来套我?即便不用你说,我四刹门也能解图,如今你快快束手就擒,我好赖给你留个全尸。”死亦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上迟迟没有动手,想通过激将之法让公孙忆露出破绽。 公孙忆何等机警,见死亦苦嘴上说得凶,但手脚都没动,当即心里有了计较,转头对章寒落说道:“章阁主,这个秘密莫说是你们,便是老阁主陆凌雪,家父都未曾跟她提过半个字,你们说我公孙家想独吞也罢,想称霸武林也罢,终归是我先父的主意,这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好评价先人,但这秘密有就是有,我骗你们作甚?” 死亦苦和章寒落对视一眼,章寒落开口道:“死刹,还跟他啰嗦什么,我们这便联手将他擒了,再严刑拷打,不怕他不说。” 不待死亦苦说话,公孙忆斥道:“你这蛇蝎妇人太过歹毒!你且试一试联手来攻,我若不敌,绝对咬舌自尽,到时候还不是什么也得不到!死亦苦,你赶紧好好想一想,你若是放了这两个人,我便将秘密说出来。” 死亦苦脑中飞转,他不想公孙忆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场合说出这个秘密,这里本就是雪仙阁的地盘,章寒落手里的雪仙阁残图还没交出来,自己还得防着章寒落一手,于是死亦苦有了计较:“好,我放一个,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只能说于我一人听。” 章寒落当即变了脸色:“死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死亦苦冷言道:“你知道了也无用,等你那弟子送信回来,知道老头子和病公子的意思,你便可以把图交给我们了,破解极乐图之事自有我们来办,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章寒落哑口无言,这才发觉死亦苦根本没法雪仙阁的结盟一事放在心上,原本摇摆不定的主意慢慢有了倾斜,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公孙忆作何打算,陪他进行下去,一念至此,章寒落便不再说话。 公孙忆道:“好,我答应你,你先放了你脚下的人。” 死亦苦还是没把脚抬起来,而是摇了摇头:“这个人对你们来说,尤其是裴家的小鬼更重要,不能放。”说完一摆手,四刹门弟子会意,当即放开顾宁,顾宁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裴书白身边,连日来的愤怒和委屈已然抑制不住,见到裴书白以后,眼泪如注。、 公孙忆点点头道:“好,你既然放了一个,我便说了,这极乐图原本是......” 刚开口,死亦苦便出言打断:“别急,你只消说于我一人听便可。”但又怕公孙忆离得近了突然发难,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让公孙忆近身。 公孙忆倒是没有这么纠结,本身自己这一番说辞就是胡编乱造的,当年公孙烈的的确确没有破解极乐图,至始至终公孙家都不知道谣言是怎么起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恰好极乐图传到公孙家,有人想借此生事罢了,好在事情过去的久了,公孙家又只剩自己和晴儿两个人,还不是自己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能救下一个是一个。又见死亦苦又想听,又不让自己近身,当即有了主意:“死亦苦,这秘密也不是什么复杂事物,我这就写下来,我交给你,你放人如何?” 死亦苦也没别的好主意,只得按照公孙忆的法子:“好,便依你,写好之后,拿秘密来换这怂货。” 公孙忆当即用地上的碎布,咬破手指写了起来,洋洋洒洒几行字写罢,将破布叠了几下放在地上,自己也学着死亦苦的模样,用脚踩住,这才开口道:“好,我数一二三,我俩各自施展轻功换位置,你拿秘密,我救人如何?” 死亦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公孙忆数罢,二人同时运起轻功,瞬间换了位置,死亦苦捡起破布,公孙忆扶起马扎纸,马扎纸站起身来说道:“公孙先生,我...我...拖累你们了....” 公孙忆摇了摇头不让马扎纸再说话,连忙运起轻功架着马扎纸,想赶紧和裴书白顾宁二人汇合,不料一拽之下马扎纸丝毫没动,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猛然向公孙忆心口刺去。 公孙忆哪会料到马扎纸突然发难,反应不及被匕首刺中,好在自己下意识闪开要害,匕首只伤了手臂,公孙忆当即明白,这死亦苦留了后招,在踏住马扎纸的同时,便用真气控制了他,如今异地交换,死亦苦虽然放开了马扎纸,但是像操控傀儡一般控制着对方,只等自己拿了秘密,便操控马扎纸发难。 公孙忆明白过后,却不忍放开马扎纸,毕竟好不容易才骗过死亦苦,但马扎纸丝毫不受自己控制,匕首连刺,直奔公孙忆周身要害。公孙忆不能还手,只能一躲再躲,生怕自己一出招,便伤了马扎纸。 裴书白不明就里,但看到死亦苦手指连动,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心中怒火已然压抑不住,猱身便上,直奔死亦苦。。 死亦苦余光看到裴书白赶来,腾出一手使出浑天指,想止住裴书白势头,不料裴书白像发了疯一样,丝毫不去躲避浑天指的赤色真气,浑天指不偏不倚正中裴书白小腹,死亦苦冷笑一声:“还是太嫩,就算你武功进境飞速,但终归还是一个...” 死亦苦话没说完,裴书白已然来至身前,死亦苦万万没想到,裴书白实打实中了一记浑天指,竟然还能站得起来,而且攻势不减。死亦苦心中大凛,此前已然领教过裴书白紫色剑气的威力,如今让裴书白近了身,若是中了一斩,不死也得重伤,当即故技重施,一把拽过马扎纸挡在二人中间。 第八十四章 越战越勇 裴书白本想着就是中了招,也要拼死去攻死亦苦,即便杀不了对方,也能让他不再控制马扎纸,但自打裴书白小腹中了浑天指,不仅没觉得腹中有一星半点的痛楚,反而这浑天指真气自打刺破自己皮肤那一瞬间,自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惊蝉珠在体内飞速旋转,蝉翼在丹田中瞬间铺满,浑天指的真气一进来,便被惊蝉珠悉数吸了进去。 死亦苦哪知裴书白体内有惊蝉珠,还当这裴家小鬼失了心疯,全然不顾伤痛,拼着命也要过来,所以情急之下将马扎纸拽回,挡在裴书白面前。 裴书白慢了一点,陡然发现马扎纸举着匕首站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控住身子,不料马扎纸将匕首兜头刺下,裴书白只得侧身去躲,死亦苦瞅准时机,又是一计浑天指,赤色真气直奔裴书白面门,裴书白躲闪不及,头脸瞬间中招,顾宁在一旁惊呼一声,都以为裴书白这下必死无疑。 谁料裴书白晃了晃脑袋,真个头脸一点伤痕也没有,死亦苦心里诧异万分,这裴家小鬼中了哪门子邪?竟然连接两记浑天指却丝毫无恙,饶是死亦苦身经百战,知道自己浑天指无用,赶紧急急后退,与裴书白拉开距离。 公孙忆得了空,也飞身来到裴书白身前,场中便成了公孙忆师徒二人联手的局面,死亦苦操控马扎纸,虽说这个“傀儡”有着先天优势,不管马扎纸如何去攻,公孙忆和裴书白二人只有躲闪的份,但只要有机会,这师徒俩便用无锋剑气去攻死亦苦本尊,几十招过后死亦苦只有躲避的份,终于公孙忆瞅准空子,使出回锋式,小神锋兜兜转转将死亦苦连接马扎纸的真气悉数斩断,终是将马扎纸救下。 死亦苦心中气愤不已,原以为自己留了后手,虽然面上和公孙忆用马扎纸换公孙忆书写的秘密,但实际上还用傀儡术操控者马扎纸,只等自己看过秘密,别当即翻脸,再将马扎纸控制在自己手中,可谁料到裴书白这一番搏命打法,竟将自己的计策全然打乱,好在自己还是得了秘密,只能算不亏。这才打开破布,低眉去看破布上的字迹。 这破布之上,公孙忆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却丝毫没有半点和极乐图有关,本身自己东拉西扯,胡编乱造了秘密之说,真写起来,哪会有真材实料,所以公孙忆也留了心眼,想着写在破布之上,再交换之时,用破布换了马扎纸,所以死亦苦打开破布,顿时气得七窍冒烟。 “常走夜路终遇鬼、多行不义必自毙。” 死亦苦看完,一把将破布扯的稀烂,口中狂笑不已:“丧家 犬!你竟然戏耍于我,今日我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怨。”死亦苦说完两手一抬,十指连动,八门机演阵赫然成型,公 孙忆先前吃过八门机演阵的亏,知道这阵法攻守兼备实属厉害,当即 提醒裴书白道:“书白小心,这八门机演阵可能是死亦苦这魔头的看 家本事,八门弟子互为依托,有攻有守,配合天衣无缝,千万别大意。 一会儿你为我掠阵,我与那八门弟子周旋,你看准时机,就攻他死亦 苦本尊。” 裴书白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便和公孙忆二人向前奔去。死 亦苦真气虽然恢复了一点,但方才自己连着两记浑天指,都被裴书白 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式化解,显然自己浑天指对这小鬼已然无用,自己 引以为傲的两样看家本事,莫名其妙便被费了一个,所以心里不免有 些发慌,此番再操控八门机演阵,竟发挥不出一开始的威力。 公孙忆也好不了哪里去,连番战斗已然真气不足,后背中的了伤 门弟子的锤击,已经造成了内伤,又与章寒落打了一阵,此时已然是 强撑着上场,如此一来,虽说死亦苦八门机演阵效果不如先前,但公 孙忆损耗更大,还是被死亦苦占了上风,裴书白虽然听从师父安排, 自己只做掠阵,但见师父处处被动,心里又急又怒,当即跳进阵中, 公孙忆瞧见顿时焦躁不已:“你进来做什么?简直胡闹!” 裴书白一心想破了这八门机演阵,先前自己中了生门弟子的黅土 毒粉,而后又用聚锋式破了死门弟子的滕盾,差点斩断惊门弟子的金刀,连破三名弟子,不免有些膨胀,当即对公孙忆说道:“师父,你为我掠阵,我来斗一斗这八门机演阵法。” 公孙忆气的真摇头,徒儿这番话太过托大,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眼见着裴书白已然和八门弟子缠斗在一起,二人同时在阵中,难免会有误伤,又加上自己真气实在耗费太过巨大,只得先行跳出圈,心中打定主意,一旦看裴书白受制,自己便拼上性命,也要护徒弟周全。 一念至此,公孙忆双足点地向后一跃,落地之后赶紧拿出一颗百青丹吞了下去,这才发现顾宁和马扎纸二人一脸焦急,公孙忆心中有些烦躁,到底该如何让四个人安安全全的下山呢? 裴书白刚一进入八门机演阵,便遇到了休门弟子持分水双刺来攻,裴书白临敌经验不足,分水刺都欺到面门这才反应过来,只得顺势往后躺倒躲过休门弟子,杜门弟子的软鞭早就在裴书白下盘等着,裴书白刚一躺倒,死亦苦便控制软鞭卷住裴书白脚踝,裴书白知道自己一旦被控,接下来攻向自己的,必然是伤门弟子的巨锤,不过光想又有何用,裴书白身形被控根本站不起来,更别提躲过伤门弟子的巨锤,结结实实的仰面中了一锤,一时间雪花四溅,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坑中心躺着裴书白,身下破碎的地面出现道道缝隙,如同十几条小蛇向四面八方爬过。 死亦苦哈哈大笑:“被说是裴小鬼,这一锤便是五大高手正面中了,不死也得残废,死了好,死了省的我再到处找你!” 众人全当裴书白被生生砸死,马扎纸更是心痛欲裂,四肢并用向裴书白的方向爬去,身后的顾宁死死拽着马扎纸,这般上前那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公孙忆咬紧牙关,见徒弟躺在坑中不动弹生死难料,心中又急又气,握紧小神锋便要去救人,谁料死亦苦操控景门弟子,火镰鹤嘴连喷火光,挡住公孙忆前行的去路,另一边伤门弟子仍旧举起巨锤,狠狠的向坑中裴书白砸去。 一锤、两锤、三锤,咚咚的闷响伴随着死亦苦的狂笑,在场的雪仙阁弟子也都看不下去,如此对待一个少年,也就除了四刹门能做的出来,但凡有一点点人性,都不至于下这么残忍的手段。 场中被巨锤砸出的坑越来越深,裴书白的身体已然被碎石和积雪掩埋,伤门弟子仍旧不停手,公孙忆被杜门景门两名弟子隔在外圈,难以再进分毫。章寒落此时也想出手,但此时若是对死亦苦下了手,之前所有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随着巨锤砸地之声,锤锤砸着一歌少年,众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料地面坑洞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你!砸过瘾了没?!” 裴书白夺地而起,衣衫已然破碎,手中蟒牙紫光大涨,紧紧抵着落下的巨锤,这一锤被裴书白挡起,再落不下分毫,众人大惊失色,这少年简直大罗金仙转世,这般锤砸竟然还能站起身来,更让众人吃惊的还在后面,裴书白大喝一声,蟒牙奋力一划,巨锤竟炸裂开来,哗啦啦掉了一地,死亦苦心中更是震惊,俨然有些许恐惧,当今武林中,任何一个人被巨锤锤了数十下,都该化成了肉泥,便是老头子这种练成金刚不坏体上的人,也不敢让自己这么锤,看眼前这个裴家小鬼,就是挨了这么多下,还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不仅如此,还一击将巨锤斩的稀碎,这伤门弟子的巨锤虽是木制,但取材大漠铁木,当年病公子在天机先生设下的天机断试炼中,偶然在大漠发现的一种巨大灌木,因为实在坚硬无比,病公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制成锤子模样,平常兵刃都难以匹敌这把巨锤,可眼下裴书白就这么一斩,巨锤就哗啦啦碎成一块块,死亦苦心里哪还淡定的了? 死亦苦正恍然间,裴书白平握蟒牙,直直的将紫光送进伤门弟子的小腹,噗嗤一声伤门弟子鲜血四溅,轰然倒地,手中兀自握着断了的锤柄,再去看伤门弟子,面色绛紫已然毙命,尸身冒气腾腾的紫烟,竟是活脱脱被毒死的。 死亦苦这才真的有些恐惧,生平大小战斗打了无数场,若说如此让自己胆怯的,这还是头一遭,心中不免暗暗懊悔,四刹门进裴家夺图,放走了这个小鬼,没曾想这小鬼已然让自己难以招架,若是再让其修炼一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打的过,眼下来不及细想,虽然自己的八门机演阵还未被破解,但已然死了一个弟子,折了三样宝贝兵刃,气势上落了下风,但死亦苦还是静了静心神,全力去对付裴书白。 裴书白将伤门弟子一击毙命,雪仙阁弟子全看傻了眼,连章寒落和公孙忆在内的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裴书白中了这么多锤击还能打斗,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一点点痛楚,公孙忆当即明白,这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果然是当世奇珍,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当年号称武林第一人,这惊蝉珠绝对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今徒弟将这惊蝉珠吞进体内,说不定将来武林中,裴书白的名头也会让举世震惊吧。 裴书白自己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自打巨锤第一次砸中自己前胸,裴书白双眼一黑,只觉自己胸口一闷,原以为自己这下绝对不死也得半残,谁知体内惊蝉珠好似感觉到巨力来袭,先一步将蝉翼聚在胸口,一锤一锤锤下来,蝉翼隐隐在体内张开,将巨力悉数卸至两边,可以说这几十锤虽然看似锤锤到肉,但实际上这些力道全部被转到裴书白两侧地面,看起来坑越来越深,但实际上裴书白除了第一下感觉到胸闷以外,剩下的全部没挨在身上,而且随着巨锤越砸,惊蝉珠在体内越转越快,真气反流的也越来越多,裴书白心道:“反正也站不起来,不如就在坑里凝练真气,将真气一点一点聚在蟒牙上。” 所以,等到将蟒牙上精炼后的无锋剑气布满,裴书白这才跳起来,将巨锤一击击碎,让众人一片哗然,继而舞动蟒牙左冲右突,死亦苦八门机演阵中的弟子,本是攻守兼备互相配合,裴书白这一通乱砍乱刺,只得互为依托,来回躲闪,虽然仍旧将裴书白围着,但众人眼中,俨然一副虎入羊群之感。。 马扎纸看傻了眼,虽然自己知道裴书白跟着公孙忆学武功,但下山之时,裴书白还只是初窥门径,但此番五仙教之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让裴书白有这般境界,使出的无锋剑气虽然和公孙忆的无锋剑气颜色不同,速度也慢了些,但威力却如此巨大,先前还忐忑不已的马扎纸,此番见裴书白安然无恙,而且还一击击杀了一名四刹门弟子,一时间马扎纸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裴书白安然无恙,还是裴书白进境飞速,无论哪个,都能让马扎纸激动的眼眶湿润。 顾宁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马扎纸的衣角,瞪大了双眼去看裴书白,这还是当时赤云观中,那个怯生生的少年人吗?为何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和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之一的死亦苦过招?而且武林盛传死亦苦浑天指和傀儡术独步天下,这八门机演阵想来也是死亦苦的看家本领,但到了裴书白这里,却只有互为依托左右躲闪的份?一时间顾宁也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双眼紧紧盯着场中的裴书白。 第八十五章 反噬之力 裴书白体内惊蝉珠彻底被激发,先前在赤云观中,惊蝉珠也仅仅是被公孙忆灌输无锋剑气,那也是循序渐进灌进去的,此番裴书白被伤门弟子几十锤锤下去,无论是力道还是真气,都远比之前纳入的真气要多,即便是在斑斓谷,无数毒虫啃噬裴书白之时,那也是周身一点一点被毒液侵蚀,那比得上这锤击打在一点,所以,裴书白只觉惊蝉珠返流的真气从来没有过如此巨大,俨然有越打越畅快之感。 死亦苦只能凭借自己高超的傀儡术,才堪堪将裴书白围住,但已然无法对裴书白再造成伤害,公孙忆得空赶紧将百青丹纳入丹田,以备后续战斗。 死亦苦脸上从狂妄到诧异,到如今隐隐透着惧色,自己八门机演阵都不能制住裴书白,不自觉的后悔道:‘若是先前知道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此次出门就应该带着四象机演阵。’其实倒不是死亦苦大意,生平大小战斗打了无数次,能让死亦苦用到四象机演阵的也就寥寥数次,这四象机演阵才真正是死亦苦看家的绝活,但傀儡携带实在笨重,不比八门机演阵,带着四刹门的弟子,平日里做个随从,打起来再操控成傀儡,实在方便,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八门机演阵却起到制敌作用,万般无奈之下,死亦苦连声喊道:“章阁主,此时还不出手么?” 公孙忆见死亦苦求助,便知这死亦苦真的是降不住裴书白,随着章寒落一起一落,公孙忆也跳进去加入战团,之后四刹门剩余的弟子以及雪仙阁弟子,也都纷纷上前,想要群起而攻。 但实际上大家想法都不一样,四刹门弟子看死亦苦处在下风,上前帮手那自不必说,章寒落此时出手,实际上也正是按照公孙忆此前说的那样,待死亦苦被逼得没法招架之时,由章寒落出手相帮,这样一来死亦苦便更相信章寒落一心想和四刹门结盟,但公孙忆此前没料到死亦苦这么难对付,好在裴书白阴差阳错的挫了死亦苦的锐气,也倒还是按照之前的路数走,但公孙忆只有一点放心不下,那就是章寒落到底能将尺度把握到多精准?若是真的出手不留情,着实麻烦。 不过场中乱做一团,哪还容得公孙忆多想,连忙上前和章寒落交上手,四刹门弟子则将顾宁和马扎纸团团围住,雪仙阁弟子倒没有几个真的愿意去伤害顾宁,所以大多数弟子都站在外围再没几人往前。饶是如此,四刹门十几名弟子还是让顾宁难以招架,虽然顾宁寒冰心法已然可以凝气成冰,若是一对一的和四刹门弟子打斗,输赢还一半对一半,这时候四刹门弟子一股脑的上前,顾宁几下便被四刹门擒住,倒是马扎纸虽然不会半点武功,但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股蛮劲,竟然左冲右突,没被四刹门弟子擒住。 自打裴家出事,马扎纸被卷在其中,之后纸人裹着裴书白,侥幸带着他逃脱,再后来倒瓶村满村遭屠,发妻也惨死四刹门手中,自己不得已带着裴书白一路逃往,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机缘巧合,被赤云道人救上山,还没过多长安稳日子,如今又心惊肉跳,马扎纸越想越气,一时间血气上涌,打定主意即便是不会半点功夫,就用拳打脚踢,才不行把抓嘴咬,也得将顾宁救下来。 马扎纸打定主意,对着擒住顾宁的四刹门弟子便打,四刹门弟子见一莽汉冲来,一眼便瞧见马扎纸下盘不稳,继而抬起一脚直接踢中马扎纸胫骨,马扎纸小腿嘎巴一声直接断掉,四刹门弟子原以为这一脚便会将马扎纸踢倒,没曾想马扎纸伸出双手来卡自己的脖子,瞬间吃惊不已,马扎纸口中大叫,拼着命把四刹门弟子脖子卡住,接着猛然发力,整张脸充满怒容,像是把心中所有的愤怒苦楚悉数发泄出来,四刹门弟子赶紧松开顾宁,去掰马扎纸的手指,慌乱之中,攒住马扎纸的小拇指,用劲全力去掰,硬生生的将马扎纸小拇指掰断,马扎纸浑然不顾,双手越收越劲,顾宁瞅准机会,对着四刹门弟子肚子就是一个冰刺,冰刺朔的一声攮了进去,四刹门弟子闷吭一声继而身子一软倒地不起。二人费劲杀了一个,没曾想马扎纸身后又来了一名弟子,马扎纸断了一条腿转身不便,当即后腰便被扎进一刀,这汉子的一股狠劲彻底被激发,那短刀还插在自己腰间,马扎纸浑然不顾,强行转过身来,扑倒这名捅伤他的弟子,接着骑在对方身上,不断挥拳去打,直打的身下的弟子七窍流血五官移位仍不停手,顾宁见马扎纸双眼血红,知道他发了狠,只得站在他身旁护卫,不料剩余的四刹门弟子一哄而上,顾宁招架不住两脚一绊摔了一跤,四刹门弟子刀剑欺至面前,顾宁眼中带泪,只觉自己当即便会死在乱刀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顾宁只觉眼前一阵白光,一个圆盘滴溜溜在面前飞速旋转,原来是公孙忆出手使出回锋式,小神锋转至顾宁面前,将四刹门弟子刀剑荡开,力道距离拿捏的丝毫不差,还未等顾宁反应过来,小神锋又飞回公孙忆手中,顾宁知道公孙忆连番战斗,此时和章寒落打在一起已然处在下风,纵然如此还要出手救自己,实在太过拖累,顾宁咬了咬嘴唇,看了看眼前虎视眈眈的四刹门弟子,顿时觉得一股委屈犹然而升,回头对着雪仙阁弟子喊道:“师姐们,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是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雪仙阁的人吗?”说完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滚。 雪仙阁弟子听到顾宁的话,都是一阵羞愧,四刹门欺负的面前了,自己不仅和四刹门沆瀣一气,还得对同门下手,一时间尴尬不已,但眼见着章寒落和公孙忆打在一起,若是此时贸然出手救下顾宁,事后一定会被责罚,所以即便众人心中有愧,但还是没人往前走一步。 顾宁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顾宁是师父救下来的,如今师父死了,所以自今日起,我再也不欠雪仙阁的了,今日即便是死在这里,也和雪仙阁再无半点瓜葛。” 说完便凝气成冰,攒了一截冰刺在手心里,只等着哪个四刹门弟子先来,便将冰刺捅进对方的肚子,和对方同归于尽,此时马扎纸站起身来,靠近顾宁,双手耷拉着歪站在那里,谁也不知道马扎纸到底打了多少拳,马扎纸自己也全然不顾腰间涔涔流出的鲜血,口中说道:“宁儿姑娘,这几天咱们关在一起,我是一个粗人,承蒙姑娘不嫌弃,今天他们若想动你,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顾宁听完,本来忍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一个之前只见过一面的农家汉子,一个扎纸人的匠人,危机时刻也只有他站在自己身旁,可如今他手指断了,腿骨断了,腰上还插着刀,双眼赤红气喘如牛,可仍旧想着护着自己,这可比雪仙阁中那些自己的同门姐妹要真诚多了,可马扎纸话刚说完,忽然身子一摇晃,原来是失血过多又连番使力,此时更是站立不住,顾宁赶紧扔了冰刺,将马扎纸扶住,回头看了看正在打斗的裴书白和公孙忆,继而回头对马扎纸说道:“马伯伯,我们这就一起走吧,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到了那边有师父在,她绝对会护着我们的。” 马扎纸意识已然模糊,仍费劲全力抬起一只胳膊,对着面前四刹门弟子空挥了一下,接着再也没了力气,全身瘫软倒在地上,顾宁哪扶得住马扎纸,见马扎纸到底,自己也蹲坐在一旁,用手轻轻擦了擦马扎纸脸上的血迹,只等着四刹门弟子刀剑过来。 裴书白被八门机演阵困住,虽然没受一点伤,但只要他往哪边攻,死亦苦便调集弟子围在哪边,裴书白攻不出去,眼见着顾宁和马扎纸要被四刹门弟子乱刀砍死,自己却丝毫没得办法,心中又气又急,可自己也不会回锋式,若是力道掌握的不好,连着顾宁和马扎纸都被斩死该如何是好,越想越急裴书白连声长啸,周身紫光大涨,竟从全身迸发出强大的真气,死亦苦八门机演阵中,本来最强防御的死门弟子,手中已然没有滕盾,所以裴书白发狂一般的长啸,竟抵挡不住,只好放裴书白离开,裴书白瞅准机会,双脚猛然蹬地,地面瞬间开裂,裴书白嗖的一声飞向顾宁,继而蟒牙高高举起,稳稳落在顾宁和马扎纸身前,猛然将聚锋式斩下,四刹门弟子躲闪不及,瞬间有几人便被紫色真气扫中,死在当场,没被劈中的也被紫气波及,中毒倒地而亡,剩下两名受伤稍轻的四刹门弟子,再也不敢上前。 裴书白赶过来救下二人,死亦苦则得了空闲,便操控着八门机演阵,和章寒落一道合力去斗公孙忆,公孙忆支撑不住俨然就要中招,裴书白见状又飞身回去帮助师父,谁料死亦苦去攻公孙忆是假,已然埋伏好景门杜门两名弟子,只等裴书白上前,软鞭火镰齐齐攻来,裴书白又被擒住。 死亦苦笑道:“锤击无用,毒粉无用,这火镰你再试一试!”说完景门弟子火镰鹤嘴对着裴书白就喷起火来,裴书白赶紧用双手护住面门,那火镰鹤嘴处有一机括,景门弟子一按,火镰先是喷出火油,瞬间浇了裴书白一身,紧接着烈火喷涌而出,裴书白瞬间着成了一个火球,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死亦苦心道:“这小鬼,原来怕火,若是连这个也无用,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对付他。” 谁料裴书白周身砰的一声,一股真气全然激荡,将周身烈火震了出去,再去看裴书白披散着头发,周身隐隐裹着蝉翼一般的真气,死亦苦和章寒落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喊道:“惊蝉珠!” 烈火袭身,裴书白体内惊蝉珠再次激发,但并未像先前那般将烈火转移或是将真气吸收,这种实质的伤害,惊蝉珠并不吸纳,但护体之功还是自动使了出来,只见裴书白紧闭双眼立在那里,后背两片硕大蝉翼若隐若现,还未等众人看个明白,那两翅闪了两下,便消失殆尽,裴书白也跟着到底不起不省人事。 公孙忆知道这是惊蝉珠反噬之力,毕竟这珠子到底怎么用,除了雪仙阁陆凌雪阁主,还真说不出来第二个人能用的了,虽然惊蝉珠在裴书白体内,也救了他好几次,但终归是误打误撞,如今蝉翼爆发继而消散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到底裴书白体内发生了什么?眼见着裴书白倒地不起,十有八九像在赤云观中那样,在反流过磅礴真气过后,使用者会晕厥不起,可之前两次都有人护着,如今在这雪仙阁中,再次出现反噬的情况,可谓十分危急。。 果然,死亦苦起先还不知道来裴书白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厉害起来?可当他看到裴书白身上张开蝉翼,虽然只得一瞬,那也料定和武林至宝惊蝉珠有关,心道这极乐图残片便是凑齐,再去寻得宝物,也不知道要隔多久,况且这些宝物哪敌得过武林至宝惊蝉珠,此前不知道这宝贝被陆凌雪带到哪里去,如今就在面前出现了,还能让他走了不成,当即便对裴书白下手,火镰再次劈下,这次倒没有再喷火,毕竟也没见过惊蝉珠的实物,贸然出手怕是要损了这宝贝,所以也就只想着用火镰将裴书白肚皮破开。 火镰鹤嘴呼啸而至,眼见着就要扎进裴书白肚子,谁料一个人形突然蹿到裴书白这里,用身子挡住了火镰,火镰鹤嘴噗嗤一声,便扎进此人后背。 第八十六章 死里逃生 火镰穿胸而过,直接穿过后背,众人这才看到挡住火镰的正是马扎纸,此时马扎纸双手撑地,将裴书白护在身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奋不顾身替裴书白挡下这致命一击,马扎纸双眼紧紧盯着裴书白,裴书白双眼紧闭,受惊蝉珠反噬之力影响,裴书白仍旧昏迷不醒,丝毫不知道马扎纸为了自己豁出了性命。 马扎纸意识越来越模糊,口中轻轻说道:“书白,你可要好好的。” 说完自己轰然倒下,死亦苦见捅死的不是裴书白,而是一直以来给四刹门添乱的汉子,当即啐了一口,操控景门弟子,一脚踏着马扎纸后背,双手将火镰抽出,随着鹤嘴镰离开马扎纸后背,一道血柱喷将出来,公孙忆皱紧眉头,知道死亦苦不可能轻易放过裴书白,接下来这一击便是奔着徒弟去了,章寒落也知道情势危急,当即卖了个破绽,公孙忆瞅准机会,一掌拍在章寒落肩头,章寒落顺势飞出,摔在地上。 公孙忆这才得空,双脚点地飞身出去,半空中连使无锋剑气,连连击在火镰之上,直将操控火镰的景门弟子逼的连连后退,公孙忆刚一落地,就把小神锋插进腰间,继而右手扯住裴书白,左手架起马扎纸,继而又对顾宁说道:“走!”所有动作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气呵成。 四人疾疾奔走,向着崖边飞速赶去,章寒落挨的这一掌并不重,但始终没有起身,见公孙忆带着几人离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雪仙阁弟子不知道要不要追,都在等章寒落发话,章寒落假借伤重不语,倒是死亦苦先开了口:“四刹门弟子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搜寻这几人,莫要放走一个,生死不顾,尤其是那个裴家小鬼,一定要带回来。” 四刹门弟子领命,旋即跳下山崖。死亦苦担心这些弟子敌不过公孙忆,便对章寒落说道:“章阁主,这山你们熟悉,雪仙阁不派弟子搜捕吗?” 章寒落咬着牙慢慢站起身来,对着雪仙阁弟子点了点头,雪仙阁弟子便两两一伙下山去了。死亦苦见状说道:“没想到裴家小鬼竟然和公孙忆凑到一起了,若不是章阁主出手相助,说不定还真要在他手上栽了。” 章寒落顺势回道:“死刹严重了,既然结盟了,那终不能作壁上观,况且在我雪仙阁发生的事,我这个阁主总要出面,再者说,本身就决定要和四刹门一道破图寻宝,任何事都不应该形成阻碍,莫说公孙家的后人,即便是顾念这种顽固不化的至爱亲朋,该扫除的还是要扫除。” 死亦苦哈哈大笑:“章阁主果然是同道中人,若不是你当了这雪仙阁的阁主,还真想让你进我四刹门中。” 章寒落知道公孙忆此番上山,已然让死亦苦对自己的戒备心放下不少,毕竟自己和公孙忆打斗时,死亦苦是全然看在眼里,那可是招招不留情,都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如今公孙忆带着四个人逃了,虽说裴家小鬼昏迷,那个扎纸匠人重伤,但总好过全部折在这里,当即便回道:“死刹说笑了,只等信使回来,听一听病公子和老头子二刹怎么说,我们再做打算。” 死亦苦点了点头:“方才一战,我耗费太多真气,又折了不少宝贝兵刃,好在得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又和章阁主达成共识,此行虽说不完美,终究算是收获满满。” 章寒落看着死亦苦一脸洋洋自得,心中不免又懊悔起来,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了当上阁主,竟然向着这个魔头对师姐下手,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只得尽力弥补:“死刹不去追公孙忆吗?咱们这些弟子能敌得过公孙忆的连半个都没有,而且这裴家小鬼最后真气外放,隐隐透着蝉翼模样,很可能是我师父陆凌雪的宝贝惊蝉珠,如此重要的宝贝如何会在裴家小鬼身上,这个可要好好查一查。” 死亦苦收了笑容:“不错,这小鬼确实可疑,此前在裴家时,这少年什么都不懂,如今短短数月时间,进境如斯,肯定和惊蝉珠有莫大关联,你说的不错,我这些弟子没有人敌得过他,但只要发现他们的行踪,四刹门弟子便会示警,到时候我再前往不迟。”死亦苦倒不是真的不想去搜寻,一来自己将极乐图残片放在屋中,害怕自己走了之后被章寒落抄了后路,将裴家的图也拿了去,二来自己真气耗费实在不小,若是此番下山搜寻,若是立马找到还则罢了,若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岂不是白费功夫?所以也就并未着急,而是暂时回到住所去了。 章寒落见死亦苦离开,这才交代剩下的雪仙阁弟子,赶紧下山传令,见到本门弟子,交代即便看到公孙忆几人也要装作看不到,放他们走。雪仙阁弟子当即领命,连忙下山去了。山顶只剩下章寒落一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陷入了沉思。 公孙忆虽说带着马扎纸和裴书白二人,行动极为不便,好在顾宁可以在一旁搭把手,又仗着地形熟悉,一口气奔到古松林,见身后没有追兵,这才缓了口气,将马扎纸和裴书白放在地上,查看起二人伤势。 公孙忆试了试裴书白的鼻息,此番惊蝉珠反噬之力太大,公孙忆担心裴书白有性命之忧,便想着如上次赤云道人那般,帮着裴书白将身体内的真气悉数放出,但一握住裴书白的手,突然觉得裴书白的手心好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瞬间将公孙忆真气吸进去不少,公孙忆连忙将手抽了出去,心中连连生奇:“好生奇怪,这次为何不是外放?这惊蝉珠当真古怪。” 好在裴书白虽然仍旧昏迷不醒,但气息仍存,应该不会有大事,公孙忆又转身去看马扎纸,这才发现顾宁已经哭得止不住,马扎纸气若游丝,油尽灯枯的模样。 马扎纸咳嗽了两声,咳出不少鲜血,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公孙忆知道方才火镰应该是扎传了马扎纸的肺,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过来了。于是便将马扎纸扶起半坐,马扎纸回光返照一般,侧脸看了看公孙忆,嘴角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公孙先生,我们逃出来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马扎纸又低头看了眼裴书白,见裴书白仍旧昏迷,脸上表情便立马担忧起来,公孙忆知道马扎纸的意思,当即抢言道:“马大哥放心,书白没事,只是太累了睡死过去了。” 马扎纸这才舒缓了眉头:“好,好,有劳公孙先生了,书白这孩子可怜,家里遭了这么大变故,娘亲爹爹这些至亲全部死在自己面前,这个打击太大了,我一路带着他逃到这山上,蒙道长和公孙先生照顾,才能活下来,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咳咳......” 公孙忆连忙摇摇头:“马大哥言重了,书白是我徒弟,我们的父辈祖辈又都是挚友,于情于理我公孙忆也不会不管,况且书白这孩子聪明早慧,如今拜我门下,马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马扎纸又点点头道:“我怕是不成了,我去见我婆娘了,她在那边该等急了,烫好了酒等我回去,我耽搁的太久又该吵嘴了,我没本事替婆娘报仇,见到她得好好道个歉,今后书白这孩子,就看公孙先生的了。” 公孙忆知道马扎纸救无可救,已然在交代后事了,当即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追兵后,才对马扎纸说道:“好,马大哥放心,书白我一定好好教他,我会的本事全给他。让他替你报仇!” 谁知马扎纸摇了摇头:“公孙先生,刚上山哪会,我还想着书白能好好练功,报仇雪恨,如今被四刹门逼成这样子,怕是报仇这条路难走了,等书白醒了,你把我的话告诉他,别太屈着自己,一辈子活在仇恨中,那该...那该多不快活....” 公孙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马扎纸扶住,马扎纸接着说道:“咱们还在这倒瓶山没跑远,我太拖累你们了,你们就把我放在这吧,如果有机会,再带书白来看看我吧。” 还未等公孙忆回话,马扎纸头一歪没了气息,公孙忆心中一阵酸楚,一个本分的扎纸匠,就这么没了,可怜裴书白几个亲近的人又走了一个,可眼下哪有时间给公孙忆在这里惆怅,当即咬了咬牙,走到顾念坟前,在另一棵古松树下,用小神锋飞速震出一个深坑,将马扎纸的尸身轻轻的放了进去,来不及细细掩埋,公孙忆荡出真气,卷了些泥土雪块盖在上面,一切弄了差不多以后,便准备带着顾宁和裴书白离开。 谁知顾宁看到顾念坟墓之后,刚刚从马扎纸过世的悲痛中缓了一点,这又忍不住流出眼泪,但顾宁知道情势急危,已然来不及逗留,当即在顾念坟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不孝!未能守着您,宁儿发誓,师父的仇我今生今世一定要报!”再起身时,顾宁一脸凝重,公孙忆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这丫头今生今世都和裴书白一样,活在仇恨中了。 公孙忆带着两个孩子,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知道四刹门肯定会有追兵,当即便想容身的地方,赤云观肯定是不能去了,但是又能去哪儿呢?只得先行下山,公孙忆脑中飞转,依稀记得裴书白说过,裴家其实离这倒瓶山并不远,四刹门屠了裴家满门之后,马扎纸便带着裴书白向这倒瓶村逃了,之后倒瓶村也遭四刹门毒手,二人这才沿着反向奔逃,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被赤云道人救上山来,若按这么算下来,这倒瓶村离裴家距离也挺近,公孙忆心道就去寻裴家,在裴家暂时避避风头。 打定主意以后,公孙忆这边动身,见古松之上还有不少海松子,当即飞身上树,摘了几颗下来,自己和顾宁简单吃了,担心裴书白体内真气动荡,再食海松子反而不利,便没有给裴书白喂下去,三人收拾停当,连忙动身而去。 四刹门弟子漫山遍野的寻找,但一来这倒瓶山实在难走,二来天色越来越黑,没找一会儿便黑透了,众人即便打着火把,也看不到公孙忆一行人的半点踪影,雪仙阁弟子得了章寒落的密令,一个个出工不出力,有弟子心里气不过死亦苦欺人太甚,更是东指一个地方西指一个地方,带着四刹门弟子无头苍蝇一般寻觅,表面上都很积极,却没有一个真心去找,直忙到后半夜,四刹门弟子仍旧一无所获,连蹲守在赤云观埋伏的四刹门弟子也都折返上山复命去了。 死亦苦和章寒落听了弟子回禀,都是一脸不愉快,但二人心境却大相径庭,章寒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死亦苦则是一副放虎归山的担心,不过毕竟死亦苦知道,生老病死四刹,自己充其量排在老三,病公子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老头子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即便是裴书白得了惊蝉珠的帮助,四刹门倒也不惧,况且眼见着极乐图四张残片马上就要全部凑齐,死亦苦便稍感安心,一边在山上修养,一边等丁晓洋带来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回音。。 章寒落也趁着这会儿功夫,暗派两名弟子去迎丁晓洋,只待见到丁晓洋折返,便先行知会丁晓洋,并把消息先带回来回禀,自己好提前打算,两名弟子领命,趁着深夜摸黑下山去了。 公孙忆三人整整花了三天,这才找到裴家,但远远看去,裴家便成了一片废墟,其实四刹门离开之时,王擒虎便一把火将裴家烧了个干净,公孙忆没料到裴家已无一片整瓦,一见之下才只这里也不能容身,不免有些气馁,不过,毕竟惊蝉珠是在这里发现的,说不定裴无极还会留下些线索,哪怕裴家已成废墟,也要在这废墟之中好好寻找一番。 第八十七章 裴家废墟 残垣断壁,碎梁烂瓦,裴家已然一片焦土,公孙忆踩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四处观瞧,这裴家在一城中,任谁也想不到,当年五大高手之一的裴无极,隐世之后会如此大胆的在城中安家,但如今这城已空,自打四刹门来这里屠戮裴家,附近的百姓悉数搬迁,也正是如此,公孙忆三人便有了落脚的地方,公孙忆选定离裴家不远的一处房子,走了进去,果然是空无一人,连日来不断寻路奔走,公孙忆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顾宁这个丫头了,裴书白仍旧昏迷不醒,是得好好休息一番。 公孙忆这便将顾宁和裴书白都安顿好,又生怕四刹门弟子穷追不舍,自己又在附近巡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回到住所休整。只到第二天清晨,公孙忆才觉得回过来点精神,顾宁也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公孙忆见顾宁已经起床,便对顾宁说道:“宁儿姑娘,你在这好好照顾书白,我先去裴家搜寻一番,看看有没有解惊蝉珠反噬的法子。”说完起身便走。 本来离的就近,公孙忆又恢复不少气力,不费一点儿工夫便又来到裴家,来时天黑没看清全貌,等到天大亮,这才看到整个裴家虽然遭大火焚烧,多数房子已然倒塌损毁,但仍有一些地方还保留些许原貌,公孙忆边走边看,越看越惊,这裴家废墟太过蹊跷。 裴家正门还有院墙已然倒塌,长廊也只剩下地面上的石墩,能看出之前这里是廊住的位置,东屋悉数烧毁,无数碎瓦落在地上,但奇怪的是,按照裴书白先前说的那样,裴无极一定是预料到有事发生,所以才会假死以诱敌,但裴无极为何会知道有人前来,这个无从所知,但是即便是办丧事,家中一定会有宾朋前来,而且裴书白也说了,之前在前厅玩闹被大伯数落没礼数,想来那日裴家来人不少,二来即便没有外人,裴书白的父母这些至亲,尸身也应该都在此处才对,纵然是大火吞噬,也该有些痕迹才对,为何这一片废墟之中,找不到一具尸体,公孙忆来回寻找,果然连一个尸首都未曾发现,不禁暗道:“这裴家灭门之后,一定来过人,会不会是四刹门杀回马枪?这个虽然有可能,但这些人即便回来也断然不会将这些裴家人的尸体安葬?想来想去来裴家的一定另有其人,但此人是谁?来裴家是为何故?却丝毫没有一点线索。” 公孙忆兜兜转转来到屋后独屋,这屋子虽然也被四刹门损毁,但这里过火不太严重,屋里陈设大体还在,虽是一片凌乱,但仍旧看出便是马扎纸扎下纸人纸马的地方,公孙忆便仔仔细细在屋内寻找起来,没一会儿公孙忆便发现了地板上暗道的扣板,公孙忆掀开一看,暗道台阶很深,目极之处也看不清通向哪里,记得裴书白说过自己是通过暗道才从生死二刹手中逃脱,想来便是此处,于是公孙忆吹起火折,往暗道中走去。 走了片刻,公孙忆便来到暗道的尽头,这里一个白玉支手,不知道之前放置的是什么,再往前看,便看到了断龙石,公孙忆暗道:“这便是裴无极挡住生死二刹的地方,只是不知机括在哪,若是有机关在,说不定能将断龙石移开。” 公孙忆一点一点在墙壁上慢慢摸索着,果然在一隐蔽处,有一个凸起的石块,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里是机关所在,公孙忆发力按了按,只听墙壁之中一阵乱响,面前的断龙石轰隆一声,激起一片灰尘,公孙忆连忙挥手在面前扇动,不一会一条缝隙出现在断龙石下,墙壁中锁链之声越来越响,断龙石则一点一点抬了起来。 只等断龙石抬到半人高,公孙忆一矮身掠地疾行,钻了过去,这边刚一过来,墙壁之中锁链嘎巴一声断开,断龙石又猛然落下,又将缝隙彻底填死,公孙忆心道好悬,若是过到一半机括断了,自己还不被压成肉饼,再回头看时,这断龙石之上到处是兵刃留下的痕迹,公孙忆看了看,知道这屋子是裴无极和生死二刹过招的地方,裴无极正是在这里以死相搏,拼了命为裴书白争取时间,徒弟这才得以脱身,公孙忆心中不免对裴无极多了些敬佩。 这密室不大,公孙忆不大一会儿便看了好几遍,原先密室中的置物架悉数倒在地上,想来也是遭到了四刹门的洗劫,公孙忆知道这里便是当时四刹门弟子找到惊蝉珠的地方,便极为细致的找寻起来,可这密室中哪还有半件宝贝,除了一些拿不走的大物件,也被四刹门砸碎,但凡能带去的,四刹门那是一件不留的统统带走,公孙忆有些扫兴,原以为会在裴家找到些线索,没想到本来就没头绪,如今来了裴家,不仅没有找到答案,反而更添麻烦,这密室本就是裴无极和四刹门打斗之处,墙上断龙石上的兵刃痕迹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可万万没料到,这裴无极的尸首也不在这里,那裴家遭灭门以后,来这里清理裴家人尸首的到底是谁? 公孙忆在密室中又搜了一会,还是无果,身后断龙石再也抬不起来,公孙忆只得另寻出路,好在道路只得一条,顺着这条道慢慢往前行,不一会便看到向上的阶梯,公孙忆拾级而上,终是见到了盖板,继而伸手去顶,没曾想丝毫未动,连番使力还是撼动不了分毫,公孙忆闭上眼睛冷静下来,暗自估算着这里的距离,不一会便知,这里应该是在一片废弃房屋之下,这暗道的盖板应该是被残垣断壁压住了,任凭下面的人如何使劲,若是不将这些重物移开,从下面那是如何也打不开的。公孙忆隐隐觉得不妙,自己贸然进了密室,本想着找寻惊蝉珠的秘密,但眼下自己竟然被困在密室中。 顾宁将裴书白脏兮兮的小脸擦洗了一番,便在屋里呆坐着愣神,想着师父的音容笑貌,不禁神伤起来,眼见着到了晌午,还不见公孙忆回来,顾宁又不敢轻易离开屋子,毕竟裴书白还在昏迷,身边哪能断了人,可公孙忆迟迟没有动静,顾宁不免担心起来,左思右想之后顾宁打定主意,反正这附近都没人,裴家离得又不远,自己可以先去瞧瞧,见到公孙忆之后再折返回来,也不耽误。 顾宁打定了主意,回头将盖在裴书白身上的被子掖了两下,继而转身奔向裴家废墟,可刚一踏进裴家,顾宁就发觉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也没发觉公孙忆的身影,顾宁有些担忧,便喊了起来:“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可裴家这些残砖碎瓦,哪会给顾宁回音?任凭顾宁喊哑了嗓子,也没半点回应,顾宁心里慌了神,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废墟前行,在裴家前后找寻公孙忆,没多久顾宁也赶到独屋,公孙忆下暗道之时,并未将盖板盖起来,顾宁一眼便看到暗道入口,可顾宁身上没带火折,又不敢轻易下暗道,只得在洞口喊公孙忆,直喊了好一会,仍旧没人答话。顾宁彻底急了,公孙忆自打天刚亮便去裴家,如今过了三个时辰,人都没了踪影,顾宁暗道不妙,莫不是四刹门弟子追到这里,将公孙先生带回去了?想到这里顾宁哪还能淡定的了,赶紧折返住处,想找火折子再进暗道。 顾宁运起轻功,不一会便回到屋中,刚一推门脑袋便嗡的一声,先前走的时候裴书白仍旧睡在床上,自己还给他掖了被角,这才一会儿功夫,床上哪还有裴书白半点儿人影?顾宁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屋子中央没了主意,只觉的天旋地转,公孙忆不见了,裴书白也不见了,自己一个人到底该如何是好?顾宁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千万冷静,来的人应该不是四刹门的人,若是四刹门弟子,也不会等到自己离开时动手,所以此人一定是趁着屋里再没第二人之时,才将裴书白掳走,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在裴家废墟之中找到公孙忆。 顾宁打定主意,连忙在屋里寻得火折,翻箱倒柜一通寻找,顾宁终于找到了火折,顾宁哪还耽搁,赶紧打碎了一个凳子,在凳脚处裹了几圈布条,做了个简易火把,之后便直奔裴家废墟,不多时便又来到独屋暗道,顾宁点亮火把,也不再担心黑暗中有危险,照着脚下的台阶奔了下去,走了一会,顾宁也来到了断龙石处,可顾宁不知道这里是断龙石,还当走到了死胡同,当即万念俱灰,这里从暗道进来就这么一条路,走到尽头都没能发现公孙忆的踪迹。这公孙忆到底在哪儿呢? 公孙忆其实就和顾宁隔了一个断龙石,但断龙石紧紧压在地面,声音丝毫传不出去,虽然二人隔的不远,但二人谁也听不到对方,公孙忆在密室中困了两个时辰,但凡能点着的都点差不多了,连衣衫都做材料烧了,如今自己光这上半身,赶紧趁着最后一点光亮,记下屋中陈设,若是没了亮子,再出去就更难了。 顾宁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外面一片废墟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只得在这暗道中好好搜索一番,果然在脚下发现了不少鞋印,这暗道口此前并未盖住,地面上已然积了不少灰尘,顾宁看着身后两排脚印,当即明白,这一排小的是自己下来时留下的,另一排则明显大了很多,应该是公孙忆留下的,有了这点线索,顾宁精神大为一振,好歹有了点头绪,总比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强上太多。 火把贴着地面,顾宁一点一点沿着脚印查探,果然这脚印最后停在了一处,而且比先前的脚印更深,脚印往前地面上留下一人宽的痕迹,这道痕迹灰尘很薄,显然是被震到了两边,顾宁脑中暗暗推测屋中发生的情形,想来留下脚印的人在此发力,屋中并无打斗痕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继而掠地前行,故而留下这一人宽的印子,其实正如顾宁所料,公孙忆在这发现了机括,待断龙石抬起,掠地而过。 顾宁连忙举起火把,在墙壁上看了又看,便发现了墙壁上凸起的石块,可石块高高在上,顾宁够不到,只得凝气成冰,用冰刺去扎石块,一次两次....顾宁连连试了好几次,冰刺虽说都击中了,但暗道之中毫无变化,顾宁有些心急,折返到地面上找了许多石块,一块一块的运到密室中,又将这些石块摞在一起,垫高身形,继而奋力一击,石块啪的一声陷了进去,墙内便出现哗啦啦的锁链声响,顾宁心跳加剧,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锁链之声只响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断龙石丝毫未动,墙壁之上的石块又弹起恢复了原样,顾宁心情随着暗道慢慢安静也沉重了许多,心中暗道:“这石块确实是机关的所在,但为何毫无用处?”顾宁想了又想,料定是自己力道不够,继而又踩上地面摞起的石头,对着墙壁上的机关奋力一击,机关石块又凹了进去,锁链之声又响了起来,可还如上次一样,一阵声响过后还是毫无变化,顾宁急了,直试了好几次,结果全部一样。 公孙忆在断龙石另一边也听到了锁链响动,可自己在密室中正在强记密室陈设,没有动一个地方,这锁链之声大作,公孙忆当即明白是断龙石那头来了人,只是不知来的是顾宁还是带走裴家尸身之人,不过好在是有人前来,总好过自己困在这里。 公孙忆打定主意,不管来的人是谁,都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这里,趁着火光还能坚持一会儿,公孙忆当即握住小神锋,将无锋剑气奋力斩向断龙石。 第八十八章 来者何人 公孙忆趁着密室中还有些许光亮,连忙使出无锋剑气,不求将断龙石打碎,只求发出的声响能让另一边来人察觉。顾宁倒是真的听到了声音,连忙打起精神,连声呼喊公孙忆,可顾宁喊叫的声音实在微弱,公孙忆一点儿也没能听到,二人就这么隔着断龙石,虽说距离很近,但就是见不着面。 若是顾宁和公孙忆易地而处,公孙忆此前听裴书白说过此段经历,知道密室的那一段通向的是裴无极的房间,此时只消找到这个房间,便能在废墟之下发现暗道的入口,可偏偏是公孙忆困在里面,顾宁哪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二人忙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再让断龙石吊起分毫。 顾宁灵机一动,想着既然这石头破不开,那何不往下挖一挖,若是能挖开地面,将断龙石绕开,不也能过去吗?可顾宁直把十指指尖磨破,才挖了半寸不到,只得放弃这个法子。 公孙忆这边最后一点广亮也彻底熄灭,密室之中漆黑一片,公孙忆屏住呼吸凝神去听,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再无一点点声响,这咚咚的心跳声,更显得密室静谧无比。知道断龙石这边已然无法再吊起,公孙忆当即凭借记忆,慢慢向暗道另一边走去,想着在尽头弄出点儿声响,若是来人正好也听到了,只要挪开盖在入口的重物,自己则能脱身,于是公孙忆在黑暗中摸了一块碎石,来到尽头之处,用碎石敲击盖板,籍此引得别人发现。 顾宁这边彻底放弃弄开断龙石,又调转头来到前厅,除了自己脚步声外,顾宁好似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便立马驻足倾听。 ''''梆、梆、梆'''',声音极其规律,顾宁循声而往,当来到一片废墟之上,顾宁便发觉这声音是从脚下传来,顾宁赶紧发声问道:''''公孙先生,是你吗?'''' 公孙忆只能听到隐约传来人声,声音若有若无,但终归是听到动静,公孙忆连忙改变敲击节奏,一连串的声音传到顾宁耳中。顾宁当即确信这下面就是密室的另一个出口,当即便要挪开压在上面的重物,可这些重物都是些断壁塌梁,任凭顾宁如何使劲,都只能搬动一点点,想要彻底清干净,仅凭顾宁一个姑娘,万万做不到,顾宁心中焦急万分,本想着知道公孙忆的位置,找到他之后便将裴书白失踪的事情说了,但又碰到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茫然间,自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此人一身青衣,头发披在双肩,身形魁梧向着顾宁的方向走来,顾宁看到之后心头一紧,害怕是四刹门的追兵过来了,可随着此人越走越近,顾宁越发觉得奇怪,此人并不像是在找人,倒像是散步一般,不疾不徐的踩在废墟之上,男子一双鹰眼炯炯有神,也发现顾宁这个小丫头蹲在那里,顾宁不知来者何人,又担心裴书白消失和此人有关,毕竟在这裴家废墟附近,已然看不到人家,此人突然出现,宛如凭空降至一般,所以顾宁悄悄在手里凝了一个冰刺,若是这男子图谋不轨,也可先发制人。 那青衣男子径直走到顾宁身旁,便不再往前走,而是直接开口问到:''''小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顾宁不答,两只大眼睛透着紧张,青衣男子笑了笑:''''这么乖巧的丫头,竟然是个哑巴?''''说完又向着顾宁走了一步,这个距离已然对顾宁造成了威胁,顾宁当即掏出冰刺喊出声来:''''别动!别再过来!'''' 青衣男子看了看顾宁,继而又将目光转向顾宁手中的冰刺,奇道:''''原来不是哑巴?你是雪仙阁的弟子?'''' 顾宁心头更紧:''''你是谁?'''' 青衣男子听到顾宁发问,竟低下了头,脸色立即黯淡了下去,随即开口道;''''你问我吗?我是一个天不收地不管,浪荡世间无家可归的野鬼!''''青衣男子与其说是回答顾宁,倒更像是自言自语,话音刚落,竟大笑起来,可一双鹰眼却透着沮丧,顾宁还当碰到了疯汉,更是紧张不已,因为这青衣男子大笑不止,而且顾宁已然察觉到这人真气十分充沛,武功定然不弱,若是暴起发难,自己断难抵挡,但对方又仅凭自己手里的一截冰刺,便看出自己师承,想来也是武林中人,如此一来,顾宁则更慌了。 可青衣男子却不再理会顾宁,而是被脚下传来的敲击声吸引过去,男子双腿一弯也蹲了下来,一蹲下便自言自语起来:''''咦?奇怪,来了这么多次,为何没发现这下面有人?'''' 顾宁见此人疯疯癫癫,一会大笑一会神伤,此时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过从青衣男子话中听出,这地方他来了已经不止一次,若是他能出手想帮,倒可以将压在盖板上面的重物移开,于是顾宁变怯生生的求青衣男子帮助,谁料这青衣男子丝毫不理会顾宁,而是将身子整个趴下去,又侧过脸颊,将一只耳朵紧紧贴着地面,当再次听到公孙忆敲击声音后,青衣男子咧嘴一笑:''''果然有人。'''' 青衣男子拿起手边一个石块,里面敲一下,他便敲一下,里面敲出一串,他也跟着敲一串,顾宁越发觉得此人不正常,便小声抱怨道:''''还道来了帮手,谁想到来了个疯汉。'''' 话音未落,一直不理会顾宁的青衣男子便开口道:''''小丫头!你说谁是疯汉?我看雪仙阁才都是疯子,陆凌雪最疯,带着顾念也跟着成了个疯婆娘,章寒落算个半疯,花解梦......花解梦......汪震这个狗贼,夺我妻子,我要和你拼命!''''青衣男子越发疯狂,越说脸上越狰狞,最后竟突然跳起身来,仿佛半空中有个看不见的敌人在和他交手一般,只见青衣男子双手瞬间布满烈火,一排排火掌虚空打出,顾宁心中害怕至极,连忙手脚并用远远爬开,直爬到一处矮墙下,这才扭过身子,一脸诧异的看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仍旧打个不停,谁也不知道他在打谁?却见青衣男子招式大开大合一排排火掌四处乱飞,地面上那些已经被烧的黢黑的断梁碎瓦,竟又着了起来,青衣男子愈发癫狂,口中喊道:''''梦儿,梦儿,你别走!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行不行?!汪震!汪震!你个狗贼欺人太甚!你真觉得你惊雷心法强过我吗?今日便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青衣男子一会哭一会笑,时而愤怒时而消沉,只是真气好似源源不断使不完一般,招式层出不穷,顾宁慢慢有了头绪,此人开口闭口全是雪仙阁中之人,而且顾念、章寒落、花解梦,汪震,这些都是本门翘楚,师祖陆凌雪更是武林第一人,可偏偏到了青衣男子口中,都成了疯汉,疯婆娘,此人一定和雪仙阁有莫大的关联,想到这里顾宁不禁有些担忧,看样子青衣男子对雪仙阁并不友善,甚至对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方才凝气成冰,将冰刺握在手中,已然被对方敲出自己是雪仙阁的弟子,若是青衣男子和雪仙阁有仇,像他这般疯癫下去,说不定就会对自己下手。 果然,青衣男子忽然收了拳脚,侧过头来去看顾宁,一双鹰眼杀气腾腾,冷言道:''''寒冰一脉的弟子,你可见到花解梦了?'''' 顾宁一脸惶恐,连声音都有些结巴:''''没,我,我没见到过。'''' 青衣男子大怒,对着顾宁吼道:''''放屁!胡扯!你一个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竟然没见过花解梦?你说什么鬼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完便向着顾宁飞奔而来,这裴家废墟到处是残破之物,可在青衣男子脚下那便如履平地一般,三步两步便来到顾宁身边,一把攥住顾宁脖子,将顾宁举了起来,顾宁感到呼吸受阻,小脸顿时涨得通红,青衣男子一把将顾宁丢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到:''''小姑娘,对不住,是我太唐突,你乖乖的,乖乖的回答我,你认不得花解梦?'''' 顾宁不再受制,但方才青衣男子那一下,让自己不住的咳嗽,又见青衣男子换了副表情,心里更是害怕急了,对方不停的问自己认不认识花解梦,想必花解梦对他很重要,可顾宁本就是顾念带着章寒落等寒冰一脉的弟子离开雪仙阁旧址时,在路边捡的弃婴,当时花解梦并未跟着师傅一道,所以自打顾宁懂事起,就根本没见过花解梦本人,而且师傅和章寒落极少提到此人,顾宁也仅仅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叔,那是师父顾念的小师妹,当时倾心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死活不愿意跟着顾念离开,所以自打那时起,师父便和这个小师叔再没见过面,顾宁更是无从见起,偶尔提及花解梦,师父也都讳莫如深,好像是雪仙阁中莫大的丑事一般,所以顾宁虽然知道花解梦师叔,但也仅仅是知道罢了。此时青衣男子忽然提起,顾宁害怕他再发疯,便怯生生的回答道:''''花...花解梦是我...是我师叔。'''' 青衣男子一听,顿时一脸惊喜神色,连忙上前一把握住顾宁的胳膊,来回摇晃着问道:“那,那她现在还好吗?'''' 这个问题顾宁哪回答的了,胳膊被青衣男子握的生疼,挣了两下丝毫没有作用,只得小声回答道:''''我,我不清楚。''''说完顾宁就后悔了,青衣男子此时和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况且自己胳膊又被他攥在手里,若是此时青衣男子发了疯,自己势必被他伤害,可青衣男子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疯疯癫癫,而是一脸沮丧神情,眼中竟隐隐透着晶莹,不等顾宁反应,青衣男子又开了口:''''小姑娘,我问你,你喊花解梦是师叔,那你师父是章寒落吗?'''' 顾宁摇了摇头,虽然不大情愿提到章寒落,毕竟师父的死,此人脱不了干系,但眼下青衣男子问了,只好直言回答:''''章寒落,她也是我师叔。'''' 青衣男子则道:''''哦,原来你是顾念的徒弟,那我问你,顾念现在在哪?我有话问她。'''' 顾宁一听师父名字,又勾起自己最脆弱的那根弦,虽然不知道青衣男子到底是谁,但眼泪已然止不住的往下流,继而啜泣道:''''师父,师父她去世了。'''' 青衣男子听完又是另一副表情,一脸诧异的说道:''''死了?死了!顾念怎么能死!那我还如何去找花解梦?''''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顾宁哪见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在面前如此痛哭,当即没了主意,只是觉得此人一定跟本门关系不一般,只是着一会哭一会笑的疯癫模样,着实猜不透到底是谁?? 青衣男子哭个不停,顾宁还当他是听到顾念去世痛苦不已,当即便对着青衣男子有了一点亲近之感,此前雪仙阁发生内变,自己被关在牢中之时,也听到雪仙阁弟子议论起花解梦,好似花解梦现在跟着汪震创了个惊雷帮,于是顾宁便好心将这个消息小声说了出来。 哪知道青衣男子刚一听完,抖动的双肩突然止住,捂住面颊的双手慢慢移开,披散着头发的脑袋也慢慢抬了起来,顾宁一见青衣男子抬头,便吓的花容失色,青衣男子双眼赤红,面部肌肉不住的抖动,全身骨骼噶噶作响,嘴角咧向两耳,鼻中气喘如牛,这便是又疯癫起来,顾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果然青衣男子咬着后槽牙,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你说!你说梦儿和汪震怎么了?!''''话音未落青衣男子一掌轰然落地,荡起的火焰轰的一声炸裂开来,身边的矮墙瞬间被火焰布满,顾宁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青衣男子不再问话,而是对着顾宁慢慢抬起手臂,口中怒道:''''汪震!拿命来吧!'''' 第八十九章 疯言疯语 青衣男子又发了癫,真气陡然外放,披散的头发受真气激荡连连摆动,双目赤红像要瞪出血来,口中咬牙切齿的喊着汪震的名字,好似这汪震和青衣男子有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顾宁顿时三魂丢了七魄,显然这青衣男子是将自己当做了汪震,可眼下顾宁跟一个疯子又如何解释?况且青衣男子已然要杀了自己,哪还有时间容得解释?顾宁心道:''''这裴家果然不是良善地,困住了公孙忆、又丢了裴书白,这下好了,自己也要把命搭在这里了。'''' 可就是这么不明白的死了,顾宁也太冤枉了,还不如在雪仙阁和死亦苦拼一把,便是死在死亦苦手里,也算是有个说法,总好过在这屈死,被一个疯汉当做仇家给杀了。 眼见青衣男子一招火焰掌打来,顾宁已然避无可避,谁知这青衣男子突然将手掌改了方向,一记火光瞬间冲向身后,将一道白色真气荡开,顾宁侥幸得脱,连忙瞧向青衣男子身后,果然是公孙忆,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那里,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是他救了自己。 这青衣男子虽说疯疯癫癫,但武功着实不弱,公孙忆刚一脱身,便看到青衣男子打向顾宁,知道自己不瞬间发招很难将顾宁救下,所以二话不说便将无锋剑气斩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察觉到身后又异状,赶紧将杀招挡住。原来,方才青衣男子发疯之时,凌空一顿出招,团团火焰四处飘散,烈火便将压在暗道之上的碎物燃烧殆尽,公孙忆在暗道之下感觉盖板有些松动,当即使力去顶,没成想一下便将盖板顶开,见到了广亮,心中顿时兴奋不已,可刚一上来便看到青衣男子擒住顾宁,当即出手相救。 青衣男子一招火焰掌挡住无锋剑气,便愣在那里不动弹,公孙忆一眼瞧见青衣男子神色古怪,也不着急出招,一个起落便来到顾宁身边,一把将顾宁拽起来,顾宁见到公孙忆,顿时放心不少,毕竟公孙忆无论是聪明才学还是武学造诣都不弱,有他在,问题便能有解决的方法,所以当即小声将地面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公孙忆,只是在提及汪震名字的时候,声音有意压低,生怕这青衣男子再听到发狂。 当顾宁和公孙忆交谈之时,青衣男子像木头雕像一般,半举着右手定在那里,眼光始终没离开公孙忆,公孙忆已然知晓裴书白失踪,一时间心急如焚,想到自己出门之时,特意在附近多转了几圈,确认没有危险才独自赶往裴家,可眼下顾宁又不会说假话,所以裴书白到底去哪了,十有八九和这青衣男子有关。 公孙忆便开口问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仍旧不说话,听到公孙忆出口相询,只是动了动眼睛,一双鹰眼竟隐隐透着柔情,看的公孙忆好不尴尬,连忙上前一步,又问了一遍。 青衣男子还是不言,但将目光移向顾宁,本来柔情似水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看的顾宁脊梁骨冒冷汗,此时青衣男子终于开了口,可一开口就让公孙忆无言以对。 青衣男子冷言道:''''解梦,你当真跟着这天杀的汪震了吗?那你让我何去何从?'''' 敢情青衣男子将公孙忆当做了花解梦,又将顾宁看做了汪震,这让公孙忆始料未及,自己堂堂男子汉,竟被别人当做美娇娘,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青衣男子又道:''''解梦,解梦,你别不理我啊,他。。。他。。。他有什么好?你为何?为何偏偏跟了他?'''' 公孙忆忍不住道:''''这位兄台相必认错了人,在下名叫孙忆,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公孙忆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便将公孙二字取其一,报了个孙忆的名字,可青衣男子丝毫不理会公孙忆的话,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公孙忆道:“解梦,你快把衣服穿好,天冷别害了病,再说你当着汪震的面,这般....这般赤裸,也不好。'''' 不等公孙忆说话,青衣男子又换了表情,一脸的急切,双手连连摆手:''''解梦,解梦,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若是喜欢这般穿着,我没半点不高兴,就是怕你染了风寒,到时候又该难受了。'''' 公孙忆这下彻底没了言语,也不知自己一个汉子,在青衣男子眼里变成了什么样?看来这男子疯癫得厉害,怕是问也问不出来门道,当即便拉着顾宁,准备去寻裴书白,可刚走到青衣男子身旁,一直动都不动的青衣男子突然将手伸向公孙忆,公孙忆还当此人突然发难,当即用手去挡,哪料到此人出手极快,公孙忆架了几招还是被青衣男子攥住了手腕,可青衣男子刚一攥紧,便像被毒虫蛰了一般,瞬间将手缩了回去,脸上犯错孩童一般的表情,小声说道:''''解梦,我不是故意碰你的,你别走。'''' 说完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也不管公孙忆愿意不愿意,一下披上了公孙忆的肩头,口中兀自重复着别走、别走。 顾宁突然发觉这青衣男子有些可怜,如此疯癫想必和自己的小师叔花解梦有莫大的关联,不觉动了恻隐之情,可刚要开口说话,谁料青衣男子突然一记火焰使出,奔着顾宁胸口而来,公孙忆心中大惊,这青衣男子虽说疯疯癫癫,但自己离得这么近,竟然没有看出来他催动真气,毫无征兆的就将真气化作火焰,公孙忆连忙双足发力,奋力往后跃开,又顺势将顾宁拽走,还未落地,先前顾宁站的位置便落下火焰,火焰方一落地,便轰的一声着了起来。 青衣男子冷言道:''''解梦,你真的护着他吗?汪震,是爷们儿的别人女人护着,与我出来大战三百回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干嘛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女人后面!'''' 说完二话不说,连连使出火焰掌,招招对着顾宁周身要害,顾宁哪里躲的过,只靠公孙忆拽着,才避开这些火焰掌,可公孙忆连番躲避,更让青衣男子怒不可遏,口中嘶吼不断,最后竟带了哭腔:''''解梦,解梦,你不要这样,你就让我和他好好的战一次,便是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总好过这般吊着,你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滋味,我再也不练什么劳什子烈火心法了,一心一意的陪着你,你不是要看冰火三叶花吗?我们这便去寻吧?'''' 公孙忆打定主意,若是不将这青衣男子制服,今日恐怕难以脱身,自己被困多时,裴书白若是遇到了歹人,还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若是在这耽搁的久了,当真是麻烦。所以便小声交代顾宁,让她远远站开躲避,趁着青衣男子将自己认错,料定他不会对自己出手,数招之内将他擒住便可。 公孙忆拿出小神锋,将真气凝聚在锋刃初,白光瞬间飞出,对着青衣男子下盘攻去,青衣男子一脸哀怨,只将身子往旁边一撤,便躲过公孙忆的无锋剑气,还不等公孙忆再出招,青衣男子哀声道:''''你终于为了这个男人,对我出手了吗?'''' 公孙忆哪管青衣男子再说什么?反正自己解释对方也听不进去,当即连连使出无锋剑气,攻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果然像公孙忆想的这样,只是来回腾挪闪躲,不曾使出一招半式,纵然如此,公孙忆竟没有一招击中对方,一来自己连日苦战,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无锋剑气均没有往日那般威力,可即便如此,自己的招式毕竟是神锋无敌公孙家的看家本事,当年也是冠绝武林的神技,也是为数不多没有被神秘少年掠走的心法武功,此番使出了十几招,没有一招能挨到青衣男子身上。公孙忆暗道:''''此人虽然疯癫,但武功已然登峰造极,先前认为武功不弱,看来是小瞧了他,看样子此人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恐怕连刚刚过世的顾念,也不如他。'''' 有了这般想法,公孙忆便没了顾忌,先前见青衣男子如此痴情,虽说是将自己认错当做了别人,但言语间处处透着痴情,出手之时便刻意躲开青衣男子的要害,眼下自己招式全然无用,才知道此人武功极高,当即便准备使出神锋四式,想来这些招式也要不了青衣男子的命,只求数招之内将对方制住。 于是公孙忆便将小神锋一把甩出,小神锋在半空中转成了一个圆盘,尖啸着朝青衣男子飞去,青衣男子低头躲过,边躲边道:''''解梦,先前那十几招,你逼着我的要害,我好生欢喜,知道你不忍伤我,所以出手留情,可你这招使出来,那是想杀我吗?解梦,你无需这般麻烦,你若是不想看到我,若是想让我死,我这便自绝在你面前,都不用你动手,只要我的死,能让你,能让你哪怕留下一滴眼泪,我死而无憾。'''' 青衣男子说完,又轻轻跃起,将兜转回来的小神锋再次躲过,小神锋便稳稳回到公孙忆手中,这一招回锋式,速度角度已然比先前使出的无锋剑气快出数倍,可仍旧被青衣男子轻描淡写的躲开,公孙忆又听对方说了这么一大通肉麻情话,心中是又郁闷、又尴尬。 公孙忆正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个疯汉,谁知青衣男子突然暴起发难,口中说道:''''解梦,我马上就把命给了你,但是你得容我将汪震这狗贼手刃!以消我夺妻之恨!'''' 说完青衣男子瞬间绕过公孙忆,直奔远处的顾宁,公孙忆只觉身边一阵罡风掠过,眼前一花这青衣男子便将自己绕开,如此轻功便是与号称轻功独步天下的生不欢相比,也不遑多让。可此时哪还容得公孙忆多想,知道此时在青衣男子背后出手已然迟了,公孙忆灵机一动,电光石火间大喊一声:''''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青衣男子硬生生的定住,此时距离顾宁已然只有数尺,若是再迟得一步,青衣男子手中的火焰,便要打在顾宁身上。顾宁一颗心咚咚狂跳,感觉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短短时间里,这青衣男子好几次差点杀掉自己,若不是公孙忆出手相救,怕是自己已然没了命。再去看青衣男子,他听到公孙忆的话,便将两臂轻轻放下,继而两手一捏,双掌火焰呼的一声灭了下去,身体也随之向后转过去,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等着公孙忆开口。 可那句话时公孙忆灵机一动喊出来的,虽说是一下奏效,可接下来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听青衣男子的疯言疯语,隐约知道自己被他当作了一个叫解梦的人,方才顾宁小声跟自己说了此人,也是没听太清,只是知道此人是顾宁的师叔,顾念护法的小师妹,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此人的消息,汪震的大名倒是听过,知道他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长老,可这些人自己是一个都不曾见过面,更不知道青衣男子和这两人的恩恩怨怨,夺妻之恨从哪说起?这个解梦和青衣男子又是什么关系,可以说毫无头绪,不过公孙忆还是想出了办法,当即开口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护着他,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问得当真巧妙,一下将青衣男子吸引过来,也没说有用的信息,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果然青衣男子顿时变了脸色,一副紧张至极的表情,连说话都变的结结巴巴:''''我知道,是我....是我太痴迷修炼武学......想要超过陆凌雪,所以.....所以冷落了你,如今陆凌雪死了,我再修炼也没了意思,这才知道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没想到我再回去找你,你便没了踪影,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汪震那个狗贼,不不不,汪震他确实比我体贴,会疼人,我这点不如他,可我也愿意为你这样做,你原谅我,好不好?'''' 青衣男子一通哭诉,可公孙忆脑袋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一句都没听清,只听到一句''''陆凌雪死了!'''' 第九十章 落花孤叶 青衣男子见公孙忆发愣,还当自己的一番话,触动了对方,立马喜笑颜开,无比激动的上前握住公孙忆的胳膊,公孙忆脑中不断响着青衣男子的这句话''''陆凌雪死了'''',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陆凌雪想必已经离世,那如今能制衡四刹门的,可能真的没人了,心中不禁惆怅起来,毕竟顾念护法舍命布局,就是想给雪仙阁留下时间,赶紧去寻陆凌雪,可若是陆凌雪压根就作古多年,章寒落即便是踏遍武林每个角落,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换作旁人说此话,公孙忆心中不一定相信,可偏偏是这个武功高强的疯子,其实公孙忆隐约看出这青衣男子的来历,十有八九也是来自雪仙阁,只是雪仙阁中,能将烈火一脉的武功使的如此纯熟的,除了陆凌雪之外,那就是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了,但是按照四刹门死亦苦的说法,杜危炎此时应该在四刹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公孙忆心中疑窦丛生,当即脑中飞转,开口说道:''''想让我原谅你,你得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公孙忆知道,这青衣男子即便不是杜危炎,也是雪仙阁中一位高人,而且知道不少上一代的事情,若是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说不定也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也就讲错就错,既然青衣男子将自己认作花解梦,那姑且便用花解梦的身份,好好套一套他的话。 果然,青衣男子听到公孙忆开了口,顿时来了精神,两只眼睛闪着柔光,连连点头:''''解梦,莫说几个问题,一百个一千个,只要我知道的,我统统告诉你,不会瞒你的。'''' 公孙忆嗯了一声,当即问道:''''你是谁?'''' 青衣男子一听顿时傻了,怎么会有这个问题?原本兴奋的神情立马黯淡下来,口中埋怨到:''''解梦,你还是在生气,我是你的夫君,你还问我是谁吗?'''' 公孙忆听完也是郁闷不已,这青衣男子虽然疯疯癫癫,可一点儿都不傻,自己直截了当的问他名字,倒显得自己痴傻了一般,不过青衣男子的话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知道这花解梦和青衣男子,两个人是夫妻,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花解梦跟了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于是公孙忆便顺着青衣男子的话接着说道:''''你管我生不生气,你不是说一百个一千个问题都能答吗?为何这个问题你就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青衣男子又是一愣,也没料到公孙忆会嗔怪自己,当即慌了神色,支支吾吾的说道:''''解梦,解梦,不是的,我没有不想回答,只是,只是我还当你在生气,我这便告诉你。'''' 公孙忆哼了一声,假装生气,侧过身子不去看青衣男子,只等着对方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没成想青衣男子像被点了穴道一般,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动也不动。公孙忆不知道青衣男子又出什么幺蛾子,连忙开口问询,可青衣男子就是不动,公孙忆暗暗心焦,倘若与这疯汉这般耗下去,还怎么去寻裴书白?心道:''''罢了,罢了,这疯汉也说不出什么门道来,还是早点去寻书白要紧。'''' 于是,公孙忆便招呼顾宁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绕过青衣男子,慢慢离去,顾宁边走边回头去看青衣男子,这可怜人到底是雪仙阁哪位前辈呢? 二人正要离去,身后青衣男子突然放声高歌,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公孙忆和顾宁当即止步,竖耳去听。 ''''流水本无意,落花动凡心,碧波潺潺若无情,何烦扰玉英;佳人轻入梦,轻解罗衫,不语旁听、不语旁听; 落花流水去,枯叶恸哀鸣,单形只影惹残风,扁舟悬孤灯;醉里紧相拥,庄生迷蝶,谁人愿醒、谁人愿醒?'''' 青衣男子歌声传至公孙忆耳中,公孙忆只觉这青衣男子为情所困,实在不能自拔,以至于失了心疯,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到头来却是这般模样,当即叹了口气,抬脚便走,却发现身旁的顾宁听到歌声之后,也愣在那里,脸上一副惊诧模样。 公孙忆知道顾宁一定是听出来什么,便开口相询:''''宁儿姑娘,这曲子有什么深意吗?''''连问了两边,顾宁这才反应过来,口中说道:''''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顾宁回过头来,将眼神从青衣男子身上移到公孙忆这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公孙忆是无比着急,公孙忆一眼便瞧出顾宁这模样肯定是知道此人是谁,但偏偏又不好说出来。 果然,顾宁停了好一会才开口:''''公孙先生,这疯疯癫癫的青衣男子,应该是雪仙阁右护法叶悬前辈。'''' 公孙忆听完一愣,从来没听过雪仙阁还有个右护法啊?不过,既然顾念是左护法,雪仙阁有个右护法也在常理之中,但是长久以来,雪仙阁叶悬的名字从来没在武林中出现过,若说是武功平平不为外人所知还则罢了,可偏偏他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如此高手不可能不在江湖中留下名号,公孙忆心中不禁暗道''''这雪仙阁中,果然是高手云集,只是不知这叶悬护法为何如此低调?'''' 顾宁小声说道:''''公孙先生,叶悬前辈我也没见过,我自小就在这倒瓶山山顶长大,从小认识的就只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烈火一脉、惊雷一脉都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未曾见过,可这个曲子我却知道,小时候师父经常唱这首曲子哄我睡觉,所以这首曲子,我也会唱,可自打我懂事起,师父便再也没唱过这首曲子,有一次我唱了出来,还被师父好一顿责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唱一首曲子便被师父狠狠的教训一通,我自然是委屈的紧,后来师父看我难过,可能也觉得责罚的重了,便将这曲子的故事告诉了我,我那时才知道这曲子就是叶悬护法自己谱出来的。'''' 公孙忆当即明白,这里面和已经去世的顾念也有关系,可能这个事关乎到顾念的名誉,所以顾宁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于是公孙忆先开口道:''''宁儿姑娘,顾念护法深明大义,在下很是敬佩,若是此事关乎到顾念护法,你也可以不说。'''' 顾宁摇了摇头道:''''这个倒不是不能说,只是这是我师父年轻时的事,她最疼我,也就跟我一人说过,听到这曲子我又想她了,我将她年轻时的事说了,师父九泉之下该不高兴了。'''' 公孙忆已然料到这是顾念的感情事,顾宁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顾念心里最深处那个秘密的人,自然是纠结万分,所以自己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强求顾宁说出来,不过顾宁倒也没再犹豫,她知道将此事说与公孙忆听其实也没什么,所以当即便在心里默念一番,希望师父别怪罪,之后便开了口:''''这首曲子是叶悬年轻时做的,那时师父和章寒落还有花解梦三个人刚入门不久,除了章寒落一心修炼武功之外,花解梦师叔和师父二人,都对叶悬前辈动了情愫,可偏偏二人喜欢的时同一个人,师父本就处处为别人着想,所以她知道花解梦师叔也喜欢叶悬,所以就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叶悬前辈比师父她们早几年入的雪仙阁,所以武功上自然是高出不少,陆凌雪师祖每天都忙得很,所以也就是叶悬带着这些小师妹习修,这叶悬也当真是武学奇才,师父说,但凡陆凌雪师祖创了新的武功招式,叶悬前辈都是第一个领悟的,然后再指导这些师弟师妹们修炼心法武功,令人佩服的是,当时除了陆凌雪师祖,没有人能同时修炼三种心法,便是两种都不行,师父她们学的寒冰一脉的武功,叶悬前辈则练的是烈火一脉,纵然如此,叶悬前辈在指导师父她们修炼寒冰武学的时候,虽然他自己并没有习修寒冰一脉的武功,单单从师祖那里听到心法口诀,便领悟的丝毫不差,所以有他在一旁教导,这让师父她们几个高兴不已,毕竟师祖太忙,有人指导他们,那可真是少走了许多弯路。 几个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感情也是越来越深,后来雪仙阁弟子越来越多,陆凌雪师祖便立了护法和长老职位,那时候章寒落每日心无旁骛,只是苦练苦修,武功进境很快,可终归我师父还是厉害了些,而花解梦师叔天性爱玩,对长老、护法不感兴趣,所以师祖在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将各个职位定了下来,排了武功强弱,叶悬前辈是右护法、我师父是左护法,章寒落、汪震前辈、杜危炎前辈三人便是寒冰、惊雷、烈火的长老,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自打叶悬前辈做了护法,便不再与师父她们待在一起,师父作为护法,也担了很多阁中事务,所以也极少有机会再去和叶悬相处,但是花解梦师叔没有别的事情,每日还是跑到叶悬前辈那里,找叶悬前辈。师父说,那时候她心里其实有些失落,但是师祖将很多阁中的事务都交给师父去办,所以师父不想让师祖失望,才将内心的情愫硬生生的克制住。 终于有一天,花解梦师叔跟师父说,她要和叶悬前辈结了连理,师父痛苦万分,但又不能露出半点不悦,打那以后,师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再也没提过此事,后来阁中事情越来越多,极乐图的事闹得武林一片沸腾,叶悬前辈便经常一走就是数月,花解梦师叔耐不住寂寞便和汪震长老厮混在一起,叶悬前辈知道以后,好似生了一场大病,那段时间师父一直暗中照顾他,这首曲子便是那个时候叶悬前辈修养时所做,也取了个名字叫做《落花孤叶》,师父知道他还想着花解梦,心里自然是难过的紧,但叶悬前辈病情越来越重,师父只得忍着心里的难过,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叶悬前辈不辞而别,再也没了半点消息,师父也跟师祖打听过叶悬前辈的消息,可师祖也并没有告诉师父他去了哪里。这些本是雪仙阁的旧事,也是师父的秘密,况且花解梦负了叶悬前辈,也是雪仙阁的丑事,所以一直以来师父从来没提过。如今却在这里碰到了他。'''' 公孙忆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顾念倾心叶悬,但碍于雪仙阁阁中事务和护法尊位,便硬生生的将个人感情撇在一边,但叶悬却和花解梦结了夫妻,但花解梦却和汪震长老厮混,叶悬受了刺激,说不定疯疯癫癫便是在那时留了根儿,若是如此,这顾念护法当真为了雪仙阁付出太多了。 顾宁又道:''''师父只跟我说过此事,我本以为这个秘密我会替师父保守一辈子,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叶悬前辈,唉,师父当真和他没有缘分,师父刚刚过世,叶悬前辈便出现了,若是师父还在该有多好?''''。 公孙忆笑了笑,这世上最是感情事说不清,自己何曾想过,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孙家独子,当年提亲的武林名宿数不胜数,可谁又能想到,家破之后自己在逃亡路上险些丧命,若不是晴儿的娘亲悉心照料,自己又哪能活到现在?可偏偏如此温柔娴淑的女子,最后还是早逝,只恨造化弄人。 公孙忆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伤心事,而是安慰了几句顾宁,又转身来到叶悬身旁,叶悬一曲唱罢,双目浊泪横流,一头花白的长发胡乱披散着,一副颓然之色,已然没有先前出招之时透漏出的霸气,公孙忆轻轻上前,说道:''''叶悬,我答应你不跟汪震走了,你起来说话。''''公孙忆还当叶悬仍旧疯癫,于是便以花解梦的口吻,出言劝慰叶悬,想将叶悬情绪稍稍安抚下来,再好好问问裴书白的下落和陆凌雪阁主的事,不料公孙忆这边话刚刚说完,叶悬突然面色一沉,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冷言道:''''你是何人?为何拿老夫消遣?'''' 第九十一章 有口难言 公孙忆听完一愣,这叶悬唱一会儿哭一会儿,竟然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将自己认作花解梦了,当即便上前施礼:''''晚辈公孙忆,这边有礼了。'''' 哪知叶悬仍旧一副冷峻表情:''''公孙家的人,就这般无礼吗?公孙烈那老头,没有教你礼数吗?'''' 公孙忆更是有口难辩,叶悬先前疯疯癫癫,不知哪只眼睛犯了迷糊,将自己认作雪仙阁的花解梦,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顺着势子往下说,借着花解梦的身份,来套叶悬的话,可这档口叶悬偏偏又不疯了,可公孙忆话已然说了出口,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只得连连致歉,可叶悬已然听到汪震的名字,这汪震本就是他心头刺,此时公孙忆突然说出来,这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叶悬又羞又恼,双掌已然聚起熊熊火焰。 公孙忆连连解释,可叶悬哪还管公孙忆说些什么,双掌火焰越烧越旺,公孙忆知道叶悬真心动怒,心中不免叫苦,自己全力迎战,可能也不是叶悬的对手,况且自己这几日连番打斗,实力肯定不如往日,眼下叶悬突然恢复神志,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自己哪能抵抗得了,此人虽然此前极少在武林中露头,甚至自己压根就没听过此人,但叶悬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所以,公孙忆见叶悬攻来,只得以守为攻。 果然,叶悬烈火一脉的心法已然登峰造极,随手一甩,那都是熊熊烈火,这烈火心法与此前见到的寒冰心法截然不同,速度极快,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公孙忆严阵以待,卯足全部精神抵抗,可纵然如此,还是越战越吃力,气息都变得急促起来。始终是被叶悬压了一筹。 公孙忆边打边道:''''叶悬前辈,先前是我唐突了,在下实在抱歉,我本无恶意,还望前辈这就罢手吧。''''叶悬手上不停,脸上仍旧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口中道:''''公孙家的小子,你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收的回去吗?你爹不在了,今天我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叶悬话音未落,一脚飞踢,一道火焰刃横飞,直奔公孙忆胸口,公孙忆连连叫苦,这叶悬也太不讲理,先前疯疯癫癫,此时虽说恢复了神志,但这脾气也太过火爆,方才将自己认作花解梦,那语气语调极尽温柔,可这温柔也就仅仅是对着花解梦才有,此番虽然是将自己的身份认对了,哪料到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公孙忆只得横过小神锋,将火焰飞刃当中斩开,梆的一声,火焰飞刃断做两截,自公孙忆左右飞出,公孙忆虎口被震的生疼,这普普通通的一脚踢出的真气,竟有如此巨力。 这边公孙忆刚刚斩断一记火焰飞刃,这边叶悬又踢出两道,公孙忆双脚点地,腾空跃起,不料这两记火焰飞刃乃是虚招,只等公孙忆腾空跃起,叶悬右手猛得一抬,一道巨大的火焰自公孙忆脚下夺地而起,直奔半空中的公孙忆,公孙忆避无可避,只得将小神锋一抛,借小神锋在半空中那一下,连忙用脚一点,随即向后一翻,翻出火柱的范围。 叶悬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太不争气,连你老爹的小神锋都丢了,他若是知道你这般不济,还不得掀了棺材板蹦出来揍你!'''' 公孙忆苦笑一声,这叶悬的功夫实在太强,此前顾念护法和赤云道人在赤云观中交手,自己也曾在一旁观看,即便是顾念,寒冰一脉的心法登峰造极,使出招式的时候,也好歹有化气成兵的过程,可这人叶悬倒好,使招好像极其容易,便如寻常人呼吸一般,只怕这叶悬的武功早就在顾念之上,恐怕雪仙阁中,也只有陆凌雪一人高过他。公孙忆十分无奈,口中道:''''叶悬前辈教训的是,我实在是给先父丢人了。'''' 叶悬也并非真的想结果了公孙忆,见对方被自己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可仍旧一直在谦卑致歉,自己心里的怒火已然消儿大半,当即收了真气,弯腰捡起小神锋,在手里抛了两下,继而甩向公孙忆:''''收好吧,这小神锋是你爹的宝贝,可千万别再丢了。'''' 公孙忆接过小神锋,连连称是。顾宁见到叶悬收了手,也走上前来,对着叶悬道:''''叶前辈,我叫顾宁,是顾念的弟子。'''' 叶悬看了一眼顾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哦,你是顾念的徒弟,那你师父呢?我也好长日子没见到她了,她......还好吗?'''' 顾宁脸上满是哀伤,低声回道:''''叶悬前辈,师父她没了。''''说完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叶悬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像是心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许久没有说话,眼见顾宁哭的十分伤心,便上前拍了拍顾宁的肩膀:''''丫头,你先别哭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顾宁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言道:''''师父她久病缠身,又碰到四刹门死亦苦前来生事,章寒落又在这个时候起了内讧,雪仙阁内忧外患,师父一己之力难敌众人,被死亦苦杀了。'''' 叶悬听完,便攥紧了双拳,自言道:''''顾念啊顾念,我早就跟你说过章寒落太过激进,为人功利,好胜心又强,每次说你都不听,还处处替她说好话,没成想真的被我说中了。''''叶悬稍稍停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宁儿,你说杀你师父的,还有四刹门的死亦苦?'''' 顾宁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叶悬听完冷笑一声:''''看来世道真的是变了,连这种跳梁小丑都能到雪仙阁生事,当真是活腻了。你又是如何到这里的?'''' 顾宁这才把公孙忆如何如何将自己救出来的事,说给了叶悬听,叶悬听完便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公孙忆,一双鹰眼像是要把公孙忆看穿一般:''''没想到你武功不济,胆子倒是可以,看在你救下顾念徒弟的份上,我便不跟你计较了。我且问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公孙忆听到叶悬的话,这才回道:''''叶悬前辈,这里本是裴无极的宅子,不久之前,四刹门来到这里,让裴无极交出他们裴家保管的极乐图残片,裴无极哪会轻易交出来,所以四刹门的生不欢、死亦苦二刹便将裴家上上下下杀了干净,只剩下裴无极的孙子侥幸得脱,可偏偏那孩子害了病,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他,便想着在裴家找一找,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救他。'''' 公孙忆说了实情,裴书白昏迷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和惊蝉珠反噬有关,而叶悬本就是雪仙阁的老人儿,若是贸然说出惊蝉珠,谁知道叶悬会作何反应,所以便在说话之时,有意隐去了惊蝉珠的事,只说裴书白可能害了什么病。 谁料到叶悬冷哼一声,对着公孙忆道:''''惊蝉珠反噬就说惊蝉珠反噬,说什么害了病?''''说完用手一指:''''你说的可是睡在那个房子里的男娃?'''' 公孙忆眼睛一亮,还不待回话,顾宁便抢先说道:''''回前辈的话,就是他。'''' 叶悬侧过脸来,对着顾宁轻轻一笑:''''宁儿姑娘,你莫要开口闭口喊我前辈,我与你师父的关系非比一般,别看我比你师父年长,但辈分是一样的,你就喊我师伯便罢,喊前辈不免外道了些。'''' 顾宁点了点头:''''那叶悬师伯,你可见到了裴书白?'''' 叶悬笑了起来:''''嗯,他便是我带走的,是谁让他把惊蝉珠吞到肚子里的?这简直是想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我及早发现,恐怕这时候他已经死透了。'''' 公孙忆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询问裴书白的下落,可叶悬只要是对着公孙忆,便没有好言语:''''你着什么急?你一个公孙家的人,管什么裴家的事?我与我们雪仙阁弟子说话,你又插什么嘴?'''' 公孙忆碰了个钉子,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顾宁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又将同样的问题问了出来。 叶悬白了一眼公孙忆,扭头对顾宁说道:''''你这么一说还道提醒我了,我正要救他,没想到犯了病,你这便陪着我,咱们一道去救他吧。'''' 顾宁看向公孙忆,知道公孙忆心疼徒弟,自己又何尝不担心裴书白呢?况且裴书白是在自己看护下才丢的,所以一听到是叶悬将裴书白带走的,立马放心不少,当即便要跟着叶悬一道离开。 公孙忆连忙跟了上去,不料叶悬回头冷言道:''''公孙忆,你跟着也行,但我做什么你莫要插手,不然我便将你赶走!'''' 公孙忆无奈,只得先应允下来,不管如何,先要见到裴书白再说。 于是,叶悬带着顾宁走在前面,公孙忆一人在后面跟着,三人兜兜转转来到远处一间空屋,一进门顾宁就变了脸色,满脸都是惊恐模样,公孙忆走在后面稍晚了一些进门,一进门就见到裴书白,此时裴书白被五花大绑,眼耳口鼻全都有献血流出,再往下看,胸前衣襟敞开,肚子上一个拳头大的洞,也在涔涔冒血。 公孙忆大惊,以为叶悬已然对徒弟下了手,心中又气又急,是叶悬为了拿出惊蝉珠,这叶悬为了拿回雪仙阁的至宝惊蝉珠,竟然不惜将裴书白的肚子破开。公孙忆脑中嗡嗡作响,不敢详细自己的徒弟已然遭了毒手。 公孙忆愣神的当口,顾宁怯生生的问道:''''师伯,书白他,他死了吗?'''' 叶悬慢慢走上前去,捏着裴书白的下巴,将裴书白的脸往上一抬,又用另一只手翻开裴书白的眼皮,许久之后才道:''''没死,没这么容易死,只是活得了活不了,那就得看他造化。'''' 公孙忆听完心头火登时窜了起来,什么叫没有死但活不了?这话让人如何去理解?这世上所有人不是死就是活,难不成还有正在死吗?于是便开口问道:''''叶悬,你为老不尊,为了取出惊蝉珠,竟然将我徒弟开膛破肚,如此很辣实在不配雪仙阁的名声!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好歹要和你拼一拼!为我徒弟报仇。''''公孙忆说完便拿出小神锋,小神锋瞬间白光大涨。 哪料到叶悬用眼睛瞄了一眼小神锋,撇了撇嘴道:''''滚一边去,你要再这里罗里吧嗦,你就给我出去!还要,你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爹当年小神锋上面的无锋剑气,若隐若现,已然到了大道无形的境界,真气到了肉眼难辨的地步,你这都要跟我拼命了,还拿出这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没羞没臊!'''' 公孙忆被叶悬一顿嘲讽,自己苦心修炼这么多年,竟被叶悬说成了过家家的玩意,但听叶悬的意思,好像没有将惊蝉珠从裴书白肚中取出,所以便不再开口,立在那里静静的去听叶悬说话。 叶悬扭过头去,不再去看公孙忆,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裴书白肚子上的窟窿上,一股一股血液从洞中流出,这献血并不是红色,而是带了很重的紫,叶悬看了一会便对顾宁说道:''''这少年着实奇怪,为何惊蝉珠吸纳的真气如此杂乱?有他公孙家的无锋剑气,也有四刹门死亦苦那渣子的浑天指,还有咱们雪仙阁的寒冰心法,不过你说之前打斗之时,和章寒落、死亦苦交过手,惊蝉珠吸入他们的真气也能说得过去,可这里面还有息松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当真是奇怪。''''。 顾宁哪知道裴书白此前的经历,听叶悬如此说,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等她回话,叶悬又道:''''不过这紫色的血液倒不是这些真气反噬导致,这些怎么看都像是五仙教外面斑斓谷里面的五彩瘴气所致,可又有些不像,着实奇怪。'''' 公孙忆想说话,但又怕叶悬一个不开心,便将自己赶走,这叶悬的脾气实在古怪,好在顾宁聪明,不等叶悬说话,便提前问起公孙忆,公孙忆有了台阶下,当即便开了口。 第九十二章 指点迷津 公孙忆见顾宁发问,连忙看向叶悬,生怕这性格古怪之人再不高兴,叶悬倒没再说话,公孙忆便赶紧开口:''''宁儿姑娘,书白手里的惊蝉珠,是他祖父裴无极交给他的,这珠子本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我们谁也不知道这珠子厉害所在,于是便尝试着看看如何使用,哪知这珠子着实不简单,一开始便反噬了一次,好在赤云道长,及时相救,才没有酿出祸端。'''' 还未等公孙忆接着往下说,叶悬倒是打断了公孙忆的话:''''他裴无极哪会有惊蝉珠?还不是陆凌雪,也不知被什么迷了眼,一心念着裴无极的好,一辈子不嫁人,苦苦等着裴无极,可裴无极倒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陆阁主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裴无极,若不是他,陆凌雪怎么会将惊蝉珠给他,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你说那赤云道长,又是谁?'''' 公孙忆道:''''这赤云道人是我一位挚友,也是息松道人的徒弟,惊蝉珠反噬之时,便是他救了裴书白。'''' 叶悬点了点头,示意公孙忆接着往下说,于是,公孙忆便把惊蝉珠如何如何入了裴书白体内,再把雪仙阁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叶悬这才明白,为何裴书白体内会有这么多真气在横冲直撞:''''怪不得如此奇怪,我说为何会有公孙家、四刹门、息松老道还有我们雪仙阁的真气,这么一讲我便知道了,也真难为这娃娃了,这么多真气在体内反噬,没死还真的算是命大。'''' 公孙忆赶忙问起解救之法,叶悬倒没着急开口,围着裴书白绕了一圈,连连摇头:''''死倒是不会,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若想将他救活也不容易,他体内的真气太杂了,这么多真气混在丹田之中,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这娃娃又不能压制住这些真气为己所用,只有靠外力将真气泄出,你说之前赤云道士帮了他一次,那也算是运气好,只有一种真气反噬,卸去真气倒没什么,只是眼下他体内反噬之力太过强烈,任谁也不敢搭上性命帮他,现在谁帮他,就好比被你,被顾念,四刹门还有五仙教、息松道人这些人合力打上一个时辰,敢问这世上,还有谁有这本事?'''' 公孙忆一听,顿时慌了神,心中后悔不已,是自己带裴书白贸然上山,才引得如此祸端,于是公孙忆连忙拱手道:''''还望叶前辈救救他。'''' 叶悬用眼角瞄了一眼公孙忆,口中说道:''''哼,怎么救?你徒弟的命是命?我叶悬的命就不是命了?现在只有两个法子能救他,一个是有人舍得命去救,一命换一命,第二个便是忘川钟家的一件宝贝,若是能找到这样东西,可能还有点希望。'''' 公孙忆听完精神一振,连忙询问是何物?可叶悬刚一说完,公孙忆立马有些灰心,叶悬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忘川钟家传下来的兵刃''''血眼骷髅刀''''。 叶悬道:''''这血眼骷髅刀本是钟不悔的兵刃,有着制约之力,若能找到这把刀,将裴书白体内的真气压制住,再由外力一点一点卸去,便能保住两个人都不会死。'''' 顾宁不知这血眼骷髅刀到底是何物,闪着大眼睛看着叶悬,公孙忆倒是有所耳闻,当年裴无极去忘川寻钟不悔,这二人本就是好友至交,可偏偏钟不悔就在裴无极登门的当口死了,而且死就死在这血眼骷髅刀下,当时武林便传开,裴无极为了夺去钟家的极乐图,杀了钟不悔,后来顾念也说了陆凌雪对此事的看法,虽说裴无极到底有没有杀钟不悔,这个有待商榷,但自打那以后,血眼骷髅刀到底在哪里,这又有谁能知道?而且钟家后人除了裴书白说了一段往事,钟家后人极有可能隐藏身份潜在裴家,但裴家惨遭灭门之后,这个钟家后人也就没了踪影,说不定被四刹门擒住了也未可知,不管这二者是哪一种,钟家后人都会这么轻易得被找到,再者说,即便是费尽心力找到了钟家后人,若是他们知道裴无极的孙子需要救治,恐怕也不会答应,一想到这,公孙忆便愁眉不展,没有丝毫办法。 叶悬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娃娃体内五仙教斑斓谷毒虫啃食,留下太多毒素,这个倒不必担心,我给他放了毒血,要不了他的命,但是眼下这样子只能保他三个月,过了三个月,若是还找不到血眼骷髅刀,到时候便是大罗金仙,怕是也救不过来了。'''' 顾念听完心中一紧,裴书白也算是她的好朋友,自小在雪仙阁长大的顾宁,除了上次在赤云观中认识了公孙晴和裴书白,再也没有第三个朋友了,眼下裴书白岌岌可危,顾宁哪能不急,但又听到叶悬合公孙忆的对话,才知道这钟家留下的血眼骷髅刀,才是救活裴书白的唯一方法,可上哪去找这骷髅刀呢? 公孙忆想了又想,如今只得去一趟忘川,看看能不能寻到钟家后人,再打听打听血眼骷髅刀的下落,可按照叶悬说的,裴书白如今也只能再撑三个月,时间太过紧迫,自己从倒瓶山逃出来,还未跟赤云道人他们会和,自己若是带着顾宁、裴书白去了忘川,怕是赤云道人赶回倒瓶山,几个人也碰不了头,所以一边是要等着和赤云道人、公孙晴见上面,一边又是急等着救治的裴书白,这二者只能取其一,一时间公孙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站在那里发愁。 叶悬见公孙忆不说话,便接言道:‘这惊蝉珠乃是至宝,又经陆凌雪常年炼化,蕴含的真气岂是这小娃娃能受得了的?况且他还吞到肚子里,简直是在玩命。我叶悬武痴一个,也曾在陆凌雪允许的情况下,用过一次惊蝉珠,知道它的威力,眼下如果找不到血眼骷髅刀,恐怕凶多吉少。” 公孙忆越听心越凉,不过叶悬这一番话到是让公孙忆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不管钟家人多难找,不管找到钟家人以后对方如何刁难,都要试一试,于是公孙忆连忙道:“叶悬前辈,可否与我们同行,一道去一趟忘川?” 叶悬冷言道:“我陪你作甚?你当我很闲吗?我要去找我的解梦,这可比小娃娃的性命重要的多。”公孙忆听完一时语塞,反过来一想也多,这叶悬虽然武功高强,有他在一路上倒也不用担心与四刹门的人打照面,但若是叶悬又发了癫,又把谁再认做汪震,到时候可不好办,当即打定主意,上前将裴书白抱起来,便要离开。 顾宁却一直愁眉不展,始终盯着叶悬,叶悬也感觉到顾宁的异状,当即问道:“宁儿姑娘,你还有问题?” 顾宁一听此言,纳头便拜:“叶前辈,我师父含冤而终,到最后都是为了雪仙阁,晚辈无用,师父生前不能帮她老人家分担一二,如今我打定主意,想要替她报仇雪恨,无奈我武功低浅,凭我自己断难有所建树,还望叶前辈能指点一二。” 叶悬眉毛一挑,连忙侧身不受顾宁跪拜,口中言道:“傻丫头,我可不能收你,我自己清楚,我这癫症时好时坏,已经做了不少坏事,你若是跟着我,说不定武功没练成,小命也丢了。”顾宁听完眼泪直流,直把头磕出血来,叶悬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亏欠顾念太多,眼下顾念的徒弟想为给师父报仇,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手相助,可偏偏自己又不能让顾宁跟着,实在是两难。 顾宁哭道:“叶前辈,你不答应,我便一直跪着,就是跪到死,我也不起来。” 叶悬摇了摇头,口中言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便破个例,将陆凌雪的秘密说了吧,之后你再自己定夺。” 公孙忆知道这叶悬一定是知道陆凌雪的下落,陆凌雪已然亡故,普天之下知道这事情来龙去脉的,恐怕除了天机先生,便是这叶悬了。这陆凌雪本就是前代武林中登峰造极的人物,她的下落恐怕不仅仅是顾念想要找寻的,所以公孙忆便抱着裴书白在一旁,见叶悬并没有撵他走的意思,便立在那里旁听。 叶悬瞄了一眼公孙忆,又看了看公孙忆怀中的裴书白,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陆凌雪出走的原因。 “红枫林大战之后,陆凌雪带着四分之一张极乐图残片返回雪仙阁,武林众门派虽然心有不甘,但这几张残片的所在,谁又敢夺?所以之后几年,武林中闹事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也只剩下四刹门的人在寻图,其他门派对于极乐图一事,倒也不再掀波澜。当年红枫林一战,公孙烈不幸亡故,陆凌雪作为好友,自然也是难过不已,但随着公孙烈身亡,武林传言极乐图的破解之法,也就没了下文,但是裴无极和钟不悔两人,仍旧瞧瞧的研究起来,那一年裴无极赶往忘川密会钟不悔,其实也传了密信到雪仙阁,邀请陆凌雪一道,但当时陆凌雪有别的事耽搁了几天,等陆凌雪赶到之时,钟不悔已经死了,裴无极人也不在忘川,随后便传开,裴家杀了钟不悔,这梁子也就结下了。后来钟家人四处寻找裴无极,可人都见不着,众人只道是裴无极抢了钟家的图藏起来了,唯独陆凌雪不信,陆凌雪自打年轻时,便一心喜欢裴无极,但天不遂人愿,裴无极和莫向婉结了夫妻,凤舞游龙的名声响彻武林,陆凌雪即便是武功盖世,也没能入得了裴无极的眼,为了裴无极,陆凌雪也是一辈子守身如玉,再没提感情之事,只在背后默默关注着裴无极的动向,裴无极失踪以后,陆凌雪便不再关心阁中事务,将大小杂事都交给了顾念,又交代我暗中调查,八年之前,裴无极藏身的地方被我找到,已然是一副寻常人的模样,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成家,裴家已然没有江湖中人的模样,我便把消息告诉了陆凌雪,陆凌雪听了像着了魔,死活要见裴无极一面,想问清楚裴无极忘川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便是在那时,陆凌雪将惊蝉珠给了裴无极吧。 陆凌雪从裴家出来,只跟我交代此后要暗中护着裴家,约好五年之后让再回雪仙阁,之后她便独自离开,可没曾想她并没有回雪仙阁,到底去了哪里我当初并不清楚,直到五年之后,我如约回雪仙阁,但雪仙阁已然一片萧条,不仅陆凌雪不见了,连顾念、章寒落也没了踪影,只剩下杜危炎和汪震,带着两脉弟子互相拼杀,我不知道阁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着找到我的妻子花解梦,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即便有人知道,对我也都是讳莫如深,我在阁中待了一个月,查了一个月,最后才知道解梦已经跟汪震好上了,我想将汪震杀了泄愤,不料一直躲着不见我的解梦,那一刻她...她...竟然死命护着汪震,我受了刺激,便从那时起留了病根,之后我一走了之,想找陆凌雪和顾念的下落,你师父我倒是没找到,不过陆凌雪的下落,我还真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陆凌雪已然亡故。”。 公孙忆听完许久说不出话来,这一切还是当年红枫林一战之后留下的诸多谜团,这些谜团不断发酵,才有了之后更多的疑问,一阁二门三大家除了藏歌门没卷进来,其他的都在当中,如今这些问题仍在滚着雪球,不知道谁才是解开这一层有一层谜题的人。 顾宁这才知道,师父苦苦寻了这么多年,师祖早已作古,但叶悬此番话,与自己修炼武功又有何关联?叶悬看出顾宁的疑问,便开口道:“宁儿姑娘,你的功夫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实在太过危险,所以如今你倒有个去处,那便是陆凌雪的墓,陆阁主在那里留下了自己毕生功力书写的心法武学,当年我找到她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些事物,本想着带出来还回雪仙阁,但那里已然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愿再回去,所以便没把陆阁主的心血之作带出来,你若是能到那里,你便拿出来修炼吧。” 第九十三章 幻沙之海 顾宁一听脑中顿时轰轰作响,师祖陆凌雪的名头冠绝江湖,连师父都说,才学了陆凌雪三成功力,就已然称得上高手,师祖她老人家留下的心法秘籍,那可谓字字珠玑,若是能拿到,自己勤加修炼,给师父报仇也就有了资本,顾宁越想越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叶悬前辈,那....那师祖长眠地在哪里?” 叶悬轻轻叹了口气:“那里也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能不能拿到还看你的造化,自此往北千里之遥,有一处人迹罕至之地,名叫幻沙之海,陆凌雪便是在那海眼之中。” 顾宁听完倒没起什么变化,毕竟这幻沙之海自己也没听过,也未曾听师父说起过,所以只从名字来看,也就是茫茫沙漠罢了,可公孙忆听完却神色一凛,这幻沙之海自己倒是听过,天机先生的居所,便是在这幻沙之海的旁边,而每一次天机先生断天机之前,要开启试炼,这试炼的场地便在这幻沙之海,这幻沙之海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即便是天机试炼,也仅仅是在幻沙之海的边缘,谁也不曾再往里深入过,传言幻沙之海中天相千变万化,可能这一刻还艳阳高照,眨眼的功夫便寒风四起,大雪纷飞,又有异兽猛禽环伺其中,贸然进去那可是九死一生,而这些也仅仅是在外圈,像叶悬说的幻沙之海的海眼,自己也未曾有所耳闻,想来那里更是凶险异常。 公孙忆当即便和顾宁说了,自己听到的这些关于幻沙之海的传闻,顾宁听了便愁眉不展:“叶悬前辈,那里若真的是公孙先生说的这样,我又如何进得去?师祖又为何会去那种地方?” 叶悬白了一眼公孙忆,怪他多嘴多舌,没来由的让顾宁起了惧意,若是顾宁不肯去,又该缠着自己了,可又见顾宁虽然满脸惧色,但眼神中又充满坚毅,当即对顾宁说道:“按幻沙之海的海眼中,有一处洞穴,此前我也是机缘巧合,一来我到那里的时候,病情并未发作,二来一路之上并未遇见什么怪事,除了漫天黄沙之外,倒也平安无事,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九死一生,宁儿姑娘大可放心,你一去便知。” 顾宁当即没了主意,公孙先生说的可谓十分凶险,但到了叶悬这里,进幻沙之海又成了易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公孙忆心中有些生气,这叶悬疯疯癫癫又极不负责,为了甩掉顾宁,竟然扯谎说幻沙之海没有危险,当真是不应该,若是顾宁此行命丧黄沙,又该如何向陆凌雪,如何向顾念交代! 顾宁终于起了身,一脸庄严的说道:“宁儿谢过叶悬前辈,终是给宁儿指了条明路,等宁儿报了师父的大仇,我在来找前辈,陪着你伺候你,结草携环无以为报。”顾宁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自打顾念亡故,顾宁就失了主心骨一般,如今知道该往哪里去,便又有了活下去为师父报仇的希望,而又眼见得叶悬为花解梦师叔所负,如今疯疯癫癫不能自理,也当真是想报仇之后,服侍叶悬终老。 叶悬听完顾宁的话,眉毛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顾宁离开,随后自己便几个起落消失在远方,只留下顾宁呆呆的站在原地。 公孙忆叹了口气,知道顾宁铁了心要去幻沙之海,但自己着急带着裴书白去忘川找钟家后人,又不放心顾宁一个人前去,顿时心中犯了难,可没曾想顾宁一转身,微笑着说道:“公孙先生,您说,我们在这里碰到叶悬前辈,是不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呢?我们到这裴家也算是来对了,如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路跟着先生,帮不上什么忙还添了累赘。” 公孙忆心道这小丫头太过懂事,年纪只比公孙晴大不了几岁,却出奇的乖巧,于是连忙道:“宁儿姑娘说的哪里话,那夜在赤云观中,我与你师父谈了很久,我十分敬佩你师父的为人,那天顾念护法也说了很多肺腑之言,她已然料到之后倒瓶山不太平,也说了若是她有不测,托付我好生照顾你,没想到真被她料定,如今顾念不在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你,切莫再说累赘。” 顾宁又笑了笑:“公孙先生,宁儿感您大德,但我不能不识趣,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断难入那幻沙之海,所以宁儿打算跟着您先去忘川,尽早将书白弟弟救过来,然后再去幻沙之海,您看行吗?” 公孙忆听完心头一震,若是一般人知道陆凌雪的所在,恨不能插翅赶去,况且那里头还有武林第一人用毕生功力书写的秘籍,这顾宁竟然能忍住心中迫切念想,以书白的性命为重,当真是不简单,而且顾宁这么说,等于帮自己解了难题,本来就要面临着去忘川还是幻沙之还,如今便不再做选择。公孙忆当即便道:“宁儿姑娘,书白若是听得到,心中一定很感激你吧。” 顾宁又笑了笑回道:“公孙先生,宁儿没什么朋友,只有晴儿妹妹和书白,我哪能不顾他们。” 一提起公孙晴,算是提到了公孙忆心里另一个难题,自打准备去忘川寻钟家后人,自己便犯了难,当时在五仙教外的斑斓谷,四人分作两拨,自己带着裴书白先回倒瓶山,赤云道人大病初愈,便由他带着公孙晴往回赶,如今赤云观遭毁,四刹门的人又在山顶住着,这倒瓶山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但若是如此,自己又如何与赤云道人汇合?再者说,若是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贸然上山,碰到了四刹门的人更是难办。 顾宁见公孙忆愁眉不展,连忙问起何故?公孙忆便将难题说了出来,顾宁想了许久便道:“公孙先生,赤云道长和晴儿既然在后面,他们一定先回赤云观,我们能不能先悄悄的折返回去,在赤云观中留下书信,告知他们山中生变,再跟他们说我们去哪里了,让他们跟我们在忘川会和,你看行吗?” 公孙忆苦笑一下:“这个法子我也想到了,只是现如今我们还在被四刹门的人四处追杀,此时折返回去太过冒险,再者说,若是我们回到了赤云观,在观中留了书信,谁又能保证死亦苦那个魔头不会再去观中,若是被他看到书信,等于是给四刹门指了条明路,到时候追过来的,可能不是赤云道长和晴儿,怕是四刹门的歹人了。” 顾宁想想公孙忆说的不无道理,可若是不按这个法子来,又有什么法子能让赤云道长知晓呢?公孙忆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忽然脑中一个念头迸出,惊得公孙忆连连喊道:“万幸万幸,差点误了大事!” 顾宁不知道公孙忆想到什么,连忙凑上前来,公孙忆对顾宁说道:“差点忘了,此前书白跟我说过,那血眼骷髅刀就在钟山破的手上,这钟山破乃是忘川钟不悔的儿子,为了报父仇,隐姓埋名在裴家,给裴家当个护院,为了报仇便和四刹门联手,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对书白施以援手,最终为了让书白能逃出去,孜身一人去对付生死二刹,那日你师父在倒瓶山下遭遇了死亦苦,也提到四刹门的徒众绑了一个人,这人极有可能就是钟山破,所以这血眼骷髅刀就在四刹门,若是我们贸然去了忘川,肯定是无功而返,到时候误了三个月的期限,当真是麻烦。” 顾宁听完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可这跟给赤云道人送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孙忆见顾宁一脸疑惑,知道她心中所想,当即便道:“我们现在赶去四刹门,腿脚麻利一些,说不定便能赶上丁晓洋,若是能碰到她,那便有办法了,她作为雪仙阁的信使,四刹门为了拿到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不会为难她,因为还要她回倒瓶山复命,如此一来,丁晓洋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山,若是她加紧赶路,说不定能和赤云道长碰上,如此一来,若是老天开眼,能赶在赤云道人和晴儿前头,便可以在赤云观中安插弟子,等赤云道人回来,便可以将我们的行踪告诉他们。”之后,公孙忆便将此前在赤云观中,用百青丹假冒毒药,逼迫丁晓洋给自己看信一事说了出来。 顾宁听完,当即笑道:“丁晓洋还等着你给她解药呢,她巴不得帮你办事。如此一来,还真可行,如今只希望晴儿他们腿脚慢些,别太着急赶路。” 公孙忆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追丁晓洋吧。” 那一日丁晓洋带着书信下山,心里实在纠结,章寒落是自己的师父,她的脾气自己是比谁都清楚,若是让章寒落知道自己将底细全部告诉了外人,回去以后哪还有好儿?可偏偏这公孙忆又给自己服了毒,若是不听话惹了他,解药吃完又会被毒死,到底该怎么做,那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丁晓洋一路走一路发愁,只怪章寒落为何将这送信的苦差事给了自己,若是别人来送这信,自己又哪会惹上这等事?丁晓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将松塔壳捻成的粉末轻轻倒出来一点在手心,紧接着赶紧将手凑到嘴边,生怕撒出去一点,只一口便将粉末悉数吞进口中,这才稍稍放了心,自言自语道:“丁晓洋啊丁晓洋,平常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现在左右犯难?看你以后还爱不爱现!以后这些破事都找你!看你怎么办!” 一边走一边骂,丁晓洋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她一来害怕去见病公子和老头子,这两个人可都是大魔头,若是惹得这两人不放心,说不定不等到毒死,便会死在四刹门了,这送信的活谁不能干?便是这两个魔头亲自去倒瓶山也是极有可能的,二来她怕什么呢?即便是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不为难她,也把回信交给她带回来,丁晓洋也不敢轻易回阁,毕竟只有公孙忆口空无凭的向她保证,师父章寒落不会为难自己,可这一句话哪能作数?一旦公孙忆和章寒落一言不合打在一起,丁晓洋哪头都惹不起,到头来还是一个死,所以丁晓洋一路磨磨唧唧,走一天歇两天,好几次动了逃跑的念头,又看到自己怀中的解药所剩无几,只好作罢。 这一日丁晓洋刚刚起身,嫌弃客栈早点凉了,一直在发脾气,刁难着店小二,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丁晓洋连忙回头去看,哪有什么人?丁晓洋还当是店小二怀恨在心报复自己,心中更是火气,连日来的憋屈一股脑的冲店小二撒去,这店小二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想着这丫头看着年纪轻轻,竟是母夜叉一般的脾气,别说报复,连正眼都不敢去瞧上一眼。 丁晓洋见这店小二唯唯诺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店里连摔了几个杯子,吃食撒了一地,店小二半跪着在地上收拾,丁晓洋皱着眉头开骂:“大清早的碰上你这么个愣头青,还得本姑娘吃饭的心情都没了,你这不开眼的痴子,杀千刀的小厮,地上这些破碎,叫我怎么走路?”丁晓洋又看了看面前空了的桌面,又开口吼道:“还不赶紧去给姑奶奶换一碗!”。 店小二捡着地上破碎的碗,耳中听得丁晓洋骂个不停,连手都在抖,这母夜叉又让自己清理地上的碎片,又让自己再去换一碗来,一时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楞在那里又遭骂。刚一抬头,却见丁晓洋楞在那里,一脸的惊恐之色。 原来,此前丁晓洋后背被拍了一下,她还当是店小二所为,如今店小二就在自己旁边蹲着,哪会是他,等到自己第二次被人拍打,她刚一回头就看到公孙忆站在身后,哪还有不怕的道理? 第九十四章 十方归尘 丁晓洋回头,一眼看到身后的公孙忆,顿时吓的不轻,心里不知道公孙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当对方是一路跟着自己,那自己一遍一遍问候公孙忆家人,想必对方也是听个满耳,此前在赤云观中,自己还赌咒发誓要一心向善,这下好了,自己又在这里作恶,想到这里丁晓洋吓得那是连话都说不好了:“你你...我..” 公孙忆倒没开口,只是又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丁晓洋的肩头,继而将手招了两下,丁晓洋知道这是喊她走,于是便站起身来,那店小二见丁晓洋站起来,还当这母夜叉要踹自己,下意识抬起胳膊就挡,丁晓洋自知理亏,便想着去扶起店小二,又觉得自己当着公孙忆的面才去扶小二,未免有些矫情,所以这一站起身就楞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扶,公孙忆哪里想这么多,已然往前走了好几步,一回头瞧见丁晓洋楞在那里不动,便咳嗽了两声,丁晓洋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公孙忆和丁晓洋两个人一前一后,直走到一处荒地这才停下,丁晓洋不知道公孙忆想做什么,所以一路蹑手蹑脚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有在客栈中那般模样,俨然一副小媳妇的作态,只等着公孙忆训话。 公孙忆回过身,轻轻笑了一下:“晓洋,那店小二如何惹了你,让你大动肝火?” 丁晓洋脸刷的一下红了,这倒不是觉得理亏,本身这店小二的死活自己哪会上心,这红的脸活脱脱是被公孙忆这句话给吓的,若是公孙忆因为这个不给解药,那自己死的可就太冤了。于是丁晓洋脑中飞转,想扯个店小二轻薄自己,被自己呵斥的慌来,可自己哪知道公孙忆是何时出现的?若是一直跟着自己,扯这个谎又如何能囫囵过去?只得实话实讲:“回师叔话,我心里烦闷的紧,生怕此番前去四刹门,被那俩魔头害了性命,就算四刹门不为难我,我回到阁中,师父也断难饶了我,又怕您不给解药,越想越烦恼,故而迁怒那小二,还望师叔责罚。” 丁晓洋还是喊公孙忆师叔,其实公孙忆并不是师祖陆凌雪的关门弟子,这个公孙忆已然说了,可是丁晓洋不改口那便是耍了个小聪明,刻意拉近和公孙忆的距离,我喊你一声师叔,你总不能要了我的小命。 公孙忆先前看到丁晓洋平白无故就刁难店小二,心中已然有些不快,此前还当丁晓洋改了性子,可谁料当着自己的面,那便是痛定思痛,决心痛改前非的模样,背着自己时,这丁晓洋又恢复了跋扈的嘴脸,本想着告诉她假毒药的事,公孙忆想了想还是再多瞒一会,眼见得丁晓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即便道:“晓洋啊,为何过了好几天,你才行至这里,莫不是贪睡懒惰,在这磨时间?” 丁晓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晓洋哪敢懈怠,只是我一个姑娘家赶路,免不了有些害怕,只得步步谨慎,故而迟了些。” 公孙忆心道:“一个姑娘家赶路害怕,我看着沿路的百姓见到你才真的害怕。”不过公孙忆也不点破,毕竟还要让丁晓洋办事,于是便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姑娘家去四刹门送信,确实为难你了。” 丁晓洋一听,立马红了眼圈,当然这也是丁晓洋天生的本领,抽抽搭搭的说道:“师叔,我可难了。”说完两眼一闭,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公孙忆知道丁晓洋做戏,也接过话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易,所以接下来我护着你走。” 丁晓洋一听脑袋嗡的一声,自己身中剧毒,都是拜此人所赐,也不知下的什么毒恁地厉害,自己丹田涨得生疼,吃了解药也丝毫没有效果,越是害怕越往上想,越想也就越怕,可偏偏这公孙忆又要跟着自己,本来一个人赶路由着性子也还能找人发泄一下怒气,像店小二这般寻常百姓,那都是可以欺负欺负的,若是公孙忆在身旁,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公孙忆见丁晓洋迟迟不说话,便把脸一沉:“怎么?你不高兴?” 丁晓洋又是连连摆手:“师叔说的哪里话,师叔武艺高强,有师叔护着晓洋,我高兴还来不及。” 公孙忆笑道:“如此便是最好,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个人。” 丁晓洋心道,还能是见谁?不就是那个小鬼头吗?可嘴上哪敢抱怨,只得跟着公孙忆往前,没走多远便看到树后有两个人,一个女孩背靠着树站在那里,一个少年躺在地上不动弹,正是顾宁和裴书白。 丁晓洋刚一走近,便下意识的皱了眉头,本身这丁晓洋就不喜欢顾宁,顾宁是顾念的心腹弟子,自己是章寒落的得意门生,章寒落对顾念不满,自己也就跟着讨厌起顾宁来,长此以往,这股子厌烦那可藏不住,所以一见面便没好气:“怎么会是你?” 顾宁心里也看不上丁晓洋,虽然丁晓洋比自己大了不少,但练功不刻苦,只会耍小聪明,对上溜须拍马,对下颐指气使,这般小人做派也让自己看不惯,所以丁晓洋没好气,顾宁也冷若冰霜:“是我又如何?” 公孙忆见这俩姑娘见面就吵,当即出面制止:“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长话短说。”之后便将丁晓洋下山之后,倒瓶山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丁晓洋听完许久说不出话来,虽然她知道顾念护法可能性命难保,但听到公孙忆说顾念惨死,心里又有些难过,又听公孙忆说师父如今也是按照顾念的遗愿一步一步往下走,心里又稍稍放了心,至少在师父那里,自己将阁中秘密说给外人,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 顾宁已然眼泪直流,公孙忆知道自己跟丁晓洋说这些事,对顾宁来说,无疑是戳中了她心里最难过的地方,所以公孙忆说完便拍了拍顾宁的肩膀。 丁晓洋也看到顾宁哭的伤心,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现在所承受的,远远比自己要沉重的多,只是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欺负顾宁,如今即便是想出言相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公孙忆说道:“师叔,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公孙忆轻声道:“如今我们三个被四刹门追杀,书白也身负重伤,只有忘川钟家的血眼骷髅刀能救,可这血眼骷髅刀的主人钟山破,现如今很有可能就在四刹门,所以无论如何,为了救他我也要闯一闯这魔窟,不过你也别怕,这身后的追兵断然想不到我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奔他们老巢,等我们到了四刹门,有你这个信使做掩护,我便可以潜入进去,寻钟家后人。” 丁晓洋听完心脏开始狂跳,就算自己不耍诈乖乖的去送信,尚且担心四刹门的病公子和老头子刁难自己,现如今这公孙忆还让自己打掩护,这不就是把肉送到老虎嘴边吗?万一穿了帮,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公孙忆话还没说完:“等从四刹门出来,你还得加紧往回赶,最好能尽快折返回倒瓶山,拦着一个胖道士和一名小姑娘,告诉他们我在哪?” 这下丁晓洋彻底打了退堂鼓,这一桩桩任务那都是九死一生,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自己这娇滴滴的美人可就算是交代了,公孙忆见丁晓洋小脸刷白,知道她心里生怯,当即出言安慰:“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就好好送你的信,万事听我安排,可保你平安返回倒瓶山。” 丁晓洋心道:“你这自顾不暇的泥菩萨,还能保得我的平安?我若是跟你这一遭,那断难活命。” 公孙忆只等丁晓洋点头,可这姑娘眉头紧锁,迟迟不言语,公孙忆便道:“为了雪仙阁,顾念护法舍了性命,你师父章寒落心中愧疚,也已幡然悔悟,如今四刹门凑齐极乐图称霸武林的打算那是人尽皆知,若是不出手制止,武林必遭大劫,到时候生灵涂炭,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丁晓洋只想大声喊出来:“这武林生灵涂炭又不是我去死,与我何干?”可自己又哪敢说出口?还指望公孙忆给自己解毒呢。 顾宁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师姐,往日里我未曾喊过你一次,如今到了这节骨眼上,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师父被死亦苦杀了,现在四刹门投鼠忌器,想得到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所以才没对雪仙阁动手,可这并不代表四刹门今后不会对雪仙阁下手,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脱身?索性豁出去,和这四刹门斗上一斗!” 丁晓洋歪过头看了看顾宁,这小师妹平日沉默寡言,即便是受自己欺负,那也只是只言片语反两句嘴,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如此多的话,此番说的义正言辞,又见顾宁眼中全是坚毅,不自觉的心里一咯噔:“那。。。容我再想想。” 公孙忆心里焦急,此番前去四刹门福祸难卜,哪有时间给丁晓洋在这犹豫,好在自己没将假毒药的事和盘托出,眼下只好再骗一次。 公孙忆打定主意,咳嗽了两声冷言道:“晓洋,恐怕没时间给你多考虑了,如今我身上只有十日的解药,算上你身上的,恐怕只管半个月,等我们完成此行,我便去取解药给你,若是你再迟疑,那耽搁的可是你自己的性命。” 丁晓洋一听顿时连连点头应允,自己在这怕这个怕那个,这一身毒不也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要紧所在?丁晓洋心中叫苦:“罢了罢了,反正哪头都不好过,先应了眼前再做打算。” 公孙忆终是见丁晓洋点了头,虽然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好在这丁晓洋太过惜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为了解药,便会乖乖配合着自己潜入四刹门,所以大可不必担心丁晓洋在四刹门反水,如今只要考虑如何不动声色的在四刹门找到钟山破,再寻得血眼骷髅刀。 当下便由公孙忆抱着裴书白,顾宁和丁晓洋跟在后面,三人为了赶路,可谓昼夜兼程,一路各种推演计划,探讨种种在四刹门可能会发现的状况,以及如何应对之法。 丁晓洋知道顾宁情绪不高,再加上公孙忆在侧,所以一路上也没再欺负顾宁,反而对顾宁加了些照顾,毕竟自己是师姐,所以吃饭睡觉时,都紧着顾宁优先。顾宁生性本就善良,见丁晓洋一改常态,心里也就不那么讨厌丁晓洋,反而因为都是来自雪仙阁,稍稍有些亲近之感。毕竟章寒落是章寒落,丁晓洋是丁晓洋,这一点顾宁还是分的清。 几天以后,四人便来到四刹门的势力范围,这里地处偏远,也是山地,四刹门的老巢便在这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公孙忆等人此前都没来过,但毕竟四刹门名声在外,地方倒也不难找,武林中更有“生老病死四魔头、万劫不复归尘楼”一说,这归尘楼便是四刹门的核心所在,生不欢、老头子、病公子、死亦苦便是居住在这楼中,这“万劫不复”一者是武林中人诅咒四刹四人作恶多端,必将有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二者也道出这楼外人若是进去,那可谓是万劫不复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老病死,皆归尘土,这归尘楼便是由此得名,且归尘楼建在群山环抱的谷底,周围群山有个新名字,此前叫做什么已然无从考证,自打四刹门在此建了归尘楼,便将这群山改名十方山,意为天上地下、加之东西南北四象,以及生、死、过去、未来,都围着四刹门的归尘楼,有着天地之间、古往今来唯我独尊的意思,随着四刹门名头越来越响,这十方山归尘楼,便成了武林正派的禁地,况且陆凌雪等五大高手相继销声匿迹,这地方如今俨然是武林不可撼动的所在。 四人越来越接近四刹门,也就越加小心,临近十方山,公孙忆便将自己打扮成丁晓洋的随从,又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安顿了顾宁和裴书白,好生交代一番之后,只等着天一亮,便随着丁晓洋进山。 第九十五章 归尘楼前 丁晓洋一夜无眠,心中满是忐忑,此番送信福祸难料,若是四刹门的人认出公孙忆,那这辈子就算是走到头了,就这么东想西想,直到天蒙蒙亮,丁晓洋这才迷迷糊糊睡着,只不过没睡上一会,便被人喊醒。 丁晓洋睁眼一瞧,面前站着一位老妇人,体态臃肿,双手拄着一根拐杖,抬着眼皮正盯着自己。丁晓洋见来了陌生人,一骨碌坐了起来,生怕这老妇人是四刹门的人,谁料这妇人开了口:“晓洋赶紧起来赶路吧。” 丁晓洋揉了揉眼睛,怎么也瞧不出这老太婆是谁,见丁晓洋一脸诧异,老妇人又开口道:“发生么愣,赶紧起来,趁着你睡着,我便装扮了一番,怎么样?还能看出我是谁?” 丁晓洋这才知道这老妇人是公孙忆所扮,先前那俊朗的中年男子哪里还有踪影,眼前只有一个古稀老太婆,一头银发只在脑后挽了一个结,脸上皱纹丛生,佝偻着背,哪还有半点公孙忆的样子,丁晓洋愣道:“师叔!原来是你。” 公孙忆赶紧压低声音道:“休要乱叫,切记我们马上就要进十方山了,这里明岗暗哨众多,你可别犯了迷糊,到时候被人瞧出来可就麻烦了,你记着,我是你的随从,是章寒落派着保护你的,名字唤做孙姨,记清楚了。” 丁晓洋点了点头,见公孙忆这般打扮,心中紧张情绪稍稍缓了一下,毕竟连日来自己和公孙忆朝夕相处,连自己都没认出来,四刹门里的人怕是也很难瞧出破绽。 就这样公孙忆和丁晓洋二人进了山,这十方山不比其他,放眼望去童山濯濯,未尝有材,公孙忆俯身瞧去,这十方山围绕的谷底,有一高楼,想来便是四刹门的归尘楼了,自古便有望山跑死马之说,所以公孙忆和丁晓洋虽然能看到归尘楼,但真当往那里走,着实花了不少时间,直走到红日高悬,还有好些距离,不过,这群山本就没什么植被,所以公孙忆和丁晓洋二人行走在山上,那就格外明显,果然便有四刹门的弟子前来盘查。 一声哨响,也不知打哪块石头后面,噌噌噌窜出来五六名四刹门弟子,二话不说拔刀便将丁晓洋和公孙忆围了,为首的一名四刹门徒众恶狠狠的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十方山!” 丁晓洋有些害怕,连手都有些颤抖,话都有些结巴:“各位好汉,我是...我叫丁...” 丁晓洋刚一开口,四刹门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她,这些弟子本就是一些横行霸道之人,入了四刹门之后更是肆无忌惮,见一个姑娘家和一个年迈的老人孤零零的在这十方山中,于是一个个满脸淫笑,更有人死死盯着丁晓洋看,好似拿眼睛看都能占老大便宜似的,如此一来丁晓洋便更怕了。 公孙忆本想着以丁晓洋那狂傲嚣张的性格,应付眼前这些杂碎那是游刃有余,哪想到丁晓洋如此欺软怕硬,本打算一直跟在后面做个随从,不显山不露水,眼下只得开口救场:“放肆!” 四刹门弟子听到公孙忆开口,眼见得说话的是一个老太,顿时没了好脾气:“嫌命长的老猪!你说什么!”余下几人也纷纷拔出兵刃,上前一步抵着二人。 公孙忆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冷言道:“你们在这围着我们,就不怕死吗?” 四刹门弟子听完嗤的一声笑出来:“老太太,莫不是年纪大痴傻了,我看你早点采买些寿材,挖个坑躺进去等阎王爷的信儿,没来由进我们十方山,你可知这里是哪?” 公孙忆心道,这里才走了一半,若是在这和这些弟子发生冲突,后面也麻烦,只得先将这些人打发了,于是便道:“莫要再靠前,我老太婆身体不好,若是被你们吓出个好歹来,你四刹门可也不太好办。” 四刹门弟子听完互相看了看,这老太婆显然见过大场面,若是寻常人家的老人,见得这些刀剑钩叉,还不得吓背过气去,又听得对方说四刹门不太好办,心中便犯了嘀咕,嚣张气焰也收敛了一些:“既然知道这里是四刹门的地盘,你们还过来?” 公孙忆咳嗽了一声:“我跟你们说不来,你们当先带路,我们要去归尘楼。” 这下四刹门的弟子有些慌了手脚,平日里他们几个只是负责在十方山盯梢,此前出山寻图,都没有这些放哨弟子的份儿,本就是些微末弟子,只是仗着四刹门的名头在山里晃荡,这里本就是四刹门的地盘,所以哪会有人轻易过来,于是这些守山弟子没啥重活,虽是枯燥了些,好歹算个安全,只是他们自己清楚,没有上头召唤,莫说见到四刹,连归尘楼都进不去。一听这老太婆一开口便要进归尘楼,这些弟子们顿时犯了难,到底是让进不让进? 这四刹门弟子中也有眼皮活络的,也不知这二人是四刹中哪个头头约来的贵客,自己若是再横加阻拦,说不好后面要受责罚,于是一改先前的轻薄神色,正经八百的说道:“不知二位前去归尘楼所为何事?” 丁晓洋见公孙忆两三句话便让对方表情神色起了变化,心中便知这些弟子也不敢太造次,于是便胆壮起来:“你们速速去禀报二刹,就说死亦苦死刹首肯,雪仙阁阁主章寒落首席弟子丁晓洋有要事求见。” 这些四刹门弟子一听这二位来自雪仙阁,便犯了难,若是小门小派,自己大可以放行,只不过这雪仙阁名头实在太响,虽然这些年销声匿迹,但终归这些微末弟子还是有些忌惮,若是将这二人放了去,在归尘楼里惹出祸端,那便是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受处罚,可对方又说死亦苦知道这件事,哪还有阻拦的道理?一时间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一个个呆在当场,谁也不敢做主。 公孙忆知道这些弟子心有顾虑,便开口说道:“你们若不愿意通传,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这就把路让开,我们此番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四刹门弟子一脸堆笑:“老人家,您给说说是什么事?兄弟们也好心中有数,不然我们这么轻易得让您老人家进去,出了事咱兄弟们不也兜不住不是?” 公孙忆哼了一声:“跟你们有什么好说?如此重要的事,说了你们敢听吗?” 四刹门弟子一听更是慌乱:“好说好说,老前辈您别动怒嘛,我们这便让你们过去,只是咱兄弟几个地位低浅,没个福气见着四刹,这通传一事,可真为难咱了,再一个您老人家也别跟四刹提起我们,就当咱没见过,成不成?” 公孙忆心道这些泼皮无赖,也怕揽责任,好在对方同意放行,也不在此间多逗留,于是便点了点头:“那还不速速放行!” 四刹门弟子点头哈腰,侧身让二人过去,见二人走远,为首的一名弟子才掏出一只响箭,对着归尘楼的方向射了出去,那响箭直落在归尘楼正上方,才啪的一声炸开,一股青烟冒出,便是传了音讯。 公孙忆瞧见响箭示警,低声对丁晓洋说道:“你莫要惊慌,你是章寒落的信使,他们在没见到咱们之前,是不会翻脸的,到时候机灵点,别自己慌了神漏了马脚。” 丁晓洋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可即便是听了公孙忆的话,自己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毕竟这里是武林禁地,是四刹门的老巢,说不怕那都是假的,其实公孙忆心跳也有些加快,此前和四刹门的人交手,都不是在四刹门的地盘,如今就这么潜进来,真要是穿了帮,可真就是插翅难逃了。 二人又走了许久,下得最后一个山坡,便能看见归尘楼的全貌,不等二人走近,一众人马从归尘楼中鱼贯而出,至二人身前便左右排开,正当中一铁塔般的汉子推着一个双轮木椅,木椅之上一男子坐在当中,此人长袍裹身,又拿衣襟半遮口鼻,公孙忆仔细瞧了瞧,却看不出此人是谁? 丁晓洋瞧这阵势,正当中轮椅之上的男子说不定就是二刹其一,便上前施礼:“在下丁晓洋,雪仙阁现任阁主章寒落的弟子,受师父之命,来见二刹。” 丁晓洋说完,场上鸦雀无声,只剩推轮椅的汉子呼哧呼哧的喘息之声,丁晓洋紧张的口干,连连干吞了几下,才稍稍缓解。公孙忆也不知轮椅上的是谁,若是病公子,那自己可真得小心,当年自己被四刹门围追之时,便是病公子将自己打伤,而且这病公子极为精明,若是和他交谈,当真要小心再小心,所以公孙忆也没开口。 丁晓洋好不尴尬,又开口道:“在下丁晓洋,受师父章寒落之命,前来见病公子、老头子二刹,有要事相商。”丁晓洋说完停了一停,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此行也是受贵派死亦苦死刹所托,特派我前来议事。” 那轮椅之上的人终于是开了口,只是这声音实在难以形容,呕哑声嘶犹如金属摩擦,且中气不足,声音始大终小,让人听得浑身难受:“好!你说是受雪仙阁阁主指派,可有证明?” 这轮椅之上的男子话音,让丁晓洋浑身不得劲,但在人家屋檐下,又哪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回话:“回禀前辈,有雪仙阁阁主章寒落书信一封,贵派死刹亦在其上留书,由晚辈至此奉上,望前辈知晓。”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书信,放在手上扬了扬。轮椅之上的男子终是抬了抬头,眼睛从兜帽下露了出来,公孙忆目力极佳,只这一瞬,便瞧出这轮椅之上的男子长了一双鼠目,仅凭着一眼,公孙忆便料定,此人不是病公子,也不是老头子,更不是生不欢,但看这人架势,在四刹门中地位也不算低,到底是谁还得再瞧瞧。 轮椅之上的男子不知是哭是笑,嗓子里发出怪声:“呋呋,你给我瞧瞧。” 丁晓洋哪知道对方不是四刹其一,还当此人就是头头,听完对方的话,便双手捧着书信,小心翼翼的来到双轮木椅前,低着头将双手伸出去,不敢去瞧轮椅之上的男子。 那男子见书信呈上,便抖了抖袖子,露出双手去接,公孙忆一瞧便知,此人手有残疾,这双手不是肉身,乃是金属打造,只是不知是何人打造,缘何如此精巧,指头弯钩捻弹,如此细微的动作也都能施为,不比真手差多少。 公孙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仍旧不说话。那轮椅之上的男子看了一会,才将书信折好,归还了丁晓洋:“原来是这样,只是我有些疑问,还望丁姑娘解惑。” 丁晓洋收好书信,听到对方又问题要问,当即屏住呼吸,竖耳去听,生怕漏掉一个字答不上来。 轮椅上的男子先是报了家门:“方才我看到十方山的弟子示警,说有客到,我便奉病公子之命在此等候,在下四刹门王擒虎,这边有礼了。” 原来,此人正是在裴家密室中,带手下大肆掠夺宝贝的王擒虎,惊蝉珠也正是经他手,才被带了出来,只是他无服受用,被钟山破斩了双手性命垂危,恰好生死二刹赶到,堪堪用病公子的秘药回天丹,才救回性命,不过那双虎爪却是废了,自此便落了残疾。。 那日生死二刹为了寻裴书白,一路追到倒瓶山下,在倒瓶山下遇到顾念,双方斗在一起,生不欢更是被顾念重伤,死亦苦只得带着众人先行回了归尘楼,一回四刹门便去寻病公子,想让他来医治生不欢。 可病公子一见生死二刹铩羽而归,心中也好生郁闷,又听生死二刹此行用掉了两颗回天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生不欢用了一颗倒也罢了,可这王擒虎也吃了一颗,着实让病公子心疼,要知道这回天丹的配方极为难寻,这么多年来也只炼出来几颗,这王擒虎在病公子心里连个屁都算不上,竟然也配服用? 第九十六章 生不如死 王擒虎这辈子也是起起落落,早年风光时,创立威虎帮,自己好歹是一帮之主,虽说这威虎帮尽是一帮横行霸道的歹人,但仗着人多始终,连藏歌门这样的门派也敢去挑衅,之后霸占了藏歌门,那段时光对王擒虎来说可谓意气风发。 不过,终究是被息松道人以一人之力,狠狠惩戒了威虎帮,之后王擒虎带着一些残余帮众四处逃窜,王擒虎倒也是能屈能伸,仗着自己知之深广,巧舌如簧,最终是带着跑没影儿、一溜烟儿这两个手下,入得四刹门中,后来四刹见王擒虎能说会道,便在门中给王擒虎安排了个位置,本身生老病死四刹,生不欢嗜杀如命、死亦苦则是喜欢折磨他人,病公子一门心思研究古怪玩意儿,老头子最神秘,连归尘楼里的弟子都很少见到,所以这四刹虽然性格迥异,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不愿意管门派杂事,况且这四刹门中的弟子三教九流,十分庞杂,管理起来太过麻烦,于是便安排王擒虎代劳,这王擒虎倒也没让四刹失望,凭着自己吹牛上天的本事,倒也在门中得人高看,时间长了新入门派的弟子还都挺服气王擒虎。 所以生死二刹去裴家夺图之时,病公子便着王擒虎一道前往,一来想着事后可以让王擒虎好好吹嘘一番,让四刹门的名头在江湖上叫的更响,二来王擒虎眼皮活络,也可照应一番生不欢,毕竟生不欢虽然武功高强,但人却不甚精明。不过正是病公子这番考虑,可真真的让王擒虎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因为想把惊蝉珠密下,所以王擒虎没有跟着生死二刹,这才着了钟山破的道,在那雪地里被钟山破硬生生的斩断了双手,王擒虎那一身虎爪功也算是全然无用,等到四刹门的弟子费劲千辛万苦将王擒虎带回到归尘楼时,已然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了。病公子本想着让弟子将王擒虎抬到十万山中,胡乱找个地方扔下去了事,不过死亦苦却道出这王擒虎服了回天丹,这句话一说,可真让病公子都快气迷了心,恨不得连死亦苦一道杀了泄愤,又望着双袖空荡荡的王擒虎,连说了三声“罢罢罢!”这才让四刹门弟子留住王擒虎。 这一来是心疼自己的回天丹,这回天丹是病公子多年心血研制出来的神药,凭病公子的本事,也才制出五颗,这回天丹的药效自不必说,只要肉身不被大卸八块,便有法子将命吊住,所以这五颗也就是四刹每人一颗,剩下一颗藏在门中以备不时之需,可这去一趟裴家,就折掉两枚,其中一枚竟让这王擒虎吃了,虽说生死二刹是为了逮住钟山破这个叛徒,但终归这回天丹太过贵重,而且已然练不出来了,因为其中一味辅材再也寻不到,所以眼下这回天丹在四刹门里,只剩下自己身上和老头子身上各有一颗,算上四刹门里的这一颗,普天之下,也就剩下三枚,所以吃了回天丹的王擒虎,病公子到后来念头一转,便舍不得让他死了,毕竟这回天丹的价值,可比区区一个王擒虎要贵重的多,若是把王擒虎随便找个山头撇掉,着实浪费了回天丹。 也正是如此,王擒虎才在病公子手中得以苟活,不过死是不必死,但活也没那么容易活,有这么个好材料,那病公子哪能轻易放过,本身病公子就喜欢研究制作,连极乐图破图之法,也都着落在病公子身上,由他负责解图,可见病公子的本事,所以病公子由先前的痛恨,竟突然转变,对王擒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先是用不少奇药,不过这些奇药病公子倒不心疼,毕竟五仙教的蚺王鼎现在在四刹门,有了这件宝贝,虽然炼不出回天丹这等神药,其他的丹药还是随随便便就捣鼓出来,等到王擒虎能下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病公子先是将王擒虎紧紧捆住,又找来两根尺把长的生铁棒,削尖了两头,硬生生的从王擒虎双肘断面插了进去,王擒虎疼得是死去活来,每次都被病公子救了过来,就这么每日往里插上一寸,七日之后,这生铁棒便从里头刺破王擒虎的肩头,捅了出去,之后病公子又将王擒虎两边肩胛骨捏的粉碎,又用刮刀将碎骨头一点一点刮了出来,换成了配合生铁棒的一颗圆球,等到王擒虎在丹药的救治下长了新肉,打外面瞧便瞧不出王擒虎双肩被动了手脚。 王擒虎本身是以虎爪功闯江湖的,没了双手哪还称得上虎爪?于是病公子心血来潮,既然改造了,那就索性换个遍,当即安排手下打造了两只铁手,之后在这对铁手的基础上,病公子加了许多机括之后,才将这双铁手按在了王擒虎双臂铁棒的这一头,王擒虎每日就这么在病公子手下折腾来折腾去,期间痛死过无数次,连嗓子都喊劈了,成句的话都发不了全音,到后来也慢慢麻木了,想死又死不了,只恨自己为何降生在这世上。 病公子敲敲打打过了许久,王擒虎已然算不上一个正常人,甚至自己的双脚即便没事,也成了病公子改造的对象,谁也不知道病公子从哪里找来了吊睛白额大虎的后爪,硬生生的把王擒虎的双脚锯了,换成了真虎爪,还美其名曰“名副其实。”如此一来,病公子倒是心理平衡了,用回天丹救过来的王擒虎,算是实打实的满足了病公子的手瘾。 可不知道是病公子忽略了什么,还是故意而为,王擒虎自打装上了真虎爪以后,便站都站不稳,病公子说是要等上几年慢慢适应,王擒虎哪敢有意见,好在病公子也没有不管王擒虎,安排了四刹门中一个大汉,每日推着王擒虎行走。所以当丁晓洋和公孙忆赶到归尘楼时,那坐在双轮木椅之上的男子,正是被病公子改造之后的王擒虎。 与之前相比,受尽苦楚的王擒虎性格更加阴鸷酷烈,虽然不敢对四刹有何怨言,但对手下人却极尽残忍,四刹门以四刹为首,本身就都是无恶不作的狠人,所以王擒虎的所作所为,倒并受到四刹责罚,反而随着王擒虎康复了之后,还跟之前一样打点四刹门上下杂事,此番丁晓洋送信赶来,便是王擒虎出门打的照面。 公孙忆和丁晓洋认不得王擒虎,但公孙忆知道此人并不是四刹之一,况且这人用长袍罩着身体,连头脸都被遮住,下半身更是裹的严严实实,生怕外人看出点端倪,如此遮遮掩掩,想必不敢示人,还是不惹为妙。 丁晓洋年纪轻,哪里料得到这许多,便将王擒虎认作是病公子或是老头子,上来便施礼,哪料到王擒虎听到病公子的名号,心里十分不爽,但又哪敢表现出来,只得将心中不快拿丁晓洋撒气,所以当王擒虎看到章寒落的书信之时,已然知道这丁晓洋是真信使,但就是要刁难一番,便要丁晓洋回答问题。 丁晓洋听到对方说自己不是四刹,但这派头也是四刹门中不可小觑的一位人物,丁晓洋别的本事不大,眼力价倒是打娘胎带的本事,听王擒虎要问问题,便摆出一份乖巧模样,等着作答。 “晓洋姑娘,这信我也看了,那章寒落的笔迹我认不得,死亦苦死刹的字我却识得,这书信倒做不得假。”王擒虎说了一截,声音已然越来越弱,倒不是中气不足,而是病公子改造之时,都是赶在王擒虎清醒时动手,即便是王擒虎疼昏过去,那也等他醒了才继续,这并不是病公子和生死二刹一样,以折磨人为乐,而是只有在王擒虎清醒时动手,在剧痛之下,肌肉和血脉才能紧紧的裹住身体里的铁棒圆球这些机括,也正是如此王擒虎嗓子喊坏了,说话只要赶上长句儿,到最后几个字那都发不出声音,只得歇一会再说话。 丁晓洋极尽努力,也只听到王擒虎的半截话,之后便只看到王擒虎嘴动,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只得顺着自己听到的话往下说:“回前辈话,这书信千真万确,晓洋此番入得贵地,也正是特为此事而来。” 王擒虎点点头道:“你听我说完再言语,我且问你,你雪仙阁如今阁主为何是那章寒落?”王擒虎本就喜欢打听,又有听耳不忘、过眼便记的本事,所以雪仙阁几个高手的名字,王擒虎那都记得住,连武功本事也都能说出一二,章寒落名头远在顾念之下,王擒虎心下生疑,便问了出来。 丁晓洋不敢乱答,只得老实回答:“雪仙阁如今在那雪山之巅,是早年顾念护法带着寒冰一脉的弟子选的址,之后雪仙阁便在那山顶久居,不再问外界之事,后来我师父觉得顾念护法太过优柔寡断,当年武林第一大派在顾念手上那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师父便想着振兴门派,所以在贵派死刹的帮助下,我师父便当了阁主。” 王擒虎怪笑一声:“这么说,章寒落和死亦苦联手将顾念做掉了?这么算起来,雪仙阁阁主章寒落,那可是欠我们四刹门好大一个人情了。” 丁晓洋被王擒虎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可自己身处四刹门中,又哪敢表现出来,只得顺着话道:“前辈所言有理,所以还请前辈受累,带我们去见二刹。” 王擒虎冷言道:“不急,不急。你此番前来,为何没有四刹门弟子陪着?你们又如何找到这里的?” 丁晓洋心中叫苦,当时师父和死亦苦着自己送信,哪会不派四刹门的弟子跟着,不仅派弟子,还是一位死亦苦精挑细选的老手跟着,可刚准备下山,便被公孙忆一招了结,此番问起来,哪敢如实回答:“回前辈话,当时我师父亲笔留书,着晚辈前来送信,死刹也着弟子跟着,只不过走了几天,晚辈害了病,上吐下泻,在客栈中耽搁了许久,当时贵派弟子便说要先行赶回来通报,想来此时早已到了。” 丁晓洋顾不得许多,只得扯了这个谎来圆,这么说倒有好处,我丁晓洋落在后面,你四刹门的弟子先回来通报的,至于有没有回来,那哪里清楚?即便是扯皮起来,自己也可推得一干二净。 公孙忆在身后听得真切,这丁晓洋随机应变的能力倒还真可以,这么一来王擒虎便不再好追究四刹门弟子去哪里的事了。果然王擒虎也没再问这个问题,本身四刹门弟子行为放荡,回来的路上心血来潮,去哪里烧杀劫掠都极有可能,王擒虎还当那弟子又到哪里浪去了,过了几日便能回来了。于是便道:“那你们又如何找到这里的呢?” 丁晓洋眼睛一转,这个简单,当即便拍起马屁:“回前辈话,四刹门十方山和归尘楼的名头,那在武林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不过这里面高手如云,莫说生老病死四刹,便是您这样的前辈,看起来那都是深不可测,不瞒前辈说,那些所谓的正道都说这里是禁地,既然是禁地,那自是知道在哪里,才好躲得远远的,晚辈不才,也听师父说起过十方山和归尘楼,所以一路过来,倒没走冤枉路。” 王擒虎点了点头,这姑娘说自己深不可测,虽是溜须拍马之词,倒也没戳穿,丁晓洋说开了花,溜顺了嘴,眼下倒不那么紧张,又接言道:“常言道生老病死四......四巨头,万....万人景仰归尘楼,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直教晚辈真心拜服。”。 丁晓洋说完便吁了口气,此前听公孙忆说过那句生老病死四魔头,万劫不复归尘楼,但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这两句也不是什么好话,好在反应迅速,说出来时便改成了万人景仰,果然王擒虎听完笑出了声,虽说声音也极为难听,但丁晓洋心中不免暗暗夸自己机智。 不料王擒虎突然收了笑容,怒道:“胡扯八道!你从实招来!” 第九十七章 随机应变 眼见着王擒虎瞬间变脸,丁晓洋始料未及,还以为自己一通赞美之词已然得到对方的好感,见王擒虎发了火,丁晓洋连连说道:“前辈,晚辈不敢扯谎,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王擒虎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后面那铁塔一般的汉子便将双轮木椅往前推,两个轮子咕噜噜转了起来,王擒虎便来到丁晓洋面前:“你抬起头来。” 丁晓洋见王擒虎近前,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王擒虎冷言道:“人们说的是万劫不复归尘楼,那都是诅咒我们四刹门的,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万人景仰,你这油嘴滑舌的小滑头,我看你来我们四刹门,只怕另有企图。” 王擒虎这番话本就是诈丁晓洋的,可丁晓洋还真就被王擒虎说着了,顿时慌了手脚,身后的公孙忆担心丁晓洋慌乱之中露出马脚,连忙上前解围:“你们四刹门就是这么待客的吗?”公孙忆手中拐杖点地,激起一阵强风。 公孙忆进山之时,便特意扮做老妇人模样,说起话来也是老太婆的样子,王擒虎斜眼瞄了一眼,知道这老太婆武功不弱,仅仅是用拐杖点地,就能迸出如此真气,当即说道:“你是何人?” 公孙忆回道:“老身不是何人,只是雪仙阁特使丁晓洋的随从。擒虎大人如此待客,若是耽误了大事,恐怕对四刹也不好交代。” 王擒虎冷笑一声:“老太婆,你莫要拿四刹来压我,若不将你们来历弄清楚,如何让你们去见四刹。”王擒虎边说边摆手,铁塔巨汉又将轮椅拉远,丁晓洋听到公孙忆开了口,紧张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王擒虎想了想道:“二位一路劳顿,今日暂且休息,待得明日一早,便带二位去见四刹。”说完又对四刹门弟子说道:“带雪仙阁的两位贵客安顿,好生照顾,莫要怠慢了。” 公孙忆和丁晓洋一进到房间,丁晓洋便道:“师叔.....哦,孙婆婆,这怪人好生吓人,怎地会有人生成这般模样。” 公孙忆压低声音道:“不要乱说,这里四处都是四刹门的弟子,耳目众多,恐怕现在明里暗里监视我们的不下十人,今日你表现不错,等明天见了二刹,更不能慌乱,一会你早点休息,我趁夜探一探这归尘楼,看看能不能找到钟山破。” 王擒虎派人安顿好丁晓洋二人,果然暗中交代手下,在二人休息的房间周围布下岗哨,一旦有风吹草动要立刻通传,之后,便由铁塔巨汉推着自己来到归尘楼后,归尘楼后有一机括,也是病公子所造,四根巨木傍楼而立,其中有一巨大木箱,木箱之上立一滑勾,勾顶挂着铁锁链,粗如儿臂,蜿蜒直上,直至巨木顶端,穿过另一个滑勾,再折返而下,顺着铁链往下的另一端,栓着一头巨兽,此兽双耳如扇,长鼻如蛇,两只獠牙自口中分左右上冲,体躯庞大比牛马大数倍有余,四蹄粗壮,通体青玄,此巨兽寻常不得见,也不知四刹门打哪寻得此兽,唤做蛮豚。 铁塔巨汉推着王擒虎进了木箱,随即吹了声口哨,那立在蛮豚身侧的弟子便点了点头,掏出一支匕首,狠狠的扎了一下蛮豚,蛮豚吃痛昂首长嘶,慢慢往前走去,锁链应声而动,哗啦啦拽动木箱,蛮豚越走越远,木箱也就越升越高,至将木箱送至归尘楼顶,蛮豚身侧的弟子便不再往前走,等王擒虎从木箱处进了归尘楼,蛮豚便原地卧倒,不再动弹。 这归尘楼楼顶住着的,便是四刹门的核心人物病公子,王擒虎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便是拜病公子所赐,所以王擒虎虽然心有恨意,但终归惧怕病公子,对病公子门前的守卫弟子,都是低声下气。 其实,打丁晓洋和公孙忆来到归尘楼前,病公子便在楼顶瞧见了,只是不知道这二人来归尘楼所为何事,所以王擒虎刚来到门前,便被病公子召了进去。 病公子隔着门道:“王擒虎,你这双脚还走不了路吗?”王擒虎不笨,听得出病公子此言何意,连忙摆手让铁塔巨汉停住,自己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撕开裹在下肢的布条,露出一双虎爪,挪着双腿前行。 刚一进门,王擒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纳头便拜:“王擒虎参见病刹。”病公子笑吟吟的看着王擒虎:“擒虎啊,你这双脚恢复得不怎么样嘛?还要被人推来推去的,不嫌麻烦吗?要不要我再改造一番啊?” 王擒虎听完躯体一颤,这病公子虽说笑眯眯的,但王擒虎却忘不了病公子边笑着边将自己双脚一点一点锯开的模样,此番病公子满脸笑意,在王擒虎看来,那可比恶鬼还恐怖,当即连连磕头:“劳您费心,小的已然能行走了,怕是再过十天,便能正常跑跳,不劳病公子再动手了。” 病公子仍旧笑眯眯的看着王擒虎,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说吧。” 病公子没有废话,在他看来这些杂事哪有自己创造重要,若不是这二人来自雪仙阁,恐怕病公子都不会花时间去听王擒虎回报。王擒虎知道病公子性格,说起话来言简意赅,便将丁晓洋和公孙忆前来四刹门一事,简要说了。 病公子收了笑容,轻声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死亦苦安排的差事,那还真得见见,眼下生不欢还没好全,老头子又不在门中,要不你明日全权负责吧,我也懒得见。” 王擒虎犯了难,这等大事这病公子竟然要推给自己,当即慌了,哑着嗓子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王擒虎咽了口吐沫,不敢去看病公子,低着头道:“小的哪敢担此重任,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雪仙阁派来的信使,带了的是雪仙阁阁主章寒落的亲笔书信,上面还有死刹的笔迹,而且上面写的内容是关于极乐图的,小的哪敢造次。” 病公子听到极乐图便来了精神,自言道:“想不到死亦苦还真的弄到了图,当真想不到想不到。”继而又对着地上的王擒虎道:“你看了信?” 这个问题着实让王擒虎吓破了胆,当时十方山的弟子响箭示警,知道来了外人,自己也立马跟病公子通报了此事,当时也是受病公子之命去摸一摸来人的底细,如此一来,看书信也是正常为之,毕竟要确定对方虚实,可眼下到了病公子嘴里,自己看了书信显然惹得病公子不快,当即磕头连连,不敢言语。 病公子见王擒虎如此慌乱,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你莫要如此,我也没要怪罪于你,她雪仙阁怎么是章寒落当了阁主?顾念那个老太婆呢?” 王擒虎便将丁晓洋的话复述了一遍,病公子听完便道:“没曾想死亦苦还真办成了一件事,比生不欢那傻货强多了,这么说章寒落竟然将顾念给杀了?还真是去了一个心头大患。顾念那老太婆虽然武功不低,先前重伤了生不欢,到现在还没康复,而且顾念行事四平八稳不留破绽,此人因为内讧殒命,是我们四刹门的福气。” 王擒虎连连点头附和:“病公子深思熟虑,即便顾念不死,也断难撼动咱们四刹门。” 病公子哈哈大笑:“你就在这溜须拍马,还有什么要禀告的吗?” 王擒虎想了想说道:“这二人说,章寒落和死刹联手除掉顾念之后,便商讨极乐图残片的事,此番这个叫丁晓洋的姑娘前来送信,便是受章寒落之命,而且死刹也在书信上留了字,按说这送信的大事,死刹不可能不派弟子陪同,可如今来得咱们门中的,只有雪仙阁的两人,没见咱们的人。” 病公子想了想道:“哦,还有这等事?那你怎么看?” 王擒虎道:“这两人给出的解释,说是路上走散了,丁姑娘半路害了病,咱们的弟子便先回来复命,可这些日子并没有弟子回来,如今这俩人突然出现,不免令人生疑,可偏偏那书信上确实是死刹的字迹,而且死刹在书信上留了浑天指的指痕,所以我不敢造次,便将她俩安顿好,再来请示病刹。” 病公子听完道:“你是说那书信之上,有死亦苦浑天指留下的痕迹?” 王擒虎不敢揣测病公子此言深意,只得如实回答:“千真万确,只是不知死刹此举有何深意。” 病公子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说雪仙阁来了两个人,除了那个姑娘,还有一个是谁?” 王擒虎回答道:“是一个老太婆,说是雪仙阁派的一名护卫,报着丁姑娘安全的,方才在归尘楼前,那老太婆露了一手,只将拐杖轻轻一点,便能看出功力深厚,到底是谁?我便看不出来。” 病公子哼了一声:“还有你王擒虎认不得的人吗?你不是天天说自己通晓天下事,武林中但凡有点本事的,你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怎么雪仙阁有这么一个高手,你却认不得了?” 王擒虎做出憨笑模样:“病刹说笑了,我那都是胡吹之词,与咱们门中兄弟们吃酒时的胡话,端的传到病刹耳朵里,折煞擒虎了。” 病公子摇摇头道:“你这话也不对,你的本事我自有论断,你王擒虎确实认得不少人,知晓不少事,如果说你也认不得此人,那还真得加点小心。” 王擒虎本身对病公子就打心底惧怕,如今听到病公子夸赞,赶紧趁着机会表现一番,于是道:“那雪仙阁称得上高手的,不过这五人,雪仙阁阁主陆凌雪自不必说,自她而下顾念老太婆寒冰一脉的本事也不容小觑,汪震长老、杜危炎长老也是各中翘楚,再往下才是那章寒落,除此之外,武林中对于雪仙阁的传言,也再无高手。” 病公子看了一眼王擒虎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老头子现在就控制着汪震那个什么惊雷帮,如今来得人肯定不会是惊雷一脉的人,杜危炎现在就在十方狱,已然剩下半条命了,也不会是他,章寒落和死亦苦在一起,顾念死了,若真的是高手,恐怕就是雪仙阁的那个人了。” 王擒虎愣了一下,不知道病公子说的到底是谁?可哪有敢问,只得跪在地上不言语。 病公子见状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这就下去吧,明日一早,我在厅中等候,你带着两个人来见我,到时候听命行事吧,另外,在这两人房间外多派人手,盯紧了。没事你就退下吧。” 王擒虎听完便如释重负,连声说道:“小的已然安排好明岗暗哨,不会出岔子的,只等明日早上,便带着两人面见病刹。”说完便起身,挪着一对虎爪离开,生怕在病公子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又让病公子来了兴致,对自己的身体再改造一番。 王擒虎一出门便长嘘了一口气,一下瘫在双轮木椅之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将一只铁手挥得生风,示意铁塔巨汉赶紧走,那汉子也不说话,领会了王擒虎的意思,推着轮椅再次回到木箱之中,继而一声长啸,蛮豚身侧的弟子闻讯,又将蛮豚扎起来,调转方向一步一步回到原点,木箱一落地,王擒虎便头也不回的坐着轮椅离开。 公孙忆和丁晓洋二人在屋中坐着,他们知道此时屋外定是盯梢的四刹门弟子,所以二人也不说话,公孙忆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道“天黑以后,你好生休息,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丁晓洋知道公孙忆晚上肯定要去查探,虽说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自己单独在房间里呆着,可也知道阻拦无用,只得点点头同意。 公孙忆见状便朗声说道:“晓洋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明日还要面见四刹,今日早些休息吧。”。 丁晓洋知道公孙忆是说给外人听得,便接言道:“好的,孙婆婆也早点休息。” 话刚说完,公孙忆便一口气吹熄了灯。 第九十八章 隔墙有耳 公孙忆贴着窗子仔细去听,除了虫鸣之外,隐隐有交谈之声,果然是四刹门的弟子暗中盯梢,此时出去断然撞个正着,反正出不去,公孙忆干脆坐在地上屏息凝神,努力去听外面交谈的内容。 一名四刹门的弟子道:“你瞧那个小妞,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能掐出水来,若是咱哥几个能一亲芳泽,便是做鬼也风流。” 另一名弟子压着笑声:“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姑娘好说是雪仙阁的信使,若是咱们把她办了,当真就做了鬼了,使不得使不得,不过你说的对,看着是真馋人啊。” 这两名盯梢的四刹门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开起了黄腔,公孙忆听来听去尽是些污言秽语,没有一点可用,直等了好长时间,外头的两人终于止了话头,说了些公孙忆感兴趣的东西。 一人道:“苟老三,你说说王擒虎现在瘸着双腿,双手也废了,咱们还这么低眉顺眼的听他使唤,大晚上的在这蹲着,他自己倒好,这会儿指定睡的呼呼的,没来由让咱哥俩在这受罪。” 另一人回道:“谁说不是呢?牛老大你想想看,咱们兄弟六个,一个头磕在地上,感情比亲兄弟还亲,那王擒虎就是看不得我们抱团,故意刁难我们,你说说一个小姑娘,一个老太太,大晚上能出什么乱子?就算是派人盯着,也不至于让我们六个人一起盯着吧。” 公孙忆心道,这盯梢的至少有六个人,而且这六个人在四刹门中是一个小团体,虽然归王擒虎管,但言语间对王擒虎毫无尊敬,显然不服气。若是盯梢的人不那么卖力,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果然,盯梢的牛老大又道:“苟老三,你去看看其他几个弟兄,看看他们在不在,朱老二最滑头,别自己溜了号。” 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了哨声,这便是这兄弟六个接头的暗语,这边苟老三哨声一起,另一侧果然也响了哨声呼应,之后,又从别处想起哨音,公孙忆心中默算,这屋子正后方有人,便是牛老大和苟老三,正前方回应的便是那个朱老二,左右两边也有人暗伏,看来王擒虎安排的弟子将这个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任凭从哪个方向出去,都会遇到盯梢的弟子。 公孙忆有些着急,毕竟自己即便出去了,也得赶在天亮之前返回屋内,不然误了明日之事,当真麻烦,可是这屋外布下不少暗桩,又该如何脱身?正当公孙忆犯难之时,苟老三开了口:“牛老大,你说十万狱里头到底有什么?天天神神秘秘的,昨个儿杨老四从边上过,只是伸头往里瞧了一眼,便挨了痴奴三个大嘴巴,你说找谁说理去?” 牛老大说道:“要我说,打死他杨老四都不亏,那十方狱是什么所在?莫说过去看一眼,懂事儿的都不会往那里走,他杨老四傻啦吧唧的还往里头瞧?嫌命长吗?” 不等苟老三说话,另外一个声音传到公孙忆耳中:“那老大赶紧趁着杨老四没过来,跟我们说说,那十方牢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牛老大道:“老五、老六你们咋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右边盯着吗?” 原来是这伙把兄弟中的侯老五和熊老六,说话的正是老五:“老大,长夜漫漫忒无聊,那两个娘们儿有什么好守着的,又不能碰,就在这外面傻乎乎的猫着,不跟个痴傻货一般,牛老大见多识广,反正是不给睡觉,不如跟哥几个说道说道,打法打法时间。” 熊老六也在一旁帮腔:“对呀老大,老四挨了打,脸肿成了猪腚,当时我还想着帮他找场子,可他死活不说谁打的?只教我别管,没想到是看守十方狱的痴奴,要我说能活命就不错了,老大赶紧说说那地方到底为何这般森严,以后咱哥几个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牛老大被这一众兄弟捧得有些飘飘然,顿时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我也就说着一遍,你们且听且了,莫要外传,若是被四刹知道是我在这嚼舌,到时候砍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脑袋。” 一人说道:“老大你这说得哪里话,咱们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那感情比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还要亲,哪能卖了大哥呢,再说俺们几个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找找老四的乐子,其他时候,那嘴就好比缝了针线,严着呢,严着呢。”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老五讲的对,若是咱谁说出去了,莫说四刹责罚,咱们哥几个先办了他。”一通赌咒发誓之后,牛老大终是开了口,这几人根本不知道屋中的公孙忆也竖着耳朵倾听。 “归尘楼后面的蛮豚你们都见过吧?那是病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巨兽,绞着铁链助人上下,可你们不知道病刹带回来的可不止蛮豚一样,还有一个人不人贵不贵的玩意儿,那便是痴奴了,传言这痴奴来自幻沙之海,通体金刚不坏,那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唯独有一样,脑袋不灵光,痴痴傻傻的听不懂人话,病刹使了啥高明手段,咱也不知道,反正那痴奴只听他一个人的,那日老头子想进十方狱,不也被痴奴拦了不是?不过痴奴倒是没动手,不然老头子可不是杨老四,那痴奴每日蹲在十方狱门前,不让外人进去,你们猜那里面关着的是谁?” “谁?” 牛老大故弄玄虚:“谁?忘川钟家、钟不悔的儿子钟山破!” 公孙忆闻言一振,没曾想这么听窗根儿,也能听到钟山破的下落,外头那几人听到之后,也是一通聒噪,牛老大低声呵斥道:“你们几个闭嘴!咋啦?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扯闲篇,大惊小怪的模样,关个钟山破就给你们惊讶成这样!” 众人道:“别人都道这钟山破是忘川钟家的后人,可谁能料到这人是咱们四刹门的人,只是极少露面罢了,地位那可在王擒虎之上,听说是改名换姓,秘密潜在裴无极的身边。” 众人又是惊道:“裴无极?你说的可是凤舞游龙剑的那个裴无极?” “不是他又能是谁?你们再插嘴就赶紧给老子滚!”牛老大心中得意,哪会真的赶走这些听众,只不过顺着势子立威罢了:“早年裴无极杀了钟不悔,这个武林人尽皆知,可你们想,那裴无极是何等的所在?连钟家老子都被杀了,钟家小子想报仇哪有这么容易?所以这钟山破便归顺了咱四刹门,四刹见他本事不小,又一心想着报仇,便留了他,果然这货还真就立了功,之前生死二刹不是出去了好一阵子嘛,那便是去屠裴家了,钟山破也籍此报了大仇,按说钟山破报了仇理应高兴才是,可这货不知道脑子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将裴家的独苗苗给救下来了,还差点将王擒虎那傻缺给杀掉,王擒虎的双手便是被钟山破生生斩断的,不过钟山破终归打不过生死二刹,便被擒住带回来,那阵子生刹重伤,病公子全力救治,四刹里头只有老头子一人审讯钟山破,听说手段极其残忍,钟山破倒也是条汉子,被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却也没跟老头子低头,如今还关在里面,只不过提审的少了。不过,像这样的人关在里面,能让我们这些弟子进去吗?莫说痴奴抽了老四三个大嘴巴子,真是挖了眼拔了舌头,又能怎么样?” 众人一片唏嘘,连连称赞大哥知之深广,也有人提出疑问:“你这讲的真真儿的,你又是咋知道的?” 一般说别人秘密的时候,说话的那位都讲究个一唱一和,说话的说了一大通,别管讲得多么天花乱坠,多么危言耸听,那都得有人问个“你咋知道的?”,只肖回答了这个问题,说秘密的这位,那可就得了人心,您瞧,我这说的可都是真真儿的,都有出处的。果然,有人问牛老大如何得知,牛老大才悠悠回答道:“你当你们大哥在这胡扯吗?跟着生死二刹去裴家的,那可有咱相熟的朋友,酒足饭饱那自是不瞒我,而且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你们还别不信,把钟山破压进十万狱的,就是这个哥们儿,你说他能说假话吗?” 众人又是一番夸赞:“大哥胜友如云,跟着大哥指定错不了。” 这牛老大听了一通马屁,更是洋洋得意,又卖弄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乐意听,我再给你们多讲讲,也是那哥们儿跟我说的,那十方狱里,钟山破也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主儿,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七嘴八舌:“总不能是陆凌雪?人们不都传她失踪了,莫不是在我们这关着呢?” “要我猜是公孙家的丧家之犬,当年四刹不是夺了公孙家的图吗?八成也把那小子给关里面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武林中有名有姓的胡乱说了一通,公孙忆莞尔一笑:“若是这十方狱里有公孙家的后人,那自己又是谁?” 牛老大有意卖弄,抱着葫芦不开瓢,任凭兄弟几个乱猜,就是不开口,因为生不欢重伤休养,这些弟子很长时间没见到生不欢,竟有人也说出了生不欢的名字,引来众人一通哄笑。 之后牛老大才开口:“陆凌雪在不在里面,倒不清楚,公孙家的崽子不在里头,要说他也有点本事,当年被四刹夹攻,又被病公子打伤,还能逃得掉?所以十方狱里没有他,刚才谁说生刹名讳的?莫不是吃了屎?连四刹也敢猜,这只当是你们大哥仁义,若是换做旁人,还不拧下你的脑袋。” 一人笑嘻嘻的说道:“哎呀,那不也就在大哥面前这样嘛,换做旁人,我连十方狱提都不会去提的,大哥别勾我们馋虫了,你快说说,那里头还有谁?” 牛老大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五仙教现任教主,医毒双绝的隆贵,隆大教主!” 众人一片哗然:“是现在地位仅次咱们四刹门的五仙教吗?” 牛老大嘿嘿笑出了声:“不是他又能是谁?这货也是个缺心眼儿的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的闯归尘楼,被病公子打的是体无完肤,根本就没有别人帮手,只此一人就将隆贵擒住,如今也关在这十方狱,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众人说道:“隆贵隆大教主!大哥,那个不可一世的药尊长老,是他的手下?” 牛老大道:“正是,咱们四刹深谋远虑,病公子魅力非凡,引得五仙教执教长老药尊也来投诚,药尊本来是要做五仙教教主的,只是不知道啥原因,灰头土脸的逃到咱四刹门,病公子也收了他,要不然怎么这老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如此嚣张?人家可是病公子的心腹,你们以后记住了,可千万别去惹那老头。”。 公孙忆听完暗暗心惊,五仙教药尊长老叛乱,想夺教主之位,暗中勾结四刹门病公子,在教中挟持圣女黛丝瑶,逼鸩婆点头,就是趁着隆贵不在教中的时候,当时鸩婆说隆贵前来四刹门掏五仙教的圣物蚺王鼎,终归说的是不明不白,此番又被这四刹门的弟子提及,公孙忆哪能不惊,一来以隆贵的毒术,竟被病公子一人擒住,可见病公子如今的武功远比当年夺图之时,二来隆贵是稀里糊涂的进的归尘楼,与鸩婆说的多少有些出入,想必这五仙教的叛乱,远比自己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实在让人想不明白。而且,当时药尊长老强行脱身,果然是逃到这四刹门了,明日照面,别人不说,那药尊心思缜密,若是被他撞破,到时候插翅也难逃。 不过还没容得公孙忆细想,外头出了状况,牛老大这边四个哥们聊得正火热,打远处又来两人,一人边走边骂声音瓮声瓮气:“牛老大!都是你兄弟,你这般在背后嘲笑我,可真让人难受。” 第九十九章 午夜鬼影 公孙忆知道外头又来了旁人,赶紧竖耳去听,果然牛老大说道:“杨老四,谁在背后嚼你舌根,还不是你不长眼,非要往十方狱中伸头瞧,被痴奴打了嘴巴,还不让别人言语了?” 众人大笑不止,杨老四红了脸皮,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说道:“那也别再提了,让王擒虎知道了,保不齐还得挨打。” 这后面来的俩人也不是外人,正是那日挨打的杨老四,还有跟着杨老四一道放哨的朱老二,这哥俩也是闲的无聊,隐隐听得这边有人谈话,二人一琢磨,料定是哥几个长夜漫漫闲极无聊,聚在一起扯闲篇,所以也就忍不住过来,刚近前便听到牛老大在说自己挨打的事,这便插上了嘴。 这些牛老大、朱老二、苟老三、杨老四、侯老五和熊老六,这哥六个算是聚齐了,众人一通吹牛,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过去未来那是一通瞎掰呼,公孙忆越听越没劲,这几人已然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公孙忆这便将窗户轻轻打开,翻身一跃来到外面,正值丑时,乃是一天中人最为困顿的时候,公孙忆算了算时辰,自己时间还有不少,而且之前牛老大这几个放哨的,分布在房子的四面,无论从哪边走,都会碰上他们,眼下这哥几个聚在一起交谈甚欢,正好给公孙忆留了机会。 公孙忆也不犹豫,矮着身子往前走,公孙忆不知道除了这几个人,四刹门还有没有别的弟子盯梢,所以走起路来也是极为小心,等绕到了归尘楼后,公孙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月黑风高,归尘楼四周一片漆黑,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换做旁人见状,还道进了鬼城,公孙忆心如明镜,别看这时候没人,若是闹出一点动静,这四刹门的弟子便会蜂拥而至,所以公孙忆也不敢上亮子,只得摸着黑慢慢寻路,正茫然间,远处两个人影正往自己这边赶来,公孙忆连忙趴在地上,借着草丛藏身。 那两人离公孙忆越来越近,已然能听得清说些什么?这二人本是四刹门中的高阶弟子,负责看守十方狱的大门,此时正好赶上轮换,这二人便是换下来休息的弟子,只听一人说道:“你说说这痴奴,天天在门口蹲着,也不吃也不喝,哪还有半点人模样?要我说,这痴奴怕不是病刹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恶鬼吧。” 另一人说道:“净瞎扯,你就想得多,反正痴奴认得咱们这身皮,不拦我们就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一天天守着十方狱太辛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到头?这个还没吐话,那边又来一个,也是死不开口,要我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没长嘴,怕是等我们死了,这几位爷都不会招的,咱们呐,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吧。” 公孙忆闻言大喜,看来老天爷真是开了眼,正愁没去处,无头苍蝇般在这瞎转悠,这下来了两个指路的,不仅如此,听话听音儿,这两个弟子的服装一定有些不同,虽然不知道这痴奴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若能凭借衣服就可以混进去,那倒省了不少功夫,眼下只要考虑好该怎么样让这两个弟子乖乖听自己话,虽说出手杀了他俩再穿上衣服很容易,但这么一来只消天一亮便会被别的弟子发现,到时候这归尘楼里的外人,可就自己和丁晓洋,无论如何这嫌疑择不开,所以杀是不能杀,公孙忆一番思考,便有了主意。 这两名四刹门弟子越走越近,仍没发现贴在地上的公孙忆,公孙忆二话不说,掠地疾行,这两名弟子哪有公孙忆这般武艺,丝毫没察觉有异,其中一名弟子便脚下一绊摔了一个跟头,当即骂道:“孙子!好端端的你绊我作甚?” 另一名弟子当即也回嘴道:“赵德柱,哪个儿子绊的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在这怪我,赶紧起来!” 先摔一跤的弟子叫赵德柱,没入四刹门之前是个痞子,开口闭口那都是赃字,见同伴都赌咒发誓了,当下也没了脾气,悻悻然站起身,公孙忆心中冷哼一声:“儿子绊的?我让你嘴上不干净。”意随身至,公孙忆依葫芦画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名弟子也绊个跟头,跟赵德柱不同的事,公孙忆这一下势大力沉,这名弟子摔的这一跤可比赵德柱要严重得多,脸直接着地,门牙顿时崩了两颗,涔涔冒血,口中兀自骂道:“赵德柱,你他娘的有病吧!老子说了不是我绊的你,你却报复我,给我使绊子!” 赵德柱刚起身,就见道同伴摔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伴问候了娘亲,当即心头火起:“我去你大爷的吧关二狗!要是老子报复你,天打五雷轰。” 这个叫做关二狗的四刹门弟子,见赵德柱开骂,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蹭的一声窜起来,也不管嘴里面的血沫子,指着赵德柱鼻子就骂:“你他奶奶的,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他娘的一个旁人没有,若不是你还能是他娘的恶鬼吗!” 赵德柱也道:“你娘的!管他恶鬼不恶鬼,反正不是老子,谁绊的你你找谁,别在这骂骂咧咧的,老子还要回去睡觉!”说完便径直往前走,留下关二狗在身后生闷气,眼见赵德柱要走,赶紧伸出手来去拽对方肩膀,公孙忆瞅准空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二人背后,没等关二狗右手抓住赵德柱肩膀,当先拽了一把赵德柱,这一爪势大力沉,哗的一声便将赵德柱拽得后仰,继而荡出身后数尺,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停,等赵德柱缓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公孙忆的影子,只剩下关二狗伸着右手楞在那里,赵德柱怒从心头起:“狗东西!是要练练吗?老子打不过旁人,还他娘的制不住你关二狗!” 说完腾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对着关二狗举拳便打,谁知这关二狗不躲不闪,砰的一声挨了一拳,本身就一嘴血沫子,这一下更是糊了满脸,赵德柱一拳打中,准备再来一拳,却见关二狗表情不对,便收了拳,口中说道:“他娘的,你又失了什么疯?把老子拽个跟头。” 关二狗一脸惊恐,小声说道:“唉,这...这...不对劲。” 赵德柱眉头一皱:“少在这装神弄鬼,打不过我就想着下三滥的招式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话没说完,赵德柱也是一愣,这关二狗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只见他双肩微抖,连带着双手也跟着震颤不止,这大晚上的,关二狗这般模样也让赵德柱心里生怯,当即上前推了关二狗一把:“说话!你他娘的吓傻了!” 关二狗颤颤巍巍的说道:“刚才,拽你跟头的不是我,我刚想去拽你肩膀,后面便来了一股罡风,我头皮一麻,没看到是谁,你就这么飞到我身后去了,我以我娘名义发誓,若是有半句假话,让她不得好死!” 赵德柱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娘早他娘的死了,在这赌咒有卵蛋用!”不过说归说,骂归骂,赵德柱也知道关二狗有些奇怪,按照关二狗的本事,就算是给他拽,也拽不出这等威力,所以除了自己和赵二狗,眼下肯定还有外人在此,一想到这,赵德柱便有了打算,毕竟是在四刹门的地界儿,这人在这装神弄鬼,怕不是嫌命长,于是赵德柱骂道:“哪里来的混账玩意,在这消遣老子?还不快点出来讨打,不然等老子找到你,瞧我不大耳刮子扇你!” 话音未落,赵德柱脸上便响起清脆的一声,赵德柱只觉眼前一花,继而右脸生疼,便是挨了一巴掌,这下赵德柱也真的害怕了,这哪他娘的是人,速度这般快?自己啥都没瞧见,便挨了这么一下,等于说这人若是想要自己性命,那也就是一下的事儿。 赵德柱不敢再骂,赶紧往关二狗身边靠,这事端的蹊跷,平日里也都是这个点儿换班回去休息,怎么偏偏今晚上出了这等邪门事儿,二人哪还敢去寻,赶紧你拽着我,我拖着你往前走,公孙忆哪会轻易放过他俩,又是掠地疾行,这下好了,赵德柱和关二狗齐刷刷的向前趴倒,关二狗更是吓破了胆,只觉双腿间一热,便尿了裤子。 公孙忆见差不多了,便捏着嗓子说道:“你这俩吃货!平日里在十方狱中吆五喝六,还在背后乱嚼舌根,什么叫不吃不喝不像人?若是再胡扯八道,看我不扯了你们舌头!” 赵德柱一听便知,原来是痴奴在搞鬼,这痴奴平日里不言语,跟个石墩子一样立在十方狱门前,怎地这时候撵上来了?但终归自己理亏,在背后和关二狗说痴奴坏话,如今被他听了去,出手教训一番那都算轻的,于是赵德柱便服了软:“原来是您老人家,俺们说话都是放屁,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今后要是再说您一个不字,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关二狗听赵德柱放了话,生怕自己说的慢,惹的痴奴不愉快,毕竟这痴奴虽说是天天见到,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知道是病公子带回来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惹不起,于是便磕头捣蒜:“痴奴爷爷,都是赵德柱先骂的您老人家,要我说他就应该叫赵柱,他就是一个缺德玩意儿,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我,都是他骂的您。” 赵德柱一听关二狗张口就卖人,那火气噌的一声往外冒,平日里这关二狗一口一个哥叫着,眼下到了这裉节上,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不顾半点义气,当即用手指着关二狗:“痴奴爷爷,我错了,您就当我吃屎了,满嘴喷粪!不过这狗东西也不是玩意儿,也没少说您坏话,您要怪就怪他吧!” 赵德柱停了停,只等痴奴现身,可停了一会这痴奴并未出现,便认为是痴奴仍没消气,便接言道:“这狗东西说您没爹没娘,是打粪堆里蹦出来的蛆成了精,不吃饭不喝水那是咱们平常人见不着,等咱睡着了,说您说您,说您一头扎进屎茅子过瘾。” 赵德柱一口气说了好些话,这些也不全是自己杜撰,平日里关二狗倒是这么猜过痴奴,只不过哪会说这么细致,只不过眼下赵德柱想找个垫背的,只得将脏水全部泼向关二狗,一通话说完,关二狗急得抓耳挠腮,不过本来牙齿磕掉了说话就漏风,情急之下竟组织不了言语去反驳赵德柱,公孙忆莞尔一笑,趁着二人互骂,从背后拽过关二狗,又是两个嘴巴子,之后又藏身在夜色中。 赵德柱心里暗爽:“让你他娘的卖老子,这下让你瞧瞧什么才是老辣!” 关二狗又挨了打,心里早就没了胆,索性对着自己左右开弓,啪啪啪自己扇起自己来,边打边嘟囔:“爷爷消气!爷爷消消气!” 赵德柱一瞧,嗬,这哪行?你这招若是起了作用,那我岂不是要遭,于是也跪在地上,铆足了劲,也自己扇起自己来,口里说道:“不劳爷爷动手,孙子自己罚。” 公孙忆瞧着差不多了,心中想到,这痴奴恐怕着实厉害,竟然把这两个弟子吓成这般怂样,可得好好从他俩口中得些消息,不然就这么闯十方狱,说不定这痴奴就成了大麻烦。 于是公孙忆便来到二人身后,捏着嗓子尖声说道:“好好好,你们能这么做,到让我没想到,好了你们姑且停手,我有话说。”。 赵关二人听到声音就在自己脑后,顿时吓的毛都炸了起来,关二狗更是下意识的要回头瞧,公孙忆连忙抬手一打,关二狗又挨了一下,再也不敢回头。 赵德柱心中窃喜:“这傻狗,这时候能回头吗?若是瞧见什么不该看的,还不是找死。”想到这赵德柱便道:“爷爷有话直说,但凡兄弟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第一百章 知无不言 公孙忆心中暗笑,这俩四刹门的弟子胆子太小,稍微吓一吓便成这般模样,不过对自己来说终归是好事一件,便可以从这两人口中,多得一些十方狱的消息。 果然,赵德柱和关二狗俩人被公孙忆这一通戏耍,早就没了主见,而且本身又是自己背后说坏话在先,料想被痴奴抓个正着,已然理亏了三分,眼下只想着赶紧应付完痴奴,早点脱身。所以,对方说不让回头,赵关二人便将头垂在前胸,动都不动。 公孙忆此前从牛老大这伙人口中得知,这痴奴极为神秘,莫说是外人,便是这些四刹门的弟子,对痴奴也是知之甚少,所以便假借痴奴的身份沉声说道:“平日你看我不言不语,真当我是聋人?你们背后说了多少我的坏话,你当我不清楚吗?病刹带我到这归尘楼,那也是三请四邀我才勉强应允,你们这般辱我,看在病公子的面子上,我饶你们狗命,只不过我不再受你们这般欺辱,我现在就离开这十方山,明日一早你们俩去找病公子解释吧。” 赵德柱反应不算慢,一下便明白过来,这痴奴不开杀戒,那是看在病公子的面子,不过既然对方说是病公子三请四邀才过来的,那必然是自己惹不起的一尊大神,眼下痴奴开口要走,而且让自己和关二狗去跟病公子解释,这不就等于让自己去找死吗?背后乱嚼舌根,惹得痴奴负气离开,病公子追究下来,到时候小命难保,于是赵德柱连忙磕头捣蒜:“爷爷!爷爷!你莫要说笑,你若是走了,那我俩也就别活了!” 关二狗也明白过来这其中关联,也对着面前空气磕头,公孙忆心中莞尔,口中怒道:“我不杀你们已然算是仁慈,只是我族人宁死不受屈辱,如今你二人口无遮拦羞辱与我,这十方山我今生不再来了。”说完便往后退,故意走出声响。 果然面前背对着自己的跪地二人慌了神,一口一个爷爷喊着,赵德柱更是慌道:“爷爷莫要生气,方才不是有话要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孙忆就等这句话,便顺着赵德柱的话往下说:“罢了,我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受病公子相邀,奉命看守这十方狱,你们也深知这十方狱是四刹门要害所在,钟山破也好,隆贵也罢,都是四刹下令严加看守的要犯,你们平日里懒惰散漫,我全然看在眼里,四刹费劲千辛万苦才将这几人关在此处,你们却如此懈怠,眼下我有几个问题,若是你们答不上来,那就是玩忽职守,我再守着这十方狱也无用,我便就此离开。” 赵德柱心道:“平日里虽然游手好闲,可是但凡是自己轮值,也都点卯答到,未曾缺过一日,哪知道这痴奴看出什么来?不过既然他有问题要问,只要自己答得上来,那边有周旋的余地。”于是赵德柱便道:“爷爷尽管问,小的若是答不上来,不用你说,我自己去面见病公子讨罚。” 公孙忆脑中飞转,既然被这二人当做痴奴,那关于痴奴的问题便不能再问,若是问穿帮了难免节外生枝,只得问一些十方狱的情况,以便之后潜入,省的漫无目的的乱转。 公孙忆打定主意便道:“我问你们,这十方狱值守弟子换班之时,你们可曾发现有漏洞?” 赵德柱心道:“怎么问这等问题?十方狱一直以来换班都是面面交接,未曾有漏洞。”可转念一想,这痴奴当真厉害,也是真心为了十方狱的安全,既然能这么问,那便是看出漏洞所在,只要迎合着说,那便算是答上来了,于是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回道:“爷爷,咱们十方狱每日三班轮值,一班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里,小的需要把十方狱三层监牢巡查一遍,一来看有无闲杂人等,二来看看牢内囚犯有无异常,但每班弟子只有两人,所以有时候偷懒,便只巡查两层,如果爷爷说的是这个,那这便算是漏洞。” 公孙忆嗯了一声,关二狗生怕自己落后,也补充道:“爷爷,缺德玩意儿说的不对,我每次可都是巡查两层,就知道他懒得屁股生虫,所以我便认认真真的看两层,不过要我说漏洞,我认为是这样,咱们三班轮值弟子换班时,有时候下一班来的晚了,我们便到点儿就走,哪会因为别人迟到,误了咱自己个儿的时间,所以若是下一班弟子来的太迟,便会有空档期,只不过这可是咱们四刹门,也没有愣头青敢来,所以虽然有所懈怠,但也没出什么大事。”关二狗说完洋洋得意,对自己的答案很有自信,料定这必是痴奴想要的答案,转念一想也有些不妥,于是立马补充道:“爷爷,今后但凡我轮值,我必然等下一班弟子过来,我才离开,以杜绝这个疏忽,爷爷只管瞧着,看我说道做到。”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赵德柱,正巧碰上赵德柱也在瞄着自己,关二狗顿时一副得意之色。 公孙忆佯装发怒,厉声说道:“说的好听,今日你们不也是提前离开的吗?下一班弟子还没来,你们便提前走了!” 这下换赵德柱得意了,满脸写着“看你还吹嘘?”,关二狗变了脸色,一脸诚惶诚恐:“爷爷教训的是,今日小的腹痛难忍,便没等下一班弟兄,提前走了,今后就算是疼死在十方狱,我也得等到下一班的弟兄过来才走。” 公孙忆明白过来,眼下这十方狱可能就痴奴一个人在守着,这两个四刹门弟子没等换班,便提前跑了,看来今日运气着实不错,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见到钟山破,那便是成功一半了,于是接言问道:“好,我再问你们,这十方狱中关着的钟山破,对了,还有隆贵,你们是不是也暗地里通信儿,想在他们身上捞好处?” 这下没轮到赵德柱开口,关二狗倒先发了声:“爷爷,这个可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他赵德柱干出来的缺德事,他知道隆贵是五仙教的教主,还撺掇我一起去找隆贵,说是那人身上有让人长命百岁的不老药,我就觉得赵德柱在扯淡,就没跟他一道,所以勾结隆贵的是他,可不是我啊爷爷,可不是我。” 赵德柱一听顿时急了眼,又不敢回头,气得身体直抖:“去你娘的,你个狗东西,老子什么时候让你去找隆贵了,倒是你,每次你都下二层找钟山破,那人可是咱四刹门的叛徒,你成天去成天去,鬼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公孙忆仔仔细细的听着,将这二人吵架拌嘴的言语一次不漏的记在心中,这可都是信息,至少现在知道这十方狱中,钟山破关在第二层,而且照着二人的话来看,目前钟山破还能动弹,如此一来便有机会,于是公孙忆接言道:“好了,你俩住嘴!谁通了风报了信,我心里自有打算,今后就看你们的表现,若是谁再偷奸耍滑,到时候可没现在这般好运气!” 赵德柱和关二狗一听,那叫一个喜出望外,赵德柱还担心这痴奴要走,连忙问道:“爷爷,那您的意思是不走了?” 公孙忆冷哼一声:“我再观察一番,以观后效。你们把衣服脱了滚吧!” 这二人哪敢不从,虽说心里也是纳闷,好端端的为何要脱衣服?可这痴奴刚说不走,若是自己再磨磨唧唧,让对方改了主意,那方才一番口舌岂不是白费功夫,这一点赵德柱和关二狗二人倒出奇的一致,二话不说将身上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整个过程都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公孙忆见二人脱得赤条精光,便一把将这两人的衣服拿走,继而说道:“好,今日之事我暂且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不敬,或者懈怠,我必报病公子。滚吧!” 这二人一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本身公孙忆还想多问几句,只不过眼下正值两班轮值弟子交接的空档期,那可是非常好的机会,若是再晚了些,即便是凭借赵关二人的衣服,能瞒得过痴奴,碰见别的弟子也十分麻烦,所以便放了赵德柱和关二狗。 这赵德柱和关二狗二人,光这身子跑回屋子,二人也不言语,个人找了件衣服,便钻进被子里生闷气,本身是一个屋子里的弟兄,这刚一碰到难处,就你卖我,我卖你,这下好了,这二人撕破了脸,谁也不搭理谁,又不敢找别人言语,生怕又触了痴奴的霉头,只得自认倒霉。 且说公孙忆三下两下换得了衣服,沿着赵关二人的来路前行,不一会便看到一处矮房,这矮房打外面看其貌不扬,比寻常房子还要低上一般,要不是门上牌匾上十方二字,断然不会想到这是四刹门关押重犯的十方狱,公孙忆打起精神,这一路还挺顺利,不过接下来要进这十方狱,那可是十分凶险的所在,不过为了找到钟山破,向他问询血眼骷髅刀的下落,不得不闯一闯这十方狱。 公孙忆将兜帽戴好,尽量遮了遮眉眼,快步窜进门内,这才发现这矮房里头别有洞天,进门处便发现屋内只有一个更矮的门洞,顺着门洞往下,便是长节石梯,层层往下,深不见底,只有尽头光亮入得眼中,原来这十方狱是往地下走。公孙忆无心多看,快步下得台阶,大约走了半刻,便走到了底,公孙忆双脚刚一着地,便知这里设计实在精妙,地面上那土地庙一样的矮屋子,是这十方狱的唯一出入口,自那入口处一条长石阶直通上下,不折不弯,在这台阶上的人,无论上下那都是一眼得见,等从阶梯下来,便到了这第一层,这第一层是一品字形结构,从台阶下来,正好落在这品字的正中间,左右身后为两间石室,一室陈设简单,只是桌椅再无其他,想来是给赵德柱关二狗这些看守弟子休息用的,另一间石室也是一眼认出,里面各种刑具,满是血渍,角落有一水池,皆是一片殷红。 公孙忆无心多看,便将目光落在品字形最前方那最大的一间,这里是人工挖出来的一个石洞,一眼可观全貌,奇怪的是,这里只有铁牢房一间,而且是被吊在石室半空,下悬处正好容一人得过,再远处便是石洞尽头,下一层的入口石阶便在那里。。 公孙忆心道:“这半空铁牢里隐约有人,只是眼下正贴在牢底熟睡,只是看不出这悬牢中到底是谁?若此人不是钟山破,那还得往下走。”公孙忆打定主意,正要跃起去看悬牢中人,不料肩膀一沉,一只手扒住自己右肩,公孙忆心道不妙,此人毫无声息,不声不响的便挨着自己,想来武功不弱,于是公孙忆下意识将右肩一沉,将肩膀上的手甩开,继而身子一矮,就地一翻,与身后之人拉开距离,再顺势侧身,正面对着来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料公孙忆刚准备细瞧,才发现原来站的位置哪有什么人?不等公孙忆反应,肩膀又被一只手搭上,公孙忆可没有赵德柱关二狗这般胆小,知道十有八九是看守十方狱的痴奴,当即稳了稳情绪,饶是公孙忆艺高人胆大,就赌身上的衣服能瞒过痴奴,所以当下也不躲闪,只是将头一甩,看向自己肩头的手,这只手模样十分奇怪,五指发白,指节指头十分粗大,不似人手,手背之上全是鬃毛,指甲弯而长,一看便知锋利无比,若是被这只手抓一下,指定是皮开肉绽。 公孙忆深吸了口气,知道对方比自己更快,再闪身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公孙忆慢慢扭过身子,去看这只手的主人,这一看不打紧,饶是公孙忆这般镇定之人,也是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第一百零一章 推心置腹 公孙忆方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的痴奴,这痴奴赤发披散,一对铜眼暴凸于前,却是一片蒙白,只有两颗绿豆大小的黑点刻在中间,双眼之下,一只猪鼻拱起,一股股热气自里而外,不偏不倚攮到公孙忆面门,裂口锯牙垂涎若滴,又自喉咙间挤出低吼。 公孙忆乍一见也是心惊肉跳,这世间缘何有如此恐怖面相之人,或者说这痴奴压根就算不上是人,活脱脱一个地狱放出的恶鬼,黄泉路迷走的罗刹。公孙忆不敢动弹,那痴奴的手仍旧搭在公孙忆肩头,公孙忆顺着手臂瞧去,这痴奴通体青玄,胸前满是护心毛,四肢颀长,后背微弓,一双腿肌肉虬结,没有半点人模样。 痴奴见公孙忆慢慢转了身,也不再闪躲,而是将青面凑到公孙忆跟前,鼻子一通猛嗅。 公孙忆这才知道,这痴奴目不能视,想来是靠气味识人,顿时觉得自己贸然潜入有些托大,若是痴奴嗅出气味不对,便会暴起发难,届时虽不至于死在痴奴手中,但这十方狱那可是不能再探了。只得在心中暗道:“但愿这衣服上还留着赵德柱和关二狗的味道,能瞒过痴奴。” 痴奴犬嗅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奇怪声响,公孙忆不止何意,只得站立不动,任凭痴奴将自己拨来拨去,公孙忆默默将藏在袖中的小神锋坠在手心,若是痴奴发现不对,自己也可先发制人,先过了这关再说。 好在痴奴并未动手,原是这赵德柱和关二狗二人,平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都是粗鄙汉子,哪有爱干净一说,所以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那都是稀松平常,公孙忆套上衣衫之时,便闻到衣服上一股汗臭,此时这汗臭竟成了保护屏障,果然痴奴闻了一会儿便不再拦着公孙忆,弓着背慢慢退出密室,在火光照不见的地方藏住身形。 公孙忆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知道自己过了痴奴这一关,但仍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痴奴似鬼非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异类,反正武功肯定是不低,放着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十方狱里,自己哪敢马虎,况且自己本就是趁夜潜入,若是误了回房间的时间,也是十分不妙,于是公孙忆顾不上许多,连忙双脚一蹬,身体嗖的一声跃了起来,继而手脚一撑便立在石室顶,此时方才看清这悬铁牢中的人物,此人背对着自己,微微响鼾,看来已然睡着,借着石室中的火光,公孙忆看到这人一头花白的头发随便散着,手腕脚腕全被锁住,看来此人必是四刹门的重犯。 公孙忆看不见此人面目,但此前从赵德柱和关二狗口中得知,这第一层关的不是钟山破,只是不知此人是不是隆贵,公孙忆不想节外生枝,不管这背对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五仙教教主,都不能轻易喊醒,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往下,见到钟山破再说。 于是公孙忆轻轻跃下,没发出半点声响,蹑手蹑脚前行,穿过这悬铁牢,便是下一层的入口处,与地面入口相似,这里也是一处往下的深石阶,公孙忆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往下疾奔,一落地便知这里的陈设与方才那一层基本相同,只是这层的悬空铁牢更大,悬空的位置也更高,公孙忆知道这铁牢中关着的极有可能是钟山破,赶紧一跃而起,落在铁牢之上。 公孙忆低头去瞧,这铁牢中的人比起第一层的来,捆得更结实,此前那人是四肢扣上铁链,眼前这人不仅四肢尽锁,连腰间也被卡上铁链。公孙忆心道:“得赶紧问出来此人来历,即便此人是钟山破,想要他说出血眼骷髅刀的下落,估计也非易事。” 心念至此,公孙忆赶紧开口,不过不敢高语,只得压低声音道:“醒一醒,醒一醒。” 公孙忆喊了两声,继而双眼死死盯着牢中之人,这牢中犯人闻言,手指动了一动,公孙忆知道这人醒了,于是又喊了两声,可无论公孙忆如何喊,此人就是不睁眼不开口。 公孙忆有些心急,不知道这牢中之人为何装睡,一时间竟毫无办法,此时牢中人却开了口:“滚!别打扰我睡觉。” 公孙忆一听对方说了话,赶紧接言道:“敢问阁下是不是忘川钟家的后人,钟山破?” 一听此言,这牢中之人便睁了眼,紧紧盯住悬空铁牢之上的公孙忆,半天才道出一句:“我再说一遍,滚,别打扰我睡觉!” 公孙忆心道,这人被关在这十方狱,看模样也受了不少严刑,怕是把自己认作四刹门的人了,所以才这般脾气,若是如此,还得赶紧解释一番:“山破兄弟,怕是误会了,我不是四刹门的人。” 牢中人又把眼睛闭上:“四刹还有什么手段?派你一个生面孔过来套话?在此惺惺作态。” 这下公孙忆更料定,这人是把自己当做四刹门的探子了,趁夜潜到这里,也被当做是四刹门使出的手段,不过此人若不是钟山破,自己也和他说不着,无论如何,公孙忆得先确定对方身份,当下悄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只问你是不是钟山破?你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有何话要套你?” 牢中人道:“我便是你钟爷爷,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反正也睡不着了。”话音未落,牢中人翻身坐起,周身锁链便哗啦啦作响,这石室本就拢音,瞬间响成一片,公孙忆生怕引来痴奴,赶紧去看入口处,好在痴奴并未出现,牢中人将公孙忆的表情看个满眼,只当公孙忆紧张表情是伪装出来的,当即说道:“哼,你这模样装的还挺像!” 公孙忆回道:“在下公孙忆,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儿子,冒险来此事出有因,还望山破兄弟相助。” 这牢中人果然是钟山破,钟山破的父亲钟不悔,和公孙忆的父亲公孙烈二人,本身都是五大高手,关系也并不一般,只是红枫林一战之后,公孙烈便亡故,独子公孙忆也遭四刹门追杀下落不明,之后江湖上便没了公孙家的半点消息,此时冷不丁冒出了一人,又说自己是公孙家的后人,况且又在这四刹门十方狱中,哪能让人信服? 果然,钟山破笑道:“你这小人,竟敢冒充名门之后?为了套我的话,当真是不要半点面皮,你回去告诉四刹,耍这些手段没用,我败了便是败了,犯不着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诈我,冒充公孙家的人,端的辱没正道!” 公孙忆料想这钟山破入狱之后,四刹门肯定是饶不过他,毕竟在四刹眼中,是他放走了裴书白,放走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在十方狱中,那可是受尽苦楚,所以眼下这般冷冰冰的态度,倒也能理解。 事实上也正如公孙忆所料,那日钟山破不敌生不欢、死亦苦二刹,被二刹擒住带回归尘楼,便一直关在十方狱中,因为四刹万万没想到的,在屠裴家满门之时,钟山破里应外合,所以纵然是裴无极莫向婉这般绝世高手,拿下来也是轻轻松松,可为何钟山破之后会突然倒戈,将裴家小鬼连同极乐图残片统统放走,还斩了王擒虎的双手,毕竟那裴无极那可是他弑父仇人,所以四刹中即便是病公子和老头子这般城府极深之人,也想不通其间深意,再加上钟山破忘川一脉的不动真气已然登峰造极,这不动真气本身极为少见,忘川钟家都是一脉相承,纵使弟子不少,但钟家绝学不动明王心决也都是钟姓人才能学,所以武林中极为罕见,当年钟不悔便是凭借不动明王心决登上五大高手之位,而今武林中钟家只有钟山破一人练成此功法,病公子那能不心痒? 所以四刹门将钟山破关在十方狱,一来让他说出为什么要倒戈,二来让他交出不动明王心决,钟山破这边也铁了心咬死不说,于是便一直僵持在这里,其间四刹门对钟山破那可是有什么招数使什么招数,软的硬的层出不穷。眼下公孙忆突然出现,钟山破便认为也是四刹门使出来的阴招。 公孙忆脑中飞转,该如何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言,灵光一闪之下,公孙忆将袖中小神锋递出,钟山破抬眼看了看公孙忆手中之物,顿时眼光一亮:“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宝贝小神锋?” 公孙忆闻言赶紧说道:“对,这就是小神锋,如假包换的小神锋,只此一柄!” 钟山破顿了顿,继而开口笑道:“四刹还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被他们找到了公孙家的后人,看来那公孙家的兄弟也没落得好下场,这等削铁如泥的至宝,也被他们得了,这小神锋是真的,你!可不一定是真的。” 公孙忆一听更为心急,这钟山破太过谨慎,不过转念一想也说得通,毕竟易地而处,自己也很难凭借一把小神锋,就断定对方是公孙家的后人,之前裴书白的祖母莫向婉的凤舞剑,不也是几经易手嘛? 钟山破眼光如电,死死盯着公孙忆的双眼,公孙忆唯恐脱得时间太久,只得托盘拖出:“山破兄,眼下情况紧急,我只说些要紧的,你若信得过,便和我说说,你若信不过,那我就此别过,就当我没来过。” 见钟山破仍是瞧着自己,公孙忆赶紧说道:“你信不信我是公孙家的后人,这不重要,我只说裴家的事,那日裴家遭难,裴无极孙子裴书白得你相助,侥幸得脱,你为了他不惜与四刹门反目,斩了四刹门一个头目的双手,这才让裴书白和一位扎纸的匠人从生不欢和死亦苦二人手下脱身,后来那二人被息松道人的徒弟所救,机缘巧合被我瞧见,我见那孩子生性纯良又机敏聪慧,便收做徒弟,只不过眼下裴书白有难,不得不来求你相助。” 钟山破一字不漏的听完,想了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裴书白和马扎纸脱身,这些事四刹门如今尽知,后头这些又无从考证,你如何证明?若是说不上来,你便赶紧滚吧!” 公孙忆有些着急,这钟山破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些事王擒虎也是亲身经历,此番言语也证明不了什么?有什么是钟山破和裴书白二人才知道的事呢?公孙忆脑中飞转,不一会便有了说辞:“你隐姓埋名潜在裴家,名字可是叫张弛?有个相熟的丫鬟是不是叫韵儿?平日里书白无事,是不是你经常带他出去游玩?你见到马大哥之时,是不是先说的抱歉?” 公孙忆一番连珠炮似的问题,钟山破顿时坐不住,公孙忆说的这些事,是马扎纸在赤云观中,跟公孙忆和赤云道人闲谈时提起的,但对钟山破来说,这些那可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些事四刹门无论如何是不知情的,即便有些事可能知道,但也不可能说的如此细致,思索之下钟山破这才放下戒备:“你真的不是四刹门的探子?” 公孙忆见钟山破松了口,接言道:“不敢欺瞒,在下真的是公孙家的后人公孙忆,如今也是裴书白的师父!” 钟山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好,我姑且信你,那你此番找我何故?你方才说书白有难,我又能做什么?” 公孙忆不敢耽搁,捡紧要的说,裴书白遭惊蝉珠反噬,体内各家真气十分庞杂,在丹田中来回激荡,眼下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可活,这些事统统说予钟山破听。。 钟山破听完先是一笑:“这小子还挺能折腾,不枉费是我钟山破看着长大的,没随他爹性格倒有些像我,你说他跟你学公孙家的本事?那还真是造化了。”继而钟山破表情一变,冷言道:“你这当师父的也太粗心,怎么会让书白吞了惊蝉珠!那珠子可是陆凌雪陆阁主的至宝,吞进肚子里那还不要人命嘛!” 公孙忆点头称是,拦过话头说道:“所以我才冒着风险来此寻你,便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血眼骷髅 钟山破听完公孙忆讲述,便知裴书白情势危急,可眼下自己被困在这十方狱中脱不得身,又该如何去助,听到公孙忆说向自己讨一物当即便道:“不知公孙兄所要何物?在下身陷囹圄,赤条条汉子一个,哪还有什么东西可给你?” 公孙忆点了点头道:“此前书白跟我说了家中惨事,也道出心中疑惑,一个对裴家忠心不二的家丁,为何与四刹门联手灭了裴家满门,却又在斩草除根之时,放走了裴书白?那孩子年幼,想不通其中曲折,如今便将此事藏在心中,但从他的话里,还是能听出对你的情谊,他与我长谈之时,我便猜出那日你救他之后,很有可能被二刹刁难,再加上雪仙阁顾念护法跟我说了一事,她说在倒瓶山下遭遇了生死二刹,人群中四刹门弟子压着一个人,我想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山破兄,如今在这十方狱中见到山破兄,也算是印证了我的推测,”公孙忆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怕是要的东西已不在你手上,不过思前想后还是要见你一面,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钟山破笑了笑:“公孙兄要的可是我钟家的血眼骷髅刀?你说书白体内数种真气激荡,作势破体而出,若是我有宝物能帮他散去纷杂真气,八成就是我家的血眼骷髅刀了,此刀刀柄上的血眼骷髅,有压制真气之功效,我钟家修习不动明王心决,这种功法极为霸道,修炼者寥寥极难大成,不是这种功法晦涩难懂,而是练成之后真气聚集之快常人难以想象,修炼者未及大成便受大苦,寻常肉体哪能裹住体内真气?所以先父在改进此功法时,便在忘川中寻得一件良器,正是血眼骷髅,先父将血眼骷髅按在短刀之上,便成了护身兵刃血眼骷髅刀,此刀正好对应不动明王心决,纵使不动真气巨大,血眼骷髅都能压制住,所以此刀也只是我忘川一家能操控,其他武学即便得了这刀,使用时也会遭此刀反噬,吸去体内真气。” 公孙忆回道:“确实如此,此前有高人指点,说眼下能救书白的,只有忘川钟家的血眼骷髅刀,按山破兄所说,这刀的特殊功效正好也能压制住书白体内的真气,还请山破兄赶紧告诉在下此刀下落。” 钟山破稍稍动了下身体,坐了许久身体有些发酸,边动边苦笑道:“正如你料想的那样,那一日救书白逃生之后,我便被生死二刹识破,也是我太过大意,未及使出不动明王心决,便被生死二刹擒住带回这十方狱中,血眼骷髅刀也被死亦苦夺取,眼下这刀在哪?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此前四刹门拷问我时,也想从我这里得到血眼骷髅刀的秘密,问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刹中的病公子,那厮喜好奇闻异物,对这血眼骷髅刀产生了极大兴趣,如今这刀八成在他手上,倘若被我料中,你此番前来,即便知道下落,也断难从病公子手中得到那把刀。” 公孙忆听完心里凉了半截,此前想了种种结果,这唯一一个最坏的,便是这刀已经被四刹拿去,如今一问之下果真如此,此刀在病公子手上,若是来硬的去夺,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偷偷潜入去盗,先不说自己不知道这刀在哪里,光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上归尘楼,已然难如登天。 钟山破抬头看了看公孙忆,见他一脸凝重,便知此人也是真心对裴书白,早年自己化名张弛潜入裴家,恰逢裴无极得孙,此子方一降世便和自己投缘,自己只瞧了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娃娃,数年时光,自己也算是瞧着裴书白长大,从牙牙学语到懵懂开窍,除了裴家人,自己和韵儿姑娘那都算是裴书白的至亲之人,如今裴家人死绝了,韵儿姑娘也死在二刹手中,算起来裴书白与自己的关系,那比眼前这个公孙忆还要亲近,无论怎么说,裴书白如今有难,自己好歹要尽一尽力,心念至此,钟山破便对公孙忆说道:“公孙兄,如今情况紧急,此地你不宜久留,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生记住,这关乎到书白的生死。” 公孙忆眼睛一亮,知道钟山破这般说,那一定是有别的法子,当即将身体紧紧贴着悬空铁牢的顶端,尽最大可能附耳过去。 钟山破道:“武林中都知道一阁二门三大家,钟家也是和你公孙家,裴家齐名的高手世家,先父钟不悔那也是五大高手之一,不动明王真气亘古烁今,但外界对我忘川钟家的看法,也与裴家、你公孙家大有不同,都说我忘川钟家太过神秘,所以忘川的地界儿外人也很少踏足,那血眼骷髅的来历更是被外界猜测的神乎其神,其实那血眼骷髅虽是至宝,但也不是唯一,我钟家世代居住在忘川,随着钟家名头越来越响,世间只知道忘川钟家,但已然不记得是忘川之名其实远高于钟家,而忘川之地,也越来越被世人淡忘。 许多许多年以前,忘川便以神秘著称,相传那里是人死后的归处,安放灵魂之所,当然那也都是世人的猜测,那里虽是神秘,但也没有鬼神之说,其实就是死人多一点罢了。根据家书记载,忘川本是纷争之地,各族争斗,死在忘川的不计其数,世代相传,这里便是亡人之地。其实忘川中有一处更为神秘的地方,叫做那落迦,外人根本不知,即便是世代居住在忘川的钟家人,也极少踏足此地,我也是从本家古籍中得闻,此地是多年以前,一位得道高僧命名,那落迦之地意为无法脱离的极深的地狱世界,先父便是在那里寻得血眼骷髅,有一年,先父在教授我不动明王心诀时提过此时,说我不动真气已然有所成,是时候进那落迦之地,再寻一个血眼骷髅了。照先父这种说法,血眼骷髅虽然功效奇特,但在那落迦之地,估计也不是仅此一枚,可能那里面还有血眼骷髅,但是后来武林中极乐图一事起了纷争,入那落迦之事也耽搁了,先父也就没再提起此时,再后来裴无极杀了先父,便是用这把刀,如今世上只有我一人练成了不动明王心诀,除我之外也没人需要此刀克制体内真气,所以我也没再去那不祥之地。 如今看来,眼下血眼骷髅刀极有可能在病公子手上,权衡利弊之下,你去那落迦之地再寻一个血眼骷髅,要比从病公子手上夺刀,多少简单些。” 公孙忆若有所思,忘川钟家竟有如此秘密,不过钟不悔既然能登上五大高手之位,钟家底蕴也断然不会简单,只是那不祥之地自己从未听过,即便是忘川,也只在自己幼年时随先父公孙烈一起去过一次,如今时过境迁,哪里还有半点印象,没有钟山破带路,去那迦罗再寻血眼骷髅,也不比在四刹门夺刀简单到哪里去。 钟山破看出公孙忆心中顾虑,当即便道:“公孙兄你也莫要发愁,你将手臂伸进来,我予你一样事物。” 公孙忆不知钟山破要做何打算,但见钟山破模样,看似还有法子,于是赶紧将手臂伸进铁牢,只见钟山破将手指伸进口中,将指尖咬破,继而抬手在书写,在公孙忆小臂处写下两个字“金重”。 这两个血字比划十分奇特,血迹笔画走向都不和常理,下一划将上一划盖住的位置,角度都十分刁钻。公孙忆心道:“想必这也是忘川钟家特有的暗号吧。” 钟山破写完便道:“公孙兄,如今受条件所限,无法给你贴身信物,不过凭借这两个字,你大可进入忘川,从我钟家老宅一路往西,过一处沼泽地之后,便会看到一片荒山,那荒山中有一大墓葬,那里便是那落迦之地,入得禁地之前,有我钟家先人留下的一脉后人,他们世代看守那落迦,你便把这两个字给他们看,跟他们说是我让你们进去的,并请他们带你进去,待寻得血眼骷髅之后,立马出来便可。” 公孙忆听完有些激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以为两条路都非常难走,无论是四刹门夺刀,还是那落迦寻宝,都很难有所获,如今有了钟山破写下的这两个字,那便赢面不小,当即双手抱拳道:“山破兄,我替书白谢谢了!”说完便将手臂小心遮住,生怕衣袖抹去字迹。 钟山破听完苦笑一声:“不用谢我,只要是救书白那孩子,我钟山破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然也不会在十方狱了。裴家灭门,我钟山破也是凶手之一,此生求书白能原谅我已是痴心妄想,现如今我能替他做点什么便做点什么吧,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十方狱,书白那边,还请公孙兄多多费心。” 公孙忆知道钟山破言辞深意,也诚心道:“山破兄放心,书白是我徒弟,我视他如己出,不然也不会冒此风险来这找你。此番前来,只有我和雪仙阁一名女弟子,眼下情势危急,其中曲折已无法细细说来,他日若得机会,定想法子救你出去,如今四刹门磨刀霍霍,制霸武林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据我所知,极乐图残片只剩下雪仙阁那片不在四刹门,其余三片已全然落在四刹门手里,若是他们得了全图,武林断无宁日,往昔五大高手风光不在,后人也都偃旗息鼓,想要对抗四刹门,山破兄你可不能在这里偷懒。” 钟山破若有所思,只是淡淡说道:“四刹门想凑齐极乐图残片,也不会那么容易,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雪仙阁手里的也被四刹门夺去,我钟家的那片他们想得,也不会太容易。好了,你说的我记下了,事不宜迟,你赶紧离去吧。” 公孙忆听完一愣,原以为钟家手里的图也被四刹门夺取,没想到钟山破竟说钟家的图还未落在四刹门手中,如此说来也是好事一件,不过当年裴无极一人去忘川见钟不悔,才有了钟不悔身死,钟家极乐图失踪一事,眼下看钟山破模样,便是对钟家残图下落一副了然神色,只是不好去问,当即便别过钟山破,翻身跃下悬铁牢。 公孙忆一落地,便发现这一层往下还有一层,不禁好奇心起,当即对钟山破发问:“山破兄,还有一事还望解惑,这十方狱中关的全是四刹门眼中的要犯,不知是不是按重要程度关押,山破兄在第二层,不知这往下还有几层?” 钟山破淡然道:“我才在第二层吗?我也不知我关在几层,只是偶有听闻四刹门弟子交谈,这十方狱总共四层,越往下越是看守严密,”钟山破说道此处,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在四刹眼里,还不是最大的威胁?才关在第二层。不过我被带进来时,被病公子用秘药封了五感,醒来时便在这悬牢之中,上下关的是谁?我也不太清楚。怕是答不了公孙兄的疑惑了。”。 公孙忆赶紧道:“山破兄言重了,在下也只是这么一问,此前去了五仙教,得知五仙教教主隆贵也在此处,想来和隆贵教主也有些渊源,既然费劲千辛万苦进来了,好说要去见上一面,只不过不知道隆贵教主关在哪一层,不敢贸然下探,毕竟见山破兄才是要紧。” 钟山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公孙忆也不便久留,当即运起轻功,往上一层奔去,眨眼功夫,公孙忆便到了第一层,抬眼看去,第一层中悬铁牢里的要犯还是沉睡,公孙忆悄声从悬铁牢下穿过,知道前面就是痴奴的位置,当即铆足精神,屏息凝神,准备一口气窜上地面,不料刚准备发力,耳中听得人声:“他娘的,关二狗和赵德柱这两个偷奸耍滑的奸贼,又提前溜了号!” 第一百零三章 一路向下 v两名弟子晃晃悠悠从十方狱入口处走下台阶,二人并不着急,这看守十方狱的差事并不繁琐,本身四刹门就极少有外人前来,不怕有人劫狱,而牢中这些重犯都被关在悬空铁牢,四肢均被铁链捆住,有的还被反穿了琵琶骨,所以也不会有人越狱,赶上四刹来拷问犯人的时候,守卫弟子只需在一旁听听差遣,上刑的时候勤快一些,卖力一些,剩下的也没有别的工作,而夜间看守弟子那则是更清闲,四刹门谁又会半夜三更来审讯呢? 所以这夜班的看守弟子,可谓极其松散,之前赵德柱和关二狗这两人,不就是提前脱岗的吗?眼下这接班的两名弟子也没按时上岗,不然公孙忆刚从第一层往下,未及等他见到钟山破,这两名弟子就应该到了十方狱中。 不过纵然如此,这两名弟子还是将公孙忆堵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阶梯处,公孙忆从台阶瞧瞧伸头去瞧,这两名弟子在石室中的凳子上相向而坐,面前桌子之上,摆着三盘两盏一壶酒,看样子便是要大吃一番,只不过这两名看守弟子在石室坐定,公孙忆那便不能再原路返回,这里直上直下一条路,即便是公孙忆再快,也不能在如此光亮的地方当着两名看守弟子的面逃出去,这与此前戏耍赵德柱和关二狗不同,当时借着天黑再加上赵德柱和关二狗忌惮痴奴在先,本身就胆怯不少,如今再想如法炮制,怕是难以成功。 这两名弟子边吃边聊,嘴里竟是数落关二狗和赵德柱不靠谱,二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半点倦意,公孙忆本打算等这二人犯困,自己再悄悄出去,眼下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若是就这么干等,怕是等到天大亮,这二人也不会犯困,公孙忆心中叫苦,只得将身子缩回去,藏在台阶之上另寻逃出去的法子。 公孙忆正思索间,耳中忽然听到一人站起,口中道:“行了,我去外面放个尿,你也趁着功夫巡查一番。” 公孙忆听完眉头一皱,若是此人往下探查,势必发现自己,若是打了照面,即便是能占先机,打个出其不意,将这名弟子瞬间制住,但也会惊动藏在暗处的痴奴,眼下情势动手那是下下策。 另一名弟子也开了腔:“查!查!查他奶奶个腿,要查你查,我才懒得去,这十方狱还能有什么岔子吗?要我说咱们四刹门,这十方狱除了归尘楼楼顶,咱们这恐怕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不去。”话音刚落,便传来滋溜一声,不用拿眼去瞧,公孙忆都知道是这名看守弟子说完话就闷了一口酒,在那里砸吧嘴。 先前那名弟子已从外面回到室内,口中嚷道:“莫要耍嘴,不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咱哥俩快去快回,回来再继续喝。” 说完便是一通脚步,两名弟子并排前行,说话间就到了第一层悬铁牢,公孙忆心道不妙,若是这两名看守弟子再往前走,便能一眼瞧见自己,万般无奈,公孙忆只得瞧瞧往下走,既不能耽搁,又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可谓惊险至极。 那两名看守弟子穿过悬空铁牢,用手中铁棒敲了敲铁牢栅栏,顿时这十方狱中铛铛作响,那牢中一直沉睡的囚犯被这声音吵醒,眼睛慢慢睁开,愣愣的看着这两名看守弟子,这两名弟子一通讥笑,看样子这般行为做得不止一次:“睡觉睡觉,我们还跟之前一样,瞧瞧笼子看你死了没!” 那牢中男子听完面无表情,继而将眼睛闭上不再理会,这两名看守弟子便笑边走,一人口中说道:“堂堂一个绝顶高手,竟被咱哥俩像逗狗一样捉弄,想来也好笑,说是管着不少人,可现如今在这牢笼中,哪还有半点威风?” 另一人回声道:“都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要我说咱们拜门入派那也有个讲究,兄弟你就说说咱俩,若是进了别的门派,哪有这般快活日子?少说要被四刹门欺负几遍,唉?咱们偏偏就运气好,入了四刹门,所以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再者说了,如今四刹门在武林中那可是首屈一指,咱们四刹门的弟子,去到外面那可都是风光的紧。” “兄弟你说的不假,不过要我说咱们这样最好,也不用出去冒险,虽然咱四刹门如日中天,但咱们这些微末弟子,出去那也挺危险的,你看之前出去的几拨弟子,哪一拨是完整回来的?那可都少了数,就连王擒虎这样的头目,不也被斩了双手吗?所以还是守着十方狱最好,有吃有喝也不会太约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然穿过第一层悬空铁牢,来到阶梯处,二人边下楼边道:“说起来王擒虎的双手,那也算是咱们四刹门自己人斩断的,你想想那钟山破本来就入了咱们四刹门,虽然出自忘川钟家,但好歹算半个四刹门弟子,这天杀的怎么就对同门下手了呢?” 声音距离公孙忆越来越近,公孙忆只得继续往下,待见到关在牢里的钟山破时,二人目光一对,钟山破便知公孙忆是往下躲避来了,当即对公孙忆摇了摇头,示意他这里也无法藏身。 公孙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快步穿过第二层,继续往下走去。那两名看守弟子也脚前脚后来到钟山破牢笼下,一人抬头去看钟山破,见钟山破正坐在牢中,双眼炯炯有神,也盯着石室中的二人,那名看守弟子笑骂:“这人啊,还真经不起念叨,刚说到钟山破斩了王擒虎的双手,让虎爪功变成了废爪功,正纳闷你钟山破为何要这么做,你倒好,自己便坐起来了,省的我们哥俩再费心看你死没死?” 二人也不期待钟山破会说什么,也像在第一层那样,用铁棒狠狠敲了敲钟山破身处的悬空铁牢,铁牢栅栏被砸的哐哐作响,钟山破被这声音扰的一阵心烦,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 一听钟山破开了骂,这两名看守弟子不怒反笑:“呦呵,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钟大爷从来不屑搭理咱们的,今天怎么舍得开了口?” 另一名弟子道:“傻货!你莫不是喝酒喝上了头,那大日头本来就是打东边出来的,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堂堂忘川钟不悔的后人,怎么会理我们这些烂鱼臭虾?今天怎么改了性子了?” 钟山破冷言道:“平日里我懒得搭理你们,今日我心情不好,你们莫要招惹我!” 两名弟子哪会怕牢里的钟山破,二人讥讽道:“你还当你是爷吗?捧你两句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在这监牢中捆着,咱哥俩在外面站着,你跟我们狠个什么劲儿!”说完便继续用铁棒砸悬空铁牢的栏杆,铛铛铛响成一片,震得钟山破双耳嗡嗡作响,眉头直皱。 两名看守弟子见状,笑的更欢,忽然那名拿着铁棒的弟子发觉手中铁棒被一股巨力拽住,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钟山破伸手拽住了铁棒的另一端,如此一来那铁棒便纹丝不动,任凭看守弟子如何往外拽,都毫无用处,最后猛拽之下,自己还没拿出铁棒脱了手,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娘的,还敢抢老子东西?一个拔了牙的老虎还在这狂个什么劲?看样子最近皮又痒了?看我明日禀告病公子,到时候有你好看?还不快把铁棒还我!” 钟山破心有怒气,如今竟被这跳梁小丑一般的小人如此戏弄侮辱,突然脑中一闪,自己若是杀了这两名弟子,公孙忆不就可以脱身了吗?自己杀了看守弟子,即便是病公子日后追究起来,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毕竟病公子还要从自己这里获得不少秘密,跟这些秘密想必,一两个垃圾弟子的性命实在微不足道。 钟山破心念至此,当即起了杀心,只是手中只有铁棒一根,如何能一击杀两人,着实需要找准时机,不然只杀一个,另一个吓跑了,那对于公孙忆来说也等于无用,只得先与二人周旋再做打算:“让我把铁棒还你?你都要禀告病公子对我用刑了,我还还你作甚?普天之下,没见这般讨东西的。” “嗨,你今天话还挺多嘛,看我不把你嘴撕烂。”一名看守弟子动了怒,三步两步跑向石室一侧,对着墙上机关就要按动,想来是要将悬在半空的铁牢放下来,另一名弟子见状,赶紧上前阻拦:“你疯了嘛!私自将铁牢放下来,那可是破了规矩,若是病公子知道了,还有咱俩的好!赶紧停手。”一边说一边往前凑,二人身子一前一后,正是一击必杀的好时机,钟山破暗暗催动体内真气,虽说被病公子喂了药,武功大受制约,但钟山破仍旧有信心,只要将铁棒全力扔出,铁棒势必穿过二人头颅,死在当场,而且死在这个位置那对自己也非常有利,即便是明日有人追查,大可以说是这二人要私下铁牢打击报复,自己先发制人将这二人击杀。 钟山破打定主意,心知机会稍纵即逝,于是也不耽搁,将手臂慢慢伸出栅栏,直到受铁链束缚不能再往前伸的距离,钟山破陡然发力,将手中铁棒尽力掷出,铁棒呼的一声飞将出去,眨眼间便飞到一名看守弟子脑后,只消再往前半寸,便会穿头而过,那两名弟子丝毫不觉身后有异,还在机关面前拉扯,丝毫不知道自己性命危在旦夕。 忽然石室中旋起一股强风,连石壁之上的灯火也猛然摆动,钟山破不及反应,便看到一赤发青面的怪人窜至悬空铁牢之下,一把攥住铁棒,钟山破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痴奴突然现身,将铁棒势头止住,救了那两名看守弟子。 此时这二人才发现身后来了人,齐刷刷的回头去瞧,一眼便看到是痴奴在身后,虽是平日里也知道痴奴就在身侧,但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痴奴,眼下这种情况瞧见,二人才知痴奴长了一副恶鬼模样,当即吓得头皮直炸,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还当是痴奴发现自己要私下铁牢,连忙磕头认错。 痴奴对着悬空铁牢中的钟山破不住低吼,一双白目愣愣的对着悬空铁牢,两颗黑豆大小的眸子动也不动。钟山破见痴奴收了铁棒,知道再无机会去杀看守弟子,于是便作势一躺,不再去理会别人,心中暗道:“公孙兄,不是兄弟不帮你,只是你运气太差,剩下的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公孙忆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第三层走,耳中听到上一层交谈,知道是钟山破正牵制住两名看守弟子,给自己留想办法的时间,可眼下只有往下走,边躲边想法子,不一会公孙忆便来到十方狱的第三层,这里陈设与上两层基本一致,只是石室更为宽广,想来是四刹门在设计十方狱时,越往下挖的越大,再抬头去看这里的悬空铁牢,里面关着的囚犯身上的锁链,比钟山破那是只多不少,连双肩也被套了铁钩,两个铁爪倒钩琵琶骨,看样子这个囚犯比之钟山破,还被四刹门重视。。 此时,第三层悬空铁牢中的囚犯也瞧见公孙忆进来,见他一身四刹门的装扮,还道是看守弟子来此巡查,丝毫没有搭理公孙忆的意思,公孙忆认不得笼中之人,只得从铁牢下走过,看看能不能再往下走,不料这一层往下虽是有石阶,但入口处却有一铁门,竟是在这里又设了一道卡,公孙忆心道:“这一层之下还有重犯?只是不知是谁?竟让四刹门如此重视?”但眼下哪有时间给公孙忆多想,如今再不能往下,等于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若是两名看守弟子走到这一层,势必见到自己,到时候可不像痴奴那样,凭借这身衣服的气味就能瞒得过去。 忽然,铁牢中的囚犯开了口:“你不是四刹门的弟子吧?” 第一百零四章 无色蜃气 公孙忆听到铁牢中的囚犯开口,连忙抬头去瞧,可这囚犯一头花白的长发披散至肩,眉眼都被遮住,看也看不清,正待仔细去瞧,那悬空铁牢中的囚犯又开了口:“你把关二狗杀了?” 公孙忆听完又是一愣,心道此人被四刹门如此锁住,身份断然简单不了,此人一开口就问是不是杀了关二狗,想必是自己穿的衣服,引得对方猜测,于是便轻言道:“前辈此言差亦,在下并未杀那看守,只是扒了他的衣服。” 牢中人笑道:“那关二狗太过憨傻,人倒是不太坏,若是死了也可惜,我说怎么看衣服嗅味道是关二狗,面目却大变,原来是这样,你来这十方狱有何事吗?” 公孙忆哪有心情答话,不停环顾这石室环境,看看有无藏身之所,没有搭理牢中之人,牢中人见公孙忆一脸慌张,又联想到此人穿着看守的衣服悄悄潜入十方狱,断然不是四刹门弟子,牢中人好奇心起,非要弄清楚公孙忆的来历:“你可是在找藏身的地方吗?” 公孙忆一听赶紧抬头:“前辈可有妙法,让看守在这第三层找不到我便可。” 牢中人嘴角带笑:“法子那是有,只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公孙忆心中火燎,这牢中人显然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哪有一点囚犯的愁容,若是换做旁人被这么多铁索锁住,不急死也痛死了,还有这功夫闲聊,不过对方既然说有法子,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当即回到:“前辈,在下有要事需要见十方狱中的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潜到这里,无奈此时看守弟子正逐层巡查,若是被他们撞见,那就前功尽弃了。前辈若是有法子,还请帮帮在下。” 牢中人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到:“你前功尽弃与我何干?还是没说到要点,不帮不帮。” 牢中男子抖了抖遮住眉目的头发,公孙忆这才看清此人模样,虽然胡子拉碴,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公孙忆知道情势紧迫,容不得再瞻前顾后,于是连忙回道:“敢问前辈可是五仙教教主隆贵?” 牢中人眼眸抖了一下,当即收了笑脸,冷言问道:“你说你要到十方狱见一个人,难不成要见隆贵?” 公孙忆心道:“先前听到这十方狱中关着钟山破,也关着隆贵,眼下见到三个人,若第一个人不是隆贵,此人极有可能才是本尊。”又见这牢中人变了表情,心里便肯定了许多:“前辈,在下冒死来此,并不是见隆贵教主,只是恰巧听闻此间也关着五仙教教主,所以便斗胆询问,若是在下认错了人,还望前辈多多包涵。” 牢中人轻哼了一声,好似在回复公孙忆的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隆贵教主?一个瞎了眼的老不死,哪配当教主?怕是眼下五仙教教主早就不是隆贵了!” 公孙忆仔细打量着牢中人,见此人一脸悲悯,言语间充满自嘲,心中便知此人必是隆贵无疑,当即双手抱拳:“隆贵教主,在下公孙忆,情势紧急,还望隆贵教主出手相帮。” 牢中人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不是教主!莫要再叫我教主了!五仙教早就不是隆贵做教主!只是苦了黛丝瑶。” 公孙忆见牢中人承认了自己身份,只是令自己不再喊他教主,虽然好奇此人为何一听教主便如此动容,但此地哪是闲叙的场所,只得再次恳求隆贵出手相助。 隆贵道:“好,我便帮你一把,只不过身形受限无法助你多少,能不能躲过看守巡查,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你屏住呼吸,直到听我说安全了,你才能吐息。” 公孙忆不明何意,但既然隆贵教主愿意帮助自己,那便再好不过,当即双脚点地猛然往上一跃,四肢一撑在石室顶角处稳住,接着便施展龟息功,不再呼吸。 隆贵见公孙忆准备妥当,当即深吸一口气,直到不能再吸这才将嘴鼓起,向外徐徐吐气起来,公孙忆不知隆贵此举何故,但眼中除了看到隆贵在悬空铁牢中不停地往外呼气,再没见到石室中有任何细微变化,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那两名看守弟子听到身后怪响,两人便不再拉扯,纷纷回头去瞧,一眼看见身后的痴奴,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纳头便拜,还当自己私放铁牢被痴奴抓住,连忙讨饶,二人喊了一会,不见痴奴有何反应,这才发现痴奴盯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牢中的钟山破,再看痴奴手里握着铁棒,喉咙里发出低吼,才想明白过来钟山破方才是想一击杀两人,是痴奴突然出现拦住铁棒,不然此时已经见阎王了。 二人不住向痴奴道谢,心中狠钟山破狠的牙痒痒,不就是打扰到睡觉了嘛,这般小事怎会动了杀心?只不过痴奴就在身边,不好对钟山破发难,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以后有你钟山破好果子吃!” 这两名看守弟子慢慢站起身来,一名弟子打着胆子想从痴奴手中拿过铁棒,刚拽过来,痴奴便跟着将头扭向自己,这名看守弟子被痴奴模样吓的一怔,心脏顿时咚咚咚的剧烈跳动起来,想跟痴奴说些好听话,可到了嘴边全然说不出来,只得不停地咽口水来冷静自己。 痴奴慢慢走向两名弟子,一只毛手猛然抓住其中一名看守弟子的肩膀,继而往跟前一拽放在自己的鼻子前。这看守弟子还当痴奴要咬自己,吓的两腿发软,直到痴奴闻了半天把自己放开,才知道痴奴只是在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痴奴将两名弟子闻了一遍,之后忽然抬手,指着第三层的入口处,口中低吼变成大喝,石室中瞬间充满金属摩擦之声。 两名弟子不明就里,这声音刺耳浑身难受,可又不敢去制止痴奴,哪知道这痴奴发什么神经?平日里看守弟子都知道这十方狱里有一个痴奴,是病公子不知道搁哪带回来的异类,好在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虽然知道痴奴在十方狱,但双方从不近距离接触,此番痴奴陡然发狂,又指着下一层入口,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口不能言这才发怒暴喝。 先前公孙忆刚进入十方狱,便碰到了痴奴,痴奴上上下下闻了一遍,公孙忆凭借身上关二狗衣服的气味,才瞒过痴奴混了进来。痴奴虽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但并不痴傻,知道这十方狱中已经有了一名看守弟子,按说下一班的看守弟子到岗,那名弟子就得离开,可此时痴奴知道这十方狱中有三名看守弟子在,实在太过古怪,于是便从第一层下来,正好觉察到钟山破要出手杀人,便救下两名看守弟子,此番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两名弟子嗅了一遍,便要再去找之前那名弟子,所以便连声怒吼,催促这两名看守弟子下第三层。 钟山破也知道这十方狱中有个怪物值守,其实这些看守弟子都是浮于表面,真正十方狱的要紧人物,还就是这痴奴,眼下痴奴发了怒,肯定和公孙忆穿看守弟子蒙骗进来有关,于是钟山破慢慢转过身子,面朝第三层的入口处,想要发出点声音给公孙忆示警,又怕欲盖弥彰,只得静静地看着两名弟子往第三层走去。 两名看守弟子在前,痴奴在后,快步向第三层走去。这时候两名看守弟子犯了难,再反应迟钝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痴奴这般反常,想必是十方狱中出了状况,若是这第三层牢狱里真的有贼人暗藏其中,只等自己下到里面便突然发难,即便是被身后的痴奴最后擒住,那自己的小命总归是交代在这里了,可刚想放慢脚步,身后的痴奴便又发出吼叫,只得又往下撵了两步。 公孙忆和隆贵听得石阶处传来声响,知道看守弟子和痴奴下来了,公孙忆更是捏了一把汗,因为隆贵吐气吐了半天,这石室仍然没有半点变化,若是隆贵诓骗自己,那真叫是翻了船。不及多想,看守弟子已然来到第三层。 两名弟子先是在两间耳室中转了转,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来到悬空铁牢处,放眼处除了看到隆贵闭眼沉睡,再无其他活物。二人这才稍稍放心,又来到铁门处看了看,确认铁门完好无损,并未遭到外力破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倒是身后的痴奴在石室中左蹿右跳,在石室墙壁上嗅来嗅去,不断寻找先前那名看守弟子。 公孙忆在顶角处,将下面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不仅两名看守弟子没发现自己,连嗅力远胜常人的痴奴也没发现异常,不禁啧啧称奇,只是不知隆贵教主这吐息到底有何玄妙,自己就在这石室顶角,而且两名看守弟子抬头都不止一次,却跟看不见自己一般。 两名看守弟子和痴奴寻了半天一无所获,继而又折返离去。公孙忆听得脚步声哒哒作响,知道三人已然上了石阶,此时公孙忆胸中异常阻涨,但没听到隆贵下令,只得再苦苦支撑,果然,本以为三人走远,熟料那痴奴突然旋风般又折返回来,在第三层石室中带起一阵旋风,公孙忆心道好险,若是刚才忍不住呼吸,此时必将被痴奴发现。 直到痴奴第二次上了石阶之后,隆贵才轻声道:“怎么样?闭气的滋味不好受吧?好了,你暂时没事了。” 公孙忆虽是自幼开始修习吐纳之法,闭气龟息也是基本武学,但奔着把自己憋死去,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耳中听得隆贵教主说话,这才放心的大口呼吸。 隆贵见状笑道:“这才多久?就呼哧带喘,就你这功夫还敢闯十方狱?是嫌自己命长吗?” 公孙忆稍稍缓过来一些,也苦笑道:“多些前辈出手搭救,让前辈费心了,只是不知前辈使了什么神仙手段,竟然看守弟子如同瞎眼一般?” 隆贵看了看公孙忆,眼中满是狡黠之色:“这有何稀奇,不过是我的小把戏罢了,我吐出来的气叫无色蜃气,这种无色蜃气与人敌对之时,那是毛用没有,虽然可以夺人五感,但维持时间太短太短,二来还得需要像此间这般密闭的环境,再一个只做藏身使用,等到这无色蜃气散掉,还不得恢复原状,这无色蜃气啊,都是我之前逗黛丝瑶玩的时候用的。” 一提到五仙教圣女黛丝瑶,隆贵表情变得有些沮丧,公孙忆和隆贵一番接触,发现这五仙教的教主年龄虽然不小,但实属豁达开朗之人,人被所在十方狱中,还能笑的如此开心,只是一提到五仙教,一提到黛丝瑶,神色就变得十分哀怨,其中一定有些曲折,只不过公孙忆本就不是好事之人,若是隆贵不提,自己又哪好提对方的伤心事呢?于是便岔开话题:“前辈,眼下虽然躲过一劫,但在下在此间无法脱身,前辈可有其他妙法,能让我安然离去?在下定感激不尽!” 隆贵闻言道:“不急不急,我救你是为了和你说说话,你也不必谢我,我在这关的实在无聊,你陪我解解闷,我便告诉你离开的法子。” 公孙忆心中苦笑:“公孙忆啊公孙忆,你千辛万苦潜入十方狱,敢情是陪别人聊天的。” 隆贵看出公孙忆心中顾虑,当即便道:“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太久,你只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有法子让你安然离开。” 公孙忆点点头:“前辈有话请讲,在下一定悉数告知。” 隆贵轻声笑了笑:“你莫要说的如此郑重,一口一个前辈叫着,看你年纪也不是小伙子了,我隆贵无非痴长了几岁,前辈前辈的,把我叫老了,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隆贵大哥便可。” 公孙忆只觉这隆贵胸中豪气不凡,当即便拱手道:“隆贵大哥,小弟公孙忆这边有礼了。” 隆贵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往前探了探头,想要将公孙忆看得更清楚些:“我就说看你模样也不像一般武者,你复姓公孙,是不是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后人?” 第一百零五章 振聋发聩 在进入五仙教斑斓谷之前,公孙忆就听赤云道人说过隆贵教主,说过五仙教的往事,公孙忆虽未见过隆贵,但从赤云道人的言语中,也知隆贵是为有恩必报的爽快人,此番在十方狱中,隆贵困身牢笼还仗义相帮,公孙忆心中不免对隆贵大为钦佩,见隆贵问及自身家室,便爽快回道:“隆贵大哥慧眼如炬,小弟正是公孙家的后人,神锋无敌公孙烈,正是家父。” 隆贵道:“果然没看错,当年红枫林一战,公孙家双拳难敌四手,被武林各派逼得没路走,一代名门就此消亡实在可惜,我还当公孙家已经没人了,没曾想在这能见到你,不过公孙贤弟,这十方狱可不是好去处,你说来此见一位必见之人,不知是谁?” 公孙忆一跃而起轻轻落在悬牢之上,继而贴下身子,对隆贵说道:“既然眼下没法脱身,那就索性和隆贵大哥聊聊,只是天亮之前,还得隆贵大哥助我一助。要说我为何来此,其中曲折太过复杂,凤舞游龙裴无极和莫向婉伉俪,隐姓埋名多年,却遭四刹门残忍灭门,只剩裴无极的孙子裴书白侥幸得脱,救他的正是忘川钟不悔的儿子钟山破,此人也在十方狱中,裴书白得救后无处可去,想来也是缘分使然,被息松道长的徒弟,也是我的挚友赤云道长救下来,之后我当了了裴书白的师父。。。” 隆贵笑声打断了公孙忆:“还有这等巧事?同为五大高手的后人,裴家竟然拜了公孙家为师,裴无极和你爹这对好朋友怕是在那边要打起来了,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如日中天,却接连沉寂下去,让四刹门这等恶类发展壮大,实在是武林不幸,我原以为五大高手的不会再现身江湖,没想到你们这些名门之后,还都搅和在一起了。” 公孙忆也笑了笑:“隆贵大哥,四刹门行事乖张霸道,视人命为草芥,为了寻找极乐图残片,要么赶尽杀绝,要么暗中使坏,其实在我来四刹门之前,我们是从大哥的五仙教出来的。五仙教长老药尊,便是暗通四刹门,趁着隆贵大哥不在教中,操控祭仙大典,挟持圣女黛丝瑶,逼迫鸩婆长老承认药尊教主身份,鸩婆差点死在药尊手上,想来这背后都是四刹门在捣鬼。” 隆贵听完面色沉重:“公孙贤弟,如此风波之下黛丝瑶可好?” 公孙忆知道只要提到黛丝瑶,这隆贵就非常紧张,只是不知隆贵和黛丝瑶的关系,于是便道:“小弟不才,与赤云道人一道在五仙教大闹了一通,救了鸩婆长老和圣女黛丝瑶,虽然五仙教弟子死了不少,但鸩婆和黛丝瑶如今安然无恙,教中上下事务,如今由鸩婆代管。” 本以为隆贵听完会稍稍安心一些,没曾想隆贵依旧面沉似水,冷言道:“你当鸩婆又是什么好人吗?你大哥我深陷这十方狱中,便是药尊和鸩婆两人联手将我坑进来的,还将我教圣物蚺王鼎也拱手让给了病公子,连金蟾长老也死在他俩手上,没想到药尊和鸩婆这俩人为了抢夺教主之位在教中起了刀兵,苦了我五仙教的众弟子了。” 公孙忆听完脑中嗡的一声,原因为是药尊长老为夺教主之位谋篇布局,将鸩婆逼上绝路,听完隆贵的话才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本来鸩婆跟自己讲的是,隆贵教主为夺蚺王鼎才只身一人去了四刹门,但想来想去这番话太反常理,当时便有所疑问,只是毕竟是别人教中之事不好多言,虽有疑惑但并未挑明,此时隆贵说鸩婆也是祸首之一,越想越觉得鸩婆可疑,祭仙大典那日,如果自己和赤云道人没有出手,怕是鸩婆和翁波也有恃无恐,只不过鸩婆隐藏太深,将自己和赤云道人当了棋子,不仅灭了药尊长老的势力,还稳稳的坐上了代理教主的位置,又藏起了自己的实力,若真是如此,鸩婆可比药尊要高明多了。 隆贵见公孙忆沉思,便出言道:“公孙贤弟也别诧异,那鸩婆本是我贴身护卫,后来坐上长老的位置,便是一副沉迷医毒的模样,丝毫不问教中事务,但暗中却扶植不少自己的势力,别说是你,我这个教主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察觉之时已然晚了,鸩婆和药尊怕敌不过我,便联手斗我一人,最后病公子也出手,我才不敌三人落败,千想万想,没想到鸩婆会对我下手。” 公孙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出言安慰:“隆贵大哥,黛丝瑶也算是鸩婆带大的,就算鸩婆暗藏祸心,也不至于对黛丝瑶下手,总好过药尊掌权。” 隆贵摇了摇头:“公孙贤弟有所不知,你不了解鸩婆的为人,我以一敌二之时,那鸩婆和药尊久攻不下,便用黛丝瑶相威胁,当时鸩婆已经给黛丝瑶偷偷服了毒,若是我不束手就擒,黛丝瑶便危险了,我一听大怒,想将那两个叛徒除了,再慢慢给黛丝瑶解毒,没曾想那二人发觉我不受黛丝瑶制约,便喊了藏在暗处的病公子出手相帮。眼下黛丝瑶在鸩婆手上,那必是她为了防我而留的后招。算了,不提五仙教的麻烦事了,你接着说吧。” 公孙忆听完方知五仙教的事,比看上去还要复杂的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脱身,于是接言道:“当时苦战药尊长老,逼得他引出巨蟒助战,混乱中巨蟒吞了裴书白,之后巨蟒负伤,借地穴遁走折返斑斓谷,之后在斑斓谷,巨蟒被无数谷中毒物围攻,裴书白也被围住,危难之下他将惊蝉珠吞进了肚子里,靠着惊蝉珠的吞噬之力,将毒素悉数吸了,裴书白才侥幸活了下来。” 隆贵眼中一亮:“你说的可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惊蝉珠?怎么会在那小子手上?” 公孙忆笑了笑:“这也算是老一代的恩怨情仇吧,其中曲折小弟也不清楚,只是裴书白刚上山,便拿出了那个珠子,要说这惊蝉珠功效确实匪夷所思,裴书白吞了惊蝉珠以后,竟和药尊长老斗得难解难分,当时我也是差点死在药尊手上,若不是裴书白出手,如今坟头草怕是已经长多高了。再后来我们得知雪仙阁顾念出了事,赶紧去帮手,在雪仙阁遇到了四刹门的死亦苦,苦战之下裴书白连连催动惊蝉珠,不知为何引得惊蝉珠将之前吸纳的庞杂真气全部迸出,裴书白哪受得了这等巨力,如今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 隆贵一脸愕然:“没想到裴家后人还有这等际遇,若有机会,还真的见见他,雪仙阁顾念,我与她有一面之缘,如今她可好?” 公孙忆叹了口气:“四刹门在别派暗中扶植了许多势力,雪仙阁也被四刹门渗透,顾念遭同门暗算,已经亡故了。” 隆贵道:“顾念倒真是个善人,死了着实可惜,所以你为了救裴书白,才冒死潜入这十方狱?” 公孙忆点点头道:“是的,裴书白自那之后,体内真气涤荡,脉象十分紊乱,如今救他的法子,只有忘川钟家的血眼骷髅刀,那刀上血眼骷髅,可以压制体内真气,之后再由我慢慢将他体内真气导出,才能救下书白。所以我才冒着风险来此,便是为了找钟山破,想从他那得到血眼骷髅刀去救人。” 隆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法没错,但你来此又有何用?我们入狱之前,病公子就差把我们从里到外翻过来一遍了,上上下下查的是干干净净,钟山破即便是有刀,也在进来之前被收了上去,恐怕这血眼骷髅刀如今在四刹门手上了。我可奉劝你,千万别正面去战四刹门,那可真的是自寻思路了。” 公孙忆笑了笑:“谢隆贵大哥提醒,小弟也知道如今血眼骷髅刀不在山破兄弟身上,但山破也给了我另一条路,眼下只要能安全从十方狱脱身,我便有法子去救人。” 隆贵道:“如此甚好,听你这么说还真就放心不少,裴书白那少年还挺有意思,如果有缘,我也得好好谢谢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出手救下了五仙教。好了,事不宜迟,我先助你脱身。” 公孙忆闻言一振,翻身从悬空铁牢跃下,落地抱拳:“小弟在此先谢过隆贵大哥了。” 隆贵点头道:“你仍旧闭气,我再吐些无色蜃气,一会你便瞅准空子,趁着乱赶紧脱身。” 公孙忆不明白隆贵说的趁乱是何意,但此前也是得隆贵相助,才没被看守弟子发现,如今隆贵又说有法子,那便是真的有办法,于是作势跃向石室顶角。 隆贵道:“不用再上去了,你就在石室中找个角落藏好,只等混乱起来,你便脱身便可。” 隆贵说完便大口吐息起来,公孙忆悄悄藏在台阶入口旁边,双眼紧紧盯着石室。隆贵一番吐息之后,忽然大吼一声,饶是被铁钩穿了琵琶骨很难施展功力,但这一吼也是振聋发聩,顺着石阶直冲而上,果然,连回到一层入口处的看守弟子和痴奴,也被此声震到。 隆贵吼完嘴角一扬,这大吼一声并不是为了吸引看守过来,而是另有用处,当即轻声对公孙忆说道:“你且稳住心神,尽量闭住五感,接下来那一声,一般人怕是受不了。”隆贵刚一说完,自己也闭紧双目,微微张嘴,又抖了抖两边的头发,尽量遮住自己的耳朵,公孙忆见状,知道还有一声,于是赶紧张开口,又用双手捂住耳朵。 果然,一声巨大的吼声自第四层十方狱中传来,声音呼啸而过,仿佛石室空间都被这声吼叫冲的扭曲起来,饶是公孙忆捂紧双耳,也被这声音震得头昏脑涨,再去看隆贵,也是一脸痛苦,因为双手受制,不能捂耳,又离第四层入口最近,所以被声音影响更甚,双耳瞬间流出血来。 方才隆贵那声大吼,传入看守弟子和痴奴耳中,并没有太响,如今这一声吼出,直让三人一惊,知道十方狱最下层关着的人又动了怒,痴奴好似害怕这吼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两名看守弟子没有着急往下走,而是在石室中皱着眉头寻找耳棉,他们虽不知道第四层关着是谁?但病公子交代过若是听到巨吼,便用东西堵住耳朵,再去三层铁门处快速敲打铁门,用金属敲击声稳住第四层的囚犯,此前这些看守很少遇到第四层的囚犯纳努吼叫,所以病公子给的耳棉也都是胡乱放在石室角落,如今突然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吼声,这两名看守弟子慌乱之间哪还寻得到耳棉,只得一手捂着一边耳朵,另一只手在石室中翻找。 这吼声慢慢低沉下去,隆贵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看了看石阶处,并未来人,于是又大声的喊出一个名字:“陆凌雪!” 这声陆凌雪喊完,第四层又是一声巨吼,声音传到钟山破那里,也搅的钟山破胸中烦闷,暴怒不已,倒是第一层的囚犯仍旧倒头大睡,丝毫不受声音影响,两名弟子仍未找到耳棉,连互相埋怨的说辞,也被这吼声盖住。 这吼声又慢慢消散,隆贵还是没看到石阶上有人下来,于是深吸口气,连珠炮似的又报出名字来:“陆凌雪!公孙烈!裴无极!钟不悔!”。 “悔”字还未落音,那第四层的吼叫声更甚,直将隆贵后脑勺的头发带的乱飞,传到公孙忆这里,一股罡风卷的公孙忆往后仰,若不是背靠着墙壁,说不定就被这吼声带起的罡风吹个跟头,钟山破听到声音更加烦闷,好在他身上的锁链比隆贵少了许多,能用双手捂住耳朵,稍稍缓解烦闷之感。 那两名看守弟子被连番的吼叫声震得脚底发软,像是踩了棉花套,一步三摇晃。终于其中一名弟子举起手来:“找到了。” 第一百零六章 声东击西 两名看守弟子一通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将耳棉塞好,这才踉踉跄跄往下走去,而痴奴好似极为害怕这连声的怒吼,已经吓的不敢动弹,一双毛手紧紧捂着耳朵缩在墙角。 公孙忆也是惊诧不已,这四刹门在十方狱关了个什么人物?光是怒吼就已然这等威力,若是放出来那还得了,公孙忆脑中飞转,以自己的阅历,实在想不出是谁?毕竟这等功力恐怕连陆凌雪这等高手,也难以施为,就算陆凌雪有此修为,一个女人也断然吼不出这样粗狂。 而且这第四层监牢中的囚犯,听到隆贵喊出陆凌雪、裴无极这些人的名字,显然是怒不可遏,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这牢中囚犯的仇人不成? 公孙忆知道,当年的五大高手,只有藏歌门吴音找的名字没被喊出来,难不成这里头关着的,正是藏歌门吴音找?要说吴音找有此等音波神功也不稀奇,毕竟藏歌门修炼的是大音希声诀,本身就是靠声音作为杀人技,但吴音找已经作古多年,藏歌门也随着吴音找去世,也慢慢淡出视野,这么多年过去也未曾再见吴家人,难不成吴家也有后人想自己一样,默默地修炼?最终被四刹门寻到,继而关在这里。 公孙忆越想疑问越多,只好作罢。正好此时那两名看守弟子来到第三层监牢中,二人不知已经进到无色蜃气之中,也顾不上去看第三层有何异常,只见二人一脸痛苦强撑着走到铁门处,用手中的铁棒快速敲击,铁门随即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隆贵睁开眼睛,对着公孙忆抬了抬下巴示意公孙忆快走,公孙忆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连忙起身对着隆贵一抱拳,继而快步登上阶梯,三步两步便来到钟山破所在的第二层,钟山破一见出来的人是公孙忆,那是又惊又喜,知道这第三层绝对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只不过事态紧急,已然无法和公孙忆再详谈,只好简单言语两句:“公孙兄千万小心。” 公孙忆也没停步,也是对钟山破抱拳行礼:“山破兄,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前来救你脱身!”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一层,公孙忆知道还有一个痴奴在这里,好在痴奴目不能视,只靠嗅觉来分辨,本打算夺路之时,若是痴奴横加阻拦,到时候拼着手速将身上的衣服兜头将他罩住,再发劲狂奔,不料刚一来到一层,却并未发现痴奴的踪迹,倒是悬空铁牢中的囚犯此时坐在牢中,怔怔的看着公孙忆。 公孙忆这才看清此人模样,也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公孙忆不想节外生枝,也不去看牢中之人,只想着如何脱身,一撇眼看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痴奴,便知这厮被吼叫声吓得不轻,也算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当即不再迟疑,提气纵步向出口处疾奔。 待公孙忆赶至地面,才发现在十方狱中耽搁了太久,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若是赶不及折返回屋,若是四刹门的弟子上门,仅凭丁晓洋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了?可这房屋四周,还有牛老大兄弟六人在暗中盯着,此前自己能出来,也是瞅准了六人聚在一起交谈的空子,若是此时这六人归了原位,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走,都很难绕回屋中。 果然,公孙忆远远看到屋外草丛里猫着两个人影,想必是牛老大一伙人中的两个,若是如此,这六个人一定是回到了原处,而屋子正面还有四刹门的弟子守着,天已经快亮了,公孙忆心中焦急,已经不容多想,当即疾弛奔走,那草丛里藏着的正是牛老大和苟老三,这二人只等着天大亮,好回去交差,不料此时脑后生风,二人赶紧回头去瞧,只看到一人身穿四刹门十方狱看守的衣服,还未及反应过来,二人便晕了过去,公孙忆心道得罪了,便头也不回的往丁晓洋那里赶去。 丁晓洋一夜未眠,心里害怕的紧,毕竟自己自打进了雪仙阁,便很少出这样的远差,况且又是到四刹门这等凶险之地,好不容易有个公孙忆作伴,但此人实在让自己捉摸不透,真真假假的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左思右想就是睡不着,又担心公孙忆此番秘密潜入四刹门牢狱,会不会遇到危险,若是穿帮了,暴露了,会不会牵连自己?若是病公子怪罪下来,自己又该如何脱身?越想头越痛,又苦于公孙忆久久未能折返,心里那叫一个慌张。 正发愁处,丁晓洋便被敲门之时惊得一颤,门外响起四刹门弟子的声音:“丁姑娘可起来了?我们送来了早膳,还请丁姑娘开门。” 丁晓洋吓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嗯...嗯...起来了,你们先别进来,我还没穿衣服。” 丁晓洋哪有别的法子,只是心中害怕至极,若是四刹门弟子进来,一眼便瞧出随行的老太婆不在屋中,到时候问将起来,实在难以回答,只得先下意识的拖住门外四刹门的弟子。 门外弟子闻言便道:“还请丁姑娘快些开门,病公子事务繁杂,待丁姑娘用完早膳,便随我等进归尘楼面见病公子。” 丁晓洋只得先硬撑着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等我换好衣衫。” 其实丁晓洋哪还用换衣服,自打昨夜进门,便坐在床边发愁,一夜过去,丁晓洋就没有休息。门外四刹门弟子等的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丁姑娘快快开门!” 丁晓洋又怕又急,眼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已经拖延了片刻,若在迟迟不开门,那边引得对方生疑,可若是开了门,也一样解释不清楚,不料耳畔突然传出声响,窗子被人掀起,公孙忆翻身而入,一落地便怒道:“你们这些四刹门的喽啰,就是这般待客的吗?姑娘家起床洗漱更衣本就耗费时间,你们这般催促,未免太过霸道,我雪仙阁信使,今日要去面见病公子,若是蓬头垢面去见,那才叫失礼!你们给我在门口等好了!” 丁晓洋一见公孙忆进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公孙忆眼中带笑,一边点了点头示意丁晓洋别哭,一边拽下身上衣服,又换做孙婆婆的模样。 门外四刹门弟子听到屋内之人也动了怒,知道雪仙阁信使随行的老太婆不好惹,只好在门口候着:“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晨间天寒,早膳在外面怕凉了,还请打开门,容我等将早膳送进去。” 公孙忆闻言怒道:“催命吗!你们这些粗鄙的汉子,哪知道姑娘家门道,这么早被喊起来,那脸上会长褶的!”公孙忆边说话边走到门口,一脸怒容的将门开了半扇。 门外四刹门弟子见屋内之人开了门,作势要往里头走,不料还未抬腿,屋里的公孙忆便出门挡住,四刹门眼中瞧见的,便是耷拉着眼皮一脸怒容的孙婆婆,四刹门弟子哪敢触霉头,只得将食盒交予公孙忆:“还请婆婆快些,省的误了时间。” 公孙忆抬眼去瞧说话的弟子,冷哼一声:“催催催!要是这般着急,还不如昨日就见我们,连夜打发我们离开,省的在这碍你们眼,这天刚亮就催着面见,难不成不留我们吃午饭?放心,我门老太婆和小姑娘吃不了你四刹门几粒粮食,恁地小气!”公孙忆说完转头进了屋,留下四刹门的弟子在门外发愣。 公孙忆反手将门掩住,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声对丁晓洋说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击晕了两名四刹门弟子,若是被别人发现弟子晕倒,必然起疑,眼下病公子催着见面,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一会儿见了病公子,早点将信送出,争取早点从四刹门折返。” 丁晓洋也小声道:“可是我心里实在害怕,若是病公子将我们扣下那该如何是好?” 公孙忆笑了笑:“不会的,你是雪仙阁的信使,他们为了得你雪仙阁的极乐图,断不会为难你的,一会你机灵些就行。这食盒里的早膳我们也不必吃了,在四刹门中万事小心为妙。” 丁晓洋点了点头,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看了一眼,确认无误之后,便扬声说道:“既然病公子如此召见,那我们这就去见他吧,还请带路。”说完便起身开门,门口弟子见丁晓洋出门,当即拱手道:“如此甚好,不然小的免不了受责罚,我们这便去归尘楼。” 两名四刹门弟子当先带路,丁晓洋和公孙忆紧随其后,丁晓洋沿路观察,原以为自己作为信使,而且是堂堂雪仙阁的信使,怎么说四刹门也会礼迎一番,可除了昨日那个残废的王擒虎,再无其他阵势,这下才知道四刹门压根就没把雪仙阁放在眼里,想必自己这个信使,对于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老说,也仅仅就是个送信的,与来自哪门哪派毫无关联,只是心中纳闷,若真的不受待见,只消让王擒虎将书信拿去,再将回信带给自己便可,为何病公子要亲自面见我等呢? 公孙忆此时看起来稳若泰山,实际上心中也有些担心,毕竟当年红枫林战后,自己被四刹围攻,病公子便是重伤自己之人,以病公子的才智,若是被瞧出身份,不说去救裴书白,自己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二人各怀心事,随四刹门弟子来到归尘楼楼后,四刹门弟子将丁晓洋和公孙忆带至木箱处:“还请二位在木箱中稍等片刻,一会上到楼顶,自然会有接引弟子带你们去见病公子。” 这名弟子说完便转身走向蛮豚,跟守卫蛮豚的弟子耳语了一番,蛮豚缓缓站起身子,随着铁索哗啦啦作响,木箱便慢慢往归尘楼楼顶生去。 公孙忆和丁晓洋哪见过这等事物,丁晓洋不免有些好奇:“这等机关也太巧妙,不费半点力气,也不用使轻功,便能登上楼顶。” 公孙忆点头道:“这个恐怕也是病公子造出来的,此人抛开四刹门魔头的身份不谈,只说他的创造能力,普天之下恐无人出其右了。”公孙忆见这木箱之上只有自己和丁晓洋,便借着这会对丁晓洋说道:“晓洋,一会见病公子时,我若是多言恐被其认出,所以我只在你身后候命,万事需要你随机应变,切记不要冲撞于他,眼下我担心的,是书信上死亦苦留下的浑天指指痕,此印记咱们不知其意,但病公子肯定知道,若是有别的麻烦,到时候千万小心应对。” 丁晓洋深深吸了口气,知道此时没有退缩的余地,省不掉去见病公子,不如大大方方的去见,所以便冷静了许多:“晓洋一定竭尽全力,若是能平安回去,我丁晓洋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不一会这木箱便升至楼顶,这楼顶处早就有接引弟子等候,见二人上来,便侧身让过:“二位随我来。” 二人知道此间已经离病公子不远了,果然接引弟子走到一处房门前,轻声说道:“禀病刹,雪仙阁信使丁晓洋携随从已至门前。” 门内响起一句爽朗之声:“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丁姑娘你们进来吧。” 那名四刹门弟子得了令,便对丁晓洋和公孙忆点了点头,继而将房门推开,之后快步退了下去。。 丁晓洋壮着胆子迈步进门,公孙忆低头弯腰跟在后面,二人一进门便发现这屋子大有玄机,想来似病公子已将此间改造的机关重重,屋内一砖一瓦都有门道,屋内有一长条案几,一名俊朗男子坐在案几旁,一身白衣未着外袍,看起来也似刚起身,此人便是病公子了。 病公子见二人进屋,便笑道:“雪仙阁派了一个小姑娘送信,章寒落还真是有意思,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对顾念下手,如今又派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四刹门,还真不担心你的安全。” 第一百零七章 面见病公子 丁晓洋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任谁也想不到此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四刹门魔头之一病公子,可为何看起来这般年轻,想来是病公子研制出某种秘药,驻颜有方。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公孙忆也发现病公子模样变化太大,早年间对自己出手时,那病公子体格健硕,唇上还蓄须,此时一见大为不同,若是不开口,还当是为男装的女子坐在那里。 病公子上来就说章寒落大胆,这让丁晓洋不知如何答话,病公子笑道:“丁姑娘莫怕,在下跟你开玩笑呢,不管雪仙阁如今变作什么样,那毕竟是雪仙阁,所以章寒落也罢,顾念也罢,既然谁当上阁主,这个面子,我们四刹门还是要给,所以丁姑娘作为信使,我若是为难你一个小姑娘,有失风度。你大可放心说话,不用太拘谨。” 丁晓洋心里哪能不怕,眼前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心里这般想,嘴上哪能这般说,话到了嘴边,那就变成了恭维之词:“承蒙病刹抬爱,晓洋这边有礼了。要说不怕那是假,四刹的威名响彻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晓洋心中更多的是对您的敬畏之情,只是...” 病公子饶有趣味的看着丁晓洋,想听听这个姑娘到底怎么想:“哦?只是什么?” 丁晓洋回道:“只是我原先以为病公子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心里想着估计头发也花白了,背也佝偻了,又叫做病公子,可能说起话来都是底气不足,一句话咳三次,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如今得见病公子尊荣,却是这般俊俏,实在让晓洋心中诧异,故而愕然当场。” 这丁晓洋奉承之词那是打小就掌握的本领,丁晓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得章寒落疼爱。如今见了病公子,那自是先拍一通马屁再说。 丁晓洋这一番欲扬先抑,直说的病公子哈哈大笑:“好好好,丁姑娘还挺有意思,你说的那般模样,只怕讲的是死亦苦的佝偻傀儡吧,我若是长得那般丑陋,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名为病公子,世人只当我一副病态,这个怪不得你,如今见了面,你才知道世人误我多时。丁姑娘的美言,在下在此谢过了,丁姑娘也似出水芙蓉,娇艳欲滴,谁若是娶回了家,也叫福气。” 丁晓洋脸唰一下红了,这个倒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到了年纪,雪仙阁之上清心寡欲,寒冰一脉的弟子又十只有九是女子,所以一见病公子这般俊朗模样,丁晓洋下意识的害羞起来,也正是如此,丁晓洋心中的紧张之情大为缓解。 病公子又道:“本打算晚一些再见你们,只不过门中事务繁杂,老头子又不在门中,所以这一大早就喊你过来,扰了美人清梦。还请丁姑娘多多包涵。” 丁晓洋赶紧说道:“病刹说的哪里话,病公子事务繁忙,早点见我们,我们也好尽早回雪仙阁复命,省的再叨扰四刹门。”丁晓洋说完,便把怀中书信拿了出来,双手捧了递给了病公子。 病公子微笑着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四刹门病公子、老头子二刹台鉴:今贵派死刹临至,恰逢我雪仙阁阁主更迭,蒙死刹多助,寒落得以登宝,深感四刹门鼎力相帮。 死刹言及极乐图残片一事,自当年红枫林一役,极乐图一分为四,几经易手,贵派机缘得四之有三,独缺我雪仙阁之唯一。 而今此图已被寒落所得,死刹言明,凑圆满之数贵派所行大事,寒落闻四刹门其行有三,不敢多言贵教之事,奉图以成贵派之美。寒落奉图也求三事,其一解图共商,病刹有破图之法,吾以从死刹闻之,解图之后如何寻宝,需议事共举,届时寒落定效犬马;其二,寻宝之行需有雪仙弟子同往,其三得宝后多数归四刹门所有,雪仙阁只从众宝捡之一二。 此三求,死刹已允,寒落一介妇人,哪比四刹豪气干云,恐一刹不准,此图便不能轻献,需得四刹皆同,寒落方敢为之,闻生刹为我雪仙阁顾念重伤,死刹为报手足之仇已将顾念毙之,此二清之事,望不再多言,以免扰及四刹雪仙盟礼。 寒落妇人小肚,得四刹共允方敢为,差心腹弟子晓洋着书信送至贵派,今雪仙阁地处雪山之巅,寒风凌冽,恐宝图风吹冰冻对笔绘有染,则希冀病老二刹早日回函为感。 书信看完,病公子仍旧一脸笑意:“丁姑娘,我说你们阁主胆子大,她胆子还真就这么大,字里行间卑躬屈膝,但绵里藏针,我若是不同意,怕是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就要给毁掉了吧?我病公子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章寒落提到这三个条件本就不是什么苛刻的事,答应也就答应了,可她威胁我要毁图,直让我心里不痛快。” 丁晓洋听病公子语气中毫无情绪变化,脸上也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真动怒,还是就这么一说,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师父她老人家在雪山上呆的久了,难免狭隘了些,我师父信中提到毁图一事,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望病刹知晓,我师父是一心想和四刹门结盟的。病公子男子汉大丈夫,犯不着跟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丁晓洋本以为这些官话套话奉承话说出来,会稍稍缓和一下气氛,可病公子一听男子汉大丈夫之词,瞬间收了笑容,一双笑眼刹那间满是杀意。 这些年病公子痴迷创造,除了研究极乐图破解之法以外,对长生不老、驻颜神药也是兴趣盎然,按照年龄算起来,病公子如今已年近五十,人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杀的人多了,越来越觉得生命的渺小,所以极尽自己所能,去研制长生之药,为了制成此药,四刹门抓了不少百姓,只是为了给病公子实验之用,死了无数人之后,此药终于有所成效,四刹门内部看起来,病公子其功劳可比肩神明,毕竟此药一出,那真的算是逆天改命,可在外人看来,这药那就是人命堆起来的,所以也倒是人算不如天算,病公子自己服用之时,药效虽然起了作用,但也并没有预想的那般神奇,虽说是面貌看起来越来越年轻,但体内阴阳相济的平衡被打破,原本男人模样的病公子越来越女性化,病公子知道这般下去,这药出了问题,若是这般下去,阴阳严重失调,最终筋脉错乱不死也失了心疯,所以病公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刀切了命根,彻底断了体内阳气,如此一来虽保得性命,也落了个不男不女的下场,后来病公子本想将此事瞒下来,但此药四刹这几人除了生不欢根本不感兴趣之外,死亦苦和老头子也服了此药,所以病公子不得不将药效出了问题向四刹其余三人挑明,好在反应及时,服用神药的三人都保住了性命。 但这药在每个人体内的反作用还是留下了痕迹,死亦苦算是得了便宜,除了越长越年轻之外,副作用在为凸显之时,便服了病公子研制的解药,老头子则弄成了阴阳脸,声音半男半女,病公子最惨,切了命根才保得性命。所以每当言及此时,生不欢都要讥笑半天,这也成了病公子不能碰的逆鳞,四刹门弟子虽然人尽皆知,但谁又敢在病公子面前提? 眼下丁晓洋糊里糊涂提起了男子汉大丈夫,惹得病公子十分不悦,丁晓洋虽然不知道病公子为何表情大变,可明白过来显然是自己说错了话,公孙忆在一旁瞧的明白,如今病公子这般模样,皮肤白皙滑嫩,哪还有半点男人样子,而且一听丁晓洋说男子汉大丈夫,便一脸杀意,说不定病公子把自己变作女的也极有可能,但眼下丁晓洋下不来台,只得赶紧救场:“病刹,老身和丁姑娘一介女流,言语之中重装了贵人,还请病公子高抬贵手,莫要跟小辈一般见识。” 病公子听完表情一变:“你是何人?” 公孙忆生怕病公子瞧出端倪,连忙借弯腰行礼将头低下去:“老身是丁姑娘的随从,奉寒落阁主之命,一路护丁姑娘周全。” 病公子轻言道:“昨日你在归尘楼前露了一手,将我门中王擒虎吓的不轻,看样子老人家也是不世出的高人,可我未曾听闻雪仙阁还有您这一号高手,你且抬起头来。” 公孙忆暗道不妙,这病公子太过机警,虽说自己乔装打扮,但难免被病公子瞧出端倪,自己昨日出手震慑,还是传到了病公子耳朵里,如此一来断难解释,耳听得病公子让自己抬头,只得硬着头皮听命。 病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毫无表情道:“老人家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怕是这阁主之位,轮不到她章寒落,老人家,您怎么称呼?修习的是寒冰、惊雷、烈火哪种功法?” 公孙忆哪回答的上来,若是胡乱说一种,病公子让露一手出来,自己立马就会露馅,先前在赤云观,凝气成冰那也是借着赤云观中的积雪,而且也是对付丁晓洋这般年轻弟子,才侥幸成功,如今这屋里哪有半点雪花,即便是有,以病公子的修为,想要骗过他那是痴心妄想。 丁晓洋见状不妙,赶紧抢言道:“病公子,她叫孙婆,是我雪仙阁一名老弟子,也算是我的奶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说武功那比我强不少,比起我师父那还是差上很多的,您说她能当上阁主,怕是要下辈子了。”说完又对公孙忆嗔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退至一旁。” 公孙忆连忙称是,心中只道丁晓洋在救场,于是便借势退向一旁,病公子见丁晓洋怒斥随从,也不再追问,开口道:“章寒落的意思我明白了,如今老头子不在门中,生不欢身体抱恙,这书信我看过便可。” 说完病公子布下笔墨,书写了回函: “四刹门已知章阁主深意,万事由死亦苦定夺,我等断不存疑,雪仙阁奉上残图,四刹门表其有功,他日寻宝之时,便允了章阁主的三件事。”草草几笔落成,交予丁晓洋收好。 丁晓洋接过书信,便要告辞,不料病公子开口道:“慢着,我还有一言,你告诉章寒落,我四刹门不受人威胁,若是她章寒落再敢言语不敬,拿极乐图威胁我等,我四刹门便是不要此图,也要血洗你雪仙阁,这句话你一字不漏的给我告诉章寒落!” 丁晓洋哪敢说不,连连点头称是。病公子又道:“那书信之上,有死亦苦留下的两个指痕,那是他浑天指指力留下的,你可知是何意?” 公孙忆和丁晓洋听完心中一紧,原以为就这么离开便可,先前担心的指痕,病公子没有提及,如今听病公子开口,二人顿时紧张起来,本就猜不出死亦苦留下指痕深意,但想来是死亦苦给四刹留下的暗语,此时病公子提起来,这才真真是到了最难过的关口。 丁晓洋眼珠一转有了说辞:“病刹,这书信晓洋没有看过,不知您说的指痕是何物?不过若真有死刹留下的印记,想来也是作辨别真伪之用。”。 病公子冷笑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指痕作用其一正如你所说,那是用来辨明真伪的,但并不是主要之处,我且问你,雪仙阁派你送信之时,死亦苦可安排四刹门弟子一道同往?” 丁晓洋听完脑子一嗡,死亦苦确实派了一名弟子,可是刚准备下山便被公孙忆一击了结,若是这浑天指痕代表的是送信人,那可真是不妙,因为昨日已经跟王擒虎挑明,有一名弟子已经先行回来送信,现如今自己带着公孙忆,若两个指痕真的是代表着送信人的个数,那一定是三个指痕才对,眼下四刹门没有等来先回来通气的弟子,难免会引得四刹门怀疑。 第一百零八章 不杀有三 病公子已经从王擒虎那里,知道了为何四刹门弟子没有一道跟来的原因,此番又将此事提起,就是要听丁晓洋说出来,丁晓洋也知道此中要害,哪敢再换说辞,只得原封不动的将昨日的话又说了一遍。 病公子听完笑了笑:“敢问丁姑娘,为何你们后面来的都到了十方山,那名先前回来的弟子却没有回四刹门呢?” 丁晓洋接言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日在客栈中,我腹痛的厉害,那名弟子便连番催促,我见他等的着急,便让他先行回去,可他十分纠结,生怕我走丢,于是我和孙婆婆再三告诉他,你当先放心的走,我们加紧赶路追他,那名弟子这才离去,他还说等回禀之后再出来迎我们,可如今病刹您说他并未回来,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病公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丁晓洋,嘴角仍旧上扬:“莫不是你丁姑娘嫌我四刹门弟子碍事,于半路上将他杀了吧?” 丁晓洋被病公子一下说中,显然慌了神色:“病公子莫要说笑,就是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四刹门的人下手,况且我武功不好,一路上还仰仗着孙婆婆和那位大哥护着我周全。” 病公子道:“你是杀不了,可你身后的老太婆,太有这个能力了,想必是四刹门弟子怠慢了姑娘,被你们一气之下灭了口,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丁晓洋只是摇头否定,却拿不出半点证据证明没有杀害那名四刹门弟子,病公子见丁晓洋一脸慌乱,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也不用太紧张,还是早早将回函带给你师父去吧。” 丁晓洋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拜别病公子,与公孙忆一道出了屋,直到从木箱直梯下到地面上,丁晓洋双腿还是抖个不停。 见丁晓洋二人出了屋,病公子便开口道:“出来吧,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 病公子里屋内缓缓走出一人,此人一头白发披散至肩,满脸癞疮嘴歪眼斜,正是此前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之上,侥幸得脱的药尊长老,此人已无先前稳若泰山的架势,在病公子面前毫无半点姿态,低头躬腰,小心翼翼的从病公子手上接过书信,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恭喜病刹贺喜病刹,若是雪仙阁将她们手里的残片交出来,算上公孙家的残片,四刹门此举已得其二,实在大快人心。” 病公子笑着摆摆手:“你何时变得这般阿谀,跟我不需要如此,你可知死亦苦在信上留下两枚浑天指痕,是为何故?” 药尊长老耷拉着眼皮,不去细想,精明了大半辈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去揣测病公子的意思:“老朽年迈,脑筋转不动了,死刹留了印记,老朽不知有何深意。” 病公子好似心情极佳:“方才我与那丁姑娘言及护送弟子之事,也是在诈他,死亦苦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你可知先前生死二刹一道去裴家寻图,之后给裴无极的孙子侥幸逃了,连着裴家的极乐图残片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药尊长老回道:“这个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与书信上的指痕有何关联?” 病公子道:“钟山破突然反水,竟然犯了武林大忌,斩草不仅没除根,而且还出手相救,弄得生死二刹措手不及,虽然钟山破如今已被控制住,但当时裴家那小鬼可是带着极乐图溜掉了,你想一个小鬼带着武林至宝,哪能不寻庇佑,之前你说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之上,遇到一人一道一少年横加阻拦,让你一败涂地,我想那少年便是裴无极的孙子,而且按你说的那般,如今护着他的不是别人,也是我的一个故人,当年没将他杀了,还真让他东山再起了。” 药尊长老道:“病刹,为了那祭仙大典,老朽与亲随蒙自多准备良久,没曾想横空出来这些人大闹一场,不仅多年家底悉数没了,还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地步,要说也是老朽老眼昏花,那些人之前并没有看出底细来,直到看见那男子使出的招式,方知其来历。” 病公子哈哈大笑:“堂堂五仙教药尊长老,竟然到了节骨眼上才看出底细,你败的不冤。”边说边将面前毛笔舔得了墨,递给了药尊长老:“你将那人的身份写下来,我也写下来,看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药尊长老双手接过病公子递过来的毛笔,在手中写了两个字,病公子也写下了两个字,二人同时看去,药尊长老掌心写着“神锋”,病公子写着正是“公孙”,病公子当即哈哈大笑:“看来你也不是老眼昏花,如果不出我所料,当日在祭仙大典之上,那个装神弄鬼的男子正是公孙忆,当年差点死在我手里的公孙忆,你说的那个胖道士,想必是当年息松道人的徒弟,像红色屏障的真气,正是息松道人自创的招式不动如山,要知道,当年一个二门三大家风光无限的时候,五仙教还是个不入流的小教派,虽然现如今五仙教势头正劲,但跟你打对手戏的,那可都是当年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的后人,如此说来,你还难受吗?” 药尊长老心里十分不服气,可既然病公子这般说,自己哪还有必要辩解,只得回道:“病刹所言极是,也是老朽太过大意,没想到鸩婆还留着后招,竟然喊来了公孙家的后人相帮,日后再遇到此人,定叫他身首异处!” 病公子哈哈大笑:“药尊啊药尊,别没事捣鼓你那些毒物了,花点功夫研究点治眼睛的药吧,不用日后再遇到此人,你若是有本事,现在便去兑现此言,给他来个身首异处!”看着药尊长老一脸错愕,病公子慢慢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药尊长老更是震惊:“病公子此话怎讲?” 病公子道:“之前那名四刹门的弟子怕是已经被公孙忆杀了,方才陪丁姑娘进门的那个老妇人,便是公孙忆乔装打扮,进门来刺探消息的。” 药尊长老当即便要出门,被病公子一把喊住:“药尊稍安勿躁。” 药尊长老先前在公孙忆身上吃了大亏,本来在祭坛之上能将公孙忆毒死,可没曾想半路杀出来个裴书白,破了自己的绝技毒雨潇潇,不得不借虫褪遁走,一路逃向四刹门,投奔病公子,多年心血付诸东流,药尊长老越想越气,只怕生啖公孙忆和裴书白的肉方能解恨,可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寻这二人,眼下病公子突然说公孙忆就在眼前,药尊长老哪还坐的住,可病公子却让药尊稍安勿躁:“药尊长老,你莫要心急,若要出手,我早就可以将他制住,可你知道我为何不动手,而且佯装没看出来,还放他们离开?” 药尊长老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哪还想的明白:“老朽不知,老朽只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病公子又笑了起来:“老人家动怒可是大忌,我放他们走,其因有三,第一,方才话没说完,钟山破助裴家小鬼带着极乐图逃脱,生死二刹直追到雪山脚下,没曾想遇到了隐世已久的雪仙阁护法顾念,死亦苦不笨,一下便反应过来,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十有八九在这个顾念身上,所以虽然没找到裴家小鬼,但如果找到雪仙阁的残片,也算是不虚此行,可万万没想到那顾念武功已臻化境,竟将生死二刹生生逼退,生不欢中了顾念的万物萧,至今还没苏醒,死亦苦凭借着寒光宝甲,才侥幸活下来,所以生死二刹此行可以说是铩羽而归。” 病公子摆了摆手示意药尊长老坐下,继而说道:“但反过来说,裴无极和莫向婉死了,只剩下那个叫裴书白的小鬼,哪能成得了气候,四刹门得裴家的残图,那也就是时间的事,可死亦苦此行遇到了雪仙阁,对四刹门来说那可真是好事,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如今已被所在十方狱中,烈火一脉算是绝了,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如今和你一样也归顺我四刹门,算起来当年那个雪仙阁已经不复存在,再加上陆凌雪消失多年,所以顾念自己也知道,仅仅凭她一人,断难和四刹门相抗衡,也正是如此,才会隐居雪山不露面。 死亦苦此行遇见了顾念,真是天助我也,所以死亦苦这边缓过来神,便又带人去雪仙阁了,眼下这章寒落的书信就在这里,正说明了死亦苦此行已奏凯歌,而且让我欣喜的是,这两个浑天指痕,代表的正是极乐图残片,眼下死亦苦已经找到了裴家的残图。” 药尊长老越听越心惊,自己起初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四刹门拉拢自己,是因为一来自己贵为五仙教第一长老,为了日后对付雪仙阁才礼贤下士,可没曾想四刹门已经悄无声息的瓦解了雪仙阁,如此以来自己的重要性那就真的是可有可无了。 病公子哪会理会药尊长老心中所想,接言道:“若是死亦苦得了裴家的图,那说明什么?说明裴家小鬼和公孙忆可能已经被死亦苦灭掉了,可偏偏这公孙忆又出现在四刹门,这其中曲折不等死亦苦回来,便是神仙也猜不透,所以这其一不能杀,便是要弄清楚雪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弄清楚这些,公孙忆不能杀。” 药尊长老点了点头:“那其二呢?” 病公子笑道:“其二,如果你是公孙忆,你会只身一人来四刹门犯险吗?” 药尊长老笑道:“老朽虽然年迈,但也想多活几年,如此送死的事,断然不会去做。” 病公子点点头:“所以说,他公孙忆冒死来我四刹门,还乔装打扮与我见面,一定另有所图,不弄清楚他来做什么?便不能杀,这是其二不杀。” 药尊长老闻言朗声回道:“病公子,照你这么说,你将公孙忆生擒便是,再交给老朽亲自审讯,老朽周身九九八十一种剧毒,不怕他公孙忆不招。” 病公子眼睛微闭,慢慢将脸侧过来,只轻轻看了一眼药尊长老,竟让药尊长老心中微颤,当即不敢再言,病公子则嘴角带笑:“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可公孙忆其人我还是有些接触,此人心高气高,又自诩为名门正派,又与四刹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被我们擒住,又能如何?你说你九九八十一种毒物厉害,一个钟山破都弄不明白,他公孙忆你就能审出来了?药尊长老说笑了。” 药尊长老听完浑身不自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毕竟虽说自己使毒的功夫举世能排前五,可偏偏这病公子是第一人,这么说俨然是班门弄斧,只得连声道:“病公子所言极是,是老朽考虑不周,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病公子海涵。”。 病公子笑了一声“无妨!至于这其三嘛,顾念身死,雪仙阁章寒落当了阁主,想来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心中也不一定尽数心服口服,章寒落能不能坐得稳还是未知,送信来的丁姑娘,是章寒落的心腹弟子,但看她与公孙忆的关系,很不一般,并不像是受迫所致,我现在对雪仙阁章寒落的归顺很是存疑,若是他们布下局,我杀了公孙忆和丁姑娘,岂不是是要打草惊蛇,倒不是怕章寒落敢怎么样?在没拿到雪仙阁的极乐图之前,公孙忆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要装作没看出来的模样,放他们走。” 药尊长老一脸不甘,在他心里可不管病公子这三不杀,毕竟病公子考虑的都是极乐图的事,可这四刹门凑齐凑不齐极乐图,已然跟自己无关了,这一点药尊长老看的很明白,若是自己坐上了五仙教教主之位,不说共同寻宝,便是吞了四刹门,药尊长老也不是没想过,可眼下自己如丧家之犬一般,哪还有谈条件的筹码? 第一百零九章 按捺不住 在归尘楼前,公孙忆为了化解王擒虎的刁难,不得不震慑当场,可就是这一下拐杖点地,便被归尘楼上的病公子瞧出端倪,越看越像无锋剑气,病公子本就心思缜密,所以当丁晓洋和乔装之后公孙忆进了门,病公子便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孙婆婆来,虽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终归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这个孙婆婆到底是不是公孙忆所扮,在病公子这里,那只当他就是,所以思索再三,便跟药尊长老说出了不能杀公孙忆的三个理由。 药尊长老虽然面上看起来心服口服,但终归是咽不下这口气,祭仙大典败北,大半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心腹弟子蒙自多也落在鸩婆手上,死活不知。药尊长老哪会仅凭病公子的三言两语,便能按捺得住心中报仇的欲望。 病公子好似看出来药尊长老心思重重,便出言道:“药尊长老稍安勿躁,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怀疑那老妇人是公孙忆乔装而成,你且稍等片刻,一会有弟子前来,我一问便知。” 药尊长老知道病公子此人城府极深,每行一步那都是思索再三,既然他说有弟子来禀,便陪着病公子一道等候,心道反正公孙忆总不能丢下那姑娘不管,以自己的脚力,追上公孙忆不简单,追上那个送信的姑娘还是不在话下的,一念至此,也就索性陪着。 果然,片刻之后,门外弟子禀报王擒虎求见,病公子着王擒虎进门说话,铁塔巨汉将双轮木椅推进门中,便低头退下,剩下轮椅之上的王擒虎目不斜视的盯着药尊长老,心道:“此人面目丑陋,一脸烂疮,想必和自己一样,是病公子的试验品。” 病公子轻轻咳了一声:“他不是外人,你且说来。” 王擒虎这才反应过来到这里的目的,赶紧说道:“病刹,门中弟子牛老大那帮人,昨夜分三面看守信使居住的房子,未见异常,今日早些时候,我便着手下送去早膳,那个老妇人开的门,之后便来此见您,整夜无人从房子脱身。但是....” 病公子没说话,也没任何表情,王擒虎又道:“但是等她俩上归尘楼之后,我便安排弟子在屋中排查,在那屋里床下,找到了这件衣服。” 王擒虎边说边从背后扯出了一件衣服,正是昨夜关二狗脱下来的,被公孙忆穿在身上的那件长袍。 王擒虎偷偷看了眼病公子,想从病公子脸上看出些阴晴,可病公子一脸如常,王擒虎只得接言道:“雪仙阁信使居住的房子,是我亲自安排的,那屋中陈设我是一清二楚,此前并没有咱们弟子的衣服在那里,后来我瞧见不对,便着人去查,这一查才发现,这件长袍是十方狱看守弟子关二狗的衣服。” 病公子听到十方狱,眉毛微微皱了起来:“那个叫做关二狗的弟子,你可问他了?” 王擒虎点点头道:“还望病刹原谅,小的自作主张,带他上了归尘楼,如今正在门外候着,病刹若要问话,这便喊他进来。” 病公子点了点头,王擒虎赶紧朝门外喊,铁塔巨汉一把将关二狗耸了进来。 关二狗跪地便拜,磕头捣蒜,平日里极少见到四刹,即便是病公子亲自去十方狱审讯,也都在白天,所以关二狗这个夜间值守的弟子,能和四刹说上话的机会,此等阵势早就吓的屁滚尿流。 病公子笑道:“这位兄弟不必拘谨,我病公子又不吃人,你站起来说话。” 关二狗将头紧贴地面:“小的不敢,小的跪...跪着就成。” 王擒虎怒道:“你的长袍,为何会在信使屋中?莫不是你见色起意,半夜三更摸了进去意图不轨!” 关二狗吓得魂都飞了:“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从未去过信使房间,信使是雪仙阁的人,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造次。” 王擒虎仍要开骂,病公子将手按了按,王擒虎赶紧噤声,病公子道:“我且问你,昨日十方狱中,可有怪事发生?” 关二狗哪还敢扯谎,当即将痴奴是如何如何恐吓自己和赵德柱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病公子听完便知其中有诈,那痴奴是自己寻回来的,能不能说话病公子很是清楚,即便是痴奴不似人性,样貌狰狞,那也断然不会离开十方狱,更不会出言恐吓,想必这看守弟子,是被人借痴奴之名戏耍了,从而剥去长袍。 病公子开口道:“说完了?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关二狗绞尽脑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将自己和赵德柱拌嘴,互相出卖的事,也说了出来,病公子听得很不耐烦,只等关二狗说完,便喊来门外弟子:“作为十方狱看守弟子,擅离职守,不看重任,作为四刹门的弟子,胆小怕事,有辱门庭,我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将这厮和同伴值守的弟子细细剁成臊子,喂蛮豚去吧!” 众人无不愕然,在关二狗越来越远的讨饶声中,药尊长老才明白过来,病公子模样俊朗,可终究是那个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四刹魔头之一。 王擒虎也没料到病公子杀伐果断,问到消息便将犯了错的弟子杀掉,一时间也吓得不敢说话。 倒是病公子又恢复笑眯眯的表情:“擒虎啊,你用人不慎,该当何责?” 纵使王擒虎腿脚不便,也知道病公子此言深意,赶紧一骨碌从轮椅上翻身下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铁手虎爪全部露出也浑然不顾,谁料病公子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剁了你!昨日你迎信使有功,如今功过相抵吧。”说完便一抬下巴,病公子门前的护卫弟子便将王擒虎扶起来坐好,王擒虎还没坐稳,嘴上便不住道谢,谢病公子不杀之恩。 病公子道:“既然有人冒充痴奴诓骗看守,那必然是雪仙阁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擒虎,昨日暗中盯梢的弟子为何没看出来屋里跑出了人?” 王擒虎一听便知不妙,先前自己说未发现异常,可关二狗显然是着了外人的道,只得一口咬死:“牛老大那帮人断然不会擅离职守,自昨日雪仙阁信使住下之后,他们六个便在三个方向布下岗哨,再加上信使住的屋子正面有咱们弟子值守,除非此人武功极高,要不然不会发现不了的。”王擒虎本想着说断然不会有人出来,可想想又怕自己说错话,所以便说了个活扣,省的一会再生变化。 病公子心道,此人可不就是武功极高吗?于是便道:“喊昨夜暗哨六人过来,我有话要问。” 王擒虎听病公子差人去喊牛老大,也就没了言语。众人在屋中苦等,气氛尴尬至极,许久之后,一名弟子在门外报:“禀病刹,大事不妙。” 病公子一听眉头一皱,当即喊门外弟子进来,那弟子一脸紧张,一副气喘吁吁地模样,进门便道:“牛老大他们几个杀了一名弟子,逃向十方山了!” 王擒虎闻言大怒,知道自己这下闯了大祸,十方狱被人转了空子,可这个空子正是因为自己用人不慎导致的,其实王擒虎也有私心,本来牛老大那帮人对自己变成残废一事就常在背后取笑,王擒虎虽然对这些人很是不满,但毕竟牛老大这帮人是四刹门的弟子,若是自己杀了他们,在四刹这里不好交代,所以便在小事上刁难他们,此次安排夜守,便是有意为之,想着让牛老大这帮人挨冷受冻,自己心里便快活许多,但终归是王擒虎千想万想没想到这雪仙阁来的两个一老一少,还真就藏着歹心,因为这里是十方山,是四刹门,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耍花样?也正是这个想发,让王擒虎公报私仇,安排个苦差事给牛老大兄弟六个。 再说牛老大,他与苟老三被公孙忆偷袭,瞬间昏迷过去,等天彻底亮了,侯老五和熊老六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想喊着哥几个回去休息一番,可没想到刚走到这边就看到牛老大和苟老三不省人事,连忙叫来了杨老四和朱老二,四个兄弟一合计,便知道这肯定是着了外人暗算,这几个人不傻,一合计便猜到是自己盯梢捅了娄子,毕竟佐以几人聚在一起一通海吹打发时间,若真的屋里的人瞅准机会出来,怕是十方山跑个来回都够了,这兄弟几人两个抬一个,将牛老大和苟老三抬回住所,又是泼凉水,又是扇耳光,好不容易将这二人弄醒了,也赶上王擒虎派的人过来招呼众人去见病公子,若是一个两个人,可能也没这胆子,也就随着这名弟子去见病公子了,可兄弟六个人,胆气壮了不少,知道病公子召见,一定是有事,再加上牛老大和苟老三被人暗算,都想明白过来,这四刹门昨夜肯定有事发生,如今去见的不是王擒虎,那可是四刹之一的病公子,此人名声在外,若是说的不满意,说不定今日就是哥几个的忌日了,当年一个头磕在地上,说的好听是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可到了裉节上,哪还真的奔死去,兄弟六个一不做二不休,一起动手将这名弟子捂死,趁着还未被人发现,兄弟六个便逃出了四刹门。 这名通传弟子不明不白的死在牛老大兄弟六人手中,做了冤死鬼,那边病公子这些人还在归尘楼楼顶等着,结果却等来了这个消息,王擒虎害怕极了,生怕病公子一怒将自己也剁成肉泥喂了蛮豚,不料病公子不怒反笑:“擒虎,你最近太累了,先退下去歇歇,昨夜之事你不用再管,只消着人去寻出逃的弟子,抓到之后也不用带来见我,和看守弟子一样,剁了便可。” 王擒虎一脑门子汗,脸色煞白,嘴唇吓的不住颤抖,连个整句子都说不出来,瘫在双轮木椅之上任凭铁塔巨汉将他推上木箱,再慢慢往下去了,半空中王擒虎看到归尘楼下的蛮豚,不禁心头一震,若是不想后辙,恐怕自己也落得个蛮豚粪的下场。 病公子见众人退去,便对药尊长老道:“药尊长老,你也看在眼里,看来我们还都小看这个公孙忆了,你说说看,此人先前在五仙教里装成蝎神降世,如今在我四刹门中装成痴奴去骗看守,多年不见,这公孙忆也没有停止不前,今夕不同往日啊。” 药尊长老点点头,毕竟公孙忆的本事,他此前在五仙教中已经领教过了,如今公孙忆在四刹门中进进出出,像进自家后院那样走了一趟十方狱,所以昨夜之事,在药尊长老心中并没惊起多少波澜,只是心中疑虑更深,公孙忆为何会冒死前来,这四刹门中,到底有什么是让他非来不可的呢? 病公子见药尊长老不说话,便开口说道:“行了,此间事你也了然,如今需要药尊长老办件事,算算时辰,公孙忆他们并未走远,你当下就挑几名得力弟子,悄悄跟上去,莫要让他们发现,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如有发现,着弟子回禀即可。” 药尊长老当即起身,领命而往,待到门口之时,病公子又将药尊长老喊住:“药尊,你比我年长,我病公子不想说得太直白,你与公孙忆的私怨,暂且放一放,让你跟上去,你可千万别一冲动就去找他报仇,你好好掂量掂量,可莫要坏了我四刹门的大事。”不等药尊长老回话,病公子将手一挥,再也不去理会药尊长老。。 药尊长老心中不忿,也不做木箱直梯,径直从归尘楼上一跃而下,边落边想,这病公子安排自己去跟踪公孙忆,又不让自己出手,这不摆明着让自己不舒服嘛,可眼下寄人篱下,只得先将恩怨放一放,当即挑了当日祭仙大典之后,随自己逃过来的五仙教弟子,去追公孙忆去了。 病公子一人独自坐着,面带微笑自言道:“如此甚好,不然还真的太没意思,公孙忆,你可得好好活着,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第一百一十章 横加阻拦 公孙忆带着丁晓洋一路出了十方山,丁晓洋心中忐忑,这四刹门之行,虽然心中极度恐惧,但好在有惊无险,而公孙忆心中却有些异样,此番前来太过顺利,按说以病公子的精明,不应该如此草率的放自己和丁晓洋离开,而且不派一兵一卒跟随护送,公孙忆越想越放不下心,待寻到顾宁和裴书白之后,三人便加紧脚步,离开四刹门的势力范围。 丁晓洋压力之后,有些健谈,问了几次公孙忆夜入十方狱发现了什么?公孙忆也不回答,只在心中暗自揣摩,虽然此次进入十方狱,也找到了救治裴书白的方法,但发现的疑问却是更多,四刹门囚禁隆贵,钟山破,到底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十方狱最深处发出恐怖怒吼的,到底是谁?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公孙忆心头。 顾宁见公孙忆一脸凝重,也不敢多问,乖乖的跟在后面。丁晓洋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今松塔壳做的解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若是毒发该当如何?所以便小心翼翼的问起公孙忆:“师叔,那解药我这边已经没了,您那里还有吗?一并给我吧。” 公孙忆被丁晓洋发问打断了思路,看着丁晓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公孙忆也不忍再瞒,当即便道:“晓洋,先前书白给你吃下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五仙教鸩婆炼制的补气之药,服用之后真气充沛,所以你才会有百?充盈之感,这药没有毒性,反而对身体有益,那日为了从你那里套出雪仙阁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出此下策。至于解药,也是我用些寻常食物作数的。” 丁晓洋一听先是有些生气,竟然被公孙忆骗了这么长时间,可转头又笑了出来,毕竟只是虚惊一场:“师叔,你意思是我不会死了?” 公孙忆跟丁晓洋说了实话,一来是不想再去诓骗丁晓洋,二来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发现丁晓洋本质不坏,只是跟着章寒落时日久了,性格上不免受其影响,多多少少带些戾气,但实际上还是很单纯的一个姑娘,虽说有些刁蛮,但终归与四刹门这些恶人不是一类,若是好好教导,日后联手对抗四刹门,丁晓洋也会出上一份力:“嗯,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怕是没人能活个一两百岁,只是你吃的百青丹,不会要你的命。” 丁晓洋一扫先前郁闷情绪:“师叔,看你模样一副正人君子,没想到还会耍这些手段?”接着又看向趴在公孙忆肩头昏迷的裴书白,这少年眉清目秀,看起来人畜无害,竟然也跟他师父一样,是个不依常理之人。 顾宁见丁晓洋喜形于色,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师姐,但见丁晓洋如此开心,心道公孙先生此番入得四刹门,如今全身而退,想必也没遇到危险,于是便开口道:“公孙先生,书白仍旧昏迷不醒,这几日喂水也喂不进去,若是再不把他救过来,恐怕就危险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裴书白就在自己背上,气息微弱自己哪能不知,于是便对丁顾二人说道:“钟山破我见到了,但是他已身陷囹圄,在十方狱中不得脱身,他忘川至宝血眼骷髅刀如今也被四刹门收去,不过钟山破倒是给了我救治书白的法子。只是眼下去的方向不是幻沙之海,而是忘川,顾宁姑娘,等从忘川出来,我便陪你去幻沙之海,你看行吗?” 顾宁当即点头:“叶悬前辈说师祖在的地方极为凶险,凭我一人断难进入,贸然过去那是自寻死路。所以宁儿跟着您便是,一路上还可以照顾书白弟弟,就怕先生嫌宁儿拖累。” 公孙忆见顾宁如此乖巧,便笑道:“宁儿姑娘哪会是拖累,这几日若不是你照顾书白,我们也进不了四刹门,有你帮着照顾,倒是帮了我不少。” 丁晓洋心里有些不快,此前自己一路找话问公孙忆,公孙忆都爱答不理,如今顾宁一开口,这公孙忆便和她聊开了,弄的自己好不尴尬,于是便道:“你们倒好,一路上还有个伴,可我还要回倒瓶山送信,还要给那个什么云的道士报信儿,路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若是半路上遇到危险,凭我一人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自半空中响起声音:“这个问题你不用考虑了!我来替你解决!” 公孙忆心中一惊,果然还是暴露了,这人一定是四刹门的追兵,当即将裴书白放下,将三人护在身后,这才去看来人。 一长须老者一落地,便把丁晓洋吓了一跳,此人面目狰狞,一脸癞疮,正是追过来的药尊长老。 药尊长老笑道:“丁姑娘,你莫要害怕,待我将这公孙小儿结果了,在好好护着姑娘回你雪仙阁。” 公孙忆见来人是药尊长老,暗道不妙,此人武功极强,用毒的本事已臻化境,莫说自己带着两个姑娘和昏迷的裴书白,就是自己一人,也很难在药尊长老手上脱身,而且既然药尊长老认出自己,病公子那边也一定是瞧出自己身份,当即小声对顾宁说道:“宁儿,晓洋,一会儿我拖住这人,你们莫要管我,先逃吧。” 病公子此前交代药尊长老,一定不能打草惊蛇,但药尊长老心高气傲,虽然是寄人篱下,但内心始终想着东山再起,尤其是在听闻公孙忆来了四刹门,哪还能坐得住?如今病公子交代要暗中盯着,可等药尊长老瞧见公孙忆,怎么会放过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当即便忍不住,跳将出来要杀公孙忆后快。 药尊长老眼中杀机暴涨,口中狂笑道:“公孙忆!你平白无故,大闹祭仙大典,让老夫一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这笔账要怎么算?” 公孙忆也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五仙教的药尊长老,多日不见怎么这般模样?” 药尊长老一听便怒,自己本就是使毒的行家,如今一身癞疮,偏偏又是受毒物反噬,那日药尊长老为了了结公孙忆和鸩婆这些人,不惜服用五仙教禁药“黄泉奈何”,可纵然如此,也没能杀了公孙忆这些人,最终被裴书白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借虫褪脱身,可这虫褪脱壳之术,自己从未使用过,又怎么知道脱壳之时,有千刃切肤之感,虽然囫囵脱身,但逃走之时周身已然千疮百孔鲜血淋淋,一口气苦苦撑到山下,正好遇见了此前蒙自多安排在外围的弟子,便交代这些五仙教心腹弟子速速穿过斑斓谷,奔四刹门寻病公子医治。 等五仙教弟子带着药尊长老进了十方山,那已然过去了几十天,药尊长老到归尘楼时,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病公子见奇欣喜,他本就是金蟾长老的亲兄弟,和五仙教同根同源,自然知道药尊长老一定是使用了虫褪之术,才有这般模样,可按说仅凭流血,也不至于让药尊长老这般狼狈,细看药尊长老的模样,便猜出了是黄泉奈何的反噬之力,这黄泉奈何是五仙禁药,寻常哪里得见?如今正好有一人被黄泉奈何反噬,病公子哪能不手痒,赶紧着手医治药尊长老,最终虽是保住了药尊长老的性命,但这一身的癞疮便是去不掉了。 眼下公孙忆一开口便戳中药尊长老痛处,药尊当即发怒:“住口!还不是拜你身后那个少年所赐!也算是老天开眼,叫老夫在这遇见了你俩,今日一刀杀了你,都不算报仇,定教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说完便双手一抬,无数毒虫飞出,在半空中结了团。 丁晓洋和顾宁二人吓的花容失色,姑娘家本就对这些毒虫有着天生的恐惧,无数毒虫在周身飞舞,直将二人吓的说不出话来。公孙忆暗暗叫苦,若是赤云道长在这,凭借一手不动如山,倒可以挡住药尊长老的蛊毒奔流,眼下赤云道人不在此间,又该如何抵挡? 药尊长老一脸狰狞,双手一抖,半空中的毒虫瞬间凝成四股,奔着公孙忆袭来,公孙忆若是凭借身法也能躲开,但公孙忆知道若是自己移步,那身后的顾宁裴书白他们必然遭殃,只得将小神锋拿出,准备使出悬锋式,去抵挡半空中的蛊毒奔流,可面对着无数毒虫,悬锋式折射出去的无锋剑气,又能抵挡多少毒虫,心里着实没多大把握。 谁知丁晓洋从公孙忆身后蹦出来,双手一张立在公孙忆前面,闭紧双眼大吼道:“我是信使!你不能杀我!” 原来,丁晓洋此前听药尊长老一过来便说要陪着自己送信,便想到这老头肯定不会在这杀了自己,因为送信一事关乎到四刹门和雪仙阁,无论这老头什么来历,断然不敢去惹这两大门派,于是便一咬牙一跺脚,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住公孙忆,但终归是害怕毒虫,所以闭紧双眼去赌命。 果然药尊长老见状眉头一皱,继而双手紧握,四股虫潮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改道,又兜转回半空中盘旋。口中怒道:“丁信使,此间事与你无关,是老夫与这公孙小儿的私人恩怨,你速速退下去。” 丁晓洋仍旧闭着眼睛:“我不管,你若是想找他们麻烦,你便是与我雪仙阁为敌,到时候病公子的信要是送不回去,四刹门那边你也没法交代。” 药尊长老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硬气,当即怒道:“好好好!你雪仙阁强弩之末,还有什么底牌?顾念死了你雪仙阁就没人了,就凭一个章寒落,连给老夫提鞋都不配,你还拿病公子的名头来恐吓?老夫既然出手,就已做好打算,你若是再横加阻拦,到时候别怪老夫不客气!” 公孙忆见丁晓洋不顾自己安危,用身体保护众人,当即对丁晓洋感激不已,也随即想明白过来:“祭仙大典之后,药尊长老一定是逃到四刹门病公子这里,自己秘密潜入四刹门,药尊长老也在此间,如今跳出来报仇,想必病公子也看出自己身份,若是在四刹门出手,此时说不定十方狱要多一个悬空铁牢了,可偏偏病公子装作一副没看出来的模样,想必是要暗中观察自己下一步的动向,再做打算,如今药尊长老在这里拦截追杀,想必也不是病公子的主意。” 于是公孙忆朗声道:“药尊长老!你不顾病公子交代给你的事,竟在这里暴露行踪,待我日后秉明病公子,好好治你的罪!” 药尊长老一听便怒道:“公孙小儿,莫要再耍诈,满嘴胡诌的江湖骗子!那日在我五仙教就冒充蝎仙扰人视听,今日又当老夫是三岁顽童,拿这些愚蠢说辞来拖延!” 公孙忆当即大笑道:“药尊长老,你空活这么长年岁,心智竟如此蠢笨!你也知病公子瞧出我的身份,可为何在四刹门没有出手将我制服?这其中深意凭你断然想不出,我这便告诉你,你五仙教药尊长老能与四刹门结盟,我公孙家为何不可,只是我与生老病死四刹结盟远远早于你五仙教,今日我暗中潜入四刹门,便是不能为外人所知,今日你横加阻拦,我不怪你,毕竟你不知情,眼下你知道了,当速速离去,我便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若是再生枝节,就别怪我不客气!” 药尊长老怒道:“胡说八道!你公孙家若是跟四刹门结盟,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进十方狱!”。 公孙忆心道,原来自己潜入十方狱的事,还是被病公子知道了:“那十方狱中关着的要犯,也有你五仙教的教主隆贵,你这便去问问他,为何会用一个年迈昏庸的瞎眼失聪的老不死做长老,怪不得五仙教一直不上不下,隆贵用人不慎!” 药尊长老听公孙忆话里话外在骂自己,当即怒不可遏,可又见公孙忆十分淡定,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也吃不准公孙忆到底说的是真是假,竟不敢贸然出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陡然生变 药尊长老城府不浅,但生性多疑,若是换做蒙自多,或者是生不欢这等火爆之人在这,那断然会不管不顾出手,可偏偏药尊长老听完公孙忆的话,竟犹豫起来,此前药尊长老都想好回去如何跟病公子交代,此次过来追踪公孙忆,药尊长老特意挑选了五仙教的弟子,这些人都是当时祭仙大典之后,随自己逃出来的心腹弟子,断然不会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告诉病公子。所以只要将公孙忆和那武功暴增的少年杀掉,再护送丁信使折返雪仙阁,等遇到了死亦苦,再和死亦苦一道回十方山。再秉明病公子,是自己这一行人追踪的时候,一名弟子被公孙忆发现,继而遭公孙忆所杀,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出手相搏,之后失手杀了公孙忆,如此一来即便病公子怀疑,也断然不会责罚太重,只要舍下一名弟子的性命,便可在病公子这里圆过去。 可眼下公孙忆忽然说自己和病公子也是盟友,这么一来药尊长老便不敢贸然施为,若是坏了病公子的大事,自己这番说辞便毫无作用,若是公孙忆和病公子的事极为重要,自己这个五仙教的弃卒,病公子杀了也就杀了,若是如此,哪还有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公孙忆虽是面上无比淡定,但心中也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若是药尊长老怒极攻心势要杀自己而后快,就得先发制人,趁其不备,先动手结果了药尊。 双方正迟疑中,药尊长老身后赶来十几名四刹门弟子,这些都是药尊长老从五仙教带过来的亲随,自药尊长老进入四刹门,这些五仙教的弟子也入了四刹门,但终归这里和五仙教生活大不相同,所以一直以来便没能融入四刹门,不少人甚至动了另觅住处的打算,若不是药尊长老告诉让他们韬光养晦,等机会东山再起,说不定这些五仙教弟子已经偷偷逃了,眼下药尊长老和公孙忆僵持,有五仙教的弟子便对药尊长老说道:“药尊长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几人统统杀了,我们再另寻去处,凭药尊长老的才智武功,何愁不能东山再起?非要在此间瞧病公子的眼色?” 有人还道:“药尊长老,他说的不错,若是真让这姑娘将书信送到雪仙阁,让四刹门和雪仙阁联手,我们哪还能再起得来?干脆将这送信的姑娘也一并了结,以绝后患!” 也有弟子不赞同此言:“药尊长老稍安勿躁,如今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若是得罪了四刹门和雪仙阁,便是天涯海角他们也能将我们找出来,到时候五仙教回不去,天下之大,又哪里容得下我们?” 众弟子七嘴八舌,直讲的药尊长老心烦意乱,当即一把拽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弟子,那名弟子正要说话,却被药尊长老另一只手堵住,继而这名弟子双目圆睁,一副极为恐惧的模样,周身剧烈挣扎,想要挣脱药尊长老的控制,可没蹬两下腿,便自内而外噗得一声炸裂开来,原是药尊长老将无数毒虫冲进这名弟子口中,瞬间将这名弟子撑破,弟子死后,这些毒虫争相啃噬碎在地上的血肉。众人见状哪还敢多言一句。 药尊长老本就是怒火难消,在没考虑好到底能不能杀公孙忆之前,只得将怒气撒在弟子身上,可怜这名五仙教弟子,莫名其妙成了亡魂。 药尊长老怒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聒噪!你们眼里还有老夫嘛!如何做老夫自有定夺,倘若谁在啰嗦,莫怪老夫无情。” 公孙忆瞧出药尊长老已经失了理智,即便自己说的再精妙,怕是药尊长老也不会吃这一套了,当即轻声对面前的丁晓洋说道:“丁姑娘,这老头估计要开杀戒了,到时候不会再去关病公子,也不会管你信使的身份,你告诉顾宁,瞅准机会赶紧逃,我若是能脱身,便上前寻你们,莫要再迟疑。” 丁晓洋被药尊长老吓坏了,不仅周身全是毒虫,竟然杀人的方式也是这般血腥恐怖,连自己的弟子也是二话不说就杀,面对如此暴戾之人,丁晓洋哪还敢再站在前面,听完公孙忆的话,立马绕到后面,和顾宁一起扶起裴书白,又将公孙忆的话瞧瞧告诉了顾宁。 顾宁虽有万般担心,但终归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只会是拖累公孙忆,眼前这老者是五仙教一名武功极强的高人,若是打起来,恐怕自己连一招都过不了,所以便对知道离开才是对公孙忆最大的帮助。 药尊长老虽是杀了一名亲随弟子,但此前这些弟子的话,多多少少对药尊长老有些触动,之前在五仙教,隆贵教主不在,那他便是圣女之下的五仙教第一人,圣女黛丝瑶年幼,无法掌握实权,所以自己那日子过得可真如神仙一般,如今寄人篱下,在病公子前面鞍前马后,而且病公子其人性格极难揣测,看起来笑眯眯的,可稍有不慎,便要杀人,人命在病公子那里,恐怕还没有他的瓶瓶罐罐值钱,再跟着病公子,说不定那句话惹到他,自己也做了蛮豚的食物。 药尊长老一念至此,便真真动了杀心,不管三七二十一,今日这四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并解决了,先将祭仙大典的仇报了,再带着这些弟子另谋出路。 双方正要开打,打路旁又蹿出来六个人,这六人气喘吁吁,本想着在这边歇一歇,可一出来便看到了双方僵持,这六人正是从四刹门逃出来的牛老大兄弟六个。 牛老大一眼便瞧见丁晓洋,也认出来站在不远处的药尊长老,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善地,当即调头便走,不料正赶上后面过来的兄弟往前走,这兄弟几人没见到眼前景象,哪料到牛老大转头,当即众人撞在一起,那熊老六人高马大,体格肥胖,牛老大一头撞上熊老六的胸口,熊老六倒是没怎么样,牛老道倒是往后滚了一滚,正好落在丁晓洋身旁不远。 牛老大这几人本就垂涎丁晓洋的美色,只是先前碍于身份高低,即便是暗中盯着丁晓洋住的房子,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举,只在背后和兄弟们开开黄腔,可真到丁晓洋脸面前,牛老大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红了面皮,平日里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御女有方,那都是吹嘘之词,牛老大赶紧一骨碌爬起身来,生怕自己的窘相让丁晓洋笑话。 而这时牛老大后面过来的兄弟五个,才正式进入场中,虽然都看出来气氛不对,但是已然脱不得身。兄弟六个面面相觑,没一人先开口。 药尊长老本打算出手,但突然出现的牛老大哥几个,让他措手不及,此前有四刹门弟子禀报病公子,暗中盯梢的六名弟子杀了一名弟子之后脱逃,想必和六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便是四刹门要追杀的六名叛逃弟子,药尊长老心道:“别处有路你们不走,偏偏闯到这里来,怪只怪你们哥儿几个命不好,没来由做了陪死鬼。”当即双手一抖,半空中的四股毒虫直奔公孙忆。 公孙忆早就盯着药尊长老,也打算先发制人,二人可以说同时出手,公孙忆手中小神锋真气暴涨,趁半空中虫潮还未近身,便使出藏锋式,小神锋飞速旋转,直奔药尊长老面门,药尊长老先前与公孙忆交手之时,便见公孙忆使出过这种招式,只是没料到公孙忆竟用这般搏命打法,便收回两股虫潮护住自己,只用两股去攻公孙忆。 公孙忆原以为要么双方互拼,自己身中蛊毒奔流,药尊长老也要付出被小神锋削去头颅的代价,要么药尊长老收回虫潮,这样也有回旋余地,可偏偏药尊长老只收回两股,这下结果如何真就不好说。 小神锋飞速旋转,如圆月飞盘一般飞向药尊长老,药尊长老两股毒虫聚在面前,抵挡住小神锋来势,剩下两股蛊毒奔流,一股被公孙忆引开,一股直奔顾宁,丁晓洋等人。 丁晓洋和顾宁再加上躺在地上的裴书白,面对来势汹涌的虫潮,哪里还有地方闪躲,牛老大等人刚一进场,便在丁晓洋身边站定,此番毒虫来袭,也将他们六人罩在其中,苟老三眼皮子活,见势头不对甩腿就跑,本身这苟老三速度就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出老远,也正是如此,这些毒虫天性使然的去追跑开的苟老三,苟老三吓得头皮直炸,跑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却误打误撞的带走了这一股虫潮。 药尊长老面前的毒虫,在小神锋的攻势下死伤无数,尸体堆成小山,五仙教弟子见药尊长老已然出手,也加入战团,去围攻丁晓洋和顾宁,两个姑娘将真气凝成冰刺,护住裴书白,牛老大这些人看得不明就里,但本身就讨厌这些外来的四刹门弟子,说得是本门弟子,但在牛老大这些资历老的弟子来说,这些都是从五仙教带来的蛮子,本就处不来,眼见得这些弟子竟然对两个姑娘下手,这兄弟五个也混战起来。 牛老大使的是一对牛角弯刀,正巧遇上五仙教弟子也使的是弯刀,牛老大一身蛮力,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朱老二体态臃肿,但胜在皮糙肉厚,和五仙教弟子打将起来,虽说挨了不少刀,但都是伤在皮毛,一时半刻也输不了,他也拖住了两名五仙教弟子,苟老三带着一股虫潮满场跑,直跑的嗓子头冒火,脚下都不敢停,口中不断叫骂:“日你们姥姥,早知道不跑就没事,老子也不跑了!”杨老四和侯老五体型瘦小,倒也灵便,他俩人合力去斗一名弟子,戳一下打一下就跑,直把一名五仙教弟子气恼得暴跳如雷,竟摸不到这哥俩半根毫毛,再去看兄弟几个的老小熊老六,这熊老六五大三粗,一身蛮力,一个人战了四名五仙教弟子,一对肉掌扇起来虎虎生风,四名五仙教弟子一起战他,竟被打得不敢上前。 这一通乱战,能来到丁晓洋和顾宁身边的五仙教弟子也就三五个人,毕竟丁晓洋和顾宁是雪仙阁弟子,无论是顾念还是章寒落,教出来的弟子也比寻常门派中的同辈高出不少,顾宁自不必说,在山上时便勤修不辍,即便是丁晓洋练功偷懒,对战五仙教弟子时,仍是游刃有余。 公孙忆瞧见场中乱做一团,但随着牛老大这几人的加入,丁晓洋这边倒是压力不大,于是公孙忆便沉下心来,全力去战药尊长老,毕竟这里虽说是距离四刹门已经有段距离,但是耽搁长了,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赶紧结束战斗为妙。 小神锋势头渐弱,公孙忆右手一番,收回悬锋式,小神锋旋即回到公孙忆手中,一招聚锋式陡然使出,巨大的无锋剑气直劈药尊长老头顶。 药尊长老周身毒虫已被小神锋灭掉不少,见面前毒虫已然抵挡不住这一击,连忙侧身躲开,之后将毒虫悉数召回,又见半路窜出来的六名叛逃弟子和本门弟子打在一起,心中不免起急,便准备使出杀招毒雨潇潇,将剩余毒虫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公孙忆暗道不妙,之前便是中了这招险些丧命,如今虽然自己能逃得掉,但场中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中招身亡。 公孙忆又气又急,这药尊长老已然失去理智,如此一来莫说丁晓洋顾宁他们,便是五仙教弟子恐怕都难以活命,当即也顾不上许多,纵身飞跃直扑药尊长老,但此前公孙忆与药尊长老的距离已然拉开,公孙虽极力飞奔,但终究距离太远,不及近药尊长老的身,便见到药尊长老大喝一声:“毒雨潇潇。”满天毒虫身体慢慢充盈,体内毒液蓄势待发,只等毒液聚满,那漫天的毒液便如疾风骤雨一般落地。。 忽然公孙忆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快如闪电,直奔药尊长老,连药尊长老也没看到来人是谁?只觉腹中一凉,连忙低头去看,便看到腹中插了一柄长剑,周身真气陡然外泄,漫天毒虫失去控制,便四散飞去,体内酝酿许久的毒液也未能泄出一滴。 药尊长老鲜血直流,已然无救,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位蒙面之人,此人半张脸带着面具,饶是如此,药尊长老还是认出来眼前人,眼中满是诧异,口中道:“竟然是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子同行 药尊长老死了,死在自己沉不住气,死在自己太过自信上面,临死前也没将那句话说完整,那柄插进自己腹中的长剑,将药尊长老满腹野心也刺得无影无踪,刺得烟消云散,药尊长老临死前想把刺死自己的男子推开,可手臂怎么样也抬不起来,药尊长老眼神慢慢涣散了,慢慢的眼中看到的场景慢慢模糊,脑中突然闪过隆贵教主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做人万不可机关算尽。” 五仙教弟子见药尊长老死了,尸体倒在身下无数虫尸之上,便做了鸟兽散,那男子扣下一块树皮,将长剑上面的血污擦了擦,边擦边道:“这老毒物的血怕不是有毒,真得好好擦拭干净。” 公孙忆将小神锋收进怀中,仔细去看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此人一击就将药尊长老毙命,武功实在深不可测,而所用的长剑也并不稀奇,就是普通的不同再普通,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把铁剑,但此人仍旧擦拭的干干净净,之后才将长剑回了剑鞘。 丁晓洋和顾宁知道已经安全了,也纷纷坐在地上休息,苟老三也从远处一步一步挪到牛老大身边,想开口骂娘,只觉得嗓子头冒火,竟一句话说不出来。牛老大定定的瞧着丁晓洋,一双眼恨不能长在丁晓洋身上。 丁晓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朱老二等人见大哥挨了丁姑娘的骂,心里头也是火气,毕竟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大哥挨了骂那就跟自己挨骂差不多,朱老二想着,原先她是雪仙阁的信使,还对她有所忌惮,如今哥儿几个逃了出来,与四刹门断无瓜葛,那还怕个屁?即便是好看漂亮又如何?于是朱老二当即用手一指丁晓洋,开口怒道:“你再说一遍?” 丁晓洋还未开口,身旁的牛老大挥手就给朱老二一个嘴巴子,打的朱老二眼睛瞪的老大,不知道大哥为啥要打自己,侯老五精明得很,一眼就瞧出来牛老大好像喜欢上这个姑娘,便对朱老二道:“大嫂骂大哥,你在这起什么哄?该打。” 话音刚落,丁晓洋更为恼火:“你这瘦猴一样的猥琐男子,吓喊什么大嫂!谁是你大嫂!” 侯老五闻言笑道:“谁搭腔就是谁?我又没指名道姓。” 丁晓洋怒道:“你没指名道姓干嘛对着我说?而且在这里就两个姑娘,她又没跟你们说话,你不是说我能是说谁?” 侯老五笑得更厉害:“唉,你这姑娘好不使逗,我也没说是你啊,干嘛这么激动,难不成对我大哥真的有意思?真的想当我们大嫂?” 丁晓洋气得想哭,绞尽脑汁想开骂,可任凭她怎么想,都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憋到最后才来了一句:“混账东西!讨打。”说完便起身要动手。 侯老五装作讨饶模样:“哎呀,大嫂要教训小叔子,我求饶便是,省的白挨了打,又不能还手。” 丁晓洋虽然聪明伶俐,但终归是在雪山顶上长大,要说伶牙俐齿,丁晓洋还算的上,但是比起侯老五这种痞子,满嘴都是混账话的混子,哪能说得过?竟气得哭了起了。 牛老大见不得丁晓洋哭,回头也是一个嘴巴子,打的侯老五眼冒金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看得哥几个心里头暗笑。 公孙忆听声音就知道这六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刹门先前布下暗哨的几个弟子,只是不知这些人为何向着自己这边,去和追自己的药尊长老打了起来。 其实牛老大这些人动手动的也是不明不白,一来是当时药尊长老的蛊毒奔流已经奔着自己来了,二来五仙教的弟子二话不说上来就砍人,牛老大兄弟几个除了跑到远处的苟老三,那都是以为这些人是四刹门派来的追兵,来追杀自己来了,所以便动起了手。牛老大他们几个虽然知道那天夜里由于他们擅自离岗,导致十方狱进了外人,他们晓得病公子的手段,所以为了活命,将传令弟子杀掉之后跑到这里,但它们不知道那天夜里到底是不是雪仙阁的人进了十方狱。眼下这丁姑娘还是丁姑娘本人不假,但是孙婆婆去了哪,他们也不知道。 于是牛老大没话找话的开口说道:“丁姑娘你别哭了,我们这些粗人没个教养,惹得姑娘生气,瞧我不好好教训他们,教今后不会再冲撞姑娘。”说完先兜手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直看的兄弟几个不明就里,不过还未及反应,这哥儿五个又都挨了牛老大的打。 丁晓洋哭声减止,冷言道:“你们有多远走多远,莫要再让我瞧见,只要不碰见我,自然不会冲撞我,也不用再平白无故的打他们耳光。” 牛老大听丁晓洋跟自己说话,心里别提多开心,活了三十多年,始终粗枝大叶,如今见了如花似玉的丁晓洋,总算是开了情愫,所以虽然丁晓洋言下之意是赶自己离开,但在牛老大听起来,那就算是丁晓洋搭理他了,激动得连连点头,憨笑不已。 侯老五双手一摊:“完了,完了,老大这算是折在女人手里了。”这句话引得哥儿几个笑出声来,牛老大脸一红,当即双手抱拳道:“姑娘不想见,那我们这便离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但凡姑娘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哥儿几个的,到时候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牛老大本想着说些场面话,也显得自己男子气概,不料此言说完,哥儿几个又是哄堂大笑,丁晓洋也不那么生气了,说了声赶紧走,不想再见到你们。 牛老大这才带着哥儿几个离开,侯老五边走边道:“牛老大,你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的挺好,但凡有事赴汤蹈火也有里有面儿,可人家姑娘就算是想着你了,又该去哪寻你?我们一没有名号,二没有地位,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找到,顾自己都顾不上?你该怎么样才能万死不辞?” 侯老五字字戳心,牛老大听完也不说话,也不管身后几个抬着苟老三的兄弟们走的慢,闷着头快步朝前走了。 公孙忆见那男子擦拭完长剑,这才上前拱手道:“敢问阁下尊享大名?救命之恩在下记下了。” 那男子摆了摆手笑道:“我可不是救你们,这老毒物心肠太坏,我早就想杀他,只不过没得机会,倒不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不必挂怀。” 男子并未回答公孙忆的问题,公孙忆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好奇男子身份,但还是压制住上前交谈的心,将丁晓洋和顾宁扶起来,又把裴书白背好,这才回头跟男子道了声别。 那男子见公孙忆一行离开,也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公孙忆小声对丁晓洋和顾宁说道:“此人身份存疑,不知是好是坏,你们千万警惕些。” 丁晓洋和顾宁也发觉身后有异,又听公孙忆提醒,这才发现那名男子始终跟着自己,于是丁晓洋回身问道:“你为何跟着我们?” 那男子表情一愣:“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谈不上跟着你们吧。” 丁晓洋道:“你还在狡辩,不是跟着我们,为何我们走得快,你便跟的快,我们走的慢,你就放慢脚步,如今我们停下来,你也停下来,不是跟着我们那算什么?” 男子笑了起来:“我习惯走走停停,就算和你们步调巧了快慢一致,总不能说我跟踪吧?” 丁晓洋有些生气:“那你先走,我们不走了。”说完就地一坐,皱着眉头去看那男子。 谁料那男子也就地而坐,口中说道:“哎呀,累了累了,歇歇脚。” 公孙忆知道丁晓洋说不过他,这男子看起来在插科打诨,实际上就是在跟着自己,不弄清楚他的身份,始终放不下心,于是将裴书白交给顾宁照看,自己则折返到男子身旁:“不知在下来自何方?去往何处?若是方向一致,大可同行,若是不一致,还望兄台尽早赶路要紧。” 那男子一边嘴角上扬,仅凭露出来的这半张脸就知道是在发笑:“这位兄台此言差矣,这路是大家的路,我愿意赶路便赶路,愿意歇着便歇着,不用跟你请示吧?至于问我从哪来到哪去?我也没想好,若真的要我回答,那我便说是从来出来,到去处去。” 公孙忆知道这男子有意隐瞒,当即便道:“兄台不愿告诉在下姓名,我便不再多问,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那男子始终在笑:“公孙忆,你走你的便是,我又不会害你。”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公孙忆心中一惊,此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识得自己的身份,想来是方才与药尊长老打斗的时候,被对方看见了小神锋。 谁料那男子好似看出公孙忆的想法:“我可不是从兄台的兵刃瞧出你的身份,我早就识得你,只是你不认得我,不过也是,毕竟公孙家何等威名,认不得小神锋的也没几个,像我就不一样了,穷人家出身,全身家当最值钱的就是这柄长剑了,鼎鼎大名的神封无敌,他的后人又怎么会认识我这等小人物?” 公孙忆一愣,此人大智若愚,装作一副散漫模样,言语之中将身世来历悉数隐瞒:“兄台谦虚了,方才一击将药尊长老刺死,普天之下有这个本事的人恐怕不躲,兄台出手便中,想必也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冒昧问兄台,师从哪位高人?” 武林中问及师承,要么不说,要么就说真的,很少有人会欺师灭祖,随便编一个名字诓骗他人,所以公孙忆这么问,便是要问清楚男子来历。 谁知那男子笑道:“我啊,我一击杀掉老毒物也是碰巧,平常也没这么厉害,可能出来前磨了剑,锋利了许多,至于兄台问我师承,该怎么说呢?我全凭自学,并未跟哪个师父。” 公孙忆这下彻底明白,此人就是铁了心要瞒下自己的身份,于是公孙忆二话不说,手指突然一指,一道无锋剑气直奔男子眉心,其实这一招也是虚招,无锋剑气力度拿捏的正好,看起来势头强劲,如若不躲必然会穿颅而过死在当场,但实际上这记无锋剑气只到男子眉心便会消散开来,实际上公孙忆使出这招,无非是想将男子本门功夫逼出来,再通过武功看一看男子身份。 谁知那男子动也不动,公孙忆心中打算被男子统统料中,不仅不躲不闪,之后还笑道:“公孙兄这是做什么?方才在下虽然说不是救你们,但好歹你们能活命也是拜我所赐,不说你知恩图报,总不能恩将仇报吧,上来就使出无锋剑气冲我头,是想让我死吗?若是如此那你直接说便是,兄弟把命给你。” 公孙忆被男子言辞挤兑的有些理亏,于是也不说话,心道既然你知道我这招不是杀招,不躲不闪,那接下来便是真动手,不怕瞧不出来,公孙忆二话不说,小神锋真气暴涨,一道白光兜头斩下,这下男子知道公孙忆动了真格,只是稍稍移动,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发力,只是眼睛一花,这男子便从先前坐的地方移开,身体仍旧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势。。 公孙忆连出两招,都没能将男子本门武功逼出来,心中便知此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要弄清楚此人来历,如若此人别有目的,尽早发现总比措手不及要强,于是公孙忆朗声说道:“兄台,那就多多得罪了。” 那男子慢悠悠站起身来,将长袍下摆抖了一抖:“好好好,罢了,公孙兄莫要动气,我这便告诉你我的来历,只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说出来之后,便跟你们一道同行,公孙兄意下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扰人清梦 公孙忆心道:“此人来历不明,又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视人,虽说是杀了药尊长老,救下自己一行人,但是敌是友却一点也看不清,况且走了这么远,此人一直跟在后面,甩也甩不脱,着实棘手。” 那男子看出公孙忆心中不悦,当即开口道:“我叫阿江,是一名乡野村夫,和内子二人在斑斓谷外村落里度日。” 公孙忆料定这名字不会是真名,于是便道:“阿江?你这一身武艺,可不像是勤耕的庄稼人。” 阿江倒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公孙兄莫急,你且听我说完,之后你再做决定。我们村子离五仙教不远,平日里也依托着五仙教,村里的人做些小买卖,拿盐巴布匹和五仙教换些伤药补药,再运到外面卖钱,挣点辛苦钱,本来日子过得挺舒服,可万万没想到药尊这个老毒物,为了炼毒竟将我村中四十五人悉数绑了,可怜我的妻儿,全都惨死在药尊手上,我半边脸也遭老毒物的毒手,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得带着面具示人。” 公孙忆还是有些不相信:“阿江兄,在下说句唐突的,药尊长老手上的人命怕是不少,想找他报仇的也不差你一人,可药尊的功夫并不差,使毒的本事能排在前五,方才我见你一击将其毙命,恐怕这不是种地就能种出来的本事。” 阿江仍旧笑眯眯的说道:“公孙兄有所不知,武学一事岂能以常理度之,在下的剑法属于无师自通,方才你问我师承,我答不上来便是如此,我若说是一梦所得,八成你也是不信,自我妻儿死后,我便立誓要杀药尊这个老毒物报仇,可本事不济,冒然去找他那是找死,于是我便苦心修炼武功,终于练成了这剑法。”见公孙忆和丁晓洋顾宁一脸不信,阿江又道:“诸位,大音希声大道无形,万事万物不可拘泥于常理,好比五大高手,陆凌雪、裴无极这些人,他们的师父又何曾高过他们,不都是后来自创武学,走向武林之巅的吗?若是公孙兄也存门第之见,只因兄弟我没门没派,便将我看得轻贱,那兄弟着实太委屈。” 公孙忆听阿江说出几分道理,可始终觉得这阿江出现的太突兀,可眼下赶也赶不走,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便道:“阿江说笑了,我公孙忆不是对你有成见,只是行走江湖谨小慎微总不是坏事,毕竟我们正被四刹门追杀,兄弟武艺高强突然出现,易地而处,阿江兄是不是也要加些提防?” 阿江哈哈笑道:“此言不假,此言不假,公孙兄快人快语,丝毫不惺惺作态,有什么说什么还真是对脾气,我见你一人带着俩姑娘和一个病小子,若是再出什么状况,身边连个帮衬的都没有,眼下我大仇得报,正愁没去处,倒不如一路做个伴,多少还有个照应。”怕公孙忆不答应,阿江又道:“放心公孙兄,这一路我不吃你的,也不喝你的,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和你们保持距离,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顾宁毕竟年纪小,见阿江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竟让她说不出的相信,于是便对公孙忆轻言道:“公孙先生,此人武艺高强,为人看起来也光明磊落,若是去幻沙之海,有他在可能还能帮上忙。” 丁晓洋倒是无所谓,毕竟这阿江是准备跟着公孙忆的,跟自己又不是一个方向,现在丁晓洋想的,那就是如何早日回倒瓶山雪仙阁复命,毕竟四刹门另一个魔头还在山上,于是也对公孙忆道:“师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到了安全地,再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吧?” 公孙忆只得作罢,不再去盘问阿江,只好再次启程,这阿江倒真和他自己说的那样,始终和公孙忆这几人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得这么跟着。 这一日到了分道的岔路口,公孙忆再三交代好丁晓洋一路要谨言慎行,切莫意气用事,早日回到雪仙阁复命,并且交代丁晓洋,等回到山上之后,找机会盯着赤云观,若是赤云道人带着公孙晴回来,告诉他俩该去哪找裴书白,细细说了几遍,这才互相道别。 赤云道人和藏歌门吴昊叔侄强行从惊雷帮手上救下公孙晴,之后将吴拙的女儿吴萱妥善安葬,一行人这才寻了一处安全所在休整,公孙晴服了黄泉一日,身体十分虚弱不适合赶路,而藏歌门的吴拙断了一臂,也得静心疗养,所以虽说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担心倒瓶山上顾念顾宁的安危,但是总不能拖着这些病的病、残的残的队伍上山。 于是赤云道人一行人一住就是几十天,等公孙晴彻底康复,吴拙也适应了断臂,四人这才打算向倒瓶山行进。这么多天,吴昊一直在细心照料公孙晴,可公孙晴始终闷闷不乐,不止一次闹着求着赤云道人早日赶路,可每次都被赤云道人拒绝,吴昊见公孙晴难过,便在一旁奏笛哄公孙晴,时日久了,公孙晴虽说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但对吴昊的语气已经好了许多。 终是到了启程的日子,吴拙吴昊也收拾好行装,准备跟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一起启程,赤云道人倒是没意见,毕竟和吴家叔侄相处的时日久了,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俩人,况且吴昊又习得藏歌门的绝学大音希声诀,若是倒瓶山上真的出现风波,吴昊的功夫也能帮上忙,总好过自己上山助拳,于是赤云道人欣然点头,同意藏歌门跟着,可公孙晴老大不情愿,她一来不想带着外人上山,毕竟裴书白的身份太特殊了,她生怕四刹门的人再找到裴书白,即便是藏歌门的吴家叔侄,公孙晴也不想让他们接触到裴书白,可赤云道人已经做了打算,公孙晴只得在一旁生闷气,吴昊见状便想逗公孙晴开心:“晴儿姑娘,怎么又不开心了?” 公孙晴侧过身子不去理会吴昊,吴昊又移到公孙晴这边:“晴儿妹妹,是赤云道长惹你了吗?” 公孙晴本就烦躁,这吴昊又在一旁不停的说话,实在太烦人:“吴日天你能不能闭嘴!谁是你妹妹?赤云伯伯可没惹我,谁惹我谁自己心里清楚?” 吴昊笑了笑:“晴儿姑娘,在下实在不知,如果不是赤云道长,总不能是我叔父吧,他这几日都没在你周边露面。” 公孙晴眉头一皱:“你不要装傻,不是赤云伯伯,也不是你叔叔,惹我的就是你!就是你!” 吴昊赶紧装作一副惊诧表情:“晴儿姑娘,在下哪里得罪姑娘了?还请姑娘示下?” 公孙晴更加生气了:“吴日天,你就是一个榆木脑袋!我不理你了,哪里惹我生气了还不知道!” 吴昊心中岂能不知,只是他和叔叔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之前为了救吴萱,便在惊雷帮附近等待机会,如今吴萱已经死了,藏歌门就剩下自己和叔叔二人,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所以知道赤云道长是要赶回去救人,便想要跟着赤云道人一道,而吴昊更是有些私心,他不想这么早和公孙晴分开,而公孙晴也是知道这一点,知道吴家叔侄肯定会跟着自己和赤云道人,便开心不起来。 赤云道人性格粗放,哪会想到姑娘家的心思,还当公孙晴是闲出病来,于是便带着几人着急赶路,殊不知带着吴家叔侄,公孙晴哪能开心起来,就这么嘟着嘴,也不说话。四人一路就这么着赶路,气氛好不尴尬。即便是公孙晴无理取闹,处处刁难吴昊,吴昊都是笑脸相迎,反正是任你打任你骂,你不理我,我便吹好听的曲子逗你开心。 这一日吴昊刚奏了一首曲子,还没来得及问公孙晴好不好听,却听有人骂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呜呜啦啦吹什么哀乐!” 吴昊一听便知道是自己吹笛子吵了别人,性格所致吴昊并没有觉得对方骂人刺耳,反而内心有些愧疚,毕竟是扰了别人清梦,可公孙晴却是有了发泄对象:“大半夜的不睡觉,谁在这用嘴放屁?” 吴昊一听公孙晴说话,竟有些激动,因为公孙晴这一开口,那便是为自己出了头,毕竟自己奏笛的本事那可是得了藏歌门真传,大音希声诀没人教,吴昊小时候,父亲吴律,叔父吴拙这可都是乐器行家,所以吴昊吹奏的本事可以说是打娘胎就受了熏陶,如今虽是扰了别人清梦遭别人唾骂,但终归是自己吹奏的曲子被别人说成哀乐,嘴上虽不说,那心里自是不痛快的,本想着道个歉算了,可万万没想到公孙晴却替自己出头,心里哪能不激动? 可谁知那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扰了老子的美梦,还在这骂人?嘴巴放屁,你骂老子的嘴是屁股吗?” 一句话刚落,又传来一句话:“说你笨你还真笨,人家就是骂你嘴上长屁股,你还反过来问她?” 有这句话垫着,先前说话的那人更加恼怒:“哪来的野丫头?骂我嘴上长屁股,瞧爷爷不撕了你的嘴!” 公孙晴嘴上也是不饶人:“有本事你就过来,看看你是如何撕我嘴的?别到时候哭咧咧的求我一个小丫头饶你一命。” 赤云道人听公孙晴和外人吵了起来,便坐起身来细听,本来赤云道人一行人选了一处背坡休息,声音来处正好是身后的背坡,看不清说话的人,赤云道人一番凝神探查,当即发觉背坡后方不止两人,竟有六个,于是悄悄来到公孙晴身旁,示意公孙晴别再说话,吴昊也将竹笛拿在手中,悄悄靠近公孙晴,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要护公孙晴周全。 公孙晴见赤云道人和吴昊都是一脸严肃,便知道自己逞一时口快,可能要闯祸,便不想再开口,可谁知对方却依旧骂个不停,语言粗鄙不堪,许多话语公孙晴听不懂,可赤云道人和吴拙听得明白,若公孙晴知道对方在问候自己的母亲,怕是即刻便要发怒。 饶是赤云道人这般闲散人,也被这骂声引得有些不快,开口道:“朋友,即便是扰了休息,骂也骂了,当歇了吧。” 对方仍不过瘾:“哪来的野汉子,在这帮腔?”赤云道人闻言苦笑一声,摆摆手示意公孙晴不要去理会,可谁知背坡那边有了响动,赤云道人连忙起身去看,月光下土坡上站着六个人,人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相同的是个个人影摩拳擦掌准备奔下突破生事。 赤云道人不想惹事便抢一步说话:“各位朋友,大家都是行路之人,咱们还是早点休息,明日各行其道。是我们扰了各位,还望各位行个方便,贫道在这稽首了。” 土坡上的人啐道:“奶奶的,我就说咱们哥儿几个最近事事不顺,处处倒霉,原来在这应着呢,大晚上碰个杂毛道,实在是晦气。” 公孙晴本来想听赤云道人的话,来个息事宁人,可没曾想对方将赤云道长又是一顿骂,当即再也忍不了:“你们又是什么货色?在这里满口喷粪。” 那六人又听到先前那姑娘回嘴,也就不再骂人,六个人影慢慢走下土坡,待到赤云道人一行人身前,才被看清模样,正是先前从四刹门逃出来的牛老大这些人。 牛老大不识得赤云道长,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敢出言不逊,若是知道赤云道人的本事,怕是借他们哥儿六个胆子,也不敢骂人,更别提露头找事儿。。 牛老大这些人一下坡,便看到一个胖道士带着一个小姑娘,本来还有些担心,怕对方是个硬茬子,可一见到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便放下心来,对付这俩人,恐怕都不用哥儿六个一起上。 赤云道人仍旧不言,牛老大倒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呔,那胖杂毛!今日得叫你好好认识认识我们哥几个,好好记住十方六兽的名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方六兽 原来,那日牛老大兄弟六个侥幸从药尊长老手上活下来,被丁晓洋一顿数落之后,兄弟六个悻悻离开,自打那以后,牛老大就闷闷不乐,弟兄几个纷纷笑话牛老大害了相思病,挺大一老爷们儿被一个雪仙阁的娘们儿迷的神魂颠倒,牛老大也不还嘴,只是任由兄弟们嘲笑,就这么过了几日,兄弟们这才发觉牛老大真的变了性格,往日里谈天说地吹牛喝酒的牛老大变得沉默寡言,苟老三便和余下几个兄弟们合计:“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牛老大总归是咱们大哥,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怕是再过个几天这头牛该瘦的皮包骨了。” 哥儿几个也发觉不对,纷纷表态,朱老二生怕牛老大有个三长两短,让这几个人失了主心骨,自己又好吃懒做,做个老二挺好,所以发言最积极:“我看牛老大的病,咱们哥儿几个治不好,兄弟们,不如我们折返回去,死皮赖脸的跟着丁姑娘,虽然少不了挨嘴巴子,但是好赖是能救老大,你们意下如何?” 杨老四最近没少挨嘴巴,一想到丁晓洋那刁蛮模样,不禁皱起眉头:“我不愿意回去,先不说见不见着丁姑娘,即便是见着了,以她那泼辣性格,咱们哥几个那可就受了苦了,你们说说一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有个小辣椒一样的脾气?” 侯老五最精明,见兄弟们愁眉不展,便笑道:“我说你们几个就钻牛角尖吧,牛老大陷进去你们也跟着犯轴,老大这是像娘们儿想的,这世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容易?要我说,咱们就此往前,走到哪算哪,只要找到有人住的地方,那牛老大便有的医,不管是花些银两也罢,要么用狠的也罢,终归让牛老大过过瘾。” 众人还未答话,只见许久不说话的牛老大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侯老五跟前,噼啪噼啪就是四个嘴巴子,直打的侯老五眼冒金星,捂着脸说不出话来,其余众人都被牛老大震住,哪想到接连三天不说话的大哥,竟然听完侯老五的话发起狂来,紧接着赶紧将牛老大拉开,牛老大对侯老五骂道:“五猴子你记住!咱们现在已经不是四刹门的人了,这种作奸犯科的恶事,以后咱们不作,不仅不作想都不要想,想都有罪!” 此言一出侯老五也就气不打一出来,虽说兄弟几个在四刹门中不算是恶人,但偷鸡摸狗,拦路抢夺之事也没少干,哪想到老大见了丁姑娘以后,变作了善男信女,自己也就说了些欺男霸女的话,又没付诸行动,平白无故挨了几个嘴巴子,心里哪会服气,捂着腮帮子嘟囔道:“老大,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如吃斋念佛当和尚去。” 牛老大一听侯老五还在顶嘴,便怒道:“你吃斋念佛,佛门都不要你,你记住,你们几个都记住,咱们以后只干好事,不去干那伤天害理的坏事!” 众人无不骇然,苟老三与牛老大关系最好,当即走到牛老大身边,捏了捏牛老大的脸:“老大啊老大,你得让老三赶紧看看,莫不是被药尊毒傻了?” 朱老二听完也犯嘀咕,这一路走来,吃的喝的那样不是偷来的,如今牛老大一句话就把这些事给否掉了,难不成以后喝西北风不成:“那大哥,咱们以后还偷东西吃吗?” 众人一听都觉老二问的有水平,对呀,不干坏事这坏事该咋划出道道来?杀人那指定是坏事,可偷东西算不算?打架算不算?哥几个没谁说的清楚,一向憨厚嘴笨的熊老六也开了口:“大哥,那咱们以后被人欺负了,还要还手吗?打架算不算坏事?” 兄弟们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牛老大犯了难,自己本想着是带着兄弟们重新做人,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丁晓洋能高看一眼,所以牛老大这几日一直在想今后该咋办?总不能一辈子东躲西藏,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度日,可眼下吃穿住用都是麻烦,自己为了心里的念想可以挨饿受冻,总不能让自己兄弟们也跟着受苦吧,一时间牛老大又陷入沉默。 见牛老大又陷入沉思,哥几个这边炸了锅,纷纷表示这牛老大肯定是中了邪,失了心疯,当即苟老三上前要去恰牛老大人中,朱老二连称牛老大是撞了邪,非要寻些童子尿来给牛老大破煞,算来算去也就是熊老六还未经男女之事,便让熊老六小解,用手兜着便溺之物,别看熊老六身强马壮,性格最是单纯,眼见牛老大疯疯癫癫,正犯着愁,听二哥说童子尿可以破煞,哪还怀疑,当即用手接了尿,作势去淋牛老大。 众人都等着看牛老大会作何反应,苟老三就在牛老大身边,见熊老六捧着一捧尿,小心翼翼的走近身前,苟老三眉毛都快竖起来了,熊老六走得极为小心,纵然如此,手中之物还是滴滴拉拉往外漏,苟老三这才反应过来六弟手上捧着的是什么东西,赶紧往边上闪,牛老大正在沉思,哪反应的过来,等浑身沾满腥臭之气时,才知道被老六淋了一头尿。 熊老六见牛老大回过神来,还当自己的尿起了作用,关切问道:“大哥,你还好吗?” 牛老大本想发火,但见熊老六一脸赤诚,不似做伪,那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当下也就散了火气,摆摆手让众人围到身前,哥几个平日里虽然都是没大没小,但真临了事儿,那都是听牛老大调遣,当时逃出四刹门的主意,便是牛老大提出来的,虽说哥几个并没有好好商议一番,但是就在那情况紧急之下,都还是听了牛老大的,众人合力杀了通传弟子,逃出十方山。如今牛老大将众人召在身前,兄弟几个当即围了上去。 牛老大揉了揉鼻子,轻声道:“你们还真的当我失心疯了吗!我不瞒你们说,这几日我好好想了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咱们活这几十年,都是碌碌无为,在四刹门里囫囵度日,撑不死饿不着,但是可曾想过若是咱们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岂不无聊至极,乏味透顶?况且那四刹门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虽说在武林中四刹门已经是首屈一指,但是这些弟子哪个又落得好了?王擒虎够红了吧,生老病死哪个安排事儿,不都是让王擒虎着手去办,可到头来没了价值,不还是被病公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以我倒是觉得,咱们不能再窝在四刹门了,得做点轰轰烈烈的大事,不然今后有了后辈,问将起来,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没个说辞,岂不是让后辈瞧不上眼。” 众人听完都觉有理,可有理归有理,说说倒是简单,做起来那可太麻烦,朱老二干脆就地一躺:“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让哥几个饿着就成,你们且商议着,我都赞同。”说完便把身子一侧,接言道:“自早上吃了一点到现在没打牙,我得歇歇。” 苟老三朝朱老二屁股上轻踹了一脚:“就知道吃睡!”接着对牛老大说道:“大哥啥时候成了教书的先生,这些大道理都是打哪儿学的?还说有了后辈,莫不是这几日都在想着生孩子的事?大哥,咱也问问,你那孩子是准备像你啊,还是像丁姑娘啊?” 牛老大哪想到苟老三会反问一句,又听苟老三提到和丁姑娘有孩子,当即脸皮一红,脱口而出:“那自是不能像我。”当即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伸手就要去扇苟老三。 苟老三哈哈大笑,见牛老大抬手要打人,当即闪身躲开:“大哥,不是老三要躲,只是你这手掌之上全是老六的尿,可别粘我脸上。”一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其实众人也真在心里细细想了想牛老大的话,熊老六更是觉得大哥有大智慧,当即开口说道:“大哥,那咱们以后该咋办?” 熊老六身体魁梧,一开口那便是声若洪钟,登时压住了众人喧闹之声,牛老大见众人安静下来,便接言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听瞧,咱们六个一个头磕在地上,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既然兄弟们认我这个大哥,那我便卖个老,跟咱们兄弟几个约法三章,今后不说行侠仗义,作奸犯科的事统统不做,之前你们也问了,啥叫作奸犯科的坏事,总之一句话,害人的事咱不做。”牛老大想了想,接着说了一句:“为了填饱肚子偷.....借别人的饭不算,以后咱们起来了还还给人家。” 众人笑嘻嘻的点头:“那第二呢?” 牛老大坐直了身子:“第二嘛,行走江湖都要有个名号,今后咱们便改改名号,闯出万儿来也叫的响,我这几日也想了个名字,你们听听瞧,咱们兄弟六个也是缘分,牛、朱、苟、杨、侯、熊,这几个姓还都是动物,咱们来自十方山,不如就叫十方六兽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说将开来,不过统一的是,众人都觉得此名起的不错,只是哥儿几个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还是门儿清,即便叫个响亮的名字,那没有真本事,还不是等于无用?于是便有人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牛老大闻言便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咱们十方六兽自今日起苦学苦练,想那陆凌雪也不是打娘胎里就是武学泰斗,人家能练成武林至尊,咱们不说练得登峰造极,也得闯出点名头来。” 一直在一旁假寐的朱老二一骨碌爬起身,本身听到老大说要闯出点名号,心里还挺美,但听到老大要盯着兄弟几个苦学苦练,那哪成,当即便道:“啊?还得练功啊!我干不来。” 随即便有几人附和朱老二,牛老大将脸一沉:“这普天之下哪有人不吃苦就能成功的?想出人头地,那就得勤学苦练!” 杨老四说道:“练功也不是不能练,既然练就得好好练,不然苦也吃了,到时候练个四不像,那更糟心,只不过,咱们跟谁学?学哪门的武功?” 杨老四这句话可真真儿的让兄弟们炸了锅,是啊,跟谁学?学什么?总得有个高手师父吧?于是牛老大这才说了第三点:“你们安静些,我得跟你们讲这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得听好了,这第三点嘛,那就是跟着丁姑娘回雪仙阁,求一位雪仙阁的高手,教我们功夫。总之一句话,多干好事、勤学苦练、拜入雪仙阁,你们想,那雪仙阁本就是以普济世人为宗旨,雪仙阁当年也是人人称赞的名门正派,所以....” 话没说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侯老五捂着嘴笑道:“哈哈哈,大哥,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在这等着哥几个呢,早说这点不就行了,学好武功保护嫂嫂,咱们兄弟们责无旁贷,大哥若是能娶到这么美艳的大嫂,咱们兄弟几个脸上也有光不是。” 侯老五这番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不过众人也是打心底将牛老大这番话听了进去,当即便准备去雪仙阁,可当众人准备动身时,才发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路,只得返回头去寻丁晓洋,众人打定主意,即便是给丁晓洋骂得狗血淋头,也得死皮赖脸的跟着,可等众人折返回去,哪还能见到丁晓洋的影子?只得再调转方向前行。。 这一日十方六兽走的是饥肠辘辘,天刚一黑,六人便寻了一处高坡躺了,牛老大给众人宽心道:“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早点睡觉,明个咱们不赶路,就在这野地里寻些野味打一打,给兄弟们开开荤。” 众人饿的前心贴后墙,只想着明日吃野兔野猪,浑浑噩噩的进入梦乡,可没想到刚一睡着,就听到附近有人呜呜压压的吹笛子,正是吴昊吹奏的曲子,吴昊本想着逗公孙晴开心,没想到笛音飘进十方六兽的耳朵里,这六个人好不容易睡着,这一下被吵醒,哪能有好脾气?苟老三当即发作,骂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盘托出 十方六兽从土坡之上并肩而下,这才发现隔空争吵的是个小姑娘,牛老大倒没怎么开口,而是几天没吃饱的苟老三腹中怒火升腾,眼见得是个小姑娘,更是有恃无恐,赤云道人本想着道声打扰便息事宁人,没想到对方仍旧是喋喋不休,这兄弟六个在下坡之前,便定下来吵嘴打架不算恶事,况且是对方打扰自己在先,所以一下坡那便是咄咄逼人。 赤云道人连连说了几声抱歉,可十方六兽兄弟六人并不准备就此罢手,想着要么讹些吃食,要么发下怒火,反正总得落一头,所以一见赤云道人出头,便把赤云道人劈头盖脸一通骂。 赤云道人仍是不温不火,更惹的苟老三气不打一出来:“你这胖道士好不识趣,在这不停地道歉有什么用?哥儿几个最近精神不好,需要好好补觉,这才刚眯着,就被这小子呜呜呀呀的吹啊吹啊的,给吵醒了。”苟老三打头阵,侯老五朱老二这些人在一旁帮腔,最后哥几个定下来,非得让赤云道人一行人拿出吃食做赔偿,不然不肯就此了结。众人越说越起劲,连吴昊引以为傲的笛曲都被说成哭丧的哀乐。 吴拙见门主被骂,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再加上本身还没从丧女之痛中缓过神来,十方六兽如此骂个不停,吴拙自然也是没好言语:“哪里来的野汉子在这打秋风,吹笛子都能把你们吵醒?你们怎么不说这风声水声都能扰到你们,没来由在这骂人,爹娘没教过说话吗?” 十方六兽一看到说话的是吴拙,苟老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跛脚的断手汉,我看你是手残脚残脑也残,你们吹笛子惹了我们,你还这么横气作甚?我看你剩下的那个胳膊也想折了吧?” 牛老大听完有些不悦,但毕竟也是对方错在先,也不好再让兄弟们忍让,只得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在这偏僻的野外碰到了这一批人,有道士有少年再加上一个残缺之人,而且大半夜的在这吹笛子,饶是兄弟六个有个伴儿,这若是一个人碰上,别说找茬生事,估计听到声音就远远躲开了。 可除了牛老大,其余兄弟五个那还能意识到这些,一个二个见到身宽体胖的赤云道人,都认为这一行人肯定带着不少吃食,无论如何也要讨下一点来,所以一直在找茬生事。 吴拙耳听得对方骂自己残缺,火气更甚,当即甩起竹棍横扫,对着十方六兽就打,只听啪的一声,竹棍不偏不倚打在熊老六小腿上,原是吴拙心里有数,也并不想下杀手,所以竹棍扫出去之前,力道便拿捏好了,顶多让对方吃痛摔倒,不会伤筋动骨,也起到搓一搓对方的锐气的目的,可没曾想这一棍下去,熊老六躲都不躲,只是挠了挠小腿,口中嘟囔道:“哥哥们,好像他打了我一下。” 朱老二啐道:“憨熊,打没打你不清楚?还好像?” 苟老三也当先一步走上前来,对着吴拙怒道:“你这残人好没道理,我们占着理的还没动手,你这做错事的一方倒先打人,今日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了,报个名儿吧。” 赤云道人见吴拙动了手,也是暗暗摇头,本来就怕节外生枝,可这吴拙还是沉不住气,在这惹了这六个汉子,耳听得对方盘起了根,便稽首道:“贫道道号赤云,这些都是贫道的好友。” 公孙晴一直没说话,但见赤云道人一直低言轻语,还被对方骂个不停,这比自己被骂还难受,赤云道人也算是自己的师父,师父受辱这做徒弟的岂能也跟着忍气吞声,再加上连日来公孙晴也跟着赤云道人学些心法,惊蝉珠此前又打通了公孙晴周身气穴,眼下公孙晴也能使出云憩松心法,所以本就灵动的公孙晴更是迅捷。牛老大这群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小姑娘便没了踪影,饶是苟老三速度不慢,也没发觉公孙晴已然到了自己身前,等反应过来,肚子上便挨了一掌,这一掌力道不重,但速度如此之快,还是把苟老三吓的够呛,这若是用兵刃刺过来,自己哪还能活? 眨眼间公孙晴又回到原处,仰着小脸说道:“我们也道歉了,也赔不是了,你们还在这咄咄逼人,况且这笛子的声音多好听,偏偏你们听起来刺耳,要我说,那是你们心不静。” 苟老三吓的说不出话,侯老五反应倒快,见公孙晴武功不弱,眨眼间便打了苟老三,所以还得先下手为强,赶紧出手制住对方,不然还要吃亏,于是侯老五二话不说,嗖的一声跃起身来直扑吴拙,此前侯老五也细细瞧了场中形势,算来算去也就是那瘸腿断手的吴拙最好对付,于是便直奔吴拙。 朱老二见五弟动了手,也抖着胖肚子直奔吴昊,之后兄弟几个除了牛老大和苟老三没动,其余哥四个都去围攻吴家叔侄,可谁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去抓吴拙的侯老五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杨老四也被一股巨力推得向后翻倒,而去抓吴昊的老二老六更是惨,虽然这二人是兄弟几个中最壮最重的,按说这么近的距离吴昊无处可避,可不知怎么,吴昊忽然一闪身,可怜这哥俩哐当一声撞在一起,登时撞的眼冒金星。 牛老大这才知道兄弟们碰到了硬茬子,这小的残的都这么厉害,更别说还没出手的胖道士了,于是牛老大当即喝令兄弟们住手,再郑重其事的对赤云道长说道:“这位道长,兄弟们实在是太无理了,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诸位,我替他们给各位道歉了。” 公孙晴哼了一声:“好不知羞,见打不过我们了,便出来服软,早干嘛去了?若是被你们擒住,你还这么说吗?” 牛老大被公孙晴抢白的有些难为情,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姑娘你教训的是。” 赤云道人上前让公孙晴先歇歇,紧接着就对牛老大说道:“所为不打不相识,既然您也这般说,那咱们就此罢手,各走各的互不打扰便是。” 赤云道人原以为给了对方台阶下,那对方势必借坡下驴,也就离开了,可没想到牛老大又道:“不忙,在下有一事还得麻烦道长。” 不等赤云道人说话,这牛老大便自报家门起来:“道长,我们兄弟六人是把兄弟,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那胜似一个娘的亲弟兄,我年长了几岁,他们都喊我大哥,可我这个大哥当得不好,没带着兄弟们过上快活日子,倒让他们跟着我挨饿受冻,我们这大半夜的来找你们茬,其实就是想从道长这边讹些吃食,还望道长多多包涵。” 赤云道人见牛老大说的赤诚,也明白过来这六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原来是腹中饥饿,于是赤云道人当即便道:“原来如此,只是太也不巧,贫道修道已久,早已辟谷多年,平日里就好喝上两口,对吃的倒没什么需求,这俩孩子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便是吃些野果果腹,即便是我们身上有些吃食,那也是吴兄弟带的一些,也顾不上你们兄弟六个的肚子。” 哥几个一听,顿时一副颓然之色,原以为能吃饱一顿,可谁想到竟然讹到了赤云道人这批穷鬼,可牛老大丝毫不气馁,还啪嗒一声跪倒在地:“道长误会了,在下只是跟道长解释下为何会生事,只是在下相求之事并不是这个,而是求道长传授我们武功。” 赤云道人一听当即摇头,本身赤云道人就是一个闲散之人,连教公孙晴都是责任使然才尽心尽力,眼下这个陌生人竟说要拜师?当即便要拒绝,可还未等赤云道人开口,公孙晴抢先说道:“呸,你这人脸皮还真厚,欺负完我们还要跟我们学功夫?这天地下哪有这个道理?” 牛老大被一个小丫头说的抬不起头,但一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高人,想必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以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缠着对方,当即便道:“道长,我们兄弟六人有个诨号,叫做十方六兽,之前是十方山四刹门的弟子,受四刹门排挤,我们兄弟六个不得不离开四刹门,如今无家可归,又被四刹门的人追杀,若再无一技傍身,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道长,还望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 公孙晴听完又要数落牛老大,可没等开口赤云道人便将手一横,毕竟这几人是来自四刹门,赤云道人哪还敢让公孙晴再去多接触,于是便问道:“即是四刹门的弟子,自然知道你们四刹门的所作所为,如今武林中四刹门处处作恶,世人恨不得手刃四刹门弟子以解心头之痕,莫说我不愿意教你们武功,即便是愿意,你们这四刹门的身份,也容不得贫道教授武功,如若不然,岂不是助纣为孽,让你们为害世人吗?” 牛老大赶紧说道:“赤云道长,您有所不知,方才我说被四刹门追杀,便是我们兄弟六人与四刹门划清界限最好的证明。” 赤云道人看着牛老大没说话,吴昊吴拙叔侄听完也是愣了一会儿,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四刹门的弟子,公孙晴心中也是大为厌恶,毕竟裴书白全家都是被四刹门的人杀害的,谁知道这六个人有没有参与?所以一想到这,公孙晴就气不打一出来。 牛老大见赤云道人一行人都不说话,当即便把十方六兽是如何如何逃离四刹门的前前后后悉数说了:“赤云道长,那雪仙阁信使丁晓洋,带着随从孙婆婆到四刹门送信,说是带来雪仙阁阁主章寒落的密信,之后便安排我们兄弟六个暗中盯梢,看看雪仙阁的人在四刹门有没有耍花样,可是我们兄弟六个还是没盯住,那一夜四刹门发生了大事,我们怕病公子责罚,便偷偷逃了出来。” 赤云道人想了良久,心中暗道不妙,此前在赤云观中,与雪仙阁护法顾念夜谈,知道倒瓶山顶的雪仙阁与世隔绝,只是顾念的师妹章寒落一直想再入江湖,所以姐妹俩关系不睦,顾念也担心章寒落会沉不住气率先发难,也正是因为这些话,那日在斑斓谷外,看到双翅冰蠹预警之后,公孙忆才带着裴书白当先折返,若是眼前这几人说的都是实话,想必倒瓶山上的雪仙阁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而雪仙阁信使受章寒落指使,暗通四刹门,也正表明了雪仙阁中章寒落还是得了势。 赤云道人当即问道:“你可确定是雪仙阁的信使?” 牛老大连声回道:“确定!确定!丁姑娘着实美..那信使来自雪仙阁,在下不会认错。” 公孙晴也听出不妙,赶紧去看赤云道人,二人目光一对上,心里便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若是这几人真的是因为雪仙阁暗通四刹门,才被逼叛逃,如今的倒瓶山想必已经是虎穴龙潭了,算算日子公孙忆和裴书白已经早就上得倒瓶山,如今音信杳无,能不让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担心吗? 赤云道人当即仔仔细细的问起牛老大,牛老大也丝毫不隐瞒,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告诉了赤云道人,可一来牛老大在四刹门中地位不高,知道的事情太少,二来公孙忆是化成孙婆婆潜入四刹门,牛老大描述的模样,赤云道人也想不到是公孙忆。。 牛老大一直说到天快亮,才将事情本末说完,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愁眉不展,藏歌门二人也看出情况不对,四人悄悄合计了一番,决定加紧脚程,早点上山。 又考虑到十方六兽这六个人对雪仙阁和四刹门暗通的事有所了解,即便是上倒瓶山向章寒落兴师问罪,十方六兽也算是个人证,再加上这六个人看模样真打算浪子回头,带上他们好赖也算是个帮手。于是众人也不再迟疑,当即启程,往倒瓶山方向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中埋伏 先前赤云道人一行并不快,一来众人伤的伤、病的病,再一个并没有太着急回去,如今听到牛老大带来的消息,哪还能沉下心来,好在十方六兽加入队伍,便有两人抬着吴拙前行,此番再走速度便快了不少。 这一日赤云道人行至倒瓶山下,公孙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不等赤云道人安排,便当先一人飞跃而起,此番上山已不同下山之时,公孙晴如履平地,噌噌噌便甩开身后众人,赤云道人哪放心公孙晴一人上山,当即说了声跟上,便紧随公孙晴之后上山去了。 剩下十方六兽和吴拙二人望山兴叹,这倒瓶山山势摆在这里,那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吴昊知道众人为何事发愁,便对吴拙说道:“叔叔,这雪山山势奇特,你腿脚不便硬上不得,你且和十方六兽在此等候,我先上山陪着赤云道长。” 这赶路的几日,十方六兽已然知晓赤云道人一行人武功不弱,就连吹笛子的少年也远高于常人,所以言语之间不仅收敛了混账话,反而满是佩服,此时十方六兽听吴昊做了安排,便点头应允,牛老大便道:“吴家小哥,此番上山万事小心,如有危险,千万别硬拼,且下上来一起商量对策。” 吴昊哪还有闲心说话,只点了一下头,便踩着崖壁上山去了。 赤云道人担心公孙晴遇险,全力运功登山,不消多时便追上了公孙晴:“晴儿别急,我们已经上山了,不管她雪仙阁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这时候贸然上山,说不定还没见到你爹和书白,便中了章寒落的埋伏,万不可乱了方阵。” 公孙晴知道赤云道人言之有理,可此时就是平静不起来,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胖伯伯,你说,爹爹和书白会死......会有危险吗?” 赤云道人心里也惴惴不安,可眼下哪能再给公孙晴压力,只得宽慰道:“晴儿放心,你爹是何等人物?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当年四刹门四个魔头同时追他,都没能将他制住,区区一个章寒落,奈何不了你爹的,书白那小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出事早就出事了,也不会从裴家出来了,所以晴儿大可放心,等我们回到赤云观,好好问一问马兄弟,这山上发生什么,便能知道个大概。” 虽说赤云道人语气轻巧,显得从容不迫,但心中其实不必公孙晴好多少,因为顾念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有她在章寒落断然不会是雪仙阁阁主,所以此时顾念肯定是遇到危险了,往坏处想,还有没有活着都难说,怕就怕连顾念这等绝世高手都着了道,即便公孙忆武功不弱,又能不能对付得了这山顶巨变都很难说。 二人心中焦急,也顾不上身后众人有没有跟得上,吴昊又是第一次上山,好不容易发现头顶赤云道人的人影,刚一眨眼便被一处崖壁挡住视线,等吴昊在一处凸起的崖壁上歇脚时,便彻底将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跟丢了。好在这倒瓶山断崖上并无建筑,只消一路向上,便能找到路,吴昊打定主意,不再跟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专心向上便可。 吴昊歇脚的功夫,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就翻过了倒瓶山山腰最宽处,之后便是一路向上,不多时便来到赤云观前,公孙晴焦急喊道:“爹!爹!” 可赤云观中哪有半点回音,赤云道人赶紧按住公孙晴,示意她不要再发出声音,二人轻轻推开观门,眼前景象着实让二人接受不了,赤云观院内一片衰败光景,墙上地上杂乱不堪,二人一路进入大殿,殿内也是毫无生气,公孙晴一颗心突突狂跳,顾不得赤云道人交代她要悄无声息,开口大喊:“爹爹!爹爹!书白!裴书白!” 赤云道人也没了头绪,自己居住的赤云观如今这般模样,心中哪能好受?听得公孙晴喊人,也不再出言阻止,而是跟着公孙晴一道向后院走去,本以为能在后院瞧出点端倪,可没想到整个赤云观中除了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哪还有公孙忆和裴书白的影子,就连马扎纸的踪迹也无处可寻了。 公孙晴急的眼泪只打转:“胖伯伯,他们...他们....他们不会死了吧....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生病,不然就不会拖累胖伯伯在后面照顾我了,有胖伯伯陪爹爹上山,爹爹便不会出事了。”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哭的伤心,温言道:“乖晴儿莫哭,咱们这赤云观虽然这般模样,但你可曾发现,这里并无尸首,想必你爹和书白并没有在此间逗留,而是上山顶去了。我们这便上山,你别哭了。” 公孙晴抹了抹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胖伯伯,我不哭了,老哭老哭太没用了,晴儿知道情势紧迫,我可不能拖累胖伯伯了,咱们这就上山顶去。”公孙晴说完便站起身来。 赤云道人闻言便稍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赤云道人只觉道观屋檐之上有异动,不及抬头去看,便觉身侧一股罡风袭来,直逼公孙晴。公孙晴虽然也觉察到有巨物飞来,但已然躲避不开,等看到是一柄鹤嘴飞镰之时,镰嘴的寒光已经来到头顶不远。 赤云道人腿比眼快,双脚蹬地一跃而起,蹿至公孙晴和鹤嘴飞镰之间,赤色真气瞬间外放,咣当一声飞镰砸在不动如山之上,赤云道人耳听得锁链哗啦啦作响,连忙去瞧屋顶,屋顶之人收回飞镰,翻身藏了身影。 赤云道人本想着追上前去将此人擒住,但又怕这赤云观中不止一人埋伏,如果自己离开公孙晴去追,若是再来一人对公孙晴出手,到时候可救不下来,于是只得将公孙晴护在自己赤色真气之下,静静等候。 果然鹤嘴飞镰又从另外一边飞来,赤云道人艺高人胆大,撤去不动如山心法,瞅准飞镰来的时机,双手猛的一拍,将鹤嘴镰紧紧的按在双掌之下,继而奋力一拽口中喝到:“哪里来的贼人?敢在赤云观撒野!出来罢!” 赤云道人双掌发力,真气顺着锁链直奔而上,拽锁链之人还未来得及松手,便被这一股巨力带的飞起,直奔赤云道人而来,赤云道人这才看清,使这鹤嘴飞镰之人是一名男子,但极为面生,看不出来历,好在此人身形已不受控制,只等此人被拽近身侧,便出手擒住再好好盘问一番,可没料到飞在半空中的男子按动锁链上的机括,赤云道人手心按住的鹤嘴镰呼的一声喷出火来,赤云道人暗道不妙,赶紧松开手去,飞起一脚蹬住鹤嘴喷火之处,将飞镰远远踹开,只是这一脚踹出,再想去擒使鹤嘴飞镰之人,便没这么好机会了。 公孙晴见赤云观中有了埋伏,而且二话不说就使飞镰削来,若不是赤云道人反应及时,所不定自己已然毙命,公孙晴越想越惊,又加上情绪十分焦灼,当即便带着哭腔喊道:“你们是谁?你们把我爹爹弄哪里去了?” 那使鹤嘴飞镰的男子,正是死亦苦八门机演阵中的景门弟子,那日公孙忆强行带着裴书白和顾宁等人下山,死亦苦便着弟子下山去寻,这使火镰的景门弟子和使长鞭的杜门弟子,便被安排在赤云观中埋伏,死亦苦生怕公孙忆会杀个回马枪,来个灯下黑再折返赤云观中,故而始终没从赤云观中撤出景门杜门两个弟子,虽是没等到公孙忆,此番二人还是等来了赤云道长和公孙晴。 景门弟子不知来人是谁,但见赤云道长和公孙晴二人形色匆匆,又是一脸愁容,便想先发制人,将二人擒了去见死亦苦,如若不是赤云道人反应迅捷,恐怕已经着了景门弟子的道。 耳听得公孙晴发问,景门弟子并未答话,而是将火镰横握胸前,慢慢逼近公孙晴和赤云道人,赤云道人死死盯住景门弟子,只等火镰来攻,可这景门弟子并不着急出招,始终在不远处游走,赤云道人暗道不妙,这景门弟子不进不退,想必是在吸引注意,恐怕暗中还有弟子埋伏,果然不出赤云道人所料,身后呼的一声,一道长鞭直卷公孙晴小腿,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有一罩门,那便是脚下,若是兜头来攻,即便是药尊长老的毒雨潇潇,也能抵挡好一会,可是若从下盘攻过来,那不动如山便是很难抵挡,先前在赤云观中,顾念护法使出一招冰牢,便是一招将赤云道人制住,眼下杜门弟子突然使出长鞭,公孙晴便中了招,登时便被长鞭向后拽出几尺。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受制,当即怒喝一声,变不动如山为云憩松,顺着长鞭欺身而来,果然在长鞭末端,见到藏在暗角的杜门弟子,赤云道人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对着杜门弟子便打,杜门弟子哪敢硬接这雷霆一拳,连忙矮身躲过,赤云道人只等杜门弟子弯腰,道袍之下的腿击早已等在这里,眨眼间便要踹中杜门弟子面门,饶是杜门弟子是死亦苦精挑细选的精锐弟子,如此情形之下还是想出应对之法,手中长鞭飕飕作响,将赤云道人踢出来的右腿缠住,以止住势头,但此举只得将公孙晴放开,公孙晴一得空,也起身助拳,运起云憩松心法,身形快了不少,瞬间便来到杜门弟子身后,对着杜门弟子太阳穴就是一拳,杜门弟子硬生生接下来公孙晴一击,虽是力道不重,但中招的位置却最为脆弱,这一击之下,杜门弟子双眼直冒金星。 景门弟子见同伴受制,赶紧飞身奔来,鹤嘴镰横空飞出,此招乃是虚招,并不想击中赤云道人,而是给杜门弟子借力所用,杜门弟子 趁着神志还算清醒,赶紧松开缠住赤云道人的右腿的长鞭,继而一改长鞭方向,卷住景门弟子送上来的飞镰,景门弟子再向后猛拽,将杜门弟子从赤云道人和公孙晴的包夹中救出。 双方一交手,对方实力便心中了然,两名四刹门弟子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断难将眼前这二人制住,如若强行动手,说不定反而要被眼前这个胖道士擒住,于是二人互看一眼,相继逃了出去。 赤云道人怎能让这二人脱逃,又怕还有别的埋伏,于是便将公孙晴拽住,云憩松心法自然而出,直追逃跑的二人。 这上山的路景门弟子和杜门弟子最近可没少跑,所以此番脱逃速度不慢,反倒是赤云道人上山之路并不熟悉,相较之下赤云道人便和二人越拉越远,直追到古松林,两名四刹门的弟子便没了踪影。 赤云道人还要直追,却听公孙晴在身后惊呼,赤云道人赶紧停下脚步,回首去看公孙晴,只见公孙晴正盯着古松之下的突起的两座土堆。 这两座土堆正是顾念和马扎纸坟,当时公孙忆来不及将顾念和马扎纸好好安葬,只是挖了两个浅坑,用真气将泥土雪块附在上面,如今这些雪块结了冰,自然而然的比边上地势高出不少,公孙晴一见之下,眼泪再也止不住,心中止不住的道:“不是爹爹,不是爹爹。” 赤云道人见到两个土堆心里也是一咯噔,生怕是自己想的那般,若是这两个土堆真的是坟茔,总不能真的是公孙忆和裴书白埋在这里? 公孙晴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往后退了一步,赤云道人轻言道:“晴儿莫慌,不一定是你想的这般。”可说归说,赤云道人的双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一边心中默念勿怪勿怪,一边慢慢的将土堆刨开。。 不消多时,一个土堆挖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只成年男子的手来,赤云道人心道:“公孙忆和自己虽是至交,但自己从未细细看过公孙忆的手。” 公孙忆也瞧见土堆中露出的手,情绪已然失控,快步走上前去,去拽土坑中的手臂。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上雪山 公孙晴一拽之下,坑中尸体未动分毫,自己却向后一仰,摔在地上,公孙晴吭都不吭一声,又起身奔着土坑而来,赤云道人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扫去坑中泥土,这才将尸体显露出来,公孙晴不敢去瞧,又忍不住去瞧,这才发现坑中之人并不是公孙忆,不过还未放下心来,便瞧见马扎纸的尸体。 赤云道人倒抽一口凉气,只觉两个太阳穴突突的跳,口中念叨着得罪,又将埋葬顾念的土坑掘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当即楞在当场,心中疑云顿生,赤云道人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将二人尸身看了一遍,之后对身旁的公孙晴说道:“晴儿,雪仙阁发生的事,一定波及到咱们赤云观了,可怜了马兄弟未能逃脱,遭了难。” 公孙晴颤抖着声音问道:“胖伯伯,您说到底是谁?杀了马伯伯杀了顾念婆婆?我爹和书白又去哪里了?” 赤云道人小心翼翼得将二人再次掩埋,将封土盖好,轻声道:“能杀顾念的,要么是趁着顾念毫无防备动的手,要么这倒瓶山来的人,是连顾念都对付不了的硬茬子,晴儿,顾念护法和马兄弟的坟,可能就是你爹立的,不然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会在这里立坟。” 公孙晴听到赤云道人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顾念护法和马扎纸身亡已是事实,不容得不相信:“胖伯伯,你说我们还上山顶吗?” 赤云道人望向山顶,云山雾罩格外静谧,只有三两只雪雀在远处飞掠而过:“眼下实在进退两难,不上山咱们始终糊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可能你爹和书白就在山顶,若是上山,倘若你爹他们已经离开,咱们再上去,恐怕难以脱身。不如这样,你在此等着,我一人悄悄上去探查,若是见不到你爹,我便不再耽搁,就此下山寻你,我们再寻其他法子。” 公孙晴不似顾宁那般懂事,一听赤云道人要一人上山,哪会同意,死活要跟着赤云道人上山,赤云道人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可公孙晴哪里能听得进去,恨不能立马就上得山顶,去看爹爹到底在不在雪仙阁。 赤云道人知道说不动公孙晴,苦笑道:“晴儿,你若是跟我上山,万事要小心谨慎,切勿暴露行踪,无论看到什么,不要发出声响,我们悄悄看着便是。”公孙晴点头应允,二人随即直奔倒瓶山顶。 景门杜门两名弟子在赤云道人手上没讨着便宜,杜门弟子更是差点被赤云道人制住,若不是鹤嘴火镰飞过来强行救人,只怕杜门弟子已经落在赤云道人手上,二人不敢耽搁,连忙折返上山,将此事告诉了死亦苦。 死亦苦在山上待得实在无聊,自打公孙忆这些人从倒瓶山山顶离开之后,死亦苦便无事可做,派出寻人的弟子也都是无功而返,想找章寒落讨极乐图去看,却被章寒落找尽理由拒绝,反正就一句话,没等到丁晓洋回山复命,这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死亦苦肯定是见不着。 每日死亦苦就在山上摆弄他的佝偻傀儡,先前与公孙忆一战,佝偻傀儡损毁严重,不过反倒是给死亦苦找了点事情做,每天捣鼓捣鼓佝偻傀儡也不算太无趣,这一日死亦苦正在屋中,外面弟子忽然通报,景门杜门弟子有事禀报,死亦苦一下来了精神,知道这俩人一定是发现什么,所以才突然回山,景门杜门两位弟子当即便把赤云观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死亦苦禀报。 死亦苦听完大笑:“这道士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就这么天天干坐着太无聊。你们这就随我下山,去赤云观寻那胖道士。”刚要出门,死亦苦又交代留守的弟子,不要知会章寒落。之后便带着心腹弟子们下了山,直奔赤云观。 如此一来,四刹门死亦苦带着一众弟子下山去赤云观寻赤云道人,而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自古松林这边上山,双方一南一北跑了个两岔,谁也没见着谁? 等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上得山顶,四刹门除了有个别弟子在山顶,其余全跟着死亦苦下山去了。有雪仙阁的弟子将四刹门倾巢而动的事禀告了章寒落,章寒落本就提防着死亦苦,如此一来更是疑窦丛生,当下便召集弟子商讨对策。一时间除了在外围巡查的几名弟子,剩下的全聚在章寒落居住的塔楼处,赤云道人和公孙晴绕开守卫弟子,悄悄靠近塔楼,继而俯身偷听。耳中隐约听到有一中年女子说道:“那死亦苦在咱们雪仙阁待得日子不短了,也三番两次的要我交出极乐图残片,都被我搪塞过去,可今日有弟子来报,死亦苦带着一众弟子倾巢而动,下山去了,也没跟咱们雪仙阁打招呼,不知道所为何事,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你们交代下去,四刹门可能有动作,一定要小心提防。” 这说话的人正是章寒落,她刚一说完,就有弟子问道:“阁主,四刹门还要在咱们这住多久?”刚一问完,雪仙阁众弟子群声附和。 随即便被章寒落厉声喝止:“都闭嘴,乱糟糟的成何体统?等丁晓洋回山复命,听一听四刹门另外三人的意思,再做定夺,你们只要提防着死亦苦别在咱们眼皮底下生事便可。” 赤云道人听完便知这楼里说话的正是篡夺雪仙阁阁主之位的章寒落,赤云道人心道:“此人一定和顾念身亡有关,而且说不定顾念的死,是此人一手造成。”正想再去细听,可终究是赤云道人藏在一楼墙外,章寒落在三楼屋内,此时音调低沉,任凭赤云道人再集中精力,也没能再多听一句。公孙晴此前也听到几句交谈,此时忽然听不到,心里也有些焦急,当即脱口而出:“胖伯伯,要不然我们往上去一些吧。” 赤云道人一听公孙晴发问,赶紧用手去捂公孙晴的嘴,纵然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公孙晴清脆的声音还是传进章寒落耳朵里,章寒落反应迅捷,一听楼下有外人偷听,当即翻身落下,口中怒道:“大胆贼人!竟在此偷听。” 话随身至,赤云道人抬眼去看,自塔楼处飞下一白衣女子,此人一脸怒容,边落边出招,一道道冰刺直奔赤云道人手脚,赤云道人心道:“此人武功与顾念想必恐怕差不了多少,寒冰一脉的武功也是登峰造极,这随手一甩的冰刺势头十分强劲,此时暴露身形,已然打草惊蛇。” 赤云道人见冰刺来袭,赤色真气随心而动,瞬间布满周身,冰刺砸在不动如山真气之上,砰砰砰炸裂开来。章寒落刚一落地,又是一招冰牢,四条寒冰锁链夺地而起,赤云道人在这招上面吃过亏,知道这冰牢攻来的方向是来自地下,正克制自己弱点,于是便拽起公孙晴,变不动如山为云憩松,双足点地高高跃起,堪堪躲过地上卷来的冰锁。 章寒落见状,便知这胖道士虽然看起来笨拙,实则并不是庸手,见冰牢将双方拉开距离,雪仙阁弟子又纷纷赶至身前,章寒落便不着急动手:“那道士,为何闯我雪仙阁?” 赤云道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有章寒落这等高手,料想今日苦战在所难免,只求能护住公孙晴。不料公孙晴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着章寒落说道:“你就是顾念婆婆说的章寒落吗?你把我爹爹弄哪里去了?”那夜顾念与公孙忆等人在赤云观中长谈,虽然公孙晴和裴书白顾宁在里屋,但公孙晴还是听到了一些谈话,知道雪仙阁有一个章寒落,让顾念婆婆很头疼,所以公孙晴一见此人招数和顾念一模一样,便开口发问。 章寒落一听心头一惊:“这小姑娘是谁?又是何时见过顾念?她的爹爹又是谁?”公孙晴这一问倒把章寒落问的眉头直皱,不过章寒落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岂会被一个小姑娘问住:“你就是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听完也是一惊,这章寒落实在不容小觑,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一眼便认出自己身份,按说自己和这个章寒落素昧平生,只是从顾念的话中猜出对方身份,不料对方也是一语道破身份,赤云道人担心公孙晴心直口快,再将自己这边的信息透漏出来,当即拦过话头,朗声对章寒落说道:“不错,贫道正是赤云道人,敢问一句章阁主,顾念护法何在?” 章寒落眼角一抽,对于顾念身亡,章寒落内心极为愧疚,自己为了当阁主,不惜对师姐动手,重创顾念才给四刹门死亦苦钻了空子,眼下赤云道人反手就问顾念去处,又如何好直言,只想着将这二人打发走,不然等死亦苦回来,和赤云道人打了照面,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于是便道:“赤云道长,我章寒落敬你是息松道长的徒弟,息松道长本就是我师父的挚友,如此算起来,你我二人还有些渊源,有这层关系,我便不再追究你擅闯雪仙阁之罪,你带着这姑娘就此离开吧。” 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上山本就是为了找寻事实真相,此时章寒落下了逐客令,实在不合常理:“章阁主,我本是半山腰赤云观中的闲散道士,如若不是与顾念护法相识,也想不到这山顶邻居是你们雪仙阁,数月之前贫道有事下山,没曾想回来之后便发现道观遭劫,便想上山问个明白,你可知贫道的道观遭何人损坏?” 章寒落眉头一皱:“你这道人好不识趣,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道观如何损毁,跟我雪仙阁半点关系也没有,若是上山找茬,你怕是找错人了,赶紧下山去吧!” 公孙晴性子急,哪还能忍得了跟章寒落在这弯弯绕,当即开口叫到:“就是你杀了顾念婆婆!那天晚上顾念婆婆就说雪仙阁有一个叫章寒落的,让顾念婆婆很头痛,生怕你不服气,在雪仙阁掀起变故,我们在山下已经看到顾念婆婆的尸身,我就问你为何如此狠心?竟对自己的师姐动手!” 那天晚上雪仙阁遭变,倒瓶山上的雪仙阁弟子大多数是亲眼所见,只是后来章寒落当了阁主,便无人再提此时,眼下一个小姑娘忽然将这事说了出来,众人无不愕然,章寒落表情极度不悦,当即怒道:“你这野丫头好没教养!是没爹娘教吗?对长辈有这么说话的吗?” 公孙晴也怒道:“呸!就你还配指责我爹我娘?跟长辈说话自然是要恭敬,但长辈做的事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长辈,可所行之事,哪有长辈的表率?难不成让你雪仙阁的弟子都跟你学欺师灭祖吗?” 章寒落被公孙晴数落的下不来台,内心怒火窜将起来,对身旁弟子发令:“你们去将这野丫头绑了掌嘴!爹娘不教,我替他们教!” 公孙晴见章寒落动了怒,不仅不怕反而也激起心中胆气,耳听得章寒落下令要掌嘴,便拉起架势要和雪仙阁弟子过招,没曾想雪仙阁弟子竟无一人上前,一个个楞在那里不动。 章寒落怒火更甚,连说三个好字:“看来你们心里也在怪我!”话音未落,章寒落飞掠而来,瞬间抓住公孙晴的胳膊,公孙晴本想着凭借自己掌握的云憩松心法,即便不敌这些修炼多年的雪仙阁弟子,但仍能应付一会儿,可万万没想到章寒落会亲自动手,公孙晴对上章寒落,哪有半点胜算,所以章寒落一出手便制住了公孙晴,连在一旁的赤云道人都没来得及将她救下。 赤云道人刚想上前,章寒落便手上发力:“赤云道长,你再上前一步,我便结果了这野丫头!”。 章寒落一手扼住公孙晴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咬牙切齿道:“野丫头,你说一声求求你放过我,我便不杀你。” 公孙晴小脸憋得绛紫,仍旧不服软,艰难说道:“我公孙晴即便是死,也不会跟你服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起骚乱 章寒落本想略施惩戒,点到为止,可没想到公孙晴嘴上不饶人,让章寒落屡屡下不来台,公孙晴说章寒落杀了顾念,其实那就是猜的,可就是这些话点了章寒落的逆鳞,本就内疚不已,让一个小姑娘这般指责,章寒落哪能忍得了,所以一出手便下了狠手,偏偏遇上公孙晴太有骨气,气都喘不上来还不服软,口中道:“公孙家就不会服软!” 章寒落一听这姑娘是公孙家的,下意识的松开手,公孙晴便软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赤云道人见公孙晴吃了亏,这比自己挨了打还要难受,也顾不得修道之人的身份,一把将公孙晴拉到自己身后,口中骂道:“你这刁妇,对个小丫头下这么重的手,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可惜了陆凌雪打下的基业,竟让你这种奸佞小人坐享其成,他日等陆阁主回来,我看你如何跟她老人家交代!” 雪仙阁之变,公孙忆带着裴书白在山上大闹了一通,章寒落知道公孙忆身世来历,之后也按照公孙忆的安排,假意和四刹门死亦苦联手,以静制动,所以此时的章寒落内心除了对顾念有所愧疚以外,对公孙忆却是有些忌惮,因为无论武功才学,这公孙忆都高于自己,况且眼下武林大乱,仅凭自己断难和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周旋,正义之士还需要一个能人做领头人,章寒落只想当雪仙阁的阁主,如今得偿所愿,竟发现当上阁主之后,要面对的事极为复杂,弄得章寒落心力交瘁。耳听得赤云道人言及陆凌雪,章寒落心中泛起一个念头,“若是师父回来就好了”,这个念头此前从未有过,甚至章寒落在此之前还希望陆凌雪就死在外面,所以面对赤云道人的指责,章寒落竟一反常态,竟没有一句辨言,而是用手一指公孙晴,轻声问道:“她可是公孙忆的女儿?” 赤云道人赶紧瞧瞧公孙晴,再三确认公孙晴并无大碍之后,才转过头来,但并没有回答章寒落的话:“章阁主,贫道不瞒你,此番上山便是为了寻公孙忆,之前他先一步回山,此后便再无音讯,等贫道上山之后,才发现道观遭毁,观中居住的一个扎纸匠也没了踪影,这雪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章阁主告诉贫道!” 章寒落面露难色,公孙忆一行下山之后,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雪仙阁和四刹门派出的弟子也多次下山去寻,都没能找到他们,眼下赤云道人上山寻公孙忆,自己又哪能指出方向?又恐身旁弟子众多,人多嘴杂又不能在这告诉赤云道人真相。 公孙晴还当章寒落故意不说,刚缓过来气便又道:“你把我爹弄哪里去了!” 章寒落眉头紧蹙,眼前这二人上山来,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想想自己也太不走运,一步走错步步被动,人家道观遭毁,观中住的那个男子也死在死亦苦的手上,这笔账怕是要算在自己头上,若是和这二人纠缠久了,等死亦苦再折返上山,到时候可就不是这般光景了。章寒落想了又想,终于打定主意,将众弟子散退,之后便转身进楼,只对身后的赤云道人留下一句话:“想知道真相,那便跟我来。” 赤云道人心道:“反正已经暴露了,索性一路问到底,不然这般东猜西猜太过烦神。”于是赤云道人护着公孙晴,跟着章寒落进了屋。 章寒落这才将事情的本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赤云道人和公孙晴, 连自己对顾念下手的事也说了出来,这事其实瞒也瞒不住,雪仙阁之变公孙忆可是从头到尾再清楚不过,所以眼下即便是不说,他日赤云道人还是会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听完百感交集,有对公孙忆和裴书白顾宁安全脱险的释然,有对马扎纸和顾念亡故的难过,有对章寒落鼠目寸光坏了大事的不屑,许久之后,赤云道人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再指责你也无用,眼下你既然回了头,贫道有一句话你且听好。” 章寒落跟赤云道人道完事情本末,竟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连日来身旁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即便是跟赤云道人第一次见面,但也是将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愧疚释放了出去。听到赤云道人有话说,章寒落便点头道:“赤云道长有话请讲。” 赤云道人站起身来,对着章寒落说道:“顾念护法和公孙忆那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们这般打算,自然不会有错,贫道懒得动这脑子去细想,但贫道可以不想,你章寒落不能不想,千万别做雪仙阁的罪人,别辜负了顾念护法的遗愿。”赤云道人说完,拉着公孙晴便要出门,临走前又对章寒落道:“章阁主,无论如何贫道还要道声谢,毕竟告诉了贫道这么多事,省得贫道东想西想平添烦恼,眼下四刹门的人还在山上,这会儿下山,怕是去寻我去了。贫道不便久留,你好自为之。” 章寒落楞在那里,细细想着赤云道人的话,并没有出言去留赤云道人,不料外头突然传来雪仙阁弟子的声音:“章阁主,死亦苦带着弟子回来了。” 章寒落听完大惊,刚走到门口的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也是紧张不已,这时候若是和死亦苦打了照面,断难以脱身,当即折返,想从后山绕下去。 章寒落收了心神,对折返回来的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稍安勿躁,别看四刹门死亦苦在山上,但我这里他来的不多,你且在这里待到晚上,等天黑之后再下山,那时便容易些。” 没曾想章寒落话音未停,弟子又来通传:“四刹门死亦苦带弟子过来了。” 赤云道人眉头一皱,心中不免怀疑是章寒落暗通了死亦苦,若是如此今日恐怕在劫难逃,只是情势已不容赤云道人多想,连忙拽着公孙晴往外奔,刚一出门便见到楼下来了一群人,先前在赤云观里对自己下黑手的两名弟子也在其中,赤云道人暗道不妙,死亦苦来的太快,此时已经上楼,只得再次调头回去,章寒落也没了主意,赶紧将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让进卧房。刚藏住身子,便听到门外声响, 死亦苦带着众人推门就进:“章阁主,雪仙阁来了陌生人,你这个阁主还能坐的住?” 章寒落心中一咯噔,面上还不能露出分毫:“死刹此话从何说起?今日我听弟子通报,死刹带着四刹门的兄弟们悉数下山,不知所为何事?” 死亦苦笑道:“章阁主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雪山是你雪仙阁的山,又不是我四刹门的十方山,每日你派下山巡查的弟子可比我四刹门出去的多得多,我四刹门的弟子都遇到危险了,你雪仙阁岂能不知情?或者说,这事就是你章寒落一手安排的?” 死亦苦笑眯眯的发问,章寒落仍旧不动声色,先前在屋中和赤云道人交谈,已然知晓赤云道人在上倒瓶山顶之前,在赤云观中中了埋伏,赤云道人一说长鞭火镰,章寒落便知道了是死亦苦八门机演阵中的两名弟子,所以此时死亦苦虽然话中有话,但是章寒落心中却并不糊涂,也笑道:“死刹,如今这倒瓶山有你死亦苦在,还用得了我章寒落在这做主吗?寒落一介妇人,真心不明白死刹所言何事?” 死亦苦收了笑容,冷着眼盯着章寒落:“章寒落,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半山腰那破道观的道士回来了,此人武功不弱,听弟子描绘此人武功,想必是师从早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息松道人,如今这道士突然回山,不知道所为何事,今日我带弟子下山,便是要生擒了他,可没曾想苦苦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和我们跑了个对头,我们下山,他上山了。”言及此处,死亦苦突然停住,一双眼紧紧盯着章寒落的脸。 章寒落故作惊讶:“死刹,今日你带弟子下山,这事我知道,但你下山所为何事我并不清楚,如今你说那道观的道士回来了,而且上了山顶,来到我雪仙阁?这个寒落并不清楚,不过死刹大可放心,若是雪仙阁弟子发现了此人,定火速向死刹禀报。” 死亦苦盯着章寒落看了半天,笑容又起:“既然章阁主这样说,那我便放心了,公孙忆也罢,这道士也罢,都是些鸡贼鼠辈,可千万别被他们盗走了极乐图,不如章阁主将雪仙阁的残图也交给我,我好一并保管。” 章寒落也笑道:“即便那道士是个强人,但想从我雪仙阁盗走极乐图,恐怕是痴人说梦,此事就不劳死刹费心,死刹的好意,寒落也领情。” 死亦苦哈哈大笑:“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不再此打扰章阁主了。”说完便带着四刹门众弟子离去。等了好一会儿,章寒落才进入卧房,告诉赤云道人死亦苦已经暂时离开,不过死亦苦还是将四刹门弟子分散开来,在雪仙阁布下了明岗暗哨,赤云道人若想下山,恐怕不太容易。 三人正在屋中商量对策,不料外头打斗声起,章寒落一脸愕然,赤云道人打呼不妙,连忙对公孙晴说道:“晴儿,别是吴昊上山了!” 公孙晴听完也担心不已,虽然对吴昊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好赖吴昊跟自己是一伙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死亦苦擒住,于是连声催道:“胖伯伯,咱们赶紧出去救他吧。” 赤云道人道:“晴儿莫急,先看看是不是吴昊,如若不是,我们便可趁乱下山,如若是他,我们也得找个机会去救,不然我们从章阁主这里大咧咧的出去,之前顾念护法和你爹的心血,恐怕就白费了。” 章寒落虽不知道赤云道人说的吴昊是谁?但从话里也听得出来,外头骚乱打斗声,极有可能和这个吴昊有关,先前自己交代过无论四刹门的弟子在雪仙阁做什么出格的事,雪仙阁弟子一概当做看不见,所以虽然四刹门在山上待得时日不短,但两方弟子一点摩擦都没有,眼下外头打斗如此激烈,恐怕雪仙阁又来了外人。 果然有弟子来报,四刹门一伙弟子围住了一个少年。赤云道人赶紧对章寒落说道:“章阁主,你赶紧下去,想办法让双方罢手,切记前往拖住死亦苦,别让他轻易出手,我和晴儿找机会过去。到时候再走一步瞧一步。” 章寒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喊了几名弟子直奔打斗声去了。 先前吴昊一路跟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上山,仅仅是歇脚的功夫,便跟丢了,等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到了古松林,吴昊才刚刚到赤云观,一见观中凌乱不堪,雪地里还有新鲜的打斗痕迹,便猜到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和别人交上了手,于是吴昊加紧腿脚,往山顶去了,不过越往上越难走,等刚到山顶,便撞见了四刹门的巡逻弟子。 吴昊本想着躲一躲,可不曾想不论往哪里去,都有弟子探查,等逃到一处石头后面,便被四刹门弟子发现,那弟子一见是个少年,二话不说上来便动手。。 吴昊只得起身应战,又怕笛声引来众人,只得用竹笛做兵刃,挡拆四刹门弟子的攻势,可拳脚本就不是吴昊的长项,此番打斗虽不至于被四刹门弟子擒住,但是已然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吴昊将最先动手的弟子制住时,不远处已经聚过来不少弟子,将吴昊围在中间。 死亦苦闻讯赶来,见场中围着的是一个手持笛子的少年,更是有恃无恐,将吴昊面前的四刹门弟子喝退,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些小鬼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说吧,你是谁?是怎么上到这里的?” 一百一十九章 雪山笛音 吴昊心道不妙,本想着悄悄上到山顶,看看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在不在这里,可万万没料到不仅没见着赤云道人与公孙晴,反而暴露了行踪被人围住。此前与赤云道人通行时,赤云道人与吴家叔侄说了不少雪山上的事,而且吴昊作为藏歌门新门主,吴拙也没少跟他说武林中的事,虽然吴拙知道的也不太多,但终归说的明白一阁二门三大家,所以吴昊刚被围住,便猜到这群人来者不善,再加上不少四刹门弟子袖口金线偌大一个死字,这些人妥妥是四刹门无疑。 死亦苦上前一步,见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便放松下来,对身侧弟子说道,你们几个将他绑了,好好问问来历。说完便束手而立,一副看戏模样。 先前景门杜门两名弟子在赤云观吃了亏,正想着表现一番,当即跳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不劳兄弟们费力,我们俩对付他足矣。”话音未落,鹤嘴火镰拦腰斩向吴昊,吴昊见这火镰鹤嘴锋利无比,哪能直面其锋,连忙后退躲闪,还未站稳,杜门弟子长鞭卷来,这二人配合严丝合缝,吴昊一个不注意,小腿便被长鞭卷住,之后一股巨力自小腿袭来,竟被这长鞭拽倒在地。 杜门弟子见吴昊倒地,连忙回拽长鞭,想把吴昊拽至身前,吴昊人小体轻,已然被拽的在地上拖行数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双手把住地上凸起的石块,以稍稍抵抗后拽之力。 景门弟子知道死亦苦要留活口,便将鹤嘴火镰负在背上,赤手空拳跑近吴昊,待得近身之时,景门弟子举起拳头,对着吴昊脑门便打,吴昊只得松开双手,借后拽之力躲避景门弟子一击,虽然吴昊急中生智连连多招,但局势已然倒向两名四刹门弟子,怕是再得片刻,吴昊便要被二人擒住,吴昊眼见得身子里杜门弟子越来越近,景门弟子也跟在身侧,吴昊心道,算了藏不住了。 当即将竹笛放在嘴边,清音曲自竹笛中传出,景门弟子离得最近,听到笛音之时身子立马变得无比沉重,举手投足好似千钧在身,咬着牙往前只走了一步,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杜门弟子不知这少年使了什么手段,眼见得景门弟子跪倒,还当吴昊使了暗器,双手连连加速,将吴昊拽离景门弟子,不过随着吴昊离杜门弟子越来越近,杜门弟子也听到了清音曲,双手变得越来越慢,最后竟再无力去拉动长鞭。 吴昊瞅准空子,将缚在小腿的长鞭解开,随即行至杜门弟子身旁,一脚踹上杜门弟子胸口,旋即回到景门弟子身侧也是一脚。站在外围的众弟子虽然隐约也听到笛音,但一来距离尚远,二来也都没运功发力,所以并未发觉笛音有何异常,可杜门景门两个弟子分明占尽上风,怎地突然就束手就擒,愣是不还手? 休门弟子见二人受制,大喝一声“贼子休要伤我门人”,双手横握分水双刺,直奔吴昊而来,吴昊双眼如电,见休门弟子上前,躲也不躲,清音曲再次传出,纵然休门弟子势头迅捷,分水双刺堪堪递至吴昊身前,便再也无法向前一步,还未等休门弟子开口,吴昊一跃而起,双脚连踢,将休门弟子分水双刺踢落在地,半空中对着休门弟子头顶又是一踏,继而向后空翻,翩然落地。 四刹门众弟子这才知道这少年不简单,短短时间,竟连败三名精锐弟子,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死亦苦精挑细选训练出来的得意门人,堪称四刹门中的翘楚,不然也进不了八门机演阵,再加上所持兵刃大多数都是病公子挑选出来的,这八人更是如虎添翼,对阵吴昊之时,虽不在死亦苦操控之下,但个人武功已然不弱,可万万没料到,眨眼之间便被眼前这个少年打败,一时间四刹门弟子再无一人上前。 死亦苦双眼微闭若有所思,忽然十指连动,真气游丝瞬间扯住三名场中弟子,双手一翻,将景门杜门休门三名弟子拽了回来。三名弟子离得吴昊远了,这才缓过神来。 景门弟子当即跪倒:“请死刹责罚,我等被一少年打败,实在给四刹门丢人,给四刹丢人。” 死亦苦则笑道:“今后再练就是,打败了有什么可怕,又不是没命了。不过你们也别太内疚,别看他年纪不大,人家可不简单,输给他一点不丢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众人听完死亦苦的话无不愕然,这少年会是谁呢?死亦苦接言道:“小鬼,别让大家猜了,你来自哪里?师从何人?还不速速讲来?” 吴昊一言不发,本想着用清音曲护住自己,倘若有人近身,便会受清音曲所制,如此一来,自己虽逃不下山,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危险,之后再想法子逃便是,可眼见得这说话之人表情无比淡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又见到死亦苦方才一出手便将三人救了回去,便知道碰到了硬茬子。 好在吴昊早慧,自小的生长环境便十分恶劣,成长过程中,叔父吴拙也没少告诉他江湖中的尔虞我诈,所以虽然吴昊此时以一敌多,脸上却丝毫不惧,只在心中细细回想吴拙的话,看看能不能想到对方身份,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当年吴拙说过四刹门的来历,这四刹门不比其他门派,乃是一个江湖后起,平日里杀人无算,四刹门的名字便是以生老病死四个罗刹般的恶人命名的,如此一来,吴昊心中便有了计较:“平日里听闻四刹门无恶不作,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堂堂死刹死亦苦,竟带着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人,果然是武林中只要一提起四刹门,便要往地上啐口唾沫。” 死亦苦听完一愣,自己已然瞧出对方的身份,只是这个身份有些特殊,已经多年不在武林中露头,正有些稀奇,耳听得对方一口就说出自己的名号,心中更是惊讶:“呵,你这小鬼不简单,连我是谁都很清楚,好!果然是名门之后,年纪轻轻竟如此淡定,可惜了可惜了。” 吴昊不知死亦苦所说的“可惜”是何意?内心知道此人不顾江湖道义,即便自己还是个少年,也丝毫不影响死亦苦杀人取乐。 果然死亦苦接言道:“可惜!可惜!可惜你藏歌门没有我四刹门要的东西,不然还能留你这小鬼两天活命!” 人群中顿时嘈杂声起,藏歌门?许久许久没听到过的门派,当年可是和四刹门齐名的大派,只是那一日遭神秘少年重创,今后便一蹶不振,之后几年还偶有藏歌门的消息,最近这十年里,藏歌门好似消失了一般,可为何在这雪山之巅,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藏歌门的少年? 众人无不好奇,毕竟在此之前,藏歌门便以神秘著称,如今一见这少年,更是兴奋不已,若是今日能看到藏歌门的招数,他日回十方山之后,那不就是一大笔谈资。 死亦苦喝止众弟子喧闹,对着吴昊说道:“小鬼,既然你我二人互相料到对方身份,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你若是告诉我上山所为何事?我便可以不杀你。” 吴昊也笑道:“你想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死亦苦狂笑不止:“小鬼小鬼你莫要说大话,你那藏歌门的功夫,我死亦苦知道些,方才我三名弟子突然不动,愣在那里给你打,便是中了你曲子的音波功,不要觉得有着音波功护着,就有恃无恐,我死亦苦想杀你,根本不用近你的身。” 话音未落,吴昊便觉耳后一阵阴风,不及回头便知有人来攻,赶紧侧身一躲,清音曲再次吹响,不料身后之人丝毫不受笛音控制,势头依然不减,吴昊大吃一惊,连忙换清音曲为涤魔曲,瞬间宛转悠扬的曲调变成杀伐之音,数道音波飞向身侧,却听得铛铛声作响,这人竟是铜头铁脑的假人。 原来,死亦苦趁着和吴昊说话的功夫,便悄悄将手背在身后,暗地里操控佝偻傀儡绕至吴昊身后,只等吴昊注意力全在自己这边,再突然出招,打吴昊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吴昊武功不弱,但临敌经验终是不足,清音曲和涤魔曲全都失效,瞬间便被佝偻傀儡近身。死亦苦好似戏耍吴昊一般,用佝偻傀儡将吴昊手中竹笛一把夺过,不等吴昊反应,又操控佝偻傀儡站在吴昊身侧,双手捧着竹笛不动弹。吴昊不知道死亦苦到底想做什么?下意识的用手去拿佝偻傀儡手中的竹笛,没曾想佝偻傀儡动也不动,乖乖的任凭吴昊取回竹笛,之后便嗖的一声回到死亦苦身旁。 死亦苦哈哈大笑:“小鬼,不用道谢,你这竹笛可得好好保管,一会儿我可不会再还你了。” 吴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只道自己无用,竟被人如此戏耍,又恨自己的大音希声诀没练到家,若是爷爷在这,岂容得被人这般羞辱。 死亦苦见吴昊不说话,便道:“你不用难过,我把笛子还给你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收了你的兵刃和你打,那太欺负你了,我还想看看你藏歌门到底有何手段,一会儿可别再这么掉链子了。” 吴昊仍旧不说话,心中默默思索着如何应对,这死亦苦的招式全是中远距离,操控的傀儡又是自己音波功的天敌,以自己的修为,即便音波功能控人心智,但对一个假人便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想打赢,必须近死亦苦的身。 死亦苦好似兴致很足,好似有意要试探吴昊的武功,出招之时,先报方位,在旁人看来,这四刹门和藏歌门之间的打斗,死亦苦可是放水放到了家。 “头顶!”死亦苦口中喊了一声,继而操控佝偻傀儡凌空而至,吴昊连忙抬头去看,果然佝偻傀儡已经罩在头上半空,不待吴昊反应,一击浑天指直击吴昊脑门,吴昊就地一滚躲开这招,却看原先站的地方已经被浑天指的指力钻出一个拳头大的坑洞。 吴昊暗暗心惊,这死亦苦武功实在太高,连操控的傀儡都能以气化形,使出如此凌厉的招式。 死亦苦又道:“下盘!”吴昊赶紧扭头去看,果然佝偻傀儡自半空急转直下,来到吴昊身侧,佝偻傀儡铁腿横扫眨眼便要扫中吴昊,吴昊临危不乱单手拍地,将身子就地弹起,躲过这刚猛一击,饶是如此,佝偻傀儡扫腿挟裹的罡风把吴昊掀翻在地。 死亦苦又道:“右手!”佝偻傀儡应声而至,已然站立起来,嘎啦嘎啦的踏着步奔向吴昊右手处,吴昊知道右边来招,赶紧往左去躲,若是慢得一步,便要被佝偻傀儡一拳击中。 几招之后,吴昊已然气喘吁吁,死亦苦仍旧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口中叫到:“小鬼!笛子还给你也无用嘛,告诉你方位你怎么就知道躲?你还不使出看家本事?” 吴昊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哪还有什么看家本事?大音希声诀记录的倒是有不少凌厉武功,可自己尚未领悟,哪还有办法应对?? 可死亦苦始终觉得吴昊还在藏拙,毕竟死亦苦从未与藏歌门的人对阵过,今日一见吴昊,对方虽说是个少年,但这等机会哪能轻易放过?所以始终在逼迫吴昊出招,果然死亦苦口中叫到:“这招是从三个方向来攻的,你可要注意了!” 死亦苦说完便操控佝偻傀儡掠地疾行,浑天指分左右而出直击吴昊两侧,而后佝偻傀儡瞬间转至吴昊后方,飞起一脚踹向吴昊后心,死亦苦这边也是化掌为指,连出三道浑天指,刺向吴昊前方。吴昊四周受制,只得向上躲避,二话不说双足发力,奋力向上一跃,可佝偻傀儡随之而来,只等吴昊跃至最高处落地之时便会直接落在佝偻傀儡怀中。 第一百二十章 藏歌四刹 说时迟那时快,吴昊半空中奏响笛音,团团音波在脚下凝结,吴昊瞅准音波步踏而上,蹬蹬蹬宛若踏空疾行,待出得佝偻傀儡攻击圈,方才徐徐落地。 直教四刹门众人心中不免赞叹,如此年轻竟有如此功力,而且这藏歌门的武功实属罕见,一把寻常竹笛竟有这么多花样?连死亦苦都兴致勃勃,将佝偻傀儡收回身侧,继而大笑道:“小鬼很不错!大音希声诀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终归是让人开了眼,杀了你还真有些可惜。” 吴昊连连吹奏笛音,真气耗费大半,心中已觉不妙,自己连个傀儡假人都敌不过,何谈打败死亦苦?可眼下这雪山顶上,自己被四刹门众人团团围住,可谓插翅难逃。 死亦苦慢慢走上前来,仍旧一副奸笑:“你叫什么名字?你藏歌门现如今还有几人?” 吴昊冷言道:“我藏歌门有几人与你何干?要打便打怎么这么啰嗦?” 死亦苦见眼前这少年有些傲气,更激起自己戏谑的瘾,便道:“小鬼,看你年纪,八成是那吴音找的孙子辈,吴音找好福气,死的早,若是活到现在,说不定也像裴无极一样,死在我们四刹门的手上,唉,可惜你藏歌门灭的早,不然还能好好的打上一仗,毕竟一阁二门三大家,咱们两家还是并称二门,孰高孰低还真不好评定。我倒是很奇怪?你藏歌门许久未现世,刚一露头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少年,怎么?你藏歌门死绝了吗?当年神秘少年一己之力挫败吴音找,后几年你们藏歌门的废物又被武林各派逼得四处流窜,你倒是说说,你这小鬼是怎么活下来的?” 吴昊耳听得死亦苦出言讥讽,心中怒火升起,死亦苦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藏歌门的轻蔑,当即怒道:“若是爷爷没死,区区一个四刹门何足为惧?可惜我大音希声诀刚学了皮毛,若是再学个五年,你死亦苦怎会是我藏歌门的对手?” 死亦苦哈哈大笑:“你这小鬼竟在这耍心眼?是要让我放了你,等你五年吗?你放心,我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你划出道来,想跟我来个五年之约?那抱歉了,虽然我看你武功挺稀罕,但不会给你机会了,你若是如实说出上山的目的,我倒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然的话,我浑天指的功力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吴昊此前听吴拙讲过,生老病死四刹中,生不欢和死亦苦武功相较病公子和老头子,弱了不少,但这二人又是最为活跃,所以武林中关于生死二刹的传闻有很多,死亦苦浑天指和傀儡术双绝,傀儡术已经领教过,那浑天指想必不仅仅是以气化形这么简单。 死亦苦见吴昊没再开口,便又走近一步:“小鬼,我看你是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了,好好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看,等我浑天指进了你的神识,到时候可别哭出来!” 说完死亦苦欺身而上,速度之快吴昊几乎看不清死亦苦的动作,只得赶紧奏响清音曲,想要缓住死亦苦的动作,那死亦苦明知这藏歌门的笛音有制人心识之力,还敢近身上前,无非是太过自信,认准了这笛音需要真气催动,若是真气远远强过对方,这笛音便可发挥效用,反言之便没了效果。 吴昊连连后退,十指连动,竹笛清音曲悠扬飘出,直入死亦苦耳中,死亦苦就是想试一试中招之后的感觉,是不是像自己认定的那样,只要真气压制便可抵御笛音,没成想离吴昊距离太近,笛音方一入耳,便觉得手脚迟缓,死亦苦心头一凛,这笛音果然蹊跷,自己真气十足,对上笛音之后还是中了招,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吴昊也没想到死亦苦会这么轻易的中招,虽然心头一喜,但仍不敢大意,清音曲始终未断。 死亦苦趁着自己手指还能动,使出移形换影,将留在远处的佝偻傀儡和本尊调了位置,这才远离笛音,手脚慢慢恢复自如,吴昊眉头一皱,对付死亦苦的傀儡术实在棘手,死亦苦和傀儡灵活移位,笛音控制敌手那是循序渐进,慢慢的将对方制服,可只要留有片刻机会,死亦苦的傀儡术便有千种方法将本尊移出笛音覆盖,如此一来,吴昊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待死亦苦站定,心里也是暗暗称奇,原以为真气压制便可有恃无恐,没想到也中了笛音蛊惑,便打定主意只用傀儡术对敌,待擒住这藏歌门的少年,便可用浑天指了解一下对方的经历。 死亦苦收了笑容,慢慢抬起双臂,十指微张,吴昊身侧的佝偻傀儡嘎嘎作响动了起来,吴昊将目光转向傀儡,细细瞧着这傀儡的机关所在,这傀儡手脚关节之处,隐隐有真气漫布,这里便是死亦苦操控机关的地方,只要断了这里,便能阻挡傀儡的攻势。 死亦苦道:“你真的不说你的名字吗?你可活不了多久了。接下来我再出招,可就不告诉你方位了。” 吴昊全力观察佝偻傀儡,丝毫没将死亦苦的话听进去,死亦苦便不再言语,双手一翻佝偻傀儡便应指而动。 浑天指自佝偻傀儡手中激射而出,道道红光直攻吴昊胸前,吴昊一跃而起,利用音波气团再次踏空,居高临下对敌傀儡,死亦苦嘴角带笑,你能飞傀儡又何尝不可?双手高高抬起,佝偻傀儡便跟着击空而去,吴昊在空中疾行,直奔死亦苦的方向,想趁着多佝偻傀儡的功夫,逼近死亦苦再用清音曲控制对方,死亦苦哪会瞧不出吴昊所想,只等吴昊快近到身前,立即抬起一只手,使出浑天指将吴昊再度逼退。 吴昊冷哼一声,这死亦苦太小瞧自己了,半空中音波气团陡然转向,载着吴昊虚空一转,竟从死亦苦近前划了道弧线旋即离开,直奔佝偻傀儡,待到傀儡身侧,吴昊收了音波,改曲涤魔,团团音波瞬间化成凌厉音刃,冲向佝偻傀儡周身关节。 死亦苦这才发觉,对方根本不是想攻本尊,从一开始便是对着佝偻傀儡去的,等自己松开一只手使出浑天指时,便失了一半佝偻傀儡的操控,佝偻傀儡的速度便慢了一倍,此时再去攻傀儡关节,便可破了自己的操控。 果然,死亦苦刚一想到此处,佝偻傀儡的腕肘膝踝悉数中了音刃,瞬间便成了人形费铁,死亦苦脸上无光,竟着了一个少年的道,破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傀儡术,虽说自己再将真气续上便可,但是这一幕已然给众弟子瞧见,丢了面子。 死亦苦皱紧眉头,也不再戏耍吴昊,一心想着将吴昊制服,举手投足更加了些谨慎,迅速抬起双臂,道道真气又本想佝偻傀儡关节,待得真气连贯,数招之内便可将对方制住。 不料真气刚要搭上傀儡,吴昊竟奏起另外一种笛音,这笛音不像清音曲这般悠扬,也不似涤魔曲那般杀伐,而是一种听起来极为低沉的音调。 吴昊吹响的正是第三种曲调“日暮曲”,这日暮曲低沉浑厚,好似日落山栾之后的雄浑之感,此音一处,一面巨大的音波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虽然速度不快,但将死亦苦搭上前来的真气游丝悉数挡住,之后便对着死亦苦方向轰然前行。 这日暮曲也是大音希声诀上记载的一种曲调,但此曲催动极耗真气,且只能音浪推进只能持续片刻,虽说音浪力道强劲,但终归速度太慢,临敌之时对手可轻易躲过,所以能用此曲的地方并不太多,不过此时挡住死亦苦操控傀儡的真气正好合适。 果然死亦苦眼见得音浪来袭,只得带众人向后退散,直向后退了一丈,音浪这才慢慢散去。吴昊瞅准死亦苦后退的功夫,赶紧改日暮曲为涤魔曲,无数音刃直奔佝偻傀儡,可怜那佝偻傀儡刚被死亦苦修好没多久,便在吴昊大音希声诀之下,再次化作一堆废铁。 死亦苦怒极反笑:“怪我!怪我太大意了!今日要是让你轻易死了,都算是我败了!”话音未落,死亦苦真气凝聚双手,周身八名弟子陡然失了意识,齐刷刷的昂头,继而嗖嗖窜出,将吴昊围在正当中。 死亦苦咬牙切齿:“八门机演阵,小鬼,你那破曲子,能抵抗几时?” 话音刚落,站在伤门的弟子便猱身而至,此前使一柄巨木锤的伤门弟子,先前在对敌裴书白之时,被裴书白蓄力之后的蟒牙一击将巨锤打的粉碎,之后裴书白持蟒牙刺入伤门弟子小腹,伤门弟子便中毒身亡。之后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便失了一个方位,自公孙忆离去之后,死亦苦依旧在倒瓶山山顶,并未折返十方山,所以伤门弟子死了之后,为了保证八门机演阵的阵列,死亦苦只得在随行弟子中,挑了一个武功尚佳的弟子占了伤门位,手中兵刃也不是巨木锤,而是在雪仙阁拆了一座房屋,取了半截横梁在手,也占了个巨木属性。反正这些弟子都是由死亦苦操控,个人武功高低对八门机演阵并无大的影响,而且这些弟子虽然都是活人,但在自己傀儡术操控之下,只要本尊不受笛音蛊惑,这八门机演阵中的活人,动作便不会迟缓。 果然,吴昊眼见八名弟子来攻,还当是死亦苦下令上前,又见这八名弟子动作步调整齐划一,只叹和藏歌门齐名的四刹门,训练出来的弟子竟如此精锐,哪会想到竟是死亦苦操控八门机演阵。 不容得吴昊多想,伤门弟子便挥起木梁,对着吴昊搂头便打,吴昊不敢硬接,借着人小轻便,绕至伤门弟子身后,清音曲随即响起,原以为这挥动木梁之人会受笛音所控,不料这笛音丝毫不起作用,伤门弟子木梁一招未中,反身就是一击横扫,吴昊心里大惊,只得一跃而起,躲过这横扫一击。不等吴昊在半空中化出音团,杜门弟子长鞭又出,吴昊心知若被这长鞭卷住,那便是输了,可在半空哪有腾挪之地,知道清音曲已然无用,只得用涤魔曲硬拼,无数音刃直奔杜门弟子,原以为杜门弟子会躲避音刃,继而便无暇用长鞭攻自己,可没曾想这杜门弟子竟硬接音刃,直打的胸前衣襟尽碎,血肉模糊,仍旧用长鞭卷住吴昊腰身。 吴昊心中大惊,这些人好似有些奇怪,不仅笛音无效,而且个个深情冷漠,好似傀儡一般,再去看死亦苦,吴昊心下了然,这八个人果然是死亦苦操控的活人傀儡。 只是吴昊身子已经被长鞭卷住不得自由,被长鞭从半空中拽下,吴昊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待吴昊起身,景门弟子鹤嘴火镰又至身前,锋利鹤嘴啄向地上的吴昊,吴昊只得顺着长鞭就势一滚,虽是躲过火镰,但腰上长鞭却越束越紧。无奈之下吴昊只得先去攻击杜门弟子,若是不从长鞭束缚中脱身,恐怕不出片刻便要败下阵来。。 吴昊打定主意,不顾腰上长鞭,爬起身来径直奔向杜门弟子,那杜门弟子浑然不顾胸前鲜血淋淋,丝毫不惧奔来的吴昊,和吴昊对冲,竟是想将长鞭再绕上几圈,吴昊也发了狠,待杜门弟子近身,涤魔曲又炸出无数音波气刃,这些音刃对着杜门弟子手腕处便冲,死亦苦也不管杜门弟子死活,毕竟这些人只要占着方位,死个个把两个问题不大,所以一见吴昊这般搏命打法,死亦苦心中暗自讥笑,即便是你这小鬼再厉害,能将八门机演阵中的两三名弟子杀了,恐怕也得力尽,到时候便是出手降服之时。 果然,音刃噗嗤一声削断杜门弟子手腕,持长鞭的手应声断落在地,饶是如此杜门弟子竟一声不吭,仍旧奔着吴昊冲来,吴昊全身已被长鞭卷了十几圈,根本无处躲避,电光石火间,无数音刃调转方向,对着自己冲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鱼肉刀俎 无数音刃直奔吴昊,力道拿捏不差分毫,只将围住自己周身的长鞭削断,连衣衫都未被音刃划破一寸。不过吴昊只是从长鞭束缚中脱身,就已然非常吃力,而那边厢还有七名弟子跃跃欲试,已然过来攻击吴昊。 吴昊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自己是冲不出这八门机演阵了,忽然外围一顿嘈杂声响起,章寒落带着一众雪仙阁弟子赶来,一边喊道:“都住手!” 此时吴昊正被七名弟子围住,头发散乱,一副疲惫之态,再去看死亦苦毫发未伤,章寒落一眼便看出高下,当即便道:“是何贼人擅闯我雪仙阁?”随后径直穿过八门机演阵,一把拽住吴昊的胳膊,继而手上发力向后一推,吴昊身子犹如断线的纸鸢,直往外摔出,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这边刚一停,便被雪仙阁弟子擒住。 死亦苦眉头一皱,不知章寒落此举何故?只消片刻便可把这藏歌门的少年生擒,章寒落突然出现竟将这少年制服,虽说都是擒住,但结果大不相同,若是章寒落将此人带回雪仙阁,那四刹门忙乎了这么大半天,等于无用功,死亦苦心头恼火,当即说道:“章阁主挺会挑时候过来嘛,这藏歌门的小鬼不是庸手,我四刹门费了挺大的功夫,就要把他制住,你这时候出来将人带走,总不合适吧?” 章寒落出来本就是想带走吴昊,一来自己和赤云道人有约在先,先将场面稳住,再谈后事,二来雪仙阁来了藏歌门的后人,自己作为阁主,于情于理也得过问一番,怎容得四刹门在这喧宾夺主?于是章寒落笑道:“死刹你说笑了,寒落出来是帮拳的。” 死亦苦一脸讥讽:“我死亦苦需要你来助拳?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章寒落听死亦苦这般挖苦,心头不免火大,在死亦苦眼里自己这个雪仙阁阁主屁都不是,越想越气口气也硬了起来:“死刹,你在我雪仙阁待的不短了,既然是做宾客,那要有个宾客的样子,这普天之下哪有客人在东家那里指东指西,当家做主的道理?今日这少年闯我雪仙阁,自然是由我这个阁主做定夺,就不劳死刹劳神费力了。” 死亦苦怒极反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雪仙阁阁主?你这个阁主怎么当上的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我再说一遍,让你涨涨记性!” 章寒落不想跟死亦苦撕破脸皮,毕竟自己明面上是要和四刹门结盟,即便是要将藏歌门的少年救下来,那表面功夫也得做足,但死亦苦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若是章寒落放在之前的脾气,即便是知道打不过死亦苦,也要过过招,可现如今的情况,已容不得章寒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虽说死亦苦话里夹枪带棒,章寒落虽然心头火气腾腾,但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挂脸。 于是章寒落笑道:“死亦苦,咱们俩家可不能为了一个藏歌门的小鬼伤了和气,但这少年终归是闯我山门,于情于理都得我雪仙阁过问,不如这样,就在这里咱们两人一同去问他,也别分什么主次宾客,毕竟当今这世道,藏歌门露头实属罕见,死刹意下如何?” 死亦苦听完冷哼一声,但也没再要求章寒落交人,毕竟章寒落手上还有四刹门需要的极乐图残片,虽说一个章寒落根本不足为惧,但极乐图残片现在可是死亦苦的软肋,既然章寒落给了台阶,自己也不好不接,于是便道:“既然章阁主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那便依了你,只是我有一事在先,你章寒落可得记好了。” 章寒落笑道:“愿闻其详。” 死亦苦撤掉八门机演阵,七名弟子登时缓过神来,死亦苦下巴一抬,示意七名弟子将死透的伤门弟子抬走,之后才对着章寒落说道:“我在你这雪仙阁中,已经损失不轻,死了两名精锐弟子,坏了不少宝贝兵刃,可我为何还要在你这极寒之地呆着?我那十方山归尘楼何等逍遥?不回去那就是为了你手上的极乐图残片,只等你那弟子回来,带着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回信,届时你可要将你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乖乖交出来,切莫耍花样,今日我看在极乐图的面子上,审问这藏歌门的小鬼,便依你方才所说的那样。听懂了吗?” 章寒落不露半点声色,当即说道:“死刹所言,寒落听懂了,只等我那徒弟回来,若是带来喜讯,寒落这便把极乐图残片双手奉上。再说这藏歌门的小鬼,我与他也不相识,若是因为一个小鬼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那他也太罪过了!” 说完便抡起胳膊,啪啪啪闪了吴昊几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传出,死亦苦听到以后自言道:“终归是个妇道人家,不敢惹我,竟将火气撒在小鬼身上,可笑。” 吴昊挨了几巴掌,瞪大眼睛盯着章寒落,眼中竟是诧异神情,章寒落又是几个巴掌打上去,口中骂道:“你这小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吴昊当即低下了头,心里却疑惑不已,此前章寒落闯入八门机演阵,将自己远远扔出去,看似重重摔在地上,但落地之时身下隐隐有异物拖住身子,看起来好像是滚了好远,但实际上却是身下的异物将自己推得打滚,这样一来,自己好似被重摔出去,但实际上却是远远的脱离了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 所以雪仙阁弟子将吴昊制住之时,吴昊心中还在发愣,根本没有反抗,此番再被章寒落扇巴掌,看似这巴掌势大力沉,打在脸上清脆作响,但实际上一点都不疼。原来,章寒落在从塔楼中奔出来之时,便有弟子过来通传,将场中死亦苦和吴昊打斗的过程悉数禀报给章寒落,章寒落一听便知情况紧急,赶紧交代了弟子先将少年控制在自己这边,之后一进场中,便闯进八门机演阵,一把将吴昊扔向雪仙阁弟子身旁,在死亦苦看来,章寒落这一摔那可真是下了狠手,但实际上吴昊落地之时,章寒落便悄悄在吴昊身下使出了冰牢,只是这招冰牢并不似之前那般,四条冰链只在地上稍稍冒了一点头,在吴昊身子的遮掩下,迅速在地面翻滚,带着吴昊滚向雪仙阁弟子的方向,在外人看来,还当是章寒落出手不留情,之后章寒落掌掴吴昊时,也是在手心里拧了两小块冰晶,等快要打到吴昊脸颊时,两块冰晶在章寒落手心里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听起来好似吴昊挨的很重,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打到。这一切都是做给死亦苦瞧的。 吴昊心头疑惑,听她和死亦苦对话,知道她就是雪仙阁阁主章寒落,此前跟着赤云道人前行时,也和赤云道人、公孙晴猜想过倒瓶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赤云道人便说了章寒落的名字,在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心中,这人就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可眼下这般对自己,竟然自己琢磨不透,但说一千道一万,落在雪仙阁手里,好赖比在落在死亦苦手里强。 所以吴昊听章寒落骂自己“再看就把眼睛挖出来,”便知道章寒落的意思,那是不要让自己一副诧异的表情,以免被死亦苦瞧出来,于是便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藏歌门又不是货品,在这里给来给去!” 章寒落心中一喜,这少年果然聪明,一下便知道自己是在帮他,于是便道:“你这小鬼嘴倒不饶人,我也不杀你也不剐你,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如实回答,我便答应你留你一条活命。” 死亦苦也慢慢走向近前,对章寒落说道:“章阁主,这少年是吴音找的孙子,大音希声诀也会那么一点皮毛,手里的竹笛就是他的兵刃,你可千万让你的弟子别松手,不然给他吹响了竹笛,到时候你雪仙阁可对付不了他。” 章寒落笑道:“多谢死刹提醒。”之后便回头对吴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快说!” 吴昊冷言道:“将死之人,再问姓名有何意思?” 章寒落一脸怒容:“你这小鬼好不识抬举,我有说要杀你吗?你只要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我还放你走呢。” 吴昊仔细听着章寒落的问话,回答道:“你说不杀,可死亦苦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回答不回答结果都一样,你还能管得了死亦苦吗?” 章寒落道:“你这小鬼挺机灵的,还在挑拨我和死刹的关系,”说一半回头对死亦苦道:“死刹你说的还挺对,这小鬼当真有点意思。” 之后再次回头对吴昊说道:“小鬼,你放心,在我雪仙阁的地盘上,我说了算。” 死亦苦听完没说话,只用鼻子哼了一声,章寒落不去理会死亦苦,继续对吴昊说道:“我师父陆凌雪,游龙剑裴无极,神锋无敌公孙烈,再加上忘川钟不悔,还有你藏歌门的大音希声吴音找,这五人当年可都是站在武林之巅的人物,虽说时过境迁,但这些人的名头可都在,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大音希声吴音找的传人,竟然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啧啧啧,这藏歌门啊,看来真的是不行了。” 吴昊不知道章寒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听到她辱没本门,评议祖父,当即嚷道:“哪个不敢报名!你们听好了,我是藏歌门现任门主,大音希声诀的唯一传人吴昊!” 章寒落和死亦苦对望了一眼,心下都觉得毕竟是个少年,如此经不起激将,又听得这吴昊竟然是藏歌门的门主,一时间众人哄笑不止。 死亦苦笑道:“吴昊,你这小鬼竟然是藏歌门的门主?哈哈哈,在武林中,那可是和我们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平起平坐的地位,不不不,我四刹门四个人管事,你一个人就当了藏歌门的门主,你比我们可厉害多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笑。吴昊气得脸通红,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章寒落道:“吴昊,按说一阁二门三大家,我是雪仙阁阁主,你是藏歌门门主,你到我雪仙阁,我不应该这般对你,只是你来的实在蹊跷,毕竟藏歌门多年未在武林出现,你突然闯我山门,到底所为何事?” 吴昊道:“谁知道这破地方是你雪仙阁?我上山是寻友的,哪知道这帮四刹门的恶徒,二话不说就动手,哪里让我开口解释?” 死亦苦道:“你这小鬼还在这狡辩,先前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问你时你为何不说?” 吴昊扭过头去盯着死亦苦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我,我还跟你说的着吗?今天我不走运,撞上了你们,说我也说了,要放要杀随便你们吧!” 死亦苦见吴昊开了口,虽然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终归是章寒落问话,他还能答上几句,于是便道:“既然吴门主对在下有气,那便由章阁主继续,我在一旁看着便是。” 章寒落将吴昊手中竹笛夺去,再示意雪仙阁弟子给吴昊松绑:“我雪仙阁不能失了礼数,吴门主年纪不大,毕竟也是一门之主,我雪仙阁没这样待客之道,既然死刹说你笛子厉害,我便代为保管,只要你好好跟我说道说道,我便将笛子还给你,再放你下山,保你在我雪仙阁的地头上不出岔子,如何?” 吴昊知道章寒落此举是在周旋,虽说是收了自己的竹笛,可毕竟放开了手脚,如此一来便有逃跑的机会,于是边揉手腕边道:“有什么话快问吧!” 章寒落赶紧道:“你上山寻友?寻的是什么友?”。 吴昊不知如何回答,到底该不该说出赤云道人和公孙晴的名字?正思索间,死亦苦忍不住道:“可是一个胖道士和一个小姑娘?” 章寒落一听死亦苦先提了出来,当即拦过话头:“哦?死刹说的胖道士可是赤云道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下苦等 章寒落为何要反问一句,一来是怕吴昊说漏了嘴,二来也是想再从死亦苦这里套些话,看看死亦苦到底知道多少?果然死亦苦一听章寒落提到赤云道人,也疑惑道:“怎么?章阁主认识此人?” 章寒落笑道:“若说是认识,寒落和那赤云道人此前未曾谋面,若说是不认识,也不完全对,这赤云道人的赤云观就在山下,这个死刹您是知道的,此前顾念一人悄悄下山,我便在背后暗中跟着,便是与这个赤云道人密会,二人还交过手,起初我也看不出那道士的来历,但见顾念与他交手,便看到那道人的武功招式与当年我师父的挚友息松道人极像,想来这道士便是那息松道人的徒弟,而且极有可能是那公孙忆的好友。” 章寒落所言真假参半,这些事其实是顾念弥留之际,说予章寒落听的,所以当时顾念下山,章寒落根本就不知情,但所说的内容倒是真的,顾念和赤云道人确实交过手,也的确是息松道人的徒弟,所以如此一说死亦苦哪会往深处想?注意力全在赤云道人身上。 死亦苦言道:“被我们四刹门损毁的道观,就是那胖道人的,先前我两名弟子在赤云观中暗中盯梢,没等到公孙忆,却等来了一个胖道士和一个小姑娘,我那两名弟子大意,想着出手将二人制住,没想到武功不济,差点被那道士擒住,只好仓皇逃回来找我,所以今日一早,我便带着弟子们下山去寻,可寻遍了这雪山,也没有找到那两个人,要么这二人下山逃了,要么就上山顶了,所以我们便折返回来,章阁主,这两个人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章寒落眉毛一挑:“我藏他们作甚?死刹怎会有如此想法?” 死亦苦用手一指吴昊,口中言道:“章阁主,本来我四刹门没寻到他二人,还当他们逃走了,但刚一回来,就看到这小鬼在这里,方才他又说在寻人,若是那道士下了山,怎么这藏歌门的门主还会出现在这里?章阁主,你说呢?” 章寒落笑道:“死刹你这是怀疑我雪仙阁喽,雪仙阁断然不会做这种有悖盟约的事,先前公孙忆和裴家小鬼上山,在我雪仙阁里大闹一通,我面子上也难看,那赤云道人和公孙忆是好友,我怎么会将他藏起来,”说了一半,章寒落看了一眼吴昊,对着吴昊说道:“我不仅不会藏,若是在我雪仙阁里发现了这二人,岂能让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如今我们擒了藏歌门的小吴门主,他又口口声声的说是赤云道士的朋友,想必那道士不会就此脱逃,死刹咱们就在这以逸待劳,等他们来便是,没必要在这里猜来猜去。” 死亦苦想了想,心中也实在想不出章寒落有什么必要去帮赤云道人,于是便到:“如此甚好,省得来回猜忌伤了和气。” 天色渐黑,十方六兽和吴拙二人在山下苦等,一天多粒米未进,朱老二和熊老六早就饿的双眼发红,牛老大急的在山脚来回踱步,再一次的催苟老三和侯老五试试能不能上山,可怜苟老三和侯老五,即便是身子灵活,无奈轻功不济,只能上得几尺,便再无法往上半寸。 苟老三有一次摔在地上,揉着屁股道:“老大,我可不上了,要上你上,老三这屁股都摔成八瓣了。” 侯老五也跟着抱怨:“要么就让二哥和六弟垫在下面,那样即便我和三哥摔下来,好赖有个垫子,若是他俩不干,那我也不干。” 牛老大连连叹气,抬眼看了看上面,骂了句:“这是他娘的什么山,长得跟个反扣的尿壶似的,底儿小头大,从未见过!”骂归骂,牛老大也不再去逼迫兄弟们上山。 吴拙在一旁静坐,其实心中也是异常焦躁,虽说吴拙武功轻功上山没什么大问题,可断手断脚倒平添太多麻烦,即便是强行上去了,也无非是给赤云道人加负担增累赘,可吴拙这心里始终放不下吗,毕竟吴昊也跟着上了山,于公吴昊是藏歌门的门主,是大音希声诀唯一传人,于私吴昊是他兄长吴律的独子,是他的亲侄子,自打吴萱死后,吴拙更是视吴昊为己出,吴昊跟着赤云道人上山,若是碰到棘手的对手,可谓极为凶险,所以吴拙虽是入定打坐,但心里已经七上八下,若是再让吴拙知道吴昊落了单,恐怕更是坐不住。 杨老四倒是能上山,但是他一个人那是万万不敢往上走的,所以众人之中只数他站的最远,生怕牛老大想起来他有飞檐的本事,逼着他上去。 十方六兽就这么在山底下耗着,渴了饿了就抓一把地上积雪,好在这倒瓶山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上的碎雪。朱老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这会儿正闹肚子,跟兄弟几个打了个招呼,就跑到远处一个石头后出恭,心里还不住的开骂:“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吃的都没有,也不知道在这山下边儿等多久,别饿成了侯老五那般模样,可就不太妙。” 朱老二正在开骂,丝毫没有发觉一只雪雀在上空盘旋,那雪雀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神经,放着古松林的海松子不吃,竟飞下山来觅食,也可能是这雪雀岁数大了,眼神也不甚犀利,在半空中盯着了朱老二雪白的大腚,明晃晃的乱动,还以为是一只雪兔,在半空中盘旋了许久,终于是打定了主意,飞速俯冲直奔朱老二。 只听“噗嗤”一声,朱老二屁股上便钉上了一只雪雀,可把朱老二魂都吓没了,还以为自己屁股上中了一刀,先是嗷一声惊呼,赶紧站起来回身去看,可随着自己身子扭转,钉在屁股上的雪雀也跟着带到身后,朱老二原地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是谁扎的他,之后剧痛传来,朱老二便忍不住哼哼了起来,牛老大听到远处朱老二的惊呼,赶紧带着众兄弟赶来,吴拙也睁开了眼睛往这边看。 众人赶至朱老二身旁,这才发现是一只雪雀钉在朱老二屁股上,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继而众人纷纷笑的前仰后合,连牛老大也咧开嘴笑了出来,朱老二见众人大笑,自己连忙伸手去摸,这才知道是一只扁毛畜生袭击了自己,当即又气又怒,一把将雪雀拔出来,双手用力一拧,便将雪雀的脖子扭断,那雪雀身上沾满了红的黄的,朱老二屁股上也是鲜血淋淋。 牛老大瞅着大笑的弟兄们,开口道:“行了,二弟出恭的时候被这畜生袭击受了伤,咱们赶紧给他疗伤,别再取笑他了。” 熊老六最憨,见二哥受了伤,一把便将地上的雪雀尸体拿了起来,咬着牙道:“你这不长眼的畜生,竟敢伤我二哥。”说完便将雪雀尸体向前一扔,这熊老六膂力过人,这一投直把这雪雀扔得没影,苟老三拦都拦不住:“六弟!你这是做什么?那东西不正好打牙祭,你扔了我们吃什么?” 此话一出,直说的熊老六楞在那里不吭气,两个大眼珠子瞪着苟老三,嘴里嘟囔着:“哦对,三哥说的是啊。”说完便奔着雪雀的方向,寻那雪雀去了! 朱老二见兄弟们都在谈论雪雀,也没人管侧躺在地上的自己,不禁怒道:“你们这些天杀的混账玩意,我还在这躺着呢,赶紧给我上药!” 杨老四忍着笑道:“二哥,咱们哪里有药?若想止血,恐怕只用先用泥巴糊在屁股上,你再将你的大腚撅着,这天寒地冻的等泥巴冻住了,你的血也止住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引来几只,到时候便够咱们几个吃的了。” 众人又是大笑,朱老二怒道:“快滚你大爷的吧,要撅你撅,老子不撅,可疼死老子了。” 这一番折腾,倒给众人打了岔,腹中饥饿之感也轻了不少,此时熊老六也将雪雀捡了回来,众人当即架起篝火,将雪雀烤了,虽然每个人分的不多,好歹胃里有了东西,再加上烤着火,众人的疲惫一扫而光。 十方六兽倒也大方,虽然吴拙一路之上没跟他们说几句话,这朱老二用屁股钓来的大雪雀,也大大方方的分了些给吴拙,吴拙本想拒绝,可没想到这烤雪雀的味道闻起来如此诱人,想要拒绝那手却忍不住伸过去接,十方六兽见这板着脸的断手汉接了雪雀,心里也是一喜,毕竟这一路过来,此人始终不跟他们言语,就连在山脚等人,十方六兽好几次找吴拙说话,吴拙都是不理,此时众人分食雪雀,倒也添了一些亲近。 而吴拙这边对十方六兽也添了一些好感,这六个人虽然粗枝大叶,但一路走来还真没做过坏事,任凭公孙晴骂也不还嘴,公孙晴赶路累了,熊老六还背着她前行,所以此时眼见得朱老二真的用泥巴去堵创口,便开口道:“这位胖兄弟,你这法子恐怕不妥。” 朱老二疼得直哼哼:“谁是胖兄弟?我是朱老二,我就说这法子不妥,狗日的老四出的馊主意!”说完便去扣创口上面的湿泥巴,可朱老二已经烤了一会儿火,泥巴已经干在肉上,这时候一拽,那血又冒了出来,疼的朱老二龇牙咧嘴。 吴拙见状,便将怀中创药取出,这些药也不多,是公孙晴从代药子那里取百青丹时,一股脑带回来的,自己先前右手被惊雷帮少帮主汪奇的阴雷玄功轰断,已经将创药用了不少,眼下只剩下一点点,好在朱老二屁股上的创口也就雪雀尖喙戳出来的一个洞,虽然药不多倒也够用,于是便将药品扔给了牛老大:“牛老大,我这里还有些创药,快给朱老二用了吧,那泥块哪能知伤?若是耽搁医治总归不好。” 牛老大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去给朱老二上药去了,朱老二心中感动,嘴上也对吴拙敬了几分:“吴老哥,我朱老二领你的情。”话刚说完便被屁股上的剧痛激得嗷一声喊,想回头去骂,却看到是牛老大给自己上药,只得把骂牛老大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而是转头对苟老三骂道:“你笑什么笑!你再笑老子给你牙拔掉!” 苟老三还在咂摸着雪雀爪子,根本没去看朱老二上药,这平白无故挨了骂,也是不肯吃亏,这十方六兽兄弟们没大没小惯了,除了牛老大众人不敢骂,熊老六对五个哥哥都很尊敬以外,中间这四个那都是你骂我,我骂你,耳听得朱老二拿自己撒气,苟老三一把将手里的雪雀爪子扔掉,再抢过牛老大手里的药瓶:“好二哥,我不笑,我也不嫌你一屁股臭粪,老三给你上药!” 说是上药,那下手可没牛老大这般小心,朱老二瞬间疼痛上头,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免不了又是一阵唇枪舌剑。 众人正在闹腾,吴拙忽然侧头远眺,忽然道:“你们几个别闹了,赶紧将火熄灭,有人来了。” 十方六兽一听吴拙说话,当即正了神色,侯老五迅速踩灭火堆,又怕火星儿光亮,暴露位置,又扫了些碎雪盖住残火,之后众人纷纷看向前面。。 倒瓶山山脚就一条路,那是倒瓶村的百姓上前半截时踩出来的小路,所以站在吴拙和十方六兽所处的位置地势稍高,一眼便能看全下面的路,此时路上一个人影正快步前行,虽看不清来人是谁?终归是先藏住为妙,所以吴拙刚看见人影便让众人熄灭了火堆。 七个人齐刷刷的看向来人,此人一身白衣,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子,待得那女子越走越近,吴拙还未出声,身侧十方六兽却哄笑了起来,除了牛老大之外,哥几个全都手舞足蹈,连熊老六都咧嘴憨笑,吴拙不明就里,刚想开口去问,却听得苟老三先开了口:“大哥,你说什么叫姻缘?咱这就叫姻缘!”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使回阁 牛老大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前方,满眼都是爱慕,吴拙不明就里,这粗犷汉子为何变了副模样,身旁的苟老三笑道:“大哥你瞧,丁姑娘来了,怎地咱们还跑她前头去了?” 原来,那山路上的女子便是回山的丁晓洋,自打与公孙忆一行分开后,丁晓洋不敢怠慢,一路奔雪仙阁而来,虽说紧赶慢赶,终归是十方六兽先行一步,之后十方六兽跟着赤云道长一行,更是加紧脚步,所以丁晓洋并没有完成公孙忆交给她的任务,在赤云道人上山之前,在半道上截住赤云道人,并将公孙忆准备去忘川的打算说予赤云道人,一来避免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再上山,与章寒落发生冲突,更何况死亦苦仍在倒瓶山顶,若是交上了手,赤云道人这边那自然是胜面不大。再一个公孙忆前去忘川凶吉难料,赤云道人越早赶来,也好帮衬帮衬。 等丁晓洋赶至倒瓶山山脚,都没能遇见公孙忆说的赤云道人,丁晓洋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生怕赤云道人先自己一步上山,正要迈步疾奔,却见山脚下隐隐透出火光,火光映着几人的影子,丁晓洋看不清楚对方模样,只得放慢脚步,缓缓往前靠。 十方六兽这边可炸开了锅,朱老二也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咧着嘴笑道:“大哥脸红了嗨,你们瞧见了么?”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吴拙也算是听个明白,眼前这姑娘是雪仙阁的一名弟子,此前带着阁主的密信去了四刹门,交予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这姑娘在四刹门时,便是十方六兽兄弟六个负责盯梢,这十方六兽本是四刹门最底层的弟子,平日里在门中也没什么要紧事,所以突然来的任务,倒给他们几个办砸了,雪仙阁弟子在四刹门的那天夜里,四刹门发生了大事,这兄弟几个知道大祸临头,便逃了出来,也就是这段经历,让十方六兽中的牛老大,对雪仙阁信使丁晓洋一见倾心,整个人那是脱胎换骨,顺带着把五个兄弟也往正道儿上带,早在雪仙阁信使从四刹门出来时,半路上就遇见了这兄弟六个,那时候丁姑娘嫌这六人粗鄙,便将十方六兽赶走,之后十方六兽没地方去,便漫无目的的往前瞎走,也才碰上了自己一行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赤云道人带着众人回倒瓶山,竟阴差阳错的把十方六兽也带了过来,眼见得丁晓洋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牛老大怎么还能坐的住? 果然,那山路上的人影明显放慢了脚步,显然是发现了十方六兽,只是不能辨明身份,牛老大见丁晓洋迟迟不动,赶紧站起身来,想要去迎,可刚走了两步竟又退了回来,支支吾吾道:“老三,你去接,我怕过去惹得丁姑娘不高兴。” 苟老三撇撇嘴:“大哥,平日里你招呼兄弟办事,刀山火海只要你开了口,我们弟兄们那都是眼都不眨就干了,可这一桩,老三我可做不了,一来又不是我娶媳妇,二来丁晓洋的脾气咱们哥几个可是领教过的,保不齐过去挨了嘴巴子,到时候你这个做大哥的,能给我出头吗?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异口同声,显然带着戏谑。 牛老大啐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吃货,平日里就跟我插科打诨,真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的在这起哄架秧子,没一个能撑得起来的,滚滚滚,老子不用你们,去就去!” 牛老大不理众人,迈着大步往前走,丁晓洋见人群中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不禁紧张起来,悄悄握了一截冰刺在手,脑中也想着到底这人是什么身份?若是四刹门的人倒也不用担心,毕竟自己作为信使,四刹门的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怕就怕是些不要命的歹人,若是寻常山匪倒也罢了,自己随便也能料理了,可若是有些手段的武林中人,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敌得过这群汉子。 正迟疑间,那人影突然开了口:“丁姑娘莫怕,我是四刹门的牛老大,咱们之前见过的。”牛老大边说边走,语气中既紧张又兴奋,激动中再带了些害羞,丁晓洋一听那是两眼一黑,心道“怎么这群人阴魂不散?好死不死在这倒瓶山脚下碰到了?”不过自打丁晓洋听到了牛老大的声音,心里便不那么害怕了,丁晓洋不傻,虽说心里讨厌十方六兽这些粗鄙汉子,但也看得出这几人中的大哥对自己有意思,所以牛老大刚一开口,丁晓洋便敢往前走了。 等二人快要碰面,丁晓洋率先说道:“怎么是你?” 牛老大憨笑道:“丁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兄弟几个洗心革面,准备做好人了。” 丁晓洋怒道:“你做好人坏人与我何干?说这些作甚?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莫名其妙的说些傻话?莫不是我这里天寒地冻,把你们十方山出来的野人冻傻了?” 一上来这牛老大便挨了一顿说,可在牛老大听来,丁晓洋骂人的话那简直比唱歌还好听,此前丁晓洋理都不理自己,现在还能跟自己说几句话,这牛老大心里,可别提多高兴,当即道:“丁姑娘骂的对,是我答的驴头不对马嘴,丁姑娘随我来。” 牛老大说完便带着丁晓洋往山上走,丁晓洋心里哪愿意跟着?可这条路最好走,别的地方那可都是怪石碎冰,不走这条路那可太耗精力。没一会儿牛老大带着丁晓洋来到兄弟们这边,十方六兽兄弟几个顿时哄声四起,苟老三和侯老五激动得上蹿下跳,杨老四挑着眉毛吹着口哨,丁晓洋见状用手一指牛老大,口中怒道:“就知道你们几个不是好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说,说完赶紧滚!”可没想到距离没算准,这一指正好戳到牛老大的后脖子。 牛老大脖子一凉,赶紧回身说道:“丁姑娘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莫不是受了寒?”边说边将熄灭的火堆再次点燃,众人又是一顿嘘声,丁晓洋懒得再跟这些人废话:“你们几个也别说了,姑奶奶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蘑菇,你们让条道儿,我这就上山去。” 牛老大好不尴尬,好不容易在这见着了丁晓洋,那心里都觉得是老天爷开了眼,竟能再碰到丁姑娘,可丁晓洋一见面便没好脸,两句话没说便要走,牛老大顿时紧张起来,其他几个兄弟们哪能放丁晓洋走?纷纷厚着脸皮挡住丁晓洋去路,一时间场上喧闹起来。 在一旁静坐的吴拙听得心头火气,冷着声音怒斥众人:“你们几个吵什么吵!”原本还在嬉戏打闹的众人一听吴拙发了火,纷纷低下头去不说话,牛老大也在一旁直搓手,急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丁晓洋听声瞧见是一个断手之人在一旁发声,此人之前并未见过,丁晓洋便问道:“这人是谁?” 牛老大听丁晓洋没有执意离开,而是开口问话,当即答道:“这个是吴大哥,是个大好人,刚才二弟的屁股就是他给的药治的。” 丁晓洋眉头一皱,心道这汉子怎么答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懒得再去骂,便转过身子去瞧吴拙:“在下雪仙阁丁晓洋,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吴拙懒得去离,仍旧闭着眼不吭气。 丁晓洋气得够呛:“你们这几个没一个正常人,别跟着我!”说完抬腿就走。 牛老大这下真是急了,赶紧推搡身边的苟老三,苟老三眼皮子活,知道丁姑娘这是真的生气了,当即便道:“丁姑娘莫急,我们兄弟几个自打那日和姑娘分开后,便一路向前,我大哥带着我们走了许久,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后来大哥告诉我们这般浑噩不是办法,便发下宏愿,带着我们兄弟几个苦练武功,只希望他日有机会能....能护丁姑娘左右......” 丁晓洋眼睛一瞪,刚要开口,苟老三便加快了语速:“丁姑娘莫急,我大哥说了,带着我们几个找高人学武功,即便是见不着姑娘,也得多行善事,总得过四刹门不一样的活法,所以后来在路上碰到了吴大哥他们,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才知道吴大哥这一行人啊,那可都是高人,就连十几岁的小娃娃,那都是高手,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便一路跟着他们,想跟着其中一位道长学武功,可万万没想到,那道人竟带着我们来到这里,说是雪仙阁就在这山顶上,到了这以后,那道长便带人先上去了,我们兄弟几个武功不济,便在这山下等候,没曾想道长还没下来,丁姑娘倒先过来了。倒不是我们几个死皮赖脸的在这截你,这一点我敢拿命担保。” 丁晓洋道:“谁要你的命担保?”话刚说完忽然心里一咯噔:“你说一个道长?敢问那道长道号是什么?” 苟老三不知道丁晓洋为何如此紧张,赶紧答道:“那道长道号赤云,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息松道人的徒弟。不知姑娘....” 丁晓洋脱口而出:“遭了!”说完便要上山,牛老大兄弟几个不知道丁晓洋为何如此,赶紧上前去拦:“丁姑娘可否告诉我等发生了什么?” 丁晓洋急不可耐:“滚开!误了大事你们赔命吗?” 吴拙这才睁开眼睛,问道:“丁姑娘稍安勿躁,可否说一说到底为何如此紧张?这山上是有何凶险吗?” 丁晓洋不想跟这些人多啰嗦,可转念一想,此时上山即便是见到赤云道人,也没机会给他们传递信息,这些人虽说是些怪人,但终归是跟赤云道人一行,跟他们说不也一样吗?于是丁晓洋道:“吴大哥,我不知你身份,但眼下情况紧急,我也不便多言,只能早点上山去见师父,在下有一句话你记号,若是见到赤云道长,就跟他说公孙忆在忘川。” 说完丁晓洋便从众人之中穿过,直奔山上去了。十方六兽发了一会愣,都将目光聚在了牛老大身上,牛老大见丁晓洋一副急切模样,虽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这倒瓶山立在面前,凭兄弟们的本事,断然是上不去的,一时间牛老大也没了主意,急的直转圈。 吴拙在心中默默记着丁晓洋的话,他知道这公孙忆,就是赤云道人的挚友,公孙烈的儿子,公孙晴的父亲,可为何这雪仙阁的姑娘会告诉自己公孙忆的下落?他去忘川又为了什么事?越来越多的谜团在心头萦绕。 丁晓洋一路疾行,生平所学的轻功这一刻悉数激发,饶是如此,也堪堪跑了一整夜,等天冒了鱼肚白,这才来到倒瓶山顶。刚从断崖处窜上来,便看到雪仙阁乱做一团,四刹门众弟子围在一团,师父章寒落也带着人围在外圈,死亦苦半边身子殷红,显然是受伤不轻,而这些人围着的,正是赤云道人、公孙晴和吴昊,此时这三人也十分狼狈,赤云道人周身赤色真气大涨,头顶冒着腾腾热气,四周地上全是血点,那小姑娘也是披头散发,嘴角带血,那少年手持一把竹笛,裸着半边,露在外面的胳膊鲜血淋淋,几名四刹门弟子的尸体正倒在少年身侧,双方正在僵持。 丁晓洋急不可耐,当即大喊:“雪仙阁信使丁晓洋,带四刹门病刹书信回来了!”见众人不动,丁晓洋又往前一步,拔高了声音:“师父!我回来了!死刹,我带来了病刹的回信。”。 死亦苦闻言,咬着后槽牙道:“滚一边去!等我料理了这胖道人,再讲回信的事!” 章寒落见丁晓洋这时候回阁,当即喊道:“众弟子听令,绕过贼人护丁晓洋回塔楼!”雪仙阁一众弟子领命,分两边绕过四刹门弟子,护着丁晓洋来到章寒落身边,丁晓洋对章寒落轻声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赤影再现 到底丁晓洋上山之前,山顶雪仙阁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雪仙阁和四刹门众人擒住吴昊,章寒落收取了吴昊的竹笛,之后便与死亦苦一道,逼问吴昊上山目的,其实章寒落明里是在盘问,私下里有意无意在帮助吴昊,吴昊早慧岂能不知。 反倒是死亦苦一直认为吴昊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只不过是个会使大音希声诀的小丑,不足为惧,所以从头至尾也没太把吴昊放在眼里,而是像从吴昊口中,获得赤云道人的消息,可吴昊一直不说,死亦苦也就没了耐心,想要一杀了事,可正要用八门机演阵结果吴昊的时候,章寒落出来一搅和,死亦苦便没有着急下手。 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在塔楼后瞧瞧观察,起先吴昊以一己之力对阵死亦苦,直叫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捏了一把冷汗,一来担心吴昊死在当场,二来也是惊讶于死亦苦的武功,公孙晴小声对赤云道人说道:“赤云伯伯,你说这个人是四刹门的人吗?” 赤云道人点点头道:“莫说章寒落告诉咱们死亦苦在这,即便是不说,就凭咱们看到的,那场中和吴昊对阵的,不是死亦苦还能是谁?他那浑天指和你爹的无锋剑气很像,只不过你爹的无锋剑气霸道雄浑,而死亦苦的浑天指阴鸷刁钻,威力不相上下,而且除了浑天指以外,那傀儡术更是独步天下,吴昊是藏歌门的人,所使武功心法皆是音律,所以只要是音律所波及的范围,吴昊都可以与之一战,但偏偏遇见的是死亦苦,凭借傀儡术,根本不用近身,便可将吴昊制住。” 公孙晴脸上有些焦急,虽说心里不喜欢吴昊,但总归是和自己一伙儿,哪能看着吴昊死在当场,当即便要跳出去相助吴昊。 赤云道人一把拉住公孙晴:“晴儿且慢,我瞧那死亦苦一时半会也不会把吴昊怎么样。” 公孙晴急道:“胖伯伯你瞎说!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他马上就会死的!”说话又要往前奔。 赤云道人紧紧拉住公孙晴的衣袖:“晴儿,你这脾气太着急了,你仔细瞧,那死亦苦并没用全力,我想恐怕是因为吴昊是藏歌门的人,所使的武功实在少见,死亦苦又是稳操胜券,所以在戏耍他,一时半会倒不会出事,我担心的反倒是你。” 公孙晴大眼睛一瞪:“你担心我做什么?我又没被围住。” 赤云道人苦笑道:“一会总归要面对这些人,我怕你太莽撞,落在死亦苦的手上。晴儿,一会我瞅准机会,上前去救吴昊,你瞧瞧绕到崖边,等我将他救起,咱们一同下山便可,千万别迟疑,若是我和吴昊有什么不测,你就一口气下山,与十方六兽和吴拙会和,让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公孙晴不愿意,还要说什么,赤云道人眉头一皱将手一挥,继而转头去瞧吴昊了,公孙晴从来没见过赤云道人如此严肃,平日里胖胖的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对自己也是极为宠溺,甚至比爹爹对自己还要惯着,此时赤云道人突然严肃起来,公孙晴自然是不敢再多言,只在心里打定主意,若是你们都遇险,我可不能一个人跑掉。 等章寒落命弟子将吴昊松开,赤云道人便知道机会来了,这时候出去,并不会让死亦苦起疑心,也自然不会想到自己见过章寒落,所以当章寒落和死亦苦转头说话,死亦苦注意力全在章寒落身上时,赤云道人直接开启疾徐如风心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至人群中,众人只觉双眼一花,伴着一阵强风袭来,反应过来时,赤云道人已经将吴昊抱起,再伸手夺过章寒落手中的竹笛,继而双足发力跳出包围,赤云道人刚一落地,迅速调息,趁着众人还未围过来,准备再次施展疾徐如风,如此一来两个起落便能赶至崖边,到时候跟公孙晴一道往山下去,四刹门众人便难追了。 章寒落心如明镜,心知赤云道人肯定会出现救人,所以先是命弟子将吴昊松开,然后握住竹笛的手有意无意的松开一下,就是为了让赤云道人好夺,果然,赤云道人运着疾徐如风心法赶至身前夺取竹笛时,章寒落便就势往后一躲,任由赤云道人夺笛救人。 而死亦苦这边就不一样了,也是众人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所以赤云道人刚一落地,死亦苦便操控一名离赤云道人最近的弟子,将这名四刹门弟子重重抛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正在运气,准备再次施展疾徐如风,可没想到死亦苦反应如此之快,原以为即便是死亦苦发现不对,运功赶来也会比自己慢上几分,可万万没料到,死亦苦经验极为老道,知道自己轻功追不上,便用傀儡术操控一名弟子,用这名弟子当人肉兵刃,砸向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始料未及,若是被这四刹门弟子砸中,下一刻死亦苦便会赶至,可那半空中飞来的弟子已然赶至身前,无奈之下,赤云道人只好变疾徐如风为不动如山,赤色真气夺体而出,挡住砸来的四刹门弟子。 这边弟子刚一落地,后手死亦苦便腾空跃起,十指连弹,道道浑天指的红光直冲赤云道长,口中骂道:“好你个胖杂毛,终于是露头了!” 赤云道人心里焦急,本打算趁人不备救人下山,可偏偏还是低估了死亦苦的功夫,眼下已经被死亦苦拦住,只好先战上一战。眼见得浑天指袭来,赤云道人周身赤色大涨,将死亦苦的浑天指悉数挡住。 死亦苦落地之时,四刹门弟子便唰一下散开,将赤云道人团团围在中间,章寒落眉头直皱,只得也命令雪仙阁弟子在外围再围上一圈。 死亦苦狞笑道:“你刚一上来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有些不像话吧,你师父息松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赤云道人不答话,凝心观察场中局势,默算着杀出去的位置,吴昊此时也将竹笛紧紧握在手心里,这笛子是自己抓周时抓到的乐器,也是藏歌门上任门主,吴昊父亲吴律亲手制作的,此时面对着重重包围,这笛子才是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死亦苦见赤云道人不答话,又出言讥讽道:“莫不是息松收了个哑巴徒弟?唉!那胖道士,你那破道观是我四刹门毁的,你就不来找我索赔吗?” 赤云道人朗声道:“你这魔头在这狂什么狂?毁我道观我早晚要找你算账,只是道爷我怕冷,这山顶上天寒地冻,谁愿意呆着谁呆着,反正道爷要走了。” 死亦苦笑道:“想当缩头乌龟就直说,反正公孙家的丧家犬也是当了缩头乌龟,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倒要问问你,那跑的本事,公孙忆是跟你学的啊?还是你跟公孙忆学的?” 赤云道人此前已经从章寒落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公孙忆已经和死亦苦交了手,双方谁也没占到上风,最后公孙忆带着裴书白等人逃下山,此时轮到自己,心中只觉十分无奈,好端端的在赤云观修心喝酒吟诗不快活吗?救了裴书白那个小鬼,可就没一天消停过。耳听得死亦苦不断言语讽刺自己,赤云道人当即道:“你这天杀的魔头懂什么?仗着人多在这里刷威风,道爷我也不瞒你,就你这些酒囊饭袋,想截住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死亦苦笑道:“风大你可别闪了舌头,截不截得住,一会见真章。”话音刚落死亦苦下巴一抬,四刹门弟子便明白死亦苦的意思,当即向外稍稍散开一些,将场中空地留足。死亦苦行至弟子身旁,此时佝偻傀儡已经被吴昊涤魔曲切散,已经无法操控,所以死亦苦一上场,便使出八门机演阵,只是方才杜门弟子为了擒住吴昊,强行接了吴昊的涤魔曲,此时已经毙命,八门机演阵威力减了不少,饶是如此,死亦苦使将起来还是游刃有余。 休门弟子率先攻来,一对分水双刺直攻赤云道人正面,赤云道人嘿嘿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躲不闪,举起拳头,对着休门弟子就是一拳,死亦苦没想到赤云道人上来就是这么搏命的打法,宁肯自己中刺,也要打中自己的傀儡弟子,所以就在休门弟子双刺就要扎中赤云道人之前,死亦苦将休门弟子拽了回来,在他看来,自己八门机演阵已经死了两名弟子,虽说伤门弟子已经有人顶上,但八人的武器毁了不少,所以即便是能伤赤云道人一下,但是要再折一名弟子,这笔账死亦苦可算得清,若是在这里将八门机演阵拼完了,谁知道章寒落会不会反水,到时候以残破的八门机演阵对阵章寒落为首的雪仙阁,胜负难料,所以电光石火间,将弟子拽到安全的位置。 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靠的是八个人由死亦苦一人控制,八人一心,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再加上八人分属八门,所使兵刃又占金木水火土五行,更是威力巨大,临敌时由一名弟子佯攻,将阵中对手逼得连连躲避,之后再操控其他弟子攻其不备,继而起到制敌只用,可这一上来赤云道人不按常理,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若是此时在十方山归尘楼打斗,死亦苦巴不得赤云道人使出这种自残式打法,可偏偏这里是雪仙阁,死亦苦想了想还是收回了休门弟子,如此一来,后手的弟子便无法再做二轮攻击。 赤云道人笑道:“怎么了?你这傀儡术的鼻祖怎么这般不济,先前扔人砸贫道的时候,怎么不那么爱惜人命?这时候在这里心疼弟子,要攻便攻,贫道还要下山!” 死亦苦有些不快:“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便成全你!”话音未落,死亦苦双手急转,伤门弟子拖着木梁奔来,待到众人身前将木梁奋力横扫,赤云道人仍旧不躲,不动如山真气登时护在面前,只听梆的一声巨响,那巨大木梁梁砸在不动如山赤色真气之后立即弹开,反震之力将木梁反向崩出,伤门弟子被木梁之力带的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连操控他的死亦苦也觉得手中真气一滞,可见这一震威力十分巨大。 死亦苦连使两名弟子都没能奏效,只觉有些失颜,二话不说,这次操控三名弟子一起来攻,景门弟子鹤嘴火镰飞出,拦腰斩向赤云道人,不等赤云道人应对,开门弟子持利剑凌空刺来,之后,站起伸来的伤门弟子仍旧拖着木梁,砸向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胸中热血激荡,知道反正一时半会不得脱身,不如全力迎战,当即大喝一声,周身赤色真气光芒一亮,继而范围向前扩大了不少,三名弟子招式不断,那赤色真气就是岿然不动,站在当中的赤云道人道袍迎风飞舞,直将站在一旁的雪仙阁弟子看得只瞪眼睛:“这道士怎地如此抗揍!” 死亦苦怒道:“说你是缩头乌龟你果然是!所在你那红色龟壳里不出来!好好好,今日我便将你这龟壳砸开,看看你到底能撑上几时?”。 于是,死亦苦也不再将精力放在活人傀儡的配合上,而是全力操控三名弟子,对着不动如山真气的猛攻,先是鹤嘴火镰不住的往一个地方喷出火油,再将火油点燃,一时间火光大盛,开门弟子在赤云道人身后使出旋风飞钻,用手中利刃对河一个点猛刺,另一边使巨木梁的伤门弟子则像撞钟一样,对着面前的赤色真气哐哐砸去。 再看中间的赤云道人,丝毫不为这三名弟子所动,依旧不疾不徐的运起,将不动如山发挥到极致,反正入场前已经从公孙晴那里拿了一颗百青丹服用,此时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即便是再耗上一天一夜,自己都还能一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捉对厮杀 死亦苦八门机演阵久攻不下,反倒是有些气急败坏,任你招式繁多,傀儡间配合得天衣无缝,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岿然不动,而在不动如山真气笼罩下的吴昊,此时也缓过劲儿来,十分坦然地吹奏涤魔曲,音刃对着赤色真气外的八门弟子源源不断的冲去,到最后死亦苦不得不将弟子撤出,饶是如此,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没化解不说,三名打头阵的弟子周身已是伤痕累累。 赤云道人嘴上带笑:“魔头!你这傀儡术不过尔尔,若是没有别的花样,那道爷可就要走了!” 死亦苦气愤已极,咬牙切齿喊道:“好好好!是你这杂**我的,我看你这龟壳还能撑得了几时?”说完便操控起生门弟子直奔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笑道:“三名弟子都攻不进来,怎么这会就上一个?莫不是你死亦苦累了?只能摆弄一个人了?”不料话音未落,赤云道人便收了笑容,受死亦苦操控的生门弟子使的是一个药鼎,先前死亦苦在对阵裴书白时,就使过生门弟子,当时生门弟子用鼎中的黅土毒粉去攻裴书白,这黅土毒粉本是病公子悉心研制,毒性刚猛,只要肉体沾上,便会化为脓血,当时也叫巧合,这黅土毒粉没攻别人,攻的偏偏是百毒加身的裴书白,裴书白在斑斓谷中,借体内惊蝉珠的功效,强行将斑斓谷中无数毒物的毒液悉数吸入体中,所以也就成了百毒不侵之躯,病公子研制的黅土毒粉虽然毒性猛烈,但对裴书白却没什么用,死亦苦还当是自己带的黅土毒粉失了效用,于是从头至尾便没再用第二次。直到公孙忆和裴书白下山许久之后,有一日死亦苦闲来无事,便偷偷绑了一名雪仙阁弟子,用雪仙阁弟子试了黅土毒粉,果然这雪仙阁弟子不一会便化成脓血,死亦苦这才知道自己带的黅土毒粉药效还在,虽不知道裴书白用了什么手段,抵御住了黅土毒粉的毒性,但好赖也算是知道了这黅土毒粉仍旧有用,自己八门机演阵中,生门弟子本就是占了最为重要的位置,黅土毒粉的作用不可谓不大,如今对上赤云道人,久攻不下之后,死亦苦便操控生门弟子,迎头前冲,根本不顾赤色真气之下,嗖嗖飞出的音刃。 待到近前,生门弟子一把掏出怀中药鼎,对着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真气就是一撒,赤云道人此时正在讥讽死亦苦,不料这黄色粉末刚一沾上不动如山真气,便呲呲作响,一把黄色粉末瞬间将赤色真气腐蚀了一大片。 赤云道人心下大惊:“这黄色粉末到底是何物?为何毒性如此厉害?想那斑斓谷中的五彩山瘴,自己还能抵御一会,为何这黄粉只一下便破了自己的不动如山真气?” 赤云道人正迟疑间,生门弟子又撒出了一把,登时又是漫天黄粉,将赤云道人的赤色真气笼罩,一时间赤云道人外围的不动如山真气呲呲作响,先前偌大的一圈真气,此时只剩下周身一小片。生门弟子只消再撒出一把黅土毒粉,便可彻底破了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 死亦苦狂笑:“你这乌龟失了龟壳,看你还能嚣张几时?”话音刚落,生门弟子再次撒出黅土毒粉,这一把毒粉顷刻间便笼在赤云道人头顶,赤云道人打呼不妙,立马变不动如山为云憩松,身形顿时灵动起来,在黅土毒粉看看落下之时,拽起身后的吴昊便奔,可没等走两步,浑身血淋淋的伤门弟子挥动巨木梁,堵住了赤云道人的退路,赤云道人也是发了狠,拼着自己中毒,也要先结果了眼前这个使木梁的弟子,吴昊见赤云道人上了头,赶紧吹奏“日暮曲”,一面音墙若隐若现,将身后的漫天毒粉悉数吹散,之后便对赤云道人说道:“道长,毒粉已被我挡住,你全力撕开包围,看看能不能冲出去。”、 赤云道人闻言一振,本以为自己即便是将持木梁的伤门弟子击溃,后背也要中毒,耳听得吴昊说话,便不再顾虑,挥起一拳重重的击在伤门弟子胸口,伤门弟子肋骨嘎巴嘎巴断裂,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手里的木梁也抱不住,呼啸着奔雪仙阁弟子砸去,那些雪仙阁弟子本就站的远,根本不会想到会有木梁飞来,哪里有人反应得了,这一木梁落下来,少说得有十几名雪仙阁弟子遭殃,章寒落哪里会让弟子被木梁砸死,当即双手高高举起,对着飞来的木梁就是一招万物萧,木梁哗啦啦的在半空中结成冰柱,待到近前便碎成一地冰渣。雪仙阁弟子纷纷看向章寒落,章寒落却始终盯着场中局势,只轻轻的对弟子们言道:“一会若是动起手来,你们便按我之前说的办。” 死亦苦见伤门弟子被赤云道人一拳了结,心中怒极,一场公孙忆,一场赤云道人,这俩人可以说将八门机演阵的弟子杀了一半,虽然对死亦苦来说,根本没伤到根基,但死亦苦已经忍无可忍,生平大小战斗打了不少,能将他八门机演阵破坏成这般地步的几乎没有。 赤云道人打死一名弟子,心中更生豪气,本来还想凭借不动如山真气跟死亦苦打消耗战,此时破了毒粉,又破了伤门位,岂能不乘胜追击?更何况藏歌门吴昊还在一旁助拳,二人配合起来,那也是进可攻退可守,近身肉搏远距离消耗二者兼顾。于是赤云道人变防守为主动进攻,直奔远处的死亦苦。 死亦苦见赤云道人奔自己而来,心道这杂毛欺人太甚,再也顾不得阵法,反正杜门弟子已经被藏歌门吴昊的音刃斩死,伤门弟子挨了一击重拳吐血而亡,八门机演已经不成阵,于是死亦苦大喝一声,将体内真气悉数聚在双手,同时操控六名弟子迎着赤云道人,想要和赤云道人来个对冲。其实这样做死亦苦也是在冒险,他自己本就清楚,精密操控三名弟子配合,已经是自己的极限,此番同时操控六人,已然是强行施为,毫无配合可言。 赤云道人见六名弟子挡在面前,更是加紧脚步,不躲不闪直奔六人。 轰! 赤云道人一头冲进六人,虽是赤手空拳,对起携带兵刃的六名四刹门弟子仍旧是占着上风,人群中赤云道人左冲右突,丝毫不露败相,而一旁的吴昊更是远远相助,涤魔曲的音刃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冲向八门弟子,眼见着休门弟子的分水双刺就要扎中赤云道人后背,一记音刃别卷向休门弟子手腕,死亦苦只得将休门弟子拉开,如此一来,即便赤云道人有顾不到的地方,也在吴昊的帮助下化险为夷。 赤云道人和六人过了近百招,直打的天昏地暗,死亦苦见久攻不下,连忙将六名弟子撤回,赤云道人也借机后跃调息,死亦苦阴沉着脸,看看身旁的八门弟子,此时这六人满脸血污,惊门弟子持刀的右手更是连连打颤,想必是用力过猛,肌肉已经撕裂。 死亦苦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太过轻敌,这赤云道人已经很难对付,加上一个在边上相助的藏歌门吴昊,显然自己已成败相,无奈之下,死亦苦只得对章寒落喊道:“章阁主,人都在你雪仙阁了,你这雪仙阁的阁主,就在这看热闹吗?” 章寒落哪能不知道死亦苦言语深意,这是让自己上前相助,于是只得跳进战圈,手中冰剑应声而出,剑指吴昊道:“小门主,你们二打一终归占了便宜,即便是赢了死亦苦也不光彩,不如咱们二打二?也算的上公平,你虽然年纪比我小得多,但终归是藏歌门的门主,便由我这雪仙阁的阁主和你对上几招,也配得上你藏歌门门主的地位,也好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阁主开开眼界。” 章寒落话音刚落,冰剑一挥,数道冰刃直冲吴昊而来,吴昊见冰刃来袭,不敢怠慢,连忙吹奏涤魔曲,用音刃去迎冰刃,二者半空中撞在一起,冰刃瞬间炸裂,不料章寒落冰剑一抖,口中喊道“雪仙花!”那漫天碎冰兜头一转,奔着地上的吴昊便落,吴昊哪料得到碎开的冰刃竟化作无数小冰刃向自己卷来?根本来不及躲避,那无数冰刃便如落雨一般,吴昊闭紧双眼,只等自己被无数冰刃扎成蚂蜂窝,不料耳听得周身哗啦啦作响,待再次睁眼时,却见附近地面上扎满了冰刃,而自己站的地方却无一片落下,心里当即明白过来这雪仙阁的阁主再一次对自己放了水。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打算。 死亦苦见章寒落和吴昊斗在一起,便对赤云道人说道:“如今咱们公平了,一对一,谁也不占便宜。你我二人再战一番。” 赤云道人越打越畅快,自打从惊雷帮逃出来,自己就没动过手,对于赤云道人来说,若按时间来算,自己已经和公孙忆比上好几次了,许久没动手,手早就养了,再加上腰间的酒葫芦早就空了,没架打没酒喝,赤云道人早就闲得发慌,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赤云道人更是直道畅快,耳听得死亦苦又划下道,当即回道:“别到时候被我打的求饶!” 死亦苦狞笑道:“我倒要看看一会求饶的到底是谁?”说完便猱身而上,便奔便道:“我见你腿脚功夫不错,我便不用傀儡术,一拳一脚和你一战!” 这死亦苦话说的有水平,不用傀儡术,那听起来便是让赤云道人,其实自己的八门机演阵已然无用,不等回十方山再次休整,八门机演阵便无法施展,再刻意提出赤云道人腿脚不错,便是说我便攻你长处,让你心服口服,其实死亦苦仗着自己穿着寒光宝甲,寒光宝甲对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武功天生克制,对寻常武功也可抵御大半,所以近身肉搏,对于穿着寒光宝甲的死亦苦来说,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章寒落武功远高于吴昊,所以二人打斗全然被章寒落把控,为了避免死亦苦听到,便使招逼吴昊走位,一番过招下来,二人离死亦苦和赤云道人越来越远,章寒落耳中听不清死亦苦和赤云道人打斗的声音时,便使出一招冰牢,将吴昊束缚住,继而化去手中冰剑,对吴昊说道:“小门主,且罢手,我不想和你打,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不知你明不明白?” 吴昊闻言一愣,心中不知章寒落到底是何目的,只是盯着章寒落的脸并没开口,章寒落心道,你不说话听我说也好,于是接言道:“此间事情太过复杂,我不能与那死亦苦撕破面皮,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今日你与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当速速离开为妙,若是能脱身,赤云道人自会告诉你真相。” 吴昊仍旧不言,始终对章寒落的话将信将疑。章寒落见吴昊仍旧不开口,口中言道:“一会我假意将你击飞,把你往崖边打,待你到崖边时,你寻机脱身,赤云道人那边我再想法子。” 吴昊听完这才开口:“那晴儿姑娘呢?” 一语问出,章寒落也是一愣“是啊,公孙晴那姑娘呢?”不过情势紧迫,章寒落也没回答,只是催促道:“先别管了,你们能跑一个算一个。”话音刚落,章寒落右手轻抬,地上的寒冰锁链登时拽起吴昊,章寒落凌空虚踹,对着吴昊胸前位置就是一脚,实际上吴昊是被寒冰锁链拽得向后飞起,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章寒落一脚踢出,吴昊身子呼啸着往崖边飞,眼见得就要来到崖口,寒冰锁链登时消散,吴昊在半空中吹响竹笛,团团音波在身下生成,在空中将吴昊身子扶正,只待吴昊落地,便可翻身跳下山崖。。 章寒落想着做戏做全套,见吴昊要逃,口中怒道:“你这小门主胆子太小,端的对不住藏歌门门主的名头,打不过就想逃吗?”说完便作势去追。 眼见着就要成功,没想到崖边巨石之后,一人喊道:“莫要伤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移形换影 眼见得吴昊就要到达崖边,章寒落稍稍安心一些,毕竟在此等环境下,能走一个那便是走一个,剩下赤云道人总归没了顾虑,从死亦苦手中脱身,也不是办不到。可就在吴昊将至未至之时,崖边石头之后,突然窜出一团赤影,这赤影和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真气如出一辙,章寒落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公孙晴。 原来,赤云道人此前安排公孙晴在崖边等候,公孙晴知道赤云道人说的严肃,心中也不敢怠慢,趁着四刹门和赤云道人打斗之时,公孙晴还真就悄悄的绕到崖边,此时见到章寒落一脚将吴昊踢飞,吴昊身子便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自己飞来,其实章寒落这一脚根本就没踢中吴昊,吴昊飞身向后实际上是脚下冰牢的寒冰锁链之力,但在外人看来,哪会明白其中真相。 所以在公孙晴眼中,吴昊不敌章寒落,眼见得吴昊就要飞下山崖,公孙晴哪能忍得了,当即使出不动如山,冲向半空中的章寒落,公孙晴在斑斓谷中,得惊蝉珠相助,阴差阳错的通了小周天,之后在惊雷帮中,公孙晴甚至自己不会武功给赤云道人带来多大麻烦,于是公孙晴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赤云道人好好习武,一路之上公孙晴可没少学,赤云道人知道公孙晴心中所想,传授武功时也是丝毫不藏着掖着,再加上公孙晴聪明伶俐,还真就学会了云憩松和不动如山两种心法,虽然功力不深,持续时间也不长,但终究使出来问题不大。 章寒落见公孙晴飞来,当即眉头一皱,这小姑娘不是添乱嘛,只得收起冰牢,再在面前凝气成冰挡住公孙晴招式,半空中哗啦一声,公孙晴的赤色真气登时便把章寒落面前的冰盾击碎,也正因如此,公孙晴攻势便缓了下来,和章寒落前后脚落地。 章寒落小声道:“公孙姑娘莫要着急,我...”章寒落本想悄悄告诉公孙晴实情,可公孙晴此时已全然不顾,方才一击便把章寒落冰盾击碎,还当自己赤色真气功力大涨,不等章寒落说完,又冲向对方。 本以为能安然下山的吴昊,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个公孙晴,眼见公孙晴为了救自己,竟然直接和章寒落对打,要知道这章寒落虽说正邪难辨,也不知是好是坏,但人家的武功那可是实打实的强,纵然如此,公孙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就冲这一点,吴昊那是感动的不行,不等腿上寒冰锁链撤开,便吹响竹笛,周身音律聚成数团音波,如果公孙晴站不稳,音团便可立马将公孙晴拖住。 章寒落见公孙晴不停来攻,心里是又气又急,这公孙家的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冲,根本不让人说话,只得不停的拆招,公孙晴发了狠,连日来的委屈、难过、失落这一刻一股脑的爆发出来,原以为上了山就可以见到爹爹,万万没想到不仅没见到公孙忆和裴书白,赤云观也遭损毁,此时的公孙晴只想着发泄自己心中烦闷,即便是章寒落把话说完,恐怕公孙晴也听不进去。 吴昊见公孙晴一味猛攻,将章寒落逼得连连后退,再往前不远,便是死亦苦和赤云道人打斗的场所,于是吴昊赶紧上前,想要拦住公孙晴,口中叫道:“晴儿姑娘,且慢!” 公孙晴边打边道:“慢什么慢?我再慢一会儿,你小命还有吗?” 吴昊听得心中一暖,难不成晴儿姑娘此前的冷若冰霜都是装出来的吗?吴昊毕竟比公孙晴年长几岁,此时情窦已开,自然而然地也将公孙晴想成自己这般,殊不知公孙晴只是单纯的嫌弃吴昊无用:“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藏歌门门主吗?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本来就我和赤云伯伯上来就足够了,你偏偏要跟过来,我现在拦住这个章寒落,你快走吧。” 吴昊道:“晴儿姑娘,你不走我便不走。” 章寒落十分无奈,本想着送吴昊离开,怎料道变成你侬我侬起来,于是心中也打定主意,即便是打伤这两人,也不能再让他们前进半步,若是让死亦苦瞧见,到时候再想跑也就晚了。 于是,章寒落大喝一声,瞬间以气化形,半空中数道冰刃凝结而成,继而对着公孙晴便刺,公孙晴躲都不躲,竟想用不动如山真气硬接,章寒落极度无奈,这姑娘怎么一点不像他爹,想那公孙忆对敌之时何其灵动,到了他姑娘这里,竟然跟赤云道人一般,眼见得公孙晴不躲不闪,章寒落只得卸去冰刃半数力道,不然这几道冰刃下去,以公孙晴那薄薄的一层不动如山真气,只怕一下就会破碎,纵然如此,公孙晴的不动如山还是被冰刃击碎,脸上瞬间出现道道划痕。 公孙晴大惊,方才这章寒落还被自己逼得连连退却,为何突然使招,自己竟招架不住?吴昊心如明镜,知道章寒落一直在放水,眼见得公孙晴停住手,赶紧奔至公孙晴身旁。 那边死亦苦和赤云道人打的天昏地暗,死亦苦八门机演阵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所使的兵刃也损毁大半,再加上佝偻傀儡也成了一堆废铁,所以死亦苦也就不再用傀儡术,知道章寒落将藏歌门的小鬼引走,便赤手空拳的和赤云道人打在一起。 而赤云道人本身就长于近身肉搏,见死亦苦以短击长,心里也是一喜,死亦苦猱身而上,一拳击出直奔赤云道人胸口,赤云道人也是一拳,也是对着死亦苦的前胸,二人实打实的对上一拳,不过,死亦苦使了个诈,拳头击在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之时,便将周身真气凝在右拳,将浑天指力一泄而出,直打的不动如山真气发出一声闷响, 赤云道人本想着用不动如山挡住死亦苦这一拳,自己再反手一击,便可将死亦苦击飞,不料自己一拳打在死亦苦胸口,也是梆的一声响,赤云道人心头大惊,心道这死亦苦竟然也用真气护体?当即又是一拳。 死亦苦第二圈可谓同时击出,二者都是不躲不闪,用胸口硬接,几番下来,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已被死亦苦浑天指力击碎,而死亦苦这边却毫发无损,倒是赤云道人的拳头已经涔涔冒血。 死亦苦哈哈大笑:“你当我真傻吗?和你这傻道士近身肉搏?便是要骗你和我硬拼,你瞧这是什么?”当即一把撕开衣襟,露出里头的寒光宝甲。 赤云道人大怒,原来对方和自己肉搏,就是引自己上钩,死亦苦所作所为更激起赤云道人的斗志:“你穿了铠甲又如何?瞧瞧是你的铠甲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赤云道人只知死亦苦穿了护心甲,但并未看出是雪仙阁至宝寒光宝甲,即便是知道,以眼下赤云道人的状态,也是要硬拼。 死亦苦嘿嘿冷笑:“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当即凌空跃起,对着赤云道人的头就是一脚,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已然被破,此时已是第二次破损,眼下若要再次施展不动如山,需要再体内酝酿更长的时间,于是赤云道人便使出云憩松,想以快打快。眼见得死亦苦一腿踢至,赤云道人瞬间下蹲,继而对着死亦苦膝盖就是一拳,死亦苦哪会轻易中招,半空中调转身形,用寒光宝甲硬接了这一拳,直打的赤云道人右手不住颤抖,死亦苦这边还是无甚大碍。 赤云道人这才知道死亦苦身着的护心甲着实厉害,便有意避开,接着云憩松心法的灵动,想要绕在死亦苦身后,攻其后心,死亦苦见赤云道人如此肥胖的身体动起来竟比自己还快,便知道赤云道人换了招式,又察觉到赤云道人想绕其身后,便凝出一股真气,悄悄结在远处一名四刹门弟子身上,只要避无可避,便使出移形换影,让弟子替自己挨上一击。 果然,赤云道人借着云憩松的轻盈奔至死亦苦身后,对着死亦苦后腰就是一脚,这一脚呼呼带风,若是寻常人腰上中了这一脚,只怕腰椎应声便断,此生不死也残,待死亦苦发觉后腰处有异状,二话不说,连忙和四刹门弟子移位,赤云道人一脚踢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面前之人腰椎碎裂,整个人飞了出去,赤云道人毫不迟疑,跟着就追,对着面前之人又是一拳,一拳击出赤云道人这才发现面前人已经不是死亦苦,当即心头一紧,知道自己上了当。 那死亦苦使出移形换影,和赤云道人拉开距离,速度之快让赤云道人急攻之下并未反应过来,见赤云道人一拳使老,后背破绽露出,死亦苦也不迟疑,双手连动,十几道浑天指奔着赤云道人后背冲来,赤云道人避无可避登时中招,好在赤云道人背后刚一吃痛,便将身子一侧,原本对着自己后心的浑天指,悉数打在自己左肩,虽是打的血肉模糊,好在没伤到要害。 赤云道人捂住肩头,心中才明白过来,这死亦苦根本没想着跟自己明着来,一招一式都暗藏着阴招,自己这种打法,显然招架不住死亦苦这种换着花样的招数。 死亦苦笑道:“没想到你这胖道士还挺灵活,不过再灵活也还是一坨肥肉,还不是被我打中了?不过我见你人肥,可没想到这么肥,这浑天指打下去,竟然打出这么多肥膘。” 赤云道人稳住心神,心道想要打赢死亦苦,不动如山还得再使出来,若是单纯的以快打快,这死亦苦仗着傀儡术,根本不会中招,于是赤云道人便在体内默默调息,准备下一次不动如山心法。 忽然耳后听得一阵骚乱,赤云道人心道不妙,那声音正是公孙晴,此时死亦苦也发现远处异状,一见是章寒落和一个姑娘打在一起,当即眼神一亮:“好好好!我还当这鬼丫头跑了,原来在这!” 死亦苦不给赤云道人反应机会,立马掠地疾行,原本是赤云道人更近些,谁知死亦苦率先使出轻功,只一瞬便从赤云道人身旁划过,赤云道人此时正在体内运起,待使出轻功时,已然比死亦苦慢了一步,只得口中大喊道:“晴儿小心!” 此时公孙晴的不动如山真气刚被章寒落的冰刃击碎,正站在地上迟疑,根本没反应过来死亦苦这个魔头奔着自己过来,吴昊反应过来,赶紧吹响竹笛,日暮曲音墙慢慢凝结,想用音墙挡住攻来的死亦苦。 章寒落也知道,若是死亦苦来攻,眼前这丫头怕是凶多吉少,若是死亦苦再以公孙晴相要挟,怕是赤云道人和吴昊,一个都走不了了,当即二话不说,抬起一掌便要去打公孙晴,想着即便是将公孙晴一掌打飞跌落山崖,哪怕是重伤落山,也好过被死亦苦抓了去。 赤云道人在死亦苦身后,心里焦急万分,可二人轻功差不了多少,即便是赤云道人云憩松快上一截,但毕竟距离不算太远,死亦苦还是可以在自己追上他之前,擒住公孙晴。。 赤云道人心道:“罢了罢了,老道这腿就送给晴儿了!”说完便陡然激发疾徐如风心法,整个人瞬间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窜至死亦苦前头,抬起一拳便要挥出,这一拳不偏不倚,就是对着死亦苦的头,不料死亦苦堪堪撞在赤云道人拳头之时,死亦苦嘴角一扬,露出邪魅一笑,赤云道人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死亦苦竟然成了章寒落。 那章寒落刚打出的一掌,正好对上了赤云道人这一拳,本都是全力施为,掌拳相触,反震之力二人瞬间相向飞出。原来,死亦苦在掠地之时,便悄悄用傀儡术牵住章寒落,若在平常章寒落便能发觉,可偏偏在章寒落运功之时,再加上心里焦急,便没察觉到死亦苦在自己身上搭了真气游丝,待赤云道人赶至死亦苦面前时,死亦苦又是一招移形换影,和章寒落移了位。 第一百二十七章 摇摆不定 赤云道人和章寒落一交手便知不妙,都是武功极高的人,当即反应过来死亦苦又使出了移形换影,电光石火之间和章寒落换了位置,章寒落原本是想一掌将公孙晴击飞,即便引得死亦苦不满,自己也有说辞,总好过公孙晴落在死亦苦手中,赤云道人也打算一拳将掠地疾行的死亦苦截住,所以死亦苦一招移形换影,便让这二人对上了手,死亦苦则来到公孙晴身边。 章寒落计划落败,又被赤云道人打了一拳,当即右手发麻,见到死亦苦已在公孙晴身侧,顿时心头一紧,只不过已无法再出手,否则死亦苦当即便能发现不对劲。 章寒落没动,赤云道人哪能不动,连忙正了身形,疾徐如风再次使出,想拼着快,在死亦苦抓住公孙晴之前,将公孙晴抢过来,可万万没想到,赤云道人一头撞在吴昊日暮曲形成的音墙之上,虽然赤云道人一鼓作气,铆足了全身的真气冲过来,但撞在音墙之上,还是让赤云道人没有来得及,死亦苦伸手一抓,便将公孙晴擒在手中。 吴昊见状又惊又怒,自己原本想挡住死亦苦的日暮曲,反倒成了阻挡赤云道人的障碍,当即吹奏涤魔曲,想凭借涤魔曲的音刃,抢攻死亦苦。 死亦苦并不恋战单手拎着公孙晴,另一只手使出傀儡术,真气游丝搭上一名四刹门弟子,移形换影故技重施,一瞬间便跳出战团。 死亦苦一落地便笑道:“你们俩太过脓包,一个姑娘都看不住。” 赤云道人心头怒火升腾,吴昊也一步跳在赤云道人身旁,赤云道人对吴昊道:“吴门主,今日恐怕难妥善脱身,贫道拼着死也得把公孙晴救出来,一会你为贫道掠阵,待晴儿脱身,你便将她带下山去,莫要管身后动静。” 吴昊闻言一愣,当时在惊雷帮,这赤云道人也是这般说辞,怎么跟着这道士以后,竟是这种需要奔走逃命的事,不过既然赤云道人这么说了,吴昊也不再多言,全神贯注盯着死亦苦,只要一有机会,不管公孙晴多不愿意,也要按照赤云道人的意思,将晴儿姑娘带下山。 死亦苦对赤云道人和吴昊叫到:“从一上来便打来打去,还没好好聊一聊,如今这野丫头在我手上,我们总归可以好好聊聊了。” 赤云道人趁机调整内息,嘴上却道:“贫道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毁了道观,这笔账肯定要找你算。” 死亦苦笑道:“你一个缩头乌龟,只会躲在你那红色盖盖里头,还想找我算账?我就纳闷了,我好歹也算是四刹之一,别人都恨不得躲着我走,你们倒好,偏偏自己找上门来?你那赤云观毁了便毁了,还想讹我给你重建吗?” 赤云道人上山就是为了寻公孙忆,此前章寒落已然告诉赤云道人公孙忆带着顾宁和裴书白等人妥善下山,所以赤云道人本就不想在山顶雪仙阁里多待,只想着早点下山去寻公孙忆,此时公孙晴受制,赤云道人如何不心急,当即朗声道:“晴儿莫怕,伯伯一会就来救你。” 死亦苦闻言大笑:“你还有什么能奈救人?只怕是你还没近我身,我便将这野丫头一把掐死了!” 与其说公孙晴现在的心情是害怕,不如说是十分郁闷,自打和爹爹裴书白分开以后,自己光是被别人擒住,就已经好几次了,惊雷帮的少帮主汪奇、暗流老大花解梦、四刹门的老头子、刚上山顶,又被章寒落制住,现如今又落在死亦苦手中,公孙晴心里那叫一个烦闷,只恨自己没有打小跟爹爹学武功,虽是通了小周天,跟着赤云道人学了一段时间,但是眼下自己的功夫,这山顶上但凡是个人,恐怕自己都打不过,如今还害得赤云伯伯被威胁,越想越难过,公孙晴忍不住哭了出来。 死亦苦见手上的公孙晴流了眼里,更为兴奋,口中言道:“野丫头,我还当你没长泪腺,不会哭呢。” 公孙晴听到死亦苦出言讥讽,忙道:“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才不要在你面前哭,等我以后学成了,看我不要你的命!” 死亦苦又是大笑:“你这野丫头,恐怕活不过今天了,我四刹门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个赔命的,要不然我就先送你上路,再好好料理那个胖杂毛。”话音未落,死亦苦另一只手突施浑天指,一下点在公孙晴脑门,公孙晴闷哼一声,当即一脸痛苦。 这一记浑天指,死亦苦便入了公孙晴神识,想看一看公孙晴到底是何来历,这一看便发现公孙晴记忆中最为痛苦的一幕,在一片树林中,漫天都是红色雾气,公孙晴瘫坐在地,身旁一名男子好似中了魔怔,竟用手中兵刃对着公孙晴头顶斩来,此时一名少年手中持物,硬生生的接住了男子斩击。 死亦苦饶有趣味的感受着公孙晴生平最为痛苦的一幕,这一幕正是此前公孙晴在斑斓谷中,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双双中了五彩瘴气,公孙忆将公孙晴看成了病公子,用小神锋对着公孙晴斩落,千钧一发之际,裴书白用惊蝉珠挡住了公孙忆的无锋剑气。可能公孙晴也不知道,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自己心底,最为疼爱自己的父亲,在中了山瘴毒之后,挥起小神锋攻向自己,这一幕对公孙晴来说,可谓是一辈子都忘却不了,虽说知道父亲是中毒之后,意识不受控制,但终归是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宠溺有加的父亲对自己动手,所以死亦苦浑天指刚探得公孙晴神识,便看到了这一幕。 突然,死亦苦双眼一亮,对着公孙晴斩击的正是先前和自己交过手的公孙忆,而挡住公孙忆斩击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公孙忆带上山的裴家小鬼裴书白,这一幕着实让死亦苦吃了一惊,更让死亦苦没想到的是,裴书白手中之物,不是惊蝉珠还能是什么?死亦苦当即收回浑天指力,生怕浑天指的真气伤到了公孙晴,若是将公孙晴小命了结,惊蝉珠的下落可就没法拷问。 死亦苦心里暗暗琢磨,当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极有可能和公孙忆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先前已经知晓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的关系,如今这丫头的身份,肯定和公孙忆有莫大关联,于是死亦苦便道:“胖道士,公孙忆若是知道你把他女儿弄丢了,你说说他会作何反应?” 赤云道人闻言大惊,这死亦苦为何一下便知公孙晴的身份?果然四刹门四刹个个都是难以对付的大魔头,只是不知死亦苦用了什么法子,仅仅是用手一指公孙晴的头颅,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死亦苦见赤云道人一脸惊诧又道:“你先别着急吃惊,我还有问题要问,裴家小鬼手里,是不是有雪仙阁的至宝惊蝉珠?” 不等赤云道人答话,章寒落一个起落便来至死亦苦身边,惊言道:“死刹,你说裴家小鬼手里有什么?” 死亦苦用眼角撇了一眼章寒落:“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陆凌雪那老太婆的惊蝉珠。” 章寒落大惊,连忙看向死亦苦手中的公孙晴:“他说的是真的吗?” 公孙晴刚刚缓过神来,还没有从浑天指的控制下彻底清醒,也没听到是谁在发问,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天若不是书白用惊蝉珠救我,恐怕我早就去见娘亲了。” 章寒落彻底乱了方寸,原本想找机会放赤云道人一行人下山,可万没料到这群人竟然知道惊蝉珠的下落,若真是如此,自己也不会放他们走了,要知道惊蝉珠是何等宝物?当年陆凌雪去雪域除祸,那雪域有种玄古寒蝉,体长如臂,可抵御凌冽寒冬,常在雪山之巅振翅长鸣,往往大雪崩塌,天灾降至,山下百姓遇此大灾,轻则流离失所,重则一命呜呼。陆凌雪寻至寒蝉巢穴,将蝉王烧死,蝉王体内便结出了这惊蝉珠,陆凌雪也藉由此物,武功大为精进,原本修习寒冰一脉的陆凌雪,竟融汇贯通三脉心法,并彻底将三脉武功发扬光大,雪仙阁也因此跻身武林之首,虽说陆凌雪本身也是武学奇才,但惊蝉珠的功效也不容小觑。 章寒落本身就是陆凌雪的弟子,哪能不知道这段历史,不过自打陆凌雪失踪,这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和惊蝉珠便没了踪影,如今听到惊蝉珠的名字,章寒落便大为动容,一来毕竟惊蝉珠是雪仙阁的宝贝,陆凌雪下落不明,自己作为阁主,自然这珠子是归自己所有,若是有了惊蝉珠,武功说不定能达到陆凌雪的境界,到那时莫说一个死亦苦,即便是四刹门四刹齐出,自己都能与之一战,二来既然惊蝉珠现世,必然和陆凌雪有关,如今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若是陆凌雪也跟着出现,自己害了顾念,又和四刹门勾结,恐怕这么多事随便挑出一样,也够陆凌雪责罚的,所以刚听到死亦苦说出惊蝉珠,章寒落心里如同雪崩一般,再难淡定。 死亦苦哪会知晓章寒落心中所想,不过惊蝉珠是武林人尽皆知的至宝,当年随着陆凌雪而销声匿迹,如今在公孙晴的记忆中看见了这珠子,再想到先前在雪山顶上,八门机演阵都困不住裴书白,若不是惊蝉珠加持,仅仅凭裴书白,断然不可能从八门机演阵中或者出去,更别说还毁了不少八门弟子的宝贝,毕竟连公孙忆破阵之时都略显吃力。 死亦苦不禁野心大起,欲占惊蝉珠为己有,将浑天指力撤去,公孙晴这才悠悠转醒。 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更是着急,眼见得公孙晴中招,二人再也顾不得许多,赤云道人直接运起疾徐如风,伸手去攻死亦苦,吴昊也不管自身安危,边冲边吹响笛音,也奔着死亦苦的方向冲来。 死亦苦眉头一皱,先前用公孙晴来制约赤云道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眼下又不能真的杀了公孙晴,反倒为难起来。 赤云道人疾徐如风着实速度奇快,连章寒落和死亦苦都难以看清赤云道人真身,一时间倒瓶山顶赤云道人残影频现,再加上吴昊笛音已近,死亦苦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杀意笼罩。 章寒落心中十分矛盾,若是放手不管,看样子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联手,死亦苦恐怕今日断难善终,但公孙晴怕是也活不成,若是如此,惊蝉珠和陆凌雪的下落,恐怕赤云道人也不会告诉自己,但反过来若是帮死亦苦制住赤云道人和吴昊,死亦苦会不会告诉自己惊蝉珠的消息,也是未知,一时间章寒落不知到底该如何决断,虽然看不清赤云道人的动作,但终归吴昊的一举一动,章寒落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章寒落也顾不得许多,单手一抬,冰牢应声而起,地面四道寒冰锁链如腾蛇飞舞,直奔吴昊下盘。吴昊根本不理,径直对着死亦苦疾冲,死亦苦全身关注,以应对攻来的赤云道人,已无暇去管吴昊。 吴昊眼见得就要得手,清音曲的范围马上就要罩住死亦苦,哪料到耳旁一声巨响,扭头看去不禁瞪大眼睛,原来章寒落使出的“万物萧。”。 章寒落终归自己的私欲占了上风,想要帮死亦苦一起制住赤云道人一行,眼见得吴昊欺身,当即使出寒冰一脉最为霸道强劲的一招“万物萧。” 如今四刹之一的生不欢仍未苏醒,也是中了顾念的万物萧,此时章寒落陡然使出,那就是想把吴昊彻底杀掉,眼见的一条冰龙呼啸而至,吴昊哪敢再往前半步,连忙撤去清音曲,吹出音团踏空躲避,不料还是晚了一步,被万物萧的冰柱扫中,虽是被冰龙挟裹的寒冰真气擦中,吴昊还是重重的飞了出去,再起身时,发现自己半边衣襟尽碎,肩膀血肉模糊,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殊死一战 吴昊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左臂鲜血淋淋,再去看章寒落,只见她横眉冷眼也盯着吴昊,吴昊暗道不妙,章寒落眼神中满是杀机,此前虽然对自己出招,但处处留有余地,即便是公孙晴暴露之后,仍旧是以守为攻,可眼下这招万物萧,显然是奔着杀人去的,可为何章寒落听到惊蝉珠,竟立马换了幅面孔,这让吴昊着实想不通。 死亦苦余光瞧见章寒落使出绝招,当即放心不少,起先对于章寒落的所作所为,死亦苦心中颇有微词,认为章寒落虽说是结了盟,但动起手来那都没用真功夫,此番使出万物萧,死亦苦便不再怀疑章寒落。 赤云道人一心想将公孙晴从死亦苦手中抢回来,疾徐如风使出,场中道道残影,也顾不上那头吴昊受伤,直攻死亦苦。 光是看到赤云道人的残影,死亦苦就知道这招着实厉害,一个如此肥硕之人,速度竟如此之快,肉眼都不可及,但为何赤云道人迟迟不攻,死亦苦却想不明白,只能将公孙晴紧紧扼住,想着用公孙晴做挡箭牌,若是赤云道人突然攻来,也好用公孙晴挡住。 其实赤云道人久久不攻,一直在外圈环绕,并不是不着急,而是在以死亦苦为中心的一圈场地彻底踏遍,目的就是破去死亦苦的真气游丝,让死亦苦无法使出移形换影,果然死亦苦也觉察到不妙,手上游丝刚搭上一个四刹门弟子,登时便被赤云道人冲断,死亦苦连上一个,赤云道人便断掉一个,到后来死亦苦真气游丝刚飞出一半,便被赤云道人悉数截住。 死亦苦只觉不妙,此前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从未见过如此极限的招数,想来当年息松道人可以与五大高手齐名,身上的功夫当然不容小觑,如今他的徒弟得了真传,武功实力也差不了多少。 赤云道人再三确认死亦苦无法操控傀儡,便掉转方向,直奔死亦苦,死亦苦根本反应不过来,直觉面前一股强风袭来,眼中便出现了赤云道人模糊的身影,不等定睛去瞧,赤云道人便是一记重拳打出,知道死亦苦面前有公孙晴做挡箭牌,又穿着寒光宝甲,赤云道人这一拳避开这两处,只攻死亦苦脖颈。 死亦苦如临大敌,心头已然慌了神,也叫死亦苦临敌经验十足,虽说看不见赤云道人,但也算到了赤云道人会攻击自己薄弱之处,于是连忙将公孙晴举起,护在自己面门,赤云道人见死亦苦举起公孙晴,当即调转拳头,一拳打在死亦苦腋下。 腋下本就柔软,这一拳下去,死亦苦只觉腋窝一阵剧痛,抓住公孙晴的手登时脱力,见公孙晴即将脱手,死亦苦赶忙用另一只手弹出真气游丝,将公孙晴连住,想着如此近得距离,无论如何也可以将公孙晴控制住,不料这招也被赤云道人算准,未能真气游丝搭上公孙晴,便被赤云道人一把截住,赤云道人发了狠,也深知自己疾徐如风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当即一把握住真气游丝,大喝一声“起!”,磅礴之力顺着游丝反冲死亦苦,电光石火之间死亦苦无法出招,被一股巨力带的飞起,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继而重重摔在地上,赤云道人见死亦苦倒地,二话不说使出一招千斤坠,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死亦苦身上,死亦苦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想要滚开但身上坐着赤云道人哪还能由着自己动弹? 章寒落处处压制吴昊,吴昊本就不是章寒落敌手,如今左臂重伤,更是应对吃力,那章寒落也是经验老道,知道吴昊笛音厉害,便一味抢攻,就是不让吴昊吹起笛子,正打的火热,章寒落余光瞧见赤云道人一个千斤坠砸在死亦苦身上,之后便举起双拳对准死亦苦的太阳穴,这招双峰掼耳要是下去,怕是四刹门要改成三刹门了,章寒落也不想死亦苦就这么死掉,若是死亦苦在雪仙阁没了命,恐怕这雪仙阁必然会遭到四刹门更为猛烈的报复,况且按照先前顾念和公孙忆的计策,这死亦苦即便是该死,也不能现在死。 于是,章寒落调转方向,一招冰牢使出,四道寒冰锁链分两股直奔赤云道人双手,道道寒冰锁链如同蟒蛇出洞,瞬间缠住赤云道人双手,赤云道人双拳堪堪近到死亦苦耳边,才被寒冰锁链卸去力道。 赤云道人抬眼去瞧章寒落,眼中满是敌意,这章寒落到底想做什么?不料章寒落冰牢之后又是一招,数十道冰刃对着赤云道人胸前袭来,赤云道人双手被制,眼见得这些冰刃就要扎进身子,当即大喝一声,用蛮力挣断手上冰锁,这才用双臂挡住飞来的兵刃,饶是如此,赤云道人的双臂也被划出道道血口。 死亦苦明白是章寒落出手救了自己,趁着赤云道人应对章寒落之时,赶紧贴地一钻,从赤云道人身下强行挤了出去,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不轻,即便是穿着寒光宝甲,被赤云道人一拳一摔一坐,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没走几步又是一口血喷出,直将衣襟悉数染红。 章寒落三步并作两步,赶至死亦苦身侧,将死亦苦扶起来,口中道:“死刹,你这可算是欠雪仙阁一个人情了。” 死亦苦哪管这些,虽是受伤不轻,嘴上仍旧不服软:“你敢不出手吗?你怕是想知道惊蝉珠的下落吧?不过也罢,等结果了这个道士,再慢慢逼问那丫头不迟。” 被死亦苦一语道破心中想,章寒落脸色铁青,一时竟无话可说。双方数次交手,各有损伤,吴昊用一只手将公孙晴搀扶起来,慢慢走到赤云道人身旁,这才发现赤云道人两腿止不住的打颤,一直持续使出疾徐如风,赤云道人的双腿已濒临极限,莫说是再打,恐怕连下山都成问题,即便是今日能脱身,恐怕下山都会要了赤云道人的命。 死亦苦也无法再战,当即命四刹门弟子将赤云道人三人围住再做计较,章寒落同时发令,雪仙阁弟子又在外围列下包围之势。 赤云道人知道,这些弟子个个跃跃欲试,只等死亦苦发令,便会群起而攻,眼下无法施展别的心法,趁着丹田中还有些真气,赤云道人将不动如山使出,尽最大可能的将赤色真气外放,护住身旁的公孙晴和吴昊,此时公孙晴散着头发,嘴角涔涔流血,也受了伤,吴昊左肩血还是外冒,三人周边地面流下斑斑血迹。 正僵持中,断崖处突然窜出一个女子,此人正是丁晓洋,丁晓洋一落地便道:“雪仙阁信使丁晓洋,带四刹门病刹书信回来了!”见众人不动,丁晓洋又往前一步,拔高了声音:“师父!我回来了!” 死亦苦将丁晓洋喝退,章寒落怕死亦苦迁怒丁晓洋,便命雪仙阁弟子将丁晓洋带回塔楼,丁晓洋不想离开,一直在询问章寒落。章寒落怒道:“此间事与你无关,你一路奔波辛苦,暂且回去休息,待此事了结,你再呈上书信。” 丁晓洋看了一眼场中,便看到了一个体胖的道士和一个小姑娘,丁晓洋一下便知道是公孙忆口中的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救上一救。 于是丁晓洋甩开身后雪仙阁弟子,掉头奔向死亦苦,对着死亦苦朗声说道:“回禀死刹,晓洋有要紧事禀报。” 死亦苦怒道:“让你滚听不明白吗?天大的事也要等这些人死了再说。” 丁晓洋硬着头皮道:“事关四刹门的要紧事,病公子交代必须上山就告诉你,晓洋不敢怠慢,知道此时禀报不合时宜,但终究不敢忤逆病公子。” 死亦苦侧过脸来,狠狠盯着丁晓洋:“那就快说!” 丁晓洋见死亦苦松了口,赶紧接言:“四刹门出事了!”其实丁晓洋也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让一触即发的大战停止,若是讲病公子回信的事,虽是重要,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若是讲药尊长老亡故,恐怕死亦苦也不会觉得有多重要,想来想去想不出好法子,眼见得死亦苦眼神变得阴鸷,丁晓洋只好说道:“回禀死刹,晓洋待师父和您的书信去四刹门,进了十方山入了归尘楼,此次四刹门之行,晓洋深得四刹门礼遇,病公子还......” 死亦苦打断了丁晓洋的话:“这些琐碎零散之事,不用再言,有什么要紧事赶紧讲!” 丁晓洋还想着拖延点时间,不料死亦苦哪会容丁晓洋细细讲来,丁晓洋只好扯道:“晓洋来到四刹门那天夜里,十方狱中遭了贼,而且这人就是先前在雪仙阁的公孙忆!” 死亦苦闻言一怔:“你说公孙忆从雪仙阁逃走之后,去了四刹门?” 丁晓洋见死亦苦来了兴趣,赶紧说道:“正是公孙忆,本来四刹门病公子是想多留我几天,好好领略一些十方山归尘楼的风光,没想到四刹门出了事,我便折返回阁,毕竟有回信,晓洋不敢怠慢,就回来了。” 死亦苦眼珠飞转,问道:“那病公子可将公孙忆擒住?” 丁晓洋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离开时,四刹门乱做一团,好像听说有人受了重伤,应该不是病公子,不过我走时病公子也没再露面,而是一个坐在双轮木椅上的四刹门头领送的我。” 丁晓洋这番话实属无奈之词,真真假假搀着说,也不怕死亦苦深问,确实公孙忆潜入了十方狱,也确实有个坐双轮木椅的王擒虎接待自己,如此一说,死亦苦便有些担忧,那公孙忆和自己交过手,已经不是当年红枫林血战之后的那种境界,再加上又惊蝉珠加持的裴家小鬼,若是病公子毫无防备,说不定四刹门还真就在公孙忆手上吃了亏,眼下自己又身负重伤,若是在这里和赤云道人拼个鱼死网破,对于四刹门来说,那损失就太大了,毕竟极乐图残片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思前想后,死亦苦都不想再打,毕竟眼前这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极乐图残片重要,若是和赤云道人打成两败俱伤,岂不是让雪仙阁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死亦苦一摆手,将四刹门弟子悉数叫回身旁,开口道:“那道士,今日咱们双方交手各有损伤,如今我打也打够了,我也不强留你们了,你若是想找我赔道观,他日到十方山归尘楼,我死亦苦恭候大驾。” 赤云道人强撑着道:“好,既然你死亦苦划了道,贫道也不好不接着,今日姑且罢手,待你我二人康复之后,再好好打上一次。” 死亦苦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之后四刹门弟子簇拥着死亦苦远远退开,丁晓洋心中极为纠结,眼下虽然阻止了一场大战,但当死亦苦见到病公子时,自己的谎言那可就真的戳穿了,而且还将公孙忆暴露了。 章寒落冷言瞧着丁晓洋,心道这个爱徒为何如此反常?这一趟四刹门之行,为何感觉丁晓洋换了个人?即便是要禀报,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头,方才丁晓洋的所作所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要救赤云道人。 章寒落若有所思,虽是不情愿放公孙晴离开,但死亦苦已经罢手,自己又如何好再撕破脸强留,好在丁晓洋的表现,背后一定和这些人有些瓜葛,也不愁套不出惊蝉珠的下落,于是章寒落便对着赤云道人说道:“赤云道长,公孙丫头,还有藏歌门的吴门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得因缘际会,章寒落再好好和你们叙叙旧。”。 随后,章寒落也率众离去,丁晓洋回头看了看公孙晴,二人四目相对,也没再说话。 本来殊死一战一触即发,没想到丁晓洋一上山便将大战化解,变化如此之快,赤云道人也没有料到,好在无论是四刹门还是雪仙阁,都没有再强留的意思,于是三人便互相搀扶着,往山下去了,赤云道人轻功难以施展,便有吴昊吹出音团,慢慢载着赤云道人,待到山下,见到十方六兽时,三人已然力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钧重担 这一日到了正晌午,公孙忆带着顾宁和裴书白行至一水泽之地,公孙忆用手捧了些清水,自己先尝了尝,再捧出一些来,悬在裴书白面颊之上,这几日裴书白病情加重,浑身滚烫,腹中好似一团真气左冲右突,裴书白双目紧闭,眉间不展,公孙忆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自与丁晓洋分别以来,一行人往忘川赶,直行了半月有余,仍未到忘川,阿江始终和公孙忆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前头行路,阿江便在后头跟着,前头停下来照顾裴书白,阿江也便停下来歇脚,反正一路之上,始终甩不脱阿江。 公孙忆也不想多问,问多了阿江也不说,即便是说了,也不一定说的是实话,那五仙教外斑斓谷,常年毒虫毒物密布,怎会有村落居于附近?但阿江一口笃定是斑斓谷外村中之人,公孙忆也无心反驳,不过这一路上阿江倒没再靠近,也就由着他跟着。 顾宁一路走来很是辛苦,还兼顾着裴书白,却始终不声不响,咬牙坚持,公孙忆有些不忍,若是换做公孙晴,说不定早就抱怨路途艰辛,虽然年龄相仿,顾宁的性格可是与公孙晴截然不同。 众人正歇脚,打路旁来了一个挑担的汉子,那汉子身高三尺,远远看去,好似孩童一般,若不是一脸络腮胡子,还真当是一个娃娃挑担而来。 那汉子肩头扁担随身子起伏弹动,一看便是挑担的老手,那扁担前后各有一个箩筐,箩筐之上盖着青布,瞧不见里头是何物,但看扁担弧度,便知这箩筐中的事物指定不轻,可那汉子挑起扁担好不吃力,径直走到水边,才慢悠悠将扁担放下,一头扎进水中,大口喝了起来。 公孙忆直等汉子吃完水,才上前搭话:“这位兄台,敢问还有多久才到忘川?” 那汉子一愣,抬眼去瞧公孙忆,口中喃喃道:“你是哪来的?去忘川作甚?” 公孙忆心中苦笑,这汉子没回答不讲,反倒是倒问一句,只得回道:“我们一行去忘川寻一位故友,此人可救我徒弟性命。”公孙忆说完便将身子一让。 那汉子一眼瞧见躺在地上的裴书白,挠了挠头道:“忘川现在没人居住了,你说寻访故友,可方便告诉那人姓名?” 公孙忆瞧那汉子一脸严肃,搭上身高竟显得有些滑稽,不过终归是要问路与人,也只好耐着性子道:“我那故友是忘川钟家人。” 话音刚落,那汉子眉毛一挑,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把挑起地上的扁担,两条短腿迈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孙忆好不郁闷,怎地一提到忘川钟家,这挑扁担的汉子竟这么大反应?难不成这么不巧,问到了钟家的仇人?可堂堂一个名门,虽然没落,也不至于和一个挑担的汉子结梁子? 正迟疑间,远处的阿江一个起落,便截住了挑担的汉子,阿江笑道:“喂,你这人好不礼貌,咱们问路何曾失了礼数?竟惹得你掉头就走,今日不讲个明白,我可不能放你过去。” 公孙忆闻言大惊,这阿江一路无话,此时为何突然对一个汉子发难?于是连忙起身,赶至阿江身前,轻声道:“阿江兄,人家不愿说,我们哪有强人所难的道理?还是放他离去。” 阿江笑道:“我平日里最看不惯这种没有礼数之人,不管他是武林至尊还是寻常野汉,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你又没冒犯他,他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我看着着实难受,公孙兄你莫要插手,今日我得好好问问他。” 那挑担的汉子也没想到这群人会将自己拦住,倒也没有害怕,反倒是一副更为不耐烦的表情:“你这人好不识趣,我不愿说那便不说,嘴长在我身上,腿长在你们身上,去忘川的路,我不说,你们自己走,难不成我不说还倒得罪你了?” 阿江哈哈大笑:“唉你说的还真对,你不说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反正你长嘴也无用。” 眼见得这两人吵将起来,公孙忆连忙将阿江拽住:“阿江兄,既然这位兄台一听忘川钟家掉头就走,想必此间离忘川也不远了,我们这便赶路过去,莫要再去为难他了。” 不等阿江说话,那挑担的汉子倒开口道:“你们去忘川寻死吗?那里可都是死人待的地方,你们要去寻死,还问我怎么走?敢情我是黄泉路上的勾魂差,还说没失了礼数,问我去忘川的路,怎么不直接问我怎么死?” 这一番话更让公孙忆摸不着头脑,虽说这忘川的名号早年也是响亮,自打钟不悔扬名立万,便盖过了忘川的名头,但终归是住人的地方,即便是有些稀奇事,但总不至于说成死人待的地方吧?要么就是这些年发生了大变故,于是公孙忆耐着性子道:“这位兄台误会了,在下并不知情,不知兄台说的死地是何意?” 挑担汉子道:“外来人什么都不懂,就敢来忘川?还说是寻故友,你那故友没告诉你现在忘川发生了什么吗?没来由在这诓骗与我,鬼知道你来忘川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公孙忆遭挑担汉子一顿抢白,饶是公孙忆如此机敏聪慧之人,对上这个挑担汉子,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的顾宁闻言,也赶到众人身旁,轻言道:“这位伯伯,实不相瞒,我们来忘川是求人救命的,之前也是得了消息,在忘川有能治病救人的良药,所以便过来碰碰运气,只是走的时间太久,还没找到忘川,万般无奈之下才开口问您,若是伯伯知道,还请告诉我们。” 那挑担的汉子瞧了一眼顾宁,见是个不大的姑娘,说起话来那是礼貌温柔,当即道:“你这丫头,说的倒还中听,不像这两人,求人问路还这般嚣张,不过丫头,那忘川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看你性格乖巧,也劝你一句,被跟着这两个投胎鬼去送死。” 顾宁一听也愣住,这挑担的汉子开口闭口不让人进忘川,反倒是更让公孙忆他们心中好奇,越是不让去越要去,顾宁心中也是好奇心起,毕竟自打顾念将顾宁带上山,顾宁便没见过外界模样,耳听得挑担汉子说忘川是死地,更是压制不住想去瞧瞧的念头:“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非去不可,还望您给指指路。” 挑担汉子死死盯着顾宁,终于松了口:“唉,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非去不可,那我便依了你们,只不过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孙忆眼睛一亮:“兄台若是愿意说,这个条件只要在下能做到,便一定给兄台办到。” 挑担汉子冷笑一声:“你莫要一口一个兄台,我只是长的老些,还不定谁年纪大,我叫石头,对,就是硬石头的那个石头。” 阿江一听便笑:“难怪这么倔,还真对得起名号。” 石头白了一眼阿江:“你们莫要说大话,我说的事你们还真不一定办的到!” 公孙忆生怕阿江和石头又吵起来,到时候惹的石头不愿意指路也是麻烦,于是便截住话头道:“石头兄弟莫要理会,直接说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办的,一定办到。” 石头也不废话,用手一指地上的扁担:“喏,就是这事,今日我本要挑着担子去碧落山送东西,你们若是能帮我把扁担挑到碧落山,我便告诉你们怎么入那忘川。” 公孙忆闻言大喜,连忙道:“那就先谢谢石头兄弟了。” 石头笑道:“莫要着急感谢,你先挑起来试试。” 公孙忆不明就里,心道不就是一扁担重物吗?自己一个习武练气之人,挑个扁担还不是驾轻就熟?于是便将身子一矮,将扁担落在自己肩头,继而提气起身,谁料地上两个竟箩筐纹丝不动,拴住箩筐的绳索直将扁担拽成弯弓,公孙忆都没能站起身来。 公孙忆暗暗心惊,一来诧异这扁担到底挑的是何物?二来诧异这石头为何能如此轻松的将扁担挑起来。 石头哈哈大笑:“你这脓包,还说一定办到,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成,我看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在这蘑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 说完便要去挑担,公孙忆忙道:“石头兄弟莫急,先前是我小瞧了这扁担的重量,你让我再试试。” 顾宁瞧见扁担有异,也知道公孙忆一下没起来,想必第二下即便起来了,之后挑担走路也是难事,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公孙忆则对阿江道:“阿江兄,我那徒弟还劳你背着走吧。” 阿江笑道:“这个容易,公孙兄专心挑担便是,那少年我来背着。”说完便行至裴书白身边,伸手便要将裴书白拉起来,不料刚触到裴书白皮肤,阿江的手立马缩了回来,阿江面上微微变色,好在是背朝众人,公孙忆和顾宁都没发现阿江变了脸色,但见阿江迟迟不将裴书白背起,顾宁便开口去喊。 阿江思索了一会,站起身来,走向公孙忆:“公孙兄,你那徒弟还是你来背吧,行走江湖小心为妙,万一你那徒弟有个三长两短,我接了手也便掰扯不清,这担子虽重,我也有一膀子力气,挑担的活就给我吧。” 言罢阿江便将扁担放在肩头,也需提气运功,直将太阳穴青筋暴起,才勉强将扁担挑了起来。 公孙忆不知为何阿江要选挑担,把背裴书白这种轻活让了出来,但见阿江挑起重担,心头还是有些感激。于是连忙将裴书白抱了起来,对石头说道:“石头兄请前面带路,咱们先奔碧落山。” 石头也不言语,嘴角有意无意带着些笑意,头也不回的往前行。 阿江挑着担子走不快,慢慢的在后面跟着,再往后便是公孙忆和顾宁,众人分前后往前走,一路上石头就不听催促:“瞧你们人高马大,还不如我这个矮子,这扁担还不算重,若是换做前几天碰到你们,那担子可比这重多了,怪不得徒弟病重,有你这样的脓包师父,他又能强到哪里去?” 公孙忆等人没有答话,任凭石头在前面挖苦,石头说了一阵,见众人也不还嘴,反倒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言,在前面闷着头带路,兜兜转转过了一个时辰,众人便跟着石头进了山。 石头道:“那汉子嘴莫硬,你若是累了便将担子放下来,后面要爬山了,你走平路都这般吃力,上山更是不成,我倒不担心你安危,我怕你摔了我这两筐奈落石。” 阿江强笑道:“你放心,即便是把我肩膀压碎,也断然毁不了你这两筐货。” 公孙忆心有不忍,这一路阿江一口气挑着重担至此,眼下就要上山,于是公孙忆道:“阿江兄,不如你背着书白,我来挑担上山吧。” 公孙忆本打算运足了真气,不使蛮力挑担,凭借着真气磅礴,便可撑到目的地,即便是到不了,也可以给阿江歇歇,二人一替一换,也算是完成了石头交代的事。 不料阿江咬牙道:“公孙兄莫要多言,我偏偏要一个人挑过去,可不能让这野汉子瞧扁了。” 公孙忆有些无奈,反过头对石头道:“石头兄弟,方才你说扁担挑得是奈落石?敢问这奈落石是为何物?” 石头瞧阿江吃苦,心里有些得意,便道:“奈落石你都不知道,奈落石是垫黄泉路的,你当孤魂野鬼不需要走路吗?我挑的这些奈落石,便是修路所用。”。 顾宁心下好奇,当即问道:“石头伯伯,你说这石头是给黄泉路铺路的?难不成还真有黄泉路吗?不是说黄泉、阎罗殿都是鬼怪传说吗?” 石头笑道:“你这女娃娃也太天真,人这一世,也就活个几十载,天底下这么多事物,谁人能一一见全?大多数都是听别人说的,至于有没有谁有说的准?总不能自己没见过,就说没有吧?这黄泉路在别处没有,在忘川,那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第一百三十章 黄泉碧落 顾宁一听不免神驰,自小所处的雪仙阁,便在倒瓶山山顶,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虽也是一种风光,但看得久了,也有些乏味,如今听石头说黄泉路确实有,而且就在忘川,顾宁心中又紧张又兴奋,为了救裴书白,忘川那是一定要去的,若这忘川真如石头所说,定是一番光怪陆离的光景,于是顾宁忍不住道:“石头伯伯,可那黄泉路不是给亡人走的吗?咱们好端端的活人,如何上的了那黄泉路?” 石头呵呵笑道:“你这女娃娃真是天真,你当我们还活着吗?” 这句话倒把顾宁吓了一跳,瞪着大眼睛看着石头,石头随地一坐道:“就在这先歇歇,我也好跟你们讲下入碧落山的规矩。” 公孙忆也是心下好奇,于是便停下脚步,阿江巴不得能将扁担放下,边放边道:“这可是你要歇的,别到时候耍赖。” 阿江哼了一声没作理会,转头对顾宁说道:“人活着一世,都得有个盼头,或是财富,或是地位,或是至尊武学,若是无欲无求那便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你就像我,挑担的汉子一个,再无所长,每日就给那黄泉路送这奈落石,活着无趣,死了不甘,就这么混沌度日,干一天算一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盼头吗?” 顾宁一听石头盘起了底,也不好坐实回答:“我叫顾宁,我没别的盼头,就盼着弟弟能治好病。” 石头笑道:“你这叫什么盼头?太无趣,太无趣,别人的性命与自己何干?干嘛对一个病秧子着急上火,他死与不死自是他的命数,你盼不盼那都干涉不了,他若是该死,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若是命不该绝,即便是现在这般模样,说不定日后大展宏图都说不准。” 公孙忆听这石头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听起来有模有样,但细品之下,尽是些歪理,公孙忆担心石头的话给顾宁带偏,便插话道:“石头兄弟,你方才说这些石头叫奈落石?可否给在下解惑,何为奈落石?” 石头眉毛一挑,得意洋洋道:“奈落石你都不知道,还说是忘川有故友?真是牛皮乱吹,忘川又叫忘川河,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流淌,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这忘川河水血黄,腥臭难近,那里面尽是些野鬼孤魂,这忘川河底,产一种石,便是这奈落石,奈落奈落无尽坠落,这忘川河底的奈落石,那可都是来自地狱的东西,用它修黄泉路那是最好不过,寻常山石可经不住鬼怪踩踏。” 公孙忆来了兴致,此前也听父亲公孙烈提起过,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顽皮时父亲公孙烈曾用钟不悔吓过自己,当时钟不悔和公孙烈在交谈,公孙忆在一旁喧闹,公孙烈便说钟不悔是来自地狱之地的忘川,若是再顽劣,便会被钟不悔抓走,公孙忆也清楚父亲是吓唬自己,但总不能顺便说自己的朋友是个鬼魂吧?所以事后公孙忆也找父亲求证,公孙烈便将忘川的来历告诉了公孙忆,虽说年代久远,公孙忆还是记得一些。 忘川之地多奇事,流传最广的,便是忘川里头的住着的,不是活人,忘川有一城,名曰两界城,说是过了这城便是地府,里头尽是些吃人嚼鬼的阴差,至于忘川怎么来的,这些事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谁也无从考证,久而久之,那也是越传越邪乎,直到后来忘川钟家名声大噪,一跃而入一阁二门三大家,也才慢慢有人知道,那忘川并不是什么死地,也并不像众人传的那样邪门,为何忘川的人会将自己描述的如此神秘,也是为了避祸,外人不敢进来,也倒落个清净安逸,所以忘川的人也都有一个特点,那都是张嘴闭嘴鬼神精怪,说难听一点,就是故弄玄虚,而自从钟不悔名头大作,关于忘川的传闻,便慢慢淡了不少。 公孙忆细细想着这些往事,心里竟有些异样,眼前这个石头,不停地在说些地府的掌故,想来也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习惯,公孙忆心中了然,也不好戳穿,毕竟顾宁听得津津有味,石头见这顾宁听得入神,也是说的神采飞扬。 石头道:“忘川河便是从这碧落山上流下去的,这碧落山是天上的金仙所化,见忘川河中死人遍布,心中不忍便流下血泪,所以忘川河水是猩红颜色,那可都是仙人的泪。” 顾宁问道:“石头伯伯,那黄泉路为什么要修呢?是黄泉路不好走吗?” 石头将脸靠近顾宁,细细盯着顾宁道:“黄泉路上无老少,你问黄泉路的事,那你是想现在就去上头走一遭吗?” 顾宁见石头表情怪异,不由得有些发怵,可此时石头却又哈哈笑了出声:“那黄泉路太窄了,容不得多人并行,两界城城主说了,要把这黄泉路拓宽,所以像我这样的,便被安排成担夫,给修路的送奈落石。” 石头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可除了顾宁之外,公孙忆和阿江显然是不相信,阿江歇了一会,缓过劲儿来,给公孙忆使了个眼色,示意公孙忆早点赶路,公孙忆见状,虽是担心阿江挑担上山还吃不吃得消,但见阿江模样那是一副不在话下的意思,便开口对石头说道:“石头兄弟,按你这么说,我们还是早点去黄泉路送奈落石,之后你再告诉我如何进忘川吧?” 石头一愣:“去黄泉路?咱们现在可不是去黄泉路啊,是去碧落山,你们是聋子吗?打从开始我便说的是去碧落山啊,咱们现在也就在碧落山,黄泉路离着可远着呢,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 公孙忆心中诧异,这石头开口闭口是将扁担挑的奈落石送到黄泉路上,怎么带着众人往碧落山去,当即发问道:“石头兄弟,既然这扁担挑的奈落石是送到黄泉路的,为何咱们要到这碧落山,您又说方向不对,那我们到底该往哪里去?” 石头一听眉头一皱:“一开始说的就是去碧落山,这扁担挑的东西,也真是要送到黄泉路,黄泉路和碧落山方向就是不对,哪一条我说错了?你们要是耍赖,现在就给我消失,我还不愿意搭理你们呢!” 公孙忆心中无奈,这石头似傻似精,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即不再多言,不料阿江却一把将扁担扔下,口中怒道:“你这野汉没个正行,莫不是在这里兜耍?戏弄我们好玩儿是吗?你这三寸钉,莫要得寸进尺,到最后挨了苦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石头脾气也臭,除了对顾宁还有些笑脸,对上公孙忆和阿江,好似忘了如何笑?听阿江发了脾气,石头脾气更大:“咱又没求你,是你们求我,一路来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是你们会错了意,还在这发脾气,你还威胁我,要动手我奉陪便是,还能怕了你?” 阿江仓啷一声把出长剑,垂剑直指石头鼻尖:“你这三寸钉,跳起来都打不到我,你还在这张狂?” 石头一脸怒容,口中大叫:“你大可试试。”说完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这一蹦可把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这一蹦竟蹿起来一丈,看起来矮胖的石头,这一招可让阿江开了眼,也是一跃而起,想着先刺石头的腿,搓一搓石头的张狂。 公孙忆着急万分,阿江怎么也算是和自己同行之人,而石头又答应带着众人进忘川,这二人若是打了起来,后面着实麻烦,又恐阿江武功高强,盛怒之下,若是出手没个轻重,伤了石头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持续了一下,便被半空中二人再次惊到,那阿江的功夫公孙忆也见识过,那药尊长老被阿江一剑所杀,所以阿江的剑术,可谓是登峰造极,即便是和巅峰时期的裴无极想必,恐怕也不遑多让,但即便是阿江,也没在石头身上讨到便宜,倒不是石头武功高强,只是那一身横肉好似铜墙铁壁一般,阿江长剑递出,如中金石,直至长剑弯卷,竟无法刺进石头皮肤。 反过来石头在空中拿头乱撞,倒把阿江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公孙忆连忙将裴书白放下,跃至半空分开二人,三人相继落地,公孙忆便道:“二位且住,莫要再打,留着气力挑担子不好吗?” 阿江见公孙忆拉架,将长剑收了,哼了一声不去理会,闷头挑起扁担,赌气向前走了。石头向地上啐了一口嚷道:“若不是有人拉架,今日教你好看!” 公孙忆见二人罢手,对顾宁苦笑一下,心中很是纳闷,这石头看似不会武功,但长久挑担,恐怕肉身坚似铁,还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石头边走边自言:“说了到了碧落山,就告诉你们去忘川的路,到了碧落山这扁担我自己来挑,真不懂你们在这埋怨什么?” 众人无言,一路慢行,阿江越走越慢,落在了队伍的最后,石头也不理会,一个人在前头带路,虽然人矮腿短,但爬起上来倒如猿猱一般,速度一点不慢。 绕过一段山路,便来到一处山洞前,石头道:“好了,就在这里了,你!把扁担放这里,赶紧离开。” 这下不仅阿江生气,连公孙忆心下都有些不爽,对石头道:“石头兄弟,你不是说到了地方,就告诉我们如何去忘川吗?我等完成了你开的条件,为何如今却出尔反尔?” 石头眉毛一挑:“那是你们看错了人,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怪得了谁?赶紧走,莫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顾宁开口道:“石头伯伯,人无信则不立,我们来忘川真的是为了救人,情况紧急,若是您知道路,还请早些告诉我们,我们这便离开,不再打扰你,况且就指个路,也耽搁不了你的大事。” 石头看了一眼阿江:“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粗人野汉,听不得这些先生之词,你们再不离开,等两界城的人来了,抓你们下地府,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公孙忆正要开口,山洞内传来一老妇声音:“儿啊,怎么今天这么吵?” 石头一改愤怒神色,对着山洞毕恭毕敬回道:“娘!没事,来了几个外乡人,儿撵他们走呢!” 那老妇人的声音又传来:“儿啊,你脾气臭,莫要惹事,外乡人来忘川,自然有两界城的人收拾,你别多管了。娘饿了,你快些将娘今日的吃食送进来吧。” 石头慌道:“好好,娘你稍等片刻,石头这就过来。”说完也不理会公孙忆等人,径直走到扁担一头,掀起箩筐上面的青布,众人这才看到箩筐中的事物,一大堆石头中间,放了一个食盒,石头端起盒子就往洞里头走。 阿江彻底被石头的所作所为激怒,一个纵跃挑到石头前头:“你给你娘送饭,让我们做苦力!你这账算得挺精啊!” 石头眉头一皱,将食盒护住:“滚开!我娘饿了!” “没看出来你个三寸钉赖树皮还是个孝子!给你娘送饭可以,告诉我们如何去忘川!”阿江往前走了一步,离石头更近了。 石头侧身想绕开面前的阿江,脸上怒气更胜,显然一直在忍着。 阿江又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拽过食盒,石头虽然一身硬如坚石的肌肉,可谓刀枪不入,但拳脚功夫比之阿江可差的太远,未等反应过来,阿江便一把夺过食盒,石头立即慌了:“你做什么?赶紧还给我!我娘饿了!”。 阿江将食盒一把拍开,露出了里头的一碗稀饭,一盏白煮小菜,外加两个馍馍,阿江道:“你绕路来这劳什子碧落山,就是给你洞里的娘送这些猪食?还当你孝顺,我瞧你愚不可及!给你娘吃这个,你也太不孝顺!”说完拿起食盒里的食物,作势要将食物丢弃。 石头这下真慌了,口中怒道:“你若是坏了这些吃食,今天我娘就只能开荤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洞中娘亲 阿江受不得激,若是石头服了软,说不定阿江就把食盒还给石头,但石头偏偏也是一针顶一线的和阿江吵嘴,阿江一怒之下,一把将食盒甩出,手中的食物也砸向石头,登时稀粥湖了石头一脸。 公孙忆心中叫苦,这石头似傻非傻,但大老远绕路过来,就是为了给娘亲送一口吃的,就冲这一点,这石头即便是坏,恐怕也坏不到哪里去,阿江这一手,做的可真有些过分了。 果然,石头怒不可遏,跳将起来一把攥住阿江的脖子,两只大手瞬间扼得阿江喘不过来气,公孙忆大惊,连忙上前去扯石头的手臂,不料触手处,石头的手臂好似玄铁一般,掰也掰不动,再给他掐上片刻,恐怕这阿江就死在这儿了。 电光石火间,阿江口中暴喝,众人只觉眼前白光大作,映得人睁不开眼,再睁眼时,阿江正坐在一旁咳嗽,石头倒在不远处,身下一片血渍,公孙忆不知道方才一刹那发生了什么,但见石头生死难料,连忙行至石头身侧,将石头扶起身坐好,刚要说话,却见石头眼泪直流,公孙忆松了口气,能哭那便不会死了。 顾宁也被眼前发生的事情震住,方才恍惚之间,自己好似看到阿江周身放出耀眼白光,继而石头便飞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若是自己没看错,这阿江的功夫恐怕远在公孙忆之上,这人一直跟着,若是别有目的,恐怕真的难以应对。 石头一把推开公孙忆,带着哭腔自言道:“家里就这些吃食,儿子不孝,没本事给娘做好吃的,如今被这天杀的歹人弄翻了饭碗,今天让娘饿肚子了!儿子没本事,打不过这歹人,让娘跟着受苦了。” 公孙忆心下不落忍,眼下的石头才算是露出了真性情,于是开口道:“石头兄弟,莫要再哭,为何你娘不跟你住在一起?住在一块你还能有个照应,也不用这大老远跑过来送饭,况且这山洞哪是人住的地方?” 石头哭道:“你知道个屁!彼岸花开开花彼岸,因果注定生死不见,这是两界城定下的规矩,谁要是违背了这个规矩,若是被两界城的人发现了,那就得受烹油之刑!给你炸个酥脆,再逼着旁人将你的肉吃下去!” 公孙忆奇道:“这是什么破规矩?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可这些跟你娘住山洞有何瓜葛?” 石头抹了抹眼泪:“现在这两界城城主叫做古今笑,咱虽是没见过城主模样,但听讲他已经活了两百岁了,本领通天,上通天神,下达地府,中御终生,是阴阳两界的名宿,阎罗殿上宾,几年前他下了个命令,所有住在忘川的人,只要年纪到了六十,那便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说是他答应了阎王爷,不让人活过六十,以此来延自己的岁寿,我娘今年六十整,到了规矩定的日子,便要在碧落山找一处山洞,每天来送一顿饭,送一次饭,便将这洞口砌一层奈落石,直到洞口堵死,我娘便算是没了。” 公孙忆大惊:“这古今笑是何妖魔!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什么两界名宿,阎罗殿上宾,无非是故弄玄虚的说辞!我公孙忆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鬼怪!石头兄弟我问你,像你这样受两界城压迫的还有多少人?” 石头道:“你们快些走吧,我这就给你们指路,你们速速离开吧,若是被两界城的人发现了,莫说你们逃不脱,我也甩不开干系,到时候被炸成肉脆,谁来给我娘送饭,这规矩虽然丧天良,但好歹我还能陪我娘几天,若是因为你们我受了责罚,我娘最后的日子可就得受苦了!” 顾宁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普天之下竟有如此荒诞之事!阿江咳嗽渐止,也听到石头所言,心中怒火渐小,对自己打翻食盒一事,心下还有些赧然,于是开口道:“早说不也没有这么多事了?那古今笑倒也会装神弄鬼,所行的恶事恐怕四刹都比不了,年过六十就得被堵在山洞里不见天日,活活饿死?那我岂不是.....” 虽是小声言语,但公孙忆还是听进耳中,只不过公孙忆并未表现出来,这阿江所言也有些蹊跷,虽然以面具示人,但年纪怎么也不会到六十,于是公孙忆心中对阿江更多了分提防,阿江好似也知道自己失语,眼角瞥了一眼公孙忆,见公孙忆仍旧盯着石头看,才稍稍放下心来,对石头道:“石头兄弟,在下对不住了,我做的事我承担,你娘的饭,今天我来送,公孙兄你们稍坐,我去去便来!”说完一溜烟便下了山。 石头也不阻拦,只是轻言道:“你们想死我不拦着,碰到两界城的人,千万别说见过我就行。”说完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的血渍,一头钻进山洞里。 公孙忆和顾宁对视一眼,顾宁忍不住道:“公孙先生,那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真的能通神吗?” 公孙忆笑道:“人活一世,长寿的活个八九十载,已是造化,哪有过能活两百岁的人,我想这古今笑无非是练了什么武功,虽是长寿,但终归是个凡人,定这些鬼怪规矩,更是为了稳住自己地位的,吓唬吓唬下面人罢了。” 顾宁不解,仍问道:“公孙先生,可若是古今笑是个凡人,为何石头伯伯这些人要信他呢?还要把自己的娘亲活活饿死?” 公孙忆苦笑一声:“恐怕这个事,要见了古今笑才能回答你吧,咱们这次是为了道忘川寻钟家旁系,此前在十方狱中,钟山破给了我两个字,说忘川还有钟家一支不世初的血脉,世代守着忘川一处神秘之地,钟山破的血眼骷髅刀,便是忘川神秘之地的产物,早些寻到他们,早些将书白救活,古今笑的事,日后有时间再过问吧,不过这等歹人,自然是不能留他。” 顾宁道:“既然如此,为何钟家人不去管两界城的事呢?毕竟忘川钟家也是名门,忘川钟不悔的名头那可是响彻武林,若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真的活的这么久,为什么钟不悔会放纵这样的人在忘川呢?” 公孙忆看了看顾宁:“宁儿姑娘,不愧是顾念护法的心腹爱徒,看事情看得很清楚,忘川之事多神秘,自古就有这样的稀奇事,不亲自过来,自然是分不清真假,至于为什么钟家不管,我也不清楚,这些谜团,还是找到钟家人之后,再寻答案吧。” 二人正谈话,洞中传来一阵哭声,是石头和他娘亲在洞中哭泣,公孙忆让顾宁照顾好裴书白,自己弯腰进了洞中。 这山洞不大,外头还有些许光照,再往里去一片阴暗,公孙忆适应了一会,便看到石头依靠在一面石头堆砌的墙壁上,里头传来老妇人的哭声。 公孙忆走近石头,石头见公孙忆进入洞中,怒道:“滚!滚出去!” 公孙忆没挪步,看了看石头堆砌的墙壁,那墙壁横立洞中,自左而右,如今只剩右边半人宽的地方,还未至顶,石头便是侧靠在这里,脚下还垫着石块,想必是石头个子矮,为了看他娘,在地上放的石块。 公孙忆探头往里瞧,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蜷缩其中,里头臭气弥漫,瞧着在里面时间怕是有个十来天了。 老妇人见公孙忆探头,便道:“这位外乡人,你赶紧走吧,莫要连累了石头,若是被两界城的人瞧见了,我这苦命的孩子恐怕就活不成了。” 石头见娘亲出言相求,便怒道:“娘,你别求他们,他们这些外乡人什么都不懂,怕是瞧稀奇来的,殊不知命不久矣,他们若是再不走,我便找两界城的巡兵,告诉他们有外乡人过来了,他们便不会治我的罪,我也能再陪娘几天!” 那老妇人哭道:“苦了你了石头,可怜我临死也见不到阿乐,你那弟弟比你灵光,若是他在,准有点子赶这些外乡人走,也不至于连累你了。” 公孙忆越听越恼,倒不是石头娘俩不分青红皂白的撵自己离开,一是怒其不争,乖乖遵守两界城定下的死规矩,硬是让儿子亲手活活砌墙,闷死亲娘,二是怒两界城草菅人命,不管这城主古今笑作什么妖,公孙忆都打定主意,也要破了这两界城的规矩。 公孙忆打定主意,拿出小神锋来,小神锋上无锋剑气呼啸而至,映的洞中一片光亮,不等石头开口,公孙忆一招劈下,想要将洞中石墙劈碎,不料一招下去,石墙纹丝不动。 石头这才反应过来公孙忆要做什么,赶紧上前阻止,公孙忆一招未成,又是一招,可石墙还是不动,公孙忆不去理会石头,凑近观瞧这奈落石砌的墙壁,这墙壁看起来和别处的石头墙并无二致,可为何两招无锋剑气,连道白痕都没划出来? 石头和石头娘亲一直在出言阻止,公孙忆始终不作声,默默的在小神锋上提炼真气,终于一招聚锋式使出,直劈石墙接缝处,只听轰隆隆哗啦啦作响,石块虽然仍旧未遂,但根基受创,便倒落下来,公孙忆一把托起洞里的老妇人,也不管身后哭叫的石头,三步两步将老妇人扶出洞穴,找一个位置做好。 老妇人又见天日,虽然知道此举破了两界城的大忌讳,但终归是不想就这么死了,方一见天,两行浊泪便滑落下来,却不再提回洞之事。 倒是石头连滚带爬的跟了出来,拽着公孙忆的胳膊大怒道:“你要把我们害死吗!” 公孙忆心中又气,狠狠甩了一下胳膊,打算好好出言教训一下这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你这石头真如臭石一般不开窍!这可是你的娘亲,你的生身之母!就为了那什么古今笑,就活活将你母亲埋在山洞里?要知道你将石墙砌死,你母亲也不会立马亡故,要在黑暗中苦苦挨上三天三夜,这段时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一点体会到死期临头,这是何等煎熬?你这做儿子的,送饭倒是送的勤?可曾想过你这也是助纣为虐!往后余生,你定会活在此时阴影之中!长夜难眠之时,你对得起自己的娘亲吗?” 公孙忆一番话,原指望石头会痛定思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没曾想这石头哭道:“你们跟本就不懂!我们哪敌得过两界城的势力,最后还不是被炸成肉脆!川西的王家,他便是没按照规矩,将他六十岁的父亲放进山洞,被两界城知晓了,便将他活炸了,切成一片一片得,逼着他爹一口一口吃下去,还要逼着我们这些人在一旁看,在一旁分食,这种感觉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在这说风凉话,你若是厉害,你倒是去把古今笑杀了啊!你倒是当上两界城的城主,把这个规矩废了啊!” 公孙忆心中苦闷,这石头哭腔入耳何其难听,但字里行间满是心酸无奈,是啊,若不是两界城强行逼迫,谁又会对自己的亲娘下手呢? 许久之后,老妇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石头说道:“儿啊,娘不想死,娘还想看你娶媳妇,还想看阿乐回来呢,你有一膀子力气,咱们逃了吧,逃出去找你弟弟去。” 石头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好!娘,就按你说的办,咱不在忘川呆着了,咱们这就走!” 公孙忆见石头改了主意,虽是不敢去直面两界城,好歹不再任人宰割,当即便道:“石头兄弟有此打算甚好,待我将徒儿治好,灭了他两界城,叫忘川的百姓再不会受这等罪!”。 石头不去看公孙忆,背起娘亲,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喏,从这条路往下走,见到一条红色的河,那里便是忘川河,再往前走上半天,便有人居住,到时候你们要找谁,便到哪里去问吧。” 不等公孙忆言谢,石头便抬腿前行,不料刚走一步,突然面前掉落一个血糊糊的事物,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的头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石头的身世 那血淋淋圆滚滚的事物,滴溜溜滚落在石头的脚边,石头低眼一瞧,顿时吓的往后一趔,险些将背后的亲娘给颠下来。 随着那人头落地,阿江从附近一棵树上飘落,稳稳站在地上,随口道:“这人好不识趣,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实在聒噪的烦人。” 石头脸色煞白,吓得两片嘴唇打颤,阿江撇了撇嘴道:“你这汉子如何这般胆小,不就是个人头嘛,至于这般惊恐?” 石头倒不是害怕人头,一个张口闭口黄泉路的人,怎会被一个人头吓到?让他害怕的,是这人头的身份,公孙忆眉头一皱,这阿江二话不说就杀人,而且面色如常,好似屠了猪狗一般稀松平常。 阿江见公孙忆不悦,用手一指地上的人头,开口解释道:“公孙兄,不是在下嗜杀,方才在那林间,我瞅见一只山兔,正准备将这呆兔子擒了,也好给石头娘打打牙祭,毕竟是我翻了人家的食盒在先,可正要动手,这人忒不识趣,拉着我问东问西,扰了兔子,我心头火气,不过也没想着要他的命,可这人太过嚣张,竟要将我擒了,这我便忍不了。” 顾宁也愣愣的看着阿江,自打阿江一剑刺死药尊长老,救下公孙忆顾宁这些人,在顾宁心里,便对阿江刮目相看,可如今这阿江,却让顾宁越来越看不懂了。 公孙忆叹了口气道:“阿江兄,人头在此,人身在何处?”阿江笑眯眯的说道:“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嫌那躯干太重,一脚踹下山,即便有人看到了,想找我们也难了。” 听完二人交谈,石头手忙脚乱的将亲娘背进山洞,口中兀自喊道:“娘!娘!儿子不孝了,那天杀的蠢货杀了两界城的人,咱们跑不掉了,我还是把你放在山洞里,再去两界城请罪,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公孙忆心道,这石头本来打定主意,要带着他娘逃出忘川,可一见这人头,竟然吓得魂飞魄散,这石头指定认得人头的身份,于是公孙忆便跟进洞中问道:“石头兄弟,那人你可认得?” 石头全身颤抖,显然心中恐惧到极点:“你们....你们杀了两界城的人....他们....他们饶不了你们的......你们别说.....说见过我!” 公孙忆见石头不想多言,只得先行退出洞穴,像是对石头说,又像是自言道:“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怎么又前功尽弃了。” 公孙忆退出山洞,走至阿江身边,向他询问杀人的具体过程,阿江有些不耐烦:“那人应该是那什么两界城的巡守,穿的跟黑白无常似的,手里拿个引魂幡,长着哭丧脸,看着就觉得晦气,一说起话来还无比嚣张,好似我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公孙兄,你说说若是你,你会不杀他?” 话音未落,石头怒气冲冲的从山洞中跳出来,径直走到阿江身边:用手指着阿江怒道:“你可知这人是谁?他可是古今笑的人,古今笑长着天眼,忘川的事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和我娘真的是被你们害死了!”说完竟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脸颊狠抽一番,继而跪在地上磕头:“都怪我想懒省事,竟招来外乡人帮我挑担,我罪该万死,饶我一命吧!” 石头怪异的举动将顾宁吓的不轻,瞪着大眼睛看着公孙忆,公孙忆也觉察到顾宁的目光,当即弯腰抱起裴书白,小声对顾宁说道:“宁儿姑娘别怕,没事。” 可顾宁并未抬脚,而是小声对公孙忆道:“公孙先生,他在对谁磕头?这里还有别人吗?” 公孙忆安慰道:“石头是被两界城城主吓破了胆,这会儿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看样子他是不会再离开了。” 顾宁看向洞口,那洞口此时一片寂静,若不是亲眼见到石头背着他娘进了洞,根本听不见洞里有一丁点的声音,顾宁慢慢看向阿江,阿江正在擦拭他长剑上的血渍,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石头的异样、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毫不在乎。 “公孙先生,那我们要带着石头伯伯走吗?把他和他娘留在这里,万一两界城的人来了,他们可真就危险为了。” 公孙忆看了看顾宁,这姑娘是何等善良,虽然心中已满是恐惧,但仍想着别人的安危,相比起章寒落,顾宁的身上更有陆凌雪的仁慈,公孙忆当即便道:“宁儿姑娘,眼下石头怕是吓破了胆,十有八九不愿意离去,你说的也对,万一两界城的人过来,怕是石头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 说完公孙忆便再次进洞,接着洞口漏进来的光亮,公孙忆瞧见石头蜷缩在一片乱石之间,石头的娘靠在洞底,歪着头不说话,公孙忆知道和石头再讲道理也无大用,便径直走到石头娘身旁蹲下,口中言道:“老人家,那两界城的人,若是真像你儿子说的那般残暴,恐怕你俩性命都难保,我和我那朋友身上还有些功夫,不如老人家和你儿子说说,跟我们一道走吧,总好过在这等死。” 那老太太听到公孙忆说话,慢慢睁开眼睛,带着哭腔道:“外乡人你们走吧,老太婆命苦,一辈子也没怎么过上安稳日子,如今到了这等田地,活着也没意思,只求你把我儿带走吧,他性子直人又不精,但好赖有一膀子蛮力,若是你不嫌弃,他给你们挑个担还是行的,总省些脚力。” 公孙忆心中不忍,这老太太临了还是不放心她儿子,于是公孙忆朗声道:“老人家你莫要说丧气话,你这年纪还有的活,眼下你就跟你儿子说说,你们俩跟着我们一起动身,毕竟我们从外面来,这忘川之中好多规矩我们也不懂,有你们在身边,也好提醒我们别唐突了别人。” 石头娘轻哼了一声,轻声道:“我这年纪还有得活?就算是有命,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两界城的古今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若是主家还在世,怎么会容得古今笑在这作乱!”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孙忆听石头娘言语间说了主家在世,那很有可能便是钟家,毕竟早年从未听过有个两界城在忘川,武林中提到忘川,那便是钟不悔,而现如今出了个两界城,也一定是在钟家没落之后才出现的,石头娘说的主家若真的是钟家,说不定这石头娘和钟家还有些联系,如此想来,那就更不能让石头娘就这么轻易的丧命。 公孙忆打定主意,一把托起石头娘:“老人家,你跟我走,你来了,你儿子自然会跟着,”石头娘身体瘦弱,公孙忆没费多大气力,便将石头娘搀扶着前行,边走边道:“老人家,我那徒弟受了重伤,寻了不少医家,都没法治愈,后来有人指了条路,说是忘川有种事物,可救我徒弟性命,所以我们便来了忘川,老人家,我见您一副菩萨心肠,还望你能发发慈悲,帮我们引路。” 石头娘这才正眼瞧了公孙忆一眼:“你说忘川有东西能救你徒弟,可否说说是什么东西?” 公孙忆道:“血眼骷髅。” 石头娘眼中一亮,口中道:“血眼骷髅吗?还真和主家有关。”石头娘没有再和公孙忆搭话,而是转头对石头说道:“儿啊,你跟着走吧,娘实在不想就这么死了,即便是真的该死,也不想死在这里,那两界城在咱们忘川干了太多的恶事,该是报应的时候了,娘老说你太胆小,你就胆大一次,娘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石头见亲娘已经走出山洞,赶紧起身跟上,又听娘亲埋怨自己胆小,便低下头不敢去看自己娘,公孙忆见这俩人终于愿意跟着自己一道,稍稍宽心不少,趁着这会功夫,又赶紧向石头娘发问:“老人家,你可知那血眼骷髅在哪可以寻到?” 石头娘没有正面回答公孙忆的问题,而是反问公孙忆:“你们是何人?可否跟老太婆说实话?” 公孙忆瞧了眼地上的裴书白,知道情况紧急,早点寻得血眼骷髅,救活裴书白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于是便对石头娘直言相告:“实不相瞒,方才听老人家言谈,在下斗胆猜测,您说的主家可是那忘川钟家?既然老人家和钟家相识,想必也知道公孙家,在下不才,便是公孙家的后人。” 石头娘微微一笑:“神锋无敌公孙烈,那是和我主人齐名的高人,老太婆只是听过,并未见过,只不过主人在世时,谈起过一些人,公孙烈便在其中,你既然是公孙烈的后人,算起来也有些渊源,那他们几个呢?” 公孙忆想了想回道:“受重伤的是我徒弟,在一旁照顾他的,是雪仙阁的弟子,至于为何会受伤,其中太过曲折,待得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向老人家细细说道。”公孙忆想到裴家和钟家有太多的恩怨,眼下摸不清石头娘的来历,还是先不说为妙。 石头娘听公孙忆说完,对裴书白和顾宁倒没再多问,而是反手一指阿江:“公孙先生,那这位又是何人?” 公孙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阿江是自己在逃离四刹门的途中遇见的,而且就这么冷不丁的出现为了,之后便一直跟着自己,说是朋友吧,此前并未谋面,说不是朋友吧,又说不清楚到底是谁? 公孙忆和石头娘的对话,阿江一直听进耳中,此时见公孙忆不好回答,便笑道:“老人家,在下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先父先祖再往上数几辈儿,也没出过高人,我先前和你儿子一样,那就是靠力气吃饭的人,只不过被五仙教的药尊长老逼上了绝路,如今踏入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石头娘叹了口气:“老太婆没有盘问你们身世的意思,看到你们,我就想到我那老实巴交的儿子,若是有你们的胆气,也不至于在这窝着,也怪我,没让他跟着主家学本事。” 公孙忆道:“老人家,我看石头兄弟膂力过人,说刀枪不入也不为过,这等本事可比我俊多了。” 石头娘摇摇头道:“公孙先生说笑了,他那一身横肉,都是挑担子挑出来的,个头也被压矮了,若是跟钟家学本事,不说练成少主那般神功,也好过什么都不会。” 公孙忆接言道:“老人家说的少主,可是钟山破?” 石头娘一听钟山破的名字,表情微微一震,继而说道:“嗯,钟山破这孩子天赋奇高,只是命也不好,为了给主人报仇,隐姓埋名,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公孙忆心道,这老人家也知道钟家和裴家的过节,还好留了个心眼,没将裴书白的身世说予老人家,若是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徒弟是裴家后人,说不定就不愿意施以援手。 石头娘见公孙忆不言语,便又开口道:“公孙先生,问了你这么多,老太婆也跟你讲个明白,我本是钟家的一名管事奴仆,伺候主家上下,虽然不管江湖事,但主家人在江湖,我作为家仆,自然也耳濡目染,所以那个年代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你既然要寻血眼骷髅,那自然知道这普天之下就血眼骷髅刀上,有一枚血眼骷髅,可这血眼骷髅刀自山破少主持有之后,便随着他消失为了,如今你到忘川来寻,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顾宁一听便焦急万分,本想着能到忘川寻得血眼骷髅,好救活裴书白,可万万没想到石头娘竟然说血眼骷髅仅有一枚,而且这血眼骷髅刀还在四刹门,这一来一回就算是强行在四刹门夺刀,先不说太过危险,就是路上耽搁的时间,恐怕都能要了裴书白的命,一想到这顾宁便焦急起来。 倒是公孙忆不疾不徐,他打心眼里信任钟山破,既然是钟山破告诉自己到忘川来寻,自然不会诓骗自己,于是当即便对石头娘道:“来忘川不一定找得到,可不来忘川那是一定找不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起剑落 石头娘听完公孙忆的话,知道公孙忆是非去不可,也就不再多言,石头见自己的亲娘也不愿意再呆在山洞里等死,也就乖乖地跟着走,又见公孙忆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娘,便破天荒的对公孙忆道了谢,继而将娘亲背在身上,轻轻说了声:“跟我走吧,我带你们进忘川。” 公孙忆这才真的放下心来,有石头和石头娘带着自己一行进忘川,那是再好不过,毕竟石头娘是从钟家出来的,对钟家的了解,说不定除了钟山破便是这个老人家了。 公孙忆见石头背着自己娘,便腾出手来将裴书白抱了起来,阿江看众人动身,急忙起身跟上去,口中还道:“那矮子,你这一扁担石头还要么?” 石头不去理会阿江,一心找路前行,在他心里还是对两界城有些忌惮,毕竟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可都是犯大忌讳的事,带外面的人入忘川、娘亲过了六十还不在山洞里等死、丢了一扁担奈落石,这些事随便挑出来一个,两界城都不会饶了自己,可偏偏石头都做了。 石头娘伏在石头背上,感受着儿子坚实的脊梁,心中竟有些宽慰,儿子终于不再怯懦,终于敢直面危险。 众人各怀心事,直走了大半天,才走到一处小河沟前。石头娘突然开口道:“儿啊,你把娘放下来歇歇。” 石头闷声道:“娘,我不累,咱们快些走吧。” 石头娘有些不高兴,声音也带了怒意:“你不累娘累,你背着我虽然不用我走路,可我这两条腿趿拉在地上着实难受,反正也到了忘川河的源头,跟着河走便到,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石头又怎会不知自己娘亲脚累,毕竟自己的个子矮,娘亲个子高,由自己背着娘,娘肯定不得劲,但生怕被两界城的人追来,只想着快点离开碧落山。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众人刚歇了一小会儿,打远处便来了一队人马,十几名铠甲兵向众人走来,石头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全身抖如筛糠,公孙忆也瞧见来人,便将裴书白交给顾宁照顾,自己则做好准备,到是阿江仍旧一脸不在乎,对众人道:“这些人手上功夫不行,别看穿得周正,一身铠甲好不威风,先前我杀的那人,便和他们一样,是这样的打扮,在我手上可没过得了一招,真不知道那三寸钉怕他们作甚!” 说话的功夫,那队铠甲人马已至众人身旁,这一队人马打扮果然威风,周身银甲外罩,皆是铁叶攒成,正当中一面青铜护心镜,腰间系一条青皮束带,带扣则为纯金打造的兽首,双肩鬼面獠牙大张,正巧护着左右肩头,一面猩红披风自獠牙往下一泄至地,往手看,个个手持引魂幡,队尾那人擒一面大旗,旗面上书三字“笑古今”。 众人心中便知,这些人定是石头说的两界城的巡兵。 果然那为首一人大喇喇的往前一站,双手掐腰,言语中一股子傲慢:“你是叫石头吧?没记错的话,你娘到日子了吧?不好好关在山洞里,跑到这里作甚?” 石头吓得两腿一软,只想着跪地磕头,哪知石头娘突然对石头吼道:“你这没出息的怂包!是我儿子就站的直挺挺的!没来由给这些嗷嗷叫的狗下跪!我都替你害臊!” 那两界城的巡兵头头一听老太婆开了口,当即怒道:“你这死老太婆还在这装腔作势,还不赶紧去地府报道!”话音未落,巡兵头头操起引魂幡,朝着石头娘的脑袋便砸,公孙忆心道,果然跟阿江说的无二,这些人太过嚣张,于是便凌空一指,一记无锋剑气破指而出,也没朝着要害,只是击中巡兵头头的手背,巡兵头头右手登时冒了个血窟窿,手中引魂幡立马脱手,连石头娘的衣服都没碰到。 巡兵头头大怒:“你们这些人都在找死!给我上!”一听头目下令,身后两界城的巡兵们当即冲上前来,对着众人变打。 公孙忆眉头直皱,瞧这些人的步法,跟寻常人打架没什么不同,一个个并不像有功夫在身,除了一身银甲唬人,手上没一点真本事,果然公孙忆根本没用小神锋,连无锋剑气都没有再使,三下两下便将四五个两界城巡兵放倒,连去找顾宁麻烦的两个巡兵,也被顾宁轻易打趴下。 倒是去找阿江麻烦的巡兵太倒霉,阿江出手可不会留情,在阿江身旁的地面上,已经有四五个巡兵咽了气,都是一剑封喉。 巡兵头头这才发了慌,也怪不得这些人在公孙忆他们手上吃亏,平日里忘川的百姓都忌惮两界城的名头,没有一个敢忤逆两界城,所以这些巡兵即便是些酒囊饭袋,仗着一身鬼头甲和手里的引魂幡,到处作威作福,从来就没吃过亏,所以一见来了陌生人,欺负人的念想立马冒了出来,可万万没想到碰到的是公孙忆他们,眨眼的功夫,死的死,倒的倒,只剩下举旗的巡兵楞在那里,好似连逃跑都忘记了。 公孙忆看了一眼阿江,心中有些担忧,这阿江出手就要人命,此次来忘川,说不定还要惹出什么麻烦,可阿江终归杀的两界城的人,当真算起来也是帮着自己,即便是出手太重,也不好太去说教。 于是公孙忆便将石头拽起来,正色道:“石头兄弟,这些人拳脚如此不济,还能天天欺负你,你一身蛮力何须惧怕于他,今日就在此地,你便和他们过过招,看看到底这些巡兵有什么可怕?” 石头看了看地上不住哀嚎的巡兵,又看了看公孙忆,见公孙忆眼中赤诚,竟不敢直视,只得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娘亲,石头想了一会,慢慢走到举旗的巡兵面前,张开嘴想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发布出声音,想来是心中惧怕得紧,即便是知道公孙忆和阿江他们在身后,可真的面对鬼头甲,心里还是发怵。 阿江看得不耐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长剑寒光一闪,那举旗巡兵的脑袋便和身子分了家,连同旗杆一同断裂,“笑古今”三个字飘飘落地,阿江不去看石头,在场中行走,只要是地上躺着的两界城巡兵,阿江都在喉咙处补上一剑,连公孙忆都来不及阻止,这一队两界城的巡兵,便真的到地府报道了。 阿江笑道:“你瞧,这些人哪有什么本事,一剑一个连能还手的都没有。” 公孙忆急道:“阿江兄,你这般嗜杀未免杀业太重,我们来忘川是寻救命良药的,不要乱杀人。” 阿江看了一眼公孙忆,语气不置可否:“杀业?公孙兄若是怕,那这杀业算我一个人头上便是。不过我有一言想问公孙兄,这些巡兵若是留他们一命,给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到时候引来更多的追兵,虽说都是些酒囊饭袋,但终归耽误公孙兄的大事,兄弟我是在帮你,你若是不领情,你别看便是!” 石头见这阿江二话不说就杀人,竟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先前和这人不住的斗嘴,如今还能不死,真的是命大,可就这么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为何杀起人来如此随意? 阿江不清楚石头想什么,也不在乎石头想什么,眼见得石头盯着自己发愣,便随手捡起地上的旗帜,擦拭起自己的长剑来:“真不知道你怕什么?我这长剑可是连你的肉都划不破,你有这等金刚不坏的身子,还怕这些草包!” 阿江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留下石头站在那里不动。知道娘亲催促了几次,才愣愣的把娘亲背起来往前走。 随着忘川河水面越来越宽,地势也就越来越平缓,想来众人是翻过了碧落山,就要到地面了,按照石头先前所说,碧落山下就是忘川,顾宁也记得这些话,两只眼睛不住的左右打量,原本以为忘川河分两界,一边黄泉一边阳间,可真到了这里,这忘川河左右并无二致,心中不免觉得,果然如公孙先生说的那样,是两界城作甚弄鬼罢了。 石头心事重重,一路过来已经杀了不少两界城的巡兵,先前阿江杀的那一个巡兵,说起来算是阿江一人杀的,自己并不知情,真若是两界城的人追究下来,自己也有说辞,可在忘川河源头杀的这一队巡兵,自己可真真切切的就在现场,即便是说自己没动手,又会有谁相信呢? 石头娘了解儿子,知道石头在想什么,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当即对石头说道:“儿啊,既然咱们要反抗两界城了,那就别瞻前顾后,即便是古今笑过来,咱们也得站的笔挺,哪怕是死了,也得死得像个爷们儿。” 石头背着他娘,默默记着他娘说的话。 众人又继续走了许久,便看到一个村落。村子几十户人家,房子却无一例外的残破。 公孙忆正要开口询问,石头娘当先开了口:“儿啊,娘有日子没回来了,别看咱们村子破,娘还真想它。” 公孙忆当即明白,这村子便是石头和石头娘的家,果然石头娘对公孙忆说道:“公孙先生,这村子先前叫做碧落村,忘川在钟家当家的时候,这碧落村别提多美了,碧落而下好似天上掉下来的村子,名字便是这么来的,我也是碧落村土生土长的人,可自打钟家没了之后,古今笑便在忘川立了个两界城,又以两界城城主的身份,到处欺压附近的村子,碧落村也没逃得了,如今这般潦倒,便是拜两界城所赐。公孙先生若是不嫌弃,便道寒舍歇歇脚吧。” 公孙忆连道打扰,跟着石头进了屋子,这屋子着实寒酸,四面漏风,里屋外屋一片潮湿,门口泥塑的土灶里,坐着一口烂锅,锅里还有一些残羹,想必是石头出门给娘亲送饭时,锅里留下的一点点食物。 石头娘有些难为情:“公孙先生,让你待在这等地方,委屈你了。” 公孙忆忙道:“老人家严重了,我等外来能有个屋檐暂歇已是幸事,这里总好过风餐露宿不是?老人家是我们打扰了。” 石头娘不再寒暄,随手招呼众人找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顾宁想找个干净的地方让裴书白躺下,可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地点,只得席地而坐,再将裴书白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待众人坐定,石头娘便向众人说道:“公孙先生,你要寻得血眼骷髅,是主家的至宝,你是公孙家的后人这个自然知情,可方才我老太婆也说了,这血眼骷髅刀和少主一道消失了,你们来忘川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公孙忆始终对阿江抱有警惕,所以便不能当着阿江的面,告诉石头娘自己见过钟山破,只得笑道:“老人家,找不找得到血眼骷髅,那是我徒弟的造化,找得到便活得了,找不到那也是命运使然,只是在下有一问,希望老人家能给我们这些外来人说道说道。” 石头娘点点头,认真听公孙忆说话。 公孙忆道:“早年忘川钟不悔,名列五大高手之一,但世人却道其太过神秘,而神秘的由来便是忘川之地,钟不悔武功霸道刚猛,所持血眼骷髅刀又是神兵利器,名头不亚于先父的小神锋,老人家,你可否给我们讲讲,这血眼骷髅的来历?”。 石头在一旁坐着,心里也是诧异,原以为自己的娘就是一个寻常的老人家,可不曾想竟能和这个外乡人说道一起去,而且两人所言及的事,此前更是从未听娘亲提起过,虽说自己还保留一些钟家的记忆,毕竟钟家没落许久,这些事自己哪会记得住,所以当石头娘提到这些往事之时,石头也听得入神。 石头娘说道:“忘川有一处神秘之地,别看我是土生土长的碧落村的人,但是在进钟家之前,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个地方,血眼骷髅,便是来自那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忘川禁地 忘川之地多奇物,石头娘本就是忘川土生土长的原住人,所以从她口中说出的血眼骷髅,自是比旁人传出的要让人信服,所以石头娘在开口时,众人都没插话,只听石头娘一人言。 “忘川河自碧落山而下,越往下游水越深,忘川人的先祖,便是沿河而居,但越往下游人烟越少,倒不是忘川人的先祖没再往下游探索,而是越往下奇物异物则越来越多,食人猛兽处处可见,于是祖先们便不再往下,那些异兽也不往上游来,所以到后来人与这些异兽互不打扰,但再也没人敢往里头去,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忘川的禁地,忘川死地的名头也是从那时候便传了出去,以至于后来以讹传讹,如今世上人只要提起忘川,都道这里是死人住的地方。而改变这一切的都要从钟家的崛起开始说,你们也知道,我在钟家做过家仆,主家的身世多少还是了解的,钟家祖上也是忘川本土之人,钟不悔的祖父身子孱弱,自打钟不悔父亲降生便撒手人寰,剩下孤儿寡母在世,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好在邻里多施援手,钟不悔和他娘亲倒不至于食不果腹,可有一年天生异相,忘川河水枯竭,为了讨生活,忘川百姓背井离乡,翻过碧落山寻出路,钟不悔年纪尚幼,不巧母亲又染重病,周围又没人帮衬,终于在那一年大暑,钟不悔的娘亲也没了,剩下钟不悔一人没处可去,之后钟不悔误打误撞进了禁地再也没出来,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外出的忘川人又折返回来,见钟家已经墙倒屋塌,纷纷慨叹钟家命苦,可没想到钟不悔竟从忘川禁地出来了,而且竟学成绝世神功,随着钟不悔年纪越长,武功也跟着突飞猛进,最终成了五大高手之一。” 顾宁听得有些出神,石头娘说的正是和自己师祖齐名的人,再加上忘川的身份又添了几分神秘,忍不住问了出来:“老婆婆,那后来呢?” 石头娘看了眼顾宁,笑道:“小姑娘,你既然是雪仙阁的弟子,想必也知道忘川钟家的名号,只不过主家钟不悔为人谦和低调,很少在武林中露面,所以能说出钟不悔到底哪里有过人之处,恐怕能讲出一二的人不多,钟家的本事都是打忘川禁地学来的,我之前问过主家,他只是笑,并没有详细讲明,而是告诉我其实忘川禁地无非是一些猛兽,真正神奇的还在禁地后面,那里才叫真的神秘,可每次我想多问些,主家都是不语,说是听了无用,可惜到了最后这个秘密都没能告诉过我。” 公孙忆听完暗自揣摩,越来越觉得石头娘不简单,若是钟家的家仆,即便是钟不悔性格再谦和,一个家仆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探究主家的身世,又见石头娘在提起钟不悔时,眼神中竟透出些许的暖意,公孙忆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这石头娘和钟不悔关系指定不是主家和家仆的关系这么简单,一念至此,公孙忆打定主意,不到彻底弄清楚,都不会轻易说出徒弟的身世。 石头娘叹了口气:“后来钟不悔名头越来越响,也就越来越忙,也越来越不爱笑了,从每个月出门一次,在外头顶多耽搁十来天就回来,到最后一走就是数月,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钟不悔一脸愁容的回来,任谁说话都是不理,让我准备好十天的口粮,说是再进忘川禁地,那时候山破少主才十来岁的年纪,在后面一直哭,不让他爹进去,可钟不悔还是甩开钟山破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禁地,大家也不敢跟着,只在外面求神祷告,希望钟不悔能平安回来,终于在第十天,钟不悔从禁地出来,但已身负重伤,饶是如此,脸上竟带着笑意,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回来就关起门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给他送饭,都是放在门口便走。直到裴无极那个狗贼闯进来,我们这些人才终于见到钟不悔,可谁又能想到,这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公孙忆心头一紧,果然石头娘视裴家如仇人一般,万幸没将裴书白的身世说出来。顾宁也听到石头娘提到裴书白的祖父,当即回头去看公孙忆,见公孙忆脸上一切如常,当即扭过头不去看公孙忆,生怕被石头娘瞧出端倪。 石头娘并没有看到顾宁的小动作,仍旧沉浸在回忆中,当说起钟不悔身亡时,石头娘脸上的悲痛好比死的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扯远了,扯远了。说说血眼骷髅吧,钟不悔修炼叫做不动金刚咒,使将起来刀枪不入,水泼不进,但有一点太过刚猛则经脉易断,但钟不悔随身有一柄短刀,这短刀十分锋利可除了锋利再无其他,但刀柄上的一颗血眼骷髅,倒是奇物,可以压制住不动金刚咒的刚猛,让钟不悔体内真气阴阳相济,不至于筋脉寸断。主家说过,这血眼骷髅极难寻得,是忘川禁地中,一只异兽死后所留,要我说,这东西只有一枚,不然以主家的身手,一定会再入禁地,为山破少主再寻一枚,唉,若是血眼骷髅再多一枚,说不定死的就是那裴无极了。” 公孙忆有些心疑,钟山破亲口所说,忘川有一神秘之地,应该就是石头娘口中说的忘川禁地往里的极深之地,既然钟山破知道这个地方,要告诉自己可以去这里再寻血眼骷髅,可为何石头娘说就这么一枚呢?不过既然二人都提到神秘之地,无论能不能寻到血眼骷髅,都是要走上一遭的,于是便开口问道:“老人家,是不是沿着忘川河一路往前走,便能进了那忘川禁地?” 石头娘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摇了摇头:“你们当真要去吗?” 公孙忆笑道:“老人家,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寻血眼骷髅的,不进去看看,总归不死心。” 石头娘叹了口气道:“如今只怕你们进不去了。” 在一旁的阿江抢一步问道:“为何进不去?” 石头娘没去看阿江,眼神空落落的盯着门外:“沿着忘川河一直走,确实方向不错,原本钟家老宅其实离禁地入口已经不远,走上半天便能到,可现在古今笑在那里建了一座两界城,又将周边打造得像个鬼城一般,我们这些原住民已经被撵了出来,在碧落村挤着度日,莫要说进忘川禁地,怕是前面的两界城,我们这些人都进不去。” 阿江哼了一声:“你们开口闭口两界城,怕不是钟不悔死了,你们忘川便没有带种的了?那劳什子古今笑又算个什么狗东西?让你们说得这般吓人,难不成还有五仙教的药尊老贼残暴吗?你们好歹有个屋子住着,可怜我那村中全部百姓,全部被药尊老贼害死,照你们说的古今笑,比之药尊长贼,恐怕还要仁慈些,就这么一个人物,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若是钟不悔在世,看到你们这般胆小怯懦,也得活活气死。” 石头娘有些不快,但心中只道这个阿江话糙理不糙,其实又何尝是自己和石头吓破了胆,这碧落村连同周围分散的村落,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被两界城给折磨过? 阿江见石头娘不开口,又道:“你这老太婆,口口声声说儿子胆小怕事,其实又何止是他,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带好头,儿子又岂能如此懦弱?” 石头一听阿江说教自己的娘亲,立马站起身子,阿江却也不理,仍旧说道:“老太太,我翻了你的食盒,欠你个情,那不如这样,我杀了古今笑,踏平这两界城,算还你人情了如何?” 石头和石头娘相继愕然,这人为何说的如此淡然?不待石头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公孙忆暗觉不妙,知道是两界城的人进了碧落村,连忙来至门外,刚一出门,便看到几十名两界城的巡兵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在往远处瞧,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在围观,看模样就知道是碧落村的百姓。 那为首的两界城巡兵头目怒道:“里面的人全部都给我滚出来!” 公孙忆暗道,想必方才在忘川河源头,还是给巡兵跑脱了一人,此人一定是报信去了,不然这些巡兵不会来的这么快。公孙忆细细打量这名头目,此人虽是身着甲胄,但和周遭巡兵衣着大为不同,无论是此前在忘川河源头遇见的那一队巡兵,还是眼下围着石头家的这些人,都是银甲红披,而眼前这个头头,却是一身赤甲黑色披风,看起来尤为扎眼。 那赤甲人道:“看你们面生,你们打哪里来?来我两界城做什么?” 公孙忆笑道:“两界城还在忘川河下游,我等并未踏足两界城,不知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那赤甲人也笑出了声:“死到临头还在这笑嘻嘻的,你到这碧落村,便是到了两界城的地界儿,到了这里就该守这里的规矩。” 公孙忆接言道:“敢问两界城是什么规矩?” 赤甲人收了笑容,转脸便是怒气:“两界城的规矩就是外来的人都得死!”说完便挥拳变打。 公孙忆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招,当即一个闪身躲开来拳,等赤甲人一拳挥出招式使老,公孙忆对准赤甲人腋下就是一记无锋剑气,但出手时只用了三分真气,也不准备要了赤甲人的性命,而是打算一招先废掉赤甲人一条胳膊,可谁知无锋剑气刚一触碰到赤甲人的身体,便散了开来,公孙忆有些吃惊,这赤甲人穿的不一样,果然武功也要厉害不少。 那赤甲人发觉自己中招,更是怒不可遏,回手又是一记摆拳,公孙忆岂会让这拳打中,当即一手架住赤甲人的拳头,另一只手对准赤甲人的颈窝又是一记无锋剑气,这一次公孙忆将真气力道使了五分,可这记无锋剑气还和第一次一样,刚一打中便消散开来。 公孙忆当即明白过来,这两界城的赤甲头目,身体好似和石头一样,也是其硬无比,连颈窝这种及软的部位,都伤不到分毫,若是不用全力,恐怕还真制不住这赤甲人。 周遭的两界城巡兵齐齐喊道:“屠人天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公孙忆闻言道:“原来你叫做屠人天王?你这名字叫得也太残暴,可是本事太不济,想要杀我还得再练练。”公孙忆此言并不是随口说说,是为了激怒这个叫做“屠人天王”的两界城头目。 果然,这屠人天王见久攻不下,又被公孙忆打了好几下,虽然一点伤都没留下,但情势上孰强孰弱已经十分明显,于是屠人天王又羞又怒,从怀中掏出两枚黑色圆球,不等公孙忆看清,屠人天王便将黑色圆球砸向公孙忆,公孙忆不知道这黑色圆球是何物,也不硬接,只是闪身躲过,不料还是小瞧了这黑色圆球的威力,公孙忆刚跃起,便觉脚下一股巨浪袭来,将自己冲开,公孙忆在半空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首一看先前站的位置,已经被这黑色圆球炸出两个深坑,坑内烈火熊熊,伴着滚滚浓烟。。 屠人天王怒道:“让你尝尝我霹雳雷火弹的威力,瞧不把你炸成八瓣。”说完又从赤甲中掏出一把黑色圆球,接着便连珠炮似的向公孙忆扔来,公孙忆见识了霹雳雷火弹的威力,只得不断闪身去躲,伴随着耳中不断轰鸣,石头家门前这一片,已成焦土。 公孙忆不断施展轻功,接着地上腾起的热浪,在空中接连躲避,想着等屠人天王将霹雳雷火弹扔完,再做计较,可这屠人天王赤色铠甲内,好似有无数黑色圆球,怎么扔也扔不完,直把附近的房屋悉数炸坏,屠人天王仍旧不尽兴,丝毫不管两界城巡兵也无处立足,恨不得将这里变成一片火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界城外 公孙忆眼见碧落村一片火海,也起了怒意,若不是自己来到这碧落村,也不至于将祸事引来,又想到碧落村的百姓如今已是水深火热,被两界城逼得在此间度日,如今又被这屠人天王一通乱炸,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公孙忆越想越火大,一把掏出小神锋,无锋剑气陡然外放,不偏不倚对着屠人天王手臂就是一斩。 屠人天王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硬生生的接了这一击,可万没想到公孙忆这一招无锋剑气的威力,跟先前那两下不可同日而语,饶是又赤甲护身,还是劈碎了赤甲护手,真气激荡,屠人天王手臂外皮虽然还是未破,但里头的筋骨却受了重伤。 屠人天王这下方知,自己碰到的是硬茬子,于是连忙丢出一把霹雳雷火弹,强行将公孙忆逼退。 阿江本想着在一旁看公孙忆教训这群人,可此时被这接连不断的轰鸣声震得心烦意乱,一把拔出长剑,直逼屠人天王,屠人天王见又来一人,场上顿时成了以一敌二的局面,当即大喝一声,两界城众人立马围了过来,可这群人除了屠人天王有些本事,其他人都是三脚猫的本事,阿江只瞄着众巡兵脖颈,一剑一个,可怜这些两界城巡兵,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忘川百姓,如今真真来了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鬼,登时要了这些人的命。 屠人天王见众巡兵接二连三的倒下,心下不敢恋战,一股脑掏出周身霹雳雷火弹,悉数砸在地上,接着滚滚浓烟逃命去了。阿江对公孙忆急道:“先前就是留了活口,此人断不能再留,你们在这善后,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双足点地,去追屠人天王去了。 石头见两界城的人离去,这才敢出门,但实际上石头家就剩半扇木门还在那里立着,石头就躲在这门后不敢睁眼,好似这半扇门能将所有危险全部挡在外面似的,直到石头娘说了三遍,石头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瞧两界城的人死了一地,这才打着抖出门灭火。 碧落村的百姓此时也都纷纷帮忙,将一地的余火悉数灭了,待一切平静,碧落村的百姓便纷纷指责起石头来:“石头,都是你引来的祸事,你娘分明是到了日子,还不把她放进山洞,这下好了,惹恼了两界城的人,这不就来兴师问罪了嘛!” 有人又道:“来就来你乖乖跟他们走便是,还喊来了外乡人做帮手,杀了这么多两界城的人,恐怕我们都难逃一死!” 石头被众人数落的抬不起头,更不敢开口说一句辩解之词,公孙忆心道:“刚见着石头之时,石头还能言善辩也有些脾气,可一旦牵扯到两界城,便活脱脱的变了个人,如今被碧落村的百姓如此埋怨,都不敢多说一句。”正思索间,碧落村的百姓将怒火对准了公孙忆。 “你这外乡人,赶紧到两界城认罪去!莫要牵扯了我们!” “你这天杀的,竟敢杀两界城的人,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你赔我的房子!我爹走的时候,就这么一间破房子,我连这房子都没给他守住,真的是太没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伴随着女人孩子的哭声,公孙忆竟无话可说,顾宁紧紧护着裴书白,生怕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先动了手,以公孙忆的性格,断然不会对这些百姓动手的,于是便抱紧了裴书白往公孙忆身边靠。 此时石头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众人面前,直接跪在滚烫的地面上,邦邦邦磕起头来:“石头对不住大家了,害大家无家可归,惹得两界城的人毁了碧落村,石头来世做牛做马再还吧。” 碧落村的百姓们见石头连连磕头,纷纷愣在当场,许久之后还是有人不领情:“来世做牛做马?那这一世怎么还?说的好听,若不是你不按规矩来,将你娘偷偷接回来,会惹出这么大乱子吗?” 石头娘在后头默默流眼泪,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这还是忘川吗?这些人还是那些性格温和、乐于助人的忘川人吗?还是钟不悔在的时候的忘川吗?这碧落村的百姓,个个埋怨人人义愤,说白了都是忌惮两界城,又见儿子跪在地上不住的道歉,石头娘心中不忍,擦了擦眼泪,对着石头道:“石头,把娘背着,咱们以后没家了,公孙先生他们要进禁地,咱们便一道前往,不管他两界城如何,咱们就跟着走一遭了,即便是死在路上,也总好过在这里慢慢等死!” 石头听娘一说,便站起身来,乖乖的将自己亲娘背好,公孙忆也不好多言,也从顾宁手中接过裴书白,跟着石头沿着忘川河往前走了。 直到众人再听不到碧落村百姓的哭喊,顾宁才小声的问起公孙忆:“公孙先生,我们不等阿江了吗?” 其实公孙忆心中也在纠结,先前和自己交手的屠人天王,虽说武功不济,但强在一身硬甲般的肉身,再加上身上携带的霹雳雷火弹,实在不容小觑,况且此人在两界城的地位,肯定在古今笑之下,可想而知古今笑也是一个难以对付之人,有阿江在身边,凭借阿江的身手,硬闯两界城也多些赢面,可这个阿江实在让公孙忆看不透,无论是身世来历,还是武功剑法,实在不知道到底是打哪里来?而且阿江的出现,也正好是公孙忆从四刹门逃出来的时候,既然药尊长老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病公子那边也极有可能是知情的,若是如此,这阿江的出现也太奇怪,说他是四刹门派来的,也不是不可能,此时若能甩脱阿江,说不定也是好事。 所以公孙忆没有回答顾宁的问题,只是叫顾宁好好跟上,如今没了阿江在身边,几人中能有一战之力的,也就自己一个人,还要照顾裴书白和石头娘,此时前有两界城堵截,后面又是碧落村那些痛哭流涕的百姓,公孙忆心中暗道:“此番忘川之行,福祸难料,万事要看裴书白的造化了。” 公孙忆一行人沿着忘川河一路前行,直走了大约一两个时辰,便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城郭,此时天色渐晚,那城门楼上挂满了大红灯笼,映的城墙一片血红,被风一吹,那红灯笼穗随风摇摆,更显得阴森压抑,再往前行,便看到城门前立有几根高杆,杆上挂着人尸,已被风干,也跟着风到处摇摆,穿过高杆往后看,城门楼上挂着一块巨匾,匾上书二字,便是“两界”。 石头将他娘放下,低着嗓子对公孙忆道:“前面便是两界城了,像我们这些人,除了挑奈落石的时候放行能进去,其他的时候便进不去了,要么就是年轻女人,附近村子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两界城抓了去,你看那高杆上挂着的,都是些不堪屈辱,想着逃出来的女子,被抓了去挂在上面活活饿死的。” 公孙忆仔仔细细瞧了瞧这两界城,那城墙左右蜿蜒,一眼竟看不到头,一问石头才知道要想进忘川禁地,必须从两界城过,绕是绕不脱的,若是在城墙脚找一处偏僻所在,能否挖通而入?这个法子也不行,那城墙全部都是奈落石砌成,先前在碧落山的山洞,公孙忆就知道奈落石的硬度,若想打穿这奈落石城墙潜入进去,即便能打穿,恐怕到后面也没力气应对忘川禁地中的那些猛兽。 思索再三,众人都不得入两界城的法子。 顾宁远远瞧见有人挑着扁担进入两界城,那两界城城门口的巡兵根本不去理会,便开口问道:“那些人扁担里的,是不是都是奈落石?” 石头不知道顾宁是何意,仍旧照实回答:“这些人都和我一样,是给两界城送奈落石的,若是没见到你们,这个时候估计我也从碧落山下来,进了两界城了。” 顾宁笑道:“是了,若是你挑着担子,将我们放进扁担中,用青布一盖,能不能混进去?我看那两界城的巡兵根本不去看扁担中的事物。” 石头看了一会城门口,便道:“那些两界城巡兵一直都在门口守卫,我们这些挑担的他们都面熟,平日里我挑担过去,他们是不查,可现如今恐怕两界城已经在通缉我了,这个时候去跟城门口的巡兵打照面,岂不是自投罗网?行不通行不通。” 顾宁闻言道:“绕也绕不开,混也混不进去,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硬闯吗?” 石头一听要硬闯,当即开口反对,虽说答应了石头娘要进忘川禁地,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在两界城的门口就要拼命,石头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一直没说话的石头娘此时开了口:“我有一个法子,你们瞧。”石头娘边说,边用手指了城门口。 顾宁和石头眼睛顺着石头娘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城门口的巡兵,挑扁担的汉子,便是灯笼这些死物,看了半天,始终没明白石头娘让他们看什么。 许久没开口的公孙忆也看了看石头娘指的地方,便明白过来石头娘的意思,当即问道:“老人家,那忘川河水如此猩红,是何原因?若是潜水进去,会不会有中毒的危险?” 顾宁和石头一听,当即明白过来,石头娘手指的并不是两界城城门,而是城门下的忘川河。 石头娘道:“忘川河自古便是红色,虽然有些臭味,但我们这些忘川人,也都是在忘川河里长大的,也没见发什么病,中什么毒,至于为什么是这个色,我老太婆也说不上来。” 公孙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有法子了,老人家,你和石头兄弟水性如何?” 石头娘笑了笑:“我们就在忘川河边长大,你说我们水性如何?石头他们还要到忘川河底搬运奈落石,他们水性自然是强,只是这小姑娘和这昏迷的少年,他们两个又如何过的了忘川河?以老太婆的经验看,下水的地方要隐蔽,潜水过了城墙,还不能立马出水,得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才能再次出水,算算咱们可得在水里至少要半刻。” 顾宁一听直摇手:“公孙先生,老婆婆,我不会水,不会水。” 公孙忆岂能不知顾宁水性?一个在雪山顶上长大的姑娘,即便是顾念想教她,倒瓶山也没这个条件,况且连顾念会不会水,都是未知。不过公孙忆还是有法子,便安慰起顾宁:“宁儿姑娘莫急,若是换做旁人,恐怕还真就用不了这个办法,但是你就没问题,不仅你没问题,连裴书白都能过去。” 公孙忆说完,不仅顾宁一脸愕然,连石头和石头娘都诧异不已,若说顾宁这个大活人,公孙忆有法子让她潜水通过还说得过去,可地上躺着的裴书白,怕是进水没多久便会被水呛死,莫说去寻血眼骷髅,怕是过了两界城,就得给这小子办丧事了。 公孙忆见众人生疑,当即对顾宁道:“宁儿姑娘,你寒冰一脉的心法练的怎么样?我得考考你。” 顾宁不知公孙忆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考教起自己的武功,但既然公孙忆问起,以顾宁的性格自然是乖乖回答:“公孙先生,顾宁不争气,寒冰一脉的武功心法如今直练成了以气化形。” 公孙忆笑道:“宁儿姑娘谦虚了,你比晴儿大不了多少,若不是机缘巧合,这会儿连小周天都没通,你都可以以气化形了。你且大胆一试,瞧瞧你以气化形结的冰能有多大?” 顾宁点点头,当即气运丹田,将寒冰真气慢慢灌注在右手,刹那间顾宁右手手心便结了一层冷霜,冷霜越聚越大,最后再顾宁手中凝结成了一个大雪球,好似一个孩童的圆肚皮。。 公孙忆见顾宁手中的雪球不再变大,便伸手将雪球接过来放在地上,又对顾宁道:“你再试试。” 顾宁心下越来越奇怪,公孙忆到底要做什么?但手上还是再次结起了冰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忘川河底 片刻功夫,顾宁又以气化形,手心中第二个雪球凝结而成。 石头也是开了眼,根本看不出一个姑娘竟然能有这个本事,当即问道:“宁儿姑娘,你是玩杂耍的吗?怎么能变出这雪坨坨来?”石头娘知道顾宁是雪仙阁的弟子,身上有寒冰真气也是正常不过,只是顾宁竟能到以气化形的地步,着实让石头娘也吃了一惊。 连同顾宁在内,石头和石头娘三人都不知公孙忆为何让顾宁结出两个雪球。 公孙忆也不多言,伸出手指插进雪球,无锋剑气应势而出,众人只听雪球内嗤嗤作响,竟是公孙忆用无锋剑气将雪球里的碎雪除去,只留下一个冰壳。 顾宁当即明白过来,鼓掌笑道:“公孙先生好机智,用冰壳罩住一些空气,等我们到水中之后,若是觉得气阻,便可在水下呼吸冰壳中的空气,如此反复,这样便能从忘川河底进两界城了。” 石头和石头娘闻言,也想通此节,纷纷点头称赞。不料公孙忆却摇了摇头,不着急下水,这冰壳虽然能略存空气,不至于让你和书白在水中窒息,但这忘川河水颜色太奇怪,若是冰壳进水便化,贸然入水无异于送命,入水之前,还得先试上一试。 公孙忆走至忘川河边,将一颗冰壳放在水中,直等了好一会儿,这冰壳才慢慢化开,公孙忆掐算着时间,直到冰壳彻底融化,才坚持了一刻钟不到,于是公孙忆道:“可惜,就算我们在这入水,算算时间,等冰壳融化,恐怕我们刚过城门,到那时必须要出水,指定会被两界城的守门巡兵发现。” 顾宁有些气馁,心中不免嫌弃起自己来,若是有师父的本事,恐怕所结的寒冰,能在忘川河中泡个三天三夜都不会融化。公孙忆见顾宁愁眉不展,知道这会功夫顾宁一定在自责,当即笑道:“宁儿姑娘莫要着急,这冰壳并不仅仅是暂存空气所用,你且瞧来。” 方才顾宁说是将冰壳拿在手中,只在气阻的时候再从冰壳中呼吸空气,但公孙忆并没有将冰壳放在手上,而是将它直接罩在裴书白的头上,之后便对顾宁说:“石头和石头娘水性好,在水中也能视物,但宁儿你从未潜过水,入水时须紧闭双眼,所以头上有没有罩着冰壳,并不影响你们寻路,只消跟进我们便可,一会儿下水,你和书白各戴一个冰壳,一入水你便在水中以气化形,将冰壳的状态保持住,我在你身后拖住你们前行,只要坚持一会儿,便可进到两界城内。” 顾宁听完一愣,但眼见昏死的裴书白头上戴了一个圆咕隆咚的冰壳,说不出来的滑稽,这一路走来,裴书白都是顾宁在照顾,无论是洗面擦身,还是喂水喂食,即便是非常困难的事,顾宁都做的是面面俱到,甚至在裴家废墟,裴书白被叶悬抓去,顾宁心里的难过,丝毫不亚于顾念去世,可能顾宁都还没发觉,自己竟对裴书白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愫。所以此番见到裴书白这般模样,竟有些想笑,也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忘川河底,即便是自己的冰壳融化了,也要保着裴书白的冰壳完整。 公孙忆武功练成多年,龟息功已流于常态,在水底闭气自然是不在话下,当即交代众人莫要走散,由石头当先在前领路,石头娘跟在后面,再往后是顾宁,借着忘川河的浮力,在水中推行裴书白,最后则由自己殿后,好应对些突如其来的状况。 一番准备之后,石头便当先入了水,这忘川河水虽然腥臭,但石头下忘川河也不是一次两次,方一入水,便呲溜一声潜了下去,石头娘也深吸一口气,跟着石头入了水,之后顾宁略带紧张的淌水,只等忘川河水没到腰间,便回头接了裴书白,随后将手中的冰壳罩在头上,公孙忆不敢怠慢,环顾了下四周再三确定无人之后,便跟紧了顾宁入了忘川河。 顾宁从未下过水,此时周身被忘川河水紧紧裹住,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公孙忆虽在水下不用呼吸,但说话自是不可能,见顾宁迟迟不敢在水底迈步,便轻轻得推着顾宁前行,顾宁身后着力,更为惊恐,在水中本就站不稳,再加上水底奈落石高低不平,一步没踩实,登时失了平衡,公孙忆见状,立马稳住顾宁,顺带得将裴书白也拽至身前。好一会顾宁才稍稍稳住情绪。 石头在前面游得很快,一回头见众人还在老远的位置,便折返回来,对着娘亲瞪了瞪眼睛,石头娘明白石头是关心自己,便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前面,示意石头安心带路,自己还撑得住。 公孙忆生怕顾宁慌乱之中忘记了以气化形,保持冰壳不化,又不能开口提醒,只得在手上暗暗加劲,想赶在冰壳进水之前,能游多远算多远。 其实顾宁即便是心中恐惧,手上还是没忘了操控寒冰真气,但一来却是第一次下水,二来是在水中运功不比平地,顾宁的寒冰真气眼下只能保一个冰壳不化。眼见自己的冰壳越来越薄,顾宁丝毫不顾,将周身寒冰真气悉数给了裴书白头上的冰壳。 公孙忆在顾宁身后,并未发现顾宁面前的冰壳即将化开,由于裴书白是在水中平躺,所以公孙忆见裴书白头上冰壳无恙,也认为顾宁的冰壳也正常,可正当众人在忘川河底行至两界城城门之下,顾宁头上的冰壳便化开,忘川河水瞬间封了顾宁的口鼻。 顾宁大惊,根本没想到还要闭气,登时呛了水,再加上本就慌乱,一时间手脚乱蹬翻腾了起来,公孙忆心中一紧,也不知河面的两界城巡兵会不会发现水中异样,但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还是先救顾宁要紧,石头娘离顾宁很近,一见顾宁溺水,连忙折返回来,将顾宁从后面拖住,下意识的要往水面游。 石头赶紧将他娘扯住,在水中连连摇头,此时若是出水,可以说是直接送到两界城城门巡兵面前,顾宁口鼻咕噜噜冒泡,若是再迟些,恐怕性命难保。 公孙忆应变神速,在水中横起一掌,劈在顾宁后颈,力道拿捏丝毫不差,只将顾宁打晕,让她不在水中翻腾,接着便将顾宁平托,继而发劲上浮,只讲顾宁的身子堪堪托至水面,露出口鼻,便不再往上,公孙忆去管顾宁,裴书白便无人再管,慢慢得往水底沉,石头见状立马游向裴书白,将裴书白一拽,不让裴书白再往水底去。 公孙忆这一招实在冒险,若是再往上托半分,水面上便露出顾宁的身子,若是往下少半分,顾宁还是救不下来,此时的公孙忆只希望顾宁暂时别醒,若是此时醒了在水面上翻腾,即便那两界城的城门巡兵再马虎,也必然发现水中有异。 好在公孙忆算得不差分毫,顾宁口鼻出水得了呼吸,性命算是保住了,也没在水面上苏醒,众人小心翼翼的在忘川河底前行,终于是过了两界城城门,石头又继续往前游,直至裴书白头上的冰壳也要化开,这才浮出水面。 公孙忆临出水时,一只手托起顾宁,一只手已然将小神锋握在手心,若是一出水便被两界城的巡兵发现,那便先发制人,先报众人安全。 好在这一番忘川河潜行,虽是出了点状况,但也算是有惊无险,众人上岸的位置四下无人,公孙忆赶紧按住顾宁胸口,将呛在顾宁口鼻的忘川河水压了出来,顾宁一阵咳嗽总算是醒了过来,方一睁眼,顾宁便用眼睛去寻裴书白,见裴书白除了身上湿漉漉的,其他和入水前并无差别,这才放下心来。 石头一直在环顾四周,此时见顾宁醒了,便小声催促公孙忆前行。 公孙忆深知此地不比碧落村,这里头的巡兵数量,可远比碧落山巡逻的要多得多,出水时没人发现已是万幸,若是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又出状况,于是便轻言道:“石头兄弟,咱们这就赶路。” 石头等的就是公孙忆这句话,二话不说,扶起石头娘便往前走,公孙忆询问了顾宁,确认了顾宁可以自己前行,这才将裴书白抱了起来,跟上了石头。 石头此前进过这两界城,可都是被两界城的巡兵逼着来修黄泉路的,此前进来,都是从一处石场挑了奈落石,再由两界城巡兵压了进城,一进城便去修两界城城内的黄泉路,完工之后再结成队被赶出城。所以石头一行人出水的位置,其实离两界城中的黄泉路并不远,石头悄悄告诉公孙忆,那黄泉路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亲自命名,并让手下巡兵大肆在忘川诸多村落中,征讨年轻力壮的汉子,去修那黄泉路,而说是黄泉路,却是一条斜面朝上的高坡,至于黄泉路的作用,石头不清楚,只是知道那里至少有近百名两界城巡兵把守,若是此时暴露了行踪,不消片刻,这百人巡兵便可迅速集结,围住众人。 公孙忆心下好奇,这古今笑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虽说这忘川神秘,但一个这么大的两界城,竟然不在武林中留下半点消息,而是躲在忘川大兴土木修这条黄泉路,此前已见到两界城城郭,那布置看起来极为阴森,活脱脱是神话里的森罗殿,现在又有个黄泉路,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公孙忆都无比好奇,若不是着急去寻血眼骷髅,公孙忆还真就想会一会这两界城城主古今笑。于是便问道:“石头兄弟,这古今笑你见过没?先前你说古今笑长了天眼,又是什么意思?” 石头闻言一脸惊恐,连忙压低声音:“莫要在两界城中说他的名字,他会听到的,那个人长了天眼天耳,忘川的所有事,只要他想听想看,谁也瞒不了。” 公孙忆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石头已经被两界城古今笑给洗脑洗得不清,这普天之下即便是武功登峰造极的陆凌雪,也不敢说自己眼耳通天,这等故弄玄虚的妖人,躲在忘川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真是自打五大高手相继隐世之后,这些武林中的恶徒异类也都起来作乱了。 石头不敢提古今笑,公孙忆也就没再多言,而是默默的观察起两界城内的景象。 这两界城城中房屋分布极其规整,一排排屋舍并肩齐头,且屋檐下皆挂着红灯笼,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这般景象,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想来这等景色也是古今笑刻意为之。 众人直往前走了半个时辰,于路也躲开了几波两界城的巡兵,这些两界城的巡兵巡逻都是流于形式,毕竟整个忘川,没有人敢未经允许潜进两界城,所以这些巡兵都是一带而过得左右看看,丝毫没有发觉藏在暗处的公孙忆一行。 众人沿着忘川河一路向前,终是来到一处高墙,那高墙有两面,分列忘川河左右,高数丈,皆是奈落石堆砌而成,只在忘川河河面流出缺口,由于奈落石极为坚固,所以这墙并不规则,就是些大块儿的奈落石堆砌而成,两面墙中间的忘川河河道上,一块赤色巨石立在中央。 不等石头开口,石头娘轻言道:“这里应该是忘川禁地的入口了。” 石头疑道:“娘,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忘川禁地的入口?”。 石头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口中道:“这两界城还没影儿的时候,我便随着主家在这儿生活了,你们瞧忘川河,是不是由正当中的一块石头分了两股,这石头便是忘川的三生石,所以即便两界城怎么改,还是动不了这三生石的,方才我们经过的地方,我就觉得眼熟,那里之前便是钟家老宅的位置,只是现如今钟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公孙忆问道:“老人家,这奈落石砌的墙,又是作何用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四脚碎金兽 石头娘并没有直接回答公孙忆的话,而是怔怔的走到奈落石砌成的墙边,用手慢慢婆娑着墙面:“这墙看来也是两界城的所为。” 公孙忆问道:“老人家何以见得?” 石头娘道:“主家遭裴家歹人所刺,命丧自己的兵刃血眼骷髅刀,弥留之际,并没有说出裴家为何要对钟家下手,反而是交代少主,要在三生石边砌以高墙,以抵御禁地中的凶兽。” 顾宁问道:“老婆婆,那些凶兽不是不会闯出禁地吗?为何要砌墙抵御呢?这两面墙是钟家后人所建吗?” 石头娘喃喃道:“所以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主家去世后,少主一心想着复仇,拿着血眼骷髅刀便离开钟家了,砌墙之事并没有操办,既然不是钟家人砌的墙,想必就是两界城建的了,只不过两界城为何会砌墙,我猜可能是他们在这里建两界城,遇到了禁地闯出来的凶兽,但为什么砌墙的位置和主家交代的位置丝毫不差,这个就猜不到了。” 公孙忆闻言一怔:“老人家,冒昧问您,钟前辈交代砌墙之事,身边有哪些人?” 石头娘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您的意思,这两界城的城主有可能是钟家人吗?” 公孙忆微微一笑:“在下也是猜测,毕竟在三生石周围砌墙乃是钟老前辈交代的位置,可钟家人并没有做这件事,而是由两界城城主古今笑下令建造,所以这古今笑的身份,有没有可能也是钟家人?或者和钟家有关?” 石头娘思索了一会儿:“应该不会,主家去世时,身边就山破少主和我,再没其他,山破少主一心想要报仇,我也没这个能力,所以砌墙一事一直就耽搁了,直到后来两界城突然崛起,将我们这些原住民全部赶至忘川河上游,在这里建了个两界城,我们这些人本就不允许进入,即便是想过来也十分困难,至于古今笑为什么选在这里砌墙,八成是巧合了。” 公孙忆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心里仍旧有些怀疑,越发对古今笑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石头担心两界城巡兵过来,急忙催促众人前行,公孙忆点了点头,当先一人下了忘川河,此时没有两界城巡兵在周遭,顾宁和裴书白便由公孙忆和石头分别驮着游过了三生石。 公孙忆边游边观察三生石,这三生石露出水面的部分也就两人高,只是水下的部分一直往下延伸,伴着赤红的忘川河水,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公孙忆正在思索这三生石到底有何来历,不料自己手臂上一阵剧痛,公孙忆赶紧去瞧,这才发现此前钟山破在他手臂上写下的“金重”二字有些异样,此前下水时,公孙忆生怕钟山破留下的血字被河水洗去,可入了水才发现这两个字并没有受到河水的影响,所以再次下水时,公孙忆并没有再担心手臂上的字,可自打公孙忆游过三生石,手臂上的字便出现了异样,好似这两个字要烙进自己的血肉一般,可公孙忆背上负者昏迷的裴书白,只得强行忍住手臂上的疼痛。 众人游了一会,终于是游到了奈落墙的另一面,石头娘先上了岸,一一接过裴书白和顾宁,之后公孙忆和石头也相继上岸。 顾宁一上岸便被奈落墙这一面的景象惊到了,奈落石的坚硬此前众人都领略过,连公孙忆的无锋剑气都无法伤到分毫,可此时这一面的奈落墙上,到处是斑驳的爪痕,不少地方已经凹陷,显然是被外力掏出来的,顾宁有些害怕,颤声道:“公孙先生,那些石头上的爪痕,是忘川禁地的凶兽抓出来的吗?” 公孙忆哪能看不见,心里当然十分诧异,只是见顾宁吓得小脸雪白,又怎么忍心再直言相告,只是安慰道:“宁儿姑娘放心,我自有法子。” 顾宁哪知道公孙忆说的办法是什么?见公孙忆一副淡定自若模样,心下便安心不少,公孙忆心中苦笑,他说的办法就是手臂上钟山破留下的“金重”二字,当时钟山破只是说忘川禁地有钟家人镇守,遇见了给他们瞧这两个字便可,但是自打进了忘川,尤其是遇见了石头和石头娘之后,公孙忆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忘川禁地到底有没有钟家人,恐怕都说不准。 石头也被忘川禁地的别样景象镇住,虽说石头自小就生在忘川,长在忘川,可从来就没有进到过忘川禁地,钟不悔更是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忘川禁地,所以石头虽说知道忘川禁地,但活了这么大,根本就没见过禁地模样。 奈落墙将两界城和忘川禁地隔开,两界城内极少有树,而忘川禁地里,却是一片树林,此时天色已晚,以公孙忆的目力,也看不清这片密林到底有多深,好在忘川河依旧蜿蜒下行,沿着河道往下倒不会迷失方向。 到了这里,石头娘和石头的向导作用便不复存在,和公孙忆、顾宁一样,都是第一次进来。石头将树枝树叶扎成一束,吹开火折点着,众人面前有了火光,多少让人安心了一些。 可此时众人的意见却出现了分歧,公孙忆和顾宁想继续前行,一来越早寻到血眼骷髅越好救治裴书白,二来忘川禁地毕竟是极其凶险的地方,若是就地休息,恐怕危险就在附近,几人中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能有战力的只有公孙忆和石头,再说这石头充其量算得上一身硬,功夫拳脚那是稀松平常,真碰到凶兽当真是难对付。 而石头和石头娘认为,忘川禁地已经不是两界城的势力范围,所以在这里休整一番,待天亮时再前行也不迟。况且这一路粒米未进,石头还扛得住,石头娘却一步也走不动了。 公孙忆思量再三,也不好强求石头和石头娘再往前走,也不能将这二人丢下,只得选在忘川河边休息。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石头娘刚躺下,忘川河水便响起一阵怪声,忘川河好似开了锅,一大片水花自水底外翻,咕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渗人,公孙忆当先听着,料定水中有异,一步掠至石头娘身边,一手将石头娘抱了起来,继而双足点地奋力后跃,若是慢了分毫,石头娘便交代在这里。 原来,忘川河中翻起水花的是一头异兽,这异兽周身披甲,长吻獠牙,四肢粗壮,又一巨尾坠在身后,方一上岸,便对着石头娘的位置一口咬下,哪知公孙忆快了一步,当先将石头娘救起,那异兽张开血盆大口却咬了空,立马发了狂,甩开四肢奔着众人撞了过来,石头被这异兽吓的不轻,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石头,此情此景如何也站不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前窜,那异兽对着石头就是一口,好在石头收了脚,异兽这一口并没咬中石头的皮肉,只是尖牙挂住了石头的裤脚,那异兽发觉口中有物,立马翻滚起来,石头的裤子呲啦一声便被撕破,石头顾不得许多,不敢回头地往前爬。 公孙忆一落地便将石头娘放在一边,立马使出无锋剑气,道道白光直奔这头异兽,一时间嗤嗤声作响,那异兽头脸挨了几下,只打的鲜血狂飙,调转方向奔着公孙忆就来。 借着火堆光亮,公孙忆这才将这异兽看的清清楚楚,这异兽生的巨大,连头带尾竟有丈余,此时这异兽挨了无锋剑气,不仅没有吃痛逃离,反而双目赤红越发狂暴,公孙忆生怕自己躲开,这异兽冲到自己身后的顾宁和裴书白,只得将小神锋横卧胸前,想着和这异兽拼上一拼,一时间小神锋无锋剑气大涨,只等这异兽奔来,公孙忆便要和它正面碰一碰。 此时石头娘缓过来神,连忙大声喊道:“公孙先生,这异兽眼睛是弱点,只要攻眼睛即可。” 公孙忆闻言,立马去瞧这异兽的眼睛,这才注意到这异兽的眼睛立在长吻根部,不难击中,不等异兽冲来,公孙忆双指轻弹,噗噗两道剑气直入异兽双目,当即便瞎了,一时间鲜血直流,异兽剧痛难忍,原地调头,巨尾带风卷来,公孙忆不敢怠慢,这一击若是挨在身上,不死也残,可身后就是顾宁和裴书白,若是自己躲开,这二人怕是避无可避。 公孙忆打定主意,将小神锋立在身侧,锋刃向外,只等巨尾袭来,公孙忆大喝一声,聚锋式应声而出,只一下便将异兽巨尾削断,异兽再无心恋战,顺着原路爬入忘川河,不一会便没了声音。 众人见这突然袭来的异兽逃遁,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公孙忆对着石头娘道:“老人家一眼瞧出这异兽弱点在双目,若没您提醒,怕是要一番苦战。” 石头娘道:“这个没什么?我也没见过这些凶兽,主家在世时,虽说不让我们进忘川禁地,也极少提及禁地中的经历,但主家还是著有一本《异兽录》,都是他在忘川禁地遇见的异兽,他全都收录在里头,就是怕这些异兽哪天闯了过来,即便他不在了,也好有应对之法。” 石头道:“娘,我咋没听您提到过?” 石头娘道:“好端端的提着作甚,若不是碰到了这四脚碎金兽,我也想不起来《异兽录》的事。” 顾宁听石头娘提到《异兽录》,心里有些好奇,连忙问道:“老婆婆,您说方才那异兽叫做四脚碎金兽?” 石头娘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四脚碎金兽,主家《异兽录》说的清楚,忘川河下游有凶兽,四肢粗壮蛮力无穷,周身硬甲又有尖牙巨尾势不可挡,长成可至二丈,咬力万钧可碎金石,取其名曰四脚碎金兽,周身毫无弱点,唯双眼外突且柔软易攻,可攻其双目破之。” 公孙忆心中慨叹,钟不悔到底是五大高手之一,除了武功奇高,眼光也是极远,生怕钟家后人遭忘川禁地中的凶猛异兽攻击,竟写出了一本《异兽录》,就是为了抵御这些凶兽的,不可不谓之深远:“老人家,除了这四脚碎金兽,那《异兽录》上还记载了哪些凶兽?” 石头娘摇了摇头:“我老太婆人老了不中用了,之前也就是看过几次,如今这《异兽录》都不知道在哪里?冷不丁让我去想,我是想不出来,若是再遇见别的,看见模样应该能想起来。” 石头摸了摸碎开的裤脚,悻然道:“娘啊,这碰到一只都快要了咱们的命,您还说遇见别的?要是再遇见这样的,咱们还有命活吗?” 石头娘看了看石头,沉声道:“儿啊,不是娘吓你,这《异兽录》上记载的不下数十种,还没将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写进去,这四脚碎金兽,是《异兽录》中,最容易对付的凶兽。” 石头听完有些肝颤儿,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进到这禁地中,顾宁也暗暗咋舌,一个四脚碎金兽,已然险象环生,若是还碰到别的异兽,真的难以对付。 众人无心再睡,经过四脚碎金兽这么一折腾,石头和石头娘更饿了,石头力气足,两手一抱,便将四脚碎金兽的断尾拖了过来,用手将断尾中的肉撕扯成小条,在火堆中细细烤了,交给他娘和顾宁分食。。 公孙忆虽然想阻止,在这里烤肉无异于给凶兽标注了地点,可眼见得石头等人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好开口,若是不给石头和石头娘吃点东西,越往里走越危险,等真的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凶兽,石头和石头娘跑也跑不动,也是棘手,况且这一路游过来,众人身上的衣服没一点干的,围着火堆也好烘干身上的衣服。 于是公孙忆也坐近火堆,不用吃东西所以便做起警戒的活来,石头等人吃的正香,不远处密林中隐隐透出些绿光,皆是成对儿出现,一明一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公孙忆发觉不对,连忙对众人道:“当心些,不清楚什么东西过来了,而且不是一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钟家谶言 石头闻言,当先一步将身旁火堆踩熄,不多时,众人身边便暗了下去,只剩下火堆中的余烬闪着些许光亮,此时那密林中的绿光更为明显,公孙忆环顾四周发现,这些绿光已然将众人包围。 顾宁将裴书白抱在怀中,慢慢靠近石头娘,公孙忆和石头站在顾宁等人前面,做好防御之势。空气好似凝固一般,除了忘川河水流淌的声音,场中再无其他声响,石头心头咚咚狂跳,紧张的两个手心冒汗。 那些绿光慢慢靠拢,公孙忆极目去瞧,这才看清这些绿光到底是何物?原来是一群体型硕大的恶狼,石头娘也瞧得真切,当即开口叫苦道:“苦也!石头你坏了大事,这是《异兽录》中,记载的幽冥绿目狼,群居嗜血、性格残暴,夜视极佳,纵使漆黑不能辩物,幽冥绿目狼穿行山林好不受阻。弱点也很明显,就是怕火,你二话不说将火堆熄灭,咱们还怎么抵御这些凶兽?” 石头听完方知自己闯了大祸,公孙忆不等石头开口,便朗声道:“石头兄弟,我能抵御一会儿,你趁着功夫再将火堆点燃,若是钟不悔前辈记录下的《异兽录》所言属实,等火把点起来,便可吓退这些恶狼。” 石头当下不再犹豫,连忙就近捡拾枯枝,密林中的幽冥绿目狼瞅准机会,从四面攻了过来。 公孙忆不敢怠慢,这些幽冥绿目狼虽是牲畜,但并不蠢笨,公孙忆粗略算了一下,当先围过来的幽冥绿目狼有十几只,近身的几只个头不小,这些幽冥绿目狼慢慢靠近,终是不攻,公孙忆知道这几只幽冥绿目狼只是佯攻,在它们身后,还有一批个头稍小的,各个弓步箭背等待时机,公孙忆心道:“这些幽冥绿目狼还有些配合,若是贸然去攻当先几只,便着了后面的道儿。” 果然,先前几只个头大的假装跳攻,一扑一掀都是逼公孙忆后退,公孙忆何等身手,怎会中了这些畜生的计,当即不躲不闪,十指连弹,将近身几只幽冥绿目狼的狼吻戳穿,这些幽冥绿目狼疼得在地上打滚,不住哀嚎,身后那些个头稍小的被同伴的哀嚎声镇住,竟无一头敢上前,纷纷望向密林,那密林里传来一声狼嚎,原本止步不前的幽冥绿目狼好似得了指令,又窜了上来。 公孙忆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群狼的狼王藏在密林中,只要将狼王制住,便能解了包围之势,公孙忆打定主意,便向狼王的方向靠近,但这群幽冥绿目狼好似也看穿了公孙忆的想法,各个发了狂,纷纷向公孙忆奔去,公孙忆小神锋剑气大涨,在狼群中不住舞动,越来越多的幽冥绿目狼倒在公孙忆身侧。 可这些幽冥绿目狼数量实在太多,先前围过来的一批只有十几只,等这十几只相继倒下,密林中的狼王便发出嚎叫,一时间密林中竟窜出上百只。 公孙忆倒吸一口冷气,这群幽冥绿目狼皆是以命相博,宁肯正招,都没一头退缩,公孙忆越打越多,周身狼尸堆成小山一般,忽然密林中又传出一阵低吼,那是狼王改了命令,果然剩下的数十只幽冥绿目狼调转方向,直奔顾宁而来。 顾宁哪料到这些狼会忽然攻向自己,一时间乱了手脚,好在手中冰刃早早就握在手中,一头幽冥绿目狼窜来,不偏不倚冰刃正好戳进狼首,那头狼哼都没哼一声,便丢了性命。可顾宁手里就一个冰刃,被这头狼用命换掉,顾宁手中再无护身利器,已然来不及化气成兵。 电光石火间,只见石头一个健步,一头撞向顾宁身侧的一头幽冥绿目狼,石头一身蛮力,竟徒手握住狼颚,左右一分,这头狼的狼首便被一分为二,石头转头去问顾宁安危,哪料顾宁指着石头身后大呼小心,石头知道脑后又有巨浪袭来,回头就是一拳盲打,这一拳下去,那狼便横飞了出去。 公孙忆踩着狼尸奔向密林,还是想将狼王擒住好解困势,当即回头看了一眼石头这边,见石头和顾宁虽然被狼群围住,但二人互相配合,狼群一时间也无法攻进去,公孙忆定了定神,一个健步奔向密林中,顺着狼王嚎叫的声音,公孙忆便找到了藏身密林的狼王,这狼王模样着实让公孙忆震惊不小,那狼王个头十分巨大,四肢极为粗壮,白森森的獠牙长如儿臂。 公孙忆暗道:“这狼王吃什么长大的,竟长出这么大个头?”边想边动,公孙忆双足点地,一跃而起直蹿起丈余,半空对着一棵树的树干又是一脚,接着反弹之力上了狼王后背,那狼王发觉背后上了人,就势一滚,想把公孙忆甩下,公孙忆道:“你这畜生还挺精明,不过我也没那么容易对付!”说完一把攥住狼王脖颈上的鬃毛,任凭狼王如何甩动身体,公孙忆仍旧死死攥住不撒手,狼王又急又怒,知道打滚已然无用,当即奔着密林中一棵四人抱的粗树跑去,临近之时,狼王纵身一跃,将后背冲着树干,这一下竟是想将公孙忆活活挤死。 公孙忆只得撒手,趁着狼王撞树势头未减,落地之后小神锋兜头就斩,原以为这一击即便不能将狼王劈死,也可重创狼王,不料这招斩下,虽是正中狼王头颅,但没有伤到狼王分毫,反而当的一声弹开,公孙忆握住小神锋的手被震的生疼险些拿捏不住,不禁心下慨叹:“这忘川里怎么这么多金刚不坏体?” 狼王见公孙忆从后背跳下,又对自己斩了一招,更是发了狂,一双绿目死死盯住公孙忆。 这边公孙忆和狼王打的火热,那边顾宁和石头却渐渐落了下风,饶是石头皮糙肉厚,终是抵不过如此数量的幽冥绿目狼的夹攻,手臂上受了伤,被一头狼的狼牙撕开了皮肉,顾宁趁着喘息之机,用寒冰真气封了伤口,不然光是流血恐怕都会流死。 石头娘帮不上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急忙对石头道:“儿子你把火折子扔过来!” 石头当即明白过来,自己是无暇点火,场中能点火折子的,只有石头娘一人,于是立马伸手入怀,掏出火折子扔向石头娘,石头娘伸手要接,不料一头幽冥绿目狼瞧见半空中的火折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物,但下意识的一跃而起一口将火折子吞了进去。 这些众人傻了眼,没了火折子该如何点燃火把?虽说这些幽冥绿目狼死了不少,但此时顾宁和石头已然力竭,若是再拼下去,结局都难逃被群狼撕碎。 顾宁和石头被群狼逼得慢慢后退,已然退至忘川河边,石头娘拽着地上的裴书白也跟着往后退,石头道:“娘,要不然咱们下水吧?” 石头娘摇了摇头:“不可,若是水中还有四脚碎金兽该如何是好?” 石头急道:“前面是狼群,后面是四脚碎金兽,这不是腹背受敌吗?娘啊,咱们该如何是好?” 石头娘正色道:“那也好过死在两界城的手里,儿啊,公孙先生在密林中缠斗,这里能抵御狼群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大胆去战,也爷们儿一次!别辱没了钟家的名声!” 顾宁一听大为吃惊,石头为何辱没了钟家名声?石头心中更是咯噔一声,虽说自小是在钟家长大,钟不悔也曾要求自己和山破少主一道习武,但自己毕竟是钟家家仆的后人,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钟家人,更谈不上辱没钟家名声,于是便问道:“娘,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石头娘仍旧一脸凝重:“等打退了狼群,我再慢慢告诉你!” 石头身上有一股子蛮劲,性格也倔强无比,一听娘亲有秘密,当即发了狠,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是被狼群撕碎,也要扭断几只幽冥绿目狼的狼头。 石头大喝一声,梗着脖子冲进狼群,一顿冲撞,手上乱砸脚上乱踹,又拿头一通乱顶,这一番折腾下来,竟有了奇效,狼群被石头冲散,登时便有几头命丧石头之手,狼群哪里见过这般发狂之人,气势上便弱了不少,又失了狼王的指令,狼群的战力大减。此消彼长,虽然石头身上沾满了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幽冥绿目狼的,但场面上已然被石头控制住。 石头娘也趁着石头乱撞之时,将原先火堆余烬慢慢吹着,引些枯枝枯叶,又将火堆点燃,有了火光,石头精神更是一震,石头娘喊道:“儿啊,过来拿只火把,这些幽冥绿目狼怕火。” 石头依言而为,右手攥住火把,一时间火光摇曳,果然,这些幽冥绿目狼正如《异兽录》中所记载的那样,见到火把之后,纷纷夹着尾巴向后退,不消片刻,围住石头等人的幽冥绿目狼已然逃窜的无影无踪,剩下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幽冥绿目狼,个个眼中透着恐惧,已然没了气势。 狼王好似察觉到狼群逃窜,也一头钻进密林中,没了踪影。公孙忆见狼王逃窜,这才折返回去和石头等人汇合。 公孙忆刚一走进,便发觉众人表情有异,公孙忆赶紧将目光转向裴书白,见裴书白仍旧躺在地上,当即开口询问众人伤势,知道只有石头受了点轻伤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石头娘道:“这便是你的身世,我瞒你这么多年,也有苦衷。眼下钟家式微,山破少主也没了音讯,如今钟家血脉只有你一个。” 石头愣道:“娘!你瞒的我好苦!钟不悔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为何要瞒我?” 石头娘满脸痛苦:“儿啊,我们这一代的事,我本想带进棺材里,因为连你爹都不知道你不是他亲生,这个事只有我和不悔两个人知道,主母去世的早,不悔一直没有续弦,娘年轻时便倾心于他,终是有了你,但娘身份低微,怕给钟家蒙羞,便一直没有答应不悔嫁入钟家的要求,直到我肚子慢慢隆起,眼见着瞒不住,便嫁给了你爹,你爹本本分分,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后来不悔被裴无极杀了,这件事我便想一直烂在肚子里。” 石头愣道:“娘,那山破少主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阿乐呢?” 石头娘低下头去,暗自神伤:“不错,儿啊,山破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阿乐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不悔也给你起了名字,你钟家的名字叫做钟石破,你身上流着的也是狂暴之血。” 石头更为震惊:“娘!可你...可你...既然打算瞒下去,为何又在这时提出来?”。 公孙忆和顾宁越听越心惊,原来钟家的秘密也不少,自己遇见的石头和石头娘,竟和五大高手之一的钟不悔,有如此亲近的关系,只是不知钟山破他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命运会不会就做出改变,不会大半辈子陷在报仇的执念中。眼下石头娘说出了钟家这个惊天秘密,石头十分震惊,心中无法平静,连忙问起石头娘,为何要在此时此地,将原本打算隐瞒一辈子的秘密说了出来。 石头娘抬起头来:“忘川钟家没落之后,两界城迅速崛起,成了忘川的霸主,这也应验了天机先生的谶言,当年五大高手过了天机断试炼,都在天机先生那里讨了句谶言,不悔拿到了四句话:“一刀了却万般愁,亦敌亦友何干休?神鬼莫辩两界事,石破天惊再从头。”钟不悔拿到这四句话之后,一直没有参透,后来极乐图一事,弄得武林腥风血雨,公孙先生应该知道,自红枫林血战之后,极乐图一分为四,钟家也得了其一,后来裴无极来忘川夺图,杀了不悔逃走,所以直到不悔弥留之时,也才应验了天机先生谶言的前两句,一刀了却万般愁,听起来何等潇洒,好似看破一切一般,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刀了却了钟不悔的性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狂暴血咒 听了石头娘的话,公孙忆对石头娘更是好奇,若不是自己强行将石头娘从碧落山山洞中救出来,哪会听到钟家这么多秘密,可以说石头娘是五大高手巅峰时代的亲历者,即便是公孙忆自己,恐怕也没有石头娘知道的多。 五大高手中,藏歌门吴音找,碰上了神秘少年,最先殒命,而后是神锋无敌公孙烈也在红枫林之战中,力战而死,再往后便是钟不悔遇刺而亡,虽说钟不悔的死,是不是裴无极下的手至今仍无定论,但钟不悔死了那是不争的事实,裴书白的爷爷凤舞游龙裴无极,也死在生死二刹手中,再加上近来刚从叶悬口中得知的陆凌雪的死讯,五大高手如今全部离世,而和他们同一时代的老人,武林中也难寻踪迹。可石头娘活的好好的,作为钟不悔除了发妻之外,最亲近的人,石头娘自然是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事,连天机先生给钟家下的谶言,石头娘都一清二楚,要知道公孙忆至今都没知道父亲也从天机先生那里讨到了谶言。 可“一刀了却万般愁,亦敌亦友何干休?神鬼莫辩两界事,石破天惊再从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按照石头娘说的那样,一刀了却万般愁,应验了钟不悔死在自己的血眼骷髅刀下,可后面几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石头娘见石头一脸愕然,又开口道:“不悔亡故之后,山破少主背负着血汗深仇,去寻裴家复仇去了,其实五大高手几个人的关系都很好,裴无极和钟不悔原先不说交情至深,但也好过寻常好友,钟不悔死在裴无极手上,也应验了亦敌亦友何干休这一句。第三句一开始我也想不通,直到两界城迅速崛起,这第三句话也照应上了,只是这谶言看似通俗好懂,但也参悟不透两界城到底在忘川称霸的目的,而且古今笑的所作所为,让两界城好似鬼域一般,真真称得上神鬼莫辩,而最后一句,也是让我最为费解的一句,石破天惊再从头,到底怎么从头?谁来从头?一直以来,我都在等这个能让钟家从头再来人,起初我一直以为是山破少主,但山破那孩子音讯全无,石头又不争气,空长了一身蛮力,性格却是逆来顺受,长期被两界城欺压,已经习惯了奴役的生活,即便石头本名叫做钟石破,以他的能力他的性格,断然担不起重振钟家的大任。” 此时的石头真的像石头一般,恐怕除了心脏还在跳动,面儿上再看不出石头动弹,想必石头娘的这个秘密,让石头的内心大为震动,公孙忆也不好插话,只在一旁静静的想着石头娘的话,倒是顾宁年纪小,心思也单纯些,心里有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老婆婆,那最后一句叫做石破天惊再从头,不正应验了钟石破的名字吗?可天惊又是谁呢?” 石头娘看了一眼顾宁,继而说道:“石头的名字是在我怀他的时候,不悔给起的,沿着山破少主的名字,给石头起名钟石破,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提过这个名字,直到过了三生石,来到这忘川禁地,我的心一直发慌,当年不悔便是一人入了忘川禁地,练了一身好本事,不动明王咒让他一举成为五大高手,如今机缘巧合,石头也阴差阳错的进了这忘川禁地,不正是沿着不悔的路在走吗?若是石头能在忘川禁地学到绝世武功,破了两界城重振钟家名号,也不是无稽之谈。” 石头听完这句话,身子一震:“娘,我...我...我...”其实石头想说自己干不了这事,但见自己亲娘一脸凝重,说话的语气表情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可偏偏自己胆小怕事,平日里被两界城巡兵欺负惯了,所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只在刚碰到公孙忆和阿江等人时,见他们是外乡人,才多多少少露出了真性情,平日里活的是战战兢兢,如今自己的亲娘说自己是谶言预言的人,是重振忘川钟家之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怕惹自己娘亲不高兴,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宁又问道:“老婆婆,石破天惊再从头,那天惊又该怎么解呢?想那天机先生断然不会随便说几个字,可能这天惊也对应什么人也说不准。” 石头娘眼中一亮:“宁丫头真是聪明,确实,这天惊二字我也没法想通,所以这也是我一直没告诉石头身世的原因,一直以来,石头都认为自己只是钟家家仆的后人,殊不知自己是钟不悔的亲儿子,如今入了这忘川禁地,钟家的命运正按照天机先生的谶言一步一步往前,我老了,若是能看到石头重振钟家名号,即便是死了也闭眼了。” 顾宁还想问什么,只是见到石头娘又陷入沉思,石头也是一脸愕然,便不好再多问他俩,而是转过头来对公孙忆道:“公孙先生,您说我师祖陆凌雪从天机先生那里拿到的谶言,会说什么吗?” 公孙忆苦笑一声:“宁儿姑娘,这个我答不上来,莫说陆阁主拿到的谶言是什么我不知道,就连我公孙家的谶言,我也未曾听到过一个字,不过我倒是不纠结,这些若真的是天注定,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妨呢?有时候活的糊涂一点倒更轻松自在。这一点赤云道长就比我活的洒脱,哎,只是不知丁晓洋有没有见到赤云道长,将我们在忘川的消息告诉他们,可即便赤云道人知道我们在忘川,如今两界城称霸一方,道长他们又该如何寻我们呢?” 顾宁听完笑道:“公孙先生方才还说活的糊涂些更轻松自在,为何又在此间发愁,道长武功高强,晴儿妹妹又聪明伶俐,他们不会碰到危险的,我倒是想,如果咱们能顺利的将书白救过来,咱们便赶紧去和他们汇合,晴儿妹妹一直见不到先生,心里恐怕早就思念的紧。” 公孙忆听完也笑了,自己又何尝不思念晴儿,自打从五仙教出来,自己带着裴书白先回倒瓶山,这一路风波不断,好几次险些丧命,如今裴书白昏迷不醒,不得不来到忘川寻血眼骷髅,在公孙忆心中,自己已经在武林纷争中趟得太深。又觉得自己听了不少钟家的秘密,钟山破的下落,自己也不好再隐瞒,在加上手臂上“金重”二字又开始疼痛,便撸起袖子,对石头娘道:“老人家,事到如今在下也不好在瞒,烦请老人家看看我手臂上的字,到底有何玄机?” 石头娘连忙去瞧公孙忆,一眼便看见了公孙忆手臂上的“金重”, 表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狂暴血咒?”说完这四个字石头娘表情由紧张立马变成激动,显然是在遏制自己内心的狂喜。 公孙忆道:“狂暴血咒又是何物?” 石头娘颤声道:“公孙先生,你这二字可是山破少主写下的?如今他身在何处?他还好吗?” 钟山破作为钟不悔的长子,也可以说是石头娘看着长大的,钟山破娘亲早逝,石头娘视钟山破更如己出,如今看到公孙忆手中“金重”二字,当即便知道钟山破还活着。 公孙忆便将钟山破在四刹门中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石头娘,石头娘听完眉头紧蹙:“那四刹门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一阁二门三大家,照先生这么说,当年和藏歌门齐名的四刹门,如今竟成了武林霸主?” 公孙忆点了点头道:“老人家说的不错,山破兄弟如今身陷四刹门,在下本领低微,虽在四刹门中见到了他,但并没有施以援手,反倒是山破兄弟给我指了条路,让我到忘川禁地寻血眼骷髅,好救徒弟性命,这“金重”二字,便是山破兄弟血书而成。” 石头娘仍旧十分紧张,生怕钟山破在四刹门中有何不测:“那四刹门为何要擒住山破少主?四刹将他关起来,又是为了何事?” 公孙忆摇了摇头:“其中曲折在下也不太清楚,只不过能让四刹如此动重,相比和极乐图有关,不过老人家大可放心,山破兄弟虽身陷囹圄,但性命无虞,四刹在没得到所有极乐图残片之前,断然不会要了山破兄弟的性命。” 石头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继而埋怨起石头来:“你可听到了!你哥哥为了钟家,已然被四刹门擒住,你倒好,在这里给古今笑抬奈落石!” 石头有些难为情,倒不是钟山破身陷四刹门对自己有什么触动,但是娘亲这后一句给古今笑抬奈落石,已然打击不小,于是头更低了。 公孙忆见石头尴尬,便接过话头:“老人家,方才你说这金重二字是狂暴血咒,这狂暴血咒到底是何物?” 石头娘这才回过头来,对公孙忆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忘川钟家能跃居三大家,靠的不仅仅是不动明王咒这一种绝学,当年不悔入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学不动明王咒之时,身上中了剧毒,这剧毒并没有要了不悔的性命,反而让不悔周身血气变得狂暴,每每发作之时,便陷入癫狂,他本身就武功高强,生怕自己发狂之时殃及无辜百姓,于是便强行用血眼骷髅刀压制住自己的狂暴之血,后来随着不悔武功越练越强,狂暴之血的反噬之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然成了不悔的傍身强技,有了这狂暴之血,武功更为刚猛。可后来有了山破少主,不悔发现自己的血气也传承给了儿子,他心中十分害怕,害怕山破少主压制不了体内的狂暴之血,便四处寻找破解之法。那段时间,不悔每日茶不思饭不想,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破解之道便是要在忘川禁地中找寻,后来这个事情便不了了之。如今见到这“金重”二字,看来不悔还真的成功了,只是这等大事,为何不跟我说呢?” 公孙忆听石头娘说到最后竟埋怨起钟不悔来,生怕石头娘又将情思拉回到过往,于是便道:“老人家,那狂暴之血就是狂暴血咒吗?” 石头娘摇了摇头道:“此前不悔说过,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实在秘密太多,需要暗中派人守在此处,可忘川除了钟家,又有谁有本事镇守神秘之地,莫说神秘之地,便是这忘川禁地,寻常人都难以踏足,更别提再往里去了,不悔提过一次,要进神秘之地,肯定会染上剧毒,变得和他一样,周身流淌着狂暴之血,但若是钟不悔用自己的血给别人烙下印记,便不会染上狂暴之毒,而烙印的样式,不悔说过,便是这金重二字,也叫作狂暴血咒。既然是山破少主给你留下的,想必不悔此前镇守神秘禁地的打算,已经秘密的完成了。” 公孙忆当即便道:“此前山破兄弟写下这二字之时,便跟我说过若在忘川禁地遇到阻拦,便将这二字露出来便可通行,再听您这么一说,看来这忘川禁地之中,还有钟不悔前辈留下的人。老人家您可知道钟不悔前辈当年选的是哪些人吗?”。 石头娘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摇头:“忘川钟家鼎盛时期,慕名而来要拜师的人有不少,但不悔一概不收,因为不动明王咒需要狂暴之血催动,二者相辅相成,一旦失衡便会走火入魔,再加上血眼骷髅刀只此一把,教别人学钟家的本事,岂不是害人性命,所以不悔一直没有收徒,生平所学只想传给山破少主和石头,无奈石头不争气不学,如今习得钟家武功的,恐怕只有山破少主了,可这也说不通,那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实在凶险,没有狂暴之血,更是寸步难行,镇守此地的只有钟家人,但钟家后人只有山破少主和石头,这二人又都不是,那神秘之地里的人又会是谁呢?” 公孙忆想了想道:“老人家,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心中有一问不吐不快,钟不悔前辈会不会还有什么秘密是您老人家也不清楚的?” 第一百二十章 鬼面狒狒 石头娘听公孙忆这般问,表情当即一愣:“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悔做了许多事都是我不清楚的,就像镇守忘川禁地的到底是谁?还在不在这里面我老太婆一点也不知情。” 公孙忆站起身来说道:“好吧,既然有天机先生的谶言,单从谶言字面上考虑,都应了石头的命数,至于天惊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也不用发愁,若是一一应验,该出现的自然会出现,眼下连遭凶兽袭击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当先赶路,我看那幽冥绿目狼的狼王智力不低,一番进攻下来狼群铩羽而归,恐它们会再反扑过来,我们还是尽早离开。” 众人闻言当即动身,石头怔怔地走在最后,始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石头娘说出了钟家的秘密,让石头始终不敢相信,石头娘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也暗自神伤。 沿着忘川河继续往前,血红的河水越发湍急,众人不敢离水太近,生怕水中再出现四脚碎金兽,又不敢离忘川河太远,以免失了方向,公孙忆抱着裴书白走在最前头,突然公孙忆停下脚步,后面众人见公孙忆站定,知道公孙忆一定是发现了异常,也都四下张望起来。 果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吼叫,起初听起来还有些不真切,没一会儿这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最后竟有些震耳,公孙忆道:“不妙,听这吼叫,这凶兽个头指定不小,我们还是藏住身形,等这凶兽过去再赶路。”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谁也不愿意和这凶兽打照面,光是听吼叫,就直让人头皮发麻,那吼叫声音越来越近,公孙忆极目去瞧,正巧看见那凶兽的身影,要说此前的四脚碎金兽和幽冥绿目狼,公孙忆从未见过,但眼前这只怒吼连连的凶兽,公孙忆在四刹门还真瞧见过,正是归尘楼下蛮豚,只不过忘川禁地的这只蛮豚个头更大,鼻侧两只朝天牙更粗更大,公孙忆慢慢靠近石头娘,用手指了蛮豚的方向,开口问道:“老人家,那头凶兽《异兽录》里记载了吗?” 石头娘顺着公孙忆指的方向去瞧,也瞧见了蛮豚,当即回道:“唔,《异兽录》里有记录,这个好像叫做遮天巨齿豚,模样似猪却长巨齿,长鼻有力可断千年古树,至于弱点嘛,《异闻录》里并没有记载,而是写了这么一句话,遮天巨齿豚并不主动攻击,遇见可远远避之。” 公孙忆心中诧异,倒不是诧异这遮天巨齿豚,而是诧异四刹门为什么会有一头忘川禁地的凶兽,这病公子肯定是进过这忘川禁地,不然根本说不通,而且,要将一头遮天巨齿豚带回十方山,即便病公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而为之,至少带了四刹门弟子百人有余,可如此众多的四刹门徒众,是如何穿过两界城堂而皇之的入忘川禁地的呢?恐怕四刹门和这两界城的关系也不简单。 所以自打公孙忆瞧见遮天巨齿豚,心里的疑问便挥之不去,四刹门触手伸的实在太长,说不定这两界城也是四刹门的附属也说不准。 顾宁不知公孙忆心中所想,眼见得遮天巨齿豚越来越近,便轻轻的拉了下公孙忆,小声说道:“公孙先生,这大家伙正朝咱们这边过来,要不然我们到一边儿躲躲?等它过去了,我们再赶路。” 公孙忆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悄悄让至一边,这边刚藏好身形,那头巨大的遮天巨齿豚便走了过来,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野兽,这可谓是遮天蔽日,顾宁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头巨兽,甚至连自己心跳快些都惶恐不已,恨不得这头遮天巨齿豚能立马跑起来,远远离开。 可那遮天巨齿豚行至众人身侧时,忽然四肢一软,卧了下来,一时间四周轰鸣声大作,众人只觉脚下地面震颤,心里头都在叫苦,这巨兽怎么好端端的在这休息。 公孙忆悄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遮天巨齿豚在这里休息,我们也在这休息吧,等到天亮再赶路,有它在附近,反倒是个保障,估计这忘川禁地中,能伤到它的不多。我们只消记得安静就行。” 众人对公孙忆的话半信半疑,毕竟这么一头巨大的凶兽就在不远处休息,即便是它没有看见有人在附近,光是这种压迫感,就已然让顾宁喘不过气来,又怎么能安心在此歇脚?顾宁正思索间,突然发现那遮天巨齿豚的后背涔涔冒血,遮天巨齿豚正用长鼻子卷了忘川河水,一下一下的冲洗背后的伤口,顾宁眉头一皱疑问道:“这等巨物,还有什么能伤它?” 公孙忆也瞧见遮天巨齿豚背后有伤,此前听那吼声也带些悲鸣,想来是受了攻击逃过来的,可这等巨兽还有天敌,这忘川禁地果然不简单。公孙忆正要开口,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公孙忆道:“又有东西过来了。” 公孙忆话音刚落,那卧下去的遮天巨齿豚又是一声悲鸣,直震得众人耳朵生疼,再去看那遮天巨齿豚,发现它已然站起身来,又迈腿前行,看模样便知它不愿与身后之物对敌,想着赶紧逃跑。可遮天巨齿豚身后之物并没有给它机会,没等遮天巨齿豚迈步,身后密林中便嗖嗖嗖窜出三道黑影,那黑影速度极快,以公孙忆的目力,也堪堪看清楚有三只,除了公孙忆之外,石头娘、石头、顾宁谁也没看清到底攻击遮天巨齿豚的到底是什么? 三道黑影瞬间窜上遮天巨齿豚后背之上,并用利爪猛插巨齿豚后背,遮天巨齿豚吃痛,发了狂地往前疾奔,直撞断一排古树,都没能将后背上的三道黑影甩下去。 等遮天巨齿豚力气用尽,再也无法迈动四肢,背上的三道黑影这才松开利爪,但并没有从后背下去,而是发了狂的一般,左右开弓,一时间密林中皆是利刃撕开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三道黑影的狂鸣,月光之下,遮天巨齿豚的血肉横飞,混着忘川河水,流的到处都是。 众人借着点点月光,看到那遮天巨齿豚的轮廓已变得凹凸不平,不用想都知道,是它背后的三道黑影从后背将巨齿豚掏空。 顾宁吓坏了,轻声问道:“公孙先生,这些黑影是想吃它吗?” 公孙忆也是轻声回道:“你看那黑影,撕开遮天巨齿豚的皮肉之后,并没有往口中递的动作,我看它们并不是想吃遮天巨齿豚,而是这三道黑影天生弑杀。”公孙忆暗道不妙,虽说看不清楚三道黑影到底是什么?但仅凭利爪,就能撕开遮天巨齿豚的皮肉,恐怕爪子的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手中的小神锋,况且这三道黑影十分迅捷,此前遇见的幽冥绿目狼和这三道黑影相比,速度简直是天差地别,若是这三道黑影攻击石头等人,恐怕都用不了第二下,此时那遮天巨齿豚已然毙命,庞大的尸体瘫软在地上,那三道黑影好似失了兴致,立在遮天巨齿豚的尸体上不动弹,公孙忆等人在不远处的树后,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慢慢往后退,众人也跟着慢慢往后挪,不料那三道黑影齐刷刷的将头扭动,对着公孙忆等人的方向。 借着月光,公孙忆一眼瞧清楚那三道黑影到底是何物,正是此前在十方狱中,四刹门病公子设在十方狱做看守的痴奴,这痴奴的本事公孙忆已经领教过,这痴奴目不能视,但嗅力极佳,此前这三只痴奴攻击遮天巨齿豚,无暇顾及周遭,此时三只痴奴安定下来,一下便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公孙忆众人。 这三只痴奴一扭头,包括公孙忆在内,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双方距离并不太远,以痴奴的速度,恐怕眨眼功夫便能追上众人,公孙忆连忙向石头娘问道:“老人家,那三只是何物?可有弱点?” 石头娘一脸惊恐,说起话来都有些打结:“有,这是鬼面狒狒,《异兽录》里,写了鬼面狒狒,也是差点让钟不悔丧命的极凶之兽,速度极快,凭气味猎食,生性嗜杀,至于弱点《异兽录》里根本没提。” 公孙忆眉头紧蹙,知道这三只鬼面狒狒已经察觉到众人,想跑已然是来不及,只得全力而战,心中暗道:“天可怜见,保佑众人能全身而退。”当即将小神锋握在手中,一时间小神锋锋刃之上,无锋剑气白光大作,顾宁紧紧抱着裴书白,和石头娘挨在一起,石头也知道大战在即,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我是天机先生谶言中的钟家之子,我不会死在这里,我不会死在这里!” 三只鬼面狒狒身影忽然消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袭面,公孙忆喊道:“石头小心!” 果然鬼面狒狒径直奔向离得最近的石头,此时石头根本没看清鬼面狒狒,就觉得右臂一痛,这才明白过来这三只鬼面狒狒攻击的就是自己,当即也发了狠,舞动双拳一通乱打,谁料石头拳拳落空,后背前胸已然中招,饶是石头皮糙肉厚,又怎么比得上遮天巨齿豚,几番下来,石头几乎变成了血人。 这些鬼面狒狒虽然爪子十分锋利,但每次抓挠都不深,也是鬼面狒狒天性使然,猎杀之时并不着急将猎物毙命,而是慢慢折磨致死,先前那头遮天巨齿豚,便是在忘川禁地深处一路被这三只鬼面狒狒追赶而来,此前这三只鬼面狒狒已经折磨了遮天巨齿豚许久,终是到了公孙忆等人身前时,才将它撕碎。也正因如此,石头虽说中了不少爪,但每一爪都是伤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所以石头看起来血淋淋,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石头娘见儿子变成这般模样,心疼的不能自已,连忙跑到石头身边,一把将石头包住,将后背露给三只鬼面狒狒,想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保护儿子。石头十分孝顺,见娘亲竟舍命救自己,不禁血气上涌,口中长啸,一把将娘亲推开,又是一通乱打。 三只鬼面狒狒见石头精神头十足,也激发了嗜杀本性,猎物挣扎的越厉害,越是兴奋,一只只兴奋的直跳脚,公孙忆瞅准机会,将提炼许久的无锋剑气奋力斩下,一招聚锋式呼啸而来,朝着一只鬼面狒狒兜头落下,那鬼面狒狒还处于极度兴奋中,鼻子里全是石头血液的腥气,根本没注意到公孙忆的聚锋式,眨眼之间,鬼面狒狒便被精炼过的无锋剑气斩作两半,一命呜呼。 剩下两只鬼面狒狒察觉到情况不对,当即朝着公孙忆怒吼,石头也瞅准鬼面狒狒立地狂吼的时机,一把抱住一只,对着鬼面狒狒的脖子就咬,石头发了狠,一口咬下去直将嘴唇迸出鲜血仍不松口,那鬼面狒狒哪里能想得到脖子会被咬住,当即便怒吼为哀嚎,双爪不住抓挠石头,石头博了命,自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也不在乎多被抓几下,所以也就任由这只鬼面狒狒将自己挠伤,使出全身力气咬鬼面狒狒的脖子,最终石头将头一甩,竟是咬下了鬼面狒狒脖颈上的血肉。 那鬼面狒狒捂着脖子后退,口中不住哀嚎,可那尖爪怎么捂得住狂飙的鲜血,一时间这只鬼面狒狒脖子血涌如注,头一栽倒在地上,四肢兀自抽搐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眼下只剩下一只鬼面狒狒,公孙忆信心大涨,石头一番拼命的打法,还真就让他拼掉了一只,但此时的石头已是苦苦支撑,全凭着胸中一股子血气硬撑,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凶多吉少。 公孙忆打定主意,此前在十方狱中遇到痴奴,害怕打斗声引来四刹门弟子,所以便悄悄潜入,也没和痴奴交手,此时在忘川禁地又有何顾虑?公孙忆朗声道:“痴奴也罢,鬼面狒狒也罢,虽然名字不同,但终归是一种东西,今日我就好好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飞箭如雨 眨眼功夫,公孙忆聚锋式将一只鬼面狒狒斩作两截儿,石头发了狠咬死了一只,眼下众人面前只剩下一只鬼面狒狒,公孙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一只鬼面狒狒对于公孙忆来说还不足为惧,于是公孙忆开口道:“宁儿姑娘,赶紧用寒冰真气封住石头伤口,莫要让他再流血,照这个流血的速度,便是一头血牛也吃不住。” 顾宁赶紧点点头,将裴书白放在地上,两三步跑到石头面前,手中寒冰真气应势而出,顷刻间石头周身寒气直冒,伤口处的鲜血流速减缓,最终结成了血冰。 石头知道顾宁是在救他,但已经没有力气道谢,只觉双脚一软站立不住,头晕乎乎的摔在地上。石头娘过来扶住石头,发觉石头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方才放下心来,口中止不住的对顾宁道谢。 公孙忆双目紧紧盯着面前仅剩的一只鬼面狒狒,那鬼面狒狒两个同伴相继毙命,一个断做两截,一个飙血而死,剩下的这一只也失了锐气,并不像方才那般发狂猛攻,而是围着众人打转,伺机寻找机会。 公孙忆将小神锋横握手中,做防御姿态,只等鬼面狒狒攻来,好闪身反击,这一人一兽就在密林中僵持,过了一会儿公孙忆有些着急,这鬼面狒狒已经不知道转了几圈,仍旧不攻,公孙忆心中暗道:“这痴奴智力不低,知道有人已经受了重伤,想在这里拖住,将石头慢慢拖死。” 其实公孙忆猜想的只对了一半,这鬼面狒狒和幽冥绿目狼一样,都是群居,只不过没有幽冥绿目狼数量庞大,族群三五只结伴,眼前这只便是和先前死掉的那两只成一群,但鬼面狒狒群与群之间相隔并不算太远,即便是这三只鬼面狒狒从忘川禁地深处追赶遮天巨齿豚,来到了这里,算起来离鬼面狒狒的老巢也不算太远,所以这只不断和公孙忆兜圈子的鬼面狒狒,真正的目的是想等同伴支援。这鬼面狒狒嗅力极强,对同伴的血液分辨的十分清楚,所以先前死掉的那两只鬼面狒狒,自打鲜血流出之时,其实已经给老巢的其他鬼面狒狒报了信儿。 公孙忆和这只鬼面狒狒又僵持了一会儿,知道这鬼面狒狒打定主意不攻,只得自己先出手,于是公孙忆也不再耽搁,双足点地一跃而起,并不直接奔向那只鬼面狒狒,而是封住鬼面狒狒的前行之路,继而小神锋猛然斩落,这一招聚锋式比先前那一招更为猛烈,毕竟提炼了许久,威力更是强大,但这一招只是虚招,公孙忆使出来,就是逼着鬼面狒狒后退。 果然,这只鬼面狒狒知道这一击威力巨大,只得向后跃开,公孙忆嘴上带笑:“就等你这一下呢。”说完空出的那只手五指连动,五道无锋剑气先一步使出,打在鬼面狒狒落脚的地方。 鬼面狒狒跳跃之力使完,身子正往下落,鼻中嗅得危险时已然迟了,刚一落地五道无锋剑气便直戳入体,鬼面狒狒头脸前胸登时出现了五个血窟窿,顿时哀嚎不断。 公孙忆一招得手更是信心大涨:“即便你速度再快,终究是畜生一个,智力相较于人,还是差上一大截。这就给你个痛快。”说完箭步上前,提起小神锋对着鬼面狒狒胸口就是一刺,这只鬼面狒狒哼都没哼一声,便毙命当场。 公孙忆收回小神锋,赶紧回头去瞧石头,呼唤了几声之后,石头才悠悠转醒,公孙忆连忙道:“石头兄弟可还走得动?” 石头慢悠悠的用手杵着地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眩晕,好在石头娘一把扶住了他,才勉强让石头站住,石头道:“我这是死了吗?” 公孙忆笑道:“没死没死,活的好好的。” 石头娘哭道:“儿啊,你可把娘吓坏了。” 石头胡子上都是血沫,饶是如此,还是从浓密的胡子中看到石头挤出了一丝微笑:“娘,放心!他钟不悔能从这忘川禁地学一身好本事出去,我也能!毕竟我是要再从头的人,怎么会被这几只畜生要了性命。” 此时石头见三只鬼面狒狒全部毙命,其中一只还是自己亲手了结的,虽说眼下十分虚弱,但心中还是豪气斗升,打心眼儿里高兴,也不觉得振兴钟家是难如登天的事,仿佛打死了一只鬼面狒狒,就好似成了武林至尊一般满足。 顾宁见石头还能说话,当即便开口道:“你动作别太大,别挣开了身上的冰块,我寒冰真气修炼没到家,只能勉强止住流血,若是你动作大了,寒冰立马冲开,到时候又该血流不止了。” 石头嘿嘿笑道:“宁儿姑娘所言极是,我不笑了不笑了。” 一战接着一战,虽说这些凶兽对公孙忆来说,都算不上太大的危险,但毕竟一群人中除了自己,再无其他说得过去的战力,即便是皮糙肉厚的石头,挡个寻常刀剑没什么问题,但这忘川禁地之中的凶兽各个牙尖爪厉,杀一只鬼面狒狒都快要了石头的命,还不知道再往深处走,还会碰到什么凶兽。公孙忆正欲喊众人继续赶路,忽觉忘川河下游传来踏水之声,公孙忆竖耳一听,眉头那是越皱越紧,这踏水而来的不是一只两只,竟有数十只之多。 这数十只赶来的凶兽,正是闻到同伴血气赶来支援的鬼面狒狒,公孙忆听音的功夫,众人便被这群鬼面狒狒团团围住,顷刻间怒吼狂叫哀鸣之声此起彼伏。直叫得众人寒毛直竖,公孙忆心中叫苦:“若是赤云道长在这里,用不动真气还能抵御,眼下自己的无锋剑气,虽然能杀不少鬼面狒狒,但这群鬼面狒狒数量实在太多,即便自己能全身而退,剩下的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活不了。” 场中情势十分严峻,顾宁等人岂能不知,之前三只鬼面狒狒就将几人扰得精疲力尽,如今这么多鬼面狒狒围过来,自己这边哪还有还手的力气。 公孙忆苦苦思索应对之法,也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些鬼面狒狒,想和对付幽冥绿目狼狼王一样,将鬼面狒狒的头领结果了,但这一群鬼面狒狒并没有哪一只特别一些,都是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鬼面狒狒慢慢靠近众人,包围之势越收越紧,再等片刻,便到了这群鬼面狒狒一击的距离。谁料半空中忽然一只响箭,嗖的一声钉在公孙忆脚边,公孙忆低头一瞧,这支响箭没入地中,只留下半截箭身和箭后的箭羽,那箭羽好生气派,是用雕羽所制,不等众人反应,半空中又是一阵响箭之声,众人连忙抬眼去瞧,月色下忘川禁地半空中落下一阵箭雨,那箭雨嗖嗖坠地,直将围住公孙忆众人的鬼面狒狒逼得连连后退,饶是鬼面狒狒速度极快,还是赶不上密密麻麻落下来的羽箭,当即便有不少鬼面狒狒死在箭下,剩下的再也无心恋战四散奔逃。 石头大喜,这突然落下的箭雨好生及时,若再迟一些,便会被这些鬼面狒狒撕得粉碎,这射箭的人准头又极佳,除了落在公孙忆身侧的第一支离得近些,剩下的全部是瞄着鬼面狒狒。 与石头不同,公孙忆见到箭雨落下,心里并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一些,显然这箭矢是人为,之前知道忘川禁地里凶兽奇多,但有石头娘在旁边,她又记得住《异兽录》上的记载,多多少少还能应对,但是若在忘川禁地碰到了人,恐怕这人也不是好惹的。 果然,密林中走出一队人马,那为首的是一名老者,须发皆白,边走边将手中长弓递给身侧之人,不等老者说话,公孙忆便上前说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那老者并未答话,而是左右扫视了几人,之后才慢慢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忘川禁地!” 公孙忆一听这老者语气冰冷又带怒意,当即要开口解释,不料老者背后的一名男子开口拦住公孙忆的话头:“领主,我就说别救他们,你非不停,就让鬼面狒狒将他们撕碎了事,省的三番两次的闯禁地!” 那老者回首道:“哼,只能说他们命不该绝在鬼面狒狒手里,你当我想救他们吗?鬼面狒狒倾巢而动,恐怕会惹出大麻烦,这些畜生天性嗜杀,若是给他们杀红了眼,恐怕咱们的领地也不保。” 老者身后的男子显然也是知道此节,但语气中还是充满敌意,对着公孙忆道:“你们四刹门的败类,屡次来犯,到底想做什么!” 公孙忆一听心头一颤,果然先前看到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时,自己推测的结果应验了,那四刹门果然进过忘川禁地,而且听眼前这名男子说辞,显然四刹门来过,而且来过不止一次。眼见得对方起了误会,于是公孙忆连忙道:“诸位误会了,我等不是四刹门的人,我们贸然闯入禁地,实在有难言之隐,还望诸位给在下解释的机会。” 那老者怒道:“你们四刹门尽是些小人,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样?” 公孙忆连忙道:“误会了误会了,在下......”不等公孙忆开口,老者身后的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对着公孙忆斩落而下,公孙忆哪里料到此人会突然发难,好在公孙忆应变神速,连忙侧开身子躲过这一刀,再低头瞧时,那男子的长刀已将地面砍裂。 公孙忆知道此人武功不低,连忙掏出小神锋,将无锋剑气注在小神锋之上,防止那男子一刀未重再横一刀。果然如公孙忆料想这般,那一刀使老之后,立马刀身一横,拦腰就砍,公孙忆早就将小神锋横在腰间,只听当的一声,长刀劈中小神锋,那长刀哪里比得了小神锋这般神兵利器,当时就断做两截,男子当即一愣,公孙忆瞅准机会,用手轻轻拖住男子腋下,再将真气聚在手心猛然迸出,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本以为要重重摔在地上,哪知道腋下的力道在到达顶端之时突然消散,男子便稳稳的站在地上,刚一站稳,那男子便又作势来攻。 老者突然开了口:“惊儿莫要冲动,你打不过他。”那男子听老者下了命令,悻悻然退到后面,不再开口,公孙忆这才有机会说话:“老前辈您误会了,我等真不是四刹门的人,我们贸然来此,是为了救我徒弟性命。”公孙忆说完便将身子一让,那老者一眼便瞧见躺在地上的裴书白。 老者道:“你的徒弟害了病,不去寻医家救治,跑来忘川作甚?” 公孙忆耐着性子,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我徒弟害的病,只有忘川的血眼骷髅可以救他,所以我等才贸然来此。”见老者敌意丝毫未减,公孙忆一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金重”二字。 果然那老者看到这两个字,突然神色一变,口中道:“狂暴血咒!不错,正是狂暴血咒,你到底是谁?这两个字又是打哪里来的?” 公孙忆正色道:“不瞒老前辈,在下公孙忆,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后人,来此地寻血眼骷髅,是受忘川钟家后人,钟不悔亲子钟山破指点,我手臂上的这两个字,也是山破兄弟所书。” 老者死死盯着公孙忆手臂上的两个字,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公孙忆见老者看的十分认真,也不便将袖子放下,只得站定了让老者好好看,此时人群中先前那名男子又开口道:“胡说八道!少主怎么会给你这四刹门的人留下狂暴血咒!一定是你们对山破少主用了刑,你们这些歹人,若是山破少主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性命也要踏平你们四刹门。”。 公孙忆正要解释,不料那老者对着身后摇了摇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自己还是仔仔细细的看公孙忆手臂上的字。 可谁都没发现,石头娘神情极为怪异,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名老者,口中喃喃道:“不悔,你没有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怨不悔 石头娘一开口,在场的那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了一惊,那老者将目光从公孙忆手臂上的狂暴血咒移开,瞧向石头娘。 石头娘老泪纵横,颤声说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来找我?” 石头见娘亲如此动容,赶紧上前扶住娘亲,生怕娘亲情绪激动之下,再伤了身体,谁料石头娘一把拽将石头拽到身前:“你仔细瞧瞧,他都长这么大了,你看看他个头这么矮,都是给两界城挑担子给压的,这么多年了,两界城将咱们忘川弄得乌烟瘴气,你躲在这禁地中好生快活,让我们娘俩在外头受尽欺凌,你好狠的心。” 那老者一脸疑惑,显然没有石头娘这般激动,反而冷冰冰道:“你认错人了。” 石头娘闻言一愣,一双手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你....你再说一遍?” 那老者不理会石头娘,而是回首对身后众人说道:“这几个人不是四刹门的人,将他们带回去吧。” 那老者身后的众人对老者的话十分服从,老者说完便转身走了,石头娘见老者转身走了,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虚空抓了一抓,好似要拦住老者一般,公孙忆在一旁看了许久,知道这名老者一定和石头娘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钟不悔,毕竟石头娘在众人面前情难自已,将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如若对方不是钟不悔,石头娘断然不会如此,于是公孙忆赶紧对石头说道:“石头兄弟,将老人家扶好,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跟上去吧。” 众人沿着忘川河走了许久,有这群负弓搭箭的人护卫,公孙忆一行也没再遇见凶兽,老者一路前行,始终没有回头看,石头娘见状,好似魂都被抽离了去,任由石头在一旁搀扶着往前走。 顾宁一路上不停地去看公孙忆,这突如其来的一群人虽说解决了忘川禁地中凶兽肆虐的问题,可这群人到底是好是坏可真说不清,再加上一个个冷冰冰的表情,即便是知道血眼骷髅的下落,又怎么会轻易的说出来呢? 公孙忆脑中飞转,自己年少时不止一次见过钟不悔,每次见到他,虽说都是远远瞧着,但公孙忆对钟不悔还是有些印象的,然而自打见到这名老者,公孙忆若不是听到石头娘的话,怎么也不会将这名老者和钟不悔联想到一起。可此时公孙忆走在老者后面,也细细打量起来老者背影,越看心中越起疑,抛开年龄不谈,这老者的身形姿态和印象里的钟不悔,还真有几分相似。 众人心中各有心思,又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老者的驻地,说是驻地,其实是一处陵墓,老者在陵墓地道入口处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对随从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惊儿留下,你们几个也稍稍等一等。” 公孙忆见老者令众人退下,心中便知他是有话要说。果然那老者开了口:“您认错人了,我大哥早已仙逝,还请您节哀。” 石头娘见老者开口,还认为是要和自己相认,可一听老者开口说的话还是否认自己是钟不悔,忍不住又难过起来:“你若不想认我,直说便是,犯不着编这种理由。”石头娘说这句话时一脸痛苦,可下一刻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是一阵慌乱:“不悔,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咱们一起分担,可千万别一个人抗了。”石头娘想到钟不悔此前就是一人挑起忘川钟家的大梁,许多事情都是一人独揽,所以一想到这一层,石头娘下意识的就认为是这个理由。 那老者轻轻叹息道:“实不相瞒,钟不悔是我孪生兄长,我是他的兄弟,我叫钟不怨。” 石头娘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把甩开扶住自己的石头,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直走到对方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老人,许久之后,石头娘长吁一口气:“哎,终是心头执念太重,将你认作了他。”说完之后,石头娘忽然抬头:“你们真是像啊,为何我不知道他有一个孪生兄弟?不悔,你瞒的我好苦。” 钟不怨叹气道:“不是我兄长要瞒你,这事情说来话长,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我兄长的第三房,名字是不是叫做许娥?” 石头娘一愣:“这个名字已经多少年没人叫过了,你说错了,我不是钟不悔的妻妾,更谈不上第几房,我与他有缘无分,虽然他已经去世多年,这个话可不能乱说。” 钟不怨笑了笑:“你和我兄长的事,其实我都知道,我与他是孪生兄弟,他又怎么会瞒我,嫂嫂你切莫激动,听我慢慢道来。” 众人随钟不怨下了墓道,在一处石室内,钟不怨将钟家的事说予了石头娘,而钟不怨说的钟家事,有许多许多是连石头娘都不知道的。 钟不怨对公孙忆说道:“既然你手臂上有山破少主留下的狂暴血咒,也不算是钟家的敌人,能到这里也是命数,你们也听一听吧,如今的武林,已经不复往日了。” 钟不怨闭上了眼睛,思绪回到了过去,好似不知该从何说起,许久没有开口,正当众人有些焦急时,钟不怨才慢慢发出了声音: “嫂嫂,我兄长跟你说的忘川天灾是真的,那一年忘川大旱,忘川河里的水都快见了底,忘川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寻活路,村子里除了我们娘仨儿,再没一个活人了,之前村子里人多,到了晚上胆子也壮,可等人都走光了,这忘川到了晚上显得格外渗人,伴随着忘川禁地中凶兽的吼叫声入睡,那种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比这更难熬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也知道,我们的父亲去世的早,只有娘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哥俩,那时候我和大哥都在长身体,每天都在叫嚷着肚子饿,娘亲没有办法,自己啃树皮嚼树根,将家里仅剩的一些粮食全都给了我和大哥,可我和大哥那时候都不太懂事,对于荤食的欲望,又怎么会满足得了?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我们娘亲的生辰,家里破天荒了上了肉食,还不是肉丁,而是拳头大的肉块儿,我和大哥吃得那叫一个过瘾,可谁又能想得到,那是娘亲切了自己腿上的肉,给我们哥俩吃了顿饱饭,之后娘亲唱着歌哄我们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等我和大哥醒来,娘亲的遗体已经凉透了。” 众人听完无不骇然,起初听到石头娘说起这段钟家往事,还并没觉得太惨,如今听钟不怨这个亲历者,说起这段人间惨剧,每个人的心中无不悲悯,石头娘更是心疼万分,当初钟不悔在跟自己说起这段往事时,并没有说钟不悔母亲切肉喂儿的事,更不知道当年如此潦倒的困境中,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拉扯两个儿子的。 可钟不怨神色到没有太多痛楚,而是接着说下面的事:“我和大哥始终不敢相信娘亲就这么走了,直到两三天之后,我和大哥饿的狠了,便打算跟着忘川人出去的路离开,也到外面闯上一闯,说来也可笑,我们年纪小,走了反方向,并没有沿着忘川河往上游去,而是往下游越走越远,终于绕过了三生石,走进了忘川禁地。当年的忘川禁地,可不似如今这般凶险,因为忘川大旱,这里的凶兽也变得懒散,也正因是因为大旱的原因,我和大哥入忘川禁地,才没有死在凶兽口中。不过话虽如此,但当时的我俩却被忘川禁地的景色吓得不轻,白天倒还好,到了晚上那可真是能将人吓出病来,我们兄弟二人苦苦支撑,饿了就吃泥土,渴了就喝忘川水,直到入忘川禁地的第三天,我再也支撑不住,以为就这么死在这里了,是我大哥钟不悔将我拖着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他也撑不住了,说是大哥,其实只是比我早一点来到世上,我俩孪生同胞,我撑不住,他又如何撑得下去?依稀记得我迷迷糊糊的看到大哥也想效仿母亲,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我吃,之后我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便是在这里了,咱们现在坐的地方,就是当年我和大哥休息的地方。” 石头娘红了眼眶,慢慢的瞧这石室的光景,恨不得将这一切都刻在眼中。 钟不怨看到石头娘神色有异,稍稍劝慰了两句,之后便继续说下去了:“我醒来之后,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这石室中,身旁一团火堆,那暖洋洋的火团烧的木枝噼啪作响,那声音听起来竟如此动听,我大哥在另一边躺着,我害怕大哥也离我而去,赶紧上前去瞧,凑近了才发现我大哥是睡着了,我赶紧去看他的身体,瞧见我大哥身上完好无损,才稍稍放下心来,想着让他多睡一会,便在这石室中四处走四处瞧,看见火堆旁有一堆吃剩的骨头,仔细一瞧才看见是一只毛兔,是我大哥在我昏迷时,碰巧打到的一只兔子,说来也是老天爷保佑,我们俩命不该绝,若不是这只兔子,恐怕我们早就化成了忘川禁地的一堆泥土了。 我俩吃了兔肉有了力气,便往这墓穴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身体的感觉越奇怪,后来知道是中了毒,周身血液已经污染,变成了狂暴之血,中了这血毒,当年我和大哥可不知道,只是不觉得累不觉得饿,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又觉得这墓室十分奇特,忘川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忘川禁地中凶兽很多,但谁也没说过这里有一处墓地,其实这里便是忘川禁地中的神秘之地,直到现在我们钟家也没能完全探得这里的秘密,我们刚入这神秘之地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中了血毒,还觉得不饿不累是得了大便宜,便在这神秘之地中越走越深,直到发现了不动明王咒,我们哥俩那叫一个激动。。 娘亲在时,我太贪玩,没有跟娘亲学识字,所以不动明王咒对我来说,那就是一文不值,可大哥不一样,跟娘学了不少字,不动明王咒竟然能看懂一大半,于是,大哥先练,然后再教我,忘川禁地的凶兽好似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的事物,根本不敢过来,我和大哥也就在这墓穴中落个快活,就这么过了三年,有一天我大哥突然感觉身体不适,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当时他的感觉我后来也经历过,就好似全身的血液被煮沸了一般,在体内沸腾剧痛难忍,仿佛要自内而外的炸开一般,其实也算是误打误撞,因为大哥没有完全习得不动明王咒,所以最为凶险的那一招并没有学,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大哥才又逃过一劫,慢慢的我和大哥摸清了体内血液沸腾的规律,只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狂暴之血才会发作,所以每到那几天,我和大哥便一头扎进忘川河,借忘川河水来压制身体的剧热,虽说痛感还在,但每次用这个方法,都能捱过去,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随着我和大哥不动明王咒越来越强,胆子也越来越大,有一天正巧是月圆之夜,我和大哥知道体内狂暴之血要发作了,便早早地潜入忘川河河底,不料一只四脚碎金兽可能是饿疯了,竟然游到我俩身边,见我俩在水底动也不动,张口便要来咬,本身我和大哥狂暴之血发作,情绪已然难以控制,可这个不开眼的畜生非要触霉头,别看那畜生生的巨大,在水中又蛮力过人,可我和大哥那个时候正是狂暴之血发作的时候,满腔怒意无处发泄,见这畜生过来,哪里还忍得住,二人合力便将这只四脚碎金兽杀掉,可怜那只畜生,将我和大哥当做猎物算是瞎了眼,结果死在我俩手上,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还是出了状况,按照现在的话说,那叫走火入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墓底地宫 那一日钟不怨和钟不悔兄弟二人正在忘川河底,抵御狂暴之血发作时的剧痛,不料一只四脚碎金兽在水底袭击了二人,钟不悔兄弟二人没费吹灰之力,便将四脚碎金兽干掉。可钟不怨没能收住,杀完四脚碎金兽之后,血气上涌敌我不分,竟对钟不悔出了手。 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二人本就是孪生兄弟,二人心脉相连,又同时修炼不动明王咒,哪里分得出高下,可钟不怨失去了理智,杀红了眼,出手时招招不留情,但钟不悔却处处要提防着别上了自己兄弟,如此一来便有了高低,钟不悔处处受制,且战且退,最终退到了墓地深处。 二人身上的狂暴之血,本就是中了神秘之地的血毒,又赶上那晚月圆,钟不悔都险些发了狂,好在钟不悔性子本就内敛,凭借灵台一丝清明,强行守住神识,才不至于也和钟不怨一样发了狂。 就这么二人一个跑一个追,在神秘之地越行越远,终是来到了一处此前根本就没有到过的地方,其实这个时候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二人已经在忘川禁地生活了六七年,随着不动明王咒修炼越来越深,他们在忘川禁地里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即便是碰到鬼面狒狒这等凶兽,兄弟二人也都能全身而退,可纵然二人在忘川禁地生活的自由自在,但这墓地最里面,钟不悔和钟不怨还是没有再往里探索,一来是钟不悔发现他们身上的血毒就是这里沾染的,生怕这里有他们不知道的危险,贸然闯进去说不定就出不来,二来兄弟二人在忘川禁地生活的好不快活,也没必要再往深处去冒险。 可就是这般巧合,月圆夜钟不怨发了狂,一路追赶钟不悔进了神秘之地,那神秘之地的风光和外界截然不同,忘川禁地多密林,一片郁郁葱葱,忘川河自密林中穿过,尽显一片幽静,但这神秘之地本就在地底,是通过墓地中长长的墓道过来的,所以这里面没有一点绿植,也不知是何人所建,皆是奈落石铺设的地砖,地底本就潮湿,钟不悔和钟不怨在上面奔跑,好几次走不稳险些摔倒。 钟不悔要在黑暗中辨别前行的路,又要防着身后的钟不怨下死手,还要小心翼翼的在奈落石地砖行走,不仅如此,也不能远远走开,毕竟此时的钟不怨已经发了狂,若是自己一走了之,钟不怨出了点意外,钟不悔的唯一一个亲人也就不在了,所以,钟不悔就在这等条件下,在墓底深处和钟不怨周旋,也不知走了多久,钟不悔再也支撑不住,一跟头摔在地上。 钟不怨见状,立马猱身而上,冲着地上的钟不悔就是一拳,钟不悔急中生智,凭借奈落石湿滑,借力滑开,钟不怨那一拳并未打中钟不悔,而是结结实实的打在奈落石上,饶是奈落石坚硬似铁,也被狂怒之下的钟不怨一拳打碎,继而墓底轰隆隆作响,地面竟塌陷下去,钟不怨站立不住,也随着奈落石坠落下去,钟不悔赶紧伸手去抓钟不怨,刚一握住,就被一股巨力带了下去,钟不悔另一只手变掌为爪,一把嵌进墓道墙角边的奈落石,堪堪拉住钟不怨不让其往下坠。 不待钟不悔缓过来神,作为抓手的那片奈落石,也吃不住二人体重,落了下去,之后钟不悔钟不怨兄弟二人身体便如同落叶一般,兜兜转转的落了下去,二人一落地便摔晕过去,知道第二天早上,钟不怨当先苏醒,此时体内的狂暴之血已经不再发作,刚一睁眼便十分诧异,再四周看时,隐约瞧见钟不悔手里抓着一块奈落石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钟不怨吓得不轻,依稀记得自己昨夜和大哥钟不悔在忘川河底抵御体内的狂暴之血发作,有一只不开眼的四脚碎金兽前来偷袭,被兄弟二人联手打败,可后来发生了什么,钟不怨却死活记不起来,于是钟不怨赶紧摸到钟不悔身旁,连连摇晃地上的钟不悔。 仗着不动明王咒功法奇特,兄弟二人体内的真气已经远胜常人,所以从墓道掉落下来,这几十仗的高度寻常人早就摔成了肉泥,可钟不悔和钟不怨只是摔晕,却无大碍,所以钟不怨没有费太多功夫,便将大哥钟不悔唤醒,钟不悔睁开眼睛,发觉手里还抓着那块奈落石,便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又看到弟弟钟不怨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便明白过来钟不怨的狂暴之血已经不再发作了。 钟不悔当即把昨夜从忘川河出来后的事,一一说予钟不怨听,钟不怨听完好生惭愧,钟不悔见弟弟恢复如常,便把昨夜的凶险给忘光了,兄弟俩在忘川禁地相依为命,互相视对方为最重要的亲人,毕竟钟不怨对钟不悔出手,都是体内狂暴之血发作惹的祸,恢复了便是恢复了,钟不悔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这才谈论起为何墓地地底还有这么个地方,钟不悔心中奇怪,毕竟昨夜误打误撞闯进来墓地地底时,里头昏暗无光,仗着自己常年在忘川禁地生活养成的一双夜眼,才勉强在墓地地底找到路,可为何掉进这更深的地方,这里却有些许光亮? 二人心下生疑,当即好奇心大作,兄弟俩就这么往前探索,没行多久,便见到了一处地下宫殿,钟不悔和钟不怨抬头张望,才明白过来这里头的微微光亮是哪里来的,原来在地宫中有一巨型石柱,走近了瞧,是无数奈落石堆砌而成,这巨型石柱高高矗立,在那石柱顶端是一处空洞,光亮便是从那里透进来,所以这里虽然比墓地地底还要深,但光亮却比墓地地底要亮堂一些。 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二人就这么在这神秘地宫中兜兜转转,哪里瞧起来都新奇,这里面棺材不少,个个阴沉金丝楠做的大棺材,兄弟俩在忘川禁地里生活多年,早就不是当年闹饥荒时的可怜孩子那般怯懦,那叫一个胆子大,一把推开一个棺材,棺材里睡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面色红润哪似一个长埋之人,其实兄弟俩见到棺材时,心里多年的疑问这才放下来,因为在墓地中并未见到一个棺椁,那墓地自入口开始,一路向下到钟不悔和钟不怨坠落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棺材,连陪葬品都没有,除了一本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不动明王咒,其余再无他物。 所以,兄弟俩坠落地宫之后,发现了这么多棺材,便知道这里原来才是墓室了。 打开棺材看到那少年后,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俩一左一右扒着棺材边沿往下瞧,钟不悔诧异这棺材里的少年为何看起来如此栩栩如生,若是埋葬多年,早就该化作白骨,若是近年埋葬也说不通,毕竟忘川禁地是忘川人一代一代明令禁止闯入的禁地,关于忘川禁地凶兽伤人的事,钟不悔钟不怨听得无数,莫说他俩,忘川人但凡家里有孩子的,若是顽童不听话,家大人就拿忘川禁地的吓人故事来唬孩子,吓人的故事钟不悔和钟不怨听得无数,却独独没有听说这里有埋人,所以棺材里的少年尸体不腐,着实让钟不悔和钟不怨哥俩有些摸不着头脑,钟不悔又细细瞧了瞧少年衣着,那少年全身夜行服,除了一身漆黑,再没有一星半点的点缀,根本看不出一点点门道。 此时钟不怨却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伸手去拽那少年的尸身,钟不怨踮起脚,用腋下挂住棺材边沿,继而伸手去抓少年的衣服,试了几次之后,钟不怨终于是抓住了少年衣袖的一角,钟不怨指尖慢慢后拨,终于拽起了少年的胳膊,之后钟不怨的手便搭上了少年的手。 突然,让钟不悔和钟不怨二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视前方。 这一下将钟不悔和钟不怨都吓了一跳,虽然这哥俩对忘川禁地的凶兽丝毫不惧,钟不悔甚至闲暇时给这些凶兽一一起了名字,还写了一本《异兽录》,由此可见这兄弟俩对忘川禁地中的各种各样的凶猛野兽,已经习以为常。但人之天性使然,见到尸体睁眼,心里还是有些打怵。 没等钟不悔和钟不怨反应过来,那少年腾的一下从棺材中坐了起来,钟不悔和钟不怨心里发紧,只觉得周遭空气都凝结,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咽口水,再去看那少年,只见那少年双目无神,除了坐直了身子再无其他动作。 钟不悔认为是诈了尸,毕竟也听过一些鬼怪故事,可原本钟不悔始终认为这样的事那都是老人家说出来吓人的,再加上口耳相传,谁都添一点臆断加一点夸大,本来可能没有的事,愣是说的有鼻子有眼,钟不悔每次听完那都发自内心的觉得是假的,可当自己亲眼得见之时,再也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幕。 而钟不怨却不管不顾,先前已经被那少年吓得不轻,如今这少年只是坐直了身子不再动弹,钟不怨大着胆子上前查探,仗着自己学了不动明王咒,自己的大哥又在附近,即便是打起来,以一敌二也是占便宜,钟不怨给自己打气,连忘川禁地中硕大无比的遮天巨齿豚,他哥俩也都是想欺负就欺负,如今一个诈尸的少年何足畏惧? 于是钟不怨一跃而起,凌空一个扫腿,对准那少年的头就是一脚。 钟不怨这一脚力道不轻,此前曾一脚踢碎过幽冥绿目狼的狼头,所以对于这一脚不光钟不怨,连钟不悔都有这份儿自信,那少年若是头上挨了这一脚,不说让他再死一次,头骨也得提的细碎。 只听当的一声,接着便是钟不怨的痛苦喊叫,这一脚不偏不倚确实踢中了少年的头,可是并没有对少年造成一点点伤害,反而钟不怨的脚面被反震之力震得不轻。一击不成钟不怨动了肝火,这一动怒不打紧,体内的狂暴之血登时发作,只觉得自己周身血液沸腾起来,钟不悔见势头不对,连忙撕开钟不怨身上的衣服,让钟不怨浑身赤条地躺在地宫地面上,接着地面上的寒气,来压制体内的狂暴之血。 就在此时,一直不动弹的少年慢慢地抬起双臂,缓缓搭在棺材两沿,继而将头侧了过来,盯着地面上的钟不悔和钟不怨,此时钟不悔正蹲在地上面对着钟不怨,背朝棺材,哪里觉察到棺中少年已经有了动作,钟不怨狂暴之血发作,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眼见棺材里的少年站起身来,只得强忍着剧痛,用手指了指钟不悔身后。 钟不悔这才知道身后有异,赶紧扭头去看,刚将头转过去,那棺材中的少年嗖的一声便来到二人身边,饶是钟不悔钟不怨不动明王咒已经学成大半,还是没能看清这黑衣少年到底是怎么来到跟前的。 那黑衣少年一把攥住了钟不悔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钟不悔看了半天,钟不悔喘不过去,连忙举拳反击,谁料打在黑衣少年身上如中败革,丝毫没有杀伤力。。 钟不怨见钟不悔受制,又急又怒,狂暴之血发作到极致,已经失去了意识,弹地而起,对着黑衣少年就是一记暴拳,黑衣少年一只手掐住钟不悔的脖子,一只手一把攥住钟不怨的来拳,钟不怨已经发了狂,一只手受制另一只手又起一拳,不料那黑衣少年嘴角微微一扬,看不清是如何出的脚,钟不怨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钟不怨便横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钟不悔已经被黑衣少年扼住脖子,迷迷糊糊地知道钟不怨挨了黑衣少年一脚飞了出去生死难料,心里又气又急,长久以来压制的狂暴之血也登时发作,竟强行掰开了黑衣少年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可就在钟不悔彻底失去神识之时,那黑衣少年却突然开了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声音沙哑,在钟不悔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接着便将钟不悔仍在了一边,顺着巨型石柱窜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二人又在地宫中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兄弟俩才悠悠转醒,若不是地宫中阴沉金丝楠棺材大开,先前黑衣少年诈尸伤人的事好似梦中经历一般。 钟不怨心里十分郁闷,原以为在这忘川禁地中,自己和大哥钟山破二人已经没有敌手,可谁能想到在墓地之下的地宫中,一个诈尸的少年,竟然轻而易举的将二人制服。 钟不悔却忧心忡忡,心里始终想着黑衣少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一百年的限制终于是到了,老子出来了。”可这句话钟不悔始终想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是百年限制?而且“老子出来了”这句话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能说出口的话,思前想后没个答案,兄弟俩便在地宫中商议了半天,连钟不悔都想不通,钟不怨又哪能想得明白。 钟不悔和钟不怨二人便继续在这地宫中转悠,除了放出黑衣少年的那口棺材之外,地宫中还有大大小小七七四十九口,钟不悔和钟不怨先前吃了亏,也不敢再轻易的大开其余的棺材,生怕再放出来黑衣少年这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 钟不悔心细,发现了这些棺材并不是毫无规律的摆在这里,所摆放的位置好似有章有法,只是以当时钟不悔的造诣,看不出这些棺材摆放的位置到底有什么深意,不过纵然如此,钟不悔还是在群棺之中的一块空地发现了一个白玉支手,那支手之上有一羊皮卷,钟不悔不敢轻易去拿,又折返到他俩坠落的地方,从那里寻了一截奈落石当做挑棍,慢慢地将羊皮卷挑了下来。 见地宫中毫无变化,钟不悔这才壮着胆子将羊皮卷打开,这一打开不打紧,直叫钟不悔看得冷汗直流。那羊皮卷是百年之前,七星子所留,根据羊皮卷的记载,这七星子是一个组织,钟不悔从未听过这个组织,但羊皮卷上记录下的事,钟不悔看完之后才知道自己和钟不怨闯了大祸。 一百年以前,武林中出了一个邪派,名曰六道,六道中的武者个个武功高强,且极为长寿,七星子几番调查,才明白六道组织中长寿的秘密,原来六道首领灭轮回创造了一种十分恶毒的仪式,这种仪式极为阴狠,拿活人做引,先削光活人的头发,再用剥皮刀一层一层将活人皮肤剥下,伴随着此人的哀嚎,灭轮回再将这些剥下来的皮肤敷在身上,仪式结束后做人祭的活人便生生疼死,而灭轮回便可以延得寿数。 羊皮卷中详细记载了灭轮回用了数千人做活人祭,硬生生地给自己延了百年寿数,不仅如此,还培养了一批武功卓绝的弟子,这些弟子虽不如灭轮回武功高强,但也不是庸手,六道到了鼎盛时期,徒众数百人,死在六道手中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好在这六道刚一崛起,就引来七星子的注意,这七星子中的七个人都是隐世的高人,知道不能让六道再发展壮大,所以便联手诛杀六道中人,直杀得六道数百人众的弟子仅剩四十九人,六道首领灭轮回知道大势已去,穷极全六道剩余力量,全力应对七星子,可终归还是不敌。 被七星子设计,围追堵截六道众人,直将六道众人逼退至忘川深处,来到这处地宫中,在这里大战了八十一天,才将六道众人悉数灭尽,但此时七星子七人已是油尽灯枯,将包括灭轮回在内的六道四十九名余孽封在着阴沉金丝楠棺材中,七星子苦苦支撑,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布下北斗七星封印大镇,将四十九口棺材全部封禁,可为何说是封禁? 原来,七星子中,有一位天玑子精通易数,看到六道命不该绝,虽被七星子联手封禁,但百年之后会有人解开封印,将六道放出来,所以天玑子强行改命,留下这卷羊皮卷,就是为了给后人作出警醒,切莫误打误撞开了这些棺材。 这羊皮卷记录的就是这件事,钟不悔看完非常后悔,怅然瘫坐在地上,自己和钟不怨放出来的那个黑衣少年,虽然不知道是六道中的何人?但仅仅是一个黑衣少年就把练成不动明王咒的钟不悔和钟不怨一招制服,若此少年不是六道首领灭轮回,那灭轮回到底有多强?钟不悔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钟不悔和钟不怨在地宫中呆呆坐着,心中满是懊悔,只是再也不敢去碰这些棺材。许久之后,钟不悔意识到,百年之前七星子能制服六道,若是自己也能练成七星子的功夫,即便是练不到登峰造极,只要能强过那黑衣少年便能将功补过,于是钟不悔和钟不怨又有了希望,知道羊皮卷上写着七星子油尽灯枯,最后也在这地宫中溘然长逝,钟不悔和钟不怨便在这地宫中四处寻找,希望找到七星子的遗骸,几经寻找在地宫的一角,见到坐化的七星子,七具遗骨已混在一起,打眼一看,便知道百年之前,七星子围坐在一起一同坐化。 钟不悔和钟不怨便在这一片遗骨前长跪不起,钟不悔更是虔心忏悔,此时的钟不怨反倒是有些好奇,毕竟棺材中跳出来的黑衣少年武功十分强劲,一招就将自己制服,而像这黑衣少年这等犀利的武者,百年之前竟有数百人,就是这数百人,还是被七星子赶尽杀绝,钟不怨心中不禁对着七人充满了敬意,钟不悔忏悔之时,钟不怨便四下观瞧,竟让钟不怨在一堆尸骨中,又发现了一卷羊皮卷,这卷羊皮卷被一只手骨攥着,钟不怨磕了三个响头,便身后去拿。 谁料那只白森森的手骨将羊皮卷攥得非常紧,钟不怨一拽之下竟将手骨也拽了起来,为了看到羊皮卷中的字,钟不怨只得先行将手骨扯下,可刚用手握住那只手骨,竟觉得那手骨传来一股清凉,原本体内的狂暴血毒带来的痛感,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钟不怨十分诧异,赶忙将手骨撒开,果然刚一松手,体内的狂暴之血再次激荡,痛感再次来袭。 钟不怨赶紧将这奇妙之感告诉了钟不悔,钟不悔只觉得钟不怨亵渎了七星子的遗骸,即便是这只手骨可以克制体内的狂暴之血,也不能将这只手骨带出去,钟不怨听完也无所谓,毕竟有忘川河水可以压制体内的狂暴血毒,有没有这只手骨也不太重要,于是便依照钟不悔所说,将这只手骨和羊皮卷分开,再把那只手骨毕恭毕敬的放回原处。 之后,钟不悔便仔仔细细的读了这第二卷羊皮卷,加上之前的第一卷,钟不悔这下才明白过来,自己和钟不怨身体里的狂暴血毒是哪里来的。 这羊皮卷是天玑子写的,上面清清楚楚的描述了六道解封的事,直看得钟不悔头皮发麻,原来自己和钟不怨入地宫解封印,百年之前就已经被天玑子料定,羊皮卷上写道,有孪生二子,为避祸而误入,若先视羊皮卷便可保无虞,若先开棺世间必再遭涂炭,六道所练邪功,虽身死而命不绝,若无活人相触,便可万年长眠。 七星顺应天道,借忘川阴地,封六道于此,但七星阳寿已尽,只得布下北斗七星封印阵,将六道真气半数封印于此,且布下血咒界,若六道苏醒,必中狂暴血毒。 钟不悔当即明白过来七星子的良苦用心,即便百年后再无七星聚义,世间再无人可降服六道,也可在六道苏醒后阻止六道的活人祭,所以即便是六道再为祸世间,也只有数十年的寿数,也算是七星子为了后人,尽的最后一点力量。 羊皮卷中还写道,这狂暴血毒是七星子中的摇光所布,这摇光本就是在忘川隐居,就在忘川禁地中居住,所以墓地中的不动明王咒,也是摇光所留,选在忘川墓底地宫封印六道,其实也是摇光的意思,一来这里极阴之地,二来这里凶兽众多,不会有外人轻易闯入。 摇光布下狂暴血毒之后,便在墓底中留下了不动明王咒,希望有人可以习得此功,百年之后即便其余六星未现,自己这一星也可以有继承之人,不管此人是好是坏,总坏不过六道之人。所以这也就是钟不悔和钟不怨在墓地里发现不动明王咒的来历,只是这不动明王咒极为霸道,本身就是摇光创出的武功,作为七星之一,摇光已经将不动明王咒练到极致,自然可以轻易控制狂暴之血,但钟不悔和钟不怨哪有半点根基,一上来就学不动明王咒,若不是钟不悔只看懂了大半本,当时钟不悔和钟不怨早就一命呜呼了。 在羊皮卷的最后,天玑子还写道,百年之后六道苏醒也是命数,但七星子已然命绝,若真的七七四十九名六道全部苏醒,势必天下大乱,届时须按照羊皮卷第三卷的描述,聚义新七星,联手再次封禁六道。 钟不悔和钟不怨恍然大悟,百年之前,七星子当真是呕心沥血,临终之际,还在为后世所想。于是钟不悔和钟不怨便在地宫中四下寻找第三卷羊皮卷,可无论钟不悔和钟不怨找的多仔细,都没能发现这第三卷羊皮卷的下落,之后钟不悔和钟不怨又在忘川禁地中修炼了三年,在第十年的时候,钟不悔终于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愧疚,决心出忘川禁地,去寻黑衣少年的下落,在忘川禁地的后三年中,钟不悔慢慢参透了摇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终于在自行克制狂暴之血的情况下,将不动明王咒发挥到极致。也才有了后来忘川钟不悔的名号,至于钟不怨,他也想跟着钟不悔一道出禁地,但兄弟二人一商量,决心留下一个人在墓地里守着,一来可以再去寻第三卷羊皮卷,二来可以防着有别人再闯入,再解了别的封印。 所以,钟不悔在外面寻找黑衣少年的下落,钟不怨便在忘川禁地中镇守,一年又一年,钟不悔名头越来越响,慕名而来的弟子如过江之鲫,但钟不悔都一一拒绝,多年一来,钟不悔只收了寥寥数名弟子,而且在收徒之前,都经过钟不悔层层历练筛选,这些弟子刚入忘川钟家,便被钟不悔送进忘川禁地,交予钟不怨教授武功,练成之后便在忘川禁地中壮大镇守队伍。 终于有一年,武林中突然崛起一名神秘少年,短短时间内,连挑大小门派,连排名还在钟家前面的藏歌门,都惨遭此人毒手,藏歌门门主吴音找,更是死在神秘少年手中,钟不悔刚听到消息,便明白过来这神秘少年就是自己和钟不怨在忘川禁地墓底地宫中放出来的黑衣少年。。 钟不悔又激动又担忧,瞒着家人秘密潜入忘川禁地与钟不怨密会,商量应对之法,钟不怨担心钟不悔不敌黑衣少年,毕竟连吴音找这样的五大高手都被他杀掉,若是钟不悔也不敌,这地宫中剩下的四十八具尸体,黑衣少年早晚会过来将他们一一解封,真到那个时候,人世间将变成修罗炼狱。 思前想后,钟不怨要求出忘川禁地相助钟不悔,但最终被钟不悔拒绝,钟不悔告诉钟不怨,除了吴音找之外,武林中还有陆凌雪、裴无极、公孙烈,加上钟不悔,四人联手也可以制住那黑衣少年,事实上最终黑衣少年也真的是被除了吴音找之外的四大高手联手除掉,陆凌雪、公孙烈和裴无极不知道黑衣少年来历,但钟不悔心中清楚,所以在制服住黑衣少年之后,便在黑衣少年的尸身中寻找第三卷羊皮卷,毕竟钟不怨带着几名弟子在忘川禁地中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到第三卷羊皮卷的下落,会不会在黑衣少年的身上,钟不悔非常怀疑,可在黑衣少年的身上,确实有一个羊皮卷,但上面并不像此前那两卷写有文字,而是用笔勾出的画线,这也正是后来引出武林纷争的极乐图。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救人之前 钟不怨说完这些秘密,直叫众人听得吃惊不已,原来当年武林中不可一世,连挑各大门派,在武林中掀起血雨腥风的神秘少年,竟是钟家人亲手放出来的祸患,而且神秘少年死后,留下的极乐图又是何物。至今都没有结论,分成四片的极乐图,更是引得武林中祸患不断,当年联手杀死神秘少年的五大高手,都因为极乐图而不得善终。 公孙忆听完连忙问道:“钟老前辈,在下公孙忆,先父公孙烈也是因为极乐图残片,引得四刹门四刹联手轰杀,我也差点因为这张残图,被四刹灭掉,可没想到在这极乐图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秘密。” 钟不怨笑了一下:“武林中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别看我老了,而且这一辈子都在忘川禁地中守着这个地宫,但不悔大哥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会秘密地来到这里,和我说一些家事江湖事,所以我一看你手上的金重二字,便知道是我那山破侄儿留下的。” 公孙忆接言道:“钟老前辈是隐世的高人,还望前辈施以援手,救一救我徒儿的性命。” 钟不怨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裴书白身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见裴书白的症状当即问道:“公孙忆,你这徒儿到底害了什么病?为何看起了如此像中了狂暴血毒,但仔细一瞧又有不同,你好好跟我说一说。” 公孙忆听钟不怨愿意救裴书白的命,当即感谢不已,连忙说道:“钟老前辈,我徒儿将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至宝惊蝉珠吞入腹中,那惊蝉珠本就有蕴藏真气的效力,蕴藏之后再数倍以外放,此前在五仙教外的斑斓谷,我徒儿遭万毒噬身,激发了惊蝉珠的蕴藏之力,当时并未外放,所以这些蕴藏的功力反倒助我徒儿打败了五仙教药尊长老,之后在雪仙阁,我们碰到了四刹门四刹之一的死亦苦,苦斗之下我徒儿险些将死亦苦打败,可就在那时,惊蝉珠的反震之力激发,自那时起,他便昏迷不醒,各种真气在体内激荡,才有了这般模样。” 钟不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说怎么这么想狂暴之血呢,我们钟家练的不动明王咒,极为刚猛,藉由狂暴之血更是威力无比,但所练真气也是精纯雄浑,不似你徒儿这般杂乱,我且问你他体内到底有几种真气混杂?” 公孙忆为求只好裴书白,哪敢隐瞒当即回答道:“据我所知,我徒儿体内有五仙教斑斓谷中的各种毒物啃噬注入的毒素,有五仙教药尊长老的五毒真气,也有我公孙家的无锋剑气,还有雪仙阁寒冰一脉的真气,四刹门死亦苦的浑天指,这些真气在我徒儿身上掺杂,实在是凶险。” 钟不怨听完微微一笑:“你这师父也太马虎,一个少年人,竟然让他斗这么多武林名宿,你是想让他死吗?” 公孙忆有些惭愧,无论是五仙教斗药尊长老,还是在倒瓶山山顶连战章寒落、死亦苦,裴书白之所以会出手,都是因为自己遇险,裴书白为救自己才被这么多人在体内留了真气,想到这里公孙忆便道:“钟老前辈,是在下不才,让我徒弟遇了险,还望老前辈施以援手,救他一救。” 钟不怨道:“你若是公孙家的后人,武功自然不低,连你都遇险,恐怕对手也不简单,那死亦苦我虽没见过,但我见过四刹门的另一刹病公子,此前他便来过我们忘川禁地,所以方才惊儿对你们如此敌意,也是因为将你们视作四刹门的人了,还望各位勿怪。” 公孙忆笑道:“这个自然,莫说是你,现如今武林中谁看到四刹门不都是恨不得上去搏命。” 钟不怨知道公孙忆并不计较此前己方的敌对,误会解除钟不怨也就不再多说,又问起裴书白的病情:“我见你真气磅礴,为何不尝试引导你那徒弟体内的真气,由你作导,泄去他体内如此杂乱的真气便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钟不怨说完便准备去碰裴书白的手,毕竟自己在忘川禁地修炼多年,自己身上的不动明王咒,不比钟不悔弱,反而因为在忘川禁地,比钟不悔时间充裕,在某些方面甚至要高过钟不悔,若是钟不怨也出忘川禁地,恐怕当年就不是五大高手而是六大高手了,所以此时的钟不怨便想用自己的狂暴之血,来压制住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继而慢慢将之导出,不料刚一着手,便发觉裴书白体内的真气汹涌而至,起初钟不怨还将狂暴之血悉数运至手边,以抵御裴书白传过来的真气,可没坚持一会儿,便立马收了手,脸上尽是一副惊恐之色。 公孙忆苦笑一声,立马向钟不怨解释起来:“钟老前辈不瞒您说,此前我们也尝试过这种方法,可当时那惊蝉珠只是握在我徒儿手中,那珠子蕴藏的也仅仅是我公孙家的无锋剑气,所以导气之时,还能勉强受得住,但此时我徒儿体内的真气,远不是当时可比,可以说普天之下能凭一己之力便将他体内真气导出的,已经没人了。” 钟不怨眉头紧蹙,摇了摇头道:“我诧异的不是这个,你说的不错,导气一法不可行,这个我方才试过便知,可是我诧异的却是他体内的真气,我问你方才我明显察觉到几种真气,一种混杂郁结的明显剧毒,想来便是五仙教的真气,那凌冽至洁寒若冰霜的,应该是雪仙阁的真气,这两种很好辨别,还有一种磅礴浩荡之气,你可知是什么?” 公孙忆愣了一下,不知钟不怨为何如此发文,便道:“钟老前辈问的可是这种?”说完便使出一招无锋剑气,那无锋剑气嗖的一声击中墓室石壁,公孙忆只是出招给钟不怨去看,所以并未使力,无锋剑气弹到石壁便消散开来。 “这种真气察觉到了,这是这少年的丹田气,既然是你徒弟,体内自然是这种真气居多,若不是这些真气和其他几种在体内抗衡,说不定早就死了,”钟不怨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是这种,这种真气在他体内不多,只有一点点,但威力也不容小觑。” 公孙忆也皱了眉头:“是不是四刹门死亦苦的浑天指力?此前我徒儿中了死亦苦的浑天指。” “也不是,他体内有种阴鸷之气应该是你说的死亦苦留下的浑天指,也在他体内激荡,但也不是我说的这种。” 公孙忆被钟不怨说的有些摸不着头绪,作势便要扣住裴书白脉门,想要感受一下钟不怨说的那种真气,不料刚准备下手,便被钟不怨止住:“不可,以你的功力,眼下扣住他的脉门,便会被吸住,到时候你俩都会毙命。” 正茫然见,一旁的顾宁小声说道:“公孙先生,此前您说过赤云道长曾救过裴书白,当时就在赤云观外,裴书白被惊蝉珠吸附,赤云道长用不动如山泄掉他体内的真气,会不会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此前公孙忆已经将裴书白吞下惊蝉珠的事告诉了顾宁,顾宁在诧异自己师祖的宝贝为什么会在裴书白手中之余,也默默接受了这一点,毕竟顾宁对于惊蝉珠还仅仅是停留在听过这一层面上,除此之外只剩下好奇,在加上长久照顾裴书白,对裴书白已经有了亲近之感,惊蝉珠在裴书白体内,总好过落在章寒落手中,于是一路之上便问起公孙忆许多裴书白和惊蝉珠的事,恰好公孙忆将赤云观外,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救裴书白的事说了出来,顾宁想到此节便脱口而出。 钟不怨听完当即说道:“小姑娘,你也是公孙忆的徒弟吗?” 顾宁笑着摇摇头:“回前辈话,我不是公孙先生的徒弟,我是雪仙阁的弟子。” 钟不怨笑道:“最近这世道是怎么了?前面来了四刹门,现在又来了公孙家和雪仙阁,看来极乐图的事,真搅的外面乱了套,我问你,你说那赤云道人,他使的什么功夫?” 钟不怨的问话顾宁回答不了,此前虽然在赤云观中和赤云道人交过手,但说是交手,更像是赤云道人在逗顾宁玩,虽说之后师父顾念和赤云道人过了几招,可是以顾宁的武学造诣,根本瞧不出赤云道人的武功,于是公孙忆接过话头:“钟老前辈,那赤云道人是我挚友,师承息松道长,赤云道长真气叫做不动如山,方才您说我徒儿体内有种磅礴浩荡之气,有可能就是赤云道长留下的。” 钟不怨眉头越皱越紧:“那赤云道人现在在何地?可否让他来此见上一面,我又要事问他。” 公孙忆察觉到钟不怨有些不对劲,当即问道:“前辈有何问题,可否告诉晚辈,我与赤云道人乃是至交,予我说便是一样。” 钟不怨盯着公孙忆道:“不一样,大不一样,好,告诉你也无妨。你徒儿体内的那股真气,与我钟家不动明王咒极为相似,不是一脉也关联极大,我负责在此镇守,实则有三个目的,一来避免外人闯入解了北斗七星封印大阵,再将六道那些邪物放出去,二来在此继续寻找第三卷羊皮卷,好早日找出七星子的传承人,第三个则是探究此地的秘密,这里是七星子摇光的隐世之所,留下的不动明王咒也由我们保管,但你徒弟体内分明是不动明王咒的分支,来源方才也说了,是你那好友赤云道人,若是能问清他的师承来历,对探究七星子大有助力,所以这个问题你回答的了吗?” 公孙忆闻言连忙道:“老前辈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只是那赤云道人和我在五仙教外分开,如今我们来了忘川,只是让人给他传了信儿,至于他有没有接到信儿,这个晚辈不知情,不过前辈大可放心,他日我见到赤云道长,再和他一道来忘川禁地拜会前辈。” 钟不怨点了点头,再追问也没意义,毕竟见不到赤云道人,即便公孙忆能说出来一二三,终究也不作数,于是便道:“好,如此甚好。你徒儿体内的真气,该如何消解,你既然受我山破侄儿指点来此地寻我,必然是为了那血眼骷髅吧。” 公孙忆听钟不怨提到正根儿,正色道:“前辈所言不假,晚辈本想借用血眼骷髅刀,压制住我徒儿体内的真气,待压制以后,再慢慢泄去他体内的真气,如此一来可保二人无虞。不料山破兄弟身陷四刹门,血眼骷髅刀也被四刹门收了去,无奈之下山破兄弟才告诉晚辈,来此地寻找,并在晚辈手臂上留下“金重”二字,说忘川禁地中的钟家人看到这两个字,便会将另一枚血眼骷髅拿出来,借给晚辈好救我徒儿性命。”之后,公孙忆便告诉钟不怨,眼下钟山破人在四刹门,虽身陷囹圄但不会丧命,只是四刹门守卫森严,无法将钟山破救出来,钟山破也深知此节,所以先让公孙忆到忘川寻人救裴书白,之后再谈救钟山破一事。 钟不怨听公孙忆如此说,也知道四刹门病公子不会轻易将钟山破杀掉,于是便道:“山破这孩子倒会做好人,既然山破侄儿说了,我便答应你,救你徒儿一命吧。你抱着他随我来。” 钟不怨当即起身,公孙忆抱着裴书白紧随其后,顾宁和石头他们也要跟着,被钟不怨阻止了:“你们功力不够,别跟着了,那个雪仙阁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顾宁。”。 “宁儿姑娘,你和他俩就在这里歇歇吧。”说完钟不怨看了一眼石头娘,因为和钟不悔是孪生兄弟,钟不悔又和石头娘关系匪浅,所以钟不怨只是简单对石头娘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去看她。 之后便带着公孙忆往墓穴更深处走去,钟不怨边走边道:“我大哥的血眼骷髅刀,实际上.....”说到这里钟不怨突然一顿,猛然回头对着顾宁,脸上表情无比冷峻:“宁儿姑娘!你方才说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仇人之后 钟不怨变了表情,一脸怒气地问向顾宁,顾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钟不怨好似发觉自己的表情有些狰狞,当即压住心中怒意,问道:“我问你,方才你说赤云道人救了公孙忆的徒弟,是不是?” 顾宁看了看钟不怨,又看了看公孙忆,此时公孙忆也眉头紧蹙,其实在公孙忆心中,已经知道钟不怨为何如此动怒,自打公孙忆一众被钟不怨救下之后,双方交谈之时,公孙忆都刻意避免说出裴书白的名字,毕竟裴家和钟家有说不清理不明的恩怨,在没盖棺定论之前,还是尽量隐瞒裴书白的身世,所以公孙忆一直说的都是我徒儿如何如何,从未提过裴书白的名字。 可顾宁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说赤云道人救裴书白时,无意中提到了裴书白的名字,当时公孙忆心中便一咯噔,生怕钟不怨听出来,好在钟不怨被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吸引,并没有在意顾宁提到裴书白的名字,公孙忆赶紧在一旁接话,再次分开钟不怨的注意力,本以为钟不怨已经将顾宁的话抛在脑后,毕竟钟不怨已经交代顾宁和石头娘俩在此间等候,只带公孙忆和裴书白前去寻血眼骷髅,但万万没想到,都准备往墓道里走了,还是被钟不怨反应过来。 顾宁见公孙忆也是眉头紧锁,便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钟不怨接着问道:“你刚才说那少年叫什么?” 公孙忆见钟不怨怒火攻心,心中知道裴书白的身世再也瞒不住,毕竟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早点让钟不怨知晓,总好过之后被钟不怨瞧出,到时候钟不怨一定会怪罪自己隐瞒事实,索性就实话实说,也好让顾宁不那么害怕。 于是公孙忆朗声道:“钟老前辈,您莫要吓坏了宁儿姑娘,晚辈跟你说实话。” 钟不怨听公孙忆开口,立马将头转向公孙忆,此时的钟不怨气质大变,周身真气已然外放,一股压迫之势陡然来袭,公孙忆心道不妙,这钟不怨的不动明王咒显然不能匹敌,若是交手,不仅救不了裴书白,说不定盛怒之下的钟不怨,连自己和顾宁都难幸免,于是公孙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钟老前辈稍安勿躁,容晚辈细细道来。” 钟不怨体内狂暴之血已经发作,此时的发作早就不是当年在墓地地宫那般光景,眼下钟不怨体内的狂暴之血,不仅不会让钟不怨失去神识,反而对自身武功大有益处,钟不怨怒道:“我只问你,你那徒弟和裴无极那老贼有何关联?” 公孙忆道:“不瞒前辈,我徒儿裴书白,正是裴无极的亲孙子。” 钟不怨连说三声好,一个闪身便近到公孙忆近前:“公孙忆,我钟家与你公孙家还有些情面,我大哥和你父亲公孙烈也是朋友,今日你把裴家那个兔崽子交给我,我便不为难你,该如何待你还是如何待你,若是你强行阻拦,那就对不住了,即便今后落个欺负小辈的骂名,也要替我大哥报仇雪恨!” 公孙忆只觉面前真气如此宏达,也有些诧异钟不怨周身散发出的真气,还真就和赤云道人有些相似,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公孙忆无暇去顾及此事,眼见钟不怨已经处于狂怒边缘,若是一句话说错,可能钟不怨就要出手伤人。 于是公孙忆抱着裴书白向后退了一步,脑中飞转自己该如何解释,能让钟不怨立马止步,也给自己之后细细解释留下余地,思索之后,公孙忆便道:“钟老前辈,我徒儿裴书白,是钟山破一手带大的,带裴书白来忘川禁地,也是钟山破的意思。” 果然,提到钟山破,钟不怨便止住了脚步:“此话当真?少破侄儿岂能不知他是杀父仇人的后代?他怎么会做此安排?你若是骗我,定叫你知道我钟家的实力!” 公孙忆连忙道:“我徒儿名叫裴书白,的的确确是裴无极的独孙,他能成为我的徒弟,说起来也是一段机缘,这一点容晚辈之后再细细禀明,只捡重要的与您说明白,我这徒儿是现如今唯一在世的裴家人,凤舞游龙裴无极和莫向婉夫妇,已经命丧四刹门生死二刹之手,此外裴家上下包括裴书白父母亲朋,丫鬟奴婢全都死于非命,我徒儿是被一个扎纸的匠人用纸扎救出来的。” 钟不怨冷言道:“你说这些作甚?他裴家死绝那是老天爷开了眼,只是可惜不是我钟家人动了手,倒便宜了四刹门那帮败类,可这与我山破侄儿有何关联?” 公孙忆回道:“据我所知,裴家灭门那天,钟山破就在当场,而且裴家归隐已久,不在武林中露面,若不是有人和四刹门里应外合,四刹门断然不会知晓裴家所在,所以与四刹门配合灭裴家满门的人,正是钟家的钟山破。” 钟不怨闻言当即大笑不已:“好!山破侄儿做的好!不亏是我钟家的少主,按照你这么说,我钟家的大仇也算是报了!好的很!”说到此处,钟不怨竟有些悲伤,心中不禁想起大哥的音容,自钟不悔和钟不怨的母亲离世,钟不悔便成了钟不怨的依靠,即便二人是孪生兄弟,钟不悔也仅仅是比钟不怨大这么一小会儿,但在忘川禁地中,都是钟不悔在照顾钟不怨,所以在钟不怨心中,钟不悔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如今听公孙忆说钟山破灭了裴家,钟不怨心中哪能不高兴? 钟不怨哭中带笑,好一会儿之后,钟不怨变了神色:“公孙忆,你莫要骗我!谁人不知四刹门是个十恶不赦的邪派,生老病死为首的四刹门,所行之事虽不比六道那般丧尽天良,但也不遑多让!我那山破侄儿,怎么会与这些人为伍!” 公孙忆知道钟不怨会这么问,已经准备好了说辞:“钟老前辈,这也正是山破兄弟救裴书白的关键所在,那轧纸的匠人将裴书白带出来之后,遇到了四刹门的几名弟子,那轧纸的匠人本就是村中的老实汉子,手里哪有半点功夫,雪地里带着一个少年,怎会是四刹门弟子的对手,可就在裴书白被四刹门弟子掠去之时,钟山破神兵天降,将裴书白夺了回来,之后轧纸匠人便一路带着裴书白逃命,最终被赤云道人所救。所以,没有轧纸匠人和钟山破,我那徒儿可能早就没命了。” 钟不怨道:“为何灭裴家满门之后,又要救回这个小鬼,难道不知斩草除根吗?” 公孙忆点点头:“晚辈也想不通这一点,所以之后便和我徒儿细细聊过此事,他说钟山破是看着他长大的,除了至亲之人,当时的裴书白,可是将钟山破视为极亲近之人,山破兄弟早就改名换姓潜入裴家,以张弛的名字在裴家当护院,可以说自打裴书白降生,山破兄弟便一直在裴家,为什么要协助四刹门灭了裴家,我想一来是以山破兄弟的武学功力,恐怕不是裴无极的对手,毕竟裴无极当年也是五大高手之一,况且莫向婉也在,若是钟山破贸然出手,不仅报不了仇,恐怕自己也要搭进去,这也是我所猜测的,山破兄弟和四刹门联手的原因,而裴家灭门以后,又反过头来去救裴书白,按照我徒弟自己说,山破兄弟一定是舍不得裴书白死,才在最后关头改变了念头,在四刹门眼皮子底下,将裴书白救了下来,不过也正是因为此时,山破兄弟才落在了四刹门的手中。” 钟山破听完心中十分难过,原来他的侄子钟山破,为了报钟家的血仇,竟然隐姓埋名潜入仇人家里甘心当个下人,自己作为钟不悔的孪生兄弟,竟然对大哥的横死不管不顾,越想越难过,不过也正因为悲伤情愫泛起,反倒是弱化了不少狂暴之血。 公孙忆接言道:“为何山破兄弟要在最后关头和四刹门撕破脸,四刹门病公子将他囚禁至今,这两件事可能只有山破兄弟自己才知道,但十有八九和极乐图残片有关,晚辈想说,裴家和钟家的恩怨,我没资格定论,但裴家如今已经灭门,仅剩下我徒儿这一棵独苗苗,几经波折如今已在垂死边缘,晚辈貌似潜入四刹门十方狱,就是为了见山破兄弟一面,想问他血眼骷髅刀的下落,所以我等才会贸然闯入忘川禁地。” 钟不怨想了一会儿,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裴无极来忘川杀钟不悔,实在是没有道理,此前钟不悔也在忘川禁地中,跟钟不怨提起过五大高手,尤其在说到裴无极之时,钟不悔更是对裴无极的为人大为赞赏,也告诉钟不怨,自己和裴无极是至交,极乐图被公孙烈一分为四之后,公孙家、裴家、雪仙阁和钟家各持一片,之后裴无极和钟不悔二人也碰面研究过极乐图残片,要说裴无极入忘川强行夺取钟不悔的图,外人不明就里,但在钟不怨心中却根本不会相信,裴无极实在没有必要来夺图,其实二人无论哪一个有破图之法,只消跟对方说一下,无论是裴无极还是钟不悔,那都会是眼都不眨的将残片给了对方。 所以裴无极杀钟不悔,疑点实在太多,只不过钟不怨一生的经历都放在镇守忘川禁地中六道众人的棺木,实在无暇去细细探查大哥的死因,可钟不悔死的实在是突然,也没给自己留只言片语供自己追查,在钟不悔死后,钟山破便悄悄来到忘川禁地见了钟不怨,也表明自己要隐姓埋名寻裴家报仇,这一去便再无音讯,虽然钟不怨心中对裴家极为愤恨,但终归没踏出忘川禁地,如今听到公孙忆说钟山破得报大仇,心里的仇恨已经消了不少。 钟不怨闭上眼睛:“公孙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老头子大半辈子没出这忘川禁地,外头的世界变成什么样,我不是很清楚,可怜我那山破侄儿,一个人背负着血海深仇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罢了罢了不说了,我大哥的事莫要再提了,既然你徒弟的性命,山破侄儿要救,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违背了他的意思,好说山破也是钟家的少主,你且跟着我吧。” 公孙忆见钟不怨改变了主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便对钟不怨千恩万谢:“感谢前辈救命之恩,等书白醒了,再好生谢谢前辈,至于山破兄弟那边,我徒儿体内有惊蝉珠,待他康复之后,我们便去四刹门救钟山破出来。” 钟不怨摇了摇头:“以山破侄儿的武功,从十方狱出来其实不难,他之所以会在那里待着,想必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救不救他也不劳公孙家的人出手。”说到此处,钟不怨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了眼公孙忆,接言道:“公孙忆,你千万别觉得我老头子说话不讲情面,山破侄儿的性格我知道,比起我大哥来,心思更为缜密,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想法,我们若是贸然去救,说不定还坏了他的事。”。 公孙忆听完不再说话,默默思考着钟不怨这番话的意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毕竟四刹门的实力公孙忆是清楚的,所以钟山破到底是故意留在四刹门,还是根本逃不出去,根本无法定论,可不管是哪一种,钟山破在四刹门中,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遇到危险的,想到此处公孙忆便放心不少,眼下钟不怨答应了救裴书白,还是以救活裴书白为当务之急,毕竟外头还有两界城的事没有了解,再加上钟不怨说的六道之事,公孙忆已经觉得喘不过气来,不免有些失神,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钟不怨当先一人走在前面,也不去管身后的公孙忆,钟不怨边走边道:“能救你徒弟的,确实是那血眼骷髅,但是整个忘川,那血眼骷髅只有一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入地宫 公孙忆在背后默默听钟不怨说起血眼骷髅,即便是钟不怨提到血眼骷髅只有一枚,公孙忆也并没有惶恐不安,既然钟不怨答应救裴书白,那就有把握,所以公孙忆并没有急于开口问询,而是继续跟在钟不怨的后面。 果然,钟不怨继续说道:“那血眼骷髅,我想可能是七星子中,摇光的尸骸,你记得方才我说的事情吧,当时我和大哥在地宫中见到了七星子的遗骸,其中第二卷羊皮卷被一只手骨攥住,后来得知那只手骨便是天玑子的遗骨,我握住那只手骨时,便觉得一股清凉只顾自手间传来,便知天玑子的手骨有抑制狂暴之血的功效。” 公孙忆回道:“钟老前辈,方才您提起邪派六道的往事,在下便十分惊骇,根本料想不到百年之前武林中竟有这等恶徒,反之也对七星子十分敬佩,只是生不逢时无缘得见,也算是一大遗憾。” 钟不怨道:“说的不错,莫说是你们小一辈的人,即便是当年的五大高手,知道此事的也不多,我大哥很少跟别人提这一段经历,也生怕有恶人知道此地,破了北斗七星封印大阵,所以当世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钟家人,也就是你们几个闯进来的外人了,我知道你是公孙烈的儿子,知道了其实也无妨,此外,我最近越来越觉得身体不适,可能真的是老了,我那养子性子急天资也差,不动明王咒并没有多大造诣,若是我死了,镇守这忘川禁地的事交给他,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能让你知道,也多留一步棋,即便出了岔子,也好有人知道此间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忆听钟不怨如此说,心下有些感动,当即道:“钟老前辈抬举了,在下武功虽然平平,但好歹一腔热血,六道倒行逆施有悖天伦,若是放他们出来必将生灵涂炭,即便钟老前辈不提,在下也断然不会不管。” 钟不怨道:“你谦虚了,五大高手如今气势衰败,才引得四刹门这等宵小之辈耀武扬威,对付他们,你和山破才是主力军,好了扯远了,那天玑子的手骨我和我大哥都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但毕竟那是高人遗骸,大哥心存敬意,即便知道有遏制住体内狂暴之血的功效,也不想再去动它。 而对我来说,我在忘川禁地中镇守,即便是狂暴之血发作,我在忘川河底呆一会便可。后来有一天,我大哥秘密来到忘川禁地与我会面,说是武林中那黑衣少年出手了,而那个时候我大哥武功已经练到极致,再也无法突破,若是强行修炼,便会被狂暴之血反噬,走火入魔而死,莫说与六道的黑衣少年抗衡,自己活命恐怕都很难,所以我便陪他再次来到地宫,我大哥在七星子遗骸面前三叩九拜,求了天玑子的手骨,想用这只手骨做胎,做一柄趁手的兵刃。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跪拜之后,那堆遗骸中,有一颗头骨双眼竟冒出血光,我俩心中诧异,自我们放出六道黑衣少年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况且我常年在此生活,七星子的遗骸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可骷髅头双眼冒血光,却是第一次得见,于是我和我大哥便恭恭敬敬的将那头骨捧了,谁料我大哥刚把那血眼骷髅捧了起来,便和它产生了共鸣,那血眼骷髅蕴含的真气,也是练不动明王咒的人所特有的真气,那时我们便知,这血眼骷髅一定是创下不动明王咒的摇光本尊,那血眼骷髅的功效,比天玑子的手骨还要有用,本就都是修炼不动明王咒的人,我们和血眼骷髅有着先天的共鸣之力,我们体内的狂暴之血,遇到血眼骷髅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我们体内的狂暴之血发作,那血眼骷髅便能散发出更大的狂暴之力来压制,不至于让我们发狂失了本性。 而我们不发作时,那血眼骷髅又可以慢慢向我们渗透真气,要知道它透过来的真气,可比我和我大哥体内的狂暴之力要精纯的多的多,毕竟人家才是不动明王咒的大成者,所以我大哥当时就没再去挑天玑子的手骨,而是将摇光的血眼骷髅带了去,后来也就做成了那把闻名于世的血眼骷髅刀,外人只道忘川钟不悔的血眼骷髅刀阴森恐怖,殊不知骷髅血眼的秘密。” 公孙忆听完,当即明白过来钟不怨的意思:“钟老前辈,也就是说,现如今血眼骷髅刀落在四刹门的手里,没有体内有狂暴之血的人使用,这把刀和寻常的刀并无二致?” 钟不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可莫要嫌我聒噪,我们镇守在这的钟家嫡系,虽然也有一些人,但他们都尊我,对我都是毕恭毕敬,能和我长谈的没几个,自我大哥去世后,我便没有这么和别人畅快的聊过,今天见了你,也算是天可怜见我这个老头子,在去见我大哥之前,还能毫无顾忌的将这些秘密说予别人。” 公孙忆没有答话,毕竟钟不怨的这番话分量太重,对于钟不怨来说,可能就是闷了几十年,能这般交谈的机会几乎没有,见到公孙忆,自然是开了话匣子,但对于公孙忆来说,显然就没有这么简单,从钟不怨口中,公孙忆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无论是七星子、六道还是神秘少年的来历,这些事哪一个都不亚于极乐图,如今自己听到了这些秘密,自己此后余生要背负的,可能自己想都想不到,带着秘密活和无忧无虑的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好在公孙忆本就是豁达之人,也没有再去纠结惶恐,而是继续陪钟不怨聊了起来:“钟老前辈,眼下除了摇光前辈的血眼骷髅,天玑子前辈的手骨也可以救裴书白是吗?” 钟不怨点了点头:“不错,天玑子的手骨确实可以压制住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到时候咱俩一起帮他导气出体,等他体内真气散尽,不出几日便可苏醒。” 公孙忆心下激动不已,自打从雪仙阁出来,一路之上受尽苦难,遇了不少惊险,几经波折终于是见到了曙光,当即对钟不怨再次道谢。 钟不怨却摇了摇头:“要依照我的意思,即便是我看在你公孙家的面子,不为难这个裴家后人,但也不会施以援手,毕竟我在这里镇守的目的,就是防止外人入内,又怎么会带你们进来?我之所以会救他,还是看在山破侄儿的份上,你莫要谢我,要谢便去谢钟山破吧,还有天玑子吧。” 公孙忆还是不住感谢,心里哪能不知钟不怨并不是个狠心之人,他之所以会这般说,一来是不想让自己欠钟不怨的情,二来也是不忍心看裴书白就这么死了。 公孙忆正思索间,钟不怨又开了口:“对了公孙忆,还有一样事,我得先告诉你,用天玑子的手骨救你的徒弟,也并不能让他恢复如初,可能会让他体内留下别的东西。” 公孙忆不知钟不怨说的是什么,便开口发问,钟不怨便回答道:“之前我也说了,我和我大哥体内的狂暴之血,便是在墓道里染上摇光布下的狂暴血毒,时过境迁,墓道里的狂暴血毒,已经被我破解,但下地宫还是会染上,你胳膊上有山破侄儿留下的狂暴血咒,可保一时无虞,但你徒弟并没有狂暴血咒,若是下地宫,一定会染上这种血毒。” 其实公孙忆料到此节,先前钟不怨不让顾宁和石头他们跟着,便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凶险之物,于是便道:“钟老前辈,晚辈冒昧问一句,您体内不也是狂暴之血吗?你给他也留个狂暴血咒,是否可以保得片刻?” 钟不怨摇了摇头:“你说的不错,你可记得山破侄儿给你留下这两个字时,你手臂上的感觉。” “当时只觉有些疼痛,并没有其他不适,可能当时情况危急,晚辈也没能细细感触。”公孙忆想了想,回答了钟不怨。 钟不怨道:“山破侄儿给你写下这两个字时,实际上是将自己的血,用真气注入到你的手臂之上,所以如今若是我也依样而为,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便会从这个地方直接迸出,你知道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徒弟的结果吧?” 公孙忆岂能不知,这么庞杂的真气若是自一个点外放,裴书白当即就会被体内的真气炸得四分五裂,知道这个方法不可行,便又问道:“那可否我们在这里等着,咱们将天玑子前辈的手骨请出来,救了裴书白之后,再恭恭敬敬的还回去,这种方法可行吗?” 钟不怨闻言笑了起来:“你当我没想过这个法子吗?其实还有一事并没有告诉你,当年我大哥取走了血眼骷髅之后,地宫中剩下的四十八口棺材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动,好似棺中尸身自下而上的抓挠之声,仅仅响了一小会儿,便没了动静,我和大哥认为,一定是我们动了七星子的遗骨,才导致六道众尸在棺材中的异动,也猜测七星子的遗憾和北斗七星封印大阵有莫大关联,当时取走了一样已然发生了那样的怪事,若是你,你敢再去将天玑子的手骨带出地宫吗?” 公孙忆有些作难,若自己是钟不怨,有了之前发生的事,那如今肯定是不敢再将七星子的遗骸带出地宫,如此一来,除了带裴书白下地宫之外,再无其他法子可以救裴书白了。于是只得道:“罢了,那就下地宫,染了狂暴血毒总好过这样慢慢被真气胀死,等救活了他,我再想别的法子。” 二人就这么慢慢往墓底行走,这里早就不比当年,如今的墓道已经被钟家嫡系布置了一番,除了在墓道两边的奈落石上长了灯,也布下了不少机关,钟不怨一边交代公孙忆跟紧自己的脚步,一边告诉公孙忆这里那里有什么机关,不一会儿二人便走到了当年钟不悔和钟不怨坠下地宫的位置。 这里的坑洞还在,只不过被钟不怨修整了一番,如今的坑口已经是一个相对较为规则的圆形,坑洞边上除了机关以外,还有两名弟子守着。 钟不怨停下了脚步,一脸正色地对公孙忆道:“这坑口之下,便是那地宫了,六道和七星子的遗骸,便在这下面,咱们下去之后,我让你走动,你便沿着我走的地方走,切莫乱走乱动,你们是钟家之外第一个下地宫的人,所以万事小心,等到了七星子遗骸的位置之后,你听我安排,咱们救了裴书白之后,便立马折返回来。” 公孙忆知道此间厉害,哪能不按照钟不怨的安排,当即连连点头应允,毕竟这下面睡着的,可都是神秘少年那样的武功绝世的恶人,一个神秘少年,就惹得武林一片腥风血雨,若是六道悉数活过来,结局可想而知。 钟不怨见公孙忆应允,便从坑口一跃而下,公孙忆抱着裴书白紧跟着钟不怨跳了下去,二人前后脚落地,公孙忆不敢乱动,紧紧盯着钟不怨的踏足的每一处,小心翼翼地跟上钟不怨的步伐。 这段路并不长,但钟不怨带着公孙忆走了好久,其实自打钟不悔死后,钟不怨便很少下地宫,除了安排人手在坑口处把守之外,钟不怨很少让人到这边来,众人都是在墓道活动,所以如今再下地宫,钟不怨自己都是谨慎万分,毕竟七星子的骸骨到底和北斗七星封印大阵有没有关联,是连钟不怨自己都说不准的事,此前六道四十八口棺材的异响,已经让钟不怨十分重视,若是为了救裴书白再误放了六道,这罪过可就大了。。 许久之后,钟不怨才带着公孙忆来到一片骸骨附近,钟不怨道:“这里便是七星子遗骸的位置了。” 公孙忆将裴书白轻轻的放在一边,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局为重 公孙忆叩拜之后,开口道:“诸位前辈,在下公孙忆,为救徒儿性命,求天玑子前辈手骨一用。” 钟不怨等公孙忆说完,便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还是抓紧赶紧救人。” 公孙忆便站起身来,将裴书白平躺在地上,自己则双腿一盘坐在裴书白身边,钟不怨将玉玑子的手骨捧了起来,将玉玑子的手骨轻轻地放在裴书白的肚子上,原本闭眼皱眉的裴书白,皮肤刚接触到玉玑子的手骨,眉头便稍稍舒展开来,公孙忆见状心头一喜,这玉玑子手骨果然可以抑制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 钟不怨也瞧出裴书白变化,知道起了作用,便用一只手压住裴书白的脑门,并让公孙忆扣住裴书白的脉门,公孙忆依言而为,刚一着手,便觉裴书白体内一股洪流般的真气汹涌而至。 公孙忆不敢怠慢,赶忙调动体内真气,护住自己的新脉,不然裴书白体内迸出的真气,完全可以震碎公孙忆的五脏六腑。 钟不怨坐在裴书白身前空地上,也察觉到真气涌来,但已然不似先前那般汹涌,虽然气势也不容小觑,但隐隐察觉在真气涌来之时,还有一股巨力在裴书白丹田中拽着外泄的真气。想来便是那与玉玑子的手骨起了作用。 片刻之后,裴书白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公孙忆又是一喜,自打从倒瓶山顶下来,裴书白一直处在濒死的状态,若不是鼻间淡淡地呼吸吐纳之声,裴书白和死人已经没什么两样,所以此时裴书白发出声音,公孙忆听进耳中,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钟不怨大喝一声,接了裴书白迸发出的一大团真气,只觉这团真气十分阴鸷,知道是四刹门死亦苦的浑天指,钟不怨小心翼翼的将浑天指力收拢在自己手心,在自己体内运了一个周天,再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慢慢泄出,生怕自己动作大了,这股真气把持不住,冲破自己的经脉,之后在地宫中激荡开来,伤了自己事小,若是惊了北斗七星封印大阵中的那些六道棺材,那可真就闯了大祸。 公孙忆也如钟不怨一样,触手之处的真气十分寒冷,公孙忆知道这是章寒落在裴书白体内留下的真气,虽说当时在倒瓶山顶,章寒落并不是真的想打伤裴书白,可寒冰真气还是被裴书白吸了去。如今公孙忆在帮裴书白导去这股寒冰真气时,全身如堕入冰窖十分难受。 钟不怨和公孙忆如此反复,直用了两三个时辰,才将裴书白体内的真气泄去一小半。 可眼下钟不怨和公孙忆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不单单要导出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气,还要分出自己的真气护住心脉,毕竟裴书白体内的真气十分夸张,只有一点一点泄出,方能保住三人都不被真气锁上,但如此一来根本就快不起来,但拖得时间越长,钟不怨和公孙忆真气耗费越多,两三个时辰之后,钟不怨和公孙忆明显觉得吃力,若是再咬牙坚持,怕是裴书白还没起来,钟不怨和公孙忆便要力竭倒地。 钟不怨摇了摇头,咬着牙对公孙忆道:“暂且先罢手,先歇一会儿。” 公孙忆也是苦苦支撑,耳听得钟不怨让先停一会儿,便将扣在裴书白脉门的手移开,看向钟不怨。 钟不怨缓了缓,对公孙忆道:“这么来不仅太耗时间,而且也太耗费我俩的真气,眼下在这墓地地宫之中,狂暴血毒还在,你那手臂上的狂暴血咒,毕竟不是流淌在体内的狂暴之血,我怕你耽搁时间太长,也沾染上这种血毒,若真是如此,可就难办了。” 公孙忆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狂暴血咒,此时那金重二字已经淡了许多,虽不明白狂暴血咒变淡的原因,凭借多年的敏锐,公孙忆知道字迹变淡并不是件好事,又听得钟不怨说出心中顾虑,公孙忆心里又变得焦急起来。 毕竟裴书白的真气还有许多郁结在体内,眼下已经有法子救人,怎么忍心停止?不如一鼓作气救人了事,可这天玑子的手骨,本就是忘川禁地的事物,虽说是七星子的遗骸,与钟家毫无瓜葛,但论起来也是钟家人首先发现的,也是钟不怨穷尽大半生的经历来守护的,更不提这里头还有七星子和六道这样的惊世秘密,无论怎么讲,钟不怨说暂且罢手,公孙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钟不怨将手从裴书白头上移开,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不停地调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钟不怨救人之时,已经耗费了不少真气,再者钟不怨年事已高,即便是武功登峰造极,也难以再往下强撑,许久之后,钟不怨才开口道:“公孙忆,我歇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吧。” 公孙忆其实也在强撑,趁着钟不怨调息之机,公孙忆也在休整,只想着再次尝试之时,便将裴书白体内的真气悉数导出来,于是公孙忆连忙点头,也不说话,又将手扣住裴书白的脉门。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时辰,公孙忆和钟不怨已经汗流浃背,钟不怨甚至到了虚脱的临界点,好在虽然公孙忆和钟不怨二人耗了太多真气,但裴书白身体内庞杂真气的威胁已经解除,此时的裴书白即便仍旧昏迷不醒,但脉象已渐趋平稳,一呼一吸明显平缓了不少。 之后,钟不怨和公孙忆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带着裴书白折返回了墓道。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顾宁和石头娘已经被钟不怨的养子安排了一间墓室休息,石头则被带到了另一间墓室,这里也是公孙忆和裴书白要去的地方。 石头一夜没睡,见公孙忆一脸疲态,也不敢多问,只是瞪着眼睛去瞧公孙忆怀里的裴书白。 公孙忆见石头模样,当即微微一笑:“好了石头兄弟,我徒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什么时候醒了。” 石头表情并无太大变化,耳听得公孙忆说裴书白已无大碍,石头心里也稍稍放下心来,公孙忆又道:“这里是钟家人镇守的地方,那些凶兽过不来,你稍稍休息一会吧,钟老前辈和我二人为救裴书白,耗费了不少气力,也需要打坐调息,等我们稍稍恢复些,再去拜会钟老前辈。” 石头点了点头,不再去打扰公孙忆,自己找了一个空地和衣而卧,慢慢睡了过去。 自打钟不怨带着公孙忆和裴书白下了地宫,钟不怨的养子便一直惴惴不安,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当钟不怨出现在面前时,钟不怨的养子竟有些激动,可当他瞧见钟不怨满脸倦容,才知道义父为了救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说起钟不怨的养子,来历倒也简单,钟山破出生的那一年,忘川附近的村落中,有一对年轻夫妇也生了一个男孩,可自打这孩子一出生,父母便双双染病去世,钟不悔知道之后,便将这个孩子抱回钟家,后来钟不悔的妻子生钟山破时害了大病,钟不悔无暇将几人照顾的面面俱到,便将这名孤儿送进了忘川禁地,并交代钟不怨好好照顾这个孩子,钟不怨一个人在忘川禁地中待得时间太久,除了揍那些忘川禁地中的凶兽打发时间以外,生活极为枯燥。 当年钟不怨和大哥钟不悔在地宫中闯了祸,放走了黑衣少年,所以镇守这墓底地宫的要任,钟家自然是责无旁贷,钟不怨镇守此地那是心甘情愿,但实际生活在这里,面对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那些凶兽,而是孤独,即便是钟不悔每个月月圆都会悄悄过来看看钟不怨,但是对于钟不怨来说,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阴森的忘川禁地中生活。所以当钟不悔将那名遗孤送进来的时候,钟不怨心中十分开心,要知道钟不怨已经做好一辈子打光棍的打算了,当时平添一个儿子,钟不怨又惊又喜,给这个孩子取名钟天赐,钟不悔摇摇头说不好,因为这孩子对于钟不怨来说,可以讲是上天赐予的,但是对于这孩子的父母来说,此子并没有带来福运,反而生了孩子以后,夫妻二人便双双毙命,所以给这孩子起名“天赐”,实在是不妥。 于是,钟不悔和钟不怨商量了一番后,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叫“钟天惊”,之后,钟天惊便在钟不怨的照顾下慢慢长大,待到十来岁时,钟不怨便将不动明王咒传授给了钟天惊,寒来暑往,如今的钟天惊,已经是忘川禁地中除了钟不怨之外,武功最高的那个人。 钟天惊见到钟不怨模样疲惫,顿时心疼不已,不禁对公孙忆又加了不少敌意:“义父,咱们钟家又不欠他公孙家的人情,你干嘛要这么舍出命去救他的徒弟,况且他少年还是裴无极的孙子。” 钟不怨十分疲惫,本不想开口,但见钟天惊表情难过,便开口劝慰起来:“惊儿,若是放在以前,义父我断然不会去救他们,但是现在义父我想明白了,一阁二门三大家如今仅剩下四刹门一家独大,四刹门为了极乐图,扰得武林鸡犬不宁,这里终归藏不住的,先前四刹门的病公子大举来犯,其真正的目的我猜是为了极乐图残片,但是若被他们发现这里的秘密,以四刹门的行事作风,复活六道恐怕他们做的出来。 公孙忆的父亲公孙烈,和你大伯关系不浅,但说白了也是我们这一辈的事,对于公孙忆来说,跟我们钟家并无瓜葛,之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去救他的徒弟,而且还是裴无极的孙子,那是为了对抗四刹门,避免六道复活的事情发生。” 钟天惊心中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在钟天惊看来,有自己和义父在此间镇守,只要钟家人恪尽职守,外人想过来将六道复活,希望极为渺茫,因为此前病公子带四刹门的弟子入忘川禁地,并没有在钟不怨这里讨到便宜,此外,忘川禁地外出现了两界城,在忘川禁地生活的钟家人不会不知道,他们不仅知道,而且也在忘川禁地中狠狠地挫败了两界城屠人、屠魔、屠神三大天王,再加上钟天惊毕竟年轻,也没有出过忘川,对于四刹门的手段,显然是低估了许多,远远没有义父钟不怨看得这般透彻,所以即便知道义父是长远考虑,但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钟天惊是钟不怨一手带大的,钟天惊的脾气钟不怨岂能不知,于是又对钟天惊道:“惊儿,你和山破侄儿年纪相仿,但是江湖阅历你和他不能比,若是咱们忘川禁地还能偏安,以你目前的武功守住这里不被凶兽侵扰绰绰有余,若是这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以咱们钟家一家实力,那是抵抗不住的,所以现在我救公孙忆,并不单单为他,更多的还是替你在考虑。义父知道,你看我现在模样心里难过,但是万事以大局为重。” 钟天惊道:“那四刹门的恶人们来便是,生老病死有何可惧?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灭一双,义父你瞧,那两界城和我们就隔着一道墙,不也是乖乖的在那边不敢越界吗?” 钟不怨摇了摇头:“惊儿,你还是太嫩了,罢了,原本想着我再主事几年,之后便将镇守大任交予你,届时再慢慢告诉你这些要害关系,如今世道变化太快,明日公孙忆他们还要来找我,你也过来听一听,之后你再做打算,这里头的事情远远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 钟天惊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自己的义父实在是强撑着体内真气在和自己交谈,只得点头道:“一切义父安排便是,今日你好好休息,巡查的事你就不用去了,我带着他们多巡几遍。” 钟不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自行打坐调息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钟家往事 直到第三日清晨,钟不怨才恢复了气力,有钟不怨交代在前,所以这期间钟天惊倒没有为难公孙忆一行人,按照钟不怨的要求,一日三餐也没有怠慢,虽是粗茶淡饭,但对于石头和石头娘来说,总算是吃上一口热乎的。 公孙忆正值壮年,在救治裴书白时,即便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缓了两天又恢复如常,这两天公孙忆和石头等人就在墓室中待着,直到钟不怨差人来请,公孙忆等人这才踏出墓室,来到地面上。 在一堆篝火旁,钟不怨正在和钟天惊交谈,公孙忆上前施礼,各自落座之后,钟不怨开口道:“如今你那徒弟已无大碍,我也算了了山破侄儿的一桩心愿,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公孙忆连忙道谢,裴书白体内的留下的各家真气,已经悉数散尽,如今体内存留下来的,只是公孙家的无锋剑气,剩下的就看裴书白什么时候醒了,对于钟不怨,公孙忆那是打心底里感谢:“钟老前辈,钟家的恩情没齿难忘,待书白醒后,我再让他亲自谢您老人家。” 钟不怨还没开口,钟天惊当先开口,话里话外满是敌意:“这么说你们就想赖在这里不走了?你那徒弟若是一年没醒,你还要在我们忘川禁地待一年吗?我们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养闲人。” 石头本来就对钟天惊印象不好,打从一开始这钟天惊说话就夹枪带棒,眼下分明是在撵人,石头心中起了怒火:“你这汉子说话忒不中听!” 钟天惊眉毛一竖:“嫌不好听谁让你们来的?唱曲儿的好听你怎么不去?”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钟不怨立马咳了一声,顿时石头和钟天惊住了口,只拿眼睛瞪着对方。钟不怨看了看石头娘,轻声问道:“嫂嫂,这里你可住得惯?墓室中太过潮湿,若是有腿疼腰酸的尽管开口,我让惊儿再给你加些褥子。” 毕竟石头娘和钟不悔有那层关系,作为钟不悔的孪生兄弟,钟不怨自然是对石头娘尊敬有加,不等石头娘开口,钟不怨又转头对钟天惊道:“惊儿,算起来石头也是你的义弟,你作为兄长要做好表率,切莫以大欺小伤了和气。” 钟天惊心中不服,这三寸丁癞树皮一样的家伙,怎么会是自己的义弟?但钟天惊自然是不敢顶撞钟不怨,既然钟不怨向着那一边,自己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了声好,之后便退在一旁,摆弄篝火去了。 石头娘道:“我老太婆烂命一条,不劳你费心了,石头他爹死的早,也没人教他礼数,这么多年来,又被两界城的歹人压去做苦力,所以身子压得这般短小,这也怨不得他。”石头娘听到钟天惊出言讥讽石头,气不过便给石头找补起来。 钟不怨听出石头娘的意思,知道石头娘听到钟天惊的那番话,心里已经动了怒,若是自己再给钟天惊解释,这一来一去便没完没了了,于是立马岔开话题说道:“嫂嫂,你与石头本来就是钟家人,眼下忘川禁地之外,两界城无恶不作,不如你和石头就在这里住下,虽然条件不好,但在这里大可安心,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和石头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石头娘摇了摇头,并没有去看钟不怨,因为钟不怨和钟不悔实在太像了,石头娘哪怕瞧上一眼,便会勾起自己的回忆,索性就看着别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和石头不会在这里常住,当年不悔没有将这里告诉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想让我知道忘川禁地的秘密,哪怕现如今我从你口中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在这里呆着,以免日后在那边见了不悔,我对他没法交代。” 钟不怨从钟不悔那里听过石头娘许娥的名字,也知道大哥钟不悔的那段情史,钟不悔从忘川禁地出去以后,便四处寻找黑衣少年的踪迹,在武林中闯荡的时间久了,虽然钟不悔没找到黑衣少年,但自己的名头倒是闯出来了,钟不悔一身绝世武功,为人多行侠仗义,再加上生得一副俊朗面孔,倾心者数不胜数。 钟不悔寻了好多年,也没有寻到黑衣少年,想着自己即便是武功再高,也有老迈离世的那一天,若是耗时间终归是好不过来自六道的黑衣少年,所以钟不悔便萌生了娶妻生子的念头,想着即便是自己有一天老了、死了,钟家也有后人可以继承自己的遗愿,所以没过多久,钟不悔便娶了第一任妻子。 当时钟不悔的发妻,在生钟山破时出了意外,没等钟山破满月,钟不悔的发妻便撒手人寰,当时钟不悔武林地位越来越高,没有精力顾着家里的事务,将发妻安葬之后,也顾不上居妻丧,钟不悔便又续了弦,找了一位名叫辜晓的年轻女子在家照看钟山破,后来石头娘进钟家,也是因为钟不悔顾不上家,辜晓也忙不过来,所以才招的许娥。 钟不悔对辜晓和石头娘许娥十分看重,钟不悔不在家时,辜晓和石头娘一道照顾钟家,虽有主仆之分,但辜晓和石头娘二人情同姐妹,二人关系和睦,钟不悔自然是轻松许多,眼见得钟山破年纪慢慢长大,钟不悔也始终没有将辜晓不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告诉钟山破。 而石头娘许娥在钟山破三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对钟不悔生了情愫,钟不悔万般皆好,但独独有一点,是个多情的情种,见许娥芳心暗许,也就半推半就的和许娥好上了,对于钟不悔来说,无论是钟山破的生身母亲,还是钟山破的养母辜晓,亦或是石头娘许娥,钟不悔那都是动了真感情。作为五大高人之一的钟不悔,轮地位身份哪里有人能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所以每个月的月圆夜,那都成了钟不悔最为开心的时候,因为这一天可以来到忘川禁地找钟不怨,将这些感情琐事说予钟不怨听,对于钟不怨来讲,自己的大哥来和自己分享外面的事,不管是武林争锋还是儿女情长,只要是外面的事,钟不怨听起来那都是津津有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钟不悔和石头娘许娥的这些事,钟不怨是知情的,当钟不怨见到石头娘时,见她一脸激动,听她言辞悲戚,便猜到这个老太太正是当年的许娥,一问之下果然是她。 在钟不怨心里,许娥即便没有和钟不悔在一起,即便钟家没有许娥的名分,但许娥也是他如假包换的嫂嫂,言语中自然而然的透着敬意。 可石头娘心里并不是这么想,自钟不悔去世后,钟山破为报父仇远走他乡,钟家也就这么散了,石头娘一个人带着石头在忘川生活,孤儿寡母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石头娘并不怨恨钟不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只有咬着牙挺着坚持,本想着就这么过完这一生,可没想到两界城处处压迫忘川百姓,不少比自己年长人,都被自己的子女给封死在碧落山,也正是因为这些事,让石头娘开始怀念起钟不悔来,若是钟家势力还在,哪会让两界城这般作孽,可随着两界城坏事越做越多,忘川百姓更是活不下去,石头娘对钟不悔的怀念慢慢变成了怨恨,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早?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等轮到石头娘自己被逼上碧落山时,石头娘对于钟不悔的各种情感才入决堤之海,一发不可收拾。也正是因为如此,是石头娘见到钟不怨的时候,才会如此动容,如此忍不住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眼下知道这个和钟不悔极度相似的老者,并不是钟不悔而是钟不悔的孪生弟弟时,石头娘心里其实更多的是害羞。让她待在这里,每天见到和钟不悔长得一模一样的钟不怨,对方又开口闭口的嫂嫂喊着,这种滋味石头娘可待不下去。 钟不怨极力挽留,石头娘就是不点头,钟不怨有些着急:“嫂嫂,外头两界城到处作乱,你这个年纪出去了,若是被两界城的人发现,还不得活活埋在碧落山里?” 石头闻言,赶紧点头:“是!之前就已经轮到我娘了,若不是公孙大哥将我娘强行救出来,我差点就把那洞口给封住了!” 钟不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石头,心里不敢相信这个矮汉子会是自己大哥的亲骨肉,自己钟家的血脉,竟然窝囊到要把自己娘亲活埋,若是九泉之下大哥有知,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但石头话里话外也是想留在此处,钟不怨便借势说道:“是啊,嫂嫂,你俩若出去了,恐怕处处为难。不如就在这里留下吧,我也好教石头不动明王咒。” 石头娘还是不依:“我再说一次,我和石头到这里,是给公孙先生指路当向导的,现如今我的任务完成了,等公孙先生离开时,我和石头便随他们一道走,至于两界城发现我之后会对我做什么?那是我们娘俩的事,不劳你钟家人费心。”继而转头对石头说:“你若是想留在这里娘不拦你,毕竟他是你的亲叔叔,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石头听娘去意已决,不知道娘亲到底为何这般固执,赶紧看向公孙忆,想让公孙忆开口劝慰。公孙忆心中也觉得石头娘和石头能在忘川禁地中生活那是再好不过,这里有钟不怨这样的高手镇守,两界城不敢造次,虽然条件艰苦,但外面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公孙忆便来到石头娘身边:“老人家,你也别着急动身,我徒儿还没醒过来,即便是走那也要等上几天,这些天我们好好想想下一步打算,您意下如何?” 石头娘看了看公孙忆,叹了一口气,其实石头娘不愿意在忘川禁地中生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心中懊恼自己将石头的身世说出来,其实石头娘将这个秘密保守了快四十年没说,本就是不打算再说了,可万万没想到钟家谶言、公孙忆、两界城、钟不怨这种种种种交织在一起,让石头娘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所以面对着和钟不悔十分相似的钟不怨,石头娘不好意思在这里生活。 早年间,石头娘许娥知道自己虽然和钟不悔的第二任妻子辜晓关系亲密,但终归是有底线的,自己和钟不悔有了孩子,即便自己和辜晓关系再好,也不敢保证辜晓知道实情之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石头娘没等肚子隆起来,便找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石姓汉子嫁了,后来石头虽然也在钟家长大,石头娘始终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甚至为了让钟不悔不为难,石头娘连钟不悔都一道儿瞒了。 当年钟不悔想教钟山破和石头一起学不动明王咒,之所以石头娘许娥会拒绝,也是因为害怕钟不悔发现石头身上流淌着狂暴之血,也就一直不让石头接触不动明王咒,虽然现如今石头娘老是骂石头不争气,不学钟家武功,其实若是石头真的愿意吃苦,愿意跟钟不悔学不动明王咒,石头娘也是会阻止的。。 就这样过了十年,石头娘就将这个秘密深深的埋在心里,多少次想跟钟不悔表明,但话到了嘴边都咽了进去,直到后来钟不悔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石头娘都没能找到机会跟钟不悔说这件事,后来黑衣少年肆虐武林,当时的钟不悔作为世上唯二的知情人,只得担起讨伐的重任,联手其他高手讨伐黑衣少年。 之后极乐图现世,武林一片腥风血雨,连外界避之不及的忘川,在极乐图一分为四之后,也多了许多外乡人来忘川寻图,终于有一天,裴无极来到忘川,在石头娘看来,正是裴无极来忘川,钟不悔才会死于非命,直到钟不悔咽气,石头娘虽然就在一旁,也没机会将石头的身世说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六道七星 钟不悔死后,武林中盛传钟家极乐图残片被裴无极夺走,但武林中觊觎钟家的人数不胜数,即便是都知道钟家已经没有极乐图残片,也纷纷赶至忘川,寻钟家剩下的宝贝,辜晓面对着各种各样上门挑衅的人,被逼无奈跳了忘川河。所以石头娘也好,钟山破也好,都认为裴家是灭了钟家的罪魁祸首,连后来悄悄派人出来打探的钟不怨,也知道了钟家惨案的发生,裴无极脱不开干系,虽然钟不怨暗中派人去找裴家,但都没能所获,最终也只得作罢。 眼见石头娘一副决心离去的模样,钟不怨和石头又久劝不下,公孙忆只好先把石头娘稳住,再慢慢劝慰石头娘不迟,所以把众人离去的时间定在裴书白苏醒,一来公孙忆看裴书白的状态,没有个十来天,恐怕还不能恢复,二来先前为了救裴书白,并没有好好的和钟不怨多谈,六道也好、七星子也罢,包括钟不悔的亡故、赤云道人武功和不动明王咒的相似,再加上两界城的崛起,这些问题都没有好好深谈,留十天时间也是足够。 钟不怨见公孙忆劝慰有了效果,石头娘答应在这里再住上十天,钟不怨便打定主意,这十天里一定找个好理由,将石头娘留住。 公孙忆和钟不怨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出对方所想,既然对于石头娘的去留二人达成默契,便不再谈及石头娘的事,公孙忆道:“钟老前辈,晚辈斗胆问您,您这么多年在这探查,可了解到六道和七星子到底是什么组织?” 钟不怨看了看公孙忆,开口道:“公孙忆,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我们钟家掌握的消息,但是有一点我要说在前头,你若是知道了这些,今后若是有人敢来复活六道,你也要和我们钟家一样,拼死抵抗那些人。” 公孙忆正色道:“钟老前辈,晚辈不才但也有一腔热血,莫说您老人家跟我说六道和七星子,即便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秘密,倘若有人做这些逆天之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钟不怨见公孙忆一脸正气,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我就告诉你这些年我发现的事吧。六道四十九名余党被悉数封在北斗七星封印大阵之后,七星子也油尽灯枯,留下了三卷羊皮卷以警示后人,不料被我和大哥误打误撞,放走了一个黑衣少年,之后武林中闹得鸡犬不宁,便是他的所作所为。一个六道功力已然恐怖如斯,若是其余众人醒来,恐怕武林再无宁日,其实要说这黑衣少年,模样看起来和你徒弟差不多,但实际上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们六道用活人祭,强行多人寿数,所以那少年看起来不大,可能人家已经活了百年了。 起初我和大哥只知道这黑衣少年是六道中的人,但并不知道他在六道中的身份地位,经过这么多年的探寻,虽然在墓道中没有发现第三卷羊皮卷,但在七星子遗骸中,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七星子遗骸对应七人,虽然年代久远,七人遗骨已经混在一起,但也能看出遗骨中,有一枚腿骨中了剑伤,后来黑衣少年一柄长剑连挑武林无数门派,所杀的人尸体上,也是类似的伤口,所以这黑衣少年,应该是六道中使剑的龙源使百战狂,那地宫之中,墙壁上有不少剑痕,看深度切口均为一人所为。 七星子七人将六道众人封印之后,在四具棺木之上刻下了六道名号,除了六道首领灭轮回之外,还有龙源使百战狂,龙雀使熬桀和龙火使苏红木,眼下能知道的是,当年六道也分主次君臣,灭轮回之下,便是在三使了,当年我和我大哥不明就里,复活了龙源使百战狂,一柄长剑搅得武林血雨腥风,我们这辈人的武功,和那个时代的七星六道这些人没法比。 公孙忆听完便道:“当年我听先父说过,神秘少年剑挑各大门派,掳走各门各派的宝贝和武功秘籍,所到之处无人能及,连藏歌门门主吴音找,都败在他的剑下,若按钟老前辈所说,一个龙源使都这般难对付,看来六道众人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钟不怨点点头道:“我猜龙源使在各门各派生事,寻各派心法宝贝,其目的也就一个,那就是找寻六道的事物,当年六道活人祭仪式,应该留下了记录其方式的书册,七星子一路追杀六道,让六道无暇带走这些事物,就被六道逼在这地宫中封印在此,所以龙源使百战狂复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那些属于六道的事物。” 公孙忆想了想问道:“钟老前辈,既然当年百战狂所向披靡,没有哪个门派可以凭一己之力抵抗,照这么说,百战狂个人实力,已经远超当年的五大高手,想必连陆凌雪都不一定能胜过他,就是这么一个强者,为何不回忘川禁地,一口气将这里头的六道全部复活呢?” 钟不怨看了看公孙忆:“你说的我也想过,我和大哥分开之后,我大哥在外面寻找黑衣少年,我便在这里镇守,说是提防外人误入此地,实际上防的就是百战狂,可是一年一年又一年,百战狂并没有再来过,我和大哥起初想不通这是为何,但后来我俩也商讨过此事,这地宫中全部都是七星子摇光布下的狂暴血咒,我想可能是因为这狂暴血咒,才让百战狂不敢来此,或是来此地会让百战狂功力大减,除了这个原因,我确实想不出百战狂为何不折返回来,要知道他若是折返回来,以我和我大哥的实力,恐怕抵挡不住。” 公孙忆向墓地里看了一眼,心里概叹百年之前的武林,那时的武林中人,到底在什么高度上:“钟老前辈,我听先父说过,当年对付百战狂之时,是钟不悔前辈、陆凌雪阁主、裴无极和我爹四个人联手,大战三天之后才将百战狂杀掉,一个百战狂就如此厉害,那当年将六道七七四十九人逼入绝境的七星子,他们的武功恐怕已臻化境。” 钟不怨道:“根据七星子留下的两卷羊皮卷上面所书,其实也不难看出七星子的实力,虽然那最重要的第三卷至今都没能找到,但是凭借天玑子留下的第二卷,已然看出不少关于七星子的讯息,七星子并不是固定的人,而是在大乱之年出现的七个能救世人于水火的人,他们的武功也参差不齐,但在各自的领域那都是首屈一指,拿摇光来说,此人创出不动明王咒,我大哥仅仅学了他留下的半策秘笈,已然到了五大高手的境界,可想而知摇光的武功实力是何等强力!除了摇光之外,天玑子可能并不会武功,但他可以预测未来之事,七星聚义一说,便是他提出来的,不知你清不清楚,五年一次的天机断。” 公孙忆回答道:“天机先生的天机断,凡是通过天机断试炼的人,都可以找天机先生断天机,这个武林人人皆知。”说道这里公孙忆停了一下,继而说道:“钟老前辈,您是说天机先生就是新的七星子?” 钟不怨笑了笑:“我和我大哥推测天机先生就是新的七星子之一,他的本事和当年七星子中的玉玑子如出一辙,所以如今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七星子和六道存在以外,天机先生想必也知道了,只是不知何故,天机先生在见到我大哥之时,并没有多说什么,给我大哥下了谶言之后,便不再理会我大哥了。” 公孙忆道:“会不会是天机先生知道了什么,当时不便和钟不悔前辈说这些事?” “有可能吧,毕竟天机先生即便是七星子,也只是其中之一,剩下六个人不现世,只有一个七星子也成不了七星聚义之势。”钟不怨喃喃道。 公孙忆见钟不怨有些惆怅,当即劝慰道:“钟老前辈也不必挂怀,自古邪不胜正,可能时候未到罢了,这些年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四处寻找极乐图残片,殊不知这极乐图的背后,竟然有这等秘密。” 钟不怨鼻中哼了一声:“极乐图吗?极乐图确实是百战狂留下的,只是这极乐图指向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武林中盛传的那样,是百战狂留下的各派秘籍和至宝,还是有其他凶险的事物,在没破解极乐图之前,恐怕谁也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公孙忆笑道:“钟老前辈,您说一个百战狂,死了还不消停,留下来这么个祸害极乐图,引得江湖血案频发,不瞒您说,当年的红枫林之战,便是那极乐图引出的,家父公孙烈便是因为极乐图去世的,之后极乐图一分为四,公孙家的那张残图,便是在晚辈手中,可是没多久便被四刹门四刹追上,夺走残图不说,还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我徒儿裴书白一家,也正是因为极乐图残片,惨遭生死二刹灭门,眼下四刹门又和雪仙阁寒冰一脉结了联盟,想必也是觊觎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当年一分为四的极乐图,四刹门得了两片,雪仙阁的残图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落在四刹门的手中,等四刹门凑齐了极乐图,破解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到那时百战狂埋藏的到底是什么?答案自然会揭晓。” 其实这里公孙忆说话留了一个扣,极乐图一分为四,一张在雪仙阁,一张在裴家、一张在钟家,一张在公孙家,公孙忆提了三张图的下落,就是没提钟家的图,公孙忆并不清楚钟家的残图到底在哪,毕竟当年武林中传的都是钟家的极乐图被裴无极夺走,如今这钟家的图归在谁手中,恐怕只有钟不怨还清楚一些。 果然,钟不怨也听出来公孙忆没有提到钟家的残图,便接过话头:“你这公孙家的小鬼还真是精明,说了三张图的事,独独不提我钟家的,如今钟家的那张残图到底在哪里,我并不清楚,当年裴无极来忘川生事,谁也不知道裴无极和我大哥在屋中聊了什么,后来我大哥死在自己的血眼骷髅刀之下,裴无极失了踪影,钟家的极乐图便没了下落,当年都猜测是裴无极夺图杀人,但这里头疑点实在太多,其实山破侄儿潜入裴家,一来是伺机报仇,二来也是在找寻钟家的极乐图,其实,这件事许娥嫂嫂应该清楚。” 石头娘听钟不怨提到自己名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钟不怨,发现钟不怨此时也正看着自己,便将头转向公孙忆:“公孙先生,既然你想知道,那老太婆便跟你说说那天的事。当年裴无极来找不悔,两个人在屋里不出门,不让任何人靠近屋子,研究的正是极乐图的破图之法,在裴无极来之前,不悔那段时间有些反常,每天出奇的激动,从交谈中隐约觉察到,他好像知道了如何破解极乐图,可能也是他通知了裴无极,裴无极才会来忘川,裴无极来的第三天,不悔便死了,而且死在自己的血眼骷髅刀之下,钟不悔中刀之后,裴无极便逃走了,不悔也没让人去追裴无极,只是把山破少主,辜晓和我喊至身前,所提之事也并没有言及极乐图,之后便将我和辜晓退出去,自己和山破少主在里屋又说了几句才闭眼。所以钟家的那片极乐图到底在哪,如果连山破少主都不清楚,恐怕真的如外人说的那样,被裴无极那个狗贼夺走了!”。 石头娘越说越动怒,提起裴无极,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丝毫没顾及到公孙忆是裴书白的师父。 公孙忆并不在意,毕竟真相没出来之前,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你说两句就可以替裴家洗脱嫌疑的,公孙忆只是说了实情:“裴无极临死前,将裴家的残图交给我徒弟,若是钟家的图在裴无极手中,他给我徒弟的,就不可能只是一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叙往事 之后,公孙忆便将裴家灭门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悉数讲了出来,只不过这些事全部都是从马轧纸和裴书白那里听来的,马轧纸只是清楚后面发生的事,裴无极在那一夜极度恐慌,又中了死亦苦的浑天指,所以二人在跟公孙忆讲述那一夜的经历时,多多少少会遗漏一些,虽然公孙忆通过这些话捋顺了裴家惨案,但是有些裉节上的事,公孙忆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 纵然如此,钟不怨和石头娘等人也算是听明白了,听到裴无极和莫向婉二人死得很惨,钟不怨心中竟有些不一样:“此前只知道裴家淡出江湖,我原以为是得了我们钟家的极乐图之后,便隐姓埋名参悟破图之法去了,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石头娘倒没太伤感,裴家灭门,钟山破也参与到其中,对于石头娘来说,也算是钟家报了仇,即便这里头疑点重重,石头娘也并不在意,之后便将话头再折回来:“既然如此,那钟家的极乐图现在到底在哪里?” 公孙忆接言道:“所以我想这也是山破兄弟虽然人在四刹门,但是还没有遭到四刹门毒害的原因,如今的四刹门这般高调,四处寻找极乐图残片,连裴家隐世这么多年都被寻了出来,看来这极乐图,四刹门是势在必得。” 钟不怨点点头,对于公孙忆的看法,钟不怨很是赞同,当年黑衣少年虽然身死,但留下的极乐图也成为了武林各派争相竞夺之物,连大哥钟不悔也算是死在这图手上了,只不过钟不怨要守在这忘川禁地之中,不能踏足武林,不然如今争夺极乐图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四刹门了。 石头半晌没有说话,看了看同样不说话的钟天惊,钟天惊也正好在看石头,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立马将眼神移开。这一幕也被石头娘看在眼里。 突然石头娘一愣,盯着钟天惊的脸不动弹,好似钟天惊脸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勾着石头娘的眼神不放,而且石头娘看得越久表情就越错愕。 钟天惊发现了石头娘不对劲,虽说心里头很不自在,但是他知道石头娘的身份,也看出来义父钟不怨对石头娘很是尊敬,即便是心里不自在,钟天惊也不好发作,只是用手揩了一遍脸,好似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可越想移开石头娘的视线,那石头娘看得越是仔细,钟天惊忍不住对钟不怨说到:“义父,这里没我什么事,要不然我去巡逻吧,那天杀了不少鬼面狒狒,我怕它们过来惹事。” 钟不怨也瞧出石头娘不对劲,既然钟天惊要借故离开,钟不怨便点头应允,谁料钟天惊刚抬脚还没走一步,石头娘便站起身来朗声道:“孩子,你先别动。” 这句话引来所有在场人的注意,要说这钟天惊,这几天石头娘也没少见,前几天也没瞅见石头娘有啥不对劲,眼下为何盯着钟天惊不放?众人心中都有些好奇。连石头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盯着钟天惊。 钟天惊眉头一皱:“老人家,我这脸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石头娘没有理会钟天惊语气里夹带的不快:“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又是一句“你别动”,可还是没说有什么异样,这下钟天惊忍不住道:“我为什么不动?在这听你们扯闲篇,赖在这里不走,还不让别人干点正事。”钟天惊心里不快活,本身对于钟不怨留石头娘俩在忘川禁地,已经是破了忌讳,眼下这石头娘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直把钟天惊看得是心烦勿燥。 石头听到钟天惊言语顶撞母亲,再加上本身就对着钟天惊没什么好感,于是石头也炸了毛:“你别在这含沙射影,公孙先生说了,等他徒弟醒了我们再做打算,用得着你在这下逐客令?” 眼见着这俩人又要吵嘴,钟不怨赶紧出来调停:“你们两个都消停些,”之后便转头对着石头娘:“嫂嫂,我那义子有何不妥吗?” 石头娘喃喃道:“孩子,你把头发捋起来让我好好瞧瞧。” 钟天惊瞪圆了双眼,这老太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躲也不是,发火也不理,只得转头对看向钟不怨:“义父!” 钟不怨知道义子脾气,便又对石头娘道:“嫂嫂,您有话直说。” 石头娘将脸转向钟不怨,眼神却还是盯着钟天惊:“你看看他像不像辜晓?” 这句话一出,钟不怨和钟天惊心里都是一咯噔,辜晓是谁他们很清楚,对于钟不怨来说,辜晓是他名副其实的嫂嫂,也是跟着钟不悔最长时间的一任妻子,钟不悔的发妻生完钟山破没多久便走了,之后钟不悔便续了弦,这第二任妻子便是辜晓,也是把钟山破养大的养母,即便是钟天惊打小便被钟不悔送进忘川禁地,钟天惊也从钟不怨这里,听到不少辜晓的事情。 眼下石头娘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钟天惊若是像辜晓,这里头的事可就大了。钟天惊被钟不悔抱来时,跟钟不怨说的很清楚,是忘川一户人家,年轻夫妻双双害病撒手人寰,留下钟天惊一个遗孤,被钟不悔救了带回钟家。 当年钟不悔也的的确确是这么跟钟不怨说的,钟不怨对于大哥的话从来就没有过怀疑,再加上本身钟不怨也没见过辜晓两面,对于辜晓的样貌早就没有印象,反而没有石头娘记得这般清楚。但钟天惊是在辜晓入钟家门之前,便送进了忘川禁地,时间算起来肯定是对不上。 钟不怨脑中飞转,思索这其中的弯绕,可对于大半辈子都在忘川禁地里呆着的钟不怨,哪能轻易间想出头绪:“嫂嫂,惊儿这孩子打小就来了这禁地中,算算日子辜晓和您还没入钟家门,您说他像辜晓嫂嫂,这又从何说起呢?” 石头娘道:“你在这禁地中待得太久了,总没我见辜晓见得多,当年我们俩虽是主仆之分,但感情上那可是情同姐妹一样,之所以我会这么说,也是当年的一件事,那年我刚怀上石头,辜晓作为钟家的主母,虽然和我感情很深,但是我怀的毕竟是不悔的孩子,对于辜晓来说,面儿上看起来对我倒没什么,但那从眼睛里出来的厌恶,我怎会觉察不到?这也是我后来为什么会找石头爹匆匆嫁出去的原因,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那一年我肚子刚起来,辜晓便专门找到我,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了,我还当辜晓心里难过还出言劝慰她,因为辜晓一直怀不上,见我肚子已经隆起,心里头指定不舒服,所以我当时便告诉她,不用她操心,我会处理好的,辜晓听我这般说,便没再多讲,出门前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时我不明白,如今见了这孩子,不知怎么,竟想起这些来。” 钟不怨听完连忙道:“嫂嫂,辜晓嫂嫂说了什么?” 此时连钟天惊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动怒,也慢慢坐下身来,听石头娘说话,毕竟这也关乎到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都认定了自己是忘川寻常人家的遗孤,眼下突然有了变化,钟天惊心里又如何能淡定? 石头娘接言道:“辜晓临走前,跟我说若是我不忍心从钟家离开,便可以找个地方收留这个孩子,她还让我放心,她有门路。” 钟不怨听完皱了皱眉头:“嫂嫂,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妥啊?我和大哥小时候家里很穷,边上也有人给我娘出主意,让我娘舍一个孩子给别人家,而且咱们忘川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生了养不起给别人实属正常。” 石头娘点点头道:“是,你说的不假,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直到我见了这孩子,见他如此像辜晓,我才会想到这些,因为辜晓在钟家的样子我很清楚,自打辜晓进了钟家,便极少出门,也没有亲戚朋友上门,一次都没有,我曾经也问过辜晓,可都被她打岔揭过去,如今想来也确实奇怪,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如何会有送孩子的门路?” “嫂嫂,你是说辜晓嫂嫂当年送过孩子?所以才有门路?”钟不怨想明白过来。 石头娘看了看石头:“儿啊,你好好看看,他像不像主母?” 石头听到娘亲招呼,便顺着娘手指的方向看向钟天惊,当年石头娘担心辜晓受刺激,又不舍得将石头送人,只得委屈自己找了石头爹草草出嫁,之后辜晓便没那么大怨气,毕竟石头跟着被人姓了石,再加上石头娘始终没跟钟不悔说这件事,辜晓便没再多难为石头娘,也正是如此,石头在钟家也生活了几年,对于主母的模样,石头也有些印象。 于是石头便说道:“娘,还真像。” 石头娘听石头也说像便道:“不仅仅是像,抛开男女之别,这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辜晓在入钟家前,我只知道是忘川人士,到底娘家在哪,我也不清楚,如果在辜晓嫁给不悔之前,便有了孩子,为了入钟家,不得不将孩子送人的话,算算时间孩子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了。” 钟不怨听得太阳穴直跳,在他心中,虽然大哥钟不悔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自己也听过不少,但又何曾想过大哥的感情会如此乱麻,倘若石头娘猜测的不假,钟不悔第一任妻子早丧,留下子嗣钟山破,第二任妻子辜晓,在入钟家之前便生过孩子,这孩子还阴差阳错的进了忘川禁地,成了钟家养子,再加上许娥生的石头,原本以为大哥钟不悔就留下一个钟山破,但谁又想到钟家又蹦出来两个人?惹得钟不怨哭笑不得,只得替亡故的大哥打圆场:“嫂嫂,如今大哥已经作古,辜晓嫂嫂也去世多年,他们这些感情债扯也扯不清,你也不用纠结于此,再说惊儿这孩子在忘川禁地多年,即便他真的是辜晓嫂嫂送出去的孩子,那又能如何呢?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钟天惊没有像义父这般好言好语,听完石头娘这一通,心里已经非常不满:“你这老太婆没羞没臊!八百年前的桃花债还挂在嘴上说起个没完,我爹我娘早就病死了,是义父和大伯救的我,主母便是主母,我虽然听过,但我一次也没见到过,如今你红口白牙的说她是我娘,她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犯不着你在这里编排我,若不是我义父在这,你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钟不怨见钟天惊真的发了火,嘴上又说了这么多不敬之词,生怕石头娘年纪大了,吃不住钟天惊这一通抢白,又怕石头这楞种找钟天惊拼命,于是连忙斥责起钟天惊:“惊儿休得无礼,许娥嫂嫂是你的长辈,尊长之道我没告诉过你吗?哪有小辈儿和长辈这般说话的道理!” 钟天惊看了一眼钟不怨:“义父!尊老尊老,孩儿自然知道,但老要有老的样子!自己为老不尊,不做让人尊敬的事,哪还有资格让小辈敬重!”说完对石头娘道:“今日看在我义父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今后你若再提此事,休怪我不客气!” 公孙忆始终没有开口,虽然瞧见情况不对,但眼下石头娘和钟不怨说的都是钟家的私事,自己作为一个外人终归不好插嘴,眼见要不欢而散,总归要出言调和两句。 公孙忆刚要开口,却听石头娘说道:“孩子,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当我老了疯了痴了傻了,这随便你,但我告诉你,你娘辜晓她没有死,不仅没有死,人家可活的好好的。”。 钟不怨和钟天惊又是一愣,钟天惊更是气得要动手:“老太婆!我再说一遍,你说辜晓便说,莫要带上我!”说完周身赤色真气暴涨,连胸前衣襟都被真气震开,胸前金重纹身闪出耀眼光芒。 公孙忆暗道:“这便是不动明王咒吗?果然和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如此相似。” 第一百三十二章 销骨断筋 钟天惊怒气大盛,体内狂暴之血发作,登时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双拳攥得嘎嘎作响,一股刚猛真气陡然外泄,对着石头娘扑面而去。 公孙忆心中暗暗惊奇,果然钟天惊的不动明王咒和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心法散发出的真气十分相似,若真要说些不同,那就是赤云道人的赤色真气显得更为厚重温和,而不动明王咒的赤色真气则带了狂意,公孙忆细细推想,钟不悔和钟不怨二人的狂暴之血,是在忘川禁地染上的,之后练了七星子之一的摇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狂暴之血才真真的化为己用,但实际上钟不悔和钟不怨也都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才将狂暴之血压制住,眼下钟天惊显然体内也流淌着狂暴之血,但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还未可知,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钟天惊出手伤了石头娘,于是公孙忆连忙起身,奔至石头娘身前。 眼见钟天惊真气已至,公孙忆不敢小觑,当即做好准备只等钟天惊出招,自己才好反制,不料近处的钟不怨厉声喝道:“惊儿!” 钟不怨这两字断喝,喊得钟天惊一愣,周身真气立马散去,赤红的双目也慢慢恢复如常。钟不怨又道:“惊儿,莫要失了神识,你不动明王咒还没练到家,你切退下去吧,今日也不必外出,自己面壁静神去吧。” 钟天惊察觉出自己被狂暴之血控了神识,即便是被义父断喝喊醒,心中仍旧是平静不下来,若是再待在这里,恐怕还会出乱子,于是二话不说,转头下了墓道。 钟不怨见钟天惊走远,这才对石头娘开口:“嫂嫂莫要怪他,惊儿这孩子性格单纯,就是脾气太急,又没出过这禁地,所以欠了礼数。” 石头娘摇摇头:“我不怪他,也是我没头没脑的说这些,换做是旁人,怕是也会生气。” “从我和大哥少年时,便染上这狂暴血毒,到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虽然现在这狂暴血毒不会再发作,但是对于惊儿来说,要达到控制自如的地步,还差得很远,同样是狂暴之血,我这义子和山坡侄儿不同,山坡侄儿体内的狂暴之血,实际上是我大哥传下来的,本身山破侄儿就没有到过这里,虽然他知道这里有我们钟家人镇守,但说到底山破侄儿自己没有亲身接触过这墓道中的狂暴血毒,所以山破侄儿打小儿起,体内的狂暴之血便很少发作,我这义子就不一样了,他随我在这墓道中生活多年,体内的狂暴血毒和我一样,都是沾染上的,能不能控制的了,还得看他自己,好在忘川河就在附近,月圆之时也好捱过去。”钟不怨又替义子解释了一番。 石头有些愕然,隐隐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个念头挥之不去,按说自己也是钟不悔的儿子,身体里同样流淌着狂暴之血,可为什么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发作过?虽然石头脑海中有这个疑问,可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说出口? 其实公孙忆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公孙忆倒不是问不出来,而是觉得此时并不好开口相问,一来这些事牵扯到钟家先人的旧事,又是一些感情债,自己一个外人又是一个小辈,来来回回探究别人家的事总归是失礼,二来公孙忆对于石头娘说的事则更为感兴趣,所以便没有开口相询。 钟不怨也对石头娘没说完的话很是好奇:“嫂嫂,方才你说辜晓嫂嫂没死,这话从何说起?” 石头娘道:“不悔死后,钟家害怕武林中知道,丧事办的非常低调,经手的就只有山破少主和辜晓二人,连我当时都没能参与其中。” 钟不怨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毕竟武林大乱,大哥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到忘川撒野,大哥不在了,那些武林宵小岂能不觊觎极乐图,当时山破侄儿悄悄将大哥的遗体送入禁地,也跟我说了自己心里的顾虑。” 石头娘眼中一亮:“原来不悔是葬在这里了,我说怎么也不立个碑,连个坟头都找不见,可方便让我去看看吗?” 钟不怨嗯了一声,石头娘虽然没有入钟家门,毕竟也给钟不悔留了后,于情于理让许娥去大哥坟前祭拜一番,自己哪有阻拦的道理:“这个自不必说,嫂嫂要去我便带您过去。” “今天就算了吧,等你缓过来,带我和石头过去便是。”石头娘并没有着急立马去祭拜钟不悔,而是接着说道:“不悔死后没多久,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来钟家的武林人士如过江之鲫,辜晓熬不过便投了忘川河,所以到如今,在山破少主的心里,辜晓的死也一定会算在裴家身上,山破少主不知道辜晓并不是他的生母,况且辜晓也很疼爱山破少主,所以辜晓的死对山破又是一个打击。不悔和辜晓二人离世,中间只相隔十几天,但是这十几天里来了不少武林人士,即便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因为这忘川地处偏远,这些人光是赶路就不止这么多天,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早早的就来了忘川。” 钟不怨皱紧了眉头:“嫂嫂,您是说在我大哥去世之前,就有不少人往忘川这边赶吗?” 石头娘点点头:“不悔死了,辜晓投河了,山破少主背着血仇离开忘川,当年我也不知道你带着一些人在这里,所以我便带着石头离开钟家,在碧落山下落了脚,即便如此,这一番流离也就把这件事给搁下了,等我和石头在碧落村稳当了,我才细细想着这件事,如果不是有人提前安排,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忘川聚集,钟家一定是有人布局,这一切都是这个人一手操控的。” 钟不怨越听越迷糊:“嫂嫂,你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石头娘摇了摇头:“依据吗?我没有,这些都是我猜的,辜晓死的很蹊跷,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辜晓和我一身素孝,正在屋内收拾不悔的遗物,外面乌泱泱涌进来一批人,把钟家大院都填满了,山破少主和石头两人由我带着,躲进房间内不出来,辜晓一个人出去应对这些恶人,那些人到底是哪门哪派也没报个名号,嚷着辜晓交出钟家的不动明王咒和血眼骷髅刀,又逼着辜晓说出裴无极到底和钟不悔说了什么,这些事辜晓又如何知道?不动明王咒是不悔的绝学,我在钟家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这样的秘籍书册。” 钟不怨插话道:“不错,不动明王咒在墓地地宫之中,并不在外面,我和大哥也不曾拓印过。” 石头娘道:“是啊,所以辜晓交不出来,血眼骷髅刀的确是在钟家,在山破少主手里,那是钟家的宝贝,是不悔的兵刃,也是裴无极杀人的铁证,又如何能交给这些恶人?而裴无极和不悔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根本不清楚,那些人要求的事物我们一样也拿不出来,这就惹恼了那些人,将钟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些人气急败坏,将我们几人堵在一个房间内,不让我们离开,之后便准备放火,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里面,辜晓为了救我们,在屋子里找了一个空锦盒,藏在怀里往外冲,那些人见状,还当辜晓踹的是钟家的宝贝,乌泱泱的去追辜晓,也正因为如此,才给我们留了时间,我带着山破少主和石头,往外逃。” 钟不怨道:“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见到辜晓嫂嫂投河?” 石头娘又摇了摇头:“不不不,辜晓投河我们是亲眼得见,当时我们沿着反向奔逃,没跑多远,便被一人追上,那人武功奇高,当时山破少主也有些功夫,不动明王咒也初窥门径,按说寻常武林中人制不住他,可那人三两下就把山破少主打倒,石头双腿也挨了那人两掌,当时便站不起来。” 公孙忆听完脑中一闪,既然石头娘说此人武功不弱,三招之内便收拾钟山破,即便是当年钟山破年纪轻,还没有多少本事,但身上毕竟学的是不动明王咒,所以此人一定在江湖中是有字号的,又听石头娘说石头腿上挨了两掌,如今个头这么矮,是不是也和这两掌有关,武林中有这本事的人不多,想来想去公孙忆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人选,于是公孙忆问道:“老人家,你可否讲下那人的具体样貌?” 石头娘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那人黑衣黑袍,带着罩帽瞧不见模样,要说招式嘛,就是用掌,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招?当时石头挨了两掌,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好像骨头都断掉一般。” 公孙忆越发觉得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就是当年上钟家生事的人,于是转头对石头道:“石头兄弟,这一截你记得住吗?” 石头想了一会:“记得住,当时我见山破挨了揍,便想着去帮忙,可还没等来到那人跟前,便被他一脚踢开,我皮厚禁得住踹,爬起来又奔上前去,那人也不看我,径直地往山破那里去,当时我娘背朝着那个人,弯着身子抱着山破,我怕他伤了山破也伤了我娘,便去抱着那人的腿,可那个人腿上好大的气力,只一抬腿,我又被甩了出去,我也发了狠,就想着死死抱住那人,不让他再往前走,所以我又过去把他双脚抱住,这下可算是惹着他了,他从地上把我倒着揪了起来,两只手一手一个攥着我的双腿,也没觉察到他怎么使力气,我腿上便疼得厉害,好像骨头一点点断掉了。” 公孙忆轻言道:“销骨掌!四刹门四刹之一生不欢的独门绝技。你接着说。” 石头见公孙忆表情有变,明白自己说的话对公孙忆有了启发,于是又绞尽脑汁想了想当年的细节:“哦,对了还有,在那人把我最后一次丢开之前,我看到他腰上别了把剪刀,那剪刀很大,不像我们寻常家里用的那种,可就是看了一眼,我便被甩飞,之后疼死过去,便没了印象,再醒过来时,我娘便抱着我和山破在忘川河边哭。” 公孙忆对众人说道:“按照石头和老人家说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四刹门有关,如今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在武林中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世用剪刀的也只有生不欢一人,此人有三样闻名于世的绝技,其一是轻功独步,其二便是玄铁重剪,这第三也是最为阴狠的便是销骨掌了,中掌之人骨骼寸断,不至于立马毙命只会活活疼死,石头兄弟当年腿上中的,极有可能便是那销骨掌。” 钟不怨接言道:“也就是说这孩子没能长高,便是这个原因?” 公孙忆点头道:“极有可能,双腿腿骨碎了,能行走已经是万幸,也有可能是石头体内的狂暴之血起了作用,和销骨掌的掌力互相抵消,才让石头不至于落下残疾,会不会石头体内的狂暴之血没有发作,也是因为销骨掌的作用?”。 钟不怨站起身来,走到石头身边,轻轻地拉起石头的裤管,果然看到石头小腿上有一片淡青色掌印,钟不怨摸了摸,已觉察不出任何不同,再去看石头,好似除了腿上这一片颜色不对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常,于是钟不怨道:“公孙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狂暴之血本身就有一种能力便是自愈力很强,若是销骨掌真的可以让人筋骨寸断,当时二者相消,最终让石头不至于残疾,也是有可能的,公孙先生,你说那人就是四刹门的生不欢吗?” 公孙忆摇了摇头:“不是,年龄对不上,但此人绝对和四刹门的生不欢关系不一般,生不欢身上的本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传下来的。”公孙忆停了停,眼下只能想到这么多,还得让石头娘继续往下说,于是公孙忆转头对石头娘问道:“老人家,当时石头昏迷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界城城主 公孙忆说了自己的猜想,石头娘和石头口中描述的带头之人,无论是武器兵刃还是招式路数,都和四刹门四刹之一的生不欢如出一辙,除了年纪对不上,其他的都十分相似,即便那人不是生不欢,也极有可能是生不欢的师父。 石头娘听公孙忆这么一说,也赶紧接着将自己当年的经历说了出来,当年石头娘带着钟山破和石头二人逃走之后,便被那人拦住,一番打斗之后,石头双腿中了掌,疼得昏了过去,钟山破也受了伤,只剩下石头娘许娥一个人,也没法再逃,不得不带着钟山破和石头跟着那人掉头折返。 四人往回走了许久,便看到一群人围着辜晓,众人个个气焰嚣张,好似要将辜晓生吞活剥一般,反观辜晓脸上毫无惧色,面对着面前一众武林人士,即便背后就是湍急的忘川河水,也丝毫没有辱没钟家的脸面,冷眼看着众人。 可当许娥带着钟山破和石头二人出现的时候,辜晓这才有了变化,激动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众人让开一条路,让带头之人领着许娥这些人进到场中,许娥担心辜晓安危,领着钟山破,抱着石头走到辜晓身边。 之后带头之人便逼迫辜晓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拿许娥这几个人的性命相要挟,若是辜晓不说,许娥石头这三个人便要死在当场,情急之下的辜晓,不忍心看许娥他们丧命,二话不说便跳进了忘川河中,那一年忘川河水很疾,辜晓跳进去之后没多久,便被水流卷走了,许娥本以为带头之人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杀掉,可事实上那带头之人也仅仅是让手下顺着忘川河去寻,根本没有再去理会许娥他们三个。 许久之后,那些顺着忘川河往下游寻辜晓尸体的人并没有折返回来,许娥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安全了,当时石头还在昏迷,钟山破也因为伤心晕过去,许娥一个人没法子将石头和钟山破带走,只得在忘川河边止不住的流泪。再往后许娥也没有放弃过在忘川寻找辜晓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辜晓顺着忘川河往下,不可能连个尸首都找不见,然而事实上正是如此,即便到了现在,辜晓的尸身仍旧没有寻到。 钟山破连着两位至亲之人离世,打击自然不小,这些账统统算在了裴无极的身上,之后钟山破便离开忘川报仇去了,石头中了那两掌之后,一直都没能站得起来,许娥只当儿子落了残疾,不得不在忘川找了一个村落住了下去。 公孙忆听完石头娘说完这一段,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若按照石头娘描述的这般,那钟不悔的第二任妻子辜晓,算得上女中豪杰,为了不辱没钟家门声,也不想让那些武林宵小得逞,竟投了忘川河,但为何石头娘说她没死,不仅没死而且活的好好的,这又该从何说起恩?于是公孙忆便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石头娘也不迟疑,既然选择将心中埋藏多年的疑问说出来,那就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于是便开口道:“原本我也以为辜晓没了,可后来忘川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两界城,这两界城城主名叫古今笑,虽然在忘川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但我们忘川百姓谁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年龄几何?忘川壮年都被他手下招了去修城墙,铺黄泉路,可为首的都是他手下的三大天王,就是这么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我想可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方便露面,若是如此,可能忘川有人认识他。” 公孙忆心中一惊,嘴上说道:“古今笑?会不会是辜晓的化名?辜晓,辜晓,古辛晓?古今笑?” 石头娘看了一眼钟不怨:“这个我也想到过,但仅仅是这一样,也不敢断言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就是辜晓本人,但后来两界城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蹊跷,本来我也想不多,认为是自己思念成疾害了心病,直到听了这忘川禁地的秘密,还有六道七星的往事,我才恍然大悟,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钟不怨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了忘川禁地而活,毕生也只在做守护墓底地宫这一件事,眼下石头娘提到六道七星,又提到自己的新邻居两界城,钟不怨自然听得是格外认真。 石头娘道:“算算时间,两界城在忘川为害一方,成了一方大势力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年纪,石头也长大了,别看石头个头不高,但长了一身蛮力,可这蛮力恰恰成了祸害,被两界城征去抬奈落石修城墙,铺路基,好在虽然石头他们这些年轻人干活辛苦,但两界城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也正因为如此,石头也跟我说了不少两界城的所作所为,两界城城主古今笑从不露面,手下三个天王却极为高调,屠人、屠魔、屠神三人各司其职,忘川所有壮丁就没有不怕他们三个人的,所以他们在修建黄泉路的时候,没有人敢偷懒,我从石头那里也听了不少他们打骂责罚壮丁的事,也知道了他们修的到底是什么?” 钟不怨知道这三个人,两界城和忘川禁地就隔了一道奈落墙,早年两界城也到过忘川禁地,在修那两面奈落墙时,三大天王便带着两界城的人入过忘川禁地腹地,不过当年还没走到钟不怨他们镇守的地方,便被忘川禁地里的凶兽伤了大半,连屠人天王都差点死在鬼面狒狒的手里,若不是他凭借着霹雳雷火弹强行逃遁,恐怕如今的两界城并没有三大天王一说,所以等三大天王带着剩余兵丁碰见钟不怨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钟不怨没用全力,就将三人悉数制住,但那三个人也不蠢笨,见自己这边这么多人联手都打不过一个钟不怨,也就服了软,谎称自己是迷了路的商队。 钟不怨常年在忘川禁地中待着,早就没了当年的脾气,见三大天王磕头捣蒜的告饶,况且对方赌咒发誓不会再往深处走,钟不怨也就没有多深究,告诫了一番之后,便将两界城的人放走了,直到后来钟天惊他们经常外出巡逻的人,遇见了从两界城中不堪重负偷偷跑出来的忘川百姓之后,钟不怨才知道当年遇见的便是那两界城中无恶不作的三大天王,可放人容易再想抓便难了,钟不怨他们并没有越过那两面奈落墙,便谈不上去抓三大天王,再加上两界城城墙建成以后,再没有两界城的人敢踏足忘川禁地,所以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存在,但始终都没有大纷争。 纵然如此,对于两界城的所作所为,钟不怨还是有所了解,尤其是对三大法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于是钟不怨开口说道:“嫂嫂,那什么屠人、屠魔、屠神三个人我见过的,也和他们交过手,实在是稀松平常,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善人,可没曾想他们竟如此嚣张。” 石头娘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你的武功可能还在钟不悔之上,所以对于你来说,他们三个武功叫稀松平常,可他们三个在忘川百姓心中,可真的算得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存在,早年间忘川百姓中,敢反抗的,全部被他们碾成肉泥铺在地上了,他们的手段实在太残忍,后来忘川百姓将年过六十的老人全部活活堵死在碧落山山洞中,便是他们的主意,忘川附近诸多村落,子埋父,女埋母的事比比皆是,这些都是被两界城逼的。按说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再恶的人,也做不出来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这些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言,直到听了六道七星的事我才明白过来,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效仿六道所为。” 钟不怨听到此处,心头大凛,根据七星子留下羊皮卷上面的标注,六道当年确实害了不少人命,这些死在六道手里的人,都是做了活人祭,成就了六道杀人延寿的仪式,可这个丧尽天良的仪式已经绝迹,难不成还有人知道这个法子?钟不怨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若真的如石头娘猜想的这般,和忘川禁地一墙之隔的两界城竟然在干和六道一样的事情,那岂不是最大的讽刺?钟不怨变了表情,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石头娘见状,轻言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两界城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虽然也害了不少人命,但也并没有听过两界城的人有六道那般邪门,况且那三个天王一年一年也在变老,即便是两界城想效仿六道,怕是也不得其法。但你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尤其是和不悔这么亲近之人,都没听过六道的事,连公孙先生这样的名门之后,也没有听过六道七星,但两界城知道,恐怕这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的身份,要么和黑衣少年百战狂有关,要么就是和不悔和你有关。” 不等钟不怨说话,公孙忆率先开了口:“老人家,若不是钟老前辈告诉在下,此前我还真就不知道百年以前武林中有六道七星的存在,当年扰得武林中鸡犬不宁的百战狂,都是孤身一人,即便到了最后一人独战斗四大高手,也不曾听过有人助他。” 钟不怨接着公孙忆的话道:“我久居此地,未曾离开过,如今镇守此地的几十人,都是大哥精心挑选的弟子,包括惊儿在内,他们最远也只是到三生石那里,六道七星的秘密断然不会是我这边出去的。” 石头娘看了一眼钟不怨,又将目光移开:“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不悔那里出去的。我想,我和不悔关系不算远,连我都没有告诉,若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只有可能是在不悔心中极为信得过的人,山破少主自不必说,他肯定是知道,但以我对那孩子的了解,山破少主不会说的,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不悔把忘川禁地的事告诉了他的妻子--辜晓。” 众人心中一惊,公孙忆问道:“若是这般,两界城的所作所为也就有了出处,辜晓知道六道,自然也知道六道有活人祭,所以她让三大天王在忘川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都是为了找到六道活人祭仪式的方法?可这样未免有些牵强。” 石头娘不否认公孙忆的话,只是轻言道:“公孙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仅仅凭借这些,也不能就认准了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就是辜晓,我老太婆说了这么多,也都是我的猜测,早年间这些问题我也想过,但根本不曾想到辜晓活着,更想不到辜晓就是古今笑,这些都是我听完六道七星之后的事,才想通的,不过我倒是希望我猜的不对,古今笑就是古今笑,辜晓就是辜晓。” 钟不怨站起身来:“嫂嫂,不管你猜的对不对,都不能任由他再为非作歹了,两界城城主古今笑是辜晓嫂嫂也罢,不是辜晓嫂嫂也罢,都不能留他,忘川钟家虽然已经没落,但忘川百姓还在,忘川不能在钟家失势以后便没了依靠,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得动换动换了。” 公孙忆见钟不怨起身,也站起身来说道:“钟老前辈,实不相瞒,在下先来此地,是为了救我徒弟,我其实已经想好了,等书白的命保住了,便好好会一会古今笑,他效仿六道也罢,单纯的屠戮一方也罢,都是武林正道不允许的,就单单逼死花甲之人这一样,都留不得他。不过....”。 钟不怨听到公孙忆话锋转了,便看向公孙忆,这几日的相处,钟不怨已经瞧出公孙忆不简单,不光武功不俗,心智也远胜常人,所以公孙忆的话在钟不怨心中,还是有些分量,于是钟不怨道:“公孙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吗?” 公孙忆道:“钟老前辈,莫要再喊先生,折煞晚辈了,我想说的是,若真的都如老人家猜测这般,那天惊兄弟岂不是很难抉择?”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再昏迷 公孙忆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钟天惊的身世,这么多天以来,公孙忆已经瞧出石头娘不简单,不似寻常老妇人那般,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她心里想的口里说的,这些串连起来的桩桩往事,即便都是石头娘的推测,没有证据加以佐证,从石头娘嘴里说出来,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推翻,若真的如石头娘推测这般,辜晓就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钟天惊是辜晓嫁入钟家以前,就送给别人的亲儿子,那这里头牵扯的秘密就太多了。 钟不怨也明白过来公孙忆想说什么,钟天惊可以说是钟不怨一手养大的,钟不怨未有婚娶,就这么一个养子,那真真的是疼爱有加,视如己出,可脸面前摆着的问题也十分棘手,两界城的所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于情于理都没有让他继续存在的道理,可倘若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真的就是钟天惊的娘亲,还真是难以抉择。 钟不怨有些乏了,和公孙忆等人招呼了一声便下了墓道,石头娘也在石头的搀扶下休息去了,只留下公孙忆一人在这里出神,忘川钟家可比自己公孙家复杂的多,公孙忆面前的篝火烧的噼啪作响,映着公孙忆疲倦的面庞。 顾宁从墓道中一路小跑跑了出来,此前公孙忆和钟不怨等人在上面谈话,顾宁便留在墓道中照顾裴书白,公孙忆瞧见顾宁气喘吁吁的样子,连忙说道:“宁儿姑娘莫要着急,慢慢说。” 顾宁跑至公孙忆身旁,满脸带笑,连眼睛里都充满了喜悦之情:“公孙先生...书白他....他醒了!” 公孙忆一听也是喜上眉梢,自打从倒瓶山上下来,一路奔波至此,其间也经了不少波折,好在虽然路途艰险,总算是不枉此行。公孙忆连忙起身,一路飞奔到裴书白休息的房间。 只见裴书白已经坐起身来,双手撑着床沿,两只脚慢慢踏在地上,一副要起身的模样。 顾宁跑上跑下,气都没喘匀,瞧见裴书白要起身,连忙跑到裴书白身边:“你起来做什么?赶紧再躺着。”说完便将裴书白双腿捧了起来,裴书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去。 裴书白怔怔地看着顾宁,好似不认得一般,毕竟在裴书白昏迷之前,顾宁当时正沉浸在师父顾念身死的悲痛之中,而在更早的时间,顾宁一人暗中查探赤云观那一天,顾宁也没有和裴书白多说几句话,在裴书白心里,顾宁和公孙晴是截然不同两个性格,晴儿性格外向,热情如火,而顾宁性格内敛,冷若寒霜,可为何眼前的顾宁竟和自己显得如此熟络,裴书白心里诧异,眼睛便紧紧盯着顾宁,这段时间顾宁悉心照顾裴书白,此前在裴家废墟,裴书白被发了癫的叶悬掳去,顾宁担心的不行,从那时起便和裴书白寸步不离,所以顾宁消瘦了许多,裴书白看在眼里,也想到了此节,心中的感激之情泛了起来。 顾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裴书白的态度有了变化,毕竟一直以来,裴书白都是昏迷不醒,顾宁所作的一切,裴书白是不清楚的,即便是潜移默化中,顾宁自己对裴书白的感情起了变化,裴书白也是毫不知情,而当裴书白醒过来时,发现顾宁和以前截然不同,可顾宁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嘴里仍旧念叨着让裴书白好好休息。 直到顾宁发现裴书白双眼紧紧盯着自己时,才明白过来此时裴书白已经醒了,顾宁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裴书白也感觉到自己盯着顾宁看有些不礼貌,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正好看见师父也在,便开口问道:“师父,这里是哪儿?” 公孙忆笑道:“书白,你这一觉睡了好久。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这里是一处墓地,是在忘川。” 裴书白愣了一下,忘川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是钟山破的老家,早年钟山破化名张弛潜在裴家,钟山破虽然对裴无极充满恨意,但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裴书白,确实非常疼爱,也跟裴书白说了不少忘川的风土人情,裴书白调皮捣蛋的时候,钟山破也会讲一些忘川吓人的传说来唬裴书白,所以裴书白对于忘川的印象一下就翻了上来,再加上后来公孙忆也跟裴书白说了不少武林中的往事,裴书白便有了大致的了解:“师父,我们为何会在忘川?” 顾宁见裴书白和公孙忆说上了话,知道这师徒俩会有好多话要说,便识趣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公孙忆却将顾宁拦住:“宁儿姑娘你就在这歇着吧,书白醒了肯定有许多问题要问,咱们就一起聊聊吧。”说到此处,公孙忆又对裴书白道:“书白,这些日子都是宁儿姑娘在照顾你,所以即便你昏迷了这么久,可身子也没怎么受屈。” 听到这裴书白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十分洁净,头发也理的整齐,哪有半点邋遢样子,又听师父言及顾宁一路照料,裴书白当即对顾宁道:“宁儿姐姐,谢谢你了。” 顾宁一听脸又红了,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低着声音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裴书白又问道:“师父,晴儿呢?” 顾宁一听“晴儿”,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揪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何听到公孙晴的名字会有这么大反应?又或者是因为裴书白醒来问的第一个人就是公孙晴,才让自己这么难过,好在顾宁头低着,并没有让裴书白和公孙忆瞧见自己眼眶里的泪花。 公孙忆言道:“书白,眼下赤云道长和晴儿在一起,我托人给他们送了口信,告诉他们我们在忘川,若是顺利的话,赤云道人应该带着晴儿往忘川来了。”其实公孙忆说这些,无非是想给裴书白宽心,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徒弟关系不一般,可能在公孙晴心里,除了自己这个当爹的,第二个重要的就是裴书白了,连赤云道人可能都要排到第三,而反过来徒弟心里,公孙晴也是十分重要的人,若是告诉裴书白,自己已经和赤云道人公孙晴断了联系,裴书白定然平静不下来,对于刚刚重伤恢复的裴书白来说,肯定是不利的,所以公孙忆也就没有将实话说给裴书白,不过这些话其实也是公孙忆在给自己信心,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自己的挚友,这两个人奔倒瓶山去了,看到赤云观那般模样,肯定会上雪仙阁兴师问罪,若是撞见了死亦苦,对方哪会轻易的让赤云道人他们离开。 裴书白点点头:“师父,我只记得我被体内的真气冲的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咱们为什么要来忘川?” 于是公孙忆便将这一路经历说了出来,从雪仙阁讲到赤云观,再从裴家废墟讲到十方山,包括之后的四刹门,碧落山,再到两界城和眼瞎的忘川禁地,统统说给了裴书白,又把叶悬、石头娘俩和钟不怨钟天惊这些人,简单的告诉了裴书白,只在讲到自己和丁晓洋潜入四刹门,自己夜谈十方狱这一段时,公孙忆一带而过,他不想让徒弟太过于担心,一番话说下来,裴书白便知道了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师父和顾宁两个人是何等的辛苦,裴书白看了看顾宁,此时顾宁仍旧低着头想心事,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高冷的少女,裴书白想开口说声感谢,可顾宁始终没有抬头,裴书白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 公孙忆何等机智,又怎会看不出顾宁的心思,这段时间来,顾宁寸步不离裴书白,洗衣喂水洁面理发,这些都是顾宁一手操办,有时候公孙忆吐纳打坐之时,也能听到顾宁一边照顾裴书白,一边跟昏迷的裴书白说话,说的都是一些少女的小心思,这个从小到大没有从倒瓶山山顶雪仙阁出过门的顾宁,好似要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那般,公孙忆也只当没听到,眼下裴书白醒了,顾宁又是这般模样,公孙忆心里苦笑,一个公孙晴,一个顾宁,将来等着三个人长大了,又该如何相处? 三人突然都不说话,墓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顾宁虽然低着头,但察觉到公孙忆和裴书白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赶紧抬起头来,目光一下就和裴书白对了上去,顾宁连忙道:“咳...书...裴书白,你感觉好些了吗?” 裴书白一愣,自己是醒了,而且除了有些虚弱以外,也没有别的地方痛痒,当即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抖了抖双腿:“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顾宁听完,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太好了。” 公孙忆也道:“你体内多种真气混杂,惊蝉珠又将这些真气放大数十倍,若不是各种真气在你体内互相掣肘,恐怕你已经凶多吉少了。” 裴书白点点头:“师父,其实刚开始我昏迷的时候,还有些神识,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里,那深渊很深,我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却始终落不到底,而且在往下沉的过程中,好像有许多看不见的手在疯狂的拉扯我,有几次疼得都好像要把我给扯裂开来,到后来我才慢慢的没了意识。” 公孙忆闻言道:“这些拉扯你的手,应该就是你体内各种真气角力的表现,在救你之前,钟老前辈已经探明了你体内的各种真气,有咱们自己的无锋剑气,有赤云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五仙教、四刹门、雪仙阁寒冰一脉,这些门派的真气都在你体内混杂,若是再晚几天,恐怕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裴书白听完公孙忆的话,心里十分赞同师父,当时裴书白迷迷糊糊还保留一些神志,感觉自己在深渊中无限坠落,过程之中被无数怪力拉扯,裴书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这些怪力各有不同,有的霸道有的阴鸷,如今听师父这么一说,当即便知道哪些怪力分数哪家哪派的真气,于是裴书白道:“师父,若按照这么说,后来我觉察到惊蝉珠在我体内张开蝉翼,将我紧紧的裹住,每每有怪力快要将我撕裂之时,惊蝉珠的蝉翼便将我往回扽,我没有死,会不会也是惊蝉珠在救我?” 公孙忆笑了笑,说道:“这个你问我便问错人了,惊蝉珠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如何使用也只有她知道,只不过如今陆阁主恐怕已经不在了,想要知道惊蝉珠的秘密,恐怕只有靠你自己慢慢去探索了。不过,先前你体内庞杂真气,也是惊蝉珠数十倍反哺出来的,也就是说害的你昏迷不醒的,也正是这惊蝉珠,所以你把那珠子吞进肚子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说不准。” 顾宁一听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如此凶险,差点害的裴书白丢了性命,表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公孙先生,那还有法子把那害人的珠子取出来吗?”顾宁一着急,也没考虑到惊蝉珠是师祖的宝贝,是陆凌雪武功大成的助力之物,脑子里只想着是这珠子害得裴书白差点死,所以一开口就把这惊蝉珠说成了害人之物。 但在裴书白听来,却领会成别的意思了,还当顾宁是想讨回雪仙阁的惊蝉珠,于是裴书白说道:“宁儿姐姐,我当时在斑斓谷里,被无数毒物围住,情急之下吞下了这惊蝉珠,我知道这珠子是你雪仙阁的宝贝,是陆凌雪老前辈的东西,宁儿姐姐若是想拿去,回头找个法子将我肚子刨开便是。”。 裴书白说起这段表情很是严肃,因为裴书白真的不想将惊蝉珠据为己有,当时吞进肚子里也真是因为没有办法,如今裴书白也十分想把惊蝉珠还给雪仙阁,尤其是顾宁照顾了自己照顾的这么好,无论怎么说,把珠子还给顾宁,裴书白是不会迟疑的。 顾宁还当裴书白一脸严肃是生了气,当时就急了,眼泪登时便在眼眶里打了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福是祸 顾宁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惊蝉珠是我师祖的宝贝不假,但是我师祖不在了,我师父也不在了,即便是留给我,我也不会用,而且....而且这珠子在你这里,我....我心里也踏实的很。” 裴书白听完一愣,这惊蝉珠如何在自己爷爷裴无极的手里,裴书白是不清楚的,本身裴书白连裴家是一阁二门三大家其中之一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清楚惊蝉珠?即便是眼前自己凭借着惊蝉珠赢过了五仙教的药尊长老,也斗过了四刹门的死亦苦,裴书白还是想着找到办法将惊蝉珠取出来并且将珠子再还给雪仙阁,可眼下顾宁这紧张焦急的样子,又让裴书白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开口道:“宁儿姐姐,这珠子终归是要还给你们的。” 顾宁急的哭了出来:“珠子再宝贝,哪里有人命重要?既然珠子在你身体里,只要是....只要是不再害你的命,你便用着便是,我不要你还,你也别再想着把它拿出来。”方才顾宁问公孙忆如何取出珠子,就是因为听到公孙忆说这惊蝉珠差点害死裴书白,所以情急之下才问了出来,没想到裴书白领会错了意思,还当自己想讨回珠子,一番解释下来,反而让裴书白更不知如何开口。 公孙忆见这两人越说越对不上,便把话头接过来:“宁儿姑娘,你也不用担心,以你师祖的经历来看,这惊蝉珠并不是什么凶邪之物,再加上你师祖使用了多年,你师祖菩萨心肠普及世人,这珠子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即便是裴书白将这珠子吞进肚子里,也不会有要命的害处,之前被各种真气反噬,也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惊蝉珠的用法,你也不要过于担心。” 顾宁听公孙忆这番话,心里放心不少:“公孙先生,咱们从忘川离开之后,就回去幻沙之海吗?我想去看看师祖。” 公孙忆心里哪能不知道顾宁的真实意图,虽然顾宁也的的确确想去看看师祖寿终的地方,圆了她师父顾念的夙愿,但恐怕顾宁去幻沙之海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裴书白,既然是陆凌雪的墓地,保不齐会有关于惊蝉珠的线索,于是公孙忆也不点破,顺着顾宁的话道:“宁儿姑娘,书白也醒了,咱们在这里再待两天,看看书白恢复的情况,之后和钟不怨老前辈一起平了那两界城,给忘川百姓除了这个祸害,咱们就去幻沙之海。” 顾宁喜形于色:“谢谢!谢谢!公孙先生,谢谢您。” 公孙忆摇摇头:“宁儿姑娘乖巧懂事,这一路劳烦你照顾我徒弟,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之后公孙忆转头对裴书白道:“书白,你今日刚醒不要多动,至于惊蝉珠的事,也不要纠结于此,陆凌雪老前辈的宝贝,既然在你体内,也算是跟你的缘分,而且以你的秉性,惊蝉珠在你这里总好过落在四刹门手中,你也不要再想着开膛破肚把它取出来。” 裴书白点点头:“我记住了。” 公孙忆又道:“咱们眼下在忘川,是你认识的钟山破他的老家,而这里又是忘川最深处的禁地,是钟家一直保护的地方,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你爷爷杀了钟山破的父亲钟不悔的事,虽然这些都是武林中捕风捉影的传言,做不得真,但是当年你爷爷的的确确来过这里,之后钟不悔前辈便死了,钟不悔前辈的孪生弟弟钟不怨前辈,在此地镇守百年之前的秘密,也正是钟不怨前辈,抛开仇怨,将你救了过来,钟不怨前辈也耗了不少气力,等明日你随我一同去给钟老前辈道声谢。” 裴书白心里感激,再加上师父也这么说,于是便点头应允。 第二天一大早,裴书白早早起身,其实昨夜裴书白并没有合眼,毕竟昏迷了这么久,早就睡够了,趁着夜深人静,裴书白便修习起来,原本体内的真气悉数散尽,如今只剩下一些修炼无锋剑气时蕴藏下来的一点真气,连一招像样的无锋剑气都使不出来。 裴书白十分沮丧,找到了自己的蟒牙,看看能不能将真气灌注到蟒牙之上,可不管裴书白如何努力,蟒牙就是没有变化,好不容易以气化形出来一点,也都是一闪即逝。裴书白忙活了一晚上,都没能成功,一次都没有。 忘川禁地深处皆是密林,墓地周围更密,裴书白不敢乱走,直等到天稍稍亮了一点,才起身往外走,正走着,裴书白看见了顾宁正往自己走来,原来顾宁也是一夜未眠,不为别的,就是裴书白醒了,顾宁打心眼里快活,所以天刚蒙蒙亮,顾宁便起身来找裴书白了,想趁着裴书白还在睡梦中时,过来瞧瞧裴书白,给裴书白拿换洗的衣物,不料刚走几步,便看到裴书白往墓道外面走。 顾宁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紧张:“书...裴书白,你醒了?” 裴书白没料到顾宁会醒的这么早:“唔,醒了,睡不着,睡的太久了,不能再睡了。” 顾宁噗嗤一笑:“是个人都要睡觉,哪有不睡觉的道理,喏,这是之前给你洗干净的衣服,你换上吧。” 裴书白想伸手去接,刚把手抬起来,就闻到这些干净的衣服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顾宁是拿什么洗的,可裴书白低头瞧自己身上这件,也很干净,于是裴书白开口道:“宁儿姐姐,我这身还干净着呢,不用换。” 其实顾宁也是害怕尴尬,找个话题而已,见裴书白不接,也愣了一下,只得再找个话头:“你这么早....” 谁料裴书白也开口问起:“你这么早...”二人算是来了个异口同声,顾宁脸又红了:“你先说吧。” 裴书白咳了一声:“你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衣服吗?” 顾宁笑着说道:“每天都是这样,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换的衣服呢。”说完顾宁有些后悔,虽然俩人年龄不大,但已经有了男女之别,给裴书白昏迷的时候换衣服,那叫没有办法之举,可真当裴书白醒了,再去说这件事,顾宁作为一个少女,竟有些难为情。 其实在裴书白心里,还十分诧异顾宁为何变了性格,殊不知顾宁只是对裴书白这般热情,换做旁人,顾宁还是那个冷若冰清的少女,裴书白有些尴尬:“那你说吧。” 顾宁道:“你这么早去外面是要做什么?忘川禁地里头好多凶兽,上面不安全。” 裴书白心道,原来顾宁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让自己一个人上去,于是裴书白道:“没事,我不走远,昨天夜里我试了一晚上,也没能使出来无锋剑气,心里烦闷的紧,想着这里毕竟是钟家的地盘,也不好施全力,所以等天刚亮,我想着上外面练功去。” 顾宁接言道:“那公孙先生知道吗?” “师父还在休息,他说钟老前辈救我使了不少力气,他自己肯定也累坏了,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我便没有打扰他。” 顾宁点点头:“公孙先生是挺不容易的,为了救你可没少拼命,一个人闯进四刹门的十方狱,给你找救命的法子,若是一般人知道了,还当公孙先生失了心疯,十方山四刹门可不是什么善地,公孙先生还是义无反顾的闯进去,我和他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裴书白这才知道师父为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打裴家灭门以来,能为他做这么多的,只有马扎纸一个人,可如今马扎纸已经不在了,裴书白心里唯一的依靠,就是师父了,从顾宁这里听到师父为救自己冒了这么大险,裴书白心里十分感动,也正是因为感动反倒更加自责和内疚,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可偏偏眼下连无锋剑气都使不出来,只恨自己不中用。 一想到此处,裴书白便不再和顾宁多言,径直往前出了墓道,顾宁见裴书白突然迈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惹得裴书白心里不痛快,于是也快步跟了出来。 裴书白来到地面之上,握了握手中的蟒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从丹田中汲取一些真气灌注在手心,可不管裴书白如何运功,除了能感受到丹田内慢慢转动的惊蝉珠,一丝一毫的真气都察觉不到,裴书白发了狠,用尽全力催动真气,可越是着急越没有效果,反倒是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顾宁知道裴书白刚苏醒没多久,眼下这般运功对身体肯定有损害,于是赶紧出言制止:“书白,你别用蛮力,你刚恢复,慢慢来。” 裴书白哪能不知这个道理,可眼下情势已经不允许他从头来过了,如今武林中公孙忆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拖着自己这个累赘闯龙潭虎穴,而且昨夜裴书白也问了公孙忆幻沙之海的一些事,知道那里十分凶险,若自己不能迅速恢复战力,真到了幻沙之海,肯定会给师父带来麻烦,所以即便是顾宁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慰自己要循序渐进,裴书白都听不进去。 裴书白又催动了几次,还是没能奏效,最后反而掏空了丹田,激得自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顾宁见裴书白脸色煞白,赶紧将手里的衣服丢在一边,上前扶住裴书白。 顾宁扶住裴书白,触手处只觉裴书白身子不对劲,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觉得裴书白身子滚烫,顾宁担心极了:“你别再逞强了!”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忽然眼神一亮:“宁儿姐姐,你打我!” 顾宁听清了,但心里觉得自己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裴书白又说道:“我说,宁儿姐姐,你现在打我,用寒冰一脉的功夫打我!” 顾宁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裴书白身子滚烫,嘴里又说起了这样的话,顾宁还当裴书白出了问题,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找公孙先生。” 裴书白一听,一把抓住顾宁的手腕:“别!别去,你就听我的,打我,不然...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裴书白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哭泣的顾宁。 顾宁闻言一愣,若是裴书白不搭理自己,自己想都不敢想,还没等顾宁开口,顾宁手腕上的痛感便传了过来,顾宁低头一看,手腕已经被裴书白手心的温度烫伤,顾宁心头大惊,倒不是自己手腕受伤让自己害怕,而是顾宁知道,自己修炼的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武功心法,这寒冰一脉是陆凌雪完善的大成功法,顾宁自小修炼,即便远远达不到顾念那般高深,但顾宁的体温在寒冰真气的加持下,已经远远低于常人,可即便是这种情况,还是被裴书白手心里的温度烫伤,可想而知眼下裴书白的体温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这下不等裴书白再开口,顾宁将裴书白紧紧搂在怀里,顾不得衣衫被裴书白的体温烫得皱在一起变了形,顾不得自己雪白的肌肤一点一点露出来,顾宁只想着赶紧将裴书白的体温降下去,当即使出全力,寒冰真气怦然往外散发,遇上裴书白散发出来的热浪,二者相遇顿时呲呲作响,饶是如此顾宁还是无法再裴书白的影响下,凝结出冰罩,顾宁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恐怕连冰刺都结不出来。 顾宁眼里止不住往外流,可没等从眼窝中流出,便被裴书白散发出的热气给蒸发掉,裴书白好似在强忍着剧痛,咬着牙对顾宁说道:“你,快,快松手,用你最厉害的招式打我!”。 顾宁不理,只是不停地摇头,裴书白身子越来越烫,连双目都变得赤红,口鼻呼呼喘气,一股股热浪直接喷在顾宁脸上,顾宁只觉脸上滚烫,若是再不松手,恐怕顾宁就要被裴书白毁了容。 就在此时,墓道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一把拽起裴书白的手臂,将裴书白拽离顾宁。等顾宁再去看时,那人带着裴书白已经没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毒发作 顾宁瞪大了眼睛,上一刻自己还抱着发狂的裴书白苦苦支撑,下一刻一个人影将裴书白抱走,没等顾宁反应过来,那人影和裴书白都不见了踪影,根本没给顾宁反应时间,若不是自己手心的余热还在,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听到外头响动,公孙忆率先从墓道中跃了出来,一落地便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顾宁,不等公孙忆开口,顾宁哭着喊道:“公孙先生,快去,快去,往那个方向去了。” 公孙忆来到顾宁身旁,一把将顾宁拽了起来:“宁儿姑娘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顾宁啜泣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公孙忆,公孙忆一听也很是着急,一则眼下裴书白的状态不对,习武之人急功近利是大忌,越是急于求成越是容易出岔子,所以听顾宁描述裴书白的模样,公孙忆第一反应就是裴书白走火入魔了,二则是带走裴书白的人到底是谁? 只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多给公孙忆做考虑,见顾宁衣衫不整,便对顾宁说道:“地上有衣服赶紧换了,然后下去找钟老前辈,再过来跟我汇合。”说完公孙忆便双足点地,奔着裴书白的方向追去。 顾宁这才发现自己外面的衣衫已经被裴书白散发出的热气熔化,露着里头的亵衣,顾宁赶紧捡起地上给裴书白洗干净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穿好,一边穿一边奔墓道跑去。 公孙忆不敢大意,不知道带走裴书白的到底是谁?所以追踪之时,公孙忆始终将小神锋握在手里,一旦有异便可先发至人,公孙忆追了一会儿,耳中听得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便知忘川河边有人,公孙忆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眼就瞧见忘川河边站着一个老者,正是钟不怨。 钟不怨也察觉到身后来人,回头看了一眼便又把头转了回去,口中的话却是说给公孙忆听的:“公孙先生,你来了?” 公孙忆见到钟不怨,顿时放下心来,走到钟不怨身边:“钟老前辈,您这是?”话音刚落,公孙忆一眼就瞧见了忘川河底的裴书白。 此时裴书白正在水底盘膝而坐,头发已经散开,也不知是忘川河水还是自身真气外荡,裴书白的头发在水中肆意摆动,仔细看瞧,裴书白周身剧烈抖动,连身旁流动的河水都跟着翻滚不止,眼前这段忘川河,就好像烧开的热水,不住地翻滚。 公孙忆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像把裴书白从水里捞出来,可转念一想,既然钟老前辈将裴书白带到这里,又把他放在忘川河水中,可能和裴书白染上的狂暴之血有关,又是公孙忆停住了脚步,转头问道:“钟老前辈,我徒儿可是狂暴血毒发作了?” 此前钟不怨和公孙忆下墓道救治裴书白时,裴书白中了墓道中的狂暴血毒,因为之前公孙忆便听钟不怨说起这段,当年七星子之一的摇光,在墓道中布下狂暴血毒,一是抵御外来之人,二是防止六道苏醒后恢复全部功力,所以裴书白在墓道中,无可避免的中了这血毒,公孙忆想到此节,又记得钟不怨说过,早年间他和钟不悔二人抵御狂暴之血发作,便是在忘川河底待着,此时钟不怨将裴书白放进水底,肯定是和狂暴之血有关。 果然,钟不怨点头道:“你那徒儿体内狂暴血毒发作了,若是再晚来片刻,即便不死,也会变得六亲不认徒增杀戮,若是变成这样,你可别怪我,你那徒弟留不得。” 公孙忆心头一紧,自己这徒儿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在忘川禁地救活,又变成这般模样:“钟老前辈,还请您救他一救。” 钟不怨皱着眉头道:“我这不是正在救他嘛,我若是不想救他,趁着他在宁儿姑娘怀里的时候,我出手杀了他便是,带他到忘川河,就是想留他性命,只是....” 公孙忆还没松口气,又听钟不怨话锋一转,便知裴书白的血毒恐怕让钟不怨有些棘手,不然以钟不怨对狂暴之血的掌握,仅仅是裴书白这样刚染上狂暴血毒的人,钟不怨也不会皱紧眉头,毕竟包括钟天惊在内的这些镇守忘川禁地的人,每一个都得经过这一段,之前钟天惊不也是受石头娘话语所激,差点发了狂,当时也没见钟不怨如此担忧:“钟老前辈,我那徒儿是有何异状吗?” 钟不怨道:“确实有些不同,当年我和大哥狂暴血毒发作时,都是赶在月圆之夜,包括惊儿他们,发作时也都是在月圆,十分规律未曾有一人在别的时间里发狂,可眼下天已经大亮,今儿个也不是十五,无论如何这血毒是不会发作的,可为何你那徒儿不仅发作了,而且发作起来还和我们有些不同。” 公孙忆越听越急:“老前辈,哪里不一样?” 钟不怨用手一指水底的裴书白:“你瞧,你那徒儿周身流水翻滚剧烈,好似沸腾一般,我们站在水边都能感觉到温度不低,以往我们狂暴之血发作,虽然体温也会升高,但决然不会到这种地步,若是再不平息,恐怕你徒弟会被狂暴之血给烧坏了。” 公孙忆当即明白过来为什么顾宁会衣衫不整,已然想到裴书白出了状况,但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如此凶险,公孙忆脑中飞转想着应对之法:“钟老前辈,宁儿姑娘修习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心法武功,以气化形可结寒冰,若是此时将宁儿姑娘带过来,用冰块去给书白降温,这种法子有没有用?” 钟不怨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可,先不说顾宁丫头真气不济,即便是真气充盈等她凝气成冰再去给你徒弟降温,恐怕也来不及,况且即便是降温也只是作用在表面,没有太大用处。”当时顾宁抱着裴书白,便尝试着用真气凝结成冰给裴书白降温,钟不怨察觉到外头真气异动,便上来查看,一眼便瞧出裴书白狂暴之血发作,也看到了顾宁寒冰真气毫无作用,所以公孙忆提起这个法子,便被钟不怨给否定了。 公孙忆和钟不怨说话的功夫,裴书白周围沸腾的水域越来越大,不少翻滚的忘川河水直接越过河岸,打在二人脚背。钟不怨眉头越皱越紧:“得赶紧想法子了,不然在这么下去,你徒弟真的要被烧死了。” 公孙忆不再迟疑,虽然没有万全的法子,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裴书白在忘川河底被体内的狂暴之血活活烧死,于是公孙忆毫不犹豫的跳进忘川河里,刚一入水,便察觉到这忘川河水的温度果然如同沸水一般,和之前潜入两界城城门下的忘川河水,已经无法同日而语,公孙忆无法再向前,只得再返回水面。 此时裴书白突然一声大喝,继而从水底一跃而起,钟不怨和公孙忆连忙后退,裴书白稳稳落地表情大变,只见他双目赤红,上一刻浑身湿漉漉的沾满了忘川河水,下一刻身上的河水便被裴书白散发出的腾腾热气蒸干。 公孙忆见裴书白一动不动,瞪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钟不怨,浑身撒发出的狂怒之意扑面而来,公孙忆从未见过如此的裴书白,虽然只是一个少年,面对他时,却比面对死亦苦时的压迫之感还要浓烈。 公孙忆开口问道:“书白?你还好吧?” 裴书白并未开口,鼻中喷出热气,那热气方从鼻腔中出来,便化作白色雾气四散开来,可想而知此时裴书白体内的温度已经高到常人无法想象。 不等公孙忆再次开口,一旁的钟不怨默默地掏出了一把短刀,这刀和血眼骷髅刀如出一辙,除了末端没有血眼骷髅以外,其他并无二致,之后钟不怨也是大喝一声,须发皆张,衣衫也被体内散发出的真气激荡的迎风飘扬,公孙忆知道,钟不怨也激发了体内的狂暴之血,不动明王咒的功夫使了出来。但与裴书白不同的是,虽然钟不怨看似也发了狂,但神志已然清醒,毕竟大半辈子的修为也不是虚的,钟不怨厉声道:“公孙先生,对不住了,你这徒儿已经发了狂,若是不除必成大患,你下不了手,老夫就替你代劳了。” 公孙忆大惊,万没想到钟不怨如此果断,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电光石火只见,公孙忆连忙在小神锋之上聚起无锋剑气,挡在钟不怨身前:“前辈不可,让我再想想办法。” 此时公孙忆正面对着钟不怨,面前这老者不愧是五大高手钟不悔的孪生兄弟,武功已臻化境,真气激荡之下,公孙忆竟无法近身,可公孙忆正全力应对钟不怨之时,只觉背后一股罡风袭来,公孙忆暗道不好,心中便知是裴书白出了手。 公孙忆已无暇回首,只得向侧边跃去,又担心自己一躲,这一击必定会奔着钟不怨,当即口中大喊:“前辈小心。” 不料钟不怨不躲不闪,将手中短刀一横,裴书白那一记斩击乓地一声打在钟不怨短刀之上,力道便卸了。一招不成一招又至,裴书白将手臂轻轻抬起,握着蟒牙的手自然下落,也看不到蟒牙之上附着的真气,但随着裴书白手臂轻轻一垂,一击力道更大的斩击对着钟不怨又奔过去。 钟不怨心中一凛,虽然裴书白这一记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但手上传来的力道已经证明了一切,裴书白轻轻地一抬手,挥出的斩击,已然比修炼多年的钟天惊厉害不少,而且也没见裴书白有任何聚气凝神的动作。闪在一旁的公孙忆,心头的诧异不必钟不怨少多少,以公孙忆的修为,已然看出裴书白的招式威力十分巨大,虽然这一斩和神锋四式中的聚锋式很相似,但聚锋式需要一点一点提炼真气,将无锋剑气提炼之后慢慢聚集在小神锋之上,之后再奋力一斩,可裴书白这两下,根本就没有聚气,就这么随手一划,就斩出了这等威力的斩击,方才是钟不怨接的招,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接不下来。 钟不怨看了一眼公孙忆,见公孙忆一脸诧异,便开口说道:“公孙忆,你不要再上前,你那徒儿使出的招式力道十分蹊跷,以你的功力恐怕不是敌手,你且退在一边,可别白白折了性命。” 公孙忆知道钟不怨说的是实情,但心中仍是担心,既担心裴书白把钟不怨伤了,又担心钟不怨把裴书白杀了,毕竟眼前这二人斗将起来,谁输谁赢并不好说,可偏偏二人斗起来,公孙忆根本插不上手,此前和死亦苦、药尊长老交手时,也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们弱多少,如今见到钟不怨出手,才知道自己和当年五大高手实力的差距,无奈之下,公孙忆只好嚷道:“钟老前辈千万小心,能不伤他性命最好。” 钟不怨点点头:“这个是自然,我尽量不杀他,毕竟我也没见过大白天发作的狂暴之血。” 此时远处赶来一群人,顾宁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钟天惊再往后是镇守忘川禁地的钟家弟子,石头娘腿脚走不快,便由石头搀扶着走在最后面。 顾宁老远瞧见钟不怨和裴书白交上了手,哭着喊着住手,被一旁的钟天惊一把拽住:“你疯了吗?这会儿进去,你会被真气给活活压死的!”。 顾宁哪里顾得上这些,在钟天惊怀里不住挣扎,公孙忆见状,连忙赶来,轻声道:“宁儿莫着急,书白出了点状况,钟老前辈正想法子把他控制住,先让他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顾宁听公孙忆这般说,情绪上稍稍稳定了一些,可公孙忆这些话,其实也仅仅是起到不让顾宁添乱的作用,其实在公孙忆心里,对于裴书白能不能过这一关,也拿不定主意,饶是公孙忆这般主见之人,此时此刻也在心里不住默念:“这么多磨难都过来了,可千万别在这死了。” 第一百三十七 明王法相 钟不怨双眉紧蹙,和裴书白已经交手十几招,二人都是真气对拼,可谓一个势均力敌,公孙忆带着顾宁等人站在远处,看着忘川河边打斗的钟不怨和裴书白,众人心中无不紧张,都在为二人捏把汗。 钟天惊神情凝重,自言道:“难不成忘川河水也没有效果?”早在钟天惊童年时,那是刚刚学了一点不动明王咒,每次体内狂暴之血发作,义父钟不怨都会带着自己到忘川河,在自己神志还清醒时,一头扎进水底,只要半柱香的时辰,便可以恢复如常,按理说裴书白也是刚刚染上狂暴血毒不久,即便是血毒发作,在忘川河里待上这么一小会儿,便可恢复,可看眼前裴书白的模样,体内的狂暴血毒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让裴书白失了神志发了狂。 顾宁虽然在公孙忆怀里不再挣扎,但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公孙先生,你快去救救他啊。” 石头和石头娘也是一脸愁云,虽然二人见到裴书白时,他一直昏迷不醒,可这么长时间同行,石头和石头娘已经这个刚刚救醒的少年也并不反感,反而因为裴书白苏醒,石头和石头娘二人心中反倒是也跟着开心,可这股子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钟不怨可没太多闲工夫想这些,他原以为裴书白一个少年人,即便是发了狂,也不会有太大威胁,只要自己施以全力,将裴书白打晕制服便可,可万万没料到,二人真气互拼,裴书白竟不落下风。 裴书白口中狂吼,真气不住外放,方才体内还没有丝毫真气,甚至连无锋剑气都无法以气化形,为何此时竟能和钟不怨斗个难解难分? 犹豫裴书白失了神识,出手毫不留情,手中蟒牙赤光大涨,随手一划就是一招聚锋式,这聚锋式本就是公孙家神锋四式其中之一,神锋无敌公孙烈当年位列五大高手之一,靠的正是神锋四式扬名立万,所以这神锋四式每一招,威力都不容小觑,可让公孙忆惊奇的是,这聚锋式本是作为掠阵帮拳时所用,因为将体内真气一点点凝炼在兵刃之上,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可为何裴书白随手一下,就是这么大威力,着实让公孙忆想不明白。 顾宁跟公孙忆一样也十分不解,方才在墓地外,裴书白还一点真气都使不出来,可为何就这么一小会儿,不仅裴书白性情大变,武功也好像进境神速。 裴书白一步一步逼近钟不怨,钟不怨虽然模样和裴书白无二,也是一种狂暴的模样,但钟不怨的意识还是十分清醒,出手时也避开裴书白的要害,可如此一来,裴书白下手不留情,一招一击打哪是哪,可钟不怨却要看准了才触手,一时间钟不怨竟被动了起来。若是这般下去,说不定没法制住裴书白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钟不怨打定主意,当即朗声道:“公孙先生,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钟不怨收回短刀,双拳一抖衣袖乓的一声四散迸开,再去看时,钟不怨双拳真气凝聚,好似双手握住两枚赤红铜锤一般,钟不怨一目圆睁一目微闭,背后真气再不是一团,而是渐渐有了人性,不多时,真气凝成一尊不动明王法相,这法相也是双拳紧握,好似立在钟不怨身上一般。 直叫众人惊讶不已,钟天惊更是双目有神,自言道:“这就是不动明王咒的不动法相吗?” 钟天惊口中说的不动法相,正是钟不怨的看家本事,不动明王咒练到极致之时,可将体内狂暴之血催动到极致,狂暴之血在体内急速流淌,修炼之人便可最大化的激发自身力道速度,若是修炼者真气惊人,便可将真气幻化出明王法相,钟不怨的真气还仅仅是双臂明王,就已经如此骇人,若是练到最高层,不动明王六臂法相时,又该是何等威力,之所以钟天惊会如此惊骇,其实在此之前,钟不怨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招,无论是传授武功之时,还是在对敌异兽,就连不久前和四刹门四刹之一的病公子交手,义父也不曾使出这等威力的招式,算起来钟天惊和公孙忆他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 公孙忆不禁心中暗赞:这就是忘川钟家的实力吗?果然五大高手个个不是浪得虚名。但同时自己内心泛起不安,不动法相状态下的钟不怨,对上神志错乱的裴书白,恐怕自己的徒弟性命危矣,可眼下公孙忆竟一点忙都帮不上,只得站在远处干着急。 其实这不动明王法相状态,也倾尽了钟不怨的全力,使出这等威力的招式,需将自身体内的狂暴之血流速加快到极致,与此同时再运足真气,以维持法相姿态,也正是因为耗费巨大,所以维持时间并不太长,因为一旦久攻不下,长时间狂暴之血加速流动,自身也会失了神志癫狂至死,不过钟不怨既然敢使出这一招,心中自然是有所自信,相信在不动法相状态下,几招之内就可以将裴书白制服,所以多年未用过此招的钟不怨,根本不迟疑,一尊双臂明王法相慢慢立在自己背后。 裴书白仍旧是一副癫狂模样,可能在他血红的双目之中,有没有明王法相的钟不怨都是一样,所以不等钟不怨出手,裴书白率先奔向钟不怨,双手将蟒牙高举,猛然斩落,蟒牙落下挟裹的罡风,卷动密林枝叶,飒飒作响。 钟不怨不躲不闪,大喝一声,对着蟒牙真气斩落的方向,双手合十,背后明王法相也是双手合十,将那道赤色真气紧紧夹在手心,那法相竟和钟不怨心意相通动作一致。裴书白一招未成,又是一招,狂暴之下的裴书白毫无招式套路可言,就是一股脑的横斩竖劈,只是力道威力十分惊人,可连连出了几十招,悉数被钟不怨背后法相双掌夹住之后泄去力道。 公孙忆见这二人又斗了几十招,裴书白的招式悉数被化解,心里便稍稍安心下来,一来以眼下裴书白的功力,虽然发了狂,但并不是不动法相状态下钟不怨的对手,反观钟不怨,即便是背后有了法相,也并没有主动去攻击裴书白,想来钟不怨也没起杀心,还在寻找制服裴书白的方法。此时公孙忆身边钟天惊开了口 钟天惊紧张道:“我从未见过义父这般模样,不动明王咒上记载,发动明王法相,体内狂暴之血需催动到极致,但此法也十分凶险,很容易让自己也入了魔,义父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发狂,但是拖得时间越久,义父若是控制不住睁开那一只眼,恐怕这两个人都留不得了。”说完钟天惊对身旁众人下令:“你们准备好,将换上逐日之箭,若是义父止不住那少年,你们就用逐日之箭将他射杀。” 顾宁一听,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可钟天惊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忘川禁地,为了钟不怨,对于钟家人来说,裴书白毕竟算是个外人,而且深究起来,还是和钟家有血海深仇的裴家之后,断没有为了裴书白冒险的必要,眼下只有希望钟不怨尽快将裴书白制住,别无他法。 裴书白久攻不下,也停了手,此时正歪着头盯着钟不怨愣神。钟不怨瞅准机会,猱身而上,身后法相紧随其后而来,真气激荡之下,将周遭合抱粗细的大树竟压得弯折。 “忘川断流拳!”拳随话至,钟不怨这招喊出之时,双拳便打在裴书白面前,众人正诧异为何钟不怨这双拳打空之时,钟不怨背后的明王法相也是双拳赶至,不偏不倚打在裴书白双侧太阳穴,裴书白脑中嗡的一声,随后便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顾宁见状惊呼,急得昏了过去,公孙忆也是紧张异常,钟不怨背后不动法相对冲的双拳,精准的打在裴书白太阳穴,这太阳穴本就是人身要害,不说中了法相双拳,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打上去,也会把人打昏,更别提真气能将大树压折的法相了,眼见裴书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公孙忆赶紧将顾宁交给石头,自己快步上前,准备扶起自己的徒弟。 钟不怨见一招“忘川断流拳”便把裴书白制服,也就撤去了法相,盘膝而坐原地调息去了,毕竟这忘川断流拳出拳瞬间,可以将忘川河水阻截,如此威力也不用再使第二次了,所以钟不怨见公孙忆上前了,便立马撤去法相。 公孙忆蹲在裴书白身侧,先是将裴书白翻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再去探一下裴书白的鼻息,这一探之下公孙忆心头一惊,裴书白口鼻已经没了气息,公孙忆连忙回头,对着调息的钟不怨道:“钟老前辈,我徒儿他....” 话音未落,怀中裴书白真气忽然迸出,公孙忆离得最近,登时便被这股真气所伤,巨力之下公孙忆飞出数丈,直滚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下,之后便一口鲜血吐出,脸上十分诧异。 钟不怨刚刚将体内狂暴之血平息,就看到公孙忆飞了出去,再去瞧裴书白,发现此时的裴书白仍旧躺在地上,与方才不同的是,裴书白周身好似包裹了一层真气,好似蝉翼一般,那蝉翼越聚越浓,将裴书白身子拽了起来,裴书白仍旧闭上眼没有睁开,只是身子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众人远远瞧着,已然能感觉到自裴书白发出的真气压力,钟不怨离裴书白不远,所以诧异更甚。 之后,裴书白睁开了眼睛,与之前相同,裴书白双目仍旧赤红,狂暴之血还在发作,先前钟不怨不动法相的“忘川断流拳”也仅仅是将裴书白打昏了一会儿,钟不怨心里大惊,这“忘川断流拳”的威力自己十分了然,即便是忘川里的遮天巨齿豚,恐怕也抵不住这拳的威力,可眼前这少年中拳之后,也仅仅是昏了一小会儿,不过没等钟不怨诧异,让他更为惊讶的一幕发生,裴书白身上的蝉翼也是越聚越浓,最后竟然也凝成好似法相一般的人形,与钟不怨的双拳法相不同,裴书白身上蝉翼凝结的法相竟是四拳! 公孙忆顾不上身体疼痛,强行站起身来,走向裴书白,此时裴书白见公孙忆走近,竟将头歪了起来,好似从未见过公孙忆一般,钟不怨见状,连忙一把扯过公孙忆:“不可!你那徒弟十分怪异,竟也能使出不动法相,若是那蝉翼威力不俗,你过去只能是送死。” 公孙忆闻言便止住了脚步,方才钟不怨法相威力一击公孙忆是看在眼里,所以一旦裴书白也能发出此等威力的招式,恐怕自己上前那就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也是公孙忆道:“钟老前辈,我徒儿眼下这般模样,恐怕和体内的惊蝉珠大有关联,你我二人联手可有胜算?” 钟不怨摇了摇头,虽然裴书白并未动弹,还在歪着头看着自己和公孙忆,但身后蝉翼真气仍未停止凝结,可能最终凝成的真气法相,恐怕还不止四手法相,自己和公孙忆联手,将裴书白杀掉倒可以做到,但是若是保他性命不杀,将裴书白制服,就没有这么容易,钟不怨想了想道:“公孙忆,你要做好准备,一旦他背后真气凝结成型,而且还在狂暴之下,那就真的要除掉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钟老前辈,为何你在催动不动明王法相之时,要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钟不怨不知道公孙忆为何会在这节骨眼上这么问,但料定公孙忆想到了办法,于是便如实回答道:“双目全睁,入眼皆是虚妄,狂暴血怒冲击下,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癫狂,而闭一只眼,就是为了守住心中一丝灵台,不让自己失了神志,所以闭上的那一只眼,就是为了让自己还清醒。”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逐日之箭 公孙忆听完便道:“那现在若是能将我徒弟眼睛闭上,是不是就能制服他?” 钟不怨苦笑一声,这哪是闭上一只眼睛就可以制服的事,先不说能不能让裴书白闭上眼,光是自己在明王法相状态下,靠睁一眼闭一眼来维持自己的神志,钟不怨就练了大半辈子,这么短短时间内,即便是能成功地将裴书白逼得闭上眼睛,但是能不能奏效根本没法保证,不过钟不怨转念一想,裴书白眼下的状态十分怪异,这个法子倒也值得试一试:“公孙忆,你说的这个法子不一定管用,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会我和他缠斗,你为我掠阵,瞅准机会攻他双目,你大可放心,眼下你徒弟的样子,即便是你施以全力,也不会将他双目刺瞎。” 公孙忆和钟不怨简单商议了一会儿,趁着裴书白仍旧在愣神,钟不怨大喝一声,双拳法相登时现形,这次钟不怨不再以守为攻,而是主动攻了过去,边奔边对钟天惊道:“惊儿,你们也为我掠阵,用逐日之箭封住他的退路。” 钟天惊得令,继而右手一挥,身旁众人齐刷刷地将长弓之上的逐日之箭射了出去,这逐日之箭乃是忘川密林中一种阔叶树,名为“白坚”,此木木质极为坚硬,虽属木材,但又有一个别称,叫做刀斧断,仅从字面上来看,想要将这种木材做成箭矢,不知要耗费多少刀斧,但是一旦做成箭矢,威力也是十分巨大,膂力强劲之人佐以强弓,可将逐日之箭射进奈落石里,可见这白坚木的坚硬程度,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忘川禁地中虽然白坚木不少,但是若是想把这些白坚木做成箭矢,需要钟不怨借助不动明王咒真气,一点一点将木条削下来。 所以,近十年来,忘川禁地中的钟家人,都没舍得射出去一箭,此前公孙忆、顾宁一行被鬼面狒狒围攻,钟家射箭将众人救下,用的也仅仅是普通的箭矢,眼下钟不怨为了对付裴书白,也顾不上逐日之箭何其珍贵,下令让钟天惊将此箭射出。 钟天惊也不是寡断之人,听到义父下令,便应声而动,几十支逐日之箭挟劲风直冲裴书白。 此时裴书白仍旧歪着头看着钟不怨和公孙忆,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飞来的箭矢,再加上此时钟不怨已经攻至身前,裴书白若是不退,便会再次中上钟不怨的“忘川断流拳,”若是向后闪躲,便进了逐日之箭的射程。 电光石火见,裴书白摆正了脑袋,口里也是大喝一声,对着迎面而来的钟不怨也是挥起拳头,一时间,钟不怨身后的明王法相和裴书白身后的蝉翼法相四拳对在一起,场中一声巨响,继而两股磅礴真气自两个法相之间激荡开来,裴书白和钟不怨近处的树木,又倒了一片,公孙忆不敢小觑,顺着真气激荡的势子运起轻功,虽然公孙忆像一叶扁舟一般在真气中荡漾,好歹也没被真气所伤,倒是那些半空中的逐日之箭,即便再厉害再坚硬,终归是死物,真气激荡之下,不少箭矢纷纷坠地,离钟不怨和裴书白稍稍近些的箭矢,有些竟啪的一声折成两截,更有高处的逐日之箭,被裴书白身上四拳蝉翼法相的另外两只手捏住,之后调转箭头,奔着钟天惊这边飞了过来。 钟天惊见状,脸上变了神色,这公孙忆的徒弟为何这般厉害?这些逐日之箭根本没法伤其分毫,反而被裴书白截住之后反被其所用,不过也没有太多时间给钟天惊反应,这逐日之箭的威力自己很是清楚,若是这两只调转方向的逐日之箭冲向众人,这群人中跑得慢的恐怕不死也差不多了。 于是钟天惊也是大喝一声,激发了体内的狂暴之血,钟天惊修炼不动明王咒远没有钟不怨这种境界,虽然也能操控狂暴之血,但时间极为短暂,而且在操控之时,很容易失了神识,先前被石头娘言语刺激,就差点发了狂,钟不怨知道义子功夫还没练到家,所以一直以来便要求钟天惊多修身养性,不过此时面对两只飞速而来的逐日之箭,钟天惊哪还有别的选择,虽然自己能够避开,但身后众人肯定要遭殃,无论如何只有自己硬接此箭。 钟天惊瞅准飞箭来势,双手猛然一夹,避开逐日之箭锋利的箭头,用力夹住箭身,那箭头离自己面颊只有一寸,方才被钟天惊的力道抵住,不过虽然箭矢在钟天惊手中不再往前,但后续而来的力道还是将钟天惊强行往回推了数尺,直到钟天惊双脚之后堆起两团泥土,这支箭才失了力道,钟天惊再去看自己的双手,已经崩裂,鲜血顺着虎口往下淌。 一支已止,一支又至,钟天惊抵挡住一只已然费了不少气力,此时钟天惊狂暴状态已经散去,若是再强行催动,绝对会失去神识发了狂。对于这第二支逐日之箭,钟天惊再无抵抗之力,只得朗声吼道:“散开!” 好在钟天惊抵挡第一支箭被大家看在眼里,便有了反应时间,而听得钟天惊大喊,众人也算反应及时,纷纷散开,可万万没想到,此前顾宁已经晕倒,是由公孙忆抱住,公孙忆上前助拳时,便将顾宁轻轻放在地上,想着周围有钟天惊他们保护,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危险,可眼下众人四散开来,哪里有人想到地上的顾宁,那支逐日之箭正对着地上的顾宁飞来,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已经搀着娘亲跑开的石头,见势头不对,就势一滚,将顾宁挡在身下,留着后背去迎飞箭,众人无不惊呼,石头此举和送死无二,那逐日之箭的力道十分巨大,被裴书白蝉翼法相投掷出来,威力更是惊人,石头即便再皮糙肉厚,也会被逐日之箭射穿,别说救不了身下的顾宁,自己也会搭进去。 虽然钟天惊对石头印象不好,甚至对于这个矮子抱有一丝敌意,但眼见石头为了救一个小姑娘竟然不如个人生死,心里对石头起了一丝敬意。 公孙忆身子仍旧在半空中左右飘荡,两支飞箭奔着钟天惊这边飞来,公孙忆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先前第一支飞箭被钟天惊挡住之后,以公孙忆的武学造诣,便料定钟天惊无法挡住第二箭,于是早早的将小神锋拿在手中,又将无锋剑气灌注其上,钟天惊挡住第一箭之时,公孙忆便没有迟疑,使出神锋四式中的回锋式,小神锋在半空中变作一个白色圆盘,奔着第二支箭飞去。 在第二支箭即将碰上石头后背之时,小神锋呼啸而至,不偏不倚打中逐日之箭的箭身,公孙忆原以为以小神锋的威力,可以将逐日之箭拦腰削断,可小神锋撞上逐日之箭时,并没有将飞箭击碎,公孙忆心中大惊,一来这回锋式没能挡住逐日之箭,这飞箭势必伤及石头和顾宁,二来以回锋式的威力尚不能将逐日之箭斩断,那仅仅凭借真气激荡,就将不少飞箭震折的钟不怨和裴书白,功力到底强到何种境界? 好在小神锋虽然没将第二支逐日之箭挡住,也改了飞箭的准头,那支逐日之箭从石头后背划过,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箭头没入地底,只剩下箭身在地面上止不住的震颤,即便如此,石头后背仍旧被劲风划破。石头顾不上后背疼痛,见那支箭落地,赶紧将顾宁抱起来跑开。 顾宁此时才悠悠转型,瞪着大眼睛看着石头,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石头抱着顾宁快步跑到石头娘身边,将顾宁放在娘亲身边,这才去处理后背的伤势,石头背过身去,顾宁一眼瞧见石头背后的伤口,虽然没有被逐日之箭射中,但箭矢飞来力道太大,挟带的劲风也将石头后背伤的不轻。 钟天惊此时已经简单处理了双手虎口上的创口,见石头后背渗出血,也抛开芥蒂,将创药扔给石头,口中却仍旧冷冰冰:“赶紧用了,别流血流死。” 顾宁将创药接过,已经不管这创药用量,一股脑地将瓶子里的粉末往石头后背上倒,无奈血流很急,顾宁试了两次,药粉都被血流冲掉,只在第三次才勉强将石头后背流血势头止住。 钟不怨知道此时的裴书白,功力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仅仅凭借自己不动法相的“忘川断流拳”,无法将裴书白打败,于是钟不怨使出更为强力的招式“百草折”。 只见钟不怨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急速转身,在旋转之时将真气灌注双腿,之后对着裴书白脑袋横踢,这一招名为“百草折”,出招之时可断百草,青草本难折,任凭狂风大作,也只是能将青草吹弯,并不能将其吹断,而钟不怨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的扫腿,实则极为精妙,聚洪流般真气于腿上,藉由身后明王法相增加力道,击出之后瞬间将真气迸出,即便是不易折的青草,也会在这一霎瞬间断折。 发狂状态的裴书白,此前用蝉翼法相和钟不怨背后的法相双拳互撞,之后又掷出逐日之箭,注意力已不在钟不怨身上,所以钟不怨这招百草折又是瞬间踢出,裴书白躲不过,头上便中了这一脚。 钟不怨只觉脚上传来一阵痛感,知道这一脚踢中了裴书白,裴书白身子顺着百草折腿击的方向跪倒,膝盖点地之时,将地面上震出一个深坑,钟不怨连忙道:“公孙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公孙忆见裴书白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自己的脑袋,身后蝉翼也消散开来,此前太阳穴中了“忘川断流拳”,这又中了一招“百草折”,且中招部位皆是头颅要害,即便不死也再难出手伤人,于是便稳住身形,奔着裴书白而来。此时小神锋已经回到公孙忆手中,公孙忆咬紧牙关,将无锋剑气悉数灌注在小神锋之上,一招斩击奔着裴书白面颊攻来。 这一斩其实是公孙忆的虚招,算准了裴书白无法抵挡这一击,一定会向后仰起,公孙忆后招再至裴书白面门,逼着裴书白闭上赤红的双目,就算是成功了。 可裴书白虽然感受到公孙忆聚锋式斩来,不仅没躲,反而站起身,迎着冲来的无锋剑气挥动蟒牙,二者登时撞在一起,这招本就是公孙忆的虚招,看起来势大力沉,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功力,此时被裴书白与一下挡住,这是公孙忆万没有料到的,不仅如此,因为公孙忆留了后招,此时招式已出,公孙忆的身子奔着裴书白冲了过来,反而止不住势头,裴书白见公孙忆近身,蟒牙又是一斩,公孙忆避无可避,眨眼之间便要被蟒牙拦腰斩中。 钟不怨连忙出手,不动法相一把攥住裴书白握住蟒牙的手,强行将裴书白这一斩硬生生的止住,可裴书白身体滚烫,钟不怨的法相虽然攥住裴书白,但不动明王真气形成的法相,也被裴书白滚烫的体温烫得滋滋作响,法相手臂立马淡了许多。 好在就这一下,公孙忆便得了喘息之机,落地之后立马弹地后跃,远远躲开,钟不怨见状连忙松开手,若是再慢上一会儿,恐怕法相手臂便会蒸干。 公孙忆表情严峻,自打收了裴书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无力之感:“钟老前辈,书白一招一式根本不受控制,见到我们攻过去,也不躲闪,身体又是滚烫无法近前,该当如何是好?”。 钟不怨没有理会,默默估算着自己真气还剩下多少,毕竟毕生修炼不动明王咒,钟不怨已得了不动明王咒精髓,对于狂暴之血的把控也极为精准。 片刻之后,钟不怨将快要散去一只手的不动法相再次凝聚,口中说道:“公孙忆,眼下我这法相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我法相消散,那就麻烦了,眼下只有一招兴许有用,你且远远退去,莫要误伤了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河底水战 钟不怨不再分神理会公孙忆,双目紧闭,屏息凝神,身后不动明王法相越发清楚,眉眼渐现,片刻之后,钟不怨睁开一只眼,血红的眼眸精光大盛,嘴里淡淡吐出四个字“千手法相”。 这一招名为千手,倒不是钟不怨真的就能使出一千只手的明王法相,而是钟不怨的双手法相,以极为迅猛之姿,迅速出拳,在短时间内打出数以千计的拳攻,这一招也是钟不怨最为厉害的招式。 钟不怨慢慢靠近裴书白,并不着急去攻,每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土坑,此时裴书白眉头紧锁,表情极为痛苦,滚烫的狂暴之血已经让他皮肤变得滚烫,若不是惊蝉珠在体内,恐怕裴书白早就被热血蒸干。 钟不怨瞅准机会,对着裴书白使出千手法相,一时间,钟不怨背后的不动法相双拳急速猛击,拳拳打向裴书白胸口,裴书白招架不住,只得边退边挡,可此时的裴书白内外交困,已然抵挡不了钟不怨的猛攻,直退到忘川河边,已然没有退路。 钟不怨知道“千手法相”已然让自己占了上风,还得赶紧将裴书白制服,毕竟自己这招使出来之后,真气消耗十分巨大。于是钟不怨出拳又疾了许多,裴书白身后忘川河河水,被钟不怨拳风冲开,向两边排开。 重击之下,裴书白再无法抵挡,脚下一滑仰面跌落在忘川河河床之上,钟不怨这才收了法相,忘川河两边河水齐齐向裴书白漫灌,顷刻间便将裴书白淹没,钟不怨咬牙坚持道:“公孙忆,我没法再打了,若是他还不恢复,只有让他再进墓道,用手骨压制他这一个法子了。” 公孙忆哪能不知情势危急,先前已经想过七星子的墓地里,天玑子的手骨可以抑制狂暴之血,但当时并没有提出来的原因,是怕发了狂的裴书白在墓地里横冲直撞,若是破了七星子设下的北斗封印大阵,后果可远远比一个裴书白发狂,要严重的多,再加上起初公孙忆虽然见到裴书白体内狂暴之血发作,但是并没有料到有如此威力,处理起来如此棘手,所以这个法子公孙忆即便想到了,在自己心里也就给他放弃掉,毕竟太过于冒险,可眼下连钟不怨用尽全力才稍稍占了点上风,让裴书白闭上眼睛,实在是困难之极。 钟天惊见义父劳累倒地,瞅准裴书白卷入忘川河底的空子,赶紧招呼众人将钟不怨抬起来远远撤开,此时顾宁也刚把石头后背伤口处理好,见裴书白卷进忘川河底,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担忧,快步跑到忘川河边。 忘川河水又沸腾了起来,顾宁见状,一咬牙扭头对着公孙忆道:“公孙先生,给我传真气!” 公孙忆闻言大吃一惊,传真气并不难,但武林中绝少有人使用,只有真气相近的两人,才可以传导真气,若是二人真气功力相差大大,传功者弱了,便会被受功者体内真气弹开,反之则更加危险,若是受功者太弱,传功者的真气一入体,便会让受功者重伤。再者传导真气更是考验受功者的武学造化,一般来说,都是一个人真气不济,但仍要战斗对敌,传气是无奈之举,即便要传气,也是同门之见更安全些,本身公孙家和雪仙阁的真气修炼完全不同,若是贸然给顾宁传导,恐怕就把顾宁给害了。 见公孙忆迟疑,顾宁又催促了一次:“别管我了!请赶紧些。” 公孙忆知道顾宁想做什么,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武功,最为厉害的一招“万物萧”,可瞬间凝结世间万物,在倒瓶山脚下,雪仙阁护法顾念,便是用这招万物萧将四刹门生不欢直接冻成冰块,若不是死亦苦将生不欢抢回来,用上了回天丹,生不欢可能就折在倒瓶山脚下,即便如此,生不欢中了这招之后,虽然没死,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可见此招的威力,可眼下以顾宁的寒冰真气,莫说使出这招万物萧,连以气化形,恐怕都十分费力,所以顾宁才会让自己给他传气,借助自己的无锋剑气,来强行使出万物萧,先不说此举能不能将忘川河河水温度降下来,光是传气恐怕顾宁就受不了自己的无锋剑气。 顾宁已经管不了这么许多,第三次开口时,喊叫声已经嘶哑。 公孙忆叹了口气:“宁儿姑娘,准备好,我过来了。” 顾宁抬起双臂,双手相向虚握,心中默默回想着师父告诉自己的方法,虽然这万物萧自己从未用过,但出招方法顾宁已经烂熟于心。 公孙忆双掌按在顾宁后背,先是将无锋剑气一点一点透到顾宁后背,顾宁立马觉察到传来的真气只有一丝片缕:“公孙先生,你别再担心我了,我不想看他死,你只管传来,我有法子。” 公孙忆在顾宁身后,此时顾宁微微侧过脸来,公孙忆看到顾宁脸颊旁流下的泪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将真气悉数聚在双手,之后便道:“来了!” 饶是顾宁已经做好准备,但公孙忆双手传来真气的同时,顾宁便痛极忍不住大叫起来,强行控制着体内不多的寒冰真气,不去抵抗后背传来的无锋剑气,而是用寒冰真气引着磅礴袭来的无锋剑气来到自己双手,刹那间顾宁双手寒冰巨龙一般的冰柱咆哮而出,一头扎进了忘川河。 一时间忘川河水滋滋作响,沸腾翻滚的水花立马安静下来。顾宁皱紧眉头,强忍痛楚对公孙忆道:“还不够!”之后便立马要紧嘴唇,嘴角边鲜血流了下来。 公孙忆心道:“公孙忆你当真糊涂至极!自己的徒弟,竟让宁儿舍了命去救!”之后公孙忆立马撤回真气,顾宁本就做好万全的准备,想着即便自己死了,也要用万物萧将忘川河连同裴书白一道冻住,这样一来,裴书白便不会被狂暴之血控制住了,之后公孙忆便可以将裴书白救上来,等冰块融化,裴书白说不定就恢复正常了。 可公孙忆这么一撤下真气,顾宁双手寒冰立马四散开来,好不容易忘川河河面已经结了一层冰霜,如此一来冰霜又慢慢散开。顾宁又痛又急,喉咙翻起一股甜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继而双腿一软,昏死过去。 公孙忆连骂自己糊涂,顾念生前对这个徒弟尤为怜爱,自己又在顾念坟前立誓,要好生照顾好顾宁,可偏偏自己这时候犯了糊涂。 “钟家人,将宁儿姑娘抱开救治。”公孙忆对着钟天惊大喊,钟天惊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调息的钟不怨,钟不怨没有睁开眼,只是点了点头,钟天惊立马跑到顾宁身边,一把抱着顾宁掉头折返。 公孙忆见众人已经远远推开,眼前只剩下自己和水底的裴书白,忘川河水温度被万物萧降了不少,以公孙忆的目力,已经能看清楚水底的裴书白,依旧是双目圆睁,周身一层蝉翼将裴书白紧紧包裹着,公孙忆连忙潜入水中,想在水底制住徒弟。 裴书白见有人过来挥拳去打,虽然力道极大,但在水底还是不如地面上迅猛,公孙忆仗着水性,轻松侧身躲开,之后一把拽住裴书白的胳膊往前一带,裴书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将后背露给公孙忆,公孙忆将真气下行,往水底又坠了一些,对着裴书白后背连踹几脚。 裴书白后背中招,蝉翼立马散开,公孙忆见在水底有了作用,立即在水底稳住身子,伸手拽住裴书白的小腿,向下一拉,眨眼之间裴书白又到了公孙忆身下,公孙忆双腿紧紧盘住裴书白,裴书白身子受制,猛烈挣扎,公孙忆好不容易将裴书白制住,哪会轻易再松开。又将真气行至双腿之上,加了不少力道。 此时公孙忆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裴书白的模样:“书白,师父没打过你,今天可要开这个头了。”说完举起拳头,对着裴书白眼睛就是一拳,水底的公孙忆,拳力威力小了不少,即便如此,一拳下去,裴书白右眼眼角便裂开,二拳下去,眼眶也肿了起来,三拳下去,裴书白这只眼睛总算是闭上了。 挣扎的力道公孙忆明显觉察到小了不少,当即心中一喜,立马将裴书白带回到地面。 忘川密林一片凌乱,折断的树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地面上折断的逐日之箭散落其间,裴书白躺在忘川河岸边,浑身湿漉漉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公孙忆也从忘川河走上岸,在裴书白身边一坐,用手搭了一下裴书白脉门,察觉到脉象之后,公孙忆便往后一仰:“你总算是不折腾了。” 远处的众人见公孙忆师徒俩躺在岸边,裴书白也不再动弹,钟天惊见裴书白身上潮湿的水迹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瞬间蒸干,便知道此时裴书白体内的狂暴之血已经不再发作,立马带着众人赶来,将裴书白五花大绑,所用的绳索乃是白坚木的根须,即便是遮天巨齿豚,被这般捆住,恐怕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开。一番下来,钟天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累得坐在地上喘气。 钟不怨歇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子,也来到裴书白身前,石头抱着顾宁紧跟其后,公孙忆见钟不怨到此,便开口言道:“钟老前辈,我徒儿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钟不怨盯着躺在地上的裴书白,这个少年确实让自己看不明白,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需要探索,所以在钟不怨心里,也希望裴书白赶紧恢复,不要再闹腾了,于是钟不怨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翻了一下裴书白的眼皮,此时裴书白眼睛赤红之色已经退去,体温也降了下来,脉象虽然虚弱,但还算是平稳:“嗯,应该恢复了。” 公孙忆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去看顾宁,能把发了狂的裴书白制服,顾宁可立了大功,若不是顾宁舍命使出万物萧,自己又哪能潜入忘川河底,更别提将裴书白制住了。 公孙忆将手放在顾宁口鼻前:“万幸,宁儿姑娘也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 石头听完立马点头,毕竟自己对顾宁很是喜欢,这丫头从未嫌弃过自己,又是如此乖巧懂事,听公孙忆说顾宁不会死,石头心里哪能不开心,将顾宁慢慢递给坐在一旁的娘亲:“娘,你把宁儿丫头抱着,我来给她喂点水。” 石头娘将顾宁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石头立马向钟家弟子要了水袋,倒出些净水来,轻轻地倒在顾宁嘴角,慢慢地擦去顾宁嘴边的血迹,一边擦一边说道:“宁儿啊,你可不能死,公孙先生的徒弟都没事了,你也赶紧醒过来吧。” “惊儿,护着公孙先生他们,我们赶紧回去,出来的人多了,墓地那边没几个人守着,最近忘川禁地不太平,这几天也快赶上阴兵过境,遇上了也麻烦。” 钟天惊听义父这么一说,当即反应过来:“义父说的事,孩儿差点忘了这一茬。”继而转头道:“你们几个,把公孙先生徒弟押...看着带回去,你们几个,护着老人家,留下两个人,去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逐日之箭,捡回来带着,剩下的人,护着义父。刚才打的厉害,也忘了这一茬,恐怕阴兵过境就是这两天,别在这耽搁了,赶紧都回去。”。 众人当即分成几股,按照钟天惊的指示忙乎起来,公孙忆和钟不怨走在最前,公孙忆问道:“钟老前辈,这忘川禁地还真有奇事,一直以来,晚辈都以为阴兵过境是鬼怪之谈,怪力乱神的故事罢了,难不成真有其事?” 钟不怨真气耗费太大,说话也虚弱了不少,听公孙忆问起,钟不怨当即道:“就是叫这个名字罢了,说习惯了而已,密林不定、阴兵过境,这是我大哥和我早年间在这禁地中,找到的规律。” 第一百四十章 阴兵过境 走路的功夫,忘川禁地中乌云盖顶,四周漆黑一片,好在离钟家镇守的墓地已经不太远,众人加紧脚步,进了墓道,钟家守卫确认好再无一人留在外面,这才将墓道入口封紧,又将棉布在缝隙中塞实,这才退回墓室中。 受伤的治伤、劳累的下去休息,石头娘和石头将裴书白和顾宁带下去照看,只留下公孙忆和钟不怨二人在墓室中打坐调息。 “钟老前辈,晚辈小时候曾听说过阴兵过境,传言十殿阎罗掌管十万阴兵,阳间的人过生,地府中的判官会把这人一辈子的功过一一唱明,若是恶大于善,便要过十殿受尽刑罚,若是善大于恶,小以惩戒之后转世轮回,有些则是厌倦人世疾苦,不愿转入轮回,若是刑罚受尽,还不愿往生的,便可投做地府阴兵,但这些阴兵大多数在阳间还有挂念,或是亲朋、或是子嗣,于是阎罗王便定下日子,让这些阴兵往阳间走一遭,所以“阴兵过路”其实就是阎王特许这些兵将回阳间探视。” 钟不怨笑道:“公孙忆,这忘川禁地的阴兵过境,可不是这么回事,不过你讲的这个还挺有意思。” “不过是儿时听得鬼怪故事罢了,还道这阴兵过境声势浩大,于路之上,若是遇见恶人,也顺带着干了勾魂判官的事,将恶人带走,所以阴兵过境之时,生人勿进,切不可偷看,不然会被阴兵吹熄了肩头上的阳火,日后必会大病一场,之后被阴兵带走,试想世人哪有尽善的人,所以在我们那边,每逢雷雨交加,有小孩子想出去玩耍,长辈们就拿这事唬孩子。” “哪有这么诡诞?不过你这故事我也听过,虽然细节有些不一样,大体还都是这个事儿。我和大哥到这里的第二年,也是这个季节,有一阵子密林里刮起一股强风,直吹了三天也不停歇,大哥和我躲在这墓道里不敢出去,可不巧的是,在第三天晚上,我和大哥身上的狂暴血毒发作,大哥还好,已经可以不借助忘川河水,来强行压制,可那个时候我还不行,只得去忘川河里待着,大哥听到墓道外头响声大作,电闪雷鸣,轰隆隆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听脚步声便知,这头上过去的东西,数儿不少,好似阴兵过境一般,所以之后大哥干脆把这个叫做阴兵过境了。 当时我被这声音搅得心烦意乱,狂暴之血便彻底激发,没有办法,大哥一咬牙一跺脚,背着我就出了墓道,可一出去就傻眼了,数不清的异兽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奔逃,遮天巨齿豚体型硕大,按说这禁地中,没有哪些异兽轻易会去招惹它,不过当时跑在最前面的反而是这些巨齿豚,它们一路蛮撞,也不择路,抵到树就把树撞折,抵到石头便顶翻开继续疾行,再往后绿目狼、碎金兽这些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部发了疯的疾奔,连鬼面狒狒这些凶兽,也跟在后面狂奔,好似这背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公孙忆来了兴致,毕竟钟不怨口中提到的这些异兽,在公孙忆刚进禁地之时,便陆陆续续的见到过,知道这些异兽实力,可没想到这些异兽会如此惊恐逃窜,不禁对这些凶兽背后的恐怖事物起了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在追赶它们呢?” 钟不怨笑了一声,舒展一下盘着的双腿,口中道:“阴兵过境出现前那几天密林里会刮起反向风,刮三天之后,差不多阴兵便过来了,每次时间也不长,差不多三个时辰左右,之后这些异兽便会恢复神智,自行慢慢退入密林。这忘川禁地常年刮的是西南风,若是突然转向东北,若是这东北风连刮三天,便是来了。要说是什么追这些异兽,至今为止,也没能找到答案。” 其实钟不怨自己也很好奇,在忘川密林深处,至今仍有自己说不清楚的事物存在,早年间阴兵过境之后,钟不怨和钟不悔也沿着这些异兽逃窜的反向去追查过,直跑到一处沼泽,兄弟俩便没法再往前行,后来钟不怨武功大进,仗着轻功了得,过了那一片沼泽地,之后才发现这背后是一处断崖,忘川河化作一道飞流瀑布直泄而下,流入下面的深潭,之后钟不怨带着钟天惊也来过几次,钟天惊还顺着瀑布跳下去,在深潭中探查一番,也没有头绪,所以至今为止,即便是弄清楚了阴兵过境出现的规律,也还是没能找到阴兵过境出现的原因。 不过每次阴兵过境,忘川禁地中的异兽要死去不少,致死原因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大多数都是踩踏而死,像遮天巨齿豚这种巨物,疾奔之下踩死几只绿目狼实属寻常,要么就是阴兵过境之后,众兽聚在一起,厮杀起来,好在这些异兽厮杀之后,死去的那些连皮带骨也就给吞了,倒不至于让钟家人清理,到了近几年,每逢阴兵过境之时,钟家人便藏在这墓道之中待上三五天,等阴兵过去之后,他们再到地面上,清理那些倒掉的树木,砍了做柴做箭,至于阴兵过境的原因,也就没再探究过。 公孙忆听完又问道:“钟老前辈,那两界城搭建的奈落墙,是不是也做为抵御这阴兵过境所用?”此前公孙忆一行进入禁地之时,便看到奈落墙这一面一片疮痍,到处是被巨兽冲撞的痕迹,联想到钟不怨说的阴兵过境,心里边猜测是这个原因。 果然,钟不怨点头道:“两界城在那里竖一面奈落墙,正是抵御阴兵过境的,其实那个位置已经算安全了,禁地里的这些异兽到了那里,已经安定了不少,所以至今为止那面墙没有倒塌,若是在这里搭建,恐怕一次过境,就要塌掉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两界城那里便再也没有遇到异兽袭击的事情,要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村子里还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公孙忆又问道:“钟老前辈,这忘川禁地,为何有如此多外界从未见过的异兽,石头娘之前也跟我说过,钟不悔前辈生前著了一本《异兽录》,记载了忘川禁地中出现过的异兽,有些在下是闻所未闻,即便有的见过,也和外面的物种大不相同。” 钟不怨点点头道:“这《异兽录》确实是我大哥和我一起画的,早年间我和大哥二人在这里居住,除了练功、找寻墓底地宫里的第三卷羊皮卷,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是花在《异兽录》的上面,之前你们进忘川禁地里遇见的那些,都在《异兽录》里有记载,至于为什么有些长得如此奇特,非要给出解释的话,也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物吧,不过,你说的和外界大不相同,老朽这辈子从未出过忘川,还当这世上动物,都好似忘川禁地一般,若真有不同,恐怕在老朽心里,外面的那些,才算得上异兽。” “也是,所为见怪不怪,老前辈一直在忘川禁地和这些稀奇物打交道,自然是不稀奇,反倒是外面的事物才更新更奇一些。钟老前辈,眼下顾宁和裴书白已经在休息了,趁着这会儿功夫,晚辈还有一事相问。” “你讲吧。” “惊天兄弟刚见到我们时,误把我们当做了四刹门的人,言语中充满敌意,之后从惊天兄弟那里,晚辈听到此前四刹门病公子带人来过,当时在忘川禁地中,到底四刹门过来所为何事?” “这个跟你讲也无妨,其实你不提,我也要找个机会问问你,不过,这几天你陆陆续续也告诉我不少外面的消息,将这些事串起来想,此前想不通的,也慢慢有了头绪。其实在老朽心里,许娥嫂嫂的猜想,我认为十有八九是真的,四刹门病公子虽然武功极高为人也十分机敏,但即便是神仙,恐怕也猜不到忘川禁地中有钟家后人,四刹门觊觎钟家极乐图,为此还把山破侄儿囚禁起来,老朽相信山破侄儿不会把钟家的秘密告诉四刹门,可偏偏四刹门病公子带着一干弟子出现在忘川禁地,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个知道忘川禁地秘密的人,将这些事告诉了四刹门,老朽想来想去,都没有谁能做这样的事。” “所以,钟老前辈也认为辜晓还活着?是辜晓将这些事告诉了四刹门吗?” 钟不怨重重地点了点头:“除了辜晓,恐怕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其实就连山破侄子,即便他是我们钟家的少主,他也有许多事想不明白,如果许娥嫂嫂和你猜的都准确,恐怕辜晓嫂嫂和四刹门的生不欢,关系非比寻常,若是如此,病公子能带着这么多人大摇大摆的通过两界城进入我这里,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 “老前辈,其实这也是晚辈想说的,病公子若是一个人出现在忘川禁地,证明不了两界城和四刹门到底有没有瓜葛,但是四刹门是病公子带着一众人马大摇大摆的过来,以两界城的行事风格,若是二者没有关联,恐怕也不会同意四刹门从两界城借道儿的,之前也跟前辈说了,在下在来忘川之前,先去了四刹门十方狱,去的目的晚辈也不再赘述,晚辈要说的,就是在四刹门里,见到了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第一眼见到时,晚辈着实被这它们给惊到了,尤其是鬼面狒狒,在十方狱中被唤作痴奴,在狱中镇守,晚辈也险些被其所伤,想来这两样事物,也是四刹门从忘川禁地中带出去的,所以前辈猜想的不错,四刹门进出两界山,恐怕和进出十方山没什么不同。”公孙忆也把四刹所见,细致地说予钟不怨。 钟不怨听完便道:“如此说来,这两界城和四刹门的关系非比寻常,辜晓当年被生不欢或者是生不欢的师父逼得跳了忘川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辜晓真的没死,恐怕当年忘川投河那一幕,是演出来给许娥和山破侄儿看的。” 公孙忆接言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当年钟不悔前辈身故,极乐图残片也没有被裴无极前辈带走,这钟家的极乐图残片还在钟家,而且就在辜晓身上,之后辜晓暗中找来了生不欢的师父,让他和自己配合演一出戏,让众人都以为辜晓已经死了,之后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公孙忆,你猜的也正是老朽心中所想,不过,若辜晓嫂嫂真的和四刹门有瓜葛,为何不干脆让四刹门的人把山破侄儿他们一把杀掉?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后患?再者为什么辜晓隐姓埋名之后,还要在这里建这个两界城?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假如我们前面猜测的都是真的,恐怕这六道七星的秘密,辜晓是清楚的,她在两界城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也和六道七星有关?”钟不怨站起身来,气息已经平缓:“等阴兵过境结束,咱们得去趟两界城了。” 公孙忆正值壮年,方才在忘川河边和裴书白打斗,自己也远远没有钟不怨耗费的真气多,所以,公孙忆恢复起来要比钟不怨快上不少,此时公孙忆已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眼见钟不怨起身,公孙忆也跟着站起身来:“还有一事,还请钟老前辈示下,和我们一道前来的,还有一位兄弟,不过,此人来历实在说不清楚,眼下他正在两界城,原本是和我们一起要来这忘川禁地的,只不过在碧落村,屠人天王率众围剿我等,这位兄弟将屠人天王打败,之后便追赶去了,着实让我放心不下。”。 钟不怨道:“按你说此人能将屠人天王数招之内击败功夫也不差,孜身一人去了两界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我们去两界城时,寻他一下便是。” 公孙忆并没有着急开口,在他心里担心的并不是阿江的安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噩梦初醒 公孙忆不禁想起刚见到阿江时的模样,阿江是在十方山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当时药尊长老带人追杀自己一行,带着丁晓洋顾宁和昏迷的裴书白,自己对阵药尊长老根本毫无胜算,就在这个时候阿江突然出现,将药尊长老一击毙命。 从那开始,阿江便一路跟着,如形随形,虽然也没有对公孙忆一行人造成别的威胁,反倒是有所帮衬,但是对于阿江自述来历,公孙忆始终没法确定阿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隐隐觉得阿江跟着自己一行人,远远不是跟着走走看看这么简单。所以公孙忆在阿江追屠人天王之后,一没有阻止,二没有去寻找,即便是后来石头带着众人从水下潜入了两界城,众人也没有耽搁,直接绕过三生石来到这忘川禁地,其实在公孙忆心里,阿江一人脱离,反倒是让自己松一口气。 眼下和钟不怨畅谈,公孙忆也把心里对阿江的顾虑说了出来,钟不怨听完便道:“按照你这么说,这个阿江的来历,你也吃不准?” “是,他来的很突然,走的也很突然,如今他应该还在忘川,只是不知何时会出现。”公孙忆在墓室中走了走,地面上传来的轰鸣声,又平添了一些烦闷。 “这会儿那些异兽正往两界城疾奔,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停不了,公孙忆,你没有去追阿江是对的,从你们到忘川禁地见到老朽,我们这些钟家人就对你有些好感,如今接触下来,公孙先生光明磊落,为人义气,所以老朽便把这六道七星的秘密说予你听,若是你带了那个阿江,恐怕这里头的事,老朽就不会轻易告诉你了。” “这个晚辈自然心里有数,六道七星的秘密实在是让晚辈始料未及,不过,现如今已经知道这件事,往后公孙家也会出尽全力,以免六道再现世间。” “果然老朽没有看错人,六道复苏一个百战狂,就已经让武林一片腥风血雨,若是其他人再破了封印,后果实在太过严重,自打从你和许娥嫂嫂那里听到了这么多消息,这两界城肯定是留不得了,一会儿去看一下你徒弟,先把他身上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再一道去两界城不迟。”钟不怨叫来了钟天惊,让他加派人手盯着墓道入口,千万不要让异兽冲进来。 顾宁睡了好久,梦里梦到了师父,顾念一袭白衣,站的远远地,看着顾宁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朝顾宁笑,顾宁使出全力往顾念那里跑,可是无论顾宁怎么跑,顾念还都是远远地站着,也没看顾念动,但是二人之间的距离适中这么远,顾宁苦喊着可喉咙里就是发不出声音,急得顾宁眼泪直流,突然之间章寒落从顾念身后出现,顾念还是盯着顾宁在看,丝毫没有觉察到背后的章寒落,章寒落对着顾宁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便在手中凝结成了一把冰剑,顾宁这才发觉章寒落要做什么,想要大声呼喊,让师父注意,可偏偏还是发不出声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章寒落的冰剑捅穿了胸膛。 顾宁吓坏了,想要转身逃跑,可自己的双腿也不受控制,就在这时,裴书白跑到自己身边,将自己一把背了起来,拔腿就逃,顾宁趴在裴书白背上,心里传来一丝丝暖意,虽然身后就是提剑赶来的章寒落,可顾宁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下去,就这么静静地趴在裴书白后背。 二人跑到崖边,再也没路可逃,章寒落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朝着自己这边一步一步靠近,顾宁侧脸去瞧裴书白,可哪还有裴书白的影子,身边站着的竟是公孙晴,公孙晴对自己笑了一下继而表情变得十分愤怒,口中叫到:“书白弟弟是我的!”,之后竟将自己推下了悬崖。 “啊!”顾宁坐直了身子,一头一脸的汗,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墓室中,石头趴在地上睡着了,石头娘慢慢走到顾宁身旁,伸手试了试顾宁的头:“还好,还好,烧退了。宁儿姑娘,你是做噩梦了吗?” 石头娘盛了一碗水,端在顾宁身旁,顾宁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婆婆,我怕。。。” 石头娘笑道:“别怕,别怕,我们都在呢,那头顶上啊,轰隆隆的声音其实就是那些动物,没有什么阴兵啊,鬼呀神呀的。”石头娘以为顾宁说的害怕,是因为阴兵过境,所以便出言安慰起来。 顾宁仍旧一脸难过,她不知道石头娘说的阴兵过境是什么?当时钟不怨说起阴兵过境时,顾宁还在昏迷中,自然不知道什么是阴兵过境,在顾宁心里,她害怕的并不是这个:“婆婆,不是的,我怕书白被公孙....” 顾宁突然住口,将后半截话硬生生给吞进肚子里:“没什么了,婆婆,就是做了个梦,石头叔趴在地上,不嫌凉吗?我可以起来了,你让他上床上来吧。” 石头娘知道顾宁处处为别人着想,心里更喜欢上了顾宁,伸手按住了顾宁的肩膀,不让顾宁起身:“别管他,他后背有伤,趴着休息正好,皮糙肉厚也不怕地上凉,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吧。” 顾宁闻言笑了一下,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婆婆,书白他醒了吗?”顾宁记起来忘川河边的事,是自己借助公孙忆的真气,强行使出“万物萧,”将忘川河水给冻住,之后便昏迷过去,眼下自己躺在墓室中,想来忘川河边发生的事已经结束,所以一开口便问起了裴书白。 石头娘安慰道:“放心吧,公孙先生的徒弟没事,和你一样也是昏了过去,等他醒了,公孙先生和钟不怨自然回去照顾他,你就别挂念了,反倒是你,不管不顾的使出那样的招式,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顾宁听石头娘这一番话,知道裴书白和公孙忆都没有大碍,心里高兴了不少:“我没事,那一招是我师祖创下的招式,是我们寒冰一脉最为厉害的一招,我太笨使不出来,只有靠公孙先生了。” “宁儿姑娘,你真的太懂事了,你知道吗?你使出那一招之后,忘川河水便结了霜,公孙先生才能下水底把他徒弟给捞上来,若不是你,恐怕到现在忘川河边还打着呢,”石头娘打心眼里喜欢顾宁,谈话间自然是多说了几句:“等将来公孙先生的徒弟长大了,知道他媳妇这么拼命地去救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娶第二个了。” 顾宁一听脸登时就红了:“婆婆你....” 顾宁心跳的很快,一直以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来越在乎裴书白,当时在裴家废墟,裴书白被叶悬抓去,自己那叫一个担心,再后来知道有法子可以救裴书白时,又是那般欣喜,自己心里对裴书白的感情,自己也捉摸不透,如今被石头娘点破,石头娘的话就像一记重锤,不偏不倚砸到自己的心门上,竟让自己害羞的喘不过气来,“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等长大了就懂的事吗?”可石头娘说的就娶一个,又是什么意思呢?若是能和公孙晴一起,在裴书白身边呆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嘛?可一想到公孙晴,方才那梦里公孙晴的模样又浮现出来,心里不禁又咚咚跳了起来。 石头娘见顾宁模样,只当自己说准了:“宁儿姑娘你别害羞,公孙先生的徒弟是怎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是见你和公孙先生对他这般上心,想来也是个正直的人,孩子,既然你对他有好感,等他醒了,婆婆去告诉他,不然你这般努力,他也不知道不是?” 顾宁慌了神:“别说,婆婆,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对我有亏欠,我照顾他是我自愿的,能和他在一起,我...我心里也欢喜,你千万别跟他讲。” 石头娘盯着一脸红晕的顾宁,脑海中又想起当年和钟不悔刚认识的哪会儿,自己又何尝不是默默的为钟不悔,默默地为钟不悔付出,即便是自己没有名分,能在钟家待着,自己也很开心:“宁儿姑娘,你再歇一会儿吧,等他醒了,我再来喊你。” “不用了婆婆,你还是让石头叔在这边趴着吧,我放心不下,他现在在哪里,我过去陪他,我要看着他醒。”顾宁说完便要下地,可双脚刚一着地,顾宁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石头娘吓了一跳,赶紧将顾宁扶了起来:“宁儿,你这是?” 顾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双腿好似不听使唤:“婆婆,我....我的腿!” 从忘川河边回来的路上,石头娘便听到公孙忆说起顾宁,言语中满是担忧,顾宁让公孙忆传气使出万物萧,那可是做好了换命的准备,如今顾宁醒来,精神状态都还不错,还能聊上几句,石头娘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下,眼下顾宁刚一落地便摔倒,石头娘心里也就有了数,忘川河边强行运功,还是落下了毛病:“宁儿别担心,你还是好好躺着,我这就去喊公孙先生。” 石头娘将顾宁扶好躺下,转身便去找公孙忆去了。此时公孙忆也正好从钟不怨那里出来,赶到这边去看顾宁伤势,见石头娘一脸慌张,便开口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石头娘也不答话,一把拽住公孙忆往前拖,公孙忆一下便知情况不秒,也不等石头娘再拽,三步两步奔顾宁去了。 顾宁见公孙忆赶来,眼泪便流了出来:“公孙先生,我的腿....我的腿不能走路了。” 公孙忆看了看顾宁的眼睛,摸了摸顾宁的头:“别怕,我先看看。”从忘川河边返回的路上,公孙忆一直担心顾宁和裴书白,尤其对顾宁,更是放不下心,一直以来裴书白都能逢凶化吉,即便遇见再棘手的事,最后还都算有个好结果,正应了那句“吉人自有天相”的话,反而是顾宁使出万物萧之后直接昏死过去,能不能完全恢复,实在是说不准,所以便交代石头好生照料顾宁,只要顾宁醒了,就来喊自己,眼下顾宁神色还算正常,只是双腿无法行走,在公孙忆看来,其实已经算是万幸了。 公孙忆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心里已有了结果,顾宁和自己武功相差实在太大,强行借气发招可谓凶险异常,也是自己一时起急,才让顾宁遭此大罪,无锋剑气在顾宁体内伤经脉是肯定的,若不是自己及时收手,恐怕远不止腿不能行走这么简单了:“宁儿姑娘,你双腿不能行走也只是暂时的,先前真气入体之时,冲了你腰间阳关穴,伤了大椎,真气郁结在此,故而压着双腿无法直立。” 顾宁听到公孙忆说只是暂时,便稍稍放下心来:“那我还能走路吗?”顾宁害怕自己双腿无法行走,就不能跟着裴书白一起,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即便是公孙忆不怕麻烦,愿意带着自己,自己也不愿意当累赘,一定会自己悄悄离开,可这样做又是何等不甘。。 公孙忆没法回答,其实顾宁这样到底能不能恢复,公孙忆也没有答案,这种真气所伤落下的残疾,并不是病,也无药石可医,告诉顾宁是暂时的,也无非是给顾宁宽心罢了,若真的有法子可以救,也得是鸩婆这样的高手才有办法,可此前药尊说的五仙教的秘密,也让公孙忆看不懂鸩婆到底是正还是邪,想要让顾宁再站起来,还得再想别的法子:“宁儿,别想这么多了,上头那些异兽还在狂奔,反正眼下我们哪也去不了,你就安心在这歇着,等书白醒了,我让他来看你。” 顾宁一听裴书白,便不再去想自己的双腿:“公孙先生,之前书白刚醒来时,身上真气一点儿也没有了,可为什么后来能和钟老前辈打的不分上下,真的是因为惊蝉珠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种功效 不怪顾宁提及惊蝉珠,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奇怪,裴书白早早醒来,遇见顾宁,二人到了密林中,裴书白想试一试自己功力有没有退步,可无论他怎么尝试,连以气化形都做不到,急火攻心之下激发了体内的狂暴血毒,狂暴之后的裴书白不仅武功大进,能和钟不怨这种隐世的绝顶高手打的不可开交,而且连不动明王咒里的不动明王也使了出来,裴书白真气凝结的法相更是比钟不怨的法相威力还要大。 短短时间内,裴书白真气大涨而且瞬间学会不动明王咒里的大成武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裴书白背后的蝉翼,更是让顾宁看得真真切切,这就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惊蝉珠所带来的效果。 公孙忆听顾宁提起惊蝉珠,便说道:“宁儿姑娘,我也猜想裴书白武功突然大涨,和他体内的惊蝉珠有所关联,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武功天差地别,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发了狂的书白,虽然所用的招式是我公孙家神锋四式里的,但是所发出的真气,却不是无锋剑气,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钟老前辈之所以没有杀书白,也是为了弄清楚书白身上的秘密,要知道即便是狂化的裴书白,也断然不是钟老前辈的敌手,之所以我们这么难以擒住书白,也是钟老前辈不忍心把书白就这么杀了。” 顾宁点点头,发自内心的感激起钟不怨:“公孙先生,宁儿看得清楚,打从一开始钟老前辈都只是被动的防守,没有去攻书白,即便是到了最后,也没有对他下杀手,别看钟爷爷一脸严肃,心还是很善良的。” 顾宁话音刚落,墓室之外传来人声:“女娃娃,原是你讲的是好话,若是说老朽的坏话,被我听到了,你可得小心爷爷我骂人了。到时候哭鼻子,可别说爷爷凶。”钟不怨边说边进了墓室。 顾宁想起身行礼,钟不怨轻轻动了动手指,一股真气悠悠的弹到顾宁肩头:“算了,念在你在背后说我心善,就不用起来行礼了,老朽这禁地,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钟不怨走到石头身边,石头趴在地上,钟不怨低头瞧见了石头背后的伤口,心里也不禁暗暗夸赞,当时逐日之箭险些将顾宁扎穿,石头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躯体去挡住逐日之箭,先不说石头脑袋不转筋,竟然想凭借自己的肉体去拦逐日之箭,光是这个行为,就已然让人钦佩,而且钟不怨心里也有些自豪,石头毕竟是大哥的私生子,身体里流着钟家的血,能做出这样舍己为人的事,也担得起钟家的名头。 钟不怨对身后的钟天惊道:“喊几个人把你弟弟抬着,找间干净的墓室让他歇着。” “义父,他不是我....”钟天惊瞪着眼睛,想要辩解。 “去,不要啰嗦。”钟不怨抬了抬手,有些不耐烦。钟天惊不敢忤逆义父,只得乖乖安排人手。石头娘见石头被人抬走,自己也就跟了出去。 钟不怨这才坐在顾宁身旁,公孙忆便把顾宁被真气所伤的事告诉了钟不怨,钟不怨也检查了一番,看了一眼公孙忆便知道公孙忆的良苦用心,也安慰起顾宁来:“宁儿丫头,你的腿不妨事,运气好歇个几天就能恢复了,这几天你要是想活动活动,爷爷让人做个木轮车给你代步。” 顾宁笑了笑:“谢谢老前辈,什么时候能有木轮车,我现在就想坐上面。” “臭丫头,刚才还道你聪明懂事,这会儿爷爷刚说你就要东西了,怕不是想去看那个小娃娃吧?”钟不怨活了这么多年,岂能看不出顾宁的小心思。 顾宁登时又红了脸,闭上眼睛不去看钟不怨和公孙忆。 钟不怨笑道:“宁儿,你再休息一会儿。”说完看了一眼公孙忆,公孙忆心领神会,跟着钟不怨出了墓室。 钟不怨边走边道:“刚才惊儿过来告诉我,你徒弟醒了,虽然醒了,但是一句话也不说,我们怕他再发狂,这里比不得忘川河边,若是他发狂冲进地宫,扰了北斗封印阵,后果不用说你也清楚,所以没办法,惊儿他们还把你徒弟绑着,这点你也别怪惊儿。” “钟老前辈,这是自然,即便前辈不让人把书白绑着,晚辈也会提出来,在没弄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还是别松开为妙。” 钟不怨点点头,接着说道:“有你这话,老朽也放心了,惊儿还担心不好跟你解释。” “前辈,方才你也说了,在忘川禁地不说那些繁文缛节,前辈和天惊兄弟,也不用跟我太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好,那老朽就如实说了,你那徒弟,醒是醒了,也不再闹,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但双目赤红依旧,惊儿试了试他的体温,也和我们无二,之前在忘川河边你也看到了,他使出了和我一样的招式,要知道,那不动明王法相是不动明王咒里头最为深奥的一种功法,书中记载的所有高深的武学,都在不动明王状态下才能发挥出来,像老朽修炼一辈子,自诩勤修不辍,也才能开到双拳之姿,可你那徒弟,先不说根本没学过不动明王咒,即便是学过练过,以他的武学修为,连抑制住狂暴血毒都很困难,更别提能使出来,而且还比老朽双拳之姿还要多了两手,实在蹊跷。” 本身这件事也让公孙忆想不通,虽然当年钟不悔位列五大高手之一,但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钟家的功法,只知道钟不悔有把血眼骷髅刀,可以压制体内狂暴之血,除此之外,对于钟家不动明王咒上面的武学,可谓是闻所未闻,在忘川河边看到钟不怨的明王法相,公孙忆的惊讶不比石头小多少,都是第一次得见,之后裴书白轻而易举的也使出这一招,公孙忆心里惊诧更甚,不过,公孙忆很清楚,与其说是裴书白使出这一招,不如说是他体内的惊蝉珠使出来的,不过惊蝉珠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掌握在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手中,如今陆凌雪已经与世长辞,又该从哪里找寻惊蝉珠的秘密? “钟老前辈,晚辈想会不会是我徒儿体内的惊蝉珠,它使出来这个招式的?”公孙忆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没想到和钟不怨一拍即合。 钟不怨点头道:“不错,老朽也正是这般想,不动明王是我钟家武学精髓所在,能掌握它的,如今只有老朽一人,当年我大哥钟不悔,在巅峰时期也仅仅是开出四拳,眼下老朽心中有两个猜测,说出来让你断一断。” 公孙忆心里明白,钟不怨虽然一辈子没出过忘川禁地,但在武学之上的造诣实属当世顶尖,短短时间内,自己还没有什么头绪,钟不怨就已经有了两个想法,于是公孙忆便道:“断论不敢当,还请前辈示下。” “这惊蝉珠的来历,当年我大哥也跟我说起过,至于雪仙阁阁主陆凌雪从哪里得来的,老朽也不再多言,陆阁主借着此物,一举登顶武林之巅,我大哥说过,虽然他也是五大高手之一,但是他这个之一和陆凌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大哥曾经说过,以陆凌雪的武学修为,即便是剩下的四大高手联手去战,可堪堪打个平手。这里头有我大哥,有你父亲,也有你徒弟的祖父,除了藏歌门门主吴音找老早就被百战狂杀掉无从考证,其他人还真就不是陆凌雪的对手。” 公孙忆点头赞同:“前辈,先父也跟晚辈提起过,陆阁主武功卓绝,更难能可贵的是,陆阁主是菩萨心肠,济世救人也成了雪仙阁的宗旨,当年武林中有雪仙阁在,处处一片祥和,倒不是当年武林中没有四刹门这样的恶类,只是他们都忌惮于陆阁主,所以才都蛰伏起来,可见当年陆阁主的实力已臻化境。” “陆凌雪的武功有这般成就,和她勤修不辍分不开,但是仅仅靠这个恐怕也难成打气,所以惊蝉珠给陆凌雪的帮助很大,你是习武修气之人应该清楚,学了一门功法,就再也无法学习其他武学,一旦破了这个规矩,轻的是前功尽弃,重的走火入魔反害了自己性命,可陆凌雪不仅身贯三种心法,冰火累三脉都是登峰造极,而且连不动明王咒、和你家的无锋剑气,陆阁主都能使出来吗,这个你可曾听过?” 公孙忆吃了一惊,不能混学他派武功,这个他十分清楚,不然当时收裴书白为徒时,也不会和裴书白约法三章,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学他派武功,实际上也是为了裴书白的安全着想。陆凌雪寒冰真气、烈火真气和惊雷真气三脉登峰造极,这是武林皆知的事,可自己从未听过陆凌雪还会不动明王咒和无锋剑气,这两种功法截然不同,混学起来危害极大:“晚辈还是第一次听说。已经亡故的顾念护法,本身寒冰一脉的武学已经登峰造极,为了更上一步,修炼了惊雷心法,伤了心肺,才遭四刹门死亦苦毒害,想来也和她混修有关。” “所以,陆凌雪不是大罗金仙,混学武功对她来说也是危害无穷,可她偏偏没有事,不仅没事而且还都让她学成,这里头恐怕和惊蝉珠有关,老朽认为,惊蝉珠可以让持有之人的身体发生改变,可以接受不同的真气同时在体内,你们刚来时,老朽在你徒弟身上也探明了数中真气,道理也正在这里,你也说过,这惊蝉珠可以数十倍的将真气外放,所以眼下这惊蝉珠的两个功效已经可以确定,这其一,是珠子可以储存真气,数十倍反流以供持珠之人所有,这其二,便是可以让持珠之人,改变体质,可以吸收各种真气于一身而不置走火入魔。” 公孙忆闻言心头一喜:“若是按照前辈这般说,我徒儿如今也可以修习不同功法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两种功效也不见得是好事,你大老远的跑过来让老朽救命,不正是惊蝉珠外放大量真气导致的吗?老朽要说的是,是刚才想出来的,这惊蝉珠的第三种功效,那便是记录招式。” 钟不怨越说公孙忆心里越吃惊,于是连忙道:“此话怎讲?” 钟不怨闭着眼睛,慢慢的说道:“陆凌雪可以使出来不动明王咒上面的武功,也能使出你加的无锋剑气,老朽认为,我大哥和你父亲,即便和陆阁主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将自家武功传授与她,再者说,陆凌雪和裴无极关系匪浅,若是其他四大高手没有私心,都愿意将武功传给陆凌雪,为什么陆凌雪不会裴无极的凤舞游龙剑法?所以陆阁主一定是在不经意之间碰到了不动明王真气和无锋剑气,惊蝉珠自己吸收了这些真气功法,陆阁主自然而然的也就会了。” 这番话可着实让公孙忆不敢相信,若是惊蝉珠有记录武学的功能,当真稀世珍宝,于是便道:“也就是说,我徒儿能使出明王法相,是惊蝉珠在前辈出招之时,自行记录下来的?” 钟不怨摇摇头:“这一点也正是老朽想不通的关键点,在老朽出招之前,真气风压虽然已经过去,但在真气过去的同时,你徒儿背后的法相也出来了,若是复学老朽身上的真气,也不会这般迅速,所以老朽猜测,你徒儿背后出现的四拳法相,复刻的不是老朽的明王法相,而是另有其人。”。 公孙忆皱紧眉头:“可普天之下能使出这一招的,除了前辈您,还有别人吗?” 钟不怨睁开眼睛,瞧着公孙忆:“老朽心里有两个人选,这其中之一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哥钟不悔,他的明王法相正是四拳之姿,这第二个人嘛,恐怕和你那挚友赤云道人有关。”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种猜测 钟不怨细细回想着当年大哥钟不悔告诉自己的一件事,那是在藏歌门门主刚被百战狂杀掉之后,陆凌雪、裴无极、钟不悔和公孙烈四人商量对付神秘少年百战狂的办法,这四个人关系都不错,谁来竖起讨伐神秘少年的大旗,号令天下武林志士,这四大高手心中都没有太多想法,可无奈手下人看得远,一旦讨伐神秘少年成功,这竖大旗的人,那就是名副其实的武林至尊,所以各人手下的弟子,对此事尤为上心,生怕排名靠了后,脸上没有光彩。 钟不悔还专门为此时来到忘川禁地,找钟不怨商量,钟家人丁不旺,寻常人没法拜入钟不悔门下,即便有千挑万选出来的,也都送到这忘川禁地中给钟不怨培养,以镇守墓底地宫,所以武林中对于谁抗大旗的事,钟家也就没有太多参与,可毕竟钟不悔位列五大高手之一,大事商榷还是推辞不掉,当年武林被百战狂扰得不得安宁,讨伐势在必行,可临到节骨眼,各门各派还在为谁竖大旗争论不休。 无奈之下,四大高手被迫召开武林大会,众人以武定高低,才将各派声音压下去,那年年初,四大高手在公孙家的红枫林召开,起初四大高手都是交手两三招便停手,毕竟要保存实力以战神秘少年,所以切磋武艺都没使出全力,可到了最后,四大高手慢慢渐入佳境,便有点到为止变作畅快淋漓,毕竟四人也想知道,同为五大高手,到底谁强谁弱? 接下来的对敌便成了一场武林盛宴,各门各派算是真的开了眼界,最终雪仙阁阁主陆凌雪,三脉真气力压群雄,成了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人,裴无极虽然和钟不悔打成平手,可毕竟是一个人上场,当时众人皆知,裴无极凤舞游龙剑法,是和莫向婉一道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以即便是平手,裴无极还是被众人推举为除了陆凌雪之外的第二席,之后钟不悔凭借不动明王法相,位列第三,公孙烈的神锋四式排在最后,武林大会结束后,众人才真的知道这几位武功已经到了什么境界,连当时刚刚崭露头角的四刹门,也从那时起韬光养晦,默默发展壮大。 武林大会之后,陆凌雪四人又闭门畅谈,此时陆凌雪告诉了其余三人一个秘密,那就是陆凌雪不仅可以使出三脉真气,连钟家的不动真气、公孙家的无锋剑气都可以使出来,这可让三大家的领头人无比诧异,陆凌雪毕竟是武学奇才,为什么可以把别人家的武功融会贯通?这个问题一下便明了,那就是自己身上带着的宝贝惊蝉珠,而且在惊蝉珠的加持下,陆凌雪背后的明王法相,也是四拳之姿,正是武林大会时,她和钟不悔交手时,惊蝉珠自行复刻下来的,不仅如此,陆凌雪的明王法相,一手寒冰一手烈火,一手惊雷最后一手,竟是无锋剑气。 陆凌雪向众人一一展示,三大家的领头人无不欣喜,毕竟有陆凌雪这样的绝顶高手,对战神秘少年胜算就大了许多,也正是从那时起,钟不悔和公孙烈、裴无极才真的知道,即便同为五大高手,三大家联手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陆凌雪一人,再加上雪仙阁武林中口碑极佳,由她担任讨伐神秘少年的武林盟主,谁都不会再有怨言。 钟不悔回到忘川禁地,见到钟不怨之后,便将惊蝉珠的奇妙说给钟不怨听,当时钟不怨也仅仅是对惊蝉珠的效用有些好奇,其它的也没做他想,毕竟守着七星子和六道封印,才是钟不怨精力所在,当年也就听完作罢,如今裴书白的背后也出现了明王法相,钟不怨也就想起了这件事。 钟不怨心中有两个人选,当年陆凌雪可以使出四拳法相,那是因为大哥钟不悔在武林大会上,和陆凌雪交过手,惊蝉珠复刻了招式,所以在钟不怨心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大哥钟不悔。 公孙忆听完,细细琢磨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钟老前辈,若是惊蝉珠可以复刻招式,为何一直以来我徒儿都没用过这样的神功?再者当年武林大会已经是数十年之前的事,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惊蝉珠还有此功效,实在匪夷所思。” “这也是老朽想不通的关节所在,惊蝉珠复刻武学已经可以确定了,但复刻之后能维持多久却不清楚,而且触发的方式也让人捉摸不透,你也在忘川河边看到了,在老朽使出这招之时,你徒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使出同样的招式,所以到底何时触发招式,只有这一件事,还不能找到规律。” “钟老前辈,您老分析的有理,这惊蝉珠本就是陆阁主的宝贝,只是不知道何故,会在裴家出现,裴家灭门时,惊蝉珠是在裴家找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惊蝉珠才会在我徒儿手中,一直以来,惊蝉珠救过我徒儿的命,也差点将他害死,正如前辈说的那样,这珠子对我徒儿来说,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公孙忆停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打算把陆凌雪的消息告诉钟不怨:“不过,在去四刹门之前,晚辈遇见了雪仙阁的叶悬,找血眼骷髅刀救我徒儿,也正是叶悬前辈告诉我的,不过他也告诉我另一个消息,陆阁主已经在幻沙之海亡故,晚辈本就是打算从您这离开之后,便去寻一寻陆阁主,以了顾念护法的遗愿,也顺便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找到一些惊蝉珠的线索。” “嗯,也只有如此了。”钟不怨苦笑一声:“一代奇才武林泰斗,陆阁主还是跳不出生老病死的规律,白驹过隙弹指一瞬,可惜了,所以啊,六道这样的邪派,还是让他们睡在这里,人世间谁不想多活几年,六道的活人祭一旦出现,恐怕这世上再无宁日。” 公孙忆对钟不怨的话十分信服,六道倒行逆施,若真的醒过来,恐怕真的要死很多很多人,心中不禁对眼前这个老者又多了几分敬意,为了守护好这个秘密,钟不怨穷其一生未踏出忘川禁地,实在让人敬佩,不过这也是性格使然,若是换做赤云道人,恐怕待上一两个月就要急的发了疯,一想到赤云道人,公孙忆便问道:“前辈,您说的第二个可能,是和晚辈挚友赤云道长有关?” 钟不怨点点头道:“不错,倘若惊蝉珠复刻的不是我大哥的招式,而是其他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赤云道长这边有可能了,先前在你徒儿体内察觉到这股真气,和老朽不动明王真气极为相似,不瞒你讲,七星子流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分上下两册,我们钟家得的只是上册,还有下册不在地宫之中。” “前辈,您的意思是说,七星子摇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也在武林中流传?” 钟不怨摇了摇头:“不,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见赤云道长,老朽在想,并不是七星子之一的摇光,将上下两册分开,而是有人在我们进来之前,便先一步到过地宫之中,拿走了七星子留下的第三卷羊皮卷和下册的不动明王咒。公孙先生,你再跟我讲下你那朋友的武学。” “赤云道长不动真气发动时周身赤色真气破体而出,唤作不动如山,是将真气笼罩在全身,可挡下攻来的招式,让晚辈来看,赤云道长的不动真气和您的不动明王真气十分相似,但不同也有,钟家的真气刚猛狂放,给人一种君临的压迫之力,真气蓄势待发进攻意图十分明显,而赤云道长的不动真气虽也是赤红,但厚重敦实,巍峨如山,泼水不进,以守为攻。二者看似相近,功效却一攻一守,差别不小。” “嗯,若按照你这么说,那赤云道长所学的功法,极有可能就是不动明王咒的下册,你看,武学一道说穿了就是攻守兼备,攻以制敌、守以御敌,攻守兼备方可立于不败,各门各派的武功,自有强弱高下之分,但不管哪门哪派,所学的功法中,都有守有攻,可偏偏我们钟家的武学皆是攻而没有守,反过来讲,赤云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又皆是守没有攻,所以,二者相济才是真的不动明王咒。”钟不怨一语道破。 公孙忆一听更觉有理:“此前屡遭险境,不管是在五仙教外的斑斓股,还是对敌药尊长老,都靠着赤云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才将那铺天盖地的毒物挡住,不过按照前辈这么说,赤云道长的武功还真是守多攻少,对敌之时太过被动,所以才有后来的云憩松和疾徐如风两种功法加以辅佐。此前晚辈一直问他,为何招式全是抵御和防守?” “他怎么讲?” 公孙忆笑道:“赤云道长生性懒散,也不会深究此节,每每问及,他都是回答学就是这么学的,也不做研究,算是吃师父老本,按照赤云道人所说,他的师父息松道人,可以将不动如山真气提纯到双手,好似握着真气双锤,威力也十分巨大,无奈赤云道人没有学会,息松道人便羽化而去,十分可惜。” 钟不怨一听有些愣神,自言道:“原来是息松道人的徒弟,那息松道人我知道,当年在武林中也十分活跃,大哥和他也有数面之缘,可没想到他的武学竟是不动明王咒的下册,可为何大哥从未跟我提起?” “息松道长也是德道之人,悬壶济世普济众生,对于名利看得很淡,先父跟晚辈提起过,当年轮起武功高低,息松道人其实不必先父差,巅峰之时,恐怕还在公孙家之上,只不过息松道长视江湖地位为敝履,毫不在乎这些,也就没入五大高手之列,相较之下,我们公孙家还真是不如息松道长,可惜最终死在五仙教的毒物之下,没得善终。”公孙忆小的时候见过几次息松道长,印象中息松道长便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始终笑嘻嘻的,后来为救五仙教隆贵教主亡故,想来十分可惜:“前辈,等此间事了,晚辈一定带赤云道长来拜见您,到时候咱们在好好叙一叙,让赤云道长好好说一说他师父的事,毕竟是息松道长的徒弟,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钟不怨点点头,叹气道:“只好如此了,老朽担心的是,这墓底地宫若真的进来过旁人,这六道七星的秘密,恐怕知道的人就不止我们几个了。一直以来,这墓底地宫中还有很多事没被发掘,依老朽的意思,既然七星子七位大德高人用自己的命封住了六道,也就让这些秘密封在里头吧,可现如今事情越来越复杂,总感觉这个秘密快守不住了。” 公孙忆安慰道:“钟老前辈大可放心,若真的是息松道人来过,以息松道人的为人,也一定会像您老这样,护着武林众生免遭六道涂炭。” 二人一路前行,来到了一间墓室,在进入之前,钟不怨回首提醒公孙忆:“咱们两个说的这些,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这里头好多事还无法想通,若是有缘能见到赤云道长,再从头计较,若是能找到七星子留下的第三卷书信,老朽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带着诸多疑问死了也闭不了眼。” 公孙忆连忙道:“钟老前辈说的是哪里话,此间事晚辈与外人提及,宁儿姑娘乖巧懂事,也不会多说,等我徒儿醒了,晚辈自会交代他守住这个秘密。”。 钟不怨点点头不再多言,迈步走进墓室中,公孙忆紧跟其后,一眼就看到绑在柱子上的裴书白,此时裴书白面无表情,双目空洞无神,除了能看出眼中红色血丝缓慢流动之外,再无半点生气。 看守裴书白的钟家弟子见二人进来,当即道:“醒了有一会儿了,什么都不说,也不要吃喝,我们怕他再发狂,也没敢松开,还等您来了再做定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触景生情 钟不怨点了点头,让众人退下,只留自己和公孙忆二人在此间,公孙忆瞧见徒弟模样,心中满是担忧,原以为能在忘川禁地将性命救过来,可没曾想还是被钟不怨料中,染上狂暴血咒,弄得如今这般模样,若是狂暴之血一直无法根除,始终算作隐患。 钟不怨让过身子,让公孙忆近前,公孙忆径直走到裴书白身边,伸手过去摸了摸裴书白的脸颊,触手处体温也与常人无异,心里登时放松不少:“书白。。。” 裴书白双眼空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公孙忆。公孙忆又喊了两声,伸手晃了晃裴书白的肩头,结果也是一样。 钟不怨也伸手试了试裴书白的体温:“公孙忆,你徒弟体内的真气又不见了,眼下除了双眼赤红之外,也没有狂暴之血发作的其他症状。”说完钟不怨食指一勾,白坚木根须做成的绳索便断开,裴书白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公孙忆连忙将裴书白抱起来,可在公孙忆感觉起来,裴书白体内真气无比充盈,比起自己那是只多不少,可方才耳朵听得真切,钟不怨确实说的是真气已经不见了,难不成就这眨眼的功夫,裴书白体内却发生了大变化。公孙忆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钟不怨。 钟不怨心下生疑又试探了一番,一试之下大吃一惊,果然如公孙忆说的那样,此时裴书白真气流动,不仅如此,也不像之前那般庞杂,只有无锋剑气一种真气。 “奇了,你这徒弟还真是奇特,说个题外话,老朽还真的想知道天机先生给裴家的谶言,小小年纪命运多舛,一家上下惨遭灭门,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可每每又能逢凶化吉,看似风雨飘摇,却能荡漾其中,以老朽只见,他染上狂暴之血,也不一定是坏事。” 正说话间,裴书白忽然眼珠一动,挣扎着站起身来,公孙忆大喜,总算是有点动作:“书白,你快活动活动,看看有哪里不舒服?” 裴书白还是不说话,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低头看去,手背上公孙晴留下的齿痕映入眼帘,裴书白心头一颤,好似想到了什么,可下一刻裴家灭门时的那一幕幕如洪流袭来,如同在裴书白心头来了一击闷拳,裴书白身体微微颤抖,双目也变得越来越红。 上一刻还在欣喜的公孙忆,这一刻已经察觉到不妙,钟不怨赶紧抬手去抓,还是晚了一步,裴书白嗖的一声往前疾奔,瞬间从墓室中冲了出去。 钟不怨暗道不妙,连忙大呼:“快,快拦住他,别让他下地宫!”说完便和公孙忆一道追了出去,可裴书白动作极快,钟不怨和公孙忆已然晚了一步,等一路追上前时,发现裴书白正站在奈落石的旁边,正在用手去抚摸石头。 公孙忆慢慢靠近裴书白:“徒儿,你冷静一下,这里是忘川,是师父带你过来治病的,你听话,千万别动。” 这里和地面仅有一石之隔,若是奈落石移开,便会有无数异兽蜂拥而至,墓道不宽拳脚施展不开,若真的把那些异兽放进来,可真就惹了大麻烦,乌泱泱的这些猛兽往墓底里窜,说不定真有个一两只冲到地宫中,撞开装着六道众人的棺椁。 公孙忆哪能不知其中要害,试图一步一步靠近裴书白,此时裴书白不住摇头,双眸闪烁不定,一会儿赤红一会儿漆黑,看样子就知道裴书白正在凭借自己的力量遏制体内的狂暴血毒。 裴书白嘴里嘟囔着,无奈耳边全是四蹄翻飞的踩踏之声和异兽哀嚎之声,裴书白在说些什么,公孙忆一个字都听不到,只能看到裴书白嘴唇开合,好在此时公孙忆和裴书白只剩下两个身位,只要公孙忆再往前走上一步,便可将裴书白拽住。 公孙忆屏住呼吸,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此时已经稍稍听见一点儿裴书白口中发出的声音:“爷爷、爷爷,别杀我爷爷。断...断龙...断龙石” 公孙忆心头一震,原来这一幕让裴书白想起了裴家灭门的那一幕,裴无极将生死二刹引入密室,再把断龙石坠下,将裴书白和生不欢、死亦苦二人隔开,自己一人独战二刹,想必当时那一幕也和眼下十分相似,裴书白受了刺激,加上耳边不住传来异兽的悲鸣哀嚎,裴书白情绪已然失控,周身抖动十分剧烈。 公孙忆知道裴书白狂暴之血又要发作,连忙大呼不好,顾不上许多一把拽住裴书白胳膊,裴书白头也不回,一掌将奈落石打得稀碎,继而双足点地,跃了出去。 公孙忆被裴书白这股巨力一带,也跟着来到地面之上,眼前是异兽大潮,无数稀奇古怪的异兽奔涌向前,跑得慢一点的,登时便被身后的异兽踩成肉饼,公孙忆不敢大意,若是此时没站稳摔倒在地,恐怕就再起不来了,当即运起轻功,踩着一只斑斓虎的脑袋一跃而起,在异兽后背上踏步疾行,以此来稳住身形。 此时公孙忆才有功夫细细观察,这阴兵过境果真如钟不怨说的一样,无数异兽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兽群中鬼面狒狒十分显眼,本就速度极快嗜杀成性,身前有跑得慢的,就是一爪,直将前面数只绿目幽冥狼抓了个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不少异兽冲进墓道,钟不怨皱紧眉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些凶兽入得此间,于是钟不怨双掌翻飞,不管进来的是哪种,皆是一掌毙命,死去一只,钟不怨便往前走一步,身后钟家弟子将这些死去的异兽纷纷往后面拖,钟天惊闻讯赶至,把那些尚有气息的异兽补上几刀,确认死透了,才让众人挪开。 钟不怨一路杀将出去,墓道入口已被异兽鲜血染得殷红一片,待到钟不怨杀到入口处,墓道里的异兽尸身已经堆满,钟不怨回头看了一眼,见钟家子弟也跟着自己出来,便开口下令道:“你们守好此间,即便是丢了命,也万不可让异兽进入墓地,尤其是鬼面狒狒、绿目狼这种凶兽。” 周遭皆是轰隆隆的声音,钟不怨也不知道弟子们有没有听清,但见这些心腹子弟结成半圆阵法,挡着想往墓道冲击的异兽,便稍稍放下心来,毕竟这些弟子都是千挑万全的可靠之人,又都是修炼了不动明王咒,即便功力有深有浅,对付这些异兽已经是够了,唯一担心的是这异兽悲鸣哀嚎之声实在扰人心智,若是有些弟子受不了发了狂,也十分棘手,于是钟不怨再退到墓道口,朗声吼道:“修炼二十年以下的,全部进去,让惊儿他们几个出来。” 钟家弟子得令,很快换下去几个人,钟天惊对着钟不怨点了点头,钟不怨这才放下心来,猱身奔向公孙忆。 公孙忆已经上了一株古树,在树杈上歇脚,见钟不怨飞身过来,立马让出一个位置,见钟不怨站稳脚步,公孙忆才对着钟不怨耳边喊道:“钟老前辈,这阴兵过境还要持续多久?” 钟不怨回道:“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一会儿你截住一股兽潮,空出一块地来,我把你徒弟带到那里,之后你再和我一起将他带回去,再做计较。” 公孙忆点头应允,低头向兽潮看去,此时一只鬼面狒狒杀得正欢,面前几只小兽已经死在鬼面狒狒爪下,公孙忆瞅准机会,小神锋白光大作,一招回锋式使出,转成圆盘一般的小神锋直奔这只鬼面狒狒,鬼面狒狒反应也算敏捷,见有异物来袭,赶紧顿住身子,想着躲过这一击,若是放在平常,这猛然一停也管用,至少在小神锋回转之前,不会被击中,可此时情况大不一样,鬼面狒狒刚一停住,便被身后一只四脚碎金兽一口咬住后腿,四脚碎金兽天性使然,一口咬中身子紧接着就是急速旋转,鬼面狒狒的后腿瞬间被撕扯下来。 随着四脚碎金兽翻滚,翻滚的那一边立马空出一条路来,公孙忆时机判断极为精准,知道此时正是时候,立马往回收小神锋,稳稳落在这一块空地上,这边刚一落地,小神锋自远而近,穿过鬼面狒狒的胸膛,稳稳地回到公孙忆手中,公孙忆大喝一声,聚锋式猛然下落,一道巨大的白色真气斩斩落,惊得一股异兽直往两边挤,一击出手又是一击,公孙忆连斩三下,将这一条线上的异兽逼得纷纷靠向两边,乌压压的兽潮立马空出一条道来。 钟不怨暗暗点头,公孙忆这几下功夫实在俊俏,对于战机把握也十分精准,更难能可贵的是,若是公孙忆不管不顾一通斩,也能空出一条路来,而且这样做简单粗暴却收效很快,然而公孙忆却经过计算之后,找了机会落地,落地之后也并不是盲目冲杀,除了有些不管不顾愣冲愣撞的,死在公孙忆的小神锋之下,其余的都是被公孙忆的无锋剑气逼向两边,根本没有想着伤这些异兽的性命。 钟不怨见状心道:“公孙家还真是出了个人才,功夫不错为人也正直,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孙忆对这些异兽也能如此,可见此人也长了一颗善心,公孙烈有子如此,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眼见公孙忆斩开的道路越来越宽,钟不怨也知道时机到了,便去抬眼看裴书白。此时裴书白和公孙忆却是大相径庭,已经杀红了眼。手中蟒牙是注满了提纯之后的无锋剑气,一斩下落,无数异兽身首分离一命呜呼,裴书白杀得兴起,一手握住蟒牙左劈右斩,一手五指连弹,无锋剑气破指而出,瞬间穿了几只异兽胸膛。 兽群中一只体型硕大的绿目幽冥狼发现了裴书白,龇着牙低声怒吼,此狼正是先前在忘川密林中,和公孙忆对敌的那只狼王,狼王嗅到了裴书白的气息,独睁着一只绿目满是疑惑,毕竟此前裴书白是昏迷躺在地上,此时此刻杀气腾腾判若两人,绿目狼王显然被裴书白的煞气镇住,可无奈这绿目幽冥狼王虽然在狼群里体格算是最大,但和其他异兽相比,比它大的比比皆是,绿目狼王刚停了一瞬,便被后头的异兽顶飞起来,狼王反应敏捷,眼看着身子要飞向裴书白,半空中强行扭腰,硬生生的止住身子,接着四肢一翻,稳稳落在异兽后背,之后发了疯得往后跑。 可正因如此,绿目狼王显得尤为扎眼,毕竟所有异兽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疾奔,偏偏这只狼王踩着异兽后背反向逃窜,哪能不引得裴书白注意,裴书白当即单脚发力,蹬踏身边一只四脚碎金兽的尸身,身子凌空跃起,口中大喊一声:“哪里跑!” 蟒牙白光大作,一道无锋剑气斩落而下,顿时鲜血四溅,几十只异兽瞬间一命呜呼,绿目狼王刚从一只蛮熊后背跃起,那蛮熊便被无锋剑气斩做两截,狼王被真气压得不住颤抖,紧紧夹着尾巴发了疯的往后逃窜,更引得裴书白杀心大起。 钟不怨摇了摇头,这少年俨然一副恶鬼转世,罗刹再生的模样,若是再这么下去,便会彻底被杀意侵蚀神志,那时做什么都晚了。钟不怨二话不说,飞身而至,双拳法相应势而生,对着裴书白后背就是一记“忘川断流拳。”。 裴书白察觉到身后有异,本来准备斩向狼王的一击立马变作横斩,对着身后就是一划,钟不怨料到如此,立马收拳向上一跃,只等裴书白这一招划出,招式使老,钟不怨立马下坠,借势对着裴书白头顶就是一踏,裴书白被这一脚踩得眼冒金星,口中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我!” 钟不怨心头一颤,狂暴之血发作他是再熟悉不过,狂暴之血迷了神志,是不会再有常人思维,更别提开口讲话,可此时裴书白开口发问,一字一句听得是真真切切,“难不成他根本就没有发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体还魂 钟不怨听裴书白一字一句说的真切,丝毫不像是癫狂状态下的说辞,于是便回道:“裴家小鬼,你看那是谁?”说完顺手一指,正朝着公孙忆的方向。 裴书白顺势瞧去,见公孙忆正挥舞着小神锋,在异兽潮流中劈开一条路,此时公孙忆全神贯注,丝毫无暇去瞧裴书白。 “师父?”裴书白愣了一下,可也就是这么看了一下,便立马将头顶上的钟不怨甩开,之后继续对着面前的异兽大开杀戒。 “裴家小鬼,这些兽类何曾打扰到你,为何下次重手?”钟不怨在忘川禁地生活许多年,深知万事万物自有规律,所以一直以来除了误打误撞踏入墓地附近的异兽,钟不怨才会下令杀之,除此之外,钟家弟子都不会主动去杀密林里的异兽,眼见裴书白全然不顾,一招死一片,钟不怨心中不快,厉声责问起来。 裴书白也不知道为何胸中杀意难消,只觉着不杀不痛快,真气斩落之时,周身百骸说不出来的惬意,每个毛孔在异兽狂飙的鲜血中浸润,更激发了裴书白的狂意,耳听得钟不怨在一旁厉声责问,当即回道:“要你管!我要杀便杀,你若是再在一旁聒噪不听,连你这把老骨头也一并收拾了。” 钟不怨冷笑一声:“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看招!”话音未落,钟不怨一招百草折使出,凌空一腿挟劲风而至,裴书白察觉脑后真气袭来,当即一矮身,躲过钟不怨腿击,钟不怨一腿未中,一腿又至,裴书白双手撑地,顺势一翻,又将这一招躲过,钟不怨嘴角一笑,这两招看似刚猛,实则是逼裴书白向后翻滚,裴书白此举全然在钟不怨计算之内。 果然裴书白翻滚之时,不待身形稳住,钟不怨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双拳猛然一击,“忘川断流拳”不偏不倚打中裴书白小腹。裴书白中了一击,真气登时一滞,钟不怨不给裴书白喘息机会,法相双拳攥住裴书白双臂,将裴书白拽在半空,裴书白丝毫动弹不得,只有等着血红双目看着钟不怨:“你这老贼,杀我爹娘,现在又要杀我吗!” 钟不怨心如明镜,知道裴书白虽然能言语,但说的也尽是疯言痴语,此刻应该是把自己认作了生死二刹,果然耳听得裴书白叫嚷道:“那日在雪仙阁,就应该拼死把你杀掉,哪至于被你追到这里!” 钟不怨慢慢开口:“小鬼,你好好瞧瞧,老朽到底是不是四刹门的人?” 裴书白哪还有半点理智,双臂被法相紧紧攥住,两只脚乱蹬乱踹:“死亦苦!等我师父来了,看你还有命活!” 钟不怨不理会,带着裴书白往公孙忆方向靠拢,公孙忆见钟不怨制住裴书白,心头也是一喜:“钟老前辈,路我已经打出来了,咱们赶紧回去。” 钟不怨一个起落,便稳稳站在公孙忆身后,公孙忆小神锋大开大合,身前异兽分开的路慢慢向墓道入口延伸,墓道口的钟天惊见状,也往前出击,想着和公孙忆汇合。 眼见着公孙忆和钟天惊就要碰面,突然之间,那反向逃窜的绿目狼王竟偷偷调转方向,混在异兽堆里向公孙忆靠近,这幽冥绿目狼王极为狡诈,狼群死亡殆尽,狼王自然是想着报仇,先前被裴书白逼得夹着尾巴逃窜,这会儿见众人没有再去管它,这狼王便伺机而动,待到靠近钟不怨身边时,这绿目狼王暴起发难,纵身一跃,对着半空的裴书白咬去。 钟不怨大叫不好,若是放在平时,这狼王根本不会得手,估计老远以外,就会被钟不怨察觉,若是再想偷袭,恐怕还没近身就会被钟不怨杀掉,可此时此刻却非同寻常,钟不怨全部注意力都在裴书白身上,生怕裴书白挣扎逃脱,再加上周围全是异兽的气息,绿目狼王混在其中,钟不怨也无暇一一分辨,绿目狼王速度极快,好似一道闪电一般直奔裴书白,钟不怨若不撒手,裴书白的脑袋便会被狼王咬中,若是撒手,好不容易擒住的裴书白等于是前功尽弃,正在犹豫间,裴书白突然大喝一声,背后惊颤双翼陡然展开,四拳法相又现,四手齐出,一只握住狼王头颅,一只握住狼王尾巴,剩下两只各扯住狼王身子,四手瞬间发力,狼王顿时分作四节一命呜呼,鲜血哗啦一声洒向钟不怨,钟不怨登时沾满血污。 裴书白身后法相将手中狼尸一丢,立马攻向钟不怨,钟不怨知道这招威力极大,若是不撒手迎接这一击,怕是不死也残,只得将双拳抱在胸前,用手臂挡住裴书白一击,如此一来,裴书白又得了空,立马对着身边众人出击。 从狼王暴起发难之时,公孙忆已然觉察出身后出了状况,眼见得钟天惊在另外一头协助,自己也就不再着力于异兽潮,而是调转身子看向钟不怨,见裴书白脱了身,公孙忆当即吼道:“裴书白!你闹够了没有!” 裴书白听到师父斥责,表情明显一愣:“谁是我师父?我师父可是灭轮回!你算哪门子师父!” 钟不怨和公孙忆离得最近,裴书白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将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灭轮回是六道的首领,在墓底地宫中,七星子留下的羊皮卷说的很清楚,当时钟不怨和公孙忆提起六道七星时,裴书白还在昏迷中,而自打裴书白醒来,公孙忆也好,顾宁也罢,谁也没机会和裴书白说起此事,可眼下疯疯癫癫的裴书白竟说出灭轮回是自己的师父,这话又从何说起? 虽然公孙忆和钟不怨都被裴书白的话给惊到,可接下来二人的反应却是大相径庭,公孙忆仍是担心徒弟的安危,裴书白显然还是一副癫狂模样,体内狂暴之血还是在发作,虽然不知道徒弟为何会说出灭轮回的话,可此时此刻还是先将徒弟带回墓室中好好问问,然而钟不怨却一改之前神色,表情变得极为凝重,浑身萧煞之气破体而出,竟是一副大敌临前的模样。 钟不怨操控体内狂暴之血加速流动,双目立马变得赤红,钟不怨慢慢闭上一只眼睛,身后不动明王法相越发明显:“你!是何人?” 公孙忆心头一颤,钟不怨这般模样,绝对是像将裴书白彻底了结,此前交手之时,钟不怨散发出的真气根本不似这般,眉宇之间也能看出一丝慈意,然而此时此刻的钟不怨,也是杀气腾腾,仿佛立在那里的不是裴书白,而是当年的神秘少年百战狂。 公孙忆上前一步:“钟老前辈...”刚要接着往下说,钟不怨立马抬手一拦:“公孙家的,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左右的了,你那徒弟已经迷了心智,说是六道首领灭轮回的徒弟,那六道行事极为诡诞,老朽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只不过老朽也根本不想知道缘由,我钟家留在此地,就是为了守好这个秘密,不让六道复活,显然眼下出了岔子,只有将他杀掉了事。” 公孙忆着急道:“前辈,让我再试一试吧,我那徒儿肯定是受了什么蛊惑,让我好好和他说说....” “公孙忆你休要多言,怪只怪你徒儿命不好,这一劫恐怕他过不去了,趁着老朽还能制得了。”说到此处,钟不怨不再去管公孙忆,向前走了一步,朗声问道:“敢不敢报上名来!” 裴书白闻言,嘴角露出狞笑:“就凭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命,你好好回答我三个问题,说不定我心情好,也回答你一个,你意下如何?” 钟不怨脑中飞转,眼前的裴书白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也不像是被狂暴之血控制的狂暴状态,而是被别人控了心智,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哪门功夫可以摄人心魂,想来想去这样的邪门武功也只会在六道中出现,于是钟不怨厉声道:“老朽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裴书白狂笑道:“就凭你?恐怕还杀不掉我!”说完裴书白右手一抬,看不清如何出招,只见裴书白抬手的方向,一道龙卷风应势而出,一排异兽瞬间被狂风卷飞,先前公孙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劈开的一条道,远不如裴书白这轻描淡写的一抬手清出来的道路宽:“小老头儿,我熟悉你的气味,你就是看守地宫的那个人吧?对我们六道这么上心,你是七星子的后人吗?” 钟不怨越听越心惊,眼下可以确定的是,操控裴书白意识的人,绝对是六道之人,此人说灭轮回是他师父,便可以确定不是灭轮回本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再加上他问起自己是不是看守地宫之人,看来此人也一直是在地宫之中,可这么多年一来,包括钟天惊在内,也有不少人进出过地宫,为何从未发生过眼前这样的怪事,却在裴书白进去一次之后,就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毕竟钟不怨上了年岁,经验十分老道,短短时间内,已经从裴书白说出的话分析出了一些线索,于是钟不怨厉声道:“装神弄鬼,你是六道龙雀使还是龙火使?” “小老头儿,你还知道三使?你只问了龙雀龙火,没有问龙源,照你这么说,早年被你放出去的龙源使百战狂,恐怕已经被你们杀掉了吧?要我说你们运气也不错,放掉的是百战狂那个蠢货,若是放走了我,恐怕六道早就东山再起了,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我正是龙雀使熬桀。”裴书白声音时高时低,一副阴鸷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裴书白这般俊俏的模样,会有这般阴狠的表情。 钟不怨心道,果然是这样,在地宫中有七七四十九口棺材,其中最大的自然是六道首领灭轮回,剩下的三口棺材,外面刻下了三使姓名,当年自己误放的百战狂,已经被杀,剩下的龙雀使熬桀、龙火使苏红木,自己是死活都不敢再去碰那两口棺材,可让自己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为何龙雀使熬桀会控制住裴书白的心神,借用裴书白的身体和自己对话,不过不管怎么说,今日即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能把此人再放出去。 钟不怨道:“原来是龙雀使熬桀,你不好好的在棺材里待着,跑到这个小娃娃身体里做什么?” 裴书白哈哈大笑:“你这小老头儿还怪精明,我心情好答了你两句,你就在这里套我的话,开始我就说了,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好了,我心情好说不定就告诉你,你在这喋喋不休,是不想活了吗!”话音未落,裴书白又对着钟不怨的方向抬起手臂,一道龙卷风陡然出现,直扑钟不怨面门,钟不怨从未遇见如此猛烈的狂风,立马将真气灌注双腿,强行稳住身形。 公孙忆慢了一步,被这道龙卷风向后吹了几尺,才将身子稳住,而身旁的那些异兽却遭了殃,瞬间被卷的没了踪影,连远处钟天惊这些钟家弟子,好不容易从墓道往前杀出了一条路,也被这狂风又逼退到墓道口。 裴书白吹了吹自己的手:“这招叫龙雀之翼,意思意思算了,让你知道和我的差距,不要妄想着杀我,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哦,还有你身后那位,怎么半天不说话了?哦对了,方才你说你是这少年的师父?那对不住,你这徒儿的身子借我了,不过他的身子太小,使起来不方便,一会儿等我找到我的身子,就把他还给你,不过是死是活,我可就说不准了。”。 公孙忆后脊梁直冒冷汗,当年六道出来一个龙源使百战狂,已然将武林扰得不得安宁,四大高手合力才将他制住,可在龙雀使熬桀眼里,那百战狂只是一个蠢货,到底这龙雀使的实力又该多强? 裴书白见公孙忆始终不说话,笑吟吟开口:“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高下立判 公孙忆手心微微冒汗,捏着小神锋的手指已经发白,眼前的站着的人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徒弟,可说出来的话又如此骇人,六道三使之一的龙雀使熬桀,此人会什么样的武功自己丝毫不知,但仅凭对方一抬手便旋起一股龙卷烈风,就知道自己和对方根本不是对手,恐怕在熬桀手上,自己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 钟不怨不比公孙忆好多少,当年一个龙源使百战狂,是在大哥、陆凌雪、裴无极和公孙烈四人合力才将他杀掉,此时此刻自己和公孙忆两个人,竟然和龙雀使对阵,胜负自然是一眼得见,再加上这里头实在蹊跷,任凭钟不怨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裴书白一个少年人,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六道龙雀使。 这龙雀使并不着急动手,在震慑住钟不怨和公孙忆之后,又开口说话:“小老头儿,你们这一代的人武功为何退步这么厉害?想来也是,七星子那七个畜生将我们六道赶尽杀绝,自己也没留后,他们七个最后在那地宫里布下大阵,想着将我们世代封印,没曾想他们自己也耗尽了精力,也陪我们死在那里,纵使他们武功高过我们,但终归只有一世寿命,跟我们六道相比,那可就差了远了,如今我还能借着这小娃娃的身体和你们说话,再去看七星子,恐怕都已经成白骨了,哈哈哈哈。”龙雀使一阵狂笑,好似许多年没开口,竟十分健谈。 公孙忆不断思考着应对之法,龙雀使始终没出手,对于自己和钟不怨倒是一件好事,可眼下异兽大潮还未退去,钟家弟子抵御兽潮已经十分吃力,想靠着人多将龙雀使制服,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眼下能在兽潮中和龙雀使对战的,只有自己和钟不怨二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看来只有智取,那龙雀使熬桀是和龙源使百战狂一道被七星子封印在地宫之中的,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百年,照之前龙雀使言语中所说,钟不怨和钟不悔当年进入地宫之时,龙雀使就已经知晓了,虽然不知道熬桀是用什么邪功会有这般效果,但任谁被束缚在地宫中一百年,没人理会没人知晓,憋也该憋疯了,眼下龙雀使喋喋不休,不正是他压抑百年最好的证明吗? 一念至此,公孙忆便有了计策,当即朗声大笑:“乖徒儿,不知道你中了哪门子邪,被这个龙雀使熬桀夺了舍,师父一定想法子把这邪门歪道赶走。” 裴书白笑声更甚:“痴人说梦,说大话谁不会,莫说你打不过我,就是我站着不动给你招呼,你都解不了我这摄魂大法。” “解的了,解不了,你说的不算,既然是六道三使之一的龙雀使,想必已经有一百年没露过面了,这一百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一点不想知道?以你龙雀使的武功,把我们杀掉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你就不要想从我这里知道一点点消息了。”公孙忆料定龙雀使熬桀一定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故意言语相激。 果然裴书白微微一笑:“你莫要拿话来套我,你说的不错,杀你们确实很容易,不过我还不想杀你们,憋了一百年了,也没人跟我说说话,就困在那地宫里哪也去不了,如今好不容易借着你徒儿的身子出来了,还真的好好活动活动,也确实对现世有些好奇,不过你也不要觉得你对我有多重要,只要我出去了,什么消息得不到?” 公孙忆接言道:“那龙源使百战狂是从这里出来的,复活之后扰得武林不得安宁,不少门派死在他剑下,多行不义必自毙,六道这等恶类,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被几位前辈联手将他杀掉,而龙源使死时,留下了一张羊皮卷,被人称作为极乐图,如今极乐图在哪里,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在下不才,正是这几人之一,我公孙忆武功不强,骨气还是有的,即便是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给你,所以即便是你出去了,在外头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龙雀使听完表情一变,继而冷笑道:“极乐图?你们说龙源使留下的那破布头叫极乐图?在哪?快说!” 公孙忆双眼始终没离开裴书白,虽然裴书白脸上表情只在一瞬之间起了变化,还是被公孙忆看得明明白白,心里更加笃定,这极乐图肯定也是六道的宝贝之一,不然龙雀使不会这么在意,眼下言语之中公孙忆占了上风,于是便继续说道:“龙雀使,极乐图的下落我清楚,但是你如何夺舍我不清楚,不如这样,对于您来说,毕竟是百年之前的前辈,恐怕我连晚辈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武林后生,既然咱俩都想从对方那里知道些什么,不如我们较量一番?” “怎么个较量法?真打起来,恐怕我一招就能把你杀掉。” “既然是较量,那自然要立个规矩,你占着我徒儿的肉身,我即便能杀你,也得留着手,而反过来你要从我这获得你要的消息,自然也得手下留情,如此一来过招也就没意义了,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咱们比试比试真气,你也看到了周遭异兽大潮汹涌而至,你和钟老前辈散出真气,挡住这些异兽,最后谁撑不住先撤,谁便算是输了,赢得一方可以问输的一方三个问题,你看如何?”公孙忆几句话便把较量的方式说了出来,公孙忆心里明白,比真气肯定是比不过龙雀使,但此举一来可以耗费龙雀使的真气,二来也能看看到底龙雀使的功力几何?三来又可以挡住阴兵过境,给钟家弟子以喘息之机,一箭三雕输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钟不怨看了一眼公孙忆,立马知道公孙忆的想法,心中暗暗赞道:“此前这公孙家的后人几番遇险都能安全脱身,武功不弱自然是一方面,过人的头脑也是制胜手段,短短时间内,竟能相出法子和龙雀使周全,公孙忆果然不简单。” 公孙忆轻言道:“钟老前辈,烦请您受累,和他比试比试。” 钟不怨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身后不动法相双拳互击跃跃欲试。 龙雀使抖搂抖搂肩膀:“好玩儿,那我就陪你们玩一玩,到时候输了可别拿谎话诓骗我。” 异兽大潮仍旧向这边冲来,一直蜿蜒到密林深处仍看不到头,钟不怨大喝一声,张开双手稳稳抓住一头冲过来的避水奇牛,那奇牛牛角巨大,握起来十分顺手,钟不怨真气外放,将避水奇牛死死顶住,那避水奇牛力道不小,直将钟不怨往后抵退了两步,才堪堪止住身子,之后钟不怨身后明王法相张开双臂,将奇牛身后的无数异兽挡在双臂之间。 龙雀使见钟不怨已经出手,边开口道:“小老头儿,你可别闪到腰,你比我先出手,那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让你一只手。”龙雀使话音刚落,就将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手掌对着一只冲过来的遮天巨齿豚,龙雀使手掌猛推,真气巨浪对着遮天巨齿豚扑了过去,那头遮天巨齿豚本来一路蛮撞,势头正劲,龙雀使仅凭一只手就将它牢牢抵住,那遮天巨齿豚性格蠢笨,以为是撞到了一株树,一撞之下没将大树撞倒,又卯足了劲去顶,没想到劲头使得太足,竟然把头给擩到了腔子里,登时没了气息,须臾之间,遮天巨齿豚尸身之后别挤了无数异兽,有些个头小的动作迅捷的,立马上了遮天巨齿豚的后背,可没跑几步便被龙雀使手上散出的真气挡住,无法前行。 如此一来,墓道口压力骤减,钟天惊带着钟家弟子三下两下便将墓道口附近清出一片空地,之后,搬运奈落石的弟子也将新的奈落石运至墓道,只等钟天惊一声令下,便可将奈落石封住入口。 此前钟天惊一直在墓道口力战,无暇顾及义父这边发生了什么,等他腾出手来再去看时,钟不怨和裴书白正各自抵住一道异兽大潮,钟天惊心下生疑,上前就要发问,公孙忆见状,赶紧将钟天惊拉在身边,简单说道:“别去打扰钟前辈,以免他走火入魔。” 之所以公孙忆会这般说,那是因为钟不怨已经十分吃力,闭着的那一只眼也已经半开,为了抵御异兽大潮,钟不怨用尽了全力,公孙忆知道,若是钟不怨双目全睁,势必被狂暴之血侵蚀心智,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哪敢让钟天惊上前打扰。 反观控制住裴书白心智的龙雀使,一副气定神闲,手掌处兽尸堆积如山,先前过去的那股异兽大潮已经跑远,此时被龙雀使和钟不怨二人抵住后续大潮,不得前行半步,不过二人高下也分了出来,钟不怨双拳法相苦苦支撑,抵住的异兽大潮也就半丈宽,而只用一只手的龙雀使,足足抵御了丈余。 不仅如此,龙雀使还有工夫开口:“小老人头儿,你这功夫算不错了,不过犯不着和我抵命,都说了是较量,你把命搁到这里划不来,对了,看你这背后的真气法相,你学的是摇光那狗贼的功夫吧?” 钟不怨哪有力气再去答话,只感觉胸口泛起一股腥甜,若是再支撑片刻,恐怕就要喷血,公孙忆见状喊道:“救人。” 钟天惊便和公孙忆一道一起一落,把钟不怨左右抬起,向后跃去。龙雀使嘴角带笑,顺手一抬,将钟不怨抵住的那道兽潮也顺道抵住:“说闪就闪,这些畜生冲过来,还不把你们踏成肉饼,若不是我救你们,你们不死也得落残,还不得谢谢我?” 公孙忆落地便道:“谢谢你,正是七星子摇光前辈留下的不动明王咒。” 龙雀使眉毛一挑,当即明白过来公孙忆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什么意思:“你这小滑头,在这等着我呢?” 公孙忆笑道:“是的。龙雀使,我承认是我们输了,比拼真气,我们还真不是您的对手,钟老前辈是我们这边真气最强之人,和你比起来,也是远远不敌,这一轮比试我们心服口服。”公孙忆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是十分吃惊,一番比试下来,自己已经十分肯定,龙雀使真气绝对是自己数十倍之多,真打起来,恐怕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只得慢慢和他周旋。 龙雀使道:“既然是输了,就要回答我三个问题,不过你给我下的套我钻了,我也承认,我一问你那小老头儿学的是不是摇光的功夫,你说是,二问你们要不要谢谢我,你说感谢,我算你回答两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我可得好好斟酌一番。” 公孙忆闻言立马回道:“堂堂龙雀使,竟然如此欺负人,三个问题问完了,怎么还冒出一个?” 龙雀使眉头一皱:“第三个问题是什么?我何曾问过?” 公孙忆笑了笑:“罢了,罢了,既然你龙雀使在地宫中闷了上百年,我作为武林后生,也讲究个敬老尊老,你这几个问题,我算是赠送了,你第三个问题你说:“你个小滑头,在这等着我呢?”我回答说是,这便是第三个问题,既然龙雀使看出在下的意图,还要发问,我自当如实奉告,如今第四第五个问题,我也一并回答了,也算是我对您的敬意。”。 龙雀使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鬼还真好玩,竟然敢戏耍我?好好好,我既然答应跟你们玩玩儿,我也遵你们的规矩,第一轮我赢了,我问了三个问题,你也如实回答了,那就算你们过关,接下来比试什么,快说吧。” 公孙忆心中更加确定,这龙雀使短时间内不会开杀戒,眼下得赶紧想一个能赢得法子,再从他口中套些消息,不过此时钟不怨已经精疲力竭,这第二轮比试,还得想一个法子,可以让钟不怨能好好休息一番。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静心定神 公孙忆略加思索,便计上心头,想之前在倒瓶山赤云观,自己和赤云道人每个月都要比试一番,比试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规的武艺真气比拼,上山下水、闭气打坐,二人想到什么便比什么,如今拿比试来套住龙雀使,自己一下便想到一个点子,既能让钟不怨缓神歇息,又能让龙雀使消停一会儿,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龙雀使笑道:“小子,你想得第二项比试是什么?快快讲来。” 公孙忆慢慢靠近裴书白,自打裴书白醒来,自己还未曾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徒弟,虽然眼下裴书白被龙雀使摄了心魂,不知道用什么邪功夺舍,但肉身毕竟还是裴书白的模样,这几个月来一路颠沛流离,屡陷险境,如今好不容易救活徒弟,却又杀出来个龙雀使,眼前裴书白眉头紧锁,一双赤目瞳仁不住抖动,公孙忆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想来是徒儿的意识在和龙雀使的意识抗衡,于是公孙忆便更加笃定无论如何也要拖延时间。 于是公孙忆便开口道:“这第二项比试,咱们比比定力,这异兽大潮声势浩大,哀鸣嚎叫之声扰人心智,不过习武之人讲究个岿然不动,任凭外界纷杂,自要守住灵台清明,往前走不远是一条河,咱们就在河中打坐,谁要是先受不了从河里出来,便算是输了,龙雀使意下如何?” 龙雀使吸了吸鼻子,满脸不情愿:“你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要我讲这些畜生杀了了事,定力这东西有什么好比试的?” 其实公孙忆料定龙雀使不想比试这第二场,毕竟照他自己所说,六道其余众人都是封印在此,没有意识和死尸无二,但这龙雀使不一样,不知道之前学的什么武功,竟然在这地宫之中留有神识,当年钟不怨和钟不悔兄弟俩放走龙源使百战狂,这龙雀使就一清二楚,算起来在地宫里也困了上百年,八成是受七星子的北斗封印大阵所困,龙雀使的意识只有在地宫中待着,这么多年过去,急也该急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出来和人说话,恨不能把一百年憋住的话全部说出来,这时候和他比定力,不让他动弹,就好比拿走孩童的心头好儿,更容易让他气急,眼下龙雀使一脸不情愿,让公孙忆更加有信心,这第二场有了胜算。 公孙忆笑道:“堂堂龙雀使,还怕闭气打坐吗?这些基础中的基础,龙雀使不会是薄弱吧?” “薄弱个毛,要比就快比,叫你输个心服口服!”说完龙雀使把背在后面的那只手向异兽方向一推,一股真气如排山倒海,瞬间将身前异兽推出数丈,那些异兽即便再痴傻,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惹,众兽打滚正了身子,纷纷绕过裴书白前行,“快点说吧,那条河在哪?” 公孙忆当先一步走在前面:“这边请。” 钟天惊担心公孙忆,想陪着公孙忆一道,公孙忆一把拦住钟天惊:“天惊兄弟,我来拖住这龙雀使,你这会儿好生照顾你义父,若是真打起来,没有你义父,我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钟天惊还想说些什么,龙雀使一脸不耐烦:“快点走,在这聒噪个没完!” 公孙忆笑了笑,便带着龙雀使一路向前,一直行到忘川河边才开口道:“龙雀使,请。” 说完便潜入水中,在水底找了一块稍微光滑的奈落石盘膝坐在上面,龙雀使见公孙忆入了水,也潜进水中,这忘川河水颜色本就是赤色,平静时也算清澈,但此时正值阴兵过境,陆地上异兽狂奔,水里头也不太平,独角水蛇,三目獠鱼这些水生异兽也在水底狂游,搅得忘川河一片浑浊,这龙雀使眉头紧锁,一脸嫌弃的模样,连忙将真气放出,将身体牢牢包住,入水之后,又在水底使出龙雀之翼,将靠近身旁的一些水生异兽悉数赶开,之后才找了一块奈落石做好。 公孙忆默默看在眼里,已然看出这龙雀使有些洁癖,这第二场比试算是找对了路子,若是比拼定力耐力,自己肯定不是龙雀使的对手,但是在这忘川河底,胜算非常大。打定主意之后,公孙忆干脆入了定,趁着这会儿功夫,将几日来钟不怨告诉自己的这些秘密,又细细想了一番。 几十年前,钟不怨和钟不悔误打误撞进入地宫,发现了六道七星的秘密,钟不怨失手放出了六道三使之一的龙源使百战狂,百战狂现世之后,剑挑各大门派,将各个门派的宝贝悉数掠走,按照六道的武功,当世无人能敌,各派武功宝物对于六道来说,根本不入其法眼,但为何百战狂如此执着,恨不能将武林大小门派全部扫一遍,这样一来只有一点可以说的通,那就是百战狂需要在各派寻找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当年百战狂一人复活,大可以潇洒快活一辈子,再不济也可以自立门派,恐怕像四刹门这样的人,对于百战狂一定是趋之若鹜,可百战狂并没有选择这两种,反而是一人一剑,与全武林为敌,若不是这人痴傻,那唯一能说的通的,就是他想找到对他有用的东西,从而复活六道余众,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龙雀使对于百战狂留下的极乐图如此在意,若自己推算的不差,极乐图埋藏的东西恐怕不是武林中盛传的那样,是各派至宝和武功心法秘籍,而是能复活六道,破解七星子北斗封印大阵的事物,这样一来,四刹门所行之事,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不是把四刹门做大做强,而是将整个武林推向万劫不复。 越想心越惊,即便在忘川河水底,公孙忆也和觉得后背冒出冷汗,想到四刹门时,公孙忆心里又是一咯噔,万一四刹门也知道六道秘密,他们寻找极乐图就是为了找到复活六道的方法,这么一来情势将变得更为复杂。 公孙忆不能排除这个想法,钟不怨到现在为止仍未找到七星子在地宫中留下的第三卷羊皮卷,而且也说了七星子之一的摇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也仅仅是找到上册,下册不见了,反观赤云道人的武功路数,也的的确确和钟家武功相辅相成,若是当年息松道人传下的事《不动明王咒》的下册,那至少息松道人这一脉,到过忘川禁地的地宫,如此一来,知道六道七星秘密的,远远不止钟家一门。 世上最为难测的是人心,有人天生向善,就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忘川禁地一墙之隔的两界城,恐怕就是这类人,倘若辜晓没死,而且当年真的和四刹门生不欢的师父有关联,四刹门一定也知道了六道七星的秘密,之前钟不怨也说,病公子带人大举来犯,虽然没有在钟不怨这里讨到便宜,但终归是过来了,而且归尘楼下的蛮豚和十方狱中的痴奴,正是从忘川禁地中带出去的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病公子携四刹门众弟子大摇大摆的过两界城,两界城一定和四刹门已经勾结在一起,现在要想的,就是病公子为何要来忘川禁地,总不能说是仅仅为了带走两头异兽这么简单,恐怕病公子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六道七星。 六道不仁,百年之前屠戮众生,只是为了他们长生不老的邪功,虽然被七星子悉数封禁在此,但长生不老毕竟吸引力太大,但凡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恐怕都要跃跃欲试,那死亦苦这么多年不仅不见老相,反而越活越年轻,这都是病公子的杰作,按照这么想,病公子痴迷研究这些歪的邪的,六道的活人祭,病公子若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不可能不动心,所以章寒落在倒瓶山顶跟自己说的,死亦苦言及四刹门寻极乐图的三个目的,恐怕复活六道也是其一。 水底静坐,公孙忆放空心神,反而思路更加清明,将诸多碎片线索慢慢串连在一起,事情也都说的通,可越是这样公孙忆越是担心,始终想找个理由将自己的猜测推翻,因为这个想法实在太恐怖,仅仅一个夺舍的龙雀使,就如此难招架,若是本尊复活,造成的危害,只会比百战狂猛烈,当年好在有陆凌雪他们几个可以联手抗敌,如今这世道还要提防四刹门。 公孙忆在水底思绪不断,可眼下这个大麻烦如何应对,公孙忆却始终想不出主意,虽然眼下将龙雀使控制在水底,给自己和钟不怨以喘息之机,但想要将龙雀使的神识赶出裴书白的身体,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前路过龙雀使身边时,看到徒儿双目剧烈抖动,八成是书白的神志在和龙雀使的神识相抗,眼下只有希望裴书白可以胜过龙雀使,重新主导自己的身体,除了这个法子,公孙忆实在想不出如何在不伤及裴书白肉身之外,将龙雀使制服的方法。 想着想着,忘川河底出了异动,龙雀使从水底嗖的一声钻了出来,一落地便狂怒不已:“我输了,你快出来!快!快快!快出来和我说话!” 龙雀使熬桀本身就不想比试这第二场,想来也是,神识在地宫中本困了百年,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憋着不说话,所以在水底入定了一个时辰之后,龙雀使实在忍不了不说话的煎熬,再加上忘川河底被异兽搅得污浊不堪,龙雀使更是忍无可忍,所以便从水底钻了出来,不情不愿的认了输,不过龙雀使也打着主意,只等公孙忆开口说话,但凡问些废话,自己便抢着回答,效仿公孙忆先前对自己那般,将这第二轮三个问题回答掉。 公孙忆见龙雀使从水底出来,知道自己这第二场赢了,又见龙雀使脸上阴晴不定,料定对方肯定也想钻空子,于是公孙忆不慌不忙的从水底走出来,也不开口,慢悠悠地拧干身上的水迹,心里却想着如何好好利用这三个问题。 龙雀使急不可耐,他已经受不了没人搭理的日子,见公孙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着急不已,一伸手弹出一道小旋风,将公孙忆从头到脚吹的干干净净:“弄个水也这般墨迹,快点问!” 公孙忆被这旋风一吹,登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于是一抱拳:“谢龙雀使,你是如何夺我徒儿肉身的?” 公孙忆冷不丁一发问,龙雀使当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也太不知礼数,上来就问这么核心的问题,这个我不回答,你这般问还不如问怎么杀了我?” 公孙忆笑道:“也是,毕竟这功夫实在邪门,即便你说了恐怕我也听不懂,这样吧,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对钟不怨下手,反而我徒弟一来,就让你得手了?” 龙雀使想了想,便道:“这个嘛,我倒可以回答你,那小老头儿是叫钟不怨是吗?” “嗯,是叫钟不怨,不过龙雀使,这第二场是我赢了,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你反倒过来问我,这样说不过去吧?”。 龙雀使眉毛一挑:“好好好,我回答你便是,百年前,我们的师父、六道首领灭轮回带着我们逃进了这地宫之中,原以为找到了个安身之所,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七星子布下的局,设的圈套,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在这里布下了什么封印大阵,当时六道只剩下四十九个人,没曾想七星子在地宫里真的留了四十九口棺材,我们一见之下心里大乱,最终败给了七星子,不过要我说,那七星子里头也就摇光和开阳两个人厉害,剩下的也就那么回事,可就是这摇光开阳两个,一个占着武曲,一个占着破军之位,我们四十九个愣是打不过,最后逼入绝境,悉数被封印至此。” 公孙忆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欣喜,这龙雀使憋了百年,问一个问题竟回答的滔滔不绝,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知道更多的事,于是公孙忆只是点头,丝毫不去打断龙雀使。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阳借寿 龙雀使熬桀第二场输给公孙忆,倒不是龙雀使熬桀的定力耐力不如公孙忆,实在是不想在忘川河河底待着,只想着找人说话,于是龙雀使自己从水底钻了出来,等听到公孙忆问起,到底是如何做到摄魂夺舍,龙雀使便开口滔滔不绝起来。 龙雀使干脆席地而坐,为了不让异兽打扰自己说话,龙雀使抬手一扇,一股劲风打着旋奔向异兽大潮,异兽纷纷绕走,跑得慢的也被这股旋风卷走。 龙雀使笑道:“好不容易找到能说话的人了,可不能让这些畜生扰了兴致,好,刚才说了,那七个狗贼中间,就数摇光和开阳两个人有点本事,尤其是劳什子开阳真人,打的我们头都抬不起来,他奶奶的,别说我师父灭轮回,已经延寿四次,算起来也有两百多年寿数,连我和百战狂苏红木,我们也都活了近百年,可偏偏就是打不过开阳,真真是岁数长到狗身上了,就开阳真人往那破军位一站,好家伙一招浩劫天地,真是给我们开了眼,四十来号人没有一个能近他的身,稀里糊涂地被七星子给封住,从那时起,六道算是彻底玩完儿了,不过饶是七星子这几个狗贼手段高上一些,但终归不知道太多我们的底细,我熬桀一身龙雀神功,脱神出窍熟的不能再熟,还真就在最后关头,留了一丝神识游荡在地宫里头,也算是六道命不该绝吧,不过也真是熬人,好家伙那七个老贼把我们封印之后,也就跟手呜呼哀哉了,偌大一个地宫,就剩我一丝神识在里头,按说我神识只要能出去,随便找个人夺舍也就罢了,最不济找个阿猫阿狗也算是逃出去了,可万万没想到七星子临了临了设了个封印大阵,活脱脱把我的神识封在里头,出也出不去,根本就没人搭理,好不容易等来了两个愣头青,人家倒好,把百战狂那个傻缺给放出去了,若是放的是我或者是苏红木,哪还有咱们在这见面,六道早就东山再起了。” 公孙忆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虽然这等龙雀使武功深不可测,仅仅是夺了裴书白的舍,就如此厉害,但这龙雀使好像和当年的百战狂有所不同,那龙源使百战狂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可这龙雀使更像是一个喋喋不休的聒噪野汉,而且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认为说这些也无关紧要,公孙忆认准了这一点,干脆当个听客,任由龙雀使东拉西扯,也不开口。 龙雀使说一句就要看一眼公孙忆,看看他有没有在认真听,见公孙忆一脸认真,龙雀使说的更是起劲:“那愣头青放走百战狂之后,我那叫一个气,在里头大吼大叫,你猜怎么着?丝毫没有作用,后来又过了好多年,那哥俩出去了一个,留下一个人在这守着,一年又一年,慢慢的我发现这愣头青就是一个闷葫芦,头脑也不灵光,成天就练摇光留下的功夫,后来这里头人越来越多,我就在这地宫里光明正大的瞧着他们,反正谁也看不见我,本想着若是有人耐不住好奇,过来开我的封印,那我便算是成了,可那愣头青好像还是个头头,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六道的棺木,这样一来就没人开馆,所以我就在那里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那一天你过来了。” 说到这龙雀使对着自己一指:“带着这娃娃一道,我在地宫里瞧着来了生人,心里也觉得稀奇,一年一年看那些人早就他娘的看腻歪了,而且你们过来直奔七星子的骸骨,一通跪啊拜啊的,看得我直乐,连你俩给这娃娃导气,我也悉数看在眼里,你们那法子太笨了,这么充沛的真气,竟然被你们没头没脑的散掉了,真是浪费至极,不过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往常地宫中来人,我也尝试过去夺舍摄魂,可那北斗封印阵实在犀利,龙雀神功根本没法施展,不瞒你讲,从一开始那哥俩进来,我就想着夺舍了,没有用!你可能要问了,为啥一直以来都没能成功,这娃娃一来我就成了呢?” 公孙忆闻言忙道:“我没问啊,这是你自己发问的,我只负责听,你好好答便是。” 龙雀使还想着设问一下,一问做两答,可没想到公孙忆一点没上当,不过龙雀使也无所谓,继续开口道:“算你聪明,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你徒弟身上有什么?我也正是靠这样东西,才能冲破封印,附身你徒弟的。” 公孙忆心道:“这么说,是书白身上的一样东西,助你脱困,让你能破了七星子的封印阵,从而夺舍成功,不过书白自打昏迷以来,一路风餐露宿,身上衣衫破了缝,缝了又破,早就没什么东西在身上了,到如今一直带着的,也只有手里的蟒牙和体内的惊蝉珠了,蟒牙的来历很清楚,是斑斓谷中的巨蟒,受药尊长老大徒弟蒙自多操控暴起发难,所以即便这巨蟒之牙也算是稀罕物,但对于龙雀使来说,用处不大,如今算起来,也只有惊蝉珠,恐怕和龙雀使冲破封印有关联,毕竟惊蝉珠的秘密,到现在为止也没能破解全部。”公孙忆一念至此,便有了说辞:“龙雀使,照你这么说,是我徒儿身体里的惊蝉珠,助你脱的困,那你可知道这惊蝉珠的来历?” 龙雀使又对着兽潮挥了一道旋风,表情却有些兴奋:“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公孙忆笑道:“算,当然算。” 龙雀使点点头:“那就好,你管这个叫惊蝉珠吗?果然过了一百年,连名字都他娘的变了,我不管你们叫它啥,在我看来,就是我们六道头领灭轮回的混沌舍利,那是灭轮回在第三次施展还阳借寿大法上,焚尽肉体时结下的一枚舍利子,蕴含了他两世功力,不过还没等到灭轮回将这混沌舍利和本尊炼化一体,就被七星子追杀,说来也不巧,七星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六道最薄弱的时候,就是还阳借寿之后,那时候大家伙都是刚刚延了寿数,武功还没恢复完全,就着了七星子的道,万般无奈之下,来的路上路过一处雪山,灭轮回将这舍利子藏在一处蝉穴,想着等躲过这一劫,再回来取,哪想到七星子竟然赶尽杀绝,知道我们有奇功,杀不死,干脆封印了事,也叫老天有眼,风水轮流转,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他娘的,谁能料到一个平凡的小娃娃,身体里竟然有这混沌舍利,方才我也讲了,这舍利蕴含灭轮回两世功力,老天爷把这混沌舍利送到这里,我要是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老天也不依。” 龙雀使说完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兴奋。公孙忆听完不动神色,心里已然波澜壮阔,原来当年陆凌雪在雪山上除掉寒蝉王取下的惊蝉珠,竟然是六道之物,若真的是灭轮回的舍利子,还真是不祥之物,不过,龙雀使说了这么多,自己也总算是有了个轮廓,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和龙雀使龙雀神功留下的一缕神识起了共鸣,继而将龙雀使的神识带出地宫,之后摄魂夺舍附着在徒弟身上,虽然不可思议,但真相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眼下弄清楚怎么来的,就要弄清楚怎么去的,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发问。 龙雀使仍是兴奋不已,毕竟困了百年,以这等方式重见天日,说不兴奋是不可能的:“快说,你就剩下第三个问题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沉吟片刻后问道:“龙雀使,你龙雀神功可将神识出窍,那被夺舍的人就甘心情愿被你控制,就没法子抗衡一下吗?” 龙雀使一愣,万没想到公孙忆不问六道的事,反而问起了龙雀神功,继而狂笑道:“你这小子也挺逗,不招人讨厌,罢了罢了,我今天重见天日,心里头高兴,一百年过去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也算是生辰了,既然是我的生辰,我今天也就发发慈悲,跟你说也无妨,我这龙雀神功是我们六道里头,一种极为难练的武功,但又不可或缺,还阳借寿大法之时,那些作为活祭的人,若是心生恐怖便难以成功,这时候就需要龙雀神功中的元神出窍,控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放空心智,以保还阳借寿大法成功,而且,将龙雀神功练成的,也就我独一份,正是因为这样,咱也混了个龙雀使,而且在灭轮回眼里,我可比百战狂和苏红木吃香的多,不过要说弱点嘛,也不是没有,只要受控之人意志十分坚定,心中有执念,我这元神出窍大法,也就不能长时间施展。说给你听,也不怕你动歪心思,你这徒弟年纪轻轻,又有什么执念?当年我控了无数人,入体时还都有点抵抗,你徒弟倒好,我感觉不到一点点的不情愿,顺理成章的控了他的心神,关于这一点,你就别想破解之法了。” 公孙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龙雀使这段话听进耳中,记在心里,如果执念是破解之法,那裴书白还真就不缺,如此一来也就有法子可以尝试,不过眼下还是要将龙雀使拖住,若是让他走脱,或者让龙雀使入了地宫破了七星子设下的封印阵,掀了剩下的棺材,那局面才真的叫棘手,眼下从第二轮比试开始,到现在二人谈话,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不知道钟不怨前辈恢复的如何? 龙雀使见公孙忆低头沉思,有些不耐烦:“我跟你比试,不是让你在这思考的,快说第三轮是什么?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龙雀使一脸急切,又补充道:“对了,你耍小聪明一次两次就够了,知道我性子急,还和我比耐力定力,这第三场可不能比这个了,不然我立马将你杀了了事。” 公孙忆回过神来:“这是自然,第一场第二场咱们算是平手,这第三场可得好好想个法子?不知道龙雀使百年之前,你们喜欢做什么?说出来也让我这后生开开眼。” 龙雀使挠了挠头:“我们喜欢干什么?我们就喜欢逮人做祭品,若说比试嘛,倒是和苏红木比过,那娘们真气平平但一手暗器百步穿杨,我和她比过投壶,不过咱输赢也是一半对一半!” 公孙忆计上心头:“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比投壶,不过龙雀使您武功盖世,我们这边换人和你比试行不行?” 龙雀使不想和公孙忆费唇舌,自恃武功过人,丝毫不把公孙忆这些人放在眼里:“随便!要比什么赶紧走,这河水臭烘烘的,能赶紧走吗?” 公孙忆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龙雀使回到墓道口,钟不怨正坐在墓道口盘膝静坐,钟天惊一干弟子在一旁守护,将那些误撞而来的异兽撵走。 见公孙忆和裴书白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钟天惊心中一凛,钟不怨已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钟天惊,短短时间里,钟天惊便交代好墓道里的弟子做好准备,又用奈落石将洞口死死封住,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只消做好万全准备便可。 钟天惊立刻下令,众弟子弯弓搭箭直指公孙忆和裴书白,钟天惊道:“站住!公孙忆,你徒弟还是你徒弟吗?”。 这句话也就公孙忆听得明白,见钟天惊一脸紧张神色,公孙忆便道:“天惊兄弟莫慌,请听我一言,龙雀使要和咱们比试准头,在下实在不精,特来请天惊兄助拳,和龙雀使比上一比。” 钟天惊听完那是莫名其妙,身后一直闭目养神的钟不怨却睁开了眼睛,轻声对钟天惊道:“惊儿,看样子公孙忆已经有了法子,你且配合他便可,莫要自乱阵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兵行险着 钟天惊性格冲动,但对义父钟不怨的话,那是言听计从,义父告诉自己要听公孙忆安排,即便钟天惊很不放心,还是让公孙忆和裴书白靠近了墓道口。 公孙忆走到钟天惊近前,让过身子说道:“这是钟天惊,也是钟家弟子。” 不等公孙忆说完,裴书白开了口:“我知道,这小娃娃从光着腚我就见过,慢慢长成个壮小伙儿,就是脑袋不灵光,现在还克制不了狂暴之血,小老头儿干着急也没办法。” 钟天惊闻言一愣,虽然知道裴书白是被六道用邪术控了心神,眼前说话的并不是裴书白,可钟天惊已经四十多岁,竟然被一个少年称作小娃娃,还说见过自己光腚,如此侮辱之词,让钟天惊气得是攥紧了拳头,忍着胸中怒火看着裴书白。 裴书白又笑道:“你也用不着动肝火,我现在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可我算一算,到如今也活了快两百年,称你为小娃娃也不为过吧?你再瞪眼睛,被怪我不客气。” 此前公孙忆将龙雀使带到忘川河边,钟不怨趁着空隙把事情告诉了钟天惊,所以钟天惊知道控制裴书白说话的,正是六道三使之一的龙雀使熬桀,本想着即便拼死也要守住这墓底地宫,可钟不怨却连声喝止,若是硬拼恐怕一成胜算都没有。钟天惊记得这句话,所以面对龙雀使的言语讥讽,强行按住性子,并没有发作出来。 公孙忆好不容易稳住了龙雀使,若是钟天惊贸然动手,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公孙忆连忙上前说道:“天惊兄弟,这龙雀使比百战狂要讲理,人家算是武林前辈,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毕竟算是先代强者,理应带着尊敬,之前我和他约了三项比试,现在各有胜负,如今到了第三场,便想请兄弟助拳。” 龙雀使闻言道:“哎,就说你一点儿也不讨厌,我当然是比百战狂讲道理,那个蠢材仗着剑术过人,眼高于顶,可相处之道却是一塌糊涂。小子,你可真说道我心坎儿里去了,这样吧。一会儿比试完,我杀这些钟家人的时候,你别插手,我留你一命。”自打龙雀使夺舍裴书白之后,见到的人就是钟不怨和公孙忆,而又以公孙忆和自己交谈甚深,所以龙雀使对公孙忆并不反感,再加上公孙忆每次开口,都在脑子里细细过一遍,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深的龙雀使喜欢。 公孙忆听龙雀使轻描淡写的说出要杀钟家人,生怕钟天惊气不过动起手,于是连忙接过话头:“这第三场比试,要比投壶。” 此言一出,钟天惊又是一愣,包括在后面调息的钟不怨,也是不懂公孙忆的意思。 其实公孙忆想的很明白,照正常时间算,异兽大潮这会儿应该是最猛烈的时刻,但是被龙雀使这么一折腾,异兽大潮也就到了尾声,眼下有龙雀使这么个高人,假借他的手,将阴兵过境给平掉,也算是解了一个祸患,毕竟一边应对龙雀使,一边还要抵抗异兽大潮,仅凭自己和钟家这寥寥数十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公孙忆第三场比试,还是设在墓道口,便是想让龙雀使将异兽大潮的尾部给清干净,这样一来,即便后面真的动起手来,没有异兽捣乱更好全力以赴。 龙雀使急不可耐,连声催促公孙忆说出第三场的规矩,公孙忆偷偷看了一眼钟不怨,虽然第二场忘川河底的比试只拖延了一个时辰,但钟不怨目前的气色比刚才已经好了不少,看来功力也恢复了大半,公孙忆便道:“龙雀使,你是先辈高人,后生不才,只有请帮手助拳,我这天惊兄弟,人称“百步穿杨”,射出的箭矢那叫一个例无虚发,由他来和你比试第三场,您看如何?” “你在这聒噪个没完,之前不是说可以了嘛,赶紧讲怎么比!” 公孙忆笑道:“这钟家有一种箭矢叫做逐日之箭,你们俩各取十支箭,不管用什么方法,将箭矢射出,百步之外会设下两只长颈壶。” “不就是看谁能把十支箭扔进壶里吗?这个简单,赶紧去摆壶吧。”龙雀使还是十分着急。 公孙忆忙道:“这有何难?若是这般比试,那有什么意思,我这规矩又有不同,之所以会给你们二人每人十支箭,是让你们先用几支箭先将壶底打穿,壶身却不能破损,之后剩下的箭再穿过执手,将壶身钉在树上,谁把壶打碎,或者最后没有将壶身钉在树上,那便是输了。” 钟天惊听完心头一凛,若是比准头,自己还真就有这份自信,毕竟除了修炼不动明王咒,自己的射术也是炉火纯青,虽然公孙忆说自己号称百步穿杨是临时杜撰,但自己还真就担得起这个名号,可耳听得公孙忆竟然将这第三轮比试弄得如此麻烦,不由得担心起来,而且还怀疑起公孙忆,到底是想着哪一边? 与钟天惊不同,龙雀使倒是兴趣盎然:“你还别说,你这点子还真有点意思,即考验了准头,又考验了力道,最后还得控着真气将壶钉在树上,这轮比试还真不简单,不过对我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能再偷奸耍滑。” 公孙忆笑道:“这是自然。” “那要是我和那钟家小娃娃都成功了,都将壶钉在树上了呢?” “那就看谁钉的高,总会有定输赢的道道,”公孙忆笑着回答道:“若二位没有异议,那我就去摆壶了。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劳烦龙雀使,将这些恼人的异兽给清一清,不然扰了您的雅兴也是不妙。” 公孙忆说完,拉起钟不怨便往墓道口走去,丝毫不理会一脸错愕的钟天惊。钟不怨也是十分不解,这么一来不是摆明了让龙雀使赢第三场吗?毕竟钟天惊虽然够准,但是拿捏力道和龙雀使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公孙忆岂能不知钟不怨心中所想,一边拉这钟不怨,一边小声言道:“钟老前辈莫要生疑,随我入墓道寻两个壶,再取十支逐日之箭来。” 钟不怨看了看公孙忆,又回头看了眼龙雀使,此时龙雀使双臂急挥,两股巨大龙卷旋风自腋下旋出,面前异兽瞬间被烈风卷的四散飞去,不消多时,这异兽大潮的尾部便会被龙雀使吹的一干二净。 趁着这会儿功夫,公孙忆赶紧拉着钟不怨往墓道入口走去,钟不怨叫开了门,那奈落石嘎嘎作响,接着这些声音,公孙忆便趁机在钟不怨耳旁低语道:“输赢不重要,我已经有法子能将裴书白唤醒,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总好过两眼摸黑,眼下让天惊兄弟和他比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给咱们喘息之机,也好让你手下的人备些东西。” 钟不怨闻言便点头道:“公孙忆,你若真的有法子,那可真的算是救世人于水火了,你说的对,赢了他又如何?他要是想开杀戒,凭我们几个肯定是阻挡不了的,闲话不多说,你赶紧说让我们准备什么?” 公孙忆和钟不怨相继入了墓道,此时墓道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石头和石头娘也在其中,只是不见顾宁,想来是顾宁双腿无法行走,众人忙着应对外头,也没人顾得上她,公孙忆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再多言,当即开口下令:“你们几个速速取二十支逐日之箭,搬到外头备用,再把盛水的长颈壶,带上两个一并带上去。” 公孙忆说完,钟家弟子却愣在那里不动,钟不怨连忙道:“你们还不快去,现在公孙忆就是我,他说的话你们只管照办。” 公孙忆对着钟不怨点了点头以示感谢,接着又对石头娘说道:“老人家,这里头针线功夫应该就数你了,一会儿我们在外头尽量拖延时间,你趁着功夫缝一件黑色长袍罩衫,袖口金线绣一个刹字。” 又转头对石头说道:“石头,你臂力过人,找两柄长刀,用白坚木根须绳索,将这两柄长刀绑在一起,作剪刀状,等着两样做好,找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子穿了,将罩帽戴好,剪刀也拿在手上,那龙雀使若是真的攻过来,便让那名弟子去剪钟老前辈的头。” 此言一出众人借警,公孙忆连忙解释道:“可千万别真剪啊,就是这么个意思,钟老前辈,之前我徒儿跟我说过,他裴家上下全是被四刹门中生死二刹所杀,他亲眼得见生不欢用玄铁剪刀剪去活人手脚,也正因如此,我那徒儿才心存执念,定要找四刹门报仇,而先前和龙雀使第二轮比试,我侥幸胜他,三个问题也问出来一些线索,知道破解他元神出窍的方法,所以我想,若是我徒儿的意识尚在体内和龙雀使抗衡,倘若见到一些能刺激到他意识的场面,说不定能激发书白本身的意识,将龙雀使赶出体外。所以在下才会将第三轮比试设在此处,只等比试结束,龙雀使一定会去墓底地宫寻他的肉身,届时只要在那里将他元神逼出,在七星子留下的北斗封印大阵中,就能再次将元神封印。” 钟不怨眉头紧锁:“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若是不能成功,岂不是助他回到地宫,到时候可真就麻烦了。” 公孙忆苦笑道:“先不说能不能将龙雀使元神逼出,即便是逼出来了,不在地宫中也是无用,只要是活人,龙雀使的元神都可以夺舍摄魂,而且一旦他起了提防之心,再想这样的法子,恐怕就没用处了。” 钟不怨还是不放心,公孙忆的法子自然有些可取,但放在地宫里施展,实属托大。见钟不怨迟迟不开口,公孙忆又道:“若是没法将龙雀使的元神再次封印,你只有硬生生的将他杀掉,先不说我徒儿的性命,仅仅凭我们这些人,谁是他的对手?” 公孙忆语气中有些着急,钟不怨想了又想才慢慢点头道:“公孙忆,你说的不假,若是这个法子不去尝试一番,恐怕钟家今天就到头了,你们各自按照公孙忆的指示,去准备吧。” 公孙忆接言道:“今时不同往日,如果这第三场比试能再拖延一个时辰,这天应该就算是黑透了,到那时这墓道一片昏暗,火光中看不清楚,更容易刺激裴书白的神识。” 众人得令,各自散开,按照公孙忆的安排着手准备去了,只剩下两名信服弟子陪在钟不怨身旁,钟不怨这时候才道:“你们两个记住了,若是公孙先生这个法子不起作用,到时候我和公孙忆会拼死拦住龙雀使,你们趁着间隙去地宫铺油落火,将六道棺椁连同尸身一并焚烧了事!” 公孙忆想出言阻止,此前他和龙雀使交谈中,知晓了惊蝉珠是六道头领灭轮回的混沌舍利,是在灭轮回施展还阳借寿大法时,焚尽肉身所结,也正是说六道的人至少灭轮回根本就不怕火攻,但公孙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因为一旦自己这个法子不起作用,六道还是要复活,届时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能逃得脱,烧与不烧结果一样,所以钟不怨这样安排,至少在心里叫留了一个后招,对敌时也会自信不少,所以公孙忆也没再阻止:“钟老前辈,第二场比试中,我侥幸胜了他,知道了不少事,一会咱俩借故去远处看壶,我好好和你说说,让您老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钟不怨笑道:“你还真有招,连这般厉害的人物,都能败在你手上,今日解此燃眉之急,还真得靠你。”。 “钟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想此法子,也是想两全,既保住我徒儿性命,也能护这禁地周全。” 说话间,钟家弟子备齐了长颈壶和逐日之箭,于是众人相继出了墓道,此时龙雀使正站在树下看着远方愣神,钟天惊则是一副错愕表情,双眼死死盯着龙雀使。 第一百五十章 例无虚发 钟天惊吃惊不为别的,正是被龙雀使的武功震慑住了,先前钟天惊守着墓道口,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异兽大潮之上,并未注意到龙雀使武功到底如何,此时公孙忆和钟不怨一起进入墓室,只留钟天惊在外面,龙雀使趁着这会儿功夫,也活动活动筋骨,一招龙雀之翼又使将出来,刹那间两道龙卷旋风奔着兽潮就冲,将异兽大潮冲散,不管体型胖瘦,来一只卷飞一只,来两头冲走一双,直把钟天惊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方知公孙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自己,不让自己贸然出手,对着深不可测的龙雀使,恐怕自己这三两招,根本就无济于事。 公孙忆和钟不怨,带着一众钟家弟子再次来到地面之上,因为公孙忆有过交代,所以此时钟家弟子也就没用奈落石将墓道口封住。 龙雀使一见公孙忆前来,立即笑道:“可让我好等,准备好就赶紧开始吧。” 公孙忆点点头不再多言,将弓箭交予钟天惊,又给二人分好箭矢,才开口道:“我手上的两只壶,一会我会给他放在百步之外,你们就用手上的十支逐日之箭来较高下,此局比试双方互不干涉,我与钟老前辈二人一人受着一只壶,待十支箭投出,再判输赢。龙雀使,由我和钟老去前面盯着,没有意见吧?” 龙雀使将十支逐日之箭在手上掂了掂,笑着说道:“无妨,百步以外我还是看得清楚,不怕你们作假。” 异兽大潮已退,密林里一片狼藉,龙雀使吹出的龙卷,将不少树木吹折,地上断枝碎叶比比皆是,公孙忆好一番寻找,才找了两株相对完整的树木,之后便将两只长颈壶放在树前,待准备完毕,公孙忆将手一抬,示意比试开始。 龙雀使笑道:“钟家小娃娃,是你先开始,还是我先啊?” 钟天惊根本不搭理龙雀使,若是仅仅将逐日之箭射进壶口,对于钟天惊来说非常容易,可要控制着力道,箭入壶口却不伤壶身,对于力道拿捏属实是个考验,光是这一点,钟天惊心里就没有把握,平日里弯弓搭箭,都是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如今比试的不仅是准,还得要稳,要巧,所以比试一开始,钟天惊和龙雀使二人的心境,已然分出了高低。 龙雀使见钟天惊不言语,继而笑道:“我说你这小娃娃不仅愣,脾气也是又臭又犟,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等我问完三个问题,我得先把你宰掉。”龙雀使说这段话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仿佛杀钟天惊来说十分容易,自钟天惊打通周天开始修炼不动明王咒以来,少说也有三十余载,虽然不像钟不怨那般可以开出两拳法相,但放在当世,钟天惊的武功已然不低,饶是如此,在龙雀使眼里杀他也就和杀这些异兽无二。 反观钟天惊,对于龙雀使的话充耳不闻,本身已经做好万全的打算,眼下自己只需全神贯注,将这第三轮比试比完便可,至于死不死,到时候再说。 打定主意的钟天惊,反而没有方才那般慌张,深吸一口气之后,钟天惊弯弓搭箭,手臂之上青筋蜿蜒。 “嗖!”钟天惊持箭的右手轻轻一放,弓弦啪的一声将逐日之箭射出,破空之声穿过密林,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壶口,力道拿捏也是分毫不差,逐日之箭入壶之后,力道便消,利镞坠入壶底,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当啷”,便不再动弹。 钟不怨见状微微点头,对于钟天惊的百步穿杨之法,钟不怨还是很看好,这首发箭矢射出,便显出钟天惊的功夫。 “天惊兄弟果然好箭法,准头力道不差分毫,这第三场比试算是找对人了。” 钟不怨道:“公孙忆,方才第二轮比试,你是如何胜了龙雀使的?” 公孙忆将自己和钟不怨一道安排在这里看壶,便是要和钟不怨商量对策,耳听得钟不怨开口发问,公孙忆便将第二轮比试从前到后悉数告诉了钟不怨。 钟不怨听完便道:“原来是你徒儿体内的惊蝉珠,将龙雀使的元神带出了地宫,老朽方才一直想不通,几十年过去了,龙雀使的元神都没能脱身,为何你和你徒儿只下了地宫一次,便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错,若不是龙雀使说出此节,任凭我们去猜,哪会想得到是惊蝉珠的作用,按照龙雀使所言,这惊蝉珠本身就是六道的宝物,蕴含了六道首领灭轮回两世武功,若真是如此,此珠在我徒儿体内着实凶险,若是解此困局,还真的想法子把珠子弄出来。” “原因为惊蝉珠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是那雪蝉王结下的内丹,没曾想背后还有这般故事,本身也是,一个蝉王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结此邪物,灭轮回结成的舍利,杀戮可不小啊。” 二人正说话间,忽觉正面来了一股劲风,二人定睛一瞧,是龙雀使扔出了一支逐日之箭,与钟天惊射出的箭矢不同,这支箭由龙雀使用手掷出,竟直愣愣的往前疾冲,看势头那箭镞对着的根本不是钟不怨面前的长颈壶壶口,而是钟不怨的脑袋,公孙忆大惊,没想到龙雀使竟突施暗手,连忙使出无锋剑气,想把箭矢弹开。 不料那箭矢堪堪飞近钟不怨,竟硬生生的止住,继而箭身一抖笔直朝下,稳稳地坠入壶内,箭簇砸进壶底,钟不怨面前的长颈壶壶底瞬间裂出细纹。 “原来这厮是用真气将箭矢送过来的,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将真气把控的如此精准,看来惊儿这番比试难了。”钟不怨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公孙忆道:“这龙雀使武功深不可测,不是我们可以匹敌的,这第三场比试,我也没打算赢,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和前辈商量一下对策。” 钟天惊目力不错,见龙雀使出箭落壶的方式,就知道自己难有胜算,只能尽力而为。 第二箭射出,和第一支一样,一道完美弧线划过密林,擦着壶口落入底部,这一箭力道比第一支稍大,也将壶底砸出一道裂纹。若是钟天惊箭箭如此,只消六七箭便可将壶底打通,剩下三四箭,便可定心穿过执手便可。 龙雀使嘴角一笑,随手将第二箭甩出,真气灌注在箭身,飞速靠近长颈壶,近身之后箭身急转直下,奔着长颈壶附近的地面坠落。钟天惊见状兴奋不已,看来这一箭龙雀使投偏了。 钟不怨和公孙忆见状却高兴不起来,在他俩看来,这一箭何其精妙,长颈壶立在地面之上,若想将壶底打通,只能从壶口进入,力道不能大,若是大了,壶底打穿的同时,壶身也会受到波及而碎开,之所以公孙忆会定下十支箭,除了拖延时间以外,另一方面也是推测出若是自己投箭,以无锋剑气的手法,需要七支箭才能达成效果,再给钟天惊多留三支以备不患。 可万万没有料到,龙雀使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这第二支箭砸向壶边的地面,一股旋风将壶身高高卷起,未及众人反应,龙雀使左右手同时甩出,第三支、第四支应声而至,不等长颈壶落下,壶耳便被逐日之箭穿过,牢牢钉在树干之上。 公孙忆倒吸一口凉气,按说真气力道拿捏,公孙家可以算是当世第一,光是神锋四式中的回锋式,悬锋式,就极度考验出招者把握真气的火候,若想发挥出最大威力,需要真气灌注小神锋之上的同时,控制真气流转,带动小神锋均匀,快速的旋转,真气控制快了慢了都不行。饶是如此,龙雀使这三箭连发,公孙忆都自愧弗如。 钟不怨眉头紧锁,轻言道:“若然还是龙雀使老辣,恐怕惊儿这会儿要自乱阵脚了,胜负就要分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了。” 公孙忆岂能不知钟不怨说的不假,趁着这一会儿功夫,公孙忆连忙说道:“第二场比试中,晚辈也问了龙雀使,元神出窍大法的破解之道,龙雀使自恃武功远高过我们,便将破解之法说了出来,在他控人心魂之时,若是被控者执念极深,这元神出窍便难以奏效,即便是强行入体,也会被本尊自我意识强行排出去。” “你的意思,眼下你徒儿的意识其实在体内也在和龙雀使抗衡,只是抵不过龙雀使的摄魂之法,所以一直被压制,若是占了上风,便可破解此道?”钟不怨细细琢磨着公孙忆言语深意,“按说你徒儿全家悉数被四刹门杀光,心中怨气恨意小不了,可还是被龙雀使元神出窍夺舍,恐怕按你的法子,即便是照着裴家灭门那一夜的场景重现一遍,作用也不大。” 公孙忆点点头道:“我那徒儿身负血海深仇,且诸多疑云和未解之事掺杂其间,小小年纪命运如此波折,若不是雪恨之念在心中,恐怕早就失了心疯,可前辈说的也不假,眼下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虽说我徒儿刚醒,体虚气乏被龙雀使钻了空子,若是龙雀使告诉我的破解之法是真的,复现裴家惨剧,恐怕是眼下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了。” 钟不怨还是不太放心:“那你可曾想过,惊蝉珠之所以会助龙雀使元神脱身,也就不能以常理度之,龙雀使看似漫不经心,但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能放心大胆的将破解之道告诉你,想必是有恃无恐,若是一会你的法子不管用,可还有后招?” 公孙忆苦笑一声:“钟老前辈,晚辈才疏学浅,遇见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老妖怪,还真是头一遭,若是那个法子不行,看来只有和他搏命了。” 钟不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公孙忆:“若不是你们过来,这忘川禁地恐怕还能好好的守住,也不知道你们过来是福是祸。老朽这把老骨头,看来很难善终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前辈说的不错,是我带着徒儿来这忘川禁地,才惹出这么大的祸端,若是所有法子都用完还没作用,晚辈绝对亲手将我徒儿了结。”公孙忆话虽如此说,但心里还是十分不忍,可钟不怨言语中虽无埋怨之情,但事实上也确实是自己带裴书白过来,才将龙雀使熬桀的元神带了出来,此举不亚于当年钟不怨误放百战狂,其后果可想而知。 龙雀使投完四支箭之后,并不着急继续投箭,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钟天惊。 钟天惊也看到了龙雀使连珠箭将长颈壶钉在树干上,心里顿时急不可耐,用箭提壶定树,是这项比试中最难的环节,钟天惊原打算五箭将壶底打通,之后用五箭小心翼翼的完成后面的环节,可此时见龙雀使只用了四箭,就完成了最难的部分,接下来只要一箭将壶底打穿,便可赢下比试。 钟天惊越想越急,越急越乱,又射出一箭失了准头,这第三支箭擦着壶身定在地上,箭身兀自嗡嗡作响,挟带的劲风将长颈壶刮倒,如此一来,更增加了难度。 龙雀使见状哈哈大笑:“钟家小娃娃,你是想认输吗?说你愣头愣脑你别不服气,临敌之时切莫自乱方寸,你瞧你这一箭不就射偏了吗?你不要管我怎么样,专心射箭,你越乱,越失了准头。”龙雀使竟说教起钟天惊。 钟天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龙雀使笑声更甚:“憋了一百年,公孙那小子还真给我安排了几个好节目,我心里爽快,助你一臂之力吧,你且看好了!”。 说完龙雀使顺手甩出第五支箭,那支箭和之前一样,将钟天惊射倒的壶震得飞起,钟天惊瞅准机会,射出第四支箭,不偏不倚穿过长颈壶一边执手,也定在了树干上,竟和龙雀使先前定在树干上的长颈壶一般高矮。 不过钟天惊并不欢喜,若不是龙雀使出手,自己剩下的箭全部射出,恐怕都难有此效果,旁人看来,自己已然是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胜负已分 钟天惊面沉似水,虽然眼下的局面二人相差无几,但无论是钟天惊自己还是龙雀使,包括远处的公孙忆和钟不怨,比试的结果其实众人心里已经有了胜负,钟天惊全力以赴,尚自乱阵脚失了准头,而龙雀使闲庭自若信手拈来,还能相助对手,对于钟天惊来说,侮辱莫过于此。 眼下情况是龙雀使用了五箭,一箭入壶,二箭将长颈壶击空,三箭四箭将壶身顶住,第五箭则是帮助钟天惊将倒地的长颈壶正了身子,如今还剩下五箭,龙雀使更是有恃无恐,只消一箭削去长颈壶壶底,便算是赢下了比赛。 反观钟天惊,在龙雀使那一箭的帮助下,自己用了四箭,但长颈壶双执手自己只定住了一个,好在自己比龙雀使多了一箭,剩下的只等龙雀使投出箭矢之后,自己后手射箭干扰他便可,钟天惊打定主意,只要龙雀使投出一箭,自己就跟手将箭矢射偏,只等龙雀使手中十支箭用完,自己再用最后一支将壶底打掉就行。 虽然这么一来,免不了要被龙雀使说自己卑鄙,但公孙忆此前立下规矩的时候,只说二人不可互相接触,没说箭矢不能干扰,自己这般打算并不算违规,至于壶身不正算不算数,那就看公孙忆下定论了。 钟不怨远远看着钟天惊和龙雀使,所为知子莫若父,钟不怨已经知晓钟天惊心中的打算,便开口对公孙忆道:“眼下惊儿手中箭矢比龙雀使多一支,若是惊儿后手出箭,不攻壶底,只攻龙雀使的箭矢,有没有赢的可能?” 公孙忆笑了笑,这个法子从龙雀使投出第五支箭时,便想到了,但只一下便不再往下想了,因为以钟天惊的武功实力,想在半空中拦住龙雀使的箭矢,根本不简单,龙雀使投出的箭矢飞出的是直线,而钟天惊射出的弓箭是弧线,钟天惊倘若想射箭截住龙雀使的箭矢,必须要先发至人,可若是先发,又如何算准龙雀使投箭的轨迹? 先不说钟天惊这样的法子实在不太磊落,但说这个法子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公孙忆刚一想到便作罢。 果然,龙雀使在投出第六箭的同时,钟天惊也将手中弓箭射出,离弦之箭呼啸而过,紧追龙雀使投出的箭矢,不料龙雀使箭矢速度极快,钟天惊的箭矢始终落在后面,就在箭镞就要射中壶底的瞬间,竟稍稍偏了一点,逐日之箭擦着壶底定在树干之上。 龙雀使见状笑道:“原来如此,你这小娃娃还怪阴险,竟然想这么下作的方法。” 钟天惊面无表情,对龙雀使的讥讽充耳不闻,只在心中默默回想着自己方才得手的原因,自己的箭矢速度追不上已经是事实,但此前见龙雀使几箭投出,心里便知道龙雀使是靠真气操控箭矢,所以在后手射箭之时,只要扰乱其真气流动便可。 果然一试之下便奏效,虽然是在最后一刻才将龙雀使投出的箭矢改了一点点方向,但结果的确和钟天惊预想的那样,只消偏出一点点儿就行。 龙雀使大笑不止,仿佛遇见了极为可笑之事,饶有趣味的看着钟天惊,钟天惊表情越严肃,龙雀使反而笑得越开心:“钟家小娃娃,你这么做知道像什么吗?就像是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去招惹一头猛兽,知道后果吗?” 钟天惊冷言回道:“公孙先生说的是互不打扰,但没说箭矢也要各射各的,你没弄懂规矩,就别怪我。” “我可没怪你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真的打算这么玩吗?仗着比我多一支箭,想着箭箭扰我,最后一支再决胜负,你这么想也不错,只不过太幼稚,为了让我再快活些,接下来我投箭的时候,都会告诉你,你可要听真切了。”龙雀使说到做到,果然再次出手之前,明确告诉了钟天惊自己出手的时机和力道,方向。 钟天惊心道,既然自己已经耍赖,干脆就赖到底,只等龙雀使报完时机方位,钟天惊立马将逐日之箭射出。 那两支飞箭在半空竞逐,谁料龙雀使投出的箭飞到一半竟横过箭身,用箭杆挡住钟天惊的飞箭,龙雀使投出的箭应声而断,钟天惊射出的飞箭也失了劲头,落在了地上,谁料那断作两截的逐日之箭,虽然箭羽这边掉落下去,可箭镞竟又回到原先轨道,对着远处的长颈壶壶底飞去,就在众人认为这箭镞要把壶底削下来之时,这箭镞硬生生的停在了壶边,在半空中左飞右划,真气跟随上下舞动,待箭镞落地之时,空中真气竟形成一个“愚”字。 钟天惊目瞪口呆,原以为自己的方法再次奏效,可没想到竟然被龙雀使实实在在的戏耍侮辱了一番,登时气的面红耳赤。 钟不怨摇了摇头:“那龙雀使真气操控的能力实属恐怖,百步之外还能操控箭镞为笔,凌空书字,恐怕这世上再无一人有此功力。” 公孙忆也皱紧了眉头,心中不禁担心起来,可他担心的并不是这第三场比赛的输赢,毕竟结果并不重要,自己已经做好败北的打算,让公孙忆真正担心的是操控真气的场景,自己并不陌生,此前在倒瓶山定大战四刹门死亦苦,那死亦苦所用的傀儡术,不正是用真气傀儡,八门机演阵,更是操控八名弟子,可谓攻守兼备,和龙雀使所用的手法如出一辙。 公孙忆连忙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钟老前辈,要说操控真气如此细微的,可能真没有人能出其右,但晚辈此前和四刹门四刹之一的死亦苦交过手,此人的招数和龙雀使的手法极为相似,死亦苦两样武功冠绝于世,一样是傀儡术,一样是浑天指,其中浑天指有种功效,可以进入人的神识,窥探其心中秘密,虽没有龙雀使元神出窍这般邪魅,但武功可以归为一类,若是这么看,死亦苦恐怕和这个龙雀使也有瓜葛。” 钟不怨闻言一怔:“这么说,六道七星的秘密,四刹门一定是知晓了。” 龙雀使见半空中留下的真气大字慢慢消散,继而将目光转向钟天惊:“怎么样?服不服?比耍赖,我还真就不输给你,你瞧着吧,接下来还是我先发,等你后手射箭,然后在半路截你,别看你的箭比我多一支,要我说你还真就赢不了,不信可以试试。” 钟天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连这种偷奸耍诈的法子都没效果,接下来想赢,简直是痴心妄想。 之后三箭,和先前那一箭一模一样,不管钟天惊往那个射箭,龙雀使投出的箭始终将钟天惊的箭打落,之后剩下一枚箭簇在半空中写字,直写出“不可及”三个字之后,龙雀使手中只剩下一支逐日之箭。 钟天惊冷言道:“你若是想羞辱我,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每一支箭簇都可以直接削去壶底,可你偏偏在空中留字,实在是欺人太甚。” 龙雀使笑得更欢:“随你怎么说,眼下赢面儿大的可是你,我就剩一支箭了,你还有两支,要我讲你准头儿不错,若是我最后一支箭不能截你两支,那你还是有可能赢我的,你说是吗?” 钟天惊嚷道:“那还费什么话,赶紧的吧。” 说完不等龙雀使报出方位,自己先将逐日之箭射出,龙雀使笑道:“怎么?还不等我报位置了?”话音未落,龙雀使将手里最后一支箭甩出,和先前几支一样,阻截钟天惊射出的逐日之箭之后,箭镞仍旧在半空中飞了一会儿,才落在地上不动弹。 “哎呀,说好的拦你两支箭的,现在没法子了,只能眼看着你把最后一支箭射出去了。”龙雀使阴阳怪气的说道。 钟天惊知道龙雀使绝对不怀好意,只是不知道龙雀使到底会用什么招式,反正就剩最后一支箭了,自己只管射出去,剩下的交给公孙忆和义父吧。 钟天惊打定主意,屏住呼吸,瞄准远处的壶底,逐日之箭应弦而发,破空之声穿过密林,朝着壶底呼啸而来。 眼见这支箭就要削去壶底,龙雀使只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那支逐日之箭在距离壶底还有半寸的位置生生停住,继而掉转方向,奔着长颈壶壶身就去,耳听得哗啦啦作响,定在树上的长颈壶,如今只剩下执手还挂在树上,剩下的已经化作碎片。 原来,龙雀使在钟天惊弯弓搭箭,准备射出最后一支逐日之箭时,就已经将真气附着在箭矢身上,只等箭矢快要削去壶底,在钟天惊以为自己就要取胜的时候,龙雀使操控真气将箭矢方向一改,不偏不倚正中壶身,长颈壶四散破裂,钟天惊便算是赢不了了。 钟天惊算是吃了个哑巴亏,若说龙雀使卑鄙,可是实际上还是自己先用的阴招,说白了还是自己技不如人,最后一支箭有真气附着其上,自己竟没有察觉到。可眼下自己的壶碎了,龙雀使的壶底部也完好无损,照这个结果看,双方战个平手。接下来该当如何? 这个念头钟天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彻底底将钟天惊心中的傲意彻底击溃,远处坠落在地的长颈壶碎成几十片,就在那几十片碎片四散溅起的一刹那,其中有四片竟在半空中结成了花朵模样,那碎片花慢悠悠的飞到龙雀使定在书上的长颈壶,四片碎片齐刷刷的散开,接着在壶底快速旋转,硬是将壶底削去,切口极为整齐。 如此一来,输赢自然是一目了然,公孙忆和钟不怨见状,也起身从远处向龙雀使和钟天惊走去,路上公孙忆言道:“钟老前辈,一会儿龙雀使还要问我三个问题,我慢慢答他,你且去墓室准备,只等我和他入了墓地,就按之前的计划走。” 钟不怨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眼下惊儿的信心彻底被龙雀使击溃,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让我先下墓道也好,可以再墓室里好好开导开导他,毕竟除了你我二人,还有一战之力的,也就数惊儿了。” 一切安排妥当,公孙忆笑着走到龙雀使的身边:“龙雀使操控真气细致入微,让我等大开眼界,只叹你我两立,不然还真可以向你讨教一二。” 龙雀使嘴角带笑:“就你会说话,你说的也不全对,谁说咱俩不两立的?等我将六道众人唤醒,再好好向灭轮回举荐你,你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加入我们六道?那可是别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来的地方,要知道,你进入六道,就意味着你可以长生不老了。” 公孙忆心中暗喜,倒不是真的想加入六道,毕竟六道做了什么事,自己已经知晓,如此草菅人命的邪派,自己想都不会去想的,杀人延寿,自己打心底是唾弃甚至是仇视的,可让公孙忆暗喜的是,既然龙雀使能说出这样的话,对自己至少是没有敌意的,于是公孙忆接言道:“龙雀使武功盖世,眼下六道势颓,百年来只有百战狂一人得脱,可到头来也难逃一死,事到如今龙雀使不如摒弃六道,与我们为伍,游历山水,切磋武学,岂不美哉?” 龙雀使一脸笑意地看着公孙忆:“哈哈,你还别说,听你这么说话,我心里还真有些触动,若不是复兴六道大业的重任落在我身上,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不管你归我六道门下,还是我与你们一道,我总不能占着这娃娃的身子,毕竟是你的徒弟。”。 公孙忆心中一颤,难不成龙雀使还真的替自己考虑,想把书白完好无损的还回来?可还没等公孙忆再往下想,龙雀使的话又把公孙忆惊出一身汗。 龙雀使轻描淡写说道:“有他的意识在这里,我对你还真难起杀心,实在让我不爽。”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个问题 公孙忆听完龙雀使的话便恍然大悟,原来龙雀使三番两次不杀自己,如果说有不讨厌的因素,恐怕也仅仅占了一小部分,让龙雀使起亲近之感的,原来是裴书白,虽然眼下龙雀使摄魂夺舍,裴书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意识毕竟还是有的,所以也在无形中影响了龙雀使熬桀,让熬桀对公孙忆起不了杀心,其实龙雀使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法子去改变,若不是裴书白体内的混沌舍利,龙雀使的神识这会儿还在地宫,也不知道还要困多少年。 所以龙雀使并没有太多选择,夺了裴书白的身体,也就多多少少受到裴书白意识的干扰,尤其是见到公孙忆之后,心中哪种亲近之感根本挥之不去。 公孙忆笑道:“龙雀使,你用我徒儿身子,当然不好对我下手。言归正传,这第三场比试是你赢了,愿赌服输,我好好回答你三个问题。”公孙忆不知地宫中钟家弟子准备的如何,所以也就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龙雀使拖住。 龙雀使笑了笑,刚要开口,又硬生生的将“此话当真?”忍住没说,而是转言道:“你来说说,我们六道沉寂百年之后,如今的武林是个什么格局?” 公孙忆一听这个问题,登时就乐了,这要是说起来,怕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本身公孙忆口才精妙,由他说出来,更是津津有味: “数十年之前,武林中大小帮派几十个,其中尤以一阁二门三大家为首,其中雪仙阁更是弟子众多,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武功登峰造极,为人又心慈仁善,所以雪仙阁弟子不仅个个武艺精湛,为人处世也是正义为先,武林中将雪仙阁誉为江湖第一大派,再往后藏歌门、四刹门并称二门,那藏歌门弟子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门主吴音找练就大音希声诀,所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音律武功双绝于世,四刹门是后起门派,生、老、病、死四人并称四刹,这四刹门的来历,也正是由这四人的名号而来,再往后三大家便是武林中三个顶尖高手的家族,我徒儿乃是裴家的后人,他的祖父裴无极,人送绰号“凤舞游龙”,一柄游龙剑剑术高超,和其妻子莫向婉,伉俪携手闯荡江湖,也是扬名立万,方才和你比试第一场的钟不怨前辈,他的孪生兄长钟不悔,一手将钟家光耀于世,忘川钟家也在三大家中占有一席,剩下的便是在下,先父公孙烈,也是其中之一。其中除了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个人以外,其他五人又被世人冠称五大高手。” 龙雀使听完不住狂笑:“公孙忆啊公孙忆,这一百年就出这么些货色吗?还五大高手,之前你说龙源使百战狂一人剑挑整个武林,你说的这些人,不也被百战狂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这些本就是武林中的旧事,说与不说已成为历史,所以既然龙雀使这么感兴趣,公孙忆索性往地上一坐,又慢慢讲起这些旧事:“你说的不错,当年的神秘少年一人剑挑整个武林,眼下我是知道了神秘少年的身份来历,看样子是少年人模样,其实是已经活了近一百岁的百战狂,可江湖上对于神秘少年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在众人眼中,当年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不分青红皂白屠戮各大门派,连藏歌门也惨遭其毒手,藏歌门门主吴音找力战而亡,藏歌门也就此一蹶不振,至今藏歌门的弟子更是少见,恐怕绝迹于江湖都未可知。” 龙雀使嗤之以鼻:“区区一个百战狂,就把你们这些后生打的体无完肤,我承认,百战狂剑法绝对是最厉害的,但是剑法厉害又能怎么样?三使中武功最差的就是他了,不过还是让我没想到,一个百战狂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照这么说,我更要去耍一耍了。那现如今你那什么阁啊门啊的,近况如何?”问完龙雀使又补了一句:“这个也是第一个问题里头的,不能算第二个问题。” 公孙忆点了点头,开口言道:“如今武林正道式微,雪仙阁自陆凌雪阁主隐世之后,由阁中护法顾念代管门派,顾念相较于陆凌雪,武功不在一个档次上,所以雪仙阁三脉分崩离析,已经大不如前,藏歌门被龙源使百战狂一人打败,后人几乎绝迹;三大家则更是没落,我公孙家自家父战死,如今只剩下我和女儿两个人,钟家自钟不悔死后,也就没什么人了,若不是钟不怨前辈在忘川禁地留了一脉,钟家也就没了,至于裴家则更惨,一夜之间遭四刹门毒手,除了我这徒弟,剩下的死了个干干净净。” 公孙忆说到此处故意停住,细细观察者龙雀使的表情,果然如公孙忆所料,说到裴家灭门之时,龙雀使右脸竟不自觉的抽动起来,明显有异状,想来便是裴书白也听到了这段话,心里起了波澜。 龙雀使也好似察觉到自己有异,甩了甩头催促道:“干嘛停住,接着说。” “如今只剩下四刹门一家独大,当年那些武林中稍有名望的,离世的离世,失踪的失踪,到如今能和四刹门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 “四刹门,听这名字,恐怕不是什么善类,不过既然能把你们自诩为正道的人,压得抬不起来头,看来和当年的我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有机可得好好会一会他们,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几个人说不定有些智慧,既然四刹门一家独大,为何龙源使没去找他们的麻烦?” 公孙忆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而是反问道:“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龙雀使笑了一声:“你道不吃亏,那既然如此,我便换个问题吧,当年百战狂活了之后,在各大门派内生事,我想八成是为了寻我六道法器,你徒弟体内的混沌舍利是一个,另外还有两样,也不知百战狂那个蠢货有没有找的到,这第二个问题,你便跟我说一说百战狂的事。” 其实公孙忆已经料到龙雀使会问百战狂,而且最后一个问题还是会着落在极乐图之上,所以在密林中时,公孙忆就想好的说辞,说起来百战狂剑挑各大门派,其目的到底是什么,迄今为止江湖上说法不一,于是公孙忆便把自己心里所认为的说了出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武林中出现一位黑衣少年,此人一柄长剑,一夜之间剑挑莲湖十八岛,莲湖十八岛并不是什么武林名家,但胜在人多心齐,十八岛上十八名岛主非常团结,一人出事,其余众人都是助力齐上,但一夜之间被这黑衣少年悉数杀尽,莲湖十八岛算是除了字号,之后黑衣少年一举成名,但莲湖十八岛口碑不好,风评不佳,所以被人一夜杀净,并没引起大派注意,直到黑衣少年去了藏歌门,将当时如日中天的藏歌门门主吴音找击败,一时间名声大噪,不久之后,武林之中谈其色变,陆凌雪召集其余高手会盟,联手去寻黑衣少年,最终四人联手将其击败。至于他是不是去各派寻宝,那是我还年幼,并不知情,不过百战狂留下的极乐图,倒是引出后面更大的风波。” 龙雀使黯然道:“百战狂武功不低,剑法超群,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要说还是太轴,脑袋不灵光,恨只恨当年出来的不是我,以百战狂的心智,还是欠缺了些,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以他的武功竟然能在这世道做到无人敌,你们这一代,还真是无用,要我说现在所谓的四刹门,也是徒有虚名吧了。” 公孙忆笑了笑不置可否,在龙雀使眼中,现如今的高手,恐怕龙雀使都不会放在眼里:“龙雀使说的是,您武功登峰造极,如今能和你相提并论的,恐怕真就没有第二个了。” 龙雀使摆了摆手:“你说这些话也没有用,百战狂的事,你说的太简单,这样吧,我说一些他的事,看看能不能给你点启发,百战狂作为六道三使之一,执赏罚之责,但凡有弟子坏规矩,便由他来处罚,他性格木讷寡言少语,丝毫不讲情面,所以灭轮回给他赏罚使坐,是非常合适的,我们六道有四件宝贝,除了混沌舍利以外,还有三样宝贝,当年这三样分别交予三使保管,我手上的叫做雀喙,是一柄短匕,百战狂手上的,是一个名为引魂的灯盏,苏红木手上是一面铜镜,叫做幻视,这三样宝贝都是还阳借寿大法催动时必不可少的法器,当年七星子追杀我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这几样宝贝分别藏了,所以百战狂当年寻遍各大门派,应该就是去寻这些宝贝的。你有没有听过这些宝贝的消息?” 公孙忆知道龙雀使不会随随便便说些事物来诓骗自己,再者说当年以百战狂的武功造诣,根本没必要去各大门派寻找他们的武功秘籍,一直以来百战狂的目的都是未解之谜,如今龙雀使一番话,倒是把这一切解释通了,百战狂作为三使之一,寻六道法器实在太正常不过,可自己从未听过武林中有任何关于灯盏、铜镜的线索,短匕倒是不少,血眼骷髅刀、自己手上的小神锋都是类似之物。 公孙忆想了想便如实说道:“不瞒着说,灯盏、铜镜这些寻常事物,倒是见过不少,但能像惊蝉珠那样神乎其神,被众人津津乐道的,还真就没有,要不然就是被百战狂已经找到,藏在某个地方也未可知。”公孙忆有意无意往极乐图上引,他心里知道,与其说自己输给龙雀使,要回答三个问题,不如讲是信息互换,毕竟龙雀使谈话欲十分强烈,又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认为跟自己说这些秘密也无妨,所以虽然是自己处在下风回答,但也从龙雀使熬桀口中,知道不少当年的事,这些事有的至今还在影响着武林动向。 果然,龙雀使这第三个问题,就是问起了百战狂留下的极乐图:“你说百战狂死的时候,陆什么玩意的他们几个,在百战狂那里找到了一张图?这张图的事,你跟我说一说。” 公孙忆当然不会吃亏,在说之前先问道:“在下自然会讲,只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很多地方想不通,免不了说的不合逻辑,希望龙雀使在我说完之后,也能帮我顺一顺,这样我答起来便会流畅不少。” 龙雀使点点头,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听了一个残缺的故事:“你说便是,有吃不准的就问,若是我知道,我告诉你便是。百战狂的所作所为并不难猜,他本就不是一个多有城府的人,你们称作极乐图的事物,应该是我们六道一种图记之法,是六道中人互通的一种独特记录,只是有一点麻烦,灭轮回为了防止制衡我们三使,交给我们的图记之法各不相同,不过这是后话,你先说你的。”。 公孙忆心中窃喜,若是能从龙雀使这里获得极乐图更多的线索,也不是坏事,眼下龙雀使占着裴书白的身体,最坏的结果就是龙雀使回到地宫找到自己的肉身,复活之后将忘川禁地的人悉数杀净被龙雀使悉数杀光,倘若真是如此,也是老天无眼,最好的结果便是裴书白将龙雀使的神识赶出体外,再此封印在地宫之中,这样一来自己和龙雀使说的这些事,根本就不会传出去,反而龙雀使说的话,对自己大有用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裴书白夺回身体,但龙雀使的神识也没赶出去,二人共用一尊肉身,若是如此,现在把极乐图的事告诉他一半,对他来说也是个牵制。 打定主意之后,公孙忆便将想好的词慢慢说了出来,其中真假参半,让龙雀使根本辨不出真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图之道 公孙忆慢慢讲出极乐图的诸多往事,从极乐图现世到如今分作四片,其中线索有真也有假: “当年百战狂死后,在其尸首寻到一张羊皮卷,当时先父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这张图是为何用,既然是百战狂贴身藏着的,想来也是十分重要的事物,当时四人都受了伤,讨伐百战狂的事,武林皆知,找到这张图,除了这四人之外,也有不少人在场亲眼得见,陆凌雪知道事态稍有不慎便会控制不住,毕竟百战狂当年挑了无数门派,除了杀人也夺取了不少秘籍和宝贝,所以不用多想,这张图也就和这些宝贝有关联,陆凌雪担心这张图流入歹人之手,便放在自己身上,凭借着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稳住了局面。 不久之后,武林中便传出雪仙阁得了神秘少年的藏宝图,并煞有其事的将此图取名极乐图,好在雪仙阁和三大家还是站在一起,武林中虽有人觊觎此图,但摄于几大高手的实力,也仅限意淫一番。其实陆阁主本身并不像将图带回雪仙阁,对于雪仙阁来讲,这张极乐图就是麻烦,再加上本身这张图根本不知道百战狂在上面写了什么,就更像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乱子,所以雪仙阁和三大家便在武林中传播,这极乐图根本没法解开。 久而久之,武林中便流传开来,神秘少年留下的极乐图是一张藏宝图,从众门派掠取的宝贝全在其间,只不过这图在雪仙阁保管,待破图之后,雪仙阁再寻出宝物,并将其各归各派。这说法后来雪仙阁和三大家也慢慢认可了,不然若是各门各派不讲规矩动手夺图,势必血流成河,于是破图也就成了雪仙阁的头等要务,纵然如此,武林中还是出了不一样的声音,雪仙阁若是有私心,将图占为己有,谁又能和雪仙阁抗衡,万般无奈之下,雪仙阁召开武林会盟,告诉众人今后时间里,由雪仙阁和三大家共同探讨破图之法,并定下规矩,一家一年,一年期满,若未有建树,则由下一家掌管宝图。一旦破解此图,必须公布于众,不然将会被联手绞杀。这样一来,武林便平静了许多。 那一年正好是我们公孙家掌管此图,被上门求观图的武林人士,扰得是焦头烂额,也正是在那时,我们家来了四个年轻人,起初先父并不知他们来历,还当是武林新秀,想观图长长见识,也就款待了他们四个,不过也婉拒了他们观图的打算,待那四人离去之后,武林中便传出公孙家已经掌握了极乐图的破解之道,一时间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暴发,一发不可收拾,众人个个群情激奋,让公孙家交出宝图,并说出破解之法,可我公孙家哪里破得了此图,但一家之词有口难辩,每日来我家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候先父才知道,之前来我家的四个年轻人,正是武林崛起迅速的门派四刹门的四个头领,但那时候知道,却已经晚了,众口铄金最后连雪仙阁和另外两大家也对先父的话将信将疑,先父每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被逼无奈在我公孙家后山红枫林中,举行交图大会,想着将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只要极乐图到了雪仙阁手上,问题也算是解决了,虽然现在想来,这个做法未免有些不磊落,可当时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至于走此下策。 不过,四刹门哪会让交图大会顺利举行,所以交图大会演变成厮杀,也造就了迄今为止武林中的大混战,武林中多数门派受四刹门蛊惑,认为先父公孙烈武功不敌其他四大高手,甚至五大高手之一的名号都是凑数凑上去的,真正的实力还不济之后的几人,之所以破解之后迟迟不公布于众,就是为了自己寻宝,凭借这些宝贝,击败其他几位高手,继而达到登顶武林的目的。 于是,在红枫林里,众人根本不顾先父解释,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自百战狂死后,那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压抑早已让江湖各派一点就着,再加上各派之间也不乏夙愿,也不只是谁开始动手,场面便根本没法控制,连在场的陆凌雪也镇不住场面,之后吩咐弟子不去伤人,那一场大战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四大高手心存慈念,不愿屠害性命,可武林各派不讲这个,最后被逼入红枫林密林之中,那天也像这般光景,家父力竭不支,公孙家的亲随弟子家眷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我和家父两人,陆阁主心有不忍,想强行保住公孙家,却遭到了四刹门的围攻。 四刹门四刹非常奸诈,只怂恿别人上前,四刹门众人却是只动嘴,不动手,吃准了四大高手不想杀人,就在一旁鼓吹摇旗,让别人去找陆凌雪的麻烦,趁着这会儿功夫,四人联手来攻,先父以一敌四,根本打不过,最终重伤不治,弥留之际,将极乐图一分为四,交予雪仙阁、裴家、钟家各保管一片,剩下的一片则由我带走,四刹门以为图在我身上,便不在红枫林内耽搁,率众对我展开追杀,也算是天不亡我,虽然遭到生老病死四人围攻,还是被我侥幸逃了一命,不过那张图却没能保住。 不过正是因为四刹门前来追我,陆阁主那边很快便将场面控制住,向众人细细说明了四刹门的阴谋,也向众人展示了破碎的极乐图,让众人不再心心念念此图,此外还告诉众人不要拘泥于武功心法和神器宝物,这才将将稳住局势,不过经此一战,武林格局大变,公孙家算是彻底没了,裴家钟家相继淡出众人视野,一阁二门三大家的局势就此崩塌,再后来因为陆阁主寒了心,也将雪仙阁交给护法顾念,就此隐退,没过多久雪仙阁起了内战,一代名门也就此不复存在,只剩下四刹门一家独大。” 龙雀使哈哈大笑:“照这么算,你们解图解了十几年?也真难为你们这些后人了,本身就是我们六道秘传之技,龙源龙火他俩我不清楚,单说我龙雀的图记之法,是用八十一种花草汁液凝练成汁,将图层层涂抹,之后再在上面书字作画,最后再用真气将其覆盖,待笔墨干涸之后,混合的花草汁会将笔墨全部吸进去,即便剩下几道笔痕在上面,旁人也是看不懂,待真气散尽再去解图,需要知道到底是哪些草汁一一对应之后,才能显出笔迹。所以你们根本不得其法,哪能解的了此图?当年六道典籍众多,像还阳借寿大法的方式便是用这种记图法记录下来的,就凭你们就想解图,未免太小看我们六道了。” 公孙忆默默记下龙雀使说的破解之法,有了这法子,虽然知道解图还是难如登天,但总比连方法都不知道要强。 龙雀使又继续说道:“原来现如今的武林也没有消停多少,看来什么时候人都一样,贪念起来之后,拦都拦不住,不过要我说你们都是吓忙,那图应该是百战狂记图法记录下来的,他去各门各派挑战,寻他们的典籍,八成是找六道圣物的线索,掠取宝贝应该是为了以后灭轮回复活之后,看看有没有能替代三圣物的,不过要我说这三圣物哪会这么容易找到,各门各派真若是寻到了,也断然不会是一阁二门那种格局,在我看来,百战狂还不如广罗子弟,将剑术传下去,待势力壮大之后,强闯这地宫,将我们全部解禁不更好吗?说他蠢一点都不冤枉,要我说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是,凭你们的功夫,把那些惹事的人杀尽了事,犯得着跟他们仁慈吗?弄到枉死的地步,也是活该,不过我更好奇百战狂到底寻到了哪些东西,以我对他的了解,一定是通过这个法子找到了什么,才会继续下去,不然早就换个方式了。” “你是说百战狂找到了三圣物?”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但八成是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不然他这么一根筋的人,在没有想到别的法子之前,是不会换方式的,不过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去雪仙阁和你们这些大家里头寻,毕竟大门大派里头,找到的几率要大不少,而是只去了藏歌门便罢手,还真有意思,你接着说罢,分成四片的极乐图,如今到了哪里?” 之前公孙忆说的基本上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接下来公孙忆就真真假假掺着说,以求将矛盾全部引向四刹门,一旦龙雀使这个大麻烦处理不了,让他去和四刹门硬碰硬,也算是做件好事,于是公孙忆开口道:“当时极乐图一分为四,一片在雪仙阁、一片在忘川钟家,一片在裴家、一片虽然在我手上,但后来被四刹门掠去,所以当时拥有极乐图的,四刹门也算其一,时过境迁四刹门势力一天一天壮大,反过来我们这些却是一天不入一天,后来四刹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找到了隐世已经的裴家,除了我那徒弟侥幸得脱,剩下的裴家人悉数毙命,极乐图也被四刹门夺去,此外,你道我徒儿是如何昏迷?便是在雪仙阁遇见了四刹门的人,四刹门前去雪仙阁,便是想夺取雪仙阁那片残图,如今有没有得手我不清楚,我徒儿重伤也是拜四刹门所赐。如今恐怕只剩下钟家这张图不在四刹门手中。” 龙雀使听到此处,面容间竟带些愠色,想来也是受裴书白的意识影响,也对四刹门起了厌恶之心:“看来那四刹门很猖狂嘛,按你这么说,四刹门快将图凑齐了,有机会我得好好会一会这些人,不过,他们竟然能将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逼成这般模样,应该和六道也是同道,正道人士道貌岸然,标榜自己为正义,背地里却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和我们这些正大光明干坏事的人相比,我们倒是君子的多,钟家的图如今在何处?我在这地宫待得久了,也未曾听那小老头儿说起此事。” “钟家的图去向不明,也算是武林未解之谜,当年裴无极来钟家商讨破图之法,裴无极走时,钟不悔便意外身亡,钟家残图也就下落不明,到如今也不知在哪?不过,以四刹门的手段,探明此事也不会再用多久。钟家少主如今陷在四刹门十方狱中,我想四刹门留他一命,或许正是为了钟家残图。” 龙雀使站起身来:“好,问题也答完了,看来这世道也并不无聊嘛,老天有眼,让你徒儿带我脱身,百战狂将武林搞得血雨腥风,如今我脱身了,少说也得闹个天翻地覆,不然六道振兴之后,免不了被其他人笑话。公孙忆,我这一脱身便遇见了你,也挺投脾气,总有些舍不得杀你,不如真心归顺于我,干一番大事,你若是答应了,四刹门那些宵小,我替你了结了便是,你意下如何?” 公孙忆抱拳施礼:“承蒙龙雀使厚爱,但在下有一言虽不中听,可还是要讲,六道所为在下此前不知,如今有所了解之后,断不能入六道麾下,不然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不过龙雀使说的也不假,在下也发觉你和当年百战狂大不相同,三场比试下来,在下输的是心服口服。”公孙忆停了一下,见龙雀使这会儿貌似心情不错,于是将之前相问但没机会问的问题说了出来:“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前一直在山上隐居不问世事,如今知晓了不少事,诸多疑问在心头困扰,先不说在下会不会死在你手上,即便是要死,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虽然三场比试已经结束,但在下还有一个疑问,这个问题对龙雀使来说非常容易,所以在下想请你给解解惑。”。 龙雀使点点头,等着公孙忆发问。 “自打六道被七星子封禁在地宫之中,在钟家兄弟误打误撞进来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墓室激斗 龙雀使听公孙忆还有问题要问,而且这问题对于自己来说还非常容易,对公孙忆却是十分重要,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所以便由着公孙忆发问,之后便道:“我当是什么问题,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 公孙忆正色道:“正是,我原以为这六道的秘密世上知道的人极少,仅有钟家子弟知道其中秘密,而今风云多变,所以厚着脸皮斗胆多问一句,还望龙雀使不吝赐教。” 龙雀使笑道:“你这人还真会咬文嚼字,赐教什么赐教?我知道的告诉你不就完了嘛,假正经,你们这些人看着文绉绉,满腹经纶道义,不就是想知道除了小老头他们这些人以外,还有谁知道六道七星的事,好说好问不就行了?”龙雀使数落了一番,之后才开了口:“其实在这小老头和他哥哥掉进地宫之前,确实来过一个人,那地宫你进去过,看到那一个擎天石柱了吧?在那石柱顶端其实是一个通向地面的洞口,只不过洞口狭小,寻常人很难察觉,即便看到了也没法从那个小洞进来,但这并不影响身材短小之人,所以在那之前,确实来过一个道童,那道童看上去年纪不大,却一点看不出害怕,从上往下倒爬石柱,倒像一只猴子,次溜溜就来到了地宫里头。 当时我叫一个快活,若是这小道童一通乱撞,冲散了七星子他们的臭骨头,说不定就破了这北斗封印阵,那时我便可以夺其躯体,再将棺材一一打开,六道也就算是活了,可那道童忒狡猾,进来之后并不着急瞎逛,要知道当年小老头儿他哥俩在地宫里那叫一个好奇,东看西看这摸摸那瞧瞧,最后不还是把百战狂给放走了?相较于小老头,那道童别看年纪不大,经验却丝毫不欠,淡定自若,慢悠悠的点亮了火把,最后走到七星子骸骨那边去了。” 公孙忆心头一颤,道士打扮的孩童?算算时间息松道人正好对得上,这也印证了钟不怨的猜测,息松道人来到这地宫中,拿走了摇光留下的不动明王咒下册,可息松道人为何会来此地还是不得知,看来只有见到赤云道人,好好问一问清楚。 龙雀使见公孙忆不说话,又开口道:“行了嘛?赶紧带我去地宫寻我肉身。” 公孙忆和龙雀使二人来到墓道口,墓道口聚集的钟家弟子已悉数退去,长长的甬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龙雀使当先走在前面并不着急的样子,反而和公孙忆聊了起来:“当年我们六道被七星子追到此间,灭轮回带着我们四十多人一致认为这里易守难攻,可以据守以敌,可万万没想到这里正是七星子设下的陷阱,苏红木重伤失了战力,头领还处在借寿还阳最为虚弱的阶段,百战狂也一样,所以他复活之时你们看他还是个少年人模样,便是这个原因,我们越退越深,当年就是从这里往下走的,你看这两边墙壁。” 公孙忆顺着龙雀使的手指向墙壁看去,并未看到有何异常,见公孙忆不解,龙雀使又补充道:“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我便一人独守此处,当年这墓道还并不像如今这般宽,还要窄上不少,在这里守着可以以一敌多,不过还是打不过摇光和开阳两个狗贼,被他们打到不省人事。” 公孙忆暗暗心惊,眼下龙雀使夺舍裴书白,功力肯定不如本尊,就是这样的存在,还被七星子打的不省人事,可见七星子到底有多厉害?如今武林真是代代不如从前。 龙雀使说开了便滔滔不绝:“哼,还记得我最后一招,用的正是龙雀之翼,那一招用了我毕生功力,硬生生将墓道石壁外侧吹成齑粉,倒是把摇光那个龟孙子吓住了,也算是我龙雀使的光辉时刻吧。摇光和开阳慢了一步,还以为我是失了智,拼着命使出最后一招,可他们肯定想不到,我趁着龙雀之翼刮起的旋风,偷偷使出了元神出窍,终是瞒过了那七个蠢货。才有了咱们今天的机缘。” 龙雀使说到此处不住狂笑,言语中尽是自满,好似被七星子逼上绝路,偷偷使出一招瞒天过海是无上光荣之事,竟让龙雀使说不出的满足。 公孙忆无言以对,由着龙雀使自言自语。 钟不怨耳力极佳,听到墓道处传来声音,便知道龙雀使和公孙忆下了墓道,当即令众人严阵以待,石头和石头娘帮不上忙,被安排照顾顾宁,石头断断续续的将发生的事告诉了顾宁,无奈顾宁双腿不得动弹,躺在那里干着急。 龙雀使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和钟家人打了照面。 “小老头儿,我没时间在这跟你们墨迹,你别挡着道儿,让我过去寻我的肉身,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们一命,若是说半个不字,可别怪我不客气。” 钟不怨眉头紧蹙:“妖人,这地宫正是你的归宿,今日我钟家拼了命,也要把你再封在里头。” 龙雀使轻蔑地看着钟家人:“荧荧之光敢和日月争辉,想封住我,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这一把老骨头有几斤几两?你们就这么些人还想拦住我?笑话!” 钟不怨不去理会龙雀使,转脸对公孙忆说道:“公孙忆,你过来吧,咱们一起战他。” 龙雀使一听哼了一声:“公孙忆已经答应我入我六道麾下,你就别指望他会帮你了。” 钟不怨听完眉头皱的更紧,连忙质问公孙忆:“此话当真?” 公孙忆见钟不怨表情凝重,一副质疑模样,连忙开口解释道:“钟老前辈且慢,晚辈再糊涂,也不会做此选择,不然哪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够了!混账东西,若是你和你那该死的徒儿不来我这忘川禁地,哪会让这妖人在此招摇!我钟家在此守了几十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这祸端是你惹的,你不仅不亡羊补牢,联手抗敌,反而助纣为虐,我都替你公孙家脸红!你爹死的早,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钟不怨气愤已极,立马进入狂暴之态,身后法相慢慢显现。 “啧啧啧,小老头儿你别不识好歹,你竟然敢骂我六道中人?” “谁是你六道的人?钟老前辈,你稍安勿躁,听晚辈好好解释。” “谁要听你蛊惑之言,轮口舌老朽自然是比不过你,若论武功老朽虽然比不过那妖人,杀了你还是信手拈来。若是今日地宫守不住,也要让你这阴险小人陪葬!你爹当年破解了极乐图,想一个人占为己有,谎称自己未得破解之法,如此心机最终落得个横死,上梁不正下梁歪,老朽看你和你那死爹都是一样的奸佞之徒!” “够了!我敬你是长辈,才礼让你三分,还当我真怕了你,你三番五次羞辱与我,我都忍了,可先父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羞辱于他?你若再多言,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老朽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今天就让老朽不动明王咒领教领教你的神锋四式!” 龙雀使抬起右手,将两个手指一捏,笑道:“先前你二人关系甚笃,眼下在这里反目成仇,看来这小老头儿气量也就这么点大,公孙忆,你瞧,这老糊涂这么侮辱你,我可忍不了,要不要我出手结果了他?” 公孙忆冷言道:“话已至此不必多言,龙雀使,你取不取回你的肉身与我无关,我不会入你六道,但眼下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老家伙如此辱我公孙家,我哪能再忍,你且在一旁瞧着别出手,今日我公孙家的神锋四式来和钟家不动明王咒一较高下,让这钟家输的心服口服!” 龙雀使已经从公孙忆那里知道了当今武林格局,公孙家和钟家同为三大家之一,武功也都有过人之处,但二者相较谁高谁低?还真说不准,再者说,二人已经能代表当今武林的最高战力,在一旁看一看也算有个切身感受,反而取回肉身这种事,地宫入口就在眼前,还能跑了不成?于是龙雀使干脆来个观斗,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场中二人。 钟不怨不再多言,一招“忘川断流拳”直冲公孙忆面门,公孙忆哪能不知这招刚猛,但偏偏不躲不闪,无锋剑气立马包住小神锋,一招聚锋式猛斩双拳法相,墓室本就拢音,二人招数对上,真气互撞之声振聋发聩,场中除了龙雀使和钟天惊之外,其余众人已然有些受不住。 钟不怨双拳被阻,继而飞腿踢来,一股劲风卷过公孙忆,公孙忆趁着风势来回激荡,边闪边道:“好一招百草折,可我公孙家又岂是草芥?这一招也是无用!”说完公孙忆在半空中将小神锋一抛,当即使出悬锋式,身子随着真气激荡的同时,双手十指连弹,对着半空中圆盘一般的小神锋冲去,那小神锋将无锋真气迅速折射而下,无数真气利剑一般罩住钟不怨。 钟不怨只得变攻为守,将双手高举,双拳法相也依势高举巨臂,无锋剑气犹如雨下,不一会儿便把法相一臂真气打散。 钟家弟子无不心惊,不动明王法相乃是钟家武功的巅峰,纵然如此,公孙家的无锋剑气竟能轻易破掉法相手臂,这一番交手,显然是公孙忆棋高一着。 龙雀使在一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破绽太多,花里胡哨。一会有苦果子吃。” 果然真被龙雀使料中,钟不怨只等那小神锋转速慢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明王法相突然伸手,将小神锋拽了下来,公孙忆大吃一惊,生平交战从未遇见敢直接抓小神锋的人,当即怒道:“钟不怨,看招!” 公孙忆真气激荡脚下生风,眨眼之间闪至钟不怨身侧,对着钟不怨脖颈就是一记无锋剑气,钟不怨法相双拳一手消散,一手去攥小神锋,无暇去顾身侧的公孙忆,眼见公孙忆就要得手,不料钟不怨闭上的那一只眼猛然一睁,消散的法相瞬间变得十分清晰,须发肉眼可见:“明王无相!” 只见钟不怨身后法相又伸出一只手,以十分刁钻的角度一把攥住公孙忆的脖子,连发出的无锋剑气也被挡的粉碎,公孙忆被巨手举向半空,接着便被重重摔在地上,巨拳不给公孙忆喘息之机,以千钧之势向地上的公孙忆猛砸,公孙忆连忙翻滚躲避,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深坑。 龙雀使见公孙忆遇险,表情大变,周身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脑门也微微冒汗,钟不怨瞧了一眼,便把睁开的那只眼又闭上,双眼全开实在凶险,若是被狂暴之血控了心智,这墓室算是乱了套了。 龙雀使一股狂躁之意上头,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你这脓包,连小老头儿都敌不过,你到一边去,让我结果了他。” 公孙忆闻言撑起身子,擦去唇角血渍:“不用你动手,我公孙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龙雀使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好!你自己想死,没人拦你,一会儿我替你报仇便是。” 公孙忆不去理会,对着钟不怨说到:“我们再来过!” “哼,那妖人说的不假,你这是找死!”钟不怨长吁一口气。 “你三番两次辱我先父,岂能饶你!”公孙忆失了小神锋,只。 得提拳而上。钟不怨摇了摇头:“那就怪不得我了!世事难料,裴家用钟家的血眼骷髅刀杀了我大哥钟不悔,今日我就用这小神锋杀了你这公孙家的后人,看来咱们三大家是扯不清了!” 话音刚落,钟不怨深吸一口气,身后法相缩回攥住小神锋的手,只等公孙忆来攻,公孙忆明知必中却躲都不躲,临近钟不怨身前,竟挺起胸膛对着公孙忆,眼见那小神锋就要穿过公孙忆胸膛,在一旁观战的龙雀使突然狂叫道:“钟不怨!莫要杀我师父!”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急转直下 龙雀使话音刚起,公孙忆和钟不怨便相视一笑,原本互博的二人齐齐将招式对向龙雀使,龙雀使没料到二人突然联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胸前瞬间中招,踉跄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 原来墓室中钟不怨和公孙忆动手,是在密林中就商议好的,二人言语相激,引得二人激战,让龙雀使信以为真,之后公孙忆故意破绽百出,让钟不怨将其逼入绝境,就是为了激发裴书白的神识,籍此冲破龙雀使元神桎梏。 耳听得龙雀使口中喊道“莫要杀我师父”,这句话显然是出自裴书白之口,果然龙雀使说完这句话,身子竟剧烈抖动起来,钟天惊在一旁等待多时,招呼身旁钟家弟子一股脑上前,攥胳膊的攥胳膊,搂腿的搂腿,将裴书白的身子紧紧控制住。 裴书白不住摇头,口中叫嚷道:“你快给我出去!你凭什么占我身体?” “好你个公孙忆,竟然算计于我!” “你们这些恶人,净干些杀人的坏事!我就是自杀,你也别想用我的身体做坏事!” “兔崽子嘴还挺利索!你师父武功没教你,净教你吵嘴饶舌了是吗?” 裴书白一人两角,一言一语越说越激烈,众人听得明白,心中无不骇然,裴书白虽是自言自语,但显然是两人之词,公孙忆知道此时到了关键时节,此时不助徒儿一臂之力更待何时?于是便对钟不怨道开始吧! 钟不怨心领神会,立马将石头娘缝制好的黑袍罩衫穿在身上,又拿起石头绑好的剪刀,一把将公孙忆按在地上,一只脚踩住公孙忆胸膛,手中剪刀苍的一声打开,架在公孙忆脖颈,钟不怨狂意外放:“公孙忆,那裴家小鬼是不是你在护着?那日裴家被我血洗,独独跑了那小鬼,老子费了一番苦功,终于找到你了,今日定教你死在我生不欢玄铁重剪之下。” 公孙忆配合道:“书白快走!去找晴儿和道长为我报仇!” 二人话音刚落,原本周身剧烈抖动的裴书白突然定住,一动不动、也不再言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钟不怨手中剪刀,钟不怨袖口一个大大的刹字,刺激着裴书白的意识,霎时间裴书白双瞳一缩,真气瞬间外放,将锁住自己身体的钟家弟子一一甩开,连钟天惊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裴书白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钟不怨忽觉一股凌冽杀气袭来,也不知过来的是裴书白还是龙雀使,不过眼下自己所作的行为,不管过来的是裴书白还是龙雀使,都对自己客气不了。 同样的疑惑也在公孙忆心中,公孙忆心道莫不是刺激不够?于是又对着裴书白吼道:“徒儿快走!你不是生不欢的对手!师父已然逃不脱,你别白白送了性命!” 裴书白站住了脚步,冷色道:“你这恶人杀我全家,我侥幸活了命,就是为了找你四刹门报仇,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还要害我师父性命,你四刹门灭我满门,这笔账,今天我好好跟你算算!” 此言一出,钟不怨和公孙忆便放心不少,眼前说话的显然是裴书白自己,不过裴书白仍旧处在意识混乱的状态中,接下来要做的,只消将裴书白引入地宫,借由地宫中七星子布下的北斗七星封印,再将龙雀使的神识封印,至于裴书白如今意识混乱,只要龙雀使不在一旁打扰,让其清醒也不算难事。 公孙忆和钟不怨十分默契,钟不怨卖了一个破绽,公孙忆立马挡开剪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对着钟不怨心口就是一记无锋剑气,钟不怨假装中招,向地宫入口逃窜。 公孙忆见状,当即对裴书白喊道:“书白,咱们快追!莫要让生不欢再逃了!”说完带着裴书白往前疾奔。 “师父等我,让我手刃此贼!”裴书白边说边追,紧跟在公孙忆身后。 先一步进入地宫的钟不怨已经将七星子之一天玑子的手骨握在手中,此前正是此物抑制住裴书白体内的庞杂真气,那龙雀使的元神出窍即便再精妙,也终归是依托真气而为,天玑子的手骨说不定也有抑制龙雀使真气的功效。 公孙忆带着裴书白先后入了地宫,钟不怨将剪刀插进地中,负手而立,手里握着的正是天玑子的手骨,公孙忆方一落地,便喝道:“裴家被四刹门灭门,祸首便是你生不欢,如今在这地宫中,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裴书白也道:“师父,你莫要跟他多言,让他多活一会儿,我都觉得对不起爹娘爷爷奶奶!” 说完裴书白猱身便冲向钟不怨,若在寻常,裴书白这般无头无脑往前冲,公孙忆绝对会伸手阻拦,临敌之时动怒乃是大忌,但此番不同,先前公孙忆和钟不怨也将这最后一步想到了,只等裴书白去攻钟不怨时,以钟不怨的武功,用天玑子的手骨抑制住裴书白自然是不在话下,从龙雀使和公孙忆入墓道开始,公孙忆和钟不怨设的局一步一步展开,连这最后一幕都精算到位。 钟不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毕竟只要这天玑子的手骨碰到裴书白,这龙雀使惹出的风波,便算是化解掉了,原本内心虽责怪公孙忆将龙雀使的神识激活,带出地宫险些酿成大祸,而今钟不怨心中竟有些感激之意,毕竟自己在忘川禁地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地宫中竟然留存六道三使之一的龙雀使熬桀,若是此番不除,难免是个隐患。 即便到这一步众人费了九牛二虎的之力,总归是值得的,一念至此钟不怨心中有些得意,眼见裴书白已然近前,钟不怨笑着说道:“裴书白,你裴家可真不让我钟家省事!”说完从背后将天玑子的手骨递出,只等裴书白自己去触碰。 谁料裴书白忽然邪魅一笑,半空中手臂一挥,身下旋风骤起拖住裴书白的身子硬生生的调转方向,竟是对着公孙忆出手了。 公孙忆大惊失色,哪料到徒弟会突然调头攻向自己,一时间竟没法招架,肩膀中了一掌,瞬间好似无数真气风刃撕咬肩膀皮肉,鲜血瞬间渗了出来。裴书白一招得手又跟一招,这一掌竟是对着公孙忆的面门,若是这掌打上去,公孙忆便算是交代在这地宫之中。 钟不怨见势头不对,身后不动明王法相陡然而出,明王法相双拳齐发,一把握住裴书白小腿,硬生生的将裴书白向后拽了一段,正是这段距离救了公孙忆的性命,裴书白一掌击空,公孙忆趁势后翻,脱离战团。 裴书白后腿受制,立马调转身形,对着法相手臂就手一劈,法相手臂应声而断,钟不怨也趁机后撤,稳住身形。 裴书白不着急再出招,而是也效仿钟不怨,将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就兴你们诓骗于我,就不行我也耍一耍你们?你还真当那小子能将我熬桀的元神逼出去?要么你们是痴傻了,要么就是小瞧我熬桀,知道你们两个在这演戏,索性就陪你们唱这么一出,就是引得你们带我下这地宫。” 公孙忆和钟不怨一听都是冷汗直冒,原来龙雀使早就看破一切,假装被裴书白的意识抑制住,效仿裴书白的言词混淆视听,只等到了地宫之中再暴起发难。眼下敌强我弱,六道棺椁又近在眼前,情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公孙忆,要我说你还是挺机智的一个人,若是换做百战狂,说不定还真就让你和小老头儿给蒙住了,可你对付的是我,堂堂六道三使之一的龙雀使,六道大事小事出谋划策的可都是我,这点小伎俩就想让我就范,倒把我瞧得太低了。”龙雀使一脸狂傲,但也有些担心,其实在钟不怨用剪刀架住公孙忆的那一瞬间,的的确确感受到裴书白的意识在疯狂抵抗,有一会儿竟然压制不住,险些被强行逼出体外,虽不知这小鬼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但是若再拖一会儿,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找到自己的肉身,待神识和肉身合二为一,便一点弱点都没有了。 钟不怨厉声道:“熬桀!你早就该死,只叹老天无眼,竟让你这样的妖人还留在人世,老朽虽然打不过你,但这些棺材可是死的,即便是你,恐怕也难以一招将我杀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将这些棺材悉数烧尽,即便是钟家全部陪葬,也不能让你们六道妖人在世间为祸!” “哈哈哈哈,”龙雀使不住狂笑:“小老头儿,你莫不是迷了心智,不瞒你说,我们六道信奉的就是火,灭轮回的神功借寿还阳,就是在烈火中汲取活人生命以延自己的寿数,想凭火攻来要挟我,我就这么站着不动,我看你敢不敢烧?” 钟不怨被龙雀使言语激住,握住火折子的手竟有些颤抖,龙雀使的话让自己犹豫起来,若龙雀使说的都是实话,自己这么一烧,反而是助了六道,白白搭上钟家几十口人,可眼下自己只有这一后路,若是这条路再走不通,可就无计可施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但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办法可想,论武功自己和钟不怨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论计谋这龙雀使也十分精明,眼下情势危急,龙雀使只消借助裴书白的身子闯入北斗封印阵,找到自己的肉身就算是大功告成,世道就真的算是万劫不复了:“钟老前辈,如今已无办法,只好以命相博,即便殒命于此,也算是尽力。” 钟不怨缓缓点点头,将火折子收好,淡淡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今天老朽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搁在这了,也算是了我钟家的罪孽。”说完钟不怨立刻进入狂暴之态,双眼齐睁,身后法相三手齐现,第四只手也有了淡淡的轮廓,钟不怨开启了四拳法相。 龙雀使轻哼了一声:“小老头,真是难为你了,还真就叫你开出了四拳法相。既然你们做好必死的觉悟,我也让你们死个明白,七星子七个狗贼虽然可恶,但他们全是绝世高人,你背后这真气法相,便是摇光传下来的功法,不过比起他,你可真就差远了,不动明王咒若是练到万象法相的境界,说不定就换做我死在你手上了,你才四只手,就双眼齐开强行催动体内的狂暴之血,这样的状态恐怕连一小会儿都撑不住,再苦苦坚持发了狂,公孙忆可就要以一敌二了。” 龙雀使所言不假,钟不怨为了一战龙雀使,已将自己的不动明王咒发挥到极致,终是到了钟不悔的境界四拳法相,但此时钟不怨心如明镜,这是用自己的性命强行将武功提升,即便能解决龙雀使,自己也是活不成了。 此时地宫中裴书白站在中间,公孙忆和钟不怨一左一右分立两旁,钟不怨眉头紧蹙,他身后便是六道棺椁,不说复活灭轮回这样的大人物,若是让裴书白找到了龙雀使熬桀的肉身,那自己这一方就算是彻底败了。 钟不怨缓缓向六道棺椁群移动,只等龙雀使攻来,自己以守为攻还可以抵抗一会儿,可龙雀使此番却并不着急,只在那直挺挺的站着,看样子是想等钟不怨自己耗尽心血。。 公孙忆对眼前局势看得十分透彻,若是钟不怨倒了,便是一成胜算都没有,忽然灵光一闪,方才龙雀使假意去攻钟不怨,但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调转方向攻向自己,以此暴露了自己,可实际上龙雀使大可不必如此,毕竟已经成功的让自己以为他是裴书白,当时只要他出手杀掉钟不怨,便可以稳操胜券,为何会选择暴露自己身份,公孙忆脑中飞转,“一定是他。” 公孙忆想到关键处连忙对钟不怨喊道:“前辈,他害怕天玑子的手骨!”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绿二气 龙雀使闻言笑道:“不错,那破手骨确实对我有抑制作用,但也谈不上怕他,只不过我也不会给你们机会,只要找到我的肉身,一切就结束了。” 不过话虽如此,龙雀使还是忌惮于天玑子的手骨,当年北斗封印大阵,天玑子占的正是禄存之位,北斗封印阵共七个阵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人分列其一,占“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位,结成北斗七星封印大阵,此阵状如舀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人将六道众棺围在其间,形成内阵;玉衡真人、开阳真人和摇光三人武功最高,所占星位则在外围,此处也是封印阵法最为强力的地段,形成外阵。 那天玑子作为内阵四星之一,其封印之力岂容小觑?即便如今早已作古,他的手骨对龙雀使的震慑力犹存。 耳听得公孙忆瞧出自己弱点,龙雀使也不好再拖延,本想着等钟不怨狂化之后趁乱破阵,这个法子也难以奏效,毕竟以钟不怨搏命的打法,拿着天玑子的手骨和自己还是有一战之力。 于是,龙雀使不再迟疑,电光石火之间暴起发难,瞬间飞身冲向钟不怨,于半空之中陡然使出龙雀之翼,钟不怨担心呼啸而来的旋风将六道棺椁吹散,于是身背四拳法相不退反进,张开四臂硬挡龙雀真气,龙雀使飞身跃至钟不怨头顶,,从钟不怨头顶又刮出旋风,钟不怨怒吼一声,操起天玑子手骨一跃而起,看势头便是想硬接一招之后,将手骨插进龙雀使胸口。 果然如公孙忆所料,龙雀使见到天玑子手骨之后,急急后退竟不敢往前再行一寸,钟不怨瞅准机会,不等龙雀使落地,抢一步赶至落点,一记“忘川断流拳”对空就冲,龙雀使微微一笑,足下生风,将龙雀旋风控在自己脚下,躲过法相拳风,钟不怨双拳未中,背后另外两拳平平推出,拳心正握着天玑子手骨,龙雀使略有迟疑,这一招推进竟不带丝毫真气,这般打法极其少见,莫说是高手交战,即便是寻常汉子厮打,也没见过如此缓慢推出的双拳。 龙雀使怀疑有诈,反而不敢硬接,藉由旋风载着身子后退,果然龙雀使刚闪身后退,钟不怨背后法相递出手骨的那拳竟凭空消散,继而从龙雀使侧身冷不丁冲出。 龙雀使连忙用脚踢开,哪会让手骨近身:“小老头可以嘛,有那么点万象法相的意思了,不过我看你这般模样,恐怕也撑不了片刻了。” 钟不怨毫不理会,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步步逼向龙雀使,龙雀使越退离六道棺椁越远,忽然龙雀使暗道:“不妙!” 这几番过招,龙雀使一心应对钟不怨,尤其是对钟不怨手里的天玑子手骨颇为忌惮,再加上之前已经一招将公孙忆击倒,所以临敌之时并未太在意公孙忆,此时突然反应过来,原本受伤倒地的公孙忆已经不见了,看样子是想等待机会一招制敌。 不等龙雀使多考虑,公孙忆从石柱之后掠地疾行,于近身之机持小神锋猛然横斩,龙雀使若不闪躲,双腿便要被神锋削断,若是跃起躲避,则要面对从上面攻来的钟不怨,眨眼间二人已形成合攻之势,龙雀使大笑道:“看来还真有点小看你们了!”说完也是大喝一声,瞬间蝉翼包裹全身,小神锋和手骨齐至却进不去蝉翼半分。 龙雀使肩膀一抖,公孙忆和钟不怨便被反震开来倒在六道棺椁前。 “你们两个这都是徒劳,就凭你们两个是守不住的,还不如乖乖的让我取回肉身,我答应你们,之后会给你们个痛快,省的打来打去徒增皮肉之苦!”龙雀使笑着接言道:“哎,其实若不是这小鬼身材短小,使起来有些别扭,我还真不太想换了,毕竟那混沌舍利好像有些适应这个身体了,我若是灵体合一,免不了要把这小鬼开膛破肚,脏了手也麻烦。” 公孙忆强站起身:“我们还没死呢,可别在这说大话。” 钟不怨啐了口血在地上,那口鲜血方一落地便嗤嗤冒烟,钟不怨心知体内狂暴之血已经快要沸腾,若再耽搁,自己恐怕真的不行了。 一念至此,钟不怨抱必死之心,擦了擦嘴角血迹,又向龙雀使冲了过去:“熬桀,受死吧!” 四拳齐出,气势极其磅礴,龙雀使微微变色,这股真气的压迫之力,竟让自己仿佛感受到当年摇光的实力,只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钟不怨只往前走了三步,就在可以打到龙雀使的位置,身后法相登时消散,钟不怨也跌到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龙雀使往后退了一步,望着趴在地上的钟不怨,此时钟不怨发须凌乱:“小老头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拼上这把老骨头,不也无济于事嘛。不过你这股子韧性还真让我钦佩,你钟家在这也待了不少年了,当年你失手放走百战狂,为了赎罪你在此间清秀,到如今也够了,为了表达我的尊敬,等你们死后,我就把你埋在这里,以了你生生世世守在此处的宏愿。”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钟不怨趴在地上不住喘气,双眼不再赤红,却显得格外浑浊,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钟不怨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双眼齐睁的狂暴之态本身就不能持续太久,不然走火入魔在所难免,钟不怨为了防止自己狂化,便在双眼齐开之前给自己的五脏设了一道狂暴之气,只等自己突破极限之后,这道狂暴之气自动触发,直接轰碎五脏,如此一来,即便自己发了狂无人能制止,也可以用这一招,保住钟家后人。 可到了最后,龙雀使还是毫发无伤,钟不怨却到了极限,四拳法相也是昙花一现,穷尽一生都在追求这层境界,以图和孪生兄长齐肩,如今得偿所愿却也到了大限之时。 公孙忆眉头紧蹙,连忙行至钟不怨身前,将钟不怨扶起半坐,钟不怨轻言道:“公孙忆,老朽怕是不成了...你若是挡不住他的话,就带着惊儿他们逃了吧,自古...邪不压正,当年...老朽放走了百战狂,还是有大哥他们制住,如今放跑了这妖人,兴许也有人能制住他,你...你可别学我,硬拼到最后...白白送了命。” 公孙忆心中一痛,同为三大家,这钟不怨还是自己的父辈,如今临终一刻,竟然自己想到了当年红枫林外父亲公孙烈临走时的一幕幕:“钟老先歇歇吧,你说的我记下了,若是拦不住,我自然不会硬拼。” 钟不怨看了看公孙忆,便没了动静。 公孙忆将钟不怨轻轻放了下去,从钟不怨手中接过天玑子的手骨,触手处一阵清凉,先前心中烦闷、痛楚竟一扫而光,周身真气和这手骨竟隐隐有了些呼应,公孙忆暗中试了试将真气凝结在手骨之上,竟然也能和小神锋一样,慢慢聚集起无锋剑气。 公孙忆有了主意,若是将这手骨同小神锋那般使用,和龙雀使可以一战,于是百年站起身来,望着龙雀使,那模样本就是自己的爱徒裴书白,可所行之事竟如此令人胆寒,心底更是对龙雀使熬桀增加了厌恶。 龙雀使笑道:“公孙忆,如今戏也唱完了,打也打过了,看样子你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之前我也讲过,可能是你徒儿的意识抵抗,我对你如何也起不了杀心,你若是识相,就听这小老头的话,乖乖的离开此地,今后你躲着也罢,找帮手寻仇也罢,我都随你,只不过你若是再在这里拦我,我就连你徒儿的意识一起,将你们杀干净。”越说语气越冰冷,一股真气直扑公孙忆。 公孙忆也笑道:“找帮手寻你的仇?这事儿我还真不打算去做,我想的就在这里把你了结了,这忘川禁地的祸是我闯出来的,理应由我去了结。” 龙雀使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招吗?我现在就要去找我肉身,看你如何拦我!” 说完龙雀使便往前踏了一步,公孙忆二话不说,对着龙雀使身前就是一招聚锋式,与此前聚锋式不同,这一道无锋剑气斩出,真气呼啸而出,尖锐之声瞬间响彻地宫之中。 龙雀使只觉面前一股寒意,未等聚锋式劈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饶是如此,体内真气还是被这一斩吸取不少。 龙雀使点了点头:“天玑子的贱骨头果然还是有点门道,公孙忆,你这摆明了是找死,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说完便从怀中拿出蟒牙,将龙雀之气凝结其上,道道风旋便在蟒牙之上蔓延开来,不一会儿一把风剑便握在龙雀使手中:“灭轮回的混沌舍利,有复刻之能,再加上我摄了你徒儿的神识,知道你公孙家的把戏,眼下我便用你的武功和你一战,也算是对你的仁慈!” 说完便将手臂举起,一道绿色无锋剑气劈出,公孙忆左手持天玑子的手骨,右手握住小神锋,双手交叉一招横扫千军,一白一青两道真气冲出,半空之中三道真气撞在一起,轰鸣声振聋发聩。 龙雀使道:“你公孙家的武功大开大合这般畅快!大巧不工,就这几招却招招精妙,难怪你公孙家也排在三大家之中。” 公孙忆全力应对,哪会理会龙雀使,立即将手骨抛起,便是悬锋式了。 只见天玑子的手骨在半空中滴溜溜飞速旋转,公孙忆五指连弹,道道真气折射而下,龙雀使微微变色,这犹如落雨一般的真气虽然伤不了自己,但每一记真气可都有抑制自己的功效,不过龙雀使当真身经百战,即便此刻也能稳住心神,将手中蟒牙也抛向半空,凭借自己对真气极度精准的拿捏,也在半空中使出了悬锋式,绿青二色在半空焦灼,好似这地宫中下起了双色暴雨。 一番比试之后,双方收回兵刃。公孙忆心道:“若是龙雀使用他自己的功夫,仅凭他对付兽潮的那几招,将自己瞬间杀死易如反掌,可偏偏他用公孙家的功夫和我对战,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机会。” 公孙忆哪会让这机会溜走,所以在用天玑子的手骨使出悬锋式之时,已然在小神锋之上慢慢提炼真气,想使出神锋四式中自己极少使出的烈锋式,所以待悬锋式使完,烈锋式应势而出,公孙忆用小神锋一口气斩出数十道气刃,道道比聚锋式那一斩还要猛烈。 龙雀使微微一笑:“好漂亮的气刃,你就不怕我不抵抗,任由你讲你徒儿的身体斩成肉泥?” 公孙忆丝毫不理,并不是他不在乎裴书白,而是吃准了龙雀使非挡不可,若是裴书白肉身毁了,即便龙雀使神识还在,也进不了自己的身体,再加上这地宫中北斗封印大阵的封印之力,龙雀使的神识就算是一息尚存,也无法再兴风浪。 果然,在气刃即将斩中之时,龙雀使旋即出手,蟒牙急挥,也是数十道绿色气刃挥出,将烈锋式悉数化解,真气激荡利器凡兵高下立判,待真气消散之时,龙雀使手中蟒牙受不了如此磅礴的真气激荡,化成了齑粉。 公孙忆暗暗心惊,自己方才是在使出悬锋式时,悄悄在小神锋上面凝结提炼真气,使出的无锋剑气气刃威力巨大,而龙雀使是在最后一刻才临时使出,却也能使出这般威力的气刃,实在是恐怖。。 “好!看来这就是你最强的招式了,真气气刃连斩,畅快!畅快!还有什么招,快点使出来吧!”龙雀使双眼闪着光,那模样竟像是和公孙忆在玩闹一般。 哪知公孙忆突然对着龙雀使手指一勾,原本带着笑意的龙雀使忽然笑容凝结,耳后一股巨力袭来,龙雀使大叫:“不妙!”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 龙雀使熬桀背后杀意来袭,等察觉到背后飞速而来的手骨之时已然来不及,连运功抵御的功夫都不够,龙雀使后背便中了回锋式,原来公孙忆在使出烈锋式之时,悄悄从背后将天玑子的手骨抛出,暗中使出回锋式,接着烈锋式斩出数十道气刃,和龙雀使熬桀气刃相互撞击,地宫之中漫天青绿二气,也正是如此混乱之下,回锋式使出来悄无声息,龙雀使也没察觉得到,等二人烈锋式使完,公孙忆瞅准机会,将早已在龙雀使背后盘旋的手骨旋回,不偏不倚指尖正好戳进龙雀使后心。 龙雀使大惊失色:“你!竟然使阴招!” 公孙忆道:“公孙家神锋四式中自然有这一招回锋式,书白不可能不知,你占了他的身体,怎会不知道?只不过你太过自满,光想着用我公孙家的功夫将我打败好羞辱于我,咱们两个对拼,我是全力以赴,你却是掉以轻心,我能得手不是我比你厉害,而是比你用心罢了。” 那手骨能不能制住龙雀使熬桀还是未知,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若不赶紧将他制服,之后怕再难得手。公孙忆心念动处,快步上前绕至龙雀使身后,将手骨又往进送了一送,龙雀使全身抖如筛糠,双目瞳仁紧缩,这般模样好似极度痛苦一般。 公孙忆屏住呼吸,仔细盯着龙雀使,若是龙雀使再发难,那就只好将手骨穿胸而过,之后再想主意去就书白。 此时地宫入口处一顿嘈杂,钟天惊带着一众钟家弟子赶至地宫,石头和石头娘也在后面,顾宁趴在石头背后,满脸泪痕,由于石头站得远,顾宁看不清场中局势,隐约瞧见裴书白半跪在地上,公孙忆站在起身后,手里握着的事物已经穿进裴书白后背。 顾宁顿时慌了神,挣脱石头,也顾不得摔的有多痛,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试了两三次,双腿竟如棉絮一般,根本站不起来,顾宁一咬牙,索性不站了,用两只手撑着地,向裴书白爬去,石头见状赶紧去拦,还未等抓住顾宁脚踝,顾宁一击兵刃甩出,击中石头手腕,石头吃痛下意识的缩了缩手,终是慢了一瞬,让顾宁爬了出去。 钟天惊瞧见钟不怨已经毫无生气,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心头一紧,一起一落来至义父身前:“义父!义父!你醒醒!” 钟不怨哪还有气息,此前强行开启四拳法相,为了防止自己狂暴,在五脏处留下真气,只等自己催动狂暴之血到极致,这股真气便将五脏悉数轰碎,以免自己发狂之后敌我不分,破了七星子设下的北斗封印阵。 所以此时钟不怨已然身故,钟天惊喊了几声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将自己一手带大的男人,自今日起便离开了自己,可偏偏连半句话也没留,就这么没了。钟天惊心如刀割,双目登时变得血红,一双手攥的嘎嘎作响,体内狂暴之血已然发作赤色真气咆哮而出,在钟天惊背后慢慢凝结,隐约有法相之姿。 公孙忆见状大呼道:“天惊兄弟,钟老前辈已经亡故了,你节哀....”公孙忆还要往下说,可钟天惊已经听不进去,大踏步奔向裴书白,一脚踏在裴书白头上:“我不管你是六道妖人还是裴家小鬼!我义父因你而死,我就叫你偿命!” 刚猛一拳凌空而下,这一拳要是砸上去,裴书白脑壳都会被砸碎,公孙忆已经靠天玑子的手骨将龙雀使的能力抑制住,此时正到了关键时节,公孙忆握着手骨的手清楚的察觉到风旋之力在手骨处慢慢散去,可此时钟天惊突然来攻,若是让他打中裴书白,自己的徒弟那便是神仙难救了。 公孙忆当即大叫:“不可!”顺势用小神锋向前一斩,以挡住钟天惊攻势,钟天惊见无锋剑气斩来,便往后一闪,口中怒道:“公孙忆!你摆明了是要护你徒弟!此人与我钟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非要插手是吗!” 钟天惊语气气愤至极,公孙忆连忙道:“天惊兄弟稍安勿躁!我徒儿遭龙雀使熬桀控了神识,这你是知道的,你义父此生一直守在忘川禁地,就是想守住这里,不让六道妖邪再为祸世间,即便是方才临终之时,还是心系世上安危,你作为他的儿子,切莫违背了他的遗愿!” “胡扯八道!你们若不来,我们钟家在此间安逸得很!即便是那劳什子病公子过来,也被我们打将出去,可偏偏你和你这妖徒来了之后,处处惹祸,把我义父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你倒好在这颠倒黑白,我钟天惊也不是痴傻之辈,岂能让你诓骗了,我再说一遍,你若是非要护着你这妖徒,我连你一块结果了!来人!” 钟家弟子见钟不怨身故无不气愤,此时听钟天惊下令,一个个剑拔弩张,将公孙忆和裴书白围了上去。公孙忆心中不住叫苦,一只手握着天玑子的手骨不敢放松,从裴书白后背传来的风旋之力,不用想都知道是龙雀使熬桀想强行逼出天玑子的手骨,公孙忆只得运功抵御,不让手骨掉出来,只消再坚持一段时间,那龙雀使的元神出窍之功锐减,届时裴书白的意识便可以重新主导自己的身体,到那时只需让裴书白走进阵中,用天玑子的手骨压制住惊蝉珠之力,便可化解龙雀使的元神出窍。 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钟家人突然下了地宫,形势陡然发生改变,此时若钟天惊不听劝导,为了报仇对自己出手,那此前做的所用都付诸东流。公孙忆还要开口,钟天惊已然下令,众弟子将包围圈越缩越小,已经有几人口中喊着报仇雪恨,手脚跃跃欲试。 公孙忆知道这几人武功不弱,修炼的都是不动明王咒,虽然远远达不到钟不怨的境界,但已然比寻常弟子武功高上不少,再加上公孙忆不会对钟家弟子出手,局势已经成了一边倒。 钟天惊喝道:“将此子乱刀剁了!公孙忆若是阻拦,将他一并砍了,为我义父报仇!” 石头见势头不对,三步两步闯进圈中,将公孙忆和裴书白挡在身后口中嚷道:“你们被那么冲动!我看公孙先生好像已经将那妖人制住了,我们不妨再等片刻,不然在这里打下去,万一破了阵,将棺材里的人都放出来,咱们可都玩完了!” 钟天惊体内狂暴之血加速流淌,意识已临近癫狂,见石头横加阻拦,当即怒火更盛:“你这个钟家野种,死的可是我们钟家人,你若还有半点钟家血性,就和我一道收拾这俩外人,若是没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倘若再拦我,我只认钟不怨,钟不悔的私生子,与我何干!” 石头一听也发了火,可石头一着急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将头一梗:“要杀他,先杀我!” 钟家弟子大多数听说了石头来历,石头如此一来,钟家弟子倒不敢再往上招呼,毕竟在他们心中,对钟不悔那可是奉若神明,钟不悔的儿子即便是私生子,他们也不敢造次。钟天惊见弟子们不动,当即扒开人群,一脚踢开石头:“滚!” 石头被那一脚踢中胸口,身子咕溜溜滚向一边,强行稳住身子之后,又窜上前抓住钟天惊的小腿,钟天惊大怒:“你找死!”话音未落钟天惊便抬起一条腿,对着石头后背踩下。 石头闭眼不看,显然是一副拼着命也要护公孙忆和裴书白周全的模样,公孙忆一脸急切,但此时自顾不暇,哪还腾出手来去救石头,眼见钟天惊那一脚就要踏落,忽然一道寒冰乍现,钟天惊一脚踩下,竟没能踩中石头后背,而是将一面冰扇踩碎。 钟天惊一下便知是顾宁出手,将头转向顾宁:“你也要找死嘛!”顾宁不理会,出手之后继续向前爬,根本没把钟天惊的话当一回事,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赶紧爬到裴书白身边。 场中一片混乱,公孙忆险些拿捏不住手中天玑子手骨,身前裴书白忽而挣扎起来,钟天惊见状不再理会石头,硬生生的拖着石头前行,再一次来到裴书白身前,身后法相轮廓越发明显,之间真气法相深处一道,像是手臂又无指,公孙忆知道钟天惊身后法相已然有了雏形,接下来的攻击也不容小觑。 只见拿刀似拳非拳的真气直冲而来,公孙忆只得松开手,小神锋横斩而出,挡住钟天惊的法相,钟天惊不管不顾,硬接了聚锋式气刃,胸前顿时血肉模糊,更激发心中狂意,眼见聚锋式斩击无用,公孙忆猱身而上,死死架住钟天惊,方一接触,公孙忆便知自己真气并没有钟天惊充沛,只消一小会儿,自己便会败下阵来。 天玑子手骨失去公孙忆真气灌输,一点一点儿被裴书白逼出体外,在手骨快要掉出的那一霎那,裴书白十分虚弱的吐出四个字:“师父,救我!” 声音微乎其微,但还是被公孙忆听到,一时间心如火燎,回首看去,裴书白挣扎起身,待站直身体忽而仰面长啸,继而迈步向前,虽然一步一停,但此间离六道棺椁群并不远,只用四五步,裴书白便来到北斗封印阵外阵前,忽然之间,地面三个不起眼的位置突然射出一道光柱,光柱直冲入顶,三点相连,两面光墙挡在裴书白面前。 裴书白狂笑不止:“七星子这帮狗贼,果然防着一手,感应到混沌舍利之后,竟还有此阵,玉衡真人、开阳真人、摇光,你们如此煞费苦心,怎会预见老子用的是这少年的身体,你这阵法挡不住我!” 话音刚落,裴书白抬腿便进,两面光墙应声而碎,阵法便失了效用。 当年这北斗封印阵外阵,是由玉衡、开阳、摇光三人所设,只要有六道弟子擅闯,便会瞬间失了功力,变得和常人无二,再想进内阵便难了,可裴书白并不是六道之人,外阵阵眼虽察觉到龙雀使的意图,但还是挡不住裴书白,就像当年钟家兄弟进入棺椁群时,这北斗封印阵根本就没有触发,被钟家兄弟闯了进去开了棺材放走百战狂,之后百战狂复活冲出,之所以没杀钟家兄弟,也是因为自己的武功在地宫中施展不出,于是才留了钟家兄弟的性命。 眼下裴书白已然站在内阵之前,六道棺椁就在手边,裴书白嘴角带笑,一步步前行,径直走向一口棺材,这口棺材里正是龙雀使熬桀的肉身。 公孙忆冷汗直流,无奈自己被钟天惊压制不得抽身,环顾四周,钟家弟子个个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裴书白闯入内阵,再看钟天惊,双目全部血红,看模样已经失了理智,眨眼之间便会彻底狂化。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场面如此混乱,哪一边都要阻拦,可偏偏公孙忆又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公孙忆腾出一手,将小神锋甩出,一招回锋式直冲裴书白后颈,继而身子一倒,躲过钟天惊的千钧之力,挺腰抬手捡起地上的手骨,接着身子一拧,将天玑子的手骨戳进钟天惊腰间,那手骨本就有压制之力,进入钟天惊体内瞬间便将钟天惊狂暴之力制住,钟天惊身子轰然倒地。 公孙忆不再理会钟天惊,猛提一口气掠地疾行,一边急奔一边大呼:“书白!这会儿就靠你了!若是棺材打开,咱们可就完了!这世道可就完了!”。 裴书白闻言身子竟颤抖了一下,原本准备掀开棺盖的双手忽然一滞,继而转身对着公孙忆,嘴角一咧:“公孙忆,也难为你了,你已经制住了我,只不过老天爷不帮你,钟家老头儿拼了命要杀掉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钟家的后人助我一臂之力,你稍等我一会儿,等我寻回肉身,再和你畅谈一番!” 言罢裴书白凌空虚抓,一把扯过半空中的小神锋:“这玩意儿开棺正合适!”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口空棺 龙雀使一抬手,破了公孙忆的回锋式,随手一抓便将小神锋捏在手中,继而用手一擦,一道龙雀之气赫然其上,龙雀使扭过头去,看着公孙忆:“一会儿就把你这徒儿还给你,只不过是不是活的,我就不保证了。” 说完便将小神锋插进棺材缝隙,当年七星子将六道尸首放进棺材,已经油尽灯枯,也无暇再用棺钉将棺材封死,所以小神锋方一进去,棺盖便嘎嘎作响,熬桀握住小神锋的手竟有些颤抖,一百年,自己像一缕幽魂一般困在这地宫之中,寂寞、空虚、煎熬、甚至都没有任何一个活物和自己说说话,连地宫中的爬虫都比自己快活,不过这压抑的一切将从棺盖打开的这一刻不复存在,当年六道三使之一的荣辉又将重拾。 这一瞬间,关乎到六道的兴亡,关乎到无数人的生死,只要棺盖一开,灵体合一就算大功告成。 公孙忆头上青筋直跳,原本想着用回锋式还能稍稍阻挡一下,给自己留点时间上前,可眼下自己的小神锋竟然被对方轻易化解,反倒是自己给了对方开棺的工具。 钟家弟子个个噤若寒蝉,常年来钟不怨不少说百战狂,也告诫弟子这棺材万万不能打开,所以众弟子都知道这里是禁地中的禁地,潜移默化中,对着六道棺椁群发自内心的恐惧之情,已经流淌在血液中,所以当他们看到裴书白将要开棺,虽然有心阻挡,但没有一人有胆子去开。 石头娘年长,知道此间厉害关系,赶紧对石头嚷道:“石头!快去保住他,别让他开棺材!” 先前石头被钟天惊一脚踢开受了内伤,耳听得娘亲招呼,咬着牙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闯入阵中,龙雀使熬桀所有注意力全在开棺,也没注意到石头冲进来,换言之即便龙雀使知道有人进阵阻拦,也不会放在眼里,地宫之中能和自己交手的两个人,一个钟不怨已经死了,一个公孙忆,他来不及,所以此时不管谁进入内阵,都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石头也不管不顾,丝毫不畏惧龙雀使龙雀之气的威力,二话不说抱住裴书白接着往后一挺,想凭借自己的重量将裴书白带倒,以解开棺之势。 龙雀使察觉到背后来了力道,轻轻一笑说道:“蚍蜉撼树。”继而肩膀一耸,将石头弹开,这一下直把石头甩出阵外,这简单一下,竟比钟天惊一击重上许多。 “你们别着急,一会儿我找你们一个一个算账,等我取回肉身,有的是功夫跟你们玩玩,说不定我心情好,再收两个徒弟,我熬桀风光一世,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等收徒弟,就被七星子逼进这地宫中,一会干脆来个拜师会,你们先合计合计,我一会儿就好!”龙雀使心情大好,和阵外众人心情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狱。 “嘎嘎嘎....” 棺盖动了起来,地宫中开棺时的响声进到众人耳中,声音虽然不大,众人无不骇然,龙雀使不再耽搁,一把掀开棺盖,就在众人都以为龙雀使熬桀就要灵体合一时,裴书白忽然站在棺材前一动不动,公孙忆离得近,清清楚楚的看到裴书白脸色铁青,低着头望向棺内,像中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手上的小神锋咣啷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地宫中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知道阵中出了事,除了顾宁还在地上往前爬,在场的钟家人全都愣在那里。 公孙忆知道机会难得,不管这棺椁群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裴书白低头见到了什么,反正龙雀使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收回元神和肉身合一,便是给了自己反应的时间,于是赶紧蹲下身子,试了试钟天惊的鼻息,察觉到钟天惊呼吸顺畅,狂暴之血已经消退,便收回了天玑子的手骨,交代钟家弟子照顾将钟不怨和钟天惊抬远一些。 “宁儿,你别着急,书白我一定想法子去救,你也退下吧,不然一会儿打起来,别伤到你。”公孙忆一边将无锋剑气灌注在手骨之上,一边对顾宁喊话。 顾宁对公孙忆也是不理会,只在听到裴书白的名字时,眼泪哗啦一下滚落,顾宁任由眼泪在面颊边流淌,一双手仍不停往前挪身子,能离裴书白近一尺,顾宁心里就好过一分。 局势瞬息万变,公孙忆无暇再顾顾宁,只得孜身一人闪身进了北斗封印阵,刚踏进外阵光墙,耳听棺材前的龙雀使怒道:“我呢?我呢!” 若不是场面极度紧张,地宫中恐怕要响出笑声来,会有谁发问是问自己呢?不过这两声“我呢”一出口,公孙忆便知这棺材里并没有熬桀的肉身,心中也好奇到底是谁搞的鬼,竟然将龙雀使熬桀的肉身给弄没了?不过此举正好助了自己,公孙忆提了口气,快步进入内阵。 龙雀使显然被空空如也的棺材给惹恼了!自己的元神在这守了一百年,到头来竟然守着的是一口空棺!而且更让自己死活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当年在墓道口抵御七星众人,强行使出功力极强的龙雀之翼,之后趁乱放出神识,自那时起自己的一缕意识便在地宫中游荡,刚开始只是悄悄潜入地宫中,伺机窥探七星子和六道众人打斗,不料等七星子启动封印大阵之时,自己的这一缕意识也被顺带的封印在阵法中,时过境迁百年以来自己未曾离开过半步,当年自己看到六道四十九人的肉身被放进棺材,可为何眼前放着自己肉身的棺材却是空的? 是谁来过?何时来过?为什么自己丝毫不知?此人为何要带走自己的肉身?现如今肉身在哪?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不断反过来复过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龙雀使一脚蹬上面前棺材,棺材瞬间四散炸开,地宫众人这才看得明白,原来龙雀使附身裴书白,在这忘川禁地闹了一大圈,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龙雀使又是一脚,将右手边不远处一口棺材踢翻,那口棺材应声散架,里头也是空的,龙雀使又急又气:“到底是谁在我眼皮底下捣鬼!是不是你小老头!” 龙雀使将一腔怒火悉数落在了钟不怨身上,无奈钟不怨已然作古,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不过即便钟不怨仍活着,他也答不上来,一直以来钟家都视此地为禁地中的禁地,平日里除了钟不怨,一干弟子从不下地宫,即便是钟不怨自己也极少入内,所以到底是谁弄走了熬桀的肉身,钟不怨也是不知情。 眼见这第二口棺材还是空的,龙雀使只觉双眼发黑,险些压不住裴书白的意识,不过也正是因为熬桀气糊涂了,被他这一脚踢翻的棺材,正是此前被钟家兄弟放走的百战狂,他的棺材当然是空的,此时龙雀使已然无暇细瞧,连蹬两口空棺,已经失去了理智,三步两步行至左手边,这一口棺材,盛放的是三使之一龙火使苏红木,六道三使的棺材空了两口,若是这第三口还是空的,那此间六道群棺中,还有哪些不是空的? 龙雀使大喝一声:“到底是谁!”招随话落,第三脚踢出,龙火使苏红木的棺材也应声而碎,和此前两口棺材一样,这一口也是空的! 这下龙雀使彻底懵了,一阵眩晕之感袭来,险些站立不稳,待稍稍稳了稳身子,才将目光看向远处一口大棺,那里头正是六道头目灭轮回,对于灭轮回,龙雀使熬桀不敢造次,虽然不知道那口棺材里面是不是空的,但是不能像对龙源龙火二使那般,于是龙雀使径直走向前去,用手抚摸着那口棺木,口中念叨着:“师父,徒儿无能,守了一百年,竟然被人偷走了咱们的肉身,还想着能复六道光辉,可眼下弟子就碰到这么蹊跷的事,当年七星子悉数毙命于此,到底是谁干了这样的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徒儿只得貌似开您的棺木,瞧瞧您老在不在。” 说完龙雀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灭轮回的棺椁咣咣磕头,公孙忆见状,连忙上前,此前连开三口棺材,已然让公孙忆冷汗直流,好在是三口空棺,也算是虚惊一场,可眼下龙雀使熬桀摆明了要开灭轮回的棺材,不管里头是不是空的,这场豪赌自己哪敢去博,趁着龙雀使跪地之际,公孙忆箭步上前,提着手骨欺近龙雀使。 龙雀使察觉到公孙忆近前,立马将手一挥:“公孙忆!莫要添乱!”一股龙旋应声吹出,公孙忆料到会有此招,立马身形一晃,出现在龙雀使另一侧,一把将手骨扎进龙雀使肩胛,龙雀使吃痛哼了一声,但并没有立马将公孙忆逼开。 反而是站起身子,用两只手把住棺盖,用力向上掀,公孙忆凌空翻身,蹲在棺盖之上,将周身真气悉数灌注双脚,以千钧之势压住灭轮回的棺材。 龙雀使发了狠:“啊.....”那棺盖竟真的被龙雀使掀起了一条缝,瞬间从棺材内渗出道道黑气,公孙忆暗道不妙,这口棺材里头显然不是空的,电光石火之间,公孙忆双脚蹬住棺盖外檐,一手握住手骨,一手挡在裴书白和棺材中间,用自己最大的力道抵御。 眼见自己掀不开棺材,龙雀使将怒火转向公孙忆:“你这贼人,是不是你干的!” 本身公孙忆就紧贴着龙雀使,此番龙雀使忽然变招,公孙忆哪里反应的了,被龙雀使一把攥住脖子,过肩一摔重重砸在地上。龙雀使一跃而起,骑在公孙忆身上,伸手拔掉背后的手骨,抵在公孙忆喉咙:“你去死吧!” 说完用力一插,手骨瞬间将公孙忆喉咙戳出血点,不过再往前却进不得分毫,此时龙雀使忽然伸出左手,死命的握住右手,不让右手伤害公孙忆。 “死小鬼!到这时候你还不放弃吗!” “你放了我师父,我不再抵抗了好吗?你就用我的身子,去找你的身子,去找到天涯海角我都陪你,我身体里的珠子也给你了,你别杀我师父,世上只有他疼我爱我了,我不想让他死。” “闭嘴!我杀了他一样可以控制你,去找我的肉身,干嘛要听你的!” “你再不松手,我就咬舌自尽,大不了一拍两散,你占我身体知道了我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的事,若不是我体内的惊蝉珠,以你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再施展元神出窍,只要我死了,你也落得个魂飞魄散!” “你威胁我!” “你试一试!” 裴书白自言自语,公孙忆知道徒儿的意识正在和龙雀使的意识在体内焦灼,耳听得徒儿言语中充满对自己的关心,心里不由得暖了起来。 不过一旁的顾宁却心如刀绞:“原来在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吗?”。 此言一出,裴书白忽然闭了嘴,转头看向顾宁,此时顾宁双手鲜血淋淋,一路爬过来,双手已经被地面一些凸起的石片划伤,好不容易爬到这里,在听到裴书白和龙雀使的对话后,好像心被人掏空一般。 不等旁人再开口,顾宁哭着道:“你活了一百多年,我就叫你一声爷爷吧,我是被师父在雪地里捡来的,一直住在雪山上,除了师父师姐师妹,我也没见过旁人,哪知道第一眼见到他,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态,当时在赤云观里,我被道长欺负的那样狼狈,可心里想着的,竟然害怕是他瞧见我胆小怕事的模样,后来师父死了,承蒙公孙先生照顾,我追随到这里,可我岂能不知自己是个大累赘,武功不行,力气又小,除了照顾他我什么用都没有,都不知道公孙先生会不会讨厌我,不过这一路能天天待在他身边,即便他不知道,我心里都好快活,爷爷,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吐不快 顾宁的话带着哭腔,龙雀使闻言一愣,半天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姑娘哭哭啼啼说的事,都是被自己附身的小鬼,不过生平被人喊做爷爷,龙雀使忽然心里一咯噔,当年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子嗣,之后被困在地宫百年,更是寂寞如斯,突然被人哭着喊爷爷,龙雀使心中竟起了怜悯之心,手上的力道也消了不少。 而裴书白更是一头雾水,此前的顾宁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为何自己昏迷苏醒之后,顾宁变了个人,此前在墓道口,自己已然看出顾宁不对劲,无奈当时狂暴之血发作,之后便是龙雀使附身,也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如今顾宁的话自己听得真真切切,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顾宁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压抑已久的感情一瞬间暴发,原本害羞矜持全部丢得干净:“爷爷,你不用回答我,让我把话说完吧,我平常很少说话,师姐师妹都说我傲气,说我高冷,但是我就是害怕和别人说话,师父忙,也没时间和我聊天,所以我习惯将心里的小想法忍着不讲,不表露自己的喜好,可是这样的我太累了,本想着我这辈子守着师父,可是她老人家和我一样,也心心念念我的师祖,她死了,我便又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人了,那时候章寒落和死亦苦在山上,将我师父逼死,我想着跟他们拼命,死了也可以陪着我师父,照顾我师父,可是那时候他也在山上,我便不想死了,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对不起我师父,可是我就是想跟着他一起,他随公孙先生下山,我便傻乎乎的跟着,可是他很可怜,一家人全部都被杀掉了,我就想着从今以后,我就陪着他守着他,他难过了陪他一起难过,他开心了和他一起开心,可是这都是我一厢情愿,他有公孙先生,还有晴儿妹妹,这样一看,他比我幸福多了,也不需要我这个野丫头的照顾,爷爷,你说是不是? 我今天不憋着了,一只憋着即便死了也不开心,之所以敢跟爷爷说,那是因为你不是活人,跟你说了也无妨,再者是因为你在他身体里,也能察觉到他的想法,我跟你说就是想问问爷爷,他听完我这些,心里会有一些些难过吗?他对我会想对晴儿妹妹那样吗?还是说,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爷爷真的想杀人解恨,就杀了我吧,晴儿妹妹还小,不能没有爹爹,他还有一家人的血汗深仇要报,可我不一样,我早就该死了,爷爷,你就放了他们行吗?” 龙雀使越听越心酸,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用手一擦,有把手上的血迹擦在脸上,顿时一张小脸混着泪痕血渍,越看越让人心疼,纵然一脸污迹,也掩盖不了顾宁那张美丽的容貌。 龙雀使开口道:“丫头,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怪难受的。” 顾宁笑了一下:“爷爷,你别打岔,让我说完吧,今天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他体内有惊蝉珠,我知道这是个宝贝,而且是我师祖的东西,之前叶悬前辈告诉我师父在幻沙之海去世了,我便想去幻沙之海寻她,我告诉公孙先生,是想看看我师祖有没有留下雪仙阁的事物,其实我是想去看看她老人家有没有提到惊蝉珠的用法,这东西在他身体里总不是个办法,这次他昏迷,就是这个珠子给害的,万一以后再摧残他的身体,又该怎么办?所以我想去幻沙之海,其实还是为了他,哎,不知道以后我见到我师父,会不会被她老人家责骂,不过我也管不了了,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知道一件事,只不过我这些心思,他哪里会晓得,叶悬前辈为了花解梦师叔,落得个疯疯癫癫,想来也是为情所困,若不是见到他老人家,我还不知道我对他动了情,爷爷你说,我若是不把这些事说出来,今后我也会像叶悬前辈那般,当个疯女人吗?若是那样,还不如死了好。” 顾宁一口气往下说,也没给龙雀使插话的余地,龙雀使越瞧顾宁越心疼,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熬桀这么多年什么都做过,好事坏事杀人放火,可唯独没有结婚生子,眼下突然冒出个这么可爱的姑娘和自己说心里话,竟然自己有种这就是我亲孙女的感觉,继而对裴书白说不出的厌烦,自己孙女如此倾心,这愣头青竟然满脑子都是报仇,简直是对牛弹琴。” 顾宁又道:“爷爷,他很可怜的,之前他全家一夜之间被坏人杀了,他是被一个轧纸的匠人用纸扎偷偷带出来的,一路千难万险才拜在公孙先生门下,若不是这样,恐怕他早就死了,而且他爷爷竟然没有告诉他一丁点武林中的事,所以他家人死光之后,等着他的不仅仅是报仇,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需要他去解决,好在有公孙先生,有晴儿妹妹,有胖道长帮他,我也不太担心,不过,宁儿请爷爷不要杀他,给他和公孙先生留条性命,他们要做的事还有许多许多,爷爷,好吗?” 龙雀使被顾宁这一番话说得一阵心疼,当即开口质问道:“你怎么能喜欢这个傻小子!这样吧,你既然喊我一声爷爷,我就得做点长辈的事,杀他们先放在一边,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孙女成为夫妻?” 这一问倒把裴书白和地上的公孙忆问的一蒙,先前还是拼的你死我活,眼下竟然变成了说媒成婚,仿佛此间并不是忘川禁地,不是地宫,那些武林之事好似都成了浮云,眼前最重要的事,竟然是如何让顾宁开心起来。 裴书白脑中一片空白,对于顾宁,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倒瓶山顶,而在他心里,顾宁顶多是个好朋友,相比于一起练功一起成长的公孙晴,顾宁那是比不了的,可没等裴书白开口,一直在裴书白身体里的龙雀使熬桀突然开骂:“混账!兔崽子!你娘的,宁儿问你话,你竟然想着别的丫头,那个公孙晴是谁?等我将她杀掉,让你还偷偷想她!” 此言一出,顾宁心痛至极:“爷爷,晴儿妹妹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杀他,不过你说的我明白了,爷爷谢谢你听完我的唠叨,你若是想杀人,就杀我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杀了我之后,你得把他俩都放了。” 龙雀使连忙道:“宁儿,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想公孙晴,不是不是的,哎呀,哎呀,烦死我了!公孙忆!那姑娘是你闺女吧,你说句话,你就说公孙晴和这死小子不会成婚,你只要保证,我就不杀你。” 饶是公孙忆聪明绝顶,也断然想不到龙雀使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转换不了思绪,毕竟晴儿和书白年纪还太小,过几年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虽然赤云道长此前也说过此事,不过根本就没往深处聊,眼下龙雀使竟然逼自己保证晴儿和书白不会成婚,这种话到底该从何说起? 见公孙忆不开口,龙雀使控制自己的手猛扇自己一个耳光:“兔崽子!你说话!你就说过几年娶宁儿,今后都对宁儿好!快说,不说我扇死你!” 裴书白被自己轮圆了打了一个耳光,更让自己一头雾水,片刻之前,自己还和龙雀使为了争夺身体,斗的不可开交,现在竟然逼自己和顾宁成婚,情势变化太快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宁见裴书白自己打自己,便焦急起来,又忘记了自己双腿已废,想站起身子去拉住裴书白的手,不料自己刚直起身子,双脚便是一软又摔了下去,原本血淋淋的手又磕出几道血口。 龙雀使又是一阵心疼:“好宁儿,你的腿怎么了?” 顾宁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我真傻,真的很傻,钟老前辈说我的腿没什么大事,我就信了,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双腿筋脉已经全碎了,根本就治不好,还想着能还像以前一样,跟着公孙先生和他一起,他们去哪我去哪,可现在我的腿已经断了,莫说他们要带着我,我也不跟着他们一起了,不然以后他们打坏人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我,所以爷爷,你就别问我腿的事了。” 龙雀使啧了一声:“你一直都这么乖巧吗?这么处处替别人想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龙雀使一直生活在六道,教中等级森严,教规严苛,哪有半点温情在,所以龙雀使纵然活的很久,还真就没真心实意的和谁相处过。 顾宁笑了笑:“爷爷,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石头叔告诉我你是一百年前的人,起初我还不信,那你还不成精了,如今见到你在他身上,我就信了,爷爷,宁儿死在你手上,你放了他俩,行不行?” 自打顾宁和龙雀使对话,说了数次用自己的命去换裴书白和公孙忆,听得龙雀使心中一顿烦躁:“爷爷叫熬桀,六道三使之一,掌管借寿还阳仪式的圣使,你记住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字号,我看哪个兔崽子还敢欺负你!还有,别说你死在我手上这种话,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但我告诉你,我好孙女儿我可舍不得杀!” 顾宁一听也是一愣,原本自己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考虑到龙雀使是百年之前的人,所以言语中带着敬意,便将龙雀使熬桀称作爷爷,可没想到正是这爷爷爷爷的喊着,竟让熬桀真的进入了爷爷的状态中,满眼看着顾宁都是怜爱。 顾宁一听龙雀使不杀她,又着急起来:“爷爷是不答应我吗?不杀我你也别杀他们好吗?” 龙雀使烦躁不已:“好好好!不杀不杀,兔崽子,你先别和我较劲控制身体,让我走到我好孙女身边去。” 裴书白不明其意,但见龙雀使已经将天玑子的手骨丢至一边,看样子不像再去伤害师父的样子,便依照龙雀使的意图,不再去和龙雀使较劲。 龙雀使走到顾宁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宁儿,你想让他抱抱你吗?” 顾宁一听脸腾一下红了,好在有一脸血迹盖着,并没有让旁人看到:“我.....我.....想”这一个想字出声十分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龙雀使笑了笑:“好,那第二个,你想不想再站起来?” 顾宁一听立马抬头,眼神中充满了光芒,若是能再站起来,岂不是还能跟着裴书白吗?于是顾宁连忙道:“爷爷,我还有机会吗?” 龙雀使一撇嘴:“你瞧你那点出息,要知道你爷爷可是六道三使之一,治你两条腿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再问你,爷爷的身子不知道被哪个龟儿子偷走了,还有苏红木那娘们的,虽然爷爷和她关系不太好,但她终归是我六道之人,我也得寻寻她,你愿意帮爷爷吗?” 顾宁听得真切,可却答不上来,若是龙雀使有别的事想让自己帮忙,那肯定是一口应下来,但是龙雀使说的显然是要复活六道,六道的所作所为自己已经听说了,若是助龙雀使找回身子,岂不是助纣为虐,在这大是大非跟前,顾宁还是看的清:“爷爷,你们六道干的都是坏事,我帮不了你!”说完便低下了头,一副失望失色,眼中闪烁的光辉也暗淡了下去,仿佛知道自己这番话说一出来,龙雀使就不会给自己治腿了。 龙雀使见顾宁失望的模样,顿时着急起来:“好孩子你误会了,爷爷答应你不做坏事了,他娘的,六道的事我不管了行不行,你只要帮爷爷找身体就行,总不能让爷爷肉身任人宰割吧?而且终归要知道我熬桀的身子去哪儿了。这样行不?”。 顾宁抬起头:“真的吗?” 龙雀使连忙道:“当然是真的,好了不废话了,一会你乖乖躺着别动。” 第一百六十章 元神出窍 顾宁不明就里,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龙雀使,龙雀使站起身来,好似对着裴书白又好似对着顾宁说道:“今后可不能让宁儿再哭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成天哭鼻子,说出去丢我熬桀的人。”说完又对众人喊道:“你们听好了,今后这丫头就是我的孙女了,谁要是敢欺负她,别怪老子出手重!” 顾宁心里十分纠结,原本就是单纯的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然后坦然赴死,想用自己的命去换裴书白和公孙忆的命,哪知道自己一口气说完之后,竟触动了熬桀,眼下熬桀出口威胁众人,反而让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眼前说话的虽然是龙雀使,但终归是裴书白的嘴说出来的,恍惚间顾宁心里也有一丝丝窃喜。 龙雀使又低头对顾宁轻声说道:“这里头人太多,你一个小姑娘别在这呆这了,接下来爷爷说的话你听好,千万别弄差了,不然你的腿就没得治了。” 顾宁一听连忙点头。龙雀使笑道:“也不难,爷爷跟你说实话,百年之前,爷爷使了一招元神出窍,将自己的一缕意识留在这地宫之中,若是放在别处,待着也就待着了,除了寂寞了点儿别的也没什么大碍,可这里终归是七星子那七个狗贼设封印阵的地方,百年以来,我的意识越来越淡,若不是这小子过来,恐怕要不了多少年,我便会彻底消失了,不过总算是老天爷开眼,这小子进了地宫,身体里还有灭轮回的混沌舍利,接着舍利的神功,我才得喘息之机,也算是机缘巧合,有咱俩这段祖孙情,能在这最后几年里认识你这个小姑娘。想我百年以前如此风光,遗憾的是并未婚娶,更别提子嗣,如今有你这个可爱的姑娘做孙女,别提我有多开心了,你求爷爷别杀这两个人,爷爷便不杀他们了,反正这些人杀与不杀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公孙忆这小子也挺有意思,你说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你,我也得领他的情,你这小情郎我就更不能杀了,你说是不是?我不杀他们,你也得帮爷爷一个忙。” 顾宁一听龙雀使不杀裴书白和公孙忆,也不会对钟家人出手,心里十分欣喜,别说龙雀使拜托一件事,即便是十件百件,自己能做到的话也一并应允了。 龙雀使见顾宁连连点头,便笑道:“爷爷的元神总不能老待在这愣小子身体里,这货满脑子都是报仇,一点意思也没有,况且你也不想我一直在他身体里不是?但是爷爷的元神只能在夺舍一人,而且还得是这个人心甘情愿,不然以我现在微弱的功力,若是没人主动接受,怕是成功不了,所以爷爷想用你的身子,这样一来你的腿我也能操控着行走了,你看行吗?” 顾宁一听又是点头不止,本身顾宁就是处处替他人着想的人,此时听龙雀使竟快要魂飞魄散,心里便想着赶紧应下来,可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躁动,连公孙忆的表情也有些异样,这才反应过来,若是龙雀使元神消散,眼前的难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当年百战狂掀起的腥风血雨,也不会复现,所以顾宁一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表情立马暗淡下来。 龙雀使见状皱了眉头:“怎么了宁儿,你是不愿意吗?” “我怕。” “怕什么?爷爷只是暂时借用你的身子,再多一样控制你行走,保证不会窥探你的心思,等爷爷找到自己的肉身,我便立马回去,再想法子医你的脚,你还担心什么?” 顾宁摇摇头,却没再开口。龙雀使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一旁的公孙忆倒不再纠结:“龙雀使,宁儿担心你夺舍之后再变卦,在想着你复活六道的大业,搞得武林中血流成河,若真的成了这样,宁儿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龙雀使一听放声大笑:“小丫头片子,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顾宁微微点了点头。 “爷爷问你,你别考虑这些,什么江湖道义,什么武林大乱都是狗屁,你就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帮爷爷,想不想像之前那样自己走路?你只要考虑这一点,再告诉我答案。” 钟家弟子一听纷纷开口骂出声,“卑鄙!”“妖人,骗一个小姑娘!” “宁儿姑娘别信他,他就是不能再裴家小鬼身上待着了,想再骗一个人夺舍!” “宁儿姑娘你江湖阅历浅,你要是答应他,那你就彻底完了!” 也有出言威胁的:“顾宁!你若是应了他,我连你一道料理了!” 龙雀使越听越烦躁,抬手就是一道龙旋,不过照顾到顾宁的面子,只借用了惊蝉珠一成功力,饶是如此,也把七嘴八舌的钟家弟子镇住,纷纷闭嘴不再多言。 顾宁怯生生的看了看公孙忆,公孙忆岂能不知顾宁想法,本身公孙忆就不是死板之人,对于江湖中正道邪道本身就没分别心,正道之人若是暗中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与邪门歪道无二,邪门歪道若是放下屠刀,谁能说不会立地成佛呢?再加上一直以来,自己看顾宁,也想看公孙晴无二,除了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以外,顾宁相较于晴儿,反倒是更懂事更乖巧更善解人意一些,此前自己发现顾宁双腿废了,也是心疼不已,想着从忘川禁地走后,先不急去忘川禁地,再去趟五仙教,寻一下鸩婆,看看她有没有法子医顾宁的腿,如今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自己又怎么会拿六道复不复活来强行让顾宁坐选择呢? 于是公孙忆笑道:“宁儿姑娘,世事无常但求无愧于心,你若是打定主意,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也不是你操心的事,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龙雀使一听就急了:“公孙忆!此前我还说对你有点好感,认为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不同,哪知道你比他们还虚情假意,自己摘在一边,让宁儿自己选,让她选她还会同意吗?她处处为别人想,你瞧那钟家的小崽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宁儿她还会选我吗?” 龙雀使一张嘴便责怪起公孙忆来,哪知说道一般,顾宁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亮莹莹的望着龙雀使:“爷爷,你帮我走路,我帮你找肉身,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控制我的身体杀人,不对,不能控制我做坏事,不能不经过我允许,就看我心里的想法,若是不小心看到了,不能说出来,若是你答应了,我就答应。” 龙雀使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好好好!这有何难?我又不是百战狂,以杀人为乐,若不是借寿还阳需要活人做祭,我才懒得杀人,有你这个孙女,可比杀人有意思的多了,这样吧,我答应你,在我找到我的肉身之前,我不会操控你的身子杀人的。嘿嘿,其实我就是想杀,也不一定有法子,你真气不济,我的功力自然也大不如前,这小子身体里有惊蝉珠,那真气可海了去了,要不然你以为区区一缕元神,怎么能打得过练成不动明王咒的小老头儿。” 龙雀使心中高兴,不自觉的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原来自己夺舍摄魂别人之后,除了能控制别人之外,所使用的武功高低也和这人有关,若是这人武功高强真气充沛,龙雀使自然能将龙雀心法使个十之八九,若是武功不济,即便龙雀使招式再多,经验再足,也发挥不出最大效用,此前占了裴书白的身子,其实武功也发挥不出最大效果,莫说钟不怨,即便是对上钟天惊,恐怕也不能轻易取胜,可是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里面蕴含的那可都是灭轮回的两世功力和陆凌雪的神功,随随便便用这么一点儿,那都是排山倒海之势,所以龙雀使才能在忘川禁地中技压公孙忆和钟不怨,占尽了上风,不过若是换到顾宁身上,武功恐怕就会大减。 顾宁听龙雀使说完,觉得眼前这个龙雀使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原以为六道都是些邪魔歪道,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可这一番接触下来,竟然觉得龙雀使说不出来的亲切,当即开口道:“熬桀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做?我是要.....”原本带着笑意的顾宁,忽然住了嘴,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龙雀使一见便知顾宁又有了新的顾虑,当即焦急道:“小姑娘的心思真的是难捉摸,可急死我了,宁儿你还有啥顾虑跟爷爷讲,能做到的爷爷绝对做到,我就一心一意操控你行走,你有啥想不通的跟我聊聊,别的都是你说了算,行不行?” 公孙忆知道顾宁心中顾虑,“宁儿八成是想到顾念护法了,顾念护法一生刚正不阿,济世救人,顾宁一定会想到师父,正如公孙忆所料,顾宁听龙雀使慈爱之言,一瞬间便想到身故的师父顾宁,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九泉之下,师父若是知道自己救了六道三圣使之一,会不会不高兴。于是公孙忆劝慰道:“宁儿,你师父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是要护你周全,只不过我没有你师父那么细心,害的你坏了双腿,我心里愧疚的很,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你还是多多考虑考虑你自己,至于顾念护法,她是德道之人,眼光长远,心有日月,门派之见正邪之分本就不是她会考虑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你师父会不会怪罪于你,放心大胆的选吧。” 龙雀使听话听音,公孙忆这番话摆明了是替自己说话,当即竖起大拇指:“好好好!我就说你公孙忆会说话,对对对,宁儿,你就按照他讲的,你师父不会怪罪你的,算算年纪,你师父在我眼里那也是小姑娘,按照辈分,你喊我爷爷,喊她师父,我好歹也算她的长辈,她现在是亡故了,若是还活着见到我也得敬我不是?你就安心吧。” 顾宁还是有些犹豫,其实若是换做公孙晴,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早就有了结果,可偏偏换做顾宁,却迟迟定不下来。 自打裴书白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龙雀使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眼见顾宁迟迟下不了决定,裴书白才说道:“宁儿姐姐,你的腿是因为我断的,我心里过意不去,你若是从此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我会愧疚一辈子,我才疏学浅,自己的事还弄不白,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去做,所以我也没法保证现在会照顾你,会陪在你身边,不过,等我把裴家的事了结了,你若是还站不起来,我就照顾你一辈子,至于你答不答应他,一切都凭着你。” 顾宁听完心脏咚咚咚的狂跳,耳朵里只有照顾你一辈子这几个字,听得自己激动不已,俏脸瞬间红透了,转念一想,自己哪能做裴书白的拖累,即便他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我也不能答应,我还得多帮他,帮他报仇,帮他破解心里的疑问,帮他控制惊蝉珠,帮他....想着想着顾宁笑了起来,想了一会儿,顾宁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坚定:“爷爷,我答应你,不过你来了之后,咱们还是陪着他,帮助他,然后再去找你的肉身,行吗?” 事到如今龙雀使哪会不依:“好好好!好宁儿,爷爷都依你,都依你!你放空意识,什么都不要想,一会脑袋会有一点点疼,下意识会将真气顶在脑门,不过你得忍着,让真气不要抵御,等痛感过去之后,便算是成了。”。 顾宁点头应允,继而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地上。龙雀使走上前去,用头抵在顾宁额头之上,之后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顾宁和裴书白同时睁眼,裴书白压在顾宁身上,二人头抵着头,脸贴着脸,连呼吸都交杂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争吵不休 裴书白好似遭雷击一般,腾得一下蹦起来,脸瞬间红了,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行。顾宁反倒是大方不少,竟然笑嘻嘻的看着裴书白,直让裴书白不敢去看顾宁的眼睛。 这两人的举动,公孙忆瞧得明白,以顾宁的性格,遇到了这般尴尬,断然不会笑出来,脸上这样的笑意,绝对是龙雀使熬桀的杰作。 果然顾宁刚笑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俏脸通红不敢说话。 钟家弟子纷纷走上前来,将公孙忆裴书白和顾宁围住,有人道:“那妖人现在在谁身上?赶紧说!” “咱们不能让他三个出去了,干脆把他们杀了,即便错杀了,也不能放那妖人离开!” 公孙忆刚要开口,顾宁也一跃而起,立在地上怒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要不是看着我孙女的面子,我非把你们杀了不可,叫你们嘴里不干不净,一口一个妖人,现在我饶你们不死,非但不感激,反过来在这喋喋不休,你说气不气人!” 话音刚落,钟家弟子有人便按耐不住,又上前一步质问道:“妖人!你杀我们师父,我与你不共戴天!” 顾宁玉手一抖,一道硕大的冰柱凝结手心,瞬间降低周遭温度,连说话的声音都冷若冰霜:“我孙女体内真气虽然不如那臭小子,但有我在这指点,杀你们也是够用了,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在墓地里头藏着,一个个跟个地耗子似的,还大言不惭的要杀我们,我倒要看看谁不怕死?想试一试我孙女的寒冰真气,我倒是不在乎这地宫里头再多几口冰棺!” 钟家弟子一见顾宁瞬间以气化形,凝结出的冰剑寒气逼人,一个个迟疑起来,顾宁一双妙目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钟家弟子,此人已经催动了狂暴之血,两条胳膊已经通红,隐隐透着赤色真气,瞧模样也算是钟家众弟子中的强手,顾宁有心阵住场子,轻轻将冰剑一抬,一股寒冰真气自剑尖透出,将那弟子双臂包裹,眨眼的功夫,弟子双臂咔咔咔结了冰壳,原本若隐若现的赤色真气哪还有半点影子。 众弟子见状,更是不敢再开口,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了些,顾宁还要再出招,不料忽然开口自言道:“爷爷!不是说好了不控制我的意识吗?怎么刚过来就说话不算话!还欺负他们,你再这样,我.....” “好宁儿,爷爷错了,爷爷这就闭嘴,就是看他们这些鸟人在这叨叨,烦人的不得了,还要杀了你们,爷爷哪里忍得了!”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休息去了,你看着办。” 原来自打顾宁睁眼,其实都是龙雀使熬桀在操控,连和裴书白二人脸贴脸半天不挪开,都是熬桀捣的鬼,其实顾宁早就醒了,熬桀就想着让顾宁多贴一贴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也就没动弹,之后面对钟家弟子的刁难,熬桀气愤不已,也就顺带手的控制顾宁技压钟家众弟子,熬桀在顾宁身体里,顾宁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武功路数,熬桀一下便融会贯通,像这种以气化形凝成冰剑这样的招式,对熬桀来说那就是小儿科,再加上本身顾宁在雪仙阁时就勤奋好学,虽然寒冰心法才刚刚入门,但后续的武学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在顾念经常叮嘱,武学一定要循序渐进,切莫想着走捷径,一味贪快,所以即便顾宁知道更为高深的武学,但也不敢擅自修炼。 眼下情况却大不相同,熬桀的元神也寄居在顾宁身体里,对于武功招数的理解,远不是顾宁可比,即便是公孙忆、赤云道人当世武学高人,比起熬桀来,恐怕也没有熬桀经验足,所以即便顾宁眼下真气不济,在熬桀的操控下,使出“万物萧”都不在话下。 顾宁又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有熬桀在体内,哪怕师父顾念已然作古,自己也不用担心武功修炼,熬桀一出手便能以气化形,凝一柄冰剑在手,要知道自己此前可是连凝成冰刺都持续不了太长时间,眼下虽然自己真气不多,但操控拿捏极为精准,出招之时都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分都极尽其用,招数实力和之前相比,可谓云泥之别。 然而顾宁也在担心,担心熬桀不信守承诺,此时出手小小的惩戒钟家弟子其实已经让自己很难过,若是之后再控制自己去复活六道,哪又该如何是好? 顾宁陷入沉思,公孙忆知道顾宁心中担忧,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地宫,再寻法子看看能不能救活钟不怨,于是便对钟家弟子道:“诸位,请听在下一言,这地宫之事,在下责任重大,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也是因我而起,我公孙家该担的责任不会不担,不过六道七星的秘密事关重大,钟老前辈倾其一生都在守着这个秘密,而今情势大变,这地宫里早就过来过旁人,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将我们几个轰杀在此,而是将这里再度封死,不让旁人进来,之后好好修整,寻法救治钟老前辈,天惊兄弟也要休息一番,”公孙忆说道此处将钟家弟子扫视一边,继而双手拱拳道:“我公孙忆请钟家诸位以大局为重,先行离开此地,至于你们担心的,我公孙忆在此立誓,若是宁儿姑娘今后有任何想要复活六道的行为,在下舍命也会拦她!” 顾宁闻言连连点头,接言道:“是是!方才我悄悄问过爷爷了,他说他只是去找自己的身体,不会想着复活六道了。” 裴书白也道:“各位前辈,此事因我而起,我也不能就此不管,钟家与我裴家诸多情仇,我年纪虽小,可是是非我懂,钟爷爷到底是不是死在我爷爷手上,我一定要查清楚,我全家被四刹门屠杀那天,钟山破也在,换做旁人,我只要苦练武功,找他报仇便是,可他偏偏是带我长大的亲人,如今这些恩恩怨怨,着落在我和他身上,所以我裴家和钟家之间,肯定不会就此了结,再加上这六道七星的事,让我对钟家更多了些好奇,我也在这向各位叔伯保证,在我没有弄清楚这些事之前,我会看住顾宁,不让她有僭越之事。” 钟家弟子低语一番,也认为在这焦灼太过危险,顾宁身上的熬桀,也不太好惹,于是当即同意,众人退回墓室,先行救治伤患。 众人回到墓室中,钟不怨和钟天惊被钟家弟子慢慢的放平躺好,这对义父子一个身故一个重伤,钟家可以说是元气大伤,一个个愁眉不展。众人没了主意,又返回头去找公孙忆。 公孙忆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在地宫里钟天惊强行催动狂暴之血,再加上受了义父亡故的刺激,已经被狂暴之血控制了神识,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好在公孙忆用天玑子的手骨控制的及时,若是再慢一会儿,钟天惊便和狂人走兽无二,免不了落得个身死的地步,眼下重伤不醒,其实是被天玑子的手骨抑制的太狠,只要好生休养几天,便会醒来。 而钟不怨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怕是大罗金仙降临,也无法将其回天,钟家人无不悲痛,有的弟子忍不住苦出声来,连同石头和石头娘,也在后面悄悄抹眼泪,虽然和钟不怨接触时间并不长,但石头和钟不怨毕竟是亲叔侄,血脉相连,钟不怨身故,石头心里也隐隐作痛,公孙忆也是连连叹气,世上正义之辈又少了个高人。 反倒是裴书白,一直以来自己都处在昏迷中,好不容易醒过来,先是受狂暴之血侵蚀,失去了理智,之后被熬桀夺舍摄魂,这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但是在裴书白心里,对于钟不怨身故,反倒是没有太多悲伤,只不过见众人都处在悲痛之中,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默默的坐在师父后面。 墓室中安静极了,钟家弟子一个个眉头紧锁,也没有谁出头张罗钟不怨的后事,若是等钟天惊醒来主持大局,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正没头绪,忽然顾宁开了口:“各位叔叔伯伯,我有话要说。” 原本安静的墓室里,忽然响起了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看向顾宁,顾宁脸一红说道:“方才熬桀爷爷跟我说了,钟老前辈很难救活了....” 话刚说一般,便被钟家弟子打断:“这还要你说!还不是你们做的好事!” 顾宁忙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熬....我的意思是爷....是我有法子可以让钟老前辈醒过来....” “混账东西!人都去世了,还在这折腾嘛!” “你若是敢那师父开玩笑!我要了你的命!” “别信他,这姑娘现在是那妖人的傀儡,怕是里头有诈,想用妖术夺师父身子!” “说不定也可以试一试嘛。反正....” “反正什么?你想说什么?” 钟家弟子情绪都处在失控边缘,有弟子差点说错话,便遭到别人的针对。 顾宁见场面失控,周身立马散出寒气,原本就湿冷的墓室中,瞬间冷如冰窖,众人不再说话。 顾宁有些不愉快,钟老前辈刚去世,这帮弟子群龙无首吵做一团,让人有些心寒,见钟家人纷纷冷静下来,顾宁淡淡说道:“我这法子是六道的本事,他们本身就是琢磨万物生死的,钟老前辈救活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让他短暂的恢复神智,让他交代下后事,你们若是愿意,我就试一试,若是你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公孙忆不等钟家自己说话,便连忙接过话头:“六道的本事有如何?咱们可不能有这些想法,六道的本事若是用在正道,也算是好事,武功本没好坏之分,看怎么使罢了,在下倒觉得,钟老前辈身故让人无比痛心,不过若是能让他醒过来交代一些身后事,对于钟家也算是有个交代,对于他老人家来说,也不算抱憾离世。” 公孙忆说完,钟家弟子又低语了一番,许久都没商量出结果,意见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熬桀有诈,想动钟不怨身体的歪脑筋,毕竟是六道之人,不可不防,再一个死者为大,况且死的还是钟家的领头人,无论如何这尸身是不能让任何人动的,而另一派却截然相反,钟不怨身故,钟天惊重伤昏迷,眼下众人没了主意,公孙忆等人是去是留,今后该当如何?这地宫还要不要据守,两界城若是来犯该如何抵御,这些问题,在场的钟家弟子,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站出来说有主意的,若是有法子能让钟不怨短暂的醒过来,交代一番,大可一试。 众人吵的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一度僵持不下,在一旁的石头忍不住吼道:“你们这些人叽叽歪歪的好没主意,我是钟家人,我是他的亲侄子,我说一个法子你们听一听!” 钟家弟子闻言纷纷闭了嘴,论相处的时间,谁都比石头和钟不怨相处的时间长,但是若论关系亲疏,眼前这个矮子还真就是钟不怨如假包换的亲侄子,比起钟天惊来,那都要亲上一些,毕竟血脉相承是分割不掉的,所以石头一开口,钟家弟子便道:“好,你说。”。 石头先没开口,走到钟不怨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个响头磕完,直将额头磕出血来,才站起身道:“论辈分,我当喊你一声叔父,虽然只和你相处没多长,但是你身故,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尸骨未寒,钟家弟子却乱做一团,眼下宁儿姑娘有法子喊你起来交代后事,我就大胆做个主,放手让宁儿试一试,若是行了那皆大欢喜,若是不行,还请叔父九泉之下别怪罪。” 石头对着钟不怨的尸身念叨了一番,才转身对钟家弟子道:“出了任何事我担着,行不行?咱们就让宁儿姑娘试一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光返照 石头个头不高,一开口却气势十足,直让钟家弟子纷纷住口,不再争吵,却也没有一人敢出言支持石头。 见众人无言,石头走上前去,推着顾宁的后背向前,直走到钟不怨身侧才开口道:“宁儿姑娘,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试,出了什么事我来担着,要是钟家难为你,我偿命便是。” 顾宁一听心中一暖,其实这法子是熬桀在体内告诉她的,自己能不能施展成功,或是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效果,自己都不清楚,只是方才熬桀这么一说,自己便脱口而出,若是不成功,钟家人肯定会治自己一个亵渎之罪,到时候再解释也是徒劳,但石头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自己,又给了不少底气。 于是顾宁开口说道:“六道的武功里头,有一种回光决,刚死之人无论是何种死法,只要不是尸首分离,都可以用回光决强行续命,让其再恢复神识,虽然只能持续一小会儿,但是也能让钟老前辈醒过来。”顾宁说的其实都是熬桀告诉她的,不过有些话说出来难免引来麻烦,所以顾宁便将熬桀的话稍加更改才说出来,熬桀说的可比这复杂的多,这回光决是龙雀使熬桀的看家本事,作为六道三圣使之一,熬桀掌管借寿还阳仪式,每次人祭的意识都是熬桀操控,但熬桀也有一个规矩,灭轮回借寿还阳仪式结束之后,人祭算是活不成了,有的还尚存一息,有的已经身死,此时熬桀便会用回光决将人祭唤醒,问一问还有没有未了之事,若是唤醒之人张嘴便骂,熬桀便会再惩戒一番杀掉了事,若是有人说出遗愿,熬桀不管多难,也会尽量办到。久而久之,熬桀这回光决那用的可是十分顺手。 钟不怨身死,熬桀毫不关心,可在顾宁身体里,哪能不知顾宁心思,对孙女济世的善心虽觉无聊,但总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便将回光决的法子告诉了顾宁。 见众人不再阻拦,顾宁便在墓室施展起回光决,真气自指尖而出,屡屡青色真气缓缓入了钟不怨七窍,众人屏住呼吸,目光全都落在钟不怨的身上。 许久之后,随着钟不怨一声轻咳,还真就睁开了眼睛。 墓室中钟家弟子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公孙忆见状,赶紧上前将钟不怨扶坐了起来,低语道:“钟老前辈,你醒了。” 钟不怨有些迟疑,见床边钟家弟子跪了一片,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墓室中,于是开口第一句话,便问起了地宫:“公孙忆,地宫之事了结了吗?那妖人你可制住了?” 公孙忆看了一眼顾宁,顾宁眉头紧蹙,有些不快,再看向钟家弟子,没一人开口,只好自己答道:“钟老前辈,地宫如今完好,龙雀使熬桀也算是控制住了,你就别担心了。” 公孙忆并没有告诉钟不怨实情,至少没有完全说出实情,一来因为公孙忆知道钟不怨苏醒时间不会太长,说的太细太耽搁时间,既然眼下情况已然如此,说与不说结果一样,说的细了钟不怨难免含恨而终,再者钟不怨之所以能短暂的醒过来,那都是顾宁用出六道的回光决,若是钟不怨知道了,恐怕急火攻心人立马就会没了,所以公孙忆只是简单说了地宫如今还安然无恙,连六道棺椁中,熬桀和苏红木的棺材空了的事,也选择了瞒下来。 钟不怨十分虚弱,连点头都非常缓慢:“那就好,”钟不怨侧脸看了看公孙忆,又低头看了看床边跪倒一片的钟家弟子,这些弟子都是钟不怨从小带起来的,不似父子胜似父子,这里每个人的秉性钟不怨都十分了解,所以不用多问,钟不怨便知道钟家弟子在为难公孙忆一行,所以钟不怨接言道:“你们听好了,是我用真气封住了奇经八脉,又在五脏六腑设了真气锁,在地宫中我狂暴之血发作,眼见就要失了神识,担心我会破了七星子留下的北斗封印阵,所以自行断了真气锁,将五脏六肺悉数震碎,虽然不知道我是如何醒来的,但是我的死和公孙忆他们无关,你们不要难为他们。” 钟家弟子闻言,纷纷泪流不止,公孙忆有些心酸,开口道:“钟老前辈不用担心,钟家兄弟们没有为难我们,钟老前辈侠肝义胆,所行之事实在令在下钦佩,不过眼下....” 公孙忆还要接着往下说,钟不怨抬手一拦,自己拦过话头:“公孙忆先生无需多言,老朽还能回光返照,自然心里有数,五脏尽碎神仙难就,你们也不用太伤神,人常道万物有竟时,今儿个该是我钟不怨大限,改变不得,惊儿呢?怎么没瞧见他。” 公孙忆连忙道:“地宫一战,天惊兄弟受了伤,如今正处在昏迷中,不过前辈大可放心,晚辈瞧过了,没有什么大碍,稍加休息便可恢复。” 钟不怨坐直了身子,双腿一盘,双手撑着边沿,对着身下一众弟子说道:“生死有命不怨天尤人,老朽活的年月也不短了,原想着再过个几年,再和你们说这些事,只不过眼下我活不久了,再不说可就晚了,只可惜惊儿不在,不能当面告诉他,你们回头带话给他吧。” 毕竟钟不怨武功已经大成,自己虽然死而复生,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还不如趁着机会交代后事,所以钟不怨让一干弟子不要再哭哭啼啼,只要认真听着便可:“老朽年幼入禁地,到如今六十余载,当年失手放了百战狂,多少人死在那妖人手中,算起来老朽罪孽清不了,一辈子在这当个守墓人,也难以赎罪,好在有你们这些娃娃陪着老朽,也不算寂寞,如今世道变了,再不像往常那般安逸,老朽死后,你们需勤修不辍,替我替钟家守好这里,莫要让六道复苏为祸世间,第二,公孙先生是贵人,他来这里是山破侄儿指引,又机缘巧合带来了我大哥的幼子钟石破,老朽老了老了还来个血脉相认,直让我欣喜,石头,往后你和你娘就住在这里,让天惊把不动明王咒传授于你,练成之后,守墓之责,你也得担上一分,这也算是叔父对你的要求。” 石头在一旁点头称是,不再纠结于去留,钟不怨武功石头亲眼得见,又被叔父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所打动,所以对于钟不怨的要求,石头只觉自己肩头有了责任,却没有丝毫退缩之念。 钟不怨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个头矮了些,不然眉宇之间还真像你爹,大哥走了不少年了,马上我们哥俩就要团聚了,竟有些欢喜。”钟不怨停了停,又道:“天惊性子急躁,虽然在习武之路上有些灵性,不动明王咒也比你们强上不少,但咱们钟家身体里流的就是狂暴之血,本就容易动怒,惊儿性格暴躁更是大忌,今后他带领你们,难免会走极端,你们平日里都听他的,所以到了关键时节,恐怕你们也拦不住他,石头,你性子里头有惊儿没有的东西,考虑事情都是以周全为主,今后你俩互相帮衬着,把咱们钟家这点儿血脉继承下去。” 石头连连点头,心里头有些发酸,自己性格懦弱,遇事就躲,两界城三屠天王名头怪响,实际上也就是些欺负人的恶霸,当初遇见他们,自己怕的都不行,甚至为了服从,连自己的娘亲都活埋进洞,可这胆小怕事到了叔父这里,竟然成了优点,还交给自己重任,今后兜着点钟天惊,如此重托石头哪能怠慢,也一咕噜跪在地上:“叔父,我自幼没爹,是我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活了几十年,就想见见爹,临头了见到您老人家,可算是圆了这个梦,只是好梦容易醒,这刚见上几天,您就.....我心里知道,我性子太软弱了,又死犟爱钻牛角尖,这样一来更是软弱到极致,可在叔父看来,这还算是优点,那我就把您看得上的这一点用起来,天惊以后,不管他打我骂我,撵我,我都拦着他点儿,叔父放心吧。” 钟不怨笑了笑:“我大哥和我是孪生兄弟,你见我和见你爹差不了多少,你性子是软了些,这也怪不得你,自小被恶徒伤了筋骨,又没爹在后头撑着,性子软弱了些总好过处处惹是生非,今后等你不动明王咒连成了,还得记住今天的话,不能仗着武功高了,就得意洋洋忘了初心。” 石头重重的点点头,将钟不怨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钟不怨转头对石头娘说道:“许娥嫂嫂,多亏了你啊。” 石头娘转过头去,自打进了墓室,见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钟不怨,顿时心如刀绞,当年钟不悔最后也是这般静静的躺着,想是睡着了一样,之后顾宁用回光决将钟不怨唤醒,石头娘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毕竟上了年岁不想让旁人看见,所以就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听到钟不怨喊自己,石头娘用袖子擦了下眼角,走到钟不怨跟前,四目相对,石头娘赶紧移开眼神。 钟不怨笑道:“嫂嫂,人说睹物思人,你瞧见我这般模样,怕是想到我大哥了吧,多亏了嫂嫂,咱们钟家还有这么一股子后人,当年若不是你冒死护着山破和石头,咱们钟家早就完了,这么多年你受尽苦难,今天我厚着脸再求嫂嫂一次,今后就在这里住下吧,对于惊儿和石头来说,你是长辈,他们不敢造次,我死后,你就替我看着他俩,看着惊儿别冲动,看着石头好好练功,别让他们懈怠了,等他们武功精进,这守地宫的事我也就放心了。” 石头娘没再去看钟不怨,毕竟钟不怨和钟不悔太像了,当年钟不悔身死,自己受了刺激,饶是如此在巨大的悲痛中还要和歹人周旋,护着钟家血脉,之后经年,自己一人拉扯石头,受尽两界城刁难,如今这些苦难、煎熬,还有对钟家的爱恨,随着钟不怨的这番话,已然烟消云散,眼下钟不怨临终重托,自己哪能不依。 钟不怨见石头娘点头便道:“如此谢谢嫂嫂了。我死后,你们不用太费事,如今阴兵过境刚了,外头一片狼藉,当务之急是守住墓地,不让人兽入侵,至于丧事你们从简,让惊儿和石头把我和大哥埋在一起,磕几个头便罢。” 之后,钟不怨挨个将钟家弟子喊在身前,又指点了一番众人不动明王咒上面的武功,挨个将钟家弟子身上的不足和缺点指出,又叮嘱了如何改变,一番下来,钟不怨一头虚汗,后背已然浸湿了。 公孙忆在一旁扶着钟不怨,见钟不怨双瞳已然扩散,才知钟不怨其实早已身死,只是意识在回光决的影响下尚存一息罢了,恐怕也撑不了太长时间,等钟不怨一一交代完毕,公孙忆才开口问道:“钟老前辈,有在下要做的吗?” 钟不怨慢慢转过头来,对公孙忆说道:“公孙先生,三大家的后人里,还有一战之力的,恐怕就是你一个了,如今钟家风雨飘摇,老朽老糊涂了,在这禁地中待得久了,也不知道外头光景,还妄想着偏安一隅,殊不知忘川禁地也不是世外桃园,如今钟家有三件事,老朽实在放心不下,这三件事还请公孙先生施以援手。”说完钟不怨便要起身施礼。。 公孙忆见状连忙起身,阻住钟不怨,不让其起身,嘴上说道:“钟老前辈这样说实在折煞晚辈了,老前辈有此一劫,晚辈已经十分愧疚,若是有晚辈能做的,尽管吩咐,也好让我尽一份心,效一份力,不然晚辈这心里实在难受。” 钟不怨又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爷今天找老朽,老朽岂能不给面子,即便你不来,四刹门已经跃跃欲试,恐怕老朽也有别的劫数,如今这光景,已经算是好结果了。好了,不说这个,老朽大限将至,得赶紧把这三件事说予你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临终嘱托 钟不怨知其大限将至,心中仍有三样事放心不下,公孙忆本就对钟不怨满是敬意,再加上钟家有此一劫,自己也有责任,于是听到钟不怨有三样事嘱托,便打定主意,不管多难也要尽力达成。 钟不怨道:“这第一样事,不是别的,正是这地宫中的六道七星,如今正道式微,邪魔降至,世上恐无宁日,这地宫在一天,我们钟家便要守着一天,方才老朽也交代了石头,也让他们带话给惊儿,让他俩恪尽职守,好好守着这地宫,不让外人滋扰,但这两人都不能挑这个大梁,至少接下来的十几年,他俩不行,所以这第一样事,便是求公孙先生,无论如何将山破侄儿救出来,山破侄儿武功不弱,性格又随了他爹,有勇有谋,让他出来主持大局再好不过,有他在老朽便放心了。” 公孙忆道:“我徒儿能得救,靠的就是山破兄弟指点,若不是他,恐怕我那徒儿已经难救了,此份恩情在,即便前辈不说,晚辈也会拼尽全力将山破兄弟从四刹门救出来。” 钟不怨点了点头,却担忧道:“之前你也说了,山破侄儿为了给他爹报仇,隐姓埋名潜伏裴家,最后引来四刹门的恶人,杀了裴家上下,老朽始终想不明白,以山破侄儿的为人,断然不会和四刹门的人同流合污,即便是报仇要找帮手,找老朽总比找四刹门的人要强,哎,怕只怕山破侄儿这么多年在外,改了秉性也未可知,若是他不愿意过这种呆板枯燥的日子,又该如何是好?” 公孙忆也无法断言,自己和钟山破也并未深交,仅仅凭借十方狱中那一小段相处,确实无法说出钟山破到底是好是坏,况且裴家和钟家的恩怨情仇已经纠缠不清,自己作为裴书白的师父,身份也很微妙,再者即便钟山破从四刹门出来,又怎么会甘心像钟不怨这样,清心寡欲在这苦熬,可这些话公孙忆怎么会对一个将死的老人说出口,见钟不怨一脸哀愁,公孙忆只好劝慰道:“钟老前辈放心,晚辈虽然和山破兄弟接触不多,但行事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和四刹门同流合污,晚辈猜测,山破兄弟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才会被四刹门困住,晚辈一定竭尽全力,将山破兄弟带出来,再晓以利害,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至于他知晓这一切之后,该如何选择,晚辈想山破兄弟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钟不怨听完这才稍稍舒缓了皱紧得眉头:“只好如此了,我大哥是你徒儿的祖父杀的,而你徒弟全家灭门,钟家也算是参与了,今后若是二人起了刀兵,也是裴家和钟家的事,你虽是那娃娃的师父,也将他视如己出,但老朽希望你,尽量从中斡旋,不要让仇恨再延续下去了,若是万般无奈之下,二人真的动起手来,你也别参与,这算是老朽卖着老脸求你了。” 公孙忆正色道:“前辈放心,我在这跟您保证,有我在他俩不会打起来的,裴家和钟家发生的事太不符合常理,其中必有隐情,此前晚辈和雪仙阁顾念护法也谈过此事,她说陆凌雪阁主当年也向她提起过过这段往事,当年裴无极来忘川寻钟家,钟家便出了血案,武林中都说钟不悔前辈是裴无极杀的,但当时来的不仅仅是裴无极,陆凌雪也在忘川,陆阁主说,钟不悔的死实际上和裴无极无关,只是没有佐证,便没法替裴无极说话,我那徒儿也知道裴钟两家的恩怨曲折,在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书白不会贸然对山破出手,而在裴家灭门那天,我那徒儿之所以能得以活命,靠的也正是山破兄弟,所以我这徒弟对山破兄弟的感情,断不是我们能说的清楚的,可能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清楚吧,至于您说的二人刀兵相向,晚辈想应该不会发生。” 不等钟不怨说话,一直坐在墙角的裴书白走上前来对着钟不怨说到:“钟爷爷,我的命第一次是钟山破救的,这一次是您救的,若没有你们,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所以你们的救命之恩,书白没齿难忘,可是,裴家灭门虽然罪魁祸首是四刹门的生死二刹,但钟山破也在其中,我爹、我娘、我伯伯、婶婶、祖父、祖母还有韵姨他们惨死在我面前,这个仇,我不可能不报。不过恩就是恩,怨就是怨,我分的清楚。所以,我在这向您老保证,在我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我不会找钟山破寻仇,不会找钟家麻烦,待云开月明之日,我再和钟山破理一理裴家钟家的这些旧事。” 钟不怨望着裴书白的眼睛,此时的裴书白双眼清澈,不想先前那般赤红,想来狂暴血毒已经消散,也没受龙雀使控制,也深知眼前这个少年这一番话,也都是发自肺腑,于是钟不怨点点头,对着裴书白说道:“如此,老朽就在这先跟小友说声谢谢了。”之所以钟不怨会如此担心裴书白找钟山破麻烦,那是因为钟不怨已然看出裴书白未来的实力,先前裴书白受体内狂暴之血控制,在忘川河边和自己交手,凭借体内惊蝉珠的复刻之功,已然使出不动明王法相这样高阶武功,真气充沛远不是常人可比,又胜在年轻,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由此一来,为了钟家钟不怨才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听裴书白有此打算,钟不怨这才稍稍放了一点心,这钟家和裴家的恩怨,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扯清楚,等真的都弄清楚了,恐怕彼时彼刻,裴书白也不一定会对钟山破出手了,毕竟以公孙忆的为人,在他的影响下,裴书白也不会往外路走。 公孙忆接着裴书白的话说道:“钟老前辈,我徒儿也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们师徒俩会处理好这些的,您就放心吧。这第一样事,我们应下来了。” 钟不怨这才微微有了些笑意:“好,这第二件事,事关不动明王咒,我钟家成也靠它,败也靠他,老朽这一辈子都在琢磨如何彻底根除狂暴之血的祸处,我们钟家上下几十口,学的都是这门武功,又不是人人有血眼骷髅刀,所以这狂暴之血一旦控制不住,后果就会像老朽这般,要么害人,要么自尽,所以老朽也恳求公孙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和赤云道长好好说一说这里头的门道,若是道长感兴趣,也可以将我们钟家的不动明王咒拿去看一看,老朽不成器,至始至终都没能参透,倘若在赤云道长的帮助下,真的解了这狂暴之血的,老朽也能含笑九泉了。” 公孙忆正色道:“这个前辈大可放心,这第二件事,晚辈也应下来,之前在墓道之外,晚辈也问了龙雀使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前辈不是在地宫中一直找不到七星子留下的第三卷书卷吗?那龙雀使也说了,他的元神在地宫中看到过,在您和钟不悔前辈进地宫之前,已经有一个道童模样的人进来过,按照时间算来,那道童有可能是赤云道长的师父息松道长,赤云道长是晚辈挚友,深得息松道长的真传,为人又十分豁达,相信只要晚辈将此间厉害说予他听,他绝对不会推辞,倒是钟老前辈,竟能抛开门户之见,将本门绝学交予外人,” 钟不怨笑着摇了摇头:“公孙先生言重了,照龙雀使所说,若是息松道长真的进来过,那不动明王咒和赤云道长的武功,本就是同源,给他看不动明王咒,也无妨。倒是七星子留下的第三卷书卷,若是能寻到,怕是可以解不少心中疑惑,哎,只是老朽看不到那天了。” 众人无不悲悯,不少钟家弟子更是哭出声响,钟不怨见状又道:“你们这些孩子们,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哭,倒让别人看了笑话我钟家不洒脱,公孙先生,这第二件事若是解决了,还请赤云道长移尊驾到此,再给我钟家人指点一番,让他们不再受狂暴之血困扰,更能安心守在这里,替老朽完成心愿,等新七星聚义,彻底根除六道之患。这第三件事嘛,便是和钟家的极乐图残片有关了。照之前想的那样,极乐图残片很有可能在两界城,即便是不在他们手上,两界城也知道线索,许娥嫂嫂,你说是不是?” 石头娘淡淡回道:“嗯,那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倘若就是辜晓的话,钟家的图就在她的手上,只不过如今咱们....如今两界城势力这么大,又如何撼动的了两界城?” “所以才请公孙先生出马,两界城所行之事倒行逆施,不得不除,若那古今笑不是辜晓嫂子便罢,若真的是她,可要好好问一问她为何会如此?怕只怕惊儿这孩子,辜晓嫂嫂要真的是他娘亲,到时候这万难之事,还请公孙先生代劳吧。” 钟家的事公孙忆其实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打算,老一辈留下的恩恩怨怨自己也捋了个大概,当年辜晓生下钟天惊之后,将钟天惊托付给外人,自己嫁入钟家,虽然不知道辜晓嫁给钟不悔的真实目的,但是她既然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露出马脚,想来也不简单,再加上钟不悔死后,追上她们几人的奇怪行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辜晓一定别有目的,再加上从石头这里已经看到,两界城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若真的能从两界城这里找到钟家的极乐图残片,对四刹门也能形成掣肘,即便找不到残片,见到辜晓之后,也至少能弄清楚当年钟家发生的事,所以无论如何,这两界城是一定要走上一遭的。 于是公孙忆回道:“这第三件事,也请钟老前辈放心,两界城肯定是要走一趟的,此前与晚辈同行的还有一人,虽无深交,但也不能将他一人丢在那里,况且两界城行事诡秘,若让她发展壮大,势必成为武林毒瘤,无论如何这两界城不仅要去,还得将这个毒瘤给拔掉,此前病公子带四刹门的弟子长驱直入来此,可见两界城已经和四刹门联手,若是放任不管,早晚必成大患。钟老前辈,这第三件事您不提,晚辈也会去做的。” 钟不怨说完这三件事,又听公孙忆一一应允,这才闭上眼睛,慢慢将头一低,再没抬头。 公孙忆尝试着喊了两声,钟不怨也不答话,盘膝坐化。 顾宁脑海中响起熬桀的声音:“乖孙女,你还别说,这小老头也真是挺厉害的,我这回光决使出来把他唤醒,一不诧异二不惊慌,有条不紊的交代后事,而且撑了这么长时间,倒教我没想到。” 顾宁心中嗔怪道:“熬爷爷,你别说这风凉话,钟爷爷还不都是为了钟家,要不是你们六道滥杀无辜,害怕你们醒了为祸世间,钟爷爷也不会一辈子在这苦熬着,如今身故其实也算是解脱,总好过在这里受罪。” 熬桀笑道:“我怎么觉着你丧气的很,照你这么说,六道就这么不齿?不过你是不知道,爷爷可羡慕苏红木百战狂他们了,躺在棺材里一了百了,害的我受了百年煎熬,嘿,不过也没白等,等来了一个乖孙女。” “行了,你别说了,你还有法子救一救吗?” “屁法子都没,五脏碎得干净,除非灭轮回在,倒施借寿还阳,不过说了也没用,我也不会,这些钟家小崽子们哭哭啼啼的好生烦躁,爷爷去睡觉了,有事你再喊我。”。 顾宁还想和熬桀说话,但思绪已经被钟家弟子打断,有钟家弟子已经跪在顾宁面前,求顾宁再次施展回光决,将钟不怨唤醒,无奈熬桀已经没了动静,顾宁只得红着脸摇头。 公孙忆知道钟不怨这是真的亡故,已经无力回天,只好对着钟不怨遗体跪拜一番。依照钟不怨的安排,他的身后事一切从简,由于钟天惊一直昏迷不醒,一切都是石头操办,直到头七过去,钟天惊这才醒来,去钟不怨坟前话别。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振旗鼓 春风吹过密林,挟裹这一股暖意,这股暖意贴着忘川河边的一座新坟,又带起些许春泥的土香,那些异兽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各自待在自己的地盘上,享受着劫后余生,几只斑鹿悠闲惬意地啃食着地上散落的树叶,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座新坟边长跪不起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素服,耷拉着脑袋,这已经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三天,此时这男子双眼红肿,任凭身后之人如何劝慰,这男子都丝毫不理,自顾自的捧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前嗅着,许久之后,跪地男子身侧一名粗短身材的男人也开了口:“天惊,叔父走了,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好受,可偏偏就是你,跪在这里不吃不喝,你再这般糟践自己身子,叔父九泉之下又怎能走的安心?” 这跪地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重伤昏迷的钟天惊,钟不怨回光返照交代身后事时,钟天惊尚在昏迷之中,钟不怨头七遮天,钟天惊才悠悠醒来,钟家弟子如实将钟不怨所交代的话告诉了钟天惊,钟天惊听闻钟不怨身故的消息,更是急火攻心,险些又昏死过去,钟家弟子又是一通劝慰,才将钟天惊的心情平复。 要说钟天惊心中,其实只是一心想替义父报仇,但是这与钟不怨交代的事相悖,钟天惊虽有心但还是遵照钟不怨的遗嘱,接受了这一切,也按照钟不怨交代的,将不动明王咒交给了石头,之后便一个人在钟不怨坟前长跪不起,头一天众人只当他思念过重,也并未阻拦,可到了第三天钟天惊还在这里,钟家弟子无奈,这才喊来石头公孙忆一行,过来一道劝慰钟天惊。 石头一番话,钟天惊丝毫听不进去,心中只觉石头聒噪,但这人又是义父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好生指导的手足兄弟,往后守护地宫的大任,还要靠他帮衬,所以只得忍住心中厌恶,慢慢让自己试着和石头相处:“你别在一旁念叨个没完,给你的不动明王咒,你看明白了吗?” 石头没想到三天不开口的钟天惊一开口竟然问起了这个,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回什么,这几天石头一直没有闲着,先前忘川密林阴兵过境,已经将忘川密林踩踏的一片狼藉,之后龙雀使又和几人交手,更是搅得一片凌乱,尤其以地宫更甚,虽然险些波及到六道棺椁群,但外围已经千疮百孔,所以石头这几天除了跟钟家弟子后面熟悉钟家巡逻的任务,还要参与到修葺地宫的事宜中,偶有闲暇,还要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墓室,给自己的娘亲休息,毕竟是刚到这里没多久,若是给自己娘亲居住的地方收拾的太好,未免遭钟家弟子背后指点,所以石头娘只让石头简单收拾一番便罢手,收拾停当之后,石头这才抽空看了看钟天惊交给自己的不动明王咒。 不过,石头自小跟着母亲,虽然在钟家也住了几年,但就是对武学提不起精神,当年钟不悔传授钟山破武功时,也有心带着石头,可石头就是不学,所以纵使石头空有一身横练的身板,但对真气运行丝毫不通,如今虽然拿着绝世武功的功法,可石头看起来如同嚼蜡,昏昏欲睡。看了几次开头,都是倒头一睡,好似这武功功法有催眠的效用一般。 眼下钟天惊忽然问起来,石头只好如实回答,钟天惊一听就动了怒:“义父让你好好练功,可你丝毫不用心,瞧你这支支吾吾的模样,怎么对得起义父的重托!” 石头心里委屈,这几天自己也没歇着,和钟家弟子一道脚不沾地的忙乎,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石头和钟家弟子关系慢慢变得亲近了不少,可偏偏钟天惊还是这般冷冰冰:“天惊,兄弟我脑子笨,瞧图画倒还好,瞧这些字,我看得眼晕。” 钟天惊怒道:“不用心就不用心,说什么眼晕这些鬼话,实话告诉你,你体内本身就带着狂暴之血,按说武学造诣应该和钟山破差不多,但是你小时候受过伤,还能不能练成就不好说了,今后你若是勤奋钻研,说不定还有点起色,若是还似你这般懒散,倒不如学学种树栽苗,到时候把林子里倒掉的树木再种上,都好过在这白吃白喝。” 钟天惊话里带刺,石头也动了心头火,但见钟天惊一脸疲态,双眼红肿,一看便知是偷偷哭了许久,当下便心头一软,到了嘴边的难听话硬生生的改了说辞:“你说的对,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了,饭要吃,水要喝。”说完石头便掉头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又回头喊道:“知道你难受,但是咱们钟家现在没你不行,你若是不早点挑起大梁,这钟家怕是真的要完了。” 钟天惊没去理会石头,但是石头的话却像一把重锤锤在了自己胸口,顿时清醒了不少,旋即在钟不怨坟前三叩九拜,之后朗声对钟家弟子道:“义父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这些钟家后人,要遵从义父遗愿,将这忘川禁地守好。今后除了在墓室中修葺的弟子,之前巡守的活也不能断,此时咱们最为空虚,若是歹人趁虚而入那咱们可就危险了,巡守弟子每日巡逻再加一个时辰,奈落墙那边的明岗暗哨再加派人手,其余众人跟我一起苦练武功,我虽然也没练成,但指点你们兴许是够了,记住没有?” 众人见钟天惊重拾信心,心中无不欣慰,对钟天惊的安排也欣然应允,待各个职责一一明确之后,钟家人这才恢复到往日生活。 这几天公孙忆和裴书白可算是好好休息了几天,自打从倒瓶山下来,一路颠沛流离危险不断,直到这几天才真的算是不用提心吊胆,师徒俩好好的聊了一番,裴书白也向公孙忆细细讲明了自己被狂暴之血控制和被龙雀使熬桀控制神识之后的感受。 那日裴书白苏醒之后,在墓道口试试自己武功还剩几成,没成想强行催动真气,反倒激发了狂暴之血,在惊蝉珠的作用下,裴书白完全失控,在忘川河边使出不动明王咒的武功,身后祭出四拳法相,那在旁人看来,那都是体内狂暴之血在起作用,好不容易在钟不怨和公孙忆二人合力之下才将其制服,没曾想又被龙雀使夺舍摄魂,其实外人看着裴书白,那都是失了神识,但是裴书白自己却心如明镜,这一段经历,裴书白也仔仔细细的告诉了公孙忆。 原来,那天裴书白强行使出无锋剑气,不料体内狂暴血毒加速扩散,在裴书白尚存一丝意识之时,已经察觉到自己体内鲜血躁动,便大致猜到自己是中了毒,此前在五仙教外斑斓谷,自己身遭万虫噬咬,凭借惊蝉珠得以不死,自己也因祸得福,寻常毒物也奈何不了自己,可偏偏这血毒这般厉害,不过更让自己诧异的是,裴书白好似自己能透过自己的肚皮,将里面的五脏六腑看得一清二楚,连惊蝉珠在丹田中飞速旋转,也是清晰可见,裴书白自是诧异万分,可那惊蝉珠竟越转越快,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红,和自己体内的狂暴血毒交相呼应,就在裴书白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恍惚中竟感受到惊蝉珠向外涌出大量真气,而且这股真气此前从未接触过,随着这股真气外放,那一瞬间裴书白竟然发觉自己体内有另一套十分完整的武学体系,和公孙家的神锋四式不同,这套武学霸气十足,十分刚猛,也就在这时,裴书白彻底失去意识。 公孙忆听完便道:“原来如此,看来钟老前辈推测的不错,惊蝉珠有复刻之效,当年陆阁主带着它的时候,和钟不悔前辈交过手,可能在那时,惊蝉珠已经记下了钟不悔的不动明王咒,所以在你狂暴血毒发作的当口,惊蝉珠效用激发,进而让你领悟了钟家武学。当时在忘川河边,你发狂之后,使出了和钟不怨前辈一样的招式,而且比起他的明王法相,你背后的法相带着蝉翼,竟比他还要厉害些。可叫我们费了一番苦功,才将你制服。” 裴书白一脸歉意,自己体内有惊蝉珠,所以比谁都要了解它的威力,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发狂之后实力远不是清醒时可比,连师父都说是和钟不怨两人合力,才将自己擒住,可见实力恐怖如斯。 公孙忆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自责,发狂本就不是你本意,再说你这狂暴之血也并不是全然坏处,他日见到赤云道长,和他好好商议一番之后,再想想办法解决你身上的血毒,咱们的无锋剑气,你又能使出来几式?” 裴书白挠了挠头,如实答道:“无锋剑气我倒是能使出来,先前您交给我的,我都没忘,前几天闲来无事,我在外头也练了一会儿,只不过蟒牙断了,没有趁手的兵刃,所以就捡了树枝做兵刃,那树枝太脆,无锋剑气还未凝结,便碎掉了,所以神锋四式我还没使出来,不过单单用手指,还是没问题的。” 公孙忆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那钟家的武功,你还能用吗?” 裴书白闻言一愣,还当师父在责怪自己,便慌了神:“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是故意要学旁门武功...” 公孙忆见裴书白如此动容,便想起来自己在赤云观收徒之时和他的约法三章,于是便笑道:“师父当然知道不怪你,我本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就如实回答就好。” 裴书白这才放心说道:“我心中奇怪,所以在外头练功之时,也回想过那一刻,可任凭我怎么想,好像都想不起来,不过那感觉也好生奇怪,就感觉这些武功招式就在心头,可真到想使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越是着急越没头绪。” “看来,你若是想使出明王法相,恐怕还得在狂暴之血发动之时,才能使出来,仅凭你这么干想,怕是无用,不过如今可以明确一件事,这惊蝉珠的功效,远不是吸纳真气再数倍放出这么一个功用,可能还有其他作用,这复刻武学便是其一。”之后,公孙忆便把龙雀使熬桀说的混沌舍利也详细说予裴书白。 裴书白听完更是心惊不已,若自己体内的惊蝉珠真的就是六道首领灭轮回结出的混沌舍利,那自己岂不是再用恶人的宝贝? 公孙忆见到裴书白一脸惊恐,哪能不知徒儿心中所想,于是掏出小神锋,顺手抛给了裴书白,口中道:“书白,世上的事物本没有好坏,好与坏,还是取决于使用他的人,就好比你手上的小神锋,这是咱们公孙家的宝贝,我们但行好事,这小神锋便是好的,若它落在了四刹门,说不定该沾上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这样看这小神锋又是一样恶器,所以你说这小神锋是好还是坏呢?” 裴书白一时语塞,师父说的话句句在理,可心中还是担心不已,公孙忆又道:“你被龙雀使夺舍之时,用你的蟒牙和我的小神锋对招,为师当时使出全力,不料把你那蟒牙打的细碎,如今你们有傍身之物,这小神锋就归了你了,所以不管你体内的惊蝉珠是好是坏,我都希望你像用小神锋一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裴书白惊慌失措,连忙双手捧着小神锋,递向公孙忆:“师父,这小神锋我不能收,太贵重了,而且你给了我你用什么?这小神锋在我手上,远远没有在您那里有用,徒儿万万不能收。”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将小神锋捧过头顶。 公孙忆笑着站起身来:“你这傻徒儿,给了你就是你的,赶紧收好,你起来跟我去找顾宁,自打从钟不怨前辈那里出来,只要你在她都躲着,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而且还有许多事要问她,你赶紧跟我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指点迷津 裴书白小心翼翼的将小神锋收入怀中,这小神锋对自己来说,不仅是神兵利器这么简单,更是师父对自己的信任和嘱托。公孙忆倒没在意裴书白这点小心思,他把小神锋给了裴书白,其实只是担心裴书白少了利器傍身,若是遇到险境着实麻烦,而对于自己来说,真气拿捏已臻化境,摘叶成兵也是信手拈来,再加上从地宫中出来的时候,天玑子的手骨当时带在身上,倒也可以作为兵刃使用,等两界城的事了结之后,再将其还到钟家人手上。 师徒俩一前一后来到顾宁居住的墓室,顾宁正在打坐调息,自打师父顾念几年前忙于寻找师祖陆凌雪,对于顾宁的武功修炼也就没那么上心,顾宁虽然天资聪慧,但没有师父指点,武功进境极为缓慢,只是通了小周天,刚刚可以以气化形,再往后如何使用真气出招,也只是懂个大概,顾宁善解人意,知道师父挑着雪仙阁的大梁,也就不给顾念添麻烦,所以直到顾念身死,顾宁寒冰一脉的武学也只是初窥门径,相较于丁晓洋这些人,反倒是落后不少。 眼下情况却大为不同,有了龙雀使熬桀的神识在体内暂住,先不管熬桀秉性如何,但是武学早就登峰造极,所谓一则通百则通,何况在拿捏真气一道,熬桀称得上是炉火纯青,有他在一旁指点,顾宁这几天武功进境飞快,原本连凝结冰刺都只是巴掌大,短短七天时间,顾宁已经可以使出雪仙花这种进阶招数。 顾宁见到公孙忆进来,赶紧站起身,不料刚起身就看到公孙忆身后的裴书白,想到当时在地宫中的窘态,俏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公孙忆哪能不知道顾宁的小心思,但姑娘家毕竟脸皮薄,也就只当看不见,轻声说道:“宁儿姑娘,这几日少见你出去,敢情是在这练功呢。” 顾宁一听公孙忆问话,也就趁势不去看裴书白,张口答道:“公孙先生,熬爷爷每日指点我真气调息,趁着这几日我没什么事,也就照着熬爷爷的法子练上了。” 公孙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顺手招呼裴书白再身旁坐下,口中言道:“那如此甚好,龙雀使武功登峰造极,有他指点倒是大有用处。” 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熬桀听的,果然熬桀听了十分受用,在顾宁脑海里有把自己狠狠的夸了一通,也顺带的表扬了公孙忆慧眼识珠,顾宁心头一喜,这几天和熬桀相处的也算融洽,只是自己在换衣方便之时略显尴尬,好在熬桀实打实的算,毕竟是活了快两百岁的人,哪里还会在意这个,反倒更在意顾宁的武功进境,顾宁若是进步了,熬桀那就对自己一通夸,若是顾宁做错了,熬桀就是一通数落,几日相处下来,熬桀更是喜欢这个干孙女,而对于顾宁来讲,熬桀也成了顶亲近的人。 “宁儿,我今天带着书白过来,一来是看看你,毕竟自打从地宫出来,就没怎么瞧见你,二来也是有事相求。” “公孙先生,有什么是宁儿能做的只管吩咐,切莫再说求不求的,您对我有恩,这般说岂不折煞宁儿了。” 公孙忆笑道:“晴儿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这个当爹的做梦都会笑醒吧。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让熬桀前辈也指点指点,方便的话可否让熬桀前辈也听一听?” 顾宁刚准备说话,唇舌便被龙雀使熬桀操控:“说呗,我听着呢。”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在,怕是要被眼前这一幕看得是瞠目结舌,公孙忆恭恭敬敬的对顾宁说话,反而顾宁一个小丫头却一脸老气,知道的是熬桀暂时在控制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宁中了邪。 公孙忆笑着说道:“熬桀前辈,我想问一问我那徒儿体内的惊蝉珠,有这么个东西在他肚子里,的的确确不让人放心,我想知道那珠子具体的来历和用途,也好有个准备,所以特意过来找您。” 熬桀还未开口,就已经感受到顾宁的意识,不禁心道:“切,人都说女心向外,果然还是老理儿,这小丫头还没过门,就念着未来夫婿安危,罢了罢了。”心念至此,熬桀便道:“倒不是你公孙忆求我,我才要告诉你,你们这一世把这个珠子叫做惊蝉珠,叫顺嘴也就叫了,好端端的叫什么蝉?那玩意能活几年?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是看在我乖孙女的面子,我才要讲,毕竟是我未来的孙女婿,总不能看着他被混沌舍利给害了吧。” 公孙忆好不尴尬,这熬桀别看年纪不小,开口却是丝毫不吝,婚配之事讲个缘分,水到自然渠成,这熬桀开口闭口俨然一副板上钉钉,倒叫这两个孩子情何以堪,好在熬桀说完便罢,终归还是准备说出惊蝉珠的来历,于是也就没再开口。 熬桀道:“之前,我师父灭轮回在施展借寿还魂大法之后,身上燃气熊熊烈火,待那烈火焚尽,灭轮回肉身烧的黢黑,我和百战狂苏红木还当他失败身死,吓得不行,赶紧张罗人去救他,谁料那黑黢黢的肉身腾一下跃至半空,一层层焦黑皮肤一块块落下,灭轮回第三世肉身现出,那皮肤瞧着和婴儿无二,我们便知这又是大成,灭轮回落地之后一丝不挂,只是手上握着一颗珠子,便是那混沌舍利,起初灭轮回也不知这东西是何物,只是没多久,便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功法十存其一,心里大感不妙,赶紧细细查看那珠子,才明白过来珠子里蕴含了他剩下的神功,但灭轮回并不敢声张,只是把三圣使喊进内室,细细讲明厉害,要知道六道里头的人可没那么齐心,全是些尔虞我诈之辈,六道只信奉一个宗旨,谁厉害谁就在上面,但下面的人个个不甘落后,六道里头除了活人祭,同门之间夺寿杀人的也不在少说,所以当时灭轮回武功忽然失去了八九成,心里着实有些恐慌,也仅仅是相信我们三人,才将我们喊进里头密谈。 不过,要说灭轮回当真是深不可测,短短时间里,就知道混沌舍利不简单,也大致明白了这舍利的用途,不过也不难想象,毕竟是他自己焚尽躯体之后结下的东西,用法用途自然是他比谁都了解,在那内室中,灭轮回说出了这混沌舍利的三个用法,第一个便是广吸真气为人作用。” 公孙忆和裴书白听到这里便心中了然,惊蝉珠吸真气再数倍甚至数十倍外放,这个功效已经深知,裴书白更是感同身受,这个效用自己靠它战胜过五仙教药尊长老,也差点被这个外放真气害死。 熬桀见裴书白陷入沉思,便笑着调侃道:“乖孙女婿,你小子也是命大,小小年纪竟然把那舍利吞进肚子里,没把你胀死你都得烧高香,那里头至少有灭轮回六成武功,莫说是你,就是我去用那珠子,也不敢把他搞进肚子里,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因为你不得其法,若是你知道怎么用,恐怕这时候你坟头草都半人高了。灭轮回让我们三人护卫,自己打坐调息感应混沌舍利里的真气,之后便告诉我们,那舍利里头的真气已经远远大于先前,保守估计竟有数倍之多,要知道灭轮回本身的真气储备,远胜于我们,若是那舍利子里头还有数倍之多,可想而知多厉害,灭轮回又惊又喜,可没多久又愁眉不展,不为别的,那舍利子虽然是个真气库,但是你取不出来,只能是干着急,每次握住舍利子,也就放一点点真气出来,照那个速度,放到现在恐怕都放不完,我们见灭轮回一脸惆怅,也劝他来日方长,六道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假以时日找到打开舍利子的法子,也就成了。可灭轮回是什么人物?他可等不了,所以他便苦思法子,在那之后不久,他喊我们三圣使议事,告诉我们他找到了一个法子,既然这舍利是借寿还阳大法出来的,那就来个反仪式,看一看能不能把这舍利里头的真气全部放出来。” 顾宁听得津津有味,不禁好奇,熬桀感应到顾宁心思,便插话道:“乖孙女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爷爷好好给你说这段故事。” 公孙忆和裴书白二人对视一眼,师徒俩心照不宣,看来今后且得慢慢适应顾宁这种说话的方式了。 熬桀哪里在乎公孙忆师徒俩的看法,在和顾宁说了两句之后,由接言道:“那反向仪式也不难,就是借寿还阳逆着来一遍,只不过活人祭换成了舍利子,但是还是用得着我们三圣使手里的法器,当时我把雀喙拿出来,百战狂和苏红木也把引魂和幻世拿出来,桌子中间放着混沌舍利,外面围着一把匕首一盏灯和一面铜镜,正打算施法,没料到七星子杀了进来,就在那节骨眼上,正是我们六道最为虚弱之时,那被打的叫一个惨,跑出来的仅仅四十九个人,要说那天玑子这狗贼是真的神机妙算,之后我才知道他已经算准了会有四十九个人逃出来,早就在这地宫里头准备了四十九口棺材,他奶奶的,我是服气!” 公孙忆道:“熬桀前辈,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那三样法器,就能彻底破解惊蝉珠是吗?” 顾宁一脸鄙夷,显然是熬桀的表情:“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要找到那三样,可比登天还难,我们被追杀的时候,灭轮回知道打不过,担心这几样宝贝落在七星子手里,那我们就再难东山再起,不说别的弟子,光是我们四个,已经借寿还阳过的人,肉身只要不化成齑粉,便能复生,只要那三样法器在,我们就还有机会,但是若落到七星子那里,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逃亡路上,灭轮回将舍利子塞进了雪山上的寒蝉穴,我把雀喙插进石缝中,剩下两个鬼知道百战狂和苏红木放在哪里了?要找这些东西,除了撞大运,再没别的法子。” 公孙忆又问道:“怪不得当年那玄古寒蝉会引来这么大的雪崩,雪仙阁看不下去,陆阁主才动手除了那寒蝉王,想来如此威力,竟然是六道的宝贝作祟。” “哎,要说你们也不会变通,放在蝉身上,就叫惊蝉珠,那放在牛身上,岂不是叫惊牛珠?放猪身上叫惊猪珠?混沌舍利第二个功效那便是仿主,那里头蕴含的磅礴真气,吸收的虽然很杂,但都可以转化成使用者的真气,就好比你公孙家的无锋剑气,你若是用这珠子,不管它吸收了多少外家功法,那都可以化作无锋剑气所用。之所以会有蝉翼外相,无非是在那玄古寒蝉身上的时间久了,有了蝉意。”熬桀走到裴书白身边,摸了摸裴书白的脉门,又道:“孙女婿,如今你潜移默化之中,已经受其所惠,你现在的真气已经不比你师父少了,只不过真气拿捏远远不够,好比拿金元宝买糖吃,人家找不开,你就干脆不买了,你懂我意思吗?你现在要学的就是化成零的,有零有整,才能应付自如,不学会这些,你怎么保护我孙女?”说完把裴书白的手一甩。 裴书白听完心头一震,熬桀简单的一番话,让自己醍醐灌顶,如今要学的并不是武学套路,更要花心思的反而是真气的拿捏把握,不过让裴书白震惊的不仅仅是熬桀的话,毕竟过来握住自己手的,是顾宁,这几日顾宁老躲着自己,此番二人肌肤相触,裴书白更是心跳不已,但脑海里却不停的显出公孙晴的模样,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熬桀哪里管裴书白的小心思,这会儿没说话其实是在跟顾宁吵嘴,顾宁埋怨熬桀又不跟自己打招呼,去摸裴书白的手,听顾宁数落, 熬桀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一百六十六章 谁远谁近 说完惊蝉珠的第一个功效,熬桀也向裴书白和公孙忆说了这第一个功效对裴书白带来的隐患:“孙女婿,我这当爷爷的也得提醒你一句,眼下以你的修为,断不可贸然使用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只能一点一点往外透,若是强行索取,真气陡然外放,就你这小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说不定就爆开了,切记切记。你和那陆什么雪的不一样,算起来灭轮回是这混沌舍利的第一个主人,那玄古寒蝉也算是第二个,陆什么雪,好好好,陆凌雪,知道是你师祖,我哪里不敬了?照年纪来看,她在我这都是小女娃娃,她算是第三个主人,到了你这里,算是第四个,但你与他们都不同,灭轮回还没怎么用,刚找到法子便不得不将舍利子脱手,那寒蝉本就是痴蠢虫子,哪里有什么意识,虽然珠子在体内,也用不了,只不过让它个头大些,蝉鸣响一些罢了,到了陆凌雪那里,之前公孙忆也将了,她只是带在身上,换句话说,即便是混沌舍利真气突然外放,陆凌雪也有时间处理,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是你不一样,你这珠子要是出了状况,恐怕连开膛破肚的时间都不给你,之前那珠子在你体内外放真气,若不是几股真气互相焦灼,成了均势,你早就嗝屁了!” 众人听完无不心惊胆战,顾宁更是一股担心之情油然而起,原本还责怪熬桀对陆凌雪不敬,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赶紧求熬桀想个法子把舍利子从裴书白身体里弄出来。 谁料熬桀笑道:“弄出来也不难,你只要舍得你夫君死,爷爷只要伸手一掏,保准一掏就拿出来了,但是你那心上人怕是气海尽毁,一命呜呼了。” 顾宁知道熬桀在和自己说笑,可除了这个法子以外,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依照熬桀所讲,裴书白今后不能随随便便就催动惊蝉珠,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引火上身。 公孙忆也是忧心不已,原以为雪仙阁陆凌雪的宝贝,凶险不到哪里去,但哪里料到还有背后这一层,如今裴书白吞珠入体,在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法子之前,断然不可擅自催发,于是公孙忆又叮嘱了裴书白一遍。 反倒是裴书白有些不以为然,心里想着的全是熬桀方才告诉自己的化整为零。 熬桀谈欲甚欢,又说出了第二个功效:“这混沌舍利的第二个功效嘛,其实对你们来讲没啥大用处,但是对于我们六道来说,那可就用处大了,嘿嘿,不瞒你说,那小老头死了也是可惜,我这说的可惜,是对你们来讲的,对六道来讲,还真是幸事,小老头武功不弱,有他和他的徒子徒孙守着这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即便是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的人过来,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复活六道,反倒是复活之后为他所用,若是这样,六道恐怕就彻底没了,所以有他在,地宫可谓是滴水不进,他死了,他那些弟子们都是酒囊饭袋,随随便便来个人,再愣头愣脑的开棺,但凡活一个弟子,六道也就有希望了!” 顾宁在体内怒道:“爷爷!你不是说六道的事你不管了吗?怎么一提到六道复活,你就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熬桀惊道:“爷爷哪里有高兴,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好好好,我不提复活六道了,接着说混沌舍利。那舍利本就是六道之物,所蕴含的六道真气非常可观,所以这小子一进地宫,便和我的意识相互感应,我也正因为舍利子的存在,才能从地宫中夺舍摄魂,所以这混沌舍利若是在地宫里头再多待片刻,恐怕活过来的弟子不在少数。” 公孙忆问道:“可是你操控书白的身体,在地宫中待得时间不短,为何那地宫中却无半点异状?这与你说的却不太一样。” 熬桀点头道:“这也是我诧异的地方,我在那地宫中待得年份太久,我这股神识不眠不休,就这么苦熬着,虽是难熬,但我也未曾离开过,只是不知为何装着三圣使的三口棺材,全部都是空的,也不知六道弟子们的棺椁,是不是也是空棺,奇就奇在这里,要说当年下地宫的那个小道童,我也只是见了一面,此后他未曾再来,之后便是钟家兄弟放走了百战狂,自那以后,钟家两个小鬼便在这里修炼,时过境迁,钟家小鬼慢慢长大成了小老头,却再没见过钟家以外的人,钟家人是不会擅自开棺的,要他们命他们都不会开棺,所以一定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一种奇怪的方法,至少将我的肉身和苏红木的肉身全都带走了,不然依你所言,我用我孙女婿的身体在地宫里头待得时间不短,有混沌舍利呼应着,不说弟子们全部复活,总不至于一个人都醒不了。直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关节所在。” “会不会是谁知晓你元神出窍的弱点,不然也不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潜入地宫里头带走你和龙火使的肉身,熬前辈,你元神出窍时会不会有什么法子可以趁你不备进到地宫,毕竟运走肉身仅凭一个人是不能成功的,至少进地宫的有三个人。” “怎么?你想套我龙雀神功的弱点?想的倒挺美,棺材为什么是空的,这个我自己会去找答案,不用你多考虑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混沌舍利和六道功法相呼应,以后若是这小子碰到和六道有关联的人,应该会有反应,到时候告诉我,我自有法子应对。”熬桀到底还是防着一手公孙忆。 公孙忆旋即也笑出声来:“熬前辈倒把我公孙忆瞧扁了,在下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是有人趁虚而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进了地宫,倒没想用这个法子来制约你,既然熬前辈自有办法,那我就不再多问。” 其实公孙忆问龙雀神功的弱点,其实也是想着后手,这熬桀毕竟是六道三使之一,眼下虽然和顾宁亲近,但说不好哪天变卦,到时候又出现忘川密林这一幕着实麻烦,但熬桀一眼瞧出公孙忆的心思,也就没法再提。再者熬桀也说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可以和六道功法相呼应,再加上顾宁和熬桀心意相通,顾宁若是知道法子,也不愁将来。 熬桀又道:“你不要打我孙女的主意,她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的,早在七天前我就和我乖孙女达成一致,我此生只寻自己的肉身,寻到之后便找一处安静所在过好这一世,宁儿给我养老送终,再不提复活六道之事,宁儿也答应我,不把我的事说出去。空棺一事背后牵扯太过复杂,不是咱们在这对对嘴就能有答案的,既然你们问起混沌舍利,免不了扯远了些,反正我说的你们记住便是。除了这两个功效以外,眼下我孙女婿能得到的最明显的实惠,那便是这第三个功效了,这混沌舍利不仅记录了灭轮回的两世武学,但凡接触过这珠子的,多多少少都会被珠子复刻,只不过程度深浅罢了,所以这小子你别看他现在愣头愣脑的,假以时日相信武功可以冠绝于世,不然也配不上我孙女。” 熬桀这番话,倒印证了公孙忆此前的推测,在那忘川河边,裴书白受狂暴血毒所控制,无意识状态下使出了钟家的不动明王咒,还在身后凝练除了四拳法相,这都是惊蝉珠早年记录下钟不悔的武功,在裴书白狂暴之血的催动下激发,不过公孙忆仍有疑问:“熬前辈,既然是可以复刻功法,是不是惊蝉珠接触过的武学,都能记录下来?但为何此时书白却使不出不动明王咒的武功?” 熬桀淡然道:“当然使不出来,他只是记录下来,并不能全部为持有者所用,这里头门道太多,当年连灭轮回都没有弄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就光我知道的,这混沌舍利就记录下灭轮回的武功,还有我的龙雀神功,百战狂使剑的,这舍利子却记不住,苏红木的龙照经也记录了一些,光是这些随便拿出来一样那都是旷世绝学,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用,这小子恐怕一个人能打七星子了,其实这珠子复刻武学之后,如何使用还是不得其法,先前在那河边时,孙女婿被体内的血毒控制,其实我的元神也在其中,之所以没有选择帮他抑制住血毒,一来是想通过他来试一试你们的功夫,二来这小子竟然使出来摇光的功夫,我也很诧异,所以也就在他体内静观其变。” 公孙忆又补充问道:“要说复刻武学,看来都是真气武学才能奏效,百战狂的剑术却不在其中,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是催动真气的武功,都可以记录,但是拳脚刀剑这些外练功夫,却没法记录。” “嗯,是这个道理,万事万物都逃不开相生相克的循环,不然混沌舍利这么厉害,六道不还是被七星子打的体无完肤,所以啊,不存在哪样东西是毫无瑕疵的。若是有人剑术高超,就好百战狂,现在若是这小子遇见了,那就是一个死字,根本没法交手。所以在你碰到使刀使剑厉害的,就不要跟他们硬拼了。若是放在以前,有我在别人也伤不了你俩,只不过宁儿真气太弱,我这龙雀神功使不出来,你们不是说要去两界城吗?要我看说不了一场恶战,趁着这几天能练多少练多少,总好过在这扯闲篇。” 公孙忆哪能不知熬桀意思,既然熬桀已经告诉自己和裴书白惊蝉珠眼下已经明确的三个功效,那便不好再在这里打搅,虽然面对的是熬桀,但总归是顾宁休息的场所,于是公孙忆便带着裴书白离开了顾宁休息的地方。 师徒俩并未回墓室休息,反而是直走到密林中,裴书白还以为师父会问自己惊蝉珠的事,没想到公孙忆刚一站定,就问了一个让裴书白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在你心里,你是和晴儿亲近些,还是和宁儿亲近一些?” 裴书白一脸愕然,丝毫没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公孙忆问了第二遍,裴书白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个问题对于公孙忆来说,根本就不是他会问出口的话,但是经历这么多,顾宁对裴书白的感情,明眼人已经瞧出来了,但公孙晴作为公孙忆的独女,晴儿心里的想法,当父亲的又岂能不知,所以也就不得不先问裴书白的看法,若是裴书白对顾宁也有那份感情,自己就得早点和晴儿说明白,不能让公孙晴越陷越深。 可裴书白压根就没想过,在裴书白心里,练功、报仇已经充斥了自己的内心,爹、娘、祖父祖母、韵儿、马轧纸、裴家亲朋、顾念、倒瓶村百姓,这些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去都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个仇不能不报,可真等到公孙忆问出来,裴书白这才掉回头去想这两个好朋友,二者和自己到底谁更亲近些,还真答不上来,晴儿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宁儿恬静温柔,善解人意,都做朋友岂不是更好,非要分出远近来,还真就没答案。 “师父,我一心想着报仇,这些事我没考虑过。”裴书白怯声回答,生怕师父不满意。 公孙忆摸摸裴书白的头,说道:“瞧着你们年纪不大,但是没几年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爹娘都不在了,宁儿师父也身故,你们感情上的事,我这做长辈的,不能不考虑。”。 裴书白嘴上不说话,只是用脚踢着地上的树枝。公孙忆还要开口,耳听得远处钟家弟子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公孙忆和裴书白同时抬眼望去,一名钟家弟子正从密林中疾奔而出,下了墓道。身后跟着几名钟家弟子,其中一名断了一臂,被人抬着,几人一脸愁容,看模样就知道出了事。 一百六十七章 风云再起 公孙忆顿感事情不妙,这几名弟子他也面熟,正是安排在奈落墙边盯梢的弟子,那断臂分明是遭利刃劈开所致,不像是遭异兽袭击,于是公孙忆便领着裴书白,师徒俩先后也下了墓道。 那几名钟家弟子径直来到钟天惊休息的墓室,此时钟天惊正在向石头传授不动明王咒中,相对比较晦涩难懂的地方,石头武学一道非常迟钝,这几天虽然也下了苦功,但进境十分缓慢,钟天惊又不得不遵从义父钟不怨的遗愿,即便不耐烦,也得耐心传授。 此时钟天惊正心烦勿燥,对石头大感失望,又听得钟家弟子慌张来报,正一腔怒气没个出处,见弟子前来,不等弟子说话,便怒斥了一番:“慌什么!天塌了吗!” 钟家弟子对钟天惊颇为敬重,见钟天惊动了怒,便战战兢兢回道:“不好了,两界城打起来了。” “两界城打起来便打,与我们何干,最好他们都打死才好,你们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钟天惊还是没好气。 “两界城从未有过如此大战,靠近奈落墙这边的排排屋舍悉数遭毁,打斗的双方使了全力,而且他们打着打着竟往咱们这边过来,我们本不想参和,但是有一个使剑的男子瞧见了我们,竟然不去管那个道士,直接杀过来,我跑得快没受伤,但是五子就惨了,胳膊被削断一只,我拼了命才把他就回来。”那弟子仍旧气喘吁吁,瞧模样就是吓破了胆。 不等钟天惊说话,外头公孙忆边进墓室边开口:“这位兄弟你慢慢说,什么使剑的什么道士?” 那名钟家弟子听耳后响起人声,连忙回头去瞧,看见公孙忆进门这才稍稍放心:“我当是谁?还当是那歹人追来了,原来是公孙先生”说完便回头看了一眼钟天惊,钟天惊点了点头:“你只管说你的。” 钟家弟子得令,便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这名弟子叫做钟七,是钟不悔收的一名弟子,秉性醇厚老实,虽然武功不济,但贵在踏实本分,所以钟不怨将他培养起来后,让他负责巡逻忘川密林中,最为靠近奈落墙的那块儿地界儿,一直以来,钟七都是兢兢业业,之前病公子带四刹门弟子大举来犯,也正是钟七率先发现,先回来报信,钟家人以逸待劳,才没让病公子讨到便宜。 所以,钟家经历龙雀使这段风波之后,钟七仍然被钟天惊安排在外围巡控,这天上午,钟七和一名叫五子的弟子二人在奈落石便盯梢,和往常一样,弟兄俩一个藏在树上做暗哨,一个四处走动做流动哨,一来是探查阴兵过境之后,异兽潮的去向,二来是阴兵过境毕竟动静太大,两界城会不会接着机会偷偷潜入也需提防。 本来一明一暗两个哨相对来说还比较合理,二人约定了呼应的暗号之后,便各自忙开了,直到一个时辰以后,在树上藏身的钟七发出暗号之后,密林中始终没有响起五子的回应,钟七放心不下,便下来寻找五子,等钟七走到三生石附近时,发现五子已经晕倒在奈落墙下,右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钟七顿感大事不妙,三步两步来到五子身边,一番查探之后,发觉五子气息尚存,赶紧将五子背起来,准备带回墓室抢救,不料此时身后发出声响,一墙之隔的两界城中打斗十分激烈。 钟七知道事关重大,心道若是不管身后,只是将五子背回来,等钟天惊问起来,自己什么也答不上来总归是自己失了职,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三步两步窜上墙头,准备扒在墙头上瞧一瞧两界城中发生了何事。 哪料到自己刚一露头,便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气,一名男子持剑正和眼前的一名道士斗在一起,没等钟七瞧第二眼,那持剑男子便发现了钟七,在和道士斗招的间隙,还有功夫来到钟七面前,剑花一舞,直奔钟七双目,原本钟七根本就没时间反应,两个招子跑不了要被剑刃刺中,也倒是钟七命大,先前从密林中一路穿行时,两只脚崴了不少湿泥,在背起五子时,脚下又沾上不少五子的鲜血,所以脚下滑不哧溜,扒在墙头双脚根本就蹬不住,本来双手就吃力,一眼瞧见那男子杀气凌然,当先就心生怯意,双手不由自主的打颤,墙头也把不住就要往下掉,也就在这正当口,剑光一晃的同时,钟七自己从墙头跌落下来,也正因如此,钟七这两个招子才堪堪保住,之后钟七也不管身后,背起五子就是一顿狂奔,直到见到忘川密林中另外一队巡逻的钟家弟子,钟七才缓过神来,将五子交给旁人,自己先一步回来禀报。 公孙忆和钟天惊听完对视了一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到荒年饭量增,此时正是钟家内防极度空虚之时,偏偏两界城闹出动静,不管打斗的双方是谁,钟七这般亮了相,正说明一墙之隔的密林中还有旁人,若是两界城大举来犯,以眼下钟家的实力,还真就防范不住。 听完钟七讲述,公孙忆心中起疑,连忙问道:“那男子和道士打斗的位置,当时离你的位置有多远?” 钟七答道:“差不多有一丈,我本就在高处,我想以高瞧低,总归是安全些,没想到一露头那男子便发难,若不是老天爷向着我,恐怕我也就没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瞧钟七模样,虽算不上武功多高,但比起一般武者,也是高出一筹,那剑光能在刹那之间向钟七发出攻势,可见此人剑法之精妙。 以公孙忆的见闻,武林中能有此剑术的人不超过五个,裴家凤舞游龙裴无极和莫向婉伉俪,素以剑术冠绝于世,但自裴家夫妇死后,裴家再无一人,书白更是都不知道自己家的身世,所以裴家人可以排除,此外还有大漠的摘叶山庄,可摘叶山庄庄主叶飞花早就被百战狂杀死,摘叶山庄和藏歌门一样,早就名存实亡,当年也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门派,无非是叶飞花剑术独到,在一方小有名气罢了,经百战狂灭掉之后,武林中再无消息,除此之外,便是四刹门老头子,武林中关于老头子的传闻极少,但都说老头子剑术举世无双,但若真的是老头子,恐怕钟七连回来禀报的机会都没有,想来想去这几人都不是,难不成是阿江? 想到此处,公孙忆心头一颤,自己在十方山遭药尊长老偷袭,就在那当口,阿江突然出现,剑光一闪,一招将药尊长老刺穿,以阿江的剑术造诣,瞬间发难突袭墙头上的钟七,也不算难。况且自打自己一行人和阿江在碧落村走散之后,阿江一人追屠人天王进了两界城,若此人是阿江的话,也说的过去。但是阿江和道士模样的人在打斗,这道士模样的人又会是谁呢? 公孙忆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对于道士模样的人,自己尤为在意,当时自己和丁晓洋在十方山外分别之时,公孙忆是给丁晓洋留了任务的,若是碰到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务必将自己和裴书白去忘川的事,告知赤云道人,有这件事摆在头里,这道士模样的人,也就有可能是赤云道长,但是两个人为什么会以命相博,打斗的场所,有没有一个姑娘,这些都是公孙忆所关心的。 钟七不敢隐瞒,但是钟七就是露头的功夫,便被持剑男子袭击,仅仅是一眼如何能瞧得这么仔细,虽然钟七知道公孙忆十分在意,但自己就是答不真切:“公孙先生,我太没用,就看了一眼,没瞧这么细致,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就从奈落墙墙头摔下来,捡回一条命,其他的再没能瞧见。” 既然钟七只是瞧见了一眼,能说出来的信息可谓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慌乱之下更是话不择言,公孙忆不问则以,听完钟七的反馈之词,更是疑窦丛生。于是公孙忆又问道:“虽然你只瞧了一眼,但也瞧见那使剑的男子在和一名道士打斗,你如何笃定是一名道士?” 钟七回答道:“瞧得不是真切,但那道士一身道袍,头上戴着道冠,一副道士打扮,我还是瞧清楚了,哦对,腰里头还别着一个葫芦。” 公孙忆听到葫芦,心里便一咯噔,赤云道长平生两好,一好吟诗高歌,二就是这喝酒了,但凡哪个道士随身戴着酒葫芦,八成就是赤云道人了,于是公孙忆便道:“你可瞧见那道士边上,有个小姑娘?差不多和顾宁丫头差不多大的一个姑娘?” 钟天惊和钟七都瞧见公孙忆面色紧张,知道这道士极有可能就是钟不怨非常想见的那个道士,而公孙忆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便是他的女儿公孙晴,这份担心这份挂念,用不着钟天惊亲身体会,便知道公孙忆此时的心情,所以钟七战战兢兢地小声答道:“没,没瞧见。” 公孙忆眉头紧蹙,知道再问也没答案,钟七只是瞧了一眼便跌落墙头,能瞧见道士腰间别着葫芦已经难能可贵,没必要再去责问许多。 正没着落,外头钟家弟子又报,五子断臂失血过多已然无救,钟天惊变了神色,连忙起身奔外,石头和公孙忆等人紧跟其后,复行数十步,便来到另一间墓室,这里已然围了不少钟家弟子,正当中摆着的正是五子,那五子面如白纸,右臂自肘而断,从那奈落墙到这墓道,快步行走也要一两个时辰,钟七背着五子行走更慢,耽搁了时间,五子没能救起来,原打算从五子这里再得些消息,没曾想五子没有钟七这般好运气。 石头招呼弟子去喊顾宁,想让顾宁再次施展回光决,让五子得意醒来,即便是难逃身故结果,总能说些有用的消息,不料话刚说出口,便遭钟天惊反对,钟家弟子已然身故,但却有别于钟不怨当时,当时钟不怨力战而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于情于理都要救上一救,但此一时彼一时,五子总归是在巡逻过程中殒命,算起来也是鞠躬尽瘁,再说两界城发生的事端,出了便出了,想要调查一番也不算是难事,没必要再去将已然身故的五子再叫起来。 于是众人依照钟天惊的安排,着两三名弟子将五子身后事安排一下,其余众弟子打起精神,说不定一场大战就要来临。 之后,钟天惊的领导才能显露出来,先前义父钟不怨身故,精神饱受打击的钟天惊一直萎靡不振,如今重振旗鼓之后,再次排兵布阵之时,更是多了些成熟。 钟家几十名弟子各领其命,有人镇守墓道,有人把手地宫,各人安排妥当之后,钟天惊便要率众倾巢而出,石头却道此地乃是钟家命脉,更是六道七星秘密所在,哪能倾巢出动,经过众人商议,最终决定由钟天惊率一半弟子镇守此地,由石头公孙忆带剩余弟子前去三生石探查,沿途安插弟子,一旦有风吹草动,沿途弟子接力传信儿,这样一来便能以最快速度将两界城的消息传递回来,以想对策。 如此安排妥当之后,钟天惊、裴书白、顾宁等人留守墓室,公孙忆和石头带着钟家弟子直奔两界城。公孙忆心里惴惴不安,若是阿江和赤云道人打将起来,必定是赤云道人发现了什么。。 公孙忆等人纵步狂奔,在出发前公孙忆便和众钟家弟子定好,但凡有人跟不上,便就近休息,以待传令,如此一来,众人武功高下立判,真气充盈体力充沛的,跟上了公孙忆的步伐,跟不上的也就到哪算哪,倒是石头让人没料到,虽然武功不济,但强在身强体壮,凭着一身蛮力,竟然也没落下多少,待公孙忆和几名钟家弟子到了奈落墙边时,石头也气喘吁吁的跑到地方。 公孙忆双脚发力,一跃而起站上墙头,低目一瞧,果然是阿江和赤云道人打在一团,公孙忆立马喊道:“住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匆匆一面 公孙忆居高临下,一语喝出,墙下二人当即一愣,齐刷刷地看向公孙忆。原本相持不下的局势,便稍稍缓得一缓,阿江慢慢收回长剑,赤云道人也将不动如山真气散去,二者纷纷后跃拉开距离。 公孙忆飞身而下,落在二人中间:“住手!不要再打了!”边说边四周张望,可这里除了阿江和赤云道人,再无旁人,公孙忆心头一紧,自打从五仙教分开,公孙晴便和赤云道人寸步不离,但眼下这里哪有晴儿踪影,公孙忆连忙问道:“晴儿呢!” 赤云道人气息都没喘匀:“你这死人跑哪里去了,直教我们一通好找,晴儿没事,在外头村子里歇脚,贫道先到这劳什子两界城查探,哪想到碰到这厮,没来由见面就打,从外头一直打到这里还不停手,不过他那把剑忒厉害,你来的正好,赶紧一道将他料理了,再出去接晴儿。” 公孙忆一听赤云道人说晴儿没事,便稍稍安心了一些,转头去瞧阿江,此时的阿江和方才判若两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公孙忆:“公孙兄别来无恙,那日我去追人,你们倒把我撇下,太不够意思。” 不等公孙忆答话,赤云道人一脸诧异:“公孙,怎么你们认识?” 公孙忆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赤云道人的问题,继而向阿江言道:“阿江兄弟,在下也实属无奈,当时我那徒儿性命危在旦夕,早一日进得忘川寻医治之法便比晚一天好,况且阿江兄弟剑术高超,区区一个屠人天王,对上兄弟怕是只有挨打的份,不过话说回来,总归是在下没招呼一声便先行离开,还是要跟你道声歉。” 阿江笑容不改:“公孙兄严重了,兄弟是跟你开玩笑的,那屠人天王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主儿,本来我追上前去,就是想抓个舌漏,他那种人挨不过拷打,可那厮也忒狡猾,怀里也不知踹了多少霹雳雷火弹,见我追上前去,把那些霹雳弹倒豆子一般甩出,搅得乌烟瘴气目不能视,竟叫他侥幸逃得一命,待我追至城墙下,哪里还寻得到他半点踪影,之后我再折返回碧落村,村里头说你们已经出发,我苦寻兄弟不见,也只好在这附近候着。公孙兄爱徒心切,兄弟我不能不解风情,还得问一句,你那徒弟如今可救过来了?” “承蒙阿江兄弟关心,我那徒弟命大,可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赤云道人闻言大惊:“书白怎么了?怎会出这么大事?若是晴儿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通闹腾。” 公孙忆道:“赤云道长,此间事不是两三句话能讲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日后咱俩再叙,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打起来的?” 赤云道人刚要开口,阿江先说道:“前阵子我在外头待得无聊,便偷偷潜入这两界城,到底要瞧瞧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兄弟不才,仗着自己三脚猫的本事,侥幸没被两界城的人瞧见,每日在两界城兵营处寻些酒菜,过得也叫逍遥自在,可哪知道今儿个一大早,我正在屋檐上喝酒,这贼道士便过来抢酒喝,我还当是两界城的人瞧见我了,便出了手,没想到你这道士朋友不是庸手,斗了一上午也没分出高下,若不是你来了,还不知道我俩要打上多久。” 公孙忆闻言眉头一皱,阿江这番话倒是颇有些道理,毕竟赤云道人嗜酒如命,闻着味儿便能勾起馋虫,所以抢酒一说虽然说得通,但公孙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公孙忆心中十分笃定,赤云道人一人潜入两界城打探消息,晴儿一人在外头候着,这裉节之上即便是再好的美酒摆在赤云道人面前,赤云道人都不会动心,果然赤云道人一开口,便显出了对阿江的不屑:“谁在放屁?臭不可闻!贫道是爱喝上两口,可贫道酒葫芦里头可是满的,没头没脑抢你的酒喝?说谎话也不害臊!” 阿江怒道:“一个修道之人,开口如此腌臜,若是想打,老子奉陪!反正已经毁了不少房子,也不愁两界城的人发现不了,你若是够胆,那就在这等着,等两界城的人来,咱们再打过,到时候瞧瞧谁能活着离开!” 公孙忆见二人话不投机,两句话一说又要吵嘴,赶紧接过话头:“你们俩不要吵了,阿江兄弟,赤云道长是在下挚友,虽是修道打扮,但为人洒脱自由,此间不是说话的场所,你们就听我的,咱们先退到墙后再做打算,毕竟你俩这一番折腾,毁了这么多两界城的楼宇,两界城不可能坐视不管,若是他们倾巢而出少不了一场恶战。” 赤云道人怒道:“公孙家的,你别在这做老好人,你当贫道怕他吗?这两界城的人来了又如何?” 公孙忆正要出言相劝,哪料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赤云道人这张乌鸦嘴又应验,两界城巡兵乌泱泱的人头攒动,自远处奔这边而来,为首的三人,其中一个便是之前的屠人天王,不用多想,与屠人天王并肩一字的,便是另外两个天王。 公孙忆暗道不妙,连声催促阿江和赤云道人跟着自己退进密林,此时石头却不同意二人跟着进密林,公孙忆急道:“石头兄弟,这两个人我都熟悉,此间事情紧急,咱们先行退回密林,在密林中再做商议。” 石头一根筋,阿江自己先前是见过的,本身对阿江就没有好感,总觉得此人隐隐透着些邪气,那道士自己未曾见过,但也不止一次听公孙忆提起来,所以对赤云道人进不进密林,倒无所谓,但此时石头就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让阿江跟着,更不可能让阿江找到忘川禁地。 公孙忆急道:“石头兄弟,咱一切从权,若是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赤云道人瞧出石头不太情愿,便开口说道:“公孙忆,既然这位兄弟不想让贫道跟着,那贫道便退出去,和晴儿一道在村子里等你们,省的在别人屋檐下,没来由矮人家一头。” 石头本身对赤云道人并无恶意,话里话外都是冲着阿江,可赤云道人也是性子直,认为石头是在拒绝自己,于是言语中也多了些不满,更是刻意提了矮人一头。石头当年遭歹人用化骨掌袭击,成年以后个头也仅四尺有余,身高本就是自己的心头病,此番遭赤云道人刻意一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瞧着公孙忆在身旁,恐怕早就骂开了。 阿江哪能不知道石头是冲着自己,耳听得那胖道士把矛头引了过去,又在一旁火上浇油:“那胖道士说的不对,哪是矮人一头,瞧着样子,人家住的地方恐怕矮三个头四个头都不止。” 石头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理会众人,带着几名钟家弟子掉头就走,临了丢了一句话:“公孙忆,你若是要带着他俩,你也不要回来了,等我回去交代裴书白,让他过来寻你便罢,可惜宁丫头,怎么会跟你们这些人为伍。”说完便径直往密林中走去。 公孙忆头上青筋直跳,倒不是害怕两界城的巡兵,一来忘川密林中的风波刚平,可谓是百废待兴,二来赤云道长自己是知根知底,带赤云道长进密林,自己大可以做保,但阿江却不同,阿江行事令人琢磨不透,自己其实也不能贸然带他进墓室,但此番若不尽早下决定,若是和两界城的人打了照面,本来敌明我暗的局势便不复存在,所以无论如何在这里不能和两界城的人交手。 万般无奈之下,公孙忆只好做出决定,让赤云道人和阿江先行离开,莫要和两界城的人照面,等自己找机会和他们汇合,并交代好阿江和赤云道人不要再动手,万事等三人坐定之后再说。 一直以来,赤云道人对公孙忆的决定都是百般信服,不仅是信赖自己的挚友秉性纯良,而且公孙忆但凡做的决定,那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开口,眼见公孙忆情绪已经开始紧张,赤云道人便知情势断然不是自己瞧见的这么简单,在分开的这段时间了,公孙忆一定是经历了比自己经历的还要棘手的事情,所以听到公孙忆的安排,赤云道人便点头道:“罢罢罢,听你的便是,贫道这就走,和晴儿在外头村子里等你,到时候你带着书白过来便是,咱们可得好好对一对,最近发生了好多事。” 公孙忆听赤云道人同意自己的安排,便又去问阿江,谁料阿江并不买账:“胖道士要走你就走,公孙兄,我自由惯了,平日想去哪就去哪,受不得别人安排,倒不是对你公孙兄有意见,但这就是兄弟的秉性,不过你也放心,即便是和两界城的人交了手,即便是我打不过他们失手被擒,也断不会说出你一个字。”说到此处,阿江长剑对着两界城来兵方向一指:“你瞧,那个使霹雳雷火弹的兔崽子也在,正愁找不见他,此番可不能再让他跑脱。我去也!”说完双足点地一跃而起,两个起落便冲杀进两界城巡兵人群中,顿时两界城巡兵乱做一团,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远远瞧见,阿江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直逼得众巡兵乱了阵脚,顷刻之间便倒了一大片,而阿江连长剑都未出鞘。 公孙忆摇了摇头,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此人我也接触不久,实在是琢磨不透,我身后这密林事关重大,断不敢带他进去,赤云兄你也别进去了,等我和书白去找你和晴儿吧,把晴儿照顾好。” 赤云道人点点头:“放心吧,晴儿好着呢,你和书白早点来,带你认识几个新朋友,你绝对想不到是哪个门派的。哦,之所以会和阿江打起来,其实也是瞧见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本来想抓他问点儿消息,没曾想竟然如是个硬茬子。” 公孙忆笑道:“这阿江的剑术当真深不可测,那药尊长老在他手上也只是一剑的事,你能和他打这么长时间不落下风,也算是硬茬子了,赤云,不跟你玩笑了,事关重大你还是按照我的安排,在外头等着我。” 赤云道人摘下酒葫芦,咕噜噜喝上两口,一抹嘴说道:“好,既然有你的安排,贫道照做便是。” “晴儿你照顾好了,跟他讲我过几天就去见他。” “瞧你说的,晴儿那不也是我的徒弟嘛,不用你讲也会照顾周全的。”说完赤云道人使出疾徐如风,胖滚滚的身子闪身遁走,顷刻之间便没了踪影。 公孙忆这才稍稍放心不少,又瞧了瞧阿江那边,此时两界城的巡兵还能站起来的已经没几个了,远远看去,只剩下三大天王和阿江站在那里,阿江并未着急动手,好似再和三个人说些什么,公孙忆摇了摇头,心里十分无奈,这阿江好似脱缰的野马,所行之事全屏自己喜好,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公孙忆又瞧了一会儿,这才掉头回了密林。。 赤云道人轻功不弱,再加上疾徐如风快如闪电,没花多少功夫,便来到了碧落村,说来也巧赤云道人和晴儿吴昊一行人刚找到碧落村,十方六兽便寻到一大片空房子,这边好似刚发生过打斗,屋舍虽然被损,但也因此不见一人,众人图个歇脚的地儿,便在这里住下。其实这里就是石头和石头娘的家,先前屠人天王用霹雳雷火弹轰塌了附近屋舍,倒也留了几间房尚可住人,十方六兽手脚倒也不慢,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几间,最干净的留给了晴儿和赤云道人,再一间给了藏歌门吴昊叔侄,最破也是最大的一间,兄弟六个找些树叶破草,垫了个大通铺,也就凑合睡。 本来众人准备稍稍休整一天,便向忘川里头走,去寻公孙忆,可吴昊觉察到不对,瞧四周一片破败,便推测出这里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于是众人一合计,由赤云道人先行去探查,待赤云道人回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一百六十九章 翘首以盼 天色渐晚,日头也挂在碧落山边,说话的功夫就要沉下去,趁着天还有些光亮,公孙晴便来到村口,站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向远处眺望,瞧着来路有没有赤云道人的踪影,当初赤云道人充当先头兵去探查,赤云道人倒是没意见,公孙晴却提出了极大的反对,即便公孙晴知道由赤云道人先入两界城是最稳妥的,但是公孙晴一百个不乐意,之所以不乐意,也没有别的原因,公孙晴和公孙忆裴书白分开以后,就一路跟着赤云道长,本身倒也没觉得不妥,可经过惊雷帮的九死一生,公孙晴对赤云道人甚是依赖,生怕赤云道人有个意外,留自己一人。 可公孙晴这点姑娘家的心思,哪会轻易说破,即便吴昊看明白,也没出言支持公孙晴,只是一遍遍安慰公孙晴:“道长武功高强,断不会有事。” 结果把公孙晴说急了,噘着嘴不去理吴昊,自顾自的爬上一棵树,吴昊没办法,只好坐在树下守着。当时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吴昊三人从倒瓶山山顶侥幸得脱,等到了山脚,三人已成了血人,好在十方六兽和吴拙一直守在山脚,见三人跌跌撞撞下来,二话不说背着三人便跑。 牛老大、熊老六本就是粗壮汉子,饶是赤云道人身宽体胖,熊老六背着跑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吴昊和公孙晴本就轻盈,众人没费多大功夫,便逃了出去。 临下山时,丁晓洋把公孙忆的行踪告诉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虽不知这雪仙阁的女弟子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但当时赤云观遭毁,身后又是四刹门追兵,所以不管丁晓洋说的是真是假,赤云道人都要带着众人赶去忘川,可是三人受伤实在不轻,能侥幸得脱已是万幸,但赶路太过颠沛,不得不先行休整,于是十方六兽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众人在此间歇了足足十天,这才缓过了劲儿,公孙晴刚能下地走路,便嚷着去忘川。 十方六兽本就想跟着赤云道人学本事,一听公孙晴要赶路,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人马”,公孙晴倒也不客气,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公孙晴早就把十方六兽这六个粗鄙的汉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公孙晴一副焦急模样,赤云道人自然是熬不过,倒瓶山顶一战,自己受伤不轻,真气耗损也十分巨大,区区十天,根本恢复不了,但眼见得公孙晴茶不思饭不想,便也准备动手,吴昊叔侄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开拔。 好在赤云道人并没有昼夜兼程,每天只走三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还是以休养为主,就这样走了大半个月,终是来到了忘川地界儿。 不过与公孙忆他们过来的时候不同,公孙忆裴书白来忘川时,还在半路上遇见了石头,知道忘川有个两界城,虽然消息不多,但总好过毫不知情,可等赤云道人一行赶到忘川时,忘川外围村落百姓能跑得全都跑走避难了,此前屠人天王在碧落村和阿江交战,弄了个灰头土脸的消息传得很快,忘川百姓心里清楚,挫败屠人天王的结果,那只会引来两界城更为疯狂的报复,所以能逃难的全都收拾了细软出了忘川,走不掉的也在碧落山中找个山洞躲着,等赤云道人一行进忘川之后,竟感觉入了死地。 这忘川传言本就玄而又玄,一路上赤云道人也没少跟众人说忘川之事,吴昊公孙晴年纪小,自然是不了解,十方六兽这兄弟六个在四刹门时,本就爱喝酒吹牛,对于忘川的事也有所耳闻,为了表示自己见多识广,每当赤云道人说起忘川轶事,十方六兽都免不了附和一番,直把公孙晴吓的头皮发麻。等真到了忘川,偌大的地界儿一个人丁见不着,公孙晴更是发慌,若不是还没见到公孙忆,她早就打了退堂鼓想早点离开。 不过也正是因为忘川没有人烟,一行人反倒没受任何阻拦,仗着十方六兽腿脚麻利,众人翻过碧落山便来到山下的村子,这里正是石头和石头娘所在的碧落村,村中百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村子屋舍一片狼藉,众人一瞧,这里是一定是发生过一场打斗,公孙晴一见之下心里顿时慌了神,便嚷着要再往前探探瞧,可碧落村再往前便是那两界城,赤云道人好不容易稳住了公孙晴,便和众人商议起来,眼下虽然人数不少,但真碰到事儿,能成为战力的还真就没几个,忘川本就是钟家地界儿,外人知之甚少,贸然往城里头进,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恐怕连掉头的余地都没有,这才有了赤云道人一人潜入两界城的事。 公孙晴越等越心急,赤云道人走之前天才刚刚亮,并且说好了不能天黑,便会回来,不管有没有探得消息,都不会耽搁太久,可眼下天马上就要黑了,通往两界城的路上,哪有赤云道人的影子。 公孙晴不开心,免不了找人撒气,可这树上树下除了吴昊哪还有旁人?于是乎这吴昊就成了公孙晴的出气筒,一会儿埋怨吴昊没本事,为何么不是他去查探,偏偏让赤云道人去,一会儿又嫌吴昊在树下碍事,一定是赤云道人不想见吴昊,所以才不会来,要么就撵吴昊走,瞧着碍眼,真等到吴昊假装要离开了,公孙晴心里又怕,又不让他走。 好在吴昊心里头愿意和公孙晴待在一起,哪怕是挨骂,能就这么树上树下这么守着,吴昊心里其实也很是开心。仿佛从公孙晴口中说出来的,都不是埋怨抱怨:“晴儿姑娘,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 公孙晴气鼓鼓的说道:“除了吹曲子,你还会干嘛?我看你这个藏歌门门主,还不如改行唱戏算了。” 吴昊不以为意,笑道:“姑娘说的是,我这手上功夫远没有吹笛弹奏来的好,不过在这干等着,总得找点事做吧。” “找点事做也不能吹笛子啊,你还是一门之主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这忘川处处透着邪,藏着怪,躲着还来不及,你还想吹笛子引人吗?真是个大傻子!”公孙晴低头瞄了一眼吴昊,吴昊正坐在地上,后背依靠着大树,正抬着头注视着自己,公孙晴赶紧移开目光,嘴里还在念叨:“要不是为了寻我爹,我才不要到这里来,等见到他,你瞧我好好治他,还有那裴书白,也不知道拦着我爹,说好了在赤云观等,竟然爽约,气死我了。” “晴儿姑娘也不要怪你爹,他们来这里肯定是有必来的理由,不然怎么会不等你们,先来这忘川。一定是有什么事。”吴昊想说些话给公孙晴分分心。 哪知道这些话又点了雷,公孙晴眉头一皱:“要你说!不用想我也知道,爹爹肯定是和书白遇见什么事了,爹爹我倒不担心,我爹可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可书白那个傻瓜就不一样了,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我,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哎,胖伯伯怎么还不回来?” 吴昊心里一咯噔,倒不是挨了公孙晴的骂,而是公孙晴话里处处透着对裴书白的担心,虽然都是责怪和埋怨,但是脸上那关切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吴昊心里一酸,若是晴儿姑娘哪天也能如此担心我,即便是死了也值了。 公孙晴又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吴昊的思绪却已经飘远,公孙晴见吴昊愣神,顺手折下半截树枝,狠狠的朝吴昊头顶砸去,其实公孙晴一出手,吴昊便察觉到了,只是为了给公孙晴解气,仍旧装作没躲过,头上邦的一声挨了这么一下:“哎呦,疼死了,晴儿最近武功见长嘛,我都没瞧见你出手。” 公孙晴听吴昊夸赞,嘴角便扬起来:“切,打中你有什么稀奇,你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徒弟?”心里却大为受用。 吴昊也跟着笑道:“那是,赤云道长的高徒,武功肯定高人一等,我虽然说起来好听,是一门之主,可就像姑娘说的,终归是个吹拉弹唱的,上不得台面,比之姑娘,那可是差得远了,在下心服口服。” 公孙晴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会吴昊。 日头完全躲在碧落山后,天空像是摸了锅底黑,除了两界城的方向透着些光亮,再瞧不见四周。吴昊担心道:“晴儿姑娘,要不然你下来等吧,这边黑得很,若是你没站稳从上面摔下来,崴到脚总归麻烦。” 公孙晴闻言便道:“我不下去,你这是咒我,这么点高的树,即便是摔了我也不怕,”说的此处,公孙晴就有些后悔,高倒是其次,毕竟是姑娘家,本来就对忘川心怀恐惧,眼下入了夜,更是毛骨悚然,可嘴上已经说自己不下去,若是刚讲完就跳下去,未免太丢脸,心里更是对吴昊起了埋怨,“真是个死脑筋,好端端的非让我下去,若是不提,我不就自己下去了嘛!” 吴昊哪里猜得到公孙晴的心思,还在让公孙晴到树下等,公孙晴被念叨的生烦:“我偏不下去,你要是担心我摔,你就上来扶着我,在底下叨叨不停,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婆妈,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吴昊一听公孙晴让自己上去,心中顿时一喜,轻轻一提气,便跃上了枝头,树枝上本就狭窄,只有一人半的地方,吴昊这一上来,便和公孙晴挤到一起,鼻子里瞬间充满了公孙晴身上的体香,吴昊脸上一红,赶紧往后站了站。 好在天黑,公孙晴也瞧不见吴昊脸红,还在埋怨道:“重死了,这树枝上面站了个你也是倒霉。你可扶好了,摔了我可不管你,还有让你上来是瞧胖伯伯的,可别偷懒!” 吴昊心咚咚咚的狂跳,自打认识公孙晴以来,能在如此狭窄的地方和公孙晴独处,这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虽然吴昊武功不弱,但在儿女情长一事,也是懵懵懂懂,只觉得跟公孙晴待在这里心中十分欢喜,哪里还有心去瞧路上有没有人。 公孙晴站在前头,吴昊站在后头,一股清风吹来,公孙晴的头发吹动了起来,直接扫过吴昊的面颊,吴昊心跳的更厉害了,竟不由自主的想去摸一下公孙晴的秀发,可刚一伸手,公孙晴却一跃而起跳了下去,边落边道:“回来了,胖伯伯回来了!” 吴昊伸手却抓了个空,兀自愣在树枝上,等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来到树下时,吴昊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飞身落地:“道长你回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赤云道人有些疲惫,只说了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再讲。” 赤云道人和吴昊公孙晴三人回来时,吴拙正坐在屋里,十方六兽不敢去惹吴拙,弟兄六个便在屋外头生了堆火,也不知在哪里逮到只兔子,又从附近屋舍中寻了些散酒,六个人围着火堆喝酒吹牛,见赤云道人等人过来,十方六兽赶紧起身,赤云道人闻着酒味儿,便按耐不住,实际上打从赤云道人进碧落村,发现村里没人时,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把酒葫芦灌了个满,眼下看到十方六兽在这大吃大喝,心里那叫一个心疼,敢情自己找到的酒也被这六个人发现了? 赤云道人生怕吃亏,也不理会十方六兽,大咧咧的往火堆边上一坐,拿过面前一个酒盏,也不管这酒盏是谁用过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倒,十方六兽有意拍马屁,侯老五更是从后头把酒坛子给搬了出来。 等赤云道人吃饱喝足,才对公孙晴说道:“这里头的城,叫两界城,里头大有文章,不过晴儿,胖伯伯我这一趟可没白跑,见着你爹了!”。 不等赤云道人说完,公孙晴两眼顿时泛起了泪花:“那我爹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赤云道人听完,也没着急回答,毕竟自己也闹不清楚公孙忆到底在干什么,正想着如何向公孙晴解释,打半空中忽然飞来一颗雷火弹:“你爹已经死了!” 第一百七十章 村落遭袭 半空中响起一片轰鸣,随即便是数十颗霹雳雷火弹落地,直将这漆黑一片的村子炸得火光冲天,公孙晴一听对方说爹爹已死,顿时乱了方寸,赤云道人经验老道,知道来者不善,便将公孙晴拉在自己身后,并轻言道:“放心,你爹没事,可别先自乱阵脚。” 吴昊反应极快,自半空中第一颗霹雳雷火弹炸出火光,便明白过来有人偷袭,连忙进屋背起叔父吴拙,迅速退到赤云道人身侧,十方六兽本来并不紧张,等连珠炮似的爆炸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之时,心里也有些发怵,牛老大边退边骂:“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这么吓人,老子还以为打了雷。” 苟老三和侯老五最为机灵,二人极为默契的窜至树上,借树冠密叶藏住身形,朱老二和熊老六体型笨拙,跑得慢了些,被炸起的火焰烧着了衣袖,赶忙舞动手臂把火焰甩开。 就在此时,那半空中说话之人便落了地,正是两界城三大天王之一的屠人天王,这屠人天王先前在碧落村吃了大亏,被阿江打的是落荒而逃,如今再度回来,根本就不啰嗦,上来便用霹雳雷火弹将四周屋舍炸个细碎。 随着屠人天王落地,乌泱泱的两界城巡兵叫着嚷着围了上来,人群中屠神、屠魔两天王也在其中。 赤云道长暗道不妙,瞧这些人武功也不弱,即便没有能超过自己的,但胜在人多,整个村子被两界城巡兵手中的火把映得如同白昼。 屠人天王见手下将赤云道人一行为了个水泄不通,登时便狂妄起来:“呔,那胖道士,方才老远就瞧见你鬼鬼祟祟的,来我们两界城干什么?” 赤云道人暗道,方才在两界城中和公孙忆分开之时,便远远瞧见此人带人围过来,好在自己逃得快,并未和这些人照面,但死活想不通的是,当时阿江直愣愣的冲进人群,赤云道人离开之时,分明瞧见阿江如同虎入羊群,直将两界城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可这才短短一两个时辰,这人又生龙活虎的在这扬武扬威,难不成那使剑的男人这般不济,被这人给料理了?可那阿江方才和自己打的不分上下,按说不会这般不济,可偏偏就说不上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吴拙瞧见对方人数众多,若是硬拼难免吃亏,于是便准备上前盘套:“在下都是过路的,只因忘川神秘,我们便结了伙儿,想着路上有个照应,我们在这里就是歇脚,在这荒村住一晚便走,不想叨扰了诸位英雄,实在抱歉。” 屠人天王移来目光,瞧见吴拙断手断脚,说话之时还被身旁一个壮汉搀扶着,便出言道:“瞧你这残废模样,手脚都不全乎,还赶路,连个谎话都不会说,要我看,一会儿把你剩下的那只爪子也剁了,你才会讲实话吧。” 吴拙一听顿时心头火气,但此时只得强忍怒火,温言道:“英雄说的是哪里话,咱就是过路的,若是碍了你们眼,咱们走就是。”说完便准备扭身。 屠人天王哪里会这么轻易让他们走脱:“哎,你这残废是脑子也残了吗?老子说让你们走了吗?老子找那个道士,哪里轮得到你这残废在这嚼舌,滚一边去!” 屠人天王自恃人多势众,踱着方步走近赤云道人,口中带着轻蔑:“哎,那胖道士,老子问你话你还没答呢,之前偷偷溜进两界城想做什么?” 赤云道人还在思索心中疑问,听到屠人天王如此叫嚣,点了名让自己答话,这才回过神来:“贫道闲云野鹤,想去哪去哪,世人传言忘川神秘,贫道好奇,进去瞧瞧,哪知道这里头还有一座城,贫道瞧厌烦了,便出来了,难不成你们两界城如此跋扈,进城瞧一眼都不许吗?” 屠人天王笑道:“许许许,怎么不许?不过进去容易出来难,两界城的事你瞧见不少,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走,我今天晚上过来,也不为别的,就是专门来请诸位进两界城中,面见我们城主,城主若是同意放你们走,我屠人天王不拦你们。” 赤云道人道:“贫道若是不去呢?”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屠人天王边说边掏出一把霹雳雷火弹,顺手一甩,雷火弹四散而出,在赤云道人附近噼里啪啦炸开:“不同意的话,我这雷火弹可就不长眼了。” 公孙晴早就忍不住,从赤云道人身后一跃而出:“哪里来的野狗,在这汪汪汪的乱叫!苟老三,瞧瞧是不是你的狗儿子们过来了?” 苟老三在树上藏着,听到下方屠人天王说话,心里已经来了火,自打十方六兽愿意一心一意跟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之后,自作多情的把赤云道人当做了师父,公孙晴也自然成了他们的小师姐,平日里就对这小师姐服服帖帖,眼下随随便便来了一群人,上来就如此嚣张,苟老三早就安奈不住,一听小师姐公孙晴问话,即便公孙晴话里头把苟老三自己个儿也裹了进去,还是接言道:“对对对,师姐讲的对,是老三属于管教,让狗儿子狗孙子们都跑出来乱叫。我的错,我的错!” 十方六兽本就是粗鄙之人,也倒是跟了赤云道人从了良,搁在四刹门时,说话时不带点儿污言秽语,那都不叫开口说话,眼下有了骂人的机会,哪里能不把握住。 屠人天王听到树梢之上有人开骂,心头火腾的一声窜起来,右手突然一抖,一颗雷火弹应势而出,不偏不倚正朝着树上发声之处,苟老三反应也不慢,见屠人天王突施冷箭,顺势往下一落,稳稳落在地上,刚落地头顶便着起了大火,苟老三笑道:“人家狗子都是找树撒尿,你这狗子倒好,不找树尿反倒是将树给烧了,敢情是一只疯狗!” 屠人天王怒极反笑,又是一击雷火弹,这一发不是对着苟老三,而是直接冲着公孙晴飞去,公孙晴站在赤云道人身侧,哪会轻易中招,屠人天王出手之时,赤云道人不动如山真气应势而出,将公孙晴包在里头,不过这雷火弹根本就没碰到赤色真气,便被一团音波拖住,雷火弹半空中滴溜溜乱转,之后竟掉转方向,冲着两界城的巡兵飞去,一声爆炸,便有不少巡兵遭了殃。 屠人天王两发全丢,不仅没伤着对方,反而让自己手下挨了炸,当时就要发作,不料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屠魔天王开了口:“老三,你且退下,贵客说了要寻一个会使红色真气的道士,瞧着便是他无疑,咱们别在此间耽搁,早早擒了他和那姑娘便是。” 屠魔天王一开口,屠人天王顿时急了,张口回道:“二哥,他们骂我是狗,不也就骂你和大哥是狗嘛,这个气我咽不下。” 屠魔天王哼了一声:“老三,你天天叫唤个没完,我听了也烦,赶紧完成交代的事,早点回去!” 屠人天王被二哥屠魔天王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了一通,心里更为窝火,手下的兵倒还罢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二哥骂人,可眼下对面还站着赤云道人这群人,这当口还挨骂,屠人天王更是气愤,可又不敢逆着屠魔天王,只得一抬手,下令手下群起而上,将道士擒住了事。 两界城巡兵得了令,便将包围之势越缩越小,公孙晴心里头有些慌乱,低声问道:“胖伯伯,这些是什么人?我爹是在他们手上吗?” 赤云道人也没头绪:“哪里知道?和你爹也就匆匆见了一面,不过看你爹的反应,也不想和这些人打照面,眼下你爹和书白还在这城后头,没什么危险,可也没说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看这阵仗今天晚上少不了一战,你一会儿跟好了我。” 连赤云道人都是一头雾水,更别提吴昊和十方六兽这些人,从屠人天王和屠魔天王二人的对话中已然听出,他们过来根本就不是探查可疑之人,分明是有人交代,将赤云道人和公孙晴掠取,只是不知他二人口中,安排此事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来了这么多人,态度又极为嚣张,乖乖束手就擒根本是不可能的。 于是十方六兽率先应对出手,牛老大、朱老二和熊老六弟兄三个冲进人堆,三人仗着身材魁梧,这些天又得了些赤云道人的指点,已经会将体内寥寥真气运用起来,更强化了肉身强度,此番冲入人群,虽是以少对多,但毫无败势,反倒是两界城巡兵,哪里见过这等蛮人,心里生了怯,更是无心恋战,一时间后退的挤着前涌的,左边逃的撞着右边窜的,乱做一团,弟兄三个打的兴起,像拎小鸡崽似的将两界城巡兵一一扔飞。 在一旁的屠人天王气愤已击,但又不能往人堆里丢雷火弹,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此时人群旁一直负手而立的屠神天王大喝一声,跃入战局,那屠神天王双手各持短枪,枪头银光闪闪,一入场便踩住朱老二的脑袋,朱老二吃不住如此重压,轰然一声跪倒在地,屠神天王双枪快如闪电,一边一个压住牛老大和熊老六的肩头,那短枪好似有千钧之力,饶是兄弟三人蛮力一身,也被屠神天王压得站不起身。 眼见牛老大三人以呈败势,苟老三、杨老四连忙窜上前去,一边一个过去抢人,仗着速度快,二人眨眼之间便来到场中,不料此时两界城巡兵缓过来神,瞬间将苟老三和杨老四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兄弟五个便要被擒,场中忽然响起悠扬笛音,在一堵断墙之上,吴昊大音希声诀使出,正是吴昊的涤魔曲,一时间音刃横飞,将围住十方六兽的巡兵逼退,屠神天王微微一笑,自言道:“这小子武功有点儿邪门。” 说完便向后一跃,躲过音刃,苟老三杨老四趁势聚拢在兄弟身旁,弟兄几个除了还藏在树上的侯老五不在,剩下五个虽然靠在一起,但外围还都是两界城巡兵。 屠神天王稳住身形,朗声道:“别管这五个人了,老二你去攻那吹笛子的,老三和我一起去战那道士!” 话音刚落,屠神天王暴起发难,纵身一跃双枪如蛟龙出海,直奔赤云道人。赤云道人本就准备出手,赤色真气破体而出,只待不动如山挡住双枪攻势,对方到了自己近前,便可一拳将其轰飞,不料那屠神天王双枪忽然改向,说着去攻赤云道人,枪头却直奔断墙之上的吴昊。 吴昊双目有神,哪会如此轻易让屠神天王刺重,手指连动笛音不停,一团音波将身子抬起急急后掠,屠神天王双枪刺空,见吴昊凭空后跃,更是好奇:“你们听好了,除了道士和丫头,这小子也留活的,其他的可以宰了!” 说话之时又抢刺一枪,这一枪直奔吴昊身下真气音团,吴昊心中一笑,自己这真气音团岂是这冷兵刃能搅得散的?不过刚想到此处,忽觉身子一沉,身下一声巨响,那枪头处竟也藏着霹雳雷火弹,霹雳雷火弹瞬间爆炸,将吴昊身下音团直接炸散,吴昊身子不稳,坠落在地。手中竹笛险些拿不住。 屠人天王嘴角一扬,手中另一只短枪直奔地上的吴昊,电光石火之见,赤云道人使出疾徐如风,瞬间赶至吴昊身前,不动如山应势而出,那赤色真气凝结之时,枪头处便传来爆炸,若是再慢的半分,吴昊恐怕就会被这霹雳雷火弹炸碎了脑袋。 屠人天王见赤云道人赶来,知道公孙晴身边再无高人,当即下令:“老二!抓那丫头!” 赤云道人大叫不妙,原来这使双枪的歹人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晴儿,这一番乱战就是为了将自己引开,可此时自己分身乏术,若是车里这边,吴昊势必重伤。。 正思索间,只见那屠魔天王背后咔咔作响,自肩胛处两片木翅伸出,忽扇了两下,屠魔天王便飞了起来,众人不及反应,那屠魔天王便飞近公孙晴。 此时公孙晴身旁只有吴拙一人,哪里还能抵挡的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屠之威 公孙晴大惊失色,半空之上的屠魔天王如同怪鸟,哇哇怪叫,直冲公孙晴,公孙晴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腿有些发软,竟忘了躲开。 那屠魔天王有意戏弄公孙晴,伸出双手抓住公孙晴的肩膀,背后木翅连动,拽着公孙晴上了天。 公孙晴更是慌神,双脚乱蹬,可场中俨然一副苍鹰搏兔之势,公孙晴哪里碰的着屠魔天王,屠魔天王哈哈大笑,继而双手一松,公孙晴只觉身子一沉,便急急下坠,如此高度若是摔在地上,哪还有命活? 就在公孙晴脑袋就要碰到地面之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原是屠魔天王在公孙晴双脚处栓了长绳,只是想吓一吓对方,此时屠魔天王振翅高飞,又把公孙晴带的飞起,如此反复,公孙晴吓得小脸惨败,连呼救都忘了。 吴拙看得心急,无奈断手断脚剑术已然大减,情急之下吴拙纵身一跃,想趁着屠魔天王将公孙晴放下的那一刹那,用剑将长绳劈断,无奈吴拙身子不便,纵然是窜了出去,可剑尖还是没能碰到长绳,自己还重重的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赤云道人动了怒,使出一招铁山靠,将面前屠神天王顶开,口中大喊:“吴昊去救人!” 屠魔天王知道赤云道人是个硬手,见赤云道人顶来,借势后跃,耳听得赤云道人对吴昊喊救人,屠魔天王短枪立马脱手,直冲吴昊后心。 吴昊眉头紧蹙,若是不管身后,势必中枪,轻则受伤重则可能连命都没了,可若是回头招架,那怪鸟居高临下,见这边有了动作,也会立马警觉,若是带着公孙晴高高飞走,再想去找可就难了。情急之下,吴昊笛音骤起,一团音波真气瞬间凝结在身后,待那短枪扎到后心,吴昊将真气凝结成一小团,死死抵住枪尖,继而全神贯注,只等枪头上暗藏的霹雳雷火弹炸开。 果然正如吴昊所料,那短枪刚触及音团,霹雳雷火弹便轰然炸开, 吴昊赶紧将音波真气漫开,接着霹雳雷火弹的爆炸之力,吴昊瞬间飞起,待飞至最高处,脚下两团音波早就等着,原来这一切都在吴昊预料之中,于是将计就计,接着爆炸将自己送上半空,如此一来便可以瞬间接近空中的公孙晴。 屠神天王见状大怒:“臭小子竟然敢耍我!”想再把手里的短枪掷出,刚准备出手,身前赤云道人一拳攻来,屠神天王只得横枪招架,赤云道人一拳擂中枪身,直震得屠神天王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屠神天王方知眼前这胖乎乎的道士,武功实在不能小觑,于是便道:“你这胖杂毛,力气还真不小,看来得用真本事跟你打了!”说完便将手中短枪两头一拉,短枪变作长枪,屠神天王枪花一抖,顿时银光泄地,好似蛟龙出海,又似星辰坠地,直教人眼花缭乱,枪风舞动,直将周遭四散的火焰搅动,纷纷朝着赤云道人飞来,更让人看不清路数。 忽一声长啸,屠神天王长枪一挑,直撩赤云道人下阴,赤云道人脑中一闪,便瞧出此人来历,饶是赤云道人艺高人胆大,面对如此阴毒招数不躲不闪,大喝一声附身双掌一握,将那枪头处死死钳住,仗着不动如山真气护体,枪尖便动弹不得,屠神天王嘴上狞笑,继而拧动枪身,那枪头滴溜溜转了起来,赤云道人顿觉手中温热,当即撒手,低头瞧处,手心已经被划出无数血口,原来这屠神天王所使的长枪乃是特制,周身机括尚且不论,但是那枪头便十分讲究,远瞧那枪头银光闪闪,锋利无比,实际上双刃却是锯齿形状,一旦戳中人身,怕是肠子也给钩出来。 见赤云道人撒手,屠神天王故技重施,专挑下三路去攻,赤云道人边挡边道:“早年间有一使枪的高手,在忘川一带也算是颇有名气,不过也就昙花一现,之后便销声匿迹,如今看来,原来是在两界城里头躲着,你说贫道讲的对不对,独孤境绝?” 屠神天王闻言一愣,继而狂笑不止:“原来你这胖杂毛还认得老子,看来我还真小瞧你了,不错,我就是独孤境绝。” “游龙一掷乾坤转,孤枪九连人境绝,当年人人都说你的枪法再练些年,恐怕要和裴无极的凤舞游龙剑并肩,只不过没等到那个时候,你便被钟不悔给料理了,武林中只当你死了,没曾想在这又遇见了。”赤云道人看破屠神天王来历,一语道破。 屠神天王变了神色,自己枪法独到,枪路出其不意,临敌之时对手措手不及,便着了他的道,中枪者虽大多数不致命,但都落下残疾,终生无法生育,郁郁而终,但此人为人极为好色,曾为了霸占良家,一夜之间杀光九个村子八百余口,得手之后更是自诩为武林第一枪,拥趸者有诗赞其曰:“游龙一掷乾坤转,孤枪九连人境绝。” 一夜之间杀尽八百多人,只为一饱**,听闻旁人诗赞,独孤境绝不以为耻,反倒是沾沾自喜,终是引来钟不悔的注意,钟不悔一怒之下,将独孤境绝打成重伤,独孤境绝赌咒发誓,磕头求饶,钟不悔心里一软,便给独孤境绝留了条命,只是将其阉了,可侥幸逃得一命的独孤境绝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怨恨起钟不悔,但自己落了残疾,便没法祸害姑娘,所以所有精力全放在钻研枪法,武林中也就慢慢没了声音。 此时赤云道人提及此时,屠神天王顿感羞辱,刚要发作,赤云道人又故意出言相激:“贫道还纳闷,怎么你老攻人下三路,原来是自己个没了,嫉妒别人有是不是?不过你不用嫉妒贫道,咱是出家人,你消消气。” 临敌之时最忌自乱阵脚,赤云道人出言讥讽便是要惹得屠神天王发怒,便会露出破绽,果然屠神天王怒火攻心,口中狂叫去攻,虽是势大力沉,但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周密,赤云道人瞅准时机,躲过一枪之后,侧身而上,一手抓住屠神天王腰窝,一手架着腋窝,真气瞬间凝聚双手:“走你的吧!” 屠神天王只觉一股巨力来袭,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好在外围两界城巡兵众多,以肉身挡住屠神天王坠落之势,饶是如此,屠神天王还是给摔的七荤八素,身下巡兵更是骨折者居多。 屠人天王见大哥吃了亏,火气更盛,怀中那霹雳雷火弹不要本儿似的一倾而下,莫说这霹雳雷火弹爆炸之势惊人,便是这铁疙瘩如雨点般砸在人身上,也得给砸个半死。 赤云道人已然避无可避,赶紧施展不动如山,将自己裹在赤色真气之中,霹雳雷火弹爆炸,周遭地面也跟着震颤不已,气浪滚滚,直将离赤云道人近一些的两界城巡兵炸得是血肉横飞。 待那爆炸声歇,浓烟散尽之时,赤云道人只剩胸前和面门处还留着赤色真气,后背处道袍炸得破烂不堪:“呸,这玩意儿不要钱吗?恁大的威力。”赤云道人吐出口中泥沙,虽是狼狈不堪,还是化解了这轮攻势。 屠人天王边扶起屠神天王边道:“大哥,二哥抓了那丫头,我们以那丫头做人质,让他们别还手,乖乖跟我们走,省得再打下去,小的们不知道还要死多少。” 屠神天王腰间剧痛,疼得龇牙咧嘴,虽然知道屠人天王说的法子乃是上上策,但心里还是想看赤云道人死在面前,于是本想同意屠人天王的话,到了嘴边之后,却变成了赶尽杀绝之词。 屠人天王无奈,只得再次掏出一把霹雳雷火弹,这一把已经是自己怀里头最后十几颗,等这些霹雳雷火弹散尽,恐怕就得赶紧撤,不过转念一想,屠魔天王在半空中抓着那丫头,局势上还是占了上风,即便连大哥都打不过这胖杂毛,有了这丫头做要挟,不怕那道士不乖乖听话。屠人天王边想边抬头去看二哥,不料这一瞧不打紧,一见之下更是急得直跺脚。 方才吴昊接身后爆炸之势,凭空而起,瞬间窜上半空,一把拽住公孙晴的手,公孙晴本就害怕至极,见吴昊前来搭救,哪会轻易放手,指甲都快钳进吴昊手心,吴昊本打算自己握住公孙晴的手,借力再往上跃,直攻屠魔天王本尊,待得手之后再奏起音团,将公孙晴拖住返回地面,即便自己摔在地上,心里头也是甜的,可万万没料到公孙晴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根本不松。如此一来吴昊只剩一只手握住竹笛。 音团瞬间散掉一块,吴昊身子往下一坠,再难往上。公孙晴又气又怕,埋怨道:“你说你有什么用!要是书白在,哪会让我这般难堪!” 此言一出,吴昊好似被一拳闷在胸口,手心剧痛心里更痛,单脚一踹音团,使出倒挂金钟,另一只脚尖勾住长绳,绳子上坠着两个人,屠魔天王略感吃力,再也维持不了原先高度,只得先慢慢降落,之后卯足了劲向一棵大树飞去,想着让绳下二人撞在树干之上,公孙晴脚腕栓的牢靠,即便是撞昏过去,也不会脱身,如此一来,便能将那吹笛子的小子给甩开。 屠魔天王边想边向大树冲去,一直在树梢上藏身的侯老五早就按捺不住,五个兄弟被两界城巡兵围住时,自己就想跳下去救人,可自己何尝不清楚,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白搭,之后屠魔天王半空中戏耍公孙晴,更是将侯老五看得心头火直冒,此前那屠魔天王飞的高,即便自己身在大树之上,也没办法可想。 眼下屠魔天王自己降了高度,如此难得的机会,侯老五不再迟疑,慢慢爬上树冠,只等屠魔天王近身,侯老五猛然一跃,不偏不倚正好骑在屠魔天王后背,即便侯老五瘦弱,但也是成年之躯,如此重量加上突然来袭,屠魔天王乱了节奏,任凭翅膀舞动,也再难飞起,俨然一副折翼的大鸟,呼的一声往地上栽。 公孙晴和吴昊最先落地,公孙晴本以为自己绝对会摔断手脚,没想到落地时好似落在棉絮之上,低头一瞧,才知道是吴昊笛音奏出的音团,再去看吴昊,没了音团拖住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一只手握着弟子,另一只手还被公孙晴紧紧握住,公孙晴赶紧松手,这才发现手指甲里已经有些血渍,原来自己极度惶恐之下,竟把吴昊手掐出血来,心中更是愧疚,若是自己不那么紧张,让吴昊腾出手来,说不定吴昊就不会摔这么惨。 侯老五倒没多大事,除了被屠魔天王背后的木翅机括硌得后腰疼,揉一揉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奔至公孙晴身旁,将公孙晴拽起来就跑,吴拙见吴昊坠地,昏迷不醒,赶紧爬到吴昊身边,用力摇晃吴昊,吴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睁眼一瞧是自己的叔叔,便甩了甩头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之后把吴拙搀扶起身,也向后退去。 赤云道人见公孙晴脱困,心里也是一喜,趁着屠人天王仰头愣神,赤云道人直扑两界城巡兵,三下两下便将十方六兽这边的巡兵冲散,牛老大更是喜极:“快看!师父来救我们了!” 弟兄五个欢呼雀跃,更是来了精神,众人横冲直撞,冲破包围。。 屠魔天王坠地,心中懊恼不已,原本自己稳操胜券,没想到自己这般儿戏竟将如此优势给丢掉,回去之后少不了被责骂,越想越气,屠魔天王背后木翅一震,一起一落便回到屠人天王身边,口中道:“大哥,三弟,别跟这些人啰嗦了,咱们哥仨一起上,贵客只说要活的,可没说不能搞残!直接将那丫头腿撅折,看她还神气什么!” 屠神天王双目阴沉的看了一眼屠魔天王,已经起了怪罪之心,只是眼下不便发作,只冷冷说的了一句:“上三绝阵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暂避锋芒 屠魔天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更是着急挽回局面,一听大哥下令结成三绝阵,便一人当先振翅一飞,将落在远处的短枪带回交予屠神天王身上,之后便悬停在屠神天王之上,屠人天王俯身贴地,伸手拽去衣袖,露出双周机括,竟然是两颗木轮。三屠一人在天,一人居中,一人伏地,已然拉好攻势。 赤云道人道:“诸位小心,这三绝阵有些门道,不可小觑。”说完便招呼众人慢慢聚拢,避免有人落单,着了三屠的道儿。吴拙点头同意,对身旁的吴昊说道:“门主,那些人眼见就要攻来,能不能奏出日暮曲,抵挡一阵,也好给咱们留功夫往后面退。” 吴昊点头应允,随即一道音波真气结成气墙,缓缓向前推进,吴拙见状,连忙招呼众人后撤,直退到远处一栋还算完整的小楼中,众人鱼贯而入,不再后退,再往前便是上碧落山的缓坡,若是再往碧落山上走,那就成了活靶子,众人只好在这先行休整。 屠神天王见众人后撤,不等法令,提枪便追,屠魔屠人二人极为默契,屠神天王刚一发动,这天上地下的二人便齐同并进,向前疾冲,不过三屠并没注意到缓缓推来的气墙,三人身形被阻,才知道又是那吹笛子的少年捣的鬼,三屠二话不说,各使招数,一会儿工夫就将这气墙轰散,不过此时赤云道人一行早就没了踪影。 屠神天王怒道:“他们里头有人受伤,有人残废,断然不会跑远,况且贵客也说了,他们在没见到公孙忆之前,不会贸然离开此地,一定还在附近哪里藏身,赶紧去找!” 两界城巡兵得令,仗着人多势众,立马四散而去。 小楼里,赤云道人把先前在两界城中遇到公孙忆和阿江的事跟大家简单说了,又把三屠为何发动夜袭的疑虑也说了出来,众人当即明白过来,两界城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眼下局势自己这边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不过可以肯定的事,两界城来者不善,断然不会让他们将公孙晴轻易带走。 半天没说话的吴拙,突然开口道:“这三人武功一般,但身上机关却大有来头,早年间父亲跟我和大哥提起过,只不过年代久了,就忘了这个事,直到瞧见那怪鸟一般的机关,才想起有这一茬,在五大高手成名之前,江湖中有一个极为怪异的门派,唤作公输派,教派中个个是做机关的高手,且所作之物皆是杀人器,传言机关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百步之外取人首级易如反掌,只不过入门条件极为苛刻,培养一个弟子代价又十分巨大,需要弟子在两三岁时,每天用米醋浸泡双手,直到孩子十五岁时,手指柔弱无骨,许多人受不了这个苦楚,半途而废,但千百人中还是有坚持下来的,一旦入了门,便称得上是机关大师,只是门丁不旺,弟子越来越少,最后也就没了消息,那木翅和那人双轴木轮,很有可能就是公输派的手笔。” 饶是十方六兽成天吹天谈地,也没听过武林中曾经出过一个公输派,公孙晴和吴昊更是闻所未闻,倒是赤云道人有点印象,于是便道:“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他们没有帮主,但凡入帮,不管年龄大小,都是兄弟相称,平日里和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们拉帮结伙成了门派到底所为何事?不过,公输派最为有名的人物鲁盘,虽然没见过本人,但传闻天机先生所设的天机断试炼,里头大多数的机关都是此人设计,要知道每次天机断,武林中登门的成百上千,但能见到天机先生的也就寥寥几人,绝大多数人都止步在鲁盘设计的机关前,不过等五大高手成名之时,此人也就销声匿迹,公输派弟子也极少在武林中露面,早年间制作的那些机括也都成了绝笔,坏一个少一个,世人想效仿他,但是由他亲手所绘制的《鲁盘图绘》失传,那些模仿出来的也都是徒有其形,作用却大相径庭,除了供人观赏以外,别无它用,久而久之,公输派也就彻底没了踪迹,但是吴拙你说这些,难不成是怀疑这三人是公输派的后人?” 吴拙点点头道:“只看那飞天的人,他背后木翅机括就好似长在身上一般,无论是灵活性还是操控,都十分精妙,应该是鲁盘图绘中的飞天木鸢,使轮子的那个,好像是豹轮,中间那个道没瞧出来。” 赤云道人闻言苦笑道:“中间那人你没瞧出门道,贫道却看出来了,他就是当年被钟不悔骟掉的独孤境绝。” 吴拙大吃一惊:“游龙一掷乾坤转,孤枪九连人境绝?那个淫棍怎么躲这里了?” “贫道哪里晓得,原以为这厮侥幸从钟不悔那里逃得一名,定会痛改前非,哪知道在这作孽,不过这家伙一手枪法很是犀利,咱们这些人能和他过招的恐怕没几个,再加上另外两个接着机括灵巧,也不容小觑,三人又结成什么三绝阵,恐怕威力更大,眼下情势危急,你既然瞧出是公输派的机关,可有应对之法?” 吴拙也是苦笑道:“瞧出来归瞧出来,我哪里知道公输派的弱点所在,早年间祖上广搜乐谱,也是机缘巧合,见到过《鲁盘图绘》的真本,只是这也是祖上的事,我哪里瞧见过这些。” 吴昊接言道:“我看那飞天木鸢十分灵动,不像凡夫所做,按照叔父所言,那三人肯定就是公输派的人,眼下敌众我寡,且有强敌在,硬拼肯定是不行,我倒是有个法子,只不过有些冒险,也能至少保晴儿姑娘和道长脱身。” 众人竖耳细听,吴昊言道:“从先前我们打斗的地方到这里,只有这二层小楼可以藏身,他们追来后一定会上前查探,所以这小楼我们不能全部待在这里,一会儿道长先带着我叔父和晴儿姑娘向山上跑,我们几个在这阻敌,六兽在楼四周藏好,只留我一人在楼中,待那边两界城的人追来,我便奏响笛音,藏歌门《大音希声诀》里头,有一曲四面歌,是迷惑对手所用,此曲奏出,音起四方,好似周遭埋了千百伏兵,此时六兽在四面弄出声响,待他们生疑之时,六兽各自逃遁,待那数百号人分几股追人,咱们再各个击破,之前咱们下山时,晴儿姑娘说的那个大洞,咱们便在那里汇合。” 吴拙一听便道:“你在楼中如何脱身?” 吴昊笑道:“等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好办,”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竹笛:“好歹我也是藏歌门门主,若是脱不了身,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好了,你们就安心了。” 之后吴昊看向公孙晴,此时公孙晴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正好也在瞧着吴昊,大大的眼睛里,能瞧得出有些愧疚,毕竟方才吴昊舍命救自己时,还被自己死死攥住右手,险象环生。哪知吴昊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对着赤云道长说道:“道长,千万将我叔父和晴儿姑娘照顾好,这些人招式太过邪门,正面交锋咱不怕,怕只怕他们来阴的。”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也不再迟疑,不管吴拙多不情愿,将他背起来就走,公孙晴扭回头瞧了瞧吴昊,恍惚中好似瞧见了裴书白,不由得心里一颤,赶紧把头转回来,跟着赤云道人消失在夜幕中。 十方六兽个个摩拳擦掌,先前冲入两界城巡兵中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可当屠神天王一入场,六兽便立马受制,若不是赤云道人将这兄弟几个救出,恐怕这会儿早就被五花大绑,在六兽心中,那三屠无非是兵刃机关厉害,若是赤手空拳还不知道谁打谁?耳听得吴昊安排,更是跃跃欲试,想把方才丢的脸面找补回来。 吴昊轻声道:“一会你们几个各自找位置藏身,牛老大、朱老二、熊老六,你们三个身材魁梧,藏于楼后不远处,在楼后不起眼的位置四处挖坑,最好这些坑能连成一条线,不需要多深,差不多到小腿位置便可,挖好以后胡乱找些树枝树叶将坑洞盖住。” 牛老大不明其意,问道:“挖坑有何用处?挖多少合适?” 吴昊说了句能挖多少挖多少,之后便对剩下三人说道:“苟老三和侯老五,你们两个速度快,一左一右列楼旁高树之上,一来眺望敌情,二来也可防一手那个会飞天的人,先前若不是侯老五,恐怕这会儿晴儿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侯老五一听吴昊夸赞,又说是凭一己之力救下来公孙晴,心里头那叫一个美:“放心吧小吴门主,咱老五办事你放心好了。” 吴昊点点头:“杨老四,你有绝壁攀岩的本事,速度也不慢,一会儿我假装不敌三屠,佯装逃走,等那使枪的人追我,背朝你时,你就用这个轰他!”说完便掏出几颗霹雳雷火弹。 杨老四接过手,疑道:“这?你哪里来的?” 六兽纷纷围上前来:“小吴门主,你还偷人家东西嘛。”众人哄然大笑,哪有半点大敌当前的紧张模样,吴昊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小声:“先前我用音波功拖住了几颗霹雳雷火弹,趁着浓烟滚滚收了这么几颗,本想着拿回去研究一番,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威力这般巨大,不过眼下也不是吝啬的时候,终是脱身要紧,若是不用这玩意儿,恐怕也止不住那使枪的独孤境绝。” 吴昊说完,便让六兽散开,牛老大,朱老二和熊老六虽不知吴昊为何让三人挖坑,但既然吴昊这般安排,一定是有其道理,三人仗着一身蛮力,也不用任何工具,张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胡乱挖地,走到哪挖到哪儿,又遵照吴昊安排,在挖好的坑上面覆上一层树叶,之后弟兄三个便在一颗奈落石后藏住身子,弟兄三个扒着石头往小楼处瞧,牛老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当时公孙先生在四刹门时,咱哥几个也是安排在楼外面埋伏,虽然没过去多久,想来恍如隔世,当时只觉的是王擒虎狗贼坑我们,如今也是这般情境,就有些快意。” 朱老二也跟着道:“大哥说的对,要我讲咱们现在干的,那可都是好事儿,虽然都是埋伏,但意义却大不相同,咱们哥几个现在那可都是为了师父和小师姐,要是这一关过了,小师姐可都得高看咱们三分。” 熊老六对两个哥哥的说法很是信服,但只是一点心里头别扭,自己兄弟几个那可都比公孙晴大多了,即便是自己也十分喜爱公孙晴,但是这小师姐可万万叫不出口,耳听得二哥一口一个小师姐叫得那叫一个顺溜,心里别扭便脱口而出:“二哥,你都老大不小了,半扇腿都比晴儿姑娘重,当人家叔叔都成,喊人家师姐,真不害臊。” 这话若是换做苟老三、侯老五说出来,朱老二那都是混不吝,可偏偏是自己最老实的六弟说出口,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你懂个屁,你懂师承吗?别说咱们了,就是眼巴前道长收一个百岁老人当徒弟,也得喊晴儿一声小师姐,喊咱们师兄,拜师门可不看年纪。”。 仗着天黑,朱老二涨红的面皮没被瞧出来,牛老大知道老二面子没挂住,便用胳膊肘捅了捅熊老六:“六弟你也是,我都跟着喊师姐,你还别扭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眼里没大哥吗?” 熊老六正要说话,小楼处忽然响起笛声,与先前听到的不同,这笛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声势十分浩大,好似周遭有万人在侧,三人听得直冒冷汗,若不是吴昊已经告诉他们这四面歌的功效,换做旁人贸然入内,恐怕早就两股颤颤,走不动路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退敌之计 笛声四起,牛老大回头瞧了瞧,见上山路上再无人影,知道赤云道人带着吴拙和公孙晴已经走远,心中便稍稍安心了些,转头对朱老二道:“两界城的人追来了,若是吴昊那小子守不住,咱们这便是最后一道,万万谨慎些。” 朱老二和熊老六重重的点头,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是要死,也得把那三个带头的拼掉。 三人不再多言,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楼处。 果然小楼已被两界城巡兵围得是水泄不通,吴昊一人站在楼顶,手持竹笛,三屠在楼前站定,抬头去瞧,那小楼除了吹笛子的少年站在楼顶,再无其他动静,细耳去听,除了四面传来的笛音在听不出其他。 屠人天王刚要去攻,屠神天王伸手一拦:“且慢,当心有诈,二弟,你先飞上去远远观察,不能中了埋伏。” 话音刚落,那周遭传出来的笛声忽而高亢,一时间四周好似千万人声,两界城巡兵顿时惊慌失措,不安情绪瞬间在人群中传播,人人好似有了错觉,不是两界城的人围了小楼,反而是自己中了埋伏。 连三屠自己,听了笛音之后,心里也有些发虚,贵客只说让自己带着人把道士和小丫头抓过来,有大用处,也没说对方有多少人,当时本想细问,但贵客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他本就是城主古今笑的座上宾,连古今笑都得十分尊重他,自己又如何敢问个没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带着二弟三弟前来讨人,二弟屠魔天王公输瑾、三弟屠人天王公输瑜乃是当年公输派的传人,传到他俩这一代,公输派也就这两个人,《鲁盘图绘》也失传,哥俩凭借童子功,也能造些机关,但是能称作兵刃的,也就是飞天木鸢和豹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霹雳雷火弹也都是老物件,虽然数量十分可观,但也是用一个少一个,不过在忘川,这俩人的本事也够用,于是独孤境绝为了保险,在奉命擒获赤云道人时,特意把两个义弟喊上。 一路之上,也特意嘱咐二人,此次抓人那是手到擒来,二人一听大哥这般说,更是放松了心情,与其说是去抓人,对屠人天王来讲,那就是打架过瘾去了,万没想到在这二层小楼前,竟然有如此多的伏兵。 心中打怵,屠人天王说话都有些打颤:“大哥,咱们...咱们这是...中了埋伏吧?不是说就这么几个人吗?怎么边上好似有千人?” 屠神天王心中暗骂,那贵客态度极度傲慢,本想着好好问一问,可对方一副爱答不理,早知道会中埋伏,即便是惹他不高兴,也得问个明白,总好过陷在这里。眼下情势很不明朗,不仅手下巡兵十分恐慌,连自己两个义弟也慌了神,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不等对方出手,自己这边就先败了。于是屠神天王双枪一抖,朗声道:“小的们听好了,恐怕这笛声有诈,这鬼小子邪门儿,你们先别慌,若是真有伏兵,早就出来了,怎么会迟迟不动!你们切勿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但笛音声声入耳摄人心智,两界城巡兵哪里还顾得上列阵,屠神天王的话更是毫无作用,众人乱做一团,更有人开始慢慢后退,就在此时吴昊突然开口:“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妄图擒住我们,殊不知早就中了埋伏,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两边树上藏着的苟老三和侯老五按照先前约定,将手中的霹雳雷火弹扔出,爆炸声瞬间在两界城巡兵中响起,其实苟老三和侯老五手里头也就一颗雷火弹,毕竟只是在一旁助声势,只等爆炸声起,黑烟弥漫,混乱中苟老三侯老五混入人群,趁着混乱大声喊道:“有埋伏!有埋伏!快跑!跑得快有命活,跑得慢等着死!” 边跑边喊,两界城巡兵更是大乱,屠神天王双枪连刺,将近身处两个逃兵瞬间挑死也阻挡不住势头,苟老三和侯老五本就机灵,见场中乱做一团,喊完之后便就近找个草丛一躲,本想着等众人跑远,在悄悄绕回小楼,不料苟老三太过得意,藏住身子之后还在草丛里伸脚绊人,屠魔天王早就飞在半空,俯视之下将苟老三的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一见之下便知这一切都是陷阱,若是真有埋伏,断然不是在草丛里绊人这么简单,于是屠魔天王一个俯冲,一把揪住草丛里的苟老三,苟老三反应也是不慢这边刚感觉双肩一紧,心里头就知道不妙,就势一滚脱掉衣衫,屠魔天王抓了个空,更是气愤至极。 苟老三侥幸得脱,嘴上还是不怂:“瞧你那傻样,背这个木头翅膀了不起是吧?是爷们儿的脱掉那玩意,在脚踏实地在地上干!”可脚底下可不像嘴里头说的那般硬气,脚底抹油瞬间跑出去二丈,屠魔天王怒极,也不顾屠神天王高声阻拦,飞天木鸢双翅一振,紧跟着苟老三追去。 侯老五见三哥被缠住,便不再躲藏,也朝着苟老三的方向跑去,想着即便是打起来,二打一也好有个照应。 吴昊站在楼上,视野一览无余,此时两界城巡兵已做鸟兽散,会飞天的那个也已经去追苟老三和侯老五了,以这两个滑头的本事,即便是打不过,想脱身应该也能做得到,眼下要应付的,就是使双枪的和扔雷火弹的,是时候将二人引向楼后,一念至此,吴昊便收了笛子,双足点地便向楼后一跃。 屠神天王见状,立马反应过来:“不好,中了这鬼小子调虎离山之计了,三弟,这里向后就是碧落山,山上洞穴太多,真要跑上山躲着就不好追了,二弟怒气上头,你万不可大意,我去追那吹笛子的,你只管往后一路上山。” 屠人天王得令,豹轮触地,瞬间向前滑出,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屠神天王刚交代完,便一跃而起,口中怒道:“小子你找死!”双枪持住楼顶顺势一翻,身子又向吴昊的方向追去,吴昊假意不敌,身下音团拖着身子缓缓向前,只等屠神天王追来,吴昊喊道:“扔!” 早就在楼后藏身的杨老四闻声而动:“等你好久了!”说完便将手里的霹雳雷火弹一股脑的仍将出去。 屠神天王大惊,不过冲势已起,凌空转身已然迟了,右臂处瞬间爆炸,霹雳雷火弹威力巨大,爆炸的气浪将屠神天王高高吹起,吴昊见杨老四得手,又奏响竹笛,补了数十道音波气刃。屠神天王右臂鲜血淋漓,短枪险些拿不稳,又察觉音波气刃袭来,只得用左手持枪招架,电光石火之见,屠神天王按动枪身机括,枪头处的霹雳雷火弹应声爆开,堪堪抵挡住气刃。 吴昊知道此人棘手,杨老四得手之后不便再此逗留,于是便对杨老四道:“你去找苟老三和侯老五,他俩在斗那鸟人,这使枪的已经残了,我来阻他。” 黑烟散尽之时,杨老四已经走远,吴昊和屠神天王相视而立,不过情势显然对吴昊更有利,按屠神天王衣衫褴褛,右臂处更是烧的黢黑,垂在身侧抬不起来,一柄短枪丢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正一脸怒容盯着面前的吴昊。 吴昊开口道:“在下年纪小,没听过孤枪九连人境绝,不知你武功深浅,当然我也不怕你,你若是识相,便立马回去,若是非要打,是死是活我可保证不了。” 屠神天王一脸狰狞不住狂笑:“你小子口气倒不小,老子在江湖扬名立万儿的时候,恐怕你爹都没出生,莫说眼下我一只手废了,就是双手全废,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银枪九连可不是浪得虚名!” 吴昊也跟着笑道:“方才我也听道长说起你,你的名头可不太好听,杀的也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若是换做江湖人士,结果怕是大不相同,如此欺软怕硬,我看你称不上银枪的名号,倒是加三个字挺配,不如交个银样蜡枪头如何?”吴昊有意激怒对方,言辞自然专挑对方软肋。 果然屠神天王绝怒火攻心,猱身就上,吴昊瞅准机会,在屠神天王的脚边将音波凝成一团,只等屠神天王一脚踩上,那音团忽而一抬,眨眼便散,屠神天王一脚踩空,摔了个四脚朝天,吴昊立马奏响涤魔曲,无数音刃直奔地上的屠神天王。 这边厢屠人天王催动豹轮,一路风驰电掣,眨眼间便奔至牛老大附近,牛老大给身旁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熊老六立马窜了出去,两只手一边握着一块脑袋大的奈落石,朝着屠人天王扔去,屠人天王动作极快,瞧见半道儿上跳出来一个巨汉,余光一扫便认出是和赤云道人一行人中的一员,又见对方扔来两块石头,当即操控豹轮转向,躲开石头之后径直窜至熊老六胯下,手里捏着一颗霹雳雷火弹,只等熊老六弯腰,便将雷火弹塞进熊老六怀中。 不过想得倒挺周全,屠人天王哪里料到这熊老六故意跳出来,就是想引自己上钩,屠人天王刚一近身,发觉身下一空,方知身下被人挖了坑,豹轮速度极快,屠人天王已来不及反应,轮子刚一悬空,整个人就撞上了坑沿,门牙都掉了两颗。 熊老六见屠人天王着了道,立马掉头就跑:“二哥!”朱老二闻言便道:“来了!”言罢朱老二行至坑前,就势一坐,屠人天王忍着口中疼痛细目一瞧,那胖子撅着大腚就要坐下来,屠人天王单手撑地,强行让自己移位:“奶奶的,让这头猪坐一屁股,肠子都得坐出来。” 屠人天王刚一躲开,又觉不妙,身子下面又是一个坑洞,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地上到处都是这种覆盖树枝枯叶的地洞,有这些坑洞在,不仅豹轮速度优势便一点儿也发挥不出来,反而因为行动不便成了累赘。 屠人天王干脆将豹轮脱下,站直了身子啐了口血:“你们几个找死!赶紧让条路给老子!” 朱老二见屠人天王脱了机括,便慢慢站起来道:“老大,老六,你们的爹有豁牙的吗?” 牛老大假装生气道:“混账,你爹才豁牙,不过隔壁王老五的乖儿子倒是豁牙,按辈分得喊我一声大伯。”牛老大见屠人天王摔断了牙齿,故意编造个故事刺激对方:“哦,这位英雄,咱哥俩吵嘴吵习惯了,可没有影射你的意思,我瞧你一嘴血,可疼了吧?老六,都是你不好,瞧给人害的,你赶紧去给人家擦一擦。” 熊老六老实,一听大哥这般安排,虽不知其深意,但也是乖乖的走上前去,撸了撸袖子,便要上前给屠人天王擦嘴。 屠人天王连遭羞辱,早已恼怒至极,口中骂道:“你们这些蠢狗、痴货,只会使阴招的瘪三,爷爷不用豹轮,赤手空拳就能把你们料理了,还在这羞辱我,找死!”说完便欺身攻来。 失了豹轮速度优势,牛老大兄弟三人根本不惧,见屠人天王直接攻来,心中更是一喜,原本忌惮的还是对方怀里的霹雳雷火弹,如今对方失了理智选择肉搏,自己兄弟三个本就五大三粗,又是三打一,赢面非常大,所以,见对方攻来,牛老大不退反进,口中喊道:“老二、老六,揍这个孙子!” 四人顿时扭在一团,哪有半点儿习武之人过招的样子,四人你一拳我一脚,咬耳朵挠头发,俨然一副市井斗殴的模样,没多久屠人天王便被揍的鼻青脸肿,身子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牛老大见对方已经失了战力,便道:“老二,老六,挖个大坑给他半个身子埋了,我有话要问他。” 朱老二、熊老六力气只用了一半儿,一听大哥招呼,立马刨土挖坑,眨眼间半人的深坑便出现在眼前,哥俩儿没费多少功夫,便把屠人天王自胸口往下埋入坑里,为了保险起见,熊老六回填之时,又把泥土踩了个瓷实。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贵客现身 将屠人天王埋入土中,朱老二、熊老六早就累得呼哧带喘,干脆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盯着屠人天王。 屠人天王半截身子入土,早就没了嚣张气焰,脸上全是惊恐,嘴里止不住的求饶:“三位好汉饶命,三位爷爷饶命。”若不是屠人天王身子埋在土里动弹不得,不然早就跪地磕头了。 牛老大笑骂:“刚才不是一口一个老子吗?怎么现在当起孙子了?我且问你,你叫什么?是哪门哪派的?如实回答,若是有半点隐瞒,我那两个兄弟眨眼就会把你活埋了,可听到了?” 屠人天王生怕惹对方不快活,真让这三个大汉给埋了,于是赶紧回答:“我叫公输瑜,就是这两界城的一个小头头。” 牛老大心道,这厮果然和吴拙推测的一样,是公输派的弟子,于是眼珠一转便问:“公输派人丁不旺,不想着开枝散叶,怎么还在这刁难我们?” 屠人天王一听对方刚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揭了自己的底,心里吃惊不小:“你们如何知道我的底细?” 朱老二抡圆了胳膊上来就是一个耳刮子:“你当爷爷们傻吗?你自己说叫公输瑜,除了公输派的人,还有哪门子公输?” 屠人天王好不容易吐干净嘴里的血,这一巴掌又是鲜血直流,但哪敢还嘴,只好说道:“爷爷误会了,我是讲你们怎么知道公输派的事,公输派绝迹都几十年了。” 牛老大接言道:“混账东西,爷爷们知道的事可海了去了,就看看你说不说实话,你那使双枪的大哥,是不是那个被阉了鸟儿的独孤境绝?” “嗯!”屠人天王点头啄米,又补充道:“他就是独孤境绝,二哥是我公输派的,叫个公输瑾,俺们是亲哥俩,大哥是结义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 朱老二啐了一口道:“呸!瞧你这样,还讲个义字当先?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哥几个也是结义兄弟,也不像你们这般作恶,我且问你,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的也没惹你们,怎么上来就要打要杀?你们那劳什子两界城,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屠人天王摇头连连:“不不不,爷爷们误会,这都是误会,小的也就是两界城一个头头儿,这不嘛,前不久城里来了个贵客,此人不显山不漏水,拢共小的就见了几面,只不过听闻他是城主的贵客,所以城里上下都不敢怠慢他,今天早些时候,大哥喊我和二哥,让我们出来抓人,说是贵客下了令,让抓一个道士和一个小姑娘,而且道士藏身的位置也给了我们,咱也纳闷,好端端的怎么上来就要抓人,只不过也不敢多问,所以才会来了这里,冲撞了爷爷们。” 牛老大心里疑惑,自己一行虽然人数不少,但自打进忘川之后,便好似进了无人之境,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山见到一个村落,这村子里还空无一人,按说不曾又任何一人瞧见自己这一行人进来,怎么赤云道长去了一遭两界城,竟引来这么多敌人?以牛老大的脑子,哪里想得通?只好又问:“那有没有说抓到道长以后要怎么做?” “大哥只说抓人,哦对,说道士和小姑娘要留活口,还有那个吹笛子的,剩下的大可一杀了之。”屠人天王越说声音越小,这一杀了之里头,可就包含了十方六兽。 朱老二怒道:“呦,照你这么说,爷爷们也是你一杀了之的对象咯?我瞧你半截身子在土里,如何杀的了我们?” “爷爷们,小的知道错了,求爷爷饶小的一命,保证滚得远远地,也不回两界城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活着,保证不再做坏事,不再找爷爷们的麻烦。” 牛老大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你只有好好回答,我们不要你的命,你告诉我,那个下令要抓我们的贵客,是什么来头?” 屠人天王一听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屠人天王虽然滑头,但也拎得清,只要他把贵客的身份说出来,即便是眼下这三个大汉饶过自己,日后若是那个人知道了我出卖他,也是没命活。 朱老二见屠人天王欲言又止,立马在一旁做戏:“六弟,歇够了没?我看这人也没啥好说的了,问他也不答,咱赶紧将他埋好,完事儿去追道长。” 熊老六憨厚老实,一听二哥说话,立马站起来捧土,蒲扇大的双手只一捧,便把屠人天王的脖子给埋住,屠人天王顿时吓的肝胆俱裂,正准备开口说话,小楼处忽然响起爆炸声响。 牛老大道:“看来老四也得手了。” 这爆炸声正是杨老四扔出的霹雳雷火弹,屠神天王右臂中了雷火弹,左手又遭吴昊音波气刃击中,已然受了重伤,吴昊不敢恋战,已经得手则需乘胜追击,力求将屠神天王彻底击败,以求早点脱身。 和吴昊同样想脱身的,还有苟老三和侯老五,这兄弟俩仗着速度快,搅得两界城追兵大乱,刚准备脱身,就被屠魔天王瞧见,操控起飞天木鸢,无奈之下只得边躲边退。 好在自己这边兄弟俩,互相有个照应,屠魔天王不管攻谁,另外一个都朝自己丢石头,虽不至受伤,但是屠魔天王被这两人的赖皮打法气得够呛,苟老三和侯老五脚上不停,嘴上也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全是损话。屠魔天王气得双手直抖,早已失去理智,见苟老三在地面上又蹦又跳,又骂又叫,也不管侯老五在另一边扔石块,俯冲而下直奔苟老三。 苟老三大惊,见对方摆明了一副要杀人的狰狞模样,也不再蹦跶,赶紧找了个石头,一矮身藏在石头后面,哪料到屠魔天王浑然不顾,连石头带人全部提起,苟老三身子不受控制,一下就离地丈余,正愁没主意,屠魔天王背后突然爆炸,苟老三只觉身子一沉,嗖的一声又掉了下去,虽然摔得后背生疼,好在没什么大碍,赶紧站起身远远跑开。 在一旁的侯老五瞧得真切,脱口而出:“四哥!”语气中带着兴奋,原来杨老四偷袭屠神天王得手后,便依照吴昊的安排,赶过来帮助老三老五,正好遇见苟老三被屠魔天王抓上了天,连忙将手里的枪头扔向屠魔天王,这枪头也是在偷袭屠神天王时,趁乱从屠神天王甩脱的短枪上撅来的,知道这枪头里头有霹雳雷火弹,也不管能不能爆炸,甩开手就扔,那枪头本就是屠魔天王改造过的,将霹雳雷火弹藏在其中,遇见屠魔天王背后的飞天木鸢,正巧激发了机括,便在屠魔天王的背后炸开,虽然没炸中本尊,但瞬间迸发的气浪,还是将屠魔天王掀翻,失了平衡,再加上手里提着大石头和苟老三,这重量一下就把屠魔天王带了下去。 侯老五和杨老四见屠魔天王坠地,连忙上前,趁着屠魔天王还未起身,一边一个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撅飞天木鸢的双翅:“他娘的,我看你没了膀子,还怎么飞,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做鸟人!” 那飞天木鸢本就是巧夺天工之物,机关之巧妙全在毫厘之间,那连接处为了灵活起见,本就设计的不算坚固,杨老四侯老五蛮力之下,木翅嘎嘎作响,也道这哥俩速度见长力量却不足,换做牛老大朱老二和熊老六,随便来一个也就一下的事,眼见二人就要将木翅掰断,不料面前忽然飞来一人,定睛一瞧,原来是苟老三。 苟老三不偏不倚砸中杨老四、侯老五,巨力之下将老四老五带翻,滚了几滚之后,才稳住身子,屠魔天王瞅准机会,赶紧收了飞天木鸢,若是再迟些,这飞天木鸢怕是也要绝迹于世。 侯老五揉了揉胳膊,嘴里嚷道:“好端端的,你过来干什么?我和四哥就要把那鸟人的翅膀掰断,你倒好....”话为说完,侯老五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恐再说不出话来。 苟老三更是倒地不起,倒不是重摔之下昏迷不醒,而是心里打怵,连腿肚子都吓拧巴了,站都站不起来。杨老四倒地,激起的扬尘时迷了眼睛,这时候正坐在地上吐唾沫,边揉眼睛边骂:“你娘的苟老三!你到底帮谁?” 一语问出无人答话,杨老四知道情势有变,赶紧忍着眼中痛痒,强行睁开眼睛去瞧,眼前一人黑袍罩身,只留一双眼睛瞧着自己,杨老四刚要开口,那人摘掉罩帽,笑吟吟的看着杨老四。 杨老四一见此人面目,顿时变得和苟老三侯老五那般,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原来是您....” “嘘!不该你说的,别说!”此言一出,那黑袍人伸手一点杨老四脖颈,杨老四应声而倒,昏死过去。 苟老三和侯老五见状,连跑的力气都没,好似木头人一般,也被这黑袍人一人一指击晕过去。 屠魔天王见到黑袍人,立马跪地抱拳,毕恭毕敬道:“谢贵客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恐怕小的这飞天木鸢就完了。这三个人能否交给在下,让在下好生折磨一番,以解我心头只恨。” 黑袍人沉吟不语,屠魔天王好生尴尬,又求了一遍,那黑袍人似笑非笑道:“一个破木头,还值得你这般爱惜,若给他知道了,还不笑掉他的大牙,按说你还是公输派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及他半分,就你这些破烂,他一天能做出来五个。” 屠魔天王又羞又臊,平日里自己最为神气的,就是操控飞天木鸢在两界城中巡查,每每飞天之时,无论是两界城的巡兵,还是干活的忘川苦力,都是满脸崇拜之情,屠魔天王也乐于此道,洋洋自得,但这飞天木鸢屠魔天王也仅仅会去修修补补,若是再重新做一副,也只是徒有其表,所以正因如此,屠魔天王更是爱惜有加,不料这贵客一出口,就把这飞天木鸢贬的是一文不值,屠魔天王不敢反口,只在心里开骂:“奶奶的,好歹自己是公输派的人,即便是没有了《鲁盘图绘》,造出来的机关那也无人能及,这贵客城主虽然忌惮,老子可不买你的账,在这胡吹海吹,还说认识一个高人,能做出比飞天木鸢还要厉害的机关,吹牛谁不会?难不成是鲁盘师祖复生?吹牛!” 不料那黑袍人好似瞧出屠魔天王心中想,开口便又是讥讽:“你也别不服气,就单指做这些小玩意儿,你连给他提鞋都配不上。哦对了,这三个人也不能给你,你给我记住喽,这三个人是从他手里逃得,也得交个他,不过总有你的好儿,你乖乖的遵我意思去办,赶明儿我见着他,让他指点你一二。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完黑袍人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屠魔天王跪在地上发呆,看着地上昏迷的三兽,屠魔天王心情极为复杂,这三人侮辱自己太甚,不杀不足以平愤,但这黑袍人显然有自己的安排,若是不听他的,说不定要喝上一壶,看他一出手便将这三人打晕,可见实力恐怖,想来想去,屠魔天王叹了口气:“罢了!暂且把你们带回城,交给城主发落,只要城主点头,不怕这三人不落在自己手上,到时候贵客即便是不高兴,也得给城主三分薄面。”屠魔天王打定主意,便不再迟疑,检查了一番飞天木鸢,见只是连接处开裂了一点,问题不算大,于是便将苟老三、杨老四和侯老五绑了,展开双翅试了试力道,带着三人慢慢的向两界城的方向飞去。 黑袍人眨眼之间便站在小楼楼顶,见楼下屠神天王浑身是血,面前一个吹笛子的少年,看情势这少年已胜券在握,只要那真气音刃一出,银枪九连可就摘了号,黑袍人笑了一声,自言道:“独孤境绝虽然不是个好玩意儿,但终归还有些用处,姑且救上一救。”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清二楚 屠神天王双眼瞧得清楚,面前不远处的吹笛之人,浑身杀气凌然,随着笛音入耳,无数音波气刃已然成形,只待音刃袭来,自己就会被切成碎片,无奈右臂已废,已无力抵抗,仅凭左手一支短枪,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屠神天王无计可施,闭眼等死,耳听得音刃呼啸而至,却感觉不到身上痛楚,又听身旁乒乓作响,赶紧睁眼去瞧,在自己和吹笛子的少年中间,出现了一名黑袍人,这黑袍人一入场,便将飞来的音波气刃弹开,黑袍人随手一挥,便散去一片音波气刃,乒乓声也正是由此发出。 屠神天王眼中一喜,知道自己又捡回一条命,更是对着黑袍人的背影不住磕头:“谢贵客救命之恩!谢贵客救命之恩!” 那黑袍人轻哼了一声:“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我才懒得救你,还不赶紧滚!也不知道当年钟不悔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留你这条狗命。” 屠神天王能活命,哪还顾得上自己挨骂,况且骂自己的又是这个人,骂什么都得受着,一听黑袍人让自己赶紧滚,哪里还会耽搁,屠神天王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回走,虽然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但仍旧是卯足了劲赶路,生怕这黑袍人又想出什么点子来。 吴昊见横空杀出来一个黑袍人,一上来便将自己的涤魔曲悉数散去,吴昊知道此人武功极高,断然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先前三屠还能凭借地形计策阻截,但此人早就跳脱这个范畴,恐怕除了硬拼再无他法,只盼赤云道人能脚步快一些,早点带晴儿姑娘和叔父脱身。 黑袍人见吴昊不再吹笛,便皱了眉头道:“咦?如何停了?我还没听过瘾,你可别扫了我的兴致。” 吴昊冷言道:“吹累了不想吹了,你若是想听,自己找个竹子做个笛子就是。” 黑袍人索性就地一坐,掸了掸黑袍上的浮灰,轻言道:“做个笛子倒是不难,难就难在我不会吹啊,小兄弟,你说该怎么办呢?” 吴昊用余光看了看两边,已然在计算逃跑的路线,口里却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黑袍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不过我也得承认,你们藏歌门在音律一道,确实是高人一等。” 吴昊闻言心头一震,自己身份显然是被对方瞧出:“你是谁?” 黑袍人好似十分健谈,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终归是江湖阅历浅,问出来的话那都是些傻话,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这样一来你就处在劣势,就像你对付独孤境绝,你清楚他的来历,他却不知你的身份,眼下易地而处,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吴昊哑口无言,只觉处境十分不妙,此人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连说话都是滴水不漏,黑袍人又道:“让我来猜一猜你具体身份,你只消说对或者不对,想当年藏歌门如日中天之时,藏歌门门主吴音找凭借《大音希声诀》名震江湖,拜其门下者入过江之鲫,但吴音找性格极为古怪,不仅看武学资质,连音律一道也在收徒范围,所以收的徒弟纵然是才艺双绝,但拒绝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武林中对于你藏歌门的看法,颇有微词,不过吴音找眼高于顶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我也知道,吴音找有一个心头病,那就是纵然自己武学登峰造极,但三个子女没有一个成才的,长女吴映,生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素手扶古琴,如泣如诉,可惜就可惜在,身子被当年的一个败类威虎帮帮主王擒虎糟蹋,被掠走当了压寨夫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谁见了都得躲着走,吴音找的二儿子吴律,也是继吴音找之后的藏歌门门主,为人极为软弱,与其说是大门之主,更像是个戏子,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想着自尽,实在是窝囊,三儿子吴拙,倒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只不过为人太过执拗,不晓得变通,当年被王擒虎废了一条腿,侥幸逃了一命。要说你肯定不是吴映的孩子,吴映生一个她掐死一个,一个都没留,倒把王擒虎气得够呛,也不是那吴拙的孩子,吴拙一个丧家之犬,又是跛脚废人,满心都是报仇,哪会有子嗣,要我说,你就是吴音找的孙子,吴律的亲儿子,是不是?” 吴昊心中狂跳,藏歌门的这些往事他说的头头是道,不仅如此,连一些细节说的都是不差分毫,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黑袍人见吴昊满脸惊恐,随即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别着急,别着急,瞧小兄弟的样子,我八成是说准了,你仔细听好,我后头还有话。我虽不知你这一身《大音希声诀》的本事是怎么学来的?毕竟是你藏歌门的武学,我也不太关心,不过还是有些慨叹,老天不亡你藏歌门,濒死的门派,还能出你这么个人才,按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得留你一命,可你三番两次给我添麻烦,总得给我个说法。” 吴昊一脸愕然,此人虽然黑袍罩身,看不清面目,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杀气,自己从未接触过,自己又何曾给他添了麻烦?于是吴昊便道:“我与你不曾相识,麻烦又从何说起?” 黑袍人笑道:“你说气人不气人?干完了就忘,我且问你,几个月前你们可曾到过一个叫做惊雷帮的门派?在哪里你们做了什么?” 吴昊脑中飞转,难不成这人是惊雷帮的人?转念一想又不是,当时惊雷帮少帮主汪奇走火入魔之时,惊雷帮帮主露过一次面,虽然武功也是非常高,但是没有眼前这黑袍人这么深不可测:“我到惊雷帮与你何干?那惊雷帮作恶多端,杀了多少无知少女,惊雷帮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黑袍人点头道:“不错!小兄弟的话有几分道理,按说那花解梦不明就里,拐走了你的妹妹,武林中讲究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凭这一点,你把惊雷帮拆了都不为过,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这惊雷帮于我有大用处,你把他们少帮主打成了残废,现在还没救过来,那我损失可就太大了,这笔账,要怎么算呢?” 吴昊暗自揣摩黑袍人的言外之意,此人摆明了是和惊雷帮有关,当时晴儿姑娘侥幸得脱,后来又被惊雷帮帮主带了回去,这一茬也听晴儿姑娘说过,当时抓她的不仅有惊雷帮的人,还有四刹门的人,想到此处,吴昊立马开口:“这笔账怎么算?你们四刹门是账主子吗?要算也是惊雷帮的人算,惊雷帮跟你交不了差,那是他们惊雷帮的事,你找我无用!” 黑袍人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一闪而过,继而又笑道:“小兄弟脑袋还挺灵光,惊雷帮办错了差,自然要受罚,但是他的错还得着落在你身上,着落在那胖道士身上,不要以为在惊雷帮大闹了一通,就可以一走了之。” 吴昊一听对方不否认四刹门的身份,便开口道:“既然你找上来,那你划下道儿吧。他日不用你找我,等我这边事罢,自会去找你。” 黑袍人站起身,似笑非笑瞧着吴昊:“小兄弟,惊雷帮这笔账,眼下不跟你算,我来找你其实也不是为了惊雷帮,那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十分想见一个人,但是又怕这个人身后有帮手,也怕这个人不给面子,可把古城主给愁坏了,作为古城主的朋友,我自然要替他分忧,所以就请赤云道长搭桥,没曾想那胖道士请也请不动,只好派人来寻你,怪只怪三屠太过脓包,把好事也给办砸了,眼下我是骑虎难下,小兄弟,若你是我,该不该留你呢?” 吴昊闻言便知,今儿个想脱身已是万难,此人看似慢条斯理,实际上早已是杀机暗伏,只是不知为何对方迟迟不动手,按说在这耽搁一时,赤云道人就多跑一时,以黑袍人料事如神的态势,不可能想不到此节,可是为何在这里和自己耗时间,到底所为何事?吴昊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既然对方愿意在这耗着,那就继续耗下去,于是吴昊话锋一转,问道:“喂,方才你说我是吴律的儿子,说的很对,但我奇怪,为何我姑母的事你也如此了然,威虎帮的事发生时,我还没有出生,后来听我叔父提起过,我那姑母被威虎帮带走之后音讯全无,你若是知道她的下落,可否多和我说一些。” 黑袍人乐出声来:“小兄弟,按说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我本就是来讨债的,你不说跟我算算账,反而向我发了问,你姑母吴映现在的下落,我还真就知道,她后来的事我也一清二楚,但是想我告诉你也不难,你打我三招,不管你用什么武功,只要碰到我,便算你赢,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你那疯姑姑的下落。” 吴昊知道黑袍人打的什么算盘,藏歌门大音希声诀的功夫已经消失了几十年,如今一出手便引来黑袍人的兴趣,对方执意让自己使出看家本事,一来是想探一探自己武功深浅,二来也是想了解藏歌门的武学套路,只不过姑母吴映的消息,实在是太想知道了,虽然知道黑袍人不怀好意,也只得照办:“好,你说什么法子都行是吗?” 黑袍人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道:“是,什么武功都行,不过你年纪小,即便你天资聪慧,真气终归练不到火候,我让你双手,真气也只用一成。” 吴昊有些生气,此人极度自负,端的把自己看扁了,于是二话不说,以笛为剑,矮身刺向黑袍人胁下,黑袍人人影一晃,似动非动,吴昊刺了一空,险些倒地。 黑袍人笑道:“小兄弟,别藏着了,这三招可不是让你儿戏的,剩下两招若不使看家本事,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吴昊心头大惊,倒不是黑袍人的话让自己害怕,方才那一刺自己是又快又准,虽竹笛不至于伤人,但只要碰到对方就算赢,可万没想到就在竹笛快要碰到黑袍之时,却不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待自己回过神来,已经在黑袍身后。便心道:“若是不用大音希声诀,恐怕真的赢不了。” 吴昊站直了身子,将竹笛放至唇边,一曲清音曲奏出,这清音曲沁人心脾,闻之皆醉,凡入耳者动作变得非常迟缓,当时在惊雷帮,便是靠着这首曲子,在从惊雷帮脱身时中了大用,此时笛音一出,只等黑袍人中招之后,便欺身去攻。 那曲子悠扬婉转,直入黑袍人双儿,黑袍人笑道:“此曲儿不错,回头教我。”吴昊眉头一皱,清音曲一出,黑袍人不仅毫无变化,反而还能谈笑风生,难不成是黑袍人强装镇定?吴昊不知黑袍人到底有没有受笛音蛊惑,赶在清音曲吹完之前,吴昊突然跃起,直攻黑袍人胸口。 见吴昊攻来,黑袍人一动不动,好似还在回味清音曲的精妙,吴昊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要得手,哪料到电光石火之间,黑袍人又是身形一晃,吴昊莫名其妙又扑了个空,察觉之时自己又出现在黑袍人身后。 黑袍人不悦道:“小兄弟,曲儿还没吹完,你就想着攻,太心急了吧,我就奇怪了,你不会就是吹了个曲儿吧,里头大音希声诀的精妙丝毫体现不出,吴音找九泉之下,怕是要给你这不真气的儿孙气死了。”。 吴昊一听黑袍人言及自己祖父,心头顿时起了火,眼下只剩下一招,反正对方只是防守,干脆就用“日暮曲”,一曲日暮薄西山,音波真气团团凝结,一堵音墙出现在二人之间,吴昊心道,不管黑袍人怎么躲,短时间内是绕不开这音墙,只要音波真气近身,挨着黑袍人便算是赢了。 吴昊一掌推出,那音墙缓缓向前,黑袍人笑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这真气独一份儿!不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到底是谁 吴昊心道,这日暮曲多用在阻敌,临敌时这般使出真气一来太过耗费,二来招式缓慢,但胜在音墙形成之后,覆盖极为广阔,此番使出,黑袍人若不后退,定会被音墙触碰,若是后退,自己就能瞅着机会逃开。 不料那黑袍人不躲不闪,口中还夸赞吴昊这招使得不错,待黑袍人一语话毕,已然出现在吴昊身后。 吴昊大惊,不见黑袍人出手,也瞧不出是如何躲过音墙,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一晃眼的功夫,就出现在自己身后,若是此时黑袍人陡然发难,自己后背大开,简直是把自己的命直接送给对方。 黑袍人躲过音墙之后,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开口道:“小兄弟,三招都使完了,你可就没机会知道你姑姑的下落了,不过我本想杀你来着,可你这大音希声诀还让人大开眼界,我生平对敌无数,遗憾的是,你们藏歌门衰败的太快,只是听闻藏歌门吴音找大音希声诀独树一帜,如今一见之下,果然传闻不虚,不过你真气不济,武功相较于同龄人来说,已算是顶尖,但是对上了我,你胜算还真就可以忽略不计,眼下我还有事,也没有想好留下你以后让你做什么?不过闲来无事吹个小曲儿还是挺不错,所以你的小命暂且留着。” 吴昊顿感不妙,黑袍人说话就要出手,于是吴昊连奏竹笛,将体内真气悉数凝结,想借音团逃遁,黑袍人怎么让吴昊得脱,口中说道:“都说了我有要事在身,你还要跑,非要受点皮肉之苦才会老实吗?”黑袍人言罢身形一晃,瞬间靠近吴昊,右手食指轻出,对着吴昊颈间就是一点。 吴昊只觉背后一股无以名状的冷冽杀气欺身而来,刚回头去瞧,脖颈处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便人事不省。 黑袍人用手一提,将吴昊夹在腋下,双足点地直奔前方。 牛老大还在拷问屠人天王,耳听得小楼处爆炸连连,心道必是吴昊安排的计策得手,正和朱老二和熊老六想辙,想从屠人天王这里获得更多的消息,这边厢刚问及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口中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时?打远处忽然传出人声:“”背后打听人,也不怕烂舌头。” 三人闻言都是一激灵,放眼望去来路哪有人在?可分明这声音不是幻听,再去看地里头的屠人天王,早就吓的面如白纸,好似这来人给他带来的恐惧,竟比眼前的三兽还要强烈。 屠人天王对空高喊:“小的没说,什么也没说,即便是这三个畜生把我打死,我也一个字都没说啊,请您老明鉴!”屠人天王连喊三遍,最后喉咙里都带着哭腔。 牛老大三人满脸疑惑,赶紧环顾四周,那声音再次响起:“公输瑜,瞧你这怂样子,哪里还有公输派一丁点的骨气,当年你们门派当家的鲁盘,被人穿了琵琶骨,挖去了双目,切断了十指,吭都没吭一声,你这刚被人埋了半截,就吓成这般模样,真合该你公输派寄人篱下,不过你也不用怕,即便是你说了也无妨,反正这三个人马上就要死了。”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几个字发出之时,黑袍人已经站在牛老大三人面前。三兽连忙站在一起,牛老大一指土里的屠人天王,朗声问道:“你就是他说的贵客?” 朱老二相较于大哥六弟,头脑算是转的稍快的,既然此人能来到这里,若是从两界城出来,必定经过小楼,若是如此,那老三老四老五也就凶多吉少,一念至此,朱老二也问道:“你把我那些兄弟们怎么了?” 不过,没等黑袍人回答,三兽已然瞧见黑袍人腋下的吴昊,黑袍人哈哈一笑,将吴昊顺势丢在地上,继而脚尖轻轻点地,土里的屠人天王轰的一声窜了出来。 黑袍人不去理会三兽,而是回首轻声道:“你把这吹笛子的小兄弟带回城,告诉古今笑,不等我回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 屠人天王一听黑袍人让自己带人回城,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不就说明贵客那就放自己一马了吗? 于是,屠人天王忍着周身剧痛,将地上的吴昊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他.....半道儿上醒过来怎么办?” 黑袍人哼了一声:“醒不了,你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也不用回两界城了,自己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屠人天王一听心里又是一颤,再也不多言半句,背着吴昊就跑。 三兽想往前追,无奈黑袍人站在面前,耳听得黑袍人淡淡说道:“你们仨得死,尤其是你”,牛老大眉头紧蹙,这黑袍人打从一露面,虽然只说了几句,语气也都极为平缓,但浑身撒发出的那股嚣张十分明显,又听黑袍人一上来就说自己这哥仨得死,更是激荡胸中怒气。 “你到底把我那几个兄弟怎么了?”牛老大也问了一遍。 熊老六已经拉开架势准备开打,朱老二也靠着牛老大,只等对方一旦出手,自己也跟着上去,以一打三还是可以一战。 黑袍人转过身去,轻轻说道:“什么时候手底下这些叫不上名儿的弟子,都敢跟我叫板了?看来生不欢昏迷不醒,底下的人也不太老实了。” 若是换做旁人,黑袍人这番话那都是听得云里雾里,可这三个人不一样,牛老大他们都是从四刹门逃出来的,对生不欢那自然是熟悉不过,一直以来四刹门中都是生不欢掌管门内赏罚,说是赏罚实际上从来没赏过,那都是罚,本身生不欢就嗜杀如命,死在他惩罚之下的弟子已经不下百人,自从生不欢去一趟裴家回来,便昏迷不醒,即便是服用了回天丹吊着命不至于一命呜呼,但已经失了神识,废人不如。 如此一来,门中大小事务那可都得另外三刹负责,然而死亦苦至今都在外头,寻找极乐图残片,病公子虽在门中,但只对稀奇玩意儿有兴趣,对于门中杂事,那都是充耳不闻,老头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更不会去理会门中事物,所以生不欢昏迷之后,便由王擒虎代管大小事物。 裴家一役,原本四刹门稳操胜券,因为王擒虎太过大意,不仅放走了一个裴家人,还把生不欢害成这般模样,连最为珍贵的回天丹,也用掉两颗,病公子本有心杀王擒虎,但可惜那一枚回天丹,所以便将在王擒虎身上动了手脚,日复一复,王擒虎已经成了病公子发明新玩意儿的实验对象,不仅手脚换成了真的虎爪,连膝盖双肘这样的关节,也都换了一遍,如今王擒虎行走只得靠轮椅,虽然不耽误他管理门中事务,但这样一个人管着一众穷凶极恶之辈,又哪里能服众? 所以慢慢的,四刹门弟子越来越不把王擒虎放在眼里,牛老大这些人更是对王擒虎意见满满,也才会有王擒虎公报私仇,安排半夜值守这样的苦差事给十方六兽,之后十方六兽趁乱逃出十方山,也正是觉得王擒虎算不了威胁,三刹事物繁忙,总不至于为了区区六名弟子而大动干戈。 若是换做生不欢还在只管赏罚,借牛老大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起半点反心。不过这些事也都是四刹门中的事,极少对外面人说过,眼前这黑袍人为何如此明白? 见牛老大三人一脸惊诧,黑袍人便摘掉头上罩帽,露出真面目。牛老大三人一见,瞬间变了脸色,朱老二更是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见三人哑口无言,黑袍人又道:“若是生刹醒着,按你们叛逃的行为,该当何罪啊?” 牛老大声音打颤,支支吾吾的答道:“按照门规,当挖眼削骨切肉喂狼,鞭尸三日。” “记得还挺清楚的,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吧?”黑袍人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牛老大深吸了一口气,将朱老二扶了起来,鼓足了起吼了出来:“滚你娘的四刹门!老子就是带着弟兄们儿走了,老子决定做好人了!知道打不过你,但是我们不怕你,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总比被世人唾沫淹死的好,等到了那头,老子见到阎王爷,也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好人!总好过你们这些魔头!” 一语言罢,黑袍人倒是没开口,倒把身旁朱老二吓的更厉害:“大哥,你....你别....” 与朱老二不同,熊老六被大哥一番话激起了胸中豪气,也跟口说道:“我脑子笨,反应慢,反正大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你也杀了三哥、四哥、五哥,也不差我们哥仨,俺们虽然打不过你,但就是咬你一口,我都觉得值了!” 黑袍人不怒反笑:“早就听说门里有个蠢货,一顿能吃三个人的饭,原来就是你小子,瞧你们这么有骨气,杀了你们还倒便宜你了,这么跟你们说吧,先前那三个人也没死,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在意,不立刻杀了你们,那不是我仁慈,而是病公子在研究的玩意儿,正缺几个活人,你们几个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把你们几个送给他,省的他再念念叨叨个没完。” 此言一出,牛老大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王擒虎如今人不人兽不兽的模样,虽然兄弟几个逃出四刹门之后,给自己起了个诨号叫十方六兽,但真要是换上牛角牛蹄子,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但眼前这人说出的话,那都不是恐吓之词,因为以黑袍人的身份,根本没有和牛老大他们打诳语的必要。 黑袍人向前走了一步:“我要去追那胖道士了,你们仨太重,我懒得带你们走,又怕你们逃跑,只好委屈你们一下,把你们脚筋挑了,反正日后病公子会给你们接好的。”黑袍人边说边走,来到朱老二身边慢慢蹲下:“你最没骨气,就从你开始吧。”说完便伸出一指,对着朱老二脚踝处慢慢伸去。 三兽知道反抗无用,一个个呆在当场,朱老二更是连收腿都忘了,任凭黑袍人施为。 “留人!”电光石火见,一柄长剑飞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好对着黑袍人的手指,长剑刚触及手指,便哗啦啦碎了一地。不过也正因如此,黑袍人收了手指,微微一笑道:“总算是来了,我还当你师父息松道人教出来个缩头乌龟呢。” 夜幕之中,凌空飞来三人,为首的正是赤云道人,身后公孙晴扶着吴拙落了地,吴拙手中只剩竹剑剑鞘,这飞空一剑,正是吴拙掷出。 “为了救这么个废物,把你藏歌门的宝剑都舍了,真是佩服佩服。”黑袍人说话还是不疾不徐,一眼就道破吴拙来历。 牛老大抢先开口:“道长小心,他是....”话刚出口,谁也没瞧见黑袍人是如何出手,只是黑影一晃,牛老大应声倒地,朱老二和熊老六跟手也昏了过去。 “不知礼数,这场上哪有你们三个叛徒说话的份儿!”黑袍人又回到原先位置,掸了掸黑袍上的浮灰。 赤云道人眉头紧蹙,就这瞬间打晕三兽的功夫,自己都做不到,更恐怖的是,此人出手极快,根本没瞧出身形晃动,三兽便倒地不起,即便是自己开了疾徐如风,想要做到肉眼难辨也是困难,可见此人武功实在是高深莫测。 吴拙怒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黑袍人笑出了声:“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更多,你的脚筋是不是一个叫王擒虎的人挑断的?你的手是不是惊雷帮少帮主汪奇的阴雷玄功给震断的?你的大姐是不是被人掳走下落不明?你的女儿,是不是被人生生拍做肉泥?还要我问吗?” 连着几声反问,让吴拙站立不住,眼前这黑袍人好似料事如神,自己藏歌门这点儿秘密,被对方说的一字不差,好像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此人就在身旁一般,吴拙有些失神,失口问道:“难不成,你是天机先生?”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背水一战 黑袍人狂笑道:“你还真抬举我,我若是天机先生,怎么会大老远跑到这里,去为难你们这些人,早就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了,况且天机先生远在幻沙之海,哪里会过问世间杂事。” 众人一听无不骇然,眼前这黑袍人料事如神,若是天机先生本尊驾到,知晓藏歌门这么多秘密也不足为奇,可此人直截了当的说自己并不是天机先生,那又会是谁呢? 赤云道人脑中飞转,黑袍人上来就将三兽击昏,一定是三兽知道了黑袍人的秘密,至少黑袍人的身份,三兽知道点线索,不然也不会赶在自己一行折返之时,先一步对三兽下手。 黑袍人慢慢上前,口中言道:“赤云道长,烦请尊驾跟我回一趟两界城。” 两界城不惜代价,派三屠携众巡兵赶过来抓赤云道人一行,可见对赤云道人的重视,可赤云道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刚刚到这两界城,仅仅是潜入了一小会儿,怎么会惹得两界城如此大动干戈?想来也只有一种解释可以把这一切说通,对方口口声声要抓自己和公孙晴,对于其他几人都可以生死不顾,也就是说,自己和晴儿对两界城极为重要,如今这忘川里头,还有公孙忆和裴书白在,若是自己和晴儿受制,两界城若是和公孙忆起了刀兵,自己和晴儿在两界城手上,可谓是抓住了公孙忆的脉门。 “这位英雄不以真面目示人,那就恕贫道不能遵命了,贫道武功虽然不济,但真不想去,怕是谁也不能强留。况且贫道那挚友公孙忆也在这里,你们两界城非要拿贫道,无非是想以贫道为人质,让公孙忆投鼠忌器乖乖听命与你,劝你一句,可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赤云道人投石问路,将心中怀疑全部说了出来。 黑袍人收了笑容,淡淡开口:“道长,莫说是你,即便是你师父息松,想要从我手上逃走恐怕也不太容易,你说对了一半,我们劳师动众来抓你们,不是为了公孙忆,但公孙忆肯定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真打起来免不了死伤,有你们在大可以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长是出家人,也会止戈吧?” “混淆视听,贫道若是落在你手上,到时候你翻脸不认人,届时我为鱼肉,两界城为刀俎,那时贫道再谈止戈,岂不是贻笑大方?” “道长快人快语,看来只好过过招了,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身边的小丫头可没你身上这俊功夫,到时候可别我下手无情。”黑袍人话音未落突然发难,瞬间欺身奔向公孙晴,公孙晴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凌冽杀气袭来,根本做不得反应。 赤云道人毕竟经验老道,黑袍人话音一起变化,便直接使出疾徐如风,横在公孙晴身前,堪堪挡住黑袍人来势,电光石火之见,黑袍人连挥数掌,赤云道人变疾徐如风为不动如山,赤色真气破体而出,将黑袍人掌力悉数挡住,见黑袍人攻势渐缓,便立马拉着公孙晴向后疾跃,便退便对公孙晴说道:“情势危急,你别管我,先带吴拙走!” 公孙晴虽有百般不愿,但心里十分清楚,她若是在这不走,赤云道人将会处处受制,只有自己离开这里,赤云道人无论是战是退,都有回旋余地,于是一咬牙,闪身来到吴拙身边,一把架住仍在愣神的吴拙,向碧落山奔去。 其实掉头回来的主意,也是公孙晴提起的,吴昊和十方六兽在小楼处阻击三屠之时,赤云道人已经带着公孙晴和吴拙快爬到碧落山山顶,在忘川河源头处暂缓歇息,公孙晴停脚便嚷道:“六兽武功太弱,真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他们能抵挡得住那些坏人吗?” 赤云道人心里也是不忍,但一想到这边能打的充其量也就是自己和吴昊,若是众人一股脑的硬拼,就免不了有人死伤,所以吴昊当时安排由道长带着吴拙和公孙晴撤退,实际上是最好的方式,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吴昊又是吴拙的亲侄子,吴萱死在惊雷帮之后,吴拙更是待吴昊如己出,再加上吴昊本就是藏歌门门主,世上有哪个门派,会让门主阻敌,手底下的人先行后退的道理? 公孙晴和吴拙二人都要折返,赤云道人挨不过,便打算自己一人回去,让晴儿和吴拙在山上等着,可是以公孙晴的脾气,赤云道人的话又怎么会听得进去?再加上赤云道人和三屠交手之时,已然看出三屠本事,除了独孤境绝有点能耐之外,剩下的两个人无外乎是机括犀利,真要是打起来,以自己的真气修为,彻底将两界城的人打退也是轻轻松松,于是三人又从碧落山折返回小楼,哪里料到会出现这么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黑袍人。 如今三兽倒地不起,远处小楼一片死寂,吴昊和另外三兽已经受制,不然黑袍人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一想到这,公孙晴也不敢再任性,乖乖的听从赤云道人的安排,带着吴拙往山上奔。 黑袍人见公孙晴要走,长袍一甩,不顾身后赤云道人,直奔公孙晴身后,赤云道人见状喊道:“且住!” 不动如山和疾徐如风来回转换,也不顾疾徐如风催动时对双腿的巨大损害,黑袍人扭头一看,赤云道人一拳已至身后,嘴角微微一扬:“你这胖子速度倒不慢。”话音刚落,黑袍人在赤云道人面前凭空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赤云道人身后,一掌推出拍向赤云道人后背,赤云道人临危不乱,半空之中使出云憩松,将身子一坠,躲过黑袍人一掌,待黑袍人招式使老,赤云道人弹地而起,攻向黑袍人,不料黑袍人又瞬间落地,自下而上去攻赤云道人。 二人以快打快,虽然赤云道人体型肥硕,但凭借疾徐如风心法,还是和黑袍人打的有来有回,双方过了几十招,谁也碰不到谁,也就在这当口,公孙晴和吴拙已跑出数丈。 黑袍人这才沉下脸来:“赤云道长,你再在这里纠缠不休,可别怪我下狠手。” “你纠缠我在先,还在这反咬一口,今天不撕下你的面罩,赤云道人四个字倒着写!”赤云道人斗志昂扬,生平大小战打了不少,能和自己疾徐如风心法拼速度的,还未曾有过,如今这黑袍人单单速度上就和自己不相伯仲,更激的赤云道人这样的武痴技痒不已。 黑袍人闻言哼了一声,只说了四个字:“不自量力。”继而身形淡在夜幕之中,继而四周好似出现了几个黑袍人的分身,赤云道人心头一颤,这和自己疾徐如风使到极致时的效果无二,但举世能会这种功夫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门武功,但这种武功当年息松道人和自己谈起过,早就绝迹于江湖,和疾徐如风不同,疾徐如风心法是速度达到极致,好似留下残影,但实际上还就是本尊一个,但这门武功蹊跷的是,使出来之后,本尊可将真气以人形暂存在一个方位,武功越强能留下的人形真气越多,最高者能分出八个,对敌时这八个分身虽然都不如本尊强,但本尊可借着八个分身随时现行,如此一来,谁也瞧不出到底哪个是本尊,更是防不胜防,但息松道人也说过,这门武功已经没人会用了,所以当时赤云道人也就仅仅是当个故事来听,并未放在心上,这门武功步法有个形象的名称,一经使出快如闪电,如魅影随身,踏空穿梭一般。 如今黑袍人忽然使出这种武功,赤云道人如何不吃惊,便将这种步法喊了出来:“魅影云衡步!” 夜幕之中,四周传来桀笑:“不错嘛,还能认出来是魅影云衡步,看来息松道长教了你不少东西,你既然知道是雨燕云衡步,自然是明白以你的疾徐如风,是不可能赢得了我,趁着你现在还能动,不如就此罢手,让我去抓了公孙忆的女儿,再跟我一道回两界城。” 赤云道人一把拽下酒葫芦,说了声:“痴心妄想!”,之后便将酒葫芦里的酒悉数倒进口中,同时操控体内真气将酒意迅速冲上百会,此番再此施展疾徐如风,速度竟又快上一倍。 黑影和声道:“你师父不像道士,像个和尚那般受戒,所以不喝酒,没想到你这个胖徒弟倒想出来这样的妙招,借着酒意激发体内真气,妙哉,妙哉!” 赤云道人不去理会,全力使出疾徐如风,一时间赤云道人的身影也在场中留下残像,和黑袍人的真气分身斗在一起,看似势均力敌,其实赤云道人使出疾徐如风时要耗费的真气,已然比真气分身要多得多。 黑袍人并不着急显出真身,只是让真气分身和赤云道人的残影过招,二人一直打到忘川河边,过了数千招都不止。 但赤云道人自己心里清楚,此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为了能让公孙晴再跑远些,只得苦苦支撑,再加上自己的疾徐如风已经跟着黑袍人的魅影云衡步的节奏在走,已经慢不下来,可谓是骑虎难下,若是强行放慢脚步,立马就会被真气分身包夹。 随着耗的时间越来越长,赤云道人再也支撑不住,酒意也随着真气消散的一干二净,终是双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黑袍人这才收了分身,从忘川河边慢慢走到赤云道人身旁:“不错,你能和我的魅影迷踪步斗上几千手,已经难能可贵,速度上已经比你师父强不少了,还是那句话,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眼下你站都站不起来,就在这好好歇着吧,等我带回那丫头,再过来寻你。” 赤云道人伸手去抓黑袍人,但已经没了半点气力,见黑袍人起身要走,更是急道:“贼人休走,你开口闭口提及先师,你到底是谁?” 黑袍人本已迈出一步,耳听得赤云道人发问,又掉回头俯身在赤云道人耳边耳语一番,这才扬长而去,赤云道人听罢好似被抽了魂儿,倒在地上一脸错愕。 公孙晴带着吴拙本就走不快,刚行至半山腰,吴拙便挣开公孙晴:“晴儿姑娘,你带着我根本走不脱,你可不能让我一个废人拖累,你先走,我就在这里待着吧。” 公孙晴一听顿时火大:“你又逞什么能?你们藏歌门都喜欢逞强吗?就你这样的,还想着在这拦着那黑袍人吗?”公孙晴一语说出,心里顿生悔意,一来言语无形之中挖苦了吴拙断手断脚,二来说拦住黑袍人,不就意味着赤云道人也败了吗?这句话太过晦气,刚说出来公孙晴就气得直跺脚。 吴拙又道:“晴儿姑娘,咱先不管道长能不能打过他,若是打赢了,也无非是我在这里空坐一夜,等天亮了你们自然能寻到我,若是道长不能阻拦,我在这里好歹也能阻他一段,晴儿你别迟疑了,赶紧走。” 二人一个不愿走,一个不愿单走,都是倔强脾气,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在此时,山下忽然响起人声:“公孙家的小鬼,你往哪里逃!”。 此声一出振聋发聩,犹如惊雷入耳,公孙晴一听更是急不可耐,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快起来,那个人,好像追来了。” 可吴拙此时却一脸淡然:“晴儿姑娘,你好好听我说,别的武功我瞧不出,但就这一句话,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功法,音波功是我藏歌门的拿手绝技,家父生前说过,能和大音希声诀的音波真气相媲美的,只有一种叫真龙吟的功法,想必就是山下这人使出来的这种了,我想这世上如果真的有人还会使这种武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若真的是他,咱们这一行人,可就凶多吉少了,眼下他的目标是你和赤云道长,拿住你们,更可以要挟你爹他们,所以万不能让他得逞,趁着他还没上来,你赶紧走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声无息 公孙晴忍着眼泪,也不说话,一顿生拉硬拽,想把坐在地上吴拙拉起来,一想到那个黑袍人说话的功夫就要追过来,心里就止不住的狂跳,赤云道人都挡不住,还能有谁能挡住他? 爹爹呢?裴书白呢?他们知道眼前岌岌可危的形势吗?说好了在倒瓶山汇合,好端端的来这忘川做什么?这一路走来,多少艰难险阻,自己小命都差点没了,可到如今连爹爹面儿都没见着,就又处在险境中。公孙晴心中百味杂陈,山下声音越来越近,而吴拙还是一副再也不走的模样。 公孙晴只好作罢,快步往吴拙身前走了两步,也不回头:“吴拙,你侄儿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把你丢下,你断胳膊断腿的,连个正常人都打不过,就别再这逞强了,你既然不走,那我也不走了,那个黑袍人不就是想抓我吗?我让他抓便是,一会我就下山迎他,你若是还不想动弹,你就在这坐到老死吧。” 吴拙一听顿时变了神色:“晴儿姑娘,你莫要赌气。。。。”公孙晴根本不理,迈着步子往山下走去,忽然道旁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公孙晴还道是黑袍人追来,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草丛里忽然窜出一人,二人四目相对都愣在当场。 公孙晴疑惑道:“怎么是你?追过来拐我吗?” 那人也赶紧答道:“姑娘误会了,误会了,我就是路过,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当时在醉江湖实在是身不由己,我若是不把道长蒙翻,那惊雷帮的人还不把我给撕吧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醉江湖里,给赤云道人下药的店小二阿乐。 公孙晴一见是阿乐,心里稍稍缓了些:“这里没你的事,你哪来哪去,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一会儿你把小命儿折在这里可划不来。” 这番话把阿乐说的那是一头雾水,但见不远处还有一人坐在地上,口中苦苦喊着什么,便瞧出眼前这姑娘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不然在这廖无人烟的碧落山中,怎么会有这般光景,不过没等阿乐开口发问,山下黑袍人又一次发动真龙吟,响声顿时传入阿乐耳中。 阿乐闻之大惊:“乖乖,这山下是怪物吗?声音这般吓人,是来找你的吗?” 公孙晴心里也害怕,颤抖着声音说道:“不是找我还能是找你的吗?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净碰上你们这些坏人。” 阿乐脸上一红,公孙晴说的你们这些坏人,自然是把自己划到恶类,但自己本意并不想帮着惊雷帮拐骗女孩儿,实在是醉江湖是在惊雷帮的势力范围,惊雷帮暗流老大花解梦,实在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若是不按照她的指示给人下药,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而当惊雷帮发生巨变,少帮主遭人袭击生死不明之后,惊雷帮便不再让自己再去干下药的勾当,再加上醉江湖被赤云道人等人一番折腾,店老板跑了,店也没了,自己自然也就没了去处,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回自己的老家忘川寻亲,没曾想无巧不成书,在这里遇见了公孙晴。 想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什么,阿乐只好挠了挠头,小声开口:“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 公孙晴哪里在意阿乐的道歉,见阿乐还杵在那里不走声,只得连连催促:“算了,也怪不得你,你赶紧走吧。” 阿乐道:“姑娘,咱害了你一次,不想再见你受难,这忘川我还不陌生,先过了这关再讲,你先跟我来。”说完伸手就去拽公孙晴的衣袖。 公孙晴一把甩开,冷着脸说道:“你又想拐我吗?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和黑袍人一伙儿的,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打不过山下的,还打不过你吗?”说完公孙晴使出不动如山真气,虽不济赤云道人那般周身布满赤色真气,但也能瞧见身旁泛着淡淡的红光。 阿乐连连摆手,解释道:“姑娘,咱别再这耽搁了,那声音越来越近,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法子,但是你想,总好过你在这和追过来的人打照面吧,我总比他好对付些,你且跟我走,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悄悄下山,保准那个人找不到,要是你发现情况又一点不对,你大可杀我,我绝无怨言。” 公孙晴听完没说话,盯着阿乐的双眼,阿乐不敢直视,赶紧将目光移开,公孙晴便道:“那就赶紧走吧!”说完赶紧回到吴拙身旁,简单将有小路的事说给了吴拙听,可吴拙一见是阿乐,顿时怒火中烧,当时若不是眼前这个店小二把吴萱带走,吴萱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吴拙根本没把公孙晴的话听进去一个字,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就要起身,口中怒道:“贼人!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无奈吴拙手脚皆残,虽然有心杀人,但实在是难以起身,公孙晴皱紧了眉头:“吴拙!你和他有仇,我也和他有仇,萱儿妹妹没了,我也难受,但是眼下根本就不是你报仇的时候,他说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开下面,躲过黑袍人,不管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认为可以试一试,总好过在这里以卵击石,我知道让你放下恩怨很难,但是你总不能看着吴昊和赤云道人白白折在下面吧,要是咱们俩也被擒住,对得起他们几个在前面苦苦撑着吗?” 吴拙遭公孙晴一顿抢白,也知道公孙晴说的话有道理,只好开口道:“好!那就姑且饶过他,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阿乐耸了耸肩,走过去想把吴拙扶起身,吴拙哪里会让阿乐靠近,公孙晴气得直跺脚:“行!你去前面带路吧,我来扶着他,省的你俩半道上儿再生枝节。” 阿乐苦笑一声不再说话,闷着头在前面带路,三人走的不快,但好在黑袍人尚未追来,阿乐便找到了小路的标记。 其实这阿乐本就是忘川人士,打小就在忘川土生土长,再加上生性顽皮,忘川地界儿没有他去不到的地方,即便是忘川禁地,阿乐其实也进入过一次,只不过刚露头便瞧见了那些凶猛异兽,吓的赶紧从小路折返,所以阿乐虽然是在惊雷帮手下当个店小二,但对于忘川的风土,可谓是烂熟于心。 而这小路其实也是自己早年瞎跑时,无意之中发现的,在碧落山半山腰,忘川河源头往下不远处,有一道急弯,急弯处有三株并排而立的大树,顺着中间那棵树返回头往山顶走上一刻钟,便能瞧见一个石缝,这石缝不大,刚好可以过人,进去之后才知道这碧落山里头有些地方已经被人掏空,顺着这里一路往下走,便能走下碧落山,进入到忘川村落之中。 阿乐凭借着记忆,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那三棵并排而立的大树,也在中间那棵树上找到了一道几乎辨别不出的刻痕,阿乐用手摸了摸这道痕迹,兴奋着说道:“找到了,就是这儿。” 之后便回头对公孙晴说道:“姑娘,咱们从这往上走,不多久就能找到那条路的入口了。”说完迈步往上,公孙晴扶着吴拙跟了上去。 复行数百步,果真在石壁之上找到了一个缝隙,缝隙两边长满杂草,乍眼一瞧根本看不出这里会有一个石缝。 阿乐伸手将入口处的草木向两边压了压,当先把脚伸了进去,身子跟着往里挤,可刚进去半个身子,便被石缝卡住了,阿乐有些发慌,赶紧去瞧一旁的公孙晴:“姑娘,要不你推我一把,我好像卡在石缝里了。” 公孙晴一脸嫌弃,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上前去推阿乐的身子,哪知道吴拙表情大变,靠着石壁捡起了一块石头,一点一点儿往前蹭,公孙晴和阿乐只顾着和石缝较劲,哪里料到吴拙已经慢慢靠近阿乐。 待阿乐瞧见吴拙,吴拙已经和自己一步之遥,只见吴拙高高举起石块,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公孙晴想拦已然不及,口中惊呼一声,若是此时吴拙突然发难,阿乐避无可避,绝对要被生生砸死。阿乐也紧闭双眼,只等那石块砸到自己脑门,可耳听得身旁梆梆作响,再睁眼瞧,吴拙正用手中的石块去敲石缝处一块凸起的石头。 吴拙冷言道:“我就是想杀你,也不会趁你卡在这里的时候动手,太过小人”言罢吴拙将手中石块一扔:“喏,就是这一块儿卡住你了,砸掉就能进。”阿乐送了一口气,原来这人不是想要自己的命,还真是想岔了。吴拙三下两下便把凸起的石块砸落,阿乐也顺势钻了进去,夜幕中阿乐身子一闪就没了踪影,若不是听到阿乐在石缝里说话,即便是打从这边路过,也断然不会发觉这里头有人。 公孙晴身子瘦小,这石缝对于她来说钻进去不费事,当下也不迟疑,顺着石缝钻了进去,吴拙见二人全部钻了进去,也将身子往石缝中挤,若是换做别人,恐怕这石缝也就钻不进去,也正是吴拙失了一臂一腿,强挤之下,也挤了进去。 公孙晴和吴拙一进来,才发现这石缝也就是入口处十分狭窄,这里头倒宽了不少,三个人并排而站倒还有些空隙,只不过这石缝里杂草太多,前行十分缓慢。 阿乐正在拔草,耳听得石缝之外声音大作,吓得阿乐赶紧住手,在石缝中本就拢音,那振聋发聩的声响声声入耳,直震得三人耳中生疼,但始终没有一人敢言语,纷纷屏住呼吸。 来到这石缝外的,正是追来的黑袍人。黑袍人将赤云道人打败之后,便纵步上山,知道夜幕中寻人不易,便发动真龙吟,声音响彻碧落山,藉由此让公孙晴自乱阵脚,心中一乱自然会脚下生乱,所以黑袍人边上山边喊人,正巧路遇此处。 若不是石缝相隔,此时四人距离只不过几尺。石缝中的三人死死盯着石缝,公孙晴更是心都快跳了出来,连手指都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便会被黑袍人听到。 黑袍人在石缝外驻足,自言道:“这鬼丫头带着个瘸子跑得这般快,还真有点棘手。”说完又是一声真龙吟:“公孙家的小鬼,我瞧见你了,你还不出来!” 公孙晴周身一颤,还当黑袍人真的瞧见自己,正要喊出声,吴拙赶紧伸手捂住公孙晴的嘴,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吴拙心里清楚,倘若外头那人真的发现了这里,断然不会再用真龙吟去喊,只要将石缝打碎,便能将里头的人生生擒住。 好在吴拙伸手及时,公孙晴也反应过来,哪料到吴拙慌乱之中伸手,身子失了平衡,虽然捂住了公孙晴不让她发出声音,但身子已经要倒,若是倒地一定会发出声响,这样一来也是躲不掉,电光石火之间,阿乐赶紧用身子一顶,将吴拙死死抵住,也倒阿乐反应不慢,就在吴拙将倒未倒之时,稳住了吴拙身子。 就这样三人以这样十分奇怪的姿势,在石缝中定住,都想着外头那黑袍人赶紧离开,之后便好沿着石缝里头慢慢下山,哪里想到外头那黑袍人忽然往石缝处一靠,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石缝中的三人瞧不见外头,但也能听到外头的人自言自语:“遭了,药劲儿过了。”这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竟然发出两种声音,前头好似女声,尖细刺耳,之后又十分浑厚,好似老人。。 公孙晴一听大惊失色,这声音和自己在惊雷帮外面被发现时,将自己擒住的那个人如出一辙,若真是如此,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刹门四刹之中,最为神秘,武功也最高的那个老头子。 只听外头那人,拿出了一个药瓶,从瓶子里哗啦啦倒出药丸,之后便听到咀嚼的声响,边嚼边道:“病公子最近手艺怎么退步这么多,抑制声线的时间怎么越来越短,还是说真龙吟使多了,让药丸失了效果?” 第一百七十九章 蹊跷连连 石缝之外,那黑袍人服下药丸之后,也不再逗留,继续往山上寻找。石缝中的三人等了许久,见外头再无半点声响,这才慢慢活动了起来,公孙晴已经瞧出黑袍人身份,吴拙便道:“怪不得这般厉害,原来是传闻中的老头子。” 阿乐将吴拙身子扶正,嘴里嘟囔了一句:“老头子,什么老头子?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吗?” 公孙晴有些黯然,摇了摇头,她知道四刹中最厉害也最神秘的就是这个老头子了,在惊雷帮外,被此人擒住时,那凑过来的阴阳脸,更是给自己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一声尖锐一声老迈的说话声,更是忘不掉,如今此人突然出现在忘川,刚一照面,便把自己这一群人打的四散而逃,而且眼下生死不明,公孙晴哪里还有心情搭理阿乐。 吴拙见阿乐一脸疑惑,便冷言道:“四刹门四刹生老病死,老就是这个人,江湖之中对于他的传闻少之又少,所学武功更是非常神秘,而且是四刹里最为核心的那个领头人,无论是生不欢还是死亦苦,都要听从病公子和老头子的,而在病公子和老头子二人中,病公子又听命于老头子,可见这人何其高深,此番一战,至少知道他会失传已久的真龙吟,这种武功需要耗费大量真气,光是吼出一声已然不易,这厮竟能漫山遍野的随口喊出,恐怕咱们几个一起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阿乐一脸不置可否:“再厉害能厉害过我们忘川的钟不悔吗?”阿乐小的时候,正是钟不悔冠绝武林,位列五大高手之时,也是忘川最为安逸的时候,所以忘川人都以钟家为傲,耳听得吴拙将这个老头子吹得如此厉害,心里有些不忿。 吴拙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即便钟不悔再厉害,能把老头子给制住,但他也已经作古多年,提他还有什么用?” 阿乐点点头:“说的也对,好在有这个地方藏身,不然给那个人找到了,还真就是麻烦。” 阿乐还要开口说话,却见公孙晴闷着头往石缝深处走去,阿乐见状赶紧抢两步上前,拦住公孙晴:“姑娘,你走在我后面,许久没过来,我得边走边找记号,这里头路不好走,你还是在后面扶着他吧。” 说完阿乐摸着石壁一侧慢慢向前,三人不敢打亮火折,生怕被外头瞧见光亮,再加上这条山内暗道十分崎岖,更是走的缓慢。 且说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短暂见了一面之后,因为石头不愿意外人再进忘川禁地,便一个人带着钟家弟子折返回墓地,公孙忆只好也跟着回去,打定主意这边一到墓地,便带着裴书白和顾宁趁着夜幕悄悄通过两界城,去碧落村和赤云道人汇合,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晴儿,心里着实放心不下。 所以公孙忆一路飞奔,下了墓道之后便找到裴书白:“书白,我见到道长了。” 裴书白一听喜上眉梢:“他还好吗?为什么没有跟着师父过来。” 公孙忆道:“嗯,道长不是一个人,这禁地地宫里头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咱们出去跟他和晴儿汇合便是。”公孙忆想了想,还是把石头不愿意阿江进忘川禁地的事说了出来。 裴书白昏迷之时,那个神秘的阿江一直跟着自己一行,等众人准备进忘川禁地时,阿江又不见了踪影,所以对于裴书白来说,根本就不知道阿江的存在,如果不是公孙忆特意告知,裴书白即便见到阿江,也和见陌生人一样。 之所以公孙忆会把阿江单独拎出来告诉裴书白,实际上公孙忆已经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但始终说不上来,方才又瞧见阿江和赤云道人斗在一团,更是瞧不清楚阿江的路数,再加上阿江上来就编排赤云道人抢酒,才导致二人动手,这样的话显然站不住脚,种种猜测让公孙忆不得不设防。 裴书白听完,也是一头雾水:“那这个阿江,到底是打哪里来呢?” “他出现时,是在四刹门所在的十方山,按说咱们的命也算是他救的,当时五仙教叛逃长老药尊,于十方山阻截我们,师父被迫与之一战,无奈那药尊长老毒功确实狠辣,我险些遭其毒手,就在那时,我和药尊长老之间,阿江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将药尊毙命,剑术之高恐怕还在你爷爷之上。从那时起,这个阿江便一路跟着我们,问其来历,只说是五仙教斑斓谷外的村中之人,再往深问,也不做答,其实五仙教一说有可能都是假的,所以我和宁儿对也提防于他,好在他就是跟着也没有加害之心,知道进了忘川之后,见到石头和石头娘,阿江的话便多了起来,直到遇见两界城的人,便和我们分开。如今再见面,此人正在和道长打斗。” 裴书白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那这个人和道长打起来,肯定不是好人!” 公孙忆轻轻摇了摇头:“是好是坏眼下是瞧不出来的,但我总感觉此人跟着我们进忘川另有多图,若是再见面,你多少提防着些。” 见裴书白点头应允,公孙忆又道:“你去把宁儿姑娘、石头和钟天惊请过来。”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近前,石头还是一副冷脸,在那之前石头就对阿江非常厌恶。公孙忆见石头表情,笑着说道:“石头兄弟还在置气?阿江不也没过来吗?好了我有正事要说,书白和宁儿,你俩今天晚上跟我一道,悄悄穿过两界城,去和碧落村的赤云道人汇合,等到了那里和道长碰上面,再做下一步打算,至于石头兄弟,你把此事告诉钟天惊,让他带着钟家弟子万万做好提防,等我们在外头做好攻打两界城的安排,你和钟天惊等我讯号,我会差人到三生石那里引火为号,你们只等火起,便出来接应我们。” 石头有些措手不及,虽然知道和两界城这一战在所难免,但哪知道会这么快:“可眼下钟家正是空虚之时,现在去攻,会不会早了些?” 钟天惊却和石头的态度截然相反,破了两界城是义父钟不怨的意思,如今钟不怨亡故,自己做义子的,更是要把义父的遗愿了结,一听要动手,早就按捺不住:“公孙先生,哪里需要这般麻烦,你、我还有你徒弟,只要我们三个,直接杀进去便是,还怕他们两界城吗?” 公孙忆摇了摇头:“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办吧,两界城的实力,我们也仅仅是瞧见一个扔雷火弹的人,至于你们说的古今笑,更是连面都没见,此人武功高低更是无从谈起,如若真的跟钟不怨前辈设想的那样,古今笑就是辜晓,那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就太多太多,贸然进去不说有没有胜算,即便是破了两界城,恐怕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消息,所以你们姑且按兵不动,每日安排弟子在三生石那里盯梢,只等我这边消息,你们便出来和我们汇合。” 钟天惊听完只好点头:“好,就按先生说的办,石头,这几天你也不用出去了,就待着这里头好好跟我学不动明王咒!” 夜幕降临,公孙忆和裴书白顾宁三人换上夜行服,和钟家众人道别之后,便快步穿过密林,来到奈落墙边。 “过了这块石头,就是两界城的地界儿了,之前遇见赤云道长的地方,就在这里。”公孙忆顺手一指,“当时他和阿江就在这里动的手,之后两界城的追兵过来,我们便散开了。” “那赤云道人和两界城的人打照面了吗?” “那倒没,倒是阿江冲进人群中,阿江剑术高超,顿时将两界城的人杀的溃散,我着急赶着回来找你们,也就离开了,只是不知眼下阿江在何处。” 顾宁轻声道:“那咱们眼下怎么绕过去?” “距离最近的路线,是从右边兵舍潜入,沿兵舍外一路向前,行至城郭之下,再翻墙过去,之前带着书白,轻功过不了墙,如今书白痊愈,你体内又有熬桀前辈的神识,从墙上过去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三人简单商议之后,公孙忆便率先过了三生石,闪身来到兵舍外,裴书白和顾宁紧随其后,三人悄无声息快步前行。 待行至半道儿,打正前方来了一队两界城巡兵,公孙忆赶紧带着二人藏住身形,等这队人马过去。 “他娘的,大半夜不让人睡觉,非要去逮什么道士,搞到最后个个受伤,你瞧瞧,咱们哥几个又哪个不挂彩的?” “你可消停点吧,让三屠听到,少不了一顿湿鞭子!” “罚我我也得说,走之前讲什么十拿九稳,抓那个道士和小姑娘是信手拈来,这下好了,人没抓到,还弄得一身伤!” 那队人正是三屠带走去抓赤云道人的巡兵,公孙忆一听二人谈话,心头顿时一紧,赤云道人两界城之行可以算是快来快去,难不成赤云道人在和阿江过招时,被两界城的人瞧见了?公孙忆脑中飞转,想来想去都说不通,即便是赤云道人露了脸,被两界城的人见着了,但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行踪。 眼前这队两界城的人,个个带伤,显然是已经吃了败仗,从外头退回来的。公孙忆细细瞧了瞧说话之人的伤势,算算时间,心头又是一凛,那巡兵手臂上的鲜血尚未止住,应该是刚受伤退下来不就,也就意味着,碧落村可能刚刚遭遇了一场打斗。 公孙忆本就是从碧落村过来的,距离两界城的路程远近,公孙忆自然明白,眼前这队人正表明,赤云道人这边刚从两界城折返到碧落村,就遭到了两界城的袭击。 除非有人走漏风声,不然两界城的人根本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而且连赤云道人的位置都十分清楚,再者眼前这说话的两个巡兵,已经说了要抓的除了胖道士还有一个小姑娘,胖道士自然是赤云道人,那小姑娘不是公孙晴又会是谁?晴儿是来忘川不假,但根本就未曾露面,两界城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有公孙晴的存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裴书白见师父一脸凝重,远不似平日里那种淡然,可眼下无非就是几个巡兵而已,瞧对方姿态,也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为何师父会如此焦虑,于是便开口相询。 公孙忆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不行,得抓个人问一问,这里头太蹊跷了。” 裴书白和顾宁不明就里,还未等反应,公孙忆从屋后闪身而出,可怜那队两界城巡兵,那边刚挨完十方六兽的打,这边又冒出来个公孙忆,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公孙忆十指连弹,数十道无锋剑气破指而出,力道拿捏十分精准,众巡兵吭都没吭一声,便纷纷倒地不省人事,只留了那个抱怨最多的人,已经吓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公孙忆将那人头脸一猛,用手指抵住那人脖子:“想活命的别出声,跟我走,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能活,懂吗?” 那巡兵早就吓的六神无主,顿时点头啄米。 公孙忆二话不说,拽着那人运起轻功,没多一会儿便又穿过奈落墙,来到了忘川禁地这边。 裴书白和顾宁知道公孙忆这般做,一定是非做不可,所以也没多言,紧紧跟着公孙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巡兵不敢摘眼上的遮挡,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我 叫做陈亮。” “想活吗?” “唔...” “好,既然想活,那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虚的,你就等着喂忘川河里的鱼吧!”公孙忆声音十分萧煞,吓的陈亮不住的颤抖。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陈亮,你方才说去碧落村抓一个胖道士,一个小姑娘,是受谁指使?” “是屠人天王,他是我们领头的,今儿晚上的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第一百八十章 再度相逢 那两界城的巡兵陈亮,被这突如其来的绑架吓的是不敢动弹,双目被蒙住,更是惶恐不已,鼻中嗅得一阵腥气,也不知身处何处。 公孙忆也不废话,直接问起陈亮,这一身伤是哪里来的? 陈亮只得老实答道,是在碧落村和一个胖道士打斗时,被胖道士手下的一群壮汉给打的,公孙忆又怒声发问,陈亮抖如筛糠,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本末。 早些时候,陈亮和一帮兄弟正在营帐内喝酒吹牛,屠人天王打外头风风火火的进来,二话不说便招呼一众手下集合,说是城里头有外人打斗,弄塌了不少房子,屠人天王这么一说,巡兵们顿时炸开了锅,在这忘川地界儿,从来都只有两界城的人毁别人房子,哪里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众人骂声一片,却见屠人天王似笑非笑,大家瞧见屠人天王表情不对,便猜事情不简单,屠人天王这才向众人说明,虽然是有人在两界城内捣乱,但不可近前,只在远处待命等候,只等屠人天王下令,众人再一起上前。 不过这上去可不是动手的,而是挨打,陈亮他们十分不解,有外人前来闹事,不去管不说,还要凑上去挨打?哪有这个道理,可再去问屠人天王,屠人天王却不说为何,只是吩咐众人照办。 这上杆子挨打的活,陈亮他们还真是头一遭碰上,图个新鲜也就纷纷跟着屠人天王,半道上屠人天王又下令,一会儿若是有人冲阵,只要假模假样的阻挡一番,让对方成功逃脱便可。 果然,等陈亮一众两界城巡兵快赶到地点时,远远瞧见两个人在打斗,一个胖道士和一个使剑的男人打了起来,周遭屋舍坍塌不少,屠人天王命令众人原地等候,自己则离开去寻另外两个天王来此处汇合,并再三叮嘱众人,千万别靠近,否则小命难保。 陈亮即便不信屠人天王,也得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二人相争,招式十分犀利,自己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上去了那就是白给,所以陈亮等人就远远瞧着也不敢出声。 等三屠返回之时,外头那两个人还在打,屠神天王一来便给众人分了任务,一会儿那个使剑的男人会率先冲阵,大家随便动换两下就行,几招之内倒地便可,但若是遇见那胖道士,切勿近身恋战,以免有性命之忧。 众巡兵不解,但每一个敢问,乖乖按照屠神天王交代的做完便是。 可没过一小会儿,屠神天王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为什么停了?”之后便赶紧招呼两界城的人上去,别管跑得快慢,嘴里头都得喊出生来,让对面的人瞧见。 陈亮一听,这不就是做戏吗,于是便紧跟着三屠之后,果然那使剑的男子瞬间冲进人群,也不等众人出手,三下两下便把众人全部撂倒,只剩下三屠还在那里站着,假装和那人过招。 当时陈亮已经倒地,索性就躺在地上不动,落得个轻松,耳中却听那使剑的男子说了声:“计划有变,等我消息。” 说完这八个字,那使剑的男子便离开了那里,众巡兵一见场中再无外人,便想起身,谁料三屠却让众人还是乖乖躺着,过了许久之后,才让众人慢慢起身。 就在众巡兵认为事情已经了解,可以回去接着休息的时候,三屠却让大家在营帐里待命,随时准备开打。 等三屠再回营帐时,表情无比轻松,号令众人带好兵刃,出城过瘾去,陈亮心里却犯了嘀咕,往日里去忘川各村抓人,也没见这般阵势,顶天是三屠之一带十几个人去便罢,而这一次竟然聚集了百人,且三屠都把自己看家的兵刃带上了,屠人天王更是在怀里塞了无数霹雳雷火弹,明眼人一瞧,这就是一场大战,所以陈亮和几个要好的人偷偷商量,一会让别人先上,自己刻意放缓步子,观察之后再做打算。 天黑透的时候,三屠带着陈亮等人来到了碧落村,陈亮一上来便瞧见那个侵入两界城的胖道士,知道对方武功不低,所以便落在队伍之后,哪知道对方忽然杀出三名大汉,冲进人堆里就是一通暴打,陈亮本以为在队伍后头相对还算安全,哪知道那三个汉子一路横冲直撞,如同虎入羊群,陈亮倒霉被人拎着后脖领子扔出去丈余,摔的半个身子都好似散了架,疼得起不来索性就倒在地上装死。 心里还纳闷,不是说好来抓人过手瘾,哪里知道会遇见这么多硬茬子,双方一开始还是僵持,到后来两界城这边显然有了败势,不过那胖道士好似不想恋战,带着众人向后退去。 待四周全部安静之后,那些像陈亮一般的装死巡兵,全部起身,向两界城跑去。一进城,陈亮便连声抱怨,正好被暗处的公孙忆听了个满耳。 公孙忆越听越心惊,果然这阿江有问题,陈亮口中的描述的城中做戏这一段,自己也恰好在现场,当时阿江和赤云道人动起手来,自己上前制止时,阿江的反应就有些怪异,之后又不管不顾冲进两界城巡兵人群,虽然手起剑落,将巡兵杀的是四散溃逃,但谁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赤云道人出城去碧落村,自己则又折返回了忘川禁地,可谁料到就在这个时候,两界城的集重兵去抓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当时赤云道人也就和阿江打了照面,也在言语中透露出自己暂住碧落村的消息,当时听到这些话的除了自己,也就剩阿江一人。 如今两界城的巡兵不是满山遍野的寻人,而是直奔碧落村,消息显然是阿江出去的,在联系到陈亮口中描述的这些事,虽然陈亮仅仅是两界城的一个普通巡兵,但已然能确定,阿江绝对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且这个阿江和两界城绝对有关系。 于是公孙忆又问道:“你可知那使剑男子的身份?” 陈亮摇摇头:“不清楚,当时我们也问过三屠,但是他们都说不让问,知道太多不好,咱们也就在两界城图个快活,哪里会想惹事上身,所以上头不让问,也就没再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使剑的人冲进来的时候,三屠虽然手上没停,但是我瞧见他们三个表情无比恭敬,三屠本是咱城主面前的大红人,不说别的,就是屠神天王,在和古城主说话的时候,都没这么恭敬过,所以这个使剑的人,弟兄们都认为不简单,不好惹。” 公孙忆隐隐觉得不妙,一直以来心里头都有个担忧,当时从四刹门出来之后,药尊长老便追到十方山,若不是自己身份暴露,药尊怎么会扑的这么快?连十方山都没出,就被追了上来,显而易见的是,自己以孙婆婆的身份潜入四刹门,实际上病公子已经瞧出来不对劲,而就在个节点上,阿江陡然出现,一剑刺死药尊,之后便一路跟着自己,这阿江到底是不是两界城派来的探子,根本无法去验证。 公孙忆不敢掉以轻心,眼下情况如此棘手,只得先做最坏的打算,倘若阿江就是四刹门的人,他不惜杀掉药尊长老,都要跟着自己一行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按说公孙家和裴家的极乐图都已经落在四刹门手中,自己和裴书白虽然对四刹门来说,也算是必处之人,但在四刹门就可以动手,为何还要放自己离开?四刹门到底图的是什么? 裴书白见师父一脸凝重陷入沉思,也不好打断,在一旁干着急,倒是顾宁一路跟来,这些事她也清楚,于是也开口询问起陈亮:“那你上头让你们去抓道士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们抓他们做什么?” 陈亮一听身旁还有个女人说话,也是一激灵:“三屠没说,但是他们讲了,抓道士和丫头,若是还有旁人,那就格杀勿论。” 公孙忆一听,脑海中顿时一炸,竟把事情想通了,自己为了给裴书白治病,进了忘川禁地,这一点阿江是清楚的,裴书白的伤势,阿江也差谈过,以他的武学造诣,也一定清楚康复需要不少时日,所以阿江才并没有跟着进来,一来怕暴露身份,二来他独自一人去两界城,便是要和两界城的人接上头,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好做下一步准备。 如今两界城不惜重兵去抓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其目的显然是针对自己, 有道长和晴儿做人质,局势上那便是胜了九成,但为何这个阿江要绕这么一大圈,布下这么大的局?若是想杀自己,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恐怕只有一点能够说通,阿江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忘川禁地里的钟家人。 如此一来,之前想不通的地方也就有了解释,听陈亮描述,阿江在两界城威信极高,甚至要高过两界城城主,可见身份很不一般。 算起来四刹门中也就生老病死四刹有这样的能力,让两界城城主都要礼敬三分,但此时生不欢重兵未愈,死亦苦在倒瓶山顶雪仙阁,病公子在四刹门中,也只有老头子一人不知下落,传闻老头子极为神秘,谁也没见过其真面目,这阿江脸上又是半张面具遮着,很有可能就是老头子本人。 公孙忆越想越心惊,其实方才听陈亮说三屠带人去抓赤云道人和晴儿时,自己还没怎么担心,但此时推测出这阿江就是老头子,公孙忆紧张了起来,此番去抓赤云道人,若是老头子也在其中,那赤云道长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擒。 公孙忆一掌砍在陈亮后颈,将陈亮打晕,之后便对裴书白和顾宁把心中担忧全部说了出来,裴书白和顾宁一听也是担心不已,不知这会儿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救人? 三人脚下生风,一路飞檐走壁,终是翻过两界城城郭直奔碧落村。 正行间,公孙忆忽然止住脚步,耳听得远处有异,便极目远眺,虽是夜幕难辨,公孙忆还是瞧见半空中有一大鸟,正抓着三个人自远处飞来。正是折返回头的屠魔天王,操控飞天木鸢抓着苟老三、杨老四和侯老五三人。 顾宁也瞧见这一幕,疑惑道“怎么他们几个也在这里?”当时从四刹门出来时,在十方山便遇见了十方六兽,当时丁晓洋满脸嫌弃和十方六兽拌起了嘴,所以顾宁和六兽也算是见过,眼下这三个人显然是被那怪鸟擒住,方才被擒住的陈亮也说,他们是被三个大汉打成重伤,很有可能就是六个人里头其他三个人。 顾宁和体内的熬桀心意相通,顾宁这边刚想着救人,熬桀便操控起顾宁,右手一摊,地面上便忽然窜出四道寒冰锁链,呼啸着直奔半空而去。 顾宁心中一惊,哪里料得到自己竟然能使出“冰牢”?熬桀倒不以为意,顾宁知道武学招式,苦于真气不济,但熬桀这种操控真气如臻化境的老手,即便是一点儿真气,也能使出这些招式,伤人虽然威力有限,但是困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屠魔天王已经看到两界城城楼上的血红灯笼,只等自己一进城,便算是安全了,所以心里头一直想着到底该准备怎么解释自己的愚蠢,哪里察觉到脚下飞来的寒冰锁链。 等到屠魔天王感觉手中一沉时,已经来不及,那四道寒冰锁链将半空中的四人牢牢缠住,继而猛然一拽,屠魔天王连番苦战,气力早就使尽,被这冰牢一拽,哪里还有抵抗之力,呼的一声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这一摔倒把三兽给摔醒了,弟兄三人疼得是龇牙咧嘴,屠魔天王一天之内连着从天上摔下来三次,早就摔得东西南北都不分,哪里还顾得上近身的公孙忆。 不等公孙忆开口,那三兽已经认出了眼前人,这一路跟着赤云道人和公孙晴,这二人没少说公孙忆的奇闻异事,如今再次重逢,三兽哪能不喜?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打不相识 苟老三最先开口,一上来便向公孙忆自报家门,公孙忆认得苟老三,当时在十方山遇到药尊长老截杀时,这人也在其中,当时就数他跑得快。 公孙忆连忙将苟老三拉起身来,言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苟老三便把十方六兽洗心革面,一路跟着赤云道人鞍前马后的事说了一通,为了拉近关系,又说自己哥几个拜到赤云道人门下,是他新收的六个徒弟,又道公孙晴是他们的小师姐。 公孙忆一听便哭笑不得只好打住苟老三话头,问起了碧落村的事。 杨老四皱紧眉头,向苟老三怒道:“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和公孙先生套近乎,公孙先生大事不妙了,老头子现身了。” 公孙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从旁人口中听见,还是忧心起来,又听杨老四言道:“哥几个跟着道长一路过来,说是要和您汇合,哪知道道长今天刚去探路,天都擦黑了道长才回来,没料到他还带了尾巴,起初就是这些人过来,他们武艺不精,被道长他们收拾了一通,可谁曾想老头子突然现身,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若不是您刚好出手救下我们,恐怕我们就栽了。”杨老四边说边指向地上的屠魔天王。 方才四人从空中坠地,之后顾宁使出的四道寒冰锁链便把屠魔天王捆了个结结实实,此时屠魔天王脸朝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仍旧昏迷还是装昏。 公孙忆忙问:“那你们被两界城的人擒住,道长和晴儿他们呢?” 侯老五接过话头:“小师姐和道长他们先走了,吴门主带着咱哥几个断后,本来吴门主和咱哥几个已经将这些追兵打的溃逃,哪知道老头子过来,没几招我们便被擒住,老头子收拾了我们仨,便向吴门主那边去了,眼下情况如何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乐观不了。” “吴门主?” “哦对,公孙先生不知,我们一行人除了道长和小师姐以外,还有藏歌门的门主吴昊和他的叔叔吴拙,是一个残废。” 侯老五说的毫无逻辑,但公孙忆还是听明白过来,藏歌门的门主也与道长晴儿同行,这倒是件好事,毕竟藏歌门当年也是如日中天的名门大派,即便后来销声匿迹,如今门主现世,武功定然不弱。 裴书白一听眼下老头子正去寻道长和晴儿,顿时按捺不住:“师父,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追过去,若是晚了被再出什么事,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公孙忆点点头,却并没着急动身,而是蹲下身子查探屠魔天王:“别装死了,知道你还醒着,我有话问你,说完就放你走。” 屠魔天王身子一颤,自己本想着装死不吭声,哪知道眼前这人早就瞧出自己的心思,其实不仅公孙忆,顾宁体内的熬桀也看出来了,自然而然的顾宁也知道此人在装昏,只不过还没想好如何发落他,便在一旁没开口。 屠魔天王心里把自己从头骂到脚,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大意,非要上上下下拽着那姑娘戏耍,最后被人从树上压下来,哪有如今这般曲折,如今自己被五花大绑,而且困住自己的寒冰锁链,一瞧就知道功夫不低,况且还是一个姑娘家使出来的招式,莫说自己手脚不能动,即便是给自己逃,恐怕也逃不出去。 “瞧你这背后的木翅,你是公输派的人?”公孙忆慧眼如炬,一眼瞧出飞天木鸢的来历。 屠魔天王装死的时候,已经从三兽口中听出眼前之人,正是贵客口中的公孙忆,之前在碧落村,自己戏耍的正是此人的女儿,如今亲眼得见,心里早就充满惧意:“嗯,我是公输派的后人,这是飞天木鸢。” 苟老三一听来了火气:“娘的,人都是长两条腿两只手,你这鸟人还长两根翅膀,方才要不是老头子过来,咱哥几个非把你这破木头给撅折了!”言罢又捋胳膊挽袖子,作势上前。 顾宁一把拦住苟老三:“站住!这东西你不能碰!”顾宁目露寒光,把苟老三看得心头一颤,再不敢往前。 其实顾宁对于苟老三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态度,之所以会出言喝止,是体内的熬桀开的口,这飞天木鸢熬桀未曾见过,但这木鸢上的机括,熬桀却看得十分眼熟,只是隔的时间太久太久,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只是隐隐觉得这东西和三圣物有关联,所以便开口制止。 公孙忆哪里顾得上飞天木鸢的事,只想知道眼下碧落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屠魔天王见公孙忆面沉似水,也只好如实回答,将事情的本末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你们三个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个人藏起来,之后再去碧落村与我们汇合,切记别让他回两界城。”公孙忆交代三兽之后,便纵步一跃,向碧落村方向奔去。 裴书白和顾宁紧随其后,顾宁则向三兽丢下一句:“把那木头翅膀收好,这东西归我了。”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三兽遵照公孙忆指示,将屠魔天王连拉带拽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虽然没想着要屠魔天王的命,但这一路可没少动手,等把屠魔天王绑在树上才发现,屠魔天王这下真的昏死过去。 公孙忆一行三人速度极快,没多久便来到碧落村,这里已经一片焦土,不少屋舍上的火苗还在燃烧,已然比公孙忆他们离开之时,还要凌乱。 公孙忆摸了摸地上的余温,那焦黑的土地仍有些烫手:“刚打完没多久再往前追。” 三人毫不迟疑,片刻之后,小楼便出现在三人面前,这里和碧落村一样,虽不至凌乱,但打斗痕迹十分明显,公孙忆仔仔细细的四周观瞧,不敢漏了一点。 裴书白正站在楼顶远眺,瞧见来路之上有一人缓慢行走,看样子像是背着重物。顾宁有熬桀相助,目力更是高出裴书白不少,已经瞧见是屠人天王,于是便向公孙忆说道:“那扔雷火弹的人过来了,好像还背着一个人。” 公孙忆闻言一步上了楼顶:“不错,就是他,两界城里,他大小是个头目,知道的肯定比陈亮多,书白你去把他带来。” 眼见屠人天王已靠近小楼,裴书白二话不说,踏檐纵身,瞬间飞至屠人天王面前,屠人天王哪里料到半路上还会杀出来人,吓的一激灵,也就是这一下,让屠人天王慢了一步,被裴书白一记无锋剑气穿了脚踝,屠人天王吃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背后的吴昊也摔落在地。 裴书白不给屠人天王喘息之机,小神锋白光暴涨,真气呼啸而出,直逼屠人天王肩头,屠人天王心头大骇,这磅礴真气若是斩将下来,自己少说也得掉条胳膊,哪知道眼前一花,白色真气已经压在自己肩头,耳旁真气摩擦之声丝丝入耳,屠人天王下意识去怀中一掏,想摸出霹雳雷火弹扔出去,接着烟幕再逃,可伸手入怀却是空空如也,碧落村和小楼处连番打斗,早就把怀里的霹雳雷火弹用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屠人天王彻底慌了神:“饶命!饶命!” 裴书白也不废话,拽着屠人天王后脖领子,口中大喝:“上去吧!”话音未落,屠人天王便嗖的一声被抛上了楼顶,顾宁冰牢再次施展,将半空中的屠人天王手脚悉数捆住,之后将其拽至身旁。 屠人天王被这一折腾,头中一阵眩晕,顾不上脚踝疼痛,赶紧揉了揉眼睛,这才瞧见楼顶上已经站着两个人,一个男子面沉似水,一个姑娘双手结印,不用想,捆着自己的寒冰锁链,正是这姑娘使出来的。 公孙忆冷言道:“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 屠人天王一瞧是公孙忆,赶紧磕头连连:“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是受命而来,实在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呀!”可话一说出口,便知道自己说漏了,其实是屠人天王自己心中有愧,奉贵客之命前来抓赤云道人和公孙晴,再加上本身屠人天王早在公孙忆一行刚进碧落村时,双方就打过照面,屠人天王自然是认得公孙忆,所以一见公孙忆,心里便先入为主的道歉起来。 果然公孙忆问道:“你何出此言呐?受谁的命?身不由己又如何说起呢?” 屠人天王心中懊恼,只好扯谎道:“先前小的有眼无珠,在碧落村袭击你们,哪知道你们都是高人,实在是我的错,我的错。” 顾宁哼了一声,寒冰锁链立马如活蛇一般,将屠人天王拽至半空,四周快速飞了几圈之后,才把吓的半死的屠人天王再拽回来。 屠人天王三魂丢了七魄,面如白纸大口喘气。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没时间跟你在这耗,我公孙忆你见过,你受人之命抓我女儿,害我挚友,这些我都清楚,你休要瞒我,我只问你,你到底受谁之命?又有什么目的!” 屠人天王面颊颤抖,心中十分纠结,想了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虽然说了实话贵客肯定会怪罪,但若是不说实话,眼下就会有性命之忧,于是闭着眼道:“好!我说,我是受两界城古城主和城里来的贵客之命,奉命过来抓一个道士和公孙家的小姑娘,抓到他们之后带到城里,待七日之后攻打忘川禁地之时,好以人质要挟于你。” 公孙忆心道,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于是又问:“你口中的贵客可是四刹门四刹之一的老头子?” 屠人天王一听满脸惊恐:“完了!竟然是他!”说完之后整个人抖如筛糠,再也不开口了。其实屠人天王也不知道贵客身份,只知道古城主有令,对待此人要向对城主一样恭敬,虽然知道此人是来自四刹门,但根本没料到竟然是四刹门四刹之首的老头子!若早知道是他,即便是现在死在公孙忆手中,也总好过出卖老头子。 公孙忆瞧见屠人天王模样,知道再也问不出一二,此人已经被老头子的身份吓破了胆,其实也不用再多问,七日以后两界城会大举向忘川禁地进发,到时候自然会有结果,如今要做的,就是赶紧和赤云道人一行碰上头,才好通知钟家人早早做好准备。 二人正准备将屠人天王留在楼顶,飞身下楼和裴书白汇合,却听楼下打了起来。 裴书白把屠人天王扔向楼顶之后,便蹲在地上正上下打量着吴昊,吴昊悠悠转醒,刚一起睁眼,便瞧见眼前站着一个俊俏少年,和自己年龄相仿,再四周一瞧,才发现这里是刚刚激战过的小楼。 吴昊站起身问道:“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在下有要事,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走,不料裴书白一把抓住吴昊肩头:“那人背着你行走,你可是和他一伙儿的?” 原来裴书白会错了意,见屠人天王背着人行走,便以为二人是一伙,哪里会让吴昊走脱,吴昊察觉到背后真气,立马矮身一躲,一招铁板桥往后一仰,手中竹笛顺势往前一捅,裴书白也不慌乱,见竹笛刺来,侧身一滑,躲开一击,继而手指一弹,一道无锋剑气笔直而下,直冲地上的吴昊,吴昊单手撑地,身子借力向前一窜,躲过无锋剑气,起身之后立马奏响笛音,无数音波气刃兜头罩向裴书白,裴书白一惊,哪里见过这等招式,电光石火之间,赶紧将小神锋高高抛起,正是神锋四式中的悬锋式,无数无锋剑气和音波气刃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二人也趁势各自跃开。 裴书白救人心切,吴昊更是心急如焚,可偏偏交上了手,公孙忆一见吴昊招式,便瞧出吴昊身份,赶紧从楼顶一跃而下,边飞边喊:“你们两个,住手!”。 裴书白一听师父开口,便收了小神锋,公孙忆一落地便道:“敢问少侠可是藏歌门门主?” 吴昊也是一惊:“你是何人?也是来抓我们的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阿乐的目的 公孙忆忙道:“误会了,在下公孙忆,知道碧落村遭袭,不知 你可见到晴儿了?” 在公孙忆心里,晴儿的安危显然是最重要的,吴昊一听才知眼 前这位男子是谁,忙上前施礼:“是在下无礼了,晴儿和道长先往碧 落山去了,我在后面断后,没想到来了一个高手。那人眼下是去追晴 儿了,有道长才侧,应该不会有大碍。” “事不宜迟,咱们边走边说。” 四人结伴,又往后头奔去,于路之上,公孙忆也把裴书白和 顾宁的身份简单说了,吴昊一听方才和自己交手的人,正是公孙晴心 心念念的裴书白,心里头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厌恶。 等吴昊得知那黑袍人是四刹门四刹之首的老头子时,又倒抽 一口凉气,心道怪不得如此厉害,原来是这个人。 四人一路飞驰,不多时便来到牛老大弟兄三个刨坑的地方, 如今这里除了昏迷的三兽之外,再无旁人。 “不妙,这三个人好像死了。” 吴昊皱紧眉头:“小楼一战,我把这三个人安排在这里,以阻截 那个带轮子的,没想到还是不敌。” 裴书白蹲下身子,探了探三兽鼻息:“师父,还没死,只是昏过 去了。”说完裴书白便摇晃三兽身体,三兽半点反应也没有,裴书白 只得作罢:“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喊不醒了。” 公孙忆一脸凝重,料想老头子已经上山寻道长和晴儿了,于是便 招呼众人继续往山上追。众人一路往上,忽然顾宁停下了脚步:“公 孙先生,我好像瞧见道长了。”顾宁一路走一路张望,路过忘川河边 时,无意间瞥见河边有一人倒地不起,借着月光瞧见那人穿着道袍, 于是便说了出来。 顺着顾宁指的方向,众人直奔忘川河边,果然河边倒地的正是力竭的赤云道人,公孙忆赶紧将怀里不多的百青丹拿了出来,掰开赤云道人的嘴送了两颗进去,裴书白更是心头狂跳,如今世上和自己最亲近的,赤云道长就是其中之一,眼见赤云道人气若游丝,心里更是焦急万分,一双拳握的咯咯作响。 “道长在这里昏倒,那晴儿姑娘和我叔父到哪里去了?”吴昊此时关心的只有公孙晴和吴拙。 公孙忆暗道不妙,显然赤云道人不敌老头子,倒在了忘川河边,晴儿失去赤云道人的保护,该如何抵挡老头子的追捕,一想到此处,公孙忆更是心急火燎,连忙交代吴昊:“吴门主,劳驾你和宁儿两个,把道长和那三个人带回小楼,让他们好生休息,如今形势危急,不能让老头子找到晴儿,我和书白两个就此上山,待我寻到晴儿,再到小楼处和你们汇合。” 吴昊也担心公孙晴,对于公孙忆的安排并不打算照办:“老头子不可小觑,要不然我也跟着过去,让裴书白留下。” 不等公孙忆开口,一旁的裴书白怒道:“你都被擒住了,还想去丢人现眼吗?若不是你太弱,道长哪会受此重伤,你跟过去我们还得分心救你!” 裴书白心头火正无处消,一听吴昊开口便是一通抢白。 吴昊好不尴尬,正要开口,顾宁伸手一拦:“吴门主,咱们就听公孙先生安排,赶紧把道长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吧,我人单力薄,需要你相助。” “既然如此,就依公孙先生的,不过一会儿将道长安排好,我还要过来,眼下有危险的除了晴儿,还有我的叔父,我不能不管。”说完便奏起竹笛,团团音波在赤云道长和三兽身下凝结,随着音波缓缓向前移动。 公孙忆瞧了一眼心中暗赞:“好神奇的功夫。”之后便带着裴书白往山上去了。 行至半山,公孙忆便听到人声,正是老头子发动真龙吟,裴书白闻声更是按捺不住,提气纵步直奔声音而去,公孙忆紧随其后,只想着早点寻到晴儿。 阿乐带着公孙晴和吴拙,沿着山腹小路一路往下走,无奈路上乱是密布,吴拙行动不便,走得便更慢了。不过倒给阿乐留了更多的时间,去慢慢探路,毕竟阿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从这里走过,需要慢慢地去摸清方向。 公孙晴情绪渐渐缓和,便和阿乐聊开,问起这山腹小路的来历,阿乐也不清楚,不过阿乐还是说起了自己年幼时发现这条路的往事。 阿乐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忘川人,可自打阿乐降生,便被父母遗弃,是被忘川里的一个瞎眼婆婆养大的,等阿乐长到八九岁时,这瞎眼婆婆便去世了,打那时候起,阿乐的苦日子便来了,本来就没爹没娘,所以阿乐每天食不果腹,靠偷东西度日,如此一来,村里头更是嫌弃阿乐,就这么又过了一两年,阿乐便被村子里的人撵出了村,没有地方可去的阿乐只好上了碧落山,可走到半路上,阿乐是越想越难过,自己无非就偷点馒头瓜果,也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可这些忘川百姓竟然如此对待自己,还不如村头的赖皮流浪狗,越想越生气,阿乐便想着回村子里报复一番。 可那时候阿乐年纪还小,他心里的报复无非就是把每家都偷个遍,所以阿乐从碧落山又往下折返,准备回村。半道上又饿又渴,万般无奈之下,便来到忘川河边,即便忘川河水一片赤红,也耐不住腹中饕餮,阿乐咕噜咕噜灌了一通水饱,没走多远,便腹痛难忍,找了棵树出恭,无意间抬眼瞧见碧落山山壁之上有个石缝,石缝里一片黑洞洞,阿乐好奇心起,便钻进了这个石缝,哪知道这里头别有洞天,越往里走越宽阔,发现了一条从来没走过的路,阿乐更是不知疲倦,一口气沿着石缝中的小路走下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阿乐发觉脚下地势慢慢开始往上,走的越发吃力,无奈自己走了许久,再掉头往回那便是前功尽弃。 于是阿乐咬着牙继续往前,直走了一天一夜,发觉前头有光,知道快找到出口了,更是加紧脚步,等阿乐走近一瞧,才发现那光亮并不是洞口,而是一盏铜灯,阿乐大失所望,更觉自己要被困死在地底,心中烦闷沮丧无处发泄,便一脚把铜灯踢飞,铜灯磕到石壁之上,啪的一声弹了回来,再落地时那盏铜灯竟然白光大涨,照的阿乐睁不开眼,闭着眼都能感觉到白光此言,过了好一会儿,阿乐才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发现那铜灯白光散尽,又恢复了平静,与之前不同的是,远处原本的石壁,竟然洞开,耳中也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阿乐赶紧循声往前,还真就找到了出口,可一出去阿乐便大失所望,这里竟然是一处断崖,身旁一道瀑布飞流而下,阿乐见这道瀑布颜色赤红,便知是忘川河水,于是阿乐攀着崖壁藤蔓,上到地面。 虽然这里也是忘川地界,但阿乐根本没有见过此等光景,一片密林映入眼帘,林子里透着些诡异,阿乐不敢靠近,好在林子外头不少树上结着果子,阿乐便猿猴一般爬上树,吃果子吃了个饱,又把外衫脱下,打了个包裹,背着一包裹果子准备穿林。 哪知道自己刚准备好,耳边忽然噪声大作,密林树叶沙沙作响,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险些把阿乐从树上掀翻,阿乐心头打颤,抱紧了树干环顾四周,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凶猛异兽,一个个双目赤红,显然是发了狂,一股脑的朝着一个方向狂奔,阿乐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莫说这些异兽但凡有一个瞧见自己,自己便一命呜呼了,光是被这成群的异兽随便出来一只踩上一脚,哪里还有命活? 一念至此,阿乐赶紧从树上溜下来,好在这里离断崖不远,阿乐又掉头折返,沿着来路又折返回了碧落山,这一来一回辛苦自不必提,阿乐经历这一番折腾,心里头也没了半点报复的欲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忘川竟然还有如此凶险的地方,趁早躲得越远越好,打定主意之后,阿乐便一路流浪,直到近些年,才流落到惊雷帮的势力范围,醉江湖的掌柜的瞧阿乐脑子灵光,便留下来做店小二。 阿乐说出了这段经历,公孙晴只觉不可思议,按照阿乐所描述的,这条小路通向的地方,有如此多的猛兽,那自己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到达的地方无疑也是虎穴龙潭:“照你这么说,咱们出去了不也是送死吗?” 阿乐双手一摊笑了一声:“那也总好过被那个人找到吧,再说这都过去几十年了,谁知道那里还有没有这么多野兽?” 吴拙吃惊道:“瞧着你也就二十出头,怎么说过去几十年了?” 阿乐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其实阿乐这次回忘川的目的,并不是还乡,就是为了再进一次石缝,找到那盏铜灯,当初自己被铜灯发出的白光刺的睁不开眼,当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自己成年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自己的样貌好似停留在十八九岁,再也没变化过,而且大病小灾的从未有过,所以阿乐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久留,以免被别人瞧出不对劲,直到最近阿乐发觉自己身体开始莫名疼痛,好似这些年没有变化的身体,将积累的痛楚一股脑的发作出来,阿乐思前想后,认为自己身体发生的奇妙变化,都是石缝中的铜灯导致,于是阿乐便准备再次折返石缝,去寻那盏铜灯。 哪知阴差阳错,把公孙晴和吴拙救了下来,而阿乐救下公孙晴和吴拙,也有自己的目的,当年误打误撞让铜灯发光,如今能不能再次奏效哪里能确定,自己虽然混迹江湖,但武学一道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眼前公孙晴和吴拙两个,好说也是武林中人,而且一个小姑娘,一个残废,即便是动起手来,自己也好对付些,所以便带着两个人进了石缝。 眼下吴拙忽然发问,阿乐只好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吴拙见阿乐不愿开口,便也没再深问,毕竟自己和这个阿乐有仇,若不是情势所逼,根本不会和此人一道钻这石缝。 公孙晴却是一副不依不饶,非要阿乐说出个一二,阿乐被公孙晴问的没办法,只好开口说道:“咱们快些赶路吧,你也留些气力,这条路很长很长,咱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你不留点力气,怎么能走出去。” 公孙晴一听心道也是,总得先走出去,才能想法子和爹爹见上面,只要见着爹爹,把此间事告诉他,剩下的全凭爹爹做主了。在公孙晴心里,公孙忆无所不能,所以当她脑海中出现公孙忆的模样时,便安心了不少。 三人一路无话,山腹之中不见天日,也不知走了多久,吴拙体力不支,执意就地休息。阿乐没办法,也只得照办。公孙晴找了块平缓的大石头,在石面上一坐,这才发觉自己手脚发酸,从碧落村遭袭开始,一路颠簸奔命,从未停过,再加上黑袍人给自己带来的恐惧更是双重压力,如今刚一坐下,便觉困意袭来,不休息则已,一旦坐下,说什么也不想动弹了。 吴拙更是劳累,本就失了手脚行动不便,为了不给公孙晴添麻烦,一直咬牙坚持,直到再也走不动了,才开口提出休息。 三人中只剩下阿乐着急赶路,但眼见身旁二人十分疲惫,也不好把这二人丢在这里,只得也找了块平整地歇脚。很快公孙晴和吴拙就睡了过去,只剩下阿乐在一旁无所事事。。 山腹中阴冷潮湿,阿乐起身想找些木枝,但这里头除了石头就是杂草,无奈之下,阿乐便薅了些杂草揉做一团,点了个小火堆取暖。 这边火光刚起,阿乐顿觉暖意,心道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如让他俩休息好了再赶路,想着想着阿乐睡去,丝毫没察觉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举步维艰 石壁顶上,密密麻麻倒悬着无数蝙蝠,这些嗜血之物受火堆散发出的暖意侵扰,一个个躁动起来,而火堆旁的三人已沉沉睡去,丝毫没察觉到头顶的危险。 阿乐一路颠沛浑身好似散了架,这边刚一趟下,便鼾声大作,公孙晴刚脱险境,精神稍一松懈,疲劳困顿之感瞬间漫布全身,也睡的挺沉。 吴拙本也沉睡,哪知断臂处硌到石块,将刚长的新肉又挤出血来,断臂处一阵剧痛,倒把吴拙给疼醒过来,也正是如此,三人才免遭一劫。 吴拙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捂住断臂,一股赤红顺着手缝流出来,吴拙暗骂自己太不小心,谁料脑后一阵疾风,吴拙知道来者不善,顺势一倒,躲过脑后之物,待劲风吹过,吴拙才瞧见是一只血口蝙蝠,这蝙蝠个头倒不算大,但双翼一展,也有半臂长短,吴拙见是蝙蝠,便放下心来,捡起身旁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对着蝙蝠砸去,那蝙蝠正在调转身形,啪的一声便成了肉泥。 吴拙骂道:“不知好歹的畜生,也想着来找茬。”谁料话音刚落,头顶响声大作,吴拙抬头看去,瞧不清楚头顶声音到底是何物,但显然不是善类。 吴拙拽起公孙晴:“晴儿姑娘,快起来,有危险!” 阿乐迷迷糊糊听到吴拙喊叫,十分不愿睁眼,但吴拙喊声越发急促,阿乐这才抬起眼皮,不过只愣了一瞬,阿乐也察觉出洞中异常,一咕噜爬起身,抄起地上一根火把对空就照。 公孙晴正好也醒了,正揉着眼睛犯迷糊,借着阿乐手中的火光瞧去,只见无数蝙蝠张着血口龇牙怪叫。三人汗毛直炸,若是一只两只还则罢了,但头顶上的蝙蝠显然不能用数量来计算。 阿乐将火堆踢散,选了两只趁手的火把,扔给了公孙晴和吴拙:“这些畜生怕火,火灭之前,怕是不敢来攻。” 吴拙单手接过火把,举过头顶,火光一起,头顶处的蝙蝠显然起了变化,争先恐后的向两边挤,吴拙这才相信阿乐的话。可吴拙断壁处当即暴露开来,一股股鲜血又渗了出来,那些蝙蝠受鲜血味道刺激,躁动更甚。 三人越靠越紧,互为依托,公孙晴埋怨道:“你不是说当年你走这条路的时候,除了路难走之外,并未遇见什么危险吗?怎么会遇见这些凶兽?当年怎么不把你吃了!让你现在在这里坑人。” 阿乐也十分诧异:“我哪里知道,我若是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蝙蝠,打死我我也不敢进来,你埋怨我也没用,赶紧想想办法吧。” 吴拙也开口道:“你们两个先别吵,先前已经有一只蝙蝠袭击我了,八成是被我胳膊上的鲜血刺激的,咱们在这耗着不是办法,等火把灭了便是它们攻击我们的时候,你们两个把火把给我,我在这里跟它们耗,你们两个身上没有血气,这些畜生闻不着血味便不会跟着。” 公孙晴一听这吴拙又要舍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每次你都是这样,说什么断后断后!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法子嘛!” 其实也是赶上三人点背儿,当年阿乐一人独自穿行这条路的时候,的的确确没有遇见任何危险,除了在最后踢翻铜灯之后出了点异状,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风险,况且阿乐一来一回算是走了两趟,蝙蝠更是见所未见。 当年这山腹小路中,并没有蝙蝠群居,也正是阿乐无意中踢翻了铜灯灯盏,白光击穿了山壁,将这一处山腹之中的小道和外界打通,原本生活在忘川密林中的蝙蝠这才沿着破洞钻了进来,并在此间上年累月的生活。不过即便是生活在这洞里,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分布在石壁之顶,并不会大量的聚集,也正是公孙晴他们三个走背字,赶上阴兵过境刚发生不久,这里的蝙蝠也往一个方向奔,但这山腹中不比上头,所以这一大群蝙蝠飞往一处,等阴兵过境之后,这些蝙蝠并没有着急散开,便聚集在某一处歇息。不巧公孙晴他们三个也在此间歇脚,这才遇见了这棘手之事。 这些蝙蝠早年生活在密林中,钟不悔所收录的《异兽录》中,也对此物有过记载,这种蝙蝠叫做血口蝠,不会主动攻击兽类,以腐肉为食,尤喜刚死的兽尸,用爪子勾开兽尸脖颈,饮血而食。虽是嗜血成性,但在《异兽录》里并未过多记载,而且对于弱点钟家兄弟也并未研究,究其根本,在忘川密林中,血口蝙蝠这种实在算不上威胁,相较于四脚碎金兽、遮天巨齿豚、鬼面狒狒这种,血口蝙蝠的威慑力完全可以忽略,但任谁也料不到,在这条山腹中的小路里,血口蝙蝠因阴兵过境而聚集成群,公孙晴三人怕是被吸成人干,也不稀奇。 吴拙仍旧执意要公孙晴和阿乐先走,阿乐倒是乐意听从吴拙安排,一来这血口蝙蝠数量太多着实吓人,二来这断手断脚之人貌似要杀自己,若是在这里能把他甩开,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于铜灯的事,等找着再说,公孙晴知道便罢,不知道大不了再按照当年的方式提上一脚。 于是阿乐拽着公孙晴就要往前,公孙晴实在不想再一次和吴拙吵嘴,而且还是为了同样的事,此番公孙晴根本不废话,将体内真气全部凝结在双手,继而十指张开,不动如山真气凝结成一面赤色圆镜:“阿乐,你把吴拙扶着,我来断后。” 吴拙一见公孙晴也能使出赤云道人的招式,心里也是一喜,知道这赤色真气十分坚固,以此为屏障,说不定真就脱身,只不过还是不忍让公孙晴殿后,于是便招呼阿乐:“快到前面开路,我跟着晴儿,就算屏障没了,我也好舍出命给晴儿留时间。” 公孙晴虽然面无表情,但听到吴拙这般说,心里头还是一暖,不自禁想起在醉江壶时三人初见面时的场景,当时公孙晴跟着赤云道人在醉江壶打尖,吴拙贴着满脸螺塞胡子,带着吴昊也进了店,阿乐在桌子间忙前忙后,当时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心事,公孙晴想着早点回倒瓶山和爹爹汇合、吴拙想在醉江壶里找点线索,好去解救自己的女儿吴萱,而阿乐当时就想着怎么把赤云道人蒙翻,好把这丫头拐了交给惊雷帮,恐怕当初谁也料想不到,这三个人会在这山腹中站到一起。 群蝠见三人移动,更是躁动不安,便有几只按捺不住,登先奔着三人俯冲而下。公孙晴心中惧怕,手上真气便凝聚的更多,那圆弧镜面又变大了几分,血口蝙蝠一头撞上赤色圆镜,登时化作血饼,血气四散更引得群蝠发了狂,三人想要往前,无奈阿乐寻路速度太慢,吴拙虽拼劲全力,仍赶不上常人不乏,三人之中殿后的公孙晴,一步一步慢慢后退,赤色圆镜上也分不出红色是真气散发还是血口蝙蝠的血污。 片刻之后,赤色圆镜之外血口蝙蝠铺天盖地,公孙晴苦苦支撑,但真气颜色却渐渐淡去,顷刻之间便会散开,阿乐虽不会武功,但也瞧出公孙晴已经支撑不住,只得加紧找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阿乐已经辨别不清哪里能继续往前,慌乱之中阿乐脚下踩空,身体瞬间下坠,惊慌失措之下,阿乐手脚乱挥,竟让他真的抓住了一块石头的凸起,这才发现双手扒住的是一棵石柱上伸出的石棱,阿乐赶紧四肢一盘,将石柱紧紧盘住,抬头看去,原来这条路下面还有密道。 上头公孙晴和吴拙也瞧见阿乐下坠,吴拙赶紧低头去瞧,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一人宽的地洞,吴拙伸头往下喊了两声,阿乐当即回应自己没事,只不过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困在半空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吴拙闻言也不甚明白,如何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此时公孙晴忽然大呼,手中真气消散,赤色圆镜消失的无影无踪,群蝠瞬间近身,电光石火之见,吴拙一手夹住公孙晴,顺势往地洞里头一跳,只觉耳边呼呼作响,才知道这地洞底下实在是深不可测。 阿乐一听头顶响动,便知吴拙也跳下来了,想到吴拙只有一手一脚,这般跳下不说摔个粉身碎骨,想活怕是也不容易,于是便伸手想去抓。 但阿乐跳下之时,也叫机缘巧合,胡乱之下扒到了石棱,但独臂的吴拙夹着公孙晴,哪里还有手去把石棱,阿乐虽有心去抓,但难度可想而知,听到吴拙和公孙晴的坠落之声越来越近,阿乐赶紧伸出手来,不过还是晚了一瞬间,只抓到了公孙晴的衣袖,也仅仅是这一握,公孙晴便继续往下坠去。 吴拙见状将公孙晴向上一抛:“抓不住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阿乐心头一震,大喝一声,总算是握住了公孙晴的手腕。再向下瞧,哪里还有吴拙的身影。 阿乐只得将公孙晴往石柱上荡,公孙晴吓的花容失色,好在也没彻底乱了方寸,身子被阿乐稳住之后,公孙晴便能施展轻功,方才不知这里情况,现在晓得有一根石柱竖立,便有了着力之处,想来倒瓶山上大下小的断崖自己都能自如上下,纵然这里地势不明,但总好过倒瓶山。 打定主意之后,公孙晴甩开阿乐的手,将身子调整成头下脚上,继而真气凝结双脚,奋力一蹬,身子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嗖嗖下落。 公孙晴心道:“原以为那山腹小路是地底暗道,没曾想那暗道之下还有这等地方,也不知为何这样深?” 阿乐见公孙晴竟然向下疾冲,也傻了眼,难不成这姑娘傻了想自杀不成,自己又不会武功,只得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往下爬。 吴拙将公孙晴抛起之后,便运转体内真气,想凭借真气运行将身子先行正过来,无奈手断之后,自己武功退步太快,原本吴拙用的也不是《大音希声诀》上的功法,真气一道实在稀松平常,眼下强行催动,哪里能有效果?几番尝试都不能成功。 吴拙索性也不去再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难不成自己会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吗?这里又是哪里呢?也不知吴昊有没有脱身? 吴拙正出神,忽觉身下一股狂放真气袭来,将自己的身子一把拖住,吴拙心头一颤,以为自己得救,哪里料到那股真气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攒住,真气压迫之下,根本喘息不得。之后便发现俯冲而下的公孙晴也被这股真气包裹其中,吴拙忍着身体剧痛睁眼去瞧,地面之上一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双手凌空虚抓,而包住自己身子的真气,正是从这男子身后散发。 吴拙想要开口,却见那男子身后聚集不少人,且人人面色凝重,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再环顾四周,这里竟像是一个地底宫殿,奇怪的是这里头还有不少棺材。 男子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擅闯禁地当杀无赦!” “快把我放下来!谁要闯你这禁地!稀罕吗?我们是失足掉下来的!”公孙晴一边开口反驳,一边抵御这股真气。 “失足掉下来?怎么会这么巧,掉在这里,说吧,你们是两界城的人,还是病公子的人!” 吴拙想要开口解释,但身子被真气压的越来越紧,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开口,但见公孙晴虽然身子受制,说话底气却十分充沛,吴拙心道难不成这男子见是个姑娘便手下留情了?? 擒住吴拙和公孙晴的正是忘川钟天惊,自打义父钟不怨去世之后,钟天惊便激发心中斗志,短短十几天,竟能使出不动明王法相,虽法相轮廓还不清晰,但成双拳之姿也只是时日上的问题。 而眼下钟天惊心头也是大惊,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被自己不动明王真气困住,还能说话自如?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师自通 公孙晴自然不知对方心头诧异,仍在半空中挣扎,又见吴拙一脸痛苦,还当断臂患处发作,当即又急又气:“快把我们放下来,你当我们想过来吗?他若不赶紧救治性命不保,若是耽搁了,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钟天惊自然不会轻易将二人放下,自打公孙忆带着顾宁裴书白离开忘川禁地,钟天惊就做好开战的准备,一边加紧修炼,一边还要指导钟家弟子尤其是石头的武功,眼下忘川禁地外防极度空虚,最强战力钟不怨身故之后,重担就压在自己的身上,这天晚上睡不着,钟天惊便带着两三名钟家弟子在墓道中巡查,耳听得地宫中响起人声,钟天惊心头一紧,赶紧着人将所有人喊起,自己当先一人冲进地宫,正巧遇见吴拙和公孙晴坠下来,心中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有敌入侵,二话不说,催动体内狂暴之血,身后不动明王法相虽无法相之姿,但轮廓已现,伸手就把二人凌空捉住。 不动明王咒的真气刚猛霸道,如此狂放的真气压迫之下,吴拙自然是说不出话,但眼见公孙晴这个小丫头除了身形受制,其他倒没什么异常,钟天惊便以为此人武功极高:“哪有闯进别人家,被擒住之后大言不惭的让主家放人的?” “胡说八道,这里看着就是个墓穴,你们把这里当家,你们这些都是死人吗?快把我放下来!” “死人也好,活人也罢,不说出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休想或者出去!” 公孙晴焦急不已,遇见钟天惊这种混不吝,自己是半点法子都没有,除了不停挣扎,再无计可施。 钟天惊慢慢将二人放下地,但真气反而加紧了些,生怕这两个人落地便逃,虽说这里逃不出去,但冲破了北斗封印阵,更是后果难料。忽然钟天惊身后一名钟家弟子大声喊道:“快看,上面还有人。”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那高耸的石柱之上,一名男子正慢慢往下爬,钟天惊一见之下,更是不敢放松,无奈再无暇去应对第三个人,只让钟家众弟子准备,只等那人快落地,便上去擒他。 阿乐费了好一番苦功,这才有惊无险的爬下来,全部精力放在手脚之上,等他发现身下聚集了不少人时,已经迟了,钟家弟子一拥而上,登时便把阿乐擒住,押在了钟天惊身旁。 阿乐一见这阵仗,顿时就慌了神,嘴上不住求饶。钟家弟子在钟天惊身旁轻声耳语:“这人好像半点武功都没有。” 钟天惊上下打量着阿乐,心头也是疑惑,这地宫中自己非常熟悉,以这高耸的奈落石柱为中心点,右半边是北斗封印大阵下的六道群棺,左边不远处是七星子的遗骸,除此之外再无旁物,不过这奈落石柱到底通向哪里,其实钟家人并不清楚,从底下抬头瞧,上头光亮若隐若现,看似通向地面却从未验证过。 即便是钟不怨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也只在年轻时好奇心起,攀上石柱顶端,到了那里才发现距离头顶空洞还有数丈之遥,纵然是轻功独步,也难以在这段距离没有借力的情况下凭空上去,也就此作罢。所以这奈落石柱上头的空洞到底通向哪里,钟家人并不清楚。 钟天惊冷言道:“你们来都来了,不报个万儿吗?”双手力道不减,显然这个问题是问阿乐的。 阿乐颤声回答:“我就是忘川一介百姓,误打误撞掉了下来,也不知这里别有洞天,若是打扰了诸位,我在这里磕头了。”说完还真咚咚咚的磕起头来。阿乐自小流浪在外,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说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活命,跪下磕头那都是自然反应。 “忘川百姓?哼,忘川百姓像你这么年轻的,都在两界城里拉石头呢,你说你是哪门子忘川人?若有半句虚言,你今后都不用再开口了。” “我真的是忘川人,打小父母双亡,在村子里乞讨,村里的瞎眼婆婆瞧我可怜,便收养了我,虽是过的清苦总好过在外乞讨,但好景不长,瞎眼婆婆也去世了,我便一人在村里流浪,后来不讨村里人喜欢,便一直流浪在外。” “那你既然在外头生活,为何又来忘川?而且还带着这两个人,他们又是什么人?” 阿乐心中叫苦,自己与公孙晴和吴拙说不熟悉吧,这一路相处总不能说认不得,说认得吧,也仅仅是知道个名字,至于来历自己也从来没问过,眼下钟天惊突然发问,自己又哪里能答得上来,至于自己回忘川的目的,那可不能说实话,若是让这些人知道头顶上有条暗道,暗道中有盏驻颜止老的铜灯,那打这儿起,这铜灯盏就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 阿乐眼珠一转,便有了说辞:“人都说衣锦还乡,我不争气,在外头混不下去了,便想着回来,哪怕是在忘川找个破房子住下,围两亩地维持生计,即便是就这么孤苦终老,也好过客死他乡,所以便从外头回来,哪知道刚走到碧落山,便瞧见这二人被人追杀,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他们在碧落山里头仓皇逃命,哪知道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入口极狭,仅可通一人,里头乱石丛生杂草密布,原因为就是个死洞穴,想着在里头藏着,等天亮了再找路离开,哪知道往里头走了几十步之后,豁然开朗,又听外头喊杀声起,咱哪敢出去,只好硬着头皮往洞穴深处探,谁知道这一走就没了头儿,以我对碧落山地势的了解,这条洞穴暗道一路往下蔓延,应该是过了忘川钟家,我们仨走的是又累又乏,便找了块干净地方休息,哪知道惹了不该惹的畜生,一群群蝙蝠朝我们仨飞来,我们一路躲一路跑,谁知道脚下一空,便落了下来。” 阿乐在外头混迹这么多年,嘴皮子的功夫自然不差,说起这段经历真假参半,因为不知道眼前这散发男子是何方神圣,自然不能把牵扯的人身份提的太过清楚,比如追杀公孙晴和吴拙的是四刹门的老头子,这个他是清楚的,再比如这条路是他专门去找的,不是误打误撞,再比如小路里头的铜灯盏,这些阿乐只字未提。 钟家弟子听得稀奇,这忘川禁地下面有个墓底地宫,这他们十分清楚,可在地宫之上,还有一条暗道直通碧落山,这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莫说钟家弟子,连钟天惊心中也啧啧称奇,于是又追问道:“你既然知道忘川钟家,那我问你,你可知现如今那里是什么地方?” 阿乐脑中飞转,这个男人这么问,忘川钟家肯定是换了地儿,自己在醉江壶打杂时,也听过惊雷帮的人喝完酒数英雄,忘川钟家早就没落了,但此人言及忘川钟家时透出些许庄重,看来应该是和钟家有关系,又瞧见把自己擒住的这些人,全都没穿外衫,有的还睡眼朦胧,方才那人和公孙晴对话时,也说闯到他家来,但凡正常人,哪会像地耗子一般住在墓穴里,如此想来,此人很有可能是忘川钟家没落之后,出于某种目的在这里隐居。 一念至此,阿乐干脆一赌,反问道:“难道不是钟家了吗?钟家人宅心仁厚,济世济人,忘川有钟家在,实在是一大幸事,只不过我在外头流浪,近几年也没听到忘川钟家的消息,难不成钟家有事发生?老天爷,你可不能不开眼,忘川可就指着钟家了。” 此言一出,便有钟家弟子动容,钟天惊的表情也略有变化,这些阿乐看得是清清楚楚,心里自然是知道自己赌赢了,于是接言道:“我这次回来,就想着投奔钟家的,哪怕打个杂,做个苦功也总好过在外头颠沛流离,哪知道一进来便遇见有人追杀这两个人,忘川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狂躁?” 钟天惊冷哼一声,却没了方才的怒意:“巧言令色,方才说要种地聊此余生,眼下又说到钟家打杂,嘴里也没个实话,不错,钟家没了,如今那里建了城郭,唤作两界城。” 阿乐一脸悲色:“你说的不是真的吧?钟不悔可是五绝之一,又有谁能把钟家给.....”说道此处,阿乐竟呜咽起来:“两界城,我听都没听过。” 钟天惊瞧阿乐样子,也不像是两界城或者四刹门的人,总不能对方脑子冲了风,派这么个不会武功的人来地宫,于是也懒得再去理会阿乐,当即安排手下把阿乐关在一间墓室里。 几名弟子得令便压着阿乐出了地宫,钟天惊再去看法相控制的两人,吴拙已经痛昏不省人事,公孙晴还在挣扎。 钟天惊便把二人放下,公孙晴一落地便使出轻功,对着钟天惊冲来,钟天惊不想和姑娘动手,当即闪身躲过,趁公孙晴招式使老,当即一掌拍下,只不过也留了力道,哪知公孙晴还有后手,将真气凝结在后背,当即赤色圆镜在后背显现,钟天惊那一掌拍下,梆的一声弹开,手中不动明王真气却消散的无影无踪,再去看公孙晴的后背,那赤色圆镜也消散不见。 公孙晴只等钟天惊手掌弹开,胸门大敞,当即玉足点地,旋回身子,将真气凝结手心,不动如山真气在手边形成赤色气团,眨眼之间便拍向钟天惊。 钟天惊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自己小看了这个姑娘,还想着留着手,竟让自己着了道,只得用胸膛强行去抗。 不动如山赤色气团不偏不倚拍入钟天惊左胸,公孙晴嘴角一扬,以为得手,哪知这真气刚触碰到钟天惊,却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公孙晴赶紧远远跳开,皱紧眉头去瞧钟天惊,钟天惊也是一脸诧异,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未见任何异常,心道:“缘何这丫头的武功真气和自己的这般相似?难不成这就是义父要见的赤云道人?但道士怎么会是个小丫头?” 钟天惊百思不得其解,当即开口发问:“姑娘,你使的功夫叫做什么?” 公孙晴哪里会乖乖回答:“人家交手,都是凭一招半式瞧出对方武学,你瞧不出来就直接问吗?端的没羞没臊,你既然瞧不出来,我偏不告诉你。” 钟天惊只得又问:“你可是赤云道长?或者是赤云道长的什么人?” 公孙晴心头一惊,原来被瞧出来了,但这忘川之行处处透着不正常,哪里能如此轻易坦白,于是公孙晴便故意否认:“你说的什么赤云道长,绿雨道长认不得,我这功夫无师自通。” “你不说实话,那姑娘你可脱不了身了。” “说了就能放我们吗?当我是三岁娃娃,既然我们走不脱,还跟你费什么话,”公孙晴又累又乏,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缠,低头瞧见吴拙面如白纸,便开口对着钟天惊道:“你想盘我的底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把他救过来,他要是死了,我半个字都不会说。” 钟家弟子闻言面面相觑,历来钟天惊的脾气他们是清楚的,平日里哪怕跟钟不怨都可以嬉皮笑脸,但对钟天惊那都是毕恭毕敬,可就是这么一个冷面汉子,在公孙晴面前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耳听得钟天惊下令将断手断脚之人带到墓室好生救治,心里头更是诧异万分。。 其实钟天惊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公孙忆临行前,简单说了赤云道人带着公孙忆的女儿公孙晴来了忘川,暂住在碧落村,等公孙忆和他们会合之后,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姑娘,使得武功真气和公孙忆描述的赤云道人又十分相似,想来这丫头八成是公孙忆的女儿公孙晴,若真是如此,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钟天惊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但公孙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着实问不出什么道道来,只好先行安排弟子将公孙晴也一并带下去好生看管,想来想去钟家人全是汉子,倘若有人能从这姑娘口中问出来门道,也只有她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避而不见 钟家弟子将三人带下分开关押,钟天惊大致猜出公孙晴身份,便不能不管吴拙,稍加安排之后,钟天惊便去找了石头娘。 石头娘上了年纪,本身睡的就浅,墓室里发生这么大事,也就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瞧瞧,这边刚一出去,就看见钟天惊向自己这边走来,一问之下才知事情本末,于是便应下了钟天惊安排的差事,由自己去问公孙晴。 石头娘也不耽搁,来到公孙晴身旁,公孙晴抬眼一瞧,见来者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也就没那么大敌意:“老婆婆,你也是来套我话的吗?” 石头娘笑道:“最近真的是好运气,又遇见一个顶漂亮的小姑娘,我原以为顾宁那丫头已经算是顶漂亮顶漂亮的了,谁知道见到你,竟比宁儿还要招人喜欢。” 公孙晴听到顾宁的名字,心里头也是一颤,见石头娘一脸笑意,也瞧不出到底是何目的,可毕竟听到了夸赞,还是挺受用:“老婆婆,你认识宁儿姐姐吗?” “当然,算起来我这条老命,也是宁丫头救的,怎么会认不得呢?”之后石头娘便把自己险些被困死在洞中的事告诉了公孙晴。 “怪不得那个人对我们好凶,原来是把我们当成了两界城的人,这我就不生他的气了,一上来就动手,太不讲道理。婆婆,这里是哪儿?” 石头娘笑了笑:“别看这里是个墓穴,其实算是这附近最为安全的地方了,不过要说具体的,恐怕让我来告诉你不合适,还是让你爹亲口告诉你吧。” “你也认识我爹吗?他现在在哪儿?” “看来你还真的是公孙先生的女儿,不巧的是昨天他刚离开,带着裴书白和宁儿丫头一起走了,说是去迎你们,只是不知为何你们先到了这里。” “婆婆,你赶紧把我放了吧,我还得去救人,我和道长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坏人,咱们得赶紧找人去救他,刚才那个人这么厉害,您帮我求求他,去救人好不好?” 不等石头娘说话,暗处的钟天惊立马开口:“什么厉害的坏人,你赶紧说清楚。” 公孙晴没料到自己和婆婆的对话,这个很凶的男人就在暗处偷听,不过即便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住厌恶,开口道:“四刹门的老头子听过没?他可能来忘川了。” 此言一出,钟天惊心头一紧,早先病公子带人入侵忘川禁地,虽无功而返,但也在钟家弟子心中留下印象,之后钟不怨也简单和众人说了四刹门的来历,钟天惊当时便记在心里,原本以为这一次对敌两界城,有公孙忆助拳,赢面不小,可现如今听闻老头子也来了忘川,显然给本就不明晰的事态,又加了一重迷雾:“公孙姑娘,你好好说,外头到底怎么了?” 之后公孙晴便把碧落村发生的事以及后来跟着阿乐进密道,误打误撞进了此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照这么说两界城果然是和四刹门勾结在一起了,但是他们去抓你和赤云道长,显然不合常理,按说他们直接攻来便是,为何还要去找你们?” 公孙晴并不清楚,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哪里能解钟天惊的心头疑惑,只不过既然双方误会解除,公孙晴也不好再隐瞒,便把自己跟着赤云道人学的不动如山真气,使出来给钟天惊去瞧:“你不是要看我的功夫吗?” 话音刚落,公孙晴双手赤色真气瞬间凝结,一面圆镜现了出来:“喏,这就是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我学艺不精,只能弄出这么大的屏障,道长就厉害了,可以把周围的人全部都罩住,刀枪不入百毒难侵。” 钟天惊瞪大了眼睛,慢慢抚摸着这面赤色圆镜,表情极度痛苦,口中喃喃道:“若是义父没走,肯定能瞧出奥秘。” 这面赤色圆镜方一出现,钟天惊就察觉出这股真气和自己体内的不动明王咒有关联,不然自己的不动明王法相不可能连这个姑娘都制不住,但这圆镜散发出的真气又和自己体内的真气有很多不同,但以钟天惊的修为,也仅仅是能看到这一层,到底哪里相似哪里不同,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公孙晴收了圆镜:“看你也看过了,到底跟不跟我去救人?” “公孙姑娘,你爹说让我等他消息,在没有他的消息之前,我只能守在这里,姑娘的请求,恕在下难以从命。” 公孙晴十分不解,但又不能强求,只好抱怨道:“你还不如六兽,虽然蠢笨,好歹有一腔血气,知道打不过,还是去拼,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闲,外头都打翻了天了,你还能安身吗?连阿乐都想着怎么带我们逃命,你还不如一个拍花子!” 在公孙晴心里,这阿乐就是一个拍花子的人贩子,但正是这个人贩子,把公孙晴的命给救了,所以公孙晴对阿乐的敌意已经烟消云散。 钟天惊倒没看口,一旁的石头娘发问道:“晴姑娘,你说的这个阿乐,又是谁?” 钟天惊答道:“关在隔壁呢,是跟着公孙晴一道来的,半点武功都不会,说是土生土长的忘川人,也不知真假。” 石头娘一反常态,自言道:“不会这么巧,不会这么巧。”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外头走,钟天惊不好再把公孙晴控制住,便带着公孙晴一道跟着石头娘,众人到了关住阿乐的墓室,阿乐已经闷头大睡。 石头娘慢慢走上前去,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阿乐,钟天惊不解,上去轻声问道:“您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石头娘不理,仍旧盯着阿乐。 公孙晴本就着急,上去一脚踹到阿乐屁股上:“起来了,起来了,还有心思睡觉!” 阿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好不容易能躺下睡一会儿。”见三个人正围着自己看,阿乐浑身不自在,耳听得石头娘说到“把他鞋脱了。” 不光公孙晴没反应过来,钟天惊也是不解,为何石头娘又出怪语,直到石头娘又说了一遍,钟天惊这才反应过来,上去一把攥住阿乐的脚。 阿乐吓的三魂丢了七魄,以为自己要被处决,赶紧把腿往后收,钟天惊没明白石头娘的意思,阿乐挣脱之后,便没继续。 哪知石头娘一步上前,一把攥住阿乐的右脚,一揪便拽去阿乐的鞋袜,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 连阿乐在内,都被石头娘的模样吓了一跳,石头娘从啜泣变成嚎啕,一声声哭喊传了出去,石头也被墓室中的纷乱吵醒,听到自己娘在哭,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便冲到人前。 石头进门便向阿乐冲去,二话不说上去一把攥住阿乐衣领,抬拳便打,口中道:“莫要欺我娘!” 石头娘见状,一巴掌扇到石头后脑勺:“住手!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诧,公孙晴不明就里,仅仅是对这份巧合有些诧异,但钟天惊和石头却是如坠云端,钟家后嗣的事本就纠缠不清,这会儿石头又冒出来个弟弟,钟天惊心头奇道:“难不成这个也是钟不悔的私生子吗?” 阿乐趁机挣脱石头的束缚:“老太太,你可别讹人,我爹娘早就不在了,我是村里瞎眼婆婆带大的,你哪里是我娘亲?” 石头也回身将石头娘扶起身:“娘,你这又从何说起?这人看着也就三十不到,怎么会是我弟弟?你不是说我弟弟早就死了吗?” 石头娘呜咽道:“老天有眼,让娘找到你了,娘对不住你,是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钟天惊越听越迷糊,眼前这个叫阿乐的男子,看着真的就只有三十不到的年纪,按照石头的岁数来看,至少大这人十几岁,石头十几岁时,钟家已经没了,钟不悔身故,钟山破流浪在外,钟家除了隐居在忘川密林的钟不怨,要么就是这石头娘不贞,带着石头在碧落村居住的时候,又生了孩子,可若是这般,石头不可能不清楚,但看石头模样,显然比自己更是诧异。 阿乐彻底慌了神:“老太太诶,你可别这样,瞧你这年纪,都快赶上我祖母了,咱不开这个玩笑,不开。”阿乐有心隐瞒铜灯盏的事,哪里会说自己的真实年纪。 但石头娘却不依不饶:“我问你,你右脚脚心两个月牙样的伤痕,是怎么弄出来的?” 阿乐挠了挠头,自己右脚脚心确实是有月牙样的伤痕,但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自己哪里清楚,瞎眼婆婆又瞧不见,自己打懂事起就有了,当初还当是自己顽皮踩到哪块石头自己没察觉,也就没当一回事,如今被人突然提起,只好开口说道:“这是我小时候走路不小心踩都石块硌出来的。” “你胡说!你不知道,我可清楚,这是你一降生,娘亲手掐出来的,娘还记得掐完之后,你大哭的声音,那哭声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当初你和你大哥孪生降世,为了区分你和你大哥,我便狠心在你脚心留下这个印记,之后便把你送了人,没想到那户人家没几年便没了声音,之后我便没了你的消息,儿啊,娘对不住你!” 石头娘的话无疑让众人已经反应不及, 阿乐摇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你真的是认错了人,不能瞎说。我怎么会和这个凶...凶...兄弟是同胞双生,莫说年纪对不上,模样也长得不一样,你让大家瞧是不是?” 石头娘急得眼泪啪啪往下滴:“你不认我也没关系,你只要还活着,我死都闭眼了,天惊,你别关着他了,成吗?” “不行,他来历不明不能放,而且也没有回答地宫上面的密道到底是哪里,这些他不说明白,放不得,若是义父仍在,肯定也不会放他。”钟天惊担心石头娘以死相逼,于是便把身故的义父搬出来,如此一来石头娘便不好再多言。 果然,石头娘点了点头,没有再求钟天惊放人,而是对石头说道:“你去把我的褥子搬过来,我就在这陪着他。” 阿乐一听顿时脑仁发胀,心道这些人还真是厉害,为了套自己话,竟然给自己上这样的戏码,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念至此,便打定主意不能实话实说。 碧落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公孙忆和裴书白在碧落山寻了一夜,也没找到公孙晴的踪迹,师徒俩心急如焚,正愁没寻处,裴书白瞧见远处树冠之上伏着一人,裴书白伸手一指,公孙忆也瞧见了这人,只是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老头子,于是低声说道:“不知此人是不是老头子,一会儿先发制人。”说完便低声交代起裴书白。 裴书白默默点头,当即找了一棵大树藏身。公孙忆也并未着急动身,而是将全身真气慢慢聚集在天玑子手骨之上,一点一点提炼真气,希望一招聚锋式神兵天降,趁老头子未及反应之时将其制住。 让公孙忆始料未及的是,那树冠上的黑袍人忽然没了踪影,公孙忆心头一颤,莫不是打草惊蛇让对方发现了? “公孙忆,赤云道人我留他一命,不用谢我了,眼下还不是咱们见面的时候,后会有期。”半空中突然响起,公孙忆赶紧四周环顾,哪里还有人影? 哪料到身后裴书白忽然大喝一声:“哪里跑!”说完便从树后一跃而起,手中小神锋白光大作,一道磅礴真气凌空斩出,好似将天都要一劈为二,公孙忆担心裴书白遭袭,赶紧抬头去瞧,空中裴书白凌空暴斩,但除了裴书白外,再无旁人。。 公孙忆赶忙叫到:“书白赶紧回来,老头子跑了!” 不等裴书白说话,那半空中的声音又响:“裴家小鬼,你还真是不简单,竟然能瞧出魅影云衡步,当初留你一命还真留对了,不然灭你们所谓的正派,实在太容易,裴书白,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触即发 裴书白闻言作势要追,公孙忆一把将其拦住:“书白,不要去追了,晴儿应该是脱身了,咱们先去看道长的伤势。” “师父!可是即便是晴儿脱身了,但眼下她没人照顾,若是遇到歹人该当如何?” “晴儿能从老头子手里脱身已是万幸,眼下许多事情咱们不知,若要去找晴儿,也要弄清楚到底昨天夜里碧落村里发生了什么?道长重伤不醒,光是宁儿和那个吴昊,怕是应付不来,咱们先折返回去再做计较。”公孙忆心里十分纠结,自己又何尝不知晴儿眼下有危险,可自己和书白在这碧落山兜兜转转一整夜,哪里瞧见晴儿的影子,不过除了自己这边,老头子也没能寻到晴儿,这不正表明晴儿眼下并没落在老头子手上,而且最让公孙忆揪心的是在碧落村发现公孙晴的尸身,如今什么都没找到,可能算是最好的结果,再在碧落山耽搁也没有太多意义,于是便打定主意折返回小楼,先救治赤云道长。 顾宁和吴昊二人带着赤云道人来到小楼,寻了一间稍稍完整的房子,将赤云道人放下。顾宁面不改色,却已经和熬桀聊了一路,熬桀已经瞧出吴昊的功夫很奇特,是他此前并没有见过的一种功法,顾宁反倒是不以为然,天下之大出现什么武学都在情理之中,吴昊以笛为兵器,化音律为实形,虽是别出心裁,但自己倒没太稀奇,熬桀一听便道:“你小丫头懂什么,这叫他功夫没练到家,若是练到火候,绝对了得。” 顾宁道:“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藏歌门的事,藏歌门门主吴音找,所练的武学叫做《大音希声诀》,便是以各种乐器为兵刃,吴音找冠绝天下,位列五大高手之一,凭的就是这《大音希声诀》。” “你瞧是不是?之前听公孙那小子说了五绝的事,既然那个吴什么的能当上五绝,可见这功夫有多俊?” 顾宁埋怨道:“再厉害还不是被你们六道的百战狂给杀了,熬桀爷爷,要是他知道你的意识在我身体里,就单凭你的同伴灭了人家门派,估计能气死。” “哦,原来百战狂杀的就是他门派,那倒不足为奇,百战狂剑法高超,又喜欢突施暗手,灭门派的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那你还说他武功奇特,现在又说被灭门不稀奇,熬桀爷爷,你真的是个漫天胡扯的人。” 熬桀感应到顾宁的心头想,当即急了眼:“死丫头,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顶嘴长辈本身就是错。” 顾宁莞尔一笑,熬桀说的话自相矛盾,羞了老脸便把长辈的身份搬出来。吴昊哪里知道顾宁怎么会突然发笑,还当顾宁发现了什么,于是便问道:“姑娘,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顾宁自觉事态,赶紧摇头道:“没,没什么,咱们快去瞧瞧道长吧。” 赤云道人服下百青丹之后,真气补充极快,原先透支的真气已经逐步恢复,醒来之后除了双腿剧痛无法使用轻功,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赤云道人一醒来见到顾宁便有些诧异,顾宁简单说了如何将赤云道人带到这里之后,赤云道人这才知道,打败自己的是四刹门的老头子。正当赤云道人还要强行起身,公孙忆和裴书白便进门而来。 裴书白一进门便眼泪汪汪,一下扑到赤云道人怀中:“道长,我还当你醒不了了。” “死小子,咒我死吗?皮糙肉厚,哪这么容易死?倒是你,几个月没见,个头也高了,武功也见长。” 裴书白一肚子的话,真见到赤云道人时,却没想好到底该从哪件事说起,公孙忆知道事态紧急,便让裴书白稍作等待,之后便和赤云道人交谈起来。 二人花了一个时辰,把两边经历各自说了,二人才知道无论是先回倒瓶山的公孙忆还是在后面的赤云道人,两边都不是坦途。三兽此时也相继醒来,小楼便热闹了起来。 三兽一睁眼瞧见赤云道人正坐在那里,便激动着说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就好。”赤云道人望着公孙忆一脸苦笑,认了六兽做徒弟,功夫没怎么教,苦力活倒是让六兽做了不少,赤云道人已经知晓公孙忆和六兽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也就没再过多介绍。 顾宁上楼顶把屠人天王带到楼下,屠人天王一见屋中这么多人,腿肚子直转筋,站也站不稳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牛老大道:“真是山不转水转,方才老头子在的时候,你不是很牛吗?刚才的威风呢?” 说完就是一个嘴巴子。公孙忆想要阻拦,又想到这几个人虽然是浪子回头洗心革面,但终归一身四刹门的恶习,看来以后赤云道长要好好管教管教了,不过对付屠人天王这样的无赖,也就得恶人来治。 果然三兽一番折腾之后,屠人天王再也抗住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数讲了,从两界城的来历,到公输派的起落再到四刹门为何要过来,只要屠人天王知道的,哪怕自己没有作证,全都倒了出来。 自打忘川钟家销声匿迹之后,忘川便经历了几年沉寂,之后一个叫做古今笑的人一手创立的两界城,古今笑其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是三屠,也没见过古今笑的真面目,古今笑本人富可敌国,千金一掷,靠着孔方之力招了不少人马,一开始的两界城城墙,便是由这千把号人筑成的,两界城立下之后,早就在忘川隐姓埋名的独孤境绝,便想着前去两界城会一会这个古今笑,钟不悔死后,独孤境绝一直想东山再起,苦于自己无门无路,便一直在等机会,独孤境绝见到古今笑之后,便想着和古今笑共同统领两界城,但不知道为何,独孤境绝最终俯首称臣,甘心在古今笑手下做一个小统领,那个时候公输瑾公输瑜两个兄弟已经和独孤境绝拜了把子,独孤境绝进了两界城,自然也会举荐这两个结义兄弟,古今笑倒没太多意见,所以两界城三屠之名由此而来。 三屠本就不是秉性纯良之辈,再加上受古今笑嘱托,在忘川四处抓人,但凡年轻力壮的男子,全部被抓进两界城,愿意归顺的,便充了两界城的兵丁,不愿意的便做了壮丁,负责加固城墙、修建黄泉路招魂台这些亭台路道。 忘川本就地处偏僻,所以两界城势力越来越大,以至于整个忘川都处在两界城的势力范围,但是即便是坐拥几千人马的古今笑,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三屠名义上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但是干的其实也就是监工的活,时间长了三屠自然是想知道更多。 一次偶然,两界城来了一众人马,为首的一人一袭白袍,笑吟吟的模样,手下带的人尽是些凶神恶煞之辈,三屠自然要与之一战,但被古今笑制止,并再三叮嘱三屠,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四刹门的病公子,不能怠慢,三屠这才知道古今笑和四刹门关系匪浅。 那几日病公子每日和古今笑闭门畅谈,之后古今笑便下令,四刹门一干人等进出两界城无需阻拦,不管这些人做什么,都不要插手。三屠接了命令,虽好奇四刹门的所作所为,但有古今笑下的命令,也不好去干涉,此后没几天,病公子便带着四刹门众弟子进了忘川禁地,三日之后,病公子又从忘川禁地返回,出来时带了两只异兽。当时从两界城穿行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以打那时候起,三屠便知道四刹门和两界城有关联,但至于是何种关系三屠也不清楚,但可以猜到,古今笑在两界城中修建这些奇怪的建筑,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不久之前,屠人天王在碧落村发现公孙忆一行,便准备将众人擒了,没想到吃了败仗,还被一名使剑的男子一路追杀,等自己进了城,那名男子也就没了踪影。屠人天王赶紧向古今笑禀报,没曾想那男子就在古今笑的身边,古今笑让屠人天王退下,不要再过问此事,屠人天王这才知道追杀自己的人不一般。 屠人天王担心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会让古今笑责罚,于是便去找了独孤境绝,独孤境绝自然是要替自己的义弟解释,所以便独自一人找空去见了古今笑。不过自从独孤境绝从古今笑那里出来,只和屠人天王说了一句话,两界城里来了个贵客,可以对古今笑古城主不敬,但也不能惹这个贵客。 这下屠人天王才知道来了个大人物,之后古今笑连下三道指令,第一配合贵客所有的安排,第二调集人手以备随时开战,第三所有消息都只限于三屠知道。 不能往下面说太多,三屠互相之间便开始了猜测,最终三屠认为,忘川禁地里头藏着大秘宝,贵客过来便是要寻这件宝贝,不然也不会引来这么多的外来高手。 三屠袭击碧落村前一天,古今笑突然将独孤境绝喊去,交代了要完全听从贵客安排,将会有动作,之后便上演了两界城败北的好戏,当天夜里,又令三屠带人突袭碧落村,打那时候起,三屠才有了一点点儿的感觉,这是要对忘川禁地动手了。 听完屠人天王的话,公孙忆自然是心里有了打算,这些和自己预想的也差不多,如今大战一触即发,钟家极乐图残图,也极有可能就在忘川禁地中,只不过钟不怨不知道在哪里,一众钟家弟子也不知道。不过公孙忆转念一想,倘若四刹门老头子的目标不是为了极乐图残片,而是为了六道七星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把公孙忆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 算上过去的一天,距离两界城大举进发忘川禁地只剩下六天,如今自己这边战力四散,到底如何才有胜算,实在是未知,眼下公孙晴下落不明,赤云道人腿伤难愈,除了自己和裴书白,能和老头子过上两手的,实在是再无第三人,可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虽然已经知道功效,但如何催动还是时灵时不灵,真要是打起来,结果太难预测。况且按照屠人天王所描述,古今笑又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即便古今笑就是钟不悔的第二任妻子辜晓,如今时过境迁,谁又能估算到她的战力如何?再加上两界城有四刹门做背景,双方实力悬殊肉眼可见。 众人见公孙忆一脸凝重,知道事态不妙,全都垂头丧气,见众人无话,顾宁身体的熬桀待不住了,非要让顾宁开口发问,顾宁拗不过熬桀,便让熬桀控制了身体,顾宁开口对屠人天王说道:“你说你是公输派的后人,那你说一说你们公输派,是如何一步步沦落到成为两界城走狗的。” 除了公孙忆以外,所有人都对顾宁粗暴的发问暗暗吃惊,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问起话来这般霸道? 屠人天王不敢不答,又把公输派一步步没落的事说予了众人听。。 公输派也是发迹于忘川,远远早于忘川钟家,知道公输派的弟子双手灵妙,制作的暗器机括巧夺天工,许多武林众人慕名而来,不惜重金求一件趁手的宝贝,但公输派向来只在血脉相传,不收外姓弟子,如此一来虽然鬼斧神工的手艺不会外传,但公输派人丁不旺,一代之中能出一两个继承已经算是大兴,直到百年之前,公输派后继无人,当家的公输茜一介女流,于本门手艺丝毫不感兴趣,众长老无奈,破天荒的破了祖宗立下的规矩,让公输茜的夫君鲁盘接了公输派的薪火。 这鲁盘也是奇人,不仅学会了所有公输派的技法,还自创了无数精妙绝伦的物件,并把方法绘制成图,取其名曰《鲁盘图绘》。一日鲁盘酒醉,无意之中将筑有《鲁盘图绘》的事说了出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消息不胫而走,便给公输派引来了大麻烦。 第一百八十七章 鲁盘图绘 那一日鲁盘新发现一根良木,这种木材坚硬无比,比之生铁还要硬上三分,虽然鲁盘欣喜若狂,但苦有良木却没法雕琢,所以每日愁眉不展,妻子公输茜本就对公输家的事不感兴趣,见夫君如此愁苦,便数落起鲁盘,为了这丑陋不堪的木头,犯了心病不值当。 鲁盘更是烦闷不已,便借酒浇愁,但鲁盘一人喝酒那叫借酒浇愁愁更愁,所以便喊来好友,酒过三巡之后,鲁盘便有些醉了,言谈中提起那根稀世良木,便借着酒气赌咒发誓,谁要是有法子削断这节木头,便把自己所著的《鲁盘图绘》送给对方。 本就是酒后之言,谁也没当真,不过即便当真了,又有谁知道法子可以解鲁盘的问题?连鲁盘都没法下刀的木头,怕是天底下也没人能做到了。不过即便如此,鲁盘绘有《鲁盘图绘》的事还是传开。之后,鲁盘架不住众人起哄,虽然没有把《鲁盘图绘》拿出来,但也向旁人提起《鲁盘图绘》里头的机括,诸如飞天木鸢、豹轮这些也在其间,鲁盘原以为都是哪说哪了的事,可谁知道当天晚上,公输家便烧起了大火,连带着屋舍一起,烧了个精光,鲁盘也被落下的横梁砸到了后脑,一身奇技化成了乌有。 大火熄灭之后,众人赶紧在废墟里寻找《鲁盘图绘》,但哪里还找的到,鲁盘话都说不明白,更别提动手做事,公输家也就此慢慢淡出武林,鲁盘出事前做的那些机括,也都成了绝笔。 几代之后,公输家的人靠在村中修修补补度日,已与普通百姓无二,直到屠人天王屠魔天王兄弟俩这一代,二人除了手指纤细这一点儿还像公输家的人以外,再没能继承公输家的手艺,空守着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霹雳雷火弹、飞天木鸢和豹轮,公输瑾公输瑜哥俩儿也不敢声张,到了婚配的年纪,这穷哥俩也没人说媒,谁家大姑娘也不愿意嫁给好吃懒做的木匠。 独孤境绝败给钟不悔之后,自己一人躲到村子里养伤,也就在那个时候,公输家的哥俩认识了独孤境绝,深交之后,独孤境绝便知晓了公输家哥俩的身份,也亲眼瞧了飞天木鸢和豹轮,那已经都是传说级别的宝贝了,独孤境绝知道这哥俩虽然不济,但总归是公输家的血脉,便和这哥俩结了金兰,公输瑾公输瑜也敬重这个大哥,毕竟独孤境绝枪法不弱,在他的指导下,公输瑾公输瑜慢慢的掌握了操控飞天木鸢和豹轮的方法,哥俩投桃报李,把独孤境绝的单枪改成了双枪,又在枪头加了机括,塞进了霹雳雷火弹。 独孤境绝诏安两界城,自然而然的也把这哥俩给带了去,之后众人只知三屠名号,却不知三屠真实来历,也藉由此,公输家彻彻底底的销声匿迹。 屠人天王半点没敢隐瞒,将公输家的这点事全都说了出来,熬桀听完味同嚼蜡,他才不管公输家到底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没的?反正这些都和自己无关,他只关心飞天木鸢是如何做的?如今还有没有人会做这东西?其实熬桀之所以会如此感兴趣,不为别的,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雀喙,也是自己的独门兵刃,正是公输派制成,熬桀瞧见飞天木鸢之时,便一眼瞧出是公输家的物件,如今雀喙不知下落,若是能遇见公输家的人,让他再制一柄,想来也不是难事,所以才会如此感兴趣,如今瞧见屠人天王怂包摸样,想来也知道这飞天木鸢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人制作的。只得暗骂一声,不再理会屠人天王。 赤云道人开口问道:“昨夜你们偷袭我们,有没有说成功之后要如何?” “贵客只说把您和那个姑娘留活口,其他的人统统不管,后来交上手之后,大哥瞧这吹笛子的小哥功夫奇特,也让我们留了活口,哪知道这人年纪不大,武功却不弱,在他手上,我们哥仨吃了大亏。” 吴昊站在屠人天王身后,屠人天王并没有瞧见吴昊,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赤云道人听完一笑:“《大音希声诀》,岂是你们这些宵小能敌得过的?” “我的娘,原来是藏歌门的人,怪不得,怪不得。” 公孙忆不想在这里干耗,又开口问道:“四刹门老头子和之前过来的病公子,他们为什么要盯着忘川,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呵,您要是问别人,恐怕还真答不上来,您是问到我算是您问着了,不过我说了你得把我放了,否则你就是活活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等公孙忆说话,一旁的三兽又是暴跳如雷:“他奶奶的,老子瞧你是记吃不记打,这会儿又不疼了是吧?”说完撸胳膊挽袖子,又要上前开扇。 公孙忆一把扯住牛老大的胳膊,冷言道:“退下去。” 牛老大知道这公孙忆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主,光是他的女儿公孙晴,已经把兄弟几个制得服服帖帖,所以便瞪了屠人天王一眼,手上却没再有其他动作。 “你说吧,你要是如实相告,我答应你放你走。” “好,您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了你可得放我!四刹门老头子这次来,我真的不清楚,但是病公子那次来,我还是听到一些风声,你猜为啥?我怀疑咱家的《鲁盘图绘》,就在病公子手上。”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病公子除了药毒双绝之外,一双巧手更是有夺天工之能,但病公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怕是谁也难答上来,不过,屠人天王说的《鲁盘图绘》在病公子手上,还真就有这个可能性。 “你不是说,《鲁盘图绘》早就烧干净了吗?”熬桀又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赶紧操控顾宁问了出来。 “姑娘,公输家先人的事,一代一代传下来,真相早就难以考证了,到底有没有烧毁,谁能说亲眼瞧见了?不过病公子来那会儿,从忘川禁地带了几头凶兽回去,其中有一头叫做遮天巨齿豚,那畜生身高八丈,打从身前过,那叫一个遮天蔽日,就是这样的巨物,病公子还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带走了,用的便是一种类似豹轮的机括,我和二哥瞧见了,当即便猜到这是《鲁盘图绘》上头记录的豹轮,只不过咱哥俩也没想着从病公子那里讨要,一来要了也没用,也学不会,二来开口问四刹门讨东西,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所以病公子虽然什么也没跟我们这些人说,但是那个豹轮却不得不让我怀疑,他来忘川禁地,肯定是为了寻里头的白坚木。” 牛老大张口就说道:“吹什么牛!再胡吹撕烂你的嘴,你说的那什么遮天蔽日的畜生,老子见过,哪里什么身高八丈,打身前过遮了天盖了地,大是够大,也没你讲的这么邪乎。” 屠人天王万没料到这屋子里头还有人见过遮天巨齿豚,牛老大他们三个本身就是四刹门出来的,归尘楼后的蛮豚,四刹门里头谁没瞧见过,除了屋子里的三兽之外,公孙忆和顾宁也都见过这遮天巨齿豚,而且公孙忆还不止见过一次,又听屠人天王说四刹门到忘川禁地是为了白坚木,说什么公孙忆也不会相信,那白坚木又叫“刀斧断”,钟家人手里的逐日之箭,就是这种木头制成,虽然木质难寻,但也不至于病公子和老头子二刹三番两次的过来,不过公孙忆还是从屠人天王这段话听出些线索:“我问你,那遮天巨齿豚名字的来历,你可清楚?” 屠人天王眉毛一抬:“咱忘川里头稀奇东西可多了,这畜生模样长得像猪豚,鼻子却比猪豚长上许多,鼻旁两条獠牙高耸,所以名叫遮天巨齿豚,这名字取的多贴切,不过咱是粗人一个,这名字可不是我取的,是古城主告诉我们,这玩意叫遮天巨齿豚。” 公孙忆心中暗道:是了,遮天巨齿豚的名字,最早是钟不悔在《异闻录》中记载,石头娘早就把这一段说了出来,既然石头娘知道,辜晓不可能不知道,任谁极具城府,隐瞒身份,但像遮天巨齿豚这种名称,恐怕也会在不经意间说出来,如此说来,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就是辜晓无疑。 于是公孙忆又问道:“你们城主古今笑,他的武功如何?” 屠人天王面露难色:“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我在两界城时日不短了,一次也没瞧见过古城主出手,不过以我对我大哥的了解,当年他一人一枪去找古城主,之后乖乖称臣,古城主的武功,应该在大哥之上。” 公孙忆并没有跟独孤境绝交过手,于是便转头看向赤云道人,二人默契十足,赤云道人自然知道公孙忆眼神中的意思,便开口说道:“公孙,独孤境绝就是个败类,被钟不悔阉了鸟,成了废人一个,不想着回头是岸,还在做坏事,不过枪法倒是说的过去,比起你我,能过个十来招吧,昨夜我带着晴儿和吴拙先离开,是小吴门主在后面阻截,独孤境绝武功怎么样,让吴门主说说看。” 吴昊闻言便道:“我也没跟他怎么交手,不过以我目前的功力,和他交手应该不落下风,昨夜我担心和他打起来耽搁太久,便让杨老四在楼后偷袭,杨老四一招得手,我也就顺势将独孤境绝制住,若不是老头子突然出现,独孤境绝应该是没了。” 屠人天王这才知道这屋子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是那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真打起来自己也不是对手,连大哥在这个吹笛子的少年手上,都过不了,更何况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生怕对方反悔,不放自己离开。 “除了去忘川里寻白坚木,可有别的目的?”公孙忆又发问。 “没了,不不不,即便是有,我也不清楚了。”屠人天王原以为自己说出这等秘密,会让这屋子里头的人满意,可哪知道自己说完,谁也没有喜色,知道自己弄了个不痛快,哪里还敢再胡扯。 “事到如今,再问他也无用,牛老大,你们还有三个兄弟在前面,你带着这厮,去和你那三个兄弟汇合,之后把他和另外一个都放了,不过要等到今天晚上才能放,等过了子时,你们再回这里。” 牛老大一听自己另外三个兄弟也已脱险,不仅如此还制服了三屠之一,更是喜不自胜,带着朱老二熊老六领诺先行。 “道长,你重伤初愈不能久行,今日暂且在这里歇脚,书白,你在这里陪着道长,把钟家不动明王咒的事先说给道长听,小吴门主,如今晴儿和你叔父下落不明,咱们两个再上一趟碧落山寻上一寻。” 公孙忆一一安排好之后,才正色走到顾宁面前,双手抱拳施礼:“熬桀前辈,如今事态紧急,给忘川钟家人报信,只得靠您老人家和宁儿姑娘了。” 赤云道人和吴昊见公孙忆竟然对着顾宁施礼,心里惊诧不已,哪里知道顾宁身体里可住着一位高人,耳听得顾宁老气横秋的说道:“这个容易,宁儿丫头自然是愿意去给钟家人送信儿,既然她愿意,老夫哪里会不依着孙女,公孙小子,你大可放心,即便宁儿真气不济,穿行两界城这种小事,她身上的真气也够用了,不过送什么信儿你可得好好告诉她,老夫懒得动脑子去记。”。 公孙忆赶紧道:“有熬前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儿,你就告诉钟天惊和石头,这几天加紧巡逻,很有可能有两界城的探子先潜入进忘川,六天之后两界城和四刹门将大举进犯忘川禁地,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将他们阻拦在墓道之外。” 赤云道人和吴昊听的是云里雾里,却见顾宁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口中说道:“公孙先生,宁儿一定不负众望,将消息送过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秘密潜入 两界城城墙外的血红灯笼已经熄灭,除了城楼上加了不少巡兵之外,和此前并未多少变化,顾宁远远瞧着城门处站着的守卫,已经比之前多了一倍,想来是两界城也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增加了卫兵。 顾宁瞧着瞧着又想起了师父,此前自己也是受师父之命,悄悄下山潜入赤云观,去探一探赤云观的底细,哪知道被赤云道人戏耍了一番,如今受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所托,前去忘川禁地给钟家人报信,如此一来自己避无可避的要穿过两界城,和此前不同的是,城门下忘川河两岸已经打了暗桩,想必是老头子来了之后,给城门处又加的防御,从水里潜入怕是不成,只得另想办法。 熬桀探查到顾宁的思绪,不禁笑道:“乖孙女,原来你还被那胖道士吓哭过,你咋不跟爷爷说,爷爷替你出口气。” “都过去了,而且道长就是在逗我玩,没有想着真的伤害我,不然我早就没了,也就不会认识爷爷了,你要是真的替我好,你就好好的指导我武功。” “这还有啥好说的,在没有找到肉身之前,我还得委屈我的乖孙女,既然在你身体里住着,当然得盼着你好,不然你若是没了,我也就没了,况且既然是你的爷爷,哪里有爷爷藏着掖着不教孙女的。” 顾宁听完开心不少,又问起熬桀:“熬爷爷,要是你想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穿过两界城,你会用什么方法?” 这个问题倒让熬桀犯了难,想了半天没法回答,倒不是没什么方法,只是六道行事之时从不留活口,即便是让人知道了,杀了便是,哪里会想这么多弯弯绕:“要是我的话,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说了等于白说,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那不就让人瞧见了,我还怎么送信?” “瞧见了就杀了呗,一个瞧见就杀一个,两个瞧见就杀一双,反正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杀他们跟吃豆子也差不离。”熬桀说的轻描淡写,但顾宁肯定不会当真用这个法子。 “爷爷,你要是没有什么好法子,就别打扰我了,在这吹牛皮一个顶俩,让你给点好法子,半点用都没有。”顾宁噘着嘴生着闷气,与夜里潜入不同,夜幕掩盖下,出城很是方便,城内楼宇遍布,但凡找个高处借力,便可翻过墙头,但若是想从城外头到城里头,光是轻功顾宁就难以完成,更何况还得光天化日走到城墙下,除非城墙上的两界城巡兵全是瞎子。 感觉到顾宁的沮丧,龙雀使熬桀便不再嬉笑:“好孙女,你别生闷气啊,你既然不想杀人,爷爷就告诉你一个好法子,之前那屠魔天王带来的飞天木鸢,就可以飞过城楼,即便是被巡兵们发现,他们也奈何不了。” 顾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你不早说,咱们过来空着两只手,哪里把木鸢带来了。而且我也不会用啊,你会吗?” “我不会,而且我又没有肉身,就是想带也得看你啊。既然没带木鸢就没带吧,带了也用不好,到时候飞到半空摔下来更是糟糕,算了,爷爷就带你过去吧。你别控制你的身子,交给爷爷吧。” 顾宁噗嗤笑出声来,自打熬桀的元神暂住在自己身体里,顾宁不仅没觉得异样,反而多了不少欢乐,想到自己连操控自己的身子都得和别人换着来,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想到这里就觉得可乐。 熬桀哪里不知顾宁心头所想,顾宁开心自己自然也跟着乐,为了逗孙女开心,熬桀便有心卖弄起来,若是换做熬桀本尊,以他的龙雀真气,借狂风拔地而起,挟劲风呼啸穿城而去,怕是两界城的巡兵连熬桀的影子都看不见,都认为是刮了一股风而已。不过熬桀探了探顾宁的气海,便苦笑了一声,宁儿丫头哪里都好,又乖又善解人意,可就是一条,这武功实在是差的可以,以顾宁眼下的真气,即便是真气把控细致到分毫,估计也只能使出一次龙雀之翼,而且能撑多长时间,飞起来之后能飞到哪里都是未知,若是直接过了两界城,飞到忘川禁地还则罢了,若是飞了一半掉下去,即便是不摔死,被两界城的人发现了,也毫无还手之力。 想来想去,用龙雀之翼飞过去的法子不太保险,熬桀便没再去尝试,不过这让熬桀有些郁闷,之前夺舍裴书白,那小子肚子里头混沌舍利的真气,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比之前是家财万贯,花起来自然是不心疼不眨眼,如今在顾宁这里,那可是个十足十的贫困户,花一点儿都得肉疼,恨不得一点儿真气都得做两瓣使。 顾宁岂能不知熬桀心里头的这点无奈,顿时觉得自己没用,熬桀赶紧劝慰起顾宁:“好孙女,爷爷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谁也不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绝世武林高手,那都是后天的修炼和机缘罢了,爷爷若不是跟了灭轮回,也学不会龙雀神功不是?你跟了那什么陆凌雪,从你记下的武功招数,爷爷知道那丫头武功不弱,你就好好修炼,不愁不比她强。” 顾宁嗯了一声,才跟熬桀道:“师祖不是丫头,你别再喊她丫头了。” “好好好,不喊不喊,喊你师祖总行了吧?咱们言归正传,眼前这城门楼倒不是问题,我用一点点儿真气,使出一小股旋风,你身子本就轻盈,吹过城墙也不是大事,等过了墙咱们再想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哪里有主意,单凭爷爷做主吧。” 这爷孙俩对话半天,身子却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静静的躲在石头后面瞧着两界城,只等城楼上的巡兵转身,顾宁瞅准机会,右手轻轻一抬,一个巴掌大的风旋出现在手心,顾宁顺势将风旋往前一抛,那风旋瞬间凝成细细一柳,顾宁蹬步而上,风旋呼的一声将顾宁身子带起,只觉一阵目眩,再落地时已经在城内墙下,四周一瞧并无异状,赶紧闪身进了一间空屋,顺着缝隙往城墙上瞧,那上头巡兵兀自来回踱步,丝毫未察觉到有任何异状。 顾宁赞道:“爷爷,你太厉害了,他们都没瞧见我们。” 熬桀听顾宁夸赞,自然是心头狂喜,又查探了顾宁气海里的真气,这一下用掉了一半,又不禁咂舌:“这有何难,这叫真气舍不得用,若是给我敞开了耍,别说把你送进忘川禁地,就是把两界城这城门楼子掀个屁股朝上,都办的到。” “净吹牛。”当初熬桀夺舍裴书白,在忘川禁地中用龙雀之翼阻击异兽大潮时,顾宁并未亲眼得见,所以觉得熬桀说的话多少有些水分,熬桀这下并没有和顾宁斗嘴,而是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声响。 “现在怎么办?往前边去,好像就是两界城巡兵的营帐,那里应该全部都是人,咱们就这么走过去吗?” “走过去当然不成,既然是营帐,咱们过去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嘛,你之前说城那边有不少忘川抓来的苦力在劳作,咱们去那里瞧瞧,看看能不能趁着乱脱身。” 顾宁第一次进两界城的时候,便听石头说起过,石头在被三屠抓了做壮丁时,便是要求在两界城中修黄泉路,当时顾宁一行人从忘川河底潜入,出水时便离黄泉路不远,那里一片喧闹,石头便说是忘川百姓修路的声音,之前为了救治裴书白,众人便没往黄泉路那边瞧,所以顾宁对两界城中的这条黄泉路,心里头还是有些好奇,眼下营帐这边没法再向前,从黄泉路这头绕行,也算是一种尝试。 虽然孜身一人,但是有熬桀在身体里,顾宁壮了不少胆气,潜入两界城心里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熬桀觉察到顾宁心里的变化,也乐于陪着顾宁,享受这种陪伴的乐趣。 顾宁身子轻便闪躲腾挪,不多时便绕到了两界城的右城,这里和满是营帐的左城不同,右城一片杂乱,到处都是堆放的奈落石,不少年轻劳力戴着脚镣,用手里的铁镐敲砸奈落石,顾宁知道这奈落石无比坚硬,寻常人只靠一膀子力气,哪里能敲碎这些,所以几个人一起敲一块石头的场景,这里到处都是,在这些胡乱堆放的奈落石中间,有一条漆黑无比的大道,那黑色十分浓郁,往里头瞧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 除了带着脚铐的苦力,人群中还穿插这手持长剑皮鞭的两界城巡兵,这些巡兵一个个目露凶光,但凡有人手脚慢了,皮鞭当即落下,免不了又是皮开肉绽。 于是乎这里除了乒铃乓啷的敲击声,还夹杂着抽动皮鞭的声响,随着皮鞭响动,少不了一声声痛苦的哀嚎,自然也少不了两界城巡兵的辱骂之声。 放眼望去,整个右城虽无高楼可以藏身,但一片片杂乱堆放的奈落石,倒成了藏身的好地方。 顾宁悄悄进了右城,在最近的一处奈落石石堆后藏住身子,四周一瞧,这场中至少有百名两界城巡兵,他们四散开来,在众苦力周围巡查。顾宁瞧了好一会儿,这边一个巡兵刚转过头,那边的巡兵就转过来,东边的刚愣神,西边的就瞄向这边,巡兵实在太多,哪里会有这么巧合,所有人都没看向这里。几次顾宁都跃跃欲试,但刚准备从石头后探头,便有人瞧向这边,于是只好作罢。 从第一个石堆到第二个石堆,已然如此烦神,再往前至少有几十个石堆,如此一来根本不可能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穿行黄泉路。 “宁儿,咱们就在这等到天黑如何?等到天黑了,咱们趁着夜色穿城,估计会安全些。” “爷爷,过了今天,就还剩下五天了,早一点把消息送进忘川禁地,钟家就早一点做准备,要是躲到晚上,今天有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顾宁如此一说,熬桀哪能不知顾宁心中打算,只好言道:“好,既然如此,那爷爷就拼上一拼,用你剩下的真气再用一次龙雀之翼,只不过以我的估算,咱们能冲到那个位置。”说完用手一指,顾宁瞧见那里虽然已经靠近忘川禁地外的奈落墙,但那里却有巡兵。 “那里有人,咱们落地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爷爷想说,能不能杀一两个人?”熬桀知道顾宁八成不同意,但是还是说了出口,只不过声音很小,生怕顾宁听了不开心。 果然如熬桀所料,熬桀的想法刚一传到顾宁那里,顾宁便直接了当的说不行,先不说两界城巡兵作恶多端,实该有此惩戒,但那些忘川苦工太过可怜,被抓来干活不说,仅仅是因为瞧见了顾宁,就要有此厄运,顾宁是说什么都不会去伤害他们的。 “那打昏他们呢?” “打昏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不愿意待到天黑,乖孙女,你可要难为死爷爷了。” 顾宁一听熬桀抱怨,心里也是内疚不已,不知不觉中,自己真的把熬桀当成亲近的长辈,人常说人最容易埋怨的、冲撞的,就是最新近的人,最容易伤害的,往往也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顾宁知道熬桀武功深不可测,所以不自觉得就会认为熬桀有法子带自己轻而易举的穿过两界城,当熬桀没法子的时候,顾宁难免会有些抱怨。 熬桀哪里会让顾宁难过,便正了正神色:“乖宁儿你别难过,爷爷有个法子,既能通过这里,又不伤忘川这些苦工,只不过得让这些巡兵受些苦楚,这样行吗?”。 顾宁这才点点头同意。 这爷孙俩不再交谈,伸出两指,轻轻夹起地上的奈落石碎屑,继而对着近处一个两界城巡兵的脑门弹去。熬桀在忘川密林和钟天惊比试投壶时,真气拿捏已臻化境,眼下对着两界城巡兵投石,更是不在话下,精准自不必说,力道拿捏也是十分到位,一石飞出,那巡兵脑袋开花,鲜血瞬间流了一脸,不过也就是瞧着恐怖,性命却是无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忍无可忍 那巡兵没来由挨了这么一下,用手一糊撸,脸上手上全是血,顿时吓得大叫起来,身旁干活的忘川苦工和周遭的两界城巡兵,都被叫喊声吸引,纷纷围上前来查看。受伤的巡兵叫了一阵,发觉除了脑门子生疼以外,倒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便开始发火:“他娘的!谁暗算老子,不想活了吗?” 话音未落,这巡兵操起鞭子,对着人群就是一通抽,围上前来的忘川苦工赶紧往后退,还是有退的晚的,脸上身上挨了鞭子,不过这巡兵哪里在乎,越打越起劲,鞭子舞得呼呼作响。没曾想周围站着的,还有两界城巡兵,这一通瞎抽乱甩,倒把别的巡兵给打着了。 忘川苦工挨了打,那只有忍气吞声,可这些巡兵可不一样,平日里那都是欺负旁人,哪里挨过一个手指头,这沾水的鞭子抽在身上,一道血印子便算是长在身上了。 登时便有两个巡兵骂开:“他妈的,黄三儿!你疯狗吗?打到老子了!” 被顾宁飞石打伤脑门的两界城巡兵,叫做黄三儿,细长的个子瘦成了麻秸秆,若不是两界城巡兵的这身皮,怕是这些苦工能把他给活活打死,可恰恰是这身威风凛凛的铠甲,让黄三儿的脾气变得极为火爆,耳听得有同伴恶语传来,更是火冒三丈:“老子打的就是你!狗东西,我看就是你他娘的偷袭我!” “呦呵!黄三儿,你跟谁称老子呢?谁有功夫偷袭你?他娘的,我站你后头,你脑门子挨这么一下子,讲是我偷袭你,你腚上长眼后头瞧见了?” 众人哄堂大笑,连忘川苦工都别过头去偷着乐,生怕给黄三儿瞧见,又得受皮肉之苦。黄三儿恼羞成怒,抡起鞭子就是一挥。 和黄三儿拌嘴的这位,身材远比黄三儿要高大,见黄三儿鞭子到了眼巴前,也有心让黄三儿出丑,当即矮身躲过长鞭,猱身一窜一把薅住黄三儿的胳膊,一个过肩摔,黄三儿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没等黄三儿反应,那人一屁股砸在黄三儿肚皮上,黄三骨瘦如柴,这一下差点没把一身骨头给压散架。 “你给老子下去!” “呵,还叫老子!还叫老子!还叫老子!”一句一个耳光,三句说完,那黄三儿早就没了锐气,咧着嘴求饶 “不敢了不敢了,是我不好,没弄清楚就乱发脾气,你下去吧,你再不下去,我黄汤子都快洒裤裆了。” 那人见黄三儿求饶,也就没再打,不过也没着急从黄三儿身上下去,而是笑着问道:“那谁是老子?” “你你你,你全家都是老子,行了吧?” “嗯?嘴上还不怂是不是?全家全是老子?你和你爹那不差了辈儿了?你管你爹叫兄弟还是你姐管你娘叫姐妹儿?按你这么拎,那不是乱了套了,你就告诉我,你他娘的是什么?” “爷!爷!我是孙子,我他娘的是孙子,行了吧?”黄三儿两手作揖不住求饶。 那人这才慢悠悠的从黄三儿身上站起来,一口唾沫啐到脸上:“狗日的东西,再敢惹我,拆了你这身狗骨头!” 黄三儿本想着找到偷袭自己的人,狠狠抽一通鞭子,哪知道不仅没找到偷袭自己的人,反而自己吃了大亏,挨了打不说,关键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人,越想越生气,袖管子揩了一下鼻子,擦去两个鼻管子下面流下的血:“你们几个,给我跪在这儿!” 黄三儿指着面前几个忘川苦工,将一腔子邪火全部撒在这群可怜人身上。这几个苦工互相看了看,都知道这黄三儿已经恼羞成怒,这一跪少不了要挨一通鞭子,可哪有人敢抵抗呢?好在这几个每日劳作,早就练了一身腱子肉,挨这么几下鞭子也没什么。 顾宁躲在奈落石堆后头瞧着,眼见黄三儿边上人越围越多,正是趁乱脱身的好时候,心念动处熬桀早就准备好了风旋,细长一柳龙雀风旋拖着顾宁的身子扶摇直上。 两界城巡兵和忘川苦工全都围在黄三儿那里,没有一个抬头瞧,所以顾宁在半空中穿行倒不用太过迅速,低头瞧着人群中心,黄三累得是气喘吁吁,几个苦工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呻吟。 顾宁看得眉头紧蹙,原以为只要闹出一阵骚乱,引去众人视线,自己便好脱身,如今目的虽然达到,但瞧着这几个忘川苦工白白挨打,心里又难过起来。 黄三儿变本加厉,心里头的怒火好像永远发泄不掉,一旁的两界城巡兵也没人管没人问,当着乐子瞧着,反正这些忘川苦工在他们眼中,和干活的牛马畜生无二,只要黄三儿不惹到他们,也懒得去阻拦黄三儿,所以黄三儿更是有恃无恐,非要问出到底是谁偷袭自己,可顾宁出手极快,又悄无声息,凭这些人哪里能察觉的到,所以这些忘川苦工即便是打的没有人形,也说不出一二,可在黄三儿眼里这就摆明了是和自己作对,光天化日自己正当中面门挨了一石头,愣是找不到头,黄三儿打心里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这群忘川苦工团结一致对付自己,也就打得更狠些,手上的力道也就加了码。 黄三儿咬牙切齿,手里的长鞭也被鲜血给浸透,可黄三儿仍旧是不过瘾的模样,眼见躺在地上的这几位已经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也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不要欺人太甚!再打可就给你活活打死了!” 黄三儿一听有人出头,赶紧顺着声音瞧去,见说话的正是忘川苦工中,最受人尊敬的康叔,这康叔就是土生土长的忘川人,原是碧落山下另外一个村子的村保,本来是要在两界城里当一名巡兵,可来之后却发现两界城巡兵个个都不是善类,便有心远离这些人,没想到之后没多久,反而被当成壮丁抓了进来,由于和不少巡兵有那么两三面交情,所以便给他安排了个轻差事,让他监工,监督这些忘川苦工干活,康叔想着虽然自己不乐意干这个活儿,但有他在忘川苦工和两界城巡兵中间做个中间人,多多少少能为这些忘川苦工兜着点儿,时间久了,忘川苦工心里头对康叔也是十分尊敬,念着康叔的好,而两界城巡兵瞧着康叔也顺眼,可黄三儿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康叔会给这几个苦工出头。 “老康,这里没你的事,你不要把祸事引自己头上!” “黄三爷,这几个老实人,就是把他们打死了,他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咱这修路的差事人手本就不够,你把他们打死了,人手不就更紧了?” “滚你大爷的,喊你一声老康,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他们是老实人,那你就不老实,老康,你来说一说,是哪个嫌命长的偷袭我!” “黄三爷,我也没瞧见,不过你就是把我们打死,恐怕也不知道是谁,要我说可能是巧了,谁砸石头的时候崩起来的砸了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翻了篇儿吧。” “老康!我瞧就是你扔的!”说完对着老康就是一鞭子,老康脸上瞬间一条血印子从额角打到下巴,这一下可算是惹了大事,不少巡兵已经察觉到不对,这一下看似打在老康脸上,实际上打的那可是所有忘川苦工心里头那一丁点尊严。 “黄三儿,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要是再闹下去,等三屠回来你怕是也少不了一顿打。” “老康,你少说两句,让你手底下的人赶紧散开干活。” “你们几个!往后退,当心挨鞭子!” 两界城巡兵生怕事情闹大,赶紧出言劝解,有劝黄三儿的,有安慰老康的,有镇压忘川苦工的,都怕一旦双方冲突暴发,就不是死一两个这么简单,眼下三屠没有一个在这里,谁都做不了猪,误了黄泉路的修建,古城主若是怪罪下来,肯定不会善了。 老康寒着脸:“黄三爷,你这一鞭子,应该消了火吧,咱们就此打住,我把兄弟们喊着继续干活了,这事儿咱们掀过去不提了。” 听老康不想着闹事,两界城巡兵也就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些苦工都是瞧着老康的脸色,若是老康不依不饶要拼命,这些苦工绝对有一大半要跟着干。哪知道黄三儿这个不开眼的有台阶也不下,老康话音刚落,又是一鞭子甩在老康脸上,这一下打得不巧,鞭稍直接甩中老康右眼,那鞭稍全是猪鬃,这一下扎进眼中,老康右眼登时便爆开,疼得老康捂眼痛叫。 这下忘川苦工彻底沸腾,场中叫骂声,怒吼声夹杂着脚铐摩擦声躁动起来,两界城众巡兵知道事态已经控制不住,纷纷拔出长剑,有机灵的已经往营帐那边奔,想着去搬兵去了。 忘川苦工举着镐锤,乌泱泱的向两界城巡兵冲去,黄三儿这下彻底傻了眼,万万想不多这些平日里木讷得像牛马一样的苦工,竟然愤怒起来如此拼命,黄三儿哪里还敢扬武扬威,丢下鞭子就要往后头跑,被追上来的一名苦工,一锤子夯到脑门,一命呜呼了。 死了巡兵性质就大不一样了,两界城的人知道不出手已经不行,于是便挥剑乱砍,短兵相接拿剑的和拿锤头镐把的那可是天差地别,即便是苦工人数远远多过两界城巡兵,但巡兵们仗着铠甲利剑,还是砍杀了不少苦工。 顾宁已经接着龙雀风旋来到奈落墙下,可一回头听到黄泉路喊杀声大作,便知道那头已经大乱,想要回去却被熬桀止住:“乖孙女,咱不是过来了吗?你不是说送信儿要紧吗?咱赶紧送信儿去吧。” “爷爷,事情是我引起的,我可不能让这些人因我而死。” “这哪能是因为你死的呢?这些苦工都是被两界城的人抓来的,到了这里已经不算是人了....不,不,爷爷的意思是,咱们过来不容易,你真气所剩无几,即便过去了,怕是制止不了这里头的乱子,况且你要是和两界城的人大了照面,后头着实难办,咱们还是赶紧过墙去禁地吧。” 顾宁犹豫起来,可是就是过不了自己的心,倘若自己送信是要搭上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顾宁宁可自己去死,熬桀感受到顾宁的心思,更觉得自己这孙女善良的如此纯粹,于是便道:“罢了!爷爷就陪你走这一遭,不过你记着,你得听我的。” “听你的可以,但是你不能滥杀无辜,那些巡兵无非是霸道了些,也不到必死的罪过。” 熬桀苦笑着应了顾宁,之后便运起轻功,调头折返。 黄泉路周遭一片混乱,老康被众苦工围在正当中,正捂着眼睛哀嚎,顾宁飞身而下,正好落在老康身旁,众苦工被突然出现的姑娘吓了一跳,纷纷愣住并无一人上前阻拦顾宁,顾宁二话不说,伸出葱根一样的玉指,点在老康右眼之前,老康身旁苦工还当顾宁要加害老康,立马过来要打。 顾宁冷言道:“你们想让他死吗?”说完指尖透出寒冰真气,将老康右眼冰冻住,鲜血登时止住,寒冰之气让老康瞬间感到麻木,痛感也消了大半,众人这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突然出现来救人的,又见顾宁翩然若仙,更是当顾宁仙人下凡来拯救这些苦工,于是众苦工纷纷拜倒:“小仙救救我们,小仙救救我们。”。 忘川百姓本就信鬼神,有人纳头便有人效仿,一时间苦工这边跪倒一片,倒把双方焦灼缓和了不少。 两界城巡兵也瞧见人群中有个姑娘,正蹲坐在老康身旁,给老康医伤,也正是这姑娘,让原本无法收场的局势稍稍控制住,一个个也松了口气,不过两界城突然来了陌生人,也让他们提心吊胆,这姑娘到底是谁?是如何闯进两界城的? 第一百九十章 揭竿而起 顾宁一手寒冰真气,便把老康的伤痛缓解,老康眯着左眼瞧着眼前的姑娘,又惊又奇:“丫头,我瞧着你面生,这可不是啥好地方,你赶紧走吧。” 瞧着眼面前的老康,顾宁笑了起来,这老康心肠真是不错,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替旁人着想,看来自己折返回头是回对了:“老康,你别乱动,那鞭子伤了眼睛,虽然不流血了,但还得赶紧医,不然可就瞎了。” “丫头,你怎么晓得我叫老康。” 自打老康替忘川苦工出头,顾宁就一直瞧在眼里,两界城巡兵和老康的对话自然也就听进耳中:“我听到的啊,行了你别问这么多了,乱成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让兄弟们罢手,和两界城硬拼那就是自寻死路,等三屠过来了,一个也跑不掉,事到如今只好我一人扛了,也不知扛不扛的起,哎呀,我在这跟你废什么话,你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老康说完便站起身来:“弟兄们,你们停手!停手!不能再打了!” 众苦工听到老康说话,便知道老康性命无忧,再瞧黄三儿脑袋上拳头大的窟窿涔涔冒血,已经死挺了,也就没那么大怨气,纷纷住手,有人扔掉了锤头镐把,这场械斗也算是止住了。 两界城巡兵见众苦工不再抵抗,也收了兵刃,有管事儿的拿眼扫了一圈,这一场打斗,两界城巡兵重伤十几个,死了三个,轻伤的更多,但忘川苦工死的那可就没数了,看情形也知道再打下去,忘川苦工这边还要死伤更多。 老康往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各位爷!是咱兄弟不懂事,我是他们管事的,我责任重大,你们把我绑了交给三大天王发落吧,只希望别再追究他们了。”说完老康便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众苦工一见老康这般模样,心里哪能不酸,老康这般糟践自己,还不都是为了这些苦工,于是又有人怒道:“是爷们的就别找老康麻烦,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从前到后都和老康无关,只是替人说了两句话,就被黄三儿废了一个招子,说到底也不是我们的错,我就不信两界城一点理都不讲!” 顾宁在人群中听到此言不禁苦笑,他两界城若是讲理,也不会把你们当牛马了。此时熬桀神识传来:“乖孙女,人你也救了,事也平了,还不趁着这会儿赶紧脱身,还等什么呢?”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事情本就是因为咱们起来的,哪有惹完事自己跑了,留别人背锅的道理?”顾宁跟熬桀说完这句话,便跳了出去,直接站在忘川苦工和两界城巡兵中间朗声说道:“石头是我扔的,你们瞧着办吧。” 身后不远处的老康一见顾宁,更是焦急不已,原以为顾宁已经趁着乱走了,哪知道不仅没走,反而跳到场中,这下哪里还能脱身?于是连忙道:“王二丫,你跑这里干什么?你爹已经回去了,你赶紧去找你爹去。”说完又对着两界城巡兵道:“诸位老大,这丫头是王阿壮家的小女儿,可能是想爹爹了,就跟着过来找,冲撞了各位爷,我替她给你们道歉了。” 老康边说边起身,两步就走到顾宁身旁,一把将顾宁拽到身前耳语道:“傻丫头,你掺和这事作甚,你露了脸哪里还能走的掉?” 顾宁心头一暖,方才老康这番话还把自己给说蒙了,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这是老康随口编的谎话,就是为了给自己脱身,于是反手拍了拍老康的手背:“康大叔,你别担心了,我自有打算。” 忘川苦工和两界城巡兵冲突暴发之后,便有人前去营帐那边搬兵,一路疯跑之下,没收住脚,直愣愣的撞上了前头一人,那人被撞的往前一迈,险些摔跤,再扭头去瞧,那巡兵已经摔在地上,正捂着头说道:“屠神天王,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被撞个趔趄的正是从外头回来的屠神天王独孤境绝。自打昨夜偷袭碧落村,屠神天王原以为胜券在握,哪知道那胖道士和吹笛子的人忒难对付,折了不少巡兵,也把自己两个结义兄弟给折进去,若不是贵客突然出手,恐怕自己也得交代在里头,屠神天王拖着双枪,败兴折返两界城,正想着如何跟古今笑解释,哪知道后背又被来这么一下,这屠人天王经过昨夜一战,本身就好似惊弓之鸟,被撞之后,还当又有人来攻,正要拉开架势迎战,才发现是自己的手下,心头火腾的一下就上头:“慌你娘的什么!出什么事了!” 那巡兵哪里敢顶嘴,怯生生的说道:“天王,黄泉路那边干活的苦工们在闹事,弟兄们人手不足压不住势子,我便想跑到营帐搬兵,可你们三个老大都不在,正愁着没有兵符调不动人,没想到就碰到您了。” 独孤境绝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连这些平日里牛马一样的忘川苦工,都敢撂挑子闹事,独孤境绝越想越气,当年一夜之间杀尽九个村子的老小,没有一个敢起来反抗的,如今就是这些在自己眼里都是草包的苦工,都敢在两界城的地界儿叫嚣,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便道:“混账!这些干活的畜生就把你吓成这样,还要去拿兵符搬兵,吃拧了吗?跟老子过来,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独孤境绝一腔怒火正愁没处发泄,这眼巴前不正是大好机会,平日里想挑两三个苦工给自己当活靶子,都还的顾及到黄泉路的工期,本身苦工人手不够,再随便杀几个,古城主一定会怪罪,所以独孤境绝也就忍着手痒,不去找苦工的麻烦,如今苦工们纠集在一起闹事,杀了他们那叫名正言顺,想着自己随随便便出手,便能将所有苦工杀的一干二净,独孤境绝竟有些手痒:“这事儿古城主知道了吗?” “没,还没去禀报他老人家。” “好,没有最好,你也别去营帐了,跟我走吧。” 独孤境绝来了精神,也不管前来报信的巡兵,当即双足点地直奔黄泉路方向去了。 此时两界城巡兵瞧见脸面前站着的顾宁,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话,顾宁道:“你们谁有脚铐的钥匙,拿出来吧!” 哪里有人敢应声,顾宁问了几遍有人下意识的去捂腰间,被顾宁一眼瞧见,飞身上前一脚将那人踢翻,解下巡兵腰间钥匙,扔给了老康:“康大叔,给他们把脚铐打开吧,我知道一条路,咱们杀出去,总好过在这等死。” 此言一出,众苦工都是一震,一直以来大家都是闷头干活,没有一个人想过反抗,其实这也是古今笑高明之处,再极尽压迫的同时,也给这些苦工一点点喘息之机,虽然每天劳动量巨大,但每隔一段时间,也放这些人回家,而且苦工回家之时,还能带点粮食回去,苦工们即便辛苦,为了这一点点小利,也都咬着牙坚持着,即便是被抓进来,也知道能出去一两天,都盼着那一两天,所以没人闹事,而两界城根本不担心这些人会逃,两界城巡兵漫山遍野的巡逻,个人逃出去可能不算难,但要想拖家带口的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但眼前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因为老康众苦工算是反了,还杀了不少巡兵,大家都知道即便是老康舍身去把所有事情扛下来,这些手里沾上巡兵血的苦工,也难逃一死,而且以三屠的性格,断然不会细细查明谁杀了巡兵,谁没杀巡兵,肯定是一股脑杀了了事,所以此时不反抗,恐怕再没有机会了,不过瞧着面前的顾宁,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姑娘会把这么多人平安带走,所以当老康拿到脚铐钥匙的时候,连他在内,也只是愣在那里不动弹。 忽然一柄短枪破空而来,正瞄着愣神的老康,顾宁察觉不妙,手心一枚冰刺瞬间凝结,对着空中的短枪迎头一扔,冰刺应声而碎,短枪也偏了准头,直接钉在老康脚边,老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后跑。 独孤境绝身形也出现在半空,一招千斤坠,单脚立在短枪之上:“谁在闹事!不想活了吗?” 两界城巡兵瞧见屠神天王出现,那便是有了主心骨,有人担心屠神天王会怪罪到头上,便当先把事情说了出来,不过这事情可就完全说偏了:“天王,早些时候这些苦工还闷头干活,咱兄弟们也老老实实尽职尽责的在这儿巡逻,没想到那个老康,突然率众围住我们,逼着我们交出钥匙,兄弟们哪里同意,想着您平日教导我们的那些话,便想着以死效忠,也倒是您平常训练有方,咱兄弟们虽有死伤,倒也没落下风,可这姑娘出现以后就不一样了,杀了咱不少兄弟,还被她抢了钥匙,天王要是再晚来半步,咱兄弟们可就真踏上这黄泉路了。” 独孤境绝哪里有心思听手下这般絮叨,他可不管到底谁对谁错,眼下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喝退手下之后,独孤境绝对着顾宁厉声问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两界城撒野?” 说完提起一跃,右脚顺势将地上的短枪踢飞,短枪撬动地上的泥块,奔着顾宁飞来,顾宁正要躲闪,脑海中熬桀声音响起:“这也是个草包,只比那些巡兵厉害一点点儿,你不用怕她,瞧我的。”顾宁心中一喜,便乖乖的让熬桀控制身体。 一时间半空中短枪、泥块、独孤境绝一齐奔顾宁而来,顾宁不但不躲,反而迎头而上,独孤境绝吃了一惊,原以为自己攻这么一下,顾宁肯定会闪身躲开,只等顾宁躲开,自己便直接跃进苦工人群大开杀戒,哪知道顾宁迎着自己而来,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独孤境绝也是经验老道,身形一坠落在地上,短枪往前一送只等顾宁自己戳上去,哪知道顾宁也是身形一坠,硬生生的止住冲势,落地后右手一扇,四五道冰刺瞬间凝结,直奔独孤境绝心窝,独孤境绝大惊,连忙舞动短枪,周身枪花四现,将飞来的冰刺一一敲碎。 不料冰刺变成无数碎片之后,并未落地,而是随着顾宁右手一翻,齐刷刷的奔独孤境绝刺去。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拿手绝技“雪仙花”。 昨夜独孤境绝和吴昊交手时,胳膊已经重伤,休息了几个时辰后,独孤境绝胳膊堪堪能动,原打算向古今笑禀报之后,再好好医治,如今自己打着如意算盘,想到黄泉路这边杀苦工泄愤,哪里知道还是碰上了高手,这刚一交上手,独孤境绝的胳膊便疼痛难忍,为了阻挡冰刺,又强行使招,所以冰刺化作无处冰片之时,独孤境绝再无力抵抗,半边身子便被这冰片戳出了几十个窟窿。 这“雪仙花”本就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惯用技,之所以成为惯用技,一是有一招变招,敌方破掉冰刺之后,断然料不到碎片也能攻击,二来这些碎片一旦入体,中招的一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寒冰入体之后,便会将痛感阻断,伤口也会被冻住,不会瞬间流血,倘若这时再强行运功,真气运行便会化开冰片,届时这周身的小窟窿便会一起流血,越运功血流越快,不用太长时间,便会生生的流血而死。 作为当年小有名气的独孤境绝,不可能不知道雪仙阁陆凌雪的绝技,即便是没见过,听也听过,所以自己中招之后,立马就地打坐,静下心来放缓体内真气流动,口中道:“小丫头,你是雪仙阁的人?来我们两界城做什么?”。 顾宁瞧独孤境绝并没有傻乎乎的继续攻击,而是选择静心打坐,便道:“瞧你也挺懂行儿,知道把动作,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姑奶奶这就要走了,你可别乱动哦。” 顾宁说完便走向老康:“老头儿,你别墨迹了,赶紧把这些人的脚铐打开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突破禁忌 老康听到顾宁说话,又是一愣,先前还温柔的顾宁为何说话如此粗野,不过顾宁倒没给老康太多愣神的时间,见老康不动弹,便直接拽过钥匙,比着钥匙的形状,双手一摊,十几枚寒冰钥匙便在手心形成,顾宁双手一抛,这些寒冰钥匙便四散飞去,落在苦工们的脚边。 这下忘川苦工们再也不迟疑,捡起钥匙便打开脚链,一时间场中铁链坠地的哗哗声响成一片。 独孤境绝见场面已经无法控制,这下彻底慌了神,夜袭碧落村自己算是失败了,如今想着来这边杀几个苦工过过手瘾,顺带着将暴动局势镇压下去,回头面见古今笑城主事,也算个功过相抵,可眼下不仅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而且眼见着这些苦工在那个姑娘的带领下就要闯出去,情势已经到了自己控制不了的地步,又苦于身中雪仙花不能乱动,便大声叫喊手下:“你们几个,去封住城门,你们几个快去禀报古城主,你们到我腰间拿兵符去搬兵,快!快!快!” 连下三道命令,顾宁便知这独孤境绝是彻底慌了手脚,便轻飘飘的走到独孤境绝身旁,用手指弹了一下独孤境绝的脑门:“饶你一条狗命,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在这两界城里你算是个角儿,在外头你这功夫,连个三流都算不上,以后好自为之吧。” 顾宁说完扭头便走,老康凑上前来:“姑娘,咱兄弟们可都豁出去了,城门那边能走吗?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谁说要从城门走了?吃拧了吗?你没瞧见有几个腿脚快的已经去搬兵了,再从城门走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就招呼人跟着我便罢,剩下的别多啰嗦。” 老康点点头把心一横,罢了,就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让头皮上了,反正待在两界城里也就是死路一条,心念至此,老康冲着身后忘川众苦工大喊:“爷们儿们!他两界城不让咱们好活,咱们就跟他们干了!” 此言一出,激起忘川苦工心中豪气,一直以来的压迫奴役,早就让这些人愤怒至极,如今情绪有了宣泄,便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顾宁跳上一处奈落石堆,用手一指下面还站着的几个两界城巡兵:“你们几个,识相的就把路让开,不然要你们好看!” 说完便带着众苦工直奔奈落墙的方向去了,顾宁也不知身后带了多少苦工,只觉乌泱泱一片,心道这下有好瞧的了,那钟天惊生怕外人进了忘川禁地,自己这一下带的还不是一两个,也不知道钟天惊瞧见这么多人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众人一路狂奔,转眼便到了三生石旁,熬桀这才把身体的控制权又交给了顾宁,自打熬桀制服了独孤境绝,又把所有人的脚镣打开,顾宁便知道熬桀的目的,便不自禁的担忧起来,可熬桀却混不吝,将意识传给顾宁:“他钟家的秘密我又没有责任替他保守,况且救人也是你的意思,如今这么多条命,你不把他们带走,留在这等着给人杀吗?到时候我们走了,可以想象到这些人的下场,要多惨有多惨。” 其实顾宁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担心钟天惊会怪罪自己,所以便犹豫起来,熬桀又道:“傻孙女,几日之后忘川必有一场恶战,到时候这些人肯定会被两界城的人逼迫着当替死鬼,你是想让他们被钟家或者是我们杀掉吗?所以把他们带走,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宁心头一愣,自己并未想到这一层,不过熬桀说的十分有理,一旦忘川禁地的钟家和两界城开打,这些人肯定会被两界城抓过来当替死鬼,届时是出手还是不出手?与其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地步,还不如趁早解决这个麻烦,于是顾宁也就不再纠结,熬桀心头一喜:“乖孙女,你真气所剩无几,剩下的路你就用走的吧,遇见危险再喊我。” 熬桀说完便没了声音,顾宁走到老康身旁:“康大叔,城门那边咱们是不能去了,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咱们进禁地吧。” 老康算是彻底被顾宁的言语给弄糊涂了,方才还十分粗狂的发号施令,到了这三生石,又变得怯生生的模样,不过老康还是知道顾宁绝非一般人,于是便道:“事到如今,全凭姑娘安排,只不过到了这里,弟兄们就不太敢往前走了。” 顾宁听完去瞧身后的众苦工,果然一个个脸上满是惧意,其实也不怪这些苦工心生恐惧,都是土生土长的忘川人,谁不知道忘川禁地是个恐怖的所在,再加上像老康这样,稍稍上了岁数的人,更是知道忘川禁地的恐怖之处,闲暇之时,苦工们也乐意听老康这些人说些忘川掌故,权当下饭菜,可真当到了节骨眼上,哪里有人敢往前走半步。 顾宁这才知道众人心中顾虑,于是便道:“各位,这里头并不是什么鬼神之处,虽然有些猛兽,但还是能走的,而且钟家人就在这里头居住,你们都是忘川之人,钟家不会不管的。” “钟家人?什么?钟家人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忘川有救了!” “钟家人还活着为什么不出来?任由两界城欺负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但已经能瞧出表情从恐惧变得兴奋,在忘川,钟家已经成为一种信仰和精神寄托,在两界城统治忘川的至暗时刻,能听到钟家的名号,对忘川苦工们来说,无疑是让人振奋的。 于是便有人率先过了奈落墙:“弟兄们!钟家人还在,咱们忘川就有希望,还等什么?赶紧离开两界城!” 众人不再多言,纷纷进了忘川禁地。不过越往里头走,忘川密林的阴森冷峭,还是让众苦工有些肝颤,再加上四周还能瞧见死掉的异兽,好奇之余更多的还是害怕。 “你瞧,那里倒着的是不是勾婆子?” “我的亲娘啊!原来娘讲的故事都是真的!说咱们这有勾小孩魂的怪婆子,小孩不听话就会被她抓去吃了,我还当是假的,原来真的有这鬼东西!” 两个苦工边走边小心翼翼地对话,顾宁听到之后不禁莞尔,这鬼面狒狒的名字还真是多,公孙忆在四刹门十方狱中遇见的这东西,被四刹门叫做痴奴,此前在禁地遇见的石头娘说是叫鬼面狒狒,如今到了忘川苦工嘴里,又被叫做勾婆子,也叫这鬼面狒狒面容狰狞,这头倒地死亡的鬼面狒狒估计是上了年岁,一身背毛已经花白,远远瞧去,不正像是一个老婆婆吗? 见一众苦工越走越慢,一个个腿肚子直转筋,顾宁便出言安慰众人:“你们别怕,这些都是死去的猛兽,生前可能凶了些,但是眼下这些异兽都已经跑的跑死的死,构不成威胁,咱们即便是见到了几只活的,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也没什么大事,还有你们可千万别掉队,在这里头要是迷了路,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苦工纷纷点头应允,打心里佩服眼前这个姑娘,觉得这般阴森的地方,在这姑娘眼中就好似花园一般,走在其间丝毫不惧,反而有游园之感。 众人正前行,打密林中忽然出现一队人马,正是钟天惊带人前来。自打顾宁带着人越过奈落墙,钟家暗哨便瞧见了,本想上前和顾宁打招呼,可一眼望去,顾宁竟带着乌泱泱的人进了忘川禁地,那弟子不敢惊扰,赶忙这回头向钟天惊禀报。 钟天惊闻讯更是大惊,钟家这点血脉存在的意义那就是守护好六道七星的秘密,本来就是一件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可偏偏顾宁竟带了这么多人前来,再加上钟天惊本来就知道六道三圣使之一的龙雀使熬桀,他的元神正暂居在顾宁身体里,带这么多人进入忘川禁地,钟天惊哪能不防,于是便留下一两个人,将墓道用奈落石封死,自己则带着大部分弟子前去阻截,公孙晴听闻是顾宁来了,死活要跟着,钟天惊哪里管得了公孙晴,只好任由公孙晴跟在后面。 “熬桀!你带这么多人来忘川禁地,到底是何居心?”钟天惊弯弓搭箭,直指顾宁。 熬桀在顾宁身体中抱怨:“乖孙女,你瞧这钟家的狗崽子可是不识好歹,咱们做好事,他偏偏觉得我们别有用心,要不是你,我非把他宰了不可!” 顾宁笑了笑,将意识传给熬桀:“熬爷爷,还不是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旁人害怕,六道的名声要跟我师祖一般,别人欢迎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这般惶恐,好了,他也是责任使然,换做是我,也不敢把这么多人放进去,况且您老人家还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你是彻底变成好人了,他们又不知道,你多给他们点儿时间吧。” 熬桀听到顾宁的话,心头火那就消掉了一大半,只嘀咕了一声:“这钟家崽子若是有我宁儿一半懂事,我都不那么生气,这里交给你了,我睡觉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顾宁莞尔一笑,熬桀的元神在墓底地宫呆了一百年,都不需要睡觉,这会竟然要去睡?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想到此处,顾宁更觉熬桀可爱,当即也不点破,走向钟天惊,向钟家说明情况去了。 钟天惊见顾宁往前走,立马绷紧了身子:“站住!你是顾宁还是龙雀使?” “我当然是顾宁了,钟叔叔你别紧张,我来跟你解释。” 钟天惊一听是顾宁,更是不敢相信,此前相处那段时间,顾宁的性格自己很清楚,一直都是温婉少言,善解人意,尤其是舍命救裴书白的场景,更是让钟天惊佩服不已,所以顾宁带这么多人进忘川禁地,钟天惊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老妖人!少在这装,宁丫头根本不可能如此托大,带这么多人进来,你快把宁儿喊出来,我来跟她说话。” 这番对话让所有忘川苦工听的是云里雾里,不过老康心里倒有点感觉,此前顾宁和自己说话一前一后判若两人,听见眼前这人这般言语,便觉得顾宁有可能是一个身子两个性格,于是便上前拜倒:“这位好汉,这姑娘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若不是他,我们恐怕难逃一死,你若是不想让我们进来,那我们走便是,你别难为她了。” 钟天惊眼神微合,瞄着老康:“你是什么人?” 老康闻言赶紧道:“老汉我是忘川土生土长的人,我身后这些都是忘川百姓,我们被两界城抓了去做苦工,被两界城巡兵奴役,今天场上发生了矛盾,那两界城的兵丁便要拿我们问罪,老汉这只眼睛便是被他们生生打瞎的,若不是姑娘出现,我可能就没命了。” 钟天惊上下打量着老康,发现对方并不像作伪,身后那群人也个个老实巴交的模样,心里便信了三分,可仍旧不敢托大:“既然如此,你们就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此言一出,忘川众苦工便哀声四起,更有人喊道:“你是钟家人吗?姑娘说有钟家人在这里头居住,钟家人是不会不管忘川百姓的!” “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钟天惊被众人哭喊人扰的心烦,可那一句钟家是不会不管忘川百姓的这句话,倒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自己的心门,若是义父活着,肯定不会不管这些百姓,再去看自己身旁的钟家弟子,已经有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看来都被这句话给打动了。 于是钟天惊便向身旁弟子道:“去搬些木头,给他们搭几个木屋,晚上派弟子在此间守着,莫要让异兽伤了他们。”之后又对众苦工道:“我们是钟家人,只不过你们记住,只当忘川没有钟家了,你们暂且在这歇脚,等我们平了两界城,你们赶紧从哪来回哪去,我有言在先,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往前走,若有违抗者,定斩不饶!”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禁地传信 钟天惊说完便带人走了,临行前招呼顾宁跟上,也正巧公孙晴赶来,和顾宁四目相对,这姐妹俩赤云观一别,虽才短短数月,对二人来说可谓恍如隔世。公孙晴拽着顾宁的手,又蹦又跳开心不已,顾宁瞧着公孙晴,也是笑靥如花。 熬桀感受到顾宁的这份喜悦,也掺和问道:“乖孙女,这就是公孙那小子的姑娘?也不比你漂亮嘛!” 顾宁不去理会熬桀,熬桀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公孙晴拉着顾宁,并肩向前,钟天惊偷偷回头瞧了一眼,见顾宁一颦一笑也与此前无二,心里又稍稍放心了些。 身后忘川苦工跪倒一片,钟天惊这番言语虽然听起来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杀伐之意,但还是允许这些苦工在忘川密林中暂住,又加派钟家弟子护卫,众人也瞧出这钟家的汉子那是外冷内热,纷纷感恩戴德。 待钟天惊下了墓道,这才开口问起顾宁:“宁姑娘,你此番来可带着公孙先生的指示?” 顾宁这才把全部经过一五一十的向众人讲了,并告诉钟天惊两界城将在五天后进发忘川禁地,两界城巡兵人数众多,再加上四刹门老头子也在此处,还有个深不可测的古今笑,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加紧防御。 钟天惊眉头紧蹙,忘川禁地内防实在空虚,这几十个钟家弟子对付对付两界城巡兵,那是绰绰有余,可真要是老头子在这里,莫说这几十个弟子,就是自己那都不够看,如今只得依靠外头的公孙忆,可顾宁又道赤云道人已经身负重伤,钟天惊也知道外头的情势要远远比忘川禁地要凶险的多,未来如何,实在是吉凶难料,眼前阿乐偷偷潜入地宫的事,自己还没弄清楚头绪,又赶上顾宁带了这么多忘川苦工进了禁地,这墓底地宫中的六道七星,那是义父钟不怨穷尽一生都要保守的惊天秘密,可就在义父尸骨未寒之时,这忘川禁地就来了这么多陌生人,钟天惊内心极度自责,自己刚挑起钟家的大梁,就赶上这么多棘手之事。 顾宁把消息全部说了,便从钟天惊房里出来,公孙晴在外头早就等的不耐烦,一见顾宁从墓室里走出,这姐妹俩便又黏糊在一起。 “晴儿妹妹,我要去婆婆那里打个招呼,你跟着来吗?” “宁姐姐,你当我昨夜都住在谁房里?我就是跟婆婆睡在一起的,她可没少夸你,说你冰雪聪明,又懂事,不过她说你运气不好,说被鬼上了身,到底怎么回事?” 顾宁还未开口解释,熬桀便生气道:“这死丫头说谁鬼上身呢?说我是鬼?”顾宁赶紧解释道:“晴儿妹妹误会了,这事儿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挺复杂的,不过不是鬼上身哦,在我身体里住着的,是我爷爷,他待我可好了。” 这番话可算是把熬桀给说美了,其实他也能感受到顾宁对自己那是真心实意的亲近,可悟到和听到那可是两码事,即便是熬桀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不能免俗,听顾宁夸自己,那叫一个受用,可反过来瞧公孙晴,却被顾宁这番话给惊到了,赶紧伸手去摸顾宁的脑门:“宁儿姐姐,瞧你模样也不似生病,为何说这些胡话,你莫不是真的中了邪祟,等见了道长,让他给你除除邪。” 顾宁笑道:“不用了,我挺好的,回头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说说,反正不是中邪,石头婆婆说我运气不好,怎么说呢,也不算错,在外人看来,可能真的是运气不好,但是在我瞧着,我的运气是真的好,算了,不说我的事了,你不是和道长一起的吗?怎么突然到这里了?” 公孙晴嘴角上扬:“我公孙晴大小姐怎么会这么容易死?纵观天下之大,谁能从老头子手里逃脱两次?我公孙晴就算一个。”顾宁瞧公孙晴一脸轻松,但心里岂能不知公孙晴这短短几句话的背后,是多少艰难险阻,“晴儿妹妹,看来你和道长也没少遇到危险。” “嗯,昨天我们刚到这鬼地方,道长便说要去那两什么城里头查探,直去了一整天,也不见他回来,到了傍晚道长才和我们碰头,只不过没说上两句话,身后便过来了不少追兵,一见面就开打,里头有个长翅膀的,二话不说就来抓我,要不是六兽机灵,恐怕我就见不着姐姐了,哎,也不知道道长他们脱身了没有?” “放心吧晴儿妹妹,公孙先生已经安置好道长了,现在道长和书白吴门主他们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没几天可能这里要开战了,一想到这,我这心里就砰砰直跳,始终静不下来。” 其实自打公孙忆让顾宁回禁地传信,顾宁的心里便一直处在紧张的情绪之中,若不是熬桀一直在用龙雀神功干预,顾宁哪会瞧着这般镇定,反倒是公孙晴,脱险之后便不再紧张,在公孙晴心中,爹爹和赤云道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公孙晴反倒是该吃吃该睡睡,短短大半天时间,就已经和石头、石头娘混的烂熟:“宁儿姐姐你担心什么?爹爹和道长肯定有法子的,这也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对了书白怎么样?” 顾宁一听晴儿问起裴书白,又见公孙晴一脸关切,竟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里嗡的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一颗心好似掉进了醋缸,熏得眼睛都流出了泪花。 公孙晴见顾宁不仅没说话,反而眼中带泪,瞬间也急的眼泪打转:“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顾宁知道自己在公孙晴面前失了态,连忙擦了擦眼角:“不不不,书白挺好的,不仅如此,惊蝉珠的事也有了些眉目,当时从倒瓶山下来,书白确实受了重伤,只不过他福大命大,撑到了这里,被钟老前辈救活了。” 公孙晴听到裴书白受了重伤,脸上那份担心和焦虑立马显现出来,顾宁只当瞧不出来,继续说道:“钟老前辈和公孙先生为了救书白,费了很大的功夫。” 公孙晴长吁一口气:“怪不得爹爹没等我们,要是这样,我就不怪爹爹了,他要是为了等我耽误了书白的救治,我才要怪他呢。” 顾宁心里的苦楚,熬桀岂能不知,就在顾宁还要说话之时,熬桀却十分阴冷的说道:“乖孙女,这丫头我瞧着不舒服,趁着这会儿没人,我来了结了她。”说完便将真气凝结在手,顾宁觉察到一枚冰刺就要化形,立马跟熬桀道:“爷爷住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对她不利,我立马咬舌自尽。” “可这丫头分明对那小子也有意思,你就甘心吗?” 顾宁知道熬桀的意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反正就是不行!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要是再这样,我...我...我就不理你了!” 熬桀长叹一口气:“都是冤家,以后的苦可能要被眼下痛上百倍,你能承受得住吗?” 熬桀像是跟顾宁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熬桀便不再言语,手中那股寒冰真气也慢慢散去。 公孙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瞧着顾宁,原来顾宁激动之余,竟然把和熬桀的对话脱口而出,平日里和熬桀都是神识交流,这一番话说出口,直把公孙晴说的发蒙。 顾宁连忙岔开话:“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公孙晴瞧顾宁又恢复了正常,也不知方才那段没头没尾的话是从何说起,但公孙晴已经察觉到顾宁在催动真气,这长长的墓道,除了自己和顾宁再无其他人,顾宁这时候出招,难道是对着自己吗?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公孙晴脑海中也就闪了这么一下,之后便向顾宁说了自己是如何被阿乐救下,从那条山腹小路来到这里的。 顾宁一听也觉得好奇,那地宫自己也进去过,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顾宁也瞧见地宫中高耸的奈落石柱,顶头一个洞,洞里光亮若隐若现,没想到公孙晴还真的从外头走到了这里,并且从那洞里掉了下来。 “晴儿妹妹,那洞里能瞧见天吗?我瞧那洞口好像有光亮。” “哪里瞧见天,里头乌漆墨黑,还有一大群蝙蝠,我们就是被那群蝙蝠撵着掉下来的,阿乐说那条路通向一个断崖,我们本来打算从那里出去的,误打误撞掉进洞罢了,一掉下去便被钟天惊给控制住了,要我说那人黑着脸好凶的模样,我挺讨厌他的。” 顾宁笑着说道:“钟叔叔就是看着严肃,人还是挺热心的,而且钟老前辈刚去世不久,钟叔叔肯定难过,你也别怨他了,对了,你刚才说的阿乐,又是谁?” “哦,你说阿乐啊,哼,他就是个人贩子,”公孙晴见到顾宁之后,话匣子便合不上了,一口气把自己惊雷帮的遭遇也说了出来,直说到阿乐将自己和吴拙带进山缝,这才罢休。 顾宁还要问话,却听熬桀向自己传音:“乖孙女,不要跟她耗时间了,那个阿乐我想见一见,有重要的事要问他,你让这丫头带我们去见。” 顾宁从未听熬桀这般严肃,想来也知道公孙晴掉下来的洞口,和六道七星有所关联,再加上此前熬桀也说过有一个道童也从那里下来过,可能这个洞真的有什么玄机,于是顾宁便对熬桀道:“去可以,只不过你要问什么得你先告诉我,然后我来问,不然你控制了我的身体,问起话来,语气都不是我的,到时候再把晴儿妹妹吓着。” 熬桀只想着早点瞧见这个阿乐,便依了顾宁:“晴儿妹妹,我想去见见这个阿乐,问他一些事,你看行吗?” 公孙晴爽快答应:“行啊,不过行是行,可宁姐姐有什么事要问他啊?他就是个人贩子。” 顾宁笑一笑没接话:“赶紧带路吧妹妹。”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阿乐的墓室,由于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虽然石头娘说阿乐也是他的儿子,但钟天惊在这裉节上,不敢托大,即便是没有再限制阿乐的自由,但阿乐走到哪里,都会有钟家弟子看着,而阿乐也不太想去见石头娘,又怕石头娘过来找自己,便躲在墓室里落个清闲,此时阿乐正在墓室里躺着愣神,一听门外有声响,便起身查看,一瞧来的是公孙晴,这才放下心来,生怕石头娘再过来,唠唠叨叨个没完。 公孙晴一见阿乐,便大喇喇的开口道:“阿乐,我姐姐要问你话,你好好跟他说。” “你姐姐?问我?我能知道什么?别问,我啥都不知道?”说完便往床上一躺,假装睡觉。 公孙晴正要开口,顾宁拽了拽公孙晴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公孙晴不用说话,自己则当先走了一步,一开口便将阿乐给惊到坐了起来:“那条路里,可有一盏铜灯?” 好像那墓室床铺上面长了倒刺,一瞬间全部扎到了阿乐后背,阿乐腾的一声坐了起来:“你是谁!你如何知道那条路里头的东西。” 此言一出阿乐便后悔了,这般说不正是承认了山腹小路中有一盏神奇的铜灯吗?于是阿乐赶紧往回找补:“你说什么铜灯铁灯,那里头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元宝掉地上都找不见,哪里有什么灯?不信你问晴儿,她跟我一起的,晴儿,那里头没有什么灯是吧?” 公孙晴也是一脸狐疑瞧着顾宁,不知道顾宁此言何意,顾宁不去瞧公孙晴,继续说道:“你是叫阿乐吧?阿乐,你好好跟我说一说那条暗道的事,不然你可能会死。”。 阿乐一听不置可否,以为顾宁是出言威胁,心道我就不说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顾宁见阿乐一副就是不开口的模样,便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刺痛,一直以来没有变化的外貌也开始出现了变化,驻颜的效果是不是已经慢慢退散,你要是不好好跟我说,你死我也不会管你,反正那洞虽然高,但也不是上不去,你不愿意说,大不了我上去一趟便是。”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胎光阳魂 阿乐心头狂跳,这秘密可算自己守了几十年,也后悔了几十年,后悔不为别个,当年脚踢铜灯盏时年纪太小,也不知那东西是个宝物,只顾着害怕,也没想着将铜灯盏带出来,要是年龄大些,多少看出是个奇物,说不定也就顺手带走了,不过这么多年自己身体倍儿棒,也就没再想着回忘川寻灯盏,直到近几日周身剧痛难忍,才想着回来寻灯,心里头也打定了主意,这东西藏这么深,兴许不会有人瞧见,只要再依照当年的路回去,找到那盏铜灯,说不定也就解了自己的肉体之痛。 所以当眼前的顾宁将阿乐心里头那点秘密说穿之时,阿乐心里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石头娘说阿乐是自己的亲儿子。 见阿乐张着嘴一脸惊诧,顾宁心里便明白了八分,接着又往前走了一步:“阿乐,那盏铜灯可不是你能玩儿的,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阿乐见顾宁气定神闲丝毫不似作伪,心道罢了,反正那东西也不是自己的,说出来说不定眼面前这丫头还真能帮我解决疼痛,于是阿乐便把自己如何如何见到铜灯,脚踹之后放出白光等等过往悉数说了,之后又说自己流离在外,长到二十多岁时,这外貌便不再变化,直到前阵子清晨醒来,浑身剧痛,好似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苦思不得其解,才想着是铜灯盏的缘故,这些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没等顾宁说话,一旁的公孙晴却道:“敢情你不是为了救我们,是为了找这盏铜灯!我还当你幡然悔悟,觉得拐了我对我有愧,还真把你高看了。” “晴儿姑娘,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虽然找铜灯盏不假,但是救你我也是心甘情愿,不然我悄悄的进到山缝里头,不去搭理你们,我不也能进来吗?” “怎么说都有理,你要是一个人进来,还不被那些蝙蝠生吞活剥了,要不是我们,你哪里由命活到现在。”公孙晴其实心里头还是挺感激阿乐,阿乐说的不假,当时自己和吴拙被老头子漫山遍野的追杀,要不是阿乐突然出现,把自己和吴拙带进山缝,恐怕这会自己早就落在老头子手上了,心里头这么想,但嘴上却并不这么说,除了埋怨便是数落。 顾宁抬抬手,示意公孙晴不要插话,之后便对阿乐说道:“既然你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瞒你,那盏铜灯有个名字,叫做引魂,是一件宝器,有驻颜增寿之功,当年你无意中踢翻了灯盏,将里头的阳魂放出,也叫机缘巧合,当时洞里估计活物就你一个,那阳魂见人就扑,全都到了你身上,在你成年之时,身上阳气旺盛,便吸收了这些阳魂化作己用,时过境迁阳魂悉数散尽,你就会把这么多年原本应该疼的病的却没有发出来的,全攒在一起的痛楚一股脑全部暴发,正常人当然受不住。” 阿乐一听吓得舌头打结:“那...那我还有救吗?” 顾宁没再多言,拉着公孙晴的手转身出了墓室,临出门前扭头说了一句:“你要是听我的,你就有命活,不听我的,恐怕就死到临头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阿乐在墓室中焦躁不已。 一出门公孙晴便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她知道顾宁的来历非常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还在襁褓中时便被顾念护法带上山,一直以来就在山上清修,在来赤云观之前,从未下过山,可这些事顾宁是如何知晓的呢?公孙晴忍不住开口相询,可顾宁始终是摇头不语,被公孙晴缠的没法子,才说了句:“现在没法告诉你,等公孙先生和你见了面,把忘川里头的事全部告诉你,我才能说。” 公孙晴有些不高兴,她认识的顾宁可不会这么故弄玄虚,当即嘟着嘴生闷气,顾宁也不安慰,径直向地宫入口走去。 其实顾宁说的这些,全是熬桀将神识传来,顾宁依照熬桀所说,一字不漏的转述出来的,与此同时顾宁也全然知道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在公孙晴并不知道六道七星的前提下,由顾宁把事情说出来显然不太合适,所以当公孙晴气呼呼的转身离开,顾宁虽然有些愧疚,但也终究没去阻拦。 “爷爷,那铜灯盏真的是龙源使百战狂的圣物引魂吗?” “那还能有假?当年七星子那帮狗贼一路穷追不舍,连灭轮回都把混沌舍利都藏起来了,我们三使哪有不藏的道理,只不过六道人心不齐,即便是知道大难临头,也不愿意团结一起,都还侥幸的以为能从七星子手里头脱身,生怕让旁人瞧见了,等打败七星子之后,为了争夺宝物又是一场你死我活,所以在藏圣物之时,谁也不知道谁放在哪里?你像爷爷我,就把雀喙藏在龙湫一梦窟,其他人藏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龙湫一梦窟!爷爷,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我听师父说过,只不过师父也没有去过,都说是传说中的地方,原来还真有。” “当然有,傻孙女,不过旁人也找不到罢了,龙湫一梦窟在天上,只在极阴之时才会出现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没从那里头出来,就要再等下一个极阴之时。” “那什么是极阴之时?很难等到吗?” “那可不,极阴之时可不太好等,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任癸,分五阴五阳,十二地支中,又分六阴六阳,不过都是阴配阴、阳配阳,这都是不难理解,再加上四柱年月日时,每一柱又都是一干配一支,所以得赶上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那短短一个时辰,才能进到里面去,要不然你以为爷爷为啥不出来就去寻我的雀喙,还得等上五六年呢。” 顾宁暗暗心惊,原来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地方自己都没去过,熬桀感应到顾宁的惊奇,于是便道:“傻孙女,爷爷去的话肯定会带你一起啊,不然爷爷怎么去?话说回来,阿乐说的铜灯盏,算是六道里头的法器,灭轮回施展借寿还阳大法时,需要三圣物,爷爷手里的雀喙,苏红木手里的铜镜幻世,还有就是这个铜灯了,这个铜灯是龙源使百战狂的宝贝,叫做引魂,不过百战狂这厮也算是另类,仗着自己剑术独步天下,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法器,但其实六道里头没有人不知道,这引魂实实在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灭轮回以活人为引,需要我用元神出窍先将其神识压制,再用苏红木的镜子将人祭六感全封,之后灭轮回借寿还阳,将阳魂封印在百战狂的铜灯里头,六道三圣物也都是在灭轮回施展借寿还阳大法时,才会同时拿出来,平日里百战狂的铜灯盏,谁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没想到竟然藏在这里了。” “那阿乐到底有没有事?会不会真的会死?” “死!当然死,谁不死?爷爷活了两百多年,到了不也是个死吗?” “哎呀!没说这个,我是说,阿乐被铜灯盏照了,身体到了二十多岁就不变化了,现在身体开始剧痛,会不会要了性命?”顾宁担心的还是阿乐的安危。 熬桀心道自己这孙女真的是极其善良,不禁暗叹造化弄人,自己一个大魔头,竟然认了一个如此纯洁善良的孙女,所以哪还忍心骗她:“不会,那是爷爷吓他呢,人有三魂七魄,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胎光源于母体,久居人身,人的寿数便由这胎光决定,也就是方才我告诉阿乐的阳魂,那铜灯盏里头少说也有上前缕阳魂,都是活人的胎光,早年那小子无意中提了一脚,八成是放出来两三缕,也叫得了实惠,只不过他不会吸收,只是激发了胎光驻颜之功,若是换做爷爷我,少说也要多涨三成的功力。” “这么说那铜灯盏是个不祥之物!爷爷,咱们就别去拿它了吧,反正就让它在哪里待着,也没有旁人知道。”顾宁一听熬桀说起铜灯盏的来历,便知道这里头全是活人的阳魂,兴许是灭轮回借寿还阳的器皿,上头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如此不详之物,顾宁绝对不会去将它拿出来见光。 熬桀知道顾宁心思,便出言劝慰:“乖孙女,那东西放在那里始终是个祸害,爷爷猜忘川密林的阴兵过境,应该也是这铜灯盏在作祟,当年灭轮回结出混沌舍利之后,便终止了借寿还阳,百战狂一掂量那铜灯盏,便说了句里头还有不少,之后七星子杀进来,匆忙之下我们也没来得及吸纳这些胎光,如今那引魂灯没人控制,兴许是那里头的胎光一点一点透出来,本就是人身上的阳魂,寿数之精华,那些异兽受了刺激,怎能不发狂?” “原来是这样,那这引魂灯里头,还有多少胎光没放出来呢?” “好孙女儿,所以爷爷要把那灯取回来瞧一瞧,不能让它再作妖了。” “你没骗我?”顾宁还是不放心,生怕熬桀拿了铜灯盏之后,又恢复魔性。 “爷爷骗你作甚,我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也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你以后不再作恶,那我就不会再去做坏事了,只不过那铜灯盏本就是六道之物,理应由六道之人处理,如今天底下就我一个算是个半活人,我不把引魂处理掉,换做阿乐那样的再胡乱踢上几脚,非出大乱子不可。” 顾宁陷入沉思,知道熬桀说的话也都在理,可就是感觉到那里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爷爷,那我们怎么去到那里呢?方才晴儿妹妹说那里头全是吸血蝙蝠,很是危险,要不然咱们把这个消息告诉钟家,让他们来定夺?” 熬桀苦笑道:“你告诉他那不就白玩儿了,那引魂灯要是落在钟家,那可就漂亮了,钟家修炼的不动明王咒本就是至刚的武学,若是受了胎光阳魂的刺激,一个个非发狂而死不可,我倒是不介意瞧他们变成那般模样,反正爷爷答应你不做坏事,我不出手救他们应该也不算违规,你觉得呢?” 顾宁说不过熬桀,又不敢轻易的把这引魂灯的秘密告诉钟家,眼下公孙先生又不再,也不能跟公孙晴商量,所以要不要进地宫,全凭自己的主意。拿不定主意,顾宁便一直在地宫外徘徊,地宫入口处,四名钟家弟子已经盯上了顾宁:“宁姑娘,这里不是你逗留的地方,赶紧离开。” 钟家弟子说了两遍,顾宁始终无动于衷,自顾自的站在那里愣神,钟家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顾宁身体里有六道的熬桀,所以一点儿也不敢托大,其中一个已经准备前去给钟天惊报信儿。 电光石火之间,顾宁双手一抬,两股风旋陡然甩出,力道拿捏极其精准,那风旋只把四名钟家弟子向后一推,后脑上磕在石壁之上,登时便失去意识。 顾宁快步上前,一一用手指点了点脑门,口中说道:“得罪了。” 之后便纵身一跃下了地宫。 这地宫里头顾宁虽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熬桀对这里那是再熟悉不过,当即三步两步来到奈落石柱之下,顾宁也不耽搁,向脚下抛出一柳旋风,那风旋落地便涨,顷刻间便把顾宁的身子托到了奈落石柱的尖端。 顾宁一手抓住奈落石柱的顶端,一边抬头去看:“爷爷,这往上还有好几丈的距离,咱们上的去吗?”在地宫地面上抬头去瞧,看不出这奈落石柱和洞口之间的距离,如今上到尖顶,才知道这距离还差着一大截。。 熬桀笑道:“这点距离有何难?不用龙雀之翼,只靠你雪仙阁的功夫,就够了!” 说完顾宁空出的那一只手凌空一翻,一道冰柱沿着奈落石柱蜿蜒凝结,直通洞口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铜灯引魂 顾宁攀着冰柱,没费多大功夫,便来到洞口处,此时洞里一片漆黑,顾宁有些懊悔,此番进地宫太过仓促,并没考虑到这里头一点儿光亮都没有,熬桀丝毫不以为意,那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铜灯盏引魂,隐隐散发出的气息,熬桀再熟悉不过,不需目视,光是感知到这缕气息,已然能辨别铜灯的方向。 于是熬桀便告诉顾宁,让顾宁别依照她自己的意识前行,脑袋里什么都不要去想,进入空明状态,之后熬桀便操控起身体,在洞中一路疾行,虽然什么也瞧不见,但行进速度一点儿不慢,片刻功夫顾宁便瞧见洞中远端有些光亮,便知道那里就是阿乐说的断崖处。 在那洞口不远,一盏铜灯静静的立在地上,果然是六道龙源使百战狂的法器“引魂”。顾宁刚要上手去拿,熬桀便立马将其喝止:“傻丫头,这东西不能用手直接碰,眼下还不知这引魂里头有多少胎光,那胎光遇上活物就扑,虽然那玩意儿对修气练武之人大有裨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头的胎光集聚了戾气,你要是傻乎乎的沾上了,胎光瞬间就会扑到你身体里,你压制不住必定要经脉尽碎而死。” 顾宁吓出一声冷汗,果然这引魂灯是个邪物,只不过顾宁还是不懂:“爷爷,照你这么说,那叫做胎光的是有意识的活物吗?我还以为和书白体内的惊蝉珠一样,是蕴含真气的。” 熬桀笑道:“说不一样,其实对于六道的人来说,用处也一样,说一样吧,却又是不一样的东西。那胎光是活人的阳魄,自然有活人的意识,对于六道来说,尤其是灭轮回,在施展借寿还阳之时,这些胎光自然可以转化为真气,其实那混沌舍利,说穿了也就是这些胎光提炼之后的结果,说不一样这两样也有天差地别,混沌舍利里头是灭轮回的两世真气,如若说你体内的真气好比水滴,那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宛如江海,但这铜灯盏里头的胎光,都是未经炼化的阳魂,借寿换阳以活人为引,抽取活人阳魂,灵魂出窍之时,带着戾气,这引魂灯里头,自然也带着活人的怨念,所以不让你碰,也正是这个道理。” 顾宁这才明白,七星子为何一定要将六道悉数灭尽,六道所练的武学,皆是十恶不赦的邪功,这引魂灯是个名副其实的邪物,也不知百年之前,吸入了多少人的阳魂?才能让熬桀都得小心翼翼。 熬桀感应到顾宁的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当年引魂灯吸取活人阳魄时,是要靠自己的雀喙先压制住活人祭品本身的意识,追根溯源这些人枉死,自己也参与其中,实在是脱不开干系,又想到顾宁是如此的纯真善良,即便是自己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做祭品的人是生是死,但真的和顾宁比起来,以自己在六道的所作所为,被七星子称之为魔教一点都不为过。 好在顾宁也没再多问,慢慢的走到引魂灯盏旁边,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盏铜灯,这铜灯以一人俑做主体,立在兽纹方座正当中,两臂平伸,铜男浓眉短须,扁脸高颧,嘴角微翘,双目为两颗黑石,难辨材质,身着紧衣下赏曳地,人俑左手握住一螭尾,螭身蜿蜒而上翘首承托灯盘,那灯盘通体黢黑,下悬镂空铜球,久观之下,顾宁只觉一阵目眩。 熬桀赶紧让顾宁别再盯着那灯盏瞧了:“乖孙女,你功力不够,不能直接去瞧引魂灯,你先脱去外衫,将这灯盏包了再说。” 顾宁不敢托大,连忙依照熬桀所说,将引魂灯用衣服包裹起来。那铜灯瞧着挺沉,可端在手里却十分轻盈,顾宁不知原因想来也是因为这里头胎光充盈的缘故。 “乖孙女,原路返回恐怕是不成了,反正那钟家小子一直都在怀疑你,咱们打晕了钟家守卫强闯地宫,再见面钟家那小子是不会听咱们解释的,而且这铜灯盏在手里太明显,即便是解释也说不清楚,本身就是六道的东西,虽然咱们不会拿它做什么坏事,但钟天惊肯定是不会信咱们的,不如就从前面断崖处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顺便也能好好琢磨琢磨这铜灯盏的玄机。” 顾宁自然也明白熬桀此言深意,眼下钟家人知道自己闯入地宫,肯定已经乱作一团,再加上公孙晴对自己古怪的举止言谈已经有些诧异,若是再回墓室,免不了一身麻烦,索性就从密林中穿行,等五天之后公孙先生过来了,有他在场再出来解释也不迟。 顾宁打定主意之后,便抱着引魂灯出了密道,果然这里和阿乐说的一样,是一处断崖,身侧忘川河水直泄而下,好不壮观,顾宁随手甩出风旋,托着身子飘了上去。 公孙忆和裴书白师徒俩折返碧落山,找了大半天,连个人影儿也没瞧见,只得掉回头再回到小楼处,此时六兽已经聚齐,正在赤云道人屋里吵个不休,公孙晴没了踪影,六兽心里头也十分懊恼。 见公孙忆和裴书白进了门,六兽这才闭了嘴,其实公孙忆打门外就已经听到了六兽争吵,无非就是互相数落武功太弱,不然也不会把晴儿给弄丢了。 赤云道人一见公孙忆,眼中便有着期盼,希望公孙忆说找到了晴儿,可公孙忆也只是摇了摇头,便没再说话。 十方六兽也等着听公孙忆带来好消息,见公孙忆模样之后,又是吵开了锅,裴书白心中烦躁不已,怒道:“你们几个能不能闭嘴!” 十方六兽哪里将裴书白放在眼里,正愁没人撒气,见裴书白撞了枪口,这弟兄六个便拧成一股绳,登时便要找裴书白麻烦,公孙忆只好出言制止,六兽这才消停下来,也顺便说了自己那边的情况。 昨夜三兽遇见公孙忆之后,奉公孙忆之命,将屠魔天王带到偏僻的地方看守,三人心中有事,自然是睡不着,想着自己兄弟们刚进忘川,便被眼前这人带着巡兵偷袭,越想越生气,便出手教训了一番屠魔天王。 苟老三一直逼问屠魔天王说出两界城夜袭碧落村的真实目的,可屠魔天王本就是被独孤境绝喊来助拳的,知道的和屠人天王一模一样,饶是如此苟老三弟兄三个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不知道这两界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光凭现身的老头子,就已经能猜出这事非同小可。 弟兄三个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把屠魔天王打的没了人形,也没能问出来个一二,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弟兄三个等的着急了,想着到底要不要把这人杀了了事,可一想到牛老大的约法三章,那可不能破了戒,三兄弟正左右为难,瞧着远处来了四个人,正是牛老大、朱老二和熊老六,熊老六还背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瞧,熊老六背后那人手脚被绑,正是昨夜偷袭碧落村的匪首之一。 兄弟六个劫后重逢,自然是喜不自胜,牛老大当即交代把这两个人放掉,只不过牛老大留了个心眼,心道公孙先生有好生之德,咱兄弟们可得帮公孙先生兜着点儿,这俩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放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所以牛老大并没有立马将这二人放回去,而是将屠魔天王屠人天王兄弟俩绑在一起,只在捆绳上切了一个小口子,并告诉二屠,只要不停的挣扎便能挣断绳索,之后是死是活再没人管他们。 说完便带着兄弟们和赤云道人汇合去了,苟老三心有不甘:“老大,就这么放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牛老大还未说话,朱老二便道:“你懂他娘的什么,这是公孙先生安排的,你这狗脑子能想的明白吗?” “总比你这猪脑袋强,你要是厉害,怎么不敢跟老头子比划比划?” 就这么弟兄几个吵了起来,一直吵到小楼,赤云道人心中有事,也懒得理会六兽斗嘴,眼下自己双腿不能运功,心里头更是焦急不已。 “也不知道宁儿有没有见到钟天惊,只希望别再出岔子了。”吴昊见屋中沉默,便找了个话头说了出来。 公孙忆此时也在想着顾宁,若是顾宁把消息传到忘川禁地,让钟天惊他们可以先做准备,要远远好过被两界城突袭,可万一顾宁没有成功穿过两界城,或者是碰上了老头子,情势就会变得更加棘手,眼下公孙晴生死未卜,两界城的真实实力又难以预测,再加上突然现身的老头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都让公孙忆头痛不已,那老头子化名阿江,从十方山就一路跟着自己一行,到底存着什么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本身忘川禁地就十分重要,毕竟六道群棺和七星子的遗骸都在这里,万一打破了这个平衡,世上恐怕再无宁日。 忽然一个念头突然在公孙忆脑海中炸开,公孙忆瞬间冷汗直冒,连手都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裴书白见师父有异,赶紧上前询问,公孙忆这才回过神来,示意裴书白自己没事,之后便将众人遣散,只留自己和赤云道人两个人在屋里。 “赤云,此前这忘川种种,我始终想不透,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倘若不幸被我猜中,恐怕老头子来忘川禁地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复活六道!” 此言一出,把赤云道人也惊出冷汗,此前二人已经互相通过气,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多年挚友,自然是不会互相隐瞒,再加上本身钟家也要见赤云道人,来探究不动真气和不动明王咒的关联,所以六道七星的事,自然也已经向赤云道人说了清楚。 赤云道人听闻六道七星之事,也是大感不妙,这忘川禁地还存在这么危险的封印,若是被外人知晓,破解了北斗封印阵,后果将不堪设想,好在知道此时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当赤云道人听了六道七星之后,也没太多恐慌,不过公孙忆刚说完的这个推测,着实让赤云道人坐不住了。 “赤云,我之前跟你说过,为了找血眼骷髅刀,我偷偷潜入四刹门十方狱,那里头有四层,第一层是个老者,没瞧出身份,第二层便是钟山破,钟不悔的独子,第三层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当时为了寻血眼骷髅刀,在十方狱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脱身,便忽略了一件事,当时我被四刹门的弟子堵在了第三层,若不是隆贵教主出手,恐怕我就出不来了,当时隆贵教主大吼一声,我还不知其深意,直到那第四层关着的人也发出一声吼叫,才知道隆贵教主是为了引出那一声雷霆之声,我也是凭借那一声怪吼,才顺利脱身,不过那第四层关着的到底是谁,我并未瞧见,如今想来,那第四层关着的,恐怕就是六道之人!” 赤云道人连忙道:“你这猜想未免也太天马行空,那四刹门关着的囚犯,怎么会是六道的人?即便是六道的,按你说的一个个如此强悍,又怎么会被四刹门擒住?”。 公孙忆摇摇头:“你也不要小看了四刹门,你也说了老头子和你交手,也仅仅是使出三层功力,而且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魅影云衡步和真龙吟,竟然都在他身上,恐怕老头子现在的武功,已经无人能敌,再加上病公子功于心计,又有夺天工之才,控制住一个复活的六道之人,兴许他们有办法,不然忘川禁地地宫里头空着的三口棺材,里头的人到哪里去了呢?” 赤云道人沉默不语,想不出话来推翻公孙忆的猜测,眼下大战在即,想的越多相对就越保险,只不过公孙忆说的这件事太过骇人,当年一个百战狂,就已经搅得武林鸡犬不宁,如今四刹门如日中天,若是四刹还能操控六道,那实力早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匹敌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城主初现 赤云道人听到公孙忆的描述,心里面也有些紧张,随即打趣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从倒瓶山下来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赤云观不晓得多快活,每天还能偷点儿酒喝,也不知多逍遥自在,哪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公孙忆也笑道:“我道不这么认为,咱们若不下山,哪里知道武林中已经这般凶险,咱们若是待着山上不问世间事,等四刹门突然找上门时,恐怕咱们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其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眼下早作打算,也好应对。你再帮我好好推想推想,六道群棺共四十九口,除却最大的一口棺材里头的灭轮回,下面还有三口中等大小的棺材,里头是六道三圣,其中一口棺材里应该是龙源使百战狂,也是当年剑挑武林的黑衣少年,他那口棺材自然是空的,第二口棺材盛放是龙雀使熬桀,如今熬桀的元神暂居顾宁身体里,肉身不知踪影,第三口棺材里头是龙火使苏红木,肉身也不在里头,依照熬桀所说,百年来除了钟家两兄弟进入过地宫之外,只剩下一个道童,可当年那道童也没有开棺拖尸,消失的两具肉身,熬桀也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联想到病公子带着四刹门弟子长驱直入,直接进到忘川禁地中,带走了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若是他们用了一种瞒天过海的法子,带走两口棺材里的尸身,兴许也是有可能,倘若真的是这样,四刹门应该也已经知道六道七星的秘密,如今老头子亲自出马来到忘川,我想他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是对着六道来的。” 赤云道人脸上从未有过如此严肃,一直以来赤云道人都懒得动脑筋,遇到事能躲就躲,自打认识公孙忆之后,动脑筋的事全凭公孙忆做主,眼下公孙忆也犯了难,赤云道人便知事情已经到了非常棘手的地步,在公孙忆所讲述的这些千丝万缕之中,所有事情都存疑,但又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对了,钟家说要见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年间潜入地宫的那个道童,你再细细讲讲。” 公孙忆当即便把钟不怨生前的推测说了出来,之后便把钟不怨的遗愿也告诉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闻言眉头紧蹙,从未听过自己的师父息松道人提起过这段经历,赤云道人本就是息松道长唯一的一名弟子,虽不是亲生,但息松视赤云道人为己出,悉心传授道家功法,二人相处的那些年间,息松道人也说了许多武林中的奇闻异事,在赤云道人眼中,息松是堪比五绝甚至学识要高于五绝的存在,所以当赤云道人听到公孙忆说起钟家怀疑那道童就是息松道人时,赤云道人有些不能接受。 “不会是我师父的,天底下道士多了,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师父。”其实赤云道人说这句话时,心里也纳闷,凭公孙忆的描述,自己这一身不动如山真气,俨然和钟家不动明王咒同根同源,只不过二者各有偏重,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真气更注重防守,以守为攻,而钟家的武学刚猛霸道,全是杀招,所以各有其弊,以七星子的武学造诣,断然不会创出弊端如此明显的武学,正在赤云道人沉思之时,脑海中忽然想到早年间的一段往事,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那年冬天,赤云道人打通小周天,向师父炫耀自己的成绩,没成想遭到师父息松道人的责骂,说赤云道人太过懒散,息松自己七岁便打通周天,整整比赤云道人打通周天的年纪要提前了五年,之后赤云道人被罚在观外打坐,整整三天,赤云道人就在观外打坐入定,三天之后,息松这才出门见赤云道人,并告诉赤云道人自今日起可以学习不动如山心法,息松道人只是口述法诀,让赤云道人记在脑子里,赤云道人听完法诀,却新生疑窦,当即便向师父开口相询,为何这不动如山真气使出来,好似个乌龟壳,躲在里头不出来? 息松被赤云道人的问话惹得生气,又罚了赤云道人三天,三天之后,赤云道人不敢再问,便老老实实的修炼起来,不过当时赤云道人玩心大,觉得这种武功太过蠢笨,又向师父提起,这时候息松才跟赤云道人讲了这么一句话,劫掠如火、不动如山。 赤云道人哪里想的明白师父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没敢再问,随着赤云道人武功见长,从只能化出巴掌大的赤色真气,到后来慢慢的将身体包裹其中,才真正的明白不动如山的深意,不过再往上赤云道人却再难进境,息松道人运起不动如山时,叫一个信手拈来,或是周身或是一隅,随心所欲可大可小,息松道人见徒弟无法再突破那一层桎梏,便传授了疾徐如风和云憩松另外两种心法,希冀徒弟若是不敌,也可以凭借这两种心法脱身,可没想到赤云道人在云憩松和疾徐如风这两种功法上却进境飞速,待赤云道人成年时,息松便不再要求赤云道人再修炼不动如山,也正因如此,赤云道人才忽略了当年师父说过的劫掠如火,而今想来,这劫掠如火可能说的正是钟家的不动明王咒。 赤云道人将这段往事说予公孙忆,公孙忆听完便道:“那除此之外,息松道长可曾说过钟家不动明王咒的事?” 赤云道人摇摇头,可紧接着又啧了一声:“我不清楚这事算不算,五绝成名之时,我师父也在江湖上有些名气,那时候我经常缠着师父跟我讲讲五绝的轶事,我师父是他们的好友,自然有说不完的故事,可当他提起钟家时,只说钟不悔武功盖世,不动明王咒另辟蹊径,当得上五绝的名号,其他的却再也未提,当初我还奇怪,为何这不动明王的名字和不动如山这般相似,师父只是说巧合,如今想想也很奇怪,师父待我如己出,断不会说的这般笼统,兴许真的和钟家有关。” 公孙忆道:“如此说来,当年入地宫的道童,很有可能就是你师父息松道长。他这一身绝学,恐怕就是从七星子那里得来的,如今息松道长已经仙逝,这些问题也只好着落在你这个徒弟身上了,所以你可得好好想一想,毕竟地宫中七星子留下的三卷羊皮卷,也丢了一卷,很有可能也在你师父身上。” 赤云道人一听此言,当即开口道:“你就在这胡吹乱侃,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哪里听到半个字和地宫有关,如今大战在即,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应对才是,至于钟家武学和我的不动如山到底有没有关联,不把眼前这关过了,说什么都是白扯。”赤云道人说完,便把门外的裴书白喊了进来,其实赤云道人隐隐觉得师父有事瞒着自己,只不过总不能在公孙忆面前把自己已经仙逝的师父说的如此诡诈,再者昨夜和老头子交手之时,对方也三番两次的说给师父面子,留自己一命,老头子总不会平白无故留自己活口,也没必要扯出息松的名号来特意告诉自己,所以师父很有可能和老头子也有某种瓜葛,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即便公孙忆和自己关系再好,也总不能眼前就点破。 门外裴书白吴昊等人听到赤云道人喊声,便推门走了进来,公孙忆瞧了瞧众人,见十方六兽一个个鼻青脸肿一脸疲态,想着两界城和忘川钟家一旦交手,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六兽虽不是善男但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于是公孙忆便让六兽出山,沿着进忘川的路一路回追,瞧瞧能不能碰上公孙晴,六兽知道公孙忆心意,便开口承诺绝对找到公孙晴。 此时两界城里彻底炸开了锅,屠神天王独孤境绝用真气逼出雪仙花之时,已经距离顾宁带着众苦工离去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独孤境绝人不能动,心中已经慌了神,思前想后这事瞒不住,古今笑平日里深居高阁,唯一关心的就是铺设黄泉路的进展,独孤境绝为了早日完工,好去古今笑面前邀功,也就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黄泉路的进度,古今笑很是满意,也就不管三屠使了什么手段去折磨这些忘川苦工,如今眼瞅着黄泉路就要完成,这几百号苦工竟然被一个姑娘给全部带走了,这事若是告诉古今笑,自己小命都可能难保,可用什么法子能瞒得过,却死活想不出。 有腿脚灵便的两界城巡兵,已经准备向古今笑禀报,独孤境绝见状只得心中叫苦,知道事情瞒不住,便硬着头皮去见古今笑。 两界城被忘川河一分为二,正当中一处城中城,也悬立在忘川河之上,这悬屋便是古今笑的居所,独孤境绝一步一步向悬屋走去,心里也越发沉重,想着古城主交代自己的两样事,没有一个办成了,夜袭碧落村也好说,毕竟可以说是对手武功太强自己不敌,古城主也不好责难,可这几百号苦工被一个姑娘带走,而且是进了忘川禁地,这事情让自己办得可真叫窝囊,换做自己是城主,恐怕也会把自己剁了。 “咚咚咚”独孤境绝颤抖着双手扣响内城城门,城门应声开了个缝,一老妇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是你啊,事情办完了吗?” 独孤境绝表情一怔:“回您老的话,在下有事要向古城主禀报,还望婆婆通传一声。” 那老妇咳嗽了一声:“老身奉古城主之命在此候你,古城主等你多时了,不用老身通传,你自己进去见古城主吧。”说完那老妇人便将内城城门打开,独孤境绝点头施礼,便向里走去。 刚向里迈开一步,身后那老妇人忽然开口:“独孤境绝,古城主让老身在这等你,便是有话要提前跟你说,古城主让我告诉你,贵客也在里头,说话注意着点儿,别什么事都往外搂。” 独孤境绝心头一怔,古城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贵客在此,自己再择时日禀报便是,也好给自己留足时间去忘川再抓苦工,也算是一种弥补,可耳中分明听得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这又分明是让自己进去,于是独孤境绝道:“孟婆,您老好人做到底,在下脑子愚笨,古城主这话到底是何意?还请您老人家明示。” 那老妇人一咧嘴,满脸皱纹挤得更深:“阉人脑子都灵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是两界城的人还是四刹门的人?想明白了就懂了。” 独孤境绝听那老妇人出言讥讽,也丝毫不敢动怒,只是心中疑惑更甚,这孟婆说的话是一清二楚,自己也是一个字不漏的听进耳中,可就是不明白话中深意,于是又问道:“在下当然是两界城古城主的人,孟婆您老别打机锋了,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总好过我傻乎乎的惹古城主不快活。” 孟婆收了笑容:“滚!没时间跟你在这蘑菇。” 独孤境绝哪里敢惹这孟婆,只在心里怒骂:“好你个老牝狗,仗着古城主在后头撑腰,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古今笑那老狗死了,定叫你死的难看!” 不过独孤境绝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哪敢说出半个字,见孟婆不愿再谈,也只好转身离去。独孤境绝拾级而上,见那门庭洞开,正当中一把鎏金鬼头长椅,上头端坐一人,正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 独孤境绝进门便跪,这才发现侧身也坐着一人,正是将自己救下来的贵客,独孤境绝当即道:“拜见古城主,古城主寿与天齐,两界城千秋万代。”。 古今笑点点头:“起来说话。” 独孤境绝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本想着把夜袭碧落村的事夸大一些,也显得自己力战不敌,哪知道贵客也在这里,若是不说实话,被贵客当面戳穿,丢的可就不是自己的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城中密谈 独孤境绝站起身来,察觉到背后进来了人,连忙回头去瞧,正是那孟婆打从身后走过,孟婆眼不斜视径直走到古今笑身旁站定,独孤境绝瞧了瞧孟婆,又想起方才的交谈,当即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口道:“禀告古城主,那道士是个硬茬子,我们兄弟三个不敌,没能完成古城主交代的事,特来请罪!”话音刚落,独孤境绝又是扑通一跪。 古城主见状笑了笑:“起来说话,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好在贵客出手,倒也不算误事,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独孤境绝脑中飞转,古城主这番话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夜袭碧落村,八成古城主也不会怪罪下来,可几百苦工逃走的事,到底该不该说?若是说又该怎么说?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开口,又想到古城主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这两界城里头大事小事没有能瞒得住她的,想来也是耳目众多,忘川苦工们逃出去有一阵子了,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古城主耳中,不然孟婆也不会在门外专门守着给自己传话。 见独孤境绝跪在那里愣神,孟婆咳嗽了一声:“独孤境绝,有什么事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等到古城主亲自问起来,你才想着说,到时候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独孤境绝赶紧磕头:“禀告古城主,在下办事不利,修建黄泉路的忘川苦工,被一个姑娘给救了,那姑娘人小鬼大,我不是敌手,被他封了奇经八脉动弹不得,虽有心玉碎以效忠古城主,但无奈身形受制,阻拦不住,特来向古城主请罪。” 此言一出,场中静的出奇,古今笑毫无表情地看着独孤境绝,独孤境绝如芒在背,伏地颤抖。 许久之后,古城主这才说话:“行了,这事情我也知道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等此间事了,你再带人去忘川抓人补数,补不齐的数,你们兄弟三个一起上,也算是将功补过。” 独孤境绝闻言松了一口气,古城主这般说,便是饶了自己一命,眼下自己两个结义兄弟下落不明,也不好再在此间言说,只是点头连连:“谢古城主不杀之恩,我们兄弟仨一定将功补过,将功补过!” 说完独孤境绝就要退下,不料孟婆此时却道:“独孤境绝,你在这两界城里地位不低,手里又握着兵符,这会儿古城主在和贵客商量要是,你也一起旁听。” 独孤境绝心中叫苦,这死老太婆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自己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可孟婆偏偏让自己留下,也不知自己留在这里能做什么?独孤境绝虽不知古城主和贵客到底有什么盟约,但江湖阅历告诉自己,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可眼下又不能脱身,只得跪在原地。 “四刹门老头子出手,果然不一般,想我两界城出了这么多人马,还被那道士打的无法还手,老头子刚一现身,局势立马颠倒,还把我的手下救下来,这份恩情我古今笑承着,今后但又用到两界城的地方,您老人家只要动动嘴,两界城上下绝对给您办到。” 老头子笑道:“古城主说笑了,我不也是空着两只手回来的吗?我从十方山一路跟着那公孙忆到这忘川,所为之事古城主已经知晓,今后也没什么要跟古城主开口的地方,只要把眼前事给做明白做漂亮就行,至于救下你这些不争气的手下,也不需要感激我,顺手而为罢了。” 独孤境绝满脸尴尬,自己好歹也是一代枪神,虽不敌五绝,但自认为也查不了多说,这老头子一开口就说自己是不争气的,登时便来了火气:“是,两界城的人都是不争气的,哪里比得过四刹门兵强马壮,大有一统武林之势,只怕这小小的两界城,还入不了四刹门的法眼。” 独孤境绝这些话叫做投石问路,其实不是说给老头子听,而是说给古今笑的,若是古今笑出言斥责,那必是打心里惧怕老头子,一定会责骂自己,然后把自己撵出去,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从内城脱身,若是古今笑不言语不阻拦,自己心里也就明了,孟婆留下自己,就是让自己出言相激,虽不至是何目的,反正照做就是了,老头子纵然厉害,终归是个过路神,还是膀着古今笑这课大树才是最佳之选。 果然古今笑在独孤境绝说完之后,并未开口,连孟婆也没说话,老头子轻轻扫了一眼古今笑:“古城主,你这手下功夫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挺利索,行了算算吉日也就五天,生不欢的人这会儿也在路上了,我已派人给他传信儿,若是路上碰到公孙家的小丫头,让他们捉了便是。” 古今笑闻言一怔,一改镇定神情:“你!你不是说生不欢病重,再难醒过来了吗?” 老头子哈哈笑道:“不错,果然你还是惦记着生不欢,毕竟是你亲生儿子,如此镇定的古城主在听到亲生骨肉的消息,也难以自持,终是不能免俗。是,生不欢确实是病重,被顾念用万物萧轰了心脉,若不是病公子妙手,生不欢这条命算是交代了,在我从十方山出发之前,病公子便告诉我生不欢已经痊愈,之后便会着生不欢带弟子前来忘川,我这一想,凭我一人这事也能办成,可生不欢既然要过来,那就索性让他来,毕竟和他娘亲见上一面也是四刹门一件喜事,至于古城主要不要见,那就是你们两界城的事了。” 老头子此言一出,余下三人无不震惊,古今笑连忙扭头去瞧孟婆,那孟婆眉头紧蹙,抿着嘴唇,独孤境绝更是心中大惊,怪不得四刹门在两界城猖狂,原来古城主的儿子就是四刹门的四刹之一,可这老头子话里话外带着嘲笑讥讽,恐怕让生不欢过来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于是独孤境绝把心一横,反正自己留下来就是放岔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个痛快便是:“老头子,我敬你是四刹门的领袖,但总不能如此羞辱于人,据我所知,我们古城主并无子嗣,生刹怎么会是古城主的儿子?不过生刹来我们两界城,我们自然是欢迎,若要认我们城主作干娘,那也好商量,只不过世人皆知生老病死四刹统领四刹门,生不欢若是认了我们城主做娘亲,那您老人家是不是也比城主矮上那么一辈儿,所以这门亲,依我看还是罢了。” 独孤境绝说完便瞧向古今笑,那古今笑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独孤境绝心中打鼓,这番言语等于是拐着弯儿的骂了老头子,若是换做平常,这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可是为了将功补过,也只好在古今笑面前撑住了场面。 果然老头子面带愠色:“你这阉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普天之下敢跟我面前说这样话的,你独孤境绝倒还是第一个,就冲你这股子莽撞劲儿,我便跟你说一说你们尊敬的古城主那些风韵事儿,如何?” 不等独孤境绝开口,孟婆忽然怒道:“住嘴!我两界城虽和四刹门结为同盟,但和五仙教不同,五仙教除了隆贵,再没有一个腰杆子直的人,我们两界城不会做你们的狗,你也无须在这糟践我们,等破了忘川禁地那些钟家残余,咱们各取所需便是。” 老头子笑道:“古城主,我真是看不懂你们两界城,当家的不说话,倒让手底下的人在这狂吠,要不要我出手帮你理料一番啊?”老头子说完手指一抖,一股巨力对着孟婆猛冲而去,速度之快屋子里三个两界城的人谁也没反应过来,只见孟婆肩头瞬间被洞穿,鲜血如注。 古今笑连忙说道:“我两界城的人自然由我管教,不消你四刹门的人出手,若是再这般僭越,两界城恐怕就得换一副面孔对你四刹门了,我们虽抵不过你,但钟家那份极乐图的残图瞬间便可毁掉,你若是想要这个结果,咱们大可以试一试。” “古城主,不用替老身出头,老身没事,是我造次了。”孟婆忍着肩头剧痛,咬牙说道。 一旁的独孤境绝心头狂跳,直骂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缺,平日里自诩为两界城一人之下的地位,可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两界城的事儿,自己是一丁点儿都不清楚,除了能在忘川苦工面前作威作福,在两界城巡兵面前摆摆威风,其他的屁都不算一个,这短短几句话,自己就听到了这么多让他始料未及的消息,无论是两界城城主和四刹门的关系,还是钟家极乐图残片,哪个不是天大的秘密,况且还有大战在即,两界城和四刹门达成一致,要灭了忘川禁地里头的钟家残余,为的到底是什么?恐怕是比极乐图残片还要重要的事物,想到此处,独孤境绝冷汗直冒,这才明白过来孟婆在门外那段话到底是何意?这两界城和四刹门看似同盟,但实际上古今笑和老头子这两个掌门人言语之中剑拔弩张,也不见得有多亲密,眼下到了站队的时候,若是这一步走对了,以后少不了实惠,若是走错了,恐怕今后的日子也就不见得如此快活。 独孤境绝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愣头愣脑的冲撞了老头子,若是此时取个中立的姿态,日后若是两界城势颓,也好投奔四刹门,以自己枪法造诣,好歹混个小头目当当。 孟婆默默退下疗伤,走时冲着独孤境绝抬了下下巴,独孤境绝心领神会,便道:“老头子,我们城主乏了,还请自便。” 老头子瞧了一眼古今笑,只说了一句:“自己掂量掂量。”便转身离去。 古今笑这才松了口气,见老头子出了内城,一掌将扶手拍碎,瞧那模样心中怒火难消,此时孟婆又从里间出来,肩头伤口已经愈合,对着独孤境绝说道:“四刹门欺人太甚!独孤境绝,你立即带一队人马,在碧落山外藏着,若有四刹门的人前来,将他们统统截杀。” 独孤境绝有些诧异,古今笑还没下命令,这孟婆却直接开口布置,到底该不该遵从?于是独孤境绝赶紧去瞧古今笑,见古今笑双目紧闭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便有些犹豫:“孟婆,先不说老头子讲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生不欢带人过来,以我的武功,怕是也打不过生不欢,人家的销骨掌和玄铁剪可不是吃素的。” 一听独孤境绝有意推辞,孟婆当即大怒:“要你何用?这般推三阻四,若不然让你现在去忘川禁地,把那些苦工给抓回来,你选吧!” 独孤境绝眼珠子一转,心道这我可不傻,那使冰的姑娘自己是铁定打不过,况且那里头还有忘川钟家的人,自己傻不愣登的进去了,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换言之碧落山外倒存在两个选择,自己大可以找个偏僻的地方藏着,日后回来禀报时,只要说没和四刹门的援兵遇见便罢,真要是遇见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大不了不回两界城,找个山头自立为王去。 想到此处,独孤境绝赶紧解释道:“古城主,孟婆她老人家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以我的武功,我担心打不过生不欢,误了您的大事,但我不能遇见难事就往回退不是?咱在两界城,就得替两界城分忧,我想等我那两个结义兄弟回来,由我们哥仨一起出马,胜算不也大些吗?” 孟婆哼了一声:“滚吧!这个事儿若是再办砸了,你就提着头回来见我吧。”。 独孤境绝点头称是,心中不禁怒骂:“老牝狗,狐假虎威个什么劲儿,若不是古城主在这,老子非得扒了你这身狗皮!古今笑莫不是痴傻了,让一个手下在这狂吠!瞧着模样两界城也成不了大事!倒不如把这事儿告诉老头子,在四刹门面前邀一功,也好混个人缘。” 一念至此,独孤境绝也不迟疑,当即别过古今笑,直奔老头子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城主的秘密 独孤境绝瞧着老头子已经出了内城,直奔外城城门方向,便一路直追,可哪里还能找到老头子的踪迹?正踟躇间,老头子在独孤境绝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是在找我吗?” 独孤境绝吓的一抖,连忙回头带笑道:“是,我是在找您老。”话刚说完独孤境绝又是一惊,那老头子已经换了身剑客装扮,便何第一天进两界城的打扮无二,这短短片刻,老头子瞬间易容,着实让独孤境绝有些措手不及:“在下有要事要向老头子禀报。” 老头子哈哈大笑:“你一个两界城的人,有事情向我禀报,还要避开你们古城主,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在内城在下出言相激,实属无奈之举,只不过在下心向四刹门,眼下两界城意图对四刹门不轨,我不忍看四刹门陷于被动,特来向您老知会一件惊天秘密。”独孤境绝脑中飞转,想着用什么说辞可以提起老头子的兴趣。 老头子狂笑道:“你这个首鼠两端的小人,在内城我还高看你一眼,武林中敢和我老头子顶嘴的,你算是头一个,功夫不济胆气倒足,不过眼下我却要收回这个看法了,两界城有什么打算,我根本不在乎,趁着我心情不错,你哪里来的哪里去,莫要再多言。” 独孤境绝又急又恼,原来自己顶撞老头子还让对方高看,如今想要投诚,却被人拒以千里,只得又道:“好,既然您老瞧不上我,我也不再自讨没趣,不过日后若是四刹门在两界城里吃了亏,莫要怪我没有提醒您。”说完独孤境绝转身就走。 果然老头子把独孤境绝喊住,独孤境绝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言语起了作用,便扭头道:“我一个阉人,人微言轻,哪里入得了四刹门的法眼,既然老头子瞧着在下恶心,为何又要喊住?”独孤境绝揣测老头子的心思,四刹门在武林中已是登峰造极的门派,老头子又是四刹之首,可谓是武林第一人,所以任谁跟他说话,恐怕都是大气也不敢多喘,换做自己是老头子,恐怕也会觉得无聊,若是有人敢顶撞自己,也算是个乐子,独孤境绝便瞅准了这一点,言辞加了几分顶撞。 老头子又笑了笑:“独孤境绝,你别误会,我把你喊住,不是想知道你说的惊天秘密,这世上的秘密我知道的太多,区区一个两界城,能有什么秘密会妨害的我,即便有我没有料到的事,大不了杀了了事,不过,既然你有心向着四刹门,我倒对你这个人有些兴趣,当年钟不悔骟了你,我倒有法子救你,至于要不要帮你,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独孤境绝冷汗直冒,原以为和老头子交谈,仗着自己心中的秘密,能占点儿上风,可这老头子话里话外都不买账,如今又说出自己的丑事,以此来诱惑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完全被动,不过老头子这番话倒是让独孤境绝动了心,自己生平最大的喜好便是女色,曾经为了一名女子,连屠九个村子,就为了一饱**,可偏偏被钟不悔给废了自己的宝贝,这女色再与自己无缘,钟不悔这一手,可比杀了自己还痛苦,不过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独孤境绝对女色倒也不太在意了,可偏偏老头子又把这事提起来说,独孤境绝当年压抑住的欲望,又再次复苏:“哼,要帮便帮,要救便救,拿这些话来勾我,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吗?老头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救与不救,我已不在乎。” “有人跟我说,你独孤境绝枪法独到,在我看来不过尔尔,杀些手无寸铁的村妇,算不得本事,不过我瞧着你城府倒是颇深,你已经瞧出我的心思,想凭着顶撞我来博得我的好感,确实别出心裁。不过我虽然瞧出你这点小九九,但还是挺受用,这样吧,你且说一说两界城到底有什么打算?也好让我瞧瞧她古今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独孤境绝心道,这老头子果然把自己瞧了个底掉,既然被对方拆穿,那就厚着脸皮坚持下去,于是独孤境绝道:“这点小秘密入不得老头子法眼,不过既然您老要求,那我索性就说出来,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全由得你,方才你走后,古今笑命我带人在碧落山外埋伏,若是生不欢带四刹门的人前来,我们以逸待劳,将他们悉数毙之,以绝你四刹门援兵,之后再全力对付你一人。” 老头子笑容不改:“就这?” “嗯,就这!我说完了,眼下便离开此地了,毕竟跟你说了,那就算是跟两界城彻底撕破脸皮,四刹门又瞧不上我,我留在这也无用。”独孤境绝作势要走,想以退为进。 老头子点点头:“站住,你说的我早就料到了,不过我倒是改主意了,你说的这个秘密虽然不值钱,但好歹是我让你说的,好比买卖,既然我要了你的东西,即便是于我无用,也要付钞兑现,你有心归顺四刹门,我总不能拒之门外,我来跟你说一说你们古城主的那些事,你再做打算。” 独孤境绝心头一喜,到这一步不管怎么说,算是得了老头子的信任,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们古城主,是我四刹门四刹之一生不欢的生身母亲,生不欢的父亲本是十方山一恶首,霸了当地一名叫做辜晓的女子,杀尽辜家上下老小,烹了辜晓的父母作食,辜晓吓的不轻,答应了做压寨夫人,上了十方山后,那女子终日以泪洗面,不过生不欢的父亲也叫真心喜爱辜晓,倒没再害其性命,每日好吃好喝待着,上山的第三年,辜晓生下了生不欢,生不欢的父亲好生欢喜,而辜晓有了孩子,倒慢慢的接受了这种日子,不过好景不长,那一年十方山大旱,大家都没吃食,生不欢的父亲便带人下山掠人,当着辜晓的面,把一百多口人拿粗盐码了,活生生的做成人干,辜晓彻底崩溃,连夜带着生不欢逃出十方山,一路直奔忘川,生不欢的父亲派人一路追逃,半路上还真截住了这对母子,派去追人的有些不忍,便在辜晓交出生不欢之后,放了辜晓一条生路,也自那时起,辜晓才一路奔到忘川,投奔了钟家。所以,那生不欢的的确确是辜晓的儿子,这一点我也不是信口胡说。” 独孤境绝一愣:“如此说来,古今笑自称是玄女神功的第一人,也是胡扯的了?相传玄女神功要处子之身,这都有儿子了,哪里还能练玄女功?怪不得没见过她出手,原来是个假的。方才您提及生不欢,所以古城主才会如此动容,可她现如今让我截杀生不欢,若生刹是古城主的亲儿子,古城主又如何忍心杀掉他?” 老头子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辜晓逃走之后,生不欢被带回了十方山,他爹便把一身本事全都传给了生不欢,连嗜杀成性也一齐传了下去,要说这生不欢也是练武奇才,不仅超过了他老子,连杀人的爱好也是过犹不及,他爹杀人那叫心情好了杀两个,而生不欢是不杀人心情就不好,两者相较,还是生不欢更为嗜杀,后来四刹门崛起之后,生老病死我们四个也在武林中有了名号,名声大了也就传到了辜晓的耳中,后来我们得知辜晓嫁给了钟不悔,有钟家庇护生不欢的父亲自然是奈何不了,正赶上那时候极乐图一分为四,生不欢的父亲便借着去忘川寻钟家残图的名义,去寻辜晓,哪知道那一趟半路上遇见了裴无极,生不欢的父亲便死在了裴无极剑下,生不欢也瞎了一只眼,可以说四刹门那一趟忘川之行,算是铩羽而归,不过生不欢倒是见到了辜晓,只不过他爹没告诉他辜晓是他母亲的事,我推测生不欢爷俩在忘川也没少作恶,所以辜晓知道他这个儿子已经是个十足十的大恶人,除掉他,辜晓虽不忍心,但也在情理之中。” 独孤境绝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辜晓就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她让我截杀四刹门生不欢,其实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也不尽然,不过其他的你也不用多想,眼下有三条路你来选,第一,你就此离开,找个地方躲着,自然是平安无事,第二,就当咱们没见过,你该埋伏埋伏,遇见生不欢你该出手出手,不过我得提醒你,生不欢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第三,你大可以依照古今笑的安排,在碧落山外埋伏,遇见生不欢之后,给他引路,带我四刹门的人进两界城,那时两界城内防空虚,得手之后,你以后就是这两界城的城主,三条路你怎么选,不用我来教你了吧?”老头子说完便消失在独孤境绝眼前。 独孤境绝已有打算,重振雄风和两界城城主的诱惑,实在是让自己没法舍弃,况且已经知道古今笑不少秘密,自己颇为忌惮的玄女神功也是子虚乌有,当即便直奔营帐,带了一百名两界城巡兵,也不再想着去寻两个结义兄弟,便直奔碧落山方向去了。 内城中,孟婆换去带血的衣物,低头瞧了一眼肩头,洞穿的伤口已经愈合,古今笑在一旁问道:“伤势如何?” 孟婆摇了摇头:“已经无碍,独孤境绝不会这么轻易听话,怕是这会儿八成去寻老头子了,若是他反了水,之后便把他一并收拾了。” 古今笑自言道:“山雨欲来,也不知未来会怎样,如今我越来越觉得这城主当的太乏力,独孤境绝手握两界城巡兵大权,他若是真的投奔了四刹门,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孟婆冷言道:“你只要好好的当你城主便是,自有我来应对,区区一个独孤境绝,反不反水都一样,让他去外头盯着生不欢,本来也没多大用处,只是把他支开罢了,不过听老头子的意思,咱们去打忘川禁地,四刹门的援兵却在碧落山蓄势待发,只怕四刹门的目的,不是冲着忘川禁地,而是冲着两界城来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咱们虽然打不过老头子,可咱们还有一个杀手锏,有这个杀手锏,莫说一个老头子,纵然是四刹齐至,咱们也有一战之力。” 古今笑沉默不语:“咱们姐妹俩认识几十年了,我当年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如今这城主我实在是当不下去了,此间事了,不如放我走,我找个僻静的村子聊此余生,不想再问此间事了,毕竟复活钟....” “闭嘴!”孟婆怒道:“休要再多言,我答应你,等事情结束,让你走便是,这种事瞒了几十年,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如今这两界城自打老头子来了之后,就不那么单纯了!” 古今笑低下头,瞧着被自己捏碎,掉落在的碎屑:“在这武林之中,恐怕我连着碎屑都算不上,当年你在忘川河边瞧见我,把我救下,我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的心思你不明白吗?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我只想跟你过平淡的日子,可你只想着报仇报仇,你可曾想过我一星半点儿,眼下四刹门虎视眈眈,还有忘川禁地里头钟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不明不白的又冒出来公孙家的人,对,还有那道士,哪一个不想灭了两界城,恐怕我想过的日子,这辈子都指不上了。”。 孟婆神情复杂,盯着古今笑瞧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好了,阿萍,也没几天了,没几天了,再熬一熬,熬一熬就都过去了,你不要再说丧气话了,这个局布了几十年,等咱们拿到地宫里头的骸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那时我和你一道退隐江湖,就在碧落山中修一间房子,咱姐俩也没多少年好活,就这么过完余生吧。” 古今笑一脚将地上的碎屑踢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刹启程 十方山上,两名四刹门弟子推着木轮车,车上坐着的,好像是一名男子,之所以说是好像,不为别的,那男子手脚皆不是人形,乃是活脱脱的虎爪,后头推着木轮车的,是一名铁塔般的汉子,这木轮车上的正是王擒虎。 他受病公子之命,送走了四刹门的客人,连日来待客接物,早就把王擒虎喝的头昏脑涨,赶上十方山上的日头今天格外暖和,晒的王擒虎暖洋洋的,也就在木轮车上闭目养神。 许久之后,木轮车停在一处高坡,已经能瞧见归尘楼,王擒虎睁开眼睛,问身后之人:“今儿是不是生刹启程的日子?” 那铁塔般的汉子在王擒虎身后唔了一声,也就没多言语。 王擒虎更像是自言:“走了好,走了最好别回来,一个病公子折腾我就够了,没曾想那罗刹鬼还真活过来了,若不是他醒了就被支走,恐怕没有我好果子吃。如今这四刹门恐怕我也是留不住了,今天晚上,你收拾些细软,把你嫂子背了,咱们连夜走。” 铁塔汉子一愣:“大哥,你就不怕病公子追杀吗?” “怕,怕也要走,裴家一役,我放走了裴家小鬼,还费了一颗回天丹,后来生死二刹追到那雪山脚下,生不欢又被雪仙阁顾念那个死老太婆打个半死,那一场可算是这些年四刹门吃得最大一次亏,单凭这一场,生不欢活剐了我都不稀奇,也叫我命大,生不欢人事不省,我还落得个管事儿的差事,可偏偏牛老大那几个挨千刀的长了反骨,又放走了公孙忆,这两样事儿我算是死个一万次都不多。”王擒虎瞧着归尘楼下的蛮豚,正在慢吞吞的往回走,那木梯之上,隐隐约约能瞧见一息白影,想来是病公子下了楼。 “病公子不是饶过你了吗?按说裴家那一战,不也炸出了钟山破?他居心不轨,若不是大哥,他还在咱四刹门眼皮子底下捣鬼。”铁塔汉子想替王擒虎宽心,可哪里知道王擒虎的苦楚。 王擒虎抬了抬自己的手,说是手,其实已经半点人手模样都没了,先前在归尘楼下见丁晓洋时,自己还是一双纯金打造的双手,不管材质如何,还有个手模样,病公子为了给自己装这双金手,可算是要了自己半条人命,受尽苦楚不说,连喉咙也给喊劈了,如今连个整句儿都说不全,可没过多久,病公子心血来潮,觉得那一双虎爪瞧着威风,又把这金手给取出来,给自己四肢配齐了虎爪,等于这又受了二刀罪,死去活来已经形容不了这段的经历,其中滋味,想必只有自己知晓了:“饶过我?我倒希望那个魔王一刀攮死我,省的我过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之所以我要跑,前阵子病公子在折磨我时,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想来我这手脚他已经玩腻了,眼下四刹门有要事,病公子还要着落我打点四刹门上下,只要那件事了结,便是我的死期,这时候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铁塔汉子想不通这里头的关节,挠头叹气道:“算了,大哥你怎么招呼,我就怎么来,我这条命反正是大哥给的,你要走,我跟着便是。” 王擒虎回过头来,抬眼瞧了瞧铁塔巨汉黝黑的面庞,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兄弟,当年咱威虎帮也算是闯出一番天地,若不是那天杀的杂毛坏了咱们好事,怎会落得寄人篱下,如今你在这四刹门算是站住了脚跟,力大无穷的本事也深得病公子的垂青,他派你来伺候我,其实也是让你监视于我,你若是跟我走了,病公子也不会饶过你,你可想好了。” 铁塔汉子面无表情只是骂道:“去他娘的病公子吧,他的的确确让我监视大哥,可大哥没做半点对不起四刹门的事,没说过四刹半个不字,有什么好监视的?” 王擒虎抬了抬爪子:“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我都想好了,咱们从四刹门走,从西面下十方山,一路西行直奔幻沙之海,死活都要找到天机先生,让他给咱指一条明道儿。” 木轮车吱吱呀呀的下了山,王擒虎一行来到归尘楼下,正瞧见病公子在楼下踱步,当即开口道:“回禀病刹,客人一路送出十方山,瞧着他们一路走远,又安排了弟兄暗暗盯着,只要他们敢偷偷回头,咱们肯定能知道。” 病公子嗯了一声,摆摆手让王擒虎离开,王擒虎也识趣,当即调转了木轮车,刚行没几步,病公子却又把王擒虎喊住:“擒虎,生刹要见你,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王擒虎身子一震,连忙回头去瞧病公子,只见病公子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生不欢要动手了,不过病公子又开口道:“放心,我已经跟生不欢讲了,你这手脚都是我精心改造过的,冲着这份情,他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他喊你过去,你大可不必太过揪心,放心去吧。” 王擒虎心中打鼓,即便是不要性命,那也得扒一层皮,心里不由得羡慕起牛老大这群人,这群瘪三都敢反了四刹门,自己还在这瞻前顾后,即便心中满是厌恶,还得装作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这种日子实在是多一天都不想过了。 生不欢已经在房中等候,瞧着王擒虎进门,那只独眼便恶狠狠的盯着王擒虎,王擒虎当先开口,满脸堆笑:“生刹大难不死,后福将至。擒虎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生不欢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巴不得我醒不了吧,死亦苦没受伤,他也不好杀本门弟子,病公子那你过手瘾,自然也不会杀你,可我不一样,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害得我差点见了阎王老儿,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王擒虎心道果然这罗刹鬼要秋后算账了,当即开口道:“生刹何处此言,可不要吓唬小的,我本是想把那惊蝉珠取了,献给生死二刹,谁曾想钟山破那厮反了水,我这一双手活生生被那姓钟的给剁了,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就连我那手下两个心腹,也被钟山破给杀了,我若是有半点私心,大可一走了之,怎么会跟钟山破打在一起?还请生刹明鉴啊。” 说完王擒虎一咕噜滚下木轮车,当即摊在地上,双爪抱拳,不住作揖,那两只毛茸茸的虎爪抱在一起,配上王擒虎诚惶诚恐的表情,场面十分滑稽。 生不欢狂笑不止:“怪不得病公子不让我动你,瞧你这虎爪还挺逗,赶明儿让病公子再给你换个虎头,这样你就全乎了。算了,给病公子面子,我的事就先不找你了,眼下我要去忘川,这个你也知道,本来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钟山破,不过既然老头子说忘川的事更重要,而且忘川的事了结,就不愁钟山破不就范,所以我便没去十方狱,我走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十方狱,看住了钟山破,要是出了岔子,莫说他病公子,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老子都得活铰了你!” 王擒虎感激涕零,磕头捣蒜:“小的一定殚精竭虑,把生刹交代的事办好!” 王擒虎小心翼翼地爬上木轮车,两个爪子推着轮子堆着笑离开了。王擒虎刚走,病公子就进了门,生不欢瞧见病公子,也没好气:“你那回天丹也不顶事,害老子昏迷了这么久!” 病公子一手掩鼻,一手撩起白衣下摆,这才说道:“你这屋里一股子血腥气,可难闻死了。” 生不欢哼了一声:“瞧你这模样,好像个娘们儿!老子就爱在屋子里铰人脑袋,有点血腥气太正常不过,要你在这嚼舌!” 病公子听生不欢如此不客气,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是笑道:“好了,言归正传,如今死亦苦在雪仙阁,弟子回来传报,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八成也到手了,连裴家小鬼手里那张,也被死亦苦夺回来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念被死亦苦杀了。” 生不欢闻言一愣,独眼满是凶光:“去他娘的死亦苦,老子的仇凭什么他来插手,不把顾念那个贼老太婆的脑袋铰下来,难平我心头只恨!” “打住!打住!死亦苦去雪仙阁,本就是为了极乐图,顾念阻拦非除不可,你又在昏迷,总不能让死亦苦白白等着吧?你的仇人又不止顾念一个,钟山破还有裴家的那个小鬼,都给你留着呢!不过,老头子传来消息,让你即刻启程直奔忘川两界城,这个事你可别耽搁了,老头子什么脾气你不是不清楚,若是误了他的事,莫说你是四刹之一,他要是发起火来,把咱四刹门改成三刹门,他不是做不出来!”病公子好言好语,生怕生不欢不答应。 生不欢摸了摸身旁的玄铁重剪,闭上那只独眼,口中恶狠狠的说道:“老头子让我去忘川,我自然会去,只不过他点名让我过去,目的我也清楚,你们也知道,那个人尽可夫的老婊子也在忘川,让我过去,是为了给我爹报仇的。人们都说咱四刹门无恶不作,要我说,比起老头子来,我们那都不叫坏。” 病公子心里没底,自打公孙忆乔庄孙婆婆潜入十方狱,病公子就猜测这公孙忆是为了找钟山破,虽不知这二人到底有什么瓜葛,但总是对四刹门不利的事,所以病公子和老头子一商量,也就将计就计,让老头子化身阿江,一路跟着公孙忆,本身忘川里头也有四刹门需要的东西,而且两界城虽说和四刹门结了同盟,但两界城到底憋着什么目的,四刹门也不是特别清楚,老头子此去,也是为了探查一番两界城,前阵子老头子送回消息,让穷尽一切办法救活生不欢,并且让生不欢只要能动,便直奔忘川,病公子何等机敏,便知是两界城不老实,老头子这是要除人,而且以病公子对老头子的了解,让生不欢出手杀自己亲娘,老头子做的出来,可病公子对这个安排却有了不同的看法,生不欢纵然是杀戮无算,但对自己的亲娘能不能下手,还真得两说,不过病公子还是依照老头子的安排,将生不欢唤醒,不过还是要和生不欢说明白,省得到时候生不欢下不去手,所以这几日病公子经常来找生不欢,就是怕生不欢出岔子:“那两界城城主古今笑是谁,也不用我点破,生刹此行怕是要大义灭亲,我只怕生刹下不去手。” 生不欢一掌拍碎桌角:“那老猪狗算不得亲人,我的亲人只有我爹一个,我爹当年为了救她,死在了忘川,我的眼珠子也在那时候没的,这笔账裴无极那个狗贼已经了了,那老猪狗的账,我真得跟她算上一算,你病公子不用多言,我若是不生铰了那老猪狗的脑袋,誓不为人!” 病公子瞧着生不欢那罗刹模样,心里还是安心不下来,毕竟当年忘川的事发生时,生不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盼老头子在忘川已经安排妥当,不给古今笑说话的机会,不然若是把事实真相说给生不欢,到时候生不欢能不能下手,还真说不准了:“本想着让死亦苦跟着,不过他在雪仙阁脱不开身,忘川之行也只有着落你,此行路途遥远,忘川钟家残余还有些实力,再加上公孙烈的儿子也在那里,你要多加小心。”。 生不欢点点头:“我做事不需要你在一旁聒噪,瞧我如何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铰下来,你若是喜欢,我穿个九骷髅珠子给你当摆设!” 皓月当空,生不欢带一百名四刹门弟子,浩浩荡荡出了十方山,许久之后,在十方山一处不起眼的山石之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人身高巨大,后背背着一个疯癫女子,另一个站的笔直,瞧着山坳里那条火龙蜿蜒消失在前方,这才开口道:“走吧,沿西山走,去幻沙之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山中相遇 两界城营帐里,哀嚎声此起彼伏,从碧落村里侥幸得脱的,也逃不过身上的伤痛,一个个杀猪一样的嚎叫,没出城的巡兵瞧着同伴这般惨状,一个个心中暗自庆幸没被带出去,几个郎中模样的人正给这些人医治,营帐中一片喧闹。 独孤境绝撩开卷帘,大踏步进了内间,对地上躺着的这些伤兵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正当中坐下,喝退医治伤兵的郎中,又把几个领头的喊到跟前:“速速码两百号人,挑眼皮子活的,手脚麻利的,最好带点功夫的,跟我走。”说完便把兵符往案上一拍。 那几个领头的小头目面面相觑,方才还暗自庆幸没被带走,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独孤境绝自己的伤那都是肉眼可见,没说好好养着,这又要出去,如今这两界城的气氛已经十分紧张,这些个巡兵又不是痴傻之人,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有大事发生,见独孤境绝面沉似水,这几个领头的壮着胆子问道:“天王,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带这么多兄弟走,要不要跟古城主知会一声?” 独孤境绝一拍案几:“混账东西!这事儿是你问的?只管照办便是。”说完独孤境绝瞧了瞧这几个头头,见他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双眼透着恐惧,便知夜袭碧落村一战,损失的可不是巡兵这么简单,连没出门的这些个巡兵,胆气也全都吓没了,只好温言道:“放心,这次不是带你们动手的,古城主交代了,在碧落山口迎人。” 有不放心的多嘴:“既然是迎人,如何带这么多兄弟?眼下咱们这大帐里头,伤的伤病的病,方才孟婆她老人家也过来,喊了两百多号兄弟去黄泉路了,忘川苦工是逃了,活不能没人干不是?”原来独孤境绝去寻老头子的当口,孟婆也来了趟营帐,罗了几百个巡兵,去给修黄泉路充数,算上先前独孤境绝已经派人用兵符调走了一批,眼下能调得动的也只有一两百人。 独孤境绝见眼前这人一再推三阻四,心头火腾一下升起:“有多少给我带多少,是她孟婆大还是古城主大?误了古城主的大事,我拿你是问!” “天王,多嘴再问一句,咱这两百号兄弟去迎哪方贵客?二哥、三哥还没回来,要不要等他俩回来了再走?”那头头一直想拖延,即便成功不了,能让独孤境绝瞧出自己不想去,臭骂一通让自己滚蛋,也是值得。 哪知独孤境绝听完,动了真怒,一个耳光直把这小头头打的眼冒金星:“还有问题吗?再有问题我就那这个回答。” 这头头望着独孤境绝张开的手掌,捂着脸再不敢多言,连忙捅咕边上的人,这些个头头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真遇上事儿那一个个都往后闪,可眼下独孤境绝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这会儿谁要是再说些不中听的,恐怕这独孤境绝抬手便要杀人。 见场中没人再多嘴,独孤境绝便挥挥手让这些头头赶紧准备,人手齐备便开拔,说完独孤境绝便气鼓鼓的离了营帐。 只剩下这几个头目在里头互相辱骂,那挨了打的更是邪火难消:“你们几个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奶奶的,遇见事儿了一个比一个往后退,都他娘的属乌龟的,碰见茬子就缩头!还想着能躲过这一茬,现在瞧着还不如去黄泉路做苦工,总落个平安!” “行了,不就是去迎人吗?说的这么悲戚,搞得跟他娘的送死一样,脸面前咱们能动换的兄弟都去便是,反正出了事那都是他阉人的锅,落不到咱兄弟头上,反正问起来就说见着兵符按律而动,即便古城主责罚,也得讲个道理不是?” “你他娘的脑子不转筋是吧?碧落村那一战死了多少弟兄?活过来的也成了残疾,上次四刹门的病公子过来,四刹门的人可用正眼瞧过我们,一个个牛气的不行,眼下这忘川来了这么多高手,这儿会去迎人?迎谁?迎他娘的黑白无常吗?”几个头目争吵不休,只是谁也没舍得把自己手底下的巡兵码出来给独孤境绝带走,许久之后,这几个头目才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每个人出五十名,给独孤境绝凑个数,如此一来谁也不吃亏。 两百巡兵码齐在营帐外排开,虽清一色银甲银蹬,但一个个垂头丧气,好似要奔死去。那几个头头便扯谎道:“你们打起精神来,这次跟天王出去,可是好差事,一不动手,二不打架,齐整整的去,整齐齐的回,就是去迎人。” 一语话毕,人群中当即有人嘀咕:“若是好差,如何这几个头头生怕出多了人,多出一个都吵嘴打架,这能是好差?” 那头目只当听不见,仍旧笑呵呵的扯谎,直等到独孤境绝再次出现,这才把这两百名巡兵交给对方:“天王,咱这两百个兄弟,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又给他们配了银甲,可谓整齐划一,咱两界城迎人可从未有过如此派头。” 独孤境绝丝毫不理会,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这两百名巡兵直奔碧落山。独孤境绝脑中飞转,在内城中见到老头子不似受伤模样,想必是已经把胖道士那伙人收拾了,为了谨慎起见,独孤境绝也没敢从碧落村走,一路绕开碧落村,兜了一个大圈子这才翻了碧落山。 两百人的队伍在碧落山中穿行,好似一条银蟒蜿蜒于山道,独孤境绝心中琢磨,那孟婆让自己找地方把巡兵藏好,只等生不欢近前,便突袭阻截,不过如今跟老头子已经通了气,遇见生不欢只要给他带路便可,如此一来也不用藏着躲着,于是便找个开阔地安营扎帐,如此一来,这动静可就大了去了,众巡兵一个个怀着心事,扎营之后也无人警戒,独孤境绝也懒得派人巡查,反正距离生不欢到忘川还有三天,这三天可得好好地休息休息。也正是如此,这两百多人根本没发觉这营帐外不远的一个山洞里,躲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公孙忆安排去山外寻找公孙晴的十方六兽,也正巧赶上朱老二闹肚子,弟兄五个不得已才陪着朱老二到小道上出恭,没曾想朱老二这出恭阴差阳错的让六兽和两界城的巡兵错开,不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战。 朱老二瞧着这一大队人马从脸面前走过,气都不敢出,屁也不敢放,愣是等最后的人走过去,才敢使劲儿,哪知道这群人好巧不巧就在前头扎了寨,朱老二只得默默提溜着裤子,慢慢向兄弟们退去。 见朱老二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出现,苟老三当即就开口嚷道:“老二,你拉泡屎撞见鬼了吗?瞧你鬼鬼祟祟的样子!”苟老三刚一开口,朱老二立马就急了,也顾不上许多,伸出肥手就去捂苟老三的嘴,苟老三见朱老二如此怪异,赶紧扒拉朱老二的胳膊,哪知道朱老二下了蛮劲,愣是把苟老三的嘴捂的死死的。 其余四兽瞧见朱老二皱紧眉头,也当是中了邪,一个个起身就要把二人拉开,还是牛老大反应快,知道朱老二出恭时一定是瞧见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惶恐,于是便低声道:“你们几个嘘声,老二,你瞧见什么了?” 此言一出,兄弟几个这才反应过来,苟老三也是点头连连示意自己不会再叫喊,朱老二这才松开手,苟老三立马低声骂道:“你娘的朱老二!你拉屎擦手了吗?一股子粪味儿就往我嘴里填!”说完便连连朝地上啐起口水。 兄弟几个当即想笑,只不过都知道朱老二有话要讲,一个个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只听朱老二道:“老子出恭的时候,听到前面有人声,想着你们几个已经在我身后,这会儿会是谁跟上来?刚抬眼一瞧,那使枪的独孤老儿,带着两界城人马浩浩荡荡打面前过去,拿眼一瞧少说百十号人,咱哥几个要是被他瞧见了,着实麻烦!” 此言一出,六兽便不再喧闹,一个个盯着牛老大,牛老大沉吟片刻道:“老二,他们是下山了吗?” 朱老二摇了摇头:“没,老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等着他们赶紧走,可谁想到他们就在前头扎了寨,我哪里敢再近前,提上裤子就来找你们了。” 牛老大嗯了一声:“这独孤老儿这会儿下山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去抓小师姐的?倘若真是如此,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手了!” 牛老大这么一分析,五个兄弟当即附和,还是老大脑子好使,独孤境绝带着这么多人出山,除了去寻公孙晴,恐怕也不会再有其他事,兄弟六个你一言我一语,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六兽决定,就跟着这一队人,本来六兽漫山寻公孙晴,无异于海底捞针,有这一大队人帮着寻,那自然可以省去不少事,寻不到那就说明公孙晴已经脱险,寻到了,那就想办法抢人。 六兽打定主意后,便在这山洞里铺上了草垫,想着独孤境绝扎寨,那兄弟六个就扎营,两界城开拔,那就跟脚迈步,反正就一点,不让这群人离了自己的视线。 苟老三、杨老四、侯老五本就是跑山的好手,身形瘦小轻盈,藏在草丛里树杈上不仔细瞧根本就瞧不出来,洞中收拾停当之后,这弟兄三个便悄悄往两界城营寨那边去,轻手轻脚爬到一个营帐边,竖着耳朵听里头的谈话。 听了半晌,兄弟三个那叫一个一头雾水,倒不是营帐里两界城巡兵没说话,这话倒是没少说,可就是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巡山抓人的事,那是一个字都没提,这弟兄三个哪里知道,莫说是偷听,就是抓来一个严刑拷打,也是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话,这两百个巡兵也是被临时凑了数,独孤境绝根本不会向这些人透漏半个字,所以这些个巡兵除了抱怨就是骂娘,苟老三兄弟三个听了满耳污秽,便知再听下去也无用,正欲起身离开,那营帐里忽然有人说道:“瞧这会天王这么神奇,鬼知道城主会怎么办他?被一个姑娘带走了这么多苦工,这个罪过那是够他死一次了!” 苟老三心头一震,便知两界城里肯定发生了大事,于是刚准备离开的脚又缩了回来,又听营帐中言道:“你还别说,听说大闹黄泉路的那个姑娘年纪不大,武功却高,一抬手就是一千把冰刀,直愣愣的戳向独孤境绝,要说天王武功也不是盖的,那枪花一舞,冰刀全部打碎,寒冰哗啦啦碎了一地,可就在那会儿,你猜怎么着?那姑娘小手一番,不得了,那些碎片都好像长了脑子,哗啦一声全都攮向了独孤境绝,就这么一下子,就被戳成了马蜂窝,那家伙独孤境绝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打坐,豆大的汗珠子啪啪往下落,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就这么眼巴巴的瞧着那姑娘把忘川苦工们全都带走了。”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哪有一千把冰刀?我倒是听讲那姑娘就是平白无故从黄泉路上蹦跶出来的,他们讲是黄泉路挖通了冥界,冲撞了阴差,那姑娘就是阴差,出来索名来了,那些个苦工八成是死了。” “你这说的也太邪乎了,不过那姑娘是真强,三两下就把独孤境绝给料理了,平日里你瞧他那跋扈模样,碰见硬茬子不也得怂着吗?”。 这营帐里两个巡兵你一言我一语扯闲篇,外头苟老三听了个真真切切,赶紧折返回去,把自己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牛老大,兄弟几个一分析,便觉得那姑娘就是跟公孙忆一起的顾宁,可原本在十方山刚见面时,那姑娘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哪里有两界城巡兵口中说的这般厉害? 牛老大一拍大腿:“别管是不是顾宁,听那两个巡兵说话,那姑娘反正是在两界城里大闹一番,让独孤老儿吃了苦头,那就听着过瘾!” 第两百章 杀意难平 六兽免不了对大闹两界城的姑娘赞许一番,这扎寨的两界城巡兵瞧着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但一个个的脸上写满了心不甘情不愿,想来必是被独孤境绝强拉出来,牛老大心道:“恐怕这两界城里头已经闹开了锅。” 第二天一大早,牛老大兄弟六个早早的就起身,为了不打草惊蛇,六兽这一夜可算是遭了罪,山里头本就潮气重,又不敢升火,只得打着寒颤硬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以为两界城的人会开拔出山,哪里知道这群人全都懒洋洋的模样,甚至许多营帐中还是鼾声如雷。 六兽不禁起疑,侯老五趁着天没亮就去查探了一番,此时已经掉头回来,嘴里念叨着怪哉怪哉:“这独孤老儿起的倒早,不过就在那里打坐调息,那巡兵也不甚着急,瞧着不像是急着寻人的状态,到好像是在等人。” “等人?等谁?忘川已经够乱的了,还有人来么?”朱老二起了大早,可意识还处在迷糊中,话音刚落,朱老二便被身旁的苟老三拍大腿的声音吓了一跳 苟老三正色道:“他娘的,坏事了,先前老头子说要把我们交给病公子,不会这么寸劲儿病公子也来忘川了吧,一个老头子就够难对付的了,倘若病刹再过来,那可就一点胜算也没了。”苟老三还想说趁着没人发现赶紧溜,可瞄了一眼牛老大的表情,硬生生的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不过苟老三这番话还是引起了兄弟们的重视,这独孤境绝带着清一色铠甲的巡兵,在这里驻扎,显然不是先前认为的那样,根本不是出山寻公孙晴和吴拙,而越看反倒是越像在迎宾,要是真给苟老三说着了,他们是在等病公子的到来,那六兽所处的位置可就危险了,这独孤境绝毕竟达不到四刹那种境界,可独孤境绝发现不了,病公子不会发现不了,再等在这里那和等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六兽思索再三,便准备从小道溜走,走远一些再做打算。 弟兄六个正准备动身,耳听得独孤境绝大帐处响出人声,是有一名两界城巡兵进帐禀报,说是在山道上发现一队人马,瞧那队人马一身黑袍,袖口金线缝上一个“刹”字,是四刹门的人到了。 六兽听到之后,一个个面如土色,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牛老大赶紧招呼兄弟们:“事不宜迟,再不走就走不脱了。”说完便当先领路,奔着两界城反向逃遁,可并未走上几步,便被杨老四喊住,杨老四听力极佳,听了一会儿营帐中的交谈后,杨老四这才开口:“听那巡兵禀报,来的是四刹门的人不假,只不过听他那描述,来的不是病公子,好像是生刹?” 熊老六当即奇道:“怎么可能?生刹被顾宁的师父用万物萧打穿了心肺,若不是回天丹吊着命,早就死了,怎么会突然好起来?四哥,莫不是你听错了!” 杨老四并没听错,进入独孤境绝大帐的巡兵说的话,杨老四那听得是真真切切,复述起来也是一字不差。 大帐中独孤境绝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当中,刚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卷帘便被巡兵掀开,那巡兵进帐纳头便拜:“天王,前头暗哨瞧见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独眼汉,一脸凶相,背后背着把大剪刀,瞧着有些怕人,正杀气腾腾的冲咱们这边儿来了。” 独孤境绝听完立马起身,心里头已然知道生不欢到了,当即下令,各营帐即刻出帐,夹道迎接,这头刚把队伍规整,那头生不欢已经带着人近前。 独孤境绝满脸堆笑:“在下独孤境绝,奉城主古今笑之命,特在此处迎接生刹!” 生不欢独眼微睁,只拿眼角瞧了一眼独孤境绝,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人径直从独孤境绝身旁走过。 独孤境绝好生尴尬,又提高了声音:“在下独孤境绝,奉城主古今笑之命,特来迎接生刹!” 两句话说完,生不欢还是不理会,不仅如此,连跟在生不欢后头的四刹门弟子,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看都不看独孤境绝。 独孤境绝有些恼火,但哪里敢表现出来,只好耐着性子说道:“生刹留步!在下两界城独孤境绝,特奉古......四刹门老头子之命,在此等候四刹门!” 这句话说完,生不欢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用一只独眼打量着独孤境绝,片刻之后,生不欢这才轻飘飘的说道:“哦?你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这里等我?” 独孤境绝心中松了口气,怕就怕生不欢不理会,直接忽视自己,只要开了口,就不怕他不听,于是独孤境绝笑道:“生刹一路舟车劳顿,前头就是忘川两界城,生刹千万别着急进去,免得误了老头子的大事,所以烦请生刹移步,到我帐中一叙。” 生不欢擦浪一声张开了玄铁剪刀,谁也没瞧见生不欢是如何出手,等瞧见时,那玄铁重剪已经架在了独孤境绝的脖子上。 说着说着话突然出手,两界城的巡兵全都愣在当场,说好了接人迎人,怎么接来的人如此嚣张跋扈,原以为两界城在忘川可以横行无阻,可偏偏遇见了四刹门之后,竟受这些冤枉气。 于是便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两界城巡兵跳将出来,用手一指生不欢:“这我们忘川地界还敢动粗?识相的赶紧收了兵刃,我们天王有话跟你说,倘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两界城下手不容情!” 这巡兵说完便拔出腰间长剑,剑花一抖,直奔生不欢脖颈处,生不欢嘴角一扬:“这种功夫还出来丢人现眼!” 说完身子一闪,那剪刀又从独孤境绝的颈间架到了说话巡兵身上。 那巡兵毫无反应,只觉得胸口一痛,再低头瞧时,见那生不欢好似一动未动,但此时这巡兵的胸间肋骨开始啪啪作响,一股剧烈疼痛传来,只把那巡兵疼得满地打滚,不住哀嚎。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再多一句嘴,独孤境绝瞧着地上那个巡兵周身呲呲冒响,身体里骨头断裂的声音也是响作一团,便知道这地上的打滚的巡兵已然无救,中了生不欢的销骨掌,那可是救不回来的。 独孤境绝生怕这罗刹鬼大开杀戒,赶紧抱拳作揖:“生刹稍安勿躁,在下独孤境绝,是有要事和生刹相尚,还请生刹移步,不用顾虑,这里头一没伏兵二没机关,在下只想着和生刹说说话,把老头子交代的事告诉您,还请生刹以大局为重! 毕竟独孤境绝当年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江湖阅历不可谓不丰,对于生不欢的传闻,独孤境绝也多有耳闻,知道生不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杀人害命从不跟人啰嗦,也不需要理由,生平最喜爱的是瞧着人在面前挣扎至死,所以若是不把生不欢稳住,说不定这一大队人马,要被生不欢给杀掉一半,所以独孤境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搬出老头子来,想以此吸引生不欢的注意力。 生不欢一只独眼满是凶光,浑身上下杀气迸发,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到底是奉谁的命令在这等我?” “回生刹的话,小的奉古今笑古城主的命令,来此间等候生刹,不过临行前老头子喊住了我,让我无论如何要在这里把您稳住,只等时机成熟,再做下一步计较。” 生不欢听完不怒反笑:“你这说了等于白说,我懒得跟你在这耗着,你只要给我指个路便是,剩下的不用你们两界城再操心。” “回禀生刹,这两百多兄弟守在这里,其一是为了迎接您,第二是要给你传达老头子的打算。”之后独孤境绝便把自己和老头子的交谈内容,说予生不欢,独孤境绝原以为生不欢听完绝对会依照老头子的安排,在这里等待,只等两界城全军开拔忘川禁地,便可以抄了两界城的后路,哪知道生不欢听完丝毫不感兴趣,自言道:“老头子办事就是墨迹,让我直接杀进去一剪刀一个,用得着这么费事吗?那你说说看,我凭什么相信你?” 独孤境绝脑中飞转,说辞脱口而出:“回生刹的话,以我这不入流的微末功夫,若是骗你,那不就是在找死嘛?在下说的事,那可都是老头子一个字不差的说出来,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全尸!” 为了稳住生不欢,独孤境绝连赌咒发誓都用上了,之后又小声说道:“生刹,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烦请移步帐中,听在下细细讲明。” 生不欢心道:“谅你也不敢暗算我!”于是便用剪刀撩开卷帘,入了营帐。 独孤境绝将所有人都留在外头,营帐中只剩下自己和生不欢二人,独孤境绝又在帐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外头再无人偷瞧偷听,这才开口说道:“生刹,老头子安排您来,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问,也不想知道,但老头子交代我的事,那我可得办好了,四天之后,两界城大军进发忘川禁地,剿灭忘川禁地钟家残余,此时城中空虚,正是趁虚而入的良机,老头子交代,只等大军进入忘川禁地,便由我二人带着手下,直接把两界城给占了,不管忘川一战,两界城和忘川钟家谁胜谁负?只要占了两界城,就不愁她古今笑不就范!” 独孤境绝听老头子说了古今笑和生不欢的关系不一般,但却不知古今笑和生不欢之间的恩怨到底有多深,所以言谈中涉及到古今笑,独孤境绝还是没说出过激的言词。 那生不欢听到古今笑的名字,心头火腾的一声上蹿:“还让我等多久!我一刻也不想多待着,非得铰掉那老猪狗的向上人头,方解我杀父大仇!” 独孤境绝一听便听出了深意,这生不欢虽然是古今笑的儿子,但肯定有什么事,不然生不欢不会如此激动,知道了这一层关系,独孤境绝便心中有数,知道该如何往下聊:“生刹,你切记切记,在两界城兵马未动之时,咱们可千万别露头,不然以古今笑的城府,绝对不会轻易派兵出城,到时候来个闭门据守,若是这样,那就免不了要受到老头子责罚,所以烦请生刹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啊!眼下忘川各股势力云集,有息松道长的徒弟赤云胖杂毛,还有公孙家的人,这些人虽然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但也都是硬茬子,老头子说,到时候一旦交手,便先由两界城的人冲锋陷阵,等两界城的人打没了打光了,到时候前不得前,退又无路退,古今笑便再无计可施,到时候生刹再动手杀她也不迟!” 本身生不欢越听越能接受,可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来了火气,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只要被人提过的事,做起来可能就会很乏味,来的路上生不欢已经想了无数种折磨古今笑的法子,可偏偏被独孤境绝一句话给说穿了,生不欢顿时心生不满,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和老头子有点关联,恐怕已经用剪刀铰了对方的脑袋。 独孤境绝尚未察觉到生不欢的异常,见生不欢沉着脸不说话,还当生不欢已经接受,便对着帐外招呼两界城巡兵上酒款待。 门外巡兵闻讯,酒肉立马送进帐中,可偏偏正赶上生不欢压制不住心中狂杀之意,见有个无关紧要的人进来,一脚踢翻那名两界城巡兵,啪啪两掌拍在巡兵肩头,可怜那巡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膀子便剧痛无比,还没嚎叫两声,那张着大嘴的玄铁重剪,便对着那巡兵的脖颈铰了下去,生不欢还不过瘾,揪着头发奋力一甩,这才稍稍缓解心中的杀意。 独孤境绝被眼前这一幕吓的不轻,武林传言生老病死四刹中,唯独生不欢杀人是爱好,如今得见果然是这样,一时间吓的说不出话来。 六兽正在外头偷听,哪里料到会从营帐中飞过来一样事物,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苟老三怀里,苟老三低头一瞧,魂都给吓没,不自禁大喊了一声。 第两百零一章 大战在即 倒不是苟老三胆子小,只怪营帐中飞出来的事物太过突然,六兽又听的十分入神,冷不丁飞出来个东西,不偏不倚正落在苟老三怀里,本就十分突然,苟老三低头一瞧,登时三魂丢了七魄,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见苟老三发出声响,牛老大立马把苟老三怀里的东西一把拽了,甩到另一个营帐之中,朱老二也反应不慢,赶紧把苟老三头按住,不让他再发出声响,其余三人则各自找位置藏了,也就是眨眼功夫,那大帐中飞出一道黑影,六兽心跳剧烈,那飞出来的黑影正是生不欢! 牛老大趴在下半坡的草丛里不敢动弹,透过草缝瞧着生刹,只见生不欢一手拖着玄铁重剪,站在地上四周观察,牛老大心知,老三这一嗓子,以生不欢的武功不可能察觉不了,所以生不欢出来寻人,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六兽已经没有机会逃跑,生不欢轻功奇佳,想从生不欢手里面全身而退,难如登天,只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生不欢没有瞧见草里的人。 独孤境绝紧跟着生不欢出了大帐,见生不欢眉头紧蹙,当即小声说道:“生刹,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生不欢不理,仍旧用那一只独眼瞧着四周,牛老大眼见得生不欢已经将脸转向这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不欢和六兽的位置已经很近,说话功夫自己和老二老三就要被生不欢瞧见。牛老大脑中飞转,若是被瞧见,生不欢绝不会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不如先发制人,不管打不打得过,先用自己的性命把生不欢拖住,也好让其他几个兄弟脱身。 牛老大打定主意,作势起身,就在这一刹那,不远处的营帐里忽然传出响声,几声嚎叫传来,和苟老三大惊之下喊出的声音无二。 生不欢闻声,飞身入了营帐,独孤境绝也跟了上去,如此一来,六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瞧着此间再无人注意,牛老大这才挥挥手,示意兄弟们迅速退开。 直走出两三里,牛老大这才缓过神来:“老三,你一个大老爷们怕这种东西作甚,要是被生不欢那个罗刹鬼发现了,咱们兄弟六个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脑袋搬家!” 苟老三深知自己脱口而出的喊声,险些要了兄弟们的性命,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好在有惊无险,便开口道:“我哪里知道会突然飞到我怀里来?他娘的还瞪着眼睛瞧着我,魂都给吓没了,搁到你们身上,怕是也得叫出来。” 朱老二和苟老三拌嘴搁在平日里,实在是稀松平常,耳听得苟老三出言狡辩,朱老二又想挖苦两句,可扭头一瞧苟老三吓得是面如死灰,也就改口道:“要不是老大把东西扔到了营帐里,怕是咱们脱身也不容易,八成那几声惨叫,也是被那东西给吓的。” 兄弟几个得脱险境,话也多了起来,一番商量之后,六兽决定不再出山,要把这事儿赶紧告诉公孙忆。六人加紧脚步,又奔至小楼,把碧落山里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公孙忆。 公孙忆听完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裴书白,只见裴书白双拳紧握,在裴书白心里,生不欢和死亦苦,那都是灭裴家满门的真凶,那都是血海深仇,可若要再把二人分个高低,生不欢则更让裴书白怨恨,毕竟裴家灭门那天夜里,生不欢嚣张嗜杀的嘴脸,全部印在了裴书白的心中,如今听到仇人来了忘川,裴书白哪里还淡定的了。 公孙忆见状,连忙走上前来:“书白,莫要激动,当心激发了狂暴血毒!生不欢过来,一定是得了老头子的消息,也可见四刹门对忘川禁地的重视,如此一来,咱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 裴书白稍稍平复了情绪,也知道大战在即,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既然生不欢来了,也就断无让生不欢再离开的道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控制住自己的血毒,若是此时血毒发作,对自己一方那是大大的不利:“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只是我在想,老头子和生不欢同时出现,战力已经非同小可,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赤云道人接言道:“书白说的不错,以老头子的武功,对付我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也没来由让生不欢再过来支援。” 吴昊也在思考,自己和老头子交过手,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二人交手之时,吴昊算是拼劲全力,反观老头子满不在乎,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再加上赤云道人也被老头子打伤,吴昊很是清楚,惊雷帮一战,赤云道人一手不动如山真气,可抵千军,纵然如此,还是被老头子打败,光是老头子这样的本事,对付自己这一群人可以说是毫不费力,根本犯不着再喊援兵,于是便道:“会不会是老头子想的太多,在没弄清楚钟家到底多少实力之前,喊来生不欢助拳,也是为了求稳。” 公孙忆摇了摇头:“吴门主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也不尽然,之前病公子带着四刹门的弟子穿两界城进了忘川禁地,和钟不怨前辈交过手,当时四刹门虽然没讨到便宜,但是病公子还是从忘川禁地带走了两样异兽,也算是全身而退,以病公子的才学,钟不怨的实力如何,已经能推测出个大概,即便是他们不清楚眼下钟不怨前辈已经身故,仅凭老头子一人,对付钟家其实也不算托大,所以我在想此时生不欢带着四刹门弟子来了忘川,目的可能并不单单是为了忘川禁地。”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迷惑,不是为了忘川禁地,还能是为了什么? 公孙忆又道:“你们想,若是生不欢带着四刹门的人前来,一定会长驱直入,直奔忘川禁地,即便老头子定下来时间,生不欢也只会在两界城里待着,怎么会遇见独孤境绝?所以这里头有种可能,生不欢带人过来,不是为了忘川禁地,而是为了两界城。” 众人还是不解,赤云道人说道:“瞧着四刹门和两界城的关系,八成和惊雷帮差不多,怎么四刹门还要对两界城动手?” 公孙忆笑了笑:“这个也不是我们考虑的,若是两界城还蒙在鼓里,恐怕古今笑被四刹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还有三天,这里头一个个谜团,也就都有答案了,方才六兽说有个使冰的姑娘大闹两界城,把城里头的忘川苦工全部带走,也就是说如今顾宁已经到了忘川禁地,见了钟家人,此时钟家一定也在备战,咱们也养精蓄锐,过了这一关。” 其实墓地里头的钟家人,已经乱做一团,自打被顾宁打昏的地宫值守弟子醒来,钟家上下算是彻底慌了神,连带着公孙晴也紧张起来,值守地宫的钟家弟子识得顾宁,醒来第一件事那就是找到钟天惊,把顾宁动手伤人,偷偷潜入地宫的事,禀明钟天惊,钟天惊立马带人进地宫,可地宫里头哪里还有顾宁半点影子,钟天惊又怒又怕,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地宫的事物,虽没有瞧见有什么变化,但顾宁的凭空消失,钟天惊还是很不放心,毕竟熬桀的元神还在顾宁身体中,不能排除熬桀还想着复活六道,于是钟天惊当即派人在忘川密林中寻人,找了许久都没能瞧见顾宁的影子。 顾宁的所作所为,连石头和公孙晴都十分费解,面对盛怒的钟天惊,二人也没有任何言语可以为顾宁开拓,钟天惊免不了迁怒公孙晴,若不是知道公孙晴是公孙忆的独女,恐怕此时公孙晴已经死在墓道之中,但吴拙和阿乐便没那么幸运,原本还可以在墓道里活动活动,如今也被限制住,不说清楚那地宫穹顶密道里发生了什么,钟天惊断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原本巡守的弟子,加紧练功的弟子,全都腾出精力去寻顾宁,生怕顾宁趁着两界城大军来袭之际,偷偷的潜入地宫破了七星子的北斗封印阵。 而顾宁这几日反倒是难得的清闲,在密林深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研究引魂灯盏,有熬桀在一旁注解,这几天顾宁已经大致明白了引魂灯的作用,还趁着夜色去了趟老康那里,虽没有现身,瞧见钟天惊还是兑现自己的承诺,派人看护这些苦工,也就十分放心。 老康连同这群苦工,这几日虽然过得清苦,但恢复了自由之身,一个个心中还是很兴奋,再加上有钟家人在外头保护,有些胆子大的苦工便敢往密林里头走一走,忘川人本就对钟家人有着好感,钟家弟子一个个也十分单纯,见这些苦工秉性纯良,也就乐于跟这些苦工说道说道。所以老康在听说两界城要大举进发忘川禁地的时候,惊讶恐慌之余,更多的是要和忘川钟家站到一起的决心。 消息在苦工里头传递,连同着一股子同仇敌忾,也在互相之间渲染着,最终这些苦工决定,碰上厉害的打不过,但是对付几个巡兵,还是有一战之力,于是这几日便就地取材,用忘川密林中的树枝和奈落石块,制成了不少长柄锤,以当做兵刃。都想着能在钟家的带领下,一举将两界城给灭掉,把那个未曾露面,却给忘川百姓带来极大恐慌的古今笑给彻底击溃。 此时的古今笑正站在内城顶上俯瞰,黄泉路上干活的显然比先前少了许多,这些干活的巡兵平日里都是指挥苦工干活,如今易地而处,手脚自然没有苦工麻利,古今笑瞧着,也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身后孟婆见状,才淡淡说了句:“好在那些苦工干的挺快,这条路应该也能使出来它的作用,老头子若真的想图谋不轨,这条黄泉路,就送他去见阎王。” 古今笑回头瞧了瞧孟婆,见孟婆一脸阴狠,自己一肚子话便没有说的必要,话到了嘴边,变作了一声叹息。孟婆只当是听不见,自顾自的说道:“昨天夜里我去瞧了她,多多少少能懂些人话,不像之前那么狂暴了,有她在,谁也动不了咱们!” 古今笑叹气道:“可若是她,咱们这两界城也就没了,这些巡兵的性命,也就得白白送掉,都是爹生娘养的,让他们陪葬,多少有些不忍心。” 孟婆哼了一声:“你就是太心软,当年你是忘了你夫家是如何对你的了?生生把你往死里逼,若不是我在忘川河边瞧见你,你早就变作冤魂,后来我要替你报仇,你拦着不让,又替你夫家说话,你这个性格早晚会把你害死的!这些巡兵本就不是善类,平日里干的事可有一件善举?他们死也是活该。” “可赤云道人他们,还有那个姑娘,他们死也活该吗?”古今笑眼神哀怨地瞧着孟婆。 孟婆移开眼神,不去瞧古今笑:“别想这么多了,为了等这一天,我已经付出了太多,当年做的傻事,害了他一家,是时候弥补了,为了他我能舍弃任何东西,包括我自己的性命。” “也有我吗?”古今笑双眼浊泪,低声问道。 孟婆有些不耐烦:“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这么多年姐妹,早就不分你我,缘何你还跟姑娘家一样,还有这些细腻的心思,你不要多想了,瞧老头子也在。”说完伸手一指。 古今笑顺着孟婆的方向远眺,那城门楼上正站着一人,正是老头子,老头子瞧着内城,远远地挥了挥手,直把古今笑瞧得心头一颤:“这么远,他瞧见我们了。” “哼,瞧见了又能如何?在没把忘川钟家残余灭掉之前,老头子还不会和我们撕破脸面,既然他瞧见我们了,咱们也不虚他,你也跟他挥挥手。”孟婆面若寒霜,冷着脸指挥者古今笑。 古今笑赶紧冲着城门方向,也挥了挥手,可再看去,城门楼上哪里还有老头子的影子,正错愕间,老头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古城主,你的人马可准备好了?” 第两百零二章 禁地木屋 古今笑立马回头,瞧见老头子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老头子伸手拍了拍古今笑肩头:“古城主,这内城楼上风大,别把你这一身干净衣服给弄脏了。”此举虽是随手而为,却已经让孟婆和古今笑如临大敌。 孟婆一把拽过古今笑,自己一步跳到二人中间,厉声呵斥道:“老头子,我们两界城敬重你,你可别做些让我们瞧不起的事,古城主经不起您老人家这般恐吓!” 老头子哈哈大笑:“孟婆你说的是哪里话,我是瞧古城主衣衫沾灰,好心给她掸一掸,恐吓又从何说起?莫不是孟婆年纪大了,连这点儿事都能认为我要加害古城主?” 孟婆哼了一声,不去理会老头子,把手搭在古今笑的手腕,确认古今笑脉象平稳,这才又言道:“但愿是老身想的多了,不过老身得提醒你一句,这内城不是你想进就进的,两界城内城是古城主的居寝,像你这样使着魅影云衡步就过来,也太没点宾客的样子。” 老头子把脸一沉:“我倒小瞧了你,竟然还知道魅影云衡步,古城主,你还真是找了个好手下。闲话不多说了,按照你定下的时间,再过两天就要办事了,到时候你两界城可别掉了链子。” “你放心,两界城答应下来的事,断不会是信口开河,不过按照之前的约定,荡平忘川禁地的钟家残余之后,咱们各取所需,你奔你的,我找我的,从禁地回来之后,你便回你的四刹门,咱们今后再无瓜葛。”孟婆冷言道。 老头子双眼满是杀意,死死盯着孟婆,孟婆哪会不知老头子动了杀心,当即往前走了一步:“我老太婆活的不短了,虽是打不过你,若真是动起手来,废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是自认为做得到,那老身这条贱命去换四刹门四刹之首的胳膊,还是值得,老头子若是想试一试,也请等从禁地出来再说。” 老头子又盯了一会儿,这才缓色道:“两日之后辰时,咱们在奈落墙边集结,待此间事毕,咱们再来叙叙。”说完便从孟婆和古今笑面前消失。 待老头子走后,古今笑更是沮丧:“孟婆,你说四刹门会不会连带着我们一起灭了?” 孟婆没再说话,心里头百味杂陈,默默地下了城楼,古今笑知道眼下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只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平安无事。 两天后,碧落村外小楼处,天还没亮,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早早的站在楼下,二人一夜未眠,一直在商量到底该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一场血战,上一次如此紧张,还是在当年的红枫林,时过境迁,公孙忆不免概叹:“原道是隐居雪山不问江湖事,却不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赤云道人动了动腿,感觉已经比先前好了太多,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公孙,你也放宽了心,世事无常皆有天定,该当有此一劫,多想也无用,眼下我只想着赶紧把忘川的事情了结,好去寻我晴儿,哪里像你这个当爹的,自己丫头不见了,也不见你着急。” 公孙忆苦笑道:“着急能有什么用?但愿晴儿这会儿已经出了忘川。” 二人正说着话,裴书白也穿戴整齐,向公孙忆走来,瞧着也是一夜无眠,六兽倒睡的踏实,直到赤云道人喊了好几声,六兽这才睡眼朦胧的集结完毕。公孙忆又叮嘱了众人一番,此行一战非同小可,要赶在两界城杀入钟家墓道之前,赶至忘川禁地,但相较于忘川禁地,自己这边则更为艰难,一来要穿行整个两界城,二来还要提防着背后的生不欢,本来自己这一边和钟天惊那一边可以成内外夹击之势,可倘若生不欢此时再从背后包抄,自己这一方可就成了被夹击的地步,所以行路不能慢不能快,这个火候十分难把握。 朱老二打了个哈欠:“公孙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您昨个不是说趁着天没亮,先潜入两界城吗?” “等吴门主过来,他去盯着独孤境绝和生不欢去了。” “公孙,你瞧,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说谁谁来,吴昊过来了。”赤云道人伸手一指,远处一个人影出现,一起一落便来到众人面前,正是吴昊:“诸位,正如公孙先生所料,独孤境绝营帐那边昨夜接了指令,都在收拾行囊,只不过好像他们开拔的时间定在了夜里,照这么算,我们有十几个时辰不会被生不欢他们围上来。” 公孙忆点了点头:“看来还真料对了,这生不欢不是冲着忘川禁地去的,是奔着两界城,这倒给我们留了机会,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动身。” 奈落墙边,三生石前,千人千兵集结完毕,个个银甲银兵英气十足,众人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头子,一个是孟婆,却并未发现古今笑的踪迹。 老头子瞄了一眼,问道:“孟婆,今日这么大的事,古城主不亲自出马吗?” 眼见大战在即,孟婆不想多生事端,便简单说道:“有四刹之首在此坐阵,哪里还需要我们古城主亲自出马?有老身陪着,调遣两界城兵将已是足够。” 老头子哪能不知两界城这般安排,还是提防了一手,于是也不点破,只是笑了一下:“如此甚好,那还请孟婆发号施令吧。” “众将士!今日,算是咱们两界城的大日子,历来咱们两界城从未有今日这般阵势,想必你们也清楚咱们此行的目的,那忘川禁地里头宝藏无数,可偏偏被钟家残余霸占多年,如今这些宝藏该让它见见天日,换换主子了!老身是谁,你们也清楚,在两界城里头说话的分量,你们也明白,老身大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你们给我奋勇杀敌,带收拾了钟家残余,里头的东西你们大可以自取,老身和古城主绝不上缴,只不过有一点,谁要是敢临阵脱逃,可别怪老身不讲情面!” 老头子听完冷哼一声,心道这孟婆也是个十足十的歹人,竟然拿这样的理由去哄骗手下,那里头哪里有什么宝贝,即便是有,又如何能轮得着这些巡兵们去拿,这一千巡兵恐怕能回来的,也就一成不到,可都是给孟婆和古今笑当了旗子。 果然这些巡兵一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放光,好似这宝贝已经到手一般,一时间山呼海啸之声,响彻两界城。孟婆抬头瞧了瞧天,便道:“时辰已到,先锋出阵!” 话音刚落,千人巡兵中,便分出一支百人队,这百人队一个个身形瘦小,速度却是极快,片刻之间便没入密林,瞧不见踪影,按照之前孟婆的布置,千人队分三批依次进密林,第一队为百人队,入密林只为探查,沿路留下记号,只要发现钟家位置,便立马发出消息,第二队两百人,为第一队的策应,两队之间间隔不到二里,一来随时支援第一队,二来也可以呼应后方,第三队则是剩下的所有巡兵,他们由孟婆亲自率领,一旦前队发现异常,则立马上前。 不多时,百人队便走入密林深处,领队的一眼瞧见了老康这些苦工居住的木头房子,远远看去,木头房子进进出出,有几个人还挺面熟,这领队当即便着人回传消息,可传令之人却道:“头儿,这些人瞧着那都是从两界城里逃出去的苦工,他们手无寸铁,哪里是咱们的对手,不如咱们来个突然袭击,把他们灭了如何?你把大部队喊过来,到时候论功行赏,哪里还有咱们的份!要说先进来的,那都是送死,于情于理那都得多领些功劳才是。” 此言一出,那领队的颇觉有理,只是担心先前打败独孤境绝的姑娘,若是她也在这里,那恐怕仅仅凭自己这一百号人,绝对要吃大亏。 那传令兵瞧领队犹豫不决,又扇风道:“头儿,你不就怕那个姑娘嘛,方才我已经着兄弟偷偷摸过去听了,他说那里头没有姑娘的声音,还瞧见有几个苦工光着腚,倘若有姑娘家在这里,这些干活的哪里会如此不避?要我说,那姑娘八成已经走了,咱们不趁着机会,到手的功劳,可就没了!” 领队当即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说的办,去他姥姥的,给我把这些逃跑的苦工全部捆了,带回来!” 一听领队的发话,那传令巡兵来了劲,自告奋勇要带人进屋,领队的也不啰嗦,当即给了二十多人,跟着那传令巡兵摸近木屋,那传令巡兵一步一步慢慢挪动身子,生怕惊扰了这些苦工,眼见这些苦工还在木屋前各自忙乎各自,丝毫没有半点察觉,更是让传令巡兵心头乐开了花,当即一声令下,二十多名巡兵应声而起,直奔木屋苦工。 那些苦工见状大惊,叫着喊着往屋里跑,摸上来的巡兵见苦工一脸惊恐不似作伪,更是毫无顾忌,冲着木屋大门鱼贯而入。 远处领队的瞧着自己的手下进了木屋,便知道片刻功夫就能得手,心里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向孟婆邀功,又庆幸自己没有按部就班的回传消息,更是对那传令的手下赞许一番。 过了一刻钟,进入木屋大门的二十多人还没出来,领队的竖着耳朵去听,那木屋里头哪里有半点声响?领队的这才慌了神,赶紧喊来一个手下,让他速速取喊支援,可当手下正要转身,领队的又一把抓住了手下:“等会儿!你让我想想!” 这领队的心里头打鼓:“进去二十多个人,半点动静也没有,那木屋外头也不见半个人影,难不成这是个陷阱?二十多个兄弟就这么折了?虽说这人数倒无关紧要,但是自己不回传消息便擅自做主的行为,一旦把消息传回去,别说领赏了,到时候一准要被孟婆责罚,所以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上,死活也要搞清楚这木屋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于是这领队的改口道:“你!再带三十个弟兄过去,到了门口别着急进去,就在门外头先瞧瞧,若是能瞧出点什么,赶紧回来跟我说。” 这手下也不傻,瞧先前那二十个弟兄好似咸盐入水一般,没有半点动静就消失在木屋里,傻子也知道这木屋不简单,于是便磨磨蹭蹭不愿上前,领队的发了火,拔出腰间长刀:“你若是再不上前,休怪我依规办你!” 那巡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人上前,小心翼翼的走到木屋门前,伸着头往里头瞧,可那木屋里头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清楚,正要往回退,只觉一股巨力,抓着自己进了木屋,随即便是眼前一黑,头上被人罩住,一个声音在旁边恶狠狠的说道:“不想死的就别发出动静!” 这巡兵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哪里还敢言语,只是不住点头,心里还想着门口那三十多个弟兄怎么也没半点声音。其实这门外的三十多个人,已经被忘川苦工制服,就在这巡兵伸头往木屋里头瞧的时候,藏在外面密林中的忘川苦工陡然杀出,将这些巡兵全部按住。 远处那领头的瞧见势头不对,赶紧招呼众人掉头往回,只要遇见第二队人马,自己便算是脱了身,哪知道半道儿忽然也出现一队人马,定睛一瞧,正是老康带着众苦工拦在半路,老康也不废话,众苦工一起上前,这第一队只剩下四五十人,哪里是这些苦工们的对手,根本也不抵抗,一个个丢下刀剑,任由苦工将他们双手紧缚。 老康笑道:“要我说钟家就是咱忘川的救星,你们瞧,这不费半点功夫,就把这百十号巡兵给制住了!” 众苦工脸上挂着笑意:“赶紧回去找石头大哥,这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看看他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咱们也别大意,这都是来探路的,真正的硬骨头肯定在后面。” 老康点了点头,催促众人前行。远处一名两界城巡兵趴在草丛里,默默地盯着老康一行人,之后从怀中掏出响箭,对着半空就是一发。 第两百零三章 密林激斗 忘川苦工一个个兴高采烈,好似这场大战已经完全获胜一般,连老康也是一副欣喜模样,这么多年自己这帮苦工,从未有过如此解气,便不禁向石头道谢起来。 原来自打顾宁把消息传入忘川禁地,石头便暗自想着对策,那老头子古今笑之流,以自己的本事,那是断然不能交手的,可那些个两界城巡兵,自己倒可以对付对付,本身石头就是忘川苦工,和老康自然认识,这几日钟天惊忙着搜寻顾宁下落,也就没盯着石头修炼《不动明王咒》,石头便趁着这功夫和老康他们碰了头,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些木屋是忘川苦工们进入禁地之后,钟家弟子迅速搭建起来的,也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木头屋子,里头垫着草垫,没有其他特点,独剩一个大,石头想着这么显眼的木屋,两界城不会视而不见,索性将计就计,在附近埋伏着,若是瞧见老头子古今笑他们,便远远躲着,倘若只是巡兵,便将这些巡兵诱至附近擒获。 当日天不亮,在奈落墙边盯梢的钟家弟子便瞧见两界城巡兵集结起来,钟家弟子瞧了半天,见两界城分出三队陆续踏进禁地,这些钟家弟子便迅速把消息传了回来。 忘川苦工早早做好准备,那第一队入禁地的两界城巡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了俘虏。一举成功忘川苦工十分开心,却没有一人瞧见有两界城的巡兵,已经向后方示警。 一支响箭破空长啸,石头一听顿觉不妙:“不好,还是漏了人,咱们赶紧撤!”话音刚落,周遭喊杀声四起,那第二队两界城巡兵已经近前,腿脚快的已经和忘川苦工交了手。 双方人数差不了多少,苦工们虽然身强力壮,单凭力气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可这些苦工拿着临时做的简易石锤,又哪里敌得过满身甲胄的两界城巡兵,慢慢的便形成两个苦工合力对付一个巡兵还落在下风的局势。 这些两界城巡兵平日里就压榨这些苦工,气势上自然是压着苦工一头,越往下打,苦工们颓势越明显。老康又气又急,也拿着锤头下阵,对着一名巡兵脑袋就是一锤子,那巡兵正准备用长剑戳进一名苦工前胸,被这一锤子砸下去,登时就晕了过去,老康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苦工,也没功夫问询,便又冲向别处。 石头哪里还能袖手旁观,仗着自己一身腱子肉,赤手空拳冲入人堆,石头本就个矮,一入阵还成了优势,左冲右突只打巡兵小腹,石头力大,一拳一个把近处的这些巡兵打倒在地,场面局势慢慢逆转,众苦工一见石头帮拳,情绪顿时高涨,口里喊着嘴里骂着下手更卖力气。 场中还能站着的巡兵瞧阵势不对,这些苦工们一个个打红了眼,好似一头头恶狼一般,气势逆转便有巡兵有退却之心,老康见状大喊一声:“兄弟们,平日咱们受够了窝囊气,这就是咱们出气的好机会,这些巡兵已经怯了,咱们一起上啊!” 一语言闭,苦工们的士气高涨到极致,已经不管不顾,只要瞧着身上穿着银甲的,那就是一顿乱拳,也不管打的是铠甲还是肉身,只要逮到巡兵,就是几个人的围殴。 两界城派出的第二队巡兵,两百多人的阵型已经彻底被忘川苦工瓦解,一个个哭爹喊娘不住求饶,更有骨头软的巡兵,磕头捣蒜不住道歉。这苦工们也没几个有杀人之心,老康瞧着局势已经完全被自己一方控制,便站在高处喊道:“兄弟们,咱们先停一停,听我说两句,咱们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不过这些巡兵虽然可恶,但也没有必死的罪过,咱们也不必下杀手,把他们绑了便罢。不过,我得提醒兄弟们,虽然咱们连战连胜,但两界城厉害的还在后头,咱们之前不知道钟家人住在这禁地中,如今知道了,咱们这些忘川人就不能任由两界城的人踏入这片土地,你们想,咱们往上数一辈儿,谁家没得过钟家的恩惠?眼下钟家有此一劫,也就是咱们有此一劫,要我说,我老康现在就一个念头,谁敢往前踏半步,那就得从咱们兄弟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众苦工群情激昂,呐喊声响成一片。老康还要开口,不料忽然喉咙瞬间被划开,一时间血流如注,捂着脖子从高处坠落下来,苦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场中瞬间安静下来,石头快步上前查探,老康捂着喉咙,嘴里咕噜咕噜吐着血泡,石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康便没了声响。 石头心头大凛,老康显然是被真气所杀,于是石头赶紧抬头四周观瞧,这林子里站着的都是苦工,此人到底从哪里出的手?正疑惑间,半空忽然响起人声:“蝼蚁,还敢大放厥词!那就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吧!”此声振聋发聩,直听得这些苦工们耳朵生疼。 不过这人声也就响这一句,便没再有动静,纵然如此,也把这些苦工们惊在当场,谁能料到老康瞬间毙命,仅是说了一句要想进禁地,要从尸体上踏过去,还真就应验,石头赶紧低头去瞧,老康肚子上已经留下了一个脚印,想来此人也是故意而为。 如此一来,苦工们那刚振奋起来的士气,顿时化为乌有,更为棘手的是,众人尚未缓过来神,喊杀声由远及近,已经欺至近身。众人赶紧去瞧,那密林中白晃晃一片,这番再来的两界城巡兵,才算是两界城真正的实力。 石头当即大喊,招呼众苦工往更深处的密林退去,和两界城大部队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若再晚上片刻,再想脱身已经迟了,可纵使石头喊破喉咙,反应过来的苦工也就寥寥几人,剩下绝大多数的苦工们已经被老康的死吓的不知所措,一个个呆立在当场,对石头的叫喊毫无反应。 眼见两界城大部队已经近前,这些巡兵也不废话,一进场便是乱砍乱杀,顷刻之间,苦工们倒了一大片,石头大吼一声,知道此时已经无法脱身,只得和这些巡兵拼了。 终归石头是一个人,虽有巨力但难敌多人,不多时便被数十人团团围住,那些苦工也被两界城巡兵制服,石头大吼道:“莫要害他们性命!” 局势已被两界城彻底控制,巡兵们也就纷纷站定,人群中走出一老妇,便是孟婆,只见她慢慢走向石头,两界城巡兵自觉分出道来,孟婆目不斜视,盯着石头:“你也是他们的头头?” 石头没见过孟婆,但见这气势,便知此人绝对是两界城中的重要人物,于是便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婆笑道:“是便好谈,不是便没得谈,老康我识得,是你们这些人的主心骨,不过也太可惜,平日里瞧着老实巴交的人,这时候倒成了反叛的核心,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所以,我便再问你一次,老康死了,你是他们的头头吗?” 石头虽然心中有气,但不知眼前这个老妇人到底什么目的,只好冷言道:“你能放过他们吗?” 孟婆扫视了一圈,见众苦工全部受缚,这才又对石头开口:“我们两界城又不嗜杀,平日里虽然逼着你们干活,手段是苛刻了一些,但终归是没多难为过你们,如今我们入禁地,也与你们这些苦工无干,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呢?” 石头眼睛一亮:“如此说来,你是不杀我们了?” 孟婆冷笑一声:“死罪可免,活罪要受,终归是你们起了反心,险些误了我两界城的大事,所以从今以后,每天的活要加倍,返家的次数要减少,至于今日之事,你们苦工死了不少,我们两界城的巡兵也有阵亡,我就不追究了。” 被俘的苦工们听完顿时噪声一片,显然老康的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眼前这老太婆如此气势,周遭的巡兵无不一脸尊崇,想来说话肯定算数,于是有苦工壮着胆子问道:“你是古今笑古城主吗?饶我们不死是真的吗?” 孟婆循声看去,笑了一声:“老身不是古今笑,但是说话也一定算数,只要今后你们好好干活,不再有他想,今日事我权当没发生,想回去的,现在就可以跟着巡兵一道回去。” 孟婆话音一落,苦工们脸上便起了犹豫的神情,片刻之后,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愿意回去,绝对不再有异心。”之后近百名苦工都随声附和,孟婆本也不想杀这些苦工,还指望这些人修黄泉路,见自己这一手怀柔之策起了效用,便着令手下给这些苦工们松绑,之后便分出二十名巡兵,将这些苦工们带回两界城。 场中只剩下石头和十几名与老康关系甚笃的苦工们不愿离去,孟婆无心和这些人纠缠只问了句你们愿不愿意回去?在得到和先前那些苦工不一样的答复之后,孟婆也就摆了摆手,径直往密林深处走去。 巡兵们知道孟婆意思,也不废话,将这些苦工们砍翻在地,石头见状大怒,双眼瞬间变的赤红,一股赤色真气嗤的一声夺体而出,已经走远的孟婆觉察到异样,赶紧回头观瞧,见石头浑身颤抖,当即大喊:“快散开!那是钟家的不动明王咒!” 两界城的巡兵哪个没听过不动明王咒,只是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三寸钉一样的矮子,竟然能使出这等神功?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往后退。 石头长啸一声,双手真气凝结,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通了小周天,石头不动明王气紧紧裹着双拳,再凭借坚不可摧的皮肤,朝着两界城巡兵就冲,正当前一个巡兵未及反应,前胸便挨了一拳,只听嘭的一声,那巡兵胸前银甲四散炸裂,内袍也化作碎片,胸骨瞬间凹陷,眨眼之间便一命呜呼。石头体内狂暴之血被激发,只剩一点点理智并未消散,饶是如此,那围住石头的巡兵已无半点能力抵抗,一时间竟死伤大半。 孟婆连忙飞到近前口中喊道:“没死的赶紧散开,这厮体内狂暴之血已经发作,你们对付不了!”话随影至,孟婆凌空出现,对着石头的头顶就是一掌。 石头瞧见头顶来人,大吼一声迎掌就是一拳,二者相交一股真气激荡开来,直把近身处的巡兵掀翻,兀自力道十足。 孟婆不敢小觑,一掌推出借力后跃,石头不管不顾,猱身便追,孟婆冷笑一声心道:“我知道他是谁了,没想到还没有死!” 孟婆边想边退,见石头已经追至身前,当即一转身形,将真气运至右手,随即掌心向外,就这么一绷劲,一股真气兜头罩住石头,即便石头浑身蛮力,也冲不出去。孟婆不给石头留机会,闪身至石头身侧,又是虚空一掌真气直奔石头双腿,石头应声跪倒,再也无法起身,孟婆轻言道:“果然还是这里!”说完又是数掌,掌掌对着石头腿部。 片刻之后,石头双目赤色消退,也不再挣扎,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孟婆慢慢踱步,走到石头身旁,轻声道:“你是钟家人?” 石头不言,气喘如牛。 孟婆起身,冲着地上的石头抬了抬下巴,远处两界城巡兵这才敢近身,三个人合力把石头绑的结结实实。 孟婆道:“这人给我留好带回两界城,切记别去伤他。”说完手指轻点,将石头周身大穴悉数封住:“放心,他用不了真气了,只不过你们也加点小心,这厮力气还是大得很。” 巡兵领命,当即向两界城方向走去。忽然半空之中一股霸道真气袭来,将压着石头的三名巡兵悉数荡开,一个人影突然杀入,一把揪住石头,之后立马将石头高高抛起,只见石头飞出老远,稳稳的落在远处人群中。 孟婆赶紧去瞧突然出现的那人,只见此人披头散发,一目圆睁,一目闭合,身后法相轮廓若隐若现,正是钟天惊。 第两百零四章 讨要何物 钟天惊脾气果然火爆,方一入场那便入虎入羊群,将石头抛出场外之后,便直扑两界城巡兵,身后法相轮廓若隐若现,双拳赤色真气凝结,拖尾直至双肩。这几日钟天惊被顾宁的事闹得是十分恼火,这下有了发泄的地方。 一拳拳直冲巡兵,拳风所到便有巡兵倒地不省人事。方才缓过神来的两界城巡兵,刚因为孟婆出现稍觉安心,这下又是把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长四条腿狂奔。 孟婆见状当即冲着钟天惊喊道:“那个钟家的!欺负这些小的算什么本事?我老太婆来会一会你!”说完便将头发散开,也是一眼闭合一眼圆睁,那睁圆的眼睛赤色一片,竟然是钟家不传之功不动明王咒。 钟天惊也是一愣,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也会使不动明王咒?不过孟婆并没有给钟天惊发问的机会,一掌拍出一股刚猛霸道的真气扑面而来,钟天惊一眼瞧出这一掌和义父的“忘川断流拳”有异曲同工之处,区别只在于一个为拳一个为掌,威力却不遑多让。 钟天惊哪敢硬接,闪身便躲,哪知这掌风实在太快,钟天惊躲闪不及,右肩中招,衣襟瞬间化作碎片,钟天惊只觉肩头剧痛,赶紧扭头查看,发觉除了疼痛之外倒也没其他不便,于是便聚拢心神,左手握成拳,对着孟婆平推而去。 孟婆笑道:“区区忘川断流拳,能奈我何?”话随身动,孟婆双掌一合,身后法相双拳也在面前合掌,把钟天惊身后法相推出的忘川断流拳硬生生的架住,钟天惊眉头紧锁,大喝一声手上又加了气力。 孟婆一脸轻松,钟天惊加的力道没起半点作用,不仅没伤到孟婆半分,而且对方还能闲庭自若的说话:“钟家的小子,你能使出法相,八成得了钟家的嫡传,只不过火候不到家,你来对上我还不够斤两,让钟家管事儿的出来,钟不怨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是时候出来露面了!” 钟天惊又恼又恨,显然自己不敌眼前这个老妇人,虽不知此人到底有何来历,但是既然能使出不动明王咒,已经和钟家脱不开干系,义父钟不怨自打幼年入禁地,便再没出去过,能说出钟不怨名字的人,可谓是和钟家极为密切之人,于是钟天惊怒道:“古今笑!你莫要欺人太甚,我钟家常年隐居此地,未曾惹你两界城半分,今日你兴师动众侵入禁地,我钟家断然不能饶你!” 孟婆一听对方喊出古今笑,当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把自己当做了城主古今笑,于是便笑道:“老身不是古今笑,只是她身旁的一个老婢,对付你们,还不用古城主出手。” 钟天惊力道渐弱,仍旧不能再向前推上半分,只得开口道:“原来是古今笑的一条狗,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滚回两界城,等义父过来,定叫你有来无回!” 孟婆笑出声来:“人常道忘川钟家个个是武学奇才,没想到就让老身遇见一个愚钝之人,钟不怨武功不弱,但是比起老头子又能占到什么便宜?方才老头子已经过去了,凭你的眼力断然瞧不清楚老头子的魅影云衡步,只怕这会儿老头子已经杀进墓道,下了地宫,钟不怨说不定已经毙命了!” 此言一出钟天惊方寸大乱,一来方才的的确确挂过一阵阴风,从老康喊话到突然毙命,其实钟天惊已经在一旁瞧得真切,老康遭真气击穿喉咙,确实发生的很突兀,再加上老康身上突然出现的脚印,已经让钟天惊有些不放心,只不过石头陷入苦战,只得先去救人,不再去想到底是谁在老康身上留下脚印,如今一听孟婆说出实情,岂有不慌乱的道理? 二来义父钟不怨已经作古,如今这墓道里头就剩下石头娘、公孙晴和十几个钟家弟子固守,即便是有奈落石封住墓道,但能不能挡得住四刹门四刹之首的老头子,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再加上这孟婆竟然说出墓道、地宫这些秘密中的秘密,此人的威胁丝毫不亚于老头子,而且更为棘手的是,这人还不是古今笑,仅仅是古今笑手下的一个婢女。 饶是钟天惊体内狂暴之血加速流动,还是止不住头上直冒冷汗,如此一来更消减了狂暴之血的威力,身后法相轮廓越来越散,不多时便攻势尽消,更为被动的是,此时自己左手被孟婆的法相双拳紧紧困住动弹不得,若是此时孟婆突然发难,恐怕自己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哪知孟婆并未着急动手,只是嘴上说道:“瞧你大小是个管事儿的,老身跟你讨一样东西,你要是答应交出来,老身便不难为你钟家,这就把两界城的人悉数撤走。绝对不再入禁地!” 钟天惊兀自往外拽自己的左臂,连番使劲仍旧是纹丝不动,嘴上却道:“做你的春秋白日梦!我钟家世代看守地宫,就是不能让人再去染指那些邪魅,若是让你取了去,世上恐无宁日,你要是想入地宫,先从我钟家人的尸身踏过去!” 孟婆摇了摇头道:“你们都爱说这种话吗?方才说这句话的人已经立马得了现世报,要知道老身现在杀了你,也不用费吹灰之力,向你讨东西,只不过是想给你台阶下罢了,哪知道你这般不讲情面,况且老身对那地宫里头的东西,不感兴趣,我们两界城要的不是六道七星之物!” 钟天惊连番惊讶,已经不敢小瞧眼前这个老太婆,一听对方不是冲着六道七星,那会要什么?钟家除了守着地宫里头的秘密,哪里还有什么宝物,值得两界城如此劳师动众的过来吗?于是便问道:“不是地宫里头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 孟婆一字一顿,说出几个字来,更让钟天惊狂怒不已,挥起右臂化拳为掌,竟是对着自己的左手,孟婆见状,知道钟天惊便是想舍臂脱身,便下意识的松开双手,法相应势而动,钟天惊左手不再受制,力道顿时向后,钟天惊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嘴上打骂:“痴心妄想!钟不悔已经作古多年,钟家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他,你这个老猪狗,竟然打钟不悔遗骸的主意,不可饶恕!” 话音刚落,钟天惊双眼圆睁,周身赤色真气夺体而出,身后法相陡然明显,双拳之姿乍现。 孟婆眼中流出赞许之色,不禁赞道:“如此年纪竟能使出双拳法相,看来他寻人的眼光还真是独到。”之后孟婆向后疾跃,和钟天惊拉开距离,嘴上又道:“可惜了,竟到了要拼命的地步,小子,你开了双眼,撑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体内的狂暴之血侵蚀神志,你若是发了狂,老身只得把你灭掉了!” 孟婆说的不错,钟天惊双目全开,便是想要搏命,想到义父为了对付被熬桀夺舍的裴书白,不惜开双目一战,为得就是要守住地宫,最终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如今自己挑起钟家的重担,只不过这才没过多久,就到了自己不得不完全催动狂暴之血的地步,想到自己若是战死,钟家上下恐怕再无人能和此人一战,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悲凉。又听到孟婆在那里说些不疼不痒的惋惜之词,钟天惊怒意已到极致。 “忘川断流拳!”钟天惊毫无顾忌的将真气打出,周遭两界城巡兵已经退出丈外,饶是如此,也被钟天惊这霸道的真气压的喘不过气,不过转眼一瞧孟婆,这些巡兵心里更是惊骇不已,钟天惊真气风压如此强烈,孟婆却纹丝不动,表情也无半点变化,面对钟天惊不停轰来的拳风,孟婆身后法相又结出双臂,竟成了四拳之姿,只见孟婆徐徐出手,将钟天惊轰来的忘川断流拳悉数截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钟天惊越打越心惊,自己心头那一丝丝理智也渐渐模糊,狂暴之血已经要侵蚀神识,距离走火入魔也就在毫厘之间。石头见状,知道情况不秒,虽然不动明王咒自己尚未学精,但这些入门时必须知晓的事,石头还是很清楚,况且钟不怨开双目之后回天乏术的先例也就在不久之前,如今钟天惊又要完全狂化,只会是死路一条。 石头握紧拳头,对身旁钟家弟子道:“你们速速回地宫,老头子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拦住,我去救天惊。”说完也不再理会身旁钟家弟子,直奔场中。 孟婆瞧见石头狂奔而来,不禁叹气摇头,自言道:“你们钟家人怎么都是这般不怕死,一个个都能为了自己心中自认为的正确,不惜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说完右手一挥,身后法相便分出一拳,对着石头前面就是一拳,拳风到处直把石头掀翻,身子又重重的向后飞去。 之后孟婆双足点地,冲着钟天惊就是一跃,钟天惊哪里还能躲闪,头顶便被孟婆四拳法相完全罩住,孟婆身后法相四拳齐出,将钟天惊紧紧环住,之后越收越紧,孟婆变掌为指,死死抵住钟天惊太阳穴,指尖瞬间发力,两道真气自指尖流出,钟天惊只觉头痛欲裂,无奈身形被四拳法相困住,丝毫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孟婆指尖透出的真气,一点一点灌入自己的太阳穴。 片刻之后,钟天惊双目闭合,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远处石头怒道:“老妖婆!你竟然下死手!看我不和你拼命!” 孟婆根本不去瞧石头,只是低头盯着钟天惊,口中喃喃道:“也不知你是从哪里讨得这些娃娃,把他们送进来替你看这地宫,一守就是一辈子,你真的好狠的心。”说完对着石头又是虚空一掌,真气又把石头掀翻,这次摔的更重,石头连番起身,都觉双腿剧痛,死活站不起身子。 孟婆冲石头道:“你不要过来送死了!他没死,与其说老身杀了他,不如说救了他,若是让他再这么发狂,只有死路一条,你也别在这白费功夫了,老头子已经去墓道了,你还不赶紧过去?真等着老头子破了北斗封印阵吗?” 石头听到孟婆说的话,登时愣在那里,孟婆苦笑道:“一个个端的愚钝,喂,许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此言一出,石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这老妇人如何知道自己娘亲的名字?连同地宫中的北斗封印阵,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孟婆这番话倒是让石头反应过来,自己的娘亲还在地宫,若是那老头子真的过去,自己娘的性命恐怕也有危险,于是也不再尝试去救钟天惊,赶紧朝着地宫方向狂奔。 “那人跑了,咱们追吗?”有巡兵上前向孟婆询问。 孟婆瞧了瞧石头的背影,淡淡的说一句:“算了,不用追了,到了那边老头子也不会饶过他们,由他去吧。” “那地上这个人呢?” “地上这个绑了带回去,剩下的人跟老身走!”说完孟婆便叫来两名巡兵,让他们把钟天惊绑了。孟婆瞧着地上昏死的钟天惊,心道:“罢了罢了,也算你运气不错,遇见了我,这就把你带回两界城,也算是给你钟家留个火种,如今钟山破还被困在四刹门,他日总要有个人跟他说今日之事。” 那巡兵手脚倒麻利,也用了全身气力,将钟天惊捆的那叫一个结实,生怕钟天惊醒来挣脱了绳索。绑好之后,那巡兵又使劲拽了拽,试了试松紧,不料手上刚一发力,那绳索竟崩的一声断开,那巡兵还当是自己使的力道大了,竟把绳子给崩断,正低头瞧着手里断绳的断口,哪知半空一道白色真气兜头而下,孟婆眼疾手快,一把拽过那名巡兵,如此一来,钟天惊身旁便空出一人之位,瞬间有人便站在此处,将孟婆和钟天惊隔开。 “书白,速速带天惊兄弟去墓道,我来会一会这个老太婆!” 第两百零五章 以命据守 密林之外裴书白声音响起,只道了句师父小心,便如风一般消失。赶来救场的,正是公孙忆裴书白师徒俩。 公孙忆一行人趁着天未大亮,便已经潜至两界城城门外,瞧城楼上的巡兵已经远没有先前那般多,便知此时大部分巡兵已经被抽调,当即便和裴书白一道将城门处的巡兵瞬间击昏,众人鱼贯而入未遇丝毫阻拦。 待众人行至营帐外,发现营帐内空空如也,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公孙忆考虑到赤云道人腿脚并未彻底痊愈,密林一战太过凶险,便让吴昊六兽和赤云道人在城中找一僻静所在藏身,一来探查两界城所剩兵力,二来也好瞧一瞧独孤境绝和生不欢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后,便带着裴书白一起直奔密林,毕竟以裴书白目前的实力,即便是遇险脱身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况且一旦裴书白狂暴之血再次发作,有自己受伤的天玑子手骨,便能保证徒弟不会再次迷了心智。 师徒俩一路风驰电掣,正赶上孟婆制住钟天惊,裴书白立马想着入场救人,公孙忆却一把拽住裴书白,躲在一旁瞧了一会儿,见孟婆并不像是要取钟天惊性命的模样,当即心下生疑,又听孟婆言道老头子已经直奔地宫,便着裴书白赶紧去追,自己则入场救人。 孟婆见公孙忆现身,当即说道:“公孙家的,你终于出现了。” 公孙忆瞧对方一眼识破自己来历,心中倒不奇怪,这老妇人连六道七星都十分了然,凭自己一招聚锋式,认出自己是公孙家的后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只是自己还不知眼前这老妇人的身份,但能瞧出来的事,这老妇人方才制住钟天惊的四拳法相,实力恐怕和钟不怨也不分上下,若是如此,自己恐怕也不是这老妇人的对手,再加上周遭不少两界城巡兵虎视眈眈,公孙忆当即决定,不再此间逗留,于是手上发力,一把拽起钟天惊,想要运起轻功逃遁。 孟婆哪里会让公孙忆逃脱,双足一点,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直奔公孙忆,公孙忆带着钟天惊速度本就不快,孟婆瞬间欺身,公孙忆只得将钟天惊放下,回首就是一记聚锋式。 孟婆急停身形,侧身一躲,身侧地面便被那无锋剑气砍出一道裂痕,孟婆言道:“好小子,老身本不想动杀心,你竟然突施暗手,公孙烈就这么教你的吗?” 公孙忆仍旧不理,见一招聚锋式和孟婆拉开距离,又拽着钟天惊往前疾奔。孟婆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语言罢,周身赤色真气暴涨,身后四拳法相愈发明显,那法相怒目圆睁,好似天神盛怒,又似罗刹暴威,电光石火之见,四拳已至公孙忆后心。 公孙忆脑后一阵罡风,不用回头便知杀招已至,好在公孙忆此前已经瞧过钟不怨身后不动明王法相的功力,想来这孟婆也是这种刚猛的功法,于是就地一翻,躲过四拳。翻滚的同时,手中天玑子的手骨对着孟婆一记横斩,一道无锋剑气平推而出。 孟婆不慌不忙,就地一跃躲过平斩,接着凌空一坠,直冲公孙忆脑门。公孙忆不敢直面锋芒闪身跃至一棵树后,那十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被孟婆身后法相四拳砸中,自树干处瞬间爆开,轰隆隆的倾倒在地,激荡起一地烟尘。 混乱之中,公孙忆腾挪躲闪,脚下不停手上也不停,将手中天玑子对空一掷,继而无锋剑气连出,悬锋式立马成型,无数剑气凌空直下,将孟婆笼罩其间。 孟婆赞道:“好一招神锋四式,公孙烈当年也不过如此了。”一边说一边双手过顶,身后明王法相四拳亦高举过首,凝成伞盖一般,无锋剑气萧萧直下,直能透进法相手臂,再往里半寸难进。 公孙忆见悬锋式并无大用,便要收回天玑子的手骨,却瞧见孟婆表情大变,知道其中必有变故,不仅没把天玑子手骨收回,反而手上速度更快,一时间无数剑气如倾盆雨落,孟婆见状,当即向后急掠,直退出丈余方才停下,之后便收了身后法相。 孟婆心头大凛,这真气太过古怪,竟有侵蚀法相的功效,那漫天真气落下,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自己的法相完完全全可以抵挡,但是自打那真气打在法相身上,便明显察觉到法相真气消散几分,仔细一瞧才知公孙忆使出的悬锋式,真气落下之后,竟有腐蚀之效,但又不似毒功,孟婆想不出其中奥秘,只见自己明王法相越来越淡,最外侧的两只手臂已经被消的千疮百孔,也道孟婆应变奇快,发现不妙立马后撤脱身。 公孙忆见孟婆后退,立马收回天玑子手骨,带着钟天惊疾奔。孟婆身后的两界城弟子见状,作势去追,孟婆将这些巡兵喊住:“慢!不要去追了,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咱们还有要事,不用跟钟家人多耽搁。”说完便带着剩下的两界城巡兵,直奔忘川河方向走了。 且说老头子一入忘川禁地,便一路疾行,并不与孟婆同行,孟婆也不管老头子,任由他一人走在前头,待老头子瞧见第一队巡兵发出响箭示警,便立马使出魅影云衡步赶至木屋,一眼瞧见只是一群苦工在和两界城巡兵交手,老头子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对付这些苦工和对付蝼蚁没什么分别,于是老头子便准备继续前行。 耳听得老康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老头子冷笑一声,随手一挥一道真气瞬间穿透老康喉咙,之后便踏着老康的胸膛,奔钟家墓道而去。场中之人哪有人能瞧清楚魅影云衡步,只觉一阵阴风,再去看老康身上的那只脚印,虽觉蹊跷,可即便是抱着老康的石头,也没能察觉到老头子穿行而去。 那魅影云衡步端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便来到钟家墓室之外,见墓道口一块巨大的奈落石堵住洞门,老头子便知自己找对了地方,当即冷笑道:“区区一块破石头,还想挡我?”言罢双掌一拍,那奈落石瞬间碎成极快,哗啦啦声响传入墓道,公孙晴心头一颤:“婆婆,他....他来了!” 石头娘也是一惊,老头子若是能来到此间,那恐怕前去阻拦的钟家弟子已经凶多吉少,只好对众人说道:“若是晴儿说的那个人来了,恐怕咱们这些人抵不过他,虽然墓道有些机关,但能不能防得住也不能报太大希望,眼下趁着他还没下来,你们赶紧去地宫守着。” 留守的钟家弟子实力远不如在外阻截的弟子,一听墓道外的奈落石炸开,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反倒是公孙晴石头娘和阿乐吴拙这四个人,镇定不少。众人听石头娘说找去地宫守着,竟没有一个弟子动弹,有弟子言道:“婆婆,连钟天惊都挡不住,咱们,咱们哪里打得过他?恐怕,恐怕今天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大敌当前,最忌自乱阵脚,那弟子言语一处,登时悲观之情在钟家弟子中蔓延开来,石头娘见状,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混账东西!钟家人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们全都去地宫外守着,我老太婆一个人去会一会他!” 钟家弟子一听,全都傻了眼,石头娘根本不会武功,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连这么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老人,都敢去直面四刹门四刹之首的老头子,自己这些平日里言之凿凿,誓死保卫地宫的弟子们,又有何面目说这样的豪言壮语,可眼下就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即便想要站出来,但死字当头,纷纷犹豫起来。 公孙晴眉头紧蹙,说话也丝毫不客气:“你们钟家愿意当缩头乌龟吗?人家都欺负到脸上了,还在这优柔寡断!婆婆,我跟你出去!” 说完便上前把石头娘的手一牵,石头娘正要说话,却被身后阿乐打断。阿乐瞧见公孙晴竟然要不退反进,这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当即出声阻拦:“晴儿姑娘,你不能去!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你不能....不能去!” 吴拙也出言道:“是啊,晴儿,你不能任性,来的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守在这里,等吴昊道长他们过来吧!” 公孙晴回头瞥了一眼阿乐:“哼,一屋子大老爷们,临到时候竟然还不如我们这一老一小两个女流,端的让人瞧不起!” 阿乐见劝阻公孙晴无用,便对石头娘开了口,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和石头娘说话:“喂,你也别上去了,现在上去那就是送死,反正墓道里头还有些机关,能拖一会是一会,咱们不如从地宫柱子往上爬,能从那洞里脱身一个算一个。” 石头娘闻言一怔,激动了起来,连手也在颤抖,阿乐主动和自己说话,带来的震撼竟比大敌当前还要震撼:“儿...儿...而今到了这步田地,我老太婆已经成了拖累,不过你说的对,晴儿不能跟我去,你们带着她去地宫,看看能不能回到那洞里,不然咱们钟家就太对不住公孙家了。” 石头娘边说边瞧着阿乐,阿乐被石头娘瞧得浑身不自在,毕竟石头娘那眼神太过慈祥,自己从小到大就从未瞧过这般眼神,只好移开目光:“你,你也不许去!石头在外头已经阻敌,临走时找我聊过,让我照顾好你,我虽然没答应,但是也不能瞧着你送死,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们一起去地宫,能不能上去再说。” 说完就要上前去拉石头娘,公孙晴立在那里瞧着,若是换做钟家弟子,公孙晴一定还要说道说道,可上前的人是阿乐,阿乐和石头娘的关系,自己也清楚,虽然阿乐并不愿意承认石头娘的身份,但阿乐的眼神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变化,所以自己终归算作一个外人,也不好在这母子俩之间掺和。 就在阿乐拉住石头娘的一瞬间,墓道外忽然一阵巨响,墓室本就拢音,那声响传入耳中,直震得众刃耳朵生疼,阿乐当即拉着石头娘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带路去地宫!” 钟家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当先带路直奔地宫。那墓道处巨响,正是老头子出发了机关,这机关设置的并不隐蔽,一来时间紧迫,二来这墓道里头也缺少不少机关的材料,所以也仅仅是在墓道中设了几道地扣,只要有人误踩到其中一个,便会触动机括,藏在墓道两侧墙体中的奈落石便会滚出,将人活活挤在墓道之中,但那墓道本就坚硬无比,当年熬桀用龙雀神功也仅仅是削薄,想要开出放入奈落石的凹槽,可谓是极为费力,所以这么多天以来,钟家弟子不分昼夜开凿,也就开出了九个,老头子怎会瞧不出这么简单的机关? 一眼瞧见地扣之后,老头子一脚踏上,耳听得身后奈落石滚落之声响起,老头子连出数掌,把这些奈落巨石打的粉碎,瞬间就破了钟家弟子准备了许多天的机关。 老头子毫不迟疑,从墓道一跃而下,正好瞧见一行人正往里疾奔,老头子笑道:“正愁人没人带路,甚好甚好!”说完便跟在众人身后,也不着急追上众人,只是保持一段距离。 钟家众人只知道墓道处机关触发,连番炸裂声响传来,心里也就有了数,那机关根本拦不住老头子,只得一路疾奔,根本没察觉到老头子已经默默地跟在后面。 只等地宫入口洞开,老头子忽然近身,魅影云衡步速度奇快,瞬间接近众人,钟家弟子发觉身后有异已然不及,只得将石头娘公孙晴这些人推入地宫,十几名弟子则以肉身为门,挡住地宫入口。 老头子笑道:“你们几个,能挡的住我吗?”说完一掌拍出,一名钟家弟子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出当即毙命。其余钟家弟子见状,不约而同的大吼一声,全部激发了体内的狂暴之血,十几人并肩而立,个个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一道赤色人墙立在老头子面前,便是想以命守住地宫入口。 第两百零六章 寒冰再现 钟家弟子怒斥道:“老贼!擅闯地宫者死!”众弟子异口同声,倒也气势十足,老头子负手而立,狞笑道:“莹莹之火,敢同日月争辉,你们真以为挡得住我吗?” 老头子话音一落,当即出手,一掌推出,一股劲风如排山倒海之势直扑赤色人墙,钟家弟子大喝一声,没有一人躲闪,竟是用肉身硬抗。 掌风瞬间将钟家弟子掀翻在地,众弟子再欲起身,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双腿已然无力,饶是如此,也有几名弟子双手撑着地艰难往前挪动身体,用身子垒出一道防御。 老头子哼了一声,一脚将近处一名钟家弟子踢飞,钟家弟子当即高高飞起,乓的一声撞在墓室穹顶之上,再去看时,待其落下之时,身子已经软了。老头子也不再多言,一脚一个踢飞面前这几名弟子,宛如在踢石子一般,眨眼之间,这些守在地宫入口的钟家弟子,没有一个还活着。 “以死明志?值得吗?”老头子冲着地上的钟家弟子自言自语,刚要抬脚往前,耳听得脑后一声怒斥:“老贼!纳命来!” 老头子知道身后来人,根本不去回头,当即使出魅影云衡步,身子瞬间从原来的位置消失,如此一来身后之人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倒在了钟家弟子身上。那人双手一撑,一咕噜翻身坐起,正是赶回来救人的石头。 老头子笑道:“哪里跑来的三寸钉?在这里丢人现眼?瞧你这模样,难不成是这墓穴里头的耗子成了精?在这丢丑作怪?”老头子瞧石头身材短小又其貌不扬,根本没把石头放在眼里。 石头怒目圆睁好似要瞪出血来,口中怒骂:“我娘呢!” 老头子当即一愣,这没头没脑的矮子问着没头没脑的问题?这地方来找娘?难不成这忘川禁地之中还有痴傻之人?不过老头子根本不会在石头身上花费时间,当即飞出一脚直踢石头心口,老头子这一脚虽未使出全力,但也是奔着把石头一脚踢死去的,石头根本躲闪不料,老头子一脚下来,石头只觉胸口一滞,瞬间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老头子见状,抬腿便往地宫中进,哪知刚从石头身旁走过,昏迷中的石头竟伸出双臂,死死拽住老头子的小腿。老头子杀心大作,对着石头的脑门就是一掌,口中骂道:“找死!” 此时石头已经意识模糊,能伸手拽住老头子,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老头子后续一掌拍下,石头根本没能察觉,这一掌若是打下去,石头当即便会死在当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地宫之中忽然飞出一人,随着人影而出的,还有一面寒冰镜,那寒冰镜快了老头子手掌半分,将石头和老头子的掌风隔开,老头子一掌拍下那寒冰镜瞬间破碎开来,也正是如此,石头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朦胧中瞧了一眼,原来是顾宁。 老头子见有人用寒冰真气救了这个矮子,不怒反笑:“这一手寒冰真气使的很是漂亮,不知姑娘是谁的高足?” 顾宁开口言道:“你们四刹门竟是挑软的欺负,这人半点武功都不会,你打他打的倒起劲,堂堂四刹门生老病死四刹之首的老头子,偷偷摸摸的在这瞧不见的地方屠杀一个百姓,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顾宁出言有意相激,这也是熬桀给她出的主意,熬桀深知眼前这人武功奇高,即便是自己恢复了当年的实力,也没把握稳胜对方,再加上自己也仅仅是神识暂居顾宁身上,想要打过对方,难如登天,所以在临敌之时,便教顾宁说辞,想着有意把对方激怒,便可将老头子引出墓道,再到外头动手。 可老头子对于顾宁的话丝毫不以为意,淡淡说道:“丫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师父没教过你长幼之序吗?再者说,我们四刹门从来也没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他们爱笑便笑,大不了杀了便是。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雪仙阁寒冰一脉谁的弟子?” 顾宁哼了一声:“我是谁的弟子与你何干?反正你马上就会死在我手上,知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什么意义?” 老头子闻言大笑:“小丫头你口气倒真不小,起初我还以为你是顾念的徒弟,可顾念哪里会有你这般狂妄,倒有点章寒落的意思,不过那章寒落可不一定能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徒弟,这一手凝气化冰的本事,章寒落使出来都不一定有你这般精准,花解梦虽然有这个本事,但是她这么些年也没收什么徒弟,所以小姑娘,你说说看,你到底是谁的徒儿?又是想如何杀了我?” 顾宁心道,这老头子对雪仙阁十分清楚,顾念大名武林皆知,章寒落也略有薄名,但花解梦早就隐退,下落不明,武林中知之甚少,但听老头子出言,不仅一清二楚,听话中意思,花解梦的现状他也十分清楚,于是便冷言道:“杀了你根本不用多费功夫,世人只当你武功登封造极,但在我看来不过尔尔,你若是不信,咱们到上面好好过过招,你便知晓我是怎么取你性命的!” 老头子收了笑容:“你这姑娘,瞧着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但是你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从这里引开,所以不管你是雪仙阁的谁?哪怕是陆凌雪在这里,我也不会离开此地,不过你若是真有心和我交手,等我从地宫出来,我便替雪仙阁好好教训教训你。” 顾宁心头一颤,自己还是经验不足,一眼便被老头子看穿,耳听得老头子出言藐视雪仙阁,顾宁当即怒道:“雪仙阁的事哪里容得你这一个外人插足?若是我师祖在这,你哪里还有命活?” 老头子摇了摇头,不想再和顾宁废话,当即使出魅影云衡步,想要闪开顾宁。 顾宁只觉眼前一花,老头子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当即一愣,不过熬桀临敌经验毕竟老辣,在顾宁愣神的一瞬间,将身体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继而右手一道寒冰刺凝结飞出,直击地宫入口,只听啪的一声,那冰刺竟在半空中停住,再去看时,只见老头子单手捏住冰刺,正立在地宫入口处。 “你这丫头还真不能小瞧,也不知是蒙的还是瞧出来的,世上能瞧出我魅影云衡步的,还真没几个人!把你杀了还真有些可惜。”话随如此,但老头子出手根本不留情,将手中冰刺反手一丢,那冰刺直插顾宁眉心。 若是换做顾宁自己对敌,恐怕已经被冰刺插穿脑门,好在熬桀虽然真气不足,但武学造诣非同小可,见冰刺袭来躲闪已然不及,当即右手一挥,寒冰真气透体而出,脑门上一层冰壳凝结而成,可那寒冰飞来力道奇大无比,熬桀怎会不知这一层薄薄的冰壳根本抵挡不住来势,当即将体内寒冰真气凝结在眉心一点,真气从这一点激出,不偏不倚抵住冰刺刺尖,刚一接触便知力道已经卸不下去,便深吸一口气,硬是把冰刺挟裹的力道,化作寒冰真气尽数吸入体内。 老头子见状,双目之中稍稍露出惊讶之色,顾宁这一手解的实在精妙,根本不像是一个修炼顶多十年的姑娘使出来的,若无几十年修炼和无数临敌经验,根本就做不到,于是便来了精神。按说老头子性格当真古怪,先前独孤境绝有意顶撞,让老头子有些兴趣,如今顾宁一出手,也道引得老头子的注意。 顾宁暗暗跟熬桀说道:“爷爷,你能打的过他吗?若不是你在,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熬桀淡淡说道:“乖孙女,打是肯定打不过,但是想杀咱们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况且咱们还有引魂灯,不过爷爷不能分心,不能再跟你交流,你好好在一旁瞧着便是。这一战恐怕不亚于当年爷爷和七星交手。” 顾宁一听哪敢再多言半句,熬桀全神贯注,死死盯住老头子,眼下顾宁真气还不充裕,从引魂灯中汲取的阳魂,尚不能完全吸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来,所以真和老头子交上手,一时半会虽不至于落败,但是想要打得赢也不太可能。 老头子的兴致完全被吸引,越发对面前这个姑娘感到好奇,自打陆凌雪失踪,整个雪仙阁分崩离析之后,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已经归顺四刹门,虽自立惊雷帮,但究其根本已经算是四刹门的势力,烈火一脉被惊雷帮借四刹门的势力荡平,烈火一脉长老杜危炎也已在十方狱中囚禁,只剩下一个顾念,带着寒冰一脉的残余躲藏起来,先前寒冰一脉的弟子来四刹门当信使,传来章寒落的书信,说明顾念已经身死,雪仙阁实力彻底瓦解,独剩一个章寒落,哪里担得起大任,可以说在老头子心里,雪仙阁已经和武林中那些小门小派一样,对四刹门构不成半点威胁,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寒冰一脉的姑娘,能从自己手上救人不说,连自己的杀招也能如此巧妙的化解,放着这个姑娘不管,终是心头之患,于是老头子便改了主意,不再着急进入地宫,而是慢慢走到姑娘跟前,准备彻彻底底地试一试顾宁的本事。 老头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龙吟之声瞬间激荡墓室之中,熬桀知道这便是老头子的真龙吟,吼声振聋发聩,真气不济登时便会七窍流血乃至一命呜呼,熬桀顿感不妙,这顾宁真气本就不足,即便是充盈状态,也远远抵不过老头子,好比二人上了赌桌,对方持黄金万两,自己也就两三个铜子儿,这般对赌哪里能赢? 好在熬桀奇招不断,强忍着五脏疼痛,一跃而起落在石头身边,体内寒冰真气当即散出,一层冰壳凝结而成,将石头和顾宁的身子裹在里面,如此一来,即便外头有地动山摇之势,也难以撼动冰壳中这一小方天地。 老头子瞧见顾宁这招,更是加足气力,真龙吟源源不断传来,这次不比先前那般,先前老头子使出真龙吟,是想借助墓室拢音,将真龙吟的威力充斥整个墓道,一来可以试一试眼前这个姑娘的真气,二来也可以把地宫中藏着的人重伤。 可老头子并未料到顾宁竟会在这等情况下,化气凝成冰壳,不仅把自己包在里头,连昏倒在地的那个矮子也一并救了,如此临危不乱,更让老头子杀意更浓。所以再次施展真龙吟,声波功不去别处,只攻向那一层冰壳。 顾宁周身冰壳迅速开裂,熬桀暗道不妙,右手轻抬对着墓顶一挥,一道风旋将墓顶一块奈落石卷落,正落在顾宁和老头子中间,奈落石块未能落地,便被真龙吟的音波真气击中,瞬间碎成千万片。 顾宁瞅准时机,双足点地,拽着石头冲出墓道,也不管墓道中乱石将石头划的全是血口,赶在老头子追来之前,从墓道一跃而起落在地面之上。 不等顾宁喘息,老头子也从墓道之中一跃而出,落地便道:“不是要取我性命吗?为何要跑?”说完身形便消失不见。 熬桀知道对方身形消失便是杀招,赶紧使出龙雀神功,这龙雀神功以风为介,御敌伤人皆以此为本,风本无常,所以熬桀本身也是移形换影的行家,虽不知魅影云衡步的规律所在,但凭借自身的习惯,也能推测出个大概,若是自己用此招杀人,会从什么地方入手?熬桀心念一动,便将真气凝结在后心,果然老头子突然从顾宁后背杀出,一掌拍来寒冰便挡在后心,老头子见状干脆不打,身子一闪又没了踪影。 之后,老头子使出魅影云衡步换了十处不同的方位攻向顾宁,全部被熬桀提前猜中,凝结寒冰护住要害,将老头子十次攻击悉数挡住。 虽然这十掌老头子并未落下一掌,但心中惊诧已经越来越深,二人一攻一守,即便没有任何接触,但二人心头已经深知,对方的武功实力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第两百零七章 阴阳二气 老头子愈发好奇,这雪仙阁的姑娘为何这般奇怪,其实老头子深知自己这魅影云衡步已经登峰造极,光凭这种步法对敌之时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即便对手是当年武林第一人的陆凌雪,她也不一定能在百招之内应付的了,可偏偏这个小丫头,竟然能接下自己十次不同方位的攻击,防御位置绝对是精准至极。 连番进攻,老头子虽无一掌触及顾宁身子,但高手过招并不需要拳拳到肉,知道自己移形换影攻其不备已经无效,便立定身形不再去攻:“小姑娘,我还真小瞧你了,据我所知,当年陆凌雪在你这个年纪时,恐怕也到不了你这种地步,说吧,你到底是谁?” 熬桀哪里会去搭理老头子,心中打定主意,即使对方城府极深,眼光也十分狠辣,但恐怕想破头也瞧不出是自己的元神在操控顾宁,方才老头子用移形换影佯攻,被自己悉数挡住,可以说露了些真本事,接下来老头子的攻击,将会认真起来,真正的对敌才算是正式开始。 果然,老头子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剑尖垂地,慢慢踱步靠近顾宁。顾宁便向熬桀说道:“果然这人就是跟我们一道进忘川的阿江,方才没瞧清楚模样,可我认得这把长剑,就是那阿江的兵刃。”熬桀心中奇道,即便是龙源使百战狂,剑法独步天下,但真气一道却十分平平,这天下武功分为两种,一为以气化形,另一种则是拳脚刀兵,各有所长也各有其短,无论哪一种,想要学精有一番造诣,都是要穷尽毕生心血,而且这两种可谓是南辕北辙,炼气者注重真气的把控,拳脚刀兵这种外家功夫,钻研的是招式的纯熟,一外一内截然不同,难不成面前这个人真气不弱,连剑法也登峰造极不成? 熬桀正诧异,老头子一出手便给了熬桀答案,只见老头子手腕一抖,手上再寻常不过的长剑便斜刺而来,眨眼之间,熬桀便算出这一剑刺来之后的跟招,方知对方剑术也是炉火纯青,无论自己是挡是躲亦或是迎头而上,这后招都会致自己于死地,别看这一招十分平淡,瞧着只是歪刺一剑,里头的暗藏的杀机展露无疑。 若是换做顾宁,恐怕这一剑已然无救,好在熬桀经验实在老道,不躲不闪不招架,将右手虚握成拳,真气凝结手心,一支寒冰剑鞘在手心出现,迎着老头子刺来的长剑就这么一套,长剑登时被寒冰剑鞘包裹,与此同时,顾宁左手对着老头子肩头就是一掌,老头子没有料到顾宁竟然会用寒冰真气凝结成剑鞘,用剑鞘化解自己这一击,而且也就在长剑入鞘的一刹那,自己肩头是有破绽,虽然是稍纵即逝,但是却被对方瞅准时机攻来,此时老头子已无处闪躲,肩头被顾宁拍上一掌。 熬桀原以为自己这一掌蕴含不少寒冰真气,多多少少可以对老头子造成一点伤害,可万没料到,老头子中招之后,身体毫无变化,肩头一抖,便把碎冰抖落,继而长剑一晃,寒冰剑鞘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老头子心中诧异,面上却丝毫不显:“小姑娘,我这一刺之后蕴含七七四十九招变招,无论你如何招架,都难以抵挡后续的连击,可你偏偏用如此怪异的方法,解了此招,不仅如此,还能在瞬息之间,找到我的破绽,若是换做旁人,恐怕就会被你这一掌击伤。”老头子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肩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留你不得!” 说完手腕一番,长剑在半空画了一道银色弧线,不待弧线消失,老头子便再次施展魅影云衡步,将身形移位。找准顾宁后心,就是一刺。熬桀心如明镜,先前能抵挡得住老头子的魅影云衡步,那是因为一来老头子是想试探自己的虚实,二来老头子手上也并无利刃,此番则大为不同,即便知道老头子攻击的方位,以其剑术的精妙,单凭寒冰真气万万是抵挡不住,万般无奈之下,熬桀不能再隐藏真气,仅是用顾宁身上的寒冰真气,已经无法招架,只得用上自己的龙雀神功,可偏偏顾宁身上真气实在少的可怜,即便是施展龙雀之翼,将老头子强行逼退,之后真气枯竭,再交手便会一败涂地。 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好法子,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察觉到一股阴风自右侧袭来,熬桀当即右臂一挥,一道绿色龙旋自身激荡旋出,风压之强,将周遭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只见那龙旋风一路蜿蜒,将顾宁身体右侧悉数笼罩,老头子攻不进来只得另换方位。 熬桀闭紧双目不去瞧周遭环境,只用真气探查身体四周异常,只要一丁点起了变化,便是一道龙旋飞出,如此一来,即便老头子速度奇快,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近身。 老头子瞧出端倪,这雪仙阁的弟子用的已经不是本门武功,而是一种自己都未曾得见的功法,以老头子的造诣,已经瞧出这种功法十分精妙,虽然自己并未见过,可毕竟临敌经验十足,已然确定这雪仙阁的弟子真气不济,若是真气充沛,根本不需要探查敌人方位之后再出龙旋风,只消朝着四周一齐出招,绝对可以把对方吹成重伤! 老头子心念动处,已经有了计策,如此消耗对自己绝对有利,只等这雪仙阁的弟子真气使完,便无法再抵挡,于是老头子开始戏耍起顾宁,虽然攻击的方式不变,但已经不再考虑后招,只是一味佯攻,顾宁就不得不用龙旋抵御,如此一来老头子只用耗费一点点气力,就得让顾宁全力施展龙旋,再拖上一会儿,顾宁便会力竭。 熬桀岂能不知老头子打算,无奈一时半会儿并无妙计破解困局,眼下局势实在是一场搏命的赌局,对方攻来的招式到底是不是杀招?若是杀招,就得用龙旋风抵挡,如若不是,便可稍稍省下一些真气,但电光石火之间,又如何能确定老头子攻来的是虚是实? 熬桀心中烦闷,当年对敌七星子时,自己完全处在下风,打的便是这般被动,如今时过境迁,百年之后和人交手,竟然还打得这么难受,不禁起了杀意,毕竟熬桀当年也是六道之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于是熬桀在察觉到老头子招式将要攻向自己的后背时,立马将体内真气一分为二,一半聚在后背以做抵御,一半瞬间在手心凝成一股极小的气旋,别看这气旋个头不大,却是经过提纯之后的真气精华,威力十分可观。 果然,老头子这一刺就是冲着顾宁的后心,其实老头子早就洞察,都是在自己将要近身之时,顾宁才会出风抵御,但这一刺顾宁的龙旋竟慢了,等自己手中长剑已经快要刺上后背,那龙旋还未凝结,老头子这招本是虚招,当他察觉到龙旋并未出现,立马虚招便实招,手腕处加了力道,这一剑刺下,绝对会让这个雪仙阁的女弟子洞穿,不过就在老头子的剑尖刚要触及到顾宁的后背时,老头子忽然改了长剑的方向,本要刺中顾宁后背突然往地上一刺,继而借力后仰,想要远远退开。 熬桀心道,这人果然经验十足,原来,老头子就在将要得手之时,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意自顾宁后背透体而出,这才反应过来这次龙旋风慢了半分出现,就是引诱自己上钩,果然,老头子长剑点地借力退开之时,顾宁手心里提炼之后的龙旋扑面而来,饶是老头子反应神速,也被这小龙旋卷住半个身子。 熬桀见龙旋打中,当即对顾宁道:“好,中了我的龙雀之翼,不死也得残废,这人虽然难对付,但输在十分自大,以为稳操胜券,竟然想戏耍我!”顾宁也是十分欣喜,熬桀的龙雀神功何等威力,自己是见过的,忘川密林中的异兽大潮都被这龙雀之翼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阻住,更何况区区老头子一个肉体凡胎? 熬桀又探了探顾宁的气海,此时顾宁自己的真气接近枯竭,若不是这搏命一击得手,恐怕再发出两三个龙旋之后,便无法再抵挡。 那小龙旋击中老头子之后,瞬间膨胀百倍,将老头子卷在风眼之中,老头子的身子碎龙旋不住转动,连同长剑在龙旋之中也是兵乓作响,只见老头子一脸痛苦神情,好似抵御不住这风旋之力。 熬桀正待再补上一招,谁料老头子忽然从龙旋风眼之中一跃而起,继而周身一股浓郁黑气透体而出,黑气瞬间将绿色风旋裹住,顷刻之间,那风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子额头上流下汗珠,喘了口气说道:“不错!真不错!竟然逼的我要使出阴阳二气!你用的不是雪仙阁的功夫!你到底是谁?” 老头子边说边调息,黑气慢慢回到老头子身体之中。 熬桀见状心头一颤,若是换做自己的肉身来临敌,熬桀断然不会如此紧张,但偏偏用的是顾宁的身子,原以为这老头子仅仅是会魅影云衡步,借速度之快来取胜,哪里知道此人竟然还会阴阳二气!顾宁察觉到熬桀的紧张,当即问道什么是阴阳二气? 熬桀当即说道:“这阴阳二气乃是万物之基,也是炼气者最想得到的真气,但想要练成这阴阳二气,实在需要天大的机缘,断然不是你想苦练就能成的,当年连灭轮回都没能修炼阴阳二气,竟然让这个人练成了,不过我瞧着他以面具遮脸,恐怕也没有把这阴阳二气练到家,反而有些走火入魔,落得个不男不女的模样。” 顾宁心中好奇,但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机,眼下最难的便是如何脱身?可即便是自己脱身了,地宫里头的钟家人和公孙晴,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熬桀岂能不知局势紧迫,自己用一半的真气提炼而成的龙雀之翼,都没能伤其分毫,如今真气已经见底,哪里还有胜算? 如今只好借用引魂灯之力,看看能不能凭借阳魂来强行撑过这个难关。 自打顾宁从地宫上头的暗道中寻得龙源使百战狂留下的铜灯引魂,担心再和钟天惊打照面肯定是解释不清,免不了又是一番误会,所以当时顾宁干脆来个一走了之,从断崖处潜入密林,这几日也无其他事,便和熬桀一起研究起这盏引魂铜灯。 先前熬桀也知道,这东西是六道三圣物之一,是用来储藏借寿还阳大法中,汲取的阳魂,这阳魂本就是灭轮回用来增强武功的事物,可以说就是灭轮回借寿还阳的根本中的根本,能量蕴藏实在是不可用巨大来形容,只是灭轮回为了防止手下的人有他想,便把三圣物分给三圣使保管,三人互为制约灭轮回便能稳坐其位,如此一来,熬桀虽然也是三圣使之一,但是对于铜灯引魂的用法,实在是不甚了解。 好在熬桀阅历丰富,又亲眼见过引魂灯吸取阳魂的模样,也瞧见过灭轮回是如何取为己用,所以依样画葫芦,熬桀还是可以一试,只不过这铜灯里头的阳魂闷了一百年,已是煞气十足,无法直接吸入体内化作真气,只能一点一点炼化之后慢慢吸收。 可眼下情势危急,已然无法再按之前的做法,想要对付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只有靠这里头的阳魂,方才老头子用黑气吞噬龙旋,用的便是阴气,如若用引魂铜灯里头的阳魂,说不定还真能一战。 熬桀不再迟疑,从怀中掏出镂空铜球,这铜球便是引魂灯上,用来蕴藏胎光阳魂的器皿所在,熬桀变掌为指,一下戳进镂空之处,顿时一股巨力自指尖入体,熬桀只觉一阵眩晕,耳畔尖啸声不断,这便是压抑百年之久的怨气,这股怨气方一入体,熬桀和顾宁同时一种无以名状的戾气充斥全身,杀意激荡难以自制。 第两百零八章 乾坤归元 顾宁只觉身体酷热难当,心中一股烦闷油然而起,瞧着周遭事物,更是无比厌恶,杀意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在心头翻涌,为何自己方一降生就会被遗弃?为何在雪仙阁没有一个师姐愿意和自己亲近?为何无比善良的师父会死于非命?这一个个疑问不停的在脑中浮现,到了最后竟让顾宁有种想将万物灭杀的念头。 熬桀知道这是引魂灯中,困了百年的胎光怨念作祟,只怕会污染了顾宁纯良的心灵,若是换做之前,熬桀是巴不得顾宁有这种怨世的念头,这样一来便可以和自己大杀四方,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顾宁的善良已经感染了熬桀,眼瞧着顾宁就要败给心魔,便当即开口喝道:“宁儿!不要多想,守住灵台,莫要让这些怨气蚀了心智!” 连说了三遍,顾宁仍旧陷在怨恨之中,熬桀便赶紧将手指从镂空铜球中撤出,这只汲取了不多的胎光阳魂,便把顾宁害成这般模样,若是再多取些,恐怕不用老头子出手,顾宁自己就会先死了。 老头子见顾宁有异,也不敢贸然上前,而是调动周身阴阳二气,将黑色的阴气凝结在长剑之上,继而试探性的往前一刺。熬桀见状,只得向后急闪,一来胎光刚入体,还不能化为己用,二来还要顾着顾宁的神志,如此一来便无法专心和老头子对敌,如今只得希望顾宁能够战胜心魔,才能与老头子一战。 熬桀一边躲闪,一边向顾宁传音:“乖孙女!这胎光阳魂都是屈死,压抑百年戾气尚在,今朝抖见活人,更是难以控制,你不要再去纠结过往,只要记住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顾宁的意识已经模糊,隐隐约约感受到熬桀的意识传来,便强撑着反问自己,到底要活成什么样?忽然,一个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少年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让自己无比倾心,之后顾宁照顾裴书白的一幕幕也不断浮现在顾宁的脑海中,熬桀知道有些作用,便立马传音:“对!乖孙女,你多想一想那小子!你不是要守在他身边吗?陪他报仇吗?这些你都忘了?” 一想到裴书白,顾宁狂躁情绪便稍稍安静了一些,可偏偏这时老头子杀招又至,熬桀正欲操控顾宁的身子继续闪躲,不料陡然之间,顾宁忽然夺回身体控制,正因如此,顾宁躲得慢了一些,便被老头子长剑之上的黑气扫中,那黑气划破顾宁手臂之后,呼的一声就在顾宁伤口处弥漫,顷刻之间,顾宁手臂便抬不起来。 老头子笑道:“小姑娘,中了我的阴阳二气,你这条命算是交代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顾宁心头狂跳,手臂处的黑气越发浓郁,更是激发了心头的狂怒:“你在这装什么装?你假借阿江身份,从十方山便一路跟着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好在公孙忆一直提防于你,果然被他料中,你三番两次问我名姓,假装不识得我,难不成你还想瞒下去吗?” 老头子被顾宁戳穿,当即狂笑不止:“牙尖嘴利,被你们瞧出来又何妨?他公孙忆乔庄雪仙阁的老婆子,潜入我十方山,又趁着夜色进了十方狱,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之所以放你们离开,那是因为我四刹门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钟山破嘴太硬,忘川里头的事只字不提,正巧赶上你们过来,我便将计就计一路跟来,虽然被你们一路提防,但是你们太过优柔寡断,还顾着那些所谓的颜面,如今当了这般田地,那是你们咎由自取!” 顾宁越听越气,当即吼道:“你们四刹门无恶不作,我恨不得生啖你们的血肉!给我师父和雪仙阁死去的师姐报仇!” 老头子挑起长剑,对着顾宁的手臂又是一剑,和方才那一剑一样,黑色之气将顾宁包裹其间,只剩下头露在外头,老头子笑道:“你这般模样,拿什么报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问你姓名倒也不是全部作伪,你的功夫我清楚,根本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眼下咱们二人交手,你能让我使出阴阳二气,还真是我根本没有料想到的,所以也就想问一问你,到底是谁?凭你一个雪仙阁的三流弟子,根本达不到如此境界!” 熬桀不知顾宁为何突然不打招呼就夺回身体的操控权,而且瞬间就被老头子的黑气扫中,眼瞧着黑气已经将顾宁身子完完全全包裹其中,熬桀又心疼又生气,百年之前从来都是六道折磨别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于是熬桀怒意大涨,也不管身份暴露,强行催动武功,将顾宁的神识逼在一旁,再次夺了身体控制:“兔崽子!爷爷叱咤江湖的时候,你还他娘的是坨米田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嫩了点,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你爷爷我!你那阴阳二气固然稀奇,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孙女,今日定叫你跪下求饶!” 这些话虽是从顾宁口中说出,但是语气神色已经大为不同,老头子当即回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身体里还有旁人元神?在此装神弄鬼,看我不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说完长剑舞动,黑色阴气已在周遭弥漫,熬桀也不迟疑,将体内的胎光悉数运在皮肤之上,哪知这胎光阳魂刚接触到这黑色阴气,二者便起了很大的反应,只听顾宁周身嗤嗤作响,眨眼之间附在身上的黑色阴气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再反瞧自己,原本胎光阳魂的怨念之力也悉数消散,熬桀不禁心喜,原来自己这一番误打误撞,竟借用老头子的黑色阴气解了自己引魂灯出来的胎光戾气,如此一来剩下的便可化作真气使用,虽然不多,但已经远远胜过顾宁身体里自己修炼的寒冰真气。 老头子见顾宁周身黑气瞬间消散,心里也是大惊,这阴阳二气的功力,自己十分清楚,但凡被黑色阴气附着的人,根本没法轻易脱身,越是挣扎越是沉重,而且只要对方身上有伤,这黑气便会沿着伤口进入血液,不多时便会要了性命,可万万没料到这人竟然瞬间解了,而且再去感应对方实力,已经比先前更强。此时老头子才真真正正的认真起来,毕竟顾宁身体里到底是谁?自己还不清楚,对方这一番说辞,显然不是吹嘘。 熬桀不再多言,双掌虚空对握,寒冰巨龙呼啸而出,万物萧陡然使出,威力十分巨大,老头子嘴角带笑,丝毫不慌,使出魅影云衡步,躲过寒冰巨龙,心道这一招万物萧,实力远胜过花解梦,可能连顾念都使不出如此强力的招式,不过这寒冰巨龙在老头子瞧来,速度实在太慢,在魅影云衡步状态之下,万物萧实在太过蠢笨。 心念动处,老头子已经躲过万物萧,绕至顾宁身后,见顾宁招式使老,便将黑色长剑猛然刺出,哪知自己眼前一花,顾宁瞬间从眼前消失,稍一愣神便叫不妙,话音未落老头子后心便被一记龙旋击中,电光石火之间,老头子瞬间调动周身黑气,想要故技重施,用黑色阴气吞掉龙旋风。 顾宁不给老头子任何机会,双手一振无数龙旋自双臂之下飞旋而出,饶是老头子黑色阴气十分充沛,可无奈吞噬速度实在缓慢,根本抵不过源源不断飞来的龙旋。 见老头子被龙旋风困住不得脱身,顾宁一跃而起,继而凌空直坠,对着风眼处的老头子的头顶就是一掌,掌心处还藏着一道提炼之后的风旋。 顾宁口中大喝:“受死吧!”接着一掌拍在老头子脑门,老头子本想挣扎脱身,可根本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顾宁一掌落下,老头子痛极大喊,顾宁不管不顾,将体内真气悉数凝结在手心,想凭借这一招,彻底要了老头子的性命! 老头子咬牙挤出话来:“好好好!是我小瞧了这忘川禁地,你们六道果然都是绝世高手,不过区区一个龙雀使,想要我的命,也是把我小瞧了!” 操控顾宁身体的熬桀一听当即一怔,现世武林中稳坐第一位的四刹门果然有些本事,这四刹之首更是不容小觑,短短时间之内,就猜出了自己身份,更是留不得,于是又在老头子头顶处补了一记龙旋。 之后老头子再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熬桀已然力竭,从引魂灯中汲取的胎光阳魂也用了个干干净净,好在老头子已经没了动静,待黑色阴气和绿色龙旋散去,老头子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熬桀生怕老头子没有死透,虽然自己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但还是用仅剩的一丁点真气,凝结成了一枚小小的冰刺,察觉到顾宁的意识还在昏迷,便自言道:“乖孙女,这人忒难对付,就不等你醒再动手了,用你雪仙阁的武功,也算是你报了仇,反正这身子也是你的。”说完就对着老头子的脑门刺去。 就在冰刺刺尖刺破老头子脑门的一瞬间,忽然脚下不住晃动,好似地底有巨物穿行,一阵翻江倒海的颠簸之后,周遭密林悉数倾倒,熬桀勉强稳住身子,刚想继续往下刺,不料身下老头子桀桀笑道:“想让我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这声音一半女声,一半男声,尤为刺耳。 熬桀一听大惊失措,被自己的龙雀神功打中,竟然还能活?再去低头瞧老头子,哪里还有半点踪影,方知趁着这股地动山摇,老头子又用魅影云衡步起身。果然老头子已经在远处站定,捂着胸口喘息道:“龙雀使熬桀,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为何会给这雪仙阁的小丫头当狗?也不怕辱没了六道的颜面!” 熬桀顿时如坠冰窟,自己已经使出全力,原以为老头子中招之后不死也残,可眼下瞧对方模样,虽然已经受伤,但看着已是无碍,若是再打下去,自己将必死无疑。再瞧周遭横七竖八倒掉的树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头子还会另一种功法。 “既然你瞧出爷爷的身份了,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六道三圣使之一的龙雀使熬桀,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六道秘密的,我劝你不要招惹我,也不要打我孙女的主意,如今你的武功在这江湖之上,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但是在我们这些前人看来,什么都不是,借着魅影云衡步和阴阳二气,就想打我们六道的心思,多少有点大言不惭,就算再加上易劲诀,也办不到!”熬桀说起话来毫无疲态,但已是苦苦支撑,方才地动山摇的原因,熬桀已经瞧的明白,这也是一种失传的功法,叫做易劲诀,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挨了多厉害的招式,只要肉身不灭,只要不是立死,便能借助任何事物,将所有的伤痛悉数转移,刚才地底犹如巨物穿行,便是老头子用易劲诀,将龙雀之翼的风旋之力悉数转移到地底,所以才会有如此地动山摇之势。 老头子再次被熬桀说中,却无惊讶之色,既然能瞧出魅影云衡步和阴阳二气,再瞧出易劲诀也没什么稀奇:“不错,又被你说准了,便是这易劲诀,不过你已是强弩之末,恐怕如今再无一战之力了,你一个早就该死的人,我就发发慈悲,送你归西!” 说完老头子慢慢抬起双手,双手自内而外缓缓画圆,接着手心出一黑一白两道真气慢慢凝结,继而黑白二气慢慢交融,熬桀心道不妙,这应该就是阴阳二气之中的“乾坤归元气”,肉眼瞧着就知此招威力十分巨大,若是被这招打中,恐怕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熬桀正欲逃走,哪知双腿一软,脱力跪地。 老头子桀桀狂笑,双掌猛然前推,那乾坤归元气应势而出,呼啸向顾宁飞去,眼见顾宁就要中招,忽然半空之中落下一人,一把抱起顾宁向后急掠,堪堪躲过乾坤归元气。 第两百零九章 手背齿痕 老头子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姑娘救下了顾宁,那姑娘和此前和自己交手的赤云道人,武功如出一辙,正是赤云道人的云栖松心法,不过老头子本就是移形换影的宗师,这云栖松纵然速度不慢,在老头子眼中,还是破绽百出,只不过老头子阴阳二气凝结,使出乾坤归元气之时,分身乏术,这样便任由顾宁被人救走。 自打钟家弟子以命守住地宫入口,石头娘、公孙晴和吴拙阿乐相继进了地宫,阿乐手脚麻利,攀着地宫中的奈落石柱就往上爬,公孙晴知道,即便能从这奈落石柱爬上暗道之中,吴拙是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耳听得地宫之外,钟家弟子不住惨叫,公孙晴更是又气又急,就在此时,顾宁从地宫穹顶处的洞口一跃而下,公孙晴见顾宁出现,自然是十分欢喜,可当顾宁站在自己身旁时,公孙晴又忍不住埋怨顾宁,走都走了,这会折返还真不会挑时候。 顾宁只是笑了笑,说了句自己出去会一会老头子,并叫公孙晴她们趁着自己和老头子交手之时,赶紧想办法离开,之后便一跃而起出了地宫,公孙晴还没来得及跟顾宁多说几句,顾宁已经离开了地宫。 之后,顾宁和老头子交手的声音传入地宫,公孙晴是越听越心惊,这顾宁哪里是老头子的敌手?思考再三,不能卖了自己的好姐妹先逃,不一会地宫外的声音消失,公孙晴壮着胆子来到地宫入口处,探着头四下瞧了瞧,并没看见顾宁和老头子的身影,想来是顾宁把老头子引了出去,于是便赶紧招呼众人从地宫中出来,再慢慢向墓道口挪去。 就在公孙晴来到墓道口时,发现老头子顾宁二人激斗正酣,二人交手,顾宁并未落在下风,公孙晴暗暗在心中替顾宁鼓劲儿,当顾宁使出龙雀之翼裹住老头子时,公孙晴更是开心不已,也道老头子中了此招那是必死无疑,可偏偏老头子用了易劲诀,将受到的伤痛悉数转移到地底,化解了顾宁的杀招。 此时再去看顾宁,显然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而老头子也在这时候酝酿了杀招,双手之间的黑白真气瞧着就是威力巨大,公孙晴也不再迟疑,眼见着顾宁动弹不得,若是被这一招打中,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于是公孙晴急忙使出云栖松,但苦于自己并未精通,慌乱之中强行抱住顾宁,将顾宁带离原位,不过也并没有往前再行多远,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顾宁瞧见是公孙晴出手相救,当即说道:“晴儿妹妹,你来做什么?赶紧走!你斗不过他的。” 公孙晴眼中带泪,对顾宁不辞而别的事也不再计较,呜咽道:“书白受伤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要是不管你,书白会生气不理我的。” 顾宁闻言一愣,心道原来是因为裴书白,当即苦笑一声,一把甩开公孙晴的手:“你赶紧走,我不需要你救,你在这里也是累赘!” 公孙晴哭道:“不,我不走,要打咱们一起打,你武功有进步,我也没耽搁,我再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只会添乱的公孙晴了!” 老头子一听,当即笑道:“我瞧你怎么这般面熟,原来是公孙忆的女儿,原先在惊雷帮被我抓过一次,让你侥幸逃了,如今自己倒送上了门,你说武功大有进境,我来瞧瞧怎么个进境法?” 公孙晴一把抹去眼角泪痕,狠狠的盯着老头子:“你这个阴阳人大魔头,你也就吓唬吓唬那些不敢和你交手的软柿子,我公孙晴可不怕你!” 这番话把老头子逗得狂笑不止,自言道:“这趟忘川之行倒让我耳目一新,原先都是些不敢忤逆我的人,还是你们真性情,敢说敢做,倒让我刮目相看,你倒是说一说,你想如何杀我?”老头子一语话毕便瞬间消失,公孙晴哪里能瞧出魅影云衡步,见老头子就这么从眼面前消失了,心中顿时慌了神,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后脖颈便被老头子一把攥住,顾宁有熬桀相帮,虽然真气已经一干二净,但经验还在,瞧见老头子身影消失,便估算出老头子出手的位置,但苦于方才老头子魅影云衡步偷袭自己时,熬桀和顾宁心意相通,瞬间可以做好抵御,但此番老头子是瞄着公孙晴,如此一来即便顾宁瞧出老头子出招的方向,也没时间提醒公孙晴,正因如此,老头子一击得手,公孙晴哪里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公孙晴瞬间被老头子擒住,这才知道自己和四刹门四刹之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天差地别,不过公孙晴反而因为自己被擒,心里的那一丝丝恐惧忽然消散,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头子。 老头子笑道:“小丫头,你说说眼下你这般光景,还能用什么法子杀我?” 公孙晴皱着眉头,将真气悉数运在手心,赤色圆镜在手中凝结,继而对着老头子的胸口拍去,老头子有心卖弄,不躲不闪任由公孙晴的赤色真气打在身上,那赤色圆镜方一贴上老头子胸口,瞬间便被黑气笼罩,眨眼之间,老头子和公孙晴二人中间只剩浓郁的黑色,哪里有半点赤红? “不自量力的丫头,你爹没教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就你这么没头没脑的往上冲,和送死有什么分别?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眼下我还不想杀你,留着你有些用处。”老头子手上发力,将公孙晴脖颈越收越紧。 顾宁见状,强行撑着起身,掏出引魂灯镂空铜球,想要把手指再此伸到里头,再借一些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提升自己的武功,熬桀探查到顾宁心思,立马喝住顾宁:“宁儿!你疯了吗?咱们已经到了极限,这时候又困又乏,此时再强行使用引魂灯里头的胎光,恐怕不用老头子出手,咱们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 顾宁不管不顾,一心想要把公孙晴救下来,虽然心里对公孙晴有些嫉妒,有些怨恨,但眼见对方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陷入如此危险境地,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熬桀见顾宁仍旧要借用引魂灯的力量,也不再多和顾宁交谈,立马用神识控住顾宁身体,拦着顾宁不让她动引魂灯的镂空铜球。 公孙晴只觉气息越来越弱,饶是如此,还是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老头子,好似这眼神便是一种杀招,恨不能用眼光将老头子杀掉一般。 老头子狞笑一声:“小丫头,我说不杀你,你好歹要感恩戴德,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呢?你若是再这么看我,我可就不得不对你出手了?” 公孙晴咬牙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可能放过你!” “牙尖嘴利,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我让你再盯着我!”老头子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两指,指尖一股黑气透指而出,沿着公孙晴的眼睛钻了进去,公孙晴当即痛击大喊,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老头子松开手,一把将公孙晴丢向一边,嘴上兀自笑道:“我看你还怎么盯着我?放心,我这阴阳二气一成真气都没用,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只会让你双目失明,不过这滋味可不太好受,也算是替你爹教训教训你,教你懂些礼数!” 和顾宁一战,老头子耽搁了不少功夫。瞧了瞧刚站起来又倒地的顾宁,显然是力不从心,再无一战之力,公孙晴捂着双眼疼得在地上打滚惨叫,更是无法再战:“等我去地宫取了我要的东西,再上来和你们好好叙叙。” 说完老头子便向墓道走去,只剩下公孙晴的惨叫声在密林中蔓延。 裴书白正急速朝着钟家墓地奔来,忽然一声声惨叫声传入耳中,只不过裴书白距离钟家墓地还有一段距离,听到的惨叫声已经十分微弱,不仔细听也难以分辨,可裴书白还是把心揪在一起,因为这惨叫声很像是公孙晴发出来的,虽然裴书白不相信已经出了碧落山的公孙晴,会在忘川密林出现,但这一声声惨叫声,还是让裴书白加紧了脚步。 距离钟家墓地越来越近,那惨叫声便听得十分真切,裴书白更加确定是公孙晴的声音,关心则乱裴书白脚下生风,体内狂暴之血躁动起来,便把公孙忆交代的话抛在脑后。师徒俩分头行动之时,公孙忆特别交代,无论遇见什么情况,要稳住自己心神,切莫激发体内的狂暴之血。但此时听到公孙晴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裴书白哪里还能冷静的了,狂暴血毒已然发作,身子变得滚烫起来。 片刻之后,裴书白赶到公孙晴身旁,一把抱起公孙晴:“晴儿!晴儿!你怎么了?” 公孙晴双目被老头子阴阳二气侵蚀,已经无法视物,连番惨叫嗓子也哑了,黑气入眼之后,又侵蚀了五感,此时的公孙晴,眼睛瞧不见,耳朵也听不清,除了一声一声嘶哑的叫喊,哪里还能分辨的出是裴书白来了。 裴书白又着急又心疼,攥着公孙晴的手不放,口中一声声喊着晴儿,可公孙晴只是不住颤抖,不管裴书白怎么喊,公孙晴都是蜷缩在一起。 慌乱之中,公孙晴的手摸到了裴书白手背上的齿痕,当即心头一颤,这齿痕自己再清楚不过,是此前在赤云观外,裴书白被惊蝉珠反噬,为了让裴书白松手,公孙晴用嘴咬了裴书白的手背,也留下了伤疤,那段时间,公孙晴十分关心裴书白手背上的伤痕,痊愈之后,瞧着这齿痕也十分愧疚,虽然裴书白不以为意,但公孙晴还是记在了心上。裴书白经常宽慰公孙晴,这手背上的齿痕算是公孙晴留下的记号,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遇到什么样的状况,只要一摸到手背上的齿痕,就知道是裴书白。 原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如今却成了公孙晴黑暗中的一缕光亮,当公孙晴摸到这齿痕之时,也不再惨叫,断断续续的说道:“书白,我知道...是你...是你来了...我眼睛瞧不见了....耳朵...耳朵也听不清了,不过...不过我救下了宁姐姐,你说...你说我厉害吗?” 裴书白忍着心中悲痛,不住的点头,又反应过来公孙晴瞧不见,便立马将脸贴在公孙晴的脸上,公孙晴知道裴书白是附下身来贴着自己,又道:“你来救我啦,我好生欢喜,你不知道,我真的害怕了,说不害怕,那都是装的,可不能给爹爹,给你丢脸不是?我....我也算是和四刹门交过手了....你们说....我还是累赘吗?” 裴书白摇摇头,用手捂住公孙晴的嘴,示意公孙晴不要再说话,这时裴书白才瞧见不远处半坐在地上的顾宁,此时顾宁双目死死盯着自己,眼神中透着冰冷,裴书白这才开口道:“宁儿,老头子人呢?” 顾宁没开口,心里却已然地动山摇,裴书白抱着公孙晴时的那一脸关切,见到公孙晴伤重时,裴书白一脸的痛心,这些都是自己从来没有瞧见过的,自己和老头子交手也十分艰难,自己也受了重伤,可曾听到裴书白半句关心?可曾见过裴书白脸上有半点关切? 熬桀察觉到顾宁的心思,却没再开口相劝,这种事只有靠顾宁自己想通,可偏偏顾宁性格里的那种坚韧,在感情上却成了最大的障碍,先前受到引魂灯中胎光戾气的反噬,已经差点迷了顾宁的心智,如今裴书白一现身,那刚刚消散的戾气又有抬头的迹象,若不立马干预,恐怕顾宁也有危险。 熬桀打定主意,再次将顾宁的神志震晕,夺了身体的控制,接着冷言说道:“兔崽子!倒在地上的可不止公孙小鬼一个!你可曾关心过顾宁一点?” 此言一出,倒把裴书白说的一愣,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说话的是龙雀使熬桀,于是便道:“熬前辈,老头子人呢?” 熬桀冷哼一声:“等此间事了,我再找你算账!那贼人入地宫了,你赶紧去,还来得及!” 第两百一十章 陡然生变 裴书白点了点头,轻轻对公孙晴说道:“晴儿,我去去就来,你先坚持一会儿。”之后裴书白捏了捏公孙晴的手,起身便向墓道走去,临进墓道,又回过头来瞧着地上的两个姑娘,一个蜷缩在一团不住发抖,一个眼神冰冷盯着自己。裴书白轻叹了口气,钻进了墓道。 自打公孙忆带着钟天惊从木屋处脱身,两界城众巡兵便簇拥着孟婆,奔着忘川河的方向走去,众人在孟婆的指引下,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目的地。 众巡兵心里头都在犯嘀咕,这孟婆对忘川密林怎会如此熟悉?可哪有人敢多问一句,待两界城众人来到忘川河边,孟婆便让众人止步,原地休息戒备,之后便慢慢向河边靠近。 这里是钟不悔的墓穴所在,如今多了一座新坟,坟前祭拜的痕迹还在,想来这座新坟刚立下不久,孟婆走近这两座坟,便瞧见了墓碑上的名字,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自言道:“原来你也走了,哎走了也好,省得见面时尴尬。”孟婆说完,便差巡兵在密林中寻些果子,又打了一坛忘川河水,准备停当之后,孟婆便将把果子摆在钟不怨的坟前,又将坛中河水悉数洒在地上。 “这么多年未见,再见面竟是这般光景,我来的匆忙,也没料到你会先走一步,我便以水代酒敬你。” 孟婆全神贯注,身后两界城巡兵一个比一个诧异,两界城和忘川密林的钟家那不是势同水火吗?为何孟婆见了钟家的坟墓,还要祭奠一番? 孟婆哪里理会身后众巡兵,索性坐在钟不怨的坟前,似哭似笑十分骇人:“不怨兄弟,你们兄弟俩这辈子算是吃足了苦头,尤其是你,为了你大哥,隐姓埋名在这里一辈子,就为了守住地宫里的东西,可偏偏到头来还是没能守住,叹只叹造化弄人,当年的事,我本想和你见面之后好好解释一番,八成是没机会了,不过我也答应你,等你大哥醒了,我一定向他请罪,到时候如何发落两界城,全凭他定夺。” 听着孟婆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身后的两界城巡兵却如坠冰窟,孟婆的话太让人摸不到头脑,而且越听越觉得后脊梁骨冒凉气,不少巡兵小声讨论:“你瞧见了没,那两个墓碑上写的谁?” “废话,我又不瞎,一个钟不悔、一个钟不怨,这么大的字谁瞧不见?” “不是,我知道是钟不悔钟不怨,可钟不悔谁不知道?这钟不怨又是谁?”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钟不悔是五绝,当年忘川就是钟家的地盘,若是钟家还在,哪里还能轮得到两界城起来?” “谁听过钟不怨的名字?” “哪里听到过?不过你们瞧孟婆在那里哭的惨兮兮的,莫不是这钟不怨是她相好的?不然怎么会这般模样?” “你快闭嘴吧,让孟婆听见了还有你的好?不过你讲的也对,这钟不怨八成是孟婆的男人,不是说孟婆是古城主的贴身丫鬟吗?怎么又和钟家人搅和在一起了?” 众巡兵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讨论着,没有一个人知晓钟不怨的来历,不过光是瞧名字,这钟不怨和钟不悔那一定是亲哥俩,照此看来,孟婆说的等你大哥醒了,八成说的便是旁边坟里的钟不悔。 “钟不悔死了这么多年了,等他醒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刚才孟婆说了等你大哥醒了?” “我没听清,不过好像是这样的,之前孟婆不是说取宝贝吗?怎么跑这哭坟?难不成这宝贝就在坟里头?” 孟婆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便回过头来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众巡兵赶紧噤声,把头低下去,不敢又一个人和孟婆对视。孟婆也懒得去管,任由两界城巡兵在背后小声讨论,反正也论不出什么花样来。 又过了一会,孟婆起身对着众巡兵说道:“你们把钟不悔的坟刨了,棺材里不管是什么,用布包了带回去。” 此言一出,两界城巡兵之中更是议论起来,原来真的是要刨坟开棺,虽说这两界城巡兵大多数是从外面来的,不是忘川本地人,但要开的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五绝之一,钟不悔的坟,鬼知道这坟里有什么机关,别宝贝没摸到,倒把性命搁到里头,那就太划不来了。 孟婆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动弹,刚要再开口,巡兵之中一个中年男子开了口:“孟婆,你让我们刨坟,也不说这坟里是什么?走之前咱们说好了,是来这忘川禁地取宝贝的,也没说刨钟不悔的坟?而且你方才说什么醒不醒的,您老不能捂着盖着,有什么事挑明了说,兄弟们出力气也得出个明白,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您办似事,也说不过去不是?” 此人一番话语,引来不少巡兵附和,孟婆扫了一眼众巡兵,忽而笑了一下,心里明白过来,一直以来都是三屠在管理整个营帐,这些巡兵忌惮三屠之威,所以三屠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也没人会去想这命令实际上是自己和古今笑发出的,眼下三屠不在,自己直接向巡兵们下命令,就不太好使,换做行兵对敌,仗着有虎符在手,调动巡兵自不在话下,可到了刨坟的事,那就一码归一码了。 见孟婆没开口,那中年巡兵以为孟婆理亏,又说道:“孟婆,你想一想,您老替古城主出征忘川禁地,那是您对古城主负责,这个兄弟们没说的,可古城主有没有让您开钟不悔的坟,这个咱们都不清楚,老头子已经奔里头去了,您可说宝贝全在那里,兄弟们玩了命往里冲,就是奔着能取个一两样宝贝,可您这黑不提白不提的把我们往这里带,您瞧,这周边除了忘川河便是这一片片密林,再者就是这两座坟,哪里有宝贝?” 不少巡兵见孟婆不言语,也壮了胆气,随声附和道:“对呀!宝贝在哪呢?” 孟婆冷笑一声:“你们是摆明了不动弹了?” 那中年巡兵是个老滑头,知道孟婆不能惹,毕竟是古今笑面前的大红人,于是便道:“您老误会了,您发话咱自然动手,只不过弟兄们都想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咱两界城酝酿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是来刨坟的?而且您想想这是谁的坟?那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钟不悔,他的坟岂是能让人轻易开了的?这里头保不齐就有什么杀人的机关,刨坟开棺少不了有人死伤,您总不能让我们死的不明不白吧?” 孟婆怒极反笑,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甚至忍气吞声和四刹门联手,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不过这此间秘密实在不能说出口,毕竟关乎到自己关乎到古今笑,甚至关乎到整个武林,可眼见着手下这群巡兵已然哗变,这些巡兵平日里跟着三屠,个个都养成了无赖秉性,眼下摆明了是要自己摊牌,想到此处,孟婆便收了笑容,将一只眼闭了起来,身后明王法相轮廓突显,二话不说,一把将那中年巡兵拽至身前。 “我再说一遍,你们几个把坟挖开,把棺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你是听不懂吗?” 那中年巡兵哪里想到这孟婆会突然发难,哪里还敢跟孟婆谈条件,当即开口道:“您饶命,饶命,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孟婆想了想,摇了摇头:“晚了,跟我谈条件,你有点太过自信了,”之后孟婆睁着的那只眼扫视众巡兵:“三屠听命于我,我自有权力调动你们,你们若再推三阻四,下场便和他一样!” 说完手中发力,身后法相瞬间将那中年巡兵脖子折断,之后便将这巡兵往脑后一扔,扑通一声掉进了忘川河中,瞬间没了踪影。 如此一来,两界城巡兵再无一人敢多言,一个个争先恐后往钟不悔的坟前走去,不多时钟不悔的坟便被挖开,一口薄棺呈现在众人面前。 孟婆走到坟前,低头瞧了瞧,面无表情的说道:“开棺。” 众巡兵不敢怠慢,当即把棺盖打开,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可这棺材连棺钉都没打,就这么一推就弄开了,自打棺材一打开,众巡兵心里头那是意见满满,原以为这钟不悔的坟里,少说有些宝贝,可这棺材里除了一具枯骨之外,再无旁物,也不知孟婆要这堆烂骨头有什么用处? 一切收拾完毕,孟婆将布包背在自己身上,又交代众人不要多言,随自己离开折返两界城。众巡兵虽有怨言,可哪里敢说半句,都在心里痛骂孟婆,把人当枪使。 去时两界城斗志满满,归来之时一个个垂头丧气,都以为这忘川禁地之中的宝贝,悉数便宜了四刹门,更觉着孟婆是个软弱无能之辈,不敢跟四刹门抢宝贝,不敢跟忘川钟家拼一拼,这么高的武功,也只会跟手下人横一横。 正走着,打两界城的方向忽然跑来一人,看模样便知是两界城留守的巡兵,只见那人气喘吁吁,一副惶恐模样,来到孟婆面前,兜头就是一句大事不妙。 孟婆心道不好,八成是两界城被人抄了后,果然那来报的巡兵说的,正是孟婆心中料定之事:“不好了!独孤境绝反了!带着四刹门的生不欢杀进城了,兄弟们挡不住,死的死伤的伤,不少人听了独孤境绝的鬼话,降了四刹门,如今古城主带着人退守内城,外头全都被四刹门的人占上了!” 孟婆心头狂跳,虽然算准了四刹门会摆自己一道,也料定了独孤境绝生了反心,可即便如此,当听到来报之后,还是心里一咯噔,便问道:“内城现在情势如何?古城主怎么样?” 那报信儿的巡兵回道:“内城还好,四刹门的人只是将内城围住,不让里头的人出来,并没着急攻进去,古城主没办法,才让小的冒死求援,无论如何要找到您老,让您回去救人!” 孟婆点点头,便对众巡兵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支援古城主!”就在孟婆扭头的一瞬间,那报信儿的巡兵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趁孟婆不备,一刀捅进孟婆小腹,孟婆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一脚将那报信儿的巡兵踢翻在地。 这一脚下了重力,可那报信儿的巡兵就地滚开,从怀中抽出一块铁板丢在地上,之后便笑道:“果然被屠神天王料中,你这孟婆痴傻蠢笨,断然想不到内城都被围个水泄不通,我是如何能穿过包围给您老报信儿的!”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孟婆捂着小腹,慢慢坐在地上,众巡兵面面相觑,根本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报信儿的巡兵又说道:“你们听着,我是独孤城主新封的天王,只要我刺杀孟婆成功,那便是加官进爵,我在这跟兄弟们承诺,这也是独孤城主的意思,只要你们跟我走,向独孤城主投诚,之后吃香的喝辣的,若是负隅顽抗,那便是要和孟婆古今笑直流同流合污,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此言一出,两界城巡兵彻底炸开了锅,两界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可这报信儿的竟然敢一刀捅向孟婆,若不是受人指使,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行刺孟婆,可见这两界城肯定是变了天。 于是便有不少巡兵慢慢的向报信之人靠近,先前孟婆让刨坟取骨,众人心中已然有了意见,眼见孟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更是有心反了。片刻之后,孟婆身边也只剩下十几名死忠留在原地,剩下的已经全部站在另一边。 孟婆咬牙忍痛,嘴角上扬冷笑道:“你们可想好了,是死是活全看你们自己,你们这一去,便是摆明了要和两界城结仇,独孤境绝保得了你们便罢,若是他保不住,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狠!” 那报信儿的听孟婆还在放狠话,蹭一声窜了起来:“老猪狗!快死之人还敢出言威胁?你们听好了!如今两界城已经被独孤城主占领,提了三个条件给古今笑,现在古今笑正在考虑,若是不答应,届时便是内城踏破之时,你们该选哪一边?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两百一十一章 黄雀在后 那报信儿的巡兵不住煽动,众巡兵便道:“跟这老太婆啰嗦什么?赶紧走,去晚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屠神...不不不,独孤城主可别落下我们!” 众人群声附和,便要跟着报信儿的巡兵折返两界城,当即有人问到:“那这老太婆怎么处置?” “哼,就放她在这自生自灭吧,反正我偷袭得手,再上去我可不敢,不过谁要是敢动手杀了他,独孤城主一定会重赏!”那报信儿的本有意一击将孟婆杀掉,可终是心里头紧张,那一刀只是刺中小腹,再回头瞧了瞧已经被踢变形的铁板,更是不敢再上前,便怂恿着众巡兵,有哪个愣头青上去动手。 这些巡兵也不傻,况且方才孟婆将顶撞她的中年巡兵一击毙命,像丢树叶一般将那人丢进了忘川河,光是这一手,就让人望而却步,那报信儿的等了片刻,没见到任何一个人出来应声,便冷笑一声:“莫说兄弟不给机会,既然大家都不愿动手,那就依照我说的,放她自生自灭吧,反正四刹门的人,钟家的人都不会饶了她!” 说完那人便扭头离去,身后跟了一众弟子,孟婆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这才站起身来,对身边留下的十几名死忠说道:“事不宜迟,咱们也得赶紧回去,两界城里肯定发生了大事。” 亲随关心道:“您的伤势?不用休息吗?” 孟婆笑道:“不妨事,方才也是做样子给他看的,也不多跟你们解释,反正这一刀没伤到要害,不妨事。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古城主。” “可这么多兄弟,不,这么多人都反了,咱们现在过去,不正中他们下怀吗?” “顾不上这么多了,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人有一句话说对了,钟家人和老头子若是瞧见咱们,肯定有是一番苦战,况且还有三大家的后人在这里,情况更加复杂,早点回去早作应对。”说完孟婆站起身来,当先一人往前走去。 两界城营帐中,生不欢正大喇喇的坐在正当中,独孤境绝在身侧站定,生不欢独目微闭,漫不经心的问道:“独孤境绝,那老女人还没答应咱们的条件吗?” 独孤境绝毕恭毕敬,弯腰陪笑道:“生刹,都说人老了脾气倔,这会儿估计还在执拗着,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哼,老子不想等了,你告诉她,若是不把钟家的极乐图残片交出来,四刹门就要血洗两界城了!”生不欢抚摸着手中的玄铁重剪,冷言冷语让独孤境绝胆寒不已。 “生刹稍安勿躁,咱们再等一等,先前派出去行刺的弟子也没回来,等他得手,咱们再动手不迟,不然被孟婆抄了后,也麻烦的紧。” 独孤境绝仍旧是一副笑脸,其实心里头也在盘算,不是说自己不想攻破内城,没有人比独孤境绝还想着让古今笑死,只有古今笑和孟婆全死了,他这个独孤城主,才坐的稳当,坐的踏实,眼下古城主在内城据守,孟婆在忘川禁地,哪一边都得应对,不把每一步走稳了,独孤境绝断然不会贸然出手,自己选了四刹门,便是要和两界城势不两立,若是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生不欢显然已经很不耐烦,杀心早就按捺不住,甚至连独孤境绝都想一杀了之,但是终归独孤境绝是老头子安排和自己接头的人,在没瞧见老头子之前,也不好就这么杀了他,所以也只好等着。 其实自打从碧落山拔寨启程,生不欢就一直杀意躁动,恨不得插上翅膀瞬间来到两界城,将辜晓杀之而后快,独孤境绝一直在旁边劝阻,搅得生不欢烦躁不已,此前生死二刹去裴家寻极乐图残片,万没想到不仅裴家的极乐图残片没拿到,反而把自己搞的差点死了。 等自己醒过来时,病公子告诉自己,昏迷这么长时间以来,死亦苦不仅弄到了裴家残片,而且有很大可能连雪仙阁的残片也能弄到手,如此一来自己生刹的颜面将置于何地?所以生不欢急需要一场大战来找回场子,再加上自己和辜晓的这层关系,于公于私都要借两界城重拾信心,稳固地位。 所以天一亮,生不欢便催促众人启程,四刹门弟子和独孤境绝手下的两界城巡兵结成同盟,浩浩荡荡向两界城进发。因为两界城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被调往忘川禁地,剩下的也遵照孟婆安排,退守内城。 当独孤境绝和生不欢来到城下,不费一兵一卒便进了两界城。 站在内城之上的古今笑瞧见外城被占,当即下令紧闭内城城门,一旦外城的四刹门动手,凭借固若金汤的内城,大可以坚持几天,只等孟婆带人回来,届时再一决雌雄。可偏偏独孤境绝进了外城之后,并不着急去攻,而是三番两次来到内城城下叫阵,古今笑闭门不理,独孤境绝便开出两个条件,其一自然是交出钟家持有的极乐图残片,其二便是让出城主之位。 古今笑没了孟婆在身边,已是六神无主,又听独孤境绝开出这样的条件,更是又气又急,再加上独孤境绝在城下叫阵之时,不乏污言秽语,连生不欢和辜晓的事也悉数说了出来,搅得内城守兵人心惶惶,不少人也起了动摇之心。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赤云道人、吴昊和六兽其实也在城中,他们在黄泉路边找了一处空屋藏身,这里本是忘川苦工休息的所在,这些苦工被顾宁带走,所以这些屋子便空闲下来,相较于营帐的舒适安逸,忘川苦工们居住的地方自然是鄙陋不堪,也正因如此,独孤境绝和生不欢自然是选择舒适的营帐休整,而黄泉路这边根本就没人过来。 独孤境绝在内城城下叫阵之时,赤云道人自然也是听了个满耳,更是对公孙忆的安排赞不绝口,此前公孙忆料定这生不欢和独孤境绝一定不是奔着忘川禁地去的,而是只等两界城大军压进忘川禁地之时,来个黄雀在后。又听到独孤境绝说出生不欢和辜晓的关系,更是觉得事情不简单,此前公孙忆已经将忘川钟家那些往事说予赤云道人,连同石头、石头娘,钟不悔钟不怨,以及辜晓、钟天惊这些人的关系也一并告知了赤云道人,虽然都是推测,并无证据佐证,但眼下听到的这些话,无一不是证明。 不过,赤云道人并不像插手二者相争,一来是因为赤云道人觉得无论是四刹门还是两界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二来自己还未痊愈,贸然出手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倒不如作壁上观,瞧瞧两界城和四刹门相争,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吴昊和六兽也听从赤云道人的安排,只不过心中始终静不下来,如今这城里大战在即,忘川密林里头也一定是腥风血雨,自己却躲在一边,哪能不急?更何况吴拙和公孙晴的下落,吴昊他们也不知情,就这么干等着,最为急人。 六兽爬在高处,默默瞧着营帐那边的巡兵动静,远处一人迈步疾奔,一头钻进了最大的营帐。 独孤境绝见有人闯帐,瞧见是巡兵传信,心中便是一喜,这送信儿的自己认识,正是先前派去刺杀孟婆的巡兵。 那报信儿巡兵一进门便跪拜,口中念道:“恭喜独孤城主,贺喜独孤城主,你安排的事,小的办成了!”言语中透漏着兴奋,说完便等着独孤境绝开口。 独孤境绝皱了皱眉头,冲着身后生不欢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报信儿的立马反应过来,这屋里头正主儿在后头,于是便磕头捣蒜:“小的拜见生刹,小的有眼无珠,没瞧见您在后头,还望生刹恕罪!” 生不欢冷哼一声:“你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儿,你叫个什么名字?” 那报信儿的赶紧回答道:“小的姓朱,单名一个策字,贱名不值生刹挂齿。” 生不欢笑了一下:“朱策,方才你说什么办成了?” 朱策扭头瞧了瞧独孤境绝,独孤境绝微微点头,朱策这才道:“回生刹话,古今笑身边的老奴孟婆,被小的一刀捅了肚子,八成是活不成了。”朱策说完一副怡然自得,心中预想着多少能得生不欢和独孤境绝的嘉许。 哪知生不欢一拍桌子,独目恶狠狠的盯着朱策:“八成?你是如何算出这八成的?” 这一问可把朱策吓的不轻,哪里料想自己这随口一说的八成,还被生不欢问起,便赶紧答道:“回您的话,小的只是这么一说,小的趁那孟婆不备,一刀捅了肚子,鲜血直喷,那孟婆也是狠辣,根本不管肚子上的伤口,一脚将小的踢翻,若不是小的事前准备,将一块生铁板挡在胸前,恐怕这会儿就没机会面见生刹了。” 朱策生怕生不欢怪罪,便把自己如何如何得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又补充一句道:“小的不怕死,就怕不能给您回话,让您多等。” 独孤境绝见生不欢始终不开口,便接过话头:“朱策,你确定把刀捅进去了?” “千真万确,不敢有半句虚言,屠...独孤城主料事如神,那孟婆根本没想到我会偷袭,被我一刀刺中才反应过来。” “那你是如何脱身的?毕竟孟婆身边还有不少死忠在。” 朱策眼珠子一晃,话就到了嘴边:“回独孤城主的话,小的按照您的嘱咐,在那密林中策反众巡兵,那孟婆并不服众,所以小的一番慷慨激昂之词说出来,一大半的兄弟都反了,连同之前被孟婆安排回两界城的押解巡兵,也一并策反了,现如今都在奈落墙这边候着,等着独孤城主发落。” 独孤境绝听完面露欢喜之色,这交代朱策办的事,还真叫朱策给半到了,不仅如此,还把不少巡兵给策反了,原以为自己投诚四刹门,借四刹门的实力除了古今笑和孟婆,之后坐稳两界城城主之位,但免不了要死不少巡兵,如此一来,自己这城主手下没有多少人,当的也不场面,所以,当他听到朱策说策反了不少巡兵,连同押解忘川苦工的这些巡兵也一并带回来,更是喜不自胜,连番夸赞朱策。 其实朱策在从两界城出发之时,便瞧见了折返回头的两界城巡兵,这些人是奉孟婆之命,将木屋处俘虏的忘川苦工带回两界城,朱策和他们打了照面,便计上心头,说自己是奉古城主之命,向孟婆传递重要消息,如今四刹门虎视眈眈,很有可能要入忘川禁地对孟婆不利,所以这些人不能折返两界城,要在原地等待,等孟婆知道消息后再做打算。 这群押解巡兵信以为真,便就地休息等朱策去报信,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孟婆,却是朱策带着一众巡兵赶来,朱策故技重施,又策反了这群人,如此一来,除去死掉的巡兵之外,又四五百巡兵已经归顺了独孤境绝。 独孤境绝点了点头,此番被朱策带回来的,连同忘川苦工在内,少说也有六七百,偏偏此时营帐已经被四刹门的弟子占上了,自己也不敢跟生不欢提让巡兵和四刹门的弟子挤一挤,只好交代朱策,让这些刚投诚的巡兵连同忘川苦工一起,到黄泉路这边苦工休息的屋舍暂居。 朱策领命,便带着众人一路行至黄泉路这头。 在高处偷偷观察的六兽瞧见势头不对,朱老二更是问道:“大哥,我瞧着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奔这边儿来了?这样一来他们便会瞧见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牛老大道:“我又不瞎,瞧见了,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去找师父。” 六兽当即从高处翻身下地,一刻不敢耽搁,直接去找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沉吟片刻道:“要说来的都是这些巡兵,倒也不足畏惧,怕就怕咱们人少对上人多,倒不怕打不过,就怕有人跑去报信儿,那就被动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玄女神功 朱策得了独孤境绝的赞许,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哼着小曲儿就来到奈落墙边,先前那些受孟婆差遣,带忘川苦工回两界城的巡兵,已经从后来的那批巡兵口中,知晓了两界城的消息,绝大多数人对独孤境绝反了两界城一事,那都是无所谓,跟谁干不是干?反正之前也都是三屠统领,换不换人倒没什么不同,有不愿意的,也被身旁的人又劝又拽,好说歹说这才慢慢接受,那些骑着墙观望的,瞧着独孤境绝这边人多势众,又有四刹门的人相助,也就一股脑的选择独孤境绝这边。 反倒是那些忘川苦工,心里头诧异不小,怎么走着走着这两界城就换了主儿?个人想个人,忘川苦工心里头就在琢磨,今后还要不要被抓进来修城修路?眼下这朱策也没提如何处置苦工,但大家心里头明白,这独孤境绝哪里是什么良人?两界城换主子,无非是换个人欺负苦工罢了。 哪知朱策再次出现在众巡兵面前时,却带来了让大家都不敢相信的消息,朱策对众苦工道:“兄弟们!忘川的弟兄们!那古今笑老妖婆,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把你们抓进来,搅得鸡犬不宁,让你们妻离子散,整个忘川那叫一个悲切,古今笑之罪,罄竹难书!如今独孤城主不愿再让古今笑猖狂下去,决心反了古今笑,将她拉出来游街!以谢其大罪!眼下愿意跟着我们的,那便是算是两界城的兵丁,不愿意跟着我们的,就此出城,咱也不阻拦!今后你们就踏踏实实的过你们的小日子,两界城以后再不会打搅你们的生活!” 朱策这嘴皮子那叫一个顺溜,愣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古今笑干了什么,众苦工自然是清楚,抓人干活倒是有,可说什么欺男霸女逼良为娼,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除了让年过六十的人入碧落山活坑以外,再算算其他倒没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反瞧独孤境绝,以往的所作所为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在欺负苦工,如今朱策这般允诺,苦工们哪里会轻易相信? 不过,就连两界城巡兵也不太相信,这些苦工们在他们眼中,无非是两腿牲畜罢了,可朱策又道:“方才独孤城主说了,今后由我全权统领巡兵,我朱策在这保证,今后再不会欺负你们,我手下巡兵若有违反,定斩不饶!” 忘川苦工们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有人壮着胆子往前走去,有人动弹,那身后便有更多的人跟着,一时间这两三百苦工竟然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和老康关系比较好的几十人,始终没走。 巡兵们见朱策还真就不拦,有些着急,朱策笑而不语,见苦工们走的差不多了,这才下令众人开拔,直奔黄泉路这头。 赤云道人得六兽报信儿,顿感不妙,若是和这群人打了照面,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虽然无心掺和两界城内斗,但此时他们人在两界城,哪里又能独善其身? 牛老大见赤云道人不言语,便道:“师父,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肯定要打照面,要不咱们溜吧?先退出城去,在城外头等公孙先生。” 其他五个人也随声附和,苟老三更是说道:“师父,咱兄弟们可不是怕他们,只是这会儿打起来,别引着四刹门和两界城的人都来对付我们,本来可以渔翁得利,若是现在跟他们碰上了,那就是以一敌二的局势,倒不如以退为进再做打算。” 赤云道人瞧了一眼牛老大,笑了笑道:“知道你们不怕,不过这会儿不能出城,方才咱们进城,是适逢两界城巡兵悉数进了忘川禁地,外防最为空虚,咱们才能进得来,瞧着这阵势,两界城内斗已经开始,待巡兵们各归各位,城墙上的守兵肯定是只多不少,到时候再想进来,也不太容易。” 朱老二闻言,立马捋胳膊挽袖子急道:“既然不能出城,那咱们就跟他们干了,他奶奶的,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一对赚一个!” 赤云道人摇了摇头:“也不是和他们动手,这地方肯定是不能再藏身,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冒险?” 吴昊听赤云道人如此一说,心里便知道赤云道人所言何意?此前六兽在外头偷偷观察之时,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也探查了一番,这两界城里头,营帐那半边人声鼎沸,这黄泉路这半边那是半个人影也没有,所以赤云道人才会带着众人来这里,除了左右半城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倒可以去。 果然赤云道人一开口,便和吴昊心中所想一模一样,外头待不了,那就进内城。 六兽聒噪起来,牛老大还没开口,朱老二苟老三几个便摇头摆手:“师父,咱进内城那不是疯了吗?且不说公孙先生讲了,千万别和人打照面,您这不仅不听,反而是直接去找正主儿,咱们方才也瞧了,那什么笑的城主就在内城里头,咱们这么愣头愣脑的冲进去,进去了咱怎么说?走迷糊了走到这了?先不说打的过打不过,咱不能把那城主当傻子吧?” “二哥总算讲点靠谱的了,师父,小吴门主,内城守卫我瞧着也不是善茬,咱们进去和他们动起手来,那不正是让四刹门的人占便宜了?” 吴昊闻言笑道:“你们几个不也是四刹门出来的吗?这会儿怎么害怕四刹门占便宜了?” 吴昊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引来六兽的不满,杨老四立马反嘴:“哎,小吴门主,咱兄弟们可之前就赌咒发誓了,和四刹门撇清关系,这点师父可以证明,你可不能再拿这个说事儿,我们兄弟几个不愿意进内城,那不也是担心出事吗?这好心反倒成了你的笑柄。” 吴昊连忙解释:“兄弟们误会了,我看进内城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们先听我说完,进内城也有进内城的法子,见着人那自有见着人的说辞,谁说咱们进去就一定要打架?大可以和内城里头的人暂时联手。” “联手?”六兽不解,都觉吴昊发了疯,熊老六更是悄悄走到吴昊身旁,用手摸了摸吴昊的额头,确认吴昊没生病,更是一脸诧异。 赤云道人笑道:“看来吴门主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你们几个取几个杯盏来。” 不一会儿六兽就找来不少瓶瓶罐罐,赤云道人就拿着这些瓶罐比划起来:“你们瞧,这个大茶壶就好比是内城,外头这一个杯子,就好比是两界城的叛兵,他们旁边是四刹门的人,再加上赶到咱们这边的,算起来就是三股势力包夹了内城,瞧着眼下的局势,内城闭门不出,一副据守的模样,想来是实力不济,不过也不难推测,毕竟大部队去了忘川禁地,所以眼下最薄弱的,便是这内城,但是这内城又是两界城的核心所在,如此重要的地位配上最差的防守,你说内城里头的人最想什么?” 牛老大接言道:“突围?” 赤云道人摇摇头:“先不说那城主实力如何,光是来的生不欢,以生刹的名号,硬碰硬还真不一定有赢面,再者方才你们也听到了,这生不欢好似和古今笑也有些瓜葛,古今笑闭门不出怕是担心和他们照面,如今古今笑盼的,恐怕是去禁地里头的巡兵早点回来,好形成反围之势,届时里应外合便可一战,再往外看,外头一层这个杯子,那便是两界城派出去的巡兵,那边还有公孙忆裴书白他们,再往外是钟家人,可谓是一层裹着一层,如果我猜的不错,无论哪一层先动,势必要打破如今这个局势,也可以说是胜败的关键点,所以,咱们几个便成了游离在这几层中间的关键人,咱们先往哪里动,哪里便会出现大变化。” 朱老二还是不解:“师父,可凭什么她古今笑就得听您的,我要是古今笑,现如今只要有人敢靠近,那就是杀无赦,哪里还能人进来?” 吴昊笑了笑:“这内城咱们是非进不可,不光是为了暂时藏身,如果真的能先四刹门一步见到古今笑,倒真的可以联手,而且我猜古今笑现在巴不得有援兵出现,而且只要不是四刹门的人,她都不会拒绝。至于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动手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有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和我的大音希声诀,总会有机会开口说话。” 六兽还是犹豫不定,赤云道人却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往内城赶。”其实赤云道人心里还有别的想法,虽然公孙忆也说了,裴书白在忘川的经历,让他武功进境飞速,顾宁也有另外的奇遇,也让武功突飞猛进,但对上四刹门四刹之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况且六道七星的秘密就在这里,这一战关乎到武林前途,能有越多的人对付四刹门,便多一些胜算,所以与其说是古今笑希望有援兵,倒不如说赤云道人也希望能借古今笑的势力,和老头子拼上一拼,再者说,方才那屠神天王在内城城下叫阵,让古今笑交出钟家残图,可见武林中一直不见踪影的钟家极乐图残片也要现世,若是此图再落入四刹门手中,必然又是生灵涂炭。无论如何,古今笑的面,自己是要见上一见,不管结果如何,总好过在这里干等。万一公孙忆那边有什么不测,武林前途可就得靠自己这一票人了。 想着想着赤云道人便连连摇头,心道太晦气!公孙忆那头哪会出什么事?六兽哪里知道赤云道人想的这么多,眼瞧着赤云道人迈步起身,也只好跟过去。 不一会儿众人来至内城城下,赶着这会儿独孤境绝的人不在此间,赤云道人便冲着吴昊点了点头,吴昊心领神会,笛音飘出,一大团音波在赤云道人和自己脚下慢慢凝结,继而缓缓上升,不一会便飘到城墙之上。 六兽见赤云道人和吴昊已经翻过内城墙头,便按照赤云道人的嘱咐,在内城城门外藏着,只等里头谈妥,再洞开内城城门放六兽进去。 于半空之中赤云道人便使出不动如山,将二人身子裹住,果然赤云道人和吴昊的身子刚越过城头,便从四面八方飞来羽箭,果然城楼之上皆是伏兵,赤云道人根本不去理会,这飞箭悉数被赤色真气弹开,二人叙叙落地,刚要迈步往前,便冲出数十人,一个个神色凝重,将二人团团围住。 赤云道人快人快语:“不要动手,贫道有事见古今笑古城主!” 那群守卫哪里容得赤云道人说话,一股脑的窜将出来,全奔着赤云道人而来,赤云道人已经和吴昊交代过,不管遇到什么阻拦,自己这一边都不要出手,一旦伤了人,古今笑那边不好交代,所以一时间内城守卫不住来攻,赤云道人和吴昊只是防御,并不使出一个攻招。 二人就这么缓缓向前,内城守卫抵挡不住,眼见赤云道人和吴昊就要进入内庭,忽然古今笑自内庭飞出,一条纯白缎带也随之舞动,眨眼之间,这纯白缎带便将不动如山真气捆了好几道,速度之快赤云道人竟没反应过来。 古今笑一路蹬踏缎带翩然近身,继而双足一点,缎带登时收紧,赤云道人只觉周身不动如山真气之外,包裹一层至阴至柔之力,顷刻之间那不动如山真气怦然破碎,竟连一瞬都未能坚持,吴昊也是一惊,立马操控音团向外,古今笑贴身袭来,缎带一抖便张开数倍,兜头罩住赤云道人和吴昊,吴昊临危不乱,音波气刃应势而出,奔着漫天白布飞去,原以为以音刃之利,必能划破白布,谁曾想这音刃碰上白布便化为乌有。 赤云道人见状,便对吴昊说道:“吴门主,别白费功夫了,咱俩冲不破这白布,别看这缎带不起眼,上头的真气可是大有门道,这古今笑练的不是别的,正是玄女神功,不过也倒奇了,既然是玄女功,又如何生出生不欢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阵破棺开 赤云道人知道自己的不动如山真气抵挡不住,便索性撤去真气,就这么站在场中,吴昊也干脆收了竹笛,负手而立。古今笑怒道:“我今天才算是真的领教了你们四刹门过河拆桥的本事,不过你们也不要欺人太甚!” 赤云道人笑道:“古城主误会了,贫道这身打扮你还瞧不出来吗?先前正是您派人到那村子里袭击我们,想要把贫道擒住作为人质,这才过去没几天,怎么就忘了呢?如今不用您去抓,贫道自己送上门来了。” 古今笑眉头微微皱起,先前确实是要抓一个道人,万没料到此人竟然会自己上门,便奇道:“即便不是四刹门的人,这会儿过来,是想趁火打劫吗?” “贫道一个出家人,哪里会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为解古城主燃眉之急而来。”赤云道人不紧不慢对着古今笑说完这番话。 古今笑哪里理会赤云道人,如此紧要关头,任何进入内城的人,古今笑都不会轻易放过,纯白缎带如灵蛇曼舞,绕着赤云道人的肚子便缠,赤云道人根本不去抵挡,朗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都是对付四刹门的,杀了贫道对你两界城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古今笑手上登时一滞,心中不免烦躁,若是孟婆在这里,一定有应对的法子,可偏偏这时候孟婆不在,自己又如何应付的了?不过赤云道人这句话,也算是说动了古今笑,在古今笑看来,这道士虽然不和两界城一心,但是也不会像四刹门一样蛮狠霸道,姑且不论武功高强,在对抗四刹门之时,多少算作战力。于是手上的力道便收了一些,赤云道人怎会觉察不到,又开口言道:“既然古城主收了真气,那就索性信了贫道,眼下形势危急,城下叛兵已将内城围住,古城主苦等援兵不至,是打算在此一直耗着吗?若是援军未到而叛军现止,古城主又该当如何呢?” 古今笑心里头一咯噔,自打独孤境绝在城下叫阵,其实自己心里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以独孤境绝这般阴鸷的性格,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是不会露出底牌,可城下叫阵的行为和独孤境绝的一贯风格那是截然相反的,可见这独孤境绝已经胸有成竹,恐怕连孟婆也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若是孟婆此时已经犯险,这内城当真算得上孤立无援了。 于是古今笑收了武功,冷言道:“即便被你说中,你来与不来又有何相干?我瞧你们是被四刹门逼得没地方躲,竟想着跑到这里藏身,我古今笑端的是被你这个道士小瞧了。”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古城主此言差矣,贫道哪里会小瞧古城主,正如古城主所说,我们确实是没法在城中藏身,但大可以离开两界城,为何偏偏要进内城见你,这里头区别可大了,以古城主这一手玄女神功,自然是可以自保,但你这两界城偌大基业,恐怕就要付诸东流,再者这两界城里头如此多的门道,虽然贫道不知有何作用,但想来也是古城主多年心血,就这么白白舍弃,一定心有不甘,可眼下这里内忧外患摆在这里,即便古城主武功盖世,恐怕也难凭一己之力妥善处置。” “你想说什么?”古今笑仍旧一脸敌视。 “方才贫道在外城高处查探,眼下形势已了然于心,忘川禁地里头的钟家算作最外层,往里数便是两界城的大部队,再往这边来,便是两界城的叛兵和四刹门的人,之后便是古城主所在的内城,除此之外,贫道的挚友公孙忆也在忘川禁地之中,如此一来,这一层裹着一层,无论哪一层都不会轻举妄动,但反观这外城中,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恨不能立马杀进这内城之中,取古城主项上之物,所以贫道之所以前来,便是要守住这点均势,在所有人都未赶来之前,保着这内城不被踏破,也算是给公孙忆争取些时间。至少在援军未到之时,贫道和这位小兄弟大可以替你守住这内城。” 古今笑仍不相信:“你会如此好心?恐怕另有企图,来人,将这两个人擒住,关入地牢!” 内城守兵闻讯,齐刷刷地围了过来,赤云道人不仅不躲,反倒往前站了一步:“真等到四刹门踏破城门,取了钟家残图,再将忘川禁地里头的秘密散播出去,那就晚了,至于怎么选,古城主自己定夺!” 古今笑猛然抬手:“且慢!你已经知道那里头的事了?” “不错!” “好,既然如此,那就抛开别的不论,但凭这一点,就可以先留着你们,不过一旦瞧见你们另有所图,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狠辣!”古今笑变了主意,倒不是真的被赤云道人说动,其实她心里想的还是孟婆,去忘川取钟不悔的尸骨,为的就是这一刻,若是被人坏了事,恐怕自己和孟婆再也没有精力再去重建两界城,一想到孟婆,古今笑便答应了赤云道人,让赤云道人在内城暂时栖身,不过也有言在先,事后孟婆回来,若是她要为难赤云道人,古今笑也一定会站在孟婆这边。 赤云道人欣然同意,无论如何先要在内城站住脚,此时赤云道人算是真的瞧清楚局势,不管外头打得多乱,归根结底还是要着落在这内城之中,光是极有可能存在的极乐图钟家残图,那便是重中之重。 “古城主,门外还有贫道几个徒弟,你也一并放进来吧,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你不要太过分!答应让你们俩进来,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你若是还要进人,那连你们一道擒了了事,总好过提心吊胆,在被你们从内城攻破!” 赤云道人心道,这古今笑想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自己一行从内城出手,届时内外交困,古今笑便一点胜算也没有,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古城主考虑的不错,只不过贫道那几个徒弟身份不一般,那夜三屠袭击我们,便是他们几个和我身边的这位小兄弟,联手挫败了你们,即便是后来对上了老头子,也有法子脱身,时值用人之际,这样的人古城主为什么要拒之门外呢?” 古今笑看了看吴昊,先前独孤境绝在向自己描述夜袭碧落村之时,说到了对方几个能人,当时独孤境绝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把六兽和赤云道人几个说的厉害无比,尤其提到了一位吹笛之人,音波功更是防不胜防。 古今笑当时便推测极有可能是藏歌门的后人,方才听内城守卫来报,随着一阵笛声,有两个人越墙而至,想来便是此人,于是便问道:“你是藏歌门的人?” 吴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古今笑沉吟片刻,不管赤云道人和这藏歌门的少年是不是真心相帮,只要撑到孟婆回来,便可让孟婆定夺,若是独孤境绝和生不欢真的按捺不住,赶在孟婆回来之前进攻内城,这几个人多少也可以抵挡一阵,古今笑想了许久,终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你徒弟进来,可别想着耍花招!”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之后便走到城门前,门口的内城守卫回过头来,瞧了瞧古今笑,见古今笑微微点头,便将城门开了一条缝,门外六兽早就等不及,见门开立马闪身鱼贯而入。 等公孙忆背着钟天惊赶至墓道口之时,公孙晴已经痛击昏迷,顾宁在一旁打坐调息,瞧顾宁模样也是一副精疲力尽,公孙忆赶紧将钟天惊放下,将公孙晴抱在怀中,自五仙教外一别,这父女俩才算是见着面,可万万没想到此时公孙晴已然重伤,公孙忆心中剧痛,连忙问起顾宁。 其实顾宁的意识此时也在昏迷,眼下正是熬桀在操控身体,见公孙忆道来,便冷言道:“兔崽子,来的这般缓慢,你是来给我们收尸的吗?” 公孙忆一愣,当即反应过来是熬桀在说话,便急忙道:“熬桀前辈,晴儿到底怎么了?” 熬桀冷哼一声,便把公孙晴的情况挑要紧的说了,公孙忆越听越心惊,原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和老头子交了手,心里更是一阵担心:“熬桀前辈,那书白呢?” “哼,那小子倒比你腿脚快些,已经下地宫寻老头子了,这会儿应该交上手了。” 公孙忆一听毫不迟疑,将公孙晴放下,只说了句劳烦熬前辈照看,便一闪身进了墓道。 那墓道之上到处是奈落石的石块,公孙忆也顾不上绕开,一记聚锋式辟出,硬生生荡开一条路来,之后一路奔着地宫方向不做半点停留。 离地宫入口处越近,公孙忆越是紧张,手心后背处满是冷汗,若是此时地宫中打斗声传来,反倒能让公孙忆安心一些,怕就怕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越是安静越让公孙忆难安,公孙忆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宫之中,四周瞧去,这里一片寂静,几名钟家弟子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还的迹象,再往六道群棺那边瞧去,石头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公孙忆快步上前,探了探石头娘的脉搏,好在尚存一息,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地宫之中再没看见其他人。 更让公孙忆担心的是,群棺之中那口最大的棺椁已经被人打开,先前熬桀夺舍裴书白之时,也只是将这口棺材开了一条缝,此时棺盖已经不见踪影,公孙忆慢慢上前,发现先前的北斗封印阵已经失了效用,于是赶紧一一探查剩下的四十几口棺材,除了灭轮回那口大棺以外,其他的棺材并未打开。 公孙忆一颗心突突狂跳,眼前瞧见的这般光景,正是表明老头子已经得手,灭轮回已经被老头子带走,可为何连裴书白也没了踪迹,却死活也想不通。 公孙忆又来到七星子遗骸这边,北斗封印阵破除之时,七星的遗骸也失去了光泽,公孙忆轻轻一碰,悉数化为齑粉,于是赶紧往怀里一模,好在自己怀里的天玑子手骨并未受到影响,虽不知何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看了一圈之后,公孙忆确定这地宫中再无其他线索,便再次将石头娘扶起,轻轻将石头娘唤醒,想问一问石头娘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石头娘伤势太重,叫了几声之后,仍旧没有半点儿反应。 就在公孙忆呼唤石头娘的时候,地宫入口处忽然一个人影落地,公孙忆赶紧掏出天玑子的手骨,横握胸前,定睛一瞧才看见是石头跳了下来。 公孙忆瞧见是石头,刚要说话,却见石头满脸泪痕,径直跑到石头娘身旁,哭的撕心裂肺。公孙忆连忙道:“石头兄弟,老人家没死,只是重伤。” 石头一愣,连忙去探娘亲的鼻息,发现公孙忆所言不虚,这才抹了抹泪:“公孙先生,我太无用了,愣是没敢露头,我...我还不如那个姑娘!” 公孙忆自然是知道石头说的那个姑娘是谁,于是便问道:“你瞧见老头子打伤了那个姑娘了?”。 石头点了点头,其实石头是最先赶来的,在木屋处老康暴毙之时,石头就察觉到有人从身边一掠而过,后来孟婆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老头子奔了墓道,石头便丢下钟天惊,赶回来和自己娘亲汇合,可万没料到刚一过来,就瞧见顾宁和老头子战在一起,二人气势恢宏,直把石头吓的不敢迈步,站的远远地瞧着,直到顾宁力竭落败,老头子欲下杀手之时,石头仍旧是被老头子的气势震慑,竟没敢往前走上半步,后来公孙晴舍身救下顾宁,更是让石头无地自容,饶是如此,石头还是等老头子离开许久之后,这才从密林中走出,奔墓道里头找自己的娘亲。 公孙忆听完,也不想责怪石头,毕竟老头子那股压迫之力,不是谁都敢直面,不过也正是石头没敢露头,老头子一进一出,就还真被石头瞧见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不是时候 从石头口中得知老头子已经离开,公孙忆心中大感不妙,老头子折返而去,显然是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原以为钟家弟子多多少少可以抵御一阵儿,可到头来还是被老头子尽数击溃,瞧着这地宫之中一片狼藉,公孙忆心中不禁道:看来这六道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石头脱下自己的罩袍铺到地上,将娘亲轻轻的放在上面,石头心里有愧,不敢去瞧公孙忆,认为是自己的怯懦,才放走了老头子,其实公孙忆心里也没有半点责怪石头的意思,换做是谁,冷不丁的瞧见老头子出手,又有几个人能像晴儿那样奋不顾身? 一想到公孙晴,公孙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转头向石头发问,问石头到底方才这墓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石头便道:“我从木屋那里过来时,正赶上那老头子在墓道外,我瞧见墓道被奈落石封住,整个墓道口除了老头子再无旁人,便想着我娘他们肯定是躲在里头,这时候和老头子在墓道外打照面,那就是找死,所以我就躲的远远的偷瞧,耳听轰隆一声响,墓道口的石头便被击碎,老头子便进去了,自打他进去,那里头便是一直在传出响动,好几次我壮着胆子想过去,可忍不住脚上发软,等我下定决心要过去的时候,顾宁先出来了,我刚想去喊她,她身后就跟着老头子,她俩就在那里打,我大气也不敢出,许久之后,顾宁败了,这时候有个姑娘将顾宁救起来,不过这姑娘也不是老头子的对手,眨眼的功夫,便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之后老头子没有再对那两个姑娘动手,而是转头进了地宫,这时候我想着过去把顾宁和那个姑娘救起来,没想到裴书白现身,他瞧见两个姑娘倒在地上,便进去追老头子了,也没多少功夫,老头子又从墓道出来,飞身就走,根本没去再理会地上躺着的人,我瞧他好像受了伤,走的时候是一条胳膊就这么耷拉着,另一只手还捂着肚子,不过他背着一个死人,我没瞧清是谁。” “那姑娘是我女儿公孙晴。”说完公孙忆便飞身出了地宫,直奔公孙晴身旁,将公孙晴一把抱在怀中,公孙晴知道是爹爹来了,忍不住哭了起来,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才彻底松下来,不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熬桀也随即起身,用脚踢了踢身旁的钟天惊,骂道:“我就说这钟家的兔崽子没有一个顶事的,到头来还是靠我一个六道的人。”说完顺手提起一道小风旋,将钟天惊的身子拖了,跟着公孙忆又回到地宫之中 公孙忆原以为熬桀瞧见地宫这般狼藉,肯定会大惊失色,可顾宁的脸上并无半点变化,公孙忆便问道:“熬前辈,老头子已经来过地宫,而且破了那北斗封印阵,如今失了封印,六道会不会....” 没等公孙忆说完,熬桀伸手打断了公孙忆的话:“嗯,我瞧见了,不是说我瞧见封印大阵没了,而是老头子出墓道之时我也瞧见了,他背的正是六道首领,我师父灭轮回。” 此言一出,公孙忆表情更加凝重,其实公孙忆已经知道老头子开了灭轮回的棺材,带走了灭轮回,甚至灭轮回这会恐怕已经活过来了,熬桀瞧出公孙忆的担忧,便开口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灭轮回不像我们,当年百战狂复活,那时因为钟家兄弟俩的活人气碰了他,灭轮回和百战狂不一样,当年七星子封印六道之时,除了北斗封印大阵之外,又封了灭轮回的七经八脉,之后又闭了他的五感,就是为了防止封印阵破了之后,还可以牵制灭轮回,所以老头子带走的的的确确是灭轮回不假,但灭轮回还不会立马醒过来,不过你也别太乐观,终归就是时间问题。” “以前辈之见,眼下情势该当何处?” 熬桀笑出声道:“你问我我如何知道?我答应宁儿不去掺和这里头的事,也不再想着去复苏六道,但这不代表我就不希望六道复活,而今有人替我办了这件事,虽然我也挺讨厌那个老头子,但多少他是为六道办事,就凭这一点,我为什么要帮你?” 公孙忆哪里料到这节骨眼上,熬桀竟会是这样的想法,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其实熬桀并不像他说的这样,之所以不愿意告诉公孙忆,其实还是在生公孙晴的气,在墓道外顾宁瞧见裴书白抱着公孙晴,心里那叫一个酸,熬桀怎会感受不到,便将这一腔子邪火,全都对向了公孙忆。 不过瞧见公孙忆面色凝重,熬桀又觉得方才那番话可能给公孙忆又平添了不少压力,正要开口缓和一番,却听到头上发出异响,众人抬头去瞧,正是阿乐,此时阿乐已经抱不住奈落石柱,手脚一松跌落在地,公孙忆没见过阿乐,立马严阵以待,石头却告诉了公孙忆,这人不坏,只不过来历有些不明不白,也正是他带着吴拙和公孙晴来到这地宫之中。 之后,阿乐便又把自己的经历说给了公孙忆,公孙忆分得清是非曲直,对于女儿的救命恩人,立马道谢,倒把阿乐说的有些难为情,这里头的隐情,阿乐自然瞒下来,可这地宫里头顾宁是知道自己底细的,所以面对这公孙忆的道谢,阿乐只是连连摆手,不敢贪功,又怕顾宁戳穿自己,便立马岔开话题:“我在上头瞧见了。” 熬桀冷言冷语:“瞧见什么了?” 阿乐一听是顾宁开口,更是毕恭毕敬对顾宁说道:“瞧见这里头发生的事,之前那歹人过来,钟家人在外头舍命守着,不过哪里是对方的对手?没几下便都没了,我就说带着他们从这石柱子往上爬,能逃几个是几个,可没想到你家姑娘不愿意丢掉那个断手断脚的,众人没办法,只好都在地宫里头藏着,我心说你们不走我走,所以就先他们一步爬了上去,可就在这时,您从洞里出来,还差点把我从上头掀翻下来,再往后您给我们争取了许多时间,才让我们得以从地宫里头脱身,不过这墓道虽大,但出口也就那一个,要么就还是得从这里往上爬,我知道他们几个不愿意走,便一个人从这柱子往上慢慢爬,就在我爬了一大半的时候,那人就进了地宫,这时候就剩下那个老太婆和几个钟家弟子,那里是那人的对手,根本就没反抗,全都被打翻在地,之后那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功夫,就冲进了棺材堆里,他瞅准了那个最大的棺材,两手一推就把棺材盖掀翻,那棺材里也不知道是啥,透着阴森的光亮,不过也就闪了一下,那人就探着身子从棺材里背起个人。然后就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武功不差,进来就出手,二人就这么打在一起,不过那个歹人好像不敢和那少年交手,过了几招之后那人就要跑,这时候一直藏在暗处的吴拙突然拽住了那歹人的腿,那少年得空斩了一刀,好像把那个人打伤了,就在少年要补上一刀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顿时黑烟四起,许久之后黑烟散尽,底下就没有半点动静了。” “果然书白已经和老头子交上手了,你可曾见到他们人在哪?” 阿乐摇了摇头:“我爬的位置不低,瞧着已经费事,他两个打在一起的时候那都是以快打快,根本瞧不清楚,也就是吴拙拽到那人的腿脚时,也才算是看清身形,等黑烟起来之后,再瞧不见底下发生什么。” “你说老头子不敢和那少年交手,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瞧清楚,反正一直都是那少年在强攻,对方一直在闪躲,那人还说了句眼下不是时候,不能对那少年出手,说的没头没脑的,不过吴拙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他拽住那人腿脚之后,那人就散出黑烟,之后就听到吴拙的惨叫,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公孙忆看了看阿乐,刚要开口却听顾宁说道:“他肯定不敢和裴书白过招,裴家那小子体内有混沌舍利,若是让灭轮回的肉身感应到舍利,让灭轮回这会儿醒过来,莫说是老头子,就是咱们这么多人,有一个算一个,那都得死。眼下赶紧找到裴家小子,不然我乖孙女醒过来我不好跟她交代,公孙小鬼,你姑娘眼睛瞎了,就是他说的黑烟给弄的,不过那不是黑烟,是老头子的阴阳二气。” 公孙忆大吃一惊:“熬前辈,您是说老头子会阴阳二气!” “嗯,他使的正是阴阳二气,之前在墓道口他和我交手,我这孙女真气不济,被他的阴阳二气压了一头,说不得,若是操控的是裴家小子的身子,还不得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熬桀又气又恼,是自己低估老头子,才败给了对方,“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赶紧找到裴书白,看来只有他才能敌得过老头子,咱们能不能活命,也就看他了。” 公孙忆哪能不知,连熬桀都没能打过老头子,自己就更不是老头子的对手,可偏偏阿乐在最关键的时候什么都没瞧见,石头没瞧见裴书白从墓道口出去,阿乐也确定裴书白没往奈落石柱上爬,就这么大的地方,裴书白又能去哪里? 忽然群棺处有了动静,众人目光循声而去,被打开的棺盖微动,好似底下有人,公孙忆飞身一把掀开棺盖,低头一瞧,正是裴书白和一个断手断脚之人。 裴书白咳了两声:“师父,老头子跑了。” 公孙忆嗯了一声,将裴书白拉起身,再去瞧吴拙,已经没了动静,裴书白一脸难过:“师父,这人为了救我,挡了老头子一招,之后就没气了,我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辛苦你了,先不要想太多,跟师父来。” 裴书白这才瞧见人群中的公孙晴,连忙问道:“师父,晴儿她....” 公孙忆心头一痛,事端连出,自己也顾不上查看晴儿伤势,虽然听到裴书白发问,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书白越过公孙忆,跑到公孙晴身旁,发现公孙晴只是昏睡过去,这才稍稍安心,扭头瞧见师父也是一脸悲痛,心里更是对老头子加了几分恨意。 “书白,你和老头子交了手,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太强了,虽然都是四刹,但他比死亦苦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死亦苦八门机演阵无非是生在花样上,但老头子不一样,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不过要说不对劲,我总觉得他不想和我交手。我一进地宫,就瞧见他开了灭轮回的棺材,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用神锋四式抢攻,他瞧见之后只躲不攻,仗着身形灵动,想出地宫,我瞧见之后又气又急,身上的惊蝉珠也起了变化,再加上血毒发作,我又使出了钟家的武功,可老头子瞧见之后只是笑了一下,说了句不是和我交手的时候,让我多活一阵子,说完之后便使出招式,那一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着实厉害,那真气黑的发亮,将我的无锋剑气全部压制住,我那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即便是被黑气吞干净,也得拦住他,就在那个时候,救我的人突然出现在老头子脚旁,一把拽住老头子的腿,我也是趁机使出聚锋式,一记横斩,斩中了他的小腹,还想再去补上一记,黑烟瞬间弥漫,我瞧不见他,却听到一声惨叫,就是救我的人发出的叫喊,我心里着急,就往真气里头冲,猛然之间那人飞身向我砸来,我反应不及被他撞向群棺那里,头磕在地上失去意识,等我再醒来时,你们已经在这里了。要说不对劲,就是老头子那句话我想不通,若是瞧不上我,也不会说不是和我交手的时候。” 公孙忆点了点头,把熬桀的话告诉了裴书白,老头子恐怕是担心裴书白体内的混沌舍利和灭轮回的肉身相呼应。裴书白一听立马开口:“那岂不是我也不能和他近身?” 第两百一十五章 茅塞顿开 听完公孙忆的话,裴书白也说出了心里的顾虑,作为知道六道七星秘密的人之一,裴书白自然清楚六道复活的后果,虽然眼下这地宫里的蹊跷事很多,诸如早年潜入地宫的道童、龙雀使和龙火使的空棺,这些都还没弄清楚,但好在当时大家都知道,七星子布下的北斗封印阵还在,六道首领灭轮回的棺材也没空,再加上熬桀已经被顾宁感化,至少眼下不想再去复活六道,所以即便地宫中存在诸多疑问,倒也没到燃眉之时,可偏偏形势急转直下,老头子不仅破了北斗封印阵,还取走了灭轮回的肉身,不知道老头子取走肉身所为何用,但显然不是好事。所以当裴书白听到一旦老头子和自己交手,很有可能让灭轮回的肉身和自己体内的惊蝉珠引起共鸣,很容易就让灭轮回复苏,老头子恐怕也不想让灭轮回这么早醒来,所以就不能和自己交手,不过如此一来,自己也没法和老头子交手,不然灭轮回一样也会复苏,如此不稳定的情况,让裴书白陷入两难境地。 比起裴书白的两难,此时公孙忆的心里更为担忧,此前和赤云道人已经分析过,四刹门十方狱最底层关着的,很有可能就是六道的人物,如今再让老头子得了灭轮回的肉身,即便不知道四刹门到底有何打算,但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如果裴书白不能和老头子交手,光是凭自己这几个人,又如何敌得过老头子的阴阳二气? 熬桀瞧见公孙忆师徒俩眉头紧锁,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孙女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帮裴家这小鬼,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我欺师灭祖也罢,说我背叛六道也罢,我也认了,如今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你们俩得答应我一件事。” 裴书白连忙道:“快讲,只要我能做的,绝对答应!” 熬桀哼了一声:“莫要把话说这么满,虽不是什么难事,在别人看来也都好做,但你们俩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公孙忆奇道:“熬前辈但说无妨,是什么事偏偏我师徒俩做不得?” 熬桀抬了抬下巴,冲着公孙晴说道:“诺,地上这丫头我很不喜欢,你们把她杀了。” 公孙忆和裴书白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这熬桀说什么胡话?可以说即便公孙忆和裴书白失心疯,也万万不会对公孙晴出手,裴书白当即怒道:“瞧着宁儿面子上,我敬你是前辈,你若是在这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熬桀怒道:“我就知道你办不到,算了,我趁着宁儿没醒,这就走,不管这里头的事了,反正也不算我违规,答应宁丫头不再过问六道的事,我也算是做到了。” 熬桀说完起身便走,公孙忆连忙开口:“熬前辈,晴儿是我爱女,也是宁儿的挚友,不知晴儿何事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示下,眼下晴儿重伤目不能视,为何还要为难于她?” 熬桀冷言道:“裴家那小子不懂,你还不懂吗?” 公孙忆心里一咯噔,先前自己一直没放在心上的事,竟然成了关键所在,原以为顾宁只是情窦初开,可偏偏让熬桀放在了心上,若是顾宁醒着,恐怕熬桀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于是便道:“熬前辈,世上最难的事,便是感情,晚辈不才,倒是觉得他们小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还都处在懵懂年纪,您这做长辈的若是横加阻拦,即便是好心,恐怕宁儿也不会开心。” 这一番话倒把裴书白说的发懵,裴书白刚刚苏醒之时,就觉得顾宁瞧自己的眼神不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可就在方才自己瞧见公孙晴重伤,不自觉的露出关心神色之时,瞥见顾宁的眼神更是有异,如今熬桀说出口来,裴书白即便再不开窍,也隐隐约约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熬桀见裴书白又急又窘,当即笑道:“好!让你们对她动手,那是刁难你们,我换个说话,裴家小鬼你听着,我孙女喜欢你,这个不用我多说,今后你得多对她好,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在她面前再流露出半点关心公孙丫头的模样,能做到吗?” 裴书白只好点头。熬桀见状,这才又再坐下身来:“而且咱们方才说的话,今后不许和顾宁提起半个字,不然我自有法子让你们难受。” 见公孙忆和裴书白都应允,熬桀这才言归正传:“我先问你们,你们可知武林中对于真气的区分?” 裴书白摇了摇头,不光裴书白不明就里,就连公孙忆也是有些吃惊:“熬前辈,早年间我听先父提起过,只不过他说这都是数代之前,武林中的说法,如今早就没这个了,要我想要么是没有传承下来,要么就是子虚乌有。” 熬桀摇了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世上的武学,其实也没跳出这个圈子,练气之人只是靠着本门武功,师祖学什么,师父就学什么,师父学会了再传给徒弟,如此传承,即便再有创新,也跳不开这个根本,长此以往,谁也不会去刨根问底,本门武学的真气是哪里来?是从哪里汲取?在哪里和人交手有利?这些都没人再去过问。” 公孙忆连忙道:“熬前辈,之前听闻武林中有人遇水则强,遇火则弱,起初还当做是误传,按照您的说法,倒有几分印证。” 熬桀冷哼一声:“误传?要我说你们能被四刹门压制的这么惨,就跟你们什么都不懂有关,我且问你,你公孙家的无锋剑气,是从哪里汲取?” 公孙忆沉思片刻,当即答道:“熬前辈,先前晚辈并未思索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来,我们公孙家后山红枫林,是祖上留下来的练功场,一辈一辈传下来,也没人去深究其中的道理,不过先父说过,在那里修炼真气,比其他地方要快上很多,后来我隐居雪山,武功虽有进境,但比起在红枫林中修炼,还是要缓慢不少。难不成我们公孙家的无锋剑气,是源于红枫?” 熬桀哈哈笑道:“公孙小鬼,你这脑子转的倒快,是不是源于红枫林,这个我没法回答你,但是我瞧你的无锋剑气凌厉迅捷又不失厚重,但有个很大的特点杀意不强,很符合木质属性,若是源于红枫林倒也合理。这世上真气分为十种,金、木、水、火、土此为下五类、上五类为冰、雷、灵、异、风,下五类通俗易懂,属性也较为明显,像你公孙家的就是木质真气,钟家不动明王咒,学了个一半,比起七星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也从上五类中的灵质属性,演变成火质,今后你们和人交手,只要分辨出对手是何种真气,便有对敌之策。上五类就难懂一些,我孙女儿顾宁,她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修习的是寒冰真气,像我的龙雀神功,那便是风质真气。” 公孙忆问道:“熬前辈,是不是上五类要比下五类要强?” 熬桀摇了摇头:“单说强,只是说可以到达的境界不一样,上五类真气可以到达的境界,要远远比下五类能修炼的境界高上许多,可是即便是武学奇才,也很难拉开太大的差距,这些和后天的努力、机缘巧合都有很大关系,所以一般分别不大,但二者确实存在克制关系,好比冰质真气就高于水属,但修炼四五十年的水质真气高手,也可以轻松赢过冰属的入门弟子。” 公孙忆又追问道:“当今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只要练一种武功,就不能再学别的,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说完瞧了瞧裴书白,脑中又想起收徒之时,和裴书白的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不允许裴书白修炼旁人武功,当时也不是刻意刁难裴书白,只是父亲公孙烈在传授自己武功之时,也三令五申要求自己不能再练别家功法,至于到底因为什么,自己并不清楚,听完熬桀的话,才知道原因。 果然,熬桀点点头道:“不弄清楚真气属性,贸然去学万一学到相克的真气,那就是死路一条,但万事万物不能太过教化,都有变通,宁儿她们雪仙阁,她师祖那个叫什么陆雪的,之所以会成为武林第一人,便是同时操控三种属性的真气,更是有上五类中的冰雷两种属性,所以即便是把她放在百年之前,也能跻身武林前十。不过那是因为她有惊蝉珠相助罢了。” 公孙忆茅塞顿开,照熬桀这种说法,和他交过手的都可以按此来划分,生不欢的销骨掌,便属异质属性,随不知其真气来源,但想来也是邪物,五仙教的药尊长老,炼化万千毒虫,由此来增强武功,应归为灵类,赤云道人真气厚重,力从地起,应为土质属性,如此分下去,倒还真能一一划归。 熬桀见公孙忆若有所思,便接言道:“你们弄懂了上五类和下五类,那我便接着往下说,在这十种真气的基础上,每家每派都可以从中创造出千万种招式,高低上下除了个人对真气的把控之外,更为重要的那就是相生相克,不过除了这十种之外,还有一种独特的真气,即便是六道最为鼎盛之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练出此种,若不是有莫大的机缘,根本不可能练成,那就是阴阳二气。” 公孙忆眉头一皱:“熬前辈,难不成老头子练成了阴阳二气?” 熬桀又点了点头:“不错,我和他交手之时,逼他使出了看家本事,他一出手也把我吓了一跳,正是传闻中的阴阳二气,只不过他没有练到家,倒把自己练成了阴阳人,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怪里怪气不得不靠药丸抑制,不过也正是他没有练成,我才能得以生还。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走火入魔,才不得不另辟蹊径,不然他也不需要再打六道的主意,我想不管他是从哪里知道六道的存在,他想千方百计的要夺走灭轮回的肉身,便是想彻底弄清楚当年六道的所作所为,之后再将借寿还阳神功练成,以此让自己脱胎换骨,回到入魔之前的状态,再重新修炼阴阳二气。” 公孙忆听得倒抽凉气,一直以来都没想通老头子为何会这么在乎忘川禁地,虽然熬桀说的也没佐证,但这也是眼下最能说得通的猜测。 裴书白更是奇道:“熬前辈,那阴阳二气的根本是什么?老头子又怎么会得到这么稀有的真气?” 熬桀摇了摇头:“若是我知道,我不就去学了?有阴阳二气作为基本,老头子便可以修炼不好奇功,他和我交手之时,就使出了魅影云衡步和易劲诀,这可都只是口耳相传并未亲眼得见的武功,所以若是让他成功脱胎,解了走火入魔,恐怕他所行之事,要比当年的六道过犹不及。而今之计,裴书白是肯定不能和他交手,所以老头子一定比我们还要想避战,所以若是再打照面,大可以让裴书白一个人去对他,他只躲不攻,根本不敢近裴书白的身,不过裴家小鬼我可得提醒你,你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去近他的身,让灭轮回醒过来,也不是小事,虽然以我的身份,师父总不会为难我,但你们我可保不住!” 裴书白道:“如此一来,老头子只能躲不能和我过招了?这不正是杀他的好时机吗?只要我和他耗着,耗到他精疲力尽,到时候你们再出手擒他?” 熬桀哼了一声:“到底是年纪小,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可不是轻易就能耗尽的,他那阴阳二气我不知道是打那里来,但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的真气是源源不断我能察觉到,所以你想耗尽他的真气,即便是靠着你体内的混沌舍利,也断难做到。我让你拖住他,就是给你师父留出时间,先把忘川的事了结,之后再想办法多会灭轮回的肉身,不然这里外里打得乱哄哄,想赢也难。” 第两百一十六章 假戏真做 众人相继从地宫中回到墓道,眼下石头娘、公孙晴和钟天惊都在昏迷,好在石头还在,于是石头便要求留下来照顾他们,让公孙忆带着裴书白和顾宁赶紧去追人。 公孙忆一行不再耽搁,冲出墓道直奔两界城。 老头子取了灭轮回肉身之后,一路风驰电掣也向两界城方向赶去,心中盘算着这会儿生不欢有没有彻底将两界城给拿下、有没有拿到钟家的极乐图残片,可无奈灭轮回的肉身极为沉重,压得老头子使不出魅影云衡步,又担心身后裴书白追过来,老头子心里十分明白,以裴书白的武功,来寻自己不说是以卵击石,也算的上是自找麻烦,可偏偏老头子心里也吃不准,正如熬桀所料,老头子担心灭轮回的肉身和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相呼应,若是此时灭轮回醒过来,那自己所有的努力算是白费。 无论如何,老头子都不会再在忘川和裴书白交手,至于他是如何得知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会和灭轮回的尸身相呼应,恐怕也只有老头子自己知道。 正疾行间,老头子瞧见远方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是先前攻打忘川禁地的孟婆一行,此时孟婆一脸焦急,小腹处浸满了血迹,正带人往两界城疾驰。 老头子当即明白过来,孟婆如此慌张,必是两界城起了事端,此前自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独孤境绝,在碧落山中等待生不欢,只等两界城兵力空虚之时,夺下两界城。老头子本想在此截杀孟婆,但眼下自己需要用阴阳二气压制住灭轮回肉身,不能轻易使招,如若不然自己本来是想从灭轮回的肉身中研究出六道借寿还阳的精髓所在,若是被灭轮回反噬,那四刹门就是给六道做了嫁衣,老头子岂能让这等情况出现,于是只在后头悄悄跟着,反正两界城中有生不欢坐阵,同为四刹,老头子对生不欢的武功还是挺有信心。 孟婆心中惴惴不安,连同身边这些死忠也都是满脸紧张,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后有人,孟婆一行人脚下不停,不一会儿便翻过了奈落墙,刚一露面两界城营帐处便喊杀声四起,当先一人双手各持短枪,直冲而来,身后两界城叛兵紧随其后,气势实在惊人。 独孤境绝边跑边喊:“老猪狗!你屡屡欺我,今日定叫你全部还回来!”说完挺枪便刺。其实独孤境绝权当孟婆重伤,此前朱策已经向独孤境绝禀明,自己偷袭一刀已经深深刺入孟婆小腹,所以在独孤境绝看来,孟婆此时能在两界城中现身,那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于是在巡兵在此来报,瞧见孟婆一行的踪迹之时,独孤境绝便向生不欢主动请战,一来为了泄私愤,二来也是为了在两界城巡兵面前扬威。 孟婆瞧见独孤境绝奔自己而来,当即怒道:“独孤境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独孤境绝一枪斜刺,角度好不刁钻,孟婆闪身不及,肩头便中了一枪,独孤境绝也没料到自己会一击便中,当即明白过来这孟婆肯定是重伤不治,不然以自己这一枪,断然是扎不中孟婆,可偏偏孟婆连躲闪都难以做到,可见朱策这一刀刺得有多深。 孟婆肩头中了一枪,连忙摆身,右手对准独孤境绝手腕一劈,独孤境绝手腕吃痛,便将短枪脱手,孟婆顺势将短枪从肩头抽出,正要丢在地上,那枪头处的霹雳雷火弹引线呲呲作响,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霹雳雷火弹便在孟婆近身处爆炸,孟婆身子被气浪掀翻在地,重重摔在地上。 独孤境绝心中狂喜,这可是自己亲自打败的孟婆,往日里众人皆知独孤境绝虽为天王之首,但却始终被孟婆压了一头,在独孤境绝心中,孟婆武功不过尔尔,无非是仗着身后的古今笑,才能狐假虎威。今日两招之内,便把孟婆击败,可以说那是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认为独孤境绝不如孟婆。 孟婆身边的死忠见状,连忙往后拽孟婆,生怕独孤境绝再补后招,果然独孤境绝哪里会让这机会溜走,心道占着上风不趁胜追击,待孟婆缓过气来,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于是操起手中剩下的短枪,对准孟婆的脖子就是一枪。好在孟婆身边的亲随眼疾手快,在短枪落地的一刹那,将孟婆向后拽了几尺,独孤境绝有意卖弄,纵身一跃,短枪点地借力再起,对着孟婆挪移后的位置又是一枪,这九连枪法乃是独孤境绝的看家本事,一枪一出便是九枪连环,孟婆的亲随哪里是独孤境绝的对手,九连枪使完,孟婆身边的亲随死忠们便倒下九人。 剩下的也都是战战兢兢,没有半点战力。 独孤境绝瞧着地上的孟婆,冷笑一声:“孟婆啊孟婆,你也不要说我独孤境绝做事不讲情面,毕竟这么多年共事,我也得给你留些选择,这其一,那便是归顺于我,从伺候古今笑变成伺候伺候我,对你来说无非是换个主子,你若是肯依,我也不嫌弃你年纪大手脚不灵光,日后等你不行了,也会安排手下给你在忘川寻个安静的地方给你埋了,让你不至于暴尸荒野,对你也算是有里有面仁至义尽,不过你要是不识抬举,非要选第二条路,那也由得你,不过倘若你不愿意归顺于我,那便是我独孤境绝的死敌,既然是死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让你缓过神来找我报复,所以只能将你在此杀掉,至于怎么选,你自己定夺吧。” 孟婆半边身子被霹雳雷火弹炸的剧痛,背在背后的布包也被炸开,在地上散在一旁,孟婆并不去理会独孤境绝,而是慢慢起身将散在地上的事物一一捡拾起来,又撕开外袍下摆,将东西重新包裹了背在后面,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地上,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独孤境绝满脸不悦,怒道:“老猪狗,事到如今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快点选!” 孟婆这才开了口:“独孤境绝,你不要仗着背后有四刹门撑腰,就在这狺狺狂吠,你伤我我不怪你,你若是坏了我背后的东西,今天谁也留不住你,天王老子都不行!” 独孤境绝怒极反笑:“你和古今笑两个老不死的,成天闷在内城中,每天就盯着黄泉路的进度,也不知搞什么鬼,且不说四刹门的事,光是你俩这般藏着掖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兄弟,我们都没必要再跟着你俩,我们把你们当主子,你们却把我们当傻子,兄弟们早就有了反心,四刹门只是凑巧在这罢了,没有他们,我们也照样起来!” 两界城众叛兵闻言,那是附和声一片,其实独孤境绝说的话无非有些夸张,但在两界城巡兵心中,却也有几分道理,一直以来古今笑和孟婆这些住在内城里头的人,在外头的人看来,那都是极为神秘的所在,一个偌大的两界城,布置的像个鬼城一般,修条路还取名叫做黄泉路,起初有人还问起原因,得来的不仅不是答案,反而是一顿责罚,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去再问,但在众人心中,也算是结了疙瘩,事到如今被独孤境绝这么一描,这么绘声绘色的点出来,众巡兵引起了共鸣,更有甚者直接逼问起孟婆到底作得哪门子妖? 孟婆笑了笑,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独孤境绝你狼子野心,我本瞧出你是这样的人,但自诩能驾驭得了你,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了船,这一点还是挺让我刮目相看。”说到此处,孟婆直起身来,肩头鲜血也渐渐止住,只见孟婆双目扫过众叛兵,之后又开口道:“你们是铁了心跟独孤境绝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去看孟婆的眼睛,先前叫喊最凶的几个人,也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被孟婆瞧见。 “你们,是铁了心跟他了吗?”孟婆用手一指独孤境绝,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众人还是不理,头低的更深。 “你们!是真的想死吗!”孟婆怒目几欲喷火,声音更是振聋发聩,独孤境绝身侧的几个巡兵,当即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不是这几个人真的想跪,只怪孟婆这气势太过震慑,这几名巡兵被吓的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独孤境绝一瞧,心里便有了计较,这孟婆瞧着年事已高,但心思极为缜密,听着这三句是在发问,实则是在威胁,如今站在自己这边儿的巡兵虽然占了绝大多数,但实际上真心实意愿意跟着自己的,没有几个,都是在认定了孟婆遇刺身死,古今笑被困于内城,遭擒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也就跟了独孤境绝,可当他们瞧见孟婆气势依旧十足,心里又模棱两可起来。 所以眼下独孤境绝不得不说些稳定军心的话,心念动处,独孤境绝说辞便到了嘴边:“孟婆!你不要吓唬这些小的们,他们入了两界城,无非是讨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们愿意走愿意留,自然由得他们,我独孤境绝虽然武功不如你,但也深知其中关节,若是靠威胁来压制他们,未免太过下作!”独孤境绝说出这番话时,表情极为严肃庄重,掏尽肺腑之言,之后又环顾四周,正色道:“兄弟们!我独孤境绝今日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古今笑和孟婆推翻,今后你们若是想留在两界城,那两界城就还是你们的家,若是不想留,大可以一走了之,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这老猪狗,我独孤境绝定会护住你们周全!” 此言一出,果然起了作用,不一会声援独孤境绝的声音便响成一片,孟婆眼中露出一丝黯然,终归是被独孤境绝占尽了上风:“好!独孤境绝,既然你要舍命护他们,那咱俩就一对一较个高低,也好让他们瞧瞧,你独孤境绝是怎么像个爷们儿的!” 这句话可算是点了独孤境绝的死穴,前面把自己标榜的这么大无畏,其实也是独孤境绝心里扭曲,自打当年被钟不悔惩戒,就尤为在乎这些说词,生怕别人瞧他不起,每每有机会证明自己男儿气概,那独孤境绝都要表现一番,正所谓缺什么嘴上才挂什么,孟婆正是瞧准了这一点,这出言刺激独孤境绝。 若是换做平时,独孤境绝可能也就忍下了,可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独孤境绝占尽上风,又岂会再让孟婆笑话,所以孟婆话音刚落,独孤境绝便怒气陡升,往日来的积怨悉数爆发,便想着冲上前去把孟婆戳死在枪下。 孟婆眼睛微闭,只等独孤境绝上前,自打孟婆一行准备翻过奈落墙进入两界城时,孟婆便做好安排,因为决心跟着自己的这些死忠,那都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一点儿也不惜命,孟婆便告诉众人,一会儿独孤境绝一定会先来截杀,到时候先要示弱,让独孤境绝认为可以一战,之后再找机会将独孤境绝轰杀,所以刚一照面孟婆上来便肩头中枪,之后半边身子被霹雳雷火弹炸中,那都是孟婆假装应对不了,故意让独孤境绝打中,之后又搭上了九名亲随的性命,才把整出戏做的天衣无缝,让独孤境绝认定了胜券在握,这样一来才会大意。 之后二人唇枪舌剑,打的却是心战,眼下两界城的巡兵几乎全部都归顺了独孤境绝,一旦动起手来,免不了要杀掉这些巡兵,本身这些巡兵都是两界城的战力,若是内斗之中死伤太多,接下来应对四刹门还是要输,所以孟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能不能将这些巡兵说动,不战而屈,哪知独孤境绝也是此间老手,岂能让孟婆在话术上展了上风,一番交锋之后,两界城巡兵丝毫不为孟婆所动,直到最后,孟婆不得不出言独孤境绝痛处,才能激起独孤境绝的怒气。 第两百一十七章 飞身救人 果然独孤境绝登时就血气上涌,最恼旁人说类似的话,乃至能映射的词那都是独孤境绝的禁语,此番孟婆突然说出:“那咱俩就一对一较个高低,也好让他们瞧瞧,你独孤境绝是怎么像个爷们儿的”这句话时,独孤境绝气火攻心,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火,攥紧枪把的手指尖雪白,孟婆心道这独孤境绝果然上套,此前还担心若是对方一窝蜂上来,只有拼死一战,即便最后自己能凭借不动明王法相站到最后,两界城的基业也算是全完了,所以只要刺激独孤境绝,让他出阵和自己一对一,对方以为自己伤重,头一热上来单挑,到那时只要将独孤境绝杀死,剩下的叛兵自然也会重新归顺。 可独孤境绝忽然呼了口气,哈哈大笑起来:“孟婆啊孟婆,你当真是痴傻了,这节骨眼上,你以为就三两句话刺激我一下,我就头脑一热和你单打独斗?你也太小瞧我独孤境绝了,如今我人多势众,岂会让自己稳操胜券变得不稳当,莫说你用这番话刺激我,就是把我爹娘祖宗拉出来,在我面前一一戳死,我都不会上你的套。莫说我单打独斗也不怕你,只不过这节骨眼上,我可不能托大。” 孟婆这才第一次觉得独孤境绝不简单,其实枪法倒是其次,心机和隐忍才是最可怕的,孟婆这一番布置眼瞧着落空,也就再没装下去的必要,当即将布包扭在自己胸前,避免明王法相将背后的布包震碎,之后便闭上一只眼睛,使出了不动明王咒。 独孤境绝心中诧异异常,孟婆小腹处殷红一片,显然是朱策那一刀所致,肩头洞穿的伤口也赫然入眼,为何孟婆还有如此强的战力,仅仅凭借自己的短枪,又能否敌得过,心里着实没有把握,于是朗声说道:“兄弟们!孟婆倒行逆施,枉顾我等性命,今日咱们就和她做个了断,取她项上首级者,直接位列天王!” 此言一出,那便是对众叛兵最大的刺激,试问谁不想位列天王,呼和旁人,于是众人一窝蜂的冲将而来。孟婆心有顾虑,毕竟这独孤境绝只是跳梁小丑,两界城真正的敌人是四刹门,这些叛兵不过是蒙蔽了双眼,若是不管不顾一怒之下将他们杀个干净,也就等于自断双臂。一时间孟婆陷入两难,可这些叛兵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用剑的恨不能刺上两剑,使刀的巴不得砍上两刀,没兵刃在手的那都挣巴着向前挤,划拉一下那都算讨到彩头。 孟婆瞧着这一帮发了疯一样的巡兵,心如刀绞,双拳法相纵有无相神通,也难敌这些被蒙蔽眼睛的杂兵,独孤境绝眼光毒辣,一眼便瞧出孟婆心中顾虑,心里不禁自得起来,即便自己也不希望这些巡兵死绝,但此时此刻就看谁豁得出去,那便是占了上风。 纷乱之中,独孤境绝借巡兵身体做盾,每当瞧见孟婆招架众人露出空挡,便是一枪刺出,饶是孟婆不动明王威力十足,还是被独孤境绝戳中几次,一段时间之后,孟婆显然有些体力不支,若是再这般打下去,恐怕累也会累死。 独孤境绝气定神闲,自觉胜券在握,只消将孟婆耗死,便可将所有精力放在攻打内城之上。 内城城楼之上,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立在此间,居高临下独孤境绝和孟婆这边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自然古今笑也瞧的明白,赤云道人瞥见古今笑慌张之中带着怒意,身体微颤,花白的头发都带着抖动起来。 赤云道人和吴昊对视一眼,当即说道:“她古今笑不是不相信咱们吗?咱们索性就送她个大礼,把下面那老太婆救了。” 吴昊正有此意,也当即点头:“好,道长打算怎么做?” “你那清音曲有滞步之效,我观察了一番,这些杂鱼武功平平,断然抵挡不住你那曲子,一会我用疾徐如风带你下去,你瞅准机会吹响清音曲,待那些杂兵动作变缓,我趁势将那老太婆带过来,咱们再回内城。不过我这刚缓过来劲儿,疾徐如风还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吴昊从怀中取出竹笛,便做好准备,只等赤云道人发令。 赤云道人行知古今笑身侧,沉声道:“古城主,贫道也和我那小道友下去救人,又担心那老太婆不相信贫道,烦请古城住取一样贴身之物,好让她听信于贫道,待将其带回内城再作计较。” 古今笑盯着赤云道人的眼睛沉吟不语,耳听得孟婆又中了一枪,惨叫之声传来,当即不再迟疑,抽出腰间纯白缎带,疾声说道:“好,这是老身贴身之物,你取了去救人,孟婆瞧见这带子,自然会相信你。” 赤云道人双手接过,回头对吴昊说了声走,便使出疾徐如风,从内城城楼翩然飞下,吴昊算准距离,笛音飘出。 众叛兵忽闻一阵笛音,还未及反应,有内里不足的便停滞不前,除了一脸诧异的表情之外,再做不了其他任何动作,独孤境绝头脑也昏沉起来,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让自己迟钝,可这笛音高亢低转闻之欲睡,即便头脑之中无比清醒,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独孤境绝也算是身经百战,一听笛音,便知道是那吹笛子的少年攻来,也深知这笛音厉害,哪里还敢直面其缨,无奈腿脚迟缓,若是再停滞不动,被孟婆瞅准了机会,反手一击自己便命丧黄泉,于是独孤境绝发了狠,牙关一紧,将舌尖咬破,献血流了满嘴,终是解了清音曲的蛊惑,当即大喊一声:“快!快咬破自己的舌头!” 人的舌头最为柔软,触觉又极为灵敏,稍有疼痛便会刺激头脑,让人瞬间变得清醒,独孤境绝咬破舌尖之后,当即下令让所有人依样而为,于是在场的叛兵有一个算一个,先后咬破舌头,破了吴昊的清音曲,不过也就这么一打岔,赤云道人便和吴昊落在孟婆身边。 孟婆见赤云道人伸手来抓,也当是敌人,本身不动明王咒真气之雄厚,清音曲根本奈何不了,见赤云道人近身,孟婆一瞧不是两界城的装束,下意识的便拍出一掌。赤云道人没料到孟婆会反手向自己出招,根本来不及后退,只能瞬间使出不动如山,想要硬接这一掌,就在孟婆明王法相一掌拍在赤云道人的赤色真气之时,二人都感觉到异样传来,吴昊趁机抽出赤云道人怀里的纯白缎带,疾声说道:“孟婆,我们不是敌人,是替古今笑过来救你脱身的,有什么事进内城再说。” 这纯白缎带乃是古今笑的贴身之物,又是其惯使的兵刃,孟婆岂会不知,一眼便瞧出真假,知道这吹笛子的少年所言不虚,当即不再迟疑,点了点头便当先朝着内城方向奔去。 赤云道人仍未从感受到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此前公孙忆也和自己说了,自己练的不动如山真气和钟家不动明王诀极有可能是同根同源,此番一交手,二者真气触碰,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不过此间哪里容得赤云道人多想,吴昊喊了一声之后,赤云道人回过神来,又使出疾徐如风,带着吴昊折返内城。 孟婆先一步出发,便早于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上了城楼,双足刚落地,孟婆便回身虚空一抓,赤云道人和吴昊后手上来,哪里料到孟婆又施暗手,等反应过来时,孟婆背后法相双手已经掐在二人腰间,吴昊瘦小,也没料想孟婆脱身之后会突然发难,被捏住之后丝毫动弹不得,赤云道人身形肥大,那法相一手拿捏不住,再加上赤云道人感觉不妙之时,下意识的又使出不动如山,也就这么一下,赤云道人当即脱身,随即落在孟婆身旁:“那老太婆太不识好歹,贫道二人舍命相救,不求你感恩戴德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古今笑也赶制近前,老泪纵横道:“孟婆,你可算回来了,独孤境绝狼子野心,反了两界城!” 孟婆见古今笑除了六神无主之外,身上也无伤痕,便稍稍安心当即说道:“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没主张,枉为一城之主!独孤境绝反了我怎会不知,我这肚子上的一刀便是他找人暗算!” 古今笑擦了擦眼泪:“你的伤重吗?”说完便要伸手去摸孟婆的小腹,孟婆当即闪身:“没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我问你,这两个人是老头子点名要抓的那两个人?” 古今笑点了点头:“他俩说是要助我们一起对付四刹门,我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但他们也没做什么有碍于我们的事,况且此番又下去救你,依我看...” “看什么看!不要以你看,你能看出什么来?他们是和钟家一伙的,又岂能真心帮你,待你我二人联手平了此间事,再好好找这杂毛算账!” 赤云道人火气上涌,怒极反笑:“青竹蛇耳口,黄蜂尾后阵,二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这上了年纪的妇人之心,可算是毒到家了,贫道也活了大半辈子,你是我瞧见过翻脸最快的人,你叫做孟婆,还真贴切,莫不是孟婆汤喝多了,转脸就忘是谁救了你?竟然对我们出手?我劝你快点把他放了,不然咱们在这打起来,可便宜了四刹门那帮歹人!” 孟婆眉头微蹙,赤云道人说的不假,即便再怀疑赤云道人的目的不纯,这节骨眼上也得分个轻重缓急,之后便睁开双眼,撤去身后明王法相,吴昊身形得空,稳稳落在赤云道人身边,只是方才气息受阻,落地之后不住咳嗽。 赤云道人瞧见吴昊并无大碍,这才稍稍平息怒意,再转头去看独孤境绝,此时打斗的地方已经没人,想来是独孤境绝生怕敌不过,已经回到营帐。 孟婆瞧了一眼古今笑,再转回头瞧赤云道人时,又是一脸歉意:“道长,是老身唐突了,只是此间情势复杂,不免小肚鸡肠,还望道长大人大量不与老太婆计较。” 赤云道人心道这老太婆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比古今笑难对付多了,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听她往下言语,于是便随口一答:“无碍,只要让贫道和徒儿门在这内城暂歇便罢。” 孟婆笑道:“这是自然,眼下老身有要事要和古城主相商,还请道长自便。”说完便带着古今笑进了内庭,留赤云道人和吴昊二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孟婆的路数。 独孤境绝带着众叛兵一路跌跌撞撞折返营帐,各个满嘴血污,一脸愁容,生不欢一见之下,当即大怒,连声责骂独孤境绝“废物!草包”,说完便提着玄铁重剪冲出营帐,迎面装上一个人,倒把生不欢撞了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生不欢当即大怒,分开重剪双刃对着来人的脖子就是一剪,可当剪刀搭在那人脖子之时,生不欢顿时怂了,连忙收回剪刀,弯腰请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孟婆身后赶来的老头子。 老头子冲着生不欢点了点头:“醒了?可还好吗?” 生不欢好似变了个人,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些:“蒙您挂念,病公子悉心照料,如今恢复了八九。” 老头子绕过生不欢,在营帐中坐定,都不拿正眼去瞧独孤境绝,冷着声音道:“独孤境绝,你把生刹引来有功,但你还未助生刹夺下两界城,如今功过相抵,若想在四刹门有一席之地,坐稳你这两界城城主之位,后面还得出些真本事啊。” 独孤境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放心!在下定当肝脑涂地,生擒古今笑、活捉孟婆交给您发落!”。 老头子哈哈笑道:“严重了,让你去对付他俩,咱们谁都知道你做不到,算了,这个我不怪你,你只用带人攻破内城城门,剩下的交给四刹门,若是办成了,也照样算你功劳!” 独孤境绝巴不得不和古今笑打照面,当年自己想去和古今笑谈条件,被古今笑打的满地找牙,若是老头子真的让自己和古今笑对阵,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两百一十八章 攻城破门 独孤境绝一听老头子只是让他去攻破内城城门,自是窃喜不已,当即承诺,不出一个时辰,便将那内城城门攻破,好让四刹门长驱直入,将孟婆和古今笑生擒。之所以独孤境绝敢如此笃定,其实他心中早就打好算盘,那夜三屠带人袭击碧落村,带了不少霹雳雷火弹,不过还是剩了一些留在营帐之中,此番只需挑十来个膂力过人的巡兵,远远的把霹雳雷火弹扔过去,只要扔的准,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老头子交代的事情给办好。 老头子嗯了一声便不再去理会独孤境绝,而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独孤境绝便识相的离开营帐。见独孤境绝走远,生不欢这才开口道:“您老是从哪里挑这么个废物?若依了我,直接杀入城中便是,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生不欢是真的按捺不住心头杀意,恨不能老头子立马同意自己上前,哪怕不给任何帮手,只身一人也要杀进城中。老头子冷言道:“急什么?辜晓自然留给你,攻城这样的小事,哪里还用得着四刹门动手,让他们两界城狗咬狗去吧,至于独孤境绝,此人野心不小,你莫要看他伏身作小,那都是装装样子,做给我们看的,武功不强心机不弱,让他去对付对付辜晓,也算是给我们探探底。” 生不欢独目一瞪,一脸不置可否:“什么时候你竟然需要探底?以你的武学,踏平忘川都不在话下,为何此番如此谨慎?” 老头子当即喝退营帐旁人,在生不欢耳旁低语道:“我带回来的东西非同小可,在病公子仔细查看之前,我得用阴阳二气来压制它,不然若是失控放跑了它,莫说是我,恐怕整个武林都没有人能控制的了。” 生不欢这才注意到老头子带回来的事物,当即开口道:“这么说,你得手了?” 老头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将灭轮回的肉身放在案几之上,随即在灭轮回身上罩了一层黑色真气,之后才开口道:“方才连斗数人,耗费不少内里,你且护着这营帐,莫要让外人进来,待内城攻破再做打算。” 生不欢只得将玄铁重剪收回,悻然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此。” 独孤境绝率众慢慢向内城靠近,远远瞧见赤云道人站在城楼之上,独孤境绝不敢再靠前,喊来一名巡兵,让他用最大的力气,将手里的霹雳雷火弹向城门投掷,那巡兵卯足气力,奋力一扔,那霹雳雷火弹还未飞到城门,便爆炸开来,那巡兵不明就里,又扔出一个,这一个同样也在半空就炸开,独孤境绝见状便道:“住手,咱们再往前靠一些。” 众人又往前行了十几步,独孤境绝又命人投掷霹雳雷火弹,原以为方才是距离远了,那雷火弹才会在半空就炸,可此番再投,还和先前一样,独孤境绝正疑惑,耳中隐隐约约听到笛声,当即明白过来,这雷火弹在半空之中就被音波气刃击中,根本就到不了城门。 独孤境绝脑门冒汗,自己夸下开口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攻破城门,原以为靠公输派制作的霹雳雷火弹一举成功,眼下出了茬子,哪里能不着急:“兄弟们!只要进了这内城,后面便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咱们冲啊!” 别看独孤境绝喊的是慷慨激昂,那双腿却似灌了水银,抬都不带抬一步,可身旁这些个叛兵已经彻底被独孤境绝蒙蔽,叫着喊着奔向内城城门。 当先几名叛兵手持雷火弹,也不管会不会在半空之中爆炸,一边奔跑一边往前投掷,吴昊吹响笛音,音刃将空中的雷火弹一一打中,一时间爆炸声不绝于耳,黑烟弥漫,城楼上的内城守卫哪里还看得清地面上的人? 忽然,八名叛兵合力抬着巨木自浓烟之内冲出,笔直撞向城门,直撞的赤云道人都察觉到脚下微颤。 轰!轰......叛兵们一下一下撞击城门,门后内城守卫一个个拔出兵刃,只等城门倒塌便是一场血战。独孤境绝远远瞧着,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顺手喊来身旁一名巡兵,便着落那巡兵去向老头子报信儿,那巡兵领命便走,刚跑出两步,便被独孤境绝喊住,回头一瞧原先带着笑意的独孤境绝竟神色大变,那巡兵赶紧瞧向内城,也是瞪大了眼睛。 那八人合力抬着的巨木,此时好似失了重量,竟然飘了起来,八名巡兵哪里抱的住,纷纷跌落在地,只见那巨木在半空中转头,瞄准了独孤境绝,这下独孤境绝哪里还能站的住,赶紧掉头往回跑,耳后风声大作,便知那巨木已至脑后,偏偏此时独孤境绝脚下一拌,向前趴倒,也叫独孤境绝反应不慢,倒地的同时将短枪直立,就在巨木砸中短枪的一瞬间,独孤境绝借力使力,将巨木稍稍挑开,改了准头,那巨木轰得一声砸在独孤境绝身旁。 独孤境绝侥幸得脱,抬眼一瞧便知怎么回事,此时吴昊正站在城楼之上,一手撑墙喘息不止。 赤云道人对吴昊说道:“你干嘛和那木头较劲,这般消耗真气,一会儿又该如何?” 吴昊却道:“那为首的歹人便是夜袭咱们的祸首,晴儿走丢正是拜他所赐,不好好教训教训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外头响成一片,进入内庭里面的孟婆和古今笑却丝毫没再关心外头,孟婆率先一人走入密室,一进里头便解下后背布包,露出里头钟不悔的遗骸,自打解开布包,孟婆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这里头的事物,古今笑在一旁,明显有些难过,孟婆却丝毫不理,反而说道:“古城主,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我欠他的终于可以还了!”声音不住颤抖,神色都带着些许魔怔。 古今笑拍了拍孟婆肩头:“辜晓,你还是我认识的辜晓吗?” 孟婆一听,身子不知觉的一怔,继而回首怒道:“古今笑!谁让你喊这个名字嘛!你记住,外人只当你是辜晓,我是你的随从!永远都不要说破这个秘密!若是再喊这个名字,就怪我不客气!” 古今笑苦笑一声:“辜晓,你真当这黄泉路可以复活钟不悔吗?你心里真的相信能做到吗?你穷极一生都在钻研,可钻研的竟是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眼下四刹门和钟家已经攻到面前,你竟然还在想着这些虚幻之事!” “住口!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你的命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孟婆有些发狂,双目中充满血丝。 终于古今笑叹了口气:“罢了,你别动怒,激发了狂暴之血什么都是枉然,既然选择跟你,那就一直跟到底,你对也罢错也罢,我也不管了,只盼你能成功,了却你心头事,我这条命今天就还给你!”说完古今笑转身离开,孟婆察觉到古今笑离去,连头都懒得回,颤动着双手抚摸着布包里的事物。 古今笑冲出内庭,双足一点便飞身上了城楼,瞧见周遭黑烟弥漫,便知叛兵们已然开始攻城,当即抽出纯白缎带,飞身下了城楼,径直冲入叛兵群中。 赤云道人和吴昊瞧的是诧异不已,即便这古今笑有玄女神功,也没有这般打法,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独孤境绝带人轰门,只不过是大战前的热身,小打小闹罢了,可偏偏古今笑亲自上阵,未免太大材小用。 可赤云道人哪里知道古今笑心中所想,此时的古今笑已是无心再活,只想着再为孟婆做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将两界城的叛兵和四刹门的人悉数杀净。 古今笑一落地,周遭白光泄地,一条纯白缎带宛如灵蛇曼舞,在叛兵之间游动,独孤境绝也没料到古今笑会亲自上阵,根本来不及交代,一时间众叛兵各自为战,乱作一团。 独孤境绝冷汗直流,以他对古今笑的了解,古今笑虽然神秘,武功卓绝,但绝不是嗜杀之人,即便两界城巡兵叛变,也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可偏偏此时古今笑已经不管不顾,缎带所到之处,便是血肉横飞,顷刻之间,叛兵死伤过半,活着的也对独孤境绝此前的那番话失去了信心,一个个双眼哀求,瞧着独孤境绝。 独孤境绝一咬牙一跺脚,飞身就往营帐出疾奔,早年自己想和古今笑谈条件,被古今笑打的体无完肤,如今再对上招,独孤境绝没有半点交手的意思,只想着赶紧脱身,去找四刹门求援。 也道是叛兵人数众多,将古今笑阻了片刻,独孤境绝趁着这会儿已经向后奔了数丈,眼瞅着已经能瞧见营帐,更是加紧腿脚狂奔,忽然左脚脚腕一凉,独孤境绝低头一瞧,心里凉了大半,脚踝上已经被白色的缎带缠住,独孤境绝赶紧坐在地上,用手撕扯脚上的缎带,慌乱之下哪里能轻易解开,试了两次,不仅没解开反而越收越紧,眼瞧着古今笑就要近身,独孤境绝倒转枪头,像用枪头将缎带破开,可那缎带无比丝滑,枪头竟无着力之点,根本划不开! 此时古今笑绷紧缎带飞身落在独孤境绝身旁,抬起一掌,对着独孤境绝脑门拍下。 独孤境绝哪里还顾得上脚下,将短枪一举,隔开古今笑掌击,随即就地一滚,翻身站起,下意识地又往前奔去,可还未走两步,脚上缎带越收越紧,之后一股巨力将独孤境绝拉倒在地,独孤境绝连忙告饶:“古城主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已经得了老头子的信任,大可以趁其不备将他杀掉,古城主饶命!容我戴罪立功!” 古今笑冷笑一声:“鼠首两端的小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古今笑又是一掌,独孤境绝手脚并使,想要脱身,可脚上缎带力道巨大,哪里还能逃脱?独孤境绝也发了狠,反握枪头,大喝一声,对着自己脚踝蒙扎,那枪头穿过脚腕扎入地中,之后独孤境绝猛然站起,竟硬生生将脚踝扭断,之后对着枪把一按,枪头上的霹雳雷火弹登时炸开,借着气浪独孤境绝这才脱身,不过那只脚却被短枪定在地上,被霹雳雷火弹这么一炸,短枪也断作两截。 独孤警觉哪里还顾得上脚腕剧痛,一瘸一拐往营帐蹦跶,嘴里高喊:“生刹!生刹!你娘来了!你娘来了!你不是要杀他嘛!我把她引来了,快出来救我!” 生不欢听到外头喊声,又听那独孤境绝喊什么你娘来了,便按捺不住心头火,鼻中粗气连喘,胸前一起一伏,独目死死盯着声音来处,握着玄铁重剪的手也不住颤动,老头子睁开眼睛,对着生不欢点点头:“去吧,先留活口,等我问完极乐图残片的下落,你再杀不迟!” 生不欢哼了一声:“好!不过我可得好好折磨折磨她!” 说完一掌轰碎营帐卷帘,奔前而去! 就在古今笑追上独孤境绝的同时,生不欢也杀将而来,独孤境绝瞧生不欢冲出,顿时叫嚷求救:“生刹救我!” 古今笑怒道:“受死!”此番出手,古今笑对准独孤境绝的后脑勺,眼见独孤境绝再没法向前,后脑登时便会被自己拍重,于是古今笑又在手上加了力道,哪知这手刚要触到独孤境绝后脑之时,手上忽然一空,独孤境绝忽然矮了一截,接着古今笑伸出的这只手便沾满鲜血,倒不是自己打中独孤境绝,而是被那腔子里喷出的殷红沾满。 古今笑回了回神,身前独孤境绝的身子便轰然倒地,独孤境绝只觉眼前事物一阵晃动,便再无意识。 “碍事的废物!喊什么喊!”生不欢收回玄铁重剪,用袖口擦拭剪刃上的血污,继而用手一指古今笑:“老太婆!你可让我好找!你欠我爹一句抱歉,欠了这么多年,我爹在下头估计也是等的不耐烦了,今天就让我亲手把你送下去,你再好好跟我爹说道说道!” 古今笑闻言一怔,当即反应过来,原来这生不欢把自己当成辜晓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陈年旧事 生不欢手持玄铁重剪,二话不说就是一剪,古今笑毫不恋战,脚下使劲向后疾掠,躲过生不欢的招式。 其实古今笑瞧见独孤境绝身死,心中怒气便消了大半,当即扫视周边,发现自己已经临近营帐,原来一路追赶独孤境绝,已经到了这里,古今笑心知此时四刹门正在此处,便准备先行退却,边退脑中边回想起来。 其实生不欢古今笑并未瞧见过,只是听孟婆说起过,虽然说的不多,但古今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一直以来,孟婆都有两个心头病,这其中之一便是这四刹门的生刹生不欢,几十年以前,孟婆那时还叫做辜晓,是十方山中的一名单纯女子,一天夜里,家里头进了外人,为首的便是生不欢的父亲,生不欢的父亲原名叫做什么谁也不知,江湖上的诨号叫做盛一刀,这刀倒不是劈砍的长到、短刀,而是一把大剪刀,传闻这盛一刀是十方山中的一位裁缝,但为人十分懒散,又生性暴躁,靠缝缝补补做衣衫那是根本活不下去,每天就这么闲着。 偶然的机会,盛一刀遇见一个黑衣少年,这黑衣少年十分老成,那天黑衣少年来到盛一刀面前,让盛一刀取一块完整的羊皮,盛一刀瞧是个少年郎,便有些不耐烦,言语之中颇为厌恶,几句话一说,便要把那黑衣少年赶走,那黑衣少年倒也识趣,瞧盛一刀这幅模样,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哪知道刚一转身,盛一刀便瞧见了那黑衣少年腰间别着的一柄长剑,盛一刀便起了歹心,一个小少年,拿一柄长剑招摇过市,这不摆明了给人抢吗?盛一刀也是闲极无聊,便想着把那长剑据为己有,顺便欺负欺负这少年,给自己找找乐子。 于是盛一刀便把裁衣服的剪刀抽了出来,恶狠狠的对那少年说,让他把长剑交出来,不然就把对方的手脚全部铰掉,那少年回首瞧了一眼盛一刀,也就是这一眼,把盛一刀瞧得后脊梁骨直冒冷汗,之后那少年只出了一剑,便把盛一刀刺翻在地,盛一刀根本就没瞧见这少年郎是怎么出的手,感觉那少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自己大腿已是鲜血淋淋,这才知道碰到了硬茬子,也倒是盛一刀眼皮子活,赶紧磕头告饶,并把自己店里头一块上好的羊皮拿了出来,并且分文不取,那少年见盛一刀变脸比变天还快,嘴皮子又能讲,也就饶了他一命,之后盛一刀才知道,这少年其实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慨叹之余哪里还有半分不敬。 其实这少年郎便是苏醒之后的百战狂,他从盛一刀那里取的羊皮,也正是日后的极乐图,只不过盛一刀那会儿还不清楚,之后盛一刀便跟着百战狂后头,百战狂之所以会留下盛一刀,一来有个这么个眼皮活的人做手下,那可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太多,二来百战狂一直都在四处挑战大小门派,也需要一个地方歇脚,所以也就在盛一刀这里当了大本营,由于跟着百战狂,盛一刀也学了几样过人的功夫,本身自己吃饭的家伙就是剪刀,所以盛一刀也就以剪刀做兵刃,学了一套夺命剪,百战狂本身剑术高超,其实内练也差不了太多,只不过百战狂临敌之时不太喜欢用真气,见盛一刀对销骨掌感兴趣,也就传了一套销骨掌给盛一刀,只不过对盛一刀的武功根本不去过问,盛一刀练成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要说这盛一刀自打跟着百战狂,虽然也就短短一年时间,武功进境飞速,尤其是在从百战狂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些六道的事,心里对长生不老更是无比向往,不过百战狂根本没想带着盛一刀光复六道,所以过了一段时间,百战狂便离开十方山,之后盛一刀算是彻底放纵自我,原本没有武功,多少还有些忌惮,可学会了武功之后,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四处烧杀抢掠,搅得十方山鸡犬不宁,名气也越来越大,手下也不乏溜须拍马之人,那时便有好事者,向盛一刀禁言,说是盛一刀武功再高,也得有个后人传下去,正巧那十方山里,有个叫做辜晓的姑娘,那叫一个美。盛一刀听完之后也就当做一件事儿去办,三日之后,辜晓家里便来了盛一刀这个不速之客。 一进门盛一刀便丢下两个箱子,手下人非常识趣儿,两个箱子一落地,便被手下人打开,辜家人一瞧这箱子里的事物,那叫一个害怕。其中一个箱子里,那是凤冠霞帔,瞧模样那是要娶亲,而另一个箱子里,却是一套寿衣殓服,意思是只要你不依,那就等死吧。 辜晓家人哪里见过这阵势,几句话没说,盛一刀就十分不耐烦,再也懒得和辜家人啰嗦,销骨掌连拍,把辜家杀了个干净,直把辜晓吓的人事不省,被盛一刀带回了十方山。 不过要说这盛一刀对辜晓,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坏,反倒是对辜晓有些百依百顺的意思,辜晓却想着法子要和盛一刀同归于尽,可那十方山里头,以盛一刀为首的恶徒数以百计,辜晓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看透情势的辜晓也不愿意再苟活,想着将盛一刀灌醉之后和他同归于尽。 有天夜里,盛一刀又去外头杀人,回来之后破天荒的瞧见辜晓烫好了酒,盛一刀那叫一个激动,要知道自打辜晓上山两个多月,就没瞧见辜晓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激动之余盛一刀多喝了几坛,喝的酩酊大醉,辜晓便拿了一把小剪刀,对准盛一刀心窝子,想着用剪刀杀掉盛一刀,就在辜晓剪刀抵在盛一刀胸口之时,辜晓一阵反胃,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月事已经推迟了一个月,想到此处辜晓手都颤抖起来,剪刀也拿不住,一下坐在地上。 不过让辜晓吃惊的还在后头,等辜晓失神坐下之后,盛一刀却站了起来,张口便是质问,质问辜晓为何要这么做,不过瞧见辜晓一副失魂落魄,又心软起来,毕竟最后一下不也没刺进去不是?还没等辜晓说话,辜晓又是呕吐不止,盛一刀是个大老粗,哪里懂这些,还当是害了病,便喊来郎中,那郎中一下便瞧出辜晓是有了身孕,自然是一顿贺喜。 盛一刀闻言那叫一个兴奋,重赏了郎中之后,便交代手下日夜不歇的看着辜晓,生怕有个闪失让盛家没了后。那段时间辜晓是活的最纠结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是仇人的后代,几次辜晓都想带着孩子一尸两命,可每每到了裉节,肚子里的胎动都让辜晓打了退堂鼓。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辜晓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打消了同归于尽,打消了轻生的念头,而且就在辜晓即将临产之时,辜晓还一反常态,竟对盛一刀说想要一样礼物,十方山常年干旱,极少下去,辜晓便说想喝一口无根纯水,盛一刀心里头快活,自然是爽快应允,便离开十方山去外头寻这无根水,其实辜晓心里明白,要想找到下雨的地方,至少也离十方山百里之外,就是想着等盛一刀离开,自己便离开十方山,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带着孩子生活下去。 依照心里的计划,辜晓花重金买通了稳婆,让她接生之后和自己一起带着孩子逃出十方山,稳婆本也是盛一刀劫掠上山,专门替辜晓接生的寻常百姓,所以辜晓刚说完心里的计划,这稳婆便一口应允下来,生产当日,辜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孩子生下来,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下可让辜晓彻底懵了,本身安排稳婆跟着,最大的目的就是让稳婆照顾孩子,因为自己刚刚生产,体力已是透支,所以才不得不多带一个人,可眼下这孩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辜晓始料未及,不过还是咬紧牙关,和稳婆一道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十方山。 可没逃多久,就被盛一刀的手下发现,好巧不巧盛一刀也就在那天晚上回来,手上还装着满满一坛雨水,本想着给辜晓一个欢喜,可偏偏听到的是辜晓孩子逃了,极度愤怒的盛一刀这才彻彻底底对辜晓起了杀心,便下令手下无论如何也要将辜晓和孩子带回十方山,于是盛一刀的手下倾巢而动,去寻辜晓。 辜晓行动不便,又带着两个孩子,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而且一老一小两个女子带着孩子,本就十分扎眼,所以十方山的人没多久便拦住了辜晓,辜晓万念俱灰,更是觉得对不起稳婆,也知道自己被抓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于是便哭了起来,前来抓人的匪首动了恻隐之心,让辜晓交出孩子,便放其一条生路。 可辜晓哪里舍得?自己没寻短见,就是为了腹中孩儿,十月怀胎竟然就要骨肉分离,普天之下哪个娘亲能舍得?然而当时的辜晓已经没有选择,碰见的匪首还有些良心,若是再被别的手下瞧见,结局可就又是一番光景,就在辜晓犹豫之时,那稳婆将其中一个孩子藏在包袱里,之后抱着另一个孩子站了出来,直截了当的跟匪首说要跟他回十方山,辜晓知道稳婆的意思,这也是唯一可以保住一个孩子的法子,望着稳婆越来越远的身影,辜晓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当辜晓和古今笑提起那段往事之时,都无比哀怨,多年之后,当盛一刀带着生不欢来忘川寻辜晓之时,辜晓已经嫁给钟不悔,当时瞧见生不欢,辜晓心如刀绞,那孩子长得又高又壮,但眉宇之间全是暴戾杀意,和盛一刀如出一辙,想来是受其父亲影响,也变得嗜杀如命,而且没有娘亲在身边,生不欢毫无半点怜悯心,再加上盛一刀一直在编排辜晓,让生不欢觉得自己娘亲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生而不养的放浪之人,所以生不欢对辜晓的恨意,犹如万年寒冰,已经不可融化。生不欢本名叫做盛不还,是盛一刀给取的名字,不还不还言下之意,便暗指辜晓永不再还,自小缺了母亲的疼爱,生不欢性格便有了缺陷,后来的忘川之行,盛一刀是想夺得钟家的残图,便威胁辜晓,若不照他的安排去办,便把辜晓当年的事全部告诉钟不悔,告诉钟不悔四刹门四刹之一的生不欢,就是辜晓的亲生骨肉!辜晓无奈,这才做下了生平第二件抱恨之事。 那时正好裴无极也在忘川,盛一刀便设计来了一出借刀杀人,在辜晓的帮助下,造了一个裴无极夺图杀人的戏码,不过裴无极也没有饶过盛一刀,从钟家出来之后,裴无极便准备彻查此事,不过盛一刀并没打算再瞒下去,当时五绝死了三个,就剩下裴无极和陆凌雪,正道日渐势微,反倒是盛一刀在十方山的势力越来越大,由于那些年陆凌雪、裴无极、钟不悔、公孙烈都被极乐图的事搅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十方山里的盛一刀,所以盛一刀的四刹门越做越大,能一箭双雕,杀掉钟不悔和裴无极两个,盛一刀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便亲自带着生不欢来了忘川,设计成功之后,盛一刀更是杀进钟家,想来个斩草除根,当时盛一刀将辜晓、石头娘、还有年幼的钟山破、石头逼近忘川河边时,辜晓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错事,盛一刀根本不会放过钟家所有人,所以才决定用自己的命去换钟山破这些人的安全,这才有了辜晓投了忘川河的事。 等辜晓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辜晓也不知道自己在忘川河岸边睡了多久,只觉头疼欲裂,刚坐起身子,就瞧见忘川河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脸哀怨,和辜晓对望了一眼之后,便跳进了忘川河。 第两百二十章 性情大变 辜晓当时已经万念俱灰,偌大一个钟家,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上,虽说也不尽是辜晓的原因,但在辜晓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该千刀万剐之人,虽然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河里出来的,也不知道周遭的人都去了哪里,眼望着周遭一片死寂,辜晓连半点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就在那时,辜晓听见旁边不远处扑通一声,循声瞧去,是一名女子跳进了忘川河,这女子正是后来的古今笑。 古今笑想到此处,心里头那是百味杂陈,也不知当年自己被辜晓救起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当时辜晓瞧见古今笑跳进了河中,竟然下意识的去救人,可是,辜晓跳进河里以后,一点儿也不挣扎,瞧着就是一副奔死的模样,辜晓当时只想着把这女子救下,以稍稍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事后,辜晓和古今笑湿淋淋的坐在河边失神,谁也没说话,许久之后,古今笑才对辜晓说出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饿不饿,说完之后,二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寻死的念头,二人就这么折返钟家,此时钟家大半遭毁,辜晓摸了摸肚子,竟拿出一把尖刀,让古今笑把她独自剖开,古今笑看着辜晓肚子上本就有一处伤口,是个新伤,被针线简单缝合,只是不知辜晓为何还要把刚缝合的伤口再划开,所以当时古今笑吓坏了,辜晓却依然坚持,不过到最后还是辜晓自己动手,古今笑亲眼看见辜晓从肚子里拿出一张羊皮卷,后来才知道那是极乐图一分为四之后,钟家所持有的那一块。 古今笑原名叫做高嘉,就是忘川人士,不过家境十分贫寒,父母皆是无赖,为了一口吃食,把古今笑卖给外头的马帮,古今笑知道之后,每日以泪洗面,无奈被父母看的很紧,连轻生都没机会,等到出嫁这天,夫家来了几个人,丢下些银两之后,便把古今笑绑了,放在马车之上,古今笑这才知道,前头赶车的汉子就是自己的夫君,可那人实在粗鄙不堪,为了让古今笑老实,已经出手揍过古今笑好几遍,抓着古今笑的头往车轮上死磕,古今笑当时就知道今后绝对会被这人活活打死,便想着逃走。不过,这马帮的驻地其实离忘川不远,翻过碧落山也就到了,一路上古今笑手脚全被绑着,哪里有机会脱身。 到了马帮驻地之后,来了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一脸狰狞,瞧着也不是善类,听她和赶车的汉子一说话,才知道这老妇人是那汉子的娘亲,瞧那老妇人的举止,自然便知那汉子为何会如此粗鄙,因为还未等古今笑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衫便被那老妇人撕了个干干净净,之后那一个时辰,可以说是古今笑这辈子最为屈辱的时候,老妇人命人将辜晓手脚绑了,绑成一个大字型,之后用让人用水一遍一遍泼古今笑的身子,辜晓冷的直发抖,不过没一会儿便觉得身体发烫,与其说是感觉发烫,其实是古今笑当时的感觉已经出现异样,当时是那老妇人用刷马的鬃刷在刷古今笑的后背,古今笑后背被刷的鲜血淋漓,痛得已经不知道痛,而是觉得有些发烫。 许久之后,那老妇人才把古今笑放下来,就在古今笑快要昏迷的前一刻,她听到那老妇人恶狠狠的说了句就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里值得这许多,就是给咱马帮生下后代,也是病娃娃,之后古今笑便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古今笑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柴房,外头静悄悄的,古今笑忍着后背疼痛,扒着门缝向外瞧,看到外头只有两个人在看守,不过这两个人的对话,彻底让古今笑慌了神,那两个人言语之中自然是不离古今笑,谈话的内容也都是些粗鄙之事,一个说要是老大不喜欢,八成会把这女子赏下来,到时候兄弟们寻个乐子,再杀了了事,另一个却道杀了多可惜,也不少她一口饭,把她留下来自然有她的用处,说完两个人淫笑起来。 古今笑彻彻底底害怕了,趁着门口那两个人醉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用一根柴火棍别开了柴房的门,也不管自己光着身子,就这么一路跑向了碧落山,路过碧落村时已经天黑,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瞧见了她,见古今笑一脸狼狈,满身伤痕,便把古今笑带到屋里,让古今笑休息了一晚,本想留着古今笑,可古今笑心里想着还是自己的爹娘,因为自己这么一跑,马帮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定会找爹娘讨人,自己若是不赶紧回去给爹娘报信儿,马帮若是来了,爹娘少不了挨打,所以古今笑婉拒了那女子之后,便选择离开,那女子心善找了自己的白衣给了古今笑,古今笑再三感谢之后就此离开。 等古今笑再次站到自己家门口时,古今笑的父母瞧见女儿,两个人一脸惊恐。古今笑原以为父母会把她领进屋里,关心一番,哪知道从屋里又出来一个人,瞧这打扮也是马帮之人,原来古今笑的父母跟马帮做买卖,将古今笑卖掉要付两次款,一次是来接人的时候,而一次是在马帮验货之后,当时马帮专门留了一个人住在高家,只等马帮的人回来反馈消息,再结第二次的钱,开始这个人等来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卖掉的古今笑,所以古今笑的父母一阵错愕之后,也没等马帮的人动手,古今笑的爹就找来绳子,要把古今笑再次捆了,古今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爹娘简直不配做人,之前古今笑是个十分单纯的姑娘,即便知道父母把她卖掉,其实只是难过,没有半点狠爹娘的意思,毕竟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卖掉自己,大家都能活下去,当古今笑经历过那段屈辱之后再回到家时,父母瞧见自己一身伤痕,不仅没有想着女儿,反而是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一刻古今笑万念俱灰,头也不回的往忘川河的方向跑,身后父母发了疯的追,古今笑听到父母叫喊,言语里全是诅咒和谩骂,更是心如死灰,没多久古今笑就甩开父母,躲在一棵树后面藏着,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骚动,古今笑赶紧瞧去,正是马帮的人过来讨人,那粗鄙汉子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收留自己一夜的好心人。 古今笑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就在树后远远的瞧着,那粗鄙汉子声音很大,一直在骂古今笑的爹娘,又迁怒那个好心女子,说她瞎了眼竟然敢藏马帮的人,之后便听到那女子一声惨叫,眼睛就此瞎了。古今笑不忍好心人因为收留自己而惹来祸患,便想着跟着马帮回去,可自己的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站都站不起来。 马帮的人越来越气,最后一刀一个了结了古今笑的爹娘,丢下好心女子之后,一众马帮这才离开,古今笑瞧见这一幕,内心受了极大的刺激,便昏了过去,等她又一次醒来之后,整个忘川已经是刀兵四起,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恶人,口里叫着喊着要屠尽钟家人,古今笑自然知道钟家在忘川的地位,所以下意识的往钟家方向去瞧,只见钟家已经火起。 古今笑自然不会太多关心江湖事,可是在她心里,钟家是忘川的象征,连钟家都起了祸事,心里更是对活下去没有半点想法,于是便失魂一般走到忘川河边,瞧了瞧坐在岸边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脸失魂落魄,古今笑心道也是和她一样的苦命人,之后便跳进了河中。 不过古今笑没死成,死了也就没有后面两界城的事了,古今笑被辜晓救了起来,古今笑这才知道辜晓竟然是钟家的主母,在辜晓划开肚子,掏出羊皮卷之后,古今笑便认定了这个女子不是等闲,连番的刺激也让古今笑的感情出现了变化,竟对辜晓有了爱慕之情,不过辜晓一心想着复仇和赎罪,即便知道古今笑的情愫,也权当不知道。 其实当时辜晓本身已经学会了不动明王咒,跟钟不悔在一起,辜晓的武功并不弱,只不过也仅仅是会用,还到不了如今的地步,除了会不动明王咒之外,辜晓自然也知道六道七星的秘密,也知道钟不悔的孪生兄弟钟不怨在替钟家一直守护着忘川禁地,所以辜晓也就有了复活六道为己用,掌握六道秘术之后,救回钟不悔,并把这件事当做毕生的心愿去做。再加上辜晓手里头有极乐图残片,也深知自己已经陷在其中,四刹门肯定不会善于,所以便和古今笑一起,共同建立了两界城,并把整个忘川牢牢控制住,所行之事极尽诡异,就是为了给外人营造一种忘川进不得的错觉,不过辜晓为了保险起见,隐姓埋名,因为整个两界城被打造的好似鬼域,自己也就取个孟婆作名字,之后又把辜晓名字拆开,取个谐音古今笑,把这个名字给了高嘉,自那以后,两界城里的人只知道古今笑是城主,殊不知真正掌权和操控的是孟婆。 一年又一年,古今笑发觉辜晓变得越来越乖张,毕竟在没找到遏制六道的能力之前,是不敢轻易开棺,更别提还有一个钟不怨守着,不把他解决,根本不要谈后面的事,所以随着孟婆年纪越来越大,性格变得是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便大发雷霆,古今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女子,已经变得没有半点原则,甚至为了先除掉钟不怨,不惜和自己的仇人联手,用极乐图钟家残图来和四刹门做交易,和四刹门结为同盟,这才引狼入室,导致如今的局面。 古今笑边想边退,根本不想和生不欢交手,其实以古今笑现如今玄女神功的实力,和生不欢交手也有很大胜算,但古今笑心里知道,生不欢不应该是自己来杀,辜晓这一辈子就念叨着两件事,第一个是复活钟不悔,第二个便是这生不欢,生不欢在盛一刀的影响下,已经是十恶不赦的歹人,随着生不欢名头越来越响,辜晓自然知道留不得,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是自己生下来的,这种纠结之情外人根本无法想象,所以生不欢自然要交给辜晓,是生是死要给辜晓来选择。 于是古今笑对生不欢言道:“盛一刀在底下等的急不急,你又是如何晓得?不过老身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说完便将手一挥,直奔内城方向而去。生不欢还想着去追,营帐处传来老头子的声音:“生刹先别急着追,公孙家和雪仙阁的人也在这里,我还得一会儿才能动弹,你要守着这营帐,莫要让外人进来。” 生不欢听到之后,只得调头回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对着身边的物件发泄,打坏不少物品之后,生不欢气得坐在地上喘起,一只独目瞪的血红。 赤云道人和吴昊站在城楼上瞧了一会,见古今笑折返回来,赤云道人这才开口道:“吴昊,若是让你去追那独孤境绝,你能这么容易杀掉他吗?” 吴昊想了想便道:“若是以独孤境绝的武功,杀他不难,但是想和古今笑一样,杀掉之后再脱身,恐怕办不到。” 赤云道人嗯了一声:“所以咱们进这内城,恐怕多多少少把古今笑低估了,更不说还有一个孟婆,此人进了忘川禁地,竟能安全回来,至少说明忘川禁地里头的人没有制住她,可见她的武功也不会低。” 吴昊想不明白赤云道人为何会无端提起武功,便开口相询,赤云道人回头瞧了一眼吴昊:“我的意思是,若是忘川禁地已经沦陷,凭咱俩能不能打得过这两个老太婆?” 吴昊想了一会儿,心中也没答案,再开口时言语中有些兴奋:“道长!你瞧奈落墙那边,是不是公孙先生他们!” 第两百二十一章 蠢蠢欲动 吴昊瞧见的,正是公孙忆裴书白和顾宁三人,赤云道人终是舒展眉目之上的愁云,不禁说道:“我就说哪那么容易死!”说完便笑了起来。古今笑也瞧见三人过来,连话也未说,转头进了内庭。 待古今笑见到孟婆时,孟婆还在摆弄钟不悔的遗骸,根本不去理会外头发生了什么,古今笑无奈道:“孟婆,外头已经蠢蠢欲动,说话功夫就要攻杀进来,这会儿咱们就别看了行吗?” 孟婆仍旧不理,双眼之中难掩兴奋之情,古今笑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孟婆有些不耐烦:“让他们来便是,反正新仇旧恨一起算,等我夫君醒了,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古今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此时的孟婆已经魔怔,这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前面摆弄着,一个在后面就这么瞧着,忽然孟婆大喊一声成了!之后便一掌拍开墙壁,露出里面的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不大,里头就一个铁笼,铁笼之中躺着一个女子,这女子脸如白纸,一袭红衣,孟婆大踏步近前,熟练的打开铁笼挂锁,把那红衣女子拖了出来,那女子动也不动,任凭孟婆拉拽,孟婆口中自言自语:“成了,成了!终于成了!” 说完便背起红衣女子,一路直接跑到外面,对着内城守卫大叫道:“打开城门!快点打开城门!”内城守卫一个个诧异万分,纷纷将目光投向古今笑,古今笑闭上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是辜晓一辈子的愿望,不管前面是一马平川还是万丈深渊,都要陪她走下去。 内城守卫这才狐疑地把城门开了一扇,哪想到孟婆早就等的不耐烦,一脚踢碎另外半扇,继而双足点地,直奔黄泉路而去。 这一幕倒把赤云道人和吴昊看的云里雾里,六兽闻讯从哨塔处赶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瞧见城门洞开,还当是四刹门攻来,赶紧走到赤云道人身边,可城门外头哪有半个人影? 古今笑瞧见孟婆飞身离去,便喊上内城守卫跟上,留下赤云道人一行人在原地疑惑,牛老大更是直接问道:“师父,这古今笑发什么神经?怎么不等四刹门的人攻来,自己先出去了?” 赤云道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此时非同小可,于是赶紧招呼众人跟上,大家一路疾驰,不一会儿便来到黄泉路上。 “嗨,你瞧可奇怪了?先前我怎么记得这黄泉路漆黑一片,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这个颜色?”朱老二一站定,便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其实众人和朱老二一样,也瞧见了这黄泉路变了颜色,原先漆黑一片的黄泉路,此时变得犹如水面一般透明,只见孟婆一个起落,便站在黄泉路上,那黄泉路顿时泛起一阵涟漪,随之带起的还有七色之光,那七色光中,数赤色最为明显,好似火焰跳动,孟婆丝毫不理会周遭,将背后红衣女子放下,又解开布包,将布包里钟不悔的遗骸一一摆放在红衣女子身旁。 在黄泉路边,忘川苦工们也听到异动,纷纷赶来,朱策也带着两界城巡兵凑上前,众人无一不被眼前这异象震撼到,只见那黄泉路中,红衣女子慢慢飘起,身子也直立起来,一头乌黑长发飘扬,裙摆飞舞诡异异常。 这些巡兵们还不知独孤境绝已经身死,瞧见孟婆和古今笑同时现身,便有人想取头功,怂恿着朱策下令,可朱策何其狡猾,在没瞧见独孤境绝和老头子之前,自己是绝对不会直面古今笑和孟婆,于是便安排手下赶紧去找独孤境绝,自己则悄悄后退,两界城的巡兵瞧见朱策退开,一个个也没了计较,只能跟着后退,倒是这些忘川苦工不管不顾,眼前发生的事人生哪有几回能见?大家看的入了神,也就忘了往后退。 正因如此,黄泉路忽然发出巨大吸力之时,离得近的都察觉到一股巨力拉车,六兽反应极快,兄弟六个抱在一团,有朱老二、熊老六在,六个兄弟堪堪稳住脚步,赤云道人和吴昊连忙将真气运至脚底,以抵抗这股巨力。 除此之外,这些忘川苦工悉数被拉进黄泉路,原本的路面已经便做水纹模样,不少苦工们瞬间便没了踪影,站的远的苦工这才发觉情况不对,一个个发了疯的往远处跑,无奈这股力道极大,伴随这尖啸之声,竟没一个苦工跑脱。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拉住吴昊,对着六兽喊道:“这股力道实属古怪,咱们且退远些!”话音刚落,那股巨力忽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再去看那红衣女子,此时正立在黄泉路之上双目微睁,再往脚下看,一众苦工尸体已经毫无生还迹象。 孟婆又狂笑道:“不悔!不悔!你终于醒了!” 说完便直奔红衣女子而去,古今笑刚要伸手去拽孟婆,终是晚了一步,伸手一抓抓了个空,眼看着孟婆冲到了红衣女子身旁。 孟婆跪在红衣女子身前,口中道:“夫君!辜晓知错了!辜晓对不起你,对不起钟家!对不起忘川,我死有余辜!”一生的执念在此刻爆发,孟婆的情绪也濒临崩溃。 红衣女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小,站的远的根本就听不清说了什么,连离的最近的古今笑,也只是瞧见了那红衣女子嘴微微张了张,再看孟婆,竟然一脸错愕,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古今笑见状立马甩出纯白缎带,卷住孟婆的腰,继而双足发力奋力后掠,想把孟婆给拽出来,不料一拽之下,孟婆纹丝不动,好似长在红衣女子脚下一般。 赤云道人见状,连忙呼喊众人帮忙,众人纷纷站在古今笑身旁,一起拉扯古今笑手中的缎带,饶是如此,孟婆的身子也只是稍稍动了一动,之后便没了反应。 忽然红衣女子忽然出手,手心处腾腾冒气,伴随着呲呲声,所有握住古今笑缎带的人,都感觉到缎带变得滚烫,一个个只好撒手,只剩下古今笑仍旧苦苦支撑。 红衣女子笑道:“你再不撒手,你的一双手,可就给烫熟了!” 古今笑大惊,按照孟婆之前的安排,从黄泉路上醒过来的人,一定会是钟不悔,可眼前这红衣女子,哪里有半点钟不悔的样子?莫说性别对不少,就是这举手投足,都十分妩媚,毫无半点男相:“你是何人?” 红衣女子向前走了一步:“你们把我唤醒,还问我是谁?是你痴傻了,还是我傻了?”说完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赤云道人身上:“那道士,你身上的真气我很不喜欢,跟七星子很像,你是七星子之一吗?” 此言一出,把赤云道人直接惊出一身冷汗,六道七星的事,公孙忆已经告诉过他,此时这女子猛然开口,显然正是六道中人。不过没等赤云道人开口,一旁的古今笑却先说了话:“你是苏红木!” 那红衣女子又是一阵狂笑:“不是我又能是谁?六道三圣使之一龙火使苏红木!”说完顿了顿,低头瞧了瞧仍旧昏迷的孟婆,又问道:“看来是这个人让我醒过来的,按说我也得谢谢她,不过在我将醒未醒之时,察觉到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让我心里无比厌恶,对她我是一点也感谢不起来,烦躁的厉害,不如杀了她吧!”说完便用手往地上一拍,手心一道火光直奔孟婆脑门。 眼见着火光就要打中,在场之人竟没一个人出手阻拦,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根本没法靠近,就在这当口,一记绿色真气出现在孟婆和火光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苏红木当先笑道:“嗨呦呦,我当是谁管着闲事,原来是我熬桀哥哥!” 苏红木并未抬头,仅仅是凭这一道绿光,便认定了是熬桀的龙雀神功,哪知道苏红木一抬眼,瞧见来了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少年一个姑娘,正是那姑娘出手救人。 苏红木奇道:“你是谁?竟会我六道武功?” 顾宁当即开口:“红木妹子,好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媚!”自然是熬桀在操控顾宁的身子。 苏红木愣了一下,掩口一笑:“熬桀哥哥,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你要是不出手,我还当是个姑娘,不过要妹妹说啊,还是哥哥你厉害些,在妹妹之前醒了,不过我的埋怨埋怨你,醒了也不叫醒妹妹,看来还真是没把妹妹放在心上!” 赤云道人瞧了公孙忆一眼,公孙忆也摇了摇头,两人谁也没有头绪,这红衣女子已经和顾宁聊了起来,言辞之亲昵,好似许久未见的情人。反观顾宁却并没有好言语:“我喊你?我巴不得你死!喊你一声红木妹妹,劝你好自为之,如今世道变了,不是咱们的江湖了,你又醒来作甚?” 苏红木脸上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娇滴滴的说道:“熬桀哥哥,你就这么讨厌人家吗?世道变不变,妹妹的心可不会变,不信你来摸摸?反正你现在也是女儿身,让你摸一下也无妨。” 众人闻之无不心惊,知情者诸如公孙忆赤云道人这些人,一想到这搔首弄姿的红衣女子,少说活了也有一两百年,竟然是这幅模样!可苏红木全然不顾旁人眼光,一心一意对着顾宁说话:“熬桀哥哥,妹妹不知道你是如何变作这般模样,不过我瞧你还能使出龙雀功,看来咱六道的底子还在,百战狂那傻缺反正也不跟咱们一心,咱们也不用管他,今后咱兄妹俩,不不不,咱姐妹俩联手,还管他是不是咱们的江湖,把它变成咱们的便是!” 趁着二人说话,古今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抱起地上的孟婆离开,哪知道苏红木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古今笑,抬手就是一扇,古今笑便被挡在那里无法前进半步,苏红木诧异道:“呦,你这女娃娃学的武功倒挺稀奇,竟然是玄女功。” 仅凭这么一下,苏红木就把古今笑看穿:“不过这武功白给我我也不学,玄女神功那条件我可做不到,若是不让我欢喜,做人还有什么乐子?你说是不是啊?熬桀哥哥。” 众人还当苏红木只是说话,哪知话音未落,苏红木忽然出手,对着顾宁就是一掌,顾宁早已看穿苏红木,无奈真气不济,只得对裴书白喊道:“挡住她!” 裴书白本来没反应过来,被顾宁这么一喊,便知情况有变,立马窜上前去,和苏红木对了一掌。双掌相触二人立马弹开,苏红木终于变了神色,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有我主的混沌舍利?”不过苏红木并未等裴书白回答,又对着顾宁问道:“熬桀!你竟然背叛六道!将六道圣物给了外人!他日我主灭轮回醒了,看你如何交代!” 顾宁哼了一声:“交代个屁!老子已经答应别人,从此以后不管六道里头的事了,我劝你也不要管,眼下我这身子虽然打不过你,自然有能打过你的人在,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打不过他。” 顾宁说完便把裴书白拉在身前,小声对裴书白说道:“这人和我一样,是六道三圣之一,实力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和她交手,以免被她夺了混沌舍利,行事之前且听我安排。” 裴书白自然不敢大意,听到熬桀之言,当即点了点头,默默站在顾宁身侧。 苏红木瞧了一会儿,脸上再无半点儿媚态,转过头来对着古今笑说道:“你们谁能好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有人能说明白,我就大发慈悲,把她给放了!”说完便踩在孟婆身上。 古今笑见状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开口:“我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要我说完,你就放人!” 苏红木点了点头,沉声道:“杀不杀她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要是能解我心头疑惑,我倒乐意做个人情给你!” 第两百二十二章 浴火红木 古今笑明显变了脸色,其实不仅苏红木要弄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古今笑自己又何尝不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辜晓化名孟婆,和自己联手建立了两界城,目的就是为了壮大势力之后,夺下钟不怨守护的忘川禁地,进而彻底弄清楚六道七星的秘密,在孟婆心里,六道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有借寿还阳的本事,而且那地宫里头群棺里的人,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存在某种方法,可以让里头的人死而复生,早年她听钟不悔说过六道之后便留了心,作为钟不悔的第二任妻子,对于钟不悔的秉性,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六道七星之事,钟不悔也仅仅是跟她一人说过,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人,所以孟婆便格外上心。 尤其是在钟家灭亡之后,孟婆对于六道的向往近乎执念,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孟婆也瞧瞧来找过一次钟不怨,只是钟不怨连面都不露,只是让钟家弟子撵走了事,孟婆吃了闭门羹,便萌生了挡我者死的念头。 凭借着当年钟不悔的描述,孟婆自己开始琢磨起来,也就在那个时候,四刹门老头子突然出现在忘川,当时四刹门的名头已经很大,生老病死四刹世人皆知,“生老病死四魔头、万劫不复归尘楼”更是武林之中,口耳相传的两句话。 不过世人只知四刹,却不知四刹门的前身,正是盛一刀在十方山所创的一众山匪,所以孟婆自然便是知晓底细的人之一,而且作为生不欢的生母,孟婆对四刹门的情感,就不能简简单单用一句敌视来形容,当老头子点名要见古今笑的时候,孟婆还当是四刹门来讨钟家残图。 可等老头子一开口,孟婆这才知道老头子忘川之行,为的正是六道。其实那个时候盛一刀早就死了,生不欢瞎了一只眼之后,除了对裴无极的憎恨之外,也连带着把辜晓也恨上了, 可随着两界城的势力也逐渐壮大,单凭生不欢一人,也无法撼动,盛一刀死后,老头子和病公子的地位也就凌驾在生不欢之上,所以对于生不欢的私人恩怨,根本也没放在心上,所以生不欢即便想杀辜晓,没有其余三刹相帮也难以为止,不过老头子也并没有放任两界城不管,对于辜晓没死,创立两界城的事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辜晓化名孟婆,让高嘉化名古今笑的事,四刹门倒不知情,随着孟婆和古今笑年岁大了,模样变化很大,除了孟婆和古今笑两个,旁人根本不会知道孟婆才是辜晓,所以当时老头子要和古今笑密谈,古今笑自然不能撇开孟婆。 也正是那天和老头子密会,才彻彻底底的让孟婆引狼入室,古今笑清楚的记得,老头子一开口便说了盛一刀和百战狂的那段往事,古今笑听得云里雾里,孟婆却心如明镜,老头子这番话,就是告诉她俩,六道的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已经不仅仅是钟家人了,当时老头子也并没有说他想从六道那里得到什么,只是提出了结盟之事,孟婆便一口应承下来,古今笑知道,这两个人与其说是让四刹门和两界城结盟,倒不如说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老头子的目的不得而知,但孟婆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借四刹门的刀,来除掉钟不怨。 这一点让古今笑至今为止都猜不透,孟婆穷其一生都为了复活钟不悔,可钟不悔的孪生兄弟钟不怨,又成了孟婆非除不可的人,这种纠结的情愫已经让孟婆越陷越深,把忘川密林里有钟家残余弟子守护的事,悉数告诉了老头子。 老头子回四刹门之后,没多久便带来了一个人,此人手脚都被玄铁重链锁着,琵琶骨也被反穿,孟婆不知道这人是谁,当然老头子当时也没跟古今笑和孟婆点破,只是告诉孟婆和古今笑,此人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地宫,如此一来便不用和钟不怨打照面,自然也就不用和钟家弟子起大冲突。 古今笑当时心里起疑,即便是速度再快,在不清楚地形的情况下,怎么能进到位置极其隐蔽,守卫极度森严的钟家墓道?可老头子带来的那个人还真就有本事,当时只去了四个人,两界城这边自然是孟婆和古今笑,四刹门这边就是老头子和老头子带着的这个被锁住的男子,等到了密林深处之时,那人便大口吐息起来,许久之后那人只说了一句成了,可古今笑根本就没瞧出来周遭有任何变化,不过这四个人就这么轻手轻脚的下了墓道,轻而易举的就绕过守门的钟家弟子,这些钟家弟子一个个好似瞧不见一般,任由这四个人进出。 下了地宫之后,四个人无不惊诧,饶是老头子也不敢轻易去动地宫里头的任何一件事物,当时老头子已经从盛一刀口中知晓百战狂的来历,孟婆从钟不悔那里知道地宫的所在,所以当时四刹门和两界城的人没有一个敢轻易开棺,在地宫中瞧了许久之后,老头子这才下定决心去开那最大的一口棺材,也就是盛放灭轮回肉身的那口棺材,只不过老头子在开了一条缝隙时,里头出现异光,老头子便不敢再开,以当时老头子的武功,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压制住里头的事物,所以众人退而求其次,打开了旁边三口稍稍小一些的棺材,取走了里头两具肉身,就在他们还要取走七星子遗骸之时,被锁住的男子突然说了句坚持不了太久,众人这才作罢,原路折返回了两界城,并且将这两具肉身一个留在了两界城,另一个被带去了四刹门。 事后古今笑还在诧异那锁住的男子仅仅通过吐息,便能将四个人的身形隐去,孟婆已经知道那男子的来历,那被锁住的男子,正是五仙教大名鼎鼎的教主隆贵,只不过孟婆也不知道为何五仙教的教主隆贵会被四刹门控制,而且也乖乖的按照老头子的指示,帮助其潜入地宫,不过孟婆根本没有深究,自打从棺材里取了一具肉身之后,孟婆更是变本加厉,将那具肉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研究了无数遍,确定了这具肉身正是六道三圣之一,龙火使苏红木,顺其自然的也就推测出被四刹门带走的肉身,便是另外一个三圣龙雀使熬桀。至于四刹门如何研究熬桀的肉身,古今笑和孟婆自然不知,但孟婆研究苏红木之时,古今笑是非常清楚的。 有一天夜里,孟婆像往日一样又一次的进了密室,仔仔细细的查看起苏红木来,那天正巧密室里的灯盏灯油烧尽,孟婆瞧不清楚便焦急起来,古今笑没办法只好折返出来取灯油,等再次回到密室之时,孟婆早就急不可耐,一把将灯油抢在手中,就这么一抢,灯油就洒在了苏红木的身上,没曾想这灯油刚一接触到苏红木的身体,便轰的一生燃烧起来,顿时密室之中烈火熊熊,古今笑担心烧到自己和孟婆,便要喊人过来灭火,可刚要开口却被孟婆拦住,火光之中,苏红木竟坐了起来,瞧那模样大火根本没有对苏红木造成一丁点的伤害,甚至连头发丝都没焦半根,孟婆非常兴奋,就这么静静的瞧着,可古今笑哪里还能淡定的了,若是真的和孟婆描述的那般,当年一个龙源使百战狂就把整个武林搅得鸡犬不宁,眼下若是龙火使苏醒,后果同样严重,所以趁孟婆不备,古今笑使出玄女神功,用纯白缎带将苏红木周身裹住,眨眼之间火势消散,苏红木这才再次躺下,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婆却在这时更加兴奋,因为苏红木的后背上的纹身突然出现,这纹身此前根本没有,若不是误打误撞点着了苏红木,恐怕孟婆也不会想到用火去烧。苏红木背后的纹身不是图案,而是一大篇的文字,上面记载的正是六道的一种武功,字里行间也提到了苏醒、复活的事,孟婆一见之下更是欣喜若狂,连忙誊写下来。只不过苏红木背后的纹身有好几处非常浅瞧不真切,孟婆费了好大功夫,终究没能誊个完全,饶是如此孟婆还是掌握了一些六道的功法,于是这才有了兴建黄泉路之事。 起初古今笑是拒绝孟婆秀黄泉路,这件事听起来十分的荒诞,怎么会因为一条路,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可孟婆非但没有一丝一毫质疑,反而将此事作为重中之重,也不知道孟婆从哪里弄来一种奇怪的材料,只要将它抹在奈落石之上,奈落石块就会变得漆黑,古今笑每每提起,孟婆都没告诉古今笑,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为了修建黄泉路,整个忘川成年男子都被孟婆差人抓进两界城,若是按照孟婆的意思,这些人压根就不会再放出去,可古今笑是土生土长的忘川人,除了对马帮对自己爹娘还有些记恨之外,对忘川百姓,古今笑心中还是没有半点恨意,甚至因为那个为了救自己而吓了双眼的好心姑娘,古今笑对忘川人多多少少有亲近之感,只不过古今笑虽然是两界城的城主,但是大事小事还是孟婆在背后操控,争论了多次之后,孟婆才答应可以酌情放这些苦工离开。可没多久,孟婆又下令,忘川各村各窄,但凡有年纪到了六十岁的人,就要在碧落山里凿开一个洞,把这些六十岁的人全都关在里头活活饿死,古今笑对于这个做法自然是极力反对,可是孟婆根本不管不顾,说这些都是按照苏红木背后纹身上的文字做的,古今笑知道这是孟婆最为在乎的事,所以在争吵了无数次之后,古今笑便明白过来,孟婆根本就不会改变心里的想法,于是也就作罢。 后来四刹门病公子派人送来书信,说是会亲自带人来忘川,有要事相商,孟婆知道以后,便猜到是病公子也在研究龙雀使熬桀的肉身,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和孟婆这边交换下信息,于是便同意四刹门病公子前来,可等到病公子来之后,根本没提任何肉身的消息,甚至让古今笑和孟婆觉得,这病公子压根就不知道老头子带回龙雀使肉身的事。所以当古今笑问起病公子到底是什么要事相商之时,病公子只是笑眯眯的说要讨《异兽录》上的异兽,将这些异兽带回四刹门玩一玩。此言一出,孟婆和古今笑哪里会相信?只不过病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实情,于是便将计就计,大开两界城,放病公子和四刹门的人通行,顺便用四刹门做探路棋子,一来瞧一瞧病公子到底搞什么鬼,二来也可以用病公子来试一试钟家弟子的实力,可真当病公子从忘川密林中带出一只遮天巨齿豚和一只鬼面狒狒之时,古今笑和孟婆彻底懵了,原本心中的打算全部落空,难不成病公子真的只是想来抓两只异兽? 打那以后,孟婆疑心病越来越重,生怕四刹门抢自己一步,率先弄清楚六道的秘密,于是夜以继日的研究苏红木背后的文字,终于有一天,孟婆非常兴奋几乎癫狂的说自己弄清楚了,而且心里也有一个让古今笑震惊无比的打算,那就是挖开钟不悔的坟,将钟不悔的遗骸带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老头子化身一名剑客突然现身两界城,将孟婆的计划全部打乱,并且告诉两界城,四刹门已经掌握了六道的秘密,也弄清楚了借寿还阳大法,只要两界城乖乖和四刹门合作,待四刹门成功之后,便可以将秘密悉数告知,不过老头子也没给两界城太多考虑时间,因为当时公孙忆已经到了忘川,老头子便交代古今笑无论如何要将这一群陌生人中的一个少年控制住,为了这个目的,老头子专门让两界城安排人手去伏击碧落村的道士,这才有了夜袭碧落村的事。 第两百二十三章 喜怒无常 当老头子以剑客阿江的身份在两界城现身之时,孟婆私下和古今笑也商量过此时,二者对四刹门的突然造访有了很大的分歧,古今笑对四刹门一直有一种惧怕在心里,即便是有了早年的合作,古今笑还是对四刹门还是尽可能的避而远之,反观孟婆却和古今笑不同,起初古今笑还当孟婆一定会和老头子起冲突,可当老头子说出掌握六道机密之时,孟婆一反常态,竟然答应了老头子的要求,并且向独孤境绝下了指令,无论如何要生擒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的女儿公孙晴。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终究是独孤境绝并没有完成孟婆和古今笑交代给他的任务,并且打草惊蛇,让赤云道人一行人提高了警惕,若不是老头子出手,恐怕独孤境绝连同一众巡兵,都要折在夜袭之中。 孟婆在得知独孤境绝失败之后,连夜和古今笑密谈,又赶上黄泉路那边出了状况,更是乱上加乱,本身按照孟婆的打算,黄泉路也就在这阵子就可以完工,老头子来的正好,若是他依照承诺,告诉自己六道秘密便罢,若是出尔反尔,便可将钟不悔唤醒,以三人之力合力击败老头子,之后更可以挟老头子以令四刹门,得到极乐图残片。然而事实上孟婆想要算计老头子,却被老头子提前算计了,独孤境绝私下里去找老头子,这件事古今笑其实知道,等她将此事告诉孟婆之时,孟婆太过于相信苏红木背后文字上面记载的秘术,根本没把独孤境绝放在眼里,才导致了之后一步一步陷入被动的境地。 古今笑和孟婆原本以为,即便老头子来忘川想来一个一箭三雕,取了忘川禁地里的事物,夺了两界城的极乐图残图、除掉三大家的后人,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只要有时间,就可以复活钟不悔,如此一来何惧四刹门,可偏偏状况频出,不仅黄泉路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完成,而且古今笑和孟婆也根本就没有料到老头子会出手如此之果断,在两界城举全城兵力杀入忘川禁地之时,来个趁虚而入。 就在这极度被动的情况之下,孟婆这才强行施展六道秘术,想通过黄泉路唤回钟不悔的神识,哪里知道苏红木醒是醒了,可压根就没有半点钟不悔的意识,眼下苏红木以孟婆性命相要挟,逼迫众人说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古今笑投鼠忌器,只得将这些说了出来,苏红木听得有些诧异,更是奇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奇了,我这背后纹的确实是还魂诀啊,若是按照这个法子,应该能把那钟什么找回来,可为何只是让我活过来,让人想不通。” 说完苏红木咯咯笑了起来,不待古今笑开口,一旁的熬桀接言道:“红木妹妹,你还是这么爱戏弄人吗?你那背上纹的是什么,旁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你把人家害的好苦。” 古今笑在述说这段往事时,众人也在一旁,熬桀自然也听得清楚,便开口把苏红木的谎话戳穿,继而郎朗背道:“混沌初始,万物有灵,清气浮上,浊而入土,六道轮回、其行有则,法生则生,法灭则灭,天道无色、苦少乐多、人道庸庸、苦乐相济,畜生恶鬼、诸业不明,八大极寒、八大酷暑,地狱众生,不得安生。”熬桀说完顿了一顿,接着问道:“红木妹妹,还要我再背下去吗?” 古今笑听完更是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心道眼前这个姑娘说话老气横秋,背出来的这段话正是苏红木背后火纹身记载的内容,这小姑娘为何能张口就来?难不成真的是六道三圣之一? 熬桀背完这些,旁人根本不懂,一个个或是诧异、或是迷惘、或是紧张,唯独苏红木是一脸淡然,随手甩出一小团火焰,放在手心里把玩起来,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熬桀哥哥,你一定是偷看我洗澡了,若不是为何背的这么熟悉?行啊,你接着往下背,妹妹我倒要瞧一瞧,你到底看了多少。” 熬桀冷笑一声,接着背了出来:“其行之规不可逆,六道轮回自在其中,若无逆天之功,何以湮灭轮回?取至阴之土淬以龙火,化为通玄之灰,择金乌避山之日,将通玄灰置于坚石之上,辅以无根之水,化玄黑之地,玄黑之地上通碧落、下接黄泉,得见大罗金仙醉酒,可闻判官怒号,立于其上,敢叫天道逆行摄魂夺魄,跳轮回之苦......后头的口诀还要我继续吗?” 苏红木将手心一握,手中把玩的火焰登时熄灭,继而将腰一扭,咯咯笑道:“熬桀哥哥你太坏了,那口诀可是在妹妹腰下面,你若是还能背出来,可就把偷看我沐浴的事给坐实了,妹妹可不敢往下再想了。” 熬桀又是冷哼一声:“谁闲了没事了偷看你沐浴,再说你那火纹若是不碰烈火也不会显形,难不成你都是用火洗澡吗?” 耳听六道二圣在斗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擅自动弹,谁也不知道事态会往哪发展,更不提老头子就在不远处的营帐之中,此时的古今笑又陷入沉思,那姑娘背出的这两段,和孟婆从苏红木后背誊写下来的文字一字不差,后面便是如何操作的口诀,孟婆便是信了这个法子,这才修了黄泉路,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这些文字分明是说可以将死去的人复活,这法子为什么会行不通,却不得而知。 要说熬桀为什么会如此清楚苏红木背后的火纹身,当初苏红木背上的火纹身,正是灭轮回亲手纹上去的,恰巧熬桀和百战狂也在一旁,与其说在一旁倒不如讲熬桀和百战狂背后也纹了类似的文字,熬桀自然对着三篇的内容十分了解,这三篇不是别的,正是灭轮回独创的借寿还阳功的先引诀,如同用药之前先有药引,三圣背后的这三篇便是还阳引,说白了三圣背后的文字都十分重要,但单独看一篇,也是毫无作用,孟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只是看了个梗概,便稀里糊涂的以为是全本,按照片面法子去用,自然是成功不了,反而这么一折腾,让苏红木自然苏醒。 苏红木没再去理会熬桀,又低头瞧了瞧地上的孟婆,伸出手来将孟婆拽起,轻轻一丢便把孟婆扔给了古今笑:“喏,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怎么说也是你们把我弄醒的,于情于理也得还你一个人情。”说完又用脚踏了踏黄泉路,赞许道:“你这两个女娃娃也不简单,竟然能弄出来这么一大片玄黑之地,也难为你们了。” 古今笑扶起孟婆,此时孟婆早就从昏迷中转醒,迷迷糊糊中也听到了二圣的对话,一时间心如死灰,慢慢挣脱古今笑的搀扶,一点一点捡起地上钟不悔的遗骸,两行浊泪从眼角慢慢流下,众人都发觉孟婆身上那股气势已经不在,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古今笑心疼孟婆,走上前去想再次将孟婆搀扶起来。 孟婆却哭道:“辜晓啊辜晓,你还不如死在十方山,为何要来这忘川?为何要祸害钟家?”哭了一会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真傻真的,失心疯一样信了这鬼邪,竟然把我夫君挫骨扬灰!该死!死老太婆你该死!”说完一击耳光狠狠的打在自己脸颊之上。古今笑也泪流不止,拉着孟婆不让她自残,当年在忘川河边,两人的相似经历让她俩走到了一起,携手相扶几十年,古今笑早就对孟婆有了依赖之情,这份畸恋让古今笑处处想着孟婆,眼见孟婆这般模样,古今笑哪里还能淡定的了。 苏红木瞧了一会,有些不耐烦:“喂喂,我说的话你们没有人感兴趣吗?我说我要还你们人情,有人能告诉我该做什么吗?不然就这么待着也太无聊了!” 熬桀担心苏红木闲极无聊,便要大开杀戒或者就此离开,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是个大祸害,可偏偏这时候熬桀用着顾宁的身子,就根本不是苏红木的对手,若是放在当年,以自己的龙雀神功大可以和苏红木的龙火功一较高下,早年也不是没交过手,不说能不能打得赢,至少不会落在下风,可眼下说这些那都是无用,以顾宁之躯和苏红木交手,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况且苏红木的脾气,熬桀十分清楚,苏红木性格十分乖张,开心时笑靥如花,和每个人都能聊扯一番,可稍有不慎,便会动怒,苏红木发怒连灭轮回都要忍让三分,可见苏红木发火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而且让苏红木发火的往往都是常人认为非常寻常的事,所以当年六道中人都知道,即便龙火使面容极美,那都是敬而远之,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美人笑,即便身在六道这个对寿数极度不在乎的地方,也没人敢去招惹苏红木,纵然如此,熬桀还是记得有几次苏红木发火的原因,如今想来还是想不通。 一次,六道一名弟子迎面撞见苏红木,自然是低头施礼,侧身让行,这再平常不过,六道弟子们遇见三圣,自然都会这么做,可那天苏红木和百战狂熬桀正在说笑,侧目瞧见那名弟子低头伏身,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便火气上涌,当着百战狂和熬桀的面,就使出龙火,将那弟子烧个干净,可怜那名弟子刚因为有功得了灭轮回的赏识,准备在下一次借寿还阳之时,赏他一些炼化之后的胎光阳魂,谁也没想到就是在平常不过的行为,惹得苏红木不高兴,就化成一堆飞灰。还有一次,苏红木正把玩手心里的火焰,那火焰一会儿化成飞鸟形状,一会儿化成游鱼,苏红木正玩的开心,忽然外头一阵风吹过来,把手心里的火焰吹的变形,苏红木就无名火起,将怒火撒在了熬桀身上,说是熬桀的龙旋带起的风,打扰了自己的玩性,之后便和熬桀打了三天三夜,因为是二圣交手,六道弟子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那一战打坏无数,连熬桀最得意的一名手下也死在苏红木手中,若不是后来灭轮回实在看不下去,强行出手制止二人交手,恐怕还要再打个三天。就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眼下就这么站在大家的面前,熬桀岂能淡定的了,这一刻瞧着苏红木还想着说什么还个人情,可能下一刻就要出手,把两界城的这两个老太婆给杀了。 苏红木又等了一会儿,见古今笑和孟婆都没有半点开口的样子,便将目光投向了裴书白,之后摆了摆手:“那小鬼,你过来,姐姐跟你说句话。” 裴书白闻言一怔,想到方才熬桀的提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红木见状笑道:“怕什么?姐姐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得问问你,这么俊的少年,是怎么得到我主至宝混沌舍利的?” 没等裴书白反应,苏红木忽然出手,手中火焰化作一支飞箭,嗖的一声冲着裴书白的心口飞来,熬桀、公孙忆、赤云道人同时做出反应,熬桀抬手就是一记龙旋风,将那烈火飞箭阻住,公孙忆用手中的天机子手骨打出一记无锋剑气,不偏不倚斩在烈火飞箭之上,赤云道人稍稍慢了些,在裴书白面前施展了不动如山。 只见那烈火飞箭被龙旋一卷,势头便慢了下来,继而拦腰中了公孙忆的无锋剑气,火箭便被当中斩断,箭尾坠地,箭头仍旧飞向裴书白,打到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真气之上,轰的一声四散炸开,这才算是彻底挡住了这一招,再去看赤云道人,此时的不动如山真气已经被这半截烈火飞箭轰碎了一大块! 瞧见这一幕众人皆惊,十方六兽更是吓的脸色惨白,连平日里最能说道的苟老三、侯老五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原以为师父的不动如山可以抵挡万物,哪知道这红衣女子就这么一抬手,飞出的一记烈火就把师父最为强力的不动如山给轰得稀碎,可想而知这红衣女子的实力已经到了恐怖的境地。 第两百二十四章 功过相抵 十方六兽一个个瞠目结舌,原以为师父赤云道人的武功已经是顶尖直流,真亲眼瞧见苏红木这随手一甩的火焰,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苏红木一招被挡下,便咯咯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有意刺激众人:“你们是用了全力吗?你们几个在当今武林,本事算是高呢?还是低?” 此言一出,众人无话可说,赤云道人更是手心都紧张出汗,将裴书白护在身后,轻声说道:“书白,这女子貌似盯上了你的惊蝉珠,你可千万小心。” 裴书白岂能不知这其中要害,可心里还是跃跃欲试,自打自己恢复正常之后,还未成正儿八经的和人交过手,不是被狂暴之血控制了神志,就是被熬桀的元神夺了身体,之前有机会和老头子交手,可对方始终选择避战,眼下面前就是一个高手,若是依着裴书白的心意,也就接招了,不过裴书白也就这么一想,毕竟关乎到所有人的性命,又如何能这般随意,只得乖乖遵照熬桀和赤云道人的提醒,站在众人之后。 公孙忆脑中飞转,这忘川的事发展到眼下,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的,即便是当年五绝汇集,也不一定能在和六道交手的过程中占得上风,孟婆的武功公孙忆清楚,不动明王咒不在钟不怨之下,甚至因为本就是女子身形更加灵动,反而在灵巧之上还强于钟不怨,可即便是孟婆,也没能在苏红木那里讨得半点便宜,如果说孟婆的实力,公孙忆仅仅是凭借交手一次留下的印象,那赤云道人的武功,公孙忆可是知根知底,赤云道人一手不动如山真气,不管是五仙教外斑斓谷中的五彩瘴气,还是药尊长老的毒雨潇潇,都可以抵挡得住,可就是这般坚不可摧的不动如山真气,就这么被这一支烈火飞箭轰的塌了半边,即便是说赤云道人重伤在前,也不至于被一招打的这般狼狈,所以这苏红木的武功,绝对远远高于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红木手心出又出了一枚火箭,只不过并没有再往外投掷,而是在手心里抛玩,熬桀知道众人已经被苏红木这一手给镇住,若是放在以前,熬桀也一定会和苏红木一起戏耍公孙忆这些人,不过有顾宁在,熬桀多少被顾宁所感化,所以见到苏红木出手,熬桀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而也紧张起来:“红木妹妹,此间事太过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稍安勿躁,进内城一叙。” 熬桀想用缓兵之计,将苏红木先稳住,不让她出手,因为若是这边和苏红木交了手,四刹门绝对要做收渔翁之利,更何况熬桀也听到古今笑说起自己的肉身很有可能就在四刹门,心里哪能不想多知道一些? 十方六兽眼皮子也活,知道这会儿无论如何是不能和这红衣女子动手的,这六个人本就脸皮厚,朱老二更是和起稀泥:“咱们杵在这像什么话,人家苏大美人这刚醒,哪能让人就这么站着,脚脖子这么细,站久了太累,顾宁丫头说的对,咱们进里头好好聊聊,备上几坛好酒,算是给苏大美人贺一贺。” 苟老三也接着说道:“是是是二哥说得对,别说咱见识短,打咱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今儿个真的算是三生有幸,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也别打打杀杀的,有什么话聊开了,再做打算!”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被六兽这般恭维,即便不受用,也不至于动怒,大不了不理会便是,可偏偏苏红木的性格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朱老二和苟老三说完,苏红木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这可让两兄弟心里打鼓,莫不是拍马屁拍到脚后跟,若是惹这个辣椒发了毛,那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就在兄弟俩心头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苏红木忽然扑哧一笑:“终归是粗鄙汉子,夸人都没旁的词,忒没意思。”说归说,苏红木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侯老五以为苏红木还是听进去了,毕竟夸女子漂亮,无论是谁都会开心,所以侯老五便又开始溜须:“您瞧,三哥,平日里让你多读读多写写,你总是不听,这会儿就显得浅白了不是,要我讲,苏姑娘那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莫说今日知晓了苏姑娘身份,若是猛然间一瞧,我当是瑶池仙女下了凡、月里嫦娥离广寒,要说人长得美,武功又俊,哪里找得到这般女子,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侯老五说完便把目光瞧向苏红木,苏红木听完掩嘴二笑,笑得花枝乱颤,侯老五这才放下心,终于是说对了路子,哪知道忽然身子不受控制,一股巨力将自己拽了出去,还未等侯老五缓过神来,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道真气轰出一个深坑,坑沿火焰噼啪作响。 侯老五吓的腿都软了,这才瞧见是顾宁用寒冰锁链将自己拽了出去,若不是顾宁,恐怕自己就被轰成飞灰,侯老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不过六兽再无一人敢出头。 苏红木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哎呀呀,你说说我听了这么多美词,一时高兴竟然没收住手,这位兄弟对不住对不住,若是真轰杀了你,我还真有些惋惜,自打我醒过来,你还是头一个说这么多恭维我的话,而且比方才那个兄弟说的好多了,蛮有意思,对不住了啊。” 苏红木脸上一脸歉意,可就是这美艳中带些歉意,直叫侯老五吓的不知该怎么接话。 熬桀也不知道苏红木眼下的心情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实在是苏红木的性格太古怪,不过封印了百年之久,能醒过来说话,多多少少应该是开心的,不然以苏红木的脾气,这会儿已经大开杀戒了。 就在这时,孟婆突然开了口:“龙雀使苏红木,我本无心将你唤醒,只不过误打误撞,不仅没圆了我的梦,倒把您给复活了,对我来说,算是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不过对于你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就看站在谁的角度上去瞧,方才你说要报答我,不知你说话可算话?” 孟婆故意设套,等着苏红木把话说死,一旦苏红木答应,便可以让苏红木去战四刹门,以苏红木的武功,兴许能敌得过老头子,若真的按照自己所设想的这样,那便是一箭双雕,不管谁把谁打败,对自己都是有利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那时再集全力对付剩下的那一方,总比现在要容易的多。 孟婆在心中默默准备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苏红木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女人,人都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没人说小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乏了,不太想帮你了,你瞧,若是我反着说,你吵了我的清梦,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苏红木此言一出,孟婆彻底傻了眼,原以为可以话撵话把苏红木将住,可苏红木干脆来个老虎拉车不吃你这一套,一时间孟婆没了主意,瞧着孟婆一脸落魄的模样,苏红木又笑道:“罢了,罢了,咱们一笔勾销吧,算起来你把我弄醒了,我得谢谢你,毕竟睡了太长太长时间,也睡的乏了,方才那爷们儿说的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能妄动杀念,你俩是这城里的头头,不如安排一下,咱们在你城里歇一歇,我也得跟我熬桀哥哥,好好叙一叙旧。” 孟婆仍旧一脸错愕,古今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马扶起孟婆,向着两界城内城的方向走去,苏红木将手搭在顾宁肩头,打趣道:“熬桀哥哥,你这女娃娃的身子,你是怎么得到的?当年七星子追杀我们,妹妹知道你用了元神出窍,这一百年你可没睡,想想就难熬,一个人,不不不,一个鬼,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你一直醒着,也没人搭理你,你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熬桀根本不接话,任凭苏红木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只要苏红木一直问东问西,那就说明她现在心情大好。 公孙忆裴书白一行走在后头,和赤云道人吴昊把两边发生的事互通一番,赤云道人和吴昊听闻公孙晴伤了眼睛耳朵,登时血气上涌,吴昊更是要掉头去找老头子,被公孙忆一把拉住,瞧瞧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苏红木,又摇了摇头,吴昊这才作罢。 赤云道人轻声问道:“公孙,这忘川的事越来越乱,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方才苏红木在和众人说话之时,公孙忆脑子里也没闲着,就把这忘川里头的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事理了理,这会儿也稍稍有些头绪,于是便放慢脚步,交代起众人来:“四刹门那边二刹在这里,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那边竟然一点都没反应,倒不是他们没听见,他们肯定也在暗中探查,瞧见苏红木苏醒,肯定不敢过来,不然老头子从地宫之中取走的灭轮回肉身,若是灭轮回醒了,他四刹门所有的布局都将化为泡影,所以短时间里他们肯定是不敢轻易过来,这也就给了我们时间,这苏红木的武功你们也瞧见了,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在她那火焰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即便书白能和她过过招,但太过冒险,一旦被她夺了惊蝉珠,结果和灭轮回苏醒也没什么两样,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苏红木的弱点,之前熬桀跟我讲过真气相克,我方才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番苏红木的招式,龙火神功说白了应该就是火属真气,按照相生相克之法,眼下顾宁身上的寒冰真气,正是克制她的关键所在,只不过顾宁真气不济,不然熬桀早就会出手将苏红木制服,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裴书白压低声音道:“可是顾宁的寒冰真气化出个冰刺没什么问题,让她对付苏红木,未免太难了吧。” 赤云道人也点点头:“书白说的不假,先不说真气多少的问题,你又是如何判断苏红木的龙火神功被寒冰真气压制的?若是你猜错了,岂不是满盘皆输?” 公孙忆嗯了一声,继而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方才熬桀使出冰牢,将侯老五拽向一旁时,苏红木甩出来的火焰在接近地上的寒冰锁链之时,弱了很多,之后地上的坑洞,坑沿全是火焰,只有靠近地上的寒冰链那边,火焰晃了晃就熄灭了,而且熬桀用顾宁的身子使出冰牢之时,苏红木的表情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变化,可见苏红木对于熬桀能使出寒冰真气有些诧异,按照熬桀之前所说,他的龙雀神功是从风中汲取真气,风和火也有相生之能,火势见风便长,所以苏红木即便是在一开始瞧出熬桀的身份,脸上也没有半点惧怕,可见早在当年他俩的武功也是不分伯仲,所以才会在瞧见熬桀使出寒冰之时有些异样,再加上她一直再问熬桀是如何得到顾宁身子的,便是想找到关键所在,才不至于被熬桀压制。” 吴昊半天只听不说,这会儿接言道:“是,公孙先生所说不假,苏红木出手之时我也瞧见了,眉头登时一皱,只不过也就那一下,便恢复如常,若是真的和公孙先生猜想的那样,咱们胜负的关键,全在顾宁身上了。” 六兽已经被苏红木吓的不轻,这会儿听到有法子对付苏红木,不由得兴奋起来,侯老五更是掏出了怀里的药粉:“师父,一会找机会给她药翻,再用寒冰锁链给她捆个结实,她不是火吗?咱就给她浇个透心凉,咱兄弟六个别的本事没有,挑水的事就交给我们。” 牛老大瞧见侯老五手里的药粉,压低声音怒道:“你这蒙汗药我不是让你扔了吗?你怎么还留着?” 朱老二赶紧拉着牛老大:“你这声音太大了,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吗?五弟那蒙汗药若是真能把那娘们给放倒,倒给咱们省了不少事。” 第两百二十五章 勾心斗角 赤云道人听见六兽言语,赶紧压低声音呵斥,那苏红木若是能被蒙翻,也叫不得三圣,六兽当即不再说话,牛老大一把夺过蒙汗药就要扔掉。公孙忆见状便道:“事已至此,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这东西权且留着,说不定能用得着,你们近前来。”众人一听,便知公孙忆有话要说,一个个凑上前来,公孙忆简单和众人耳语一番,各人默默记下之后,便不再多言,人人紧跟着前头,往内城方向走去。 苏红木一直拉着顾宁,不让顾宁离开自己身旁,一来是想彻底弄清楚熬桀和她的关系,二来也得摸清楚顾宁的武功高低,公孙忆猜想的不错,苏红木方才见到顾宁出手救人,用的寒冰真气正是自己的天敌,若说单凭一个顾宁,即便真气压制,苏红木也不会放在眼里,可眼下熬桀的元神在这姑娘体内,就不得不防。 内城守卫见到古今笑搀扶这孟婆近前,赶紧让众人进入,待众人一一进入内庭之后,苏红木直接拉着顾宁坐到了正当中,方一坐下,苏红木便道:“熬桀哥哥,咱兄妹俩百年未见,妹妹有好多话要和哥哥说道说道,终归是哥哥百年都清醒着,如今这世上的事,哥哥若不好好跟妹妹说一说,就被怪妹妹撒泼犯浑,到时候弄的大家都不好看,按说咱俩这个年纪,也犯不着为难这些个后生。” 熬桀笑道:“你也别跟我套近乎,在六道的时候咱俩也没那么亲近,你苏红木什么脾气我也不是不清楚,你也不用跟我绕弯弯,不就是想弄清楚混沌舍利的事吗?想知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苏红木掩面一笑:“莫说一个忙,就是一百个,妹妹也做得,可不是妹妹不信你,哥哥的为人妹妹也清楚,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总不能让妹妹白白出力不是?咱得先说好,可别是让妹妹自杀,自残这样的事,不然哥哥也忒掉价。” “你把我当做什么了,以你苏红木的武功,已经感知到我们这些人的武功,想必心里头也笃定,我们这些人不能把你怎么样,不然你也不会跟着进来,即便是我在这里,你也清楚我元神出窍的弱点所在,夺舍之人功力深厚直接关乎到我武功的高低,就算让你自杀自残,你若是不做,我们又能拿你怎么样?白白在这扯嘴皮子玩吗?我想让你办的一件事,说容易也容易,但是说难也难。你不如先听一听是什么事,再说好处不迟。” “哥哥可别再吊人胃口了,到底是什么又容易又难的事?” “这地方叫做两界城,当然了,当年咱们被七星子追杀至此地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时代变迁这里才有了这个城,不过要说这两界城也不是全然和咱们六道没有关系,这两个女子便是这城里的头头,多少跟咱们六道有些关系,其中一人有些意思,第二任夫君,正是唤醒百战狂的人,头一任夫君却是百战狂的手下,现世武林的格局,多多少好和她两任夫君都有关系,即便是这两人都已经死了,可这女子还在,正应了当年天机子的谶言。” 众人都在一旁静静听着,至今为止公孙忆也算是稍稍捋清了一些头绪,熬桀这番话虽然有些绕人,但说的全然在理,孟婆原名辜晓,第一任夫君盛一刀虽说是抢婚,但说起来也有夫妻之实,说是第一任夫君也不无道理,之前古今笑将辜晓这段往事说出来之后,公孙忆也在心中感概,无论是极乐图之争还是现如今的这些武林恩怨,追根溯源都是六道;而辜晓第二任夫君钟不悔,正是他误打误撞放走了百战狂,才有了后世之事,如今盛一刀和钟不悔都死了,留下的辜晓可以说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知道详情的人,无论如何这辜晓都不能轻易让她死掉,在她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果然苏红木也是一语道破:“这女子还有这么多掌故,真是瞧不出来,”说完又笑着对孟婆说道:“你说说,你想入我们六道直说便是,若是早个几十年把我唤醒,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年岁才想起我来,即便是我愿意传授你驻颜术,你这老皮老脸也美不起来。”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 古今笑和孟婆根本不在意苏红木说些什么,事到如今这俩人已经没了主张,任由苏红木出言讥讽,一点还嘴的意图都没有。 熬桀接过话头:“这女子也是个苦命人,早年做了错事所以才想着通过咱们六道的秘术,来复活她的夫君,只是不得其法,把你唤醒了,若说只是把你苏红木复生,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无非是听命于你,再通过你找到借寿还阳的秘术,从而复生她的夫君,可偏偏她在把你唤醒之前,和一个叫做四刹门的门派结盟,这四刹门算得上当年的六道,只不过他们不得其法,所以才会想着到地宫之中探寻六道群棺,当她和四刹门结成同盟之后,这四刹门便进了地宫,只不过没等她回过神来,这四刹门反过来咬她一口,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苏红木摇了摇头:“原来还有这一茬,人算不如天算,饶是你机关算计,不如老天这一算,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落不下,你说这四刹门算得上当年的六道,四刹门很强吗?比起你我来如何?” 熬桀笑了笑:“当我元神从北斗封印阵中脱身之后,也发生了许多事,这里我也不再多提,反正算是弄清楚了现世武林格局,当年七星子传人还在蛰伏,并未崭露头角,倒是有个五绝,算得上高手,龙源使百战狂复活之后,想寻得三圣物和混沌舍利之后,再杀回地宫,破了北斗封印阵,所以他复活之后搅得整个江湖是鸡犬不宁,连五绝之一也死在他手上,后来剩下四人联手,才堪堪战胜百战狂,只不过这百战狂也有意思,留下了一张羊皮卷,现世之人叫它极乐图,说是百战狂攫取的武林各派至宝都藏在一个地方,凭借此图才可以悉数取之,不过在我看来,百战狂哪里是这个性格,这极乐图记载了什么虽然不得而知,但绝对不是常人想的这样,是劳什子宝贝,但是百战狂当年的手下盛一刀一定知道些什么,方才听这位古城主说了一段往事,便知道这四刹门是盛一刀所创,自然百战狂的秘密,四刹门也知道,至于知道多少,还不清楚,不过咱们也不能低估了现世武林,虽然武功平平,但是心智差不了多少,不过可以笃定的是,这四刹门已经盯上了地宫,依我之见,这四刹门绝对不甘于人下,与其说他们想复活六道,倒不如说他们想获得六道秘术更为贴切。” “照哥哥这么说,这四刹门还真有点意思,这四刹门在哪?是想让妹妹去挑了他们吗?” 熬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四刹门顾名思义,便是四刹当头,现如今这两界城里头,就有二刹在此,哥哥想托妹妹将这二人生擒,问一问他们到底鳖着什么坏?” 苏红木挑了挑眉毛:“就这?” “嗯,就这事。” 苏红木笑的花枝乱颤:“熬桀哥哥,你什么时候变作这么个性格,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弯弯绕,你当我是傻姑娘吗?这四刹门让你说的这般厉害,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这身子不行,打不过他们,不然以你的武功,还用得着求我?哥哥若是不说实情,妹妹可不答应。而且你说的这么简单,还没有说什么难点。” 熬桀也笑了一声:“妹妹还是这般急脾气,你且听我说完,哥哥的肉身现在就在四刹门,这个你也听到了,我那背后同样也纹着还阳引,现如今四刹门的人肯定也知道这个秘密,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所以这难点也显而易见,就在你苏醒的这会儿,四刹门已经取了师父的肉身。” 此言一出,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苏红木才第一次正色道:“熬桀,你可不能胡言乱语,你是说我主已经苏醒?那我还在这跟你墨迹什么?还不去迎主上圣驾!” 熬桀摆了摆手,示意苏红木淡定一些:“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仔细想一想,百战狂是开棺就醒,自然是他身体里的胎光阳魂还有些剩余,当年咱们三个合力去斗七星子,百战狂拼的是剑术,真气自然没消耗多少,被封印之后,那些胎光阳魂也不见得能消耗多少,所以一旦开棺见着生人激发了生气,也顺其自然的活了过来,我俩在被封印之前,都是耗光了所有内力,所以开棺材之后咱俩也没有立马苏醒,一来是内力耗尽所致,二来这四刹门开棺取我们肉身之时,用了阴阳二气。” 熬桀话还没说完,苏红木打断道:“阴阳二气!你是说四刹门有人会使阴阳二气?” 熬桀点了点头:“方才你也听说了,有个什么五仙教的教主用了无色蜃气,瞒过了地宫守卫,自然也瞒过了我,还让他们穿过了封印,开棺取了咱俩的肉身,你运气好,留在了两界城,我运气就差一些,肉身现在还在四刹门,所以这也是我想让你帮我的地方,现如今他们依样画葫芦,取了灭轮回的肉身,又用了阴阳二气来压制,师父当年正好是第三次脱胎换骨,最为虚弱的时候被七星子钻了空子,身体里的真气全部都在混沌舍利之中还未吸收,所以四刹门开棺之后用了阴阳二气,师父更不会轻易醒来,我现在是不清楚这四刹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若是被他们捷足先登,彻底废掉师父肉身,咱们六道可算是气数尽了。” 公孙忆在一旁默默听着,脑中飞转,熬桀这番话听起来滴水不漏,就是想引得苏红木去和四刹门一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只要全力对付剩下的这一个胜算就很大,而且熬桀说的也并不是虚妄之言,全是有根有据让人不得不信。 苏红木沉吟许久这才开口笑道:“呦呵,险些被哥哥骗了,当年的你若是有现在一半伶俐,也不至于连个女子都讨不到,你是想让我帮你除掉四刹门这个祸害吧?好一招借刀杀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方才你也说了,那四刹门是百战狂的手下所建立,他们知道咱们六道也不足为奇,那百战狂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但是他对主上那可是真心不二,在这一点上,比我俩可是强太多太多,所以我为什么听你们的,要我说四刹门说不定是将百战狂的意图延续下去,致力于复活咱们六道,我若是把他们除掉,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熬桀也知道苏红木不会轻易相信,当即说道:“好,妹妹若是不信我,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好处吗?”说完熬桀用手一指裴书白:“这小子体内有混沌舍利,你要是除掉四刹门,我立马将他身体里的混沌舍利取出来给了你,你想复活灭轮回也罢,想据为己有也罢随便你,当年你就有自立为主的念头,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着我了。”。 苏红木听完一愣,心道这熬桀肯定是想自己独占混沌舍利,只不过运气不佳,夺舍之时挑了个不厉害的,武功恢复不到当年的一成,也就奈何不了这小子,眼下又跳出来一个四刹门,所以不得不求到自己,权且答应下来,事后只要提防着不要被熬桀抢了混沌舍利,自己就完完全全立在不败之地,于是便咯咯笑了起来:“要我说还是哥哥你懂我,这小子身体里的混沌舍利我也察觉到了,那可是主上两世真气,你就一点不动心?” 熬桀苦笑一声:“动不动心我说了不算,这小子的混沌舍利他们叫做惊蝉珠,四刹门的人也清楚知道这珠子的用途,所以盯上这小子的,可不仅仅是咱俩,你若是不尽快除掉二刹,咱们在这那都是空谈。” 第两百二十六章 欲言又止 苏红木当机立断,朗声道:“好!不管哥哥憋着哪门子坏,妹妹也就走上这一遭。” 熬桀也不犹豫,用手一指营帐方向,苏红木飞出内庭纵身一跃过了城墙,只留下一连银铃一般的笑声。 苏红木走后,众人稍稍缓了缓神,古今笑径直走到顾宁身旁,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任凭她想破头,也料想不到这小小的身子里竟然是六道三圣之一,熬桀瞧见古今笑盯着自己,有些不快:“瞧你们惹出来的乱子,六道之人个顶个的都是杀人不眨眼,你们竟然还想着把我们给唤醒,唯恐天下不乱。” 古今笑被顾宁这番话说的一愣,心道敢情你不是六道之人?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对望了一眼,这熬桀到底是被顾宁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改变这么大!古今笑也顾不得熬桀埋怨,心中已经没了主见,于是便出言相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顾宁眉头一挑,双手一摊,坦言自己也没办法,将苏红木引导四刹门,便是想瞧二虎相杀,结果无非有两个,要么苏红木的龙火功不敌老头子的阴阳二气,被老头子杀掉,老头子也元气大伤,要么是苏红木将四刹门的人悉数杀净,再折返回来讨要混沌舍利,到时候撕破脸皮也要和苏红木一战,只不过这两个结果相对于自己这方来说,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眼下只有等待。 裴书白闻言便道:“熬桀前辈,会不会有第三种结果?苏红木杀了老头子,破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到时候灭轮回复活,咱们该怎么办?” 熬桀瞥了一眼裴书白,在墓道口裴书白对公孙晴的表现,实在是伤了顾宁太狠,所以熬桀心里头的气还未消尽,听裴书白发问,本不想理会,可熬桀瞧了瞧周遭,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恐怕众人心中也有这个疑虑,于是冷言回答道:“不会,苏红木和老头子没有一方会想让灭轮回复活,可以这么说,当年六道里头想让灭轮回死的人也大有人在,恐怕除了百战狂以外,就连我在内,也不会想复活灭轮回,要的都是他的武学罢了。” 熬桀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点头,但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就在此时孟婆忽然嚎啕大哭,哭得极为凄惨,这一哭又把众人神经绷紧了起来,古今笑连忙上前查看,赤云道人摇了摇头:“也是个苦命的人。”公孙忆知道孟婆这么一哭出声反倒是好事,自打在黄泉路上孟婆知道自己一辈子的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就变得一副行尸一般,倒不如把心里头憋闷全部发泄出来。 古今笑不停的在劝慰孟婆,就连六兽也忍不住上前,只不过这六个兄弟也不晓得自己能干点什么,一时间愣在那里。忽然公孙忆一字一顿的问道:“辜晓,我问你,你可还有个孩子?现如今他在哪里你可清楚?” 此言一出,孟婆立马收住哭声,抬眼望向公孙忆:“你说什么?” 公孙忆又重复问了一遍,显然孟婆有了变化,只见她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攥住公孙忆的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 公孙忆瞧了一眼古今笑,古今笑一脸愕然,事到如今古今笑才知道,关于辜晓的身世来历,她所知道的虽然已经不少,但是辜晓还是有事情瞒着她,所以也就冲着公孙忆摇了摇头。 此时的公孙忆却不着急开口回答,而是反问孟婆:“辜晓,你所经历的事,关乎到武林未来的走向,所以事到如今咱们放下芥蒂,互相叙一叙,忘川的事多有蹊跷,若是不把话说开,就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之所以提到您老的另一个孩子,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见过您一位故人,从她那里我知道了不少钟家的事。” 孟婆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你是说许娥?对吗?” 公孙忆点了点头:“正是许娥她老人家。” “她还没有死?” “嗯,不过差一点死在你的手上。你下令让忘川超过六十的老人,全部要被填在碧落山山洞之中,我半路瞧见才把她救了下来,如若不然恐怕她已经没命了。” 孟婆一脸痛苦:“可怜我这个姐妹了,作孽,我真是作孽!” 公孙忆又道:“许娥有个儿子,叫做石头,石头年幼的时候在钟家待过一段时间,这点恐怕你也清楚,当年钟家的是是非非许娥也把她的经历告诉了我,从而我也知道,当年裴无极和钟不悔这桩武林迷案的一部分事情,只不过许娥当年并没有像您一样,掌握了钟家的大小事,所以钟家当年的事,她也是一头雾水,只能说一些她所看到的事,不过纵然如此,早在我们进两界城之前,对于辜晓,其实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今我和你这么面对面的交谈,就是希望你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也好让这桩迷案的真相让大家都知道。裴无极背了无数的骂名,如今裴无极的孙子就站在这里,说与不说,全在辜晓你了。” 孟婆侧脸瞧向裴书白,在裴书白的眉宇之间,还真的瞧出了些裴无极的模样:“当我一听老头子说一个裴家的小子来了,我当时心里就一咯噔,该来的总会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当年的事说给你们听,只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许娥跟你说了什么?” 公孙忆摇了摇头:“辜晓前辈,恕在下不能从命,在您说完之前,我不能把许娥告诉我的事说给你,不过我可以保证,在你说完之后,我会把许娥经历的事,也就是钟家后面的事说给你听,也自然会告诉你你的另一个孩子的事。” 孟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把自己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来,毕竟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恐怕已经死了差不多了,即便是跟着盛一刀一起来忘川的生不欢,也不一定知道多少,所以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细节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说出来自然就把自己做过的错事公之于众,不说,那这件事就真的成了永远的迷案,一时间孟婆定不下主意。 古今笑再也忍不住,摇晃着孟婆的肩膀,悲切道:“辜晓!你这一辈子,都活在自责里,我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吧,就连我问你,你都是避而不谈,事到如今你还要藏多久?你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谁能帮得了你!这件事折磨了你一辈子,你也折磨了我一辈子,眼下你还在被这件事左右,我累了,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你放不下,那我放下,辜晓,有缘来生再见!” 古今笑说完扭头就准备直奔营帐,瞧她一脸决绝已是抱着必死的心意,孟婆一怔,下意识的拉住古今笑的衣袖:“妹妹,我对不住你,你对我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只不过我是个罪人,可偏偏就我还苟活在世上,本想着把不悔给救活,让他来发落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一厢情愿,反而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所有人,罢了!罢了,我说!” 孟婆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当年,回到了自己还叫辜晓的时候,那一天正好敢上下雨,雨下的不大,但辜晓记得格外清楚,因为忘川极少下雨,所以当辜晓那天从屋里出来被雨点打在额角的时候,正好瞧见夫君钟不悔和一名和钟不悔年纪相仿的人进门,腰里别着一把长剑,剑柄很醒目,是一个龙首,当时辜晓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应该很有来头,人的记忆很奇妙,可能在回想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时,想的不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往往第一个想起来的,可能是一个场景,这个场景里的所有事,都会变作一个静态,而雨大额头,钟不悔和裴无极进门,就化作一个静态印在了辜晓的脑海里,所以这一幕辜晓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个人就是裴书白的爷爷——游龙惊凤裴无极。他跟着钟不悔一起来到钟家,就是为了参研极乐图残片的破解之道,当然,辜晓那个时候是不清楚的。 那时候钟不悔很少回家,即便是回来,也就一个人钻进屋里,默默的研究极乐图残片,即便是出门,也都是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作为钟不悔的妻子,辜晓自然是忧心忡忡,因为之前无论钟不悔有什么烦心事,都会告诉辜晓,就连钟不悔要合力去战百战狂这样的大事,钟不悔都未曾瞒过辜晓,所以当时辜晓心里笃定,钟不悔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越是瞒着辜晓,辜晓越是想知道。 那天夜里,雨下的急了,钟不悔和裴无极趁着夜色又从钟家出去了,辜晓紧接着换上了衣服跟着出了门,她心里清楚,以钟不悔和裴无极的武功,自己不能跟的太近,不然很快就会被这两个人发现,所以辜晓只有远远的跟着,那时候辜晓会武功,已经跟着钟不悔学了不动明王咒,但是也只是懂些皮毛,不敢跟的太近,所以没过一会儿便跟丢了。 之后辜晓只好选择折返回家,就在她回去的路上,被人拦住了去路,夜色中辜晓瞧不清楚那人的面目,那人张口就说了就别来无恙,倒把辜晓说的发懵,脑中飞转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只不过听声音很是熟悉,不过辜晓也没有多想,因为接下来那男人凑上前来,故意把脸露出来给辜晓看,辜晓只看了一眼,便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释放了出来,那个拦住他去路的人正是盛一刀,在那一刻多年前的一幕幕瞬间涌上心头,当年盛一刀给辜晓留下的心理阴影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辜晓对盛一刀的恐惧已经远远大于心里的憎恶,所以就在盛一刀亮出身份只是,辜晓吓得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连想着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盛一刀当时望着坐在地上发抖的辜晓,口中狂笑不止,过了一会儿盛一刀把辜晓搀扶了起来,不仅没有提起陈年旧事,反而一直在嘘寒问暖,辜晓一脸惊恐错愕,如果盛一刀一副气急败坏,一脸杀意,可能辜晓反而能淡定不少,可偏偏盛一刀一反常态,竟然关心起辜晓来,更让辜晓心里害怕。 之后盛一刀一句话把辜晓说的浑身发凉,当年那稳婆带着辜晓的一个孩子折返十方山,盛一刀再三拷问,那稳婆都没说出第二个孩子的下落,但生性多疑的盛一刀还是没能放过稳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把前去追杀辜晓的手下抓起来拷打,那手下自然没有稳婆那般骨气,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软放走了辜晓,盛怒之下的盛一刀,将这名手下和稳婆全都杀了,盛一刀把这两条人命全都算在了辜晓头上,辜晓听完心里头一阵酸楚,那稳婆算起来和自己也就相处了那么几天,就是这么几天,为了辜晓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所以盛一刀歪曲事实,将稳婆的死归咎在辜晓头上,当时的辜晓还真就觉得自己有愧于稳婆,自然情绪也就被盛一刀操控了。 盛一刀见辜晓失了神,又说出了第二件事,这一件事算是把辜晓心里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击溃,那就是十几年没见到的儿子,盛一刀跟辜晓说,之所以自己会来忘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辜晓孩子的事。 母子连心,辜晓一听是儿子的事,就已经没了思考能力,根本没去怀疑盛一刀,盛一刀说,孩子自打出生下来就没有娘亲在身边,长大之后心里出了毛病,每天念叨着想见自己娘亲,盛一刀拗不过,便带着盛不还来忘川找辜晓。 辜晓一听孩子也跟着来了,哪里还有半点理智,傻乎乎的就跟着盛一刀出了碧落山,果然在外头见到一个少年人,那人穿着打扮已经和盛一刀如出一辙,眉宇之间也透露出杀意,辜晓心如刀绞,认为是自己当年没有护住他,才让他变成这般模样,可等那少年一开口,辜晓彻底崩溃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陷入深渊 夜色中辜晓瞧见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瞧着也就刚刚成年,正用一双眼恶狠狠地瞧着辜晓,见盛一刀过来,便开口问道:“这就是那个贱人?”辜晓一下傻了眼,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竟然这么称呼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一刀笑道:“我儿猜的不错,她就是你娘亲。”那少年双目中满是敌意,对着盛一刀怒道:“呸!我自打生下来她就跟着别人跑了,丢下我们,这么多年她可曾有半点想过我们,娘亲?她也配!” 辜晓眼眶中的眼泪滴溜溜的打转,只得瞪大眼睛,生怕稍稍闭下眼睛眼泪就哗啦啦的流出来,盛一刀在一旁笑道:“我儿此言差矣,再怎么说你的命是她给的,不能这般忤逆,辜晓,我把盛不还带过来给你瞧瞧。” 当时的辜晓已经不清醒了,脑子里全是当年稳婆抱走孩子的那一幕,时过境迁,再见面竟是这般光景,又如何不让辜晓难过:“他....他叫什么?”辜晓没有听清,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盛不还没有回答,反而说道:“爹爹,你把我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见这贱女人?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还不如多练练销骨掌。” 自打辜晓和儿子在十方山分开,这算是第一次母子相逢,这么多年以来,辜晓不止一次做梦梦见母子相见,可千想万想也不曾料想到,儿子对自己的恨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过辜晓还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想去摸一摸盛不还的头,哪知道盛不还往后一躲,将手中剪刀竖起,那模样分明就是辜晓若敢再向前一步,势必出手绝不留情。 辜晓这才明白过来,儿子是跟着盛一刀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把盛一刀的秉性习惯学了个十足十,再加上自己不在身边,盛一刀和十方山的人肯定没少编排自己,说不定在盛不还心里,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一想到此处,辜晓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 盛一刀知道是时候说正事了,便拉着辜晓走向远处,并告诉辜晓,盛不还早就狠你狠出血来,若是辜晓乖乖听话,,盛一刀就给辜晓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盛不还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除此之外,也会找机会告诉钟不悔,告诉他他的妻子辜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此言一出辜晓彻底慌了神,不管是盛不还还是钟不悔,那可都是她最为在乎的人,可盛一刀的话很明白,若是不依着他,让他把事实真相告诉了钟不悔,后果可想而知,但辜晓又如何不清楚,盛一刀专程来忘川找她,一定是很要紧的事,一时间辜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盛一刀根本没去管辜晓的想法,淡淡的把话说完,也没有给辜晓太多时间考虑,当时就要辜晓做决定,辜晓听完摇了摇头,盛一刀让她做的事不是别的,就是让她趁钟不悔不备,将钟家的极乐图残片偷出来给盛一刀。 莫说辜晓不愿意,就算是辜晓愿意,钟不悔根本就不会让极乐图残片离开自己的视线,更别提偷出来,所以辜晓摇头,盛一刀根本不管,只说了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若是见不到极乐图残片,就莫要怪他亲自上门讨要,到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就由不得辜晓了。 说完盛一刀便带着盛不还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若是想通了,三天以后还是在这里,若是你不来,第二天我便去,说完二人便没了踪影。 辜晓愣在那里许久,盛一刀的话像是一个魔咒,让辜晓彻彻底底掉进了深渊之中,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钟家,当时钟不悔和裴无极并没有回来,不然以他二人的阅历,一定能瞧出辜晓的不对劲。辜晓就这么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雨停了,钟不悔和裴无极也带着疲态回到家中,一进门这二人谁也没理旁人,就钻进了书房之中,辜晓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偷听,被钟不悔发现,不过钟不悔并没有任何一丝怀疑,只是简单的认为辜晓好奇心起,毕竟自己从未有过这般冷落于辜晓,于是钟不悔不仅没把辜晓撵走,反而让辜晓进到了里头。 所以那一桩武林迷案,辜晓算是全程经历其中。 也正是从那时起,辜晓才有了杀掉自己儿子生不欢的念头。 裴无极在知道辜晓身份之后,也没做任何怀疑,毕竟一来自己来忘川是客,二来钟不悔如此相信辜晓,裴无极哪里有怀疑的道理,于是钟不悔和裴无极便当着辜晓的面,谈论起当时的武林格局。当时距离红枫林一战也过去了数年,公孙烈弥留之际将极乐图一分为四,三大家和雪仙阁各持其一,只不过公孙烈的后人在逃亡过程中,遇见了四刹门,被号称生老病死的四个人截住,夺了公孙家的极乐图残片不说,公孙烈的后人还下落不明。四刹门到底什么来路,当时的钟不悔和裴无极也仅仅是有所耳闻,知道红枫林之战,才瞧出四刹门的真正实力,当时钟不悔和裴无极就想着将四刹除掉,不过红枫林一战,实在太过混乱,各人拿了一片残图之后,也都被各门各派围住,无暇脱身,这才给了四刹门机会去追杀公孙家的后人。 如今正道势微,邪魔当道,作为钟家和裴家,更是甚至自己身上的责任,藏歌门销声匿迹,公孙家差点被赶尽杀绝,武林重担便落在了钟不悔和裴无极的身上,所以参悟极乐图里头的秘密自然是重中之重。但当钟不悔和裴无极提起四刹门时,说者无心,听者却暗暗心惊,辜晓自然清楚裴无极说的是谁,她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远远比钟不悔和裴无极要多的多。那四刹门不正是盛一刀创立的门派!生老病死中生不欢正是自己的儿子盛不还,可即便是辜晓心如明镜,无奈不能吐露半个字。 钟不悔和裴无极根本没瞧出辜晓有任何不对劲,也没有任何避讳,便将裴家的极乐图残图和钟家的残图拼到了一起。裴无极也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他猜测这极乐图上面所绘笔墨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材料,虽然看着只是简单勾勒几笔,但是因为是特殊的笔墨,所以图上远远不是肉眼瞧见的模样,只要找到这画出线条笔墨的材质,便能找出法子一窥全貌,而且裴无极也瞧出这极乐图之上有一种未曾见过的真气,若隐若现附于图上,不仔细辨别几难发现。 裴无极说完钟不悔也就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便兴奋了起来,显然裴无极的猜测找对了路子,二人就这么在屋中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起来,一直琢磨了两天两夜,都未曾出门半步。辜晓心中焦急,眼瞅着就到了和盛一刀约定好的时间,辜晓如坐针毡,可钟不悔和裴无极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之下,辜晓便提出让钟不悔和裴无极出去走走舒缓一下心情,忘川风景独特,外人很少过来,裴无极是忘川的贵客,哪里有不逛逛瞧瞧的道理,而且连着琢磨极乐图研究这么长时间,总要休息休息。钟不悔还当辜晓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也就没拒绝,正好裴无极也说想在忘川四处瞧一瞧,光是忘川河,总得到岸边站一站。于是钟不悔便带着裴无极出了门,临出门前裴无极把裴家的极乐图残图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钟不悔也想把图收好,但辜晓却道难不成在自己家还防着吗?敢情连自己妻子都不相信?拿话激了一下钟不悔。于是钟不悔便没有把图带走,只交代了辜晓好生看管,便带着裴无极出门去了。 自打两个人走后,辜晓的心就狂跳不止,盛一刀让她拿钟家残图,这钟家残图就在自己手边,可此时的辜晓却由于了起来,若是自己拿了这图交给盛一刀,自然能在盛一刀那里交差,可若是这样做了,自己便是对不起钟不悔,甚至对不起武林正道,一旦这张残图到了盛一刀的手上,辜晓深知自己就要从忘川彻底消失,因为她不敢去面对钟不悔,钟不悔如此信任她,却不曾想自己的妻子竟然反过来插自己一刀,所以纠结许久之后,辜晓还是没有把真图带走,而是做了一个仿品,照着钟家残图的样子,做了一张以假乱真的假图。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当夜辜晓便带着这张图到了约定的地点。 盛一刀瞧见辜晓前来,心中一喜,知道这女子已经彻彻底底被自己掌控,本来也没想到辜晓能得手,所以当辜晓拿出来残图的时候,盛一刀还是有些诧异,辜晓交了图之后便要求和盛不还独处,其实辜晓已经打定主意,在盛一刀看图的时候,自己可以和盛不还交交心,告诉儿子自己的苦衷,若是能感化儿子,不让儿子再作恶,也算是做娘的该做的,若是儿子不听,无论如何也要把儿子废掉,自打辜晓听裴无极说了一些生老病死的事,心里便蹦出了一个念头,这个混世魔王是自己生的,即便是万劫不复,也要让儿子死在自己手上。 盛一刀只顾的看图,欣然同意辜晓去见盛不还,因为盛一刀笃定,儿子一直跟着自己,哪里是辜晓这一面就能转变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丝毫阻拦,和盛一刀料想的一样,辜晓当时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盛不还压根就不想去理会辜晓,若不是盛一刀特意交代过辜晓有用,盛不还说不定早就出手,将辜晓杀掉了。 辜晓几句话没说,盛不还就非常的不耐烦,辜晓万般无奈之下,使出了不动明王咒,盛不还也没反应过来,辜晓那一掌根本就躲不过,不过辜晓还是在最后一刻收了真气,那一掌轻飘飘的拍在了盛不还的肩头,盛不还又惊又怒,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娘亲是个恶人,辜晓这一下犹豫,想再出手已是万难,盛不还得了盛一刀的真传,武功自然是不低,当时生老病死在武林中已经崭露头脚,作为盛一刀的亲儿子,自然排在生老病死之首,论武功也远在常人之上,见辜晓登先发难,盛不还自然也就没有再忍的道理,况且自己爹爹已经拿到了残图,更没有留辜晓性命的理由,于是便使出全力和辜晓过招,辜晓心有顾虑,下手自然不比盛不还,没多久便落了下风,盛不还打红了眼,就在剪刀卡在辜晓脖子的一刹那,盛一刀突然出现,拦住了盛不还,一把将辜晓拽了起来,并告诉辜晓,这张图是假图,不要耍这些小聪明,辜晓若是再敢诓骗他,到时候就不是这般客气了。 盛一刀戳穿了辜晓,辜晓也不知道盛一刀是如何瞧出破绽,自己照着残图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这样也没有瞒过盛一刀。盛一刀再一次给了辜晓机会,一天之后拿真图过来,不然就要杀进钟家硬夺,即便夺不下来,也相信钟不悔一定会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 就这样辜晓再一次折返钟家,这一次辜晓的心情比三天前还要沉重,当辜晓回到钟家的时候,钟不悔和裴无极已经在家中,钟不悔一脸焦急,因为四处寻辜晓和极乐图都没有找到,毕竟关乎到极乐图,钟不悔还是有些紧张,见辜晓回来,便放下心来,辜晓找出了真图交给钟不悔时,钟不悔瞧出辜晓有些异样,辜晓谎称自己不舒服,便回房休息去了。 钟不悔心系妻子,也就无心再去钻研极乐图残图,将裴无极安排好住处之后,便到辜晓这里陪着,辜晓心中有事又不能说给任何人,眼瞧着盛一刀定下的时间又要到了,于是被逼的没办法的辜晓,才做出了那件让她抱憾终身的事,而这件事也成了现如今两界城中诸多纷乱的源头。 第两百二十八章 抱憾终生 当天夜里,钟不悔瞧着辜晓睡沉,这才悄悄退出房间去找裴无极,好不容易对极乐图残片有了些头绪,更得趁热打铁。等钟不悔离开之后,辜晓静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夜空陷入了沉思,那一晚的夜空非常的美,也许是刚下完雨的缘故,满天的星斗,偶然飘来一片云,也在星光下若隐若现,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也会沉浸在这夜色之中,可当时的辜晓哪里有心思去瞧夜色,满脑子都是如何把极乐图残片偷出来。 辜晓默默地穿衣下地,向着书房方向慢慢走去,瞧着灯影里的钟不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每向前一步,痛苦就多了一分,等她推开书房大门时,却瞧见钟不悔和裴无极正在对拼真气,二人一见辜晓,便纷纷收手,钟不悔更是责怪辜晓,不该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的,倒不是怪辜晓瞧见什么,而是担心辜晓会因为两个人比拼受伤。 辜晓连番道歉,一问之下这才知道,钟不悔和裴无极二人之所以会以真气相搏,其实也是为了极乐图残片,裴无极发现残图之上有若隐若现的真气附着,便想着如何破解,所以二人同时将真气灌注在极乐图之上,想着以此来瞧瞧极乐图残片有没有什么变化。辜晓不明就里大眼一瞧,还以为是二人比拼真气, 辜晓诧异的是,五绝之中的裴无极,素来以游龙惊凤剑闻名于世,未曾有人提及他还会以气化形,其实当时的裴无极已经听了陆凌雪的话,早在四绝合力对付百战狂之时,裴无极也觉察到真气的重要,恰好陆凌雪又告诉裴无极,真气和剑法可以互为补充,于是裴无极也就跟着陆凌雪学了寒冰心法,等裴无极来忘川之时,寒冰真气已经驾轻就熟,不过相较于钟不悔的不动明王咒,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所以二人比试真气之时,钟不悔也只能使出三成内力,才能达到相持的局面,饶是如此,若是冷不丁进来一个外人,不说会对钟不悔和裴无极造成什么影响,那这个第三人说不定就会被真气所伤。 辜晓知晓以后,满脸歉意,钟不悔连忙劝慰一番,知道辜晓是睡不着过来看看,也就没再阻拦,只是交代辜晓只能静静的看,切莫近前半步,除此之外也好应对一些突然发生的状况。毕竟钟家还有不少人在,虽然是深夜,也保不齐钟山破许娥他们会像辜晓一样好奇而闯进书房, 就这么三人在书房中待了一夜,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钟不悔和裴无极终于发现极乐图残片之上有了些变化,原先残图之上只有简单线条勾勒,在二人真气加持之下,那残图之上的线条明显多了起来,二人更加兴奋,钟不悔再三询问裴无极是否还能坚持,在得到裴无极肯定答复之后,又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钟不悔忽然变了脸色,再去瞧裴无极,裴无极也是一脸惶恐,原来随着极乐图残片之上的线条越来越明显,极乐图之上附着的真气也就越发浓郁,直到那股真气反客为主,将钟不悔和裴无极二人的真气牢牢吸附之时,钟不悔和裴无极已然来不及收手,后来辜晓猜测,那极乐图本身就是百战狂之物,上面有百战狂设下的机关也不足为奇,那股奇怪的真气极为凶险,不仅让钟不悔和裴无极无法动弹,而且大有源源不绝的势头,钟不悔知道若是再这么耗下去,裴无极肯定会被掏空真气,可谓十分凶险。 若是裴无极没有练气,也就没什么大碍,但只要通了气海,打通周天,身体里自然就会存储真气,一旦真气耗尽,犹如献血流尽,钟不悔当即开口,让辜晓试着能不能将二人拉动,辜晓试了几次,根本就靠近不了,辜晓也急了,手上灌注真气,再次拉向钟不悔,不料一股巨力弹来,直接掀翻了辜晓,钟不悔这才知道,想让别的人帮忙已是无望。 钟不悔想到此处当机立断,让裴无极用另一只手打自己,其实钟不悔也没有把握,裴无极这一击能不能把钟不悔击退,但这显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钟不悔自己是不能去攻击裴无极的,此时裴无极已经十分虚弱,若是钟不悔出手,恐怕会对裴无极造成极大的伤害,乃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裴无极毫不迟疑,空出一掌拍向裴无极,这一掌直接打在钟不悔肩头,但一掌打上,二人表情更加紧张,这一掌宛如打在棉花之上,毫无反应。裴无极只好说声得罪了,之后便抽出腰间游龙剑,剑光一闪,游龙剑的剑尖便直奔钟不悔手腕。就在那一瞬间,极乐图反震出一股更大的巨力,饶是裴无极剑法独步,竟然无法刺入分毫,不仅如此,那极乐图之上的奇怪真气好似有了灵性,知道这二人正想着脱身,更是涌现一股更大的力量。 钟不悔知道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若是不早做决定,再拖下去说不定损失更大,于是当即喝退了辜晓,让辜晓在门外等候,可辜晓哪里会丢下自己夫君,哭着喊着不愿离开,钟不悔无奈,也没时间再费口舌,强行拿出怀中的血眼骷髅刀,咬牙吐出一句话,这血眼骷髅刀是压制钟不悔体内狂暴之血的,这会儿钟不悔将血眼骷髅刀拿出来,便是打算将血眼骷髅压制之力撤去,这血眼骷髅刀是钟不悔的贴身兵刃,平日里的作用与其说是防身,倒不如说是防己更为贴切,钟不悔早年和钟不怨一样,饱受狂暴之血的荼毒,每每发作都会带来很大的毁灭之力,所以血眼骷髅刀钟不悔从不离身,要的就是血眼骷髅的这一份压制之力,此番解开压制,实数无奈之举。 就在钟不悔准备解除血眼骷髅压制之力的关键时刻,钟不悔特意告诉辜晓,一旦自己发了狂,就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用血眼骷髅来压制自己的狂暴,并且告诉裴无极,一旦这个方法也不能奏效,自己势必狂化,到那时无论如何,也要裴无极出手,将自己除掉,不然将会给武林带来莫大的危害。说完之后,钟不悔便解开压制,将血眼骷髅刀交给身后的辜晓,狂暴之血登时发作,二人在极乐图残图上的真气平衡瞬间被打破,残图上的线条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钟不悔知道办法奏效,连忙抽手,裴无极反应奇快,脱身的机会也就这一刹那,于是抓住时机,撤步后仰,借势脱离极乐图残片的吸附之力。 钟不悔一目睁着,另一目半闭半开,俨然一副将要狂化的模样,辜晓哪能不知,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把手中的血眼骷髅刀交给钟不悔,可就在血眼骷髅刀要递到钟不悔手上的那一刻,辜晓忽然将手伸向了极乐图残片,当时桌上放着的,可不仅仅是钟家残图,连同裴无极带过来的裴家残图也在上面,两张残图并排放在一起,此时失去了真气加持,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辜晓闭上眼睛,伸手就把极乐图残片抓在手中,也不敢去看身旁的钟不悔,只是说了句我不配,之后调头出了门。 裴无极见状大惊,连忙起身去追,只不过耗费了一夜真气,此时极度虚弱,刚起身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于是赶紧去瞧钟不悔,可这一瞧裴无极便知,辜晓夺走极乐图残片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最棘手的事,就在自己身旁,钟不悔解开血眼骷髅刀压制之力,凭借一瞬间的真气爆发打破极乐图残图上的平衡,从而达到脱身的目的,但此行实在太过冒险,本来钟不悔拿捏的恰如其分,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将二人从僵局中解救出来,自己也濒临发狂的临界点,可万万没想到辜晓来这么一下子,登时让钟不悔急火攻心,将心中那一丝理智彻底击溃,胸中狂意如同决堤江海,一瞬间涌遍全身。 裴无极分明瞧见钟不悔模样有了大变化,这种变化还是之前四人合力去战百战狂时,钟不悔开了四拳法相,即便是当时,钟不悔也还是保持了一丝清醒,可眼下的钟不悔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身后法相除了四拳之外,还有两臂若隐若现,裴无极冷汗直流,若是给钟不悔的不动明王咒出到六拳之资,莫说自己不想杀掉钟不悔,就算是自己想杀,恐怕也没那个能力。 眼见着钟不悔不住颤抖,耳听着一声声怒吼从钟不悔口中发出,裴无极也不得不强忍着头晕,窜至屋外,口中大喊让辜晓回来。辜晓这时已经跑到大门外,听见钟不悔怒吼,忍不住回头一瞧,当时就明白过来,自己夺图的行为让钟不悔走火入魔,也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裴无极已经追了上来,手中游龙剑轻轻一划,辜晓手腕一痛手中之物便拿捏不住,两张残图连同血眼骷髅刀登时脱手,辜晓下意识的瞧了瞧自己的手腕,才知道裴无极这一剑留了情面,只是用剑面拍了手腕,若是用剑刃,恐怕自己这只手已经废了。 裴无极见极乐图和血眼骷髅刀落地,立马贴地疾掠,手心微张,眼瞧着就要拿起地上之物,辜晓还当裴无极想要夺图,也是纵身一跃,直奔地上的极乐图残片,二人撞在一起,辜晓手快,一把抄起地上的一张残图,继而就地一滚,顺手去拿第二张,这才瞧见裴无极压根就不是奔着极乐图去的,而是为了拿地上的血眼骷髅刀。 辜晓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手中攥着两张残图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耳畔一股劲风袭来,辜晓一个翻滚躲过,顺势一瞧才知是钟不悔背后的法相真气外放,辜晓吓的双腿发颤,仅仅是真气外放就如此大的威力,若是钟不悔攻来还当了得?不过也就在这一刹那,辜晓明白过来,自己这一下不仅是对不住自己的夫君,对不住钟家,乃至于给整个武林,都留下一个十分巨大的危险。 裴无极已经顾不得许多,将血眼骷髅刀反握手心,趁着钟不悔六拳之资还未成型,裴无极飞身向前,左手游龙剑剑光四射,引开钟不悔的视线,见钟不悔瞧向游龙剑,裴无极找准机会,另一只手将血眼骷髅刀插进钟不悔的肋下,钟不悔狂吼一声,身体不住颤抖,裴无极抵着血眼骷髅刀,那刀柄骷髅血眼赤红,可瞬间那红光便消散不见,不给裴无极反应机会,钟不悔身后法相一拳便把裴无极击飞,裴无极借势在空中正了身子,好在自己反应神速,在被击飞的一瞬间将血眼骷髅刀死死握住,不然血眼骷髅刀若是留在钟不悔肋下,自己绝对无法再近前。 钟不悔极度痛苦,肋下中了这一刀,也让钟不悔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一字一断的对裴无极说道,要把血眼骷髅刀插进自己的心口才有作用,此时的钟不悔强忍着,裴无极知道钟不悔这是在用自己那尚存一息的意识在抵抗体内的狂怒之血,不忍钟不悔这般辛苦,便强忍着心中不舍,将血眼骷髅刀插进了钟不悔的心脏。 血眼骷髅眼窝红光暴涨,钟不悔身后法相瞬间消散,就在此时,从外头回来的钟山破瞧见这一幕,瞧见裴无极用父亲的血眼骷髅刀杀了父亲,一时间血气上涌,昏了过去,作为钟不悔的挚友,裴无极又何尝不知钟家的狂暴血咒,所以万般悲痛的裴无极准备离开,因为他无法面对钟山破,也不知该不该跟钟山破解释这一切,想了一会儿,裴无极走到辜晓身旁,问她问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候的辜晓已经哭成了泪人,裴无极知道辜晓不会跟自己说实话,自己又不能对辜晓出手,也只好取回裴家的残图,离开了钟家。 辜晓瞧着地上的钟不悔,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和夫君天人两隔,更是对自己做下的傻事无比的懊悔,就在辜晓想着用血眼骷髅刀自尽在钟不悔身旁时,钟山破突然醒了,喊了一声娘,就这一声娘,才让辜晓改了主意。 第两百二十九章 恶因恶果 辜晓不清楚钟山破是打那回来的,兴许是早晨出去练功、兴许是出去玩了,但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钟山破一进门就瞧见自己的父亲被人捅死,还用的是父亲的血眼骷髅刀,这对钟山破的刺激太大。但是,到底真相要不要告诉钟山破,辜晓犹豫了。 钟山破自幼丧母,从记事起就是辜晓一直在带着他,在钟山破眼里,辜晓就是自己的亲娘。可对于辜晓来说,疼爱钟山破自不必提,但毕竟不是己出,而且每当听到钟山破喊自己娘亲,辜晓都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孪生儿一降生便和辜晓骨肉分离,天底下哪个娘亲不思念自己的骨肉。 所以当钟山破醒来,喊辜晓一声娘,原本将血眼骷髅刀抵到胸口的辜晓身体一震,心里一个声音泛起,是啊,若是就这么死了,留下盛一刀和生不欢这两个祸害为祸武林,岂不是罪上加罪?也就这么一刹那,辜晓不想死了,打那时候起辜晓便在心里默默起誓,若是不把盛一刀乃至整个四刹门铲除,自己就一天不能死。 到了和盛一刀约定的时间,辜晓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出现在盛一刀面前,不过盛一刀也不没有像自己说的,辜晓不来自己便去钟家,就这么辜晓料理完钟不悔的后事。 钟不悔头七这天,盛一刀来了,瞧见钟家人孝衣素帽并没有丝毫诧异,其实盛一刀知道钟家发生了什么,当天辜晓爽约,盛一刀就悄悄潜入钟家探查,瞧见钟不悔死了,更是喜不自胜,钟家上下一团乱麻,权且让辜晓理一理,自己只要在外面以逸待劳,辜晓还能插翅而逃?所以也就这么等了七天,这才带着人闯入钟家。 辜晓瞧见盛一刀带人进来,心里也知道这时候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便和许娥一起,带着石头和钟山破从后门逃了,无奈许娥半点武功不会,又带着石头和钟山破,辜晓一行哪里走的快?没多久便被盛一刀追上,直将辜晓一行逼至忘川河边,万般无奈之下,辜晓想着自己拖住盛一刀,让许娥带着人渡水而走。 不过盛一刀并没有打算放走任何一个,当时盛一刀让生不欢带人围住辜晓,自己一人去追许娥,辜晓脱身不得,自然也就不清楚许娥那边发生了什么?面对着一脸杀意的生不欢,辜晓心如刀绞,生不欢当时只想着将面前这个女子杀之而后快,无奈盛一刀交代,不问出极乐图残片的下落,就不能杀辜晓,所以也就这么僵持着,最终盛一刀带着许娥和石头钟山破回来了,辜晓远远瞧见许娥,心里便知自己彻底败了,随着许娥带着石头钟山破越来越近,辜晓的心情也跌入谷底。 就这样,盛一刀带人将辜晓四人团团围住,逼着辜晓说出极乐图残片的下落,并拿许娥这几个人的性命相要挟,若是辜晓不说,许娥石头钟山破这三个人便要死在当场,情急之下的辜晓,不忍心看许娥他们丧命,二话不说便跳进了忘川河中,由于刚下过雨,忘川河河水水流很疾,辜晓跳进去之后没多久,便被水流卷走。 再次醒来之时,辜晓躺在岸边,盛一刀不见了、生不欢不见了,连同许娥和石头钟山破也没了踪影,辜晓瞧着天空,除了几片云之外一片空寂,正如当时辜晓的心情,一阵风吹过,将天上一大片云吹散,太阳从云后发出了光亮,刺的辜晓睁不开眼,赶紧用手挡住阳光,慢慢坐起身子,一眼就瞧见了忘川河边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扭过头来瞧了辜晓一眼,好像笑了一下,之后便扑通一声跳进了忘川河。河水瞬间将那女子淹没,辜晓心头一颤,接着便知道这是一个寻死之人,因为自打那女子跳入河中,一点也不挣扎,辜晓苦笑一声,本想继续躺下,别人的命关自己何干?不过转念一想,天大地大自己一人能做的极为有限,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单打独斗,于是立马起身,将河里的女子救了上来。 后面的事,古今笑自然也就都清楚了,因为在黄泉路上已经和众人说过,所以两界城的前世今生,公孙忆算是彻底弄明白,那一桩武林迷案,也算是水落石出。 裴书白想到爷爷,心里一阵酸楚,背了大半辈子的骂名,原来罪魁祸首是辜晓,赤云道人瞧见裴书白,摸了摸裴书白的头:“书白,事到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钟家和裴家的恩怨,打今天起就算了结了。” 裴书白摇了摇头,痛苦得说道:“了结?如何了结?她辜晓中下的恶因,让我整个裴家上下全部搭上了性命,她的儿子闯进我家,杀了我爹、我娘、我全家至亲、她的义子化名张弛,暗通四刹门,里应外合才将我爷爷杀的措手不及,以至于丢了性命,这个仇?如何化解的了!” 赤云道人顿觉失语,他说的了结,其实并没有想到后面,只是说裴无极和钟不悔之间,并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是裴无极为了夺图杀了钟不悔,这件事真相大白,自然是了结,但裴书白一字一句饱含血泪,裴家的血海深仇已经将裴书白彻彻底底的包裹其中,让这个少年喘不过气来,说是辜晓种下的恶因,一点也不为过,若是钟不悔没有走火入魔,裴无极自然也不会杀掉钟不悔,可能整个武林的走向又会是另一番光景,也不至于四刹门一家独大,搅得江湖血雨腥风。 辜晓瞧了一眼裴书白,冷言道:“当年的事就是这样,你说是我种下的恶因,我又该去找谁讨因果?当年我只是十方山中的一个弱女子,若不是盛一刀掠我去,又怎会到如今这步田地,古今笑又该找谁要因果?马帮吗?还是她的爹娘?不过,裴书白!你要找我寻仇,我自然应下来,我倒要瞧瞧裴无极的孙子是如何替他爷爷报仇的!” 裴书白双目赤红,显然是体内狂暴之血躁动起来,公孙忆见状,连忙用手按住徒弟的肩头,手心中天机子的手骨也顺势搭在裴书白的肩上:“书白,稍安勿躁,你爷爷和钟不悔前辈的事弄清楚,总好过一团迷雾,眼下强敌在侧,不能自乱阵脚。” 裴书白侧过脸来,盯着公孙忆:“师父,这些大道理说的容易,这血海深仇不在你身上,你自然云淡风轻,你让我不要自乱阵脚,我且问你,当你的仇人站在你面前时,你还能心平气和吗?”说完裴书白身体里的真气磅礴而出,将公孙忆的手一下弹开。 公孙忆眉头紧蹙,从未见过裴书白这般模样,眼见着裴书白就要发狂,赶紧开口道:“书白,师父并不是让你放下仇恨,只是你的仇人另有其人,虽说辜晓自然是仇恨的本源,但究其根本,杀害你裴家上下的是生死二刹,你说仇人在我面前我还能不能云淡风轻,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是四刹门杀的,我公孙家和四刹门的仇恨,不比你少半点,如今晴儿重伤,打伤她的也是四刹门,我若是像你这般,不仅报不了仇,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不错,你体内有惊蝉珠,让你武功精进飞速,已经超过师父和道长,但对上四刹门,还是难有胜算,若是每一步不走稳,报仇就是空谈!” 裴书白身体剧烈颤抖,声音都嘶哑起来:“我不管!我就是要这些坏人全部偿命!” 辜晓冷哼一声:“狂暴之血?你用钟家的武功杀钟家的人,也算是给你爷爷报仇?滑天下之大稽!” 裴书白万没料到辜晓会这般说,登时血气上涌,一把从怀中拽出小神锋,瞬间白光大涨,无锋剑气附着其上,杀意森森令人胆寒:“好!我就用我本门武功,将你杀掉,让你无话可说!” 可辜晓仍旧嗤笑道:“你用公孙家的武功报你的仇,还说是本门武功,你裴家何时改姓公孙了?” 所有人都知道辜晓是有意相激,唯独裴书白已经渐失理智,辜晓两句话就让裴书白左右为难,不用不动明王咒,不用无锋剑气,除此之外自己又该用什么武功?裴无极和莫向婉游龙惊凤剑法压根就没有往下再传,裴书白在裴家灭门之时,都不知道爷爷是当年的五绝之一,是站在武林最高处的人,一时间裴书白恍惚了起来,这辜晓纵有千般罪过,可这些话说的却让自己无言以对,用别人家的武功报自己家的仇,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杀掉这些仇人,又如何算得上大仇得报? 一时间裴书白陷入这个奇怪的念头里,脸上一半愤怒一半恍惚,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忽然一阵笛音响起,正是吴昊吹奏的清音曲,曲调悠扬婉转沁人心脾,闻之说不上来的安宁,裴书白躁动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 赤云道人赶紧将小神锋从裴书白的手心里夺下,无锋剑气登时消散,赤云道人顺势将小神锋又放入裴书白怀中:“书白,忘川的事听你师父的安排,你身上背着大仇,我和你师父都清楚,只不过现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 清音曲起了作用,裴书白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辜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愣小子真出手,这内城绝对要乱成一片,见裴书白不再言语,辜晓便开口问道:“公孙忆,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了,我想知道的,你可以说了吧?” 公孙忆将目光从裴书白身上移开,淡淡说道:“好,我就接着你说的往下说,说一说忘川河边的事,许娥她老人家也跟我讲,当时你们一行人为了躲避追杀,一路逃到忘川河边,为了让你们脱身,辜晓一人面对众人,当时她也不想走,不过想着给钟家留后,便带着她的儿子石头和钟山破逃了,只不过没逃多久,便被盛一刀追上,许娥到现在都不知道盛一刀到底是谁?我也是从她的描述中猜测此人和四刹门的生不欢有关,如今听你这么一说,也就全部对上了,当时盛一刀追上了许娥她们,瞧见钟不悔和石头,便猜他俩极有可能是钟家后人,于是便伸手去攻钟山破,当时钟山破的武功,自然你也清楚,哪里会是盛一刀的对手,三两下便被盛一刀打败,石头瞧见同伴受制,赶紧上前帮忙,被盛一刀一脚踢开,石头也发了狠,又窜上前去抱住盛一刀的腿,被盛一刀倒拎了起来,两只手握着石头的双腿,使出了销骨掌,以至于到现在石头都没再长高,许娥心疼孩子,便不再想着脱身,只得跟在盛一刀的后面去见你,当你瞧见这三个人受制,便知毫无胜算可言,于是便跳进了忘川河,当你被河水冲走之后,盛一刀赶紧着人去下游追赶,生不欢想把许娥这些人杀掉,盛一刀阻止了生不欢,若是这会儿杀掉这三个人,即便找到辜晓,她也不会再说出极乐图的下落,所以也就留了许娥他们的性命,想着找到你之后再掉头回来带走许娥他们三个。当时盛一刀只留下两个手下看守许娥,那两个手下听石头不住哀嚎,心中烦闷,便将三人悉数打晕,等她们三个醒来之时身边空无一人,许娥带着石头和钟山破沿着下游去寻你,但又不敢追的太紧,生怕再被盛一刀擒住,可当时许娥也奇怪,不仅没有寻见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盛一刀那群人也没了踪影,好似没出现过一般,找了许多天之后,许娥终是放弃了,带着石头和钟山破在碧落村里落了脚,后来钟山破把钟不悔的死和你的投河失踪,全部算在了裴无极的身上,和现在的书白一样,仇恨已经充斥了整个内心,不顾许娥的阻拦,钟山破一人出走忘川,走上他的报仇之路,而许娥和石头这两个人,后来也一直活在两界城的阴影之中。” 第两百三十章 大驾光临 公孙忆将许娥告诉自己的事情又转述给了辜晓和古今笑,二人听完皆沉默不语,有一件事,古今笑一直对辜晓有很大的分歧,那就是辜晓下令让整个忘川,年过六十的人全部要活活饿死再碧落山,古今笑不知道辜晓到底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在辜晓看来,这是她复活钟不悔的一项尝试,是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可辜晓也没想到,她施行的这项命令,竟然把许娥也囊括其中。若不是机缘巧合,让石头遇见了公孙忆,恐怕这会儿许娥早已经死了。 “说了这么多许娥和石头的事,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的孩子的消息。”辜晓有些不快。 公孙忆也点了点头,开口道:“好,那我就再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在你的印象中,钟不悔前辈有没有将一个孩子送进忘川禁地?” 此言一出,辜晓的思绪立马又回到了从前,钟家人丁不旺,向来是和钟不悔收徒条件极为苛刻有关,当年钟不悔位列五绝,即便是忘川很少有外人前来,但冲着钟不悔的名头,前来拜师的人还是有一些,但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被钟不悔拒之门外,只有少数的人被钟不悔留下来,但也是没过多久,便被钟不悔以各种理由赶出钟家,后来辜晓才知道,钟不悔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些被钟不悔留下来的人,其实全都被钟不悔送进了忘川禁地,交由钟不怨传授武功。 但至于公孙忆说的送一个孩子进忘川禁地,辜晓半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辜晓也不奇怪,有段时间钟不悔极少回家,偶有露面也是来去匆匆,他秘密送孩子进忘川禁地,绝对有可能,于是辜晓说道:“接着说,我没有印象,但这种事不悔做过不少。” 公孙忆嗯了一声:“是了,这件事是钟不怨前辈告诉我的,现如今钟不怨前辈已经身故,忘川禁地中领头的叫做钟天惊,这钟天惊便是当年钟不悔送进忘川禁地的孩子,而他的来历,钟不怨告诉我,是钟不悔在忘川村中找到的一个孤儿,但就是这个孩子,长得和你颇为相似,当许娥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瞧出和你的关系,起初许娥和钟不怨也不敢确定,毕竟钟不怨根本就没从忘川禁地里头出去过,即便是见过你,也早就忘了你的模样,但许娥不一样,你的容貌许娥岂能不记得?所以当时她就笃定,这钟天惊就是你的儿子。她还说过,当年替你保守了一个秘密,你为了嫁入钟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让钟不悔瞧见你带着孩子,恐怕也不会娶你过门,所以你就忍痛将孩子送了出去,但天有不测风云,那户人家全部死了,孩子也下落不明,许娥性格善良,即便是知道这件事,也不会说出来,她不想钟家出乱子,况且她和钟不悔有个孩子的事,你也清楚,也算是你们姐妹俩互相保守对方的秘密,说难听一点也算是互为掣肘,不过人有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一算,阴差阳错之下,钟不悔遇见了这个孩子,便把他送进了忘川禁地,之前在忘川禁地里,用不动明王咒和你过招的那个男子,就是钟天惊,他!就是你另外一个儿子!” 公孙忆说完,辜晓已经瘫坐在地上,一颗心狂跳不止,更是庆幸在密林木屋前,没有对那个人下死手,其实当时辜晓是没把对方瞧在眼里,认为钟不怨只是派了个得力手下来应对自己罢了,这样的小字辈,辜晓根本就没当一回事,而且当时辜晓一心只想着找到钟不悔的坟,哪里仔细瞧过那个和自己过招的男子,如今想来,也正因如此,才没让自己全力以赴,不然极有可能酿成大错。 “那他现在在哪里?老头子有没有把他怎么样?”辜晓故作镇静,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公孙忆摇了摇头:“他性子有些着急,强行催动体内的狂暴之血,若不是及时压制住,这会儿恐怕凶多吉少,眼下他在禁地墓穴之中,许娥和石头看着他呢。” 辜晓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我想见见他。”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顾宁拦过话头:“你可打住,钟家那小兔崽子脾气可冲的很,别到时候你还没开口,人家的拳头就打上来了,到时候你不敢出手,还不被他活活打死?” 公孙忆也道:“熬桀前辈说的对,如今钟天惊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有些怀疑,许娥在说出这些往事的时候,钟天惊就已经十分反感,更何况在忘川禁地那边,钟家人对两界城极为痛恨,尤其是你们将四刹门放进去,显然是和四刹门站到了一起,在他们眼里两界城已经非除不可,再者钟天惊心里已经知道,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就是辜晓名字拆分所得,所以钟天惊心中对古今笑的仇恨,就如同你对生不欢一样的想法,在钟天惊看来,他的娘亲是一个善恶不分,助纣为虐的恶人,他就有责任替武林除害,这一点倒和你很像,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古今笑只是你的一个傀儡,而孟婆才是真正的辜晓,不然在木屋前,恐怕没有一个人能阻拦钟天惊,你们俩个绝对会有人死在那里。” 辜晓叹了口气,她知道公孙忆说的句句在理,于是便问道:“那依你之见,咱们就该在这干等着吗?” 公孙忆瞧了瞧辜晓,又把目光转向了顾宁,想听一听熬桀的想法,但此时熬桀并没有理会公孙忆,而是看向了窗外,好似目光能透过城墙看到营帐那头似的,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苏红木离了内城,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营帐外,迎面撞见几个四刹门的弟子,四刹门弟子哪里知晓苏红木的身份,瞧对方面生,还当是两界城的人,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苏红木懒得和这些四刹门弟子废话,在她眼里,这些人和蝼蚁也没太多区别,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手指轻轻弹出几个火苗,就把这些四刹门弟子结果了。 哀嚎声传入营帐,早就按捺不住的生不欢还以为是两界城的人杀进来,登时兴奋起来,操起玄铁重剪,挑起卷帘直向外冲,瞧见是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外头,二话不说,对着苏红木就是一剪刀。 这一剪角度极为刁钻,速度又奇快,若是换做旁人,反应不及绝对会被这电光石火的一剪铰中,可苏红木是谁?岂能会被这样的招式打中,见生不欢怪叫冲出,红袖一挥,呼的一声烈火喷涌而出,生不欢大吃一惊,不敢直面火焰,剪刀一档身子顺势躲开,就是这么一格挡,玄铁重剪已经变得滚烫,生不欢险些拿捏不住,手心已被剪刀刀柄烫出碗口大的水泡,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实力非常恐怖。 苏红木打了个哈欠:“喂,那个瞎眼的,你是四刹门的吗?” 生不欢生平最恨别人拿他的独眼开玩笑,苏红木一上来就出言讥讽,生不欢心中怒火升腾,只不过忌惮苏红木那一手火焰,也只好按兵不动:“是又如何?你又是何人?” 苏红木咯咯笑道:“是我问你,又不是你问我,我干嘛要回答你,而且我是谁重要吗?反正你马上就要是个死人了,我再问你,既然你是四刹门的人,那你好端端的抢别人老大的肉身做什么?” 生不欢心道果然这人是冲着六道灭轮回的肉身来的,只是不知来者到底是谁?其实若是换做病公子和老头子,亦或是死亦苦在这里,光是凭借对方这一手火焰和对六道的在意,就猜出对方身份,可偏偏对上的是生不欢,便猜不出对方身份,不过生不欢历来都不是刷嘴皮子的,能动手绝对不废话,一听对方有意刁难,骨子里那股子狠劲也就迸发出来,哪里海还管是不是苏红木的对手,一把将手心里的水泡捏炸,握住玄铁重剪直奔苏红木。 苏红木双目一瞪,瞧见对方攻来,口中笑道:“好小子,倒是不怕死!” 就在此时,营帐之中忽然传出声音:“住手,生不欢不得无礼,来的可是六道三圣之一,龙火使苏红木,莫要怠慢了贵客。” 此言一出,生不欢硬生生的停住身子,脸上诧异之中带着惊恐,这苏红木是谁自己心里清楚,六道三圣也在四刹门听病公子提起过,苏红木实力如何生不欢没见过,但熬桀的恐怖生不欢是清楚的,在十方狱第四层,关着的正是熬桀的肉身,也不知病公子用了什么法子,想把熬桀控制住,但谁知竟让熬桀醒来,但不仅没有达到病公子的预期,反而是控制不住,病公子一直弄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错,只好将熬桀的肉身关在十方狱最底层,用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压制住,饶是如此,十方狱第四层也成了整个四刹门的禁地,生不欢去拷问钟山破时,也遇到过熬桀怒吼,深知熬桀的武功,除此之外,早年苏醒搅得武林鸡犬不宁的百战狂,同样也是三圣使之一,生不欢自然也清楚其实力,那可是能单挑四绝的人,如今连面前就站着一个三圣,即便生不欢再莽撞,也不敢再出手。 苏红木瞥了一眼生不还,哼了一声道:“原来不是正主儿,还在这瞎耽误工夫。”说完玉手轻挥,一股真气直逼生不欢,生不欢只觉气血翻腾,险些站立不住。 苏红木撩起卷帘,闪身进了营帐,凤眼一瞄,就瞧见了坐在正当中的老头子:“一边男相一边女相,果然是阴阳二气。” 老头子笑道:“苏圣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谈不上大驾光临,况且这里也不是你的地方,”苏红木轻佻的说道,“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为何对我六道如此上心,竟然把我主上的肉身都夺了。” “苏圣使此言差矣,算起渊源,我四刹门和六道也算是一气相连,复活灭轮回一直都是咱们共同的愿望,怎么担得起夺这个字?” 苏红木笑弯了腰:“哦?我倒要听一听你是怎么个一气相连?”说完便坐了下来。 老头子哼了一声:“当年百战狂醒来,就想着光复六道,无奈找不到六道圣物,也就谈不上后面的事,时过境迁当时的武林早就不是六道七星的时代,饶是百战狂武功奇高,凭一己之力也断难成功,所以才会在十方山找了个栖身之所,收了个亲随叫做盛一刀,这盛一刀便是我四刹门的开创者,虽然门主盛一刀已经作古,但他的聆讯我们这些后人自当遵从,百战狂没做到的事,盛一刀去做了,盛一刀没做到的事,便交由我来做,算起来那便是一气相连。” 苏红木笑意更浓:“好一个一气相连,你这般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差点就让我相信了,不过你也不要当我痴傻,你的目的可没百战狂那么单纯,他百战狂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不近人情,但他对主上的忠心还是值得肯定,但在我看来,你这个一气相连,可就不简单了。” 老头子也笑了起来:“苏圣使这话又从何说起?我等致力于光复六道,怎么就不单纯了呢?” 话音刚落,苏红木忽然起身,凌空拍出一掌,老头子没料到苏红木会突然发招,但应变也是奇快,不躲不闪抬手一掌硬接苏红木,苏红木一掌拍出忽然收手,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一道火光自手心迸出,老头子见状,立马使出魅影云横步,顺手抱起身后的灭轮回肉身,躲过火光,待火光穿过营帐射出之后,老头子又立马回到原位。 苏红木咯咯笑道:“好小子,瞧出我这些都是虚招,丝毫不乱,果然不简单。” “谢苏圣使夸奖,您是前辈,试试我这个晚辈的深浅也是应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苏圣使此行前来找我,是为了给两界城出头吗?” 苏红木站起身来,轻轻的在老头子耳边说道:“如今我向你讨一样东西,你若是给了,我便留你一条性命,你若是不依,就别怪我这个前辈欺负你这个晚辈。” 第两百三十一章 渐处下风 听完苏红木的话,老头子嘴角上扬笑了起来:“苏圣使,我身无长物穷的叮当响,哪里有东西能让苏圣使瞧的上眼,莫不是苏圣使瞧上我?想把我这一把骨头收了吧。” 苏红木听完笑的花枝乱颤:“你这阴阳人模样太过吓人,我可瞧不上,不过你说的也不能算错,我看上的还真是一个人,就看你舍得不舍得了?” 老头子哦了一声,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正欲开口,忽觉体内药效已过,又不能让苏红木瞧出破绽,自打老头子化身阿江一路跟着公孙忆,身上就备着病公子给的药丸,就是为了压制自己说话的声音,时而男声时而女声,男声苍老浑厚,女生尖锐刺耳,这也是老头子练阴阳二气时急于求成留下的祸患,所以此前跟着公孙忆时就一直在服药,此番不巧正好在苏红木面前发作,老头子心里知道,若是自己说出话来,一定会被苏红木看出,若是换做一般人瞧出破绽,老头子丝毫不担心,但恰恰是百年之前的绝世高手,老头子岂敢托大,但又不好明着吃药,便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佯装狂笑,顺势将药丸塞入口中,待药效起了作用,老头子这才开口:“苏圣使,方才你也说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地界儿,你向我讨人,我这脸面就我四刹门的一些弟子,苏圣使想要我哪个精壮弟子,直说便是,我四刹门人才济济,模样光亮的小伙子也不少,苏圣使只要开口,老头子我绝不阻拦。” 苏红木哼了一声:“算了吧,你手底下这些弟子,我当他们奶奶的奶奶都差着两辈儿,你少在这乱点鸳鸯谱,我想要的人,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头子故作疑惑,皱紧眉头道:“弟子们你不喜欢,我你也瞧不上,那敢情是瞧上生不欢了?果然慧眼如炬,这生不欢是那古今笑的独子,你若是收了生不欢,两界城这么大地界儿,全是苏圣使的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大媒呀。” 二人一直在言语互相试探,老头子岂能不知苏红木要的是什么,方才苏红木突施暗手,自己故意稍稍躲避迟一些,就是为了探一探苏红木虚实,那苏红木攻击自己是假,冲着身后的灭轮回肉身才是真,苏红木向自己讨要一个人,不是灭轮回还能是谁? 苏红木收了笑容:“我也乏了,你这人好不识趣,我也不跟你在这弯弯绕了,你把灭轮回交给我,换我一个不杀你们,这笔买卖做的了吧?” 老头子哈哈大笑:“原来苏圣使是为了要灭轮回的肉身,不过忒也不巧,这营帐里头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一样不行,我等作为百战狂的后辈,自然要遵从他老人家的意思,势必迎回灭轮回圣驾,眼下我辈之中有一人已经知晓了方法,不如等他将灭轮回唤醒,咱们问问灭轮回的意思,他若是原因跟你走,那我不拦着,不过眼下,恕难从命。” 苏红木双目一瞪,手中火焰升腾:“那我若是硬夺呢?” 此言一出,老头子心头一紧,从未有过的紧张之感瞬间布满全身,自己全力以赴尚不知能不能打败苏红木,眼下自己分出一半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剩下的一半真气也难以招架,即便是有生不欢在侧,以二人合力打败了苏红木,可之后还有古今笑公孙忆直流,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老头子脑中飞转,无论如何,一不能交出灭轮回的肉身,倘若给了苏红木,苏红木用六道秘术唤醒灭轮回,那自己的计划将会全部落空;二来也不能和苏红木交手,一旦交手自己绝对会一败涂地,要么败给苏红木、要么败给古今笑公孙忆,这两样一旦做不到,对自己来说结果都是一样,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老头子瞬间淡定下来:“那你就来夺夺试试看,我绝不阻拦,我动一动都算我输。” 老头子说完,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站在灭轮回肉身前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反倒是苏红木不知老头子此举何故,苏红木笑道:“那就休怪出手无情。” 营帐中火光一闪,苏红木如浴火凤凰一般,周身燃气熊熊烈火,径直朝着老头子撞去,苏红木打定主意,只要老头子心生怯意躲开这一招,便会流出破绽,届时只要在老头子收手的一瞬间,将灭轮回肉身夺过来,只要扣准灭轮回头顶,在接触的一刹那将龙火真气灌注其中,便能压制住灭轮回,不让灭轮回苏醒。 不料老头子根本不躲,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苏红木心道,这人难不成痴傻了?这一招也算是自己比较得意的招式,自己还专门为这个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飞凰无烬”,飞凰过处,万物焚尽,连渣子都不剩,这一招威力极大,莫说是肉身,就算是生铁,也会烧成铁汁,就在苏红木诧异之时,老头子忽然收了手,口中喊道:“那就迎接圣驾吧!”说完右手一挥,将笼罩在灭轮回身上的一层黑色真气撤出,果然苏红木立马收了招式,凌空止住身形,强行站定下来。 老头子见状哈哈大笑:“原来苏圣使并不是真相迎接灭轮回圣驾啊。” 苏红木暗骂这人忒过狡猾,竟然用这招来试探自己,苏红木本来就不像灭轮回复活,灭轮回生性多疑,比自己还要乖张,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倒不如按照熬桀所说,将灭轮回肉身取回,再取了那小子身体里的混沌舍利,届时自己便是这武林之中神话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会忌惮自己,但没曾想竟然被这人一眼瞧出,只好收回飞凰无烬不去再攻。 老头子咦了一声:“苏圣使这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只不过为何一点不痛,却让人匪夷所思?”老头子心中已然明了,这苏红木也不想让灭轮回复活,要说老头子为何能瞧出来,这也是方才忽然闪过脑海的念头所致,以苏红木的武功,根本不用跟自己废话,若是想复活灭轮回,一进来就硬打硬拼,只要将自己逼退,让自己无暇使出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便可以让灭轮回复活,可偏偏苏红木一进来就和自己唇枪舌剑,八成是要瞧清局势。想到此处,老头子这才兵行险招,假装要彻底撤去灭轮回身上的阴阳二气,果然苏红木投鼠忌器,不得不撤下攻势。 不等苏红木说话,老头子先开了口:“苏圣使稍安勿躁,晚辈有些话要说予苏圣使听,苏圣使听完再做打算不迟。” “有屁就放!”苏红木怒意陡升,竟然被一个武林后辈戏耍,以苏红木的脾气,若是不是生怕灭轮回醒来,早就大开杀戒,将这里烧成一片废墟了。 老头子正色道:“苏圣使,六道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人心,但凡矮人一头的滋味,都不太好受,不然也不会有宁为鸡首不为牛尾一说,当年盛一刀创立四刹门,以生老病死为号,但实际上还是他一人在操控整个门派,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死在了忘川,打那时起,我便初尝门主的乐趣,果然和人下的感觉大不相同,六道当年所行之事断然不是什么善举,六道中人也不会是什么温良之辈,勾心斗角之事兴许也不少,您既然位列三圣,那自然是伴君之侧,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况且还有另外两个圣使在一旁,也不得不防,更别提下面的弟子崭露头脚跃跃欲试,无不想扳倒你取而代之,如此生活自然是心力交瘁,倒不如一览众山小来的惬意,如今六道已经消亡,作为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六道之人,我想我若是你,自然是不会想着把灭轮回复活,你说是不是?” 苏红木被老头子一番话戳中要害,更觉眼前之人城府极深,短短时间内竟把自己瞧得如此穿透,于是便道:“胡说八道,灭轮回乃是我六道主上,百年之前便有谶言,六道还会光复,岂能以你的小人之心来度之?” 老头子听完也不说话,再一次将灭轮回身上的阴阳二气撤去。苏红木见状,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甩出龙火真气,压制住灭轮回。老头子笑道:“看来苏圣使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如若不然为何还要如此为之?方才你出招攻我,我已然试探了你一次,已经有了答案,可偏偏到了这会儿苏圣使还不承认,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红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杀光,再多了灭轮回肉身不迟!” “信!哪有不信的道理?但苏圣使心里明白,这两界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古今笑、公孙忆他们,哦对了,三圣之一的熬桀也不知为何会是个姑娘模样,如今也在这城中,你若是要杀我,我断然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和你拼斗一番,晚辈不才即便是打不过你,总也能跟你过上个千余招,即便是你把我四刹门杀尽,你还有力气对付他们吗?”老头子伸出手来,慢慢的抚摸着灭轮回身上覆盖的一层龙火真气,又补充道:“如此精纯的火属真气,还真是少见,与你这真气相比,杜危炎的烈火真气烧锅都怕不配。” 老头子一语言中,苏红木之所以愿意只身一人到老头子这边来,其实也知道熬桀他们的意图,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只不过苏红木仗着自己武功远高于这些人,熬桀真气不济不足为惧,这才将计就计前来寻四刹门,哪料到四刹门老头子也将情势看得十分精准,反倒是让苏红木骑虎难下,不知该当如何,只好开口道:“那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想迎回灭轮回,不也和放屁无二!” 老头子笑道:“终究是女人家,说不过我就开始耍赖,苏圣使,我要复活灭轮回并不是假话,只不过我有法子让他活过来之后听命于我,不知道苏圣使可否感兴趣加入我们呢?” 苏红木彻底处在下风,每一步都被老头子料到,堂堂六道三圣之一,竟然被一个后辈挤兑的无话可说,越想越气但又不能发作,心中那最后一丝傲气让苏红木还不愿承认:“哼,你当我瞧不出来吗?你阴阳二气练的走火入魔,一半男相一半女相,方才说话之时,你特意背对于我服下药丸,恐怕也是避免受到入魔反噬,你复活灭轮回无非是想找到借寿还阳大法的方式,还阳借寿之后便可彻底根除自己入魔之苦,我瞧你八成是从熬桀背后的风纹瞧见了还阳引,这才有了复活六道的念头。不要觉得你能把别人看穿,你的这些事也瞒不过我!” 老头子面不改色,心里也暗暗吃惊,自己吃药还是被苏红木瞧见,苏红木这番话也确实说的不假,不过倒也并不全是瞧见熬桀肉身背后的纹身才有了这个念头,早在盛一刀还活着的时候,盛一刀就知道百战狂背后也有纹饰,当年也问过百战狂这些纹饰有何深意,百战狂并未告诉盛一刀,有一天盛一刀瞧见百战狂后背如血洗一般,才知道百战狂将后背血肉削去了两寸,把后背纹饰尽数销毁,问起百战狂,才晓得这背后纹饰的秘密,不过百战狂自打那以后没多久便死了,在对上四绝之前,百战狂便将六道所有秘密悉数告知盛一刀,并要求盛一刀继承自己的遗志光复六道,传到老头子这一代,自然也就十分清楚背后纹饰的秘密,只不过百战狂背后的已经无处寻找,不得不在另外龙火使龙雀使身上找寻。所以苏红木这般说,倒也不算错,老头子笑道:“苏圣使,你好歹也算是女人家,怎好去偷看熬圣使洗澡?他背后的纹饰你又如何这般清楚?” 第两百三十二章 沆瀣一气 苏红木被老头子一顿抢白,心中顿时一股邪火,这番话本是自己戏谑熬桀时所说,没曾想这么快来了现世报,如今对上这老头子杀也杀不得,说也说不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倒是老头子心中已经笃定,这苏红木武功挺高,但智谋远不如自己,更是信心满满,于是便道:“苏圣使,那两界城使出一招借刀杀人,便是想用您这把刀来除掉四刹门,最后再将你除掉,苏圣使,您就甘心让他们计谋得逞?”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瞧不出他们的把戏,无非是些骗人的谎话,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骗我也好不骗我也好,一把火烧的干净,哪里还有人废话?”苏红木气势不输。 老头子点了点头:“苏圣使,晚辈有个想法,跟您说说,听完之后还请苏圣使点拨点拨。” “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鸟,哪里比得上我们当年,二话不说就是拼命,这么夺弯弯绕,想的人头疼,你有什么点子赶紧说!”苏红木已经不耐烦。 “眼下灭轮回的肉身在我这里,虽然有大用处,但也有很大的危险,因为一旦操作不慎,激起了灭轮回的神识,到时候你莫说登顶六道,保不齐还要过那伏低做小的日子,而对我来讲,练阴阳二气时留下的病根也难以根除,所以咱们两个在这打起来,对谁也没有好处,而反过来,你可曾见过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他可是这里头的关键所在。”老头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红木。 苏红木眉毛一挑:“你是说混沌舍利?” 老头子哈哈大笑:“果然苏圣使一眼瞧出关键所在,不错,正是那混沌舍利,如今被我们当世称作为惊蝉珠,究其来历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宝贝,不过知道这珠子真实来历的可没几个,只要夺了那惊蝉珠,将惊蝉珠和灭轮回的肉身同时带回四刹门,我那同门便有法子即能获得借寿还阳大法的施展方法,又能控制住灭轮回,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杀了那些人?你这和他们有什么两样?不都是借刀杀人?”苏红木有些东西,但又不想被老头子彻底控制。 老头子摇了摇头:“苏圣使此言差矣,那惊蝉珠本是灭轮回真气之精华,其中蕴含的能量自然不得了,不瞒圣使,我先前化身剑客一路跟随他们,路上便有大把的时间取了那些人的性命,之后再杀入两界城,从而举四刹门之力攻入忘川禁地,再取六道灭轮回肉身不迟,只不过我行事不喜如此莽撞,一来不知那惊蝉珠到底有何秘密,在那裴家小鬼体内,若是贸然杀了裴家小鬼,会不会对惊蝉珠有损,二来他们有钟家人指引,由他们来打探虚实,自然是再方便不过,这一路我也没少观察那小鬼,惊蝉珠确实给他带来很大的变化,一个半点武功都没有的人,竟然很快就能跻身高手之列,可见这惊蝉珠的威力,所以,放着这么个宝物给了自己敌人,对自己那是百害而无一利,反过来说,若是我们得了这惊蝉珠,便可稳于不败之地。” 苏红木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若是得了混沌舍利,连我也一块杀了不更方便?毕竟我很讨厌你,眼下虽然暂时和你站在一边,保不齐那天我瞧你不顺眼,把你烤成一堆焦炭!” 老头子又笑了起来:“苏圣使玩笑话,不过也请苏圣使让我把话说完,眼下我不得不在此间守着灭轮回,想那百战狂是开棺就醒,熬圣使和苏圣使却和百战狂大不相同,苏圣使如何苏醒晚辈不知,但熬圣使的肉身至今仍在我四刹门,虽有磅礴真气但倒同凶手一般毫无人样,不言不语每日嘶吼,所以六道之人诱发苏醒的方式还不得而知,若不用真气加以压制,恐生异变,所以取回惊蝉珠的事,还要着落在苏圣使身上,不过我可以跟您保证,你取回惊蝉珠之后可以不用交给我,待你我共同回到四刹门再做计较。” 苏红木算是明白老头子的目的:“哼,我瞧你是不敢让混沌舍利和灭轮回的肉身凑到一起,不然万一让灭轮回苏醒,你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不过你就不怕我得了混沌舍利之后将你也一并收拾了?” 老头子想都不想,直接了当说道:“不怕,这灭轮回的肉身如同烫手的山芋,你就算把我们所有人全杀了,还是得妥善处理灭轮回的肉身,若是放着不管,他醒了你一样不能达成所愿,只有你我二人一个取惊蝉珠,一个压制灭轮回肉身,缺一不可。” 苏红木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难缠的人物,把这局势看得如此透彻,罢罢,我就当一回刀,把那混沌舍利取出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等到之后到了四刹门,你和灭轮回的肉身可不能脱离我的视线,不然即便是让灭轮回苏醒,我也要让大家都不好过。” 老头子早就看穿了苏红木,完全和当年的百战狂一样,太过于相信自己的武功,殊不知世上最强的还是人心,如今老头子已经彻底掌控了主动,哪里会不答应苏红木的要求,于是便爽快应允,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让生不欢跟着苏红木一道。 苏红木瞧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生不欢,轻蔑道:“这样的只算是累赘,带了有何用?” 生不欢一听立马火冒三丈!登时骂道:“贼贱人!老子忍你许久,若不是老头子交代,我定要将你这贼人剪做两断!” 苏红木也不生气,甩出一句:“蝼蚁之辈”便扭头离开。留下生不欢在那里气愤已极。老头子冲着生不欢道:“生刹稍安勿躁,咱们如何取得完胜,即能取回我们需要的东西,又能灭了两界城和三大家的后人,全靠这苏红木了,你就先收一收你的脾气,等此件事了,我自给你做主替你除这一口胸中恶气。” 生不欢早年位列四刹之首,靠的不是本事,而是盛一刀亲儿子这一点,如今盛一刀早就作古,轮武功计谋生不欢哪里比得过老头子和病公子,自打盛一刀死后,生不欢也就明白了四刹位置,对于老头子的安排,生不欢还是不敢不听,又听老头子愿意给他出头,也就强行将怒气压下:“好!我就跟着这贱人走上这一遭,不过我可说句丑话,到时候打起来,我可不管不顾,伤了这妖女我可不管!” 老头子心道,这生不欢还是这般莽撞,两界城内城里头的这些人,恐怕生不欢相杀任何一个都不太容易,但哪能在此时火上浇油,于是笑道:“好好好,这由得你。” 生不欢瞧见老头子点头,便不再多言,倒提着玄铁重剪追身上前,直奔内城去了。 不多时苏红木和生不欢便来到内城城下,城上六兽远远瞧见一袭红色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生不欢,直叫六兽吓的汗毛直竖,连滚带爬的奔下城楼,一见公孙忆便大叫不好,公孙忆一听便知情况不妙。 熬桀更是皱紧眉头:“他奶奶的,这苏红木竟然被对方利用,那就难办了。她们到哪里了?” 朱老二颤着声音说道:“她们应该是到了城下,说话功夫就要进来了,除了那红衣女子,还有....还有四刹门的活阎王——生不欢!” 熬桀自然不清楚生不欢到底是何人,但屋中有不少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裴书白和辜晓就同时一震,情绪也就淡定不下来,辜晓更是飞身一跃,上了城楼楼顶。一眼就瞧见一个独眼凶汉倒提着玄铁重剪立在城下。 辜晓双眼湿润,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一瞬间辜晓心情痛到了极致,若是当年拼死带走他,哪里会让他变作这般模样?变作别人口中的活阎王?变作别人穷极一生都要寻仇的仇人,变作一个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让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的存在,而这一切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若是自己当年硬气一些,直接自杀,哪里会有这等孽债?让自己不得不亲手杀掉亲儿子,一时间辜晓百感交集,恨老天不公,恨造化弄人。 苏红木和生不欢一抬头便瞧见了城楼上的辜晓,苏红木更是故作惊讶地对生不欢道:“呀,原来是这样,你叫生不欢,那你跟来也就对了,不然我就这么杀来杀去也忒无聊,你来了我还能瞧一瞧好戏。” 生不欢听完有些疑惑,本身自己脑子转的就慢,苏红木这么一说,生不欢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苏红木瞧见生不欢一脸诧异,便道:“方才这老太婆说了一段早年的风韵事,还和你有关,说她啊是你娘亲,你是她如假包换的亲儿子!” 生不欢一听火气上涌:“贱人,放你娘的屁!老子只有爹没有娘!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苏红木吐了吐舌头,故作害怕:“好好好,我不提,你娘现在来找你了,你还不快快和她亲近亲近!” 生不欢怒火中烧,独目欲裂浑身虬结肌肉已不自主的颤抖起来,握着玄铁重剪的手咯咯作响,张口对着城墙之上的辜晓骂道:“兀那婆子!喊你主子古今笑出来!老子今天要铰了她项上人头以告慰我爹在天之灵!” 生不欢的话传入辜晓耳中,辜晓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张着嘴想发出声音,却一点也出不了声,强忍着情绪,只是说了一句:“儿...儿....尔等来我两界城兴风作浪,还不速速退下!” 辜晓本想喊生不欢,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当年被盛一刀手下抱走的那一刻,就算是死了,而现如今城下站着的,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辜晓一遍一遍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的心愿不就是要手刃生不欢吗?可真到了节骨眼上,自己却一点也不想和生不欢过招,一点也下不去手。但她也知道,眼下生不欢还当自己只是古今笑的一个手下,所以才会点名要古今笑出来,不过认出来认不出来其实已经不太重要,如今母子俩已经势同水火,哪里还能有别的结局?所以话到了嘴边,辜晓只得改口呵斥。 生不欢哪里料到这许多,见城楼之上的辜晓没有动弹的意思,早就按捺不住胸中杀意,双足一点飞身上了城楼,二话不说对着辜晓就是一记销骨掌。 辜晓见生不欢近身,眼中竟满是怜爱,这么多年没见,这一见之下犹如年迈的娘亲见到多年外出的游子,丝毫没有觉察到生不欢的销骨掌已经拍至胸口。 辜晓半点闪躲迎敌的意思也没有,眼见着就要中招,电光石火之间辜晓腰间忽然白光一闪,一抹缎带瞬间缠在辜晓腰间,一股力道沿着缎带传来,硬生生的将辜晓往后拉,生不欢销骨掌终是迟了一步,一掌拍空生不欢又是一掌,古今笑知道辜晓已经毫无战力,干脆将辜晓拉至身后自己则一步跳到辜晓和生不欢二人中间,落地之时缎带已经缠在手上,和生不欢的销骨掌硬拼了一些,饶是古今笑玄女功已经炉火纯青,被生不欢的销骨掌这么一拍,还是觉得血气上涌。 古今笑并不知道生不欢的武功高低,但既然能位列四刹,实力绝不会太弱,而且古今笑也听辜晓说过盛一刀的招式,玄铁重剪和销骨掌都是威力奇高的邪门武学,所以在对掌的那一刹那,古今笑才会将缎带缠在手中,就是为了防一手销骨掌。 生不欢瞧见凭空出现一个人将那老太婆救下来,更是火冒三丈:“又来了个贼老太,你是何人?” 古今笑皱紧眉头,心中已做好打算,以方才辜晓的模样来看,让辜晓对上生不欢,那就和让她送死没什么两样,而自己既然化名古今笑,不管当年辜晓是何种目的,但冥冥之中好像早就定好了,就是为了让自己替辜晓来完成这件万难之事,想到此处,古今笑一个字一顿说了三个字:“古!今!笑!” 第两百三十三章 仇深似海 生不欢一听这三个字,顿时气血上涌,独目瞪的血红,口中哇哇怪叫,二话不说对着古今笑面门就是一掌,古今笑岂能站在让生不欢打,瞅准生不欢一臂平举,腋下破绽已露,当即一矮身,化掌为指不偏不倚一下点中生不欢腋下,生不欢顿觉腋窝处一阵酸麻,胳膊竟抬不起来,心中怒火又加了三分,也道生不欢身经百战,知道自己露了破绽而且是被对方一击得手,赶忙想法破解。 只见生不欢将胳膊猛地一夹,将古今笑手掌夹住,继而双足点地凌空一跃,硬生生将古今笑身子也带着飞了起来,一高一低只错半个身位,生不欢半空之中生不欢飞起一脚,正对着古今笑小腹。只听乓的一声闷响,古今笑便中了一脚,无奈手臂被生不欢夹住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只得用纯白缎带将生不欢右腿死死缠住。 二人身子极速下坠,已经失了平衡,生不欢不想摔落在地,只好松开胳膊,将那只手誊出,才好用上玄铁重剪,对准了纯白缎带就是一铰,不料那缎带无比丝滑,一剪刀下去剪刃倒是合拢,但那缎带竟沿着缝隙滑了出来,这玄铁重剪锋利无比,可想要铰断这轻柔似水的缎带,也并不容易。 古今笑见生不欢松开自己的手臂,也赶紧在空中稳住身形,此时生不欢腿上还缠着缎带,便是自己占了上风,待二人落地,古今笑便在手上使了暗劲,猛然拉扯手中缎带,生不欢站立不住,一个直叉贴近地面,兀自在那用剪刀铰腿上的缎带。 古今笑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既然决定替辜晓做这万难之事,那就没有回头反悔的道理,见生不欢还在和腿上的缎带较劲,此时不灭此子更待何时? 一念至此,古今笑将真气灌注双手,以迅雷之势欺身而至生不欢身后,卯足气力,双手对着生不欢后背猛然推出,心中已是了然,这一击打出,用的是自己毕生的功力,生不欢断无再活的可能,而且生不欢腿上受制已然避无可避,于是便道:“受死吧!” 生不欢立马回头,一脸诧异这还没打上几招,就要败阵亡命?那磅礴真气已然压住生不欢后背,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气劲对着古今笑拦腰冲来,古今笑侧目去瞧,竟是辜晓的不动明王法相,古今笑心中叫苦,这辜晓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结,此时的古今笑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中了辜晓这一招登时毙命,也要拼着死前将生不欢给除掉。 那辜晓也是发了狠,当她瞧见生不欢立马就要死在古今笑手下,当年怀胎十月,降生被夺这一幕幕全部浮现在面前,不管当年盛一刀是多么的该死,但这生不欢是自己的亲骨肉,真到了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辜晓还是不忍生不欢就这么死了,所以下意识的使出忘川断流拳,本想着用法相拳风将古今笑逼退,可没想到古今笑竟是这般拼命的打法,只好又在法相之上加了真气,那一拳打出,威力非同小可,饶是辜晓这一拳是后出手,竟比古今笑先至,那忘川断流拳打在古今笑腰间,古今笑身形不稳瞬间飞了出去。 没等古今笑落地,手中那纯白缎带倒成了累赘,生不欢虽不知那老太婆为何要对古今笑出手,但自己的机会已经出现,立马反手拽住腿上的缎带,猛然向后拉车,古今笑身子也就被缎带拽着飞向了生不欢。 生不欢嘴上狂笑,将玄铁重剪插在身旁地上,空出的那一只手对着古今笑飞来的方向,准备用出销骨掌,辜晓见古今笑生死也就在这一瞬间,也对着生不欢出了一拳,可那生不欢同样是不管不顾,一副拼命打法,即便是硬接这一招,也要将销骨掌打在古今笑脑门。 古今笑身子已经无法自控,腰间中的那一拳已经将古今笑打成了内伤,此时想要解开缎带已然不及,只得眼睁睁瞧着自己就要撞上生不欢的销骨掌。 电光石火之间,凌空斩下一道无比狂放的真气,那真气对着生不欢兜头罩下,生不欢不敢托大,这真气实在太过磅礴,若是自己依然要打古今笑,那这股真气一定会斩落下来,无奈之下,生不欢只得收手,不过生不欢毕竟老道,虽然自己已然来不及用销骨掌去打古今笑,但这道斩落的真气已是收不住,大可以借刀杀人,于是生不欢迎着古今笑飞来的方向一跃而起,就在古今笑和生不欢交错的一瞬间,生不欢用肩一顶,将古今笑顶到自己原先站的位置。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继而生不欢开口嘲讽道:“两股真气全部打在身上,有你好受的。” 果然如同生不欢所料,那道斩落而下的真气已然落下,辜晓法相也轰将过来,二者相交,将古今笑包裹其中,古今笑一声惨叫,待真气散尽,古今笑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若不是使出这两种真气的人强行收了真气,恐怕古今笑已经死在当场。 辜晓连忙上前将古今笑扶住:“你!你为何这般傻!你为我搭上性命值得吗?”古今笑咳嗽了两声,想要说话却吐出来的全是血,眼神中满是纠结,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两三句话:“辜晓,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再犯傻了。”辜晓眼含热泪,低头封住古今笑周身要穴,先行给古今笑止血。 与此同时,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也落了地,高个子的正是公孙忆,那矮一些的便是裴书白,此时公孙忆用天机子的手骨按住裴书白的肩膀,裴书白双手紧握小神锋,双目赤红周身不住颤抖,方才那一斩正是裴书白使出的神锋四式中的聚锋式。 公孙忆悄声在裴书白耳边道:“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切莫还未交手就被狂暴血毒侵蚀了神志!” 裴书白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此时的他其实已经十分克制,就是担心狂暴血毒发作,但那杀光自己一家至亲的仇人就站在面前,哪里能轻易冷静的了。 生不欢瞄了一眼裴书白,口中轻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裴家的纸人小鬼,你还真是命大!” 裴书白眼角抽搐,双手已经激动地颤动不已:“生不欢!你杀我全家,今天我不把你千刀万剐,都不算我报仇雪恨!” 生不欢怒极反笑:“哈哈哈,你靠着钻纸人侥幸逃了一名,要不是那尿裤裆的怂汉救了你,你早就是死人一个,哪里还会在这吠叫不停。” 一听生不欢提起马扎纸,裴书白更是心如刀绞,当时若不是马扎纸急中生智将自己塞进纸人里带出来,哪里能有今天?可就是这么个好人,也死在了倒瓶山,死在了四刹门的手上,这笔账也一样算在四刹门,想到此处裴书白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小神锋之上真气喷涌而出,红白相间夹杂其上。 生不欢瞧见小神锋真气异动,便悄悄做好应对,到底是生不欢经验远高于裴书白,即便心中已做好准备,嘴上仍旧是一副轻蔑模样,想要估计激怒裴书白:“你说你要把我千刀万剐?你那号称五绝的爷爷都被我铰了脑袋,我瞧你拿什么报仇!你爹还是你大伯?我也分不清,反正都是废物,被我捏断了手脚,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求着你奶奶杀掉他,那场面真是让人难忘。” 裴书白听完大叫一声,双眼已是一片赤红,仿佛要瞪出血来,一记聚锋式朝着生不欢兜头斩下,气劲之大还未落下周遭已是风声烈烈,生不欢嘴上哈哈大笑,心中已然在想应对之法。 “裴家小鬼,今天我就干脆做个好人,送你去见你爷爷,省得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你说好不好?”生不欢一边躲一边刺激裴书白,而且随着裴书白不停斩落无锋剑气,生不欢也在慢慢琢磨裴书白的武功路数,想耗一耗这裴家小鬼的真气,之后再一举将其打败。 若是换做一般对敌,生不欢这样的打算倒也算是个两全的法子,一来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可以消耗对方的真气,此消彼长只等对方脱力,便是定胜负之时。 可生不欢万万想不到,有惊蝉珠在体内的裴书白真气那叫一个源源不绝,一口气斩落百十道无锋剑气之后仍不停手,而且生不欢渐渐发觉,这剑气不仅没有按照自己的推算,威力会越来越小,反而是威力没有变化但速度却越来越快。 生不欢顿觉不妙,此前老头子已经交代过,那裴家小鬼已经今非昔比,若是临敌万不可大意,当时生不欢还觉得是老头子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区区一个刚学武功的小鬼头,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可此时一番交手生不欢已经深知老头子的提醒绝不是危言耸听,若是再这般躲闪下去,恐怕没等对方耗尽真气,自己便先累死了。 一念至此,生不欢改了策略,虽然瞧着还是不住闪躲,但已经有意无意向裴书白靠近,裴书白尚未觉察到生不欢的变化,当公孙忆出言提醒之时,生不欢已然近身,抄起玄铁重剪,对着迎头而来的无锋剑气一挥,挡住这一道剑气,趁着剑气弹开之际,生不欢一记销骨掌,对着裴书白面门就是一掌:“小鬼,你还是太嫩,到下头跟你爷爷哭去吧!” 生不欢正欲一掌拍下,要了裴书白的性命,忽然发觉腰间一紧,赶紧一瞧才发觉是两股巨臂一样的真气将自己身子死死钳住,生不欢一脸错愕,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一瞧不打紧,顿时起了怯意,只见裴书白一眼紧闭一眼圆睁,身后真气俨然是法相之资,生不欢矢口叹道:“不动明王咒!” 裴书白怒道:“知道也晚了!拿命来吧!”说完双手加了力道,法相双臂顿时收紧将生不欢死死扼住,生不欢气息不畅,顿时慌乱起来,随着力道越收越紧,生不欢更是痛不欲生,只觉腹中五脏已经被挤压变形,嘴上兀自骂道:“死小鬼!当时就该将你碎尸万段,怎会留你这个祸害!啊。。。” 生不欢疼的头发昏,已经没了应对之策,裴书白双臂法相将生不欢高高举起,再猛地朝地面砸去,生不欢后背着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裴书白仍旧不想收手,再一次将生不欢举高摔下,如此三番便把生不欢摔得眼冒金星,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生不欢倒真是个狠人,即便是被打得这般惨,还是不住的辱骂裴书白。 辜晓见生不欢命悬一线,下意识的想站起身来出手,古今笑拉住辜晓,对着她摇了摇头,辜晓只得继续扶住古今笑,嘴上却道:“公孙忆!你再让你徒儿这么打下去,他会走火入魔的!” 公孙忆岂能不知,此时自己的徒儿显然是打红了眼,情急之下连忙开口道:“书白住手!留他一口气,我有话要问他!” 裴书白哪里听得进去,那闭上的一只眼睛已经有了睁开的迹象,若是让他双目全开,恐怕便会之前在忘川河边那样彻底失心疯,忽然一道红光出现在裴书白面前,将裴书白一把抱住,赤色真气瞬间将裴书白包裹其中,裴书白只觉一股暖意袭来,胸中恨意顿时少了不少,只听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书白!你还有师父,还有道长,还有晴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不要被这仇恨带偏,若是走火入魔,那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马兄弟也白死了!四刹门别的仇你还怎么报!” 裴书白闻言一怔,眼中红色消退了一些,身后法相也消散不见,再一瞧眼前人哪里是什么生不欢,不正是胖乎乎的赤云道人吗?此时赤云道人正一脸关切的瞧着自己,裴书白满是仇恨的内心便多了一些温情,也立马觉察到自己差点被狂暴之血操控,于是晃了晃脑袋:“道长,我明白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百战狂刀 连番摔打,生不欢已是遍体鳞伤,心中更是又惊又怒,这裴家小鬼为何会这般厉害,到底中了哪门子邪?竟连钟家的不动明王咒都能使得炉火纯青,又暗道自己太过托大,还把他瞧做那个跪在地上哭喊不止的娃娃。好在来了个胖道士,若非此人自己绝对要命丧当场。 生不欢脑中飞转,一边想一边探查自己的伤势,发觉自己右边身子有些发麻,想来是那明王法相扼的劲道太大,又摔打太多所致,好在这些并不算是致命伤,无非是疼痛罢了。又略觉奇怪,那最当先和自己交手的老太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此人到底是谁? 裴书白在赤云道人的劝阻下,好不容易收了手,公孙忆见状也上前道:“书白,那苏红木也在此间,你还是稍稍退下一些。” 裴书白瞧了一眼苏红木,只见那红衣女子负手而立,站的挺远,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俨然就是来看热闹的,裴书白深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而她盯着的恰恰又是自己体内的惊蝉珠,若是放在平时,裴书白断然不敢忤逆师父,但眼前站的人,正是自己脑海中杀了无数遍的仇人生不欢,又怎能按捺心中怒火? 古今笑瞧见二人暂且罢手,又对辜晓说道:“辜晓,我的命是你救的,到现在我算是多活了五十多年,五十多年了,也活够本了,我是眼睁睁瞧着你一步一步越陷越深,那六道生性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你竟然妄图复活他们,来窥探他们的邪功,我性子软弱,瞧见你误入歧途,却不能阻止你,你知道我有多纠结吗?如今你大错酿成,给世间带来多大的祸端?好在天不亡我,三大家的后人皆在此处,又有藏歌门和雪仙阁的弟子,五绝后人齐聚此地,我想这也不完全是巧合吧,但敌强我弱,咱两界城若是这个时候还优柔寡断摇摆不定,那就彻底没了胜算。” 古今笑说话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气喘,辜晓抱着古今笑,想要打断她,无奈古今笑还在坚持往下说,只好让古今笑说完。 “你我姐妹,皆是苦命之人,又有诸多相近,当年我很敬佩你,敢叹命运不公,那股子由我不由天的劲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也正是你这种性格,才有了咱两界城,不过世事无常,从你想要把钟不悔复活开始,咱们便走了歪路,我无数次想提醒你,可你根本不听,和四刹门结盟本就是引火上身,可你偏要如此,我知道,你是想忍辱负重,你要接近他们了解他们,才能知晓他们的弱点,从而达到复仇的目的,可是咱们把四刹门想的太简单了,他们知道的,可能远远比咱们知道的要多的多,如今不仅没有达到你的目的,反而被四刹门所利用,老头子为何不派别人过来,偏偏安排一个生不欢?这就是为了对付你的。”古今笑越说情绪越激动,辜晓知道古今笑快要油尽灯枯,只好眼中含泪,让她继续说下去。 古今笑艰难的抬起手来,擦了擦辜晓的眼角:“生不欢是你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可是也正如你所说,你留了个祸害为祸人间,可这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找一个万恶之源,可能就是这天下不太平,才有了盛一刀这样的恶类,如今正道势微,邪魔当道,咱们可不能再错下去,眼下五绝后人皆在此处,可是,他们现在的武功远远比不过他们的先辈,咱们若是还摇摆不定,那就彻底断送了武林前途,这也是为何我愿意放他们进内城的原因,武林恩怨深仇大恨,这些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生不欢认为你抛夫弃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坏人,可事实上你这一生,又可曾开心过一天?生不欢要找你报仇,自然是心中对你的恨意已经如万仞高山,已经消除不掉,可你又该找谁报仇?我又该找谁呢?” 辜晓眼泪止不住,哀声道:“当年我要去灭了马帮上下,你百般阻拦,我当年就是想替你报仇替你出一口恶气啊!” 古今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找我报仇,我的后人要找你报仇,子子孙孙无穷溃也,一个仇恨种下去,可能几代人都要活在这个阴影之中,马帮杀了我爹娘,我自然是恨他们,可我爹娘把我卖掉的那一刻,可曾想过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事到如今我早就不恨马帮,若是听了你的找他们报仇,将他们杀掉,那他们的后人这一辈子都会不停的想找我们复仇,眼下裴书白不正在这个循环里跳不出来吗?” 辜晓道:“那就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就不会你说的这个循环了!” 古今笑看了一眼裴书白,苦笑一声:“你还是不懂我,算了都这么过了一辈子了,只谈今生你我二人皆为女儿身,若是有来生,咱俩就按照约定,三亩田地避世而生吧,不说了我乏了,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辜晓将古今笑紧紧抱在怀中,古今笑最后又轻轻说了一句:“生不欢,你下不去手,就让裴书白报仇吧,你不要再出手阻拦了。”说完又轻轻抬了抬手,想要再去帮辜晓擦一下眼泪,不过终是抬到一半,便垂了下去。 辜晓心中明白,自己能撑到今天,若不是古今笑,自己恐怕早就被仇恨所淹没,也断然坚持不到今天,眼瞧着古今笑死去,辜晓心如刀绞,往事如烟瞬间涌上心头,古今笑秉性善良,即便是到了暮年,仍旧一颗善心,可恰恰是这样的一个好人,老天爷竟然让她不得善终,越想越气,辜晓完全把古今笑的话抛在脑后,其实古今笑不止一次的阻止过辜晓,可辜晓没有一次将古今笑的话听进心里,即便是这临终遗言,辜晓仍旧将古今笑的死怪罪到周围之人身上。 辜晓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瞧着众人,体内狂暴之血汹涌流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生不欢也听到古今笑的话,这才知道古今笑并不是辜晓,而那个一直自己瞧不懂的老太婆,才是自己的娘亲,于是咬牙道:“贼老太婆,你背叛我爹,又对我不管不顾,为了找你我和我爹不惜长途跋涉,就为了到忘川瞧你一眼,不料中了你的奸计,害的我爹克死他乡,原以为那贼婆子死了,可没曾想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这个仇今儿个我一定要报!” 公孙忆暗道不妙,眼下情势已经彻底混乱,如今苏红木还未出手,这边就打的不可开交,辜晓显然一副根本不计后果的模样,若是让辜晓发了狂,那就正中老头子下怀,本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老头子使了什么法子,让他自己成了作壁上观之人,公孙忆脑中飞转,好几个方法想出来又被自己否掉,因为只要辜晓发了狂动起了手,自己这边既要防着辜晓出手伤人,又要制住生不欢,还得盯着苏红木,不让她靠近裴书白,如此一来自己这边绝对应接不暇。 不过辜晓哪里给公孙忆思考时间,已然对着最近处的生不欢动手。 饶是生不欢不爱动脑,也瞧出场面局势十分微妙,自己要找辜晓报父仇,裴书白要找自己报仇,若是自己和辜晓动起手来,就便宜了裴书白,所以即便辜晓攻来,以生不欢此前的秉性,那绝对是迎头而上,不过眼下情势大不相同,生不欢竟然一番常态,闪身躲开。 辜晓一扑不中,更是怒气升腾,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已然出现了四拳之姿,生不欢哪敢托大,倒拽着玄铁重剪掉头就跑,辜晓口中大喝:“逆子受死!”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掠至生不欢身前,一拳推出还未近身,生不欢便觉气血不畅,便知这一拳气劲之强以至如斯,生不欢想要躲闪,无奈此时腰间又是剧痛,想要提起纵步已是不能,只得两手一拧,将玄铁重剪一分为二,化作两柄长刀,对着辜晓来拳猛然劈落。 那玄铁重剪本是盛一刀的兵刃,是病公子拜入四刹门时,送给盛一刀的礼物,盛一刀死后,这柄玄铁重剪自然是归落在生不欢的手中,生不欢也不止一次问过病公子到底从哪弄来的这兵刃,病公子都是笑而不语,并不告诉生不欢。不过生不欢除了不知道这剪刀的来历,其他的作用自然是十分清楚,那双刃连接之处有个机括,可将这剪刀化作两柄长刀,如此一来便会更加灵动。眼瞧着自己躲闪不了,便想着硬拼一招,对着辜晓的来拳劈下。 那玄铁重剪不知混合了什么材质坚硬无比,抵上辜晓法相拳风也未见颓势,生不欢口中哇哇怪叫,手上已是使出了全力,辜晓眼睛赤红,全然不顾生不欢生死,那忘川断流拳本事钟不怨所创,交给兄长钟不悔之后,钟不悔又教给辜晓,辜晓使出来时,虽无钟家兄弟那般刚猛,速度却是见长,一拳遭挡又是一拳,眨眼之间四拳法相便打出几百拳。 生不欢双刀狂舞,刀光将周身悉数裹住,俨然一副水泼不进的态势,竟将辜晓身后法相的攻势全然挡下,不过再看二人状态,辜晓披头散发,杀意凛然,生不欢却已是气喘吁吁,一柄长刀抵着地面,堪堪不让自己摔倒,脑中飞转,事到如今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了,传言我生不欢三绝一绝销骨掌、二绝玄铁重剪、三绝轻功独步,都道是玄铁重剪乃是天下至宝,殊不知这刀法才是冠绝于世的关键所在。 于是生不欢一声长啸,将体内真气灌注双刀,刀身仿佛瞬间长了一倍,生不欢咬牙说道:“让你们瞧瞧我这百战狂刀如何?” 苏红木见状,也稍稍瞪大了眼睛,继而咯咯笑了起来,那一头站在人群之后的熬桀也暗暗惊奇,这苏红木和熬桀都瞧出端倪,这哪里是什么刀法?光看这起手势,便知这百战狂刀刀法是百战狂的武功,当年百战狂剑术独步天下,那一手百战傲剑诀乃是剑术的巅峰所在,既然百战狂找了盛一刀当随从,这生不欢又是盛一刀的儿子,将这剑术传下去自然也不稀奇。不过历来使刀者讲究一个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刚劲有力,好似那公孙家的神锋四式,即便是小神锋这种短匕,也是脱胎于刀法,以劈砍为主,佐以挂、削、撩、斩四种,继而再往变招延伸。反观剑术,则更为轻快敏捷、潇洒飘逸且灵活多变。剑法主要是刺、劈、挂、挑、点,二者虽都为近身兵刃,但也是大不相同,将百战狂的剑术化作刀法,苏红木和熬桀也有些好奇,这生不欢到底能将这百战傲剑诀的威力发挥到几层? 公孙忆眉头紧蹙,这生不欢竟然留了这一手,便悄悄对裴书白道:“接下来生不欢的招式你要瞧仔细了,你爷爷的游龙剑法八成就是摆在他的双刀之下,若要报仇,他的一招一式你都要记在心中。” 裴书白听完心头一紧,当时爷爷为了救自己,将断龙石垂下,裴书白只知爷爷一人独战二刹最后身死,却不知那密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到师父刻意提醒,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生不欢任何一招。 一时间场中所有人都盯紧了生不欢,只见他双手两侧平抬,双刀横举,双足一点,身子便旋转起来,口中道:“一刀——追风赶月!” 说完众人眼前一花,生不欢身子飞速旋转,双刀也跟着转了起来,瞬间生不欢转成纺锥模样,周遭刀光四射,朝着辜晓卷来。 辜晓背后法相四拳齐出,张开大手想要握住那大纺锥,就在真气手臂靠近生不欢的瞬间,刀光大涨,竟将辜晓法相手臂瞬间削断,不等辜晓反应,那纺锥便围着辜晓转了起来,本来是辜晓法相将生不欢身形笼罩,如此一来,反倒是辜晓被刀光罩住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同归于尽 生不欢这一招追风赶月,刀光飞速旋转,速度之快肉眼难辨,好似银屏泄地,宛如银梭飞旋,直让辜晓连番后退却不知眼睛该瞧向哪里?背后法相也被刀光削中,完全成不了形状。 生不欢边转边道:“贼婆子,今日定叫你尝一尝我盛家刀法的厉害!你给的苦楚,今儿我就要成百倍成千倍的奉还给你!” 辜晓眼前一花,那银梭边压至身前,辜晓不敢托大,双足点地疾急后掠,饶是如此,那刀光仍是将辜晓衣袖尽数划破,辜晓小臂顿时鲜血渗出,场中无不惊讶,不管辜晓到底是正是邪,自私与否,那一身不动明王咒已经登峰造极,即便如此还被这生不欢攻破,不仅削去明王法相,连胳膊也被划伤,若是辜晓闪躲不及,这会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生不欢仍旧攻势不减,口中念道:“一刀——死狂!”话音未落,生不欢终于是停止转动,那双刃一为正握一为反握,猱身而上又攻向辜晓。 辜晓只得将不动真气凝聚双臂,见生不欢一刀兜头斩下,只得抬臂格挡,这一斩势如千钧,辜晓只觉一股巨力压下,宛如巨石盖顶,竟有些站立不稳,登时被压的单膝着地,生不欢哪里给辜晓反应,另一柄长刀自下而上撩向辜晓小腹,辜晓就地一滚,躲过一击,不料生不欢双刀交错之时,乓的一声又合并成重剪,对着地上的辜晓拦腰铰去,那重剪双刃大开,寒光森森犹如巨兽獠牙,眼见那玄铁重剪就要卡住辜晓腰身,辜晓临危不乱,变手为掌,电光石火之间,十指扣入地面,奋力一拉,身子贴地而行钻过玄铁重剪双刃,擦鬓角而过,耳畔咔嚓一声,堪堪铰掉辜晓头顶发束玉簪,不待辜晓起身,生不欢掉转身形,那玄铁重剪又分作双刃,朝着地上的辜晓捅去。 辜晓双手撑地,借力反弹,身子一跃而起,却见那双刀刚戳入地,生不欢双手一晃,那双刃便立马上扬,至撩起一片沙尘,那黄沙之中寒光陡出,直追跃起的辜晓,险境环生辜晓却仍旧想着躲闪,仗着武艺精湛,电光石火之间,将真气运在双脚,朝着刀尖一踏,借力再度跃起,生不欢落地直追。 生不欢双刀舞动,正反交替一招接着一招,眨眼之间砍削撩划竟攻出数十招,辜晓披头散发,大汗淋漓,战到最后,竟有些手忙脚乱。 吴昊暗暗说道:“看来胜负已定,辜晓应该是输了。”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一起摇了摇头:“现在下此定论还为时尚早,生不欢这一味猛攻,辜晓只是躲闪,未曾出过一招半式,若非她心存不忍那便是在以守待攻,等她瞧出生不欢破绽,那时才能定胜负。” 站在一旁的熬桀瞧了半天,此时将目光移向苏红木,恰好苏红木也正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这生不欢的百战狂刀已将龙源使百战狂的百战傲剑诀之精髓,学了个十之八九,这一招追风赶月,一招死狂,不正是百战狂剑法中的衍生技?虽然少了灵动,但又多了些刚猛无惧,此消彼长威力丝毫未减。 裴书白死死盯着场中生不欢,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生怕漏掉生不欢的一招半式。 两界城内城守卫远远瞧着,都替辜晓捏一把汗,在他们心里,古今笑身故,自然是这孟婆挑起大梁,瞧着孟婆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不少人已经开始有了逃跑的念头。 生不欢终于停下攻势,连番出招也有些脱力,站在那里喘气,独目圆瞪,挑起刀尖指着辜晓:“贼婆子,你还能抗住我几招?” 辜晓没有答话,双眼死死盯着生不欢,胸口剧烈起伏,一副站立不住的模样。 生不欢咳了一声,咬着后槽牙道:“我这刀法还有百招,瞧你这模样,也没必要再用刀了,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死的这般轻松,不听你痛苦哀嚎,难消我心头之怨!” 说完生不欢将双刃一合,顺手别在背后,继而朝着辜晓慢慢走去,待到近前,生不欢一手抓住辜晓左手,另一只手三指一捏,将辜晓左手小指捏的粉碎,再看生不欢,竟是一脸兴奋,满怀希望听到辜晓的惨叫。然而辜晓纹丝不动,丝毫没有痛苦神情。 这一捏众人瞧的真切,裴书白更是怒气陡升,这一招分明就是生不欢的销骨功,自己的爹爹就是中了这招,不住痛苦哀嚎直至死去,而生不欢当时竟一脸享受,传言生不欢之所以叫生不欢,是他在杀人之时,要极尽折磨之能,让对方生不如死,后悔活在世上。可裴书白又隐隐奇怪,辜晓为何吭都不吭一声?就在裴书白诧异之时,辜晓反手一扣,将生不欢手腕反握,生不欢暗道不妙,终是应变不及。 只听辜晓说道:“儿啊,你的命是娘给的,今儿个娘就把他收回去,你放心你走之后娘陪着你,路上你也不孤单。”说完身后法相乍现,四拳齐出,打向生不欢胸膛,生不欢手腕被扣,哪里还能脱身,又苦于玄铁重剪负在背后,这时已然来不及取出,慌乱之中只得奋起一掌,想要和法相硬拼。 辜晓眼中带泪,法相四拳何等威力自己十分清楚,如此近的距离打中生不欢,绝对可以要了生不欢的性命,此番出手,辜晓已经不再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待生不欢死后,自己便自尽,此生活的太辛苦,不想再煎熬下去。 就在辜晓不动明王法相锤向生不欢之时,苏红木终于出手,谁也没瞧见苏红木是如何近前,只觉火光一闪,生不欢便被苏红木拽向一边,再瞧辜晓法相,竟然着起大火,辜晓脸上大惊,这明王法相乃是自己周身不动真气凝结所致,无形无实为何会着起火来?无奈之下,辜晓只得撤去法相之姿。 熬桀见辜晓出手也紧张起来,朗声道:“人家娘俩恩怨干你何事?横插一手你是闲的吗?” 苏红木咯咯笑道:“熬桀哥哥教训的是,妹妹瞧见这法相真气,实在是技痒难当,满脑子都是当年和七星子摇光交手之时的印象,就想着和她碰上一碰,找找当年的感觉,妹妹可不想管这档子事。” 熬桀哼了一声:“说不管不也出手了?你这一手龙照可一点儿都没退步!” 苏红木把玩手心中的火焰,歪着头瞧着熬桀:“那可不能退步?谁像哥哥似的,讨了个姑娘做肉身,连本门功夫都不惜的要了,光凭这一点,妹妹可就比不过。” 二圣兀自斗嘴,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暗暗心惊,二人心中诧异不亚于辜晓,是何等功法竟能烧毁真气?熬桀瞧见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皱紧眉头,知道二人心中疑虑,便出言解释道:“这龙照乃是龙火使苏红木的看家本事,烈火真气已经修炼至最高的境界,以真气化出的火焰已非寻常火焰可比,这火焰再不是常物,而是南明离火,此火乃是凤凰重生之焰,可焚尽世间万物,只要能瞧见的地方,苏红木都有法子烧掉它。” 苏红木面色潮红,故作娇羞:“哥哥把人家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哪里有你说的这般邪门,无非是这些东西不禁烧罢了。” 生不欢死里逃生却无半点感激之词,站在一旁对苏红木怒道:“老子的事哪里需要你这妖女帮忙?那贼婆子已是必死,你这般将我拉开,又怎能算我以己之力报得父仇?” 苏红木不怒反笑:“咯咯咯,说的是,说的是,反正人家也讲了,等你死了她在自杀,也算得以己之力报得父仇,如此说来,是我这个妖女的不是,我在这跟你赔礼了。” 生不欢也没料到苏红木会顺着自己的话说,其实生不欢又怎么会不明白,若是方才自己和辜晓真的硬碰硬接上了招,如此近的距离自己不死也残,苏红木强行出手说白了那是在救自己,不过生不欢就是这般暴躁脾气,即便是拼招死了,也不需要苏红木插手自己的恩怨。 不过生不欢也算是明白过来,那辜晓一路躲闪其实并不是处在下风,而是想要找准机会和自己同归于尽,这般打法自己从未见过,只要被对方贴身,那就是九死一生,于是生不欢也不再想着让辜晓受尽苦楚之后再死,毕竟折磨对方虽然是自己最大的愿望,但此时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生不欢思索再三终于开口道:“贼婆子,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可我还没有活够,接下来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 辜晓只觉后背滚烫,想要再次使出不动明王法相,却已是万难,当辜晓将真气游走在后背之时,便是一股灼烧之感,想来是那苏红木南明离火的作用,竟将自己真气封在体内,接下来再比拼,自己便使不出不动明王法相了。 更让辜晓忧心的是,生不欢这番话显然是瞧出自己的想法,因为自己不想让生不欢受苦,只想着将他一击毙命,省得受罪,可生不欢显然是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一时间辜晓没了计策,更没了打下去的欲望。瞧着生不欢又将玄铁重剪一分为二,辜晓干脆双手一垂,对着生不欢微微一笑:“儿啊,你可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生不欢啐了一口:“死到临头还在混淆视听,当年发生的事我爹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贼妇!亏得我爹这辈子都没再娶,还想着跟你破镜重圆,谁知道你竟然私通钟不悔,让我爹面上无光,让我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我恨不能生吃汝肉!有何颜面问我当年?” 辜晓眼泪直流,不住摇头:“生不欢,当年发生的事,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你真相吗?你可曾见过你外公外婆?你可曾见过你娘舅?这些你就没有半点奇怪过?你只说你娘是水性杨花的贼妇,你可知你那无比尊敬的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是一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生不欢冷哼一声:“胡说八道!杀人不眨眼,那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奸淫掳掠只怪对方实力不济,在十方山,在四刹门,乃至整个武林,你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弱!你就只配受虐!我未曾见过什么外公娘舅,想来也是和你一样该死,我犯不着去打听他们的下落!” 生不欢说完便要作势攻向辜晓,谁料刚向前走了一步,面前一道火光拦住去路,耳中传来苏红木的声音:“哎呀呀,你也别着急忙慌,总要让你娘把话说完,她这故事可算是精彩,我是听过了,你好歹也听一听,不然我也不尽兴!” 生不欢恶狠狠地盯了苏红木一眼,口中骂道:“妖女,你来就是看热闹的吗,你这个.....”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火光,朝着生不欢的嘴飞去,生不欢躲闪不及,嘴上便挨了这么一下,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传遍全身,后面的话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苏红木吹熄指尖火焰,媚声说道:“我睡了这么多年,总要瞧点有意思的,儿子杀娘这样的戏码就是放在当年,那也不多见,有这等好戏被我赶上了,怎么能不好好瞧瞧?再说了,你说要报仇,你总不能报的不明不白,你光是听你爹说,你也没听你娘说过什么是不是?反正说到最后你都是要杀她,倒不如听一听她会说什么?” 生不欢心知苏红木武功实在远远高于自己,且苏红木话中深意,摆明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下自己再想动手,恐怕苏红木都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一时间生不欢心中杀意大涨,恨不能将苏红木铰成肉泥而后快,可嘴上火辣辣的痛感传遍全身,又像是在提醒自己,若要逆着苏红木的意思,强行动手,说不定自己就要先死在苏红木手中。 思索再三,生不欢支吾道:“贼婆子,你要说什么快点说!” 第两百三十六章 忘川往事 忘川钟家当年发生的事,在场的人除了生不欢不知道以外,其他人已经听古今笑和辜晓说过,此番辜晓再次提及,众人只是瞧向生不欢,瞧他听完会作何打算。 辜晓言道:“当年我辜家上下全被盛一刀杀尽,可怜我那弟弟年幼,就这么死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活在世上,不过活着比起死了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在那十方山受尽欺凌,十个月之后你们哥俩降生,我想着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没了希望,但总不能让你们哥俩再受荼毒,所以生你们的那天,我和稳婆带着你们哥俩逃出了十方山,不料被盛一刀察觉,派人前来追杀,那名手下也算是还有些善心,把你抱回去之后,就放了我和你弟弟,咱们娘俩自此再难见一面。” 生不欢冷哼一声:“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在颠倒黑白!我爹说你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十方山,我爹对你无比疼爱,却始终是一厢情愿,终于一天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十方山,连亲生儿子都撇下,你既然说想见我,为何这么多年你不曾出现过一次?相比我爹天天带着我,你这个所谓的娘亲,又在哪里风流快活?” 辜晓眼泪直流,摇头不止:“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哪里能不想你,只是我不敢再回十方山,若是被你爹瞧见,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终归还是怕死,说什么心心念念,那我问你,我爹的死你又作何解释?”生不欢恶狠狠地问道。 辜晓闻言一愣,当年盛一刀带人潜入忘川,要挟自己交出钟家极乐图残图,自己阴差阳错做了对不住钟家的事,还得钟不悔走火入魔,裴无极这才不得不杀掉钟不悔,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盛一刀,可为何生不欢却将盛一刀的死归结在自己头上,辜晓想不通,因为自己被逼跳入忘川河之后发生的事,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过了这么多年,辜晓一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生不欢一把掳去眼罩,一道自上而下的剑痕漏了出来,那只瞎眼十分恐怖,皮肉皆是外翻,一颗眼球暗淡无光:“你好好瞧瞧,这就是裴无极干的好事,若不是他暗中偷袭,我爹怎会死?我这只眼睛,又怎么会瞎?” 场中之人无不惊讶,裴书白更是心跳加速,那一夜生死二刹闯入裴家,生不欢便是叫嚷着要着裴无极报仇,裴书白知道生不欢的眼睛是爷爷刺瞎的,但哪里知道细节?这生不欢竟然提及此事,裴书白哪里会不上心? 生不欢接言道:“那天爹爹将你们围住,便是要找你讨个说法,可你宁可选择跳河,也不愿和我爹多说一句,可怜我爹顺着河水一路找你,没曾想没找到你,却遇见了裴无极那个老贼,要说你也挺有本事,钟家裴家当家的全围着你转悠,说你水性杨花你也不承认,还真是人尽可夫!那裴无极可是你的姘头?不然怎会如此卖力?” 辜晓满脸错愕,被自己儿子这般诋毁,而且说得这般下作,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能受得了这个,更何况辜晓自己才是受苦的那个,一时间辜晓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 裴书白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公孙忆在一旁拉住他,恐怕早已跳入场中,和生不欢拼斗起来。 生不欢又道:“那裴无极老贼剑法果然狠辣,冷不丁杀入人群,那些个弟子如何抵挡得住?而且那老贼太不磊落,上来二话不说就杀人,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爹为了救我,和他打了数百招,无奈那老贼剑术实在太高,我爹抵挡不住,被他划了脖子,我若不是跑的快,恐怕也要死在他剑下,饶是如此,我这一只眼睛也被他给废了,起初我还想不通,若不是你和他有染,那裴家老贼如何会这般卖力!” 辜晓这才彻底明白,当年为何自己醒来之时,盛一刀这些人已经没了踪影,原来自己被水流冲走,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是从钟家刚走不久的裴无极撞见了盛一刀这些人,裴无极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当年裴无极之所以会出手,跟钟家无关,但凡是武林正道遇见他们,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正是裴无极出手,才让生不欢更加痛恨辜晓,认为是辜晓让裴无极半道儿截杀盛一刀,想通此节,辜晓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么多年生不欢都活在仇恨之中,岂能是自己只言片语就能改变的。 一念至此,辜晓低头瞧了瞧古今笑,见古今笑再也无法对自己说话,这才回想起这后半生真正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可能只有古今笑一个人了,然而自己天天活在愧疚之中,忽略了这个对自己最好的人,眼下古今笑已经先行一步,自己哪里还有再活下去的念想,之后又看向了裴书白,瞧见裴书白一脸怒气,便自言道:“恩恩怨怨纠缠不休,你杀了我我杀了你又能怎样?被仇恨挟裹的心注定是悲剧,可怜你这裴家小鬼,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想通。罢了罢了,我辜晓一辈子错事做的太多,临死之前我算是做件好事吧。裴家小鬼,我来和这生不欢决一死战,消耗他的经历,杀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辜晓一跃而起,将周身真气悉数外放,也不顾背后灼热,一口气开出六拳法相,本尊也被真气包裹浮在半空,法相威严怒目圆睁,六拳之姿让场中之人无不骇然,即便是当年巅峰之时的钟不悔,也只是能开出六拳,钟不怨穷极一生都在钻研武学,也仅仅是四拳之姿,这辜晓竟然真气爆发,直接冲破四拳禁锢,到了六拳的境地。 苏红木掩面笑道:“越来越好看了,打吧打吧,我倒要瞧瞧,现如今武林中所谓的高手是个什么层次?” 生不欢只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排山蹈海之势铺面而来,这真气压迫之强从未有过,生不欢不敢托大,知道这辜晓是真的打算使出全力,当即抽出玄铁重剪,将重剪一分为二,紧握双刀交错胸前。 辜晓长啸一声,六拳法相凌空跃下,连下半身也有了轮廓,无论是钟不悔钟不怨,使出不动明王法相之时,皆是半身相,如今辜晓六拳法相竟有了全身相,只见那法相凌空一脚,对着生不欢就是一脚,生不欢哪敢硬接,刚想闪躲却发觉周身自己能腾挪到的地方,全然在这一脚的范围之内,只得选择硬拼。 生不欢大喝一声,将双刀贴近胸门,护住自己要害,担心自己双臂抵挡不住,又将真气悉数运在双臂,那一脚踏来,生不欢被真气压得喘不过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双刀更是拿捏不稳,法相那一脚冲势不减,一副不将生不欢踏成肉泥誓不罢休的模样。 众人无不心惊,仅仅是这一脚,就把四刹之一的生不欢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这辜晓的不动明王咒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辜晓不管不顾,操控法相又是一脚,生不欢刚感受到手上一轻,还当辜晓那一脚气力已尽,刚想退开,另一脚又至,生不欢再也抵挡不住,被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中,生不欢胸前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踉踉跄跄退了十余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辜晓不给生不欢喘息之机,六拳法相踏空追来,生不欢眼角抽搐,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身上那股子狠劲登时上头,瞧见辜晓攻来,大骂道:“贼婆子果然心狠手辣,今儿个就跟你拼了!” 说完又是一声暴喝,将周身罩袍悉数震碎,双刀狂舞使出了百战狂刀刀法。 苏红木也暗暗心惊,这辜晓使出的不动明王咒,虽不如当年七星子摇光使出来那般精妙,但光凭这势头,就已经十分惊人,熬桀也低声跟公孙忆等人说道:“这辜晓才算是当世用不动明王咒用的最厉害的一个。” 赤云道人眉头紧蹙:“宁丫头,哦,不熬桀前辈,当年你说见到一个道童模样的人进过地宫,那你可曾瞧见他从地宫之中带走什么事物?”事到如今,赤云道人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动真气和这不动明王咒同根同源,一个攻势磅礴,一个守势岿然,于是便将心中疑问说了出口。 可熬桀却摇了摇头:“当年瞧见道童进了地宫,本想夺舍占了他的身子,可那机灵鬼根本没往六道这边走,至于有没有取走什么东西,我也没瞧见。不过这辜晓还真是厉害,比那钟不怨都要强上几分,只不过你们瞧见没有,她已经将体内真气悉数散出,俨然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正如熬桀所说,辜晓强行催动体内狂暴之血,又把周身真气悉数放出,才达到六拳法相的境地,想得便是数招之内将生不欢解决,可那生不欢如今也是这般打法,苏红木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还说不是亲娘俩,连打法都是这般想通,都是不要命的人。” 辜晓和生不欢已经无心顾及他人,一个操控法相不住攻来,一个使出百战狂刀拼命削砍真气,二者在场中僵持,就看谁先坚持不住,生不欢这边刀光四散,如水银泻地,将自己的身躯裹在当中,不让半点真气透进来,辜晓六拳法相拳脚如雨,不住向生不欢砸去,一时间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苏红木眼光何等毒辣,瞧出生不欢已成颓势,虽然那辜晓注定是个死,但这般打法还是能在自己死之前将生不欢杀掉,苏红木对于生不欢的生死自然是毫不在乎,可毕竟自己和老头子约定,要拿回裴书白体内的混沌舍利,这时候若是让生不欢死了,恐怕对自己不利,于是红袖之中手指一弹,一道南明离火不偏不倚攻向辜晓肉身。 熬桀一眼瞧出苏红木出手,下意识的催动真气,手心中便多出一道冰刃,对着苏红木扔出的火焰飞去,不过顾宁真气实在不济,虽然那冰刃赶在南明离火飞近辜晓之前便拦头撞上,可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冰刃瞬间变成一股白气,消散殆尽。 熬桀一出手,公孙忆裴书白赤云道人和吴昊也同时瞧见,虽然是同时瞧见,但反应也有快有慢,公孙忆一击无锋剑气甩手而出,紧接着裴书白一记聚锋式也向那道火光斩去,倒把公孙忆瞧得一惊,自己的无锋剑气破指而出自然不是难事,但是神锋四式之中聚锋式本需要一段时间提纯真气,可裴书白竟然抬手就是这招,仅凭这一点便已胜过自己。 赤云道人没有远攻之技,只好出言喊道:“孟婆小心!” 吴昊也将竹笛放在唇边,准备凝出音团,若是辜晓中招,自己也可将她救下来。 两道无锋剑气一快一慢,一道粗一道细,全是对着半空中的南明离火,熬桀使出的冰刃刚化作一道白气,后手两道无锋剑气便打中那南明离火,不过那火实在厉害,将两道剑气悉数撞破,也仅仅是势头稍缓。 等辜晓侧头来看之时,火光已至腰间,辜晓心知这火十分邪门,连真气也能烧毁,凌空扭动法相身形,继而六拳互抱以此抵挡那火光,只听轰的一声,那一点点火光瞬间燃起熊熊火焰,六拳法相登时被烧毁了四拳。 辜晓瞧着火焰在自己不动明王法相身上不住蔓延,便将心一横,即便是烧成焦炭,也要在此之前,将生不欢彻底废掉,剩下的便交给裴家小鬼。 打定主意的辜晓再也不管身上火焰,用法相仅剩的双拳,砸向生不欢,生不欢已是强弩之末,拿双刀的手抬起来都是万难,眼瞧着辜晓身后法相双拳已至,哪里还有气力闪躲,生不欢哇哇怪叫,一只眼竟第一次有了恐惧之色,可谁料辜晓法相双拳就要打在生不欢面门之时,那火焰刚好将真气彻底燃尽,如此一来便成了辜晓一人冲上前去,给了生不欢一拳,这一拳打在生不欢脸上哪里有半点用处? 第两百三十七章 其言也善 众人无不惊讶,原以为辜晓舍命一般的打法,绝对可以将生不欢击溃,不顾苏红木的南明离火,奋身冲向生不欢的这一刹那,也让人觉得胜负已分,可偏偏在这时辜晓身后不动明王法相真气被苏红木的南明离火烧的一干二净,此番上前就好似送命一般。 果然那生不欢发觉脸上虽然挨了一拳,但不疼不痒哪里比得了先前那般巨力?再去瞧辜晓,也是一脸愕然,生不欢瞅准机会,奋力抬起双臂,双刀一错,便要斩断辜晓脖子。 辜晓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闪躲,一副引颈就戮模样,电光石火之间,半空之中忽然一股磅礴真气袭来,罩着生不欢脑袋就砸,生不欢抬头一瞧,竟又是一具不动明王法相,使出法相的正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入场便强攻生不欢,生不欢连番战斗,早已精疲力竭,虽发觉面前这男子的不动明王咒远不如辜晓使的这般威力,但以眼下自己的状态,对付起来仍感吃力。 辜晓被那男子救下,怔怔地瞧着眼前之人,这男子正是和自己在密林木屋时交手之人,一时间辜晓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公孙忆已然告诉自己,当时和自己交手的钟家弟子,正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生不欢的孪生兄弟钟天惊。 不等辜晓迟疑,耳中传来人声:“老姐姐,你可让我寻得好苦!” 辜晓身子一震,赶紧回头去瞧,内城台阶之上,走出两人,一个年老的妇人,跟着一个矮个子壮汉,辜晓声音发颤:“你。。。你是。。。你是许娥?”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 许娥摇了摇头:“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说完低头对身旁的石头说道:“石头,这是你主母,你还记得吗?” 石头点了点头:“娘,我记得她,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辜晓主母的样子,儿子还是有些印象。”说完之后,石头便跟辜晓打了个招呼。 公孙忆瞧见石头一行出现,大惊失色立马问道:“石头兄弟,你们过来那晴儿呢?” 石头回答道:“公孙先生放心,那阿乐看着晴儿,晴儿已经不疼了,兴许已经睡下了。” 公孙忆仍不放心但没有再问。 辜晓瞧着石头,果然如公孙忆所说,石头个子很矮,想来也是中了盛一刀的销骨功所致,一股愧疚之情又泛上心头。 许娥道:“老姐姐,你为何这么糊涂?整个忘川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实在是想不通!”许娥有些着急,质问起辜晓。 辜晓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被许娥问的急了,便道:“我做的有错吗?你们一个二个都在埋怨我!我就是想弥补我当年的错误,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为何你们一个二个都在责怪于我!对于钟家,你们又做了什么?许娥!当年钟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会躲在我身后,这么多年,你可曾为钟家做过一件事!你们不做事,反倒在这质问一个做了事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许娥也有些激动,加快了语速:“老姐姐!你还在执迷不悟!你怎知当年我没有找你?石头和山破受了伤,我背着两个孩子沿着忘川河一路寻你,可哪里有你的踪影?我们孤儿寡母失了依靠,又该怎么做活?你说你为钟家做了事,可你想想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忘川百姓有什么错?被你抓了壮丁!忘川老人有什么错?要被你活活封在碧落山!你说是为弥补你的错误,才建了这两界城,但你可曾想过,不悔他宅心仁厚,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你做了这些,他又会作何想法?他日你和他见面,又该怎么跟他说!你是个苦命的人,可苦命不是你报复世间的理由,天底下苦命的人多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那人间岂不是变作了炼狱!” 辜晓不住摇头:“住口!不要再说了!你若是经历过我的经历,还能坦然自若,那我便信你,你这辈子没有遭遇过我的遭遇,就在这里说教,你还不配!” 许娥也怒道:“狡辩!你这就是狡辩!就是为了你内心中那一丝不平,说是为了钟家,其实就是让自己活的不那么愧疚,盯着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久久放不下,不是说明你有多爱不悔,而是你觉得不悔的死跟你有莫大的关联,每每想到此处,你夜不能寐,你可曾想过,你所谓的弥补自己的过错,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一些?说穿了还是为了自己!” 辜晓越听越心惊,竟无力反驳,一遍一遍在心中诘问:“真的是许娥说的这样吗?真的是她说的这样吗?” 许娥又道:“那我问你,你可曾想过山破少主?他把你当做亲娘,钟家没了,你可曾想过他过得如何?可曾吃饱穿暖?可曾被仇家追杀?你可曾想过我这些家仆?就算我们这些人入不了你的眼,那你可曾想过你送出去的那个孩子?如今他就在你面前,这几十年他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许娥的话犹如霹雳一般,将辜晓的内心劈得焦脆,下意识的看向前方的钟天惊,终归是钟天惊技不如人,即便是力竭的生不欢,钟天惊还是落了下风,眼见着钟天惊被生不欢扫腿放倒,双刀已然合并为玄铁重剪,辜晓脸上变了神色,人道是兄弟手足情深,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这亲兄弟俩,竟然要拼个你死窝火,自己这个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 无奈辜晓的不动明王法相已经被苏红木的南明离火烧个干干净净,这千钧一发又如何能施展出来,眼见着钟天惊就要死在玄铁重剪之下,辜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号:“老天爷!我错了!我辜晓真的错了!有没有人能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子吧!” 辜晓的恸哭之声传入裴书白耳中,裴书白眼前闪过的却是那天夜里大伯和爹爹垂死的那一幕,当时自己的祖母莫向婉,虽不像辜晓这般痛苦,可心中不也是这般痛楚吗?一念至此,裴书白彻底按捺不住,飞身窜入场中,双手一分,便把钟天惊和生不欢分作两边。 裴书白大叫道:“生不欢!要打我和你打,咱俩的帐还没有算清楚!” 钟天惊死里逃生,立马跃至辜晓身前,将辜晓扶起身来,辜晓瞧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想说声对不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钟天惊沉声道:“你当真。。。。是我娘亲?” 辜晓想点头,却又觉自己不配做个娘,刚点了一下又摇了一下,之后眼泪便决了堤,钟天惊皱紧眉头:“我和石头、石头娘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听见了,他们当初说两界城城主是我娘亲,我根本不信,可这世上之事哪里能理的这么清楚。” 辜晓哑着声音问道:“你。。。。你恨我吗?” “恨!自然恨你!可你又何尝不是逼不得己,况且不管你做了什么,终归是为了钟家,钟家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个恩情我不能忘,所以,要说我有多恨你,我也说不上来,归根结底都是那四刹门做的孽!”钟天惊瞧辜晓满脸血污,披头散发,更何况已经知晓自己的娘亲也算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心中那点儿恨意已经消散殆尽,反而见到自己的娘亲,心里还有些暖意,毕竟这么多年除了义父钟不怨,能在自己心里算上亲人的再无第二个了。 辜晓笑了笑伸出手来摸了摸钟天惊的脸颊:“你凑上前来,娘跟你说句话。” 钟天惊俯下身子贴近辜晓:“说吧。” 辜晓柔声道:“娘也不知道,是你大一些,还是生不欢大一些,也不知你俩谁是兄长,谁是弟弟,咱们娘三个虽有血脉相连,但没有半点缘分,一辈子分散开来,临了见着面,却还是刀兵相见势要拼个你死我活,他生不欢受盛一刀影响太深,已经没法回头了,娘想求你一件事。” 钟天惊点了点头:“嗯,说吧。” “娘想求你,等我死了,和古今笑葬在一起,这辈子我对不起很多人,钟家算一个,她古今笑算一个,既然活着的时候没想过她,死了就葬在一起也算是陪她了,第二件事,生不欢为祸武林,杀戮太深,双手已经沾满了血,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出忘川,你拼上全力也要将他除掉!这第三件事嘛,你把许娥的儿子喊过来,我也有话跟他说。” 钟天惊擦了擦嘴角的血污,站起身走向石头,边走边想不管辜晓有没有交代自己杀掉生不欢,以他自己的想法,四刹门已经是钟家的死敌,不仅生不欢要除掉,老头子也断然不能让他出忘川,可自己武功浅薄,又如何能达成所愿? 石头不明就里,看了看娘亲,许娥点了点头,示意石头跟着过去,二人左右半跪在辜晓身侧,辜晓握住二人的手,轻轻言道:“石头,那年在忘川河边,你也就这么高,现如今还是没能长高,但模样却变化挺大。” 石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憨憨地笑了笑。 辜晓又道:“说到底你和你娘受尽苦楚,也是因我而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亏欠的太多,你俩好好听我说,咱们身上都有狂暴之血,练的又都是钟家不动明王咒,咱们都得惠于钟家,今后要把光复钟家作为头等大事,我这一辈子错事太多,临死之前,坐上一件好事,也算还债了。” 钟天惊和石头不知辜晓何意,可没等二人反应,辜晓却将手腕一翻,死死扣住二人脉门,钟天惊和石头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却发觉辜晓手越收越紧,耳中又听到:“你俩别紧张,我把我毕生的武功传授给你俩,虽然和那生不欢打斗耗费了不少,但也总能给你们增力不少,往后钟家就全靠你们了。” 石头连连摇头:“主母,你不能这样!这!这我哪里受得起!” 辜晓又笑道:“傻石头,小时候憨厚现如今还是这般模样,终归是你娘管的好,真是羡慕她啊,你是钟不悔的亲儿子我知道,我这身武功是不悔传授,眼下山破不在跟前,自然是传给你俩,想来是再合适不过,你俩也不要推辞了。”话音未落,辜晓手上又加了气力,体内真气悉数传向二人体内。 片刻之后,辜晓这才力竭脱手,连睁眼都费了好大功夫,气喘吁吁道:“儿啊,娘求你的事,你可别忘记了,娘累了,先走一步了。” 钟天惊心里的滋味十分奇怪,说是悲痛却并没有钟不怨离世之时,那般撕心裂肺,可要说半点感觉没有,却又有些空落落的,想着自己和娘亲相认没有一个时辰,就阴阳相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特。 反倒是石头眼窝浅,毕竟也是在钟家生活过几年,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眼下瞧见辜晓没了气息,石头比钟天惊还要难过一些。 二人将辜晓的身子放平,回身瞧向生不欢,此时生不欢节节败退,丝毫招架不住裴书白的无锋剑气,裴书白双手紧握小神锋,一道道无锋剑气斩下,皆是劈金断石之力,生不欢双手已然拿捏不住双刀,口中气喘如牛,一招一式都已经变了形。 忽然,远处的苏红木朗声道:“等了这么长时间,还真等到了!”说完便迈开步子,奔着裴书白走去。 熬桀当即开口道:“坏了!中了苏红木的圈套了!她想看热闹是假,只等裴家小鬼出手,她便能瞧清楚混沌舍利的具体位置,到时候只要制住裴书白,便能从他身上挖出混沌舍利!” 正如熬桀所说,苏红木之所以一直未出手,便是想彻底弄清楚混沌舍利的位置,还有裴书白到底能将这混沌舍利的功效发挥多少,裴书白对上仇人生不欢,自然要使出全力,如此一来,苏红木便能将裴书白的实力看的清清楚楚。 苏红木听见熬桀说话,便转过脸来,对着熬桀道:“熬桀哥哥,你可别坏了妹妹的好事!” 第两百三十八章 血债血偿 熬桀一语言毕,便率先冲上前去,拦住苏红木去路,众人当即反应过来,打从一开始这苏红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裴书白。眼下裴书白正和生不欢缠斗,哪里能发觉苏红木已然靠近。 众人跟随熬桀箭步而上,纷纷站在苏红木面前,苏红木笑道:“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对付我一个弱女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熬桀冷言道:“你若是弱女子,那普天之下众人皆是蝼蚁,咱俩也莫要再费唇舌,你知我心意,我也知你目的,既然谈不拢,那就动手吧!” 苏红木受了笑容:“看来你今日是摆明了要拦我?” 熬桀不答话,甩手就是一枚冰刺,那冰刺速度极快,这边熬桀刚一抬手,那边就已然飞近苏红木面门,苏红木动也不动,周身火焰呼的一声破体而出,那冰刺瞬间就化为一团蒸汽。 熬桀暗道:“原以为用顾宁丫头的寒冰真气,便能稍稍在真气上占了上风,哪知道到底还是把苏红木想简单了,沉睡百年并没有让苏红木退步半点,反而由于压抑的久了,威力比原先还要强上几分。” 赤云道人和公孙忆如临大敌,这苏红木的本事他们也瞧了一二,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些人可以抗衡的,当年一个龙源使百战狂,就需要陆凌雪、裴无极、钟不悔和公孙烈四个人合力才能将其击杀,要知道这四绝乃是武林巅峰所在,远比自己和赤云道人要高出不少,就是这样的绝世高手,还要四人联手才能和六道三圣相抗衡,如今这苏红木,同为三圣之一,自己这边把所有人都算上,战力也远远比不过当年四绝联手,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赤云道人知道公孙忆心中顾虑,朗声道:“想这么多也是无用,既来之则安之,当年百战狂为祸武林,便是由前辈为武林出害,眼巴前轮到咱们了,那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好歹战上一战,打赢了也名垂千古,打输了那就是咱技不如人,也怪不得谁!” 赤云道人一番话,直说的众人血气上涌,牛老大更是大声说道:“古有四绝战傲剑,今有群雄除妖女,传将开来,咱六兽兄弟也算是留了万儿了!兄弟们,咱们就为师父打个头阵!” 一语言罢,牛老大撕开上衣,光着膀子冲向苏红木,朱老二、熊老六紧跟其后,其余三人跟在后面,没有一个放慢脚步。 赤云道人眉头一皱,急的直跺脚,自己这番话那是给大家鼓鼓劲,可不是让人去送死,这六兽不管不顾直冲苏红木,这和送死没什么分别。虽然这六兽成天说自己是他们师父,可说白了自己也并没有正儿八经的传授过他们武功,然而即便如此,这六兽还是对自己尊敬有加,这六兽自打说要改头换面,还真如他们承诺的那样,所以赤云道人哪里忍心让他们六个就这么死了,眼见六兽就要冲到苏红木面前,赤云道人双足发力一起一落站在六兽前面,方一落地,便倾尽全力使出不动如山,将六兽兜头罩住,也就在此时,苏红木红袖一挥,一道火焰便落在赤云道人不动真气之上。 赤云道人咬牙道:“赶紧退开!” 六兽这才知道自己与这苏红木实力差距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也就不再愣冲,调头就往回走。不动如山真气之上烈火熊熊,赤云道人心道这南明离火能将辜晓的不动明王法相顷刻之间烧个干干净净,自己这不动真气兴许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一念至此赤云道人便准备撤去不动如山闪身后退。 此时公孙忆却朗声说道:“赤云休动!这火焰破不了你的不动如山!” 众人无不奇怪,这苏红木的南明离火威力之强,大家是有目共睹,可这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瞧着平平无奇,至少比之不动明王法相要差上许多,可为何苏红木的烈火竟烧不穿?却死活也瞧不出端倪。 就在赤云道人迟疑之时,熬桀再次出手,赤云道人脚下登时出现四道寒冰锁链,那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罩门就在脚下,四道寒冰链瞬间就把赤云道人双脚缠住,熬桀大喝一声,猛然发力,硬生生的将赤云道人拽了回来。 赤云道人心中一惊,还当熬桀突然翻脸,耳中却听熬桀喊道:“这是苏红木的祝融炽衾!” 赤云道人不明白这“祝融炽衾”到底是个什么招式?心里不免对熬桀此举有些不快,口中说道:“你到底是哪儿头的!这时候你锁我脚做甚!” 此话一出,赤云道人登时便后悔起来,只因他瞧见原先自己站立的位置,已然是一片火海,原先不动如山真气外那一层火焰便如火浪一般,将地面铺满,所到之处瞬间便被火海淹没。 熬桀道:“这祝融炽衾是苏红木最为迷惑的一招,瞧着只是普普通通的真气烈焰,但只要被这火焰粘上,不要一会儿,这火焰层层堆叠,倒入衾被一般,若是躲闪不及,瞬间便会被这火浪盖住,顷刻之间就会烧成飞灰,这名字起得倒也贴切,火神的被子你这杂毛盖的起码?” 赤云道人脸上一红,也没心思和熬桀斗嘴,苏红木这一手祝融炽衾着实吓人,若不是熬桀使出冰牢将自己强行拖开,这会儿自己这一身膘,恐怕就炼了油了! 一番折腾下来,六兽吓的面如白纸,方才那股子热血瞬间冷静,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一人敢上前,苟老三更是自言道:“我的天老子!那火神爷的被子忒吓人,咱们这些肉体凡胎就别凑这热闹了!” 公孙忆瞧见苏红木这招,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原先只知双方实力悬殊,但悬殊到这种地步,又该如何对敌?自己这边能和苏红木抗衡的,可能只有熬桀一人,可熬桀虽然也是三圣之一,无奈只是元神暂居顾宁身子,用的那只是顾宁的真气,真要打起来,即便是经验再丰富,没有真气也是无用! 苏红木瞧了一眼赤云道人,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摇了摇头,便又继续朝着裴书白走去。 此时裴书白和生不欢仍在打斗,只见裴书白用小神锋不断向生不欢斩去,生不欢不断闪躲,偶有招架也是刀刃触到无锋剑气便卸力躲开,显然是已无力和裴书白正面过招。 裴书白越打越凶,双目通红,无锋剑气越斩越快,且每一道剑气都是提纯之后的聚锋式,这一番连斩,已然是神锋四式之中,最为凌厉的烈锋式。 这烈锋式公孙忆也仅仅是瞧见父亲公孙烈使过一次,连公孙忆自己也并没有完全掌握,倒不是这一招有多难,而是需要极其充沛的真气,没有真气支持,这招的威力便试不出来,公孙忆担心裴书白这样使招,终不是长久之计,便出言提醒道:“书白,生不欢故意消耗你的真气,你莫要中了他的圈套!” 裴书白闻言丝毫不理,反而手上又快了不少,生不欢却不再躲避,双刀狂舞将斩落下来的无锋剑气悉数挡住,嘴上骂道:“徒弟打不过,还要师父指点吗?” 原来,生不欢的劣势是装出来的,全然仗着裴书白临敌经验不足,假装自己打不过,诱骗裴书白消耗真气,只等裴书白力竭,自己便可以一举反杀! 裴书白怒道:“生不欢!你这下三滥的伎俩,你当我瞧不出吗?想耗光我的真气再和我打,无非是你一厢情愿!你就慢慢等着吧!”说完便将手中小神锋向半空一掷,继而十指连弹,将真气射在小神锋之上,小神锋飞速旋转,已然旋成一轮圆盘,将无锋剑气削成千万道,漫天无锋剑气便如雨下,全然淋在生不欢头顶。 生不欢被裴书白出言讥讽,也激起胸中怒意,重剪一分为二,双刀左右一握,继而刀柄一拼,双手翻花那双刀也跟着飞速旋转起来。 场中一大一小两个圆盘对应飞旋,二盘之间,无锋剑气上下激荡,旁人看来,好似生不欢在顶着一个大圆锥一般,一边转着手中双刀,嘴里一边骂道:“裴家小鬼!你就这点儿本事嘛!你这什么悬锋式,比起公孙烈老儿差了许多嘛!” 裴书白闻言大怒,这生不欢出言不逊,已经不是刺激自己这么简单,连师父的父亲都遭其辱,更是忍无可忍,立马一声长啸,冲着生不欢冲去。 生不欢嘴角上扬,心道这裴书白终归是太嫩,受不了几句话刺激,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于是生不欢瞅准裴书白来势,只等裴书白近前,抬起一脚对着裴书白揣去,这一脚已然使出销骨功,无论裴书白哪个位置中招,便会骨头寸断,失去战力。 千算万算,生不欢算准了裴书白所有动作,可万万没料到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实在是个至宝,裴书白之所以敢不管不顾直冲生不欢,便是呼应到体内的惊蝉珠,此时惊蝉珠在丹田之中飞速旋转,一股股真气不断冲击周身,且一浪比一浪要强烈,所以明知生不欢有诈,裴书白仗着自己真气磅礴,便是一副有恃无恐,见生不欢抬脚向自己踹来,已然避无可避,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身后不动明王法相陡然而出,一记忘川断流拳不偏不倚打中生不欢脚心,生不欢脚上剧痛,这一拳力道巨大无比,顺着生不欢脚心一直传到膝盖,若不是生不欢强韧剧痛,将膝盖强行扭断,这股力道绝对要继续向上贯去,若是再慢一分,这力道贯入五脏,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不过,更让生不欢诧异的是,这裴书白竟然连钟家的不动明王咒都使得出来,哪里还敢小觑裴书白,只得拖着一条残腿强行后跃,拉开二人距离。 裴书白收回小神锋,冷言道:“这一拳你滋味如何?那天你就是这般打碎我爹的骨头,今天他们受的苦,你要照单全收!” 生不欢狂笑不止:“裴家小鬼,仗着身上的宝贝就在这耀武扬威,让我照单全收?我瞧你是想报仇想疯了!你爹你大伯痛苦哀嚎,听得我十分受用,就光是这一点,你怎么报这个仇!” 裴书白眼眶欲裂,心中一遍一遍告诫自己,瞧这生不欢不停的出言相激,看似在逞口舌之利,实则就是想让自己发狂,对方瞧见不动明王法相,也自然知道自己体内的狂暴之血,只要逼得自己走火入魔,那便算赢了。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慌乱,可一想到自己爹娘伯父伯母死前受的苦难,一颗心便咚咚狂跳,想平复一些根本就做不到! 生不欢看到裴书白眼角抽动,心里暗自窃喜,便知自己料想不错,只要激他发狂便不足为惧,于是又道:“裴书白!我承认我是小瞧你了,不过你武功再高又能如何?你爹娘全家也活不了!你爹全身骨头被我捏得粉碎,嘴里不住的求我,不是求我放了他,而是求我杀了他,连死都死不成,你说这滋味,想想都觉得过瘾!” 裴书白全身颤抖,口中怒道:“住口!”言罢周身剧烈抖动,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眨眼之间那明王法相又出了双拳,竟让裴书白开出四拳之姿,众人无不骇然,更让大家诧异的是,裴书白开出四拳之姿之后仍是不停,又多开了双拳,众人不敢眨眼,裴书白还在颤抖,至开出八拳之姿,方才稳住身形。 熬桀和苏红木同时言道:“八臂神相!”众人不解,连钟天惊都是一头雾水。 钟天惊作为钟家嫡传之人,钟不怨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给了钟天惊,即便如此,钟天惊也只是知道这不动明王咒练到极致之时,真气化为法相,以法相之姿和人战斗,随着武功精进,开出的法相也不尽相同,以钟天惊的资历,最高也就开出双拳,还不甚清晰,义父钟不怨,也仅仅是四拳法相,当年的钟不悔也只是能游刃有余的使出四拳之姿,六拳已是极致,原来在这之上还有八拳! 第两百三十九章 以一敌多 裴书白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左右四臂,法相须眉清晰可见,直让众人瞧得呆若木鸡,公孙忆更是担心裴书白这等模样,怕是已经彻底被狂暴之血侵蚀,便连声呼喊徒儿名字。 裴书白表情痛苦,咬牙道:“师父放心,我还撑得住!”此言一出,公孙忆也倒抽一口凉气,这八臂神相到底是何等功法自己无从得知,但光凭熬桀和苏红木都一脸惊诧,便知这武功绝对不简单。 相较于众人的吃惊,生不欢心中更是不安起来,原打算自己故意卖出破绽,引诱裴书白消耗真气,只等裴书白真气使尽,再一举将其击杀,没曾想这裴家小鬼不仅真气源源不绝,而且越打越起劲,眼下又开出这么个吓人玩意儿在背后,生不欢深知钟家不动明王咒的厉害,在从十方山出发之前,病公子特意交代,这钟家不动明王咒乃是看家本事,临敌之时万万小心,不过生不欢起初还真就没把病公子的话当一回事,直到亲眼见到辜晓开出法相,方知这不动明王咒的武学积淀,如今这裴书白竟然开出八拳,威力可想而知。 苏红木本已走近裴书白,裴书白明王法相八拳开出,苏红木不仅是制住了脚步,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目不转睛的盯着裴书白,脸上第一次有了忌惮神情。 熬桀瞧裴书白神志尚清,便道:“公孙小鬼,你这徒儿还真让人始料未及,原先我夺舍于他,便知他体内有混沌舍利护体,却也不曾料到他竟然能在短短时间里,已然可以将混沌舍利化为己用,这八臂神相乃是七星子摇光的看家本事,那不动明王咒便是他创下的武学,当年七星子追杀六道之时,这摇光便是开出了八臂神相,不少六道弟子在这八臂神相手上,过不了一合之数,轻的被拳风所伤不省人事,重的当即就一命呜呼,连我们三圣也不敢直面其缨,钟家虽然得了这不动明王咒,可钟家人忒不争气,即便是钟家兄弟,也只是开出四拳,和八拳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不知你徒儿能坚持多久?” 公孙忆一听熬桀对这八臂神相如此夸赞,心中忧心更甚,裴书白上一次强行催动惊蝉珠,还是在倒瓶山山顶,在对敌死亦苦之时,为了救下众人才强行施为,最终落得个差点死掉,若不是钟不怨出手相救,裴书白早就没了,现如今裴书白又一次发动惊蝉珠,若是再被惊蝉珠反噬,哪里还有人能救他? 赤云道人瞧出公孙忆满脸担忧,便出言道:“公孙忆,咱们在这瞻前顾后也是无用,若不把此间事尽快了却,书白便喘息不得,我瞧那妖女是冲着书白去的,眼下书白正和生不欢交战正酣,咱们不如和那妖女拼了,即便是打不过,好歹也给书白争取点时间,不然若是那妖女出手,和生不欢形成二人合力,那书白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赤云道人的话公孙忆如何不知?只不过此时的公孙忆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眼见赤云道人凑上前来,便出言问道:“赤云,我问你,你若是老头子,惊蝉珠这等重要之物,为何自己不亲自前来,反而是让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过来取?” 此言一出,赤云道人当即一愣,当即反问道:“对啊,老头子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 公孙忆连忙抬手,示意赤云道人不要打断,接着说道:“老头子化身阿江一路跟随我们,倒是有许多机会对我们下手,如果说当时他没出手是为了以我们为诱饵打探忘川禁地钟家人的秘密,那之后遇见书白两次,他都选择避战,是为何故?方才在那墓道之外,老头子和顾宁熬桀打得不可开交,可偏偏他取了灭轮回肉身之后,根本就不给裴书白动手的机会,这又是为何?眼下他就在这两界城中,如此重要的宝贝他却不现身,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朱老二更是直拍大腿:“我的娘,我差点就把他老人家给忘了!” 苟老三接言道:“对呀!老头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昊声音响起:“依我之见,这老头子一定是忌惮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倒不是怕这惊蝉珠有异端,而是眼下这灭轮回的肉身就在老头子手上,若是惊蝉珠也在,万一这珠子和灭轮回起了呼应,一旦灭轮回复苏,我想恐怕咱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这灭轮回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让苏红木来找裴书白的麻烦,恐怕他已经和苏红木达成一致,一个取惊蝉珠,一个取肉身,如此一来,既保证珠子和肉身不会相呼应,又能保证这二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熬桀点头称是:“那苏红木早有反心,不说她,在灭轮回手下担差,连我都喘不过气,更别说苏红木,她岂是甘于人下之人?” 苏红木也听到吴昊之言,当即笑道:“你这个小鬼当真不简单,敢情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那营帐里的事你如何说的这般清楚?” 倒不是苏红木蠢笨,自己先承认了,反倒是苏红木已经起了杀心,不在乎被在场的人听到。一语言毕,苏红木不再奔着裴书白,反倒是冲着吴昊走来。 熬桀连声道:“苏红木准备杀人了,千万小心应对!”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赤云道人当先站在前面,使出不动如山,在面前支起一面赤色屏障,公孙忆立在其右,手中天机子手骨紧握,无锋剑气跃然其上,熬桀站在赤云道人左方,双手真气凝结,心里又将顾宁所学的寒冰一脉的武学过了一遍,想着破解苏红木龙火神功的法子,吴昊竹笛在手,站在赤云道人身后,只等众人出手,自己便以笛音相助,吴昊左右立着钟天惊和石头,二人得了辜晓毕生所学,已然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此番临敌二人开出法相,无奈石头经验不足,也仅仅是有法相轮廓,双拳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赤云道人知道众人拉好阵势,大战一触即发,便出言道:“十方六兽,你们在这里只是送死,姑息退下避战,一会儿打起来,可顾不上你们!” 六兽知道赤云道人此言不虚,牛老大也不迟疑,知道自己这兄弟六个再耽搁下去,那便是给师父添麻烦,于是起身便道:“师父,那我们就先退下,公孙先生,小吴门主你们千万小心!” 牛老大说完便带着五个兄弟下了城楼,两界城内城守卫早就吓得呆若木鸡,自打古今笑和孟婆两个先后殒命,这群死忠便失了主心骨,牛老大不忍这十几个死忠变了灰飞,便拉着其中一个下楼,其余众守卫见状,当即反应过来,跟着牛老大跑出内城。 一出内城城门,牛老大便听见高处爆炸声起,便知众人已然和苏红木交了手,下意识回头抬望,只见城楼之上火光四起,映得半边天通红一片,牛老大加紧脚步向远处奔去,熊老六边走边抱怨:“老大,咱们就这么走了,我老六心里不得劲!” 不等牛老大说话,朱老二抬脚踹了熊老六一脚:“你懂个屁,咱们留在上面送死吗?师父宅心仁厚,到时候若是为了救你这坨烂肉,让师父受了伤,你就得劲儿了?” 众兄弟此番第一次觉得朱老二所言不虚,只不过大家心里都有些窝囊,也就没再附和,倒是牛老大提醒众人:“你们也别灰心,也莫要觉得咱们就当了累赘,那苏红木生不欢咱们斗不过,这两界城里头又不只是他们,先前不有一群叛兵在这附近吗?咱们且去收拾他们,如今独孤境绝已经死了,咱们还怕他们个鸟!” 此言一出,六兽当即来了精神,那些跟着出来的内城守卫也觉着牛老大此言有理,毕竟古城主和孟婆虽然作古,但两界城还在,这些死忠也都有誓死捍卫两界城的念想,牛老大说完,众守卫当即附和,势必手刃叛兵,以告慰古城主在天之灵。 牛老大见众人一脸决然,便道:“好,既然兄弟们一拍即合,咱们就做些咱们能做的事,走!” 城楼之上又是一声巨响,牛老大扭头一看,此时火光更胜,即便是众人离内城已然有些距离,还是觉得周身灼热无比,众人不再耽搁,快步奔黄泉路方向跑去。 城楼之上火光四起,苏红木已然出手,不过虽然是以一敌多,那苏红木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观赤云道人公孙忆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凝重,饶是如此,苏红木还是占尽上风。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流,也不害臊!”苏红木边出手边笑骂众人。 众人竟无一人有话反驳,人群之中只听吴昊笑道:“苏圣使,你这个女流可比大老爷们强上千倍百倍,咱们年纪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你年纪大,如此一来算是扯平,也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苏红木冷笑一声:“你这小鬼牙尖嘴利,瞧我不把你的嘴烧烂!”说完便凌空拍出一掌,一道黑火飞出,众人心头一紧,这黑火未曾一见,不过瞧着就十分厉害,连赤云道人都不敢拿不动如山迎接。 熬桀见黑火欺身,当即喊道:“站我身后!这是苏红木的龙照黑炎,是她最狠辣的一种火焰,被这黑火烧到,不会毙命,但会在一处承受被烈火灼身还要痛苦千百倍的苦楚。”熬桀一边说一边双手连挥,左手一道风旋应时而生,冲着黑炎旋转而去,右手寒冰乍现,被绿色风旋一带,寒冰四散飞舞,一道雪旋风便把黑炎罩住,瞬间这雪旋风便被这黑炎砸中,呼的一声,那白色风旋便裹上一层黑色,眨眼之间雪旋风便化为乌有,好在黑炎也没了踪迹。 吴昊脑门起了冷汗,这龙照黑炎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苏红木说要把自己嘴烧烂,果然就出了狠辣招式。一时间也不敢再出言相讥。 苏红木见熬桀破了自己的龙照黑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夸赞熬桀:“熬桀哥哥,你这一手龙雀功一手寒冰真气,配合的可真是天衣无缝,妹妹越发想知道这女娃娃到底是谁,妹妹可打翻了醋坛子了。” 熬桀冷哼一声:“你也别在这阴一句阳一句,我若是真气充沛,哪里会这般被动!不过有我在,你想要轻易得手,那也是痴心妄想,你那些招式我再熟悉不过,眼下就是我们有没有法子破解了!” 其实熬桀这番话说的不假,毕竟都是六道三圣,虽然各有秘密,但各人武学想要瞒住其他二人,也不是太容易,眼下熬桀深知苏红木武学招式,反之亦然,不然百年之前,二人颤抖之时,不会打得三天三夜难分高下。 苏红木点头称是:“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你面前这帮子废物,好好想想破解之道吧!” 说完苏红木双手虚空一撮,一团红色真气在半空凝结,无数火光在真气之下倒挂,熬桀朗声说道:“这是苏红木龙火功里头的炽云炎雨,小心了!” 赤云道人瞧见空中阵势,料想和五仙教药尊长老的毒雨潇潇攻击招式十分相似,便将不动如山真气使出,在众人头顶处架起,熬桀知道光凭这赤色屏障,绝对抵挡不住,便在不动如山真气之上,又凝结一层冰壳,吴昊吹起竹笛,一片片音团又蒙在冰壳之上,最后公孙忆将手中天机子手骨轻轻抛在头顶,使出一招近身的悬锋式,无锋剑气连弹,再由旋转的手骨四散弹飞,想在半空之中撞击苏红木的炽云炎雨。 顷刻之间,漫天火雨倾盆而下,数量之多肉眼难辨,一时间半空之中嗤嗤作响,便是公孙忆的无锋剑气和火雨的交错之声,片刻之后,公孙忆额头冒汗,手骨越转越慢,无锋剑气也越来越少,那漫天火雨也仅仅是挡了一小部分,还有许多火焰如雨落一般砸在音团之上。 第两百四十章 龙眠幻火 吴昊指尖飞舞,团团音波附着在冰壳之上,饶是如此,还是不抵那漫天火雨,不多时便被这火焰砸的是分崩离析,吴昊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和苏红木二人之间的差距,熬桀面不改色,真气徐徐而出,炽云炎雨落在那冰壳之上,呲呲之声不绝于耳,那层冰壳更是白气升腾。 片刻之后,冰壳已然是千疮百孔,即便是熬桀仍在不停放出真气,那炽云炎雨仍旧是下个不停,这边熬桀刚补上一块,那边便被烧出两个窟窿,不多时这第二层冰壳也算是破了。 眼下只剩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还在,在那炽云炎雨热浪之下,竟也难以抵挡,众人四散开来,人群之中公孙忆如离弦之箭,操起天机子手骨猱身而上,趁着苏红木操控炽云炎雨的间隙,直攻苏红木心门。 公孙忆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绕开炎雨,行至苏红木身前,手中天机子手骨真气暴涨,苏红木微微一笑,不躲不闪,抬手就是一簇火焰,公孙忆发了狠,使出聚锋式不偏不倚斩在火焰之上,那无锋剑气如劈山之势凌空落下,将那火焰一分为二,剑气兀自不停,苏红木没料到自己这火焰竟被斩开,就这么一愣神,无锋剑气便战在苏红木肩头,又自肩头斜贯而下,从腰间斩出,竟是将苏红木砍作两截,公孙忆心道:“难道自己就这么了结了苏红木?为何如此简单?” 公孙忆正疑惑,却见地上半截身子的苏红木笑了起来:“你这人好不识趣,好好一个女子,竟然下此狠手,我瞧你面容俊朗,本不想把你烧成焦炭,可我这份好心你却当成了驴肝肺,你若是我,该有多伤心?” 公孙忆无言以对,这半截身子的人竟能说话谈笑,已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一时间茫然不知所错,那苏红木倒也不着急起身,半截身子躺在地上,嘴上说道:“你把人家弄的这般狼狈,总要把人扶起来吧,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让人家就这么躺在地上,也不顾我形象,若是传将出去该如何是好?” 公孙忆有些慌神,心中打定主意:“不管这苏红木使了什么手段,今天也要将她除掉,趁着眼下她半截身子动弹不得,正是自己出手的好机会。”一念至此,公孙忆将手中天机子手骨朝着地上苏红木刺去,无锋剑气瞬间破体而入,手骨没入苏红木心口,原以为苏红木会立马毙命,可那苏红木不仅没有半点痛意,反而是狂笑不止,口中笑道:“你这男人好不识趣,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我性命,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你倒好好瞧瞧,你杀的是谁?” 话音刚落,公孙忆大惊失色,地上半截身子的苏红木瞬间被火焰包裹,公孙忆本想躲开,发觉这火焰毫无灼热之感,而且眨眼之间那火焰便消散殆尽,再低头瞧去,天机子手骨刺中的哪里还是苏红木,而是一个姑娘,正是自己的女儿公孙晴。 公孙忆哑然失声,想喊却喊不出口,一双手剧烈抖动,想要拔出手骨,却又担心这一拔出,晴儿便会立马毙命,迟疑之间,地上的公孙晴哭喊道:“爹爹,晴儿做错什么了?”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公孙忆眼中带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将头摇个不停,公孙晴又道:“爹爹,晴儿好想你,今儿终于见到爹爹了,你杀我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公孙忆眼泪止不住,心如刀绞,头摇的更厉害了。 公孙晴伸手擦了擦公孙忆的眼角:“爹爹,晴儿去见娘亲了,也不知在那边,我能不能找到她,她能不能认出晴儿?哎,见了她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爹爹,晴儿好舍不得你,以后晴儿不能陪着你了,你可要好好的。” 公孙忆终于能说出话来:“不要!晴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公孙晴笑了笑:“爹爹,若想我不死,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你愿意吗?” 公孙忆哪里还能冷静下来,根本没考虑过公孙晴为何会这么问?下意识的点头:“快说!你快说!只要能救你,什么事爹爹都愿意!” 公孙晴咳了一口血来,慢慢的将手伸出,伸向了公孙忆的胸口,继而厉声叫到:“那爹爹你就一命抵一命吧!”说完公孙晴那只手变作熊熊火焰,瞬间掏进公孙忆的心窝,公孙忆只觉心脏剧痛,仿佛烧着了一般,登时眼前一黑,闭眼之前瞧见那公孙晴不住狂笑,表情无比狰狞,哪里像平日那般? 等公孙忆再次睁开眼睛时,时间仿佛倒流一般,又回到公孙晴躺在地上咳血之时,小小的身子上还插着天机子手骨,公孙忆隐约觉得不对劲,却见不得公孙晴受难,公孙晴两句话一说,公孙忆又无法冷静,最后还是被公孙晴抓中了心脏,死在当场。 如此反复,公孙忆便在这循环之中无法脱身,每一次他都无法拒绝公孙晴以命换命的请求,最后都死在公孙晴的手上,如此一来,公孙忆在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下不住的循环,一遍一遍又一遍,自己就这么死了一次又一次,没有白天,没有夜晚,自己就在这死而复生,生又复死中重复再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忆已然麻木,却依旧跳不出这怪循环之中。 赤云道人见公孙忆上前,本想着并肩齐上,无奈那炽云炎雨尚未停歇,自己哪能撤去这最后一道屏障,如此一来,便慢了公孙忆一步,只好眼睁睁的瞧公孙忆一人上前,可那公孙忆在临近苏红木之时,却突然立住身形,继而便站在那里再不动弹,反观苏红木,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瞧着公孙忆,脸上一副戏谑神情。 眨眼之间,公孙忆周身剧烈抖动,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脸色也变得煞白。赤云道人心知这公孙忆一定是着了苏红木的道,无奈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熬桀熟悉苏红木的本事,见公孙忆情况有异,也不再细细考量体内真气,立马使出一招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顶级招式万物萧,这万物萧不是奔着苏红木的,而是冲着公孙忆,一条冰龙自熬桀手心飞出,嘶吼咆哮扭动龙身,瞬间将公孙忆缠住,顷刻之间,公孙忆便冻成冰块,熬桀叫到:“快拖他回来!” 钟天惊和石头毫不迟疑,也没工夫考虑苏红木会不会对他们出手,二人将冻成冰坨的公孙忆一抬,头也不回地往人群奔。 熬桀见二人抢回公孙忆,便稍稍放下心来,双手一拍冰坨,公孙忆周身冰块应声碎去,公孙忆猛烈咳了一番,这才恢复神智,饶是如此,公孙忆已然脱了像,再无半点人色。 赤云道人担心公孙忆安危,又不敢撤去不动如山,只好焦急回头连声催问,熬桀答道:“你们莫再没头没脑的冲上去送死,公孙小鬼中了苏红木的龙眠幻火,中了幻火的人,会在一个循环里出不来,受尽千万次煎熬,若没有外人施救,便会在那循环中生生痛死!” 吴昊奇道:“原来公孙先生中了幻相,熬桀前辈,我藏歌门中也有一门曲调,也有幻相之功,只是我才疏学浅,并不能领悟其中奥妙,不过这幻相如何会不断循环?” 熬桀见苏红木并不着急出招,便跟众人解释起来:“这龙眠幻火乃是苏红木龙火神功之中另一个分支,幻火不像龙照那样焚尽万物,反而在威力之上,并不会给人肉身带来损害,但它更为恐怖的是,这龙眠幻火攻击的是人的神识,中了龙眠幻火的人,眼前会出现自己最在乎的人同时也会出现自己最担心的事,这二者结合出现,任谁也不能保持冷静,如此一来自己便会陷入一个痛苦万分的循环之中,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眨眼时间,但在那个循环里,中招的人可能已经重复了百次前次,若无外人搭救或者是苏红木撤去幻火,中招的人顷刻之间便会精神崩塌死在当场。” 众人听了心中无不骇然,公孙忆缓缓起身,虚弱道:“谢熬前辈搭救,原来是中了幻术,我在那循环之中失手杀了晴儿,又被晴儿反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抵重复了上百次,却始终跳脱不出,这招着实凶险!”公孙忆说话有气无力,已然被这龙眠幻火重伤。 石头更是慨叹道:“公孙先生过去回来,也就一小会儿,竟然重复了百次,这苏红木怎么如此恐怖?” 熬桀冷笑一声:“这还是苏红木没有圣物在侧,若是她的幻视镜在手,根本就不用等你们近身,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中了幻相!” 赤云道人急道:“事到如今咱们还有胜算吗?” 熬桀沉吟半晌:“若说法子也不是没有,眼下宁儿丫头真气不济,若是我真气能再多一些,便能和苏红木抗衡!” 钟天惊本就对熬桀满是敌意,熬桀一语言罢,钟天惊便出言怼去:“你这说了不是等于白说!顾宁年纪轻轻,如何会有真气积累!” 熬桀冷哼一声,本不想搭理钟天惊,却见众人神色沮丧,已然失了信心,只好言道:“那辜晓都能将真气传给你,眼下若是裴书白能分些真气给我,我和他合力去攻,倒也能占到上风!” 吴昊一听,便知关节所在,此时只盼裴书白能将生不欢尽快制服。 此时裴书白已经占尽上风,生不欢满身血污,握着双刀的手颤抖连连,嘴角带血面如死灰。只见裴书白身后法相双拳砸下,生不欢撑起双刀格挡,如此一来胸前大开,法相又出二拳,平推而去,生不欢奋力架开头顶双拳,挥刀下斩,拦住胸前法相双拳,裴书白根本不顾,八臂法相被生不欢挡住四拳又如何?剩下四拳分左右上下将生不欢肩膀双胯攒住,继而凌空举起再猛然向地面砸去。 生不欢后背着地,后脑勺也狠狠地磕在地上,直摔的眼冒金星,双肺气郁难忍,继而哇的一声,口中鲜血喷将出来,裴书白哪里会给生不欢反应机会,四拳如法炮制,又将生不欢举起砸下,生不欢深知自己若是再被摔个两下,恐怕自己再无生还可能,好在被摔得这么惨,也没将双刀脱手,而且法相四拳也只是握住肩膀双胯,手臂却能自如,电光石火之间,生不欢将双刀合并,双手握住剪柄,对着裴书白法相一臂铰去,那玄铁重剪当真是宝贝,这一下便让肩头上的法相一臂送了一松,生不欢瞅准机会,将身子一沉,甩开身上黑袍,就地一滚身形得拖。 裴书白法相捏着生不欢黑袍,瞧见袖口处一个金绣“刹”字,那天自己躲在一旁瞧见生不欢折磨自己家人,便是这袖口金绣格外醒目,眼见这金绣就在自己手中,裴书白更是气血上涌,将那黑袍撕成碎片。 生不欢气喘如牛,双腿已然站立不住,只得用玄铁重剪撑住身子,眼见那裴书白杀红了眼,将自己黑袍撕碎,心中怯意陡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伸出手来掏出一个药瓶,将瓶中药丸一股脑倒入口中,眨眼之间,生不欢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口中骂道:“老子今天拼了命,也得拉上你这漏网之鱼垫背!”说完便把瓶子扔出。 赤云道人目力极佳,一眼瞧见那药瓶上的字——“黄泉奈何”,心中更是一惊,那日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五仙教叛教长老药尊在不敌众人之时,吞下的秘药便是这黄泉奈何,此药可在瞬间提升功力数十倍,虽然事后也会被药效反噬,但短时间内增长的功力十分恐怖。赤云道人回想起当日和药尊交战之时,自打药尊吞下这黄泉奈何,功力暴涨,几招之内便让自己公孙忆和鸩婆三人陷入绝境,可当时裴书白被巨蟒吞下,并未瞧见药尊吃下黄泉奈何,此时生不欢突然吃下,赤云道人生怕裴书白不明就里,当即提醒道:“那药非同小可,书白切勿大意!”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天克之人 赤云道人一番提醒,裴书白默默记下,当日在那五仙教祭仙大典之上,裴书白并未瞧见药尊长老服下禁药黄泉奈何,但在他被巨蟒吞入腹中之前,亲眼瞧见鸩婆心腹翁波吞下黑翠禁丹,一时间功力大涨,这黄泉奈何药效远在这黑翠禁丹之上,可见其恐怖之处。 果然,生不欢吞下整瓶黄泉奈何之后,瞬间恢复了气力,不仅如此赤裸的上身肌肉隆起,身形涨大一倍不止,皮肉之下一条条青筋暴起,周身气浪翻飞,激得一片烟尘,口中怪吼连连:“小兔崽子,那日没把你杀了,是我错了!今天不把你剥皮抽筋,难消我心头恨!”一语言罢,生不欢猱身而上,速度之快不比赤云道人的疾徐如风慢上多少。 裴书白不敢托大,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分出双臂护在胸前,其余手臂扔攻向生不欢,生不欢冷笑不语,在临近裴书白身前忽然窜天而起,双刀在手凌空斩落,刀锋一记快似一记,裴书白长啸一声,将明王法相手臂高举,想要挡住斩击,哪知这斩击力道巨大无比,和方才简直天差地别,寻常人一记都吃不消,更别提生不欢已经发了疯,双手上下挥动,无数刀锋瞬间斩下,眨眼之间,裴书白法相四臂便被砍得消散开来。 裴书白心中暗道,此番生不欢服了秘药功力暴涨,这搏命一般的打法更是无比疯狂,若是硬接,仅仅凭借不动明王法相还不太稳妥,毕竟自己这不动明王法相也只是徒有其表,不过是能使出法相,再依样画葫芦操控法相挥拳罢了,至于断流拳这些具体招式,短短时间,自己又岂能知其奥妙。 忽然之间,裴书白脑中灵光一闪,这钟家的招式自己不会,可神锋四式自己很是熟络,倒不如将这二者结合,说不定会有奇效,这个念头闪过裴书白脑海之时,裴书白便将体内惊蝉珠外放的真气尽数灌注在法相一臂之上,只见那法相手掌继续往外延伸,竟是用真气化成了一柄兵刃,继而白光暴涨,无锋剑气跃然其上,竟是以气化形出来的小神锋,只不过大了数十倍不止。 眼见生不欢又是一轮斩落,裴书白大喝一声,挥动法相巨臂,带动末端无锋剑气凌空横斩,半空之中轰然声瞬间响起,竟一招横斩将空中无数刀锋斩作两截,生不欢知道此招已然无用,立马使出千斤坠稳稳落地,继而飞速旋转,又是那百战狂刀刀法中的追风赶月,相较于之前生不欢和辜晓交手时使出的招数,服药之后的生不欢再次施展追风赶月,其威力已远超之前,旋转带动的刀光眨眼之间遍布全身,竟带起一阵风旋,将周围砂石悉数吸近身前,寒光过处不管何物皆被斩成齑粉。 裴书白眼见生不欢已转至近前,也大叫一声,对着旋转的刀光就是使出了烈锋式,法相手臂快速舞动,烈锋式斩出的无锋剑气宽似屏风快如闪电,饶是如此,还是比生不欢慢了几分,每次都是瞧着快要斩中,却都被生不欢躲过,见那生不欢已然近身,裴书白之后收回手臂,双拳护在肉身之前,快步后退想要拉开距离。 生不欢哪里会给裴书白机会,仗着自己服药之后速度奇快,将裴书白法相手臂悉数扫尽,裴书白明王法相手臂尽失,再留身后法相已然无用,便撤去后背真气,身形瞬间灵动起来,也顾不得狼狈,就地翻滚,躲开生不欢凌冽攻势。 生不欢追风赶月一轮使完,气劲仍是充沛不已,见裴书白不住翻滚躲避,弄得灰头土脸,更是嘲笑道:“师父是丧家之犬,徒弟也把这狗模样学了个十足十吗?” 裴书白仍是不理会,心中深知越是此时越要冷静,自打生不欢服下禁药,形势立马转变,若不能想出应对之法,恐怕生不欢药效还没过,自己就要先死了,眼见生不欢又要来攻,裴书白不得已向空中抛出小神锋,使出一招悬锋式,接着十指连弹,此时裴书白虽能使出此招,但真气拿捏还不太纯属,即便每射出一记无锋剑气威力都远远强过公孙忆,但此招本就是靠数量取胜,那悬锋式折射而下的无锋剑气,光是肉眼看,便和公孙忆没法比,不过裴书白也只是想用此招拉开二人距离,也并没有想过靠这一招就能把生不欢降住。 生不欢见无锋剑气兜头罩下,冷笑一声,口中喊了一声:“一刀——登高!”继而双刀对着半空的小神锋就是一划,那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刀影一过,那圆弧在空中滞了一滞,之后便“京”的一声向外扩散,眨眼之间便打中小神锋,小神锋旋转势头立马被阻,裴书白手指轻钩,让小神锋绕过圆弧,朝着生不欢脑门飞去,原来裴书白这悬锋式之后便藏着回锋式,想着不管生不欢用什么招式来抵抗此招,即便是不管天上的剑气攻向自己,也可用回锋式后发制人,直接去攻生不欢,可裴书白真气拿捏并不十分精准,这回锋式虽然也是使将出来,但终究是慢了一慢,被生不欢抬手一刀,将小神锋弹开。 裴书白只得控制小神锋折返入手,生不欢生平大小阵仗打了无数,临敌经验远高于裴书白,瞧见裴书白这两手使出,便知对方真气把控还是很弱,瞧出薄弱哪里还能给他喘息,打定主意之后,生不欢双刀贴肘而握弹地而起,口中喊道:“能让我使出这招,你还真不简单,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刀——蜂鸣!” 眨眼之间,生不欢便贴近裴书白,裴书白已无处可退,生不欢双臂连挥,动作幅度却不大,如此短距挥动刀光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裴书白眼中刀光纷杂,耳中嗡嗡作响,便是那刀光划过空气时留下的声响,好似群蜂在耳畔乱飞,自搅得裴书白心烦意乱,动作也都变了形。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公孙家的小神锋饶是锋利无比,却不是近身兵刃,神锋四式也都是中距离对敌招式,若是被人近身,威力则会大减,更何况此时裴书白被这蜂鸣之声搅乱,哪里还能挡得住生不欢乱刀。 顷刻之间,裴书白胸前便透出血来,那生不欢心中狂喜,双手动作更快,口中又讥讽道:“你爷爷游龙惊凤剑法便是以快著称,可在我这蜂鸣面前,那叫一个慢的出奇,你祖孙俩都是死在这招之下,可见我生不欢就是你裴家的天克之人!” 裴书白胸前剧痛,听到生不欢又出言侮辱裴无极,又气又急,体内惊蝉珠飞旋之势更甚,忽然之间裴书白一声长啸,周身真气怦然外放,生不欢没有料到裴书白会突然迸发真气,一下被真气掀翻在地,继而就地一翻又站直了身子,只是没有再上前攻去,生怕这裴书白还有什么后招。 不过裴书白也就是真气暴发这么一下,并没有什么后续,见生不欢退开,自己也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生不欢见裴书白站立不稳,将双刀合二为一,变作玄铁重剪插回腰间,哈哈狂笑道:“我若是一剪刀咔嚓了你,那便是对你的仁慈,那天在你家密室,裴无极那老贼为了救你活命,拉下了断龙石,自己一个人和我们缠斗,最后被我铰了脑袋,只不过你可知那天在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知裴无极那老贼死前受了多少罪?你被那断龙石遮住,瞧不见听不清,是不是也好奇那天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那天你爷爷死之前到底受了多大的苦楚!” 裴书白思绪瞬间回到那天夜里,那天晚上,全家就剩下自己和爷爷二人,被生死二刹逼着去拿极乐图残片,爷爷拉着自己的手,爷孙俩慢慢向屋里走去,路上爷爷交代自己,今后,身边没了亲人,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万事要谨慎。又告诉自己年纪尚幼,不要想着去找四刹门寻仇,等到了密室中,爷爷突然使出寒凝真气,挡住生死二刹,之后放下断龙石,自己眼睁睁地瞧着断龙石渐渐挡住爷爷的身影,从此阴阳两隔。想到此处裴书白悲伤之情泛上心头,那断龙石背后,爷爷到底遭受了多大的苦难,会被生不欢死亦苦两个魔头怎么折磨?一想到这里,裴书白又是怒从心起。 生不欢大声说道:“那天我俩眼瞧着那断龙石落下去,我和死亦苦便知被裴无极那老贼摆了一道,临死之前竟然还想着法子让你这小兔崽子脱身,眼见着你把那极乐图残片带走,我与死亦苦如何不恼?便将所有怒意悉数撒在裴无极身上,世人皆知,我与死亦苦都不会轻易让人闭眼,不折磨一番岂对的起我俩的名头,况且我那一只独目便是拜他所赐,又赶上裴无极已是强弩之末,我俩怎会不把握这大好机会?裴无极那老贼被死亦苦用傀儡术吊了四肢,悬空挂在那密室之中,之后我用那销骨功,从他脚趾头开始一寸一寸将他周身骨头捏个粉碎,那老头端的也是个硬骨头,直捏到肋骨都不曾吭一声,还是死亦苦会玩儿,用浑天指控了他的意识,让他一遍一遍瞧着自己的妻儿惨死面前,双重折磨这下,他才叫出了声,不过人老了声音忒难听,直喊得嗓子都劈了,破锣一般让人心烦意乱,反正也不指望他说出断龙石后面通向哪里,若不是为了寻你这个漏网之鱼,我与死亦苦指定还要多折磨一番,最后我把那玄铁重剪慢慢分开,搭在裴无极脖子上,之后的事,还要我说吗?” 裴书白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口中骂道:“我爷爷受的苦楚,我全家受的折磨,今日我不百倍奉还,我誓不为人!”一语言罢,裴书白将公孙忆的提醒抛诸脑后,任由体内狂暴之血在血管之中不断激荡,惊蝉珠也在狂暴之血的影响下变作红色,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遍全身,裴书白双目赤红,已然瞧不见黑眸,喉咙之中发出低吼,双手手指半握变爪,小神锋丢在地上不顾,背脊渐曲好似弯弓一般,双足踏地有千钧之力,直将城楼地面踏的七零八落。 生不欢见此架势,也是诧异万分,这裴家小鬼怪招层出不穷,眼前的裴书白已然发狂,可这狂怒之态竟好似猛兽一般,却不知裴书白到底为什么会变作此状,心中越发后悔当时没有将其追杀。 那边众人还在和苏红木缠斗,瞧见裴书白发出异响,双方纷纷住手侧脸瞧去,众人无一不惊诧裴书白的变化,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更是担心不已,而熬桀和苏红木更是双双皱眉,已然瞧出裴书白到底怎么回事。 苏红木表情大变,一句话未言飞身下了城楼直奔营帐方向去了,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见苏红木突然离去,众人也不知是福是祸,纷纷瞧向熬桀,只等他决定追还是不追,可熬桀虽然开了口,但说的内容跟苏红木那是半天关系也没有,言语之中全是担忧:“遭了!灭轮回可能已经苏醒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紧张之情无以复加,公孙忆担心裴书白安危,连番发问,熬桀口中的灭轮回苏醒,是不是和裴书白的变化有关。 熬桀点了点头,严肃说道:“裴书白眼下的变化便是他体内的混沌舍利和灭轮回肉身起了呼应,我师灭轮回修炼借寿还阳大法,以增强功力延年益寿,之后凭借磅礴真气练就不世奇功,裴书白眼下化作猛兽一般的模样,恐怕便是其中之一,六道之中的畜生道,此道功法好似狂兽一般,力道速度远高于常人,只不过裴书白心智尚弱,又被生不欢言语刺激,再加上体内的狂暴血毒,若是被混沌舍利影响,堕入畜生道之中,必死无疑!” 第两百四十二章 朦胧倩影 那六道之首灭轮回所创的不世奇功到底有何厉害之处,除了熬桀之外,在场之人并不第二人得知,不过单单听到熬桀这般描述,便知裴书白凶多吉少,公孙忆更是准备上前去拉裴书白。 公孙忆刚从龙眠幻火的循环之中脱身,已是十分虚弱,这边刚一起身,便觉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赤云道人见状,立马扶住公孙忆言道:“你别去,我去!” 说完起身便奔着裴书白的方向走去,不料熬桀从背后拉住赤云道人的道袍,口中道:“你这小杂毛想送死吗!这会儿裴家小鬼六亲不认,谁靠近了都是死!你过去了你指定死在四刹门那个叫生不欢的前头!” 赤云道人愣了一愣,头也没回只是淡淡说道:“那也要去!” 熬桀摇了摇头,抬手就是一招冰牢,寒冰锁链将赤云道人双腿困住:“让你别去偏不听,这会儿谁也帮不了他,只有靠他自己了!” 赤云道人急的直跺脚,伸手去扯腿上的寒冰锁链,口中急切道:“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靠他自己!”继而对着钟天惊石头吴昊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制止裴书白!” 钟天惊石头吴昊闻言,下意识的往前走去,只不过吴昊和钟天惊走了两步,便迟疑起来,倒是石头根本不去想这么多,只是回过头去瞧了瞧自己娘亲,见许娥点了点头,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熬桀冷哼一声:“愿意送死就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石头快步上前,刚靠近裴书白准备开口,不料裴书白猛然侧脸,将头歪着一双赤目盯着石头,口中垂涎滴落,俨然一副猛兽模样。 石头道:“裴书白,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石头只觉眼前一花,继而胸前剧痛,低头看时,胸前赫然多了一道爪痕,饶是石头身体健硕,也被这一爪抓穿了血肉,露出白森森的肋骨,石头还要说话,却见裴书白双手撑地,双脚悬空甩出,不偏不倚对着石头小腹又是了一脚,这一脚力道极大,石头的身子瞬间飘飞出去,落地便没了声音。 众人这才知晓熬桀所言不虚,公孙忆更是挣扎这站起身子,奋力呼喊徒弟名字,裴书白哪里有半点反应。生不欢瞧见裴书白两招便将石头结果了,心里泛起怯意,又担心自己黄泉奈何药效过去,那时便是自己极度虚弱之时,莫说是武林中人,即便是来了个寻常人也能要了自己命,不如趁着这会儿赶紧去找老头子,在他身旁至少还能保得性命。 有了退却之意,生不欢便无心恋战,借着药效向后退去。裴书白瞧见面前人影晃动,弹身而起,瞬间落在生不欢面前,生不欢强行止步,掉转方向便走。 裴书白喉咙之中吼叫连连,一起一落又挡在生不欢面前,如此三番,生不欢换了三次方向,都被裴无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生不欢知道这发了疯的裴书白已经盯上自己,于是便将心一横,掏出玄铁重剪,对着裴书白的脖子铰去。 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怒吼一声,一股磅礴之力自身后冲出,夹杂无数野兽狂吼,直叫周遭风起云涌,公孙忆钟天惊更是瞪大双目,这一幕好似阴兵过境一般,先前在钟家墓道之中,便感受到忘川禁地之中,无数异兽发狂,奔着奈落墙方向狂奔,即便是强如钟不怨,也下令所有弟子退入墓道躲避,可眼前仅是裴书白一人,给人带来的压迫之感,丝毫不亚于忘川禁地之中的阴兵过境! 熬桀见状便道:“混沌舍利蕴含灭轮回两世真气,自然也记录了他的功法,我也不知那混沌舍利的奥妙,想来可能是灭轮回的肉身和这珠子起了呼应,让混沌舍利记起灭轮回的武学,裴书白现如今的模样便是那畜生道的功法,一招一式狠辣无比,当年我偶然之间瞧见过灭轮回施展畜生道的武功,差一点就死在这畜生道的招式之下,若不是灭轮回留了手,我早就没了性命!” 说话间生不欢的玄铁重剪竟被裴书白周身散发的巨力弹开,生不欢玄铁重剪拿捏不住,虎口瞬间裂开,玄铁重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裴书白竟不去理会生不欢,操起地上的玄铁重剪,双爪握住剪刃缠绕起来,那玄铁作成、病公子加以淬炼的重剪,竟在裴书白手中犹如纸糊一般,待裴书白将玄铁重剪丢在地上之时,生不欢引以为傲的重剪已然拧成两坨麻花。 如此一来,生不欢彻底没了斗志,即便自己吃了黄泉奈何提升了肉体强度,也比不过玄铁重剪坚硬,连玄铁在裴书白手上都成了这副模样,自己若是落在对方手上,瞬间便会没命。不过,即便是生不欢十分精准的瞧出了实力差距,也没有机会脱身,裴书白丢下玄铁重剪之后,便直奔地上的生不欢。 只见裴书白高高扬起手,朝着地上的生不欢小腹抓去,空中留下一道弧光之后,生不欢小腹便被抓穿。生不欢痛极嘶吼,在裴书白身下不住挣扎,但此时生不欢只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耳畔皆是狂兽低吠,裴书白将手抽出,对着生不欢腰间又是一爪,顿时生不欢身上又多了五个血窟窿,裴书白再次将手抽出,将头垂下,朝着生不欢喉咙处咬去,生不欢面如死灰,眼中再不是裴书白的模样,仿佛无数猛兽要生吃自己一般,就在裴书白的嘴快要靠近生不欢喉咙之时,突然裴书白停了动作,像是入定一般。 众人都被这眼前骇人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又见裴书白忽然停下动作,又是诧异异常。生不欢斗志全无,凭借最后一丝求生之欲,强行用双肘撑地,一点一点挪开身子,待离裴书白稍远之时,生不欢已然脱力,小腹腰间鲜血如注,再无半点气力挪动身子,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至于裴书白为什么会停下,也是和体内惊蝉珠异动有关。 方才惊蝉珠在体内发出赤红,激起了惊蝉珠的记忆,竟将灭轮回六道神功之中的畜生道激发出来,裴书白在生不欢言语刺激之下几近发狂,原先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要守住灵台,切莫被狂暴血毒侵了心智,所以即便是开出八臂神相,裴书白尚能保持心智。可当他听到生不欢言及爷爷死状,再也忍不下去,自己主动催动体内狂暴之血,瞬间便堕入畜生道,虽然武功暴涨,但已然如猛兽一般六亲不认,但凡有人靠前,便欲扑之杀之。 被惊蝉珠激发的畜生道反噬,裴书白彻底迷失,脑中一片红色迷雾,那一丝丝理智在红色迷雾之中分辨不出方向,耳畔不断传来无数猛兽狂吼,鼻中嗅得皆是一片腥臭,只感觉那片红色之中,又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却只能是瞧见听见摸不着。 裴书白在那一片红色中不断奔跑,却始终碰不到任何事物,而且越发了疯的跑,耳畔兽吼之声越强,那股腥臭也越发浓烈,裴书白有些慌神,大声呼喊着师父、喊着赤云道长、喊着公孙晴,反馈他的除了野兽嘶吼之外再无其他,许久之后,裴书白越来越急躁,对着漫天空虚不断出招,一道道无锋剑气入了红色迷雾之后,瞬间没了踪影,之后又传来野兽低吠,在裴书白听来,好似这猛兽在嘲笑自己一般,一股无名火起,手上出招更为频繁。 裴书白又烦又燥,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狂奔,可那讥讽一般的兽吼如影随形,根本拜托不掉,裴书白怒道:“到底是谁!这里是哪!” 周遭回声泛起“是谁...是谁...是谁!”“是哪...是哪...是哪...”声音传将出去,回来的只是这泛泛回音。 终于,裴书白跑得累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体瞬间被迷雾包裹,裴书白伸出手来放在自己眼前,如此近的距离却一点也瞧不见自己的手,这种感觉让裴书白痛苦到极致,眼中除了一片赤红之外再无其他。 耳中除了听见自己喘息之声以外,便是那挥之不去的兽吼,裴书白又困又累,只觉眼皮无比沉重,便想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在双目半开半合之际,耳中终于传来和兽吼不一样的声音:“在这你若是睡下了,可就永远都醒不了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听起来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裴书白心头一震,赶紧瞪大了眼睛,张口问道:“是谁在说话?谁在那里!” 那人声又响起:“这个问题你不能问我,我也不能给你答案,想要知道这里是哪里,你还是要自己想明白。” 裴书白急道:“我正和人交战,不知怎么竟到了这里,漫天都是这浓烈红雾,瞧什么都瞧不见,耳朵传来的全是一些畜生嘶吼,你让我想明白,我如何想的明白?” 那女子声音再次传来,竟带些笑意:“你若是想不明白,那你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来找你。只不过你记住,千万不能睡过去,睡过去就彻底没救了!” 裴书白闻言,心中焦急不已,困在这红雾之中已有不短时间,这女子是唯一一个能和自己交谈的人,如何能轻易让她离开,于是立马起身喊道:“别走!别走!” 可那浓雾之中,除了一遍遍回声之外,哪里还有女子声音。 裴书白手脚发凉,根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从两界城内城城楼到了这一片红色迷雾之中,自己是半点印象都没有,裴书白一遍遍回想,自己受了生不欢言语刺激,催动体内狂暴之血,惊蝉珠疯狂旋转,颜色也越来越红,想到此处,裴书白忽然一怔,瞧着眼前这一片赤红,矢口道:“难道这里是惊蝉珠里头?” 此言一出,那女子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次更是丝毫不隐藏笑意:“你果然聪明,不愧是裴家人。你我眼下都是一缕神识在这惊蝉珠里头。” 裴书白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那声音又响起,惊的是对方一下就说出自己是裴家人,于是便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你想见我?” 裴书白点了点头,又生怕对方瞧不见,赶紧出声:“是!” 那女子笑道:“你点头我瞧得见,傻孩子,我当然也是在这惊蝉珠里头啊,不然我怎么会跟你说话,不过你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可不能直接告诉你,刚夸赞过你聪明,你得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你若是猜中了,我就出来和你见面。” 裴书白忙道:“你半点提示都没有,我如何能猜到你是谁?自打裴家遭逢劫难,我便上了倒瓶山,除了师父道长晴儿他们,我根本就没和别人接触过,又怎么能凭声音来....” 说到此处,裴书白忽然停住,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那女子听裴书白忽然住了口,又笑道:“哇,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当真是决定聪明,你倒说说看,我是谁?” 裴书白心头狂跳,难掩激动之情:“你既然也在这惊蝉珠之中,相比也和我一样,一定和惊蝉珠有莫大的关联,而且能将神识留在惊蝉珠之中,想来也持有惊蝉珠一段时间,这珠子本是六道灭轮回之物,躲避七星追杀之时,灭轮回不得已将珠子放入蝉腹,那玄古寒蝉深居雪山之巅,生人万难近前,直到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出现,这惊蝉珠才见天日,除此之外再无别人持有过这惊蝉珠,所以,您最有可能的,便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前辈!” 那女子笑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裴书白面前,裴书白瞧不见面前之人,但知晓有人站在自己身旁,正要说话,那女子一把将裴书白的手拉起来,口中说道:“你说的不错。”。 裴书白激动万分:“前辈!前辈!” 一语言罢,裴书白发觉眼前一股清凉,面前的红雾也散去不少,朦胧中一名女子出现在眼前:“我是陆凌雪。” 第两百四十三章 一缕神识 裴书白心跳加剧,眼前那女子也越发明显,打眼瞧去一片朦胧红色之中,一名年轻女子一袭白衣秀雅绝俗,肌肤胜雪自有一番冰洁高贵,唇不点而红,眉不画反翠,微微一笑更是让裴书白瞧着说不上来的安心。 不过,裴书白还是有些疑惑,那陆凌雪是和自己爷爷同时代的人,怎么一副青年模样?于是便忍不住道:“陆前辈,你为何这般模样?” 陆凌雪笑道:“怎么?这样子不好看吗?” 裴书白原是想问为何这般年轻,哪知陆凌雪说的却是美貌,裴书白刷的一下红了脸,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的,陆前辈自是美得很。”说完脸更加红了。 陆凌雪又咯咯笑道:“你这少年脸皮还真薄,这点倒不像裴家人了。动不动脸就红,我瞧你倒像个女孩子。” 裴书白有些尴尬,在他心中,陆凌雪绝对是武林第一人,不管是别人口中描述,还是从旁人提到陆凌雪时的神态表情,无一不在证明陆凌雪的江湖地位,再加上顾念顾宁这些雪仙阁的弟子,更是将陆凌雪奉为神明,所以裴书白自然而然的也就对陆凌雪尊敬有加,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自称陆凌雪的年轻女子,竟然性格如此开朗,反而让裴书白有些措手不及。 陆凌雪见裴书白不说话,便走上前来拉住裴书白的手,嗔怪道:“你瞧,这里被你弄得乌烟瘴气,我还当这惊蝉珠被什么歹人夺了去练邪功,所以见着你的模样,我是又生气又无奈,你这孩子太调皮了,竟然把惊蝉珠里头的邪物给激活!不过也不能怪你,若不是你,我这点神识也激活不了,也算是你我二人有些缘分。” 裴书白的手被陆凌雪握住,顿时一怔,那女子瞧着和自己娘亲差不多年纪,自打柯柔也死在四刹门手中,裴书白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即便是公孙晴、顾宁也拉过自己的手,可这两种感觉完全不同,一时间裴书白百感交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了转。 陆凌雪见状,关切说道:“我就说你像个女娃娃,我又没怪你,在这里哭鼻子。” 裴书白用袖子狠狠地蹭了蹭眼角,倔强说道:“你怪我也应该,本来就是我不小心,还不了解惊蝉珠,结果捅了篓子,不过我哭不是为了这个。” 陆凌雪笑道:“你这娃娃果然有趣,那你说说,你这哭哭啼啼的是为何故?” 裴书白抬眼瞧了瞧陆凌雪,发现陆凌雪的眼睛清澈似水,一愣之下脱口而出:“我瞧你,像我娘亲。” 这一说倒把陆凌雪说的脸一红,继而嗔怪道:“油嘴滑舌,你年纪不大,看到漂亮女人就说是自己娘亲,等你大了些,还不说是你媳妇了?” 裴书白连连摇头:“不不不,陆前辈您误会了,我娘亲死了,我好想她,我见到您,就....就忍不住想她。”说完裴书白抿着嘴,显然是在忍着心中的悲痛思念。 陆凌雪轻叹一声:“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算了!反正我也没娃娃,也没当过娘亲,倒是有个几个徒弟,不过也不是那种感觉,你若是瞧着我像你娘亲,那我可要替你娘亲管教管教你,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把惊蝉珠搞成这般模样?要知道我把这珠子带了几十年,也未曾有过这种异端!” 裴书白有些难为情,其实若不是此次忘川之行,裴书白压根就不知道惊蝉珠到底该怎么使,那惊蝉珠数次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如果这珠子不是在裴家找到的,裴书白说破大天也不敢将这珠子放在自己身上,听陆凌雪发问,裴书白只好言道:“那珠子是爷爷放在密室中的,四刹门生不欢和死亦苦来裴家生事,杀光了我全家,独独跑了我一个......”裴书白话音未落,陆凌雪忽然打断:“你是无极的子孙?哦不,我是问裴无极是你什么人?” 裴书白瞧见陆凌雪变了神色,又想到顾念言及陆凌雪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的爷爷裴无极,登时尴尬不已,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一时间竟支吾了起来。 陆凌雪轻咳一声,恢复了平静:“是我不好,吓着了你。你接着往下说吧。” 裴书白点了点头:“陆前辈,裴无极正是我爷爷,那天家里来了许多宾朋,都是来吊唁爷爷的,爷爷的大棺材就摆在正当中,当时谁都不知道我爷爷是假死,就好像他知道家里要发生大事一样,果然四刹门的生不欢和死亦苦,带了许多人闯了进来,我爹我娘、我伯伯婶婶,还有家里的奴婢家丁,连同宾朋好友,全都被生不欢死亦苦杀了干净,后来我爷爷奶奶出来了,我当时才知道我爷爷奶奶武功很高,不过还是没能敌过生死二刹,最后家里就剩下我爷爷和我两个人,我爷爷为了救我,以一敌二,我侥幸得脱,后来机缘巧合,四刹门有个人贪念我家宝贝偷走了这惊蝉珠,后来也叫天有眼,那偷珠子的人死了,这珠子才又回到我手上。” 陆凌雪闻之怅然,像是跟裴书白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到最后还是没用这惊蝉珠,我陆凌雪的宝贝,就这么不堪吗?空费了我一番好意!到头来竟死在宵小手中,当年多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到头来竟死于非命!她莫向婉有何用!若是有我一半,也不至于让裴家落得这步田地!” 裴书白不好接话,只当听不见陆凌雪的抱怨,接言道:“我逃走之后,一路风餐露宿,若不是一个扎纸匠人救了我,我也没法活,就在我俩走投无路之时,遇见了赤云道长,他带我上了雪山,后来就认识了我师父公孙忆,道长和我师父传授我武功,有一天说要带我去五仙教历练,不巧的是正好撞上五仙教一位叛教长老生事,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才和五仙教教众一起对抗那个叛教长老,在打斗时我被他招出的巨蟒吞入腹中,带进了斑斓谷中,无奈巨蟒身负重伤,被斑斓谷中的万千毒虫吞噬,我也不能幸免,就在我快要死的时候,一口吞下了惊蝉珠,所以这惊蝉珠是在我的肚子里。” 陆凌雪眉毛一扬,惊讶道:“你竟然把惊蝉珠吞下去了!你胆子是真大,你不知道这珠子的来历吗?” 裴书白摇了摇头,接着又赶紧点头:“当时我是不知道的,在赤云观外,我师父瞧出了这珠子的来历,说是前辈在雪山玄古寒蝉体内找到的宝贝,我也一直以为这是玄古寒蝉所结的内胆,直到来了忘川,才弄清楚这惊蝉珠叫做什么混沌舍利,是百年之前,江湖邪派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舍利子。” 陆凌雪笑了笑:“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你知道这惊蝉珠到底里头有什么吗?” 裴书白连连摇头:“我不知道,若是知道这珠子是邪派魔物,我宁愿被那毒虫蛰死,也肯定不会吃下去了。” 陆凌雪翻了个白眼:“跟你爷爷一个德行!都是男子汉为何这般狭隘!我且问你,铁匠打出的一把刀,交给你,你用它惩奸除恶,这把刀是好是坏?若是有人拿着它打家劫舍、越货杀人,这把刀是坏是好?东西没有善恶,只看用它的人怎么做了,惊蝉珠虽然是宝贝,但终究是个死物,用它做善事自然就是善宝、用它作恶自然也就是邪物,就看你怎么用了。” 裴书白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师父也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可几次裴书白使用惊蝉珠,都是差点死在惊蝉珠之上,此时听陆凌雪如此说,下意识反驳道:“可我就是想用它来报仇,替我死去的爹娘死去的家人报仇,可是每次我用它的力量,都差点把自己弄死,这倒是想用它来做好事,可它每次都会让我陷入险境,如今我又陷入这一片红色迷雾之中脱不得身,前辈您也说了,我有可能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你说说这样的宝贝,要来何用?” 陆凌雪用手指戳了戳裴书白脑门:“你这脾气真是倔强!真是随了你爷爷!我就好好跟你说说吧,这惊蝉珠里头,的的确确是六道首领灭轮回的两世真气,而且这惊蝉珠不仅本身蕴含真气十分惊人,还有吞噬吸附之功,当年灭轮回之所以很快就败给了七星子,也是因为他正好是最为虚弱之时,此消彼长,灭轮回的真气全都在这惊蝉珠之上,所以惊蝉珠从那时起,也算是最为强力的宝贝,机缘巧合,我得了珠子之后,好几次都差点被这珠子反噬,也和你一样堪堪堕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不过最后也都是化险为夷,毕竟我也不像你,好歹我是贴身放着,发现情况不对,只要将珠子放入匣中,稍稍远离一会儿便可改善,哪里像你这样,吞入肚子里,躲都没法躲!” 陆凌雪又摸了摸裴书白的脑门,一脸自得说道:“好在我机灵,在我把这珠子给你爷爷之前留了一缕神识在惊蝉珠里头,就是为了防止你爷爷被惊蝉珠反噬,也好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可那个倔驴到死都不用我的宝贝,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哈哈,不过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裴家还是欠我一个好大的人情,不知道无极知道我救了他孙子,该是什么表情?” 裴书白瞪大了眼睛:“前辈,你是说你早就预见了这一幕?” 陆凌雪点点头:“要说预见,其实也谈不上,只不过是我太了解惊蝉珠了,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我到后来武功登峰造极,被誉为江湖第一人时,有几次都差点制不住这惊蝉珠,这珠子给我带了很大的力量,也给我带来不少危险,你爷爷不用这珠子,我也能理解。哎,不提他了,就是为了防止后来使用惊蝉珠的人反被惊蝉珠控制,成了复活六道的帮凶,所以我才在这惊蝉珠里头用真气留了一丝神识,若是使用惊蝉珠的人出现异端,便能以残像和他见面,咱俩不就见着了?” 裴书白有些兴奋,毕竟面前站着的是武林第一人,五绝之首的陆凌雪,于是当即求道:“陆前辈,如今武林生灵涂炭,四刹门四处劫掠,屠害武林正道,为了极乐图残片更是杀人无算,你作为正道之光,赶紧出来匡扶正义主持大局啊!” 陆凌雪耸了耸肩:“你这小子真是能说会道,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就是一介女流,为了你爷爷,我连雪仙阁都不要了,就算是我愿意,可我就是一缕神识,见着你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你让我出来主持大局,小子,我可已经到了耄耋年纪,你还不让我老太婆歇歇吗?” 裴书白闻言一怔,脱口而出:“那你为何瞧着这般年轻?难道你也练了六道邪功?” 陆凌雪撇了撇嘴:“胡说八道!既然是留下神识,总不能留个老太婆模样见你吧!芳华易老,红颜难留,女人家谁不想留住容颜?再说我留这一缕神识是为了见你爷爷的,哪想到是见你这小子?六道邪功夺人阳寿以增自身功力,本就是有悖天伦,当年七星子费尽千辛万苦将六道悉数封禁,就是为了涤净武林,为百姓除害,我恨不能将这些邪功从江湖上彻底抹杀,哪里还会修习?” 裴书白连连道歉:“是我错怪前辈了!不过前辈怎么知道这么多?”一语言罢,裴书白便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自己爷爷当年跟着钟不悔到了忘川,也见了忘川禁地的钟不怨,自然也就知道了六道七星的秘密,钟不悔没有跟爷爷保密,陆凌雪知道也就不足为奇,更何况当年四绝联手除掉百战狂,以陆凌雪的才智秉性,钟不悔一定会对陆凌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加上顾念曾经说过,钟裴两家的恩怨,世人只道爷爷杀了钟不悔,只有陆凌雪跟顾念说事情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顾念也说过,当时陆凌雪很有可能也在忘川,若真是如此,陆凌雪知道六道七星的秘密,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两百四十四章 茅塞顿开 果然,陆凌雪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也来过忘川,而且是偷偷跟着裴无极和钟不悔,裴书白还想问些情况,无奈陆凌雪打断道:“你再和我在这扯闲,等我这缕神识消散,那你可就出不去了。” 裴书白心里一咯噔,忙问道:“怎么这才刚说一小会儿,你这神识就要消散了吗?” 陆凌雪点了点头:“是啊,在我把惊蝉珠交给无极之前,我就注入一缕神识在这惊蝉珠之中,只要惊蝉珠出现异变,这缕神识便会出现,不过也能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便会烟消云散。” “可咱们还没说多少时间啊?”裴书白有些不甘心,他还想问到陆凌雪现如今在哪里,他日有机会,一定要去当面道谢,裴书白自然是不清楚裴家废墟发生的事,公孙忆和顾宁在那里遇见了雪仙阁护法叶悬的事,也没跟裴书白提起过,裴书白自然也就不清楚陆凌雪已然作古,如今肉身便在那幻沙之海。 陆凌雪笑道:“说你聪明,这会儿你又犯了迷糊,我找到你也花了不少功夫,算起来也就差不多再能陪你一刻钟,这一刻钟对你来说至关重要,能不能摆脱惊蝉珠反噬,就看这一会儿了,所以你是想继续和我有的没的乱聊呢?还是想走出这红色迷雾?” 该选择什么,裴书白当然清楚,只好按捺住心里头的好奇,陆凌雪见状便道:“他日有缘会在见面的。当下你且听好,我先跟你说一说这惊蝉珠的门道。” 裴书白不再开口,一脸认真。陆凌雪便说道:“作为修气之人,你应该清楚,这世上真气千变万化,但修炼者只能择其一,若是再学一门,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你也知道,我却跳脱这个规律,生生学会了三种功法,而且每一种都算得上炉火纯青,之所以不会走火入魔,便是这惊蝉珠的功效,当我修炼之时,我会在丹田之中,将真气化成三块,每一块都是独立出来,就好比三个匣子,每一个匣子各自装着一门真气心法,三者互不相通,使用一种功法时,便将怀里的惊蝉珠和这一种真气相呼应,自然可以提升不少功力,如此一来,三种功法便可以同修。” 裴书白从未听过这种修炼之道,一脸惊诧:“你是说,就好比在身子里放三个抽屉,用哪个就打开哪个,三个抽屉互不干扰,所以前辈之所以能使出三种功法,其实是在身体里分成三块,每一块各自修炼,只不过这三块都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人修炼三种武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陆凌雪脸上露出赞许神色:“还真就是这个道理,等到三种功法都修炼到极致,便可融会贯通,三个匣子自然也就不需要隔开,也就不会走火入魔了。” 裴书白皱紧眉头:“可这和我眼前遇见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陆凌雪扬了扬眉毛:“这里头关系可大了,之前也跟你说了,这惊蝉珠有记忆之效,又蕴含灭轮回两世武功,再加上我也带了它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雪仙阁的武功它也记在其中,不仅如此,钟家的不动明王咒,公孙家的无锋剑气,其实这惊蝉珠都有所记载,只不过如何激发我还不太清楚,这小小一枚珠子,里头包含了多少名家武学,如此杂乱混合其间,你又把它吞进肚子里,莫说是走火入魔了,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稀奇。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如何将这些庞杂的武学分门别类,人为的加以控制,这样一来,便可以最大化的减少你走火入魔的几率。” 裴书白一点就透:“陆前辈,您是说我也要在身体里做匣子是吗?” 陆凌雪点点头:“孺子可教,你还记得你的意识坠入这红色迷雾之前,是在做什么吗?” 裴书白使劲想了想便道:“我遇见了杀我全家的人——四刹门的生不欢,我正和他交战,本来我占尽上风,可也不知他吃了什么药,功力瞬间暴增,一时间竟奈何他不得,见我制不住他,他便出言侮辱我家人,我气不过便催动了狂暴之血,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只觉得耳畔有无数猛兽在咆哮,接着我就到了这里了。” 陆凌雪嗯了一声:“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应该是刺激到你的内心,让惊蝉珠起了呼应,所以才释放了灭轮回的武功,如果我没猜错,六道六道,自然是和六道有关,六道轮回一说本意和自身业力有关,人这一世,所做善恶死便会处在相应一道,生死循环,善恶有报,轮回不止。六道也分三善道,也叫上三道,天道、阿修罗道、人道;三恶道,也叫下三道,唤作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若是六道灭轮回的武功是脱胎于六道轮回,那惊蝉珠激发的,兴许是这畜生道的武功。哦对了,刚才你说你体内还有狂暴血毒?这是怎么回事?” 裴书白黯然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师父为了救我,想要用血眼骷髅刀来压制惊蝉珠的反噬之力,可是如今这血眼骷髅刀落在四刹门的手中,自然是拿不到了,师父便另寻他法,这才来了忘川,见了忘川禁地的钟家人,钟不怨爷爷为了救我,把我带到地宫之中,虽然是救了我的性命,但是在那地宫里头,我也染上了狂暴血毒。” 陆凌雪叹了口气:“哎,钟家人成也是这狂暴之血,最大的阻碍也是这狂暴之血,钟不悔之所以长久以来在瓶颈处无法进境,也终归是这狂暴之血在作祟,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你说的地宫,怎么一进去就会染上这种血毒。” 裴书白耸了耸肩:“如今怕是不成了,有人破了七星子前辈留下的北斗封印阵,那血毒屏障怕是已经不在了。”裴书白不想说出熬桀的名字,没来由让陆凌雪跟着惆怅,况且熬桀毕竟是六道三圣之一,即便是现在在顾宁的影响下有了变化,但此时也不便展开了说,不然打开了话头,又要耽搁时间。 好在陆凌雪也没在往下深问:“所以你不仅是惊蝉珠反噬,而且也受到狂暴血毒的影响,如此一来才会激发出惊蝉珠里头灭轮回的邪功。这个倒也有些麻烦,按我说的法子,在丹田之中分出三块做匣,可是现如今你体内有狂暴之血,那就不太稳妥了。” 裴书白不解,这和狂暴之血有何关联? 陆凌雪见裴书白疑惑,便出言解释道:“打个比方说,我分出的三个匣子,分别积存着惊雷真气、寒冰真气和烈火真气,这三个匣子稳稳当当的放在里头,只要气海不乱,这三个匣子便不会受到干扰,就好比你把匣子钉在地上,任凭外头风吹雨打,这匣子都不会移动分毫,可现如今你体内是狂暴之血,这就好似把匣子放在洪流之上,又如何放的稳?只要你受到血毒侵扰,无论你之前分门别类分得再清楚,都会乱成一团。” 裴书白有些黯然,原以为陆凌雪交给自己方法,可以让自己更上一步,可偏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顿时难过起来。 陆凌雪叹了口气:“你也不用灰心,即便是放在洪流之上也得放,先把各种交杂在一起的真气给它分开,暂时不要去管稳不稳妥,先把这红色迷雾破掉再说。” 一语言罢,裴书白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先要从此间出去,若是陷在这里知道再多也是无用,于是纳头便拜:“还望陆前辈指点,救我出去!” 陆凌雪正色道,你且记下这几句要诀,好好领悟其中深意,于是开口道:“疏影傲寒酥、冰轮悬星辰、方寸天地大,阡陌纵横深,田庐皆得业,鸡犬自成村。” 陆凌雪说一句,裴书白便默念一句,等陆凌雪说完,裴书白瞪着眼睛不知所错,这口诀倒是不难懂,梅花在寒冬盛开,月亮只在夜里出现,天地之间道路条条,田间屋舍井然有序,鸡犬也各有所职,可这些到底和修炼真气有什么关联却不得而知。 陆凌雪也没指望裴书白听完就会,毕竟自己当年从想出这个法子到最后成功将真气分开,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于是便出言解释道:“这就是告诉你,在你气海之中便是一副天地,天地之间需要有个规律,而这个规律就是你所建立的,你试一试将真气分作三份,看看能不能做到?” 裴书白诧异万分,自己不就是一缕神识?又怎么能使出真气?不过既然陆凌雪已经说了,自己便尝试着运行真气,这一试不打紧,丹田之中还真有些异样,不过这边刚一运功,周遭红色迷雾便动了起来,变得愈发浓郁。 陆凌雪示意裴书白不要理会周遭变化,专心操控真气,试着将真气分割开来。 裴书白不得要领,先前运功之时,都是将真气一股脑的运到一个地方,使出无锋剑气那便是运在双手,想要使出轻功,那边将真气灌注双脚,不管哪一种,都是一股脑的将真气涌动,哪里还能分的这般细致,即便是能做到,那也是按照师父先前传授,在真气破体而出之时,拿捏好力道角度,也没说如何在体内就剥丝抽茧分门别类。 一番运功,裴书白也没能成功,沮丧之情溢于言表。陆凌雪也稍稍有些焦急,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按照先前自己注入的真气,这缕神识顶多还能坚持一小会儿,若是这一小会裴书白不能突破这道难关,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可偏偏陆凌雪再着急也没什么大用,在气海内如此精细操控真气,还得靠裴书白自己。眼见裴书白越急越乱,越乱越急,陆凌雪便道:“你听我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你先使用轻功,奋力向上飞跃,在飞的过程中使出无锋剑气,记住一定要同时运功!” 一语言罢,裴书白心道:“一边使用轻功,一边要以气化形,听起来倒不算难,记忆中自己也曾这么做过。”顿时觉得陆凌雪说的很简单,可当自己注意力全在此处,反倒不听使唤,要么是只能窜起来,要么是站在地上使出无锋剑气,想要同时发力根本就做不到。 陆凌雪面色沉重,在裴书白再一次跃起之时,忽然手中多了一枚冰刺,对着裴书白的面门就是一击,裴书白在半空之中冰刺飞来,当即操控真气稳住身形,想要躲避已然不及,只得弹出无锋剑气,将那飞来的冰刺击的粉碎,陆凌雪小指轻轻钩,四散的冰碎瞬间罩住半空中的裴书白,继而齐刷刷的向裴书白刺去。 裴书白大惊失色,如此多的寒冰碎片已然是避无可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暴喝一声,双手一撑,竟使出了赤云道人的看家本事不动如山,将冰刺悉数挡住。待裴书白落地,陆凌雪连忙问道:“有感觉了吗?” 裴书白一颗心咚咚咚地狂跳,方才在那半空时,为了稳住身形,先是将真气一股脑的灌注在自己双脚,为了击碎冰刺情急之下分出真气在手指,使出了无锋剑气,当冰刺变作“雪仙花”之时,已然避无可避,不得不分出真气使出不动如山,如此一来便是分作了三份,虽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但隐隐有了一些感觉。 陆凌雪见状便道:“好,能做到这些就表示分匣对你不是难事,眼下只需要帮你找到感觉便是,我时间不多,你也别耽搁了,咱们按照之前的法子再多试几次。” 一语言罢,裴书白拔地而起,陆凌雪手中两道冰刺应声而出,刚飞一半便撞上裴书白左右手同时使出的无锋剑气,陆凌雪微微一笑,在裴书白头顶出结出一道惊雷,电光瞬间打在裴书白头顶,裴书白一声长啸,身后不动明王法相双拳高举,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道闪电。 再落地时裴书白一脸兴奋:“陆前辈!我好像有些要领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沟壑俨然 陆凌雪喜上眉梢,嗔骂道:“你这小子属驴的,不用鞭子抽一下就不动,那你说说看,你说的有些要领是什么?” 裴书白有些兴奋,想了想便道:“方才前辈对我出招,我就想着在半空中稳住身子,再使出无锋剑气抵挡飞来的冰刺,就在那时我也细细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动,那一刻好像体内生出一只手来,将真气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双脚,一半给了双手,真气分开之后,身体反倒自如了些,很是奇特。” 陆凌雪点了点头:“那你赶紧趁热打铁,试着再找到你说的那只手!” 裴书白不再言语全神贯注地将精力全部集中在丹田处,先将真气运至双脚,继而再慢慢将一部分真气抽出,果然那股力道又出现,按照裴书白的意图,将真气一分为二,裴书白心道:既然能一分为二,那就按照陆凌雪说的,看一看能不能一分为四,于是裴书白又集中精神,将分作两块的真气再次剥离,所谓万事开头难,掌握要领之后便是一马平川,裴书白竟是一口气将真气分作八块。 陆凌雪见裴书白满脸兴奋,便问道:“成了吗?成了吗?” 裴书白狠狠地点了点头:“陆前辈,按照您的指点,方才我将体内真气分作了八块!” 陆凌雪闻言,也露出惊讶神情,更是暗赞裴书白根骨奇佳,自己本就是武学奇才,没想到这裴书白比之自己当年,在习武修气之道上还要早慧一些,不过陆凌雪道没再夸赞裴书白,反而兜头泼了冷水:“神气个什么劲儿?这也只是说你能将真气分开罢了,若是不能控制它们各归各位,还是会混在一起。不用猜,你说的八块真气已经汇合一处了,对不对?” 裴书白愕然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陆凌雪没再说话,而是就地蹲下,伸手的同时,手心处便透出寒冰真气,这真气落在地上瞬间便成了一大块冰面,之后陆凌雪手心一翻,一道烈焰又自指尖透出,眨眼之间,那地上的冰块就化成了水,除了边角处寒冰未化之外,陆凌雪的面前已然出现了一个水池。 裴书白不明白陆凌雪此举何故,只好跟着蹲了下来,怔怔地瞧着陆凌雪。 陆凌雪笑道:“你瞧我作甚,看着这个水池,我且问你,这一汪池水好比是你体内的真气,它们浑然一体,若要将它们一分为二,有什么法子?” 裴书白伸出手来,使出一招无锋剑气,那剑气将水池一分为二,真气过处,池中之水便左右分开,裴书白真气不断,无锋剑气一道快似一道,水池中的清水越分越开,中间的隔断竟有一臂之宽。 陆凌雪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裴书白,待裴书白不再使出无锋剑气,那分作两端的池水又混在一起,此时才开口言道:“水无常势,它所存在的形态模样,完全取决于它在哪里,你无锋剑气虽然能将水分开,但是也仅仅是一小会儿,等你真气枯竭自然就合到一处,你的思路是对的,只不过方法不对,你瞧好了。” 一语言罢,陆凌雪手指一弹,那水池中竟自中心处凝结成冰,眨眼之间一横一纵两道寒冰将水池一分为四,四块小水池中的清水被寒冰阻挡,便不再流动汇聚。 裴书白瞬间瞧明白了道理:“陆前辈,您是说让我也在丹田之中划出道道沟壑,将这些真气全部隔开,各种真气互不干扰,需要用哪种便用哪种是吗?” 陆凌雪点头赞许道:“孺子可教,但是这个法子很难,这样做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你体内的真气一定要非常非常充足,不然也就没必要拆分,即便是分开了每一块真气都少的可怜,即便是能学旁门武功,也都难大成,除此之外,还要清楚体内到底有哪些真气,这第一个嘛对你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你体内有惊蝉珠,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你真气充沛,不过这惊蝉珠给你带来实惠的同时,也给你带来麻烦,我也不清楚这珠子里到底有哪些武学,什么状况会激发它们也不清楚,所以将它们一一分开便显得尤为重要!” 裴书白没太听明白,不过也没再细问,眼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来刨根问底,而是问起到底该如何在体内建成这道道沟壑,让不同真气分而居之。 陆凌雪道:“你刚才将真气分开之时,说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你体内将真气分开,你现在尝试一下,再多分些手来,然后将这些手一一相连,练成田字形,看看能坚持多久?” 裴书白闻言便动,一边操控真气一边想着,那一汪池水是无锋剑气分作两断的,现如今体内真气这般庞杂,而自己用无锋剑气又是最为纯熟,那便用这无锋剑气分成沟壑吧。心念动处,裴书白便在庞杂真气中分出无锋剑气,用无锋剑气将丹田一横一竖划分开来,之后将无锋剑气首位相连,丹田中便有了一个田字形的匣子。裴书白难掩心中兴奋,真气也随之波动起来,那田字中的无锋剑气便跟着流动起来,裴书白赶紧屏住呼吸,堪堪将这些匣子稳定住。 陆凌雪问道:“怎么样?不太容易吧?” 裴书白摇了摇头:“不容易,分倒是分出来了,只不过不太稳定,我情绪上若是有些波动,那分出的匣子也就跟着震颤起来,里头的真气也就跟着晃荡出来又混作一团。而且光是控制着匣子,就要分我很大的精力。” 陆凌雪安慰道:“这个不着急,凡事都是循序渐进,你掌握了技法,今后多加感受,习惯了便成自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刚才我也跟你讲过,你体内有狂暴之血,就等于这些分好的匣子不是放在平地上,而是放在水波之上,若是你被狂暴之血操控,这些都等于是白费功夫。” 裴书白重重的点了点头:“陆前辈,晚辈记下了!” 陆凌雪这才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这缕神识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咱俩也算是有缘分,趁着这会我还能说话,你赶紧试着在体内找寻凶险怪异的真气!” 裴书白瞪大了眼睛:“您是说灭轮回的本门武功?” 陆凌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裴书白也知时间紧迫,当下不再迟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体内真气,果然在那一团真气之中,察觉出一股奇怪的真气,那真气躁动不止,一会儿化作猛虎状、一会儿化作饿狼,裴书白心道:“莫非这就是灭轮回六道神功之中畜生道的武学?”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真气裴书白根本就不清楚到底算不算凶险奇怪,要说凶险,这些真气倒不似畜生道那般躁动,若说不凶险,这一大团真气又和无锋剑气、不动如山这些正派武学大相径庭,好在这些真气也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倒也不用太管它们。 不一会儿裴书白睁开眼睛,开口道:“陆前辈,我找到了!”可一睁眼面前哪里还有陆凌雪的影子,裴书白连忙起身,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寻陆凌雪,这时忽然响起陆凌雪的声音:“裴家小鬼,你可万万记得,将每种真气分门别类,眼下这惊蝉珠里头武学真气太过庞杂,一时半会分辨不出也是正常,只是今后一旦发现真气不对劲,便将它锁在匣子里,等你长大了,见识广了,再找应对之法,我传授给你的这个法子,只是助你不再被惊蝉珠的力量反噬,那惊蝉珠的功效,我知道的顶多只有一半,剩下的就要你去发现了。” 裴书白心里有些发酸,这短短的一小会儿,他便和陆凌雪有了亲近之感,一来有了见到娘亲的错觉,二来陆凌雪传授给他的,一定会让他受用无穷,眼下陆凌雪不见了,裴书白又如何淡定的下来,对着漫天红色迷雾呼喊着陆前辈。 许久之后,陆凌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声音非常地轻:“我本是一缕神识,是为了救裴无极,没曾想造化弄人,时过境迁救了他的后人,也算是了我一桩心愿,裴书白,江湖险恶切莫乱了本心,有缘咱们再见吧!”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听不真切,裴书白眼角闪烁,一颗心咚咚跳着,随着情绪波动,体内分好的匣子也晃荡了起来,裴书白拍了拍双脸,自言道:“哪里还有功夫在这惆怅!白白浪费了陆前辈的一番指点!”说完便伸出双手重重地拍了拍面颊。 其实这时裴书白已然清楚,如今陷在这红色迷雾之中的也不过是自己残存的一丝丝意识,眼下自己的肉身一定是被狂暴之血加上灭轮回的畜生道反噬,若是再耽搁恐怕就再无机会清醒过来。 于是裴书白便不再去想陆凌雪,而是专心致志地在体内探查所有的凶险奇异的真气。 许久之后,裴书白便将这些真气悉数放在一个匣子中,那股真气入匣之后横冲直撞,裴书白哪敢大意,又加重了周围的无锋剑气,将这些躁动不已的真气牢牢地锁在里头,又过了一会儿,这些真气才彻底不动弹。 裴书白精神为之一振,便等着自己苏醒过来,可等了一会儿,自己还是处在这红色迷雾之中,裴书白有些着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好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丹田处,既然还未苏醒,那就索性将真气一一归类。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书白在真气中找到了钟家的不动明王咒、找到了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还找到了一点儿雪仙阁的寒冰一脉的真气,除此之外,连五仙教药尊长老的真气也找到了一些,死亦苦的浑天指力也有些残存,还有一大团根本分辨不出的真气,好在这些真气也不躁动,裴书白便不去管它们,将找到的真气各自放在一个匣中,最后又在畜生道那个匣子里加了几道无锋剑气,这才稍稍喘了口气:“这不就是收拾屋子吗?这丹田里就好比一个大房间,里头的真气乱七八糟自然对我不利,如今收拾得这般利落,用起来也着实方便。”心中更是对陆凌雪感激有加。 不过,裴书白还是没能从这红色迷雾之中脱离,心中不免焦急了起来,这畜生道真气武学已经被锁在匣子里,为何自己还未苏醒?想来想去便是那狂暴之血在作祟,眼下没有陆凌雪在身旁,只有靠自己琢磨,可如何察觉丹田气,感受真气流动,这个自打自己跟着师父习武练气之时,师父便传授过自己方法,所以探查起来自然是有办法,然而狂暴之血到底该如何控制,这个并没有人告诉过他,更何况狂暴血毒已经遍布血液之中,若是像控制真气一样控制血液,那等于是自杀。 裴书白想了一会儿,忽然之间,他想到钟家人在操控狂暴之血时,为何要闭上一只眼睛?而且只要双目全睁开,那便会被狂暴之血操控,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呢?裴书白不禁想起早在赤云观之时,赤云道人跟自己说过的一段话,若要定神,需要眼观鼻鼻观心,方能入定纳气,眼属阳主神,鼻下一方寸为虚无窍子,通先天一气,气运丹田耳听呼吸,便是精神合一,所以这眼睛便是能不能定神的关键所在,钟家人闭上一只眼睛,兴许就是为了守住一丝神志,不看则不乱,所以只要睁开双目,便会彻底狂化。 裴书白心头狂跳,如此一来,自己只要尝试着守住心中一丝清明,那就等于阻断了狂暴之血侵蚀心智,便和闭上眼睛有同等功效,眼下自己的肉身已经狂怒,想让自己闭眼已经是万难,于是裴书白便尝试着操控真气,将五脏护住。 裴书白当下也不迟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放在气海,继而打开丹田中的一个匣子,放出不动如山真气,将这真气裹在心脉处,一股宁静安详之感瞬间传遍全身,裴书白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番尝试有了效用,再睁开双眼,瞧见的已不是那红色迷雾,而是身下被打得没有人形的生不欢。 第两百四十六章 大仇得报 裴书白恢复了神智,这才发觉自己正骑跨在生不欢身上,一手正扼住生不欢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正欲落下。远处公孙忆倒地不起,面容满是担忧,赤云道人运气不动如山,将众人挡在身后,钟天惊和石头更是满身血污,吴昊衣衫破损,嘴角带血,兀自吹奏竹笛。 看样子刚经历一番苦战。 众人见裴书白双目恢复平静,那一拳也没落下,心中皆是一喜,公孙忆忍痛道:“书白?你恢复神智了?” 赤云道人仍是不敢撤去不动如山,只在远端观望,熬桀自后方拍了拍赤云道人的肩膀:“小道士可以松口气儿了,那小鬼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钟天惊和石头也是瘫坐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吴昊也从高处跃下,将地上的公孙忆扶起。 裴书白言道:“师父,道长,熬桀前辈,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 公孙忆还是不放心:“你到底怎么了?” 裴书白低头瞧向生不欢,口中言道:“师父,等我了结眼前事,再细细告诉您详情。” 此言一出,公孙忆便知裴书白要做什么了?瞧眼前裴书白的模样,竟比先前成熟了不少,此时杀他全家的仇人就在面前,任何事都没有报仇事大,于是公孙忆也就没再言语,默默地退向一边,众人也和公孙忆一样,瞧着裴书白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安心之感,趁着这会儿苏红木离开,正是解决生不欢的好时机。 生不欢慢慢睁开了那一只眼睛,眼神里原先那股子煞气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匪夷所思和恐惧,裴书白知道,自己被惊蝉珠反噬的这段时间,使出畜生道的武学招式,已然将生不欢打怕了,见生不欢已无斗志,裴书白索性从生不欢身上移开,坐在生不欢侧边。 “生不欢,你可曾想过今天?” 生不欢也没料到方才那罗刹鬼一样的裴家小鬼,这会儿竟然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于是便答道:“想没想过又能怎样?不也是落在你手上了?” 裴书白摇了摇头:“我始终不明白,你们无非是觊觎我家极乐图残片,为何要杀我满门?” 生不欢嘴角上扬笑出声来,不过立马便扯动全身,又是一阵剧痛,笑容也立马变了模样:“我生不欢杀人不需要理由,再者说了,裴无极那老贼会乖乖地交出极乐图吗?更别提我瞎掉的一只眼和我死去的爹爹,你找我报仇自然是要杀我,那我报父仇,你说应不应当?” 裴书白闻言一愣,他并没有想到生不欢杀自己爷爷,也是报杀父大仇,自己和他又有何分别?纵然如今两界城和钟家的诸多纷争,全是由盛一刀一手酿成,但对于生不欢来说,爷爷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单从报仇上说,生不欢做的事与眼下自己做的事本质上并无区别。不过转念一想,裴书白便摇了摇头:“那你为何要杀我爹我娘?杀我伯伯婶婶?他们手无寸铁又不会半点武功,他们又何曾招惹了你?” 生不欢冷笑一声:“那我反问你一句,我若是有子嗣,你会不会杀他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裴书白心头一震,心中竟迟疑了起来,倘若这生不欢真的有子嗣,自己杀了生不欢,他的后人势必要找自己报仇,除非赶尽杀绝,否则此生将会一辈子活在担忧之中,忽然之间,裴书白竟觉得生不欢说的有些道理,又在内心自问,如果生不欢的后代也在此间,自己又会不会像他出手。一时间裴书白心里一阵烦闷,瞧着生不欢一脸嘲讽,便出言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认准了你和死亦苦两个人是我的仇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俩人!” 生不欢冷哼一声:“可笑至极!无非是你武功高强,找了个报仇的理由恃强凌弱罢了,你心里一定在享受折磨我的过程,瞧着我满身痛楚,你一定很舒服吧!说是大仇得报,其实就是想找到杀人的快乐,你和我,没什么区别!” 裴书白越听越心惊,虽然心中很清楚生不欢所言都是邪派作风,可为何说的有些道理,自己将生不欢打败,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不禁自问:“难道这真的是他说的杀人的快乐?” 见裴书白愣神,生不欢试了试自己的体力,刚一动胳膊,便知自己已然无法移动,也不知是被裴书白重伤所致,还是黄泉奈何药效已过的原因,生不欢哪能不知,眼下能不能活命就看自己是否能通过言语,将裴书白绕进去,让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对自己出手,只消捱到老头子过来,自己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赤云道人悄声对公孙忆道:“生不欢在给书白下套,那言语将书白激住,书白江湖阅历不足,恐有变化!” 公孙忆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有靠他自己参悟,按说我和这生老病死四刹也有大仇,只不过我想得通,四刹门如日中天,想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后来晴儿她娘亲走了之后,我才知道对于晴儿来说,我好好活着的意义远比报仇要大,所以书白若是找不到别的寄托,报仇一事,会成为他一辈子的业障。” 赤云道人急道:“那你还不说话!赶紧劝劝他啊,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被生不欢套路吗?” 公孙忆摇摇头:“该怎么做,咱们不能多言,他会如何选择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熬桀见裴书白全无败状,便双腿一盘就地调息起来,毕竟苏红木是自己离开的,之后定是一番苦战,能恢复一些真气便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上许多。 钟天惊和石头秉承辜晓遗愿,见裴书白在一旁出神,二人心照不宣的站起身来,想一起出手结果了生不欢,不料石头娘突然开口:“辜晓死了,和生不欢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你们再出手,无非是想替辜晓做她未完之事,裴书白和你们不同,他的仇比你们大的多,你们就在一旁瞧着,生不欢就交给裴书白吧。” 钟天惊和石头齐刷刷地瞧向石头娘,石头娘说完话便不再言语,也不去瞧二人,钟天惊和石头又对视了一眼,也只好按照石头娘的安排,又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裴书白忽然摇起头来:“你胡说!杀人哪有什么快乐可言?也只有你这样的歪门邪道才会有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杀人是最大的恶,那些失去至亲的人,此生将会活在无尽的思念之中,无法释怀再无半点欢笑可言,而你所谓的快乐,恰恰是建立在这巨大痛苦之上,用别人的痛楚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对不起我和你不一样!” 一语言罢,裴书白忽然起身,伸出手指,指尖对着生不欢的眉间,生不欢有些慌神,原以为裴书白受自己蛊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哪知道这才一会儿功夫,裴书白竟然想通了,万般无奈之下,生不欢脱口而出:“且慢!纵然是你说的咱俩不同,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和死亦苦去你裴家,也是受老头子的指派,若论报仇,他老头子才应是罪魁祸首!” 裴书白轻轻一笑:“生、老、病、死,你们四个我都会去找,只不过你对于我来说,那印象是最为深刻的,那时候我不懂江湖,如今我再不是从前,也明白江湖恩怨本就很难善了,你找我爷爷是为报仇,我也当你说的通,但是对于我的至亲,还有裴家枉死的亲朋,这些人的仇,都着落在你身上!” 生不欢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裴书白将指向生不欢眉心的手指移开,搭在了生不欢的手掌之上,冷言道:“我爹死在销骨掌之下,这一记,是替我爹报的!”一语言罢,裴书白便操控惊蝉珠,将惊蝉珠放在了丹田之中,盛放无锋剑气的真气匣子中,一股纯正无比的无锋剑气瞬间戳穿生不欢的手心,登时生不欢手心便多了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创口。 生不欢痛的周身剧震,喉咙中喘着粗气,裴书白哪会罢手,将手指又移到生不欢一只脚上,无锋剑气白光一闪,生不欢脚腕一颤,一道血光便迸发出来,裴书白眼泪外涌:“这一记,是替我大伯报仇,那天你用玄铁重剪,铰了他的脚筋,这滋味儿,不好受吧!” 生不欢痛急怒号:“你那大伯是被莫向婉用凤舞剑刺死的,这笔账算不到我头上!你就是在找理由折磨老子罢了!” 裴书白哪里理会,将手掌又放在生不欢天灵盖上,手心处真气外放,咔嚓一声生不欢头顶便踏了一块儿,带着哭腔质问道:“这一掌是替韵姨报仇,除了娘亲,便是她与我最亲,她可曾半点惹了你,就遭你毒手,她做错了什么!” 生不欢头顶剧痛难忍,可裴书白这一掌力道十分精准,只是让生不欢头盖骨破碎,并不伤及性命。 裴书白哭道:“我娘、我婶婶,她俩被你和死亦苦生生逼死,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她俩死的如此悲切,你们却在一旁哈哈大笑,我且问你,若是知道今天,你还会这般猖狂吗!”话音未落,裴书白操起小神锋,并不用半点真气,只是凭借小神锋的锋利,便在生不欢肚子上捅了两下:“这一下是我娘亲的,一下是我婶婶的!” 生不欢气若游丝:“这些人,有的是死亦苦动的手,你算在老......老子头上,太不公平!” 裴书白擦了擦眼泪,呜咽道:“公平?你还跟我谈公平?他们可曾在你手上讨得公平?倒瓶村中的百姓,他们可曾在你这有半点公平?我亲眼瞧见你把马大叔的妻子生生踹死,将倒瓶山的百姓悉数杀净,他们求救祈望你的怜悯,可你在他们的哀嚎之中放生狂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杀人之乐!事到如今,这些人的帐,你都要照单全收,这就是你在我这的公平!” 说完裴书白运出不动明王咒,身后法相乍现,双拳雨点般的落下,一拳一拳拳拳打在生不欢身上。 生不欢头一歪,便没了气息,裴书白这才双手撑地,放声大哭起来,一直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瞬间释放,犹如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幕幕,全然在眼前浮现。 就在裴书白背过身去,不再瞧向生不欢时,生不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手心处的两枚银针掷出,想在临死之前,拉上裴书白抵命。 就在两枚银针快要扎进裴书白后颈之时,钟天惊和石头猱身而上,二人一人一脚,各是踢飞一枚银针,继而同时落地,一人一拳砸在生不欢太阳穴上,生不欢哼都没哼一声,彻底毙命。 石头连忙回头,脱口问道:“裴书白,你没事吧?” 却见裴书白揉了揉眼睛,轻声说了句:“如此一来,也算是你们替辜晓前辈完成了遗愿。” 二人闻言哑然失语,不知这一切是不是裴书白有意安排,眼见裴书白又扭过脸去伤身,谁也没再开口。 赤云道人下意识地向前走一步,想去安慰安慰裴书白,可当他瞧向公孙忆之时,却见公孙忆正皱眉摇头,轻言道:“赤云,让他哭一会儿吧,书白压抑太久,若不让他释放出来,别把他给憋坏了,这才仅仅是一个生不欢,后面还有死亦苦、还有整个四刹门,如今他已经被苏红木和老头子盯上,后面会发生的事,也一定只会比现在凶险的多,心结若是解不开,他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事?”说完之后,公孙忆也别过头去,不去看裴书白,毕竟是自己的徒儿,即便是知道不能劝慰,心里又如何不痛?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觉得公孙忆所言有理,于是便问道:“苏红木和老头子怎么办?咱们是逃还是追?” 公孙忆站起身来:“书白这边应该是没事了,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晴儿,先不管苏红木和老头子,咱们赶紧折返钟家地宫,跟晴儿汇合。” 第两百四十七章 花言巧语 裴书白听见师父提起公孙晴,原本低落的情绪更添了一抹担忧,逝者已逝更应珍惜眼前人,晴儿对自己有恩,如今晴儿重伤在身,身旁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哪里还有功夫在这神伤,当即擦了擦眼泪,直起身来说道:‘师父,咱们去找晴儿吧。” 赤云道人见裴书白恢复如常,连忙开口说道:“书白,方才你是怎么了?用出的武功这般吓人,连我们几个也识不得了,但凡有人靠近便会被你盯上,实在太过凶险。” 裴书白想把自己方才被惊蝉珠反噬的事说出来,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解释起来太过复杂,便住了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已经无碍了,便不再多言。赤云道人不解,还要刨根问底,公孙忆却在一旁拦过话头:“赤云,书白也说自己已经无碍,咱们也别多问了,事关惊蝉珠,说了咱们也不一定明白,等他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 如此一来,赤云道人也就不再多言,吴昊催促道:“事不宜迟,也不知苏红木和老头子会作何打算,两界城已然城破,不如退守禁地再作打算!” 钟天惊不愿离开,怔怔地瞧着地上辜晓的尸身,心里竟有些酸楚,石头见状便拍了拍钟天惊的手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许娥慢慢走向前来,低声对钟天惊道:“孩子,辜晓这一生也算是苦命,她纵有千错万错,她是你娘这点没错,如今她已经去了,你总不好让她曝尸城楼吧,你把她和古城主都背着吧,在密林中找个僻静的所在,将她俩安葬。” 钟天惊也正有此意,听石头娘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言,将辜晓和古今笑二人一背,当先走了。 石头望着钟天惊的背影,心中也满是惆怅,耳畔娘亲忽然道:“辜晓做了这么多错事,说到底还是对不悔的执念,其实她真的不懂不悔,钟不悔生性豁达,对于生死早就看破,不然也不会在最后一刻,为了不让自己狂化,选择赴死。所以死对于钟不悔来说,自然是无怨无悔,可她辜晓始终觉得不悔的死和她有关,其实是她想的太多,反倒把自己陷进去了。” 石头言道:“娘,如今我爹的尸骨已经被辜晓挖出,我要不要去寻回来些。” 许娥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些事不悔根本就不在乎,无非是咱们这些未亡之人寄托哀思之用,尸骨在与不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咱们来讲,只要心存挂念,有么有他的坟冢,又有什么分别?” 石头点了点头,搀着娘亲跟上了众人脚步。 且说十方六兽带着内城守卫一路奔向两界城中,苦工们的居所,这里已经被两界城的叛兵霸占,为首一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此人正是先前偷袭辜晓的叛兵朱策,两界城内城城楼打斗声声声传入耳中,直叫朱策听得心烦不已,此时他尚不知独孤境绝已经身死,还在等待独孤境绝。 朱策正急不可耐,打外头两个叛兵来报,屠人天王屠魔天王二人搀扶着进了城门,此时正往内城方向走。朱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屠人屠魔二位天王,那可是和独孤境绝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有他俩在便和独孤境绝在这也无二致,当下便下令让手下将二天王请到此间,那两个叛兵领命便走,行至门口,朱策连忙叫住二人:“你们只把他二人请来,于路之上不要和他俩说一句话,他俩若是问起,你就说跟来便是,若是非要你们说个子丑寅卯,你们就说是独孤境绝安排的便罢。” 两个叛兵一路小跑,不多时便撵上屠人屠魔二人,这二人也是挨打吃了教训,瞧见两界城中一片狼藉,便知城里出了大事,赤云道人这些人的手段,这二人已是领教过,进城之后二人便慢慢向前走,生怕半道上再跳出来个胖道士,又把他俩一顿揍。待朱策的手下找到二人时,这二人才走了没多远。 叛兵道:“禀告二位天王,城里乱做一团,如今弟兄们都在黄泉路这边驻扎,烦请天王移步。” 屠魔天王低声问道:“现如今这城里到底啥情况?” 叛兵不敢多言,只好回答:“烦请天王移步,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 屠魔天王皱了皱眉头,瞧了这叛兵一眼,顺势将屠人天王拉至一边:“三弟,这你怎么看?” 屠人天王也是悄声道:“我哪里知道,这人瞧着也有些面熟,是咱手下的兵不假,但是方才我瞧见内城都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古今笑还有孟婆要么死了,要么不在内城了,这两界城八成换了主子,不是胖道士他们占了上风,就是四刹门的人占了巢,要我看咱俩不如溜之大吉!” 屠魔天王犹豫不决,三弟这番话确实说的有理,以他俩的武功,根本就没有半点能力掺和两界城的事,只不过一直以来二人作威作福惯了,冷不丁的到了放弃这些的时候,心里哪里会舍得,于是屠魔天王便道:“这样吧,咱们就跟着去瞧瞧,若真的是陷阱,瞧着情况不对,咱俩就跑。” 屠人天王心里也是不甘心放弃,一听便道:“好,就按二哥说的,情况不对咱们就溜之大吉,哎,可惜咱俩的豹轮和飞天木鸢,若是这两个东西在,跑路那真是谁也追不上。” 二天王和两个叛兵前后脚向前走去,路上屠魔天王不住套话,那叛兵干脆来个三缄其口,屠魔天王越想越可疑,瞧瞧对屠人天王使了个眼色。 朱策远远瞧见二天王近前,快步前迎,拱手道:“天可怜见!二位天王福大命大,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 屠魔屠人二人面面相觑,这朱策他们也熟悉,是大哥独孤境绝的亲信之一,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但是独孤境绝交代的事,这朱策无一不是处置的面面俱到,此时见到朱策,二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少,当即摆起谱来:“朱策,平日里见到我兄弟三个,你都跪拜请安,怎么规矩都忘了吗?” 朱策心中暗骂:“这时候了还他娘的摆哪门子谱?若不是你俩是独孤境绝的结义兄弟,老子都懒得理你们。”心中虽然这么想,嘴里哪会这般说,话到嘴边,朱策便是一脸笑容:“二天王有所不知,咱两界城的天要变了!” 屠魔天王从朱策的脸上不仅没瞧出半点愁容,反而瞧出了些兴奋,于是便道:“此言何意?” 朱策摆摆手,示意屠魔天王附耳上前:“屠魔天王,小的杀了孟婆,如今独孤老大会同四刹门老头子,已经杀入内城,只等内城大破,独孤老大今后就是两界城城主,小的也鸡犬升天,当个天王,今后还得仰仗二位哥哥多多关照!” 屠魔天王心中大喜,朗声说道:“我就说大哥不是凡人,怎会屈居那两个死老太婆手下,干的漂亮!” 屠人天王不知二哥为何会这般说,也凑上前来,屠魔天王连忙摆手,当先进了屋内。 朱策见二人进了屋,这才叹口气道:“可把两个哥哥盼回来了,按说这会儿独孤老大应该过来了,过来交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可是只听那内城打斗不断,却始终不见老大回来,兄弟我正急着呢,这不二位哥哥来了,此间事全凭二位哥哥做主!” 朱策性格十分奸猾,其实他许久没等到独孤境绝,已经隐隐嗅出不对,不过对于朱策来说,相较于屠人屠魔两个人,他的野心更大,一直以来他都在隐忍,等待着一个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而且自认为赢面很大的情况下,心中不禁觉得锦衣玉食一人之下已经唾手可得,所以即便是独孤境绝迟迟都未出现,朱策仍旧是抱有一丝侥幸,才会选择继续等待,不然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早就逃之夭夭了。眼下二天王正好出现,就算是调兵全部出动,事后独孤境绝也不会治自己的擅自调兵之罪,有功那自然是有自己一份,有过完全可以让二天王背着。 朱策就这么打着心里的小九九,已然想好了说辞:“二天王,小的受独孤老大嘱托,在忘川密林伏击了孟婆,一刀将那老太婆捅了对穿,谁不知道她孟婆是古今笑的得力亲随,除掉她那就算是砍了古今笑的双手,两界城姓独孤也只在今天!” 此言一出,屠魔屠人二人又是一阵兴奋:“我早就说大哥一定有计划,他愣是不说,原来憋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四刹门老头子也在此间,他会同意大哥当城主吗?” 朱策故作神秘:“要说怎么老大才是当首领的人,老头子如今已经首肯,连生不欢都得给咱们大哥三分薄面,要在咱们呐,那都想都不敢想!” 屠魔天王哈哈大笑:“三弟,你听见了没?就你还想着溜之大吉,咱们大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咱们要是溜了,他娘的肠子都悔得发青。” 屠人天王连忙扯了扯二哥的手,反嘴道:“谁说要走了?那不也是谨慎吗!如今那都是咱俩多虑了,”转头又对朱策问道:“朱策,我大哥人呢?” 朱策见二天王上了钩,便出言道:“老大让咱们等着,等他和老头子踏平内城,便是咱们风光之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事到如今怎么还吞吞吐吐!” 朱策低声道:“只不过这等的也太久了,大哥让咱们等着,那是咱们武功不济,大哥怕咱们白白送了性命,那是在替咱们着想,可是兄弟我等的那叫一个着急,大哥替咱们想,咱们就不能替大哥分忧?” 此言一出,屠魔天王一拍大腿:“好你个朱策,你他娘的还在这墨迹什么?敢情在这躲清闲呢!大哥一个人在前头冲锋陷阵,咱们事后来个坐享其成,你也好意思!” 屠人天王也道:“二哥,咱们别在这废话了,到底不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不如咱们心疼大哥,我瞧着弟兄们也不少,咱们这就奔内城给大哥助威!” 朱策心中暗喜,知道这俩人已经上头,只不过朱策并不想去内城,因为此时内城太凶险了,莫说自己这边人数不少,对上那种绝世高手,人数多无非是人家多用两招罢了,于是又道:“二位哥哥教训的是,只是小弟人微言轻,又怕过去给大哥添麻烦,所以也就迟迟未动,如今听两位哥哥这么一说,心里惭愧的紧,武功弱就不能帮忙了吗?莹莹之火也能放点光辉,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动身,不过...” 屠魔天王急道:“你他娘的又不过什么!” 朱策拱手伏身:“不瞒二哥说,咱们若是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冲向内城,还真是给大哥添麻烦,倒不如先去营帐处,你俩也好跟老头子打个照面,让他安排咱们该怎么做,一来让老头子知道二位哥哥的存在,事后论功行赏也不能卯了二位哥哥,二来老头子安排的,大哥即便是怪罪,也不好发作。” 屠魔天王瞧了瞧屠人天王,屠人天王点了点头:“二哥,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大哥的脾气你也知道,要真是发了火,也够咱俩受的,更何况老头子也在此间,说到底咱们也该去打个照面,不然岂不是说咱们不够礼数!” 屠魔天王心中也正有此意,当即下令:“好!朱策,就按你说的来,有你这个智多星,也道省事不少,待此间事了,我一定跟大哥说,让他重重的赏你!” 朱策心中冷哼一声,早就做好了打算,让这两个傻子当挡箭牌,有好事便罢,情况一旦不对劲,自己就会悄悄地跑掉,哪里还管什么两界城到底姓什么?开口道:“那就先谢过哥哥了,咱们这里头有两界城的巡兵,也有愿意跟着我们一道打拼的苦工,小弟且在最后压阵,也好管教这些没规矩的苦工,不然冲撞了老头子也是麻烦!” 第两百四十八章 浑水摸鱼 屠魔屠人二天王不疑有他,反正也觉得朱策碍眼,让他在队尾压阵再好不过,于是二天王带着一众杂兵奔着营帐方向去了,这一切恰好被躲在不远处的六兽看得一清二楚,牛老大见众叛兵又有动作,心中生疑轻声道:“兄弟们,要是咱们没从四刹门脱身,我是说假如,假如咱们跟这些个叛兵一样,四刹门被打成这个熊样子,咱们要是能跑的话,还会在里头呆着吗?” 苟老三一下就反应过来牛老大话中之意,便回答道:“大哥,要是咱们遇见这样的事,那准是脚底抹油跑没影儿了,哪里还像这些傻子,愣是在这里等死。” 其余兄弟随声附和,牛老大摇了摇头:“你们瞧见了吗?那领头的是公输家那两个人,看样子还是记吃不记打,瞧他们样子是想去找老头子啊。” 朱老二道:“直娘贼!要我说就是公孙忆和咱师父心善,非要把他们放了,依着我不要了他们的命,也得给他们打个半残,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杨老四疑惑道:“这俩人八成还不知道独孤境绝已经死了,这会儿去四刹门那头,到底想做什么?” 六兽你一言我一语,猜来猜去也没个头绪,朱老二索性嚷道:“说来说去也没个准儿,依我看咱们就悄悄地跟上去,反正这里头人头混杂,有叛兵有苦工,咱们就混进队伍里去,要是瞧出来了,咱们就杀将开来,反正这些人也都是酒囊饭袋,咱们打不过生不欢老头子,收拾他们有何难?要是他们没发现咱们,索性就一路跟过去瞧瞧他们到底憋着什么坏?” 牛老大闻言沉吟不语,其实心中想法和朱老二并无二致,只不过仍是有些担心,倒不是害怕公输瑜公输瑾,而是老头子行事实在古怪,动动手杀了这些人,也是做的出来的。苟老三见牛老大不言语,便道:“大哥,咱也别犹豫了,以老头子的身份地位,断然不会对这些苦工动手,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蝼蚁之辈,还犯不着他出手,要说生不欢在这里,咱们还真得提防,如今他正在和裴家小鬼缠斗,咱们大可以跟过去看看!” 眼见这一队人马正打面前走过,牛老大不再犹豫,轻声道:“散开!自己找机会混进队伍里,然后再到我这边汇合!” 众人当即领命,一个个分散混进队伍,六兽和那些内城守卫,本就是一脸狼狈,和这队伍里头杂兵并无二致,这些叛兵绝大多数人心里也都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跟着古今笑也好,跟着独孤境绝也罢,反正是跟着谁能清闲能享福,那便是跟着谁,打到后来一个个又想着,跟着谁能活命那便跟着谁后面,可打来打去这些个兵丁越发瞧不清楚局势,也不知道现如今这两界城里到底谁能站到最后,一个个心中犯了嘀咕,也就没了斗志,眼下被两个天王拉着去见老头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自打天不亮就被孟婆带着在忘川禁地打了一遭,这一天折腾下来,早就累的不成样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关心身旁走的是谁? 就这样六兽和内城守卫不吭不响地混进人堆,再刻意向牛老大位置靠拢,直到众人在队伍中汇聚,也不曾又任何一个叛兵起疑心。 屠人屠魔二天王带着一众杂兵来到营帐处,二天王不明就里,还当独孤境绝正在营帐之中,撩开卷帘大踏步就往里进,二人一进去便愣在当场,只见老头子双手悬在一人头颅之上,一道道黑气透掌而出,悉数灌进那人头颅,屠人屠魔二人哪里知道老头子正在全力控制灭轮回的肉身,还当老头子在练功。屠魔天王有意奉承,跪地便拜,双手抱拳道:“前辈武功盖世,直叫晚辈大开眼界!在下两界城屠魔天王,特来拜见老头子。” 其实此时老头子心中的惊诧不比二天王小多少,原以为有苏红木和生不欢,内城里头的人可以悉数除净,自己这边大可以一心一意地控制灭轮回的肉身,不让灭轮回复苏,可没曾想苏红木和生不欢迟迟不归,灭轮回的肉身反而有了反应,老头子脱身乏术,又骑虎难下,只好源源不断的使出阴阳二气,以压制蠢蠢欲动的灭轮回,心中不免担忧,若是苏红木回来瞧见此状,说不定连着自己一道收拾了。 就在老头子一边压制灭轮回,一边思索着如何应对苏红木之时,这屠人天王屠魔天王两个人就大咧咧的闯了进来,老头子心头火起,已然起了杀心,无奈心知此时最忌节外生枝,杀不杀这两个蠢材事小,万一灭轮回睁了眼,这一切的算计全都打了水漂。 于是老头子微微笑道:“二位此行所为何事啊?” 屠魔天王见老头子冲着自己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更加笃定大哥独孤境绝一定是和 老头子平起平坐了,不然以老头子的身份地位,哪里会对自己这般客气,当即站起身来,大着嗓门道:“在下此行其一是想找我大哥,其二嘛,便是来给您老助拳,晚辈虽然知道武功低浅,但多少有点战力,最不济壮壮声威也是好的。” 屠人天王附和道:“是啊,咱大哥打下这两界城,岂会有小弟坐享其成的道理。” 老头子轻轻点了点头,也瞧出了二人身份,先前自己以阿江的身份下令三天王夜袭碧落村时,老头子便知道了这三人的底细,交代的事无一办成,而且还险些酿成事端,真可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若换做平日,老头子压根都不会去搭理他俩,只需一个眼色,病公子便会用无数种方法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此一时彼一时,也只好强忍心底厌恶,温声道:“如此甚好,只是眼下独孤境绝不在此处,你兄弟二人若要助他,就奔内城去,如今这独孤境绝正在内城和古今笑缠斗,你们大可前去以壮声威。” 二天王按捺不住心中兴奋,全以为老头子在后方坐阵,如此胸有成竹,那便是胜券在握,朱策杀了孟婆,众人只要擒住古今笑,那便是大获全胜,不过这二人还有些小九九,虽然听出老头子下了逐客令,但还是赖在营帐中没有挪步。 老头子冷言道:“知道你们大哥的位置,还不快去?” 屠魔天王笑道:“不瞒您老,咱兄弟二人还想在你这里讨个封赏,方才我俩听朱策那小子说了,过了今天,这两界城可就姓了独孤,大哥当仁不让,便是这两界城的城主。而且两界城今后那的的确确和四刹门结了同盟,不像古今笑那老不死的,阳奉阴违,今后两界城自然是唯四刹之命是从,所以咱兄弟俩有个不情之请,之后论功行赏之时,还望您老多多提携。” 屠人天王紧接着谄媚道:“还望老刹多多提携,哦对,那朱策吃里扒外,原就是孟婆的心腹如今反水杀了孟婆,虽然有功,但此子两面三刀,实在不能留他,小的担心老刹蒙在鼓励,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好。”一语言罢,屠人天王心中窃喜不已,心中对自己这番话那是得意洋洋,又讨了封赏又能打压朱策,即便是老头子不杀朱策,有自己这番话垫底,朱策一定是不得重用。 可老头子哪里会管这些事,在他眼里皆是蝼蚁之辈,这些小心思小九九,换做平日能听进去一个字,那都算是给说话的人面子了。眼见这两个人磨磨唧唧不愿离开,老头子眼角不自觉的抽搐,阴阳二气有了轻微的波动,饶是如此,那灭轮回的肉身还是颤抖起来,伴随着一声声虎啸龙吟,营帐之中压迫之力瞬间漫布开来,老头子额角渗出汗来,知道是自己分心才导致阴阳二气紊乱,哪里还能压住心头火,微微侧目盯着屠魔屠人二人,冷言道:“你们再不走,是想死吗?” 言语无比森然,屠魔屠人二人抖如筛糠,这老头子方才还是慈眉善目,怎么一下子就翻了脸,屠魔天王赶紧拉着屠人的衣袖退了出来,不料一退出来,就踩到一人的脚,原来是朱策一指在外面偷听,身旁一众杂兵也在其后,直到那股浓郁的压迫之力透出,众人才向后退开,只剩下朱策和六兽等人还在近处。 其实老头子已经察觉出营帐外有不少人聚集,不过这些人气息杂乱,便猜到是两界城的杂兵,也就没去理会,眼见二人退出营帐,这才收拢心神,手心真气加了几分,又将灭轮回压制起来。 屠魔天王踩了朱策一脚,立马回头观瞧,见是朱策,顿时尴尬不已,朱策却当没听到一般:“二位哥哥进屋,老头子有没有夸奖一番?” 屠魔天王不确定这朱策到底有没有听到营帐内的交谈,毕竟三弟在老头子面前黑了朱策,若是被他听到,也是不妙,好在这朱策还是一副毕恭毕敬兴许是没有听清,便回答道:“唔,老刹确实对咱们赞许有加,并且让咱们去内城和大哥汇合,以助大哥声威。” 朱策哈哈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还和先前一样,二位哥哥为前阵,小弟我压阵。” 屠魔屠人二人忧心忡忡,一来不知老头子为何动了雷霆之怒,这到手的封赏恐怕还要两说,二来当先打头阵来这营帐倒不是难事,毕竟四刹门和大哥独孤境绝站到一起,四刹门也会给大哥三分薄面,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自己,可是现如今要直奔内城,那可是搏命的差事,真到了份上,先前那些场面话也就成了屁话,可无奈朱策已经把话说道这份上,只好硬着头皮应允下来,一切等见到大哥独孤境绝之后再做打算。 其实朱策在来的路上便瞧见了独孤境绝的尸身,众人在前行之时,二天王只顾着如何向老头子讨封赏,自然也就没瞧着周遭,众杂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即便是瞧见了旁边的尸体,也没人仔细瞧,毕竟如今这两界城路上出现死尸,可不是什么稀奇物,六兽几个人自然是知道独孤境绝已经毙命,瞧见了也就瞧见了,也不会跟旁人声张,倒是这朱策,一直在四周观望,本是计算着逃跑的路线,这东看看西瞧瞧,便瞧见了独孤境绝的尸体,朱策城府不浅,知道二天王若是瞧见,断然不会视而不见,可见走在队首的二人,并没有看到独孤境绝,自己也就索性跟着。其次,连独孤境绝都已经毙命,可见这两界城的局势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把控的住,只等二天王愣头愣脑的见过老头子,听一听老头子的话锋,若是对自己有利那边继续留在这里,若是情况不对,便溜之大吉。 瞧见这周遭局势,朱策已然动了逃跑的心思,只等二天王先行一步,自己便在队尾带几个心腹出城。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队伍里混进了六兽,六兽本就是混子出身,早就瞧出这朱策是个迎风倒的骑墙派,苟老三和侯老五便有意向朱策这边靠拢,牛老大悄悄对朱老二、杨老四、熊老六使了个眼色,兄弟们当即会意,便向着屠人屠魔二天王的方向走去,那内城守卫见六兽有了动作,也分作两拨,一拨跟着去了队尾,一拨去了队首。 只等队伍转弯之际,朱策掉头就跑,没跑上几步,便被站在一旁的牛老大一巴掌呼倒在地,牛老大口哨一响,苟老三侯老五速度极快,解下腰带便把这朱策绑了个大麻花,一旁朱策的心腹还傻乎乎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朱老二熊老六一听大哥哨响,拔腿便冲,杨老四行至二天王身后,拍了拍二人肩膀,二人同时回头,却见杨老四用手指着二人背后,二天王下意识地回头,却见两个胖汉站在面前,一人叉腰道:“我的儿,快瞧瞧爷爷是谁?” 二天王打眼一瞧,魂都吓出来了,只觉腿肚子转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两百四十九章 必死觉悟 二天王瞧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六兽之中的朱老二,只见朱老二两手叉腰,衣襟大敞,搂着巴掌宽的护心毛,一声喝道:“呔!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啊?” 屠人屠魔二人魂都吓没了,当即磕大捣蒜,心道这人要是倒了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放个屁都砸脚后跟,要说被赤云道人和公孙忆撞见,也还好说,毕竟那两位还都是讲道理的主儿,不然也不会放自己兄弟二人离开,可要说遇见的是六兽,那还真就不好说了,先前二人都是被六兽几个人那是一顿饱揍,收走了飞天木鸢和豹轮不说,自己都险些见了阎王,如今再次撞见,哪有不怕的道理? 朱老二见二人不答,上去一脚将屠人天王踹翻在地,口中骂道:“呸!脸皮端的太厚,好端端地叫什么天王,就这样的天王老子一个能打你十个。” 熊老六见这二人抖如筛糠,心道若是给二哥再吓上一吓,怕是想说都说不出口了,于是便接过话头:“公输家的兄弟,俺们兄弟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好说好讲俺兄弟不为难你们,就是别耍滑头。” 杨老四见状附和道:“是,不过你们也别欺负我六弟性格憨厚,你别看他敦厚老实,故意欺瞒他,你们惹了我们几个也还好说,若是惹了我六弟,他那两手一撅,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经不住。” 屠人屠魔二人不住点头:“几位爷,你们想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只要我们知道的,那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这两位哪里知道些什么,本身这二人进两界城时,这里头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若不是朱策简单跟他们说了一番,怕是到现在他俩还摸不清路数,之所以敢应承下来,其实是心里面也在打小九九,因为自己这边一停,队伍肯定就停滞不前,如此一来,在队尾的朱策便会知道前方情况有变,肯定就会赶来查看,二人虽然不喜欢朱策,但对于朱策的脑子还是挺看好,若是朱策在此间,说不定就有办法送走这几位爷。只不过他们心里的这小算盘还没拨拉两下,便彻底成了泡影。 原来,牛老大那头已经将朱策五花大绑,赶来和兄弟们汇合,屠魔屠人二人见朱策被绑成了大麻花,像只毛虫一样在地上不住挣扎,心里头那一丝侥幸也就没了,二人一脸苦相,哀声问道:“几位爷爷,饶了我们几个吧!” 牛老大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儿,你手底下这么多人,这会儿若是搏了命和我们哥几个拼上一拼,还倒是条汉子,这还没动手,你就这般模样,倒叫你手下如何看你?” 到了这会儿哪里还顾得手下怎么想,屠魔天王堆笑道:“爷爷这说的是哪里话,之前咱是各为其主,夜袭村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如今再次得见,哪里还有动手的道理,再说了,你们到我两界城来,也算是宾客,我们这些东道主,又怎会如此待客?” 苟老三心中忍笑,这厮已经吓的不知所措,这一番场面话也是驴头不对马嘴,也懒得再去弯弯绕,也是跟上一脚,在屠魔天王脸上又印了一脚,可怜这屠魔天王嘴上的伤那是刚止血,这一脚又踹的鲜血直流。 牛老大笑道:“老三你这不对,踹成这样他还怎么说话?”低头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这两界城里头已经乱做一团,可唯独有一样,那就是你们两界城已经出了局,如今能登台的已经没有你两界城的份儿了,古今笑和孟婆已经亡故,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们大哥死在她俩前头了。” 屠魔屠人二人一听,那叫一个难受,倒不是独孤境绝死了他们难过,而是后悔又进这两界城中蹚浑水,若是早点知道这个消息,给他们八抬大轿恐怕都抬不进来,听完牛老大说的话,二人更是对一旁的朱策恨得牙痒痒:“好你个朱策,我说你们怎么退到苦工们住的地方呆着,原来是被打退了,还诓骗我们哥俩给你探路,你居的是什么心!” 朱策一听自己计划暴露,也就不留半点情面:“你两个蠢材,自己瞧不清局势,还想着跟老头子讨封,我不利用你们都对不起你们的猪脑袋。”朱策说完,也不给二人答话,抬头就对牛老大说道:“这位好汉,那孟婆性格古怪,三屠夜袭碧落村便是他们的主意,小弟我当时便不置可否,如今得见更是心有余悸,诸位都是英雄好汉一身正气,若是被孟婆那厮得了手,可教天下仁人志士寒心,天可怜见,如今诸位都好端端的,兄弟我也放心了。” 一语言罢,朱策便偷偷的去瞧牛老大的脸色,六兽互相看了看,当即大笑起来,朱老二更是笑骂:“这他娘的哪里都有王擒虎这样的人,看得只让人恶心。还不如那两个怂货!还他娘的跟老子是本家,真是辱没了朱家。” 朱策心里顿时一凉,原以为自己这番话好歹能留个好印象,殊不知这六位那都是混混出身,对于这些恭维话,哄骗经验不足的小年轻恐怕有作用,对上这六位那可就是徒劳无功,一时间朱策也没了说辞。 二屠见朱策碰了一鼻子灰,赶紧补刀:“几位爷爷,这货两面三刀,是个叛徒!” 杨老四见这三人狗咬狗起了内讧,便凑到牛老大跟前,轻声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办正事要紧。” 牛老大点了点头,便止住二屠,张口言道:“我问你什么,你们要如实回答,如有半句虚言,你们知道后果。”牛老大稍作停顿问道:“你们见了老头子,他在做什么?” 二屠不敢言虚,屠魔天王道:“回爷爷话,我兄弟俩进了营帐,见老头子在练功。” 牛老大心头起疑,又问道:“练什么功?” 屠人天王抢言道:“他双手扶住一个人的脑袋,手心里透着黑气,那黑气打着旋往躺着的那个人脑袋里钻,我们兄弟俩在里头没说几句话,那躺着的人便不住的抖动,老头子也发了火,撵我俩出来了。” 牛老大脑中飞转,难不成真被熬桀和公孙忆料中,这老头子为了压制灭轮回,不让灭轮回复活才分身乏术?不过也不能托大,毕竟在四刹门之时,谁也没瞧见过老头子练功,若是没猜准,这下一步就没法进行,于是又开口道:“你俩细细说明,到底你们说了什么话?老头子又说了什么?不要漏掉任何一点细节!” 二屠不知为何这人如此在意营帐里头的事,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清楚,索性就按照牛老大的要求,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便罢,于是二屠你一言我一语,兄弟俩互为补充,将营帐里头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牛老大听完心中便有了计较,毕竟二屠进营帐之后,自己也凑在外头偷听,如今二屠说的经过和自己听到了互为印证,也就有了计较于是便道:“好,既然你们跟我实话实说,那我也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事到如今,我有两条路给你们走,如何选那就看你们的了。” 二屠磕头捣蒜,堆出一脸忠义模样。 “这第一条嘛,便是你们站起身来,带着你身后这些个手下,和我们这十来个人拼上一拼,你们若是赢了,你们爱去哪去哪,我们也不拦你。” 二屠一听顿时摇头,对方的武功自己已经领教过,这六个人有的力大无穷,有的敏捷过人,莫说自己这边人多,就算是人再多,没有武功高强的也是徒劳,这一点那天晚上夜袭碧落村时便已然知晓,当时有三个巨汉冲阵左冲右突,眨眼只见便折了不少巡兵,更何况当时自己这边还有霹雳雷火弹、飞天木鸢这样的宝贝在尚不能占得先机,如今就这些哀兵,哪还有半点胜算,于是赶紧言道:“爷爷别说这第一条了,小的绝不会再对几位爷出手。” 牛老大轻哼一声:“好,这么说你们是选第二条了,那你们听好了,现如今内城你们是去不成了,去了那就是白白送死,不瞒你们说,我们兄弟几个在那里都是碍事,说是神仙打架都不为过,所以咱们就此转头,还去那营帐中!” 二屠一听顿时哑然,内城去不得自己想想也知道,古今笑和孟婆都死了,自己带着手下去了也是无用,不管是四刹门赢了,还是道士这些人赢了,自己都落不得好,可若是再掉头回营帐,那不也是死路一条吗?一时间二屠没了言语。 牛老大厉声道:“怕死是不是?怕死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二屠连忙磕头:“不不不!爷爷误会了,误会了,我们选这第二条路,只是不知为何又要折返?我们就是从四刹门那边过来的!” 牛老大怒道:“选则选了,问这么多作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二屠立马摇头:“一切全凭爷爷安排,我兄弟俩把嘴闭紧,绝不再问。” 之所以牛老大让这些人再折返营帐,实际上在六兽出内城时便做好了打算。先前也听到熬桀和公孙忆只见的谈话,猜到老头子不跟着生不欢和苏红木出现在内城,一定是被灭轮回的肉身羁绊住,而当时裴书白和生不欢激斗在一起,其余众人合力抵抗苏红木,双方十分焦灼,谁也料不到结果如何,所以六兽带着内城守卫离开之时,其实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自己这一方败了,那整个武林乃至所有的黎明百姓,都将永无宁日活在恐惧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如先断了老头子的后路,所以众人出内城之后,最终的目的就是去找老头子,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破坏老头子的计划,只要老头子要分神控制灭轮回,自己这边便有赢的机会,于是便和众兄弟商量,先去找两界城剩余的残兵,不管用什么法子,要把这些人拢在一起,毕竟老头子那边还有不少四刹门的弟子,还要用他们来和四刹门弟子们厮杀,也好给兄弟们留下时间全力以赴破坏老头子的计划。 如今这第一步已经做到,剩下的便是赶去营帐。其实牛老大的计划,六兽其余兄弟意见并不统一,熊老六和杨老四自然是愿意前往,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愿意跟着大哥共同赴死,而朱老二苟老三和侯老五则不是这样想,倒不是他们怕死,实则是他们认为牛老大把老头子想的太简单了,即便是如今分身乏术,但以老头子的实力,完完全全有办法应对突然闯入的外人,所以当时六人也为此争论了一番,最后牛老大决定,先把两界城众残兵控制了再说,即便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让他们在一旁捣乱,于是六兽才带人直奔朱策而去。 眼见着队伍距离营帐越来越近,六兽心中也越发紧张起来,忽然之间半空中劲风袭来,众人抬眼望去,半空之中一道红光划过,六兽瞧去大惊失色,那空中飞过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内城中的苏红木,只见那苏红木低头瞧了众人一眼,不做半点停留径直朝最大的营帐飞去。 除了六兽和内城守卫之外,其余众人都不知那女子是何人,也就没有半点惧意,倒是六兽等人心如死灰,此时见了苏红木,内城那边恐怕是凶多吉少。 朱老二变了神色,颤声道:“老大,那妖女怎会回来?难道。。。。” 牛老大赶紧拦住话头:“闭嘴,说什么丧气话!就不能是师父他们把这妖女打退了?”话虽如此说,但牛老大心里也是担心不已,他们出内城之时,内城城楼火光四起,苏红木占尽优势,不然牛老大也不会做最坏的打算,如今瞧见苏红木陡然现身,牛老大忧心之余心中更是坚定:“兄弟们,咱们动手吧!” 第两百五十章 弃子不顾 平日里六兽兄弟几个面对牛老大,大多数没有个做小的样子,嬉皮笑脸顶撞大哥那都是信手拈来,兄弟们之间斗嘴那更是随时随地张口就来,但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候,众兄弟一个个也都心知肚明,牛老大铁了心要做的事,再言其他都是废话,好比众人当时在四刹门盯暗哨,结果捅了大篓子,让公孙忆轻而易举地进了十方狱,知道酿成大祸的牛老大当即决定远走高飞,众人无一不从,后来牛老大洗心革面,为了丁晓洋准备改邪归正,众兄弟也都跟着当起好人来,现如今牛老大有了必死的觉悟,众兄弟也都拧成一股绳,心里犹然响起一句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内城守卫见牛老大面色沉重,也深知此行定是艰难险阻,想要全身而退已是无望,饶是如此竟无一人退缩,这些内城守卫皆是古今笑和辜晓的心腹,如今古今笑和辜晓已然亡故,这些人早就有了赴死之念,所以即便知道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都欣然同往。 倒是二屠朱策之流,知道横竖那都是个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也就表现的爷们儿一些,至少做做样子给牛老大这些人看,一旦有机会,还是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朱老二给朱策松了绑,悄声在朱策耳边道:“后头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若是有一个人做了逃兵,老子就剁了你一根手指头,跑五个你一只手就没了,跑十个就废你双手,若是跑了十一个,那说不得,就得用你的头抵数!” 朱策哪会不明白这活阎王般的壮汉是何用意,当即朗声冲众残兵道:“兄弟们!四刹门不仁义,说是和我们结为同盟,破了那忘川禁地,杀尽钟家残余之后,咱们共同分宝,各有奖赏,可他四刹门出尔反尔,竟在功成之时撕了面皮,杀了古城主不说,连独孤城主也被他们杀掉!四刹门之阴狠,其心可诛!兄弟们!你们想想,两界城没了,咱们能做什么?是会春种夏收?还是会吹拉弹唱?咱们在这两界城安逸了这么多年,却被这四刹门一朝灭掉,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有人想退缩,我朱策不拦着,但是若还有半点血性,那就随我冲杀进去,以正两界城声威,夺回原就属于咱们的荣华富贵!如今古城主不在了,独孤城主也不在了,现在说话顶用的,除了屠魔天王和屠人天王二人之外,我朱策算一个,今日咱们和四刹门决一死战,如有立功者,事后必有重赏!” 一语言罢,众残兵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势要和四刹门决一死战,但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苦工,这些人自打老康死后,便是群龙无首,被人领着到处跑,想来也是被欺负的久了,一个个也都没了主见,此时又要被人带着奔下一个地方,所有苦工的脸上皆是茫然神色。 朱策见状便道:“众位苦工兄弟,先前我朱策就承诺过,又愿意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有愿意留下一同和四刹门决一死战的,今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再不会欺压你们,我朱策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苦工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太相信朱策的话,可瞧见牛老大这些人凶神恶煞,哪里还敢离开? 朱策等了一会,瞧见人群里没有一个人离开,便凑到朱老二跟前:“爷,我这手指头算是保住了罢?” 朱老二白了一眼朱策:“算你小子有点本事。” 牛老大见众人准备停当,当即转身,当先一人冲自前头,直奔营帐方向去了。 且说苏红木自内城城楼脱身,便直奔营帐方向而来,裴书白使出灭轮回六道神功之中畜生道里头的武功,让苏红木顿感不妙,便怀疑是老头子这边压制不住灭轮回,和裴书白体内的混沌舍利起了反应,不得不停下和赤云道人公孙忆之间的战斗折返而去,反正生不欢的死活,对于苏红木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反倒是一旦灭轮回复活,再夺了混沌舍利,自己又要仰灭轮回鼻息,所以无论如何苏红木都要折返回去,至少在苏红木看来,老头子的武功还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于是苏红木一路飞驰,瞧见两界城中聚集一大队人马也丝毫不为所动,翩然落在营帐之外,落地便甩出火光,营帐卷帘顷刻之间便化为灰烬,苏红木大踏步走向老头子,老头子瞥见苏红木进来,心里又是一沉,脸上却丝毫未动,轻言道:“苏圣使,内城之事处理完了?可曾取得惊蝉珠回来?” 苏红木瞧见卧榻之上的灭轮回肉身还是一动未动,当即放心不少,眼睛又盯向了老头子的双手,不去回答老头子的提问,反问道:“方才这灭轮回的肉身,可曾有些变化?” 老头子笑道:“苏圣使何出此言?这灭轮回的肉身没有半点变化,倒是苏圣使一人折返,莫不是打不过那些人,先逃回来了吧?” 苏红木冷笑一声:“老头子,你莫要拿话来挤兑我,若不是灭轮回有异动,我也不会回来,你不如实话实说,总好过你一人想办法。” 老头子眉头一皱,心道这苏圣使果然是瞧出了端倪,方才灭轮回的肉身不住颤动,看来还真是有什么变化,只是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便出言道:“既然苏圣使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这灭轮回的肉身方才却是是有了异动,周身不住颤动,尤以双手为烈,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在这营帐之中的小小异动,缘何让远在内城的苏圣使都有所反应?难不成苏圣使有什么秘法?可在远端感应到灭轮回的变化?” 苏红木慢慢站起身,向老头子走去,边走边道:“倒也没有什么秘法,方才在那内城楼顶,我与那些小娃娃们激斗正酣,没曾想吞下混沌舍利的那个小子,竟然性情大变,功力大增,使出来的武功和当年灭轮回的武学如出一辙,我一见之下还以为这灭轮回复活,兹事体大,你若是我,要不要回来看一眼?” 苏红木已然靠近,老头子连忙开口道:“苏圣使且住,老朽已加了些阴阳二气,暂且稳住了灭轮回的势头,苏圣使所言甚是,这灭轮回要是醒了,还真是麻烦的紧,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事了,苏圣使若是内城之事还未了结......” 不等老头子说完,苏红木一步跨到卧榻之侧,一把抓起了灭轮回的手,握在脉门之上,口中却道:“我说怎么一进门就瞧见你手上的黑气浓郁了不少,所以你就莫要再瞒我了,既然答应你和你联手,至少在这两界城里头,我是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说的混沌舍利的事,我现在乏了,权且让混沌舍利在那小子身上多存些时日,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若是老头子你遏制不住灭轮回,我在这也好有个照应。” 老头子见苏红木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儿,心中杀机渐起,无奈自己也深知此时已无力和苏红木抗衡,也只好隐忍下来,于是老头子岔开话头:“苏圣使若在此间歇息,老朽也没资格阻拦,只是不知苏圣使一去之时,带了我门下四刹之一,如今苏圣使一人独回,留下生不欢一人在内城,说是结盟,恐怕说不过去吧。” 苏红木掩面一笑:“那瞎眼汉子的生死你在乎吗?此行你让他前去,不正是用他来探一探对方的深浅,好摸清楚混沌舍利到底给了那小子多少实惠?在内城我可听了不少故事,那瞎眼汉子可是和那里头的人都结了梁子,还都是死结,无一不是杀爹斩娘的大仇,你把他喊来此间,若不是想让他做饵,我苏红木立马死在你面前。” 老头子被苏红木一语言中,当即大笑掩饰:“苏圣使严重了,我怎能要了苏圣使的性命,话说回来,生不欢是我四刹门四刹之一,和老朽是平起平坐,早年门主盛一刀在世之时,将生不欢位列四刹之首,可见生不欢的重要,至于苏圣使说的老朽拿他做饵,也有些夸大其词,老朽承认,生不欢和这些人的的确确是结了大仇,不过以生不欢的武功造诣,对付他们我还是很自信的,即便是寡不敌众,也能全身而退,老朽只是没想到苏圣使会一人回来,所以才出此言,若是得罪了苏圣使,还请苏圣使多多包涵。” 苏红木朗声大笑:“你们现如今说话都喜欢这么弯绕?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相信那瞎眼汉子,那就在此间好好等他,说不定就等回来了,不过我可提醒你,我回来的时候,那小鬼已经使出灭轮回的畜生道的武功,那威力啧啧啧,怕是你大为自信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老头子根本就不在乎,若是自己这步棋走通了,莫说是死了一个生不欢,即便是其余三刹悉数死了,对自己来说也是值了,毕竟得了灭轮回的借寿还阳神功,便是不死之身,到时候拜在自己门下的人可想而知,届时苏红木也不再是威胁,整个武林唯我独尊之时,为了这个目的,根本不在乎死的是谁,相较于生不欢的生死,老头子则对裴书白忽然使出灭轮回的武功更加担忧,于是便道:“苏圣使,方才说裴家小鬼使出灭轮回的武功,这是何故?” 苏红木道:“灭轮回在世之时,我们三圣使也不敢直视其目,更不敢和他多言语,他所会的武学我们也只是知道一些罢了,至于混沌舍利更是刚结出没多久便遭到七星子的追杀,其中秘密我哪里晓得,你若是问我,我便是三个字不清楚。” 老头子瞧着苏红木的眼睛,也瞧不出苏红木是真不清楚还是故意假装,不过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处理好灭轮回的肉身,苏红木不愿去夺回混沌舍利,姑且由她,毕竟这灭轮回的异动到底是不是和混沌舍利距离太近导致,自己也不太清楚,拿不准的事还要靠病公子去研究,所以此时的老头子已经改了主意,不如见好就收,虽然死了一个生不欢,但是将灭轮回的肉身带回四刹门,相信病公子绝对能在这具肉身之上找到突破。 于是老头子便道:“那依苏圣使只见,眼下咱们该当何处哇?” 苏红木笑道:“你问我,我可不能告诉你,灭轮回的肉身在你手上,是去是留你自己说了算,而且我也没说就一定跟你回什么四刹门,还有,你现在要考虑的事,可不仅仅是去留这么简单,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方才我在来的时候,瞧见一大队两界城的人马已经集结,瞧那模样是奔着这边来的,虽然这些人真气稀薄,也没高手在里头,不过这么多人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扰了你的真气,可就不太妙了。” 老头子闻言大惊,之前二屠闯进这营帐,就险些酿成大祸,此时一大队人马聚集,当真是不得不防,于是便道:“有苏圣使在侧,老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人也就是苏圣使一招半式的事,何足为惧?” 却见苏红木笑着摇头:“这些可都是精壮的汉子,我可舍不得把他们烧成灰,我可提醒你,这些人别看武功不济,可一个个阳气那可都是足的很,我虽然不知道借寿还阳到底怎么使出来,但是这些人可都是好材料,万一让灭轮回有了呼应,到时候可真是雪上加霜。” 老头子眉头紧蹙,知道这苏红木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杂兵倒不足为惧,一旦自己被这些人冲撞,杀了他们倒不是难事,万一真气运行出了偏差,对自己那可是极大的伤害,眼下虽然打不过苏红木,但是苏红木也不一定能在自己手上讨得便宜,若是真气逆行,损了心脉,那可就两说了,于是便厉声说道:“灭轮回复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两百五十一章 舍命追击 苏红木见老头子言辞犀利,表情略带狰狞,便知这老头子动了真怒,心道你这狐狸终归还是凡人,多少也有受制于人之处,于是便笑道:“你着什么急?我也没说一定不管,毕竟这是关乎到六道之事,我和你虽然想法不同但目的一致,还不至于瞧着旁人把灭轮回给弄醒了。” 老头子不再理会苏红木,耳听得帐外嘈杂声起,便朗声道:“四刹门众弟子听令,守住营帐,莫要让外人进来,所到之处,只要不是四刹门的弟子杀无赦!” 四刹门弟子得令,一股脑冲将出来,迎面撞上六兽所率领的杂牌军,双方便缠斗起来,这两界城的兵丁虽然人数众多,但一个个本事倒不大,别看四刹门弟子远远少于对方,双方这一交上手,四刹门弟子还占了上风,牛老大心急如焚,此番若是和四刹门弟子缠斗,势必让老头子提早做出准备,再加上方才瞧见苏红木折返营帐,牛老大更是焦急不已,一不知内城情况,二知道不是苏红木的对手,本想着拼死阻止老头子的计划,可现如今再看,怕是拼上性命也是徒劳无功。望着自己身旁和四刹门弟子打斗的兄弟们,牛老大心中犹然一股悲壮之情。 正踟蹰间,身后朱老二飞起一脚,踹飞贴近牛老大的一名四刹门弟子,这一脚用了全力,直把那四刹门弟子踹的飞出老远,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朱老二冲牛老大骂道:“你他娘的愣什么神?你找死吗?老子可不想当老大!” 牛老大回头笑道:“你不是成天叫嚷着当大哥吗?” 众兄弟慢慢向大哥身旁聚拢,饶是情绪十分紧张,几个人还是不忘打诨,只听苟老三笑道:“老大,方才被二哥踹飞的那小子,我瞧着像是和咱们一起喝过酒的王麻子,八成他是没瞧出老大身份,不然也不会从背后偷袭。” 苟老三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批四刹门的弟子,有一些确实看着也面熟,其实四刹门的弟子也有人认出六兽,当即有人喊道:“老牛!你们几个可教弟兄们找到好苦,你们这一拍屁股走了,倒叫我们费工夫,那十方山可算是给兄弟们翻个底朝天,哪知道你们跑到忘川快活!” 朱老二当即回嘴:“老子可没让你们找,谁让你受苦受累的,你去找谁的麻烦,再说咱兄弟到这忘川哪里是快活的?那可是在救你们性命,你们倒好还蒙在鼓里,对我们出手!” 六兽平日里耍嘴那是再寻常不过,眼下一致对外,哪里有人能说的过他们,四刹门弟子不再多言,不过也没再去对六兽动手,场中对敌的又不止六兽,大可去寻些两界城的软柿子欺负欺负。 不过这倒也给六兽留了空子,牛老大使一个眼色,便带着五个兄弟闯入营帐之中。 那营帐卷帘早就被苏红木烧尽,六人鱼贯而入,进帐之后一字排开,却见正当中老头子额角冒汗,正在给卧榻之上的灭轮回肉身灌注真气,侧手处一红衣女子歪着身子倚着椅背,懒洋洋地瞧着六兽,正是苏红木。 老头子见六兽闯入,冷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几个。” 六兽心里发怵,毕竟之前是四刹门的弟子,那老头子又是生老病死之首,实际掌控着四刹门上下,饶是如此,四刹门众弟子见过老头子的人不多,即便是瞧见过,那也都是远远望见,众人口耳相传,也皆是老头子的恐怖之处,长此以往,在四刹门弟子心里,对四刹自然是有个排次,死亦苦经常外出,每每回归尘楼那也都是要事在身,在他身旁的四刹门弟子,虽然经常犯险,但死亦苦对弟子倒也不差,若说四刹门弟子最不怕谁,也就是死亦苦了,再其次便是生不欢,生不欢生性嗜杀,尤喜虐人,但是弟子们倒也知道生不欢的秉性,尽量不犯错不给生不欢出手的机会,若是生不欢性子上来胡乱杀人,那也只能算作倒霉,相较于另外两位,生死二刹给四刹门弟子带来的恐惧,远不如病公子和老头子。 病公子极少外出,门中大小事务,看起来都是他在负责,平日里也都是笑脸迎人,但四刹门弟子人尽皆知,这病公子内心极度变态,王擒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便是病公子一手炮制,如若说最忌惮哪个,便是这老头子了。 如今六兽如此近距离的和老头子打了照面,怎么能不忌惮?饶是熊老六这样的,也在心里起了些退意。 牛老大大声说话,想着给自己壮壮胆:“老匹夫!今儿个兄弟们拼了命,也要把这妖人的肉身破坏,不让你的计谋得逞!” 老头子闻言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能做到吗?”自打老头子得到灭轮回的肉身起,便是一路受制于人,虽然得偿所愿拿到了肉身,但如何运回四刹门成了大问题,光是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已然耗费极大的真气,这也是老头子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局势,那些飘忽不定的变数,让老头子十分不爽,如今瞧见六兽更是按捺不住,连这等蝼蚁都敢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这压抑已久的怒气登时窜上心间。 只见老头子甩手就是一道黑气,不偏不倚朝着牛老大颈间飞去,牛老大赶紧闪躲但距离实在太近,哪里躲得开,牛老大只是稍稍移开半寸,那黑气还是穿过锁骨,透肩而出,一股鲜血登时涌出。 众兄弟见大哥中招,连忙将牛老大扶住,却听牛老大嚷道:“这老匹夫不能移动,即便他再厉害,身子动不了武功便是大打折扣,咱们弟兄们从不同的方向去抢,我就不信他能一口气把我们全杀了!” 牛老大大吼一声,当先冲向老头子,众兄弟见牛老大已然不管不顾,哪里还有半点顾虑,纷纷向卧榻扑去,老头子眉头紧蹙,六兽这般搏命的打法确实很让自己头疼,倒不是杀不掉这六个人,只是方才苏红木也说了,这灭轮回的肉身一旦和这六个人有了呼应,被灭轮回吸了生人气,才真的算是棘手。眼见六兽已然近前,老头子冲着苏红木道:“苏圣使还在瞧热闹吗?” 苏红木身子未动,只是手指一勾,六兽面前一道火墙呼地一声拔地而起,挡住六兽脚步,朱老二已然打红了眼,望着面前的火墙,高声嚷道:“老子肉厚,帮你们开路,今儿就算是死了,到了阎王那头老子也可以说是和这老匹夫交手死的,也够我吹上一番了!” 一语言罢,朱老二扑倒身子,压在火墙之上,朱老二身宽,身子一倒,那火墙便缺出一块来,朱老二身子不住颤抖,咬着后槽牙道:“兄弟们快过去呀!” 其余众人眼眶一热,踩着朱老二的后背继续前冲,待五人突破火墙之时,朱老二前胸已然焦黑,没了动静。 老头子瞧见这六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过火墙,知道这几个人是不想活着出去,当即嚷道:“苏圣使,还请你稍稍移步,来压住灭轮回的肉身,今天我要清理门户了!”老头子打定主意,只要苏红木稍稍压制灭轮回的肉身片刻,自己便可以三招之内将这五个人全部杀掉,可苏红木却道:“你要清理门户与我何干?这些汉子我瞧着挺好,我可舍不得杀。”倒不是苏红木真对六兽有什么想法,只是此时的苏红木想借六兽之手,彻彻底底地摸清老头子的路数。 眼见苏红木摆明了不动,老头子也不再多言,心中那股怒气让自己恨不得立马抽回双手,将这营帐内的人全部杀光,但如此一来自己虽然能卸心头恨,但还是忍耐下来。 老头子一改脸上的阴沉,口中道:“好好好!你们若是能追上我再说!”一语言罢,老头子顺势将灭轮回的肉身背起,双手抓住灭轮回手腕,手心黑气不断往灭轮回身体里灌注,双脚轻点卧榻,冲天而起,竟是撞破营帐离去。 牛老大嚷道:“快追!别让他走!” 众兄弟脸上犯了难,谁也没料到老头子在面对自己这些人时,竟然会想着逃走,眼下朱老二生死难料,该不该追还要另当别论,忽然地上的朱老二颤声道:“莫...莫要管我...去!” 牛老大一咬牙一跺脚:“追!” 众兄弟不再言他,便要去追,却见苏红木红光一闪,也跟着出了营帐,众人轻功不济,只得退出营帐,再瞧向老头子离去的方向,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外头两界城杂兵和四刹门弟子打斗已近尾声,即便四刹门弟子个个武功远高于对方,无奈两界城杂兵人数众多,打到后来便是十对一,不多时,四刹门弟子全军覆没,两界城这边还剩百十号人,虽然也都轻重挂彩,但好歹算是赢了。 牛老大扫了一眼众人,瞧见朱策已然倒在人群之中,脑门上还嵌着一柄断刀毙命多时。牛老大移开眼光,在人群中去寻屠人屠魔二人,看了一圈也没瞧见这两人的踪影,便对众兄弟说道:“快去人堆里找公输瑜公输瑾!” 四兽不知大哥此举何意,为何不去追老头子,反而是要找屠魔屠人二人,只不过大哥交代了,也就只好照办,就在众人翻找之时,屠魔屠人从人堆里推开压在身上的尸身,翻身坐起,原来这二人怕死,竟躲在尸首之中藏身,听见打斗声渐止,这才露头喘气。 牛老大见二人露面,二话不说拉着这两人便向城外奔去,苟老三不知牛老大此举何故,眼下老大已经上头,二哥人事不省,只好交代道:“老四老五咱们跟上,老六你在此间照顾你二哥。”之后转头对两界城残兵道:“这两界城大大小话管事儿的人都已经没了,你们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就在此间守着,”继而用手一指熊老六:“留下的听他调遣!” 不待熊老六说话,三人便追赶牛老大去了。 牛老大一手拉着一个,发了疯似的向前狂奔,屠魔屠人二人哀求道:“爷,您交代的事咱兄弟也算是办成了,总不能卸磨杀驴不是?” 牛老大怒道:“谁要杀驴?你们跟我过来,事态紧急我没功夫找你俩麻烦,跟我来便是!” 牛老大拽着二人玩命狂奔,不多时便来到小楼处,牛老大将二人向屋内一丢,自己直奔二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豹轮和飞天木鸢,顾不得喘息又折返下来。 这豹轮和飞天木鸢本就是屠魔屠人二人的宝贝,先前二人落在赤云道人手中,这两样东西便在小楼,后来熬桀瞧出这东西是出自公输派,便特意交代六兽好生保管,牛老大知道大战在即,这东西若是会用便能起很大作用,无奈六兽摆弄了半天,也没瞧出个端倪,只好将这两样东西藏好,想着等两界城之事了结,再折返回来取出,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若是还想去追老头子,也只有靠公输派留下的这两样神奇之物,才多多少少有些机会。 所以想到此处,牛老大才会如此在意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的生死,一见这俩人从人堆中起身,便带着他俩直奔小楼。苟老三带着杨老、侯老五后脚赶至,一见之下便明白过来牛老大的意图,二话不说便去逼问二屠这豹轮和飞天木鸢的用法。 二屠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这下听明白过来,对方只是想知道木鸢的用法,心里便稍稍平复了一些,本就不指望这东西还属于自己,也就索性做个人情。 屠魔天王坐在地上揉了揉脚,这连番奔跑脚上磨了血泡,嘴上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飞天木鸢嘛,来历不小,要说如何使用,还要从....”话到此处,牛老大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屋内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牛老大道:“别他娘的在这扯故事!快说!” 第两百五十二章 黑炎寒冰 屠魔天王原想着扯一番这飞天木鸢的来历,再大大方方的将飞天木鸢送予牛老大,做个人情,反正自己也拿不到,哪知道牛老大急火攻心,岂能由着屠魔天王在这扯故事,一个大耳刮子抽的屠魔天王不敢再言其他,乖乖地将这飞天木鸢的用法说了出来。 当年公输派的奇才鲁盘,融汇先人图样,加上天赋奇佳,由他所制的奇特之物不在少数,之后又绘制《鲁盘图绘》传于后人,无奈公输派人丁不旺,后人的才智就好似被鲁盘一人长了去,乃至越往下传越不济,到了公输瑾公输瑜两兄弟时,也就剩这两样在手上,不过公输家的兄弟俩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这飞天木鸢和豹轮用的算是炉火纯青,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二屠将这两样机关的操控之法说出来之后,牛老大便知其中关节所在,只要操控之时保持身形放松,适时把控机关便可,飞天木鸢则更简单,只要跑起来裹着风,借风势一托便起,之后只要把控方向,飞天木鸢之中的机关自有前行之力。 二屠将用法和盘托出,牛老大当即穿上木鸢,站在楼上纵身一跃,就在将要坠地之时,木鸢振翅带着牛老大高高飞起,追那老头子去了。 且说老头子不想节外生枝,即便心中早就想把六兽碎尸万段,还是忍住心头杀意,带着灭轮回的肉身离开忘川,本想着将惊蝉珠和灭轮回的肉身一并带走,如今看来还是见好就收是上策,可那苏红木始终在后面跟着,也不知这妖女打什么主意。 老头子回头瞧了瞧,见只有苏红木一人跟来,便在碧落山中停下脚步,厉声问道:“苏圣使,您是想跟我一道回四刹门吗?” 苏红木见老头子止住步伐,也停下脚步回道:“这灭轮回本就是我六道首领,我总要瞧瞧你打算怎么对他,再者说你们四刹门说到底也算是得我六道恩惠,若没有百战狂,恐怕也没有你们四刹门的今天,所以我对百战狂留下的图卷也有些兴趣,跟你去趟四刹门,说不定对你们也有帮助。” 老头子始终防着苏红木,正思考如何甩掉苏红木,忽觉天空一暗,一时间电闪雷鸣,老头子心头一喜,对空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转头又对苏红木道:“苏圣使,咱们俩之前约定好的,您取回混沌舍利,咱俩一人带一样,一道回四刹门,可你那头的事还没了结,此行便带不得你,我竟您是六道前辈,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折返两界城,将裴家小鬼的惊蝉珠取了,届时老朽定在四刹门设宴,迎接苏圣使驾临,如若苏圣使一意孤行,这一趟非要跟着,可就别怪我四刹门不太客气了。” 一语言罢,不待苏红木开口,那一片雷云之中飘下三人,这三人一落地便站在老头子和苏红木中间,正当中一个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下惊雷帮汪震,烦请这位姑娘遵照老头子的意思,以免伤了和气。” 这三人正是惊雷帮帮主汪震,暗流老大花解梦和少帮主汪奇,花解梦没去理会苏红木,反倒是回过身来,笑吟吟地朝老头子说道:“没瞧出来老刹您也有动了凡心的时候,您老做了什么?惹得这红衣姐姐这般追着你?当初咱们刚见面时,您老瞧都不瞧我一眼,看来我花解梦是没这位红衣姐姐貌美,不然怎么让您都惹上这桃花债,非要跟着您老回四刹门?” 老头子瞧着花解梦,冷哼一声:“没大没小,不过汪震当初的建议还真有些作用,你们若是不来,我这边还真不太好办。” 站在一旁的汪奇始终不语,之前在惊雷帮,赤云道人为了救出公孙晴和吴萱,和藏歌门吴昊吴拙叔侄俩在里头大闹了一番,导致惊雷帮少帮主汪奇在修炼阴雷玄功之时走火入魔,险些丧命,若不是汪震送的及时,让病公子医治,恐怕惊雷帮已经没了少帮主,经过病公子一番救治,汪奇不仅彻底恢复,反而武功大为精进,只不过性格变得更加乖张暴戾,有些时候甚至连汪震的话,也听不进去。汪奇一双眼睛电光四射,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苏红木,周身雷电之声劈啪作响,瞧着模样便是要动手。 苏红木一脸不在乎,好似瞧不见眼前三人一般,隔空对老头子说道:“老头子,你这太不地道了吧,以为埋伏了几个高手,就可以拦住我苏红木吗?我若是想动手,这三个人哪能挡我?”苏红木脾气十分古怪,稍有不慎便会动怒,且让她动怒的事还都是些外人想不到的地方,先前即便是六兽闯帐,苏红木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瞧见面前的汪奇之时,心中一股邪火油然而生,脸上表情不变,手中南明离火已然甩出。 汪奇见状,双手一抬,两团雷电光球对着飞来的火光便撞,不等雷火相交,汪奇猱身便上,速度之快已不是先前可比,饶是如此,苏红木还是冷哼一声,妙目一瞪所见之处,皆是一团黑火,正是苏红木的龙照黑炎。 眨眼之间,那黑炎便把那两团雷电光球烧光殆尽,汪震一见大惊失色,汪奇的阴雷玄功到底威力几何?自己这当父亲的如何不知?惊雷真气借至阴之力浑然而成的阴雷玄功,威力早就不在自己之下,这两道雷电光球自己使出来也不过如此,可就在顷刻之间,就被眼前这红衣女子破掉,而且破的如此轻松如此干脆。 汪震立马甩出雷电光索将汪奇拽回,生怕儿子被苏红木的黑炎打中,汪奇从未见过汪震如此紧张,当即明白过来眼前这红衣女子实力不容小觑,于是不再挣扎,任由雷电光索将自己拽回。 苏红木冷哼一声,口中道:“区区惊雷真气何足道?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配拦我?”一语言罢,苏红木周身火光冲天,汪震父子只觉这女子杀意袭来,手心竟沁出汗来。 花解梦瞧见苏红木变了模样,也收了笑容,使出万物萧,一条寒冰巨蟒便在众人之间蜿蜒开来,那巨蟒寒气森森,将那灼热之感压下去不少,花解梦和苏红木还未交手,那冰火之气便在半空中当先纠缠起来,一时间众人耳中嗤嗤作响,一团团热气氤氲散开。 花解梦将寒冰真气不停外放,堪堪维持住巨蟒身形,再看苏红木竟无半点颓势,只是手指轻弹,便将那空中的巨蟒烧得千疮百孔。 花解梦皱紧眉头问道:“老头子!这女子到底是谁?这般厉害!” 老头子回答道:“她?她可是六道三圣使之一,和龙源使百战狂齐名的人,龙火使苏红木!” 此言一出,余下三人皆惊,花解梦更是道:“早知道遇见她,我才不来趟这浑水!”说完便把巨蟒撤回,再耗下去无非是将自己的寒冰真气用光,汪震见花解梦败下阵来,将真气灌注双手,猛然插进土中,一时间地皮翻滚,一条雷电自苏红木脚下破土而出,苏红木双足点地,凌空跃起,却见那雷电不去追赶苏红木,而是调转方向,直奔花解梦,眼见那雷电已然欺近花解梦眉间,花解梦不紧不慢双手合十,寒冰真气透体而出,竟沿着面前的雷电迅速蔓延开来,那道雷电得寒冰附着,威力大了一倍不止,寒冰挟裹紫电,森然寒气之中又满是雷光萧索,二者合一再次调转方向,朝着半空之中的苏红木袭来。 苏红木见那二合真气已然近身,便有意羞辱二人,不仅不躲,反倒踏气而行,沿着这条寒冰雷电蹬踏而来,临近花解梦之时,苏红木双臂平伸,伴随一声清啸,使出龙火神功之中的“飞凰无烬”,花解梦不惊反喜,待那火凤撞在花解梦身上的一刹那,花解梦竟化成万千寒冰碎片将苏红木裹在其间,汪震知道这寒冰只能困住苏红木一下,当即甩动双臂,将那寒冰雷电紧紧缠在苏红木身上,此时花解梦从汪震身后闪出,向被困住的苏红木不住地射出冰刺,之后二人双手同时握紧,寒冰雷电悉数炸开,一时间噼啪声不绝于耳。 这一招二人练了许久,乃是一合体技,汪震的雷电在临近花解梦眉间的一刹那,电光大涨,借着耀眼的光芒,花解梦使出“寒花残相”,用寒冰气凝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只要有人攻向这个分身,便会被寒冰气瞬间冻住,之后汪震再用电索紧紧将其束缚,寒冰真气、惊雷真气二气同时发力,任凭谁也难扛得住。这二人本就是雪仙阁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常年耳鬓厮磨,默契早就不是常人可及,所有招式一气呵成,哪里给旁人半点反应? 饶是苏红木这等高手,也中了这招。就在汪震和花解梦心头大喜之际,半空中火光一闪,惊雷寒冰二合真气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苏红木好端端地立在半空。 老头子轻言道:“你们莫要小瞧了她,毕竟是三圣之一,绝不能以寻常高手度之。” 花解梦心头叫苦,自己何曾小瞧过这红衣女子,只想着将她阻截,好叫众人尽早脱身,哪知道这苏红木这般厉害,连自己和汪震的合体技都奈何不了对方,可见这苏红木的实力早已凌驾在二人之上,花解梦脑中飞转,方才才交手之时,那苏红木在瞧见汪震的惊雷真气之时,表情丝毫未变,可在瞧见寒花残相之时,脸上明显有些异样,虽然也是一闪而过,但也表明这苏红木的烈火真气,还是稍稍忌惮于寒冰真气的,即便是实力相差极大,对方完全可以用烈火真气强行破掉寒冰,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压制之力,还是占了些优势。 心念动处,花解梦便想着再印证一番,当即朝汪震使了个眼色,汪震心领神会手臂一挥,半空中的乌云雷光大作,一道巨大的闪电当空劈下,苏红木都不抬头,背后火光一亮,便把这道霹雳雷电悉数荡开,花解梦瞅准机会,再次使出万物萧,那巨蟒又现,直吞空中的苏红木,苏红木眼角微微抽动,双目死死盯着袭来的寒冰巨蟒,黑炎呼的一声在巨蟒身上出现,可是那巨蟒瞬间散成万千小蛇,四面八方冲着苏红木而来,苏红木皱紧眉头,用手一划横出一道火墙,将无数寒冰小蛇尽数挡住,小蛇不断向火墙疾冲,片刻之间,便把那火势压住。 苏红木见状,这才从空中跃下,第一次躲闪开来。 花解梦心中有了计较,当即撤去寒冰真气,笑道:“苏圣使,您是六道三圣之一,自然是我前辈的前辈,可瞧着模样实在年轻的紧,喊您前辈怕是把您给叫老了,若是您不嫌弃,解梦便喊您一声姐姐,咱们权且罢手,妹妹有些话要说。” 苏红木知道花解梦已然瞧出真气压制,虽然自己完完全全可以将对方击败,但是眼前这女子的寒冰真气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耗不尽,所以即便是能将她杀掉,恐怕也能拖延不少时间,更何况身旁那两个使惊雷真气的人,也是不庸手。真的打起来,老头子完完全全可以先行离开,如此一来,即便是能杀掉这三个拦路的人,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苏红木便笑道:“小丫头,你这股子媚劲儿跟这些爷们儿使使便罢,跟我面前搔首弄姿,是来恶心我的吗?不瞒你说,你这一开口我就一身鸡皮疙瘩,你有话便说,但是我可提醒你,若是再这么惺惺作态,别怪我下手狠辣。” 花解梦面容不改,还是一副笑脸,语气却正常许多:“苏姐姐,您这一手烈火真气实在厉害的紧,我们三个不是您的对手,只不过您的目标是老头子,我们三个虽然打不过您,可拖住你给老刹留时间离开,妹妹我还是自认为做得到的,眼下我倒有个法子,既不让您吃亏,也不至于让您和老头子太撕破脸,不知道姐姐可有兴趣听一听?” 第两百五十三章 恭候大驾 花解梦没等苏红木回答,接言道:“苏姐姐,六道之事妹妹我也是有所耳闻,所以老头子在来忘川之前,也特意交代我们来此接应,按照老头子的安排,就是在计划有变之时好有个策应,妹妹虽然不知道会遇见谁,但既然能让老头子如此安排,可见这忘川绝对是虎穴龙潭,妹妹我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和六道前辈交手,其实打心里说句实话,若是知道遇见姐姐你,打死我也不敢过来,可既然来了,也就有没有退却的道理,如若姐姐还要跟着,那说不得,妹妹拼了性命也要阻你过去!” 老头子笑道:“花解梦话说重了,你可是惊雷帮之中不可或缺的人,哪能让你拼死阻拦。”继而转头对苏红木道:“苏圣使,之前要压制灭轮回身形受制,莫说是您,便是我那四刹门几个败类我也无法手刃,不过眼下我帮手来了,只要他们仨合力压制住灭轮回,老朽便可以和苏圣使过过招,老朽武功虽然不行,和苏圣使过了三两千招,还是不在话下的。” 苏红木冷哼一声没再言语,心中知道老头子所言非虚,只要眼前出现的三个人将老头子替换,让老头子不再受制,对方被动的局势便不复存在。 老头子见苏红木有些动摇,又接言道:“看来苏圣使也同意老朽之言,既然如此,老朽也给苏圣使一点点建议,六道群棺之中,想必还有不少弟子,苏圣使大可以将你手下弟子唤醒,如此一来苏圣使也不再是孤家寡人,取那混沌舍利又更方便些,老朽还是那句话,只要苏圣使取回混沌舍利,我四刹门一定恭迎大驾。” 老头子停了一会儿,瞧苏红木还是不言语,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离开,在四刹门恭候苏圣使和混沌舍利!” 一语言罢,老头子便带着花解梦和汪家父子离去。 苏红木心道,论武功当世能在六道三圣手上过招的人不多,当年百战狂还是以失败告终,想来便是形单影只的结果,纵然武功冠绝天下,也难以撼动现世武林,有了百战狂的前车之鉴,苏红木也慢慢明白过来,想要达成所愿,六道弟子倒是可以利用一番,一来这些人有的本就是自己的手下,二来这些人武功不如自己,控制起来也还方便,那裴家小鬼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是自己没些手下,一旦落败那便是万劫不复。望着已经远去的老头子一行,苏红木冷哼一声,心中已然打定主意,继而转过身去,向着两界城方向折返。 两界城火势渐熄,到处是残垣断壁,一排排屋舍墙倒屋塌,公孙忆和裴书白无心其他,只想着早点见到公孙晴,于是这师徒俩使出轻功,当先奔忘川禁地而去。 赤云道人吴昊紧随其后,熬桀跟在后面,只留下钟天惊石头,在后头保护石头娘。 公孙忆和裴书白一路风驰电掣,不多时便来到禁地墓道,裴书白一跃而下直奔地宫,忽闻一旁有一间墓室传来响动,赶紧去看,正是公孙晴。 裴书白上前一把握住公孙晴的手,也不管一旁的阿乐,颤声道:“晴儿,我回来了。”公孙忆闻声赶来,见公孙晴双目尽毁,顿时心如刀绞,上前一把抱住公孙晴:“晴儿,爹爹来了。” 公孙晴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便将手慢慢伸到公孙忆脸上,哑着声音道:“爹爹....爹爹.....我害帕!” 公孙忆将公孙晴紧紧抱在怀中,哭道:“乖晴儿,都怪爹!没把你保护好!” 裴书白见此情形,心中怒气又生,望着如此惨状的公孙晴,心中恨不得将老头子碎尸万段。此时赤云道人和吴昊也赶至此间,一见之下也是揪心不已,吴昊更是比裴书白还要动容,心头一酸,泪水便要夺眶而出。 倒是熬桀很是淡定,本身因为顾宁的原因,熬桀就不喜公孙晴,当初也有心趁着公孙晴伤重,顺势结果了她,若不是顾宁拦着,这会公孙晴早就死了,不过也正是如此,熬桀才狠下心来,将顾宁的意识彻底震晕,直到现在还未苏醒。 墓室中众人不再言语,赤云道人不住叹气,倒是公孙晴情绪缓和不少,当先开了口:“爹爹,咱们赢了吗?” 公孙忆一阵愕然,此行忘川本是为了救治裴书白,没想到卷入了这么大的纷争之中,也正因如此,才窥破武林之中的大秘密,若说赢了,眼下四刹门得了灭轮回的肉身,六道三圣活了两个,这个结果可真算不上赢了,但要说输也不见得,众人虽然各有损伤,但总算是性命无虞,只要还活着,那便有赢的可能,于是便答道:“晴儿放心,咱们输不了!” 公孙晴微微一笑,摸了摸裴书白手背上的齿痕:“书白,如今我变作这般模样,你还跟我说话吗?” 虽然公孙晴带着笑意,但说话已然颤抖,众人一眼便瞧出公孙晴是强作平静,裴书白反手将公孙晴小手握紧:“晴儿,你说什么傻话?天底下我可以不跟任何人说话,也绝不会不理晴儿的,我不仅要跟你说话,还要带你去好多地方,带你吃好多好吃的,只要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哪!” 此言一出,公孙晴便啜泣起来:“书白,你能这般说,我....我很是心喜,只是我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一只,像我这样的拖累,还是不给你添麻烦的好。” 赤云道人走上前来,摸了摸公孙晴的额头,嗔怪道:“傻徒弟!你可是师父,还有你爹、裴书白我们的宝贝,怎么是拖累!再说你这眼睛耳朵,也不见得好不了,再这么自暴自弃,哪里像我认识的公孙晴。” 赤云道人只是想宽慰一番公孙晴,至于眼睛能不能医治,赤云道人也没有头绪,谁知裴书白当了真,一把扯住赤云道人问道:“道长,晴儿的眼睛怎么治?谁能治?你快快讲来。” 此言一出,裴书白当即后悔,已然瞧见赤云道人一脸尴尬,便知道长也是宽慰之词,不由得恨起自己来,低头瞧向公孙晴,此时公孙晴正微微侧脸,露出那一只还能听到一些声音的耳朵,看着模样就知道公孙晴也等着赤云道人的话。 公孙忆不忍女儿失望,也不愿瞧赤云道人扯谎,当即拦过话头:“晴儿放心,五仙教的鸩婆你忘了?她的医术毒术那都是举世无双,大不了咱们再去一趟五仙教!” 裴书白也顺势道:“是啊,不过咱们再去五仙教,咱俩可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若是再让我遇见那大蛤蟆,咱俩就拿它当坐骑玩。” 公孙晴微微一笑,轻声问道:“爹爹,鸩婆真的有办法吗?” 公孙忆愣了一下,先前在十方狱中,自己和那五仙教教主隆贵曾有过一面之缘,二人在那十方狱中曾经谈及五仙教,隆贵便道出自己身陷囹圄的原因,单单一个药尊长老,还不足以让隆贵败北,五仙教叛教的鸩婆也是其一,只不过这些又如何对着刚刚燃气希望的公孙晴说出口,当即嗯了一声。 吴昊在一旁瞧着,心里的痛楚不比裴书白少,更让吴昊难过的是,自己又何尝不想坐在公孙晴的身旁,握住公孙晴的手,说一些宽慰的话,又何尝不想方才裴书白说的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又瞧见公孙晴双目尽毁,眼圈黑气已然沉淀,心里便知即便是当世医术绝顶之人,恐怕也难将公孙晴的双目复原,所以当他听到公孙忆提及鸩婆可医之时,吴昊难忍心头痛楚,默默拿出竹笛,一曲哀怨之音飘出,众人闻之无不肝肠寸断。 公孙晴听到笛声,开口问道:“是吴日天吗?太好了,你也还活着。” 笛音当即一滞,竹笛之上便落下泪滴,吴昊没有言语,却听公孙晴又道:“吴日天,之前是我不好,老嫌你烦,也因为你认为你们吴家全都是让人讨厌的人,可现如今我还能活,也是你叔叔舍命救我,若不是他一路跟着我,我早就死了,可这老天就是不公,好人总就不偿命,你叔叔已经不在了,这声谢谢,我就跟你说了吧。” 吴昊心如刀绞,不仅仅是对于叔父吴拙身死心里难过,更是因为公孙晴这番话虽然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但一字一句都未曾把自己当成亲近之人,方才还满心以为公孙晴是担心自己安危,哪里知道只是为了说声谢谢。 赤云道人听到公孙晴提起吴拙,当即反应过来,瞧见缩在一旁的阿乐,便问起吴拙下落,那阿乐认得赤云道人,也就指了个方向,本想直接说出吴拙已然身死,但又怕这些人暴起发难,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拿手一指地宫,吴昊见状,当先冲了下去。众人也就跟着下了地宫,不多时地宫之中便响起痛哭之声,在那群棺之中,吴昊瞧见了吴拙的尸身,那断手断脚的男子已然毙命,吴拙本就是自己在世唯一亲人,更对自己有养育大恩,藏歌门势微,吴昊爹娘相继病故之后,便是自己的叔父把自己拉扯长大,又将《大音希声诀》传给自己,若不是吴拙,藏歌门这一丁点香火早就灭了,如今叔父身死,吴昊哪能不痛?望着一动不动的吴拙,这一刻吴昊忽然明白过来,如今的藏歌门只剩下自己一人,肩上担负着的使命和重担,远比自己的儿女情长要重的多,光复藏歌门,找到失踪的姑母,将《大音希声诀》练成,给死去的藏歌门门人报仇......这一桩桩一件件,论起来自己要背负的,恐怕比起裴书白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那小子还有师父、有道长、有晴儿陪着,自己孑然一身,又能靠谁? 心念所动,吴昊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将竹笛收回,继而对着公孙忆言道:“公孙先生、赤云道长,如今武林大乱强敌环伺,藏歌门作为当年正道,自然也有除恶之责,只是在下能力实在有限,叔父新死,藏歌门只剩下我一个,吴昊形单影只难有大为,所以二位可否答应,让我跟着你们一道,二位算是吴昊前辈,今后还望二位前辈多多指点。” 公孙忆连忙扶起吴昊:“小吴门主严重了,吴门主如此早慧,远不是同龄人可比,指点之言更是谈不上,正如你所言,如今四刹门意图不明,咱们这些人理应除魔卫道,它四刹门可以网罗党羽,拉盟结派,咱们正道又为何要单打独斗?小吴门主咱们以后就互相帮衬前行吧!” 赤云道人也道:“吴昊,你能这么想那便最好,我还想着吴拙没了,你今后就一个人闯江湖了,还想着怎么宽慰于你,说服你跟着我们走,谁知你倒先说出来了,倒也省事。” 正说话间,墓道处传来声响,便是钟天惊石头进来。一见面钟天惊便道:“公孙先生,你们走的急没有听到,我们几个半路上遇见了几个内城守卫,他们便跟我说起四刹门那边发生的事,就在咱们在内城打斗之时,六兽跑到四刹门那边大闹了一通,带着两界城的残余将四刹门弟子除了个干净,也不知为何,老头子不仅没出手,反而选择逃走,那妖女也跟着去了,如今这两界城可算是安全了。” 公孙晴瞧不见来人,却听到六兽的名字,心里也担心起来,赤云道人更是直接问道:“这六个傻子,傻头傻脑的去找老头子,他们可曾受伤?” 钟天惊摇了摇头:“方才我们只顾得追你们,也没细说,那内城守卫好像说打的十分激烈,双方皆有死伤,六兽中间最胖的好像已经不行了,我也辨不清他们六个谁是谁,只好赶紧追上来跟你们说。” 赤云道人忙道:“坏了,最胖的那个,不正是朱老二嘛!公孙忆,咱们得回去瞧瞧!” 第两百五十四章 空棺再现 六兽自打铁了心跟了赤云道人,便下决心一心向善,平日里以赤云道人的弟子自居,也心甘情愿称公孙晴为小师姐,时间久了,赤云道人对六兽也颇有亲近之感,所以听钟天惊说完,赤云道人便担心起来:“这六个人武功不行胆子却大,怕不是以为咱们都死了,也拼着命不想活,倘若抱着这个想法,这六个人真敢找老头子搏命,不成,我得去瞧瞧。” 赤云道人言罢便站起身来,却被公孙忆喊住:“赤云,你重伤未愈又连番打斗,真气耗费不少,一人前去也无大用,眼下这两界城尘埃落定,不如咱们一道前往。” 此言一出,众人点头应允,这忘川禁地缺食少药,不如早早离开,钟天惊忙道:“公孙忆,你带着你们的人先走吧,这地宫本就是我钟家镇守,如今钟家弟子死伤惨重,正是守备最为薄弱的时候,若是都走了恐生事端,我还是留在此处,继续我义父未竟之事。” 石头拦过话头:“我也留下,我本就是钟家人,这守护忘川禁地自然也是我的责任,况且我身上的功夫是得了辜晓主母的恩惠,于情于理我也不能走。”石头说完便看向许娥。 许娥却道:“石头,当年钟不悔和钟不怨兄弟俩,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如今命运再次循环到这里,钟家不能完全与世隔绝,两界城原址便是忘川钟家,那里本就是这忘川禁地的天然屏障,若是两界城固若金汤,这忘川禁地自然是安全无虞,如今古今笑和辜晓已然身故,两界城不可一日无主,以我之见,你们俩要一个守着此间,一个守着两界城。” 钟天惊闻言便道:“此言甚是,石头,我本就对那两界城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辜晓之事,让我多少有些难堪,如今之际你便听你娘的,你去守着两界城,若是你做了两界城的城主,那些苦工本就对你颇有好感,自然也不会不服,而对于忘川百姓,也能得这两界城的恩惠,至于这忘川禁地,你大可放心,咱们兄弟俩一外一内,若有风吹草动互通倒也方便。” 石头却摇摇头道:“大哥,娘,我当不得这个城主,我脑子笨又瞧不清局势,让我当家做主,我可做不来!况且...况且我个头这么矮,端的让旁人笑话。” 许娥淡淡说道:“心有日月便是顶天立地,若满是糟粕,便是身高丈八,也被旁人唾弃,儿啊,你若是一心为着忘川,相信你能做的好。”许娥又转头喊来阿乐:“你若是说应付不了,他倒也机灵,今后你弟弟便在身旁帮你。” 石头见娘亲已然安排好,便不再多言,娘亲决定的事,自己绝不会忤逆。许娥又道:“如此一来,便应了天机先生的谶言。” 先前石头带着众人刚进忘川禁地,便遇到了幽冥绿目狼的袭击,众人在休整之时,许娥便说出了天机先生给钟家下的谶言,所以当许娥再次提及之时,公孙忆便明白过来,只是其余众人不明就里,许娥便把这段往事又说了一遍:“一刀了却万般愁,亦敌亦友何干休?神鬼莫辩两界事,石破天惊再从头。” 当年五大高手过了天机先生的天机断,给钟不悔下了这段谶语,直到辜晓盗图让钟不悔走火入魔,被狂暴止血侵蚀,万般无奈之下,裴无极不得已用血眼骷髅刀杀了钟不悔,正应验了这头两句“一刀了却万般愁,亦敌亦友何干休?” 如今时过境迁,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尘埃落定,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这个领头人,也正是钟石破和钟天惊二人。 众人无不唏嘘,更是才知五大高手都有天机先生给的谶言,这天机先生谶言无不应验,公孙晴问道:“爹爹,咱们家有吗?”公孙忆摸了摸公孙晴的头:“有,当年你爷爷回来之后,也只是提了此事,至于那谶言的内容,爹爹也没听到过。” 公孙晴心下好奇,又问道:“书白,那你们家的呢?” 裴书白闻言一怔,那天夜里,爷爷拉着自己手往密室中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若是满门留一人,那就让孙儿好好活着吧,”虽然四句话爷爷只说了一句,但这一句已然应验,如今公孙晴冷不丁这么一问,只好言道:“天机先生给裴家下的谶言我只知道一句,好像是满门留一人,这留一人就是我了。” 公孙晴心里一慌连忙道:“书白,我....我不是有意的...” 裴书白攥紧公孙晴的手,为了给公孙晴宽心,也只好忍着心中酸楚,笑道:“晴儿没事,反正我也就知道这一句,说不定后头的是好话呢。” 公孙晴点点头:“嗯!一定是好话。”担心裴书白多想,又赶紧岔开话题:“那吹笛子的,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话?” 吴昊朗声道:“公孙姑娘,藏歌门流传下来的莫说是谶言,就连大音希声诀都差点失传,若是我叔父在世,说不定可以问一问,如今我叔父作古,恐怕知道藏歌门谶言的,也只有天机先生了。” 赤云道人着急去两界城,便道:“罢了罢了,若要知道这些事,日后去幻沙之海咱们再去问问天机先生,现在还是赶紧去两界城吧!” “天机先生?这名字让人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当今武林,也有这七星后人吗?”未见其人,声音先至,众人齐刷刷向墓道瞧去,只见一抹红光自墓道处映下,照的整个墓室一片通明,待那声音临近,正是苏红木。 众人无不心惊,谁也没料到苏红木会突然出现。 苏红木拾级而下,用手缓缓摸着墓道面墙,笑道:“故地重游,我这心里头哇百味杂陈,当年我们六道被那七星子一路追撵至此,便在这里和他们七个打了起来,熬桀哥哥,那天我们先下了地宫,妹妹我回头瞧着你,你以一己之力荡出周身所有真气,我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龙雀神功,那一刻竟如此心安,只不过这也是我想当然了,即便是你,也没能敌过摇光天机子他们,你那背影,可算是印在妹妹心里了。” 苏红木走至众人跟前,轻轻靠着幕墙,目光落在了赤云道人的身上:“那小胖道士,方才你说要去找天机先生,那天机先生是你们现世七星子之一吗?” 赤云道人冷哼一声:“干你何事?” 苏红木道:“你这小胖道士好不识趣,我好歹也比你长个百十来岁,说话如此不中听,非要动起手来把你打服,你才会好好说话吗?”苏红木边说边举起手来,指尖黑火焰次第点燃。 赤云道人心有忌惮,嘴上却不服软:“靠武力取胜,就算是烤成焦炭,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服字!” 苏红木噗嗤一声笑了:“你这道士真的不解风情,算了,我不去问你了,我到这也没料到会遇见你们,今儿个我也打够了,没什么趣味儿,你们这些后人太不济,杀你们也是掉价,我此番来是要下地宫的,你们别挡道。” 钟天惊拨开众人,立在苏红木面前:“这地宫是禁地,你这六道妖女下地宫所为何事,你当我不清楚吗?如今北斗封印阵已破,那地宫里头的四口大棺已经空了,而那剩余的棺材里头,可都是你们六道邪魔,你这时候还要进地宫,你认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苏红木掩面笑道:“你认为我会在乎你的想法吗?你心中所想无非都是你所认为的,纵然你有千万理由,我只问你一句话,那地上爬的蝼蚁,水里游的小鱼,你会在乎它们的感受吗?” 钟天惊面色凝重:“既然如此,那我这只蝼蚁这条游鱼,就非要让你瞧瞧,我们为了心里的那种心念,会爆发多大的能量!”说完便使出不动明王咒,有辜晓武功传承,如今钟天惊的不动明王法相已然能轻轻松松达到双拳之姿。 苏红木摇了摇头:“可笑!”说完便将指尖黑炎弹出,那龙照黑炎呼的一声附在钟天惊背后法相之上,公孙忆连忙拍了拍钟天惊的肩膀:“天惊,咱们拦她不住,且收了明王法相,若要被那黑火烧上了身可就晚了。” “还是你小子识趣儿,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让开吧!”说完便向前走了一步,裴书白拦住苏红木:“妖女!六道所行皆是大恶逆天之事,被七星子尽数封禁也是天命使然,你又为何要逆天改命,非要将他们复活,到底是何居心?” 苏红木上下打量一番裴书白,知道这混沌舍利在这小子体内,便驻足道:“大恶逆天之事?你亲眼得见了?这世上道听途说的事情多了,你倒先入为主,我若说七星子倒行逆施,六道是悬壶济世的门派,反被七星子打败封禁在此处,如今有机会复苏,我且问你,你又该何处?” 裴书白怒道:“颠倒黑白!那六道头领灭轮回,为练借寿还阳功,害了多少无辜?到了你这却变成悬壶济世?死在六道手中的冤魂若是听到你这番言语,他们又该何处?” 苏红木不怒反笑:“终归是个孩子,我也不愿跟你白费口舌,既然你也在此间,那我索性两件事一起办了!”一语言罢,苏红木周身火光大涨,不待众人反应,便是一招“飞凰无烬,”与先前使出这招不同,苏红木化作飞凰的一瞬间,众人眼前一花,再去瞧时,墓室中竟出现三只飞凰,那飞凰火翅翻飞,竟不知哪一只才是苏红木本尊。 那三只飞凰不住在众人头顶盘旋,裴书白心念转动,打开无锋剑气的真气匣,手中小神锋白光暴涨,朝着一只飞凰兜头斩去,那飞凰一声长啸,顿时火光四散烟消云散,裴书白又起一斩,另一只也难逃消散命运,待裴书白对着第三只再斩一记之时,却见那第三只趁着火光四溅,已然窜至地宫入口,裴书白暗道不妙,原来这两只飞凰是障眼法,苏红木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冲进地宫。 裴书白双足点地,口中喊道:“妖女休走!” 苏红木回眸一笑:“还是个嫩娃子!”说完便纵身一跳,进了地宫。 裴书白咬紧牙关,提步前追,跟着跃进地宫之中。熬桀开口道:“苏红木进地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复活六道众弟子,她不去追赶老头子夺回灭轮回肉身,反而回地宫复活六道众弟子,我想她想做的并不是光复六道,而是光复她自己的六道!” 众人不解,一时间没明白熬桀此言深意,却见顾宁当先一人跟着跃进地宫,当下也不多言,纷纷跟了上去。 待钟天惊最后一个站在地宫内时,却被眼前之景惊在当场。 那苏红木已然将众棺材盖板轰开,裴书白终是晚了一步,虽然无锋剑气已然斩在苏红木面前,还是被苏红木挡下,在二人相持之时,苏红木分出真气,将棺材全部烧毁,一时间地宫之中亮如白昼,苏红木笑着荡开裴书白的真气:“小娃娃,你还是晚了一步。” 裴书白表情大变,倒不是苏红木能挡住自己,而是被苏红木背后的景象惊住。苏红木也察觉出不对劲,连忙回头去瞧,那群棺之中哪里有六道弟子,整个地宫之中,四十九口棺材竟然无一具六道肉身。 苏红木大惊,自言道:“如何会是这样?如何会是这样?” 熬桀也大惊失色,心中诧异比起苏红木那是只多不少,毕竟这被封印的百年之中,也只有熬桀的神识是清醒的,到底是何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所有的六道弟子全部带走?钟天惊彻底慌了神,这地宫即便是钟家弟子,也极少有人能进来,更不可能将这地宫里头的六道群棺全部打开,若是有这么大的动作,即便自己不知道,以义父的武功,也绝不会发现不了,那这地宫之中,到底是谁进来将六道弟子全部带走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羽化坐缸 地宫之中气氛紧张到极致,苏红木面沉似水,周身火焰却躁动异常,熬桀全然不顾苏红木会不会暴起发难,快步行至群棺之侧,挨个探头去瞧,那棺材里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苏红木厉声问道:“熬桀!你龙雀神功摄出神识,这等情况你作何解释?” 一语问出,连钟天惊在内,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在了顾宁身上。 熬桀不言,脑中飞转:先前老头子带着五仙教教主隆贵,借蜃气之功瞒天过海,才带走了苏红木和熬桀的肉身,难不成事后又来?不过这四十九口棺材也就有着四十九名六道弟子,先不说开启这么多棺材要弄出多大动静,光是带走这些,绝非三四个人可以为之,要说是来的次数多也决然不会,毕竟钟不怨也不是等闲之辈,瞒过一次两次还说的过去,倘若把这地宫当成花园随便进出,除非是趁着忘川禁地空无一人,一念至此熬桀回头问道:“公孙晴,你们从碧落山到这地宫,是从头顶的圆洞进来的?” 先前顾宁穿过两界城给忘川禁地送信,瞧见了公孙晴,也知晓公孙晴是如何从碧落山躲过老头子的追杀,一路通过山腹密道进到地宫,此番再次提及,公孙晴点头以示回复。 熬桀嗯了一声:“苏红木,事到如今也只有一种可能,六道弟子的棺材不是之前开的,是我们在两界城,这地宫之中无一人守卫之时,有人从那密道进入,将六道弟子悉数带走的。” 苏红木闻言一怔,红袖一舞凌空道道红光摆成火梯,苏红木踏空而行,不多时便跃至洞口处,果然洞口处有一滚轮机括,洞内还有轮辙,将洞口边缘的杂草压得伏地,瞧着模样,那轮子承载的重量不轻。苏红木当即跃下,口中言道:“熬桀,你推测的不错,那洞口设有机关,有人趁着此间空虚,将六道弟子悉数带出去了!” 钟天惊愕然,内心慌乱不已,义父穷极一生守护的地方,到如今只剩下这一地的空棺材,亏自己信誓旦旦也要效仿义父,用自己的一声守护地宫,可如今这地宫哪有半点守护的意义?心里又气又急,一口鲜血喷出,石头连忙扶住钟天惊,却听钟天惊自言道:“是谁!是谁?是谁...” 吴昊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言道:“会不会是四刹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今看来,四刹门门主盛一刀是六道百战狂的亲随,四刹门知道六道的秘密,恐怕比之我们这些人要多的多,老头子城府极深,如果他挑起两界城的纷争,再趁乱派人潜入此处,偷偷将这里头的六道弟子带走,他做的出来!” 众人闻言皆惊,若真是如此,老头子布局之深实在是常人难料,却见公孙忆摇头,赤云道人忙问公孙忆为何摇头,却听公孙忆道:“照我看来,取走六道弟子的并不是四刹门,理由有三点,第一,来这里带走六道弟子的人,是从穹顶圆洞处潜进来的,照晴儿之前的经历看,这圆洞便是暗道的一个出口,另一头在碧落山,若是老头子设计声东击西之计,他不会不知晓这条暗道所在,晴儿她们也决然不会从老头子眼皮底下离开,第二,六道弟子武功不低,随便一人都能跻身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老头子和生不欢在两界城和我们僵持,死亦苦如今应该在雪仙阁,剩下一个病公子,若是他干的,大可不必这么煞费苦心,以他和老头子联手,再加上苏圣使,完完全全可以局面控制,再慢慢带走六道弟子不迟,这第三点也是最为可疑的地方,要说这墓室中也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咱们在两界城之时,晴儿和这位兄弟留在此处,若是进来的人多,动静也不会轻,如此一来晴儿他们也不会听不见,所以以我所见,如果真的是有人刚把六道弟子带出不久,唯一的可能,除了咱们和四刹门之外,还有人知晓六道的秘密,而且此人武功极高,能凭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将六道弟子悉数带走,还能将群棺复原,只是不知当世,还有谁能做的到这一点!” 赤云道人知觉头脑发胀:“公孙忆,你的意思是这世上还有高人?” 公孙忆摇头道:“咱们在雪上待得久了,这武林之中还有哪些高人,我们哪里知晓?不过,要说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见得,只是我心里的想法要是说出来,恐怕你会不高兴!” 赤云道人急道:“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管的了我高兴不高兴?你快.....”言及此处,赤云道人好似被雷击中,一瞬间变了脸色,失口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裴书白见赤云道人瞬间变脸,心中诧异万分,察觉到公孙晴有些害怕,连忙攥紧了公孙晴的手。 公孙忆点头道:“你心中所想便是我要说的,熬桀前辈此前说过,早在钟家兄弟开启百战狂的棺材之前,有一道童模样的人已经进过地宫之中。” 熬桀忙道:“是,确有此事,当年我还想着那小娃娃能误打误撞破了封印大阵,好叫我摄魂夺舍,哪知道那小童如此机灵,只是在七星子的遗骸处晃荡,根本不曾往这边走半步,公孙小子,难不成带走六道弟子的人,就是这个道童?” 公孙忆没有回答,转过脸来瞧着赤云道人:“赤云,你可记得先前你和老头子打斗之时,老头子占尽上风,即便是你开了极限,用上了疾徐如风,也险些丧命,而最后老头子为何不杀你,他跟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赤云道人一脸惶恐,自己和老头子交手之时,力竭倒在忘川河边,是公孙忆将自己救起,事后在小楼处,赤云道人便把此节悉数告诉了公孙忆,当时老头子说的一句话,却让公孙忆留了心,老头子之所以没杀自己,说是要给息松道人一些薄面,看在息松道人的面子,对他的徒弟,也就没下杀手,也算是还个人情。当时自己惊诧不已,还当是师父在世之时,和这老头子有什么瓜葛,虽然疑惑但也未曾往深处多想,如今再回过头来推敲,却是越想越心惊。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已然出神,便接言道:“我想,来此间带走六道弟子的,恐怕就是当年那个道童,赤云道长的师父息松!” 在场之人听得云里雾里,苏红木熬桀不知晓这息松道人的名号,钟家人到了钟天惊和石头这一辈儿,也是知之甚少,可除此之外的几人之中,裴书白一脸诧异,吴昊却是略显怒容:“公孙先生,息松道人对我藏歌门有大恩,若无道长,我藏歌门早就被王擒虎那厮灭掉,道长宅心仁厚,济世度人,况且已经仙去多年,如何会干出此等邪事!” 裴书白也道:“师父,赤云道长在斑斓谷外也跟我们说过,息松道长当年为了救隆贵和鸩婆,被那毒蝎蛰中,惹了病根,之后回天乏术已然仙去,怎么会是他?” 公孙忆却道:“我也不愿是息松道长,只不过事有蹊跷,咱们还是问问赤云道长吧。”众人看向赤云道人,若真的是息松道人,那这里头的曲折可能只有赤云道人能讲得清,赤云道人脑中飞转,全是师父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诲,光是这些,就根本没法和带走六道之事联系起来,瞧着众人看向自己,索性也就说出师父仙化之后的事:“那一年师父带我云游,恰好行至五仙教外斑斓谷中,瞧见一男子中毒倒地,此人正是五仙教教主隆贵,隆贵为了寻一味药引,进斑斓谷搜寻,不料中了玉蝎之毒,垂危之际,是我师父将蝎毒一点一点吸出,隆贵得救之后,我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没多久便羽化,修道之人本就讲个命数,师父知道大限将至,便向我安排身后之事,修道之人不讲棺葬,而是坐缸,缸葬是修道之人坐化的一种独特方式,是在道人羽化之后,将其盘坐装殓于一个特制的陶缸之中,并在遗体四周添充木炭、石灰、香料等物品,用来除湿防腐,师父羽化之后,这些事便是我这个当徒弟的亲手操办,我记得很清楚,师父羽化之后,我便按照葬制,将师父的肉身放在陶缸之中,埋在倒瓶山脚下,遵照师父遗愿不封不树不立不碑,每年也只在忌日,我到那里坐上一会儿,也算是悼念,这些事全是我一手办的,师父的肉身也是我亲手放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到这里来带走六道弟子?” 众人不解,若是按照赤云道人所说,息松道人已然羽化,肉身坐缸埋葬断没有死而复生的道理,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苏红木忽然开口:“谁有功夫听你们在这讲故事!管他息松息柏,偷走我六道弟子,也不问问我苏红木!待我去了混沌舍利,再好好找他算账!” 说完苏红木双手火光大盛,朝着裴书白面门就是两道火焰,裴书白哪里料到苏红木会突然发难,躲闪已然不及,只好架起小神锋,借小神锋之上的无锋剑气强行架住火焰,二者相交,火焰四散开来,将裴书白身体包裹,裴书白担心身后的公孙晴跟着遭殃,不进没躲,反而迎头而上,向着苏红木踏了一步,强忍着火焰袭身,生生和公孙晴拉开距离。 苏红木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护着丫头!”继而双手合十,一道火墙排开,这火墙火势更猛,裴书白不敢轻易闪躲,只得硬接,就在火焰墙压上之时,裴书白急中生智,趁机在丹田之中再开一匣,竟将周身火焰真气慢慢引向丹田空匣之中,苏红木不明就里,仍旧源源不断使出南明离火,却见那火势不再增强,虽然裴书白一脸痛苦,可周身并没有被火焰真气伤得分毫,甚至连衣袂都未烧着。 苏红木诧异万分,这南明离火的威力自己再清楚不过,莫说是肉身,即便是山石,也会被这火焰烧成焦灰,这裴家小鬼到底是有混沌舍利在身,竟然不知使出什么法子,竟挡住了这南明离火。 苏红木收回火焰,猱身而上,双目一片赤红,近前和裴书白缠斗,公孙忆见状便道:“徒儿小心,这火焰有诈,莫要中了她的幻术!” 先前在那两界城内城城楼,公孙忆瞅准空挡对苏红木出招,随之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苏红木的龙眠幻火,在那幻术之中,公孙忆也被公孙晴杀了数百次,若不是熬桀等人搭救,公孙忆恐怕早就神志崩塌死在两界城了。 裴书白不敢托大,始终不去瞧苏红木的眼睛,只凭借苏红木脚步移动,来推测苏红木的动作,饶是如此,裴书白还是中了几招,可纵然是处尽下风,裴书白却不觉得这苏红木的攻击有多疼痛,反倒是火焰袭身之后,闪两三下便熄灭,原来裴书白在知道自己不能去瞧苏红木眼睛之时,便将体内存着雪仙阁寒冰一脉真气的匣子打开,这里头真气虽然不多,但只要不使招,只在体内操控真气运行便可,但凡发觉身体哪里有火焰灼烧,便将寒冰真气悉数运至此处,灼烧感顿消,火焰自然也就对裴书白造成不了太大伤害,只是心中仍有诧异,这苏红木的火焰并非寻常之火,威力也自然比寻常火焰高出不少,但为何陆凌雪前辈留下的寒冰真气可以抵消这火焰之力,裴书白并不清楚,不过既然能抵挡火焰,也就权且用之,如此一来,即便是对上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借着惊蝉珠的磅礴真气和陆凌雪指点的真气匣,短时间内,自然可以立在不败之地。 苏红木久攻不下,愈发恼怒,更是对混沌舍利眼红不已,就在此时,那穹顶圆洞忽然黑影一闪,一个头戴罩帽之人落在苏红木身侧,不等苏红木出手,那人已然凑到苏红木耳边。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不共戴天 那头戴罩帽之人方一落地,便径直走向苏红木身旁,不着半点声音,若不是此人故意露出身形,怕是没有人发现他在此间。 苏红木周身烈火熊熊,那戴罩帽之人却视若无物,苏红木大惊失色,竟有一人能悄无声息靠近自己,若是暗中偷袭自己,当真防不胜防。 公孙忆皱紧眉头,眼神死死盯着来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黑袍,头脸皆被罩帽遮住,瞧不清男女,也望不见老少,那人根本不向这边瞧,凑在苏红木耳边说了一番话,却见苏红木变了脸色,继而连话都没多说两句,转身跟着那人走了,裴书白想要追赶,被公孙忆一把拦下,口中道:“这苏红木此番离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要再追了。” 赤云道人脸色非常难看,公孙忆瞧见挚友如此纠结,便轻轻拍了拍赤云道人肩膀:“这来人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他带走的六道弟子,此间事纷纷扰扰,还待从长计议,眼前这两界城还有许多事要善后,晴儿需要医治,六兽那边也要去瞧瞧,苏红木的事权且放一放吧。” 赤云道人只好点头:“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众人收拾停当,再次折返两界城,众人心中各有所想,只不过先前那股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已经消了不少,裴书白为了缓解公孙晴心中烦闷,便说起了自己大仇得报的事,言及自己手刃生不欢,公孙晴也为之动容。 公孙忆忧心忡忡,晴儿双目中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复原的可能几乎没有,心中不禁怅然,平日里捧在手心的明珠,竟遭此厄运,自己此番下山游历,到底应不应该? 赤云道人同样满是心事,自己一身绝学师承息松道长,师父也在武林之中占了一席之地,说穿了,当年武林之中谁人不知息松道人淡泊名利,武功实力也和五绝不相伯仲,只不过师父不喜这些名号,不然也就为六绝,可又想到钟家的不动明王咒和自己的武学同根同源,这里头又有哪些隐情?赤云道人思绪万千,脑子里全是幼年学道的场景,师父的话字字珠玑,又教了不少向善的道理,自己能有今天,全然是靠师父悉心教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死而复生、隐姓埋名这样的事牵连在一起,可偏偏这里头很多的事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老头子那一番话有何深意?带走苏红木的人会不会是师父?这些事情无一不颠覆自己的观点。赤云道人使劲摇了摇头,心道庸人自扰,师父早已羽化多年,哪里这么多编排?即便是师父再生,以师父的为人,那可是武林大幸,犯不着在这里犯愁。 吴昊默默地跟在赤云道人身后,眼睛有意无意瞧着公孙晴,公孙晴虽然双目失明,但瞧着模样却并不太伤心,可能是有裴书白在一旁陪着才会如此,这样一来更显得自己多余,又想到叔父吴拙克死忘川,心里诸多情绪不断,一股烦闷、一股酸楚、一股孤独、一股怨恨,却独独少了愉悦,吴昊握紧手中竹笛,心道恐怕今后的路,也只有手中的笛子,才是一心一意陪着自己的事物了。 顾宁慢慢走着,此时仍是熬桀的神识在控制顾宁的身体,只不过顾宁的意识也已经苏醒,瞧着只是低头走路,这一路上熬桀已经把两界城的事,告诉了顾宁。 石头和阿乐搀着许娥走在最后,心里想着钟家谶言却始终发怵,自己何德何能?如何光复钟家?如何让两界城成为忘川百姓的靠山,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是自己能够完成的?看着沉默不语的许娥,兄弟俩也不敢言语。 钟天惊留在了禁地,虽然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守护的东西,可钟天惊还是不愿意离开,义父临终之前,交代自己的事还没有办完,无奈赤云道人有要事要办,而且一脸心事,也无暇探究不动明王咒和不动如山的关联,此事也权且作罢,只约好若有机会再细细谈来,除此之外,钟天惊默默在心底起誓,待自己不动明王咒大成之时,一定要把地宫之中出去的邪魔外道尽数抓回。 不多时,众人便行至两界城营帐附近,熊老六老远瞧见赤云道人,连忙起身,哀声道:“师父!二哥,二哥恐怕不行了。” 赤云道人一边俯身一边道:“你们痴傻了吗?来找老头子麻烦?” 熊老六最笨,听着赤云道人数落,也没想着还嘴,不住问起朱老二的伤势,却听地上的朱老二哼哼唧唧道:“别他娘的跟个哭丧似的,老子还没死透呢!” 熊老六一听朱老二言语,不禁兴奋起来:“二哥!你可吓死我了!”言罢便要去摇晃朱老二,却被赤云道人伸手拦住:“熊老六,你们与那苏红木过招了?这朱老二烧成这般模样!” 熊老六如实道:“我们从那内城出来之后,便想着不能一点忙帮不上,大哥讲两界城还有些杂兵,不如拉过来和四刹门弟子拼了,一开始还挺顺当,将这些人收了不说,还真就和四刹门弟子拼上了,不过我们几个瞧见那妖女过来,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大哥说师父和公孙先生要是都没了,哥几个活着也没意思,不如干些大事,所以就冲了老头子的营帐,不过那老头子好生古怪,见我们几个进去了,竟然不出手,好像有什么顾虑,那妖女也好似看戏一般,只在最后扯出一道火墙,拦住我们去路好让老头子先走,二哥瞧那火势猛烈,弟兄们过不去,便扑到火里,硬生生压出一条道,好叫我们几个去追,等老头子和妖女跑远,二哥已经不成了。” 难得熊老六说了这么一长串,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也算是听了明白,裴书白遭惊蝉珠反噬,苏红木担心灭轮回肉身有异,便丢下生不欢折返回来,六兽瞧见还以为内城打完,自己这一方彻底败了,所以六个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才会愣头愣脑地去冲老头子的营帐。不过这股子劲头还是很让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感动,当即细细探查了一番朱老二的伤势。 那朱老二脸上毛发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肥硕的身子也是一丝不挂,只不过通体黢黑也瞧不清哪对哪儿,那一块块儿连接的地方,有些已经渗出血来,瞧着便知异常痛楚,好在心脉尚存,气息虽然弱但也不至于伤及性命。 赤云道人轻言道:“朱老二,饶是你吃的肥硕,若是老三老四那般身材,怕是已经烧成木棍了。” 朱老二疼的龇牙咧嘴:“那妖女火焰真气还真是够劲儿,老...我原以为扑倒盖住火势,兄弟们趁着空挡过去,哪知道那火沾上便甩不脱,硬生生的烧遍全身,可疼死我了...” 熬桀见状便道:“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你命大,那可是苏红木的南明离火,便是水浇土掩,尚不能悉数熄灭,区区肉体凡胎,哪能轻易灭掉?也亏得你不清楚,若是知道这火的来历,恐怕借你两个胆子,你都不敢扑倒!” 公孙晴目不能视,耳中听得众人在说朱老二受伤,便出言问道:“二师弟,你也受伤了?” 熊老六询声瞧去,一眼看见双目失明的公孙晴,更是脱口而出:“晴儿你眼睛伤的这么重!” 朱老二更是捶地:“操他姥姥的,竟然对小姑娘下此狠手!”这一动弹,又将身上的伤口挣开,钻心之痛瞬间布满全身,朱老二又是一番龇牙咧嘴。 公孙忆不愿众人再次提及公孙晴的伤势,便截过话头问道:“六兽怎么就你们俩在这?” 朱老二道:“老头子和那妖女轻功太好,牛老大担心追不上,便抓了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八成是到小楼那边寻豹轮和飞天木鸢了吧。” 公孙忆正欲再问,却听外头骂骂咧咧,顺势一瞧,正是牛老大他们几个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二人正是二屠。 赤云道人安下心来责骂道:“你们几个是嫌命长了吗?老头子他们都走了,你还想着追?追着送命是吗?” 牛老大揉了揉乌青的脸颊,回道:“那还不是想帮点忙嘛!哪知道这鸟玩意儿太他娘的难用,差点把我摔死!”言罢又回头瞪了二屠一眼,二屠吓的不敢抬头,缩着肩膀发颤。 一番言语才知,牛老大一行带着二屠来到小楼之后,便让二屠传授如何操控飞天木鸢和豹轮,可这种稀奇玩意儿本就不是轻易学会的东西,再加上牛老大心急如焚,更是乱中出错,等到他能用飞天木鸢飞空之时,便不再理会二屠,飞身向前追老头子去了。 如此一来,倒把苟老三几个急坏了,牛老大乘上飞天木鸢便向碧落山飞去,如此一来,哪里还有时间琢磨豹轮的用法,哥几个一商量,既不能放着牛老大一个人去追,又得至少留下两个人看着二屠,以免这二屠趁乱跑了,时间紧迫,最终由腿脚最快的杨老四去追牛老大,苟老三和侯老五在小楼看着二屠,可纵然杨老四腿脚麻利,那也追不上鲁盘大师的神作飞天木鸢,追了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又不敢乱喊,只得在树林子里慢慢摸,杨老四又着急是又上火,忽然一人从后方将杨老四脖子一把抱住,一只手紧紧捂住杨老四的嘴,杨老四吓得够呛,连忙回头一瞧,才发现是牛老大,那飞天木鸢还穿在身后,只不过翅膀断了一只,牛老大的脸也是一边乌青,牛老大不顾疼痛,连连给杨老四使眼色,杨老四心领神会,顺着牛老大眼神的方向瞧去,便看见了原处有几个人影,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牛老大杨老四瞧得十分费劲,饶是如此,还是认出了两个女子,一个便是先前见过的妖女苏红木,另一个便是惊雷帮暗流老大花解梦,二人便伏地身子偷听,隐隐听见双方起了争执,牛老大听闻苏红木并未取得惊蝉珠,便猜到裴书白等人还算安全,于是便改了主意,带着杨老四折返回来。 公孙忆听完便道:“怪不得苏红木突然出现在地宫,原来是和老头子起了纷争。牛老大,照你所见所闻,有四刹门的人前来接应,老头子顺利带走了灭轮回是吗?” 牛老大点了点头,补充道:“倒也不算是四刹门的人,算起来来接应的应该是惊雷帮的人,这惊雷帮眼下是四刹门的附属门派,帮主汪震倒也深得四刹信任,不过归根结底,这惊雷帮其实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弟子,也不知道雪仙阁出了什么事,这一支儿独立出来,归附了老头子。” 此言一出,在一旁站的阿乐有些尴尬,若真的算起来,自己也是这惊雷帮的帮凶,赤云道人看了一眼阿乐,也没将先前醉江壶的事点破,而是言道:“先前我与小吴门主倒和这惊雷帮打过交道,那帮主少帮主的武功很是强劲,只不过所行之事天理难容,哪里还有雪仙阁半点影子?” 吴昊脸上怨恨之色一闪而过,言道:“我与这惊雷帮不共戴天,他日若得机会,我定教他血债血偿!”。 天色渐晚,公孙忆吩咐牛老大,将二屠交予石头和阿乐处置,活下来的两界城巡兵和忘川苦工,各寻营帐休息,内城遭毁,只剩三间屋子可以暂居,便由公孙忆带着晴儿前去一间,赤云道人带着裴书白和吴昊居一间,由熊老六带着朱老二住一间,以方便照料,六兽剩下的五人,倒也没怎么伤重,便将内城守卫分作两队,分上半夜下半夜值守。 夜深,裴书白无心睡眠,讨了赤云道人的酒葫芦独自跃上内城残垣,生不欢的尸身还在那里,裴书白晃了晃葫芦,里头还有些残酒,一把拍开塞子,将这些酒洒在地上,轻声道:“咱们裴家的仇,我有能力报了,今儿个我亲手结果了生不欢、还有那死亦苦、病公子和老头子,这些账,我要一点一点慢慢和他们四刹门算!” 第两百五十七章 千头万绪 碧落山下,一个大汉坐在忘川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双眼紧紧盯着手里的事物,全神贯注丝毫不理会身后唯唯诺诺立着的两个人,那汉子摆弄了一会儿,也没个头绪,嘴里低声暗骂着,身后那两人听见骂声,把头低得更狠了些,生怕稍有不对,便引来前面的人一顿痛骂。 这二人正是二屠公输瑜公输瑾哥俩儿。 天刚蒙蒙亮,牛老大就骂骂咧咧的闯进二屠休息的营帐,这哥俩一夜没睡,这会儿刚刚躺下,没曾想又被牛老大给拽了起来,非要跟着牛老大去修理飞天木鸢,二屠哪里舍得起牛老大,纵有千般埋怨,都化作了笑脸相迎。 飞天木鸢在牛老大使用时折断了一支翅膀,也把牛老大摔得鼻青脸肿,昨天事情多,牛老大也没顾得上找二屠晦气,等到了天亮,牛老大也无旁事,便来寻二屠,二屠没办法,只得跟着牛老大来到忘川河边,牛老大不认为自己操作不慎,才将飞天木鸢的翅膀折断,倒把这结果归咎在这飞天木鸢做工太差,屠魔天王传授技巧太拙劣,非要让屠魔天王把这飞天木鸢的翅膀给重新修好,这可哭了屠魔天王,这飞天木鸢本就是鲁盘所造,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传下来半点公输派的本事,铆足了劲无非是给这飞天木鸢机括处润滑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牛老大知道内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替公输派的先人们好好教训一下这不争气的后代子孙。 就在牛老大将一肚子怨气撒在二屠身上之时,远处苟老三喊道:“老大速速回来,公孙先生有事要说。” 这句话可算是救了二屠,牛老大无奈啐骂一句便不再理会二屠。 等三人到了两界城,那屋中众人已经齐备,只听公孙忆言道:“诸位,这两界城的纷争算是平息,但对于整个武林来说,恐怕此事只能算作开端,本想咱们在此间多休息几天,只是四刹门不等人,今日将大家喊在一起,便是和你们商量下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石头和阿乐彻夜未眠,这哥俩即便是大小就没在一起,经过一夜长谈,明显亲近了许多,二人对望一眼,石头便开了口:“公孙先生、道长,我这一夜想了许多,也依照天惊大哥的安排,我和阿乐便留在两界城中,将这两界城好好休整一番,不求两界城今后的名头和当年忘川钟家一样响亮,也要奔着这个念想努力,昨个我一一找了这些巡兵苦工交心,这百十来号活下来的兄弟们也都说了,在这两界城中住习惯了,再往出奔活计也是万难,所以都甘愿留下来重建两界城。有这些兄弟们在,不出一个月,两界城这些损毁的屋舍楼宇便能修葺完整。” 公孙忆言道:“石头兄弟敦厚纯良,性格却是急躁,昨天还恐不能担起大任,今天这些事都已经安排停当,看来这城主之位还真非你莫属。要说修复屋舍倒是其次,这些巡兵原本秉性大家也都清楚,今后你这个城主如何归拢他们,还真要好好想一想。就如你所言,要让两界城像当年忘川钟家一样,成为整个忘川百姓的靠山。” 石头当即向众人保证,日后讨伐四刹门之时,两界城一定全力以赴,到时候上去的两界城的兵丁,再不会像眼前这样。 公孙忆点头道:“如此甚好,正道正需要这样的力量。原以为六道的秘密只在寥寥数人心中,如今看来知道六道的人不在少数,六道本是邪派,所练武功更是有悖天伦,但这借寿还阳对世人诱惑极大,所以想要觊觎六道借寿还阳神功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像那四刹门,早就先与我们知晓,更是提前谋划,在这件事上,四刹门可远比我们早得多。” 赤云道人附和言道:“是,四刹门到底知道六道多少事情,又做了多少准备,这个咱们不清楚,但这次看老头子得了灭轮回的肉身,恐怕距离他达成目的又近了一步,这对咱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顾宁已经从熬桀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本末,听闻赤云道人谈及四刹门得了灭轮回的肉身,便开口说道:“他四刹门终归只是得了灭轮回的肉身,咱们这里熬爷爷不也加入了吗?要说武功阅历,熬爷爷还真就不见得比灭轮回差!”顾宁一番夸赞,把熬桀说的那叫一个美,只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听听,自己纵然武功很强,但是比起灭轮回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当即便脱口道:“宁丫头你夸的爷爷很是受用,只不过比起灭轮回,他毕竟是我师父,爷爷我自然是比不过他的,但是你们几个倒也不用太过沮丧,醒着的灭轮回和睡着的灭轮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两界城一役,他老头子都不敢露面,可见他们是不可能让灭轮回苏醒的,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太担心,那老头子虽然厉害,可在咱们这边也讨不得什么便宜。” 公孙忆见顾宁一会声音温柔一会声音粗鄙,便知道这身子里头熬桀又抢了话语,当即拱手道:“宁儿说的不错,有熬桀前辈在这里,倒可以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熬桀前辈,以你只见咱们该当如何?” 顾宁眉毛一挑:“关我屁事!我再重申一遍,我不复活六道,那是答应了我孙女,至于帮不帮你们,我还没想好,反正对于我来讲,灭轮回醒不醒,倒也没太大关系,他醒了,你们也好,四刹门三刹门也罢,那自然是玩完儿,反倒是我在这里,灭轮回瞧着面子,也不会为难宁儿,灭轮回若是不醒吧,我和宁儿也落得轻松自在,宁儿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有我在这帮他,当世能擒住我们的几乎没有,即便是已经彻底恢复武功的苏红木,我只要不想打,跑脱还是很容易的,所以你若是我,你会怎么选?我俩犯得着趟这浑水?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倒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顾宁虽然答应听我安排,可我要做的事倒不少,我的肉身还未寻见、我的圣物雀喙也要去寻,那两个公输派的傻子,手里有鲁盘所制之物,我也有兴趣寻寻《鲁盘图绘》,这么多事情要做,你若是我,该当如何?” 公孙忆道:“晚辈不敢替前辈下定论,不过依我猜想,熬桀前辈的肉身应该是在四刹门,既然您有意寻回肉身,索性就跟我们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熬桀冷哼一声:“说得好听,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无非是想让我跟着你们,毕竟六道的事我比你们清楚的多,有我在多多少少更安全些,你居的什么心当我不清楚?” 公孙忆笑道:“前辈所言甚是,在下确有此意。” 熬桀白了一眼又道:“再一个,你拿我的肉身当做留下我的筹码,倒叫我心里不快活,我本是想去四刹门,如此一来我偏偏不去了,不然你们还当我信了你的鬼话。” 顾宁神识传来,语气焦急不已:“熬桀爷爷,你为何要这般说?” 其实熬桀已经做好打算,这头一样大事,便是带着顾宁去幻沙之海,早在公孙忆顾宁进忘川之前,他们在裴家废墟之中见到了雪仙阁另外一位护法叶悬,那叶悬虽然疯疯癫癫,倒也说了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下落,顾宁带着顾念的遗愿,无论如何是要去一趟幻沙之海找到陆凌雪,见师祖的遗骸带回,省的遗骸葬在茫茫沙海,熬桀在探得顾宁想法之后,当即便答应去幻沙之海寻陆凌雪,什么取自己的肉身、拿圣物雀喙,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顾宁的事俨然成了熬桀的头等大事,不过以熬桀的经验阅历,倒也不单单是脑子一热,一来幻沙之海早在六道盛行的当年就已然存在,那里也本是七星子之一天机子所在之地,自古就是神秘之地,去一趟也算是猎奇,二来那里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仙化之地,像陆凌雪这样的奇人,即便是放在当年,比起六道三圣也不见得差上多少,像这样的人仙化,自然要留下些什么,要么是遗愿,要么是传世武功,再加上顾宁本就想去,那就更是要去一趟了。 所以熬桀在答应顾宁,出了两界城就去幻沙之海时,顾宁很是开心,先前瞧见公孙晴和裴书白如此亲密,早就心如刀绞,避开他们说不定也是好事,原先没有熬桀在身体里,凭自己力量那根本就不要想踏入幻沙之海半步,有了熬桀在这那就另当别论。可当顾宁听到熬桀言语之中处处挤兑公孙忆之时,便焦急了起来,生怕二人起了纷争。 公孙忆并没有像顾宁担心的那样,反倒说道:“熬桀前辈教训的是,只不过顾念前辈临终前交代过晚辈,无论如何要照顾好宁儿,若是宁儿不跟着我们,倒叫晚辈食言了。” 熬桀有些不耐烦:“我管你食不食言,放在当年我瞧见你这样的早就杀了了事,你只顾自己达成承诺,却从来不问问宁儿开不开心?每天瞧着你那傻徒弟和你闺女腻腻歪歪,谁能受的了?” 裴书白一听这话只觉刺耳,不等公孙忆开口,便言道:“熬桀,宁儿喊你声爷爷,我瞧着她面子自然是敬你是前辈,可你不能倚老卖老,在这抢白我师父,当时我们不敌四刹门死亦苦,不得已从倒瓶山下来,我性命危在旦夕,是顾宁一路悉心照料,我才能活下来,如今我武功精进,正是护着她的时候,你这会要带她走?问过我了吗?” 熬桀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愣小子仗着身体里有混沌舍利,说话都硬气不少,当即开口就要骂人,却忽然察觉到顾宁神识有异,细细一感应,这顾宁竟被裴书白这番话感动的无以复加,这让熬桀哭笑不得,人说姑娘家胳膊肘子往外拐,早年只顾练功哪里顾得上这些,如今轮到自己,也只有无奈的份儿,这愣小子就这一番话,顾宁就成了这样,熬桀话到了嘴边,瞧着顾宁的份上,终究是没骂出来,只是指了指裴书白:“算你小子厉害!那我问你,顾宁要去幻沙之海,达成她师父遗愿,带她师祖陆凌雪的遗骸回雪仙阁,我们便是准备去那里,你要是想保护他,你就跟着来吧!” 裴书白当即一愣,并不清楚熬桀话中深意,此前叶悬在提及此事之时,裴书白尚处在昏迷之中,自然是不太清楚里头的细节,也就更不知道幻沙之海一事,公孙忆一清二楚,便出言道:“既然如此,那便遂前辈愿,本来我也答应宁丫头,只等裴书白醒了,便去幻沙之海寻陆阁主,没曾想两界城之事这般复杂,如今尘埃落定,自然不能再拖,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前往,多少还有个照应。”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嘈杂起来,这陆凌雪虽然是武林第一人,但说穿了,取回陆凌雪的遗骸,也只是雪仙阁的内事,按说应该雪仙阁的弟子亲自前往,外人也不便掺和,即便是如今雪仙阁自顾不暇,那顾宁前去也只是为了完成顾念的遗愿,犯不着所有人一道跟着。赤云道人更是想折返倒瓶山,亲眼瞧瞧师父息松道人缸葬之地到底有没有遗骸,此行若是再去趟幻沙之海,没来由又要过去太长时间。 裴书白倒也想去,自己能恢复神智,归根到底是陆凌雪的功劳,若不是陆凌雪在惊蝉珠内留下一抹神识,恐怕自己已经死了,更别提如今掌握了真气匣这种方法,对自己更是传道之恩,于情于理都要去祭拜一番,只不过公孙晴伤重,若不找到医治眼睛的方法,迟上一天便恢复起来便要难上一分。 吴昊始终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众人言语,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去与不去倒在其次,只是跟着众人一道,一来更安全些,二来也能离风暴核心更进,如此一来,总有机会报得大仇。 第两百五十八章 前行沙海 熬桀闻言一怔,这公孙忆到底是城府极深,原以为诸多未竟之事缠身,众人不会前往幻沙之海,可偏偏公孙忆一口应下,脸上半点作难表情都没有,甚至看都不看旁人,丝毫不去理会赤云道人、六兽这些人有多诧异。不过熬桀也非等闲,稍微思索一番,便瞧清公孙忆的真实意图,当即出言点破:“哼,念你爱女心切,我也不再讲你,此行幻沙之海,咱们快去快回,只等宁儿了却她师父心愿,咱们便折返回来,到时候再去找我肉身不迟。” 熬桀话说完,赤云道人当即明白过来,公孙忆之所以欣然同往,愿意去幻沙之海,实际上还是为了公孙晴,要说这世上有人知晓公孙晴双目复原的方法,总共不超过四个人,这第一便是四刹门的智囊病公子,此人医毒双绝更是聪明绝顶,可要让病公子去医治公孙晴,无异于痴人说梦,第二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如今他深陷囹圄,被关在十方狱中,想要让他出手救人难如登天,这第三人才算的着鸩婆,按说此前助鸩婆平息五仙教内乱,此番再去五仙教求鸩婆医治,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可是公孙忆并不像是要去寻鸩婆的模样,此前公孙忆独自一人潜入十方狱,和那隆贵长谈许久,已然知道鸩婆不像是瞧着那般闲淡,不管隆贵说的是真是假,公孙忆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所以这第三人也不再考虑,如果说还有人知道怎么治公孙晴的眼睛,恐怕只有无所不知的天机先生才能道出方法。所以此行幻沙之海,恐怕公孙忆是想去拜访天机先生,即便今年还不是天机断的年限,都要试着去寻一寻。一念至此,赤云道人当即说道:“公孙忆!那天机先生真的能见我们吗?” 公孙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短短时间内这熬桀就瞧出自己心思,当真不简单,当即朗声道:“不瞒前辈,晚辈此行幻沙之海,的的确确是为了顾宁了却心愿,也不愿瞧着武林泰斗的遗憾埋葬在沙海之中,不过晚辈也确实有私心,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到天机先生,问一问医治晴儿眼睛的方法。” 熬桀言道:“所以今后说话直来直去,别拐着弯抹着角,恐怕你见那天机先生,也不单单是为了丫头的眼睛。” 公孙忆心道看来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熬桀,索性开口说道:“不错,六道当年被七星子悉数封禁在忘川,可晚辈始终想不明白,以七星子的武功才学,为何不将六道彻底除掉,反而留了个群棺阵,而且自那以后七星子力竭身亡,更是未提传道之事,晚辈从钟不怨前辈那里知道,七星子留下三卷书卷,可是翻遍了整个地宫,也只是寻得两卷,这最后一卷始终没能找到,想来这第三卷才是最为重要的一卷,再加上百战狂留下的极乐图,带罩帽的神秘人、复活之后的苏红木,这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一般,若无高人指点,如何在这乱麻之中捋出头绪?所以晚辈此行幻沙之海,也是为了此事去问一问天机先生。” 六兽闻之一震,牛老大更是言道:“照这么说,小师姐的眼睛那就可以复原了?老二也不用像个黑猪一样了。” 裴书白接言:“师父,若是见了天机先生,是不是也就知道了裴家、公孙家、藏歌门的谶言?还有咱们没有弄清楚的事情?” 赤云道人张口要说话,却见公孙忆微微摇头,赤云道人明白公孙忆心中所想,也就没再多言,只是心道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好了,这天机先生自己虽然没见过,但是关于天机断的传闻自己也听过,天机断五年开一次,每逢天机断试炼开启,世人皆可前去挑战试炼,但能过这试炼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这天机断每一次都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想要投机取巧根本是不可能,所以能过这天机断试炼的人,那都是人中翘楚,饶是如此,即便是过了试炼见到了天机先生,也要等个机缘,有人可以问三个问题,有人却只能得到一个答案,不过在那之后,天机先生会给这些人下谶语,之后天机先生便不再见人,若要再断天机,也只有等下一次试炼开启。瞧着裴书白满脸希望,好像此行幻沙之海,就能解开身上这无数谜题一般,又怎好忍心告诉裴书白,此行前去,恐怕连天机先生的面也见不着。 公孙忆知道赤云道人不善隐瞒,便接过话头,朝着裴书白说道:“若得机缘,咱们弄不清楚的事,都可以问上一问。” 朱老二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听到公孙忆提起天机先生,更是激动不已,按说此前在四刹门,虽然知道有天机断这么个试炼,又何曾想过自己也有机会去挑战一番,于是便道:“那岂不是也能问自己啥时候死?” 苟老三啐道:“瞧你那点子出息,你这问题倒不如问问老头子和那妖女,说不定他们一招就可以告诉你什么时候死?要依着我,我就得问问咱们老大能不能和丁姑娘成亲。” 侯老五附和道:“那我就得问问丁姑娘和咱牛老大生几个娃娃?” 牛老大又羞又怒,哪里想到弟兄们会提起丁晓洋,当即吼道:“朱老二,我瞧你是死不掉了吧!嘴唇子烧焦也没见你少说一句。” 朱老二立马回嘴:“老大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又不是我拿你寻开心,是他们几个在这插科打诨,没来由骂起我来!” 公孙晴耳中听得六兽斗嘴,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更是对幻沙之海有了些期待。 熬桀被六兽斗嘴吵得凡心,随手扇出一道旋风,这旋风力道拿捏丝毫不差,只在六兽面前呼啸了一下,将六兽吓的闭紧了嘴,之后便消散开来,六兽不敢言语,熬桀才道:“吵个没完没了,再吵直接把你们吹到天上去!”转头又对公孙忆说道:“既然你如实说了,我便不再挑你的刺,只不过此行人数众多,身上的伤也各有轻重,是一同前往还是分作几波,这个你们自己商议吧。”说完便独自出了房间。 公孙忆只好对众人说道:“熬桀前辈说的不错,算上六兽,咱们一行有十二人之多,到底怎么去,你们说说看。” 朱老二瞧见顾宁离开,知道熬桀这煞星跟着走了,方才大起胆子说道:“我先说好,我这身子又疼又痒,要是加紧赶路,我可做不到。” 苟老三笑道:“老二,又不让你自己走,咱们兄弟们推着你前行便罢,不会落下多少。” 朱老二听完苟老三的话心里生出一些感动,可苟老三又道:“权当推个小车卖猪肉了呗。” 引得众人莞尔。 笑声之中,公孙晴轻声说道:“爹爹,从那斑斓谷出来,咱们兵分两路,出了这么多事,我好几次都害怕再也见不着爹爹和书白了,这才去幻沙之海,说什么也不能和我分开!” 公孙忆忙道:“晴儿放心,爹爹此生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裴书白也捏了捏公孙晴的手,力道传入公孙晴手上,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赤云道人也道:“咱们这些人不少人都受了伤,若是分开赶路,遇见事端也不好应对,但十多个人一起赶路,目标也太大,确实也是个问题。” 吴昊终是开了口:“若要一同赶路倒也不难,无非是要避过四刹门耳目便可,咱们大可乔装一番,装作行脚之人,在人迹罕至之地倒可结伴同行,若到了闹市集镇,分作三三两两一伙,如此一来,即便分开,也不至于落下太多路程。” 公孙忆问道:“以小吴门主之见,咱们乔装成什么身份,才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吴昊便道:“咱们这十几个人中,除了晴儿姑娘和朱老二之外,其他人还都能赶路,咱们只要一驾马车,让晴儿和朱老二坐在里面,外面瞧不见里头,自然也猜不到里头是受伤之人,其余众人扮做走村串乡的戏曲班子,如此赶路便不会让人起疑。”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顿嘈杂,吴昊见众人不解,便道:“这戏班从不专门呆在一处,始终是不断走动,这一点自古而然,散乐,野人为乐之善者。这戏曲班子成员又极为复杂,咱们这些人老老小小结伴而行,自然也有了说辞。” 牛老大面露难色:“可我们都是些粗人,听人唱曲儿起哄架秧子倒是把好手,让我们哥几个登台,那可是啥都不会啊。” 牛老大一语道出众人顾虑,吴昊却道:“这个也不难,这戏曲班子也不单是唱曲儿,民间班子包罗万象,你们兄弟五个便是玩杂耍的,买些力气也说得通。” 赤云道人笑道:“原以为平日里喝点小酒胡乱唱些酸词最为无用,哪知道在这还排上用场,如此一来,我便是咱们班子里头的唱角儿,吴门主本就精通音律,乐器一道更是炉火纯青,咱们班子里头这乐师自然是吴门主了。” 吴昊接言道:“公孙先生自然是班主,穿着打扮也和班主没什么大区别,顾宁姑娘是班主的伺候丫鬟,裴书白当个杂役赶车,如此一来众人也都有了身份,不过也不用咱们走街串巷表演,但凡遇见闹事咱们早早脱身便是,只在避无可避之时,那这身份挡上一挡。” 石头道:“这马车我来安排,还有戏班子的一应家伙事儿,都包在我身上吧,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凡有用到两界城的地方,石头绝对全力以赴!” 待一应事物准备停当之后,已是第二天清晨,石头一直送到碧落山脚下,这才转头离开。送行队伍之中,还有两个人那叫一个开心,这俩人便是二屠,这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如今没了屠魔屠人的威风,和常人无二,虽然失了地位,也被牛老大这些人带走了豹轮和飞天木鸢,好歹两界城一役,也算活了下来,而且城主石头也答应二人,只要洗心革面,还当众巡兵的小头目,所以当时这俩人除了害怕牛老大这些人之外,其他的便和往日独孤境绝在时无二,所以当公输瑜公输瑾瞧着公孙忆一行离开之时,面上虽然装作不舍,心里实际上早就乐开了花。 牛老大瞧见人群之中的二屠,便指着鼻子道:“你们两个能活下来算是命大,不过也算是给你们上了一课,如今这两界城再也不像先前那般,若是你们还憋着什么坏,被我知道了,把你们骨头都掰碎!” 二屠不住点头,哪里还敢有他念。 众人相继别过石头,一路向西直奔幻沙之海的方向去了。 经过精心打扮,众人已然变了模样,赤云道人换做常人打扮儿,瞧着也不算别扭,公孙忆换了短打,更显精炼。公孙晴和顾宁坐在马车内,身旁是趴着的朱老二,顾宁倒没觉得这马车中有什么不妥,熬桀却很是不满,朱老二瞧顾宁也在车内,原本挺放松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稍有不注意,别惹了顾宁身体里的那位煞星爷。 公孙忆言道:“此行幻沙之海,路途十分遥远,而且越往西北,越是荒凉,虽然人迹罕至倒也不是一点儿危险也没有,这边许多异族之人,生活习惯多于咱们不同,若是遇见他们,切忌不能和他们起争端,以免惹上麻烦。”。 裴书白好奇道:“师父,您说的异族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公孙忆想了想便道:“这异族之人也不单只哪一种人,传闻那里一山四时景,十里不同天,当地原住之人本就多有不同,单说这长相便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而且那里地处遥远,除了每次天机断试炼开启,极少有武林中人涉足此地,自然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言及甚少,但每次天机断试炼,其实倒在幻沙之海的人倒是其次,在外头和这里的原住之人起纷争死去的,也不在少数。” 第两百五十九章 突然发难 时至盛夏,倒瓶山上的雪化去了不少,泥泞的山路之上,一名年轻女子正弯腰拂雪,将石块上第一层雪掸落之后,用一只破碗舀了一碗,这雪到了碗中,不多时便化开,那女子只得用双手捧住碗身,生怕这一点净水泼洒。待那女子站起身来,便四处观瞧,眼神中满是慌乱,她瞧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无异状,这才快步向前走去,又怕走得太疾碗中净水晃动厉害,又不得不走得极为小心,等她走到一群女子中间时,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汗。 这女子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丁晓洋,她小心翼翼地把碗捧到一名中年女子面前,那女子沉目看了看,也不搭理丁晓洋,接过破碗把水一饮而尽,之后便将那破碗掼到了一旁,那碗砸到了石头上,登时破成了碎片。 这中年女子瞧都不去多瞧一眼,将双目紧闭,靠坐在一棵古树之上歇息。周身白衣血红斑斑,眼神却透出不甘和杀意,身旁围坐着一群年轻女子,或坐或站各有伤重,无一例外的,便是脸上的恐惧之色。 那中年女子瞧着周边一片消极,便怒骂道:“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若不是你们太弱,我章寒落又如何能落得下风?被那病公子着了先机!” 此言一出,周围雪仙阁女弟子更是战战兢兢,阁主所言虽然不中听,但也确实在理,谁能想到死亦苦在这雪山上住了大半年都未曾翻脸,甚至是前一天还在内庭与章寒落共商,仅是过了一天,四刹门却突然发难,病公子率四刹门弟子忽然现身,直教雪仙阁弟子始料未及,按说雪仙阁弟子武功不弱,可面对四刹门的突袭,却是连连败退,阁内弟子死伤大半,章寒落独木难支,乱战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这十几名贴身弟子跳下悬崖,逃到这倒瓶山半山之中,待众人奔逃至赤云观外之时,一个个身困体乏,又不敢在赤云观废墟之中躲避,只好就近歇息。 如今的赤云观早就残破不堪,自打四刹门在赤云观破坏一通之后,这赤云观便再无人居住,残垣断壁也无人清扫。此前丁晓洋被公孙忆诓骗进过赤云观,对这里头的事物稍稍熟悉一些,便在赤云观找到一只破碗,想着盛些净水给师父润润嘴唇,其余姐妹也可以喝点净水,哪知道章寒落竟将那唯一的碗惯得粉碎,众人心有怨言,终是有人说出了口。 有弟子悄声道:“报应来得太快,想那半年前,是咱们漫山遍野的寻别人,这下轮到咱们了。” 随即有人回应:“谁说不是!那四刹门秉性世人皆知,唯独师父想和他们结盟,都不知道怎么想到!” 有人冷嘲热讽:“若是顾念护法在,哪里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也有人含沙射影:“师祖若是知道咱们雪仙阁到了这样的天地,该有多无奈多生气,雪仙阁从武林第一大派到现在惶惶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往日风光?就是不知将雪仙阁带到这万丈深渊里的阁主,心里好不好受!” 章寒落眼角抽动,虽是闭目不言,却终究是忍不住手下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数落,饶是身上多处负伤,一伸手还是凝出十几枚冰刺,眨眼只见便悬在这些嚼舌的弟子头顶:“我瞧你们还是不累,在这喋喋不休,有这抱怨的功夫放在修炼之上,哪里会被四刹门打成这样!一个个不争气的东西!” 章寒落其实只是想吓一吓这些弟子,让她们安静一些,也好让自己理清头绪,哪知道自己这么一吓,更是激起了弟子们的不满,甚至有人将头抵到冰刺上怒道:“你就会欺压我们,早知道会当如此,还不是死了了事,这些日子姐妹们瞧着四刹门跋扈的样子,那是敢怒不敢言,你这个阁主却不为咱们撑场面,在那死亦苦面前犹如下人一般,我们私下里都为你蒙羞,谁知你章寒落不以为耻,反而处处迎合死亦苦,姐妹们都替顾念护法鸣不平,堂堂代阁主,如何会死在你这种阴狠小人手中!” 那弟子字字如刀,句句如剑,说的众人瞠目结舌,纷纷瞧向章寒落,那章寒落眼角嘴角不住抽动,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指微微弯曲,那冰刺便慢慢扎进那女弟子额角,一股鲜血慢慢流了下来,那弟子冷笑一声:“你不如立马就杀了我,反正你章寒落对付外人不行,对自己人下手恐怕这世上没人比得过你!” 章寒落恼羞成怒,作势要将拳头握紧,丁晓洋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对着那女弟子就是一巴掌,顺势再把悬在她头上的冰刺打落,口中骂道:“混账东西,疯了吗?竟敢忤逆阁主,章阁主何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你们若是再敢大逆不道,说这些混账话,莫要等阁主出手,我丁晓洋也饶不过你们!” 那弟子瞧见丁晓洋出手,心里何尝不知明面里丁晓洋是在惩戒弟子,但实际上是在救人,可饶是如此,这弟子还是丝毫不领情:“你算个什么东西!无非是跟着章寒落的一条狗罢了,她章寒落威风,你就跟着得意,她现在自顾不暇,你这条狗还在这忠心耿耿!” 丁晓洋心气极高,原以为自己出手救下这名弟子,不说让她领情,好歹能让她闭嘴,可偏偏这弟子已经红了眼,根本不在乎死活,更是一番话把丁晓洋说的心中一阵酸楚,将那冰刺丢在一边,不再理会那弟子,只是蹲坐在师父章寒落身边,心中暗暗神伤:“若是公孙忆在这里就好了。” 章寒落瞧见自己的心爱弟子受了委屈却不发作,才知道自己真的大势已去,原先丁晓洋是何等高傲,但凡有些不顺心,对雪仙阁弟子发起火来甚至比自己这个阁主还要震慑,可自打这丁晓洋去四刹门送信,回来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日里经常出神,自己交代的事虽然也能办好,但始终不想之前那般用心,更为不同的是,丁晓洋对待同门,也不像往日那般刻薄,如今面对同门姐妹的恶语中伤,丁晓洋不仅没发作,反而是沉默下来,这比丁晓洋大发雷霆,更让章寒落难受,连丁晓洋都瞧出来大势已去,看来雪仙阁真的栽倒自己手上了。 章寒落仰面望天,心中问道:“师姐,我真的错了吗?我不愿瞧着你庸庸碌碌,让咱们雪仙阁窝在这雪山顶上避世度日,这有错吗?我想让雪仙阁名声大噪,重现往日荣光,这有错吗?可为何老天如此戏弄我!” 就在章寒落神伤之时,远处传来人声,雪仙阁众人皆惊,原以为甩脱追兵可以稍缓一会儿,也没打算歇太长时间,可就是这打水的功夫,四刹门的人便追近前来,章寒落倒不怕这些弟子,她所忌惮的便是后来上山的病公子,昨日内庭之上,还和死亦苦言谈甚欢,没料到病公子今日便带四刹门众弟子大举上山,一上来便道出雪仙阁极乐图残片是假,要来兴师问罪,还不等章寒落解释,那病公子便率先发难,章寒落率雪仙阁弟子反抗,仗着人数众多,起初倒也不落下风,可那病公子一出手,雪仙阁弟子便将节节败退,最终不敌四刹门,雪仙阁弟子死伤无数,只剩章寒落带着雪仙阁极乐图残片和十几名弟子下山。 众弟子听闻四刹门追兵赶至,也不做他想,纷纷起身准备下山奔逃。哪知那些追兵速度不慢,已然瞧见雪仙阁弟子,一时间喊杀声大作,章寒落本就烦闷,也不愿再逃,想着拼死了事,丁晓洋硬是拉拽章寒落,继续向山下逃遁。 翻过赤云观外的崖壁,倒瓶山山势便是越收越窄,雪仙阁一众弟子直直落下,一边下落一边仰头观瞧,四刹门弟子也跟着跳下,那四刹门黑袍张开,一个个如嗜血秃鹫一般,为首的正是四刹门四刹之一的死亦苦。 雪仙阁弟子方一落地,便运起轻功向前疾奔,四刹门众人穷追不舍始终不让雪仙阁的人逃离视线,就这么一方奋起前行,一方玩命直追,不多时便行至一片废墟之中。终于雪仙阁弟子体力不支,有些弟子已然走不动,章寒落不忍丢下这些弟子,只得在这废墟之中找一面残垣藏身。 死亦苦率四刹门弟子接踵而至,瞧见雪仙阁的人闪身进了废墟没再出来,便在外围朗声道:“章阁主,昨个儿咱们还相谈甚欢,怎么今天病公子一过来,你就这般惶恐,按说你们雪仙阁拿假图诓骗我们,依我们四刹门的行事风格,断要灭了你们雪仙阁,但病公子方才也说了,只要你章寒落交出雪仙阁极乐图残片,之前假图诓骗一事便既往不咎,今后雪仙阁还是四刹门的盟友。章阁主,你好好想想吧!” 雪仙阁弟子听得真切,这死亦苦这番说辞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若是能既往不咎,又怎会大开杀戒,将雪仙阁一众弟子杀的片甲不留。章寒落皱紧眉头沉默不语,耳中又听死亦苦言道:“病公子念你们是雪仙阁最后一支血脉,不忍当年武林第一大派从此消亡,特意嘱咐我不要赶尽杀绝,我也跟病公子保证过,只要你们交出极乐图,章阁主,咱们还可以把酒言欢。” 丁晓洋轻声道:“师父,莫要听这死亦苦花言巧语,他是想....” 丁晓洋话未说完,章寒落朗声道:“死亦苦!你莫要花言巧语当我孩童诓骗,今天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拿到我雪仙阁的残图!” 丁晓洋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本想告诉师父,这死亦苦无论说什么都不要搭腔,死亦苦生性谨慎多疑,自己这边藏身之处对方不知,又怕雪仙阁弟子突施冷箭,所以才会出言相激,只要这边发声,便能听声辩位,可偏偏章寒落受不住刺激,还道自己瞧穿了死亦苦的伎俩。却不知自己这番话,算是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彻底暴露出来。 死亦苦冷笑一声,佝偻傀儡瞬间骑在雪仙阁藏身的墙头之上,章寒落只觉头顶黑影袭来,倒也反应不慢,数道冰刺瞬间攻向佝偻傀儡,当当当当冰刺四散开来,待冰刺悉数落地,死亦苦这才使出移形换影,将自己和那佝偻傀儡移位,口中道:“病公子这次做的傀儡更为轻巧,看来他手艺又精进不少!” 原先那具傀儡先是在和裴书白打斗之时,被裴书白打坏,好不容易修好能用,又在和赤云道人吴昊敌对之时破损,死亦苦也不愿再在傀儡上花时间,也就将佝偻傀儡丢在一旁,原以为自己要等到回十方山之后,才能让病公子好好修理一番,哪知道病公子此番上山,竟然带了一具佝偻傀儡,死亦苦搭上真气操控了一番,这傀儡比之先前轻便不少,威力却丝毫未减,如此一来真气消耗更少,操控起来速度更快,等同于威力大增。 章寒落瞧见死亦苦,口中骂道:“我就知道你们四刹门没安好心,若要取我雪仙阁极乐图残片,等我死了再说吧!”。 死亦苦冷笑道:“章阁主,我死亦苦在这倒瓶山山顶住的时日不断,也得你雪仙阁不少照料,于情于理也不能要了你的性命,可你总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若真的以命相搏,最终极乐图残片还是免不了到我手上,只不过你们这些小娇娘,可就得一命呜呼了!” 章寒落大怒:“混账东西,不要再嚼舌根,有什么本事使将出来,咱们好好过过招,谁输谁赢还说不准!”说完双手凭空一拉,一只寒冰长剑应势而出,一道寒光闪过,对着死亦苦颈间一划,那寒气瞬间袭近死亦苦,死亦苦嘴角冷笑不躲不闪,只是手指轻勾,那傀儡便挡在面前,寒冰长剑便破碎开来,章寒落大喝一声,不等寒冰长剑碎片落地,无数冰片便再次扎向死亦苦,死亦苦撩开外袍,用寒光宝甲将这无数寒冰碎片悉数挡完,不等章寒落反应,手中浑天指瞬间发出,一记红光直扑章寒落面门。 第两百六十章 护法现身 章寒落大惊失色,这么近距离已然躲不开死亦苦的浑天指,眨眼之间就要中招,说时迟那时快,丁晓洋也顾不得以气化形,竟用身子去撞死亦苦,死亦苦也没料到会有人这般舍命,也正是丁晓洋这么一撞,让死亦苦浑天指歪了一些,从章寒落眉间划过。 死亦苦心头火起,一脚踹翻丁晓洋,直将丁晓洋踹飞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章寒落得空,立马使出冰牢,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出,以迅雷之势所在死亦苦双腿,死亦苦冷笑一声,佝偻傀儡动作更快,死亦苦手指轻勾,那佝偻傀儡双手寒刃弹出,哗啦啦将死亦苦腿上寒冰锁链悉数斩断,死亦苦身形得脱反手就是一击,两道浑天指又至章寒落身前,章寒落清啸一声,双足发力向后跃开,堪堪躲过死亦苦浑天指功。 不待章寒落落地,四刹门弟子一拥而上,对着半空之中的章寒落便刺,章寒落化气成冰,一柄寒冰剑握在手中,瞅准人缝用剑尖点地,再次荡起身形躲过四刹门弟子围攻。如此一来,这章寒落算是躲开四刹门包围,可怜那一众雪仙阁弟子,已被四刹门弟子团团围住,丁晓洋更是起不了身,被死亦苦踩在脚下。 死亦苦也不去追赶章寒落,只是讥讽道:“章阁主这就要走了吗?这一干弟子可都是你的心腹,莫说别人,单是我脚下这个人,那可真真儿是你的爱徒,瞧她舍身救你的样子,还真是重情重义,光凭这一点我还真就舍不得杀她,只不过我倒要看看,堂堂雪仙阁一阁之主,会不会也像她这般重情义,如今她落在我手上,换你来救她。” 章寒落面沉似水,光凭自己一人脱身自然是不难,可这一干弟子可就算白白舍给四刹门了,转念又想到身上还带着极乐图残片,刚迈开一步便立住身形。 丁晓洋泪眼汪汪瞧着章寒落,却见章寒落立在远处犹豫不决,心中登时凉了大半,不等章寒落反应,身侧雪仙阁弟子咒骂道:“丁晓洋,亏你平日里还捧她臭脚,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一个人逃命,这样的人就没资格当我们阁主,今天咱们姐妹就和四刹门拼了,等到了那头,好好和顾念护法说道说道,说一说她章寒落是如何将雪仙阁发扬光大的!” 这雪仙阁弟子一分心说话,登时落了下风,这十几名弟子本就人困体乏,四刹门追兵人数又远胜雪仙阁,如此一来没过几合,雪仙阁弟子悉数被四刹门擒住。那雪仙阁弟子被俘之后,嘴上仍旧骂个不停,一字字一句句全是数落章寒落的大逆不道。 章寒落恼羞成怒,一双手握得咯咯作响,却始终没再向前一步,咬牙道:“既然你们这般看我,我救你们还有何用?晓洋!今天你舍身成仁,他日等为师将雪仙阁发扬光大,自然给你立个长生位!”说完也不看丁晓洋,轻功一使远远离去。 死亦苦料到章寒落会弃雪仙阁弟子不顾,这般挤兑只是为了戏耍章寒落一番,好撕破这章寒落道貌岸然的假面具,见章寒落离开,死亦苦低头笑道:“丁晓洋,这事儿你怎么看?” 丁晓洋咬紧嘴唇不答,眼泪却十分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死亦苦伸出手来,两三指封住丁晓洋大穴,继而蹲下身子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说起来那都是什么武林正道,可是做起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不见得比我们这些歪门邪道差上哪去,我们是你们口中的邪派,我们也承认,可偏偏你师父干的事和我们一样,却要以正道自居,如此做派可真叫人瞧不起。” 也不等丁晓洋说话,死亦苦站起身来,喝令四刹门弟子道:“将这些雪仙阁弟子带回山上,告诉病公子我去寻章寒落,晚些时候上山。”言罢,死亦苦便将佝偻傀儡拽回身侧,便是要直追章寒落。 忽然死亦苦止住脚步,竖耳去听,那脚下废墟之中忽然传来歌声,“流水本无意、落花动凡心,碧波潺潺若无情,何烦扰玉英?佳人轻入梦,轻解罗衫,不语旁听,不语旁听; 落花流水去,枯叶恸哀鸣、单形只影惹残风、扁舟悬孤灯;醉里紧相拥,庄生迷蝶,谁人愿醒,谁人愿醒?” 此曲音调极为哀转,再加上吟唱之人声音浑厚苍老,众人听来,只觉那曲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唱到后来更是阵阵真气透地而发,死亦苦心头大惊,这股真气太过霸道,只是不知是谁在此间藏匿,死亦苦不再去追章寒落,将佝偻傀儡立在身前作为屏障,眼睛四下观瞧,这才瞧出这里是裴家废墟,当即皱眉自言道:“怎么追着追着追到这里了?” 倒不是死亦苦害怕裴家废墟,当时自己和生不欢夜袭裴家之时,原以为裴无极已然病故,这才放心大胆的闯进来,哪知道裴无极竟然诈死,若不是钟山破捅了裴无极一刀,自己和生不欢能不能斗得过裴无极莫向婉的凤舞游龙剑法还真说不准,所以此番再次来到裴家废墟,死亦苦更是谨慎,生怕这股霸道真气是裴家高人。 四刹门弟子也察觉出不对劲,纷纷用雪仙阁弟子做盾,三三两两背靠着背,列防守阵势。 忽然地底传来声响:“哪里来的兔崽子,在这里打打闹闹,惹了爷爷清梦,你们拿什么赔!” 死亦苦最先反应,发觉是地底声响,瞬间一跃而起,在一面断墙之上立定,四刹门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死亦苦,生怕在地上立的久了,便被这神秘人袭击。 待四刹门弟子纷纷找好位置,地上只剩下丁晓洋一人,丁晓洋还未从章寒落弃自己而去的失落中缓神,根本就没注意到身旁所有四刹门的弟子已经闪躲开来,等丁晓洋听见地底一声巨响,无数碎石四散炸开之时,一位青衣男子披头散发,立在丁晓洋面前,正低头皱眉盯着丁晓洋看,此人一双鹰眼,炯炯有神,虽然瞧着邋里邋遢,杂乱的须发还是盖不住一张俊逸面容,只不过那张脸上却满是愁容和沧桑。 丁晓洋不敢言语,只是怔怔地瞧着青衣人,青衣人也目不转睛地瞧着丁晓洋,口中却埋怨道:“是你扰我清梦?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丁晓洋被这青衣男子的气势吓得喘不过气,想动弹无奈周身大穴被封,越是焦急越是无用,只剩下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滚落。 青衣男子见状道:“我又没说把你怎么样,你这般哭哭啼啼,旁人见了还当我欺辱于你,如此一来我清誉何在?” 丁晓洋委屈至极,哭道:“是我扰了你清梦,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青衣男子哼了一声:“我要你教我做事吗?你要我杀你,我偏要救你!”说完手指轻点,丁晓洋顿觉轻松,原来这青衣男子竟解开了死亦苦的真气压制。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待丁晓洋身形得脱,反倒是青衣男子诧异万分,原来在解开穴道之时,已然察觉出丁晓洋体内真气,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真气。 青衣男子一把抓住丁晓洋的手腕,厉声问道:“你也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 丁晓洋又惊又怕,拼命挣扎,无奈手腕剧痛,哪里能挣脱! 就在此时,死亦苦瞅准青衣男子背对自己,操控傀儡术攻向青衣男子,只见那佝偻傀儡电光火石只见已近青衣男子后背,傀儡双手利刃寒光一闪,便要刺进青衣男子后背,那青衣男子头也不会,后背处真气狂放,一股烈火轰然散出,那傀儡竟近不得半寸,二者稍一僵持,玄铁所铸的傀儡竟被烧的红通通一片,死亦苦方知此人深不可测,只得撤回佝偻傀儡,在树梢上使出浑天指,对着那青衣男子脑门射去。 青衣男子这才回头,鹰眼精光一闪,死死盯着树梢上的死亦苦,见那浑天指袭来,右手一拍,一击火焰掌便把浑天指荡开,继而直奔死亦苦,死亦苦不敢轻敌,翻身跃下树梢,只听脑后噼啪作响,原本站立的树木已被熊熊烈火点燃。 死亦苦脑中飞转,此人武功极高,若要拼斗交手,说不定便陷在此地,若要让章寒落跑脱,再想夺下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便是万难,反正这些雪仙阁弟子对自己来说也是无用,权且放他们一马了事。一念至此,死亦苦不再恋战,长哨一吹四刹门弟子便明白死亦苦的意思,纷纷从废墟退散,不多时便只剩下青衣男子和一众雪仙阁弟子。 那青衣男子也不追赶,反倒是丁晓洋让他极为感兴趣,丁晓洋得脱大难却没有丝毫放松,这青衣男子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一点,这青衣男子神情怪异不似常人。 一名年长的雪仙阁弟子走上前来,拱手道:“多些前辈救命之恩,咱们就此别过!”说完便去拉扯地上的丁晓洋,却见那青衣男子随手一挥,一股真气荡出,那雪仙阁弟子瞬间便被吹到丈外,青衣男子怒道:“你们都是雪仙阁的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瞧这青衣男子模样,好似和雪仙阁有深仇大恨,哪里还敢接言,只剩丁晓洋朗声道:“不错!在下雪仙阁阁主章....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丁晓洋,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丁晓洋本想说是雪仙阁阁主章寒落座下弟子,忽然想到章寒落弃自己而去,便改了口。 青衣男子忽然笑道:“甚好!甚好!不仅是雪仙阁的,还是寒冰一脉的弟子,那我且问你,你们怎么会如此狼狈?那使假人的又是何人?为何要抓你们?” 丁晓洋不想节外生枝,只好言道:“前辈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至于为何沦落此地,是我雪仙阁阁内之事,与前辈无关,莫要惹祸上身,还是不问为妙!”说完便站起身来要走,那青衣男子急道:“不许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嫌弃我疯癫,不愿与我说话!” 丁晓洋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那青衣男子情绪越来越激动,表情也越发痛苦,最后竟双手变抓,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 众雪仙阁弟子都被这青衣男子吓的不轻,更是小声提醒丁晓洋赶紧脱身,丁晓洋也不迟疑,趁着青衣男子癫狂之际,连忙手脚并用,向远处退去,谁料那青衣男子怒吼一声,双手高高扬起,四道火蛇夺地而出,瞬间将丁晓洋围在中间,青衣男子喉咙沙哑,闷声道:“梦儿,你又要离开我吗!你寒冰一脉就是这般瞧不上烈火一脉吗?你可知道,为了让你瞧的起,我没日没夜的练功,你说想看冰火三叶花,我也不知哪里有这样的奇物,但我终是将咱俩的真气融汇贯通,你瞧!” 说完青衣男子右手一摊,手心处一颗火苗不住跳动,继而左手寒气渐出,竟然将火苗慢慢围住,众弟子瞧在眼里心中已然震惊不已,那烈火寒冰本就是相克,怎会如此融合?正诧异间,那寒气已经将火苗冻住,一颗表面冰壳内里却是三焰火苗,像是一朵寒冰火焰花一般。青衣男子口中道:“你瞧!你快瞧!这不就是冰火三叶花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梦儿,你可以回到我身边了吧!” 丁晓洋无言以对,抬眼和青衣男子炽热的目光碰上,连忙转过脸去,却引来青衣男子更加焦躁,一把抓过丁晓洋的手腕,将这冰火三叶花放在丁晓洋手心,丁晓洋只觉手心中说不出的舒服,但眨眼之间,那寒冰和烈火的平衡便被打破,寒冰浇灭了火苗,火苗也在最后一刻烤干了寒冰。。 青衣男子呜咽道:“原来你还是不喜欢!”说完不停摇晃丁晓洋的肩膀:“你说!你说!我叶悬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离开汪震,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此言一出,不少弟子纷纷跪倒,眼中更是激动不已,丁晓洋脱口而出:“您!您是叶悬护法!” 第两百六十一章 言语相激 青衣男子一脸诧异:“你们为何跪我?” 丁晓洋激动不已,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叶璇前辈,我们都以为您早就不在了,如今在这里见到您,真的太好了!” 青衣男子眼神慌乱,口中却道:“梦儿,你这是何故?你莫要拜我,你们也都起来!” 众弟子言道:“叶护法,如今雪仙阁岌岌可危,您不出来主持大局,雪仙阁最后一脉恐怕也就没了!” 丁晓洋又道:“叶护法,我们找您找的好苦!” 青衣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狐疑,许久之后才问道:“你们喊我什么?叶护法?叶护法早就死了,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伤心人。” 丁晓洋作为章寒落的爱徒,和顾宁一样,也从师父那里知晓了叶悬和顾念花解梦之间的事,只不过顾宁在问起顾念之时,顾念身为局中人,自然是不愿意提及这段情债,倒是章寒落身在其外,提起此事多是当做故事,所以丁晓洋知道的,要远比顾宁知道的多得多,只不过章寒落醉心武学,对感情一事瞧的极淡,对于师姐和师妹两人同时喜欢叶悬之事,一直是嗤之以鼻,之后花解梦在叶悬出走之后,不甘寂寞跟了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章寒落也只是作壁上观。 当年顾念和花解梦同时爱上了风流倜傥的叶悬,只不过顾念性格恬淡不与人争,也就慢慢退出了三人情债,起初叶悬对花解梦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性格温柔的顾念倾心不已,只不过顾念在一次和陆凌雪的交谈中,察觉出陆凌雪对三人情事有些不悦,并出言点了顾念,顾念不忍让师父难做,便选择闭关不见叶悬,花解梦趁着机会终是获得叶悬的注意,之后花解梦使出浑身解数,将叶悬的心越栓越紧,直到二人大婚之后,叶悬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花解梦,可谁料到花解梦婚后一反常态,动辄不理叶悬,不管叶悬为花解梦做了什么,花解梦都不欢喜,没多久花解梦便不再理会叶悬,为了不受叶悬纠缠,花解梦更是说出只要叶悬能找到冰火三叶花,自己便回心转意,可谁人不知冰火不相容,恰逢那时陆凌雪终日不在阁中,只剩下顾念主持大局,无奈顾念对于叶悬和花解梦的事,已经敬而远之,更不会掺在其中,叶悬无奈之下,借外出寻陆凌雪去寻找冰火三叶花也离开雪仙阁,打那时起,花解梦索性就住在惊雷一脉汪震的居所,惹得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十分不悦,杜危炎和叶悬关系甚笃,可以说杜危炎烈火真气能入化境,完全是靠叶悬点拨,真个烈火一脉,更是对叶悬尊敬有加,所以当时花解梦的所作所为,可想而知会给整个烈火一脉攒下多少怒火,顾念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只好下令真个雪仙阁不要再提右护法叶悬的事,而陆凌雪和叶悬出走之后再没回来,这段情债也就没人再提。 不过作为顾念的师妹、花解梦的师姐,章寒落自然是不会把顾念的话放在心上,虽然也不至于当着顾念的面提及叶悬,但在人后也没少编排,所以丁晓洋自然也就对这段雪仙阁的丑事不陌生,如今瞧见叶悬一伸手便是冰火三叶花,又一口一个“梦儿”,不是叶悬还能是谁? 偏偏叶悬受了刺激,神志已然不清晰,纵然一身绝世武功,也只是终日待在裴家附近,待裴家上下被四刹门屠尽之后,叶悬便在这废墟之中度日。 众雪仙阁弟子面面相觑,原以为叶护法现身,终是天可怜见,不让雪仙阁像藏歌门一样一败涂地,可哪知道叶悬为情所困,竟被花解梦害成这样。 丁晓洋不甘心,开口说道:“您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座下右护法叶悬!烈火真气的顶尖人物,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叶悬愣了片刻,怅然道:“叶悬?叶悬?落花无情、孤叶飘零,我再说一遍,叶悬已经死了!” 丁晓洋不死心,扑通一声跪在叶悬面前:“叶护法,如今陆阁主失踪,顾念护法已经亡故,章寒落一人逃命,雪仙阁寒冰一脉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若是我们全死了,今后雪仙阁就这没有了!求叶护法可怜可怜我们,夺回雪仙阁!” 叶悬瞧丁晓洋额头磕出血来,神志竟清醒了许多,随即便将手轻轻一抬,用真气拦住丁晓洋,不让她继续磕下去,:“你起来吧,再磕下去也无用,我已经立下毒誓,此生不再离开这里了。” 丁晓洋不解:“这里一片废墟,您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叶悬环顾四周,眼中闪着晶光:“你可知这里是哪儿?” 丁晓洋摇摇头,叶悬随手抓起一块碎石,握在手心里:“这里是裴家。” 众人皆惊:“您是说,这里是三大家之一的裴家?” 叶悬点头道:“正是此地,当年我与陆凌雪远赴幻沙之海,求天机先生指点,如何破解裴家满门留一人的谶言,天机先生躲着不见,也可怜陆凌雪一片痴心,不见着天机先生善不甘休,陆凌雪在那幻沙之海跪了三天,无奈之下,天机先生只好派人传话,说是天机不可违,并且好心提醒陆凌雪,说她当时有一个天劫,莫要越陷越深,否则自己也将搭上性命,可陆凌雪哪里理会,誓死要见天机先生,天机先生被陆凌雪打动,便告诉陆凌雪,若要逆天改命,要在无名洞入定九九八十一天,感天地灵气,以求破解之道。 陆凌雪为了救裴无极一家上下,也算是拼尽了性命,毅然入了无名洞,我本是她座下护法,自然要陪着她,但天机先生有令,只能陆凌雪一人进去,我也只好在那洞口候着,此后陆凌雪无数次赶我离开,我都没有同意,可谁能想到有一日陆凌雪忽然性情大变,原本急躁迫切的心情忽然消散殆尽,只是轻缓地对我说,她在无名洞窥得天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便着落我无论如何要在裴家附近藏身,好在裴家遇险之际出手相救,之后陆凌雪便没了声响,遵照她的遗愿,我便按照陆凌雪给的地点,找到了这里,可造化弄人,裴家出事的那天,我竟不再此处,待我回来之时,这里已经一片狼藉,裴家上下悉数死绝,待我料理完裴家后事,便立下毒誓,此生绝不会再离开裴家半步,也算是对我的惩罚。” 雪仙阁弟子听完大惊,消失多年的阁主竟然死在了幻沙之海,而且死因竟然是为了裴家,更有人小声道:“都是情种。” 叶悬循声瞧了一眼,也没再多言,丁晓洋心中百味杂陈,倒不是陆凌雪身亡的消息有多吃惊,作为章寒落的心腹弟子,对于陆凌雪已然身死早就深信不疑,毕竟章寒落敢对顾念下手,也是认定了陆凌雪早就身亡,不然不会眼看着烈火一脉被惊雷一脉杀尽,章寒落尚且如此,作为弟子丁晓洋自然而然的也就认定了陆凌雪已然亡故,所以当她听到陆凌雪死了倒也没太吃惊,反倒是裴家遭遇倒让丁晓洋有些吃惊,毕竟裴书白是裴家唯一的后人,也印证了满门留一人的谶语,说到底陆凌雪在幻沙之海的无名洞坐化,也终究没能改变裴家的命运,只不过一想到裴书白,便忍不住想起裴书白的师父公孙忆,若是公孙忆在此,一定能力挽狂澜,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原以为见到叶悬,事情多少有了转机,可偏偏这叶悬因为自己的情感纠葛误了陆凌雪的叮嘱,最终立下毒誓绝不离开此地半步,如此一来叶悬在与不在对于雪仙阁来说,也没太大区别。 众弟子相继起身,有人对丁晓洋道:“既然叶护法不愿意救我们,那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若是死亦苦带人折返,咱们哪里又是对手?” 丁晓洋一脸哀怨,还是不死心,哀求道:“叶护法,陆阁主亡故,顾念护法也已经死了,那惊雷帮帮主汪震已经投了四刹门,烈火一脉的弟子也死绝了,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就是雪仙阁还剩下的弟子,你若是不管不顾,我们还不如都死在你面前!” 叶悬眼角抽动,对于丁晓洋提及汪震,登时愤怒不已,丁晓洋眼皮子活,一眼瞧出关节所在,连忙说道:“叶护法,晓洋只是您的晚辈弟子,有些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但古语有云,谅以天尊地卑,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所以即便是惹得叶护法不高兴,晓洋还是要说,章寒落是我师父,您和花解梦师叔的事,晓洋有所耳闻,堂堂雪仙阁右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被惊雷一脉的汪震夺了妻子,我若是您,即便立下毒誓也要手刃此贼,以泄心中之恨,待取得汪震首级,再来此地还愿不迟!” 叶悬闻言周身剧震,一双鹰眼瞪得血红,雪仙阁众弟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下丁晓洋还跪在叶悬身旁,嘴上仍是不停:“您既然说叶悬已然身死,只是一个孤独的苦命人,那我问问您,顾念护法以死护阁,陆凌雪阁主以死度人,相较于这两位,叶悬的死到底有何意义?如今阁内出了汪震这样的叛逆,于公要提雪仙阁铲除不消弟子,于私要报夺妻之恨,可您偏偏像蝼蚁一般在这里苟延残喘,您说落花孤叶不得相聚,可到底是谁让繁华凋落,茂叶飘零?若无惊雷狂风漫卷,这繁花茂叶又怎会惶恐伶仃?” 叶悬只觉耳畔不住炸响,丁晓洋一字一句戳进心间,登时吼道:“住口!”一语言罢,四周空气瞬间一滞,连眼前景色都恍惚起来,丁晓洋不管不顾大声说道:“雪仙阁生死存亡,全在叶护法身上,您的一念之差,雪仙阁便是天差地别,是力挽狂澜还是见死不救,叶悬!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丁晓洋说完便紧紧闭上了眼睛,只等叶悬雷霆之怒下将自己一招轰杀,可等了半天,却不觉有异,甚至连周遭热浪也消散开来,丁晓洋装起胆子睁开眼睛,却瞧见叶悬正抬眼看天,眼角两行浊泪悄然滚落。 叶悬厚重的嗓音飘出:“你叫什么名字?” “丁晓洋” “章寒落有你这样的弟子,还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她那样的人又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丁晓洋不知叶悬此言何意,却听叶悬又问:“你就不怕跟着我这个疯癫人,哪天我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将你们全部轰杀,那时候雪仙阁可就算亡在我手上了。” 丁晓洋皱紧眉头道:“若是如此,我们也认了,总好过死在四刹门手上,受尽屈辱再死。” 叶悬忽然狂笑了起来,许久之后才道:“你这弟子当真是能说会道,若是你身上的功夫能像说话一样厉害,也不至于被四刹门欺辱到这等田地,其实在见到你们之前,我也见过了顾念的弟子,那丫头可不像你嘴巴不停,相比起来还是顾宁那丫头乖巧一些。” 丁晓洋一听叶悬提起顾宁,心中自然是激动不已,顾宁下山是被公孙忆救下去的,若是叶悬见到了顾宁,也一定见到了公孙忆,于是便问道:“叶护法您见到顾宁师妹了?那她身旁可有旁人?” 叶悬瞧了一眼丁晓洋,丁晓洋只觉这双鹰眼一下便把自己心思看穿,立马别过头去,俏脸登时红了,叶悬轻哼了一声:“嗯,是有两个人,一个昏迷的少年,一个公孙家的后人。” 丁晓洋陷入回忆,那日自己带着章寒落的密信下山,刚跳下悬崖便被公孙忆和裴书白擒住,公孙忆更是冒充陆凌雪的关门弟子,引得自己将雪仙阁的秘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之后又用海松子的壳当做毒药喂自己吃下,并以此来要挟,这一幕幕浮现出来,丁晓洋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窃喜,自己常以聪明过人自居,没想到竟然被公孙忆耍的团团转,想到此处,竟甜笑了起来。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两份书信 一听叶悬提及公孙忆,丁晓洋仍不住想起先前,不过丁晓洋也没有想明白,公孙忆在十方山外见到自己的时候,裴书白已经伤重昏迷,公孙忆只说要到四刹门寻血眼骷髅刀,并没有说此前见过叶悬,不过转头一想也就明白过来,公孙忆之所以没和自己提,恐怕还是防着自己,想到此处又不免伤感起来,自言道:“看来还是不相信我。” 叶悬不去理会丁晓洋的小心思,继续问道:“如今的雪仙阁已经不复往日,先前那公孙家的后人已经把倒瓶山上的事说予我听,可怜顾念如此善良,竟会是这般结局!那公孙忆不是说章寒落率寒冰一脉的弟子已经投了四刹门,为何你们还会被四刹门的人追杀?” 丁晓洋回过神来,便把倒瓶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一向叶悬秉明。 那日丁晓洋回山,正赶上赤云道人公孙晴和吴昊闯山,后者奋勇杀出一条血路,这才侥幸得脱,不过这也惹恼了死亦苦,先前公孙忆上山之时,死亦苦就瞧出章寒落并不是真心御敌,但碍于信使刚走,还不知病公子和老头子的打算,也就没和章寒落深究,毕竟死亦苦已经得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于结果来看已是四刹门占尽优势,至于公孙忆裴书白之流,跑了也就跑了,对于整个四刹门来说无伤大雅。 可偏偏没多久那赤云道人又带人上山,那时死亦苦正带人下山,漫山遍野找寻赤云道人的下落,无奈阴差阳错,赤云道人一行先上了山顶,等死亦苦折返上山之后,才发觉赤云道人要逃,死亦苦生性多疑,已然对章寒落起疑,这赤云道人即便武功不弱,要想在章寒落率领的雪仙阁来去自如,想来也做不到,况且还带着一个吹笛子的少年和一个姑娘,即便是死亦苦和赤云道人三人交战没讨到便宜,在死亦苦心中也没把放走赤云道人一行的过错放在自己身上,反而是认为章寒落首鼠两端,表面和四刹门结盟,背地里憋着阴谋,所以等赤云道人逃下山之后,死亦苦对章寒落疑心更甚,再加上丁晓洋已经带着病公子的回信到了雪仙阁,死亦苦便忍不了心中怨恨,只等看完病公子的书信便要寻章寒落的麻烦。 章寒落刚愎自用,但本身也不太蠢笨,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连番上山,死亦苦都没讨到便宜,雪仙阁在拦敌之时也只是做做样子,章寒落深知旁人瞧不出死亦苦不可能瞧不出来,公孙忆一行逃走,死亦苦没有对章寒落发难,也是没有瞧见四刹门的回函,可赤云道人一行逃走,局势就大不相同,毕竟丁晓洋带着病公子的回信,只要死亦苦看完书信,便有下一步动作。 所以在赤云道人一行逃下山之后,章寒落始终魂不守舍,对于公孙忆说的话,章寒落心中也没打定主意,一直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之中。其实对于章寒落来说,她的野心要比汪震大的多,在雪仙阁旧址,雪仙阁惊雷一脉和烈火一脉剑拔弩张,双方大小火拼已然无数,惊雷一脉长老汪震自立门户的心整个雪仙阁谁人不知?即便顾念三番两次从中调停,但两脉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直到那场大战不可避免的爆发,无奈之下顾念才带寒冰一脉的弟子出走雪山,但自打那时起,惊雷一脉的长老便跳出雪仙阁,自立惊雷帮,依附于四刹门做了个傀儡帮主。 章寒落对于汪震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认为汪震忙来忙去和这个打和那个争,到头来也只是当了个跪地帮主,真是可笑至极,反观自己,章寒落那是十分自信,认为比之汪震,无论是武学还是心智都要高出对方不少,若是自己有所动作,那一定是要达到陆凌雪那种江湖地位,不仅要当雪仙阁的阁主,而且也要让雪仙阁重现往日荣光,这样才真真的算是武林第一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章寒落才会对自己的师姐顾念痛下杀手,可真等到顾念重伤,性命垂危,章寒落才发觉局势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故而在公孙忆和章寒落分析完形势之后,章寒落才决定藏下极乐图残片,把赝图交给死亦苦,倒不是章寒落完完全全信了公孙忆的话,而是她觉得自己也要有些筹码在手上,也好制衡四刹门,可饶是她机关算尽,也终归是给了四刹门一张赝图,病公子的书信上写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若是书心上有对雪仙阁不利的一面,恐怕这死亦苦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章寒落不愿处在下风,暗中交代弟子,要处处提防四刹门突然翻脸,并把丁晓洋叫到隐秘处,让丁晓洋仔仔细细的把四刹门之行悉数告知,不要遗漏一处,丁晓洋自小就跟着章寒落,哪里会有半点隐瞒,当即把公孙忆乔装孙婆婆,暗中潜入十方狱,之后遭到五仙教药尊长老追杀,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告诉了章寒落,章寒落听完只觉头皮发麻,更是对公孙忆恨之入骨,利用了自己的爱徒不说,还冒充雪仙阁的弟子,若是事情败露,便是给四刹门留下生事的由头。之后章寒落便问起病公子书信里的内容,丁晓洋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病公子回信之时,丁晓洋就在屋内,病公子也并无意遮掩,就这么当着丁晓洋的面书写下来,丁晓洋天资聪慧,那书信内容本就不多,丁晓洋当时就记了下来,病公子书信中道:四刹门已知章阁主深意,万事由死亦苦定夺,我等断不存疑,雪仙阁奉上残图,四刹门表其有功,他日寻宝之时,便允了章阁主的三件事。 章寒落听完更是狐疑,这回信如此简单,莫不是丁晓洋记差了?丁晓洋再三肯定,只有这些再无其他,并把病公子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病公子转告章寒落,四刹门不受人威胁,若是章寒落再敢言语不敬,拿极乐图威胁,四刹门便是不要此图,也要血洗雪仙阁。这句话倒把章寒落气的不轻,更是说出“莫要觉得雪仙阁当真怕了他四刹门”这样的话。 于是,章寒落表面上和死亦苦笑脸相迎,实际上已经着弟子将四刹门的动向完全监视下来,不过自打丁晓洋回山之后,死亦苦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直到事发前一天,死亦苦还一反常态,来到内庭和章寒落闲谈,谁料今天一大早,死亦苦便直接闯入内庭,将书信一把摔在章寒落案几之前,章寒落没去拿起书信,反倒是讥讽起死亦苦,说是书信内容已经知晓,病公子对联盟一事十分赞同,那就按照先前和死亦苦之间的约定行事,哪知道此言一出,死亦苦讥笑不已,让章寒落好好看看书中所言。 章寒落不明就里,拿起书信一看,才知道这里头的内容和丁晓洋说的完全不同,丁晓洋站在章寒落身侧,也一并把书信内容看了个明白,那书信内容写道:“雪仙阁弟子丁晓洋拜山,带公孙忆乔装进门,吾与老刹已瞧出其身份,却并未点破,那公孙忆自恃才智过人,一定另有所图,老刹和吾商议,决定将计就计,探明公孙忆所图何事,得知其欲前行忘川,更是天助四刹门,今老刹跟随公孙忆前去忘川,若能探明忘川谜题,四刹门大事将成,届时雪仙阁残图将成为关键所在。汝暂居雪仙阁,切莫和雪仙阁起了冲突,只消盯住章寒落便可,此人刚愎自用实则难成大器,若是顾念坐阵,吾等还有所忌惮,此人除掉顾念,反倒省却四刹门不少功夫。只等吾带人和汝汇合,届时章寒落若是交出残图,便还由着她当这雪仙阁的阁主,若是她不愿奉图,便是她雪仙阁消亡之日。” 丁晓洋看完书信内容,只觉天旋地转,原来还是着了病公子的道儿,死活没想明白那病公子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在书信上做手脚,章寒落面沉似水,却听死亦苦笑道:“你那蠢徒弟一定把书信内容说给你听了吧,你以为病公子会这么容易让你知晓书信内容?不瞒你们说,你们仔细瞧瞧,这皮卷之上有真气残存,便是那病公子一心二用,用笔墨书写文字,同时手指真气发劲,在这皮卷夹层留下印记,这夹层之中才是病公子真实意图!” 丁晓洋听完险些站立不住,更是对章寒落愧疚不已,死亦苦又告诉章寒落,只给她半天考虑,若是过了午时,还不交出极乐图残片,雪仙阁将会生灵涂炭。 章寒落摇摆不定,身旁弟子想法也大相径庭,有弟子要以死相拼,莫要辱没了雪仙阁的名头,有弟子提议章寒落忍辱负重,交出真图保存实力,再慢慢发展壮大不迟,章寒落始终不言语,当时她手里有三张图,一张雪仙阁极乐图残图真图,一张是丁晓洋比照裴家残图所绘制的仿图,最后一张是在这二者基础之上,描绘出的雪仙阁赝图,章寒落思索再三,算起来自己和四刹门所持有的极乐图残片相一致,四刹门持有裴家、公孙家的真图,而雪仙阁持有本门残图和裴家仿图,如此一来,双方都要寻钟家残图和对方手上的一张图,如此一来章寒落便笃定四刹门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都是章寒落一厢情愿罢了。 午时三刻,病公子带四刹门弟子一举登顶,上来就逼迫章寒落交出极乐图残片,章寒落还想着周旋一番,不料死亦苦根本不废话,突然暴起发难,顷刻之间便杀了数十名雪仙阁弟子,章寒落大怒便和四刹门打了起来,病公子有些不快,认为死亦苦操之过急,死亦苦已经忍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怒不可遏,一出手那便不留情,病公子索性便由着死亦苦,只是让死亦苦万万要留章寒落活口,双方直打了两个时辰,倒瓶山顶殷红一片。 虽然章寒落武功不弱,寒冰一脉的武学已经登峰造极,无奈死亦苦身着寒光宝甲,又有病公子带给他的新制傀儡,故而死亦苦所行之处无人敢直面其缨,章寒落被逼无奈,只得带弟子退回内庭据守,病公子见大局已定,便勒令四刹门弟子停手,站在内庭之中让章寒落交出残图,章寒落自恃聪明,想交出赝图以求拖延,过了今日再谋他法,便将赝图交了出去,可这赝图哪里瞒得过病公子,病公子一见之下便瞧出此图有异,更是说出这极乐图乃是特殊手法加上极为罕见的材质绘制而成,那张赝图只是徒有其表,跟真图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此言一出,死亦苦更是忍无可忍,直接冲上去大开杀戒,章寒落听完病公子的话,才知道自己费尽心机盗图仿图不过是一厢情愿,说到底自己也仅仅是有雪仙阁真图罢了,知道大势已去,章寒落不得不带随行弟子逃下悬崖,一路奔逃至赤云观旁歇脚。死亦苦哪里会给章寒落逃走的机会,一路追杀,这才追赶至裴家废墟。 叶悬听完便道:“当年陆凌雪已经给章寒落下过定语,若是一心听从顾念,日后也会有所建树,若是刚愎自用存有疑心,雪仙阁中有此人将是一大害,没曾想真被陆凌雪说中,如今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四刹门夺了去。” 说完叶悬一把脱去青衣,双手十指指尖真气跳动,对着自己的须发点去,眨眼之间,叶悬须发皆被削剪下来,原本邋里邋遢的面容登时清爽起来,叶悬不去理会众弟子诧异的目光,用青衣将须发包裹起来,又将青衣放在石板下,口中念道:“今日我叶悬向裴家保证,待我未竟之事了却,再来此间赎罪!”说完对着裴家废墟磕了三个头。 再起身时,叶悬眼神已然大变,也不回头对着一众雪仙阁弟子道:“你们切记,一旦我发了癫,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远离我!” 第两百六十三章 雪仙败类 雪仙阁弟子同声允命,叶悬不再多言,带领一众弟子追赶死亦苦去了。 且说章寒落一路风驰电掣,无奈真气不济,又有伤在身,行出数十里之后,竟是一口鲜血喷出,栽在了地上,一口一口喘着粗气。又恐死亦苦追来,只好强忍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忽然两道黑影自身后闪出,不待章寒落反应,那黑影直扑章寒落,章寒落大惊失色一眼瞧见正是死亦苦的佝偻傀儡,更是惊心不已,连忙就地一滚,那佝偻傀儡一招扑空,立马掠地疾行,章寒落不及起身,不住翻滚躲避,那佝偻傀儡一招快似一招,直将章寒落逼入绝境。 章寒落暴喝一声,从怀中一把拽出极乐图残片,手中寒冰真气凝结,极乐图残片瞬间凝结成冰:“住手!若再向前一步,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此言一出果然奏效,那佝偻傀儡瞬间止住身形,立在当场,只剩机括嘎嘎作响,死亦苦翩然而下,身后四刹门弟子鱼贯冲出,将章寒落紧紧围在当中。 死亦苦冷笑道:“章阁主,当初若是乖乖交出极乐图残片,不动那些歪心思,哪里会到这等田地?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盟友像你这般算计!” 章寒落哼了一声:“死亦苦,你杀我雪仙阁弟子无数,也没见你讲盟友之情,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放我走,要么咱们一拍两散,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在死之前将我手中这极乐图残片彻底销毁,咱们谁也落不得好!” 死亦苦哈哈大笑起来:“当年公孙烈那老匹夫将极乐图一分为四,四绝更是年年参悟,可终究没有研究出半点有用的,所以到了你手中,你也仅仅是持有,对于这极乐图残片可谓是一无所知,若是极乐图残片能被你轻易毁掉,当年四绝为何不毁掉了事!” 死亦苦的话一字一句传入章寒落耳中,章寒落登时震惊不已,极乐图现世之后,引来无数纷争,此图名曰极乐,却无半点吉祥之兆,反而带来无数麻烦,说是邪物一点不为过,可是死亦苦说的也不假,对于这极乐图,章寒落哪里知道里头端倪,心中也诧异放着这等邪物,当年四绝为何不将此图彻底销毁? 其实死亦苦说完心中也吃不准,毕竟这章寒落寒冰一脉的武学已臻化境,若要拼死毁图,说不定真能做到,之所以会出此言,无非是想攻心,逼着章寒落放弃毁图,于是死亦苦又道:“即便是你将你手中极乐图残片撕成千百片,对于病公子来说,无非就是费点功夫,再一一拼凑便可,只不过章阁主可就一命呜呼了。章阁主,不如你好好听劝,乖乖交出残图,说不定病公子和老头子网开一面饶你一命也未可知!” 章寒落啐道:“呸!我章寒落堂堂雪仙阁阁主,生死岂是你们邪魔外道说的算,纵然是病公子有恢复残图之功,我章寒落也要让你们不那么顺心!”说完章寒落将手高高举起,手心处寒冰真气喷涌而出,结了冰块的极乐图残片咯吱作响,一声声清脆的冰裂之声传将出来,死亦苦瞧见章寒落手心冰块欲裂,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急道:“不可!” 章寒落见状冷笑一声:“原来你死亦苦是在诓骗我!若真的不在乎,死刹又何苦阻止我?” 死亦苦收了笑容,掸了掸衣袖,口中威胁道:“章寒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毁了此图,这极乐图碎成多少片,我就让你碎成多少块,若是不信你大可一试!” 章寒落怒极反笑,且退且道:“你当我三岁顽童,会受你威胁,你们四刹门谁要是拦我,我这手可就拿不稳了,到时候极乐图碎成无数,病公子和老头子追究起来,你们谁去解释?” 四刹门弟子不敢轻易动手,只得慢慢将包围左右分开,眼睁睁地瞧着章寒落一步步向后退去,死亦苦笑道:“你们莫要被她唬住,将圈子给我围死,咱们就看着她毁图!” 章寒落大惊失色,局势到了此事已然不是武功高低,二者相互攻心,就看谁先落了下风,眼见死亦苦忽然改了表情,章寒落隐隐觉得不妙,这死亦苦一定又使了什么阴招,不然不会前后判若两人,方才还极力阻止自己破图,眼下竟然毫不在乎,章寒落瞧出不对,赶紧细细观瞧,一看之下才发觉自己握住极乐图残片的手已经麻木,章寒落尝试着去动一动手指,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操控自己的手臂,登时便道不妙,果然是中了死亦苦的傀儡术。 死亦苦见章寒落一脸惊慌,笑道:“果然是武功高强,这么短的时间就察觉出异样,方才我掸衣袖之时,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真气搭在你手腕之上,眼下你这只手已经不受控制,我瞧你如何毁图!” 章寒落发了狠,连忙用左手去抓右手手心中的极乐图残片,死亦苦哪里容得章寒落换手,立马跑出佝偻傀儡,佝偻傀儡应势而出,瞬间抱住章寒落左臂,章寒落左右手同时受制,不住挣扎却无半点作用,死亦苦当即喊道:“你们速速近前,将她手中冰块取下,一定要小心,切莫打碎残图!” 四刹门弟子一拥而上,无一不是冲着章寒落手心之物,章寒落急火攻心,若是冰块落在四刹门手中,那才真叫大势已去,届时自己对四刹门才真的是半点作用都没有,无奈双手受制已如待宰羔羊,在这一瞬间,章寒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才知道自己那份野心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登时信心全失,再无半点斗志,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手仍是被死亦苦困住,四刹门众弟子瞧见章寒落如此窘状,纷纷停下脚步。 只见章寒落涕泪横流,哭喊道:“寒落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和你们耍心眼,寒落知错了,望死刹开恩,饶我一命吧!我这就撤去寒冰,将雪仙阁残图交给死刹!” 死亦苦哈哈大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是生不欢那种嗜杀之人,我死亦苦杀人诛心,瞧你这般模样,杀不杀你也是无二,不过你让我们这些四刹门弟子一通忙乎,可把他们累的不清,眼下你诚心诚意和我这些弟子们磕头道歉,若是他们饶了你,我便给你一条活路。” 章寒落连忙道:“诸位英雄好汉,是我章寒落蒙了心智,害的诸位劳神疲体,寒落在这给诸位磕头了!”无奈双手受制,身子弯不下去,只是不住点头,瞧着无比窘迫。 四刹门弟子哈哈大笑,起哄之声不绝于耳,章寒落只当听不见,仍是不住点头,死亦苦知道章寒落已然斗志尽失,只求能苟活一命,心中不禁大喜,饶是如此死亦苦仍是没将真气游丝撤去,只是命弟子速速取下章寒落手心冰块呈上。 四刹门弟子边笑边朝章寒落走去,就在此时,半空之中传出雄浑之音:“雪仙阁如何出了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 死亦苦闻言顿觉不妙,料定是那废墟中的青衣男子追来,更是立马下令速速取回残图,饶是死亦苦反应极快,四刹门弟子还是慢了一步,只觉周遭空气一致,一股热浪瞬间袭身,眼前一圈火光划过,再去看时,正是先前废墟之中的青衣男子,此人手持一柄折扇悬在章寒落身后,不等众人反应,那折扇一把敲中章寒落右手手腕,手心冰块瞬间弹起,折扇唰一声散开,将冰块稳稳拖住,顺势收入怀中。 死亦苦怒极攻心,到手的残图竟被这人捷足先登,立马骂道:“贼人大胆!赶来抢四刹门的东西!” 章寒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虽是没瞧清来者是谁,但光是那折扇收放之音加上周遭火势,已然瞧出来者身份,正是雪仙阁右护法叶悬。 章寒落连忙点头道:“师妹章寒落,见过叶师兄。” 叶悬侧身笑道:“别别别,我又不是四刹门的弟子,可受不住你章寒落一拜。” 章寒落被叶悬一说,顿时羞臊不已,竟是无言再回叶悬,叶悬也不去理会章寒落,只用扇子对着章寒落手心一扇,藏在章寒落手腕处的真气游丝便着了起来,死亦苦只得舍去这股真气,口中问道:“你也是雪仙阁的人?为何此前没有见过你!” 叶悬开口道:“终是陆凌雪不问江湖事,让你们四刹门做了大,说到底也是我雪仙阁的责任,今后雪仙阁的烂摊子,就由我来接手了!” 死亦苦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瞧你真气灼热想来是那烈火一脉的弟子,当年汪震屠尽烈火一脉,连杜危炎都败在他手上,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悬一听杜危炎的名字,便道:“哦?你也知道我烈火一脉的事?” 死亦苦继续笑道:“你们雪仙阁的赃事烂事我哪里不清楚,你们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和寒冰一脉的弟子花解梦,已然依附了我四刹门,你们雪仙阁的事,我怎会.....”言及此处,死亦苦忽然反应过来,心道此人烈火真气极为充盈霸道,较之烈火长老杜危炎过犹不及,若雪仙阁还有高人,此人一定是被花解梦始乱终弃的叶悬,方才又听到章寒落喊他叶师兄,更是印证心中猜测,可此人早就销声匿迹,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死亦苦脑中飞转,口中不停:“原来你就是妻子跟别人跑的窝囊废叶悬!” 叶悬一听登时怒火中烧,死亦苦这番话无疑是触了逆鳞,手中折扇一下散开,露出石制扇骨,正是叶悬的兵刃嵒骨扇,咬牙道:“找死!”言罢火光一闪,嵒骨扇掀起一阵强风,火随风起,火势瞬间漫布开来,死亦苦不敢小觑,连忙拉开距离,只用真气操控佝偻傀儡和叶悬缠斗,那傀儡是病公子用玄铁制成,一番交手之后,已然被烈火烧得通红,热浪沿着真气游丝反攻死亦苦,险些让死亦苦操控不住,原本身上穿着的寒光宝甲是为了对付章寒落,如今对上叶悬不仅无用,反而成了累赘,速度根本跟不上叶悬。 只见叶悬在和死亦苦交手之时,仍能抽出间隙去攻四刹门弟子,那些受了章寒落跪拜的四刹门弟子,有一个算一个悉数被烈火袭身,哀嚎片刻之后化为焦炭。 死亦苦深知这叶悬虽然感情上是个十足十的失败者,但在武学一道,算得上雪仙阁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是顾念,都不一定能强过这叶悬,从倒瓶山下山之时,病公子再三叮嘱要小心谨慎,死亦苦哪里听得进去,凭借身上的寒光宝甲,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叶悬来,自己若是硬拼硬打说不定也要折在这里,眼见周遭四刹门弟子已然死绝,耳后又传来人声,想来便是丁晓洋一众寒冰一脉的弟子,思前想后还是脱身为妙。 一念至此,死亦苦趁着叶悬冲向场中唯一的四刹门弟子之际,立马拽回佝偻傀儡,冲着身后雪仙阁弟子奔去,正巧看见丁晓洋迎头冲来,死亦苦愤恨之心便要拿丁晓洋撒气,佝偻傀儡单手伸出寒光只逼丁晓洋心口。 丁晓洋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得惊呼一声,叶悬瞧见丁晓洋遇险,立马甩出手中嵒骨扇,嵒骨扇火光暴涨,当的一声砸中佝偻傀儡,改了傀儡准头,只在丁晓洋肩头划开一道血口,丁晓洋吓的瘫坐在地,叶悬连忙追至丁晓洋身侧,见丁晓洋只是受了轻伤,方才放下心来,再抬眼去瞧,死亦苦已然没了踪影。 雪仙阁众弟子聚拢一起,瞧见地上到处是火光,一具具四刹门弟子被烧的焦黑,更是对叶悬护法的实力折服不已。 叶悬收起嵒骨扇,慢慢走向章寒落,此时的章寒落瘫坐在地上,双手软软地垂在身侧,两个眼睛无比空洞,即便是叶悬和一众弟子临近,章寒落好似瞧不见一般。 第两百六十四章 雪仙九戒 众人围在章寒落身前,章寒落视若无物,两眼空洞无神,叶悬蹲下身子,用手在章寒落眼前晃了晃,冷哼一声:“你是没脸面对我,在这装聋做哑吗?” 章寒落仍是不言,众弟子却大为震惊,按说章寒落被叶悬救下,叶悬又是雪仙阁右护法,无论如何章寒落都应向叶悬请安,可这章寒落偏偏一副失神模样,任凭旁人说什么,统统不理。 丁晓洋心有不忍,不管章寒落做了什么对不住雪仙阁的事,终归是自己的师父,于是丁晓洋跪在章寒落面前,哀声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我是晓洋啊。” 听到丁晓洋的哭喊,章寒落眸子晃动了一下,要说还有什么事会让章寒落情绪波澜,那就是在裴家废墟之时,眼睁睁瞧着死亦苦踩着丁晓洋,自己却头也不回地离开那里,离开的路上,章寒落心如刀绞,眼前全是丁晓洋的模样,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儿徒,就被自己这么舍弃,可即便如此,在自己和徒弟性命之间做个取舍,答案也显而易见,更何况自己身上还带着极乐图残片,更是给丢下徒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徒儿好端端地跪在自己面前,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然而即便是这样,丁晓洋还是不忍章寒落如此落魄,温言道:“师父,叶悬护法来了,咱们雪仙阁有救了。” 叶悬冷言观瞧,章寒落眼眸微动自然是逃不过叶悬鹰一样的眼睛,见章寒落始终不言语,便伸出嵒骨扇,搭在章寒落肩头,厉声道:“寒冰一脉弟子章寒落听令!” 章寒落一见之下,立马不再装疯,连忙跪地伏身,身旁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为何叶悬护法一拿出这嵒骨扇,章寒落立马战战兢兢,有年长的弟子知道其中干系,连忙招呼同伴一同跪地,这嵒骨扇虽是叶悬所持兵刃,但在雪仙阁中还有另一种象征,那便是见到嵒骨扇如见阁主陆凌雪。 说到这嵒骨扇的来历,也和陆凌雪灭杀玄古寒蝉,阻止雪崩天灾有关,陆凌雪在玄古寒蝉王腹中取出惊蝉珠之后,天地变色狂风骤起,陆凌雪深知这天相异变和自己身上这惊蝉珠有关,为了山下百姓,陆凌雪没有选择下山,而是迎风雪而上,生怕异变随着惊蝉珠而动,下山则会涂炭山下黎民百姓,可上得山顶之后,更是狂风骤雪,雷电交加,饶是陆凌雪武艺精湛,也不敢与天斗,只得寻了处巨石暂避藏身,一夜之后天气恢复如初,可再看那巨石,已然被雷劈电削,只剩下一扇面大小。 陆凌雪感万物有灵,若无巨石相助恐难过这天劫,便把这扇面大的石头带回雪仙阁,时过境迁,叶悬作为新一代雪仙阁翘楚崭露头角之时,陆凌雪便把这扇面石雕凿成扇,只留扇骨九档,再用打造寒光宝甲时留下的脚料打成扇面,制成石铁扇一把,取名嵒骨扇,赠予叶悬,希冀叶悬如这嵒骨一般坚韧不拔,刚正不阿,因这嵒骨扇材质不一般,又受天雷洗练,对于使用烈火真气的叶悬更是大有帮助,叶悬得到这嵒骨扇之后,武功更是进境飞速。 除此之外,这嵒骨扇九档扇骨也赋予了雪仙阁的门派戒律,是为克勤、敬让、不杀、正身、不盗、不嗔、不诈、不骄、不二,若有阁中弟子有违门规,叶悬作为右护法也视其行为加以惩戒,直到叶悬离阁再无音讯,这嵒骨扇自然也不知所踪。 如今一见嵒骨扇,有如阁主聆讯,章寒落岂敢再装疯卖傻。叶悬冷言道:“章寒落!你可知罪!” 章寒落声音发颤:“弟子知错!” 叶悬冷哼一声:“那你细细讲来!” 章寒落紧闭双眼,口中言道:“弟子知错了!弟子不敢了!求师父网开一面,求叶护法网开一面,叶悬师兄,念在咱们同门一场,寒落知错了!” 叶悬皱紧眉头:“你知错了!你让我念在同门一场,你又何曾念过同门之情,往昔汪震横刀夺爱之时,你作壁上观,背后嚼我舌根瞧我笑话害我名声,你可曾想过我是你师兄?顾念是你师姐,对你有大恩,你对她下手之时,可曾想过同门情谊?既然你不说错在哪里,那就让这些弟子替你说罢!” 章寒落惶恐万分,连忙抬头四下里观瞧,见雪仙阁弟子一个个怒目而视,更是心如死灰:“好!好!好!既然叶悬你拿出嵒骨扇,今日我章寒落自然是难逃惩戒,你犯不着这般羞辱我,你就用这嵒骨扇将我杀了吧,我不愿在这些弟子面前如此窘迫!” 叶悬怒极反笑:“你这会儿顾及颜面,方才给四刹门弟子不住磕头的人,有何资格提起颜面,我雪仙阁一身傲骨,全毁在你这不肖弟子手上,你不愿说,我就一一跟你讲明!” 叶悬直起身子,嵒骨扇始终搭在章寒落肩头,厉声说道:“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章寒落,有违门规,雪仙阁遭此大变,作为陆凌雪嫡传弟子,不勤修本门武学,遭逢四刹门屠戮竟无反手之力,这第一戒克勤,你没有做到!第二戒敬让,师父失踪不想寻其踪迹,反倒觊觎阁主之位,若论德行武学,顾念比你强上百倍,你为图阁主之位,处心积虑,你违了这第二戒有没有错怪于你!这第三戒是为不杀!顾念心善纯良,又是你章寒落同门师姐,她对你还有大恩,你不念同门情谊,下手取起性命,你不仅杀了人,而且是杀了本门护法,光是这一样,就可以取你性命!” 叶悬声如洪钟,不光章寒落抖如筛糠,连同这些雪仙阁弟子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雪仙阁竟有如此戒律,为何章寒落从未提及? 叶悬接言道:“这第四戒正身,心有正气普度世人,这是陆凌雪教给咱们的,你不仅抛诸脑后,这一众弟子,你有没有言传下去?作为弟子你不听师父教诲,作为师父你又不能传道授业,这正身一道你也违了阁规!第五戒者谓之不盗,推义损己,那裴家少年上得倒瓶山,你不仅不加以庇护,反而勾结四刹门对其刀兵相向,让裴家失了那极乐图残片,那残图虽不在你手,但此行和四刹门无二!第六戒不嗔,凶怒凌人,第七戒不诈,陷贼害善,第八戒不骄,傲忽至真,这三条你哪一样没违反?不过最不可饶恕的,便是这最后一戒,不二,奉阁专一!你勾结四刹门,这一点我就不能饶你!” 随着九戒一一细数,嵒骨扇九道扇骨便一道道压在章寒落肩头,章寒落不再言语,只等叶悬发落。 叶悬道:“既然你无话可说,我就视为你认下这些罪责,今日我叶悬将替陆凌雪阁主,取你章寒落性命,以儆效尤!”言罢叶悬便把那嵒骨扇高高举起,一时间扇骨火光暴起,叶悬手臂发力,嵒骨扇呼啸砸下,却在临近章寒落头顶之时硬生生的停住,那嵒骨扇下竟是丁晓洋的脑袋。 叶悬怒道:“丁晓洋!雪仙阁清理门户,雪仙阁弟子只能在旁静观,以示警戒,岂能如此儿戏!速速退开!” 丁晓洋哭着摇头道:“叶悬护法,章寒落是我师父,待我有如己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求叶护法开恩饶过她吧!” 叶悬喝到:“雪仙阁弟子听令,将丁晓洋待下去!” 一众弟子听闻叶悬下令,一左一右从两边架起丁晓洋,丁晓洋不住挣扎:“叶悬护法,我师父寒冰一脉的武功不差,若是在这杀了她,岂不是自损雪仙阁的实力?不如让她戴罪立功,留她一名吧!” 叶悬怒道:“住口!这等不肖弟子,武功再高又有何用?只怕留了她一条性命,她怀恨在心,他日报复起来,可不会像你一般心慈!退下!” 丁晓洋仍是不退,口中道:“顾念护法即便是被我师父重伤,在垂危之际尚能原谅我师父,还留有遗言让我师父一定留好雪仙阁血脉,章寒落在那时已然后悔,这些天也尽是和四刹门周旋!章寒落虽然罪孽深重,已然有悔意,请叶悬护法明鉴!” 叶悬越听越怒,见弟子拽不走丁晓洋,便挥起衣袖,一股真气卷住丁晓洋,便把丁晓洋甩开,叶悬道:“章寒落!你弟子尚知善恶,你又如何当得起这个师父的名号。” 章寒落低声道:“叶护法,你手持嵒骨扇,自有扬善罚恶的大权,咱们雪仙阁的九戒,我已犯满,今日又在四刹门面前丢了颜面,自是无颜再活,既然依规我死罪难逃,那也不劳烦叶护法费神。”言及此处,章寒落看向丁晓洋,温言道:“晓洋,师父不配,你也不用太伤心,只求你今后莫要像师父一样,成为咱们雪仙阁的耻辱!” 说完便将头高高扬起,只等那嵒骨扇重重落下,叶悬见章寒落模样,也不多言,再次举起嵒骨扇,就在那嵒骨扇将要落下之际,章寒落轻言一句:“他日惩戒花解梦之时,也希望叶护法能铁面无私!” 这句话说说的十分小声,可还会被叶悬听得真真切切,刹那之间叶悬全身剧震,竟犹豫起来,花解梦如今跟着汪震投了四刹门,根据雪仙阁九戒,自然也是死罪难逃,可扪心自问,若是真的依照阁规,自己能对花解梦下手吗?若是不能,对章寒落岂不是不公平,自己这嵒骨扇又怎能象征雪仙阁的威严? 章寒落见叶悬出神,便高声叫道:“叶护法,你若对花解梦下不了手,那就别用阁规来报私仇!” 叶悬闭上眼睛,心中痛苦万分,自己这一生恐怕永远也逃不脱对花解梦的执念了。众弟子瞧见叶悬表情大变,恐其在这会儿失了心疯,个个严阵以待,只要叶悬犯了癫,也好赶紧散开,丁晓洋更是怒道:“师父!你为何又刺激叶悬护法!” 章寒落不敢去瞧丁晓洋,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许久之后,叶悬颓然长叹,将嵒骨扇插回腰间,口中哀道:“罢罢罢!既然今日惩戒你不服气,我这嵒骨扇自然也没砸下去的道理,不过我也不能放你离开。”言罢指尖火光跳动,章寒落一眼瞧见,便知是叶悬的绝技,十光火指,只不过速度实在太快,章寒落刚反应过来,周身大穴便被叶悬手指连弹悉数封住,耳中传来叶悬的声音:“章寒落,我封了你周身大穴,让你不能运功,今日我便带你们去幻沙之海,寻陆凌雪的灵骸,他日到了那无名洞前,你在陆凌雪灵前自己认罪吧!” 丁晓洋喜极而泣,不住道谢:“谢叶护法开恩!谢叶护法开恩!” 叶悬不去理会,对着众弟子言道:“方才你们也跟我说了如今的局势,眼下四刹门如日中天,不能和他们硬拼,我既然答应你们护你们周全,自然不能把你们往绝路上领,如今雪仙阁寒冰一脉只剩你们这些人,烈火一脉更是被汪震灭净,如今我想咱们能做的,便是寻一僻静之处休养生息,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有一事,便是到那幻沙之海,将陆阁主灵躯带回,若无陆阁主灵柩,咱们雪仙阁再寻新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此行幻沙之海,也可避开四刹门的锋芒,毕竟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还在咱们手上,四刹门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追杀我们,今日那死亦苦武功不弱,我与他一对一是不落下风,但若是生老病死四人齐上,即便是我也过不了几合。” 众弟子道:“既然如此,一切凭叶护法安排,弟子从命便是!”众人有了主心骨,自然是唯叶悬命是从。 叶悬点头道:“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就此动身,直奔幻沙之海。”随即叶悬便交代弟子看好章寒落,并偷偷叫住丁晓洋,把解穴之法告诉了她,一旦自己失心疯发了狂,便让丁晓洋解开章寒落封禁,好带众人离开。 丁晓洋哑然失语,这才知道叶悬为何不杀章寒落,望着前行的叶悬,此刻的丁晓洋,一股无以名状的安全之感涌上心头。 第两百六十五章 流沙古镇 一行数月,戏班子终是来到幻沙之海边缘,时值盛夏,天上的太阳始终悬在众人头顶,一众修气练武之人,倒也不觉炎热,尤其顾宁,连汗也不出,倒把六兽羡慕的无以复加,又忌惮顾宁身体里的熬桀神识,也不敢向顾宁讨得冰块避暑。 朱老二重伤在身,翻身都难,睡在马车之中更犹如躺在笼屉之上,顾宁瞧着不忍,便凝了不少冰块放在朱老二身旁,朱老二心头感激尽量往马车一旁靠,生怕自己身上的臭味搅恼了公孙晴和顾宁。 赤云道人将酒葫芦倒悬在嘴边,昂头接下那最后几滴,哪里过瘾?只得将酒葫芦塞子塞紧,叹气不已。公孙忆瞧了瞧天上的日头,对众人说道:“我曾听先父提起,这幻沙之海无边无际,只有入口处有一名曰流沙的城镇,每逢天机断试炼之时,这流沙镇便成为众多武林中人歇脚补给的地方,瞧远端不少石屋轮廓,倒像是那流沙镇了。” 众人闻之无不兴奋,这一路风餐露宿,即便是装作戏班,也尽可能的避过人群聚集之处,好在一路并无异状,虽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赤云道人眼中闪着晶光:“传闻这幻沙之海附近的百姓,酿有美酒名曰玉琼液,咱们那边也叫作醴泉酒,这醴泉酒味美,且不醉人,连喝十大碗也不上头,又能消暑解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好佳酿,味似融甘露,看似酿醴泉,色玉清水,味甘回香....”言及此处,赤云道人干脆闭上眼,砸吧着嘴,好似已然喝到这美酒一般。 公孙忆笑道:“赤云道长,你这一番话没馋到我们,你瞧把牛老大他们几个馋成什么样了?” 众人闻言纷纷瞧向六兽,走在马车旁的五人真是被馋出虫来,苟老三讪笑道:“师父,像书白、吴门主他们,年纪不大没尝到过酒滋味,你这一番话他们是没什么,我们哥几个可苦了,这大日头真他娘的过劲儿,莫不是吃太多,升不起来,坠着人头顶烤!再加上师父您这些话,真像倒在那什么醴泉酒缸里淹死算逑!” 赤云道人瞧六兽窘状,也笑道:“待进得那流沙镇,管教你们喝个饱!” 侯老五也跟言道:“先前咱们走了三天,也没瞧见个人影,眼前又是一片荒芜,可算是有了盼头,不过这景象倒也壮观,咱们不来这里哪里能想得到竟如此壮美,你瞧这天是蓝色的,地是黄色的,除了这两样,哪里还有旁的颜色?像这等景象哪里见过?” 杨老四也道:“这一马平川的戈壁滩,真想撒了疯的往前跑一欢儿!” 吴昊也对这异域美景赞叹不已,言道:“大漠沙如雪,皑皑染黄金,接天无穷碧,望眼满姜黄。” 苟老三笑道:“你瞧!要我说还是人家吴门主,一出口就不一般,都像你,呀,天是蓝色的,呀地是黄色的,说出口也不觉得寒碜!” 这兄弟仨又斗起了嘴,牛老大一脚踹向苟老三,口中骂道:“混蛋玩意儿,说什么呢!”一边说一边冲马车歪了歪下巴磕,苟老三立马会意,公孙晴眼不能视,众人一直在赞叹这幻沙美景,岂不是触痛公孙晴? 一行人不再多言,奔着那流沙镇方向去了。 在那沙海之中无尽黄沙之上,一座黄土夯筑的古城,城墙衰败剥落,阳光洒下照着断壁,一排排沙柳立在城下,更显得古城的苍凉。公孙忆沉声道:“这流沙镇里头多为异族,不过咱们到了这里,我们就成了异族,切记万事低调,待我们备好入幻沙之海的物品,咱们就离开流沙镇,以免节外生枝。” 赤云道人忙道:“放心吧,这里虽是城镇,但我瞧着里头人兴许不多,你们看,那排排屋舍无有炊烟,要么是这流沙镇的人都不吃饭,要么就是这镇子里根本就住民寥寥。” 众人闻言立马向城内瞧去,果然正如赤云道人所说,这到了饭点儿竟无半点炊烟冒出,难不成真和赤云道人说的这样,这流沙镇是人烟寥寥,几近死城。 公孙忆却道:“这你们有所不知,每逢夏季,这流沙镇的人都有吃寒食的习俗,寒食节的习俗就是禁烟火,只吃冷食,瞧着这里没有炊烟,也不能就说这里头无人居住,切莫掉以轻心。” 果然,自打一进流沙镇,便瞧见不少人在镇中走动,众人心中自是佩服起公孙忆的见识广,待众人寻得一处客栈落脚,才算是彻底缓些神。 这家客栈十分简陋,店家是个鳏夫,叫做乌图克,膝下无儿无女,开了一家不大的客栈,平日里哪有什么客人,只在天机断试炼开启之时,武林中人络绎不绝前来流沙镇,才算上生意火爆,不过这流沙镇本就地处偏远,倒也没什么花销,凭借这天机断,五年不开张,开张吃五年。可唯独有一样,这乌图克性格十分热情,可偏偏这个性格,赶上店里头没营生,一肚子话都没人说道,可把这乌图克给憋的不轻,但凡有个闲客,这乌图克就找个由头跟人闲扯。 所以这公孙忆一行人方一住下,这乌图克便端了一大盆抓饼上了楼。恰好遇见六兽下楼寻吃的,乌图克见状便道:“呦呵,几位客官嘛,这是去哪儿啊?” 苟老三瞧见乌图克手里这满满一大盆抓饼,那是两眼放光,张口说道:“掌柜的,我们哥几个饿了,正想着找您,问问咱这客栈里头有啥吃食,您说这不巧了嘛?” 乌图克哈哈大笑:“那还不快接着嘛!这就是给几位客官准备的嘛,小店简陋,又赶上这火辣辣的太阳离地面最近的嘛,这流沙镇过寒食,没有别的可以吃,只有些薄饼水果,诸位客官莫要嫌弃嘛!” 苟老三连忙接过大盆,杨老四更是道:“掌柜的这说的是哪里话,有这些顶好。” 六兽原以为这掌柜的送完食物便会离开,可哪料到这边转身上楼,那掌柜的也跟了上来,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总不好这边刚拿人家一大盆抓饼,就要撵人下楼,也只好由着乌图克跟着。 乌图克笑道:“老汉我一个人的嘛,见到你们住店,心里头高兴的嘛,平常也没人跟我说话,你们来了,吃喝管够的嘛,你们是打哪里来?要去哪里的嘛?” 牛老大一听有些为难,这掌柜的这就算打开话头,又不好不接,只得将乌图克让进屋中,按照此前吴昊交代的话,说了出来:“掌柜的,咱们兄弟们都是走乡的班子,一路走一路唱,也就到了这流沙城。” 乌图克一撇嘴:“咦,你瞒不了我的眼睛,那走乡的班子哪里能来这地方的嘛!流沙镇这里来的外乡人,都是要进幻沙之海的嘛,吹拉弹唱的戏班,是不会来这里的,老汉我瞧你们,倒像是武林中人的嘛。” 牛老大一听心中一惊,这掌柜的倒也单纯,一上来便把客人身份给戳穿,若是换做歹人,光是这些话,就够他死一次了,哪里还会给他留活口,只好言道:“掌柜的,咱们还真是走乡的班子,只不过日子不好过,营生干不下去了,班主便想着别的营生,便来到您这流沙镇,想寻些稀奇物带回去,等带回到我们老家,就凭这些稀奇物挣些银子。” 苟老三连忙接言道:“正是,掌柜的要说咱们不是班子那也对,俺们来这里,那便是行脚的商人。” 乌图克似笑非笑,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好的嘛,客官不愿多讲,那我也不多问了嘛,只是他为何烧成这般模样,这是要死了嘛!”说完便用手一指床上的朱老二。 这也叫朱老二重伤在身,若是换做朱老二和乌图克交谈,光是乌图克这句话,那就能惹的朱老二暴跳如雷,牛老大担心朱老二动怒,对结了痂的伤口不利,赶紧道:“掌柜的您这么说话就太不对了,哪里能这般说住店的客人要死了?客人听了岂能开心?” 乌图克连连摇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误会了嘛!他伤的太重了,这是关心他的嘛,乌图克活了大半辈子,他的模样嘛,就像是受到幻沙之海的神火炙烤了一样嘛,这个我见得多了,老汉我只是瞧着不忍,正好我这里有治烧伤的灵药,我这就去拿给你们嘛!” 侯老五心道这掌柜的说话听着毫无心机,甚至十分单纯,但是不是装的谁人清楚?这刚一住进店里,又要送吃的,又要送药,普天之下哪里有客栈会开成这个样子,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有诈,于是便冲着牛老大连连摇头,牛老大便连忙叫住乌图克,哪知道这乌图克腿脚麻利,蹬蹬蹬地下楼之声已然传出。 牛老大连忙对苟老三道:“咱们几个脑子不灵光,这掌柜的东一句西一句,一口一个的嘛的嘛,被到时候咱们着了道,说了啥不该说的话,老三你赶紧去师父那里,把公孙先生一道请来,让他们跟和掌柜的谈一谈,总好过咱们在这应付。” 苟老三当即出门,没多久公孙忆便和赤云道人进了六兽的房间,刚一落座,乌图克便端着一个大碗进了门,那碗被一块油布盖着,瞧不见里头模样,但鼻子里已然闻到一股清凉,公孙忆扫视一眼众人,示意大家闭气,毕竟不清楚这东西来历,怎能不防? 乌图克将大碗放在桌上,将那油布掀开一个小角,露出碗中事物,竟是半碗黑黢黢的油膏,乌图克正要说话,抬眼瞧见坐在一旁的公孙忆,当即愣了一下:“哎呦,这可省了乌图克的麻烦的嘛,本想着给你们那几间屋子也送些薄饼,你倒来这边了嘛!” 公孙忆笑道:“在下孙忆,不知掌柜的怎么称呼?” 乌图克大喇喇说道:“流沙镇的人都叫我乌图克,话痨乌图克,你们叫我乌图克,叫我话痨什么都可以的嘛!来来来,赶紧给那胖胖的人上药的嘛” 公孙忆抱拳施礼,拦住乌图克去路,口中言道:“有劳老人家了,我们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落脚,再不用日晒风吹,哪里还能劳烦您给我们治病,我这几个手下也跟我说了,掌柜的热心肠,要拿药来给我这手下治伤,只是没有医官断过,又岂敢轻易用药,掌柜的心意,孙忆这边心领了。” 乌图克眨了眨眼睛:“哎呀,你这人太迂腐了嘛!既然是你的手下,你一点都不急的嘛!他这模样,是遭到幻沙之海的神火烧伤了嘛,乌图克见过的嘛....”言及此处,乌图克忽然想到什么,更是直接把那黑黢黢的药膏往自己胳膊上涂抹,担心公孙忆不放心,干脆将那药膏吃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之后:“你们别怕,乌图克不是歹人的嘛,只是这药膏效用很灵的嘛!你说没医官瞧过,这世上哪里有医官比得了赠我药的神人的嘛,他亲手做成的药,对烧伤治起来百治百灵的嘛!” 公孙忆笑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作为班主,带着这些手下弟兄四海为家,倒也得为他们负责,又岂是怀疑掌柜的药有问题,只是不知您讲的见过许多这种烧伤,在下却是不懂,这流沙镇很少有人过来,又怎会有如此多的烧伤之人?” 乌图克一听公孙忆发问,那叫一个来劲,对于这种不说话就是等死,说话就是养生的人来说,但凡有人冲自己问问题,那可比送自己大金子还要开心,索性把那大碗又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到公孙忆旁边,双眼炯炯有神,口中言道:“你们外乡人不知道,这流沙镇眼前人不多,若是赶上断天机,这里头可热闹的嘛!乌图克客栈不大,断天机的时候,这走廊上躺的都是人的嘛,要说他们来做什么?那可都是要见天机先生的嘛,可是想要见到天机先生,那可比数完幻沙之海的沙子都要难嘛!” 第两百六十六章 黄龙天火 乌图克说者无心,公孙忆听者有意,当下便问道:“老人家也知道天机断?”乌图克撇了撇嘴道:“天机先生的天机断嘛,流沙镇没有人不知道,幻沙之海流沙三千里,住着一位神仙,就是天机先生的嘛,博古通今预晓未来那是无所不能,想见他一面的人那可比这流沙的沙砾还要多的嘛,我这小客栈开着,就是为了那些求见天机先生的嘛,可神仙哪是凡人轻易能见着的?每次天机先生开天机断,流沙镇那叫一个热闹,可是这试炼太凶险的嘛,死的人可不老少,光是那神火劫,就劝退了许多人的嘛!” 公孙忆问道:“敢问老人家,这神火劫是什么?” 乌图克嘴角上扬:“哎,你问乌图克,那可就问对人了嘛,幻沙之海会刮起黄龙,黄龙瞧不见龙头,看不见龙尾,只有那龙身子,在天和地之间飞舞,黄龙消失之后,天上便开出一个大洞,那是黄龙把天钻了个窟窿,老天瞧见这个窟窿,那很生气的嘛,就会用天火将那漏洞补上,可是天火威力实在太大了嘛,在咱们凡间就成了神火劫,只要沾上皮肉,那就成了黑炭了嘛!” 这乌图克说的正是幻沙之海里头的事情,又和烧伤有关,所以朱老二听得尤为仔细,连忙插话道:“那老汉,什么黄龙黑龙,天烂个窟窿,我这一身皮肉可不是在幻沙之海烧的,和这神火有什么关系?” 乌图克摇头摆手,口中道:“朋友,不能这么说的嘛,老天会惩罚你的嘛!” 朱老二生气道:“老头儿!胡说八道什么!这哪里有什么神仙?什么天火神火说的这么吓人,我是被妖.....” 公孙忆连忙打断:“老人家,我这手下受了伤,脾气变得焦躁,还请老人家勿怪,那这神火和你这药膏又有什么关联?” 乌图克被朱老二顶撞也不生气,对着公孙忆又道:“天机断试炼开启的时候,许许多多外乡人拿着刀枪剑戟就冲进去了嘛,后边有人进,前头就有人退出来,有不少人就是见到了黄龙,没有躲开的嘛,被神火砸中了身子,送回来的及时还能捡回半条命,送回来晚了,那就没命了嘛!早年间有一个人,穿得奇奇怪怪的嘛,人倒是很好,他见到不少人被烧伤,便在我这小店里住了许多日子,每天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足足一个月嘛,再开门的时候,就给了我这一大碗黑药膏,告诉我只要瞧见有人被火烧伤了,就用这个嘛,后来乌图克就用这个给烧伤的人涂在身上,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嘛!统统康复了嘛!” 公孙忆对此人来了兴趣,继续问道:“老人家,您可知这人叫什么?” 乌图克收了笑容,一脸肃穆道:“一个月没出门不吃不喝,一定是神仙的嘛,他门口也有两个神仙看着门,使的仙法在门口划了个圆,靠近的人就要晕倒的嘛,他们走之后,特意叮嘱乌图克,不能告诉别人他们的名字,乌图克答应了他们,那是不能说的嘛!” 公孙忆闻言心道:“要救人,又不留名姓,江湖上还有这等深藏功与名的高人?既然乌图克不能说出名字,那也得说些模样出来。”当即便问起乌图克这三个人的穿衣打扮。 乌图克有些诧异,一拍大腿道:“朋友!你好智慧的嘛,这神仙救人不留姓名,又不让乌图克说出名字,乌图克很着急的嘛,这许多年来,黑药膏救了不少人,功劳全给了乌图克的嘛,乌图克哪里担得起嘛!乌图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这三个人穿的非常鲜艳,身上的金银首饰很多,走起路来,叮铃铃的嘛,尤其是那个女子,光是脖子上就戴了好多银环环的嘛!朋友,你们戏班子走南闯北,一定见过这种服饰的嘛!” 公孙忆心中已然有了人选,开口道:“老人家,您说的这些服饰,我倒也知晓,在很远的地方有个五仙教,教中弟子皆会用药,五仙教教主隆贵,又是个悬壶济世的高人,要说他们的服饰,也附和您说的。” 乌图克两眼放光:“朋友!你太厉害了嘛!就是五仙教的!做这个黑药膏的人,就是你说的这个教主!” 公孙忆心道:“原来隆贵大哥也来过幻沙之海,按说来此地的都是为了去见天机先生,没想到隆贵会在这般险恶的环境下,还能想着救人,当真是大善之举,既然是隆贵大哥做的药膏,这朱老二还真算是赶上了。”于是又道:“他那两个随从,那女的可是叫鸩婆?” 乌图克道:“是的嘛!是的嘛!乌图克只听到喊她针婆,却不知是哪个针,当初乌图克还以为那女子是个裁缝的嘛!那个男的叫什么蟾,乌图克没记住他的名字。” 公孙忆瞧了一眼赤云道人,赤云道人也听得明明白白,十几年之前隆贵带着鸩婆和金蟾长老来到这幻沙之海,见没见到天机先生未可知,但待在这客栈里研制黑药膏救人是板上钉钉,更是由衷的佩服隆贵教主,当即便给牛老大使了个眼色,袖筒中的手指了指桌上的大碗,又竖了竖大拇指。 牛老大心领神会,连忙起身端起大碗,两步走到朱老二身旁,乌图克立马起身,从牛老大手中抢过大碗:“哎,朋友!这黑药膏用一点少一点嘛!他长得比骆驼还要胖,你不会抹浪费了的嘛!” 见牛老大被抢走了药碗,苟老三当时就要发作:“老头儿,你到底什么意思?”赤云道人立马喝道:“干什么!退下去!老人家若是不想给朱老二用,干嘛还拿出来多着一事,这东西珍贵,隆贵教主亲手研制出来的灵药,当真是用一点少一点,牛老大大手大脚,一勺子下去还不跟糊墙一样,浪费了不说,可要少救多少人!” 六兽不再多言,心里倒把四刹骂了个遍,若不是四刹门关了隆贵,这五仙教教主又该救了多少人了? 乌图克听完赤云道人的话,心头有些诧异,原以为这人也只是跟班,哪知道一开口,身边这些人竟没有人敢说话,更何况说的句句在理,更是对赤云道人高看一眼,当即赞许道:“朋友!你和天池少女一样善良的嘛!上天会保佑你的!”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知不知道天池少女,便坐在了朱老二身旁,用药匙挖了一勺,在朱老二身上一点一点涂抹开来,这黑药膏方一挨到朱老二皮肉,朱老二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言道:“呦呵,这么舒服的嘛!也没那么痒痒了,这隆贵教主还真是神了!” 乌图克道:“朋友,你可算说了句实话了嘛!要不是他叮嘱乌图克,那它来救人,乌图克可舍不得用这些嘛!” 别看乌图克上了年纪,手脚很是麻利,没多久朱老二肥硕的身子便涂满了这黑药膏,众人再向碗中瞧去,明显是少了一层,苟老三知道这黑药膏有奇效,二哥的命不仅是保住了,而且不消多日便能回复,更是心头大喜,嘴上却道:“人常说黑猪肉可最好吃,瞧着老二身上倒像是抹了一层酱油,这般腌上几个时辰,放在火上这么一烤,滋滋冒油那叫一个香气!” 朱老二许久没和苟老三拌嘴,这会儿心情大好,哪里还能饶了苟老三,当即就要坐起身子,乌图克一把按住了朱老二:“别动的嘛!今天涂肚皮,明天再涂后背的嘛,你要是乱动,皮肉长不好的嘛!” 苟老三见朱老二受制,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口中洋洋得意道:“都上了砧板还不老实,等明个儿给你猪背腌好,你再动弹不迟!” 此言一出,乌图克一反常态,用手一指苟老三:“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的嘛!老天会惩罚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罪人的嘛!” 众人见乌图克变了脸色,心中顿时诧异万分,又碍于乌图克施药之恩,哪里好对乌图克发火,赤云道人连忙冲着苟老三嚷道:“出去!不喊你你别进来!” 公孙忆也连忙道:“老人家,您消消气,我们外乡人不懂规矩,怕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人家不高兴?在下作为班主,先给您赔个不是!” 赤云道人也说道:“对,老乌,您老人家大人大量,跟他计较什么?” 乌图克还是一脸不悦:“我叫乌图克,不叫老乌,”说完转头看向公孙忆,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你是班主嘛,乌图克得提醒你的嘛!流沙镇许多人不吃猪肉的嘛,乌图克见的外乡人多了嘛,自然也知道许多人不懂的嘛,流沙镇的人认为猪是不洁之物的嘛,吃了要受到上天审判的嘛!他开口说吃猪腌猪,对上天不敬的嘛,他在这里,乌图克也要受牵连的嘛!” 说完便闭目跪地祷告起来。 公孙忆听完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个缘由,于是便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咱们戏班子走南闯北,靠的是一个什么?靠的是客随主便,到了这流沙镇,自然要尊守这里的习惯风俗,你们几个平常嘴上没个把门的也就算了,到了流沙镇就都老老实实的,再胡言乱语惹了事,咱们就接着喝风吃沙去吧!” 赤云道人指着牛老大,狠狠白了牛老大一眼,牛老大心里郁闷,这矛盾闹得本来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更是对着朱老二骂道:“你们几个可听到了!” 六兽哪里还敢犯浑,一个个点头称是。 乌图克被这一事闹得没了兴致,便交代了几句看好朱老二,不要让他翻身,之后便离开了。 见乌图克走远,赤云道人这才关上房门,问道:“公孙忆,这老乌头到底什么来路?这么热情我倒不自在,会不会有诈?” 公孙忆道:“什么老乌头,人家叫乌图克,意思好像是一种靴子。” 杨老四小声嘀咕道:“哪里有人叫什么靴子的名字,这流沙镇的人可真怪。” 赤云道人一听这杨老四也在耍嘴,立马皱眉道:“你也想跟苟老三一样,被撵出去?在这里嚼舌,说人家名字怪,我还觉得你们这六兽名字怪呢,还不赶紧出去把老三找回来!免得他在外头再惹事!” 杨老四挨了寻,哪里还敢多言半句,拉扯着熊老六就要往出走,熊老六实诚,不愿跟杨老四出门,便道:“四哥,师父让您去找三个,也没喊我,我要留下来听公孙先生说话。” 杨老四知道这熊老六性格执拗,当即白了一眼熊老六,自己一人出去寻苟老三去了。 赤云道人将门再次掩好,对这公孙忆道:“这六个人啊,还得好好理料理料!公孙忆,你接着说吧。” 公孙忆接言道:“至于说这乌图克是不是装傻来探我们消息的,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只不过这乌图克能把隆贵教主的灵药拿出来救人,肯定是好心,若是有意来探我们身份,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不过我倒瞧这掌柜的十分健谈,又是这流沙镇土生土长的老人,按他的说法,这天机断试炼,他也经历过不少,咱们此行幻沙之海,倒真的可以从他这里知道不少消息。倘若乌图克真的愿意告诉咱们,对咱们只会有益。” 赤云道人点头道:“不错,这隆贵教主来过幻沙之海,这不就知道了吗?还有那天池少女又是什么人?对,还有那黄龙天火什么的,看来这幻沙之海还真是凶险。” 公孙忆瞧了瞧朱老二,朱老二已经睡熟,这数月来,朱老二有伤在身,又在马车里不能动弹,而且越往流沙镇走越热,自然是无法安心休息,此时涂抹了黑药膏,看起来真是缓解不少疼痛,心中对乌图克更是赞许不已:“赤云,你说的这些都是咱们要弄清楚的,不仅如此,这幻沙之海里头到底还有什么,也要问问清楚,每次天机断试炼,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能见天机先生的也只是寥寥几人,如此多的人为何都在幻沙之海止步,我想这天机试炼一定是千难万险!” 第两百六十七章 祸事上门 苟老三出了门,一个人走在流沙镇中,瞧着满目的异域风情,心里头对乌图克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这流沙镇到处都是石头堆成的房子,只在最远处有一处高楼,这高楼若是放在别处,也显不出有什么独特,但在一群石头房子映衬下,倒显得气派许多。 苟老三迈步前行,便要走近那高楼瞧瞧,哪知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连忙回头一瞧,见是杨老四,当即笑道:“老四,你也说什么话惹得那老头儿不高兴,被师父撵出来了?” 杨老四白了一眼:“滚,都跟你似的,师父怕你一个人在外头惹事,喊我出来寻你,这会儿那老乌头走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苟老三心头一喜:“要说那老头就是个疯子,话说的好好的,立马翻脸,真比翻书还他娘的快些!”抱怨了一通乌图克,苟老三突然冲着杨老四一扬眉毛:“老四,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反正老二有别的兄弟看着,也不缺咱俩,况且咱们回去免不了又被师父骂一通,你说咱们何苦回去找不痛快?” 杨老四赶紧撇清:“唉,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也没说错话,是你不敢回去,不要把我也圈进去,再说这流沙镇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石头就是沙子,等一会儿走累了,连口水都喝不着,你没注意到吗?那老乌头拿了抓饼,却没给我们拿水,说明这流沙镇肯定是缺水,你瞧这街上哪里有人影?八成都是躲在家里不出来,省得被这大太阳烤熟了。” 苟老三当即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一眼瞧过去,还真没见到哪里有水,不过师父不也说了么,这流沙镇有什么醴泉酒,既然有酒那应该是不缺水的,兴许是咱们找不到罢了,我也不多在外头晃荡,咱们就去那里看一眼。”说完便用手一指远处的高楼。 杨老四也是好奇,眼见苟老三一再坚持,也就索性跟着苟老三,哥俩儿并肩前行,没多久便来到这高楼下,在这高楼底下,苟老三倒瞧见了流沙镇的居民,不仅瞧见了,而且人数还不少,都围在一块告示前,没注意到苟老三杨老四走近。 苟老三扒拉开众人,口中道:“起开起开,让我瞧瞧。” 苟老三杨老四挤开众人,从人群之中挤到前头,一抬眼便瞧见那告示牌,这最前头的一张像是刚贴的,上头的笔墨还没干透,苟老三刚想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却发现上头的字自己是一个认不得,登时急的是抓耳挠腮,便冲着身旁之人问道:“喂,上头写的什么?” 那人瞧了一眼苟老三,轻蔑到:“外乡人,这和你没有关系,既然看不懂,那就别站在这么靠前的地方,占这个好位置也是白瞎。” 苟老三一听急了,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你再说一遍?”杨老四不愿节外生枝,连忙去抓苟老三的手,脸上陪笑道:“诸位诸位,我们是外乡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还请多多包涵。”说完便冲苟老三使了个眼色,苟老三这才发觉身旁已经围了不少流沙镇的居民,一个个面色不善,有几个人的手已经按在了腰刀刀柄之上。 苟老三放开那人脖领,口中道:“不就问问嘛,不说就不说,还撵人走?哪里的道理?” 谁料苟老三这边气势刚软下去,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反手抓住苟老三的领子,口里那是一通骂,苟老三正要发作,却听那告示牌开口说话,“你们都不想喝水了是吧?” 这句话说的并不大声,却在人群中起了极大反应,所有流沙镇的人全部跪倒在地,只剩下苟老三和杨老四立在当场,不过也正因如此,苟老三这才瞧见说话之人,正依靠在告示牌旁,瞧着也就三十多岁,头戴一顶小花帽,一身灰条袷袢,腰间一柄弯刀,正盯着苟老三和杨老四瞧。 杨老四拉了一把苟老三,苟老三当即明白过来,立马掉头要走,谁料那人又道:“外乡人,不想知道这上头说的是什么了?”说完便用弯刀敲了敲告示。 苟老三不好再走,回首道:“既然是流沙镇自己的事,我们这些人外人也不好掺和,你们自便,我们回去了!” 那人一起一落,便立在苟老三前头,拦住苟老三前行,口中道:“既然入了流沙镇,便也跟你们有些关系,大可以瞧一瞧。”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摆明了是要找麻烦,不然也不会连着阻拦不让离开,杨老四见势头不妙,立马笑道:“我们才疏学浅,不识得上面的字,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回去吧。” 那人笑了一声:“不认得好办,让他们读给你听!”说完也不低头,对着脚边一个流沙镇的人就是一脚,口中冷言道:“读出来!” 跪地之人被踹了一脚,立马手脚并用,爬到告示旁,朗声诵道:“流沙镇大喜之日临近,特寻助兴之策,凡提供有用线索者,赏净水一斗,能登台献艺博得嘉许者,赏净水十斗,限期三日,若无可用之策,流沙镇闭水三日,以示惩戒!”读完便继续跪地,将头抵在腿弯不再抬起。 苟老三心道:他娘的,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张榜寻节目的,那有什么热闹可凑?还不如早点脱身,省的再挨师父责骂。于是便拱手道:“原来如此,在下已经知晓了,容我细细想想,若有好的点子,再来进言!”说完便带着杨老四快步离开。 这次这持刀之人没再阻拦,等苟老三走远,才对身旁之人问道:“这些人就是乌图克说的点子?” 苟老三和杨老四回到客栈,哪里敢和赤云道人打照面,更不敢把告示上的事说出来,只当没发生过,一进屋便一头扎进房间,说是照看老二,实际上便是躲着不出来。这朱老二自打抹了隆贵研制的黑药膏,一身死皮迅速脱落,新皮新肉萌出肉眼可见,六兽喜不自胜,纷纷夸赞隆贵教主神技,更是对乌图克感激有加。 乌图克倒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按时进来给朱老二换药,自然也是说东说西,其间公孙忆也想找机会再探一探幻沙之海里头的事,可这乌图克竟不再提及,公孙忆不好直接询问,只得再等机会。 谁料第三天上午,十来个人一大早便闯进客栈,为首的正是告示旁拦住苟老三的那个人,此人一进门,还未说话,乌图克便跪在地上,脸上堆着笑:“巴图尔老爷,这是做什么的嘛!乌图克没有哪里做错的嘛!” 苟老三和杨老四在楼上偷偷观瞧,苟老三轻声道:“原来这厮叫什么巴图尔,也不知来此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来抓咱们的?” 杨老四也小声回道:“抓我们做什么?估计是和什么建言献策有什么关联,咱们再看看。” 果然被杨老四说中,楼下巴图尔声如洪钟,满是怒气:“乌图克,大喜之日马上就要来了,哈迪尔老爷想做什么你不是不清楚,你既然跟他说了点子,也拍胸膛保证过,今天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乌图克一脸紧张,忙不迭的说道:“巴图尔老爷,乌图克没有撒谎的嘛,乌图克领了净水,自然会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上天会惩罚乌图克的嘛!” 巴图尔冷哼一声,眼光扫视了一圈二楼,便带着人离开客栈。 这些人一走,乌图克便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一脸愁容。六兽这边开门就要下楼,却发现旁边房间里公孙忆、赤云道人、裴书白等人也开了门,都在往楼下走去。 赤云道人一把扶起乌图克,口中问道:“老乌,这些都是什么人?” 乌图克一脸苦相,连连摇手:“不要问了嘛!不要问了嘛!” 裴书白瞧了一眼公孙忆,轻声问道:“师父,我瞧方才那人真气充沛,倒像是个高手,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难为乌图克,还有什么大喜的日子又是什么?” 公孙忆轻轻摇了摇头,也走到乌图克身旁,口中言道:“老人家,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吗?这些强人我瞧着个个凶神恶煞,是不是您那里得罪了他们?” 乌图克长叹一口气,眼神快速地扫了一眼公孙忆,继而自言道:“这流沙镇早就不是流沙镇了嘛!可怜的乌图克,老了还要受这份罪的嘛!” 乌图克不留痕迹的偷瞄公孙忆,当然没逃过公孙忆的眼睛,以公孙忆的经验,方才进门的巴图尔和乌图克之间,绝对有事,而且隐隐觉得这事情还和自己这些人有关,于是又问道:“老人家,我们这些人走南闯北,见得也比别人多些,方才我听您说什么点子、保证,是不是答应人家的事情做不到,这些人才回来兴师问罪,若被在下说中,老人家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出出主意,帮你度过难关。” 乌图克一把握住公孙忆的手,感激道:“老天会保佑的的嘛,我的朋友。只不过我若是答应了他们,恐怕你们就要遭殃了嘛!乌图克没做过坏事,不能害了你们嘛!” 公孙忆笑道:“老人家,你说无妨,能帮的我们帮了,不能帮我们也好想想法子,总好过你一个人面对他们。”、 乌图克抬起眼皮,盯住公孙忆,脸上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口中哀道:“好的嘛!乌图克只好说了嘛!你们可曾瞧见这流沙镇里,有一栋高楼和石头房子不一样的嘛!以前那里什么都没有的嘛,从哪里出了流沙镇,便是那幻沙之海了嘛,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嘛,来了一些陌生人,在那里建成了这栋高楼,流沙镇的人嘛各人顾着各人嘛,高楼建造的地方没有人住,所以流沙镇没人阻止他们的嘛,没多久那楼就建成了,建造这栋楼的人嘛,叫做哈迪尔,他说以后流沙镇的人都要听他的嘛,流沙镇的人哪里答应,哈迪尔手下第一勇士巴图尔,杀了几个人嘛,之后所有人都害怕他们的嘛。自打这哈迪尔出现以后,便截断了流沙镇唯一的水源,流沙镇的人想要喝水,就要听哈迪尔的嘛,做好了哈迪尔会赏赐一些净水,做不好的,就要活活渴死了嘛!三天之前,你们住进了乌图克的客栈里,乌图克瞧见你们是唱戏的班子,就去找了巴图尔,把你们来流沙镇的事告诉了他嘛,他赏赐了乌图克非常非常多的净水,还有一坛上好的美酒,乌图克第一天就想跟你们说的嘛,可是只想着治伤,就没有说出来,谁知道他们今天找上门来,可怜的乌图克,以后就要渴死了嘛!” 乌图克说完,众人心头一凛,原以为一行人进了流沙镇,极少有人瞧见,可谁曾想打从进城起,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盯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热心肠的乌图克。 苟老三当即怒道:“我还当你是好心!原来是拿我们卖钱了!老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原本苟老三就因为乌图克,挨了赤云道人的骂,如今得了空,立马发作出来。 公孙忆立马道:“苟老三不得无礼!”转头又对乌图克问道:“老人家,既然是这样,那我作为班主,也好知道这里头到底有我们什么事?这哈迪尔断了整个流沙镇的水源,自然是拿捏了你们的命脉,所以老人家为了净水,把我们说出去也情有可原,只是我们好歹要清楚,这哈迪尔找我们要做什么?”。 乌图克闭带着哭腔道:“朋友!你真的太善良了!你原谅了乌图克的罪孽,乌图克不敢再隐瞒了,你们等我一会儿,乌图克去拿那些净水!” 见乌图克闪身出了房门,赤云道人立马问道:“公孙忆,这乌图克有些滑头,瞧着热情好客,哪知道早就把我们几个给卖掉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我看咱们还是早些进幻沙之海,省得趟这趟浑水!” 第两百六十八章 宴请助兴 公孙忆瞧了瞧屋内众人,除了顾宁在房间里照顾公孙晴、熊老六伺候朱老二,其他的人都在了,不多时,乌图克便从后院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桶,腰里还别这个酒囊,一进门便道:“这就是哈迪尔赏赐给乌图克的嘛,乌图克全拿出来了,没有藏下一点点嘛!” 赤云道人瞧见乌图克腰间的酒囊,当时就来了劲:“老乌头,你那腰里头别着的是什么?” 乌图克连忙解下酒囊,伸手就递给赤云道人:“哦,这就是赏赐的一袋美酒嘛,乌图克舍不得喝嘛,也拿出来给你们了嘛!” 赤云道人拔掉木塞,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就要喝,只是心中明镜儿似的,若是喝了这酒,也就算接了乌图克的事儿,还没听对方说什么,哪里又好先喝人家的酒,于是十分不舍地将塞子填回去,口中笑道:“老乌头,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把我们卖掉的?” 乌图克连连摆手:“不叫老乌头的嘛,我是乌图克。。。哎呀算了嘛,你喜欢叫就叫吧,乌图克可没有卖你们,你们听乌图克说的嘛,哈迪尔给大家说的嘛,他在幻沙之海见到了天池圣女,天池少女让他在流沙镇里头建了这栋高楼,说是要接天上的神仙的嘛。” 赤云道人问道:“这天池少女又是什么人?” 乌图克道:“天池少女不是什么人,是幻沙之海里头的一个神仙的嘛,乌图克从小就听过她的故事,只是缘分没到,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的嘛,倒叫哈迪尔先见到了,看来上天还是不喜欢乌图克的嘛!” 牛老大也急道:“老乌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什么神仙妖怪?都是人在作妖,你倒是说清楚,什么天池地池?少女老太婆!” 乌图克叹气道:“流沙镇自古以来,就流传一句话的嘛,红玫黄龙霸王鞭,金沙紫光天山巅,苦海难度无缘客,脱胎换骨始见仙。说的就是要见到幻沙之海里头的天池圣女,要过许多许多考验的嘛,过了这些考验的,才能见到天池少女的嘛,天池少女是一个十分善良的神仙,只有最单纯最善良的人,才能见到她的嘛!” 苟老三抢言道:“要我看那什么老哈,也不像你说的最善良最单纯,怎么他却见到了?就是胡扯八道!” 乌图克连忙道:“嘘!别这么大声音的嘛!你喊老乌头没事的嘛,哈迪尔大人可不能这么喊的嘛,要是让他听到了,你们这些戏班子就要没了嘛!乌图克也不知道哈迪尔有没有见过天池少女,只是他身旁有许多厉害的帮手,谁又敢怀疑他的嘛!” 公孙忆隐隐觉得乌图克说的这首流沙镇流传下来的古诗,和天机断试炼有关,若能问出一二,倒也算是收获,于是便问道:“老人家,这天池少女和外乡人来寻的天机先生可有关联?” 乌图克点点头:“有的嘛!天机先生是天池少女的爷爷嘛!” 赤云道人闻言脱口而出:“这天机先生都有孙女了!我还以为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就一个人住在沙漠里头,谁曾想竟然是一大家子。” 公孙忆却有些不敢相信,继续问道:“老人家,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那首诗又是什么意思?” 乌图克回答道:“天机先生和天池少女的关系,大家都这么说的嘛,这两个都是神仙,早在很多年以前,流沙镇的人瞧见过这两位神仙的嘛,瞧见他们从流沙镇上头飞过去了,呼的一声速度非常非常快,一个瞧着就是老人家,一个瞧着就是少女模样,不是爷孙俩还能是什么关系的嘛?” 赤云道人瞧了一眼公孙忆:“原来也是祖辈传下来的流传,真假自然难辨,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黄龙霸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图克道:“红玫黄龙霸王鞭,金沙紫光天山癫,这些都是幻沙之海里头的凶险所在,咱们这些人要是遇见了,那就死翘翘的嘛,乌图克也只是听过这第一句话,红玫黄龙霸王鞭,黄龙之前说过的嘛,黄龙天火落下来,谁也跑不掉的嘛,红玫是一片红色沙子嘛,只要靠近它们,就会不省人事死在沙漠里了嘛,霸王鞭是沙漠里头一种很高很高的树木,但是它们是活的嘛,谁要是不知道,走近它们,就会被它们活活扎死的嘛,至于后头的,乌图克也不清楚了嘛,反正大家都说,只要经历过这些,就能见到天池少女和天机先生了。” 公孙忆默默记下,这些之后说不定就被自己这些人遇见,早点知晓总是有好处,只是这乌图克也只是知道这第一句,后头的是什么,看来只有遇见之后再想对策了:“老人家,既然见天池少女一面十分艰难,那为何三天之后这天池少女要来这流沙镇?” 乌图克道:“这个乌图克也不是很清楚的嘛,是哈迪尔大人说的嘛,他说天池少女要接引天上的神仙,地点就选在这流沙镇的嘛。” 公孙忆笑道:“原来如此,您老把我们的行踪告诉那哈迪尔,也是为了天池少女?” 乌图克一脸无辜:“朋友!就是这样的嘛!乌图克瞧你们是外乡人,问了这位朋友嘛,说你们是唱戏的班子,哈迪尔大人为了准备接引天池少女,特意修了那座高楼的嘛,等天池少女来了,要好好款待的嘛,宴会上要有人助兴,乌图克知道你们身份之后,就去告诉他们了嘛,乌图克只是想喝水,没有害你们的意思嘛!” 赤云道人笑道:“看来你这老乌头是把我们卖了,还没卖上个好价钱,就这一桶水,我们几个也太便宜了吧!” 牛老大更是气道:“你也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就把我们说出去,我们要是不愿意给什么哈的助兴,你又该当如何?” 苟老三接言道:“老大,你瞧这老贼一桶水愣是没敢喝一口,八成是只要我们不同意,他就想着原封不动把水还回去,若是我们接了,他再慢慢享用,这老家伙贼着呢!” 杨老四也道:“师父,要我说咱们就别倚着他,瞧他怎么收场?” 乌图克一脸难堪,连忙冲公孙忆跪倒:“朋友!你可怜可怜乌图克,要是你们不去,乌图克这把老骨头,就要被巴图尔切了喂鹰了嘛!” 公孙忆连忙起身扶起乌图克,口中埋怨道:“老人家,我这手下说的也不错,您老要是直接跟我们摊牌,我们得您恩惠,哪里会驳您面子,只是你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把我们班子的事告诉了哈迪尔,岂不是让我们左右为难?” 乌图克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掏出酒囊,拔开酒塞,硬是往赤云道人怀里塞,那酒囊装的满满登登,这一晃荡立马撒了一些出来,赤云道人闻见味儿那是馋虫躁动,瞧了一眼公孙忆之后,连抽起酒囊灌了一大口,还不忘砸吧砸吧嘴:“真是好东西啊!”心中已明白,公孙忆无论如何都会应下来,倒不如先一饱口福。 果然,公孙忆说道:“老人家,我们这一大班子人住您这店里,您还给我手下治伤,这份恩情孙某记着呢,这助兴表演本就是我们的本行,若是哈迪尔瞧得过眼,去一趟也无妨,若是能得见天池少女,更是一番奇遇,说不定哈迪尔一高兴,给我们些赏赐,那就更好了。” 乌图克一脸兴奋:“朋友,你这是答应了嘛!乌图克真的没有讲错,你真的是十分善良的嘛,老天会保佑你的嘛!” 牛老大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老乌头,你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句,我们班主答应了,你还不赶紧去找老哈讨赏!” 乌图克千恩万谢,点头哈腰又把水桶搬回后院,再也没到前头来。 赤云道人笑道:“这老乌头真是不老实,瞧着一脸憨厚模样,心里头主意可正,歪点子也不少。” 公孙忆点了点头,乌图克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真就无从考证,只不过瞧着方才进门的那些恶汉,这里头绝对有事,于是便对众人道:“这乌图克说的真真假假,咱们一时间分辨不出,只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三日之后绝对有人会到流沙镇来,既然对方称自己是天池少女,会不会和天机先生有关也未可知,既然让咱们遇上了,不如将计就计,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老大却道:“公孙先生,可咱们哪里会什么助兴节目?让我们哥几个吹吹牛拼拼酒,倒是一把好手,要让我们咿咿呀呀的唱调,那可难住我们了。” 公孙忆笑道:“这流沙镇极为偏远,哪里见过戏班子,咱们有吴门主在这里,稍稍指点一番,糊弄过去倒也不难。” 吴昊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听到公孙忆提到自己,也不推辞:“掌握乐器非一日之功,若是弄一场热热闹闹的助兴节目倒有法子。公孙先生是班主,自然不用上台,我只要给五兽弄个热闹节目就成。” 牛老大面露难色:“小吴门主,我们一不会唱二不会跳,我们都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一膀子傻力气。” 吴昊笑道:“要的就是你这一身力气,牛老大熊老六练个胸口碎石,力拔千钧,赤云道长可以来个手彩戏法,我在后头吹奏笛子,瞧着也不难看。” 苟老三笑道:“若是老二能去,就让他胸口碎石,只可惜他有伤在身。” 牛老大白了一眼苟老三:“你能不能别打岔,让吴门主说完!吴门主,你快说,怎么个胸口碎石,力拔千钧?” 吴昊解释道:“三日之后便是他们约定的日子,咱们趁着这几天寻几块石头,这一路走来大戈壁滩上倒也不少巨石,让乌图克寻些过来,用真气将石头悉数打碎,外面瞧不出来,到时候胸口碎石自然也就展现出来,至于力拔千钧,在宴会之时,就在那里头寻个巨物,苟老三杨老四你们俩体瘦,由你俩来玩个力拔千钧,到时候我在后头使出音波功,用音团托起重物,外人自然瞧不出来,至于赤云道长的戏法手彩,届时使出个不动如山,来个沙泼不进就行。” 赤云道人拊掌笑道:“吴昊你还真是机智,如此一来任谁也不会怀疑咱们不是杂耍戏班子了,若是有机会,我再来个千杯不醉,让他们瞧瞧什么是海量!” 裴书白接言道:“道长莫要贪杯,毕竟是陌生的地方,还是谨慎些好。吴昊,我呢?你要如何安排?” 吴昊言道:“裴书白,我们走后这里只剩晴儿姑娘和朱老二,若有歹人前来,总要有人能守住,所以你和顾宁两个,就留在客栈里头保护晴儿他俩,至于哈迪尔那边,有你师父和道长在,也不用太担心。” 裴书白点点头,毕竟客栈里头也不能疏于防范,这乌图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不清楚,又不能带着公孙晴和朱老二去高楼:“好,就按你说的办。” 公孙忆夸赞道:“吴门主如此机敏,这么大的困难如此简单就解决了,剩下的就见招拆招,好歹弄清楚这流沙镇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继续推演细节,不多时乌图克打外头进门,苟老三十分鄙视地瞧了一眼乌图克,众人岂能不知苟老三何意?这乌图克将水桶送回后院,也没见他出来,又如何从外头进来,这客栈里头绝对有暗门密道,只是众人不好点破。 乌图克进门便一脸兴奋,手里又提着一个酒囊:“各位朋友!哈迪尔大人十分开心的嘛,又赏赐了乌图克这些美酒,乌图克赶紧拿回来给你们品尝的嘛。” 先前那个酒囊已经被赤云道人一人收了,五兽见着饶是嘴馋,也不敢从师父手里抢救喝,这下又多出一袋,牛老大连忙抢回手中,苟老三杨老四眼疾手快,也凑到牛老大身旁想着讨个一两口喝喝,正打闹间,门外忽然响起人声:“乌图克!快把那些人叫出来!” 第两百六十九章 初入高楼 众人一听声音便知是先前进门的巴图尔,当即立在一旁不再乱动,只让乌图克和公孙忆上前搭腔。 巴图尔一脸不耐烦:“乌图克,你若是再敢骗我,小心我手里的弯刀!” 不等乌图克说话,公孙忆拱手道:“巴图尔大人,听说您要找小的?” 巴图尔斜着眼睛瞧了一眼公孙忆:“你就是那唱戏杂耍的人?瞧着也没什么本事嘛!” 公孙忆笑道:“我是班主,平日里管管他们的饮食起居,走乡串镇表演的活计全是他们几个。” 巴图尔根本不再去理会任何人,转过身去迈步前行,只在临走前冲着身旁人道:“把这些人都带走!” 公孙忆忙道:“巴图尔大人,不知大人带我们去哪儿里?又是去做什么?我们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怕我们不明就里唐突了诸位,也是难堪。” 巴图尔立住身形,也不回头,厉声道:“带走!费什么话!” 手下也不多言,上来就要拉扯公孙忆,公孙忆有意隐瞒一身绝学,根本不去抵抗,任由巴图尔的手下前来抓自己,口中仍道:“行行行!我们跟您走便是,犯不着动武吧!巴图尔大人,可否留下一两人看着行李,我们吃饭的家伙全在这里,那两人本来就是戏班子里的杂役,让他去也是添乱,不如让他在这里看着东西。” 巴图尔歪过头瞄了一眼裴书白,冷哼了一声便当先一人离开。 见巴图尔同意,公孙忆朝裴书白使了个眼色,这才跟着巴图尔直奔高楼去了。 不多时,众人便行至楼前,此时楼门大开,门口流沙镇的人排起长队,瞧着模样是在领水喝,忽然之间,那队首起了遭乱,一个老汉伸手夺过分水的水瓢,把那水瓢里的水一饮而尽,这下可惹恼了分水之人,一把夺回水瓢,对着老汉头顶猛砸,老汉吃痛,只得抱住胳膊护着脑袋,如此一来,那人打的更狠些,直把水瓢打得稀碎还未停手,更让人瞧不明白的是,老汉始终一声不吭,任由分水之人打骂,也不还口也不还手,一旁排队的人也是一脸冷漠,看样子像是瞧惯了这一幕。 巴图尔踱步近前,上来就给分水之人一个耳光:“废物!连个水瓢都拿不住!”那人挨了一耳光,捂着脸不敢说话,巴图尔不解气,又踹了那人一脚,这才转过头来冲着流沙镇的人说道:“诸位,我巴图尔有没有跟你们讲过!这水是哈迪尔大人和天池少女的恩泽,给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不给你们也不能擅自去抢!有没有讲过!”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流沙镇的人个个低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却听巴图尔又道:“今天这老不死的出这么一档子事,那是没把我巴图尔的话放在心里,所以今天这净水就不施了,你们要怪就怪这老不死的吧!” 此言一出,流沙镇百姓人群顿时嘈杂起来,一人哀求道:“巴图尔大人,他不听话我们听话,我们也没有去抢这净水,您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受罪吧!” 巴图尔也不多言,抽出弯刀,对着盛水的大缸轻轻一划,刀光一过这水缸竟从中一分为二,缸中净水哗啦啦泄了一地,顷刻之间便被土地舔的焦干。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料到巴图尔会将水缸里头的水撒掉都不分,一时间群情激奋,又哪里敢对巴图尔不满,心中怒气全然撒在那老汉身上,众人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待巴图尔喝退众人,再去看那抢水老汉,早已没了气息。 赤云道人瞧的心头火腾的一声窜起,当时就要发作:“公孙忆,我忍不了了,这喝水老头有何过错!竟然因为区区一瓢水把性命搭进去了,这里还有点人性吗!” 公孙忆低声道:“方才这巴图尔轻轻一刀便把水缸切做两半,这一手刀法之精妙,绝不是庸手,你瞧他三言两语便镇住场面,将水缸破坏之后,竟无一个人敢说他一个不字,而是将怒火全然撒在抢水老人身上,可见这巴图尔在流沙镇的威望很高,若是在此间动手,说不定整个流沙镇为了喝水,就会和我们为敌,那时我们才叫被动,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赤云道人怒道:“那这老头就白死了?”公孙忆没再说话,巴图尔走近众人:“瞧够了吗?瞧够了就跟我进去!” 这高楼里陈设倒也简单,就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大厅,这楼有多高,厅就有多高,就好似这楼只是一个外壳而已,大厅左右各有几张长条案几,一字排开,正当中设一香案,上头除了香炉之外再无他物,香案之后倒有一扇后门,此时大门紧闭也不知通向哪里,忽然之间那扇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从中走来,此人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十分平庸,属于在人群里根本不会多瞧一眼的那种模样。 巴图尔一见此人,便换了一副表情,低声道:“哈迪尔大人,乌图克说的戏班子,我给带来了。” 哈迪尔快步走上前来,盯着公孙忆一行瞧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乌图克说他们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可有此事?” 巴图尔回答道:“哈迪尔大人,小的不知,只是按照您的要求,把他们带到这里,若是瞧了满意便罢,若是乌图克胡言乱语,就把这些人统统杀掉了事。” 哈迪尔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吧。”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公孙忆这些人的性命犹如草芥一般,公孙忆心道,按照乌图克说的,只有心地纯良的人才能进到天池少女,若真是这样,这哈迪尔恐怕一辈子也没资格见到,所以这一切恐怕都没那么简单,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只能见招拆招,于是便拱手道:“班主孙忆见过哈迪尔大人!” 哈迪尔不耐烦道:“你们有什么本事使出来,我瞧瞧。” 公孙忆只得冲吴昊道:“小吴,既然流沙镇的老大赏脸,咱们就卖力气吧!” 吴昊点头,冲着六兽五人说道:“今天来的仓促,家伙事没带过来,既然哈迪尔大人赏脸,咱们就有什么使什么,使出看家本事,准保哈迪尔大人满意。” 说完吴昊便抽出竹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苟老三杨老四侯老五立马行至案几旁边,用手轻轻一挑,三张案几便跟着三人胳膊动了起来,笛音轻快跳脱,三兽跟着曲调将案几抛高换手,玩到兴起,三人又合作起来,你抛出我接着,好似玩杂耍一般,一曲终落,三兽将案几归回远处,再看三人脸不红气不喘好似没事儿一般。 哈迪尔眼前一亮:“没瞧出来这几个瘦猴一样的人,竟然如此巨力,巴图尔,你能像他们这样吗?” 巴图尔暗暗心惊,原以为这些人只是杂耍炫技,却不知竟有如此膂力,倒把这三个人小瞧了,那案几全是巨石磨制,少说也有千斤,莫说来回抛起把玩,光是举起来恐怕都难,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公孙忆适时开口,冲着哈迪尔说道:“哈迪尔大人,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搏大人一笑罢了,比起巴图尔大人武艺非凡,我们这些都是雕虫小技。” 吴昊接言道:“哈迪尔大人,我们还有别的。”说完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接着身子一闪,给赤云道人让出空来,赤云道人二话不说,使出不动如山,赤色真气瞬间将身子裹住,吴昊将沙子抛向赤云道人,竟无一粒能透过。 吴昊言道:“这个叫做刀枪不入,任凭刀枪剑戟往上招呼,都透不过分毫。” 哈迪尔朗声笑道:“这乌图克果然没有骗我!巴图尔,你也算做了件好事,等三日之后天池少女仙驾莅临,她们瞧了指定开心,到时候说不定对你也是大大赏赐。” 巴图尔沉声道:“巴图尔不求赏赐,只求大人开心。” 公孙忆接言道:“哈迪尔大人,这叫小的们没有趁手的家伙,三天时间我们好好准备,到时候瞧着要比现在热闹的多!” 哈迪尔连连点头:“如此一来,天池少女若是一高兴,事儿也就算了成了!好好好,这几天你们就好好准备,巴图尔,你就好好跟着孙忆他们,但凡他们有什么需要,你就替他们办了!” 巴图尔领命,带着公孙忆一行出了高楼,公孙忆有意支开巴图尔,便告诉对方,今日时间已然不及,待第二日清晨,到乌图克客栈碰头即可。 巴图尔本就不愿意给这戏班子打下手,巴不得离开这些外乡人,一听公孙忆开口,立马道:“好,既然这样,那就明天见,我也得提醒你们,不要瞧着哈迪尔大人看过眼,你们就得意,若是把事情办砸了,当心你们的小命!” 众人回到客栈,乌图克立马跑出来询问情况,公孙忆还想从乌图克口中套话,也就如实相告,乌图克听完喜不自胜,又掏出三个酒囊分于众人,赤云道人心道这老乌头不知道得了多少美酒,反正是不会说实话的,既然酒到了嘴边,哪有不喝的道理,当即也不推辞,将酒囊收了。 公孙忆开口问道:“老人家,我再跟您打听个事,这哈迪尔和巴图尔,是流沙镇土生土长的人吗?” 乌图克并没有回答,而是瞧瞧走到门外,左右瞧了瞧,确认没人之后,这才退回屋中,小声说道:“巴图尔和哈迪尔,他俩也算是流沙镇的人嘛,只不过他们早早地就离开了流沙镇,再也没有露过面,直到去年这个时候嘛,他俩才出现在流沙镇里,只不过两个人大变样了嘛,尤其是巴图尔,变得很厉害的嘛,以前的巴图尔,是个连骆驼都不敢骑的窝囊废嘛!” 公孙忆有些诧异:“哦?那您知不知道这巴图尔到哪里去了?又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乌图克小声道:“这幻沙之海嘛,有很多很多原住民嘛,他们分布在沙漠的各个角落,不像流沙镇的嘛,流沙镇是唯一一个不会动的镇子嘛,其他的人都是骆驼走到哪里,他们的家就在哪里的嘛,许多年以前,沙漠里头刮起了大风,巴图尔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他们的族人被那狂风吹死了不少人嘛,巴图尔为了躲避老天的狂风,跑进了流沙镇的嘛,命是捡回来了,可是他的家却没有了嘛,哈迪尔那时候也才十几岁,自己一个人住在流沙镇里,见到巴图尔之后,他俩便在一起生活的嘛,哈迪尔没爹没娘,也没有家,却听到巴图尔说了许多沙漠里头的故事,那时候他俩经常被流沙镇的人欺负嘛,吃不到食物,也喝不到净水,所以他俩便决定不在流沙镇里头生活了嘛,乌图克记得,有一年外乡人来了许多许多人嘛,都是要去见天机先生的嘛,里头有一个你们叫做道士的人嘛,非常非常的厉害,哈迪尔和巴图尔就缠着他,非要跟着他进沙漠嘛,那道士被缠得没办法,就带着哈迪尔和巴图尔离开了流沙镇。本来嘛,这两个人就不重要,流沙镇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两个人死活嘛,走了就走了,谁知道去年他们回来了,往日的仇恨全都爆发了嘛,就断了流沙镇的净水。” 公孙忆点头道:“怪不得哈迪尔和巴图尔如此对待流沙镇的百姓,原来还有这段往事,那道士是谁?老人家可认得?”。 乌图克笑道:“那道士乌图克没见过嘛,住到乌图克店里的嘛,乌图克都记得嘛,那道士没有住在乌图克这里嘛,就不知道了嘛。” 赤云道人沉吟不语,心道怎么这里头还有道士的事,想当年这武林之中有名有万儿的也就自己的师父息松道人,远在幻沙之海的流沙镇,怎么还会有个道士,会不会是自己的师父也未可知,不过这件事算是搁在赤云道人心里头了,忘川两界城里头师父的事还没弄清,这边又和道士有关,眼中瞧着乌图克,也不知这乌图克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一时间竟有些怅然。 第两百七十章 身份识破 三日之约眨眼而至,这一天清晨,巴图尔便带着人闯入客栈,公孙忆一行早早准备好一应事物,放在马车之上,这三天公孙忆和吴昊在流沙镇兜兜转转,说是为了助兴做准备,实则是要熟悉流沙镇的布局,又在流沙镇中找了些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多时,公孙忆一行便来到高楼旁,巴图尔命众人在外头等候,只等里头招呼,再进大厅。 公孙忆点头应允,瞧见巴图尔进了高楼,便开口对众人道:“这天池少女今日就要露面,不管天池少女是真是假,哈迪尔和巴图尔这两个人绝对有下一步的动作,一会儿进去之后随机应变。” 忽然之间,楼内嘈杂起来,众人竖耳去听,哈迪尔的声音传来:“恭迎上仙大驾,弟子在这等候多时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辛苦你了哈迪尔,今日事毕,大业可成,得道之日指日可待。哈迪尔,你功劳不小啊。” 哈迪尔谄媚道:“若无上仙指点,弟子哪有此等建树,还请上仙上座,哈迪尔在这流沙镇备下美酒佳肴,诸位也请入座。” 又是一阵喧闹,赤云道人低声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派头这么大?听这声音也不像少女,倒像个老鸮,难受的紧。” 公孙忆奇道:“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你可听出什么门道来?” 赤云道人摇摇头:“这声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此前哪里听过这等声音?” 公孙忆沉吟不语,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声音,也只好作罢。许久之后才道:“方才我细细听了,此次来的不少人,你们几个一定要小心,无谓的事不要去做。”五兽纷纷点头,不自觉的攥起拳头,竟是些许紧张。 高楼之内,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更是一片欢笑,嘈杂声中,哈迪尔朗声道:“上仙,弟子准备了几个节目助兴,这就喊他们上前来!” 公孙忆低声道:“是时候了!” 果然巴图尔出得门来,冲着公孙忆喊道:“快点!都机灵点,谁要是惹了事,别怪我不客气!” 一进门,公孙忆便快速环顾一圈,原本正当中的香案后,坐着一个老妇人,面前焚香烟气袅袅,瞧不清面貌,身旁坐着一个少女也不抬头,和着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香案之上瓜果美酒一应俱全,再看两边,左右案几也是宾朋满座,最上首哈迪尔端坐其间,身后巴图尔立在其后,奇怪的是,除了哈迪尔和巴图尔两人之外,左右案几前坐的全部不是流沙镇的装束,看来这些人全部都是天池少女带来的,公孙忆将目光投向香案之后,原先紧闭的那扇门如今已经洞开,目力所及满眼全是黄沙,看来乌图克说的不错,高楼过去就是那幻沙之海。 公孙忆还想再看,却听哈迪尔说道:“喂,还愣着干嘛,有什么看家的本事赶紧的!” 公孙忆点头称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吩咐吴昊和六兽做好准备。 前两场五兽表演倒也顺分顺水,也得了不少喝彩声,哈迪尔见上仙一脸笑意,连声道:“很好!你们几个胸口碎石和力拔千钧十分不错!巴图尔,赏!” 五兽无心久留,便领赏退至门外,只等赤云道人最后一个手彩戏法演完好回客栈,哪知道赤云道人刚使出不动如山,一直在香案之后的上仙忽然站起身来,伸手一挥,将面前烟气拂开,双眼紧盯赤云道人,也正因如此,公孙忆瞧清那上仙模样,确实是位老妇,只是面容极为普通,此前也未曾见过,不过公孙忆也没敢放松警惕,显然那香案之后的上仙站起来拂去烟气,就是为了瞧清楚赤云道人的模样,只是不知赤云道人脸上戴着面具能不能瞒过上仙的眼睛。 赤云道人也瞧出情况不对,作势后退,想着拉开距离,不让案几之后的人瞧清楚,谁料那上仙忽然开口:“停一下!” 哈迪尔不明就里,连忙站起身来:“停下!” 一语言罢,场中鸦雀无声,赤云道人收了不动如山真气,立在场中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瞧向上仙,只听上仙冷言道:“把天池少女带下去休息”说完一挥手,天池少女瞬间昏睡过去,哈迪尔不敢怠慢,连忙招呼巴图尔带走天池少女。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这上仙到底想做什么?只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赤云道长,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短短一句话,直教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心中大惊,赤云道人更是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哈迪尔问道:“上仙识得此人?”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接着反问道:“哈迪尔,这就是你请的人吗?” 语气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听不出半点情绪,饶是如此哈迪尔还是吓出一身冷汗,只得如实回答:“是,”除此之外,再说不出其他。 老妇人笑道:“不要紧张,我也没说请他们有什么错。” 公孙忆脑中飞转,这老妇人为何要把天池少女带回去,难不成是怕我们认得这天池少女?瞧那天池少女的模样,从公孙忆瞧见第一眼起,她便低着头,方才五兽表演之时,这天池少女未曾抬头瞧过一眼,虽是没瞧清楚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要么这天池少女人身受制,无心观赏,要么被人特意交代过不许抬头,不管是哪一样,公孙忆都隐隐觉得这里头的水太深了。 哈迪尔跪倒在地:“上仙,不知弟子哪里开罪了上仙,还请您明示!” 老妇人哈哈大笑:“我说了,你没有错,这些人被你请进来倒也是好事,不然的话....”那上仙说话只说一半,把哈迪尔急的一脑门子冷汗,生怕得罪了上仙,只得冲着公孙忆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赤云道人本就十分厌烦这哈迪尔,既然身份被识破,索性一把扯掉面具,狠狠掼在地上,口中道:“你请的我们,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公孙忆生怕赤云道人说漏了嘴,一步跨上前去,站在赤云道人身旁,吴昊抽出竹笛,背靠着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以免背后遭人偷袭。 巴图尔见状,抽出弯刀跃在哈迪尔身前,口中道:“这等反应哪里会是走乡的戏班子,分明是武林中人,你们到底是谁?” 老妇人轻咳一声:“你们不要吓到他们,我只是瞧出他们的身份,也没说他们就是咱们的敌人,你们不要太紧张。”说完又是一挥衣袖,直接从香案里起身出来,走到三人旁,口中道:“公孙忆,想你机警过人,怎么在这流沙镇里就如此莽撞,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带着人闯进这里,就这么自信可以脱身吗?” 公孙忆稳住心神,朗声回道:“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如何识得晚辈?” 老妇人背过身去,慢慢踱步:“在这幻沙之海,我一眼瞧出你们身份,你说我是谁?我不仅知道你们身份,我还知道你们是从忘川而来,在那忘川你们平了两界城,又把钟家后人害的不轻,如今跑到这流沙镇里,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吧?”说完伸出一只手来,中间三指蜷曲,只竖起大小拇指,摆出一个六来。 赤云道人暗暗心惊,这老妇人难不成真是神仙?不然怎会如此清楚?当即脱口而出:“您是天机先生!” 吴昊轻声道:“这天机先生为何是个女子?” 老妇人笑道:“男女之别只是尔等凡夫俗子眼中呈现而已,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过是你们瞧在眼中的表相罢了。” 赤云道人有些激动,连忙道:“没想到在这见到您老人家了,本来想还要穿过那幻沙之海,哪里想到竟然.....”话未说完,公孙忆扯了扯赤云道人的衣袖,口中道:“您既然知晓我们是从忘川而来,那你可知我们一行几人?来这幻沙之海还为哪些事?” 老妇人轻言道:“公孙忆,今年没有天机断,你若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还请下一次天机试炼之时,你好好发挥,过了天机断,届时我再细细跟你讲明。” 赤云道人转头瞧了一眼公孙忆,刚要提醒公孙忆莫要言语之中冲撞了天机先生,却见公孙忆一脸严肃,登时便反应过来,眼前这老妇人身份存疑,当即不再说话。 公孙忆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等到下一次天机断试炼之时,再来此间拜会前辈,今日晚辈就此告辞。” 说完便作势后退,老妇人也不阻拦,轻轻一跃又回到香案之后,冲着哈迪尔使了个眼色,哈迪尔心领神会,立马开口:“站住!我也没说让你们走啊!” 公孙忆回首道:“哈迪尔大人,依照天机先生所言,我们只能等下一次天机断试炼之时再来叨扰。” 哈迪尔怒道:“你们加装戏班子诓骗于我,我好生待你们,你们却另有所图,今日不把事情说个明白,休想从我这里离开!”说完大手一挥,楼内瞬间闯入十几名壮汉,将前后门悉数挡了。 公孙忆刚要说话,打门外又起人声,循声瞧去,竟是先前坐在案几旁边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去,此时正压着五兽进门。 赤云道人心头大惊,这五兽不是走进门的,是被人扔进来的,此时一个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赤云道人心道:这五兽要么膂力过人,要么机灵敏捷,跟自己学了些吐息纳气之法,寻常武者怕是三两招之内不得近身,即便是不敌,不至于连出声示警的功夫也没有,可眼前躺着的五兽只说明一件事,这五个人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人瞬间制服,若是有此等高手,实力绝不能小觑。 公孙忆怒道:“你这是何意?” 哈迪尔瞧了瞧老妇人,见老妇人轻轻点头,这才一把推开巴图尔,厉声道:“公孙忆!你们死到临头,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从你们还未进流沙镇,我便盯上你们了,把你们引到这里,就是要把你们支开,如今乌图克怕是已经得了手,那小鬼说不定已经被开膛破肚,一命呜呼了!” 公孙忆闻言大惊,原来这些人还是盯着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此时已不容他:“道长,门主,我们中计了,赶紧脱身!” 赤云道人闻言,立马使出不动如山,吴昊笛音骤起,音团凝结,将五兽身子托起,赤云道人大喝一声,不动如山真气将五兽罩住,慢慢向大门方向挪动。 老妇人仍旧是一脸笑意:“动手吧,哈迪尔!” 此言一出,哈迪尔便不再多言,与此同时场中所有人一拥而上,将公孙忆一行死死围住,不让他们逃脱。 赤云道人朗声道:“既然他们要打,咱们就杀将出去,反正麻烦已经不少,也不差这一样,几个月没动手,我早就手痒了!”说完便撤去不动如山心法,直接使出疾徐如风,想凭借速度,将围住自己的这些人结果了,哪知道刚迈出一步,只觉头重脚轻,再迈出第二步时,双眼一黑,第三步跨出之时,赤云道人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吴昊见状大凛,口中道:“不妙,中毒了!” 原本三人互为依靠,个人只要顾着眼前,便可保三人无虞,哪知道赤云道人没沉住气,登时着了道,三人失了一块,立马防御大减,吴昊只得吹起清音曲,想让这些人动作变迟缓些,再图脱身之策,殊不知刚把竹笛横起,巴图尔以迅雷之势欺身,弯刀寒光一闪兜头便斩,吴昊只得闪身躲过,面前一股凉风,竟是削去了一缕头发,吴昊大惊,连忙后撤,忽然之间也是头重脚轻,心道不妙自己也中了招,只是不知何时中的毒,紧接着也和赤云道人一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公孙忆额角青筋直跳,短短时间内,一行八人只剩自己一人神志尚轻,眼见厅内众人步步紧逼,已然是脱身无望。 第两百七十一章 客栈遭袭 老妇人笑道:“公孙忆,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们想弄清楚这流沙镇的底细,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待我们取回惊蝉珠,自然会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还站在这里,倒不是你有多厉害,只不过是我们有意为之。” 公孙忆知道自己已然处在不利之势,只好和对方周旋:“好,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前辈,既来之则安之。”说完便拨开人群,大大咧咧坐到案几旁,一副闲庭自若,抓起案几上的酒囊品尝了起来。 自打公孙忆一行人离了客栈,裴书白就心神不宁,又要在屋子里守着朱老二,好在朱老二用了隆贵的药膏之后,伤势已经恢复七八,如今已经可以在屋内稍稍走动,在得知众人已经去了高楼,便安慰裴书白:“师父和公孙忆武功高强,就这些异族奈何不了他们,安心等他们便是,不用如此焦躁。” 裴书白回望朱老二,心道连朱老二都瞧出自己心神不宁,只好岔开话头:“你伤可好些了?” 朱老二蹦了蹦,身上黑痂掉了不少,露出里头新长的皮肉,刚要开口,却听隔壁一阵躁动,裴书白心中一惊,知道是公孙晴那个房间出了事,当下便飞奔而出,迎头撞见一人,这人身高颀长哪似人样,一双大手枯槁一般,见裴书白出门伸手便抓,裴书白立马闪身躲过,小神锋已然在手,一记聚锋式应势而出,直劈那人胳膊,却听当啷一声,那枯枝一样的胳膊应接了这一记聚锋式,却是安然无恙,连个白痕都未曾留下,裴书白心头大凛,这一记聚锋式不说使出十足功力,威力也不容小觑,面前这瘦杆子接了一招竟然毫发无损,实力之强非同一般。 裴书白心念动处,连忙回撤退回屋内,那瘦杆子矮身进门,直奔裴书白。朱老二见状大喝一声,挥起一拳朝着瘦杆子撞去,原以为自己这一身胖肉奋力一撞,还不把这瘦杆子撞散了架,哪知道刚一接触,好似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那瘦杆子不曾退后半步,却把朱老二弹飞出去,地上落了一大片黑痂。 裴书白朗声道:“朱二叔且住,这人邪门的紧!” 朱老二骂道:“他娘的,真是见了鬼了,瘦成一把骨头竟然这么有劲!” 正说话间,耳听隔壁打斗声起,嘈杂声中夹杂公孙晴尖叫的声音,裴书白心急火燎,操控真气匣,无锋剑气喷涌而出,小神锋狂舞烈锋式应势而出,那瘦杆子眼中精光一闪,倒也没再硬接,左右闪过,二十四记无锋剑气竟无一次攻上,裴书白又急又燥,横握小神锋飞身上前,想贴身和这瘦杆子肉搏,瘦杆子嘴角上扬,伸手去抓裴书白,裴书白眼疾手快,就在那枯槁一般的大手快要抓到自己之时,背后明王法相抖出,法相双拳硬生生把住瘦杆子的双手,自己则一侧身,贴着瘦杆子腰间窜出门外。 瘦杆子瞧见裴书白出了屋,也不管屋内的朱老二,掉过头去追赶裴书白去了。 裴书白无心缠斗,两步便来到公孙晴门前,刚一站定便被这屋内景象镇住,这屋里竟然有十几个瘦杆子模样的人,个个面无表情,将顾宁围在其中,顾宁身旁倒了几个瘦杆子,瞧着已经没了气息,公孙晴蜷在床脚,捏着衣襟侧耳去听,脸色惨白满是惶恐。 顾宁冷言道:“小鬼,你再不过来可就见不着我们了!” 裴书白闻言一怔:“熬桀前辈,这些都是什么人!”话音未落,裴书白猱身便上,小神锋左劈右斩,挤开人群冲至顾宁身侧,顾宁哼了一声:“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刚听到门外头有异动,这群人便撞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裴书白朗声问道 瘦杆子们毫无表情,也不言语,慢慢向裴顾二人靠近,裴书白清啸一声,背后明王法相再次凝结,这一次直接开出四拳法相,将顾宁和公孙晴护在身后,瘦杆子一拥而上,一时间周遭全是枯槁巨手,饶是裴书白真气充沛,还是在杂乱之中中了几掌,裴书白只觉中掌之处犹如针扎,又麻又痛,更为吃惊的是,但凡中招之处,真气运行至此便会受阻,登时便明白过来,若是身上几处要害再中几掌,即便是真气再强,也使不出来,心念至此只得更加小心。 顾宁道:“小鬼,知道这些人难对付了吧?这异域之地果然邪性,使得功夫都不一般,要说这些人强也不见得,只是十分抗打,方才我用了龙雀功,重伤了几个,可即便他们倒地不起,始终不吭一声,而且他们的掌功十分稀奇,中招的地方真气通行受阻,功力也随之大减,当真棘手的紧。” 裴书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让他们打中我们便是!”说完便弹地而起,冲向对方。 朱老二趁乱逃下楼,正瞧见准备逃走的乌图克,朱老二一把抓住乌图克:“老乌头!你往哪里去!” 乌图克周身一颤,立马回头,瞧见是朱老二方才稍稍缓神:“朋友!再不逃命就没命了嘛!快快走嘛!快快走嘛!” 朱老二心头火气,这老小子打从一开始怕是就没说实话,登时手中发劲一把将乌图克拽倒在地:“老乌头,不要觉得你给了药救了我,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光是怕这些骨头棒一样的人,你就不怕我朱老二的老拳!”说完对着乌图克耳边就是一拳,直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溅起的砂石砸了乌图克一脸,乌图克急道:“乌图克没有骗你的嘛,这些都是妖怪的嘛!遇见他们有多远跑多远,跑慢一些就没命了嘛!” 朱老二攥住乌图克的脖领,一把将乌图克拎了起来,口中恶狠狠地说道:“老贼,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你没命!” 乌图克连番挣扎,哪里能挣脱,只好告饶道:“好好好,朋友,乌图克这就告诉你嘛,不过说完以后就要让乌图克走的嘛!” 朱老二冷哼一声,松开乌图克脖领。乌图克抬头瞧了瞧楼上,见没有瘦杆子追来,这才咽了口唾沫,快速说道:“这些都是幻沙之海里出来的,他们都是死人成精的嘛!” “胡扯八道!什么成精成妖,先前说什么仙啊神啊的,老子就满肚子火气,这会儿又出来个妖精,能不能好好说话!” 乌图克一脸无奈:“就是这样的嘛!乌图克不敢骗你的嘛!他们就是霸王鞭的嘛,幻沙之海里头,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嘛,他们大多数都是渴死饿死的嘛,死了之后,他们的尸体长出了一种植物,又细又长满身带刺,这些就是霸王鞭嘛,等霸王鞭长成之后,他们就能活动了嘛!瞧着和咱们活人,除了他们又高又瘦不知疼痛意外,外表没有两样的嘛,不过要是细细去瞧,他们的手心长着许多尖刺,若是被这些尖刺刺中,那就活不了嘛!” 朱老二越听越糊涂,怒道:“你在这胡扯什么!死人长成植物,植物再变成人,你怎么这么能编故事呢!就算你没骗我,那好端端的为何会来这里?而且不去找你麻烦,偏偏要上楼找我们这些外乡人!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乌图克哀求道:“你就别为难乌图克了嘛!乌图克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的嘛,朋友,霸王鞭没有找你,那是老天保佑,是你的福气,赶紧跟乌图克一起逃命吧,再晚一些就逃不掉了嘛!” 话音刚落,楼上一声炸响,一个个瘦杆子被扔下楼来,仔细瞧去,所有掉下来的瘦杆子都已经死了,最后出来的人朱老二打眼一瞧竟没瞧出是谁,再看一眼才发现是裴书白,此时裴书白头发散落,一目紧闭,右半身满是血污,肩颈处还留有尖刺,背后蝉翼法相竟出了八拳,原来这一群霸王鞭,竟把裴书白逼到开了八臂神像才艰难脱身。 顾宁搀着公孙晴下了楼,瞧见朱老二和乌图克,便明白过来,当即命道:“朱老二,把这老小子扣住,莫要让他跑脱!” 朱老二一听便来了精神:“老贼!你今天要是敢往外走半步,老子削断你的腿!”乌图克点头捣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嘛!这些霸王鞭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嘛,你们能把他们消灭了,那是咱们的福气嘛,这里本就是乌图克的家,有你们在,乌图克不会走的嘛!” 朱老二叹了口气:“唉,要不是他救了我,我真想揍他一顿,这见风使舵的老小子,太不老实了!” 裴书白刚要说话,却是一口鲜血吐出,身后法相瞬间消散,整个人也瘫坐在地,公孙晴惊慌失措,无奈双目不能视,更是急不可耐:“书白!书白!你没事吧!” 裴书白摇了摇头,口中道:“没事,我还好,只不过这些瘦杆子是直接冲着咱们来的,师父那边恐怕也遇见麻烦了。” 顾宁开口问道:“乌图克,你跟我们说实话,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不等乌图克开口,朱老二一脸嫌弃道:“问他也是白问,方才我已经问过了,说是什么霸王鞭,是死人成了精,你说这不是鬼扯淡的嘛!” 顾宁不予理会,慢慢走到乌图克身旁,伸出一指,点在乌图克腰间,乌图克瞬间变了表情,只觉一股极寒之力自腰间入体,饶是炎炎夏日,一身冷汗瞬间出满全身,竟是冷的牙关打颤,耳中听到顾宁说话:“今天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活活冻死!” 乌图克哪里知道说话的是顾宁身体里的熬桀,只是瞧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竟然说出如此阴毒之语,只得点头应允:“好好!我说,我说!你扯去手上功夫,我告诉你便是!” 朱老二瞪大了眼睛:“他娘的,原来你会好好说话,先前的嘛的嘛,原来是装出来的!” 顾宁冲朱老二喊道:“闭嘴!让他说。” 朱老二哪里敢惹顾宁身体里的煞星,只好退至一旁,扶起裴书白和公孙晴坐好。 乌图克身上至寒之力稍缓,这才言道:“自打你们进了流沙镇,便被人盯上了,见到你们住在了我这里,就偷偷找到我,让我摸一摸你们的底细,你们说是戏班子,他们知道以后也没有戳穿,只是将计就计,引你们上钩,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这个倒没跟我说。” 顾宁又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乌图克连忙回答:“就是哈迪尔和巴图尔他们。” “我们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为何要盯上我们?这些霸王鞭到底是什么人?”顾宁说完手上发力,乌图克痛极大喊,连忙喊道:“哈迪尔为什么盯上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这霸王鞭的事我倒是可以说一说,霸王鞭是幻沙之海里头的一个神秘组织,据说是和天机先生有关,霸王鞭他们没有固定居所,只在沙漠中到处走动,平日里很少到流沙镇来,这次他们来这里,恐怕也是为了你们,只不过这只是霸王鞭一小撮罢了,他们手心里头的尖刺还未长成,若是来的是尖刺长成的那些人,今天你们能不能走出这客栈还真就说不好了!” 裴书白身中不少尖刺,听乌图克这般说,便问道:“你仔细说说,这些尖刺到底有何威力?” 乌图克瞧了一眼裴书白,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霸王鞭此前我也没见过,都是听说罢了,传言他们手心尖刺越长越锋利,他们的毒性就越强,反是被尖刺刺中的,十只有九都一命呜呼,活下来的也是重伤。”。 裴书白又问道:“那你之前说的那些,有多少是骗我们的?” 乌图克摇头:“这件事里头,我是被威胁的,我若不帮着哈迪尔,恐怕我早就死了,不过先前我告诉你们的,也都是真的,拿出隆贵研制的药救他,也是我发自内心,今天我若是说半句谎话,叫我不得好死!” 第两百七十二章 端倪初现 裴书白还要再问,顾宁却道:“裴家小鬼,莫要再此间耽搁,咱们这里遇见麻烦,你师父那头也不会安全,咱们早点和他们会合,以免被人各个击破。” 裴书白当及点头,朱老二也不废话,背起公孙晴向外便走,裴书白回头瞧了瞧乌图克,欲言又止,顾宁见状,啪啪啪啪手指轻点,在乌图克要穴连点数下:“不要想着通风报喜,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回来解你穴道,你好生看着我们的东西,若是动半点歪心思,你就等着寒冰刺骨,冻成冰棍吧!”说完便跟着裴书白离开。 许久之后,赤云道人和吴昊等人渐渐苏醒,睁眼瞧去竟是在监牢之中,五兽也陆续醒来,一脸不置可否。见赤云道人醒来,一旁的公孙忆开口道:“你们醒了?” 赤云道人一见公孙忆,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天机先生是个恶人?” 公孙忆轻声道:“小声些,那老太婆绝不是天机先生,自打咱们进了这流沙镇,便被他们盯上,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还未可知,只不过咱们处在下风,方才我瞧见你们中毒,知道自己脱身无望,索性也就不反抗了,结果被他们带到这牢狱之中,这会儿兴许冲书白去了。” 赤云道人一听,顿时急了:“公孙忆!我瞧你平日里聪明的紧,怎么到了裉节上痴傻起来,我们几个被毒翻,那就莫要管我们便是,那边裴书白公孙晴哪一个不比我们重要,你竟然连反抗都不反抗,任由他们摆布,若是晴儿书白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办!” 此言一出,五兽也是惊慌不已,牛老大出言道:“师父,这些人端得厉害,方才我们五个在外头等候,本来就知道这里不是善地,也就更警惕些,哪知道还是着了道,更丢人的人即便是我们五个晕倒,都未曾瞧见是怎么回事,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们就失了意识!” 赤云道人又道:“莫说你们几个,连我都没瞧见怎么中的招,你们别添乱了!公孙忆,趁着这会儿没人值守,我们杀将出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公孙忆笑道:“稍安勿躁,虽然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毫无眉目,那香案之后的老妇人,一瞧就是故弄玄虚,哈迪尔和巴图尔在一旁一唱一和,倒把咱们给迷惑住了,就在你们昏睡的功夫,我倒是仔仔细细地把事情捋了一遍,倒也有些头绪,只不过咱们的人分作两拨,只有等他们将书白晴儿带到这里,咱们所有人聚在一起时,再言脱身。” 赤云道人怒道:“胡扯!哪有故意让别人抓住的,咱们身形受制,书白和顾宁再被抓,哪里还能脱身?你是被热傻了吗!” 吴昊却道:“公孙先生瞧出什么了?既然没法出去,倒不如说一说,咱们也好商议一番,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闷想。” 公孙忆瞧了一眼吴昊,口中道:“先前在高楼外,我听见那老妇人的声音,就觉得似曾相识,而后进得门中,厅内烟气环绕瞧不真切,原以为是哈迪尔故意为之,想要营造一种仙境之感,后来细想却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这些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弄得如此朦胧只有一种可能,怕我们瞧出他们的身份,试问若是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所以这老妇人断然不会是天机先生,而是我们相熟之人。” 赤云道人连忙问道:“咱们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这般对付我们的,难不成又是四刹门的人?” 公孙忆摇了摇头:“断定说这老妇人是四刹门的人还为时尚早,不过显然和四刹门脱不开干系,她把咱们忘川的事说的十分精准,足以证明这一点,这也是我为何要问她一些忘川细节之处,她并未作答,可见她也不是全然知晓,把我们囚禁在此处,并没有果断杀之,说明她虽然武功高强,也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而且我可以肯定,这老妇人和哈迪尔本来的目标可能不是我们,就算他们跟四刹门有关联,也猜不到我们会从忘川脱身之后来这流沙镇,毕竟咱们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哈迪尔和这老妇人肯定是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是咱们闯了进来,他们无奈之下才将我们引诱至此,而且在她不知道如何处置我们之前,只能将我们暂时关起来。” 赤云道人只觉头大:“照你这么说,咱们是又进到一个局里了!当初你带着老头子走了一路,都不曾瞧出他的身份,我这话说出来你别不高兴,别的不说,四刹门的老头子和病公子,真可谓是机关算尽,你和他们比起来,还真是差上一截,反正动脑子不是我的强项,能动手的绝不废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公孙忆苦笑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书白晴儿不和我们聚在一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强行脱身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脱身之后总不能丢下他们,先进幻沙之海吧?” 吴昊也问道:“公孙先生,您为何如此笃定,他们抓了裴书白之后,也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公孙忆指了指这牢房,当即说道:“你们想一想,要是有人闯你的赤云观,你要把他们关起来,是把他们分开关押保险一些,还是像咱们这样,所有人都挤在这里?方才你们昏睡之时,我便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按照乌图克所说,这高楼是哈迪尔去年才建造起来的,当初建造之时也没有特意建这牢房,以我们这两天的观察,流沙镇的人一旦惹恼了哈迪尔,估计也活不了,所以建造监室也是无用,方才我也说了,我们是他们计划之外的人,又不得不处理,所以才将我们引诱到此处,毒翻了我们之后再做打算,你们仔细瞧瞧这监牢的铁栏,都是刚铸成不久,一定是为了我们才特意建的,更印证了我的猜测,那老妇人既然知道我们是从忘川来,也知道六道之事,所以惊蝉珠的事自然也是清楚的,这也是我不着急的原因,要么她们制住裴书白,将他们带到这里,要么是被裴书白反制,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等。” 吴昊点头道:“所以这其一,老妇人和哈迪尔布这个局不是冲着咱们,咱们只是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其二,这老妇人和四刹门有关联,知道六道的事,所以在没有得到四刹门的消息之前,绝不敢擅自做主加害我们,其三,您和道长很有可能识得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故弄玄虚,说自己是天机先生这样的谎话。” 公孙忆暗赞吴昊,短短时间之内,能从自己的话语之中捋出头绪,属实不简单,当即补充道:“不错,还有其四,按说你们武功不弱,即便是对上六道三圣的苏红木,也不至于一招之内就被放倒,所以这老妇人绝不是真气过人,而是用的毒!” 赤云道人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哪有没走上三步就不省人事的!我还真以为是天机先生,能不着痕迹将我瞬间制服,原来用的是毒!真是阴险!” 公孙忆点头道:“既然是用毒,她的身份倒好猜了不少,当今武林使毒的高手也就那么几个,道长,她又是我们认识的人,你说说她是谁?” 赤云道人心突突狂跳,眼中满是惊诧:“不会是鸩婆吧!” 吴昊脱口而出:“是五仙教长老之一的鸩婆吗?” 公孙忆轻言道:“我也是猜测,也不排除武林之中有别人使毒能到这种境界,之所以我会想到是鸩婆,也不是没有理由。第一,你们还记得乌图克给朱老二治伤之时,说的那段往事吗?那黑药膏本就是隆贵教主研制,当时给隆贵大哥守门的,就有鸩婆,所以鸩婆早在多年以前,就来过流沙镇,而且住的就是乌图克的客栈,可见她和乌图克很早之前就相识,乌图克帮着她诱骗我们,自然也说的通。” 赤云道人摇头道:“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乌图克是心甘情愿要帮鸩婆?又为何要救朱老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公孙忆笑了笑:“这也是乌图克高明之处,原先我也以为这乌图克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若是哈迪尔威胁他,让他出手诱骗我们,其实也说的通,但牛老大朱老二瞧着也不是善茬,若是性命相威胁,乌图克也得掂量掂量,总不能帮了这头惹了那头,总是纸包不住火,所以能让如此奸猾的乌图克心甘情愿的出手,只能说明让乌图克做这件事的人,对乌图克有比要他的命更管用的法子,至于是什么事眼前还未可知,既然鸩婆和乌图克早就相熟,所以嫌疑也就更大。这第二嘛,当初在十方狱中,我有幸见得隆贵大哥一面,也知道了不少五仙教的内幕,咱们大闹祭仙大典,瞧着是帮着鸩婆平定内乱,除掉了居心叵测的药尊长老,但实际上鸩婆和药尊只是争夺教主之位时,起了纷争乃至于要拼个你死我活罢了,咱们当初去五仙教,鸩婆索性就来个顺水推舟,借我们的刀除掉药尊罢了,相较于药尊长老,这鸩婆隐藏的更深,隆贵大哥也说了,当初但是药尊一人叛乱,也不会让他夺去蚺王鼎,金蟾长老也不至于死于非命,其实当初叛教作乱的,是两个人,药尊和鸩婆都对隆贵出手,才导致隆贵不敌受制,所以鸩婆才是五仙教中藏得最深的那个人。至于这第三,你们还记得香案之后一只低头的那个姑娘吗?” 赤云道人急忙说道:“难道是五仙教圣女黛丝瑶?” 公孙忆点点头:“在十方狱中,隆贵大哥最担心的就是这黛丝瑶了,你还记得祭仙大典之时,鸩婆最为在意的也是这黛丝瑶,当初鸩婆也跟我们说,这黛丝瑶是她瞧着长大的,自然是关心不已,实则不是这样,隆贵虽然没跟我说这黛丝瑶的来历,但这个姑娘的身份绝不简单,方才我瞧见她一直低头,一副被控制的模样,应该是被鸩婆下了药。” 赤云道人咬牙道:“这鸩婆太阴险了,当初我们好心好意帮她,谁知道她才是五仙教里头最恶毒的那个人!真是瞎了眼!” 公孙忆却道:“瞧出她的身份,倒是一件好事,总好过蒙在鼓里,既然她不愿我们瞧出身份,我们权且当做不知情,他们本就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也就是说这里头的事儿还没完,把我们关在这里,兴许是无暇顾及我们,咱们权且放宽了心,好好瞧瞧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赤云道人叹了口气:“如今这武林到底怎么了!一个谜团还没解开,又来了一个,当初还不如躲在山上喝酒睡觉,哪至于这般惆怅!” 苟老三见师父一脸愁容,便上前言道:“师父,您要是不下山,哪里能收下我们几个做徒弟,我们本都不是善人,在您教诲之下,我们一心向善,这可是大功德!” 赤云道人白了一眼苟老三:“一边去!不要来烦我!” 苟老三讨了没趣,自言道:“原以为到这幻沙之海能有一番奇遇,说不定也像石头那样,得什么高人传功,从此跻身高手之列,哪知道什么都没做,先蹲起大狱来!”。 牛老大压低声音斥责:“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唉,我只担心小师姐和老二,他俩有伤在身,遇见这样的事,哪里能应付的来?” 其实这也是牛老大多虑,此时的朱老二竟有些兴奋,这几个月卧病在床不能动弹,早就急得心头长草,此时虽说危险在侧,但身子能动弹了,心里头竟说不出来的快活,背着公孙晴一路小跑,裴书白和顾宁两人一前一后,把朱老二和公孙晴夹在当中,一路穿屋过巷,不多时便来到高楼前,方一站定,只听楼内一声炸响,那老妇人带着哈迪尔和巴图尔随声而出,不等裴书白反应,瞬间放出毒烟。 第两百七十三章 似曾相识 那老妇人方一现身,周身便散出滚滚浓烟,顾宁临危不乱,衣袖一挥,一道绿色风旋应势而出,毒烟登时散开,饶是熬桀应变神速,使出风旋,还是慢了一步,朱老二只觉一股异香扑鼻,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刚想开口又是两眼一黑,背上的公孙晴也跌落在地,公孙晴也没坚持多久,也中毒昏迷过去。 老妇人朗声道:“这两个人别看年纪不大,却是硬茬子,你们速战速决!”说完便闪身后退,裴书白四处观瞧,这高楼两侧的大戟灌木全都动了起来,这大戟灌木奇高,原先站立不动倒也不太显眼,如今猛然动了起来,气势非同小可,不多时,这一树树大戟灌木伸出手脚,裴书白定睛一瞧,方知这些哪里是什么植物,分明就是在客栈里偷袭自己的瘦杆子,只不过这些瘦杆子个头更是比先前更高,手心尖刺已然发黑。 顾宁道:“原来乌图克还真没撒谎,这瞧着就是植物,眨眼的功夫就变作霸王鞭,倒像变戏法一样!” 裴书白心中焦急,自己倒不怕这些霸王鞭围攻,倒是地上躺着的朱老二和公孙晴,眼前这霸王鞭数量不少,若是分出几人去攻朱老二和公孙晴,短时间内自己也顾不上,顾宁瞧出裴书白担忧,在身体里不住催促熬桀保护公孙晴,熬桀拗不过顾宁,只得一跃而起,落在公孙晴身前,但凡有霸王鞭靠近,顾宁便使出寒冰锁链,将霸王鞭腿脚困住,继而操控冰链,将霸王鞭摔飞出去。 裴书白清啸一声,直接打开不动明王咒的真气匣,体内狂暴止血躁动,背后明王法相瞬间显形,无奈这些霸王鞭个个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即便是被裴书白明王法相一拳拳轰成几节,身后霸王鞭源源不断的攻将上来。 眼见着倒下一个,站起来两个,打倒一双便新添四个,裴书白心急火燎,偏偏这霸王鞭奇硬无比,无锋剑气奈何不得,眼见顾宁身前堆积的霸王鞭残枝越来越多,能腾挪的地方也越来越小,裴书白连忙将法相手中一个霸王鞭掼飞,将靠近顾宁的一只砸飞丈余,也正因如此,裴书白后背露出,瞬间一枚尖刺便扎向背心,好在背后有法相护体,这尖刺也只是刺尖扎破裴书白后背皮肉。 裴书白大喝一声将小神锋狠狠扎向那只霸王鞭的心口,登时一股绿汁喷出,糊了裴书白满脸,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开来,裴书白连忙闭气上跃跳出包围,凌空俯视终是瞧见老妇人的位置,二话不说,对着老妇人俯冲直下,那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知道裴书白下冲速度极快,躲闪已然不及,只得掏出兵刃去挡,忽然眼前黑影一闪,巴图尔双手把住弯刀,硬生生架住裴书白手中的小神锋,裴书白应变奇快,小神锋受阻的一瞬间,背后法相四拳齐出,抓向巴图尔和老妇人肩头,就在得手之际,四只霸王鞭凭空闪出,用身子挡住法相四拳,巴图尔见状,抬脚便踹,裴书白闪身躲开,如此一来老妇人便得了空,立马将兵刃收回袖中,手再伸出来时,却是对着裴书白面门连弹数下,口中道:“巴图尔退下,别沾上了!” 此言一出,裴书白便知这老妇人又在使毒,只好跳开再做打算,哪知道刚一落地,便觉双腿瘫软,险些站立不稳,再扭头看向顾宁,此时顾宁寒冰锁链已无先前那般粗壮,数量上也从四条变成一条,若不是熬桀经验老道,将顾宁的寒冰心法和自己的龙雀神功嫁接使用,这密密麻麻的霸王鞭,恐怕早就将顾宁扎翻在地。 饶是如此,顾宁肩头还是中了一刺,明显中招的这边胳膊抬起的高度都矮了几分,裴书白发了狠,气海之中关着灭轮回畜生道武学的匣子蠢蠢欲动,若是此时打开,便能脱此困境,但上一次自己能够恢复神识,靠的是惊蝉珠中,陆凌雪阁主留下的一缕意念,此时再堕魔道,恐怕自己也别想恢复了。 站在老妇人身旁的哈迪尔问道:“上仙,若然和您说的一样,还真是个硬茬子,连霸王鞭都奈何不了他,只可惜这些霸王鞭,本来是作为杀手锏,对付那个人的,没想到在这里就用上了!” 老妇人笑道:“能把他制住,用多少霸王鞭我也不心疼,你不清楚这少年的来历,和他比起来,这裴家小鬼的重要程度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怕就怕这两波人凑到一起,好在虽然匆忙,倒也完美解决,不消多时,裴书白就蹦跶不了了。” 裴书白兀自左冲右突,哈迪尔瞧不出半点蹦跶不了的劲头,却也不敢出言质疑,只是下意识地瞧向高楼处,在高楼楼侧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名男子正手持一柄骨笛,瞧着是在吹笛,却听不见半点笛音 哈迪尔这个不起眼的扭头动作,裴书白瞧在眼里,也特意留心顺着哈迪尔的眼神方向瞧去,这一瞧不打紧,只觉这个场景哪里瞧见过,却死活想不起来。老妇人瞧在眼里,冲着身后将手一挥,那楼边男子瞧见立马闪身进楼没了踪影,就在此时,身旁所有霸王鞭忽然静止不动,一个个垂手而立,老妇人笑道:“罢手,裴书白,我有话要说。” 裴书白闻言一惊:“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老妇人哈哈大笑:“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其他不少事情,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 裴书白慢慢靠近顾宁,此时顾宁肩头的尖刺已经发黑,头上冷汗直流,瞧着就知道是在强撑,口中道:“赶明儿闲下来,我得好好教一教宁丫头吐纳聚气,这一动手真气就不够用,太耽误事儿了!若是放在以前,就这些瘦杆子,还不够我剔牙的!如今却被逼成这般模样,实在窝火!” 裴书白知道熬桀动怒,便轻言道:“宁儿肩头中毒,她身子骨弱,真气不济,若是毒发恐对其不利,前辈莫要动怒,以免加速毒液蔓延。”不等顾宁回答,裴书白又冲着老妇人道:“你说不是我的敌人,为何刚一见面就对我出手,这些霸王鞭毒性刚猛,招招致人死地,不是你的敌人你都如此对待,真不知你对敌人该是什么手段!” 老妇人笑道:“裴书白,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弯弯绕了,你们来这流沙镇太不是时候,如今你师父和赤云道人都在我手上,若是你肯配合我,我便不难为你这些朋友,如若不然,你师父他们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裴书白怒道:“你是何人?在这流沙镇要做什么?” 哈迪尔接言道:“混账东西!上仙的身份是你能打听的?在这流沙镇里,你们半点头绪都没有,依照我的意思,将你们这些人杀了一了百了,若不是上仙开恩,非要留你们性命,哪里还容得你在这里问东问西,一句话你若是乖乖不反抗,三天之后我们自然会放你们离开,如若不然,可别怪我哈迪尔不客气!” 裴书白正要开口,一旁的顾宁小声道:“裴家小鬼,这些人来历不明,别中了他们的圈套,若要放我们走,断然不会三天之后,我在想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恐怕别有目的,不过眼下顾宁毒发,晴儿和这肥猪也昏迷不醒,打下去咱们也占不到便宜,不如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意思,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见裴书白沉吟不语,哈迪尔也凑到老妇人耳畔:“上仙,你说这人中了这么多霸王刺,为何不倒?” 老妇人心中也暗暗称奇,这霸王鞭手心毒刺毒性迅猛,见效只在眨眼间,可这裴书白中了好几刺,竟是一点异样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对着哈迪尔道:“这也是跟此前一件事有关,不过这些也不重要,光是他一个人,翻不出什么花来,他身旁的人个个毒发,即便他再厉害,他师父还在我手上,谅他也不敢。” 随即朗声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裴书白将熬桀的话记在心中,当即便回到:“好!既然如此,我便依了你们,只是我有一个要求,要见到我师父他们几人,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只要见到他们安然无恙,那就照你所言,三天之内我们好生待着。” 老妇人点头:“好!既然你答应我,那我自然是不能食言,只要你乖乖地待上三天,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也让你见公孙忆,只不过你得把手上的小神锋交出来!” 裴书白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小神锋,这可是公孙家的至宝,师父信任自己,才把这贴身宝物交给自己,又怎好交出去?顾宁却道:“先给他们便是,日后再夺回来也不费事,三天时间也能好好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办。” 裴书白嗯了一声,捏住小神锋顺手一丢,抛向了老妇人,巴图尔见状飞身一接,便把这小神锋接在手中,顺势收入怀中,口中道:“请!” 裴书白运起真气,将公孙晴背起,又腾出一手扶住顾宁,顾宁使出寒冰锁链,将朱老二腿脚绑了,巴图尔当先开道,将裴书白带进地牢之中。 公孙忆听见外头杂乱声起,便冲众人轻言道:“有人来了!” 众人纷纷坐起瞧向入口处,如此一来所有人便在这地牢之中再次聚齐。 公孙忆忙问道:“书白,晴儿怎么了?” 裴书白将公孙晴放下交给公孙忆,轻声道:“师父,方才我瞧过了,晴儿中毒昏迷过去,并无大碍。” 苟老三笑道:“得,这又中招几个,我还当裴书白能吭卡吭卡把这些人全部打趴下,然后救我们出去呢,谁知道他也被困在这里了。” 裴书白不去理会苟老三,只把客栈到楼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也道出心中疑问,这老妇人到底是谁?公孙忆也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方一说完,裴书白立马道:“我知道方才一直想不起来的是什么事了!师父,恐怕这老妇人还真就是鸩婆!” 公孙忆瞧了瞧外头,压低声音道:“书白,你是瞧出什么了吗?” 裴书白连连点头:“方才我和那些霸王鞭缠斗之时,偶然瞥见楼前有一人站在那里,看模样像是在吹笛子一般,起初我还以为是吴昊,后来瞧着身形高低不同,虽说知道不是吴昊,但总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只不过当时还在打斗,也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如今想来,我知道在哪里见过了,师父,赤云道长,你们还记得五仙教祭仙大典之时,那巨蟒是怎么出来的吗?” 赤云道人抢言道:“那巨蟒是咱们在斑斓谷就瞧见了,后来在祭仙大典上头现身,不就是药尊长老挖通了地道,让巨蟒从斑斓谷钻地道出来的嘛!” 裴书白摇摇头:“道长!巨蟒一现身便冲撞过来,而且只是冲着我们,却不对着药尊他们,倒不是那巨蟒通人性,你可记得当时药尊的手下在做什么?” 赤云道人当即道:“哦!我记得,当时药尊手下叫什么蒙自多,躲在一旁吹个骨笛,那巨蟒听到笛音便发了狂,后来还是我将骨笛弄断,破了笛音蛊惑!” 裴书白立马言道:“正是这个场景,之前乌图克告诉我霸王鞭的事,这些瘦杆子说是沙漠里头的饿殍,冤魂不散长出的大戟灌木,要我说这些恐怕还不是植物,而是活物,和斑斓谷巨蟒一样,受笛音操控出招攻击,所以...” 赤云道人抢过话头:“所以你认为操控这些什么霸王鞭王八鞭的,就是五仙教的鸩婆?” 裴书白点点头:“虽说不确定是不是鸩婆,但骨笛操控和当初的蒙自多如出一辙,而且方才我出手攻向那老妇人只是,老妇人掏出兵刃,虽是一闪而过,但通体黝黑,我本没在意,如今想来,会不会是鸩婆的黑白双杵之中的无救杵?” 第两百七十四章 真面示人 所有细节都指向了五仙教的鸩婆,可裴书白始终不明白,在五仙教时,鸩婆举手投足待人接物,无不透着善意,即便是当时被药尊长老逼入绝境,也只是在十分无奈之下才奋起反抗,五仙教风波平息之后,鸩婆还好心将海松子一一制炼成百青丹,多少次逢凶化吉都是靠着百青丹,这么一个心善之人,任谁也想不到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赤云道人懒得动脑,只道:“画人画虎难虎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的武林乌烟瘴气,到处是尔虞我诈,谁就能说鸩婆一定是好人呢?” 公孙忆点头称是:“事到如今咱们得好好想想对策,虽说那老妇人的身份咱们猜出个大概,但还是不清楚她在这流沙镇搞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书白道:“师父,她跟我说这三天她无暇顾及我们,让我们等上三天,三天之后自会给我们交代,听他这话的意思,三天之后这里绝对有大事发生。” 赤云道人连忙道:“三天之后,等她腾出手来再对付我们吗?是这个意思吧?” 吴昊摇头:“我不这么看,我认为三天之后有没有大事发生权且不论,这三天恐怕不是给我们的,而是鸩婆已经把消息送出去,毕竟裴书白体内有惊蝉珠,照你们说鸩婆如此工于心计,光是惊蝉珠这一点,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一来担心制不住裴书白,咱们从忘川出来,鸩婆已经知道,那生不欢死在裴书白手上的事,自然也是清楚,连生老病死四刹之一尚不是裴书白的对手,此时鸩婆绝不会犯险,二来即便是她有把握将我们全部置于死地,也忌惮于老头子,在忘川之时,老头子想在两界城取三样事物,一为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二为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三为钟家的极乐图残片,可到最后四刹门也只是得了灭轮回的肉身,所以裴书白他们是志在必得,咱们虽不知鸩婆和四刹门到底有多深的关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鸩婆没有完全战胜老头子的能力,就绝不会轻易对惊蝉珠下手,不然老头子那边也一定会找她麻烦,故而最为稳妥的方法,那就是先把我们困住,再派人去给四刹门通风报信,将惊蝉珠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众人一听顿时大惊,牛老大反问道:“这么说虽然有些道理,可短短三天时间能做什么?咱们从忘川一路过来,那可是实打实走了几个月!” 吴昊答道:“牛老大,你也说是走了几个月,道长,你估算一下以你的轻功,昼夜兼程去四刹门要多久?” 赤云道人沉吟道:“若是我使出疾徐如风,不歇不停的话也要七天左右。” 牛老大抢言道:“你瞧,师父轻功独步尚需要七天,可天底下比师父轻功厉害的没几个,别的不说,就流沙镇的这些人,使毒还算厉害,轻功我瞧着也不行。更何况送消息到四刹门,老头子病公子他们再折返过来,就算是老头子,恐怕都来不及,要我说,吴昊你想多了。” 吴昊冷哼一声:“那我要说如果四刹门的人也在这幻沙之海呢?三天时间便是足够了!” 此言一出牢内一阵骚乱,光是想着给四刹门送信,三日肯定来不及,却不曾想到若是四刹门就在近处呢? 公孙忆见众人脸上满是恐惧,深知这牢里的人在忘川都见过老头子出手,这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能在老头子手上过上几合的,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熬桀,也因为真气不济败给了老头子,若不是灭轮回的肉身牵绊住老头子,恐怕在忘川就难以脱身,哪里还能到这幻沙之海?也正因如此,公孙忆没把吴昊说的话说出来,实际上在公孙忆听鸩婆说到三天时限之时,便想到四刹门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因为不能肯定,所以也就没说出来,以免让众人平添负担,可吴昊并未想到这一层,所以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公孙忆只好言道:“你们也不用太沮丧,吴门主说的虽然极有可能,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三天之后绝对有大事发生,而且四刹门即便在附近,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到底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也只有等这件事发生之后再做定夺,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赤云道人拍拍脑门,直呼脑袋疼:“事情越复杂,我这头越痛,难不成这三天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就算是要等什么事发生,咱们在这地牢里头,又能瞧见什么?到时候不还是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什么用都没有!” 牛老大登时反应过来:“对啊!咱们在这商量来商量去,连门都出不去,上哪里商量对策去!” 公孙忆笑道:“这个我也有法子,先前不走是为了等书白他们,如今咱们汇合在一起,便不需要在这里待着了,牛老大,劳烦你带着六兽大声叫喊,争取让守卫过来。” 牛老大哪里知道公孙忆要做什么?不过也不会去问,一来即便是问了,公孙忆说了,以自己的脑子八成也想不明白,二来这一路公孙忆的机智早就深入人心,只消照办便罢,当即喊过其余四人,并排站立大声呼喊起来。 没多久巴图尔便气势汹汹的出现,手中弯刀高举:“你们喊什么!” 公孙忆一见巴图尔,便笑道:“巴图尔,我有话要和上仙说,劳烦你去知会一声!” 巴图尔怒道:“你当我是传信儿的腿子吗?三天之后上仙自然会见你们,这三天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再敢大声喊叫,我剜了你们的舌头!” 公孙忆手指轻出,无锋剑气破指而出,巴图尔反应奇快,立马将弯刀挡在面前,直到公孙忆收手,巴图尔竟变换弯刀姿势挡下了十几记无锋剑气。巴图尔狂怒不已:“你们是要越狱嘛!”说完便用弯刀砍向公孙忆,只是那监牢栅栏坚硬,弯刀当啷一声砍在上面,就在巴图尔要砍第二刀时,公孙忆笑道:“莫要再砍了,若是把刀刃砍崩了,上头的字我还得重新写。” 巴图尔大吃一惊,连忙横过弯刀瞧上刀刃,只见那刀刃上竟出现两个白字“蚺王”,当即便明白过来,这公孙忆的无锋剑气根本就不是自己刀刀接住的,而是人家压根就是冲着自己的弯刀来的,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叫公孙忆的实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公孙忆抱拳道:“劳烦您把这弯刀给你那上仙瞧上一眼,她自然会有定夺。” 巴图尔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公孙忆,掉头离开地牢,却把弯刀小心翼翼插回刀鞘,不多时便来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问道:“巴图尔,不是让你好生看着他们的吗?为何来此?” 巴图尔也不废话,解下弯刀便扔到老妇人跟前,顺势把地牢之中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老妇人听完,便把弯刀拔出,一眼便瞧见刀身上的“蚺王”二字,当即笑了起来:“我就说不能小看这公孙忆吧。”说完便把弯刀丢给巴图尔,自己则站起身来出了门。一旁的哈迪尔连忙夺过弯刀,瞧见上头的字,却不明白其中深意,瞧着远去的老妇人,也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老妇人三步两步来到地牢之中,刚一站在公孙忆面前,便朗声笑道:“公孙忆,你果然不简单,我本也没想过会彻底瞒过你,只是没料到这么短时间便被你瞧出身份,公孙家的人果然不简单。”说完伸手在面门处一抓,一张假面具便抓了下来,再去看那老妇人模样,正是五仙教的鸩婆。 赤云道人见状,虽是已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要发火,算起来师父息松道人早年间就救过隆贵和鸩婆的性命,先前自己和公孙忆也算是救五仙教和鸩婆于水火,可万没料到鸩婆就是这般回馈,以赤云道人的秉性哪能不气? 公孙忆瞧见赤云道人将要开口,立马压住话头:“鸩婆,您老别来无恙,五仙教一别,没想到在这流沙镇又见面了!” 鸩婆笑道:“那你这聪明人倒是说说,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里就瞧出我的身份的?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吗?有你公孙忆指点,下次我才能隐藏的更好一些。” 公孙忆不紧不慢道:“鸩婆谬赞了,指点谈不上,瞧出破绽的并不是我,而是他。”说完便用手指了指裴书白。 鸩婆顺着公孙忆手指的方向,瞧见了裴书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口中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当初在斑斓谷中,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没想到五仙教一别,进步如此之大,裴书白,你倒是说说是怎么瞧出来的?” 裴书白看了看公孙忆,见公孙忆微微点头,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鸩婆,瞧出你的破绽不难,那些霸王鞭数量虽然众多,但个个面无表情,似死物但能动,似活物却无神,即便是剧毒难缠,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们的行动根本不是自主反应,而是有人操控,方才打斗之时,我瞧见高楼楼侧有人似在吹骨笛,就在我看见他的一刹那,他便闪身进了屋子,我在想如果不是怕我认出他的身份,他完全没必要闪身躲我,所以他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当初在你们五仙教祭仙大典上,药尊长老手下的蒙自多,便是吹奏骨笛操控的巨蟒,这些霸王鞭恐怕也是通过骨笛操控的吧?而吹奏骨笛操控他们的人,正是你的手下翁波。我说的对吗?” 鸩婆抚掌笑道:“裴书白啊裴书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当初在五仙教我就瞧你不是凡人,日后必成大器,没曾想进步之快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你这么说我还倒放心了,既然是翁波露出的破绽,也不算是我的过错。” 裴书白冷哼一声:“你就没破绽吗?方才在我攻向你的一瞬间,你避无可避,只得掏出兵刃格挡,虽然你的兵刃只是一闪而过,但我还是瞧出来,正是你的黑白双杵之中的无救杵,是不是?” 鸩婆哈哈大笑:“如此聪慧实在让人羡慕的紧,公孙忆,我若是有裴书白这样的徒弟,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好了言归正传,公孙忆,你在巴图尔弯刀上刻下的“蚺王”二字是为何意?” 公孙忆仍是一副微笑模样:“没什么深意,蚺王鼎是你五仙教的圣物,我写下这两个字,无非是告诉你我瞧出你的身份,引你来见我罢了。” 鸩婆沉吟不语,双眼紧紧盯住公孙忆,许久之后才道:“哦?是这样吗?你在四刹门见过隆贵,他没有把蚺王鼎的秘密告诉你?” 公孙忆一听便道:“鸩婆,你连我见过隆贵的事都清楚了,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你?我与隆贵只是一面之缘,易地而处你若是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信息告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吗?要知道十方狱里头关押的,都是对四刹门极为重要的人,病公子工于心计,对牢内的几个人一定是什么招都使了,隆贵怎么可能只见我一面,便告诉我这样的秘密?”。 鸩婆又瞧了半天,见公孙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才说道:“说的也不无道理,蚺王鼎的事权且放在一边,既然我身份被你们瞧出来,那我也不瞒着你们,这三天我确实有要事,既然咱们是老相识,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流沙镇将要发生的事十分紧要,你们大可不必掺和其中,只要你们答应这三天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保证三天之后你们可以进幻沙之海,我绝不阻拦。” 此时,一直微笑的公孙忆忽然收了笑容,冷言道:“恐怕这件事我没法依你,不如你把这里头的事告诉我们,若是真的和我们无关,我们也不想掺和,可你若是只字不提,我们怎么知道你鸩婆心中所想,万一是设计对付我们,我们总得防上一防。” 第两百七十五章 实话实说 鸩婆思索良久,这才大笑道:“好,看来我不跟你们透个底,你们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我就跟你们说一说三天之后这里要发生什么,之后你们再定夺。” 众人没再开口,只听鸩婆一人言道:“哈迪尔和巴图尔这两个人,说起来算是半个流沙镇的人,早年间他们从幻沙之海逃难而来,在流沙镇里都流浪度日,他们原来的部族在幻沙之海遇见了天池堡的人,这天池堡堡主叫做莫卓天,为人极度残暴嗜杀,这幻沙之海里头的各个部族闻其名而色变,但凡遇见天池堡的人,等于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划上了红叉,莫卓天堡主武功奇高,其所用的招式和咱们中原武林大不相同,在这幻沙之海里更是自诩为天神下凡,自封“摸着天”,威名所到之处无一不俯首拜服。饶是如此,这天池堡的人却始终不敢踏足一个地方,那就是天机先生的天机苑,而且每逢天机先生开天机断试炼,这天池堡的人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一样,在这幻沙之海里消失不见,只等天机断结束之后,再出来烧杀劫掠,哈迪尔和巴图尔两个人的部族,便是被天池堡的人追杀,弄得是家破人亡。不过就在一年一前,这天池堡的人不知怎么的,突然进攻天机苑,将天机先生掠走,至今生死不明。” 赤云道人本想着在幻沙之海里头遇见天机先生,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求天机先生告诉自己,师父息松道人的事,可没想到这还没正式踏入幻沙之海,便听到了天机先生不见了的消息,登时开口道:“你就在这里胡扯!天机先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通晓天文地理,可断阴阳福祸,即便是天池堡的人动手,天机先生一定早就料到,即便是知道不敌,也有机会离开,怎会傻等着让天池堡的人上门,依我看就是你鸩婆在编故事!” 鸩婆摇了摇头道:“赤云道长,你只是瞧其表象,却不知里头关节,天机先生纵然是神机妙算,但也不能说是精准的每一个细节,况且这天池堡堡主莫卓天手下也有能人,其中之一便是天池堡的圣女,此人从未露面,却传说甚广,幻沙之海的各个部族,包括这流沙镇,对其都是褒贬不一,传言天池少女也是天神下凡,通阴阳晓福祸,只有心诚至善之人才能得其垂青,若有人能得她指点一二,绝对受用终身,也有人说这天池少女性格怪诞,但凡遇见她,她便会推演此人命数,若是此前做过坏事,那断然难活,虽是两种传言大相径庭,但可以断定的是,这天池少女也有推演命格的能力,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她让天机先生没法预知天池堡的人登门发难,这才着了道爷未可知。” 赤云道人急道:“越说越离谱了!天机先生的大名谁人不知,纵使远居此地,威名却远扬武林,即便是当年的五绝,都不惜一切代价求见天机先生,而今发生的事,也一一应验,可见这天机先生的能力,照你这么说,区区一个姑娘就能混淆视听,让天机先生没法预料,未免太过夸大,若是真有这样人,那她的名字恐怕早就传扬开来,又怎么会只在幻沙之海流传!” 鸩婆瞧了一眼赤云道人,口中言道:“道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机先生也并不像你说的这般神乎其神,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天机先生预料到会有此劫,若是他推演不出逃脱的安全之策,恐怕也懒得抵抗,毕竟这天池堡的实力不亚于中原武林的四刹门。” 赤云道人哪里说得过鸩婆,言语中已然顺着鸩婆的思路:“就算是天机先生落在了天池堡的手中,与你又有何干?” 鸩婆道:“怎么和我没关系?你们已经知道,眼下隆贵关在四刹门十方狱中,我是五仙教的教主,有这个身份,自然可以和四刹门谈些事情,我教至宝蚺王鼎,是炼化灭轮回肉身的唯一器皿,如今蚺王鼎在病公子手中,炼化之法却在隆贵手上,不过隆贵嘴太硬,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曾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公孙忆道:“此前你不是说过,这蚺王鼎的秘密被历代五仙教教主掌握,如今你做了五仙教的第一人,岂能不知其中奥妙?” 鸩婆苦笑一声:“公孙忆,你犯不着这么挖苦我,你见过隆贵,他得知你的身份之后,自然告诉你一些五仙教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瞧见蚺王二字便来见你的原因,咱们不是第一次接触,我也没必要瞒你,如今五仙教已经和四刹门结盟,只等套出蚺王鼎的秘密,到时候六道所蕴藏的无数奇功至宝,五仙教便能分羹一杯,你说的不假,这秘密五仙教历代教主都十分清楚,而且在教主更迭之时,也会秘密传承下去,我这教主怎么当上的,你们一定最清楚,当时隆贵已经在四刹门了,所以蚺王鼎的秘密我是不清楚的。” 公孙忆点点头:“于是你就另辟蹊径,想从天机先生这里下手,天机先生通晓万物,这蚺王鼎的事自然也清楚,所以你和四刹撬不开隆贵的嘴,便想着从幻沙之海入手,你们为了达成所愿,还真是煞费苦心。” 鸩婆道:“这也是没法子,谁让隆贵打定主意要把蚺王鼎的秘密带进棺材,我也是没法子!” 赤云道人怒道:“当年我师父在斑斓谷救下你和隆贵,多年以前你就是隆贵的贴身护卫,外人不知我师父却明白,你和隆贵的感情远不是亲随护卫这么简单,在他老人家看来,你们俩更像是是良伴眷侣,隆贵有情有义,你却这般对他,就不怕辜负他吗!” 鸩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冷言道:“你这疯道士知道什么!哼!你师父?你师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在这里大放厥词,隆贵和我的事,与你们外人无关,你们也没资格评判!” 赤云道人一听鸩婆提及息松道人,心中又是一咯噔,听话听音,鸩婆的这番话更是给息松道长蒙上一层迷雾,赤云道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鸩婆见状也不再理会赤云道人,接言道:“万般无奈之下,我便想到来寻天机先生。” 赤云道人讥讽道:“你当天机先生是什么人?就你怀揣着这幅蛇蝎心肠,天机先生岂能不知?又怎么会助纣为孽?告诉你蚺王鼎的秘密!” 鸩婆笑意更浓:“道长,你真是白长这一身胖肉,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天机先生的规矩你们不是不知道,只要过了断天机试炼,自然会见到天机先生,不管你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天机先生才不管这么多,只要你发问,他自然会告诉你。” 公孙忆皱了皱眉头问道:“鸩婆,据我所知,天机先生的试炼五年一次,这两年都不会再开,天机先生又怎会见你?” 鸩婆道:“你们躲在雪山上太久了,天机先生五年一次的天机断试炼确实是这个规矩,可是也有破例的时候,天机苑还有一个规矩,天机先生喜好极为广泛,只要见到他时,给他带去三样之最,在获得他的肯定之后,也算是过了试炼。” 公孙忆心道在入幻沙之海之前,自己也对能不能见到天机先生,即便见到天机先生,不在天机断试炼之时,天机先生会不会出言指点,这些都是问题,如今听闻鸩婆言及还有别的规矩,当即问道:“这些倒是闻所未闻,你如何证明天机先生还有这个规矩,三样之最又是什么?” 鸩婆瞧了瞧公孙忆,似笑非笑道:“公孙忆,你想套我的话吗?我要是不说,你一定不会相信,所以你笃定我一定会说是不是?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天机先生的这个规矩知道的人极少,我若不是和四刹结盟,我也不知道这个规矩,我虽然不能跟你说这么细致,但我可以告诉你,之前一分为四的极乐图残片,老头子和病公子能得知其下落,正是通过天机先生才知晓的!” 赤云道人登时大怒:“胡扯八道!整个武林谁不知道极乐图现世要掀起多少杀戮!天机先生又怎会说出这等凶物的下落,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鸩婆反驳道:“哼!你好好想想,自打忘川钟不悔死在裴无极手上之后,钟家残图和裴家残图便没了踪影,裴无极更是退隐江湖避世不出,若不是天机先生指点,四刹门又怎么会知道裴家的下落!” 一直没说话的裴书白听闻此言,周身剧震,原以为此行幻沙之海见到天机先生,便能解开心中无数疑问,哪知道这天机先生是自己一家惨遭灭门的最大帮凶,鸩婆的这些话无疑给裴书白当头一棒,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 公孙忆见裴书白表情大变,当即出言道:“书白,稍安勿躁,在没弄清楚这些事之前,不要着急下结论。”话虽如此,其实公孙忆心中震惊不亚于裴书白,裴家隐姓埋名确实不在武林现身,作为三大家之一,裴家不比钟家和公孙家,是在裴无极巅峰之时忽然隐退,虽然有忘川的事为引子,但消失的也是十分迅速,算起来裴家就在倒瓶山山脚不远,饶是如此,自己和赤云道人根本就想不到那里就是三大家之一的裴家,若不是天机先生说出裴家下落,恐怕四刹门到如今还摸不到裴家的位置,如此一来,便坐实了鸩婆所言。 鸩婆瞧了瞧裴书白,口中道:“裴书白,关于这一节我本不想说,你家的事之前在五仙教我已经知晓,若不是赤云道人言语挤兑,我也不会说出来。天机先生断天机不在乎你的善恶,只要顺着他的规矩,自然会得到答案,所以去年这个时候,四刹门再次进入幻沙之海,便是去问天机先生蚺王鼎的秘密,因为关乎到我教至宝,所以那个时候我也来了,可那一次不仅没见到天机先生,反倒是遇见了天池堡的堡主莫卓天,再跟他交手之时我们才知道,天机先生已经被他们掠走,于是五仙教便和四刹门一起攻打天池堡,不过我们没讨到便宜,只得先行退回。去年你们到五仙教时,其实我刚从这幻沙之海回去,药尊长老知道我久出未归,这才敢暗中扶植势力,借祭仙大典妄图教主之位,若不是你们突然到访五仙教,我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此时公孙晴已然苏醒,一直是静静地听,此时听到鸩婆说起五仙教的祭仙大典,怒火终是按捺不住:“鸩婆!亏我们如此尊敬您,认为您是个好人,谁曾想你竟然藏得这么深,四刹门四刹门,你们一个个全都投靠他们,沆瀣一气做尽坏事,真是让人瞧不起!” 鸩婆不怒反笑:“晴儿姑娘,我瞧你你双眸皆白,眼周乌黑,颧骨血丝蔓延,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中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好好一个姑娘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可惜,只不过我有一句话也要劝劝你,如今你也只剩下这一张嘴了,还出言不逊,若是哪天这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到时候瞧你怎么办!” 公孙晴气得说不出话来,被鸩婆几句话戳中伤心处,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公孙忆瞧见晴儿气恼的模样,便道:“鸩婆,你利用我们,这点我倒没什么说辞,您老这算是给我们上了一课,听你的意思,如今你们在这里设局等的人,就是天池堡的莫卓天和天池少女?”。 鸩婆点头称赞:“不愧是公孙家的人,脑袋瓜子就是转的灵光,不错,这高楼接引上仙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只不过你们先闯了进来,倒让我措手不及,只得将计就计设局先把你们控制住。” 公孙忆道:“怪不得这高楼里头布置成这个模样。鸩婆,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不要在你们对付天池堡的时候给你添乱,不过你觉得我们会答应吗?” 第两百七十六章 大胆推测 鸩婆沉声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只是让你们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天机先生被天池堡的人控制下落不明,三天之后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带着座下天池少女来此地,便是要了结此事,你们来幻沙之海不也是相见天机先生的嘛?咱们虽然已不像先前同仇敌忾,但是眼前的利益也算是不谋而合,你们若是添乱,见不到天机先生损失的可不止我们。” 赤云道人想要反驳,自己先没了底气,隐隐有些赞同鸩婆所言,毕竟只有天机先生可以解开自己心中谜团,若是见不到天机先生一切都是空谈。 鸩婆见众人不语,这才笑道:“不过我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你们老老实实地待着,公孙忆,你丫头的眼睛失明我倒可以说道说道,按说之前祭仙大典的事,你们帮过我,这丫头的眼睛我应该出手治上一治,只不过隆贵在背后一定说了不少我的坏话,你公孙忆听完这些,知道了我的底细,恐怕也不敢让我治吧?” 公孙忆闻言一振,当即开口:“鸩婆,先不管什么天池堡的事,咱们一码归一码,我在十方狱中确实见到了隆贵教主,他也跟我说了五仙教的事,只不过当时情况急危,并未深谈,隆贵那番话虽是让我对您起了疑心,但终归没有作证,如今在这流沙镇里,你也算是开诚布公,你若是肯出手救治,我公孙忆有何不放心?你总不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吧!” 鸩婆哈哈大笑:“公孙忆,你也不用给自己辨白,也不用拿话挤兑我,普天之下知道治公孙晴眼睛的人不超过四个人,四刹门的病公子,十方狱里的隆贵,失踪的天机先生还有我,方才我也说过,公孙晴双目失明不是中毒,也不是外力损毁,而是受老头子的阴阳二气重伤,若是前两种倒好解决,可偏偏是老头子的真气所伤,当真是棘手,而有法子救治她的四个人中,其他三人你不要想了,如今只剩我一人,是救还是不救,这就要看你们的选择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鸩婆说的却是实话,当初在忘川两界城,自己也想到此节,只不过当时已经对鸩婆起了疑心,便没想去五仙教寻她,而是选择来幻沙之海求天机先生,没想到山不转水转,竟然在这幻沙之海碰见了鸩婆,毕竟关乎到公孙晴,实在是难以抉择。 裴书白忽然道:“鸩婆!你说给晴儿治眼睛,到时候反悔怎么办!或者你们被天池堡的人杀掉又怎么办!” 鸩婆瞧了瞧裴书白:“你们裴家人就是心眼多,我没法跟你们保证,我说了只要你们这三天不生事端,三日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晴儿的眼睛我也会仔仔细细的瞧瞧,也算是报祭仙大典的情,自此以后两不相欠,但这些都需要你们相信我,若是你们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是无用,至于天池堡的人会不会杀掉我,这个也不需要你们担心,既然我敢把他们约在这里,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们。”说完又对公孙忆道:“公孙忆,你是这群人的主心骨,该如何选择你好好想一想。” 鸩婆走后,牢房里顿时喧闹起来,六兽不太清楚五仙教祭仙大典的事,只是凭双方对话听了个梗概,饶是如此,六兽还是被鸩婆气得不轻,不管怎么说,这鸩婆都是在威胁大家,若是不配合她,要么穷尽全力对付自己,要么是别想着见天机先生,公孙晴的眼睛也不要想治了,牛老大怒道:“这贼婆子太坏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朱老二道:“这是吃定咱们了,认准了咱们不敢生事,真他娘的窝火!” 苟老三也跟言道:“咱们凭什么相信他,照我说咱们不仅不能配合她,反而要跟她拧着来,若是咱们能遇见天池堡的人,我都恨不得跟天池堡的人一起对付这贼老太婆!” 赤云道人心头烦躁:“你们几个都消停些,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有谁能有好点子吗?没有就闭嘴!”转头又问道:“公孙忆,到底怎么办?你想到了没有?” 公孙忆沉吟不语,裴书白出言道:“我是不相信她,当初在五仙教,她处处受制于药尊,瞧她的样子已经毫无胜算,谁知道竟是装出来的,她的话就不能信!” 众人喧闹声中,公孙晴弱弱的说道:“爹爹,晴儿不治了,这几个月我也适应了,瞧不见东西反而清净些。” 公孙晴此言一出,更是惹得六兽一群大老爷们心疼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给公孙晴按上,赤云道人叹气道:“公孙忆,你真的放心让鸩婆给晴儿瞧眼睛?” 不等公孙忆开口,吴昊道:“我倒觉得大可以让鸩婆试一试,这其一嘛,别看她说的事情挺重要,说起来天机先生也是我们想要拜访的人,光是这一点,就得顺着鸩婆的安排,但反过来说,鸩婆之所以会跟我们透这个底,反倒是极其担心我们会横插一足,不然也不会拿晴儿的眼睛说事,这其二嘛,虽说鸩婆说了许多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有一样关键之处她却只字未提,天池堡既然已经控制了天机先生,哪里会听鸩婆的安排,就这么乖乖地来流沙镇?他们双方到底有哪些瓜葛咱们无从得知,假如这鸩婆说的都是真的,天池堡连四刹门都不放在眼里,更没理由去理会鸩婆了,所以这里头一定有别的事,而且我推断这件事一定十分重要,所以才三令五申不让我们掺和进去,还有第三点,鸩婆既然十分看重五仙教的蚺王鼎,而公孙先生又和隆贵教主有过长谈,不管隆贵有没有说起蚺王鼎的事,在鸩婆看来,公孙先生极有可能已经知道蚺王鼎的秘密,所以不管怎么说,鸩婆都暂时不会对公孙先生下手,如此一来,晴儿的眼睛让她瞧瞧,她不敢乱来的。” 六兽听完纷纷称赞吴昊,这么短时间就能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 此时许久未开口的公孙忆出言问道:“先不说晴儿眼睛的事,鸩婆说的事情,咱们得一点一点捋清楚,正如道长所言,鸩婆说的事咱们是闻所未闻,光是幻沙之海里头的天池堡,咱们此前根本就没听过,如果真像鸩婆说的这般厉害,为何中原武林没有半点天池堡的消息。” 赤云道人点头道:“对,天池堡和天机先生都在幻沙之海,天机断试炼时到底要来多少人,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最起码当年五绝肯定是知晓的,咱们这群人里头,有雪仙阁的弟子,有藏歌门的门主,也有三大家的后人,有谁听过这天池堡吗?依我看这天池堡说不定就是鸩婆胡诌的,让我们等三天,就是怕打不过咱们,等四刹门的救兵呢!公孙忆,咱们杀出去,将鸩婆控制住,让她老老实实跟我们说实话,不然就要她的命!” 公孙忆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倒不觉得天池堡的事是她瞎编的,至少天池堡是肯定存在的,不然这个谎言立马就会戳穿,以鸩婆的城府,断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我想不通的是,这天池堡如此凶悍,到底为什么要为难天机先生,既然多少年来都和天机先生相安无事,为何会在去年突然对天机先生出手?这个说不通的,普天之下谁人不清楚天机先生的通天手段,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对天机先生出手,就算是四刹这样的至恶,也会有求于天机先生,更不会为难他,所以天池堡的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对天机先生出手?” 众人登时陷入沉思,天机先生声名远播,即便是当年五绝,为了求得天机谶言,都不惜深入幻沙之海,过那天机断试炼,对于天机先生,整个武林不管正邪,都尊崇有加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只求见到天机先生一面,哪里还会去对天机先生动手? 吴昊忽然道:“所以,你的意思,这天池堡的人如果是对天机先生出手,说不定不是像加害于他,而是对天机先生的一种保护?” 公孙忆点头道:“当然,这也是一种推断,并无任何佐证,你们觉得鸩婆说的三样之最的事,是真是假?” 赤云道人言道:“这个鸩婆倒没必要骗我们,毕竟四刹门从天机先生口中知晓了裴家的下落,又不是在断天机试炼之时,肯定是有别的法子,至于是不是什么三样之最,就不清楚了。” 公孙忆嗯了一声:“所以为了蚺王鼎的秘密,鸩婆和四刹门的人再次来幻沙之海寻天机先生,天机先生料事如神,为了不让鸩婆她们找到,唯一的做法是什么?” 吴昊接言道:“找天池堡的人求助?”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若是这样,那这里头的事便说的通了,天机先生为了躲避鸩婆她们,便寻求天池堡的庇护,而四刹门的人岂肯善罢甘休,也和天池堡的人发生了冲突,按照鸩婆所言,去年一役她们没能从天池堡讨到便宜,所以才布下此局引天池堡上钩。” 赤云道人摇头埋怨道:“前头说的都还在理,这后头又说不通了,你是天池堡的人,就这么傻不愣登的,你让过来就过来了?我就不过来你能奈我何?你说鸩婆引天池堡的人上钩,那诱饵又是什么?” 吴昊开口说了四个字:“天池少女!” 公孙忆瞧了一眼吴昊,心中更是诧异不已,虽是比自己慢了一些,但思维转变早已胜过在场的其他人,于是便开口问道:“吴门主,为何觉得是天池少女?” 吴昊言道:“你们可曾注意到,咱们在厅前献艺之时,香案之后不仅仅是鸩婆一人,而是还有一个少女,那少女始终不抬头,一眼便知是被鸩婆控制,咱们之所以会被他们诱骗至此,正是受了乌图克和哈迪尔的蛊惑,要来瞧瞧天池少女仙人下凡,不过也正因如此,鸩婆才不得不让那少女露面,不过咱们出现对于鸩婆来说不在计划之中,所以这少女根本就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的,而是为了应对天池堡的人,如果鸩婆真的控制了天池少女,天池堡的人就不得不来会面。” 苟老三一拍大腿:“对呀,这么说来一切就讲的通了!”除了苟老三以外,六兽中的其余五人全都傻了眼,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赤云道人也是慢了半拍:“还真就说通了,不过我瞧那丫头倒有些像五仙教的圣女黛丝瑶,鸩婆竟然拿五仙教的圣女去充当天池堡的圣女,这不是扯淡嘛,当天池堡的人都痴傻了吗?” 此言一出,公孙忆心中一咯噔,香案后的少女是黛丝瑶,这一点公孙忆在瞧出鸩婆身份之后便推断出了,不过也只是认为黛丝瑶毕竟是五仙教的信仰寄托,为了保黛丝瑶的安全才不得不带在身旁,可当公孙忆听赤云道人提起黛丝瑶,竟想起来十方狱中自己和隆贵的一段对话。 在那十方狱中,公孙忆被四刹门十方狱守卫逼得一层层往下退,最后不得不退到隆贵的悬铁牢笼旁,借由隆贵的无色蜃气,才堪堪躲过一劫,也在那时和隆贵结了兄弟,隆贵虽然深陷囹圄,但瞧着十分轻松,只在提起黛丝瑶时,却是满脸愁云,问其原因隆贵也没细说,只是讲了句黛丝瑶是鸩婆防着隆贵的后招,当初还以为黛丝瑶是隆贵的至亲,不然也不会如此动容,如今想来,恐怕这黛丝瑶的身份还真不一般,到底鸩婆能用黛丝瑶做什么?会让隆贵如此担忧,恐怕也和蚺王鼎有关。。 公孙忆说完十方狱那段经历,吴昊便开了口:“照公孙先生如此说,这黛丝瑶是五仙教的圣女,会不会有可能就是十年前隆贵教主带着鸩婆一行来这幻沙之海时,偷偷带回五仙教的!” 众人无不哗然,因为乌图克此前也说过,隆贵一行早年间来过流沙镇,而且并不是为了寻天机先生,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冲着天池堡来的。 第两百七十七章 留作人质 公孙忆一番推测,让众人心惊肉跳,若真被公孙忆料中,这流沙镇三日之后,必将发生一件足以撼动整个武林的大事,天池堡和五仙教四刹门之间的纷争,直接关乎到天机先生踪迹,若是五仙教笑到最后,遵照天机先生的规矩,必定会把蚺王鼎的秘密告诉鸩婆,如此一来,困扰四刹门的难题将会迎刃而解,剩下的事也注定水到渠成,整个武林也藉由此彻底被四刹门控制,倘若是天池堡的人胜了,天机先生的踪迹便无法获悉,虽说此举也断了五仙教和四刹门的阴谋,但对于公孙忆一行人来说,此行幻沙之海等于是空跑一趟,更何况这天池堡到底像不像鸩婆所言,是个不亚于四刹门的邪派也未可知,根据鸩婆所言,双方三日后的会面十分重要,若是实力相差悬殊,鸩婆也不至于如此谨慎,仅凭对待公孙忆一行的态度就知道,一旦这一边掺和其间,势必改变整个局势,如今该作何选择,众人也是犹豫不决。 公孙忆见众人脸上或是惊诧或是犹豫,便淡定言道:“虽说局势不明,但反过来说对咱们倒是十分有利,咱们向着哪边,哪边胜算就大不少。” 裴书白言道:“师父,您的意思咱们要帮着天池堡喽?可那天池堡在幻沙之海四处烧杀,咱们这样做岂不是向着恶人?” 赤云道人也道:“是啊,若是这天池堡十恶不赦,到时候反过来为难我们,到那时候就等于自掘坟墓,这么做实在是冒险!” 吴昊道:“咱们一路走来,又何曾平静过?冒险的事还少吗?倒也不差这一件。” 牛老大点点头:“我赞成公孙先生,反正五仙教和四刹门结盟,他们要找天机先生问出蚺王鼎的秘密,这件事那摆明了不是好事,虽说不知道天池堡几斤几两,但这头咱们清楚啊,就好比上了赌桌赌大小,咱们眼下就是知道开出来的肯定不是大,那就要么是小,要么是豹子,大可以搏一搏。” 一直不说话的顾宁冷哼一声:“你们六兽支不支持有什么相干?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你这种赌徒的想法倒深得我意,公孙忆你有什么计划不妨说的直白些,剩的大家听不懂误事,赶紧把这边了结,办正事要紧,这两天宁儿吃不好睡不好,心心念念她师祖,再耽搁下去宁儿要是害了病,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忆笑道:“熬桀前辈,得您支持那是再好不过,如今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这三天咱们不能干等着,得做些事,这第一件事,就是把晴儿交给鸩婆,让她给晴儿治眼睛。” 话未说完,赤云道人登时开口:“你疯了嘛!这不是把晴儿往火坑里推吗!你是当爹吗?这事我第一个不同意!与其这么干,不如杀将出去,打个昏天地暗也落得个过瘾!” 公孙晴却道:“爹爹,晴儿眼睛瞧不见,这一阵子心里着急,生怕拖了你们后腿,若是晴儿还能帮上忙,晴儿做什么都愿意,胖伯伯,晴儿知道您疼我,不过您就放心吧,爹爹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可是他亲生骨肉,人常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为了让鸩婆相信,当然要下些本钱,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合适人选吗?” 公孙忆心头一酸,把晴儿交出去实属无奈之举,但兵行险着方能出奇制胜,也就不再纠结,继续言道:“晴儿过去之后,咱们自然就不用再在这监牢之中,便可跟鸩婆说回客栈等候,只要能自由,才能再言其他,等咱们见到乌图克之后,仔仔细细的问清楚天池堡的事,这乌图克虽说狡诈,但对于这幻沙之海里头的事,还是很清楚的,之后咱们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只消再最为焦灼的时刻,现身决定胜局。” 吴昊眉头紧锁:“话虽如此,但里头细节实在要注意的地方太多太多,咱们如何保证晴儿的安全?” 公孙忆瞧了瞧裴书白,开口道:“书白,晴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如今咱们这群人里头,你的武功算是最强的,所以在把晴儿交给鸩婆时,你也跟着。” 裴书白连连点头:“好!徒儿一定誓死护晴儿周全,只不过.....” 公孙忆笑了笑:“放心吧,鸩婆巴不得你也过去,之前我也说了,三日之约也有可能是她的缓兵之计,虽说眼前还有天池堡的事,但这和给四刹门送信并不冲突,老头子在忘川就想取了惊蝉珠,现如今这惊蝉珠再次进入四刹门的视野,鸩婆无论如何也要给四刹门通风报信,把你留在晴儿身边,也是为了麻痹大意鸩婆。” 裴书白心中一喜:“师父,我绝对寸步不离!” 吴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心道公孙晴的安全哪里轮得着自己保护?更是后悔出言相询。 公孙晴脸上带笑:“有书白陪着我,到哪里我都不怕了。” 顾宁开口道:“行了行了!在这磨磨唧唧,要做赶紧做,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着了!” 不久之后,鸩婆得了手下来报,说是公孙忆已经做好决定,鸩婆冷哼一声,带着哈迪尔和巴图尔来到了地牢。 公孙忆言道:“鸩婆,我想好了,既然天池堡的事关乎重大,我这边也没有理由掺和其间,但是我有一事,还请鸩婆答应。” 鸩婆微微点头:“说说看。” 公孙忆站起身来,顺势拉起公孙晴,口中道:“既然我们不准备掺和,那就让我们回到客栈。” 鸩婆冷笑一声:“放你们出去,谁来保证你们不会添乱?” 公孙忆低头瞧了一眼公孙晴,眼中满是不舍,口中却道:“有人可以保证,而且我说出此人,鸩婆也一定会放心——我女儿公孙晴。” 鸩婆脸上满是狐疑:“哦?此话怎讲?” 公孙忆道:“晴儿双目受伤,我来幻沙之海,便是想求见天机先生,让他给指条明路,如今见到您老,就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只要你给晴儿眼睛治好,我便如您所愿。” 鸩婆想了想才道:“你就不怕我给晴儿越治越伤?” 公孙忆摇摇头:“我既然敢把晴儿交给你,自然是想让你放心,至于会不会越治越伤,我倒不担心,若是晴儿有任何异样,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在没有得到老头子的指示之前,你不会擅自行动的。” 鸩婆哈哈大笑:“你越是如此我越是起疑心,能把宝贝女儿放在我这里,一定憋着什么坏心思,反倒让我不好抉择。” 公孙忆点点头道:“鸩婆,我也想到你会有所顾忌,所以我再交给你一个人,我的爱徒裴书白。” 鸩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立马恢复如常:“公孙忆,你还挺舍得下本儿,好!那就依你所言,你们在客栈里待上三天,三天之后再做打算,哈迪尔放人!” 哈迪尔低声道:“上仙,这....恐怕不太好吧!” 鸩婆朗声道:“公孙忆如此做,那便是让我没有拒绝的道理,放人!” 公孙忆抱拳道:“那这三日,晴儿和书白,就劳烦鸩婆费心了!”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去,巴图尔紧跟上前,牛老大登时就要发作,公孙忆见状便道:“让我们回客栈,也没说不让人盯着,由着他罢。” 牛老大这才作罢,待公孙忆一行走后,鸩婆便着人将裴书白和公孙晴带回高楼。 哈迪尔见只剩下鸩婆和自己,便出言相询:“上仙,此举哈迪尔没想明白,中原有句话叫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样就把公孙忆放走了,就不怕三日之后他出来捣乱吗?” 鸩婆轻声道:“他给的条件实在让我没法拒绝,即便是冒险也要答应下来,况且你当他们是真的被我们擒住不得脱身吗?光是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咱们对付起来已经十分棘手,更何况裴书白的实力已然不容小觑,再加上藏歌门的门主,不说别的,他们若是想脱身,在四刹门的人到来之前,咱们是拦不住的,之所以乖乖地待在地牢,无非是想跟我谈条件罢了,公孙忆此人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唯一一点好奇心实在太重,天池堡事关天机先生,公孙忆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放他们回客栈,也是缓兵之计,咱们双方虽没有真正的交手,但是互相攻心已经过了几招了,眼下他把公孙晴和裴书白放在我这里,那便是和我互相博弈。” 哈迪尔以手作刀,凌空砍了一下,口中道:“那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二人废了,也算是减了他们的战力!” 鸩婆瞧了一眼哈迪尔,摇了摇头道:“即便是要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孙忆其实也瞧出这一点,老头子从忘川回来之后,和我说过两界城的事,虽说六道灭轮回的肉身已经取回,但那惊蝉珠还是没能夺回,公孙忆也正是料中这一点,才把裴书白也放在咱们这里,以惊蝉珠做饵,让我无法拒绝。” 哈迪尔不解道:“上仙既然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为何还要答应他们?属下还是不明白。” 鸩婆言道:“你若是明白,如今这流沙镇我便能安安心心的交给你了,惊蝉珠是老头子势在必得的宝物,而恰恰这个时候惊蝉珠就在我们旁边,这么好的机会,又怎好错过?” 哈迪尔还是有些不放心,鸩婆懒得再多说,便道:“你就按照我的指示,全力应对天池堡便罢,至于公孙忆这边,你不用想太多,我自有打算。” 乌图克见到众人回来大吃一惊,牛老大和苟老三干脆一把揪住乌图克,抡起拳头就要暴打,公孙忆将六兽拦住,对乌图克说道:“乌图克,我们这一番献艺,不免口干舌燥,既然你从哈迪尔那里得了赏赐,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们解解渴。” 乌图克彻底慌了神,哪里还敢言半个不字,立马点头应允,苟老三生怕乌图克逃跑,更是寒着一张脸寸步不离,乌图克自知理亏,只得任由苟老三跟着。 待众人坐定,乌图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道:“各位朋友,乌图克也是身不由己的嘛!” 顾宁道:“老头儿,再这般说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不解,顾宁道:“这老贼会好好说话,此前歪着调子说话都是装出来的。” 乌图克这才反应过来,霸王鞭在突袭客栈之后,裴书白和这个顾宁便套问过一些霸王鞭的事,当时乌图克情急之下说话也不再装腔,耳听得顾宁提及此事,乌图克只好言道:“姑娘教训的是,我实在是没办法,若是不帮着他们,我就真的要被他们活活打死。” 公孙忆点头道:“乌图克,一边流沙镇的强势之人,一边是外乡来的陌生人,我若是你也会选择帮哈迪尔,这一点我们不怪你,只不过实在是把我们骗得好苦,险些就死在这流沙镇了,回来的路上有人就说一定要找你麻烦,被我好说歹说才给劝下,不为别的,就冲你给朱老二治病的份上,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乌图克磕头捣蒜:“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公孙忆摇了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如今我们这群人虽然脱身,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我女儿和徒弟现在被扣在高楼里做人质,我能替你着想,也请你替我想一想,总不能丢下她俩我们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 乌图克不知公孙忆何意,也不敢说话,赤云道人怒道:“要我说就一掌拍死了事!”说完手中真气凝结,对着桌子就是一掌,那石头垒成的桌子瞬间坍塌,直把乌图克吓得两股颤颤不敢言语。 公孙忆瞧了一眼赤云道人,心道路上让他唱个黑脸,这也太过了,要是把乌图克吓过去了,那可不太妙,于是赶紧拦过话头:“赤云你稍安勿躁,乌图克,事到如今,只要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问什么你说什么,我就答应你,绝不会找你麻烦!” 第两百七十八章 流沙往事 乌图克哪能不知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唱红一个长黑,虽是一个和颜悦色一个怒目金刚,但目的却是一样,都是逼自己透底,想来自己已然无法脱身,又哪里敢惹这些人,只得点头道:“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公孙忆不想拖延,上来便问:“十多年以前,研制黑药膏的隆贵,他来流沙镇所有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乌图克沉吟许久,思绪回到了当年,脑中稍作整理,便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十多年以前,那一年入夏之时,乌图克客栈里头来了三个人,后来得知这三人是来自五仙教,领头的乃是五仙教的教主隆贵,其余二人男的是五仙教金蟾长老,女的则是鸩婆,三人来到客栈以后,便跟乌图克说要常住此地,那一年不是天机先生开天机断的年份,乌图克的客栈哪里有半点营生,但凡来人便是一份进项,更何况这三个人一上来便说要常住,更是让乌图克欣喜不已,而且这三人根本没有任何需求,从来不去麻烦乌图克,只是叮嘱乌图克没有要事不要打搅他们,乌图克眼皮子活,瞧出这三个人身份不一般,哪里还去触对方霉头,也就一一照办。 几个月下来,这三个人没有半点异常,不过这三人也不是天天都待在房内,只要是三人出门,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他们回来,乌图克自是不敢多问,后来有一天,隆贵主动找到乌图克,细细问起乌图克幻沙之海里头的事,乌图克瞧出这三人十有八九是要深入幻沙之海,便好言提醒,那幻沙之海十分凶险,越往里走生还的几率越小,劝三个人趁早打消念头,哪知道为首的隆贵哈哈大笑,说乌图克的好意他们心领,生死有命怪不得旁人,而且隆贵又是一把付了一年的房钱,乌图克见此情形,也就不再劝阻,便把幻沙之海里头的危险一一讲明。 三人听完之后,鸩婆和金蟾长老便出门而去,只剩下隆贵和乌图克二人留在房内,也就在那时,隆贵才把五仙教教主的身份告诉乌图克,本来乌图克就瞧出隆贵身份不一般,待人接物十分谦逊,说话也是笑呵呵的,给人亲近之感,在得知隆贵身份之后,乌图克更是敬佩有加,而隆贵却告诉乌图克,无论如何这幻沙之海都要进,如果乌图克还知道一些幻沙之海里头的凶险之处,万望据实相告,也好早做准备。 如此一来,乌图克便把自己经历的听说的全都告诉了隆贵,不管真假反正是只要关乎幻沙之海,乌图克都说了出来,自然也就提到了天池堡,而当乌图克提到天池堡之时,隆贵明显有些异样,对天池堡的事问得十分细致,可这天池堡乌图克根本就没见过,也只是听说一些传闻,所以说起来自然都是些无用之言,诸如天池堡在幻沙之海最深处,堡中住的都是仙人,只有至善之人才能有缘相见,隆贵听完之后略显失望,乌图克认为自己没有帮上忙,心里有些歉意,反倒是隆贵劝慰起来,让乌图克不要觉得难过。 没多久三人便离开客栈,临行前交代乌图克,若是三个月之后没回来,便不用再等,只当从未见过他们。这一去还真就差不多三个月,直到冬至那天深夜,隆贵一行这才再次出现在客栈之中,乌图克自然是开心不已,刚要上前搭腔,却瞧见三人十分狼狈,隆贵满身血污,站都站不稳,金蟾长老披头散发半身焦黑,鸩婆稍稍好些,但也是脸色煞白,捂着胸口站不起身,乌图克见状不知所措,当时就要奔出去寻流沙镇的医官,隆贵笑着阻拦,五仙教医毒双绝,堂堂教主和两位长老,沦落到要靠寻常医官才能续命,这样是传将出去,五仙教的颜面尽失,之后又告诉乌图克,三人虽然瞧着十分狼狈,但都不至于命丧此地,只要休息几日便能恢复。 乌图克只好作罢,有隆贵的交代,那几天乌图克虽是担心,但始终没敢再去打搅隆贵一行,只不过奇怪的是,那几日每到夜间,客栈里便能传来微弱的婴孩儿啼哭之声,乌图克好奇心起,却也不敢擅自窥探,夜半哭声持续了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候,鸩婆便离开了客栈,等鸩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端午,那一年恰逢天机先生开天机断,流沙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客栈里也是住的满满登登,乌图克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顾不上隆贵一行。 那一年试炼开启之时,少说流沙镇里来的武林人士数以千计,但最终能进幻沙之海的,还不过半数,更多的人是在流沙镇便起了纷争,乌图克的客栈里头每天都要见血,有一日纷争牵连了乌图克,有一方人多势众,灭了对手之后迁怒乌图克,说乌图克客栈里头乌烟瘴气,什么酒囊饭袋都让人进,非要斩了乌图克。 千钧一发之际,鸩婆突然现身,只用了几招,便把闹事的这群人放倒,一开始这群人还不服气,认为是鸩婆偷袭得手,哪知道正面对敌也是溃败,而且倒地之人皆是满脸黑紫,有人认出鸩婆身份,这才平息了这场事端,算起来乌图克能活到今天,鸩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随着试炼开启,剩下的千余人浩浩荡荡挺进幻沙之海,乌图克原以为隆贵他们也会随着众人进幻沙之海,可是隆贵的房间始终是大门紧闭,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幻沙之海十分凶险,莫说进入腹地参加试炼,光是穿过幻沙之海,已然是难如登天,所以几乎是每一天都有从前头退下来的人,要么是伤于刀兵,要么是被天火砸中,各种惨状比比皆是,相较于那些直接死在幻沙之海的人,能剩下一口气折返客栈已然是命大,隆贵在得知情形之后,便在客栈之中着手救人,经三人之手,还真就救活了不少,不过每次隆贵施救之时,都要问受伤的人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和天池堡有关,那些受伤的不明就里也就答不上来。也就在那个时候,隆贵研制出治疗黄龙天火的黑药膏,赠予乌图克,让乌图克今后用这个治疗烧伤之人,乌图克打心眼里认为这五仙教就是济世度人的至善之人,对他们的尊敬更是重了几分。 慢慢地,从幻沙之海退回来的人越来越少,乌图克心里明白,这些人恐怕再难见到了,哪知道一个月之后,从幻沙之海里头下来一个人,这个人一进客栈便一头栽在地上,瞧着就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回来的,乌图克赶紧上前观瞧,却是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因为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从客栈里头出去的。隆贵瞧见之后也没多言语,立马对那个人开始施救。 整整三天三夜,这才把那个人救了回来,等鸩婆把那人拾掇干净,乌图克这才瞧见这人是个年轻人,模样十分俊俏,名字叫做翁波,被救下来之后,更是对五仙教感恩戴德,说什么也要跟着五仙教,以报再生之恩。隆贵推辞不过,只好让鸩婆收在门下,余下几个月五仙教三人都十分关心翁波的伤势,并且告诉乌图克,只等翁波痊愈,他们便离开流沙镇,乌图克虽有白般不舍,但哪里有留人的理由,不过也就是在翁波康复的那段时间,乌图克得知这翁波不是从中原武林过来,而是本身就生活在幻沙之海,更让乌图克震惊的是,这翁波还是幻沙之海中天池堡的人,是因为在天池堡犯了规矩,要被处以极刑,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想着脱身,恰逢天机先生天机断试炼,天池堡但凡遇到这一年都会选择销声匿迹,待试炼结束之后再出来,也正因如此,天池堡的人准备往更深的沙海中藏身,翁波本是被关在深牢之中,如此一来便被放了出来,跟着众人一道前行,于是翁波趁人不备,便一路奔逃,等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流沙镇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隆贵在得知翁波的身世来历之后激动不已,随着翁波身体渐渐康复,隆贵和翁波交谈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乌图克虽然不知道他们关起门来在说些什么,但也能猜出和天池堡绝对有关,直到五仙教的人离开,乌图克也始终没能知晓隆贵一行到底为何要打探天池堡。 时光荏苒,就在乌图克认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五仙教的人时,去年入夏,鸩婆忽然现身,恩人出现,乌图克激动不已,可去年鸩婆出现的时候,隆贵和金蟾长老却没有跟着,反而是一些认不得的人,饶是夏日炎炎,这些人还都是一身黑袍,袖口绣着金线刹字,后来才得知这些都是四刹门的人。 乌图克本想着寒暄一番,可鸩婆却丝毫不理,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乌图克一般,乌图克眼皮子活,自然也就明白过来鸩婆不想让别人知道此前来过流沙镇,也就没再往前凑。当天夜里,乌图克辗转难眠,忽然屋中闯入一人,乌图克正要喊人,却听对方自报家门,正是当年被救的翁波,当夜翁波和乌图克透了底,鸩婆和四刹门的人此行幻沙之海,便是为了寻仇,翁波告诉乌图克,金蟾长老和隆贵遭袭,死于非命,而做下此等恶事的人,正是天池堡。 乌图克一听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奉若神明的天池堡会做下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翁波却道自己本就是天池堡的人,知道的肯定比传言要多得多,让乌图克相信便是,并且告诉乌图克,鸩婆担心五仙教势单力薄,敌不过天池堡,便喊来帮手,这些四刹门的人便是鸩婆请来的助拳,不过四刹门的人生性怪诞,让乌图克万万不可接近他们,不然恐有亡命之祸,乌图克自然是深信不疑,也就按照翁波的指示,除了给这群人备下净水吃食,未曾靠近半步。 可后来这群人进了幻沙之海之后再无消息,根本就没再回来,乌图克认为鸩婆一行一定是死在了幻沙之海,后来还祭典了一番,没想到前不久鸩婆再次出现,可叫乌图克兴奋了一番,此次来找乌图克的,只有鸩婆和翁波两人,鸩婆也把去年幻沙之海里头的事,简单告诉了乌图克,去年鸩婆想给隆贵报仇,没想到铩羽而归,当时被天池堡的人追杀,不想连累流沙镇,便直接回了五仙教,今年再度折返,势必要报得大仇!! 乌图克感慨万千,鸩婆重情重义实在是个大好人,不惜千辛万苦破除艰难万险,都要给隆贵教主和金蟾长老报仇,光是这份情义,乌图克便要助鸩婆一臂之力,鸩婆也没推辞,只是告诉乌图克,一定要好好配合哈迪尔和巴图尔,此言一出倒把乌图克惊住,这哈迪尔和巴图尔自己倒也认得,是早年间流浪此地的外来人,消失了几年之后,去年再次出现在流沙镇,并且一举接管此地,开始在流沙镇建造高楼,又断了流沙镇的水源,让流沙镇的居民苦不堪言,像这等恶类又怎么会和鸩婆有牵连,鸩婆瞧出乌图克心中顾虑,便告诉乌图克,哈迪尔和巴图尔两个人,也是自己的手下,去年鸩婆来此地时,明面里是和四刹门的人一起去寻天池堡,暗地里让哈迪尔和巴图尔在流沙镇建起高楼,其目的也很简单,天池堡在幻沙之海势力太大,五仙教长途跋涉本就落了下风,若是持久僵持终究是难成大器,所以鸩婆才会决定在流沙镇设五仙教的据点,以此来做后阵,一旦前方不敌,也可退守此地。 乌图克一听便觉鸩婆高瞻远瞩,哪里还有半点疑心,更是对哈迪尔和巴图尔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两个混子竟然也是五仙教的人,就在鸩婆开始自己的计划之时,有人来报幻沙之海来了一群外乡人,瞧着像是走乡的戏班子,鸩婆担心有变,亲自探查,一瞧便知是公孙忆一行,于是另一个计策便开始实施起来。 第两百七十九章 杀人灭口 乌图克能说会道,这一段流沙往事经其口中说出,更是令人咋舌,任谁也想不到,四刹门也好五仙教也罢,触手已经伸到了这里,只是当年隆贵鸩婆金蟾长老到底去幻沙之海里做了什么?为何会重伤折返,这些乌图克并未亲身经历,也就无从谈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年隆贵率领的五仙教,一定和天池堡有一场恶战,饶是隆贵鸩婆这等高手,也是重伤折返,可见这天池堡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听完乌图克讲完,公孙忆当即问道:“乌图克,你再详细说说,十几年前隆贵三人重伤折返时的情况,夜夜传来婴孩儿啼哭又是怎么回事?” 乌图克双手一摊:“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当时隆贵和金蟾长老重伤,瞧那意思都活不了了,鸩婆瞧着倒好一些,只不过打从进门开始,便一直捂着胸口,之后便上了楼,三个人那般模样,我哪里敢问?至于婴孩儿的哭声,我也只是听到,未曾见过三个人带回来婴孩儿。” 赤云道人忙道:“那鸩婆一进门就捂着胸口,会不会是抱着婴儿?不想让你看见,所以才会直接上楼不与你打照面!” 乌图克为难道:“你都说了是不想让我看见,就算是鸩婆抱着婴儿,我没瞧见就是没瞧见,我说的都是我瞧见的听见的,不知道的事总不能乱说吧!” 牛老大怒道:“你这什么态度!要知道你如实说还有命活,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手辣!” 乌图克长叹一声:“要我说就不应该让你们住我这里,给自己添这么大祸事,两头都开罪不起,你说我该怎么办!” 公孙忆瞧了一眼牛老大,微微摇了摇头接言道:“乌图克,翁波这个人你了解多少?去年他半夜来找你,和你说了哪些?” 乌图克想了想才开口:“翁波,我只知道他是天池堡的人,他重伤昏倒在我客栈里时,瞧着是满身血污,都看不清男女老少,直到鸩婆把他拾掇好之后,才瞧出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后来翁波康复就跟着鸩婆她们走了,翁波半夜来找我,跟我说了些天池堡的事,说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将隆贵教主金蟾长老残杀,鸩婆不敌败退,之后为了给隆贵教主报仇,才找了四刹门的人,当初我并没有相信,在我们流沙镇的人看来,天池堡和天机先生一样,都是幻沙之海里头不世出的仙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那么多武林人士不远万里来幻沙之海里求见天机先生,更何况还有天池少女的传说,随便找个流沙镇的人去问,都不会相信天池堡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派,可翁波却说根本不是这样,整个幻沙之海里头的部族,已经被天池堡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当初我也不敢相信,但翁波毕竟是从天池堡逃出来的,他知道的事情都是亲身经历,自然要比传言要可信一些。除了说这些,就是叮嘱我不要接近那些穿黑袍的人,再无其他。” 公孙忆将乌图克的话一点点记在心中,慢慢捋着这里头的关键,只不过乌图克知道的只是梗概,只是把事情串联起来,至于这一切背后的原因还是一团迷雾。 顾宁一直在旁静听,也在思索着,只不过都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并没有明说,熬桀神识便对顾宁道:“乖孙女,你想的倒也在理,为何不直接问出来?” 顾宁道:“爷爷,我怕想的不对,问出来给公孙先生添乱,都是瞎想的。” 熬桀感应到顾宁所想,更觉顾宁乖巧,当即开口道:“喂,你们问来问去都问不出个头绪,老头儿,我孙女想到一个问题,你好好答一答。” 乌图克一脸错愕,这姑娘瞧着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这会儿又蹦出来个孙女?公孙忆见状便道:“熬桀前辈,宁儿若是有想法,不妨让她来问问。” 熬桀便对顾宁道:“放心大胆的问,爷爷觉得你想的很奇妙,说不定就是关键所在,这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操控身子,该歇歇了。”说完便不再开口,顾宁只得问道:“老人家,之前你说幻沙之海里头有哪些危险?” 乌图克更是诧异,眨眼之间这姑娘又变得怯生生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对方发问,只好言道:“红玫黄龙霸王鞭,金沙紫光天山巅,苦海难度无缘客,脱胎换骨始见仙,这是流沙镇自古流传下来的。” 顾宁言道:“这些真的是流沙镇流传下来的吗?还是说您现编的呢?” 乌图克当即言道:“这的的确确是传下来的,我哪里能编的了这些。” 顾宁又道:“公孙先生,你们离开客栈,不久之后便有一群瘦高瘦高的人偷袭客栈,这些人很是奇怪,不言不语也没半点表情,而且说是人也仅仅是瞧着有人模样,但是手心处长着毒刺,书白和爷爷两个和这些人打斗,就算是倒地不起也没有半点表情,很是奇怪,问起老人家,老人家也跟我们说了这些人的来历。老人家,你可否再把这些人的来历说一说。” 乌图克不知顾宁为何再次提起,只好把霸王鞭的由来又说了一遍。 顾宁听完又道:“后来书白带着我们去高楼处,又遇见了一大群霸王鞭,打斗之中,爷爷和书白瞧出端倪,正是有人吹奏骨笛操控它们,书白说之前在五仙教时,也瞧见过这种操控之术,我就在想这里头有些说不通。” 公孙忆连忙道:“之前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上,药尊长老的手下蒙自多便是吹响骨笛操控巨蟒,宁儿,这和霸王鞭确实有很多共通之处。” 乌图克隐隐觉得不妙,却听顾宁直接问道:“老人家我再问你,霸王鞭自古以来是不是就像这样,是饿殍怨气所化,像冬虫夏草一般,闲时是植物,若有生人靠近便化作人形暴伤路人?” 乌图克点了点头没有开口,顾宁又道:“那鸩婆是如何将这些霸王鞭为她所用,这数量十分庞大,断然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笼络的,便是此处我怎么也想不通,也不知道和事情有没有关联?” 公孙忆登时反应过来,立即补问:“乌图克,顾宁所问却是有些蹊跷,霸王鞭若是幻沙之海里头的凶物,鸩婆又如何将它们归拢一起的?” 乌图克表情有了变化,心中慌乱不已,其实乌图克说的所有的事,那都是真假掺半,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公孙忆一行虽然武艺高强才智过人,但幻沙之海里的事情他们是一无所知,所以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有头绪,自己正是瞅准了这点,那便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是真是假公孙忆一行根本辨别不出,而谎言最难以识破的,便是九句真话掺一句假话,只在最为关键处扯个谎,若不是亲身经历者,哪里能听出破绽,可偏偏自己认为的天衣无缝,却在霸王鞭这个小细节处出了纰漏,虽说这霸王鞭无关大局,但自己掺假话的行为那便是坐实了,眼瞅着这一群人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这会儿又被顾宁点出破绽,哪里还能镇定的了? 赤云道人见乌图克表情变得十分纠结,更是发了雷霆怒火:“乌图克!这霸王鞭到底怎么回事?是幻沙之海里的还是鸩婆搞的鬼?你前后矛盾无法自圆,到底还有哪些是假话!” 六兽瞧师父真发了火,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接言道:“老贼头儿!你今天要是再敢说半句假话,老子就把你的牙一颗颗掰下来!” 乌图克哪能不知这群人已经动怒,自己连番给对方设局,虽说不是自己本意,但在关键节点上,那都是自己推波助澜,如此一来自然是脱不开干系,不免心道:“今个能不能过这一关,还真得靠天保佑,不如就把实话说了,说完便离开流沙镇,这日子过得担惊受怕,趁早离开得好!” 乌图克打定主意,口中言道:“罢罢罢!我就跟你们说了吧,只不过你们得答应我,我说完之后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做,都得让我离开,毕竟我要是说了,鸩婆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两头都是个死,总得给我一条活路!” 公孙忆知道乌图克这是打算全说,当即说道:“好!我答应你,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之后我安排人护送你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乌图克长叹一声,言道:“之前我跟你说的隆贵教主一行来幻沙之海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当初他们担心在幻沙之海里头迷路,便让我做了向导,所以当初他们进幻沙之海的时候,并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至于方才顾宁姑娘提起的霸王鞭,也是那个时候五仙教对幻沙之海里头的一种植物动了手脚,霸王鞭其实就是一种植物,挺直瘦长浑身尖刺,虽说有些危险,只要不靠近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倒是成片的霸王鞭还成了幻沙之海里头的地标,有辨别方向的作用,不过隆贵他们三个瞧见这些霸王鞭之后,便在其上面洒了一些药粉,霸王鞭沾上药粉之后,渐渐长出人形,在骨笛操控之下还能行动,当初我瞧见之后,吓的嘴都合不上,隆贵反倒安慰我,这些霸王鞭只要不去操控,便和之前无二,之所以会在霸王鞭上面做手脚,只是为了对付天池堡。当时隆贵说完这些,我当时就要撂挑子,天池堡是幻沙之海里所有部族的信仰,虽说隆贵一行瞧着不是恶人,也做了些好事,但是我就是不敢再带他们深入,因为一旦惹了天池堡,那便是跟上天作对,会没有好下场的,可是等我说完,那金蟾长老面露凶相,当时就要把我毒杀,万般无奈之下我才继续给他们带路,隆贵瞧我满脸顾虑,便许诺我只要我们平安折返回流沙镇,便给我一百两黄金和二十头骆驼,我一听自然是动心,也就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了,我记得当时在沙漠里整整走了两个月,因为我们出发之时是朔月,到第二个月的晦月才找到天池堡,虽说是晦月,但沙漠里还是有些月光,那天池堡好似蒙上一层银纱,好似人间仙境一般,我瞧见之后死活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隆贵鸩婆他们这一次倒没再逼我,可能是带他们找到地方了吧,便让我在那里等着,他们三个趁着夜色潜了进去,之后天池堡里头便传来喊杀之声,等他们三个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之前我说他们三个受了重伤没有骗你们,他们在天池堡是吃了亏的,但好像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因为.....” 言及此处,呼啸声由远及近,公孙忆心道不妙,立马起身,手中天机子手骨已然伸出,赤云道人也反应过来,不动如山透体而出,饶是如此二人还是慢了一步,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乌图克脑门便开出一个洞来,一柄短匕穿颅而出,直钉在客栈立柱之上。 公孙忆眉头紧蹙,知道乌图克已经被人灭口,立马窜将出去,可门外除了一片炽热,哪里有半点人影,公孙忆只觉口干舌燥,刚听到些真话,这乌图克便遭此横祸,门外追寻不到,只得折返回去,想从凶器之上瞧些线索,可公孙忆刚掉头回客栈,正遇上出门的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言道:“公孙忆你赶紧去瞧,那凶器太奇怪了。” 公孙忆二话不说,飞身进屋直奔立柱,这立柱之上哪里还有凶器影子,除了一个凹槽之外,再无其他。赤云道人追上来道:“公孙忆,方才我见你出去追人,我便去看凶器,那凶器瞧着像短匕,可根本就不是那样,瞧着麻麻赖赖倒像是一群虫子聚集,等我再去看时,那些虫子便消散开来,再无踪迹,我便出门寻你,我瞧着怎么那么像药尊长老的招数!” 公孙忆摇摇头道:“药尊死在老头子的剑下,这我是亲眼瞧见的,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这灭口之人,不会是药尊的。” 第两百八十章 沙海驼队 乌图克身死,双眼圆瞪,还保持着一副吃惊的面孔,六兽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赤云道人恼的直跺脚,眼瞅着乌图克就要说出关键,哪料到就在这裉节上竟被人灭口,而且是一招毙命,连杀人凶器也在眨眼之间消失于无形。 朱老二虽是对乌图克满是恶语,但在心里还是对乌图克有些感激,毕竟自己这一身烧伤,是乌图克拿出的黑药膏医治好的,这份恩情朱老二嘴上不说,心里已然记下,此番乌图克身死,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牛老大瞧见朱老二模样,便开口道:“老二,这老头儿虽说不跟咱们说实话,但到底是受鸩婆指使,本人还是不坏,如今他身死,咱们也不好让他就这么挺着。” 公孙忆脑中飞转,可以确定的是,鸩婆虽说是让自己一行回客栈,但一定有人暗中盯梢,乌图克也正是被盯梢之人杀了灭口,而且此人也绝不会是巴图尔,巴图尔武功固然不低,但能在瞬间杀人逃遁,还是做不到的,所以这流沙镇鸩婆一伙之中,一定有更高的高手存在,照赤云道人所言,那短匕钉入立柱之后便消散开,倒如药尊长老的摄虫术一般,五仙教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且说鸩婆和哈迪尔二人回到高楼,直接去找了裴书白,一推门瞧见裴书白正盘膝打坐,公孙晴在一旁静坐不语,便高声道:“书白,多日不见武功精进很多嘛,当初我就说那惊蝉珠是不世奇珍,一定会让你大受脾益,如今之见,还真让我言重,听说你在忘川两界城,手刃四刹之一的生不欢,这件事让四刹门震惊不少,我瞧着也是发自内心的替你高兴。” 裴书白本不愿理会,只是记着师父的叮嘱,千万不要和鸩婆发生冲突,万事少言多看,于是便沉默不答。鸩婆也不以为意,慢慢走到公孙晴旁边:“晴儿,在五仙教时,我瞧你只是个不经事的姑娘,被你爹和赤云道人保护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敢跟老头子交手,真叫人刮目相看。你能跟婆婆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吗?” 公孙晴哼了一声,不去理会,鸩婆又道:“你不跟我说,我又怎么好给你瞧眼睛呢?” 公孙晴冷言道:“谁让你瞧?别到时候眼睛没治好,被你治成哑巴聋子!你之前隐藏的这么好,谁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鸩婆不怒反笑:“终究是这个小姑娘,罢了罢了,你爹把你留在我这里,也知道我不会给你治眼睛,至少这三天不会,我来是提醒你们,这三天你们就乖乖待在这里,要是动什么歪心思,说不定还真让你们变成了哑巴聋子。”说完便起身离开,不多时门外便传来挂锁搭扣的声音,又听鸩婆道:“哈迪尔你这也是多此一举,裴书白若是想逃,你以为这锁子能困得住他?” 裴书白又细细听了一会,确定门外无人这才跟公孙晴道:“晴儿,你别跟她多啰嗦,省的被她套出话去,师父让咱们待在这里,也是让鸩婆安心,也好给师父他们留足时间想好对策,谁知道天池堡和这五仙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我说若不是事关天机先生的下落,根本就不用趟这浑水。” 公孙晴笑了笑:“天池堡也好,五仙教也罢,只要你陪着我,我就开心的紧,咱们从斑斓谷分开之后,一路颠沛风波不断,好不容易在忘川见了面,也没时间好好说说话,这三天可算是就咱俩,我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快活。” 裴书白攥了攥公孙晴的手言道:“说什么傻话,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你不要嫌我闷,嫌我烦就成了。” 公孙晴心中一甜,哪里会嫌弃?还怕你嫌弃我眼睛瞧不见是个累赘,口中道:“书白,你说咱们见到天机先生以后,你准备问他什么问题?人家说天机先生只回答三个问题,你可不能胡乱问了。” 裴书白笑道:“天机先生要是只回答三个问题,那我就问他你吃了吗?你多大了?这样的问题。” 公孙晴假装生气:“你傻了吗?能见到天机先生多不容易,你就这么问他的吗?应该问他咱俩....”公孙晴小脸一红,便说不出话来,裴书白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天机先生如今在何处?如果见到他,我一定会问他一个问题,晴儿的眼睛怎么才能康复?” 公孙晴心里一咯噔,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望无际的沙海,起伏着高高低低的沙丘,一支驼队在那沙海中缓慢前行,留下一串骆驼脚印,风一吹过沙子又把骆驼脚印盖住,只剩下驼铃的声音在这幻沙之海中叮当作响。 那驼队最前头是一头双峰白骆驼,上头坐着一个老人,须发皆白,干裂的嘴唇紧闭,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身后一名随从双腿一夹,胯下骆驼登时向前一窜,来到了老人身旁,口中道:“莫堡主,风沙太大咱们不如先歇歇脚吧。” 此言一出,就被风沙盖住,饶是如此,还是被队伍后面的一名女子听见,那女子不等老人开口,也是窜将上前,手中短鞭一指:“邱朝晖,亏你还是天池四杰之一,竟然还怕这些风沙,咱们在沙漠里头生,在沙漠里头长,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那名叫做邱朝晖的男子笑道:“夕阴,我倒不是自己个害怕,只是咱们带着这么多辎重,万一骆驼惊了,把这些贵重的东西损坏了,误了莫堡主的大事,所以才会说暂避风沙。” 眼见着二人斗嘴,后头又拍骆赶来二人,这二人半身赤裸,露出黝黑的胸膛,肌肉虬结疤痕处处可见,一人道:“二妹,我倒觉得三弟说的不错,万一骆驼惊了也是不妙,反正还有三天,流沙镇也不远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另一人却道:“鬼知道他五仙教在流沙镇布下什么局等我们上钩,早去一天早和他们交手,省的这一天天心里放着这事,吃不好睡不好,还是按照二姐的意思,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此言一出,邱朝晖急道:“董万倾,大哥说的话都不听了吗?就捧着你二姐的臭脚,哪天你二姐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夏夕阴,你回头瞧瞧那些骆驼,哪个不是满口白沫,这风沙这么大再迷了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董万倾怒道:“邱朝晖!你少在这里挑拨,若不是你排在我前头,有个长幼之序,你当我真怕了你吗?反正三天之后要和五仙教的人较量一番,不如咱俩就在这里掰掰腕子吧!” 邱朝晖一骨碌翻下骆驼,口中怒道:“谁怕谁!来就来!” 走在最前头的老人这才咳嗽了一声:“你们是要造反吗?我莫卓天还没死呢!” 此言一出,四人登时没了言语,莫卓天这才言道:“春景明,天池四杰是咱们天池堡的最强战力,你们四个若是不一心,不要等这五仙教的人动手,咱们自己就先败了,朝晖夕阴讲的都没有错,出发点都是好的,停亦或不停,都有让人信服的道理,要我看不光是骆驼撑不住了,咱们天池堡这些弟子也都在苦撑,你们四个武功卓绝自然是察觉不到,也得考虑考虑他们。” 夏夕阴当即道:“堡主教训的是,夕阴知错了!” 莫卓天挥了挥手道:“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想的也不错,咱们早到一天,这件事早一天了结,那五仙教的鸩婆去年带着四刹门的人来生事,没能讨到便宜,今年再次前来,已然做好了准备,你们切不可大意,大敌当前又怎好在这窝里斗!” 四人深知自己的言行惹得堡主不快,虽说莫卓天并未责罚,但明显瞧出是在压着心中怒火,于是四人便道:“谨遵堡主教诲!” 莫卓天这才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稍微歇上半天,只等风沙小些就抓紧赶路。也算是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缓缓。” 四人得令,便招呼手下找地休息,驼队这才放慢脚步。这驼队大约四十余人,除了堡主莫卓天之外,还有天池四杰,唤做春景明、夏夕阴、邱朝晖和董万倾,这四人武功奇高,是莫卓天的心腹手下,驼队自天池堡出发十日,奔着流沙镇的方向而来,瞧着还有三日便可赶到,众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所以才会因为要不要歇脚发生了争执。 莫卓天这边方一坐下,夏夕阴便解下水囊,呈到莫卓天面前:“堡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莫卓天一眼便瞧出水囊之中已无多少净水,便轻言道:“老人家喝不喝水也没什么差别,给手下的兄弟们吧。” 夏夕阴摇了摇头笑道:“他们水囊里还有不少,你就喝一点吧。” 莫卓天仍是不接,口中道:“若是兄弟们不喝,那就给骆驼喝一点,毕竟在这幻沙之海里头,即便你武功再高,没有骆驼也是寸步难行。” 邱朝晖见莫卓天不接,上来便去抢夏夕阴手中的水囊,不料夏夕阴快了一步,邱朝晖没抢到,怏然道:“好不小气!莫堡主都说了不喝,不如让我喝点,这一路我前面要去看找路,后头要盯着辎重,我这水囊里头的水都喝的精光,你就把水囊给了我罢!” 夏夕阴拗不过,这才伸出手来,口中却道:“就算你要喝,也得等堡主喝了再说,就你口渴,别人都不渴是吗?” 春景明瞧见也道:“堡主,你就喝一点吧,你不喝怕是老三就要渴死了!” 莫卓天也不再多言,接过水囊和了一口,便递给了邱朝晖,邱朝晖接过水囊一饮而尽,夏夕阴冷言道:“就你最渴!上辈子渴死的吗?景明和万倾还都没喝呢!” 此言一出,邱朝晖满脸尴尬,此时水囊里头已经一滴不剩,春景明笑道:“算了!一会儿找路照看辎重还是让朝晖前后照应吧,喝了这么多就数他最精神!” 莫卓天终是笑了笑:“你们几个别插科打诨了,此行事关重大,能不能接回圣女就看这一次了!” 邱朝晖叹气道:“唉,当年咱们若不是太大意,又怎么会被五仙教得逞,算起来天池少女如今也有十一二岁了,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 董万倾接言道:“那翁波投了五仙教,要是让我碰到他,非扒了他的皮!小兔崽子吃里扒外,当年就是他坏的事,如今在五仙教倒是风光的紧,你们可记得去年他趾高气昂的模样?” 夏夕阴收了水囊,也是轻轻叹息:“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圣女被外人偷走,这是咱天池堡最大的耻辱,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一雪前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堡主示下。” 莫卓天瞧了一眼夏夕阴,点了点头,夏夕阴见状才道:“要说那五仙教实力也是平平,可能在斑斓谷借着地域能发挥毒术的最大功效,可在幻沙之海炎炎灼日,他们的毒功威力不及往日一半,咱们为何不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拼斗,还要给他们准备这么多好东西?弄得好像我们求和一样!” 董万倾接言道:“夕阴说的不错,咱们就拼上天池堡的名声,和五仙教的人拼个你死我活,犯不着拿这些好东西去,不然旁人还道咱们怕了他五仙教,还得凭着纳贡赎回圣女!” 莫卓天摇了摇头:“你们是只瞧见表面,这些东西哪里是给五仙教的,是咱们自己用的!” 四杰大惊:“就算是长途跋涉,可毕竟不是游历,带这么多黄金作甚!” 原来驼队四十多峰骆驼,除了二十峰供人乘坐之外,其他的背的全是黄金,可此行前往流沙镇,出发前天池堡弟子就瞧见这些黄金,都以为莫堡主心里没底,带着黄金是服了软,直到莫卓天说出实话,众人皆是诧异万分,带这些黄金是为己用,这又是为何? 莫卓天道:“咱们出发之前,我特意拜访了天机先生,他告诉我,咱们此行并不会一帆风顺。” 第两百八十一章 天池往事 四杰无不惊诧,春景明问道:“堡主,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没听您说起过?” 夏夕阴笑道:“堡主,莫不是堡主信不过我们四人,连我们都一并瞒起,到了这会儿才跟我们说。” 莫卓天黯然道:“倒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天机先生在天池堡避世,也是无奈之举,多少年了,天池堡和天机苑虽同在幻沙之海,但从未有过交集,天机先生若不是遇见难事,也不会过来寻我们庇护,兹事体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邱朝晖叹气道:“就是因为天机先生,咱天池堡才引来这么大祸事,若不是他,咱们也犯不着和五仙教四刹门为敌!此番还得莫堡主亲自出堡,这一路颠沛,若是有个差池,我们该如何跟少堡主交代!” 董万倾摇头怒道:“邱朝晖,这一路就属你在唱衰,灭自家威风长别人志气,先不说咱们应不应该让天机先生入堡,十几年前五仙教的人就闯入天池堡夺人,这笔账也能算到天机先生头上吗?咱们和那劳什子五仙教早晚有一场恶战,只不过连着两年生事,这次有弄出来一个什么易仙大会,也不知作什么怪!” 莫卓天笑了笑:“稍安勿躁!万倾说的不错,天池堡和五仙教的事,早在十多年前就种下因,如今结出了果,咱们作为天池堡的一员,自然是要尝上一尝,至于天机先生,咱们不能不救,至于个中原因,却是我莫卓天的私事,你们也无须多问。” 春景明嗯了一声,接言道:“既然如此,那天机先生说了些什么?让咱们这一路还得拖着这么多黄金。” 莫卓天瞧了瞧后头的驼队,见风沙虽大,对驼队倒没太大影响,于是便道:“天机先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几句警示,说是遇风则起、遇沙则动、遇水则危、遇亲则变、遇金则安,这几句我也不知有何深意,只是这遇金则安,想来想去便把这些黄金带着了,说不定就能救咱们性命。” 夏夕阴咳嗽一声,吐去嘴里的沙子,言道:“堡主你也太小心,要夕阴说,此行就不需要老堡主亲自出马,我们天池四杰就把事情料理的明明白白,一定能接回圣女,哪里劳烦堡主,反倒是天机先生这几句话倒把人说的心里发慌。” 春景明点头附和:“二妹说的也在理,天机先生就不会好好说话打什么机锋,遇风则动,遇沙则起,这幻沙之海里头还有别的东西吗?竟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要我说咱们都是天机先生,反正就是说些让人弄不明白的话就是了!” 邱朝晖白了一眼春景明:“说都不会说,人家说的事遇风则起、遇沙则动,到你嘴里就反过来,你是怎么当上四杰之首的?我倒觉得天机先生说的都应验了,你瞧咱们出发时这幻沙之海正刮风沙,不正是遇风则起、遇沙则动?” 夏夕阴反问道:“那后面呢?遇水则危、遇亲则变、遇金则安又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这么厉害,你倒是给我们解一解这卜辞?” 邱朝晖被夏夕阴一再挤兑,登时有些不悦,语气自然冷淡:“这是提醒咱们,不要碰到水,八成是五仙教准备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咱们小心便是,遇金则安自然是堡主说的,有这些黄金在,便能保咱们安全,至于遇亲则变嘛,夏夕阴!还要我说吗!” 夏夕阴柳眉一竖:“你什么意思!是要挑拨吗?” 邱朝晖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夏夕阴心里头憋着什么坏,这遇亲则变就是提醒我们,亲随里头有变数,说不定已经投了五仙教,到时候杀天池堡一个措手不及!” 夏夕阴弹地而起,一把抽出软剑,剑身晃动,宛如细沙流动,夏夕阴手腕微颤,瞧着便知怒火攻心:“邱朝晖!你胆敢在堡主面前挑拨离间!败坏我的名声,今日咱俩只能活一个!” 邱朝晖腰间长剑拔出,剑尖垂地,口中言道:“夏夕阴,真当我打不过你吗?你的细沙之舞也就是花架子,真拼斗起来,我这照胆芒你还真就招架不住!” 莫卓天怒道:“够了!你们两个再如此,就给我回天池堡,自己找问我请罪!” 见莫卓天动怒,春景明也道:“你们两个消停一些,天机先生的卜辞到底何意眼下还不明,又怎能怀疑自家人?细沙之舞也罢、照胆芒也罢,不都是天池堡的兵刃,非要分个高低吗?” 邱朝晖收回长剑,口中道:“我去瞧瞧骆驼。”说完便奔驼队走去。 夏夕阴也是长舒一口气:“堡主教训的是,夕阴脾气急躁还请堡主原谅,等此间事了,夕阴自会向少堡主请罪。” 莫卓天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春景明瞧了瞧外头便道:“堡主,我瞧着风沙渐止,咱们就此动身吧!” 流沙镇,高楼外,一男子正一一检查楼旁耸立的霸王鞭,此前和裴书白一战,这些霸王鞭损失极重,周身硬刺折断大半,好在手心处的毒针还在,鸩婆从后面拍了拍男子肩膀,那男子立马回头,见是鸩婆便道:“长老,哦不教主来了。” 鸩婆轻嗯了一声:“翁波,就你我二人,不用拘礼,这霸王鞭还有多少战力?方才四刹门送来密信,天池堡来了一只驼队,为首的便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天池四杰也跟着来了,那四杰不是庸手,不能大意。” 翁波点了点头:“这些霸王鞭损失不小,好在数量庞大,倒也能形成气候,四杰个个武功高强,但四人并不一心,真是打起来,他们也都是各自为战,不足为惧,属下担心的,还是公孙忆他们。” 鸩婆笑道:“不管他公孙忆到底有何打算,公孙晴和裴书白终归在我手上,谅他也不敢造次,天池堡的人只要到了,四刹门也就跟着进流沙镇,到时候即便是公孙忆又动作,四刹门的人哪里会由着他们,况且我也把流沙镇的事全都知会过去,咱们只要把易仙大会的事做好,后面的事自有四刹门的人料理。” 翁波还是不放心:“此前祭仙大典,若不是公孙忆他们误打误撞来五仙教,咱们还真不一定能敌得过药尊和蒙自多他们,事后我也想过,那公孙忆剑走偏锋多有奇招,此前咱们得其惠,如今咱们也得提防着。” 鸩婆十分欣慰,口中道:“你提醒的我自然会注意,黛丝瑶那边你要好生看着,莫要让她和裴书白接触,那裴家小鬼有惊蝉珠在身,武功到底达到什么境界说不定他自己也不清楚,之前霸王鞭围攻他两次,都被他占了上风,按说他中了这么多毒刺,早就应该毒发失去意识,你瞧他却是生龙活虎,哪里像中毒的样子,你可知这是为何?” 翁波言道:“当初裴书白被巨蟒吞入腹中,逃遁至斑斓谷内,后遭万虫噬咬终是只剩一具白骨,那裴书白之所以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把惊蝉珠吞入腹中,惊蝉珠吸了毒虫毒液,保了裴书白一命,他也因祸得福,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想那药尊长老毒雨潇潇何等威力,在毒功一道,这一招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竟然奈何不了裴书白,所以我想霸王鞭的毒刺自然也奈何不了他,不知我想的对不对。” 鸩婆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不过裴书白终归还是稚嫩,之所以让他留在这里,倒不是小瞧了他,只是让他跟着公孙忆,对咱们来说危害更是巨大,如今只要咱们不去为难公孙晴,那裴书白自然也不会生事。所以你记住,黛丝瑶是被噬魂蛊控制,若是裴书白给她解了蛊,那咱们就被动了,明天天池堡的人就该到了,这几个时辰万不可大意!” 翁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口中道:“圣女体弱,属下担心撑不过去,那噬魂蛊效力奇大,我瞧她这几日面如白纸,双眼无神,要不要稍稍减下药力?” 鸩婆这才将目光盯上翁波双目,许久之后才道:“不用!只要撑过明天,黛丝瑶换下天机先生,自然就会给她解开蛊毒。”说完鸩婆便离开。 翁波杵在楼外久久未动,当年的情形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十二年前的一天夜里,天池堡来了三名不速之客,准备强抢尚在襁褓之中的天池少女黛丝瑶,天池堡上下震动,堡主莫卓天亲率天池四杰出门迎敌,对手实力着实恐怖,虽仅有三人,却在天池堡众人围攻之下游刃有余,双方僵持了三个时辰,对方没有任何一人显露疲态,这三人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长老鸩婆和金蟾,此三人毒功天下独步,但凡近其身者皆中毒倒地,少堡主莫问我急火攻心,带人抢攻,也被毒翻在地。 莫卓天大怒,使出了看家本事,重伤五仙教教主隆贵,三人只得且战且退,就在局势渐趋明朗之时,一人悄悄潜入内室,将襁褓之中的黛丝瑶偷去,黛丝瑶遭窃、少堡主重伤,天池堡上下顿时大乱,当时就怀疑隆贵三人只是佯攻,一招声东击西实则还有人着手偷黛丝瑶,于是莫卓天让天池四杰抵挡隆贵三人,而莫卓天自己则率众追击,其实当时隆贵一行哪里还有帮手,偷走黛丝瑶的不是别人,正是翁波。 当初自己受师父指示,在混乱之中偷走黛丝瑶,顺着一条密道绕出天池堡,于此同时,隆贵一行败退出堡,于路之上瞧见了自己,金蟾长老一张拍出,将自己打昏在地,黛丝瑶也被隆贵一行抢走。 直到自己再次醒来,发现已经被关在牢笼之中,说起来五仙教之所以能得手,那便是自己推波助澜,但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半个字,所以当初即便被天池堡少堡主莫问我打的皮开肉绽,也始终没说出半个字。后来天池堡迁移途中,师父趁乱救下自己,并让自己一定要去流沙镇寻五仙教一行,找五仙教教主隆贵,让他施以援手。 当初虽不知师父此举何意,但为了活命,自己还是一路前行,在幻沙之海受尽千种苦楚,这才赶到流沙镇,见到了五仙教教主隆贵,也正如师父所言,五仙教一定会施救,就这样自己正式拜入五仙教鸩婆座下,这鸩婆对自己也是真心疼爱,不仅救活自己,还将一身的药毒本事耐心传授,虽说自己对药毒一道进境缓慢,但心里十分清楚,鸩婆已然把自己当成心腹。 相较于天池堡对自己的态度,五仙教更是让翁波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暖意,所以这十几年来,自己一心一意追随鸩婆,即便许多事自己也不清楚鸩婆的真实目的,但只要是鸩婆交代下来的事,无论大事小事,自己都做的是尽善尽美。就好比鸩婆和药尊联手对抗隆贵,虽不知鸩婆为何要这么做,可自己仍旧是帮助鸩婆,将隆贵一步步逼入绝境。 事到如今,翁波仍旧是不清楚鸩婆为何要用黛丝瑶交换天机先生,但这件事却让翁波心中有些异样,黛丝瑶尚在襁褓之中时,就是自己抱出来,之后便一直生活在五仙教中,可以说黛丝瑶是自己一点一点看着长起来的,五仙教风波不断,黛丝瑶作为圣女,自然是生活在飘摇之中,翁波看在眼里,心里也着实心疼,心疼黛丝瑶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所以,哪怕当初对隆贵下手之时,翁波都未尝犹豫半分,却在给黛丝瑶下噬魂蛊之时踟蹰起来。 翁波推开门走了进去,瞧见黛丝瑶双眼无神,呆坐在角落,翁波心便跟着一紧,走上前去蹲下身来,黛丝瑶动都不动,好似根本没瞧见翁波一般,翁波轻叹一声,在黛丝瑶身旁席地而坐,眼神始终未曾离开黛丝瑶半点。 忽然之间,黛丝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眼眸上翻,手脚紧绷,全身瞬间弓起,口中白沫外涌,牙关震颤,哒哒作响,翁波见状便知这是噬魂蛊发作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驼铃声起 翁波见黛丝瑶噬魂蛊发作,生怕黛丝瑶牙关震颤咬断了舌头,便把手掌伸到黛丝瑶口中,登时手上一痛,黛丝瑶口中便流出血来,相较于手上的疼痛,翁波心中更为难受,刚把黛丝瑶抱起来,想着去寻鸩婆,一路疾行数十步之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若是此时去寻鸩婆,无疑是自讨苦吃,说不定还要落得鸩婆一阵数落,可眼瞧着怀中黛丝瑶无比痛苦,翁波哪能当做瞧不见?更是慨叹自己无用,这噬魂蛊制蛊下蛊之法鸩婆已经传授给自己,无奈在解蛊之道上,翁波始终没能掌握,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噬魂蛊制蛊之时,选斑斓谷五种剧毒毒虫,放在瓮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若是还有能活下来的,便是这噬魂蛊的种虫。 五仙教掌握噬魂蛊的几位长老,在选蛊之初,在斑斓谷中搜集数以万计的毒虫,层层筛选之后,能满足所有条件活下来的种虫,数万只毒虫之中,也就寥寥几只,而在这几只毒虫之中,尤以毒蜘蛛做种虫时,威力最大,选定种虫之后,还要用毒药喂养九九八十一天,这一过程至关重要,用什么样的毒药也直接关乎解蛊之时该用哪种解药,毒术一流诸如鸩婆、隆贵这样的,至多也只是用七种毒物喂养种虫,越多虽然威力越大,但对于施蛊之人考验更大,稍有不慎,这万里挑一的种虫便会毙命,之前的苦功也等于白费,种虫炼成之后,大小只有指甲尖大小,施蛊之时不管是放在饮水之中,还是食物之内,都让人防不胜防。 鸩婆给黛丝瑶施下的噬魂蛊毒,威力更是在此之上,那是鸩婆用二十一种不同毒性的毒物喂炼而成的毒蛛,那毒蛛在黛丝瑶体内长成成虫,并寄居在头颅之中,一旦发作便是这幅痛不欲生的模样。 若要解蛊,需要用那十四种对应毒物的解药混合为一,磨成药粉涂抹黛丝瑶七窍,凭借气味熏毒蛛爬出体外。但只要有一种毒物的解药没有找全,那便是功亏一篑,轻则解不开蛊毒,重则会让中蛊之人登时毙命且死状极惨。所以此时黛丝瑶若想解开噬魂蛊毒,除了鸩婆亲自出手,再无他法,这一点翁波心里十分明白,故而才会走了一半突然止步。恍惚之间,翁波瞧出自己就站在裴书白和公孙晴房门外,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关押裴书白和公孙晴的房间为两进,翁波刚一进门,巴图尔便一脸严肃:“翁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退下!” 翁波也没好气:“圣女发病垂危,我抱她到这边来就是为了救命,若是她有半点差池,耽误了鸩婆大事,这个罪过你担得起吗!” 巴图尔丝毫不惧,声音更是高了起来:“翁波,黛丝瑶病危你去找鸩婆就是!来这里作甚!难不成这里头两个人可以救黛丝瑶的命?” 翁波懒得跟巴图尔废话,手心处剧痛再次传来,心中更添烦躁:“滚开!你若是不放心,就去知会一声,看鸩婆是罚你还是罚我!让开!” 翁波说完迈步便朝里进,巴图尔不敢知道这翁波是鸩婆心腹弟子,自是不敢强行阻拦,只得暂时退下,差人去向鸩婆禀报。 翁波也不理会,径直进了房间。 裴书白在房内早就听见了外头有异,这会瞧见翁波自是不想搭理,只是瞧见翁波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正是此前在祭仙大典时见到的五仙教圣女黛丝瑶。 公孙晴目不能视,听到有人进门,心里便有些害怕,轻声问道:“书白,是谁来了?” 裴书白安慰道:“没谁,鸩婆手底下的翁波,你见过的。” 公孙晴诧异道:“他来这里是要杀我们吗?” 裴书白又道:“晴儿别怕,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于二人对话,翁波只当听不见,将黛丝瑶轻轻放下,口中言道:“喂,裴家小子,我想借你的血用一用!” 裴书白还未开口,公孙晴叫道:“你!你是要动手了吗?你就不怕我爹爹.....”裴书白知道公孙晴每次这般说话,其实心里都是十分紧张,于是便轻轻握住公孙晴的手,开口对翁波言道:“你这话从何说起?这血又是什么借法?是和这黛丝瑶有关系吗?” 翁波瞧了瞧仍旧被咬住的手掌,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裴书白,我也不跟你多啰嗦,黛丝瑶中了噬魂蛊毒,如今能缓解她痛苦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了,你只要咬破手指,将你的血涂在黛丝瑶口鼻耳外便可。” 裴书白轻挑眉毛,反问道:“你说的如此笼统,便要用我的血,这说不过去吧,黛丝瑶和晴儿算是朋友,救她倒也无妨,只不过你们五仙教的功夫我裴书白哪里懂得?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岂能轻易从了你?” 翁波盯着裴书白的双眼,开口道:“你到底做不做?对你来说无非是滴出几滴血来,但对于黛丝瑶来说却是十分重要,你若是想知道,那就先照我说的做,只要黛丝瑶症状缓解,我自然会告诉你一些你能知道的!” 公孙晴怒道:“哪有你这般求人的?书白,你莫要信他,他们五仙教居心叵测,谁知道他们有憋着什么坏!千万别答应他!” 眼见黛丝瑶打颤越发剧烈,翁波长叹一口气,这才说道:“裴书白,黛丝瑶中的是噬魂蛊毒,解毒之法十分繁琐,需要找到制蛊之时对应的毒物解药,对于钻研毒术的人来说,解这种蛊,自然不简单,但是对于你裴书白来讲,缓解黛丝瑶的疼痛应该是非常容易,当初在斑斓谷,你周遭围满毒虫,借惊蝉珠之力,你不仅没被毒死,反而将斑斓谷中无数毒虫的毒液化为己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之前药尊长老的看家本事毒雨潇潇,那可是沾之即死的杀招,你却毫发无损,可见你已是百毒不侵之体,霸王鞭毒刺扎中你无数,你也是不疼不痒,更是印证这点。所以我才会想用你的血,来缓解黛丝瑶的痛楚。” 裴书白这才回想起来,不仅是斑斓谷的毒虫没有毒杀自己,药尊长老也奈何不了自己,再算上倒瓶山顶雪仙阁中,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里,生门弟子用的黅土毒粉也是毫无作用,如今翁波特意提出,裴书白这才彻底明白其中缘由,于是便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倒可以救她,只不过你还得跟我说清楚,我的血为什么能破解黛丝瑶身上的蛊毒?” 翁波焦急万分,当即言道:“噬魂蛊种虫的挑选可谓是万里挑一,种虫选出之后更是要喂上几种毒物,要想破蛊毒必须找到是哪几种毒物,但对于你来说,你本就是万毒袭身,斑斓谷乃是天下毒源,数得着的几样毒药,那都是脱胎于斑斓谷,所以你本身就是万毒汇聚,反过来说又是万毒之解,你只要把血滴在黛丝瑶七窍就行。” 裴书白没再言语,见黛丝瑶十分痛苦,只是心道:“但愿有用”。当即咬破手指,将指尖鲜血滴在黛丝瑶人中处。 翁波瞧了一会言道:“果然有些作用。”只不过让裴书白不明白的是,黛丝瑶这边刚恢复了些,瞧着已经不颤抖,翁波又将鲜血擦去。裴书白诧异道:“你这又是为何?” 翁波抱起昏迷的黛丝瑶,冷言道:“让你缓解噬魂蛊的效力,并不是让你解毒,黛丝瑶对我们还有大用。今日你做的我记下了。”说完转身便走。 待翁波走后,裴书白仍是无法理解翁波的所作所为,倒是公孙晴有些不悦,埋怨道:“让你救你就救,也不知有没有诈,万一翁波加害于你,你该怎么办!” 裴书白笑着安慰道:“晴儿,五仙教千错万错,黛丝瑶却是咱们的朋友,朋友中了蛊毒,咱们能袖手旁观吗?” 公孙晴仍是焦急,口中道:“那也不是理由!黛丝瑶咱们只是见过,你怎么能为了救他伤害自己!你...你是不是瞧她可爱,就...就....喜欢她了!” 裴书白大窘,这才明白过来公孙晴到底何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恰好门外又传来人声,便是那巴图尔和一人在对话。 只听巴图尔说道:“长老,那翁波不听属下劝阻,强行闯入门内去见裴书白和公孙晴,不仅如此还带着圣女黛丝瑶,属下好言相劝,他不仅不听反而让我随便去找人告状,您知道我对五仙教可是忠诚不二,哪知道竟受这般欺辱,您老可得给我做主!” 一语言罢,门外便传来另一人的声音,那人道:“知道了,翁波过来前前后后我都瞧着呢,你对五仙教忠心,这个我和鸩婆都记着呢,明日事情重大,这边还要你用心盯着,其他的你也不用过多理会,待此间事了,我和鸩婆会给你做主。” 巴图尔当即道:“有金蟾长老这番话,属下就明朗了!” 裴书白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这金蟾长老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金蟾长老死而复生?” 公孙晴也是有些诧异,但不久便明白过来:“这有什么好稀奇?当初我被惊雷帮抓去,便是代爷爷给我喂了药,让我处在假死状态,这才侥幸脱身,况且咱们在五仙教也只是听鸩婆说金蟾长老死了,又哪里瞧见了?这鸩婆满嘴假话,说不定隆贵教主就是他们三个长老联手加害的。” 裴书白点点头道:“也是,毕竟连一百多年前的人都能活过来,这一点就没什么好稀奇的,只不过金蟾长老出现,得赶紧跟师父说,以免被这金蟾长老偷袭。” 月落日升,转眼到了易仙大会的日子,鸩婆坐在香案之后闭目养神,一名弟子来报,幻沙之海中,有一驼队正由远及近向流沙镇走来。 鸩婆听完双目一睁,说了句:“终于来了!”之后立马站起身来,扫视厅内众人。 哈迪尔、巴图尔、金蟾长老、翁波携一众弟子立在厅中,等鸩婆下令。鸩婆朗声道:“所有人听着,自即刻起所有人严阵以待,莫要大意!哈迪尔,一旦交手你带人攻其后方,要迅速确认天机先生的位置,金蟾,哈迪尔找到天机先生之后,你立马将天机先生纳入你的乾坤蟾袋之中,之后你就撤出流沙镇等我消息。巴图尔,你仍是带人看好裴书白和公孙晴,一旦瞧见公孙忆等人,立马将那二人带来见我。翁波,天池堡堡主莫卓天武功奇高,天池四杰也不是庸手,你在外埋伏是千万藏好,能不能占得上风,就要看霸王鞭能不能围死他们了。但愿四刹门的人不要来晚了才是。” 众人相继领命退下,鸩婆这才将身旁的黛丝瑶拎起来,向着幻沙之海的方向瞧去。 驼铃声越发清脆,天池堡莫卓天一行走进了流沙镇,莫卓天骑着骆驼边走边朗声道:“说是易仙大会,听名字玄而又玄,老夫还当是多大的阵仗,原来只是徒有其名,弄个空壳子高楼应付事儿,鸩婆,若是五仙教没实力,倒不如把这易仙大会开在天池堡,我天池堡虽不是家缠万贯,倒也弄得起像样子的大会!” 一语言罢,那高楼中也响起回应:“莫堡主,你这一上来就挑刺,哪里像是来参会的?说这里寒酸?那不如去五仙教?斑斓谷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宛如仙境一般!倒也衬得上易仙之名!” 双方终是见了面,莫卓天翻身下了骆驼,朗声笑道:“斑斓谷美是不错,可越是美艳之地,越是危险,反倒是这万里黄沙,瞧着顺眼的多!”。 莫卓天一进高楼,也不等鸩婆列座,便径直坐到香案前,顺手摸了摸黛丝瑶的小脸,口中言道:“十几年未见,圣女已经长这么大了。” 高楼内五仙教弟子见状,纷纷站起身,全是一副紧张面孔。倒是鸩婆冷静的多:“莫堡主你瞧,这十几年我们五仙教把黛丝瑶养的多好,也不知道是像她娘多些?还是像她爹多些?” 第两百八十三章 剑拔弩张 莫卓天眼角微微颤抖,鸩婆这番话显然是在挑衅,此话刚一出口,天池四杰便一脸怒容。莫卓天轻咳一声:“如此说来,我们天池堡还要谢谢你们五仙教了!” 鸩婆轻声道:“感谢也谈不上,黛丝瑶乖巧懂事,我带在身边也是喜欢的紧,这会儿知道要和她分开,我这心里还说不上来的失落,若是莫堡主肯割爱,等易仙大会结束,你们要不要到五仙教做客?如此一来我这老婆子还能多陪黛丝瑶几天。” 不等莫卓天开口,身后春景明大怒道:“鸩婆!少在这阴阳怪气!若不是你们五仙教做的好事,黛丝瑶又怎会落在你们手中?我们少堡主爱女遭夺,这笔账还没找你算!还在这里要我们开口言谢?普天之下哪有这般道理!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动手,在这里罗里吧嗦到最后不还是要打!” 夏夕阴拉了拉春景明的衣袖,春景明回头瞧了一眼,见夏夕阴袖中手指正对着莫卓天,意思不言而喻,莫堡主还未开口,又怎能如此冒失? 果然鸩婆立马言道:“莫堡主,我老太婆听闻,天池四杰个个身手不凡,剑法独步,四人合璧的四季剑法更是威力巨大,如今只瞧了一眼就领教到了,这四杰连您这天池堡堡主都不放在眼里,堡主还未开口,这做手下的就按捺不住了吗?” 春景明一听,慌乱不已,连忙俯身对莫卓天道:“莫堡主,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可别听鸩婆胡扯!” 莫卓天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无奈,四杰之中春景明为首,但为人太过木讷,实在难成大器,若是说的太隐晦,又怕春景明搁在心上,于是便直言:“放心,我莫卓天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怎会凭人三两句挑拨,就怀疑自己的手下。” 夏夕阴白了春景明一眼,小声道:“行了行了!咱们就在堡主后面护卫便是,场面上的事交给堡主。” 莫卓天又咳了一声,对鸩婆言道:“鸩婆,咱们言归正传,黛丝瑶双目无神,脸色不似常人,若是我没有老眼昏花瞧错,那便是你五仙教对她下了蛊毒,说是易仙大会,你又怎好在圣女身上做文章?” 鸩婆连连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去年五仙教联手四刹门去幻沙之海,结果在幻沙之海吃了大亏,不仅没瞧见天机先生,反而差点都折在那里,不过经此一役,倒叫我领教了天池堡的真本事,既然天池堡出头庇护天机先生,那今年我们自然就不能硬拼,毕竟我们只是想找天机先生,并没有真正的要和天池堡开战,可又有句话说的好,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虽说我五仙教不想刀兵相见,但对天池堡又不好不防,所以只好在黛丝瑶身上做做文章,不然我们这些人,哪里够鼎鼎大名的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三两下对付的!” 莫卓天朗声大笑:“鸩婆教主言重了!天池堡小门小派不足挂齿,只得藏身幻沙之海偏安一隅,哪里像五仙教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整个中原武林谁人不知,除了四刹门便是你五仙教了,当年的一阁二门三大家,到现在还有几个能和你们拼上一拼?你给黛丝瑶种蛊,在老夫看了不过是多次一举。” 鸩婆手指轻抬,黛丝瑶便直挺挺的站起身来,从莫卓天身旁站起,径直走到鸩婆身边。鸩婆笑道:“我这辈子吃了太多亏,都是太过轻信别人,易仙大会如此重要我怎能托大?不过也请莫堡主放心,只要你们交出天机先生,我自会给黛丝瑶解蛊毒。”说完便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哈迪尔。 哈迪尔立马领会鸩婆意图,当即开口道:“莫堡主,圣女黛丝瑶您也瞧见了,为表诚意,好歹也让我们瞧瞧天机先生吧!” 此言一出,鸩婆立马道:“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哈迪尔连忙退出高楼,鸩婆见哈迪尔出门,便立马道:“莫堡主,我这手下没大没小,还望天池堡多多担待,不过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是易仙,那便是用圣女黛丝瑶换天机先生,既然天池堡如此兴师动众来参加易仙大会,自然不会空着手来,还请莫堡主请出天机先生吧!” 莫卓天没再言语,对着身后一挥手,邱朝晖点头退下,也出了高楼。莫卓天瞧见邱朝晖走远,这才道:“既然天池堡答应了你们,那便不会爽约,不过既然你们防了一手,那我们天池堡也不能不防,天机先生本是求助我们天池堡,可如今我莫卓天要亲手把他交给他不想见的人,你若是天机先生,你会轻易答应吗?” 鸩婆不知莫卓天何意,只得言道:“此话怎讲?” 莫卓天道:“天机先生通天文地理,晓阴阳五行,明前世因果,知今生善恶,这天底下的事,就没有天机先生料不准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弄的这个易仙大会,天机先生若是提前料中,又怎会来求助天池堡?如此一来,不算是自投罗网吗?” 鸩婆脑中飞转,始终不清楚莫卓天这番话到底有何用意,心中却道这莫卓天说的也在理,天机先生料事如神,若是知道天池堡要把他交出来,为何还要找天池堡庇护?显然这是前后矛盾,于是便笑道:“对啊莫堡主,照你这么说,要么是你有什么法子可以瞒天过海,要么就是你根本就没有把天机先生带来,莫堡主,不知我老太婆理解的对不对?” 莫卓天哈哈大笑:“天机先生我肯定是带来了,要说瞒天过海,你鸩婆也太高估老夫了,这一趟天机先生是自己要过来的,天池堡倒没有难为他,要说其中缘由,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老夫也提醒你一下,此前天机先生一直避而不见,如今却主动来此,到底是不是他提前窥得天机也未可知。” 鸩婆眉头微蹙,口中言道:“多些莫堡主提醒,我老太婆没那么多心眼儿,等我见到天机先生,自然会把黛丝瑶安安全全地还给天池堡,天机先生是不是窥得先机,我老太婆也不感兴趣,只要我想问的三个问题他能告诉我答案,我这趟幻沙之海便算是值了。” 莫卓天瞧着鸩婆道:“今年不逢天机断试炼,就算是见到天机先生,你也需要备下三样最,不然就算是要了天机先生的性命,怕是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鸩婆看了看翁波,口中道:“莫堡主,天机先生的规矩我懂,不然四刹门也不能从天机先生口中得到极乐图残片的下落,此番再次拜会天机先生,我五仙教自然是准备了几样之最,只等天机先生过目,看看他能不能瞧的过眼。” 且说哈迪尔一处高楼,便带了两三名五仙教弟子直奔驼队而去,天池堡弟子瞧见哈迪尔近前十分警惕,那哈迪尔却笑道:“诸位兄弟莫要紧张,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上仙命我给你们送些净水吃食,还说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但凡我流沙镇有的,绝对给兄弟们拿来!” 一名领头的天池堡弟子言道:“流沙镇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堡主有令,此番和五仙教接触,不是自己家带出来的恕不接受,还望担待。” 哈迪尔心道这些天池堡弟子倒也谨慎,口中却笑道:“如此也对,我若是你们,也不敢轻易吃喝,罢罢罢!兄弟们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来找我!”说完便要离开,不料刚走出一步,眼前却飞来一人,那人重重摔在哈迪尔脚边,一口鲜血喷在哈迪尔鞋上,哈迪尔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带着过来的一名五仙教弟子。 哈迪尔脸上一沉,心道不妙,原来哈迪尔在和天池堡弟子盘话之际,手下五仙教弟子已经悄悄给骆驼的食草下了毒,哈迪尔料到这些天池堡弟子一定十分谨慎,所以便想着从骆驼身上下手,一旦骆驼中毒,那便是将天池堡的人彻底留下,此时四刹门的人就在幻沙之海藏匿,只要失了骆驼,天池堡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难从包夹之中脱身。可谁想到自己这一招被人识破,下毒的五仙教弟子不仅没能得手,反而被人抓住扔了过来。 哈迪尔抬眼一瞧,正是莫卓天身后四名护卫之一的邱朝晖。 邱朝晖又把手里的五仙教弟子扔了过去,口中讥讽道:“你们流沙镇的人没见过骆驼吗?这两位兄弟都快凑到骆驼嘴里了,要是喜欢大可说出来,我们天池堡虽说不富裕,但几头骆驼还是给得起的。” 哈迪尔见自己的下毒行径被人拆穿,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心道只要动起手来,定叫这个人好看,嘴里却道:“这位兄弟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只是这炎阳灼灼,我也是怕骆驼渴坏了,便让手底下的人送些净水来。” 邱朝晖冷哼一声:“我瞧你送水是假,下毒是真,我在这人身上摸出来这个,你怎么解释!”说完便把手中药瓶一甩,哈迪尔瞧见药瓶飞来,却是不躲不闪,硬是用脑门硬接,那瓷瓶砸到哈迪尔额角碎裂开来,里头药粉散了哈迪尔一脸,哈迪尔额角鲜血直流,将药粉冲开。 哈迪尔随手糊了糊鲜血,口中却道:“这位兄弟误会了!误会了!这药瓶里头哪里是毒药?这是流沙镇人尽皆知的良药延涎粉,只要在舌头上撒上一点,在这幻沙之海里跑上十几里都不觉得口渴,不信你瞧!”说完便把药粉往嘴里抹了几下,继而又道:“如果我没瞧错,您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座下四杰之一,所谓天池四杰,便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也不知您是其中的哪一位?” 邱朝晖心道这厮武功忒弱,为了不引发事端,自己扔出的药瓶已经卸下一半气力,若不是对方武功实在脓包,怎么会砸中额头?要知道这要是使出全力,这会儿对方已经脑穿暴毙,于是下意识的认为此人武功平平不足为惧,便道:“罢了!管你是不是什么延涎粉,我们天池堡不需要!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我还有正事要做!” 哈迪尔连连点头,带着几名五仙教弟子一瘸一拐的离开驼队,走远之后哈迪尔问道:“你们得手了吗?” 三名弟子两名受了伤,只有一名点头道:“我给后面几头骆驼下了毒,这会儿瞧不出来,过了几天,保准那几头骆驼连站都站不起来!” 哈迪尔言道:“也只好如此了,此人是天池四杰之一的邱朝晖,若是方才我不故意示弱,恐怕这会儿还脱不得身,有一人得手已是幸运,剩下的再找机会。另外,你们谁瞧见天机先生了?” 三名五仙教弟子连连摇头,谁也没瞧见天机先生的下落。哈迪尔有些不悦,擦去额角鲜血,掏出药瓶倒在嘴里,正是那毒药的解药,口中道:“这伤算是白挨了!咱们瞧不准位置,金蟾长老那边就没法出手,这邱朝晖这会儿出来,恐怕莫卓天那老头瞧出不对劲,让他出来盯着我们的,咱们这会儿就别出手了,好好盯着便是。”话音未落,驼队那边邱朝晖牵起一头骆驼,将骆驼驼峰一划,里头竟掉出来一个白团,那白团落地便滚,继而舒展开来,却是一人站起身来,那人一身全白,罩帽遮住头脸,瞧不清面目,邱朝晖毕恭毕敬拱手说话,那白衣人微微颔首,邱朝晖当即迈步奔向高楼。 哈迪尔自言道:“原来是藏在驼峰内,还真让人想不到!事不宜迟,快给金蟾长老发信儿!”一语言罢,手下五仙教弟子掏出响箭,对空一射,刺耳之声尖啸划破长空,那金蟾长老不知从哪里窜出,手里提着乾坤蟾袋,兜头对着白衣人罩去。 邱朝晖大呼不妙,一把抽出腰间照胆芒,对着乾坤蟾袋刺去! 第两百八十四章 真假天机 邱朝晖手持照胆芒,剑尖瞬间刺中半空中的乾坤蟾袋,不让其罩住身旁白衣人,左手顺势将白衣人拽向身后,饶是如此,那乾坤蟾袋好似长了眼睛,竟躲过照胆芒,仍是对着白衣人罩去。邱朝晖大怒,凌空一脚踹向乾坤蟾袋后方,只听一声闷响,邱朝晖知道踹中乾坤蟾袋的主人,更是不留余地,照胆芒寒光对准又刺,却听有人言道:“天池四杰果然应变神速!”话音未落,那蟾袋便掉转方向,直奔邱朝晖罩来。 邱朝晖迎面闻到一股腥臭,知道是那蟾袋发出的味道,更是明白这蟾袋瞧着灰不溜秋又脏又破,却是剧毒无比,哪敢让这蟾袋罩住,只得便攻为守,将照胆芒横在胸前,凌空后仰,待蟾袋飞至面门,陡然竖起照胆芒,凭借宝剑锋利,想把那蟾袋划破。 剑尖触及蟾袋,却是瞬间滑开,根本伤不得那袋子分毫,邱朝晖大惊,这一剑刺出,自己已然失去平衡,若是此时有人来攻,定然要吃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邱朝晖心念动处,只觉身后罡风袭来,连忙转头躲避,鬓角已然被削去一块儿,再转脸去看,竟是一群毒虫凝聚成的短匕,邱朝晖连番吃亏,已然怒火攻心,口中喝道:“这就要动手了吗!”说完手腕一抖,照胆芒剑尖瞬间散开,半柄剑刃化作四把小剑,围着短了半截的照胆芒滴溜溜飞转,邱朝晖大喝一声,凌空舞了一个剑花,四把小剑竟绕着邱朝晖的身体旋转,将周遭毒虫瞬间斩断,毒汁飞溅,邱朝晖只得边打边退,等落到地面之时,却发现白衣人身旁已然站着一个胖子。 邱朝晖照胆芒平举,剑尖指着那胖子:“你是谁?这就要夺人吗?” 那胖子似笑非笑,满脸横肉坑坑洼洼,一开口更是声如破锣:“有长剑,长四尺,锋利无比。剑身映人,影则倒见,剑尖过处即见肝胆五脏,一剑刺出则胆张心动,卫剑四柄上天入水无所不能,寒芒照胆,鲜血流干,你是天池四杰之中的邱朝晖。” 邱朝晖眼角抽搐,生怕那胖子将白衣人罩如袋中,急道:“你到底是谁?” 那胖子哈哈大笑:“你瞧,我只凭你手里的照胆芒,便知晓你的身份,照理你也应该凭借我手里的东西,猜我身份来历,可你却傻憨憨一般,在这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这可不太妙哇。” 邱朝晖双目微闭,聚目紧盯,却想不出这胖子到底是谁?按说去年天池堡和五仙教已经交过手,可去年未曾见过这个胖子,一时间死活想不出这人身份,于是便怒道:“我管你是谁?你可知你身旁是谁?若是他有半点差池,今日五仙教和天池堡绝对要一场血战!” 那胖子狂笑不止:“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擒他作甚?你这人剑法精妙,脑子却是不好,罢了!原本是想把天机先生装在我乾坤蟾袋之中,方才听你们莫卓天堡主发话了,让他天机先生请进高楼,反正都是要带进去,谁带不是一样?” 邱朝晖冷哼一声,收回照胆芒,上前夺人。那胖子也不阻拦,任由邱朝晖将白衣人带走,只在一旁发话:“小子,你记住了,胖爷我是五仙教金蟾长老王小洞,手里这乾坤蟾袋可吞万物,若是咱俩交手,你可得小心了!” 邱朝晖面若寒霜,心里却大惊失色,原来此人就是当年夜闯天池堡的三人之一,怪不得如此厉害,却不知这乾坤蟾袋有何精妙之处。不过此前听莫卓天堡主提起过,当年夜闯天池堡的三个人中,隆贵和金蟾已经死在鸩婆手中,可如今这金蟾死而复生却又是为何? 正思索间,邱朝晖金蟾长老和哈迪尔等人,带着白衣人进了高楼。 鸩婆见状,喜笑颜开,口中道:“天机先生,老太婆可算是见到您了!” 白衣人沉默不语,静静坐在莫卓天身旁,莫卓天开口道:“鸩婆,你可以解开黛丝瑶的蛊毒了吧?” 鸩婆摇了摇头:“莫堡主你着什么急?天池堡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这流沙镇,怎好一上来就易仙,老太婆疑心重,可得好好验一验天机先生的身份,总不能随便拉一个酒囊饭袋就来冒充天机先生。” 莫卓天眉头紧锁,这鸩婆实在难对付,原以为这会儿鸩婆瞧见人来了,便会依言给黛丝瑶解开蛊毒,这会儿又变了卦,非要验明天机先生的身份,这白衣人哪里是天机先生,而是天机先生的亲随青林居士,平日里只是照料天机先生起居,时间久了,自然也沾得一身仙风,但也只是瞧着器宇不凡,哪里有天机先生的手段。若是鸩婆非要验身,怎能不被戳穿! 不等莫卓天发话,董万倾再忍不住猛拍案几,将案几之上的碗盏瓶壶震碎,满脸怒容道:“放肆!天机先生岂容得你如此编排!鸩婆,我天池堡能来已经是很给你脸了!你可不能不当回事!赶紧给圣女解蛊毒,否则就别啰嗦,你们人多,我天池堡的人也少不了哪里去,真刀真枪干一仗再说!” 瞧见天池堡的人发了话,翁波心道此人作为随从在这大放厥词,莫卓天却一副不理的模样,鸩婆若是跟这人搭腔,未免有些掉价,于是便抢言道:“你当我五仙教真怕了你们吗?验明正身又不是杀了他!你在这心虚什么?” 此言一出,倒把董万倾说的一怔,按说莫堡主一定不会把天机先生带来,但此事事关丢失了十几年的圣女黛丝瑶,也断然不会空着手过来,再说莫堡主也并没有把天机先生的行踪透漏过,连天池四杰都不清楚,更别提旁人,此时白衣人突然现身,自己倒先入为主的觉得白衣人是天机先生,可转过念一想莫堡主又岂能把真的天机先生这么轻易的带出来?自己这一通火,反倒是将了天池堡一军。也不知鸩婆会用什么方法验证,但若是验出此人不是天机先生,大战便一触即发。 莫卓天摆了摆手道:“鸩婆,你说这炎炎夏日,搅恼的人都燥了些,你们都不要多言了,鸩婆,天机先生就在这里,你要验明正身还请快些,毕竟黛丝瑶身中蛊毒,早一些解毒终归是好的。” 鸩婆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莫堡主大义,不过也请你放心,圣女身上的蛊毒只要解开,对她就没有半点影响,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还如正常一样,毕竟是你莫卓天的孙女,我瞧着你的面子,也不敢下重蛊。” 哈迪尔附和道:“别的地方不清楚,咱幻沙之海各部族谁人不晓得,天池堡堡主可是个摸着天的人物,神通广大可比天神,留下圣女虽说是各为其主,但我们对圣女,可没敢怠慢半点儿。” 莫卓天微微颔首,不再说话。鸩婆慢慢走上前去,围着白衣人转了三圈,这才停到白衣人面前,开口问道:“天机先生,你可知五仙教找您所为何事?” 那白衣人始终面纱遮脸,见鸩婆近身,更是闭目不视,任凭鸩婆发问,就是不开口,鸩婆眼中凶光一闪而过,又问道:“天机先生,那你可否说一说,当年四刹门找到你问了你哪些问题?” 白衣人依旧不言。 鸩婆强压怒火,慢慢退开,便是做好准备,一旦三个问题全部问完,这白衣人还是沉吟不语,便直接动手,先下手为强,将天池堡一干悉数控制,再慢慢拷问一番,凭借自己一手独步天下的毒术,不愁问不出一二,鸩婆打定主意,冷言道:“莫堡主,你这是带来一个哑巴还是聋子?我再问你,五仙教上代教主隆贵,为何要夜袭天池堡?” 那白衣人终是慢慢抬起头来,微微睁开双眼,轻声道:“鸩婆,天机苑的规矩你是不清楚吗?今年不是天机断的年份,就算你要问我,也得备下三最,不然就算把我碎尸万段,也休要从我口中得到半句答案。” 莫卓天本已示意天池堡众人做好动手的准备,忽闻青林居士开口,也是诧异万分,此前天机先生现身天池堡寻求庇护时,只带了一个随从,便是这青林居士,自己和天机先生密谈之时,天机先生便告诉莫卓天,这青林居士发过大愿,在未如愿之时甘愿不语,算起来已经十年未曾开口,莫卓天正是瞧准了这一点,才带着青林居士来参加易仙大会,所谓近朱者赤,青林居士跟着天机先生时日太久,举手投足已和天机先生并无二致,见面之时只要将黛丝瑶换回,便可穷尽天池堡所有的人力,和五仙教正大光明的开战,届时再将青林居士救出来便是。当初和天机先生商量之时,青林居士便在纸上写下:甘愿同往,救人勿救八个字,天机先生解释道,这青林居士的意思是愿意扮做天机先生和天池堡走上一遭,只要能救回圣女黛丝瑶,青林居士的生死便不重要。莫卓天感动万分,更是打定主意只要顺利换回黛丝瑶,定要竭尽全力护青林居士周全。 可任莫卓天也想不到的是,十年未开口的青林居士,此时却破了戒。 听到青林居士开口,刚准备喝令动手的鸩婆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天机先生,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是不敢托大,这三个问题老太婆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问问天机先生,也好让我肯定您的身份,言语之中多又唐突,还请天机先生海涵。” 青林居士道:“无妨,只不过规矩不能破,不管什么问题我都能答,只不过非天机断试炼之年三样最不能少,不然就算在这剐了我,也听不到我说半个字。”说完便再次闭上眼睛。 鸩婆瞧了瞧一旁的翁波,翁波也是微微摇头,毕竟谁也没真正见过天机先生,传言天机先生一人千面,可以是走卒商贩、伶人戏子、亦或是匠人乞丐,可谓是千变万化,唯有一点那就是天机断试炼和三样最这两个规矩。这白衣人拿规矩说事儿,也不能说他就是天机先生。 鸩婆试探道:“这规矩我懂,为了这易仙大会,老太婆自然是备下了三样之最,只是....只是先前的三个问题只是为了确认您就是天机先生,倒不必用上那三样吧?” 青林居士仍是闭目不言,鸩婆看了看青林居士,又瞧了瞧莫卓天,此时莫卓天只是望着黛丝瑶,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鸩婆叹了口气,言道:“罢了!既然天机先生赏脸,我老太婆不能不接着,不然岂不落个不识抬举的名声,来人呐!将备下的东西呈上来!” 翁波点头退下,不多时便有三个大箱放在高楼大厅之中。众人眼神无不被这三个大箱吸引,这大箱瞧着平平无奇,却都是被玄铁浇筑的重锁锁住,箱体连接处各加玄铁,一看便知这里头的东西非同小可。 鸩婆言道:“诸位,众所周知,天机先生嗜好收集奇闻异物,所以才有了三样最这种规矩,先前四刹门登天机苑,也不逢天机断试炼,便是寻了三样之最,呈于天机苑,才得您指点,当初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人寻得什么物件,我老太婆并不清楚,但此番我五仙教备下的,也算得上三样之最,还请诸位上眼一观,也都帮帮品评一番,算不算得上当世之最!”说完便取出钥匙,慢慢走向大箱。 谁料青林居士突然开口,言道:“且慢!” 鸩婆当即一愣,站直身子瞧着青林居士,只听青林居士言道:“这三样之最却是是我的规矩,当初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人也的的确确带了三样当世绝品,但那三样事物虽是罕见,但每一样都沾着无数人的鲜血,属实为凶物,为此我又立下规矩,今后若有人再用此法求问天机,但凡所呈之物为凶物,那也算不得数!” 鸩婆闻言浑身一震,表情更是变得阴狠,心道这厮太过难缠,又冒出这么个规矩,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所用人种上噬魂蛊了事! 第两百八十五章 三样之最 青林居士言罢,鸩婆登时气恼不已,这三大箱里头的事物,那可都是自己穷尽力气寻找的物事,但惟有一点,照青林居士所言,这每一样拿出来,那都算的上是凶物。若是对方不认,岂不是做了无用之功! 青林居士见鸩婆手握钥匙,面如寒霜,只当瞧不见,反倒是看向了莫卓天,莫卓天也是一头雾水,这青林居士到底要做什么?自己也弄不清楚。 翁波见鸩婆眼中凶光闪烁,岂能不知鸩婆所想,又恐这会儿四刹门未至,若是贸然动手,胜负难料,于是便道:“天机先生,您这规矩若是现加,那算是难为五仙教,试问这普天之下哪有至宝不沾血光?当年三大家的兵刃,算得上是天下至宝,不管裴家的凤舞游龙剑,还是公孙家的小神锋,亦或是钟家的血眼骷髅刀,即便是三大家使出来是为匡扶正义,但其上所沾染的血污,岂能算少数?天机先生若是定下这般规矩,五仙教无话可说,今日这易仙大会恐怕也要不欢而散。” 鸩婆接言道:“翁波退下,怎能这么跟天机先生说话!天机先生勿怪,我这手下耿直,言语之中多有得罪,只不过我也上了年纪,若是易仙大会不能让双方达成所愿,我老太婆的心里可难受的紧,头脑免不了发昏,噬魂蛊的解蛊之法,难免记得不那么真切,到时候伤了黛丝瑶,实在说不准。” 此言一出,莫卓天登时握紧拳头,这鸩婆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天池堡,若是这青林居士不买账,真料不到鸩婆会怎么对付黛丝瑶,一时间竟没了打算。 青林居士不忍莫卓天犯难,又道:“鸩婆,这箱子里的东西算不算得上当世之最,总要让人瞧一瞧。” 鸩婆轻咳一声,自是明白自己方才一番话已经有了作用,便换了一个面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听玄铁锁夸嚓一声打开,鸩婆探手揭开箱盖,里头竟是一个细颈琉璃瓶,那琉璃瓶只有半人高,十分通透。鸩婆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五仙教弟子走上前来,将琉璃瓶轻轻抬起,放在青林居士案几上。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琉璃瓶之上,那琉璃瓶瓶腹之中俨然是一间寝具模样,里头桌椅圆凳一应俱全,一张木床之上,竟有一手臂长短的小人儿横握其上,那小人儿一身素服双目微闭,胸口一起一伏,像是熟睡一般。 鸩婆言道:“这个琉璃瓶中,装着的便是当世个头最小的人。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个人个头还要小的了!” 此言一出,夏夕阴惊呼道:“这人是活的吗?为何这般小!比那婴孩儿还要些!” 董万倾也道:“这人怎么能在这瓶子里活着?这还不憋死!” 莫卓天和春景明虽未言语,但心中也是诧异万分,鸩婆笑道:“这才第一样,后头的更是精彩,不知这最小的人儿算不算的上一样最?” 青林居士言道:“这细颈琉璃瓶中的小人儿,名曰精孩儿,在公输派奇书《鲁盘图绘》之中有所记载,相传婴儿降生之时,便在其周身烧制琉璃瓶的瓶胎,这瓶胎烧制十分讲究,软硬温度均效仿婴儿母体,起初这琉璃瓶瓶口很大,宛如洞口一般,个头矮小之人便能进入瓶内喂养婴孩儿,待其一周之时,琉璃瓶二次烧制,此时便可收口硬化,在此之前,若是用特制药水每日涂抹婴孩儿,这婴孩儿个头便不会再长,待琉璃瓶彻底硬化之后,那婴孩儿便算是困死在琉璃瓶中,由于其身长不盈一尺,便不能从里头打破瓶身,随着时日久了,便习惯了瓶中生活,成了一个供人取乐的物件儿。” 鸩婆双眉一挑:“果然天机先生腹中包含天地,百年之前,公输派便做了一些奇物,其中便有一批这样的琉璃瓶,这琉璃瓶的烧制方式天机先生已经说了,确实如此,只不过即便是公输派,也不能保证每出一瓶都能成功,瓶体烧制自是十分困难不必说,光是将里头的婴儿养大就十分不易,这琉璃瓶当年一共出了四件,瓶中内景也分田园、山川、泛舟和居舍,四瓶合一倒是有趣的紧,田园瓶公输派后人没有保存好,被失手打翻,山川瓶里头的精孩儿由于喂养不慎,死在了瓶中,泛舟瓶的精孩儿长到二十岁时,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在里头咬舌自尽,如今传世的只有这居舍瓶,按说这瓶子传了百年,算起来也有几代人,这里头的小人儿少说也有近一百岁,终归算不上年纪最长之人,但算个头儿最小的袖珍人,应该算的上了!” 一语言罢,天池堡众人无不愕然,公输派的事,莫卓天多少有些耳闻,尤其是一代奇才鲁盘大师,更有夺天工之妙,但此人技艺空前绝后,怕是将子孙后代的灵气全部用光,所以公输派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落得个销声匿迹的地步,鲁盘所著《鲁盘图绘》,也下落不明,传言这鲁盘图绘中,绘制无数奇物,无一不是绝品,这细颈琉璃瓶自己却闻所未闻,恐怕也是出自鲁盘图绘也未可知。 夏夕阴眉头紧蹙,口中却道:“这也太没人性了!刚出生的婴孩儿就遭此厄运,一生之中只能活在这逼仄瓶中供人赏乐,虽然也活了一世,但这大千世界,哪里有半分和他有关系!这细颈琉璃瓶虽是稀世名品,但说穿了无非是件毫无人性的大恶之物!” 夏夕阴说完,鸩婆眉头一紧,倒没去瞧说话的夏夕阴,而是瞧向了青林居士,生怕青林居士将这细颈琉璃瓶定做凶物,坏了他的规矩。 莫卓天知道事关重大,哪能不知夏夕阴言之有理,但又恐青林居士否掉这第一样事物,引得五仙教开战,于是便道:“这大千世界又有什么稀罕吗?若是太平盛世,我天池堡又岂能在这茫茫大漠之中选一隅偏安,在这瓶中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吗?夕阴,你若是从降生就没瞧见过这花花世界,还会认为在瓶中凄惨吗?瞧旁人凄惨而代其慨叹,殊不知真正陷入纷繁之中的正是自己,这细颈琉璃瓶里头的精孩儿,对于他来说,这瓶子就是他的世界,其中酸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你瞧他睡得如此香甜,反倒比咱们要惬意的多。” 夏夕阴听完莫卓天说完,心中吃惊更是不亚于瞧见细颈琉璃瓶,作为跟随莫卓天多年的随从,莫卓天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十分清楚,放在平日里,若是天池堡里出现了这细颈琉璃瓶,一定会大发雷霆,绝不会让这等泯灭人性的恶物现世,也正是这种性格,才会让莫卓天不辞艰难万险,亲自来流沙镇参加这劳什子易仙大会,若不是为了黛丝瑶,莫卓天又怎能会亲自犯险? 董万倾扯了扯夏夕阴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话,夏夕阴这才默默退下,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 鸩婆言道:“莫堡主洞察人性,这番言辞倒高端的紧,子非鱼岂止鱼之乐?我们不活在这瓶中,又怎能妄断这瓶中五味!就好比我老太婆,这一辈子酸甜苦辣尝了个遍,如今若有一方田地供我度过余生,怕是我做梦都要笑醒呢!您说是吗?天机先生。” 青林居士瞧了瞧莫卓天,微微点头道:“这瓶中天地虽是逼仄,但对于这精孩儿来说,他所有见闻也都在这琉璃瓶中,反倒六根清净,至于制瓶的公输派,挑选婴儿的过程已不可考,即便是夺人亲子,也算不得是你五仙教的所作所为,这第一样最,算是通过了!” 鸩婆一听,顿时笑道:“天机先生能看的过眼,五仙教真是荣幸之至,这小玩意儿就予了天机先生!”说完便对翁波道:“将细颈琉璃瓶送至天机先生房间!”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邱朝晖突然道:“什么叫送到天机先生的房间?既然给了天机先生,自然要送到天机苑,难不成你要扣人吗?” 自打邱朝晖和金蟾长老在外头交手之后,邱朝晖一直盯着金蟾长老,连细颈琉璃瓶也只是瞧了一眼便不再多看,此时听鸩婆言语顿感不妙,所以才出言阻拦。 鸩婆笑道:“不送到天机先生房间里,难不成还给了天池堡吗?今日易仙大会,自然是要用圣女黛丝瑶换天机先生,这个你家堡主已经应下,待易仙大会事了,你们带着黛丝瑶回你的天池堡,至于天机先生嘛,在我们得到他指点之后,自会亲自送他回天机苑,这点不劳天池堡费心了!” 邱朝晖还要说话,青林居士拦住话头:“鸩婆,你这第二个箱子,可以打开了。” 鸩婆闻言,哪里还会去理会邱朝晖,立马打开第二个箱子的挂锁,探手再次拉开箱盖,这第二个箱子里也是一个瓷瓶,但只有巴掌大小,鸩婆二指一捏便把这瓷瓶拎了起来放在手心,口中道:“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之中,靠医毒之术独步武林的便是我五仙教了,五仙教弟子任何一个人,都至少能研制三五种毒药解药,虽说当今世上最会使毒的人是四刹门的病刹病公子,但追根溯源,他也和五仙教有些渊源,这瓶药便是我和病公子一起研制的,算得上是世上最为灵验的解药和最为凶险的毒药,二者浑然结合,称得上是当世第一奇药!” 莫卓天闻言一怔,双目紧紧盯着鸩婆手心,却不知这最毒的毒药和最灵的解药是如何合二为一的。 青林居士接过瓷瓶,拔开瓶塞倒出瓶中丹丸,一颗指肚大小的赤色丹丸便滑了出来,青林居士轻轻嗅了嗅,继而言道:“五仙教医毒双绝,病公子在毒术一道更是登峰造极,你二人合力炼制的这药丸,当真是奇妙。” 鸩婆眉毛一挑:“天机先生可否跟我们说一说,这里头到底有何精妙?若是我自己说,免得莫堡主他们觉得我在自夸。”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将那药丸放回瓶中:“炼药一道,自古以来受人追捧,所制丹药更是五花八门,有的强身健体,有的益寿延年,最不济有个头疼脑热,气虚体弱都有对应的丹药对症,除此之外,练出的不做药用的丹丸,也有提味增鲜、香熏芳体之用。再者医毒本就是一家,毒术一道更是包罗万象,这一点自不用赘述,但天底下唯有一种最为奇特的药丸,名曰廾匸丹,何谓廾匸?便是开字少一横、亡字少一笔,也正是这廾匸丹的用意所在,便是让人开心不到极致、也不到死亡的地步,这廾匸丹炼制极为苛刻,作为五仙教的不传秘法,我也不好再次言破,但有一点可以明说,那便是中毒将死者但凡服下这廾匸丹,自有回天之功,但若是常人服下,便有性命之危。”青林居士言及此处,稍作停顿,对着莫卓天又道:“好比这黛丝瑶身上的噬魂蛊,服下这廾匸丹,也自会蛊毒尽除。” 莫卓天闻言一怔,这青林居士为何连五仙教这等绝密之物都说的如此精细,更是看不明白青林居士到底意欲何为,除此之外,青林居士特意提及黛丝瑶身上的噬魂蛊,无疑是在帮天池堡,于是便暗暗留心,若有机会,定要夺下这枚廾匸丹。 鸩婆岂能不知青林居士这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天池堡听的,只不过鸩婆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是青林居士将廾匸丹的来历也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早就笃定这白衣人就是天机先生无疑,于是便道:“正如天机先生所言,这赤色丹丸便是五仙教秘制奇药廾匸丹,其中妙用天机先生已然言明,我老太婆也没必要再自卖自夸,就问一句,天机先生,这廾匸丹算不算得上最奇之药!” 青林居士将瓷瓶握在手中,这廾匸丹虽说炼制困难,药效也十分奇特,但非要算是当世第一奇药,未免言过其实,但这廾匸丹也的的确确能解除黛丝瑶身上的蛊毒,瞧着手心里的瓷瓶,青林居士已有了说辞。 第两百八十六章 故意刁难 青林居士握着那廾匸丹,踱着步走近莫卓天身旁,口中言道:“这药炼制不易,药效也是两种极端,可光是这一点,却难以冠之当世之罪的名声。” 此言一出,五仙教上下躁动起来,先前第一个箱子中,细颈琉璃瓶虽说是大开眼界,但是知道其来历的屈指可数,即便是听完这袖珍精孩儿的介绍,也只在心中慨叹,至于算不算当世之最,倒也无感。可这廾匸丹,五仙教弟子谁人不知?所以听到青林居士之言,自是气恼。 金蟾长老更是悄悄抽出乾坤蟾袋,准备动手。 青林居士环顾四周,淡淡说道:“五仙教的人听不得这些吗?我说他算不上当世之罪,也有我的道理,若论毒性强烈,你五仙教研制的毒药,怕是至少有个三五种,要远超这廾匸丹,反之亦然,这廾匸丹虽能救人于垂危,但四刹门中的病公子,他手中研制的回天丹,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这廾匸丹和回天丹相比,自然是若了半分。” 鸩婆冷言道:“天机先生,单凭药效来定,这廾匸丹的确如您所言,到能将两种效用合二为一,却是独一份儿,这一点算不上当世之最吗?”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算不得!” 此言一出,全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五仙教弟子纷纷起身,一个个严阵以待,天池堡众人也做好防御姿态,天池四杰更是将莫卓天护在身后,但凡有一方动手,便是一场血战,高楼内仿佛空气停滞,局势可谓千钧一发。 青林居士走到场中,朗声道:“不过,这廾匸丹虽说算不得当世第一奇药,但可有一样,却是天底下任何一样药丸比不得的。” 这句话又让楼内一阵躁动,翁波言道:“天机先生,你说话可不能这般反转,早知道你再晚说半分,这楼里可就要变成修罗炼狱了!” 鸩婆瞧了一眼翁波,示意其不要开口,继而转头反问道:“天机先生,此话怎讲?” 青林居士道:“这廾匸丹的炼制十分不易,光是工序就有九九八十一道,除此之外,对于炼药的器皿要求更为苛刻,鸩婆,你方才说这药是谁炼制的?” 鸩婆不明就里,冷言道:“是我和四刹门的病公子。” 青林居士点点头接言道:“是了,试问当今世上医毒术登峰造极的人,能有几个?若是我没说错,一巴掌也就数的过来,其中一位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但是这隆贵已经不能制药,另外一个还是五仙教中之人,药尊长老,但这人也无法再研制了,个中缘由我不提,想必你也清楚,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你鸩婆,另一个便是你提到的四刹门病公子,如今你二人医毒之术登峰造极,说冠绝古今也不为过,你们两个联手制成的廾匸丹,算得上规格最高,这一点也算一样最。” 这番话可算是给五仙教上下来了个峰回路转,却让天池堡众人越来越糊涂。 鸩婆满脸堆笑,做势要去打开第三个箱子,却听青林居士言道:“且慢!这廾匸丹虽然算是合了我的规矩,可你说的却是当世最奇,可谓是名不副实,所以说过关也行,说不过关也说得过去。” 鸩婆停下手中动作,心道这天机先生这般多事,说不行后头又说行,说行之后又说不行,这天机先生到底要做什么?饶是心中怒火升腾,还是忍下,口中问道:“不知天机先生有何要求?” 青林居士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我把这廾匸丹全做了当世制药规格最高,自然算你合规,只不过我也得瞧一瞧这药效吧?总不能你随便拿一颗相似的药丸来冒充吧?” 青林居士言罢,鸩婆便瞧出对方心思,心道:“原来是为了救黛丝瑶!看来这天机先生还是向着天池堡。”鸩婆脑中飞转,计上心头,口中言道:“原来天机先生是怕我老太婆用假药蒙混,这个天机先生多虑了!五仙教设下这易仙大会,自然是诚心诚意,又岂能做下这等欺瞒之事?这廾匸丹若是赝品,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笑话,五仙教自是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故而这样的事,五仙教绝不会去做的。”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绝知此事,仍需眼见为实,还望鸩婆莫要坏了规矩。” 鸩婆脸上阴晴不定,心道这厮摆明了要救人,黛丝瑶身上的噬魂蛊,那可是要挟天池堡的关键所在,若是这会儿解了蛊毒,说不定天池堡的人立马翻脸,可若是不用这廾匸丹,那天机先生自然能以没取出三样之最的由头,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翁波见鸩婆犹豫,当即开口:“天机先生,人常说您洞晓天机,这廾匸丹是真是假,你心里不清楚吗?怕不是存心刁难我等?”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洞晓天机,那是世人谬言罢了,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光是这人心,就深不可测,这廾匸丹本就是出自五仙教,若是做出以假乱真的廾匸丹,我又如何能瞧出真伪,你连番阻拦,不免让人起疑,这廾匸丹就是你五仙教做的赝品!” 鸩婆立马道:“好!既然天机先生非要验其真伪,那只好用掉这稀世丹药!”说完袖中无救杵抖现,对着自己左臂猛然一划,左臂自肘而断,一时间鲜血如注。翁波和金蟾长老见状,也被眼前一幕惊住,立马飞身准备救人,谁料鸩婆怒道:“谁也不许过来!只等我鲜血流干性命垂危,你便用那廾匸丹喂我服下,自然能救回一命,那廾匸丹的药效也就明了了!”其实这也是鸩婆想出的办法,反正这廾匸丹只有一颗,既然天机先生非要验明真伪,那便证明药效即可,只要不用在黛丝瑶身上便罢,所以为了抢夺先机,不惜自断一臂,如此一来众人只得让鸩婆自己服下廾匸丹。 谁料青林居士又道:“鸩婆,你这又是何苦,我这话还未说完,谁人不知你医毒双绝,自断一臂再接上对你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谁能保证是廾匸丹的功效?若要证明,那就在她身上试试吧!”说完抬手一指黛丝瑶。 五仙教上下闻言大怒,金蟾长老更是抛出乾坤蟾袋,兜头罩向青林居士,青林居士哪里躲闪的了?电光石火之间,莫卓天拍案而起,飞身至青林居士身侧,顺势将青林居士往身后一拉,如此一来便成了乾坤蟾袋罩住莫卓天的局势,天池四杰反应过来,也是飞身而来,春景明长剑递出,是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剑,便是春景明的兵刃碧波惊澜,那碧波惊澜不偏不倚,正好递在莫卓天脚下,莫卓天脚下有了支撑,身形得以平衡,便欲足尖点剑再次飞身,谁料那乾坤蟾袋已至头顶,鼻中满是腥臭,那碧波惊澜本是给莫卓天踏脚,如此一来反倒是将莫卓天送进乾坤蟾袋之中,邱朝晖照胆芒四把卫剑呼啸而出,分左右攻向蟾袋,但此前已经和这金蟾长老交过手,知道自己照胆芒伤不得这脏兮兮的袋子,这卫剑也只能稍稍阻拦片刻,于是大呼道:“夏夕阴,还不快点!” 夏夕阴不敢怠慢,腰间细沙之舞蔓延蛇出,缕缕细沙瞬间卷在莫卓天腰间,再顺势向后一拉,这才让莫卓天堪堪躲过罩下来的乾坤蟾袋,董万倾见莫卓天落地和那乾坤蟾袋已然拉开距离,这才放下心来,双手交叉入袖,袖中咔嚓作响,再出手时,手中多了一柄双头剑,便是董万倾的兵刃天光双刃,董万倾握住双刃之中,手腕急速抖动,那天光双刃舞得密不透风寒光四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团剑光便已欺近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 金蟾长老面露狞色,口中叫到:“找死!”说完也是双手一抖,那乾坤蟾袋呼的一声再次飞起,这次便是对着攻来的董万倾,就在乾坤蟾袋快要将那团寒光罩住的一瞬间,鸩婆喝道:“都给我住手!” 鸩婆吼完,便不再多言,右手将无救杵收回,继而探入断袖内拿出必安杵,电光石火间,必安杵在断臂处连点数次,接着将断掉的左臂接在断面处,同时必安杵收回袖中,再从衣襟之内掏出两个瓷瓶,两指一捏将其中一瓶捏碎,将里头一枚黑色药丸放入口中,再将另一个瓷瓶捏碎,把里头的黄色粉末抹在断面,只听连接处呲呲作响,不多时,断掉的左手便接好了,鸩婆动了动左手手指,冷笑一声:“罢了!这算是我老太婆性子急了!天机先生说的也不错,我虽是自断一臂,让鲜血流干,瞧着命悬一线,但能自救接回手臂的法子,我便有十几个,即便是服用廾匸丹,也不能证明就是这廾匸丹的药效。”接着又对着翁波金蟾长老道:“你们也不用太敏感,这三样事物还未拿出来,易仙大会还未结束,咱们作为东道,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青林居士笑道:“如此说来,咱们也别再耽搁,就用这姑娘来试一试廾匸丹的药效吧!”说完便把手中瓷瓶扔给鸩婆,“若是用不完,这剩下的便给我收在天机苑内,这第二样我便是认了!” 鸩婆不再言语,接过瓷瓶将里头的廾匸丹倒了出来,用指甲抠下一半,剩下的又还回瓶中,又丢给青林居士:“这么多够了!”说完径直走向黛丝瑶,却并未给黛丝瑶喂下廾匸丹,而是将黛丝瑶拉到众人跟前,口中道:“当真你们的面,验证这廾匸丹的药效,省得再落下话柄。” 鸩婆捏开黛丝瑶的嘴,将手中的廾匸丹放了进去,合上黛丝瑶的嘴巴之后,再对着黛丝瑶面门轻吹一口气,黛丝瑶喉咙一动,那廾匸丹便送了下去。 片刻之后,黛丝瑶咳嗽不止,眼泪夺眶而出,随着咳嗽越发剧烈,一只只谁也没见过的毒虫便咳了出来,那些毒虫一落地便四脚朝天,腿脚胡乱登了一气,便没了性命。 再去瞧黛丝瑶,虽是满脸憔悴,双眸也有了些神色,待气息稍缓,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周遭围了许许多多自己并未见过的人,黛丝瑶四周乱看,这才瞧见鸩婆,便立马上前拉住鸩婆的手,怯生生地说道:“婆婆,这里是哪儿?” 鸩婆却不理会,而是喊来翁波,将黛丝瑶带至身后:“天机先生,莫堡主,这廾匸丹的药效也验证了,她吐出来的这些毒虫,便是噬魂蛊的种虫,每一只都淬以各位剧毒,若是以常规手法解蛊,光是混合解药都要花上四十九天,若是错了一味,打破中蛊之人体内平衡,那解蛊便成了杀人,而这廾匸丹只需指甲大小,便能对症解蛊,是真是假,也不用我老太婆多说了吧。” 青林居士瞧了一眼黛丝瑶,微微颔首:“好!这廾匸丹,我收下了!”说完便把手中药瓶扔给了莫卓天,莫卓天刚要开口,瞧见青林居士根本不去看他,而是走到第三个箱子跟前,莫卓天心中感激,这青林居士连番刁难鸩婆,说到底那便是为了给黛丝瑶解除噬魂蛊,了却天池堡最大的顾虑,光是这一点,对天池堡来说那都是大恩。。 鸩婆瞧见廾匸丹落在莫卓天手中,也只当瞧不见,快步来到青林居士身旁,笑道:“既然两样东西都合了您的规矩,那就剩这第三样了,我就不卖关子,这就打开。” 随着玄铁锁一声脆响,这最后一个箱子也被打开,鸩婆伸手拿出箱中事物,竟又是一个匣子,那匣盖紧扣,瞧不见里头的东西,却听鸩婆道:“这匣子里装着的,那可是当世最为霸道的武器,凭借这匣子里的东西,才让他的主人跻身武林五绝之一,为表诚意,今日就把这东西给了天机苑,也算是给易仙大会讨个好彩头!”说完便打开匣盖,露出里头的事物。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挑事端 “血眼骷髅刀!”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高楼内顿时嘈杂起来,那血眼骷髅刀名头实在太大,毕竟是五绝之一的钟不悔,他的兵刃! 莫卓天眉头紧蹙,这骷髅刀的来头实在不小,实属当世最为霸道的兵刃,天池堡人人使兵器,自然通晓天下利刃,尤其是名声大噪的兵器。五绝之中三人使用兵刃,裴无极的游龙剑、公孙烈的小神锋、还有便是眼前的这把血眼骷髅刀,这把短刀在钟不悔手中更是将威力发挥到极致,若无血眼骷髅压制,恐怕还要霸道三分。可是,自打钟不悔亡故钟家就此没落,这把血眼骷髅刀便下落不明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青林居士言道:“钟不悔的血眼骷髅刀?实在是好东西。” 鸩婆闻言笑道:“天机先生连兵刃也如此精通。不错,这把刀正是钟不悔的血眼骷髅刀,普天之下,最为霸道的兵刃,这最后一样最,也算是合您规矩了吧?”说完便把血眼骷髅刀扔给青林居士。 青林居士一把接住,握住骷髅刀刀柄,瞬间一股压制之力自刀柄处袭遍全身,可见这骷髅刀威力如斯。青林居士不敢再握,只得将骷髅刀放在案几之上,口中言道:“不错,这三样算你合规了。” 鸩婆抚掌大笑:“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正式开始易仙!” 高楼内弦乐声起,五仙教弟子鱼贯而入,手捧瓜果美酒,放在天池堡众人案几之上,之后全都站在后方,再未退出高楼。 莫卓天瞧在眼里,岂能不知这群五仙教弟子老似是进来服侍,实则是示威而来。 三通鼓声减消,鸩婆朗声道:“将圣女黛丝瑶请上前来!” 翁波将黛丝瑶带到场中便快步退下,只留黛丝瑶一人瑟瑟发抖,眼中全是恐惧,下意识地瞧向鸩婆,见鸩婆根本不理,也不敢再挪动半步。 莫卓天紧紧盯着黛丝瑶,心中满是酸楚,若不是当年天池堡大意,岂能让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女落入五仙教之手,儿媳也因日夜思念郁郁而终。一晃十几年过去,孙女已经长成这么大,可在孙女心中,自己恐怕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青林居士瞧了一眼莫卓天,白袖一挥,将血眼骷髅刀抛了过去,血眼骷髅刀钉在莫卓天面前,这才让莫卓天回过神来。 青林居士三步上前,蹲下身子对黛丝瑶言道:“丫头,难为你了。”说完将黛丝瑶抱起身来口中道:“鸩婆,这易仙大会对于五仙教和天池堡来说,都十分重要,十多年前你们双方便因为我怀中这姑娘结下恩怨,时至今日这段因果仍未了断,在从天池堡出发之前,我与天池堡堡主莫卓天有过一次详谈,天池堡此番前来,除了接回黛丝瑶之外,还要把当年的事做个了结,趁着你们都在,不如今天就把这事做个了断吧!” 鸩婆心道这天机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生事,到底意欲何为?这时高楼进口处一名五仙教弟子正在外头张望,鸩婆和那弟子对视一眼,那弟子伸出手来一挥,鸩婆轻轻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口中言道:“当年之事,五仙教实在有不得不为的理由,不过毕竟事情是我们做的,对于天池堡和黛丝瑶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所以莫堡主如今过来算总账,我老太婆自然也会接着,况且这易仙大会虽是一波三折,好歹算是完成了,既然天机先生也提到这段恩怨,那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 天池堡众人心里一咯噔,说起来当年黛丝瑶被夺的事,虽是知晓,但其中缘由细节却极少有人知道,就算是堡主莫卓天亲身经历,也始终弄不清楚五仙教为何要对黛丝瑶下手。如今当年夺走黛丝瑶的三人,有两个就在面前,而且就要说出当年为何要夺走黛丝瑶,如何不让天池堡上下震动? 莫卓天终于开口:“原以为天机先生来天池堡,是为了寻求庇护,如今瞧着,是老夫把天机先生给想浅显了,原来天机先生是想为天池堡讨一个公道,老夫这里先谢过了,只不过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年,天池堡和五仙教的梁子,也不是今天能说明白的。”莫卓天边说边盯着青林居士,也是瞧不出青林居士到底要做什么?按说易仙大会已经结束,黛丝瑶身上的噬魂蛊毒也用廾匸丹解开,对于天池堡来说,这会儿撤出流沙镇最为明智,可青林居士却在此时提起当年的往事,摆明了是想把矛盾激化,可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莫卓天和鸩婆一样,都是一头雾水。 青林居士道:“鸩婆,你不是想知道蚺王鼎的秘密吗?今天你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便告诉你蚺王鼎的秘密所在。” 鸩婆双目圆瞪,饶是自己机关算尽,却始终摸不清这天机先生的想法,瞧着处处向着天池堡,却在可以全身而退之时,提出那件事,又在莫卓天犹豫之时,用蚺王鼎的秘密套自己说话,到底是何居心?不过,自己连着两年寻天机先生,为的就是这蚺王鼎的用法。思索再三,鸩婆打定主意,反正四刹门的人已经到了,即便是动起手来五仙教和四刹门联手也完完全全可以稳操胜券。 一念至此,鸩婆朗声道:“好!天机先生爽快,既然天机先生知我所想,那我也只好从命,就怕说出这件事,莫堡主的脸面那可挂不住了!” 此言一出,天池堡众人一片哗然?圣女黛丝瑶是被五仙教掳走,为何却说是莫卓天脸面挂不住?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卓天面如死灰,手上青筋凸显,无奈黛丝瑶还在青林居士怀中,又怎好硬夺?只好闭紧双目,等鸩婆说出当年的事。 鸩婆慢慢开口:“这事说起来话长,还请诸位入座,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会掺半句虚言,没有半点摸黑天池堡的地方,若有哪些言语让天池堡听着动怒,也请等我说完再做打算。”之后又对青林居士道:“天机先生,不管结果怎么样,也请您兑现诺言,只等此间事了,便将蚺王鼎的事告诉我。” 青林居士抱着黛丝瑶坐在香案之后,轻轻颔首:“这是自然。” 天池堡众人一脸疑惑,只不过莫卓天闭目入定,又哪能僭越而为,只得一一坐下。 “幻沙之海沙海广袤,一眼望去皆是黄沙,在这一大片沙漠之中,除了势力最大的天池堡和众人景仰的天机苑,还有十三个小的部族,如今这流沙镇便是其一,也是唯一尚存的部族,其他十二个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这一切全拜莫卓天莫堡主所赐。幻沙之海水源匮乏,各部族虽然各有领地,但为了寻得水源,只得不断在沙海之中迁徙,那一年正值大旱之年,除了流沙镇地处幻沙之海边缘,并没有水源短缺,所以免遭劫难,而其他各部族寻找水源,不得不毗邻而居,好在各部族心照不宣,都是为了活命,谁也不愿意生事,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的出现给彻底摧毁,一夜之间这十二个部族几乎死绝,只剩下几个人逃了出来,这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便是我教上代教主隆贵!” “原来教主是幻沙之海的人!” “怪不得隆贵教主从不提及自己的故乡,原来还有这样的惨事!” “隆贵教主的无色蜃气本就不像毒术,那蜃气只有沙漠存在,如此一说倒是说得通了!” 五仙教弟子窃窃私语,天池堡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鸩婆接言道:“隆贵也是命大,一股求生欲顶着,硬是让他逃了出来,就这样他一路乞讨一边往东南方向走,走了快一年终是倒在了斑斓谷外,在隆贵中兴五仙教之前,五仙教还是江湖上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门小派,当年的教主虽有教主之名,也不过是斑斓谷中寻药炼丹的方士罢了,不过合该五仙教得此良人,隆贵被五仙教救起,自然也就死不了,此后隆贵苦心钻研毒术,五仙教也在他的带领下不断壮大,不过,隆贵报仇雪恨的心思也从未消散,无奈五仙教距离幻沙之海千里之遥,后来又逢神秘少年祸乱武林,这报仇也就此耽搁下来,直到有一年,我与隆贵在斑斓谷中寻一味毒虫之时,隆贵遭那毒虫噬咬,险些丧命,一名道号息松的道士路过,救了隆贵一命,五仙教上下,自然对那息松道人敬重有加,许以重金名药,聊表谢意,不过息松道人并没收下这些,带着他的徒弟离去。后来才知道那道士就是当年名冠天下的息松道长,武功实力不在五绝之下,只不过他从五仙教离去不多久,便销声匿迹。 直到十年前,那道士再次出现在斑斓谷来求五仙教一件事,说千里之外的幻沙之海中,有一处名为天池堡的地方,堡主莫卓天恶贯满盈滥杀无辜,息松道人有心杀此人,只不过那莫卓天武功奇高,以息松道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灭之,便求助五仙教。隆贵一听,心头大震,便道是天道使然,去天池堡报仇自然又多了个理由,于是便应了下来,之后那息松道人又道,即便是算上隆贵,也很难有胜算,所以便给了我们第二条路,便是夺走天池堡的后人,隆贵虽然教主当的不怎么样,但为人却是有些愚善,那息松道人也不知跟隆贵说了什么,隆贵便选了这第二条路,准备将天池堡的后人带回五仙教培养,如此一来五仙教和天池堡的圣女为同一人,自然也就止了刀兵,当初我与金蟾长老听完,那叫一个嗤之以鼻,这叫哪门子报仇,分明是以德报怨!然而隆贵却铁了心,对我俩三令五申,能避战就避战,以夺人为主。那一路上,隆贵救了不少人,更是在这流沙镇乌图克的客栈中住下,瞧着在天机断试炼里头重伤的人,他心有不忍,又在此处研制伤药,救了更多的人,我们俩也接着救人的机会数次深入幻沙之海摸清天池堡的位置,后来便有了当年的事。莫堡主,这剩下的事,要不要你来说呢?”。 莫卓天仍旧闭紧双眼,轻轻摇了摇头:“既然鸩婆说了这么多,剩下的还是由你来说吧。” 鸩婆也不推辞,言道:“若说的有差池,莫堡主也不妨说一说。那天夜里,我们三人潜入天池堡,方一入内便露了踪迹,你们天池堡果然厉害,眨眼之间所有人便围了上来,将我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莫堡主更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等你们天池四杰跳进战团时,隆贵便知那天夜里凶多吉少,便让我们能脱身一个便是一个,好在那天有贵人相助,翁波将天池堡圣女黛丝瑶抱了出来,如此一来天池堡上下大乱,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让我们仨得以脱身。只不过没逃多远,便被莫堡主追上,就在您要大开杀戒之时,隆贵一眼瞧出你重疾在身,便提出一个交易,他用医术救你,你放我们离开,当初我们几个已经是强弩之末,各有伤重,莫堡主若是出手,我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幻沙之海,可那时候你瞧着我怀里的黛丝瑶,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时你莫堡主在修炼绝招飞剑无式之时伤了心脉,已经没多久阳寿,听了隆贵的话便在孙女黛丝瑶和你自己之间做了选择,在活下去和救回孙女之间,显然你选择了自己,当初我还当隆贵诓骗于你,借机毒杀你,哪知道他言出必行,还真就给了你良药,只不过你丢下孙女的行径,着实让我们吃惊。后来,隆贵教主也依照息松道长的话,悉心照料黛丝瑶,瞧他那样子,便是要把圣女黛丝瑶培养成新一代的五仙教教主,也算是依了他的初心,黛丝瑶若是日后坐上了五仙教教主之位,那便是彻底化解隆贵心中的怨恨。” 第两百八十八章 恩恩怨怨 莫卓天浑身颤动,鸩婆口里说出的这些事,可以说是把自己隐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说了出来,连身后的四杰也受到莫卓天情绪上的影像,有种莫名的慌乱。 鸩婆还未停下,仍是说道:“隆贵教主愚善至极,虽是一身不世毒功,但行事优柔寡断,黛丝瑶是他养大,性格上也随了隆贵,若是把五仙教交给他们,恐怕如今的辉煌也不复存在。莫堡主,这段恩怨算起来因五仙教而起,但这么多年黛丝瑶在五仙教也没有受屈,再说当年你若是手起剑落,重伤之下的我们又哪里是你的对手,这里头也有你推波助澜,若要算账,这些可别落下了,别当没发生过,你说是吗,莫堡主?” 莫卓天缓缓睁开眼睛,沉声道:“既然天机先生出面主持,你又说了这些陈年旧事,天池堡也不能装作听不见,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要问你,你说你们三个人潜入天池堡夺黛丝瑶,是受息松道人的嘱托?这些是不是你信口胡说?” 鸩婆道:“若有半句虚言,我死亡葬身之地!老太婆说的事,恐怕天池堡的人也不清楚,莫堡主,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矢口否认这些吧?” 莫卓天沉吟许久,这才言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从中作梗,害我内疚一生,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鸩婆,你说的事只不过是从你的经历出发,述说当年的事,可在我眼中,天池堡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这一生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五仙教会不远万里来我天池堡兴风作浪,更想不明白我天池堡怎么会有你五仙教的接应,如今你提起息松道人,老夫这才有些眉目!五仙教也罢、天池堡也好,恐怕成了他的棋子尚不自知,这么多年始终在他设下的局中不能自拔。” 鸩婆皱紧眉头,虽说这易仙大会本就是要把天池堡一伙彻底消灭,但在自己心中也始终有个心结,当年息松道人在斑斓谷救下自己和隆贵之后,在五仙教并未过多耽搁,之后武林中便传出息松道人毒发身亡,隆贵还因此内疚不已,认为息松的死和五仙教脱不开干系,若不是息松道人为救隆贵,也不至于剧毒攻心,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多年之后,息松道人再次现身斑斓谷,和隆贵彻夜长谈,之后隆贵才下定决心动身前往天池堡,到底息松道人说了什么?隆贵虽有解释,但这个解释时至今日鸩婆都不相信,所以这件事也就成了一个心结,此番莫卓天言及此事另有隐情,哪能不想弄个明白? 莫卓天缓缓起身,慢慢说道:“隆贵所在的部族消亡,的的确确是老夫所为,这件事是老夫做的,自是要承担所有的后果,至于为何要对幻沙之海十二个部族动手,那是老夫个人的私事,在此也就不再多言,虽说老夫是在癫狂之下迁怒十二部族,但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给自己找说辞,所以不管隆贵教主也好,哈迪尔和巴图尔他们这些小字辈也罢,他们的部族尽毁于老夫之手,你们如今要对付我,我也没有怨言,不过当初老夫之所以会陷入癫狂,也是这息松道人,在那之前舍妹不顾我反对,和一个中原武林人士私定终身,老夫是从好言相劝到控制她的自由,这些招式全用了,却只能管得住她的人,拴不住她的心,一天夜里那遭天杀的人趁着夜色潜入天池堡,将舍妹带走,待天池堡的人发觉之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当初老夫是震怒无比,亲自带人追截,哪知道终是晚了一步,并没有找到他俩的踪迹。当时正值老夫修炼飞剑无式的最高层,这件事直接让我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多年的努力,只求一招突破桎梏,人算不如天算,舍妹这么一闹,让老夫是功亏一篑,两件祸事压身,自然让老夫狂怒不止,为了找到逃跑的二人,幻沙之海算是被老夫翻了一遍,可怜那十二部族,终是惹恼了我,那些部族本身对天池堡恭敬有加,可偏偏那天老夫披头散发一脸狂怒,哪里有半点天池堡的模样,那些部族的首领自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最终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我的剑下。” 夏夕阴和邱朝晖、董万倾听完十分惊诧,他们跟随莫卓天时间不短,莫卓天在他们心中是个十分随和的领袖,若不是莫卓天亲口提到屠尽幻沙之海十二部族,又岂能相信这些?更让他们想不到的,堡主莫卓天还有一个妹妹,竟是和别人私奔,此生再未折返天池堡,就好似这人从未存在过一般,也未曾听莫堡主提起过。春景明瞧了瞧三人,轻声道:“你们不知道的事还有许多,但你们不能自乱阵脚,瞧你们一个二个满脸诧异,哪里有四杰的模样?” 三人闻言一怔,连忙沉下面目,虽是表面上镇静下来,可那颗心却是咚咚咚地狂跳。 此时翁波一反常态,对着莫卓天怒道:“你家妹妹和别人私奔,那是你天池堡的私事!是你莫卓天无能,管不住自己的妹妹!找不到他们是你没本事,凭什么迁怒我爹!那天夜里我爹只是没有回答你的问话,你一剑抹了他的脖子,你可知当时我就站在不远处,我亲眼瞧见你杀了我爹!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你血债血偿!”说完便欺身而上,准备动手。 鸩婆怒道:“翁波,不得造次,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片刻,你让莫堡主把话说完,有天机先生给我们主持公道,你慌什么!” 莫卓天心中苦笑,这青林居士可算是把自己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再去瞧说话的翁波,只觉十分眼熟,片刻之后才道:“原来你是沙北三部的后裔,照你所言,你爹便是沙北三部的族长。当初确实是老夫太过狂躁,失手杀了他。” 邱朝晖愕然道:“当年始终想不通翁波为何会相助五仙教,将黛丝瑶带走的行为无疑是叛逃,抓住了定要受酷沙之刑,饶是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原来是因为这些,如此一说,倒是明白了。” 夏夕阴嗔道:“闭嘴!知道了就要说出来吗?显得你听明白了!这会儿咱们堡主明显处在劣势,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动手了!千万别分心!” 翁波接言道:“失手?堂堂天池堡堡主,开创飞剑无我的莫卓天,竟说是失手杀人?我爹不会半点武功,只不过是驱赶了你,你就痛下杀手,这会儿你告诉我是失手?” 莫卓天冷笑一声:“翁波,这便是你那天夜里偷走黛丝瑶的原因!我莫卓天种下的恶因,你大可以找我报仇,黛丝瑶当年才三个月大,你对她下手,又与我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翁波满脸怒容,正要开口,鸩婆眼中杀气袭来,翁波只觉周身一寒,终是闭上了嘴。 莫卓天见翁波不再开口,便接言道:“第二天清晨,老夫从癫狂之中苏醒,望着死去的人,心中懊悔不已,便想以死谢罪,哪知道就在老夫将长剑搭上脖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阻止了我,那人便是息松道人。正如鸩婆所言,那息松道人一副道骨仙风,瞧着便知不似凡人,我本无心和他交谈,可他兜头便是一句寻人不见、终生抱憾,老夫一听自然是怒不可遏,谁料那道士瞧我发怒不仅不慌,反倒告诉我,那掳走舍妹的人,是中原武林之中一个名叫盛一刀的人,那盛一刀便是日后四刹门的门主!息松道人当时提醒我,以天池堡的能力,即便是找到了盛一刀,也是敌不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十二部族枉死这么多人,这笔账应该全算在盛一刀的头上。息松道人这番话倒把我说的心里发凉,一是心中有愧于这些枉死之人,二是为我妹妹痛心,为何会喜欢上盛一刀这样的大恶之人!三是息松道人的话宛如勾魂一般,让老夫不觉自愧,反倒顺着息松道人的意思,将十二部族的死全部算到了盛一刀的头上,此次之后,老夫一心发展壮大天池堡,四杰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便定了下来,可是就在老夫韬光养晦的那些年,武林中终是传来消息,盛一刀死在了忘川,大仇未报盛一刀却死了,而舍妹也是没有半点消息,恐怕此生我也再难见她。老夫本以为这件事随着大漠风沙永远掩盖下去,直到十二年前那天夜里,五仙教隆贵教主、金蟾长老还有你鸩婆三人突然出现,老夫才明白过来,天池堡即便是远离中原风波,还是没能逃掉,但你们三个实在是胆大包天,天池堡的实力尚未摸清,便贸然闯了进去,不仅没能得偿所愿,反倒是陷入苦战,若不是老夫手下留情,你们早就死了!” 鸩婆冷笑道:“莫堡主好大的威风,照此说,当初我们三个能逃出去,还得感谢你高抬贵手了,那你和隆贵交易的事,您该怎么解释?” 莫卓天长叹一声,苦笑道:“正如你所言,当初老夫为了让隆贵治疗身上的顽疾,亲口答应放你们走!黛丝瑶能让你们带走,老夫也有责任,当年舍妹和盛一刀私奔,让老夫修炼飞剑无式的最后一式时气血攻心功亏一篑,之后更是花了几十年才恢复到当年,只不过走火入魔实在影响甚大,老夫身体之中留下顽疾,若不是隆贵教主出手治疗,时至今日仍要被那顽疾困扰,隆贵教主以德报怨,倒是让人钦佩。那天夜里你们三个刚一露面,我便认出了他,当年十二部族还有一些人从老夫手上活了下来,隆贵面容消瘦自是好认,即便是过去了许多年,他的模样老夫还是记得的。而且就在你们到来之前,老夫已经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当时老夫心有愧疚,自然是不想让你们死,只是让天池堡的人将你们打伤生擒,没想到你们三个毒术高明,伤了天池堡不少弟子,老夫也不得已对你们出手,若不是黛丝瑶失窃,当年你们三个是逃不出去的。” 鸩婆哈哈大笑:“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逃不出去的我们还是逃了出去,不仅逃出去了,还带走了你的孙女。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方才你说想明白息松道人又是何意?” 莫卓天又是苦笑:“在你们三个来半年之前,息松道人来过天池堡!他告诉我,中原武林已经大乱,盛一刀身死,舍妹下落不明,不过他出于好心,问到了舍妹的一些线索,当时老夫很是激动,只不过息松道人说他也不敢肯定,只是说有所耳闻,我那舍妹很有可能在一个叫做五仙教的门派之中,也告诉我五仙教教主隆贵,便是幻沙之海十二部族的后裔,隆贵和老夫一样,也在韬光养晦,只求报仇雪恨。老夫一听便揪心不已,认为是五仙教知道了舍妹出走的事,用舍妹来要挟老夫好报血汗深仇,息松道人瞧我忧心,便伸出援手,说他有办法让五仙教的教主来天池堡,到时候只要控制住隆贵,自然可以问出舍妹的下落。不过最终你们三个重伤逃脱,也没能告诉老夫舍妹的下落,那息松道人也再未露过面。如今听你说五仙教来天池堡,是受息松道人的嘱托,这便是说通了。天池堡和五仙教,都在息松道人布的局中。” 鸩婆沉吟不语,也在想着莫卓天说的话,莫卓天的经历之中,也有息松道人出现,而且算起时间,十二年前息松道人突然出现教唆隆贵杀入天池堡夺人之前,极有可能便是从天池堡过来的,五仙教和天池堡相隔万里之遥,半年时间息松道人来回两个门派透底,让天池堡和五仙教彻底结下梁子,这其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从那件事之后,息松道人再未出现过,若要弄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实原因,恐怕已是万难。 第两百八十九章 遇沙则动 二人相继说出当年之事,尘封多年的事经由双方提起,便对出了背后撺掇所有事情人息松道长,然而虽是弄明白当年事情的缘由,反而让莫卓天和鸩婆更加糊涂,就在此时,抱着黛丝瑶的青林居士开了口:“好!你们两个说完,那就该我说一说了。” 莫卓天心头狂跳,这青林居士还有什么话说?一个常年追随天机先生的随从,到底要做什么! 青林居士将黛丝瑶抱到莫卓天身旁,将黛丝瑶放下交给莫卓天,继而说道:“莫堡主,你可知我到底是谁?” 莫卓天心里一咯噔,当初天机先生来到天池堡,这青林居士便紧紧跟着,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连目光都未曾交汇,所以天机先生简单介绍过之后,莫卓天便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后来天机先生着青林居士跟着莫卓天前往流沙镇,莫卓天只当是天机先生为了帮助自己救回黛丝瑶,心中更是感激,于路上这青林居士始终在打坐,况且天机先生说过他许下大愿,十年不言语,所以也就根本没和青林居士有半句交谈,可自打进了流沙镇高楼之中,这青林居士就让自己捉摸不透,这会儿又让自己认人,莫卓天绞尽脑汁却认不出这青林居士到底是谁? 青林居士笑了笑:“十二年一个轮回,当年的事是时候结束了。”说完便把白色罩帽面纱一把揭开,露出脸上一道骇人伤疤,那是一道剑痕,自右眼角斜下至左肩,虽然已经无碍,但留下的印痕无不在述说当年那恐怖的遭遇。 莫卓天瞧见伤疤,心中了然,口中道:“你是漠中三部的首领沙沐清!”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看来你还记得我,不错,我当年也差点成了你剑下冤魂!可怜我漠中三部四百多人,一夜之间死得还剩几个人,可叹天不亡我,让我侥幸活了下来,却留下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痕,每当我观镜之时,便想起那一夜,想起那修罗炼狱一般的人间场,若不是在天机苑每日清心静思,恐怕我早就要找你莫卓天报仇去了,哪会等到如今!” 鸩婆眉头紧蹙,那天池堡莫卓天为何叫他什么沙沐清?他若不是天机先生,为何又住在天机苑?为何十分了然天机先生的“三样最”的规矩?又能说出细颈琉璃瓶、廾匸丹这样稀有的物品,鸩婆脑中飞转,心中有了打算,这人谁不是天机先生,但和天机先生也有莫大关联,心中才学虽不及天机先生,但已远胜常人,更何况此人也是当年莫卓天盛怒之下戕害幻沙之海十二部族时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和隆贵、翁波这些人一样,跟莫卓天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时若能结成同盟,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便开口言道:“原来您不是天机先生!不过既然您住在天机苑,也识得细颈琉璃瓶和廾匸丹,沙先生定然不简单,老太婆召开易仙大会,为的是邀请天机先生,可没曾想等来了您,按说您和莫卓天此举算是戏耍我五仙教,但我想这里头也一定有沙先生的原因,如今瞧着,您也是当年十二部族惨遭莫卓天毒手时活下来的幸存者,这么说起来,这屋里和这莫卓天有仇的,也就不止翁波一个,咱们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便在今日把这笔账了结了吧!” 青林居士笑了笑:“鸩婆,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的不假,我的确和莫卓天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我皈依天机先生多年,心里头的怨恨早就没那么大了,我脸上这道伤疤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年发生的事,但是我思考的,却不是报仇雪恨,而是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看我每日跟随天机先生,但他也不会因为是我而坏了规矩,故而我也未从天机先生那里得到答案,于是我便立下宏愿,一日想不明白我便不开口,直到前不久天机先生告诉我,此行跟着莫卓天,定能找到心中的答案,也好了却心中执念,如今看来,这些事都被天机先生一一言重,既然你们俩都说了当年的事,那我也说一说我们十二部族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一切,也和息松道人有关!” 高楼内一片哗然,十二部族为何也和息松道人有关联? 青林居士沙沐清言道:“那一年幻沙之海逢大旱,幻沙之海里头几条大的水源全都干涸了,为了寻找赖以生存的净水,幻沙之海中的各个部族选择了抱团生存,便有了漠北三部、漠中三部和漠南三部、漠东三部,除此之外便是天池堡、天机苑和流沙镇了,十二部族结合成四个大的部族之后,相继推选出领袖,翁波的父亲翁壬、隆贵教主的族亲隆多,和我都成了四大部族首领之一。原本以为推选出首领,各个部族又团结在一起,合理分配净水,便能埃过大旱灾,可谁也没想到,旱灾没过去,仅有的几处水源也相继干涸,渴死病死的人每天都有,有人走着走着就死了,有人睡着之后就再也没醒,因抢水打死人的事也是经常发生,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便是你们说的息松道人,他来时是一个人,却带了驼队,还有大量的净水,这些水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部族内的人无不感恩戴德奉若神明,可息松道人并不以贵人自居,更让大家感激的是,息松道人带来这么多的水,我们也好寻水迁徙赶路,不然走不了多远渴死的人会更多。除此之外,息松道人还带了一张幻沙之海的地图,并告诉我哪里有足够多的水源,授人以鱼又授人以渔,这等大恩让整个漠中部族的人,感激涕零。不久之后,我们整个部族向西迁移,寻找息松道人告诉我们的水源地。果然在那里寻到了一条河流,这条河并未受到旱灾的影响,河水很是充沛,我们便在那里定居,可没多久翁壬隆多还有漠东的部族相继来到这里,人数到了三千人,饶是如此,这里的水源还是很充沛,我们几个部族首领聚到一起商讨划片之时,都提到了息松道人,原来我们这些部族能聚到一起,全是得其恩惠。莫堡主,那条河你还记得吗?那夜之后,那条河便成了一片赤红,到如今还有个红水河的名头,这名字天池堡的人知道来历吗?” 莫卓天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那条河也是天池堡的水源,原本叫做亚通河,那一夜河水被鲜血染红,由此也有了红水河的名字。虽说没过几天,亚通河河水恢复如常,但红水河的名字不胫而走,到如今还有人叫它红水河。但知道它为何叫这个名字的,恐怕也没多少人。” 四杰心头狂跳,红水河他们很清楚,毕竟天池堡上下用水全靠这条河,虽是知道有人喊这条河叫红水河,可是河水却半点赤色也无,邱朝晖曾经还笑言道给这条河取名的人莫不是识不得颜色,如此清澈的河水竟然瞧出红色?殊不知这里头和那一夜莫卓天剑杀十二部族有关。 青林居士又道:“四大部族在亚通河两岸定居了大约三个多月,就在大家认为旱灾即将过去,准备择日回程之时,那天夜里天池堡堡主莫卓天提剑杀入,但凡见到人便质问对方是不是藏了外人?首先遭殃的便是翁壬的漠北部族,莫卓天一见翁壬,便叱问有没有瞧见一男一女?翁壬瞧是个外人,穿着也不像部族里头的人,也就没去理会,哪知道莫卓天二话不说,一剑挑了翁壬,可怜翁壬登时毙命,如此一来,漠北部族便乱做一团,莫卓天当时急火攻心,已经顾不得许多,一剑快似一剑,不到一个时辰,漠北部族的人便没了声音,等我们发觉不妙时,莫堡主已经来到我们这里,那时的他也不多言见人就杀,一眼瞧去好似修罗降世更似索命恶鬼,一夜之间三千人悉数亡命,侥幸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就算是逃了出去,在幻沙之海里头,又能活几天?所以能活到现在的,也就几个人罢。” 翁波听完心头触动,青林居士提起的翁壬,便是自己的父亲,登时双目赤红,眼眶欲裂,若不是鸩婆先前勒令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此时恐怕已经出手过了! 莫卓天沉声道:“是!正如你所言,那天夜里老夫好似失心疯一般,飞剑无式修炼功亏一篑,舍妹何人私奔,两件事让老夫昏了头,瞧那翁壬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盛怒之下一剑将他杀了,之后所有人围攻上来,干脆杀了清净,等到了你们那边,老夫已经杀红了眼,认为定是你们把她二人藏匿起来,既然问不出来,索性杀个干净,将所有人杀穿,老夫要寻的人自然也就出现了。” 青林居士闭目问道:“那,最后出现了吗?” 莫卓天一脸黯然:“没有,直到第二天息松道人出现,老夫如梦方醒,瞧着亚通河一片殷红,更知自己罪孽深重,若不是息松道人说的那些话,莫卓天恐怕早就成了沙漠中的一具枯骨了!” 青林居士睁开眼睛,双眼闪着亮光:“我再问你,若是今日,当年侥幸得脱的人来找你索命,你愿意以死谢罪吗?” 莫卓天瞧了瞧身旁的黛丝瑶,此时黛丝瑶脸色惨白,在莫卓天身旁瑟瑟发抖,莫卓天心头一痛,无论如何也要先把黛丝瑶送回天池堡,于是便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愿意以死谢罪,但今日不行!” 翁波闻言大怒:“老猪狗!我就知你不敢面对!既然你今日不愿偿命,那我就杀了你,替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说完猱身而上,青林居士见状猛然转头,呵斥道:“就不能容我把话说完?” 此言一出,翁波只觉一阵头晕,竟是不得向前半步,心中便知这个叫做沙沐清的人武功不低,也只好停下脚步。 青林居士这才言道:“莫卓天,恐怕难如你愿了,我答应你,黛丝瑶一定会安全回到天池堡,这也是我答应天机先生的,但是你,恐怕要必须面对你的仇人们。”说完用手一指翁波:“他,翁壬幼子,翁家除他之外再无一人活下来,五仙教教主隆贵,也是独活了他一人,这流沙镇里,一直流浪的哈迪尔和巴图尔,此生颠沛流离也是拜你所赐,这些人哪一个会让你离开?不过,在此之前,我把我想明白的事告诉你,也好让你明明白白的死去。” 莫卓天终是明白过来,原来这易仙大会竟是自己的末路,这才明白过来临行前天机先生和自己说的那卜辞,头两句遇风则起、遇沙则动,起初认为遇风则起,照应启程时狂风大作,遇沙则动是在幻沙之海里行走,到如今才明白过来,这遇沙则动是遇见了青林居士沙沐清,局势出现了变动,莫卓天心中苦笑,玄即又缓下心来,天机先生通晓天机,告诉自己的这些卜辞自然都有对应,既然这只是头两句,后头自然还会有事发生,不管后头是好是坏,终归还有几句话还未应验,一想到这里,莫卓天竟有些释然,继而言道:“既然青林居士承诺保得黛丝瑶安全,那老夫自然也就放心了,那就烦请居士言明,也好让老夫死个明白。” 青林居士微微颔首致意,接着慢慢开口道:“在你屠尽十二部族之后三天,我才从尸堆里爬出来,只不过脸上也就此留下这条伤疤,望着那满地同胞尸身,我也没有半点活下去的欲望,本想一死了之,却在红水河边迟疑起来,当时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所以当时报仇的心支撑我继续苟活下去,可真当我想活下去的时候,却发现简直是痴人说梦,那一剑实在太深,若没人救治,恐怕我也活不过三天。” 第两百九十章 不许插手 青林居士言及当年之事,才真正将事情串联起来,就在青林居士性命危在旦夕之时,身旁多出一人,便是息松道人,那息松道人将青林居士救起,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更是痛心疾首,言语中满是自责,若是自己不把各个部落指引到红水河,又怎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瞧着一脸悲痛的息松道人,青林居士还出言劝慰,言道这怪不得息松道人,怪只怪那不分青红皂白就起剑杀人的恶徒。 息松道人没再多言,此后几天,息松道人一边悉心照料青林居士,一边外出打探,不久之后,便告诉青林居士,那恶徒不是别人,正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青林居士一听心中一凉,若是换做旁人,自己还不太清楚,这天池堡莫卓天的名号自己岂能不知?如此一来,更自觉报仇无望,如此一来息松道人便向青林居士言道,说报仇之事以青林居士的实力,恐怕是痴心妄想,不过死去这么多人,这仇不能不报,于是便当着青林居士的面起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替幻沙之海十二部族讨回一个公道。青林居士自然是感激涕零,死活要跟着息松道人。 不过息松道人并未收青林居士为徒,而是给青林居士指了条路,这幻沙之海里头还有一处所在——天机苑,若是机缘到了能入了天机苑,哪怕做个随从,也算是顶好的归宿。青林居士岂能不知息松道人的意思,这些话便是婉拒之词,于是便拜别息松道人,在幻沙之海里头寻找天机苑,也道青林居士运起不差,在天机苑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天机先生便收做随从,自打那时起,青林居士便照顾天机先生起居。 只不过没当瞧见脸上那道骇人疤痕之时,脑海中便闪过一张张枉死同胞的面容,故而青林居士在天机苑时,身上还带着顶大的怨气,天机先生也不出口相询,只在青林居士怒极攻心,按捺不住自己报仇欲望之时,让青林居士将身子埋在沙漠之中,幻沙之海白天温度奇高,晒了一整天的沙子更是滚烫,饶是如此,青林居士还是忍下皮肉之痛,硬生生将心中怨气一点点压制住,等到后来,青林居士埋入沙子的次数一年也没有一次,天机先生这才告诉青林居士,终有一日你会报的血海深仇。青林居士追随天机先生多年,自然清楚天机先生洞晓天机,既然有此谶言,自己心中也就了然,只不过青林居士心中竟无半点快意,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对莫卓天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为了给死去的同胞讨个公道,至于要不要莫卓天偿命,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青林居士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莫卓天到底为何暴起杀人?却始终想不明白,天机先生从未告诉青林居士其中缘由,只是说了句终归会真相大白,于是青林居士便立下重誓,一日想不通便一日不开口,只待水落石出那一天。 后来天机先生出走天机苑,青林居士便一路跟随,但未曾想天机先生竟是带着青林居士去天池堡寻求庇护,当青林居士瞧见莫卓天之时,发现彼时的莫卓天已经年老迟暮,眼神中也无那天的暴戾凶恶,不仅如此竟还多了些疲态,得知天机先生来天池堡的原因之后,莫卓天更是以礼相待,许诺有天池堡在,四刹门和五仙教休想打天机先生的主意。青林居士见状,心中疑惑更甚,无法将眼前的莫卓天和多年之前,将十二部族屠尽的修罗联系在一起。不过更让青林居士自己诧异的是,真当自己见到仇人之时,心中竟无半点戾气,反倒是想弄清事情本末的念头更重一些,尤其是天池堡说出一定护天机先生周全之时,青林居士更是疑惑不解。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等到四刹门和五仙教传书至天池堡之时,莫卓天竟答应了参加易仙大会,那时青林居士心里笃定,这莫卓天不过是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小人,更是决定带着天机先生另谋庇护,可天机先生却跟青林居士言道,说青林居士可以不用守戒了,这易仙大会终究可以让困扰所有人的疑惑解开,届时所有的恩怨终将有个说法。 青林居士听完,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恰好这易仙大会是天池堡用天机先生换五仙教圣女黛丝瑶,青林居士出于报恩,便自告奋勇假借天机先生的身份,替天机先生走这么一遭,更是将心中所想据实相告,此行流沙镇,自己只求两件事,一是将黛丝瑶安安全全的带回来,二是弄清事情的真相,至于能不能报仇根本不重要,天机先生深知青林居士心中所想,于是便同意青林居士跟随天池堡参加易仙大会,并告诉青林居士,这次易仙大会,莫卓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想找他报仇的人远不止青林居士一人,之后天机先生又跟青林居士言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莫卓天能不能逃过此劫,那是他自己的命数,让青林居士万事随心,结果不论。 于是青林居士便跟着莫卓天一起上路,于路之上,青林居士将事情细细捋了一遍,所以青林居士才会在易仙大会上,表现得十分怪诞,一会儿向着莫卓天,一会儿又故意生事,易仙结束之后,又故意提起当年之事,更是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而对于青林居士自己来说,多年追随天机先生,虽无通晓天地之术,也有博古通今之能,再加上鸩婆和莫卓天相继说出他们自己当年的经历,这些话串联起来,真相也就慢慢浮现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青林居士心中便有个疑问,久久没有答案,那便是为何往年幻沙之海遇大旱之时,虽说水源紧缺,但也不至于全部干涸,如今想来,水源枯竭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能将十二部族的水源悉数断绝,又将十二部族引至天池堡附近,如今想来,这一切都像是息松道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幻沙之海里头的人聚集在天池堡附近。可怜十二部族几千人,就这么死在局中。 而息松道人在十二部族聚集之后,也一定去了天池堡,至于莫堡主说他是在屠尽十二部族之后,准备自尽之时遇见的息松道人,如今看来,恐怕莫堡主走火入魔也和他有关,只不过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着了道,不然以莫堡主的武学修为,即便是舍妹和人私奔,盛怒之下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所以在我看来,莫堡主见到息松道人之时,实际上息松道人已经将局布下了。再到后来,息松道人在斑斓谷现身,救下隆贵教主和鸩婆长老,深得五仙教上下尊崇,乃至于后来息松道人再次现身五仙教,隆贵教主才会对息松道人如此信服,对于折返天池堡报仇一事,更是想都不想便着手去做,如今看来,这么多年隆贵都未在踏足幻沙之海,为何偏偏在见到息松道人之时,会义无反顾的前去,这里头恐怕也只有隆贵教主自己清楚了。 然而在此之前,这息松道人已经去了天池堡,更是提醒天池堡要做好准备,此举正是让天池堡以逸待劳,坐等五仙教三人前来送死,在众人看来,息松道人此举十分矛盾,一边撺掇五仙教去幻沙之海寻天池堡报仇,一边又让天池堡做好迎敌准备,生怕莫堡主不信,更是用令妹的消息做饵,让天池堡不得不再次入局,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天池堡不仅没将五仙教三人控制,反倒是让五仙教将圣女黛丝瑶带走,如此一来天池堡和五仙教矛盾更加激化,到如今天池堡和五仙教、十二部族的仇恨,已经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而这矛盾便是息松道人一手布下,五仙教也好、十二部族也罢、包括天池堡莫堡主,无一不是入局之人。” 莫卓天听完,久久不无法释怀,许久之后才言道:“原来老夫一直当做恩人的息松道人,才是将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罪魁祸首!罢了!青林居士这番话,也算是让老夫弄清楚了一些事,老夫在这里谢过了。”说完又对着五仙教言道:“今日老夫若不给你们个交代,怕是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你们划下道吧!只要是报仇的,老夫绝不还手!” 鸩婆瞧了一眼莫卓天,心中满是得意,原本这易仙大会目的之一便是削弱天池堡的实力,虽说眼前局势发展已经和自己的预想大相径庭,但结果竟是殊途同归,这青林居士沙沐清虽说把立场所得很明朗,但终归是十二部族的人,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盟友,即便是易仙大会没有见到天机先生,但只要能削弱天池堡的实力,尤其是能除掉莫卓天,那便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便朗声道:“好!既然有青林居士主持大局,那今日便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翁波!是时候找莫堡主算账了!” 翁波早就按捺不住,鸩婆话音刚落,立马弹地而起,跃至莫卓天面前,手中弯刀电光石火之间便压在莫卓天颈间,却听当的一声,那弯刀竟被生生挡住,定睛一瞧,才知是邱朝晖的照胆芒,正挡在莫卓天脖颈处。 翁波怒道:“好你个莫卓天!出尔反尔,自己是不还手,自己手下却出手阻拦,也不害臊!” 莫卓天冷言道:“朝晖退下,这翁波是十二部族翁壬幼子,他爹是老夫所杀,今日他找我寻仇天经地义,你们莫要阻拦!” 邱朝晖急道:“堡主!他们做局陷害于你,你为何明知是他们设局诓你,你还要往里进!这白衣服的来历不明,这一番妖言,你怎能轻易信他!” 莫卓天笑道:“朝晖,老夫知你忠心,只不过当年的恩恩怨怨你并不知情,还是听老夫的退下吧,你们四个听好,接下来谁也不许出手,待老夫死后,无论如何也要将黛丝瑶和青林居士带回天池堡,告诉我儿,让他守好天池堡,护好天机先生!” 夏夕阴眼中带泪,连连摇头,颤声道:“堡主,夕阴不许你这么说,你说的这些,夕阴怕是要忤逆了!” 莫卓天还要开口,春景明却道:“你们都听好了!堡主决定的事,谁也不要插手!当年那件事堡主如鲠在喉,如今到了解决的时候,请给堡主留下尊严吧!” 四杰终是没再开口,翁波瞧见照胆芒撤下,手中便加了内劲。却听青林居士道:“且慢!既然鸩婆说是我主持公道,那我自然也要立下规矩,当年十二部族死了差不多有三千多人,你作为翁壬之子,为父报仇责无旁贷,但一击毙命你是遂了愿,让其他准备报仇的人该当何处?依我之见,但凡要报仇之人,便向莫堡主攻上三招,之后便让其他人前来报仇。如此一来,对所有人都算是公平。”。 邱朝晖闻言大怒,这青林居士实在是欺人太甚,竟连给个痛快都不许,心中更是咬牙切齿,若是莫堡主有个三长两短,定要让这青林居士偿命! 反观莫卓天,却是一脸诧异,青林居士这番话听着是向着五仙教翁波等人,但实则却是照顾自己,自己修炼的飞剑无式最后一重,唤做飞剑无我,当年就是突破这最后一重时功亏一篑,到如今尚在瓶颈,始终无法达到,倒不是真气不济招式不纯,而是突破这最后一重的条件十分苛刻,需要万剑穿身,在天池堡哪里有人敢对自己动手,所以每次都是自己突破,效果甚微,如今青林居士这般安排,岂不是让翁波等人变成了自己突破最后一重的工具?一念至此,莫卓天心头狂跳,暗暗操控内劲,将自己处在静思之姿,只待报仇之人利刃加身,再铆足气力突破飞剑无式的最后一重——飞剑无我! 第两百九十一章 意想不到 莫卓天心头狂跳,打定主意万不能浪费这大好时机,随即向前大踏一步,朗声道:“既然如此,你们来吧!” 翁波毫不迟疑,双手紧握弯刀,对着莫卓天前胸奋力一斩,鲜血喷涌而出,一道血痕自肩胛直划小腹,虽是一击命中,但莫卓天丝毫不觉疼痛,反倒激起胸中豪气,一把撕破衣襟,坦露胸怀,口中喝道:“再来!” 翁波脸上吃惊不小,方才那一刀已然铆足气力,本以为至少可以重伤莫卓天,但没曾想虽是见了血,但莫卓天不仅没有半点痛苦,反倒是兴奋起来,于是翁波这第二刀更是凌冽,竟是冲着莫卓天头颅砍去。 莫卓天亲口承诺,站立不动接完所有报仇之人的招数,所以即便这一刀正中要害,也不能挪动分毫,身后夏夕阴瞧在眼里急在心中,心中已然笃定,若是莫堡主死在这里,自己拼上性名也要把这叫翁波的手刃! 这第二刀下去,莫卓天头顶也是一股鲜血流出,顺着面颊滴落在地,莫卓天伸手抹了抹眼前血污,心中诧异更甚,这翁波弯刀十分锋利,若是换做旁人,这两刀下去,怕是斩做四截,万幸自己正处在飞剑无式最后一层的突破阶段,这两刀斩下便被无我之境卸下不少气力,倒像是这两刀斩在流沙之中,虽有刀痕却不能伤筋动骨。 饶是如此,也把邱朝晖夏夕阴等人瞧的心头狂跳,毕竟此时莫卓天已成血人,相较于邱朝晖夏夕阴,翁波心中又急又恼,按照青林居士所言,自己只能对莫卓天出手三次,三招使完,便要让他人动手,所以无论如何这最后一招都要把这莫卓天结果了。 翁波眼中起了杀意,右手平握刀柄,左手按住刀背,三两步冲上前去,刀尖直冲莫卓天小腹,接着翁波手中发力,刀尖瞬间没入莫卓天腹中,翁波毫不迟疑,手腕猛抬,那弯刀在莫卓天腹中一勾,竟又从腹中划出。 莫卓天这才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口中一大口鲜血喷出,腰带更是浸满鲜血,深知翁波这一刀入腹那就是奔着索命而来,更是不敢大意,将真气悉数凝结在小腹,那飞剑无式最高重飞剑无我,乃是一种境界,便是我本是剑,剑本是我,无我无剑、无剑无我,到了这一重,肉身便只是一尊躯壳,不过他人眼中所见罢了,但莫卓天穷极一生也没有到达过这一境界,如今这一刀入腹,生命危在旦夕,竟在此时有了对这飞剑无我之境有了朦胧的感觉,那一瞬间只觉自己五脏皆无,虽是弯刀入体,却只是伤了躯体,于性命倒是无碍。可就在此时,腹中忽而一阵剧痛,宛如千刀万剐一般,低头一瞧,鲜血已变作黑紫,这才明白过来,翁波这一刀不仅招式狠辣,更是在刀身涂了剧毒。 夏夕阴拍案而起,抽出细沙之舞就要攻向翁波,春景明立马拉住夏夕阴,摇头道:“夕阴不可!”夏夕阴身形受制,口中怒道:“翁波!你这个小人!竟是阴招用毒!” 翁波冷笑一声:“我五仙教本就是以毒术冠绝武林,我翁波是鸩婆的弟子,自然要用本门武功,用不用毒全凭我个人喜好,再说青林居士也并未提出不许用毒,若按你的意思,总不能伸手打他一巴掌吧?” 夏夕阴还要开口,莫卓天咬牙忍道:“夕阴退下!莫要多言!老夫既然答应他们,自然是什么招数都要接下,你们别再插手!” 翁波狂笑不止,随即跪地望天似笑非哭,口中道:“爹!孩儿不孝,终是这么多年才替您报的大仇!莫卓天作恶多端终于死在儿子手中!” 莫卓天腹中剧痛不止,却对飞剑无我之境感受更深,此时虽是身中刀伤和剧毒,却有种自己只剩神识留存的错觉,至于肉身受得伤痛,还是不能伤及根本。那翁波刀身喂的毒药十分凶狠,虽不如药尊、鸩婆这些一流毒术高手,但毒性也是猛烈无比,见莫卓天连中两刀鲜血不止,这才用上自己研制的毒药血染墨,这毒药只要见到鲜血,便迅速沿着鲜血扩散,周身鲜血也因此变作黑紫,只消片刻便是无救。所以当莫卓天鲜血变作黑紫之时,翁波便笃定莫卓天必死无疑。 可翁波这份兴奋并未持续多久,莫卓天流血竟慢慢止住,黑紫色也慢慢变淡,最终又回归赤红,连莫卓天自己也是诧异不已,这飞剑无我之境虽是厉害,但终归没有解毒之功,刀伤好躲,毒术难医,不过终归翁波下的毒也没能伤及性命,好歹是过了翁波这一关。 翁波脸色剧变,更是要持刀再次出手,夏夕阴再忍不住,纵身跃至莫卓天身前,细沙之舞瞬间化作一片细沙雨,挡在面前。青林居士也在此时开口:“翁波,三招已过,还请遵从约定,让他人出手吧。” 鸩婆不想和青林居士闹僵,随即开口:“翁波退下,既然咱们让青林居士主持公道,自然要遵照约定,你已努力过,也算是问心无愧。” 翁波满脸怒容慢慢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愕然,紧接着又是一阵失神,身子颤颤巍巍的后退,口中喃喃自语,旁人听不真切,鸩婆瞧着皱了皱眉头,金蟾长老见状便上前将翁波拉向后方。 青林居士接言道:“隆贵教主不在,可有旁人要上前?” 鸩婆心头也是诧异万分,莫卓天武功高深莫测,这一点此前已经了然,可万万没想到莫卓天就这么站着挨打,不躲不闪不抵抗不招架,硬是给翁波斩了两刀,下了剧毒血染墨,竟没能结果了莫卓天的性命,虽是这莫卓天瞧着伤口骇人,但说话还是中气十足,显然翁波并没有给莫卓天重创。再者说,相较于翁波,哈迪尔和巴图尔的武功更是弱了些,让他们过来出招,结果恐怕也和翁波三招无二,更何况巴图尔正在监视裴书白和公孙晴,脱身不得,如何快速了结莫卓天,鸩婆思前想后计上心头。 鸩婆言道:“遵青林居士约定,如今翁波三招已过,那便就此罢手,流沙镇中还有兄弟二人,也是十二部族的后裔,当年他们的父辈也是侥幸从莫堡主手上脱身,只不过他们的父辈没有青林居士和隆贵教主的奇遇,终其一生在这幻沙之海中仓皇度日,更是到死也没有半点建树,好在哈迪尔巴图尔两个人遇见了我,我瞧他二人为报父仇受尽千辛万苦,也被其诚心感动,终是将他二人收入五仙教,如今他俩也在这流沙镇中,这就请他们出来吧!”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十二部族在幻沙之海中生活,一直相安无事,若不是阴差阳错聚集在红水河,也不会落得如此惨状,他们的后裔也不至于颠沛流离受尽万般苦楚,这笔账,是要跟莫堡主好好算一算,既然有十二部族的后裔在此,也请他们上前来!” 鸩婆闻言,当即回首瞧向哈迪尔,哈迪尔和鸩婆眼神交汇,立即知晓鸩婆意思,随即上前道:“我与兄弟巴图尔是原先十二部族漠东部族的后裔,大旱那年,漠东部族迁徙在亚通河下游,相较于其他部族,距离天池堡尚有一些距离,先父言及此时,说那天听见上游一片惨叫之后,漠东部族有人反应过来,便准备脱身,饶是如此绝大部分的族人也死在莫堡主剑下,先父当初还未睡熟,族人大乱之时,便带着我娘先行逃了,除了他俩,我家所有至爱亲朋悉数死在莫堡主剑下,多年之后,先父含恨而终,我与兄弟自此颠沛流离,这些都拜莫堡主所赐。今日青林居士在此主持公道,也叫苍天有眼,深仇大恨不能不报,今日我哈迪尔也攻你三招,三招之后永世不提此事,不寻天池堡麻烦!” 青林居士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上前来!” 哈迪尔拱手抱拳,慢慢行至莫卓天身前,莫卓天意识清醒,见又有人前来,更是呵斥夏夕阴:“夕阴,你若是再出手,老夫就在你们面前自尽!当年是我莫卓天一手酿下这人间惨剧,若是不让老夫还了这孽债,可叫死都不瞑目!” 夏夕阴肩膀微颤,终是没有去瞧莫卓天,将细沙之舞收回腰间,默默回到原先的位置,邱朝晖瞧着夏夕阴,心中也满是酸楚,这婆娘虽然说话尖酸刻薄,又处处挤兑自己,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敢站出来的还真就是这个女子,比起其他三杰,光是这一点就强过其他人。 哈迪尔行至莫卓天身旁,细细瞧着莫卓天身上的伤势,那自纵贯莫卓天前胸的刀伤赫然入眼,腹中两处刀口还在往出渗血,若要再攻,便可沿着翁波给莫卓天造成的伤势攻其一点,打定主意之后,哈迪尔飞起一脚,踹向莫卓天小腹,不偏不倚正中刀口,莫卓天闷哼一声,这一脚竟比翁波那全力一刀还要难受,连忙低头去瞧,才看见自己小腹刀口处,竟然多了无数针眼,再看哈迪尔正一只脚站立,一只脚高抬,便是一招金鸡独立,那抬起的脚上,一只特制铁鞋映入眼帘鞋底布满尖刺,方知这人十分阴险,那铁鞋才是他的兵刃。 莫卓天出神之时,哈迪尔又是一脚飞出,这一脚仍是对着方才的位置,莫卓天只觉小腹犹如乱剑刺中,顿时疼得眼冒金星,额角冷汗直流,倒不是这两脚的原因,而是先前翁波刀斩之时,虽是血流如注,但不觉太痛,而这人两脚踢中,血倒没流多少,但痛感却多了千倍,而这种差异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自己飞剑无我境界不仅没有突破,反而背向而驰,翁波出招之时,尚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飞剑无我之境,眼下却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哈迪尔哪管这许多,飞身又是一脚,三脚踹出,便立直身子,抱拳道:“莫堡主,我这三脚便是替我漠东部族同胞踢的,这每一个针眼便算是我一个族人刺中,算起来这数量也差不多,至于莫堡主是死是活,也与我哈迪尔无关。” 说完便径直走向鸩婆,低语道:“属下并未察觉出有何异常,三脚及身触感和旁人无二,却不知为何翁波三招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其实哈迪尔也知这三脚根本杀不了莫卓天,之所以第二个跳上前来出招,便是瞧见鸩婆眼色,知道鸩婆让其试探莫卓天虚实,所以才会近身出招,目的便是弄清楚莫卓天到底为何死不了,可三招已过也没弄清一二。 青林居士言道:“鸩婆,你说的第三人如今在哪?” 鸩婆瞧了一眼金蟾长老,金蟾长老跳出场中,厉声道:“莫堡主,当年我与隆贵教主一同到天池堡,差点死在你手上,若不是隆贵教主倾尽全力救我,我王小洞早就死了,这笔账我也要找你算上一算!” 青林居士点头道:“这位虽不是十二部族,但所言之事也合情合理,也是三招,请!” 金蟾长老却摇了摇头:“不不不!青林居士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当年我虽然差点死在莫堡主手上,但算起来我若不去天池堡,莫堡主也不会伤我,所以当年我重伤那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莫堡主,只不过隆贵教主对我有大恩,如今他不能来此,这样的机会他没遇上,也只有我来替他报仇。” 青林居士笑了笑:“此言也对,隆贵教主并未在流沙镇,但他的的确确是十二部族的后裔,他自然有资格报仇,如今他不在此处,由你代劳也不是不可以。” 金蟾长老抱拳道:“青林居士深明大义,莫堡主,也望您理解!”言罢朗声道:“五仙教弟子听令!” 高楼内五仙教弟子齐声道:“在!” 金蟾长老又道:“隆贵教主是我教圣主,他的大仇自然也是我五仙教的大仇,如今他无暇来此,这报仇之事便由五仙教上下一心通力为之!当年莫卓天一人屠尽十二部族三千人,今日流沙镇里的五仙教三百弟子,便要替教主报血海深仇!” 第两百九十二章 背后中剑 高楼厅堂内顿时嘈杂起来,五仙教弟子三三两两走上前来,拔刀之声不绝于耳,鸩婆心头狂喜,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青林居士,这金蟾长老素来对隆贵教主那是忠心不二,更是将隆贵教主视为再生父母,今日隆贵教主未能亲临流沙镇自是遗憾的紧,好在金蟾长老也在,也算是了却这一桩因缘死债。” 青林居士眉头微蹙,语气之中有些不满:“这金蟾长老代隆贵教主报仇,说起来也勉强得过,但穷尽五仙教所有弟子一起出手,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鸩婆抢言道:“青林居士莫要偏袒,当初莫堡主剑挑十二部族三千余人,做下这恶鬼一般的行径,总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如今五仙教弟子出手,一来算是为隆贵教主代为报仇,二来也算是替十二部族枉死的人雪恨,有何名不正言不顺只说?” 金蟾长老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更是以电光石火之势,撒开乾坤蟾袋,将莫卓天兜头罩住,口中道:“诸位弟子听令,动手!” 一语言罢,五仙教弟子便有人窜上前来,夏夕阴和邱朝晖见状,便要跃入场中,谁料春景明双手齐出,拽住二人,厉声道:“今日这一劫,莫堡主必须一人闯过!你们别再添乱了!” 夏夕阴骂道:“春景明!平日里你以四杰之首自居,我们不与你争,但你也别以领袖自居,今日莫堡主有难,你三番两次阻拦,到底是何居心!” 邱朝晖见夏夕阴动怒,生怕四杰之间动起手来,先不说夏夕阴的细沙之舞能不能敌得过春景明的碧波惊澜剑,但凡四杰之间打起来,对莫堡主那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莫堡主被关在那脏兮兮的蟾袋之中,急的没半点头绪。 莫卓天腹中剧痛未消,便觉眼前一黑,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耳中听见外头一片杂乱,夹杂着四杰的争吵和黛丝瑶的哭泣,莫卓天心烦意乱,半边身子竟然不自主地抖动起来,莫卓天更是一惊,当年自己听到妹妹跟人私奔之时,便是这种感觉,那时也正赶上自己突破飞剑无我之境的关键时刻,如今这种异样再次袭来,便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如此一来莫卓天哪还淡定的了? 就在莫卓天思索脱身之策时,头上便挨了一记,也不知是拳打还是脚踢,瞬间嗡的一声,双目冒出金星,喉间一口腥甜,耳听得金蟾长老的声音:“五仙教弟子都听好,每人三招莫要多了,不能毁了青林居士的规矩!” 莫卓天苦笑一声,这金蟾长老竟如此阴险,既给五仙教弟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自己出手,又让青林居士无话可说,看来今日便是大难临头,却不知天机先生卜辞之中遇金则安又是何意? 许久之后,五仙教弟子各自退下,金蟾长老收回乾坤蟾袋,莫卓天身子一软,便从袋中摊在地上,赤裸的上半身已瞧不出半点肉色,取而代之的便是满身血污。众人目光聚在莫卓天身上,瞧他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胸前起伏都肉眼难辨,鸩婆暗暗窃喜,这莫卓天终是除掉,倒去了一大阻碍,只待收拾了天池堡余孽,便可一心一意对付公孙忆一行,这流沙镇之行虽然辛苦,竟让自己完成了三件大事,除掉天池堡、找到天机先生、控制住惊蝉珠,有了这三样,甚至可以跟四刹门老头子再重新谈谈了,毕竟之前由于五仙教和四刹门实力悬殊,虽是有合作,但终归是让四刹门占了大头,如今这三样在手,也不怕老头子不依。 夏夕阴不管春景明阻拦,飞身扑向莫卓天,触手处莫卓天全身滚烫,竟有了鼻息,夏夕阴颤声道:“堡主!堡主!” 金蟾长老狂笑道:“我这乾坤蟾袋之中全是蟾毒,腐蚀极强,便是千年玄铁在这蟾袋之中,也要化成一滩铁汁,更何况莫卓天肉体凡胎,怕是已然无救,你们天池堡的人识相的,就乖乖离开,若是有半点想动手的意思,都要掂量掂量你们有几斤几两?” 顾朝晖怒道:“你这满脸疙疙瘩瘩的丑人!休要在此狂吠!今日我们堡主若有不测,四杰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让你们偿命!” 鸩婆道:“莫堡主亡故,也算是还了当年的血债,今日在青林居士主持之下,也算是将幻沙之海多年前的恩怨做了个了结,所谓丁是丁卯是卯,你们天池堡的人来此地是参加易仙大会,如今易仙大会结束,你们将莫堡主遗躯带回天池堡吧。” 天池堡众人心中怒火大盛,无奈莫卓天倒地不起,半点声响也没,群龙无首更是不知该动手还是离开,春景明面沉似水,如今天池堡所有人都瞧着自己,是打是退实在不敢做出选择。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长叹道:“生死有命,因果报应不爽,莫堡主当年种下恶因,自是手下恶果,对于他来说,此生已是无憾,还请天池堡诸位节哀顺变,将圣女黛丝瑶带回天池堡,以了莫堡主遗愿。” 董万倾再忍不住,天光双刃剑指青林居士:“你这妖人,枉我家堡主如此信任你,竟中了你的圈套,你害死我家堡主,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金蟾长老冷笑道:“董万倾,四杰之中数你武功最低,连你三哥的照胆芒都败在我手上,就凭你也想要青林居士的性命?青林居士是我五仙教的贵客,你若要在这伤他,我五仙教岂能坐视不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卓天已经死了,趁着鸩婆让你们离开,你们赶紧走吧,省的过一会儿我们改了主意,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夏夕阴浑身颤抖,骂道:“混账东西!天池堡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莫堡主当年做了什么,我夏夕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是天池堡的人,堡主死在这流沙镇,我若是就此离开,做了缩头乌龟,还不如死了算了!你们若要动手就趁早来,当我四杰怕了你们吗?” 邱朝晖接言道:“堡主亡故,四杰护卫不利,哪里还有脸活!今日就此随了莫堡主一道,不过在此之前,也要让你们五仙教不快活!” 鸩婆笑了笑:“瞧你们这模样,着实让人敬佩,那就别怪老太婆出手狠辣,也算是送你们一程!” 大战一触即发,高楼内剑拔弩张,忽然地上的莫卓天轻咳一声,慢慢坐起身子:“夕阴,你们先退下吧!”夏夕阴不言,清泪在眼眶中打转,又是激动又是委屈,欣喜中带着酸楚。莫卓天又说了一遍,夏夕阴这才收回细沙之舞。 原来,莫卓天并没有死,方才在蟾袋之中,莫卓天只觉真气逆行,怕是要走火入魔,索性便闭了六感,不听、不视、不言、不嗅、不触、不想,彻底将自己放空,任凭五仙教弟子在蟾袋外猛打,如此一来,原本的异样感觉竟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空明,莫卓天仍是不动,也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好似这世上就没有莫卓天、这蟾袋之中也不是自己一般,待金蟾长老收回蟾袋之时,莫卓天仍未从飞剑无我之境跳脱,终是在双方就要开打之时,这才悠悠醒来,虽是周身无一处完肤,却是说不出来的畅快,自此便知自己已然突破桎梏,初入飞剑无我之境。 见莫卓天醒来,鸩婆大惊,金蟾长老更是低头去瞧自己的蟾袋,这蟾袋是最得意的宝物,一直以来但凡入了蟾袋之中,那便算是将对方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蟾袋之中满是剧毒,金蟾长老让袋中之人几时死,那便是几时,从未有一人得脱,如今这莫卓天不仅没死,反而瞧着与先前无二,于是便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蟾袋出了问题,殊不知莫卓天已入飞剑无我之境。 鸩婆大怒道:“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五仙教弟子浑身一震,纷纷涌上前来,不待众人近得莫卓天周身,眼中瞧见莫卓天身后四杰之中突然窜出一人,那人出手极快让人反应不及,莫卓天更是来不及察觉,耳听扑哧一声,便觉胸口一凉,低头瞧处,自己胸口已被人洞穿,一柄碧绿长剑穿胸而过,剑身宛如碧波荡漾,正是春景明的兵刃碧波惊澜剑。 这一幕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四杰其余三人更是目瞪口呆,春景明面无表情,迅速抽出长剑,又是一剑刺出,莫卓天胸口又多出一个洞口,登时鲜血四溅,刚入飞剑无我之境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莫卓天回过头去,眼里全是惊讶,春景明死死盯着莫卓天眼睛,冷言道:“在这屋里,还有十二部族的后裔,我春景明还未出手,你又怎能轻易死去!” 一语言罢,春景明抽出长剑飞身跃向鸩婆,稳稳落下之后问道:“翁波何在?” 翁波兀自愣神,耳听春景明出言喊话,竟是下意识地回了句:“师父!” 春景明瞧向翁波,三两步走上前去,将翁波搀扶起来,口中道:“徒儿,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 莫卓天闻言,苦笑道:“原来当年五仙教三人来天池堡夺人,五仙教的内应是你!景明,你藏得好哇。” 夏夕阴眼中杀气腾腾,春景明的举动更是让夏夕阴忍无可忍:“叛徒!败类!堡主待我们不薄,你为何吃里扒外,竟向着五仙教,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忠心!” 春景明狂笑不止:“叛徒?败类?还说吃里扒外?你懂个屁!翁波,你告诉他们,到底师父算不算吃里扒外!” 翁波站直身子,开口言道:“莫卓天屠尽十二部族时,我年纪尚幼,凭我一人即便脱身,又怎能在茫茫大漠之中活命?好在老天不亡我,当初逃命之时,我遇见了师父春景明,若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那时师父便带着我入了天池堡,从那时起,我便一直跟着师父,可你们知不知道为何天池堡的人要救我这个濒死之人?我师父也是十二部族的人,当初他还是天池堡一名普通弟子,受莫卓天之命,跟着众弟子一道去寻找莫卓天的妹妹,可幻沙之海里头,要找两个逃跑的人谈何容易?等我师父行至红水河畔之时,瞧见了那人间惨剧,更是明白过来,正是那莫卓天盛怒之下杀尽十二部族之人,师父深知以当初的武功,哪里敌得过莫卓天,于是便忍辱负重,将我带入天池堡也不与我接触,只让我一人在天池堡过活,终有一日,师父找到我,让我带走你们的圣女黛丝瑶,我那时便知,我翁波报仇的机会到了!就算我武功不济,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助我师父一臂之力!” 春景明点了点头:“不错!我便是漠东部族的人,幻沙之海中,漠东极为贫瘠,为了过活,当年我背井离乡投了天池堡,便是想再天池堡谋一份差,多年思乡却让当时的我痛苦不堪,适逢那年大旱,我得到消息漠东部族迁徙至亚通河,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以为可以再见我的亲人,谁知再见面竟是阴阳两隔,而这一切,竟是源于你莫卓天的私情!为了报仇我苦练武艺,更是得你垂青,赏了我这碧波惊澜剑,让我做春夏秋冬四杰之首,却不知我对这一切深恶痛绝!” 莫卓天点了点头,强忍剧痛言道:“原来如此,那我对不住你了,春景明。” 春景明怒道:“住口!我不叫春景明,你给的名字我一刻也不想用,你若是再提这个名字,我便让你身首异处!他人不知你为何从乾坤蟾袋中脱身,却瞒不过我,你练的飞剑无式最后一重飞剑无我,可化肉身为剑,你便是用这一招躲过五仙教连番攻击,我在此时出手,不仅要让你死,更是要让你刚领悟飞剑无我之时再含恨而终,不然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两百九十三章 命悬一线 高楼之内一片哑然,全都被春景明这突如其来的出手震惊,五仙教和天池堡竟无一人出声,偌大的厅堂之中,只有莫卓天痛苦的喘息之声。 莫卓天细细探查自己身上的伤势,春景明一剑自后背穿入,透肺而出,这会儿不住喘息还觉气阻,想来便是自己的肺被扎穿,另一处由后腰入体,于小腹穿出,虽是不如第一剑那般刺中要害,但这一剑留下的伤痕和先前翁波短刀的伤痕太近,而对于春景明的碧波惊澜剑,莫卓天十分清楚,那碧波惊澜通体碧波荡漾,但凡刺中碧波剑气便在伤口处残留,将伤口慢慢扩大,虽不至于一击毙命,但终会慢慢耗死中剑之人。 莫卓天大口喘气,说话气若游丝:“春景明,你伤我我不怪你,我只求你一事,夕阴朝晖他们和你共事多年,望你看在同门之情,莫要为难他们。” 春景明冷笑一声:“你觉得即便是我要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吗?若是他们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莫卓天苦笑道:“罢了!”随即颤颤巍巍站直了身子,腹间鲜血哗啦一声倾泻一地,就在众人都觉莫卓天已是回光返照之时,却听莫卓天言道:“春景明,四杰之中数你最为沉稳持重,当年黛丝瑶遭劫,儿媳日夜思念郁郁而终,我儿问我也因此大受打击,飞剑无式并未学成几分,如今虽说是少堡主,但无论是武学才学都不如你,我本想让你接管天池堡,只可惜.....天池堡修习飞剑无式的只有你我二人,以你的天赋,恐怕也快到飞剑无我之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清晰老夫的状态,只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方才在那乾坤蟾袋之中,老夫已领悟飞剑无我之境,如今你已使完两招,还剩这最后一招,老夫就站在这里不躲不闪,你出手吧!” 听完莫卓天之言,春景明并未上前,反倒是将碧波惊澜剑收入鞘中,口中道:“不必了,我三招已经使完,依照青林居士的规定,此番我不会再向你出手。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虽然强度千剑劫,但也只是初入飞剑无我之境,并未成气候,身上这么多伤、中了这么多毒,就算这会儿还能说话,无非是一股真气顶着,不消多时,你便会毒发身亡。” 莫卓天心道这春景明只刺了两剑,为何说是出了三招?正思索间,莫卓天忽觉周身冰冷如堕冰窟,饶是夏日炎炎牙关竟打颤起来,慢慢伸出手来竟是一层寒冰,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那便是自己从天池堡出发之时,天机先生给自己的卜辞:“遇水则危。”当即喊了一声:“朝晖!”不待说完下面的话,莫卓天轰然跪地,全身虚汗如雨,连面前的事物都瞧不清了。 邱朝晖听莫卓天喊自己名字,连忙上前搀扶住莫卓天,哪知刚走了一步,竟也是一阵冰冷,随即也是倒在地上,身子蜷在一起不住颤抖。 夏夕阴和董万倾见莫卓天和邱朝晖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也没见春景明对邱朝晖出手,为何邱朝晖和莫堡主一般模样?就在二人诧异之时,春景明道:“夕阴、万倾,在天池堡时,我与你二人交好,如今天池堡大势已去,不如弃暗投明跟了我吧,隆贵教主许我长老之位,今后我便是五仙教四大长老之一,你们跟着我不说锦衣玉食,总好过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喝风吃沙。” 夏夕阴啐道:“呸!亏你还知道我俩与你交好,你竟这般对我们,如此大言不惭,我夏夕阴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瞎了眼!” 董万倾更是不言,将天光双刃合二为一,猱身窜上对着春景明攻去,春景明先是不住躲闪,边让边道:“万倾,我不欲伤你性命,你莫要逼我!” 董万倾仍是不理,手中天光双刃速度更快,一道道黄色剑光将春景明逼入墙角,一招一式尽是奔着春景明要害,终是春景明避无可避,碧波惊澜剑出鞘之声响起,宛若浪潮催岸一般,只是一招便将董万倾逼退。 众人这才明白,虽是同为四杰,但实力差距已然不小,这董万倾天光双刃虽是舞得密不透风,但对上春景明的碧波惊澜剑,还是瞬间败下阵来。 董万倾岂能不知自己和春景明的差距,但此时董万倾已然不顾,这边刚被震退,又欺身冲上前去,黄色剑光光芒大涨,两道剑弧兜头而下,春景明嘴角微挑,手腕一翻,一道碧波剑气推出,黄色剑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重重击中董万倾肩头,董万倾右手瞬间脱力,天光双刃只得交在左手,只此一招,自己的一条胳膊便是废了。 董万倾将天光双刃插入脚边地面,左手解开腰带,手口配合,将右臂紧紧绑在身体一侧,之后脚尖一踢,将天光双刃再次握在手中,口中道:“就算是死,也要把你这叛徒手刃!” 就在董万倾要再次冲上之时,地上的莫卓天出言道:“万倾休要冲动!” 董万倾当即一愣,见堡主还能说话,便掉转方向,将堡主拉回天池堡这边。 莫卓天忍痛道:“我与朝晖都中了剧毒,你们俩万不可恋战,老夫已然无救,你们带着我那便是累赘,夕阴你听话,你俩带着黛丝瑶和朝晖走,莫要再管我,到了天池堡之后,一定跟我儿说,万不可报仇,一定要护好黛丝瑶和天机先生。” 夏夕阴心乱如麻,下意识问道:“堡主!这好端端的,你俩怎么中的毒?是那丑胖子的赃袋吗?” 莫卓天摇了摇头,本想说些什么,瞧着夏夕阴通红的眼圈,又点了点头:“老夫也不清楚,五仙教本就是精通毒术,在他们手上中毒再正常不过,你俩也别迟疑了,赶紧脱身,老夫还有一口气,替你们挡住他们!”其实莫卓天已经清楚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先前在幻沙之海赶路之时突遇风沙,驼队不得不找地方暂避,也就在那时,夏夕阴解下骆驼身上的水囊,要给莫卓天润润喉咙,当时莫卓天并不想喝水,只是瞧着夏夕阴一片好心,不好推辞,也就喝了一大口,实际上这水囊已被春景明动了手脚,在袋口抹了一层唤做三尺寒的毒药,这三尺寒也是出自五仙教,用量若是不多,便有纳凉避暑之效,但若是用量大,就成了杀人术,中毒之人如入三尺冰窟,周身血液慢慢停止流动,最终一命呜呼。而且这三尺寒十分阴毒,无色无味不说,中毒者毫不自知,往往中毒之后几个时辰没有反应,不过一旦毒发,那便是神仙难救。 幻沙之海本就炎热,所以三尺寒毒性发作的更慢,莫卓天又只是喝了一口水,毒性并不猛烈,无奈莫卓天先是中了翁波的毒,又在蟾袋之中受尽苦楚,身子已是十分虚弱,刚入飞剑无我之境时,又被春景明伤了要害,重伤之下莫卓天已然不堪重负,这才毒发。当天池堡驼队暂避风沙之时,邱朝晖也曾经喝过那水囊,当时莫卓天刚喝过,水囊便被邱朝晖一把夺了去,一口气将水囊里头的水全都喝光,竟不给旁人留下半口,当时夏夕阴和董万倾和十分不爽,现在看来,邱朝晖这误打误撞,也算是救了夏夕阴和董万倾一条命。不过这也是春景明不喜邱朝晖,若是换做夏夕阴去喝那水囊中的水,恐怕也会找个理由阻止一番,只不过喝水的是这邱朝晖,在春景明心里,那便是他自己找死。 所以自打邱朝晖和金蟾长老交手之后,真气运行加速,毒性便加速发作起来,虽是一直觉得体寒,但也没引起邱朝晖的注意,直到莫卓天重伤倒地性命垂危,又急又怒的邱朝晖终是催发了体内三尺寒的毒性,便紧随莫卓天毒发倒地。 这便是春景明说的三招,算起来这水囊就是春景明第一次出手,可莫卓天虽是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但终归没有选择说出口,一是如果说出实情,以夏夕阴的性格,绝对会和春景明拼命,如此一来,此番来流沙镇的天池堡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回去了,二是当初这水囊是夏夕阴亲手拿过来的,虽说是不明就里,但若是实话实说,夏夕阴一定会陷入深深地自责,即便是今日能脱身,今后也势必活在内疚之中,倒不如将这件事瞒下。 可怜莫卓天一片苦心,春景明却根本不给莫卓天半点机会,眼见莫卓天在和夏夕阴董万倾耳语,便料到莫卓天会说什么,于是便朗声道:“夕阴、万倾,瞧你俩这模样,看着是不想和我一道离开天池堡了,不过就算你俩不跟我,你们还当能回天池堡吗?莫卓天和邱朝晖两个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你夏夕阴亲手为之!” 夏夕阴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耳听春景明言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给过你一些三尺寒?当初你说幻沙之海太过炎热,为了消暑我给了你一些三尺寒,并且叮嘱你用时一定要小剂量使用,你用了之后还不住谢我,问我是哪里来的神药?如今我便告诉你,这三尺寒便是五仙教研制,想必你这会儿怀里还揣着吧?” 夏夕阴摸出怀中三尺寒,这本是春景明给自己的,没想到竟是这种毒药,让莫卓天和邱朝晖性命垂危,一时间心里满是内疚,口中言道:“我...我.....我并未给堡主下毒?为何?为何会这般?” 春景明笑道:“自然是你亲手将水囊交给莫卓天的,之后邱朝晖夺下水囊,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这是他自取灭亡,所以算起来,莫卓天和邱朝晖的死,你夏夕阴也脱不开干系!就算你离开此地,消息自然也就跟着走了,到时候以莫问我那憨货的脑子,会不会相信你的辩解?说不定你回去等着你的便是酷沙之刑!” 夏夕阴只觉耳畔响起一声声炸雷,下意识的回退一步,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董万倾眉头紧蹙,不仅没去扶住夏夕阴,反倒是后撤了一步,这流沙镇连番遭遇,听闻这么多未闻之事,早就让董万倾心中充满疑惑,这会儿春景明又说是夏夕阴下毒毒害莫卓天和邱朝晖,哪里还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无奈自己右手已废,只得用左手紧紧握住双刃中柄,将天光双刃横在身前,眼中满是紧张,生怕哪一个人突然出手,自己若是死了,天池堡就全完了。 莫卓天咳了咳:“夕阴,你莫要听他挑拨,你们赶紧走,见到问我之后,将此间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有天机先生在,我儿不会难为你们的,趁着我还能挡住他们,你们别再迟疑了!” 夏夕阴咬紧嘴唇,终是忍着心中酸楚,一把扯过黛丝瑶,对董万倾言道:“还不把朝晖带着走!” 莫卓天深吸一口气,双臂自身侧缓缓抬起,双掌虚张,立好防御之姿。青林居士见莫卓天已是油尽灯枯,为了给天池堡的人争取时间,不惜将最后一丝生命耗尽,心中不落忍,便走到莫卓天身前,对着五仙教众人道:“诸位,今日报仇的人招式已经使完,莫堡主是死是活都算是把债还清,易仙大会事毕,天池堡是时候离开了!” 鸩婆接言道:“青林居士,易仙大会虽是完结,莫卓天的因果也算是走完,可后面的事还要说道说道,当初我和他约好,是带天机先生过来交换圣女黛丝瑶,可他莫卓天竟然耍诈,老太婆倒不是说你青林居士的不对,只不过江湖之中没有这般办事的,所以老太婆也只好留了个尾巴,天机先生来换黛丝瑶,我自然是还你个完好的黛丝瑶,可换来的是青林居士,那也只好还你个半好的黛丝瑶。” 莫卓天闻言一怔,刚走到门口的夏夕阴也止住脚步,只听鸩婆又道:“那廾匸丹虽然可接噬魂蛊毒,但需要一整颗全服下,只用那一些,也只是稍稍缓解罢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全军覆没 鸩婆言罢,天池堡无不气恼,连青林居士也皱紧眉头,万没料到这鸩婆竟然还留了一手,那廾匸丹虽是药效奇特,但用法却是不知,此番被鸩婆在这摆了一道,更是让人始料未及。 夏夕阴握住黛丝瑶的手不住颤抖,再回头时眼中杀机大盛,莫卓天颤声道:“鸩婆!你出尔反尔!” 鸩婆冷笑道:“莫堡主休怪,我总得给自己上个保险,您说是吗?” 莫卓天终是忍不住怒火,厉声道:“鸩婆!我们这一代的恩怨,为何要让黛丝瑶来受苦?接到你们的书信时,老夫本不想理会,是那天机先生开导,说老夫心结未了,此番流沙镇之行,定有结果,老夫这才过来,哪知道竟是这般结果!若说当年老夫犯下滔天恶性,自是死有余辜,可我手下夏夕阴、邱朝晖他们又何错之有?你五仙教今日,瞧着是不想让我们天池堡善了了!” 金蟾长老狞笑道:“莫堡主,如今你已是油尽灯枯,就凭你一人又能撑得了几时?我王小洞正大光明的告诉你,只要你这边一死,我立马就会对你天池堡所有人下手,你也别想着让他们脱身,你的驼队早就被我五仙教弟子蒙翻,就凭你们这些人用两条腿,在这幻沙之海里头,又能跑多远?” 莫卓天怒气更盛,知道今日若不出手,莫说自己难活,天池堡一干弟子也都要丧命于此,当即也不多言,大喝一声之后,莫卓天便将体内真气悉数迸发出来,金蟾长老站的不远,登时被这真气卷中,一时间周身剧痛无比,眨眼间已是鲜血淋漓,只得强忍痛楚用乾坤蟾袋将要害护住,蟾毒鲜血相交汇,硬是用蟾袋里头的毒液制住伤口,耳听春景明道:“金蟾你且退下,这便是莫卓天的飞剑无我,人便是剑、剑便是人,本尊似影似幻无迹可寻,那凌冽剑气却又是无从不在。”说完便抽出碧波惊澜剑,碧绿色的剑光抖现,此番春景明再次出手,却是一脸严肃不敢有丝毫大意,跟董万倾动手时的心态大相径庭。 金蟾长老听完春景明言语,也不敢托大,连忙闪身后退,边退边处理周身伤口。 莫卓天感觉到周身碧波剑光,知道是春景明出手,被春景明背叛,莫卓天心中百味杂陈,不甘、惋惜、痛楚、气愤、懊悔交集,春景明这一身武功,可以算是尽得自己真传,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成了自己的劲敌。莫卓天一分心,便让春景明占了上风,高楼内碧绿剑气已然压制住莫卓天的飞剑。 春景明沉声道:“莫堡主,你的本事我学了十足十,论实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可你太过迂腐,天池堡本是天下剑宗,你这个堡主却不使剑,还言道境界到了万物皆可为剑,如今才知道,怕是你当年杀了太多无辜之人,终是让自己不敢再提剑了吧?” 春景明倒不是随便说说,其实莫卓天说的不假,到了这等境界,摘叶伤人自是不在话下,这也是莫卓天不再用剑的原因,只不过春景明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莫卓天,让他心神不宁,入不了飞剑无我之境,如此一来,自己凭借碧波惊澜剑,自然是要胜过莫卓天。 夏夕阴听完忍无可忍,细沙之舞瞬间刺出,正是对着春景明的后心,翁波见状也不多言,弹地而起,手中弯刀已然举起,硬是将细沙之舞挡住,周围翻腾的细沙和翁波弯刀上的毒粉碰撞,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夏夕阴不得前进一步,眼见莫卓天越来越吃力,更是焦急不已,心中一乱,便给翁波瞅了空子,那弯刀贴面削下,夏夕阴下意识往后退,弯刀削去鬓间一缕秀发,夏夕阴瞧着飘落的头发,就这么一愣神,翁波一脚飞至,正中夏夕阴小腹,夏夕阴便被踹飞出去,董万倾见状,也是跳进战团,去攻翁波,虽是只有一只左手可以舞动天光双刃,但董万倾还是冲了上去。 五仙教这边,金蟾长老周身鲜血渐止,正准备在天池堡这边找回场子,瞧见春景明和莫卓天打的不可开交,场中双色剑气不断,哪里还敢再去?正瞧见断了一只手臂的董万倾冲上前来,心中便是一喜,这莫卓天我打不过,打你一个残废还不是绰绰有余?心念至此,金蟾长老将蟾袋披在身上,终是掏出了自己的兵刃,竟是一只飞虎爪。 董万倾本想夹攻翁波,只觉耳畔呼啸声起,便知有人攻来,无奈自己已然冲起,只得支起天光双刃去挡,只听当的一声,更是虎口一麻,董万倾侧脸瞧去,便是金蟾长老的飞虎爪,那爪子不偏不倚正好抓在董万倾天光双刃拼接之处,只离抓住剑柄的左手三寸距离,董万倾生怕这爪子喂毒,只得分开天光双刃,如此一来,便有一柄天光刃掉落在地,董万倾顾不得许多,还是冲向了翁波,翁波见有人袭来,刚侧脸一瞧,双目便被一阵耀眼光芒。 春景明当即言道:“徒儿小心!这是董万倾的杀招皓月千里!” 翁波闻言哪敢硬接,那董万倾本就是一脸拼命模样,又听师父这般言语,只得放弃去追夏夕阴,躲过董万倾这雷霆一击。 金蟾长老啐了一口:“这厮还挺执着,既然你非要找翁波,那我就和那小女子玩玩儿!” 说完手中飞虎爪一抖,将爪子上的天光刃抖落,随即便呼啸而出,直奔夏夕阴而去。 青林居士见双方交手,心知凭自己已然阻止不了,只得将黛丝瑶抱在怀中,慢慢向大门退去,鸩婆见五仙教诸人皆是占了上风,众弟子也在外头将天池堡弟子悉数擒住,于是便有恃无恐,一跃而起拦住青林居士,口中道:“青林居士莫要着急,待此间事了,老太婆还要好生求教一番。” 青林居士没有言语,只在心中自问:“自己提起当年的事,如今看来又是种下恶因,到底自己是对是错?”一时间竟迷惘起来。 莫卓天本就重伤在身,已然不是春景明敌手,当春景明出言提醒翁波之时,莫卓天就已明了,春景明尚未使出全力,还有心观察场中局势,自己却是全力以赴,饶是如此还是处处受制,心中不免焦躁,无奈自己刚入飞剑无我之境便被春景明破功,若要力挽狂澜,只得再次进入飞剑无我。于是莫卓天不再出手,只等碧波惊澜剑剑光欺身,竟是用身躯去迎,只在要害处稍作躲闪。 如此一来,春景明立马瞧出端倪,知道莫卓天想借自己攻去的剑气强度千剑劫,当即道:“莫卓天,你休想!”说完竟撤去所有剑气,只凭剑招去刺,莫卓天不仅暗赞春景明,这么一刹那,就瞧出自己心中打算,其实力恐怕早就在我之上了。 春景明碧波惊澜剑刺出,碧绿剑身直指莫卓天颈间,口中道:“莫堡主,天池四杰是你亲手培养,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之处,春和景明、波澜不惊,这便是你教给我的,如今我便用这不惊剑法,亲手结果了你,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 莫卓天岂能不知这不惊剑法的精妙所在,这不惊剑法剑招平平无奇,但其剑意却十分了得,任你狂风暴雨,我自波澜不惊,一招一式沉稳无比,却又是攻守兼备,正合那碧波惊澜剑其名,再加上春景明性格本就沉稳,这不惊剑法在春景明手上,已然是威力巨大,只不过春景明已是多年未用,如今使来,竟是对自己出手,想来也是可悲,而且春景明在此时使出不惊剑法,那便是不让自己强度千剑劫,不惊剑法中剑招极少,根本成不了千剑袭身的局势,如此一来,莫卓天便无法进入飞剑无我之境。 那碧波惊澜剑的碧绿光亮已然映在莫卓天面门,莫卓天将双目闭紧,春景明只当莫卓天引颈就戮,更是不迟疑地将剑刺出,却忽然发觉剑尖被阻,仔细一瞧,才看见是莫卓天伸出二指,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碧波惊澜剑的剑尖,别看只是这么一捏,春景明却不得再往前刺进半寸,当即怒道:“莫卓天,你竟然练成了灵犀剑诀!” 莫卓天不去理会,腾出左手以指为剑,缓缓刺向前方,春景明小腹瞬间刺破,慌乱之中只得将碧波惊澜剑化作万千碧波,如此一来便解了不惊剑法的攻势。 春景明心头一寒,这灵犀剑诀是飞剑无我之境里头的招式,所谓灵犀剑诀乃是一种指法,一旦进入飞剑无我之境,便是灵台空明,但凡有人攻之,身躯便可不受控制的做出反应,这灵犀剑诀便是其中之一,所以自己碧波惊澜剑刺出之时,眼见莫卓天已无力闪躲,却突然用两指紧紧捏住剑尖,不是灵犀剑诀还能是什么? 春景明愕然当场,若是莫卓天再次进入飞剑无我之境,局势便就此逆转,即便是莫卓天已是油尽灯枯,若要杀掉飞剑无我境界之下的莫卓天也并不是易事。 翁波瞥见师父眉头紧蹙,立在那里愣神,便是知道师父遇见了棘手之事,心中自然是焦急不已,无奈面前董万倾已如狂人一般,任凭自己弯刀砍中,对方竟是一招不躲,手上的天光刃更是招招直逼自己要害,这般打法翁波从未见过,每次攻去又不得不撤回来防守,如此一来,倒让董万倾改变了局势。 翁波慢慢回想师父所言:“四杰之中,以董万倾年纪最轻,故而天光双刃也是四杰四剑之中,最为迅猛的一柄奇剑,董万倾也是四人之中,打法最快的一位,双刃舞起更是沙石飞扬,天池堡形容董万倾只有两句话,那便是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意为董万倾出招之时迅猛无比,这边出招瞬间奇袭千里,便激起一片飞沙走石,天光双刃的剑光,更是映的千里光亮犹如皓月当空,可见其速度之快一直如厮。”翁波知道这董万倾擅长以快打快,如今虽然失去一柄天光刃,且断了一臂,但眼下这搏命打法,反倒弥补了这一弱点,一时间竟然翁波陷入苦战。 鸩婆见翁波渐有不敌趋势,袖中必安杵便滑在手心之中,趁着董万倾背对自己,必安杵凌空一点,一道黑光飞出正中董万倾脚踝,董万倾当即喊了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一瞧竟是一片黑色蜈蚣首尾相连,宛如一道蜈蚣锁链一般,将自己的右脚绕了几圈,蜈蚣百足,足足钩地,力道之大,竟让董万倾无法再挪动半步。 夏夕阴这边也陷入苦战,手中细沙之舞本是四杰四剑之中,最为飘逸灵动之剑,剑身可化为万千细沙,进可伤人于无形,退可将周身悉数护住,可对上金蟾长老之后却是吃了大亏,金蟾长老身披乾坤蟾袋,那蟾袋也不知是何物打造,细沙剑波竟是伤不得分毫,二人缠斗之时,金蟾长老便算是防御满满,如此一来夏夕阴所有攻势悉数化解,反过来金蟾长老得手一招便是一招,金蟾长老戏谑道:“小娘子,任你气象万千,我自一招皮糙肉厚,你那小沙子扑上来,还当是挠痒痒一般,莫不是喜欢哥哥,要给我搓搓背?” 夏夕阴又羞又怒,细沙之舞再次凝结成剑,猛然刺向金蟾长老隆起的肚子,金蟾长老有意卖弄,不仅不躲,反而是叉着腰等着细沙之舞刺来,果然正如金蟾长老所料,那细沙之舞刺中肚皮之后,瞬间化作细沙四散而去,金蟾长老肚皮上的乾坤蟾袋毫发无伤。 金蟾长老哈哈大笑:“小娘子,哥哥我肚皮不痒,后背倒有些刺挠,不如我背过身去,你再给哥哥杀杀痒?你意下如何?” 夏夕阴骂道:“混账!下流!”更是失去理智,竟用脚去踹金蟾长老,金蟾长老背过身去就是卖了个破绽,只等夏夕阴恼羞成怒胡乱使招,察觉到夏夕阴飞脚踹来,金蟾长老忽然回头邪魅一笑:“小娘子,你没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 出手相助 夏夕阴脸色大变,金蟾长老狰狞的嘴脸映入眼中,方知中了金蟾长老的圈套,只是一脚踹出已是来不及,也不知那金蟾长老飞虎爪从哪里飞出,竟是一把抓住了夏夕阴的脚踝,夏夕阴失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金蟾长老不给夏夕阴起身机会,瞬间解下身上披着的乾坤蟾袋,兜头罩住地上的夏夕阴,口中道:“小娘子,你可知我为何唤做金蟾长老?那蟾蜍本就是以一静治一动,但凡被蟾蜍盯上的小飞虫,只消打面门这边一晃悠,那便是死路一条,舌头一卷就把你收入腹中,小娘子,你就乖乖的在里头呆着吧,你若是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哥哥心里一高兴,便把你放出来了。”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乾坤蟾袋之中传来闷响:“去你的王八蛋,我就是死也不会说你半句好话.....” 鸩婆站在青林居士身边,笑吟吟地瞧着场中局势,如今莫卓天不知出什么幺蛾子,闭着眼睛伸着手指一动不动,不过瞧着方才春景明将莫卓天逼入绝境,这莫卓天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夏夕阴不敌金蟾长老,已被金蟾长老收入乾坤蟾袋之中,董万倾右手折断,失了一柄天光刃,眼下右腿又被蜈蚣困死,已是待宰羔羊,三杰最后一位邱朝晖,中毒太深,身体蜷缩冻在一起,怕是也活不久了,如此一来前来流沙镇的天池堡人众,算是大势已去。 而今之计,那便是将青林居士扣下,等四刹门的人赶来,双方联手将公孙忆一行制服,便可大举进发天池堡,那天池堡少堡主莫问我草包一个,更何况黛丝瑶还在自己手上,大不了故伎重演,让莫家父子共赴黄泉,也好做个伴儿。 鸩婆越想越喜,当即下令道:“将三杰杀了,莫卓天手脚绑了,种上噬魂蛊毒,好生看管!” 众人纷纷领命,各自对着自己身旁之人,准备动手,翁波更是举起弯刀,对着董万倾头颅斩下。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人声:“这戏也瞧得久了,是时候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了!”话音未落,笛音骤起,众五仙教弟子闻声一震,继而身形迟缓起来,正诧异间,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红光,电光石火之间便落在翁波和董万倾之间,红光猛然暴涨,将翁波落下的弯刀当的一声震开。 再看倒在地上的邱朝晖,此时身旁正蹲坐这一位姑娘,那姑娘一手探在邱朝晖口鼻之间,一手扣住邱朝晖脉门,邱朝晖周身寒气竟被这姑娘悉数纳入体内,那三尺寒毒性竟对着姑娘没有半点作用。 金蟾长老反应挺快,知道来了帮手,立马拖拽乾坤蟾袋向鸩婆身旁靠近,哪知半空中突然窜出一人,那人正是先前开口说话之人,只见他手持一枚手骨,出手快如闪电,三招之内,便将金蟾长老逼退,三招电光使出,招招打在金蟾长老束在乾坤蟾袋袋口的双手,金蟾长老吃痛,只得松开蟾袋,那人见金蟾长老退开,也不去追赶,立住身形解开袋口,里头夏夕阴已是奄奄一息,那人一脚踏住蟾袋,继而伸出手来,一把将夏夕阴拽起,恍惚之中,夏夕阴瞧了瞧救自己性命的人,那人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也只是这一眼,夏夕阴便昏了过去。 那人将夏夕阴搀扶下去,此时那高悬的横梁之上又跃下数人,众人一字排开,自左而右正是十方六兽、顾宁、赤云道人、公孙忆和吴昊。 鸩婆见状心头一惊:“公孙忆!说好了三天,你为何这般性急,难不成你不顾你女儿的性命了吗?” 公孙忆笑道:“晴儿的伤势,自然是要管,不过我改主意了,不劳鸩婆费心,晴儿伤势我另想办法吧。” 牛老大接言道:“是啊,公孙先生,当初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这老婆子能好心给晴儿治眼睛,哪知道在这瞧了半天,才知道这老婆子忒坏,把晴儿给她治眼睛,怕是越治越严重,倒不如咱们把晴儿接走,再找别人瞧瞧吧。” 朱老二点头道:“大哥说的是,这贼婆子满嘴谎话,要不是咱们在这瞧了半天,我还当她是个悬壶济世的活菩萨,真亏了长得这般慈眉善目,谁曾想心肠却是歹毒的紧。” 苟老三瞧了瞧大哥二哥,心道这等场面怎能不开口,于是紧接着说道:“呔,大哥二哥,要不是我想瞧热闹,拉着你们过来瞧瞧,谁能瞧出这五仙教憋这么大的坏,那天池堡的人也真是缺心眼儿,愣是瞧着这么大的陷阱往里钻,啧啧啧,要不是咱们,这会儿恐怕人家五仙教的人都该收拾屋子了吧?” 杨老四嘿嘿一笑,接言道:“三哥,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瞧着天池堡的人虽说木讷,但也是一副忠肝义胆,除了那个使绿剑的,竟然做了叛徒,判离天池堡,若不是他,我倒觉得天池堡落不得下风。” 侯老五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四你这说的不对,什么叫叛徒?按说咱们也是从四刹门出来的,难道咱们也算叛徒吗?” 杨老四佯装发怒,口中道:“老五你懂个屁,咱们兄弟六个从四刹门出来跟着师父,那叫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有句话说得好,叫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咱们是走正道儿,不像那人,亏得那老头对他这么好,还要传他衣钵,却不曾想狼子野心,可叹!可叹!” 五仙教众人听完六兽言语,脸上皆是愤怒,这六个人嬉笑怒骂,一副看戏之后品头论足的模样,着实让五仙教生气,金蟾长老更是怒不可遏:“混账东西!我当初就应该在客栈将你们全部毒死,省的在这里聒噪!” 赤云道人一听便怒,这六兽虽说不争气,但好歹也是自己徒弟,顿时护犊之心骤起,口中道:“你是蛤蟆长老吧?先前听鸩婆说起你,你不是被你弟弟暗算,成了一只死蛤蟆了吗?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呱呱叫个不停?难不成你这蛤蟆也死而复生?这个还倒是有些稀奇。” 金蟾长老眼角抽搐,脸上横肉震颤,怒道:“赤云道人!别耍嘴!够胆的过来跟老子过过招,瞧我不把你毒的你爹娘都认不得,我就不叫金蟾长老!”说完便双足点地,对着赤云道人冲来。奇书网 赤云道人见金蟾长老冲来,虽是嘴上挑衅的话不断,但心中仍是不敢托大,毕竟这人和鸩婆、药尊齐名,即便是不如后者,实力也不会相差太远,于是连使出不动如山,将面前护住,哪知金蟾长老冲了一半,忽然停住,弯腰将地上的乾坤蟾袋捡起,之后立马回到鸩婆身边。 众人都被金蟾长老这一去一回给看呆了,六兽更是爆笑不止,自然少不了一番讥讽。把金蟾长老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下不来台。 春景明认不得公孙忆一行,单见这几人一出手便将天池堡众人救下,实力自然不低,于是便问道:“鸩婆,这些人是谁?” 鸩婆冷言道:“这些人可不简单,那为首的叫做公孙忆,便是当年三大家之一公孙家的后人,那小姑娘是雪仙阁的弟子,你瞧,她把邱朝晖身上的三尺寒毒全都吸入体内却是无恙,便是她体内的寒冰真气的缘故,那六个憨货是四刹门的叛徒,如今跟了公孙忆做跟班,这个吹笛子的来头也不小,当年销声匿迹的藏歌门,他便是新一代的门主,每一个都是名门之后。” 春景明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在琢磨对付公孙忆的方法,却忽然反应过来,鸩婆一一介绍了对方诸人,却独独少了一个胖子,于是便问道:“那这个胖汉是谁?” 鸩婆不言,春景明身后翁波却道:“师父,此人道号赤云,便是那息松道人的徒弟。” 此言一出,春景明眼睛顿时瞪圆,如果说对莫卓天,春景明恨不得亲手杀之,那对于息松道人,春景明更是要生啖其肉,方能解心头之恨,如今瞧见息松道人的徒弟,如何能压住心头怒意,于是将碧波惊澜剑一挑,口中问道:“你当真是息松妖道的徒弟!” 鸩婆眉头紧蹙,狠狠瞧了一眼翁波,自己故意不提赤云道人,之后春景明问起又不答,便是不愿意春景明知晓赤云道人的身份,哪知道翁波竟将此事说出,心中自是对翁波顿生不满。 赤云道人一听春景明出言侮辱师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你们在下面说我师父是罪魁祸首,所有的事都是他挑起来的,我就忍不了,师父他老人家羽化多年,当年就是为了救五仙教教主隆贵,才毒发身亡,如今却在这里受你们编排,今天我一定要替师父教训教训你们!” 春景明冷哼一声:“你师父人在哪?” 赤云道人怒意更盛:“我这就送你去见他!”说完双足点地飞身跃出,一出手便是疾徐如风,高楼内瞬间到处是赤云道人的残影。春景明心头大惊,这一招着实古怪,这等身材的人速度竟如此之快,就在春景明诧异之时,后背便被赤云道人踹上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春景明吃不住力,轰然趴倒,后背一阵剧痛,喉咙一甜吐了一大口血。 赤云道人根本不停,仗着速度见长,对着趴在地上的春景明又是一脚,此时春景明已经知道一脚之后还有后招,只不过想到却躲不掉,第二脚又结结实实的挨在身上。翁波见状连忙护在春景明身前,无奈翁波哪里挡得住疾徐如风之下的赤云道人,只觉满眼全是赤云道人的影子,却不知赤云道人从哪里下手? 春景明深知自己跟不上这胖道士的速度,电光石火之间急中生智,手脚发力身体就势弹起,竟是跃向了地上闭目捏着剑诀的莫卓天。 赤云道人根本不顾,对着逃开的春景明又是一脚,哪知这一脚踹上,竟被挡住,定睛一瞧自己的脚腕已被地上打坐的老头握住,原来春景明自知躲不开,便把莫卓天当做屏障,莫卓天已经入定,虽不知是不是入了飞剑无我之境,但手中灵犀剑诀已能在无意识之间挡下攻来的招式,所以莫卓天察觉出有招式攻来,灵犀剑诀陡然触发,硬是将赤云道人这雷霆一脚挡下。 如此一来,赤云道人身形受制,疾徐如风也因此受阻,赤云道人连忙去掰莫卓天的手指,却发现莫卓天手指有如铁铸,情急之下根本掰不动。春景明这才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血渍:“你这胖道士还挺厉害,我再问你,你师父人呢?” 公孙忆见二人剑拔弩张,可言语之中却有不对劲的地方,自打天池堡的人进入高楼,公孙忆一众就已在高楼悬梁之上藏身,这高楼内发生的事,公孙忆、赤云道人这些人算是从头至尾看了个一清二楚,虽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还是有很多地方弄不清楚,光是息松道人这一点,就让自己十分诧异,如今这春景明一直在追问息松道人的踪迹,面目又如此冷峻,想来春景明找息松道人,断然不会是好事,只不过息松道人已经亡故多年,却不知这位叫做春景明的人,为何如此执着的要找息松道人,除非这春景明也是被鸩婆利用,到如今还是蒙在鼓里。 一念至此,公孙忆便喊下赤云道人:“赤云道长,稍安勿躁,后头有你出手的地方,眼下先回来吧。” 赤云道人有心撤回,可一只脚被莫卓天灵犀剑诀握住,哪里动弹的了,此时一只脚高抬,另一只脚只得不住弹脚,场面十分滑稽。 公孙忆笑道:“莫堡主的灵犀剑诀十分精妙,你越是用劲越是出不来,你试试轻轻地退出来。” 赤云道人心中诧异,这公孙忆虽说博学多才,可这莫卓天的武功又从何得知?不过赤云道人实在不想如此尴尬,便依照公孙忆所言,缓缓地向后退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不情之请 果然,赤云道人依照公孙忆所言,慢慢将腿抽了出来,春景明得以喘口气,心道这胖道士不一般,这么重的身躯竟能在瞬息间将速度提升至这种程度,若不是自己应对还算及时,恐怕早就被踢的不省人事。 公孙忆一行方一落地便将天池堡众人悉数救下,还解了邱朝晖的三尺寒毒,五仙教本已稳操胜券,如此一来反倒处在下风,翁波瞧瞧靠近春景明,将春景明搀扶起来,轻声道:“这几个人可都是辣手,这会儿还有个小子没来,那小子前不久在忘川将两界城平了,四刹门四刹之一的生不欢也死在那小子手上,万不可大意。” 春景明倒吸一口凉气,虽说自己久居天池堡,但消息还算是灵通,像四刹这种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自然是知其深浅,而翁波说一个小子就把生不欢给结果了,着实让人意外,不过瞧见一个胖子都如此厉害,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如今局势已变,该如何做还得去瞧鸩婆。 鸩婆此时怒火升腾,其实自己本就预料到公孙忆不会太老实,此前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之时,便瞧出这人从不循规蹈矩,向来鬼点子奇多,所以自己才会诓公孙忆,有了三日之约,只要把天池堡这边结果了,再腾出手来对付公孙忆自然是赢面甚大,不过,当公孙忆爽快答应把公孙晴和裴书白留在高楼时,鸩婆也留了个心眼,不仅让巴图尔带人严加看守,还让金蟾长老暗地里叮嘱客栈里的公孙忆,生怕这师徒俩有什么计划,来个里应外合杀五仙教一个措手不及。 方才鸩婆见五仙教彻底占据上风,天池堡宛如鱼肉横于刀俎之上,这才将提防公孙忆的心稍稍放下,哪知就在这最后关头,公孙忆一行忽然现身,更让鸩婆惊诧的是,此时高楼内外皆是五仙教弟子,这厅堂之内更是高手云集,这一票人马立在横梁之上,为何竟无一人察觉出?难不成这些人是凭空出现? 公孙忆瞧见鸩婆脸上阴晴不定,当即笑道:“鸩婆,晚辈搅扰了这易仙大会,实在是抱歉的紧呐,如今鸩婆得了天机先生,倒不如见好就收,将天池堡的人放走,也好赶紧跟我说说,如何救治晴儿。” 鸩婆冷着脸沉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公孙忆又笑:“没来多久,差不多和天池堡的人一起来的吧,只不过您老人家只顾得上贵客临门,倒把我们这些老友怠慢了些,不过我们本就是随便之人,我瞧着底下没我们位置,便自己寻了个地儿坐上一坐,没和您老打声招呼,实在是晚辈的错。” 赤云道人接言道:“瞧着那案几上的美酒,真把我给馋坏了。” 金蟾长老听公孙忆出言讥讽,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祭仙大典之时,自己本就想露面将药尊结果了,哪知鸩婆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露面,所以当初金蟾是瞧的技痒,却只能作壁上观,如今可算是能和这些人交手,气愤的同时竟有一些兴奋,口中道:“呔!那胖道士,我这蟾袋子里可有上好的美酒,不如你进来品尝一番可好?” 赤云道人啐道:“呸!你那袋子瞧着脏兮兮的,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你瞧夏夕阴这会儿身上还是黏答答的,人也昏迷着,要我瞧你那袋子里断然不会是什么好物件,我看呐不去也罢。” 金蟾长老狂笑不止:“我还当你多厉害,原来也是个鼠胆之辈,你是怕我把你这一身胖肉炼出猪油吗?” 赤云道人嘴上根本不吃亏:“这屋子里头我也只算是第二,要论谁肉多,我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些,你若是烧菜缺油,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不如自己跳进去,从里头把袋口捏住,只是怕你这赃袋子底儿漏,到时候臭油流了满地,那可叫一个臭不可闻。” 金蟾长老还要对骂,瞧见鸩婆一脸杀意,便忍住没再开口,鸩婆心里估算场中局势,公孙忆的本事自己瞧见过,神锋四式自是威力无穷,如今现身之时却是飞出一把手骨,却不知公孙家的小神锋在何处?那胖道士赤云道长,不动如山真气坚不可摧,饶是药尊长老的毒雨潇潇,也仅仅是削去外壳,并未伤及赤云道人肉皮,这不动如山真气算的是五仙教的天克武功,更不提还有一手云憩松一手疾徐如风两种心法,真打起来这赤云道人也当真棘手,再者便是那吹笛子的少年,先前四刹门老头子从两界城折返之时,和自己见过一面,把两界城发生的事告诉了自己,从那时起自己便想见一见这久未在武林露面的藏歌门人,如果说有什么武功能让七八个人伏在横梁之上不让外人瞧见,恐怕也就是这藏歌门的大音希声诀了,只不过藏歌门已销声匿迹多年,只留下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八个字传世,世人却不知到底是何意,方才高楼内笛音声传出,五仙教弟子动作变得迟缓,想来也是这藏歌门的邪门武功,光是这三个人就十分难对付,自己这边能和他们交手的,也只有自己、金蟾长老和春景明了,而春景明方才和赤云道人交手,被打个措手不及,若是真的交手,五仙教绝对要输,这些还都没考虑到坐定的莫卓天,那莫卓天盘坐定神之时,只一招便接下来春景明的不惊剑法和赤云道人的疾徐如风,那灵犀剑诀虽不知到底是何种武功,但效果拔群也不能小觑,若是莫卓天忽然醒来,再和五仙教交手,五仙教那便是彻彻底底输了。 一念至此,鸩婆当即说道:“好!既然公孙先生开口,我也不好驳你面子,如今易仙大会已经结束,哈迪尔,送天池堡的人离开。” 哈迪尔眼珠一转,便知鸩婆所想,当即领命称诺,随即点了十几名五仙教弟子,令道:“你们备下马车,送贵客返程。”说完抱拳道:“诸位,先前是我哈迪尔有眼不识金镶玉,怠慢了则个,如今在这给公孙先生赔个不是,既然公孙先生金口开了,在下自然是不敢怠慢,我哈迪尔在此保证,绝对将天池堡的人完完整整地送回天池堡。” 一语言罢,董万倾啐道:“谁要你们送!你当我们傻吗?马车在幻沙之海里头那叫寸步难行,如今天池堡的骆驼全被你们毒死,你们本就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这会儿瞧见情势变了,便想着把我们带走灭口,简直可耻!莫堡主尚未恢复神智,夕阴朝晖也人事不省,这笔账我还没找你们算,我不会走的!” 董万倾这些话把鸩婆说的牙痒痒,若不是公孙忆等人在那里,早就将这厮毒死了事,谁料董万倾又对公孙忆道:“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我天池堡就会领你们情,谁知道你们有何居心?你们中原武林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完便挣扎开来,抓着天光刃一步步远离公孙忆一行。 公孙忆丝毫不以为意,心道这董万倾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只不过太过执拗,也就不再理会董万倾:“鸩婆,天池堡的去留,自然是你们五仙教和天池堡的事,你们自行定夺,只是方才我们也听了你们的恩恩怨怨,倒叫我好奇的紧,这心里有疑问,那就睡不好吃不好,到时候落下了病,实在是划不来,所以晚辈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鸩婆成全。” 鸩婆脸色阴沉,本想着让哈迪尔将天池堡众人带出高楼,即便是公孙忆不放心派人跟着,只要哈迪尔带队,那就一定会将天池堡众人带到四刹门那里,到时候这些天池堡的残余,自然会有四刹门的人收拾,可没曾想这董万倾根本不想活命,此时公孙忆又不知听了些什么,勾起什么好奇,只得顺势问道:“公孙先生博学古今,还有什么能让你好奇的?你若是还想让我治你姑娘,那就别在这耽搁,这就随我来罢。” 公孙忆摇了摇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晴儿的伤势固然重要,但这里头的事也不见得不重要,不过我也不想打扰您老人家,只不过是想借青林居士一用,只要你答应,晚辈保证今天这高楼里绝对不会再有人动手,您意下如何?” 这些话虽是说起来云淡风轻,但言下之意却是在威逼自己,这一点鸩婆如何不知?但将青林居士拱手让出,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本身自己布下易仙大会的局,就是为了找出天机先生,如今天机先生尚未现身,却等来了他的随从青林居士沙沐清,饶是如此鸩婆也是不慌不忙,毕竟这青林居士器宇不凡又是天机先生的亲随,只要自己略施手段,自然能从青林居士这里得到天机先生的所在,如今公孙忆摆明了要出头抢人,又怎能让他得逞? 于是鸩婆冷笑道:“公孙先生倒回挑人,这楼里头谁都可以借,就算是我这一把老骨头,公孙先生若是瞧上了,老太婆跟你走一遭又何妨?只不过这青林居士是我五仙教的座上宾,您这凭空借人,那便是夺人之美,不过我老太婆也不好驳你面子,不如公孙先生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好奇,若是老太婆能解先生疑惑,不也省得青林居士移步了?” 公孙忆笑道:“如此也好,晚辈听闻莫堡主当年憾事,心里实在唏嘘,只不过天池堡也好、五仙教也罢、亦或是十二部族,你们三方所言同一件事,都绕不开一个关键之人,那便是息松道长,可偏偏这息松道长是晚辈挚友的先师,若不把这件事弄明白,实在是不妥,所以我这第一个疑惑,便是关于息松道长的。” 赤云道人接言道:“不错!恩师待我有如生父,岂容的你们在此毁谤!方才我已忍无可忍,若不是公孙忆拦着,早就下来和你们对峙!” 吴昊也在一旁点头,心道这些人说的事着实颠覆自己的认知,要知道当年藏歌门岌岌可危之时,便是这息松道人救藏歌门于危亡,若不是息松道人,恐怕藏歌门上下都要被王擒虎那恶贼杀尽!息松道人不仅出手惩戒了王擒虎的威虎帮,之后还给藏歌门幸存的人寻了一处住所,救治自己的双亲和同门,可以说如今自己还能活在世上,也算是得恩于这位息松道人,先前在两界城听顾宁身体里的熬桀说起当年怪事,诸人也怀疑是息松道人,只不过这些也都是推测,尚未求证,如今来到幻沙之海,也正是求证这件事,但到了这里,天池堡、十二部族的后裔、五仙教,都说当年莫卓天犯下滔天罪行的始作俑者是息松道人,这样的言辞如何能让自己心腹,息松道人对藏歌门这等大恩,又岂能让这些人编排恩人? 鸩婆点了点头:“原来公孙先生好奇这件事?这个老太婆倒可以说道说道,按说老太婆和隆贵教主也蒙息松道长大恩,若不是他在斑斓谷出手相助,恐怕这武林中再无五仙教的名号,这件事赤云道长是亲历者,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虚。虽说息松道人于我五仙教有大恩,但事关当年三千条人命,老太婆也不能顾及私人恩怨,所以方才你们听到的,全部都是实话!不过,这里头也有我弄不懂的地方,息松道人从斑斓谷离开之后,没多久便传出他羽化登仙的消息,实在让我心痛不已,但多年之后他老人家仙驾再次出现在五仙教,也着实让我们欣慰不已,当年我虽是隆贵教主的护卫,但隆贵教主和息松道长会面之时,也是将我唤退才开始密谈,事后之事方才我也说过,在这也不再赘述,但息松道人的的确确是来了五仙教,这一点我并未胡言。” 赤云道人怒道:“胡说八道!先师若是现世,为何不来寻我!反倒是去找你们五仙教?” 鸩婆沉声道:“你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我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万毒噬身,死无全尸!” 第两百九十七章 瞧出破绽 当年息松道人第二次出现在五仙教时,却是和隆贵有过一次密谈,当初鸩婆也的的确确是没在现场,并不知道息松道人和隆贵教主说了些什么?至于为什么隆贵教主听完息松道人的话,就决定去幻沙之海的天池堡,隆贵教主给出的说法是要带走天池堡堡主的孙女,一来算是给莫卓天当年滔天罪行施以惩戒,二来也算是让天池堡和五仙教的恩怨得意了结,不过这种说法鸩婆是不相信的,但到底是为什么,到如今鸩婆也不清楚,此番公孙忆问起,也只有实话实说。 公孙忆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息松道人并没有因为在斑斓谷中救隆贵而毒发身死?” 鸩婆道:“别的不敢笃定,这一点大可以保证,绝对是息松道长不假。” 赤云道人心中一紧,鸩婆这番话说完,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既有师父未亡的欣喜,也有师父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迷惘,更隐隐有些不快,不过也说不上来到底这种不快是对五仙教的,还是对师父的。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兀自出神,便继续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关乎到我这挚友,既然鸩婆前辈也说不清楚其中细节,也权且把这些放一放,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鸩婆前辈给晚辈答疑解惑。” 鸩婆心道这公孙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摸不清底细总归是心里发毛,好在公孙忆一行瞧着并不着急动手,大可以再耗上一耗,只等四刹门的人来到流沙镇,形势自然又会发生转变,于是笑道:“难不成公孙先生把我老太婆当成了天机先生,在这里问个不停,罢了罢了,我老太婆今天也做一回天机先生,你权且问,我知道的就答,也不要你三样之最!” 公孙忆笑道:“如此晚辈先行谢过了,方才我等在横梁之上听到这莫堡主做下那滔天恶行,让春景明、隆贵教主等人的亲朋死于非命,自此陷入寄人篱下或者流离失所的境地,如今在青林居士主持之下,莫堡主也算是为当年的事承担了责任,不过在下想知道的是,贵教弟子皆替隆贵教主出手,却不知隆贵教主如今在哪?想这等大事,隆贵教主岂能让旁人代劳?” 公孙忆问完,五仙教顿时一片窃语言,这流沙镇里头的五仙教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那全都是鸩婆翁波的忠实手下,自然也清楚隆贵教主如今身陷囹圄,被关押在十方山四刹门中,只不过这件事在众人进驻流沙镇之前,鸩婆便三令五申严禁在流沙镇里提及隆贵去向,不为别的,那春景明和隆贵关系甚笃,算起来都是十二部族侥幸得脱之人,那份从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感情,自然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当年三人潜入天池堡夺走黛丝瑶之前,便是这春景明做了内应,不然三人绝不可能得手,当初鸩婆就瞧出二人关系匪浅,所以此次易仙大会,鸩婆以隆贵的名义再次向春景明发出密信,春景明瞧着是隆贵发起,自然也就立马答应,若是春景明知道自己和金蟾长老对隆贵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春景明不仅不会答应自己,反而会找自己麻烦,如此一来所有的计划便不能实施,所以对于隆贵如今的境遇,鸩婆下令所有弟子三缄其口,如今的春景明虽是想见隆贵,但鸩婆以隆贵教主闭关为由搪塞了过去,如今公孙忆忽然问起,便是戳穿了自己对春景明说出的谎言。 鸩婆脑中飞转,先前金蟾长老从病公子口中得知,公孙忆曾乔装打扮,化身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潜入四刹门,见到了隆贵,如今这般发问等于是公孙忆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要直接戳穿自己的谎言,若是继续说假话,说不定公孙忆后头还有话来堵,若是说实话,恐怕那春景明登时就要发难,一时间竟无说辞,只好瞧了瞧翁波,那翁波是自己的心腹,又是春景明的爱徒,既然翁波没有向春景明说出隆贵的事,自然是心里向着五仙教,如今公孙忆问出来的难题,也只好先让翁波答上一番,若是公孙忆还有后话,到时候自己也好见招拆招,有个迂回的余地。 翁波瞧见鸩婆头来目光,也明白过来鸩婆的意思,扭过头来瞧了一眼春景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简单回答道:“先前你们一行来我五仙教,我们已经把隆贵教主的事告诉了你们,你这般问是为何意?” 其实公孙忆早就瞧出春景明和五仙教虽是里应外合,但实际上关系也不见得多铁,不管是从青林居士一开始进入高楼,还是到后来春景明和莫卓天交手,里头太多的细节足以证明自己的观点,先是春景明的站位,虽说和四杰其他三人一样,都立在莫卓天身后,但其余三人相对站的较为紧凑,只有春景明略微向边上靠了半个身位,这半个身位便是准备随时离开天池堡这一边,考虑到之后春景明的所作所为,如此站位自然能解释的通,不过,春景明虽是和天池堡刻意站开了些,但春景明却将碧波惊澜剑戴在另一边,这么矛盾的举动只有一点说得通,站开些是为了和天池堡的人拉开距离,不管是攻还是守,都有余地,将佩剑带在靠外一边,便是为了提防五仙教突然出手。 不仅如此,当鸩婆等人言语中将莫卓天逼入绝境之时,四杰其余三人都是义愤填膺,唯独春景明以给莫卓天留尊严为名,阻止其他三人加以援手,当金蟾长老抛出蟾袋之时,春景明看似递出长剑是给莫卓天落脚,但剑尖高挑,瞄准的却是莫卓天的后心,那一招看似救援,实则是杀招无疑,打那时起公孙忆便瞧出此人不简单,后来春景明占尽上风之后,言语诏安夏夕阴和董万倾之时,说的便是五仙教许以长老之位,瞧他说话的神情姿态,有种和鸩婆平起平坐的意思,也正因如此,公孙忆细细想了一番,这春景明并不听命与鸩婆,之所以会对莫卓天出手,除了血汗深仇之外,恐怕这长老之位也是原因之一。如今的五仙教,隆贵身陷囹圄、药尊长老死在十方山,金蟾听命于鸩婆,鸩婆可谓是五仙教新一任教主,但虽说鸩婆已经全面接管五仙教,但隆贵一日未死,鸩婆这教主便名不正言不顺,对于外界更是秘而不发,所以对于春景明来说,能许他长老之位的,绝不会是鸩婆,八成是鸩婆假借隆贵的名义诓骗春景明,所以当春景明在高楼内没见到隆贵,才会下意识的提防五仙教。 高楼内发生的事,公孙忆瞧的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但唯独这些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如今便把这疑问抛出,不管鸩婆答什么,都可以试探一番春景明和五仙教的关系,如今瞧见鸩婆不语,只让翁波上前答话,公孙忆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于是公孙忆朗声道:“不错!翁波所言不假,先前在下有幸参加贵教祭仙大典,也听闻贵派教主的遭遇,在下自然不胜惋惜,只恨他四刹门欺人太甚,竟然将堂堂五仙教教主....” 公孙忆说话之时并未瞧着翁波,也没去看鸩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春景明,果然春景明的脸上,表情由严肃慢慢有些惊讶,等自己再次开口之时,眼神中已经有了怀疑。 不等公孙忆说完,鸩婆忽然打断:“公孙先生,不知你这些话从何说起?翁波是说隆贵教主正在闭关,之前在祭仙大典之时就已经告诉过你,为何还要在这里发问?难不成公孙先生想见我家教主?”鸩婆眼见公孙忆就要说出隆贵被困四刹门的事,只得出言打断。 公孙忆故作诧异,开口道:“哦?先前晚辈在四刹门时见过一人,倒和隆贵教主十分相似,却不知是不是隆贵教主,晚辈还当隆贵教主闭关结束,去了四刹门呢。” 鸩婆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言道:“那想必是先生瞧错了,如今隆贵教主闭关尚未结束,所以才会让我带人过来。” 公孙忆又道:“既然隆贵教主闭关,这等大事为何不等他闭关结束之后,由他亲自来流沙镇?就这么着急,非要在隆贵教主闭关之时前来流沙镇?还是这里头另有隐情?” 春景明忍耐不住,皱着眉头问道:“隆贵教主到底是不是在闭关?” 五仙教无一人开口回答。春景明提高了声音:“隆贵教主到底在哪?翁波!” 翁波身子一震,瞧了瞧春景明,又看了看鸩婆,仍是不知该说什么?鸩婆看着似笑非笑的公孙忆,便明白过来这公孙忆是瞧出春景明和五仙教联系并不紧密的破绽,在这挑拨离间。于是便厉声回道:“隆贵教主自是在闭关修炼,你们若是不信,待此间事了,随我一同前往五仙教便是。春景明,我老太婆自然不会骗你,给你的密信便是隆贵教主亲手书写,我若是诓骗你,纸终究包不住火,反正你也会带人去五仙教,到时候隆贵教主自然会见你,犯不着在这里逼问你徒儿!” 春景明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忽然黛丝瑶开口,声音满是哭腔:“婆婆,婆婆,这些人凶的很,黛丝瑶害怕,您不是说要带我去救教主的吗?为什么咱们要来这种地方?” 黛丝瑶声音微弱满是委屈,但屋内一众高手,把黛丝瑶所言听得是一清二楚,黛丝瑶说完众人脸上表情那是大不相同,公孙忆眉头紧锁,联想到公孙晴,心中触景生情自是心疼不已,这姑娘已比祭仙大典时还要憔悴的多,翁波瞪大了眼睛,黛丝瑶这番话算是彻底推翻了鸩婆所言,也算是把五仙教的尴尬处境又加深了一些,若是外人说出,翁波还不至于震惊到这种地步,这话恰恰是从黛丝瑶口中说出,哪里还有半点回旋余地?金蟾长老一脸怒容,虽然他和鸩婆药尊一样,都瞧不上隆贵,顺带着连黛丝瑶也一并瞧不上,但金蟾长老和药尊、鸩婆不同,药尊根本就没把黛丝瑶放在眼里,认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威胁?鸩婆却是将黛丝瑶牢牢控制在身边,以制衡隆贵和天池堡,可以说黛丝瑶便是鸩婆最为重要的武器,而对于金蟾长老老说,这等瞧着眼烦的丫头,倒不如早早拿来当引子炼药了事,也省的日后在黛丝瑶身上出了岔子,眼下黛丝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更让金蟾长老恨不得立马出手将黛丝瑶杀了。而鸩婆脸上却是一脸惊异,那噬魂蛊毒是自己亲手种上的,虽说方才用少量的廾匸丹解毒,但当时自己用量拿捏十分精准,只让黛丝瑶瞧着和常人无二,不再是失魂状态,但也只能稍稍恢复自主意识,即便是能说两三句话,也要耗尽所有气力,对于在体内的噬魂蛊毒种虫,根本不会伤其分毫,可如今这黛丝瑶说话虽是有气无力,但字字清楚,一时间竟对自己的毒术有了起了怀疑,殊不知黛丝瑶之所以会稍稍恢复的多了些,实乃此前裴书白用自己的血给黛丝瑶缓解了部分蛊毒,加上微量廾匸丹的药效,自然是抑制住了体内的噬魂蛊。 春景明听完黛丝瑶的话,更是又怒又惊,怒的是鸩婆从一开始便设下大局,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做了她的棋子,利用自己急于报仇的心态,让自己给五仙教彻底当了枪,如果说对莫卓天出手那是必须不可,但对夏夕阴、董万倾出手,实在是逼不得已,而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当年和隆贵的交情,如今隆贵显然不是在闭关,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对于春景明来说,鸩婆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自己忍无可忍,而惊的是这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说武功高强占了上风也就罢了,却是连五仙教四刹门里头的一些事也是一副了然模样,如今这高楼内局势到底该走向哪里,实在是自己没法预料的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 四角之势 金蟾长老懒得再和公孙忆扯皮,飞虎爪呼啸而出,直扑公孙忆面门,公孙忆丝毫不慌,脚跟做轴就势一转,头微微一偏,让过金蟾长老的飞虎爪,继而将天机子手骨轻轻一递,便扣住了那飞虎爪的锁链,金蟾长老拽了两下,那叫一个纹丝不动,便转动身子将锁链这头在腰间缠了几圈,一时间飞虎爪的锁链绷的笔直,公孙忆心道,这金蟾长老仗着自己身宽体胖,想用体重强行拖回飞虎爪,却是把自己瞧简单了。 随即公孙忆手腕一翻,天机子手骨松开飞虎爪锁链,飞虎爪失了锚点,力道顿消,金蟾长老站立不住,竟向后倒去,也倒金蟾长老身经百战反应不慢,在自己快要倒地之际,肉掌猛击地面,强行扭正身形,却是力道使大,又把自己向后弹去。 赤云道人见状哈哈大笑:“公孙忆,我瞧这金蟾长老和我体型也差不多,我可比他灵活多了!”赤云道人说完,本以为公孙忆会接腔,却见公孙忆弹射而出,原来金蟾长老瞧着左歪右斜,窘态百出,却是故意为之,那弹地一掌也是故意使大,便是要让自己弹向后方,再看金蟾长老飞出去的方向,正站着黛丝瑶。 眼见金蟾长老手中乾坤蟾袋已经张开,公孙忆赶紧飞身去救,饶是如此,还是比金蟾长老慢了一步,即便是纵步急跃,也只能赶在金蟾长老身后,公孙忆顾不得许多,凌空就是一记无锋剑气,那剑气嗤的一声击中金蟾长老后背,却不曾听见金蟾长老哼上半句,人家压根就没回头理会公孙忆,公孙忆眉头紧蹙,这才瞧见那金蟾长老后背呲呲冒烟,背上满是肉瘤,无锋剑气击在上面,那肉瘤便喷出白汁,将真气悉数化解,便如当初在斑斓谷口遇见的大蟾蜍一般。 公孙忆着急不已,那金蟾长老摆明了直扑黛丝瑶,根本不去理会身后之人,就算是公孙忆使出聚锋式,稍有不慎便会连金蟾长老下方的黛丝瑶也一并伤了,眼见那乾坤蟾袋就要套住黛丝瑶,竟无任何法子能救下黛丝瑶。 忽然之间,公孙忆只觉一股磅礴真气袭来,这股真气尤为熟悉,正是自己的徒弟裴书白,只见那乾坤蟾袋之下出现一只巨手,将黛丝瑶轻轻握住瞬间向后拉开,堪堪躲过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金蟾长老也被这巨手吓了一跳,顺着巨手瞧去,只见裴书白立在门口,身后不动明王法相悬在身后,身旁站着一个姑娘,正侧耳倾听。 鸩婆心中更是焦虑不已,连这小子也过来了,看来今日这高楼内,五仙教讨不得便宜了,只得连忙喊道:“小洞快回,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子!” 金蟾长老心里一咯噔,先前祭仙大典之时,鸩婆便告诉自己,裴无极的孙子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重伤了药尊长老,当初自己还不相信,后来又从病公子那里得知,在忘川两界城时,这个叫裴书白的小子竟然学会了钟家的不动明王咒,使出不动明王法相威力堪比当年的钟不悔,自己听完还当是夸大,认为是四刹门轻敌这才会折了生不欢,如今那法相一拳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股真气的压迫之力,自己周身每一个毛口都真真切切感触到一股无以名状的窒息感,这才相信鸩婆和病公子的话,也顾不上抢回黛丝瑶,连忙回到鸩婆身边。 裴书白身后法相拖着黛丝瑶,那黛丝瑶几经惊吓,如今已昏了过去,裴书白只得用法相巨拳拖住黛丝瑶的身子,这边腾出手来拉住身旁的公孙晴,一步步走到公孙忆身旁。 公孙忆心头大喜,如今自己这边所有人齐聚,徒弟的到来更是平添战力,当即开口道:“书白!快把黛丝瑶带过去。”说完便带着裴书白重新回到赤云道人身边。 裴书白一进场便技惊四座,着实让所有人吃了一惊,五仙教弟子更是无意识地聚拢道鸩婆身旁,偌大的厅堂之内,硬是分出了四片,鸩婆、金蟾长老、哈迪尔率一种五仙教弟子立在厅堂右边,公孙忆一行相向而立,站在厅堂左边,董万倾一只手握着天光刃,护在莫卓天身前,几名天池堡弟子立在莫卓天身后,董万倾眼睛死死盯着仍昏迷在地的夏夕阴和邱朝晖,便是要瞅准机会将二人抢回。剩下的便是三个人,春景明、翁波和青林居士,此时这三人在香案之后,青林居士闭目打坐,翁波将手中弯刀死死握住,指头有些发白,虽是站在春景明身边,却是将眼睛瞧向了五仙教,春景明满脸怒意,手中碧波惊澜剑泛着幽光,也是死死瞧着鸩婆。如今四方暂时拉开距离,春景明瞅准空子,质问鸩婆道:“鸩婆!你还没回答我,隆贵教主到底身在何处!” 金蟾长老连番受挫,心中又烦又燥,本身就瞧不上天池四杰,耳听得春景明出言质问,更是将心中怒火悉数撒了出去:“刚才你便在这狺狺狂吠!搅得老子头疼,这会儿还在这里不停叫唤,你再多问一句,老子拔了你的舌头!隆贵教主是你亲爹还是你亲爷爷!一遍一遍问个没完?难不成你俩有什么龙阳之好,问起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告诉你隆贵教主早他娘的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鸩婆一听如堕冰窟,金蟾长老这番话,那可算是把春景明彻底得罪了,眼前局势俨然是四角,虽说天池堡董万倾这边已经不足为惧,但公孙忆一行实在难对付,有春景明在自然要好很多,最不济也可以挑唆春景明先和公孙忆开展,可金蟾长老说这些,等于是把春景明彻底对立开来,如此一来变成了五仙教以一敌三的局面,本就赢面不大如此一来更是难上加难,望着这猪头一样的金蟾长老,鸩婆更是在心底咒骂不已。 不过,春景明听完金蟾长老的话,不仅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出奇的平静,想那春景明在天池堡沉寂这么多年,这股忍耐力早不是常人可及,岂能被金蟾长老这番话激怒?眼前最要弄明白的便是隆贵的下落,倒不是隆贵对自己多么重要,毕竟关乎到春景明下一步的抉择,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再给鸩婆当了枪:“翁波,当年为师待你如何?” 翁波回道:“师父,当年若不是您,翁波早就死在茫茫大漠之中,师父恩情有如再生父母,如此大恩自不必提,翁波这条命就是师父您的。” 春景明点了点头:“唔,你的命我不要,你瞧我如再生父母,我瞧隆贵又何尝不是,我只要你跟我说实话,五仙教教主隆贵到底怎么了?” 翁波浑身颤抖,不自觉的瞧了瞧鸩婆,春景明厉声问道:“你瞧她作甚!师父在问你话!” 翁波实在不敢说,连忙跪倒在地,止不住摇头。 春景明冷笑道:“好!我的好徒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去吧,去找鸩婆去吧,是我想简单了,你翁波早就是五仙教鸩婆的得意弟子,恐怕师父早就没资格再使唤你了!” 翁波眼中泛泪,口中道:“不是的!师父!不是这样的!” 鸩婆眼见翁波被春景明苦苦相逼,心中更是不忍,要说整个五仙教如果有一个人能真正让鸩婆放心,那便是翁波了,若不是知道翁波是春景明的徒弟,自己早就把一身毒医绝学亲授于他,本想此次流沙镇易仙大会结束,除掉天池堡之后再偷偷将春景明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让翁波一心一意追随自己,这样一来等自己百年之后也好传下衣钵,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虽说自己重创了天池堡,但还是没防得住公孙忆,心中不免苦笑,这现世报来的太快,当初药尊处心积虑布下祭仙大典,被这公孙忆坏了好事,如今这易仙大会又何尝不是自己步步为营设下的精妙之局,也同样是被公孙忆给搅和了,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可这一烂摊子还要自己收拾,如今春景明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话,该如何将春景明的疑虑消除,该怎么说才能平息春景明的怒火,让他心甘情愿地和自己联手,方才哈迪尔已经暗中派人去给四刹门通风报信,之后只要撑到四刹门的人过来,便可扭转局势,一念至此,鸩婆脑中飞转,春景明无非是想弄清楚隆贵的下落,大可以把赃水全泼给公孙忆一行便是,既然公孙忆方才也承认参加了祭仙大典,那赤云道人又是息松道人的徒弟,倒不如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眼见翁波被春景明逼得无话可说,鸩婆立马言道:“春景明,你莫要再逼问翁波,他虽是五仙教得力弟子,但许多事也不是他能参与的,你即便是把他逼死,他也只是知道隆贵在闭关,其他的一概不知,方才黛丝瑶冷不丁的冒出的那句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如今隆贵教主的确有难,只不过各中缘由实在太过复杂,老太婆当初怕你听了徒增烦恼,所以便没跟你说实情,如今瞧你一副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的态势,我便跟你说了实话吧!” 春景明冷哼一声,碧波惊澜剑平举,剑尖正对着鸩婆,口中道:“鸩婆,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翁波是我徒弟,我只信他,你说他不清楚?莫不是把我当了傻子,连黛丝瑶这个小姑娘都说要去救隆贵,我不信翁波不知道!” 鸩婆笑了笑:“春景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隆贵见过息松道人之后,便有心将黛丝瑶培养成为五仙教的下一任教主,所以才会不远万里到天池堡夺人,得手之后隆贵也是按照心中所想,将黛丝瑶悉心培养,更是立为五仙教圣女,在教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说她年纪小,但教中大事小事隆贵从不瞒她,所以,有些事翁波不清楚,黛丝瑶却知晓,你若不信,大可以问一问公孙先生,之前祭仙大典之时,公孙先生一行正在五仙教做客,他可以证明黛丝瑶在教中地位。” 公孙忆一听,便明白过来鸩婆此言何意,那春景明只是想知道隆贵的下落,鸩婆言语之中七转八绕无非是想把自己对隆贵下手的事绕过去,当初自己在十方狱中,已经见过隆贵,五仙教内乱的事,虽是许多细节之处隆贵并未提及,但事情的大体经过自己还是知情的,如今鸩婆非要把自己带进去,那便是要编故事了,只是不知这鸩婆到底要说出那些假话,也只得点头道:“不错,祭仙大典之时,晚辈确实是在五仙教做客,也实在是不巧,我们刚去不久,五仙教便出了药尊长老夺位之事,实在是尴尬的紧,时至今日晚辈也不胜唏嘘,当初我们几个拼了命要互您老和圣女黛丝瑶周全,却不知也是给你当了枪使,武林盛传鸩婆医毒双绝,要我说还要加上计谋,这一点怕是您老也冠绝武林了!”公孙忆故意把“也”字说的极重,便是有意点了一下春景明。 鸩婆哈哈大笑:“公孙先生谬赞,当初情势危急,老太婆之所以没跟你说实情,实在有难言之隐,哪能说是给我老太婆当了枪,未免太抬举我了,”说完又对春景明道:“怎么样?公孙先生自然不会想着我说话,祭仙大典之时,黛丝瑶更是位列祭仙台上,可见地位非同一般,所以有些事她清楚而翁波不清楚,你若是愿意听,我便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你,你若是不愿意听,那也由得你,只不过你这般逼迫翁波,倒不如一剑将他杀了算了,要知道你这般对他,却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春景明眼神落在翁波身上,见翁波跪地颤抖,心中也是不忍,再抬头时眼神已是杀意,碧波惊澜剑幽光大盛:“鸩婆,你若是再骗我,拿我当枪,可别怪我碧波惊澜剑不讲情面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颠倒黑白 鸩婆强做镇定,口中言道:“事关重大,老太婆岂敢诓骗你,这本是我五仙教教内丑事,不愿对外人说道,如今为消除隔阂,也只好自揭伤疤,隆贵教主的确不在闭关,而是被四刹门的人扣下,如今我与四刹门合作,也只是受制于他们。” 春景明眉头皱紧:“隆贵教主神功盖世,为何会被四刹门的人擒住?更何况教主若是被擒,你们这些长老又为何好端端的在这里?” 鸩婆摇了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神秘少年搅得武林血雨腥风的事,你可知晓?” 春景明怒道:“这件事整个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又和隆贵教主有什么关联?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说故事!” 鸩婆看了一眼公孙忆,继续说道:“那你可知神秘少年便是六道三圣之一,龙源使百战狂,他的亲随也可以说是他的徒弟,便是那四刹门第一代门主盛一刀!” 春景明眉头一紧,六道的事自己本不清楚,毕竟在幻沙之海六道的事更像是子虚乌有的传奇故事罢了,不过相较于六道灭轮回,在天池堡中,百战狂的名头则更为响亮,不为别的,便是百战狂的傲剑百战诀,传闻百战狂在幻沙之海得到一本剑谱,百战狂练成之后可谓是天下无敌,更是将这剑谱取名傲剑百战诀,虽是失传百年,但这样的传说对于崇尚剑术的天池堡来说,仍是众人心中向往,不过大家也只是认为这些都是传言,六道可能根本就没存在过,直到数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一名神秘少年,剑挑各大门派,甚至连如日中天的藏歌门也被其一人挑下,这也引得天池堡的注意,只不过还未等天池堡的人介入中原武林,那神秘少年便被四绝联手除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听得鸩婆说那神秘少年就是百战狂,心中诧异可想而知!更何况不仅百战狂确有其人,鸩婆还提到了他的徒弟盛一刀,此人便是四刹门开山立派之人,更是莫卓天发疯杀人的诱因。 鸩婆见春景明明显变了表情,心中便知自己的话已经引得春景明的注意,于是便接言道:“百战狂死后,盛一刀消沉了一段时间,一心研究百战狂传授给他的武功,这盛一刀生性极度好色,此生坏在他手里的良家不计其数,方才莫堡主也说,当年他发疯杀人,正是因为他的妹妹被盛一刀拐骗走,其实这样的事对于盛一刀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始乱终弃这个词便是给盛一刀量身打造的,只不过那盛一刀得了百战狂的真传,即便有人报仇,也会死在他的玄铁重剪之下,说起来我也不愿启齿,当年盛一刀在斑斓谷瞧见了我,那是我正在谷中寻一味药引,根本没瞧见他过来,哪知道他起了歹心,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出手将我打伤,更是要在谷口将我侮辱,好在隆贵教主也在附近,发现情况不妙,立马施以援手,那时隆贵教主已经习得五仙功法精髓,饶是盛一刀这样的高手,也只得抱头逃窜,也正因此事,五仙教和四刹门才结了梁子,隆贵教主宅心仁厚,认为将那厮赶跑便是,可那盛一刀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初便扬言要铲平斑斓谷,屠尽五仙教,那时五仙教还是一个小门派,不如蒸蒸日上的四刹门,好在那会武林之中因为极乐图的事搅得鸡犬不宁,五仙教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那盛一刀也没再出现过,后来盛一刀死在忘川的消息传来,可叫我心里欢喜的紧,哪知道没多久四刹便登门造访五仙教,那病公子更是提出要借我教圣物蚺王鼎一用,当时我们才知道,原来盛一刀在和隆贵交手之时,瞧见了隆贵身上的蚺王鼎,于是便留了心,即便是死了,也要让手下来夺蚺王鼎,你道他们夺鼎是为何事?” 春景明越听越乱,怎么牵扯了这么多的事?不过这鸩婆说得这些,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一时间也没想着打断,倒是反问起来:“难不成是为了完成盛一刀的遗愿,铲平斑斓谷,屠尽五仙教?” 鸩婆摇了摇头:“我五仙教即便是当今武林第二大门派,但在四刹门眼中,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派罢了,更何况那时候盛一刀已经死了,生老病死犯不着为了他一句戏言当真,他们过来夺鼎,便是为了百战狂手里的极乐图。如今关于极乐图的猜测有很多,武林中最为传播最为广泛的,便是百战狂当年夺取诸多门派的武功秘籍,门派至宝,那极乐图便是百战狂藏宝之地,一时间武林中因为争夺极乐图死人无算,最后更是激起红枫林血战,连公孙烈也因此丧命,极乐图自此一分为四,再无下落。但那极乐图毕竟是百战狂的东西,生前也一定跟盛一刀交代过什么,所以盛一刀的四刹门也一定将这个秘密传了下来,即便是后来盛一刀死了,生老病死四刹也依然没有停止搜寻极乐图残片,不过极乐图撕毁容易再拼在一起难如登天,光是融合时所用的容器,普天之下只有我教蚺王鼎可以使用,单凭这一点,你说生老病死又怎么会不来五仙教?” 春景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四刹门前来夺鼎,隆贵教主一定不同意,双方发生了打斗,难道是隆贵教主不敌四人联手被他们擒去!” 鸩婆摇摇头道:“非也,即便是生老病死四人联手,想过斑斓谷在从隆贵手上夺鼎也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还有我、金蟾、药尊三大长老护法,真动起手来,四刹门讨不到便宜,当初四刹也只是来了一次并未动手,却是用上了更为阴毒的法子。为了夺鼎,他们不知和药尊说了什么?竟让五仙教第一长老投靠四刹门,杀了隆贵一个措手不及,药尊长老知道黛丝瑶是隆贵的软肋,便用黛丝瑶做人质,逼隆贵就范,隆贵没法子,只得束手就擒,等我们赶去之时,隆贵教主和蚺王鼎已没了下落,从那之后,我也只好忍气吞声,表面上服从药尊长老,实际上便是想着法子去救隆贵教主,此次和你们天池堡交涉,想找到天机先生的下落,也无非是想用天机先生做筹码,来换回隆贵教主。好在老天有眼,药尊长老多行不义,最终是作茧自缚,死在了四刹门老头子的手上。” 春景明将信将疑,这鸩婆说的事丝丝入扣没有半点破绽,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地点,谁料赤云道人朗声道:“果然便故事的手段十分高明,鸩婆,我若是不明就里,也差不多被你这个故事给骗到了,可公孙忆在十方狱中已经见过了隆贵,你说的事固然不假,但当时对隆贵下手的,可不止药尊一人,恐怕是你和药尊联手的吧!” 鸩婆丝毫不慌,摇了摇头道:“赤云道人可别胡言乱语,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也参与其中?倒是你作为息松道人的爱徒,怎会不知息松道人的下落,那息松道人和四刹门也有勾连,极乐图残片融合之法,便是息松道人告诉四刹门的,不然四刹门岂能知道我教圣物蚺王鼎!你与那公孙忆不早不晚,赶在祭仙大典之时来到五仙教,恐怕也是息松道人的安排,不然怎么会这般巧合?隆贵被擒,药尊身死,五仙教岌岌可危,这恐怕就是息松道人想看到的吧!你怎么能在这里反咬一口!” 赤云道人大怒,原本自己说的是实话,谁料鸩婆竟强行颠倒黑白,又把息松道人牵扯进来,摆明了是想挑起自己和春景明的纷争,可面对鸩婆一字一句有鼻子有眼的描述,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公孙忆明白过来,这鸩婆前面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后面说的事显然和隆贵说的不同,虽说现如今还不知道这鸩婆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眼下她也一定看明白的局势,若是能挑动春景明先对自己这边动手,那五仙教就能得以喘息,心念至此,公孙忆便有了说辞,拱手问道:“鸩婆,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先前在祭仙大典之前,我便问你隆贵教主的下落,当初你说的也差不多,只不过后来在下有幸在四刹门见过隆贵教主,他说的可与你大不相同,你可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鸩婆笑道:“四刹门戒备森严,我早就想去四刹门营救隆贵教主,可几经打探,潜入那十方狱根本不可能,你虽是三大家的后人,但那十方狱地底四层,隆贵教主被关在最底一层,单仅凭你一人就想见到十方狱狱底的隆贵,简直是胡说八道,所以你说的根本做不得数,谁不知你公孙忆舌灿莲花,让你说完怕是连我都成了谋害隆贵教主的凶手了!” 公孙忆心道这鸩婆城府如此了得,本想用言语挤兑,哪知对方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路彻底堵死,更是倒打一耙说自己胡说八道,公孙忆略略定神,又道:“不错!四刹门确实守卫森严,前辈所言不假,不过,你既然打探数次都未敢潜入牢内救人,可见你心里该多惧怕四刹,到如今竟能和四刹门合作,到叫人意料不到。” 鸩婆摇了摇头:“公孙先生此言差亦,老太婆不过是迂回之策,既然十方狱根本进不去,不如暂时和四刹门休兵,反正四刹虽然厉害,但并不清楚蚺王鼎的用法,也不得不在幻沙之海里寻天机先生,无奈此时四刹无暇抽身,我便将此事揽下,若是能见到天机先生,多少能问出解救隆贵教主的法子。” 公孙忆反问道:“十方狱你没进过,如何知道进不去?” 鸩婆眉毛一挑:“笑话!生老病死四魔头、万劫不复归尘楼岂能是笑谈,我曾带人数次潜入十方山,绕开守山弟子潜入十方楼前,但见那十方狱守卫森严,更是有异兽把守其间,岂能容忍擅自闯入?” “如此说来,鸩婆您是一次都没进过这十方狱了?”公孙忆笑了笑,不给鸩婆说话的机会,立马道:“那既然如此,您老人家又是如何知道十方狱地底四层,隆贵教主被关在最下面一层的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鸩婆心里一咯噔,哪里料到这公孙忆竟然会从自己言语之中找漏洞,立马解释道:“后来我忍辱负重,姑且和四刹门合作,既然是合作,总要先确认隆贵教主的安全,那是自然要下去见隆贵教主,所以他被关在最下一层,便是在那时确认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公孙忆摇了摇头:“好,权且算你说的过去,但我想问你,若是你真的想从十方狱中救出隆贵教主,为何不事先跟春景明说个明白,反倒是一年两年将经历放在如何铲除天池堡?更是向他许下长老之位,恐怕此时你早就想除掉隆贵,自己做那五仙教教主之位了吧!不然又怎能会对黛丝瑶下手,先前你说药尊长老以黛丝瑶做人质,逼隆贵就范,表情既愤怒又难过,可到如今你不也是这般所为,难不成你为了除掉莫卓天,连黛丝瑶的安危也不顾了吗?毕竟黛丝瑶是隆贵教主极为重视之人,你这般对他,就不怕隆贵教主惩罚?或者说,你根本就知道,隆贵教主此生恐怕已经难从四刹门活着出来了吧!只要天机先生告诉你蚺王鼎的用法,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隆贵!” 春景明心里一咯噔,对于鸩婆说的话,春景明更是愿意相信公孙忆所言,毕竟鸩婆性格的阴毒先前已经展露的淋漓尽致,即便自己不清楚这里头的隐情,但自己不是傻子,是愿意相信鸩婆布此大局为了坐上教主之位?还是愿意相信她费劲千辛万苦便是为了救隆贵教主出来?答案不言而喻,这鸩婆说的天花乱坠,无非是想挑拨自己对这个叫做公孙忆的人动手,但无论如何自己和这个叫公孙忆的人无冤无仇。 一念至此,春景明挑起碧波惊澜剑,指着公孙忆的鼻尖道:“公孙忆!你闭嘴!” 第三百章 大厦将倾 鸩婆心中暗自窃喜,这春景明将碧波惊澜剑指向公孙忆,便是信了自己的话,当即道:“春景明,这公孙忆便是五绝之一公孙烈的儿子,武林之中谁人不知息松道人和五绝关系甚笃,如今他又和息松道人唯一的徒弟在一起,要说他们不知道息松道人的下落,我一点都不信!” 春景明缓缓点头:“息松道人我自然要去寻他,这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当真可疑,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你这个操控别人的幕后黑手给结果了!”春景明话风突变,碧波惊澜剑顺势一划,一道碧绿剑气破空朝着鸩婆袭去,鸩婆反应不及,眼见碧波剑气已至面门,谁料翁波忽然窜出,竟用肉身将这剑气挡下,随即重重摔在地上,再看翁波,全身鲜血横流,这一剑本就是春景明铆足全力的杀招,就是冲着将鸩婆一击毙命去的,哪知道翁波为了救下鸩婆,不惜将自己生命舍去,春景明惊讶不已,愣在当场。 鸩婆也是心中一痛,毕竟翁波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若是翁波死了,等同于自己断了一臂,见翁波胸前已被鲜血侵染,眼神也有些涣散,一双手还凭空伸着,像似要抓住什么,鸩婆赶紧伏下身子,将怀里瓶瓶罐罐一股脑抓了出来,最终也没挑出一瓶来,心中不禁有些懊悔,这些药竟无一种可以救回翁波,金蟾长老冷言道:“当初不听我的,非要搞这个劳什子易仙大会,一股脑杀入天池堡岂不简单!” 鸩婆大怒:“住口!蠢货!若不是你兄弟,我早就把你除掉!省的在这里碍眼!还不赶紧去把廾匸丹抢回来!” 金蟾长老挨了骂,心中已是不忿,但自知鸩婆无论武功才智甚至是狠辣,都远高于自己,眼下四刹门的人还未到,自己也不敢轻易和鸩婆撕破脸皮,只好问道:“我哪知道廾匸丹在何处?” 鸩婆眼中杀机大盛,抬头盯着金蟾长老,口中冷言道:“在那贱货怀里,还不快去!” 金蟾长老这才想明白过来,方才天池堡的人准备逃遁之时,夏夕阴接过了廾匸丹,将其放入怀中,只是眼下夏夕阴虽仍是昏迷,但却是倒在公孙忆一行人旁边,自己若是去抢,岂不是直接面对公孙忆这边一众高手,正要回头和鸩婆说出心中顾虑,打眼一瞧鸩婆已将无救杵握在手心,若是自己不去,恐怕这无救杵今日杀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奔夏夕阴而去。 十方六兽见金蟾长老奔着自己这边而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想着即便是这丑胖子毒术惊人,又有那鸟袋子傍身,自己这边以一敌六大可与之一战,牛老大对一众兄弟道:“这夏夕阴不是坏人,可不能让她再落入那丑胖子手里,兄弟们咱们跟他干了!” 一语言罢,牛老大率先冲上前去,朱老二见老大冲出,哪里退缩半步,本就是重伤痊愈,早就想跟人打一架了,眼前这大好机会又怎能放过,于是便紧接着牛老大的步伐冲了上去,身后四兽见大哥二哥身先士卒,全都大喊着冲上前去。 金蟾长老哪里想到这六个看着武功平平的人,竟然敢迎着自己冲来,自己倒先怯了,认为这六兽说不定是扮猪吃虎,可能和赤云道人公孙忆的武功也差不了多少,不然怎能明智自己是五仙教长老,还敢如此大胆迎头冲来,眼见六兽已冲至面前,金蟾长老毫不迟疑,将飞虎爪抛向空中,那飞虎爪在悬空大梁之上绕了三圈,金蟾长老便借势荡了出去,如此一来,金蟾长老便从六兽头顶飞了过去,牛老大连忙回身去追,却发现自己兄弟五个全部冲上来了,那夏夕阴身旁竟无一人,即便是离的最近的吴昊,也和那夏夕阴有个两三步的距离。 金蟾长老冷笑一声,只要近的夏夕阴的身子,用真气将她衣服震碎,之后抓了廾匸丹便荡回来,便能不伤毫发,金蟾长老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哪知道就在他临近夏夕阴之时,身子竟被一股旋风搅住,登时便改了方向,不仅没有接近夏夕阴,反倒是被飞虎爪长长的锁链扽着在半空中打悬。 牛老大抬头一看金蟾长老如此模样,当即笑道:“易仙大会已经结束了,金蟾长老这是嫌没有助兴节目,自己来个杂耍吗?” 金蟾长老又羞又怒,口中哇哇怪叫:“你们这些瘪三!等老子下来把你们一个个毒哑,把你们的舌头剌下来泡酒!” 朱老二哈哈大笑:“你这滴溜溜的在半空中乱转,怎么能伤得了我们?我们几个就在这站着,你快下来啊!”苟老三心中暗笑,这金蟾长老的武功兄弟几个是怎么样都比不过的,莫说自己六个,就算是六十个自己这样的,也奈何不了金蟾,可为啥二哥敢这么挑衅,那便是站在夏夕阴边上的顾宁了,此时顾宁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无比犀利,六兽心如明镜,这是熬桀控制了顾宁的身子,方才正是熬桀使出龙雀之翼,用龙旋风挡住了金蟾长老,有这样的绝顶高手在身边,那便是有恃无恐,毕竟熬桀是仅凭顾宁身上的丁点真气,就能与老头子打的难解难分的高手,区区一个金蟾长老,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金蟾长老也瞧见夏夕阴身旁站着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方才就是她解开了邱朝晖身上的三尺寒,那寒毒被她悉数纳入体内,却没有半点反应,可见实力也不一般,这股子邪风说不定就是这姑娘使出来的,可金蟾长老本就易怒易燥,若是换做平常,说不定冷静想一想也就不去惹顾宁了,但此时的金蟾长老被身下六兽嘲笑个没完没了,心里一股子怒火发泄不出,更是对搅了自己计策的顾宁起了杀心。 只见金蟾长老双手发力,硬生生将身子拉高,肥硕的身躯呼的一声窜上了悬梁,身形刚刚稳住,便将飞虎爪激射而出,直奔顾宁天灵盖,六兽大声提醒小心,却见顾宁不躲不闪,嘴角隐隐带着笑意,眼见飞虎爪已至面门,顾宁竟伸手去接,金蟾长老心中冷笑,那飞虎爪已被自己喂上剧毒,但凡皮肉沾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销肌溶骨,这姑娘怕是猪油蒙了心,竟用手去接,只要她碰上那爪子,下一刻便是痛苦哀嚎,一想到此处,悬梁之上的金蟾长老竟乐了起来,可没等自己笑出声,却见那飞虎爪锁链之上瞬间结起寒冰,那寒冰来的奇快,还没等金蟾长老瞧清楚,飞虎爪锁链已被牢牢冻住,金蟾长老刚想脱手已然不及,肥胖的身躯瞬间也结成了一大块冰坨,连同那横梁一起都成寒冰。 顾宁冷言道:“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说完便将手负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顾宁意识传来:“爷爷!这一招太厉害了!之前怎么没见你使出来过?” 熬桀对顾宁道:“傻宁儿,这是爷爷用你雪仙阁的万物萧和我的龙雀神功结合出来的武功,既有你寒冰一脉的酷寒,又有我龙雀神功的迅捷,二者结合威力增长的岂止一倍,只是这招还没起名字,宁儿给它起一个吧!” 顾宁咯咯笑道:“那就叫眨眼冰坨吧!” 熬桀差点没被顾宁噎住,这等招式不管是放在当年还是当今,应该都算的上威力数一数二的绝招,原本自己想的名字要么是风雪千里,要么是寒龙冰泣这样的,哪知道顾宁竟然说了个眨眼冰坨,倒叫自己始料未及,可熬桀已经感应到顾宁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也就索性由着她,不就是个名字的,叫什么不一样,眨眼时间冻成冰坨,倒也形象的紧,于是便道:“好,就叫做眨眼冰坨吧,你瞧那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眨了个眼身子就变成冰坨了。” 顾宁还要说话,耳中听得六兽叫好声响彻整个厅堂,也就没再说话,高楼内所有人都被顾宁这一手惊住,五仙教弟子更是心生怯意,这一招即便是陆凌雪现世,怕是也使不出这等寒冰招式,却不知这小姑娘为何能用出这样霸道的武功。 鸩婆心中突突狂跳,这些不仅没拿到廾匸丹,反倒是把金蟾长老给害了,先不说金蟾长老在悬梁上被冻成一坨冰块会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光是这一幕绝对会大伤五仙教的士气,不过,让鸩婆忧心的远不止于此,这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小手一抬威力如此巨大,恐怕老头子和自己说的六道三圣元神寄居的事是真的, 原来,老头子在去忘川之时,病公子便将惊雷帮帮主汪震和五仙教代教主鸩婆喊到身边,吩咐二人接应老头子回四刹门,所以当老头子带着灭轮回的肉身从两界城杀出来时,实际上不仅汪震花解梦在外头接应,鸩婆金蟾长老实际上也在,只是当时藏在碧落山里未曾露面,若是当初苏红木强留老头子,鸩婆便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苏红木改了主意,离开碧落山,老头子才得以顺利将灭轮回的肉身带走,之后鸩婆也加入到护送老头子回十方山的队伍当中,于路之上,老头子将忘川的事说给了鸩婆和汪震,二人也对忘川的事也记在了心里,只是老头子说的事实在是匪夷所思,若非亲历者断难相信,尤其是和百战狂齐名的苏红木和熬桀都复活,熬桀更是元神出窍附身在一名雪仙阁的弟子身上,这样的事鸩婆更是持怀疑态度,还当是老头子有什么计策,故意蒙蔽自己,如今见到顾宁轻轻一抬手便把金蟾长老定在横梁之上,这才相信老头子说的话!如此一来,鸩婆连半点动手的想法也没有,毕竟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的武功她已经清楚,真要拼将起来,自己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现如今裴书白也已现身,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六道三圣,算上未苏醒的天池二杰、仍在入定的莫卓天,再加上摇摆不定的春景明,真要动手起手来,结果可想而知,眼下只能想法子将青林居士带走便可。 鸩婆打定主意,便把翁波放在身边,顺势将翁波怀中的骨笛抽出,将骨笛藏于袖中,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六道三圣之一的龙雀使,晚辈失敬失敬!”随着鸩婆张口说话,口中竟飞出无数隐翅飞虫,那隐翅飞虫通体透明,肉眼难辨,也只有鸩婆知道这些虫子飞了出去,这些虫子自鸩婆口中飞出之后,便齐齐飞向金蟾长老,之后便一起啃噬金蟾长老周身冰坨,连同高楼悬梁一道噬咬,沙沙声隐约传出。 公孙忆和春景明同时察觉出头顶不对劲,连忙抬头去看,刚一抬头,只听头顶悬梁嘎嚓一声,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高楼要塌,顿时高楼内乱做一团,一时间灰尘抖落,五仙教弟子拥着鸩婆往楼外奔去,哈迪尔趁乱拉住青林居士,将青林居士向外拖拽,几名五仙教弟子见状,也一并上前将青林居士抬了便走。 董万倾本想去追,又不能丢下莫卓天,只得忍着胳膊剧痛,将莫卓天背起,也向外走去,慌乱之中,六兽抱起地上的夏夕阴和邱朝晖,跟着人群向外奔去,高楼又是一颤,悬梁轰的一声砸了下来,裹着金蟾长老的冰坨也是轰然坠地,冰块碎落开来,金蟾长老周身已然冻得麻木,虽是瞧出高楼要塌,无奈身子不听使唤动弹不了,春景明看了一眼金蟾长老,本想用剑将金蟾结果了,不过还是没有奔着金蟾长老走去,而是走向另一边,将翁波的尸身抱起,双足点地,破顶冲了出去。 赤云道人忙道:“咱们也赶紧出去吧!” 公孙忆点头称是,便想着去抱公孙晴,刚扭头去瞧晴儿,却见裴书白早就将公孙晴拉住,已经往门外奔去,这才放下心来:“赤云你当先,我来殿后,熬桀前辈、吴门主咱们赶紧出去吧!” 第三百零一章 强突重围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流沙镇最高的建筑就这么轰然倒塌,激起数丈沙尘,大风过处漫天蔽日,饶是太阳高照,却也是难辨东西,众人自高楼处鱼贯而出,也顾不得身边到底是敌是友,只求离那高楼远些,待得轰塌之声渐止,这才瞧见鸩婆已经远遁。 董万倾一直盯着鸩婆,无奈风沙实在太大,只是一眼没瞧住,再看时那鸩婆已经奔出数丈,当即大叫道:“贼婆休走!留下青林居士!”说完倒提天光刃,迈步便追,只是这沙漠不比高楼内,踏脚处竟是一软,董万倾一手折断,失了平衡一跤摔在地上,想要挣扎起来却是越忙越使不上劲,只得瞧着鸩婆越走越远,恐有一腔怒火只得恨然捶地! 春景明抱着翁波尸身,虽是从坍塌处窜出,却也没行多远,正在一断壁处歇脚,耳听得董万倾大叫,这才瞧见鸩婆已经逃了,只好将翁波放下,提剑便追。 公孙忆瞧了一眼裴书白,眼下虽是一片混乱,但裴书白拉着公孙晴左冲右突,无一人可近其身,公孙晴脸上没有半点惧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口中道:“六兽!将莫堡主和黛丝瑶护住!” 六兽当即领命,纷纷朝着莫卓天的方向聚拢,董万倾察觉出有人靠近莫卓天,哪里还顾得上鸩婆,紧握天光刃立在莫卓天身前:“你们滚远些!” 朱老二怒道:“奶奶的,老子生平做坏事时没人说道,如今做好事却是处处不招人待见,岂不是作践自己!若不是公孙先生交代,老子们才懒得管你这断手之人!” 牛老大摆了摆手,示意朱老二莫要骂人,之后便道:“董万倾,我们对天池堡并无恶意,只是眼下天池堡情势危急,我们也想施以援手,公孙先生交代,万万护好黛丝瑶和莫堡主安全,我们过来也是护他俩周全,莫要紧张!” 本以为自己解释一番,这董万倾多少要缓和些情绪,哪知道董万倾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听完牛老大说辞,立马怒道:“滚!天池堡不需要外人相帮!鬼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牛老大摇了摇头:“你这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站远些!” 苟老三怒道:“老子才懒得理你,真当自己了不起吗?一个个名头怪响,还四杰!还不是被一个五仙教收拾的明明白白!今儿个要不是我们在这儿,这会儿你都在黄泉路上排队了,哪里还容得你在这儿聒噪!” 赤云道人见双方剑拔弩张,当即喝止徒弟:“够了,你们消停儿些,就在这护着便是!”说完又对着吴昊道:“吴门主,眼瞧着风沙起来了,你和顾宁也赶紧过来,一会儿风沙起来,别把咱们吹散了!” 吴昊顾宁也不多言,慢慢向六兽走去,公孙忆双目一扫,瞧见自己这边众人都在,这才道:“鸩婆把青林居士绑了,万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赤云,你在这护着他们,我去追鸩婆!” 赤云道人刚想说和公孙忆同去,却发现周遭动静不对,除了漫天黄沙之外,隐隐约约听到风沙之中窸窣声响起,不等赤云道人仔细去瞧,只听裴书白大叫:“不妙!是霸王鞭!” 裴书白话音刚落,赤云道人便感觉一股劲风直扑面门,待双目瞧见之时,自风沙之中便窜出一瘦杆子一样的人物,那人身材颀长,一张长脸之上半点表情也无,赤云道人心道这人长得也太没人样,抬脚便踹,哪知那霸王鞭身子发出梆的一声,竟是硬生生的接住了赤云道人这一脚,赤云道人心头一惊,摸说是个瘦杆子人,便是一块巨石也要被自己生生踢碎,这到底是不是人?正诧异时,那霸王鞭长手一拍,手中尖刺对着赤云道人的小腿便刺,赤云道人连忙收脚,堪堪躲过这一刺,见那只霸王鞭招式使老,赤云道人一跃而起,凌空对着瘦杆子头颅就是一腿,只听嘎嚓一声,那瘦杆子的颈子便被踢断,饶是如此,那瘦杆子的双手仍旧乱扑一通,赤云道人忙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宁道:“这是幻沙之海里的霸王鞭,兴许是受到五仙教的操控,变作杀人的利器,这霸王鞭周身奇硬无比,手心中的独刺有剧毒,万万小心别被它们刺中!” 赤云道人心道:“原来这就是霸王鞭,果然奇怪的紧,不过再厉害不过是些成了精的植物,还能翻出花来?”一念至此,赤云道人使出云憩松,肥硕的身子变得灵动无比,眨眼时间便绕至那霸王鞭的身后,瞅准身上无刺之处,猛然就是一拳,这一拳蕴含赤云道人十足力道,大有崩山之势,一拳下去,那霸王鞭立马爆开,无数随便瞬间被黄沙淹没,赤云道人啐出口中沙子:“这沙漠里果然蹊跷的东西不少!” 谁料话音未落,后背心便是微微一痛,赤云道人应变奇快,立马在后背凝出不动如山真气,那红色屏障就比毒刺快的一分,赤云道人这才捡回一命,赶紧回头一瞧,竟是一大片霸王鞭,直把赤云道人瞧的头皮发麻,这么短时间内,周遭竟出现这么多霸王鞭,一眼瞧去竟有上百只之多。而后背也只被那独刺刺破些皮肉,此刻已经半边后背出现酸麻,便知这独刺剧毒无比,当即也不敢再向前,只得眼睁睁瞧着五仙教众人拥着鸩婆越走越远。 春景明追了一半,也被这霸王鞭团团围住,久居沙漠,春景明如何识不得此物,但心头也不免诧异,这霸王鞭素来领地意识极强,但出了范围便不再有攻击性,平日里若在沙漠中见到这些似人非人的植物,大可绕开便是,没曾想今日这些霸王鞭竟有了意识,更让春景明诧异的是,这些霸王鞭扎根很深,故而移动范围也不大,为何今日这些霸王鞭好似活人,脚下哪里还有根须,不过春景明也不惧这些,心道不过是些死物,饶是掌中毒刺犀利,不要让其近身便是。想到此处,春景明双手持剑高举过顶,剑尖直指苍穹,口中大喝一声,双足猛然发力,碧波惊澜剑幽绿之光大涨,宛如一条碧绿潮水自春景明手臂流淌,瞧那潮水便知冲劲儿极大,带着春景明的身子一路前冲,所到之处碧波荡漾,硬生生将里三层外三层的霸王鞭冲破一条口子,幽光所及霸王鞭向两边飞出,落地时已是残枝枯臂,兀自在沙地里挣扎。看 春景明丝毫不去理会这些霸王鞭,刚一冲出便高高跃起,猛追鸩婆去了。 裴书白见鸩婆和春景明相继逃开,立马将公孙晴交给身边顾宁,口中道:“师父,这些霸王鞭奈何不了我,我先去追,你们突围之后再追上!”等最后一个字说完,裴书白已然冲入霸王鞭包围之中,那些瘦杆子见有活人冲阵,立马凑上前来,裴书白大喝一声,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也不管身前身后,就是一通乱斩,只不过冲到一半便被团团围住,一时间裴书白周遭霸王鞭遮天蔽日,裴书白丝毫不惧,心里反倒诧异那春景明为何能眨眼之间冲出包围,自己却冲了一半便动弹不得,想来便是那碧波惊澜剑之功,便想便向前冲杀,虽是身上中了几刺,也无非是些皮肉之苦,只是久冲不出未免心中急躁,裴书白顾不得许多,打开体内不动明王法咒真气匣,加速体内狂暴止血流动,竟是一下开出六拳法相,那蝉翼法相方一显圣,六只巨手便左右开弓,拽、撕、拖、抛、扔、撅、拧、掼、只要趁手那就是闭着眼一通乱抓,终是冲破霸王鞭的包围,那霸王鞭见裴书白走远,也就纷纷折返,片刻功夫又把公孙忆围了起来。 董万倾见春景明和裴书白都冲了出去,急的哇哇怪叫,想追却也不敢丢下天池堡昏迷的众人,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只听身旁邱朝晖哼了一声,董万倾大喜过望,立马将邱朝晖拽起,邱朝晖慢慢睁眼,董万倾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倒把邱朝晖抽的清醒不少,正欲发火质问,却见董万倾眼中满是兴奋,这才慢慢记起天池堡的遭遇:“万倾,我们的人呢?” 董万倾哪里有时间细说,便对邱朝晖道:“看好了堡主和夕阴,我去追那杀千刀的春景明!”说完也顾不得满脸诧异的邱朝晖,提起天光刃冲向霸王鞭。 赤云道人叹道:“倒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就是性子太急,免不了要吃大亏。” 公孙忆点头:“不错,今天若不是有他强撑着,怕是天池堡这点儿人也剩不下了。” 邱朝晖环顾四周,瞧见身后一片废墟,废墟之中压着不少五仙教、天池堡并未逃出来的弟子,不免又是一阵心疼,好在尚有一些弟子护着箱子逃了出来,此时就在不远处,邱朝晖赶紧上前问道:“这些人又是谁?五仙教的人呢?” 这些天池堡的弟子本就没进高楼,也不清楚公孙忆一行来历,只是瞧见公孙忆一直护着天池堡,便道:“属下也不知,只是他们来了,五仙教的恶人便被打败逃了,若不是他们恐怕咱们就凶多吉少了。” 邱朝晖还要再问,朱老二凑上前来:“你问这些小的他们哪里清楚?不过他们也没有说错,天池堡确实欠我们一个大人情,若不是我们来了,你们恐怕小命难保。” 邱朝晖一瞧眼前这胖子,一身皮肉黑的黑红的红,脸上沾满了沙子说不出的丑陋,当即皱了眉头:“你们到底是谁!”说话间照胆芒已然在手。 苟老三叹道:“怎么这天池堡的人都这么不识抬举吗?一个个牛气的不行!喂,你别拿着你那剑乱指,你身上的毒就是我们解的,莫老头是我们一直护着的,鸩婆那老贼婆也是我们打跑的,这会儿他们都不在了,你们又神奇起来了,够胆的别对我们耍威风!” 邱朝晖一听,脑中想起更多来,心里也就理亏了些,当即收了照胆芒:“天池堡劫数连连,是我太紧张了,得罪了诸位恩公,还望莫怪则个。” 苟老三这才道:“这还是句人话,这会儿我们的人去追那贼婆子了,脸面前又被这些似人非人的瘦杆子围住,还是赶紧突围吧。” 邱朝晖点了点头,却瞧见莫卓天半截身子已被黄沙掩埋,这才想到莫堡主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后,便一直是这种状态,再看夏夕阴仍旧昏迷,天池堡众弟子更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有半点斗志,一时间又泄气不少。 公孙忆见状也凑上前来:“邱兄,待此间事了咱们再好生叙叙,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你且听我安排,五仙教挟青林居士远遁,春景明和我徒弟先后去追,只是人单力薄恐生变故,流沙镇高楼已毁,你大可带着莫堡主和圣女先回流沙镇暂避风沙,待我等追回青林居士,再折返流沙镇和你汇合。” 邱朝晖忙道:“诸公大恩,天池堡没齿难忘,只是这一切本应天池堡收拾,却要借诸公之手替天池堡出头,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无奈堡主和夕阴这般模样,众弟子也是各有伤重,如此也只好听凭恩公安排,朝晖便在流沙镇等候诸位。”说完拱手抱拳,顺势将莫卓天负在身后,又着令能动弹的弟子互相搀扶,将夏夕阴也背了起来。 公孙忆心中忽然一咯噔,口中道:“黛丝瑶呢!” 牛老大一听,脑子也是嗡的一声,方才高楼坍塌之时,自己本想将黛丝瑶带出来,却被那董万倾一顿抢白,也瞧出若是强行拽过黛丝瑶,恐怕那时董万倾就要出手,便任由董万倾去把黛丝瑶带出来,之后高楼内便是一片混乱,也再没瞧见黛丝瑶的踪影,等沙尘渐止,董万倾身旁哪里有黛丝瑶的影子,想来是那董万倾断了一臂,又要背着莫卓天,恐怕是在混乱之中,丢下了黛丝瑶! 第三百零二章 六兽迎敌 熊老六一直没说话,见大哥表情一变,也就明白过来,当即开口道:“方才大楼倒塌之时,我瞧见那哈迪尔好像折返回来拽了一个人走,只是不知到底是谁?” 侯老五忙道:“坏事!还能是谁?就是那小姑娘了!” 邱朝晖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天池堡来流沙镇,无非是莫堡主想接回黛丝瑶,如今废了千辛万苦,折了这么多人,竟然到了还是把黛丝瑶给丢了,可此时首尾不顾,哪里还有半点头绪,只得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地上。 公孙忆忙道:“既是被五仙教的人抓了,暂时也没什么大碍,毕竟黛丝瑶是鸩婆手上的一个杀手锏,万不会要了黛丝瑶的性命,咱们还是按照先前,你仍是带着天池堡的人回流沙镇暂避,我们反正要去追,再把黛丝瑶抢回来便是。”说完又对六兽道:“天池堡人手不够,你们留在此处帮忙!” 牛老大刚要称是,谁料朱老二眉头一竖:“不干!老子早就忍不了了,不亲手捶那贼婆子两拳,心里头这股子劲儿就憋着!” 话音刚落,脑袋上别挨了一凿,牛老大怒道:“你他娘的跟谁老子呢!公孙先生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这么厉害,那你一个人去追,怕是连这些霸王鞭你都过不去,就得给它们串了串子!” 朱老二见牛老大动怒,也就没再言语,倒是公孙晴接腔:“我都得听我爹的话,你们几个皮又痒痒了是吧?朱老二,怕是你没把我这个小师姐放在眼里吧?” 朱老二一听晴儿说话,便是满脸堆笑,又反应过来晴儿瞧不见,于是便道:“嘿嘿嘿,哪里的话,我朱老二唯小师姐马首是瞻,我这就去客栈呆着,你们不回来我死都不出去了。” 公孙晴哼了一声,笑道:“这还差不多,”随即又对公孙忆道:“爹爹,你们去追吧,我和六兽他们就留在流沙镇了,你们带着我也是累赘,反正这边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千万小心,书白一个人去追,我总是不放心。” 赤云道人心头一暖,这晴儿也变得乖巧许多,若是换做以前,指定是要带着一起,于是便道:“晴儿,胖伯伯去去就回,你好生等着,保证把你的书白给你带回来。” 公孙晴俏脸一红:“赶紧去吧!” 顾宁在一旁心头一酸,熬桀感受到顾宁情绪,也是心中苦笑,当即冲向霸王鞭,知道这些似人非人的瘦杆子没有痛感,和这些霸王鞭缠斗只是浪费真气,于是也不恋战,脚下龙旋呼呼生风,嗖的一声从霸王鞭头顶掠过,速度之快宛如闪电一般,只剩一众霸王鞭还在底下高举着手臂凭空乱抓,再看顾宁早就越了过去。 公孙忆当即道:“事不宜迟,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赤云道人接言道:“这些霸王鞭立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万一他们往前推进,进了流沙镇也是祸害,咱们索性一并除了他们!吴昊,你那笛子赶紧吹啊,让它们动作变迟缓,咱们一个个剁了便是。” 吴昊苦笑道:“我这清音曲虽有此效,却也是催发对手真气才能成功,这些霸王鞭本就不是活人,这清音曲对它们也是无用。” 赤云道人咋舌道:“算了!你们只管走,老道我拼了也要把这些烦人精给灭了!” 说完猛提一口气,第一次将不动如山和疾徐如风二者同时使出,如此一来,既能用不动如山挡住霸王鞭毒刺,又能凭借疾徐如风的极速将这些霸王鞭悉数放倒,只是二者同时使用,威力打了折扣,好在这些霸王鞭并无太多主动意识,对付起来也方便,赤云道人一念至此,一道红光便窜了出去。 公孙忆和吴昊紧跟其后,也冲入了霸王鞭之中。六兽见状便道:“小师姐,咱们赶紧回客栈去吧,这里风沙太大,再呆在这里少不了喝风嚼沙。” 公孙晴嗯了一声,一颗心也被公孙忆带走了。苟老三眼皮子活,知道公孙晴心里一定十分担心,便有意给公孙晴分心:“小师姐,你不是和裴书白被看起来了吗?怎么你俩好端端的出来了,那个凶神恶煞的魁梧汉子呢?” 公孙晴唔了一声:“你是说巴图尔吗?那人也就是瞧着壮实些,动起手来哪里是书白的对手,当时我俩正在屋里,听到外头有人向巴图尔传报,说是天池堡的人已经来了,让巴图尔这边将裴书白好生看着,万不可让我俩出去。当时我们也没想着出去,却听那巴图尔说若是裴书白强突怎么办?那传报弟子言道,说是鸩婆笃定裴书白不敢擅自乱动,只要易仙大会一过,就腾出手来对付公孙忆这边,那弟子说话很是小声,我都没听见,还是书白厉害,听得是真真切切,书白说既然他们担心我俩跑出去,那就不能让鸩婆如意了,当初那鸩婆瞧着慈眉善目,却不曾想是个这么阴险的人,若不是书白亲眼瞧见黛丝瑶的痛楚,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所以等巴图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书白已经将他们制服,这会儿说不定还在高楼里压着呢。” 苟老三笑道:“裴书白倒是果断,那铁塔一样的汉子瞧着就不是善茬,哪知道在裴书白面前就想纸糊的一样,小师姐得此良伴,以后就偷着乐吧!” 公孙晴一听心中自是一甜,口中却道:“胡扯什么!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六兽哈哈大笑起来,邱朝晖听到六兽言笑,心里更是酸楚,同处一地,心境却是天差地别,可叹造化弄人,却不知天池堡到底能不能度过此劫。 众人正行进中,忽然听到废墟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目光所及发现正是巴图尔从废墟之中站起,朱老二骂道:“老三你这乌鸦嘴,好端端的提他作甚!” 苟老三苦笑一声:“这人呐,最经不起念叨,我这边刚提他,他还挺给面子!” 杨老四皱紧眉头:“你们被插科打诨了,这人武功不弱,趁他还在发懵,咱们赶紧把他收拾了,省得一会让他反应过来,再对付起来就难受了!” 邱朝晖当先一人走在前头,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瞧见高楼一片沙砾,更是慨叹:“这次天池堡算是跟头摔狠了,也不知莫堡主能不能苏醒,若要让自己主持大局,接下来又该当何处?”正思索间,也瞧见废墟之中站起一位巨汉,当即凝神屏息,此前虽未照面巴图尔,但凭借经验,一眼便看出巴图尔武功不低,一身横练功夫怕是三五个人近不得身,不仅如此,听这丫头所言,既然是看守,万不会是一人,若是他身旁还有帮手,一会更难对付,打定主意之后,邱朝晖抽出腰间照胆芒,朝准巴图尔心窝就刺,这一剑速度极快,便是抓住了巴图尔发懵的时机,奔着一击毙命去的。 六兽瞧见邱朝晖这一剑刺得极为迅捷,忍不住赞叹起来:“这一剑刺得太快!” 哪知六兽赞美之词还未落地,那巴图尔也不知从哪里抓起一块巨石,兜头往面前砸落,邱朝晖一惊,这巴图尔竟不躲剑,若是这一剑刺中,自己也势必被那巨石拍中面门,只得将剑尖上挑,剑气将巨石当中挑作两截,巴图尔也顺势后跃,拉开距离。 邱朝晖知道机会已过,也就不再猛攻,朱老二恼的直拍大腿:“他娘的,刚夸过你剑术过人,就弄得这般稀屎,还得看我们的吧!”说完就对着巴图尔冲去。 牛老大拉都拉不住,也只好边喊熊老六看好公孙晴,自己也跟着朱老二冲上前去。 苟老三气得直摇头,这朱老二自从被苏红木打伤,一直就嚷着动手,这刚康复,就找架打,也不管对方是谁,却又不能让他直愣愣的一个人冲,当即大喝一声,带着老四老五也冲了上去。 巴图尔瞧见六兽阵势,想到自己只有一人,便慢慢后退,无奈这废墟到处是支棱起来的碎石瓦片边角,一不留神便会踏空陷进去,只得小心翼翼慢慢往后挪,这边退的慢,那边冲来也快不了,只见朱老二一脚踏空,硕大的身躯轰隆摔倒,竟是把废墟砸塌了一大块,又激起一片沙尘,巴图尔心中冷笑,就这几个三脚猫,还想着要我性命,简直可笑!想到此处巴图尔便不再后退,迎着六兽走来,牛老大见老二掉了下去,心里又急又恼,无奈那大窟窿下面黑黢黢一片,也瞧不见朱老二掉在哪里,更是连吭都不吭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摔昏了过去。 杨老四本就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在这一片坑坑洼洼的废墟上倒是如履平地,眼见那巴图尔已经攻来,牛老大尚在窟窿沿扒着往下瞅,只得抓起一块砖,顺势一跃,对着巴图尔就砸,巴图尔察觉身侧有异,连忙侧身胳膊一抬,伸手便抓,以挡住杨老四正面进攻,哪知这杨老四这一招便是虚招,双足堪堪落在巴图尔大手前三寸,继而又是一跃,巴图尔一爪抓空,再想去抓哪里还抓的着,杨老四仗着身子灵动,一下窜到巴图尔身后,对着后脑勺就是一砖拍下,那青砖当即碎作几截,再看巴图尔却只是身形一晃,这一砖竟没把这大汉放倒! 杨老四心道这汉子那是吃饭长大,莫不是吃铁丸喝铜汁长大的,哪里还敢近身,这要是被他抓住,自己这身子板还不被他生生扯碎!于是便向后退开。苟老三见老四虽是得手,却也没讨到便宜,自知即便自己也上去,结果也是一样,眼下老二掉下窟窿生死未料,只得先把这大汉拖住,想到自己怀里还有从两界城带出来的霹雳雷火弹,一直也没舍得用,此时情况紧急,哪里还有舍得舍不得一说,当即掏出两枚,口中大叫:“看暗器!”便是有意提醒巴图尔瞧向自己,说完就把手中霹雳雷火弹扔向巴图尔,巴尔图狂吼一声,也不知那飞来的黑黢黢的铁丸有何威力,仗着自己一身铜头铁骨,竟是用手去抓那霹雳雷火弹,苟老三心中冷笑:“你是瞧不上公输派的手艺,这下有你好看。” 果然,废墟之上两声巨响,一时间黑烟腾腾,将巴图尔笼在里头,火光四起哪里还能瞧见巴图尔的身形,苟老三笑道:“这爆炸的滋味如何?”话音未落,巴图尔自那黑烟烈火之中窜出,一身衣衫已被炸的支离破碎,须发上尚有余火,巴图尔胡乱用手抹了下面门,大叫道:“你们找死!” 这下可把苟老三魂儿都吓出去了,这霹雳雷火弹威力自己是领教过的,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是把这汉子炸的焦黑,瞧着并未伤筋动骨,反倒是激怒了他,只见巴图尔焦黑的面庞,两只眼睛瞪的血红一片,苟老三心中叫苦,也不知裴书白是怎么两招把这野兽一般的人物放倒的,不免埋怨起来:“这裴家小鬼干活太拖沓,既然放倒了就结果了便是,哪里还留下这么个祸害,害的自己哥几个在这擦屁股,原想着只要在客栈里头静心等着公孙忆回来便可,谁曾想在这遇到这个麻烦。”。 第三百零三章 另有洞天 突如其来的坍塌让众人始料未及,熊老六连忙将公孙晴抱在怀中,又在空中强扭身形,后背冲着下方,想着就算是摔下去,也得用自己这一身肉给晴儿当个肉垫,公孙晴也察觉出不妙,只是还未出声,便被熊老六一把搂在怀里,当即便明白过来,这是遇到了情况。 邱朝晖和巴图尔本已接近,此番跌落,二人也就愣了一下,继而便在空中交上了手,邱朝晖仗着身子灵动,瞅准一块下落的石块,用足尖一点,稍稍顿住身形,那巴图尔瞬间落在自己下方,邱朝晖手腕一翻,照胆芒四把卫剑嗖嗖飞出,直奔巴图尔天灵盖。 巴图尔也是应变神速,虽是失了平衡,也在眨眼之间抓住了一根木条,见卫剑飞来,便用木条不住格挡,将头顶护住。 牛老大方才正趴在窟窿沿儿,扒着往下瞅,哪知道这废墟忽然塌陷,自己双手只觉一空,便头朝下栽了下去,苟老三杨老四侯老五来不及反应,也纷纷跌落下去,哪里还顾得上旁边的天池堡弟子,那些弟子本就有伤在身,又赶上塌陷,慌乱之也只好任由身子下坠,眼睁睁的瞧着莫卓天和夏夕阴下落,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就在众人认为要摔的七荤八素之时,这边就着了地,熊老六本已将注意力全放在后背,做好受伤准备,哪知道刚接触地面,却发觉身后软绵绵的,落地之后甚至有些反弹力,不仅半点不痛,反倒还有些舒服,心里不免诧异:“不记得高楼厅堂里铺了棉花?奈何摔下来一点不痛?” 不仅熊老六心中诧异,所有摔下来的人,但凡有意识,都没受半点伤害,一个个心中疑惑不亚于熊老六,借着头顶上的光亮,熊老六赶紧抱着公孙晴起身,刚想往莫卓天那边走,踏脚处竟是一软,哪里有半点着力之处,一个没注意,又摔了一个跟头,连怀里的公孙晴也摔了出去,好在地面软绵,公孙晴这一摔也不算重,经这么一摔,熊老六明白过来,这地面怕是被人做了手脚,于是连忙往地面摸去,这一摸不打紧,倒好似有什么东西咬手一般,熊老六双手刚刚摸到地面,便立马抽开,原来那地面上不知是谁抹了一层粘液,熊老六双手顿时变得湿漉漉的,放到鼻前一闻,更是一股腥臭。 此时众人也纷纷站起,邱朝晖担心莫卓天和夏夕阴,也一步步退了回来,牛老大大头朝下,一张脸正好栽进满是粘液的地面,这会儿刚把头拔出来,正抹着口鼻处的腥臭液体,口中道:“怪事!这些黏糊糊的到底是什么!” 牛老大本是自言自语,哪里想到竟有人接腔:“咦?你们也摔下来了?那铁砣汉子你们结果了吗?” 牛老大一听是朱老二的声音,心里高兴不已,嘴上却道:“你这死猪,再敢乱冲别怪兄弟们不理你!” 朱老二嘿嘿笑道:“大哥说的是,只是你要教训我,也得把我拉出来是吧?方才我掉下来之后,喊破喉咙也没人应,我还当我这一下摔死了,这三魂七魄上了黄泉路,还纳闷勾魂的鬼差难不成今天不当班,放着我躺在黑黢黢的鬼门关外也没人理会,谁想你们就都落下了来,才知道老子没死,哈哈哈哈。” 苟老三也听到朱老二的声音:“老二,兄弟们知道你手痒痒,你也得看时候吧,这铁汉子你一个人敌得过吗?就这么硬冲!算了也不讲你了,你先下来的,这里是哪?”边说边往朱老二旁边走去,待到近处才发现朱老二手脚已经陷入黑黢黢的地里,只剩下高耸的肚皮和费力昂起的大脑袋,场面说不出来的滑稽,当即笑道:“知道的是你的肚子,不知道的还真瞧不明白这是什么。”说完便拍了拍朱老二的肚皮。 朱老二怒道:“还在这嘲笑我,瞧我不把你的狗皮扒了!赶紧给老子拉出来!” 苟老三笑道:“你都要扒我狗皮,我还拉你作甚?”嘴上虽是这般说,双手还是拽住了朱老二的胳膊,继而铆了口气奋力向上提,哪知道朱老二的胳膊没拉出来,自己的双脚竟陷了下去,苟老三心里一凉,方知此处凶险,再想把自己的腿拔出来,却发觉自己腿肚子上好似有巨力拉扯,越是挣扎显得越深,眨眼功夫便没过膝盖:“大哥!你们小心,这地面有古怪!” 此言一出,算是给众人提了个醒,可这里放眼望去地面全是一样,邱朝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地上的莫卓天和夏夕阴,这会儿也陷进了地面之中,邱朝晖心道莫堡主仍是坐姿,一时半会儿还没不过口鼻,夏夕阴却是危险的紧,于是顾不上许多,看准了地面上的一些碎石断木,一步步踏到夏夕阴身旁,照胆芒对着夏夕阴周身就是一通剑气,这才让夏夕阴摆脱粘液束缚,邱朝晖不敢大意,瞧准不远处有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立马将夏夕阴抱起,落在那块石板之上。 就在此时,邱朝晖只觉怀中夏夕阴动了一下,立马低头去瞧,只见夏夕阴缓缓睁开眼睛,十分虚弱说道:“朝晖!堡主呢?” 邱朝晖忙道:“放心吧,堡主在这呢。”心中自是慨叹不已,平日里斗的最凶的二人,这会竟成了唯一的寄托,平常自己瞧夏夕阴是一百个不舒服,认为哪里有女人家这般泼辣,如今夏夕阴一开口就是关心莫卓天,方知这女子竟如此忠烈。 夏夕阴强撑着坐起身子,四周瞧了瞧,也瞧不出端倪,只觉口鼻处一股腥臭,当即心里一凉,口中道:“怎么你也被那金蟾长老收进袋子里了?” 邱朝晖也是一惊,却始终想不通夏夕阴为何会这般言语,只听夏夕阴接言道:“先前我被那金蟾长老用袋子罩住,便是这股腥臭,之后便身中剧毒昏死过去,那袋子里便是这股味道。” 夏夕阴声音不大,但在这等环境之中,一字一句全部传入旁人耳中,连不远处的巴图尔也是一惊,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自己是知晓的,那袋子本是金蟾炼毒所用,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可大可小号称能装万物,却是不知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掉进了袋子之中。 牛老大晓得事情紧急,连忙道:“你们赶紧找找旁边有什么支撑的地方,免得自己陷下去,尽量少呼些毒气,容我想想办法。”牛老大虽是表现得十分冷静,心里早就慌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这会儿自己长了翅膀,一想到翅膀,牛老大眼前一亮,连忙喊道:“老三!那飞天木鸢你带着了吗?” 苟老三当即一拍脑门,心里也是一喜,下意识往后背去摸,一摸才知自己根本就没带着,那飞天木鸢和豹轮从两界城带出来,一路上六兽就不停的琢磨,只不过飞天木鸢先前被牛老大折了一个翅膀,六兽哪里有鲁盘的本事,虽是有此神物,却是半点修复的法子也没有,也只好放在箱子里,此番从客栈出来,苟老三认为这东西带着无用,反倒是累赘,所以也就踹了十几枚霹雳雷火弹,豹轮和飞天木鸢还是留在了客栈,那飞天木鸢眼下虽是不能飞天,但把自己陷进地里的身子拽出来还是可行,这会儿一想到此处,肠子都悔青了。 朱老二和苟老三离得最近,瞧见苟老三表情由喜变怒,便知这孙子没带,一时间气得比苟老三还要厉害:“奶奶的,要你何用!这一路上你就摆弄着那破鸟,真到用的时候,你却忘记带,我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害的,做鬼老子都不放过你!” 苟老三本就一肚子邪火,朱老二这番一骂,算是点了苟老三的雷,换来的更是一通大骂:“滚你大爷的吧!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绝对不会被困住!你还在这乱咬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大耳刮子!” 耳听得这俩人骂将起来,侯老五连忙劝架:“算了算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没带就没带,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一个个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此言一出,苟老三不仅不怒,反而笑了起来,若不是双腿被困动弹不得,说不定早就跑过去抱着侯老五亲起来:“老五妙啊!你倒是提醒我了!” 朱老二瞧苟老三一脸癫狂模样,还当老三气昏了头,连忙道:“你要做....”话还未说完,只见苟老三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霹雳雷火弹,一股脑的丢在自己脚下,那地面潮湿的粘液瞬间把霹雳雷火弹裹住。 朱老二瞧的真切,当即瞪大眼睛:“老三!你要做什么?你可别胡来啊?别到时候人没出来,反倒被这东西炸成肉酱了!” 不等朱老二说完,苟老三邪魅一笑:“那总比活活被这臭水埋了强!”说完便瞅准了地上一颗雷火弹,用手里的一颗去砸,只听轰隆几声炸响,朱老二和苟老三身子便被翻腾的热浪掀飞,地上的粘液浇了一头一脸,好在也算是脱了身。 朱老二摔在不远处一截木梁之上,口里骂道:“等咱们安全了,我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 苟老三笑道:“行!你就不念我的好吧!” 牛老大见苟老三这一番乱炸,虽是惊险万分,倒也平安脱身,心里的石头这才稍稍放下:“行了,要斗嘴等安全了再说,那女的说这里是金蟾长老的袋子,我倒不信,那脏兮兮的袋子能这么大,把这里全都罩住!” 朱老二刚脱身,那嘴就开始不怂:“我看也是,金蟾那丑胖子已经被宁儿冻成冰块儿,这楼就是被他压塌的,当时我瞧见他跟着那横梁一起落下来的,八成被砸成肉泥了,哪里还能在这作妖?”朱老二还要接着反驳,谁知手一下搭在身下的木头之上,触手处一片冰凉,低头一看,身下这截木头还结着冰,不是先前被顾宁用寒冰真气冻上的横梁还能是什么?这手上一凉,心里也凉了半截,若是这横梁也在这里头,说不定夏夕阴说的还就是真的。 不等众人再分析,黑暗处传来几声奸笑:“嘿嘿嘿,你们别瞎猜了,那小娘子说的不假,你们眼下就在我这乾坤蟾袋里做客,只不过你们也蹦跶不了太久,不消多时,你们便会化成脓水,给我这乾坤蟾袋做肥料了!”说完便是一阵狂笑。 邱朝晖心头火起,先前在高楼外便和这金蟾长老交过手,当时自己太过轻敌吃了败仗,又被金蟾一顿嘲讽,本就对这丑胖子十分敌视,再加上夏夕阴这般模样,也是拜此人所赐,这会儿仇人见面那叫分外眼红,于是便道:“躲在角落里不出来,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是爷们儿的出来过过招,就算是做什么劳什子肥料,也得先把你这脑满肠肥的胖子挑了!” 金蟾长老更是狂笑不止:“我当时谁?原来是堂堂天池堡四杰之一的邱朝晖啊,哦不,差点忘了春景明说他瞧不上你,不愿与你为伍,应该是堂堂天池堡三杰之一的邱朝晖,不不不,应该这么说,原来是金蟾长老的手下败将堂堂天池三杰之一的邱朝晖啊。哈哈哈哈。” 邱朝晖肺都气炸:“使毒的妖人,快快出来受死!” 金蟾长老见邱朝晖气急败坏,更是嘲笑不止:“你着什么急?就这么想赶着死吗?你且看看这是谁?” 邱朝晖当即一愣,只觉面前一股罡风飞过,还当是什么暗器飞来,连忙挑起照胆芒护住面门,刚立好剑姿,便瞧见眼前飞来之物,正是黛丝瑶,邱朝晖连忙垂剑,哪里能让照胆芒刺中黛丝瑶?虽然剑尖避开黛丝瑶,自己却躲不开,登时被黛丝瑶砸中面门,不过邱朝晖哪里顾得上自己伤势,连忙抱住圣女,低头瞧处,黛丝瑶七孔流血,瞧着已经没了性命。 第三百零四章 乾坤蟾袋 邱朝晖只觉一阵目眩,若是黛丝瑶死了,哪里还有颜面去见莫卓天?夏夕阴见邱朝晖变了脸色,也挣扎起身,方知邱朝晖为何会如此动容,当即也顾不得自身虚弱,抽出细沙之舞,和邱朝晖并肩站立,口中道:“朝晖,万没想到我会和你并肩作战,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咱们索性杀个痛快!” 邱朝晖轻轻放下黛丝瑶,口中道:“夕阴,我有一句话对你说,也只说一遍,平日里我对你不甚尊重,也打心眼里看你不爽,是我小家子气了,希望你别怪我。” 夏夕阴心里一咯噔,这邱朝晖平常是和自己不对付,二人也是互相瞧不上,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却忽然发觉身边这个男人给自己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甚至连心底那些紧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邱朝晖这句话说完,触动了夏夕阴,不过还没等夏夕阴开口,就瞧见照胆芒寒光一闪,冲着金蟾长老飞了过去。 夏夕阴眉头一皱,心道看来今天邱朝晖是奔着舍命去的,又哪里眼睁睁地瞧着他一人独战金蟾,于是二话不说,也飞了出去。 金蟾长老见二人飞来,口中仍是哈哈大笑:“你们想在我乾坤蟾袋里杀我,恐怕是痴心妄想!”话音未落,金蟾长老肥硕的身子嗖的一声陷进地底,夏邱二人登时扑空,再看金蟾长老原先站立的位置,地上的粘液正慢慢聚拢,邱朝晖忙道:“不好!快跳!”二人反应奇快,二人同时起跳,果然脚下粘液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甩出两道长条直卷二人脚踝,像是触手一般,若是再晚些,怕是就要被这粘液卷了腿脚。 邱朝晖一身冷汗,这乾坤蟾袋十分古怪,若是弄不清楚这里头的门道,自己这边断无胜算,可这金蟾长老摆明了占着乾坤蟾袋的优势避战,这般僵持下去结果也是一样,一时间不免有些焦急。 不远处金蟾长老又从地底钻出,笑声更加刺耳:“我这蟾袋内有乾坤,你们在里面那就好似被吞进了蟾腹,怕是你有摧山之力,在这里头也使不出来!”说完又闪身进了地底。 夏夕阴怒火升腾:“朝晖!这厮好似地耗子一般,到处乱钻,哪里能摸得着他的踪影?这样没头脑的去追去逮,没等抓到咱们怕是要累死了!” 邱朝晖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站直了给他玩弄!” 夏夕阴知道邱朝晖性子急,恨不能立马把这金蟾长老活挑了,可眼下半点主意也没有。心中立马被一股无力之感充斥。 公孙晴目不能视,耳朵倒听得真切,知道这里遇到棘手的事情,于是便问起熊老六:“是谁在这?” 熊老六低头沉声道:“嘘!是之前的金蟾长老!咱们现在好像是在他的蟾袋之中,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术,倒像是变戏法一样!” 原来,金蟾长老被顾宁冻在悬梁之时,虽是周身不能动弹,但心智尚未迷失,就在自己彻底被冻僵之前,催动真气将体内蟾毒蒙在表皮,省得被寒冰冻伤,之后鸩婆口中喷出无数无影飞咬,对着冰块不断噬咬,终是助金蟾脱困,不过那些无影飞咬也啃断了横梁,这才引发了高楼坍塌,就在众人纷纷逃出高楼之际,金蟾长老也想起身,无奈手脚已经冻僵,哪里听得自己使唤,几番挣扎之后,也堪堪能动一只手臂,可头顶碎砖破瓦落如倾盆大雨,没等自己恢复,便会被埋入废墟,情急之下金蟾长老用一只手解下乾坤蟾袋,终是赶在彻底坍塌之前,将自己裹进蟾袋之中,那蟾袋材质极为特殊,看似寻常米袋大小,实则是用斑斓谷中一种毒虫玉蚕螲蟷,这种毒虫不是天生,而是病公子用毒蚕和毒蛛培育而成,二者杂交所得,这玉蚕螲蟷虽是毒性小了很多,但所吐出的蛛丝却是结合了二者所长,既有蛛丝的韧性又有蚕丝的弹性,经由病公子亲手制作才成了如今金蟾长老的贴身法宝乾坤蟾袋,这蟾袋看似平平无奇,若是催以真气将其彻底展开,竟能宽高三丈有余,那玉蚕螲蟷吐丝潮湿粘黏,故而这乾坤蟾袋内壁也是湿滑无比,平日里为膏状附在蟾袋内壁,若有异物入内,便化成一滩毒水,将入内之物化成一滩血水,再给乾坤蟾袋做了内壁。之前若不是立马打开,怕是夏夕阴已经死了,甚至连尸身都找不到。 金蟾长老深知这乾坤蟾袋的特性,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裹进蟾袋活命,之后将蟾袋尽可能的膨胀,这才抵住了坍塌的高楼残垣断梁,而就在自己做完这些之后,才惊奇的发现黛丝瑶也在袋子里,原来众人慌乱逃出之际,六兽本想护着黛丝瑶离开,哪知道董万倾不相信六兽,硬是要自己带着黛丝瑶,无奈董万倾一臂折了,又有背着莫卓天,慌乱之中竟然丢下了黛丝瑶,哈迪尔瞧见之后本想着趁乱带走黛丝瑶,无奈高楼震颤,碎瓦如雨,也只得放弃连忙跑出,后来金蟾长老张开乾坤蟾袋,误打误撞也把黛丝瑶包了进去。许久之后,金蟾长老手脚渐渐恢复,这才将昏迷不醒的黛丝瑶拎起,黛丝瑶是隆贵一手带大,且是隆贵悉心培养长大,平日里无数奇珍补药毫不吝啬的让黛丝瑶服用,在金蟾长老眼里,那些稀世奇珍给这仇人之后使用,无疑是暴殄天物,如今黛丝瑶落在自己手上,金蟾长老便把黛丝瑶看作最为有用的补药,连番受挫的金蟾,先是被冻成冰坨,又摔了个七荤八素,砸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强行展开乾坤蟾袋,早就虚弱无比,眼面前放着最好的补药,哪里还客气,只是深知黛丝瑶体内鸩婆种下的噬魂蛊尚未解除,也不敢将黛丝瑶彻底吸干,也正因如此,黛丝瑶虽是瞧着七窍流血,但心脉尚存一息,只是邱朝晖慌乱之中没瞧出来罢了。 如今金蟾长老体力渐渐恢复,手脚虽说还不利索,但借着乾坤蟾袋里的优势,不断和邱朝晖夏夕阴二人闪躲,便是打定主意先等自己恢复大半,再全力以赴收拾这二人,也好让袋子里的毒汁腐蚀一下二人。 公孙晴听熊老六说完,心里也是疑惑不已:“只可惜我瞧不见,不然也能给你们出出主意。” 熊老六嘴笨,也不知该怎么让公孙晴安心,也只好打岔:“那边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姑娘,就是瞧着怕是不行了。” 公孙晴忙问是谁,熊老六先前在悬梁之上听到黛丝瑶的名姓,当即便对公孙晴说了出来,公孙晴立马让熊老六过去,把黛丝瑶也一并护住。熊老六本就有此打算,趁着无人顾及自己,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黛丝瑶身旁,心中还有些诧异:“为何二哥三哥能被这黏糊糊湿哒哒的液体困住手脚,我却能行动自如?按说自己比三哥要重的多的多?” 熊老六苦思无果,便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公孙晴一听自然也是诧异不已,竟隐隐觉得熊老六说的事很是重要,说不定就是脱身之法,只是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老二和苟老三已从爆炸中缓过神来,心里也相信了这里就是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更是担心在这里待的久了,一定会中毒,于是苟老三掏出怀里的霹雳雷火弹就要一通乱炸,朱老二见状连忙制止:“老三!你这霹雳雷火弹还有多少?让你这般乱用!” 苟老三摸了摸怀里,颓然道:“还有三颗!” 朱老二忙道:“那你还胡乱用!省着些,说不定咱们还要被陷住!”苟老三一听深觉有理,当即把仅剩的三颗霹雳雷火弹放入怀中,抬眼瞧见牛老大位置,这才发现距离巴图尔最近的人,正是牛老大。 牛老大岂能不知自己处境极度危险,那巴图尔一身横练刀枪不入,饶是被青砖开了后脑勺,还是一副生龙活虎模样,莫说自己一人面对巴图尔,就算是兄弟六个一起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正思索间,巴图尔已然欺身,只见那铁塔一样的汉子根本不顾脚下粘液,一步步蹚着走动,六兽无不震惊,不说苟老三被困住动弹不得,朱老二一身蛮力兄弟们无人不知,被粘液困住之后尚不能动弹,可这巴图尔两条小腿已经陷在粘液之中,竟能硬生生的蹚着前行,可见这人力量远在朱老二之上。 眼见巴图尔已经近身,牛老大也顾不得许多,四周一瞧,见不远处有一截断木,便立马从踏脚处跳了过去,稍稍和巴图尔拉开一些距离,巴图尔见状口中怪叫一声,调转方向又奔着牛老大而去。 杨老四焦急不已,此时他距离巴图尔尚有一段距离,瞧见巴图尔攻向自己大哥,情急之下开口喊道:“兀那汉子!是老子给你开了瓢,你找我大哥麻烦作甚?冤有头债有主,是爷们儿的来找老子!” 巴图尔闻言一怔,立马转头去瞧杨老四,这一眼差点把杨老四魂给吓没了,只见巴图尔被霹雳雷电弹炸伤的面庞一片黢黑,又沾满了血污,那血水混合粘液糊了满脸,映着一双血红怒目,别提有多吓人,杨老四脱口而出:“我的老天爷,这他娘的还是人吗?”说完也忘了方才挑衅的豪言壮语,赶紧择路跳逃。 可这一滩粘液之上,若是碰巧有碎砖断木浮在上头,方可跳跃过去,可这碎砖断木被乾坤蟾袋裹进袋中之时,那位置全是随机,哪有这般巧事让杨老四左右腾挪,眼见巴图尔就要靠近,杨老四这边却是再无地点给自己落脚。 苟老三又急又慌,杨老四是兄弟六个之中最为沉稳之人,若是老四在这里没了,怕是兄弟们日后都快活不起来,于是大喊道:“老四跳进水里走,我用雷火弹助你脱身!” 杨老四心头叫苦,这苟老三虽是好意,但准头实在不敢恭维,若是这雷火弹砸中自己,怕是还没被巴图尔撕了就得被炸死,可眼下哪里还有别的法子,只得跳入粘液之中,刚一站稳便觉双脚想是被无数触手缠住一般,更知那巴图尔蛮力之大。可杨老四越是想往前奔,越是挪不动脚步,苟老三眼见巴图尔已经走到杨老四背后,哪里还舍不得手里的霹雳雷火弹,口中大叫:“贼人看招!”话音未落,那雷火弹便朝着杨老四飞去,杨老四眼睛瞪大,连忙矮身蹲倒,那两枚霹雳雷火弹正中巴图尔面门,巴图尔已经领教过雷火弹威力,哪里还敢硬接,无奈脚下实在走不快,便被那两枚霹雳雷火弹再次命中。 一股巨大的爆炸力直接将杨老四掀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苟老三面前,苟老三忙将杨老四拽住,拍熄杨老四后背的火苗,这才抬眼去瞧巴图尔,巴图尔连番受炸,已是十分虚弱,再无气力蹚水前行,连支撑着站立瞧着都是费了好大劲。 朱老二见老四得救,且巴图尔重伤,自是大赞不已:“好样的!我就说这霹雳雷火弹又妙用吧!够着蛮牛喝一壶了!” 苟老三道:“别搁那自夸了,还不赶紧来拉老四!” 朱老二嘿嘿笑道:“我承认你这波很勇!不愧是我朱老二的兄弟!” 牛老大见这会儿了兄弟们还没正形,便提醒道:“你们别掉以轻心,难对付的还没出手!” 杨老四后背一阵剧痛,想来是被那霹雳雷火弹烧伤了背部,当即道:“看来从这里出去之后,要到客栈把老乌头的药膏找出来抹一抹了!” 话音未落,却听不远处巴图尔身旁一阵咕噜咕噜的水声,众人连忙去瞧,只见金蟾长老的身子忽然从巴图尔身旁粘液之中钻出,不等众人反应,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药丸塞进巴图尔嘴里,口中道:“既然你们想玩,那就让巴图尔好好陪你们玩玩!” 第三百零五章 置之死地 金蟾长老给巴图尔口里塞了药丸之后,便遁入粘液之中没了踪影,再瞧已经精疲力竭的巴图尔,这会儿喉咙里怪叫不止,一双蒲扇大的手正猛烈抓挠喉咙,没几下便把脖子抓出血来,模样说不上来的恐怖,朱老二苟老三和杨老四离巴图尔最近,瞧的也是最为清楚,登时吓的后脊梁骨嗖嗖冒凉气,杨老四也顾不得后背生疼,连蹬带踹后退,无奈这石板不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黑暗中金蟾长老声音传来:“我给他吃的便是我五仙教的神药黄泉奈何,服下之后武功暴涨数十倍不止,这样的巴图尔,你们能打得过吗?希望诸位能够尽兴!”说完之后又没了声音。 公孙晴听到黄泉奈何的名字,心里一咯噔,这黄泉奈何便是五仙教的禁药,当初在祭仙大典之时,便是那药尊长老服了此药,一时间武功暴涨,打的众人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裴书白现身,怕是在祭仙大典之时也就没了性命,不过公孙晴也知这黄泉奈何虽是威力极大,但对服药之人反噬也是极为厉害,纵然能短短时间之内,便把武功提升至当世一流,也终究是昙花一现,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当即对熊老六说道:“方才是有人提到黄泉奈何吗?” 熊老六心头焦急,说话也快了三分:“小师姐,那金蟾长老给那汉子喂的就是你说的这种药,这会儿那汉子极度痛苦,样子属实恐怖。” 公孙晴担心六兽安危,听到熊老六说完,便立马提醒道:“牛老大,那黄泉奈何威力非同小可,服药之人武功会变得奇高无比,你们不要和他交手,拖上一会儿他便会毒发身亡!” 牛老大心中叫苦,莫说这巴图尔吃了这劳什子黄泉奈何,就算是没吃自己兄弟几个又如何是他的对手,虽说公孙晴提醒不要恋战拖时间便可,可这满地的粘液又哪里能够腾挪? 公孙晴听不见六兽回答,又道:“你们听到了吗?千万别跟那个人交手,能躲就躲!他撑不了几时的!” 不等六兽回答,黑暗中金蟾长老的声音又响起:“咦?你这小姑娘倒聪明的紧,哦是了!在祭仙大典你瞧见过药尊吃药,怪不得如此明白,只不过我的提醒你们,虽说只要躲过黄泉奈何的药效便可,但我这蟾袋里头可容不得你们拖时间,怕是再过一时三刻,你们便化成一滩血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又瞧了瞧脚下,那腥臭的粘液瞧着平平无奇,此时已经有不少碎石断木在粘液之中融化,如此一来拖时间的计策便没法实施。 邱朝晖和夏夕阴听到黑暗之中传来金蟾长老的声音,便循声扑来,可哪里有金蟾长老的影子,连番扑空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苦无良策应对也只有跟着声音找人,无奈这金蟾长老始终避战,更是趁着逃遁的功夫跑过来给巴图尔喂药,如此行径完全是不把夏邱二人放在眼中。 邱朝晖再忍不住心头怒火:“夕阴!我奔着一个方向冲,倒要瞧瞧这破袋子有多大,等到了边缘便是死也要捅破了它!”不待夏夕阴反应,邱朝晖提气纵步,直奔一个方向飞去。不等夏夕阴开口,邱朝晖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连声音也听不见了,耳边全是那巴图尔的怪吼。 牛老大开口道:“妈的!横竖都是个死,兄弟们咱们和这蛮牛拼了!” 苟老三苦笑道:“怎么拼?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脱,这脚底下还有这恶心的东西,就算是拼你也得讲个策略啊!” 朱老二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有个屁对策,捋胳膊挽袖子就是硬碰硬,我倒要瞧瞧我这三百来斤肉,怎么就怼不过他!”这朱老二也是发了狠,根本不顾脚下粘液,猛然跳出粘液之中,不料刚一跳下,心头就是一凉,这粘液好似比方才更深了些,之前就算是踩进去,也只是慢慢陷下去,而且算算深度也定多是没过膝盖,可这次跳下去不容朱老二反应,一下就陷到腰窝,方才那股子豪气瞬间荡然无存。 苟老三一见朱老二再次被困,两眼一黑口中骂道:“直娘贼!你能不能靠点谱!”说完便和杨老四一起拉拽朱老二,只不过朱老二身上早就没了衣衫,一身皮肉沾上粘液滑不留手,哪里有能抓的地方?苟老三抓了几把都没能成功,也把心一横:“你娘的!下辈子你要是还这样,老子绝对不跟你当兄弟!”说完也顺势往粘液里一跳! 相较于朱老二的体重,苟老三身子轻了不少,这纵身一跃虽然也是下陷,倒没有朱老二陷的这么深,朱老二见老三跳了下来,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可话到了嘴边还是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我跳下来就是让你们做踏板跑的,你狗日的下来作甚!” 苟老三心头一暖,也回嘴骂道:“滚你大爷的吧!老子要是踩着你活命,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四,你快点从我俩身上踏过去!我俩挡住这蛮牛。” 话音未落,却见杨老四也跳进粘液之中,这下倒好,三兄弟没有一个想走的,这杨老四一陷进去,朱老二苟老三又是一顿臭骂,不过骂完之后三兄弟心里倒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杨老四笑道:“三哥你拿话挤兑我,我还敢走吗?那边说踩着二哥活命你心里不痛快,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边又让我踩着你们走,我杨老四是比你少了鼻子还是少了眼睛?竟让你这般瞧不上,你们能豁出性命,我杨老四就不能吗?” 朱老二哈哈大笑:“痛快!这便是应了咱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他娘的,咱们弟兄一起上路,也叫一个伴当,一会儿那厮冲来,咱们一起拖住他把他往这臭水里头按,活活浸死他个狗日的!” 此言一出,倒把牛老大侯老五说的心里难过,好家伙这哥仨当了英雄,倒叫我们做了狗熊,也纷纷滑进粘液之中,原以为自己也会被粘液困住,哪知双脚刚一接触,便觉那股缠绕之力消了不少,行走也只是觉得阻涩,知道自己能动,牛老大和侯老五自两个方向奔着朱老二哥仨走来。 熊老六周身颤抖,眼睛也湿了:“小师姐,原谅我不能陪着你了,五个哥哥都要赴死,我也不愿意独活!”说完也是跳出面前的粘液之中。谁知这边粘液竟丝毫不黏,甚至踩上去连湿滑之感也只是十分细微,熊老六顿时兴奋不已,只是想不出到底为何会这样,于是便赶紧向公孙晴说了情况。 平日里公孙晴虽是欺负起六兽丝毫不留情面,但真当六兽遇到危险,自己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心疼,更是觉得这六个傻子只有自己欺负可以,若是旁人欺负了,哪里能依?所以当六兽赴死之词传来,公孙晴已然心焦不已,方才熊老六也弃自己而去奔着五位哥哥,公孙晴心里那是又急又痛,如今熊老六竟说起这边粘液不黏,公孙晴脑子里便如过电一般思绪飞转,忽然道:“你们别着急死!既然这里是乾坤蟾袋,不管它多稀奇,终归是个袋子,你们想想,既然是袋子,里面又装着水,是不是袋子最底水就深些,越往上水就越少?咱们都被这袋子给吓住了,倒忘了这最简单的东西,方才熊老六也说了,我们这边粘液最少,怕是一点点往最深处流,倒把这一块淌干了,你们只要想办法到这边来,咱们就有时间拖下去!” 六兽心头一喜,若是必死无疑众兄弟没有一个退缩,但倘若有半点法子可以不死,六兽没有一个再当英雄,朱老二立马开口:“小师姐!你他娘....你早说啊!这下好了,我们全陷进去了,就算是想过去也没法子了!” 苟老三掏出最后一颗霹雳雷火弹,口中道:“要不要搏一把?”说完作势就要捏开机括,杨老四一把按住苟老三胳膊:“不可!就一颗雷火弹不可能让我们几个全部脱身,还得想别的主意。按照小师姐的话说,这里恐怕就是蟾袋最深处,所以这毒液也就最多,咱们陷的也就越深,眼下还是想法子慢慢往小师姐那边靠拢。不过小师姐倒提醒我了,方才这毒液也就能没过小腿,如今能到二哥的腰窝,说明这乾坤蟾袋缩小了,不然水位也不会漫上来,所以还是不能拖下去,想想法子还是要把巴图尔给结果了!” 朱老二一听便道:“好!既然能瞧见希望,那就搏上一搏,咱们连死都不怕,害怕他个鸟!老三,一会儿我和老四把那厮拖住,你找机会喂他吃雷火弹!可别以为就金蟾长老能喂东西,咱们也有好货给他!” 朱老二话音刚落,便瞧见巴图尔崴着身子蹚了过来,不等三人反应,巴图尔挥拳一抡,这一拳呼呼生风,一眼便知有摧山碎石之力,三人哪敢硬接,可身子又动弹不了又不得不接,朱老二大喝一声,朝着巴图尔抡拳的方向举臂格挡,只听乓的一声,朱老二的身子硬是被这一拳砸的平移了三尺,连同身侧的苟老三杨老四也一并推着向边上移去,虽是惊险万分,也算是卸下这一拳,朱老二忙道:“这厮是他娘的锤子精变的!老子胳膊都快被砸折了!” 不用朱老二多言,光是能把深陷粘液里头的朱老二打的平移,这股子蛮劲可想而知,见朱老二不住搓着手臂,心道这若是自己站在来拳一侧,这会儿怕是魂儿都给抡出来了。不给三人反应,巴图尔喉咙咕咕作响,又是铆足气力的一拳,这一拳便是从苟老三这边抡来,苟老三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好端端的说什么从自己这边打来,又没有老二那一身皮肉,这一拳可如何去挡?”只得抱头闭眼,等那一拳抡来。 忽然凌空出现一道细沙,瞬间缠在巴图尔手臂,这一拳被细沙一带,竟没抡到苟老三,而是在巴图尔身前划了一拳,最后打在了自己胸膛之上,这一拳势大力沉,巴图尔身形一滞,哇的一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苟老三死中得脱,不住对空中的夏夕**谢,原来是夏夕阴瞧着情况不对,连忙刺出细沙之舞,真气挟裹细沙堪堪将巴图尔手臂缠住,夏夕阴的剑术本就是至柔,便有那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也正因如此才改了巴图尔拳打的准头,饶是如此,夏夕阴也被这一拳蛮力之下带飞出去,重重砸在牛老大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之上,夏夕阴本就有伤在身,这一摔也是不轻,再起身时,嘴角也留下血来。 巴图尔自己打了自己一拳,更加狂怒,登时左右开弓,也不管面前是谁,抡圆胳膊就是一通乱挥,好在先前朱老二被巴图尔第一拳打退了三尺,便和巴图尔拉开这三尺距离,此番巴图尔一通乱拳,也只在朱老二三人面前挥动,饶是如此那拳风也把三人刮的生疼。 眼瞅巴图尔就要靠近,朱老二也豁出性命,竟想着和巴图尔对拳,危急之中,朱老二想起赤云道人传授,先前始终掌握不了的不动如山此时竟激发出来,虽是不能全身使出,但在拳头处凝结一小块还是可行,只见朱老二一拳挥出,正好打在巴图尔抡来的一拳,二拳相交众人只觉红光一闪,那巴图尔竟是被打的一个趔趄,再看朱老二更是龇牙咧嘴不住甩手:“断了!断了!断了!” 苟老三兴奋道:“二哥你学会师父的不动如山了!” 朱老二忙道:“学会个鬼,也不知道怎么使出来的,还是被这锤子精砸断了手指,再来拳我可挡不住了!” 话音未落,杨老四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原来巴图尔只顾挥拳去打身前三人,却没察觉到熊老六已经悄悄蹚水近身,只要再向前走上半步,便能从后面攻击巴图尔! 第三百零六章 兄弟齐心 杨老四生怕巴图尔察觉出身后来人,当即大喊道:“巴图尔!你死到临头还敢在这撒野,爷爷们今天就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兄弟齐心!”说完抓起一把粘液朝着巴图尔脸上就砸,着实激恼了巴图尔,久攻之下巴图尔早就狂怒不已,听到杨老四出言挑衅,虽是口里说不出话,但心里恨不得生生将这人撕碎,于是便朝着杨老四慢慢靠近。 哪知巴图尔刚向前走了半步,便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不等巴图尔反应,那人双手从巴图尔腋下穿过,又在巴图尔颈后死死扣住,不管巴图尔如何扭动,那人就是一副死不撒手的模样。 苟老三大赞:“好样的六弟!” 抱住巴图尔的人正是熊老六,就在巴图尔和朱老二三人缠斗之时,熊老六竟也是靠着一身蛮力,硬是从粘液中蹚了过来,虽是越走越慢,但抵不过熊老六救下诸位哥哥的决心,六兽之中牛老大、朱老二、熊老六身形宽大,但又有不同,牛老大是个高肩宽,肌肉虬结,朱老二则是一身胖肉,而熊老六则不同,更是把牛老大和朱老二的特点于一身,浑身肌肉扎实,平日里又能吃,倒在肌肉之外还裹了一层后肉,如此一来六兽之中当属熊老六力气最大,再加上救人心切,熊老六终是慢慢地蹚开了一条路来,趁着巴图尔不备,从后头将巴图尔锁住。 巴图尔哇哇怪叫,两只大手向后猛抓,可熊老六粗中有细,死活不让巴图尔抓到自己,只见巴图尔不住甩动身子,想把熊老六甩下来,而熊老六则是咬紧牙关,双目瞪圆,太阳穴青筋暴起,宛如脑门两侧钻进了蚯蚓,就是死都不撒手! 朱老二瞅准机会,也顾得身下粘液腥臭,立马抱住巴图尔一条大腿,随即一屁股坐在粘液之中,杨老四不甘示弱,奔着另一条腿也学着朱老二的模样,哪知那巴图尔正巧抬起这条腿,膝盖梆的一声提到了杨老四面门,杨老四门牙踢落身子也倒了下去,侯老五见杨老四失手,也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跳到熊老六身后,一把抓住熊老六衣襟,顺势滑到杨老四身侧,杨老四见五弟上前,心里也是一喜,顾不得嘴上疼痛:“咋嘎一施。” 侯老五当即一愣,还当杨老四被这一膝盖给磕傻了,登时愣了一下,朱老二忙道:“笨死了!他说你俩一起!” 侯老五立马明白过来,闭上眼睛死死抱住巴图尔的一条腿,杨老四也再次上前抵住巴图尔的膝盖。 牛老大见兄弟们一起出手制住了巴图尔,心里自是兴奋不惜,可那巴图尔虽是被几人缠住,但仍是带的六兽乱撞,牛老大深知,即便是这样,怕是巴图尔还是能挣脱开来,自己也得前去帮忙,于是也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夏夕**:“你那沙子能让我在空中踏上一步吗?” 夏夕阴点头道:“去吧!”心中也知道牛老大要做什么,眼见牛老大跃起,夏夕阴细沙之舞也随之刺出,正好在牛老大下落之时,细沙拖住牛老大脚踝,夏夕阴轻喝一声,手腕一抬,细沙也随之向上一抖,硬是将牛老大的身子再次抛起。 牛老大凌空大喝:“老三准备!”话随人至,牛老大刚说完,身子就已经到了巴图尔的头顶,更是朝着巴图尔鼻子猛踹一脚,之后便摔了下去,好在朱老二正在身下,倒把朱老二压得至咳嗽。 巴图尔鼻梁中脚,鼻腔里说不出来的酸楚,竟是喷嚏不断,挣扎的力度登时小了不少,苟老三哪能不知牛老大此举何意,当即也不废话,掏出怀里仅剩一颗的霹雳雷火弹,踩着朱老二的肚子纵身一跃,霹雳雷火弹不偏不倚正好在巴图尔张嘴打喷嚏的时候塞了进去,苟老三叫到:“尝尝鲜吧!撒手!” 六兽纷纷松开手,熊老六轴劲上来,生怕这一颗霹雳雷火弹炸不死巴图尔,竟是没有将手撒开,反倒是巴图尔一倒,便把熊老六压在身下。 只听一声闷响,熊老六只觉肚子一阵剧痛,当即痛苦喊出声来,众兄弟本已脱力,耳听得老六惨叫,连忙起身去瞧,原本抱住巴图尔的熊老六惨叫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臂弯处还挂着巴图尔的一条胳膊,哪里还有巴图尔的影子,这霹雳雷火弹在巴图尔口中爆炸,威力自然是全部着落在巴图尔体内,饶是铜头铁骨,也吃不住这一炸。 众人围在熊老六身旁,苟老三不住拍打熊老六面颊,只听熊老六一阵咳嗽,这才醒来,原来这一炸威力其大,熊老六又是紧紧贴住巴图尔,霹雳雷火弹气浪袭出,虽有巴图尔肉身格挡,但这一击还是打在熊老六胸门,熊老六当即痛苦喊叫,随即气息一阻,这才昏了过去。 见熊老六有惊无险,六兽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任凭粘液没过脖子,也不再想着挣扎起身。 公孙晴也听到爆炸声响,连忙问道:“你们几个还好吗?快回答我!” 牛老大气喘吁吁答道:“小师姐,我们成功了!” 朱老二随即笑道:“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几个联手,怕是老头子也得败下阵来,哎呦,我的手。。。。”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公孙晴心中一喜,也深知危险尚未解除,于是便道:“那你们还磨蹭什么?赶紧过来啊!” 苟老三苦笑道:“小师姐,那蛮牛虽说被我们结果了,但我们也陷进去了,怕是一时半会过不去,小师姐别急,你等一等。” 公孙晴急道:“快过来歇!还等什么?” 杨老四当即道:“老三的意思,怕是得等天池堡的二位将金蟾长老给咔嚓了,不然我们过不去。” 正如杨老四所言,和巴图尔缠斗早就用光了六兽一身气力,此时周身已被粘液沾满,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更别提走到公孙晴旁边,对于六兽来讲,眼下走上一步怕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公孙晴刚要开口,那金蟾长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哼哼,这人说的不错,我若不死,你们休想离开这里,只不过你们连我的面都见不着,还怎提杀我?先想想你们的处境,我只要再把袋子缩小一些,这些毒液马上就要漫过你们的头顶,到时候乖乖地给我们做肥料吧!” 夏夕阴一听金蟾长老开口登时一震,这声音尤为清晰,相较于之前瓮声瓮气,这几句话说的非常清楚,想来是离自己更近,当即也不迟疑,朝着声音的方向就是一斩。 细沙之舞剑尖呼啸,真气挟裹细沙瞬间刺向声音来源,只听噗嗤一声,夏夕阴便知这一剑刺中了金蟾长老,立马飞身冲去,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地上粘液之中隐隐透出一缕血丝,心道还是让他跑了,好在这一剑得手,顺着血迹不愁找不到他人! 打定主意之后,夏夕**神也为之一振,双目紧紧盯着地上的那缕赤红,突然远处金蟾长老声音传来:“小娘子下手这么重!我还是不碰你的眉头,去收拾那小子吧!你要是心疼他你就跟来,怕是再晚一步,见到的恐怕就是邱朝晖的血水了!”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夏夕阴心头火升腾,从自己一剑刺出,到飞身寻人,也不过是刹那间,饶是如此金蟾长老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遁形,等声音再次传来之时,距离已在数丈之外,这金蟾长老遁地的功夫实在是令自己头疼不已。又听闻邱朝晖遇险,只得提剑去追,临走时朝着六兽方向斩出数剑,一缕缕细沙铺在六兽身旁。 六兽当即明白过来,这冷面佳人瞧着一脸寒霜,心地道善良的紧,众人身子被细沙裹住,一时半会便不得下陷,知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六兽又起哄起来。 朱老二道:“大哥,我瞧着小娘子不错,长得漂亮不说,一手功夫还挺厉害,不如大哥使使劲,让她做我们的嫂夫人,这样一来董万倾便得敬咱们三分。” 苟老三笑道:“我看也别大哥了,大哥心里头只有晓洋姑娘一个人,这等好事我看还是二哥你上吧,这样一来咱们便是攀上了雪仙阁和天池堡的亲戚,将来不管是去幻沙之海还是去雪仙阁,那都算是串门子走亲戚了。” 杨老四豁着牙也打诨道:“喔看行,既然日齿,三锅你也使使劲,去把正婆收了吧,这样干蒙也算是和父仙教攀勒青,岂不美哉?” 朱老二怒道:“支支吾吾说什么鬼话?牙崩了就少说话!说的不明不白听得人发昏!” 侯老五当即道:“四哥说的我听明白了,他让三哥也使使劲,去把鸩婆收了,咱们便算是和五仙教攀勒亲戚,咱们十方六兽在江湖上那可是横着走了。” 苟老三一听侯老五解释,登时怒道:“去你娘的老四,你才要去收鸩婆!老得都快掉牙了,你爱要你要,我才不要!” 听到五位哥哥插科打诨,熊老六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扒在细沙之上嘿嘿傻乐。公孙晴听到六兽言语,忙道:“你们还有功夫开玩笑!是皮痒痒了吗?我瞧不见你们心里担心的厉害,你们要是还不过来,别怪我以后收拾你们!” 牛老大当即对兄弟道:“小师姐眼睛瞧不见,这会儿心里害怕,咱们也别在这里待着了,有劲儿的就先过去。” 朱老二喘着粗气道:“你们先过去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夏夕阴好心给我们铺上了细沙,一时半会儿也陷不下去,我就在这扒一会儿,等缓缓神再跟你们汇合。” 谁知话音未落,身旁细沙竟一点点消融,杨老四忙道:“这细沙本就是夏姑娘的剑气,剑气散了细沙也跟着会消失,咱们趁着这沙子还能担力,赶紧到晴儿那边去吧。” 熊老六听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呼啦一声站起身来:“小师姐说了,那里的臭水比这里浅得多,咱们还是过去吧!”说完当先一人往前蹚去,虽是十分吃力,但也能慢慢向前。 其余众人借着熊老六开道,一个个跟在后面,终是来到了公孙晴身旁。公孙晴听到六兽靠近,心里一酸:“你们以后要是再敢丢下我,我就...我就...我就不认你们这些师弟了!”说完便要哭,朱老二见状忙道:“小师姐教训的是,以后我们兄弟都围着你,哪怕你以后和裴家那小子拜堂成亲入了洞房,我们六个也就站在你们跟前,一步都不离开!” 公孙晴一听,立马破涕而笑:“谁要你们陪着了?有书白在我身旁,我才懒得理你们!呸,我说这些干什么?要不是担心你们,我才懒得理会,都死了才好呢!”。 六兽哈哈大笑,一个个瘫坐在公孙晴身旁,静静等着天池堡夏邱二人的消息。 再说蟾袋这边,邱朝晖冲着一个方向猛冲,终是触碰到了袋壁,心里登时一喜,当即也不迟疑,将周身真气悉数灌注在照胆芒剑尖一点,朝着乾坤蟾袋的内壁猛刺,剑尖所到之处,一股股腥臭粘稠的液体四散迸开,邱朝晖哪里顾得上抹去脸上污水,大喝一声又往剑尖加了气力,终是噗嗤一声,剑尖传来的阻力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照胆芒瞬间刺了进去,邱朝晖心头大喜,认为刺破了乾坤蟾袋,刚要把照胆芒拔出,忽然手腕处一阵刺痛,又不忍撒手将照胆芒丢在袋壁中,只得忍着手腕剧痛强行拔剑,不过刺进去容易拔出来难,照胆芒好似被一股巨力吸住,根本拔不出来,邱朝晖手上越来越麻,无奈之下只得先将手抽出,用另一只手伸进去抓剑柄,哪知一探之下哪里还有照胆芒的踪影,慌乱之中邱朝晖用手在里头不住乱探,谁料左手也是一阵刺痛,也只得缩手回来,待邱朝晖双手抽出,眼前被照胆芒刺出的洞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邱朝晖便是眼睁睁地瞧着袋壁合拢,照胆芒也不知去向。 第三百零七章 玉蚕螲蟷 邱朝晖心惊肉跳,原以为找到了乾坤蟾袋的袋壁,便能顺势破了这乾坤蟾袋,哪知自己想法太过简单,这乾坤蟾袋不仅没有伤得半分,反倒是吞掉了自己的照胆芒,眼下利刃丢失,双手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刺伤,情势可谓极度危急,心中不免懊悔,连叹自己太过托大。 好在这里下脚处已无粘液,行动倒是自如的多,便在心中默默估算从夏夕阴那里到这的距离。 正思索间,耳中传来金蟾长老奸笑:“邱朝晖,等你想明白,恐怕你也离死不远了,只可惜堂堂天池四杰之一,最后竟然做了肥料,等你死了,我便找个说书人,把你的光辉著称书传,好好地跟别人说道说道!” 邱朝晖怒不可遏不禁骂道:“滚出来!和我堂堂正正打上一次!” 金蟾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显露出你终是经验太浅,武林生死对决,那要的就是你死我活,只要有法子结果了你,为何非要跳出来给你打,不瞒你说,那小姑娘一手寒冰真气着实厉害,眼下我这双手还不太能动弹,那感觉和你现在也差不了多说,不过你这会儿恐怕还只是觉得刺痛,过一会那玉蚕螲蟷的毒就会慢慢让你双手变得僵硬无比,到那时我便出来和你打,省得你死了还说我不敢跟你正面交手。算算毒发的时间,也够我过去陪他们几个玩玩儿,你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声音越行越远,听得邱朝晖怒火中烧,连忙抬起手臂观瞧,只见双手手腕处各有两处小孔,瞧着像是被什么毒虫螯牙咬伤,自那小孔为心,一条条紫色网状的线条已经将手腕悉数缠住,一条线蜿蜒而出,更是分出数条,瞧那趋势更是要往手肘处蔓延,邱朝晖太阳穴青筋暴起,耳中全是自己咚咚地心跳声,此时手腕处刺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麻木之感,邱朝晖知道不痛反倒麻烦,果然再想动动手指已是万难,不免又是一阵烦躁。 那金蟾长老折返回去,便是给巴图尔喂了黄泉奈何,之后再次来到邱朝晖这边,见邱朝晖正愣愣地盯着乾坤蟾袋的袋壁观瞧,双手垂在身体两边,便知这邱朝晖体内玉蚕螲蟷的毒已经行至双肩,再交手对方恐怕连半点胜算也没有,于是便现身出来,慢慢踱步走向邱朝晖。 邱朝晖察觉身侧有异,连忙转身,这一转手臂竟只是随着身体甩动,金蟾长老一眼瞧见,更加笃定这邱朝晖已经毒发,于是便有恃无恐,开口笑道:“邱朝晖,你可瞧出我这乾坤蟾袋的端倪?” 邱朝晖大怒抬脚便踹,无奈这一脚用力过猛,身子失了平衡,不仅没踹到金蟾长老,反倒是让自己仰面摔在地上,没有双手支撑,一时间竟站不起身来。 金蟾长老狂笑不止,也不着急对邱朝晖出手,而是言道:“年轻人莫要心浮气躁,你瞧我,就算是被那小姑娘打的这般狼狈,也没想着去找他寻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犯不着拿命去搏,到头来人家没伤到半根头发,却把自己搭进去了,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邱朝晖眉头紧蹙,这金蟾长老听着是在说他自己的事,可字字句句无一不是讽刺自己,便是挑明眼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犯不着拿命去拼,可是此时不去拼,这丑胖子便会放过自己吗?邱朝晖本就厌烦金蟾,此时这金蟾不仅没出手,反倒是在这喋喋不休的讲起大道理来,更是惹的自己更加厌恶:“你要杀便杀,犯不着羞辱于我!” 金蟾长老冷笑一声:“呦呵,倒也有几分骨气,冲着你这股子傲劲儿,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说完金蟾长老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对着乾坤蟾袋的袋壁一拍,那袋壁咕噜噜作响,膏状粘液滚向两边,露出里头的事物。 邱朝晖抬眼观瞧,更是看的自己头皮发麻,只见那袋壁膏状粘液向两边滚开之后,里头竟是密密麻麻的毒虫,一只只叠在一起,螯牙触碰发出沙沙之声,听得更让人胆寒,金蟾长老见邱朝晖脸色煞白,当即道:“你这会儿倒害怕了?方才你伸手进去之时,怎么没见你有半点惧意?”说完便把手伸进毒虫之中,那毒虫好似十分惧怕金蟾长老的手,一个个也向两边涌去,这才露出被无数毒虫覆盖的长剑,正是邱朝晖刺进去的照胆芒。 金蟾长老抽出长剑,丢在邱朝晖身边:“喏,这是你的兵刃,既然要和你打,总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邱朝晖肺都快气炸,瞧着金蟾长老好似要来个公平对决,可自己双手已废,哪里还能提的起照胆芒?如今这照胆芒就在自己脚边,可哪里还能用手提起来?更别提用它来御敌了,这金蟾长老已是占尽先机,却在口中标榜公平,如此小人行径更是让人不齿! 金蟾长老见邱朝晖不动,故作惊讶:“哦,我忘记了,你的手不能动弹,那我可不能占你便宜,既然你被玉蚕螲蟷咬了,那我也让它咬上一口,这样一来不就公平了?”说完再次把手伸进袋壁,竟是抓起一只玉蚕螲蟷拿了出来。 只见金蟾长老慢慢蹲下身子,将一只手伸到邱朝晖面前,另一只手把玉蚕螲蟷放在手腕上,口中道:“喏,就是这小家伙咬了你,我便让它咬我一口!”全本 邱朝晖不知金蟾长老此举何故,只得眼睁睁瞧着那只毒虫,如此近距离观瞧,更感此虫丑陋,那玉蚕螲蟷蛛身蚕腹,螯肢乌黑细长,蚕腹却是雪白,两颗螯牙不同色,一只幽绿一只玄紫,瞧着便是毒性极强,那只玉蚕螲蟷刚落在金蟾长老手臂上,便不停乱窜,哪里有半点咬金蟾长老的意思,金蟾长老笑道:“这小家伙怕是害怕我,让它咬它还不咬了!”说完竟用指头点压玉蚕螲蟷的蚕腹,那毒虫吃痛,登时朝着金蟾长老手腕就是一口。 邱朝晖也是一惊,这金蟾长老莫不是疯子,方才还不敢出来正面交锋,如今不仅跳将出来,反倒是也让自己中毒,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邱朝晖脑海中闪了一下,便又被眼前金蟾长老的反应给震惊。 那玉蚕螲蟷蚕腹暴裂,死在金蟾长老手指之下,金蟾长老捏起毒虫尸身随手一抛,张嘴便接,竟把那玉蚕螲蟷给嚼了!口中咯吱咯吱作响,一股股腥臭毒汁自嘴角流出,邱朝晖瞧的头皮发炸,金蟾长老却是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笑道:“你当我真要和你一样?这玉蚕螲蟷咬你你便中毒,咬到我却是大不一样,平日里我把各种毒虫毒草丢在这袋子里,这乾坤蟾袋便是我炼毒做药的鼎器,这里头的毒性我早就习惯,咬我两三口也是常事,不过它们咬我,我便咬它们,还真叫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这玉蚕螲蟷不仅能结丝织网,味道也是另类!” 邱朝晖一听,更是觉得不对,这金蟾长老提到玉蚕螲蟷之时,表情竟是无比享受,不等邱朝晖开口,只见金蟾长老又抓起几只玉蚕螲蟷,放在手心里往口里一倒,一边嚼一边道:“若是赶上饭食无味,我还会抓两把这玉蚕螲蟷下酒,这东西闻着臭不可闻,吃起来却是香甜的紧,越嚼越香,等把它肚子里的毒汁全部嚼出来,再咕噜一声咽进去,那滋味算得上是人间极品!” 金蟾长老相貌本就丑陋,再加上吃玉蚕螲蟷时陶醉的表情,邱朝晖看的腹中一阵翻滚,登时哕了出来:“想我邱朝晖竟死在你这怪人手上,你快点动手吧!我不想身子受到折磨,精神也受折磨!”说完便倒在地上,紧紧闭上眼睛,再也不去瞧金蟾长老。 金蟾长老本就有意戏耍邱朝晖,哪里能让邱朝晖这般容易赴死,见邱朝晖紧闭双眼,立马起身,一脚踏在邱朝晖小腹,这一脚势大力沉,邱朝晖痛苦大叫,想用双手护住肚子,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得任凭金蟾长老踩踏。 “你睁不睁眼!”金蟾长老又是一脚踩上,邱朝晖也发了狠,心道就算是受尽折磨,也休想让我再看你一眼,更是咬紧牙关,连吭都不吭一声了。 邱朝晖这般模样,金蟾长老岂能过瘾,见自己连踹几脚,邱朝晖只是皱眉闭眼,咬牙扣唇,好似根本没把自己当一回事,于是一股邪火涌上心头:“骨头还挺硬!我让你忍着!”说完竟直接坐在邱朝晖肚子上,对着邱朝晖喉咙就是一掌,邱朝晖一口气上不来,立马咳嗽不已,金蟾长老哪里会给邱朝晖喘息机会,对着喉咙又是一顿乱拳,可怜那邱朝晖双手动弹不得,只有双腿不住乱蹬,可哪里能将金蟾长老掀下去,金蟾长老冷笑一声,又抓起一把玉蚕螲蟷,作势要塞在邱朝晖口中。 邱朝晖死命摇头,金蟾长老一把捏住邱朝晖下把,表情极度狰狞,咬着后槽牙言道:“既然你不愿意喊,那你以后都不用喊了!”说完便把手里的玉蚕螲蟷拍进邱朝晖口中。 那玉蚕螲蟷方一进入邱朝晖口中,便是一顿乱咬,顷刻之间邱朝晖舌头口腔便被咬了十几口,一股股巨大刺痛瞬间袭遍全身,只不过再也叫不出声,一双眼瞪出了血丝,也只是徒劳无功,片刻之后,邱朝晖再不动弹,口里的玉蚕螲蟷也相继爬了出去。 金蟾长老这才起身,口中道:“浪费了我这么多下酒菜!也不说句谢谢。”说完又对着邱朝晖连踹数脚,边踹边道:“好不好吃!你说话呀!嗯?好不好吃?快说!好不好吃!”一顿乱踹,金蟾长老呼哧带喘,邱朝晖却是一动不动再无声响,金蟾长老这才收住脚,对着邱朝晖啐了口唾沫:“累死我了!”歇了片刻之后,金蟾长老将邱朝晖扶起,摆成一个坐姿,又拿起地上的照胆芒,自上而下朝着邱朝晖头顶往下贯,只见那照胆芒自邱朝晖脊椎直穿尾骨而出,竟是将邱朝晖硬生生钉在地上。 做完这些之后,金蟾长老这才满意,口中狂笑不止:“下辈子做人夹着尾巴,别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说完便离开,口中自言道:“也不知那小娘子见到你这幅模样,又会是什么表情?我得赶紧过去把她带来。” 金蟾长老再次潜入粘液之中,在这乾坤蟾袋之中,金蟾长老如鱼得水,不多时便潜到六兽附近,见六兽合力炸死了巴图尔,哪里有半点可惜,反倒是像瞧了一处好戏一般,又听众人开口言谈,便有意引起注意,谁料自己此番潜行离夏夕阴太近,自己话音刚落,便被夏夕阴剑气刺中,哪里还敢托大,便再次逃遁,边逃边出言不逊,引夏夕阴来追。 夏夕阴一剑得手,哪里还会让金蟾长老脱身?更是循着声音步步紧逼,不多时便来到袋壁,一落地便发觉此处粘液已经不多,行动几乎可以自如,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边将金蟾长老引出来,可没曾想到了这里之后,金蟾长老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夏夕阴不敢掉以轻心,将细沙之舞横在胸前,一步步向前探去。 走着走着隐隐约约瞧见前头坐着一个人,夏夕阴瞧不真切,便开口试探:“是谁?朝晖是你吗?” 那人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夏夕阴眉头紧锁,脚步更慢,再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便瞧见那人背后竖着剑柄,夏夕阴一眼认出正是邱朝晖的照胆芒,便稍稍放下心来:“朝晖,你怎么在这坐着?可发现出去的法子了吗?”夏夕阴边走边问,待到更近时,夏夕阴眼泪夺眶而出,三步并做两步奔到邱朝晖身旁,摇晃了两下,邱朝晖半点反应也无,夏夕阴这才瞧见,邱朝晖头脸已经一片乌紫,身子也被照胆芒死死钉在地上,死状极惨,当即由悲转怒,提剑喝道:“金蟾!我不把你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三百零八章 蛤蟆之姿 夏夕阴怒极,伸手要去拔钉在邱朝晖身后的照胆芒,刚一握住照胆芒剑柄,耳畔便传来呼啸之声,夏夕阴只得撒手向一旁躲闪,顺势瞧去正是那金蟾长老的飞虎爪,夏夕阴毫不迟疑,细沙之舞瞬间斩向飞虎爪的锁链,缕缕细沙登时将锁链裹住,夏夕阴发了狠,伸手一把抓住锁链,继而用剑抵住,再猛然一拽,竟是想把金蟾长老拉出来,哪知一拽之下那一头没动分毫,自己手心却因用力过猛,被锁链硌出血来。 夏夕阴顾不得手心伤痛,一路蹬踏锁链,直奔持链之人,金蟾长老也没预料到夏夕阴会直奔自己而来,只得闪身潜入粘液,夏夕阴哪里会给金蟾长老机会,瞧着地面粘液咕噜冒泡,便知金蟾刚刚潜下,倒提细沙之舞对地猛刺,登时一股鲜血喷出,夏夕阴以为得手,大喝一声将长剑拔出,腿上已做好准备,只要金蟾一露面,对着要害就是一脚,哪知这一剑拔出,出来的竟不是金蟾,而是一大团玉蚕螲蟷。 夏夕阴瞧见毒虫袭来,知其毒性猛烈,电光石火之间,细沙飞舞护住身子,双足点地疾徐后退,和这些毒虫拉开距离,那玉蚕螲蟷失去膏状粘液,便没有半点攻击欲望,顷刻之间便如落雨,掉在地上又钻了进去。 夏夕阴心头狂跳,先前自己被裹进这袋子里,也只是闻到一股腥臭,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被人救出,却没想到这乾坤蟾袋里头竟是如此凶险,连邱朝晖也折在里头,如今能和金蟾长老交手的也只有自己一人,更不能掉以轻心。 但一想到邱朝晖惨死,夏夕阴又忍不住心头怒火,只得一遍遍告诫自己,若是被怒火冲昏头脑,莫说给邱朝晖复仇,说不定也死在这里了。 黑暗中金蟾长老捂着肩头,心道这小娘们儿出手太快,连着背她刺了两剑,若不是危急之中用玉蚕螲蟷裹住剑尖,说不定这会真被她揪了出去,这夏夕阴别看是个女子,论实力恐怕还在邱朝晖之上。金蟾长老默默思索着对付夏夕阴的法子,也不断在粘液之中变换位置,只不过夏夕阴所在的地方粘液极少,那里只有袋壁有一层供玉蚕螲蟷藏身,自己这么大身子便藏不住,如何在这里将夏夕阴了结,还真的好好想想法子。 夏夕阴慢慢退到邱朝晖身旁,横剑而立,双眼一遍一遍扫视四周,如今太阳已然西斜,原本自袋口投下来的些许光亮已经黯淡不少,心道若是再拖延下去,等周遭变得黑暗,将会更加棘手,邱朝晖这般模样,一定是和金蟾长老交了手,他是怎么引得金蟾长老现身?夏夕阴慢慢回想,邱朝晖离开自己时,说是要捅破袋壁,难不成是找到了位置,金蟾长老为了阻止他才不得不现身?一念至此,夏夕阴便慢慢向后退去,心道既然没有头绪,那便试上一试。 细沙之舞一声清鸣,也和照胆芒一样,对着膏状袋壁就是一剑,细沙之舞剑尖更细,瞬间便刺了进去,只不过相较于邱朝晖,夏夕阴力道不够,虽是刺进去容易,但再往里却是慢上许多,黑暗中金蟾长老瞧见夏夕阴要步邱朝晖后尘,更是喜不自胜,竟是笑出声来。 笑声传入夏夕阴耳中,夏夕阴也是一怔,忽然想到方才查探邱朝晖之时,瞥见邱朝晖双手手腕处各有两个小孔,一下便反应过来这墙壁有诈,立马改刺为挑,真气瞬间凝结剑身,一道道细沙宛如无数利刃,将膏状粘液瞬间划开,待细沙之舞抽出之时,夏夕阴双目圆瞪死死看着墙面,心里更是后怕不已,只见那墙里密密麻麻爬着无数毒虫,一见便知邱朝晖一定是被这些毒虫噬咬,才会毒发任由金蟾长老宰割,若是方才自己再往里刺上一寸,说不定手腕也会被毒虫咬到,更知金蟾长老毒术过人,不过既然识破也就不再担心,先前一股毒虫袭身,眨眼之间又钻进粘液之中,看来这毒虫虽是毒性猛烈,但脱了这些粘液便不足为惧。 一念至此,夏夕阴便有了对策,向后纵跃一步,真气行遍全身,又自手腕灌注细沙之舞,口中轻喝一声,那细沙之舞剑身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潇潇飞沙,朝着先前斩开而未聚的袋壁猛攻。细沙所到之处,玉蚕螲蟷死伤无数,残肢断螯更如雨落,不多时夏夕阴便瞧见自己攻的那一个点已经再无一只毒虫,且随着细沙不断冲击,那一片已经透光,想来便是要破,一时间精神大震,更是加了力道。 金蟾长老大惊,更是对夏夕阴神速应变唏嘘不已,方才若是两个人一起过来,说不定就是自己死于非命了!眼见夏夕阴要把乾坤蟾袋捅破,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立马窜将出来,飞虎爪呼啸而出,直奔夏夕阴心口。 夏夕阴瞧见飞虎爪速度极快,却不露半点惧色,更未左右腾挪半步,仍是全力去攻袋壁,竟是一副拼上自己挨抓,也要将乾坤蟾袋捅破。金蟾长老哪里会做这样的买卖,就算是杀了夏夕阴,也弥补不了乾坤蟾袋破洞的损失,虽说这乾坤蟾袋是自己的宝物,但却是自己的弟弟病公子制作,若是破了免不了要去求他,可纵使自己是兄长,但对于病公子,金蟾长老哪里有半点兄长尊严,每次见到病公子心中便被惧意充斥,一想到病公子,金蟾长老只得改变飞虎爪的准头,便从抓向夏夕阴肩头改为抓向手腕。 夏夕阴见飞虎爪冲着自己手臂而来,也明白过来自己做法奏效,金蟾长老不去攻击自己要害,反而是阻止自己破壁,看来这乾坤蟾袋的弱点被自己找到了,既然如此也不着急这一时,不然手腕若是被抓断,后面也就危险了。 夏夕阴向后一闪,躲过这一爪,如此一来细沙攻势顿消,那飞虎爪一爪抓偏直奔旁边的邱朝晖,夏夕阴不忍邱朝晖再受辱,抬脚踢向爪头,哪知这飞爪势大力沉,一脚蹬上也只是稍稍阻缓势头,方向仍是未变,电光石火之间夏夕阴双足连蹬,硬生生将飞虎爪踹落,不等金蟾长老反应,夏夕阴周身已是细沙漫舞,顺着飞虎爪锁链已欺近金蟾长老身侧。和顺 金蟾长老大惊,更知若是被夏夕阴近身,自己断难活命,可眼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已没法遁地潜行,慌乱之中只得撒手撇下飞虎爪,连连后退,但那片细沙来的奇快,金蟾长老刚退一步,胸前便是一痛,只得就是后翻,连滚数尺之后这才躲开夏夕阴,再起身时更是满脸狼狈。 夏夕阴此番得手,已瞧出金蟾长老深浅,若是论毒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他,毕竟位列五仙教长老之位,想来用毒的本事不差,又借乾坤蟾袋这样的奇物,所以才能在此间戏耍众人,但弱点也很明显,拳脚奇差无比,只要近身抢攻,不给他使毒的机会,便能将这妖人结果了!一念至此,夏夕阴提气又冲,金蟾长老心中叫苦,这天池堡的人莫不是就会这一种打法,怎么男的女的一个个全都是这种搏命招,眼见夏夕阴再次攻来,此番速度更快,若是还翻滚躲避最终也还是逃不脱,万般无奈之下,金蟾长老竟然一跃而起四肢朝地重重砸在地上,继而双手抱住头脸,肚皮一鼓一瘪,后背疙疙瘩瘩的肉瘤一个个张开了口,噗噗往外喷烟。 夏夕阴大惊,这肉瘤瞧着恶心无比,喷出的烟更是色彩各异,一眼便知烟气古怪,只得掩了口鼻向后退去,待得和金蟾长老拉开距离,这才仔细观瞧,只见金蟾长老趴在地上,身子一张一翕宛如一只成了精的蛤蟆,后背肉瘤喷出的也不是烟,而是一些细小的粉尘颗粒,眼下正一大片一大片往金蟾长老身上落,不多时那金蟾长老身上便是五颜六色。夏夕阴心里默默想着法子,如何避开这些奇怪粉尘,忽然之间,金蟾长老猛然甩头,身下飞虎爪瞬间飞出,这势头比先前更快,只是不知金蟾长老是如何以伏地之姿投出这么快的杀招,倒像是蛤蟆吐舌一般。 夏夕阴不敢托大,细沙之舞瞬间凝成长剑,摆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把重心全部放在后脚,只等飞虎爪近身,夏夕阴先用细沙之舞一档,手上瞬间传来巨力,便知自己正面抵挡不住,当即后脚发力,弹地而起,剑尖点中飞虎爪爪头,借其冲劲跃向金蟾长老。 金蟾长老冷笑一声,肉瘤瞬间喷出毒粉,这一次却不是五颜六色,独是一种黑粉。眼见夏夕阴就要被黑粉笼罩,金蟾长老更是喜不自胜,哪知这夏夕阴虽是攻来,却也是虚招,便是要近距离探查自己背后肉瘤的秘密,只见夏夕阴就要冲进黑粉之时,在空中双腿一蜷,就势空翻,身形得正之时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握住剑柄,细沙之舞自脚下穿过,夏夕阴双足一踏,竟是硬生生的阻住身形后翻落地,见黑粉近身,更是不慌不忙,手中细沙之舞剑身再化细沙,和那黑粉交织一起,一边慢慢后退,只等退了三步之后,那黑粉便不再向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来的曼妙灵动。 金蟾长老刚提起来的精神瞬间消沉下去,身子仍是上下鼓动,飞虎爪锁链哗啦啦作响,又被金蟾收到腹下。 夏夕阴心中默算,这金蟾长老变作蛤蟆模样,功力却是暴增,肉瘤又喷出各色烟尘,想来每种颜色便有不同作用,方才那黑粉恐怕是剧毒之物,不过这些粉尘也有覆盖范围,只要退出五尺便可安然无恙,只是如此一来便没法近身,哪里还能杀了这妖人?正思索间,金蟾长老飞虎爪又出,此一击速度更快了三分,夏夕阴只得闪身躲开,饶是如此还是被抓破了衣衫。 “这一爪尚未抓到皮肉,光是风劲就压得生疼,万不能再被抓到。”一念至此,夏夕阴更是打足十二分精神,饶是如此还是察觉出身体异样,毕竟先前身上的伤还未复原,又处在这凶险之地,再拖下去结果也是一样,只得变守为攻,先弄清楚这些毒粉到底有什么秘密。 只见夏夕阴手指捏了个剑诀,对着细沙之舞从剑身擦到剑尖,手指鲜血抹遍,口中道:“多少年没被逼到这种地步,今天就让你瞧瞧,我们天池堡何意凭剑术立世。” 金蟾长老心中冷笑:“不管你剑法多高,你近不得我身,便奈何不了我,只要再拖上片刻,等你慢慢毒发,到时候便可任我宰割。”不料未等自己美事想完,便觉眼前一花,不远处夏夕阴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顷刻之间,便是一片朦胧赤色,正渐渐向自己笼罩。仔细一瞧才发觉这一片赤色,也是细沙,只不过沾上了夏夕阴指尖血之后,竟是变作一片殷红。金蟾长老不知这血沙威力,连忙操控肉瘤,喷出一片黄粉,以此来抵御压近自己的血沙。 只听夏夕阴声音传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便是我们四杰的来历,今日你杀了邱朝晖,我万不可留你,受死吧!”说完那片血沙骤然加快。 “细雨霏霏!”夏夕阴话音未落,那血沙便如雨下,砸向地上的金蟾长老,金蟾长老早就在周身布下黄粉,这黄粉是用斑斓谷中外壳最硬的金龟甲虫的虫褪研磨所制,又经金蟾长老用药水浸泡,虽是粉状,但喷将出来形成粉雾之后,便是水泼不进火烧不穿。 一时间赤色红沙和黄色甲粉撞在一起,形成僵持之势,那赤色红沙是夏夕阴血祭之物,威力远比黄沙巨大,“细雨霏霏”也算是夏夕阴看家招式,是在极短时间内,将真气打散,挟裹血沙如落雨一般攻向敌手,远远瞧着倒如细雨绵绵,每一粒血沙却都像利刃一般锋利。 第三百零九章 五色毒粉 夏夕阴一声清啸,细沙如倾盆大雨一般,浇向金蟾长老,金蟾长老身子更是一瘪,背后肉瘤放肆喷出黄粉,将周身裹得是密不透风,赤黄相交,竟是谁也不落下风。 夏夕阴心头一惊,这“细雨霏霏”厉害之处并不只是血沙利如刃,快似雨,更是四面八方去攻,不存在任何一个死角,但凡被这招笼住,就算是不死,也要受万剑穿身之苦。饶是如此,这漫天血沙竟没能透过黄粉,也只好收回细雨霏霏,毕竟这一招真气消耗实在太大,这般打法不等金蟾出手,恐怕自己也会力竭而亡。夏夕阴盘算道,虽是没能伤到这厮,不过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这黄色粉末是他护身的招数。 果然金蟾长老笑道:“小娘子,你这血沙怪好看,配上我这金龟甲粉更是一道风景儿,照此说来咱们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到如今我才知自己杀了邱朝晖是多么的明智,不然有他在,你也不会和我相好。不过,郎君我也得提醒小娘子,你可别再拿你的血浪费了,不然郎君我可心疼的紧。” 夏夕阴怒火升腾,却忽然感觉出不对,这金蟾长老瞧着粗鄙不堪,但临敌之时却是十分谨慎,从一开始这金蟾长老都只是远攻,并不给自己近身机会,如今更是化作蟾蜍模样全力防守,显然这份沉稳和他表现出的浪荡模样不符,而金蟾长老说出的这些虎狼之词摆明了是要让自己动怒,如此一来便会破绽百出,想赢更是难上加难,想到此处,夏夕阴反倒一笑,趁着金蟾长老说话,也好调息一番,于是回道:“这世上哪有郎君如此惧怕娘子的?你这副模样倒叫我难堪,是你嫌我不够美艳,不想和我亲近亲近吗?” 金蟾长老哈哈大笑:“既然小娘子有此美意,那我又怎好不给面子,小娘子美艳动人,若是从了我,那便是我王小洞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只不过小娘子手中长剑让我惧怕的紧,不如你丢了它,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夏夕阴缓了缓神,口中又道:“你这癞蛤蟆倒想的挺美,按说那邱朝晖和我也只是同门,倒在你口中成了相好的,哪有郎君如此编排娘子,倒叫人寒心。” 金蟾长老岂能不知夏夕阴和自己这番言语也是在休整,心道这夏夕阴比邱朝晖难对付的太多太多,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她彻底击败,确实要好好想想法子:“是郎君错了,你丢了长剑,我也好站直身子,那时娘子好好抽我几个嘴巴子解解气。” 夏夕阴刚要开口,忽然金蟾长老腹下飞虎爪又出,原来那“气”字本就是破气音,正好掩盖发力,见飞虎爪近身,夏夕阴不敢再接,立马使了个铁板桥,飞虎爪自鼻尖飞过,刮的脸面生疼,夏夕阴哪里顾得上,就势一番闪开虎爪锁链,站直身子说道:“你还道不嫌我貌丑,这一爪直扑面门,是要给我改改容貌吗?” 金蟾长老突施冷招未能得手,心中焦虑更甚,默默估算起背后肉瘤储备。这金蟾长老早年中过蟾毒,康复之后背后便隆起数十个小肉瘤,随着年纪增长,肉瘤也是越来越大,病公子嫌他丑陋,从不喊他兄长,只用蛤蟆这个诨号唤他,金蟾长老惹不起病公子,也只好任由其呼喊,一次偶然,金蟾长老在斑斓谷中瞧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花蟾蜍,正与一只百足虫缠斗,那花蟾蜍虽是百足虫的天敌,无奈百足虫誓死挣扎,倒把花蟾蜍咬伤,花蟾蜍负伤逃遁,金蟾长老便悄悄跟着,待到一簇树丛之后,金蟾长老瞧见那花蟾蜍背后毒瘤噗噗喷烟,周身伤口被烟气覆盖之后,眨眼之间便愈合恢复,金蟾长老被眼前发生的一幕震惊,方知这花蟾蜍绝非凡品,于是金蟾长老悄悄退开,这一幕却是深深记在心里,既然被人称作癞蛤蟆,那索性就学一学这花蟾蜍。 自此金蟾长老便不觉蛤蟆之名有半点侮辱,反倒以金蟾为号,凭借自己炼毒的本事,倒让他练成了一样绝学,便是在自己背后肉瘤中存下毒粉,起初也只是存上一种创药,便是效仿花蟾蜍,若是自己负伤,便用真气将肉瘤内的创药喷出用以疗伤,久而久之金蟾长老背后的肉瘤竟能存下五种不同作用的药粉,使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也凭着这一奇功,跻身长老之位。到如今金蟾长老背后的肉瘤已经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宝贝,平日里这背后肉瘤里全是毒粉存贮其间,便是为了临敌只用,那毒粉又分黑白红黄青五种,黑粉是万种毒虫毒草研磨,自是毒性猛烈,白色粉末是创药,便是金蟾最早使用的,红粉是那黄泉奈何研制,到如今尚未用过,只因金蟾知其凶险,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用这种颜色的毒粉,黄粉是金龟甲虫硬壳研磨,做防御使用,最后一种青粉,也算是鸩婆给的礼物,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公孙忆一行带过来的海松子,被鸩婆研制成百青丹之后,留下一些给了金蟾长老,金蟾长老知道此物妙用,便研成粉末存在肉瘤之中。 金蟾长老轻轻抖了抖身子,方才用黄粉抵御夏夕阴的杀招,已经用去大半,剩下的也仅够一次,好在夏夕阴瞧着也使不出细雨霏霏那种真气消耗极大的招式,这黄粉也够,黑粉红粉尚且充裕,只是疮药用掉不少,先前自己被夏夕阴刺中两剑,便是用这创药止血,最让金蟾长老郁闷的是,先前顾宁一招“冻成冰坨”,把金蟾长老冻成冰块,为了让金蟾脱身,鸩婆喷出无影飞咬,将冰块生生啃碎,这才助金蟾长老脱身,也正因如此,金蟾长老存放青色粉末的肉瘤先是被寒冰冻伤,又遭无影飞咬无差别啃噬,终是将这一片肉瘤彻底损毁,如今纵然身体里装着百青丹这样的神药,也是用不上。 夏夕阴见金蟾长老不再说话,猜测对方是不是还在酝酿杀招,当即也不再开口,心道:“那金蟾长老身子一鼓一缩,仿效蟾蜍一般,那飞虎爪一次快过一次,想来也和他一张一翕的身形有关,只是三次攻来中间都有间隔,可见这一招使出虽是威力巨大,但也不能接二连三使出,如此一来便能打一个时间差,此时飞虎爪还在慢慢回缩,不在此时去攻更待何时?”一念至此,夏夕阴用脚丈量着距离,一步步慢慢靠近金蟾长老,堪堪停在之前黑粉攻击距离之外停住。此番调息夏夕阴恢复一些真气,手中细沙之舞插入地面,真气灌注其中,继而又是一声清啸,上头手腕猛挑,下方脚尖一踢,细沙之舞划了一道圆弧,弧光消散之际,夏夕阴身前一股血沙隆起,眨眼之间便化作一道沙浪,冲着不远处的金蟾长老排去。 夏夕阴使完这一招已是脱力,只得用剑撑住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浊浪排空!” 那股沙浪越向前势头越猛,冲劲也就越大,宛如巨浪滔天奔涌向前,金蟾长老下意识的喷出黄粉,无奈黄粉所剩无几,化作的粉雾也只能护住面门,眼见那滔天沙浪已经近前,万般无奈之下,金蟾长老四肢并用,砸地而起,一时间金蟾长老身下气浪翻腾,堪堪躲过沙浪,这才重重摔了下去。 夏夕阴瞧在眼里,心里已有了计较:“此番金蟾长老虽是喷出黄粉,但还是被沙浪逼得跳开,可见他背后所存毒粉也不是无穷无尽,只要耗尽这些毒粉,这只癞蛤蟆便有办法对付了,方才那一跳,金蟾先是将肚子高高鼓起,又是在一瞬间迸发,这才能将肥硕的身躯弹飞,更是印证了此前猜测,这金蟾长老无论是弹出飞虎爪还是喷出毒粉亦或是弹地起跳,都需要鼓气运功,不然发挥不出功效,可每次逼他将肚子里存下的气放出,自己也要耗费太多真气,等自己调息好了,金蟾长老也在休息,也会存下下一次运功的气劲,如此一来变成了僵局,该如何让他无暇聚气,便是打赢他的不二法门。” 夏夕阴看了看金蟾长老,此时又在鼓气,当即提剑踏步直冲金蟾,口中道:“我便是赌上性命,搏你使不了毒粉!”边说边冲,眨眼之间便到了金蟾长老身侧,心道我若是瞧错,死也是活该!当即朝着金蟾长老背后肉瘤就是一击剑光。 金蟾长老哪里料到夏夕阴忽然近身,原本二人都是以远打远并不靠近,料定夏夕阴比邱朝晖谨慎得多,万不会近身肉搏,哪知此番夏夕阴又重回搏命打法,更叫自己始料未及,眼下自己刚卸完周身所有存下的气劲,哪里还能喷出毒粉,且飞虎爪尚未收回,想用飞虎爪去挡也来不及,只得就地一滚,想躲开夏夕阴这一剑,不过这金蟾长老近战的本事着实稀松,夏夕阴哪里会给金蟾长老机会,见他没有喷出毒粉,更知自己先前所有的猜测都和金蟾的本事半分不差,心中那股怒意瞬间充盈,大喝一声一剑划过。 金蟾长老痛极惨叫,自己背后一大片肉瘤被夏夕阴削平,一阵阵剧痛传来,金蟾长老哪里受过这般苦楚,好在自己被削去的肉瘤里,存放的正是创药和百青丹粉末,如此一来夏夕阴反倒是助自己一臂之力,虽是自己一翻没躲过剑击,但也避开要害,再加上百青丹粉末和创药散落,将剑伤裹住,那金蟾长老反倒是因祸得福。 夏夕阴本欲再刺,瞧见被削下的肉瘤喷出黄青二色烟粉,也不知那青粉有何厉害,只得先行退开,立在安全之地。 那金蟾长老背后鲜血渐止,口中喘着粗气,言道:“好你个夏夕阴,瞧着是一女流之辈,但可比那邱朝晖难对付的多了,这等情况之下,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瞧出我的破绽,你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 夏夕阴一招得手信心大增,稳住心神开口道:“金蟾长老,你说的不错,我比邱朝晖却是要难对付,你的弱点我也已经瞧出来,赢你也无非是时间的事,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金蟾长老大口喘气,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哪一点?” 夏夕阴慢慢说道:“谁说女流之辈就一定不如你们男人?”说完又是一剑,夏夕阴认准了金蟾长老中了剑伤,这么短的时间里万不会再次凝聚气劲,便想着乘胜追击,这一剑便使出全身气力,哪知刚靠近金蟾长老,却见金蟾长老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惧色,反倒是邪魅一笑,夏夕阴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妙,连忙变攻为守,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金蟾长老大喝一声双腿猛然发力,带动身子弹地后翻,双腿顺势猛踹夏夕阴胸膛,不等夏夕阴飞出,金蟾长老已落在地上,背后肉瘤瞬间喷出黑粉,黑粉裹住夏夕阴重重飞了出去,金蟾长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夏夕阴留一点反应。 夏夕阴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滩黑血,刚要挣扎起身,只觉周身乏力,竟是连坐都坐不起来,金蟾长老见状,这才站直身子,奸笑道:“不错,你是瞧出我积攒气劲需要时间,却不知那青粉可以瞬间恢复我的气力,方才我气喘吁吁,也是诓骗于你,任你慧眼如炬,却还是棋差一招,我也得谢谢你斩去我后背那一片肉瘤,不然我也使不出这青粉来,事到如今你已身中剧毒,还拿什么来赢我?”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夏夕阴如堕冰窟,瞧着细沙之舞就在自己身旁,却是连抓住剑柄的气力也没有,眼见金蟾长老慢慢走近,哪里还有半点法子抵抗。 金蟾长老便走便笑,表情极度淫邪,口中道:“娘子不听话,少不了郎君教训,如今你这番模样,方知郎君技高一筹,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以我这乾坤蟾袋做庐,咱们入了洞房吧!”说完两手一撕,将夏夕阴衣襟撕碎,望着夏夕阴雪白胴体,金蟾长老狂笑不止,夏夕阴双目带泪只求一死。 第三百一十章 气象万千 “我在哪里?”“坐了多久了?”“为什么脊背这么痛?”“是谁在哭?”邱朝晖摊在身侧的两只手颤动了一下,一种奇怪的感觉行遍全身,“哦,我恐怕已经死了。。。可为何还有意识?”邱朝晖心中泛起疑惑,就好似自己的灵魂俯瞰自己,却看得又不那么真切,可为何睁不开眼睛?就在邱朝晖陷入这种朦胧迷幻的感觉之时,隐隐听到一些哭声,夹杂这一阵狂笑,让邱朝晖说不出来的厌恶。 “是了,我应是死在金蟾长老的手上,可让人难受的笑声,正是那金蟾长老发出的,可这哭声又会是谁呢?听得这么熟悉?”忽然,邱朝晖双眼猛然睁开,心中一个名字响起“夏夕阴!”正是夏夕阴哭泣之声!邱朝晖缓了缓神,正瞧见金蟾长老骑坐在夏夕阴身上,夏夕阴双目带泪,不断挣扎,细沙之舞丢在身旁却怎么也抓不到。 邱朝晖一颗心狂跳不止,想站起身来才发觉自己是被金蟾长老硬生生的钉在地上,连忙转颈,余光瞥见照胆芒的剑柄,不禁心道:“我竟然是被自己的兵刃钉住?”邱朝晖挤了挤眼睛,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别分神,此时脖颈已经能动,那就说明玉蚕螲蟷的毒性已经消退,邱朝晖试着抬了抬胳膊,虽是缓慢也算是可以行动。邱朝晖这才明白过来:“人常道人到了寿命的尽头,都要经历一段回光返照,恐怕这会儿自己就是这样。”就在邱朝晖慢慢尝试活动身子之时,不远处金蟾长老已从夏夕阴身上站起,一张坑坑洼洼的巨脸上堆满了得意之色。 夏夕阴仍在啜泣,想用手拉扯衣襟遮盖,却还是动弹不得,双眼赤红泪水流尽,竟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荡然无存。金蟾长老喘匀了气息,将飞虎爪一圈圈盘在腰间,狞笑道:“小娘子,如今你可知郎君厉害?只可以咱们也只能做着一日夫妻,不然等你缓过劲来,一定会要了夫君性命,与其让你惦记着杀我,倒不如先送你上路,不过你放心,今后我会天天念你的好。”说完又在夏夕阴的脸上捏了一把。 此时邱朝晖的神志已逐渐清晰,瞧见眼前景象便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心如刀绞,刚要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口中空空荡荡,这才想起自己嘴里被塞满了毒虫,毒虫不断啃噬,恐怕自己嘴里已无半点血肉。邱朝晖怒极,周身震颤不止,喉咙中发出怪吼,金蟾长老闻声瞧去,见邱朝晖两腮空陷双目血红,一副癫狂模样,便笑道:“你这人倒也顽强,都这幅样子还能不死,不得不说厉害,不过你没死也好,不然这幅香艳景儿你也瞧不见了。”说完抬脚一踢,竟把夏夕阴的身子踢到邱朝晖身旁。 邱朝晖和夏夕阴四目相交,夏夕阴立马闭上了眼睛,邱朝晖不住狂吼,又如何不知夏夕阴心中痛楚,金蟾长老干脆坐在地上,瞧着这两个心高气傲之人:“莫卓天那老家伙带你们来时,瞧着是多么不可一世,岂能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你说我丑陋粗鄙,可偏偏都败在我这丑陋粗鄙之人的手中,那夏夕阴如此娇艳,不也被我享用一番?” 邱朝晖喉咙之中狂吼不断,金蟾长老笑着摇头:“你莫激恼,趁着你们都说不出话来,可得让我说个过瘾!”那金蟾长老自打早年中蟾毒之后,样貌体型便越发丑陋,而亲兄弟病公子却是风流倜傥,二者相较更有云泥之别,如此一来金蟾长老更是对样貌俊逸之人心怀怨恨,但凡有机会,金蟾长老便会抓这些人炼毒,毁其容貌坏其肌体,方能获得极大的快感,所以天池堡莫卓天带天池四杰赴流沙镇之时,金蟾长老便心中不爽,这些人男的风流倜傥,女的貌美如花,金蟾脑子里不止一次在意淫将这些人炼毒的情景,所以才会在制服邱朝晖之后,没有立马杀他,而是将一大把玉蚕螲蟷塞入邱朝晖口中,眼下邱朝晖一张俊脸早就没了人样,金蟾心中那股兴奋更是无以复加! 邱朝晖哪里清楚金蟾长老如此变态的心理,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趁着自己回光返照这段时间,也要和金蟾长老同归于尽。心中万丈怒火早已沸腾,一把抓住衣襟奋力撕扯,衣袂散开,邱朝晖将最大的一片盖在夏夕阴身上,心道:“夕阴,我一定杀掉这妖人!” 金蟾长老见邱朝晖动弹,心里也是一愣,不过立马又放下心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哪知邱朝晖大喝一声,一手伸向脑后,竟是硬生生竟照胆芒拔了出来,邱朝晖身后鲜血四溅,照胆芒自身后而出,寒光映照殷红,一时间赤色暴涨,四把卫剑飞旋而出,滴溜溜转成血盘,围在照胆芒剑尖。夏夕阴睁开眼睛,也被邱朝晖震住,见邱朝晖鼻下已无血肉,后背鲜血疾流,样子说不出来的恐怖,便知邱朝晖为了拔出照胆芒,竟是生生挑断了自己大椎,饶是邱朝晖这幅骇人模样,任谁瞧见也要头皮发炸,可在此时夏夕阴的眼里,邱朝晖竟给自己带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登时鼻子一酸,心道:“既然你活不了,那我也不活了,去他的天池堡、去他的五仙教,咱们俩互相厌烦了一辈子,就算是到了那边,你若是死了,我又跟谁斗去?”一念至此,夏夕阴燃起一股强烈的斗志,任凭毒液蔓延,强行伸手捏了个剑诀,细沙之舞呼的一声回到夏夕阴手中,夏夕阴手腕一挥,细沙凝成长衣,裹在身上,继而站起身来,立在邱朝晖身旁:“朝晖,气象万千是莫卓天传授我俩的,可咱们这一辈子斗来斗去,从未一起使出来过,如今到了这般境地,咱们就使一次吧!” 邱朝晖侧脸看了一眼夏夕阴,这才瞧出夏夕阴的侧脸美艳不可方物,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阵阵怪吼,夏夕阴嘴角轻扬:“等咱俩到了那边,可得找一个好医官,把你这唇舌缝好,不然就算是斗嘴,你没了口舌也没意思。” 邱朝晖心中一阵酸楚,不禁想起自己和夏夕阴在天池堡相处的点滴,莫卓天收四人为徒,传授绝世剑法,并将四人赐名春、夏、秋、冬四杰,而在这四人之中,邱朝晖和夏夕阴武功最为相近,同门较量时,春景明永远是未使全力便力压三人、董万倾则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断难取胜,而夏夕阴和邱朝晖则是不相伯仲,如此一来二人便互相较劲,到后来不仅仅是武学剑术之上的比拼,连说话都要占个上风,莫卓天瞧在眼中乐在心中,这二人虽是互相不服,更是在一起就要发生矛盾,但实为一对冤家,不仅莫卓天是这般认为,整个天池堡都是这般看待夏夕阴和邱朝晖,只是这二人身在其中不自知罢了,莫卓天得意这两名弟子,便传授一招剑术,唤做“气象万千,”但需要二人合力使用才能将威力尽数施展,二人学会之后再未使用一次,不为别的,就是互相不服气,莫卓天更是笑言:“若是你俩一辈子不联手,怕是气象万千这一精妙剑招便失传了。”可叹造化弄人,直到生命即将耗尽,邱朝晖这才觉得此前和夏夕阴较劲,竟是多么的幸福,更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些,而夏夕阴心中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邱朝晖样貌堂堂气质不凡,但此前瞧着却是一副浪荡模样,那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可如今就是这个浪子,在生命最后一刻,哪怕已无半点人样、哪怕宛如行尸一般,却是说不上来的可亲,当即轻声道:“可惜我察觉的晚。”说完微微一笑,伸手将邱朝晖鬓发捋到耳后,盯着邱朝晖的眼睛看了看:“眼睛还是挺漂亮的。” 邱朝晖眼中带笑,他也知道夏夕阴也是抱着必死之心,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手刃金蟾长老。 金蟾长老见二人并肩而立,脸上竟有了泰然之色,登时讥笑道:“死到临头还你侬我侬,你便是再喜欢她,也终是让我得了她的身子,你便是到死也不知道我有多快活!”说完又是一阵狂笑。飞扬 夏夕阴不再动怒,邱朝晖也不再怪吼,二人对望一眼,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照胆芒轻轻在二人面前划了一个圆圈,四把卫剑随主剑剑尖飞动,各在圆弧剑光上下左右四点停住,夏夕阴轻提细沙之舞,沿着照胆芒剑弧也划了一圈,两道剑光瞬间融合,细沙便在这圆弧剑光中漫舞,顷刻之间那剑光越变越大,光亮也越发耀眼,二人眼神笃定,仍是将手中真气不断注入剑光之中。 金蟾长老见状,立马变了脸色,不禁骂道:“都这幅模样还能使出这种威力的招式!”更是后悔没有果断将二人彻底杀掉!边想边退,金蟾长老一个没站稳,竟是一屁股坐进了粘液之中,刚想起身,耳中传来夏夕阴和邱朝晖二人异口同声:“气象万千”! 那剑光便飞向金蟾长老,金蟾长老越是想起身,慌乱之中越是起不来,也只好甩出飞虎爪,妄图用飞虎爪阻挡这巨大剑光。哪知飞虎爪还未近身,顷刻间便化作碎片。金蟾长老见状,更是三魂丢了七魄,连忙翻身手脚并用向前爬去,只不过还未爬出几步,肥硕的身子便被那剑光笼罩其间。 金蟾长老还未及反应,双眼便被炫目的剑光照的睁不开,周身只觉一凉,继而便是万剑切肤之痛,耳中充斥着轰鸣声宛若春雷滚滚,忽而又化作大雨倾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慌乱之中,金蟾长老俯身在地,想喷出红色黄泉奈何的药粉却已是无用,背上所有肉瘤顷刻间化作万千碎片,剑光无数一层层刮在金蟾长老皮肉之上,细沙携裹劲风又将剑光划出的血口填满,之后再划开再填上,周而复始无穷无尽,金蟾长老意识渐渐模糊,那飞速的剑气摩擦之声,好似无数鸣鸟在耳边叽喳,金蟾长老仅凭自己尚存一息神志,还想着向前再爬一步,可自己已然被这剑光彻底笼罩,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爬?心中想起一句“应该彻底杀掉的!”便再没了意识。 夏夕阴和邱朝晖互相瞧了一眼,夏夕阴也没再说话,二人同时迈步,向着那剑光走去,夏夕阴想着和邱朝晖拌嘴的点滴,一股甜蜜涌上心头,手上不自觉的握紧,邱朝晖察觉到夏夕阴手上传来的温润顿生安逸。二人慢慢走入气象万千,那耀眼的剑光罩住二人,眼前的景象也变了... “师父说夏天才是最舒服的!”一个女孩立在阁楼之上,夏日夕阳照着万里黄沙,这股庄穆的景象让她心旷神怡,却听身旁一个少年怒道:“错错错!夏天热的要命,谁说它舒服了!秋天才是最好的!秋天天气变得凉快,他们说有的地方到了秋天,景色会变得非常美,可比这夏天满目黄沙顺眼多了!” “夏天好!”“秋天好!”“夏天!”“秋天!” “夏天有什么好?堡中的骆驼到了夏天,也不知晒死渴死了多少,就是夏天死的人最 多!” “秋天才是!秋天万物萧条,一片悲凉,哪里好了?” 二人扭打在一起,许久之后二人都是鼻青脸肿,女孩怒道:“你叫什么!”男孩哼了一声:“小丫头!你记住了!我叫邱朝晖!” “好,邱朝晖!你也记住我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一辈子都会在你之上,我叫夏夕阴!”二人又厮打在一起。太阳渐渐落在了沙漠之下,取而代之的便是漫天星空,两个孩子躺在阁楼楼顶仰望漫天星海,慢慢进入了梦乡。 邱朝晖和夏夕阴竟是都想到了他俩刚相识的那一幕,二人又是对视了一眼,便彻底消散在剑光之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巨虫来袭 剑光慢慢黯淡下去,乾坤蟾袋内又恢复如前,只是再也没有三人踪迹,只留下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立在地上,它们的主人已不复存在。 六兽众人带着公孙晴、黛丝瑶和莫卓天循声赶来,却没瞧见半个人影儿,唯有两柄长剑互相依偎而立,六兽自是诧异万分,朱老二上前,拨楞了一下照胆芒的剑柄,那照胆芒剑身微微一颤,便化成了齑粉,细沙之舞也随即烟消云散。 这下可把朱老二给吓坏了,即便是先前不知天池四杰,如今哪能不知?眼前这两把长剑便是邱朝晖和夏夕阴的兵刃,竟被自己拨楞了一下给弄散了,甚至连个碎片也没有,自知闯下大祸,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一张嘴,眼下也没了声响。 苟老三也慌了神:“老二!瞧你干的好事!这是人家的佩剑,你就这么给人家弄坏了,把你一身膘贴上也不够赔!” 朱老二慌道:“我就是碰了一下,谁曾想这两把剑这么不结实,摸了一下就变成这样子了!真不是我弄得!” 公孙晴哼了一声:“就是这么冒冒失失,别吵了,赶紧找她俩吧,万一金蟾长老也在附近,就麻烦了!” 牛老大当即道:“小师姐说的是,咱们还是赶紧找夏夕阴和邱朝晖吧,他们的佩剑在这里,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咱们赶紧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众人不再言语,也不敢大声呼唤,只在附近兜转,忽然杨老四朗声道:“快来!快来!你们瞧瞧地上是什么?” 苟老三立马上前,一眼瞧见地上的事物,胃里便是一阵翻腾,原来金蟾长老被气象万千万剑袭身,尸首被斩成无数片,落在地上之后便被地上的粘液粘住,等苟老三和杨老四瞧见时,只剩一颗脑袋软踏踏地在粘液中咕噜噜冒泡。 众人相继赶到,忍着干呕细细瞧着地面,侯老五率先说道:“你瞧这想不想是那丑蛤蟆?”此言一出,更是越瞧越像,一时间众人欣喜不已,这金蟾长老变成这般模样,哪里还能出来害人?如今巴图尔殒命、金蟾长老身死,只要找到脱身之法,可保众人无虞,于是众人再无顾及,大胆呼唤邱朝晖和夏夕阴,喊了一会儿之后,哪里有人应答。 朱老二小声嘀咕:“会不会是同归于尽了?” 公孙晴骂道:“你就不能想点儿好?莫不是你把人家宝剑弄坏,不想赔,就在这咒人家死!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朱老二连连摇头,又反应过来公孙晴瞧不见,便慌忙开口:“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那俩人活着,只不过这等景象瞧着也太骇人,让人免不了要往那方面想。” 公孙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朱老二,而是对牛老大说道:“牛老大,你确定金蟾长老已经死了?” 牛老大来到公孙晴身旁说道:“小师姐,地上确实有一滩脓水,瞧着模样便是那金蟾长老,之前我们在高楼横梁上一直观瞧,那金蟾样貌极丑,故而我们兄弟几个记得真切,这地上的脓水恐怕就是他。” 公孙晴点了点头:“当初在五仙教,药尊长老谋划祭仙大典,妄图篡夺五仙教教主之位,无奈事情败露,无奈暴起杀人,当初他的毒术武功我是见识过的,想这金蟾长老同列长老之位,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能把他杀了,夏夕阴和邱朝晖两个也不会不受一点伤,这会儿怕是伤重倒在哪里了,你们还是要赶紧找一找。” 牛老大嗯了一声,便喊来众兄弟,准备再在附近巡查一番,哪知一直不吭气的莫卓天忽然开口:“罢了,你们别费神了,朝晖夕阴已化作天象不在凡尘了。” 众人一听当即一咯噔,朱老二更是没好气:“你这老头儿,倒回享清福,兄弟们一番苦战,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你这会儿倒醒了,你让我不要找我就不去?我偏要找他们!”说完便淌着粘液往远处走去。 莫卓天微微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朝晖和夕阴俩人斗了一辈子,我们瞧着也着急,临了二人携手,虽是英年早逝,但也算是成就一对眷侣。” 苟老三啐地一口:“呸!命都没了成眷侣有个鸟用!再说你怎么老巴着你手下殒命,他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莫卓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方才这位胖兄弟是否碰了一下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继而这两柄宝刃便烟消云散?”零久文学网 朱老二心头一颤,暗道这老头儿也太贼了,方才自己背着他过来时,仍是一副僵死模样,可谁曾想连自己碰坏了宝剑的事都瞧见了,分明是装的,便道:“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说我没碰,你说我弄坏的,那便是你讹人!” 牛老大一听长叹一声:“朱老二,是咱们弄坏的咱们得认,莫堡主,我二弟不知轻重,弄坏了天池堡的宝贝,也请莫堡主划个道,看看该怎么个赔法?” 莫卓天慢慢起身,瞧了瞧方才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的位置,轻声道:“他俩终是心甘情愿,照胆芒和细沙之舞也随他们而去,便是最好的归宿,朱兄弟误打误撞,也算是帮了他俩,老夫提邱朝晖和夏夕阴谢谢你了。” 这番话不仅朱老二听得发懵,在场之人无不诧异,莫卓天又道:“老夫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却被春景明破了功,遁入了一个无意识的境界,我虽身不能动,但五感皆存,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都清楚,但却是跳脱不出来,如今感受到双剑剑意,便知他二人已然身故,朱兄弟一碰之下,双剑化作齑粉,老夫便知他二人临终之前,使出了气象万千,便是这招结果了那金蟾长老,只可惜,朝晖夕阴替我们除了如此大患,却听不到老夫亲口说声谢谢,实在是让人难过。” 苟老三听完若有所思,这气象万千听起来好似什么厉害的杀招,方才耀眼的光亮和轰鸣之声传来,这才让众人慢慢向声响处靠拢,若是这老头儿说的不假,恐怕之前的亮光便是他说的气象万千,又想到地上化成一滩脓水的金蟾长老,心里不由得更信了七分,只不过还是有些看不明白,夏夕阴和邱朝晖毕竟是莫卓天的得意门生,如今二人为了救人身死,这老头儿却没有半点悲痛神情,莫不是一个冷血之人,直叫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 侯老五见苟老三表情怪异,眼神瞧向莫卓天之时,竟带些鄙夷,当即凑到苟老三身旁,轻声道:“这老小子当年一生气杀了三千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可莫要招惹他。” 苟老三当即一愣,便收拢心神,不再去想莫卓天的事,只是言道:“既然如此,咱们还不赶紧离开。等着在这里头过年吗?” 谁知话音未落,脚边竟响起哗哗声,原本这里的粘液只能没过脚踝,可说话的功夫,这粘液竟涨了起来,当众人察觉之时,这些粘液已经淹到膝盖。 熊老六赶紧将公孙晴驼起,又把昏迷的黛丝瑶抱在怀里,生怕二人沾上粘液,牛老大当即道:“不好,怕是金蟾长老身死,这乾坤蟾袋没人控制,八成是在慢慢缩小,不然这臭水不会漫的如此之快。” 正如牛老大所料,方才还见不到的袋壁如今已慢慢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更让众人棘手的是,之前头顶处还有光亮,知道那里便是袋口,如今日头已落,外头一片漆黑,几人在乾坤蟾袋里只得吹亮火折,无奈这火折光亮只能照的附近三尺之地,加上众人一兜一转,哪里还瞧的出袋口位置? 越是心急众人越是慌乱,公孙晴却在此时道:“你们噤声,好像听到什么怪声音?” 众人当即制住脚步,竖耳去听,果然在那越靠越近的袋壁之上,无数毒虫正在粘液之中翻滚,牛老大将火折凑近去瞧,只一眼便把自己头皮看得只炸,那袋壁宛如一口滚锅,那毒虫便是锅里煮沸的开水不住涌动。牛老大连忙招呼众人远离袋壁,可若想远离袋壁,就不得不回到原先的位置,如此一来,便要走进毒液更深的位置,一时间众人陷入两难禁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十分凶险的情势之下,众人脚边也是一阵翻腾,只见金蟾长老最后一点皮肉也化成了脓血,一只几近透明的玉蚕螲蟷从脓血中露出,牛老大持火折凑近去瞧,见是一只奇特的毒虫,吓得惊叫一声,竟用手中火折生生将那毒虫烫死,谁料这虫子一死不打紧,乾坤蟾袋便是一阵山摇地动,众人站不稳,相继摔在粘液之中,好似在海中落水,又遇狂风骤雨一般,袋中之人随水势上下,根本控制不了身子。 忽然之间,远处响起一阵怪叫,声音刺耳难听,那怪音打在袋壁之上,激起无数毒虫更是癫狂。原来,这乾坤蟾袋袋底最为中心处,便是一只特制的玉蚕螲蟷,以其为底,吐出无数毒丝结成袋状,毒丝上更是成千上万的玉蚕螲蟷幼卵孵化,病公子在这些幼卵之上涂抹粘液,已保护这些幼虫,待幼虫长成各自吐丝,方才彻底完成乾坤蟾袋的制作。说穿了,这乾坤蟾袋便是由一只巨大的母虫带着无数幼虫组成,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只母虫,病公子便将从母虫体内剥离出的一只特异幼虫种在金蟾长老体内,如此一来,金蟾长老便能随心控制这只母虫。 如今金蟾长老化成脓水,这幼虫便得以自由,只不过运气实在太差,竟死在牛老大手上,幼虫身死,那母虫察觉出异样,立马变得狂怒不已,这乾坤蟾袋失了金蟾长老控制,俨然变成这只巨大玉蚕螲蟷的猎杀场! 众人也察觉出没腰深的毒汁之中,又巨物藏匿其中,无奈毒汁翻腾,连控制身形都稳不住,牛老大不住乱动,猛然瞧见水中好似有巨物近身,连忙聚目去看,只见一只巨型毒虫正朝自己游来,那毒虫光是一只脑袋便有老虎大小,其上更是八只单眼,各个闪着幽光,两只螯牙漆黑恐怖,正慢慢朝牛老大游来,牛老大胆都吓破,手脚不住乱蹬,火折子登时按在毒液里熄灭,更显得那巨型螲蟷之恐怖。 其余众人也瞧见那巨型螲蟷,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眼见牛老大就要丧命,却无一人能救他,朱老二急火攻心,深吸一口气便扎入毒液之中,竟是要潜进去和那巨型螲蟷搏命,谁知朱老二刚一扎进去,那一腔胆量瞬间化作乌有,方才只在水面上瞧见那巨型螲蟷头脸丑陋,尚不知体型多大,当他在毒液之中强行睁眼,更是看到那巨型螲蟷八只螯肢在水中爬行,光是一只螯肢便有自己大腿粗细,一条大树一般的长腹不住摆动,朱老二哪里还敢上前,立马掉头往前,刚一露头便大叫:“亲娘!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物!” 可这乾坤蟾袋已经缩小,在巨型螲蟷幽目映照之下,目及之处已经能瞧见四周袋壁,毒液越聚越多,双足已然探不到底,众人心知已然避无可避,要么是被袋壁上无数毒虫啃噬至死,要么便是死在这巨型螲蟷口中,只是不管那边那都不算是好结果。 眼见巨型螲蟷巨脸靠近,牛老大口中哇哇怪叫,双手乱挥,也不知从哪拽过来一坚硬之物,朝着巨型螲蟷的怪眼一捅,那巨型螲蟷吃痛,便不再攻击牛老大,而是潜入毒液之中,牛老大死中得脱,一颗心咚咚狂跳,这才发觉手里攒着的,正是董万倾握不住丢下的天光刃,心中便道:“看来天池堡这份人情,自己是躲都躲不掉了。” 六兽其余众人见大哥击退了巨虫,精神也是稍稍一震,朱老二更是嚷道:“莫老头儿!你不是厉害的很吗?都到了这会儿你还藏着掖着?真等着我们都死了,你才出手吗?” 莫卓天苦笑道:“老夫如今怕是连你们也打不过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死里逃生 莫卓天说完便是一阵苦笑,六兽一个个全都认为这莫卓天是在玩笑,苟老三更是叫道:“都火烧腚沟子了,你还在这开玩笑,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可乐!赶紧把这大蜘蛛杀了呀!”苟老三声音打颤,朱老二离莫卓天稍远一些,莫卓天说话便没有听太真切,此时听到苟老三言语,方才领悟莫卓天话音深意,立马怒道:“莫老头儿!我们兄弟几个拼了命的带着你,眼瞧着你醒过来了,好家伙你这会儿来个打不过,早知道就把你扔在沙漠里头!” 莫卓天言道:“朱兄弟勿怪,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只要你们能拖上半个时辰,我便能恢复如常,只是老夫的的确确不如诸位兄弟!” 朱老二恨得牙痒痒,别说撑上半个时辰,便是能在这巨型螲蟷手上过一合,已是万难!登时骂道:“老子今天被你们天池堡害死了,做鬼都赖在你们天池堡!” 巨型螲蟷被天光刃戳中一只怪眼,不住在毒液里翻腾,不过也没给众人喘息之机,挨了一剑的巨虫更是狂怒不已,此时乾坤蟾袋已缩得只有屋舍大小,除了熊老六以外,其余众人已没法双脚触地,只得在毒液里踩水漂浮,牛老大更是距离这巨虫只有三尺距离:“兄弟们,怕是我要先喂他了!” 忽然之间,众人只觉头顶一亮,当即抬头观瞧,竟是一团火光窜进乾坤蟾袋,不偏不倚正巧击中冒出头的巨型螲蟷,那巨虫虽是体型硕大,但对火焰却是极为惧怕,登时发出滋滋怪声,掉头又要往毒液里扎,只是那火光好似长了眼睛,见巨型螲蟷准备入水,更是化作四条火链,呼啸交错便把这巨型螲蟷螯肢捆住,不待所有人反应,一束更为炙热的火焰袭来,打中这巨型螲蟷的下腹,那巨虫不住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火链束缚,眨眼之间,便被熊熊火光烧成了灰烬。 六兽被眼前这火焰惊住,连忙抬头观瞧,只见头顶高处站着一个男子,此人手持一面火扇,火光映照之下,那人双目迥然,六兽死里逃生,心里却兴奋不起来,这男子只是几招,便把这巨型螲蟷烧成渣滓,眼下尚不知此人来历,若是另有图谋又该当何处? 就在六兽犹豫之时,高处便响起男子声音:“你们当这里头是澡堂子吗?还泡过瘾了是怎地?” 牛老大忙道:“这位英雄救命之恩,六兽没齿难忘,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待我等上前也好知恩人名姓。” 那男子鼻中哼了一声:“我还落不到要你们答谢的地步,这乾坤蟾袋一会儿就要瘪了,再不出来可就没机会了。” 朱老二悄声道:“大哥,虽不知这人来历,但他说的也对,爬出去尚有一线生机,在这里头那可是死路一条。” 不等牛老大做决定,那男子身旁又露出一个脑袋:“你们上不上来?不上来就死里面吧!我也好省心!” 此言一出,六兽脸上竟多了些戏谑,苟老三更是起哄道:“是嫂夫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这就上去!” 原来,叶悬在裴家废墟前救下雪仙阁弟子之后,便带着诸位弟子赶往幻沙之海,寻找陆凌雪阁主灵躯,有叶悬护着众位雪仙阁弟子,一路之上倒也没什么风波,只是这一路除了叶悬是男人之外,剩下的皆是女弟子,叶悬本欲直接进入幻沙之海深处,考虑到诸多女子,且为武功修为参差不齐,更何况这些弟子本已习惯至寒,如今到了这至热之地,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于是叶悬便准备带着一众女弟子在流沙镇休整一番,待众人缓过神之后,再进沙漠,谁料叶悬方一进流沙镇,别发觉此处有异,便交代弟子小心提防,雪仙阁众人摆好阵势慢慢进入流沙镇,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直到众人瞧见倒塌的高楼。 叶悬目力极佳,一眼便瞧出这废墟不寻常,无数碎砖破瓦之下,竟好似有巨物缓慢波动,于是便喝令诸位弟子远远站着,自己则一人上前观瞧,丁晓洋担心叶护法遇险,便悄悄跟了上来,叶悬在废墟之上方一站定,便知自己料想不差,这废墟之下绝对有不得了的事物,待叶悬随手拨开碎木,一眼便认出这是五仙教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只是不知这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丁晓洋不知乾坤蟾袋是何物,只是瞧见叶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心中便知此物不详,又听闻是五仙教长老之物,更是不知所措,好在叶悬虽是变了脸色,语气倒也和平日无常,便轻声问起这乾坤蟾袋和金蟾长老的来历,叶悬知道金蟾长老,但所知也并不详实,只是简单说了一些便交代丁晓洋小心寻找那乾坤蟾袋的袋口,没等二人迈步寻找,忽觉脚下一软,这一大片废墟竟又慢慢往下塌陷,叶悬暗道不妙,料到是乾坤蟾袋正在缩小,这袋中之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丁晓洋轻声对叶悬说道,这流沙镇实在蹊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寻个干净所在休整一番便可,犯不着节外生枝。 叶悬笑了笑,哪里忍得了心中好奇,更是认定了既然撞见就没有不瞧一瞧的道理,只是不知金蟾长老在哪,若是被他暗中偷袭,自己虽是不惧怕,这一众弟子又该当如何?一时间便陷入两难境地,就在此时袋中发出移动,仿佛有什么事物在里头发光,更是透过乾坤蟾袋映入叶悬眼中,叶悬趁着机会,俯身倾听,这才明白过来这乾坤蟾袋里头有人激斗,当下也不迟疑,青衣长袖随手一挥,热浪便把碎石断木掀飞一片。如此一来,再寻袋口便容易很多。 不久之后,叶悬瞧见有一大块石板之下有异动,细细一瞧竟是往外不住散出真气,当即心中一喜,便知这里正是乾坤蟾袋的袋口,再验证了袋中散发真气只有轻微毒性,便一把撕开袋口,低头往下一瞧,正巧看见一只奇丑无比的巨大蜘蛛正在攻击几个人,叶悬并不着急出手,只是默默地瞧着,毕竟也弄不清这里头到底是谁。 丁晓洋见叶悬找到了袋口,也凑上前来,一眼瞧去,便看见下面的人正是先前调戏自己的六兽,于是便把六兽来历说了出来,一路上丁晓洋已经把最近武林中发生的大事告诉了叶悬,自然少不了自己作为信使和公孙忆一道去四刹门探底的事,所以丁晓洋一说六兽,叶悬立马明白,原来是四刹门的叛徒,便一点儿好感也没有,更是想瞧一瞧这巨虫到底有何手段?丁晓洋终是不忍瞧这六人死在巨虫之口,便央求叶悬救下众人,叶悬对这些人的生死本就没什么在意,生也罢死也罢都与雪仙阁无关,救上来倒也能问一问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展开嵒骨扇,救六兽于危难。 火势凶猛,巨型螲蟷被烈焰烧成灰烬之后,那乾坤蟾袋里头便成了一片火海,丁晓洋急道:“赶紧把火灭掉哇。” 叶悬笑道:“这里头的火已不是我弄出来的,八成是里头的毒油助燃,这会儿恐怕也不是我想熄灭就能熄灭的了,能不能上来,也要看他们本事。”此言一出,丁晓洋便焦急起来,满脸写着担忧,其实叶悬岂能灭不掉这些火焰,之所以会如此说,便是有意瞧瞧丁晓洋对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方才里头有人分明唤丁晓洋为嫂夫人,却又是何故?如此一来,叶悬岂能不弄个明白? 丁晓洋把叶悬的话当真,立马冲着下面喊道:“快点想办法上来!再晚就没机会了!”声音满是焦灼,六兽周围已是一片火海,可此时六兽却没有半点惧色,相较于面对巨型螲蟷之时,那种死亡的压迫感,这些火焰对他们来说,只要一时半会烧不死自己,那便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瞧见丁晓洋这般焦急,更是乐开了花。 莫卓天沉吟不语,这青衣男子一出手,便知其武功深不可测,只是觉得这一手火焰真气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到底是谁?叶悬在上头瞧的真切,也见到莫卓天,心里也有些诧异:“怎么他也在这里?”脸上却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丁晓洋不再言语,将真气凝结双手,寒冰自手心处慢慢向下凝结,一条条冰柱横竖相交,原来丁晓洋要给六兽搭一条冰梯,叶悬瞧着暗自窃喜,这丫头终是没像章寒落一样,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更是对这个寒冰弟子多了几分欣赏,只是武功实在太过不济,自己所使出的手烈火真气已经登峰造极,即便是顾念复生,想要在火场里搭一条寒冰梯也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一个小小弟子?叶悬仍不出手,只是瞧着丁晓洋,看看她还能想出什么别的法子? 果然,那寒冰梯一靠近火焰,便气化不见,甚至连水珠都没时间结成便被热浪腾干。 丁晓洋更是焦急,双臂伸进袋中,若不是叶悬从后头抓她一把,丁晓洋便是要一头窝进袋子里,叶悬更是明白这丁晓洋为了救人已经顾不上许多,哪里还能让丁晓洋涉险?于是嵒骨扇朝着火场一扇,熊熊烈焰便灭了大半,口中便道:“火势渐消,你那寒冰梯还能结出吗?” 丁晓洋眼里带着兴奋,二话不说再次使出寒冰真气,将寒冰梯伸到下方,熊老六见状便道:“哥哥们,我带着小师姐和这个姑娘先上去。”众人纷纷点头:“对对对,让小师姐她俩先上,小师姐,你可把六弟抓紧了!” 公孙晴虽是知道众人脱险,但瞧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已是焦急万分,听到可以从乾坤蟾袋里脱身,便立马抓紧了熊老六的手臂,如此一来,熊老六便腾出一手,当即一手夹着黛丝瑶,一手挎着寒冰梯,慢慢向上爬去。 谁知刚刚爬了一半,丁晓洋吃不住熊老六体重,寒冰梯发出嘎嘎声,一道道寒冰竟有了裂纹,丁晓洋急道:“你们几个死猪吃这么胖做什么?我都快拉不住你们了!” 叶悬见状只得出手,嵒骨扇朝着熊老六的方向一扇,四条火龙瞬间缠住熊老六手脚,继而轻轻一拽,熊老六身子便成了羽毛一般,呼的一声被拽出乾坤蟾袋。只不过在落地之时,一条火龙将公孙晴卷了,叶悬顺势出手,将公孙晴抱在怀里,公孙晴不断挣扎,叶悬便道:“小姑娘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还有没有功夫去把你的同伴拽上来啊?” 公孙晴一听顿时收了手脚,生怕这人不去救自己的同伴,丁晓洋见叶悬一出手便把熊老六这么个壮汉一下拽上来,才明白过来叶悬一直都在骗自己,心里不由得愧疚,叶护法此举一定是在试探自己武功,如此一来自己武功怎么样叶护法瞧的是真真切切,不过转头一想便释然,我武功就这样了,大不了责骂一番,反正把这些人救上来就行。 之后朱老二、苟老三等人相继爬出蟾袋,只剩牛老大一人在袋中执拗,苟老三一脱险境,便喊道:“大哥,你怎么害臊了?你朝思暮想的晓洋姑娘就在这里,你还不赶紧上来见她!”牛老大脸上一红,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苟老三这番话虽是玩笑,但在牛老大听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受用,眼见牛老大在底下愣神,丁晓洋怒道:“你们少在这胡扯,信不信我把你们再踢下去!” 苟老三笑道:“嫂嫂教训的是,叔叔不敢了!”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丁晓洋转头不理,一双眼死死盯着袋子里,朱老二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苟老三:“老三,当初在十方山这姑娘对咱们可是一连厌烦,怎么今天倒转了性,你瞧,现在就大哥一人在底下了,这姑娘脸上全是焦急关切,莫不是大哥日思夜想终是感动了月老,竟给她俩牵了线?” 苟老三点了点头:“嗯,确实够奇怪的,之前她到底多讨厌咱们?我是死活想不到,会是是丁姑娘来救咱们。” 第三百一十三章 空喜一场 叶悬将牛老大拽上来,丁晓洋竟是瞧都不瞧,仍旧探着身子往下张望,此时乾坤蟾袋之中已是空无一人,丁晓洋焦急万分,更是冲六兽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公孙先生呢?”心里更是难过:“呸呸呸,公孙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可不能瞎想。” 六兽闻言,这才明白过来丁姑娘为何如此焦急,原来实在挂念公孙忆,顿时尴尬不已,牛老大支支吾吾说道:“丁姑娘,公孙先生不在此间,你大可放心。” 原来,当丁晓洋瞧见那袋子里的人正是六兽之时,虽是疑惑但并不紧张,但当她听到六兽喊叫声中,提到了公孙晴,这才细眼瞧去,果真见到了一味姑娘,只是瞧不真切,可光是这个名字,就让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丁晓洋自四刹门折返雪仙阁时,便在倒瓶山顶和公孙晴有过一面之缘,因其是公孙忆的女儿,丁晓洋便着重瞧了几眼,便是这个丫头让公孙忆心心念念。眼下这姑娘和六兽在一起,说不定公孙忆也在此处,一想到这,丁晓洋便下意识地认为公孙忆也困在乾坤蟾袋之中,故而才会如此紧张。 就在牛老大出来之后,乾坤蟾袋缩小的速度变得极快,眨眼之间便如米袋一般,废墟也随着乾坤蟾袋缩小而继续下陷。好在众人已有所准备,纷纷跃出废墟,六兽还不忘将莫卓天和黛丝瑶带着,待所有人安全之后,公孙晴这才嚷道:“快放我下来!” 叶悬笑了笑,也没言语,将公孙晴放在地上,只是公孙晴目不能视,没人接领哪里知道该往哪儿走?丁晓洋见状便上前一步,拉住公孙晴的手,口中道:“晴儿,我是你爹的朋友,你不要怕。” 公孙晴小嘴一撇,心道我爹就胖伯伯一个朋友,哪里又冒出来个女人,便道:“你们到底是谁?别上来就攀关系,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坏事?” 丁晓洋也没料到公孙晴会这般反应,一时间没了说辞,只好冲牛老大说道:“还不快点把晴儿护着!” 牛老大脸上一红,乖乖上前扯住公孙晴的手,哪知公孙晴开口便道:“你们以后再敢把我交给外人,就等着我爹收拾你们吧!” 牛老大被公孙晴这么一骂,立马偷瞄了一眼丁晓洋,生怕对方瞧出自己窘态,朱老二连忙过来打圆场:“小师姐,这些也不是什么外人,他们是雪仙阁的弟子,方才拉住你手的人叫丁晓洋,不是什么歹人。” 公孙晴当即一怔,心道这名字好似听爹爹提起过,当时爹爹和赤云伯伯说起双方经历之时,便说起过此人,正是她陪着爹爹一起去的四刹门,想到此处,公孙晴敌意便消了不少:“原来是丁姐姐,我听爹爹提起过你。” 丁晓洋俏脸瞬间红了,一颗心也加速跳动:“晴儿,别喊我姐姐,喊我姨就行。你爹当真提起过我吗?”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兴奋。 公孙晴听出丁晓洋声音带着异样,只是不知为何,只好点头言道:“嗯,爹爹说是你和他一起去的四刹门,赤云伯伯也说我们从倒瓶山上下来,正是你给我们送的消息,我们才知道爹爹书白他们去了忘川。” 丁晓洋略感失落:“还有呢?” 公孙晴想了想,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却在心里疑惑:“当初在倒瓶山见过这女弟子,瞧着年纪比爹爹要小很多,为何非要让我喊她姨,岂不是把她给喊老了。” 丁晓洋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悬打断,只见叶悬对着不远处的乾坤蟾袋一扇,一团烈火便把那乾坤蟾袋点燃,不多时那蟾袋便化作一团灰烬。 莫卓天望着火光出神,不由得想起之前出发时,天池堡驼队是何等朝气,岂止天有不测风云,流沙镇一役,天池堡损失惨重,邱朝晖夏夕阴命陨,自己又是这般虚弱,瞧着废墟一片凄凉,当年狂怒屠杀十二部族的悔恨又泛上心头,更是激起一股厌世的想法。 叶悬瞧了瞧莫卓天,仍是不去理会,而是对丁晓洋道:“晓洋,这些是你的朋友,你不来引荐一番吗?” 丁晓洋忙道:“除了公孙晴,这些人都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四刹门的人,只不过在四刹门待不下去了,才出来混江湖。” 朱老二一听心头蹿火,这丁晓洋分明是瞧不起六兽,可看在牛老大面子,又不能顶撞,只好道:“丁姑娘,老...我们几个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混吃等死,自打我们拜入赤云道长门下,给道长做了徒弟,这一路走来可没少出力,好事没说做多少,可我敢说坏事我们是一件没做,丁姑娘这般说,可让我们兄弟们寒心。” 苟老三立马附和:“二哥说的对,大哥对姑娘一见倾心,知道姑娘是名门高徒,自知我们和姑娘有着云泥之别,只是大哥并没有颓废沮丧,反倒是立身正己,十方山一别,大哥便约束我们只做好事,如今我们早就不是当初,这一点小师姐可以作证,” 丁晓洋没瞧见过六兽这般模样,只不过对方并说什么无理之词,又搬出了公孙晴来,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冷言道:“这位是我师伯,雪仙阁叶悬护法,今天若不是他,你们恐怕就给那大虫子做晚饭了。” 六兽闻言纷纷言谢,叶悬始终笑而不语,只是瞧着莫卓天的方向。 丁晓洋问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苟老三立马言道:“我们是从忘川....”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公孙晴忽然开口,继而又道:“丁姑娘,你们又是为何会来幻沙之海?” 丁晓洋自是疑惑,为何这些嘴不饶人的六兽,公孙晴竟能如此呼来喝去,又不好不回答,只得瞧向叶悬,叶悬笑道:“你这姑娘嘴皮子倒厉害,我们来幻沙之海是为我雪仙阁阁中私事,不便向姑娘透露,只是你们和天池堡堡主一起被五仙教的金蟾长老装进他蟾袋之中,却是为何?” 莫卓天心道:“这叶悬果然认出自己来,倒也麻烦的紧。”但自己身位天池堡堡主,总不能不露面让一个小姑娘介绍自己,于是便开了口:“原来是雪仙阁叶悬护法,失敬失敬。” 叶悬拱手道:“莫堡主不在天池堡,为何会到这流沙镇来?又和这几位兄弟被金蟾长老困住,莫堡主剑术出神入化,莫说一个金蟾长老,即便是我们陆阁主,你千招之内不落下风,此举倒让叶某瞧不明白了。” 莫卓天岂能听不出叶悬言中深意,更是想到先前自己曾和陆凌雪交手之事,当初陆凌雪便在陆凌雪身旁,只不过当初陆凌雪也并未提起叶悬,故而自己才会只觉此人面熟却喊不上名字,直到方才那姑娘报出雪仙阁名号,这才明白过来,耳听得对方有意无意提起此事,也只好笑道:“老夫年老体弱,已不复当年。” 叶悬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莫堡主言重了,五仙教金蟾长老武功不弱,乾坤蟾袋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只是不知那金蟾长老如今在何处,为何只是将你们困在里头?” 莫卓天长叹一口气:“两三句也说不清楚,五仙教与我天池堡多年恩怨,却把这几位兄弟卷入其中,天池堡今日欠诸位大恩,老夫记在心中,只是眼下诸多大事未竟,待一切停当,老夫自当跟叶护法据实相告。” 叶悬笑了笑,便知莫卓天不想言明,若是再往下问,倒显得自己不知礼数,当年陆阁主因强闯天机苑,只为求得天机先生见上一面,虽是最终也得偿所愿,但在那之前,还是和天池堡起了纷争,陆凌雪心系裴无极,哪里还顾得上对错,情急之下便和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交手,天机先生担心陆凌雪伤了莫卓天,便要求陆凌雪只能使出半成武功,陆凌雪哪里敢逆着天机先生,只得照做,如此一来便和莫卓天打得难解难分,最终也是个握手言和。从那时起,叶悬便知这幻沙之海中还有莫卓天这一号人物,莫陆交手,叶悬也瞧出这莫卓天并非歹人,也是遵照天机先生的指令行事罢了。故而眼下也就不便深谈,当即言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谈,雪仙阁上下有要事,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转头就走,一众雪仙阁弟子面面相觑,丁晓洋更是焦急:“叶悬师伯,不是说歇歇吗?” 叶悬头也不回兀自向前,便是吃准了六兽一定坐不住,果然牛老大见叶悬要把雪仙阁弟子带走,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朱老二瞧见大哥失神,也急道:“叶悬,我们兄弟几个还没道谢,你怎么就着急走?莫老头儿不说,那是他害臊,堂堂天池堡堡主竟被打成这个样子,我要是他我也开不了口,不过我们兄弟几个没有顾忌,你要是想知道,我便跟你说罢。” 叶悬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声音却是传来:“天池堡也好、五仙教也罢、跟我雪仙阁并无瓜葛,我出手救下你们,无非是瞧在晓洋的面子,你说与不说,我也不甚关心,至于你们谢不谢,更是无关紧要。” 苟老三见二哥碰了钉子,也急道:“叶悬护法,你此言差亦,虽说眼前是天池堡和五仙教的纷争,但说到底牵扯到武林芸芸众生,你雪仙阁名门正派,又岂能坐视不管?” 叶悬仰天长笑:“武林正邪难辨已不是一天两天,这顶高帽子我承受不起,我叶某人若是心系武林,便不会让顾念师妹一人苦撑雪仙阁,犯得着你来激我!” 耳听得苟老三也没能留住,公孙晴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什么?你们要去寻陆阁主的灵躯,是不是?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我们这边只不过是遇到点麻烦,被金蟾长老困住,往前面那可就不一样了,你若是不明不白就这么进去,到时候遇到更大的事端,可别怪我没有好心提醒你们。” 叶悬终是转过身来,瞧了一眼公孙晴,并没接公孙晴的话,而是问道:“公孙姑娘,你这眼睛是怎么受的伤?” 公孙晴一愣,没有想到叶悬会突然提到自己眼睛的事,也只好回道:“是被人打伤了。” 叶悬点了点头:“老头子的阴阳二气,竟然对你一个姑娘家下手,也不怕旁人笑话。” 公孙晴心里更惊,这叶悬只是瞧了一眼,便看出自己受伤根源,不过随即也想明白,既然此人身为雪仙阁护法,自然是和顾念水平相当,不管是武功修为还是江湖阅历,都是武林顶尖,瞧出自己眼疾根源,倒也顺理成章,于是点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对我出手,好在我命大,只是眼睛瞧不见了,爹爹带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寻天机先生,看看他有没有治眼睛的法子。” 公孙晴提起此事,脸上没有半点沮丧,提到公孙忆带她来幻沙之海的目的,竟有些憧憬神色,叶悬不禁觉得这姑娘十分坚强,心道也是,若无这份淡然,也不敢跟老头子交手,当即又问道:“既然是来治眼睛,为何会知我雪仙阁的事?” 公孙晴也不隐瞒,当即言道:“宁儿姐姐也在这里,她便是和你们一样,去寻陆阁主,我可先说好,到时候我可是要站在宁姐姐那一头。” 叶悬听完一怔,立马便明白过啦,这姑娘口中的宁儿姐姐,便是此前在裴家废墟见到的雪仙阁女弟子,此前叶悬对顾宁的乖巧懂事十分赞赏,得知她也在幻沙之海,更是欣喜不已便又问道:“劳烦姑娘告诉叶某,我那雪仙阁的弟子顾宁,如今在何处?” 丁晓洋见叶悬主动相询,当即道:“叶悬师伯,既然晴儿姑娘说了这么多咱们没听过的事,不如就找个地方好好说一说,瞧瞧这幻沙之海到底起了什么争斗,不然咱们就这么进了大漠,怕是要遇见麻烦,再者说,顾宁师妹也在沙漠,那便和咱们雪仙阁有关,不弄清楚这些恐怕说不过,您说是吧?” 叶悬眉毛一挑:“你就不想早点见公孙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忧心忡忡 丁晓洋面皮一红,嘴上却道:“叶师伯,你若是拿我寻开心,你便继续说吧。” 叶悬哈哈笑道:“罢了罢了,毕竟是面皮薄,那就依了这位姑娘,寻一处干净所在,咱们也好歇歇。” 众人旋即回了乌图克的客栈,乌图克身死,这里再无人影,朱老二索性将乌图克藏下的美酒吃食拿了出来,这一日连番折腾,早就饿的两眼冒金花,哪里还会跟别人客气。 叶悬安顿好诸位弟子,这才和丁晓洋一道去了公孙晴的房间,对于公孙忆在哪,叶悬显得很感兴趣。 且说公孙忆率众追赶五仙教一行,眼见春景明、董万倾、裴书白和顾宁相继追远,赤云道人也不迟疑,便要独自一人清灭众多霸王鞭,公孙忆知道这些霸王鞭一个个似人非人,却十分耐打,单凭赤云道人一人,就算能全部清灭,也势必耗费极大真气,毕竟还要和五仙教的人交手,又怎好让赤云道长先耗尽体力,于是便和赤云道人一同跳入霸王鞭群,这二人相处日久,平日里又素爱比拼较量,故而二人十分默契,神锋四式配合不动如山,有攻有守威力极大,吴昊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奏响笛音,一曲日暮,音浪便堆砌成墙,朝着霸王鞭的方向轰然前行。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知道吴昊相助,点头对视,继而同时跃起,一众霸王鞭瞬间便被日暮曲音浪压制,挤在一起,赤云道人瞅准霸王鞭群最中心位置,稳稳落下,在霸王鞭之中结出赤色真气,那霸王鞭哪里分得清,纷纷冲上前来,公孙忆大喝一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说完便将天机子手骨抛出,十指电光连弹,无锋剑气便如倾盆大雨一般,不多时场中再无一棵霸王鞭站立。 赤云道人撤下不动如山,口中道:“赶紧去追吧!” 三人一路猛追,茫茫沙漠哪里还有人影,赤云道人不禁急道:“咱们耽搁太长,怕是书白他们早就走远了!让书白去对付这么多人,你也真放心!” 公孙忆蹲下身子,看了看沙漠里几近瞧不真切的脚印,这才说道:“书白一人前去我倒不担心,毕竟还有熬桀前辈顾宁丫头跟着,如今他们武功早就不在你我之下,大可以放心,只是我担心的是别的。” 吴昊接言道:“公孙先生可是担心五仙教逃遁的方向?” 公孙忆闻言一怔,不自禁瞧了瞧吴昊,口中道:“不错,五仙教走的方向很奇怪,并不是奔着中原去的。” 赤云道人不明就里,忙出声问询,吴昊当即答道:“咱们从忘川一路走来,这风土人情越发苍凉,这流沙镇像是一个分水岭,过了流沙镇便是千里黄沙,五仙教一行若是真的敌不过我们选择避战逃遁,只会在高楼倒塌之际,趁乱往外奔逃,以鸩婆的城府,万不会慌不择路往沙漠里奔,这幻沙之海里头凶险事物很多,稍有不慎便会死在里头,五仙教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在没有骆驼的情况下,往里头走,所以这里头一定另有文章。” 赤云道人恍然大悟:“你是说,鸩婆之所以不跟我们打,那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如今她们奔沙漠腹地去,根本就不能算是逃跑,说不定另有所图。只是这沙漠里头,鸩婆那老太婆到底要去哪儿?” 公孙忆站起身来,向远处望了望,饶是目力极佳,也断难在夜色下瞧的真切:“我在想要么是想去和四刹门的人汇合,要么就是奔着天池堡去了。” 此言一出,赤云道人满脸惊诧,吴昊却是淡定的很:“公孙先生说的不错,只不过我认为鸩婆去天池堡的可能性极大。” “哦?何以见得?” “高楼倒塌之时,五仙教没有选择将昏迷的金蟾长老带走,反而是掠去了青林居士,试想如果是为了对付我们,金蟾绝对是他们五仙教的一大战力,鸩婆宁愿放弃他,也要带着青林居士,可见鸩婆早就分清了轻重缓急,其次,青林居士毕竟是天机先生起居随从,又是受天机先生的嘱托才会来流沙镇,任谁都瞧出来青林居士和天机先生的关系不一般,带着青林居士,等于是找到了寻找天机先生最好的途径,所以单凭这一点,便能想到鸩婆他们就是奔着天池堡去的,如今莫卓天生死不明,四杰之间起了纷争,可以说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护得了天机先生,此时便是天池堡最为虚弱之时,我若是鸩婆也断然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公孙忆眼中露出赞许神色,口中却反问道:“既然鸩婆选择去天池堡,那就不得不考虑我们在身后追赶,你若是她,又该怎么对付追兵呢?” 吴昊笑道:“先生这是在考我,之前在高楼内,我便有意瞧着鸩婆身旁的随从哈迪尔,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在厅堂之内似有似无,毫无存在感,却每次出现都能精准揣摩鸩婆的意图,中间又悄悄消失了一段时间,若是我没有想错,他便是向四刹门通风报信去了,所以前面等着我们的,恐怕早已不是五仙教,而是四刹门的人了。” 赤云道人心头一紧,四刹门行事作风远比五仙教狠辣,更是担心起裴书白来:“公孙忆,吴昊说的是真的吗?老头子病公子他们,不应该在十方山琢磨灭轮回的肉身吗?哪里有功夫到这里来?” 公孙忆终于瞧见了不远处的一行脚印,当先奔了过去,边走边道:“鸩婆如此有恃无恐,摆明了要平了天池堡,以她的处事风格,断不会在有一丝冒险的情况下出手,所以四刹门的人一定也在幻沙之海。而且,既不是老头子,也不会是病公子。” 赤云道人追上公孙忆,急切问道:“不是他俩还会是谁?生不欢死了,死亦苦还在倒瓶山,总不能四刹门派一些寻常弟子过来吧?” 公孙忆并没回答,反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吴昊也没再多言,只是说了句:“以不变应万变吧。” 三人一夜未眠,始终向前追赶,无奈奔上一截,就要寻找脚印,时间耗费自然不少,直到天大亮,还是没能瞧见人影,赤云道人骂道:“他娘的,到底跑哪儿去了?”八一中文网 公孙忆闻言一怔,当即笑道:“赤云,你这说话的腔调,倒像六兽一般,怕是你这个师父,要被徒弟带偏了。”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拿我消遣,你要是能寻到人,我便让你损上三天三夜,我保证一句嘴都不反!” 公孙忆也在心里苦笑,算算时辰,三个人追了一整夜,少说也有六七个时辰,就算是对付霸王鞭耽搁了一会儿,也不能这么长时间追不上,毕竟五仙教众多弟子,也不是个个武艺高强,就算是拼上全力,速度也不可能比自己快,到底哪里自己没有想到? 忽然之间,风沙之中传来几句人声,若不是三人耳聪,这几句话便被风沙掩盖,吴昊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开口道:“好像是四杰董万倾的声音。” 赤云道人当即迈步,直奔声音来处,公孙忆和吴昊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在一处沙丘之后,一人手持长剑,一人瘫坐在地,二人互相对视,只是持剑之人眼中毫无杀意,反倒是瘫坐的那个满眼怨毒。 赤云道人见状,立马跃起口中道:“剑下留人!”那持剑之人,见有人追来,也不迟疑,双足一点逃了,只留下一道绿意,也慢慢淡了下去。 赤云道人还要再追,却听身后公孙忆喊道:“莫要追他!”随即蹲下身子道:“董万倾,这条路可是去天池堡的路?” 地上的人正是董万倾,只见他仍是眼中带恨,根本没去回答公孙忆的问话,反倒是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是来瞧我天池堡笑话的吗?赶紧滚!” 公孙忆不以为忤,又问了一遍:“董万倾,情势危急,万不可意气用事,春景明去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奔天池堡的?” 董万倾将头别向一边,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赤云道人怒道:“你这人不识好歹!这条路要是去天池堡的,那可就祸事了!五仙教的人根本就没想着逃,他们是去天池堡寻天机先生,你想想,天池堡的人哪里会答应,到时候又是一番血战,只是不知天池堡还有没有一战之力?你还在这里闹脾气!” 董万倾一听,彻底慌了神,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连身旁天光刃也握不住,公孙忆一眼便知董万倾已经和春景明交手,只不过二人实力实在是有太大差距,更何况董万倾已断了一臂,哪里敌得过深得莫卓天真传的春景明,于是便温言道:“董兄弟,我们并不是你天池堡的敌人,只是和那五仙教、四刹门有些事情未了,见到他们设局对付你们天池堡,瞧不过眼才出手相助,万没有看低天池堡的意思。眼下你负伤在身,若是强行运功,恐怕有性命之忧,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还得董兄弟帮忙。” 董万倾自知伤重,即便是再咬牙坚持,恐怕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要死在沙漠之中,也只好言道:“有什么话快说!” 公孙忆忙道:“五仙教劫了青林居士,势必要以他为人质,要挟天机先生露面,以天机先生的规矩,只要和五仙教的人见了面,也一定不会拒绝五仙教的请求,所以咱们一定要赶在天池堡被五仙教攻破之前,赶到天池堡,不过我们三个在这茫茫大漠之中难辨方向,找路实在耗费时间,故而才会请董兄弟相助,给我们指条路,如此一来,我们也可将你带回天池堡!” 董万倾没有料到公孙忆的主意只是让自己指路这么简单,心中竟满是怀疑:“谁知道你们去天池堡所为何事?你们中原武林没有一个好东西!” 赤云道人怒极:“公孙忆!咱们知道方向对了,就一路追便是,这人毫不领情,他要是不愿意,就让他自己一人走吧!反正春景明也是要回天池堡的,咱们一路追他就行!” 公孙忆看了看董万倾,口中言道:“董兄弟,赤云道长说的你也听到了,我们就算是不理你,一路追赶春景明也差不多能到,只是不好说那时的天池堡还在不在了,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你来引路,我们一起前往。” 董万倾死死盯着公孙忆的眼睛,心里却想着春景明,原本自己最为敬重的大哥,竟心心念念想着杀死莫堡主,摧毁天池堡,而自己也不得不对他出手,又因为实力悬殊,彻底败在春景明碧波惊澜剑之下,方才自己已经一心寻死,也算是以死明志,只不过春景明迟迟不下手,这更让董万倾觉得羞辱,就在此时公孙忆一行赶至,被他们瞧见自己的窘状,如今虽有心赴死,但得知五仙教根本不是逃跑,反倒是直奔天池堡,一股焦虑便充斥心间,一念至此,董万倾冷言道:“好!我答应你,只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等到了天池堡,一定要护住少堡主的安全!” 公孙忆当即点头,让赤云道人将董万倾背起,赤云道人挂念裴书白,也不多言,将董万倾搭在肩头,喊了句有方向了还迟疑什么?说完竟直接使出疾徐如风,瞬间奔出数丈。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远去,瞧出这便是赤云道人的疾徐如风,当即也不迟疑,和吴昊跟了上去。 赤云道人边奔边问:“董万倾,你可曾瞧见裴书白和顾宁?”、 董万倾闻言一怔,并不清楚赤云道人问的人是谁,不过转念一想也便猜出,这胖道士问的,恐怕就是自己追春景明时,打自己身旁掠过的两人,于是便道:“他俩早就超在我前头去了。” 赤云道人顿时焦躁不已,连忙问道:“他们也是奔这个方向吗?” 董万倾摇了摇头:“我哪里清楚,他们轻功实在太快,早跑没影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沙漠迷踪 三人听完顿觉不妙!按照董万倾所言,裴书白和顾宁按理来说早就到了前面,整整一夜时间,若是没走错,恐怕早就和五仙教的人打了照面,而且一旦双方交上手,五仙教前行的脚步必定受阻,也断然不会赶到这里还不见踪影。 公孙忆心头有些发慌,倘若被裴书白追上五仙教,倒还真不用太担心,毕竟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在斑斓谷吸纳了无数毒虫毒液,裴书白因祸得福早就是百毒不侵之体,先前对敌药尊长老时,便已然如此,所以裴书白就是五仙教天克之人,可偏偏到了这里还不见裴书白踪影,所以裴书白很有可能是跟丢了,茫茫沙海里危险重重,一想到此处,公孙忆心情格外沉重。 赤云道人运起疾徐如风,速度变得极快,即便是背着董万倾,奔跑起来也比公孙忆和吴昊快上不少,公孙忆担心赤云道人再把自己和吴昊甩开,便高声喊道:“赤云且住,我觉得不对劲!” 赤云道人赶紧回头:“哪里不对?只要赶在五仙教之前到天池堡不就行了?而且书白和宁儿早就在前头了,咱们还不赶紧去和他俩汇合,你还在这犯什么愣?” 公孙忆忙道:“我是说,如果书白和宁儿他们俩个跟丢了怎么办?” 赤云道人咂舌:“这大漠一眼千里,前头跑着人就这么盯着追,还能追丢?你也太小看裴书白为了!” 公孙忆仍是不动,细细思索着到底哪里不对劲,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倒叫自己心头一凉:“如果有人故意想让他俩走错呢?” 赤云道人不明就里:“什么走错?哪里还有人?” 公孙忆一伸手,示意赤云道人不要开口,脑中飞速思索:“幻沙之海中有一种奇怪现象,大漠之中存在一种异兽,名曰蜃,蜃之气所为,凌空有云气,化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谓之海市,这深海、大漠之中可观之,但诸多求索着无一进入其内,故而曰之蜃楼,人靠近之便会不辨天地,难分东西。” 赤云道人不以为然:“这东西也就是说说罢了,又怎会让书白他们碰见,就算是出现了,我想书白也不会放着五仙教的人不追,反而却找什么蜃楼。” 公孙忆摇摇头:“我说的不仅仅是蜃楼,鸩婆先前说四刹门也在此间,我就在想来的会是哪一刹?生不欢死在两界城、死亦苦怕是还在倒瓶山看着章寒落她们雪仙阁,老头子刚取了灭轮回的肉身,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当初我还担心过来的是病公子,如今想来恐怕来的不是他。” 赤云道人问道:“何以见得?五仙教来找天机先生,为的就是蚺王鼎的秘密,如今蚺王鼎在病公子手上,我若是他,一定巴不得是亲自面见天机先生,又怎么会让鸩婆在中间插一杠子。” 公孙忆言道:“不错,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若是病公子在这里,怕是根本不会这般麻烦,也就不会有什么易仙大会,恐怕早就会杀进天池堡,所以此番来的另有其人。先前我一人独闯四刹门十方狱,被巡守堵在最下一层,若不是遇见了五仙教隆贵教主,也很难脱身。”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已然明白公孙忆想要说什么:“你是说无色蜃气?” 公孙忆点头言道:“当初就是隆贵教主用无色蜃气瞒过守卫,我才得已从十方狱中出来,你还记得咱们在两界城时,古今笑和孟婆她们提起是如何瞒过钟家人,潜入墓底地宫,将六道二圣的肉身带出来的吗?”不等赤云道人和吴昊反应,公孙忆接言道:“隆贵教主的无色蜃气是他独创武功,想来灵感应该是来自这幻沙之海,如今若是他来到这里,使出无色蜃气,怕是连我们也要中招。” 赤云道人忙道:“你不是说隆贵教主为人正派,是你的忘年交,就算是他过来,为何会帮着五仙教?” 公孙忆摇了摇头:“恐怕这也是四刹门的手段,如果四刹控制了隆贵,就当真麻烦了。” 赤云道人急的跺脚:“你说书白他急什么?不等我们就冲,到底去哪儿了!” 裴书白打了个喷嚏,顾宁在身后忙问道:“怎么了?” 裴书白揉了揉鼻子:“有沙子吸进鼻子里,没什么,只是咱们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瞧见五仙教的人?” 顾宁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才熬爷爷跟我说,咱们可能是迷路了,你瞧咱们周围,全是一个一个起伏连绵的沙丘,我都记不得咱们是打哪个方向过来的了,周围景色都一样。” 裴书白长叹一口气,颓然坐了下来,他们已经追了整整一夜,起初还能瞧见五仙教的影子,直到对方转过一个沙丘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裴书白和顾宁一路追赶,终是再没瞧见人影儿。 顾宁伸手结出一块寒冰,递给裴书白,裴书白望着顾宁递过来的冰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顾宁手心里的晶莹的寒冰慢慢化出水,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沙丘之上,又被满地黄沙瞬间吞没,也只好接过来放在口中,一股清凉之意瞬间让自己清醒不少。 “你不用再浪费真气了,不然真到要用时,又该真气跟不上了。”裴书白随口一说,顾宁心里委屈不已,本是一番好意,生怕裴书白又急又躁,在这热浪腾腾的大漠再中暑,所以才会结出寒冰,想着给裴书白解暑,谁知对方竟毫不领情,不禁又自责起来,若是自己真气充沛,又怎么会让裴书白有这种想法。 裴书白哪里想得到顾宁如此细腻的心思,仍是极目远眺,忽然眼前一亮:“宁儿,你瞧那边是什么?” 顾宁顺着裴书白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远处有一城郭若隐若现,不由得精神也为之一振:“书白,之前我听说幻沙之海里头除了流沙镇以外,十二部族里再没有这么大的城镇,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恐怕就是天池堡了。”九四好书网 裴书白心头一喜:“误打误撞竟然到了这里,既然咱们没追上五仙教,来到这里也算是有事干,不如直接进去,跟他们管事的说一说易仙大会的事,也好让他们好好准备一番。”说完腾一声弹地而起,顺手将顾宁也拉了起来。 顾宁只感手上传来裴书白手心的温度,脸登时红了起来,裴书白问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顾宁脸更红了,只得连连摇头:“我没事,咱们赶紧去吧。” 裴书白也没再多问,拉着顾宁直奔城郭方向。直走了一个时辰,那城郭的景象仍旧在远端,好似二人这飞奔了一个时辰如原地踏步一般。 裴书白心头诧异:“始终是奔着城郭方向,却感觉离城郭的距离根本没变,难不成自己在原地踏步?” 顾宁也是诧异不已,裴书白不信邪,掏出小神锋,对着一处沙丘使出聚锋式,硬是将整个沙丘夷为平地,真气过处,在地上留下道道痕迹:“按照风沙覆盖的速度,这地上的痕迹怕是半个时辰之内盖不住,咱们索性再往前走一走,看看到底是不是原地踏步?” 顾宁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不管裴书白要做什么,自己都会跟着。 裴书白又拉着顾宁走了半个时辰,结果那城郭景象还是若云若现,不远不近的呆在那里,裴书白气喘吁吁,瞧了瞧周遭沙丘,并没有自己留下记号的那一处,如此一来裴书白更是诧异:“既然没有原地踏步,难不成是这城郭长了腿,自己会跑吗?” 顾宁没再多言,其实熬桀早就在心里跟顾宁说起自己的猜测,只不过顾宁有些小心思,她想让二人独处的时间长一些,眼见裴书白无比急躁,也只好把熬桀说的话讲了出来:“书白,你别着急,熬桀爷爷刚才跟我说,咱们可能是中了别人的招数了,不然那城郭不会这么奇怪,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立在那里。” 裴书白闻言一怔:“宁儿,可否让熬桀前辈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却听顾宁变了一副表情:“裴家小鬼,你找我?” 面对熬桀,裴书白已没有在忘川时那种敌意,但仍是对熬桀六道的身份有些芥蒂,说起话来也是冷冰冰:“熬桀前辈,你说我们中了别人的招?这又从何说起?” 顾宁冷哼一声:“武功再高真气再强又如何?说道理江湖阅历太浅,不还得听我这老人家的,这幻沙之海早就存在了,七星子里头的天机子老家就是这里,如今这劳什子天机先生,说不定就是七星子之一的后人,连名字都差不多,听起来就让人厌烦,不说他了,七星子之中,也只有天机子是在这里发家,我们当初为了对付他们,也到过这里,所以对于前面出现的城郭,我知道那是什么?” 裴书白急道:“熬桀前辈,眼下事态紧急,没时间听你在这授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熬桀讨了个没趣,便在心里骂了几句,顾宁察觉到熬桀的态度,便在心头默默劝慰起来:“爷爷,书白也是着急,说话没轻重,爷爷别怪他。”熬桀冷哼一声:“女孩子家就是向着外人,罢了!我是长辈,哪里跟小辈一般见识,我说便是。” “这城郭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这沙漠里头有一种异兽,叫做蜃,谁也没见过它的真身,传闻这蜃吐出的蜃气,无色无味却能迷惑人的五感,让人产生幻觉,你瞧着是城郭,可能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就算是你把双腿跑断,恐怕也到不了那里。” 裴书白皱紧眉头:“既然是什么异兽,为何你说是中了别人的招?” 熬桀言道:“之前我也只是以为是蜃气,也就没有多想,可我不信就这么巧,你俩从来没到过这里,第一次来就能遇见传说中的蜃气,这种事情根本就极为罕见,怎么会让你们瞧见,可我又想了想,之前我的元神困在北斗封印大阵之中,就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把我和苏红木的肉身带走,后来你师父不是说了,可能是四刹门和两界城借助什么无色蜃气这种邪门武功,才得逞的,故而这种武功一定是存在的。我倒是相信是有人在这边使出无色蜃气,将我们困在这里,比瞧见什么蜃气城郭要可能的多。” 裴书白不敢相信熬桀的话,可自己也知道熬桀说的话很是在理,自己和顾宁肯定是遇见了高手,不然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断然不会这么长时间追不到五仙教的人,更不会瞧见传说中的蜃气,先前也听师父说起过,当初为了给自己找到治病的法子,师父独创四刹门十方狱,在十方狱中见到了五仙教教主隆贵,正是隆贵教主出手相助,用无色蜃气协助师父脱身,照此说来隆贵至少不是什么歹人,但恰恰这世上会这种武功的,恐怕也只有隆贵一人,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出手,将自己困在这大漠之中?如今隆贵会不会就在附近偷偷观察自己?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一个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裴书白不自禁地将小神锋握在手中,口中高喊:“隆贵教主若是您在这里,不妨现身一见!” 一阵风吹过,茫茫大漠之中,哪里有半点人影? “隆贵教主,不妨现身一见!” 除了身旁的顾宁,周遭哪有活物? 裴书白回头问道:“熬桀前辈,咱们该怎么办?” 熬桀没有理会,心道五仙教也好,天池堡也罢,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相干?反正眼下顾宁很是欢心,不如就让自己的乖孙女多开心开心,就算是有主意,这会儿也不会告诉裴书白的。 裴书白急切不已,抬眼瞧了瞧日头,如今金乌高悬,想来又是过了半天,只不过这半天虽是运起轻功不住追赶,如今看来却是南辕北辙毫无作用,就在此时,裴书白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沙丘之后,有个人影晃动,裴书白精神一震,立马赶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易地而处 裴书白一个起落,便来到沙丘附近,落地悄无声息,慢慢向沙丘靠近,那沙丘之后果然有人,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裴书白向身旁绕了两步,想瞧清楚沙丘后面到底是何物?顾宁也紧随其后,来到裴书白身边,一眼瞧向沙丘后面,更是惊得合不拢嘴,那沙丘后面竟是两只老虎后爪,这幻沙之海里头,又怎会有老虎在此? 裴书白见到虎爪,也没太当回事,悄声对顾宁道:“万物有灵,这老虎也不知怎么跑到沙漠里,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谁知顾宁根本没答话,而是伸手指向前方,裴书白立马回头,再看那对虎爪前段,竟穿着裤子,裴书白顿感不妙,想着先下手为强,二话不说双手握住那对虎爪用力一拉,只听沙丘里头传来一声哎呦,便被裴书白拽了出来。 四目相对,裴书白双目圆睁,眼前之人正是盗取裴家惊蝉珠的王擒虎!王擒虎也认出裴书白,哪里还有之前那股淡定从容,心中也明白,光是裴书白这一拽使出的力气,自己就不是敌手。只好先开口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裴少侠。” 瞧见王擒虎,裴家灭门之时的一幕幕瞬间涌上心头,裴书白头痛欲裂,恨不得立马出手杀掉此人,只不过王擒虎出现在此地十分奇怪,说不定还能从这人口中知道些什么,只得将满心怨恨生生忍住,言道:“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手脚怎会这幅模样?” 王擒虎瞧了瞧裴书白,又看了看裴书白身旁的顾宁,当即说道:“不瞒你说,我是从四刹门逃出来的,为了躲避四刹门弟子的追杀,只想着逃得远远的,哪里知道一头扎进这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路。” 裴书白哪会轻易相信:“你莫要欺我,如今四刹门就在幻沙之海,说不定你就是跟着他们一道来的,怕不是跟四刹门走丢迷了路,一个人落单了吧?” 王擒虎一听,立马环顾四周,表情极度恐惧不似做伪,见周遭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我真没骗你,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当初我从你家找到了惊蝉珠,为了将珠子据为己有,没有立即向生死二刹知会,想着自己一人能收拾的了你,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钟山破,不仅丢了珠子,还差点没了命,浪费了病公子一颗回天丹不说,后来还在倒瓶山脚下险些害死生刹,这笔账回到十方山之后,病公子便找我算账了,本来死刹要将我直接杀掉了事,病公子却道我用了他一颗宝贝丹药,我的命便不是我自己的,所以便用我来做实验,硬生生将我手脚锯断,接上了这劳什子虎爪,弄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裴书白细细打量了王擒虎手脚:“哼,这就是报应!既然病公子如此重视你,为何你要偷偷逃出来?” 王擒虎苦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师父!他公孙忆一人独闯十方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把我害成这般模样,病公子责怪我看守不利,我自知在劫难逃,也只好逃出来,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没命了!” 裴书白哼了一声:“你倒怪起我师父了,还不是你多行不义遭了报应,你以为凭你就能看得住我师父?简直痴人说梦!” 王擒虎变了表情,颓然道:“想我王擒虎处处算计,倒头来竟然栽了跟头,还不如牛老大那几个傻子,他们瞧出不对劲早就溜了,我还傻乎乎的派人到处寻找,却不知这一切都是病公子故意所为,打从公孙忆来十方山,病公子就瞧出他的身份,也自然知道凭我是看不住公孙忆的,即便如此还是让我守着,摆明了就是拿我当炮灰,等我想明白的时候,病公子已经要对我出手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遍非人折磨,便带着随从逃了出来,这一走就来了这幻沙之海了。” 顾宁悄声对裴书白言道:“这个人就是当初把惊蝉珠从你家偷出来的那个人吗?” 裴书白点点头,大声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擒虎连忙道:“我也是一时糊涂,见宝起意,还好裴少侠吉人自有天相,处处化险为夷,还拜公孙忆为师,倒另有一番际遇。” 顾宁一听此人便是害的裴家家破人亡之人,虽说不是罪魁祸首,但也没有半点好感:“书白,咱们走,就让他在这里呆着吧!”顾宁瞧见王擒虎嘴唇龟裂,一看便知渴狠了,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又不想瞧见裴书白杀人,便希望裴书白能听自己的,放着王擒虎自生自灭。 谁知裴书白却道:“宁儿,给他凝块寒冰消暑,我有话问他。” 顾宁闻之一愣,算起来这王擒虎是裴家的仇人,裴书白为何还要救他?只不过裴书白开了口,自己哪里会不依,虽是满心疑惑,但手上却是没停。 不一会一大块寒冰便出现在顾宁手中,裴书白抓起冰块顺势丢给王擒虎,王擒虎如获至宝,抓起来便放在脸上,伸出舌头乱舔,根本顾不上嘴唇干裂处流血,生怕丢了任何一滴。 裴书白问道:“你在这沙丘后面作甚?” 王擒虎一边大口嚼着寒冰,一边嘟囔道:“我中了幻术,瞧见了海市蜃楼,左右走了十几天,还是没走出去,实在没法子,才出此下策,既然东西不辨南北不分,索性掘地三尺,一来消暑蔽日,二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裴书白心头一凛,这王擒虎也瞧见了海市蜃楼?而且已经困了十几天没走出去?不说这王擒虎武功如何,江湖阅历倒是不浅,连他都走不出去,可见情况十分棘手。 王擒虎瞧出裴书白也是迷了路,心道若是能诓住这两人和自己同行,出去的几率就大许多,光是这丫头一手寒冰真气,就解决了沙漠之中饮水的大问题,如此一来自己便不会死在这茫茫沙漠之中,连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当初自己偷逃出四刹门,是自己的贴身随从带着自己一路走来,谁知刚出十方山不久,王擒虎一行便遭到了四刹门弟子的追杀,无奈之下,只得丢下自己的老婆,让铁塔汉带着自己逃跑,这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来到幻沙之海,竟然在这里迷了路,铁塔汉也渴死在沙漠之中,独剩自己孤身一人在沙漠之中没头没脑乱走一通,一想到此处,王擒虎就更不能让裴书白离开,于是便道:“裴书白,我也不问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只想说咱们虽说有仇,但眼下遇见的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不如先联手走出去,再说后话不迟。” 裴书白沉吟不语,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即便王擒虎不说,他也正有此意,自己和顾宁阅历不够,熬桀虽说经验充足,可毕竟困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百年之久,更何况熬桀对这沙漠里头的事也不是非常清楚,要想走出去,多一个人出点子那都是好的,这王擒虎鬼点子不少,说不定破了这蜃气幻术,还真的靠他,只不过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急迫,以免这王擒虎瞧出自己急迫的心情再开出什么别的要求,只好故作迟疑。 王擒虎见裴书白迟迟不开口,心里有些焦急,连忙又道:“裴书白,这沙漠里头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你若是不跟我一起,怕是至少也要困在这里十天,我虽不问你为何来此地,但瞧你这副模样,想来必有急事。我跟你说实话,我差不多已经知道怎么走出去,只是我这手脚你也瞧见了,没有别人帮助,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无用,我只求一件事。” 裴书白也没多话,只用鼻子嗯了一声,王擒虎立马为之一振:“当初你裴家蒙难,罪魁祸首是四刹门,我也是为了讨口饭吃,不得已跟了过去,再说阴差阳错我把这惊蝉珠带了出来,总好过埋在废墟里,如今你武功精进,我也有点功劳。所以,老哥哥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若是能带你走出这沙漠,你好歹留我一命,你意下如何?” 裴书白心道这王擒虎脸皮太厚,灭门之仇在他嘴里说起来云淡风轻,若是放在之前,恨不得立马将他碎尸万段,可眼下自己在沙漠迷路,凭自己恐怕难以脱身,也只好先答应王擒虎的要求,退一步说,王擒虎所言也不假,裴家上下遭此大劫,王擒虎也只是其中一员罢了,若不是他将惊蝉珠偷出来,自己哪里知道家里还有这等宝贝,虽说王擒虎讲的都是歪理,但也煞有其事,更何况相较于自己,王擒虎在藏歌门造的孽,那可怪不得四刹门了,吴昊和王擒虎之间,免不了一战,自己也犯不着替吴昊出手。 一念至此,裴书白当即点头:“好,你的命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你能破了这蜃气局,咱们俩的事一笔勾销!” 王擒虎心情大好,爱卖弄的性格又显露出来,干脆坐在地上,用手一指远处城郭幻影,口中言道:“这东西若是换做别人瞧见,肯定会想都不想就往那里冲,毕竟这鬼地方又热又干,能瞧见城郭那就等于瞧见生机,却不知那只是虚无幻影,诓人的东西,我王擒虎武功不说有多高,但生平所见所闻甚广,这城郭幻影,我还真能说出点门道,沙漠之中有异兽,唤做蜃,这东西谁也没见过真身,传言这蜃兽犹爱吐纳,蜃气悬在空中,便能幻化成万物,大千世界里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在蜃气之中,咱们瞧见的这个城郭,就是蜃气所化,是根本不存在的。” 裴书白冷言道:“我哪里有时间听你聒噪,有法子就快说,我不是在这里听故事的!” 王擒虎笑道:“稍安勿躁,不把这件事说明白,后面的事怕你听不明白不是?你可知五仙教教主隆贵,他就是幻沙之海土生土长之人?” 裴书白暗暗心惊,高楼内发生的事路上顾宁已简单告诉自己,对于莫卓天屠尽十二部族,和隆贵黛丝瑶身世也是震惊不已,可此番王擒虎也知道隆贵身世,倒叫自己更加诧异,只听王擒虎接言道:“这隆贵不知道啥原因,从幻沙之海出来之后,便投了五仙教,并把五仙教不断壮大,自己也悟出独门绝技——无色蜃气,虽无千里夺命之功,却有瞒天过海之效,身处其间,不辨东西、难分左右。” 顾宁忙问道:“你这些都是听的吗?” 王擒虎苦笑一声:“这位姑娘,不瞒你说,眼下我王擒虎惶惶如丧家之犬,也和这无色蜃气有关,你们也知道,如今隆贵教主被关在四刹门,当初公孙忆独创十方狱,被守卫堵在里头,若不是隆贵用无色蜃气助其脱身,他公孙忆就算再厉害,四刹门又岂能让他来去自如?到头来让我背了黑锅,你说说我对这无色蜃气熟不熟悉?” 裴书白听到王擒虎说起师父,言语中颇为不敬,当即冷言道:“我师父去四刹门也是为了救我才会孤身犯险,好在有隆贵教主出手相助,才不至于陷入其中,按你这么说,反倒是责怪我师父了?” 王擒虎眼皮子活,瞧了一眼裴书白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了表示我熟悉这无色蜃气罢了,反正此前就已经得罪过病公子,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早出来也好,省的天天在四刹门担惊受怕,公孙先生爱徒如子,老哥哥我欣慰的很嘛。言归正传,隆贵被关在十方狱之中,四刹门想从他口中得到蚺王鼎的秘密,所以对他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曾经也和隆贵教主打过照面,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无色蜃气的弱点,当初也只是当个稀奇去听,想着以后喝酒吹牛之时,也算是个下酒菜,哪知道事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说起来也是我命不该绝,遇见了二位贵人。这无色蜃气瞧着稀奇的很,实际上要想破功,也简单得出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另有际遇 这王擒虎本就不讨喜,裴书白刚一答应不要他性命,这边就卖弄开来,惹得熬桀一肚子邪火,也不管顾宁在心中劝阻,登时开口言道:“你这厮再喋喋不休不说重点,别怪老夫拧断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便把王擒虎噎在当场,瞪着两只小眼睛瞧着顾宁,如此温柔恬静的丫头,怎么出口如此粗狂,又瞧着顾宁表情不似作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裴书白见状便道:“熬前辈莫要动怒,这人喜欢卖弄,”继而又冷言道:“王擒虎,我们时间紧迫,捡要紧的说,什么简单的紧,赶紧说法子!” 王擒虎暗道倒霉,想当年自己堂堂威虎帮帮主何等潇洒,竟沦落到在这沙漠里,被两个少年逼迫,也只得乖乖言道:“这蜃气无色无味,但其浓度却不亚于大雾,所以咱们瞧着是还在沙漠之中,眼前瞧的也都是这幻沙之海的模样,实际上咱们早就陷入蜃气里,周遭瞧见的都是幻象,只要来一股大风吹散了这鸟蜃气,咱们就能瞧出原本沙漠本貌,届时瞧着日头,便能瞧准了方向,再找路离开不迟。” 裴书白也是一愣,这无色蜃气听起来这等玄妙,竟是一股大风就能破功,简直是可笑至极,不过转头反应过来,这沙漠之中风沙奇大,动不动便是沙暴,可见这幻沙之海里最不缺的就是大风,可偏偏这王擒虎说大风才是破除无色蜃气的关键,岂不是和幻沙之海格格不入?登时怒道:“王擒虎,你莫不是拿我们消遣?这沙漠之中平地起沙暴,最不缺的就是风沙,若按你所言,这蜃气早就被刮散了!” 王擒虎赔笑道:“裴少侠稍安勿躁,老哥哥这不没说完吗?这幻沙之海里头虽是不缺大风,但这风却是无头风,刮起来没头没脑,所以这大风吹不散蜃气,你可知八门?” 裴书白只觉八门非常熟悉,却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倒是熬桀冷言道:“这蜃气与那八门有何关联?” 王擒虎眼皮子活,方才听裴书白说起什么熬前辈,心中便笃定这姑娘瞧着虽是年轻,但说不定是哪位世外高人,言语之中便充满敬意:“老前辈,这八门遁甲分开、休、生、杜、景、死、惊、伤,又在五行之中各有所属,如今咱们陷入这蜃气之中,也得讲个四象八门,若是能找到生门位置,再从生门处引来大风,便能破了这蜃气。” 裴书白心中恍然大悟,却不是想着如何从蜃气之中脱身,而是想到当初在倒瓶山顶和四刹门死亦苦交手之时,那死亦苦傀儡术八门机演阵,便循了王擒虎说的五行八门之道,若是知晓更多一些,他日再遇死亦苦,便能找到破解八门机演阵的法子,裴书白心中打定主意,若得机会,一定好好请教熬桀一番。 之所以裴书白会有如此想法,是因为王擒虎说完,熬桀便径直来到一处,低头沉吟片刻便道:“这里便是生门位。”把王擒虎和裴书白瞧的吃惊不已,却不知这熬桀是如何确定的生门位置,王擒虎咽了口唾沫,更不敢小觑这姑娘,当即小声说道:“前辈,这生门位置可不能瞧错,不然稍不留神,可能蜃气没散,咱们就散了。” 熬桀斜着眼瞧了一眼王擒虎,直把王擒虎后背汗毛乍起,口中道:“你只消说如何做便是,是不是生门需要你考虑作甚?最不济你也是个死,死在蜃气里头和死在我们手上有什么区别?” 裴书白心头一乐,这熬桀虽说是六道之人,但让他对付王擒虎这样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于是便附和道:“王擒虎,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擒虎轻咳了一声:“接下来就有些难了,方才你也说了,这沙漠里头不缺大风,但这风向实在捉摸不定,咱们还需要找些东西,在生门处堆个穴口,等风吹过,便能从穴口改道,继而吹散这蜃气。” 裴书白皱了皱眉头:“这茫茫沙海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哪里能堆成你说的穴口?”王擒虎两手一摊:“那就没别的法子了。不然就是我拼了性命鼓着腮帮子吹,把肺管子吹爆了,也吹不散着无色蜃气!” 瞧着王擒虎模样,裴书白气上心头,弄了半天还是得等,可眼下自己最不想的就是等待,五仙教、天机阁、天池堡加上四刹门都在这幻沙之海里头,全是为了天机先生,可偏偏这时候自己却陷在这无色蜃气之中无法脱身,好不容易有了法子,到头来还是要等。 忽然,耳旁狂风大作,一道绿色龙旋夹裹黄沙夺地而起,顷刻之间便膨大数倍,那风旋宛若一条黄龙,自顾宁手心脱出,一时间周遭沙尘遮天蔽日,好似将空气也搅动的扭曲,裴书白稳住身形,将真气灌注双脚,以抵御风势,那王擒虎却是没反应过来,被那龙旋卷了身子,随着狂风不住摇摆起来。 不多时风沙渐止,熬桀收了龙雀之翼,王擒虎也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好在下面全是黄沙,虽是摔的高,却也不至于要了性命,王擒虎口鼻全是黄沙,拨弄着两只毛茸茸的虎爪不住揩面,心里却是吓得半死,倒不是自己被风吹走,而是那姑娘这一手龙旋真气实在是强的离谱,普天之下就没听说过有人能使出这么威力巨大的风属真气,却不知此人到底是谁。 待周遭彻底平静下来,裴书白便瞧见周遭有了些许变化,原先远处的城郭幻像已然不见,在头顶的太阳如今已和地平面重合,裴书白暗暗心惊,原来已经被这幻想困了一整天了,却不知师父他们追上五仙教的人没有? 王擒虎瞧见裴书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也犯了纠结,裴书白和这姑娘显然是一伙的,自己本就和裴家有大仇,为了从蜃气之中脱身,对方才和自己达成共识,如今蜃气散了,说不定对方就会卸磨杀驴,若要还跟着他们,说不定就死在他们手上,可若是不跟着他们,这茫茫沙海,仅凭自己这双腿,恐怕要生生渴死在路上了,这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一时间王擒虎犯了难,只好先假装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喘气,一边听一听裴书白和那姑娘的谈话。 “熬前辈,瞧太阳快要西沉,咱们在这困了足有一天,虽说咱们是最先去追五仙教的,如此看来,咱们却落在了最后,不如咱们加紧赶路,也好前去助我师父一臂之力。” 熬桀没有答话,瞧了瞧四周,摇了摇头。 裴书白不明就里,只好问道:“熬前辈,这无色蜃气已经不存在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裴书白下意识觉得熬桀并不想去救师父,便连加催促。 熬桀冷言道:“兔崽子,若不是我你这会儿还在堆沙子玩呢!恐有一身磅礴真气,脑子却是笨的出奇!我问你,咱们从何时起进入这无色蜃气之中?迷迷糊糊又往哪个方向走了?走了多久?布下这无色蜃气的什么鬼教主,又在哪里?这些你都不清楚,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冲,跟送死有什么两样?” 一番话把裴书白说的哑口无言,不禁瞧了瞧四周,幻沙之海里头所有的景象都出奇的一致,要说眼下自己在哪,又怎么能说的清,眼下虽说破了无色蜃气,但迷路却是不争的事实。 熬桀见裴书白不再言语,这才言道:“遇事不先多想想,只凭着脑子一热就往前冲,早晚遇见大麻烦!我告诉你,要不是宁儿一直在劝着我,我才懒得管你!这里你不知道在哪我却有点印象。” 裴书白眼前一亮,脱口便问,却不曾发现王擒虎面色一沉。 原来王擒虎早就知道这里是哪儿,当初从四刹门逃出来,便是为了到幻沙之海里头寻天机先生,虽是知道幻沙之海里头危险重重,但有铁塔汉作随从,倒也赌的过,二人也算是吃尽苦头,在幻沙之海里头走了一个月,直到身上的水粮全部用完,这才走到天机阁附近,可偏偏就在距离天机阁还有一天脚程之时,手里的司南却不停使唤,二人就这么迷了路,陷入了无色蜃气之中,铁塔汉也在找路之时死在沙漠里。好在自己福大命大,遇见了裴书白,终是破了这无色蜃气,待风停沙落,王擒虎假借平复之机,细细瞧了瞧周遭,却惊奇的发现这里已经属于天机阁的地界儿,只不过裴书白不清楚罢了,只等这俩人离开,便动身前往天机阁,到那时就算是天机先生不见面,只要到了他的地界儿,以天机先生的为人,断然不会瞧着自己暴尸荒漠。 可就是这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却没料到这姑娘也认出了这地方,心里更是对此人忌惮不已,只听那姑娘开口:“一百年前,七星子处处为难我们,双方交手那七星子占尽先机,灭轮回便对天机子记恨于心,若不是他,又怎能让我们处处被动,于是便派我和苏红木来过一次,准备在这里将天机子除掉,想来也是可笑,那天机子窥探天机,又如何不清楚我俩过来,所以那一次我俩扑了个空,天机子早就不在此间,不过也正因如此,我对这里还有点印象,如果没有猜错,往这个方向走上半天,便能寻到天机子居住的地方。” 裴书白又惊又喜,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按照钟家地宫之中羊皮卷留下的线索,七星子也会传世,虽说其余六子不清楚身份,但天机先生一定是天机子的传世之人,即便是眼下此人正在天池堡避难,但若是能找到天机阁,也是一件幸事,至少清楚了方向。 顾宁在心中更是欣喜若狂,搅得熬桀也跟着开心起来,当初在裴家废墟,叶悬已然说出陆凌雪的下落,此时陆凌雪的灵躯也在几近,此番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熬桀感应到顾宁想法,便开口言道:“喂,裴书白,五仙教也好,四刹门也好,还有公孙小子,赤云胖子也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既然我和宁儿到了这里,我便要带着宁儿去找她师祖的坟,你若是跟着我也没意见,你若是想追五仙教,那你便一个人去吧!” 此言一出,裴书白倒没有多言,顾宁的声音却在熬桀脑中响起:“爷爷!不能让书白一个人涉险!咱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姑且做个标记就是,反正....反正师祖仙去了,寻她...也....不着急,咱们回头再来便是。”声音越来越小,倒像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熬桀气鼓鼓的说道:“宁儿,你就是处处想着他,他良心都让狗吃了,可曾想过你一点儿!我还管你作甚!我不管了,随便你!”熬桀生气,收了神识再不吭气,顾宁在心中不住道歉,熬桀始终不给反应,裴书白瞧见顾宁脸上满是内疚,便知她和熬桀一定又因为自己闹别扭了。于是便走到顾宁身旁,拉住了顾宁手道:“宁儿,既然我也不清楚找到师父的路,总不能在这沙漠里头乱撞一通,反正眼前只能认清天机阁这一个地方,咱们不如就去瞧上一瞧,只要在阁中找到你师祖的下落,我便陪你走一趟,也算是了结你一个心结。” 顾宁闻言一怔,抬眼瞧向裴书白,却见裴书白眼中满是真诚,又赶紧挪开目光不敢直视,又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只是不住摇头。 裴书白笑了笑:“宁儿,五仙教已成败势,有师父、道长和吴门主在,收拾他们绰绰有余,咱们既然来到这里,说不定那就是天意,索性就顺应天命,寻一寻陆阁主的灵躯,我也好在她老人家面前拜谢一番,当年若不是她把惊蝉珠给了我爷爷,如今我又怎能得此大惠。” 顾宁听完激动不已,一颗心通通直跳:“可我.....可我怕耽搁。” 裴书白言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已经耽搁了,就索性不去追五仙教!本身咱们来幻沙之海的目的,就有寻找陆阁主灵躯这件事,既然遇见了,又岂有绕开的道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土楼遇险 顾宁心中激动万分,这是裴书白第一次决定为了她自己,放弃原本的计划,一时间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倒叫熬桀在脑子里连骂“没出息!” 王擒虎在一旁算是明白过来,这姑娘恐怕是雪仙阁的弟子,但身子里恐怕还住着一位武功高深莫测之人,倒不是王擒虎眼光有多独到,只是他听说过一种元神出窍的夺舍之功,只是未曾得见,还倒是江湖传言,如今亲眼所见哪里有假?当即便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又听到裴顾二人说要寻陆凌雪的灵躯,这等消息更是犹如惊雷一般,要知道陆凌雪可是当世首屈一指的绝顶高手,“武林第一人”,虽说已经失踪多年,但威名犹在,更想不到陆凌雪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天机阁附近。这王擒虎细细想着,眼下要是逃,肯定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跟着这俩人,怕是也能见到陆凌雪的灵躯,到那时也跟着跪拜一番,说不定这雪仙阁的弟子心一软,也就放了自己,更别提一代武林至尊仙化之地,万一让自己得了什么宝贝,便能一改颓势。 所谓“富贵险中求”,王擒虎一想到自己人生大起大落,到如今已是绝境,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就开出个否极泰来!一念至此,王擒虎便站起身来:“二位,实不相瞒,老哥哥我从四刹门逃出来,便想着来寻天机阁,问一问天机先生我该当何处?没曾想到了这里陷入绝境,若不是二位出手搭救,这会儿我怕是已成死人,得知你们要去天机阁,老哥哥不才,原作引路先锋,路上若是再遇见奇事怪事,我也好出个点子,想想办法。” 裴书白心道这王擒虎果然狡诈,知道自己独自一人行走沙漠,注定是死路一条,倒想着讹上自己,八成是听到要去寻找陆阁主,说不定已经打好什么坏主意,于是便出言道:“王擒虎,我方才已经应了你,只要破了蜃气,我便不杀你,你竟还要跟着我们?” 不等王擒虎说话,顾宁在一旁拉了拉裴书白:“书白,这人虽说瞧着很怪,又是你的仇人,但他知道的好像不少,这幻沙之海里头奇奇怪怪的事太多了,他说的也对,总能出出点子,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王擒虎加装没听到,心里早就乐了起来,这雪仙阁女弟子果然单纯的厉害,只要攻其一点,这裴家漏网的小子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果然,裴书白冷哼一声:“王擒虎,你跟着也行,但是你要是耍什么鬼主意让我瞧出来了,你知道后果。” 王擒虎诚惶诚恐:“小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老哥哥感谢你们搭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你们添麻烦使绊子,这姑娘一水之恩,老哥哥又怎能不铭记于心,只要前行路上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 裴书白听完也不再多言,王擒虎越是这么说,他越是不放心,可原以为熬桀会出来说些什么,此时熬桀好像睡着了一般,也没个动静,便只好带着王擒虎上路。 直走到满天星辰,这才瞧见一处楼宇,走近一瞧才发现这楼虽是瞧着高大,却是土坯堆砌而成,连着后头几处屋舍,高低错落,全都是泥坯堆砌,更为惊奇的是,这一个个高屋矮舍,都只有一个门洞,却无半扇窗户,裴书白站在沙丘之上瞧了瞧,这里头静的出奇,并不像有人住在里头。 众人慢慢走了进去,裴书白抬头一瞧,方才远处瞧见的高楼,是在众泥坯房子的簇拥之中,映衬在星光下,竟显得有些肃穆苍凉。王擒虎悄声说道:“这里便是天机阁了。” 裴书白心里一怔,原以为天机阁不说有多气派,好歹也有些模样,却不曾想竟是些泥坯土屋,一想到当年爷爷也曾来过此地,心里竟多了些惆怅。一股凉风吹过,裴书白从回忆之中晃过神来,便问道:“王擒虎,这里为何不曾见到一人?” 王擒虎轻咳了一声:“裴少侠有所不知,这天机阁其实就是沙漠之中的一处土屋群,这里并不是天机先生起居之地,它的存在,是为了武林中人参加天机断试炼之时,临时歇脚的地方,今年不逢天机先生开试炼,故而这里并无人烟。” 裴书白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做这用途,于是又问道:“那天机先生居住的地方在哪里?” 王擒虎有些作难,之前四刹前来寻天机先生讨问极乐图残片下落之时,自己也跟着过来了,不过当初自己也只是在这土屋之中休息等四刹指令,自己哪里有资格跟着前去,虽说知道天机先生居住的处所离此地不远,却也不甚清楚,原本自己过来也是撞大运,如今裴书白忽然问起,又该怎么作答?总不能说自己不清楚,没来由给裴书白落下话柄,只好言道:“人常道天机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人千面,居住的地方也是随心所欲,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哪个沙丘之后休息呢。” 裴书白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也没想着再问,毕竟此时天机先生并不在此处,而是在天池堡避祸,这里见不着天机先生也是正常,看来只好四处寻寻,瞧瞧有没有陆阁主的线索。 顾宁瞧见这等景象,也是感慨万千,师父后半生一直在寻觅师祖下落,却不曾想师祖竟在此处仙化,想来此地离倒瓶山千里之遥,师父既要操持阁中大小事务,又要寻找师祖,每次外出不可能走得极远,要想找到这里实在是太难了,一想到此处,顾宁心里不由得发酸,更是立誓要替师父寻到师祖,好好把师父做的事说一说,也好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就在三人各自瞧着,忽然数十处土坯屋舍全都亮了起来,门洞处透出亮光,一时间原本幽暗的环境灯火通明,裴书白下意识觉得不妙,立马跳到顾宁身边,掏出小神锋握在手中,王擒虎阅历不浅,一见此状也知中了埋伏,旋即也退到裴书白身边,两只爪子横在胸前。 可这些土舍泥屋亮等之后,再无异状,好似这些屋里的烛灯自己点燃一般,裴书白脑中飞转,天机先生如今已不再此处,虽说不知道天机阁到底有多少人,但天机先生是为了避祸才出走天池堡,走之前一定会将天机阁里的人散掉,不然落在五仙教四刹门手中也不会是好事,就算是有人看守此处,总不能每个屋子都有人,如今四周屋舍尽皆掌灯,决然不会是天机阁的人。 顾宁情绪紧张到极点,自打进了幻沙之海,就没有一刻情绪是舒缓的,如今想到要去跪拜师祖,情绪上多少有些兴奋,却不曾想遇见了埋伏。安卓 裴书白朗声道:“晚辈裴书白,路遇天机阁,前来拜会天机先生!” 裴书白一语言罢,那最高的土楼之中传来狞笑:“我当是谁?原来等来了裴家小鬼,还真是意外收获,呋呋呋呋。” 声音极度尖锐,宛若铁器摩擦,直叫人耳膜生疼,不过裴书白哪里还有心管声音好不好听,天机先生不在此处,说话之人一定不是天机阁的人,更何况对方一下便认出自己,恐怕来者不善:“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不如出来打个照面!” 那声音再次响起:“你来拜会天机阁,倒叫天机阁的人出来接,你裴家好大的谱!” 裴书白冷言道:“天机先生如今不在此处,你少在这里借天机阁的名号装神弄鬼,识相的早点出来,省得一会儿跪下告饶!” 裴书白盛气凌然,那声音反倒笑声更厉:“好小子,你好大的口气,当初跑脱了你一个,倒叫这武林越来越有意思了,如今你已经有法子杀了生不欢,这很好,不然我也玩的不尽兴!你说让我跪下告饶,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音未落,土楼门洞射出一道真气,那真气速度极快,顷刻之间便欺近裴书白,裴书白瞧见之时,真气已至面门,不由得大吃一惊,立马将小神锋斩出,一道无锋剑气将攻来的真气荡开,却将鬓角搅得不住飘动。 “不错!不错!果然那惊蝉珠是个好东西,能让你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唉,只可惜没在忘川把你结果了,好在山不转水转,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你,裴家小子,你乖乖的把肚子剖开,把惊蝉珠交出来,我大可以饶了顾宁丫头,和她身体里的人!” 此言一出,裴顾二人大吃一惊,此人到底是何人?忘川之事,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竟然连熬桀元神寄居顾宁身体这样的事都十分清楚?裴书白不再言语,脑中飞转,此人绝对是四刹门的人,会不会是老头子?只不过方才那股真气没有半点属性,根本不是老头子的阴阳二气,那到底是谁呢? 顾宁心头狂跳,恐惧充斥这整个身子,熬桀生怕顾宁有个闪失,也顾不得和顾宁打招呼,立马夺了身子,朗声道:“是哪位朋友?连我的事都清楚?” 那声音又传出:“六道三圣之一,与百战狂、苏红木齐名的人,晚辈怎敢怠慢,龙雀使人老心不老,元神出窍寻了个嫩雏儿,倒叫晚辈大开眼界。” 虽说一口一个晚辈,言语之中哪里有半点尊崇,反倒是出言相讥,熬桀身经百战,哪里会被这三言两语搅了心境,只是这声音的主人竟对自己的事如此知晓,倒也不能小觑,于是便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正是熬桀,我这元神出窍想夺谁的舍全凭我心情,你若是心疼我,倒不如出来露个面,你若是面容俊俏,说不定我就用了你的身子,你说好不好啊?” “龙雀使若是相中在下,那是再好不过,只是晚辈有要事在身,这次恐怕不能如了前辈愿,他日若得机会,晚辈一定好好研究研究你的元神出窍,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武功,你说好不好啊?” 熬桀冷笑一声:“好学是好事,但我也劝你一句,做人要低调,你这般不讨喜,惹得我不开心,说不定把你直接杀了,恐怕也不是难事。” 王擒虎两股颤颤,心里的恐惧随着那尖锐的声音越发严重,一遍一遍在心里祷告,千万别是他!千万别是他!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声音不再去理会熬桀,反倒是盯上了王擒虎,那声音似笑非笑:“王擒虎,那日你不辞而别,害的小的们找了你许久,是四刹门待你不薄,还是四刹怠慢了你,你竟然不辞而别,真叫人寒心。” 王擒虎一听,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颤声道:“病公子饶命!病公子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实在是一时糊涂!还望病刹开恩,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王擒虎这番话,裴书白听得大吃一惊,难不成病公子真的来了幻沙之海?若真的是他,知道惊蝉珠和忘川的事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病公子。 那声音冷哼一声:“王擒虎,你认错人了!若是病公子在这里,你早就死上百次了,又怎能放你好端端的跟我说话。” 裴书白再忍不住:“滚出来!少在里头装神弄鬼!我管你是病公子还是老头子,今日撞上了,算是你倒霉!快快出来受死!” 裴书白说完,土楼处声音更加尖锐:“小鬼,你不要觉得杀了一个生不欢,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生不欢早就是四刹门的弃卒,自打盛一刀死了,生不欢早就在四刹门失了地位,你也不想想,一个老头子就能对付的了你们,为何还要让生不欢过去送死?他只不过是试试惊蝉珠威力的棋子罢了,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又怎能大言不惭,让我出来受死!” 裴书白越听越气,一记聚锋式对着土楼猛然斩出,本想将土楼斩个土崩瓦解,却不曾想真气过处,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土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绿色风旋,便是它削去了无锋剑气的雷霆之势! 第三百一十九章 真假龙雀 裴书白一见是绿色旋风卸去自己无锋剑气,自是诧异万分,连声问道:“熬桀!你要做什么?”却见顾宁满脸惊诧,死死盯着土楼前的风旋,一张脸半点血色也无,裴书白忙道:“熬桀!你若不想帮忙,就在一旁看着便是,犯不着挡我!” 话音未落,却听土楼内声音又传了出来:“谁说就一定是你身边的人挡了你,那龙雀神功虽已绝迹,但总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这龙雀神功也不能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裴书白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嘴空张着,再看顾宁也是皱紧眉头,如临大敌,此时那土楼门洞里出现一个人影,只见他缓缓走出门洞,似笑非笑瞧着裴书白和顾宁。 那人十分清瘦颧骨高耸,眉骨很高,倒把双目藏住,背有些佝偻,瞧不出年纪。 王擒虎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心里暗骂自己贪心,若不是非要去瞧瞧陆凌雪的灵躯,哪里会惹上这等祸事。 裴书白瞧了那人模样,确定自己不曾见过,心里止不住问道:难不成这就是病公子?下意识瞧了一眼王擒虎,王擒虎抖若筛糠哪里还能说话。 顾宁却是怒极:“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占了我的身子!” 此言一出,裴书白只觉耳旁一炸,脑中宛如惊雷略过,直轰得自己发懵,原来自土楼之中走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的龙雀使熬桀! 那熬桀见顾宁动怒,哈哈大笑起来:“就许你占别人身子,别人就占不得你的身子,你这般作为,倒叫别人笑话,堂堂六道三圣之一,原来这般小气!实在是让人咋舌。” 熬桀说话时阴阳怪气,顾宁气得手抖,竟冷静不下来,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记龙旋,绿光滤过之处飞沙走石,径直卷向土楼前的熬桀,熬桀不躲不闪,抬手也是一记龙旋,不过这龙旋一出手便是更大更快,双风相向而触,更是一阵地动,不过眨眼之间,顾宁使出的龙雀之翼便被更大的龙旋吞噬,渐渐没了声势。 熬桀笑道:“你只是元神夺舍,不得不用这小丫头的真气,这姑娘才练了几年?哪里比得过熬圣使百年之功,光是调教这个身子,就让我费了很大的功夫,岂能让你一招制服?” 顾宁不再动手,眼前站着的的的确确是熬桀的肉身,只不过此时控制这副身子的另有其人,却一时间想不通其中关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控制自己肉身的,一定是四刹门的人,因为先前在两界城时,公孙忆就说了如今自己身躯所在,正是那十方狱最下层,如今肉身出现,倒也不稀奇,只是眼下实力悬殊实在太大,自己那副身子代表什么很是清楚,光是真气蕴藏就远远高过顾宁,用顾宁的身子和自己的身子较量,结果不言而喻。方才二人使出龙雀之翼,二者威力高下立判便是最好的证明,退一万步说,就算眼下裴书白在自己的指导下,可以取胜,又怎好让裴家小鬼出手打坏自己的身子! 一时间寄居在顾宁身子里的熬桀神识陷入两难境地,裴书白也终是明白过来,眼前立着的正是熬桀的肉身,只是不知四刹门用了什么招数,竟让熬桀为他所用。 顾宁轻声道:“裴书白,在没我允许之前,你不得出手,我就这一副身子,你打坏了便没了!” 裴书白急道:“难不成就傻站着让他杀吗!” 顾宁又道:“怎么可能?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谁在捣鬼,不把他揪出来,就不能出手!”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等你瞧出我的身份,怕是早就死在这里了,来人!把他们围起来!” 此言一出,诸多亮灯的土屋里,四刹门弟子鱼贯而出,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裴书白暗道:果然是四刹门的人! 熬桀肉身见三人插翅难逃,便道:“王擒虎,你这四只虎爪是四刹门的,既然你不想待在四刹门,四刹门也不为难你,你自己剁了还给四刹门,我今日便饶你一命。”七界 王擒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止不住的磕头。 裴书白越瞧越憋火,自打得了惊蝉珠中陆凌雪阁主留下的残影指点,自己武功更精进了,却不曾想在这里又遇见了棘手之事,空有一身真气无处施展,不过眼下倒也不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至少四刹门的弟子出来,便证明了控制熬桀肉身的人一定来自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个人中,也只有病公子可能做到,于是便道:“你是病公子!” 熬桀肉身向前走了一步,终是露出了两只眼睛,死死瞧着裴书白,嘴上却笑道:“裴家小鬼,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如今我人在千里之外,你若是想找我,怕是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呋呋呋呋!” 顾宁一听心中一怔,倒稍稍放下心来,心道若是什么病公子倒好办,方才还道是老头子没制住灭轮回,让灭轮回完全苏醒,以灭轮回的武学造诣,元神出窍这种武功自然信手拈来,若是被灭轮回夺了自己的肉身,自己这边必败无疑,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听出对方破绽,方才此人说自己在千里之外,那便不是元神出窍,因为这种功法使出,肉身不能和元神距离太远,除非决定舍了肉身,也断定病公子不是拿假话混淆视听,先前关于病公子的消息,路上多多少少听六兽、公孙忆提起,这人有夺天工之能,这样的人往往非常自负,断然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身子,所以眼下病公子所用的招式绝对不是元神出窍,既然不是这种武功,那便好办! 顾宁脑子里不停思索着,一点点回忆武林中又何种功法可以千里控人,就在此时,脑海中一个想法突然冒出,竟是给了自己启发。原来,顾宁的意识和熬桀的意识产生了共鸣,此前顾宁和公孙晴两人为了联系,顾宁将在雪山上抓到的双翅冰蠹分开,将其中一只交给了公孙晴,后来冰蠹身死预警,才让身在斑斓谷的公孙忆一行知道倒瓶山顶出了大事,虽说这双翅冰蠹只能作为预警使用,但相隔千里还能互为共鸣,可见这种虫子实在奇特,如果眼下病公子也是用某种类似双翅冰蠹的虫子控制肉身,是不是也能成立? 熬桀肉身见裴顾二人不动,也不着急让四刹门弟子出手,反而问道:“裴书白,你为何会在此地?” 裴书白本不想回答,瞧见顾宁已然出神,便知此时熬桀前辈一定在思索破解之道,毕竟关乎到他的肉身,此时此刻最着急的应该就是他了,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争取点时间,一念至此,裴书白索性收了小神锋,漫不经心地瞧了瞧四周:“我是叫你龙雀使呢?还是喊你病刹?” 熬桀肉身哼了一声:“随便你,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你喜欢便是。” 裴书白点了点头:“病公子,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你还不清楚吗?”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鬼灵精,都是跟公孙忆学的吧?想当初你还什么都不懂,到如今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真叫人刮目相看,不错,你们在忘川两界城的事,我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从忘川出来你们就奔了此地,倒叫我没想明白,要知道从忘川出来,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最应该去的,一定是我们四刹门,哪里有很多你们想知道的答案,我和老头子已做好准备,迎接你们到来,却不曾想在这里碰见你们。” 裴书白想了想便道:“那恐怕让你失望了,四刹门我们终究会去,只不过并不是想去找什么答案,而是踏平你归尘楼!” 熬桀肉身笑声更大:“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好大的口气,想踏平我归尘楼的你不是第一个,但没有一个能成功,每一个都死的很惨,你师父的爹,便是死在我们手上,你爷爷也是死在我们手上,就凭你说这样的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书白并没回答,而是言道:“你们四刹门不就是想找到天机先生,问一问蚺王鼎的用法,才让五仙教在流沙镇设局,引诱天池堡的人上钩,你如今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留了个后手,待五仙教得手之后,天池堡的人一定会将天机先生转移,这茫茫沙海,能暂避的地点,这里算是一处,所以你先到了这里,便是要等天池堡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熬桀肉身收了笑容,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智竟成熟的如此之快,其实裴书白说的也只是对了一半,之所以天机阁会有四刹门的弟子出现,伏击天池堡的人也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武林之中人尽皆知,天机先生通晓天机,但天机先生这等神通是打哪学成?却是武林之中最大的谜团,病公子虽是知道七星六道的事,但对于七星子知之甚少,传言当今武林七星汇聚之时,便是涤荡妖邪之时,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七星子的事弄个明白,故而才会杀入天机阁,趁着此地空虚,来找找蛛丝马迹,却不曾想裴书白一行闯入进来,倒叫四刹门始料未及,不过控制了熬桀肉身的病公子也只是略加思索了一会儿,便有了对策,裴书白身上有惊蝉珠,又能凭一己之力杀掉生不欢,和老头子交手也不落下风,如今的实力也算武林之中鲜有匹敌,故而病公子对惊蝉珠更是眼红不已,在两界城之时,他便和老头子定下计策,一来夺了灭轮回的肉身,二来便是顺着公孙忆裴书白,弄清楚惊蝉珠到底有何玄妙,继而夺了珠子,如此一来,灭轮回的肉身和绝世真气武功便能为己所用,到那时即便是七星汇聚,也不足为虑。 只不过两界城古今笑和孟婆突然倒戈,又召出了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给原本的胜局平添变数,最终也只是夺了灭轮回的肉身,惊蝉珠仍是在裴书白这里,原本病公子想着乘胜追击,赶在苏红木之前要了裴书白的性命,却不曾想老头子回来之后,灭轮回的肉身越来越压制不住,不得已只得赶紧炼化,但让病公子头疼的是,炼化灭轮回肉身的蚺王鼎,自己却用不起来,就不得不加紧对隆贵的拷问,哪知道隆贵死不开口,就算是吃尽刑罚,对于蚺王鼎只字未提!即便是病公子控制了隆贵的身体,隆贵为了保护蚺王鼎的秘密,硬生生用真气将自己头脑震碎,病公子空有一身本事,却还是没能将隆贵医治,好端端一个五仙教教主,便在四刹门成了一个痴傻之人,万般无奈之下,病公子这才想到去寻天机先生,但那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所以才会和五仙教联手,设局诱杀莫卓天,如此一来,找到天机先生便易如反掌,既能知晓蚺王鼎的秘密,又能知道七星子的事,虽是极度冒险,但大可一试,于是病公子将熬桀的肉身带出,用秘法控了熬桀和隆贵,一同派往幻沙之海,意图将天池堡彻底除掉。 眼下病公子的意图被裴书白说出了一部分,这也是他不曾料到的,不过也只是稍作停顿便从裴书白的话中听出些门道:“裴书白,你果然进步很大,不过你这一番话也倒让我明白不少,五仙教易仙大会八成是出了状况,不然鸩婆也不会到了现在也不给我消息。” 裴书白言道:“这次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易仙大会确实失败了,如今鸩婆正带着五仙教的人逃遁,我之所以会来此处,便是在追五仙教之时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这会儿若是不出意外,说不定鸩婆已经败在我师父手上。”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区区一个公孙忆不足为虑,五仙教鸩婆心怀鬼胎,我和她无非是各取所需,她败于不败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就算她没能除掉莫卓天,大不了我自己出手便是!” 第三百二十章 一脚踏空 熬桀肉身笑意更甚,裴书白瞧了瞧一旁的顾宁,此时顾宁兀自出神,便知熬桀神识眼下还并未想出两全之策,身旁的王擒虎仍是抖若筛糠,不过眼前熬桀肉身显然是被病公子操控,不仅如此,此前遇见的无色蜃气,也正是五仙教隆贵教主的秘术,如今天机阁远不是一个棘手的熬桀肉身这么简单,谁知道隆贵如今在哪? 此时顾宁突然开口:“裴书白,今儿个咱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动手,得想办法先脱身。” 裴书白心中苦笑,若是撒开膀子搏命,以眼下自己真气匣的诸多功法,和熬桀肉身兴许可以一战,可偏偏那副身子吹不得打不得,倒叫自己左右为难起来,若是选择退却,却不知这周遭还有哪里能甩开这些人? 顾宁见裴书白不言语,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更怕裴书白不管不顾,和自己的肉身拼将起来,到头来吃亏的没有别人,只有是自己,虽说宁儿对于自己暂居她的身体里并无怨言,但那也是在没寻到肉身之前的法子,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肉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怎能让裴书白损毁?眼下破局之道只有一条,那便是找到病公子控制自己肉身的法子,这天底下除了自己的元神出窍神通,便只有苏红木的幻世镜,可铜镜幻世的功效也只是压制住观镜之人的意志,夺其六感,却不能控制人的行为,早年间六道施展借寿还阳之时,也需要苏红木的幻世镜和自己的元神出窍同时辅助,所以仅凭苏红木的镜子,断然不会是眼前这种局面,可见病公子用的也不是这个法子。 此刻顾宁的意识传来,先前双翅冰蠹的记忆已经和熬桀共通,熬桀顺着这个思路冥思苦想,却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在千里之外控制别人的身体,索性也不再多想,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尽早脱身,于是便低语道:“小鬼,咱们在这太被动,尽早脱身为妙。” 王擒虎离得近,一听二人要脱身,生怕丢下自己一人,连忙道:“可别丢下老哥哥,不然我的命可就没了。”说完便拽住裴书白,毛绒绒的爪子搅得裴书白手上一阵刺挠,更是恨不得一脚将王擒虎踢开。顾宁却道:“这人虽说窝囊,但当今武林知道的确实不少,带着他兴许有用。” 王擒虎一听,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连声道:“这天机阁再往里就是试炼之地,虽说今年不是天机断试炼,但那里还是可以进去,即便是危险重重,总好过在这里受罪!咱们不如往里头逃吧!” 裴书白还是想着和四刹门拼斗一番,顾宁却早早瞧了周遭环境,预想脱身之法。 熬桀肉身已无心和裴顾二人闲扯,旋即将手一挥,四刹门弟子齐身上前,刹那间便有两三名欺近王擒虎,王擒虎大呼不妙,下意识的挥爪,这一爪不偏不倚正中那四刹门弟子头颅,只听梆的一声,王擒虎一只虎爪竟被弹开,裴书白瞧的真切,这王擒虎眼下虽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但身上的功夫却算不得庸手,光是当年欺凌藏歌门遗孤,那一身虎爪功便不容小觑,即便是和当世顶尖高手相比还是有很大一截差距,但区区四刹门弟子还是奈何不了王擒虎,可这一爪下去势大力沉,原以为那弟子不说脑浆碎裂而死,也得被抓的血肉模糊,可偏偏结果大相径庭,这一爪竟未伤得那人分毫。 正诧异间,王擒虎颤声道:“裴少侠,这些弟子不对劲!怕是被病公子喂了药,一个个武功高得离谱!” 裴书白当即明白过来,幻沙之海不比别处,光是这恶劣的环境,就不是寻常弟子能进的来,可眼前这近百人一个个精神抖擞,毫无疲态,怕是王擒虎所言不虚,一时间也激起胸中豪气,二话不说打开体内不动明王法咒真气匣,四拳法相陡然现行,双拳呼啸而出,不偏不倚抓住那弟子双肩,刚一触及那弟子皮肉,法相双手便传来抵抗之力,这股力道虽说挣脱不了法相双拳,却也是力道极大,当即也不迟疑,另两拳旋即捶在那弟子胸口,便是那钟不怨的独门绝技“忘川断流拳”,只听噗噗两声闷响,那弟子这才不再抵抗,身子一软瘫了下去,裴书白仔细瞧了瞧那名弟子,原以为中了自己的忘川断流拳便会一命呜呼,却瞧见那弟子虽是瘫软在地,身子却是一起一伏,裴书白更是惊诧,一名四刹门普通弟子,挨了自己雷霆一击竟然不死,若是眼前这一群弟子都是这般势力,怕是还没等熬桀肉身动手,自己这一边便会力竭被擒。 于是裴书白不再和这些弟子缠斗,一拳拉住王擒虎,一拳拖住身旁顾宁,双足点地,疾徐向后掠去。 熬桀肉身瞧见裴书白亮出法相之姿,更是眼中一亮,笑道:“原来如此,这小鬼越来越有意思了,连钟家的武功也能使的有模有样!”心中更是对惊蝉珠起了势在必得的想法,眼见裴书白向后掠去丈余,熬桀肉身招呼四刹门众弟子:“分出一半去追,剩下的各自回屋等候!”言罢,自己也飞身去追。 夜色正浓,星光泄地,茫茫黄沙铺上一层幽光,连绵起伏的沙丘之上,四刹门弟子对裴书白穷追不舍,裴书白足下翻飞,激起无数飞沙,王擒虎四脚着地,不住猛冲,顾宁坐在蝉翼法相肩头向后眺望,那群四刹门弟子宛若饿狼一般,发狂似的追着自己,在四刹门弟子的最后方,熬桀肉身凌空飞掠,身下一股风旋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风痕。 顾宁皱紧眉头,算算距离裴书白已经从天机阁绕出了一个大圈,眼下到了天机阁土楼群的后方,却仍是没能甩脱追兵,就在此时,周遭忽然变得通亮,顾宁赶紧抬头观瞧,只见漫天星光已黯淡无色,取而代之的便是空中一个巨大的空洞,那空洞周遭赤焰炎炎,宛若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火圈,在那火圈照耀之下宛如白昼,不等顾宁裴书白反应过来,那赤焰火圈之中便甩出一条龙尾,仔细一瞧原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风中夹裹烈焰,顷刻之间火圈笼罩之下的沙海,便成了一片火狱。 裴书白失口道:“天火劫!”顾宁当即反应过来,先前在客栈之中,乌图克便说起过幻沙之海里的传说,“红玫黄龙霸王鞭,金沙紫光天山巅,苦海难度无缘客,脱胎换骨始见仙”,长沙 眼下这等异相,正是乌图克口中说的天火劫——黄龙天火! 顾宁当即道:“若不是后有追兵,这等奇景还真要好好欣赏一番!不过这黄龙天火倒算是助我等脱身,裴书白,你只管往里冲,剩下的交给我!” 王擒虎一听喜出望外,方才瞧见这漫天火雨,只当自己走上绝路,哪知裴顾二人瞧见天火降至,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不说,那姑娘竟然还说是老天相助,反正停下脚步必死无疑,索性就赌上一波,跟着往前便是! 王擒虎一念至此,不再迟疑,撒开四只虎爪直奔向前,裴书白猛提一口气,冲入了火雨之中,法相肩头顾宁高举手臂,口中一声清啸,手心处一条冰龙咆哮而出,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杀招“万物萧”,只见那冰龙直奔半空中的火圈,刹那间便和火圈之中的风卷火龙缠在一起,冰火不相容,两条巨龙相搏冰龙瞬间败下阵来,化作无数碎冰落了下来,倒把漫天火雨的势头消减不少。 顾宁真气拿捏极准,只在冰龙冲至火圈之时撤去真气,冰龙失势便会碎成千万片,如此一来便会压住火势,故而冰龙冲击之下,裴书白头顶这一片便不是火雨,更让人惊叹的是,冰龙破碎之后,也仅仅是盖住裴书白,裴书白走过的地方,火雨又倾泻而下,等裴书白和王擒虎冲出黄龙天火,身后的四刹门弟子只得停下脚步。 熬桀肉身见状冷笑一声,双手凌空一举,一道巨大风旋径直冲入火圈,这熬桀肉身手心捧出的狂风自内向外旋转,而半空之中的火圈内,风卷火龙是自外向内二转,二者相触,熬桀肉身大喝一声,就是硬生生的将风卷火龙拧停,熬桀肉身见状,双手一翻,那火圈便被拽下,竟是用龙雀风旋,将黄龙天火生生破解,不过也正因如此,火雨在风旋影响下,火势猛烈十倍不止,倒把四刹门弟子眼前沙地熔成一片火海! 如此一来,四刹门弟子和裴书白距离更远,熬桀肉身疾言:“你们等火势消下去速速追来,我先去也!”话音未落,熬桀肉身便已冲出丈外。 裴书白原以为有黄龙天火阻隔,自己这一边便能脱身,哪知道这黄龙天火顷刻之间便被瓦解,更是对追来的熬桀肉身不敢小觑,口中抱怨道:“熬桀!你之前到底有多厉害?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顾宁一听苦笑不止:“弱点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岂能告诉你这个小兔崽子!就算是我说了,你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把我杀了吧?”这话要是给旁人听了,准以为说话之人是个傻子。可裴书白听完只是怒道:“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怕我知道你的弱点?” 顾宁也怒道:“百战狂略剩我半招,苏红木弱我半分,我唯一的弱点就是灭轮回,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对付?” 王擒虎脑中嗡嗡作响,连番奔跑肺痛若裂,又听二人互骂,心早就凉了半截,无奈自己又不得不仰仗这裴顾二人,也只好边喘边劝:“二位,你俩别吵了,再往前就是试炼之地了,咱们只要冲进去,四刹门的人八成也不会追了!” 此言一出,裴书白和顾宁二人当真就没再说话,只是加紧了脚步向前飞奔,熬桀肉身很快出现在身后,声音也悠悠传来:“裴家小鬼!熬圣使!再往前可就是死路,你们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和我亲近亲近吗?” 裴书白也不言语,铆足气力向前,无奈真气耗费太大,已维持不住法相之姿,只得撤去法相,如此一来,顾宁翻身坠地,好在应变神速,落地之时一股风旋拖住身子,才不至于被摔飞,无奈先前度过黄龙天火之时,穷尽顾宁周身真气才使出一次万物萧,此番为了稳住身形使出龙雀之翼后,再无气力奔走,就在此时,王擒虎大叫一声,一头将顾宁顶起,继而纵身一跃,竟是将顾宁稳稳托在后背,落地也是毫不迟疑,发了疯的往前奔跑,远远瞧去,好似顾宁骑了只老虎一般。 熬桀肉身见状笑道:“这我怎么没想到?按说蛮豚和痴奴说到底也都是异兽,拿来当坐骑虽是稀奇但也不算奇思妙想,这王擒虎这般模样,不就是个虎人?拿他当坐骑岂不妙哉?”于是便喊道:“王擒虎,你停下,你只要停住我就饶你不死,还给你个好差事做一做,之前的事我也既往不咎!” 王擒虎哪里还能信这话,病公子的折磨早已烙在自己心里,自己也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再落在病公子手中,就算病刹说破大天,自己也不会再信,故而听到熬桀肉身开口,王擒虎不仅没停,四只爪子翻腾得更快,哪知道越快越慌,终是身子不受控制,在一处高耸的沙丘上一脚踏空,连带着背上的顾宁都掉了下去,前头的裴书白发现不妙,赶紧调头止步,伸手拽住王擒虎的一只爪子,谁知道王擒虎和顾宁下坠的速度极快,竟将自己也带了进去,一时间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三人掉下去的洞口也在顷刻之间被流沙埋没,等熬桀肉身赶至,三人已彻底没了踪影。 熬桀肉身站定了四周观瞧,哪里还有人影?片刻之后四刹门弟子追至此地,见熬桀肉身不动,便出言起缘由,却听熬桀肉身道:“罢了!咱们回天机阁等着,就不愁他们不回来,也不知鸩婆那头到底怎么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再入天池 熬桀肉身见裴顾二人连同王擒虎一道消失在大漠之中,当即也不再寻找,毕竟在天机阁埋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裴书白,反倒是裴书白的出现,让病公子很是诧异,意味着流沙镇五仙教设下的易仙大会出了状况,更不敢轻易离开天机阁土楼,当即带着一众弟子折返,心中不停思索,那鸩婆到底有没有将天池堡一举铲除? 且说鸩婆带着五仙教弟子一路向前疾驰,心中有些着恼,若不是公孙忆出来搅局,天池堡上下哪里还能活下一人?依此前计策,天池堡自堡主莫卓天身死,四杰之中夏夕阴、邱朝晖、董万倾要么战死,要么倒戈,五仙教这边还能吸纳春景明这样的剑术高手,如此一来,就算是日后和四刹门撕破了脸,也有一战之力,可这第一步便被公孙忆给搅和了,眼下仅仅控制住青林居士,就损失惨重,翁波已然毙命,金蟾长老被埋在高楼之中,恐怕这会儿也是凶多吉少,越想越窝火,心中对公孙忆的仇恨又多了三分。 好在自己用骨笛操控霸王鞭,将追兵堵住,给五仙教腾出时间,如今五仙教冲进大漠,凭借幻沙之海的地形,已然甩脱公孙忆,鸩婆回头瞧了瞧,身后已无半点人影。哈迪尔瞧见鸩婆回头,当即言道:“教主,咱们在幻沙之海兜了一圈,那裴家小鬼已经跟丢,公孙忆那厮若是去寻他徒弟,只得放我们离开,不过咱们五仙教的兄弟们损耗也是极大,不少弟子已然脱水,怕是坚持不到天池堡了。” 鸩婆闻言,用眼神瞟了一圈众弟子,正如哈迪尔所言,一半以上的五仙教弟子已经脱力,眼下都是凭着一口气顶着,如果不然恐怕早就晒死在幻沙之海里,鸩婆有些不快,可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心腹弟子,总不能为了赶路硬生生将一众弟子拖死,自己本就想一手将五仙教发扬光大,成为能和四刹门分庭抗礼的所在,如今为了见到天机先生,倒把这些弟子弃之不顾,难免有本末倒置之嫌,虽是心有愠怒,嘴上却是说道:“兄弟们,咱们已然甩脱公孙忆一行,只要再过半天,咱们就能抵达天池堡,那里好酒好肉应有尽有,只要兄弟们坚持一下,到了天池堡便能好好歇息一番!” 众弟子有气无力的附和一番,哈迪尔悄悄行至鸩婆身旁,附耳低语一番,鸩婆听完却是摇头:“不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行此险着,毕竟天池堡内还有些残余,还得指望着这些弟子。” 哈迪尔点了点头:“教主所言甚是。” 鸩婆又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个法子,你且准备着吧,万一再出岔子,就依你计策办。” 哈迪尔正色道:“是!”转头便对一众弟子言道:“诸位弟兄,五仙教地处边陲之地,虽有斑斓谷天然屏障,但所居之处仍是恶劣,隆贵庸才不以壮大五仙教为任,反倒优柔寡断险些将五仙教丧其手中,好在老天有眼,如今教主力挽狂澜,救五仙教于水火之中,眼下只消攻下天池堡,见到天机先生,咱们便掌握了关键所在,届时四刹门也要敬咱们三分,前头也就半天脚程,咱们加紧脚步,赶在今日日落之前,踏平他天池堡!不过,这一路疾驰,已是疲惫不堪,方才教主说了,一人一颗百青丹提气增力!只要达成所愿,教主更是许给我们奇珍异虫,你们说好不好?” 不少五仙教弟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百青丹是何物岂能有人不知?当初鸩婆用海松子提炼百青丹之后,扣下一部分,作为教中赏赐,此番不仅人人一颗,更是还有奇珍异虫做赏,五仙教弟子人人炼毒炼药,对于奇物异毒更是喜好无比,哈迪尔这番话,算是彻底将五仙教弟子疲态一扫而光。 鸩婆见众弟子服下百青丹,当即加紧脚步,复行半日,已然瞧见沙漠中竟出现一处高山,高山之上天池堡赫然映入眼帘。鸩婆站在红水河边抬头问道:“哈迪尔,以你只见,咱们是一鼓作气攻下天池堡,还是给兄弟们休整一番?” 哈迪尔眺望远处山巅之上的天池堡,此时太阳正好被挡在天池堡主楼之后,阳光给天池堡镶了一层金边,平添一抹恢弘,哈迪尔心中激荡,多少年来自己做梦都踏平,如今就要达成所愿,哪里还容得自己在外头苦等,于是便道:“教主,属下认为事不宜迟,公孙忆他们虽说不识得方向,但春景明和董万倾却是知道咱们前行的方向,公孙忆万一咬住了春景明和董万倾,也必然能反应过来咱们的目的,若是休息一晚被公孙忆追上,到时候天池堡的人和公孙忆便将我们围在其中,倒成了困局。” 鸩婆眉头一挑,心中正有此意,话到了嘴边却是另一种说辞:“哈迪尔,你说的固然有些道理,只不过咱们五仙教的弟子一路奔跑,虽有百青丹恢复,但仍是疲惫不堪,总得替他们考虑考虑。” 哈迪尔岂能不知鸩婆意思,当即言道:“教主体恤我等,自是我们这些弟子的福气,只是休整一晚,实在是夜长梦多,不如早些攻下天池堡,也好以逸待劳,更何况只要天机先生控制在我们手上,公孙忆投鼠忌器咱们便立于不败之地,眼下弟兄们再坚持坚持,攻下之后再歇息不迟!” 鸩婆仍是摇头:“不可!如此一来,我带出来的这些心腹弟子,还不知要损失多少,翁波已然身故,我再不能瞧着这些兄弟们赴死。” 五仙教弟子见鸩婆一脸关切,哪里还肯歇息,纷纷明志:“教主在上!我等原为五仙教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望教主以大局为重,我等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鸩婆嘴角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哈迪尔顺势言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只等天一黑,便杀进天池堡!” 天池堡主楼内,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摆弄着桌子上的一株仙人掌,案几之后跪着一排弟子,那男子丝毫不理仍是一脸悠闲,跪在前头的一名女子言道:“少堡主!堡主有令,让您不要离开天机先生,还望您遵从堡主,不然属下就要用强了!” 那男子轻哼一声:“一口一个堡主,他不在天池堡,如今这堡里我最大!天机先生么?是死是活与我何干?犯得着用我天池堡上下护他一人周全?” 跪倒的女弟子一脸焦急:“少堡主!属下求您万万遵从堡主所言,切莫大意!” 那男子终是收了笑容,冷言道:“阿青,你虽是莫卓天那老头的贴身丫头,平日里仗着他,在天池堡使唤这个,使唤那个,可眼下莫卓天不在这里,没人给你撑腰,你要是再敢多言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撵出天池堡!” 那女子唤做阿青,是莫卓天的奴婢,此前莫卓天前往流沙镇时,阿青便要跟着,无奈莫卓天告诉阿青,一定要看住少堡主莫问我,让少堡主万万呆在天机先生身旁,倒不是希望莫问我承担起保护天机先生的责任,而是知道一旦自己这边遭受埋伏,天池堡势必不能保全,那是最安全的所在,反倒是天机先生身边,莫卓天临走之前,也特意拜会过一次天机先生,请求天机先生护少堡主周全,之后便留下阿青。 可自打莫卓天带着天池四杰走后,少堡主莫问我便将莫卓天的话抛诸脑后,不仅撤去天机先生身旁护卫,更是连天机先生的面都不见,阿青无奈,只得每日着人去守着天机先生,自己则苦口婆心劝告莫问我,这一日莫问我又在摆弄消遣打发时间,阿青却是心急火燎,天池堡所处的位置是在天山山顶,这天山除了高之外并无其他,周遭仍是一片黄沙,不管从哪个方向,都很容易上得山顶,故而天池堡算不得易守难攻,先前阿青已经派出坐探,沿着红水河查探,方才那探子回禀,瞧见一众陌生面孔正奔着天池堡而来,少说也有百十人,竟无一人瞧着面熟,阿青听闻之后大吃一惊,这才闯入莫问我屋中,苦苦哀求莫问我移步至天机先生那里。莫问我哪里肯答应,便由着阿青跪求,始终是不同意。 “阿青,你退下吧,天机先生是死是活和我无关,你是我爹面前的红人,我奈何不了你,也请你给我三分薄面,让我清静清静吧!”莫问我冷言道。 阿青站起身来,正色道:“少堡主,堡主去幻沙之海,还不是为了你女儿黛丝瑶?他之所以会如此放心离开,不也是因为你坐阵此地,若是莫堡主知道你在这里懒惰大意,该有多伤心?” 莫问我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案几应声而碎,口中怒道:“阿青!你不要蹬鼻子上脸,瑶儿被人掠走,还不是因为他!我妻也因此伤心而死,他去接黛丝瑶,那是他在赎罪!不要说和我有关系!若不是他当年失手杀了这么多人,天池堡又怎么会搅入这些纷争之中,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切和他无关,他若是败了,靠我又怎么守得住天池堡?若是有人前来,我大不了拱手让了便是!犯得着操那份心!” 阿青气得手发抖:“莫问我!你当堡主让你去天机先生那里,是让你保护他的吗?那是堡主害怕我们守不住,让天机先生护着你....” 不等阿青说完,莫问我勃然大怒:“滚出去!一个狗奴才竟然敢喊我名字!”骂完之后莫问我神情渐渐恍惚起来,口中嘟囔着:“莫卓天!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废人!废人!”说完又是一通乱砸。 阿青摇了摇头,终是带人离开莫问我的房间。 莫问我透过窗户瞧着外面,最后一缕阳光终于在幻沙之海消失,一股阴寒慢慢在沙海蔓延,莫问我瞧着外头的幽寒世界,自问道:“他犯的错,为何要报应在后人身上!”哪知莫问我话音刚落,外头有人答道:“父债子偿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莫问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腰间长剑:“谁!滚出来!” 那声音又道:“方才你说要把天池堡拱手相让,当不当真?作不作数?” 莫问我怒道:“阿青!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滚出来!” “咯咯咯,少堡主脾气果然不小,我年纪大了,经不得别人吼我,到时候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怕我讹上你天池堡吗?” 莫问我有些发怵,口中连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阿青并未走远,忽闻莫问我喊叫,心里登时一咯噔,便知有人潜入天池堡内,当即掉头折返回去,又着一名弟子示警,一脚踹开房门,眼前之景更是瞧的人全身发凉。莫问我跪在地上,周身震颤,面前站着一人,手中握着一只通体黢黑的药杵,正是五仙教鸩婆! 阿青猱身便上,直冲鸩婆,鸩婆瞧见来人,翻窗便走,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阿青赶紧查探莫问我,这才瞧见莫问我一脸愕然,两眼空洞,一张嘴长着喉咙里发出咔咔声响,阿青摸了摸莫问我颈间,触手处竟有流动之感,当即便明白过来那人给莫问我下了毒。当即撕开莫问我衣襟,莫问我胸膛之上已是一片玄紫,阿青头上青筋直跳,却不知该如何救治莫问我,只得差人将莫问我抬去见天机先生。 几名天池堡弟子一通手忙脚乱,将莫问我抬着奔了天机先生居寝,阿青也不迟疑,知道大敌临近,便将所有天池堡弟子一一吩咐守卫天池堡事宜,各自安排妥当之后,这才直奔天机先生房间。 一开门阿青从头凉到脚,屋内哪里还有天机先生踪影,赶紧叫来一名弟子询问,这才知道方才众弟子抬着莫问我来到这里时,屋内已无人影,众人不知该当何处,只好在这里等候阿青。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无我神剑 阿青心乱如麻,天池堡的守备是自已一手安排下去,就算守卫的弟子挡不住来人,也可以向堡内示警,不可能让人潜入到少堡主的居寝而尚未察觉,眼下不仅莫问我身中剧毒失了意识,连天机先生也不见踪影,莫非被那人掠走不成?阿青脑中飞转,无奈身旁连一个能商议的人也没有,只得强撑着自己的气势,以免其他弟子瞧出自己心生怯意不战自乱。 且说鸩婆孤身一人潜入天池堡,自是有恃无恐,天池堡算得上高手的已经在流沙镇受到重创,如今天池堡里不说都是庸才,也大差不差,故而鸩婆毫无顾虑趁着夜色进了主楼,那些守卫弟子哪里察觉有人潜入?鸩婆此前已经来过一次,虽是十几年前但天池堡这里的格局大体相同,没费多大功夫,鸩婆就找到了莫问我,将噬魂蛊毒种在莫问我身上,之后便折返离去。 这一招着实阴毒,只要将莫问我控制住,天池堡上下将会群龙无首,到那时便可以摧枯拉朽之势踏平天池堡,故而鸩婆施毒之后并未恋战,而是回到红水河旁,和哈迪尔汇合。 没过多久,天池堡上下便嘈杂起来,掌灯的掌灯,鸣锣的鸣锣,城楼岗哨火光摇曳,偶有喊叫声传来,也是透着紧张。哈迪尔笑道:“教主,您这小露一手,天池堡上下便乱做一团,就这样还敢庇护天机先生,也不怕笑掉大牙。” 鸩婆心情大好,口中道:“也不能太过轻敌,天池堡虽不足为虑,可天机先生毕竟也在此间,有他在说不定有什么奇招。”言罢便对一众五仙教弟子说道:“弟兄们,随我杀入天池堡!” 五仙教气势大振,冲上天山,天池堡主楼岗哨响箭齐出,拽着火光呼啸而下,意图封住敌人近前,鸩婆哪里会将这普通箭矢放在眼中,黑白双杵凌空一划,便将无数箭矢荡开,不等天池堡守卫再弯弓搭箭,五仙教众人已冲至城楼之下,哈迪尔见城门紧闭,当即喊过十几名五仙教弟子,往门枢处倾倒毒虫,顷刻之间门轴便被毒虫啃断,天池堡便门洞大开,几十名天池堡弟子守在门后,也没反应过来这大门会在眨眼间便被攻破,一个个仍是发懵,五仙教弟子顺势冲阵,边跑边将随身携带的毒虫倾倒在地,一时间蜈蚣、蝎子、毒蛛、毒蛇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五仙教弟子踏冲而进势如破竹,反观天池堡众人,一个个倒提长剑,不住跳脚,不到半柱香时间,天池堡这边哪里还有一人是站着的? 哈迪尔见大门攻破,振臂一挥:“弟兄们,随我冲杀进去!” 阿青听闻喊杀声越来越近,紧张到极点,偏偏在此时,莫问我忽然开口:“阿青,把所有弟子归拢此处,护我周全!” 阿青一听立马皱紧眉头,按说少堡主这样的决定理应照办,而且也是当下最为合适的法子,毕竟天池堡弟子聚在一起,才能避免被各个击破,不过这一点也正是让阿青最不放心的,如今五仙教大举进犯,足以证明莫堡主不测,连莫卓天和四杰尚不能敌过五仙教,天池堡剩下的这些人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如果被五仙教的人堵住,那便是全军覆没! 莫问我见阿青迟疑,铁青着脸怒道:“我还没死呢!快招人护卫!” 阿青无奈,只得点头应允,不到片刻,这里便集聚了近百名天池堡弟子,莫问我不住咳嗽,周身皮肤已变得乌黑,也不管周遭异样眼神,当即令道:“你们都听着,一会儿五仙教的人来了,你们随我一起投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阿青更是满脸怒容:“少堡主,你若是没点骨气,就一个人投了吧!我阿青虽没什么本事,势与天池堡共存!”这些话也是说给天池堡弟子听的,哪知道人心已经涣散,这里头许多弟子已经瞧见了城门处五仙教的手段,那乌泱泱的毒虫毒蛇瞧的人头皮发麻,中招的人顷刻之间便化作白骨,又哪里还敢直面五仙教?饶是阿青说的大义凌然,愿意跟着她的却并不多。 不到一会儿,天池堡弟子便分作两拨,一大半围在莫问我身旁,一小撮聚在阿青身后,阿青心如死灰却仍是决心一战:“少堡主,我阿青今日以死明志,也算对得起老堡主了。”说完头也不回踏步离开,身后天池堡弟子跟着的也不过几十人。行进数十步,忽然有人叫住阿青,阿青回头一瞧,眼中一亮,正是先前怎么也寻不见的天机先生。 天机先生一身灰衣,手里捏着一柄木剑,口中言道:“阿青,这些日子承蒙姑娘关照,我在天池堡也算是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这份恩情好歹让我报答一番,眼下五仙教大举来犯,以你之力断然抵挡不住,我且告诉你一个法子,便可保你天池堡无虞。” 阿青听完,激动得要哭,连忙跪倒,天机先生将手中木剑递给阿青:“这柄木剑便是你天池堡的镇堡之物——无我剑!” 阿青诧异万分,自小在天池堡长大的阿青,根本就没听过天池堡中还有什么镇派之宝?天池堡是以剑立宗,堡中神兵利器也是不少,四杰手中兵刃个顶个的都是宝剑,却不曾听过有什么无我剑? 天机先生笑道:“此事也无暇细言,你主莫卓天修炼飞剑无我,这柄剑便是他最后用的兵刃,这柄剑虽是木制,却蕴含了飞剑无我之境的威力,你且拿去用它御敌。” 阿青不解,开口问道:“先生,阿青剑术平庸,真气不济,奈何使的了这等神兵?不如给了少堡主,虽说他身子弱了些,可他也算是受老堡主亲自传授,比我要强上不少,给我还不如给了他!”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阿青,事不宜迟,我只能说给你,我尚有一丝活命,给了莫问我,那便是十死无生,其中紧要已无暇和你细言,你只消记住这无我剑一旦启用,便至此一次,你需撑到救兵赶到,不然万事皆休。” 阿青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是天机先生亲口说的,必然是有一线生机,当即也不迟疑,握紧了无我剑,起身便向城门处奔去。 哈迪尔正带五仙教弟子向里冲,迎头瞧见阿青带着几十名天池堡弟子迎面而来,哈迪尔冲五仙教弟子言道:“莫要给他们机会,先下手为强!”下手吧 五仙教弟子得令,将随身带的褡裢扔出,一时间毒虫漫天,直奔前方的阿青一伙。阿青咬紧牙关,将全部希望都放在手里的这柄木剑之上,对着漫天毒物凌空一斩,龙吟之声瞬间从木剑处传出,不及反应,那漫天毒虫顷刻间便化成齑粉。 哈迪尔大惊失色,立马止步,五仙教弟子见哈迪尔停住,也纷纷立在当场,鸩婆也瞧见天池堡人群之中,一名女子木剑一划便除掉无数毒虫,这一手实在威力巨大,只是死活也想不出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剑术如此高超? 阿青喜出望外,更是将手中这柄无我剑视为救命神物,嘴里不住祷告:“神剑啊神剑,你助我天池堡脱困,今后阿青每日焚香诵经供奉神剑!” 哈迪尔瞧见阿青嘴里嘀嘀咕咕,却听不真切,也不敢上前,只得靠近鸩婆,轻声道:“教主,此人手中利剑十分厉害,怕是硬冲不得。” 五仙教一路冲杀至此,可以说是长驱直入,就算遇见阻拦,也在顷刻间被消灭干净,鸩婆也是兴奋不已,眼下被一女子持木剑挡住,鸩婆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将黑白双杵插入地中,毒藤迅速蔓延开来,将周遭地面顶的飞起,一根根儿臂粗细的毒枝好似长了眼睛,冲向天池堡人群之中。 阿青轻喝一声,就地一划,也不见真气更没有剑光,那木剑就这么打面前一划,临近的毒藤齐根断开,削下的毒藤顷刻间便烟消云散。阿青精神更是大震,心中却诧异莫卓天为何不把这柄神剑带着? 哈迪尔瞧不出这阿青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将所有的攻势轻易化解,眼见鸩婆又使出毒虫奔向天池堡众人,哈迪尔也投出毒针佯攻,以试探这天池堡的姑娘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抵挡住所有的招式? 阿青一心一意使剑,瞧准了鸩婆攻来的毒物,一斩一划十分轻盈,却是将鸩婆的招式悉数挡在外头,就在阿青一剑扫出之时,哈迪尔瞅准空当,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阿青,阿青自知躲闪不及,无我剑也已使老,这一记毒针恐怕无法抵挡,哪知手中无我剑传来一股巨力,瞬间传到自己另一只手上,也不知是怎么出手,竟是生生将那毒针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哈迪尔扔出的毒针,就这么化解开来。 阿青心跳加剧,鸩婆和哈迪尔也瞧出端倪,这两指一捏,正是天池堡不世剑法——飞剑无我之境里头的灵犀剑诀!鸩婆和哈迪尔在流沙镇高楼内瞧见过莫卓天使出来,自然是一眼认出,可怎么也想不到天池堡里头竟然还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招式?若是此人能使出飞剑无我,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而阿青诧异更甚,常年跟随莫卓天,她深知这一招的意义,莫堡主穷尽一生也没法突破飞剑无我之境,可为何这柄木剑竟能助自己轻而易举的使出灵犀剑诀,这柄木剑到底是何来历?不过阿青也没再多想,不管什么招式,不管这招式是怎么使出来的,只要能抵挡住五仙教,那便是好招!一念至此,阿青转守为攻,对着鸩婆一劈,鸩婆哪敢硬接,只觉一股无以名状的压迫之感瞬间欺身,却瞧不见半点真气,鸩婆心头大凛,深知这一剑来得极快,已然躲闪不及,只得抓过身旁一名弟子,竟是用这名弟子挡下这一剑,顷刻间,那弟子便自当中一分为二没了性命,不等鸩婆缓神,阿青又一剑递出,哈迪尔见状不妙,虽是鸩婆仍是可以用五仙教弟子挡剑,但如此一来实在是让五仙教弟子侧目,于是便出言打岔:“你是谁?为何要阻拦我等!” 阿青答道:“贼子!闯入我天池堡,还在问我是谁?我便是天池堡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你们擅闯我天池堡,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哈迪尔忙道:“住手!如今莫卓天身死,四杰殒命,你们莫要负隅顽抗,只要交出天机先生,我们便不为难天池堡!” 阿青冷笑一声:“莫堡主身死,四杰殒命!就凭这两句话,我就不会把天机先生交给你们,不仅如此,我还要替堡主报仇!”说完又是一声清啸,无我剑斩出,便是对着哈迪尔。 哈迪尔岂能不知这招凌冽,早在说话之时就做好准备,阿青这边刚一抬手,哈迪尔便闪身躲过:“既然如此,那便是没得商量了?” 阿青怒道:“要商量你和阎王爷商量吧!” 一时间木剑舞动,五仙教弟子死伤惨重!阿青终是稍稍放下心来,只要将这些人击溃,便不敢轻易来攻,也不知天机先生说的救兵是谁,如今到了哪里? 哈迪尔眉头紧锁,心中恨道:原以为可以长驱直入,哪曾想遇见这么个人?竟如此厉害!侧脸看向鸩婆,只见鸩婆袖中鼓动,也不知在里头做什么?正诧异间,对面那一众天池堡弟子身后,又走出一队人马,瞧穿着打扮也是天池堡的人,正当中一名男子面容黑紫,哈迪尔当即明白过来,心中一喜,自是明白过来,先前鸩婆潜入天池堡,便是给此人下毒,不消多言,这人便是天池堡少堡主莫问我了! 莫问我一露面便喝道:“阿青!你速速退下!” 阿青不明就里,哪里肯答应:“少堡主!你快离开此地!” 莫问我冷哼一声,慢慢走到阿青身旁:“你当真不听我的了?你可知此举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阿青双目圆睁:“倘若我奋力御敌是你说的大逆不道,这顶帽子,我戴了便是!只等今日事毕,要杀要剐随少堡主的便!”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无剑无我 莫问我脸上阴狠乍现,对着阿青就是一掌,阿青也没料到少堡主会真的出手,肩头登时中招,把周围一众天池堡弟子瞧的瞠目结舌。不等阿青反应,莫问我抽出随从腰间长剑,竟是朝着阿青胸口猛刺,阿青不敢用手中无我神剑招架,生怕那神剑威力太大,反倒将少堡主伤了,只得闪身躲避,莫问我连攻数招,阿青已无半点退路。 天池堡弟子心有不忍,纷纷跪在莫问我身前,哀求少堡主住手,莫问我哪里肯停手,仍是不住朝阿青刺去。 哈迪尔笑道:“这下好,倒不用我们出手,他们自己倒先打起来,妙哉!”转头又阿谀一番:“教主神功盖世,稍一出手便将这些酒囊饭袋收拾了!” 鸩婆心情大好,当即言道:“这里交给莫少堡主便可,吩咐弟子们一个一个屋子搜,不要漏掉一处,找到天机先生立马来报!” 阿青瞥见五仙教准备搜寻天机先生,心中又急又恼,无奈被莫问我缠住脱不开身,恐有神剑在手,却不能施展,稍一分心,又被莫问我刺中手腕,手中无我剑差点脱手。 五仙教精神大震,当即便有十几名弟子散开,着手搜寻房间,就在此时凌空出现一道绿色剑气,那十几名弟子还未退出庭院,便被那绿色剑气削掉了脑袋,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鸩婆反应奇快,知道是春景明到了,先前春景明已对五仙教产生敌意,翁波死后,更是连最后一丝纽带也彻底断开,如今春景明是敌是友,鸩婆还真不敢断言,眼见春景明碧波惊澜剑一出手便除掉十几名五仙教弟子,心中不敢小觑,立马抽出黑白双杵横握胸前,哈迪尔也迅速召集弟子围在鸩婆四周。 又是一记绿色剑气,这一击不是冲着五仙教,而是对着莫问我削去,莫问我察觉异样,只得向后跃开,春景明稳稳落在二人中间,不等天池堡众人反应,一把抄过阿青手中木剑,再现身时,已在房梁之上。 天池堡弟子激动不已,春景明位列天池四杰之首,剑术武功更是直逼堡主莫卓天,众弟子心道,有春景明在这里,敌教便不敢嚣张。 春景明用手轻轻婆娑着无我神剑,脸上半点笑意也无:“无我剑!” 鸩婆见春景明取了那柄威力无比的宝剑,顿感不妙,只好言道:“春景明!你的仇怨本就是天池堡造成的,如今我五仙教来此,也算是合你心意,希望你不要插手。” 春景明摇了摇头:“鸩婆,你算计我!你让翁波和我靠近,利用我和翁波的关系让我替你办事,如今翁波不在了,我和你五仙教也没什么瓜葛,今日你五仙教闯天池堡,我又怎么会让你如愿!” 鸩婆怒道:“春景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人就妄图挡我五仙教,是不是有些太小瞧我们了?再者说天池堡不也是你仇恨所在?难不成你还会保护你这些仇人吗?” 春景明瞧了瞧莫问我,冷哼一声:“哼,莫卓天都已经死了,这些人的死活我也不在乎,只不过我更不想瞧着你如愿。” 鸩婆眼中恨毒一闪而过:“春景明,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五仙教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只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此间事,你也说了,莫卓天死后,你和这天池堡再无瓜葛,犯不着再蹚这浑水!” 春景明朗声大笑:“鸩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全都去死!”一语言罢,手中无我神剑轻轻向前一刺,不惊剑法悄然使出,这一剑看似十分平缓,鸩婆却有万剑袭身的压迫感,只得连连后退,方一离开,原先站的地方竟被这一剑轰出一个深坑! 春景明也被这一剑的威力惊住,心道:“原来这才是飞剑无我之境的真实实力!却不知这柄神剑到底是怎么有这等威力?” 天池堡堡主莫卓天,穷极一生都在钻研剑道,更是数次想要突入飞剑无我之境,却始终是无缘,春景明是莫卓天得意门生,莫卓天本就有心将一身剑术传授于他,那春景明本就聪慧,得莫卓天指点剑术一道更是突飞猛进,再加上本身大仇在身,更是勤修不辍,终是剑术实力可以和莫卓天并肩,不久之前,莫卓天招来春景明,师徒俩探讨飞剑无我之境,便谈到了天池堡中的一剑兵刃,莫卓天言道,早年间自己有一次非常接近飞剑无我之境,在那种即入未入之时,莫卓天领悟出一种剑意,便是摘叶伤人,万物皆可为剑的剑意,虽说那一次莫卓天终究是没能突破桎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但那种剑意的获得也算是一种飞跃,之后莫卓天便打造一柄木剑,这木剑瞧着平平无奇,却被莫卓天注入剑意,取其名曰“无我剑”,而这柄剑存在的意义,便是不管莫卓天还是春景明,无论谁再到了即入未入的地步之时,便可用无我剑突破桎梏。 当时春景明也并没当做一回事,认为飞剑无我之境对于自己来说,言之尚早,故而便没再多言,无我剑的事也没再提,如今见到这柄剑,才知道莫卓天说的不虚,更是有据为己有的打算。 阿青见春景明行径怪异,本就十分担心,方才鸩婆说的话更是点醒自己,作为一直跟随莫卓天的贴身人,莫卓天早年屠尽十二部族的事,阿青也略知一些,春景明一现身便夺走无我剑,显然春景明已经和天池堡划清界限,如今天池堡已然岌岌可危,自己却无半点法子能救天池堡垂危。 天池堡众弟子一个个也不知所措,莫问我冷着脸喝道:“春景明,你说莫卓天死了?” 春景明瞧了一眼莫问我:“少堡主,莫卓天确实死了,识相的你们散了吧!打今日起,天池堡算是彻底没了!” 莫问我放声大笑:“好好好!这无趣的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春景明皱了皱眉头,这莫问我自打黛丝瑶失踪、妻子死掉之后便一蹶不振,任凭莫卓天想尽办法,这少堡主始终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堡中大小事宜全然不管,可莫卓天毕竟是他的生父,原以为莫问我听闻莫卓天死讯,多少会有些反应,哪知这厮不悲不怒,反倒是欣喜异常,倒叫人瞧不明白,这莫问我脸上的表情哪里有半点难过,甚至一些天池堡弟子眼神中都带着悲痛。 莫问我见春景明不言语,又开口道:“五仙教的!莫卓天死了,天池堡上下存在也没有意义,你若是想要天池堡,拿走便是。只希望你把我身上的蛊毒解开了吧!” 鸩婆笑道:“少堡主深明大义,倒叫我老太婆始料未及,不过天池堡我却不感兴趣,你只要交出天机先生,我便给你解毒。” 莫问我闻言,一把拽过阿青,怒道:“阿青!那死老头儿人在哪里?赶紧把他带出来,我这一身毒难受的紧!” 阿青满脸怒容,狠狠盯着莫问我,啐道:“不肖子孙!你不配做莫堡主的儿子!亏得他处处为你着想,你竟然如此对他!守护天机先生是莫堡主交代我的事,今天你们要想对天机天生不利,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莫问我哈哈大笑,一手抓住阿青脖子,另一只手抽剑一抹,阿青双目圆睁,颈间鲜血流出,倒在地上再无声响。春景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拦却是不及,心中对莫问我更是疑惑不已,这莫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直叫自己瞧不真切。 鸩婆也没料到莫问我会眼都不眨地杀掉阿青:“少堡主干净利落,五仙教佩服佩服!不过你杀了这人,你该如何交出天机先生呢?” 莫问我丢下长剑,漫不经心说道:“你五仙教这么多人,一个一个房间找便是,我就不信他还能插上膀子飞了?” 春景明瞧着莫问我的所作所为,心中竟升起一股怒意,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天池堡的死活,可莫卓天败后,自己虽是大仇得报,心中却没有半点轻快,甚至在面对独臂的董万倾之时,已经有了不忍,所以才会放董万倾一马,如今瞧见莫问我如此对待阿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潜意识早就和天池堡融为一体,对莫卓天的态度也彻底明晰,虽说自己一族皆是莫卓天所杀,但自己这一身武艺,也是莫卓天倾囊相授,这种又是仇人又是恩人的结合,让春景明一直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再加上翁波身死,这世上再无春景明可以挂牵之人,这才发现自己出了天池堡也再无地方可去?如今莫问我要将天池堡拱手相让,春景明哪里还能忍? 只见春景明大喝一声,飞身而下,无我剑瞬间刺入莫问我胸膛,莫问我双目圆瞪,鲜血喷出,春景明恨道:“就算天池堡要亡,也得亡的有骨气,你这种软骨头,早点死了算了!” 莫问我口中鲜血直流,却仍是咧嘴大笑,双手攥住春景明:“春景明,枉你是我爹最心爱的徒弟,却还是不如我这个儿子在他心里的分量,我等这一下,已经等得太久了!” 春景明大吃一惊,不知莫问我此言何意?却见莫问我胸前插着的木剑光芒大盛,将莫问我身子也照的发光,莫问我咬牙坚持:“你也知道,飞剑无我之境也受万剑袭身劫,这柄无我剑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我爹之所以迟迟入不了飞剑无我,那便是没人敢对他动手!所以才会留下这柄木剑,只等我即入未入之时,用无我剑渡劫,你道我名字是为何意?无剑无我,无我无剑,是剑是我?是我是剑?问剑莫问我!”说完周身剧震,众人眼前一花,好似瞧见无数长剑自天外飞入莫问我身体,待一切归位平静,莫问我已恢复如常,连周身剧毒也消失不见,肌肤上的乌紫也褪了个干净。 春景明心中剧震,连忙抽出腰间碧波惊澜剑,抬腕一挑,对准了莫问我喉咙,莫问我眼都不抬,信手一捏,将碧波惊澜剑剑尖捏住,随手一抛,春景明只觉手中传来一股巨力,哪里还能握住剑柄,碧波惊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铮铮钉在地上,剑身兀自晃动,竟是朝着莫问我的方向,宛如跪拜一般。 鸩婆和哈迪尔对视一眼,这莫问我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方才还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为了活命甚至连他爹的亲随眼都不眨的杀了,而眼前的莫问我周身哪里还能瞧出半点怂样?气质完全变了。更让二人诧异的是,原本已经被抹了脖子的阿青,又好端端的站了起来,脖子上哪里有剑痕? 阿青起身便道:“少堡主!你受苦了!” 莫问我缓缓点头:“不演着一出,哪里能入飞剑无我之境?爹爹没了,五仙教又咄咄逼人,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鸩婆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莫问我演的一出戏,自打他中蛊毒开始,恐怕就他就已经将计就计,为的就是春景明刺中他的那一下,可他是如何算准了春景明会出现?那柄不起眼的木剑又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莫问我见鸩婆一脸疑惑,这才开口言道:“方才春景明刺我的那柄剑,是我爹留下的无我剑,上面被我爹注满了剑意,你对我下毒,我若是拿出此剑御敌也是无用,阿青武功不济,她使出来效果也是不佳,只有剑术十分高明的人,才能发挥这柄剑的最大实力,而这柄剑的秘密也只有天池堡的人知道,春景明瞧我这幅模样,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故而才会用这柄剑刺我,也正因为此,让我度过万剑劫,入了我爹一辈子梦寐以求的飞剑无我之境,如今倒不是你们想找天池堡的麻烦,而是要想一想,该怎么逃命了!” 鸩婆心中又急又恼,怎么自己设计好的事全都出了岔子,眼见莫问我慢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此地,毕竟天机先生就在此处,又怎好轻言放弃?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设局攻心 莫问我眼神中略过一丝悲痛,为了这一刻,自己不得不演上一出好戏,早在莫卓天出发之时,天机先生便找过莫问我,从天机先生那里,莫问我才知道父亲早年的事,震惊之余更是担心不已,莫卓天此去流沙镇实在是凶多吉少,忙央求天机先生救人,可天机先生却道这是莫卓天的劫数,非历不可,除此之外,也是莫卓天自己的决定,早年犯下的大错,终究是要面对。 莫问我无奈,只得按照父亲的叮嘱,要天机先生住到自己的房间里,毕竟天池堡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是莫问我这里了,可天机先生又拒绝了莫问我,并说出天池堡也有一劫,又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天池堡的劫数也算是莫问我的劫数,若能化解危急,反倒对莫问我大有裨益。 于是莫问我便依照天机先生的要求,摆出一副冷落模样,更将天池堡上下全数瞒下,只有阿青一人知晓此事,鸩婆潜入之时,莫问我知晓自己不是鸩婆对手,被种下蛊毒之后,知道自己必受对方控制,索性将计就计,演上这么一出戏,为了让鸩婆相信,连用剑抹了阿青的脖子都是作假,长剑划破的不过是莫卓天的手背。 而让莫问我没想到的是,春景明会突然出现,当春景明夺下无我神剑之时,莫问我便全然明白过来,天机先生说的渡劫是为何意,除了春景明之外,换做其他人即便是用无我神剑刺中莫问我,也激发不出无我神剑的剑意,更不会让莫问我度过万剑劫,或者春景明若是用碧波惊澜剑去刺莫问我,莫问我也早已死在剑下,如今无我神剑已和莫问我合为一体,更知莫卓天用心良苦。 一念至此,莫问我心中唏嘘不已,这一环扣着一环,环环藏着凶险,但凡一招出错,天池堡便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眼下自己初入飞剑无我之境,便有了一战之力,只可惜父亲殒命,心中悲愤之情已然压抑不住。 鸩婆舍不得离开,毕竟天机先生已经近在眼前,此时虽能脱身,但再想见天机先生,恐怕以五仙教的能力已然做不到,若是给四刹门抢了先,五仙教最终也只能像汪震的惊雷帮一样,成了四刹门的附属。哈迪尔见鸩婆脸上阴晴不定,也才道鸩婆舍不得放弃,可偏偏这会儿莫问我武功大进,原本易如反掌的事陡然生变,眼下也只有一个法子尚有一些赢面,想到此处,哈迪尔朗声道:“莫少堡主倒叫我们瞧走了眼,若是莫堡主有少堡主这等机智,也不至于被春景明算计,最终死于非命。” 莫问我闻之一震,眼神瞧向了春景明,春景明哪能不知哈迪尔在从中挑事,可春景明也不想解释,高楼坍塌之时,春景明破顶而出,瞧着身下一片废墟,便以为莫卓天被埋在里头,本身莫卓天就不清醒,哪里逃的出来,后来瞧见董万倾如此狂怒,便料定莫卓天已然殒命,眼下哈迪尔虽是挑拨,但说的也算是实情,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莫卓天的的确确算是死在自己手中,当年的事莫问我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杀父之仇又岂能不报?更何况眼下已经明白莫问我方才那副浪荡样全是做伪,哪里还有半点杀他的意思,索性将碧波惊澜剑解下,轻言道:“少堡主,是我误会你了,你要报仇尽管来吧!” 莫问我心中怒火升腾,恨不得立马将春景明杀之后快,可此时只得忍下,毕竟春景明的事算是天池堡的内事,如今五仙教外敌在侧,又怎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春景明,天池堡待你不薄,你背叛我爹,背叛天池堡的事,我日后再找你算账!眼下全力对付五仙教便是!” 哈迪尔眉头一皱,这莫问我果然难对付,连杀父之仇都能强压下去,一时间竟没了计较。哪知春景明仍是摇头:“少堡主,这鸩婆我虽然也不喜欢,但我有一位重要之人蒙受她的大恩,若不是她,我那徒弟早就死了,若是他还在,恐怕也不想瞧见我对付鸩婆,所以五仙教和天池堡之间,我不会向这任何一方。” 鸩婆心中冷笑,这春景明也是狡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无非是两边都不得罪,典型的骑墙观斗,哪边赢面大再往哪边坐,不过春景明不掺和倒也算是好事,眼下天池堡也只有莫问我一人有些实力,只要将他杀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于是鸩婆不露声色的朝哈迪尔使了个眼色,哈迪尔心领神会,当即道:“兄弟们,将我给你们的百青丹服下!咱们一鼓作气,灭了这天池堡!” 五仙教弟子毫不迟疑,先前哈迪尔已经给了他们一次百青丹,服下之后一个个体力瞬间充沛,眼下大战在即,再吃一颗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一个个将哈迪尔之前给的第二颗百青丹服下,没有一人想到这第二颗药丸,便是五仙教秘药黄泉奈何,待一众五仙教弟子服下之后,一个个实力暴增,几近癫狂,不等鸩婆下令,疯一般冲向天池堡。 天池坝弟子挥剑抵挡,哪里敌得过服了药的五仙弟子,眨眼之间便死了大半,莫问我心痛欲裂,随手抽过一把长剑,朝着五仙教弟子冲去。五仙教弟子见有人来攻,也不管是谁,蜈蚣、蜘蛛如潮水一般攻向莫问我,莫问我长剑信手一挥,无数毒虫瞬间化成齑粉,五仙教弟子仍是不管不顾,径直冲到莫问我身前,妄图抓住莫问我手脚。 莫问我瞧见这些弟子不对劲,一个个毫不畏死举止癫狂,心中也不再有半点怜悯之心,长啸一声周身迸发剑意,一道道无形剑波透体而出,周身几名五仙教弟子瞬间身首异处。 哈迪尔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就是飞剑无我之境?竟是这等威力! 鸩婆却是想到别处,就算是飞剑无我之境,尚敌不过当年龙源使百战狂的剑术,可见这六道三圣的实力实在是恐怖,难怪四刹门穷尽一切,也要窥探六道秘密,因为实在是诱惑太大,但凡得了六道的力量,武林之中再难有人能与之匹敌,鸩婆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立马见到天机先生,问到蚺王鼎的用法,再将天机先生除掉,如此一来便有了要挟四刹门的机会,可眼下一众服下黄泉奈何的五仙教弟子,都被这莫问我一招毙命,又该如何取胜实在让鸩婆想不出办法。 五仙教众弟子纷纷倒地,死状极惨,莫问我却是大气也不喘,甚至打到最后长剑也不用,只是手指捏了个剑诀,以手指为剑便将五仙教弟子杀的片甲不留。 鸩婆瞧了一眼哈迪尔,知道哈迪尔也不是这莫问我的对手,只得将哈迪尔喝退,双手抽出黑白双杵,朝着莫问我攻去,不过鸩婆也没傻到近身,瞧着好似冲去,实则还有后招,莫问我见鸩婆近身,手指向前平刺,一道剑意袭出,将鸩婆穿胸而过。阿青大吃一惊,根本不敢相信莫问我一招便将敌首毙命,莫问我也是皱了皱眉头,这一剑刺出触感大不相同。维昌 果然,被刺中的鸩婆瞬间化作万千毒虫四散开来,那鸩婆竟是无数毒虫结成的分身,谁也没瞧见鸩婆是怎么脱身,又是怎么再回到哈迪尔身旁,只露了这一手,在场之人无不惊骇,这鸩婆不仅是城府极深,武功更是不容小觑,而这一手万虫分身却不是有意卖弄,而是探出莫问我剑意威力,一番下来鸩婆顿感棘手,这万虫分身甲壳极硬,寻常刀剑哪里能伤其分毫,且后招虫爆威力更是巨大,可就是这一记杀招,竟被莫问我一剑化解,无数毒虫顷刻间散开,哪里还能发出虫爆?这莫问我虽是手中无剑,但周身处处是剑,根本不能硬拼,若要取胜还得攻心。 鸩婆眼珠一转便有了计策,口中道:“莫少堡主,当年是我们劫走了你的女儿,莫堡主此番前去流沙镇,为的便是换回黛丝瑶,那你可知我们出现在这里,黛丝瑶如今又在哪儿?” 莫问我眉头紧蹙,心里更是咚咚狂跳,身体竟因为鸩婆这一句话出现异样,方才自己和无我神剑融为一体,脑中便是一片空明,周遭万物皆能感应,连风吹沙动都不曾遗漏,五仙教弟子攻过来时,搅动的四周气流更是被自己一一探查,这才能赶在五仙教弟子近身之前,以剑意克之,之后鸩婆的万虫分身,也是用此法应对,可偏偏鸩婆提及黛丝瑶,让自己的情绪顿时波动起来,那股空明之感荡然无存,便知自己初入飞剑无我之境尚不能自持,一句话便搅乱了情绪。 鸩婆见莫问我不说话,原本闭上的眼睛已然睁开,心中便知自己此言奏效,于是又道:“莫少堡主,我老太婆弄得易仙大会,便是要用黛丝瑶换天机先生,哪知道你爹言而无信,用了个替身诓我,到头来自食恶果,不过我老太婆还是不想和你天池堡撕破面皮,如今见了你少堡主也是一样,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交出天机先生,我便把黛丝瑶的下落告诉你。” 莫问我怒道:“瑶儿若是伤了半根头发,我叫你们生不如死!” 鸩婆笑道:“少堡主别动怒,就算你能把我们全部杀掉,可这茫茫大漠,你上哪去找你姑娘?我实话告诉你,黛丝瑶被我们带回五仙教之后,并未受半点委屈,如今更是以圣女的身份被教众景仰,先教主隆贵本就想将她培养成新教主,若不是我们有要事要见天机先生,又怎么舍得将她归还你们,十几年了,黛丝瑶也出落得可爱娇美,你这个当爹的,就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吗?”鸩婆双眼死死盯着莫问我,不漏掉半点莫问我脸上的表情。 莫问我果然受了影响,身子微微颤抖,面颊些许抽动,这些都被鸩婆瞧在眼里,而莫问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脑子里全是黛丝瑶被夺走的时的景象,又想到妻子也因此含恨离世,更是心如刀绞,可眼下这鸩婆说的话却是实话,若是把她们全杀了,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黛丝瑶了,可保护天机先生,是爹爹交代下来的,如今已成了遗言,又哪里会违背爹爹的意思,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女儿,莫问我瞬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鸩婆瞧出莫问我变化,轻声对哈迪尔言道:“让外头的弟子进来。” 哈迪尔点头,一声长哨响起,又是一批五仙教弟子蜂拥而入,人群中青林居士也在其间,只不过被五花大绑行动受制。 鸩婆又道:“这人你瞧着眼熟吧?他便是天机先生的随从!就是他假冒天机先生,来换你女儿,被我们识破带了过来,你若是不信你就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莫问我一眼便瞧见了青林居士,此人跟随天机先生一道进的天池堡,自己怎能不识?当初青林居士跟着父亲一道前去流沙镇,自己本就不放心,眼下青林居士被擒,更是莫卓天遭遇不测的铁证。 “他是个哑巴!我怎么问他?”莫问我颤声道,此前青林居士一直不开口,莫问我便当青林居士不会言语。 鸩婆笑而不语,莫问我此时提到这一点,更是他心中发慌,不敢发问的证明,眼下不管青林居士说什么,那都是对莫问我神志的撼动,鸩婆本就是医毒双绝,对于肌体展现出来的状态早就烂熟,莫问我但凡有半点变化,都逃不过鸩婆的眼睛,眼下只要再多些刺激,便能让莫问我失去理智。 哈迪尔朗声道:“少堡主,这青林居士并不是哑巴,你只消去问,他便会答,流沙镇里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黛丝瑶在哪说不定他能告诉你!” 莫问我颤声问道:“居士,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黛丝瑶在哪?” 青林居士低下头沉声道:“恐怕...已遇不测。” 第三百二十五章 黄雀在后 莫问我表情剧变,这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念着黛丝瑶,只是瞧不见希望也不知往何处寻觅,所以这份思念之情只是时常泛起,可眼下却不一样,黛丝瑶已然出现在幻沙之海,便如同给一滩死水中再扔下一块石头,那泛起的涟漪终究会翻起巨浪,而今青林居士言及黛丝瑶兴许已遇不测,莫问我只觉胸口一滞,心情再也平复不了。 青林居士见莫问我表情极度悲痛,又言道:“少堡主,老堡主蒙难,我也有责任,没换下黛丝瑶,也非我所愿,如今你要取我性命,你拿去便是。” 莫问我几近癫狂,双目瞪得血红:“我要你的命,就能换回我儿性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天池堡弟子也瞧出莫问我不对劲。 哈迪尔顺势言道:“教主,是属下的错,高楼坍塌之时,您命我带出黛丝瑶,可属下惜命,不敢再逗留其间,只得眼睁睁瞧着横梁将黛丝瑶砸的血肉模糊,误了教主大事,请教主责罚!”哈迪尔声音说的很大,有意说给莫问我听。 鸩婆故作惊讶:“什么!你竟然没把圣女带出来?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指望把她交给少堡主,瞧在黛丝瑶的面子上,说不定五仙教和天池堡就此止戈,瞧你做的好事!竟让圣女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能留住,你该当何罪!”不等哈迪尔接话,鸩婆转头朝着莫问我言道:“少堡主节哀,哈迪尔虽是我教弟子,但所犯下大错已不是我五仙教能定夺,老太婆这就把他交予你,凭你处置!” 哈迪尔岂能不知鸩婆此举何意,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大踏步走向莫问我,边走边道:“少堡主,我有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虽是一副引颈就戮的姿势,哈迪尔手心弯刀早已准备,只等靠近莫问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莫问我斩去,莫问我神情恍惚,哪里逼得开,若不是阿青将莫问我撞开,这一刀便要了结了他的性命。只是这一刀阿青终是躲不开,被哈迪尔一刀斩了颈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问我见阿青殒命,更是激动不已,可越是慌乱,越是入不了飞剑无我之境,哈迪尔得手便退,鸩婆冲哈迪尔点了点头,本意就是让哈迪尔上前试探莫问我,这一下便瞧出了莫问我实力大打折扣,连灵犀剑诀也使不出来,一时间更为得意。 春景明瞧见莫问我状态不对,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眼见五仙教众人慢慢逼近莫问我,也不想跳入战团,正踟蹰间,忽然耳畔一股劲风,春景明应变奇快,闪身一让,便瞧见三个人的影子急速掠过,再一瞧,那三人已站在五仙教和天池堡中间,两男一女负手而立。 鸩婆眼中怨毒一闪而过,再开口时便是笑脸:“惊雷帮来的可真是时候。” 那三人正是惊雷帮帮主汪震、惊雷帮暗流老大花解梦和少帮主汪奇。 汪震放声大笑:“鸩婆,病公子担心你收拾不了天池堡的人,便着我前来助拳,我瞧着你也不需要我们,倒是病公子多虑了。” 鸩婆心道:这汪震倒是会挑时候,先前在高楼五仙教处尽下风,派出的弟子前去搬的救兵,便是汪震一伙,若是派出的弟子没找到也就罢了,可偏偏那弟子已经见到了汪震,也把高楼内的事说予汪震,可汪震偏偏就没来相助,眼下这三人出现在天池堡,便是想截胡,趁着五仙教和莫卓天都在流沙镇,来天池堡将天机先生带走,用心实在狡诈,不过对方恐怕也没料到五仙教已经过来,眼下天池堡莫问我已无半点威胁,剩下的就要看是五仙教还是惊雷帮能带走天机先生了。 一念至此,鸩婆笑道:“托汪帮主的福,我老太婆还没到不行的时候,天池堡虽是负隅顽抗,好歹也算是打下来了,只是不知汪帮主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当真是要助我五仙教吗?” 汪震又是一阵大笑,声如惊雷:“不是为了助你,难不成还是为了对付你不成?” 花解梦笑靥如花:“婆婆,你不会是认为我们想捷足先登,趁着你们和莫老头缠斗之时,过来劫走天机先生吧?”花解梦先入为主,反将了一手鸩婆。 鸩婆十分不喜花解梦,便冷言道:“花老大,你们没有这个心最好,若是真有半点对付五仙教的歪心思,可别怪我黑白双杵无情,到时候你这俏模样变成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花解梦哪里会因为鸩婆两句挑衅动怒,本身惊雷帮来幻沙之海,便是奉病公子老头子之命,一为助五仙教夺下天池堡,二来也是为了监视五仙教,以免被鸩婆抢去天机先生,再反手要挟四刹门,但汪震又岂是甘愿俯首称臣的人物?早就反了雪仙阁,又怎会心甘情愿受四刹门指派,此行幻沙之海,结果对惊雷帮没有半点好处,虽是知晓病公子为了炼化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不得不求教天机先生,以取得蚺王鼎的用法,可这肉身在四刹门,蚺王鼎又是五仙教的宝器,不管日后如何划利,对惊雷帮来说都是做了一番苦工,到头来给别人搭的台子。 于是汪震便和花解梦一商量,索性将计就计,只等莫卓天和五仙教开打,汪震便率众赶往天池堡,故而惊雷帮在接到五仙教弟子报信之后,不仅没去救人,反倒是直奔天池堡,无奈路途不熟,反倒落在了后面,好在此次前来,虽是以四刹门的名义,但带着的全是惊雷帮的弟子,不仅如此花解梦更是把暗流之中得力之人悉数带至此间,为的便是在乱战之中加一些取胜的几率,故而即便是绕了弯路,也还是找到了天池堡。 汪震没再搭理鸩婆,凭借自己多年经验,早就瞧明白场中局势,五仙教虽是占了上风,却还是没能获得天机先生的下落,惊雷帮来的正正好好。于是便朝着莫问我说道:“你就是天池堡的少堡主?” 天池堡众弟子纷纷举起长剑,护住莫问我。莫问我厉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汪震没有作答,而是瞧了一眼汪奇,汪奇早就按捺不住,吼道:“你们手里拿着的这些?全是小孩儿玩意!”言罢五指虚空一爪,指尖雷蛇陡然射出,将天池堡众弟子手中长剑震的粉碎,不等众人反应,汪奇双手一握,凌空一砸,一记阴雷千钧斩使出,一道巨雷自空中劈下,瞬间便了结了天池堡众人,只剩莫问我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汪震知道儿子生性残暴嗜杀,若是由着他,恐怕这天池堡就要被他拆了,于是便拍了拍汪奇,汪奇这才收手,汪震言道:“在下惊雷帮汪震,还望莫少堡主不吝赐教!” 哈迪尔怒道:“汪震,你此举何意?” 汪震根本不回头,又哪里会将一个哈迪尔放在眼中,念在都是给四刹门作事,便沉声应道:“五仙教一路奔波辛苦,眼下也就这么点活了,总不能我们惊雷帮来此地什么事也不做吧?不然以后病公子怪罪下来,我汪震可受不起,这会儿烦请五仙教诸位兄弟稍事歇息,只等我收拾了这些残兵,咱们再携手寻那天机先生。” 鸩婆深知此时的五仙教断然不是惊雷帮的敌手,眼前这三人联手的实力,便是四刹门也得给三分薄面,真要是撕破了脸皮,吃亏的只会是五仙教,于是便拉住了哈迪尔,口中道:“既然惊雷帮如此体恤五仙教,我鸩婆岂能不识好歹,这天池堡的人,就交给汪帮主伉俪了,我五仙教退下休息便是。”言罢转身便走。 忽然一道寒冰锁链挡住了退路,鸩婆猛然回头,正是花解梦,一张媚艳俏脸笑着言道:“婆婆,解梦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一群粗鄙汉子中间,着实尴尬的紧,这里就婆婆一个女人家,不如在这里陪陪解梦。” 鸩婆心中怒火升腾,心道这狐狸精实在太狡猾,五仙教顺势退出,便能腾出手来搜寻天机先生,谁料被花解梦一下识破,硬是要留五仙教,鸩婆怒不可遏也不再和花解梦弯绕:“我若是硬走呢?”说完黑白双杵已然在手,黑杵更是一抖,面前那道寒冰锁链瞬间迸散。 花解梦笑道:“婆婆您是长辈,我又怎么敢拦您呢?你说是吧,只是解梦担心公孙忆那群人也在幻沙之海,若是他们过来了,又正巧您不在惊雷帮附近,我们保护不了你,您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要是惨死在沙漠里头,解梦该多伤心?” 鸩婆忍无可忍,这花解梦的话听着是为五仙教着想,可字字带刺,更是诅咒自己惨死幻沙之海,原本还想给惊雷帮留些情面,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开口便道:“小狐狸精,人尽可夫的骚娘们,别以为你那些破事别人不晓得,你有这份功夫操五仙教的闲心,倒不如管好自己的腰带!” 花解梦大怒,根本没料到鸩婆会像泼妇骂街一般提自己的私密事,自己丢下叶悬跟了汪震,后来叛逃雪仙阁,本就很少为外人所知,奈何被鸩婆在众人面前揭了自己的短,一时间又羞又臊,上来就是一记“万物萧”,一条巨龙自手中呼啸而出,直冲着五仙教众人撞去。 汪震眉头一皱,这会儿还未和五仙教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心里更是明白,不管是五仙教还是自己的惊雷帮,无非都是在四刹门眼皮子底下各取所需罢了,又怎好让花解梦先动手,给五仙教落下口实,于是也不废话,一道雷锁电光石火打在冰龙龙首,顿时一片哗哗之声,巨龙瞬间解体碎作一地寒冰,又被热腾腾的地面蒸个干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汪震笑道:“鸩婆误会了!误会了,内子真心是为五仙教着想,先前你那弟子不是来报,公孙忆、赤云道士、藏歌门的人、还有熬桀附身的小丫头都在此间,五仙教也是因为他们出现才向惊雷帮求援,可见对方实力不容小觑,眼下都是为了寻找天机先生,咱们可别自己人打自己人。” 鸩婆本已起了杀心,只等巨龙近身,便施以剧毒反噬花解梦,哪知汪震一招破了万物萧,瞧着是对花解梦动手,有教训内子的意思,实则不露声色的救下了花解梦,这汪震的实力恐怕早已跻身武林顶尖之列,生不欢一死,老头子和病公子更是有将汪震纳入四刹行列,以补生不欢的缺,虽是只有这么一说,但也是对汪震实力的一种肯定,若是双方真的动手,五仙教绝对要大伤元气,方才不过是花解梦言语顶撞太着恼,冷静下来一想,汪震的面子哪能不给,至少眼下这个面子得给。想到此处,鸩婆这才收了黑白双杵,冷言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快一些,结果了天池堡的人,再一起寻天机先生便是。” 汪震搂过花解梦的肩膀,口中笑道:“鸩婆所言极是,在下这就收拾残局,省的让公孙忆再来搅事。”说完捏了捏花解梦,便算是安慰。 花解梦也就势朝鸩婆点了点头,算是示好,毕竟一来汪震说的话还是要听,二来公孙忆实力如何自己不清楚,光是公孙忆的徒弟便能一人单挑生不欢,并且要了生不欢的性命,就足以证明公孙忆一行实在是难以对付,而赤云道人和那吹笛子的先前已经交过手,实力也不能轻视,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长,变数也就越大,想到此处便不再理会五仙教。而是对汪奇言道:“奇儿,速速问出天机先生下落。省得夜长梦多!” 汪奇嗯了一声,便大踏步朝着莫问我走去,莫问我知道大势已去,天机先生的下落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于是便闭上双眼根本不去理会近身的汪奇。 汪奇喉中怪吼,周身阴雷噼啪作响,正欲抬手引天雷,谁料半空之中忽然降下几道音波,搅乱了真气运行,汪奇怒极抬眼便瞧,正是藏歌门门主吴昊,双手竹笛横握立在音团之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惊雷之威 吴昊现身之时,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便自半空中落地,赤云道人背后还背着一人,正是重伤的董万倾,一只手耷拉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天光刃。 董万倾一落地便从赤云道人背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莫问我面前,声音无比消沉悲恸:“少堡主,董万倾没能护下堡主,少堡主尽管责罚我吧。” 莫问我笑了笑,将董万倾扶起身来,口中言道:“罢了,怪不得你,连春景明都反了,合该咱们有此劫数。”董万倾瞧见一地天池堡弟子尸身,连阿青也死了,眼圈登时红了:“少堡主,公孙先生和道长能救我们,咱们天池堡还有转机。” 公孙忆听到董万倾提到自己,便对莫问我微微颔首,继而又瞧向距离最近的惊雷帮三人,赤云道人瞧见花解梦,心道真是冤家路窄,便悄悄对公孙忆道:“这三人便是惊雷帮的头头,先前晴儿被拐,便是他们所为。那为首的唤做汪震,之前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长老,那花解梦也是雪仙阁的,修习的是寒冰一脉的心法,那年少的更是恐怖,找了一千名少女练什么阴雷玄功,端得厉害,差点就没能把晴儿救出来,他们在这里,咱们得多加小心。” 公孙忆听完心中便有了计较,眼下这一方庭院之中,实在是混乱不已,天池堡、五仙教、惊雷帮、再加上春景明,若是动起手来,那便是一场乱战,正思索间,鸩婆朗声道:“公孙忆,你一路追我,是为何故?我本不愿与你交恶,才特意选择避战,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公孙忆笑道:“鸩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把青林居士交出来,再从天池堡退出去,我便不和你交手,你也清楚天机先生我是必须要见到,晴儿眼疾在身,我这个当爹的又岂能不着急?” 鸩婆怒道:“你是不相信老太婆喽?我都答应你只等此间事了,我亲自为晴儿治眼睛,老头子的阴阳二气虽然威力极大,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晴儿的眼睛我能治,你又为何心急?” 赤云道人懒得和五仙教废话,一手一个搀起莫问我和董万倾,对着半空中的吴昊道:“吴门主,把我们拖起来,咱们走!” 吴昊点头应允,笛音便响了起来,一簇簇音团在赤云道人周围聚集,哪知汪奇一声暴吼,宛若惊雷一般,脚下电光闪烁,眨眼之间便冲至吴昊身旁。吴昊瞧见汪奇近身,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翻身跃下音团,和汪奇拉开距离,继而音调一转,数道音刃直冲汪奇小腹,汪奇认出吴昊,早已是怒不可遏,见音刃近身根本不躲,双手合拳虚空一砸,又是一击阴雷千钧斩,无数雷光集成一束,朝着吴昊砸去,那音刃在雷束面前宛若纸糊一般,顷刻之间便被震碎,好在吴昊早有准备,音刃射出之时,便在脚下凝成音团,虽是身子浮空,有音团在侧便能踏阶腾挪,于半空之中行走,身子不断游动,躲过道道雷光。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这两人瞧着少年模样,竟能在半空之中交手而不落地,犹如天人激斗一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吴昊边走便道:“小魔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汪奇久攻不下,心中早就怒火升腾,先前便是这吹笛子的搅了自己的好事,阴雷玄功至阴之数就得圆满,偏偏被他出来搅扰,不仅没能达成所愿,反倒走火入魔,若不是病公子救治及时,自己也早就没了,在汪奇心中,恨不得将吴昊剥皮抽筋,只不过打从自己痊愈时起,便一直跟着汪震花解梦,无暇抽身寻找吴昊,如今仇人就在面前,汪奇哪里还忍得了? 花解梦不免有些担心,轻声问起汪震:“少帮主一脸怒意,哪里还冷静的了,那藏歌门的小子武功奇怪刁钻,怕是少帮主要吃亏。”说完便瞧向身旁那个男人。 一抹不已察觉的微笑在那男子嘴角泛起:“你也太小瞧他了,奇儿阴雷玄功虽是为得大成,但在病公子救治之下,武功精进不少,也算是另辟蹊径,以奇儿眼下的实力,那吹笛子的奈何不了他。倒是面前这个道士得堤防些,老头子都险些在他们手上吃亏,咱们可不能托大。” 花解梦将目光移向赤云道人,脸上笑容泛起:“道长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 赤云道人冷言道:“你这蛇蝎妇人来此作甚?哦对了,你们惊雷帮也是四刹门的狗腿子,八成也是来抢天机先生的,那咱们也别废话了,今儿个道爷我不高兴,谁也别想从天池堡带走天机先生。” 花解梦笑意更浓:“道长您说的是哪里话?先前你把我惊雷帮搅得天翻地覆,道长拍拍屁股就走,也不给个说法,我们惊雷帮也都不计较了,眼下我们也没惹你,你又来阻拦,咱们找人评评理,到底是谁无礼?既然你一而再的欺负我惊雷帮,真当我帮中无人?”话音未落,花解梦突施暗手,手心一抬,无数冰刺瞬间凝结,呼啸而出,直击赤云道人面门,赤云道人双手搀着两个人,躲闪已然不及,当即轻喝一声,不动如山应气而生,将无数冰刺挡落面前,花解梦不等冰刺落地,手腕一翻冰刺调转方向,绕到赤云道人背后攻来,此番数量更多,赤云道人早已领教过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雪仙花,岂能被这一招打中,早就在背后也结成赤色屏障,冰刃冰刺破碎一地,一时间场中一片哗啦啦作响。 汪震见花解梦出手,便知已无回旋余地,好在并未和五仙教鸩婆彻底撕破脸,双方联手自然可结果了面前的公孙忆一行,于是也不多言,手臂一挥,赤云道人脚下便出现数道雷电之光,赤云道人暗暗心惊,这不动如山心法只有一个罩门那便是脚下,却被汪震一眼瞧出,若是被这电光束了脚那便麻烦,于是便双足点地,强行拽着董万倾和莫问我高高跃起。豆子书城 汪震嘴角冷笑:“等的就是这个!”言罢周身电光四起,须发皆张,竟是无比耀眼,花解梦知道汪震使了全力,竟是一上来就使出看家本事五雷夺魂式,于是赶紧闪身躲开,生怕这雷电威力太大,倒卷了自己。 赤云道人瞥见汪震周身电光大作,赶紧将董万倾和莫问我抛下,以腾出手来应对汪震,这边刚一松手,便觉耀眼光芒已然欺近,连忙使出疾徐如风以快打快,果然,疾徐如风方一使出,便瞧见那耀光之中汪震的身影,只见其一手握拳正在蓄力,另一手平伸大张,便明白过来若是被那只手抓住,后面的那一拳便是杀招,好在赤云道人速度也是不慢,急急使出个千斤坠,只要护住脚下,便能用不动如山抵挡这一拳。 一念至此,赤云道人猛吸一口,扎好马步双手高举过顶,一道浓郁的红色自上而下,将赤云道人全身着在其中,连公孙忆瞧了都赞叹不已,这次不动如山赤色屏障,是他瞧见过最为厚重的一次。 汪震见赤云道人举动,便知那道士已然做好迎击准备,当即大喝一声:“黄天崩裂!”这便是五雷夺魂式的第一招,那一拳砸下,宛若地动山摇,拳风夹裹雷电重重落在不动如山之上,赤云道人双手猛然发力,赤色弧光便和那玄紫电光撞在一起,不过这等奇景也只存在一瞬,那赤色屏障便被轰的粉碎,赤云道人心头一凉,若是被这一拳砸中,哪里还有命活,便在不动如山破碎的一瞬间翻身躲过,公孙忆担心那一拳威力太大,纵然赤云道人躲开,也会被拳劲所伤,眨眼之间天机子手骨已然在手,朝着汪震侧面一记聚锋式,无锋剑气破空呼啸,若是汪震仍要落拳,便要吃下这一斩,汪震岂能不知,只得改了拳向,荡开近身的无锋剑气。 待那剑气消散,汪震这一拳“黄天崩裂”仍是余威不消,直冲公孙忆面门,公孙忆点地前翻,凌空越过拳势,身后屋舍瞬间崩塌,扬起一片沙尘。 赤云道人翻身站起,心头咚咚狂跳,这一拳那是常人打出,便是摧山崩石也不过如此,难怪这厮不服顾念,怕是实力早就不在顾念之下。不等赤云道人缓神,那汪震怒吼一声,又是一拳推出:“追风逐电!” 只见汪震这一拳,四道电光如腾蛇一般射出,道道雷光电弧已从四面围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眉头紧锁,已然瞧出这一拳便是雪仙阁雷锁冰锁这一类,若是被一根电光搭上,那便要身形受制,于是连忙使出云憩松,顿时身子无比轻盈柔软,在那四条腾蛇围攻之下辗转腾挪,在电光之中不断闪躲。 一时间赤云道人败迹已现,公孙忆正欲使出悬锋式,想以飞散剑气搅乱四条雷蛇,哪知凌空一声痛苦惨叫,公孙忆循声望去,正是吴昊肩头中了一招,身子直坠落地,汪奇紧追而下,手心处电光大作,便要拍向吴昊头顶。 公孙忆只得先救吴昊,天机子手骨对准汪奇掷去,继而十指连弹,无锋剑气猛然迸出,再化作万千剑气罩住汪奇,堪堪救下吴昊。汪奇怒不可遏,丢下吴昊便冲着公孙忆冲来,手中电光大作,将无锋剑气悉数荡开,眼见汪奇近身,公孙忆不敢怠慢,连忙收回天机子手骨,将真气凝结其上,手骨顿时青光大作,只等汪奇一掌拍来,公孙忆用手骨点中汪奇手心,顿时汪奇只觉真气自手心处一泄而下,顿时心里一惊,知道这怪里怪气的兵刃十分蹊跷,便不再近身。 公孙忆得此一缓,连忙去瞧赤云道人,此时两道雷光已然贴近赤云道人,怕是再过一会儿,便要将赤云道人束住,眼下再凝结聚锋式已是来不及,只好大喝一声:“聚锋式!”口中虽是喊出招式,手上也只是一击无锋剑气射出,饶是如此,汪震也循声看过来,见是一招普通剑气,抬手便将其打碎,也正是这一打岔,赤云道人贴地后掠,便和那四道电光拉开距离,此时赤云道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一番缠斗,惊雷帮倒是没费什么大气力,自己真气耗费已是巨大,不得再战了。 公孙忆顿感不妙,这惊雷帮的汪震光是一人,就将赤云道人压着打,连还手的余地都不留,更何况五仙教鸩婆还是作壁上观,未跳入战团,若是五仙教和惊雷帮联手,自己再打下去,莫说救出天池堡里头的人,怕是自己也要折在此间。 汪震周身电光消退,沉声道:“公孙忆,就你们这三两下,是怎么把生不欢做掉的?还好意思舔着脸现身救人,我若是你一辈子呆在雪山当缩头乌龟,再也不下来。” 公孙忆丝毫不怒,笑道:“汪帮主所言极是,只是在下本有避世之愿,奈何江湖不许,如今搅进这武林纷争之中,实在是身不由己。今日我特意来此,便是要寻天机先生,讨得医治小女眼疾之法,谁曾想你们也要带走天机先生,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只好现身阻拦。” 花解梦故作痛心:“你说公孙晴那丫头眼睛怎么了?那丫头倒是机灵的紧,若是招子废了,倒是可惜,不如这样,既然咱们都是为了见天机先生,索性就此罢手,一并向天池堡讨了人,大不了让你先问便是。” 赤云道人啐道:“蛇蝎妇人,你会如此好心?吴门主的妹妹吴萱就是死在你惊雷帮手中,还有无数少女受你蛊惑死在那小魔头手上,你倒在这充好人!” 吴昊从空中跌落,摔得七荤八素站不起身,耳听得赤云道人提起吴萱,心头更是一痛,立马站起身来,口中道:“小魔头!咱们再来打过,今天不给我妹妹报仇我枉为人!” 汪奇哪里受得了激?瞬间电光又起,便要再战,汪震一把拽住汪奇摇了摇头,又在汪奇耳边说道:“奇儿莫要激动,眼下不得再出手,以免被五仙教钻了空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同门之谊 原来,汪震一边在和赤云道人、公孙忆缠斗之时,还不忘瞧着站在一旁的鸩婆,五仙教之中,已然分出几人瞧瞧离了院子,鸩婆不时和身旁的哈迪尔耳语,汪震立马反应过来,眼下局势五仙教和惊雷帮占得先机,但有一点,不管是哪一方先出手对付公孙忆一伙,那剩下的一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故而汪震阻下汪奇,不让汪奇再战,以免真气耗费太大,让五仙教得了先机事小,万一五仙教见惊雷帮气力损耗暗中偷袭,那结局可就太遭。 其实汪震料想的分毫不差,鸩婆见汪震三人和公孙忆一行动起手来,暗道老天助我,当即安排几名五仙教弟子偷偷溜出去,在天池堡上下搜寻天机先生的下落,自己负手而立,坐等场中分出高下。 春景明又何尝不想瞧一瞧结果如何,原以为这世上武功飞剑无我之境已算得上武学打成,可眼前这些人的武功五花八门又奇高无比,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春景明瞧的仔细,丝毫没察觉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等他反应过来,那天光刃的剑气已然近身,春景明应变极快,使了个铁板桥将剑气躲过,再去瞧那董万倾,光是使出这一招,便是气喘吁吁,当即也不再理会,心中没有半点杀董万倾的意思,对于这一斩,春景明只当没发生过,反倒是一跃而下,站在莫问我身旁:“少堡主,事到如今,你告诉我天机先生所在何处?这万事根源皆由他起,你只要说出他的下落,我便取了项上人头,他不死,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莫问我摇了摇头,心中自是诧异万分,这春景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以春景明的心智,断然不会想不到即便是天机先生死了,以这些人的行事手段,天池堡的人也难活命,反倒是天机先生一直不现身,他们就得给天池堡留些活口,而眼下春景明仍要逼问天机先生的下落,难不成他也想将天机先生掠走? 只不过莫问我哪里还有一战之力,眼瞧着公孙忆三人渐出下风,原本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花解梦见汪震阻拦汪奇,也只是一愣,便明白过来汪震为何如此,以汪震的五雷夺魄式,眼下绝对可以力压众人,可毕竟公孙忆也好,五仙教也罢,亦或是那天池堡的绿剑男子,都不是庸手,就算是汪震将这些人一一结果了,也必定大伤元气,让五仙教捡便宜的事,花解梦断然不会去做。 鸩婆瞧见三人停手,眉头微微锁起,故作疑惑言道:“汪帮主为何停手?方才你不是说早些结束此间事,也好早点去寻天机先生。” 汪震哈哈大笑:“我汪震也上了年纪,不比这些年轻人,方才一番缠斗,真气耗费太多,怕是再打下去,说不定就要吃苦头,既然咱们是盟友,那就让五仙教接着上,等你累了我再替你。”说完便悄悄在汪奇耳旁说了几句,汪奇便瞧了一眼吴昊,悻悻离开。 鸩婆哪能不知汪震将儿子派出去所为何事,担心这位嗜杀如命的少帮主对五仙教弟子不利,便着哈迪尔也跟着前去。 哈迪尔当即领命,又恐敌不过,当即喊过几名弟子,跟脚离开。 公孙忆趁着汪震和鸩婆交谈之际,瞧瞧将赤云道人和吴昊拉到天池堡众人身旁,如今天池堡众人死的死伤的伤,若想将他们悉数带走已是无望,只好对莫问我言道:“五仙教和惊雷帮咄咄逼人,我等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再待下去必是一条死路,少堡主赶紧告诉我天机先生的下落,我们带着他离开此地,只要进了大漠,便有腾挪的可能。” 莫问我犹豫起来,毕竟面前这三人也是第一次得见,又如何能将如此重要的人托付给这三个陌生人,可偏偏对方说的话十分在理,再在此间耽搁,必死无疑,思索了一会儿,莫问我把心一横:“好!你们护我进屋,这屋子有条密道同往天山脚下,天机先生便在那密道之中,只要不耽搁,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带着他到红水河,再沿着红水河一路往下,深入幻沙之海腹地,便算是成了。” 此言一出,公孙忆为之一振,只要有路逃,那便是还有一线生机,不料还未开口,鸩婆便以迅雷之势近身,原来鸩婆在给莫问我施毒之时,也在其口中埋了一直复言虫,那虫无毒且个头极小,藏在牙缝中毫无感觉,故而莫问我入了飞剑无我之境时,以剑意荡去身上的蛊毒,却没将这小小的复言虫杀死。 那复言虫一只藏在莫问我口中,鸩婆把另一只藏在自己耳中,只要莫问我开口说话,那虫子便通过气流震动翅膀,鸩婆耳中的那只感应到振翅的频率,便以同样的幅度速度振翅,故而莫问我说的每一个字,鸩婆听的都是真真切切,只等莫问我说出天机先生的下落,鸩婆便如同附耳去听一般,哪里漏掉半个字。 公孙忆哪里知晓这其中秘密,以为那鸩婆突然出手仍是为了奇袭制敌,当即一记无锋剑气透指而出,想要阻住鸩婆势头,哪知那攻来的鸩婆是万虫分身,无锋剑气刚一透体,鸩婆便从分身之后闪出,仍是攻向莫问我,董万倾反应过来,强撑着使出一记天光斩,不偏不倚正巧斩在鸩婆头上,谁料又是一个万虫分身,仍是没能阻挡来势,眼见鸩婆手中黑杵已欺近莫问我眉心,赤云道人大喝一声,对着鸩婆的肚子就是一拳,只听砰的一声,赤云道人那一拳如中金石玄铁,倒把赤云道人手腕震的生疼,再看鸩婆竟然在赤云道人眼前化作一滩毒虫,真身早就抓住莫问我进了房内。 连着三道万虫分身,连连骗过三人,莫问我便被眼睁睁的带走,远处汪震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应变奇快,见到鸩婆动手的同时也随之发力,鸩婆这边刚一带走莫问我,汪震便紧随其后,根本不顾公孙忆三人,电光一闪追鸩婆去了。 公孙忆忙道不妙,不等赤云道人和董万倾反应,当先一人追身上前,谁知身旁一个碧光闪过,竟是被春景明抢先一步。要读读 赤云道人担心公孙忆一人前去吃亏,又怕自己这一追把受伤的吴昊和董万倾丢下,万一那花解梦出手,这二人哪里有半点能力抵抗,一时间赤云道人陷入两难之地。 果然如同赤云道人所料,只等公孙忆一离开,花解梦便突然出手,口中道:“那道士,咱们还没打完,我在陪你玩玩儿。”语气无比娇媚,招式却凌厉异常,一上来便是一招万物萧。赤云道人岂能不知这招凶险,可若是闪身躲过,身旁那重伤的二人势必被冰龙冲撞,只得强行调运真气,布起一道赤色屏障,想要硬接下那一招万物萧。 花解梦师从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深研寒冰一脉心法,论实力不在顾念章寒落之下,更何况早年间嫁给叶悬,也多少懂得些烈火一脉的武学,而后跟着汪震,便算是雪仙阁的武功烂熟于心,虽是不能使出三脉武功,但却把寒冰一脉的武功练到了登峰造极,这一记万物萧,只一下便把赤云道人的赤色屏障击的粉碎,眼见寒冰已至面门,赤云道人已避无可避,只觉一股寒意袭身,口鼻处已然结出冰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条冰龙呼啸而出,这条冰龙却是直接撞向先前那一条,二龙一撞,寒冰登时碎了一地,也正因如此,赤云道人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花解梦大吃一惊,这一招分明就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万物萧,连忙四周一瞧,哪里还有旁人?登时紧张起来,心道这一招威力极大,没有多年功力断然使不出,可是能打出这一招的,除了自己,其余不过三人,师父陆凌雪消失多年,不过就算是她出手,以她的功力,断然不会撞碎这么简单,恐怕这会儿自己早就跪在地上求饶了,顾念已然身死,剩下的也只有可能是章寒落了,花解梦心思奇快,瞬间反应过来章寒落也在此间,只不过心头诧异,死亦苦接了老头子和病公子的密信,要死亦苦对章寒落下手,难不成章寒落杀了死亦苦逃了出来?那也不会这么巧来到幻沙之海! 于是花解梦便咯咯笑道:“二师姐,不知是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师妹我想你想的紧,还不赶紧现身让妹妹瞧瞧,咱姐俩也好亲近亲近。” 果然,章寒落稳稳落地,手中寒冰双剑冒这凌冽寒气,饶是在这大漠中仍是透着冰冷。花解梦故作兴奋,口中言道:“师姐,果然是你,解梦太想你了。” 章寒落冷哼一声:“不敢,你花解梦现在多大势力,怕是早就不把雪仙阁在眼里,我这个师姐又怎能入你的眼。” 花解梦摇了摇头:“师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好歹姐妹一场,你这般想我,倒叫解梦委屈的紧,不过你说我便是在说你,按说咱俩都是一样的人,大师姐怎么死的,你最清楚了,如今反倒数落起我来,罢了,谁叫你是姐姐,我也只好认了。” 章寒落被花解梦提到痛处,当初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对顾念下手,虽是懊悔不已,却也回天乏术,如今被花解梦一语点破,更是恼羞成怒,双手真气暴涨,寒冰剑竟是粗了一倍不止。 花解梦不敢小觑,在自己看来,那章寒落虽是蠢笨,实力却不在自己之下,为了夺得雪仙阁阁主一位,肯定是勤加修炼,不然也不会将顾念杀掉,眼见章寒落动怒,花解梦又陪上笑脸:“二师姐稍安勿躁,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从死亦苦手中得脱?又是怎么想到来幻沙之海的?” 章寒落眉头紧蹙,根本不想搭理花解梦,自己之所以会从花解梦手中救下赤云道人,也并非心甘情愿,原来,自叶悬丁晓洋救下公孙晴六兽之后,公孙晴和六兽便把幻沙之海里头的事悉数说了出来,叶悬也深感事情严重,更是知道万一被这群人夺了天机先生,那天下苍生算是彻底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即便要追赶五仙教,又恐自己一人前去留下章寒落是个隐患,便将嵒骨扇封住章寒落的几处要穴解开,并要求章寒落和自己一同前往,为的便是有个帮衬,章寒落知道自己敌不过叶悬,也只好照办,再加上自己被四刹门摆了一道,此番前去追五仙教,也算是给四刹门添堵,这样的差事做了便是做了,于是也就跟随叶悬一道追赶公孙忆去了。 叶悬向莫卓天问了天池堡的方向之后,便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天池堡。就在叶悬和章寒落将要现身之际,场中数人忽然动手,叶悬本欲进场,竟然一眼瞧见了汪震,顿时情绪大乱,怒火攻心,立马追汪震去了,章寒落哪能不知道叶悬这些旧事,也就没跟着前去,低眼一瞧才发现花解梦也在此间,正赶上花解梦对赤云道人使出万物萧,章寒落想都不想,便接下这一招。 花解梦见章寒落不言语,便有意激怒她:“二师姐,按说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我也有资格瞧瞧,既然死亦苦没能留下你,想必那残图就在你手里,不如这会儿给师妹我瞧瞧,说不定我念在同门姐妹一场,一会儿给你放放水,不让你输的太难看。” 章寒落怒火升腾,口中怒道:“残图不在我这里,死亦苦差点把我杀了,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这会我早就死了,如今我章寒落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生死早就不重要了,输的难不难看我无所谓,只要能让四刹门不快活,我就舒服了。” 花解梦笑的花枝乱颤,口中道:“是谁不开眼?竟然救你这个弑长的败类!” 章寒落冷笑一声:“还不是你的正主儿,咱们的护法师兄——叶悬!”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夺妻之恨 这个名字着实让花解梦表情一变,连忙瞧向四周,并没有看到叶悬的踪迹,便故作镇定起来:“二师姐,你莫要逗妹妹,叶悬早就没了,不然以他的脾气,又怎么不会来找我?” 章寒落冷笑一声:“怕是你巴不得他死了,其实我也没想到叶悬师兄还活着,不光他还活着,现如今雪仙阁是他在掌管,我倒要瞧瞧你这个不孝弟子,他的嵒骨扇,能不能下得去手。” 吴昊瞧见章寒落现身,也是诧异不已,当即问起赤云道人,赤云道人又哪里知道,这章寒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正是章寒落,自己这边才得以喘息,雪仙阁的情,自此算是欠下了:“吴昊,章寒落在这,咱们赶紧去后边。” 三人当即起身向后,花解梦望向章寒落,那章寒落手中寒冰剑不住透着寒意,摆明了只要自己这边动手,章寒落便会出手阻拦,只得眼睁睁瞧着赤云道人三人离开,又不敢贸然对章寒落出招,毕竟二人师出同门,千招之内分不出上下。 且说公孙忆全力追赶鸩婆,无奈还是被春景明抢先一步,如今鸩婆、汪震、春景明包括自己,都想见到天机先生,所以这莫问我跟谁在一起,那便等同于见到了天机先生,可越是急迫越是追不上,莫问我口中的房子已经出现在眼前,若是再不阻止,让鸩婆带莫问我进了密道,一切就都晚了。 鸩婆根本不顾身后,拽着莫问我疾奔,汪震本以为凭借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赶在鸩婆到达之前拦住她,哪知道鸩婆速度根本不慢,饶是带着莫问我,也是步履轻盈。汪震心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对五仙教出手,不然幻沙之海那就算白来一趟,于是张口吼道:“休走!” 话落电起,一招追风逐电陡然使出,四道雷索自指尖射出,呼啸卷向莫问我小腿,鸩婆手中一滞,低头一瞧便知是汪震出手阻拦,眼都不眨一下,抄起黑杵对着莫问我膝盖一划,那黑杵杵尖透出一阵黑雾,顷刻之间便把莫问我两条小腿融化,鸩婆瞧见雷电锁链从莫问我身上脱下,脚下更是生风,口中道:“放心,少堡主,在我老太婆手上,你死不掉的。” 汪震眉头一皱,这鸩婆当真心狠手辣,这边瞧见莫问我被拉住,立马就把他双腿废掉,这份决断当真算得上一号人物,春景明见鸩婆一瞬间就让莫问我变成了残疾,生怕鸩婆失手杀了莫问我,更是担心莫问我死了,便难寻天机先生。于是一声清啸,碧波惊澜剑绿光大涨,春景明捏了个剑诀在长剑上一抹,碧波惊澜剑登时化成一汪碧水,直冲鸩婆后心,那汪碧水眨眼之间便悬在鸩婆头顶,不等鸩婆反应,碧水化成十一把绿芒剑,春景明手指一划,众剑纷纷落下,挡在鸩婆面前。 鸩婆身形稍阻,眼见那房门就在自己面前,哪里还会和身后之人缠斗,拽起莫问我竟是直接往绿芒剑上丢,春景明哪里料到鸩婆会拿莫问我当踏板,只得将剑收回,莫问我堪堪撞向众剑,鸩婆手上发力复又将莫问我拽回。 春景明怒道:“这贼婆子果然狡诈,吃准了少堡主十分重要,竟用这招来破我十一芒剑阵。”春景明稍一迟疑,便有落在了公孙忆和汪震身后,公孙忆眼见鸩婆就要进屋,手中天机子手骨急忙甩出,一击悬锋式赫然成型,公孙忆轻道:“得罪了,莫少堡主。”话音未落,无数无锋剑气便从鸩婆头顶一泄而下。 鸩婆哪里料到公孙忆竟会用杀招阻拦,若是自己不挡,连同莫问我也要被剑气穿死,更是深感公孙忆机智,先前自己融去莫问我双腿,便是摆明了自己不在乎莫问我的性命,后来春景明阻拦,便是忌惮这一点,为了莫问我不得不扯下绿芒剑,偏偏公孙忆一眼识破,干脆不管莫问我,如此一来自己只得护住手中之人,不然就算事后能救活,眼下这千钧一发的节骨眼,又怎么能停下来医治。 于是鸩婆停下脚步,将黑白双杵并在一起,散出无数雷公藤,挡住空中泄下的无锋剑气,如此一来,身后三人便追至近前。 汪震不管鸩婆,雷索又出,不偏不倚卷住莫问我脖子,如此一来那鸩婆总不能将这人脖子往下融了吧。就在汪震笃定得手之时,春景明碧波惊澜剑以迅雷之势直插汪震后心,汪震察觉身后异样,腾出一手向后急摆,这一拳雷光充盈,嘶鸣之声大有破空之势,春景明丝毫不慌,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剑尖仍是对准了汪震。 汪震只得撒开莫问我,腾出手来对付春景明,口中大喝一声:“你找死!”这一拳挥出,便是汪震五雷夺魂式中最为霸道的一招“万击一瞬”。这一拳看似平缓,实则威力其大,但凡打中,便可在一瞬间迸出万钧雷光,宛如一瞬之间打出万拳,春景明双目圆睁,眼前景象竟然被汪震那一拳搅得扭曲起来,哪里还敢把碧波惊澜剑递出,只是自己猱身而上乃是全力而发,此时汪震掉头反攻自己,又哪里还能躲闪,好在春景明应变奇快,将双眼一闭,竟在这一刹那进入飞剑无我渡劫状态,汪震万击一瞬打在春景明身上,春景明痛极大吼,犹如万千雷电加身。 汪震见春景明中招,便转过头来去抓莫问我,毕竟这一招实力如何自己十分清楚,更是自信这人中了这一拳根本就没有命活,殊不知春景明行此险招,硬是借汪震这一拳度了万剑劫,不过与莫问我用无我神剑渡劫不同,汪震这一击威力很大,春景明虽是强行渡劫,但还是伤了心脉,又怎能拦住汪震。 眼见汪震就要抓住莫问我,鸩婆岂能让汪震捷足先登,立马使出万虫分身,躲开头顶的悬锋式,本尊则窜至汪震身旁,黑杵直点汪震眉心。 屡次遭阻,汪震怒不可遏,也不管是谁近身,都要取了对方性命,当即大喝一声,周身雷光暴涨,汪震顿时变作一个雷球,鸩婆反应极快,知道这便是汪震的积雷劲,论防御也是数一数二,自己这一击成功不了不说,反倒会被电的不省人事,只好在汪震近身处使出万虫分身,本尊借力反跳,果然如鸩婆所料,那万虫分身触碰雷电之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渣滓都不曾掉落一片。 公孙忆见鸩婆脱身去攻汪震,立马集聚真气,眼见鸩婆反跳,当即使出聚锋式,一道磅礴剑气斩落汪震头顶,汪震不躲不闪硬是用积雷劲挡下,公孙忆一招未成并不诧异,反倒是汪震心头一凉,这无缝剑气自己不能说不熟悉,当年公孙烈就是用这一招名冠武林,可也未曾说这无锋剑气有夺人真气内劲之功,却不知这公孙忆使了什么怪招? 春景明稍稍缓神,飞剑无我之境的感觉慢慢泛起,当即轻轻提起碧波惊澜剑,此番再次握住剑柄,那碧绿剑意更是耀眼,汪震瞥了一眼春景明,见他眼中杀机已现,当即眉头紧蹙,心道自己只是想抓住莫问我,便引来三人夹攻,总不能人没抓到,先被这三人给杀了,索性也跳将出去,如此一来,四人便成了四角之势。 莫问我半躺在地上,周围站着四个人,公孙忆握住天机子手骨,鸩婆黑白双杵横在胸前,春景明碧波惊澜剑剑尖指地,碧绿剑意肆意洒在地上,汪震双拳雷光噼啪作响,任谁都不敢先出手。 四人都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汪震脑中飞转,若论武功这三个人谁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若是三人联手,自己又抵挡不过,若是花解梦在此,便能以二敌三,只是不知为何区区一个胖道士,花解梦要对付这么长时间,汪震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解梦!”管家 声音如雷霆之势,等来的却不是花解梦。 半空之中一道火光轰然落下,周遭烈风暴卷,热浪腾腾,入柱火旋之中,一名青衣男子手持嵒骨扇踏火而出,每走一步地上便旋起火焰,那人道:“汪震!你不配喊她的名字!” 汪震双目圆瞪,哪里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脱口言道:“叶悬!怎么会是你!”说完便瞧向花解梦的方向,眼神中竟满是慌乱。 来人正是叶悬。 公孙忆眼中一亮,此前在裴家废墟和叶悬护法有过机缘,裴书白能得救说起来也和叶悬有关,如今再见面,公孙忆朗声开口:“叶悬前辈,晚辈公孙忆有礼了。” 叶悬哪里还有功夫搭理公孙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叶悬双目冒火,恨不得将汪震焚成灰烬。 公孙忆又喊了一遍,叶悬仍是不理,周身震颤不止,公孙忆暗道不妙,这叶悬现身原以为可以扭转局势,可偏偏这会儿叶悬怕是癫病复发,此前叶悬便是将自己认错,瞧成了花解梦,此番正主就在这里,叶悬怎能不受刺激? 果然被公孙忆言中,随着叶悬一声狂吼,彻底癫狂起来,汪震哪里敢小觑叶悬,如果天机先生和自己的性命只得二选一,此时此刻汪震哪里还顾得上找不找的到天机先生?当即闪身跃开,叶悬哪里能让汪震脱身?汪震这边跃开,叶悬便猱身而上,汪震岂能不知叶悬实力,堂堂雪仙阁护法,烈火一脉的武功登峰造极,断然不是之前那些人可比,无奈之下,只得先使出积雷劲,之后再做计较。 叶悬瞧见汪震周身电光大作,更是激起心中杀意,手中嵒骨扇火焰腾腾,朝着汪震就砸,汪震大喝一声,使出“黄天崩裂”,这一拳一扇轰然触碰,激起电光烈火,二人真气互拼,竟是谁也占不得上风。 鸩婆瞧了一会儿,忽而问道:“公孙忆,这人是不是消失已久的叶悬?” 公孙忆笑道:“您老果然是老江湖,一眼便瞧出他的身份,咱们是瞧一会儿呢?还是继续?”说完指了指地上的莫问我。 鸩婆哈哈大笑:“公孙忆,你还真是精明,叶悬失踪已久如今现身,那可算是武林中的大事,他现世足以改变武林局势,不好好瞧瞧他的武功路数,万一他对我出手,我老太婆这把老骨头,哪里够他烈火炙烤?更何况他叶悬的那些事我也好奇,到底花解梦那浪蹄子为何丢下如此俊逸的叶悬不要,偏要跟汪震这个粗汉。” 公孙忆微微一笑,心道这鸩婆说是暂且罢手,又怎会真的不出手,只是这场中还有春景明在侧,春景明到底揣着什么心思谁也猜不到,若是自己和鸩婆动起手来,便要被春景明钻了空子,眼下只有以静制动,寄希望于赤云道人,若是他能带着吴昊和董万倾从花解梦手中脱身,自己这边才算是占了先机。 正思索间,赤云道人和吴昊搀着董万倾向这边走来,公孙忆心头一喜暗道老天保佑,赤云道人也瞧见了空中激斗的二人和漫天的烈火雷光。 赤云道人问道:“那人便是雪仙阁叶悬?” 公孙忆有些诧异:“你认得他?” 赤云道人摇了摇头:“不认得,只是刚刚听说,那边也打起来了,你猜都猜不到是谁救了我们几个?” 公孙忆言道:“我当是你们几个打败了花解梦过来救场,原来是来了救兵,是书白他们吗?” 赤云道人笑道:“我倒希望书白能来,有他在还担心个屁!这一个二个全都撂倒了省事,来的人也是他们雪仙阁的人,你也熟识寒冰一脉的章寒落。” 公孙忆心头一惊,原以为是裴书白和顾宁二人来了,和花解梦动手,赤云道人一行才得以脱身,却不知来的竟是章寒落,若是章寒落也现身此地,那便说明倒瓶山上出了大事,往好处说,雪仙阁除了四刹门的死亦苦,往坏处想,死亦苦一定对雪仙阁出手,不然章寒落绝对不会出现在此地,然而却有一点想不明白,叶悬和章寒落为何会一起现身? 第三百二十九章 僵持不下 天空又是一道响雷,众人纷纷仰头去看,汪震积雷劲紫电大涨,引动风云变色,再看叶悬丝毫不惧,周身烈焰熊熊,嵒骨扇更是舞成一条火柱,火龙狂啸直扑紫电,这二人先是真气僵持不下,拳脚过了百十招谁也落不得下风,连鸩婆都在心中赞叹:“当初雪仙阁位列武林第一门派,当真是实至名归,这一个护法一个长老尚且如此,那陆凌雪实力又该是什么境界?” 这边汪震和叶悬激斗正酣,章寒落和花解梦也是久斗不下,二人师出同门实力相差不大,花解梦熟知三脉心法,更对寒冰一脉领悟更深,章寒落久居极寒之地,体内真气至寒至纯,二人各有长短,一时间也分不出高低。 春景明瞧了一会儿,心道这是自己的手的大好时机,便悄悄挪了挪脚尖,做好准备只等空中再出惊雷,便趁机带走莫问我。哪知董万倾一直盯着春景明,春景明挪动脚尖并没有瞒过董万倾,当即大喝一声:“春景明休走!咱们再打过。” 董万倾连番对春景明出手,春景明一再忍让,本身自己和莫卓天的恩怨,并不牵扯到董万倾,又念在同为四杰,故而并未下杀手,此番董万倾已是奄奄一息,饶是如此还要阻拦春景明,春景明心魔已现,为了带走莫问我继而寻找到天机先生,已顾不得许多,察觉到董万倾已然抬起天光刃,竟是连碧波惊澜剑都未出鞘,一道绿意直射董万倾,那道绿光从董万倾身体透过,谁也没反应过来,董万倾手中天光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头一歪没了动静。 瘫在地上的莫问我心痛欲裂,口中骂道:“春景明!你到底想怎么样?” 此言一出,公孙忆、赤云道人和鸩婆已然反应过来春景明要动手,三人招式齐出,全是对准春景明,只不过公孙忆和赤云道人所攻位置并不在春景明要害,鸩婆却是一出手便想要了春景明的性命,春景明瞬间反应过来三招之中威力有高有低,灵犀剑诀随心而动,将鸩婆黑杵稳稳抵住,另一手持剑一阵,碧波惊澜剑登时出鞘,将公孙忆斩来的无锋剑气荡开,继而双足点地后跃,闪过赤云道人挥来的拳风。 三人见春景明向后跃去,便和莫问我拉开距离,便不再理会春景明,而是提防着对方对莫问我出手,虽是汪震离场,三方仍是僵持。 直从天黑打到天亮,不管是汪震叶悬、花解梦章寒落还是公孙忆这边,谁也没能结束战斗,众人真气耗费极大,待得日出之时,比的再不是武功高低,而是毅力大小。 “二师姐!咱们打了这么久,分不出高低,不如就此罢手,妹妹我有话说。”花解梦胸口起伏,真气已然不济。 章寒落也是力竭,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到大咱俩都是你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要说感情咱们俩也谈不上,之前尚在寒冰一脉,念在同门兴许还能留些面子,如今雪仙阁分崩离析,咱们俩那点儿感情,早已不在。” 花解梦干笑一声:“二师姐,我也不跟你打哑谜,汪震现如今已是惊雷帮帮主,实力更是今非昔比,前阵子生不欢死了,四刹短了一刹,老头子和病公子便有意让汪震列为四刹之一,可见汪震在四刹门眼中,也是有分量的。。。” 章寒落啐地一口,寒着脸言道:“那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给四刹门当狗,我章寒落虽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我要的是雪仙阁,想着的是把雪仙阁发扬光大重回武林至尊,不像你章寒落,当双姓家奴当上了瘾!” 花解梦丝毫不怒:“二师姐听妹妹把话说完再做打算,妹妹虽不知师姐为何会在此地现身,怕是问你你也不会说,我当妹妹的就先掏心窝子,我们惊雷帮此番前来说是的的确确是为了天机先生,但却不是为了四刹门来寻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章寒落趁着说话的功夫调运内息,口中轻道:“明不明白有何分别?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罢了。” 花解梦摇了摇头:“师姐你好好调息,慢慢听我说,惊雷帮自打从雪仙阁脱离,这一路也算是历尽磨难,终是闯出一些名堂,才能让四刹门瞧的上眼,可咱们雪仙阁除了服师父以外,又有谁能让我们高看一眼,眼下惊雷帮虽是替四刹门卖命,可汪震又岂能心甘情愿受病公子和老头子两个魔头使唤,待我们寻得天机先生,便向他讨教,惊雷帮眼下只需要一样,便能和四刹门分庭抗礼,所以才会这么渴求见到天机先生,只要能得到他的指点,汪震一定能超越老头子和病公子,届时灭掉四刹门还不是易如反掌,真有那一天,惊雷帮才是下一个雪仙阁。二师姐,妹妹真心求你,若是惊雷帮能得您帮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章寒落冷笑一声:“你当我是猪,那这些骗孩子话框我?你花解梦武功实力和我有什么区别?能瞧得上我?” 听话听其音,花解梦一听章寒落这般说,心里那是激动不已,当即言道:“黄天在上,我花解梦若是有半句虚言,让我五雷轰顶烈火灼身,不得好死。妹妹真心实意求姐姐帮忙,等到功成名就那一天,副帮主的位置自然是师姐的,妹妹绝不与你争。” 章寒落面沉似水:“花解梦,小时候就属你最机灵,鬼点子最多,可能叶悬师兄也正是因为你古灵精怪,才会倾心与你,只不过你一口一个汪震,处处为他着想,却不知叶悬师兄听了作何感想?” 花解梦闻之一怔,下意识瞧了瞧远处天空中和汪震仍在缠斗的青衣男子,瞧了一眼便立马转过头脸,不敢再无瞧叶悬,口中道:“师姐,好端端的你又揭妹妹短,我和叶悬师兄的事,你们终归不明白,我也不想多言,只求姐姐助我一臂之力,也好圆了你的梦不是?” 章寒落嘴角一扬,冷笑道:“花解梦,你这番话还是一会儿说给叶悬师兄听吧,眼下他是雪仙阁的代阁主,手中又拿着嵒骨扇,该如何定夺交给叶悬便是,我的目的,就是把你送去见他!” 这下一来,花解梦才真真变了脸色,沉声道:“看来师姐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我与叶悬见面对你有什么好处?就这么想瞧我出丑?” 章寒落笑出了声:“当初你不顾一切,抛弃叶悬跟了汪震,你倒是一走了之,留下叶悬每日在阁中痛苦,乃至落下病根,终是下落不明,你却跟着汪震风流快活,不少其他弟子,就连顾念私下和我提起你时,也是想不通你为何如此?而我哪里有这么好心,早就想瞧瞧你和叶悬再见面时的场景,绝对是当今武林之中最好看的一幕!” 花解梦彻底动怒:“你够了!章寒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16 章寒落哪里会停,此前四刹门羞辱自己,被一众弟子瞧在眼中,之后虽被叶悬救下,却被叶悬手持嵒骨扇,治九戒之罪,即便是侥幸不死,自己那点尊严地位早就被打的支离破碎,这一路走来,丁晓洋照顾自己虽说还和往常无二,可自己却始终过不了那道坎,早就想一死了之,无奈周身大穴被叶悬用十光火指封住,连自杀都做不到,后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念头,便是有朝一日能瞧见叶悬和花解梦重逢,倒要瞧一瞧叶悬对花解梦时,会不会像对自己这般无情,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就在这幻沙之海里,叶悬、花解梦、汪震真的就碰到了一起。 章寒落心中隐隐有些兴奋:“那你还说什么?你我歇也歇够了,咱们再打过,只等那边叶悬停手,总会过来瞧你!” 本以为花解梦会勃然大怒,却不曾想花解梦噗嗤一笑:“二师姐,你当真以为我和你扯闲篇,是为了缓缓真气?妹妹我可不只是两个人来的!”说完手掌拍了拍:“暗流出来,拿下这人!” 随着花解梦话说出口,打外头涌进数十名惊雷帮弟子,这些弟子有的年长一些的,瞧见章寒落也是一愣,自然是认出章寒落身份,这暗流本是惊雷帮帮内暗中扶植的实力,领头的便是花解梦,暗流成员全是汪震心腹,都是当初雪仙阁惊雷一脉的弟子,自然有人认得章寒落,不过这些人也仅仅是愣了一下,便将章寒落围住。 章寒落眉头一皱,暗道花解梦仍是这般狡诈,原以为是二人真气不济,暂且罢手好运功调息,却不曾想这花解梦还留了一手,竟是在等手下弟子。章寒落扫视一下暗流众人,也看出有些人面熟,心里免不了一咯噔,这些人武功不弱,随便挑出一个放在江湖之中也算是中上,眼下自己被这些人团团围住,当真是输多胜少。 就在章寒落迟疑之时,花解梦又道:“你当我惊雷帮就这么些人吗?” 汪奇飞身进场,手里还拎着一个物事。 场中尚有一些瑟瑟发抖的五仙教弟子,鸩婆和哈迪尔不在附近,五仙教弟子便如无头苍蝇,根本不知该走该留,在章寒落和花解梦打斗之时,不少弟子已被寒气侵袭受了重伤,想要离开已是无力,只得等鸩婆或是哈迪尔回来再做计较,可他们苦等到现在,回来的却是惊雷帮少帮主汪奇,手里拎着的正是哈迪尔的脑袋。 五仙教弟子登时魂飞魄散刚想往外逃,便被道道雷电击中,登时没了性命,到死也没瞧见这些雷是从哪落下来的。 汪奇懒得去瞧,冲花解梦冷言道:“那五仙教的腿脚倒不慢,都追出了天池堡,才把他结果了。” 花解梦随口道:“这种小角色哪里能敌得过你,房子搜了吗?” 汪奇恨道:“这破堡走翻了个底朝天,没瞧见。”抬眼瞧见章寒落,那下巴一指:“她又是谁?” 花解梦不想让汪奇知道太多,便道:“反正不是咱们这边的,是给咱们添堵的。” 汪奇怒道:“那你还在这磨叽什么?我爹呢?” 花解梦不知该怎么作答,只是往远处一指,汪奇一眼望去,见汪震正陷入苦战,更是火冒三丈:“你还在这愣什么!没瞧见我爹落了下风。” 花解梦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去,只是敌不过她,脱不开身!这不就在等少帮主嘛。” 汪奇雷光骤起,也不再和花解梦废话,一道电光直冲章寒落。 章寒落见对方人多势众,再耗下去恐凶多吉少,好在方才调息缓了不少气力,此时暗流众人围着自己,反倒阻住汪奇攻势,章寒落心念动处,早已做好脱身准备,瞅准一个空子一跃而起,汪奇见章寒落要逃,一道阴雷千钧斩追身就上,章寒落回头一瞧不敢直面其缨,急急凝出一道冰墙挡在身后,只等阴雷千钧斩轰至冰墙之上,章寒落一瞬间改变姿势,双足紧贴冰墙,当巨力自脚下传来一刹,章寒落将真气灌注双脚,奋力一蹬,竟是借助汪奇招式力道弹射而出,将汪奇远远抛在身后。 汪奇见章寒落远遁,气得暴跳如雷,也不顾身后弟子,追身往上。 花解梦眉头一皱,如此一来就不得不面对叶悬,只是情势紧迫,自己若不赶去,恐怕汪震真的就凶多吉少,于是便一咬牙:“都给我追!” 章寒落瞧见叶悬,忙开口道:“汪长老,寒落可想你的紧啊!”章寒落并没有先和叶悬说话,便是怕给叶悬分心,倒不是担心叶悬安危,倘若叶悬被汪震打败,恐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于是一开口便喊汪震,就是要让汪震分神。 汪震一听有人近前呼喊,下意识转头去瞧,就是这一眼漏了破绽,叶悬瞅准机会,十光火指点直攻汪震心门,汪震应变极快,连忙沉下身子去躲,饶是如此还是慢了半拍,被叶悬打中肩胛,一只胳膊便抬不起来。 第三百三十章 置若罔闻 章寒落嘴角轻挑,正是自己这一喊,让汪震分了心,心中自然是得意起来。 那汪震肩头正招,哪里还敢再战,立马和叶悬拉开距离,叶悬也没再追,眼神越过章寒落瞧向后面,身子随即震颤起来。 章寒落来到叶悬身侧,却听叶悬自言道:“我又发癫了么?又发癫了么?梦儿,是你吗?” 公孙忆眉头微蹙,此时叶悬的状态和自己在裴家废墟瞧见时一模一样,显然是癫病犯了,公孙忆忧心起来,叶悬武功高强,有他在五仙教和惊雷帮便不会轻易得手,可恰恰也正因其武功高强,若是发起癫来,谁也认不得亦或是将人认错,更是难以对付,况且此时花解梦本人就在此处,叶悬会变作什么样子谁也想不到,一时间公孙忆也踯躅起来,眼下吴昊有伤在身,自己和赤云道人也是真气耗损不小,几方在此焦灼,自己这边实在算不上优势,却又不忍丢下叶悬。 汪震肩头火焰越烧越旺,汪奇怒不可遏,朝准叶悬便冲,汪震伸出胳膊拦住儿子,怒道:“混账!住手!”汪奇不明白父亲为何阻拦自己,见汪震一脸怒意,也只好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按住汪震肩头:“爹,忍着点儿!” 一道玄紫阴雷自汪奇手中迸出,汪奇朝着汪震肩头火焰一划,连同汪震肩头皮肉一并削下,汪震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好在火焰尽消,不再蔓延。 章寒落冷哼一声:“小师妹,你家男人都在这里,你看是先处理你的家务事?还是咱们雪仙阁的阁中事?” 汪震狂笑道:“章寒落,你倒会挑时候,好的很嘛!” 章寒落忌惮汪震实力,又见叶悬状态十分怪异,便稍稍向一旁踱步,边走边道:“汪震,汪长老,哦不,该叫你汪帮主才是,如今您倒是风光的很嘛!你就不怕陆凌雪找你麻烦?”章寒落早就知道陆凌雪已经亡故,仍是将陆凌雪搬出,也好拖延些时间,此时若能挑的一场混战,自己脱身便有了机会。 “陆凌雪死老太婆早就不知所踪,八成被莫向婉杀了,谁叫她盯着人家男人,她若是还在世,又岂能眼睁睁瞧着你对顾念下手!”汪震死死盯着叶悬,根本不去瞧章寒落,嘴里的话却是对章寒落说出,字字如刀十分难听。 章寒落面色未变,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在倒瓶山上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过,已然传到汪震耳朵里,心中更是对汪震怨恨不已:“汪震,你编排阁主,按门规那可是大罪!五绝之事岂是我们这些后辈妄加评议!” 汪震笑声更大:“章寒落,咱们俩一个席上一个地上,你对顾念动手,不过是为了雪仙阁阁主之位,和我又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我比你光明的多,我创立惊雷帮那叫开诚布公,不像你阴戳戳的暗中使诈,实话说我对顾念还是比较尊敬,毕竟最像陆阁主的就是她了,却不曾想死在你这小人手中,你都不怕陆凌雪,我又有何惧怕?” 章寒落怒极:“汪震!你背叛雪仙阁、屠尽杜危炎一脉,如今又依附四刹门,做尽坏事,你就不怕武林正道一笔笔找你算总账?” 汪震收了笑容:“哼!武林正道?五绝后人个个酒囊饭袋,是裴家那个奇怪的小鬼?还是公孙忆这个废人?钟家残余在忘川元气大伤,喏,那个吹笛子已被我儿伤了筋脉,你倒是说说,当年五绝之后,还有谁能站出来匡扶你们口中所谓的正义?哦,对了,你章寒落也算是五绝后人,难不成是你这弑杀同门的章寒落!你要找我们算账?” 显然章寒落说不过汪震,自己本身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先前也有和四刹门死亦苦勾结的打算,当真没资格对汪震说教,于是心思一动:“罢了!我章寒落自己做的错事,自然有阁规惩治,我是没资格质疑你,可叶悬是雪仙阁护法,手中嵒骨扇更是执掌戒律,你们犯下的大错,自然由他定夺,只是不知小师妹敢不敢上前来,好好瞧瞧叶悬师兄!” 自打花解梦一进场,便远远站着不敢近前,即便是汪震肩头中招,也没敢靠近,虽说心里也明白,这么短的距离叶悬不可能瞧不见自己,可就是不敢面对,好似躲得稍远一些,心里就好受一分,此时章寒落提起自己,又怎好再躲,当即换做一副笑脸:“叶郎,别来无恙。” 叶悬浑身震颤更剧,眼神也变得柔情起来,下意识抬起一只胳膊,伸出手来想要去构花解梦:“梦儿,梦儿,真的是你吗?” 花解梦瞧了瞧汪震,见汪震瞧向别处,心里明白汪震此刻心境,便不再向前,口中却道:“叶郎,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叶悬喃喃道:“梦儿,都是我不好,为了守护陆阁主灵躯,再没踏入中原,可我心中思念之情,却不曾消减半分,梦儿,这些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变了脸色,公孙忆赤云道人皱紧眉头,没料到叶悬会将这等秘密就这么说了出来,陆凌雪虽是身故,但武林之中并无定论,只要陆凌雪行踪成谜,四刹门也好五仙教也罢,多多少少要忌惮一些,如今陆阁主身死之事就这么被抖落,怕是四刹门五仙教更要肆无忌惮。 正如公孙忆所料,鸩婆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陆凌雪身故这个消息,对五仙教来说实在是好消息。汪震也是诧异不已,陆凌雪踪迹成谜,对于叛出雪仙阁的汪震来说,实在是心腹大患,如今知晓这个消息,如何不兴奋? 花解梦故作痛楚:“叶郎,你是说陆阁主已经....!”说完眼中带泪,好似伤心到极致。 叶悬哪里还有半点理智:“陆阁主已然作古,我也是为了咱们雪仙阁,再没去找你,梦儿,你不会怪我吧?” 花解梦低下头来,眼中泪水潸然落下:“叶郎,解梦怎么会怪你,每当夜深人静,解梦都在思念郎君,只是不知叶郎身在何处?还当你出了事,夜夜担惊受怕,好在天可怜见,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见到了你,也算我日日诵经礼佛,感动佛祖,才让解梦又能见到你。” 叶悬脸上泛起笑容:“解梦,看,我找到了什么?”说完手心一翻,一朵冰火三叶花赫然出现在手心。 汪震、花解梦都是一惊,这冰火三叶花的出现,更是证明叶悬已将至少两脉心法融会贯通,如今叶悬在此,未来如何犹未可知。 花解梦心里一咯噔,那冰火三叶花本是自己信口胡诌,当年为了摆脱叶悬,随口编了个冰火三叶花,便是想着冰火不相容,世上更不可能出现这种开着冰火花瓣的花朵,当初为了支开叶悬,好跟汪震厮混,便跟叶悬说“只要找到冰火三叶花,便是自己回心转意之时。”说这句话的目的,是让叶悬知难而退,哪知道竟然真的让他找到,望着叶悬手中的冰火三叶花,一叶寒冰一叶烈火,正当中一只翠绿叶片中抽出一只花茎,一朵红白相衬的花朵跃然而立,花瓣红似火白似雪,二者交织一体又在缓缓流动,说不上来的美丽。 花解梦瞧着冰火三叶花出神,叶悬见花解梦愣住,便将手心中的冰火三叶花捧到花解梦面前,花解梦皱紧眉头,原本想着趁叶悬不备,突施暗手将叶悬彻底结果了,可真面对着冰火三叶花,象征着叶悬一片痴情的冰火三叶花,花解梦藏在手心里的冰刺,迟迟递不出去。 章寒落在一旁瞧的真切,更是嗤之以鼻,先前叶悬用嵒骨扇治自己九戒之罪时,那股子大义凌然和巍然正气,着实对自己是种震慑,彼时彼刻,心中哪种愧疚,恨不得死在叶悬的嵒骨扇下,方能洗去自己的罪孽,可当叶悬面对花解梦之时,表现出的这一切,让章寒落恶心不已:“叶护法,你可不能忘了你的身份,那花解梦虽说是你心上人,可毕竟也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她犯下大错,叶护法掌管戒律,该如何处罚,不用我章寒落多嘴了吧?” 叶悬好似没听见一般,眼中带着期许,好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在向大人炫耀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花解梦,花解梦心中慌乱,并没有去接。 汪震仍是沉默不语,铁青着一张脸瞧着叶花二人。汪奇见这青衣男子和花解梦不清不楚,哪里知道当年之事,心中只觉父亲受辱,顿时怒火中烧,一记阴雷千钧斩毫无征兆地朝着二人斩去,便是有了将两个人都杀了的打算。 叶悬根本不顾阴雷袭来,眼中仍是期许满是含情,花解梦只得出手阻挡,一道寒冰墙立在二人身侧,将阴雷千钧斩挡下。 如此一来汪奇更是恼怒,认为花解梦是在护着叶悬,便道怒:“花老大,你坐定要护着他了?” 花解梦脸色一沉:“滚一边去!再聒噪你爹都保不住你!” 汪奇震惊不已,这花解梦虽是汪震的床边人,可自己从来不尊敬他,认为不过是汪震的小妾,即便是掌管惊雷帮最大的势力暗流,也不过是依附汪震罢了,再加上平日里花解梦本就不与汪奇计较,言语中又多少带些尊敬,汪奇便认为花解梦始终要忌惮自己三分,可眼下花解梦一脸寒冰,更是轻轻一抬手便挡下自己阴雷千钧斩,才明白过来这位暗流老大,实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一时间尴尬不已,出手也不是,退下也不是。 汪震见儿子下不来台,便出言道:“奇儿退下,长辈的事你插不上手,我真气耗费不小,你护我周全便是,其他的你不用管。” 汪奇只得退回汪震身旁,眼睛却死死盯着花解梦。 花解梦终是开了口:“叶郎,你这又是何苦?” 叶悬道:“为了这冰火三叶花,我苦练两脉心法,终是伤了脑子,不过只要是为了你,我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妨?” 花解梦轻叹一声:“叶郎,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已跟了汪震,你又何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叶悬痛苦万分,摇头道:“梦儿,你跟我走吧,咱们在陆阁主灵躯前跪拜,跟她老人家说一说,咱们就此隐退江湖,不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行吗?” 花解梦沉吟不语,汪震冷笑一声,心道这叶悬痴心一片,可偏偏一点也不了解花解梦,若是她肯跟你隐退江湖,当初就不会丢下你不管,花解梦的野心并不比自己少,又怎么能答应这种肯求? 叶悬见花解梦始终不答应,顿时焦急不已,却听章寒落在一旁冷嘲热讽:“叶护法当真是铁面无私,只可惜我章寒落不争气,没有出落得像师妹那般惹你疼爱,到头来错犯得一样,结果却不一样,叶师兄,今日你这般对花解梦,倒叫我章寒落一百个不服。依我看,你这嵒骨扇,撅折了罢!” 花解梦看向了汪震这边,汪震仍是不去瞧花解梦,但汪奇却是眼神如刀,花解梦生怕汪震不喜,又恐叶悬动怒,一时间陷入两难。 叶悬听到章寒落言语,丝毫不为所动,干脆抽出嵒骨扇,丢给章寒落:“章师妹,你说我偏心也罢,不配做护法也罢,今天见到解梦,这些都不重要了,陆阁主仙化,顾念身故,杜危炎生死不明,如今咱们雪仙阁早已不复往日,你章寒落既然有心做这阁主,今日便遂你的愿,我把这嵒骨扇交给了你,今后雪仙阁便是你当家,只要我能和解梦在一起,就算是你立马治我的罪,我也心甘情愿。” 叶悬越是这般说,花解梦越是纠结,心中不免想起早年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叶悬沉迷武学,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心中却无半点报复,一门心思跟着陆凌雪,遥想当初雪仙阁在陆凌雪带领之下,成为武林第一大门派,风光一时无两,花解梦能嫁给雪仙阁护法,更是有里有面儿,却不曾想雪仙阁每况愈下,陆凌雪更是一消失便是半年之久,花解梦终于对雪仙阁死心,也由此萌生了跟着汪震的想法。 第三百三十一章 孤叶落花 汪震见花解梦出神,当即言道:“解梦,叶悬护法跟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顾念身故,叶悬便是雪仙阁地位最高之人,按说咱们也是从雪仙阁发迹,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将来惊雷帮若是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你暗流之主不能让旁人说你不讲情面,岂不成了薄情寡义之人?到头来即便是明面里不敢说你,背后也要嚼你舌根。” 汪震一字一句声如惊雷,瞬间把花解梦从记忆中拉回现实,那句惊雷帮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更是让花解梦为之一振,自己和汪震苦心经营惊雷帮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惊雷帮成为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待得百年之后,花解梦的名字便成了江湖传说,一念至此,花解梦心中便有了答案,立马换了一张面孔,微笑着瞧着叶悬。 只见花解梦伸出纤纤玉手,捧住了叶悬手背,温言道:“叶郎,早年是解梦不懂事,跟你赌气,有句话我压在心里许多许多年了,当年若是我能像今日这般透彻,便不会跟你负气,可叹这一句话迟了这么多年,解梦也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早就不配叶郎这般对我,就让我在这冰火三叶花面前,以死谢罪罢!”一语言罢,花解梦手心之中寒冰绽放,一道道冰刺穿过叶悬手背,眨眼之间便簇成了寒冰荆棘,花解梦一头撞向寒冰荆棘,竟是要自杀。 叶悬哪里会让花解梦死在自己面前,口中大叫“不可”,手心处立马烈焰生疼,寒冰荆棘瞬间化为乌有,只等花解梦俏脸埋入叶悬手心时,寒冰烈火连同那冰火三叶花全都消散不见。 叶悬捧着花解梦的脸,手心中传来的温润顿时让叶悬心生激动:“梦儿,你无须自责,这一切都怪我,没有让你开心,你才会一时糊涂跟了汪震,今后我一定好心待你,让你不会再离开我,你莫要再寻短见,那些话你也不要再提。” 花解梦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挂在腮间:“叶郎,你当真不怪我?” 叶悬摇摇头,眼中也是晶莹一片。 花解梦又道:“好,我答应你跟你走,方才你说在陆阁主面前跪拜,你知道师父的灵躯在何处?” 叶悬点点头:“陆凌雪羽化之时,便是我在一旁护卫,自然知道她在何处?” 花解梦心思暗动,口中又问道:“既然如此,我这个不肖弟子于情于理都要去她老人家灵躯前跪拜一番,不过在此之前,叶郎得为我做一件事。” 叶悬激动不已,口中言道:“梦儿,莫说一件事,便是百件千件我也依你!” 花解梦偷偷瞧了一眼汪震,察觉出汪震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便明白过来,汪震已经知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便言道:“我们来此地,是为了寻天机先生,向他讨问一些事,可这些人一直在阻拦我,叶郎若是有心,便把他们全都杀了吧。”花解梦声音不大,语气无比温柔,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清纯之中带些娇媚,美艳之中不乏俏皮的花解梦,竟然是这么一副心肠。 可叶悬早就被花解梦迷昏了头,四下瞧了瞧,继而又对花解梦说道:“我把他们全都杀了,你就答应跟我走吗?” 花解梦点点头,眼中满是神情。 叶悬深吸一口气,周身烈焰升腾,一双鹰眼环顾四周,已满是杀意。 鸩婆暗道不妙,只从叶悬透出的真气来看,实力早就登峰造极,即便是和汪震斗了整整一夜,仍有实力将周遭所有人全都了结,眼下叶悬正一步步走向自己这边,得赶紧想个法子。 “公孙忆,咱们现如今可算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那叶悬失了心疯,受了那狐狸精的蛊惑,我老太婆一把老骨头可不想交代在这里,不如咱们暂时联手,一起退出天池堡再做计较如何?”情急之下鸩婆已无他法,只得鼓动公孙忆联手,才会有一线生机。 公孙忆皱紧眉头,这叶悬显然已经分不清正邪好坏,不管动不动手,结果只会让惊雷帮得利,眼下鸩婆只想脱身,别人的死活根本不会多考虑,而自己和鸩婆不同,叶悬是武林正道,他日铲除四刹门,叶悬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战力,若是为了一个花解梦就要把他划成敌对,实在是正道损失,公孙忆心念动处,便有了计划,当即冲赤云道人道:“喊吴门主近前。” 赤云道人不知公孙忆作何打算,只是知道每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这公孙忆总有法子,只管信他便是,当即将吴昊搀扶过来,公孙忆立马便和吴昊耳语起来。 赤云道人见叶悬近身,立马调运真气,布下一道赤色屏障,虽说这不动如山在叶悬面前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却又不好什么都不做。 公孙忆简单说了几句,便立马冲章寒落言道:“章寒落,你总不能瞧花解梦计谋得逞!” 章寒落早就恨得牙痒痒,当即怒道:“说什么屁话!我恨不得将花解梦碎尸万段!” 公孙忆也不啰嗦,快速说道:“好!既然如此,你就用你平生所学阻住叶悬,我自有办法让他清醒!” 章寒落眉头紧皱,心中暗自盘算,该不该信公孙忆?其实只要叶悬和公孙忆鸩婆交手,自己便有机会脱身,只要自己离开天池堡,就算是捡回一条性命,可仅仅是得脱自由,自己又能到哪里去?之前还能在倒瓶山山顶偏安一隅,做一脉之主,现如今只是孤家寡人,天地悠悠,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于是便朗声道:“好!公孙忆,先前你让我用假图诓骗死亦苦,便是你挑拨离间之计,我章寒落不如你机智,着了你的道,今日我便再信你一会,你若是没有力挽狂澜的法子,别怪我章寒落做鬼也不放过你!” 章寒落言罢一声清啸,手中嵒骨扇张开,朝着叶悬方向奋力一扇,一道寒风呼啸而出,叶悬察觉身侧有异,立马便分辨出这道真气是由嵒骨扇扇出,当即双脚发力一跃而起,烈焰已然在手,对着章寒落便掷。 嵒骨扇护住章寒落头脸,道道冰刺穿过扇骨直冲叶悬,叶悬狂啸一声,双拳虚空一砸,两团火球直冲章寒落,章寒落哪里敢接,立马闪身躲过,继而手心一翻,道道冰刺化成万千碎片,调头冲着叶悬后背此去,叶悬真气外放,翻滚的热浪将近身寒冰悉数蒸干,章寒落头疼不已,这烈火一脉的武功本就压制自己寒冰一脉,论真气自己又哪里比得过叶悬,如此一来高下立判,即便是有嵒骨扇增添一些功力,在面对叶悬之时,只能是杯水车薪。既然打不过,章寒落便不再出手,只是用心闪躲,边躲边言道:“叶悬师兄,我如今已是雪仙阁掌管戒律之人,你瞧见嵒骨扇还不下跪?” 章寒落已无他法,只得用言语去激叶悬,多年前叶悬便受陆凌雪之命,负责阁中奖惩,便是陆凌雪瞧中了叶悬的正直,嵒骨扇更是代表着雪仙阁不可撼动的威严,眼下章寒落特意提起嵒骨扇,便是想稍稍阻住叶悬。 果然如章寒落所料,叶悬周身真气立马收敛很多,表情也露出一丝肃然,章寒落心道既然赌了,那便赌把大的,当即收取周身真气,将嵒骨扇彻底展开,九根扇骨赫然出现在叶悬面前,口中道:“雪仙阁护法叶悬,你可知罪!” 叶悬愣了一下,没再动手,而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章寒落心头狂跳,快速说道:“汪震创立惊雷帮,屠尽杜危炎烈火一脉弟子,花解梦助纣为虐,其罪当诛,你叶悬色令智昏,竟和他们沆瀣一气,你可知此举犯了雪仙九戒!按罪当何责罚?” 花解梦本以为可以假借叶悬之手,彻底除掉公孙忆、五仙教、章寒落这些碍事之人,最后再跟着叶悬找寻陆凌雪灵躯,只等找到陆凌雪,便设计引诱叶悬自尽,这些打算便是再汪震朝自己那一笑时,就已经计划好的,却不曾想章寒落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于是便道:“叶郎,只等此间事了,我便随你去跪拜陆阁主灵躯,到那时咱们再在师父面前请罪便是!章寒落狼子野心,勾结四刹门死亦苦,谋害顾念师姐,实在罪无可恕,你怎能将嵒骨扇交给她这样的人?还不把嵒骨扇拿回来,以正我雪仙阁阁规!” 叶悬果然再受蛊惑,伸手去夺章寒落手里的嵒骨扇,章寒落大惊失色,更是怒道:“公孙忆!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再不出手我就要死了!” 叶悬已然疯狂,成了花解梦口中的傀儡,章寒落已无他法,只得死命招架步步后退,待得靠近公孙忆之时,耳中忽然传出一阵笛音,更是有人歌道: “流水本无意、落花动凡心,碧波潺潺若无情,何烦扰玉英?佳人轻入梦,轻解罗衫,不语旁听,不语旁听。。。。” 果然此曲一出,叶悬随之一愣,动作都僵在那里,章寒落死中得活,赶紧奔到公孙忆身后,见公孙忆正盯着叶悬目不转睛,声旁吴昊正吹奏竹笛,笛音袅袅说不出来的悲切,再看那赤云道人,正引吭高歌,这一曲《落花孤叶曲》,便是赤云道人所唱。 叶悬周身剧震,周身烈焰顷刻间消散,眼中杀意尽消,那一夜夜孤独,心中的痛苦煎熬瞬间涌上心头,这《落花孤叶》本就是叶悬所谱,当初花解梦偷偷跟了汪震,让自己倍感痛苦,苦求花解梦无果,最终还落了一场大病,若不是顾念悉心照料,恐怕在那时自己便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顾念的样子泛上心头,叶悬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心心念念为了自己,不惜一辈子压抑自己感情的人,那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根本就不是花解梦,而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为了雪仙阁,为了自己忍辱负重的顾念,如今她已经死了,为了雪仙阁死了,而自己竟然还想着花解梦能回心转意,叶悬内心痛苦不已,顾念的模样在心里越发清晰,自己若是为了私情,置雪仙阁于不顾,待得自己作古,又有何颜面去见顾念? 就在叶悬迟疑之时,赤云道人又唱道:“落花流水去,枯叶恸哀鸣,单形只影惹残风,扁舟悬孤灯;醉里紧相拥,庄生迷蝶,谁人愿醒?谁人愿醒!”赤云道人的歌声,伴着吴昊夹裹真气的笛音,让叶悬彻底收了真气,心中满是愧疚,当年花解梦负心离去,自己成了整个雪仙阁的笑柄,章寒落等人在背后没少说自己闲话,可顾念却不顾一切,悉心照顾自己,而当初自己哪里会顾及顾念的心思,虽说顾念心系自己,可自己又何曾有半点考虑到顾念?当初自己在病榻之上,谱下这《落花孤叶曲》,认为自己是世上最痛苦之人,却不曾想自己还让顾念一遍一遍听自己唱,一遍一遍在顾念面前表达自己的痛苦,根本不清楚他唱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在剜顾念的心。 叶悬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汪震身旁的花解梦,那一张自己无比思念的脸庞,竟如此陌生,望着和汪震悄悄耳语的花解梦,叶悬更是顿悟,自己这一生萦回脑海、牵肠挂肚的花解梦,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这般痴心?九泉之下的顾念,瞧见自己这般模样,又会是什么模样? 百般思绪搅得叶悬一阵头痛,章寒落喘了口气:“公孙忆!你若是再慢些,我就没命了!这笔账我也给你记下,以后有时间慢慢找你算账!” 公孙忆笑了笑:“章寒落,现如今咱们能不能达成所愿,关键便是看叶悬前辈了,他若是为情所困不得自拔,咱们根本就活不了!叶悬害了疯症,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若是他自己谱下的《落花孤叶曲》仍无作用,那咱们就只有拼上性命,和他们斗上一斗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各自打算 看似公孙忆说的如此严峻,实则公孙忆已然明白,自己兵行险着已然奏效,先不管叶悬能不能彻底恢复神智,至少不会帮着惊雷帮杀人,如此一来只要全神贯注守好莫问我,不让惊雷帮靠近便是。 鸩婆心中盘算着,自流沙镇一路过来,五仙教损兵折将,到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即便是抢走了莫问我,找到了天机先生,也无暇再与公孙忆一行、惊雷帮众人再战,好在自己安然无恙,只要脱身离开,便可立马去四刹门,在病公子老头子面前好好编排一番惊雷帮,再找机会折返五仙教韬光养晦,等待下一次机会。 汪震面沉似水,花解梦好不容易蛊惑叶悬,让其为己所用,却不曾想那胖道士呜呜呀呀一通乱歌,倒把叶悬给定住,也不知中的什么邪?再看花解梦也是神情有异,汪奇在一旁悄声道:“爹,方才我仔细听了那歌词,八成和花老大有关。” 汪震这才用心去听,果然《落花孤叶曲》中,叶悬自比孤叶,满是对花解梦的思念和不舍。 “落花无情,孤叶飘零?”汪震嗤之以鼻,“堂堂雪仙阁右护法,烈火一脉集大成者,竟为了儿女私情沉沦至此,实在让人瞧不上。”转头又对汪奇说道:“儿啊,你记着,女人最是误事,打现在起你记着,花老大要是过不了眼前这个坎儿,你便找机会把她结果了。” 汪奇疑惑不解,看了看汪震,只觉汪震说起这段话脸上不似玩笑,更是诧异万分:“爹,平日里花老大照顾你起居,娘死后她算得上你枕边人,孩儿虽不喜她,但爹爹你又怎么。。。。” 汪震看了汪奇一眼:“你懂什么?我看中的倒不是她美艳,而是她身上那股子野心,有她在惊雷帮才得以在短短时间内发展壮大,这里头她花解梦功不可没,所以爹爹才对她喜爱有加,你可知那青衣人是谁?” 汪奇看了看叶悬,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眉宇之中虽有一股傲气,此时却是一脸哀怨,于是便道:“孩儿不知,只是这厮武功实在高强,连爹爹尚不能制服,恐怕早年间也是一位叱咤武林的人。” 汪震嗯了声:“他便是花解梦的夫君,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左膀右臂,杜危炎的师兄叶悬。” 汪奇笑道:“怪不得使的是烈火一脉的武功,原来是杜老头儿的师兄。” 汪震见汪奇一脸轻蔑,当即言道:“我儿切莫小看他,杜危炎的烈火真气,尚不及他一半,就算是咱爷俩合力斗他,千招之内不能取胜,一会儿不管叶悬站在哪边,只要情势不对,咱们就立马离开。” 汪奇皱了皱眉头:“爹,那瘫子就在地上躺着,只要抓了他就等于见到了天机先生,难道爹爹不想找天机先生了吗?” 汪震瞧了一眼汪奇:“奇儿,你年纪尚轻,同龄人之中你武功算得上当世无双,只是经验尚浅,你眼前瞧见的不过是见到天机先生的方式之一,为父却有别的法子。五仙教不是抓了一个人吗?那人便是天池堡带去参加易仙大会的,此人虽不是天机先生,但也与天机先生关系不一般,不然五仙教也不会费劲千辛万苦,一路带着他,咱们只要把他抓了,不愁见不到天机先生。” 汪奇心中一惊,慌忙道:“爹,五仙教众弟子瞧见我杀了他们的头头做了鸟兽散,孩儿不想放掉一个,便引阴雷将其轰杀,却不曾想那人群之中正有爹爹所言之人!” 汪震眉头一锁,原本打算这边乱做一团时,在返回之前的地方擒了青林居士,只要控制了他,便不愁天机先生不露面,可汪奇这番话显然是已经失手杀了青林居士,汪震心头火起:“今后你莫要再如此冲动,出手之事总要问问我,能不能动!” 汪奇自知做了错事,也不敢在父亲面前龇牙,只好点头不语。 汪震不再理会汪奇,还是想折返回去瞧瞧青林居士到底有没有死,于是便冲着花解梦言道:“梦儿,你与叶悬的事处理完了吗?” 花解梦从《落花孤叶曲》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汪震,轻轻拭去眼角晶莹,口中道:“行了,我本就不在乎,帮主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汪震只当瞧不穿,口中道:“叶悬兀自出神,等他回过神来,站在哪边犹未可知,为了保险起见,咱们权且退出,让公孙忆和鸩婆他们狗咬狗去吧。” 花解梦点了点头,本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瞧了一眼叶悬之后,便退回到汪震身旁。 汪震朗声道:“鸩婆!公孙忆,这少堡主已然是个废人,你们争去吧,我惊雷帮不掺和了,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鸩婆暗道不妙,千算万算竟然没料到稳操胜券的惊雷帮会选择离开,本想挑着公孙忆和惊雷帮之间纷争,自己再寻机脱身,不曾想汪震竟然要先自己一步,若是惊雷帮撤出,场中便成了自己孤身一人,要面对公孙忆一行和雪仙阁的人这种局面,如此一来别说找到天机先生,怕是连脱身都是无望,于是立马开口道:“汪帮主,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你们竟要离开?” 汪震冷哼一声:“鸩婆,你五仙教的人已经打没了,为了见天机先生,五仙教算是付出巨大,就像你说的,眼下成功在即,天机先生你既然这么相见,我惊雷帮又岂能不给面子,这次的功劳你五仙教独占吧,我惊雷帮等天一次天机断试炼便是。” 鸩婆大吼道:“站住!汪震,你好阴险!你走后我岂是他公孙忆雪仙阁的对手?你现在离开,便是要假借他们的手来杀我!是不是?!” 汪震哈哈大笑:“随你怎么想?我和叶悬打了一夜,早就乏了。公孙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便转身离开,汪奇紧随其后,花解梦愣了一下,目光终是从叶悬身上移开,跟着汪震退了出去。 鸩婆彻底慌了,高声道:“春景明,看在翁波的面子,咱们再联手一次!只要带莫问我进了密道,咱们就算成了!” 春景明缓缓摇了摇头:“就算是见,我春景明也要一个人去见,你屡次利用我,瞧在翁波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我那徒弟已经死在流沙镇,咱俩之间再无瓜葛,何况我大仇已报,已无牵挂,能在最后见天机先生一面,也好让他为我指点迷途,而你与我不同,你处处机关算尽,害人无数,如今死到临头,还想拉着我垫背,对不住了,我不愿意!” 鸩婆心中又惊又怒,连忙冲公孙忆言道:“公孙忆!咱们之前联手对付药尊,后来我给你们做了这么多百青丹,你总不能忘恩负义对付我吧?”御书屋 不等公孙忆开口,鸩婆又对赤云道人言道:“赤云道长,我与你师父有些渊源,若不是你师父救我,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算是你师父给的,总不能你这个当徒弟的,要违背师父意愿,将我杀了吧?” 赤云道人没料到鸩婆会如此认怂,更不愿意鸩婆提起息松道长,当即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药尊是他咎由自取,却不曾想你鸩婆也要步他后尘,难道江湖地位就这么重要,竟能让你背信弃义做下丧尽天良之事!” 鸩婆还要说什么,公孙忆伸手打断,鸩婆见公孙忆有话要说,立马闭上了嘴。 公孙忆瞧了瞧鸩婆,口中道:“鸩婆,念在你是长辈,我也不愿对你动手,不过放你回去后患无穷,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今日我也不能放你,眼下春景明不愿与你结盟,你便是以一敌四的局势,只要你自恃能胜得了我、道长、吴门主、章长老,便不用等我说完,出手打过便是。” 鸩婆慌忙赔笑:“公孙先生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老太婆再老糊涂,总不能瞧不出眼前局势,幻沙之海,五仙教算是栽了,这少堡主归你们了!” 赤云道人怒道:“谁要你做人情?你便是抢抢试试?” 公孙忆摆了摆手,示意赤云道人不要说话,继而言道:“鸩婆,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让你离开。” 鸩婆点头应允。 公孙忆指了指叶悬:“麻烦鸩婆前辈给叶护法医治心疾,若是前辈能根治叶护法的病,我们便不为难你。” 鸩婆眼中一亮:“当真?” “当真!” 鸩婆不再言语,立马站起身来,悄悄行至叶悬身侧,只用了一眼,便瞧出叶悬病根,当即言道:“叶护法此疾,乃是思花解梦而不得,思念长久,气结于心,药难独治,只要花解梦答应跟了他,自然可解其疾。” 赤云道人大声道:“这个还要你说,傻子也瞧出来了!那花解梦根本就不会再跟着叶护法,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鸩婆摇了摇头:“道长莫要心急,人之七情乃分喜、忍、忧、思、悲、恐、惊,也有相生相克之道,只要让叶护法心中那股思念转化为别的情绪,再发泄出来便可。眼下我有一药,可解此疾,只不过叶护法真气磅礴,只恐药效不济,还得诸位帮忙。” 公孙忆问道:“如何帮助?” 鸩婆掏出一个药瓶:“这药唤做七情散,可将人之七情彻底激发,叶护法如今思念成疾,郁结心中,只要将这思念之情不断放大,让他不得不面对思而不得的结果,随着药效减弱,叶护法自然会恢复神智,不过这期间叶护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谁也预想不到,寻常人用了七情散,不过是不会哭的哭出来,不敢怒的怒出来,至于叶护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说不上来,所以才会让你们帮忙,若是叶悬化思为怒,你们几个也好用真气压制他。” 赤云道人听完当即言道:“胡扯八道!鸩婆你耍什么花招?万一叶悬发怒,我们几个哪里压制的了他?到那时僵持其间,让你鸩婆坐收渔翁之利,你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的响!” 鸩婆哼了一声,瞧向了公孙忆:“公孙忆,法子就是这个法子,你不敢试,就不能说我不帮忙,先前答应我的,你也得兑现!” 赤云道人急道:“公孙忆!叶护法这会儿瞧着也没什么异样,这鸩婆可真真不能放他走,不不不,就算要放他走,也得让他治好晴儿的眼睛再走,不不不,不能让她治,谁知道她要使什么坏?依我看就废了她了事!” 公孙忆笑了笑,口中道:“鸩婆,你且给叶护法用药,若他有异动,我与道长压制他便是。” 鸩婆心头不快,自己的计划又被公孙忆拆穿,赤云道人说对了一半,只要叶悬发怒狂暴,公孙忆也好,赤云道人也罢,都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压制他,可这种局面出现的几率小之又小,毕竟七种情绪之中,只有怒极才会发狂不止,若是叶悬嚎啕大哭一顿,自然也能恢复神智,到那时若是公孙忆反悔,自己哪里还能脱身?所以才会把七情散的药效夸大一番,若是公孙忆不敢让自己医治,就得兑现自己的诺言,放自己离开,可没曾想公孙忆根本没做考虑,便答应了,一时间鸩婆没了计策。 赤云道人眉头紧锁,连连冲公孙忆摇头,公孙忆笑而不语,目不转睛瞧着鸩婆给叶悬医治。 鸩婆轻轻掰开叶悬的嘴,将七情散倒了进去,叶悬随之便干呕起来,不多时周身开始震颤,眼中也从无神渐渐有了神采。 吴昊握紧竹笛,心道若是叶悬真的情绪躁动起来,自己也好奏响清音曲,不管对叶悬有没有用,也算是一个法子。 所有人都盯着叶悬,生怕像鸩婆说的那样叶悬发了狂,也好早做应对。忽然公孙忆开口道:“鸩婆,你走吧!” 鸩婆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公孙忆,你说什么?” 公孙忆笑道:“你走吧,他日再见面,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赤云道人刚要出言阻止,却见鸩婆早已跃下天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武林局势 赤云道人大怒,责怪公孙忆托大,鸩婆此番折返可谓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鸩婆势必要带着五仙教和四刹门大举反扑,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瞧见赤云道人一脸怒意,公孙忆笑道:“道长,稍安勿躁,眼下鸩婆还不能死,不放她走,难不成还让她在这里?让我们总得堤防着她使毒?” 赤云道人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公孙忆摆了摆手:“你好好歇歇吧,眼下虽说不会再打,但危险并没有解除,早点调息运功,也好早点恢复气力,眼下武林局势我已瞧个明白,四刹门一门独大,如今得了六道灭轮回的肉身,更是决心问鼎武林至尊,可在这过程中,至少有三样东西至关重要,一是书白的惊蝉珠,那里头光是灭轮回的真气就已不是常人能及,四刹门势必要夺走它,二是五仙教的蚺王鼎,听鸩婆那意思,四刹门尚未窥探到六道秘密,便想着炼化灭轮回的肉身,以病公子的行事,他们这么急迫想知道蚺王鼎的秘密,恐怕只要他们得了这个秘密,便能解开六道谜团,三便是分成四份的极乐图残片了,眼下虽不知极乐图所指的地方,百战狂到底在那里埋藏了什么秘密,恐怕也和六道有关,所以四刹门为了夺得这三样,可谓是穷尽一切。” 赤云道人冷哼一声:“这与你放走鸩婆有何关联?” 公孙忆言道:“今日一战虽是纷乱繁杂,但我还是瞧出些端倪,你可记得咱们在流沙镇高楼之时,五仙教曾向四刹门搬兵,咱们在流沙镇打了这么久,你可曾见到四刹门的人过来驰援?” 吴昊和赤云道人纷纷摇头,章寒落也对公孙忆的话深感兴趣,反正这会儿还要看着叶悬和莫问我,权且听公孙忆说道说道。春景明也不想再打,更知凭自己的实力,也胜不了眼前这些人,索性盘膝打坐,仿着莫卓天初入飞剑无我之境时的模样调息起来,也顺带听一听公孙忆分析武林局势。 公孙忆接言道:“咱们在高楼一役,算是帮助天池堡击溃了五仙教,按说五仙教处在略施,理应退出幻沙之海,再寻机会,可偏偏鸩婆并没有离开,而是深入沙海腹地,来天池堡了,可见其十分想见天机先生,此前她拿出三样之最,足以见得其为了见天机先生求得蚺王鼎的秘密煞费苦心,而她不顾身后追兵,如此迅速赶来,其实并不是她忌惮我们,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脑子里绕不过这个弯,吴昊却道:“鸩婆见四刹门援兵久久不至,便笃定四刹门已经抄了天池堡的后路,所以才会加紧脚步往天池堡赶。” 如此一说,赤云道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为何现如今咱们打成这样了,也不见四刹门的人出现?” 公孙忆笑道:“那惊雷帮便是四刹门,四刹门便是惊雷帮。” 赤云道人更加糊涂:“打什么哑谜?你知道我懒得想这些,你快点说!” 公孙忆不再打岔,继续说道:“这便是鸩婆为何不能让她死的原因,按说事关蚺王鼎的秘密,以老头子和病公子的城府,断然不会放心让五仙教独自前来,必会派出另一支队伍,一来互相有个照应,毕竟天池堡也不是等闲之辈,二来便是互为牵制,互相制约,不至于让任何一方背着病公子和老头子做事,不管鸩婆也好吗,汪震花解梦也罢,他们也深知这层关系,所以惊雷帮才会在五仙教遇险之时,根本不去驰援,反倒直奔天池堡,五仙教和惊雷帮,虽说都是依附于四刹门,但鸩婆和汪震都不是甘当人下的性格,他们听命病公子,无非是权宜之计,就想章长老先前那样,被欲望所蒙蔽,也想着搭上死亦苦这条线,以图日后羽翼丰满,再出手除掉四刹门。” 冷不丁听到公孙忆提起自己,章寒落面色一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叶护法已经责罚过我。” 公孙忆抱拳施礼:“章长老勿怪,当初见你险些酿成大错,将雪仙阁极乐图残片作为贡礼献给死亦苦,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才会设局诱你上当,故意让你用假图呈给死亦苦,以病公子的眼力,一定会识破赝图,到那时你和四刹门的盟约自然也就不欢而散。” 章寒落听的心惊肉跳,心道怪不得死亦苦会毫无征兆对雪仙阁下手,原来是赝图被识破,更是觉得公孙忆心智深不可测,说难听些那就是心狠手辣,若不是叶悬出现,雪仙阁寒冰一脉恐怕早就没了,为了不让四刹门得到雪仙阁的残图,公孙忆竟在那种情况下仍能布下如此大局,恨只恨自己少长了脑子,当即言道:“公孙先生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你就不怕死亦苦屠尽我寒冰一脉满门?” 公孙忆长叹一声:“章长老勿怪,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大体分作两派,一派追随顾念,一派依附于你,那夜雪仙惊变,顾念护法手下那一些骨气弟子,纷纷战死,剩下的都是依附于你的,你若是依附四刹门,她们也必定会成为屠害武林的恶类,好在章长老幡然悔悟,重归正道,实在是我辈之幸。” 章寒落冷哼一声:“少说这些好听的,没死是我命大,不过我倒是没瞧出来,你公孙忆深藏不漏,心思缜密,我雪仙阁寒冰弟子在你眼中,生死又算得了什么?”17 公孙忆没有否认,当初在极难时刻,既要带裴书白和顾宁脱身,又担心章寒落和四刹门真的结盟,武林势必会越来越坏,眼见顾念蒙难,公孙忆才会出此下策,借四刹门之手除掉章寒落,却不曾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叶悬的出现,救雪仙阁于倾危,也算是陆凌雪在天有灵,不让雪仙阁彻底消亡。 不过,正因为公孙忆对章寒落开诚布公,让章寒落深觉公孙忆不简单,武功虽不如四刹这么高强,若论心智真不比病公子差多少,如今叶悬复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自己虽是戴罪之身,他日若能戴罪立功,将来说不定还能有所建树,一念至此章寒落内心唏嘘不已,更觉先前自己赌一把赌对了,于是便道:“好了,我也知道错了,你接着说吧。” 公孙忆正色道:“章长老深明大义,在下佩服的紧,四刹门和五仙教、惊雷帮勾结,以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城府,也知道五仙教和惊雷帮,他们都不会真心和四刹门结盟,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也正因如此,四刹门才会利用这一点做文章,让五仙教和惊雷帮同时进入幻沙之海,同时去找天机先生,恐怕也许诺鸩婆和汪震,谁要是能找到天机先生,便算是立了大功。” 吴昊问道:“那鸩婆和汪震也不是等闲之辈,又岂能瞧不出四刹门的伎俩?” 公孙忆点了点头:“吴门主所言极是,但此行幻沙之海不比其他,来此地为的便是寻找天机先生,鸩婆那边三样之最咱们已经瞧见了,五仙教算是做足了准备,我想惊雷帮那边也一定准备好,他们都想见到先见到天机先生,而见到之后做什么,恐怕他们双方谁都不会真心为了四刹门了。” 赤云道人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都会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嗯,恐怕会问什么,也只有他们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鸩婆和汪震瞧出病公子的计策,索性就来个将计就计,汪震姑且不提,那鸩婆若是得了蚺王鼎的秘密,便可以待价而沽,到那时四刹门为了六道,就不得不对五仙教妥协,以鸩婆的城府,她不会将蚺王鼎的秘密告诉病公子,四刹门为了炼化灭轮回的肉身,就不得不有求于鸩婆,到那时鸩婆说什么,恐怕四刹门都得依她。”公孙忆瞧了瞧叶悬,见叶悬仍是一副伤心模样,显然一时半会还清醒不了。 章寒落苦笑一声:“原来鸩婆和汪震如此阴险,公孙忆,看来你阻我和四刹门结盟,也算是救了我,不然的话,恐怕雪仙阁寒冰一脉,就要彻底断送在我的手中,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公孙忆道:“章长老言重了,自古邪不压正,只争早与迟罢了,现如今叶护法复出,对四刹门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赤云道人稍稍消化一些公孙忆的话,当即问道:“那为何病公子不亲自来幻沙之海,他过来,哪里还有五仙教惊雷帮的事?” 公孙忆摇了摇头:“我若是病公子,也不会让四刹门过来,这其一,便是因为咱们,生不欢死在忘川,而且是在老头子和苏红木在的情况下,被书白杀掉的,现如今四刹门对裴书白的忌惮,早就容不得他们大意,灭轮回的肉身尚需老头子压制,若是病公子此时离了十方山,仅凭一个死亦苦,根本敌不过我们,若是被我们挑了老巢,他们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乌有,其二,汪震的武功你们也瞧见了,和叶护法斗了整整一夜不分胜负,我和道长都不是他的对手,老头子和病公子也不会瞧不出来,眼见惊雷帮一步步发展壮大,作为盟友又不好出手钳制,便想到用五仙教和惊雷帮先行消耗一波,不管谁输谁赢,到头来都要让四刹门主持公道,二者相斗,自然会给四刹门留下日后算账的机会,再者说莫堡主也不是庸手,攻下天池堡,更是要极大消耗五仙教和惊雷帮的实力,病公子又岂能放弃这大好机会?” 吴昊问道:“照这么说,如今这幻沙之海里头,根本就没有四刹门出来的人?” 公孙忆没有作答,瞧了瞧地上的莫问我:“若真的能给你答案,我也不会如此纠结,怕就怕病公子还有后招,毕竟天机先生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就算我前面推测的都对,却独独不敢确定病公子到底怎么想,想当初我以为自己化身雪仙阁弟子潜入十方狱,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所有的一切都在病公子掌握之中。” 赤云道人干脆一躺:“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填,我只知道天机先生不能给他们见到就对了,管他四刹门五仙教还是惊雷帮,到我这就是两个字休想。”刚躺下又猛然做了起来:“公孙忆,你别给我弯弯绕,你还没说鸩婆为什么要放走?” 公孙忆眉毛一挑,吴昊也随即笑了起来:“道长,鸩婆若是死了,五仙教便是完了,到那时四刹门、五仙教和惊雷帮缺了一块,四刹门势必要改变策略,眼下公孙先生已经瞧出病公子的路数,难不成放着一招明棋不走,偏偏让病公子改招吗?” 赤云道人唔了一声,表情显然是没弄明白,公孙忆索性道:“鸩婆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四刹门一定会不顾一切加紧探究六道秘密,所用手段只会更加暴戾更无人性,到那时咱们又该如何应对?眼下摆在咱们面前的谜团已经够多了,所以放鸩婆回去,她一定会在四刹门面前编排惊雷帮的不是,如此一来正遂了病公子的意,他便会认为自己的计策行之有效,就会按照之前的路数按部就班,咱们也好再弄清楚一些事。” 赤云道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那你也应该让鸩婆医治好晴儿的眼睛再走,或者让她跟我们说说四刹门的秘密才是,就这么放她走,实在可惜!” 公孙忆拍了拍赤云道人的肩膀:“道长,晴儿现如今还在流沙镇,你就放心把鸩婆带着,直到她见到晴儿?再者说就算晴儿在身边,我也不敢让她来治,和治叶护法不一样,叶悬前辈真气磅礴,护身真气可在无意识之时护主,鸩婆岂能不知?她不会对叶护法使坏,为了脱身,一定会用最好的法子去治,而晴儿则不同,万一鸩婆再给晴儿下了噬魂蛊,到那时咱们就都成了五仙教的帮手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空无一人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看来这鸩婆放了也不错,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内斗也好,不过,咱们总不能在这干等,公孙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公孙忆嗯了一声,仍是瞧着叶悬,口中道:“事到如今,只有等叶前辈彻底恢复神志,才能做下一步打算。”话音未落,那边叶悬终于是有了动静,众人赶紧去瞧。 章寒落见状立马上前,将嵒骨扇双手捧了,口中忙道:“叶悬师兄,你好些了?” 叶悬头痛欲裂,见章寒落将嵒骨扇捧着,天池堡发生的事便记了起来,想到花解梦利用自己,教唆自己对所有人出手,头瞬间疼了起来,当即自言道:“许久没有这种头痛,竟是这种久违的感觉?” 自打鸩婆给叶悬服下七情散,待药效起作用之时,叶悬长久郁结在心的思念,并未念转为怒意,而是转化成了悲痛,就在公孙忆和众人谈及武林局势之时,叶悬脑海里闪过了这一生所经历的所有悲痛之事,花解梦、陆凌雪、杜危炎、章寒落、汪震。。。。。。每个人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悲痛,这些悲痛或大或小,或轻或重,交织在叶悬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反倒将那一腔思念之情冲淡了许多,得到短暂清醒的叶悬立马意识到,这诸多情愫不过是自己太过矫情,将花解梦看得太重,以至于深陷情感泥滩不能自拔,如今想来,这些情感相较于武林垂危,儿女情长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就不值一提,刹那间叶悬头痛不止,便彻底清醒过来。 公孙忆笑道:“叶悬前辈,咱们又见面了,头痛心就不痛,以叶前辈武功造诣,常疾根本不会有,眼下叶前辈头痛难忍,便是说明心病已然除祛。” 章寒落将嵒骨扇举高:“叶悬师兄,这嵒骨扇我没资格拿,还是你自己收好,只希望你下次见到花解梦之时,别再这般迷糊。”章寒落有意提起花解梦,便是想瞧瞧叶悬到底有没有恢复理智。 叶悬微微一笑,接过嵒骨扇,用手婆娑着:“汪震花解梦背叛师门,我叶某身为雪仙阁护法,更是执掌戒律,理应对他们惩戒,而我却颠倒黑白,正邪不分,险些酿成大错,这嵒骨扇,如今我也不配用了。” 公孙忆忙道:“叶前辈为情所困,也算不得错,只可惜生在这乱事,咱们这些人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理应为武林匡扶正义,除尽宵小。” 叶悬笑了笑:“公孙忆,你那徒弟怎么不在此间?我那弟子顾宁如今又在何处?” “叶前辈,那日在裴家,在下得您指点,去寻那血眼骷髅刀,以救我徒儿性命,却不曾想又是一番际遇,虽是九死一生,但也算是有个好结果,如今书白领悟一些惊蝉珠奥义,身子康复不说,武功也大为精进,也算是得叶前辈恩惠,至于宁儿嘛,她的情况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好是坏。。。” 不等公孙忆说完,叶悬便开口道:“这些我都知道,叶某来之前,已经见过你闺女了,这些事从她那里我已知晓,她说的可比你说的好听的多,我是问现如今为何裴书白和顾宁不在这里?晴儿说你们一起去追五仙教,为何不见他们人影?” 赤云道人一脸愁容:“按说书白和宁丫头在我们前头,以他们的武功,没等五仙教到天池堡,就应该发生打斗,只怕是他们走错了道儿,唉,这茫茫大漠,又该到哪里去寻?” 一直没说话的春景明想了想便道:“道长,先前五仙教布下霸王鞭阻拦我等,我和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先一步冲出去的,那俩人真气充盈腿脚不慢,只转过一个沙丘,便能瞧见五仙教的影子,只可惜那时我也急于追赶,并未与二人同行,没多久他俩便没了踪迹,想来是走岔了。” 赤云道人一拍大腿:“那可麻烦了!那俩还不活活渴死在沙漠里,不行!公孙忆,咱们得赶紧去救他们!” 吴昊笑道:“在道长心里,书白和宁儿怕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裴书白有惊蝉珠护体,实力早就不是我们可比的,顾宁身子里住着熬桀那老妖怪,他的经验怕是咱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即便是走岔了也不用担心,顾宁本就是寒冰一脉的弟子,咱们一路走来,自打进了这幻沙之海,每个人都嚷着热,你可曾听过顾宁说过一个热字?” 公孙忆拍了拍赤云道人的肩膀:“道长,吴门主说的不假,眼下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天机先生,惊雷帮这时候选择退却有悖常理,怕是还有后招,不得不防。” 章寒落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反正现在我也没处去,公孙忆,我就赌你们能赢!叶师兄,寒落戴罪之身,只求立功赎罪,若是再见到惊雷帮的人,寒落愿为叶师兄做那万难之事。” 叶悬岂能不知章寒落此言何意,更是明白章寒落这种两头草,风往哪里吹便往哪里倒的性格,好在眼下自己彻底恢复了神志,对于花解梦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已不是那么难过,于是便道:“将功补过是好事,只是在我这里,已没有什么万难之事,叶某若是再不分黑白,又怎能对得起陆阁主,顾师妹的在天之灵,又如何当的起这嵒骨扇?” 公孙忆听完精神为之一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寻天机先生。” 众人来到莫问我身旁,鸩婆离开之后,赤云道人就把莫问我搀扶进屋,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莫问我虽是虚弱,神志还算清醒,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恶类,便开口道:“承蒙诸位恩公,天池堡遭此大难,若无诸位出手相救,天池堡已成一片废墟,如此大恩,莫某来世当牛做马,报答诸位。”说完便拜。 公孙忆连忙扶住:“少堡主莫要如此,我等不能荡尽歪邪,也没能救下老堡主,愧不敢受此拜,眼下我们也有事求见天机先生,还望少堡主成全。” 叶悬插话道:“公孙忆,你说老堡主没能救下是什么意思?”比比电子书 公孙忆奇道:“叶前辈见过小女,自然是从流沙镇赶来,此前我等与五仙教在那有一战,莫堡主不幸蒙难,被埋在那废墟之中。” 叶悬笑道:“胡说八道,你可知你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五仙教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鸩婆走了,鸩婆手下金蟾长老,和一个叫做巴图尔的恶汉留了下来,你们走后,那二人便对晴儿他们出手。” 此言一出,吴昊和赤云道人瞬间变了脸色,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叶悬瞧了瞧二人,口中道:“你们哪里有公孙忆沉稳?你还别说,那金蟾长老有两把刷子,把所有人都装进了乾坤蟾袋之中,六兽拼尽全力,除掉了巴图尔,天池堡的夏夕阴和邱朝晖也是拼死将金蟾长老杀掉,只可惜那二人没能活下来,等我们雪仙阁赶到之时,他们已经打完,丁晓洋发现了袋子里的人,我们便顺手把他们救下来,现如今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呢,也包括你说的莫卓天。” 莫问我眼中带泪:“这位前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叶悬眉毛一挑:“这是自然,我与莫卓天打过交道,自然不会认错,”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公孙忆:“若不是丁晓洋耳聪目明,我们还真就没瞧见,所以也算是丁晓洋救了她们。”以叶悬的实力,岂能瞧不见乾坤蟾袋?这般说无非是把好事落在丁晓洋头上,特意在公孙忆面前着重提她,不过是瞧瞧公孙忆的反应,也好帮晓洋看看公孙忆对她有没有意思。 公孙忆立马言道:“原来是晓洋姑娘大恩,这一路晓洋姑娘救我们多次,到如今再次出手救下小女,在下实在感激不已。” 赤云道人接言道:“你说的可是给我们报信儿的那个姑娘?我就说她瞧着和章寒落不一样,”自知说错了话,又道:“章长老勿怪,我这人说话就这样,若不是那姑娘给我们递话,我们哪里找的到你们?没想到是她救了晴儿。” 章寒落冷言道:“莫堡主活的好好的,是叶师兄着急过来,便带着我先行一步,他们在后面,以他们的脚程,怕是三天之后才能到这里,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莫卓天已经无碍,有他护着众人,路上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公孙忆听完便有了计较,当即对莫问我言道:“少堡主,这个消息实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老堡主大难不死,天池堡便不算丢了根基,如今咱们先找到天机先生,再固守此地等老堡主回来,到那时再做下一步打算。” 莫问我缓缓点头,心中那股激动已按捺不住:“公孙先生,就按你说的办吧。”说完便触发了机关,屋中一面墙瞬间沉了下去,露出一条密道,一眼望不见底,莫问我言道:“这条路通往天山脚下,那里有一处山腹密室,天机先生便在那里,我爹回来见不到我们,自然会去密室寻人,我们在那里等他们便是。” 公孙忆忙道:“好,既然如此,咱们立马动身。” 众人不再多言,赤云道人背着莫问我,公孙忆搀着吴昊,相继走入步道,春景明眉头微蹙,自己在这天池堡中生活这么多年,未曾听过还有此密道,看来莫卓天那老狐狸终究是防着一手。春景明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随着叶悬说出莫卓天并未真死而再不平静,先前彻底释放的复仇之火,如今又慢慢燃起,一步一步脚踏之声,更让自己烦躁无比,十二部族惨死的景象又泛上心头。 公孙忆仍是堤防着春景明,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先前众人只当莫卓天身故,春景明大仇得报,便不会再对天池堡出手,从他面对董万倾和莫问我时,屡次留情便能瞧出,春景明只是针对莫卓天,而对于天池堡,可能待的时间久了也多少有些感情,如今莫卓天未亡的消息传来,可能会再次让春景明燃起复仇之心,不得不防。 莫问我也深知其中道理,只是双腿已废,武功尽失,就算要阻止春景明,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索性不去多想,专心给公孙忆指路。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莫问我言及的密室,这密室不大,也就两间寝卧大小,靠外一桌双凳,靠里一张卧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这屋子里哪里有天机先生的踪迹?莫问我心凉了半截,此前莫问我将天机先生安排在这里,当时的天池堡,除了自己和阿青知道以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难不成是天机先生自己走了? 赤云道人连忙将莫问我放下,颓然坐在地上:“得,忙乎了这么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我说一定是被汪震那伙人劫走了!” 莫问我急道:“公孙先生,这床榻后头有个暗门,暗门通向外头,这密室只有上下两处出口,咱们守在上头,并没有人进出,天机先生不在,一定是从另一处离开的,你瞧瞧外门有没有破损,便知是他自己走的,还是别人劫的?” 公孙忆闻言立马去瞧,果然找到了暗门,不多时公孙忆折返回到密室,口中言道:“那外门锁扣并未损坏,想来是天机先生自行离开,而且走时不疾不徐,还将门掩好,照这么看,并无外人来劫,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走?” 言罢众人在屋中寻找起来,不多时便在石枕下找到了一封书信,正是天机先生所留。 令所有人惊奇的是,这书信正是写给屋里所有人的,信中提及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是进入密室的公孙忆一行,众人阅之无不叹服。 公孙忆看完之后,交给莫问我,之后众人一一传阅,最终书信交到了赤云道人手中,赤云道人看完,更是忧心忡忡,口中道:“三天!天机先生让我们等三天,到底是何用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机留书 瞧着众人模样,叶悬笑道:“这天机先生也太神秘,都到了这里,还是不给面见,当年陆阁主去寻他,也是留书一封,让我们来天池堡寻莫卓天,便是那时我与莫堡主有过一面之缘,这么多年过去,天机先生还是这等行事风格,当真是一点没变。” 公孙忆接言道:“既然天机先生让我们在天池堡待上三天,那一定有他的用意,先生既然能算准了有哪些人会来此处寻他,并且留书中一一提及,想必是对之后发生的事也有了预见,咱们权且在此间休整,也好等莫堡主回来。” 赤云道人皱着眉头问道:“公孙忆,这信上给你们写的,我还瞧的明白,怎么到我这里我就瞧不明白了?你给说道说道。” 公孙忆点了点头,便把天机先生留书读了出来。 信中道:“正道式颓,邪魔当道,令天地色变、生灵涂炭,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不当如此,实乃六道种下恶因,结出恶果所致,六道现世,轮回中道崩阻,恶之恶者居高位庙堂不食恶果,善之善者陷乱世飘萍不得善终,实不符万物有报因果轮回之大道。 当年七星聚义北斗七星封六道于绝墓,距今已百年有余,其间不乏有五绝之志士,担正道之大义,如今五绝渐微,六道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唯有七星再聚,方能力挽狂澜,然机缘未至,四刹夺天之功,推演命数,改天道逆行,欲毁七星于黯淡,为保一线之机,唯有在万千歧路之中,寻那唯一正途,方能正行大道,换天下于睦。 吾居密室中恭候诸公,然卜天机之变,只得暂避不见,今有叶悬在侧,可保天池堡无虞,三日之后,诸公速往天机阁,保莫卓天同往,届时天机自当和诸位会面。” 赤云道人言道:“三天!这天机先生打什么哑谜,在这见面好好说道说道不就成了,可急死我了!” 公孙忆沉吟不语,吴昊见状便道:“这信中第一页提及六道七星,倘若真让四刹门得了六道所有的秘密,恐怕....” 吴昊不敢接着说下去,天机先生信中说的明白,他推演天机,卜出万千歧路,唯有一条有赢面,但凡一步走错,那便是满盘皆输,可为何天机先生非要独自离开,三日之后约在天机阁见面又有何深意?实在是想不明白。 叶悬笑道:“这信上写的煞有其事,早在多年之前,陆阁主就已然瞧出四刹门势头不对,只不过那时陆凌雪心结难消,倒给四刹门钻了空子,当初陆阁主打算了却裴无极的事,便准备召集全武林讨伐四刹门,没曾想自己羽化在此,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章寒落皱紧眉头:“七星黯淡?什么七星六道?这里头到底是什么?” 公孙忆笑了笑:“章长老莫急,反正有三天时间,这六道七星的秘密,虽说钟家人守护了一辈子,却不曾想四刹门早就知晓,如今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之后,公孙忆便把忘川两界城之事说了出来,章寒落听完心惊不已,更感自己目光短浅,若是当初自己一步走错,真的助四刹门达成所愿,到那时自己哪里还是四刹门的对手,要么彻彻底底归附于他们,要么便死在他们手上,不管哪一条,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公孙忆言道:“这信中还有第二页,便是天机先生给我们这些人的赠言,也算是见面礼,这么多年举办的天机断试炼,多少武林中人削尖了脑袋往幻沙之海里头扎,就是为了见到天机先生,求他断言天机,咱们这群人也算有机缘,既没有过天机断试炼,也没有准备三最,能让天机先生专门给我们留书赠言,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叶悬看了看公孙忆,嘴上笑了笑终是没开口,公孙忆这么说他也理解,这书信前一页写的情势已然十分险峻,想要阻止四刹门可谓是难如登天,万千歧途只有一路可走,实在不算是好事,而书信之后给每个人下谶语,可以说是坏了天机先生自己的规矩,这些人和天机先生非亲非故,又怎么能让他为此破例?唯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局势已经到了非破例不可的地步,可公孙忆不但没把真相说出来,反倒是这般说辞,恐怕也是担心众人听了先泄了士气,于是也不点破,当即道:“公孙忆,这后面的话也不是秘密,你把它念出来,咱们也听一听。” 公孙忆点了点头言道:“吾与雪仙阁阁主陆凌雪,有一面之缘,非吾不尽情面,硬要陆阁主苦战莫卓天,叶悬亲历此事,定感疑惑,只因此事也是天道循环,陆阁主心魔已生,此举亦为涤荡心魔,陆阁主蕙质兰心,于沙海无名洞顿悟,继而羽化得道,叶护法经历与陆阁主相仿,他日无名洞中,得陆阁主点化,也算了却尘缘。” 叶悬心道:陆凌雪苦恋裴无极,裴无极却与莫向婉结了连理,自打那时起,陆凌雪便如变了一个人,再不问阁中事务,一走便是数月半年,当自己陪着陆凌雪踏入幻沙之海时,才知道陆凌雪是为了寻天机先生,而找天机先生,也是为了裴无极,只不过陆凌雪和莫卓天一战之后,便改了主意,生生在无名洞中坐化,也不知那时天机先生和陆凌雪说了什么?而天机先生信中所言,自己和陆凌雪经历相似,便指的是自己和花解梦只见的孽缘,到如今仍是郁结在心,叶悬苦笑一声:“既然天机先生说陆阁主会点化我,等到了陆阁主灵躯之前,再好好跪拜一番吧。” 公孙忆颔首示意,接着读道:“章寒落蒙陆凌雪解惑,乃是寒冰一脉亲传弟子,却受欲望蛊惑,乱了心智,如今幡然悔悟犹未晚矣,若能克制欲望一心改过,也是雪仙阁一件幸事。” 章寒落面皮一红,信中提了自己在倒瓶山上做的错事,自是悔不当初:“弟子自知酿成大错,日后定将将功补过,待日后自当在师父面前请罪。” 叶悬道:“章师妹若是真心改过,我想顾师妹不会怪罪你的。” 公孙忆也道:“顾念护法临终之时,哪里有半点责怪章长老的意思,她自知大限将至,仍是处处替雪仙阁考虑,如今雪仙阁寒冰一脉浴火重生,顾护法在天之灵,也算是有了慰藉。” 章寒落重重点了点头,如今得天机先生点拨,自然没有再犹豫迟疑的道理。番薯 “神锋无敌公孙烈,克死红枫林,公孙家一蹶不振,公孙忆隐居雪山鲜问江湖,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身处风波穴眼,需正身以匡扶正义,切莫随波而动,也无需妄自菲薄,自当逆流而上,无愧于心。”公孙忆知道这便是天机先生写给自己的话,当即言道:“在下自当如此。” 吴昊也道:“天机先生洞晓天机,连我到这里也提到了,只可惜藏歌门只剩我一人,实在是任重道远。” 公孙忆言道:“吴门主年纪虽轻,但心智武功也算是顶尖,他日光复藏歌也是顺理成章,藏歌淡出武林,世人只当藏歌绝迹,独余一人忍辱负重,实为天不亡藏歌,若能固守善心,光复藏歌犹有时日。”稍作停顿,公孙忆又道:“吴门主,藏歌门本就是五绝之一,是正道之基石,眼下虽是形单影只,我相信终会成一番大器。” “天池堡蒙此大难,为命中之劫,避无可避,莫卓天种下恶因,十二部族惨死其手,今朝恶果结成,断无消灾解厄之法,自食恶果也是顺应天意,然莫卓天也因此饱受折磨,此一劫莫卓天身死而复生,也算福祸相抵之结果,春景明为四杰之首,如今大仇得报,需放下恩怨,若余恨不平,怨怒不消,便如身堕地狱自毁无救。”公孙忆读完此节,瞧了一眼春景明,春景明背靠着墙,闭目不言,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赤云道人凑上前去,指着信叹道:“公孙忆,你说这天机先生怎么就算这么准,连咱们多少人进这屋子都清楚,怪不得每次恰逢天机断试炼,乌泱泱的人往幻沙之海里头跑,当真是名不虚传,只是为何到我这里,写的就这么不明不白,难不成天机先生写到此处没墨?又怎会这般笼统?” 公孙忆笑言:“断然不会是没墨,天机先生这般写,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你瞧,上面说道长宅心仁厚却深陷谜团,遵从本我方得大道。那便是让你怎么想便怎么做?” 赤云道人眉毛一挑,脸上肥肉一颤:“那意思是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还想立马除掉四刹门,我是那块料吗?” 众人相顾一笑,公孙忆收回信札:“既然天机先生让我们等莫堡主回来,那我们便在此处等待便可,好在有三天时间,咱们赶紧调息运功,休整一番。” 公孙忆说完,众人便各自找了个空地,打坐运功去了,此时春景明却开了口:“你们可曾记得青林居士?” 公孙忆心道不妙,倒把青林居士忽略了,赤云道人忙道:“对!倒把他给忘了,公孙忆,我与吴昊过来之时,瞧见五仙教的弟子正扣着青林居士,按说青林居士在五仙教手上,之后我便过来了,只剩章长老在那边瞧着。” 章寒落只觉所有人的目光瞧向自己,却不知众人提的青林居士是谁?当即问道:“我确实瞧见五仙教众弟子押着一人,却不知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居士?” 公孙忆点头:“正是此人,章长老可曾瞧见?” 章寒落叹道:“先前我与花解梦交手之时,那惊雷帮少帮主便折返回来,好似刚杀了五仙教一个头目,五仙教弟子瞧见之后便一哄而散,那少帮主便将所有五仙教弟子悉数劈亡,没活下来一个,若是你说的什么居士在他们其中,想来也是死在惊雷帮手中。” 赤云道人一拍大腿:“唉!你说说,莫堡主护了他一路,五仙教绑了他一路,咱们呢追了他一路,到头来竟然让惊雷帮的人给杀了,实在让人窝火。” 公孙忆眉头紧蹙:“你可曾亲眼瞧见青林居士被阴雷劈中身亡?” 章寒落思索了一会,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并未瞧的仔细,当时除了我一人逃了出来,在场的五仙教没有一个能逃出去,那阴雷千钧斩威力其大,便是我也差点没能脱身,你们说的那人,只会是凶多吉少。” 莫问我睁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青林居士是要代替天机先生去流沙镇的,自然有了必死的觉悟,按理说青林居士也算是为我天池堡才会殒命,不能让他暴尸黄沙,公孙先生,我腿脚不便,只有厚着脸皮再求你一件事。” 公孙忆嗯了一声,口中道:“少堡主无需多言,你不说我也要折返回去,青林居士是天机先生的随从,我们理应如此,诸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赤云道人担心公孙忆折返回去,再遇见惊雷帮的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公孙忆拗不过,索性便由着他。二人拾级而上,渐渐离密室远了些。 公孙忆拉住赤云道人:“赤云,我总觉得四刹门还有其他打算,之前在上头我说出了心中所想,四刹门为了制衡五仙教和惊雷帮,所以派这二者入了幻沙之海,可病公子断然不会给五仙教惊雷帮钻空子的机会,眼下天机先生让我们三天之后去天机阁,难不成那里有事要发生?” 赤云道人懒得动脑子,口中道:“你这么聪明都想不明白,我哪里想的清楚?你不是说病公子老头子抽不开身?章寒落又说死亦苦刚从倒瓶山折返四刹门,就算是飞也飞不过来,总不能是生不欢借尸还魂过来吧?就算是生不欢来了,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他隐隐觉得,这幻沙之海里头,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三日之后 公孙忆赤云道人二人寻了一会儿,望着满地尸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哪具是青林居士的尸身,一个个焦炭模样,赤云道人翻看了几人便不再找寻,口中道:“公孙忆,这一个个劈成了炭,上哪里去寻?” 公孙忆没有言语,挨个闻了闻,之后便摇头道:“若不是被阴雷打得尸骨无存,青林居士便没有遇难,只是不知现如今他人在何处?” 赤云道人诧异万分:“你是如何分辨这些焦炭?” 公孙忆言道:“这些人虽说瞧着想被烈火焚身,实则并不是烧的,而是阴雷击身,都是一瞬之间便没了性命,故而身上并没有烧焦的糊味,方才我一一嗅过,这些人身上都有股药味儿,肯定是五仙教的弟子无疑,故而这里没有青林居士。” “既然他没死,八成是自己走了,这茫茫大幕他乱跑一通,咱们怎么寻他?”赤云道人丧气不已,也不知该不该去寻找。见公孙忆望着山下出神,便上前拍了拍公孙忆,公孙忆回头一笑:“找不到说不定也是好事,至少青林居士还活着,咱们也不找了,三日之后到了天机阁,见到天机先生之后再做打算。” 风起沙扬,日升日落,三日眨眼而过,众人经过三天的休憩,已恢复了大部分气力,眼见到了启程之日,却仍是没等到莫卓天一行。 吴昊站在天池堡高处向下眺望,映眼处皆是一片黄沙,哪里有半点人影?叶悬担心一众雪仙阁弟子,也上到高处远望,相较于吴昊,叶悬功力更深,目力更远,在那红水河河岸,一队人马正蜿蜒前行,叶悬心中一喜:“到了!” 不多时,晴儿的声音便在天池堡响起,莫问我瞧见莫卓天,更是眼中带泪,雪仙阁弟子跪成一排,向叶悬请安,唯独丁晓洋抱着公孙晴凑到公孙忆身旁,眼中一半激动,一半羞赧,公孙忆忙道:“丁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丁晓洋面皮一红,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把公孙晴交给公孙忆,自己却不愿离开。 六兽随即赶到,除了牛老大脸上有些郁闷,其余五兽个个憋着笑,又担心挨牛老大责骂,哪里有人敢开牛老大玩笑,一个个凑到赤云道人面前:“师父,可想死我们几个了。” 人群之中,莫卓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道:“承蒙诸位出手相助,莫某得以偷生,诸公大恩,天池堡没齿难忘,公孙先生,请受莫某一拜!” 公孙忆连忙阻止莫卓天,手中发力想要扶起莫卓天,触手处只觉真气磅礴,竟是抬都抬不动,莫卓天硬是拜了三百,这才起身,瞧见莫问我双腿尽失,顿时老泪纵横。 莫问我道:“爹,值吗?” 莫卓天岂能不知儿子此言何意,心中更是愧疚,若不是当年自己犯下错事,又怎会报应到子孙后代,莫卓天没有直接跟莫问我搭话,而是反身从六兽手中接过黛丝瑶,黛丝瑶服下廾匸丹,蛊毒已然祛除,不过黛丝瑶本就体弱,自打从乾坤蟾袋中脱身,仍是昏迷不醒。 莫卓天轻轻抱着黛丝瑶,莫问我接过手中,已是泪流满面,这一抱竟隔了十几年:“爹,这就是瑶儿?” 莫卓天点了点头,心里百味杂陈,莫问我颤声道:“爹,她还好吗?” “好,挺好,也算是换回来了。”莫卓天将目光瞧向春景明,微微颔首示意,口中道:“景明,朝晖夕阴双双殒命,事到如今,你愿意留下便留,愿意离开便走,是老夫对不住你,你若还想取我性命,取了便是。” 春景明嘴角微微一扬,轻轻摇头:“莫堡主,我已杀过你一次,你能活过来,那是你命大,我的仇已经报过了,朝晖夕阴死了,万倾也没了,如今天池四杰之名已不复存在,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望能面见天机先生,求他指点迷途。我与你再无瓜葛,不过是同行罢了。” 莫卓天闻之一震,倒不是春景明的话让他震惊,而是在春景明言谈之时,莫卓天发觉春景明也入了飞剑无我之境,便下意识瞧了一眼莫问我,更让他吃惊的是,莫问我身上也有飞剑无我的痕迹,莫问我瞧出父亲疑惑,便将此间事悉数说了出来。 待莫卓天听闻天机先生留书一封,着众人赶赴天机阁之时,莫卓天心中苦笑:天机先生给自己的谶语只是应验一半,果然事情还没完。于是便道:“既然天机先生有此打算,自然有其用意,老夫也算是死过一次,倒没什么可牵挂的,只是此行断然不会轻松,我儿重伤在身一起赶路恐有不便,却又不敢将他独自留在此间。” 叶悬笑道:“莫堡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叶某又来了此地,只可惜两次前来,天池堡的境遇竟有天差地别,事到如今我有一法。正如你所言,此行天机阁,断然不会轻松,惊雷帮假意退却,但并不会轻易放手,故而前路凶险。我那些雪仙阁弟子有些武功,我便把她们留下来,负责守护少堡主,也省的咱们人多不便,反倒碍了手脚。” 雪仙阁弟子知道叶悬是怕众人遇险,一个个言道:“叶护法,让弟子去吧!” “弟子愿为先锋,替护法探路!”“雪仙阁哪里有让护法冲锋陷阵,弟子躲在后面的道理?” 一个个声音此起彼伏,搅得叶悬无奈不已,丁晓洋喝道:“你们一个个聒噪什么?都这么厉害在倒瓶山上怎么就不把死亦苦给干掉?叶护法这般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都在这裹什么乱?”说完便对叶悬道:“叶护法、师父,晓洋愿意留下。” 叶悬笑道:“哦?我还准备带一个弟子前去,正与你师父商议要不要带你,你却要留下?难不成你不想跟着一起去了?公孙先生可不会留在这里。” 这些话说的何其直白?丁晓洋脸皮瞬间红了,连大气也不敢喘,偷看一眼公孙忆,发觉公孙忆也瞧着自己,赶紧把目光挪开,心中狂跳不止,已无半点主张。 公孙晴言道:“爹,我知道你们是要办正事,带着我不方便,这里不比两界城,既然丁姨愿意留下,那我也不走了,让她顺便照顾我,等你们办完大事再回来接我吧。” 赤云道人嘿嘿一笑,这公孙晴还真是转了性儿,放在以前要是不带她,她哪里肯依?又诧异丁晓洋比公孙晴也长不了几岁,又怎么诓的晴儿喊她姨?转念一想心中便了然,这丁晓洋八成是喜欢上了公孙忆,不想岔辈儿,当即也不点破,冲着六兽道:“既然晴儿要留下来,丁姑娘她们雪仙阁的人也留下,你们几个也不要动了,在此间护卫,人多也好照应。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们也好过来报信儿。” 六兽一听个个信欣喜不已,朱老二当即表态:“师父安排,弟子自当遵从,兄弟们誓死护卫小师姐周全。” 苟老三冲赤云道人使个眼色,意思自己已然清楚师父的意思,开口道:“我们五个护卫小师姐,公孙先生、师父你们放心,至于丁姑娘的安危,自有我们老大护着,还望叶前辈放心。” 叶悬笑了笑,哪里会管这些人的小心思,也没多言。 赤云道人冲苟老三一指:“吊儿郎当,当心你师姐拧你耳朵。”心里也是一乐,自打公孙晴娘亲病故,公孙忆便不再续弦,就算是丁晓洋芳心暗许,不过是一厢情愿,若是丁姑娘真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倒不如给牛老大创造机会。 杨老四用胳膊捅咕了一下牛老大:“老大你也说句话啊,总不能让师父他们不放心。” 牛老大心中纠结不已,下意识瞧了瞧丁晓洋,又连忙转头冲赤云道人憋出四个字:“师父放心。” 吴昊凑到公孙晴面前,轻声道:“晴儿莫怕,只待天机阁事了,我自会回来找你。” 公孙晴哼一声:“谁要你找?你得把书白找回来,不然我可不理你。” 此言一出,便如一盆冰水把吴昊从头浇到脚,饶是炎炎夏日,心中却似寒冬,眼中瞬间黯然。 公孙忆瞧见吴昊变了脸色,只好言道:“晴儿,吴门主也是好意,书白我们定会找到,你也不要挂牵,只等爹爹向天机先生求得医眼之策,再来接你。” 公孙晴笑了笑:“爹,你们早点回来。” 不久之后,众人便离了天池堡,向着天机阁的方向奔去。 天机阁一栋土楼之中,两名四刹门弟子悄声交谈,一人道:“老弟,你瞧见了吗?那两个怪人呆在屋里谁也不理谁?瞧着真他娘的渗人。” 另一人伸头瞧向了最高的土楼,瞧了两眼便把头缩了回来:“我亲哥,你可小点声吧,这俩魔王哪一个你敢惹?” 先前那人道:“老弟,你说说病刹还真是牛,这俩人一个个武功深不可测不说,还都听病刹指挥,先前那裴家小鬼过来搅事,随便出来一个,几招便把他打跑,你要知道,生刹便是死在裴家小鬼手里,就是这样的高手,竟然连几招都招架不住!” “老哥,你说的不假,可这跟咱们兄弟有什么关系?要我说,找天机先生这种事,有惊雷帮和五仙教过来不就行了?怎么还得咱们十方山出人?” “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其实五仙教和惊雷帮,四刹根本就不是真心信任他们,让他们过来,也是考验罢了,你当天机先生是好找的?当然还得咱们本门的人过来,病公子才放心。我也是听说的啊,当你是兄弟才跟你嚼嚼舌头,可别到处卖我。” “唉,老哥哥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拿我当兄弟,我怎么会卖你?只是咱们人微言轻,也只有让他们呼来喝去,让到哪儿就到哪儿,咱们这些做喽啰的,只怕是忙乎一场到头来,要么是死于非命,要么落得王擒虎那步田地。” “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可知这一次过来的是谁?”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四刹亲自过来,这事就他娘的不靠谱。” “老弟,你来四刹门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一点也不长见识,这三位来头可不小,全是十方狱里放出来的,也不知病刹用了啥功夫,隔了千里都能把他们控制住。”这四刹门弟子边说,便用手指了指土楼,顺着手指瞧见熬桀肉身正闭目养神,另一位老者立在一旁,二人谁也没话,倒像是蜡像一般。 “我的天,你是说这两个怪人是十方狱出来的?啊?你方才说三个?” 那四刹门弟子脸上满是炫耀,好似这些人是他带来的一样,便在另一人面前显摆起来:“之前对裴家小鬼出手的那个,我没见过,但另外两个我却认得,之前跟着王擒虎下过一次十方狱,见过他们。” 另一名四刹门弟子果然被勾了馋虫,毕竟天机阁地处荒漠,四处哪有人烟,有人能说些自己没听过的,也算是打发时间,当即问道:“我的亲哥,你快说说瞧,也好让兄弟长长见识。” 先前那弟子嘿嘿一笑:“那十方狱中,第一层关着一人,那人便是当年雪仙阁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那第二层关着的便是咱们四刹门的叛徒钟山破,前阵子老头子在忘川搅了一通,虽说折了生刹,但我听闻忘川钟家残余也死伤不少,真想瞧瞧他钟山破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模样?再往下到了第三层,这里头关着的人,可不简单,便是那五仙教上任教主,隆贵!” 望着听客一脸骇然,长大的嘴久久说不出话来,那说话的弟子表情满是享受:“怎么样?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的老天爷,大哥,这些你都是打哪听到的?” “哼,先前负责看守十方狱的关二狗,便是我八拜之交,只可惜公孙忆那厮夜闯十方狱,关二狗也因此没了命,这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扯远,你瞧见那个站在一旁的老者了吗?他便是杜危炎。”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地流火 那两名四刹门弟子叙的正欢,丝毫没察觉外头有人靠近,兀自吹嘘自己见闻,忽然屋内蜡烛火光摇曳,不及那两人反应过来,便被面前一人点倒不省人事。 之后屋内悄无声息进来六人,便是赤云道人、莫卓天、叶悬、吴昊、章寒落和春景明,赤云道人进屋便吹熄了拉住,公孙忆拉都拉不住,压低声音道:“你这岂不是暴露自己?” 方才那两名四刹门弟子言谈之时,公孙忆一行便来到天机阁附近,原以为天机先生已在此间等候,为了保险起见,众人还是轻手轻脚,哪知刚一靠近便听到两名四刹门弟子交谈,其中一人更是提到雪仙阁烈火一脉长老杜危炎,叶悬一听立马谨慎起来,毕竟杜危炎已经死去多年,当初汪震叛逃,创立惊雷帮之时,杜危炎便甩烈火一脉弟子前去讨伐,杜危炎算起来是叶悬的把兄弟,二人交情不浅,杜危炎烈火一脉的武功,虽说师承陆凌雪,但后期传授技法心得,皆是叶悬亲力亲为,以至于花解梦的事一出,杜危炎第一个站出来要杀掉花解梦。 自此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弟子厮杀不断,双方力量并无太大悬殊,数十次大小交锋,各有胜负,终有一日汪震突袭雪仙阁旧址,杀杜危炎一个措手不及,烈火一脉反应不及,败下阵来,传闻烈火一脉自杜危炎算起,皆亡于惊雷帮之手,雪仙阁烈火一脉彻底从武林绝迹。 故而当叶悬耳中听到杜危炎的名字,哪里还忍得住? 公孙忆见叶悬飞身上前,便跟着进了房间,一出手便将两名雪仙阁弟子了结,众人这才进得屋中。公孙忆和叶悬透过窗子向主楼望去,也瞧见了那两名四刹门弟子说的怪人,屋中坐着的瞧着面生,但立在一旁的老者,公孙忆却总觉得在哪里瞧见过,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叶悬却认出那老者,正是杜危炎。 不待叶悬跟公孙忆说出那人名姓,赤云道人便把屋内烛光吹熄。 赤云道人小声解释:“咱们这七个人人影晃动,这土屋哪里藏得住?” 公孙忆瞧向窗外,果然赤云道人吹灭拉住引起了四刹门的警觉,这周遭土楼内藏的全是四刹门的弟子,每个屋中皆是灯火通明,唯独众人藏身的这一处黑了下来。 赤云道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公孙忆不让熄烛,当即就要点亮。叶悬道:“这会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天机阁最高土楼中响起声音:“诸位,可让我一阵苦等,还不快快现身?” 众人大凛,章寒落言道:“叶师兄,会是谁在这里?” 叶悬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天机先生,又怎会知道这说话的是谁?不过方才我好似瞧见杜长老了。” 章寒落闻之一怔:“杜长老?杜长老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等叶悬开口,外头声音响起:“你就这么希望杜长老死吗?”话随影至,外头喊杀声四起,土楼瞬间震颤起来,屋内众人无一庸手,自是察觉土楼支撑不住,纷纷冲出楼顶,外头早已被四刹门弟子围的水泄不通,正当中一人负手而立,正是杜危炎。 叶悬正色道:“杜师弟,怎么是你?” 杜危炎冷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叶悬大惊,杜危炎虽是性格火爆,但对自己从来都是毕恭毕敬,更不提这般顶撞:“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杜危炎并未回答,将公孙忆一众挨个看去,口中慢悠悠说道:“我还以为是五仙教、惊雷帮,没想到竟然是你们?看来此番我还是来对了,公孙忆你好的很嘛。” 公孙忆这才想到,这人先前是被关在十方狱第一层,没想到当初那邋里邋遢,有气无力的老头,竟然是堂堂雪仙阁烈火一脉的杜危炎,却不知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会跟四刹门的人在一起?公孙忆脑中飞转,这杜危炎不去理会叶悬,反倒是问起自己,语气中满是敌意,稍加思考,公孙忆便小声对叶悬道:“叶前辈,这里头有古怪。” 叶悬点头称是:“那人本是我师弟,叶某任护法之后,烈火一脉便是他掌管,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投了四刹门。” 章寒落冷哼一声:“杜危炎,你可风光的很嘛,烈火一脉的弟子没了,反倒指挥起四刹门的人来,难不成你也给四刹门当了狗?” 杜危炎丝毫不怒:“章寒落,怕是你想给四刹门当狗,四刹门还不一定收你,若不是叶悬出手,恐怕你早就死在雪山脚下,哪里还有机会在这聒噪?” 章寒落哪里想到杜危炎会这般言语,竟是直接戳到痛楚,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管家 杜危炎接言问道:“公孙忆、赤云道人、吴门主、莫堡主、章寒落、春景明、叶护法,你们七个到这里所为何事啊?” 赤云道人按捺不住:“你管我们到这里做什么?我还没问问你,你们到这里做什么?天机先生在哪儿?快点交出来!免得一会儿受苦!” 此言一出,四刹门弟子大笑起来,赤云道人不知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竟引得众人如此讥讽,当即怒道:“有什么好笑?快快交出天机先生。” 不光是赤云道人认为四刹门扣了天机先生,连公孙忆这些都以为天机先生回天机阁遇见了这些四刹门的人,如今天机先生一定在这些人手中。 却听杜危炎冷言道:“罢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你们一并上吧,把你们收拾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言罢周身烈火升腾,四刹门弟子不约而同向后退去,叶悬伸手拦过众人,口中道:“这是我雪仙阁阁中之事,便由我一人应战,你们莫要插手。”言罢用手在嵒骨扇上一擦,嵒骨扇呼的一声也是烈焰滚滚,叶悬清啸一声,冲向杜危炎。 杜危炎根本不躲,随手一挥面前便翻起火浪,眨眼间烈火流淌遍地,杜危炎和叶悬便在这滚滚火流之中交起手来。 “十光火指!”“十光火指!”二人十指连动,同时出手,攻的点位完全一样,动作宛若镜像一般,场中火光四射,十招过后竟是谁也不落下风。 “炎灾!”叶悬大声喊道,双手猛抬,真气倒卷,脚下火流之中瞬间腾起一根火柱,那火柱磨盘一般粗细,随着叶悬真气外放,那火柱更是一飞冲天,宛若从地底飞出一条火龙。 章寒落赞道:“这便是叶师兄的烈火一脉的看家本事,和我们寒冰一脉的万物萧相通,威力却不在一个水平,莫说被那火龙砸中,便是热浪卷到肉身,登时便被烤干。”不等章寒落说完,杜危炎也是大喊一声“炎灾!” 那烈焰滚流的地面上,另一条巨型火龙随之腾空,二龙相交火光宛如雨落,叶悬和杜危炎二人便在这火龙之间拆招,只见叶悬手中嵒骨扇大开,对着杜危炎便扇,登时地上火浪卷向杜危炎,杜危炎不躲不闪,置身烈焰漩涡之中面不改色,口中笑道:“叶悬,咱们俩这么打,便是打到天荒地老,也没个结果,你胜不得我!” 叶悬急道:“杜师弟,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四刹门的人对你做了什么?你且说于我,师兄自然会给你做主!” 杜危炎狂笑道:“就凭你?区区一个雪仙阁护法,还能给别人做主?便是那陆凌雪亲自出马,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势所趋,我劝你还是看清局势!” 叶悬听完心中更是焦急,这些话哪里像是杜危炎说出口的?想当年杜危炎为了捍卫雪仙阁的尊严,捍卫自己这个做师兄的颜面,拼上性命也要和惊雷一脉死战到底,就算是隔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改变,这人的本性哪里说变就变,叶悬心中笃定,杜危炎一定是被病公子使了什么邪术控制,当即也不言语,专心运功,只是再出手时已然收敛不少,便是担心自己使出全力,伤了杜危炎。 杜危炎察觉出叶悬改了攻势,当即反守为攻,竟将叶悬逼得节节后退,赤云道人急道:“叶悬怕是打不过这姓杜的,公孙忆你还不出手吗?” 公孙忆摇了摇头,叶悬方才已说的明白,这是雪仙阁阁中之事,与外人无关,自己若是出手相帮,就算是二人合力擒了杜危炎,恐怕叶悬也不会释然,更何况此间诸多怪异还没半点头绪,又怎好轻易动手? 章寒落见公孙忆不言语,当即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迂腐罢了,既然你认为是我雪仙阁阁中之事,那我去自然说的过去!总不能瞧着叶护法再死我面前。”话音未落,章寒落手中寒冰剑便以凝结成型,寒光一闪章寒落便飞向火流之中。 章寒落边飞边道:“叶师兄,我来助你!”说话间真气已凝结双脚,便是章寒落担心脚下火流威力太大站立不住,先一步做了应对,却不曾想低估了火势,双脚寒冰登时气化,刚一落地便觉脚心一阵灼痛,险些站立不住。叶悬分神去瞧,眼见章寒落就要倒地,如今脚下烈火全是自己和杜危炎的真气流淌,章寒落若是跌落其间,怕是眨眼的功夫便要死在里头,叶悬无奈,只得硬接杜危炎一掌,腾出手来托了一把章寒落,章寒落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推向远处,待身下火光消失,才重重落在地上,章寒落顾不得周身疼痛,赶紧去瞧叶悬,叶悬中了一掌之后,情势更加被动,万般无奈之下,叶悬倒运经脉,将体内真气瞬间转化,在杜危炎烈火掌拍在面门之时,叶悬面前竟立起三道冰墙,这三道冰墙刚一立起,便被烈火击碎,好在杜危炎将三道冰墙击碎之后,余力已消,叶悬挑起嵒骨扇,砸中杜危炎肋下,杜危炎肋骨登时碎了几根,调运真气自然受阻,如此一来便解了杜危炎的攻势。 果然,杜危炎不再上前,口中笑道:“叶悬,你竟能使出这寒冰一脉的武功,只是不知是跟爱你的人学的?还是你爱的人学的?” 叶悬岂能不知杜危炎是在搅乱自己思绪,自打能在手心中凝出冰火三叶花之时,自己便将寒冰一脉和烈火一脉的武功融会贯通,也成了雪仙阁除了陆凌雪之外,第二个能使出两脉武功的人,烈火寒冰互为克制,谁压制谁无非是哪一边真气更为充盈,方才章寒落飞身进场,虽是没能帮上半点忙,却给自己提了个醒,就算是眼下和杜危炎僵持不下,也不能将天机阁弄得火光遍地,不然万一后面还有高手,公孙忆他们便无腾挪之地,于是叶悬便改了武功,使出寒冰一脉的招式,硬生生将杜危炎的烈火掌接下不说,一招“冰河倒悬”,将遍地流火压灭。 杜危炎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远处的章寒落瞧的是目瞪口呆,按说叶悬修炼的事烈火一脉的武功心法,就算是武学天才,能使出寒冰一脉的武功,也不至于威力这般巨大,便是自己使出全力,也没有能力在瞬间将流火压住,更是对叶悬的武学造诣折服不已,当初顾念为了修习惊雷一脉的武功,伤了筋脉落下顽疾,这点章寒落是知道的,所以叶悬能使出两脉武功,对于雪仙阁弟子来说,无疑是难如登天。 周遭火光渐消,众人身上的灼热之感也慢慢消退,叶悬连番运功,真气耗费不少,杜危炎却还如之前模样,只是笑意更浓:“叶悬,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烈火一脉为了给你出头,去找汪震麻烦,惹了汪震不满,后来惊雷帮大举进犯,烈火一脉弟子死亡殆尽,那时候你在哪里?” 叶悬闻言一愣,心道原来杜危炎是心中有气,怪自己没出手相助,其实这一点也让自己抱憾不已,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刚要开口,忽然心中一凛:“这人绝对不是杜危炎!” 第三百三十八章 烈火之誓 杜危炎质问叶悬,反倒让叶悬心中起了疑惑,想起了早年间发生的一件事。 梅花涧,雪仙阁,阁中右护法一片冷清,这里便是叶悬的居寝,叶悬沉迷武学,冰火雷三脉武功领悟透彻,陆凌雪不在阁中,叶悬这里变成了弟子们求教的去处,而这一切也都从花解梦的离开彻底改变。 叶悬倒在卧榻上十几天,除了脑海里无尽的思念和不解之外,已无其他,顾念忙于阁中事务,也只能抽出一小会儿过来瞧叶悬,叶悬十几日滴水未进形若枯槁,顾念瞧在眼中,急在心里,却没有半点法子让叶悬振作起来。自打花解梦搬出护法院之后,阴雨连着下上好些天。这一日又是大雨,叶悬呆呆地瞧向窗外,耳畔始终响着花解梦的话:“我在就和他好上了,你强留我也是无用!” 雪仙阁一名烈火一脉的弟子在长长的步道上疾驰,瞧那弟子一脸焦急,眼神之中带着担忧,叶悬便知道阁中发生大事,毕竟这烈火一脉主事的是杜危炎,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不会一个普通弟子越了几级跑到护法这里禀报,可见事情很是严重。 可叶悬的内心对于阁中发生了什么没有半点兴趣,反正有顾念主持大局,自己哪里需要烦神?当那弟子说完,叶悬大吃一惊,烈火一脉杜危炎率众出了梅花涧,追汪震去了。 叶悬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连忙问起顾念下落,却听那弟子言及顾念也出了梅花涧,才知道事情已经牵动了三脉,叶悬深知事情严重,赶紧飞身去追,没多久便瞧见了寒冰一脉和烈火一脉的弟子折返,一个个愁云满面。 杜危炎一见叶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言自己无用,没能留下汪震,也没留下花解梦。叶悬心中一酸,杜危炎和自己结拜多年,他的脾气叶悬岂能不知?自从陆凌雪出走雪仙阁,汪震的野心便是路人皆知,根本不会把叶悬顾念放在眼里,杜危炎早就跟叶悬说过,要提防着汪震,可叶悬只当有顾念撑着,雪仙阁便稳如泰山,也就没把杜危炎的话当作一回事。所以在花解梦抛起叶悬,跟着汪震叛出雪仙阁之时,杜危炎甚至当着许多弟子的面,狠狠的责怪叶悬。 事后杜危炎自知失态,就算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一个长老也不能当着众弟子的面埋怨护法,于是杜危炎便在叶悬惆怅之时,私下来找叶悬请罪,叶悬清楚地记得,那天杜危炎光这膀子,卸去周身真气,跪在自己面前,叶悬哪里有心情责罚杜危炎,杜危炎瞧见叶悬一脸丧气,宛若垂死病危之人,更是焦急不已,当即表示:“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汪震这个叛逃弟子铲除,把花解梦带回梅花涧交给叶悬处置。” 叶悬这才说话,让杜危炎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可杜危炎哪里听得进去,还搬出一番道理,“于公,汪震狼子野心,趁陆阁主不在阁中,妄图分裂雪仙,将一众惊雷弟子带着一起叛逃,杜危炎作为雪仙阁长老,岂能坐视不管?于私,花解梦算起来是杜危炎大嫂,嫂夫人不守妇道,跟着别人跑了,做兄弟的又岂能眼睁睁瞧着大哥受辱,于公于私杜危炎都要走上这一遭。” 此言一出,叶悬心中满是感动,可是以杜危炎的性子,说不了几句便要动手,不管是杜危炎还是花解梦,叶悬都不希望两个人出事,故而一直不同意杜危炎去追,杜危炎无奈之下,说道:“整个雪仙阁都在瞧你叶悬护法的笑话,堂堂一人之下的叶悬,竟成了乌龟王八,如今汪震那杀千刀的带头了花解梦,这件事便算是传开,那便是咱们雪仙阁的丑闻!大哥你不要面子,我杜危炎要,你不让我带人去,我便一人去,活了自然给你交代,死了便算我自己的,跟你毫无瓜葛!”说完便离开了护法院。 叶悬还当杜危炎说的是气话,只和顾念提了一嘴,要顾念盯着杜危炎,莫要让杜危炎冲动,却不曾想那时的顾念早已心疼不已,恨不得将花解梦绑了,让她跪下来给叶悬道歉,若不是阁中事务繁杂,恐怕顾念早就出手,又哪里会轮到杜危炎。这才有了后来杜危炎带着烈火一脉的弟子追赶汪震一伙的事发生。 事后叶悬得知,当时杜危炎带着一众弟子的的确确在梅花涧外,追上了汪震一伙,烈火惊雷两脉起了摩擦,好在顾念及时赶到,才不让大祸酿成,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惊雷一脉,花解梦自然也跟着走了。 杜危炎不顾叶悬叮嘱,自然是坏了规矩,便再一次向叶悬请罪,这次便说出了让叶悬终生难忘的话:“汪震和花解梦两个人,成了你心头刺,若是这二人不除,你叶悬便终日魂不守舍,堂堂一个护法,若是这般模样,雪仙阁休矣!今日我杜危炎以雪仙阁烈火起誓,此生必将二人生擒带回阁中,如若不然必将受烈火焚身!” 叶悬心头百般滋味,杜危炎起下如此重誓,便是誓死要捍卫雪仙阁捍卫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名誉,竟不知该如何劝阻,又听杜危炎说道:“大哥,我这一身武功得你点拨,才有了如今境界,眼下你出了事,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心里根本就过不去,若是我擒了那二人便好,若是我死在他二人手上,也算是为护阁而死,死而无憾!” 后来杜危炎的的确确撒出弟子,四处搜寻汪震花解梦的下落,可那时候汪震花解梦好似消失一般,江湖上没有半点消息,再后来陆凌雪给叶悬传信,让叶悬前去幻沙之海,叶悬也跟着消失,雪仙阁旧址剧变之时,叶悬已不在阁中。 时过境迁,当杜危炎再次出现在叶悬面前时,却和之前大相径庭,更是问出“烈火一脉为了给你出头,去找汪震麻烦,惹了汪震不满,后来惊雷帮大举进犯,烈火一脉弟子死亡殆尽,那时候你在哪里?”这样的话,叶悬便在心中笃定,这根本就不是杜危炎。 叶悬勃然大怒:“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占我杜师弟的身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杜危炎轻轻用手揉了揉肋下,痛感登时传来,便知自己断了肋骨,自知运功受阻,却无半点担忧,口中言道:“叶悬,莫不是你上了年纪,记不住我模样?我不是杜危炎还能是谁?” 叶悬冷言道:“妖邪!你害我杜师弟,今日我必将你打出原形!”言罢手中嵒骨扇火光大作,另一手竟是凝出一把寒冰扇,周身更是烈火倒卷寒冰、赤焰夹裹玉龙,直看的公孙忆一行心中赞叹,四刹门弟子胆战心惊。 杜危炎面不改色,口中道:“叶师兄,你是要杀我吗?对不住,今儿个和你打的人不是我!”此言一出,那土楼中飞出一人,正是熬桀肉身,二话不说对着叶悬飞起一脚,速度极快。书吧 叶悬见有人抢阵也不闪躲,对准来人就是一扇砸出,那熬桀肉身根本不躲,双臂带起风旋,改了嵒骨扇准头,嵒骨扇挥空,登时胸门打开,熬桀肉身瞅准机会一掌拍出,叶悬已然避无可避,好在应变奇快,在那一掌拍中之前,便在胸前凝出三道冰墙,硬生生接住一掌。 饶是如此,三道冰墙应声而碎,叶悬身子也飞了出去,虽是只伤了皮肉,却在所有人看来,便是如此厉害的叶悬竟也被一招击飞。 叶悬倒地之后立马起身,这一掌力道不小,却不知江湖之中哪里有这等高人,还当自己避世多年知之甚少,却听公孙忆急声道:“叶悬前辈,这人是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 此言一出,熬桀肉身哈哈大笑:“公孙忆,你眼力不错,倒认出老夫来。” 赤云道人、吴昊心中也是惊诧万分,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六道三圣的棺材早就空无一物,当初推测出十方狱最底层关着的有可能就是熬桀肉身,如今四刹门弟子在此,更加印证自己的猜测,不过让三人不解的是,熬桀神识已用元神出窍神功,离了本尊肉身,如今寄居在顾宁身体里,又怎么会控制自己的肉身?又想到方才叶悬也说那杜危炎不是杜危炎,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方才那四刹门弟子说有三人来此,皆是十方狱放出来的,会不会钟山破和隆贵也在此间? 公孙忆只觉答案就藏在自己脑子里,却一时半会就是想不出来,只好开口道:“熬桀前辈,没想到这天底下最大的怪事,倒叫我碰见了,按说认识一个人,总是见一面便可,唯独你龙雀使,叫我认了两遍,一遍是您的神识,一遍是你的肉尊,稀奇!” 熬桀肉身笑道:“井底之蛙,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和你们聒噪,我等的不是你们,你们还是早点死吧!”言罢双手一抬,周遭绿色风旋骤起,直让风云变色。 赤云道人、吴昊登先反应过来,毕竟他们都见识过熬桀的龙雀神功,只是顾宁真气不济,使出来的招式威力虽大,却不到让众人惊奇的地步,如今瞧见本尊使出这等招式,方知六道三圣的实力。 春景明站的最近,眼见风旋已至,双足点地疾徐后掠,仍是慢了一步,身子立马被绿色风旋卷住,跟着风旋转动起来,那风中真气宛若万剑齐发,春景明稳住心神,使出灵犀剑诀,饶是如此,还是抵不过真气万刃,手臂小腿刮出道道血口,如此一来春景明心中更加慌乱,灵犀剑诀便使不出来。 莫卓天见春景明陷入险境,当即长啸一声,一道白光闪出,莫卓天竟从原先位置消失,再现身时已然在熬桀肉身面前,正是那飞剑无我之境中的人剑合一,熬桀肉身撤去龙雀之翼,飘然躲过莫卓天的剑意,继而化作一道绿光,和莫卓天缠斗在一起。 春景明从风旋之中跌落在地,顾不得手脚血涌,将碧波惊澜剑一抹,长剑化作一汪碧波,稍在面前悬停一会,便化作十一柄绿芒剑,春景明大喝一声,绿芒剑嗖嗖飞出,直逼绿白二光。 莫卓天心道不妙,这春景明使出的正是十一芒剑阵,碧波惊澜剑化作十一柄绿芒剑,互为依托,一旦使出便无死角,这一招毫不迟疑直接使出,便是想连自己也一并刺穿。正如莫卓天所料,春景明使出这十一芒剑阵时,心中所想便是不管是绿是白皆可杀,莫卓天若是抵挡不住,那也是技不如人,怪不得自己。 春景明杀机已现,却唯独没料到实力差距实在太大,那十一柄绿芒剑刚一靠近,便被熬桀肉身的龙雀真气压制的黯然失色,那碧波之色眨眼之间便被耀眼绿光吞噬殆尽,这一招十一芒剑阵,便是一合都没过,就纷纷碎裂开来,自此便再无碧波惊澜剑,春景明也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再无法运功。 莫卓天心中苦叹,这春景明太过着急,显然眼前这怪人武功深不可测,方才又听公孙忆提及六道三圣,虽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见对方一招将叶悬击退,更是担忧不已,怕是连自己的飞剑无我也敌不过他。 熬桀肉身和莫卓天以快打快,龙雀真气缠斗无我剑意,顷刻之间便过了几十回合,莫卓天已是全力以赴,熬桀肉身则游刃有余,叶悬和公孙忆一瞧,便知高下。 叶悬道:“既然是六道中人,便没什么好讲,咱们一起上吧!”叶悬周身火光复燃,公孙忆点头不言,天机子手骨已握在手中,章寒落见叶悬出手也不废话,寒冰真气透体而出,只等时机一到,便出手毙敌。 吴昊和赤云道人对望一眼:“道长,咱们去对付四刹门弟子!” 赤云道人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咱们俩上去那就是添乱,不如收拾这些臭鱼烂虾!” 杜危炎见众人动手,当即喝到:“众弟子听令,速速斩杀他们!” 第三百三十九章 燚界焦土 四刹门弟子一拥而上,赤云道人朗声道:“这些杂碎你们不用管,我与吴昊对付他们便是!”言罢便运起云憩松心法,在四刹门弟子中来回穿梭,吴昊用音团托起身子,站在高处助阵。顷刻之间,天机阁周遭战火四起,赤云道人了结几名四刹门弟子之后已是大汗淋漓,这些四刹门弟子和先前交过手的大为不同,光是武功招数就已然达到高手水平,且不说个个真气充沛,不知疲倦。 杜危炎喝令四刹门弟子之后,自己却并未跳入场中,而是走向远处观战,熬桀肉身以一敌四,仍是占着上风。 四人中,叶悬是和熬桀肉身交手的主力,莫卓天和公孙忆在一旁掠阵,章寒落远攻,只见叶悬周身火光耀眼,烈焰围着熬桀肉身飞速旋转,却近不得身,熬桀肉身须发皆张,护体风旋挡下无数招式,不仅将烈焰火势压制,更是将公孙忆悬锋式破掉,无锋剑气悉数荡去不说,连天机子手骨都险些被龙旋卷了去,章寒落寒冰刺射出,没等到熬桀肉身附近,便已气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悬皱眉道:“公孙忆,这便是六道人的实力吗?怪不得当年一个神秘少年,要四绝联手才能除掉!” 公孙忆答道:“叶前辈,此人虽是六道三圣之一,但其神识却不在体内,晚辈也不太明白到底有何古怪?唯一能确定的,这人使的功夫的的确确是六道龙雀使熬桀的武功!” 莫卓天收回剑意,身体刚刚恢复,连番对拼最先气短的便是莫卓天,趁着叶悬用真气退开熬桀肉身的间隙,莫卓天赶紧跳出战团,大口喘息:“诸位,天机先生让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何意?难不成是让我们除掉这魔头?” 熬桀肉身哈哈大笑:“便是给你们再练上二十年,也休想打过我,只可惜你们没有二十年好活了!”言罢欺身而上,众人只觉一股磅礴真气扑面而来,杀意瞬间笼罩,叶悬不敢小觑,张开嵒骨扇搂头便打,岂料这熬桀肉身看似全力一招却是虚晃一枪,那真气堪堪来到叶悬身侧,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待叶悬反应,第二波真气又至,此时叶悬嵒骨扇已然抡空,也来不及凝出冰墙护体,莫卓天反应比公孙忆快上一些,强行使出灵犀剑诀,荡开这道真气,公孙忆连忙拽住二人疾徐后掠,边行边道:“晚辈在忘川时和那熬桀神识有过一战,熬桀真气操控已是登峰造极,便是放在当世也鲜有匹敌,叶前辈切勿大意!” 叶悬心中苦笑,自己哪里有半点大意?先前那第一波真气袭身,以叶悬的经验来看,这无疑是一记杀招,便是自己的炎灾、寒冰一脉的万物萧,惊雷一脉的万雷引,也打不到这样的真气程度,却不曾想这仅仅是熬桀的虚招,试问天底下有谁会用这样的招式做虚?便是叶悬也没料到,又听公孙忆提及真气拿捏,倘若对方真是真气操控如臻化境,莫说自己这边全部人一起上,就算是陆阁主在世,也不一定能敌得过他。 无奈之下,叶悬只得全力施为,将体内真气悉数调运:“燚界!”这二字传入章寒落耳中,更是惊得章寒落瞪大眼睛,烈火、寒冰、惊雷三脉武学虽不相同,却是一人所创,一门三绝,又是殊途同归,唯有一样,那便是三脉武学练到极致,便能领悟出最强招式,这“燚界”便是烈火一脉最强的武学,当初陆凌雪在传授武功之时提到此节,更是说出练到这种境界,除了苦修不辍,还要三分悟性和七分机缘,并不是谁都能练成,纵然是顾念,也终究没能练成寒冰一脉的“极地”,更别提自己,连万物萧使出,都比顾念慢上不少。 和寒冰一脉的“极地”一样,惊雷一脉的“雷泽”、烈火一脉的“燚界”,都成了各脉弟子梦寐以求的武学招式,却没想到叶悬真的就练成了。这三招一旦使出,周遭便如炼狱一般,寒冰一脉的极地,便是将周遭数里化作冰川界,光是寒气透出,便能将万物冻成寒冰,再无生机,惊雷一脉的雷泽同样如此,雷泽一现,方圆数里之内,天雷滚滚,雷泽之地哪有活物?如今叶悬使出这燚界,周围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叶悬闭目不视,身子慢慢悬空,赤色烈焰慢慢发紫,天机阁已是火场,众人立在其中,宛如堕入地府,连周遭景象都变得扭曲起来。 熬桀肉身叹道:“好俊的武功!只可惜没什么用!”言罢双手平推,一时间狂风大作,“便是这烈焰熊熊,在我龙雀之翼下,也休想起势!” 叶悬朗声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手中真气倾泻而出。 登时以叶悬为中心,数丈火域呼啸铺开,众人只得后退,叶悬言道:“诸位莫退,且在我燚界中站定,章寒落,你用寒冰真气护住他们便可!”章寒落点头照办。 熬桀肉身奇道:“还真有些本事!换做寻常火焰,早就被风吹散,你这手武功还真不简单!你们也退下!”四刹门弟子得令,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这紫焰燎中。 叶悬厉声道:“既然说你真气拿捏如臻化境,我叶某不才,便要和你比比真气!”倒不是叶悬夸大,以叶悬实力,虽与陆凌雪尚有一段距离,但放在当下,他的武功已算得上数一数二,早年因天资聪颖,领悟极快,招式早就烂熟于心,几十年来叶悬修炼的便是对真气的把控,听闻公孙忆言及此人善于控制真气,更是有心比试一番,让众人站在燚界之中,便是叶悬真气把控细致入微的最好体现,不然以章寒落的寒冰真气,还不能护住这么多人不被紫焰所伤,只不过是叶悬在控制燚界之时,在公孙忆这群人附近空出一片罢了。 熬桀肉身应变极快,当即便知只靠风压,压不住燚界火势,那些紫焰反倒是见风就涨,愈演愈烈,当即撤去龙雀之翼,飞身去攻叶悬。 叶悬不躲不闪,意随心动,燚界火海之中,竟有数十人形火焰从地底钻出,方一显形便分身去挡熬桀肉身,熬桀肉身不知这些火人有何本事,心中不敢大意,见一火人近身,一掌将那火人拍碎,火人应声碎落,又融入到火海之中,熬桀肉身掌心一痛,便知自己这一掌打中那火人,被烈焰灼伤,虽是伤势不重,但此举无疑是自己吃亏,那火人本就是叶悬真气所化,融入火海之后仍会再起。 果然,那火人落入火海之后,火海之中又钻出两个火人,熬桀肉身用眼一扫,这燚界之中,已有十个火人在火海中移动,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将叶悬围在其中,若是贸然再攻,便会被这火人夹攻。 叶悬额角微微冒汗,这十兵烈火卫便是这燚界烈焰所化,除非叶悬自己撤去真气,或是叶悬真气耗尽,这十兵烈火卫便是生生不息,就算被打成碎片,借燚界火势,复生也只是时间问题。 熬桀肉身岂能瞧不出端倪,当即有了计策:“杜危炎,你上!”话音未落,熬桀肉身竟闪出丈外,杜危炎闻讯而动,跳入燚界之中,口中道:“叶师兄,这一招我怎么不知?难不成你还有所隐瞒?” 叶悬听到杜危炎声音,心头暗道不妙,以杜危炎的武功,就算他修炼的是烈火一脉的武功,也万万抵抗不住燚界火势,倘若杜危炎不管不顾,非要对自己出手,光是十兵烈火卫,便能将杜危炎生生烧成焦炭,一想到当年杜危炎在自己面前立下的重誓:“今日我杜危炎以雪仙阁烈火起誓,此生必将二人生擒带回阁中,如若不然必将受烈火焚身!” 越想越不忍,叶悬终是狠不下心,就在杜危炎被十兵烈火卫团团围住之时,叶悬清啸一声,燚界竟慢慢消退,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地焦土,杜危炎笑道:“叶师兄?你真气耗尽了?” 叶悬并未开口,更是认准了杜危炎被四刹门控制,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一招怎么不知”这样的话,当初杜危炎学会炎灾之时,对炎灾火龙威力非常满意,叶悬担心杜危炎沾沾自喜不再用功,便向杜危炎说了在炎灾之上,还有燚界,故而杜危炎根本就不会说出不知道燚界这样的话。一念至此,叶悬更不忍对杜危炎出手:“我不管你四刹门想做什么?我劝你早点收手,若是杜危炎有个三长两短,我叶悬拼上性命,也要踏平十方山!” 杜危炎冷笑一声:“就凭你?”话音未落,人便飞起直冲叶悬,手中烈焰掌火势渐起,叶悬瞧准火势,已然断出杜危炎这一掌的威力,当即也使出同样威力的烈焰掌,便想着接下这一招,哪知就在杜危炎靠近叶悬的一刹那,竟将手背在后头,伸过头来去接叶悬的烈焰掌,旁人看来,那便是杜危炎自寻死路,叶悬大惊失色,赶紧收掌,杜危炎嘴角冷笑,待叶悬撤下手臂,忽而飞起一脚正中叶悬小腹,那一脚势大力沉,叶悬身子呼得一声飞出,莫卓天见杜危炎使诈也不迟疑,瞬间化作剑意直冲杜危炎,杜危炎见莫卓天攻来,干脆挺起胸膛,叶悬见状,急道:“莫堡主剑下留人!”继而便重重摔在地上。 莫卓天闻言一愣,虽不知叶悬为何会出言阻拦,也不知杜危炎怎么就挺胸赴死,只得收回剑意,杜危炎又是冷笑故技重施,对着莫卓天小腹也抬脚要踹,公孙忆料准了杜危炎还会如此,聚锋式早就斩出,杜危炎只得收脚,改作烈焰掌直拍莫卓天脑门,莫卓天应变神速,灵犀剑诀使出,堪堪挡下这一记烈焰掌,如此一来便没了攻击机会。 杜危炎瞧着公孙忆,笑道:“公孙忆,你好像瞧出些什么?可不能让你再看下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而是向后跃去,不待杜危炎落地,熬桀肉身已然跃起,公孙忆仍在思索杜危炎这些话有何深意,却见熬桀肉身攻招又至,速度竟是极快,眨眼之间便已来到自己身侧,只得举臂格挡,谁料这一击力道极大,硬是将公孙忆和莫卓天二人同时击飞。 章寒落见三人败退,只得强行使出万物萧,想以冰龙之势挡下熬桀这一击,章寒落也发了狠,一出手便用了体内大量真气,登时一条寒冰巨龙自章寒落手心咆哮而出,直冲熬桀肉身,熬桀肉身嘴角一扬,双手一荡,龙雀真气化成一只巨雀,扬喙长鸣。 众人心中大?,按说以气化形是习武修气之人的基本,但化成刀枪剑戟飞针匕首,这些还不在话下,像雪仙阁这种招式,便是陆凌雪这样的武学奇才,穷尽二十年才创出的武学招式,能将真气如此具象化的,世间更是少之又少,哪知熬桀肉身直接化作巨雀?章寒落万物萧凝出的寒冰巨龙,相较之下便如山鹰和长蛇一般。 不待众人反应,那绿色巨雀已然把寒冰巨龙抓起,两爪一拽,寒冰碎作万千片,哗哗跌落在地。那巨雀兀自不散,竟是奔着叶悬这边冲来,叶悬刚把公孙忆和莫卓天扶起,哪里还有功夫闪避,只得将真气凝聚双手,连忙使出“炎灾,”一条烈焰巨龙夺地而起,用头撞向巨雀腹部,那巨雀瞧见烈焰袭身,在空中盘旋直上,待得烈焰巨龙力竭,那巨雀如法炮制,顷刻间周遭火雨如织。 不过正因如此,那巨雀离众人远了些,公孙忆大喝一声,手中天机子手骨凭空疾挥,一口气斩出十道聚锋式,叶悬道:“公孙忆,你练成烈锋式,神锋无敌后继有人了!” 公孙忆哪里有功夫答话,憋住一口气能斩出多少便是多少,道道提纯之后的无锋剑气直冲巨雀羽翼,熬桀肉身定睛一瞧,当即将真气散开,电光石火之间,巨雀化作片片绿光在天空之中散开,待得烈锋式斩尽,那巨雀又连成一体,兀自在空中盘旋。 第三百四十章 惊天逆转 熬桀肉身狂笑道:“公孙忆,当年让你跑了,你就找个地方好好躲着便是,非要过来搅我好事,这便是你搅事的后果!”话音未落,天上的巨雀舞动双翅,一个个绿色风旋急转直下,一时间天机阁黄沙飞扬,遮天蔽日。 众人将真气灌注双脚,借以稳住身形,然则风旋力道实在太大,终是把持不住,一个个被风旋卷中,那风中真气如刀,四人只得护住脖子,不让风刃切中要害,至于手脚腹背,一道道血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坚持不住! 赤云道人大惊失色,想要前去支援,已然分不清风旋里头是谁?更何况只要赤云道人往前多走一步,便会被风旋卷中,虽是心如火燎,却也无可奈何。 吴昊藏歌门的武功更是使都使不出,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笛音根本就无法奏出。眼见莫卓天、叶悬、公孙忆、章寒落悉数受制,却没半点主意。 熬桀肉身大笑道:“大势已定,你们就在这荒漠中,化作孤魂野鬼吧!”言罢双手一握,巨雀又是一声嘶鸣,继而身子越缩越小,便是想把风旋里头的人活活挤死。 电光石火之间,两道人影一青一白自巨雀上头掠过,不待熬桀肉身反应,那两道光影便将巨雀冲散,周遭风旋登时消失的无用无踪,公孙忆四人死中得活,纷纷跌落在地。 熬桀肉身叫到:“又是你们!” 来人正是裴书白和顾宁。 顾宁手中捏着引魂灯的铜灯球,低声道:“爷爷,你放心吧,宁儿一定把你的身子给夺回来!” 熬桀肉身狂笑不止:“就凭你们两个手下败将,别痴人说梦,要想夺回去,先跟我过过招!” 公孙忆一见徒弟现身,心里的慌乱一扫而光,赤云道人更是激动得大吼:“好书白,好好教训教训他!” 裴书白冲着道长一笑:“现如今不用我,单一个顾宁,便能把他们收拾了。”说完便轻飘飘地落在公孙忆身旁,用手抵住公孙忆后背,真气便灌在公孙忆体内,公孙忆只觉背后一阵暖意袭来,说不出来的舒服,先前那股疲惫之感,更是慢慢消散。 公孙忆忙道:“书白,你们俩到底去哪儿了?叫我们一顿好找,那熬桀可不是善于,宁儿一人如何敌得过?” 裴书白笑道:“师父莫急,先前我们已经和他交过一次手,那次若不是顾宁身体里的熬桀拦着不让出手,怕损了他的身子,当时我也就把他们结果了,谁知阴差阳错,又有一番际遇。” 叶悬瞧见顾宁,眼睛也是一亮,心道原来是她,于是便冲裴书白言道:“裴家小鬼,那可是我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顾宁?” 裴书白认不得叶悬,却瞧出此人不简单,又见师父并未开口说什么,便知这人是和师父一伙,又听对方说是雪仙阁的人,便反应过来,当即道:“回叶护法的话,正是顾宁。” 叶悬皱紧眉头:“那你为何不去助拳?倒叫她一人去敌四刹门?”不过叶悬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说的已然成了废话,半空中顾宁招式变化无穷,竟是将三脉武功融会贯通,恍惚之间,叶悬只觉空中和四刹门交手的是阁主陆凌雪,却不敢相信是顾宁。 公孙忆也是诧异,却见裴书白一脸自信,便对裴书白言道:“书白,我们几个受了重伤,你把我们一一扶着坐好,也好让我们调息运气。”裴书白一一照办,待走到章寒落身旁时,章寒落并不敢抬眼去瞧裴书白,裴书白心中有气,若不是章寒落,马扎纸也不会死于非命,登时便问:“师父,为何她会在这里?” 公孙忆言道:“章长老幡然悔悟,如今也是正道中人,你也把她扶正。” 裴书白只好照办,待将四人摆好,公孙忆又道:“到底怎么回事?” 裴书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顾宁:“事情太过复杂,等宁儿把四刹门的人收拾了,徒儿再详细秉明。” 众人只好按捺住心中疑问,抬眼去瞧顾宁。 只见顾宁眼中神采飞扬,一上来便跃向空中,双手向下虚拍,原本被叶悬燚界烧成一片焦土的地面上,瞬间结成寒冰,叶悬失口道:“极地!。。。章寒落,章寒落!你瞧见了吗?顾念的徒弟竟然使出极地了!” 章寒落心中诧异丝毫不亚于叶悬,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萧煞,周遭一切全被寒冰所覆盖,饶是三伏天,口鼻处竟呼出白气,四刹门弟子更是冻得牙根打颤,一个个抱在一起取暖,便有那落单的,眨眼之间便成了冰坨,顾宁双手寒冰真气不断向下倾泻,一道道冰刃立了起来。 章寒落叹道:“极地冰棘!没想到竟让这个丫头学去了!”言语之中又是羡慕,又是不甘,不过更让章寒落吃惊的是,裴书白随手一挥,众人盘坐的这一块便温暖起来,定睛一瞧,才知是裴书白使出烈火一脉的武功,竟布下三道火墙,来抵御顾宁的极地酷寒。 裴书白见章寒落和叶悬一脸诧异,便笑道:“叶前辈勿怪,你真气耗损实在太大,这样的小事,让晚辈做便是。” 叶悬怔怔瞧着裴书白,心中便明白过来:“裴书白,你与宁儿见到陆阁主了?” 裴书白瞧了瞧叶悬,又瞧了瞧公孙忆,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熬桀肉身一通言语打乱:“死丫头,你就不怕打散了熬桀的肉身?” 顾宁双手真气不断,将熬桀肉身死死控在这极地冰棘的范围之内,不管他是冲是撞、是飞是跑,顾宁始终在边际处将熬桀肉身拦死,口中轻道:“病公子,你占我熬桀爷爷的身子,你不把他还给我,今儿个也休想从这里出去。” 此言一出除了裴书白以外,众人皆惊。公孙忆连忙问道:“书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他是病公子?” 裴书白点了点头:“此前我与宁儿在幻沙之海里头迷了路,被困在无色蜃气之中出不来,谁知竟然碰见了屠害我全家的王擒虎,我本欲将他杀了,他却道可以把我们带出去,我便先饶了他,也算是那人有些本事,和熬桀神识合力破了无色蜃气,之后便来到天机阁,遇见了熬桀肉身,当时顾宁身体里的熬桀元神勃然大怒,不过也正是因为熬桀的神识在顾宁身体里,才很快便想明白是四刹门在操控熬桀肉身,只是不知病公子用了什么手段控制的。” 公孙忆心头狂跳,先前虽已猜测是四刹门捣的鬼,却根本没去往控制上面想,毕竟此地距离十方山千里之遥,想要隔着千山万水控制别人谈何容易?又听裴书白提起无色蜃气,更是眉头紧锁,当即言道:“叶前辈、莫堡主、书白,此间事十分复杂,恐怕烈火一脉的杜危炎长老,也是被病公子控制,方才我徒儿又说陷入无色蜃气之中,想来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也在此间,这三人全是四刹门十方狱中关押的人,他们全部来此,恐怕不是对付我们这么简单。” 裴书白笑了笑:“师父也莫急,如今宁儿得了陆阁主点拨,早已今非昔比,恐怕四刹门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 这边还未说完,叶悬又是惊叹:“燚界!宁儿竟能使出燚界!顾念,你真是有个好徒弟!” 众人连忙去瞧,顾宁额角微微冒汗,只因熬桀肉身操控龙雀之翼,在冰棘之中来回穿梭,虽是逃不出极地,但也在其间应付自如,于是顾宁便改了招式,将极寒之地化作一片火海,和先前叶悬使出的燚界略有不同,这些紫焰竟是粘稠状,宛若熔浆一般流淌在地,相较于叶悬的燚界,顾宁使出的燚界范围不大,但威力更上了一层。 裴书白也没见过这样的招式,眼中满是好奇,随着顾宁改极地为燚界,自己也跟着一挥手,用寒冰将众人罩住,当然又引来章寒落一阵唏嘘。 熬桀肉身见脚下寒冰化作熔浆,又要故技重施,换杜危炎来战,顾宁哪里会给熬桀肉身机会,待熬桀肉身从燚界最中心出掠过的一刹那,顾宁一声清啸,燚界中心忽然电闪雷鸣,道道紫电朝着熬桀肉身劈下,熬桀肉身大惊,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凝成巨雀,巨雀张开翅膀将熬桀肉身死死裹在里头,待那紫电将巨雀击落,熬桀肉身也重重跌落在地,巨雀的翅膀也被打散,空剩一个躯干在熬桀肉身背后。 眼见周遭熔浆慢慢向自己靠拢,熬桀肉身也发了狠,竟是撤去所有护体真气,奔着熔浆纵身一跳,顾宁嘴角微笑,早就料到病公子会有这一招,当熬桀肉身敌不过自己时,便要把熬桀肉身废掉,眼见熬桀肉身已置身于熔浆之中,顾宁手腕一翻,熔浆立马退散,三道锁链一白一赤一紫夺地而起,刹那间便将熬桀肉身脖、肋下、双脚死死困住,顾宁见熬桀肉身被控住,当即自半空急坠,口中言道:“爷爷,对不住了!”言罢一掌落在熬桀肉身头顶,熬桀肉身双眼一闭,便没了动静。 顾宁毫不迟疑,掏出怀中铜灯银魂,一掌拍碎:“熬爷爷,快!”一道绿光嗖的一声自铜灯飞出,钻入了被死死困住的熬桀肉身体内。 顾宁笑着对昏迷的熬桀道:“爷爷,反正百战狂也死了,费了他的引魂灯,他也没得说,只是你可不能费了宝贝还不争气,睡一会就醒吧,不然可别怪宁儿不理你啦。”言罢站起身来,瞧向杜危炎。 杜危炎瞧了瞧顾宁,却无半点惧意:“顾宁,你倒是转了运嘛,只可惜你就算杀掉了熬桀,杀掉杜危炎,也伤不了我半分,我就不信你敢对你杜师叔出手,他可是你雪仙阁的人!” 不等顾宁开口,叶悬抢道:“宁儿你且回来,杜危炎被四刹门奸人控制,咱们需想出法子救他,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死的这般窝囊!” 顾宁瞧了瞧叶悬当即言道:“谨遵叶护法指示,只是这病公子远在千里之外,若不将这些人一一控住,他们便要不停出手,不死不休。” 正如顾宁所言,杜危炎不等叶悬和顾宁说完,手中烈焰掌便拍向顾宁,顾宁闪身一躲,十指指尖便燃起火苗,朝着杜危炎背心处点去,十指快如闪电,顷刻间便封住杜危炎后背大椎穴,杜危炎身子登时便动弹不得。顾宁乘胜追击,一脚踢翻杜危炎,口中又道:“杜师叔勿怪,宁儿也是不得已!”十光火指便伸向了杜危炎百会穴,只要点中此处,杜危炎便会昏厥过去。 四刹门弟子所剩无几,见两个头领悉数受制,一时间慌不择路四处乱窜,一名四刹门弟子兜头撞向一人,只觉天旋地转抬眼一瞧,正是汪震。 汪震一把揪住四刹门弟子向旁边一甩,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话音未落一道闪电便劈向顾宁,顾宁一见雷电欺身,便瞧出是雪仙阁的功夫,便闪身躲过,谁料那道闪电并不是劈向自己,而是劈向身侧的杜危炎,顾宁哪知上一辈恩恩怨怨,只是知道叶悬不想让杜师叔殒命此地,便甩出一道寒冰锁链,将杜危炎身子拖开一尺,若是慢的半步,杜危炎怕是要死在雷击之下。 瞧着被雷电打中的那块土地,顾宁便道:“惊雷一脉有此功夫的,便是汪震汪师叔了,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顾宁,这边有礼了。” 汪震闻之一怔,双目扫视众人,见叶悬公孙忆章寒落等人盘膝打坐,便知这些人受了伤,又见四刹门弟子四处逃窜,便明白过来四刹门的人在此间集结,只是不知是哪一刹带人过来,于是朗声言道:“惊雷帮帮主汪震前来助阵,不知四刹门哪位在此,还请出来相见!” 一语言罢,哪里有人应声,汪奇一把抓过一名弟子,厉声喝道:“这里谁是管事的?” 那弟子早就被吓破了胆,用手一指杜危炎:“他!” 汪震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百四十一章 雷霆万钧 那四刹门弟子吓得不轻,舌头打结,便是连句话都讲不利索,汪奇瞧四刹门弟子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手心中早就捏了个雷球,便要向那弟子头上拍去。 惊雷帮依附于四刹门,虽是杀了个四刹门弟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说到底也是四刹门的人,眼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于是汪震便拦下汪奇,眼光瞧向了杜危炎,心里满是疑惑,当初杜危炎为了给叶悬出头,带着烈火一脉弟子追杀自己,之后烈火惊雷两脉弟子结下死仇,最终惊雷帮在四刹门相助之下,一举灭了烈火一脉,杜危炎也死在自己手上,却为何又在这幻沙之海里头出现? 汪震率惊雷帮现身,杜危炎得空闪身跃开,和顾宁拉开距离,又见汪震面沉似水登时开口言道:“汪震你来的正好!快挡住他们。” 汪震动也不动,厉声道:“杜危炎!怎么会是你!” 杜危炎闻之一愣,便低头向自己身上瞧去,立马反应过来:“汪震,你儿汪奇身上阴雷玄功反噬,险些丧命,是我亲手所医,先前你说只要能救下你儿性命,便算欠我一份大人情。是不是你说的?” 汪震瞬间变了脸色,先前汪奇修炼阴雷玄功,不料被赤云道人吴昊大闹一番,汪奇不仅阴雷玄功没练成,反遭阴雷反噬,若不是汪震带着汪奇拼命赶往十方山,找病公子医治,汪奇性命不保,而杜危炎说的这些话,便是自己求病公子时亲口所说言,并无旁人在侧。一念至此,汪震立马反应过来,眼前那人瞧着是杜危炎不假,说话的人却不是他。 汪震正色道:“汪某不知病公子也在幻沙之海,若是早些知道,也不至于折了五仙教的兄弟们。”言罢便扫视了一圈,没瞧见鸩婆的影子,便稍稍放下心来。 杜危炎忙道:“我也没料到公孙忆他们也在此间,你速速将他们击退!” 花解梦一直没开口,始终在观察场中局势,此时叶悬、公孙忆、章寒落系数重伤,正盘膝打坐运功,一个个周身血污,一眼便知方才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这些人没能在四刹门这里讨到便宜,但场中却有两人大为不同,一个少女立在正中,身上所散发出的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真气,另一个便是坐在公孙忆身旁的少年,那少年瞧着不露声色,却给花解梦一种无以名状的压力,花解梦立马明白过来,这少年十有八九便是在忘川两界城杀掉生不欢的裴书白! 于是花解梦悄声对汪震道:“帮主,这两人不简单,杜危炎都被打败,实力不容小觑。” 汪震微微点头,轻声道:“梦儿,你瞧见了吗?叶悬这些人全部受伤,可见病公子在这里绝对有所准备,不然也不会将这些辣手全部打伤,可就算是这样,四刹门还是被那姑娘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你瞧出了吗?那姑娘使得是雪仙阁的功夫,只是不知是不是老头子说的顾宁。” 花解梦微微皱眉,担忧道:“若真的是她,还真不好对付,之前不是说六道三圣之一的熬桀附了她的身,恐怕咱们也不是敌手。” 汪震岂能不知,只是自己还想不通四刹门为何会在此地?病公子控制杜危炎在这里设伏到底是为了对付谁?若是不弄清楚这些事,这场仗不能打得这么稀里糊涂。 汪震没有着急动手,对着杜危炎发问:“病刹,不知尊驾何处?可否现身一见?”话音未落,汪震身旁忽然窜出一道电光,正是汪奇按捺不住,已然出手。 汪震花解梦大惊失色,根本没料到汪奇会突然出手,却不知汪奇之所以要这般不管不顾,其实打从汪奇瞧见顾宁的第一眼,便已然忍不住,当初阴雷玄功千名少女,只差最后一位被人搅了功亏一篑,如今瞧见一个这么好的材料,哪里还能忍得住?却根本没看出顾宁的实力。 汪震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汪奇电光一闪便欺近顾宁,再看顾宁哪里躲闪,眼见汪奇攻来,双手一抬,两团雷光便凝在手心,汪奇一见之下大为吃惊,边冲边道:“你是哪里来的野路子?竟然用我惊雷帮的武功!” 顾宁笑而不语,只等汪奇近身,猛然撤步让出位置,待汪奇招式使老,手心朝着汪奇腋下一托,雷球便按进汪奇体内,汪奇连忙扭动身子,手中雷电光球砸向顾宁,顾宁抬手一接,便将雷球接住,继而指尖一弹吗雷球复又砸向汪奇,汪奇又急又恼,周身电光暴涨,口中哇哇怪叫,竟是伸手要去拽顾宁头发,顾宁哪里能让汪奇得手,四道雷电锁链夺地而起,朝着汪奇双腿便缚,汪奇只顾猛冲猛打,根本没反应过来脚下欺近的雷电锁链,登时便被困住。 汪奇大怒狂吼,弯腰拽住雷链,双手一扯便把锁链挣断:“你用我惊雷帮的武功,休想伤得了我!”言罢一跃而起,双手握紧高举过顶,吴昊见状赶忙提醒:“宁姑娘小心,这便是他的杀招阴雷千钧斩!”此前在惊雷帮,吴昊便瞧见过汪奇使出这一招,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顾宁毫无惧色,冲着吴昊点头回礼,继而言道:“你说这些是你惊雷帮的招式?竟是这般欺师灭祖!我堂堂雪仙阁的武功,岂容得你这般亵渎!”言罢也是一跃而起,双手凌空一挥,天空之上便是雷声滚滚,一时间乌云遮天蔽日。 汪震双目圆睁,高声吼叫:“奇儿住手!”边喊便向空中跃去,积雷劲随心而动,终是赶在汪奇劈出阴雷千钧斩之前,将汪奇拽住,继而真气磅礴而出,将汪奇护在身下,顷刻之间汪震周身雷光大作,发出耀眼电光,不过也只是这么一下,便被顾宁引出的无数雷电劈中,跌落在地。 汪震父子方一落地,汪奇便一跃而起,顾宁这一记千雷引,硬是被汪震悉数接下,故而汪震跌落在地之时,周身痛麻难忍,汪奇却并无大碍,只是被这雷霆万钧之势所震慑,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花解梦飞身上前,护住汪震父子,口中忙道:“你到底是谁?”妙书吧 顾宁没有回答,而是瞧向了叶悬,此时她已从汪震的武功瞧出他的身份,又见跳出来的女子美艳娇媚,登时便明白了对方的来历。 叶悬看了看顾宁,脸上露出笑容,继而又摇了摇头。顾宁这才言道:“花师叔,晚辈顾宁这边有礼了。”身子徐徐落地,稳稳站住,虽是给花解梦请安,却仍是真气不泄。 花解梦笑道:“原来是大师姐的徒弟,怪不得武功这么俊,大师姐泉下有知,也该替你高兴才是,只是不知宁儿修习惊雷一脉武学,岂不是犯了雪仙阁大忌?” 顾宁轻叹口气,虽是不去瞧花解梦,但一字一句都是说给花解梦听的:“花师叔,宁儿不敢妄自评定你们长辈的事,但不说不代表我不知情,自打我们寒冰一脉搬到倒瓶山顶,我师父就没有一天开心过,师祖失踪、三脉分崩离析,叶悬护法生死不明,而造成这一切的,归根结底就是惊雷一脉叛出雪仙阁,花师叔作为这件事的亲历者,您给说说,到底是我学惊雷心法犯了忌讳,还是惊雷一脉犯了阁规?” 花解梦心里盘算着如何将这小丫头一击毙命,嘴上却咯咯笑着:“牙尖嘴利,倒比你师父能说些,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倒叫你这般数落,罢了,谁叫你武功强过我们呢?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暂且罢手,把这些事说开了,咱们再做计较,不然我们冷不丁这么一动手,总是不明不白,我们死了事小,青林居士可在我们手上,他若是也跟着惊雷帮没了,恐怕会惹得天机先生不高兴。” 章寒落再忍不住,张口就骂:“婊子!贱人!顾宁你别听她的,她花解梦就是寒冰一脉的耻辱!拿天机先生威胁我们?你怎么说的出口!” 花解梦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对章寒落的辱骂只当听不见。顾宁瞧向裴书白,裴书白微微点头,毕竟自己这边也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既然对方想说开了,那边索性依了他们。顾宁见裴书白点头,也不言语,凝气成冰,将熬桀身子托起,继而乖乖地走到叶悬身旁,轻声道:“叶护法你还好吗?” 叶悬微微一笑:“宁儿,雪仙阁有你在,便不算气数尽了。”顾宁小脸一红,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给叶悬传功没再搭话。 裴书白也不起身,就坐在公孙忆身侧,轻声对师父道:“师父,此间事徒弟不甚明了,盘套的事还得请师父出马。” 公孙忆也不推辞,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更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朗声道:“既然你们想聊聊,那就说吧。我也没瞧见青林居士的影子,莫不是你惊雷帮诓骗我们?” 花解梦示意暗流弟子扶起汪震父子,自己则走到杜危炎身侧,娇滴滴地问道:“病公子,也不知你怎么喜欢杜危炎这副臭皮囊,你是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辱骂我的?” 杜危炎冷笑一声:“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不提也罢,你方才说青林居士,他与天机先生有何瓜葛?” 花解梦没有回答,反而嗔怪道:“病刹,你用杜危炎的身子跟我说话,我厌烦的紧,实在不想说,病刹若是想知道,就现身和我一见,你那俊模样我瞧着欢喜。” 花解梦声音不大,叶悬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顾宁担心花解梦的举动又会惹得叶悬害病,哪知叶悬对顾宁道:“宁儿,叶某已从业障之中走出,相比于涤荡歪邪,我的事不足一提,我自然也不会再受影响。” 顾宁仍是担心叶悬害病,手中真气源源不断传入叶悬体内,如此一来,叶悬恢复起来明显快了不少。 杜危炎收了笑容,一把抓住花解梦的手腕,烈火登时在花解梦手腕处燃烧,花解梦大惊失色,借着火光瞧见杜危炎一脸狰狞,当即言道:“病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杜危炎怒道:“你不是说要跟他们叙叙,为何来套我的话?你再多问我一句,我便让你死在当下,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那花解梦本就是要套出病公子的下落,本来惊雷帮从天池堡撤出就是为了以退为进,在公孙忆一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控制了青林居士,并从青林居士口中探得天机先生折返天机阁的消息,虽不知真假,但汪震决定大可过来瞧瞧,来的路上汪震便和花解梦商定,只要再天机阁见到天机先生,便将天机先生掳回惊雷帮,若是不在,便在此处以逸待劳,却不曾想一来便遇见四刹门的人,以花解梦的城府,立马便想到四刹门在此,根本不是为了对付公孙忆一行,双方打斗不过是遇上了,四刹门等的一定是五仙教或是惊雷帮,这便是病公子留的一个后手。眼下公孙忆一行虽有裴书白、顾宁这样的高手在,硬拼是拼不过,但只要青林居士在自己手上,那便等于人质在手,到那时只要寻到了天机先生,再想办法脱身便是,可在此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病公子到底在不在这里,不然后面的事都是空谈。 故而花解梦才会在双方罢手之时,先过来套问病公子下落,岂料病公子一眼识破,花解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那一片焦土之上,花解梦一步一步向叶悬走来,脸上一改妩媚之色,竟变得纯情无比,待其走到叶悬身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道:“叶郎,你还记得咱们结为夫妻之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叶悬闭目不见,口中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你是惊雷帮的人,与我雪仙阁不同路,再提当年的事已没什么意义。” 章寒落啐地一口:“徐娘半老装什么纯情!你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我们宁儿好清理门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天机现身 章寒落破口大骂,口沫横飞,直把花解梦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骂的体无完肤。花解梦半个字也不回,两眼泪水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怔怔地瞧着叶悬。 叶悬仍是闭着眼,毫不动容,顾宁在一旁开口:“花师叔,你也不用这般作态,想说什么便说,别哭哭啼啼端的折了惊雷帮的脸面。” 公孙忆笑而不语,先前顾宁乖巧懂事却少言寡语,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跟别人说,怎么一下改了性子,嘴上也能挤兑人了,待此间事了,可得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花解梦见叶悬不动,轻叹一声:“罢了,既然是我提议罢手,那便我先说说以示诚意。”言及此处,花解梦站起身来,朝着公孙忆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惊雷帮不像五仙教,鸩婆有她自己的心思,便是先找到天机先生,问到蚺王鼎的秘密之后,便可以跟四刹门谈条件,而我们来此处,恰恰是为了提防五仙教。这一点,病公子不说,我们也明白。”花解梦稍作停顿,回首瞧向了杜危炎。 杜危炎皱着眉头,也不知花解梦到底要说什么? 花解梦又道:“既然瞧出病刹心思,惊雷帮自然不敢怠慢,又恐五仙教不敌天池堡,故而赶往天池堡驰援,没想到在那里遇见了你们,倒叫我们始料未及,不过我想问你们,不管是你们还是五仙教惊雷帮,咱们在这沙子地里忙乎来忙乎去,有谁真的知道天机先生眼下在哪儿吗?既然天机先生洞晓世事,咱们这会僵在这里,恐怕他躲在暗处瞧热闹呢,依我之间咱们不如联手,先一起找到天机先生,让他自己说愿意见谁,咱们一切凭天定,也好过咱们在这打来打去,公孙忆,你意下如何?” 公孙忆早就料到花解梦有这种打算,无非是瞧出顾宁裴书白实力已远超众人,就算杜危炎是病公子控制,但说到底病公子也不在此处,真要动起手来,最后吃亏的会是惊雷帮,也只有是惊雷帮,故而无论如何汪震花解梦都要避战,不过让惊雷帮左右为难的是,有四刹门在一旁瞧着,有些话肯定是不能说,毕竟惊雷帮也一定有些事瞒着四刹门,公孙忆心念动处,便想瞧一瞧花解梦到底要做什么,便索性顺着花解梦的话言道:“你此言也有些道理,毕竟我求见天机先生,无非是向他求教如何医治晴儿眼睛,越是拖下去也越麻烦,不过常言道天机先生千人千面,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是咱们到了他天机阁,只要他不现身,咱们又怎么讯的到他?” 花解梦笑道:“好!公孙先生果然敞亮,不错,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便说出我们的法子,诸位瞧瞧可不可行?”言罢葱根一样的手指凌空打一个响指,惊雷帮人群之中便有人被推了出来,正是青林居士。 花解梦拉过青林居士,口中道:“诸位,这位便是青林居士,是天机先生的亲随,惊雷帮在从天池堡退出之时,将他救起带出,这本是我惊雷帮顺手之事,不曾想青林居士重情重义,一定要报答我惊雷帮救命之恩,并答应带我们寻天机先生,故而我们才会到这里来,眼下咱们便请青林居士出面,带咱们去找天机先生吧。” 莫卓天一眼认出青林居士,当即按捺不住,想要起身救人,公孙忆连忙阻拦,传音道:“莫堡主稍安勿躁,惊雷帮劫了青林居士,便算是一个杀手锏,这时候就让青林居士现身,惊雷帮一定有后手,堡主贸然出手,恐怕救不出来不说,还会中计,不如瞧瞧他惊雷帮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莫卓天急道:“老夫答应天机先生,一定要把青林居士带回来,眼下居士被惊雷帮控制,老夫如何不急?”话虽如此,莫卓天却没在起身,便是听了公孙忆的话。 公孙忆这才开口:“既然居士要报惊雷帮救命之恩,那也合情合理。” 花解梦又道:“不过,在青林居士说出天机先生下落之前,解梦要和诸位约法三章,只要你们都答应,咱们立马去见天机先生。第一,见到天机先生之后,为表诚意,咱们不得在他老人家面前动手。诸位可依得?” 章寒落张口便骂:“这天机阁被你们四刹门占了,天机先生避难的天池堡被你们平了,这会又说表诚意不动手,还不是怕了宁儿,真是半点面皮不要!我岂能有你这样的师妹!你再离得近些,瞧我不大耳光扇的你眼冒金星,我就不叫章寒落!” 花解梦好似听不见一般,两只眼睛盯着公孙忆,等着他回话。 公孙忆没有表态,而是瞧向了杜危炎,只见杜危炎微微颔首,公孙忆这菜,言道:“既然病公子也同意,那我也依得。” 花解梦嗯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这第二嘛,见到天机先生以后,他愿意见谁,愿意回答谁的问题各凭本事,不能背后使坏,暗中偷袭。” 莫卓天冷哼一声:“背后使坏,暗中偷袭?这些可不都是你们擅长的!” 花解梦笑了笑:“莫堡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惊雷帮可是从你天池堡正门进的,你们被五仙教欺负惨了,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我惊雷帮头上,”说完又对众人言道:“这第三嘛,之后各自择路退出幻沙之海,在退出幻沙之海之前,再不得动手,诸位,解梦这约法三章不算难吧?” 公孙忆笑道:“好,就按这么办。”口中虽是这么说,却用真气在裴书白背后写字:书白,万万护青林居士周全,惊雷帮若有异动,可先发制人。” 裴书白心领神会,冲公孙忆点了点头。 花解梦回身道:“病刹意下如何?”杜危炎仍是一副冷脸,远在归尘楼楼顶,病公子闭目静坐,表情和杜危炎无二,身旁老头子瞧见病公子额角冒汗,一脸严肃,便知情况不妙,当即摔门而去,死亦苦自言道:“总不能又不顺当!”忽而病公子开口道:“好!就按花解梦说的办!”猛然开口倒把死亦苦吓了一跳。 听见杜危炎开了口,花解梦便笑道:“好,既然诸位都答应了,那便请居士上前来,说一说天机先生到底在何处?” 青林居士慢慢走上前来,直到场中方才站定,众人目光全都聚在青林居士身上,都在瞧青林居士有何异样?莫卓天始终认为青林居士一定被惊雷帮逼迫,替惊雷帮办事不过是受制于人,更是准备只要有机会便出手夺人,只不过先前自己被熬桀肉身的龙雀神功重伤,怕是进场夺人成不了倒把自己再折进去。 公孙忆也在仔细观察,可青林居士和先前哪里有半点不同,只好按兵不动,且看惊雷帮到底要做什么? 青林居士作了个四方揖,口中道:“先前只当五仙教胜券在握,却不知最早退出沙海的,便是五仙教,诸公在天机先生的天机阁相聚,也算是机缘在此,倒不是我甘心为惊雷帮摆布,这一点望诸位明了。” 此言一出气得汪奇咬牙切齿,其实在惊雷帮劫走青林居士之时,汪震便在青林居士身上打上了五雷咒,只要青林居士不按惊雷帮的意思行事,便会遭五雷轰顶,只要青林居士说出天机先生的下落,不管天机先生愿不愿意,劫人便走,大漠之行便不算白来。 殊不知青林居士早就瞧穿了惊雷帮的诡计,硬是在这最后关头才说出实情,就算身上有五雷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惊雷帮总不能将自己杀了,眼下惊雷帮骑虎难下,只得让青林居士说完。 青林居士沉声道:“万事皆有因果,落花孤叶是为因果、十二部族和天池堡是为因果,雪仙三脉聚首是为因果,五绝之后齐聚此地亦为因果,奈何你们身在局中,却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短短几句话却让所有人惊出一身汗来,难不成这一切都已经被天机先生料中,先是让莫卓天带青林居士前往流沙镇,了却当年犯下的大恶,到如今天池堡岌岌可危,不能说不是当年莫卓天屠尽十二部族的报应,雪仙阁自打阁主陆凌雪失踪,三脉分崩离析,阁主仙化在此,三脉长老也皆聚此地,叶悬花解梦情债难了,多年未见却在这茫茫大漠之中重逢,也算是了却叶悬这段孽缘。 青林居士笑道:“诸位切莫惊诧,自古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谁也躲不开逃不掉,今日你们齐聚此地,便是要求得天机先生一见,却不知人人皆是天机先生,前路几何,全在当下如何选择,眼前种下的因,便是日后结出的果,执念求见天机,倒不如扪心自问,答案自会明晰。” 杜危炎冷言道:“妖言惑众!速速说出天机先生下落,我不是来听你打机锋的!” 青林居士回首瞧向杜危炎,眼神如电光一般,好似瞧的不是杜危炎,而是瞧见了远在十方山的病公子,只听青林居士口中言道:“病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已得公输派《鲁盘图绘》,却参透不出蚺王鼎的秘密,只因心中戾气太重,又为逆天改命跳脱轮回,未曾想古往今来,想长生不老的何止你四刹门,却不曾见过有何人活过苍天?” 杜危炎怒道:“汪震,你从哪里找来这等神棍!莫不是戏耍于我!” 汪震知病公子发怒,只得开口道:“病刹明鉴,此人的确是天机先生亲随,鸩婆那厮设下易仙大会,本想换回天机先生,却不知换来的正是此人,便是他冒充,倒骗过了鸩婆。” 杜危炎冷哼一声:“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他说教,你赶紧让他说出天机先生的下落!” 不等汪震开口,青林居士放声大笑:“天机先生千人千面,我方才已说出天机先生下落,莫不是病刹没听清,那我便再说一遍,人人皆是天机先生。便是你我,都有可能是他。” 杜危炎彻底忍不住,手心中火焰升腾,怕是青林居士再多说一句,便要死在烈焰掌下。 公孙忆见状便道:“花解梦,你方才约法三章若是有人违反?你该怎么处置?” 这句话彻底把惊雷帮将死,作为惊雷帮而言,本就是暂和四刹门结盟,明面上依附于四刹门,背地里暗中扶植势力,发展壮大惊雷帮,便是为了日后和四刹门有一战之力时,一举灭掉四刹门,但眼下还早,汪震又如何会和病公子撕破脸面,只好言道:“病刹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他说。” 言罢五指一张,青林居士头顶处便是一阵电光闪烁,青林居士抬眼去瞧,竟笑了起来:“生于荒漠,死于荒漠,也算是归了根。”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睁开,只等头顶雷电落下。 汪震哪里想对青林居士动手,不过是恐吓一番,岂料青林居士竟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一时间这雷击也不是,不击也不是。 公孙忆生怕汪震气急败坏,真的出手,便出言道:“青林居士,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居士指点迷津。” 青林居士瞧向公孙忆,一手轻抬,示意公孙忆开口。 “若是一切自有天定,那天机先生想必也料到今日我等特来拜会,之前天机先生留书一封,唤我等前来此处,若无他指点,我们也不会在此地出现,若真是天道使然,想必天机先生自己也是这因果的一环,却不知他老人家迟迟不露面,是机缘未到,还是另有他意?” 青林居士微微笑道:“公孙先生又瞧深了一层,果然不一般,可否再想一想,会不会天机先生已然露面,而你们却看花似非花,并未认出他呢?” 这句话又让所有人为之一震,更是环顾起来,这些人哪一个瞧着也不像是天机先生,许久之后,公孙忆忽然开口:“青林居士,莫非您就是天机先生?” 青林居士哈哈大笑:“你只说对了一半。” 第三百四十三章 蜃气弥漫 这一句只说对了一半,更让众人惊诧。要么说得不对,要么便是说的全对,怎么会有对一半这等说辞? 青林居士见众人疑惑,当即言道:“你说我是天机先生,也只说对了一半,只因这天机先生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杜危炎当即质疑:“妖言惑众!我四刹门见过天机先生多次,他已年过七旬,见面之时也只有他一人,何来二人只说?莫不是你为了活命,信口开河。” 青林居士摇头:“那不过是你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罢了,从来就没人告诉你,天机先生到底是何模样?那我如何当不得天机先生?” 汪震心下骇然,始终不敢相信这人是大家争相抢着见的天机先生。 花解梦沉默不语,场中局势随着青林居士这番话彻底改变,俨然不是自己能够把控,只得以不便应万变。 公孙忆皱紧眉头,悄声问莫卓天:“莫堡主,既然天机先生寻求天池堡庇护,想必堡主一定见过先生,那……” 莫卓天已然清楚公孙忆想要问什么,不等公孙忆问完,便张口说道:“老夫也是不明,按说天机阁和天池堡也算是这大漠里的邻舍,此前我也见过几次天机先生,倒是和病公子说的那样,是和我年岁差不多的老人,先生此番到我天池堡避难,也的确是那老人前来,可现如今他在哪里我也不清楚,那青林居士只是他的随从,一直不开口,他也是天机先生,这一点老夫闻所未闻。” 杜危炎冷笑一声:“既然你是天机先生,那也好办,我们四刹门在这恭候多时了,烦劳先生随四刹门同往十方山。”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病刹,我与你四刹门的机缘已尽,不然也不会躲着你们,既然我宁愿舍了天机阁,躲到天池堡,想必你也清楚,这一趟我不会跟你同去。” 杜危炎忽而大笑不止:“裴家小鬼,你可知我四刹门如何知晓你裴家的下落?裴无极名冠武林,隐居的地方岂是轻易就能找到的?若不是天机先生告诉我们,你可能还在你爷爷怀里,你爹你娘也不会死。” 裴书白闻之一愣,却并没有动怒,早在赤云观时,裴书白便问过师父公孙忆,为何四刹门会找到裴家?先前公孙忆便向裴书白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有外人清楚裴家隐居的地方,那只有天机先生本人。故而在裴书白心中,这件事自己要有预料,更不会中了杜危炎挑拨。 杜危炎见裴书白根本不开口又开口道:“自打裴无极从忘川离开,便从武林淡出,自然裴无极手里的极乐图残片也不再现世,我们四刹门要复原极乐图的事,众人皆知,裴无极又藏得很深,我们只有求见天机先生,天机先生倒也痛快,我们都是按照他的规矩来的,故而你裴家在哪,对四刹门来说哪里还是秘密?” 不等裴书白言语,杜危炎转头冲着青林居士言道:“既然你说你是天机先生,那我倒要请教一番,为何要助四刹门去屠戮裴家?” 这一番话可谓刁钻至极,一来挑动裴书白的情绪,只要裴书白中计便要站在天机先生的对立面,不管眼前这青林居士是不是天机先生,在裴书白心里,就算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二来也反将青林居士,若是说不出来,那便是青林居士故弄玄虚,他压根就不是天机先生,若是能说出来,便正合自己心意。 当初四刹门见天机先生之时,便问起极乐图残片的下落,裴家的位置也因此被四刹门掌握,病公子心下好奇,没料到天机先生会轻易地将裴家下落说出,因为天机先生肯定清楚,他说出裴家下落之后,裴家一定会有灭顶之灾,却仍是说了出来,病公子便问起缘由,天机先生便说了一句:裴家不过是局中棋子,生死早已不是自己能左右。 病公子便是用这句话试探青林居士,只要他说的出,裴家小鬼一定会将心中那股复仇的怒意,迁到青林居士身上。 青林居士瞧了一眼杜危炎,嘴角微微扬起:“病公子果然心思缜密,既然你仍想试探于我,那我给你答案”。 青林居士将脸转了过来,双目瞧着裴书白:“裴家后人,当初我之所以会把你家的位置告诉四刹门,除了他们遵从了我的规矩,更重要的那便是天道使然,当初我跟病公子说了缘由,如今我也告诉你,裴家不过是局中棋子,生死早就不是自己能左右。” 杜危炎双目圆睁,这句话和当初天机先生和自己说的无二,更何况当初说这番话时,只有自己、老头子和天机先生三人在场,眼下这青林居士说的一字不差,不是天机先生还能是谁?当即便道:“四刹门听令,将此人夺了!撤出荒漠,惊雷帮断后阻截!”话音未落,杜危炎早已欺近青林居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林居士拽起,继而向远处疾驰。 四刹门弟子闻令而动挡住去路,汪震登先反应过来,将汪奇拉着紧随杜危炎疾奔,花解梦反应稍慢一些,眼见顾宁裴书白已然发力,这才慌乱运起轻功,好在惊雷帮暗流弟子皆为一众死士,强行护着花解梦向后退却。 裴书白和顾宁哪里理会花解梦,冲破暗流和四刹门弟子的阻拦,直奔杜危炎而去。 谁料刚向前追了一截,便瞧不见杜危炎和青林居士,甚至连汪震父子也没了踪迹,裴书白连忙转身,更是暗道不妙,身后四刹门弟子也无影无踪,裴书白便明白过来:“宁儿,咱们又进到无色蜃气里了!”比比电子书 公孙忆这边一见杜危炎突然出手,便反应过来,无奈伤重真气调运慢了半拍,只得眼睁睁瞧着裴书白和顾宁冲出去。赤云道人见状立马前追,口中喊着让公孙忆放心,吴昊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且说杜危炎带着青林居士一路狂奔,待得行出数十丈外,杜危炎猛然站定再无动静,汪震跟在后面差点将其撞飞,却不知杜危炎为何会站定?汪震轻声问询,但见杜危炎好似入定一般,汪震担心青林居士趁机脱身,便让汪奇将青林居士看住,自己则摇晃了一下杜危炎,仍是半点反应也无,正踟蹰间花解梦赶到,一见杜危炎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便猜道:“帮主,会不会是病刹这控制之力也有尽时,故而杜危炎才会这般模样?” 汪震道:“八成是这样。”说完便看着花解梦,花解梦见汪震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已知晓其深意,便轻声道:“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将他带回惊雷帮,到时候不愁四刹门不求着我们?” 汪震摇头道:“不妥,方才我也有此意,只怕病公子那边察觉对杜危炎失了控制,以他的心机,一定会在惊雷帮等我们,到那时反倒被动,眼下这青林居士身份尚不明朗,权且带去十方山,交由四刹门,也算是惊雷帮一件头功。” 花解梦刚要开口,却听空中声音响起:“还是汪帮主深谋远虑,我还是没瞧错的!” 汪震花解梦闻之一惊,赶紧抬头观瞧,只见空中飞下一人,稳稳落在青林居士身侧,正是五仙教教主隆贵。 隆贵落地便道:“汪震,此番四刹门腾不出人手,无奈之下只得请这三位赶往幻沙之海,眼下折了熬桀肉身,杜危炎的身子也是强弩之末,再控制下去也是无用,好在我还留着隆贵在此以备后患,你把青林居士交给我,再护我回十方山,便依你所言算你惊雷帮头功一件,你汪震仍是当你的惊雷帮帮主,四刹之缺也给你留着,日后极乐图复原,百战狂留下的宝物,由你先挑三件!” 汪震心道:果然这病公子还留着后招,只是不知病公子用了什么法子,将杜危炎、熬桀肉身、隆贵操控起来,带着四刹门弟子来到这幻沙之海,不过已经瞧明白的是,不管病公子控制的是谁,也只能控制一人,所以杜危炎才会像木桩一样站立不动,而恰好此时隆贵现身。不过病公子越是这般客气,汪震心里越是起疑,病公子控制三名高手在此,真实目的恐怕是担心五仙教或是惊雷帮反水,这些人在天机阁等着,不过是督军罢了,只要惊雷帮或是五仙教有异心,这些人便会出手,好在花解梦在提出将青林居士带回惊雷帮之时,自己出言反对,不然以病公子的性格,怕是眼下不下杀手,日后也会找机会动手。 一念至此,汪震开口言道:“一切听凭病刹安排。”之后便朝着汪奇点了点头,汪奇再暴躁的性格,终是不敢对病公子出手,只得按照汪震安排,将青林居士交给隆贵。 隆贵拉住青林居士手腕,之后便不再多言,抬腿继续前行,只是速度却不像之前那样,好似散步一般。 汪震试探道:“病刹,这后头还有追兵,咱们为何不抓紧退出幻沙之海?” 隆贵笑道:“汪震,你惊雷帮虽是气派,但你何曾好好欣赏过这大漠风光?” 汪震不解,一时间竟接不上话,花解梦忙道:“病刹,这大漠哪里好了?放眼望去全是沙子,哪里有什么好风光?一会儿若是那丫头追来,我们几个可敌不过她!” 隆贵冷笑一声:“放心吧,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无色蜃气之中迷路了!方才杜危炎站定之时,我便放出无色蜃气,这会儿他们就算铆足了劲,也追不上咱们了。” 正如隆贵所言,裴书白和顾宁在蜃气之中不停奔走,那蜃楼还是不远不近在那里悬着,裴书白心头火起:“先前有那王擒虎和熬桀前辈,咱们找到那生门闯了出去,这会儿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恐有一身本事,只得困在这里!” 顾宁见裴书白生闷气,也跟着焦急起来,生怕裴书白有半点不顺心,便轻声道:“都怪我不好,就算得了师祖真传,可师祖的才学见识我是半点都没学会,要是有师祖一成的学识,也不会分不清八门。” 裴书白见顾宁一副要哭的模样,连忙道:“这哪里能怪的了你?我不是也分不清?只是让他们跑了!不然绝对要让病公子死在这里!”裴书白一时生气,竟忘了病公子远在十方山。 顾宁道:“杜长老、熬桀爷爷那都是病公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操控的,病公子肯定不在这里,就算你把他们全都杀了,病公子也不会伤到半根寒毛,咱们眼下要做的,还是赶紧从蜃气之中脱身,不管是追还是跟公孙先生汇合,总好过困在此地。” 裴书白点了点头,立马拉起顾宁向前疾奔,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奔了一会儿裴书白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人,走近一瞧正是此前被病公子控制的杜危炎。裴书白还当追上,小神锋一击斩落,一道磅礴无锋剑气直落杜危炎,顾宁瞧出不对劲,抬手用寒冰挡住裴书白一击,直震得手心剧痛,才将裴书白这一击挡下。 “书白,我瞧着不太对,杜长老动都不动,青林居士和惊雷帮那些人也不在,好像只有杜长老一个人。”顾宁到底是心思细,一眼瞧出端倪。 裴书白这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果然如顾宁所言,当即上前推了推杜危炎,杜危炎应声倒地,扬起一片黄沙。 顾宁探了探杜危炎鼻息,发觉尚有一缕游丝,便将杜危炎扶起,将真气传给杜危炎,忙了一会杜危炎仍是耷拉着脑袋,半点作用也没有。裴书白换下顾宁,却发觉自己真气也度不进杜危炎身体,不过还是让自己发现一些不对劲,杜危炎体内好似有一层蛛网一样的东西,在皮肉之下布满,真气传入之时,这些蛛网便将真气悉数挡在外头,裴书白只得用真气慢慢在这层蛛网之外游走,终是发觉这些蛛网的根源皆由杜危炎头顶百汇穴发出,虽不知这些到底是什么,却隐隐觉得,这便是病公子操控杜危炎的秘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里经络图 裴书白不知这蛛网到底是何物?便不敢擅自行事,察觉出杜危炎尚有一息,便问起顾宁:“宁儿,这杜长老到底是何人?” 顾宁轻叹一口气:“杜长老在上一代弟子中,算是入阁最晚,师祖瞧他性格冲动易怒,本不愿收他,是叶护法保住了他,师祖这才勉强同意,之后杜长老便入了烈火一脉,杜长老深感叶护法恩情,哪里还会给叶护法抹黑,练功时比所有人都刻苦,师父经常说我们,要是有杜长老那么肯吃苦,也不至于这么弱。杜长老凭借勤奋,烈火一脉九层功法用了十年便成了,叶护法便将烈火一脉的长老之位让给杜长老,烈火一脉在杜长老带领下,也成了三脉实力最高的,我听师父说,那时候大家都认为能从师祖手上接下阁主之位的,只有我师父,叶护法和杜长老了,只可惜叶护法和花解梦的事闹开以后,杜长老为了给叶护法出气,赌上了烈火一脉,后来败给了汪震,烈火一脉算是没了。师父带着寒冰一脉去了倒瓶山,再没杜长老的消息,我虽是知道这些,可是我也没见过他。这也是第一次得见。” 裴书白看了看杜危炎,这个清瘦的老者如今哪里有长老的模样,宛若一位垂死之人,一想到如此重情义的杜危炎落得这般下场,对四刹门的怒意更甚:“宁儿,如今你得了陆阁主真传,雪仙阁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都着落在你身上了。” 顾宁点了点头:“师父的仇,杜长老的仇,都在我心里。”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赤云道人吴昊冲了进来,见顾宁裴书白安然无恙,赤云道人这才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又瞧见了杜危炎,便紧张起来:“书白,这怎么回事?” 裴书白道:“病公子舍了杜危炎,又布下这蜃气挡路,我们追丢了。” 赤云道人忙道:“我就说怎么他也在这里,原来是这样,先前听你师父提过,这蜃气好像是五仙教教主隆贵的本事,他也在附近?” 顾宁接言道:“嗯,应该是这样,病公子操控三人来此,除了熬桀爷爷、杜长老以外,隆贵教主应该也来了幻沙之海,我和书白跟丢他们,就是因为无色蜃气。” 吴昊环顾四周果然察觉出异样:“道长,你瞧那边。” 赤云道人抬眼一瞧,远处沙丘上一片楼宇光影若隐若现,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我们也困在这里了?” 裴书白嗯了一声,轻轻叹道:“先前我们已经困在里头一次,只要找到八门方位中的生门,在生门处以气化形,先前便是找到生门之后,熬桀使出龙雀之翼吹散了蜃气,我们才得以脱身,眼下熬桀神识已经从顾宁身体里出来了,道长你若是能使出来,咱们也就出去了。” 赤云道人忙道:“书白你这不是说废话嘛!我哪里会什么龙雀功,更何况我连生门在哪也寻不见!这不是难为我嘛!” 四人无计可施,裴书白知道,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越走越偏,既然赤云道人能误打误撞进来,说不定其他人也会过来。 果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远处楼宇光影登时消散,眼前隆起的沙丘瞬间崩塌,原本凹陷的沙坑眨眼间高高隆起,周遭景象又恢复到它该有的模样,赤云道人不禁感叹:“这无色蜃气还真不简单,竟将这地形地貌都改了!” 顾宁笑言:“不过是咱们的五感受到了蜃气影响,这周围的景象未曾变过,沙丘还是沙丘,沙坑还是沙坑,只是咱们瞧不出罢了。” 话音未落,公孙忆一行便来到面前,吹散蜃气的,正是熬桀。 顾宁乍一见熬桀,竟有些陌生的感觉,毕竟先前只是意识在自己身体里,真当熬桀站在面前时,顾宁还真就没敢认。 熬桀撇嘴怒言:“死丫头,怎么了?不认得爷爷了!” 顾宁笑道:“就是没想到爷爷会长这样。” 熬桀怒道:“怎么了?我不能长这样?就得长得都跟裴家兔崽子一样你才欢喜?”顾宁脸皮一红,下意识瞧了瞧裴书白,见裴书白根本没在听,当即对熬桀道:“不理你了!” 熬桀连忙换了副面孔,哄顾宁去了。 裴书白瞧见公孙忆身旁多了个人,那人身着四刹门的黑袍,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瞧着很是面生,更奇怪的是,师父和他说话之时一脸恭敬。 公孙忆见裴书白一脸疑惑,当即道:“书白,他便是天机先生。” 此一句宛如惊雷直入裴书白心中,自然更是疑惑,公孙忆当即解释起来,当裴顾二人追出去之后,四刹门弟子便对公孙忆等人进行围攻,这些弟子本就是四刹门的好手,无奈公孙忆、叶悬、莫卓天章寒落全都受伤,赤云道人吴昊也追花解梦去了,一时间哪里还有一战之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熬桀竟醒了过来,一出手便是一道龙旋,将四刹门弟子卷飞,待狂风散尽,独独剩了一名四刹门弟子,公孙忆还当这人实力不弱,竟能抵御熬桀的龙雀功,谁料熬桀忽然开口,直接点破那人身份,竟是众人苦苦寻找的天机先生。 公孙忆瞧那弟子一脸横肉,哪里有天机先生半点仙风?正迟疑间,忽然那四刹门弟子竟在众人面前蜕皮,那副肥硕身子只是一副易容皮囊,里头的人竟是一个少年。 熬桀冷笑不止,对那少年很是不屑,更是提到当年忘川禁地墓底地宫的事,六道被七星子围追堵截,退至忘川禁地,熬桀在墓地甬道抵御七星子,使出浑身解数却仍是免不了一败,虽是用元神出窍留下一缕神识,但也正因如此才在后来看清六道败亡的真实原因,七星子之中有一位天机子,此人洞晓天机可知过去未来,六道退守的地宫,早已被七星子布下北斗封印阵,六道封印在此,天机子早就预料到,故而熬桀对打败他们的摇光尚不气恼,而是对天机子恨得牙痒痒,即便是百年之后,天机子身上那股洞察世事的气质,就算是换了一千副面孔,熬桀仍是一眼认出。 那少年也不否认,只言机缘到了,便出来与众人见面,所有人都是一百个一千个疑惑,可那少年只说杜危炎有一段尘缘未了,便带着众人奔着裴书白的方向赶去,熬桀起初哪里愿意吹去蜃气,可偏偏顾宁也在里头,熬桀担心顾宁,虽是不情愿,但还是将蜃气吹去,裴书白一行人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裴书白上下打量着那少年郎,眉如远山、目似朗星,又透着些深邃,哪里敢相信,便是他向四刹门说出了自己家的位置,也是因为他,裴家上下惨遭灭门。 那少年嘴角微扬,口中道:“裴书白,你心里想的事,我能回答你,只是我跟你说的答案,和你自己找到的答案,对你来说意义天差地别,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事吧。” 裴书白愕然当场,自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瞧了一眼,心中所想便被对方说个通透,难不成他真的是天机先生,真的有洞晓天机的能力不成?也不知他口中的眼前事到底是什么? 此刻叶悬也已察觉到杜危炎身体里蛛网状的事物,不知此为何物,便对那少年言道:“小先生,方才你说杜危炎有一段尘缘未了,可他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小先生若有法子,还请施以援手。” 天机先生笑道:“这个称呼别致,这幅身子不过是我易容所化,这小先生的叫法倒也贴切。”一边说一边蹲在杜危炎身旁,用手摸了摸杜危炎的头顶,点头道:“是了,这便是《鲁盘图绘》之中记载的千里经络图,这千里经络图说起来是一件神物,古往今来也只鲁盘一人有此神通造下此物,说是图画,却无半点笔墨,是用真气在人身上绘下经络图,自头顶百汇往下,有千横万纵之数,犹如经络一般,绘画之人再用真气于纸上绘下同样的图绘,只要坐在图绘之上,先前被画下经络图的人,不管行至天涯海角,其所观景色,所听声音,皆会传到绘画之人那里,鲁盘创造千里经络图之时,不过是一时兴起,当初公输派的弟子行走四方,往往一走数年也到不了几个地方,鲁盘深感人一世寿数有限,即便是不停的奔走,也看不完大千世界,故而创下千里经络图,当初公输派的弟子身上皆绘下经络图,每人也都带着图绘,如此一来,大家所见所听便为所有人共享,可到后来鲁盘渐渐发现此物带来的不便也非常之多,弟子们哪里还有私密事?于是鲁盘便将千里经络图列为禁术,收缴弟子的图绘,洗去身上的经络,可终归是自己创下的夺天工的神物,悉数毁尽实在可惜,故而将其用法留在《鲁盘图绘》之中。” 叶悬大吃一惊:“公输派叶某也有所耳闻,鲁盘神技在手,遭了天妒,正值壮年便与世长辞,所著《鲁盘图绘》被公输派后人争抢,传言鲁盘工艺神乎其神,用尽了公输派前后五百年的机巧,故而后人皆为碌碌平庸之辈,即便是得了《鲁盘图绘》,也学不会上头记载的神物,更别提造出来,再后来公输派人丁越来越少,彻底从武林销声匿迹,《鲁盘图绘》也下落不明,如果杜危炎身体里是小先生说的千里经络图,那也就是说《鲁盘图绘》现如今在四刹门病公子手中。” 天机先生笑道:“不错,只不过这千里经络图虽能共享所观、所听、所触、所闻,却并不能控人心智,杜危炎毫无自主意识,说出的话全是出自病公子之口,那便是不是千里经络图的作用。” 叶悬仍是不解,这一切自己闻所未闻,当即问道:“如果不是千里经络图,难不成还有其他比这经络图还要神奇的事物?”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并没有,只不过是病公子给杜危炎种上了噬魂蛊罢了,那噬魂蛊将杜危炎神智彻底摧毁,若无经络图操控,杜危炎即便是能动,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叶悬一阵心痛,抱拳道:“小先生有什么法子救他一救?叶某求你了!”言罢便就势一跪。 天机先生闪身一让,不受叶悬跪拜,开口道:“生死有命,天道循环,这也是杜危炎的命数,不过方才我也说了他仍有一段尘缘未尽,便是和你之间的事,我没有能力让杜危炎起死回生恢复神智,但咱们这里有人可以。” 叶悬精神为之一振,急忙问道:“还请小先生明示!” 天机先生笑着不说话,只用手指了指熬桀,熬桀正在逗顾宁,根本没去理会叶悬这边,忽而察觉到有人瞧向自己,连忙开口:“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只要不是我宁丫头的事,你们谁的事我也不理。” 顾宁一直听着叶悬和天机先生的对话,一听天机先生说熬桀有法子,立马想到当初钟不怨弥留之际,熬桀便使出一招回光诀,让钟不怨交代完遗言才离去,天机先生说熬桀有法子,恐怕说的就是这个,于是便对熬桀道:“爷爷,杜长老算起来是我师叔,您就救救他吧。” 熬桀心中无奈,连连摇头,却也不说不救。天机先生又道:“这千里经络图除了绘图者自己洗去图绘之外,只剩一个法子,那便是彻底荡去真气,放尽周身气血,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没命活,到底该如何选择,全凭叶护法自己定夺。” 叶悬心里一凉,天机先生这段话无疑给杜危炎判了死,荡去真气放尽气血,等于要了杜危炎的命,可现如今杜危炎被噬魂蛊摧毁了心智,体内又被绘上了千里经络图,就算不用回光诀,此生也只是这幅活死人的样子,一想到当年杜危炎为了自己为了雪仙阁不惜拼上性命的模样,叶悬心中便有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跟杜危炎说声感谢。 第三百四十五章 阁主传位 叶悬不再纠结,向熬桀求道:“熬前辈,杜危炎是我挚友,我不想看着他就这么没了,我欠他太多。” 熬桀撇了撇嘴,十分不屑:“你欠他太多干我何事?又不是我欠他,更何况我是六道中人,正是你们口中的邪魔外道,你又怎好自降身价过来求我这个魔头?” 叶悬闻之一怔,久久说不出话来,熬桀说的话夹枪带棒,但确实是正邪两立,自己身为雪仙阁护法,如今代管雪仙阁,又怎好求一个六道中人?这熬桀本是六道三圣之一,和当年搅得武林鸡犬不宁的百战狂是同门,可谓是一丘之貉,让自己求他,无疑是给武林正道抹黑,他日传将出去,好事者辱骂的不仅仅是自己,连雪仙阁也会一并受辱。 见叶悬迟疑,章寒落朗声道:“叶师兄,不能向他低头,方才这少年不也说了,杜危炎已是活命无望,就算能让他恢复神智,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救不了杜危炎的命,这笔账咱们记下,日后好好跟四刹门跟汪震那贼子算一算!” 叶悬看了看章寒落,心中不免惆怅,章寒落的话说的很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熬桀低头,其实章寒落说的也对,杜危炎身陷四刹门,这么多年早就被四刹门折磨殆尽,这个仇不能不报,可一想到就这么让杜危炎如弃履一般死在荒漠,叶悬始终不能说服自己。 顾宁不忍瞧叶悬这么纠结,便扯了扯熬桀的袖子:“爷爷!宁儿求你了!” 熬桀早就料到顾宁会出来求情,便把眼睛一瞪:“宁儿,你可想好了!你求我意味着什么?你就不怕日后你雪仙阁治你的罪?” 顾宁摇摇头:“爷爷,宁儿不怕,宁儿本就是孤儿,若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早就死在雪地里了,宁儿深感师父大恩,但见她为了雪仙阁的事操碎了心,宁儿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那时宁儿太弱了,也只能在心里着急,想着将来长大了,变强了,好替师父分忧,可没想到师父走了,宁儿又成了孤家寡人,没有半个亲人,那时从倒瓶山下来,宁儿连死的心都有,谁能想到师父保佑,让我遇见了爷爷,从此以后我又有人疼了,爷爷脾气虽然古怪,但宁儿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坏,如今宁儿也变强了,也能为师父完成未竟之事。我师父跟宁儿讲过杜长老的事,他是为了雪仙阁才会这样,求爷爷看在宁儿的份上,救救他吧,也好让他留些话,死也死的瞑目。” 熬桀听完,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对这个孙女那是心疼不已,恨不得一把将顾宁抱在怀里,使出回光诀让杜危炎短暂恢复意识,倒是轻而易举,可一旦这么做了,那便是将顾宁推向了风口浪尖。 顾宁见熬桀仍是不答应,便咚咚磕起头来,熬桀立马将顾宁扶起,转头厉声对叶悬道:“叶小子,我熬桀算起来也是两百多岁了,我只让你答应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我立马用回光诀就那姓杜的,而且算是我自愿,不算你雪仙阁欠我人情,不过你若是不答应,今天莫说是宁儿,就是你们联手将我杀了,也休想让我出手!” 叶悬眼中一亮,立马开口:“熬前辈请说,只要叶某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熬桀瞧了瞧顾宁,一字一顿道:“从今天起,让顾宁当雪仙阁阁主,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出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诧,章寒落当即反对:“胡说八道!顾宁小小年纪,怎能担此大任?叶师兄,万万不可!” 顾宁也连连摇头:“爷爷!你别瞎说,宁儿做不了阁主!” 熬桀嗔怪道:“傻丫头,你若是当了阁主,谁还敢拿今天的事编排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等顾宁搭话,熬桀朝着章寒落看了一眼,这一眼满是杀意,只看的章寒落胆寒,熬桀神识在顾宁身体里时,就知道了顾宁师父顾念的死因,故而对这个叫做章寒落的十分鄙夷,耳听章寒落出言反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反对?难不成让你来当?” 章寒落被熬桀挤兑的无话可说,鼻子里冷哼一声,便拧过头脸不再去瞧。 顾宁还在摇头,熬桀只当瞧不见仍旧对着叶悬说道:“叶小子,你不要觉得我老糊涂了,也不要觉得顾宁是我孙女,我就认为她能当阁主,区区一个雪仙阁,我熬桀还瞧不上眼,只不过是我宁儿还想替她师父做事,不当个阁主说话办事始终不顺当。更何况论武功你们已经不是她的对手,先前我们进了无名洞,瞧见了陆凌雪那小丫头,我还真挺佩服她,比你们那强太多太多,如今宁儿得了她的功力,如何当不得阁主?论性格,宁儿沉稳善良,你们雪仙阁还有谁能跟她比?你叶悬优柔寡断先前又疯疯癫癫,难不成你要当阁主?” 叶悬听完默不作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顾宁除了年纪小以外,无疑是阁主的最佳人选,只要自己从今以后跟着她,将自己的学识经验悉数传授给她,那便补足短板,更何况顾宁本就是顾念的爱徒,雪仙阁传给寒冰一脉,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叶悬正色道:“好!熬前辈,叶某想好了,我仍旧当我的右护法,助顾阁主将雪仙阁发扬光大!” “当真?”熬桀声音高了起来! “当真!”叶悬声音低沉笃定,继而朗声道:“小先生!公孙先生!莫堡主!诸位听叶某一言!”言及此处,叶悬抽出喦骨扇双手捧起,单膝着地:“雪仙阁阁主传位,本应广发江湖贴,然则如今武林风起云涌,局势纷杂,传位之事便一切从简,喦骨扇乃我派至宝,见扇如见阁主,今日叶悬当着喦骨扇起誓,雪仙阁阁主之位正式传位给寒冰一脉弟子顾宁,望顾宁接陆凌雪阁主遗志,匡扶正义光复雪仙!雪仙阁右护法叶悬、寒冰一脉长老章寒落,拜见顾宁阁主!” 章寒落十分不愿,但见叶悬已然如此,也只好跟着跪拜,顾宁彻底被叶悬和章寒落的跪拜给惊到,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叶悬又道:“今日传位之事虽是从简,也算是各派见证,天机先生、公孙家的公孙忆,裴家的裴书白,天池堡堡主莫卓天、藏歌门吴门主、赤云道长皆为见证,也算是高朋满座,自今日起,我雪仙阁阁主便是顾宁,还望诸位将来以阁主之礼待她!”言罢将喦骨扇轻轻放在顾宁手中,顾宁接过喦骨扇,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不知说什么好。 熬桀在一旁哈哈大笑:“好好好好!我宁儿是雪仙阁阁主了,那我也该兑现我的诺言。”说完便跃至杜危炎身旁,却并没有立马出手,而是朝着裴书白喊道:“裴家小兔崽子过来!我给宁儿一份大礼,也送你一个!”乐书吧 裴书白不明就里,便走到熬桀身侧,熬桀在裴书白耳旁道:“这千里经络图是有人用真气所绘,你用混沌舍利将经络真气彻底吸了去便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日你遇见了使用这种真气的,也算有个应对。” 裴书白点头应允,伸手按在杜危炎百汇穴,将经络真气悉数纳入惊蝉珠立,继而又在珠子中开出一个真气匣,将这股真气锁在匣中。 原本身上被病公子绘满经络真气的杜危炎,好似泄了气,身子干瘪下去,熬桀也不迟疑,指尖对准杜危炎口鼻,一道青气自指尖流出,径直入了杜危炎身子。叶悬双目死死盯着杜危炎,片刻之后,杜危炎轻咳一声恢复了神志。 叶悬激动不已,想唤杜危炎的名字又怕自己乍一喊出,又惊到杜危炎,熬桀见叶悬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便提醒道:“也只半柱香的功夫。” 杜危炎睁开眼睛,眼前景象十分模糊,只觉有人在自己面前,却瞧不清是谁?叶悬轻声道:“危炎师弟,你受苦了。” 杜危炎听到声音,身子开始颤动起来,干瘪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大哥,是你吗?” 叶悬不住点头,声音也跟着颤动:“是我,是我!” 杜危炎眼神渐渐有了光亮:“大哥,我想你想得好苦,还当你死了。” 叶悬眼中泛泪,口中道:“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杜危炎神智越来越清晰,四下里瞧了瞧,只认得章寒落一人,当即问道:“为何她和你在一起?” 叶悬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担心回光诀效力耗尽,额角已然渗出汗来。顾宁见状便走上前来,口中道:“弟子顾宁给杜师叔请安。” 杜危炎眉头微皱,问道:“你是?” 顾宁当即道:“弟子是寒冰一脉弟子,顾念是我师父。” 杜危炎这才将眉头舒缓开来:“啊,是顾师姐的徒弟,你师父可还好?” 顾宁忍着心里难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师父已经仙去了,四刹门死亦苦偷袭寒冰一脉,师父不敌,如今寒冰一脉也损失惨重,好在叶护法回来了,也算是天不亡雪仙,杜师叔放心,咱们雪仙阁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杜危炎嘴角微扬,轻轻笑道:“雪仙阁有这样的后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大哥,你别太激动,也别觉得对不住我,当年那件事我已做好必死的决心,只是没能把大嫂带回来,是我技不如人。” 叶悬摇头笑道:“杜师弟说的什么话,你为哥哥出头,为雪仙出头,只叹我这个当护法的,做大哥的为情所困,没能担起自己的责任,陷师弟于悬危,是我酿成大错,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顾念师妹。” 杜危炎笑道:“罢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能在死前再见到你,我也算死而瞑目了,自打阁主和你消失,顾念师姐带着寒冰一脉走了,只剩我一脉守着雪仙阁,谁想到汪震那贼子竟杀了个回马枪,带着四刹门的人血洗雪仙阁,危炎双拳难敌四手,本欲和汪震同归于尽,却被病公子制住,关在十方狱中,病公子不杀我,便是要留我一命,以便他日阁主现身之时,我也算作人质,不仅如此四刹门还要从我这里套的极乐图残片的下落,危炎誓死不从,一直和他们耗着,即便是他们用尽酷刑,我也半个字没吐落。” 章寒落心中百味杂陈,同为长老,此前自己是一直瞧不上杜危炎,认为他不过是跟叶悬关系好,才做了烈火一脉的长老,如今听到杜危炎几十年深陷十方狱,受尽酷刑仍是一身铮铮傲骨,反观自己为了夺得阁主之位,竟做了和汪震一样的事,相较之下,自己实在不配和杜危炎相提并论。叶悬眼中浊泪泛起,口中道:“杜师弟,不说了,你还有什么事未了?师哥一定替你完成。” 杜危炎瞧向远方,停了一会才道:“我寿数已尽,能死在大哥身旁,我也算是得了善终,危炎粗人一个,哪里有什么牵挂?只是当年烈火一脉弟子陪着我悉数战死,咱们雪仙阁本就是三脉武学冠绝天下,如今烈火式微,哪有昔日炽热,只想让大哥能将烈火一脉传承下去。” 叶悬重重点头:“师弟放心,如今顾宁是咱们阁主,陆阁主羽化之后,将一身功力传给了她,有她在你放心,师哥我一定悉心辅佐,让顾阁主将雪仙阁光复!” 杜危炎一听之下变了脸色,便要跪拜给顾宁施礼,顾宁连忙扶住杜危炎,只听杜危炎说道:“危炎不知是阁主,方才失了礼数,还望顾阁主赎罪。” 顾宁脸上一红:“杜长老,宁儿何德何能?当不起此大任。” 杜危炎摇头道:“我大哥都认准的人,我杜危炎也认,我命不久矣,只有这一个念头,还望顾阁主成全。” 顾宁泪水已经流出来,不住点头:“杜师叔放心,宁儿一定不忘师父和师叔嘱托,咱们雪仙阁一定不会就这么消沉下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烈火无尽 杜危炎微微一笑,干瘪的脸庞连挤出一个笑容都变得十分艰难:“瞧见顾阁主这般,杜危炎死也瞑目了。顾阁主,我还有一事,要向阁主护法禀明。” 顾宁郑重点头,叶悬也凑到近前,杜危炎吸了口气,说了起来:“四刹门有一个大阴谋,你们都清楚,一张极乐图,将武林搅得不得安宁,四绝为了平息风波,将极乐图一分为四,却给正道带来灭顶之灾,雪仙阁分崩离析,三大家颠沛流离,付出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不让极乐图残片落入邪魔外道之手,可偏偏事与愿违,四刹门决意将四张极乐图残图,到如今他们已得了两张,剩下的两张也是志在必得,不然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来着幻沙之海找天机先生。” 公孙忆皱起眉头,轻声问道:“五仙教、惊雷帮、四刹门齐聚此地,确实是要寻天机先生,可他们不是要问蚺王鼎的秘密吗?” 杜危炎缓缓点了点头:“公孙忆,咱们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当初在十方狱,我与你便见过,当时我还当你也是四刹门派出的探子,变着法子来套我们的话,如今才知是你是神锋无敌公孙烈的后人,孤身一人深入四刹门,着实让杜某佩服,只不过你还是棋差一着,你应该知道,是十方狱里头关着的是谁?” 公孙忆赶忙回答:“算上杜长老,便是四人,除了您以外,还有钟家后人钟山破,五仙教教主隆贵,最里层则是六道三圣熬桀。” 杜危炎言道:“四刹门将我们关在里头,日日折磨,之所以留下我们的性命,那便是我们对四刹门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钟山破也好,隆贵也罢,只要不说极乐图残片和蚺王鼎的用法,病公子便不会让他们就此丧命。在那十方狱里不见天日,也不知外面的世界变化,如同蝼蚁一般苟活在地底。 直到来此之前,我才知道四刹门凑齐极乐图残片并不顺利,病公子将我和隆贵教主带出来,给我们下了蛊毒,我与隆贵教主自知命不久矣,也就病公子用上了一种邪术,我与隆贵教主这才明白过来,病公子要操控我们,来幻沙之海劫走天机先生,从天机先生这里得到他所有想知道的事。” 说了一大段,杜危炎喘了起来,叶悬心痛不已,刚要开口,杜危炎瞧着叶悬摇了摇头:“让我说完吧,除了极乐图残片的下落,蚺王鼎的秘密以外,他还想知道六道的来历和他们所创造的秘术,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刹门得逞。” 公孙忆忙问:“杜长老也知道六道?” 杜危炎点点头:“我与钟山破关在一起,钟家的秘密他也跟我说过,倒不是他违背钟家誓言,将六道七星的事告诉我,只是这件事实在非同小可,我们不知道谁能活着出来,钟山破担心他会死在四刹门,便把这些告诉了我和隆贵教主,只是想着谁能出来,便到忘川禁地求他二叔出手救人,只可惜我们哪里有出去的机会?那日我和隆贵教主被人从十方狱里带出,我俩便计划逃出去,实在是关的太久了,根本就逃不掉,被病公子喂了毒,又在我们身上用真气画满,也不知是什么邪术,我的意识便如同被打入万丈深渊陷入无尽黑暗,隆贵教主更是可惜,他深知蚺王鼎的秘密事关重大,又不知病公子邪术到底意欲何为,便在自己意识尚存一息之时意图自尽,只是晚了一步,未能如愿,只震碎了自己的心智,堂堂五仙教教主,竟成了痴傻之人。好在遇见了你们,让我还能有机会和你们说出这些,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天机先生,保着他去忘川,钟山破的叔叔钟不怨,武功堪比钟不悔,你们赶紧去寻他,见到他自然就都清楚了。” 众人皆是愕然,公孙忆一行本就是从忘川赶来,杜危炎说的钟不怨,也已经离世,公孙忆正思索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顾宁便开口道:“杜长老,宁儿不想骗您,钟老前辈已经不在了,四刹门已经去过忘川,把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带回四刹门,还放走了六道三圣,如今龙火使苏红木,龙雀使熬桀已经苏醒。” 杜危炎眼中透出焦虑,嘴唇微微颤动,一副一切都晚了的黯然模样,顾宁见状又道:“杜长老放心,六道和四刹门不同,龙雀使熬桀现如今是我爷爷,如果没有他,宁儿断然活不到现在,有他帮着我们,咱们这么多人在共同抵御四刹门,我就不信四刹门还能如此猖狂!” 熬桀听顾宁在说自己,心里正美着,哪知杜危炎铆足气力,厉声道:“顾阁主!六道皆是邪魔外道,万万不可和他们有瓜葛!叶大哥,你快!快劝劝阁主,快!” 熬桀气的吹胡子瞪眼,但见杜危炎已是一副将死模样,便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叶悬生怕杜危炎急火攻心,连忙道:“杜师弟放心,师哥作保,顾阁主万不会受六道影响,也绝不会带雪仙阁步入歧途。” 杜危炎怔怔瞧着叶悬,终是叹了口气:“既然大哥这么说,危炎便信你,信阁主了。” 杜危炎稍停了一会,又开口道:“还有一事,我与汪震实力相近,当初惊雷帮冲入雪仙阁时,烈火一脉本有一战之力,就算不敌,也大可带些弟子脱身,只是当时四刹门的人埋伏在侧,将我烈火一脉堵在阁中,既然逃不掉,危炎便想着拼死守住雪仙阁,凭借雪仙阁三才阵大可和他们周旋,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三才阵竟在关键时刻失灵,烈火一脉惨遭屠戮。” 叶悬心中诧异,其实自己也想到,紧紧凭借汪震带着惊雷一脉,是根本攻不下雪仙阁,雪仙阁旧址在梅花涧,周围皆是群山,群山环抱之中便是雪仙阁,实为易守难攻之地,阁主陆凌雪居住的望梅居,更是在雪仙阁最深处,早在归尘楼成名之前,望梅居是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因为这里不仅仅住着武林至尊陆凌雪,而且还有极乐图残片、寒光宝甲和举世至宝惊蝉珠,任何一样都足够分量,故而望梅居的名头和陆凌雪一样响亮,再后来陆凌雪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久不在望梅居,于是便在这里布下三才阵,取千年玄冰、百炼炙火和万钧紫电作为针眼,一旦阵法催动,便是千军万马,也断难踏入望梅居半步。可偏偏就是这等奇阵,竟在最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失去作用。 章寒落也深知这三才阵的精妙,当即道:“不可能?杜危炎,当初我就怀疑是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里应外合,破了师父的三才阵,不然雪仙阁怎可能被人攻破?现如今你竟说三才阵失效,我半点也不信!”章寒落就算有诸多缺点,但对于师父陆凌雪,心里那是三分敬畏七分惧怕,陆凌雪在章寒落心里,早就是神明一样的所在,不然也不会陆凌雪消失多年始终不敢和顾念叫板,故而三才阵突然失效,章寒落一千个一万个不信。 杜危炎苦笑一声:“章师妹,我已是将死之人,不会诓你,三才阵的确是在重要关头失效了,我们三个都知道,三才阵是师父设下的,阵眼之物又都是师父精挑细选,又用至纯真气炼化,除了师父自己解除阵法之外,若要破阵,只有和师父一样,能同时使出三脉武功的人才能做到,当时我也诧异,汪震是惊雷弟子、花解梦是寒冰弟子,虽说这二人实力很强,但没有烈火一脉的弟子在,他们破不了,烈火一脉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同我一道死守雪仙阁,哪有人会协助汪震破阵?直到望梅居被攻破之时,我才发现,跟着汪震一起来的,还有一人。那人黑袍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他破了三才阵。” 公孙忆大吃一惊,一下便想到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带走苏红木的人也是黑袍遮面,一念至此,公孙忆下意识瞧了瞧赤云道人,赤云道人果然也是皱紧眉头,连拳头也攥的发白,忽而言道:“杜危炎,你说有黑袍人出现,你可认出他是谁?”优阅读书 杜危炎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不仅我没见过,黑袍人出现之时,汪震也是一脸诧异,看他那模样,也没想到三才阵会失效,但见病公子、老头子对那黑袍人十分尊敬,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从忘川出来的人,心里都是一咯噔,纷纷想起当初那一幕,黑袍人从洞顶一跃而下,只在苏红木耳旁说了几句,便将稳操胜券的苏红木带走,留下诸多疑问悬而未决,如今杜危炎也提起黑袍人,二者会不会有关联,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赤云道人当即怒道:“不可能!不会是我师父!”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慌乱之中有些失态,连忙开口道:“赤云!稍安勿躁!也没人说是息松道长。” 裴书白却在此时瞧向了天机先生,只见天机先生仍是一副嘴角微笑的模样,从这张笑脸上,瞧不出半点端倪,想开口去问又怕天机先生不说,只好忍住。 杜危炎忽然一怔,愕然发问:“方才你说什么?” “我说稍安勿躁,也没人说是息松道长。杜长老,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吗?”公孙忆瞧出杜危炎有话要说,连忙将话重复了一遍。 杜危炎闭上眼睛,身子颤动起来,许久之后才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有人喊了一声道长,前面的我也没听清,但那人武功奇高,当年武林盛传息松道人武功不在五绝之下,只因生性恬淡不与人争,故而自愿退出武林排位,若是这样的人来破三才阵,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赤云道人按捺不住:“胡说八道!你不确定的事不要乱说!” 叶悬连忙道:“道长莫恼,此间事太多蹊跷,杜师弟也说是听到,没见到模样也没法确认,只是让我们多加注意罢了。” 公孙忆也提赤云道人解释:“叶护法也勿怪,赤云道长之所以会如此动容,实在是太过复杂,这些宁儿是知道的,还望叶护法、杜长老知悉。” 杜危炎缓缓点头:“此人深藏不露,四刹门背后极可能正是此人,只是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一定要多加小心。顾阁主,杜危炎不成了,还有一事求你。” 顾宁握住杜危炎的手,点头道:“杜师叔您说,宁儿能做的一定答应。” 杜危炎笑了笑:“宁儿,你得了陆阁主真传,想必三脉真气已能融汇贯通,危炎命不久矣,想死在雪仙阁已是无望,只求阁主答应我一件事,危炎不能成为阁主的拖累,只求在我死后,阁主能用烈火焚尽危炎躯体,我本是烈火一脉弟子,能死在火中也是我的夙愿,还望阁主成全。” 顾宁一听杜危炎说的竟是这些,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叶悬沉痛不已,也握住杜危炎的手,久久不愿撒开。 一旁的熬桀终于开口:“回光诀差不多也到时候了,宁儿,我倒觉得这姓杜的是个爷们儿,为兄弟两肋插刀,为门派无畏生死,深陷监牢拗不断一身硬骨,这一点倒叫我佩服,既然他长于烈火,如今终于烈火,算得上死得其所,既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作为阁主,你应当答应。” 顾宁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杜危炎伸手想去擦掉顾宁的眼泪,终是知道自己和顾宁地位有别,如此行为太过遭此,便把费劲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宁儿,你和你师父很像,都很善良,雪仙阁交到你手上,总算老天有...眼” 杜危炎彻底没了动静,叶悬忍着悲痛,将杜危炎抬到一处沙丘之上,沉声道:“杜师弟,你走好。” 顾宁拭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燚界!” 杜危炎周遭烈焰升腾,无数天火坠入沙丘之上,顾宁肆意倾泻着真气,心中的悲痛化作万千炙火,将沙丘化作一片火海。 第三百四十七章 遇亲则变 火光照的夜晚恍如白昼,众人脸上无不挂着忧愁,顾宁望着火海,心中百味杂陈。许久之后,熬桀终是不忍瞧顾宁伤心,赶忙朝着公孙忆道:“公孙小子,咱们就在这傻杵着吗?” 公孙忆向远处望了一眼,已然追不上汪震一行,只得先让大家折返天机阁稍作休整,毕竟天机先生就在身旁,诸多疑惑尚未解开,趁着机会好好求教一番,也省得自己想的头脑发胀。 天机先生仍是一副微笑模样,耳听众人想要回天机阁,也不拒绝,当先一人走在前头。叶悬心中悲痛难忍,竟是一口鲜血喷出,章寒落瞧见叶悬模样,也不敢说风凉话,若是换做之前,眼前这一桩桩一件件,算起来都是因叶悬而起,只是碍于顾宁在此,有些话只得忍着不言语,毕竟顾宁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自己,那顾念又是因自己而死,若是这丫头算起后账还了得?思前想后便对顾宁道:“顾宁...顾阁主,”尚在倒瓶山时,章寒落就十分不喜欢顾宁,呼来喝去都直呼其名,心情不好甚至用死丫头来替代,冷不丁人家当了阁主,这么一喊还真是别扭,只是顾宁根本没心情去理会章寒落,只是随口搭道:“你要说什么?” 章寒落道:“阁主,你丁师姐还在天池堡,公孙家的丫头也在,咱们这些人各有伤重,恐怕得在天机先生这里耽搁几日,既如此我想还是把所有人归拢到一起比较好,不然他们那些人哪里是惊雷帮的对手?” 顾宁没了分寸,又不是十分相信章寒落,连忙瞧向公孙忆,公孙忆本想开口,忽而改了主意:“宁儿,你如今已是雪仙阁阁主,有些事须自己定夺。” 顾宁又道:“可是晴儿妹妹也在,我想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 裴书白岂能不知顾宁心思,当即言道:“宁儿莫要纠结,若是怕章寒落使诈,这一趟我去便是,你大可放心,雪仙阁的弟子我一个不少的给你带回来。” 顾宁莞尔一笑,忽然又想到裴书白说起来是替雪仙阁替自己分忧,可毕竟公孙晴也在那里,裴书白说不定是不放心晴儿,顺带的把雪仙阁弟子带来罢了,一念至此,心中又泛起酸楚,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言说,熬桀的神识和顾宁共处多日,顾宁这表情一挂脸,熬桀自然就明白了,护犊之情顿时充盈心头,一把拦过话头:“趁早歇吧!你们都不用去,我一人去便是。” 公孙忆接言道:“熬前辈亲自前去接任,自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我那丫头不见到我们,恐怕也不敢轻易跟你过去,既然如此,那便让书白、章长老和您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宁儿,你看如何?” 顾宁巴不得有人替自己做决定,当即点头道:“就按公孙先生说的办。” 熬桀紧接着就开口:“宁丫头你放心,路上这小子若是跟那丫头腻腻歪歪,我直接拧了他的耳朵下酒。” 顾宁哪能不知熬桀在玩笑,登时俏脸一红,也不再多言。熬桀、裴书白、章寒落三人奔着天池堡的方向去了,天机先生这才招呼众人折返天机阁。 虽是一片焦土,天机阁主楼尚存,待众人坐定,公孙忆登先开口:“在下素闻天机先生一人千面,却从未想过先生竟是少年郎,真真人不可貌相。” 天机先生笑了一声:“确切来说,我也不全是天机先生。” 公孙忆诧异道:“此话怎讲?” 天机先生没有丝毫隐瞒,轻声言道:“天机一脉没有师承,皆为天选,或是一场大病,或是一场大灾,忽而顿破天机便知天下事,上代天机子便是你们口中的七星之一,公孙先生手中所持兵刃,便是上代天机子的手骨,上代天机子羽化登仙之时,下一代自会觉醒,自此因缘际会,来到这幻沙之海里,想来天机阁里,已然住了三位天机子,到我已然是第三代了,不过到我这一代也起了变数,一百多年以前,我本是中原一村庄的百姓,和千万孩童一样,每日放牛嬉戏,直到有一天,原本的晴天忽而风云变色,我家的牛被这异象吓惊,把我甩到了河里,我也不知在水里待了多久,后来村里的人告诉我是三天以后才被捞上来,连白事都给我办好了,谁也没想到我竟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自那时起我便觉醒了天机的能力,时过境迁直到我尽完人伦孝道余生无挂,了了一切尘缘,才到了这幻沙之海里头,纵然我那时已知晓天机,但奇怪的是,我和上代天机不同,往事于我心中只是朦胧梗概,好似雾里看花,水中观月,对于未来之事,更是只得片面,实在与天机之名不符,故而每每天机断试炼,我也只是下了谶言,至于应不应验,旨在个人参悟,直到青林居士也来到天机阁,我才彻底看破,原来天机之力在我这一代,是为二人觉醒,故而我与青林居士二人同时推演天机,方能窥破天道。” 这一番话说出,众人更是惊诧不已,叶悬叹道:“世人只当天机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不知先生竟是两人,想当年我与陆阁主同来此地,为求见您一面尚不能如愿,恐怕也是机缘未到。” 莫卓天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天机先生,而且据他所言,到如今怕是已经活了上百岁:“天机先生在上,莫某自知罪孽深重,当初笃定万万护好青林居士,却不曾想被贼人掠去,莫某在此立誓,余生将竭尽全力,救回青林居士。” 谁料天机先生摇了摇头:“青林居士是自愿同往的。”和顺 众人皆愕然,赤云道人更是急道:“天机先生,你们既然知前世今生,断阴阳生死,岂能不知四刹门是什么样的货色,又怎能自愿跟他们走?” 天机先生笑言:“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四刹门生老病死本就是乱世祸根,气数未尽,如若青林居士不去,四刹门将会把大灾提前,到那时七星黯淡,人世间才真的生灵涂炭,那青林居士和我的天机之力相仿,故而我俩只要分开,便无法断言未来,这一点四刹门却不清楚,前事青林居士心中了然,自会对答如流,待四刹门发觉天机为二人的秘密时,你们已然精进不少。” 众人恍然大悟,更叹天机先生深谋远虑,谁料赤云道人一脸不快,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又为何要去天池堡兜这么一大圈,你躲着让青林居士跟着去便是,总省的这么一大帮人在沙漠里头绕来绕去,天池堡也不会蒙此大劫!” 莫卓天闻之一怔,虽是口中未提,但赤云道人所言,也是其心中所想,天机先生瞧了一眼莫卓天,仍是笑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莫堡主当年一怒之下杀尽十二部族,种下了恶因,今日之事实为自食恶果,青林居士俗家名号唤做沙沐清,本是十二部族之人,只因莫卓天受人蛊惑,沙沐清一族皆亡于其手,故而青林居士相较于我又有些不同,他尘缘未尽,之所以要到天池堡暂避,皆因天道轮回,还请莫堡主知悉,当初我给你留下谶言,你可还记得?” 莫卓天赶紧言道:“莫某谨记于心不敢忘却,先生指点迷津,只是老朽愚钝,参悟不透其中道理,遇风则起、遇沙则动、遇水则危、遇亲则变、遇金则安,到如今已应验大半,出发之时一路风沙,想来便是头两句遇风则起,遇沙则动,那遇水则危,便是春景明在水中下毒,才让天池堡上下在流沙镇吃了大亏,遇亲则变,想来便是回到天池堡之后,瞧见我儿重伤,局势已然大变,至于遇金则安,实在是想不出来。” 天机先生仍旧摇头:“你只言中其一,遇水则危的确是应了春景明,春景明的来历你也清楚,他下毒之事前因也是你在十二部族之中犯下的大错,在此我也不再多言,遇风则起,说的便是我了,我本名李纯风,遇风则起,说的便是自打我进了天池堡,你的因果轮回便开始启动,遇沙则动,说的也是此意,青林居士沙沐清便是这沙,至于遇亲则变,说的却不是莫少堡主,在这幻沙之海里头,还有一人算是你至亲,只是你尚未发觉罢了,他来到这里,也算是让你先前大难出现了变化,才会有最后的遇金则安。” 莫卓天诧异道:“不知还有谁是莫某至亲?还请先生明示!” 天机先生再次摇头,口中道:“身在局中而不知,若无静心明视,怕是厄运难消,对于发生过的事,我可以都告诉你们,而牵扯到未来之事,我却不能说,天机一脉定下的规矩,要么破了那断天机试炼,要么准备三样之最,没有这些,我不能坏了规矩,还请莫堡主见谅。” 莫卓天闻之如堕冰窖,想要哀求天机先生,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旁的公孙忆忽而一惊,连忙道:“莫堡主,在下有些推测,只是还有些事要跟您求证,若是言语中有得罪之处,烦请莫堡主饶恕则个。” 莫卓天连忙点头:“公孙先生大恩,老朽没齿难忘,先生大可问询,老朽绝不隐瞒。” 公孙忆点头道:“当初你一怒之下,杀尽十二部族三千余口,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在流沙镇屋梁之上,我虽听了几耳,却仍是疑惑不已,还请莫堡主再说细些。” 莫卓天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唉,我与舍妹生在大漠长在大漠,爹娘走的早,是我与舍妹相依为命,长兄如父,对于她自然是疼爱有加,那一年幻沙之海逢了大旱,天池堡水源不足,仅凭红水河是远远不够的,为了上下这么多口人,作为堡主我自然要解决这件事,故而带着随从在这大漠里头寻找,也因此我极少在堡中,让那盛一刀钻了空子,也不知他给舍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把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一日我回到天池堡,便有人向我说了这件事,自然我是勃然大怒,将舍妹关了起来,舍妹每日以泪洗面,我瞧着虽然心痛,但为了她不被贼人蛊惑,只得狠下心来,没曾想等我再次出门不久,那盛一刀便闯入天池堡劫人,得到消息之后,我赶紧折返回去,终是晚了一步,只得带人沿着红水河一路追寻,盛怒之下自然失去理智,直到遇见了十二部族的人,心中怒火早已无以复加,才酿成如此大祸。” 公孙忆听完便问:“那盛一刀你可见过?” 莫卓天仍在回忆中痛苦,只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公孙忆又问:“那你是如何知晓盛一刀的名字?” 莫卓天沉声道:“那一夜我宛如恶鬼附身一般,杀得双目通红,待我恢复神智之时,周遭已无活人,我自知罪孽深重,又因舍妹和人私奔,搅乱了我飞剑无我修炼的节奏,两般愁绪涌上心头,我已无心再活下去,却不曾想有人拦住了我,只说了八个字便把我救了下来,寻人不见、终生抱憾,当初我还以为他是出言点化,对他满是感激之情,唉,却不曾想只是他手中棋子罢了!” 莫卓天言罢,公孙忆赶忙瞧向了赤云道人,莫卓天口中救下他的人,先前在流沙镇已经说了,便是赤云道人的师父息松道长,此番再次说出口,怕是赤云道人一定要出言反驳,对于是不是息松道人,公孙忆不想探究,毕竟自忘川时起,息松道人背后的谜团越来越多,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扯不清,于是便给赤云道人使了眼色,口中却道:“那盛一刀的名字,你也是从他口中所得,而你从未见过盛一刀本人?” 莫卓天猛然睁开了眼睛:“公孙先生,你的意思是?难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恨错了人?” 公孙忆点头道:“在下猜测,劫走令妹的,恐怕不是四刹门门主盛一刀,而是另有其人,不知令妹可是唤做莫向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洞中奇遇 此言一出,连顾宁也长大了嘴巴,心中愕然不已,那莫向婉的名字实在是太过响亮,武林中凤舞游龙称号,说的便是裴无极和莫向婉伉俪,裴无极剑法登峰造极,终是挂了五绝名头,但这名头却不单指裴无极,是连莫向婉一起,才算得上真正的凤舞游龙,且凤舞剑尚在游龙剑之上,可见莫向婉的实力,只是莫向婉在嫁给裴无极之后,便极少有她的事传出,但当初凤舞剑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 更何况顾宁这一路陪着裴书白走来,裴书白的身世也自然清楚,凤舞游龙惨遭四刹门毒手,也终是没得善终,公孙忆此番提到这个名字,如何不让众人惊诧。 可莫卓天听到这个名字,只是皱紧眉头口中言道:“舍妹单名确实是一个晚字,只不过是日暮向晚,难不成她逃到中原之后改了名字?” 公孙忆点头道:“莫向婉前辈剑术高超,晚辈有幸见过一次,天池堡本就是以剑术所长,故而晚辈才会联想到莫向婉前辈,只不过她并不是嫁给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而是和裴无极结了连理,这倒和您说的有些出入。” 莫卓天连忙瞧向天机先生,一脸的渴求,希望天机先生能解开这个谜团,可天机先生根本不去瞧莫卓天,莫卓天只得再问公孙忆:“公孙先生,老夫久居大漠,于中原武林之事鲜有耳闻,不过这倒叫我想起了一件事,舍妹逃出天池堡之后,老夫也因急火攻心,险些走火入魔,寻水之事只得暂缓,每日待在堡中修养身体,可偏偏就在那时,天池堡进了贼人,弟子们只瞧见是两人潜入,却没瞧清脸面,待那贼人走后,天池堡上下清点,竟无一样物品丢失,第二天,堡中铸剑匠人才发现铸剑册中被人撕下了一页,那一页上面是两柄剑的铸造方法,那两柄剑若是铸成,算得上是天池堡中顶尖的兵刃,比之碧波惊澜剑、天光双刃、照胆芒这些,好要珍贵,只可惜堡中铸剑师父尚未参透那铸剑之法,便被人撕了去,让人倍感蹊跷的是,为何那贼人什么都不偷,偏偏偷走了铸剑之法,更偷得如此精准,只带走了那一页,后来老夫也派人追查此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公孙忆忙道:“敢问莫堡主,那两柄剑剑柄之上,可是龙首凤首?” 莫卓天缓缓点头:“正是!”如此一来,众人已不再怀疑,凤舞游龙双剑,便是按照天池堡被盗的铸剑单页铸造而成。 公孙忆心中不免替裴书白欣喜,裴家上下皆被四刹门生死二刹屠尽,还当这世上裴书白再无亲人,却不曾想在这茫茫大漠之中,竟然还有裴书白的亲人,于是便开口言道:“莫堡主,算起来裴书白应当喊你一声舅爷爷。” 莫卓天周身剧震,自打当年莫向婉出走大漠,便再无音讯,这件事也成了莫卓天的心头病,莫卓天此前屡次临近飞剑无我之境,却因心不定而功败垂成,莫向婉失踪,无疑影响了莫卓天的武功精进,到如今乍闻莫向婉踪迹,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险些乱了心神,搅乱了飞剑无我之境。 “公孙先生,你是说那少年郎是婉儿的孙子?”莫卓天声音打颤,眼中浊泪也已泛起。 公孙忆轻轻点头:“正是。” “既然如此,那婉儿当初也不是被歹人迷了心智?”莫卓天越发兴奋,手都跟着缠斗起来。 “莫向婉前辈和裴无极结了连理,在中原武林创出一番天地,他夫妻二人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事,凤舞游龙剑更是让正义之士提振,让武林宵小胆寒,当初一阁二门三大家,裴家便凭着凤舞游龙剑,成了三大家之一,裴无极莫向婉二人位列五绝,乃是中原武林的巅峰,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也是死在裴无极前辈手中,但二人并无私人恩怨,莫向婉跟盛一刀私奔,晚辈想来是不可能的。”公孙忆说出心中所想。 莫卓天终是留下两行浊泪,又似对着公孙忆开口,又似自言道:“好!好!好!婉儿终是没给天池堡丢脸,我还当你跟了歹人,实在....实在是...太好了,公孙先生,舍妹现下在何处?可否带老夫去见上一见?” 公孙忆不想隐瞒,只得如实相告,莫卓天一听之下险些坐不稳,一时间情绪大起大落,竟是一口鲜血喷出,颤声道:“可怜那书白孩儿,小小年纪竟要面对这些!” 公孙忆见莫卓天这般模样,赶忙劝慰,赤云道人也道:“莫堡主,人死都死了,哭有啥用?书白现在好着呢,咱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斗的过他,咱们现在就应该拧成一块,对付四刹门,这些事全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不把四刹门除了,这武林哪里还有宁日?” 莫卓天长吁一口气,情绪平缓了些:“天机先生,难不成这便是您先前说的遇亲则变,是在这里应验?” 天机先生笑言:“这只能你自己参悟,变未必是坏事,变则通,通则久,前路如何且看个人造化。” 莫卓天忽而笑了起来:“好!既如此,那老夫也顺应天道,好好变一变!公孙先生,四刹门坏事做尽,今后天池堡和四刹门不共戴天,先生若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只管开口,天涯海角我走一遭便是!”我爱中文网 公孙忆忙道:“岂敢劳烦莫堡主,待得书白他们回来,我好好和他说一说,他听了也一定开心。只是天机先生给前辈留的谶语还剩一句,这遇金则安还未表象,眼下诸多事宜悬而未决,在下此番赶来幻沙之海,本就是为了求见天机先生,以解心中疑惑,未曾想旧疑未消又添新惑,恐怕要在天机阁多叨扰了。” 天机先生笑了出来:“公孙忆,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的规矩对你们也是一样,要么拿出三样之最,要么等下次天机断试炼,我自然会给你们答疑解惑。” 赤云道人一听便急了,这一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见到了天机先生,却被拒绝,师父息松道人的事已在赤云道人心里结了疙瘩,不把这些解开,赤云道人便是寝食难安,连喝的酒也没了味道,可偏偏就在这个裉节上,天机先生竟然让拿出三样之最?想来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事物,便是那酒葫芦,也算不得什么最?难不成编出一个装酒次数最多?怕是连娃娃也唬不住! 天机先生始终笑眯眯的,见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愁眉不展,便开口道:“诸位,这些天大家连番奔波也都乏了,且在我天机阁稍作休息,待得你们的人汇聚再出发也不迟。”言罢自己便径直离去,只剩下叶悬公孙忆等人在房内犯难。 赤云道人长叹不止,吴昊望着门外出神,叶悬低头不语,谁也没想过开口,许久之后,莫卓天开口道:“诸位也不要气馁,总归有办法,叶护法,当年陆阁主求见天机先生,可曾过了那试炼?亦或是拿了什么至宝?” 叶悬想了想摇头道:“当初陆阁主在这天机阁外跪了三天,哪里有人理会?最后出来一人,只抵了一张字条,让陆阁主前去天池堡,说是只要打败莫堡主,便可见上一面。未曾过那试炼,陆阁主身上宝贝数那惊蝉珠和寒光宝甲,我见阁主一脸哀愁,便道干脆折了那两样宝贝,算上我的嵒骨扇,也凑了三样之数,却不知惊蝉珠和寒光宝甲早已不在阁主身上,终是这个法子也没法用了。” 莫卓天微微点头:“当年之事老夫还记得,天机阁送来信札,让我全力抵御一名上门女子,老夫先前也不知那女子是谁,只叹她武功奇高,若不是她心慈老夫早已死在她的手上,只可惜她不愿下杀手,方才见到顾阁主略施拳脚,其功法已让老夫折服,若顾阁主这一身武功是陆阁主亲传,老夫绝不能在她手上过了千招。” 叶悬叹道:“身在局中,便是陆阁主也身不由己,那天从天池堡出来,陆阁主便道自己时日无多,在折返天机阁也只是拜别了一下天机先生,之后便在大漠之中寻了一处无名洞穴,在那里羽化登仙,临终前让我立下誓言,誓死守好裴家,雪仙阁大小事宜未曾留下半句,只恨我叶悬不得阁主半点机敏,又为情所困害了疯病,险些将雪仙阁葬送。” 顾宁见叶悬不住自责,连忙道:“叶护法休要这般说,师祖也是情非得已,师祖羽化的无名洞,宁儿进去了,在书白体内惊蝉珠的感知下,知道师祖是怎么想的,师祖用心良苦,到最后仍是念着雪仙阁。” 公孙忆一听顾宁提及此事,索性不再去想如何让天机先生开口,当即言道:“宁儿,先前书白也跟我提了一嘴,只是方才情势危急不及细言,眼下无事,可否说给我们听一听?” 顾宁也不推辞,这才说起了无名洞的事。 裴书白、顾宁、王擒虎三人穿过无色蜃气之后,便来到了天机阁,那王擒虎见识广,认出了这里,却不曾想里头早已被四刹门的人占了,更没想到熬桀肉身竟是四刹门带头之人,裴书白本欲和熬桀肉身死战,却遭到了顾宁身体里熬桀神识的阻止,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先行离开,却不曾想四刹门的人紧追不舍,又在路途之中遇到了大漠异象黄龙天火,三人险些被天火灼伤,不过也正因为黄龙倒卷,吸走了地上无数黄沙,才把隐藏在地底的无名洞露了出来,三人误打误撞一脚踏空,掉进洞穴之中,而后黄龙天火散尽,漫天黄沙又将洞穴覆盖,三人便是彻底被埋入洞穴之中。 好在三人未受大伤,连王擒虎也只是折了一只爪子,王擒虎见身后没了追兵,反倒没那么恐惧,对于这洞到底是哪里?洞里有什么?反而是好奇大过害怕。 三人就这么摸着黑走了一节,难就难在伸手不见五指,裴书白只得将小神锋握在手中,用真气在小神锋之上附着,接着无锋剑气的白光,才堪堪瞧清楚这洞中景象。四周一瞧,皆是黄沙,王擒虎用鼻子嗅了嗅洞中气味,说了句这洞一定通向地面,既然身后入口被黄沙掩埋,索性就向前走上一遭,总好过死在洞中。 就这么又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裴书白瞧见洞中沙堆之上突起一个小沙丘,也就在此时,裴书白体内真气涌动,十分异常,当即明白过来,这沙丘之中绝对有重要的事物,顾宁一想到自己来大漠的目的,顿时激动起来,忙问裴书白这里会不会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羽化登仙之地,不等裴书白回答,熬桀神识在顾宁脑中响起:“这沙丘之下恐怕有什么厉害的事物,真气似有似无十分诡异。” 裴书白不敢大意,只让顾宁使出龙雀神功,用龙旋风轻轻将沙丘吹散,顾宁连忙照办,不多时黄沙向四周飘散,那沙丘里头的事物才露出了真面容,竟是一尊人像盘膝打坐,只是洞中光亮不足,瞧不清到底是真人还是人像? 裴书白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哪知离得越近体内惊蝉珠转得越快,待到裴书白站到那人像面前之时,光是透体而出的真气,已然将周遭沙子悉数荡开,顾宁不明就里,见裴书白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还当那人像有异,让裴书白中了招,半点也不迟疑,也不顾熬桀神识反对,三步奔至裴书白身旁,却见裴书白脸上没有半点异样,反倒对顾宁言道:“跪下吧。” 顾宁闻之一愣,刚要开口详询,只听裴书白轻声道:“这便是惊蝉珠的主人,雪仙阁阁主陆凌雪的灵躯。”边开口边跪了下去。王擒虎一听是陆凌雪,也扑通一声跪在后面。 顾宁只觉裴书白一字一句犹如惊雷在耳,顿时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眼泪也哗哗流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才奇阵 那人像正是雪仙阁阁主陆凌雪!只是被黄沙掩埋,不仔细瞧哪里瞧的清楚?顾宁哭出声来:“师祖!弟子寻您寻的好苦!” 裴书白自是神伤不已,那日在忘川自己濒临绝境,若不是陆凌雪在惊蝉珠之中存下一缕神识点拨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忘川,更何况那惊蝉珠本就是陆凌雪的贴身至宝,屡次救自己于危悬,这份恩情实在是太重,于情于理自己也要跪拜一番。 “陆阁主在上,晚辈裴书白给您磕头了。”裴书白一通跪拜,惊蝉珠在体内转动更为强烈,裴书白自然明白,一定是惊蝉珠和陆凌雪有了呼应,只是不知会发生什么? 顾宁眼中带泪,一边扣头一边道:“师祖在上,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顾宁特来跪拜师祖,师父顾念临终前交代弟子,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您老人家,如今也算圆了我师父的遗愿”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清理起陆凌雪灵躯周围的黄沙。顾宁刚一拨开一片沙子,熬桀神识忽然出言阻止,熬桀感受到三股异样真气在陆凌雪周遭流动,熬桀担心顾宁中了埋伏,赶紧控了顾宁的身子口中道:“裴家小子,这洞里有古怪,这陆凌雪的尸体不化,周围真气若隐若现,不知你察觉到没有?” 裴书白连忙点头:“确实有些不对劲,奇怪的是只是靠近陆阁主之时才会明显些,站得稍微远一点,便察觉不到。” 熬桀接言道:“恐怕这是陆凌雪留下的陷阱,宁儿,你可知你门派中有什么功法是这种效果?” 顾宁意识传来,却是半点不知。 王擒虎却在背后轻声开口:“可能....可能我知道。” 熬桀当即怒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便有些后悔,毕竟这是顾宁师祖的墓地,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上台面,好在王擒虎哪里敢对这魔头说半个不字,立马开口提起来:“当年我去过一趟雪仙阁,说起来也很是对不住,四刹门和惊雷帮一起攻入梅花涧,雪仙阁只剩下烈火一脉固守,又哪里是四刹门和惊雷帮的对手,烈火一脉的弟子越死越多,剩下的人也就退到了陆凌雪的望梅居,那汪震本就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长老,自然知道这里头有陆凌雪布下的三才阵,更是将三才阵吹上了天,说是冰火雷为阵眼,三种真气成鼎力之势,真气互相角力,故而不会丝毫外泄,可若是贸然入阵,便会在三种真气的影响下化为齑粉,依方才老前辈所言,倒和汪震口中的三才阵有些相似。” 熬桀又问道:“那当初你们是怎么破了那三才阵的?”顾宁的意识传来,熬桀也知晓雪仙阁旧址沦陷,自然三才阵也没能保住,所以才会出言相询,既然汪震那群人能破了三才阵,只要听一听,说不定自己也有法子破了这阵法。 哪知王擒虎连连摇头,怯懦开口道:“回老前辈的话,当初汪震说的三才阵,并没有发挥半点效用,不光汪震诧异,连守卫望梅居的烈火弟子也是十分惊诧,我们当初还以为是汪震吹牛,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三才阵的事。” 熬桀气得直跺脚:“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滚一边子去!” 顾宁意识传来,三才阵她从未听过,只是当初顾念跟自己提过另外一件事,至于有没有关联,顾宁自己不清楚,于是便说了出来,熬桀察觉到顾宁有话说,便把身子让了出来。 顾宁开口言道:“师父说雪仙阁三脉真气各有传承,三脉也各自有其至宝,也算是象征,便是那千年玄冰、百炼炙火和万钧紫电,传言千年玄冰亘古不化,是在雪山之巅受千年寒风结成冰晶,寒冰一脉的弟子若是有幸得到,对功力提升大有裨益,百炼炙火和万钧紫电也是一样,是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的象征,当我问起师父这三样东西有没有人得到过,我师父说她也没见过,可她觉得这三样东西师祖一定见过甚至雪仙阁里就有,只是自打我记事起,我们寒冰一脉就待在雪山之巅,就算是有,也是在雪仙阁旧址,这些是不是王擒虎说的三才阵阵眼,我就不清楚了。” 裴书白仔细听着顾宁的话,继而问起王擒虎:“之前你说那三才阵有冰火雷三个阵眼?这洞里就这么大,咱们寻一番便是!” 王擒虎连连摇头,这一路逃往早就让他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冒险,裴书白也不强求,转身朝着顾宁言道:“宁儿,咱们方才跪拜之时离得这么近,也没见被三才阵化成齑粉,所以要么是王擒虎胡扯,要么就是有别的法子,让你能进到这阵中。” 顾宁听完便要尝试着靠近,熬桀哪里舍得让顾宁冒险,不停说这个法子不好,可顾宁已然出手,道道冰刺插入沙地之上,忽然脚下发出一阵寒光,自陆凌雪灵躯身下寒光成一面扇形,顾宁正巧站在其上,不等众人反应,一片火光一片紫电也慢慢显形,须臾之间,以陆凌雪为圆心,一个被分成三块的大圆出现在众人脚下,三人站着的位置,正好是寒冰这一扇。 裴书白不敢小觑,这三才阵若真的是陆凌雪临终之前布下,那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对尸身不敬,不过反过来说越是如此,越说明陆阁主一定留下一些重要的东西,裴书白想到此处,当即也不迟疑,拉起顾宁和裴擒虎向上跃去,三人紧紧贴住洞顶,目不转睛注视着身下。 先前若隐若现的真气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片火焰腾腾、一片雷电交加,一片寒气森然,显然这三块没有一片能立足,顾宁问道:“书白,为什么一下全出来了?” 裴书白想了想便道:“恐怕是你方才丢下的冰刺,打破了三种真气的鼎力之势,平衡被打破故而显形。” 王擒虎一只虎爪受伤,只剩一只好使,若不是病公子给挑了个爪子锋利的虎爪,王擒虎只凭一只手,恐怕还真就抓不住,又听到裴书白说什么三气显形,顿时慌乱不已:“你们快想想办法啊!这可是武林第一人布下的阵法!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裴书白岂敢小觑,即便是王擒虎不说,自己也得想法子脱身,于是便开口问道:“熬桀前辈,你可有破阵之法?” 顾宁一听裴书白找熬桀说话,便和熬桀换了,熬桀开口便道:“你还别说,宁儿这师祖倒有点本事,这三样真气看似均势,却在缓缓转变,你们仔细瞧,寒冰真气正慢慢向雷电真气那一片区域侵蚀,烈火正在侵占寒冰这一边,雷电又在占着烈火,这三样真气这般流动,那阵眼一定不是固定在一处,也是跟着三片区域流动,想找阵眼不是这么简单。” 裴书白脑中飞转:“先前我与宁儿跪拜之时,这三才阵并未发动,而是在顾宁使出寒冰一脉的武功时,催动了阵法,若是这般想来,只要让这三片真气再回复平衡,是不是可以让三才阵平息?” 熬桀微微点头:“是这样的道理不假,宁儿方才使出多少真气我能察觉的到,可要是按照你说的法子,咱们还得再惊雷烈火两片区域使出那两种招式,裴家小子,你会吗?” 裴书白苦笑一声:“熬前辈你可真会说,我学的是公孙家的武功,无锋剑气我倒有不少,玩火玩雷我可不擅长,不过就算能用,使多使少我也没个准头,到头来这边多了那边少了,不还是没用?” 王擒虎额头豆大汗珠一滴滴落在阵中,还未落在地上,便被烈火腾得干干净净,裴书白见状便道:“方才咱们是从寒冰真气之中跃起,这会儿已经到了烈火,三阵转速已然加快,还不知这后头还有什么?” 裴书白话音未落,三才阵亮光大涨,三阵真气更为纯厚,那寒冰原本只是寒气升腾,不过是冰面之上突起一些冰刺,到如今已是寒冰乍裂,一道道寒冰锁链在这片区域不断翻腾,烈火区域同样如此,原本也只是一片微火,眼下烈焰已然有半人之高,惊雷则更为明显,已然从细小电光化作雷鸣电闪,本就不算大的洞穴真气充斥其间,更让贴在洞顶的三人无处躲藏。 王擒虎只觉头脑发胀,连舌头也打了结:“几位爷爷,快想想辙,快想想辙!” 裴书白只当听不见,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头激荡,既然没法让三才阵平息,那索性就破了这三才阵,只是不要让陆凌雪灵躯受损便可,一念至此,裴书白便打定主意,当即开口道:“宁儿,熬桀前辈,你们在上面为我报阵,我去试试!” 顾宁连声呼唤阻拦,可裴书白已然跃入阵中,不等裴书白落地,那烈火之中跃起四道烈焰锁链,直卷裴书白脚踝,裴书白早已做好准备,只等烈炎欺近,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朝着四道烈焰平削,烈焰锁链应声而断,裴书白大喝一声,一道聚锋式斩在脚下,裴书白双足一点踏在真气之上,身子又是一跃而起,那烈火阵腾起一根火柱,径直撞向裴书白,顾宁连忙提醒小心。 裴书白临危不乱,抛出小神锋,使出悬锋式十指连弹,无数无锋剑气雨点一般落下,不住削向火柱,只见那火柱越来越短,也就没了威胁。裴书白不敢大意,趁着火柱消散,地上空出落脚之处,双足点地再次跃起,心道这烈焰虽是威力奇大,但速度倒也不快,凭借无锋剑气可在这烈焰阵中游刃有余,正思索间耳中传来顾宁惊呼,裴书白暗道不妙,却未发觉周遭有烈焰袭来,诧异间背后竟是一阵劲风,便知另外两阵真气也已卷至身后,只是身子刚一腾空,哪里还有劲道转向,电光石火间裴书白清啸一声,背后蝉翼法相乍现,方一显形,那法相四拳便被寒冰锁链捆住动弹不得,裴书白身子转不过来,身下四道雷电犹如狂蛇一般朝着裴书白咬去。 裴书白额角渗出冷汗,好在小神锋正在此时兜转回来,连忙朝着身下雷光斩出一道无锋剑气,堪堪将三条雷蛇斩落,却有一条卷在裴书白脚踝,一股痛麻瞬间袭身,裴书白要紧牙关,再想挥动小神锋手腕却使不上力气,顾宁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熬桀也不想顾宁伤心,连忙使出龙雀神功,道道绿色龙旋朝着裴书白脚下飞去,将那条雷蛇吹成碎片,裴书白痛麻感稍稍缓解,哪里还敢耽搁,使出一个千斤坠,落在陆凌雪灵躯身旁,裴书白三起三落,已然瞧出这三才阵不管真气如何汹涌,只在陆凌雪这里算是安全所在,落在此处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也算是在危急之中暂寻一处落脚,也好静下心神好好思考一番破阵之法。 顾宁见裴书白暂时无碍,眼泪再也止不住,口中道:“书白,都怪我,都怪我!”顾宁不住自责,却不敢再往下说,毕竟到这里来是自己替师父做的最重要的事,虽是不知这里头有师祖留下的三才阵,但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前来,即便是死在阵中也是无怨无悔,可偏偏眼下被三才阵困住的是裴书白,故而才一个劲儿的说怪自己,怪自己非要到这里来。 又想到自己有这般想法实在是对师祖不敬,于是顾宁又哭道:“师祖!师祖!弟子不孝,求您保佑我们,师父师父!您也保佑保佑我们吧!” 熬桀一听满是无奈,心道危难之中求死人保佑能有屁用?却不敢将这个想法透给顾宁,不管是陆凌雪还是顾念,那可都是顾宁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就算是自己这个干爷爷,怕是也得排在第三,不对!第四,毕竟还有裴书白那臭小子在前头。熬桀越想越窝火,又不忍朝着哭啼啼的顾宁发火,于是便朝着王擒虎嚷嚷:“你这狗爪子抓得倒挺牢!要是破不了阵,我就把你身子撕碎,踩着你出去!” 第三百五十章 携手破阵 王擒虎早就吓得腿软,要不是虎爪锋利,死死扣住洞顶岩壁,早就掉在三才阵中化成齑粉,只要不下去,哪怕被熬桀骂了祖宗十八代,也只是一个劲的打颤,连熬桀说的什么根本就没心思去听。 裴书白站在陆凌雪灵躯一侧,瞧着旋转速度不断加快的三才阵,竟无半点主意,好在顾宁作为雪仙阁弟子,虽是只修习一种寒冰心法,但在藏经阁中也瞧过另外两脉武学书籍,身下这三才阵即便是没见过,但阵中真气凝结的招式,顾宁还是知道一些,当即开口提醒裴书白:“三脉真气涌动,蕴藏万千变化,光寒冰阵中就有寒冰锁链、雪仙花、万物萧这等犀利招式,另外两阵也同样如此,且三阵同时催动,真气配合夹攻变化更是无穷,你一人破阵那是万难,不如先上来从长计议。” 裴书白微微摇头:“宁儿你瞧,莫管它三阵如何变化,陆阁主灵躯这里却不会受攻,你不如也下来,站在这阵心好好观瞧一番,总好过上面瞧不真切。”按说居高临下,远比裴书白站的位置看的更为全面些,但裴书白此时说的也不是假话,在洞顶待着真气扑面,赶上烈焰阵在身下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更别提仔细观瞧找出阵眼所在,于是顾宁也不犹豫,飘然落在裴书白身旁,倒急坏了王擒虎,眼见二人跃下,自己却是不敢,又怕裴书白顾宁将自己丢在上头,索性闭上眼睛不住呼救。 熬桀被王擒虎喊得心烦,恨不得把这聒噪鬼一个风旋卷下来,不过是碍于顾宁善良,只当听不见王擒虎求救。顾宁全神贯注盯着寒冰阵观瞧,本就出自寒冰一脉,对于寒冰阵领悟的要比另外二阵透彻一些,裴书白知道顾宁在思索,也不敢打扰,无奈三才阵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怕是再让它转上一会儿,三脉真气便要融为一体,皆是这三才阵会变作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 忽而顾宁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言道:“书白!师祖在阁中下过一条禁令,三脉弟子一旦学了一脉武学,便终生不能再窥探另外两脉武功,倒不是师祖怕有人超过她,而是担心有人修习两脉武功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废掉武功,重则丢了性命,师父强行修炼惊雷一脉的武功,才落下病根,可师祖自己却是集三脉武学于一身,她本身天赋异禀自不必提,更为重要的便是她的宝贝惊蝉珠,眼下惊蝉珠在你身上,你看看能不能从惊蝉珠这里找点法子?” 裴书白当即苦笑道:“先前我已经想过这一点,自打咱们掉下来,我身体里惊蝉珠就有了异动,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倒不像先前真气外放时那般猛烈,若是把惊蝉珠比成活人,倒好似见到什么故友一般兴奋,可惊蝉珠只是不住旋转,其他倒也没什么,该怎么用惊蝉珠破这三才阵,我也不太清楚。” 顾宁眼中满是焦急,正要开口,三才阵中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三片区域越发光亮,顾宁张嘴惊叹:“燚界!极地!雷泽!” 裴书白不明就里,忙出言相询,顾宁已然被眼前景象所震撼:“我雪仙阁三脉武学,三脉武学的巅峰便可用真气在一片区域内布下绝对领域,寒冰一脉唤做极地,烈火惊雷便是那燚界、雷泽,只有一脉武功登峰造极者,才有机会学成,纵使是我师父,也终究没能到达极地的境界,这三才阵这么短时间内就能使出三脉巅峰武功,师祖当年到底有多厉害啊!” 熬桀也为眼前三才阵中充斥的真气赞叹不已,更觉顾宁的师祖是一个武学奇才,即便不同时代,这陆凌雪也可担得起亘古烁今之名,只是赞叹归赞叹,这三才阵若是不破,恐怕就要被困死在洞中,熬桀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就算是自己经验丰富,出手老辣,在这三才阵面前,也没半点头绪。 此时的裴书白心中竟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没有半点害怕,也没有半点担忧,相反的竟有些兴奋和莫名的喜悦,却不知这种感觉的缘由是什么?顺着顾宁的话,裴书白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继而朝顾宁言道:“宁儿,我想赌一把,你陪着我吗?” 顾宁没听明白,但见裴书白脸上没有半点惊恐,一时间也撞了胆气,当即朝裴书白点了点头。 裴书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携手破阵,你修习寒冰一脉的武学,那极地便由你入阵,有熬桀前辈护着,你应对那里头的招式倒可一战,我入那雷泽燚界,咱们迅速找到阵眼破阵。” 顾宁心头一紧,立马明白过来裴书白说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极地燚界雷泽威力非同小可,若王擒虎说的是真的,这三才阵在当年可是护卫师祖居寝望梅居的防御大阵,如今自己和裴书白又怎能轻易破掉?眼见裴书白正调运真气,知其已下定决心,当即把心一横:“罢了!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跟你一起,我顾宁也无憾了!”说完俏脸一红,也不理会裴书白,一跃入阵。 裴书白愣了一下,见顾宁入阵哪里还有工夫迟疑,朝着陆凌雪的灵躯作揖道:“陆阁主显灵,助晚辈破阵!”言罢轻喝一声,不偏不倚跃在雷泽和燚界交界处,方一落地,两边身子的感觉便大相径庭,一边又痛又麻,好似万千雷电及身,另一边灼痛感瞬间遍布,好似要烧着一般,裴书白稳住心神打开不动明王法咒的真气匣,想要将四拳法相开在背后,连试了几下竟都没能成功,此时三阵速度猛然加快,原本跟着挪步的裴书白一下便被带入雷泽之中,一时间雷泽电闪雷鸣,无数雷电自地底窜出,在空中划道圆弧便朝裴书白冲来,裴书白手掌拍地,强行将身子弹起,催动体内狂暴止血,硬是开出六拳法相,眼见无数雷电结成一束,宛若一条雷龙呼啸而至,裴书白背后法相六拳齐出,在面前抱拳成盾,只听洞中一声巨响,裴书白法相六条手臂顿时化成碎片,身子也跟着力道重重摔在燚界之中,好在方才这一下挡住雷龙攻势,周身要害并未受到重击,这边刚一落地,便腾的一声跃起,这燚界烈焰一片赤红,好似要把这洞烧通一般,裴书白深知自己肉体凡胎,若是被这熔浆裹住皮肉,怕是连骨头渣子也不剩,正思索间燚界之中烈火真气已然将裴书白围住。巴山书院 顾宁在极地之中左右腾挪,躲过无数冰刺、寒冰锁链,虽是有些狼狈,但在熬桀的提醒下,倒也是有惊无险,只是这极地越来越寒冷,纵然是顾宁修习寒冰真气,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僵硬,偏偏这极地之中万物萧化作的寒冰巨龙已从一条变作了两条,局势瞬间被动起来,又瞥见裴书白困在燚界之中已被重重烈火包围,更是又着急又担忧,竟忘了背后万物萧攻来,好在危急之中熬桀夺了身体控制,瞬间在身下卷出一道风旋,带着顾宁的身子想一旁闪躲,那寒冰巨龙擦着顾宁的身子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燚界之中,瞬间气化无影无踪,更让顾宁欣喜的是,这万物萧冲入燚界,也把围住裴书白的烈焰压了下去,裴书白瞅准机会,跃出燚界,冲入极地之中。 顾宁误打误撞了结了极地之中的万物萧,立马有了启发,正欲把自己的发现说给裴书白,却发现身旁的裴书白身上已结出冰壳,牙齿打颤咯咯作响,顾宁深知这极地酷寒,怕是裴书白在这里耽搁一会儿,就会被冻成冰坨,焦急之感瞬间充斥全身,熬桀又怎好让顾宁眼睁睁看着裴书白冻成冰块,连忙使出龙雀神功,用风旋将裴书白卷起,想着用风旋把裴书白吹到陆凌雪身旁,自己再从极地脱身,只要再折返到陆凌雪身旁,便可缓一口气。 哪知裴书白身子刚被龙旋卷起,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瞧那模样便是不想离开,熬桀登时大怒:“你兔崽子找死吗!” 裴书白毫不在意,不停得用手指着顾宁右边脚下,顾宁顺着裴书白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瞧,只见自己脚边地底竟发出耀眼白光,只不过顾宁只看了一眼,那光亮便消失了,熬桀知道这光亮是什么,登时一喜:“宁儿,那发亮的就是阵眼,咱们赶紧找!兔崽子也赶紧下来!”言罢撤去风旋,裴书白稳稳落地,却见这会儿极地已然转至边缘,眨眼间便要入了雷泽,裴书白担心顾宁受不住千钧雷电,强行迈开发硬的双腿,两步窜至顾宁身旁,将顾宁推了一把,顾宁身子向前一倒,下意识往前迈步,如此一来便跟着三才阵的转速移动,仍是待在极地之中。 裴书白这么一推,身子便摔进了雷泽之中,地上翻涌的电光瞬间将裴书白束缚在地上,裴书白痛极大喊,不住挣扎,却仍是动弹不得。 熬桀大呼不妙,裴书白双目已然赤红,若是狂暴止血侵了心智,怕是真的要死在这三才阵之中,可偏偏自己用的是顾宁的身子,若是强行去救人,怕是连宁儿的身子也要折在里头,顾宁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熬桀喝道:“乖孙女,你就是去了也是无用!总不能都折在这里头!” 谁料顾宁发了狠,意识传给熬桀:“爷爷!若是他死了,我也不独活!”熬桀错愕当场,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手臂竟动了起来,熬桀知道这是顾宁在夺身子,连忙用神识压制,岂料顾宁已然不管不顾,硬生生的夺了半边手臂,熬桀连声道:“宁儿!宁儿!千万别!”顾宁只当不理,用手将怀中引魂灯芯取了出来,熬桀以为顾宁是想用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强行增长功力,当即出言劝阻:“这铜灯里头的阳魂就是用光,也不一定能破了这三才阵,反倒是你会因此心智错乱而死!” 熬桀话未说完,顾宁已然掏出铜灯,指尖发力一捏,铜灯之中的阳魂瞬间窜出几缕,只不过刚一窜出,便被极地之中的冰刺打散,熬桀忙道:“你瞧,根本不顶用。” 顾宁却道:“爷爷!宁儿对不住你,你用元神出窍入了这铜灯,给你留个藏身之地,他日有人来此,你再附他身上脱身,宁儿不孝,不能陪着爷爷了,你就让我去吧!” 熬桀这才知道都到了这节骨眼上,顾宁仍想着和裴书白一起死,还不忘给自己想个后路,一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当即道:“乖宁儿!你的心意爷爷知道了,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护你俩周全!你信爷爷!别控着手臂了!我若是救不了你俩,我也元神寂灭不活了!” 言罢熬桀深吸一口气,真气一点儿也不保留,瞬间迸发而出真气化成巨雀,在洞中嘶鸣,熬桀翻身上了巨雀,径直朝着雷泽掠地飞去,那巨雀双翼方一进入雷泽,地上雷光大作,道道电弧直卷巨雀双翼,熬桀根本不管,朝准裴书白的手臂握去,继而操控巨雀向上直冲,想凭借巨雀之力将裴书白强行拽出雷泽,却不知刚一拽裴书白的手,周身真气入决堤江河一般瞬间从手心倾泻而出,顾宁身子里的真气本就不足,这一下竟泄去大半,慌乱之中熬桀赶忙甩手,想甩脱裴书白,哪知二人握住的双手好似粘在一起,根本就甩不脱,只得任凭裴书白吸取周身真气。 就在熬桀慌乱之时,地上的裴书白竟开了口,虽是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声音极其微弱,但一字一句还是传入了熬桀耳中:“宁儿,熬桀前辈,我抓住雷泽的阵眼了!只是它力道极大,又不住转动,又能吸人真气,你赶紧撒手到陆阁主身旁待着,等我拽出这个阵眼,雷泽便是破了!” 顾宁熬桀登时一喜,可也就是这么一下,毕竟二人双手紧紧握住,哪里是自己想松开就能做到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阵眼之物 裴书白一手握住雷泽之地的阵眼,一手握住顾宁的手,惊蝉珠在体内急速转动,竟在丹田处形成一个漩涡,那漩涡不停将真气吸入体内,裴书白心如明镜,这惊蝉珠本就有吸纳真气之功,可自己肉体凡胎,这股磅礴真气绝对会让自己经脉暴裂,不过这还不是最为担心之处,那顾宁本想拉自己出雷泽桎梏,却不曾想也被惊蝉珠之力吸住,恐怕自己没死,倒把顾宁先给拖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裴书白细细想着陆凌雪曾在混沌之中传授自己的真气匣之法,既然无法阻止惊蝉珠吸入真气,索性就分出真气匣,将这些吸入体内的真气能装多少装多少,而在靠近顾宁的这一边,只放一个小小的匣子,待顾宁真气充满此匣,惊蝉珠吸入之力便对顾宁影响不大。 一念至此,裴书白操控真气匣,好似在体内垒砖砌墙一般,一个挨着一个将真气匣堆砌起来,眨眼之间竟排了近百个,裴书白只觉身体像一个气球一般,随时都会爆开,当初在赤云观外,惊蝉珠吸了公孙忆的真气,在自己体内充账,是赤云道人帮助泄去真气,眼下自己的身体相较于倒瓶山之时强了很多,却也受不了这么大量的真气,若不将真气散出,不消多时便支撑不住。 只听裴书白一声长啸,后背竟开出八臂法相,强行将束缚在身体的雷电锁链挣脱开来,继而身子慢慢飘起,带着顾宁也立了起来,雷泽之地的阵眼也跟着裴书白的手带了出来,只是无数雷电坠其后,竟是不让裴书白轻易取出。 裴书白瞧了瞧手中之物,竟是十分耀眼瞧不出是何物,触手处阵阵酥麻,真气仍是源源不断自手中之物传入体内,裴书白瞧了瞧顾宁,只见顾宁已然十分虚弱,尚有一些意识,却分不清是顾宁自己还是熬桀,裴书白不敢再拖,好在雷泽之地的阵眼被握住之后,三才阵也停止了转动,不然若是转到燚界之中,还不知要遇见什么棘手情况。 裴书白背后八臂法相愈发清晰,一拳拳朝地面挥出,拳劲刚猛无比,将地上雷电轰散,原先布满雷电的雷泽之地,随着裴书白无数忘川断流拳轰出,地面上已然能瞧出原本模样,裴书白背后法相挥拳不停,手中光亮之物也渐渐暗淡下去,裴书白这才瞧清楚,手里的东西竟只是一小块玄铁,眼见那玄铁后头坠着的雷电锁链越来越少,裴书白猛然一拽,将玄铁和类电锁链彻底分开,又顺手将玄铁收入怀中,以断绝雷泽之地和阵眼之间的关联,从而阻断真气入体。 如此一来,裴书白便稍得喘息,连忙将顾宁的手松开,顾宁身子一软连站都费劲,裴书白不敢再让顾宁待在三才阵中,虽说雷泽之地的阵眼已然破除,但燚界和极地尚存,而且雷泽消失之后,燚界极地瞬间将雷泽侵占,一半熔炎烈火一半玄冰极寒,眼瞅着寒冰烈火就要在自己脚下相交,裴书白托起顾宁向上一抛:“王擒虎,你要是抓不住!后果你自己清楚!” 王擒虎一听心头叫苦,自己一只爪子嵌入洞顶,堪堪将自己身子控制住不往下落,另一只虎爪受了伤使不上力气,即便顾宁不重,又如何能稳稳提住,可那裴书白说的话哪里容得半点差池,于是便把心一横,忍着剧痛用那只受伤的虎爪猛然向洞顶抓去,好在虎爪锋利,虽是疼的龇牙咧嘴,那只手臂成功嵌入洞顶,如此一来王擒虎便腾出一手,朝准顾宁来的方向探爪一抓,正好抓住顾宁衣领,顾宁被这么一带,身子有了发力点,顺势往洞顶一翻,站在一小块凸起的石块之上,王擒虎生怕顾宁有半点差池,眼睛死死盯着顾宁,但凡顾宁站不住,自己也好抓住她。 裴书白见顾宁暂时安全,心中也没了牵挂,有了雷泽之地的经验,裴书白也不恋战,身后八臂法相忘川断流拳不住挥出只打地面,拳风过处不管烈火寒冰皆被轰飞,一来裴书白有了落脚之地,二来也好瞧出燚界极地的阵眼在何处? 不多时裴书白便在熔浆之中瞥见一点光亮,这光亮在烈火之中很不显眼,若不是在一刹那发出白光,裴书白哪里能瞧的清楚?只是裴书白不敢贸然去抓,若是这燚界阵眼还有真气入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吸纳不了,如今丹田之中真气匣已像高墙一样砌了个满满登登,哪里还有地方给燚界真气?裴书白脑中飞转,若是将自己的气海丹田比作一片空旷土地,一半封着的是灭轮回的真气,先前在忘川两界城之时,自己只用了一点,便使出了灭轮回的六道神功,自己的神志也差点被侵蚀,堕入魔道,故而这一片真气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剩下的一半存着的真气可谓是五花八门,最多的便是自己的无锋剑气,之后便是忘川钟家的不动明王真气,除此之外,还有雪仙阁寒冰一脉的真气、死亦苦的浑天指力,这些多多少少占了些匣子,原以为剩下的空地上还有富裕,以后随着武功精进,再慢慢开发不迟,可雷泽之地的真气一下子便将这剩下的地方全部占满,这短短功夫又怎能找出半点地方存放这燚界真气? 一念至此,裴书白便不敢贸然去抓燚界阵眼,可好不容易看准了阵眼所在,若是此时不出手,再想找还要从头再来,忽然裴书白灵光一闪,既然寒冰烈火互为克制,那便用烈火真气去压制寒冰真气,如此一来技能消减燚界真气,又能压制寒冰真气,自己只需做个传递风险大大减少。 越想越觉得可行,裴书白便不再迟疑,看准了燚界阵眼光亮所在,猛然出手一爪,果然手心中传来一阵滚热,险些拿捏不住。果然和雷泽玄铁被取出时相似,燚界阵眼被拽起之时,其后也牵起无数烈焰锁链和裴书白角力,一股炙热真气自手心处传来,裴书白哪里敢往丹田运气,直从右手进,瞬间运至左手出,又调整了左手方向,朝准了极寒之地。 裴书白心道:真气怎么进来的,便让它怎么出去,只要如自己所料,那最多是自己双臂被灼伤,并不会危及性命。想到此处,裴书白猛然提起,无数烈火真气如浪涌一般冲向极地之中,顷刻间极地寒冰冰雪消融,在烈焰真气压制之下,极地冷冽之感慢慢消失,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裴书白终是力竭,好在手中燚界阵眼之物光亮也彻底黯淡下去,裴书白瞧了瞧手中之物,是一颗赤色石头,触手处十分温热,除了颜色温度之外,其他的和寻常石头哪里有什么不同?再看极地之上,尚有几片区域还有零星冰刺,也构不成半点威胁,极地之中有一块地方一明一暗,不用说这里便是极地的阵眼所在,裴书白强撑着身子走到这里,伸手将极地阵眼之物拿起,也不过是一片寒冰罢了,自此三才阵三颗阵眼全部被裴书白收入怀中,三才阵也就此破解。 虽是雷电烈火寒冰消散,那王擒虎仍是不敢下来,顾宁缓了一会已经恢复些气力,拨开王擒虎横在自己面前的虎爪,飘然跃下落在裴书白身旁,见裴书白只是脱力并无大碍,这才彻底放心,眼泪更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裴书白笑道:“我又没死,你别哭啦。” 顾宁俏脸一红,低声道:“我还以为,咱们会死在这里。。。”一头汗水已将顾宁头发打湿,再加上眼中带泪,竟说不出来的可人。孰书网 裴书白捋了捋顾宁贴在面颊上的秀发:“我还没给我家人报仇、没给倒瓶村的百姓报仇,这么多仇没报,咱们哪能这么容易言死,更何况这三才阵本就是陆阁主设下,有她保佑,我们又怎么会有危险?” 顾宁见裴书白还能出言劝慰自己,心中顿时一甜,又听裴书白提起师祖,立马正了脸色,跪在陆凌雪灵躯之前:“师祖在上,书白破解三才阵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师祖在天有灵,不要责怪他!”说完便磕起头来。 裴书白正要说话,怀中三颗阵眼之物忽然又发出光亮,倒把裴书白吓了一跳,生怕这三样东西仍不消停,再弄出来个三才阵,怕是没有力气再去破解,于是连忙将怀中之物拿出仔细观瞧,一旁响起顾宁的声音:“书白,你瞧,你瞧师祖怎么了?” 裴书白顺势看去,只见陆凌雪眉心发出光亮,接着丹田处也亮了起来,二人不明就里诧异间第三个亮点也显露出来,这一处竟是陆凌雪头顶。顾宁还当破了三才阵对师祖灵躯造成损坏,泪水更是夺眶而出,心中已满是愧疚。 却见裴书白已经走上前去,竟伸手去触摸光亮处,顾宁连忙道:“书白!你在做什么!” 裴书白奇道:“这三个光亮处十分奇怪,好像这三样东西能嵌入其中。”一边说一边把极地寒冰放入头顶,再把燚界火石嵌入眉间,最后把雷泽玄铁嵌入丹田,虽是挡住了光亮处,可哪里有半点事情发生?裴书白心下称奇,连忙问道:“宁儿,你说陆阁主这三处光亮到底是何意?会不会是把阵眼之物放在上面,可为什么我放进去没半点反应?难不成是我顺序放错了?” 顾宁早已没了主张,在她看来,动一动师祖的灵躯都是大不敬的行为,又哪里敢去揣摩师祖身上的光亮,熬桀可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也觉得裴书白说的不错,于是便借顾宁的口言道:“裴家小鬼,我倒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不然这三个窟窿你说是放什么的?陆凌雪身上三个发光的地方,三才阵有三个发光的阵眼,八成是有关联。” 裴书白点头称是:“既然是陆阁主,她一定要留下些什么给后人,总不能就这么在这大漠坐化,只是这顺序到底是什么?” 熬桀言道:“紫电悬于九天,按照这三个光亮处的方位,应当是在头顶,你放在头顶试试。” 裴书白依言放置。 熬桀又道:“寒从地起,不管雪落多少,终是落在地上才凝成寒冰,你且试试把寒冰放在丹田处。”裴书白按照熬桀的指示,将极地寒冰嵌在丹田。 熬桀最后说道:“那剩下一处在眉心,你把火焰阵眼拿出来的东西放在这里,烈焰生于天地之间,也和了中间的位置。” 三才阵阵眼之物一一放置,陆凌雪的身子果然有了动静,一股真气自陆凌雪身体透出,熬桀裴书白瞬间察觉有真气散出,只是这股真气力道极其微小,并不足以伤人,便根本没去躲避,哪知道这股真气刚一及地,便把陆凌雪灵躯面前的地面轰出一尺深,裴书白心中暗叹:这不起眼的一小股真气,竟有如此力道,当真是武林第一人! 待得扬起的沙尘渐止,裴顾二人凑上前去往那坑中一瞧,竟是一个石盒,这石盒一眼瞧去,便是这洞中石壁上凿下,外表极不规则,只是石盖和盒体合盖处,能瞧出是真气切割所致,想来是陆凌雪留下的事物,又担心在这荒漠之中不易保存,便就地取材用真气切出一个石盒来。 顾宁毕恭毕敬将石盒捧出,放在陆凌雪灵躯前,裴书白按捺住心中好奇,毕竟这是雪仙阁阁主的遗物,若想打开,只的等顾宁再次跪拜完,才好动手。 顾宁跪拜道:“师祖在上,弟子顾宁今日得您遗物,便在此斗胆观瞧,若是师祖有遗训,弟子自当竭尽所能!”言罢这才将石盖慢慢打开,果然里头是被真气将石头掏空,盛放了两样事物,由两个布条包裹,顾宁小心翼翼取出一样,一点点将布条展开,这才露出里头的事物,裴书白见到此物心头一惊,这东西自己在熟悉不过了,不管是材质还是模样,分明就是极乐图残片! 第三百五十二章 慨然赴死 顾宁起初没认出极乐图残片,忙问裴书白是何物?裴书白也不隐瞒,便告诉了顾宁,顾宁也十分诧异,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是师父顾念从旧址离开时带出来的,一直都在倒瓶山,不然死亦苦也不会带着四刹门住在雪仙阁,不就是为了极乐图残片吗?可这张图到底又从哪里来的? 裴书白言道:“极乐图当年被一分为四,为公孙家、裴家、钟家和你们雪仙阁各保存一块,先抛开赝图仿造不提,这四张图的下落咱们也知道,我全家被杀,四刹门就是想夺图,虽然我侥幸不死,可还是在倒瓶山不敌死亦苦,我家的残图已然在四刹门手中,我师父家的残图早在红枫林一战时,便被四刹门夺取,你们雪仙阁的残图在倒瓶山,不管是还在你们手上,亦或是被四刹门夺了去,这张图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宁忙回答道:“你是说,这张图是钟家的?” 裴书白轻轻展开残图,瞧了瞧上面的图绘,果然和裴家那张残图极为相似,只不过是笔墨勾勒出的线条不同罢了,于是便开口道:“宁儿,你可记得咱们在忘川两界城时,辜晓是怎么说的?” 顾宁稍稍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从头到尾不管是古今笑还是化身孟婆的辜晓,谁也没提钟家残图的下落,虽说把裴无极杀死钟不悔这幢武林谜案破了,但终归也没提钟家残图的下落,想到此处顾宁便摇了摇头。 裴书白又道:“既然是陆阁主留下的,你就把它收好,四刹门在武林中搜索残图,早晚会找到这里,好在咱们早到一步,你本就是雪仙阁弟子,把这张图收了也是合情合理。” 顾宁不敢去接:“书白,我怕...” 裴书白笑道:“你怕什么?还怕搞丢了不成?你心这么细,怎么会弄丢?哦,难不成也怕四刹门抢了去?放心吧,你跟着我跟着师父道长,一定不会让你把图弄丢的,真给四刹门将四张残图凑齐,那咱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顾宁抬眼看了看裴书白,见裴书白目光中满是笃定,竟是说不上来的心安,当即也不再推辞,将这张残图收了。 裴书白又拿起第二样事物,打开包裹的布条,里头的事物露了出来,是陆凌雪临终前写下的书信,裴书白知道自己打开不太合适,便把书信交给顾宁:“宁儿,是你师祖留下的书信,你作为雪仙阁弟子,由你来看吧。” 顾宁接过书信,也不避讳裴书白,接着陆凌雪身上发出的光亮,把内容读了出来。 “能阅此书者,想必已是破下那三才阵,又在我残躯跪拜,否则也见不得这书信,有缘人,不知你是何故来此,烦请将此书交予雪仙阁寒冰一脉,石盒中另一样事物便算作谢礼。” 言及此处,顾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仿佛冥冥中师祖在对自己说话,二人虽是一面未见,但一想到师父顾念这一生都在挂念师祖,师祖一定是个值得挂念的人,顾宁在心里默念:“师祖,寒冰一脉弟子顾宁承蒙师祖保佑,仍有缘听您聆讯,实在是宁儿的福气。” 接着又念道:百悦 “念儿,师父一别经年,撇下我阁中山下,望你原谅师父,当你见到此信时,师父已然作古,人终有一死,还望你切莫悲伤。师父当年匆匆出走,未留一句交代,即便是你,恐怕也不理解师父的用心,还当我是会情郎,眼下我时日无多,已然赶不回雪仙阁,只得留书在此,也不知何年何月这封书信,才能到你手上。只望你阅信如见人,也算是师父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读到此处,顾宁已是泪流满面,这封信原来是师祖写给师父的,在师祖临终之际,也在思念着师父,只可惜时过境迁,师父也已经不在人世,一想到师父直到闭眼之前,还不知师祖下落,可以说是带着诸多遗憾离世,实在是造化弄人。 裴书白见顾宁啜泣不止的模样,便将陆凌雪的书信接了过来,继续念道:“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亘古不变,就好似人从呱呱坠地到身死寂灭,也是天道使然,师父受世人谬赞,奉为武林第一人,也逃不开生老病死,而之所以在这大漠无名洞穴之中坐化,也并非无奈之举,为师是自愿在此坐化,以保武林正道。 第一次我匆匆离阁,便是获悉无极要去忘川,和钟不悔探究极乐图残片的秘密,适逢莫向婉怀有身孕,此行只得裴无极一人前去,原本也无不妥,只是有人夜入望梅居,留下书字裴无极此行凶多吉少,倒不是这字条让我心惊,是那人秘密潜入又神不知鬼不觉全身而退,实在让我不敢大意,武林之中还有人能如此出入望梅居,可见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我担心此人会对裴钟不利,只得连夜动身,赶往忘川与裴无极会和,谁料还是晚了一步,无极竟杀了钟不悔,这二人本是挚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是裴无极干的,我也不信,待得我回阁之后,也与你提过此事,那时裴家已举家搬迁,江湖之大我又何处去寻他?为证裴无极清白,我只得暗中调查,然而总觉得有人暗中阻挠,却依旧瞧不出是谁从中作梗,那时为师预感,武林之中将有大事发生,故而便把雪仙阁大小事宜托付于你,在外寻找线索,只可惜那时裴家钟家发生的事,实在引起太大的轰动,算上红枫林一战没落的公孙家,至此三大家彻底在武林之中销声匿迹,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故而为师只得前往大漠,以求见天机先生,若得他面授机宜,指点迷津,总好过我在这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只可惜为师未能如愿,在那天机阁前跪拜三日,以求感动天机,得一面之缘,几经辗转,那天机先生终是愿意和我见上一面,也正是这一面,为师才算是跳出棋盘,以局外人瞧清整个武林脉络,也明白天机先生为何不愿见我,天可怜见,若是为师没有前往大漠,恐怕这武林早已面目全非。” 裴书白稍稍听了一会,细细琢磨着陆凌雪书信中这一段话,原来陆凌雪离开雪仙阁来到此地,说到底还是为了爷爷,足见这武林第一奇女子的真情,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禁不住对着陆凌雪灵躯又跪拜一番:“陆阁主,爷爷和钟不悔前辈的事,已经清楚了,实是奸人从中作梗,我裴家也算洗脱嫌疑,裴家蒙陆阁主大恩,书白在这里替爷爷谢过了!” 顾宁的情绪已缓和了一些,听到书信内容便道:“原来师祖是为了这个原因离阁,可为何天机先生只见了师祖一面,师祖竟改了主意,选择在这无名洞中坐化?” 裴书白心中也是疑惑,但没过多久,心中疑问便有了答案。 “此行幻沙之海,是为求见天机先生,算起来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五绝携手破了断天机试炼,各人也得了天机谶言,只是天机先生只言谶语未下卜辞,只得参照谶语个人领悟,当初天机先生给雪仙阁下的谶语,只有四句,为师从未跟你提起,想来这些事实在晦涩难懂,念儿心细,为师也怕你百思无果反倒留下心病,到如今又不得不说于你听,实在是为师无奈,还望念儿原谅,那四句便是:“一星明则众星暗,暗生恶则恶不显,不显不露、一鸣则患。”这四句说的不明不白,和我雪仙阁没有半点关系,更像是对为师所言,为师虽无天机先生那般本事,倒也不算愚笨,这些词的意思浅显易懂,却不知所指何事。而给无极留的谶言,让人不得不心惊肉跳“非衣无非、唯余破衫,星坠入海,似有似无”。 当初并不知这些词为何意?为师便和无极一道恳求天机先生道破,那天机先生笑而不语,只言生死天注定,满门留一人,便再不多言半字,故而也在为师心中留下疑惑,这次再度拜访天机先生,便是想一求卜辞,也算是解除心中疑惑。此行艰辛自不必表,天机先生终是愿意见我,虽是短短一个时辰,总算是让为师一切了然,天机先生道,日后裴家必遭大劫,非衣为裴,非衣无非,裴字无非,裴家便算是家破人亡,不得善终,唯余破衫,就算是有人能不死,可以得脱生天,也是一路艰辛,犹如星沉大海,一片幽暗。为师会意,苦求裴家所在,天机先生终是说了出来,那时你叶悬师兄接我密信到此处和我会和,为师得裴家谶言深意,便着叶悬赶往裴家暗中护卫,却不知能否逆天改命,助无极向婉全家脱困,而当为师问及“一星明则众星暗,暗生恶则恶不显,不显不露、一鸣则患”这四句其意之时,天机先生也终是向为师说出武林中一个大秘密,那年神秘少年一柄长剑,挑尽武林大小门派,连藏歌门也遭其毒手,却不知这少年来历,四绝联手除恶之时,钟不悔说出钟家固守忘川的秘密,早年间武林中有邪派六道,为求长生之术,视人命如草芥,所行之处死殍遍地,此倒行逆施之恶类,却无人匹敌,只因其首灭轮回武功高强,座下三圣亦为绝顶高手,然天道轮回,自古邪不压正,有其六道为祸,便有正道除恶,百年之前,武林中诞出七人,唤做七星聚义,此七人皆为不世出的隐世高人,七人出手将六道封禁在忘川禁地之中,然则时过境迁,六道气数未尽,反倒走脱了一人,便是那神秘少年,唤做龙源使百战狂,极乐图也是其存世之邪物,为极乐图而丧命的人,岂在少数?为师携三大家联手之力,方才除此妖魔,然极乐图一事,搅得武林不得宁日,又恐仍有六道之人苏醒为祸武林,只得求天机先生广济天下苍生。 为师向天机先生表露心意,天机先生这才答应下来,因此也透出七星传世之秘,适逢乱世,七星之力便会觉醒,昔日七星聚义之时,到如今已过百年之久,如今乱世之像已现,然七星尚无表象,问及天机先生是为何故,便是先前那谶语了,一星明则众星暗,暗生恶则恶不显,不显不露、一鸣则患,说的便是为师,我若不死,新七星则始终黯淡无光,为师虽不明吾之生死与新七星有何关联,但为师一人之死若能激发七星之光,便是死得其所。故而在这荒漠之中,为师自愿坐化,以求信七星早日觉醒问世。” 读到此处,裴书白和顾宁已然明白,陆凌雪之所以会在幻沙之海死去,竟是自愿选择,为的便是天机先生一句话,就舍上了一身武功和荣誉,裴书白感受到陆凌雪在书写这段话时的心境,想来陆阁主已是笃定,为了武林安宁,为了天下苍生慨然赴死,这是何等的大意,而顾宁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若是换做自己,在知道裴家谶言是何意之后,恐怕也不愿独活,倒不是为了什么大意,若是天底下没有裴书白活着,自己肯定不愿独活。” 这份心境自然瞒不过熬桀,姑娘家的小心思,熬桀也不会点破,只觉得顾宁实在是善良的让人心疼,又想到还有个公孙晴搁在二人中间,和当年陆凌雪与裴无极夫妇是何其相似,就怕日后裴书白真的和公孙家的丫头结了连理,自己的宁儿又该是何等的心死,只是这世间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便是情爱,当初陆凌雪慨然坐化,到底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裴书白的爷爷死了,自己不愿独活,谁又说的清楚? 当然,熬桀心中所想,自然也没瞒着顾宁,顾宁心跳加快,偷偷地瞧了瞧裴书白,见裴书白仍旧盯着手中书信愣神,才发现这书信还有许多内容没念。 第三百五十三章 雪仙遗愿 裴书白向后读道:“为保七星聚义,一星垂暮则七星闪烁,也算是为师为天下正道再尽绵薄之力,只是仍有未了之事,还望念儿知悉。雪仙阁历代祖训,解苍生倒悬,扶危济困,到为师这一代,亦算是武林第一大门派,但成也如此败亦复如此,为师阁主之位太久,久到长老多有怨言,只是碍于为师三脉武学,不敢造次。 见字如面,今将雪仙阁阁主之位传于你,今后顾念便是雪仙阁阁主,一改雪仙阁群龙无首之困局,只求念儿能力挽狂澜,必要之时,且行雷霆手段,寒落性格刚毅却少智断,今后恐为奸人挑拨,不得不防,危炎冲动易怒,与叶悬情同手足,而今落叶孤花之事已成雪仙阁最为棘手之事,为师只得将叶悬护法唤至身旁,否则叶悬必将为情所困郁郁不得解脱,然此事为师亦不好要求叶悬,为师亦在感情一道苦受折磨,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求叶悬能自我开解。汪震武功高强,又不乏远虑谋略,若是一心向阁,为雪仙阁一幸事,然则花解梦和其行苟且之事,汪震势必反出雪仙,只盼念儿见到这封书信之时,惊雷一脉尚未酿成大患,否则雪仙危矣,念儿纯良,但行事不免优柔寡断,如今做得阁主之位,行事随心切莫犹豫。 四刹门生老病死风头渐起,红枫林混战,便是四刹门从中作梗,引得大小门派逼死公孙烈,公孙烈之独子携极乐图残片逃往,下落不明,雪仙阁不能不管,若是寻得此人,雪仙阁需行庇护,切莫让公孙家自此断绝,无极向婉伉俪,凤舞游龙剑独步天下,为师又差叶悬前去暗中保护,不过这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如若天机先生谶言应验,裴家难逃厄运,届时裴家尚存一人,需穷尽雪仙阁之力,寻得此人悉心传授武学,切莫让裴家后人落入奸人之手,再白白丧了性命。 六道七星之事,为师也只是知晓梗概,极乐图与六道干系重大,四刹门为夺图不惜一切手段,为师猜测,四刹门与六道可能会有关联,雪仙阁为武林正道之基石,待得羽翼丰满之时,须将四刹门除之,以绝后患。 钟家裴家关系甚笃,却因钟不悔暴亡而变,钟家势颓,却雄风犹存,钟家上下势必寻裴家报仇,为师在时,尚不能化解此怨,若得机缘,念儿亦可调查此事,以还无极清白。 望梅居潜入之人,身份尚未明朗,此人武功极高且目的不明,日后须留心,为师前往忘川便是得他消息,但在忘川却未见其踪影,想来为师也是身在局中,为棋子受人摆布。此人摆明要做那执棋者,却不知执黑抑或执白,今后若得线索,须揭穿此人面目,也好让武林提防。” 顾宁默默记下,这些都是师祖交代师父的事,如今师父也不在人世,这些师祖交代的遗愿,顾宁势必要完成,只恨自己看到这封信时,真的太晚了,雪仙阁里,师祖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章寒落受四刹门蛊惑,为了阁主之位对顾念下手,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为了替叶悬出头,和惊雷一脉相杀,花解梦对叶悬始乱终弃,跟着惊雷一脉出走雪仙阁,自此雪仙阁三脉分崩离析,就算叶悬尚在人世,但叶悬护法思念成疾,弄得疯疯癫癫,又如何担得起雪仙重任? 裴书白见顾宁出神,便问道:“宁儿,想什么呢?” 顾宁轻叹道:“唉,这些事师祖都料到了,只可惜这封信出现的太晚了,若是师父能早一些看到,也不会....” 裴书白劝慰道:“现在瞧见也不晚,至少咱们知道陆阁主是怎么想的了?你瞧,陆阁主临终之前,还不忘挂念着我,就凭她老人家对裴家这份恩情,陆阁主的遗愿,我裴书白和你一起办!” 顾宁心中感动,点头道:“书白,谢谢你!” 裴书白笑道:“谢什么?说这些太外道了,我倒有个想法,既然顾念护法也不在了,陆阁主本就把阁主之位传给你师父,照这么看来,你干脆当阁主算了,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然以后你怎么对汪震花解梦他们出手惩治?” 顾宁连连摇头:“你别瞎说,我...我怎么能...怎么能当阁主?” 不等裴书白说话,熬桀意识传来:“胡说八道!我宁儿不当谁当?我瞧这陆丫头是个明白人,既然把阁主之位传给你师父,你师父不在了自然是传给你,总不能就这么空着吧?” 顾宁不再言语,只是摇头,裴书白又道:“当不当日后再说,信中说公孙家有一后人,说的便是我师父了,陆阁主让雪仙阁庇护他,这份好意我替师父领了,裴家钟家的恩怨已经真相大白,剩下的就是我和钟山破之间的事了,也不烦雪仙阁挂念,四刹门野心勃勃,陆阁主不说,我也容不得他们,都是迟早的事。另外,陆阁主也提到这个神秘人执棋者,说不定也和忘川墓底地宫里头的神秘人有关联,先前不说是赤云道长的师父吗?咱们高低也要弄个清楚,不然道长始终不开心,这可不太妙。” 顾宁重重点头:“之前你和晴儿被鸩婆关起来,我在高楼内听到,天池堡和十二部族之间的恩怨,也是一名道士挑拨,这个神秘的执棋者到底想做什么?” 裴书白叹了口气,以自己对赤云道人的了解,在他心中师父息松道人那是生父一样的存在,万不能让旁人言语中伤,可偏偏这些线索全都指向息松道人,倘若真的是他,赤云道长该当何处?想到此处,裴书白便高兴不起来:“咱们心里头的疑惑反正不少了,多着一个也不算多,反正现在四刹门的事咱们也搅和不少了,想必越到后面碰到的次数越多,也不愁那执棋者不露出马脚。算了,不多想了,这些事反正也都是咱们要做的,也算是了陆阁主的遗愿。” 顾宁瞧了瞧裴书白,见眼前这少年神采奕奕,双目有神,心里说不上来的安宁,而在安宁之余,更是自责和愧疚:“就怕我给你拖后腿,我实在是太弱了。” 裴书白眼中带笑:“这些你师祖早就想好了,你瞧这后面说的是什么?”顾宁不明就里,接过书信一瞧,师祖竟做了安排。 “念儿,为师有三样宝贝,一为惊蝉珠、二为寒光宝甲、三便是这三才阵了,为救裴无极,我已把惊蝉珠和寒光宝甲交予他,以求为难之时,能替他挡下劫难,只担心他碍于是为师贴身之物,不去使用,枉费一番好意,那两样事物已给了出去,便不算是为师之物,也不能传你,希望裴家后人能得此物,成就一番造化。唯余三才阵,算是为师穷尽一生所创阵法,如今便把这三才阵传授于你,我雪仙一脉三种真气,曰寒冰、曰烈火、曰惊雷,三脉虽有差别,却是同宗同源,功法虽有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学成之后三脉武学融会贯通,便有万人难克之力,三才阵有三颗阵眼,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是为师将真气提炼万次所结,其纯度已是万中无一,到如今为师也只提炼出六颗,在望梅居布下三才阵之时,已用去三颗,如今为师只剩这三颗,便传于你,其中蕴含为师五十年功力,切记不可求快,慢慢吸纳融合便是。” 裴书白看了看陆凌雪身上三处发光的地方,兴奋道:“宁儿,这可是陆阁主五十年的功力!” 顾宁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熬桀却不以为然:“不就是舍利吗?说的这么稀奇,裴家兔崽子,你身上的惊蝉珠不就是灭轮回所结的混沌舍利,这陆丫头结出来六颗,还不如你身上那一颗,还在这美什么?” 裴书白嘿嘿笑道:“熬前辈说的事,你厉害你也提炼出几颗给我瞧瞧?莫不是说大话,怕宁儿觉得你武功不如陆阁主丢了面子?” 熬桀被裴书白一语说中,气得说不出话来,顾宁忙开口道:“爷爷,宁儿从来没有说你不厉害,师祖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实力自然也是凡人可比,只是她说的切记不可求快,慢慢吸纳融合,却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熬桀有意逗顾宁:“依照我的经验,这种纯度的舍利,一点点儿散出来,那都是一般习武修气之人十年的沉淀,先别说三颗,光是一颗吸收完,怕是也要三五年。” 顾宁顿时沮丧起来,一颗便要三五年,就算是师祖留下这等宝贝,怕是也要十几年才能吸收,照这么说,自己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得靠裴书白熬桀护着自己十年! 裴书白见顾宁难过,当即劝慰道:“不就十几年嘛,咱们已经得了捷径了,你不是说什么燚界啊、极寒啊、雷泽什么的,就是你师父也使不出来?你要是吸收了这些,这些不都是信手拈来?等到那时候在遇到什么事,我就往树上一躺,直接说:宁儿啊,你去把这些人收拾了吧,我可要躺一会儿,别耽搁太长时间,咱们还得吃饭呐。” 顾宁被裴书白这一番话逗得一笑,俏脸登时红了,熬桀知道顾宁心思,裴书白一番玩笑话,可让自己这傻孙女当了真,一想到就算有这一幕也要等十五年,熬桀哪里忍得了,立马将意识传给顾宁:“傻丫头,咱们哪里等得了十五年,三天!只要三天,爷爷就让你将这三颗舍利全部化为己用!” 顾宁十分震惊,眼中流露出兴奋:“爷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熬桀道:“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只不过....” 顾宁忙道:“只不过什么?爷爷你快说。” 熬桀笑了一声:“只不过是我六道的法子,却不知宁儿你敢不敢用!” 此言一出,顾宁顿时愣住,自己毕竟是雪仙阁的弟子,就算是为了武功精进,又怎么好用六道的邪术,师祖师父在天有灵,见到自己这样,该有多失望! 熬桀只当不知顾宁所想,却也不再开口,只希望顾宁能自己想通,裴书白当然不清楚顾宁和熬桀的对话,只是见顾宁一直不说话,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忙出言相询,顾宁便把熬桀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哪知裴书白哈哈大笑:“你管是什么方法呢?只要对你没坏处,那就能用!” 顾宁摇头道:“那可是六道的邪术,我...我怎么能?” 裴书白笑道:“六道三圣龙雀使还是你爷爷呢?可让你顾宁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还是这般善良吗?我且问你,这把小神锋在我师父手上,可以扶危济困逞强除恶,算是神物,若是在生不欢死亦苦手上,那便是杀人的利器,沾满血腥,你说这小神锋是好是坏?不还是看谁用吗?就算是六道的本事,只要能为你所用,而且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你索性用了便是,咱们可不能脑袋一根筋,不然也白费了陆阁主一番好心。” 顾宁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可我还是不敢...” 裴书白知道顾宁在担心什么,万一被六道邪术利用,染了心智,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其实顾宁的担心裴书白也想过,惊蝉珠是灭轮回之物,自己多少次都险些被惊蝉珠反噬,若不是陆凌雪在惊蝉珠中留下真气,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来点拨自己,恐怕自己也早已乱了心智,一念至此,裴书白正了神色,朗声问道:“熬桀前辈,可否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法子?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听一听,断一断能不能用,到底危不危险?” 熬桀十分无奈,心道:“想当年六道的本事多少人想学都没有门路,六道之中七七四十九名弟子若是知道有这个机会,早就争抢的不可开交,可到了脸面前这裴顾二人,竟是一脸的质疑和嫌弃,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管你当年叱咤风云,到了不识货的人眼里,狗屁都不是!”可这种想法又怎好言说,只是控制顾宁的手臂,将引魂灯拿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真气入匣 顾宁登时明白过来,熬桀想要做什么?裴书白见状便问道:“这东西之前见你拿出来过,却不知是何物?熬桀前辈说的六道秘术,便是此物?” 顾宁点了点头:“这叫引魂灯,六道三圣每人有一样圣物,这件便是龙源使百战狂的宝物,这灯里头全是六道施展邪术借寿还阳时,纳入的真气,六道管之唤做胎光阳魂,反正里头满是怨念,叫我瞧着,是一等一的邪物。”顾宁也不管这些话熬桀听了会不会不舒服,之所以这般说,便是想用这种说法来说服裴书白,也好让裴书白阻止自己。 裴书白显然对顾宁的话有了兴趣,伸手去摸引魂灯,哪知引魂灯忽然剧烈颤动起来,这是顾宁熬桀此前从未瞧见过的,虽是六道三圣物之一,毕竟不是熬桀之物,引魂灯这般反应,熬桀是始料未及。 裴书白更是诧异万分:“这东西怎么好似这般惧怕我?” 此言一出,熬桀恍然大悟,借着顾宁之口说道:“原来如此,你身上有混沌舍利,那里头全是灭轮回的真气,这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本体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死在灭轮回手上,感受到混沌舍利,还当灭轮回在这,自然是惧怕不已。” 裴书白闻之一愣,生怕惊蝉珠再和这什么引魂灯有了反应,赶紧细细查探一番惊蝉珠,除了方才破阵之时吸纳十分庞大的真气以外,其他倒没什么变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开口问道:“熬桀前辈,这东西能帮宁儿吗?不就是一个铜灯?” 熬桀嫌自己意识传给顾宁,顾宁再说出口很是麻烦,只问了一声顾宁,也不管顾宁答不答应,上来就占了顾宁的身子:“小兔崽子,你可别小看了这铜灯银魂,这东西可不比你身上的惊蝉珠差多少,这里头的胎光阳魂,随便出来一缕,那可都是精华之中的精华,寻常人想得还得不到呢!” 裴书白不以为意:“这铜灯威力越强,不就意味着许许多多人枉死。” 熬桀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是这么个道理,现如今这里头不少胎光还保留那人死前的意识,不然也不会这般惧怕于你。” 裴书白有些不快:“按照你这个说法,这里头少说困了一百多年,你们六道果真是全然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熬桀生怕裴书白这番话让顾宁对自己起了反感,立马解释道:“你可别把我扯进去,我对杀人不感兴趣,这些人都是苏红木抓回来的,也都是她用幻视镜摄人心智,我师父灭轮回取他们的性命,百战狂待这些人死后,再把取出来的胎光纳入这铜灯里头。” 裴书白摇了摇头,心中不免对百年之前,死在六道手中的元魂叹息一番,又听熬桀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便有心挤兑:“既然是三圣物,方才你又提苏红木的幻视镜,那你手里的圣物是什么?它又有何用处?” 熬桀活了这么多年,岂能被裴书白挤兑,其实六道施展借寿还阳活人祭之时,需要自己用雀舌给活人放血,只不过在这会儿哪里能提,虽说和顾宁共用一个身子,自己早年间那些事多多少少顾宁知道一些,只不过宁儿不提罢了,可眼下若是被这小兔崽子知道,那还不被他唾沫淹死?况且自己的乖孙女本倾心于他,万一话说重了,让顾宁对自己有了厌恶之感,那可当真是划不来,索性就不由着裴书白的话往下,开口道:“你是搁着听故事呢?还是给宁儿想办法呢?” 裴书白嘿嘿一笑:“当然是给宁儿想办法。” 熬桀当即道:“这还差不多,那你就别打岔,我们找到这引魂灯时,里头的胎光已经散了不少,忘川那劳什子阴兵过境,便是那里头的异兽被泄出的胎光影响,不过还剩了不少,只要把这里头的胎光先行散去,再把陆丫头留下的三枚小玩意放在里头,有引魂灯助力,宁儿三天便可将其中真气纳入体内。” 裴书白不敢相信,这阵眼之物本就是陆阁主提炼出的宝贝,先前三才阵所放出的真气,即便是惊蝉珠也堪堪把雷泽之地的真气纳入,即便是自己后来用燚界之力去攻极寒之力,消耗了不少真气,可剩下的真气仍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只凭这小小铜灯,真的能助顾宁三日便成? 熬桀见裴书白不说话,便道:“怎么?你还不信?” 裴书白摇了摇头:“倒不是不信,只不过你说这里头的尚有不少胎光,如果这些东西能引得忘川禁地之中百兽发狂,在这散去岂不是自掘坟墓?” 熬桀急道:“你这小兔崽子平常听聪明一个人,怎么到了裉节上就犯糊涂!这里头的胎光本就惧怕你身体里的混沌舍利,你索性将这些胎光纳入体内,反正这些本就是灭轮回要受用的,你取了便是!这叫我只是一缕神识,我若是有肉身在此,哪里还等的到你!” 裴书白盯着顾宁的眼睛,开口问道:“宁儿,熬桀说的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使的什么奸计?”裴书白生怕这里头的胎光阳魂进了自己身体,引得惊蝉珠再有什么不好的变化,情势变得更为棘手,故而才会明知是熬桀控制的身体,开口对顾宁言语。 熬桀听完勃然大怒:“你这小子太瞧不起人,我若是想害你,早他娘的在忘川就把你收拾了,还犯得着在这算计你!若不是为了宁儿,我才懒得理你,这里头的胎光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裴书白苦笑一声,自打自己被马扎纸带出裴家之后,这一路虽是波折不断,可谓九死一生,可每每都能逢凶化吉,从赤云观到斑斓谷,再到后头的倒瓶山巅,而后的忘川地宫,再到这幻沙之海,这一趟走下来,自己的武功已经不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眼下这六道圣物之中的胎光瞧着就威力非同小可,形势所迫自己又不得不接受,直让自己哭笑不得,于是便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已然掌握了真气匣之法,干脆再把气海之中的真气匣挤一挤,试着把胎光纳入身体。而且自己纳入引魂灯里头的胎光,也算是给顾宁做了个表率,六道的法子也好,六道的真气也罢,只要使用的人固守本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一念至此,裴书白当即言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照做。” 熬桀冷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把手指伸进来!” 裴书白深吸一口气,将手指伸入引魂灯镂空处,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半点反应,熬桀把这铜灯晃了晃,接着便道:“好家伙,这里头的胎光怕你怕成什么样了!按说只要你把手指头伸进去,他们便会直接进入你的身体,一定是把你认作了灭轮回,你用混沌舍利将它们收了吧!” 裴书白点了点头,依照熬桀说的法子,催动体内惊蝉珠转动,果然手指处有了异动,好似受针扎一般,一股股无以名状的真气缓缓被吸入身体,只不过自己气海之内真气匣已然摆满,没吸一半,已然是再无半点缝隙,只得把手指抽出,口中道:“不成了,一点空都没有了。” 熬桀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书白,心道这小子身体里有混沌舍利,体内能保存的真气远不是常人可比,连他自己都说满了,这小子的真气恐怕早已远超自己,于是便道:“蠢货!你把先前吸入身体里头的雷泽真气散出来不就成了!” 裴书白一听立马想通,只是不知这引魂灯能不能承受的住,既然熬桀说了,索性便试上一试,于是左右各伸出一只手指入引魂灯,一只手指继续吸纳胎光,一只手指缓缓将先前破三才阵之时,吸入的雷泽之力再放出,如此一来果然奏效,半个时辰之后,铜灯里头的胎光完全被裴书白吸入体内,而先前吸入的雷泽之力,也散去了不少。裴书白本想留个心眼,毕竟这胎光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索性也分出一个真气匣,将这些胎光纳入到里头,只不过这胎光入体和先前真气入体还有些不同,这胎光并不是纳入丹田,而是一缕缕直奔惊蝉珠珠体,惊蝉珠好似比先前大了一圈,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裴书白也觉神清气爽,毕竟方才真气一直在体内膨胀,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熬桀见自己的法子奏效,那可是比顾宁还要高兴,当即道:“好宁儿!爷爷的法子成了一半!你快把手指头伸进去!” 裴书白笑道:“你这个老糊涂,你直接把手指伸进去就是!还要跟宁儿说!” 熬桀一拍脑门:“你瞧我!光顾得高兴了!”说完又不住抱歉,毕竟拍自己这一巴掌可不轻,打得那可是顾宁的脑袋,顾宁意识传来,虽仍是有些担心,但拗不过熬桀和裴书白都同意,自己也只好同意。 就在顾宁手指将要伸入引魂灯之时,裴书白忽然出言阻止:“宁儿且慢,这法子虽说熬桀前辈打了包票,我也相信他不会害你,只是多少有些冒险,我这还有个法子,唤做真气匣,也算是陆阁主传授之法,我现在就把它说给你听,你学会了真气匣,便可以把真气分匣储备,大大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 顾宁不明就里,一听是师祖传给书白的法子,登时来了精神,认认真真听裴书白传授,其间裴书白几次手指点在自己胸口肚子,又免不了心头小鹿乱撞,直把熬桀逗笑,而顾宁自己却早已是面红耳赤。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顾宁已然可以在体内分出两个匣子,便把感受说于裴书白,裴书白再三确认过之后,这才同意顾宁在引魂灯里头吸纳真气。 顾宁瞧了瞧引魂灯,并没有着急让裴书白把师祖留下的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放入其中,毕竟这里头已然有裴书白先前留在里头的雷泽之力,照自己以前的修为,引魂灯里头的真气,就够自己十年二十年修炼了,所以先用这些试一试,也好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用爷爷这个法子。 顾宁打定主意,纤纤玉指伸入铜灯之中,接着便是一声轻呼,裴书白连忙上前,想要将顾宁和铜灯分离,却听顾宁皱眉道:“书白,别,我能坚持住。”话音未落,顾宁周身电光四射,一道道紫电自七窍流出,一时间这无名洞之中噼啪作响,直把躲在一旁的王擒虎瞧的两眼发直,裴书白有些焦急,虽说自己一直是在和顾宁、熬桀两个对话,可自打顾宁开始尝试这个法子,熬桀也没了声响,就剩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王擒虎,又能给出什么好主意? 就在裴书白焦急之时,顾宁身上的电光渐渐弱了下去,铜灯也咣啷啷掉了下去,裴书白连忙抱住顾宁:“宁儿,你没事吧!” 顾宁缓缓睁开眼睛,虽是十分虚弱,却感觉身上说不出来的轻快,当即摇了摇头:“我没事,师祖真气匣的法子还真不错,咱们接着试试吧。” 裴书白点了点头,对着陆凌雪跪拜一番,才把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取了下来,仔仔细细感受了一番,这才挑了惊雷种放入铜灯。 顾宁也不迟疑,照着先前的法子将手指伸入铜灯,这次电光闪烁的时间远没有先前那么长,也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恢复了气力。 裴书白自是诧异万分,当即道:“宁儿,先前熬桀说你用这铜灯,得三天才能把真气纳入体内,照这么看怕是一天就成!” 顾宁微微一笑:“也是你教的好,若不是真气匣,这惊雷一脉的真气只要入体,恐怕就要和我身体里的寒冰真气相冲,也不知会引出什么乱子,好在我已经把寒冰真气放入匣中,这两种真气谁也不惹谁,倒也相安无事。” 裴书白十分欣喜:“那可是你师祖的法子,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咱们继续?” 顾宁点了点头,正要把手指伸入铜灯,却忽然感受到熬桀的意识:“不可!”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脉相承 裴书白愣了一下,若在外人看来,顾宁不停地变换说话的语调和表情,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会儿顾宁冷不丁把手指抽出,不用想也知道是熬桀又控制了身子,倒把一旁的王擒虎看的大气也不敢出。 裴书白诧异道:“熬桀前辈,怎么?这东西还有讲究?” 熬桀摇了摇头:“早年间灭轮回在用引魂灯时,也不是一口气将里头的胎光吸纳完,便是怕自己身子受不住,宁儿身子弱,方才那雷泽之力已经十分强劲,让她稍稍缓一缓。” 裴书白听完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心道“宁儿身子弱,不能一蹴而就,方才让我一口气把胎光吸入身体的时候,不也是这老妖怪,怎么到我那里就根本不提?” 熬桀瞧出裴书白心中所想,嘿嘿笑道:“你和宁儿不一样,你这身子里头装着的可是灭轮回的混沌舍利,就是把这引魂灯咬碎了嚼进肚子里也无妨。” 裴书白也不想和熬桀斗嘴,只是问道:“熬桀前辈,宁儿现下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什么,反倒是畅快的紧,这么多真气纳入身体为己所用,就算比不过她师祖,比她师父恐怕还要强上不少,等三才阵里头的真气全部吸收了,便是我在鼎盛时期,千招之内也奈何不了她。”熬桀美滋滋地言道,俨然一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满足。 裴书白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去瞧引魂灯,此时灯中的惊雷种已没了紫光,和寻常石子已然没有区别,裴书白还是将惊雷种磕出来,收好了放怀里,接着又拿出玄冰核,将其放入引魂灯中,那引魂灯寒光乍现,映的洞中一片幽光,裴书白心中慨叹:“说起来自己在三才阵中取此物之时,已然耗去这玄冰核不少真气,饶是如此还能在灯中发出光芒,可见其中能量还是不少,如此一来便有了疑惑,当初陆阁主也只是将惊蝉珠带在身边,并不像自己这样人珠合一,就算陆阁主天赋异禀,是武林第一奇才,可终归是肉体凡胎,哪里能存的下这么多真气?”刚要开口去问熬桀,却见顾宁已经盘膝打坐,闭目不言,裴书白也不好去打扰,回头瞧了瞧抖若筛糠的王擒虎,见王擒虎三魂没了七魄的模样,也懒得去理会,继续去瞧陆凌雪书信上的内容。 “世人只当为师武学登峰造极,却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只可惜为师大道将至,只在此时顿悟,不能将其传授于你,实为憾事,天下修气者,皆为求真气精纯、庞多,却不知已之力相较于万物,实在是石子较之巫行,水滴较之江海,我派三脉真气,皆取之天地之间,寒冰一脉以冰雪为尊,可哪里比之天地之间冬月飞雪之寒?烈火一脉以炙炎为圣,又岂能和天火熊熊相提并论?修气之人穷尽一生所得,也不过是扁舟一叶。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木,驰骋畋猎令人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故极尽之所能以求修气者,却是本末倒置。 须知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是故为师散尽周身真气,寄于这三颗阵眼之中,然则相较于自然大道,不过尔尔。待得你悟透为师这番,便是青出于蓝,日后必定远胜为师。” 裴书白看到此处,心中非常不解,书信前面陆阁主交代诸多事宜,说的还都浅显易懂,可到了这关键的地方,裴书白却是半点也看不明白,只恨自己之前贪玩,没有跟爹爹伯伯好好习字,而自己只顾得跟师父学神锋四式,也忽略了这些。想到此处,裴书白免不了有些懊恼,于是便喊王擒虎:“喂,你过来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王擒虎战战兢兢,伸头过来瞧了瞧,裴书白也没有让王擒虎看别处,只让他瞧了一段,王擒虎也是瞧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担心自己说不懂惹了裴书白,只好硬着头皮解释:“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的音调,使人听觉失灵;丰盛的食物,让人舌不知味;纵情狩猎,使人心情放荡发狂;稀有的物品,使人行为不轨,所以用尽办法修炼真气的人,都是本末倒置弄错了方向,正确的法子便是尽力使心灵的虚寂达到极点,清静坚守不变。察觉万物一齐蓬勃生长。纷纷芸芸,各自返回它的本根。返回到它的本根就叫做清静,清静就叫做复归于生命。复归于生命就叫自然,认识了自然才算识得大道,不认识自然的轻妄举止,往往会出乱子和灾凶。认识自然的人是无所不包的,无所不包就会坦然,才能符合自然的“道”,符合自然的道才能长久,终身不会遭到危险。” 裴书白皱着眉头:“这就完了?” 王擒虎大气也不敢出,轻轻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惧色,先前裴书白一人破阵,王擒虎看得明明白白,哪里还是当年躲在纸人里头的那个少年人? 裴书白知道这些都是陆凌雪临终之前顿悟出的道理,可谓是字字珠玑,但又和师父传授给自己的武功全然相悖,师父在传授自己武功之时曾约法三章,其中之一便是不能修习旁门武功,虽说现如今自己已经彻底没按照师父约定的来,但实在是情非得已,而自己心中始终记得师父所言,习得真气匣之法后,专门在气海正中的位置给无锋剑气留下位置,为的便是今后将无锋剑气越练越纯,以求极致之功,可陆阁主留下的这些,竟是让自己回归自然,放弃所有的追求,却不知到底是何意? 王擒虎见裴书白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悄悄退到一旁,眼下虽说被困在这洞中,好在已经没什么危险,又困又乏昏昏睡了过去。 待得王擒虎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见裴书白仍是那副沉思模样,顾宁亦是盘膝打坐,好似自己睡了个假觉。 裴书白沉思一夜,始终没能明白陆凌雪留下的这段话有什么深意,万物归于自然,那自己修炼真气又有什么意义?想得久了,裴书白一阵头痛,恰好此事顾宁也睁开了眼睛,索性也就不去多想,开口问道:“宁儿,感觉如何?” 顾宁微微一笑:“师祖的真气真的很强大,说不定我也能使出雷泽这样的招式了。” 裴书白腾的一声站起,伸出手来去拉顾宁,口中道:“那你就试一试!” 顾宁也不迟疑,站起身来朝着空地双手一挥,果然地上闪过道道电光,不过也就这么一下,顾宁就收了招式,裴书白还当顾宁只能化出这一小片,当即劝慰道:“别着急,慢慢来,毕竟是你们雪仙阁惊雷一脉最强力的招式,哪能这么容易就使出来?” 顾宁微笑摇头道:“实在是威力太大,我怕把这洞给弄塌了,再说这都是我师祖的真气,哪里能这么浪费?” 裴书白这才明白,原来顾宁是这个原因收招,心中更是开心不已,随后也不迟疑,用了两天时间,将玄冰核,赤炼石里头的真气全都纳入体内,一来是因为玄冰核、赤炼石里头的真气没有惊雷种里头的真气庞大,二来顾宁已经从裴书白那里学会了真气匣之法,是故这么多真气入体,还是能承受的住,只不过也像裴书白一样,再也没法吸入多一点真气了。 裴书白见顾宁当真只用了三天,便把陆凌雪留下的真气吸纳,心中又惊又喜,其实顾宁心中更是开心,自己武功突飞猛进倒是其次,自己终于不会给裴书白拖后腿,还能凭自己的力量替裴书白分忧,光是这一点,就已是十分欣喜。 裴书白笑道:“你武功大成,怎么熬桀前辈这时候倒没话了?” 顾宁轻叹道:“在我吸纳赤炼石里头的真气时,爷爷的意识传了过来,之前我太弱,爷爷的元神出窍便能在我身子里暂居,可现如今我身上的真气已经十分强大,爷爷的元神出窍已经抵抗不住我身体里的真气,我本想用真气匣将爷爷的元神放在里头,可是他不愿意,说是困了一百年了,不愿意再困着,这会儿我正犯愁。” 裴书白一听也有些愕然,自己虽说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妖怪,但也说不上讨厌,再加上有顾宁这一层关系,对熬桀多少还有些敬意,忽然听到熬桀的元神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心中竟有些酸楚,抬眼瞧见王擒虎,立即言道:“熬前辈,不知你可否听到,咱们脸面前不就有个法子吗?” 王擒虎一看裴书白瞧向自己,就算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多年来的经验告诉自己绝对没什么好事,于是连连告饶,裴书白哪里理会,仍是对着顾宁道:“熬桀前辈,这厮不是什么好人,用他身子你正好可以教训教训他。” 顾宁连连摇头:“书白,爷爷已经在苦苦支撑,这会儿怕是连意识都传不到我这里了。”说完眼中带泪,“况且爷爷之前就说过了,在忘川禁地地宫中,是他强撑着使出来几次元神出窍,到我身体里之后就再难使出来了,他的元神只能在我这里待着,在北斗封印阵中困了一百年,灵力已经不够再次施展。只能回到他自己的身子里去。” 裴书白也着了急,在这洞中来回踱步,一下子踢到了地上的引魂灯,顿时有了主意:“宁儿,你试着问问他,能不能将元神寄在引魂灯里头,由咱们带着,找他的身子不就成了!反正他身子就在天机阁,索性杀回去便是!” 顾宁一听也觉可行,连忙将意识传给熬桀,此时熬桀的元神已经濒临破散,强撑着让顾宁试一试这个法子:“宁丫头,乖孙女,那兔崽子...兔崽子的法子...你大胆的用...用,反正...都是....是赌...我就赌这么一下....六道早就在一百年前灭绝....我熬桀还能...还能有个孙女...有个这么好的...孙女,已经是赚了...只可惜...爷爷瞧不见你俩走到一起....那小子人不错...可以托....” 终究那个付字没说出来,顾宁眼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迟疑,却不知那引魂灯怎么使用,情急之下,便将引魂灯抱在手中不住摇晃,忽然一道光从自己头顶冒出,呼的一声钻进了引魂灯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灯体,竟有了微弱的光亮。 裴书白和顾宁互相看了看,也不知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作用?顾宁言道:“书白,咱们从大漠出去以后,就去天机阁行吗?” 裴书白点头劝慰道:“那是一定的,也不知四刹门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操控了熬桀前辈的身子,先前我就想和他交交手,只是你们在那难免受制,如今你已得了陆阁主亲传,咱俩联手不愁夺不回来熬桀前辈!” 顾宁擦去眼泪,轻声道:“可别伤了熬爷爷的身子。” 裴书白笑道:“依咱俩现在的武功,这句话可真得主意了,”说完便掏出陆凌雪留下的书信,把先前自己没看明白的地方也指了出来,顾宁也是一知半解,裴书白便道:“罢了,这些以后慢慢钻研吧,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动身。” 顾宁嗯了一声,随即跪倒在陆凌雪灵躯前:“师祖在上,弟子承蒙师祖传道,势必谨遵师祖教诲,立誓将雪仙发扬光大!”言罢又是跪拜一番。 裴书白让顾宁把极乐图残片和引魂灯收好,顾宁却道:“师祖说了,这极乐图残片是给传信人的奖励,你就收了吧。” 裴书白也不推辞,放在自己身上和放在顾宁身上也没什么大区别,于是便不再多言,转身朝着王擒虎言道:“我们从这里出去,折返天机阁,要和四刹门的人决一死战,你跟是不跟?” 王擒虎一听,头立马摇了起来,裴书白笑道:“好,既然你不跟我也不强求,不过我得交给你一件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前路何方 王擒虎连忙应下,哪里会说半个不字?裴书白交代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之后二人要折返天机阁,和那里的四刹门交手,带着这王擒虎总是个累赘,既然发现了这无名洞,索性便让王擒虎在这里守着陆凌雪,待得外头事毕,再过来接陆凌雪灵躯,王擒虎一听是这事,点头如啄米,生怕裴书白硬要带自己去天机阁,更是打起了小心思,只要约好的十天不回,自己便溜之大吉。 裴顾二人倒也不怕王擒虎自己一人跑了,这茫茫大漠,王擒虎失了随从,一个人断然走不出这大漠,于是便离了无名洞,直奔天机阁。 顾宁将这一切说完,才发觉裴书白一行已经折返回来,正是自己说的太认真,根本没注意到公孙晴六兽他们已经和众人汇合。 路上裴书白已经把天机阁发生的事简单和晴儿一行说了,六兽乍闻四刹门在此,心里头多少有些怯意,又听顾宁一人便力挫四刹门,那心里的兴奋仿佛是自己出手教训了病公子一般。 公孙忆见到公孙晴之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又见公孙晴眼睛黑气愈发明显,便有了再次拜访天机先生的念头,只是实在想不透天机先生到底有何打算,这么贸然去问反倒被动,只得从长计议。 丁晓洋一进来眼睛便长在了公孙忆的身上,开口闭口都在问公孙忆有没有受伤,倒让公孙忆尴尬不已,六兽之中五人在一旁憋着笑,毕竟这种场合可不是插科打诨的地方,只剩牛老大一人黯然神伤。章寒落连忙提醒丁晓洋向叶悬请安,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若是丁晓洋失礼,自己这做师父的,更是错上加错。 丁晓洋也反应过来,连忙向叶悬道:“晓洋携众姐妹拜见叶护法。” 叶悬本就觉得丁晓洋聪慧,故而也会拿丁晓洋喜欢公孙忆的事揶揄丁晓洋,如今见丁晓洋前来拜见,便准备让丁晓洋起来,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改了主意:“晓洋,路上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咱们雪仙阁阁主之位传下去了。” 章寒落哪里跟丁晓洋提过此事?裴书白一路上就顾着跟公孙晴说话,熬桀始终盯着裴书白,只要裴书白跟公孙晴走得近些、聊得欢些,就会出言提醒,哪里有功夫去理会丁晓洋?故而丁晓洋根本就不知道阁主传位之事,此番叶悬开口,丁晓洋还当是叶悬当了阁主,立马跪下叩拜:“晓洋拜见叶阁主。” 叶悬哈哈大笑:“你啊,你啊,小脑袋瓜真灵光,只怕今后要吃这灵光的亏,叶某哪里能当此任,咱们雪仙阁阁主是你的师妹,顾宁。” 此言一出,丁晓洋一脸愕然,在倒瓶山上,丁晓洋一直欺负顾宁,认为顾宁不合群,练功实在刻苦,每每章寒落说自己偷懒时,都会提起顾宁是如何如何努力,搅得自己对顾宁十分不喜,自打顾念死后,在丁晓洋心里,顾宁便是一个没了任何依靠的人,怎么能让顾宁当阁主,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可又见师父章寒落也没半点表情,一肚子话只好忍住。 丁晓洋不说话,身后一众雪仙阁弟子哪里敢有半点动作?这些弟子本就是跟着章寒落的,对于顾宁能当阁主,心中颇为不满,故而雪仙阁这边半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六兽嚷嚷起来,朱老二当先开口:“宁儿!呸”说完扇自己一巴掌:“你瞧我这烂嘴,这会儿该称顾阁主了!” 苟老三纳头便拜:“十方六兽仰慕雪仙阁阁主威名,特来拜见!” 此举引得六兽旁人哈哈大笑,如此一来雪仙阁一众弟子脸上愕然惊诧不解疑惑的表情,更显得格格不入,叶悬有些恼怒,当即喝道:“怎么?我说的话你们听不见吗?” 章寒落见叶悬动怒,生怕自己这个师兄迁怒自己,连忙开口道:“晓洋,还不快拜见阁主!” 丁晓洋这才明白过来,即便自己再不愿意,顾宁已然是雪仙阁阁主,于是便朝着顾宁跪了下去:“晓洋拜见顾阁主。” 顾宁虽是有阁主之名,见到这些师姐,哪里有半点阁主的架子,连忙上前扶起丁晓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喊了一句晓洋师姐,便没了后话。 丁晓洋立马站起身来,也不去瞧顾宁,又怕被公孙忆瞧见说自己不懂礼数,一时间心中的委屈瞬间涌上,眼泪已然在眼眶之中打转。 莫问我瞧见丁晓洋模样,便知雪仙阁弟子不服眼前这丫头,这几天全是丁晓洋她们雪仙弟子在照顾自己,见雪仙阁弟子尴尬,莫问我便有心岔开话头,于是便开口道:“爹,你还好吧?” 莫卓天好似没听见一般,自打裴书白回来,莫卓天的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裴书白,倒把裴书白瞧的有些莫名,莫问我也瞧出父亲异样,于是又道:“父亲,孩儿无能,没能守住天池堡。” 莫卓天仍是不理莫问我,而是颤抖着手指向裴书白:“孩子,你是婉儿的孙子?” 裴书白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向公孙忆,见公孙忆正抱着晴儿,并未向自己这边瞧请网 便对莫卓天道:“莫堡主,你这话?” 莫卓天向前探了一步,能看出已是十分克制,不然兴许早吧裴书白抱进怀中,只听莫卓天言道:“孩子,你祖母可是叫做莫向婉?” 裴书白心中愕然,难道他一直提起的妹妹,是祖母吗?那跟盛一刀私奔又是从何说起?裴书白越来越糊涂,只好先道:“莫堡主,祖母确实讳名向婉。” “那你家人可曾提过,你祖母祖籍何处?”裴书白已经能感受到莫卓天的激动之情,连问话都已经发颤。 于是便道:“这个还真就没听爹娘提起过,只是祖母跟我提到过她最喜欢的景色,便是这无垠大漠。” 莫卓天终是忍不住,又像是对着裴书白言语,又像是自言自语:“是了!是了!我终于如愿了!死都能闭眼了。孩子,我便是你舅爷爷!” 裴书白更是不解,怎么一下子这天池堡堡主成了自己的亲戚?此时公孙忆开口:“书白,先前你去接晴儿时,为师已和莫堡主详谈此事,当年莫堡主的妹妹出了大漠入了中原武林,接走她的并不是什么盛一刀,而是裴无极老前辈。” 仿佛一道惊雷在裴书白脑海之中炸响,原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再无血脉亲人,却不曾想在这大漠之中遇见了祖母的兄长,可心里却无半点激动,相反的竟有些怨怒,若是放在之前,裴书白知道莫卓天身份之后,一定会责怪他为何不去救裴家?可如今裴书白早已不是当初藏在马扎纸怀里那个娃娃,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有了辨明是非的能力,莫卓天知道这件事不比自己早多少,就算他有能力救人,又怎能知道祖母在裴家?更何况祖母的下落本就是莫卓天一生的心病,算起来自己这个舅爷爷也是个可怜人,也就没了怨气,平静说道:“莫堡主,祖母为了守护我家,和四刹门生死二刹死战,终是没能再瞧一眼大漠。不过你也不要太伤怀,自打我记事起,我们裴家上下过得都很开心,至少在四刹门来之前是这样。如今生不欢已经死在我手上,也算是替祖母报仇。” 莫卓天缓缓点头:“好孩子,苦了你了。”一时间老泪纵横。 熬桀瞧着莫卓天模样,便开口言道:“你这老小子不害臊,恁大的年纪还哭成这般模样?找不到妹妹也哭,找到妹妹也哭,怪不得天池堡被人一攻就败,你这领头的就是草包,还能指望手下人有多厉害?” 春景明在一旁一直没开口,先前被龙雀神功重伤,如今连运功都难,只剩说话的力气,虽然知道是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熬桀,但自己这一身伤也算得上是被熬桀所伤,一听熬桀出言不逊,便有了反驳之意:“老妖怪你在这胡说什么?若不是你看不住自己的身子,被四刹门控制了,我们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熬桀本就不喜春景明,对于这种叛徒,自己根本就瞧不上,耳听春景明出言顶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熬桀本身最重名分,当初自己位列六道三圣之一,便觉无上光荣,故而才会在先前挤兑叶悬,让叶悬承认顾宁做雪仙阁的阁主,此番出言讥讽莫卓天,其实熬桀心中也打着算盘,那裴家小兔崽子虽说武功不差,但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哪里配得上雪仙阁阁主顾宁?为了给自己乖孙女配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这裴家小子说什么也得弄个头衔,所以在得知莫卓天和裴书白这层关系之后,便故技重施,想拿话挤住莫卓天,从而让莫卓天把天池堡堡主的位置交给裴书白,虽说这天池堡在熬桀眼中也算不得什么,但说起来堡主配阁主,总好过一个无名小子配阁主说来好听,说一千道一万,这熬桀那是处处替顾宁想着,故而春景明这一番话,无疑是惹恼了熬桀:“看来你还没被龙旋吹过瘾嘛!” 顾宁见熬桀动怒,连忙上前制止,熬桀一阵吹胡子瞪眼:“你这死丫头就胳膊肘子向外!还不是为了你!” 顾宁挨了骂,赶紧瞧向叶悬,叶悬脸上好不尴尬,毕竟顾宁已经是阁主,被一个老妖怪,一个六道邪派的老妖怪这么责骂,可以说雪仙阁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抬起头来,可偏偏这老妖怪又和顾宁关系十分亲密,自己反倒成了外人,又哪里好开口,心念一动,索性给这老妖怪送个顺水人情:“莫堡主,叶某也觉熬桀前辈说的有理,如今天池堡遭此厄运,确实需要一位能人挑起大任,裴少侠本就是莫向婉前辈的后人,由他来当这个堡主,也算是一脉相承,咱们已经和四刹门、惊雷帮、五仙教结了梁子,天池堡虽说远居此地,但难免他们不会再次来犯,经此一役,裴书白的名字多少在四刹门五仙教有些分量,他们便不敢轻易再来。” 熬桀一听叶悬这么说,连忙拍手点头:“不错,不错!叶小子,你说的就是我想的,哎呀,我就是一个粗人,说不出来这么个大道理,莫卓天,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你就把天池堡堡主之位让出来!” 莫卓天哪里有半点不舍,从自己知道裴书白是莫向婉的孙子时,就恨不得把自己能给的都给裴书白,也算是弥补自己对妹妹莫向婉的亏欠,而在莫卓天心里担心的是裴书白瞧不上天池堡。 裴书白笑道:“你们几个人加起来几百岁了,在这编排天池堡堡主之位,也不想想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言罢也不再理会旁人,朝着公孙忆道:“师父,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咱们还是赶紧去求得治晴儿眼睛的法子。” 公孙忆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仅晴儿眼睛要治,咱们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要请教天机先生。”公孙忆本想告诉裴书白,在自己这些人没过天机断试炼之前,亦或是没拿出三样之最,都不会再答疑解惑,终究是不想让裴书白顶撞天机先生,也只好将此事隐瞒,再慢慢商量对策。 顾宁瞧见裴书白张口闭口都是晴儿的眼伤,心里便有些发酸,于是便对叶悬道:“师祖灵躯还在无名洞中,既然咱们雪仙阁的人都在这里,还是赶紧去那里请回师祖灵躯要紧。” 这本就是叶悬带着一众雪仙阁弟子来此处的目的,一听顾宁这般说,叶悬便应道:“一切听顾阁主安排。” 顾宁脸上一红,朝着雪仙阁弟子言道:“咱们赶紧去吧,先前无名洞埋入地底,后来我和书白出来时,那里便有了入口,幻沙之海风沙太大,别又把洞口埋了。” 雪仙阁弟子瞧了瞧叶悬又看了看章寒落,便有人迈了步子,章寒落心头一紧,当初叶悬早就说过,要在陆凌雪面前细数自己的罪过,此时到了这节骨眼,哪能淡定的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龙湫梦窟 叶悬瞧出章寒落心中担忧,也没再多说什么,嵒骨扇已经交给顾宁,今后阁中陟罚臧否,全由顾宁定断,顾念殒命章寒落难辞其咎,但到底该如何发落,自己虽是护法,但终归没有顾宁权威,只是在心中隐隐担忧,当初在裴家废墟外,自己要惩治章寒落之时,一众雪仙阁弟子便以死相谏,尤其是丁晓洋,更是愿意一命相抵,便是这份师徒情谊,就让自己没法下手,倘若众雪仙阁弟子到了陆凌雪灵躯前,顾宁想要了章寒落的性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毕竟瞧丁晓洋模样,对于顾宁当上阁主,她心中是一百个一千个不甘心。 顾宁却没那么多想法,相较于陆凌雪信中留下的遗愿,如何处置章寒落,倒没有那么重要,眼下天机阁中聚集的人数不少,就算是四刹门五仙教再杀回来,裴书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来到裴书白身旁,跟裴书白说了自己要带着雪仙阁去迎回陆凌雪灵躯,裴书白点头允诺,更是交代顾宁万事小心,又想到叶悬章寒落这些高手在侧,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约好仍在这天机阁等候雪仙折返。 翌日,雪仙众人离了天机阁,熬桀自然也跟着同往。其余众人便在屋内商讨如何去见天机先生,裴书白忍不住,公孙晴的眼睛一日不好,自己便一日放不下心来,于是便准备自己前去拜会天机先生,六兽心中也挂念公孙晴伤势,嚷嚷着一同去,自然引得赤云道人一通数落,最终定下由公孙忆、赤云道人、裴书白、莫卓天、吴昊五人前去。 待得五人来到天机先生门前,正巧遇见一老者打里头出来,倒把众人瞧的一愣,公孙忆当即反应过来,抱拳施礼,那老者笑道:“公孙先生果然聪慧。” 公孙忆道:“天机先生一人千面,说来唐突,皮囊不过是表象,俊美丑俊不过骷髅之表尔。” 众人这才明白,这老头竟是天机先生,先前还是少年模样,真可谓是难见真龙,裴书白毕恭毕敬:“裴书白拜见天机先生。” 天机先生朝着裴书白笑了笑:“裴家有子如此,也算无极兄弟后继有人,既然是故人之后,我便告诉你一件事,也算是见面礼。” 裴书白心下愕然,根本没料到天机先生竟然会对自己破例,却不知其故人之后的言语又从何说起,恐怕这里头也和爷爷有关,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裴书白却没应下,而是反问一句:“天机先生这不算破例吗?素闻若得天机先生指点,需过那天机断试炼,亦或是备下三样举世之最,才有机缘得天机先生解惑,书白不想先生破例。” 天机先生哈哈大笑:“果然像裴无极的性格,自打裴家蒙难,你颠沛流离,到如今也算是披荆斩棘,死中求活,就不想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把这些事说给裴家人知道?为什么不让裴家后人修习凤舞游龙剑法?为什么要假死迎敌?这些你就没想过?你只要点点头,你裴家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这也是当初我答应你爷爷的,当然算不得破例。” 公孙忆、赤云道人等人闻之大喜,要知道武林之中为争一个见天机先生的机会,要费多少心血,花费多少时间精力,而天机先生一见裴书白便主动要告诉裴书白这些秘密,正要替裴书白称谢,却见裴书白摇头道:“天机先生,这些都是书白想弄明白的事,只是这些比之我心中最想弄清楚的,还不是那么重要,敢问先生,可否让书白自己提问?” 天机先生看着裴书白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想问什么?有什么比你裴家的事还要重要吗?” 裴书白也正了神色:“不错,裴家的事对于我来说,恐怕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渴望弄清楚,只不过书白清楚,裴家蒙此大劫已是事实,这背后的事早晚我会通过自己来搞清楚,而今我最想知道的,便是晴儿的眼睛怎么治?” 此言一出,公孙忆赤云道人心中又是惊诧又是感动,谁也没料到裴书白竟然会把这个机会如此使用,天机先生哈哈大笑:“小小年纪倒随了你爷爷,是个情种。好,我便答应你,不过只要你知道了公孙晴眼疾治疗的法子,裴家的事,我不会再主动跟你说,也算是我还了裴无极的人情,只要点头,便算是应了。” 裴书白当即点头:“如此甚好!相信九泉之下,爷爷知道我的选择也不会多说什么?” 公孙忆连忙出声道:“书白!你这是为何?裴家许许多多的事,你不是最想弄清楚吗?” 赤云道人也劝慰道:“书白,你可想好了,咱们放鸩婆走,她五仙教算是欠了咱们一个人情,大不了咱们从幻沙之海出去,再杀回五仙教,逼鸩婆给晴儿治眼睛就是!” 裴书白摇了摇头,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师父,道长,你们不用劝我,晴儿待我如何我最清楚,当初在我最无助之时,是晴儿开导我,鼓励我,没有她,我裴书白哪里还能活到这个时候,倘若没有晴儿,就算我把裴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弄清楚,又有什么用?这些和晴儿眼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莫卓天在一旁听得动容,裴书白年纪不大,倒是豪气干云,自己虽不知裴无极到底是什么性格,但自己的妹妹莫向婉也是这种性格,心中对裴书白,更是赞赏有加。 吴昊巴不得裴书白选择让天机先生说出公孙晴治疗眼疾的法子,毕竟裴家的事和自己无半点瓜葛,而晴儿眼睛却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揪心事,只不过天机先生说出治疗公孙晴眼疾法子之后,想必公孙晴对裴书白喜爱更甚,到头来自己仍旧是在一旁吃干醋,一时间自己也纠结起来。 天机先生将众人引入屋内,盘膝而坐,众人相继坐定,天机先生这才开口:“这真气之分你们都懂,诸如雪仙阁冰雷火三脉,皆是取之自然,我在这里也不再多言,而这世上仍有几种极为稀有的真气,那老头子的阴阳二气,便是其一。人生有形,不离阴阳,一阴一阳之谓道,万物化生,那阴阳二气取之天地之气,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而老头子之武功,初窥门径之时进境十分缓慢,待其突破瓶颈桎梏,便是一飞冲天。公孙姑娘的双目不能视,单耳不能听,便是受了这阴气侵蚀,女子属坤,本为阴,故而抵挡不住老头子这阴气侵蚀,日升日落朝为阳暮为阴,只要到了晚上,公孙姑娘的身上的中的阴气,则会自我复原,久而久之,便郁结其中难以根除。”5200 公孙忆闻之如堕冰窟,裴书白也着急问道:“还望天机先生指点,治晴儿眼疾之法!” 天机先生点了点头:“这世上尚有三人能医公孙姑娘的眼疾,但这三人已然不能为公孙姑娘医治,现如今只得一法,只可惜这法子太过艰难,如今青林居士不在此前,我也无法推测此行吉凶,只为你指一去处,剩下的由你自己定夺。” 裴书白怎能不知天机先生说的三人是谁?一为四刹门病公子,想想对方也不会出手医治,二为五仙教教主隆贵,如今隆贵已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想来也不可能,三为五仙教鸩婆,若是她愿意出手相救,早在流沙镇便救了,又怎会拖到现在,更何况那鸩婆居心叵测,就算是她答应,恐怕自己也不放心,若是真的有法子,不管前路凶险,也要尝试一番!于是便道:“还请天机先生赐教!” 天机先生点头道:“你们可听过龙湫一梦窟?” 众人纷纷摇头,莫卓天和公孙忆也没听过,不过既然是天机先生所言,恐怕这里头大有玄机,于是便向天机先生请教,天机先生开口道:“这龙湫一梦窟,算得上是一处奇境,当今武林知道这里的人,可谓是凤毛菱角,不过在六道时期,关于那里的传说还是有一些,那龙湫一梦窟只在极阴之时才会出现,入口便在梅花涧。” 公孙忆大吃一惊:“梅花涧?雪仙阁旧址?” “不错,就是那里,不过恐怕这个地方,连陆凌雪也不清楚,雪仙阁祖上知不知晓已无从考证,但现如今梅花涧早已群梅凋敝,荒草丛生,我若不说,恐怕世人再不知此处便为龙湫一梦窟的入口。”天机先生似笑非笑,谁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裴书白当即道:“既然在梅花涧,那便有了去处,到了哪里以后该当如何?是那窟中有奇物可治晴儿眼睛吗?”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非也,那龙湫一梦窟虽有窟名,但地方不小,那里头有人居住,老头子的阴阳二气,便是从那里传出,进得此间,便能寻找到阴阳二气中,阴气之根源,公孙姑娘眼疾的病根,便有了出处。” 裴书白一听精神便为之一振:“既然如此,还请天机先生告诉我们,这龙湫一梦窟,该怎么进入?” 天机先生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那龙秋一梦窟只在极阴之时,出口才会显露,极阴之时,便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且只有女子方能瞧见入口,而这四阴之时,还要等上差不多四五年方可。”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若不是这些话是天机先生所言,恐怕赤云道人早就发火,说了这么一大通,到头来竟是去不了!更是认为天机先生在那这些人玩笑!公孙忆心如刀绞,原以为到了幻沙之海,无论如何要求天机先生支招,却不曾想天机先生给出的法子,竟是这般艰难,一想到晴儿还要苦等四五年,才有机会找到龙湫一梦窟,而找到那里又该怎么办?这些全是未知。 裴书白心中郁闷,仍求道:“天机先生,就没别的法子吗?”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若说法子自然有,只不过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毕竟这一代天机是我和青林居士,眼下他不在此处,便不能推背断天,若是能预见将来的公孙姑娘,便能瞧瞧她眼睛是否安好,也好倒推治眼之道。” 裴书白仍是不死心:“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找不到法子医晴儿的眼睛!让我等上四五年,我等不了!大不了就按赤云道长说的,杀到五仙教,逼鸩婆给晴儿瞧病!” 公孙忆岂能不知裴书白说的是气话,就算是能到五仙教,又怎敢让鸩婆这样的人给晴儿医治?可偏偏自己等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一时间也没了头绪,只好言道:“晴儿眼疾之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武林岌岌可危,我等尚有许许多多疑惑悬而未决,此行前来拜会天机先生,便是为了解惑,只是时间紧迫,未能备下三样之最,还请天机先生念天下苍生,给我等指条明路吧。” 天机先生看着公孙忆,缓缓摇头:“倒不是我不讲情面,方才我也说了,没有青林居士在这里,就算能推演天机,不过是些轮廓,和未来能有几多吻合,实在说不准,二来天道如此,我李纯风也在等一个契机,七星黯淡,只我天机星现世,若无星魁引路,怕是苍生大劫。” 吴昊再忍不住,厉声道:“天机先生,世人传闻您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古今生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到如今又言天道使然,再等星魁引路,莫不是怕断不准砸了招牌,在这故弄玄虚!” 公孙忆没有料到吴昊会这般顶撞,刚要开口,却听天机先生笑道:“吴门主生世浮沉,也算是尝了人间疾苦,却不知这一切也是因果报应,你爷爷吴音找和我打过交道,当初过了那天机断试炼的人中,你爷爷也是其中之一,之后我也给了他几句谶言,只可惜吴音找打从心里并不相信我,他来过这天机断试炼,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罢了!” 吴昊闻之愕然,从天机先生口中乍闻祖父的事,如何能不吃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各怀心事 若不是先前听得公孙晴的眼睛要等上四五年才有机会医治,吴昊也不会顶撞天机先生,此番乍闻天机先生提及祖父吴音找,吴昊心头止不住狂跳,父亲吴律早亡,是叔父吴拙将自己一手带大,虽说吴拙将《大音希声诀》传给自己,但无人传授点拨,进境十分缓慢,吴昊不止一次想过,当初祖父吴音找凭借《大音希声诀》问鼎武林,冠以五绝之命,也藉由此,一阁二门三大家之中,藏歌门也占了一席,可偏偏造化弄人,自己仅仅是学了皮毛,无非是把真气化作音团,却不知再往下是什么境界? 天机先生见吴昊一脸愕然,继而言道:“吴音找也算得上是个武学奇才,方才我说有几种真气不在常理之中,你藏歌门的大音希声诀,便是其一,人之五感眼可观、鼻可嗅,口可尝百味、耳可闻万声,世人只觉此五感为天生,却不知这世上纷杂,乱五感之事岂在一二?观之非观者污其目,闻之非闻者乱其耳,继而乱心动性,才有了七情六欲,滋生正邪善恶。常言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便是让人断其纷扰,一心向净。而这恰恰也是你藏歌门武学真谛所在,大音希声诀,取之大音希声、大道无形,需知无声胜有声,有形似无形,你若参不透其中干结,这大音希声诀怕是要断了传承。” 吴昊后悔不迭,纳头便跪:“吴昊知错,不该顶撞先生,还望先生多跟我说说我祖父的事。” 众人瞧吴昊模样,心中皆是不忍,连裴书白都由不得心中叹息,其实藏歌门不比裴家好到哪里去,当初龙源使百战狂一剑挑穿藏歌门,由那时起藏歌门便一蹶不振,成了武林诸多好事者扬名立万的好去处,藏歌门人才凋敝最终也只剩吴家寥寥几人,吴昊便是在这种情境下降生,此后父母相继离世,身世浮沉飘萍。和跟裴书白如出一辙,见吴昊眼中充满悲痛,裴书白岂能不感同身受?当即言道:“天机先生,若说断言天机,我们不能让您破了规矩,但已然发生的事,可否说予吴门主听一听,毕竟是其家事。” 天机先生收了笑容,冷冷瞧着裴书白:“小子,你倒是个热心肠,你可知今日你做的所有选择,都将左右你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今日之因必是明日之果,你替他求情,他日他恐怕不会这般对你。” 裴书白哈哈一笑:“先生如此好意,书白心领了,今日我裴书白并未做什么亏心事,即便是有一番因果,这因也必是善因,结出的果也是善果。”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若世人都是你这般心境,也就没有七星什么事了,怕只怕你瞧见的善因,在旁人眼中却不是什么善因,结出的果也就未必是什么善果,更何况你连番求我,说的却不是你自己的事,难不成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裴家发生的事吗?” 裴书白叹气道:“裴家蒙难,是我亲身经历,不用任何人说,那一幕幕我永世难忘,若说我心中的有没有疑问?那肯定是有的,爷爷为何诈死诱敌?裴家剑法为何不传下去?惊蝉珠就在裴家,爷爷为何不用?这些全部都是我要弄清楚的事情,只不过这些前因,有了那一夜的恶果,既然现如今这些果子都已经吃进肚子里,前面的事弄清楚又有什么大用?相较于晴儿的眼伤,吴昊家门传承,我那些事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听完裴书白的话,打心里觉得欣慰,自打赤云道人救下裴书白,到如今裴书白的成长,二人是有目共睹,而更为难得的是,裴书白不仅武功突飞猛进,人品心地更是没得说,常言道不临事不识人,换做任何一个人见到天机先生,恐怕都不会放弃对自己未来的指点,可偏偏书白一而再的求天机先生为他人解惑,光是这种胸怀,已是常人难比。 连莫卓天都不由得骄傲起来,自己这个侄孙说话办事面面俱到,不仅如此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其实即便熬桀不提,自己也有了把天池堡交给裴书白的想法。而今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妹妹虽说最终也没能见上一面,可找到了侄孙,又是另一种心境。于是便开口言道:“天机先生,莫卓天得先生指点,方能迷途知返,天池堡上下皆因我而死,莫某自知罪孽深重,我该当如何才能偿还这么多条人命?还望先生再点拨一二。” 吴昊一听莫卓天出言打岔,心中不免起了怨恨,只是碍于当着天机先生的面,又怎好再责怪莫卓天,只得忍着不说。 天机先生看了看莫卓天,似笑非笑道:“莫堡主命不当绝,就算当年恶业深重,却仍有有一线生机你可知为何?倘若为了寻你妹妹再造杀戮,恐怕天池堡的劫难早就发生了,也不会等到如今。这一切全因为你一心向善,才消了罪孽,你说的不假,天池堡上下死在五仙教手中,算起来皆因你而起,过往之因酿今日之果,须知今日之果尤为他日前因,因果循环自顺天道,今后该如何消业,不在于我说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你可明白?” 莫卓天顿悟,拜谢道:“多谢天机先生指点,莫某受教了,只是莫某尚有一事不明,当年婉儿是跟裴无极出走大漠,为何那道人却说是盛一刀,不然我也不会那般恼怒,以至于犯下大错。却不知那道人是何目的?先前和青林居士、鸩婆在流沙镇时,他们都说见过那道人,如果他们说的不假,恐怕那道士的目的绝不止于此,贯穿这么多年的一个局,不得不防!” 赤云道人闻之一愣,莫卓天又提起自己的师父息松道人,心头火腾一下升起,同样碍于天机先生,也只好忍着,公孙忆岂能不清楚赤云道人心中所想,当即拦过话头:“天机先生、莫堡主,这道人身份存疑,在忘川时便和我们打过照面,那时所有线索全都指向赤云道人的师父,仙化多年的息松道人,而在晚辈印象之中,息松道人普济世人,是个大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信是他做出的这些事,晚辈此番前来,为的也正是求证此事。” 天机先生哈哈大笑:“你们来我幻沙之海,每个人都带着诸多疑问,心中执念驱使,若是得不到答案,恐怕你们断难善了,这样吧,三日之后,待顾阁主率雪仙弟子折返此处,我便为你们破例,开了那断天机试炼,你们各凭本事,过了试炼之后再来找我,那时我便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兴奋不已,吴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当真如此?” 赤云道人也道:“只要过了试炼,先生便把我们心中疑惑解除?”百花文学 天机先生先是点了点头:“我从不说假话,既然答应为你们破例,自然有我的道理,待得你们尝试之后,便知我的用意,不过我也有话说在前头,那断天机试炼非同小可,便是当年五绝,也只能携手攻克,若在试炼之中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麻烦事,可后悔不了。” 赤云道人当即言道:“生死有命!师父的事已经在我心里郁结,若不能得到答案,还不如死了算了!” 天机先生继而又摇了摇头:“道长,话不能说太满,有些事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只有自己清楚,你心中到底想不想弄清楚,恐怕你自己也有所顾虑。” 其实公孙忆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万一息松道人真的是执棋者,武林几十年纷争若真的是他一手布局,恐怕赤云道人是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答案,却也没法出言阻拦,毕竟换做自己,恐怕也是想弄清楚这些吧,于是抱拳施礼:“先生好意,晚辈明白了,三日之后再来拜会先生!” 望着众人离去,天机先生自言道:“也不知他能不能逃过这一死劫!” 且说顾宁率雪仙阁众弟子一路直奔无名洞,以顾宁熬桀叶悬脚力,其实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只不过一众弟子在后头,也只好压这速度,直走了一天,众人才到这无名洞前,雪仙弟子心情无不沉痛,连平日里话多的丁晓洋也变得沉默不语,只不过在丁晓洋心中,伤心的却不是陆阁主身故,而是见到陆阁主灵躯之后,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师父。 顾宁当先进了无名洞,王擒虎听闻外头有人,赶紧藏在一块石头后头,顾宁早就瞧见了王擒虎,当即言道:“出来吧,我们回来了。” 王擒虎当即激动不已:“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里头到了晚上渗人的紧,你若是再不来,恐怕我就要死在这里了。”王擒虎一边说一边向顾宁身后瞧,瞧的不是别人,是在找裴书白,自己和裴书白之间有大仇,先前裴书白没杀自己,算起来是自己命大,如今对方折返回来,能不能活命还是两说,好在王擒虎瞧了半天,根本就没瞧见裴书白的影子,便安心不少,只是对方人数众多,自己也不好再多言。 丁晓洋没有料到这里头还有活人,走近了一瞧,竟是一个手脚皆是虎爪的怪人,冷不丁这么一看,倒把自己吓得不轻,手中寒冰刺瞬间凝成,王擒虎一眼便瞧出这些人都是雪仙阁的弟子,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吊打自己,索性跪地朝着叶悬道:“小的一瞧便知您老是管事儿的,我受顾姑娘安排,在此处守候陆阁主灵躯,今日见得雪仙诸位驾临,我王擒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叶悬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个怪人,又听他是受顾宁嘱托,更没多言,倒是熬桀瞧着长了四只虎爪的王擒虎觉得稀奇,蹲在王擒虎身旁言道:“先前还真没仔细瞧过,你到底是娘胎生的?还是虎胎生的?” 王擒虎抬眼去瞧熬桀,只觉此人面生,想不出到底哪里见过,而这些话又根本就不像是雪仙阁的人能说出口的,先前众人进洞时,也根本没人搭理此人,之所以能认出叶悬身份不低,便是通过这个细节,见熬桀大喇喇地开自己玩笑,雪仙阁没有一人做出半点表情,心中便把熬桀当做和自己一样,不过是雪仙阁控制住的一个武林中人罢了,于是便扭头不理。 熬桀皱了皱眉头:“我跟你说话呢!” 王擒虎忽然一怔,这声音自己虽是没听过,可这说话的语气竟十分熟悉,登时明白过来,先前那丫头身体里还住着个老妖怪的意识,为了这个顾宁还专门弄了个铜灯,把他的神识纳入其中,敢情这才过去多久,就找到那老妖怪的身子了?一念至此,王擒虎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不住磕头:“小的瞎了眼,没认出老前辈,还望老前辈原谅。”说完便把两只虎爪伸到前面给熬桀去瞧。 熬桀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等见风使舵的人,自然入不得熬桀眼,只不过是对虎爪有兴趣罢了,一时间熬桀心中犹如百爪抓挠,恨不得把王擒虎手脚撅了带走,可这里毕竟是孙女师祖仙化之地,若是让王擒虎一通乱叫,没来由给孙女脸上摸黑,也只好忍着好奇,不再说话。 顾宁看了看叶悬,叶悬正目不转睛地瞧着陆凌雪,眼眶之中已然有些晶莹,只听叶悬道:“师父,叶悬无能,没守住裴家,今日特来向您请罪!”言罢扑通一跪,再不起来。 雪仙阁众弟子见叶悬跪倒,纷纷在后头跪了一排,而章寒落自打进到这无名洞中,心里便紧张的不行,生怕顾宁提到自己的名字,自己做了亏心事,犯了雪仙阁的大忌,如今见到师父,虽说只是一具尸体,但师父生前的威慑力已然在章寒落心中烙印,如今见到陆凌雪,竟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瞧见众弟子跪下,自己也跟着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顾宁朝着熬桀道:“爷爷,你把他带出去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网开一面 熬桀岂能不知顾宁要做什么?反正这无名洞中的事自己也算得上是亲身经历,接下来不过是雪仙阁三跪九拜这些,索性就把王擒虎带出洞,也好在外头仔细瞧瞧这稀奇物。 王擒虎一听魂飞魄散,连忙哀求顾宁:“顾姑娘,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小的我在这洞中守着陆阁主灵躯,不说劳苦功高,也算是尽心尽力,你不能让他把我带走啊。” 叶悬眉头一皱,也不知这人打哪来,顾宁瞧见一众雪仙弟子都对王擒虎露出鄙夷,当即轻声道:“爷爷,你把他带出去便可,莫要伤他。” 熬桀嘻嘻一笑:“顾阁主吩咐,我照办就是。”言罢竟用一只手指挑了王擒虎的脖领,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大喇喇地出了无名洞。 顾宁这才开口:“叶护法,如今咱们就在阁主灵躯之前,该当如何还请叶护法安排。” 叶悬也不推辞,虽说顾宁已是雪仙阁新任阁主,但终归年纪轻,若是安排不周,免得让众弟子瞧笑话,于是便沉声道:“雪仙阁护阁主顾宁,携护法叶悬、寒冰一脉长老章寒落,及寒冰众弟子,今日特来此地,请回阁主灵躯,行三跪九拜之礼!” 一时间洞中哭声一片,却不知几人是为真心。章寒落哭得最狠,跪行至陆凌雪灵躯前,直将额头磕出了血,仍是不停,嘴里念道:“寒落不忠不孝,愧对雪仙阁,愧对顾念师姐,请师父责罚。” 叶悬瞧着章寒落模样,心中百味杂陈,早年的章寒落一心习武修气,除此之外,极少有其他事能引得她的兴趣,曾经为了使出万物萧,不吃不喝面壁打坐一个月,光是这股子韧劲儿,放眼整个雪仙阁都是少有,最终也是通过自己的实力,坐上了长老位置,不过也正是因为对力量的无限渴求,对地位的渴望,才忘了本心,为了觊觎阁主之位,对顾念痛下杀手,终是错付了陆凌雪对她的期望,如今哭的声泪俱下,却不知她心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悔恨。 丁晓洋见师父已然头破血流,还在那里磕头不止,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宁...顾阁主,瞧你念在同门一场,饶了我师父吧,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若是换做旁人不明就里,根本就没法体会到丁晓洋说这番话的意义,丁晓洋心高气傲,更是瞧不上顾宁,就算是顾宁已然当了阁主,丁晓洋都不会信服,更不会求顾宁,可偏偏为了章寒落,竟然跪在顾宁面前,求顾宁饶了师父,这份情义,雪仙弟子无不动容。 顾宁并未理会,瞧着眼前这一幕,往日里那些委屈、悲伤、孤独宛若决堤之水,在心中不断汹涌翻腾,一想到师父顾念死状,顾宁也恨不得替师父去死,却终是造化弄人,即便是自己有这份孝心,老天已然不给机会。 顾宁擦了擦眼泪,抽出背后嵒骨扇,婆娑着嵒骨,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叶护法,这嵒骨扇还是你来保管,宁儿入阁时间不久,虽是得了师祖武功传承,但咱们雪仙底蕴,我还欠缺的紧,陟罚臧否还当叶护法受累。” 叶悬愣了一下,却不知该不该接,顾宁此时将嵒骨扇交给自己,与其说是让自己继续掌管雪仙阁生杀予夺的大权,倒不如说是把章寒落的处置难题交给了自己,对于顾宁这一选择,叶悬瞧不明白,原本善良单纯的顾宁,心智其实也不低。 叶悬眼睛一直瞧着顾宁,想从顾宁脸上瞧出她的用意,可顾宁面若寒霜,俏丽的面容透着一股威严,恍惚中叶悬仿佛在顾宁身上瞧见了陆凌雪的影子,随即也不再迟疑,双手接过嵒骨扇:“叶某自当鞠躬尽瘁。” 顾宁点了点头,朝着丁晓洋抬了抬手,一道烈火真气徐徐在丁晓洋身下蔓延开来,竟是阻住丁晓洋,不让她继续磕头,丁晓洋还当是叶悬出手,连忙转头去瞧叶悬,却发现叶悬正瞧着手中嵒骨扇出神,这才明白过来,是顾宁出手,当即哭道:“顾阁主,早年是我不好,经常欺负你,如今我知道错了,今日在师祖灵躯前,我自知罪责难消,只求你杀了我之后,饶我师父一命吧。” 顾宁呆呆地瞧着丁晓洋,感受着手中散出的烈焰真气中挣扎着一股寒冰真气,不用多想,那苦苦挣扎的寒冰真气,是丁晓洋放出,顾宁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呼喊着,丁晓洋要自杀谢罪。 只是这寒冰真气实在太弱小,被烈火真气完全压制,根本动弹不得,丁晓洋还当顾宁羞辱自己,眼泪夺眶而出:“师妹,你快动手吧!” 章寒落再也忍不住,跪行至丁晓洋身旁,抱着丁晓洋哭道:“乖徒儿,师父不值得、师父不值得。。。” 顾宁瞧着眼前这师徒情深的情景,再忍不住:“够了!”言情888 此言一出,雪仙众人悉数惊在当场,顾宁周身散发出的真气瞬间在这无名洞中布满,雪仙阁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感受到那股萧杀寒意,连章寒落也被顾宁惊道,愣在当场。 顾宁摆了摆手:“承蒙师伯师叔众师姐抬爱,宁儿接师祖衣钵,当上了咱们雪仙阁新任阁主,宁儿自知难当大任,往后自当尽心尽力,今日咱们来到此处,是为接回师祖灵躯,我若是当着师祖的面,妄开杀戒,怕是师祖师父九泉之下,也不想瞧见这一幕,章师叔受奸人蒙蔽,同室操戈,我师父也因此丧命,依照雪仙阁阁规,死罪难逃,只是此时武林情势极危,正道黯淡之际,章师叔身为雪仙阁寒冰一脉长老,自当以荡尽邪恶为己任,当日罪责姑且记下,他日戴罪立功再做定夺吧。” 丁晓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咚咚咚地不住磕头:“顾师妹大恩,师姐没齿难忘。”顾宁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章寒落师徒,对着叶悬道:“叶护法,宁儿这般安排,可算违了阁规?” 叶悬当即言道:“顾阁主识大体清时务,实在是我雪仙阁之幸事,哪能算作违规?”继而朝着章寒落师徒道:“今日顾阁主留了你一条性命,须知自己仍是戴罪之身,他日若得再犯,我手中这嵒骨扇,可再容不得你。” 章寒落当即跪地:“弟子知错,自当勤勉改过,谢叶护法开恩,谢顾阁主开恩。” 叶悬又道:“众弟子听命,如今世上尚存的雪仙阁弟子,悉数自此,相较于以往,实在难当武林第一大派之名号,而究其根本,雪仙内乱是为本因,汪震率惊雷一脉叛逃,犯了雪仙阁大忌,他日自当杀入惊雷帮,行我护法之责,你们也记住,倘若再有这等打算,需想一想我手中这嵒骨扇!” 众弟子当即跪伏:“谨遵叶护法教诲、谨遵顾阁主教诲。” 见众人不再言语,顾宁这才开口:“先前我和裴书白落入洞中,无意中触发了师祖在此地布下的三才阵,破阵之后得了师祖遗训,今日咱们雪仙阁弟子全在此处,我便把师祖遗训说于众人知晓。” 随后顾宁便把陆凌雪书信读了一遍,众人这才信服,原来陆阁主是把阁主之位传给了顾念护法,如今顾念身故,由其徒弟顾宁接了衣钵也算顺理成章,更不提顾宁悉数将三才阵中陆阁主留下的真气纳为己用,光是武学一道,顾宁已然是雪仙阁第一,哪里还容得半点质疑? 叶悬接过顾宁递过来的书信,瞧着陆凌雪说到自己的那一段,忍不住神伤起来,当初陆凌雪带着自己从天池堡折返天机阁,还只是说去感谢一番天机先生,殊不知从天机阁出来之后,陆凌雪就改了主意,在这无名洞中面壁打坐,叶悬不明就里苦苦哀求,始终不明白陆凌雪为何不再折返中原,要知道陆凌雪不顾艰难万险来到幻沙之海,为的就是从天机先生这里求得裴无极的下落,以便暗中保护裴家,不让天机先生谶言应验,却不知到头来连陆凌雪自己好似都放弃了一般,只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到裴家护卫,只可惜自己在赶往裴家的途中,无意中听到了花解梦和汪震大喜的消息,急火攻心以至于害了疯病,如此一来便耽搁了陆凌雪交代的大事,自己还变得疯疯癫癫自理不能,清醒的时候还知道往裴家的方向赶,不清醒的时候就一通乱走,再清醒时也不知自己在哪儿,寒来暑往,也不知耽搁了多久,终是来到了裴家,只可惜裴家已然蒙难,叶悬更是陷入自责病情更为严重了。 如今看完陆凌雪留下的书信,才知道陆凌雪之所以放弃回到中原,在这大漠无名洞中坐化,是因为陆凌雪终究是放弃了私情,选择了芸芸众生,陆凌雪不死,便应了那句一星明则众星暗,倘若换做旁人,别人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相干?我管众星暗不暗?我自万古长明,而恰恰是陆凌雪这样的人,在世道和自己生死做选择时,连半点犹豫都不会有,这也是陆凌雪在见到天机先生之后,立马在幻沙之海坐化的原因,而自己手中这封陆凌雪亲笔留书,也是陆阁主放心不下雪仙阁最好的证明。 事到如今,叶悬已然释怀,当初自己还当陆凌雪为了私情弃雪仙于不顾,当下看来自己比起陆凌雪还是格局小了太多,叶悬心中笃定,落花孤叶自是一场梦,自己也当忘却私情,尽心尽力辅佐顾宁,完成陆阁主遗训。 顾宁见众人黯然,当即言道:“师祖遗训之中除了传位一事,还提了四件事,第一则是预言到叶悬护法没能护住裴家,让天机先生谶言应验,那裴家便只剩一人,如今看来此人便是裴书白了,师祖交代,雪仙阁一定要护裴书白周全,诸位切记。第二件事,让我们雪仙阁调查钟家裴家两家的恩怨,以还裴无极前辈清白,如今忘川之事已然水落石出,也算是完成了师祖的遗愿,第三,四刹门草菅人命有违天道,除此恶派是雪仙阁义不容辞的责任,于私而言,我师父、裴家皆因四刹门而死,如今叛逃长老汪震、花解梦也跟了四刹门,于公于私咱们雪仙阁都容不得四刹门,这件事咱们必须要做!第四,师祖信中提到,当初有一神秘人进入望梅居,给师祖留下消息,才引出之后诸多繁杂之事,师祖信中称其为执棋者,并让我们暗中调查,务必查清此人线索,也好做提防。之前我与公孙先生、裴书白在忘川时,说不定见到的人就是这位执棋者,在流沙镇莫堡主、鸩婆、青林居士也都提到了个神秘人,根据师祖料想,如果执棋者真的在布一个大局,此人咱们雪仙阁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众弟子当即称是,叶悬却皱紧眉头,开口言道:“杜危炎师弟临终前,提及有人破了师父在望梅居布下的三才阵,那三才阵威力十分了得,却在最终失了效用,想来那执棋者能潜入师父居寝留下书信,恐怕破阵之人也是此人,这些事旁人知道吗?” 顾宁当即言道:“裴书白和我一同来到这里,师祖的信他也看了,想来公孙先生赤云道长也会知晓。” 叶悬缓缓点头:“知道也好,一阁二门三大家悉数入局,却不知这执棋者到底是谁?如果师父来幻沙之海是执棋者有意为之,那后来我从无名洞赶往裴家,那执棋者一定也知情,”言及此处,叶悬苦笑不止:“照此看来,当初我无意听到的消息,恐怕也是有人故意说给我听的,只可惜我叶悬愚钝,没能识破,反倒误了师父大事。” 顾宁见叶悬黯然,连忙问道:“叶护法,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虽是隔了许多年,你还能再想起当初之事吗?”叶悬中间有一段失心疯,顾宁担心他记不起来,于是便试着问问。 叶悬闭目沉思,好似整个人都回到了当初,许久之后叶悬才开口:“我还记得师父让我离开时,那一天风沙很大。” 第三百六十章 言者有心 狂风不止,连刮了三天,叶悬从无名洞中探出头来,仍是瞧不出一丈远,当即转头回来,朝着陆凌雪言道:“师父,这风沙太大辨不得方向,不如您带着我一道去裴家,也好让裴无极知道师父心意。”叶悬仍是担心陆凌雪安慰,尚在做最后一丝努力,即便是把裴无极搬出来,也要把陆凌雪劝离幻沙之海。 怎知陆凌雪只是摇头,叶悬缠得紧了,才说出简短一句:“事不宜迟,待你到了裴家之后,只消在暗处守着便是,至于裴无极和莫向婉他们的生活,你不用打扰。” “值得吗?”叶悬心有不甘,倘若真的按照陆凌雪的安排,自己暗中守护好裴家,却不知要守到何年何月?此前自己接到陆凌雪传书,让自己只身一人赶往幻沙之海和她汇合,自己也没多想,便来到大漠,一来是师父有令,二来正值花解梦和汪震私奔,那梅花涧可以说正是叶悬伤心之地,能出来走走也好,却不曾想这一走竟成了不归路:“师父,您交代的徒儿自当照做,只是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 陆凌雪微微一笑:“守到你不愿意守了,便到时候了。” 叶悬仍是不解:“十年二十年总归有个日子,当我不愿意守便不守,徒儿不明白,倘若是这样,我也跟师父说实话,师父在哪,徒儿便在哪,你不走我便在这守着您。” 陆凌雪摇了摇头:“师父已时日无多,叶悬你不要意气用事,让你去裴家自然有为师的道理,只是这些不能说给你听。” “可是....可是我还要去找花...”叶悬说了一半便住了嘴,情急之下竟把自己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更知自己这番话一定引来师父不满,当即垂下头去,等待陆凌雪责骂。 陆凌雪只是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咱们师徒二人皆为情困,险些误了大事,如今师父幡然悔悟,选择在这里羽化,希望你不要想师父一样,到了一大把年纪,才瞧明白。” 叶悬心中郁结难消,倘若自己这番话引来的是陆凌雪责骂,自己说不定还好过一些,可偏偏陆凌雪不仅没有半点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说起这些伤怀言语,直教叶悬悲从心来,更是将这些情绪统统埋怨起天机先生来:“一定是那妖人跟师父说了什么!待徒儿擒他过来,让他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牵扯到裴家事,师父自然乱了心智,不能听什么就是什么!” 陆凌雪笑了起来,只是摆了摆手:“你走吧,以你的武功,这点风沙哪里困得住你?若是还不听师父的话,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见陆凌雪一死相逼,叶悬再没了办法,只好跪下拜了拜:“师父保重,待我到了裴家,我再返回来接您!” 陆凌雪微微点头,叶悬这才离了无名洞。叶悬不敢耽搁,一路飞驰,按照陆凌雪给的地址,算算脚程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便能到裴家,只是陆凌雪只让自己暗中保护,不让自己和裴无极打照面,这一点叶悬并没准备尊言,心道不过是师父毕竟是女人家,面皮薄了些,裴无极和莫向婉已经结为夫妇,师父大事小事全然想着裴无极总是好说不好听,故而才会让自己暗中保护,等到了裴家,可得亲自登门拜访裴无极,把这么多年师父为裴家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裴无极听一听,也好让陆凌雪一片情深不至东流。叶悬心中明白,只要跟裴无极说完此事,裴无极便不会再让叶悬暗中守卫裴家,相反的自己则能回到幻沙之海接陆凌雪回阁,只要到时候说自己是被裴无极发现行踪,无奈之下才说出实情,而后自己是奉裴无极之命折返大漠,如此一来陆凌雪自然就不会再让自己去裴家了。打定主意之后,叶悬不再迟疑,这一路风餐露宿,恨不得早一天到裴家。 这一日叶悬行至一处集市,瞧见往来商贾百姓已然中原打扮,叶悬问了所在便知此处距离裴家也不过十天脚程,自大漠赶到此处,叶悬未曾在一处歇脚,纵然是武功高强真气充沛,也架不住这般奔波,故而便在这集市中选了个茶摊歇息。 忽闻不远处传出一阵阵喝彩声,叶悬抬眼一瞧,竟是一名说书人口若悬河,想必是说到兴起,引来周围听客真真掌声,叶悬心道既是歇脚,索性便上前听上一听,于是便收了心神,施展耳力。 只听那说书人言道:“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催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茶糜花寥我无缘,小楼寂寞新雨月,也难如钩也难圆!且说那花二姐独守空房,盼着她那郎君小叶子回来,可偏偏那小叶子一出门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二年,便是那贞洁烈女守这份活寡也挨不住,那一日花二姐闲来无事,倚在门楼望景儿,却不知手中把玩之物不巧跌落下去,不偏不倚砸到了一人头上,那人抬头便骂,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你猜怎么着?那人抬眼瞧见花二姐,眉似初春柳叶,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藏着风情云意。纤腰袅娜,拘束着燕懒莺慵。擅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直教那人瞧的眼珠子打愣。再看那花二姐,面皮一红,更把那人肚子里的馋虫勾的直翻腾,那人唤做汪振,小名叫做阿庆,是这镇子上有了名的浪荡货,瞧见花二姐生的俊俏,哪里还能忍得住?可怜那小叶子久出不归,这花二姐也就和这汪阿庆勾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引得周遭背后嚼舌,花二姐汪阿庆浑然不顾,直等到小叶子归来返家之时,那二人还在床帷之中行那云雨之时,小叶子瞧个正着,气血瞬间上头,抄起手中长棍对着男女搂头便打,可惜那汪阿庆也不是废物,一把夺过小叶子手中长棍,反手一剪一脚将小叶子踹倒,咕噜噜滚下楼去,直摔得头破血流,此情此景你们说那花儿姐帮着谁?一边是结发夫,一边是快活郎,但凡有些良知,也需唤来郎中,给小叶子瞧伤,却不知那花儿姐早就烦透了小叶子,仗着汪阿庆在一旁,壮了胆气,竟是用长棍生生将小叶子捶断了气,可怜那小叶子手里还握着一样事物,便是他返家之时,专门采的三色花,那可是给花儿姐带的礼物,却在汪阿庆鞋底化作了一滩污秽...” 底下听客接茬:“老爷子,莫不是说的是自己的事儿,在这拿出来抖落,也不把花儿姐和汪阿庆之间的活色生香说的详细些,也好让我们听听稀罕!” 此言一出,自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说书人故作生气:“胡说八道,怎么能是老小子的事,我若是得了那娇娘子,哪里还会在这跟你们嚼舌,你瞧咱们这里头男女老少都有,若是说的细些,怕是带坏了孩子。” 听客道:“唉,我若是小叶子,恨不得扒了那俩人的皮!老爷子,你倒是说说,天底下有样的事吗?” 说书人笑道:“天大地大,啥事都有,怕只怕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你们莫要回去跟着学就是!” 叶悬听得冷汗直流,连周身真气运行也出了岔子,只觉一股气血上涌,双目一阵眩晕,这说书人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含沙射影,花儿姐、小叶子、汪阿庆,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此时叶悬也顾不得赶路,非要弄个明白。直等说书人收了摊子,叶悬这才悄悄跟了上去,原以为这说书人是武林中人,叶悬有意试探其武功,哪知道一上手便把这说书人撂翻在地,那说书人还当遇到了歹人,忙不迭地磕头告饶,更是把说书挣来的统统捧了出来。 叶悬一见哪里还有怀疑,这老头不过是个平常百姓罢了,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多心,平白错怪了旁人,于是便把那说书人扶起,口中道:“老人家,是在下唐突了,方才听你说起故事,我这心里实在有些疑问,若是不亲自来求教,怕是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子。” 那说书人仍是一脸恐惧,就算眼前这人说的不假,可这一出手就把自己放倒在地,哪里有半点求人的模样,只是不敢惹这冷面君,只好言道:“这位好汉,老小子平日里就靠胡扯挣些嚼果,哪里能给您这样的英雄解惑,但凡老小子知道,说予你听便是了!” 叶悬自知理亏,掏出银两递到说书人手中,一番攀谈下来,便知这老小子唤做孙不四,在这镇子里住了四五十年了,这些故事不过是自己瞎编乱造出来的,叶悬听完心中愕然,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老人家,你这故事中花二姐、小叶子、汪阿庆,可是身旁有这样的人物?不然为何偏偏取个花叶的姓氏?” 那说书人也是个聪明人,从一开始不明白叶悬要做什么,到如今心中也越来越明了,眼前这人说不定经历的事,和自己说的故事如出一辙,更是在心里起了嘲笑,一个男人连自家女人都看不住,没来由在这欺负一个老头,只是这些话说书人哪里敢言语,只得如实说来:“落花无情、孤叶飘零,这些不过是老小子随口取的罢了,既然是说故事,总不能叫个张三李四这样的寻常名字,总是带些意境,才叫人听得过瘾。” 此言一出,叶悬周身剧震,落花无情、孤叶飘零,说的不正是自己和花解梦吗?叶悬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倒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自己竟是在一屋中,那屋子里空无一人,叶悬连忙起身观瞧,这才看明白这屋子就是那说书人孙不四的居所,屋里摆放的都是孙不死说书的家伙事儿,叶悬见到这些,不疑有他,也不想和这孙不四再打照面,既然是人家救了自己,好歹留些感谢,于是便把怀中金银留在屋中,便准备离开,哪知道自己刚一开门,孙不四正好推门进来,一见叶悬起身,便开口道:“这位朋友,你醒了?这叫你遇见了我,若是换做歹人,不把你卖到苦窑里都算你命大。” 既然打了照面,叶悬也不好再走,只得开口言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孙不四嘿嘿一笑:“你这话言重了,哪里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之前我听你十分在乎老小子说的故事,老小子妄自推测,想必你所经历的事,多少和那故事有些关联,老小子长你不少,也算是过来人,我也劝你一句,这世上糟心的事多了,让自己遇上了,那就别执拗,但凡你盯着这件事不放,那便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听我一句劝,该吃吃该睡睡,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叶悬心中苦笑,对于孙不四这样的寻常百姓,又怎知江湖险恶?只是这些又如何能说?也只好点头称是,当即便要离开,哪知孙不四叫住叶悬:“你不是想知道老小子的故事来自哪儿吗?先前我不说,我是不知你的来历,还当你是来砸场子掀底子的人,如今看来你也不像,不妨就说给你听一听。” 叶悬闻之一愣,转过身来瞧着孙不四的眼睛,想从这孙不四眼中瞧出点什么?毕竟已经劝自己看开,转眼又要告诉自己这些岂不是自相矛盾?叶悬既然是雪仙阁护法,这些江湖阅历自然丰富,孙不四突然的转变,让叶悬隐隐觉得不安,只不过自己太想知道孙不四为何会说一个这样的故事,于是便开口道:“先前你不是说是自己信口创出的人物?” 孙不四嘿嘿一笑:“自然是我编出来的,不过要说编那也不是瞎编,先前我在这里说的那可都是武林纷争,那才说的过瘾,只不过昨儿个有人要听荤的,老小子为了挣点嚼果,才说了个这,不过昨个说的也有借鉴人物,你可知道雪仙阁?”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听者有意 这番话直把叶悬说的心中一痛,恨不得把眼前这孙不四立马烧成灰,倒不是孙不四提起雪仙阁,光是这连番戏耍自己,就够死几回的了,只是叶悬终归知道不能失去理智,犯了雪仙阁忌讳,只得忍着怒火道:“雪仙阁是什么?没有听过。” 孙不四将叶悬让进屋内,让了一盏茶水,边忙乎边道:“那雪仙阁你也不晓得?瞧你模样倒像个江湖人,我老小子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可我这双眼睛,瞧人倒是不差,雪仙阁名头实在太响,当年武林第一人陆凌雪,便是雪仙阁的这一个。”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表情极尽崇拜神色:“只可惜陆凌雪消失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乱?” 叶悬佯作不知,开口问道:“陆凌雪和你说的故事有何相干?老人家说的乱又是何意?” 孙不四神秘道:“说书不过是混吃的营生,老小子在这小镇子待了这么多年,若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故事,说的嘴皮子不起茧子,人家耳朵眼里也磨出老茧了,所以平日里南来的北往的商贾,东一句西一句的侃山,我也就在旁听一耳朵,如此一来便算是有了灵感,这陆凌雪倒和我先前说的花儿姐小叶子没什么相干,可雪仙阁有人便是这故事的原型。” 叶悬面颊已然抽搐,也顾不得孙不四瞧不瞧得出,矢口道:“你说的雪仙阁之人,是你故事原型?到底是谁?” 孙不四全然不知叶悬已动了杀心,仍道:“那雪仙阁有一名高手,姓叶单名一个悬字,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不过更让旁人津津乐道的,倒不是他武学有多高明,毕竟雪仙阁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叶悬的婆娘,那可叫一个美,叫做花什么梦,是那叶悬的师妹,却不知叶悬成天不在,那姓花的婆娘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哪里忍得了这活寡,便跟雪仙阁一个姓汪的长老快活起来,听说那姓叶的回来,正好把这二人堵在床上,啧,那场面还真是好看,也不知那叶悬是个什么表情?” 叶悬双拳攥紧,周身真气在体内不住乱窜,但凡叶悬稍不注意,恐怕这整个镇子都要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只听叶悬一字一顿问道:“这些,都是谁说给你听的?” 孙不四终是瞧出叶悬不对劲,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实话实说:“前阵子有一伙武林中人打这里借道儿,在茶摊儿歇脚时叙起来,老小子不远不近听了这么一耳朵。” “只听了一耳朵,就听了这么完整,你莫不是欺我!” “好汉爷,老小子哪里敢欺你,只不过是那些人说话大声,反过来倒过去的说起这件事,我是不听也得听,后来想着反正也是江湖事,便做了裉节,编了个故事,我是真不敢说假话啊,好汉爷,我瞧着你也无碍,你桌上留着的你还拿去,早点上路吧!”孙不四进门就瞧见桌上放着的金银细软,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眼下傻子也瞧出叶悬不对劲,哪里还敢贪这些,只盼这人能早点离开自己家,心里头那是后悔不迭,怎地捡了个逃命的鬼回家。 叶悬死死盯着孙不四:“你告诉我,说这些话的人,是做什么打扮?手里可拿着什么兵刃?”言罢真气再忍不住,一只手中烈焰升腾,直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水烧的咕咕冒泡。 孙不四这下全然明白,自己要死不死碰上了自己故事里的正主儿,那个被自己编排的小叶子,被花二姐和汪阿庆乱棍敲死的苦命人儿,怕是眼下就站在自个面前,想通这个关节,孙不四两只膝盖便不听使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好汉爷饶命,老小子嘴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是讨口饭吃,您饶了我吧!”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工,直把自己嘴巴子抽得飚血。 叶悬心有不忍,毕竟眼前这个说书的孙不四,终归是个寻常人,花解梦和自己的事,早就在雪仙阁传开,烈火寒冰惊雷也因此结下梁子,自己尚是一团乱麻,又怎好把这些烦闷发泄在一个说书人的身上,于是便缓缓道:“罢了,今后这件事莫要再提了。我只想知道,是何人在说我?” 孙不四磕头捣蒜,忙谢叶悬不杀之恩:“回好汉爷的话,老小子认不得那些人的装扮,一个个凶神恶煞,我们这些百姓哪里敢惹,那茶倌添水慢了些,便被其中一个打的头破血流,这样的煞星,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盯着瞧,哦,对了,其中一个好像叫做什么入流,对!汪入流!雪仙阁的事,便是他说的,后头的污言秽语自然是不堪入耳,那几个人听这人说的快活,也纷纷起哄,说是....说是要是有机会...也得试一试。” 叶悬一听这名字,这汪入流自己也熟悉,算起来也是雪仙阁的弟子,是惊雷一脉汪震的手下,多少又沾点亲,又听孙不四说的那些话,叶悬再也站立不住,头猛的一痛,胸中气结梆得一声炸开,一口鲜血喷出,直喷了孙不四满头满脸,继而失魂落魄掉头便走,踉踉跄跄走出门去,孙不四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吓蒙,连叫喊都忘了,等到叶悬彻底消失之后,这才想着去掩门。 叶悬一路前行,也没半点方向,陆凌雪交代的事已然抛诸脑后,心中只剩下屈辱、不甘、委屈、不解和满满的恨意,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到了哪里,等叶悬稍稍回过神来,自己已然到了一处荒郊野外,一想到汪入流在后头拿自己的事寻开心,到处散播,心中恨意难消,便要折返孙不四的住处,只可惜自己先前是没头没脑地一通乱走,根本不记得自己前行方向,故而叶悬找到回镇子的路时,已经过了三天,不过让叶悬根本没有料到的是,等叶悬找到孙不四家的时候,这里已经化作一片焦灰,问及周遭邻舍,才知道三天前这里突然着火,一群人土掩水浇全然无用,只得眼睁睁瞧见房子慢慢烧透,孙不四也没能从屋子里逃出来,跟着自己的房子化成焦炭。第六书吧 叶悬一听彻底疯了,孙不四虽说嘴上没个遮拦,但人家毕竟是靠这行吃饭,与其说是编排自己,倒不如说是自己给人家留了编排的机会,纵然心中有诸多怨气,但这些和孙不四有何相干?望着眼前一地焦黑,叶悬陷入深深自责之中,还当这一切是自己无意识之中,烧了孙不四的房子,也烧死了孙不四。如此一来,便是犯了雪仙阁的阁规,可偏偏自己又是雪仙阁掌管戒律的护法,知法犯法更是罪上加罪,自打花解梦和汪震私奔之后,能让叶悬保持心中尚存理智的原因,不过是雪仙阁弟子的责任,而这最后一根弦,也随着孙不四之死,彻底断开,猛然之间,叶悬扬天狂笑,直把身旁之人吓的鸟兽散,谁也不知这疯汉打哪里来?也不知他要到哪里去,只不过大家都清楚,这疯子惹不得,见到他那便远远躲开,直到后来叶悬从小镇彻底消失,那里才恢复的从前。 叶悬说完这些往事,雪仙弟子无不骇然,原来叶护法害疯病的背后,竟是一个说书人引起,顾宁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叶护法,你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叶悬缓缓点头:“顾阁主,自打那说书的孙不四死了之后,算起来我在那镇子待了近十年,直到后来神志清醒的时间长了些,才回忆起师父交代给我的话,只可惜等我半清醒半疯癫的状态赶到裴家时,裴家已经遭了大难,我连那裴家后人也没能保住,自知无言面对师父,便在裴家废墟之中度日,直到后来见到顾阁主,才算是有了转机,按说这一切也都是天命使然,至于你说的说书人蹊跷,我还真没想过,毕竟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又是因为而死,就算是有蹊跷,都过去十几年,还有什么意义?” 顾宁轻叹一声:“叶护法从这无名洞中回到中原,一路风餐露宿,并未和任何人打过交道,这说书的孙不四,算起来也是你从沙漠赶回中原之后,第一个详谈之人,怎么偏偏就是这第一个人,便戳中了你的软肋,这不免也太巧了,他口中说的汪入流又是何人?他又是如何知晓咱们雪仙阁之中的私密事?” 章寒落有意在顾宁面前表明衷心,故而不等叶悬开口,便抢过话头:“禀告顾阁主,那汪入流本性不善,是个泼皮无赖,仗着自己和惊雷一脉的汪震沾了点亲,入了雪仙阁惊雷一脉,只不过他入阁时,正赶上四绝联手对付神秘少年,那时候入阁弟子皆是各脉长老自己把关,倒叫这痞子钻了空子,半点本事没有,武功稀松平常,就是仗着汪震势力,在惊雷一脉混日子罢了。那孙不四说的汪入流,既然他这么清楚叶护法的事,恐怕就是此人。” 顾宁瞧了瞧章寒落,微微点头示意,继而言道:“既然是他说的,那孙不四知道这件事倒也不稀奇,只不过还是太过巧合,好似这许多人故意做套,等着叶护法自己钻进去一般,一环扣一环丝丝入扣,直到最后来个毁尸灭迹,让人无从考证,只要叶护法疯了傻了,自然不会去裴家,也就没法在暗中保护裴无极前辈,到底是谁?这么想让裴家死吗?” 叶悬闻之一愣:“顾阁主,你的意思,当年那说书人不过是被人利用,在那镇子里头做局困我,目的反倒是裴无极吗?” 顾宁摇了摇头:“我哪里想的明白?只是总觉得事有蹊跷,孙不四被烧死,叶护法也只是听说罢了,而叶护法修习烈火心法,自然下意识地认为这火是你放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杀人灭口?” 叶悬一颗心咚咚直跳,倘若真是如此,那设计此局的人到底该多么恐怖,先不说自己和花解梦汪震之间的事,毕竟雪仙阁人多嘴杂,消息不胫而走也在情理之中,可陆凌雪在无名洞中交代自己去裴家,除了师父和自己知道以外,哪里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对方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目的,自己的行程,和落脚处?这些无法确定,又怎么能布下陷阱,等自己掉进去? 越想越乱,叶悬长叹一声:“顾阁主,叶某无能,知晓关联我自己的事,我这心里还是静不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顾宁微微一笑,口中道:“那就索性不去想了,咱们权且记在心里,他日若得机会,在专门腾出时间想一想便是,叶护法,咱们这就请走师祖灵躯回去吧。” 叶悬点头称是,自是率领弟子按照雪仙阁的规矩行跪拜之礼,之后便言道:“师祖生前说过,她百年之后无须大葬,找一处雪山顶放下,让山中飞禽走兽行以天葬,也算是返璞归真,咱们这就把师父灵躯请走,带到雪仙阁,遵照师父生前所愿,行天葬之礼。” 众人不再言他,雪仙弟子一路颠簸至此,哪里能备下棺椁,叶悬只得解下罩衫,将陆凌雪灵躯裹了,负在背后。 顾宁率众人出了无名洞,待洞中无人,顾宁深吸一口气,这无名洞顷刻之间便化作一片火海,不一会儿这无名洞便瞧不清洞口所在,风沙一过,哪里还和其他沙丘有半点区别? 顾宁言道:“叶护法、章师叔,如今你们带着师祖灵躯,去哪儿都多有不便,眼下这幻沙之海还有许多事情未了,咱们分作两路,我便留下来跟公孙先生、裴书白他们继续走下去,叶护法、章师叔,你们带着一众弟子先行折返倒瓶山,先将师祖灵躯供奉起来。有叶护法在,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待此间事了,我自然回去再做打算。” 叶悬也正有此意,当即点头应允,章寒落死中得活,哪里有半句怨言,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可以留下来吗?”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再度回合 说话的正是丁晓洋,章寒落立马反对:“晓洋你留下做什么!跟我们一起回倒瓶山!” 丁晓洋摇了摇头:“师父,晓洋这次就不跟着师父了。”看着丁晓洋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章寒落急道:“那倒瓶山上已经没有四刹门的人了,更何况有叶护法在,倒瓶山可以说要比这幻沙之海安全的多,你又何必留在这险处?” 叶悬当即明白过来,丁晓洋选择留下了,多半是为了公孙忆,毕竟章寒落在感情一事根本就没开窍,又如何明白她徒弟的心思,于是便道:“晓洋,你留下来也行,阁主毕竟是个女儿身,有你在一旁照料着,多少要方便些,不然以顾宁阁主的身份,身旁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多少有些不便。” 丁晓洋瞧了瞧叶悬,岂能不知这是叶护法故意留给自己的台阶,顾宁这一路跟着公孙忆他们,也没说什么不便,这般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心中很是感激:“晓洋在这谢过叶护法,晓洋一定尽心尽力,照顾阁主。”言罢便来到顾宁身旁,跪下道:“顾阁主,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顾宁对于丁晓洋留不留下来,其实没有半点在意,听到叶悬的话,也就没再多想,毕竟让丁晓洋跟着章寒落折返回倒瓶山,之后不过是在那雪山上面呆着,哪里能长半点见识,自己虽说已经当了阁主,但毕竟雪仙阁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长足不败之地,需要群策群力,丁晓洋本性不坏,此前不过是仗着章寒落的地位,在倒瓶山上跋扈惯了,跟着公孙忆一行,多少能受些熏陶,于是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丁师姐留下来吧,不过我也有言在先,虽是留下来,但不能去粘着公孙先生,终究是雪仙阁的弟子,不能折辱了雪仙之名。” 丁晓洋面皮一红,自己心里头这点小心思,一下子被师妹说穿,好在这里全都是雪仙阁的姐妹,自己倾心公孙忆的事,姐妹们全都心照不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况且顾宁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应道:“谨遵师妹差遣,晓洋绝不僭越。” 熬桀见雪仙众人出来,也不再理会面前的王擒虎,笑嘻嘻的来到顾宁身旁:“宁儿,你瞧这王擒虎手脚上的虎爪,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长上去的?端的灵活,手指头脚趾头还都能动缓,真是神奇!” 顾宁听王擒虎说起自己手脚变作虎爪的来历,当初在裴家外,王擒虎夺了惊蝉珠,在半路上遇见了逃跑的裴书白,危急时刻,钟山破突然现身,从王擒虎手中救下了裴书白,王擒虎也被削断了双手几如废人,而后病公子便在王擒虎身上动了手脚,把自己研究出来的技巧,悉数拿来在王擒虎身上试,最终变作了如今这般人不人虎不虎的模样,不过想来也是王擒虎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按说是病公子的手笔,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为何熬桀对这一双手脚这么感兴趣,于是便言道:“爷爷,是那病公子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换成了虎爪。” 熬桀点了点头:“这病公子还真是个奇才,先前控制我身子的千里经络图,这又瞧见了王擒虎的手脚,他日若是平了四刹门,非得给这病公子留个活口,把他关起来,没事做两件小玩意,想想就觉得过瘾。” 顾宁微微一笑:“你别欺负他了,这王擒虎留着有用。” 熬桀撇了撇嘴:“一个怂货哪里有用?” 顾宁看了看瘫在地上的王擒虎,除了面色煞白之外,旁的也不甚么不妥,便知道熬桀在洞外并没有为难他,于是便开口道:“爷爷,书白和他有大仇,那日裴家蒙难,此人便是冲在最前,按说裴书白早就应该了结他的性命,只不过书白并没有这么做,宁儿虽不知什么原因,但想来自然有书白的用意,所以姑且留他性命,交给书白定夺吧。” 熬桀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顾宁的头:“小丫头,还没过门子,就处处想着他,这样可是要受屈喽。” 顾宁面皮一红,连忙瞧向雪仙众人,叶悬只当没听到,毕竟现在顾宁身份不一样,已经是雪仙阁阁主,雪仙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倒是丁晓洋反应的快些,开口言道:“熬爷爷说的不错,咱们女孩子可是要矜持些,总不能老屈着自己。” 丁晓洋本已是说些俏皮话,也好和熬桀搭上茬,毕竟今后要和这老妖怪同行,先示好总没什么错,哪知道熬桀根本不买账,瞧见丁晓洋凑上前来,当即把脸一寒:“滚一边去!阁主也是你能编排的?记住喽,今后宁儿只有我一个人能调侃,其他的人若有半点不敬,休怪我熬桀杀人不眨眼!” 顾宁见丁晓洋花容失色,连忙责怪熬桀:“爷爷,你吓我师姐作甚!” 熬桀扭过来来,早就换了一副面孔,仍旧是笑嘻嘻的:“我家宁儿,那可只有我能欺负,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包括那个裴家的兔崽子!” 叶悬知道若是让这老妖怪说下去,那可就没完没了了,于是便拦过话头:“熬前辈、顾阁主,晓洋,你们留在大漠,万事小心,叶某先率众弟子回阁。” 顾宁点了点头:“叶护法路上也要小心,切莫惊了师祖灵躯。” 叶悬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样事物,悄悄塞进顾宁手中:“此物还是由阁主保管,叶某告辞了。” 等叶悬带着雪仙弟子走远,顾宁这才瞧了瞧叶悬交给自己的东西,一见之下心里不由得一惊,不是极乐图残片又是什么?和此前陆凌雪在无名洞中留下的那张图十分相似,顾宁不敢大意,连忙收在怀中。 熬桀把这一切瞧在眼里,瞧瞧在顾宁耳边道:“这东西可烫手,不如放爷爷这里,爷爷给你保管着。” 顾宁冲着熬桀笑道:“爷爷,这东西本来就是出自六道,好不容易爷爷跟六道划清界限,宁儿又怎能瞧爷爷又和从前扯上关系,这东西固然烫手,还是宁儿自己收着吧,我来保护他,爷爷保护我就成。”第六书吧 熬桀哈哈大笑:“死丫头,当了阁主果然嘴皮子也灵光了,既然如此,那爷爷就舍命护着你便是!顾阁主咱们接下来该去哪?” 顾宁当即道:“咱们这就回天机阁,和公孙先生汇合,剩下的由他定夺。” 四人一路无话,等到了天机阁,裴书白便匆匆出门相迎,二人也不客套,裴书白拉着顾宁的手便道:“宁儿,天机先生答应为我们破例了!” 顾宁从未见过裴书白这么兴奋,情绪上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你慢点说,慢点说,天机先生怎么了?” 裴书白深吸一口气:“师父此前不是一直求天机先生指点迷津吗?好找法子治晴儿的眼睛,只不过天机先生始终不愿开口,后来没办法,说了一个什么龙湫一梦窟,说是那里能治晴儿,只可惜要等上三四年,这谁愿意等?故而仍是去求天机先生,咱们不是好多好多疑问没有答案吗?一个问题是求,许多问题也是求,于是我们就又去找天机先生,先生挨不过,许了专门为我们开一次断天机试炼,只要咱们能过那试炼,咱们心里头的那些问题,也就找到答案了!” 顾宁越听,心情越是沮丧,说来说去裴书白这么兴奋,还不是为了公孙晴的眼睛,恍惚之中,顾宁隐隐觉得,当年师祖在面对裴无极时,是不是也像自己这般心情,多半是裴无极处处想着莫向婉,而师祖也是在一旁默默付出吧。 裴书白哪里能想的明白顾宁的心思,仍是拉着顾宁的手不放,顾宁下意识地把手从裴书白手中抽出,口中淡淡说道:“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等我?” 裴书白嘿嘿一笑:“宁儿你有所不知,先生说当年五绝也去过断天机试炼,也差点没能过去,最终是五人联手才过了试炼,如今咱们这些人里头,就数你最厉害,不等你来总是不保险。” 顾宁心中流泪,裴书白等自己,一不是担心自己安危,二也不是心里念着自己,要带自己一起过试炼,而真正的原因不过是自己得了师祖真传,担心过不了试炼,需要一个强力的帮手罢了,而更为讽刺的是,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公孙晴治眼睛。恍惚中顾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纵然是得了师祖武功真气,可在裴书白眼里,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瞎了眼的公孙晴。 熬桀见不得顾宁受委屈,一见顾宁这幅表情,心里便什么都清楚了,当初自己的神识住在顾宁身体里时,这个表情自己也不知瞧见过多少次,登时便拉过顾宁,口中怒道:“小兔崽子,你自己过不了鸟试炼,那是你自己的事,在这献殷勤让我宁儿去给你卖命,想的倒美!” 裴书白闻之一愣,那里能想到熬桀会突然翻脸,一时间竟没话接,倒是丁晓洋不想场面太过尴尬,毕竟这裴书白可是公孙亿的徒弟,又怎么好眼睁睁瞧着裴书白下不来台,于是便道:“我们又见面了。” 裴书白一见丁晓洋,便立马想起自己和师父一道戏耍丁晓洋的事,当即道:“丁姑娘别来无恙啊?” 先前在天机阁和四刹门惊雷帮打斗之时,裴书白虽是瞧见了丁晓洋,只不过情势危急并没有说上话,此时丁晓洋主动招呼,又怎好不应着。岂止这也惹恼了熬桀,只听他口中骂道:“他娘的,你他奶奶的还是个情种!怎么这丫头你也认得!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宁儿!” 裴书白好不尴尬,也正是如此,反应再慢也清楚熬桀生气的地方在哪,只是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不知该从何解释。 顾宁不想看裴书白尴尬,便扯过话头:“书白,你刚才说什么龙湫一梦窟?我好想在哪里听说过?爷爷,是您说的吗?”顾宁岂能不记得龙湫一梦窟的事?当初熬桀的神识在自己身上寄居,在忘川地宫穹顶内发现了引魂铜灯之后,顾宁便问起熬桀三圣物之事,对于熬桀说的龙湫一梦窟,顾宁觉得那里很是奇妙,要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才能进入,故而把熬桀说起的这个地方,深深得记在脑子里。 熬桀冷哼一声:“嗯,裴家兔崽子你记着,今儿个瞧在顾宁面子,我饶了你,你若是再半点儿不想着顾宁,就算你身子里有混沌舍利又怎样?我照样能把你撕了!”不等裴书白说话,熬桀转头朝着顾宁,脸上早就唤做了一副慈眉善目:“乖丫头,就是爷爷跟你说过的地方啊,当初七星追着我们一路逃,灭轮回想着东山再起,便交代我们把三圣物找地方藏起来,以便他日找出来重塑六道,那龙湫一梦窟,便是爷爷藏雀舌的地方。” 裴书白闻之一振:“熬前辈,此言当真!您去过龙湫一梦窟?” 熬桀翻了个白眼:“怎么了?我去不得吗?” 裴书白连连摆手:“不不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是说,您要是去过那里,可否告诉晚辈,怎么样才能再进到里头去?天机先生说要再等上四年,我怕....”裴书白忽然住口,这后面本来想说怕公孙晴等不及,只是突然反应过来熬桀生气的原因,竟是硬生生把话收了回去。 熬桀不依不饶,皱着眉头问道:“你小兔崽子怕什么?” 裴书白眼珠一转,口中道:“我怕天机先生说了个不存在的地方,四年可不短,总不能为了个不存在的地方苦等吧?” 熬桀哼了一声:“谁说那里不存在?我的圣物雀舌,便是藏在那里,不过那天机老小子说的也不错,之前我在宁儿身体里呆着的时候,闲来无事算了算日子,若是赶上下一次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确实要四年之后。” 第三百六十三章 试炼天机 提起龙湫一梦窟,熬桀好似不愿多说什么,只说了个确实要四年,才能再度开启龙湫一梦窟的入口,裴书白还想再问,但见熬桀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顾宁也没有求着熬桀说细一些,便知自己方才的样子着实把顾宁和熬桀气着了,随即也不再多言,直把众人引到阁中,与公孙忆一行见面。 见顾宁平安折返,公孙忆也很是开心,便让顾宁稍作休息,只等明天一早,便去求天机先生开启天机断。 翌日清晨,裴书白早早起身,来到师父房里,公孙忆一夜未眠,此时正与赤云道人谈事,见裴书白进来,也就没再继续:“书白,你来了。” 裴书白点了点头:“晴儿还睡着吗?” 公孙忆微微点头,裴书白立马放轻了言语:“我去瞧瞧她。”于是便走到内室,看着睡着的公孙晴,裴书白走到公孙晴身旁:“晴儿,我保证过了那断天机试炼,一定让天机先生再说一个法子,让你立马就能治好眼伤!”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耳力极佳,裴书白这番话说的虽轻,还是被二人听到耳中,赤云道人小声道:“公孙,书白早晚是你的女婿,我的意思还是让他留在外头,不然真的全折在里头,晴儿谁来照顾?” 原来二人彻夜未眠,便是商讨由谁去闯试炼,毕竟脸面前人数众多,切武功参差不齐,再加上受伤的公孙晴、莫问我,这两个是要有人留下来看护的,可让谁去不让谁去,实在太难定夺,那天机断试炼,去了过了,便算是得了一个让天机先生指点迷津的大好机会,可去了没过死在试炼之中,又该如何是好?若是不让去,但凡见到有人能过试炼,这些留下来的,多多少少会埋怨自己,而又哪里会知道这试炼到底几多凶险?光是这头一位裴书白,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便有了分歧。 公孙忆想让自己的徒弟进入试炼,一来有惊蝉珠护体,裴书白自然是攻坚克难的第一好手,有他在往往能化险为夷,二来裴家确实有许许多多未解之谜,不让裴书白去,恐怕裴书白不会答应,而赤云道人则不是这么认为,一来天机先生和裴无极交情甚笃,裴书白即便不过试炼,那天机先生都要上赶着过来给裴书白点破迷局,过试炼岂不是多此一举,二来这试炼果真如同外界传言那般凶险,万一这些人全都折在里头,剩下公孙晴一个人孤苦伶仃,想想都觉得难过,二人相持不下,正好裴书白在此处,索性问问裴书白自己的意思。 裴书白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开口言道:“去,为何不去!为了裴家、为了晴儿更为了我自己,我都得去,我可不想承太多天机先生的人情,开试炼已经难能可贵,又怎好不过试炼,便让天机先生透漏天机,没有这个道理,至于道长说的话,书白知道你担心我,担心晴儿,书白心领了,只不过此行事关重大,书白非去不可,至于前路艰险,有师父、道长、宁儿大家一起,也不至于险到哪里去。” 赤云道人仍是不想裴书白犯险:“可是万一四刹门和惊雷帮的人杀回来,咱们又都在断天机试炼之中,哪里有人能抵御得了?” 裴书白早就做好了打算:“昨个儿顾宁回来,熬桀也跟着过来的,他不会去过试炼,由他护着外头的人,想来足够应付。” 赤云道人连连摇头:“你胡闹!他熬桀是什么人?他可是六道中人,就算是认了宁儿做干孙女,可他也不过是对宁儿一个人好罢了,你瞧瞧他对旁人什么样?宁儿在身旁还则罢了,若是宁儿进了试炼,万一熬桀动怒出手杀人,旁人岂是他的对手?” 裴书白叹气一声,心道终究是一朝入错,便永生不得翻身,自己和熬桀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岂是也瞧出熬桀和那些嗜杀如命的邪派比起来,哪里有那么坏?虽说熬桀受顾宁影响不小,但想来百年之前的熬桀,恐怕也不会是生不欢死亦苦那样的歹人,只可惜出身六道,便一辈子被打上六道的烙印,在旁人眼里,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十恶不赦!就好似十方六兽,即便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说起来还是从四刹门出来的,连他们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挨了旁人一头。 公孙忆忙道:“赤云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咱们没法定下来,索性便把大家召集起来,让各自自己决定,至于晴儿照看的问题,有六兽在这里,多少有些照应。” 话音刚落,里间响起声音,原来是公孙晴睡醒了,正好听到众人谈话:“爹,师父、书白,你们放心去吧,有六兽照顾我,没什么事的,况且莫爷爷不也得留下来照顾他儿子吗?有莫爷爷在这,也能帮衬不少,你们安心过试炼便是,早点过了也早点给我治眼睛。我都好长好长时间没瞧见师父胖乎乎的样子了。” 公孙忆见公孙晴摸着墙慢慢走出来,心就不由得揪着疼,更知晴儿这话虽说带着三个人听,但实际就是说给赤云道人听的,于是便开口道:“你瞧,晴儿知道你疼她,这些都是让你安心的,不过晴儿说的也对,书白,干脆你让莫堡主不要过那试炼了吧,留在这里和熬桀前辈一起护着众人也好。” 裴书白当即点头:“嗯,我来跟舅爷爷说。” 赤云道人摇头道:“罢了!罢了,既然晴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多讲了,晴儿,师父保证很快过了那试炼,早点出来陪着你。” 公孙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我才不要你陪我,我要让书白陪我!你说好不好?” 裴书白忙道:“好,我天天陪着你。” 赤云道人忙道:“好嘛!敢情说想我也是骗我的,还说好久没瞧见我胖乎乎的模样,你这死丫头,心里头想着的,恐怕都不是你爹,而是裴书白吧!公孙忆,你瞧你养的好闺女!” 公孙忆微微一笑,心中忧愁缓和了不少:“你不也教了个好徒弟。” 待得众人聚在天池堡主楼,商讨出谁去谁留下的结果时,已经临近晌午,最终定下由公孙忆、赤云道人、裴书白、顾宁、、吴昊、春景明六人前去闯试炼,由熬桀、莫卓天、丁晓洋、六兽留守天机阁,一来提防四刹门惊雷帮折返杀回来,二来也好照顾公孙晴、莫问我,顺带着把王擒虎看管起来。莫卓天握着裴书白的手,满脸写着担忧:“书白,舅爷爷听你的,就不陪你去了,你万万护好自己,就算过不了,也别强行上,不行就先回来。” 裴书白笑了笑,对于莫卓天的提醒,自己已然记在心上:“舅爷爷放心吧,你就好好看着晴儿、黛丝瑶她们就行。” 莫卓天点了点头,黛丝瑶身上噬魂蛊毒仍未消退干净,尚在昏迷之中,只求众人赶紧过了试炼,也好找找法子,救公孙晴时也把黛丝瑶身上的毒解开。 五人别过留守众人,来到天机先生这里,天机先生也不再多言,只道了句跟我来,便径直穿过一个个土楼,来到了天机阁后面的一处空地之上。 “这前头便是断天机试炼了,今年本不是开启试炼的年份,只不过见你们实在不易,故而才破例这一次,这也是我这一代天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破例,唉,还不知青林居士知道以后,会不会怪我。”天机先生面无表情,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你们可知道为何我们不破例?” 公孙忆忙道:“但凡试炼之年,中原武林来此地者如过江之鲫,但能到此地者百不足三,能过试炼者,更是凤毛麟角,故而败兴而归的人大有人在,这些人不死心,恐怕会经常叨扰天机先生,以求先生破例,这么多年先生未曾破例一次,而今为了我等开了这天荒,晚辈深感先生大恩,我等铭记于心。只是为何先生不破例,晚辈却不清楚。” 天机先生深吸一口气:“你们也不要谢我,我此次为你们破例,不在试炼之年打开断天机试炼,此前从未有过,前路未卜,生死难料,放你们进去,是救你们还是害你们,我也未可知,故而感谢一说莫要再提,而为何不在非试炼的年份开启这断天机试炼,那是因为在试炼年时,这断天机试炼威力属于几年之中最弱的时候,这断天机试炼是何人所建,已然无从考证,几百年前,公输派的先人发现此地,对这里进行改良,用来培养公输派的弟子技艺,直到鲁盘出现,他心血来潮,穷尽一身夺天之功,把这里改成今日这般模样,这试炼的威力也提升了万倍不止,断天机试炼之中有个规律,便是每五年为一个循环,只在第五年时,试炼的威力是为五年中最弱之时,故而天机才会在这时开启,不然莫说有人能过,便是在里面不死都难如登天,只可惜今年恰逢这试炼威力最大之时,你们选择这时候闯进去,实在是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公孙忆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是这个缘由,不过而今已然站在这试炼入口,又怎好在这里后悔? 裴书白朗声道:“天机先生,这里既然受鲁盘大师改造,寻常哪里能得见神物?当初在那忘川时,书白见到《鲁盘图绘》中的豹轮、飞天木鸢,已是大开眼界,如今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要进去开开眼界,更别提我们还有非过不可的理由,先生无语多言,把试炼开了吧!” 天机先生这才笑了笑:“还真是个急性子,顾阁主,你们可准备好了?” 顾宁轻轻点头,没有说一句话,自己早就打定主意,不管裴书白心里挂念的是谁?自己挂念的可就裴书白一个,裴书白进了这断天机试炼,自己又能在外头呆着,就算是没过去,死在里头,也要死在裴书白身边,这一刻什么雪仙阁阁主、什么武功天下第一,都已经不重要了。 天机先生又瞧了瞧春景明:“你也准备好了?” 春景明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之所以这次闯试炼的人中有他,不过是他自己以死相逼罢了,当初公孙忆准备是自己、道长、书白、顾宁、吴昊五人闯试炼,没曾想春景明非要跟着前去,也说了非去不可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和众人心中的疑问也有共通之处,当年莫卓天一怒之下杀了十二部族所有人,便是受了那道人的蛊惑,可这道人到底是谁?到如今也是不明不白,若不把此人的身份弄清楚,春景明就是死也不瞑目,故而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并言道自己死在里头那是自己该当如此,也不用众人出手相救,不过若是不让他去,他便立马自绝于土楼之中。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见春景明去意已决,哪里还会说半个不字,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春景明跟着去也行,一来春景明即便是有伤在身,可毕竟已然参悟了飞剑无我之境,武功已然非寻常可比,二来春景明久居大漠,这断天机试炼终究实在这大漠之中,有春景明这个土生土长的人在,至少可以解决大漠之中一些常见危险,第三则更为重要,春景明想要弄清楚的神秘道士,也正是自己这边想要求证的人,多一个人过了试炼,天机先生也要多断一个人的疑问,无形之中又多解决心中几个答案,只要在试炼之中,好好护着春景明便是。故而才让春景明一同前往。 春景明朝着天机先生点了点头,握了握手里的天光刃,这半边天光刃,是天池四杰唯一留存在世的兵刃,其他的已悉数毁尽,这半边天光刃,承载的不仅仅是董万倾的遗志,也是四杰的遗志,虽说春景明对莫卓天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但对于四杰其他人,春景明其实没有恨意,而在他得知夏夕阴和邱朝晖为救黛丝瑶,死战金蟾长老,最终和金蟾长老同归于尽的消息之后,更是心痛不已,故而才会在碧波惊澜剑碎掉之后,选了这天光刃当了兵器。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无尽甬道 春景明收回心神,朝着天机先生点了点头。 天机先生嗯了一声,接言道:“既然诸位都已做好准备,那便开始吧!”言罢右手一扬,一大片黄沙纷纷向下落去,众人眼前便出现一个向下的甬道,那甬道深不见底,众人纷纷向下瞧去,只听天机先生又道:“沿着这条甬道进去,便是试炼,在那试炼尽头有一个匣子,匣中有无数彩石,到达最后的人,取一枚回来寻我,便算是过了试炼。若是取不出彩石,便是安然从试炼脱身,也算不得通过。” 众人点头应允,当下也不再迟疑,别过天机先生陆续入了甬道之中。 公孙忆走在最当前,自然知道这第一个人最为重要,倘若自己不加以小心,贸然前行,一旦遇到危险没能第一时间预警,不光自己麻烦,后头的人也会很被动。之所以是自己第一个进入,也是担心裴书白顾宁虽是武功高强,但经验不足,万一遇到棘手的事,反应不及。 初时那甬道还有光亮自入口处向下透去,这甬道内虽是昏暗,但尚能辨物,众人转过一条弯之后,四处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公孙忆回头一瞧,后头的光亮也越发黯淡,就在黑暗彻底将周遭一切吞掉之时,公孙忆便在黑暗之中停下脚步,口中言道:“这甬道里头尚有气息流通,想来这试炼之地不止一个入口,即使如此,倒不用担心气阻,只是这甬道一片漆黑,目不能辨,诸位需多加小心。” 顾宁笑道:“公孙先生,想要亮光还不容易?”一边说一边在手心中凝出烈焰,众人瞧见光亮,也是开心不已。赤云道人言道:“宁儿,这火光亮是够亮,可是照的不算远,也只能瞧见面前一点,若是能多点几个那便是最好不过。” 顾宁忙道:“道长莫急,宁儿正有打算。”言罢素手一扬,手中火光呼的一声飞了出去,直砸到甬道一边墙壁,散做无数花火,顾宁又向另一边抛出火球,如此一来,便算出这甬道左右距离:“这甬道还真不算窄,也不知当年公输派耗费多少精力来改建这里。”话音未落,顾宁左右开工,左手凝出寒冰,嗖嗖向墙壁飞去,待飞至墙边,那寒冰刺兜头朝下,立在地上,眨眼的功夫,顾宁便在这甬道内五尺相隔,立了数十根冰刺,不等冰刺立稳,右手甩出的火球不偏不倚立在冰刺之上,那火光借着五尺相隔的冰刺,宛若在甬道双壁上立了无数火把,一时间甬道被照的灯火通明。自然引来众人喝彩。 公孙忆笑道:“顾阁主,想当初石头带咱们潜入河底过两界城时,你结出的冰壳连一会儿也坚持不了,没想到现如今竟能冰火相济,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顾宁当即言道:“公孙先生,你还是喊我宁儿吧,这么喊这亲切。宁儿得了师祖真传,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能让这里亮堂一些,总好过黑灯瞎火,走得也快一些。” 赤云道人好奇心起,走到一根冰刺旁:“宁儿,按说冰火不容,你结出一根冰火炬都已然不易,好家伙你这一出手就是两排,你快说说,到底是咋让这俩合在一起的?” 顾宁刚要开口,公孙忆便朝着赤云道人言道:“赤云,这是雪仙阁的功夫,怎么?你这么想知道是想跟宁儿学雪仙阁的武功吗?” 赤云道人立马道:“放屁!我就是好奇嘛,宁儿快给说说。” 裴书白许久没瞧见赤云道人和师父二人斗嘴,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在赤云观时的情景,见赤云道人一直缠着顾宁,便开口道:“道长,你可知道宁儿方才立下这一根冰火炬,用了几招?” 赤云道人瞥了一眼裴书白:“怎么?你小子现在可以考我了是吗?” 裴书白嘿嘿一笑:“我哪里敢?方才宁儿立下一根冰火炬,瞧着是左手出冰、右手出火,实际上在冰火脱手之后,又甩出惊雷真气,道长您再仔细瞧瞧,冰火连接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小撮雷光,把冰火隔开?” 赤云道人当即一愣,裴书白不说,自己还真就没发现这冰火炬竟是三种真气组成,心中更是对顾宁赞叹不已,赤云道人忍不住伸手去拨楞中间那一小撮雷光,哪知手指头刚一触碰,那雷光登时散了,火球和冰刺接触到一起,顷刻之间便消散无踪。 公孙忆笑道:“你瞧,宁儿给咱们照着亮儿,你倒在这里捣乱。” 赤云道人赧然一笑:“这两排这么多呢,也不差这一个,不过宁儿这一手还真是俊,怕是当年四绝过断天机试炼之时,陆阁主也是这般给大家照亮的。” 顾宁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言,毕竟少了一根也无伤大雅。此时吴昊忽然开口道:“公孙先生,你们瞧那边是什么?” 顺着吴昊手指的方向,众人向远处望去,在那冰火炬能照到的尽处,好似有人晃动一般,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众人立马紧张起来,春景明沉声道:“天机先生是为咱们六个特意开的此次试炼,按说这里头没有旁人,那远端那几个影子又是何人?难不成这断天机试炼里,还有活人机关不成?” 公孙忆心中也没计较,毕竟自己进入这试炼之地尚属首次,当年爹爹虽然闯成过,可也没有再在自己面前提过此事,见远处人影端得蹊跷,于是便开口提醒众人小心谨慎,自己则当先向前迈了一步,其余众人跟在公孙忆后面,慢慢向那一片人影走去。 谁料到公孙忆一行刚向前走,那人影也向前走,公孙忆这边走的快些,那人影便向前走的快些,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影始终就在前头不远不近。 公孙忆顿觉不妙,左右看了看两排冰火炬,当即开口问道:“宁儿,方才你立了多少根冰火炬?” 顾宁也察觉出不对劲,当即回答道:“左右各九个,中间隔了五尺,差不多有四五丈的距离。” 公孙忆啧了一声:“按说咱们走了这么久,早就过了冰火炬照亮的范围,怎么这冰火炬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紧张起来,赤云道人朗声道:“这第一关是鬼打墙吗?也太小瞧咱们了,不就是四五丈的距离吗?瞧我一口气冲过去!”话音未落,赤云道人已经聚起疾徐如风,双足一迈呼的一声窜将出去,旁人想拦都拦不住,也只好瞧着赤云道人消失在前段。 吴昊又道:“你们快看,前头人影不见了!” 果然,随着赤云道人向前猛冲,前头的人影也不复存在,公孙忆担心赤云道人一人遇险,连忙道:“咱们快步跟上,免得道长一人遇险,没个照应。” 众人点头应允,正要迈步向前,忽闻背后风起,裴书白最先反应,小神锋已然在手,锋刃之上无锋剑气白光大涨,正要对后方攻来之人出手,定睛一瞧竟是赤云道人,立马撤去真气,开口道:“道长!你怎么从后面出来了,要不是我眼睛比手快,小神锋就朝你身上招呼了!” 赤云道人气喘吁吁,还没等说话,大手就止不住的摇,直把众人瞧的心急,春景明道:“道长,你瞧见什么了?” 赤云道人缓了缓,这才开口:“奇了怪了,方才我向前冲的时候,瞧见前头那一群人影子晃了一下,我便想着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脚底下就加了气力,哪知道刚冲到跟前,就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瞧那群影子全在前头,我便发了狠,提气纵步就往前追,谁知道我快它们也快,这不就追到这里了吗?那影子就打你们身旁过去的,你们拦都不拦一下!” 众人哗然,若不是人多,早就被这诡异状况吓到,按照赤云道人的描述,他是追着影子向前狂奔,却不知怎么又回到这里,又言那一群人影是从众人身旁过去,可这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哪里有一个人察觉出不同? 公孙忆忙道:“道长莫急,你当真瞧见人影打我们身边过去的?” 赤云道人仍是埋怨众人不出手:“昂,敢情你们没有一个人瞧见,怪不得就这么放它们过去。” 吴昊忙道:“道长,你瞧见那群影子从我们这里穿过,又往前去了是吗?可自打你冲出去以后,那群影子便不见了,直到你出现,我们还是没瞧出影子在哪,倒不是故意不出手,只是这里头太过蹊跷,咱们还是别要分开了。” 裴书白当即点头:“吴昊说的不假,咱们虽说是六人闯阵,但是咱们也不知道这断天机试炼到底有多大,不过此前师父说过,以往断天机试炼开启之时,中原武林到这幻沙之海犹如过江之鲫,这么多人来过试炼,总不能是排队进入吧?那样外头还不打得乱七八糟,必然是所有人一起进入,如果是这样,有一点咱们就能确定,这断天机试炼绝对不会小了,所以还是不要分开了。” 公孙忆也觉裴吴二人说的有道理,于是便道:“从咱们在甬道转弯瞧不见光亮起,恐怕就已经走上了这无尽甬道,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向回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先前折弯的地方,只要能找到那里,咱们也好瞧瞧这入口到底蹊跷在哪?” 众人点头应允,此番便由春景明打头阵,快步向来路走去,直走了半个时辰,走在最后的公孙忆忽然喊停:“行了,咱们走不回去了,按照时间算,咱们早就应该到了那里,可你们瞧这两边始终还是宁儿立在这里的冰火炬,可见咱们根本就没走出去!” 哪里需要去瞧,不用公孙忆开口,众人也知道根本就没走出去,因为他们走过了几百个冰火炬,而顾宁在一排仅仅立起九根,早就过了数。 公孙忆忙道:“这才是试炼的第一个难题,后面还不知有多少困难等着我们,咱们需存些气力,不要再白费真气,容我好好想一想。” 赤云道人立马道:“还想什么?你一会儿想不出来,咱们便多耽搁一会儿,你若是一年想不出来,咱们岂不是要在这待上一年?若要我说,咱们索性就一股脑向前冲,先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抓过来,八成是它们捣鬼,擒住它们自然就解了这劳什子鬼打墙。” 顾宁皱了皱眉头:“道长稍安勿躁,公孙先生已经在想办法了,咱们就等上一等,你在一旁焦躁,也只会搅乱先生思绪。” 赤云道人闻言颓然坐在地上,口里嘟囔着:“好好好,公孙忆你好好想,可别到时候说个没法子,还得按我说的来。” 裴书白瞧了瞧赤云道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即便是着急破解难题,道长也不至于这般焦躁,显然和平日里散漫的作风大相径庭,于是便上前试探:“道长,方才你追那影子的时候,除了那些影子不住向前,可曾发生过其他的事?” 赤云道人扭头道:“你小子啥意思?” 裴书白忙笑着言道:“我能有啥意思?我是说万一师父想不出法子,到时候我想跟着道长一起往前冲,路上还有个照应,道长疾徐如风速度极快,这里头也只有我能跟得上。” 赤云道人嘴巴一撇:“就你这小步子,别到时候跟不上跘倒了自己,我可没工夫扶你。” 裴书白闻言心中一凉,这哪里像是赤云道人说出来的话,先不说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光是说自己跟不上疾徐如风,就已经不对劲了,当初在忘川,即便是老头子使出魅影云横步,自己也能勉强跟上,要知道赤云道人的疾徐如风,尚逊于老头子,三者相较,自然是分出高低,赤云道人不可能不清楚,他这一番话若说是气话,倒也能说的通,只不过裴书白并没有大意,仍是出言试探,哪知赤云道人干脆胳膊一抱,转过脸去不再理会裴书白。 裴书白心中狐疑,又见公孙忆仍是苦思,也只好来到顾宁身旁,想把自己心中疑问说个顾宁听一听,也好让顾宁出出主意,就在裴书白将要开口之时,公孙忆开了口:“诸位,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第三百六十五章 循环往复 公孙忆此言一出,众人立马聚了过来,公孙忆正色道:“宁儿在每边立下九根冰火炬,咱们便以这九根为数,其中一根正好先前被赤云道长熄灭,也算是弄拙成巧,就以这一根为锚点标记,咱们每过九根便留下一人,瞧一瞧到底多少根为一个循环,如果谁走着走着遇见了第一个人,那便是算出了循环的距离。” 春景明立马明白公孙忆意思,开口道:“此法甚妙,这无尽甬道一定存在什么循环,若是找不到下一个循环的点,咱们便会在这里兜转,就算走上一年半载也走不出去。” 公孙忆又道:“不错,这无尽甬道不比别的,纵然是一身武艺,也无处施展,这甬道虽是没什么要命的机关,可光是这般耗着,实在是熬人,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试一试。” 于是众人便分好顺序,由春景明站在第一个熄灭冰火炬的地方,之后便是裴书白、赤云道人、顾宁、吴昊、最后由公孙忆殿后,分好次序春景明便握住天光刃,立在约定的位置,这第一个锚点,本是赤云道人熄灭冰火炬的地方,按说众人走了这么久,早就应该离开此地、可是兜兜转转众人好似原地踏步一般,仍是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春景明心中不禁暗叹,之前过试炼的人不知在这里要困住多少?而那些从这无尽甬道脱身的人,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走出去的呢?望着不远处的裴书白,春景明扬声道:“裴书白,你那里可有异样?” 裴书白冲着春景明道:“一切如常!”其实裴书白这起这句话时,心里已是没底,自己站着的地方是第二个锚点,可这里的景象根本就和春景明所处的位置一模一样,身侧就是原本那跟熄灭消失的冰火炬所处的位置。 若按常理,这里本不应该出现熄灭的冰火炬,就算是有,这里站着的应该是春景明,可偏偏这无尽甬道就是不循常理。裴书白心中苦笑:“这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可看着周遭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裴书白只觉头大,一根根排开的冰火炬,火球、雷光、冰刺,真真切切的立在那里,唯独最应该在这里的春景明,却在远处冲着自己招手,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裴书白索性不去多想,既然想不明白,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缘由,于是便照着春景明的法子,对着远处的赤云道人喊道:“道长,你那里有何异样?” 赤云道人肥硕的身子在火光中尤为明显,此时正坐在地上发呆,听到裴书白叫喊,便把大手一挥,口中言道:“能有啥异样?且看前头的吧。” 说完便没了言语,裴书白不再多言,心中对赤云道人的担忧更甚,不住向赤云道人那边瞧,赤云道人仍是瘫坐模样,再无其他动作,不用凑近,就能看到那副慵懒劲儿,根本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赤云道人还不顾一切往甬道深处冲,恨不得立马过了这甬道,短短时间赤云道人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裴书白隐隐觉得不妙,却说不上来到底赤云道人哪里不对劲。也只好忍住不提,盘膝坐地调息。毕竟也不知道前头的人还有走多久。 公孙忆带着顾宁、吴昊继续向前,走过九根冰火炬之后,果然又出现了一个空缺处,不用想这里便是赤云道人熄灭冰火炬的地方,顾宁忙道:“先生、吴门主,这里是第四个锚点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甬道蹊跷,你们万事小心。” 公孙忆和吴昊当即点头,也不多言继续前行。待公孙忆和吴昊渐行渐远,顾宁这才细细打量着周遭,这里和先前自己布下冰火炬,照亮甬道的地方一模一样,若是没有此前这一番经历,根本瞧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异样,顾宁心中自然慨叹:“鲁盘到底有多厉害,竟能造出这些神奇的机关。只可惜鲁盘巧夺天功,终是用尽了公输派的气数,以至于后人皆为庸庸碌碌,到如今更是绝迹江湖,好不容易找到的公输瑜、公输瑾,这两个公输派的后人,也只是吃着老本,再无其他建树,若是公输派人人都像鲁盘一样,这武林中的格局绝不是现在这般。” 正思索间,前头传来吴昊言语,顾宁赶紧答道:“吴门主,我这里一切如常,你那里呢?” 吴昊言道:“顾阁主,我这也没啥不一样的,就看公孙先生的了。” 将众人一一排好之后,公孙忆便独自一人向前走去,直走到下一个冰火炬熄灭处,仍是没什么异常,根据自己此前预想,走到这里已是第六个锚点,原以为在这里会遇见春景明,可这里景象虽说跟先前一模一样之外,却独独没有半个人影。公孙忆皱了皱眉头,回头望向吴昊,见吴昊正朝自己招手,心中疑问更深,自言道:“每个人相距差不多五丈,我这里距离第一个锚点站定的春景明,距离大约二十五丈,这二十五丈虽是不远,但在这种情况下,目力已是不及,自己这些人已经各自站定,若想探得循环点,也只有自己再向前探路。” 一念至此,公孙忆只好从衣摆撕下一根布条,放在了地上,自己则继续前行,待公孙忆又瞧见一处冰火炬缺口,复又撕下两条摆在第七个锚点处。周而复始如此循环,直把自己下摆撕了个干净,仍是没有遇见春景明,望着脚下摆着的六根布条,公孙忆陷入沉思:“五个人加六处布条,到这里已然是第十一处锚点,相较春景明距离差不多过了五十丈,之前赤云道人追赶人影,从冲出众人视线,到再次出现在众人背后,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算上赤云道人的距离,也不过一二十丈的距离,便开启循环,而今众人走出的距离已经比赤云道人多走了许多许多,可为何还没瞧见春景明?还没找到循环的地点?” 公孙忆越想越没头绪,瞧着身后空无一人的甬道,心里泛起一股不安,想要再往前却陷入犹豫,若是一口气向前,见到春景明还则罢了,也算是找到了距离,可若是见不到春景明,那到底要走的什么时候?而这些还不是最为恐怖之处,若是往前走的深了,再回头走找不到众人又该如何是好?毕竟先前众人掉头找入口走了许久,也没能找到折弯处。 想到此处,公孙忆不敢再走,只得慢慢折返,生怕折返时找不到布条,那样自己算是和众人走脱,好在没走一会儿,便瞧见了锚点地上放着的布条,公孙忆这才稍稍安心,连忙加紧脚步,一路飞驰,直到瞧见吴昊,公孙忆这才放下心来,吴昊见公孙忆折返,眼中满是期许,连忙问道:“公孙先生,前头可发现什么了?”肥猫文学网 公孙忆摇头道:“咱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吴昊顿时气馁,也不再多问,跟着公孙忆向顾宁的方向走去,顾宁等的焦急,瞧见二人折返,也想先前吴昊一样,充满期待,可当顾宁瞧见二人表情,便知结果不尽人意,也没开口多言,跟在后头。 许久之后,众人复又回到春景明身旁,春景明等的时间最长,故而一上来便急切问道:“怎么样?可瞧出什么不对?” 公孙忆沉吟一会儿:“按距离来算,咱们已经走出近五十丈,若按我之前所想,我会走到你背后,如此一来便能测出循环的距离,只可惜咱们几个加上我用布条做的记号,已然比道长从背后出来时走的距离要多的多,却不知为何仍是见不到头。” 吴昊瞧着公孙忆撕破的下摆,皱着眉头言道:“难不成这循环会变不成?道长前冲的距离能撞破这循环,可咱们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头,这循环一定是在变化,不然便解释不通。” 裴书白摇了摇头:“若是机括操控循环变化,怎么半点声响也没有?难不成咱们都中了幻术?在这里乱走一通?” 此言一出,公孙忆忽然灵光一闪,在忘川两界城之时,自己和龙火使苏红木交手,不慎中了对方的龙眠幻火,以至于陷入幻术之中久久不能脱身,如果这里也像书白说的这样,是什么幻术,说不定自己这些人中招了还不自知,想到此处,公孙忆索性道:“如果真的是幻术,那咱们眼睛瞧见的,恐怕都不是真实的东西,既然如此,索性就不去瞧,宁儿,辛苦你撤去墙上的冰火炬。” 顾宁点头应允,素手一抬,最近处的冰火炬登时熄灭,随即第二根,第三根也相继没了光亮,就在顾宁准备灭去最后一支时,裴书白忽然开口:“宁儿且慢!你们瞧前面!这边熄灭一根,前头也跟着灭了一根,好似镜像一般。” 众人连忙去瞧,真如裴书白所言,远端墙上冰火炬也熄灭了,根据最早被赤云道人熄灭的冰火炬位置做锚点,远端光亮的也仅剩一根。 裴书白一拍脑门:“是了,自打宁儿布下九根冰火炬之时,这无尽甬道便把这九根冰火炬拓印下来,排在九根火炬之后,其实倒不是循环点很长,反倒是循环点只有最开始的九根冰火炬的距离罢了。” 裴书白说的太快,众人反应不及,公孙忆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这循环点是咱们自己定下的?” 裴书白点了点头:“师父,我没什么江湖阅历,不过这也恰恰是我的长处,总没有那么多想法,思路反倒是清楚一些,好比这无尽甬道有某种机括,可以拓印景象,只在有人进来照亮之时,便自动触发机括,也正是那时起,便把这些全都拓印下来,故而九根冰火炬便是咱们这次的循环数,故而每逢九根便有一根熄灭,那便是道长熄灭的那一根,也被拓印下来,方才宁儿熄灭了七根,前头也跟着灭了七根,咱们这半边墙上只余一根亮着,前头也就一处光亮点,更是印证了此数。” 春景明摇头道:“没明白。” 吴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拓印,方才咱们瞧见的影子,恐怕正是咱们自己,只不过距离的远了瞧不清楚罢了,道长不也说瞧见影子在我们这里,说不定他瞧见的正是我们自己,既然找到了这甬道的秘密,咱们快想想这么破了这拓印机括?” 公孙忆却摇头道:“不对,书白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事实上恐怕不会这么简单,试想如果九根冰火炬为一个循环,为何我们走出五十丈还未首尾相连?先前赤云道长从背后出现,显然是机括触发所致,书白说的倒也给我一些启发,这拓印之说还真是有可能存在,这甬道上瞧见的,很有可能是拓印之后显露在前头的,只不过循环的谜底还是没解开。总不能这循环也没什么规律可言,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既然是鲁盘大师手笔,必是十分精妙,但总不至于无迹可寻,这最后一根冰火炬权且留着,让我再想一想。” 赤云道人急道:“想想想!还在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闭上眼睛走得了!啥也瞧不见,反倒踏实。你说咱们怎么不找个瞎子跟我们一起闯这试炼!”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吴昊更是一脸惊诧,连春景明都忍不住皱着眉头,这六人谁不知道,之所以要闯断天机试炼,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求得天机先生指出治疗公孙晴眼疾的法子,作为公孙晴的师父,赤云道人又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裴书白一颗心咚咚狂跳,眼前这赤云道人竟十分陌生,这还是当初不顾一切救自己上山的赤云道长吗?越想越难过,裴书白忍不住想开口质问,忽然发觉有人用真气在自己背上写字,那股真气极易分辨,正是师父的无锋剑气,裴书白凝聚心神,感受着背后真气走向,不多时便知道师父要说的话:“此人不是道长,莫要说破。”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小心提防 裴书白心头狂跳,此时心中比和生不欢交手之时还要紧张,倒不是害怕身旁的赤云道人,而是此人若不是赤云道长,那道长到底去了哪里?好在此时公孙忆已然瞧出不对劲,裴书白便知道师父心中有数,于是也不多言,只等师父交代便可。 公孙忆对赤云道人方才一番话只当没听见,一边用手指透出真气在裴书白背后写字,一边面不改色朝众人言道:“既然之前咱们向前探了这么远仍是无果,也就没必要再做无用之功,咱们这里头书白和宁儿真气最为充沛,我有一法可试上一试。”这些话说完,在裴书白背后也将好写完,裴书白感受真切,师父在其背后写下的,正是这么一句:“且等最后一根冰火炬熄灭,出手制住赤云。” 裴书白朝着公孙忆点了点头,口中道:“徒儿知道了,还请师父示下。” 公孙忆心领神会,便转过头去对着顾宁道:“宁儿,书白,这甬道虽无尽头,但倒是笔直一条,除了一开始那一处折弯,再没弯转,你俩真气充沛,书白,你朝着一个方向出招,倘若这甬道真的是收尾相连,那真气势必从背后袭来,宁儿你切守住身后。” 二人依照公孙忆交代的站好,裴书白一人在前,手臂平伸,手指朝着前方甬道,打开气海之内的真气匣,无锋剑气呼啸而出,磅礴之势当即激起一股罡风,只见一道白光以迅雷之势直冲前段,眨眼的功夫便没入甬道黑暗之中,裴书白不敢泄气,将真气匣中的无锋剑气不住向指尖传递,那无锋剑气宛若长在裴书白手指尖一般,始终就没断过。 众人屏息凝神,死死盯着身后,顾宁更是严阵以待,裴书白的无锋剑气已是非同小可,万一从背后袭来,那这些人可都当了靶子。然而许久之后,裴书白使出的无锋剑气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根本就没从众人身后袭来。 公孙忆当即言道:“书白,停下吧,可能咱们想错了。” 春景明有些不耐烦,困在这里太久,情绪上难免焦躁:“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说不定这甬道就是很长,毕竟这里可是幻沙之海,沙漠广袤,这试炼之地可不能以常理度之。” 吴昊摇头道:“既然不是什么循环,那赤云道长为何会在身后出现?这也不合常理。再说天机先生不也告诉我们,这里是公输派加以改造,之后鲁盘亲自操刀设计,总不能一进来就摆上这么一个长甬道吧?” 赤云道人打断吴昊:“说不定还真就是一条长甬道,是咱们想多了。” 吴昊瞧了瞧赤云道人,便没再开口,顾宁回到众人身旁:“公孙先生,方才书白朝着 前头出招,那我便朝着后头,先不管我俩的招式能不能碰上,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您瞧如何?” 公孙忆嗯了一声,眼睛有意无意瞧着赤云道人,嘴里道:“也是个法子,你们试试吧,只不过都得留着点手,万一这会儿真气又能碰上了,可不能你俩先受伤。” 二人再次应允,同时出手,一个朝前,一个朝后,裴书白仍是使出无锋剑气,顾宁则是选择了三脉心法中,速度最快的惊雷真气,一时间甬道内一白一紫两道真气呼啸而出,煞是好看,只不过众人哪里还有心思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恨不得这甬道之中发生的什么,哪怕是来些危险偷袭都比这平静要舒服一些。 和上次裴书白使出无锋剑气时一样,裴书白、顾宁二人透出的真气同样是无影无踪,连个声响都没反馈回来,众人气馁不已。 公孙忆闭目沉思:“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知道这甬道前头没有障碍,还真是个大直道。咱们好好想一想,就从咱们拐弯之后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咱们没有注意到的。” 顾宁心思细,当即言道:“公孙先生,咱们拐进来之后差不多走了几十步,身后光亮再透不进来,前头一片漆黑之时,我点上了冰火炬,咱们在这里逗留了片刻,便瞧见前头若隐若现的影子,之后追那些影子差不多有走了半盏茶时间,赤云道长便向前去追,咱们担心赤云道长遇险,又向前追了差不多丈余,发现影子和道长都不见了,这才停下脚步商量对策,直到道长从咱们身后出现,就没再向前。” 裴书白接言道:“之后就是咱们找循环点,前前后后的走来走去。” 公孙忆忽然睁开眼睛:“是了!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些,并不是这甬道长,而是甬道不止一条,咱们不过是在甬道之间来回走,只是咱们察觉不出罢了!” 众人费解,公孙忆干脆坐下,用手摸着地面,口中道:“兴许这甬道本身就是一种机括,以什么规律在缓慢移动,即便是我们坐在这里,恐怕我们已经在动了,就好比咱们现在所处的这条甬道,在缓慢旋转,而下一条甬道也在旋转,这两条甬道只在某一处短暂相交,先前我们沿着一个方向走,一定触发了机括,走到另一条甬道而不自知,那条甬道里头的布局,和第一条一模一样,或是书白说的某种拓印之术,将第一条甬道里头的事物景象悉数拓印,并在极短时间内在后头几条甬道上复刻,咱们走来走去,不过是在几条甬道内来回兜转,故而才有了咱们沿着一个方向始终找不到头的假象,只是咱们以为向前,实际上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头路!” 顾宁还是没能明白,吴昊则明白了不少,当即抽出手中竹笛,捏住笛身中心处,一手臂为中轴,手指捏着笛子平转了一圈,口中道:“公孙先生,你的意思,这甬道是在这么宣传吗?” 公孙忆点了点头,也拿出天机子手骨,在临近吴昊竹笛的地方,也把手骨平转起来,口中道:“书白,你且用手指当做真人,在笛子上走,试试看。”暖才文学网 裴书白也不迟疑,用手指在吴昊竹笛上踱步,当走到竹笛和手骨相交处时,公孙忆操控的手骨和吴昊操控的竹笛正好呈一条直线,裴书白手指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公孙忆操控的手骨之上,而此时手骨仍在缓慢旋转,待得裴书白手指走到手骨尽头之时,恰好手骨又转至和竹笛平行,裴书白手指又走回竹笛。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赤云道人忙道:“扯呢!扯呢!这根本就说不通,既然是几段甬道旋转的机关,为何他们真气射出,泥牛入海一般,连个声响儿都没,难不成这机关还能分辨出是人还是真气?还不成了精了!” 春景明也道:“道长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这样的机括,又怎么能恰好算准了咱们走到连接处的时间?再者说,先前咱们每逢一处锚点便留下一人,照你这么说,这第一条甬道至少要比咱们测出的距离要长,不然你说的就不成立,反过来说,如果真的这第一条甬道很长,那为何道长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从咱们背后出现?这还是说不通。” 公孙忆微微一笑,春景明说的他自然想的到,如果真的要保证所有经历的蹊跷事都成立,显然自己方才的推测做不到,里头存在着无法解决的相悖之处,只不过这一点公孙忆早就想通,从背后出来的赤云道人根本就不是真的赤云,眼见赤云道人仍在瞧着说话的春景明,公孙忆二话不说,抬手一记无锋剑气,将唯一一根冰火炬熄灭,口中道:“书白!上吧!” 裴书白早就在等这一刻,公孙忆这边开口,裴书白招式已然欺近赤云道人,只见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抖现,饶是甬道内失了光亮,那法相真气仍是青光泄地,那法相四拳呼啸而出,死死钳住赤云道人手脚,众人皆被眼前一幕惊住,纷纷向后退去,赤云道人不住挣扎,口中兀自咒骂:“你这杀千刀的!快放开我!你不认识我吗?” 赤云道人手脚乱动,裴书白背后法相自是岿然不动,赤云道人挣扎不出,嘴里翻来倒去也就这样么几句骂人的话,公孙忆冷言道:“你到底是何人?从实说来!” 顾宁、春景明诧异不已,吴昊却早已抽出竹笛立在公孙忆身侧,口中道:“公孙先生,我也早就瞧出道长不对劲,正要找机会和你谈谈,没想到您早就瞧出来。” 公孙忆凑上前去,信手按了按赤云道人脸上的皮肉,触手处和常人无二,当即便道:“也不似易容术,你到底是谁?” 裴书白见赤云道人就是不说,法相登时加了气力,直把赤云道人手脚捏的咯咯作响,那赤云道人仍是半个字也不吐口。 公孙忆顿觉棘手,又担心是自己料错,万一是赤云道人中了幻术,意识不受自己控制,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做了一些捉摸不透的事,但其身子还是本人,毕竟见识了熬桀的元神出窍,这世上自己不清楚的邪门武功还不知道有多少,倘若裴书白下手重了,伤了赤云道人,不消别人多讲,裴书白自己都过不了心里的愧疚,于是便道:“宁儿,你用真气锁链将他捆住,莫要让他脱身,咱们能不能脱身,可能就瞧他了。”转头又对裴书白言道:“书白,你下手莫要太重。” 裴书白当即点头,见顾宁寒冰锁链已然将赤云道人手脚绑了个瓷实,这才收回蝉翼法相,只不过眼睛仍是盯着赤云道人。 春景明言道:“难道赤云道人方才追那些影子的时候,便遇到了危险,也就在那个裉节上,此人趁虚而入,假扮赤云道人混在咱们中间,搅乱咱们思维?难道这里还有活人?” 公孙忆摇了摇头,对于春景明的问话,自己也没有答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破解这旋转甬道的机关所在,不然困在这里也无法确定赤云道人到底遇见了什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裴书白忽然开口:“师父,既然你说这里是旋转甬道,那总不能这么长一条道没有半点支撑就这么凭空旋转,想来要么是上头有东西吊着,要么是下头有什么东西撑着,若是将这个位置找到,把他破坏了岂不就是阻止了机关运转,这无尽甬道的秘密不也能解开了?” 不等公孙忆开口,吴昊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若真按先生所言,这甬道在不住旋转,那甬道一定是悬空所在,书白说的不错,一定是有一点,或是作为支点,或是作为悬吊之点存在,但只要它旋转,说明周遭一定被掏空,倘若贸然将这处支点破坏,势必让这条甬道失去支撑,说不定底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公孙忆缓缓点头:“吴门主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这一处支点仍是要找到,毕竟这是一条线索,总要试一试。” 公孙忆言罢,裴书白便忍不住掏出小神锋,无锋剑气在神锋之上抖现,二话不说朝着脚下地底便刺,这大漠本就干燥,脚底地砖哪里经得住裴书白这么一刺,登时便被捅穿,裴书白收回小神锋,一股凉风便从破洞处袭来,众人心道,果然底下是万丈深渊。 顾宁瞧见地上破洞,瞄准此处指尖连弹,一个个火球透洞而出,登时一连串火球直直下坠,好似串了线的灯笼一般,将下面照的光亮。 众人连忙向下瞧去,更是瞧的头皮发麻,脚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左右瞧去也是无边无际,而众人所处的这一条甬道,好似悬浮在这深渊之上的一叶孤舟。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瞧着火球坠落,知道光亮消散,仍是不见触底。 公孙忆忽然言道:“不错,这甬道的的确确在旋转,方才宁儿使出的火球,下坠之势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向左偏移,可见这里是在向右转!” 第三百六十七章 甬道尽头 众人纷纷去瞧落下的火球,果然正如公孙忆所言,火球下落并不是垂成一条直线,而是向稍稍左偏移,越往下则越明显,顾宁索性又从洞口顺下十几颗,如此一来,众人对公孙忆所推测的更是深信不疑。 “公孙先生,您是怎么想到这点的?咱们可一点没觉得甬道在动。”顾宁心中由衷佩服公孙忆。 只听公孙忆言道:“倒不是我想到的,先前书白在使出无锋剑气之时,真气迸出比原本要偏出一些,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只不过我用这招用了大半辈子,还是瞧出些端倪,当时便猜测可能这甬道有古怪。” 裴书白心中诧异,按说那无锋剑气是自己使出,要是和平日里有不同,那也是自己率先发现,却不曾想这么一个小细节自己根本就没瞧出来,若不是师父提出来,还当和平日无二,当下心中便道:“虽说眼下真气较之师父,自己要高出不少,可要说经验,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师父的地步,今后还是要好好跟在师父后头修习一番。” 春景明见了坠落的火球,心中对公孙忆的话自然是信服不少,可即便是这样,春景明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问道:“既然发现这甬道的秘密,咱们到底该怎么脱身?就算是找到了旋转的秘密,可接下来又该如何?咱们是知道这甬道有多长?还是知道连接处在哪?不把这些弄清楚,还是徒劳无功!” 吴昊也只春景明话说的虽然不中听,但说的也是实情,于是便点头道:“说的不错,只有找到甬道连接处,才能解开旋道的谜题,不然还是来回兜转。” 公孙忆笑了笑:“法子我已经想到了,只不过还是要宁儿费心。” 众人一听公孙忆说有法子,自然是为之一振,顾宁更是言道:“先生尽管安排,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心尽力,就怕我帮不上什么忙。”顾宁说出心中所想。 公孙忆忙道:“不难,你且按我说的做,书白,你把甬道地上的洞口再扩大一些,容得一人穿过即可。宁儿,你用寒冰真气结出冰梯,就从这洞口作为始端,盘旋向下,我一人下去瞧瞧。” 裴书白立马明白师父想要做什么,只不过方才众人已然瞧见,这甬道是某种机关控制,悬在半空之上,下面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左右也无边际,若是贸然向下探路,还不知要遇到什么危险,裴书白不想公孙忆犯险,当即言道:“师父,我去吧!” 公孙忆摇了摇头:“一来你下去不一定能瞧出什么来,二来你还得看着道长,以免再出乱子,有宁儿在洞口瞧着,师父出不了什么大事,你放心好了。” 随着甬道地上的洞口被裴书白无锋剑气又削开三尺,顾宁便做好准备,双手按在洞沿,一条寒冰凝结而成的旋梯蜿蜒向下,公孙忆小心翼翼踏着阶梯向下走去,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头顶洞口处透着一些微弱的光亮,再无其他亮光。 公孙忆耳中响起自己咚咚心跳之声,手心处也渗出汗来,那周遭一片死寂,除了脚下踏冰之声再无其他,宛若置身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混沌之地一般。忽然耳畔刮起一阵风,随即笛音传入耳中,公孙忆连忙转头去瞧,直等吴昊出现在自己身旁,才发现有人近身:“你怎么下来了?”话已出口便点了点头,此时吴昊正吹奏竹笛操控身下音团,哪里有功夫答话。 公孙忆朝前头指了指,吴昊点了点头,音团便载着吴昊身子向公孙忆指的方向飘去。 见吴昊飘远,公孙忆朝着头顶喊道:“宁儿,你能瞧见吴门主飘过去的方向吗?” 喊了几声之后,上头仍是没有反应,公孙忆只好转身向上走去,直到顾宁听到自己说话,这才停下脚步:“宁儿,你瞧见吴昊去的方向了吗?” 上头传来顾宁的声音:“先生,我瞧见了。” “好,你就控制冰梯向吴门主那里延伸,我也好去接应。” 话音刚落,公孙忆就听到脚下寒冰凝结之声,果然一阶一阶寒冰阶梯向着吴昊飘去的方向慢慢凝结,公孙忆心中更是对顾宁赞叹不已,刚要对顾宁夸赞一番,又听顾宁言道:“先生,我扔下去一柄冰火炬,你用衣襟包住手再握。” 公孙忆微微一笑,将顾宁送下来的亮子抓在手中,原以为是顾宁担心自己手心温度会将冰火炬融化,可刚一触手便知顾宁之所以要让自己用布条包住手掌,正是担心寒冰气会伤了自己。 有了亮光,公孙忆安心不少,对着前头慢慢飘着的吴昊言道:“吴门主稍等我一会儿,咱们一同向前。” 吴昊点了点头,瞧见公孙忆脚下寒冰阶梯,便落在阶梯之上,将竹笛收起,口中言道:“先生,这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你手中这些许亮光,也瞧不出前后景象,您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找到甬道连接之处吗?”全本 公孙忆指了指手中冰火炬顶端的火焰:“你瞧这火苗。” 吴昊顺着公孙忆手指一瞧,只见冰火炬顶端的火光微微晃动,火尖朝着一个方向微微倾斜,吴昊当即明白公孙忆言中深意,也从下摆撕下一根布条,放在火尖之上引燃,那布条着火冒出一阵黑烟,黑烟缓缓向上飘去,却不是直着上升。 公孙忆道:“这寒冰阶梯是固定在甬道上的,甬道转动,这寒冰阶梯也会跟着转动,不管是我手中的冰火炬,还是你手上引燃的布条,其实都是跟着甬道一起转动,只不过火光和引燃布条冒出来的黑烟,却不是这样,它不会跟着甬道转动,故而会稍稍偏离一些,不管鲁盘用了什么精妙的机关,这一点却没法改变,只要咱们仔细瞧着火光晃动的幅度,若是越来越晃,咱们便是离中心处越来越远。” 吴昊精神为之一阵振:“此法甚妙!那咱们就继续朝前吧!” 公孙忆却拉住吴昊:“慢着些,宁儿以气化形,凝结出的寒冰阶梯不知能坚持多久,越往前走,宁儿耗费的真气就越多,你瞧咱们脚下的寒冰阶梯,已然比最开始的那几阶要窄上一些,若是阶梯断开,咱们会掉到哪里就不好说了。” 吴昊点头称是,想要快步朝前,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在这种环境下,踏着寒冰阶梯朝前走,实在是一种煎熬。 好在公孙忆手中冰火炬之上的火光晃动越发明显,正要再向前行,却听脚下寒冰碎裂之声,公孙忆暗道不妙:“吴昊,这寒冰阶梯怕是经受不住,你赶紧朝着头顶直着向上飘。一会儿为我借一次力!” 哪里还容得吴昊犹豫,这边笛音吹响,音团结成,那边便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寒冰破碎之声,公孙忆只得稳住身子,借着寒冰阶梯最后一点支撑之力,双足猛踏,身子嗖的一声向上窜去,直到劲头使完,堪堪来到吴昊身侧,吴昊冲着公孙忆点了点头,笛音骤然加快,音团气结在公孙忆脚下,公孙忆双足再次发力,已成坠落之势的身子登时又向头顶飞出,眼见力道再次竭尽,电光石火之间,公孙忆使出悬锋式,天机子手骨已然出手,朝着头顶处旋去,削石之声立马响起,公孙忆心中一喜,随即身子便落了下去,眼见公孙忆急急坠落,眨眼的功夫就要消失在下方,吴昊眼疾嘴快,数十音团瞬间结成,朝着公孙忆坠落的方向猛冲,不多时公孙忆被音团缓缓托起,二人这才穿过悬锋式打通的甬道洞口,穿了过去。 公孙忆捡拾起天机子手骨放回怀中,抹了抹额头冷汗,好在即便方才如此危急,自己尚未将冰火炬脱手,此时暂时脱离险境,便抽出功夫左右照了照,口中问道:“吴昊,你能分辨出他们在哪个方向吗?” 吴昊摇了摇头,不住气喘,这一番下来,吴昊真气已然不济。 公孙忆也分不清该往哪头走?才能和裴书白顾宁汇合,忽然有声音从地面上的破洞传来,正是自己的徒儿裴书白,公孙忆将身子探出洞外,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立马便清楚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便冲着洞外漆黑一片喊道:“师父没危险,你且回甬道等我!” 担心裴书白听不清,公孙忆又喊了两遍,这才回过身子:“吴昊,事不宜迟,从这里到书白那边,仍是一条甬道,走过去倒没什么,你且在此间等候,等我将他们带过来!” 吴昊点头称是,不久之后公孙忆果然带着众人出现在吴昊身旁。 “这里是我和吴昊从下面上来时打出来的洞口,根据之前的观察,这里旋转的幅度要比之前那里快了一些,想来是远离中心点,宁儿你稍作歇息,便从这里再结冰梯,此番不消再往下探太深,稍作一人深,便可横向延伸。” 顾宁缓缓点头,先前结出寒冰梯,已然使出不少真气,这一番使招,竟是比结出极地还要辛苦,只是公孙忆又让自己出力,又怎好推辞。裴书白瞧出顾宁劳累,刚要说让其休息片刻,却见赤云道人仍是不住挣扎,当即想到众人等得,可道长等不得,于是话到了嘴边变了意思:“宁儿,你吃的住吗?” 顾宁瞧了瞧裴书白,点头不言,双手按住洞沿,一条寒冰阶梯再次出现在洞外。 公孙忆毫不迟疑,再次踏上寒冰阶梯,回身朝着裴书白言道:“这里旋转幅度大了不少,若是向前旋转幅度更大,那便还是在这一条甬道之上,我倒要瞧瞧哪里才是尽头。” 裴书白担心公孙忆安危,又不得不在甬道内守着赤云道人,心中焦急自不必提,只盼着公孙忆能尽早找到甬道尽头,也好破解旋转甬道的秘密,助众人脱身。 公孙忆沿着脚下的寒冰阶梯又走了好一会儿,手中冰火炬上的火焰向左偏转幅度更大,已是肉眼可见的歪向一边,公孙忆心道:“看来是要到头了,不然再向前这旋转之力太过明显,恐怕在甬道里头的人也能察觉的出,那便有违设计者的初衷。” 正思索间,忽然眼前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自上而下掠过,由于火焰光亮有限,公孙忆并没有瞧清楚到底是什么闪过,但可以确定的是,方才掠过的事物,体型要比忘川禁地之中遮天巨齿豚还要硕大!只是不知是活物还是死物,公孙忆艺高人胆大,将冰火炬向下探去,想要瞧清楚一些,哪知脚下又是一阵罡风袭来,公孙忆赶忙向后纵跃,顺势将冰火炬向前递出,冰火炬顶端火焰被这股罡风搅动,直将冰火炬三种真气吹散,火光瞬间灭了下去,饶是如此,公孙忆还是借着最后一丝光亮瞧了个轮廓,那自上而下的巨物不是活物,好似一面巨大的铁斧一般,公孙忆脑中飞转,方才是自上而下掠过,此番又是自下而上,除了方向不同,不管是速度还是幅度,都相差无几,想来必是机括操控。 面对此等危险,公孙忆反倒高兴起来,既然是这种幅度的摆动,若是中间有甬道,恐怕早就被这巨斧斩断,想来这里便是两条甬道的连接之处,这巨斧八成是公输派设在此处,便是防着有人闯试炼之时,破开甬道从外头寻路,就想自己这样,一旦跳出甬道,便不会受到甬道影响,多想一想自然便想出破解之道。 一念至此,公孙忆便想着脱身,正要掉头折返,哪知脚下寒冰阶梯仍是向前延伸,已然伸进了巨斧摇摆的范围,耳听得巨斧再次呼啸而至,寒冰阶梯应声碎开,连带着公孙忆脚下寒冰阶梯悉数断裂,化作万千碎片落了下去,公孙忆没站稳也跟着下坠,先前寒冰阶梯碎开,公孙忆心中已然有了准备,故而脚下发力,还能向上窜上一节,这次寒冰阶梯碎开太过突然,公孙忆哪里还能将真气凝结双腿,忽而失了重心,身子便向深渊坠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金刚石人 说时迟那时快,公孙忆身子忽觉一滞,下坠之势顿消,再一瞧便知危难时刻,顾宁甩出寒冰锁链,将自己身子卷住,只是如此一来,顾宁也被公孙忆下坠之势向前一带,若不是裴书白抱住顾宁腰身,怕是连顾宁也要坠落下去。 裴书白双足顿地,稳住身形,猛然发力将顾宁向后抱起,顾宁顺势收回锁链,才将公孙忆再次带回甬道之中。 慌乱之下,裴书白抱住顾宁的手忘记松开,顾宁只觉腰上又酥又麻,俏脸一红,想要挣脱开来却又有些迟疑,潜意识中竟有些欣喜。 公孙忆站起身来,拉起裴顾二人,口中言道:“这里兴许就是甬道连接之处,前头有巨斧悬于头顶,在甬道连接处上下摇摆,想来这便是公输派设计,机关之精妙实在是叹为观止,从甬道内穿过,丝毫察觉不出巨斧划过,若是想从外头过去,怕是不被千钧巨斧小成两截,也要被罡风卷着落入深渊之中。” 众人见公孙忆面上无半点难色,便知公孙忆一定有通过甬道的法子,当即也不多言,只等公孙忆开口。 公孙忆掐指向前走了三步,停下之后转身向众人道:“这里便是第一条甬道的尽头,再往前便是第二条,咱们一一过去之后,便不用再向前走,若是猜测不错,甬道带着我们自会旋转至下一条甬道的入口处,只是不知道转过去的时间,还要出去瞧瞧。” 裴书白自告奋勇:“师父,既然知道法子,那就让我去吧,总不能你一个人在前头犯险,徒弟在后头干瞧着,世上也没有这般道理。” 公孙忆微微一笑,也知道裴书白身子尚未长成,真气又远比自己充沛,由他出去再合适不过,当即也不再劝阻,只是交代裴书白多加小心。 言罢公孙忆当先向前跨了一步,继而让出空来,众人一一行至公孙忆身旁站定,若不是公孙忆说此处已然是第二条甬道,众人哪里分得清?毕竟周遭景象瞧起来和先前无二。 赤云道人被春景明也带了过来,挣扎之势愈发明显,公孙忆见状不免忧心:“事不宜迟,书白你出去瞧瞧。” 裴书白点头称是,朝着头顶甬道一掌拍出,甬道顶上一个破洞赫然出现,裴书白微微一笑:“如此一来,便不用宁儿再耗费真气,我只消趴在顶上,便能瞧清,也不会坠落下去。” 话刚说完,裴书白身子一轻,跃地而起,公孙忆刚要阻拦,裴书白身子已然飘出洞外。 其实公孙忆岂能想不到洞顶比洞底要省力,但先前公孙忆之所以弃简择繁,便是猜测公输派若要设下悬旋甬道,必然会甬道之外设置机关,而这个机关要么在甬道上,要么甬道之下,顾宁从甬道地面抛下火球之时,公孙忆特意向甬道底端四处瞧了瞧,虽是光亮不足,但并未瞧见什么异状,除了无尽深渊之外再无其他,如此一来,那悬旋甬道的机关必然是在头顶,为了保护这个机关,不让人破坏,公输派也一定会在甬道上头布下机括,裴书白一跃而上,无疑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正如公孙忆所料,裴书白这边刚从甬道内跃出,头顶便察觉到一阵罡风袭来,裴书白还当是公孙忆提及的千钧巨斧,急急使出铁板桥,想要让过巨斧,可身子刚一躺平,心中暗道不妙,那股罡风竟在临近之时忽然散开,同时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袭来,裴书白猛拍身下甬道顶,身子再次腾空,扭头便瞧攻向自己的到底是何物?饶是速度极快,却还是没能瞧见到底是什么?裴书白只得大喝一声,瞬间结出蝉翼法相,毕竟时间仓促,只开出两拳法相护身,而且这法相也没存在多久,便被那些不明之物打散,裴书白额角冷汗直冒,直说自己大意,此时后悔已然不及,空中强扭身子,让自己转过身来,操起小神锋朝着身下就是一招悬锋式,这一招太过冒险,竟是让小神锋在身下旋转,无锋剑气藉由小神锋折射散开,这才堪堪挡住机关。 一阵叮当之声过后,裴书白这才脱险,瞧着一地的铁匕首,裴书白拾起一枚,皱紧自言道:“这普通匕首竟如此大威力,却不知发动的机括在哪?机簧又是何人所造?为何如此劲道!” 刚要冲着甬道内说起此事,顾宁和公孙忆同时跃出洞口,一左一右护住裴书白,见裴书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连忙问起发生何事?裴书白开口言道:“不知哪里来的机关,射出这些短匕,速度快,力道足,我背后法相撑不得一合,便被打散,实在凶险的紧。” 顾宁眉头紧蹙,轻喝一声真气赫然迸发,一条火龙便从顾宁手心处咆哮飞出,越飞越快,火龙也越来越粗,正是烈火一脉的顶级武学招数“炎灾”,那火龙绕着三人头顶盘旋,将周遭照的恍如白昼,三人趁着机会极目观瞧,这才将周围瞧清,更是心中惊诧。 公孙忆言道:“原来这地底早就被公输派挖空,瞧着大小倒和山谷一般,这甬道悬在这里,竟显得这般渺小。” 顾宁操控火龙朝着头顶飞去,想着瞧瞧到底最上端在哪里?火龙立马向上直冲,公孙忆裴书白顾不得火龙身子坠下的火焰,向头顶瞧去,二人登时睁大了嘴巴,借着火龙发出的光亮,三人才算是将这里瞧明白。 原来,这断天机试炼的第一关,瞧着是这些悬旋甬道,其实不过是众人身在其中罢了,这甬道仅仅是这机关的小小一块,地底早就被挖空,好似一个倒扣的大碗,碗周则是雕凿出无数金刚石人,那金刚石人硕大无比,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一个个小山头似的立在四周,金刚石人手中牵着一条锁链,瞧不清是何材质,这些锁链吊着甬道,好似一个人用手坠着一小块石条,只不过这身子实在太大,常人和这金刚石人相较,直如蝼蚁比之猛兽、飞虫较之苍鹰。奇书网 三人再想多瞧一些,顾宁便操控那火龙稍稍向外飞去,忽然一道黑影朝着火龙砸去,火光登时散开,化作万千火雨,落了下去,顷刻之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公孙忆道:“那便是方才我说的千钧巨斧,如此看来,那些金刚一般的石人,便是公输派在这里设下的机关。” 裴书白当即点头:“方才我瞧见了远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石人,便是一只手平伸,冲着这里,想来那些飞过来的铁匕首,便是从它手中飞出。” 顾宁接言道:“咱们头顶就有一个大石人,这甬道好似就被他手中的机关连着。” 公孙忆嗯了一声:“那千钧巨斧想必也是哪一个石人在不断甩动,没想到公输派的机关竟如此硕大,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这么大的石人,公输派也不知是如何雕凿,光是这一点,就不得不佩服公输派先人的手艺。” 顾宁生怕还有机关飞来,当即道:“咱们赶紧回到甬道里头,免得还有什么机关。” 公孙忆师徒点头应允,正要折返洞口处,三人同时察觉到背后有异,当即猛然转身,无锋剑气、寒冰真气、不动明王法相双拳同时发出,这才瞧见背后袭来的竟是无数木条,那些木条圆头圆角,速度也远不如先前铁匕首,只是数量实在众多,数都数不过来,三人合力出招,将飞来的木条悉数打落,刚要喘口气,头顶又落下木条,挡住三人折返洞口处的去路。 三人来回配合,真气化作招式向头顶招呼,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木条透过真气缝隙落在三人身边,那木条果然古怪,刚一落下,便砰的一声崩开,化作无数丝线向外蔓延开来。 公孙忆忙道不妙:“莫要让这木丝沾上!”即便三人十分小心,却仍是防不住无处不在的木丝,眨眼之间木丝已缠上三人身子,三人双脚便动弹不得,顾宁见裴书白已被木丝缠到了双膝,也顾不得自己安危,朝着裴书白使出十光火指,原以为这些木丝遇火则燃,哪知道这火光打在木丝身上,竟是着也不着,扑闪两下便熄灭。 裴书白心头狂跳,已然清楚这些木条一样的东西绝对不是木头这么简单,而这些木头化作的丝线也根本不惧怕烈火,顾宁见烈焰无用,慌乱之下又使出寒冰、惊雷两脉武功,不过结果也同之前一样,这些木丝水火不侵,已然缠到了裴书白腰间。 而顾宁自己动作也越来越僵硬,低头一瞧才知道自己也不比裴书白好上多少。 公孙忆脑中飞转,忽而灵光一闪,当即开口言道:“什么都不要做,真气也不要刻意运行,将自己精神放空,不要去想落下的东西,也不要去在意身上缠着的东西。” 言罢公孙忆将双眼一闭,身子也跟着放松,先前聚集在双手的无锋剑气也散去,只在体内自由流动,奇怪的是那些原本将身子缠得紧紧的木丝,忽然送开,一条条滑落下去,坠入深渊之中,不消多时,公孙忆身上便再无束缚。 顾宁裴书白不明就里,连忙照着,只是慌乱之中哪里这么容易放松心神,顾宁稍稍好些,虽是身上的木丝并未散去,但已然没有多余的木丝再往身上缠绕,倒是裴书白身上的木丝仍未退散,还是越缠越多,顾宁顿时焦急不已,如此一来木丝复又缠了上来。 原来,裴书白见顾宁三脉武功对着身上的怪东西半点作用也无,登时心中发狠,强行催动狂暴血毒,想着瞬间提升功力,和这些怪东西硬拼,故而公孙忆说起解决之道,裴书白短短时间内,根本沉不下心。 眼见那些木丝已然缠到裴书白的脖颈,公孙忆哪里还静得下来,天机子手骨已然在手,无锋剑气朝着裴书白冲去,那无锋剑气虽是速度极快,到了裴书白周身也只是噗噗几声,如中败葛,半点用处也没有。只得眼睁睁瞧着裴书白被那木丝裹成了个白粽子,公孙忆身上原本退干净的木丝,又在脚边聚集起来。 顾宁眼中带泪,哪里还使招式,伸出手来用指甲去撕扯木丝,哪知道这木丝瞧着平平无奇,却是十分锋利,顷刻间顾宁手指便被划出血口,顾宁哪里在乎这些疼痛,指尖流出的鲜血,直将裴书白身上的木丝染红了一片,却根本于事无补。就在顾宁撕扯木丝之际,头顶忽然悬下一根粗线,粗线前坠着一个黑影,瞧着轮廓好似黑猴子一般,不待顾宁公孙忆瞧清楚垂下来的到底是何物?那黑猴子两手一抱,便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裴书白抱了起来,公孙忆反应奇快,对着黑猴子身后的粗线就是一击聚锋式,金石之声响起,无锋剑气和那粗线擦出的火花闪了一下,那粗线便将黑猴子拉扯上去,裴书白也被瞬间拉出去丈余,速度之快实在让公孙忆和顾宁反应不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洞口处又飞身出来一人,那人也不言语,缓缓将手中兵刃向前一出,寸劲瞬间爆发,一记耀眼光亮朝着黑猴子身后荡去,继而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黑猴子抱着裴书白坠落下来,此人正是春景明,一招不惊剑法,自是大巧不工,天光刃本就是四杰兵刃之中,最为锋利的,再加上春景明纯厚的剑气,打在黑猴子身后的粗线,那粗线原本就中了公孙忆一招无锋剑气,如此一来应声而断,这才阻止那黑猴子将裴书白拉走。 眼见黑猴子和裴书白就要落入无尽深渊,一阵笛音旋即响起,音团在裴书白身下聚集,堪堪拖住裴书白和黑猴子在众人脚边放下。原来吴昊也跳出来助阵,公孙忆来不及向众人解释,趁着这会儿木条木丝还不及将众人围住,便招呼众人赶紧躲回甬道,众人一阵慌乱,这才回到甬道之内。 顾宁紧紧抱着白粽子裴书白,眼中泪水不住打转,却听吴昊道:“坏了!道长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继续前进 吴昊连忙朝着先前过来的甬道瞧去,这一瞧不打紧,身后哪里还有甬道,登时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心道果然和公孙先生预想的一样,这甬道已然在旋转,若是不明就里继续向前,也只会再次回到第一条甬道之中,只是赤云道人没了踪影,会不会是逃回先前甬道之中也未可知。 公孙忆也顾不上去寻赤云道人,在这诡异的甬道之中,短时间又该上哪里去寻?万一跑岔了,好不容易刚刚有些头绪,便前功尽弃,当即交代吴昊、春景明切勿独自离开,先处理好裴书白身上的层层包裹。 顾宁仍是不住撕扯裴书白身上的木丝,直拽的手指手心血肉模糊却于事无补,公孙忆见状,连忙将顾宁拉开:“宁儿别拽了,再拽下去你的手就要废掉了!这丝线材质极为特殊,你这般拉扯也是无用!只有靠书白静心凝神,才能脱身。” 话音未落,地上那白粽子忽然一声炸响,裴书白鲜血淋漓出现在众人面前,批头散发双目赤红,宛若罗刹降世,修罗再生,背后八臂法相怒目圆睁,瞧见众人站在面前,这才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顾宁连忙上前,双手寒冰真气透出,在裴书白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以止住流血,裴书白双目渐渐恢复如常,不住喘息道:“师父,这些到底什么机关,端的厉害!” 公孙忆沉声道:“这些东西瞧着好似木头,实际上大有来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是传言中的“倒根扑活!” 春景明大吃一惊,当即言道:“这是异树倒根扑活?” 公孙忆瞧了春景明一眼,点头道:“我猜也是此物,只是从未见过,传言有种异树树干树冠极为矮小,也只有半人高,地底根须却盘根错节,向地底延伸丈余,而这些根须不是死物,但凡有蚓蚁虫鼠靠近,便暴起而擒食,若是有人误行至此异树附近,那根须还会弹地而起,将人缠住困死,以作养料,这异树便被称作倒根活扑。想来便是公输派搜罗了大量的倒根活扑,藏在金刚石人身上的机关之内。” 之后,公孙忆便把在甬道顶上瞧见的说了一遍,春景明和吴昊听完自是震撼不已,吴昊伏下身来,仔细看着同裴书白一起跌落下去的黑猴子,那黑猴子由一块生铁浇筑,敲起来邦邦作响,春景明操起天光刃,自黑猴子当中一斩,黑猴子一分为二,里头空空如也,只在手臂处有机关,一瞧便知这机关可提重物。 春景明言道:“这铁疙瘩里头的机关,莫说裴书白,便是再重数倍的也能一抓就起,看来这是公输派为了防止有人从甬道顶端跃出而专门设下的机关陷阱,只是没曾想竟用上了倒根扑活这等稀奇物,还不知道前头有什么等着我们。” 裴书白瞧着公孙忆面沉似水,便知这公输派的机关远比想象中要棘手的多,于是便到:“师父,是徒儿太过心急,没遵师父交代,擅自从上头走,这才中了陷阱,请师父责罚。” 公孙忆当即一愣,随即笑了笑,此时公孙忆岂能不知,陷入这等奇怪机关之中,便是一身武艺也无从施展,破解机关只得智取,而自己这群人中,所有人都瞧着自己,若是自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势必让大家更为焦急,眼下赤云道人下落不明,又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若是自己乱了方寸,这天机断试炼也不需在往前走了。 公孙忆想了一会,这才开口道:“书白,这也怨不得你,若是不上去也瞧不清这机关梗概,好在现下也能证明先前推测的不错,这甬道便是一个一个旋转甬道连接而成,只有走出去才能再做打算。” 吴昊问道:“那赤云道长怎么办?咱们还寻他吗?” 公孙忆心中暗自叹息,只是到哪里去寻半点想法也没有,好在方才骚乱之时,并未听到甬道内发出太大的动静,想来也不会是从甬道跃入无尽深渊之中,更何况先前被顾宁用真气困住的,还并不能肯定是不是赤云道长,这断天机试炼里头奇怪的事一个接着一个,众人出师不利,自己若是想错了一步,那便是满盘皆输,当即打定主意:“道长要找,但是先要通过这甬道,不然只会越来越被动。” 众人当即不再多言,公孙忆在甬道地底开出洞来,顾宁还像之前一样,在洞底布下寒冰阶梯,只是这次并未设下太多,只让公孙忆有落脚的地方。公孙忆立在阶梯之上,等着悬梯慢慢转到下一个甬道连接处。 找到秘密所在,过关也只是时间长短,两个时辰之后,众人踏上一截甬道,发现前头有了光亮,便知走到了甬道尽头,尽头处一扇巨型石门立在众人面前,石门上刻下一段文字,上书: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众人不解其意,忙出言相询,公孙忆释言道:“相信眼睛瞧见的,其实眼睛瞧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依赖自己认为的,其实自己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 裴书白忙问:“这些说的是无尽甬道的吗?” 公孙忆微微点头:“不错,咱们瞧着甬道有路,就自顾自向前走,却不知已经走了回头路,心里头想着一条笔直甬道,怎么会迷路,却不知咱们早就兜转回头,这第一关无尽甬道,便是给咱们好好地上了一课。” 顾宁记在心中,当年师父也教过自己,眼睛瞧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也和这石门之上的字不谋而合。 春景明用天光刃轻轻捅了捅石门,沉声言道:“这石门极厚,莫不是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这门?不然咱们也前行不得。” 公孙忆向前走了几步,立在石门前,仰头瞧着门缝,摇头道:“这石门门缝极为狭小,断然不会是向上提起,也不像是向下沉落,要么是向里推,要么是向外提,只是这石门没有抓手,咱们先试试向里推。” 裴书白当即起身,双手抵住石门,身后蝉翼法相慢慢聚起,四拳同时抵住石门,裴书白大喝一声,法相骤然发力,那石门登时发出咔咔声,门缝处也扬起沙尘,裴书白咬紧牙关,太阳穴青筋直暴,终是力尽法相消散,那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春景明忙道:“咱们也去帮忙!”言罢也抵住石门,吴昊收起竹笛,把肩膀顶在石门之上,顾宁瞧了瞧公孙忆,见公孙忆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石门,于是便问道:“先生,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公孙忆没有言语,仍在出神,顾宁提高了嗓音又问了一遍,公孙忆这才缓过神来:“书白身后法相得传钟家武学,是不动明王法咒中,极为高深的招式,钟家武功本就刚猛霸道,法相自是力大无穷,若是四拳法相尚不能推动石门,咱们又哪里能推动?” 此言一出,抵在石门处的裴书白三人旋即立直了身子,春景明言道:“若是推不动,那就干脆将这石门击碎,省得在这里耽搁!” 言罢双手紧握天光刃,剑意随心而动,一记不惊剑法递出,剑气直冲石门,旋即一声巨响振聋发聩,直将春景明向后反震退了三步,沙尘四起待得尘埃落定,那石门之上连慢点剑痕也无。 顾宁接力而上,双手平伸,寒冰真气透体而出,众人瞬间觉得周遭冷了下来,不消多时,那石门连同周围石壁已然结了一层寒冰,许久之后顾宁才收回双手,朝着裴书白言道:“书白,寒气侵透石门,此时正是时候!” 裴书白也不多言,双手紧握小神锋,小神锋刃尖朝下,无锋剑气一点一点在小神锋之上凝结,发出无比耀眼的光亮,公孙忆一眼瞧见,便知裴书白正在将无锋剑气提纯,想来是要斩出一击威力无穷的聚锋式,于是便招呼众人向后躲开,心中更是赞叹,当初传授裴书白聚锋式之时,裴书白也只是胡乱凝结真气在小神锋之上,而今在小神锋之上聚集的无锋剑气,仅仅是光亮,就已然比自己高出许多,裴书白进步之快,实在是匪夷所思。 公孙忆的思绪也被裴书白一声大喝打断,只见裴书白将小神锋高举过顶,朝着石门猛然斩落,一时间众人只觉脚下震颤,再看石门哪里动弹分毫?裴书白发了狠,已然从聚锋式改作烈锋式,道道提纯之后的无锋剑气全然斩在石门之上。 公孙忆连忙喊停,若是由得裴书白这般疯斩,怕是石门没被打开,众人立足之地已然被震塌,这石门外立足之地不过五六尺见方,下头便是无尽深渊,若是这里塌陷陷落,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将全部坠入深渊之中。 裴书白听到师父喊话,只好收了手,胸口急剧起伏,一番运功,饶是裴书白也吃不消,众人再去看那石门,仍是毫发无损,那石门之上的字反倒比之先前更为明显。 之后春景明、吴昊、顾宁相继朝着石门出手,一时间寒冰、烈火、惊雷、剑意、音波刃连珠炮一样朝着石门招呼,只有公孙忆一人皱紧眉头,双目紧紧盯着石门上头的字,心里一遍遍默念“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公孙忆当即言道:“你们停手!”言罢信步上前。 四人让作两边,春景明、吴昊、裴书白瞧着公孙忆,顾宁瞧着裴书白,生怕他这番折腾,周身伤口再度裂开,好在方才冰壳起了效用,裴书白伤口并未再渗出血来,顾宁这才放心,将目光转投公孙忆。 公孙忆嘴里轻道:“瞧见的未必是真的,心里想的也不见得是对的,这石门看起来又厚又重,又无半点缝隙,会不会瞧见的都是假象?自己想当然认为的,也未必是自己所想,难不成这石门只是瞧着坚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众人听到公孙忆所言,也开始思索起来,吴昊走到石门一侧,贴着石门仰头观瞧,那石门并不是平整一面,而是在靠近顶端之处有一凹陷,吴昊旋即指向那里:“先生你瞧那里为何会有凹槽?” 公孙忆顺着吴昊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见了吴昊口中所言之处,那凹槽下宽上窄,像是手掌模样。顾宁也瞧在眼里,寒冰真气立马散出,以气化形一个寒冰梯便立在公孙忆面前,公孙忆拾阶而上,立在那凹槽前,伸出手掌按了上去,手掌轻缓向前一推,那石门之后便传来咔哒一声,接着便是哗啦啦铰链之声打坐,那石门缝隙处沙尘呼的一声透出,接着那石门便缓缓向后退去,只退出三尺方才停下。 顾宁撤下寒冰梯,众人向前走去,那石门推开,门洞内壁两侧赫然出现两个耳廊入口,一边一个相向呼应,耳廊入口之上其一上书“勿观”,另一边上书“勿信”,却不知该从哪条路走。 裴书白皱眉道:“这石门并未彻底退开,若是行了一半这石门合上,咱们这退路怕是要死死合上,只有向前穿过,可万一其中一条是思路,那走这条路便要被活活困在里头。” 春景明啐道:“这试炼怕不是在玩人?先前还当是要比拼武功,却不曾想都是这么些玩意儿,那公输派灭绝了也好,成天设计这些绝户机关,惹了天谴!我若是老天,我也留不得他!” 吴昊瞧了瞧春景明,口中道:“你若是老天那就简单了,便在流沙镇就给我们答疑解惑,也不至于硬闯试炼,眼下道长下落未明,咱们还得抓紧。” 顾宁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这两条路摆在脸面前,该选哪条实在作难?便是书白说的那样,万一走一半石门复原,咱们便没了退路。” 公孙忆脑中飞转,仔仔细细瞧着耳廊入口上头的“勿观”、“勿信”,忽而开口言道:“怕是这两条路,都得选!” 第三百七十章 廊中木人 众人不解,公孙忆慢慢后退,左右看了看耳廊入口处的字,口中言道:“先前咱们还以为这石门上的字,是说甬道的破解,但眼下看来,那行字是破解石门的关键所在,想来这断天机试炼总不能会对前头的谜题给出答案,照此说,这勿信勿观必是这耳廊里头机关的破解之法。” 裴书白忙道:“可是这勿观勿信到底是何意?难不成就是这字面意思,走勿观的,闭着眼走?走勿信的又该作何解释?” 公孙忆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若是知道,直接带你们走到最后,取了彩石岂不简单?这试炼既然是天机先生作为考验的地方,想必不会这么简单,毕竟是公输派所建、鲁盘大师改造,若是这般容易就被破解,当年也不会只有五绝过了试炼。” 春景明掂了掂手中的天光刃,当即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若过不得试炼,便是死在里头也是个结果,本就是想问天机先生我未来何处?若是在这里头没了,也算是自己找到答案,也是快事一件。” 公孙忆瞧了瞧春景明,也没多言,只在心中道这春景明为了保族人大仇,在天池堡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份毅力隐忍实在是常人难及,而在天池堡岌岌可危之际,也只是寻莫卓天报仇,也并没牵连天池堡其他人,冤有头债有主,这恩怨分明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如今这一番言辞又显得洒脱,一时间对春景明不由得刮目相看。 顾宁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眼下两条路摆在众人面前,自己走哪边完全看裴书白,只想着他从哪里走,自己便跟着,照着春景明的话来说,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在裴书白身边,也算是随了自己的心愿,只是师祖遗训尚未完成,未免有些遗憾。 瞧着顾宁陷入沉思,一张俏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裴书白哪里猜得到顾宁心思,还当顾宁身体不适,连忙上前拉住顾宁的手,轻声问道:“宁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一问,更让顾宁脸上红的更厉害,低着头使劲儿的摇。 公孙忆瞧在眼里,心中也是暗自叹气:“怕是你小子,也要像你爷爷那般。” 吴昊一门心思放在破解机关之上,许久未开口便是在思索耳廊上头的字:“公孙先生,您说这入口处的勿观、勿信四个字,说的未免太过笼统,只是咱们身后就是绝壁,摆在面前的就是这两条路,先前您说这两条路都要选,是瞧出什么机关来了吗?” 公孙忆沉吟片刻,笑道:“倒不是瞧出什么机关,书白先前说的倒也提醒我了,这其中一条万一是死路,若是全都陷在里头,这试炼咱们还过得了吗?只有赌上一赌,兴许也有一边可以通过。再者说,万一这耳廊里头有需要共同破解的机关,两边都有人,多少都能照应。” 众人当即点头,只是谁走哪边?谁也没头绪。裴书白当先言道:“师父,我选勿观这条路。” 公孙忆嗯了一声,选哪边危险,选哪边安全谁也说不准,与其犹豫不决,倒不如大胆一些,只是众人武功有个高低,这群人中,裴书白和顾宁武功自然是顶尖,再其次便是自己、春景明虽是入了飞剑无我之境,但先前实在伤重,反而影响了实力,至于吴昊,虽是藏歌门门主,但相较于其他人,武功多少弱了些,不过笛音在这试炼倒有些妙用,该如何分路,实在是难作选择。 顾宁见裴书白选定,当即用手一指勿观耳廊,开口道:“我也走这边。”只是后两个字声如细蚊,生怕被别人瞧出自己为何要选这边。 吴昊摇头道:“宁儿,不...顾阁主,眼下咱们几个人武功最高的便是你和裴书白,你们若是走一边,另一边便会弱上许多,依我之见,倒不如你俩分开,各走一边,如此一来两边都加了胜算,如何?” 顾宁生怕裴书白听了吴昊的话,同意这样分路,连忙瞧着裴书白,毕竟吴昊这般说其实也有道理,却听公孙忆言道:“我倒不这么看,眼下赤云道长下落不明,做不到每边三人,倒不如人少的那边,让最厉害的两人同去,这样虽是少了一人照应,但也能随机应变,咱们三人走勿信耳廊,多一个人也多一些胜算。” 顾宁当即点头:“先生说的有道理,先生放心,宁儿跟着书白,一定护好了他。” 公孙忆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便走罢。” 春景明看了看勿信耳廊,朗声道:“我倒要瞧瞧这条路装的什么神弄的什么鬼?让我勿信,到底勿信什么?”言罢提着天光刃踏步进了耳廊。 公孙忆朝着裴书白和顾宁说了句小心,也跟了进去,吴昊无可奈何,也跟着消失在耳廊之中。 裴书白拉起顾宁,口中言道:“既然是勿观,那咱们就闭着眼进吧,将真气透出体外,察觉周遭异动。”也不等顾宁答应,裴书白便拽这顾宁进了耳廊。 两边都进了人之后,那石门复又嘎嘎作响,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如此一来,便是将耳廊入口再次封住。 裴书白和顾宁闭目前行,走的极慢,故而石门闭合之时,顾宁和裴书白只离耳廊五尺不到,二人扶着一边石壁缓缓前行,这耳廊极为拢音,石门闭合之声瞬间在耳廊之中激荡,声势浩大,振聋发聩,直将裴书白顾宁耳朵震得生疼,忍不住要回头观瞧。 裴书白生怕顾宁睁开眼睛,连忙腾出手来,摸到顾宁脸上将顾宁的眼睛盖住,顾宁心头狂跳,这一刻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头脑发昏,却不知是被声音震的,还是被裴书白捂着眼睛惹出来的。读书楼 二人久久未动,过了一会儿,石门关闭的声音才彻底消失,裴书白一边将手移开,一边言道:“宁儿,你可别睁眼睛。” 顾宁点了点头,又自觉可笑,二人都闭着眼,裴书白哪里能瞧见,于是小声嗯了一声,又怕裴书白没听清,又开口补充了:“我听到啦,你也别睁开。” 裴书白领着顾宁,沿着一边石壁扶壁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这耳廊宛若没个尽头一般,眼睛瞧不见,心里更是没谱,这耳廊内这会儿又是安静的可怕,除了二人的心跳之声,再无其他,焦虑和不安一点一点在二人心中积累,终是裴书白忍不住:“难道这耳廊也和先前甬道一样?是旋转的不成?咱们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到尽头!” 顾宁心中也没头绪,但害怕裴书白会忍不住睁眼,听到裴书白说话,连忙道:“那也不能睁眼睛!” 谁料裴书白言道:“不行!我受不了了,若是这么闭着眼瞎转,我非疯了不可!” 顾宁知道裴书白已然忍不住,只得赶忙劝慰:“别急,说不定前头就到尽头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咱们再走上一会儿吧。” 裴书白深吸一口气,心里泛起一阵伤感:“宁儿,你说晴儿一直是这样,那她该有多难受,瞧不见的滋味,实在是难熬!咱们一定得取了彩石,让天机先生再告诉我们给晴儿治眼睛的法子,我不能让晴儿这个样子等上四五年!” 裴书白的话宛若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顾宁的心口,方才心里泛起的甜蜜瞬间被击的粉碎,眼泪瞬间涌了上去,只剩一个声音自心里发出:“既然他心里没我,那便成全了他们吧。” 一念至此,顾宁伸出手来,捂住裴书白的眼睛,自己则将眼睛睁开来,任由眼泪往下淌。 裴书白不知顾宁为何会突然来捂自己的眼睛,刚要开口发问,耳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狞笑,那笑声犹如铁钎划过金属,刺耳无比。裴书白想要睁开眼睛,但被顾宁的手死死摁住,顾宁手中已然透出寒冰真气,便是打定主意不让裴书白睁眼。 顾宁睁开眼睛,那耳廊里并不是黑黢黢一片,在墙壁的另一边,每隔四五尺,便有一盏油灯挂在墙上。一颗小小的火苗搭在灯芯之上,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微弱的火光之下,却是无数木人缓缓前行,一颗硕大的脑袋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瞧着前头,却不知那眼珠是何材质?眼睛之下便是一张大口,下颌一上一下开合,极为诡异,顾宁一眼望去,前后都不着边际,也不知数量几何?那些木人动作极其一致,手臂前后摆动整齐划一,只是半点声音也无,却在顾宁睁开眼睛之时,停下前行脚步,齐刷刷地将头扭动,脸朝着顾宁,那狞笑之声,便是从木人开合的大嘴中传出。 饶是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但毕竟只是个姑娘,登时便被眼前这骇人景象吓到,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裴书白哪里还能淡定,真气透体而出,直将顾宁的手震开,继而眼皮猛地一抬,睁开了眼睛,正瞧见那些木人转过身子,朝着自己和顾宁走来,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想着抓起顾宁往前冲,一转头便发现那木人队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又怎知该向前跑还是向后奔? 眼见顾宁小脸煞白,显然被眼前这些诡诞的木人吓出神,裴书白小神锋在手,无锋剑气跃然其上,一记聚锋式平斩而出,想把最近处的木人荡开。 岂料那最前头一层木人不躲不闪,直愣愣地继续前行,那聚锋式威力不小,也只在木人胸前处留下一道白痕,怕是连一寸都没。 裴书白顿觉棘手,这一记聚锋式便是自己在石门外慢慢提炼凝聚而成,可以说这一击已然算得上自己神锋四式中,颇为强力的一招,然则即便如此,竟是对这些木人毫无作用,眼见最近处的木人距离自己和顾宁已然不到三尺,裴书白只得催动狂暴之血,强行开出四拳蝉翼法相,将顾宁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靠近的木人。 一阵阵狞笑传入裴书白耳中,搅得裴书白心烦意乱,这狂暴之血催动起来,本就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虽有真气匣将不动明王真气空在其中,但仍不敢保证会不会冲破桎梏,侵染心神,不过此时裴书白已然顾不上许多,背后法相四拳齐出,想要抓住最近处的几个木人,将其扔出,谁料更为诡异之事发生,那法相本是真气凝结,却在将要抓起木人之时,消散开来,竟从木人身上穿过,莫说抓起木人,便是碰都碰不上! 裴书白太阳穴狂跳,先前自己斩出的无锋剑气,在木人身上留下白痕,显然这些木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自己的不动明王法相,却是连碰上都难,到底这木人有何诡秘之处?眼见木人更近,裴书白半点法子也没。 顾宁此时晃过神来,也瞧见裴书白背后法相对这些木人没有半点用处,于是立马从裴书白背后跳将出来,双手向下一挥,一片火海瞬间在二人身边燃起。 裴书白一眼便瞧出,这是顾宁使出三才阵中的燚界,想来是天克木人,顾宁才会在电光石火之间想出这样的对策,裴书白心中赞叹,连忙去瞧面前的木人,果然最前端那几个木人停下脚步,身后众多木人也跟着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顾宁轻舒一口气,双手持续朝着地面散出真气,口中道:“你怎么也睁开眼睛了?” 裴书白没答,只是问道:“这些木人到底是什么机关?瞧着这般骇人?不过你这燚界布下,它们便止住脚步,看来还是怕火。” 脚下火光映在顾宁眼中熠熠生辉,方才心底的失落和伤感仍郁结在心,本有成全之心,一心赴死,如今真到了为难关头,却仍是想着将裴书白护着,一个声音在心底:“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前头。” 此时原本停下脚步的木人,上下开合的下颌震动更快,狞笑之声更厉,裴顾二人眉头紧蹙,盯着眼前的木人,只见那木人一脚踏入火海,登时踩灭了一块儿,不等二人反应,无数木人接踵而至,原本一大片燚界,瞬间被踩熄了一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巨蟒缠身 二人谁也没料到这些木人竟丝毫不怕燚界之中的熔浆烈焰,只是再没功夫考虑对策,这些木人已然近身,开合的大嘴突然膨出尖牙,样貌变得更加恐怖,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大喝一声,反握小神锋,朝着最近处的木人胸口捅去,也顾不得无锋剑气能不能伤到这木人。 顾宁见裴书白已是肉搏,这便和拼命无二,也着急起来,抬手收回烈火真气,甩出四道寒冰锁链,想把那木人手脚捆住,也算是护住裴书白,哪知这四道寒冰锁链从木人身体呼啸而过,竟是毫无作用。 裴书白眉头紧锁,方才自己的不动明王法相四拳也是这般,可见真气对木人毫无作用,却不知这些木人到底是何材质?竟有如此奇功。好在自己手中小神锋极为锋利,裴书白用小神锋一下便把木人捅穿,力道使的猛了,连手臂也穿了进去,刚要把手臂抽出,那木人腔子里忽然生出巨力,将裴书白手臂死死缠住,猛拽之下竟不动分毫,倒把那木人拽了个趔趄,膨满尖牙的大嘴一下便罩在裴书白肩头,裴书白肩头登时血流如注。 顾宁早已乱了方寸,见裴书白受伤,更是急上心头,顾不得手上伤口渗血,又伸手去掰那木人大嘴,殊不知近处那些木人已然欺近,一个没注意便被近处木人抱住,不管如何挣扎,始终难脱束缚,眼见木人聚得越来越多,狞笑之声、尖牙摩擦之声不绝于耳,顾宁到底是个姑娘,被这么多如此恐怖的木人在近前,心中哪能不恐惧?下意识便把眼睛闭紧,只等被那尖牙巨口咬中。 裴书白见顾宁被困,心头焦急更甚,也顾不得许多,心道既然左右是个死,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番,便立马催动体内真气匣,想把体内封住的六道之力解封,虽说不知道解封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总要试上一试。就在裴书白体内六道之力蠢蠢欲动之时,耳畔忽然传来顾宁的声音:“书白,把眼睛闭好!” 裴书白不明就里,不过既然顾宁说了,便立马照做,当裴书白再次将双目紧闭,耳中狞笑之声瞬间消失,连肩头的痛感和手上的束缚也不复存在,只剩下二人沉重的呼吸声在耳廊之中。 许久之后,顾宁开口问道:“书白?你...你还好吗?” 裴书白嗯了一声:“我还好,难道这就是勿观的意思吗?” 顾宁道:“我也不知,方才我实在害怕,就忍不住闭上眼,我还以为会死在这儿了,谁知道那些木人又消失了,实在是蹊跷。” 裴书白也是想不通此节,好在闭上眼睛就暂时没有危险,也算是找到些眉目,于是开口言道:“宁儿,你说咱们闭上眼睛,这些木人还在不在了?”裴书白心下好奇,古人言心外无物,难不成这耳廊中里出现的木人都是虚幻?只要不去想不去看,这些木人便不存在了? 顾宁哪里能回答的了?裴书白心中好奇心大作,便伸出手来向耳廊另外一边摸去,走了差不多四五尺,着手处一片空荡,哪里有木人在这里? 裴书白狐疑道:“宁儿,差不多也该走到另外一边墙壁了,可我却摸不到墙。” 顾宁担心裴书白安危,连声催促裴书白赶紧走回来,裴书白并未照做,而是忍不住心中想要睁眼的想法,见眼睛睁了开来,而这一次裴书白睁开眼睛,周遭哪里还有半个木人?连身处之地也不再是耳廊之中,而是一处巨大的洞穴之中。 裴书白赶紧回头去瞧顾宁的位置,原本顾宁倚在墙壁上,即便是这耳廊之中光照不明,但这么短的距离,根本不会瞧不见人影,更何况顾宁是刚刚说完话,又怎会凭空消失?裴书白心跳加剧,环顾四周瞧着巨大洞窟,左右瞧不见边际,继而抬眼观瞧,那洞顶虽说不矮,但也算是能看到,裴书白二话不说,朝着洞顶就是一击,无锋剑气直冲洞顶,直将洞顶轰出一个圆洞,无数石子掉落下来,有几颗还砸在裴书白身上,感觉极为真实。 裴书白穿过圆洞极目观瞧,见那洞外竟别有洞天,无数彩色石块透过自己打穿的位置映入眼帘,竟是天机先生说的彩石。裴书白便想着越过圆洞,取下洞外彩石,当即双脚灌注真气,准备发力跳将上去,就在此时忽而一条巨蟒在脚下盘旋,将自己双脚死死缠住,裴书白大吃一惊,也不知这巨蟒何时出现在脚下,自己竟毫无察觉,当即将小神锋锋刃倒转,朝着蟒身便刺,那巨蟒仍是死死缠住裴书白双腿,见那小神锋落下也只在蟒身结了一层寒冰,裴书白哪里会让这巨蟒阻住,当即大喝一声,小神锋重重落下,将那寒冰击的粉碎,小神锋瞬间没入蟒身,那巨蟒吃痛,周身剧震,却仍是不松,裴书白起了杀心,口中道:“早些取了这彩石,也好早点给晴儿治眼,你这畜生在这碍事,那我便留你不得!” 话音刚落,裴书白手中小神锋光芒大涨,无锋剑气跃然其上,便是要一击将巨蟒了结,却听那巨蟒忽而啜泣道:“晴儿妹妹的眼睛是要治,可你这般模样又怎么过着试炼!” 裴书白大吃一惊,又怎能想到这巨蟒竟说了人话,不仅如此还把自己过试炼的目的说的一清二楚,又听那巨蟒言道:“瞧你这般模样,我心里疼的厉害,你倒不如用小神锋把我朔死,我也一了百了,剩的在这世上碍眼!” 裴书白脚下瞬间传来抖动,是那巨蟒一边啜泣一边震颤,裴书白眉头紧皱,厉声出言:“你到底是谁?” 那巨蟒摇晃着脑袋:“你到底怎么了?快把眼睛闭起来啊!” 裴书白只觉这声音极为熟悉,接着便明白过来自己是中了幻术,当即将眼睛闭好,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知晓那缠住自己的又哪里是巨蟒,分明就是顾宁! 原来,顾宁听到裴书白要去耳廊另一面摸摸那些木人,查一查这些木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心中便担心起来,想着也摸黑上去,又担心二人走的位置不对,别越走越岔,只好待在原地,只是出言提醒,可自己说了几遍,那边裴书白根本就没再答话,不久之后便传来裴书白使出无锋剑气的声音,顾宁哪里还顾得上睁眼闭眼,赶紧睁开眼睛瞧准了裴书白的位置,二话不说猱身便上,死死抱住裴书白的双脚,不让裴书白移动,即便是被小神锋扎中了肩膀,就是不松手。 也正是顾宁这一番舍命阻拦,裴书白这才缓过神来,闭好眼睛守住心神:“宁儿,我差点酿成大错!竟把你瞧成了大蟒,还出手伤了你,我真是太蠢了!”肥猫文学网 裴书白不住自责,顾宁反倒放心不少,相较于裴书白转危为安,自己肩头被小神锋扎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当即用寒冰真气将伤口冻住,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裴书白又道:“为何我这次睁眼瞧见的就不是木人了?而是处在一个大洞穴里头,左右瞧不见头,我就对着洞顶来了一招聚锋式,谁知那洞顶直接被我打穿,里面全都是天机先生说的彩石,于是我就急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那巨蟒便是宁儿你。这耳廊里实在太奇怪了。” 顾宁这才道:“你恢复了就好,你刺我时我用寒冰真气挡了一下,伤的不重,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裴书白更觉愧疚,自己这一刺力道如何自己岂能不知?那巨蟒在林加上凝结的寒冰,想必便是顾宁说的寒冰真气护住身子,可自己小神锋已然刺中蟒身,顾宁断然不会像她说的那样伤的不重,于是便道:“那巨蟒模样跟五仙教斑斓谷里头吞掉我的巨蟒一模一样,我瞧着心里就打怵,故而出手也没留情,可万万没料到竟是你,你快过来让我瞧瞧,怎么能说伤的不重?” 顾宁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不用你瞧,我真的没事,你千万别睁眼,还不知会遇见什么呢?” 裴书白心中赧然,自打和顾宁进了勿观耳廊之中,顾宁一直在护着自己,可偏偏自己非要倚着性子来,若是从一开始就沉住气,闭着眼睛一直走,说不定已然到了尽头,到如今害得顾宁受伤,越想越过意不去,一把拽过顾宁的手,将小神锋塞到顾宁的手中,口中道:“宁儿,要不你也刺我一下吧,不然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顾宁凄然,心道你就这么不愿欠我的吗?竟不惜让我刺回去,这样你心里就好受了吗?顾宁终是忍不住,一把抓过裴书白的手,在他手背之上狠狠咬了一口,继而再不开口,蹲在地上不在抬头。 裴书白手背一痛,哪里知道顾宁这细腻心思,还以为顾宁咬了自己一口便算是刺了自己一下,如此一来裴书白心里反倒好受了些,只是这左手右手各被咬了一下,日后两只手上都留有牙印,也不知旁人该如何说起这印记。 顾宁蹲在地上哀愁,裴书白闭着眼睛瞧不见,还当顾宁蹲坐在地休息,于是便开口道:“宁儿,咱们还是早点想想辙,咱们进这耳廊差不多也一个时辰了,竟是连个头绪也摸不清,若是师父他们从那便走通了见不到我们,万一再折返回来遇到危险,那咱们罪过可就大了,你要是歇好了,咱们继续朝前走吧。” 顾宁一听,更是难过,这榆木疙瘩竟当自己在歇脚!只是顾宁本就不善表达,什么想法也都憋在心里,耳听得裴书白喊这继续前行,也就不再多言,站起身来拽着裴书白的衣角,慢慢向前。 裴书白边走边道:“这耳廊倒也有些门道,我两次睁眼瞧见的都不一样,你方才第二次睁眼,瞧见了什么?” 被裴书白这么一问,倒把顾宁问懵,自己只顾得去拽裴书白,又哪里注意到瞧见了什么?一番思索顾宁这才开口:“好像木人是没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后来只顾得拽住你,也就没往别处瞧。嗯?不过周遭模样倒也不像是耳廊,倒向你说的什么洞穴。” 裴书白自言道:“木人消失了?也瞧见洞穴,难不成这幻术也有个顺序不成?那为什么我把宁儿瞧成了巨蟒?她瞧我又会是什么?” “宁儿,你方才见我发癫,便过来拽我,你瞧见的是我吗?”裴书白好像想到些什么?赶紧开口发问。 顾宁道:“当然是你啊,还能是谁?” 裴书白沉吟片刻,再道:“不,你再想一想,你睁开眼的一瞬间,瞧我还是我吗?” 顾宁这才反应过来,忙开口回答:“哦对了,我好像瞧见佝偻傀儡了。” 裴书白一拍石壁,口中道:“这就对了!我倒是想明白一些,我说给你听,你也来断上一断,听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顾宁心头一喜,只听裴书白言道:“咱们睁开眼,瞧见了木人,木人也瞧见了我们,那时候便冲我们过来,咱们怎么打也打不过,眼见就要死在木人阵,咱们把眼睛一闭木人也就没了,第二次我先睁眼,瞧见自己在一个洞里,你第二次睁眼,也说感觉是在一个洞里,也就是说这里头的幻影,好像是一个固定的规律,第一个是木人阵,第二个是洞穴,只是咱们俩作为闯入者,不在预先布下的幻影之中,鲁盘再厉害,总不能算准谁会进到里面?所以咱们两个睁眼瞧见的唯一不同,便是咱们自己!” 顾宁似懂非懂,出言道:“所以你会把我瞧成巨蟒,我把你看成了佝偻傀儡?可这又有什么关联吗?” 裴书白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发现这一点对走出耳廊有没有作用?但至少也算是一个思路,当初我随师父和道长晴儿去五仙教,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被那巨蟒吞到肚子里,实在是把我吓破了胆,所以在我的意识里,可能巨蟒是我最害怕的东西。”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幻术之谜 顾宁若有所思,当即言道:“那一瞬间,我将你瞧成佝偻傀儡,当初在倒瓶山上,死亦苦带着四刹门的人闯我山门,佝偻傀儡杀我雪仙阁弟子无算,可能在我心里,那傀儡真的有阴影。” 裴书白点头道:“所以咱们俩瞧对方看见的就不一样。” 顾宁微微一笑:“可知道这些咱们就能出了这耳廊吗?难不成破解谜题的关键,就在咱们俩人身上?” 裴书白摇头:“所以我把我想到的说给你听,看看对你有没有启发?” 耳廊此时又静的出奇,除了二人的交谈声再无其他,裴书白不想再耽搁,将顾宁拽起身来,口中道:“既然还是没有头绪,咱们索性就再睁眼瞧瞧,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小时候钟山破给我带回来一个小玩意,竹筒大小,从一头往里瞧,里头是一张张的画片,瞧一张翻一张,直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想咱们在这耳廊里头,就好似在那竹筒之中,索性就当做瞧画片,有危险咱们闭眼就是。” 顾宁点头应允,裴书白便道:“一、二、三。”二人再次睁开眼睛,这次耳廊里却是什么都没出现,裴书白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当即诧异道:“第三张画片啥也没有吗?”话音未落,打前头突然出现三个人,正是公孙忆、吴昊和春景明,三人各有伤重,吴昊更是断了一只手臂,那三人瞧见裴书白,赶忙上前,只听公孙忆言道:“快,你这边耳廊不通,赶紧跟我来!” 公孙忆言罢,便朝着石壁走去,朝着墙上的灯盏使出一记无锋剑气,那灯盏登时熄灭,灯下石壁发出嘎嘎声,竟是朝里退开,一扇门洞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裴书白担心师父安慰,连忙上前问道:“师父,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公孙忆连忙摆手:“此地不宜久留,待到安全之所我再和你细言,你们赶紧跟着我。”一边说一边拽起裴书白,朝洞里钻去,裴书白抬眼一瞧,那突然出现的石洞里头漆黑一片,根本瞧不清里头有什么?只是公孙忆如此笃定,又言情势极危,裴书白怎好再迟疑?扭头朝着顾宁道:“你也跟上。” 却看顾宁动也不动,裴书白催促道:“宁儿,赶紧走吧,师父他们到了,就不用咱们在这冥思苦想了。” 吴昊忍痛道:“是啊,宁儿,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这胳膊就是在这里头断掉的,你总不能也要像我一样吧。” 春景明也是连番催促,可越是催的急,顾宁越是不动,耳听到远处耳廊传来无数狞笑之声,裴书白更是焦急,正要上前拉拽顾宁,忽听顾宁开口道:“你喊我什么?” 顾宁这话是冲着吴昊说的,吴昊愣了一下,瞧了瞧公孙忆,口中道:“我还能喊你什么?我喊你宁儿啊。” 顾宁面沉似水:“那我大名叫什么?” 此言一出,倒把裴书白问懵,在这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顾宁怎么犯起了糊涂,这和往日里善解人意的顾宁判若两人,正要开口替吴昊回答,下一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跃到顾宁身旁,小神锋已然握在手中,公孙忆见裴顾二人一脸凝重,立马开口:“你们在闹什么?赶紧跟我走!” 裴书白瞧着师父,沉声问道:“师父,你可知我当初是怎么被马大叔从裴家带出来的?” 公孙忆皱紧眉头:“你犯什么迷糊!在这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再这般,莫怪师父将你逐出师门!” 此言一出,裴书白更是笃定,眼前这三人根本就不是真人,当即瞧了一眼顾宁,顾宁心里神会,双手朝地一拍,极地应势而生,脚下寒冰迅速蔓延开来,将三人隔在外头,口中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先前假扮赤云道长,这会儿又在这装公孙先生,岂不知模样虽像,但终究不是本人。” 三人哈哈大笑,吴昊开口道:“还真难对付,我就说骗不过去吧?”公孙忆也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朝着顾宁言道:“你这丫头倒聪明的紧,却不知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我还提醒你们,再过一个时辰,这里便会被毒沙灌满,到那时你们再想不出法子,可就真的出不去了。”话音未落,三人闪身进了石洞之中,裴书白刚想去追,那石洞瞬间合上,速度之快好似裴书白眼花一般,二人面面相觑,始终不明白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 顾宁收回极地,发问道:“书白,咱们真的赶紧了,先不说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历?光是能假扮咱们身边的人这一点,就让人防不胜防,这次是他们露出破绽,喊不出我的名字,才被我们戳穿,可万一他们在暗处听到我们说话,再获得一些信息,到那时就棘手了。”零零书屋 裴书白点头称是:“这第三次睁眼,瞧见的竟是师父他们,实在让人想不到,不过既然有人假扮师父,那就说明他们也一定操控着另外一边,不然怎么会模仿他们的样子,而且他们能过来蒙骗我们,说不定也会在另一边蒙骗师父他们,我非要弄清楚他们是谁?说不定赤云道长也在他们手上。” 顾宁皱紧眉头:“可这次试炼是天机先生破例为我们开启的,又怎么会有外人在里头?” 裴书白朗声道:“管他是人是鬼,再让我瞧见,高低不能让他们跑了!”言罢朝着原本出现石洞的位置斩出几道无锋剑气,那石壁纹丝不动,裴书白还有动手,却听身后传来沙沙之声,裴书白暗道不妙,那人说的毒沙灌满耳廊,却不知这么快就来,当即回头观瞧,顾宁忙道:“这八成也是幻觉,赶紧闭眼。” 裴书白心头窝火,朝着顾宁道:“我今儿个还就要睁着眼闯过去!倒要看看这耳廊有多邪性?”顾宁知道裴书白已经失了理智,眼下如何过关只得着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也不再多言,既然裴书白不愿意再闭上眼睛,自己又怎好闭上,当即拉起裴书白,朝前猛奔。 怎知身后毒沙流速更快,裴书白心头火起,背后蝉翼法相陡然显形,四掌朝流沙拍去,宛若一道真气之墙,将流沙抵在身后。 顾宁回头一瞧顿觉不妙,倘若流沙是二人幻觉,也断然会想向前木人那般,真气根本对其无用,可这些毒沙被明王法相阻截,流势明显缓慢,可见这毒沙并不是幻觉,裴书白哪里管这许多,口中大喝不止,真气源源不断往法相灌注,饶是如此,毒沙仍是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顾宁心如火燎,这耳廊连个机关也没有,到底该如何走出去?正思索间,口鼻之中传来一股异味,不用想便知那是毒沙发出的味道,顾宁知道毒沙已然距离二人很近,裴书白法相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说不定真像那怪人说的,一个时辰这里便会被毒沙灌满。 “灌满?”顾宁忽然想到什么?既然是灌满,那就说明这耳廊便有头有尾,若是前后通透,又怎能有灌满只说?于是便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裴书白,裴书白哪里还有心思思考,顾宁把心一横,手中三种真气齐出,十二道锁链将裴书白死死困住,继而顾宁双足顿地,赤白紫三色锁链拖着裴书白向耳廊深处猛冲,一边冲一边道:“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我说的,那怪人说毒沙会把这里灌满,那就说明这里是有头有尾的地方,不然怎么能灌得满?既然有首尾,那咱们就干脆发狠冲到最后,说不定那里就有机关,总好过在这里被毒沙埋死,你非要和这毒沙较劲,岂不知这是白白浪费真气,再说万一公孙先生那边遇到的情况比我们这边还有棘手,他们还等我们去支援,你又怎好在这里浪费时间?” 裴书白听到顾宁说的话,心头不免苦笑,自从进入耳廊之后,二人向前走了许久,试问哪里的耳廊这般冗长?就算不和这毒沙较劲,运起轻功一路狂奔,也只是换一种法子浪费真气罢了,说什么师父那边需要自己去支援,恐怕要支援的是自己这边吧,不然方才瞧见师父过来,自己也不会如此兴奋? 裴书白兀自愣神,顾宁却迸发周身真气全力拽着裴书白向前,那耳廊果然如裴书白所想,根本没有边际,顾宁真气耗费极大,拽着裴书白又奔了半个时辰,仍是到不了尽头,无奈身后毒沙如影随形,哪里容得顾宁半点歇息? 裴书白不忍见顾宁这般费力,伸手拽去身上的三色锁链,立直了身子朝着顾宁身后拍了一掌,磅礴真气瞬间将顾宁身子荡起,顾宁本就全力向前,裴书白这边断开锁链,顾宁身子本就猛地一轻,再加上身后裴书白拍上来的真气,瞬间飞出丈余,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裴书白见顾宁飞远,这才转过身子,也不再想辙阻拦毒沙,开口自言:“心外无物,不过是梦幻泡影。”毒沙瞬间将裴书白身子掩埋,裴书白嘴角微笑:“果然是这样。” 裴书白再次睁开眼睛,耳廊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石壁之上的灯盏,这耳廊和先前并无二致,裴书白深吸一口气,接下来需要自己屏住心神,找到破解谜题的关键所在,毕竟顾宁还领悟不到这第三层幻境的秘密。 原来裴书白被顾宁拽着狂奔之际,裴书白便一直盯着毒沙观瞧,那毒沙一片黑,在耳廊昏暗的灯盏下,隐隐透着紫光,瞧着就是剧毒无比,而裴书白哪里忌惮这些毒物?当初在斑斓谷早就成了百毒不侵,便想着冲进毒沙之中,只是自己这么一冲,顾宁也势必调转过来陪着自己,如此一来顾宁便会陷入危险之中,故而裴书白一直也没做任何动作,任凭顾宁拉拽自己,也正是这样,裴书白这才细细想着自己第三次睁眼之后,发生的这一切。 突然出现的师父,随手洞开的石壁,以及师父说出的毒沙灌满之词,其实说白了都是在给自己灌输各种各样的信息,让自己潜意识里相信看到的听到的这一切,而这耳廊里头的机关幻术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人心容易被外界干扰,不管是木人还是巨蟒、彩石、毒沙,不过是为了这更深一层的幻境做铺垫,都是混淆视听的迷障,都是为了让闯关之人越陷越深,越是执念想着破解幻境,越是被困在一层有一层的幻觉之中跳不出来。 而每一层幻觉瞧见的诡诞之事,不过是为了下一层幻境埋下伏笔,其实自打自己和顾宁闭着眼进来,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之所以选择闭目不视,便是潜意识里认为这勿观,就是不能睁眼瞧的意思,一上来便正中下怀,而后发生的一切,都在被这耳廊牵着鼻子走,而自己还以为闭上眼就能解除危险,睁开眼就能像看画片一样,只要睁眼闭眼,终归能瞧见这耳廊的秘密,实则光是这般想,那就错了。 这第三层里头的毒沙,即便是瞧着如此真实,也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危险,像顾宁这般狂奔,不说真气耗尽力竭而亡,也会陷入更深一层的幻境之中,到那时还不知要碰到多少奇怪之事,好在自己已然想通,只需固守心神,以心为眼,视这耳廊之中的怪诞于无物,这里头的幻术则不攻自破,这才是勿观的真正意义所在。 一念至此,裴书白便打定主意,时间紧迫已然来不及向顾宁说明,而且就算说了,顾宁也会因为太想保护自己也不能做到灵台空明,到头来顾宁遭遇危险,自己则更难守住心神,二人也会陷入更深的幻境之中。 于是裴书白这才果断选择断了三色锁链,再用真气送顾宁远远离开,见顾宁飞出数丈之远,就算折返回来救自己已然不及,而自己正好利用这个空档,破除幻术。于是裴书白直面毒沙,以验证自己心中所想,那毒沙瞬间将裴书白掩埋,而裴书白只觉一股微风拂面,却是半点痛楚也无。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有惊无险 待裴书白再次睁开眼睛,复又立在先前第二次睁眼时瞧见的洞穴之中,裴书白抬头观瞧,那洞外彩石熠熠生辉,裴书白微微一笑只当不见,再次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又是一阵微风,裴书白回到了木人阵,那些尖牙木人见到裴书白,仍是猱身而上,狞笑之声此起彼伏,裴书白索性盘膝而坐,闭目不瞧,任由那些木人尖牙咬在自己身上,片刻之后,周遭恢复了平静,而这次裴书白睁开眼睛,瞧见的才是这耳廊的真正面目。 原来,这耳廊并不冗长,不过是丈余,且石壁之上的火光将耳廊照的通透,耳廊尽处有一扇石门,石门上还写有一段文字,裴书白侧身瞧了瞧,只见顾宁闭着眼睛,周身颤动,一脸痛楚,裴书白轻叹道:“怕是这会儿宁儿还当我死了,在那难过呢。” 裴书白也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耳廊尽头,抬眼去瞧那石门上的字,上书“自在观自在,如梦亦如幻,本心若不守,万劫亦难复。” 裴书白读完一遍,点头自言:“果然是这样,这耳廊只要守住本心,便能轻易化解,可反过来若是太过执念,便会被幻境中出现各种各样的暗示所左右,到头来陷到层层幻境之中,再难解脱。” 裴书白不敢迟疑,左右瞧了瞧有何机关,在那石门之下,一面光镜嵌在门楣,裴书白当即明白,这耳廊里头的幻术便是它在倒怪,二话不说小神锋已然出手,一记无锋剑气打在光镜之上,那镜子便如水波一样涟漪荡漾开来,裴书白自是吃惊:“原来这镜子也是幻影,却不知到底本尊在何处?”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衫,跳步而上,将衣衫搭在门楣之上,将复原的光镜幻影罩住。这才折返回去,来到顾宁身边。 只听顾宁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泪水早就充盈,抬眼见到裴书白的笑脸,便再也忍不住,死死抱着裴书白不再撒手,口中啜泣道:“我...我还当...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裴书白轻轻拍着顾宁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这不是破解幻术了吗?”之后裴书白便把自己如何破解一一说予顾宁,顾宁听后自是诧异不已。 二人也没多休息,待顾宁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便来到石门前,二人合力将石门推开,那石门后又是一个悬台,二人抬步而上,身后石门兀自关闭,这里和先前通过甬道之后立足的悬台差不多,面前就是不见底的深渊,只有一根细细的锁链自脚下延伸出去,一眼瞧不见尽头,也不知通向哪里? 顾宁看了看裴书白,口中言道:“书白,公孙先生他们还没有出来吗?” 裴书白没有回答,转过身来瞧着身后,那扇自己通过的石门旁边不远,也有一扇石门,想来便是师父他们选择的勿信耳廊的出口,只是这会儿石门里半点动静也无,恐怕那三人还未破解谜题。 顾宁又道:“书白,咱们要不要去支援他们?” 裴书白伸手摸了摸石门,轻声言道:“勿观勿信虽是本意相通,但还是有很大分别,勿观是让我们不要被瞧见的事物影响自己的内心,而勿信是让人不要太过依赖自己心中所想,以免陷入执念之中。咱们若是用破解勿观耳廊的方法去破解勿信耳廊,说不定也会陷入危险之中,索性就等上一会儿,也好给你调息缓上一缓。” 顾宁点头称是,当即盘膝坐地打坐调息,裴书白则回到石门外,附耳去听门内动静。忽而门内传来师父声音:“快,到尽头了,吴昊你撑住!” 裴书白心中担忧不已,却也是没半点法子,那石门坚固早已领教,从外头断然是打不开的,只得在门外高声呼喊师父。 公孙忆在门内听到外头裴书白呼喊,精神为之一振,只是情势极危,也顾不得和裴书白搭话,一手拽着春景明,一手使出无锋剑气,击退身后追兵,吴昊竹笛沾满血渍,显然是吴昊经脉受损,强行吹奏大音希声诀所致,春景明一手手指折断,天光刃都险些拿捏不住,距其身后四尺,便是一脸怒容的赤云道人,若不是公孙忆一把将春景明扯开,怕是春景明就要死在赤云道人手中。 千钧一发之际,公孙忆瞧见门楣之上的光镜,师徒俩如出一辙,只是公孙忆先前衣服已然撕破,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拽过春景明的衣衫,将那镜面盖住,接着拼死顶开石门,带着吴昊和春景明冲了出来,边冲边道书白不要管后面是谁,阻拦他! 裴书白毫不迟疑,饶是瞧见赤云道人,也只按师父交代,待三人打身旁奔过,身后法相早已做好准备,一记忘川断流拳推出,将追兵悉数挡下,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裴书白守着石门,硬是没让一人闯出,待得石门再次闭合,众人才算是化险为夷。 吴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站都站不稳,瘫坐在地上。春景明将折断的手指挤在石缝之中,继而猛然一拧,口中痛苦嘶喊,硬是将手指掰正。公孙忆也是满身血污,裴书白忙上前问询,这才知道公孙忆三人进了勿观耳廊之后,遇见的情况也和这边差不多,只是公孙忆反应更快,只在第二层幻境中便识破幻术,只不过公孙忆故意装作不知,倒要瞧瞧这幻术到底是何机关催动?只是无奈吴昊和春景明深陷幻境,不得不尽早破除迷阵。于是公孙忆便守住灵台,从幻境之中脱出,不过正当公孙忆要盖住光镜之时,赤云道人突然现身,二话不说上来便出手,而且招招致命。 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较量了无数次,二人武功路熟皆烂熟于心,千招之内哪里能分得出高低?只是赤云道人出手毫不留情,而公孙忆在没确定眼前赤云道人到底是不是本人前,又怎能下杀手,如此一来便有了分别,一个招招紧逼,一个步步退让,如此一来,公孙忆便离石门越来越远,眼见吴昊和春景明仍未恢复神智,公孙忆着急不已。新乐文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一个赤云道人将自己死死拖住,后面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无数木人,将三人团团围住,公孙忆只得护在吴昊和春景明身前,拼死相搏。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赤云道人带着一众木人攻势猛烈,饶是公孙忆身形灵动,周身也是多处中招,一番下来,真气耗费极大不说,身上衣衫也被鲜血沁染。 情急之下,公孙忆将天机子手骨抛出,也不顾木人来攻,朝着光镜使出悬锋式,这才发觉那光镜并不是实物,而是幻影。好在悬锋式散出无数无锋剑气,倒让这幻术不能持续,吴昊和春景明才得以从幻境之中脱身,不过二人这边刚一睁眼,就发现深陷重围之中,而率一众木人攻击自己的,正是先前失踪的赤云道人,二人不明就里,只得以守为攻,怎知那些木人极为坚硬,也不知是何材质?除了吴昊大音希声诀吹奏出的音刃,其他的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那木人周身机关,胸前暗藏机括,只等三人分神,便催动暗器,饶是春景明直将天光刃舞得水泼不进,还是中了木人的招,连灵犀剑诀也防不住如雨落一般的暗器,忽而一枚铁丸飞来,春景明手指便硬生生被砸折,那铁丸炸开,正是霹雳雷火弹。 公孙忆头上青筋暴跳,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三人没有一个能活,于是便强行使出烈锋式,用一浪高过一浪的无锋剑气将木人荡开,也借着这个时机,拽着三人跳出包围,吴昊在幻境中已然耗费不少真气,吹奏大音希声诀已是苦苦强撑,为了阻住木人再次围上,终是拼了性命,三人跳至石门前,吴昊便再吹不动竹笛,一口血喷在竹笛之上,声音也哑了下来。 之后公孙忆抢在赤云道人之前,带着三人冲至石门前,瞧着石门之上的两行字,清者清浊者浊、志不定信可夺。当即明白这勿信耳廊的谜底,更是笃定自己心中所想,当即遮住光镜子,顶开石门,强行冲了出去,正遇见裴书白在门外等候,便招呼裴书白断后,如若不然,怕是三人都要死在这耳廊之中。 裴书白听完,自是揪心不已,师父遇见的事和自己这边虽有不同,但同样都是幻术,若悟不透其中关键,便是武功盖世也休想通过此地,好在众人都从耳廊之中穿过,到也算是有惊无险。 顾宁瞧见石门挡住的正是赤云道人,心下生疑,开口问道:“先生,为何道长要拼死拦你?” 公孙忆苦笑一声:“他哪里是道长?不过是模样一样罢了,怕是连人都不是,莫说他,在耳廊幻境里头,我还瞧见了你俩,你俩说找到穿过耳廊的法子,打开石壁上的暗门说要带我们过去,却不知吴昊一眼就看到破绽,你们俩上前来,是顾宁一直在说,而裴书白始终在后头不言不语,吴昊说若是你俩真的过来带路,怕是宁儿丫头不会开口,而是书白,所以吴昊一句话便戳穿对面把戏,才不至于我们在幻术之中陷得更深。” 吴昊咳嗽不止,这一番下来更知和众人差距,心中便立下宏愿,一定要穿过试炼,取回彩石,向天机先生求得大音希声诀的真正用法,吴昊深知仅凭自己断难过这试炼,唯一的希望便是跟着身边这些人,耳听得公孙忆在说自己,便开口道:“先生说笑了,怕是我看穿之前,您早就瞧出端倪,只是你不开口,八成是想找到这些幻术背后的操控者罢了。” 公孙忆被吴昊说中,当即笑了笑,不再往下接,而是对着裴书白道:“赤云道长出现,却不在幻境而是在现实之中,而且那木人好似听他统领一般,一招一式打在身上,那都是实实在在,不似虚幻之物,而且赤云出手之时招招尽显杀机,下手根本不容情,哪里像咱们识得的赤云道长?” 裴书白皱紧眉头,顺着师父的话道:“方才我挡他之时,也觉得他除了模样和赤云道长一样之外,其他根本就不是道长,只是他周身赤光,正是他的不动如山心法,却是让我不敢确定,唉,你说当初道长为什么沉不住气,非要向前冲呢?” 顾宁见裴书白愁眉不展,当即劝慰道:“书白,咱们也别多想了,道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带着木人攻击先生的,也一定不是他,就想先前被咱们困住又消失的怪人一样,不过是易容术罢了。” 春景明冷哼一声:“易容术?说的倒轻巧,最好不是他,不然就算你们在这里,我也要找他算算总账!” 公孙忆不愿诸人背后议论赤云道人,当即拦过话头:“之前在甬道里头瞧见人影,赤云追赶影子消失至此无迹可寻,之后两次现身都极为奇怪,咱们小心为上,说不定鲁盘设下的机关术之中,就有此等奇招,眼下我们五人别再分开,不然再出现仿冒者,局势只会越来越乱。” 裴书白点头,其实不用公孙忆说出来,裴书白也不会再离开师父,瞧着公孙忆一身血污,裴书白本就自责不已,莫说眼前就一条路,便是再出现分路,自己也不会再和师父分开行动。 公孙忆一一查探众人伤势,除了吴昊内伤较重之外,其他人尚能一战,公孙忆再三和吴昊确认,能否前行,吴昊擦去嘴角血渍,正色道:“放心吧,撑得住。” 众人点头应允,公孙忆又道:“既然如此,咱们稍作休整,便动身继续前行吧。书白,你和宁儿到这里早,可看出前头有什么门道?” 裴书白当即道:“师父,我出来也没怎么往前瞧,只顾着等你们,前头是一条极长的铁索,这一头在咱们这边,那一头在哪根本瞧不见,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公孙忆向前瞧了一眼,果然和裴书白所言无二。 第三百七十四章 独索通天 那铁索这一头连在众人脚下石台,上面锈迹斑斑,瞧着怕是连一个人都经受不住,再往远瞧,根本瞧不见铁链连在哪里?顾宁甩出火球,上下照去,四周空荡荡一片死寂。裴书白瞧着公孙忆问道:“师父,这里就这一条路,我身子轻,不如我先去探探路?” 公孙忆沉吟不语,不敢让裴书白贸然犯险,而是轻弹无锋剑气,真气落在铁索之上,发出叮啷一声,铁索锁扣上便出现一道裂痕,众人面面相觑,这铁索如何这般不结实?莫说人从上头走,怕是碰一碰都会弄断,如此一来更无人敢上前。 顾宁言道:“不如我在一旁搭出寒冰阶梯,扶住这锁链,也算是有个托力,一旦这铁索断开,也不至于落到深渊之中。” 裴书白面露喜色,连赞顾宁聪慧,顾宁当即也不迟疑,双手按住石台边缘,体内寒气缓缓透出,在那铁索下面又结出一条寒冰阶梯,瞧着就比铁索结实的多。 公孙忆忽然开口,摇头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话音未落,那铁索下面的寒冰阶梯应声裂开,哗啦啦碎冰落了下去,顾宁不明就里,还当自己先前闯耳廊时真气耗费不少,故而寒冰阶梯便不如此前牢固,于是便再次调运真气,此时公孙忆将手搭在顾宁身上,拍了拍顾宁肩膀,口中道:“宁儿,这个法子行不通。” 言罢便指着铁索上刻着的一行小字,这行字极不显眼,若不是公孙忆出言提醒,更是无一人瞧见,那行字乃是一首七言诗,诗曰:通天索上索通天,索通天上羽化仙。上羽化仙指一路,仙指一路别路艰。 公孙忆读霸便道:“还是一首回环诗,这诗不免弄巧,倒是意思浅显易懂,咱们眼前就这么一条铁索做路,别的路恐怕都不行,也不知鲁盘使了什么机关,竟能让宁儿寒冰梯瞬间化作碎片,看来咱们高低要试上一试了。” 春景明朗声道:“按说这里还是幻沙之海,我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想不到这沙漠下头被挖空成这样,也算是长了见识,公孙忆,这铁索便由我打个头阵,好好开开眼界。” 公孙忆听春景明主动请缨,也只好言道:“那你千万小心。” 春景明微微一笑,静了静心神,让自己进入飞剑无我之境,待得灵台清明,春景明双脚踏上铁索,那铁索立马开始晃动,春景明身子随着铁索摇摆,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只是回首朝众人点头示意,便一步步踏索前行。 众人心头提到嗓子眼,全都盯着慢慢变小的春景明,忽然春景明一个趔趄,身子便朝下坠去,好在春景明危急时刻抓住锁链,不至坠落深渊,公孙忆忙道不妙,顾宁寒冰锁链早已甩出,无奈春景明已走出数丈,寒冰锁链再快又怎能来得及?于是顾宁朝着裴书白道:“书白,先前咱们在幻境里被毒沙追赶,你用真气托我一截,你还用那个法子,把我送上一程。” 裴书白也知情势极危,岂能优柔寡断?又不能看顾宁只身犯险,当即抱住顾宁,背身朝着铁索,单手重重向地一拍,真气自手心怦然而出,将二人身子向后推去,顾宁也没料到裴书白会陪着自己一起,心中也是一甜。 眨眼间二人已飞近春景明,裴书白瞅准铁索,稳稳落在上头,顾宁手中寒冰蓄势待发,只等站定四道寒冰锁链呼啸而出,将春景明捆住,顾宁轻喝一声,手中发劲,将春景明一拽而起,朝着石台方向抛去,春景明身子陡然变轻,凌空扭正身形,待身子下落之时,春景明足尖点中铁索,身子复又弹起,在落地已然在石台之上。 裴顾二人见春景明死里逃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裴书白言道:“宁儿,咱俩再往前走一走,看看前头到底连在哪里?” 顾宁心中正有此意,裴书白刚说完,顾宁就点头应允,手里火球已然抛出,原以为自己和裴书白已距石台数丈开外,极目之处便能比石台上瞧的更远,哪知道那火球刚一飞出,一道黑影凌空掠过,一口将数枚火球吞没,裴顾二人只觉眼前一花,都没瞧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裴书白拉住顾宁一只手,这铁索也就一只脚掌宽窄,光是稳住身形就十分不易,眼下尚有不知名的东西在上空急掠,怎叫裴书白和顾宁不紧张? 顾宁皱着眉头,单手使出炎帝,一条火蟒自顾宁手心钻出,那火蟒越窜火势越猛,登时将顾宁前头照的通明,忽然之间数道影子直冲火蟒,几口下去,火蟒便被啄断,瞬间断作几截,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裴书白和顾宁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只巨大的木鹫,翅膀正是先前在两界城时见到过的飞天木鸢。好在这些木鹫只是吞噬火光,并不会朝着裴书白和顾宁攻击,虽是不知这些巨木鹫在哪,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太担心。 裴书白言道:“宁儿,你瞧见了吗?那些机关大鸟背上的好像就是飞天木鸢?” 顾宁点头道:“这里本就是公输派所建,鲁盘大师改建的,里头有飞天木鸢实在算不得稀奇,只不过这些机关为何要吞掉火光,不让我们瞧清这里头的全貌?”文婷阁 裴书白摇头笑道:“既然只吞火光,不攻击咱们那便是万幸,索性咱俩再往前走一走,说不定就走到尽处。” 铁索实在太窄,裴书白不好腾挪,只得跟在顾宁身后,顾宁小心翼翼踩着铁索慢慢向前,每走一步那铁索会传来晃动,都要停上一停,待晃动渐止,这才跨出下一步。二人慢慢向前,眼见走到春景明遇险的位置,裴书白小声叮嘱顾宁小心,哪知话音未落,一只巨木鹫俯身急掠,木制尖喙直冲顾宁脑门,顾宁被这突然出现的巨木鹫吓得不清,虽是手中寒冰刺已然甩出,但身子还是没能稳住失了重心,一头朝下栽去,裴书白赶忙去拽顾宁,好在裴书白反应奇快,一把抓住顾宁手腕,不让顾宁再往下坠落。 哪知那巨木鹫被冰刺阻住攻势,这会儿已然调转角度,准备再次攻来,裴书白心头暗骂:“这东西实在烦人!”心中顿时起了怒意,单手一指巨木鹫,无锋剑气透指而出,真气瞬间洞穿巨木鹫的脑袋,只见那机关抖了两下木翅,便坠了下去没了踪影。 顾宁重新站上铁锁,两腿已然发软,已然前行不得,裴书白也只好作罢,拽着顾宁快速折返,不多时二人又回到石台,一问才知春景明突然栽倒,也是因为被巨木鹫从暗处袭击所致,想那巨木鹫其实伤不得春景明,可那么冷不丁的窜出来,春景明便下意识地闪躲,如此一来,在巴掌宽窄的铁索上又怎能立的稳,故而摔了下去。远端众人只瞧见春景明出事,却不曾瞧见巨木鹫。 待得裴顾二人折返,细说此事之后,众人这才了然。 一番休整之后,吴昊也稍稍恢复些气力,开口时已能调侃:“若是牛老大那帮人在也就好了,自打从两界城出来,这一路他就在摆置飞天木鸢,虽不知道他掌握了几成,但多少也比咱们知道的多一些。” 裴书白笑道:“牛老大就算是来了,怕是瞧见这细拧拧的铁链子,估计一步都不敢走,更别提瞧见巨木鹫机关了,咱们还是想点好法子。” 吴昊看了看裴书白,虽说知道裴书白也是笑言,但多少心里有些不痛快,二人初见面时,武功相差无几,可现如今两人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最让吴昊心里郁结的,还是公孙晴,公孙晴心里只有裴书白,即便是从惊雷帮开始,二人同行一路,过了多少艰难,可公孙晴还是从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在碧落村时,眼见公孙晴已经对自己有些好感,可偏偏裴书白出现,又让自己白白期待了一番,后来又以为顾宁和自己同病相怜,可偏偏顾宁明知自己到最后都是一厢情愿,可还是处处想着裴书白,这如何不让自己嫉妒? 裴书白哪里像吴昊这般想的许多?此时裴书白已经走到铁索旁,和公孙忆商量过这铁索的法子。 那铁索瞧着摇摇欲坠,却也不像看着这般脆弱,只要不在上面有大动作,五人同时前行还是经受的起,只要克服深渊带来的恐惧,也能安然向前,只是到了巨木鹫机关处,又该如何应付?这才是众人需要提前想好的地方。 公孙忆听完裴书白和春景明的描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既然无锋剑气能击落巨木鹫,那便由公孙忆打了头阵,之后便是吴昊排在第二个,一旦公孙忆遇到危险,也好用音团撑上一阵,第三个走上铁链的是春景明,即便是手指折断尚未痊愈,使不出灵犀剑诀,好歹应变能力还在,由他居中护着前后,算是承前启后,之后便是顾宁,虽说走在靠后的位置,顾宁却是极为重要,因为顾宁需要用真气锁链将众人连接在一起,只要不是所有人同时跌落,便能应付的来,最后一个走上铁索的是裴书白,负责走到巨木鹫机关处,提防众人身后飞来的机关。 五人按照约定的顺序踏上铁索,那铁索摇晃更甚,公孙忆只得停住脚步,招呼众人屏息凝神稳住身形,不然一人动则五人动,五人一动再想求稳便是万难,好在五个人没有一个庸手,公孙忆这边话音刚落,铁索摇晃之势便立马好了许多,公孙忆提着一口气,带着身后众人稳步向前,片刻之后便来到巨木鹫机关的位置。 公孙忆抬头观瞧,高处黑暗影影绰绰,木翅扇动卷来的风胡乱从众人身上刮过,机关发出的声音嘎嘎作响,公孙忆当即言道:“诸位小心,机关已经启动了。” 一道无锋剑气闪出,白光照得众人眼前一花,只是光亮稍纵即逝,一只巨木鹫便被公孙忆打落,呼的一声从吴昊身旁跌下深渊。吴昊不及反应,身子一晃便站不住,慌乱中拽着春景明就要往下倒,众人腰间缠着顾宁的寒冰锁链,一人坠落连带着所有人都站不住,春景明赶忙将重心下沉,好歹先稳住自己,哪知此时一只巨木鹫从春景明背后冲来,木翅卷动顿时刮起一阵风旋,直把春景明吹得头重脚轻,也从铁索之上滑落,顾宁见状,只得拽住眼前寒冰锁链,手中真气磅礴而出,生怕寒冰锁链经不住春景明和吴昊。 裴书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顾宁,不让顾宁被春景明和吴昊下坠之势待倒,与此同时,背后蝉翼法相已然出拳,将吴昊和春景明顺势一托,托回铁索之上,吴昊惊魂未定,连竹笛也忘了拿出,拉着公孙忆的后腰不住颤抖,公孙忆正全神贯注对付冲来的巨木鹫,无法分神顾及身后,只得开口道:“诸位莫慌,先稳住。” 公孙忆十分清楚,眼下众人可谓是命悬一线,但凡有一人经不住乱了方寸,便会搅得所有人手脚大乱,莫说再向前行,怕是连折返回去都做不到了。 裴书白见状,拍了拍顾宁肩膀,朝着顾宁言道:“宁儿,你把他们几个看好了,我先破了这巨木鹫机关!” 顾宁连声阻止,却拦不住裴书白上冲之势,原本立在最后一位的裴书白足尖轻点,身子立马窜向半空,瞅准一只飞来的巨木鹫,裴书白双臂一环,将巨木鹫的脖子擒住,继而翻身一跃,坐在了巨木鹫身后,那巨木鹫本就是机关死物,哪里在乎背后有没有人?之前本是瞄准裴书白俯冲,此时裴书白没了踪影,便掉转回头飞升而去,准备再盘旋折返冲第二个人。 裴书白等的就是巨木鹫再次飞起,原本瞧不见的高处此时自己已然身处其间,抬眼一望,原来这里四周也立着四尊金刚石像,那石像巨手平摊,宛若一个巨大的平台,这些巨木鹫正是从此处飞起。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己之力 裴书白坐在巨木鹫之上,口中朗声道:“好畜生!总算知道你们老巢!”待得那巨木鹫驮着裴书白飞向金刚石像,裴书白便瞧见那金刚石像巨手之上,密密麻麻立满了巨木鹫,搭眼一瞧便有上百只,裴书白心道若是让这些全都飞起来,莫说是立在铁索上,还有坠落深渊的危险,怕是在平地上也要被生生啄死,一念至此,裴书白干脆把心一横,瞅准了时机,从巨木鹫身上翻身而下,身子正好坠在一众巨木鹫之间,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也不管招式如何,就是一顿乱斩。 无锋剑气过处,巨木鹫七零八落,再难起飞,裴书白口中念道:“对不住了,鲁盘前辈,这些都是你的心血,今儿个书白为了过这试炼,把这些宝贝悉数毁了,实在是形势所迫,还望你九泉之下,莫要怪罪与我!” 虽是如此说,裴书白手中毫不留情,不多时金刚石像巨手之上还留有全貌的巨木鹫也就寥寥几只,裴书白不敢将巨木鹫悉数毁尽,毕竟不知道这周遭还有多少金刚石像,又托着多少巨木鹫,自己还要靠着这机关飞起来,又怎好自绝后路。 趁着喘息之机,裴书白仔仔细细观瞧起金刚石像,自己所处的位置是金刚石像平伸的手掌,这手掌差不多在胸前位置,裴书白眼睛顺着金刚石像的手臂往上瞧,无奈那石像实在高大,根本瞧不清面貌,裴书白便打算再攀上去瞧个仔细,于是顺手抽出小神锋,钉住一只巨木鹫的脚掌,在顺势将剩余几只巨木鹫悉数毁尽,这才放下心来,攀着金刚石像的手臂向上窜去。 起初这手臂还有些坡度,攀登起来毫不费力,待得临近金刚石像肩头位置,已是直上直下,裴书白微微一笑:“这还能比倒瓶山险峻?”手中真气已然灌注,朝着金刚石像手臂就是一爪,双手便在石像上留下是个指孔,裴书白也不迟疑,宛若一只猿猱,眨眼之间便立在石像肩头,这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瞧清石像面貌。 不见不打紧,一见之下,便让裴书白暗暗心惊,和石像瞧着竟如此面熟,好似哪里见过?当即言道:“怎么会?这石像和钟爷爷背后的法相模样如此相似?”原来这法相和当初在忘川禁地之中,钟家人使出不动明王法相之时,背后结出的法相面貌一模一样,皆是怒目圆睁,裴书白赶忙使出自己的蝉翼法相,无奈自己体内真气匣所储的虽说是钟家的不动明王真气,但经惊蝉珠转化,结出来的法相蒙了一层蝉翼,外貌则和这金刚石像完全不同,只得凭着记忆去回忆,当初自己受狂暴血毒侵蚀神识,混沌中见过钟不怨使出不动明王相,便是这等模样,却不知有何关联? 裴书白心下疑问更甚,继而攀着金刚石像耳垂,翻身跃至头顶,俯身看出,四周皆是一片缥缈,若不是知道是从幻沙之海一步步向下走来,恍惚中还当到了幽冥之中,站在高处,瞧见的倒不是黑黢黢一片,反倒瞧着比在下面要清楚不少,远处几尊金刚石像轮廓也映入眼帘,裴书白细细一数,光是这铁索周遭,便有四尊,每一尊姿势不同,自己所在的金刚石像双手平伸,便是这巨木鹫停脚之地,而远处三尊金刚石像,一尊扬手垂肩,一尊双手合十,一尊双手过顶皆为不同姿势。 裴书白心道,先前甬道外的金刚石像姿势也和这里不同,那甬道便是先前金刚手提悬空,想来这里头每一尊金刚便有不同的机关,却不知锁链周围的另外三尊有何机关?想到此处,裴书白也不敢再耽搁,虽说凭一己之力除掉了这么多搅人的巨木鹫,但后头会遇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若不能尽早赶回师父身旁,总是不放心,于是裴书白翻身下落,不偏不倚立在金刚石像手掌之上,那巨木鹫按照顺序早就应当起飞,无奈脚掌被小神锋死死钉住,又怎能动弹得了?裴书白笑道:“难为你等我!”言罢抽出小神锋,翻身上了巨木鹫。 果然巨木鹫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朝着下方一条寒光处俯冲而下。裴书白定睛一瞧,那一条寒光不正是顾宁的寒冰锁链?于是心中一喜,赶在巨木鹫临近众人之时高声喊道:“师父小心,大鸟来了!” 公孙忆在锁链之上击落巨木鹫无数,虽是真气耗费极大,好在也没让巨木鹫再冲撞到身后几人,吴昊此时也缓过神来,和春景明一起对付身后的巨木鹫,顾宁一直盯着高处瞧,生怕裴书白会出意外,此时听到裴书白声音,更是激动地喊道:“书白!快下来!” 公孙忆见徒弟骑着巨木鹫飞身冲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瞧着裴书白身下这一只巨木鹫已经是最后一位,也就没再出手,裴书白等到巨木鹫快要冲到公孙忆,脚上发力双足一顿,将巨木鹫硬生生踏落,自己的身子则轻飘飘地落在铁索之上。 “师父,我去搅了这巨木鹫的老巢。”裴书白想在师父面前表现一番,公孙忆笑道:“你也太过托大,万一这上头危险更多,你这般莽撞岂不是自讨苦吃?” 裴书白嘿嘿一笑:“反正立在这里防守太过被动,倒不如过去找找机关所在。”之后裴书白便把自己在金刚石像上瞧见的简单说了出来,公孙忆听完便道:“既然如此,此地断然不能久留,就算前头还有机关,也得赶紧过去,不然在这锁链之上处处被动,此番书白险中取胜,也算给我们留了一丝机会,咱们抓紧过去。” 众人点头应允,顾宁隔着几个人瞧不见裴书白,心中焦急不已,也顾不得害羞,高声问道:“书白,你受伤了吗?” 裴书白闻言一愣,这才发现顾宁是瞧不见自己的,连忙足尖一点,一跃回到最后的位置,顾宁见裴书白现身自是欣喜不已,裴书白笑道:“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搞笑 众人不再多言,跟着公孙忆踏着锁链继续前行,虽是小心翼翼,众人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走着,忽然公孙忆停住脚步,身后几人也跟着停下,耳中传来公孙忆的声音:“这锁链一直是朝下,这会儿已然有了朝上的趋势,想来咱们已经到了中心点,再往前走便能到另外一头了。” 此言一出,众人那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好歹有了个大致的感觉,这锁链瞧着没头,到了脚下位置,也算是知道长短,忧的是这锁链实在太长了,走了这么久也才走了一半,更听裴书白说这周遭机关皆是从金刚石像发出,而周围除了巨木鹫所在的石像以外,还有另外三尊石像,而至于那三尊上头有什么机关,却是半点头绪也无,而这些机关又全都是出自公输派出自鲁盘大师,根据先前甬道耳廊的经历来看,这试炼之中的机关,没有一个会是简单善予。而至于喜大于忧还是忧大于喜,这个全凭个人心思了。 公孙忆边走边问:“书白,你可曾在那石像上瞧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譬如为何我们走前面那截锁链之时,巨木鹫机关便没有触发,而是走到特定位置之后,才猛然攻来?这点可有发现?” 这句话一问,裴书白心里顿时懊恼,自己光顾着好奇石像面貌,硬是忽略了这个关键所在,更是知道自己和师父的经验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当即开口道:“师父,我只顾得毁掉那些机关,却没瞧见这一点。徒儿太大意了。” 公孙忆当即言道:“你也莫要自责,能凭一己之力飞身上去,这份胆气已是常人难比,毁掉机关更是救了我们几个的性命,至于我问的问题,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毕竟这里是公输派先人设计的,总不能让你这小伙子瞧出来,就算是咱们几个都上去,定定心心的在那研究,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来,不然这些机关岂能对得起鲁盘的名号?” 裴书白知道师父这么说是劝慰之词,自己又怎好安然受用,即便是师父说得这样,自己也好歹仔仔细细瞧瞧石像手掌上的细节,即便是看不出来,描述出来总能做得到,只要把自己瞧见的全都说给师父听,说不定师父就有了应对的法子,越想越懊恼,裴书白恨不得再抓一只巨木鹫再上去一次。 顾宁瞧见裴书白一脸郁闷,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也跟着郁结起来。 吴昊瞅准机会,有意让裴书白更加沮丧,故意开口道:“你上去之后就一点儿奇怪的地方都没瞧出来吗?白瞎了这么高的武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听出吴昊说话夹枪带棒,却没有一人出言驳斥,毕竟吴昊说的虽不中听,但说的也有些许道理,春景明心中更是不悦,裴书白这一次跃至石像之上,除了毁掉机关之外再无其他建树,当真是浪费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却不曾想裴书白舍命一搏,到底需要多少胆气。 吴昊的话传入裴书白耳中,裴书白表情明显一变,身子也不由得颤动起来,顾宁走在裴书白前头,吴昊这边一说完,顾宁便回头去瞧裴书白,见裴书白一脸伤心,顾宁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红着脸责怪吴昊:“吴门主,你这么说实在是太伤人了,你方才站不稳从铁链上坠落,是书白救了你,你又怎么能这么说他?” 吴昊听顾宁为裴书白出头,心中怨念更深,连顾宁这么温柔少言的人,都为了裴书白和自己辩驳,这裴书白到底有什么妖法?于是便道:“一码归一码,公孙先生也救了我们许多次,也没有哪一次说挂在嘴上的,而且这一次若是公孙先生上去,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是半点头绪也无?” 顾宁本就少言,论辩驳哪里是吴昊的对手?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更是替裴书白委屈,公孙忆回头看了看吴昊,眼中闪过一丝不已察觉的警惕,吴昊把自己搬出来,便是彻底堵住顾宁和裴书白的嘴,自己本就是裴书白的师父,裴书白和顾宁若是辩驳吴昊说的这些话,那便是对师父忤逆,如此一来,不管吴昊说的是什么?裴书白和顾宁都不会再出言反驳,而这些话带来的伤害,会全都留在二人心中,自打吴昊见到天机先生,性子便在潜移默化之中出现了变化,公孙忆隐隐觉得,此子不得不防。 裴书白情绪低落,公孙忆护徒心切,当即言道:“行了!前路未卜,还纠结什么瞧没瞧出关键?倘若这里头的机关都能被一眼瞧穿,这试炼又怎么会被天机先生作为考验之地?书白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先前勿信勿观耳廊,你先比我们这边三个人都要出来的早,光是这一点,我们三个就输给你了,在师父心里你早就青出于蓝,哪里管旁人说什么?”言罢回头瞧了一眼吴昊,吴昊故作不知,没去看公孙忆。 公孙忆也不再迟疑,正色道:“不管前头机关是什么吧?咱们不能再在这里耽搁。”言罢抬腿迈步,寒冰锁链牵着众人,公孙忆走,后面也就跟上。众人一路无话,沿着锁链一步步朝前,然而锁链向上的趋势越发明显,想要在上面稳住身子更是难上加难,公孙忆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走的极稳,生怕自己一步走错,便带着身后众人遇险,复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已然能瞧出前头光景,脚下那条锁链从一簇簇石笋中穿过,那些石笋有的是从高出垂下,有的则是从深渊内长出,越向前这石笋越密,有些石笋还隐隐透着光亮,如此一来,众人便不算是在黑暗之中前行,有了亮光,再不是只能瞧见眼前数尺,众人当即为之一振。 公孙忆却出言提醒:“这石笋高低错落,又透着光亮,诸位小心为上。免得再中了什么机关?” 第三百七十六章 红玫石笋 复行数十丈,周遭石笋更密,那铁索坡度更陡,好在公孙忆每走一步都是小心至极,终是带着身后众人来到铁索尽头,那铁索这一头连着石笋顶端,那石笋十分巨大,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五人纷纷踏上石笋,不禁回首望去,这铁索虽是走得艰难,但也是有惊无险。 公孙忆特意瞧了瞧铁索上有没有书字,却没什么发现,顾宁已被这异样景色吸引,当即言道:“原以为幻沙之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已是风光别样,却不知在这茫茫大漠之下,竟是别有洞天,只是不知这些发光的石笋到底是何物?又在这里存了多少年?” 裴书白又哪里见过这等奇景?当即附和道:“宁儿,之前那铁索诗曰通天索上索通天,又说过了通天索便能羽化成仙?难不成这里便是云台仙境?不然怎会如此好看?” 公孙忆仍是不敢大意,好在这石笋笋顶平台巨大,在这里短暂歇脚也未尝不可,毕竟这通天索一路走下来,光是操控真气稳住身形,众人就已是精疲力尽,若是再加紧前行遇见状况,怕是连应对的体力也没有,于是便交代众人歇脚调息,自己也四顾瞧了一番,听裴书白和顾宁交谈,便开口道:“古人言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想来便是这般奇景,不过自古光怪者也多事端,这里毕竟是试炼之地,纵使心中好奇,也得不要擅自探究,以免节外生枝。” 春景明看了看近处的石笋,当即言道:“这东西就是幻沙之海里头的红玫石笋。这石笋光亮颜色不同,但能破土出沙露在外头的,只瞧见过赤色,沙漠里头住着的人都知道离它远远的,这东西但凡靠近,那便会失去本心,癫狂而死。” 公孙忆当即言道:“红玫黄龙霸王鞭,金沙紫光天山巅,苦海难度无缘客,脱胎换骨始见仙,这就是红玫吗?” 春景明微微一笑:“先生也听到过这些?” 公孙忆嗯了一声:“此前我等在流沙镇一处客栈歇脚,那客栈掌柜是个沙漠通,便是他跟我们说了这些,只可惜老人家如今不在了,方才听你提到红玫,便想到此处。”这几句打油诗,便是乌图克说出来的,讲的便是大漠里头的危险事物,当初说起来,乌图克说的也是一知半解,只把黄龙天火说的极为危险,对于其他也没再多提。 春景明摇头苦笑:“那都是流沙镇里头的人编排出来,当初莫卓天杀了十二部族,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流沙镇作为唯一幸存的地方,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十二部族灭绝的事,只是对于真相根本就没人知晓,长久下来,谣言便是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把天山天池堡说成了神仙,更有甚者成了教派,信徒也不少,以讹传讹传的最快,到最后便成了这打油诗,天池堡虽说在大漠深处,这些也有所耳闻。” 吴昊问道:“红玫黄龙霸王鞭,这黄龙是黄龙天火,霸王鞭也瞧见过了,只是不知金沙红玫紫光又是什么?” 春景明看了看周遭石笋,众人暂时歇脚的石笋笋顶,微微透着绿光,而稍远处几根石笋更是巨大,有些竟是直冲而上,看不见顶端,而这些更高的石笋皆是微微冒这红光,春景明指着其中一根石笋,口中道:“这红玫其实在大漠里头也不太常见,传言这石笋笋尖红光可以摄人心魂,反是靠近者便会堕入幻境之中,瞧见的是什么也没人说得清,但中招的人死状全都很惨,多年之前,有胆子大的尝试过去研究红玫石笋,但最后也都死在红玫之下,传到现如今,这红玫已然成了大漠里头第一大凶物,至于金沙嘛,那便是一众液流沙,流沙的颜色宛如黄金一般,但此物也是大凶,有销石之功,不过我在天池堡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什么金沙,紫光更是讹传,为的便是把天池堡说的极为神秘罢了。” 公孙忆心道:乌图克说的这些自己早就做好准备,只是当初乌图克也没说出个一二,这一路打过来,也没遇见过这些,便以为是些夸大之词,今日瞧见这红玫石笋,才知乌图克说的不假,至少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存在的,原以为春景明多少知道些应对之法,到如今发现春景明也不过是和乌图克一样,也是听了传说罢了,眼下这些红玫石笋就在周遭,万一真像传言那样,石笋能摄人心魂,若不想出应对之策,还真不能轻易前行。 裴书白和顾宁尚未意识到前路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心底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只听顾宁诧异道:“既然这红玫石笋有这么大的危险,那当年公输派在布下机关之时,为何不怕这些石笋?还是说他们有应对的法子?” 吴昊一直也在思索,听到顾宁言语,便开口言道:“我倒不是这么看,公输派建造这试炼之地,少说也有几百年,想来比六道存在的时间还要早,会不会这红玫石笋就是他们公输派所造,就是他们造出来的机关?” 公孙忆点头道:“吴门主所言甚是,我也是这般认为,连金刚石像这等巨物都能雕造成机关,公输派的实力实在是想象不到。不过咱们再说这些石笋的来历也是无用,还是找找如何通过红玫石笋的法子吧。” 众人不再多言,不多时便走到石笋笋顶另一端,仔仔细细看着周遭环境,和此前石笋林不同,前方一大片石笋皆是冒着红光,便是那红玫石笋,细数一下竟有几十根错落而立,而众人所要到达的位置,便是在那红玫石笋林之后。 裴书白言道:“师父,这么远的距离,怕是连飞鸟飞过去,也要找个地方歇脚,纵然是轻功独步,想从这里飞到那头还不碰那些红色石笋,根本就做不到。” 公孙忆岂能不知,心中自是估量,以其轻功劲法,也只能堪堪跃至最靠近这边的一根红玫石笋,在那石笋笋壁上借一处立足发力,再向前飞跃,如此三番方能跳到最终那块平台,只是这红玫石笋到底能不能摄人心魄犹未可知?当初中了苏红木的龙眠幻火之后,自己的遭遇犹然在目,又怎能再轻易中了幻术?而退一步说,就算这些红玫石笋并无摄魂夺魄之功,自己这些人中,也有伤重在身,轻功不济之人,总不能丢下来不管不顾吧? 公孙忆愁眉不展,顾宁也趁着这个当口搭起了寒冰梯,只是还和铁索那头一样,真气根本就凝成不起来,刚搭了一层阶梯便化作万千碎片,落入深渊之中。 裴书白拍了拍顾宁,让顾宁不要再浪费真气,自己则来到公孙忆身旁口中道:“师父,以我眼下真气之力,兴许能提气纵步直越另一端,不如让我试上一试,说不定那里有什么机关,可以解决红玫石笋也说不定?” 公孙忆一听当即阻拦,裴书白一而再再而三以身犯险,就算是武功再高,运起再好,也终究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裴书白体内有六道之主灭轮回的六道真气,和钟家的狂暴血毒,这两样哪一个不受控制,那都十分危险,万一红玫石笋催动裴书白体内这些不稳定的地方,闯天机断试炼前功尽弃不说,自己这些人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裴书白见师父面沉似水,便知公孙忆此番真的不许自己妄动,只得按捺自己试一试的想法,乖乖地跟在公孙忆后头。忽然顾宁开口言道:“先生、书白,你们瞧瞧这里,这里有一行小字。” 众人闻言纷纷凑上前来,这行小字本不显露,是顾宁想搭出寒冰阶梯,故而双手搭在石笋笋顶边沿,真气过处虽没能以气化形凝出阶梯,真气倒把石笋下的一行小字给显露出来,公孙忆伏低身子,瞧了一眼这行字,亦为一行诗,上书:“猿猱不渡止哀啼、飞鸟旋顾展翼急,华光旖旎露异彩,万千光怪假陆离。” 公孙忆诵毕,这才瞧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当即道:“这行诗意思倒不难懂,是说这里很难过去,连猿猴到了这里都过不去,只能发愁啼叫,飞鸟急的在天上振翅盘旋,都是说这里过去不去的意思,后面两句恐怕是通过这里的关键,华光旖旎露异彩,说的是这里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万千光怪假陆离,光怪和陆离本为同义,但中间加了个假字,意思就大不同了,光从字面上来看,咱们眼前瞧见的都是五颜六色都是虚妄,都是假的,甚至连红玫石笋兴许都不存在,不过到底破解谜题的关键在哪?只从这诗句中,一时半会儿瞧不出端倪来。” 春景明摇头道:“又在故弄玄虚,要是这些都是假的,咱们眼下立在哪里?难不成咱们就悬停在半空中不成?红玫我是没见过,但总是听到过,不然怎么传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我看这公输派行为诡诞至极,当年兴许是藏奸卖俏之辈,不然怎会弄出这么多迷障,当初还以为是什么暗箭机关?若是机括精妙让我死在这里,那我便认,到底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可这里到处都是鸟幻术,端的让人窝火!”越说越生气,春景明天光刃剑意勃发,不惊剑法朝地一挫,众人脚下石笋顿时裂出一道缝隙,裂纹眨眼之间便蔓延开来,连同石笋也颤动起来。 吴昊当即怒道:“你在做什么?不想活了吗?” 春景明也知自己做了错事,只是嘴上不承认:“不是说都是假的吗?那我顿上一剑又 有何妨?到底都是迷障,骗得我们好苦!” 众人站立不稳,那石笋摆动幅度增大,搅得那锁链也是哗啦啦作响,裴书白使出千斤坠,将周身真气灌注双脚,一手拽着顾宁,一手拉着公孙忆,想着一旦这立足石笋崩塌,自己也好赶在倒塌的一刹那提气纵步,好歹将二人拽起,不管红玫石笋到底存不存在,反正脚下这根肯定不在,将师父和顾宁抛过去,也算是赌上一赌,总好过从这里跌落深渊。 裴书白打定主意,便全神贯注起来,顾宁也知道情况危急,死死攥住裴书白的手不松,公孙忆已然瞧出裴书白打算,口中便道:“大家稳住,这石笋倾倒是朝着红玫石笋方向,就算是倒过去也算是送我们一程!”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发觉脚下石笋果真朝着红玫石笋的方向倾斜,心中更是对公孙忆佩服不已,即便是此等紧要之际,还是能瞧得如此细节,众人一听公孙忆有此法子,也觉得这是唯一机会,于是不再多言,纷纷将真气凝在双脚,那石笋果然如公孙忆所言,朝着红玫石笋方向倒去,谁料刚倾了一下,便被那锁链扯住,众人回头观瞧,只见那铁索崩的笔直,扯这石笋不让其倒下,如此一来,那笋顶便成了一个斜面,好在铁索瞧着拧细,倒也坚固得出人意料,那石笋倾倒之势顿消,众人虽是立不稳,但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边刚稍稍缓神,春景明便瞧见自己不惊剑法刺出来的裂缝之中,出现了一个机关,一圆盘木纹赫然出现。春景明不敢擅自做主,当即指给公孙忆瞧。 裴书白知道自己瞧不明白,赶紧让开位置给师父,公孙忆也不推辞,手把这斜面上一处凸起,身子朝着裂缝探去,那木纹四周有一圈凹槽,想来这木纹圆盘可以转动,只是不知这转完之后是福是祸,竟有些犹豫,只得把眼前瞧见的说了出来。 不等其他人说话,裴书白当即道:“师父,姑且一试,大不了就是铁索拉不住石笋继续往下倒,既然连最坏的情况咱们都不怕,别的还有什么担心?” 裴书白的话仿佛是给公孙忆鼓气,公孙忆再不迟疑,一只手把住木纹圆盘,咔咔咔转动起来,随着公孙忆转动木纹,那锁链发出剧烈抖动,这声音极不正常,好似无数人沿着铁索正朝这边本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放手一搏 随着公孙忆转动木纹圆盘,那铁索哗啦啦响声不停,不消多言,便知有东西从铁索之上奔来,而且数量肯定不少。无奈众人稳住身形已是不易,又怎能抽出身来对付身后危险。 不待众人反应,便有无数木制机关好似窜鼠一般涌至倾倒的石笋之上,如此一来那石笋更是摇摇欲坠,顾宁站在最靠铁索的地方,也顾不得仔细去瞧涌来的这些木制机关到底是何物?抬手便是一招炎帝,想把这些机关挡住。哪知这些窜鼠一样的东西根本就不惧怕火焰,轻而易举地穿行过来。顾宁正没计较,耳听得吴昊笛音响起,正是《大音希声诀》之中的日暮曲,一面音墙阻住机关来势,吴昊口不能言,眼神却满是焦急,不用多看便知吴昊坚持不了许久。 裴书白透过音墙仔细瞧了这些机关,一个个也就耗子般大小,但做工却极为精良,若不是一身木制,便和寻常老鼠无二,只是腹下多了两排滚轮,裴书白当即明白,这东西和公输派的豹轮十分相似,于是便把瞧见的告诉公孙忆。 公孙忆头上青筋直跳,只得先将木纹机关松开,抽身应付身后之物。就在此时,那些被音墙挡住的木鼠一个个躁动起来,两只眼睛红光大涨,公孙忆暗道不妙,连忙道:“恐怕这亮光是霹雳雷火弹!” 此言一出,除了春景明之外,其他人皆是一身冷汗,当初两界城屠人天王仅仅用了十几枚,便让碧落村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偌大的村子成一片焦土,眼前这些木耗子倘若真的口里含着霹雳雷火弹,这石笋又怎么能支持的住?而自己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要么被炸死,要么石笋倒掉摔进深渊之中。 形势可谓千钧一发,公孙忆已无法想出完全之策,只得拼死一搏,既然这石笋倒塌已成必然,倒不如自己将铁索斩断,断了那些木耗子的来路,再借霹雳雷火弹爆炸之势,一举冲过红玫石笋,也是便朗声令道:“吴昊撤去音墙,裴书白斩断锁链,宁儿春景明击毁木鼠,待得霹雳雷火弹爆燃,借势越过红玫石笋!” 吴昊闻言立马撤下竹笛,那聚成小山一样的木鼠一顷而下,裴书白哪管这些木鼠,小神锋早就握在手中,又怕这铁索斩不断,保险起见便使出烈锋式,那铁索被无数木鼠踏过,又被倾倒的石笋绷的笔直,无锋剑气过处铁索应声而断,无数木鼠坠落深渊。 顾宁同时出手,朝着涌上石笋的木鼠甩出寒冰刺,不等冰刺刺中木鼠,顾宁手腕一翻,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技法雪仙花,地上木鼠不少,冰刺散成的冰凌更多,全都打在那木鼠之上,只是那些木鼠不知是何物打造?先前不怕烈火真气,这会儿寒冰真气同样不惧,顾宁眉头紧蹙,眼见已然有木鼠近身,顾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春景明用的是董万倾的天光刃,情急之下反而使不出碧波惊澜剑的剑招,只得用天光刃一下下去斩近身的木鼠,一边斩一边道:“怎么这些木头疙瘩什么都不怕?” 公孙忆脑中飞转,既然真气对此无用,自己的无锋剑气也不消再实,想到吴昊用大音希声诀阻挡木鼠前行,便知几人之中如果还有人能对付木鼠,那此人只能是吴昊,果然吴昊不等公孙忆开口,笛音已然吹奏,无数音刃削中木鼠,那木鼠挨了音刃,顿时不再前行,一个个直立身形,木口张开,一时间众人周遭木鼠皆昂首直立鼠口大张,口中赤光越来越亮,宛若无数灯盏在众人身后点亮。 公孙忆忙道:“这霹雳雷火弹要爆,各位护住要害,只等爆炸声起,咱们便借力越过去!” 话音未落,深渊中竟亮了起来,众人低头一望,便知是那些从铁索上跌落下去的木鼠落到了最底,又触发了机关将口中霹雳雷火弹引爆,而众人瞧见的亮光,便是霹雳雷火弹爆炸时发出的光亮,如此一来,众人才第一次知道这深渊到底有多深?怕是整个倒瓶山也能装在里头。 随之众人身后的木鼠也爆炸开来,公孙忆只觉背后炙热,一股强大推力袭来,当即深吸一口气,纵步提膝,身子顿时被身后热浪掀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朝着红玫石笋飞去,公孙忆真气拿捏已臻化境,借着霹雳雷火弹爆炸之势,心中早就估算好到达远端平台的距离,还不忘回首瞧瞧身后众人,裴书白和顾宁携手飞跃,二人武功不弱,真气充沛,尤其裴书白更是借惊蝉珠在体内旋转之势,身子高高飞起,连带着顾宁也飞得比旁人高出不少,春景明轻功稍弱,好在那爆炸之势威力巨大,炙热气浪将春景明高高抛起,只是春景明跃起稍晚,被热浪灼伤后背,疼痛让他在半空中没法平衡,只得任由气浪带着自己朝前飞跃。 吴昊最后一位跃起,踏脚时石笋已被炸碎,故而吴昊顿地反跳之势,力道远没其他几人足,身子只朝上飞了一截,便有了下落之势,如此一来莫说跃至红玫石笋后的平添,怕是连红玫石笋也到不了。 裴书白低头瞧见吴昊飞跃之势,便知吴昊遇险,背后蝉翼法相抖现,法相双拳在吴昊身下合十,把吴昊护在法相手心之中,吴昊只觉下坠之势瞬间消失,这才发觉自己是被裴书白的蝉翼法相所救,只是心中哪里有半点感激,反倒满是妒忌。 那石笋终是坚持不住,轰然倒塌,试炼之地中石笋坍塌之声振聋发聩,五人便在这一片轰然声中,越过红玫石笋,眼见着便要到那一端石台之上。 忽然裴书白眉头一皱,口中道:“宁儿,你瞧那红玫石笋笋顶上是不是有人交手?” 顾宁顺势一瞧,那红玫石笋笋顶一片暗红,在那暗红色中间,两处赤红若隐若现,若不仔细去瞧,哪里能瞧得清?于是顾宁便道:“是有两团红色比旁边更艳,却瞧不清是什么?” 裴书白心头狂跳,这红玫石笋上头的红色自己再熟悉不过,自己多少次被庇护在这红光之下,多少次这红光救自己于悬危,这红光不是别的,正是赤云道人催动不动如山心法时,周围布下的赤色屏障发出的。 吴昊被法相双拳兜着,身子便距离红玫石笋笋顶更近些,瞧的也清楚些,只是心下也奇怪,为何是两个赤云道人在红玫石笋笋顶较量,两个赤云道人见招拆招各有攻守,工力悉敌难解难分,吴昊奇道:“裴书白,我瞧见了,好像是道长!” 裴书白一听精神为之一振,便招呼前头:“师父,我瞧见道长了!” 公孙忆眉头紧锁,其实自己在飞跃红玫石笋之时,也瞧见了笋顶有异,公孙忆目力极佳,又怎能瞧不见是赤云道人,只是这一路瞧见的多是虚幻,那红玫石笋又被春景明说的这般凶险,公孙忆便打定主意先到平台稳住众人再想法子,故而公孙忆根本就没知会众人红玫石笋上头的异状,耳听得裴书白提起,公孙忆哪能不慌?裴书白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恐怕这会儿已经调转方向,奔着红玫石笋去了。云南 正如公孙忆所料,裴书白操控法相双臂,将吴昊朝前一抛,手中真气朝着顾宁背后一推,如此一来便将顾宁、吴昊送了出去,自己则使了个千斤坠,疾疾朝红玫石笋笋顶落下。 顾宁焦急不已,连声呼喊裴书白,只是身子被裴书白这么一推,就算顾宁立马反应过来,控制身子掉头折返,也终究是晚了一步,裴书白身子已然坠下,顾宁又怎能阻拦? 公孙忆这边一落地,便立马掉头,双足猛然发力顿地一跃,朝着裴书白的方向飞跃,哪里有半点犹豫?而吴昊春景明此时也将将好落至平台,公孙忆只说了句:“都警醒些!”身子便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如此一来,变成了吴昊、春景明平安落脚,裴书白、顾宁、公孙忆三人落在了红玫石笋之上。 裴书白方一落地,便觉一阵眩晕,连站直身子都觉天旋地转,裴书白晃了晃脑袋,这才抬眼去瞧赤云道人,只见不远处两个赤云道人四拳相抵正在角力,二人动作表情一模一样,宛若镜像一般,裴书白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在高出飞跃之时,裴书白还以为赤云道人遇到了什么对手,在这红玫石笋笋顶和人交手,本想着下来助拳,而到了近处才发现交手的两个人都是赤云道长,一时间竟不知该出手帮谁? 近处的赤云道人开口道:“书白!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假冒的给结果了!” 谁知这边话还未落,那边赤云道人也开了口:“书白,你们可算来了!赶紧帮我这个妖人给制住!” 裴书白哪里敢动?抓着脑袋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顾宁和公孙忆也落了下来,同样是头晕目眩,只是见裴书白已经站在两个赤云道人跟前,又哪里敢歇?二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近前,不等公孙忆开口。 两个赤云道人同时开口:“公孙忆!赶紧动手除了他!” 二人异口同声,音调、语速、语气无不相同,莫说顾宁、裴书白分辨不出,就算是挚友公孙忆,也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 公孙忆只得开口道:“赤云!你们权且收手,不然这么一直打下去就没完了!” “你让他先收手!”“你让他先收手!”两个赤云道人谁也不让谁,公孙忆听的话根本就没人理会。 公孙忆担心眼前这诡诞一幕是受红玫石笋的影响,便想着先让二人收手,将两个赤云道人都带着离开此处,等到了吴昊和春景明身旁,再辨别二人真伪不迟,亦或是只要离开这红玫石笋,可能假的赤云道人便不攻自破,只是自己说的话这两个胖子没有一个人理会,公孙忆心中不禁苦笑,这赤云道人哪里都好,但就是执拗,平日里嘻嘻哈哈随心随性,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那边非做不可,誓死不休,此时两个赤云较上了劲,又怎是自己三言两语便能劝下来的?当下把心一横,口中道:“宁儿,咱俩控住一个,书白你一人控制一个,待得制住咱们赶紧离开石笋,等到了对面再做打算!” 裴顾二人点头应允,毕竟这是最为稳妥的法子,哪知那两个赤云道人同时摇头:“胡说八道!公孙忆!咱们挚友这么多年,你连我的真假都分不出?” 另一个言道:“公孙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还让裴书白对我出手?就你有徒弟?等出去了我也让晴儿动手治你!” 公孙忆当即一愣,裴书白和顾宁也是没有半点头绪,这两个赤云道人说的内容都像是真的,连公孙晴拜赤云道人这样的私事也说的清,真不能把他定做假的,而另一个道长一开口便提和自己是多年挚友,若是有人易容假冒道长,又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裴书白眼珠一转,开口问道:“道长!你们权且罢手,我们也不对你动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二位,谁要是答不上来,谁便是假的!” 顾宁心头一喜,裴书白这个法子甚妙,毕竟若是旁人假冒,就算大事上头有法子知晓,那有些细节也不会知道的太细致,只要问得细微,不愁假冒者不露出马脚。 公孙忆点头称是,随即补充道:“好,赤云,既然如此我也有个要求,这个要求真的道长根本不会拒绝,那便是让顾宁将你们手脚捆住,等我们分辨出真假自然会放开,如此做只是为了擒获假冒之人,如何?” 赤云道人同声道:“哪有何不可?巴不得这么来,书白你还真聪明!” 这两人又是同声同语,三人心下无奈,顾宁毫不迟疑,直接上了三色锁链,寒冰烈焰雷电三种真气混合而成的锁链瞬间将两个赤云道人手脚死死困住。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假赤云 两个赤云道人好不反抗,任由顾宁的三色锁链捆住手脚,嘴里还不忘提醒顾宁:“宁儿,捆紧一点儿,别让那假冒的跑了!” 顾宁好不尴尬,只得微微点头,裴书白忙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快点,毕竟是在红玫石笋之上,还不知道要碰见什么棘手之事。” 公孙忆开口问道:“赤云,我们去斑斓谷时,遇见的第一个麻烦是什么?” 两个赤云道人皆是微微一笑,一个说:“癞蛤蟆”,一个说“大蟾蜍”。可谓是同时开口,让人难以分辨。 顾宁接着问:“是谁借我身子暂居?又是何时重回自由之身?”两位赤云道人正要开口,顾宁忙拦过话头:“二位道长,你们先别言语,我和书白把你们拉到一旁,你们分开说。” 言罢便拉着其中一个赤云道人走向一边。 裴书白照着顾宁的样子,拉着另一个赤云道人走到另一边。 顾宁将耳朵凑近,只听赤云道人言道:“你这丫头为了救裴书白,在裴家地宫里头,中了六道老妖怪的元神出窍,之后那老妖怪就赖在你身子里不走了,好在宁儿你心地纯良,倒让那老妖怪弃暗投明,认你作了他的乖孙女,按说我也不太喜欢他,只不过他对你那是真叫好,直到前阵子你在无名洞里头得了你家陆阁主的真传,那老妖怪才不再你身子里寄居。宁儿,我说的可有错?” 顾宁微微点头,也并未表态,只是说了句咱们先等着吧,便乖乖地站在赤云道人身旁。按说赤云道人口中说的,和实际情况一致,便可以把自己身旁这个赤云道人认作真身,只不过顾宁高兴不起来,心里头甚至还希望自己身边这个是假的,因为一旦裴书白戳穿那假冒者的身份,势必引得那假冒者的反扑,如此一来裴书白便有危险。 可终究这是顾宁的小心思,裴书白这边听完另一个赤云道人说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带着那赤云道人回到场中,一边走一边冲着公孙忆点了点头。顾宁见状更是皱紧眉头,难不成那边的赤云道人也能说出事实?这倒让人始料未及。 果然,裴书白身旁的赤云道人也没打顿儿,也是一口气把忘川禁地里头的事说了出来,更是把顾宁和熬桀的关系说的无比细致,若不是真的赤云道人,又能从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 公孙忆听完两边言语,眉头锁的更紧,两边都能答对,本身就已经非常奇怪,显然这两个赤云道人的出现,已经不是分辨出真假这么简单,恐怕三个人遇见的事,要远比自己想到的要棘手的多,只是尚不知到底事态会往哪边发展,既然这两个赤云道人都能说出过往细节,再问下去也是无果,若要摆脱僵局,只有另辟蹊径。 公孙忆思索片刻,忽而开口道:“赤云,我要问一个问题,你们也不用在行至两边,只要瞧着我的眼睛回答便可,只是这问题有些唐突,还望你不要怪我。” 两个赤云道人同时摇头:“咱们挚友多年,我怪你作甚!要问快问,我快被这假冒的烦死了!” 公孙忆当即开口:“息松道人可否真的羽化仙去?五仙教和天池堡还有幻沙十二部族的恩怨,你先前知不知情?这武林中诸多恩怨,到底和息松有没有关联?”公孙忆三个问题问得极快?语调也是越来越高,问到最后更像是审问一般。 此言一出,两个赤云道人同时一愣,和先前对答如流不同,这二人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依照公孙忆所言,瞧着公孙忆眼睛,反而是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才异口同声答道:“我师父坐缸羽化,是我亲手送的,五仙教、天池堡十二部族之事,我根本不知情,武林这些纷争,和我师父有没有关联,我也不清楚!” 两个赤云道人说话如出一辙,公孙忆点头不语,裴书白和顾宁也察觉出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心里隐隐觉得两个赤云道人回答的滴水不漏,反而与自己原先朝夕相处的赤云道长不太相符。 裴顾二人正迟疑间,公孙忆忽然伸出双手,将裴书白和顾宁左右拉住,继而言道:“恐怕咱们中了红玫石笋的幻术,这俩道长全是假象!” 裴书白和顾宁大惊失色,虽是不知道公孙忆到底是从何处推断出这个结果,但历来公孙忆所言都是其深思熟虑之后才言语,此时公孙忆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即便疑窦丛生,也还是跟着公孙忆朝着石笋边际奔去。 耳后传来赤云道人问话:“唉!你们几个跑什么!怎么把我丢在这里!” 裴书白边跑边问:“师父,怎么这二人全是假的?”88 公孙忆道:“别看赤云道长平日里散漫不争,但在他心里也有一个不能触碰的底线,只要是提及他师父息松道人,他就尤为在乎,但凡有人说息松道长一个不字,赤云一定会动怒,方才我故意言语激他,便是要瞧瞧他们的反应,若是他们二人中,有人反口就骂我,那便是正常反应,反之便有异端,此地不是长谈之地,咱们赶紧奔过去再做打算。” 裴顾二人闻言,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心里面觉得的不对劲是哪里?这两个赤云道人回答的实在是太冷静了,根本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道长,当下也不再迟疑,跟着公孙忆直奔石笋笋沿。 谁料身后两位赤云道人哈哈大笑,笑声极尽癫狂,一声声传入前头三人耳中,搅得三人心神不宁。裴书白忍不住回头去瞧,只见那两名赤云道人手脚之上的三色锁链已然崩开,周身真气悉数外放,一身宽大的道袍敞怀,显然是发了狂。 只一眼,便让裴书白放慢脚步,裴家遭劫之后,马扎纸带着自己在雪地里奔命,饿了就吃雪果腹,直到马扎纸再也走不动了,抱着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坐着,感受着自己身体一点一点被冻僵,若不是赤云道长路过救下自己,可能这会儿早就死了,所以在裴书白心中,对于马扎纸和赤云道人,除了亲近之外,更是忘不了救命之恩,如今马扎纸已经不在人世,又怎能眼睁睁瞧着赤云道人发癫而无动于衷? 公孙忆明显觉得裴书白放慢脚步,连忙扭头催促:“书白,不要回头,只要越过去,这些幻觉就不存在了!”眼见着就要奔至边缘,公孙忆怎能看着裴书白掉头回去? 谁知裴书白忽然甩脱公孙忆的手:“师父,我不能瞧着道长这样子不管,就算他俩都是假的,可我就是瞧不得道长这样!”裴书白言罢转身就奔,顾宁瞧在眼里急上心头,也甩开公孙忆的手,一道寒冰墙立在裴书白面前,裴书白瞧都不瞧抬手将冰墙击得粉碎,顾宁知道裴书白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折返,也只好长叹一声,跟在裴书白身后。 公孙忆焦急万分,纵身一跃立在裴书白面前,沉声问道:“书白!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裴书白望向公孙忆身后,远处两名赤云道人正不住撕扯自己的头发,登时眼泪夺眶,正要开口,却见公孙忆忽然抽出天机子手骨,无锋剑气跃然其上,一击势大力沉的聚锋式竟是朝着自己斩来。 裴书白大惊失色,根本没料到师父会对自己下如此杀招,赶紧闪身一躲,那无锋剑气竟是从背后斩来,而师父斩出的无锋剑气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是对着自己身后之人。 裴书白和顾宁赶紧转身,眼中所见更是让二人惊诧,自己面前赫然站着三人,正是公孙忆、顾宁和另一个裴书白,公孙忆手持天机子手骨,顾宁双手一白一赤,正是寒冰真气和烈火真气,而另一个裴书白手持小神锋,锋刃之上无锋剑气夺目耀眼。 裴顾二人显然对眼前会出现自己始料未及,公孙忆应变奇快,对着裴书白和顾宁言道:“恐怕这就是红玫石笋的真正威力,”言及此处,公孙忆忽然矮身,将裴顾二人搂在身前,小声言道:“记下我说的词独一无二!”裴书白和顾宁当即明白,一旦和突然出现的自己交手,势必会越打越乱,最后如何确认身份,便是师父说的这个词。裴书白和顾宁点头道:“记下了!” 话音刚落,对面三人便已冲来,假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抖现,更是一上来便是六拳之姿,裴书白知道这法相威力巨大,赶紧让师父和顾宁散开,自己也打开体内不动明王咒的真气匣,蝉翼法相赫然现身,只不过只开出四拳,挡住对面攻势。 那假裴书白立马将法相收回两拳,也是四拳应敌,公孙忆见状心道不妙,这突然出现的假冒者显然是想混淆视听,即便是开出六拳法相,也在顷刻之间收回两圈,为的便是和裴书白一模一样,公孙忆心念动处,便要出言提醒,哪知道假的公孙忆攻势已至,无锋剑气直点眉心,公孙忆无暇开口,指尖一弹无锋剑气迎头而上,将攻来的真气荡开,假公孙忆嘴角微扬,继而十指连动,无锋剑气便从四下袭来,公孙忆忙中不乱,也是十指连动,无锋剑气透指而出,一时间那红玫石笋之上,无锋剑气激扬四射,真假公孙忆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各有攻守,顷刻之间便分不清谁真谁假? 顾宁瞧的眼花缭乱,也不知该出手帮谁,正迟疑间,那假的顾宁招式已至,一上来便是寒冰一脉的顶级招式“万物萧”,一条冰龙在红玫石笋之上飞舞,顾宁哪里还顾得上分辨公孙忆和裴书白,双手一抬万物萧已然使出,两条冰龙登时撞在一起,无数寒冰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那假的顾宁面无表情,万物萧使完又是一记炎帝,眨眼之间那红玫石笋之上又下起了火雨。 冰火雷三色真气四散飘舞,无锋剑气游走其间,两尊蝉翼法相抵在一起角力,红玫石笋笋顶之上,俨然成了一片修罗场,真假公孙忆或高或低,不住辗转,真假顾宁隔空对拼真气,双方斗的是难解难分,不多时便谁也分不清谁是真身谁是仿冒?而此时再去看两个赤云道人,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裴书白心中自是惭愧,若不是自己优柔寡断,非要折返,此时已然跃到对面平台,和吴昊、春景明汇合,又怎么会出现这等诡诞事端,越想越难受,便开口言道:“师父,宁儿,是我对不住你们!” 公孙忆边打边道:“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再打下去真气绝对要耗尽!” 顾宁也出言劝慰:“书白你也别多想,说不定就是红玫石笋作怪,咱们只要找到破解之法,便能安然脱身,这会儿你还是别分心,这几个假冒的武功和我们无二,别大意了!” 虽是提醒裴书白别大意,顾宁却分了心,肩头中了数枚冰刺,好在这些冰刺本就是寒冰真气所凝结,顾宁作为寒冰一脉的弟子,早就习惯了寒冰真气,虽是肩头中招,倒也无碍,只不过顾宁便没法分神去顾裴书白,只得专心致志应对眼前假的自己。 裴书白心中焦急,冲着面前的自己嚷道:“你们到底是谁!在这假冒我们!” 那假的裴书白根本不去理会,四拳法相猛然收力蜷缩,裴书白没反应过来,失去抵抗之力,身子登时朝前倾倒,对面忘川断流拳已然轰出,裴书白连忙收拳招架,还是晚了一步,对面法相四拳齐齐打出,裴书白护体法相登时碎开,自己也重重摔了出去。假裴书白一击得手,哪里还给喘息之机,双足一点掠地疾行,朝着裴书白冲来,裴书白应变极快,掌心猛然一拍身子腾地而起,手中小神锋已然高举,聚锋式朝着来人斩去,阻住来势,这才和假裴书白拉开距离,谁料自己刚站稳脚步,公孙忆便重重摔在自己身旁,裴书白连忙朝前又斩,腾出机会去扶师父,哪知半空中追来一人,也是公孙忆,对方言道:“书白快退下,这是假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心中疑虑 裴书白当即一愣,竟不知该扶还是该退,眼见师父从空中俯冲而下,指尖无锋剑气呼之欲出,可偏偏对着的也是自己的师父,迟疑间那假裴书白也已近身,手中小神锋直指裴书白后心,地上的公孙忆一把拽过裴书白,免得裴书白背后中招,裴书白当即明白,地上的公孙忆才是自己的师父,不然为何要救自己?借着公孙忆拽开自己的力道,裴书白也顺势将公孙忆拽起,离开原地。 这边刚一挪开,身后假师徒攻招已至,公孙忆运起真气,挡住假裴书白斩出的无锋剑气,而裴书白这边也用真气荡开假公孙忆的招式,师徒俩互相配合,这才阻住颓势,和假师徒堪堪战平。 顾宁这边也遇到难题,饶是三种真气交相使出,对方全都一一照仿,场中燚界、极地、雷泽已将红玫石笋原本的光亮遮盖,却分不清到底哪一片是自己所设?而且更让顾宁倍感压力的是,这一番交手,自己真气耗费不轻,可假的自己好似不知疲倦一般,招式威力一记强似一记,眼下虽是分不清胜负,可若是再打下去,自己则必败无疑。只是对方不给自己思考破解之道的机会,冰雷火此起彼伏,哪里容得半点分心? 站在远处平台之上的二人瞧见形势不对,也跟着着急起来,吴昊道:“这石笋果然邪门,也不知怎么就多出人来,这不就是让公孙先生他们自己和自己交手吗?这怎么能打得过?耗也耗死了!” 春景明皱紧眉头:“这红玫石笋极少得见,幻沙之海里头的传言,也是多种多样,只不过诸多版本都提到,这红玫石笋可呈幻像,却不知出现的竟然会是自己,武功实力与本尊无二,这下可真是棘手了!” 吴昊口中问道:“咱们要不要过去助拳?” 春景明连连摇头:“咱们上去只会中红玫石笋的幻境,到时候再出现你我二人的幻象,那石笋上头更加混乱,到时候莫说是助拳,只会是越帮越乱,倒不如看看这边有没有机关,说不定能破除红玫石笋的幻象。” 吴昊当即点头,不再去瞧石笋笋顶,调转身子去找机关,二人沿着平台朝里走去,不久便走到尽头,一扇石门堵在前头,再没去路。 吴昊见状便道:“这平台和通过甬道之后所处的平台大体相同,也有一扇石门立在眼前,只是这石门上却再无书字。” 吴昊言罢,便试着用原先退开石门的法子,试了几次亦是无果,也只好作罢,二人虽是着急,可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开门之法。耳听得后头传来一声巨响,二人赶忙回头,这轰然声正是红玫石笋笋顶传来。 只见公孙忆立在裴书白身旁,半边身子已让鲜血侵染,裴书白一手扶着公孙忆,一只手小神锋横握胸前,不远处假公孙忆师徒正慢慢逼近。忽然那红玫石笋上又出现三个幻影,不待众人反应,又是公孙忆、裴书白和顾宁三人幻象显现,那三人幻影方一现身,便直接跳入战团,局势更加混乱。 公孙忆忍痛道:“书白,这些幻象都是红玫石笋凝结出来,若不把石笋轰碎,只怕幻象会越来越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石笋轰塌了事!也可趁乱跃去平台。” 裴书白茅塞顿开,虽是知道这些幻象的出现,是和红玫石笋有关,可自己也只想着将幻象击败,却没想到将石笋破坏掉,只是心中担心,石笋若是轰塌,虽是能破除幻象,但能不能跃到平台实在是不敢笃定,眼下师父有伤在身,还有没有气力一跃而起实在是说不准。裴书白越想越多便犹豫起来,顾宁离得二人远些,自然没听到公孙忆师徒俩对话,此时三个顾宁乱斗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本尊。 公孙忆见裴书白犹豫,更是急道:“书白,这会儿咱师徒俩还在一起,若是再犹豫一会儿我们打乱了,又怎能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真人?这石笋笋顶已经出现了两拨幻象,若是再有第三拨第四拨,又该当何处?” 裴书白岂能不知公孙忆所言皆是在理,可就是担心石笋一旦倒塌,师父便会坠入深渊之中,万一师父遇见不测,自己哪里还有颜面去见公孙晴?焦急之下裴书白连连摇头:“师父,一定还有法子的!再让我去战上一轮!” 公孙忆苦笑一声:“若是能这么简单,师父也不会出此下策,一个人要想战胜自己,谈何容易?更何况这里头还有另外两个你,你若是再迟疑,恐怕宁儿也撑不住了。” 果然如公孙忆所言,红玫石笋上的三个顾宁,有一个显然是体力不济,另外两个经精力仍是充沛。 裴书白急道:“师父,既然我们人在这里,才会出现幻象,那先前出现两个赤云道长的幻象,就说明赤云道长出现过,既然道长能脱身,我们也一定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这句话一说,倒给公孙忆提了个醒,之所以三个人会在飞跃途中落到此处,只因瞧见了两个赤云道人在此间打斗,虽是最终确定这两个道长皆为幻象,但为何会出现道长的幻象,那便说明赤云道人很有可能先自己之前已经到了此地,不然这红玫石笋也不会出现赤云道人!自打在甬道上赤云道人追赶影子消失,这试炼里头便处处透着怪异,后来赤云道人从众人背后出现,却和此前判若两人,如果从那时起赤云道人已然是仿冒者,那如今看来,恐怕从一开始,赤云道人就已经被影子带着通过了甬道,又接二连三的过了耳廊铁索来到此处,只是不知为何赤云道人竟不等大家,而是只身犯险,公孙忆脑中飞转,隐隐觉得这里头的事远不是自己看的那么简单,这天机断试炼也不是那么纯粹,赤云道人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甩开众人,而不管是先前甬道里头出现的赤云仿冒者,还是红玫石笋上出现的赤云道人的幻象,不过都是些阻拦众人前行的障眼法,念及此处,公孙忆忽然想通,自言道:“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勿观勿信、还有耳廊里头的留书,自在观自在,如梦亦如幻,本心若不守,万劫亦难复,这些都是鼓弄玄虚之词,为的便是让人刻意静心,却不知刻意静心便静不得心,这机关的设计者果然是攻心的大师!” 裴书白不明就里,刚想开口发问,却被自己的幻象攻得连连后退,眼见师父尚在愣神,裴书白更是焦急不已,只得开口提醒:“师父!小心身后!” 公孙忆微微一笑:“书白、宁儿,你们停手,将真气化归不再出招。”一语言罢,那攻向公孙忆的幻象好似泄了气一般,打在公孙忆身上的无锋剑气也轻飘飘的,哪里还有此前的威力?裴书白和顾宁见状,赶紧依样而为,那些幻象皆是一顿,再出手时招式已无半点威力。31 裴书白忙问:“师父,这是为何?” 公孙忆刚要开口,自己的幻象却先言道:“书白、宁儿,赶紧动手!还愣着作甚?难不成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公孙忆冷哼一声:“还在这蛊惑人心!你们这些幻象,不过是我们的仿冒者,我们强你们则跟着强,我们不动手,你们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常人若是见到另一个自己,那一定打心里恐惧,势必想尽一切办法对付镜像,如此一来便正中下怀,可若是对你们的出现视若无睹,那你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先前赤云道人已经来过此地,也一定是用这个法子过了这处试炼,你们再想蛊惑已是无用,我已经瞧穿这里头的秘密!” 此言一出,那些镜像咯咯笑了起来,不多时这些幻象便慢慢淡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公孙忆、裴书白和顾宁三人立在石笋笋顶,顾宁和裴书白面面相觑,这一切恍如做梦一般,好在危险已然解除,倒可以缓上一缓。 公孙忆问道:“幻象虽是解除,但还是要再确定你们的身份。”之后便问起了先前告诉裴顾二人的刺,裴书白和顾宁异口同声把“独一无二”答了上来,公孙忆这才稍稍放心,脸上凝重之色稍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和吴昊他们汇合。” 吴昊和春景明解不开石门机关,只得折返边缘远远地瞧着石笋笋顶局势,见幻象已除,也才放心,三人也不迟疑,一一跃至平台,春景明见公孙忆面沉似水,便出言相询,公孙忆只是摇头,并没有把心中担忧说出来。 其实在公孙忆想通红玫石笋上镜像的秘密之时,也更加笃定心中猜测,赤云道人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为了这个秘密,赤云道人已经来不及做任何解释,只得丢下众人独自前行,而且过关速度也是极快,可到底赤云道人隐瞒了什么?公孙忆实在想不出,在倒瓶山上隐居了这么多年,自己和赤云道人已然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所以当公孙忆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又怎好将这份怀疑说出来,吴昊、春景明还则罢了,赤云道人在裴书白和顾宁心中分量自不必提,如此说岂不是让裴书白、顾宁心中起了芥蒂,在自己没弄清楚之前,只能先瞒下来。 顾宁心思细,岂能瞧不出公孙忆有心事,只是公孙忆不提,自己也不会主动去问,裴书白并没有像顾宁那样,把疑问埋在心里,这边刚一脱险,便出言相询:“师父,你说道长早就到过此地。那他为什么不等我们?” 公孙忆笑着摇头:“也只是师父的猜测,做不得数,你和宁儿先休整一番,师父也要处理下伤口。” 吴昊、春景明皆非愚钝之人,耳听得公孙忆这么说,便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更是各自起了心思,只是谁也不会主动点破。 裴书白还要再问,毕竟事关赤云道人,他怎能不挂怀,好在顾宁拦住话头,提前问道:“吴门主,这前头还有机关吗?” 吴昊一听当即言道:“和先前石门一样,堵在前头,只是这次那石门推不动了,上头也没再留字,我与春景明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机关所在,好在你们成功脱险,还是你们去瞧瞧吧。” 公孙忆立马道:“书白,你先去瞧瞧。”公孙忆将裴书白支去,顾宁心领神会,当即跟着裴书白一同前去,边走边小声道:“书白,赤云道长的事你先不要多问,公孙先生发愁的恐怕正是道长的事,他不去提自然有他的打算。” 裴书白仍是不解:“为何师父连我都要隐瞒?” 顾宁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只不过先生历来智慧,他肯定有他的道理,其实这样也好,连他这会儿都没想明白,就算说给咱们听,咱们就能想明白吗?而且有红玫石笋的遭遇,先生更不会轻易告诉你道长的事了,免得你再一冲动,带着所有人犯险。” 裴书白有些愧疚,三人中了红玫石笋的幻境,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冲动,心下也选择听顾宁的劝,不再去追问赤云道人的事。 裴顾二人来到石门处,果然这里和吴昊描述的如出一辙,除了门上无字之外,和甬道外的石门简直一模一样,裴书白也尝试着轻轻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只得作罢。 此时公孙忆、吴昊春景明也来到近前,公孙忆上下瞧了瞧石门,又贴着石门看了看门上起伏,那门上也并没有像此前那扇石门上,手掌印一样的凹槽,当即明白这石门开启的机关,不会在石门之上了,于是便道:“这石门上没有机关,开门之法还在别处,好在这平台也不算太广,咱们分开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众人点头应允,随即散开寻找机关去了。 公孙忆没有抬脚,而是陷入沉思:“倘若赤云道长有事瞒着自己,那这件事一定和他师父息松道人有关。” 第三百八十章 石门洞开 公孙忆将心中疑虑瞒下不提,只将伤口处理一番,便专心寻找石门机关,众人又是一番寻找,终是没半点所获。春景明不禁沮丧,口中道:“好,咱们这一番折腾,到头来还是个死胡同,敢情那老头儿搞这个试炼竟是戏耍我们!” 吴昊也道:“按照此前惯例,每逢关卡,都会有书字提醒,这石门跟前我们也都找遍了,哪里有半个字?会不会是这次试炼为临时开启,这后头便是死路?” 顾宁皱了眉头,也诧异道:“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就好比我们斩断锁链,让那些机关轰塌石笋,虽说避免了咱们被霹雳雷火弹炸伤,但也算是自绝后路,倘若这些机关都是公输派鲁盘大师所建,那也就是说毁了塌了便没法复原,这断天机试炼也不是第一次进来闯关者,虽是极难,但至少当年五绝通过了一次,四刹门生老病死通过了一次,这里头就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要么他们在通过时没有破坏这里头任何一处机关,要么就是破坏之后,还有人对机关进行修缮,不然总不能斩断的铁索自己再接上,倒塌的石笋自己再站起来吧?机关再精妙,也不过是死物,所以就很奇怪,总不能这里头还有旁人?” 裴书白连忙道:“宁儿说的极是,先前我也想过,倒没有宁儿想的这般细致,只是想着等我们取了彩石,需要原路返回的时候,这石笋被咱们弄倒了,铁索也被斩断了,咱们该怎么回去?这一点我倒没想这么深,师父,这里头除了咱们几个,还真有其他人吗?” 公孙忆缓缓点头:“宁儿说的是个不容忽略之处,断天机试炼开启的循环是五年,五年时间也足够对试炼里头的机关进行休整,咱们从未听过天机堡里头人马有多少,此前甚至以为天机先生是一个人,就算把青林居士也算在内,两个人休整这么大一个试炼,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咱们比之五绝,不管武功才学都远不如他们,便是四刹门生老病死,也胜我们一筹,所以他们过这试炼之时,说不定真就没有破坏这里头的机关,可这也不能作为咱们想问题的依据,书白说的也对,这试炼咱们第一次进,要不要走回头路还真不好说,只不过现在想这个问题还早,毕竟咱们连彩石的面还没见到,所以大家要心无旁骛,找寻破解石门机关的法子。” 吴昊道:“是这么个道理,可这平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面上的我们几个已经寻了几遍,总不能机关还在地底。” 公孙忆言道:“这个也不能排除,自打咱们进来之后,确实出现了很多咱们见都没见过的奇怪事物,先不说金刚石像的鬼斧神工,光是出现的各种机关,都是世上难寻之物,故而这石门机关到底在哪里,我们都说不准,哪里都有可能。” 裴书白也有些着急,当即道:“既然咱们已经在前头破坏了不少机关,也不差这一处,那石笋里头都能藏着木纹圆盘机关,说不定这石门的机关也在脚底下,索性就把这里翻上一番,就算找不到,也算是排除一处!” 顾宁笑了笑:“书白,可这里本就是深渊之上的绝壁,咱们在石笋上,之所以义无反顾,那是因为咱们瞧见这里有落脚的地方,可若是把这里给破坏了,万一也跟石笋一样崩塌,到时候咱们还能去哪儿?总不能再到红玫石笋上面吧?我可不想和我自己再交手了。” 裴书白也是一乐:“是,我之前还不知道我到底武功进步到什么地步,这跟自己交上了手才知道真难对付。” 吴昊对裴顾二人的对话心生不爽,这听似玩笑却好似自夸一般,只是碍于公孙忆在旁,便什么也没说。 公孙忆岂能不知顾宁说的是实情,一旦这里被轰塌,众人失去立足之地,到那时要么攀着这处绝壁往上,要么跃入深渊之中,不管哪条路,显然都不会是正确的选择,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机关所在。于是便开口道:“咱们再找一找,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考虑脚下。” 裴书白和顾宁点头应允,春景明吴昊心中虽有不快,但也知公孙忆说的不假,也只好依言照办,也不知过了多久,春景明情绪激动起来,操起天光刃朝着石门不断捅刺,以发泄心中烦闷。 显然春景明的躁动引得众人也烦躁不已,之前还能好言相劝,此时瞧见春景明动怒,也没有人再多言,公孙忆只在心中盘算,春景明说不定马上就要动手破坏踏脚平台,若是平台倒塌,到时候是向上走还是向下走,果然如公孙忆所料,石门在春景明面前岿然不动,春景明便把怒气撒到脚下,公孙忆连忙出言提醒众人做好准备,忽然之间,石门竟开了一条缝隙,一条光线从门缝中透出,随着石门缓缓开启,那光亮也越来越强,待得石门开出一人宽窄,众人才发现门洞里站着一人,此人身子宽大,正是赤云道人。 裴书白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只走出一步便硬生生地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不少,只听裴书白问道:“赤云道长,你到底是不是真人?” 这一句便是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疑,毕竟自打赤云道人追赶影子离开甬道,之后遇见的赤云道人都奇奇怪怪,要么是突然消失,要么就是幻影残相,此时打石门里头出现了赤云道人,怎能不让人怀疑? 顾宁看了看门洞里头的赤云道人,又回头瞧了瞧公孙忆,但见公孙忆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只是睁着眼睛盯着门洞。 倒是门里的赤云道人先开了口:“书白,你小子疯了嘛?连我都不认识了?难不成你偷喝我葫芦里的酒了?” 此言一出,裴书白心中便是一喜,虽是听着是赤云道人嗔怪自己,但这太符合道长的性格,若是说出别样的话来,说不定真就不是真人。 裴书白又道:“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就不等我们先一步走了?”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你可别提了,这一路我可遭大罪了,之前我说去追那几个人影,还以为你们也跟上来了,谁知道我这边追,那边影子跑的也快,这一口气追出去,直追到一扇石门门口,那些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家伙,连我的疾徐如风都追不上,你说说那些影子到底是什么变的?到头来人影没撵上,一回头你们也不见了,我心说反正那甬道都是一条大直道,就在石门门口等你们过来,哪知道等了许久,也没瞧见你们过来,正好那石门上头有一个手掌印,我轻轻一碰还就开了,出现了两条路,本想着等你们来一起过去,谁知道石门竟然缓缓关上了,那石门关上之后还能不能再开启,我也不敢赌,就挑了一条走进去了。” 顾宁当即言道:“道长,你一个人就闯过耳廊了吗?我差点在里头没出来,你挑的是哪一条耳廊?” 赤云道人正要开口,公孙忆忽然截过话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且过去再细言。” 言罢便快步前行,准备通过石门,哪知道赤云道人动也不动,就堵在门口,没有半点挪步的意思,众人不解,吴昊问道:“道长?你这是?” 赤云道人一步踏出石门,来到众人跟前,模样瞧着虽是疲惫,其他倒也没什么奇怪,只见赤云道人摇头道:“等一等吧,这后面可比前面的机关凶险的多,我这不也不得不掉头回来了吗?” 裴书白看了看赤云道人,又看了看公孙忆,见师父一脸凝重,便把自己想问的话憋了回去。果然公孙忆开了口:“赤云,既然你说前路凶险,那咱们便在此间休整一番,连番闯关大家也耗费不少真气,只是在休息之前,我得问你一句,这石门要是关了咱们该怎么进去?先前这石门机关你是如何破解的?” 赤云道人好似早就料到有人会这么问一般,立马开口答道:“这个简单,这石门外头哪里有什么机关?机关只在里头,有一个木纹圆盘,只要转上一圈,这石门就开了。” 吴昊问道:“那先前是你一人至此,又是如何转动里头的木纹圆盘机关?总不能里头有人帮你开门?” 赤云道人朝向吴昊,口中笑道:“还是你心思细,哪里有人帮我开这个机关,我也在这石门外迟疑了许久,你们是不知道,从耳廊出来我已是疲惫不已,到了铁索跟前,那是一点儿也不想往前走了,只是在那里苦等你们无果,只得硬着头皮过那铁索,好在我这疾徐如风速度不慢,一口气也就走了过来,可是没想到从铁索尽头跃到那红色石笋之上,刚要歇口气,谁知道竟出现了另一个我,打来打去没完没了,我使啥招,他就使啥招,打到最后又冒出来一个自己,我才知道打到最后只会是我耗尽真气死在那里,好在那几个自己也互相对招拆卸,我瞅着空子就奔了过来,在这平台哪里敢歇,生怕那些幻影追将过来,于是便一口气往里冲,就碰见了石门挡道,找了一番也没找到机关,最后我急了,沿着外头的石壁向上攀,还别说真叫我找到了一个石洞,那洞不大,将将好我的身子能爬着过去,既然石门拦路,我也就大胆一搏,还真就过了石门。原来这个洞直接通过石门,在那门后有另一个出口,从那个洞口出去,便到门后了。” 吴昊问道:“那你过了石门,又怎么还调转回来看门后圆盘机关?”吴昊问的云淡风轻,但其实已经在找寻赤云道人话中漏洞,谁知赤云道人摇头叹息:“这就是我拦住你们的道理,那过了石门之后也没有走回头路,而是朝前走去,当时我也就一个想法,既然等你们等不到,那索性就一口气往前冲,万一让我找到了彩石,便直接给天机先生送去,也算是闯过了试炼,不也是一个法子吗?哪知道我朝前没走多久,便瞧见之前消失的人影,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他们让我和你们几个走散,这股子火气要不找他们算账,也不是我的性格,可是你们知道那些人影实在太诡异了,始终和我保持一点距离,不远不近就是瞧不清是谁,我顾不上许多,一口气追过去,还和之前一样,最后那些人影又消失了,我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大对劲,等我反应过来要离开那里的时候,你们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是我过先前的试炼耽搁久了,让你们走到了前头,或者是石门两个耳廊你们走了另一条,比我快上许多,反正瞧见你们别提我心里多开心,上去就要和你们亲近,哪知道你们几个全都对我出手,光是公孙忆我就敌不过,何况还多了你们几个?好在我速度不慢,一口气奔到这里,开了木纹圆盘机关,所以前头可不能去,至少咱们这个模样,去了也是送死。” 春景明一拍大腿,口中怒道:“看!我说的不假吧,这公输派鲁盘就是个故弄玄虚的神棍!弄得这些幻影残像,在这里蛊惑人心,搅得咱们谁也不相信谁?这就是他建这试炼的险恶用心!八成是当年他担心公输派的人超越他,便让门下弟子在这勾心斗角!实在太恶毒了!” 顾宁也点头道:“倘若真是这样,那门里头还有咱们的幻象吗?难道里头还有红玫石笋?” 裴书白接言道:“肯定有,不然怎么里头会有我们?就是不知道这里头幻象是不是一直存在?还是跟此前红玫石笋上头一样,只存在那一片区域之中。” 赤云道人不再言语,而是默默瞧着众人表情,此时裴书白忽然言道:“不对,就算里头有红玫石笋,咱们还没到那里,又怎么会有我们的幻象?这也说不通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另有其人 裴书白提出心中疑问,引得众人也是诧异不已,毕竟红玫石笋上的幻象虽是稀奇,但毕竟有触发的条件,只要不靠近石笋,便没有幻象出现,可倘若赤云道人所言句句属实,那里头出现众人幻象,必定不是因为红玫石笋而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机关也有此功效。 此时公孙忆忽而言道:“赤云,你我相交多年,自是对你无所避讳,如今这试炼之地处处透着诡诞,周遭皆是疑云,多少应谨慎一些,越是此时越不可掉以轻心,你如何证明自己是本尊而不是幻象?” 此言一出,裴书白和顾宁心头一紧,到底公孙忆还是不相信眼前出现的赤云道人,裴书白心道这也难怪,先前道长出现两次,第一次性格诡异不似以往,之后又在甬道上莫名消失,第二次便是在红玫石笋之上,虽是对答如流但还不是本尊,现如今赤云道长第三次出现,还真不能轻信。 赤云道人皱眉道:“公孙忆,你说的是不假,就好比你说的,咱们相交多年,可即便如此,我在里头还是把你们的幻象认作真人,险些吃了大亏,分辨下真假也好,你们想个法子,只要能证明真伪我岂能推诿?” 裴书白接言道:“话是如此说,可先前也碰见过道长的幻象,问什么那都是对答如流,问及以前的事,说的也是非常详尽,我也不知道该想个啥法子,能辨别真伪了。” 公孙忆心中却不是这么想,就在大家都想法子让赤云道人证明真伪之时,公孙忆心中已然找到了问题所在,于是便摇了摇头,缓缓出言问道:“赤云,你先前遇见我们的幻象,说是被他们一路追赶至此,不得不走了回头路,继而打开这扇石门,遇见了我们,可你怎么就如此笃定,瞧见的我们就不是幻象呢?” 吴昊最先反应过来,公孙忆所问至关重要,若按常理,赤云道人遇见众人的幻象,险些吃了大亏,心中必定对这些幻象有所忌惮,即便是遇见了真人,也不可能一上来便是这种放松神态,丝毫不留防备,可偏偏赤云道人将石门从里间打开之时,便显得如此激动,显然和正常反应不符。春景明瞧得真切,只见公孙忆面沉似水,哪里是面对挚友之时的表情,便知事态很不简单,当即握紧天光刃,只等意外到来。 赤云道人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还不简单,那些幻象是从后头追我的,你们是我打开石门之后瞧见的,那肯定就是真人了!我便是这么认为的,怎么?你们不是真人?”言罢赤云道人纵身向后一跃,身上不动如山真气已然暴发,再看去脸上满是凝重。 裴书白当即言道:“道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当然是真人了。”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如此反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于是便笑着摆手:“罢了!赤云,我也没其他意思,这试炼之地幻术机关实在凶险,不小心不行,是我想得太多了,你也别太激动了。” 赤云道人这才撤下不动如山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嘟囔着:“这一路我一人闯关,难度可想而知,到头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们。。。唉,不说了!” 顾宁见赤云道人如此模样,便出言劝慰道:“道长,公孙先生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前面已经遇见了道长的幻象,而且是两次,如今复又得见,总得辨别一番。实在是这鲁盘大师的幻术机关太厉害了。” 赤云道人哼了一声,显然还是又气:“什么鲁盘的幻术机关?咱们瞧见的可不全是鲁盘设下的机关,这断天机试炼里头,还有其他人!” 裴书白当即言道:“果然是这样,前头宁儿就说了,咱们闯关时毁了不少机关,而这试炼五年一循环,总不能这些机关只触发一次,所以先前宁儿便想到,会不会有人在里头操控机关,一为给闯关者增加难度,二来也可对损坏的机关进行修缮,道长说的其他人,是这些休整机关的人吗?他们是天机阁的人吗?” 赤云道人颓然摇头:“你说的我先前也想到过,不过咱们恐怕都想错了,我说的其他人你们都认得。” 顾宁皱眉问道:“是汪震和花解梦他们吗?难道他们趁着天机先生打开试炼之际,偷偷潜入里头的吗?”顾宁想不出会是谁,也只有汪震花解梦他们最有可能了。 可赤云道人仍是摇头,只说了三个字:“苏红木!” 公孙忆不敢相信听到的,复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趣诵小书 赤云道人缓缓道:“六道三圣之一,龙火使苏红木!” 裴书白哪里相信,立马道:“怎么可能?当初在忘川两界城,苏红木为了夺我身上的惊蝉珠,将我们逼入忘川地宫之中,可是苏红木在听了那神秘人的话之后,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消息,怎么会在这断天机试炼里头出现?天机先生又怎会这么安排?放苏红木在这里而视而不见?” 春景明不明就里,也不知众人口中提到的苏红木到底是谁?只是隐约发现,只要提及此人,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便知此人实力绝对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这才小声问起吴昊,吴昊也不隐瞒,便将在两界城中,所有人合力群战苏红木的事说给了春景明,春景明听完不住咂舌,又见吴昊一脸凝重,不似夸张做伪,更是心中没底,不禁沉思起来,这苏红木突然出现在试炼之中到底是何意? 公孙忆更觉棘手,赤云道人身上还有诸多疑点,眼下又冒出来一个苏红木,如此一来能不能取得彩石通过试炼已不重要,毕竟苏红木是为了夺走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从而释放出惊蝉珠里头灭轮回的力量,苏红木武功深不可测,一旦打了照面,会发生什么犹未可知,于是开口问道:“赤云,你当真瞧见了苏红木吗?还有先前在忘川地宫里头,带走苏红木的神秘黑衣人也在此间吗?” 赤云道人摇头道:“只瞧见了苏红木,并没有瞧见那神秘人,咱们也不外道,这件事我本不愿提,之前都说那神秘人是我师父息松道长,我心里也犯嘀咕,我跟着大家一起进这试炼之地,便是想通过试炼之后,让天机先生解我心中疑惑,其实对于那个神秘人,我也想再见上一次,只是我只瞧见了苏红木,并没有瞧见那神秘之人。” 公孙忆又问:“苏红木没瞧见你吗?”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怎么没瞧见?方才我也说了,过了这扇石门之后,我又瞧见了影子,一路追过去还是追丢了,这时候苏红木出现在不远处,她回头瞧了我一眼,却没有理我,而是转过身去继续向前,我一见之下,也是诧异万分,更是惊骇异常,就算是心里头想知道苏红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也不痴傻,知道自己不是那老妖婆的对手,又怎么好去追她,只是心中还想知道带走她的神秘人到底是谁,故而当时我的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就在我迟疑之时,那苏红木红袖一挥,红光一闪便消失了,之后你们几个就出现,我赶紧跟你们说自己所见,哪知道你们竟是有人仿冒,这一路追一路打,我才把那些幻象甩脱。” “这么说,苏红木还在我们前头了?”顾宁眉头皱的更紧了,自己和苏红木在两界城里交过手,可那时毕竟熬桀在控制自己的身体,虽是没能打过苏红木,但自己也没落得下风,究其根本,便是熬桀爷爷本身亦为六道三圣之一,实力和龙火使苏红木不相上下,故而虽是真气不济,但也应对自如,现如今真气倒是充沛,可怎么对付苏红木,自己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赤云道人点头言道:“那肯定是在咱们前头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总不能是找天机先生也给她破例开的试炼吧?” 吴昊忧心忡忡,忍不住问道:“道长,方才你说这里头的幻术机关都是苏红木所谓,这又是从何说起?” 赤云道人看了看公孙忆,这才言道:“这不难猜,你想咱们之前在两界城都和她交过手,公孙忆还中了她的幻术龙眠幻火,差点就死在两界城了,可见她的幻术已然登峰造极,这试炼里头各种幻术层出不穷,若不是她在捣鬼还能是谁?你说的公输派都消亡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是他们?” 春景明听完,才知道公孙忆曾经差点死在苏红木的手中,又见公孙忆脸色沉重,显然是这个苏红木给大家太大的震慑,于是便道:“这毕竟是你的猜测,这幻术到底是她弄出来的,还是公输派弄出来的,我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怎么办?既然前头有这么个煞星,咱们还有没有必要再向前去?若是不朝前走,这后头路已经绝了,咱们又该当何处?” 赤云道人嘿嘿一笑:“所以才说暂且休整一下,也好研究个对策,不然万一被苏红木打个措手不及,后果可不太妙。” 公孙忆心中一直在问自己,这苏红木到底是为何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会放赤云道人一条生路?眼下苏红木知不知道裴书白在此间,她会不会对裴书白突然发难?天机先生推演天机,势必也知道这断天机试炼里头会发生什么?既然天机先生能遇见到苏红木的出现,又为何还会给裴书白专门破例开启试炼?这一切可谓是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瞧着周围的几个人,公孙忆头痛不已,吴昊和春景明有自己的心思,虽是可以共克艰难,可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尤其是在见到实力完全压制众人的苏红木,又会不会勠力同心,实在不能笃定,此外赤云道人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有没有隐瞒,实在说不准,公孙忆越想越没头绪,只是没有再言语,一门心思捋着这里头的线索,期望着能从这千头万绪之中,找到破解之道。 顾宁和熬桀相处时间有一阵子,对于六道的事远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尤其是龙火使苏红木,龙雀使熬桀和龙火使苏红木本就并驾齐驱,在顾宁找到铜灯引魂之时,熬桀便跟自己提到过苏红木,念及此处,顾宁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开口道:“先生,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可能苏红木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冲我们来的。” 所有人皆是一惊,公孙忆立马反应过来,顾宁和熬桀的神识公用一个身子有些日子,二人神识共通,既然熬桀是六道三圣之一,那六道的事自然知道的很清楚,所以顾宁也会知道一些,此时顾宁突然开口,说不定她想到事,要有用的多,于是便道:“宁儿,你倒说一说,为什么苏红木不是冲我们来的?” 裴书白接言问道:“对啊,宁儿,你想我体内有惊蝉珠,他们叫做个什么混沌舍利,本就是六道首领灭轮回的二世真气,苏红木恨不得将我开膛挖心取了珠子,这时候我出现在这里,她若是不知道还则罢了,可她都瞧见赤云道长,还不管不顾,这根本就说不通啊。难不成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物,比惊蝉珠还要重要吗?” 顾宁摇了摇头:“我想不清楚,所以说出来给你们听听断一断,六道三圣有三样圣物,书白,咱们之前把熬桀爷爷的神识暂存在一盏铜灯里头,那盏铜灯便是圣物之一,是龙源使百战狂的圣物,我爷爷的圣物叫做“雀喙”,如今在龙湫一梦窟,要等上四五年才能去取,剩下的便是龙火使苏红木的圣物,叫做幻视,是一面镜子,爷爷说这面镜子实在是件奇物,常人瞧一眼便被勾魂夺魄,拿镜子照一照,便可摄人心魂,六道邪术借寿还阳,便是用这幻视镜作摄魂只用,爷爷说过,苏红木在两界城的实力也只发挥出一二成,倘若有幻视镜在,苏红木便是无敌的存在。”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冤家路窄 裴书白心中一怔,先前在无名洞,已经瞧过顾宁用引魂灯之力将陆凌雪留下的三才阵悉数吸入体内,这本是数十年才能达成的事,而有了引魂灯的存在,在三天内便完成了,可见这引魂灯的威力非同小可,之后熬桀复生也是因为引魂灯保护了他的神识,这引魂灯先不说善恶正邪,光是功效已然是极品宝物,而顾宁此时提到的幻视镜,也是和这引魂灯一样,同时六道三圣物之一,倘若真的被苏红木拿到手,会发生什么实在不好说,只是肯定不会是好事,于是便言道:“宁儿,你说这铜镜真的有熬桀前辈说的这般厉害吗?” 顾宁点头言道:“爷爷是这么说的,苏红木其实真正厉害的武功并不是龙火真气,而是她的幻术,说苏红木其人本就有狐魅之姿,勾魂夺魄的本事那都是天生,再加上幻视镜的存在,实力更是无人敌,爷爷说当年在六道之时,若不是灭轮回严令苏红木不得擅用铜镜幻视,不然六道三圣不会成鼎力之势,而是苏红木凌驾在爷爷和百战狂之上了。” 吴昊心下骇然,当即言道:“顾阁主,那熬桀可说这些宝物是从何而来?为何现世再不见这等神物?按你所言,这铜灯银魂、铜镜幻视这些宝物的功效可谓是神乎其神,那当初七星子为何还能将六道逼入绝境?” 春景明从未听过这些,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原以为莫卓天的飞剑无我之境已然是天下最为厉害的武学,却不知在这些人口中,不过是剑术一道的高深武功,莫说自己并未将飞剑无我融会贯通,就算是已臻化境,在这铜镜、铜灯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忍不住心中好奇,春景明便出言相询,公孙忆知道春景明勾连鸩婆,不过是为保族人之仇,春景明本身并不能算是大恶之人,便有心拉拢春景明,共同抵御四刹门,于是便将六道七星之事悉数言明,春景明听完倒抽一口凉气,才知这世上竟有借寿还阳功这等逆天武学,一时间竟无话可说,也渐渐明白裴书白、公孙忆这些人的身上,背负的要远远比自己重的多。 公孙忆问道:“宁儿,你可听熬桀前辈提过,这三圣物是从何得来?这世上宝物千千万,终归有个出处。” 顾宁想了想便道:“这些爷爷倒没说过,不过之前在两界城外面,见到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用出飞天木鸢和豹轮之时,爷爷显得非常有兴趣,说是这飞天木鸢、豹轮和雀喙同宗同源,雀喙是熬桀爷爷的兵刃,也是六道三圣物之一,若是雀喙和飞天木鸢同宗同源,恐怕也和公输派有所关联。会不会是出自鲁盘大师,我就不清楚了。” 吴昊颓然道:“又是这个鲁盘大师,到底造了多少奇怪东西,搅得后世不得安宁!” 公孙忆心中骇然,当初自己假扮雪仙阁孙婆婆,潜入十方山归尘楼,见到归尘楼后的蛮豚梯,当时便觉设计之精妙实在是匪夷所思,而后来忘川之行,才知道四刹门和两界城已然勾连很深,病公子老头子作为四刹之首,不可能不清楚两界城屠魔屠人二天王的身份,如此一来,四刹门也势必清楚公输派有后人传世,再加上病公子不顾一切从忘川禁地运走痴奴和蛮豚这两种凶兽,带回十方山研究,也一定有其用意,种种迹象让公孙忆猜想,病公子一定是得了《鲁盘图绘》,不然也不会创出这些奇怪的机关,而当天机先生破解了病公子的千里操控之时,才知道有千里经络图这种神奇机关,更是确定病公子手上一定有《鲁盘图绘》,世人皆知病公子聪明绝顶,如今他又得了《鲁盘图绘》,更是如虎添翼,实在是棘手得紧,倘若雀喙、铜灯银魂和幻视镜皆是出自鲁盘大师之手,病公子造出宝物神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裴书白不知公孙忆已然想得更深,见师父出神,便凑上前来,一为查看师父伤情,二来也想劝师父歇息一会儿,毕竟自从众人进了试炼之地,公孙忆就变得十分紧张也经常出神,裴书白瞧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师父,咱们一路过来,脑子里的弦都绷的很紧,既然道长让咱们稍作休整,咱们姑且就歇上一歇,就算后面还有危险等着我们,咱们也得养精蓄锐,不然一个个真气不济,疲惫不堪,也过不去这试炼,至于幻视镜为什么会在里头,苏红木又为什么会在试炼里头出现,这些都不是咱们能想明白的,待得见到苏红木之后,咱们将她打败再好好问问她便是。” 公孙忆瞧着裴书白笑了起来,在自己心里,裴书白虽是武功突飞猛进,已然算是高手,可毕竟年纪太轻,阅历不足,即便连连奇遇,也终归提升不了江湖经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裴书白一脸关切,自己又怎好将心中压力压到徒弟身上,于是便道:“行,你说的对,咱们姑且休息一个时辰,再做打算。” 众人十分疲惫,真气各有消耗,自是打坐调息不提,只剩裴书白一人做警戒,裴书白坐在石门旁边,感受着从石门里穿过的微风,心中也是怅然,当年爷爷是不是也从这里走过,他当时又在担心什么?又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通过试炼的呢?裴书白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顾宁来到裴书白身边,悄声问道:“书白,你不用调息休整吗?” 裴书白嘿嘿笑着,指着肚子说道:“我肚子里有惊蝉珠,它在肚子里头转一转,真气就又回来了,我才知道陆阁主说的回归自然方得大道的意思,只是我说不出来,好像惊蝉珠就是我,我就是惊蝉珠,周遭所有的事物,都能幻化出能量,被惊蝉珠吸纳,再化成力量为我所用,眼下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等此间事了,我再好好问问我师父。” 春景明此时也醒来,听到裴书白和顾宁的对话,便接言道:“裴书白,你说的这些,和天池堡飞剑无我的剑意一样,只不过天池堡是追求人剑合一的境界,而你说的什么珠子,其实道理也是一样。” 裴书白点头致意,正要开口,公孙忆、赤云道人和吴昊也来到石门前,众人无心多歇,准备再向前进。 穿过石门,走过一段甬道,赤云道人指着头顶道:“你们瞧,那里就是我穿过来的洞口。”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头顶有一处洞口,未做停留六人快步前行,这一路并未遇见任何危险,反倒让众人心里没底,公孙忆出言问道:“赤云,你是在哪里遇见的苏红木?又是在哪里遇见我们几个的幻象?” 赤云道人言道:“打这里往前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一间石室,我便是在那里看见的苏红木。” 话音未落,一阵媚笑传来,众人皆是一惊,当即明白过来这笑声是苏红木传出,果然笑声未停,打前头黑暗处闪出一抹红光,妖媚女子苏红木出现在众人面前。来看书吧 公孙忆冷言问道:“苏红木,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红木理都不理,而是朝着顾宁言道:“熬桀师兄,瞧见妹妹了,你也不出来打个招呼,倒叫妹妹主动和你说话,到头来旁人说我浪荡不矜持,你叫妹妹怎么摘清?” 顾宁好不尴尬,苏红木说话时眼中极尽妩媚,便是还把自己当做熬桀,于是便道:“熬桀爷爷不在此间,还请你自重!” 此言一出,公孙忆心中暗道不妙,顾宁心地单纯,看苏红木这般模样,肯定心中尴尬不已,一上来便说熬桀不在这样的话,殊不知苏红木是在试探顾宁,就是要探明熬桀在不在此间,顾宁把实话说出来,恐怕苏红木更是肆无忌惮。 果然苏红木咯咯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莫不是骗我,你把我熬桀哥哥弄哪里去了?我就说除了我,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靠的住,不管年长年幼。头里还不如把元神寄到妹妹身上来。也算是另有一番云雨,总好过被这小丫头给随意丢了。” 春景明微微一怔,原以为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是百年前的人复活,样子一定老态龙钟,却未曾想到竟是一妙龄女子模样,这等美貌已是世上少有,一开口又是淫词浪调,若不是知道她是六道妖女,试问天底下哪个男子不动心? 赤云道人怒道:“苏红木!你收收你的虎狼之词,省得带偏了这些娃娃,我且问你,你怎么会在这断天机试炼里头出现?” 苏红木俏脸绯红,一双明眸瞧着赤云道人,口中娇嗔道:“怪我带坏了娃娃?他们哪里懂得?莫不是你出家人持戒持得久了,见到我动了凡心?才会这般凶神恶煞,你莫要羞莫要恼,我苏红木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可偏偏没见过出家人,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上一叙?之前放你走脱,可教我后悔了一阵子呢。” 赤云道人更是怒不可遏,周身不动如山真气已然暴发,公孙忆伸手拦住,口中道:“苏圣使,你来此地,天机先生不可能不知,你若是识相,赶紧离开此地,以免搅了天机先生的试炼之地,引得全武林讨伐你!” 苏红木收了笑容,看着公孙忆道:“生的这般俊俏,说话可一点不中听,实在扫兴!百战狂当年复苏,不也是全武林讨伐?我问问你结果如何?你用全武林来恐吓我?你当我苏红木怕你吗?我管你这里是劳什子试炼之地?我来是找我镜子的,识相的你们赶紧滚,我也不想动手,至于这小崽子身上的混沌舍利,姑且留在他身上。” 公孙忆脑中飞转,自己和这苏红木接触,算上眼下才是第二次,先前只听熬桀提起苏红木,说其性格极为乖张,让人捉摸不透,如今得见更是亲身感受到苏红木的喜怒无常,自己虽说也不想在这里和苏红木交手,可苏红木主动让众人离开,却是让自己未曾预料。 裴书白朗声道:“混沌舍利就在这里,你大可来试试,到时候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宁儿武功也今非昔比,熬桀虽是不在这里,我们俩联手也不怕你,今天不是你找我们麻烦,是我找你的麻烦!” 苏红木笑意更浓:“在两界城你就吹牛皮,在这里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混沌舍利的六道之力都被你激发出来,使出灭轮回六道武功,险些失了本心,你连怎么控制混沌舍利还不清楚,就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若是再惹我,那就别怪我现在就动手!” 顾宁虽是觉得裴书白太过冲动,可一见苏红木话语剑拔弩张,便下意识地护在裴书白身前,手中寒冰刺已然凝结。 苏红木红袖一挥,顾宁手中寒冰真气瞬间消散,连冰渣也不剩,顾宁心中骇然,苏红木龙火真气化出的烈焰,远在雪仙阁烈火真气之上,这一点在两界城时自己就清楚,可对方只是一挥袖子,便让自己手里的寒冰消散殆尽,而且自己毫无察觉,这一手实在匪夷所思,于是再次将真气凝结手心,这一次便是一手烈焰,一手惊雷,两色真气一体划归。 苏红木眼中一亮,嘴角微扬:“怪不得胆子这么大,熬桀不在还敢在我面前动手,护着你的小情郎,原来是三种真气在身上,这一点倒是让我耳目一新,你可别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话音未落,苏红木眼中精光大盛,红衣之上,烈焰升腾,周遭顿时一片火光,公孙忆知道苏红木准备动手,赶忙横在顾宁身前,口中道:“苏圣使且慢!你既然是找幻视镜,那我知道在哪?我们到此地是为了闯过试炼,取了彩石回去见天机先生,并不想节外生枝,你若是也不想在这里交手拼个鱼死网破,那咱们就各取所需,各走一边!”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冷汗直流 苏红木冷笑一声,口中道:“就凭你?就能知道幻视镜的所在?你若是知道为何不自取?还在这里嚼舌,要不然就是怕了,故意将我支开,你当我是娃娃吗?这般好糊弄!” 公孙忆面不改色,口中言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在此间来回辗转,可见并不知道幻视镜的所在,若是我没猜错,恐怕你连半点线索也没有,既然你先前说权且让混沌舍利在我徒儿身体里多放些时日,那便是不想和我们动手,我那徒儿挤兑你两句,你便作势开战,实在是前后矛盾,先前熬桀言及苏圣使,说你喜怒无常性格极度乖张,如今看来可见一斑,只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真若是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怕你,在两界城里,那是不了解你的武功路数,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公孙忆虽说武功入不了你法眼,但终归和你也能对上几招,算上我徒儿这些人,恐怕输的人是你。” 苏红木一张媚脸红一阵白一阵,公孙忆这些话说的倒是实情,自打和这些人打了照面,便觉这几人武功不弱,那顾宁丫头更是和忘川时判若两人,虽是察觉不到熬桀的气息,但这几人的武功合力完全能和自己一战,故而心里便暗暗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和这些人交手,只要找到幻视镜,再将这些人悉数杀尽,取了混沌舍利不迟,可偏偏那个叫裴书白的毛头小子出言不逊,惹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便将这些抛诸脑后,更是想杀之而后快,只不过公孙忆这么一拦,倒让自己清醒不少,于是便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只要说出幻视镜的下落,我便答应你,不在此处和你们动手。” 此言一出,除了裴书白以外,其余众人皆是缓了一口气,毕竟苏红木实力摆在那里,真要打起来,这断天机试炼便是自己的埋骨之所,好在公孙忆几句话便把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但众人不知,这公孙忆又是如何知道幻视镜的下落?倘若他信口胡说,更会惹得那女魔头动怒。 赤云道人暗暗嘀咕:“公孙忆,你可别胡扯,那镜子连人家正主儿都不知道在哪,你怎么会清楚?” 公孙忆没去理会赤云道人,而是朗声道:“不知苏圣使是如何进得这试炼之地?” 苏红木眉毛一挑:“这与你何干?” 公孙忆轻言道:“苏圣使莫要误会,这也与幻视镜有所关联,你若是不说,我便帮不了你。” 苏红木骑虎难下,更是发觉这公孙忆武功虽是不如自己,但心智要远比自己聪明的多,若是说的多了,也不知哪句话便给公孙忆透了底,可偏偏对方又说和幻视镜有关,这如何不让自己心痒?一百年前,六道众人被七星子一路追讨,苏红木性格火辣,不顾灭轮回反对,竟率弟子反攻天机子,朝着幻沙之海长驱直入,彼时灭轮回刚刚结束借寿还阳功,结出混沌舍利,本尊可谓虚弱至极,得知七星聚义共讨六道,便下令六道众人退却避让,待得躲过此劫,再行计较,可六道诸人本就各怀鬼胎,趁着灭轮回虚弱,也起了内讧,苏红木便是其中一股,好在六道众人都知覆巢之下无完卵,虽是对灭轮回的避战嗤之以鼻,但也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对抗七星聚义,苏红木带人直攻幻沙之海,便是想趁着七星聚义天机阁内防空虚之际,一举荡破天机阁,苏红木做好打算,那天机子既然能洞晓天机,自然会知道自己攻了他的老巢,到时候看他回不回防?只要天机子折返,那便解了七星聚义之势,六道之危也自然解除,可终归是苏红木想得简单,天机子早就预料到苏红木此举,更是集七人之力共防天机阁,那苏红木本以为天机阁内防空虚,哪知道七星子皆在此处,莫说攻进天机阁,当初苏红木刚靠近天机阁,便遇到了七星子之一的摇光,那摇光武功登峰造极,苏红木哪里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六道弟子死保苏红木,苏红木怕是要死在幻沙之海,而后来苏红木侥幸脱身,但也将幻视镜丢在大漠之中。 苏红木折返六道,灭轮回也没有加以责罚,毕竟苏红木攻幻沙之海,也不过是为了解六道之围,只是苏红木弄丢幻视镜一事,苏红木自己未提,旁人也没顾得上问,不久之后,七星攻进六道老巢,灭轮回带六道三圣及门下弟子四十九人一路西逃,于路之上,灭轮回知大难将至,已是在劫难逃,便令三圣将手中所持“雀喙”“引魂”“幻视”三圣物各自找一稳妥之地藏好,自己也将混沌舍利藏至雪山,就是为了东山再起,毕竟灭轮回已是不死之身,就算不敌七星聚义,七星子能做的也只是将六道众人封禁,待得他日机缘到了,也不愁再生。 苏红木本就丢了幻视镜,一直担心到最后和七星一战之时,灭轮回一定会发现自己将六道至宝遗失,可灭轮回偏偏让三圣各自找地方藏下圣物,这便正合苏红木之意。时过境迁,苏红木苏醒之后,虽是眼睁睁瞧着四刹门老头子夺走灭轮回的肉身,自己倒也没太在意,毕竟灭轮回已然身故,没有三圣物和混沌舍利便没法完全复生,即便是肉身复苏,也没有半点自主意识,不过是一个武学登峰造极的傀儡罢了,对付起来也不能说没有胜算,于是苏红木便准备先夺混沌舍利,再做打算,可偏偏那时突然出现一人,和自己说了一件不得不做的大事,并让自己先不能对裴书白动手,这才在忘川禁地地宫里,和神秘人一同消失,而在那之后,那神秘人便交代自己去幻沙之海里寻幻视铜镜,苏红木本来就有此打算,如此一来便是一拍即合,那神秘人不单单是让自己去幻沙之海,还给了自己一个确切的地址,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百年之前,自己要攻打的天机阁。 苏红木当然不会拒绝,一百年前,自己在这里吃了大亏,一百年之后,命运再次将自己推到此处,冥冥之中,苏红木觉得这是老天在安排自己,安排自己去做未尽之事,当年七星聚义皆在此地,摇光更是自己难以撼动的存在,而百年之后,武林一片黯淡,七星后人更是星光黯淡,不正是自己报仇之时?于是苏红木别过神秘人,只身前往幻沙之海,照着神秘人的法子,进了这试炼之地,并且按照这神秘人交代的方式,一路通过试炼,未想公孙忆等人一样,一路解谜过关,耳听得公孙忆问及自己,如何进入此地?又怎能实话实说?于是便道:“你莫不是套我的话?” 公孙忆摇头道:“你愿意说,我才能帮你,也算是各取所需,你若不愿说,我后面的话说了也是无用。”飞卢吧 苏红木冷笑一声:“是有人给我指了条路,我按照他的法子,自然找得到这里的入口,一路长驱直入,并未做多耽搁,说便是说了,该你说幻视镜的下落了。” 公孙忆沉吟片刻,将苏红木所言一字一句记在心中,这才开口道:“恐怕你说的那人,便是把你从忘川地底带走的神秘人吧?那人可是道号息松的道士?” 苏红木眉头慢慢皱紧,手心中火光大盛,口中威胁道:“你若是接下来再不说幻视镜的下落,你今后就不用再言语了。” 裴书白见苏红木真气勃发,无锋剑气也破体而出,口中怒道:“来吧老妖婆,你当我怕了你吗?”裴书白对苏红木心中有气,在裴书白心里,公孙晴眼睛中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如今目不能视,和苏红木脱不开干系,当初在忘川两界城之时,若不是苏红木横加阻拦,自己也不会放老头子离开,故而苏红木这边一动怒,裴书白便应声暴起。 公孙忆拦下自己的徒弟,朗声笑道:“好,那我也不多啰嗦了,从这里往回走,飞过那无尽深渊,便能到一处平台,那平台上有一扇石门,石门两侧便是两条耳廊,我们便是从那里过来的,在那耳廊之中,我们皆中了幻术,那幻术端得厉害,并不是简单的控制心神,而是随着幻术加深,意识便会一层一层陷入更深的幻境,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到如今我们还在幻境之中脱身不得,待得我们回归现实,才发现那耳廊并无其他利害的机关,只不过是悬了一面铜镜,若是我没猜错,那无尽幻境,便是铜镜之功,在下才疏学浅,识不得那镜子是不是宝物,只不过后来听闻幻视铜镜的功效,便贸然猜测那镜子和铜镜幻视有关,我这些话若是对苏圣使有用,我这就给你指路。” 果然,公孙忆话音刚落,苏红木表情便立马显露出激动神色,连忙道:“好!你快快指来。”刚说完苏红木心中立马后悔起来,如此一来,不更是让对方瞧出自己急迫心情,心中不禁暗道,若是这公孙狐狸瞎指一条路,故意将我往岔路上引,如何能分辨的出?于是又接言说道:“你说的那镜子虽是稀奇,但也不能说就是我的幻视铜镜,你不要动歪脑子,你且告诉我在哪?我看过之后再做定夺,倘若你把我往错路上指,你得掂量掂量。” 公孙忆微微一笑,岂能不知苏红木后面这番话不过是些混淆视听的说辞,于是便道:“苏圣使大可放心,我们过这试炼可谓是九死一生,既然苏圣使说自己有高人指点,在这处处机关的试炼之地还能长驱直入,我若是给你指了岔路,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你便能杀将回来,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红木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好,你快指路!” 公孙忆拍了拍裴书白和顾宁,示意二人不用太紧张,自己则三两步行至苏红木身旁,带着苏红木朝着石门方向走去,公孙忆指着红玫石笋的方向对苏红木道:“苏圣使,瞧见前头那红色石笋了吗?在它后头原本也是石笋,上头连着一根铁索,先前我等走过铁索之时,遇见了机关,不得不断了铁索,堪堪逃到此处,我与你说的那平台,便是朝着在那铁索另一头,苏圣使若有法子从这里过去,便能见到在下说的耳廊,那面镜子便在耳廊之中。” 苏红木瞧着公孙忆,想从公孙忆眼中瞧出些什么,哪怕是一丝丝狡黠,可公孙忆一脸淡然,哪里能让苏红木瞧出半点端倪。只得再说了些威胁之词,之后便将公孙忆喝退,让公孙忆不要去瞧自己如何越过这无尽深渊。 公孙忆表面上淡定无比,其实心里头早就紧张到无以复加,苏红木突然的出现,和她短短几句话,听着不着头绪,可自己已经察觉出不妙,这些想法让公孙忆后背冷汗直流,更是忍不住一直在心中否定自己的想法,忍不住找寻自己的猜测有哪些自己并未发觉的漏洞,可偏偏自己已经隐隐瞧出事情的轮廓,无论找多少否定,还是断不开这里头的逻辑,这幻沙之海发生的林林总总,多少年的恩恩怨怨,天池堡、五仙教也好、十二部族也罢,恐怕这些都是为了幻视镜做下的铺垫,为的就是搅浑这滩水,为的就是给找寻幻视镜留出机会和时间, 公孙忆倒抽一口凉气,倘若真是自己所想,那个神秘人布局的能力,已非人力所及,而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也仅仅是幻瞧出沙之海发生这些事的轮廓,在这背后,还是那个神秘人,而迄今为止,自己甚至不知道那神秘人到底是谁?是那个矛头所指的息松道长,亦或是其他什么人呢? 眼见公孙忆折返回来,众人这才缓下一口气,连忙问起公孙忆,为什么如此笃定,那耳廊之中的镜子就是幻视镜,公孙忆只是摇头:“赶紧朝前,苏红木随时会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玄渊棋局 众人不再多言,各怀心事朝前,裴书白暗自担忧,这试炼之地突然冒出来个苏红木,实在是意料之外,这试炼机关已是应接不暇,若是苏红木再在暗中使坏,岂不是前后受敌?可偏偏师父极力避战,却不知为何?想要出口相询,但见公孙忆一脸凝重,裴书白只得忍住心中疑问,随着队伍朝前。 春景明早就一肚子疑问,又哪里会管许多?见公孙忆折返回来,张口便问:“你们这些人头上一句脚上一句,直听得让人犯糊涂,方才赤云道士说这里头的幻术全是那幻视镜作怪,也不知从哪里的论断,倘若是那面镜子作妖,咱们也寻了它,将它砸个粉碎便是,怎么还在这本末倒置,再说那妖女苏红木,光是瞧见就知道武功不凡,怎地你三两句就把她支开,还让她去寻幻视镜,这不是授人以刃,等着引颈就戮!公孙忆,今儿个你就把话说个明白,省得让人糊涂!” 吴昊心中也有此意,只不过碍于一直同行一路,又决意隐忍,故而不去发问,只等春景明忍不住问出口,吴昊虽是没有接言附和,倒是停下脚步不再朝前。 赤云道人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只是没有让旁人察觉,一双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公孙忆,也没开口说话。 公孙忆有些心烦,言语之中明显急躁:“诸位赶紧前行,待得过了试炼,我再细细言明。” 顾宁也道:“先生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虽说苏红木离了此地,但道长说的幻影还未出现,若是再遇见红玫石笋之上的情况,还不知要耽搁多久,万一苏红木真的有来去自如的法子,等她到了耳廊拿了幻视镜,再折返回来咱们怎么敌得过?” 裴书白心思单纯,听到顾宁提及耳廊幻镜,便下意识问道:“师父,那耳廊里头确实有一面镜子,只是那镜子也是幻影,并不是实物,你怎么就确定那就是六道圣物幻视铜镜?” 公孙忆心中叫苦,自己这傻徒弟也开始发问,只得耐下性子,随口答道:“我哪里清楚?只不过这一路也就那一处像镜子的模样,更何况咱们断了铁索,苏红木一去一回多少耽误些功夫,咱们趁着机会赶紧甩开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书白你记住,就算要和苏红木交手,也不能在这试炼之地!” 赤云道人也急道:“春景明你若是不愿意走,你就回去去问苏红木,别带着我们在这等死。” 吴昊见赤云道人动怒,心中也有了计较,出言劝起春景明:“道长话虽说重了些,但说的也是实情,咱们赶紧朝前,等过了试炼咱们好好问问天机先生不就行了,总好过咱们在这里空想瞎猜。” 说完便带头朝前,众人不再多言,不多时便穿来到一间石室,此间石室顶圆地方,好似一颗圆球当中切开一半儿,石室四角各有一些金刚石像,大小和常人无二,只是动作各有不同,六人踏足进得此间,才发现这四方之地便是一张棋盘,细数之,乃九纵十横之数。 吴昊见状言道:“难不成这是让我们以金刚石像对弈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才发觉这石室便是一张棋盘,金刚石像便是棋子,却不知这棋局规矩如何?公孙忆行至场中,那场中立一石碑,碑上曰:“两军对敌立双营,坐运神机决死生。”此两行诗句之下,“玄渊碁局”四个字苍劲有力,好似书写之人要将石碑捺穿。 公孙忆看完便道:“确实是棋局,只是不知机关何在?” 赤云道人也凑上前来,朝着石碑一推,口中道:“难不成这石碑就是机关?”谁知话音未落,周遭金刚石像发出嘈杂之声,石像之下机括触发之声响彻石室,赤云道人一脸愕然,口中解释道:“我就是这么一推,谁曾想?” 众人哪里回去责怪赤云道人,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个绷紧心中弦,瞧着金刚石像,许久之后,对边棋局之上,十六尊金刚石像一一落定,而公孙忆身后,却只有一尊石像立在底线最当中,五尊石像并排而立,手持石剑皆面向敌阵。 裴书白慌神道:“这怎么对弈?对边齐子齐阵,这边也就一个老帅和五个兵丁,这哪里有半点胜算?” 吴昊闻之一愣,当即问道:“裴书白,你也懂象碁?”吴昊之所以会有此问,倒不是瞧不上裴书白,只是这象碁虽是简单易学,但精通却是不易,藏歌门以曲见长,吴昊父亲吴律虽是武功平平,但于音律一道却是登峰造极,故而琴棋书画也是触类旁通,在吴昊幼年之时,其父吴律便教吴昊象碁,故而吴昊年幼之时,象碁技艺已远超常人,身处这棋局石室,吴昊一眼便瞧出端倪,只是没想到裴书白也是一眼瞧出。 其实裴书白并不精通象碁,不过是自己在小时候,见过钟山破一人对棋,心下好奇便问起钟山破,钟山破便将棋局走法告诉了裴书白,偶尔和裴书白对弈一两局,倒也算陪裴书白消磨时光,裴书白棋术虽是不精,倒也知道规矩。只一眼便瞧出自己这一边只有主帅石像一尊和兵丁石像五尊,车马炮这些大子儿一个也没有。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低声问道:“公孙忆,这棋局到底什么个意思?难不成让咱们当棋子?” 话音未落,对边炮位石像突然启动,自边路一路行至中路,立在敌营兵丁石像之后,公孙忆瞧见那突然启动的石像,双手平伸虎口张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身前石碑也慢慢移出棋盘,于是便道:“这就开始了吗?”求魔txt 众人面面相觑,始终不知到底这机关该如何破解?正迟疑间,只见己方正当中的兵丁石像朝前踏了一步,双足刚一落定。敌阵之中,那先一步移动的石像忽而飞起,石像手心火光大涨,众人不及反应,那石像便飞至中间,凌空将手心中火光排出,随即石室之中一片火光,那只走了一步的兵丁石像瞬间被击成齑粉。 吴昊见状立马言道:“公孙先生,怕是这棋局己方少子,便是让我们几个人当棋子,护着主帅赢下此局!” 裴书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父,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就位吧!”言罢自己便先一步立在帅位石像身侧,口中道:“师父,我做仕位,护主帅周全。” 谁料吴昊朗声道:“书白且慢,你真气最足,当立俥位,俥位勇猛迅捷、攻守进退无往不利,我观此机关并不仅仅是考验棋力,武功也在考验之中。我父虽是武功不佳,但棋力登峰造极,我得其指点,自诩棋力不弱,你们若信我,这棋局便由我来着子。” 公孙忆闻言心中一喜,自幼年修习神锋四式,不曾一日偷懒,却是对这些雅致闲情并无涉猎,虽是也懂其规则,但并无钻研,又见方才敌营炮位石像一击便将兵丁石像轰成碎渣,也知晓这玄渊棋局并不单单是考验棋力,还考验闯关者武功修为,故而吴昊刚开口布置,公孙忆便知这一关由吴昊指挥,要远胜自己,于是便道:“书白,按吴门主安排行事!” 裴书白点头应允,一个起落便立在右边俥位,手中小神锋无锋剑气暴涨,只等吴昊发令。 吴昊随即道:“道长不动如山真气以防守见长,保卫主帅,固其专司,取仕位而立。”赤云道人也不多言,在主帅石像旁落位待命。 吴昊又道:“春景明,你重伤初愈,不宜长驱远攻,取相位作守,和道长担防守之责。”言罢伸手指向相位,春景明点头示意,起落之下已然稳稳落在赤云道人身旁。 吴昊瞧向顾宁,口中道:“顾阁主,你招式繁多,真气充盈,行动迅速而易于成势,取炮位而待发,与书白成攻势互补。”顾宁哪里懂得象碁基理?耳听得可以与裴书白互补,便不再多言,瞧了一眼裴书白,便照着吴昊指的位置站定。 吴昊最后道:“公孙先生,象碁之中,唯马回环跳跃,盘旋曲折,虽较俥炮迟缓;但区域之内广泛而灵动;四方指顾,八面玲珑。行曲力柔,神逸变化,咱们这些人里头,唯有先生可担此位!” 公孙忆闻言没有多言,立在顾宁身后两格。吴昊见众人一一落定,自己便立在帅位石像身后,这才瞧见那帅位石像身后有一石面平台,宽窄仅余一人立在其间,便知这是操控棋局之人站立的地方,当即飞身立在此处,将竹笛收入怀中,闯此玄渊碁局,多是自己要出言指挥,没有机会吹奏笛子。 吴昊这边刚把竹笛收好,便操控己方边路兵丁石像朝前走了一步,吴昊有心试探对方大子实力,索性不去管中路敌方炮位石像,而是在边路对俥,果然敌营顶头兵丁石像也朝前走了一步,裴书白跃跃欲试,待得眼前己方兵丁石像砍翻敌方兵丁,自己这大俥便可长驱直入,进得敌方阵中。 可吴昊并没有操控己方兵丁石像向前,而是对着公孙忆道:“先生朝前,屏风马!”公孙忆忧心忡忡,不知吴昊为何会不管边路而是提马屏风,而今吴昊为主帅,只得选择信任他,于是公孙忆一咬牙,按照吴昊的指令落位。 公孙忆这边刚一站定,边路敌方兵丁石像手起剑落,将己方兵丁石像斩做两截,继而一脚踢开,那破碎的石像飞向石室墙边,发出轰然巨响。 吴昊眼中精光一闪,口中令道:“裴书白,将这石像斩了!” 裴书白闻之一惊,自己虽是棋力不佳,但也知道自己占了俥位,按照规矩长驱直入,自是可以斩了眼前敌方兵丁石像,可砍了之后,自己便会暴露在敌方俥位石像的视野,对方下一步一定会对自己出招,连自己都能想到,为何吴昊会这般落子? 吴昊瞧见裴书白犹豫,当即言道:“书白莫犹豫,你武功最高,便是你来试试这些石像武功深浅!我也好做拼子的准备,一旦这石像武功高过我们众人,我便用避战迂回,若是你能抵御石像攻势,那便容易的多。” 裴书白闻之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信你!”言罢,裴书白双足顿地,身子腾空跃起,直飞到敌方兵丁石像头顶,聚锋式边飒然而落,那兵丁石像自当中裂作两截,裴书白真气勃发,聚锋式之后便是烈锋式,一时间白光大涨,眨眼之间敌方兵丁石像也化作齑粉,裴书白真气荡出,吹尽脚下粉末。 就在此时,远端敌方俥位石像蠢蠢欲动,众人抬眼望去,那俥位石像周身漆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平指身前,瞧不出武功路数,裴书白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迎敌准备。 忽而眼前一花,谁也没瞧见敌方俥位石像是如何欺近裴书白身前,连裴书白也没瞧清,那石像已然攻至身前,好在裴书白早已做好准备,落地之时背后蝉翼法相四拳已然护在身前,那边俥位石像欺身,虽是速度极快,却被法相四拳抵住攻势,那俥位石像哪管面前,照着棋理对着裴书白的位置猛攻,瞧着好似一番乱打,可一招一式力道极大,裴书白蝉翼法相挡了十几下之后,法相四拳便越来越淡。 裴书白心道不妙,这俥位石像实在不弱,若是一味防守便难以取胜,当即也不顾棋规,体内锁着不动明王咒的真气匣大开,原本已经慢慢淡化的蝉翼法相精光大涨,竟是开出八臂神相,只见裴书白背后八臂其出,将敌方俥位石像死死按住,裴书白一眼紧闭一眼圆睁,显然是催动了体内狂暴之血,只听裴书白大喝一声,那俥位石像周身咔咔作响,半点也动弹不得,不消多时,那石像已挣扎不得,想来是机括威力已尽,继而咔吧一声,竟是被八臂法相硬生生地扯出八节。 第三百八十九章 棋盘翻覆 裴书白发了狠,八臂神相手臂齐齐发力,竟是将俥位石像撤碎,只剩胸口机括掉落在地,众人全都瞧着那机关,是一七色圆球,却不知是何物,那七色球滴溜溜滚了一圈,便化成了碎渣,七彩之色也不复存在。 吴昊抚掌叫好:“果然正如我所料,就算俥位对冲,我方后手劣势,但若是武功见长,顶得住敌阵石像冲击,便能固守本位,落子而不消,既然如此,我便知晓这玄渊碁局该如何行棋了!” 公孙忆眉头微蹙,吴昊这般打法虽是赢棋之策,但必定要耗尽立在俥位的裴书白周身气力,如此一来,就算过了这玄渊碁局,不管是前路试炼,还是后发而至的苏红木,裴书白若无一战之力,恐怕到头来还是凶多吉少,便欲出言阻拦,哪知敌阵俥位石像破碎之后,敌阵之中,所有法相皆是发出红光,嗡嗡声响彻石室,众人不知何故,却皆是满脸凝重,那石像红光闪烁之后,实力竟是大涨,连个头都涨大了一圈,敌阵当头炮位石像双目圆睁,手心赤光耀眼,吴昊暗暗心惊,此时这敌阵炮位正对自己,若不将这当头炮除去,必成心腹大患,好在对面俥位石像拼裴书白之后,便是己方行棋,先前将公孙忆布在屏风马的位置,此时正是除去这炮位石像的好机会,于是便朗声言道:“先生马七进五,除去敌阵中门炮!” 公孙忆知道局势紧迫,只得忍下心中言语,猱身而上斜攻炮位石像,那石像好似发觉有人欺身,竟是微微侧脸,朝向公孙忆,公孙忆艺高人胆大,瞧着急掠而上却是虚招,便是要试探那石像到底会不会反击,果然待得公孙忆近身,那石像手心赤光瞬间爆开,其威力远胜霹雳雷火弹,公孙忆早就做好准备,只等火光炸开,借着袭来的热浪翻身一跃,身子凌空飞起,手中天机子手骨真气勃发,朝着炮位石像头顶斩落,那石像看似蠢笨,动作忽然变得奇快,先前一击被公孙忆躲过,竟是立即将双手举过头顶,手心红光再次显现,如此一来,便成了公孙忆劣势,只要公孙忆这一记聚锋式斩落,身子必定会跟着坠下,就算将石像斩开,也势必会重伤。 公孙忆临危不惧,招式连改,一招化实为虚,硬是将原本要斩落的聚锋式收回,凌空转身,躲过炮位石像对空一击,但公孙忆也因改了方向,竟是落在炮位石像身旁,待得公孙忆双脚落地,那敌阵炮位石像便停止了攻击。公孙忆表情凝重,脚步不敢挪动半分,隐约预感这玄渊碁局要起变化。 六人中春景明和顾宁不懂棋理,见公孙忆并未斩开炮位石像,本身就捏了一把汗,生怕公孙忆遭遇不测,好在公孙忆也是有惊无险,落在敌阵炮位石像旁边。可除了春景明和顾宁之外,剩下四人心里狂跳,按照对弈之规立在马位的公孙忆只能以“日”字行进,此举一未能除去敌阵中炮石像,二来落脚立子之地也不合棋规,既然是试炼,闯关之人坏了规矩,说不定会惹出大麻烦。 果然如几人心中所料,原本已然胀大一圈的石像红光复又闪烁起来,眨眼之间,敌阵石像又大了一圈不止,先前还只是常人大小,两圈胀大下来,已是有常人两倍。吴昊当即言道:“诸位,万不能再胡乱落脚,不然石像再变大,就再没胜算!” 公孙忆心中叫苦,俥位石像被裴书白八臂神相一击毙命,还当这些石像实力虽是强劲,但自己也多少能对付,可这一番交手,竟是连炮位石像都没碰到,还惹得自己坏了棋规,此时自己距离敌阵炮位石像不过一格之距。忽然之间,众人脚下棋盘发出剧烈颤动,若不是六人皆是习武之人,下盘稳重,这一番摇晃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公孙忆稳住身形,左右观瞧。 此时那九纵十横的棋盘四周出现缝隙,竟是那棋盘外框向里缩小,如此一来,这棋盘便成了悬空之势,只余中路一根中轴连贯头尾,左右棋盘之上,石像落子本不平均,如此一来,左右棋盘便是上下翘动,先前右路裴书白连克敌阵兵丁石像、俥位石像,己方也损失一枚兵丁石像,这棋盘左右便失了平衡,一番晃动之后,这棋盘便向左倾斜,顾宁立在左炮位,便最为靠下,只得将真气灌注双脚稳住身子,好在这倾斜之势尚能立稳,只是倘若对弈之势再起变化,那棋盘势必直立,届时这些石像会不会坠落不清楚,但自己这边六个人恐怕都会站立不住掉下去。 随着棋盘向左倾斜,便和这石室地面有了一个很大的夹角,众人朝下瞧去,这底下也是万丈深渊,和先前瞧见的深渊不同,这深渊里好似有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一睁一合,瞧的众人直发毛。顾宁虽是武功突飞猛进,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姑娘家,瞧见这只硕大的眼睛,心里胆怯起来。 公孙忆身后便是一枚己方兵丁石像,倒是有个稳住身子的依靠,见顾宁双腿微颤,便出言道:“宁儿,别往下面看,越看越害怕,”稍作停顿,又对吴昊言道:“吴门主早些结束棋局,也好解此困局!” 吴昊心中暗道:“哪里有这般容易?先前见裴书白抵住敌阵俥位石像攻击,还以为这些石像实力也不过如此,哪知道公孙忆作为攻方竟没能除去敌炮,不仅如此还乱了对弈的规矩,让这玄渊碁局左右晃动,接下来不仅仅要考虑到武功、棋法,更要考虑落子行棋之时,这棋盘之上左右的均衡之势,倘若一味为了赢棋而将左右石像平衡打破,恐怕就算是赢下棋局,也没命活着走出去了。” 正思索间,敌阵炮位忽然朝着公孙忆的方向转动,不待众人反应,那敌阵中炮凌空跃起,将公孙忆身后兵丁石像一举轰碎,这一声爆炸直叫公孙忆耳中嗡嗡作响,气浪袭来险些将公孙忆身子掀翻,那敌阵炮位石像轰碎己方兵丁之后,复又沉寂下来,可这一番交手,那棋盘更是向左歪去,顾宁连忙使出寒冰锁链,四条寒冰链将自己身子固定住。 裴书白见顾宁陷入险境,当即言道:“吴昊,快点让我到那黑炮身后,再等一步便能将这脑人的石头给砸了!”1234 吴昊闻言,皱眉摇头,自己岂能不知裴书白能将这敌阵炮位轰成碎渣,可此时棋局左侧已然歪斜,倘若裴书白再行至炮位身后,右边势必更空,如此一来,那棋盘恐怕要直立起来,于是便道:“不可!”吴昊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理会裴书白,而是冲着春景明言道:“春景明相七进五,占中路位置稳住棋盘平衡!” 春景明哪里明白这相七进五是为何意?着急道:“说点能听懂的!” 吴昊也无暇解释,快言道:“到我前头两格的地方去!”春景明这才明白,一个起落立稳脚跟。那棋盘便停止倾斜。 裴书白见吴昊不让自己动子,而是让春景明飞相踏中,便知吴昊此举也是无奈,为了先稳住平衡,动相位只能算是废了一步,于是便急道:“吴昊,既然要稳住平衡,那就让顾宁到我这边,我去左边,以左路主攻,直接攻其老巢!” 吴昊正有此意,待得敌阵左马踏出,吴昊也不再迟疑,当即命顾宁跃至春景明身旁,也不管落子之地有没有后手棋招,只得先让众人不至于落入深渊做为首要考虑。 顾宁一跃而起,倘若是平地,这一跃距离对顾宁来说算不得什么?即便是之前的顾宁,也能一跃而就,可偏偏顾宁心中慌乱,竟是忘了脚下自己连着寒冰所料,身子刚一起来,便觉脚下一滞,身子只纵跃了一格,便落在地上。如此一来,这变成了顾宁和敌阵炮位面对面的局势。 吴昊心中骇然,下意识转脸看向自己左手,好在春景明已经先一步移开,不然顾宁这一步,等于是把春景明亲手送到敌阵炮位石像的攻击范围之内。万幸的是顾宁虽是只移动了一步,但这一步也行的稳,即便这棋盘倾斜,也还是站住脚跟。 待得顾宁落稳,面前那敌阵炮位又动了起来,隔着公孙忆一跃而起,将棋盘右侧兵丁石像打碎。虽是失了子,吴昊反倒安心不少,毕竟这黑炮越过公孙忆攻右侧兵丁石像,那棋盘便不再向左,而且顾宁本身也是炮位,她眼前黑炮越开,顾宁便有了下底击象的后招。吴昊心念动处,口中言道:“顾宁,看到敌阵象位石像了吗?你去将它除了!” 话音一落,顾宁便远眺敌阵,隔着敌阵兵丁石像,果然有一尊石像立在敌阵之中,这距离不过数丈,以自己的武功修为完全能做得到,可偏偏这棋盘不平,顾宁生怕自己一下跃不到象位,反倒是像公孙先生一样坏了对弈的规矩,到时候这棋盘岂不是要翻过来?眼见顾宁踟蹰,吴昊急不可耐出言连番催促,裴书白知道顾宁是被深渊里头那不知名的巨眼吓到了,若是再被吴昊逼迫,顾宁强行而为恐怕还要再起事端,于是大喝一声:“这一步我走了!”一边说一边飞起,这一跃便直冲敌阵最底端,直直落在敌阵马位石像身侧,小神锋已然在手,只等敌阵落子,自己便大杀特杀。 吴昊心头火气,却说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裴书白这一步直冲敌阵,其实算起来也是招妙手,一来棋盘向左倾斜,裴书白右手冲杀,自是引得敌阵右边布防,如此一来便能稳住平衡,二来裴书白自愿冲入敌阵,本就是自己原本所愿,裴书白他自己冲上前去,公孙忆也怪不得自己耗费裴书白精灵,如此一来,倒是裴书白岁了自己的愿,三来裴书白杀入敌阵核心,若是凭他武功将军取胜,也算是破了这玄渊碁局,可偏偏自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其实倒不是裴书白怎么走惹得自己不快,而是裴书白不按自己指挥,擅自行动,此举简直不将自己这个主帅放在眼中,这才是最让自己气愤的,只是裴书白为了救人,若是出言责骂,别的不说,公孙忆一定会瞧出来。于是吴昊忍住心中怒火,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书白小心!你这边无子支援!” 裴书白方一落定,敌阵马位石像一跃而起,躲开裴书白,裴书白心中冷笑,口中道:“你能往哪里跑?”小神锋凌空一甩,十指连弹,一招悬锋式当即使出,无数无锋剑气犹如雨下,不仅将敌阵马位石像击成碎渣,连同裴书白前头不远的象位石像也打得粉碎。 裴书白眼前一亮,自己也没料到一招悬锋式竟能连除敌阵两枚大子,而且这马位石像和象位石像并不似先前俥位石像那边坚固,只一招便将二者同时除去,这是自己当初并没想到的。 可没等裴书白高兴一会儿,周身石像红光再现,此次不仅红光闪动,更是发出桀桀狞笑,身子大了一圈不说,连带棋盘抖动更甚!裴书白大惊失色,当即明白自己一招除掉二子,便是破了对弈之规,只是后悔已然不及,当即朗声道:“大家小心!这棋盘又要动了!” 待得裴书白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棋盘已然直立起来,众人身子已然悬空,紧接着棋盘彻底翻覆,所有石像头下脚上,悬在棋盘之上,一个个石像头首冲着深渊之中的巨眼。那棋盘翻覆之际,顾宁结出寒冰阶梯,将近处公孙忆和自己兜住,以稳住身子,春景明将天光刃插入棋盘,一双手紧紧把住剑刃,整个身子悬于半空,赤云道人眼疾手快,扣住棋盘缝隙这才不至于下坠深渊,吴昊本身立在帅位石像后面空出的石台,帅位石像嵌在棋盘之上并未坠落,故而吴昊也不至于坠入深渊,只是变成头下脚上,难辨方向。 第三百九十章 棋行险招 棋盘翻覆,引得众人倒悬,那石像棋子倒如磁石一般吸附棋盘之下,个个纹丝不动,反观公孙忆诸人,极尽所能才堪堪稳住身子,不至于落入深渊,但已然是不能再战,身下深渊之中,那巨眼幽光大涨,桀桀狂笑之声越发明显,直叫人心里发毛,阴风吹过,所有人汗毛乍起,哪里还敢乱动? 公孙忆心头狂跳,瞧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顾宁,一张俏脸煞白,嘴唇紧闭,饶是如此,这顾宁还是不住向手中灌注寒冰真气,以保持寒冰梯拖住二人,公孙忆当即言道:“宁儿,若是坚持不住两人,你大可不比管我。” 顾宁颤声道:“你是书白的师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坚持不住,我也得先护着你!” 公孙忆心中苦笑,自是明白再劝也是无用,便将目光转向春景明,春景明双手紧握天光刃剑柄,手指头捏的发白,小臂连连颤动,看来光是吊住身子就耗费了全部气力。公孙忆朗声道:“春景明,若是坚持不住,就莫要坚持棋规,大可以石像立身!”春景明一听心思便活泛起来,虽是不明白公孙忆说的棋规,但瞧着石像动也不动,自己若是攀附在石像之上,便会缓住身形,免得掉进深渊,心念动处,春景明蠢蠢欲动,身子也慢慢荡了起来。 吴昊见状心下一寒,好不容易调正上下,观清棋盘局势,这春景明若是乱动,便是彻底打乱自己心中部署,于是便急道:“不要乱动!再坚持一会儿!” 声音传至春景明耳中,春景明毫不理会,瞄准身旁不远处敌阵炮位石像,纵身一跃天光刃顺势一斩,躲过炮位石像手心爆燃,继而手臂将石像双腿一环,身子借势一荡,稳稳落在炮位石像的腿裆,春景明哪里还顾得上光不光彩,只要能稳住身子,莫说是石像,就算是个活人这裤裆钻也钻了! 吴昊急火攻心,方寸大乱,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春景明刚刚附在炮位石像之上,那石像便直接落地,隔着赤云道人成了将军之势,如今身侧之声赤云道人一人护卫,可眼下赤云道人光是把住棋盘缝隙就已是万难,又怎好让赤云道人支仕缓局? 赤云道人岂能瞧不见身侧来了炮位石像,便下意识瞧向春景明原来的位置,心中也是一凉,这炮位石像沉底将军,落得便是棋盘之上的象眼,春景明若是没擅自离开,便能直接攻向敌阵炮位石像,先不管春景明能不能将石像击溃,至少能阻其攻向己方主帅,可此时春景明和炮位石像缠在一起,这哪里还有半点棋理? 踟蹰间,那炮位石像双臂平举,手心赤色越发光亮,公孙忆顾不上许多,无锋剑气弹指而出,直攻炮位石像,却半点伤害也无,眼见那炮位石像手心红光耀眼,若是让其招式出手,光是爆炸掀起的气浪,便能将众人全都吹飞落入深渊之中。忽而敌阵之中白光亮起,棋盘之下一白一赤在敌我阵中亮起,大有此消彼长之势,敌阵之中白光大作,己方这炮位石像却慢慢放下手臂,众人不解,忙瞧向敌阵,那白光便是裴书白身后蝉翼法相发出,原来在棋盘倾覆之际,裴书白立身不稳,连忙凝出不动明王法相,身后蝉翼法相四拳齐出,三只手将身旁几尊石像一一把住,阻住坠落之势,余下一臂空在身后,裴书白急中生智,用法相巨手将小神锋握住,没曾想那小神锋握在神相手中之后,白光更是耀眼,比之亲手使出的无锋剑气,威力何止大了十倍?远远看去,那裴书白背后法相三臂控住周身石像,一臂握起的小神锋白光一柱擎天,宛若天神降世,更似韦陀降魔,那蝉翼法相手起锋落,竟是将近处敌阵士位石像一击击杀,如此一来,裴书白便直面敌阵将位石像,也成了将军之势。 也正因如此,吴昊这边困局便就此解开。随后传来裴书白的声音:“师父,道长,宁儿,你们几个坚持住,待我将这些闹人的石像全都斩落,先破了这玄渊碁局再说!” 众人为之一振,顾宁更是喜极而泣,心里却泛起一丝愧欠,原以为自己得了师祖真传,再不是拖裴书白后退的小丫头了,可偏偏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裴书白以一己之力救众人于危难之中? 裴书白发了狠,见敌阵将位石像移开一步,当即言道:“你这老将,还在按棋理行走,却不知我早就不按套路来了!终归这机关是死物,这般不知变通!你躲开一步又如何?我这大俥可是会转弯!” 一语言罢,裴书白调准方向,径直朝这敌阵将位冲去,法相手中小神锋犹如巨剑一般,朝着将位石像腰间便斩,眼见就要得手,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风,竟让裴书白失了准头,这一斩势大力沉却是打空,身子也不由得向下坠去,电光石火之间,裴书白身后法相三臂向近处石像伸去,也不管是敌阵何子?谁料裴书白法相手臂刚刚触及石像,那些石像好似意识到了一样,竟不再吸附棋盘,一个个坠入深渊,原本裴书白是想借石像稳住下坠的势头,如此一来,不仅没能稳住身子,反倒是被坠落的石像向下一带,身子呼的一声向下坠去。 一时间裴书白耳畔劲风呼啸,眼中棋盘越来越小,再向下一瞧,原本硕大无比的巨眼变得更大,搅得裴书白一阵心乱,眨眼之间,裴书白便落入那巨眼之中,一股眩晕之感瞬间袭身,周遭也是一片幽绿,狂笑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落不到底端。 公孙忆并未直接看到裴书白坠落,而是瞧见先前那白光向巨眼冲去,公孙忆心中一沉,但仍存一丝希望,但愿不是徒儿坠下。而此时身旁的顾宁却慌乱起来:“先生,刚才是不是?不不不,不会是书白掉下去的。”一语言罢,顾宁却哭了出来。来 公孙忆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耳畔传来赤云道人的声音:“不好,那石像又动了!” 吴昊心头一紧,自是明白落下的白光便是裴书白无疑,先前身侧敌阵炮位忽而不攻,是裴书白在敌阵冲杀之顾,连番杀将让自己身旁这炮位石像无暇出手,此时裴书白掉进深渊,敌阵之中再无己方攻势,那炮位便又能出手! 连番遇险,春景明早就憋屈得发狂,见自己立足的炮位石像又作势要攻,口中咒骂一声,将手中天光刃反手握住,对着这石像双腿之间便是一刺,这一刺蕴含春景明剑术绝学,瞧着动作极缓,却是不惊剑法的精髓所在,这一剑刺出,那炮位石像便垂下双臂,竟是被一剑剖开,朝着深渊坠下,春景明也站立不住,跟着掉了下去,好在顾宁眼疾手快,手中烈焰锁链已然抛出,也顾不得烈火真气会不会烧伤春景明,只想着将春景明卷住。 春景明下坠之势顿消,腰间一股炙热之感传来,定睛一瞧才知是顾宁救了自己,眼中自是感激之情,可顾宁使出烈焰锁链,自然要消减寒冰真气,原本拖住二人的寒冰真气立马传来破裂之声,撑住二人已是艰难,此时又加了春景明的重量,哪里还经受的住? 公孙忆知道这寒冰梯破碎只在呼吸之间,哪里还容得半点犹豫?也没跟顾宁言语,纵身一跃跃至敌阵,看看攀住敌阵中路兵丁石像,公孙忆不做迟疑,回锋式已然使出,天机子手骨旋成圆盘,将兵丁石像胸口削出凹槽,给自己留了落脚之处,而这一跃也正好是一个“日”字,也附和这对弈之规。 只是那兵丁石像并不是纹丝不动,公孙忆这一切做的虽是行云流水,可到了最后还是中了那石像一击,那兵丁石像手中石剑虽不锋利,但也是势大力沉,不巧又打在公孙忆肩上伤口,公孙忆疼的一阵眩晕,天机子手骨险些没接住,一阵忙乱之后,公孙忆忍痛攀在兵丁石像身上,一脚踏在削出的凹槽,一脚踏在兵丁石剑,也算是稳住了身子。 顾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乱动分毫,春景明手心炙烤,又不忍顾宁费力坚持,咬着牙沿着烈焰锁链一路向上攀爬,直爬得手心燎出火泡,也不敢慢下一分。 吴昊哪里管春景明会不会坠落,见公孙忆跃入敌阵,便盼着公孙忆能像裴书白一样也搅得敌阵天翻地覆,此时棋盘之上局势已瞧清楚,先不算棋盘翻覆,只言棋盘之上的尚存实力,己方虽是子少,但单相单仕单炮守势尚在,且有公孙忆攻入敌阵之中,相较于棋局刚开始,自己这边也算不上更劣,反观敌阵之中,裴书白这一顿冲杀,倒让敌阵右路空无一物,棋盘右阵敌方哪里有半个子,莫说一尊石像,连个石头渣也不剩了,左路虽是健全,但也都挤在一起,就算能成攻势,也都在十几步之后,眼下只要将己方炮位顾宁用好,赢下棋局便有了可能。想到此处,吴昊便对顾宁言道:“宁儿,你腾出空来落中路,和我站在一条线上!” 顾宁心里一惊,若是这棋盘是平地,照着吴昊指令也不是难事,可此时棋盘倒悬,光是用寒冰梯稳住身子已经十分困难,哪里还能出招攻阵?再加上裴书白是不是落入深渊,自己心里已满是担忧,就算攻将过去,如此心神不宁,又怎能敌得过敌阵石像?顾宁想得越多,越是慌乱,也就越是迟疑,吴昊心头火气,说话也重了三分:“顾阁主,这时候容不得你优柔寡断!” 赤云道人见吴昊一脸怒容,便出言劝慰道:“吴昊,知道你着急赢下棋局,可你得瞧瞧局势,这玄渊碁局倒着下,光是立在上头已是不易,又怎好催促?” 春景明被顾宁救下,自是向这顾宁,沉声道:“你若是想攻,就不要一开始自己立在主帅之位,在这颐指气使好不快活,你有那石墩子立住身子,我们又没有立足之地,你再指东指西,依我看倒不如自己冲上去,把这些石像全都打成渣子,也好叫我们刮目相看,莫要让我们举得你藏歌门都是耍嘴,靠吹出来的!” 春景明话里带刺,吴昊岂能提不出来,若是就事论事,吴昊也不至于动怒,毕竟春景明言语虽重,但说的也是道理,可偏偏这最后一句竟是冲着藏歌门,更是讥讽藏歌门耍嘴皮子,没有真功夫,一时间吴昊血气上涌,竟是不自主地抽出竹笛,眼中杀机已现,不是朝着敌阵石像,反倒是狠狠地盯着春景明。 公孙忆耳里听着几人内讧,眼睛将敌阵扫视了一圈,哪里有裴书白的踪影,心里便知先前落下深渊里的白光正是自己的徒弟,此时深陷棋局破阵艰难,身后己方剑拔弩张显然是要内斗,形势已到千钧一发之际,若不能破了这玄渊碁局,莫说去救裴书白,自己这边先要亡了!越是危难,公孙忆越是坚韧,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却是胸中豪气顿生,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继而将真气灌注双脚,无锋剑气透过脚掌直冲兵丁石像胸膛,那石像应声碎去,落入深渊,连带着公孙忆也向下坠落,公孙忆眼疾手快,瞄准石像破开的一块巨石,借力反跳,身子朝着敌阵马位石像跃去,口中高喊:“吴昊!照将杀!”敌阵马位石像瞬间启动,和公孙忆缠斗在一起。 吴昊当即明白过来,对弈之规帅将不能照面,此时面前棋路一片通达,自己这帅位和敌阵将位照了面,便知公孙忆所言深意,而此时唯一能救敌阵将位的石像,已被公孙忆缠住,此时正是出手的大好时机,于是不再去顾春景明顾宁等人,将竹笛放置唇边,一时间笛音骤起,无数音刃奔涌而出,直冲敌阵将位石像。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七彩炫光 音刃犹如离弦之箭,悉数奔向敌阵将位石像,笛音之下竟有数百音刃齐齐发出,大有排山倒海之势,众人皆知这一击便是吴昊铆足气力,算得上吴昊最为强力的招数,都期盼着能将敌阵主将击溃,然而这些音刃虽是无有一枚偏出,全部打在石像之上,可威力实在太弱,那敌阵将位石像也只伤了表面,待得音刃消散,那将位石像双目一亮,手中石剑平指正前,直直指着吴昊所在的帅位石像。 一道七彩炫光从那石剑中迸发而出,速度之快人目竟是难及,吴昊不及反应,帅位石像便被这七彩炫光击中,顿时发出破裂之声,吴昊太阳穴青筋直跳,帅位石像破碎,己方便是输了,原本信心满满到如今竟是这般结局,以往遇险,皆是公孙忆裴书白攻坚克难,真到了自己能挑大梁的时候,却是一塌糊涂,心中不由得泛起怒火,更是认为若不是一个个不遵指令,也不会落得这等地步。 不及多想,吴昊身子便向下坠去,顾宁想要再使出真气锁链,身体也是到了极致,寒冰锁链虽然甩出,还是晚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瞧着吴昊坠落,赤云道人急道:“这小子,你不是有音团嘛!” 吴昊听到赤云道人言语,心中却是凄然,倒不是不清楚自己吹出音团,便能暂缓坠落之势,只是打心底放弃了挣扎,想到自己自打记事起便一路坎坷,到如今没有一样事顺心顺意,好不容易跟着公孙忆赤云道人,以为能有些境遇,却不曾想在堂妹、叔父相继毙命,如今只剩自己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当初那份誓让藏歌门崛起的豪气,也随着自己坠入深渊而变得荡然无存。 公孙忆见吴昊坠落,帅位石像破碎,便预感到这玄渊碁局还会有更不利己方的变化,趁着石像还未动,当先发制人,只是这些石像太难对付,于是便把心一横:自打红枫林之战,我公孙忆便是死过一次,如今再面生死,又有何惧?心念动处,手中天机子手骨白光大作,恍惚之中,已然忘却自己处在倒悬危局,也不管周遭异动,只想着将石像击溃,心外无物,公孙忆竟是一片空明,眼中也只瞧见不远处敌阵将位石像,根本不去理会马位石像攻来的招式,继而手臂一挥,一记聚锋式瞄准敌阵主将,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敌阵之中将位石像瞬间断作两截,上半身呼的一声坠落深渊,继而敌阵将位石像双腿也掉了下去。 公孙忆深吸一口气,身子猛然一轻,趁着石像将落未落之际,双脚连蹬借势上跃,天机子手骨猛然一挥,竟是将那玄渊碁盘硬生生划出一道裂缝,公孙忆腾出一手,一把嵌入缝隙之中,身子便卡在空中不再坠落,不及喘息,公孙忆扫视周围,果然如自己所料,敌阵主将坠入深渊之后,敌阵尚存石像便不按棋理,纷纷朝着公孙忆靠近,若是换做旁人,一个个大头朝下的巨大石像跳脚而来,吓也把胆吓破。 公孙忆却不怒反笑,开口言道:“装神弄鬼!让我依着你的规矩,那便是痴心妄想,今天就和你们这些石头拼一拼!”一语言罢,也不管真气准头,天机子手骨凌空乱舞,一道道圆弧以公孙忆为中心四散而出,一时间周遭石像纷纷碎裂,落入深渊之中,敌阵棋盘之上,除了公孙忆挂在半空,哪里还有一物? 顾宁见状心头一振,虽是不明棋理,见公孙忆将敌阵所有石像悉数击溃,便知破了棋局,只是还没等顾宁缓过来神,整个棋盘又剧烈震动起来,耳畔传来公孙忆的声音:“宁儿,道长,你们三个当心,这棋盘马上也要碎开,只等我斩出一条缝隙,你们顺势越到石室,找落脚的地方!”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整个棋盘自当中而断,顾宁也不迟疑,手中寒冰锁链犹如腾蛇一般,穿过缝隙卷住边缘,身子纵身一跃高高飞起,再次回到石室之中,随后寒冰锁链仍是不停,直伸到赤云道人和春景明身侧,赤云道人手指早就脱力,见寒冰锁链已至身前,赶忙顺势一拉,当初在赤云观,自己便是被顾念这一招降住,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却是被同样的招式救下,直在心中慨叹造化弄人。又担心自己身子太重,顾宁拉不动自己,便使出云憩松心法,身子顿时轻盈无比,那寒冰锁链之时稍稍一带,便跃过棋盘来到石室。 顾宁见赤云道人身子腾上石室,手中寒冰锁链再次转向,直卷春景明,春景明已被这锁链救过一次,见锁链靠近一把抓住,只是自己再无气力攀爬,赤云道人和顾宁二人合力,才将春景明拉了上去,待得三人回到石室,那棋盘便再也坚持不住,整个石室地面彻底塌陷,只剩边缘有落脚之地,三人紧贴墙壁,不敢妄动。一阵嘈杂之声过后,三人才瞧见另外一边墙壁上,公孙忆已然立在墙边。 待得石室安静下来,不远处石门开启,众人便知这“玄渊碁局”算是过了,只不过裴书白和吴昊二人坠入深渊生死不明,一个个自是担忧不已,更不知该如何去救人? 公孙忆全身酸痛,手臂更是没了知觉,连番斩出无锋剑气,已是耗尽真气,为了破开棋盘更是拼上性命,公孙家的神锋四式其实公孙忆只得三式,那最后一式“烈锋式”,虽是会用,但公孙忆极少用出,当初其父公孙烈传授这一招之时,便交代公孙忆聚锋连斩则为烈,虽是威力远胜聚锋,但每每使出便是巨损身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擅用,故而这一式公孙忆较之裴书白,反倒弱了不少,为了救下众人,连连使出烈锋式,此时公孙忆只剩一口气撑着,却又不敢让人瞧出, 顾宁见公孙忆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孙先生,书白他们会不会有事?” 公孙忆微微一笑,心中却是连连叫苦,低头一瞧,那幽光巨眼也不复存在,深渊仍是一片黑黢黢的,哪里有自己徒儿的影子? 且说裴书白一路下坠,身旁幽光越发浓郁,身子却慢慢变轻,也不知坠了多久,只觉身子一凉,原来是坠入水中,裴书白本不会水,先前在忘川河里,为了解狂暴血毒,被钟不悔差点在河里呛死,故而裴书白潜意识之中对淹水很是惧怕,从高处坠落冲势极大,裴书白一下便落入水底,手脚不住挣扎哪里能浮的起来?饶是一身真气磅礴,在这深水之中却是半点也施展不出。 窒息之感越发浓郁,裴书白的神志也跟着恍惚起来,就在他意识将散未散之际,一道彩光出现在眼前,那彩光卷住裴书白一只手,便向上游去,裴书白身子被这彩光拽着,朦朦胧胧地瞧出这彩光原来是一个人,却是认不出此人是谁? 裴书白躺在水边,不住咳嗽,那彩衣人便蹲在不远处瞧着裴书白,裴书白浑身湿透,可那彩衣人好似从未下过水一般,浑身半颗水珠也没有,连头发丝都是干的。裴书白四下里瞧了瞧,这里虽是在深渊最底,但并不是一片漆黑,反倒是周遭七彩炫光若隐若现,宛若仙境一般。 裴书白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彩衣人从水中救起,心中自是感激,但在这试炼之地遇见这么个陌生人,实在不能不警惕:“是你救了我吗?”电子书屋 那彩衣人说话更是简单:“不然呢?”彩衣人说话之时仍是瞧着裴书白,可裴书白还是瞧不清那人长相,更不知多大年岁,好似整个人被七彩炫光裹住,炫光之下竟是透着仙气,常人若在此地,怕是认为遇见了神仙,恨不能跪地祷告,祈福避祸。可裴书白却是打心里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这七彩仙境之中,说不上来哪里透着些诡异。 裴书白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彩衣人笑道:“你说呢?” 裴书白被这彩衣人反问弄得摸不着头脑:“试炼之地里头怎么会有旁人?”裴书白奇怪的地方正是此处,这断天机试炼是天机先生专门为自己闯关而临时开启,只有六人闯关,虽是机关诡诞,但全是死物,而这彩衣之人哪里像先前那些石像机关一样没有半点生机?就算是机关,又怎么会主动救人? 那彩衣人仍是一脸笑意:“不错,这里的确是断天机试炼之地。” “那你又是谁?怎么会在此地?”裴书白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小神锋,在这诡异环境之下,也只有小神锋能带来一些踏实之感。 彩衣人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书白:“我?你认不得我?” 裴书白心下无语,这人瞧着一股灵气,却不知说起话来竟是没头没脑,这反问之意就好似他应是世人皆知之人,可就算是当世名宿,也不见得会如此自夸,虽是心中不解,但裴书白还是摇头道:“认不得。” 那彩衣人哈哈大笑:“终归是个毛头小子,连我也认不得,罢了罢了,我也不怪你,你走吧。” 裴书白苦笑不已,却是拦住对方:“慢着,你索性救人救到底,你可知如何从这里上去?我师父他们还在上面。” 那彩衣人这才换了幅面孔,不再是一副笑脸,而是皱眉道:“这里是无底渊的极渊之眼,到了这里还想上去?你想的太多了。” 裴书白心里一寒,更是不信,语气也高了几分:“你莫要欺我,既然当初公输派能在这里建成试炼之地,那便有路通到上头,先前那一尊尊金刚石像如此硕大,不也是人力雕造?若不是公输派的人个个长了翅膀,便是有路到上面去!” 那彩衣人眉头皱的更紧:“你说那些叫金刚石像?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个子高一点便叫金刚石像?哈哈哈,这名字倒也有趣。” 裴书白闻言一惊,这彩衣人提起金刚石像竟是如此轻描淡写,这些机关在他口中,竟成了小玩意儿,难不成真是隐居此地的高人?于是便问道:“公输派机关术冠绝天下,金刚石像鬼斧神工,光是雕造成已是不易,更别提上着机关,在试炼之地里头运转司职。这些岂能是儿戏?你当我是从何处掉下来?那里唤做玄渊碁局,一招行错,那棋盘就此翻覆,天地倒悬,光是造出这机关的,就不是常人!到了你嘴里,公输派岂能如此不济?” 彩衣人哈哈大笑:“你知道公输派,却不知道我?你说的不错,公输派的人就是不济,只不过出了拔尖之人,才有了当年的盛名,只不过人命终有竟时,人再聪明也敌不过天命使然。”彩衣人沉吟片刻又道:“哦,你说那玄渊碁局外人瞧着精妙无比,在我看来不过尔尔。” 裴书白心头狂跳,这彩衣人言语之中极其自负,视公输派所造的试炼之地如此平平,要知道这可是天机阁选出做试炼之地的所在,若是稀松平常,又怎能如此盛名?此人若不是癫狂痴傻,便是机关术已经登峰造极,此时裴书白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想法是在太过匪夷所思:“你到底是谁?” 彩衣人转过身去,慢慢朝前走,那七彩炫光也跟着黯淡下去,只听他边走边道:“精钢做线木做丝,清气一列云梯织,腰间带得凿与斧,敢上蟾宫斫桂枝。”一诗作罢,周遭七彩炫光便消散殆尽,周围复又一片幽绿,裴书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更是暗暗心惊,自打吞下惊蝉珠,就算是在倒瓶山顶,自己也从未觉得冷过,却不知为何自己从这水中出来,竟是冷的发抖,再去看那彩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裴书白一人呆立当场。 突然水中又激起一阵浪花,竟是又有人从上头跌落其中,裴书白心道不妙,却不知是谁落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神箫现世 听到有人坠入水中,裴书白敢忙行至水边,探头向水中望去,心中万分焦急,却不知落水的到底是谁?一片水花翻腾之后,吴昊钻出水面,裴书白赶忙伸手拉拽,吴昊这才上得岸来,浑身湿透也是寒颤不已,裴书白顾不得自己也是全身潮湿,伸手帮吴昊脱衣。 一边帮忙一边问那玄渊碁局结果如何?吴昊冷哼一声,并未答话,心中对裴书白余怒未消:若不是裴书白不按棋理,擅自出手,也不会让那棋局翻覆,落得如此结局。 裴书白不明就里,还当吴昊坠下深渊吓得失神,又连忙出言安慰,哪知吴昊一把甩开裴书白的手,口中冷道:“我都掉下里了,结果还能怎样?棋局输了!”裴书白心下一沉,忙抬头向上望去,除了一片幽绿之外哪里瞧的清上头,只得再次开口问道:“只有你一人下来了吗?我师父呢?道长,宁儿他们呢?” 吴昊兀自拧这衣服上的水渍,一开口仍是冷言冷语:“你坠落不久,我便下来了,上头情况如何我哪里清楚?”言及此处,吴昊心中气不忿,又接言道:“说不定掉到别处跌死也说不定。” 裴书白听出这话里锋芒,虽是心下焦急,也没再说话,而是沿着水边行走,想要看一看到底这里有没有边际,但凡有着手处,便能攀岩而上,不管这深渊万仞,也要再回到上头和师父汇合。 吴昊见裴书白动身,忙问:“这里是哪?” 裴书白也没想跟吴昊一般见识,一边四处观瞧,一边把彩衣人的事说了出来,吴昊听完也是一惊:“你是说这试炼之地除了那六道妖女,还有旁人?” 裴书白点头不言,心下暗道那彩衣人视公输派机关术为玩物,言语之中又极其自负,若是换在其他地方,裴书白也不会当做一回事,不过是吹牛夸口罢了,可这试炼之地是什么地方?那彩衣人竟在这深渊之中出现,想来也是有些本领,至少这断天机试炼里头的机关,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如此一来,那彩衣人便不算是夸口,只是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如此傲气?实在让人想不通。裴书白也不想和吴昊深谈,毕竟吴昊说话夹枪带棒,故而只是简单一提,只等见到师父,再好好和师父提及此事。 吴昊见裴书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彩衣人的事,心中自然有些后悔,悔不该一见到裴书白便对其发火,惹得这么重要的线索说的如此简单,于是便换了一副面孔,正色道:“书白兄弟,眼下就咱俩坠到这深渊里头,还得相互帮助,这深渊万丈,凭一己之力断难上去,既然你说这里有个彩衣人,不如咱们就去寻他,总好过咱们在这里乱转。” 裴书白无奈,苦于别无他法,吴昊说的也算是一个法子,于是便点头道:“也只好如此,方才我瞧见他从这里走远,咱们就沿着这个方向去寻他吧。”言罢当先走在前头,吴昊也顾不得周身潮湿,抽出竹笛紧跟上前。 二人没行多远,周遭七彩炫光又慢慢浮现,裴书白知道这彩衣人一定就在附近,于是便对吴昊言道:“那彩衣人就在这附近,方才他出现之时,周围也是泛起彩光。”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传出声音:“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裴书白和吴昊赶忙抬头,只见那彩衣人盘膝打坐,悬在空中,身下并无一物,直瞧的二人惊诧万分,就算吴昊大音希声诀化真气为音波,音波聚而成团,能拖住身子缓缓飘动,也只能是撑得一会儿,哪里能像这彩衣人一样悬停在半空。 吴昊暗道: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是神仙?于是毕恭毕敬道:“晚辈吴昊,见过前辈。” 那彩衣人见吴昊手中竹笛,便微微一笑:“吴昊?吴...昊?你姓吴吗?” 吴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低头道:“是,晚辈自是姓吴。” 彩衣人大笑不止:“好好好!瞧你手中之物,你是藏歌门的人?吴仲言是你什么人?” 吴昊心下一沉,这吴仲言自己并不熟悉,但这彩衣人一下便瞧出自己身份,想来这吴仲言一定是藏歌门的先祖,只不过藏歌门被百战狂灭了之后,又遭威虎帮欺凌,门主吴律只得遣散众人,寻偏僻之处苟活,藏歌门族谱牌位,也断了延续,等到吴律身故,吴拙带着吴昊吴萱四处漂泊,又哪里去寻藏歌门吴家家谱,彩衣人忽然提了个吴仲言,吴昊是半点印象也无。 见吴昊低头不语,彩衣人冷笑一声:“藏歌门的弟子都这般欺师灭祖了吗?连祖宗也不认得?” 吴昊忙道:“回前辈话,晚辈的确是藏歌门门人,藏歌门遭蒙大难,偌大门派一朝倾覆,门下弟子死伤无算,传到晚辈这一代,也就剩我一人了。您说的讳字仲言的先祖,晚辈的确认不得。” 彩衣人轻言道:“罢了!认不得也正常,就好像我也认不得你,之所以瞧出你是藏歌门的门人,只是瞧见了你手里的笛子,这地方常人进不来,能进到此地的多少有些本事,而武林中用乐器做兵刃的,也只藏歌门一家,你又姓吴,所以身份便不难猜。”97中文 吴昊见彩衣人语气缓和,心中自是一喜:“前辈慧眼如炬,定是不世出的高人,晚辈不幸坠入深渊,还望前辈指条明路,助我们脱身。” 彩衣人摇了摇头:“这极渊之眼乃是世上最底之处,想从这里出去,哼,你们做不到的。” 吴昊不死心,仍是求道:“所以晚辈听我这朋友说前辈在此,特意前来恳求前辈救救我们!” 裴书白虽是不喜吴昊这般低三下四,但吴昊低眉顺眼,也是为了脱身,于是也附言道:“前辈若是有法子脱身,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彩衣人看了看裴书白,口中冷言道:“也罢,反正我在这里也是闲极,我便给你们指条脱身指路。” 裴吴二人一听自是欣喜不已,哪知那彩衣人忽然摇头:“别忙,我平生不喜帮人,也不用旁人帮我,我助你们脱身,你们也不用谢我,我是有条件的,你们二人我只帮一个,而且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吴昊心头一惊,这句话再明显不过,这便是让自己和裴书白互相厮杀,待得拼死一人,这彩衣人再助剩下的一人脱身,吴昊心念动处,自是忧心不已,以自己的眼下武功修为,哪里是裴书白的对手?若是真动起手来,活着出去的那个人,一定不是自己,倘若攻其不备,趁着裴书白毫无防备之时,突施暗手将裴书白重伤,就算打不死裴书白,接下来过招自己这边也能占尽先机。吴昊暗自做着打算,却听裴书白朗声道:“吴昊是我好友,你若是想看我俩自相残杀,恐怕你要失望了,倘若你真心想救我们脱身,我自当感谢你,可你若是另有所图,对不住,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那彩衣人瞧裴书白一脸正气,并没有理会,而是将目光转向吴昊,见吴昊手中竹笛已经悄悄藏在袖中,借作揖之势将竹笛凑在唇边,一眼便瞧出吴昊已经准备动手,于是便出言道:“藏歌门的,你想先发制人,自然是不错,可你手里的笛子不过是凡品,吹个小曲儿自是无妨,可你若是想用它来对付你朋友,恐怕是太低估他了。” 此言一出,裴书白和吴昊皆是一惊,裴书白赶忙侧身双目紧紧盯着吴昊,竟是没想到吴昊已经起了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吴昊被那彩衣人一语戳破心思,哪里还挂得住脸?换做平时早就恼羞成怒动手先发制人,可偏偏彩衣人说的是实情,自己这竹笛是父亲吴律在世之时,用竹节制成的一杆再普通不过的笛子,用它根本就敌不过裴书白。 彩衣人见场中尴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怪我怪我!既然是要看戏,那便好好做个看客,藏歌门的弟子,我没忍住坏了你的打算,这算我不对,方才说了我不愿意求人,也不帮人,自然也不会欠别人的情,”言及此处,彩衣人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只短萧,继而轻轻一抛,那短萧便落在吴昊面前,彩衣人又道:“这东西我留着无用,便予了你,有了它在,你便有一战之力,也算是我弥补多言之过。” 吴昊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短萧,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那短萧通体彩光,极为炫目,首端为一马首,正是藏歌门门中传说的神器“紧那罗”!吴昊彻底失神,脱口而出:“这!这是!神箫紧那罗!” 彩衣人抚掌而笑:“果然能到此地的都不简单,藏歌门的家伙,你认得此物便是不易。” 吴昊神情激动,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狂喜,这神箫名为“紧那罗”,紧那罗本是传说中,司掌天上礼乐的主神,此神形貌似人,然顶有一角,具有美妙的音声,能歌舞,而最为标志的,便是长了马首,这神箫便引以乐神之名,唤做神箫紧那罗,可这等神品乐器只是门中传言,即便是祖父吴音找,又何曾见到此物?当初祖上若是有此神兵,又怎么会被百战狂打败?相传神箫紧那罗为一能工巧匠,以天神紧那罗为感,制出神兵,箫音一起,飘飘如弥音天籁,惶惶似地府之音,一音声而万籁寂,更是能将吹奏神箫者的真气发挥至极致。而这神物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又岂能不激动? 裴书白眉头皱紧,也将手放在了小神锋之上,此时裴书白心中也是不敢确定,吴昊会不会出手。 只见吴昊用颤抖的手拿起地上的神箫紧那罗,箫上七彩浑然一体,箫音一起便是一阵风起,搅得周围七彩炫光不住流动,吴昊心中默念大音希声诀,清音曲便响了起来,相较于此前用竹笛吹奏的清音曲,箫音更为低沉,那清音曲本能控人心智,只是竹笛吹奏出来,威力大打折扣,于真气浑厚之人,便是无用,而此曲经神箫紧那罗吹奏出来,连裴书白闻之也觉头昏脑涨,动作也迟缓起来。 吴昊几近发狂,双目一片赤红,将神箫紧那罗抱在怀中,好似这神箫会被收走一样,那彩衣人冷眼瞧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冷笑。裴书白心道不妙,吴昊得此神物,本应高兴才是,可此时吴昊一脸癫狂,神志已然不清,万一真的照着彩衣人的话对自己出手,就算最后能将吴昊制住,也势必耗费极大的经历。最终那彩衣人到底会不会助自己脱身,实在不敢轻信,于是便道:“吴昊!吴门主!你清醒一些!” 吴昊侧脸过来,眼中带着一丝阴狠,只见他双手握住竹笛两端,啪的一声竹笛断作两截,继而抬手一抛,那断笛便坠入水中再没了踪影。 裴书白皱紧眉头,这竹笛虽是凡品,但来历自己是清楚的,在藏歌门最潦倒之际,先代门主吴律作为一个父亲,即便武功不济,也亲手制作竹笛送给吴昊,这竹笛蕴含的不仅仅是藏歌门的传承,更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疼爱,先前吴昊也视这竹笛如最宝贵的物品,如今在神箫紧那罗面前,这竹笛显得如此廉价,而竹笛背后所包涵的情感,在这一刻也被吴昊弃如敝履,而吴昊所追求的已然明白,不过是更强的实力罢了! 见吴昊失了本心,裴书白也不再犹豫,小神锋已然在手,无锋剑气跃然其上,心中也打定主意,就算吴昊对自己出招,即便是招招致命,自己也只能防守以待时机将吴昊制服,万不可中了彩衣人的诡计,一旦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便是着了那彩衣人的道儿,这极渊之眼处处透着邪气,身旁有个同伴要远比自己一人独闯好的多。 不容裴书白多想,吴昊要紧牙关,字字句句从牙缝中蹦出:“裴书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三百九十三章 嗤之以鼻 裴书白心中叫苦,想要向后跃开,和吴昊拉开距离,可此时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连体内真气运转速度也远远低于以往。 此时吴昊眼露寒光,指尖在短萧上飞舞,清音曲曲调立马变化,无数音刃已然出现在吴昊身侧,于先前那些无色音刃不同,这神箫紧那罗吹奏出的音刃皆是七彩炫光,光是瞧着,便知实力远胜之前。吴昊也察觉出音刃威力大涨,心头顿时一阵狂喜,箫音传出,真气化作无数音刃,悬在自己周遭,忽而吴昊眼中精光大涨,便操控音刃飞出。 裴书白不及反应,那些七色音刃便直冲裴书白而来,裴书白动作迟缓,想要躲开哪里来得及?只得凝出明王法相,饶是应变迅速,但在清音曲影响之下,也只凝出双拳法相之姿,其中一拳也没能彻底成型,背后法相也只是轮廓朦胧,相较于原先须发皆明,这次法相明显弱了不少,原以为这没成型的法相不管如何,也能稍稍阻住七彩音刃,哪知音刃过处,裴书白周身法相瞬间被削去大半。顷刻之间,蝉翼法相便荡然无存,裴书白心头大惊,竟没料到这七彩音刃有如此大的威力。 不及多想,又一波音刃欺身,裴书白咬紧牙关,双足猛然顿地,身子向上跃起,七彩音刃自裴书白身下掠过,饶是如此,裴书白也觉身下一阵疾风掠过,好似周遭空气都被音刃削尽一般,连空间都扭曲起来。 尽管躲过吴昊这一击,裴书白已耗费不少真气,心中更是惊诧,吴昊只换了一样乐器,吴昊实力提升的何止一星半点?这才真正领会到《大音希声诀》的威力,当初藏歌门门主吴音找凭借大音希声诀跻身五绝之位,藏歌门的大音希声诀又岂能是寻常武学?而这神箫紧那罗这等神物,又怎么会在这彩衣人手中? 眼见吴昊周遭又出现音刃,裴书白便知此番断难再跃起躲避,心念动处,这一次不管前后左右都已被吴昊封死,无论如何也只能硬接,正思索间,只听彩衣人忽然开口,声如洪钟:“住手!” 话音未落,吴昊周遭音刃悉数黯淡,却不是吴昊遵从彩衣人的安排,只是这箫音完全被彩衣人说话的声音盖住,无法以气化形。 裴书白气喘吁吁,心中更是担心,就算吴昊得了神箫紧那罗,实力突飞猛进,但想要在这时候杀掉自己,无疑是痴心妄想,可令裴书白担心的却是那彩衣人,先前入水救人,身上半点水珠也没有,此番一开口便将吴昊大音希声诀化解,这份实力怕是四刹在此,也不能做到如此迅捷,可偏偏这等实力登峰造极的人,却不知身份来历,如何不让裴书白担心? 吴昊心思活络,本以为这一波七彩音刃,定能重伤裴书白,故而即便是听到彩衣人勒令住手,也准备将音刃悉数迸出,可随着周围音刃消散,便知对方实力远超自己,既然不让再出手,便收回神箫,立在当场。 彩衣人笑了笑:“罢了,我改了主意,不想看你们打斗了,我在这里待的太久太久,已经久到不知道多少年了,你们陪我说说话,说不定叙得开心,我便送你们出去。” 裴书白哪敢轻信,当即言道:“既然你能出去?为何不离开此地?” 彩衣人当即一怔,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倒也精明,你认不得我,便不知我所经历,自然也不知道我为何不离开此地,只不过我不想说,你奈我何?” 有了之前打的交到,裴书白知晓这彩衣人说话极度自负乖张,彩衣人会这般回答,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故而又道:“既然你不说,我又怎么相信你知道出去的法子?” 彩衣人微微摇头:“是我问你们话,不是你问我,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离开此地,愣头愣脑扫人兴致。” 裴书白当即言道:“你要走便走,犯不着特意说出来!你若是有心救我们脱身,我自当感激不尽,他日若得机缘,也一定还你这两个人情,可若是故意戏耍,你就赶紧走罢!” 彩衣人闻言冷笑不知,腾的一声站直身子,竟是凌空悬立,虽是瞧不清面目,但也能察觉出其已然不悦,那彩衣人没再言语,转过身去踏空而行,便是要离开。 吴昊见彩衣人要走,立马踏步上前,低头拜道:“前辈明鉴,晚辈不似裴书白这般不知礼数,前辈想聊什么,晚辈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前辈留步。” 那彩衣人冷哼一声:“都说藏歌门的人巧舌如簧,看来果然如此,小小年纪说话便如此老道,实在让人听着不舒服,瞧你这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如此少年老成,倒不是什么好事。” 吴昊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好的恭维之词硬生生憋了回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裴书白朗声道:“你救了我,我自然领你的情,自当还你这个人情,可你瞧他哪里是要助我们脱身的样子?这人一身邪气,在这装神弄鬼,说不定是被人关在此地,如今见了生人,还不好好戏耍!莫不是人家给了你一个破箫,你就感恩戴德,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吧!”蛋疼 吴昊听完立马拉住裴书白:“你胡扯什么!你是真要咱俩刀兵相见才快活?” 裴书白心有怒气,在这极渊之眼,才瞧清楚吴昊的本真,虽是和吴昊有着相似的遭遇, 却在这一刻彻底和吴昊有了隔阂,于是便道:“要动手便动手,你当我真的怕你不成?” 吴昊看了看彩衣人,虽是瞧不清面目,但见彩衣人此时并未开口,心中那股杀意又升腾起来:“你仗着身子里的惊蝉珠,在这耀武扬威,若无此物你连我半个手指头都碰不到!” 裴书白尚未开口,那彩衣人却是一振,当即开口道:“住口!我也不是听你们在这斗嘴的,我且问你们,现如今武林中,哪个门派实力最大?” 吴昊一听彩衣人问话,又怕裴书白出言顶撞,立马拦过话头:“晚辈知前辈在这极渊之眼久居,却不知隐居此地多久,先前武林格局很是简单,一阁二门三大家便将武林大派悉数涵盖,时过境迁,五绝相继离世,时至今日武林也是风云变幻,当初那一阁二门三大家,如今只四刹门一家独大,在这江湖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似我等已是门派凋敝,只有零星几人活在世上。” 彩衣人道:“哦?这么说来,那个叫四刹门的便是当今武林之主,他们门主叫个什么?” 吴昊忙道:“四刹门因四人得名,此四人本名唤做什么晚辈并不知晓,武林之中也极少有人知道,他四人以人生四苦为名,取生、老、病、死作其诨号,叫做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和老头子,此四人实力不容小觑,而病公子和老头子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雪仙阁、钟家、裴家、公孙家的消亡,也都和他们有关。” 彩衣人嗯了一声,又开口问道:“有趣有趣,我听你方才喊他裴什么白?他就是你说的三大家之一的裴家人?” 吴昊看也不看裴书白,便把裴书白家事传承说了出来:“不错,他便是三大家之一的裴家后人,和晚辈一样命途多舛,裴家蒙大难,一夜之间被四刹门屠尽,只余他一人逃生,若不是命大,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裴书白对吴昊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很是不悦,可吴昊说的也是实情,四刹门为夺裴家所藏的极乐图残图屠尽裴家满门,这也是武林之中人人皆知的事,倒也不用隐瞒,于是也没开口。 彩衣人听得有味,又问起来:“我有些明白了,既然四刹门是武林最霸道的门派,你这小子又是他们的敌人,看来他们并没打算放过你,你也一定想着复仇,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过断天机试炼,也是想过着试炼,求得天机阁的人给你们算算命。看看你们寿数几何?怪不得不在裉节上,试炼之地里怎么会进来生人,照此看来,天机阁的神棍倒很给你们面子嘛。” 裴吴二人听完一咯噔,天机阁天机先生算得上整个武林最受人尊敬之人,不管正道邪派,都要礼敬三分,四刹门、五仙教、惊雷帮、三大家后人、雪仙阁等等等等哪一个到了这里不都是恭恭敬敬,毕竟天机先生有断言天机之功,就算是老头子、病公子,也不会轻易为难天机先生,可偏偏到了这彩衣人口中,竟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 彩衣人见二人一脸惊诧,便出口问道:“瞧你们这表情,天机阁在你们心中还挺神圣?” 吴昊试探道:“不知前辈何处此言?天机阁天机先生知前世辨今生,上通天问下晓地理,但凡通过断天机试炼之人,也皆是得其谶言,个人也是大受裨益,到如今晚辈也才知晓,天机阁传承十分神奇,天机一道并无师承乃是天选,光是这一点,便不是凡人,不然我们也不会冒此大险,来此地过着试炼!更何况天机阁一门虽是门丁不旺,但也是七星之一,他日荡出武林妖邪,也要靠七星之力,岂能是招摇撞骗之人?” 彩衣人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只等吴昊说完,便开口嘲讽:“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七星之一?滑天下之大稽!这些骗人的谎话,传到你们这一代,竟成了神仙一样的存在,如此看来,我倒怀疑你们说的什么生老病死的实力,能有多厉害?” 吴昊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若是再说下去,说不定这彩衣人便能说出些有用的信息,此人虽是身份存疑,但说话极度自负,一味捧他势必让他更加鄙夷,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只要言及他人实力高强,势必引起他的反感,如此一来他便说得更多,心念动处,吴昊当即言道:“前辈,恕晚辈冒昧,七星之事晚辈只是耳闻,至于真假自是不知,但生老病死实力的确摆在那里,不说别人,光是病公子一人,便十分难对付,您也知道这里地处大漠,想那病公子千里之外竟能操控旁人供其所用,以旁人之眼观千里之景,以旁人之耳,闻千里之声,更能借旁人之口,传音千里,最令人不解的,旁人武学招式也皆受其所用,而病公子操控这些人,竟能隔着千山万水!光是这一样,怕是我学一辈子都学不来!” 此言一出,那彩衣人果然如吴昊所料,气道:“胡扯八道!胡扯八道!不就是千里经络图的法子,算得上什么高深?换成我来,莫说千里万里,便是上了九重天,钻了十八层地府,我若是想操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区区千里控人,竟让你吹得如此高深,我瞧你也是见识太短。”言及此处,那彩衣人好似仍不过瘾,还不忘挤兑吴昊一番:“我瞧也是,我跟你这小兔崽子着什么急?” 裴书白心头一紧,在天机阁斗败雪仙阁烈火长老杜危炎和熬桀肉身之后,从天机先生那里得知,病公子之所以能身在十方山,控制着杜危炎和熬桀肉身在这千里之外的幻沙之海里头埋伏,便是靠着千里经络图之法,而这千里经络图源自公输派奇才鲁盘大师的《鲁盘图绘》,公输派消亡多年,病公子是如何获得这等至宝犹未可知,可不管是两界城见到的飞天木鸢豹轮、之后天机阁见到的千里经络图,还是这试炼之地一路走来的各种机关,哪一个不是巧夺天工?不管怎么说,这《鲁盘图绘》一定是件至宝,可到了这彩衣人的嘴里,连千里经络图都成了不过尔尔,如此一来,裴书白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虽是匪夷所思,但实在是忍不住往他身上想,于是裴书白深吸一口气,朝着彩衣人开口道:“前辈,你是公输派奇人鲁盘大师!” 第三百九十四章 报恩消令 此言一出,不仅彩衣人为之一怔,连吴昊也惊得合不上嘴,见裴书白一脸正色,也不似玩笑,又听裴书白言道:“前辈言语狂狼,对公输派设下的机关极尽鄙夷,当初我以为你不过是痴人夸口,但又想你在此间久居不见天日,却未曾亡于这诸多机关,前辈机关术自然不差,如今又闻前辈说出千里经络图,你若不是鲁盘大师,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斗胆猜测,既然又藐视公输派的傲气,自然有实力在身,那公输派从武林中消亡数百年,其弟子造出机关但凡现世皆是精品,世人得一而喜不自胜,我也是有幸得见《鲁盘图绘》中,飞天木鸢和豹轮的真品,也领略过其机关威力,心中自有梗概,前辈视这些机关为小玩意儿,信手一拈,便是神箫紧那罗这等神品,你一定是鲁盘大师!” 吴昊诧异道:“你疯了吧!鲁盘大师死了几百年,若是活在世上,岂不是比六道活的还要久?” 裴书白也知吴昊说的不假,但自打在忘川禁地知晓了六道七星之事,才知自己好似井底之蛙,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稀奇事只有自己不知道,并不能说不存在,连死了一百年的六道中人都能从棺材里出来,还有什么怪事不能发生?先前彩衣人离去之时,口中念叨的几句诗,“精钢做线木做丝,清气一列云梯织,腰间带得凿与斧,敢上蟾宫斫桂枝。”若无夺天功,又岂能如此狂妄? 那彩衣人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飞天木鸢的确是个好东西,只是豹轮还有缺陷,若是肥胖之人用上豹轮,那肚皮会磨平,你们俩倒可以用一用。” 裴书白又道:“不知前辈为何会困在此地,若有我们能帮的,我们定当竭力,一起从这极渊之眼脱身。” 彩衣人冷笑不止:“我还当你多有骨气,原来也和这藏歌门耍嘴的人一样,是个巧舌如簧之人,说是竭力帮我脱身,还不是要从我这里套取上去的法子?之前我已然说过,我平生不帮人,也不让人帮,在这里待着是我自愿,我若是想出去,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困住我,你也不要妄想我和你们一起走。” 裴书白心道这人脾气当真古怪,自己一直顶撞他,他始终笑眯眯的,可自己语气刚恭敬了些,他却是一阵冷嘲热讽,裴书白本就不是弯弯绕之人,一听彩衣人如此说话,也不想再多言,即便是太想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鲁盘大师,但跟说话如此乖张的人打交道,自己也是浑身不自在,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言罢不再去瞧彩衣人,径直朝前走去。 吴昊见裴书白率先离开,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摸了摸怀中神箫紧那罗,生怕那彩衣人再收回去,纠结了一会儿,也迈开腿跟上了裴书白。 彩衣人愣了片刻,迈着大步踏空疾行,不一会儿便撵上了裴书白和吴昊二人,只听彩衣人开口道:“算了!跟你们这两个崽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陪我说了一阵话,也算是给我乏味可陈的生活添了些活力,既然你们决心要离开这里,想必我也留不住你们,你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往上攀,到头来失足摔死,臭了我的地也是麻烦,罢了罢了,我这就告诉你们出去的法子。” 裴书白始终狐疑,吴昊也定不下主意,这彩衣人所思所想实在让人琢磨不透,裴书白没再多言,只在心中打定主意,这彩衣人若真的是鲁盘大师,必定有法子从这深渊之中脱身,只是此人言语十分乖张,断难交心,若是真助自己离开,他日自当还这个情,若仍是戏耍自己,那绝不会再在这彩衣人身上耽搁半分功夫。 那彩衣人哪里会管吴昊心中所想,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木盒子,那木盒子巴掌大小,只见彩衣人拨开机括,里头两只微小的飞天木鸢赫然出现在盒中,彩衣人指头一捏,两只飞天木鸢便被提了出来,顺手一抛飞天木鸢便坠在裴吴二人脚边,不等二人反应,那木鸢好似见风就长,眨眼之间便有五尺长,虽是没有屠魔天王在两界城中使用的那只硕大,但个头驮着裴书白吴昊飞升,已是十分容易。 彩衣人笑道:“既然你方才提到了飞天木鸢,言语中多为夸赞,那我便替飞天木鸢做个决定,你夸它,它送你上去,两不相欠。” 裴书白一愣,竟没想到这彩衣人随手拿出飞天木鸢,而且一拿就是两只,于是便道:“你把这木鸢给了我们,我们该如何还你?难不成这木鸢还能自己飞回来?” 彩衣人哈哈大笑:“你还真不占便宜,不像这小子,揣着神箫生怕我反悔要回去,”言及此处,彩衣人朝向吴昊,口中道:“你大可放心,给你了便给你了,我也不会要回去,这玩意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还不如给你物尽其用,也能让它在武林中露露脸。只是你一直捂着神箫,生怕我要回去,这个想法倒把我小瞧了,你藏歌门如此小家子气,这我倒是始料未及。” 吴昊被彩衣人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只是为了神箫紧那罗,又哪里敢反驳一句?只是点头不止,连称前辈教训的是。 裴书白心下感激,即便这彩衣人没有半点招人喜欢,但毕竟是连救自己两次,光是这份恩情,自己就要记在心头,于是便道:“前辈大恩,裴书白不敢相忘,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折返此地,为前辈办件事。” 彩衣人嗯了一声,口中道:“这倒有点意思,我救了你,又送你上去,你觉得欠我的,要拐回头来为我做事,这倒附和我的脾气,这样吧,既然你要和我扯平,那我便和你约好,你也不用来此地,我若是想让你办事,自然会去寻你,你把这个收好。” 彩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玉佩,上头一片光洁和普通玉石无二,伸手递给裴书白:“小崽子,这玉佩我给它取名字叫消恩令,你把它带在身上,我便能寻到你,等我想到让你做什么,便会找你,到时候你做到了,再把这消恩令还我,咱们两不相欠。” 裴书白快人快语,伸手接过玉佩藏于怀中,口中道:“如此甚好!只是不能让我滥杀良善、做邪恶之事!” 彩衣人点头道:“好,不会让你做邪恶之事的。” 裴书白这才放心,妥善收好消恩令。 吴昊眼中露出艳羡,先不说这彩衣人到底是不是死了几百年的鲁盘大师,光是他从身上拿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稀奇玩意儿,眼下这彩衣人二话不说就给了裴书白一只玉佩,还不知这玉佩有何功效,但绝不是凡品,于是便道:“前辈,晚辈也得你恩惠,他日也想为您做件事以报大恩。”56 彩衣人一脸鄙夷,倒也没再开口嘲讽,仍是拿出一块玉佩,随手丢给吴昊:“好,虽然想不到你能做什么?不过我也不能让你说我不公平,他日我若是想听曲儿了,自然找你,到时候我想听什么,你来个什么,也算是消恩了。” 吴昊接过消恩令,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口中道:“前辈若有差遣,藏歌门吴昊自当肝脑涂地。” 彩衣人懒得理会,随手一挥,转头对裴书白言道:“这飞天木鸢你们也不用多想,这俩小玩意能把你们送上去,自然也能自己回来。” 裴书白不想再耽搁,当即言道:“好!那便最好!”言罢纵身一跃,上了飞天木鸢的后背,吴昊也上了另一只木鸢坐稳扶正。 那彩衣人七彩衣袖一挥,地上两只飞天木鸢好似来了生机,翅膀颤动起来,木轴嘎嘎作响,那木鸢昂首振翅,果然带着裴吴二人飞了起来。裴书白心中欣喜,有了这飞天木鸢助自己脱身,便能省下不少真气,吴昊又得了神箫紧那罗,先不管吴昊在极渊之眼里头对自己起杀心这件事,只要上去和师父道长宁儿汇合,吴昊自然不会再和自己起刀兵,皆是自当同心协力先过了试炼再言其他。 那木鸢越飞越高,眼看着身下彩光黯淡,裴书白忽而言道:“前辈,书白虽不知您到底是不是鲁盘大师,但今日大恩书白断不敢往,他日若有差遣,大可来寻我!” 彩衣人嘴角微扬,没再言语。裴书白忽而想到什么,又高声道:“前辈,这试炼之地来了强人,是一红衣女子,她本是六道三圣之一,唤做龙火使苏红木,前辈若是见到此人,万不可不防!” 裴书白说完,也不知那彩衣人听没听得清楚,此时身下彩光已然黯淡,那飞天木鸢上升极快,绿色巨眼已经出现在身下,裴书白这才发现那幽绿巨眼原来是水潭轮廓,潭中水光一片幽绿,这才有了绿色巨眼的错觉。 随着飞天木鸢越升越高,吴昊心思也复杂到极致,在底下自己得了神箫紧那罗,这件事不消隐瞒旁人,可自己对裴书白出手起杀心这件事,万一裴书白向其他人提起,势必引来其他人的提防,日后相处自然也有了隔阂,那对自己而言,是十分不利的,于是吴昊眼珠一转,口中道:“书白,方才是我心急了,还请你谅解。” 裴书白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没想到你得了神箫,武功竟如此突飞猛进,我若是慢了半步,不说被你七彩音刃射死,也得重伤,你那《大音希声诀》,终究是遇见了趁手的神兵,这是好事一件!” 吴昊仍是担心,又道:“兄弟说的极是,这东西连我爷爷也没见过,实在是神物,没想到我有此机缘,所以一时乱了方寸,才会对你出手,实在没想到会激动成那样!” 裴书白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好在你及时收手,不然我还真招架不住,当初我得知惊蝉珠功效之事,心中也是激动,在那忘川禁地险些发狂致死,你这些不算什么,等咱们上去之后,携手通过试炼为要,其他的你也不必挂怀。” 吴昊心中一喜,连连夸赞道:“你能这般想,我也释然了,不然我这心里愧疚的厉害,你想万一先生道长他们几个知道了,我也没脸再和你们相处了。” 裴书白摸了摸飞天木鸢的脖子,口中道:“放心吧,这极渊之眼里发生的事,我只会对师父一人提起,至于你对我动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也不会再提。” 吴昊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岔开话题:“那你说,底下那彩衣怪人真的是鲁盘大师吗?” 裴书白长叹一声:“我哪里知道?世上奇怪的事奇怪的人太多了,不过他即便不是鲁盘大师,恐怕也是公输派后人之中的翘楚,不然机关术也不会如此高深,”言及此处,裴书白摸了摸身上的玉佩:“反正他也给了我消恩令,若是有机缘,会在见面的。” 吴昊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两只木鸢不断振翅,距离坍塌的玄渊碁局的棋盘已然不远,裴吴二人精神一震,只等木鸢将二人送到。 极渊之眼水边,彩衣人仍是盘膝悬空,不远处一道红影闪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只听苏红木开口道:“你就这么放了混沌舍利?” 那彩衣人微微一笑:“时候未到,这时候取了,反倒让四刹门讨了便宜,你也不用再去找他们麻烦。” 苏红木媚笑道:“你说什么我都依着。只是你把神天八物给了藏歌门那小子,你就一点不心疼?那可是跟幻视镜齐名之物。” 彩衣人冷笑一声:“这小子有大用,先给他不过是让他替我保管着,早晚神天八物要凑齐,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那幻视镜可寻到了?” 苏红木收了笑容:“这里头太大太绕,我就一人哪里寻得到?” 第三百九十五章 真言瓷瓶 苏红木言语中满是低顺,哪里有平日里那般戏谑,垂手立在彩衣人身后,彩衣人抬头望了望上头,口中道:“罢了,既然我和混沌舍利打了照面,这里也不便久留,你且留在此地继续寻找幻视铜镜,我先行一步。” 苏红木面露难色,怯声言道:“当初我将幻视镜丢在这大漠之中,也不笃定是不是就在此处,这般漫无目的岂不是大海捞针?” 彩衣人面色一寒,冷言道:“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要我多言吗?” 苏红木不敢再言其他,只得毕恭毕敬目送彩衣人离去,见彩衣人没了踪影,这才长舒一口气,面上满是愁容。 且说飞天木鸢将裴书白和吴昊送到石室,便一个猛子朝着深渊扎了下去,见到二人安全折返,众人皆是欢喜,裴书白轻轻落在公孙忆身旁,见公孙忆脸色很是不好,便知这连番闯关,师父已然在强撑,眼下这石室只剩边沿堪堪立身,又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也不多言,拽起公孙忆,将真气慢慢灌输公孙忆身体内,有了真气灌入,公孙忆身子便恢复了一些气力,当即正了正神色,紧贴着石壁慢慢移动。 此时吴昊也跟着顾宁、赤云道人和春景明穿过石门,到了平地,待得公孙忆和裴书白也安全抵达,顾宁便一把拉过裴书白,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挂着泪珠:“书白,你吓死我了。” 裴书白拍了拍顾宁肩头:“我这不回来了嘛?” 赤云道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坐着飞天木鸢就上来了?难不成你们正好落在机关之上?这运气也当真不错。” 不等裴书白开口,吴昊拦过话头:“这深渊底下是一个水潭,咱们瞧见那巨大的眼睛,便是那水波映射,倒不是我俩运气好,只不过在那里遇见了高人,那人送了我俩飞天木鸢,这才飞上来和你们汇合,不然这万仞深渊,想上来那是万难。” 赤云道人闻之一愣,眉头锁了一下立马展开,口中问道:“这底下还有旁人?倒是让人想不到,既然是高人,为何没和你们一同上来?” 吴昊生怕裴书白会把自己动手的事说出来,听赤云道人又问话,立马接言:“道长有所不知,那高人性格古怪,说是久居此地不愿离去,我与书白再三邀请,也是无果。” 春景明诧异道:“倒也古怪,却不知是敌是友?他在这试炼之地待着不出去,会不会是天机先生安排在此地的隐世高人?” 吴昊摇头道:“这个倒无从考证,书白猜测,此人可能活了很久,而且和当年公输派有很大的关联,其机关术登峰造极,丝毫不亚于当初鲁盘大师,书白更是认为此人便是鲁盘本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连公孙忆也忍不住问起裴书白,裴书白当即言道:“师父,这也只是徒儿猜测,若说他是敌是友,徒儿也说不上来,只是他性子很怪,徒儿掉下去之后,便坠入到水潭之中,是那怪人救了我,之后又送我和吴昊上来,但言语极度自负,视公输派这些机关为儿戏,连天机先生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徒儿本不想和他多言,但毕竟是他救了我,所以才和他多说了几句,谁料他突然拿出两只飞天木鸢,送我和吴昊上来,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公孙忆沉吟半晌,心道这试炼之地意想不到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且一个问题没解开,另外的问题又冒了出来,原道过了断天机试炼,便能一解心头疑问,哪知道如今疑问更深,却不知天机先生能解多少?耳听得裴书白没再多言,公孙忆便招呼众人起身前行,毕竟众人身处试炼之中,通过试炼才是第一要务。 吴昊心里稍稍放松,裴书白并没有提起自己动手之事,想必不会再提,至少在试炼之地不会再提,如此一来吴昊最为担心的事便暂时解决:“先生所言极是,此地不宜久留,早些进前才是要务。” 言罢当先一人走在前头,也没提得到神箫紧那罗之事。 那玄渊碁局石室门后,又是一条廊道,廊道不算太长,远端有些光亮,众人冲着光亮前行,没有一人开口言语,正行进间,忽听远端传来人声,只是声音极低听不清说些什么?待得众人走近些,这才听到是两人对话,这些话传入众人耳中,一个个不禁停下脚步,脸上满是诧异。 赤云道人轻声道:“那说话的人好像是书白,声音太像了!”顾宁也点头附和:“不是想,是一模一样,和他说话的人声音又是公孙先生的,难不成又遇见幻象了?” 众人将兵刃一一握在手中,仍是朝着光亮处行进,只是速度却慢了下来,于路之上,除了裴书白和公孙忆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也是一一传出,只听得人毛骨悚然。待靠近光亮时,众人才发现这光亮处也是一间石室,石室中没有半个人影,只有一方石台立在场中,那石台只有一个半人高,三尺见方,上头有许多瓷瓶,打眼一瞧,至少有四五十个,那些瓷瓶也就一掌高,握拳粗细,一个个整整齐齐排列十分规整。在那石台一角,有一圆形凹槽,大小和瓷瓶底无二。 裴书白率先上前,小心靠近石台,忽然那些瓷瓶中传出声响,正是师父公孙忆的声音:“还是一首回环诗,倒是意思浅显易懂,咱们眼前就这么一条铁索做路,别的路恐怕都不行。。。”裴书白皱紧眉头竖耳去听,只听那些瓷瓶中又传出人声:“这些东西瞧着好似木头,实际上大有来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是传言中的“倒根活扑!” 裴书白听得明明白白,原来在廊道里听到的人声,竟是这些瓷瓶发出,说的话正是先前众人闯关之时,嘴里说的话,自己听到的第一句,正是先前大家站在铁索链前,师父发现那首回环诗之时,开口说的话,而第二句虽是从瓷瓶中传出来稍稍晚些,但说的内容却是在甬道迷宫外,自己贸然闯关遇险,师父说出来的话。 公孙忆哪能不记得这两句话正是自己所言,心中已然知晓这瓷瓶恐怕又是一个试炼,于是便在屋中寻找,果然在石台下端发现一行字,上书:“心有所思,口有所言,二人互诉,三人潜观,去伪存真,正道乃现。” 公孙忆当即道:“原来如此,这些瓷瓶里存着的,都是我们先前说的话,虽是不知机关原理,但纠结这也是无用,根据石台上的书字,咱们需要一一辨明这里头说出话的真假,将所有存下假话的都剔除,留下真言瓶,便能出现通路,离开这里。”无忧中文网 公孙忆言罢,裴书白便四周观瞧起来,果然在石台后方石壁之上,有一块巨石十分突兀,这巨石倒也熟悉,正是裴家密室中救下自己的断龙石,裴书白连忙喊公孙忆上前观瞧,公孙忆一见之下便道:“看来只有破解瓷瓶谜题,才能打开断龙石离开此处。” 顾宁开口道:“可去伪存真到底该如何做?又该如何分辨这些瓶子的真假?” 吴昊笑了一下,指着屋中拐角道:“你们瞧那边一片碎瓷,想来是找到假瓶子之后,摔碎便可,书白,你方才听到的是哪个瓶子,我能分辨其真假。” 裴书白将信将疑,还是把一个瓶子拿起,那瓶子复又发声:“还是一首回环诗,倒是意思浅显易懂,咱们眼前就这么一条铁索做路,别的路恐怕都不行。。。”众人闻之皆是眉头一皱,就是这简单几句话,又哪里有什么真假之分?” 赤云道人恼道:“会不会是这些言语都是障眼法,只要我们瞧一瞧瓷瓶真假?假的给摔了,真的留下来?” 春景明走到石台前,将瓷瓶一一拿起,仔仔细细瞧了瞧,之后便摇摇头:“这些瓷瓶子哪里有什么真假之分?不都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顾宁也诧异道:“若还是分辨瓶子发出的声音,可先生说的话又有什么真假之说?你就好比这句,真假到底何意?” 这句话是众人穿过勿观勿信耳廊之后,在铁索处瞧见的一首回环诗,当初公孙忆阅后说出这些话,哪里有什么真假一说? 此时吴昊开口道:“先生,我记得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对这首回环诗做了评价,当初看完这首回环诗之后,我倒觉得有些意思,首句末尾几字,便是下一句的首几字,可先生当初说了一句这诗未免弄巧,我一听之下,便知先生才学,所以记得深刻,这瓶子复刻这一句,虽是前后不差,但独独差了这一句,照此看来,这瓶子便是假的!”吴昊言罢,从裴书白手里躲过瓷瓶,顺手掼在地上,那瓷瓶应声破碎。 瓷瓶碎开,石室一片安静,众人都在等待会不会有情况发生,可石室之中除了众人喘息,哪里有半点异端?吴昊当即笑道:“看来我想对了。书白,烦劳你拿起另一个瓶子。” 裴书白看了看公孙忆,公孙忆点头应允,心中不免对吴昊的记忆力惊诧不已,自己说的话尚且记不住,吴昊却记得如此真切,看来自己平日里说的话,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吴昊年纪虽是不大,心思却十分老成。 吴昊接过第二个瓶子,那瓶子正巧发出声音:“这些东西瞧着好似木头,实际上大有来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是传言中的“倒根活扑!”吴昊言道:“你们可听出异状?” 公孙忆当即言道:“书白跳出甬道,中了机关,险些被木丝掠走,那木丝便是传言中的倒根扑活,这瓶子发出声音说是倒根活扑,便是不对。” 众人恍然大悟,吴昊没再多言,又将手中瓷瓶丢了出去。之后众人将瓷瓶一一验证,那瓷瓶里复刻的声音,全是六人说的话,辨别这些言语虽是耗时,但好在六人共同商量,也算是有些进展,一个时辰之后,那石台上仅余三个瓷瓶。 公孙忆拿起其中之一,这瓶子里复刻的句子十分简单,只有一句:“书白!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假冒的给结果了!”声音也极易分辨,正是赤云道人说的话,只是众人迟迟辨别不出这个瓶子的真假,这句话虽是赤云道人说出来的,可赤云道人根本就记不住自己说过,裴书白反应过来,这是红玫石笋上,出现的道长幻象说出来的话,只是记不清这些词句到底有没有颠倒顺序,少字多字。 公孙忆和顾宁二人都在冥思苦想,赤云道人在一旁干着急,从公孙忆手中拿过瓶子,放在手中不住拿捏,口中急道:“你们好好想想,我到底说的是什么?” 春景明见赤云道人着急,便在一旁道:“是你幻象开口迷惑书白,你在这里着急有个什么用?” 倒是这句话提醒了公孙忆,公孙忆立马开口:“确实是幻象所言不假,当初我与书白宁儿三人跃至红玫石笋,瞧见了道长两个幻像在过招,两个幻像不管身材、装扮、言语甚至表情招式和真人没有半点分别,可终究不是道长本人所言,依我之见,这瓶子不管里头复刻的言语是什么,都不应当作数,这瓶子一定是假的!” 赤云道人一排大腿:“嗨,就是这般!又不是我说的,干嘛如此纠结?干脆摔了了事!省得在这里揪心!” 言罢大手一翻将这瓶子打碎在地。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打翻瓷瓶,也不去纠结,转身看向石台,此时石台之上只剩两个瓷瓶,只肖辨别其中哪一个是真的,或者哪一个是假的,便能解开这谜题离开此地。 就在众人振奋之际,余下那两个瓷瓶相继开口,一个瓷瓶发出声音:“这一路我一人闯关,难度可想而知,到头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们。。。唉,不说了!” 另一个瓷瓶也发出声响:“裴书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反常态 这两枚瓷瓶相继发出声响,众人闻之却是不同表情,这第一个瓷瓶说出来的话,是赤云道人在众人通路被阻之时,于门内打开机关,和众人汇合之时说出来的话,赤云道人提到自己一人闯关十分困难,再见面实是万幸,故而才说出此句,只是当时众人立在石门外,各有言说,谁也没记清赤云道人这句话到底是怎么表述的,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瓷瓶的真假。而当第二个瓷瓶紧接着发出声响之后,吴昊面上神色大变,这句话再简单不过,是自己在得到神箫紧那罗之后,对裴书白出手之时说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前,自己怎么会记不住? 吴昊心头狂跳,这瓷瓶说的话算得上是这么多言语中,最为简练最易分辨真假的一个,只要说出此瓶为真,便能依照这真言试炼的规矩,将这个瓶子放在石台凹槽之上,这个试炼就算是过了,可倘若真这么做了,自己将要面临众人的责问,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即便是为了通过断天机试炼,暂时不会追问此事,但势必在众人心中留下隔阂,等回到地面之上,肯定会追究这件事,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那最好的结果便是自己离开众人独自行走江湖,而最坏的结果,说不定是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吴昊脑中飞转,许久才打定主意,这瓶子万不能承认是真,必须让众人相信这瓶子是假的,自己再找机会调换真瓶,继而通过试炼。可这一切对吴昊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红口白牙说服众人谈何容易?毕竟裴书白当时也在场,更别提这石室就这么大,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瓶子? 而这第二个瓶子发出这句话之后,顾宁猛然瞧向了吴昊,见吴昊皱眉不语,又赶紧去瞧裴书白,眼中满是纠结,好像要在裴书白身上看到些什么伤势,又害怕看到伤势。见裴书白除了有些疲态之外再无其他,这才稍稍放心。公孙忆也看着吴昊,立马明白过来二人掉落深渊之后,一定在底下发生了变数,不然这瓶子也不会发出这样的话来,这几十个瓶子一个个听来,记录的全是自己这些人说的某一句话,虽然全都和真实情况有些出入,但大体上也都相近,不然也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来分辨真伪,而这句话即便吴昊不是这么说的,也一定和字面上的意思相差不远,到底自己徒弟和吴昊在深渊之中因为何事起了冲突,必须要弄清楚。 裴书白看了看吴昊,便知其心中顾虑,吴昊在极渊之眼旁,为了迎合彩衣人,对自己其了杀心,此举虽是让自己心寒,但毕竟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伤害,所以也没必要让吴昊如此纠结,眼见师父面色越发凝重,显然是通过吴昊的表情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开口言道:“师父,吴昊,你们也不用纠结,这最后一个瓶子为真,刚才在深渊里头,吴昊的确说过这句话。” 此言一出,吴昊脸瞬间红了,恼羞成怒道:“裴书白!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不是说不提这事吗?你现在说出来是为何故?不让所有人误会我吗?” 裴书白连忙道:“吴昊你也莫急,这里头的确有原因,你且容我说完。” 吴昊一听,立马吼道:“你说什么说完?你说完了我还怎么说?”吴昊自知这件事不管裴书白怎么说,自己根本就摘不开动手起杀心的事实,故而也不想让裴书白再多言半句,只要裴书白住口,那自己才能颠倒黑白,或者是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这句话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裴书白还要再说,吴昊手臂一挥,哪里容得裴书白开口,此时赤云道人声音忽然响起:“你们俩吵什么?吴昊这一路跟着我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了,虽说是藏歌门门主,但对我那也满是尊敬,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这瓶子说什么他要对裴书白动手,我是第一个不相信,不说别的,就光是瞧着晴儿的面子上,小吴昊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手,依我瞧吴昊手里头那瓶子就是个十足十的假货!你赶紧给我,我来摔了它!”一边说一边伸手抢过吴昊手中的瓶子,吴昊哪里反应过来,只觉手心一空,瓶子便出现在赤云道人手中。 吴昊彻底慌了神,本想着声音盖过裴书白,不让其开口说话,自己再把想好的说辞说出来,待得众人思考之际,走到台前将瓶子调换,再将换好的瓶子打碎,只要机关开启的迅速,便能囫囵过去,唯独要担心的是剩下的那个瓶子不再发声,只要自己速度够快,也不是没有机会,可这打好的算盘,被赤云道人这么一搅和,自己算是彻底失去了主动,眼见赤云道人抢走瓶子,只得赶忙上前去夺,刚走了一步吴昊心里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竟是硬生生站定。 原来,吴昊突然想到,说出“裴书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句话的瓶子,是完完整整复刻了自己的言语,绝对是真言瓶无疑,而这几十个真言瓶,只有一个凹槽,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瓶子为真,故而发出赤云道人言语的那个瓶子,一定是假言瓶无疑,此前赤云道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距离赤云道人并不远,这一句话听得很是清楚,瓶子里发出的声音和赤云道人说的一字不差,如果从字面上找不出任何瑕疵,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赤云道人这句话是谎言,念及此处,吴昊心中狂跳不止,赤云道人说自己一人闯关十分艰难,当初闻之心中慨叹,赤云道人过关不易,也诧异其实力能过甬道、耳廊、铁索、石笋,如今看来,这些都是谎言,赤云道人绝对在隐瞒一些事实。 赤云道人好似早就料到吴昊会来夺瓶,便不露声色地行至台前,竟是暗中使出了云憩松心法,身子无比之灵动,待得靠近石台,赤云道人背朝众人,顺手调换两个瓶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瓷瓶砸碎,不等众人反应,赤云道人握住剩下的一个瓷瓶,稳稳放进石台凹槽之中,瓷瓶卡在凹槽之上,底端和凹槽严丝合缝,赤云道人转动瓷瓶,石室地面立马颤动起来,一阵嘈杂声起,眼前断龙石缓缓上升,这真言试炼就此破解。 顾宁见断龙石升起,激动得鼓掌:“道长,真破了这个谜题!” 赤云道人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顾宁,口中言道:“宁儿,这些小事能难得了我?”之后便当先走了一步,边走边道:“你们还愣在这里作甚?赶紧走罢!一会儿石门关上了,再想出来也就难了!”人人读 春景明不明就里,紧跟着赤云道人上前一步,顾宁走在第三个,裴书白有些发懵,却想不到哪里不对劲,吴昊心如明镜,却又不好明说,公孙忆知道这里头绝对有人撒谎,只是不好拆穿,便对着裴书白和吴昊言道:“眼下还在断天机试炼之中,我们几个不要自乱方阵。” 裴书白和吴昊纷纷点头,跟了上去。 那真言石室后面,仍是一条长长的廊道,这廊道和此前大不相同,两边墙壁之上灯火通明,照的这里恍如白昼,有了光亮,众人心中自然是舒缓了一些。赤云道人走在最前,嘴里嘟囔着葫芦里酒已经喝光,后悔来之前没有多装些,身后众人没人接话,赤云道人自是无趣,也就没再多言。 顾宁放慢了脚步,等裴书白上前,见吴昊稍稍走远了些,这才轻声问道:“书白,那吴昊当真对你出手了么?” 裴书白看了看吴昊,见吴昊走得靠前,便又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师父,见公孙忆目光也瞧向自己,当即道:“师父,宁儿,这也怪不得吴昊,其实吴昊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前因后果,方才我说了在那深渊里头遇见了隐世高人,即便不是鲁盘大师,也多半是公输派的后裔,那高人在底下闲极无聊,见到来了生人,便想戏耍我俩,起初我和吴昊都不愿搭理那人,毕竟他说话实在太过自负,拒人千里之外,哪知道他顺手就拿出了一根短箫丢给了吴昊,吴昊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说是那短箫乃是世间极品,还有个名字叫做神箫紧那罗,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吴昊拿到短萧之后,激动的无以复加,那高人说有了这箫,吴昊便能与我一战,而且我俩必须出全力动手,他只会将活着的一人送上来,吴昊信以为真,这才对我动手。” 顾宁听完,这才稍稍放心:“原来是这样,那人也真够坏的,既然救人了又想着折磨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唉,你说吴昊门主得了宝贝?神箫紧...紧...” 顾宁记不住名字,嘴里便迟疑起来,不等裴书白开口,公孙忆说道:“紧那罗,乃是天龙八部之一,掌管仙家典乐,传说是个音乐之神,那短萧若是以它为名,想来也不是凡品,既然又是你说的那隐世高人之物,说不定是稀世珍宝都说不准。” 裴书白点了点头:“师父,宁儿,那神箫紧那罗当真是神品宝贝,之前每每御敌,吴昊也大多在掠阵,我还当藏歌门大音希声诀威力不大,可吴昊有了那神箫之后,曲调威力增了百倍不止,音刃也带着七彩炫光,若不是那隐世高人突然喊停,说不定我真的就要被吴昊重伤。” 顾宁一听之下,一颗心又揪了起来,裴书白见顾宁满脸担心,心中不忍,于是便笑道:“我也只是说说,吴昊并没有想真的动手伤我,只不过是做给那人瞧的,不把他哄过去,又怎么能送我们上来?不过我俩谁也没料到那人怪里怪气竟让我俩罢手,才有了后面的事,你们也不用责怪吴昊。” 顾宁心思单纯,当即点头道:“是的,吴昊门主和我俩一样命途多舛,可咱们现如今又都比他好些,你有师父、晴儿,还有...道长,我也有你们、还有熬桀爷爷,可他连个亲人都没有,身上又背负了这么大的重担,得了宝贝让实力突飞猛进,是该高兴才是。书白,你放心,我不会记恨的,你不也没什么事吗?” 顾宁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不管裴书白有没有事,又和自己哪里有半点相干,自己说这些话,显然这意思是裴书白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便会记恨吴昊,显然已经把裴书白当做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一想到此处,顾宁脸红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去,不再去瞧裴书白。 好在裴书白也没有多想,还在提吴昊解释。而此时公孙忆却是一脸凝重,脚步也刻意放慢了许多,见和前头拉开一些距离,这才沉声问道:“书白,照你这么说,方才那瓷瓶说的都是实话?” 裴书白被公孙忆这么一问当即愣住,虽不知师父为何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公孙忆又道:“如果这个瓶子是真的,那说道长话的瓶子,便是假的,你们能分辨出瓶子里发出的声音,和赤云说的话有哪里不同吗?” 裴顾二人连连摇头,公孙忆则道:“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自打一开始赤云消失,直到我们再遇见他,我这心里便有了怀疑,赤云说的一些话十分奇怪,让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从那之后,道长的一举一动我都刻意留心,故而他说的那句话我记得很是清楚,和瓶子里发出的声音并无二致,我本想瞧瞧问他,只是并没有机会开口,而方才赤云伸手夺瓶,再背过身去打开机关谜题,已然十分明显,那便是在隐瞒瓶中所言,你们想如果发出吴昊声音的瓶子是真瓶,那说道长话的瓶子便是假瓶,道长用了云憩松心法夺走瓶子,便是想让我们不再深究这些瓶子的真假,而这些反而欲盖弥彰。你俩多多小心,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心怀叵测 公孙忆正说着,前头传来赤云道人的声音,原来这廊道走到了尽头。公孙忆便不再和裴顾二人多言,紧赶两步来到前头,这廊道尽头又是一个大平台,这平台向前延伸四五尺,下面便是深渊,见此状,众人那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一排事物让众人觉得稀奇,那平台末端并列十几辆木轮车,个头不大四四方方,也只供一人坐在里头,木轮车下面十八个轮子两边排开,卡在两条铁索滑轨之上,只在平台有一搭扣固定。 吴昊下意识地瞧了瞧公孙忆,向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毕竟自己心中有鬼,只是公孙忆又怎么会让吴昊看出心思,听其言道:“这滑轨倾斜而上,也不知通向何处,瞧这些木轮车整整齐齐摆在这里,恐怕是让我们乘车而上。” 裴书白接言道:“师父,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等,还是由徒儿打头阵,咱们赶紧离开此地,毕竟苏红木还在这里,再遇见少不了又是一番苦战。” 公孙忆点了点头,口中却道:“书白稍安勿躁,你说的不假,但这木轮车机关如何总要先瞧瞧,万一行至途中再起变化,那便要措手不及,这底下是万仞深渊,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而且谁也说不准这底下还有水潭接着,这车咱们是要乘坐,但还是要仔仔细细瞧上一番。” 公孙忆言罢,便将这些木轮车一一细瞧,顾宁吴昊也跟着走了一圈,饶是这几人一个比一个心细,最终也没瞧出什么来。 赤云道人见状便道:“咱们这一关一关闯过来,不都是一边走着一边想辄,既然猜不透这机关有啥猫腻,索性就闯上一闯。”赤云道人言罢便一跃而起,身子稳稳落在当中一辆木轮车之中,那木轮车车斗本就狭小,赤云道人身子肥胖,一进去便卡在里头难以动弹,只得硬挤着转动身子,如此一来,引得木轮车在铁索滑轨之上不住晃动。 春景明本就不喜赤云道人,见其如此窘态,当即不再去瞧,一个纵步踏在木轮车边沿,凌空转动身形,稳稳落在车斗之中,紧接着吴昊也翻身进了车斗。裴书白见三个人都上了车,哪甘示弱?足尖一点便进了车斗。之后顾宁公孙忆也各自选了一辆乘坐。 待得众人坐定,公孙忆化掌为指,朝着一排搭扣使出无锋剑气,真气过处,搭扣应声断开,木轮车车轮便开始缓缓转动起来,起初爬升速度极为缓慢,尚不及常人步行,赤云道人苦于身子被卡,口中嘟囔:“若是这般速度,还不如我踩着链子自己过去。” 裴书白笑道:“道长,你说咱们赤云观里头除了海松子平日里也没啥吃食,怎么你就吃成这般身材?若是再胖些,怕是这木轮车都盛不下道长。” 赤云道人佯装生气,嘴里责骂:“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敢编排你我来了,你师父都不曾说我体胖,倒叫你来数落,你瞧我出去后打不打你就完了!我就不该先坐进来,这铁链子我瞧着也怪结实的,不如我这就出去。” 顾宁距离赤云道人最近,见赤云道人挣扎起身,连忙出声阻拦:“道长且慢,这机关既然这般设置,那便有些门道,若是不明就里就弃车,怕是会遇到麻烦,再说这铁链细拧拧的,走起来并不稳妥。” 赤云道人瞧着顾宁,嘴里道:“宁儿,我实在是卡得难受,这铁锁链虽是没走过,可倒瓶山如此险要的山势,我也是如履平地,这锁链难不倒我。” 出言一处,公孙忆心中登时一惊,这赤云道人显然是说漏了嘴,此前过了那勿观勿信耳廊之后,便是一条长锁链,直通石笋,赤云道人为何说并没有走过?公孙忆心中暗忖,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旁人也没听出不妥,还在劝阻赤云道人不要轻举妄动,忽然之间木轮车陡然加速,速度之快,竟比众人使出轻功还要迅捷,几人反应不及,身子急急后仰,若是换做旁人,怕是要崴断了脖子。见机关起了变化,赤云道人也不再乱动,众人纷纷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此行进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锁链的顶端,众人这才瞧明,两尊巨大的金刚石像悬在头顶,只有上半身出现在众人眼中,下半身也不知连在哪里,那两尊石像一左一右,一排木轮车正巧在两尊石像中间,这一排锁链也是被石像平举的手臂捧着,这才有了朝上的趋势。 众人面色凝重,原以为这锁链倾斜朝上,按照地势来看,想来是朝着地面进发,就算这不是最后一节试炼,只要离地面近些,大家心情多少会有些缓和,可谁也没料到锁链竟是被两尊石像用手捧着,过了这个拐点,接下来的锁链又是倾斜而下几近笔直。好在木轮车在石像手心稍作停顿,也给了喘息之机。 公孙忆知道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于是便道:“方才机关启动,上来的速度已然不慢,接下来势必朝下俯冲,速度只会比先前更快,诸位还要小心。” 话音未落,两尊石像竟缓缓开口,一股浓烟弥漫开来,公孙忆连忙唤众人闭住口鼻,以防浓烟有毒,那股浓烟很快将四周布满,也开始有了颜色,不久之后,除了周遭七色浓烟,再也瞧不见其他。 顾宁道:“若是熬桀爷爷在这就好了,他的龙雀神功绝对可以把这些怪烟吹散。” 裴书白哪里惧怕这些浓烟,当即道:“他又来不了,说这些也是无用。。。你们瞧烟里有字。” 顺着裴书白手指的方向,那七色浓烟之中,缓缓呈现一行字:“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赤云道人当即言道:“这不是出家人的经文吗?难不成这公输派是佛门弟子?” 吴昊忙问:“那这些说的是什么?” 赤云道人答道:“说这世间万物都是空虚幻影,生灭无常,如同露水闪电虚无短暂,切莫执着。只是这佛经上的话,跟这机关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故弄玄虚。” 裴书白摇头道:“不会的,先前出现的字,多多少少都和所在的机关有些关联,这里特意出现这些字,也一定和接下来要遇见的有些关系。” 话音刚落,木轮车车轮又开始转动起来,众人赶忙抓紧车斗边沿,果然如公孙忆所言,这木轮车俯冲之下速度极快,若不是六人皆是修武之人,光是这下坠之势便能要了人的命。 饶是如此,所有人还是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难受,周遭事物急急从耳畔掠过,哪里分得清是什么?而且这锁链好似也没个尽头,就这么无止境地向下猛冲。 许久之后,公孙忆觉察出不对劲,按照此等速度,早就该到了最底,而面前锁链仍是看不到尽头,想必所有人已经着了机关的道,只是谁也未曾察觉,于是便开口言道:“咱们可能已经被机关控制了。” 此言一出,让本就十分难受的众人更是如坠冰窟,赤云道人皱眉道:“我就说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到底,那你快想想办法!” 公孙忆心中叫苦,岂能如此轻易就想到解决之道:“咱们中了什么机关尚未可知?还是想法子先阻住下坠的势头!” 顾宁闻言立马伸出双手,掌心朝着前方锁链,无数寒冰应势而出,在锁链前端结成冰阵,只见一根根寒冰柱在锁链前瞬间凝结,一根比一根高,待得木轮车靠近,冰柱赶前一步倾倒,搭成一节平缓的冰链,只是顾宁真气拿捏毕竟不到火候,也只能在自己木轮车前头结出寒冰阵,如此一来顾宁乘坐的木轮车倒是速度减缓,其他众人却是呼的一声没了踪影。顾宁心下一沉,自己只想着减缓木轮车俯冲势头,却没在意其他人。 待裴书白发觉顾宁停在后面时,自己这边早就不知冲出去多远,裴书白担心顾宁一个人留在后面遇到危险,当即爬下身子,面朝木轮车底,背后凝出蝉翼法相,为了停住木轮车,裴书白也是发了狠,不仅打开了体内不动明王真气的匣子,还催动了狂暴之血,如此一来裴书白背后六拳法相瞬间凝结,只见法相六拳齐齐伸向木轮车车轮,一把将木轮车下的锁链死死钳住,如此一来,轮子便没法顺利在锁链上滚动,裴书白心中暗道:“若是车子冲势太大翻了出去,自己只有抓紧锁链这一个法子,才能让自己稳住。”一念至此裴书白大喝一声,好在那木轮车只是停住,并没有翻出去。 裴顾二人相继稳住俯冲之势,其余众人也坐不住,赤云道人本就不想乘坐木车,当即把心一横,索性跳出木车,跃起之时,赤云道人使出云憩松心法,身子变得无比灵动,随着俯冲之势向下飘出一截之后,便缓缓飘到锁链之上,双脚一边踏着一条锁链轨道,虽是锁链向下之势极为陡峭,但赤云道人仗着云憩松心法,立于其上也并未再向下坠,如此一来,反倒比在木车上好受的多。 春景明哪里有什么法子,只瞧了一眼赤云道人弃车,自己身下的木轮车便又冲出去很远,春景明心中明白,若是再迟疑,只会距离众人越来越远,当即把心一横,大喝一声也跳出木轮车,只是春景明哪里会云憩松心法,身子哪里抵抗的了俯冲之势,好不容易跳出车子,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朝下坠去。 公孙忆见春景明弃车之后遇险,哪能放任不管,即便没想出万全之策,也只得先出手救下春景明,公孙忆不再多想,握着天机子手骨,朝着身旁木车斩去,原想着将春景明所乘的木车击碎,待得木板四散飞出,给春景明有借势踏脚的地方,便有可能让春景明在空中稳住身子,只是公孙忆在玄渊碁局耗费太多真气,眼下虽是有心,却连一记聚锋式也使不出,只得眼睁睁瞧着春景明失去平衡在空中乱舞。 电光石火之间,春景明将天光刃一横,赶在身子穿过锁链轨道之际,强行把天光刃架在锁链之上,只是如此一来,身子即便不再坠落,但那锁链本就十分倾斜,虽是有天光刃做搭手,春景明俯冲之势还是极快。 忽然一阵箫音响起,春景明只觉动作变缓,继而一道人影闪过,竟是吴昊出现在自己头顶,只见吴昊身下架着七彩音团,正吹奏一根马首短萧,自己下坠之势明显减缓,便知是吴昊《大音希声诀》之功。 那箫音威力极大,不仅春景明坠势得缓,连带这公孙忆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只是那木轮车哪里会受箫音影响,仍是冲劲十足,公孙忆不敢大意,想趁着自己还能缓缓移动弃车而去,如此便能像春景明一样,用天机子手骨在锁链滑轨上稳住身子,吴昊便能过来施救,哪知自己真气大损,竟是抵御不住这箫音,想要跳出木轮车,根本就做不到,也正是这么一迟疑,木轮车瞬间甩开众人,朝着更深处坠去。 春景明瞧见不妙,心中焦急如焚,只是开口说话却是极为缓慢:“吴门主,快去!公孙忆!”等这几个字说完,公孙忆的木轮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昊面色凝重,兀自吹奏神箫紧那罗,根本不去理会身后,接着箫声陡变,又一个七彩音团出现在春景明身下,清音曲曲风变换,春景明身子恢复如常,开口便道:“吴门主,公孙...公孙忆...他不见了!” 吴昊根本不言语,也没有半点去找公孙忆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待得春景明拉住锁链不需要音团拖住身子,吴昊拉住一根锁链,一手将神箫收入怀中。 春景明哪里知道吴昊根本就不想去救公孙忆,吹奏神箫救下是吴昊早就计算好的,瞧着是情急之下,吹奏清音曲救下春景明,实在箫音是冲着公孙忆而去,就是要死死控住公孙忆,不让其从木轮车脱身。 第三百九十八章 祸不单行 木轮车俯冲之下,公孙忆耳畔疾风掠过,眼前已是眼花缭乱,公孙忆心知不妙,周身却无半点气力,只得抓紧木轮车车沿稳住身子,许久之后公孙忆发觉这锁链坡度竟逐渐平缓,速度也慢了下来。直到木轮车彻底停稳,公孙忆这才从木轮车中起身爬了出去。 木轮车停下的位置已是锁链尽头,和出发时的平台不同,这里好似已经到了最底,四周一片幽暗,瞧也瞧不远,公孙忆试着朝前使出无锋剑气,想要探一探左右宽窄,谁料公孙忆手指点出,却是半点真气也无?当下心中一凛,当即明白过来,先前箫音灌耳,竟是封了周身气力,即便是后来箫音不在,自己身子还是虚弱无力,和中毒感觉不同,身上没有半点痛痒,就是使不上半点力气。 公孙忆扭头向上瞧了瞧锁链,一根根滑轨没有边际,以自己眼下身子的状态,莫说爬回去寻找徒弟,怕是连踩在锁链滑轨上保持平衡都做不到。很快,公孙忆便打定主意,笃定裴书白会下来寻找自己,索性就在这里盘膝坐定,等徒弟和顾宁他们到来。 且说吴昊用七彩音团救下春景明,二人逆着锁链朝上,慢慢挪到赤云道人的位置,赤云道人仗着云憩松心法身子灵动,面上无比淡然,顾宁远远瞧见下方除了裴书白之外,所有人全都弃车立在锁链之上,索性也一跃而起,出了木轮车,只见顾宁脚下寒冰瞬间凝结,一条寒冰阶梯便出现在面前,那索链轨道本就是两根为一组,寒冰正好在这两根索链之间凝结,好似给这寒冰阶梯搭了个现成的框架,顾宁虽是只能在这锁链上布下一节,但行走其上已经比春景明用手抓着锁链,身子悬在空中要轻松的多。 顾宁沿着寒冰阶梯慢慢下行,每走一步身后寒冰便消减一片,同时身前寒冰复又凝结下展,不多时便来到裴书白的身旁。裴书白兀自面朝木轮底,背后六臂法相巨手死死钳住锁链,忽闻身侧有寒冰凝结之声,刚要开口问询,耳畔便传来顾宁的声音:“书白,你跳出来吧,我在你面前的锁链上已经布下落脚的地方。” 裴书白一听心中一喜,立马撤去蝉翼法相,果然木轮车动也不动,裴书白赶忙直起身子,一眼便瞧见身下寒冰梯,虽是陡峭,但比几近笔直的锁链要安全多了。当即也不迟疑,双手一拍车沿,身子便飞出,稳稳落在寒冰梯之上。 顾宁又道:“我虽是有了师祖传下来的真气,可拿捏尚不精准,不如你跳过来,我也能省下一些真气。”裴书白哪能不应,听顾宁说完复又跃起,落在顾宁身前,顾宁伸手抓住裴书白的手,待二人稳住身子,便一人一边踩着寒冰阶梯的两个边沿,慢慢向下走去。 不多时裴顾二人便瞧见了赤云道人吴昊和春景明,独独没瞧见公孙忆,又见三人面色凝重,裴书白心里便一咯噔,当即开口问道:“道长,我师父呢?” 赤云道人眉头紧蹙,口中道:“公孙忆说完话,咱们就都一一停住,可春景明轻功不济,跳出车时身子失了平衡,吴昊救人心切,当即吹奏出音团,将春景明救下,不知怎地,也就这个当口,公孙忆没能跳出车子,木轮车冲了下去。” 裴书白心里头突突乱跳,立马便要疾冲之下,顾宁一把拽住裴书白,虽是心里也焦急,但还是劝到:“书白别急,先生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况且咱们一路滑下来也没遇见其他危险,说不定这木轮车索道不过是和一开始的甬道一样,咱们找到机关就能化解谜题,到那时先生自然也就会安全了。” 吴昊听顾宁说完,立马附和道:“顾阁主说的对,这索道没完没了,就算是通到地底,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说不定就是顾阁主说的,咱们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书白你也莫急,千万别自乱阵脚。” 赤云道人也道:“书白,公孙忆不会有事的,他是你师父,你还不知道他?多少次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我想八成是他先前真气耗费太大,一时间没能从木轮车里头跳出来,说不定再往下走一些,就能瞧见他在索道上挂着呢,只要是这样,那你就莫要担心,当初我与你师父在倒瓶山上比试,在峭壁上单指倒立,我俩坚持了一天一夜都没分出胜负,这索道虽是几近笔直,又哪里比当上咱们倒瓶山地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裴书白哪能不急?自打上了倒瓶山,拜了公孙忆为师,那便视公孙忆为自己的父亲一般,裴家上下惨死,那时自己十分弱小,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如今自己羽翼渐丰,又怎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师父陷入危险之中,只是心中急归急,还是听了众人劝阻,不再冲动。顾宁见裴书白稍稍镇静了一些,当即也不迟疑,顾不得再省下真气,轻喝一声手中加了气劲,竟是在这索道上布下了寒冰一脉的顶尖武学“极地”,一时间索道锁链之上纯白一片,一簇簇寒冰冰刺夺地而出,顾宁特意不把冰刺凝结的十分锋利,便是给众人落脚的地方。 赤云道人见状,面上登时欣喜不已:“宁儿,还是你管用!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寻他吧。” 吴昊面上虽是也显得焦急,其实心中却想着找到公孙忆之后该怎么去解释?在方才那危急时刻,公孙忆多半是反应不过来自己清音曲其实是在压制公孙忆真气运转,可是以公孙忆的武学造诣,反过来神也只在顷刻间,故而此时吴昊心中不停思索应对之策。 裴书白找人心切,本就不惧怕这地势,急急朝下猛冲,心中更是懊恼,不该师父话一说完就出手,不等瞧见师父安全之后再动。 顾宁岂能不知裴书白此时心情,虽是不住出言劝慰,但还是忍不住也加快了脚步,有了极地寒冰布满索道,众人行进速度便快了许多,只是远不及木轮车俯冲的速度。过了许久,众人才到了那索道稍稍平缓之地。 赤云道人见顾宁额头虚汗直冒,当即道:“宁儿,你这一路真气耗费太大,就算陆阁主真气使不完,也不能如此用,就好比过日子一样,就算是富庶人家,这么一掷千金也有用尽的时候,这里锁链向下已然平缓,大可撤去寒冰,让我们自己从上面行走便是。” 顾宁听赤云道人说完,眼光便落在了裴书白身上,裴书白哪里会管脚下有没有寒冰落脚,眼下就算让他跳进深渊,他也不会有半点迟疑。顾宁轻叹一声,提醒其他人注意脚下,待得寒冰散尽,裴书白已然冲出去一大截,顾宁赶忙高声呼喊裴书白,让其等等自己,哪知话音未落,周围忽然发出巨响,连脚下的索道也不住晃动起来,一时间铁链撞击之声和周遭巨大轰隆声交织一片,一条条锁链好似巨蟒一般,不住扭动身子,众人只得稳住下盘不让自己从铁链上跌落,哪里还能向前走上半步。 裴书白心急如焚,当即道:“走了这么久还未瞧见师父!我等不了你们了!道长,宁儿,我先行一步!” 顾宁连喊不要,声音却是被轰隆声盖住,只得眼见裴书白不顾脚下锁链翻腾,一步一跃向下疾奔,顾宁急道:“道长,你快想想办法啊!” 赤云道人刚要开口,却听吴昊大叫不妙,众人顺着吴昊的眼光向后瞧去,只见一辆巨大无比的铁车自上而下沿着锁链俯冲而来。202电子书 赤云道人当即变云憩松为不动如山,赤色屏障挡在众人身后,只是赤云道人心中也无半点把握,这辆铁车实在太过巨大,不动如山真气到底能不能挡住这铁车实在是没信心,就算不动如山真气能挡住铁车俯冲的力道,不让这股巨力重伤众人,也势必会被巨铁车撞飞,跌落深渊之中。 顾宁本欲追随裴书白向下,如此一来便无法脱身,只得在赤色屏障之外再凝出一面冰墙,吴昊见状也不迟疑,神箫紧那罗已然搭在唇边,一曲日暮曲吹出,虽是箫音被周遭声响盖过,但真气还是化作音墙,立在寒冰墙之外,眨眼之间众人便有了三层保障。 春景明面上挂不住,自打上了木轮车,自己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不仅如此还拖了后腿,若不是自己失了平衡,也不会让公孙忆一人一车冲下去。越想越内疚,春景明索性将天光刃横在胸前,心中打定主意,倘若三层真气凝结的防御之墙都抵御不住这巨大铁车,那便由自己来挡住这铁车,给众人脱身留下时间。 那巨大铁车瞬间冲来,所有人都感觉头顶好似被一片黑云压着,一股巨大的压迫力瞬间袭遍每个人的全身。 吴昊真气急速游走,悉数在唇边爆发,神箫紧那罗之上指尖飞舞,箫音化成七彩音团源源不断向音墙凝聚,饶是如此那七彩音墙还是被那巨大铁车压得越来越薄,眼见着便要被铁车撞破。 吴昊眼中精光大盛,更是激荡起胸中豪气,自打从彩衣人哪里得了神箫紧那罗,还未真真正正地试一试到底对自己大音希声诀有多少助力,于是便深吸一口气,箫音更是响了许多。 在最外层的七彩音墙,也越来越厚,赤橙黄绿青靛紫七色之光更是越发浓郁,待得周遭声响渐渐微弱,只剩下箫音在众人耳中回荡,众人便知这铁车冲势已被吴昊抵住。 赤云道人赞道:“换了兵刃,实力果然突飞猛进。” 连一向少言的春景明也忍不住道:“如此看来,藏歌门当初能和雪仙阁并称,也是实至名归。” 吴昊听众人夸赞,虽是不敢停下吹奏神箫,心里已是狂喜不止。 顾宁心中挂念裴书白的安危,只想着早点解决掉身后的麻烦,于是便开口言道:“吴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试试将这铁疙瘩弄出去。” 赤云道人也连连称是:“宁儿,你朝着那铁车轮子着力。” 春景明不等顾宁,当先一步跃至近前,天光刃缓缓透过七彩音墙,抵住了铁车一边车轮。春景明放缓吐息,眼神微闭,只等连心跳都几近停滞的那一刻,手中缓缓发力,一招不惊剑法自下而上撩了起来,那铁车果然向右歪去,只是这锁链本就是一槽隔着一槽,春景明一剑之下,也只是挑着铁车从这条铁索轨道到了另外一条罢了,僵局仍是打不破。 春景明见状,便收回天光刃,作势再使一剑,哪知周遭异动又响,和先前铁车冲下之时的动静一模一样,赤云道人忙道:“不好,这铁车不止一辆,春景明你赶紧退后,吴昊,宁儿,你们还撑得住吗?不行让我来顶第一波!” 顾宁心急如焚,又不能弃眼前危急于不顾,当即道:“道长,我来这第一道!” 可没等顾宁说完,吴昊早就做了决定,本身箫音一直未断,此时更是嗡的一声,明显厚了不少。 果然如赤云道人所言,那第二辆铁车轰然而至,直砸在第一辆铁车之上,巨大的冲力透过铁车直贯七彩音墙,吴昊身子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只觉腹胸内一阵剧痛,继而便嘴里一甜。 顾宁见吴昊嘴角渗血,当即言道:“吴昊你莫要强撑,这铁车俯冲的力道已被你音墙泄去不少,你且撤去音墙,让我来挡一会儿!” 吴昊眉头紧皱,眼睛微闭缓缓摇头,这一刻好似和这铁车较上了劲,顾宁不想吴昊白白受伤,便将寒冰真气瞬间迸出,那寒冰墙又厚了几分:“吴昊!你不要再撑了!” 赤云道人也道:“我瞧这铁车冲势已减,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吴昊吹奏神箫,吹得七窍流血,样貌已是十分骇人,连春景明也看不过去,伸手去拽吴昊胳膊,想强行将短萧拽离吴昊唇边,哪知吴昊发了狠,抬手躲过春景明,箫音仍是不停。 第三百九十九章 剑挑滑车 赤云道人、顾宁、春景明无一不是万分焦灼,那吴昊只顾吹响神箫,哪管周遭旁人,只见其双腿勾住锁链稳住身子,双目紧闭指尖翻飞,直吹得眼里、耳外、口鼻皆是鲜血直流。 顾宁不再言说,双手握住脚下锁链,寒冰真气透过锁链迅速朝着铁滑车窜去,不多时那第一辆铁滑车便结上一层寒冰,一道道冰柱坠在铁滑车之下,和锁链冻在一起,如此一来那铁滑车下冲的力道便被寒冰稍稍阻住,贯在七彩音墙之上的巨大冲劲便卸去不少。 吴昊这才放下神箫紧那罗,虽是七窍流血,但心中已是兴奋不已,先前这日暮曲吹奏起来,音墙凝聚十分缓慢,而且效用也不大,只要对方稍稍有些真气,便能越过音墙,甚至是以真气破之,故而吴昊极少吹奏《大音希声诀》中的日暮曲,如今用神箫紧那罗吹奏却是天壤之别,不说凝聚速度快得两三倍不止,功力也是猛增。 顾宁用无数冰柱坠着铁滑车,虽说是以向下的力道抵消第二辆铁滑车的力道,将冲势转到别处,但众人都瞧的真切,这也只能是阻挡片刻,待得寒冰破碎,还是要压过来。于是赤云道人便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朝下走,宁儿,吴昊,你们多注意着后头,若是铁滑车再来,咱们再照着这法子再挡一次,只是由我来当头阵,吴昊你先歇歇。” 众人点头称是,刚要抬脚向下,哪知周遭轰隆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心中叫苦,这第三辆铁滑车也要砸过来了。 赤云道人怒道:“这铁滑车都是打哪冒出来的?怎么没完没了了!”一边说一边使出不动如山真气,赤色屏障将众人裹在其中,赤云道人本就走在最后,待得转身面对铁滑车,赤云道人自然是当了这第一人。顾宁知道吴昊有了神箫,才堪堪阻住铁滑车下冲之势,凭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断难抵挡,于是也想方才一样,在赤色屏障之外立起一面冰墙。 赤云道人见状急道:“宁儿你这是做什么?说好了我来挡!” 无奈周遭实在嘈杂,也不知顾宁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半点反应也没有,仍是自顾自的散出真气。 吴昊知道神箫紧那罗的神威之后,心中便打定主意,先前实在是自己想试试神箫,二来也多少低估了铁滑车冲来的力道,所以才会在第二辆车冲来之时,吹得七窍流血,此番铁滑车又至,这次便不会主动上前,就算顾宁和赤云道人抵挡不住,自己也不会再去强撑,只需吹奏出音团拖住身子,高过铁滑车便可。 旁人哪里知晓吴昊如此心思,全神贯注对付冲来的推车。 不多时,第三辆铁滑车果然冲来,力道之大竟是比先前两辆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两次,全是吴昊用七彩音墙卸去力道,顾宁并未直面冲力,此番力道贯来,直透寒冰墙,顾宁这才感受到压力。 铁滑车撞击之声振聋发聩,直搅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疼痛感直冲脑仁,却是半点也顾不上,寒冰墙破碎之声传入耳中,哪似裂在寒冰墙上,那是在所有人心上裂开。顾宁这才知道为何吴昊会七窍流血,更是对吴昊新得的神箫紧那罗慨叹不已。 赤云道人急道:“宁儿,你若是顶不住,便交给我,莫要强撑。” 顾宁咬牙坚持,摇头道:“我尚能坚持,你们赶紧往后撤吧!赶紧去找书白和公孙先生,我一人也好脱身。” 众人哪里肯依,赤云道人更是大喝一声,赤色真气当即胀大一圈,堪堪抵住顾宁的寒冰墙,如此一来,寒冰墙破碎之势稍缓,吴昊见状便道:“顾阁主说的不假,咱们再拖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先行往下撤开,顾阁主一人辗转腾挪,远比我们这么多人好应付一些。”说完不住猛咳,一大口一大口鲜血喷出,一看便是受了内伤。 春景明于心不忍,吴昊对其有救命之恩,又怎能瞧着吴昊重伤苦捱?显然吴昊伤重,怕是连向下走也要人帮忙,眼下赤云道人和顾宁仍在苦撑,一旦再来铁滑车,破了寒冰墙和不动如山屏障,那铁索上的四人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是被铁轮碾死,要么是掉进万丈深渊之中。 一念至此,春景明把心一横,已有了必死的决心:“你们都走!”一语言罢,春景明倒提天光刃,竟是一跃而起,直接从赤云道人和顾宁头上飞过,稳稳落在屏障之后,接着便回头言道:“你们莫要再迟疑,顾阁主请你撤去寒冰真气,我来解决这些铁物。”春景明仍是不喜赤云道人,说话时也是没去管赤云道人。 顾宁心地善良,知道自己和道长撤去真气,春景明必死无疑,眼中登时泛起泪水,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摇头。 春景明笑了笑:“顾阁主年纪轻,又长了颗菩萨心肠,景明能认识阁主,也算是件幸事,我春景明一生隐忍,只是为保族人大仇,如今大仇得报,却是想不到的空虚和无望,我本欲过了这试炼,求得天机先生指点,如今我便想通了,我生是大漠中人,死也是大漠里头的鬼,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不正是埋在大漠黄沙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七彩中文 顾宁闻之,眼泪更是扑簌簌往下滚落,赤云道人心中也是一片凄然,知道此人报了必死觉悟,若是再纠结,结果可能真的是所有人都陷入险境之中。 吴昊也道:“春景明,我救你不是让你送死的,我们暂且退下不是不可,只是你挡不住这铁滑车,留在这里根本无用,要是公孙先生在这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出法子。”吴昊话虽如此,但说完又是一阵剧咳,用手一捂一抹殷红便从指缝中流出。 春景明瞧了一眼,哪里还会迟疑,立马冷了脸面,寒声言道:“眼下这第三辆铁滑车算是顶住,可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你们若是迟疑于此,再不离开,我便就此跳入深渊之中!” 赤云道人忙道:“好!我们走!”言罢便撤去不动如山真气,失去赤色屏障,顾宁寒冰墙又开始裂开,此时周遭轰隆之声再次响起,那第四辆铁滑车已经在下冲的路上了。 顾宁望着不断落下的碎冰,自知改变不了局势,只得颓然撤去真气,赤云道人一手一个,拽起顾宁和吴昊,使出云憩松心法,朝着铁索下方飘然而去,只留春景明一人站在铁滑车之下。 春景明瞧着第一辆铁滑车下面的结成的寒冰一片片坠入深渊,车轮顶破冰壳的声音也传入耳中,便知这最后一点儿阻势也要消尽,只等第四辆铁滑车撞来,便需要自己去挡住了。 春景明抬头向上瞧了瞧,他知道在自己头顶上,便是自己故乡的大漠黄沙,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春景明本是沙漠里头凡夫俗子一个,和族人过着平凡生活,怎奈卷入武林纷争,族人惨死,只剩他自己一人带着仇恨独活于世,为了报仇,这一辈子从未有一天放松过,在天池堡的时光,多少次想融入四杰之中?却多少次克制住心中的欲望。如今四杰之余春景明一人存世,脑海中不禁泛起夏夕阴、邱朝晖、董万倾的模样,春景明笑了笑,自言一句:“你们几个等我,我来了!” 第四辆铁滑车轰然而至,接着便是三声巨响,冲势贯穿前头三辆铁滑车,迎着春景明而来,春景明早就准备好,只等寒冰碎尽,天光刃不偏不倚嵌进铁滑车边轮一角,不惊剑法十分精妙,竟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直透铁滑车的冲力顺势一带,那第一辆铁滑车便轰一声向外飞去,春景明一招得手,精神为之一振,这不惊剑法本就是大巧不工,看似缓慢无力,实则是四两拨千斤。只是那头车飞去之后,第二辆车随即冲来,春景明仍是瞅准时机,将天光刃斜下一送,铁滑车势大力沉,将天光刃压的弯卷,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下,第二辆车也飞了出去。 春景明大喜,赶在第三辆铁滑车过来的当口,回过头去观瞧,见空荡荡的锁链之上,再瞧不见顾宁几人,心里更是淡然:“只要拖住这些铁物,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待春景明将第三辆铁滑车用巧劲挑飞之后,眼前只剩下最后一辆铁滑车,且先前冲势已然卸尽,这么短的距离冲下来,即便是铁滑车自身沉重,对付起来也容易的多。 春景明铆足气力,瞅准第四辆铁滑车车轮,只等车轮碾过天光刃剑身,再如法炮制,将天光刃递出。 谁料此时索链复又晃动起来,此番晃动远远胜于先前,春景明一下便知后头又有铁滑车冲来,而且绝不止一辆,当即心中一紧,先前那股欣喜已荡然无存,更是心知头三辆铁滑车之所以能用不惊剑法挑出去,不过是顾宁吴昊已经卸去大部分冲劲,如今自己面对直冲而来的铁滑车,又该如何是好? 春景明只知自己不能退后半步,将第四辆铁滑车挑去之后,眼前便出现了第五辆铁滑车,更让春景明想不到的事,那铁滑车之后竟是黑黢黢的一片,粗算之下,竟是有三辆铁滑车同时冲下。且铁滑车一个比一个大。 瞧着距离越来越近,春景明两鬓被罡风搅得乱飞,只见春景明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入了飞剑无我之境,此时的春景明心中一片空明,根本不去理会周遭,待得那铁滑车将至未至,春景明手持天光刃,以一个无比奇怪的姿势将天光刃刺出,那天光刃剑尖嗡的一声便刺如铁滑车之中,剑气过处,竟是将铁滑车一分为二,从春景明两侧飞出,春景明丝毫不为罡风所动,只等后一辆近身,复又刺中铁滑车,谁料这次天光刃竟断作两截,剑气斩出,力道竟歪了不少,那铁滑车虽然也是被一分为二,但还是晚了些,一半铁滑车并未直接从春景明身侧飞出,而是车尾一甩,重重砸向春景明。 春景明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向后退了五尺,待其堪堪稳住身子,第六辆铁滑车也临至身前,春景明受了伤,自然静不下心来,好不容易进入飞剑无我之境,如今又搅乱了心神,低头瞧了一眼天光刃,泛起了对董万倾的愧疚,春景明苦笑一声,嘴角鲜血也流了下来:“兄弟,到了那边,你刺我两剑出出气吧!” 一语言罢,那铁滑车便至,春景明没有放弃,将手里的天光断刃刺出,断刃夹裹剑气刺入铁滑车,可这一下已不能将铁滑车断作两截,春景明自知无力阻挡,只想着能拖一会儿便是一会儿,于是便真气下行,悉数灌注双脚,用身子死死抵住铁滑车,无奈一人之力,如何同如此巨力抗衡?只见春景明不住后退,那铁滑车势头却是不减,春景明发了狠,狂吼一声,双手握住断刃剑柄猛然向身旁一甩,那铁滑车竟是硬生生被春景明荡开,只不过天光刃也跟着那辆铁滑车坠入深渊之中。 春景明大口喘着气,胸前已被鲜血染红,想要抬手擦擦嘴角,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连抬都抬不起来,竟是筋骨尽折。眼瞧着仍俯冲下来的最后一辆铁滑车,春景明再无气力应对,只是将嘴角上扬说了句:“够了。” 春景明双目微微闭合,缓缓抬起左手,三指蜷握,食指中指点出,使出了灵犀剑诀的起手势,只是春景明这一下只有其形,哪里有半点功效?最后一辆铁滑车已然欺近,竟是将索道占满,倘若此时春景明若是奋力一跃,只要能越过铁滑车,尚能保得性命。可春景明一心赴死,只是将手指伸出,其他的已不再去想。 铁滑车过处,春景明手指指骨瞬间断了,接着便是手臂,肩膀,胸骨,悉数被铁滑车冲势震得粉碎,五脏也被撞出了血,春景明身子一软,再无生气。 第四百章 心急如焚 那铁滑车兀自不停,顶着春景明的身子仍是俯冲之下,不多时便追上了赤云道人一行。 耳听得身后巨响,三人齐齐回头,一眼便瞧见铁滑车前的春景明,顾宁见状哪里还忍得住,万物萧登时使出,一条寒冰巨龙呼啸而出,直卷铁滑车。那寒冰巨龙龙吟之声仿佛在一瞬间盖过铁车冲下来发出的巨大声响,眨眼间寒冰龙首便抵住铁滑车,只是那铁滑车冲势实在太大,连万物萧也不能阻拦,铁滑车只是缓了缓,那寒冰巨龙便化成无数碎冰。 赤云道人不敢大意,见顾宁一招失手,不动如山真气立马使出,赤色屏障将顾宁护在里头,顾宁顿时焦急起来,若是铁滑车砸在赤色屏障之上,先不管顶不顶得住,春景明都要被挤死。 于是顾宁不顾赤云道人阻拦,直接冲出屏障,竟是想着硬接铁滑车,顾宁小小的身子在巨大的铁滑车映衬下,更显瘦小。 吴昊瞧在眼中心中暗忖,春景明已是无救,再拼上去也是白费气力,可顾宁不一样,此时若是救下顾宁,那便是对整个雪仙阁有恩,日后藏歌门崛起,势必脱不开这些大门大派的支持,在此时卖顾宁一个大人情再好不过,心中打定主意,吴昊便拿出神箫紧那罗放在唇边吹出声响,七彩音团瞬间凝结,将铁滑车车轮裹住,铁滑车冲势瞬间减弱,眼见着就要停下来。只是那春景明先前是被铁滑车顶着,才不至于落入深渊中,铁滑车此时一听,那春景明身子便是一软,滑进了深渊里。 赤云道人见春景明坠入深渊,心里也不好受,又恐铁滑车再动,便急道:“宁儿,赶紧走!” 顾宁眼中带泪,只恨自己没能接住春景明,赤云道人知道顾宁心善,只得劝慰道:“宁儿,他生于大漠,死于大漠,也算是有个归宿,书白和公孙忆还在下面,可没功夫让咱们伤心了。” 顾宁擦了擦眼泪,也没再多言,转身朝下,三人一路无话加快前行。 且说裴书白一路疾驰,虽是走在索道之上不比平地,但也是健步如飞,哪里会管脚下便是万仞深渊,只是裴书白心中越是焦急,反而越是不稳,好几次险些摔出,就这么一路趔趄一路赶,还是没找到师父公孙忆的人影。急火攻心,裴书白再压制不住心中狂躁,狂暴之血瞬间涌上双目,登时一片赤红,体内压制着六道灭轮回的真气匣也是蠢蠢欲动,只听裴书白一声狂吼,蝉翼法相破背而出,一显形便是八臂之姿,与先前不同的是,此番真气化成的真气法相,不仅仅是半身像,裴书白双腿之外真气也慢慢聚集,竟是形成了双腿的轮廓。 裴书白越往下奔,身子反而越来越高,原是那蝉翼法相双足渐生,如此一来,便是一尊巨大的真气法相包裹着裴书白向下疾奔,只是裴书白神志已逐渐朦胧,只剩灵台一丝清明尚未消散。 全身法相化成,让裴书白速度更快,那法相巨足每一步踏出,都能跃出一大截,饶是如此,裴书白还是奔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索链尽头,裴书白自知若是任由狂暴之血在体内奔涌,怕是要走火入魔,只是心中那股焦急已经让裴书白冷静不下来,一声声嘶吼已是不自主地自喉咙里发出。 裴书白头痛欲裂,忽闻身后发出异响,连忙扭头观瞧,原来是赤云道人拽着顾宁和吴昊奔了下来,只见赤云道人双足如幻影一般,正是疾徐如风心法。而在三人身后,便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铁滑车。裴书白正愁无处泄劲,见铁滑车冲来,八臂神相立马站直了身子,二话不说,八臂齐出,神相手掌齐齐摊开,按在了铁滑车之上,硬是将铁滑车按停。 待赤云道人带着顾宁吴昊到了平地,双脚便支撑不住,又见裴书白蝉翼法相出现异变,登时双脚一软跌在地上,顾宁和吴昊也被裴书白丈余高的法相震住,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裴书白大喝一声,真气透过神相手臂迸发而出,接着便是巨响传来,那铁滑车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神相八臂揉成了一个铁疙瘩,彻底动不了了。 顾宁见裴书白双目赤红一脸狰狞,喉间嘶吼声不住传来,心里登时一紧,这一幕自己再熟悉不过,担心裴书白走火入魔,顾宁哭喊道:“裴书白!你给我下来!” 裴书白哪里理会,仍是发泄心中狂躁,将那挤成一坨的铁疙瘩又不住捏挤,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赤云道人立马朝着吴昊言道:“吴昊,你还能吹清音曲吗?” 吴昊仰头看了看几近发狂的裴书白,立马将神箫紧那罗放在唇边,一曲清音过,裴书白狂躁之意果然淡了不少。吴昊嘴角微扬,好似对箫音控住裴书白很是满意。 顾宁见箫音起了作用,眼中满是欣喜,连番朝着吴昊道谢,竟是比先前吴昊救下自己使,还要激动。吴昊心中冷哼一声,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一副关切之情,跟着顾宁和赤云道人凑到裴书白身前。 裴书白全身剧痛,咬着牙撑起身子,知道是吴昊用箫音让自己清醒过来,自然也是感激不已。吴昊摇头道:“你可是武林里的抢手人物,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咱们又都是朋友,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不救。” 赤云道人见裴书白恢复,也不再多言,赶忙站直身子四下观瞧,哪里有公孙忆?众人这才发现一辆木轮车停在一边,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来。赤云道人言道:“既然这小车在这里,那公孙忆便是平安到达此地,只要没从那深渊摔下去,便是好事一件。” 吴昊巴不得公孙忆消失,只是面上哪里会说:“可车在这里,公孙先生人到哪里去了?总不能不等我们,自己先行一步了?” 顾宁摇了摇头,心中担忧更甚,口中道:“先生断不会独行,会不会这里出了什么异端?”137 裴书白神志渐清,气力也逐渐恢复,听到顾宁说的话,当即怒道:“你胡扯什么?哪里有什么异端?你别在这里咒我师父!” 顾宁心里好不委屈,裴书白这一番话好似一把利刃扎进自己心头,即便裴书白心里只有公孙晴,但也未曾对自己这般冷言冷语,顾宁愕然当场,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一把攒住,竟是透不过一点气。赤云道人见状,便立马劝慰顾宁:“宁儿,书白也是着急,所谓关心则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接着便转头对裴书白道:“顾宁也只是猜测,况且就算出了些状况,这里哪里有半点打斗痕迹?就算有事也不会是大事,你也不要去怪宁儿。” 吴昊见状便道:“裴书白你好没道理,顾...宁儿这一路救咱们多少次,你是都不记得了吗?为了你她连命都舍得,你还这般说她,况且她说的也有道理,公孙先生不见,你做徒弟的自然是焦急,可我们几个又哪里不急?” 吴昊见缝插针,从中挑了一手。顾宁眼中噙着泪,还是柔声道:“吴门主,你也别说他了,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书白你放心吧。” 裴书白自知理亏,又见顾宁在如此痛心委屈之下,还在安慰自己,更是心生愧疚,只是裴书白不想再反过来安慰顾宁,而是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见面前一片幽暗,便转过身来对顾宁道:“宁儿,你那火把再支起来吧。” 顾宁轻嗯了一声,冰火炬已然在手,火光一起,更映得顾宁眼中晶莹。此番冰火炬凝结,顾宁没再像在甬道时那样甩出去,而是伸手递给了裴书白,裴书白眼睛瞧着顾宁,伸手接过来时顺势在顾宁手背上拍了拍,顾宁错愕当场,又瞧见裴书白手背上自己留下的齿痕,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酱铺子,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裴书白接过冰火炬,转身朝前便走,也不管这里通向哪里?赤云道人忙在身后喊住裴书白:“书白且慢,这里四周黑黢黢的,也瞧不清地形,万不可贸然前行,再触动什么机关?还是先瞧清楚再做决定吧。” 裴书白只得停下脚步,虽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道长说的在理,于是便将手中冰火炬远远地朝前掷去,火光过处,众人才发觉这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吴昊道:“道长,顾阁主,咱们从那索链下来,差不多有一两个时辰,照着算下来,恐怕这里已然是深渊最底处,那木轮车机关先是让我们行至高点,瞧了一句经文,便俯冲之下来到此处,到底是何道理?总不能是故弄玄虚,公输派也好,鲁盘大师也好,他们这般设计一定有他的用意,在下以为,若是弄不明白这些,便不能轻易再向前探。” 赤云道人点头道:“你说的不假,又上又下岂不是多此一举?还弄两尊大石像在那里,多半是有故事,只可惜我这葫芦里没了酒,要是让我喝上两口,说不定就能想明白。” 顾宁心情低落,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没再言语。 裴书白忽然反应过来少了春景明,当即出言相询,吴昊便把铁滑车的事说了出来,众人又是一阵痛心,裴书白心中怅然,许久才道:“道长,师父若是先下来,自然会等我们,即便是遇见状况,也一定会想法子给我们留下讯息,不会这么半点线索也不留就离开,咱们若是想不通那经文深意,总不能一直在这苦等?” 赤云道人也叹道:“书白,我与你师父相识相交多年,他什么性格我自是清楚,当初咱们从斑斓谷外分开之后各有遭遇,你师父为了给我们传信,自然是费了不少脑筋,那么艰难的情况,你师父尚能一步步算明白,将你们动身去忘川的消息传过来,眼前这些算不得什么,倘若真的没有半点线索,那也只有一种状况。” 裴书白皱紧眉头,忙问道:“什么状况?” 赤云道人哈哈一笑:“你小子一提师父就这般着急,若是我丢了你会这般吗?” 裴书白当即一愣,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宁本不想说话,可此时见裴书白失语,便忍不住接言道:“道长有所不知,之前您一人追幻影前行,之后便消失了,当时就数书白和先生着急,等到了红玫石笋时,原本我们都能平安到达对面,只是书白瞧见那石笋上道长陷如苦战,便突然调转方向涉险救人,虽说那石笋上只是您的幻象,但书白心里那股子急切,还是瞧的出来的。” 赤云道人心中一暖,眼中也露出一丝欣慰,便道:“书白这份心,我赤云老道这份险冒的就值!好了,方才我说只有一种情况,我也不卖关子了,书白你放心,只有你师父完全笃定能自己一人应付,才会不留任何线索孜身离去解决,故而公孙忆这会儿不在,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倒不如在这等上一等。宁儿,先前那冰火炬被这愣小子给扔了,这周遭一片昏暗,你再支几根火炬吧。” 顾宁点头应允,三根冰火炬立马亮起来,信手一投,三根冰火炬便在三个方位立住,虽说远端仍是一片昏暗,但四人周围还是亮了许多。赤云道人干脆就地一坐,调息起来。 裴书白哪里能等?就算真被赤云道人说中,那也不会在这坐着干等,只会自己也不敢再擅自离开,丹田之中六道之力已经蠢蠢欲动,真气匣几次险些压制不住,能在吴昊神箫紧那罗之下恢复神智,已算是运起好,若是再被狂暴之血操控,恐怕就没这个运气了。 裴书白一边思索,一边四下里观瞧,火光照耀下,裴书白好似想到了什么?只觉的这里有几分熟悉,忽然一个场景闪过脑海,裴书白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些激动神色,只听他口中言道:“原来是这里!” 第四百零一章 黄粱一梦 裴书白言罢,便嘱咐顾宁再弄出一个火炬,顾宁依言照办,递给裴书白的同时,也紧挨着裴书白站定。只见裴书白将火炬高举过顶,仰着头仔细观瞧,众人也顺着裴书白瞧的方向看去,却是瞧不出什么异样? 裴书白言道:“原先还当这里没顶,倒是先入为主了。以为锁链悬空,上不接顶,下不连地,哪知道锁链已然将我们送进一个洞中,宁儿,你瞧这里眼不眼熟?” 顾宁也道:“书白,这里好像在耳廊里头见过。” 裴书白嗯了一声,先前在耳廊中,二人遁入幻境之中,在第二重幻影里二人来到一处洞穴之中,那洞穴便和这里一模一样,裴书白说完心中所想,吴昊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只剩赤云道人错愕当场,不明白这三个人说的是什么? 裴书白心下好奇,在耳廊幻境中瞧见的景象,为何会是这里?不过裴书白也只是在心中这么一问,也根本不会去探究其中缘由,毕竟是公输派鲁盘大师的机关,岂能轻易想通?裴书白索性不再深究,深吸一口气接着双足一点,身子高高跃起,凌空一记无锋剑气,将那洞顶击碎,果然和耳廊幻境中一样,洞顶被轰出一个圆洞,无数石子掉落下来,有几颗还是砸在裴书白身上。 赤云道人颇为震惊,更是忙问为何裴书白知道这头顶处别有洞天?裴书白没有言语,顾宁便把耳廊中的事说予赤云道人听。 吴昊见头顶通路已现,且里头彩光耀眼,心头为之一振,当即言道:“我与公孙先生、春景明过那耳廊之时,也入了这层幻境之中,虽说也是想了不少法子,倒是没像你在头顶开路,书白、道长、顾阁主,我观这洞里彩光纷呈,莫不是这里便是彩石所在的密室?” 先前在耳廊幻境中出现一处巨大洞穴,裴书白击穿洞顶石壁,出现一间密室,那密室五光十色,里头便是天机先生说的彩石。当初裴书白不明就里,见到彩石自是欣喜,本欲跃入洞中取了彩石,哪知脚下突然出现一条巨蟒,险些让裴书白失手杀了顾宁。如今想来,尚心有余悸,此番情景再现,裴书白便留了个心眼,还未落地便下意识地看向脚下,见脚下并无异端,这才稍稍放心,心道至少这里并不是幻境。 忽然头顶处出现人声,众人抬眼观瞧,只见头顶破洞处露出一个脑袋,正是公孙忆,只听公孙忆言道:“你们终于来了,赶紧上来,咱们找到彩石了!”言罢便缩回头,再没动静。 吴昊听到公孙忆言语,心中一阵狂喜,只道成功就在眼前,也顾不得再言其他,当即提气纵步飞身而起,一下便钻进洞中,赤云道人见吴昊上去,当即便道:“书白,你还等什么?你师父都在上头了,你还犹豫啥?” 顾宁闻言变动,瞧见公孙忆,顾宁心里也是彻底放下心来,又听赤云道人催促,便作势动身,哪知真气刚运至双腿准备跃起,见裴书白却是动也不动,仍是抬眼观瞧,顾宁不明就里,只得停下脚步,不知该上还是该留。 赤云道人见裴书白兀自愣神,立马上前拉扯裴书白的衣袖,一边摇晃一边道:“书白,你还在等什么呢?赶紧上去和你师父汇合,取了石头这断天机试炼便是成了!” 一提起公孙忆,裴书白心里便是一紧,之所以自己迟迟未动,心里迟疑的便是在洞里瞧见了师父!裴书白心中默想,自己打开头顶石壁,出现了彩石密室,这般情景和耳廊幻境中无二,只是师父突然从洞里出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以自己对师父的了解,师父早于众人来到此地,以师父的性格一定会折返寻人,就算真气不济上行困难,也一定会在这里等待众人,退一万步说,就算师父等的急了,四处乱转从别处发现密室,也一定不会一人犯险,所以方才洞里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师父,实在是未可知。毕竟这断天机试炼中,出现的假象幻象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身旁赤云道人不断催促,搅乱裴书白的思绪,裴书白无心细想,只得言道:“道长,这彩石来的太过简单,兴许有诈,你赶紧让吴昊下来。” 赤云道人一愣,却不知裴书白何出此言。裴书白指了指自己右脸脸颊,口中说道:“先前在耳廊幻境之中,我在打开洞顶之时,也是落下不少石子,脸上头上身上被砸中不少,这本是见微末之事,但巧的是那有三颗石子落在我脸上同一处,想来这种事极难遇见,可方才我在打开洞顶之时,也是落下不少石子,但奇怪的是也是有三颗石子落在我脸上同一处,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这里头绝对有古怪。” 赤云道人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事让你迟疑,不就是被几颗石子砸到脸了?你这俊模样又没变化,哪里管上这么许多?”言罢便要拉着裴书白向上跃。 裴书白真气定身,自是岿然不动,赤云道人手上使劲却发觉拉不动裴书白,便又是好一番催促。txt 听完裴书白的话,顾宁倒是选择相信裴书白,毕竟之前在耳廊幻境之中,也是裴书白发现幻境奥秘所在,二人才得以化险为夷,此时裴书白觉得事有蹊跷,说不定还真是如此,于是便默默上前一步,挨着裴书白更近了些。 裴书白又道:“道长,之前在幻境里头还有巨蟒突显,我为了分辨这里是不是幻境幻象,方才也特意瞧了脚下,却没大蟒踪影,耳廊幻境中出现的巨蟒,本是我心底最为惧怕的东西,想来那幻境能幻化出人心中最为忌惮的事物,而宁儿瞧见的是死亦苦的佝偻傀儡,我虽不知那幻境出现的缘由,但此时再出现这样的事,由不得我不多想,如若耳廊幻境中幻化出的是人心最为忌惮的事物,那此处幻化出的恐怕是人最为期盼的东西,咱们所有人害怕的东西多有不同,故而在耳廊幻境中瞧见的危险也不一样,而此时在这咱们最希望的有两样,一是见到师父,二是找到彩石....” 不等裴书白说完,赤云道人立马接言:“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是幻境,和先前不同的是,这里幻化出的景象,是人心里最希望发生的事,一见之下免不了欣喜冲动,便会落入机关圈套?”倒不是赤云道人有意抢话,裴书白口中一直提起的耳廊幻境,赤云道人根本就没从那里走过,本身就没经历过这一重试炼,又何尝知道耳廊幻境中到底有哪些机关?担心裴顾二人问起自己,只好抢一步说话。 裴书白闻言点头:“若没有那三颗掉在脸上的石子,我也不敢肯定,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巧事?” 赤云道人点头道:“如此说来,吴昊一人上前,怕是要有危险了!” 顾宁心中顿时焦急起来,此时公孙忆没找到,连吴昊也贸然独行,于是急忙喊道:“吴昊!赶紧下来!”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直把远端冰火炬吹得火光乱动,裴书白忙道不妙,却不知又是什么机关触发?那风吹得奇快无比,三人不及反应,便被这风掀翻在地,接着便是一阵目眩,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裴书白咬破舌尖,想要用疼痛之感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哪知道此刻周身半点气力也无,连张嘴的劲儿也没有,眼见顾宁和赤云道人已经彻底昏迷,裴书白也是没有一点法子,虽是极力想睁开眼睛,可还是抵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的欲望。 待得裴书白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仍在木轮车之中,那木轮车仍是沿着索道下行,速度却是极缓。裴书白不明就里,想到昏迷前赤云道人和顾宁已经人事不省,赶忙转头去瞧,一眼便瞧见顾宁坐在木轮车里,一双大眼也正望着自己,赤云道人隔了一个滑道,挤在木轮车之中,仍是一脸嫌弃。 裴书白忙道:“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宁朝着裴书白身后指了指,柔声道:“你瞧你身后。” 裴书白赶忙回头,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师父公孙忆,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见到师父之后,心里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瞧见的就是师父本人。 公孙忆仍是十分虚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见自己的徒弟瞧着自己,便微微笑了笑,知道徒弟在疑惑什么,便把这机关的奥秘说了出来。 原来众人乘木轮车上行,到达那两尊金刚石像处停顿,这段行程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是让众人在木轮车中,渐渐适应木轮车在铁索上行进的感觉,之后猛然加速上冲,也不过是让人把注意力全放在速度上,等到了石像巨手时,所有人的紧张情绪便是达到了极致,而恰在此时,石像巨口张开,喷出七彩浓烟,彩烟凝聚成字,虽说那句经文也多少算是破局的提示,但其更大的作用,便是让所有人中了幻术机关,其实从索道最高点往下,坡度即便算不上平缓,但远不会是几近笔直。而众人在七彩浓烟处便中了幻术,哪里还分得清现世还是虚幻? 在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也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之所以众人觉得索道极长,好似无边无际一般,其实是身处幻境,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空间的感触,在这几乎是俯冲直下的木轮车中,始终以极为紧张的情绪行进,神经自然是紧绷,更不会在意身上中的幻术。之后不管是众人弃车、公孙忆一人消失、铁滑车冲阵和最终在石洞中发现彩石密室,不过是所有人的幻觉,就好似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做了同样的一个真实的梦,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 裴书白听完,久久回不神来,更是问起师父为何会醒来,而不远处的木轮车里,吴昊和春景明却仍是昏迷的状态。 公孙忆轻咳两声,抬手指了指顾宁,顾宁心领神会,立马接言道:“书白,先生乏了,我和道长醒来时他已经说了一遍,就让我来跟你说,其实这幻术说玄妙那是真的玄妙,能在不经意之间,让我们所有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同时中招,但破解的法子也不难,只是不容易发现罢了,说起来我和道长能从幻术中脱身,还是靠你。你还记得你发现三颗石子砸在脸上的事吗?这便是破解幻术的关键所在,咱们在石洞里瞧见彩石密室,又瞧见先生,自然是开心不已,若是和吴昊一样进了彩石密室,说不定后头还有很多很多事发生,说白了就是让人根本没机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而你发现三颗石头都砸在脸上同一处的位置,和耳廊幻境中的情形几近相同,这便是找到了破解幻术的钥匙,在你把心中迟疑说给道长和我听的时候,七彩浓烟在咱们身上的效用,便开始慢慢消散,直到那股风把咱们吹倒,这幻术便是彻底解开了。” 裴书白恍然大悟,心中更是唏嘘不已,若不是那三颗石头,自己也一定分辨不出真假。身旁顾宁又道:“其实这个试炼倒也不是真的让咱们陷在里头永远醒不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瑕疵,只要能发现便能瞧出破绽。” 裴书白听完顾宁的话,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师父说给她听的,心里更是对师父崇拜不已。原来,在幻境中,公孙忆真气受清音曲压制,没能跳出木轮车,一人一车俯冲之下时,便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哪知道木轮车逐步挺稳,倒是有惊无险,公孙忆从木轮车爬出来之后,更是周身半点劲也没有,想要沿着索道折返和众人汇合也是无望,只得坐在地上等待,许久之后,公孙忆稍稍回了些气力,便站起身来慢慢朝前探,只是四周一片昏暗,公孙忆不敢走远,刚要折返之时,却迷了路。 第四百零二章 五彩神石 原本索道尽头还有些光亮,待公孙忆回身之时,周遭一片昏暗,难辨西东。公孙忆只得凭着身体的感觉转身折返,走了许久还是没能回到原点。迟疑间,耳畔传来人声,仔细一听,公孙忆登时一喜,正是自己的徒儿裴书白在说话,公孙忆循声而去,果然瞧见了裴书白,赤云道人顾宁跟随其后。不等公孙忆说话,赤云道人张口便道:“这小车坐的腰酸背痛,挤得我肚子上的肉都拧到后背!” 公孙忆哪里料到见到的几人皆是幻境虚像,心中不疑有他,连忙上前去。这幻境正如裴书白猜测,是为心中最为期盼的事,便能化出虚影迷惑众人,公孙忆一人先行下来,苦等众人不至,自是期望见到裴书白、顾宁、赤云道人,于是在公孙忆迷路之时,那幻境便出现了其他人的模样。 众人瞧见公孙忆,个个是激动不已,和真人几无差别,各人言谈也是毫无破绽,见到公孙忆之后,自然也是一阵关切,待得众人稍作休整之后,便起身朝前。复行数百步,裴书白和顾宁发现一处密道,那密道透着彩光,一见之下,竟是忍不住要进去。裴书白和顾宁二话不说,抬腿便进,公孙忆正欲随行进入,忽而察觉出不对劲,这番经历和耳廊中出现的幻境十分相似,公孙忆当即明白过来,眼下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虚景幻象,于是便止步不前。 瞧出端倪所在,幻境破除机关化解也只在顷刻间,一阵风吹过,公孙忆悠悠转醒,这才发现所有人都蜷在木轮车里昏睡,也就明白过来在金刚石像处瞧见的七彩烟字的深意。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瞧见的皆是虚幻,却不知此时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公孙忆自言道,已然分不清眼下自己是睡还是醒?心里不免对鲁盘大师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木轮车缓缓下行,公孙忆试着喊了喊几个人的名字,哪里有半点反应?除了赤云道人鼾声震天,旁人更是动也不动。公孙忆心道这幻境恐怕还要自己发觉不对,才能破解机关,恢复正常,于是便不再去喊,而是看向周遭。和幻境之中不同,这木轮车下行速度不快,索道两边也是有光亮,倒不似幻境中那般幽暗。公孙忆瞧了好一会儿见石壁没有什么变化,索道又是一眼瞧不见边际,便在木轮车中调息运气,直到赤云道人和顾宁醒来,便把这一切告诉了二人。 裴书白听完,更是惊诧,原来师父早就破解机关,醒过来了。顾宁说完之后更是兴奋道:“书白,如此说来,春景明就不会死了!” 赤云道人也是哈哈大笑:“你瞧这俩人,还呼呼大睡,恐怕还不清楚咱们已经破除机关了。” 公孙忆瞧着赤云道人并未言语,赤云道人察觉出公孙忆异样,便道:“公孙,你瞧我作甚?这么多年你还没瞧够?” 话音未落,只听公孙忆厉声道:“赤云,你我关系自不必多提,按说我也不该问,只是这里头许多事我一人想不明白,断天机试炼到此未曾喘息,这木轮车尚在滑行,倒也给了机会,恰好吴昊和春景明尚未转醒,你且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赤云道人仍是一副笑脸,口中道:“你疯了公孙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裴书白和顾宁听完也正了神色,此前公孙忆已经悄悄说过心中顾虑,只是时间紧迫并未深谈,此番公孙忆提起,裴书白和顾宁也紧张起来。 赤云道人瞧瞧公孙忆,又瞧瞧裴书白和顾宁,也收了笑容,眼中却还是诧异:“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我真没什么瞒你们?” 公孙忆沉声问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问你,你与我们在甬道分开,在石门后汇合,其间甬道、耳廊、铁索、石笋四处试炼,你是如何通过的?” 赤云道人皱了眉头,开口道:“先前不说过了嘛!我瞧那影子在前头似有似无,哪管周遭情形,运起疾徐如风便追,你说的甬道、耳廊什么的,倒好似有些印象,这连番折腾,有些记不真了,可这也不算瞒你啊。” 顾宁心思单纯,若是换做旁人当然不会在意,只是事关赤云道人,顾宁打心里不愿意去怀疑他,于是便抢一步问道:“道长,确实我们瞧见过许多你,不不不,可能我说的不对,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见到你好几次,都不是本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先生问你这些,也是想除去心中顾虑,你就和我们细细说一说,你就没瞧见木鸢机关?耳廊幻境这些吗?” 顾宁说完,赤云道人立马变了脸色,登时怒道:“你们竟然怀疑我?公孙忆,咱们这么多年,我又是晴儿的师父,咱们过这断天机试炼,不就是为了给晴儿讨治眼睛的法子吗?不然我为啥要来闯这试炼?辛辛苦苦九死一生,到头来换回来个这个,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赤云道人越说越激动,身子不自主地颤动起来。 裴书白瞧见赤云道人动了真怒,也开口劝道:“道长,师父不是怀疑,只是这里头事有蹊跷,咱们说开了不是更好吗?” 赤云道人听完更是火大:“我赤云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们的事,不就是心急!一人去追那几个破影子,惹得你们全都怀疑我,要我说还不如死在苏红木手上,倒也省心!”12345 公孙忆仍是一脸严肃,见赤云道人不再言语,这才开口道:“赤云,幻境里头咱们弃车之时,你说你未曾走过这样的索道,却是为何?” 赤云道人长叹一声:“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你也知道那是幻境,里头说的事哪里做的真?那锁链我怎么会没走过?是你们多心!” 公孙忆心中更是笃定,赤云道人一定有事隐瞒,只是说成红头白脸赤云道人仍是咬死不言,也明白过来赤云道人一定不会同自己说实话了,于是也不再追问,只在心中暗忖,赤云道人生性闲散,未曾有半点事瞒过自己,若是有什么事连自己都不能说,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于是便开口道:“赤云,眼下尚在试炼之中,前路几多危险尚不明朗,我有几句话说在前头,若是我说错了,权当我多心了。” 赤云道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公孙忆瞧着赤云道人,沉声开口:“真要遇到什么麻烦,你要清楚,这世上你还有我们几个可以替你担忧,帮你出力,万不能一人硬抗,书白,宁儿虽说年幼,但实力已远超我们俩,就算面对四刹门,我们也有很大胜算,等过了这试炼,取了彩石,天机先生自然会替我们指点迷津,哪怕是息松道人的事,也无需你自己一人面对。” 听到公孙忆提起息松道人,赤云道人算是有了些反应,接着便长舒一口气,已没有半点怒意:“你说这些作甚?我心里自然有数,你我二人隐居雪山多年,过着隐世生活,在山上比试比试武功,在山下讨些酒水,那种生活了此余生也是挺好,如今人在江湖,卷在这风口浪尖,也是惊心动魄,别有一番滋味。让我做出如此改变的,其实就是你们。哪怕赤云观墙倒屋塌,哪怕之前险些死在老头子手里,为了你们死了也值得,原以为这武林纷争祸起极乐图,却不曾想极乐图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何曾不想弄清楚这来龙去脉?谁曾想诸多矛盾剑指吾师,我这心里纠结的厉害,只是连我自己都想不通,说给你们只会平添烦恼。” 顾宁见赤云道人一脸伤感,便开口道:“道长,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所以这才来到大漠去见天机,只等咱们从这里出去,一切问题都能解开,你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裴书白也道:“道长,宁儿说的不假,等咱们出去,晴儿的眼睛也有法子治了,息松道长的事也能弄得清了,你还有什么发愁的呢?” 公孙忆听完裴顾二人言语,心中不禁苦笑,这些话说的容易,可事关息松道长,如若这武林百年纷争皆是息松道人一手掀起,那赤云道人势必要做出艰难抉择,一边是武林道义,一边是养授之恩,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像赤云道人一样纠结了。 公孙忆知道赤云道人不会再细言试炼之中消失的几个时辰到底做了什么?也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事,赤云道人如此反应,公孙忆知道再问也是无用,只会平添隔阂,于是便不再多问,只是言道:“也不知这索道还有多长?” 恰在此时,周遭石壁起了变化,石缝中隐隐发出五彩光亮,众人定睛凝视,惊奇地发现这石缝里便是彩石,顾宁指着石缝,兴奋说道:“快看,那些是不是五彩石?” 见到五彩石,公孙忆心情也是大好,至少拿到了通过试炼的信物,于是便道:“传言上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是故苍天补,四极正。所以这五彩石自古以来,便是神物,传说是女娲大神的万年神功所炼。” 顾宁从未听过这些,更是一阵神驰,当即好奇问道:“先生,那这些都是女娲娘娘补天石留下的神石吗?” 公孙忆笑着摇头,赤云道人脸上也有了笑意:“宁儿,那都是说书的编的,哄孩子玩的故事,做不得数,若是女娲补天的石头在这里,那咱们取了便走,哪里还回去找天机先生,得了女娲大神的万世神力,还不得做着世上的逍遥王?这些石头不过是有些颜色能发光罢了,还当这些都像惊蝉珠一样吗?” 裴书白早就按捺不住,翻身跃出木轮车,用小神锋从墙上撬了一颗握在手心,一时间五彩光亮透过裴书白手背,裴书白不敢迟疑,赶忙折返上车,摊开手来一看,原本发出五彩光亮的石头起了变化,停在了红色上便不再闪烁,裴书白心下疑惑,却不知石头定下颜色是为何故?忽闻顾宁言道:“快看!” 众人顺着顾宁手指方向瞧去,原本石壁缝中闪烁的五彩光亮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淡淡的赤色。四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交代裴书白赶紧收好赤色石头。木轮车复又朝前行进,过了那一片赤色之后,墙壁之上复又出现五彩光亮。裴书白又要翻出木轮车去取彩石,公孙忆抢先一步,从缝隙中取了一颗,之后便发生了和裴书白取彩石之后一样的事,只是待公孙忆摊开手掌时,那彩石变作了白色,于是便猜测道:“怕是要每人取下一颗,颗颗颜色不一,待五色凑齐才算过了试炼。传说中,女娲补天时,五彩石为红,黄,白,蓝,青,眼下我与书白得了赤色白色,再取三色便是。” 木轮车继续行进,之后顾宁取了黄色,赤云道人取了青色自是不提。待到第五处五彩石壁时,春景明和吴昊仍是未醒,众人无奈,只得再次跃出木轮车复取彩石,哪知道竟是用尽办法也取不出,好在彩石不取,那石壁仍是发着五彩光亮,只需春景明和吴昊醒来一个,便能取了凑成五彩。 顾宁瞧了瞧仍在昏睡的春景明和吴昊,心里又担忧起来,忽然木轮车中的吴昊一阵猛咳,直身惊醒,只见其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双目深陷满是杀意,一睁眼便从怀中拽出神箫紧那罗,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裴书白。 赤云道人见吴昊醒来,赶忙开口让其飞去石壁取那最后一色彩石,哪知吴昊面露凶光,口中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当真要杀我,取走彩石吗?” 第四百零三章 重见天日 顾宁见吴昊精神极差,更是担心吴昊会突然出手伤人,于是连忙开口:“吴昊,你瞧瞧清楚,咱们还在这木轮车中,这一切都是幻觉。” 赤云道人也赶忙说道:“是,你可别分不清真假,”接着便摊开手掌,露出里头的彩石,继而又道:“你说我们抢你的彩石头,你身上哪里有?” 吴昊闻之一愣,也慢慢发觉异样,只是手中神箫紧那罗仍是紧握,另一只手忙不迭往怀中探去,果然空空如野,哪里有什么彩石?在幻象中,吴昊瞧见公孙忆在洞顶密室,便一马当先一跃而入,裴书白识破幻境之时,吴昊已然深入密室之中,哪里听得到裴书白言语,待得其他三人摆脱迷障,吴昊仍是一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进那密室之后,吴昊才发觉这里头别有洞天,竟是又有一条甬道通向未明,周遭石壁虽是五彩,但不是众人进入试炼前,天机先生言及的匣中彩石,于是吴昊便不再多看,只是跟着公孙忆朝深处走去。 公孙忆当先在前头走,吴昊紧随其后,本欲上前答话,却因之前用《大音希声诀》压制公孙忆,也不清楚对方心中有没有芥蒂,就没跟紧上前,故而公孙忆闪身没了踪影之后,吴昊才发觉不对劲,想要折返出洞,身后哪里还有洞口?赶忙呼喊道长、顾宁,哪里有人应得半句,无奈之下吴昊只得朝深处查探,走了许久才来到尽头,那尽头也是一间石室,倒也不算太大,正当中一根石柱半人多高,上宽下窄,一石匣摆在上头,吴昊心头狂跳,自知这便是天机先生口中石匣,赶忙上前拍开搭扣,盖子一掀,石室顿时被匣中之物映得五彩斑斓,吴昊二话不说,伸手便要去拿,哪知身后一阵罡风袭来,吴昊不及多想,抓起彩石便闪,那石柱登时碎开,连同那石匣也被打的粉碎。 这一击势大力沉,正是公孙家的无锋剑气,吴昊皱紧眉头只见裴书白双手握住小神锋,锋刃之上无锋剑气耀眼夺目,在裴书白身后,赤云道人怒目圆睁,连顾宁也是一脸凝重,吴昊瞧三人这架势那是摆开了要夺,哪里肯依,双方立马动起手来。虽是有神箫紧那罗在手,无奈对方三人,且实力皆是顶尖,吴昊自是处在下风,连战连退渐渐被逼近墙角。 裴书白仍是不言,握住小神锋一味抢攻,赤云道人始终在其身后,用不动如山真气挡住七彩音刃,那顾宁站在远端,寒冰烈火惊雷三样真气在旁掠阵,吴昊哪里有半点胜算,不多时便身上多处负伤,却仍是死死攥着五彩石不愿交予三人。 危急关头,吴昊强行催动真气,吹出清音曲,将对阵三人控得一缓,这才得空闯出石室,饶是如此,吴昊肩头、背后、手臂、脚踝悉数中招,冰冻的、火烤的、雷劈的、真气斩的不一而足,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的。直奔出数丈,吴昊便脚下一软瘫在地上,见身后三人步步紧逼已至身前,吴昊当即怒道:“你们要做什么?那石室里头还有石匣,为何要抢我手中之物?”吴昊自知不敌,便撒了个慌,想把三人引开,也好赶忙脱身。 哪知赤云道人冷笑一声,口中道:“你当我们眼瞎吗?那里头只有这一颗石头,我劝你还是尽早交出来,省得受罪!” 吴昊见瞒不过,声音立马低了下去,一时间悲上心头,口中哀道:“我原当你们秉性纯良,却不知你们也与生老病死无二,悔不该在惊雷帮与你同行,到头来落得这等结局,罢了,这石头予了你们!”言罢抬手一扔,一颗石头砸向赤云道人,那赤云道人根本不去理会,只用不动如山,便挡掉飞石,口里更是怒道:“你又拿寻常石子唬我!” 吴昊再无他法,为了活命只得交出彩石,刚伸出手来,眼中瞧见顾宁嘴角邪魅一笑,这哪里会是顾宁的表情,吴昊察觉出异状却想不通哪里不对,也就在此时怀中神箫紧那罗马首彩光大作,继而便是一阵风吹来,直吹得几人站不直身子,吴昊借势起身,将彩石放在怀中,也不管方向拔腿狂奔,谁料没行几步,便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倒,接着便以头抢地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在木轮车中,吴昊头昏脑涨全身酸痛,又见赤云道人、裴书白和顾宁也在身侧,便紧张起来。 待得顾宁再次将幻境之事言明,吴昊这才明白其中干结,只是在其心中,在幻境里被三人讨石追命,这种对立的压迫仇视,却久久不能释怀。 公孙忆见吴昊转醒,虽是十分虚弱,想来轻功还能使出,于是便交代吴昊赶忙去取了最后一色五彩石,吴昊调息运气吹起神箫,七彩音团载着吴昊悠悠飘向石壁,吴昊腾出一手轻取一颗折返回至木轮车上,摊开手去,那蓝色石已然在手。 裴书白道:“师父,这五彩石已然凑齐,该寻路回去了。” 却见公孙忆摇头,众人自是不解,公孙忆便道:“进来时,天机先生说是匣中彩石,这些石头虽有五彩,却是在石壁之上,和天机先生所言截然不同,这石头并不是他口中所言的信物,只是尚不知这石头有何用处,各人且收好便是。” 话音刚落,裴书白忽然开口:“你们瞧,前头好像到尽处了。” 果然,顺着裴书白手指方向瞧去,前方不远终是出现了一处平台,无数木轮车并排摆放,只留中间一条甬道空着,众人下了木轮车,春景明仍未转醒,便着赤云道人背了,沿着甬道朝前走去,复行数百步,众人停在了一扇门前。 此门何先前所见皆不同,门上圆盘凸起尤为显眼,其上五个凹槽,大小正是先前众人从石壁上取下的彩石。 裴书白毫不犹豫,伸手将手中白石嵌入凹槽,接着公孙忆、顾宁、赤云道人、吴昊一一落石,那圆盘便应声转动,机括绞动之声登时响起,只听咔哒一声响,那圆盘便是转了一圈,自当中一分为二,连带着那门也左右对开,露出里头的通道。 “原来这圆盘是门锁,咱们手里的石头是钥匙啊。”赤云道人兴奋道:“这玩意倒也不嫌麻烦,若是赤云观用这样的门锁,赶上丢了一颗,那怕是连门也进不去了,总不能都像宁儿那样,每次都偷偷摸摸地翻墙进去吧。” 顾宁闻言一怔,想到第一次潜入赤云观时,被赤云道人戏耍的情形,登时就红了面皮,裴书白见顾宁模样,赶忙道:“道长提这作甚,咱们道观都没了,留着大门还有何用?”燃文 赤云道人本想开个玩笑,经裴书白这么一提,竟是勾起了伤心事,接着便长叹一声,也不再多言。公孙忆仍不敢大意,着众人小心前行,这通道虽长,却无半点异状,半柱香的时间这通道便是到头了,一排石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吴昊暗暗心惊,这石匣果然和幻境中,自己在洞顶密室中瞧见的石匣无二,只是在幻境中自己心急开匣,引来三人出手,此番到了现实,吴昊反倒忍住心中激动,根本不朝前走。倒是裴书白不管不顾,随便打开一个石匣,取出里头的事物,五彩石的光亮将裴书白映的一片彩光。 顾宁忙道:“终于到了。”旋即也打开石匣,取了石头。随后赤云道人、公孙忆也自取彩石不表。轮到吴昊之时,吴昊却迟迟未动,只见吴昊环视众人,见所有人手中皆有彩石,这才慢慢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石匣,却不急打开:“先生、道长、宁儿、书白,咱们五个虽是得了彩石,春景明该怎么办?要不要给他带上一颗?” 此言一出,顾宁赶忙拿起身旁石匣:“你说的对,先生,眼下春景明仍是未醒,咱们是等他还是帮他取一个回去复命?” 公孙忆心有担忧,春景明在幻境中剑挑滑车落了深渊,这些顾宁已和自己表明,只是公孙忆并不清楚,在幻境之中殒命,是不是真的就醒不过来?若是春景明始终未醒,又等到何时? 见师父面色凝重,裴书白拿过顾宁手中石匣,一把排开搭扣,取了里头的彩石,行至赤云道人身旁,将彩石塞进春景明怀中,口中道:“这不就行了?等咱们出去了,算不算过关自然由天机先生说了算,至于他什么时候醒?在外头等总比在这里等强。你们瞧这里有个木头箱子一样的东西,想来还是什么机关?不如研究研究这个。” 公孙忆早就瞧见裴书白口中所言的机关,这机关旁人虽是第一次见,但公孙忆并不陌生,先前以雪仙阁孙婆的身份,陪同丁晓洋一道前往十方山四刹门,在归尘楼后,就见过这机关,正是木箱直梯。于是便把此节说予众人听。 赤云道人听完更是兴奋:“这世上还真有机关能让人平步青云,直飞云霄?我倒不信。” 公孙忆言道:“归尘楼前的木箱直梯,是有蛮豚牵引铁索,蛮豚朝前,锁链引动木箱上升,便是千钧重物,也能被运至云霄。” 顾宁点头道:“遮天巨齿豚何等巨力,病公子去忘川禁地带走它,原是为了催动机关。” 裴书白摸了摸直梯门沿,口中轻言:“师父,如此看来,那《鲁盘图绘》想必一定在病公子手上无疑了。” 公孙忆嗯了一声:“先前那千里经络图,就已非常人手笔,病公子能用,已然证明《鲁盘图绘》在其手中,为师所叹的,倒不是病公子,而是当初鲁盘大师该是何等聪明,才能造出如此多的机关秘术,到如今即便咱们破了机关闯至此地,其间又有多少次是侥幸,是运气,比起当初公输派,咱们可真是给先人丢脸了。” 吴昊哪里会在乎机关精妙,此时恰逢木箱直梯梯门大开,吴昊也不迟疑,抬脚便上,一边迈步一边按了按胸口,确认神箫和五彩石都在怀中,这才放心。 接着便是众人一一上梯,待得赤云道人背着春景明进入之后,那木箱直梯好似感应一般,梯门缓缓闭合,之后那木箱直梯便缓缓上升,直教众人即是紧张,又是好奇。 直升了一两个时辰,那木箱仍在动,虽说木箱并不逼仄,六人在其间也不用比肩继踵,但空间自不比外头腾挪自如,又赶上众人困乏且各有伤重,一个个便蜷在边角休息,只剩吴昊一人警醒,倒不是吴昊不困不乏,只是心里已然对身边人起了隔阂,生怕有人抢石夺箫,自是连闭眼都不敢。 也不知睡了多久,众人便是被一阵晃动惊醒,纷纷睁开眼睛,不似进来时木箱直梯梯门侧开,此时竟是头顶有了光亮,赤云道人兴奋不已:“你们瞧!能瞧见天上月亮了!” 裴书白赶忙抬头,果然瞧见圆月,登时飞身而起,再落下时已在沙地,心中更是激动难以抑制。待得所有人从木梯飞身出来,周遭流沙顷刻间便把木梯掩盖,哪里还瞧的见踪影,裴书白心有好奇,刨了刨流沙,哪里还有木梯存在?更是慨叹这机关精妙。 顾宁抬头望天,一轮皓月正当空,无数银光泄地,虽不如白昼光亮,倒让这幻沙之海披上一层银光,更有一番滋味。公孙忆无暇观景,虽是从试炼出来,但此地却是陌生,不带着众人安全回到天机阁,都不算真的成功,就在公孙忆辨别方向时。一处沙丘之后缓缓走出一人,只听那人言道:“你们用了三天闯这试炼,也算是不错了,想当初五绝也是三天,比之他们不遑多让。” 众人循声望去,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直立起身,公孙忆毕恭毕敬,抱拳施礼:“烦劳天机先生在此等候,我等也算是平安归来。” 来人果然是天机先生,只听其哈哈大笑:“断天机试炼各凭本事,今日时候不早,先随我回阁。” 第四百零四章 立门待召 天机阁,土楼外,早就站了两排人,公孙忆、赤云道人、裴书白、吴昊、顾宁站在最前,身后便是莫卓天、熬桀、六兽、公孙晴、丁晓洋等人,所有人都没言语,直立身子毕恭毕敬,只等天机先生召唤入阁。 裴书白手心早就捏出了汗,五彩石也弄得发潮,众人按照天机先生的安排,已在此处站了一个时辰,可天机阁主楼仍是一片寂静。 昨夜闯试炼的五人回阁时已是深夜,六兽早就睡得鼾声如雷动,待得翌日清晨六兽得知公孙忆一行平安归来,自然是欣喜不已,想要细细打听这断天机试炼里头的种种惊险,却是不得机会,只得跟随众人来到天机阁前,可偏偏遇上天机先生待而不宣,可把六兽急得百爪挠心。 朱老二再按捺不住,自是不敢高声催促天机先生,而是压低声音,瞧瞧拽了拽顾宁:“顾阁主,你给咱讲讲,那试炼里头到底是啥机关?这几天兄弟们可都是想炸了头皮,就想知道里头啥样,俺瞧着天机先生八成睡过了头,与其在这苦等,倒不如说出来打法时间,也好过咱们傻乎乎地站着。” 苟老三难得一次顺着朱老二,也接言附和道:“对呀宁丫头...”刚要接着往下,忽而察觉到丁晓洋眼中精光,苟老三自知理亏,赶忙改口:“顾阁主,顾大阁主,嘿嘿,你就给咱说说,也算给我们兄弟开开眼界。” 顾宁不知该如何拒绝?却在此时恰好回头,一眼瞧见公孙晴,一张俏脸上黑气郁结,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已然扩散,饶是如此,公孙晴仍是歪着脑袋竖起耳朵,想来也是想知道大家经历了什么? 果然,公孙晴等了一会儿,并未听到顾宁的声音,便开口道:“书白,宁姐姐不说,那你说,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 顾宁一听,心里登时一酸,又怕旁人瞧出异样,赶忙别过头去不再言语。裴书白听到公孙晴说话,脸上顿时泛起笑意,心道反正天机先生一时半会也不会召人进去,索性就把断天机试炼中的事说一说,哪知刚要开口,却听师父厉声喝止:“晴儿,休要任性,你若是等不了,那便让六兽带你下去休息,也好照顾莫少堡主和春景明。” 公孙晴被爹爹责骂,顿时委屈起来,换做平日,怕是要顶撞回去,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孙晴也知道不能忤逆爹爹,只得噘着嘴不说话。朱老二生怕公孙晴惹恼了公孙忆,真让六兽带着晴儿下去休息,那可就赶不上瞧这难得一见的大事,毕竟能得天机先生面授机宜五年才得一次,而且有此机缘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于是便道:“小师姐,咱们就等上一等也无妨。” 公孙晴正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又听朱老二如此墙头草,一腔子难受瞬间化作怒意,张口训斥:“你这胖猪倒会见风使舵,风往哪吹你就往哪倒!瞧我不扭的猪耳朵!” 裴书白见不得公孙晴难过,赶忙道:“晴儿,你别急,等我见完天机先生,自然会把里面的事说给你听,到时候你问什么我说什么?保证你听得过瘾。” 公孙晴一听裴书白开口,心里的痛楚难过顷刻消散,再抬头时已是笑脸:“还是书白好,爹爹坏死了,晴儿不理你了。” 公孙忆心中无奈轻轻叹气,没再多言,赤云道人赶忙接茬:“晴儿说的对,以后跟师父好,别跟你爹好了。” 公孙晴忙道:“是的,师父,就不理他了。” 莫卓天在一旁,瞧着这两对师徒,心中一片释然,经此一役天池堡虽说只剩自己和儿子莫问我,但也让自己找到亲妹妹的孙子,如今瞧着裴书白过了断天机试炼,心里说不上来的欣慰。 丁晓洋看着公孙忆的背影发呆,也没注意到顾宁轻轻抽搐的肩头,可熬桀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乖孙女,此前自己的神识寄居在顾宁身上,顾宁那点小心思熬桀摸得是一清二楚,此时见顾宁模样,不用看脸也知道孙女在哭,熬桀本来在这里站着静静等候,也无非是这几天没见到顾宁心里想得慌,跟着众人一起来不过是想陪着顾宁,之所以没多说话,也不过是瞧着孙女的面子,此刻见顾宁受了委屈,熬桀哪里能忍?只是也不知到底该把气往谁身上洒,无端把错怪到了天机先生头上:“那老头你睡死过去了?我孙女过了试炼你倒在这里晾着她,莫不是欺她年纪轻,摆在这里让烈日炙烤,要么就是你天机阁穷得吃不起油,倒叫我们几个在这给你练油?你若是这般潦倒,我倒能给你直跳路,只留那胖猪在这便罢!” 熬桀话中带刺,便是要讥天机先生露头,朱老二听到熬桀骂人,而且把自己也给拐上,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要动手,只是朱老二还没有莽撞到敢去触熬桀的霉头,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兹当听不见。 顾宁一听之下,立马慌了神,赶忙回头劝阻熬桀,却是忘了擦去眼中泪痕,一回头便被身后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丁晓洋见阁主这般模样,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脱口便问:“师妹,你怎么哭了?” 顾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别过头去,低头去擦,公孙晴目不能视,听丁晓洋这么一说,赶忙开口:“是谁欺负我宁儿姐姐了?朱老二是不是你?要么就是那老妖怪!”接着便朝着熬桀的方向怒道:“老妖怪,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干嘛欺负我宁儿姐姐?” 熬桀本就不喜公孙晴,一听对方反过来找茬,虽是不跟小字辈一般见识,在心中却是免不了咒骂:“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就这般会装!” 裴书白心中怅然,望着顾宁和公孙晴,裴书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天机阁中传来人声,召人进楼,这头一位便是顾宁。 顾宁听到呼唤,心里反倒轻松,原先还在紧张进屋之后该如何独自面对天机先生,到底该问他什么?眼下这些已不重要,反倒是处在裴书白和公孙晴中间,顾宁如芒在背,恨不得立马离开。小飞电子书 待顾宁进屋,土楼大门便缓缓合上,熬桀已迈开脚步跟着顾宁,哪知这慢上一步,便被挡在门外,熬桀生怕顾宁在楼内有什么差池,绿色风旋竟是在手心里凝结,公孙忆见状忙道:“熬前辈,若是打破天机阁的大门,不仅是宁儿没法跟天机先生交代,怕是整个雪仙阁都面上无光。” 熬桀一听,哼了一声,手上还是收了风旋:“宁儿进去了,我便没什么顾虑,我熬桀活得久了,心里头也没什么在意的,现如今宁儿就是我的宝贝疙瘩,你们谁要是再惹得她不快活,当着她的面我不便出手,背背脸我熬桀有无数种法子收拾你们!” 苟老三一听脸上赶忙堆笑:“爷爷说的是,不用等您老动手,顾阁主要是受了委屈,我们哥几个也饶不了他!” 熬桀冷笑一声,嘴里吐出一个“滚”字,苟老三马屁拍到马腿,讨了个不快活,哪里还敢言语,低头瞧着自己脚尖,连大气也不敢出。 莫卓天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也瞧出裴书白、顾宁和公孙晴之间理不清的微妙,也自是明白熬桀之所以如此护犊,也必定和这些有关,再加上公孙忆也并未干涉,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又怎好让场面再尴尬,于是便拱手笑道:“熬前辈,莫某虽是晚辈,但也是黄沙埋到脖子的人,对您说句造次的话,孩子们的事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咱们干涉多了,反倒让孩子们觉得难堪。” 熬桀瞧了瞧莫卓天,又哪里会给莫卓天面子,也是同样的语气喝到:“你算哪根葱?你杀人家十二部族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大道理?” 莫卓天闻之一怔,更是没想到熬桀竟会如此言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莫卓天不比苟老三,那六兽本就是十方山混世的痞子,为了混个差事才入了四刹门,一个个武功平平但面皮却是一个比一个厚,莫说被熬桀这等高手折损辱骂,便是一个村夫愣头开口骂六兽,六兽若是不想惹事,也会笑嘻嘻的低头认错,而莫卓天本就是这幻沙之海里头,被流沙镇百姓奉为神话的天山天池堡一堡之主,被熬桀这番羞辱,又哪里抹得开面子? 公孙忆本不想掺和众人言语,在其心里还在苦苦思索赤云道人的前后剧变,听到莫卓天被熬桀挤兑的下不来台,也只好开口打岔:“熬前辈,这些姑且放在一旁,晚辈有一事,思前想后还是要跟前辈秉明,也请前辈出出主意。” 熬桀也不转头,只用眼珠子瞟着公孙忆,嘴角一抽,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有话说,有屁放。” 公孙忆也不气恼,仍是一副平静,只听其开口道:“熬前辈,我们六个闯那断天机试炼,本就是天机先生破例,不似往年入试炼者如过江之鲫,先前我们六人先入为主,认为那里头并无旁人,可谁能想到在里头竟和一人打了照面,熬前辈可曾猜到是谁?” 公孙忆本想着引着熬桀思绪,让熬桀不再纠结顾宁的事,哪知道对方不冷不热:“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碰到旁人与我何干?我熬桀叔伯大爷全死了,反正不是我家亲戚。” 公孙忆笑了笑,只等熬桀说完,这才开口道:“见到了六道三圣之一,和前辈齐名的龙火使苏红木。” 此言一出,身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六兽自是见识过苏红木的本事,心有惧意自不必提,这三日众人闲来无事,六兽便当起了说书先生,把众人在忘川两界城的事编书成折,变着法儿的说给莫家父子和丁晓洋听,莫家父子和丁晓洋虽是没见过苏红木,对苏红木的本事却是听满了耳朵,再加上熬桀的本事他们是亲眼瞧见,那苏红木与熬桀齐名,武功实力更不必多言,如今听闻公孙忆提及此人,且那女魔头就在试炼之地,这如何不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熬桀听完也是皱了眉头,赶忙问道:“你莫要扯谎?她怎么会在此地?” 公孙忆轻言道:“说来也是运气,我们在试炼之中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才侥幸过关,但也是耗尽气力用光真气,却不曾想在一间石室之中,遇见了苏红木。” 熬桀明显在意起来:“那她没把你们全给宰了?”作为和苏红木实力不遑多让的熬桀,自然知道双方动手的结果。 公孙忆缓缓摇头:“那苏红木并未动手,而是去寻幻视镜了,她说试炼之地里有六道圣物之一的幻视镜,无暇和我们这些人交手,于是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在试炼之中分开,自那时起,我们便担心苏红木会折返杀出,可直到我们通过试炼,再没见到她。熬前辈可知那幻视镜为何会在试炼之中?” 熬桀眉头紧锁,双目缓缓合上,显然是陷入苦思。 公孙忆本就没指望熬桀会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想着此时熬桀不再生事便算是达成所愿,趁着熬桀苦思之际,公孙忆便继续思索自己见到天机先生之后,该问些什么? 此时身后众人却是炸开了锅,丁晓洋心中恐惧,又怕折了雪仙阁的面子,便故作淡定朝着六兽言道:“牛老大,你们几个莫不是编故事,把那女魔头说的如此厉害?害我们一听她名字,先乱了阵脚!” 换做旁人发问,牛老大自然也有话搭,偏偏问话的是丁晓洋,那牛老大嘴里的舌头好像是被谁扥出来打了个死结又塞回去,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朱老二在一旁瞧的干着急,便抢一步答道:“丁姑娘,你这可错怪俺们兄弟了,朱老二对天发誓,俺们几个说的事,没有半点夸大,那苏圣使...呸,那女魔头玩火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怕是连叶护法都得弱上几分。” 第四百零五章 求之不得 丁晓洋气得跺脚,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索性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六兽,一颗心放在进门的顾宁身上,心道倘若连叶师伯都敌不过苏红木,也不知顾师妹能不能有胜算? 且说顾宁一人进了土楼,身后大门忽而合上,顾宁心头一紧,不敢再行走,此时楼上传来人声,便是唤她上楼。 顾宁深吸口气,拾阶而上进到屋中,天机先生闭目盘膝于卧榻之上,顾宁不敢说话,双手垂在两旁,毕恭毕敬。 天机先生这才睁眼,轻声问道:“那彩石你可拿到?” 顾宁赶忙捧过彩石呈上,哪知天机先生瞧也不瞧,只是嗯了一声,便让顾宁把彩石放在一旁。 天机先生笑了笑:“此番试炼,顾阁主有何收获?” 听到天机先生问话,顾宁心头一酸,纵使断天机试炼中,诸人九死一生,却能始终陪在裴书白身旁,这段光景自己看来倒也算不得艰难,可这边刚一折返回来见到公孙晴,原本心里的那一丝丝温存已成水中月镜中花,待得天机先生问起,除了惆怅哪里还有其他? 天机先生见顾宁低头不语,复又问道:“顾阁主瞧着是有心事?” 顾宁先是摇头,却在最后又微微点了点,天机先生岂能不知顾宁所愁何事?只是见惯了这世上情缘冤债,也只能是无可奈何:“顾阁主,既然你通过断天机试炼,取了彩石回来,我自当解你心中疑惑,只是有些话我先说在头里,若问过往之事,我尚能通晓古往,然则青林居士不在此间,无法推背算演前程,就算强行自算,也只得半数应验。” 顾宁愣了一下,旋即道:“先生在上,宁儿知晓了。” 对于顾宁这等善解人意,天机先生心中也是颇有好感,于是便道:“顾阁主,算上你,我与雪仙阁的弟子打交道已算是第二次了,当初你那师祖陆凌雪到这里时,也像你这般恭敬,只是你比之她,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沉稳,其他的倒是无二。” 一听天机先生如此夸赞,又是同师祖相比,顾宁心中一阵惶恐,忙道:“先生谬赞了,宁儿愚钝,远比不过师祖,只是运数在此,侥幸过了试炼。” 天机先生笑道:“顾阁主小小年纪便如此谦逊,丝毫不居功自傲,光是这份知礼,已是难能可贵,那咱们闲言少叙。”言罢天机先生微微抬手,示意顾宁发问。 顾宁本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的身世如何?该不该找章寒落报仇?雪仙阁的未来会是怎样?雪仙阁的极乐图残图该不该彻底销毁?诸多问题缠在心头,竟不知该问哪个? 许久之后,顾宁才轻声问道:“先生,我想知道雪仙阁将来会怎样?师父命陨倒瓶山,雪仙阁仅存寒冰一脉也遭四刹门重创,宁儿得师祖毕生功力,更当遵循师祖遗训,只是宁儿心里没有信心,怕辜负了师祖,辜负了师父。” 天机先生点了点头:“雪仙有此阁主,实属不幸之中的万幸,光是顾阁主有这番思危之心,雪仙便不至于步藏歌门后尘,不过,这个问题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自己,位及阁主,自当率门中弟子奋进,然则武林纷争不断,江湖云波诡谲,一张极乐图几十年血雨腥风,雪仙阁得其残片,是为种下祸根,如今雪仙风雨飘摇也皆是此前因所致,此前我与青林居士也推演过武林走向,雪仙阁终不会引火上身,种得恶因结出善果,其间改变,自是需要雪仙上下齐心协力,勠力同心,方能扭恶为善,只是这中途艰苦,想来也只有你这个阁主自己承受了。” 顾宁一听,心中一片释然:“宁儿不怕吃苦,也不怕艰难,只要雪仙阁能得善果,宁儿就算粉身碎骨,也对得起师父师祖,对得起雪仙列祖列宗。” 天机先生闻言,却是长叹一声:“只是这世间事千头万绪,切不可割裂推演,我与青林居士虽是瞧见雪仙未来,然则还有无数可能会改变此道,需知一步走错则误入歧途,结果可就大相径庭了。” 顾宁点头,将天机先生的话谨记于心。 “你第二个想问什么?”天机先生指了指顾宁。 顾宁道:“先生,我师父虽是死在四刹门死亦苦手中,然则罪魁祸首还是我那师叔章寒落,如今她虽是痛定思痛决心洗心革面,但我这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坎,每每见她,都有一股恨意难以压制,宁儿自知心魔已生,却不知该不该为师父报仇雪恨?” 天机先生看着顾宁的眼睛,反问道:“你自己,不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顾宁一脸愕然,不明白天机先生为何会这般说,天机先生又道:“先前你武功平平实力未济,自然不会贸然动手,而现如今你已得了陆凌雪的毕生绝学,又有叶悬傍身,对付一个章寒落,根本不在话下,先前你带着雪仙弟子迎回陆凌雪灵躯,那章寒落也跟着折返回来,想来你已经在陆凌雪面前做了选择,既然你当着陆凌雪灵躯的面,都没对章寒落下手,其实你已经放下仇恨了。”乐 顾宁眼中带泪,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楚,对于师父顾念的死,顾宁极为愧疚,恨自己武功不济,更恨章寒落狼子野心,而经天机先生点拨,这一切才算是真的放下,既然在师祖灵躯前,自己都决定放章寒落一马,让其戴罪立功,如今再想杀她已没有道理。想通此节,顾宁便道:“先生一言,宁儿了然。” 天机先生笑了笑:“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想好了再问,我很是奇怪,你一问雪仙,二问师父大仇,却不想知道自己的事吗?” 顾宁也笑了笑,轻声答道:“宁儿本是一名弃婴,若不是师父怜悯,我早就被冻死在路旁,生身父母尚不爱我,我又何烦去寻他们,至于今后如何?宁儿也没去多想,只求每一天都尽心尽力,结果如何全凭天定,提前知道了,反倒没了奔头,方才先生也说了雪仙阁今后,宁儿自当不畏艰难,至于我自己,只要固守初心,便能无愧于心。” 天机先生抚掌而动,当即从卧榻上下来,直走到顾宁身旁:“难能可贵,难能可贵,既然如此,那你这最后一个问题,是替谁问的呢?” 顾宁正了正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做了极大的选择:“先生,宁儿想问,公孙晴的眼睛,除了等上四五年去龙湫一梦窟寻救治之法以外,当真没有法子医治了吗?” 此番换到天机先生一愣,却是没想到顾宁会替公孙晴发问,于是便反问道:“你当真要问这个?” 顾宁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笃定。 天机先生复又坐下,口中长叹一声:“你为何会问这个?” 顾宁脸上带笑:“先生,这是宁儿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要说有没有私心,其实是有的,只是我知道书白见您时,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而对于他来说,他心里的疑问远远不止三个,先生的规矩我明白,过了试炼问三个问题,我想让您多给书白解一些心结,故而我才会问起晴儿妹妹的眼疾。”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瞧着是对顾宁说话更像是自言:“世人若都像顾阁主一般,又何须断言天机,皆是善因善果,哪里还会有纷争?罢了,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只是这答案恐怕不尽如人意,老头子的阴阳二气,缘起龙湫一梦窟,那里本是世外桃源,里头的人从不与外人打交道,全都悉心修身炼气以求长生之道,那窟中有一神树上结阴阳二气,便是世间真气源头,直到有一年,龙湫之人出窟现世,将这阴阳二气带出,这武林之中的武学才开始百花齐放,如今这世上诸多武学,算起来也皆是由这阴阳二气而生,由它而变,我虽不知老头子师承,但他身上的阴阳二气之根基,固然是源于龙湫,如今公孙姑娘受阴气侵蚀双目失明,若要救治也只有一法,便是用龙湫一梦窟中的神树树叶,碾成汁水敷在双目之上,以神树树叶之阳,慢慢中和公孙姑娘眼周之阴,才能恢复光明。只是那神树本就是龙湫之人奉若神明之物,又岂能让外人摘其树叶?” 顾宁听完忙道:“先生,宁儿是问,除了去龙湫一梦窟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吗?毕竟等到极阴之时还要四五年,就算是公孙晴愿意等,怕是裴书白也等不了,我....我不想看他着急。” 天机先生复又长叹:“罢了!罢了!既如此,那我便告诉你,除了这个法子,那便还有一法,公输派奇人鲁盘著有一书,名曰《鲁盘图绘》,其上有一章,是对人体的详解,其言人之周身皆可替换,譬如手、脚外肢,心肝脾肺内器,又如眼耳舌鼻,皆能替换,先前我瞧与你同行之人,长了虎爪,想来便是有人用《鲁盘图绘》上面的法子,给那人换了手脚,如果能找到操刀之人,让他给公孙姑娘换眼睛,也能让她重见光明。” 顾宁一脸愕然,先不说掌握这个法子的人是病公子,是武林中人人惧怕的四刹之一,光是换眼睛一说,就需要有好的眼睛做替换,试问这世上会有谁心甘情愿地将眼睛献出来给公孙晴呢?顾宁心里害怕起来,越发担心这个法子被裴书白听到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机先生也没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宁发呆,顾宁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三个问题问完,是时候离开土楼,于是赶忙跪倒在地,求道:“先生,这个法子我想来想去,也不准备对书白说了,只是如此一来,书白免不了还要问您,宁儿求您,倘若书白问起此事,还请先生不要告诉他。” 顾宁一边说一边哭,天机先生瞧着不忍,却还是摇头:“裴书白过了试炼,取了彩石,若是他问起此事,我自会告诉他,至于他如何选择,我也不便干涉。” 顾宁见天机先生拒绝,心如死灰,她心中十分确定,裴书白在听到这个法子之后,一定会毅然决然地杀进十方山夺了那《鲁盘图绘》,即便是所有人都会去阻拦,甚至连公孙晴都会去拦他,也拦不住裴书白去四刹门的心,更让顾宁揪心的事,依裴书白的心思,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取走旁人的眼睛,到头来也一定会挖出自己的给公孙晴,一想到此处,顾宁就说不上来的揪心,故而即便是天机先生拒绝,仍旧是不住跪地哀求。 天机先生长叹一口气:“事事皆有定数,我虽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也不愿瞧你这般,虽说你三个问题已经问完,我还是决定送你一个问题。” 哪知顾宁摇头道:“先生的规矩宁儿明白,大可不必为我破例。” 天机先生长笑道:“规矩便是人定,我若想破旁人也说不得,不过这个问题倒不用你问,我却知道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顾宁一脸愕然看着天机先生,只见他收了笑容,一脸正色道:“这世间唯有一事最难断,那便是人心,你那心里装着一个人,你的喜怒哀乐全由不得自己,而是跟着你心里那个人走的,他快活你便快活,他生气你便生气,他痛苦你便痛苦,但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 天机先生瞧着眼前的顾宁,俏丽面颊上两行清泪已然滚落,却是顾不得擦拭,天机先生又道:“既然你已听明白,那我也不再深言,在你走之前,按照惯例我要给你几句话,凭池羡鱼悬直钩,蜩夏遥想落叶秋,但求鸾凤和鸣处,竹篮舀尽水悠悠。顾阁主,莫不要再走你师祖的老路。”言罢便闭了双眼,微微点头,是要让顾宁离开。 顾宁黯然起身,好似三魂丢了七魄,踉踉跄跄走出门去,刚一出来便轰然倒地昏了过去。 第四百零六章 难解心结 众人瞧见顾宁昏倒,顿时乱成一团,裴书白当先一步上前想要扶住顾宁,却被熬桀一把荡开,竟是直接用上了龙雀神功,裴书白自是诧异,不过也没有去寻熬桀麻烦,毕竟都是为了顾宁。 熬桀将顾宁揽在怀里,低头瞧着顾宁,见孙女一张俏脸上全是泪痕,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熬桀这一颗心就好似被人揪着,却不知天机先生到底跟孙女说了什么?越是心疼越没法冷静,顷刻间这满腔疼爱化作怒意,意欲迁怒众人。 公孙忆瞧见熬桀周身绿色真气升腾,巨雀若隐若现,更知若是熬桀发狠动手,怕是连天机阁也要给拆了,只得连忙开口:“熬桀前辈稍安勿躁,得弄清楚宁儿到底怎么了?” 熬桀眼中已满是杀意,口中冷冰冰说道:“若是宁儿有半点差池,我杀光你们这些猪狗!” 丁晓洋穿过众人来到前头,本想着凑上前去看看顾宁,毕竟身为雪仙阁的弟子,又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照顾顾宁的人,于情于理业的上前,只是那熬桀宛若杀神一般的模样,丁晓洋心中胆怯,只是走到公孙忆身旁,再不敢上前半步。 熬桀瞧见丁晓洋,自然知道这女子是雪仙阁的弟子,也就没去为难她,反倒冲其言道:“丁丫头过来扶着你们阁主,我倒要去找天机先生理论理论,瞧瞧他到底灌了哪些妖言?害我孙女这般模样?” 丁晓洋撞着胆子走上前去,怯生生地接过顾宁,熬桀口中兀自咒骂,吓得丁晓洋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此时却听怀中顾宁“嘤咛”一声,竟是悠悠转醒,原来顾宁从天机先生那里出来时,想着天机先生说的那谶诗,越想越是难过,终是一口气阻在胸门背过气去,熬桀动怒运起龙雀真气,便激发了顾宁身体里真气应激,反倒顶开郁结之气,继而悠悠转醒。 熬桀见顾宁醒来,哪里还会去寻天机先生,大手一挥丁晓洋便滚出去老远,虽是狼狈不堪,却也不敢说什么,朱老二见丁晓洋受了欺负,赶忙捅咕大哥,让他赶过去扶丁晓洋,牛老大愣了一下,丁晓洋自己已然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委屈却硬忍着不哭,这等模样更是瞧的牛老大心疼不已。 顾宁挣脱熬桀,缓缓站直身子,也不去瞧裴书白,自顾自地朝前走去,熬桀连声催促,让顾宁说到底天机先生讲了什么?顾宁始终不言,熬桀只得紧跟着顾宁,脸上写满了焦急,丁晓洋见顾宁和熬桀离开,也不知该不该跟上,下意识地瞧了瞧公孙忆,只见公孙忆冲自己点了点头,丁晓洋便明白过来,不管熬桀对自己怎么样,自己始终是雪仙阁的弟子,顾宁去哪,自己便要去哪,于是便冲着公孙忆点头还礼,随即也跟了过去。 公孙晴虽说瞧不见,但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已然传入耳中,便焦急问起顾宁安危?裴书白刚要答话,却听楼内传来人声,轮到自己去了,裴书白只得暂时放下公孙晴,转头进了土楼。 裴书白心中挂念顾宁和公孙晴,故而不像顾宁进屋时那样小心翼翼,听闻声音传出三两步便来到天机先生面前,伸手露出掌心之物,口中言道:“这石头我已取出,快快告诉我治疗晴儿眼睛的法子。” 天机先生睁开双目,瞧着裴书白,脸上似笑非笑,还真被顾宁说中,这毛小子果然一上来便是问这,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慨叹。见裴书白着急,天机先生却是不疾不徐,反问裴书白道:“你可知天机阁的规矩?你只有三个问题,你当真要问这个问过的问题?” 裴书白眼神坚毅,朗声道:“是!不管你天机阁什么规矩,也不管几个问题,哪怕就只能问一个,那我也就问这一个!” 天机先生微微一笑:“那我若是说出了龙湫一梦窟再无他法,你又当如何?” 裴书白明显一愣,旋即道:“倘若真当如此,那我便去那梅花涧,便是要把梅花涧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龙湫一梦窟的大门,要我等上四五年,我等不了!” 天机先生无奈摇头,先前虽是跟顾宁说,按照规矩只要裴书白发问,便要告诉他实情,除了去龙湫一梦窟寻找神树阳叶之外,便是遵照《鲁盘图绘》上面的法子,取旁人良目给公孙晴换上,而今裴书白问出,天机先生却并未开口,而是继续反问:“你就不想想,你如此在意公孙姑娘,倒让旁人心哀。” 裴书白皱紧眉头,事到如今岂能不知天机先生说的旁人是谁?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干脆道:“我有法子权衡她二人,这个不劳先生挂怀。”第二中文网 天机先生狂笑一声:“你可知当初你爷爷在这里,也说过这样的话?到头来还不是和莫向婉结了连理,让那陆凌雪苦等一生,想来陆凌雪乃是当年武林第一人,却为情所困,直至临终前,牵挂的还不是你裴家?我本道雪仙阁和你裴家的孽缘到他们那一辈已经了结,却不曾想仍是尘缘难尽,可怜那顾阁主芳心已许,却不曾想也和她师祖一样,落得个孤老余生,你当真忍心?” 裴书白哪里想到自己问起医治公孙晴眼睛的法子,却引来天机先生如此絮叨,心里着急言语中便多了些不快:“先生此前莫不是做那媒人的,倒在这里牵线搭桥,我与宁儿乃是挚友,更何况我身上大仇未报,这些私事又怎能成为牵绊?先生若是不愿回答,那就干脆一些,别在这耗费苦工,我来此地就是为了给晴儿治眼,旁的我都不在乎!” 天机先生闻言,登时收了笑容,正色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一切按照规矩来,我也不看你爷爷的面子,你只有三个问题,问完便走吧!” 裴书白不以为意:“那你便说吧!” 原以为天机先生会开口答疑,却见他又不住摇头:“我这规矩还有一条,前人问过的问题,我不便多言,你若是想知道,等你出去之后去问顾阁主,她已经问了医治公孙晴的法子。” 天机先生这句话说完,裴书白周身如同雷击,怎么也想不到顾宁会问这个? 迟疑间,耳中又传来天机先生的声音:“顾阁主跟我说,你心中疑问太多,郁结在心对身子不利,故而顾阁主便替你问了,便是想让你三个问题都问在点上,倘若你仍是执意发问,我只能破例答出,只是要扣你发问次数,你可想好了?” 裴书白迟疑了,一股愧疚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心头,若是自己执意发问,便是白白浪费了顾宁的一番好意,于是便道:“你此言当真?宁儿真的问过了?” 天机先生索性闭上眼睛,根本不去瞧裴书白。 许久之后,裴书白这才打定主意:“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谢过宁儿!” 天机先生面沉似水,仍是闭目不视,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裴书白发问。 裴书白朗声道:“我尊你一声先生,但在心里却对你没有半点好感,那四刹门的生不欢死亦苦闯入我家杀人行凶之前,便是从你这里得了我家地址所在,若是追究起来,我裴家仇人之中,你天机阁也算其一,断天机试炼是你天机阁的规矩,这个我自然懂,只是你不分善恶,不辨正邪,害我一家枉死,这个坎我始终过不去,如今我问你,当初你给我爷爷下的谶言是满门留一人,为何爷爷提前知道结果,还是不去抵抗,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裴书白越说越激动,这些本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当初爷爷裴无极诈死,想来是预见到家中有难,那到底是谁提前告诉爷爷四刹门要来生事?家中有惊蝉珠这等神物,爷爷为何又不去用它?这里头太多太多的疑问,裴书白想要弄清楚。 等裴书白说完,天机先生这才睁开眼睛,瞧着胸口急剧起伏的裴书白道:“当初你爷爷过了试炼,也是像你这般立在屋中,他问了我三个问题我都一一回答,你爷爷听完之后情绪很是低落,刚要离开,我送了他几句话,你方才说的满门留一人,便是其中一句,只不过我说的远不止这些,一图生得积怨深,腥风血雨祸上身,不见武林风波远,隐居不闻方留根,却因尘缘为尽了,亦是福祸相依存。生死本已天注定,满门只得留一人。这便是我与你爷爷说的上半阕,他听完之后宛如三魂丢了七魄,走时连游龙剑都忘在这案几之上,是我喊住了他,与他说了那下半阕,游龙困沙、舞凤折翼,尚存一子、气犹未尽,天罡倒反,七星聚义。你爷爷听了这几句,心里也算好受了些,知道日后即便是裴家蒙此大难,也会有一人活命,而且这个人能叫天罡倒反,引得七星聚义,便是七星魁首,如今看来,你裴书白的经历,正合了次数,裴无极莫向婉夫妇俩倒不是真的敌不过生死二刹,想来也是知道即便是挫败那二人,四刹门也不会善罢甘休,等生老病死四刹齐聚,便是凤舞游龙双剑合璧,也难保裴家上下周全,裴无极也是经得住大风大浪,当初正道式微,只有四刹门一家独大,极乐图残片四刹门志在必得,裴家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你爷爷想到此节,索性顺了天道,事发前他得了消息,生死二刹率一众弟子来袭,便诈死以诱敌,喊来的扎纸匠,其实就是为了助你脱身,这一切你爷爷早就算准了,其实他和陆凌雪一样,他们得知六道之事以后,心里的担忧与日俱增,一个百战狂,便把藏歌门挑费,一张极乐图搅得武林几十年不得安宁,可百战狂也仅仅是三圣之一,若是六道灭轮回复生,世上又该有多少人为之丧命,故而陆凌雪也好,裴无极莫向婉也罢,为了七星聚义甘愿赴死,生不欢死亦苦不过是应了天数,不是这二人,也会是旁人。” 裴书白皱紧眉头,不敢相信爷爷是甘愿死在生死二刹手中,若真是如此,那裴家发生的事完全可以避免,自己虽不知祖父祖母武功到底多厉害,既然被世人成为五绝,实力绝不会完全被生不欢死亦苦二人压制,生不欢和死亦苦都和自己交过手,对方实力如何自己已经很清楚,就算有钟山破里应外合,也不至于将裴家彻底压制,而今天机先生说出这些,那裴家发生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只是这个结果裴书白并不想接受:“不会的!爷爷大可以带着我们离开家,岂能为了我一人让全家枉死?这么说对我父母对我大伯婶婶岂不是太不公平?” 天机先生笑了笑:“你裴家上下可能只有你一人被瞒在鼓里,其他人为了你,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裴书白心中还是做着最后挣扎:“你这根本说不通!就算所有人都甘心赴死,那怎么能料到生不欢死亦苦会在那个时候到我家来?爷爷假死办丧又是为何?” 天机先生叹了口气道:“当真年纪轻,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心里对钟山破还满是敌意吧?其实钟山破明面上是四刹门的弟子,暗地里一直在帮着你裴家,或者说是帮着武林正道,四刹门想解开极乐图,便是想彻底获得六道灭轮回的借寿还阳功,以求四刹门千秋万代,可六道的武学有悖天道,有悖人伦,钟家两代人守着忘川,便是决心彻底封禁六道,故而四刹门所做的事,钟山破岂能坐视不管?借着钟裴两家的矛盾,他入了四刹门,面上看来是想借四刹门的手除去杀父仇人,其实暗地里却是一直在观察四刹门的动向,生不欢死亦苦要袭击裴家,这个消息正是钟山破偷偷告诉裴无极的,而且裴家上下甘心赴死,钟山破亦是知情,在你遇险之时,他才会顾不上身份败露,出手救你,可你还把他当做仇人,却不知钟山破该是何等心境?” 第四百零七章 背后之敌 裴书白周身剧震,根本不敢相信天机先生所言,换做旁人怕是裴书白转身就走,可偏偏这些是从天机先生口中所言,众所周知天机先生能断古往今来,能知道世间所有事,他说的话又怎会是假话?一时间裴书白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怔在当场。 天机先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裴无极莫向婉夫妇育有两子,然则这二子皆不是预言之人,二子性格温纯,待人谦和,却与武学一道丝毫不感兴趣,裴无极便没想过把一身惊世剑法传于二子,只等孙子辈的人降生,也好悉心教导,哪知事与愿违,还未等你弱冠,四刹门便要对裴家动手,并让钟山破里应外合,钟山破得知消息,自然也会告诉裴无极,裴无极深感来者不善,赶忙让钟山破外出求援,钟山破急火攻心,当时能过来帮忙助阵的哪里还有高手?那钟不怨虽是能挫败生死二刹,但忘川距离裴家实在太远,哪里来得及?钟山破搬兵途中,又接到生死二刹的消息,索性折返回裴家,裴无极自知四刹门势在必得,故而才会以诈死来诱敌,并且和莫向婉、钟山破商定,让钟山破索性站在四刹门那一边,对裴家动手,一来可以让钟山破更得四刹门信任,二来也好让钟山破暗中保护裴家独活之人。那钟山破也算是真豪杰,知道裴家必败也不纠结,只是后来情势突变,钟山破为了救你不得不暴露自己。当年裴无极和钟不悔两人的事,成了武林之谜,但实际上钟山破很早之前就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不记恨裴家了。而你说你爷爷身为五绝最后一人,势该拼死相抗,至少不会败的如此轻易,如此窝囊,但这也是你爷爷高人之处,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人,哪一个不是实力顶尖之人?裴家的人被这些人盯上,哪里还能安身隐世,躲得这么深,还是被四刹门寻到,裴无极便没有想着再躲,而是用裴家的灭亡,刺激你的意志,这江湖的道理远不是口耳相传就能让你明白的,血淋淋的摆在你面前,才是最好的法子,之后再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也算是应了命数。你到了今天的地步,与其说是拜四刹门所赐,倒不如是你爷爷推波助澜。” 裴无极眼中带泪,脑海中又闪过父母死在面前时的景象,身上狂暴之血奔涌流淌,怕是只要再受半点刺激,便要彻底发狂。 天机先生见状,随即起身,在裴书白面前案几上燃气一支短烛,烟气升腾,裴书白的悲伤情绪稍缓:“先生,生不欢死亦苦实力不弱,可我爷爷不至于连两三招都过不了吧?那天夜里,哪怕是把生死二刹先结果了,再寻他法不行吗?非走这条路不可吗?我不想成什么天选之人,也不想是什么七星星魁,我只想要我的爷爷,要我爹爹娘亲,而且惊蝉珠就在我家,爷爷为何不用?岂不是浪费了陆阁主的一片心意!” 天机先生笑着摇头:“你终归是年纪小,弄不清这里头的事,你爷爷是以剑法闻名于世,但其于真气一道也有所建树,裴无极身上的寒冰真气,虽比不过陆凌雪,但相较于顾念还是不遑多让,而这些都是陆凌雪私下里传授给他的,那时候裴无极和莫向婉已结成夫妻,陆凌雪私相传授,自然引来莫向婉的不满,为了顾及发妻,裴无极自然与陆凌雪疏远起来,直到钟裴两家的事发生,裴无极又和陆凌雪见了一面,那时裴无极有心躲着陆凌雪,只是事关极乐图残片,裴无极自然知道个人私情相较于武林大道,实在是微不足道,于是便和陆凌雪联手除去了当时风头正劲的盛一刀,不过裴家和四刹门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成,陆凌雪担心裴无极安危,便将随身至宝予了裴无极,一个便是那寒光宝甲,一个便是你身体里的惊蝉珠,待你爷爷折返之后,担心莫向婉生气,于是这两样宝贝便没有再用。” 裴书白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继而问道:“所有人都在争夺极乐图,为了这张图,多少人死于非命,我师父家因为这张图亡了,钟家因为这张图破了,我自己家也是因为这张图惨遭灭门,如今雪仙阁分崩离析,不也是因极乐图而起,我就想知道,这张破图到底有什么重要!引得这么多纷争!” 天机先生望着案几上的烛台,缓缓言道:“你可听过六道灭轮回的借寿还阳功?” 裴书白点了点头,忘川禁地地宫里头的棺椁,初见时给了自己很大的震撼,在得知六道七星之事后,更是对六道邪功印象深刻,再加上体内的惊蝉珠,本就是六道灭轮回用借寿还阳功凝结出的混沌舍利,内含灭轮回两世真气,自己也曾数次死在惊蝉珠反噬之下,对于天机先生的反问,裴书白岂能不知? 天机先生见裴书白点头,接着言道:“那六道灭轮回不光是其名,所行之事也是有悖天道因果轮回,为了延长寿数,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常言道鬼老灵人老精,灭轮回活得久了,自然远比常人奸猾,其手下三圣和灭轮回虽有师徒之命,却无半点情谊,不过是捡拾灭轮回借寿还阳功的边角,也提升自己功力罢了,各人皆有自己的想法,灭轮回为了防止手下三圣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便把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你也知道七星聚义之后,联手诛杀六道门下弟子,恰逢灭轮回结出混沌舍利,没有机会纳入体中,算是最弱的时候,七星才能得手,将六道诸人封禁在忘川,只是天数如此,灭轮回和其六道命不该绝,七星没法彻底杀掉他们,我辈先人天机子,算准了百年之后六道还会掀起波澜,便有心彻底毁掉灭轮回的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只是就算天机子算无遗策,却也没算出借寿还阳功秘籍所在。” 裴书白皱紧眉头,登时打断天机先生的话:“先生的意思,天机一门,也有算不准的事吗?” 天机先生笑道:“芴漠无形,变化无常,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就算料准了,事到临头也会有千变万化,可能一个临时的想法,亦或是一个不经意的行为,一句无心的话,都会改变事态的走向。言归正传,七星封禁六道诸人之后,气血也已耗尽,剩着还有一口气,结成北斗封印阵,世代封印六道弟子,却也无暇再去寻找灭轮回藏起来的借寿还阳功的秘籍所在,不曾想也正是这个无奈,留下了祸根,钟家兄弟不巧把龙雀使百战狂放出来,而恰恰这百战狂不一般,六道龙源使百战狂,是一个极其冷酷之人,也正是这一点,深得灭轮回的赏识,故而灭轮回便把藏匿借寿还阳功的地方绘制了一张图,这张图便是极乐图,并把这张图交给了百战狂,倒不是灭轮回真的信任百战狂,而是相较于苏红木和熬桀,他只得选择百战狂,并且解开极乐图的法子并没有告诉百战狂,为的便是一旦百战狂起了反心,拿着这张图也是无用。” 裴书白不解,忙道:“这灭轮回也是多事,大可以毁掉借寿还阳功秘籍,那便无需极乐图,世上也不会如此多的纷争了。” 天机先生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灭轮回之所以留着功法秘籍,为的便是提防七星,万一六道倾覆,也可让六道弟子按图寻出功法秘籍,继而再让灭轮回复生,倘若没了功法秘籍,这一切也都是妄谈,当初七星也知道有这张图的存在,本想着寻出图册将其毁掉,只不过七星寿数已尽,只得期盼新七星聚义,再将未尽之事做完,只可惜如今四刹门举全派之力势在必得,恐怕四刹门凑齐极乐图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了。” 裴书白皱紧眉头:“这些怎么和先前我听到的不一样?武林盛传这图是百战狂所绘,皆因百战狂一剑挑尽武林各大派,将各家至宝悉数毁尽,贵重一些的便夺走,在一处地方藏匿,只要解开这张图,便能寻回各家宝贝,当年红枫林一战,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门派赶往公孙家,不也是为了得图取宝吗?怎么会是灭轮回绘出的图?” 天机先生见裴书白情绪逐渐恢复,便吹熄了蜡烛,接言道:“乱世谣言起,当初一阁二门三大家的局势,让整个武林稳定了许多年,即便是百战狂出现,四绝也联手而除之,即便是全武林实力因百战狂一人而倒退,但有陆凌雪、钟不悔、裴无极和公孙烈撑着,也没有向着更坏的地方发展,这四人不除,四刹门又怎好浑水摸鱼,将极乐图凑齐呢?所以当初武林谣传,便是你所言的内容,一时间武林夺图之声四起,四绝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再加上那极乐图本就难解,饶是四绝联手,也对付不了一张图谱,如此一来,纷争再起,直到红枫林一战,便是一个分水岭,从那时起,武林正道式微,邪魔当道的局势已经摆在众人面前,至于那极乐图是谁人所绘制,谁给它取的名字,它标注的地方到底埋藏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再也无人遵从四绝之命,以至于公孙忆不得不在临终前,将图册一分为四,四绝各取其一,这也是为了新七星聚义做出的缓兵之举,为的便是等你这颗星魁露出星象,率七星彻底除去武林大患。” 裴书白忽而觉得肩头担子好重,照此说来,不仅仅是裴家,连公孙家也是为了七星选择了牺牲,一想到现如今自己还在师父的庇护之下,更是对公孙家感激不已:“先生,如此说来,这极乐图我一定不会让四刹门夺去的。” 天机先生点头道:“这个也各凭天意了,裴书白,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裴书白沉吟片刻,天机先生这些话无疑是解开了自己心里不少的疑问,现如今四张极乐图残片,四刹门得了裴家、公孙家的残图,而自己和顾宁手中有雪仙阁和钟家的残图,如此一来,四刹门势必要找寻自己,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于是裴书白朗声问道:“先生,眼下以我们这边的实力,想去荡平四刹门,有几分胜算?” 天机先生并未思考,而是言道:“方才我与顾阁主也说了,没有青林居士在这里,我无法推演天机,就算强行推演,结果也是差强人意,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只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四刹门只是你要考虑的一个敌人,在这背后还有更大的敌人等着你。” 裴书白闻之一愣,脱口问道:“是谁?” 天机先生似笑非笑问道:“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裴书白点了点头:“是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天机先生盯着裴书白的眼睛,缓缓说出两个字:“六道!” 裴书白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中闪过忘川密室之中那一口口空棺的模样,于是又问:“照此说来,六道复苏已成定局了是吗?” 天机先生没再回答,只是道:“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你可以退下了,若是还想再问,再等下次断天机试炼吧。” 裴书白楞在当场,心中自是明白,和天机先生对话中,自己忙不迭的发问,天机先生回答的其实远不止三个,虽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念及爷爷的故交,但此时天机先生说不再答,那便不会再说了,裴书白不想低下头去求天机先生,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书白就别过先生,他日有缘,书白定当再次拜会。” 说完转身就走,天机先生还是叫住了裴书白:“慢着,依着我的规矩,你临行前我得送你几句话,你听完再走不迟。” 裴书白一条腿已经跨过门槛石,此时听到天机先生开口,另一条腿便没再往前行。 第四百零八章 灵丹妙药 “风眼似静却未静,波涛暗涌水面平,饶似群星如棋布,只做天上一孤星。”天机先生一语言罢,裴书白赶忙回头,却不曾想身后一股巨力推得自己朝前一个趔趄,再回头时天机先生已经躺下,面朝内里背对外头,裴书白见势便知再问也是无用,便将这几句话记在心头,慢慢出了土楼。 土楼外众人早就等得翘急,自打顾宁离去,熬桀和丁晓洋也离开,公孙晴就一直催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裴书白本想告诉公孙晴,哪曾想被天机先生喊去,六兽虽有心告诉公孙晴实情,但见公孙忆和赤云道人面色凝重,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一个个恭恭敬敬立在后头。 只有吴昊一人,拨弄着手里的神箫紧那罗,也没有跟公孙晴说话的意思。 见裴书白从土楼中出来,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忙上前询问,裴书白见这里人多,只是言道:“师父,我出来了。” 公孙忆瞧出裴书白不想多言,旋即也不追问,只道了句:“好。”便侧身一让,裴书白慢慢走向公孙晴,瞧着公孙晴脸上郁结的阴气,心里说不上来的低落。 赤云道人等得不耐烦,嘴里抱怨不已,本以为是几人同时上楼面见天机先生,却不曾想到是一个个被叫进去:“这得等到啥时候?来前天还蒙蒙亮,这会儿都顶头上了。” 公孙忆刚要开口劝赤云道人稍安勿躁,却听楼内传出声音,便是天机先生喊自己上去。公孙忆只得拍拍赤云道人的肩膀,闪身进了土楼。 六兽见公孙忆进了门,胆子这才大了起来,这六人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即便是当着赤云道人的面,也都是嘻嘻哈哈,这一上午六个人没怎么说话,早就憋得难受,碍于公孙忆在此,没人敢多嘴多舌,此刻再忍不住,围在裴书白面前,缠着裴书白说试炼中的事。 裴书白本不想多言,奈何公孙晴也歪着脑袋求裴书白说一说,裴书白无奈,索性坐在地上,六兽见状,赶紧做倒,将裴书白和公孙晴围在当中。 许久之后,裴书白才把断天机试炼中的经历说完,朱老二当即道:“娘嘞,头里的甬道倒没啥,不就是走不出去嘛,走不了就不走,倒是你说的那锁链听着挺吓人。” 苟老三当即道:“你怕是正常,就你这一身胖肉,走上去还不把那链子压断,到时候落到崖底摔成个肉饼!” 朱老二白了苟老三一眼,倒没还嘴。杨老四接言问道:“书白,你是说在那里头也瞧见了飞天木鸢这些机关?” 不等裴书白说话,侯老五就道:“你这脑子是猪脑子吧,刚才书白不说了嘛,人家为了破除机关,还坐了一截飞天木鸢,要是没瞧见怎么坐?” 杨老四倒没觉得侯老五说的有啥,反倒是朱老二眼珠子一瞪:“老五你找茬是吧?你二哥我这脑子咋了?精光着呢!” 侯老五赶忙摇手:“是你自己说自己是猪脑子啊,跟我可没关系。” 朱老二旋即一愣,捏着拳头作势要打,牛老大伸手拦过,开口问道:“书白,方才先生说你们遇见苏红木了?倒是没说太细致,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里头?” 朱老二被老大这么一拦,嘴里便嘟囔一句:“你不是得意丁姑娘吗?怎么那活了一两百岁的老妖女你也喜欢?” 一语言罢,一顿拧耳朵那便是少不了,疼的朱老二是龇牙咧嘴,却也不敢跟牛老大犯浑。 裴书白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她会在那里,说是要找六道圣物之一的幻视镜,也只见了一面,便没再瞧见了,倒是出了她之外,那里头还有外人,我们过玄渊碁局之时,我失足跌进深渊,哪知道那底下是一个水潭,我便落了进去,我本就怕水,还当要命丧水底,哪知道有人从水里把我救起来了。” 公孙晴心头一紧,赶忙摸索着拉起裴书白的手:“这些你怎么不早说,你没事吧?没呛到水吧?那个救你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听着公孙晴连珠炮一样的发问,又见公孙晴一脸关切,裴书白心中一甜,反手握住公孙晴的手:“晴儿别担心,我这不好好地在这的嘛?那人是谁我也不清楚,那深渊里头本就昏暗,而且那人周遭还有七彩炫光,我俩虽是离得不远,可到最后也没瞧清楚他的模样,更是连是老是少,是高是矮也瞧不见。你又上哪去谢他?” 苟老三一听便道:“这便是书白有天神保佑,是上天派过来就你的老神仙,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试炼之地里头?” 熊老六憨憨地点头:“三哥说的有道理,俺娘在我小时候说过,天上的老神仙就会发光,书白,你这是瞧见老神仙了。”搜狗书库 朱老二脸上横肉一挤,一开口语气满是不屑:“什么老神仙?我咋瞧不见?老六你别看个头大,那胆子小的跟指甲盖差不多,鬼呀神呀的我是不信,说不定是被天机老头关在里头修机关的人。” 杨老四听到朱老二言语中对鬼神不敬,赶忙变坐为跪,也不知朝那个方向双手合十祷告:“诸天众神勿怪,是我那二哥吃屎糊了嘴,在这满嘴喷粪,要怪罪擎找那肥胖子,和我们兄弟几个无关,虽是三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可也得分清责任。” 杨老四有意说的大声,便是要故意挑的朱老二动怒,果然朱老二这炮仗一点就炸,腾的一声站起身来,直激得一阵黄沙飞扬,劈头盖脸落在裴书白和公孙晴头脸上,如此一来倒惹了公孙晴,要说这朱老二除了是打心眼里害怕生老病死,其他的还真就没怎么怕过,就算是熬桀,自己也敢顶上两三句罪,就是这等混不吝,被公孙晴降得是住住的,公孙晴被扬了一脸的黄沙,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开口便道:“朱老二,你长本事了是吧?该扬我沙子!讨打。” 朱老二面色一变,哪里还去寻杨老四的茬,赶忙满脸堆笑,又反应过来公孙晴听不见,旋即笑道:“嘿嘿嘿,小师姐你说的哪里话,不是老四先挑的事,我能忍不住要去揍她吗?” 说完便悻悻然坐了回去,眼神中写满了恨不得把杨老四给活吞了,却见杨老四吐着舌头继续挑衅,朱老二更是气得直翻白眼,却也没再多言。 裴书白抬手掸去公孙晴头脸上的沙土,继而言道:“我猜那人大有来头,说不定就是鲁盘大师,只是鲁盘大师毕竟是数百年前传说中的人物,又怎会活到现在?所以我想他有可能是公输派的后人,朱二哥说的也有些道理,只不过不是被天机先生关在里头,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去罢了,他的机关术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我和吴昊掉进深渊上不来,最后还是他用飞天木鸢送我们上去的。” 公孙晴一听吴昊也掉进深渊里,便开口道:“你也掉进去了?” 吴昊听见公孙晴关心,一下来了精神,赶忙坐在公孙晴身旁,轻声道:“晴儿姑娘,我没什么,这不也好好地回来了?” 吴昊本以为公孙晴是关心,哪知道公孙晴立马道:“那是你武功太弱了,书白可是为了救你们,去和那臭棋子硬拼掉下去的,你倒好是躲在棋子后头自己抓不住掉下去的,上不来也怪不得别人。” 公孙晴的话宛如一击重锤打在吴昊胸口,吴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先前裴书白和公孙晴说试炼之事,吴昊本就不快,故而也没细听,此刻公孙晴这般数落自己,更是认为裴书白刻意摸黑自己,自己布局破棋的功劳只字未提,一时间怒意更甚,只不过吴昊生怕裴书白会提起在深渊里自己意欲杀人之事,倘若这件事说出来,那公孙晴势必要记恨自己,于是吴昊便仍是一脸微笑,丝毫看不出心中不快。 苟老三没听够,赶忙又问:“那老神仙怎么就愿意救你们上来,那飞天木鸢可是稀奇物儿,一来就送你们两只,那可是大手笔。” 此言一出,吴昊心里便是一咯噔,死死盯着苟老三,心道这货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恐裴书白会说个底掉,赶忙瞅着裴书白摇头,裴书白倒是没说什么?吴昊摇头却被对过的朱老二瞧个满眼,朱老二忙道:“吴昊,你摇头作甚?这里头还有不能说的?” 朱老二一语言罢,旁人道没发现什么不妥,不过是朱老二一句玩笑话罢了,却不知吴昊心中杀意已起,恨不得六兽血溅当场,裴书白早就瞧出吴昊异样,更知吴昊担心什么,于是便对着公孙晴言道:“晴儿,你这么说不对,那玄渊碁局要不是吴昊,我们也不会过关,再说那救我命的人,倒是很奇怪,说话极其自负,让人反感,只是他救了我的命,不然我才懒得理他,要不是吴昊好说歹说,那人也不会派两只飞天木鸢把我们送上去。” 公孙晴这才点头:“你这么说,还是吴日天立功了,那我谢谢你了,吴日天,” 吴昊赶忙堆笑,口中道:“晴儿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这关系哪里还说谢不谢的?何况我不也要求他送我上去吗?书白性格直爽,遇见那性格古怪的人,两句话不说就弄得不愉快,我之所以会去求他,也是想缓和书白和他之间的关系。” 公孙晴嗯了一声,不再去理吴昊,吴昊心中很是郁闷,原以为自己谦逊不居功自傲,定会让公孙晴高看,哪知道这些漂亮话说出来,不光公孙晴没去理会,连六兽也不搭茬,俨然一副自吹的模样,心里更是添了三分不爽七分怒意,也丝毫没注意自己早已是眼带寒光,面沉如水。 裴书白见状,赶紧岔开话头,拿出了怀里的消恩令,捧着公孙晴的手,将消恩令递到公孙晴手中,公孙晴忙问这是什么?裴书白便把这消恩令的事说了出来,吴昊见状也取出自己的消恩令,想效仿裴书白的模样,将公孙晴的手捧过,哪知道自己的手刚一碰到公孙晴,公孙晴就赶忙把手一缩,语气满是警惕:“你要做什么?离我远点。” 朱老二在一旁起哄:“哦,小师姐你这可太明显了,书白和小吴门主递过来的东西那都是一模一样,都要交给你手上,你这态度却是差得有点多嘛,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咋了?吴门主手里的东西扎手?” 苟老三啧了一声:“小师姐,我可无疑冒犯哈,按说书白和吴昊两个人都在你旁边,书白递给你的时候,你伸着小手接了,人家吴昊递过来刚捧到你,你就跟个雷击电打似的,你是能瞧见了吗?” 公孙晴倒不是被苟老三提起眼睛瞧不见生气,而是被朱老二苟老三揭了自己的小心思臊着了,于是便怒道:“师父!你瞧他们几个,一直在欺负我,您老人家也不管管!” 赤云道人闻言赶来,朝着朱老二便是一脚,这一脚瞧着势大力沉,倒是没用几分力气,朱老二顺势一趟,哼哼唧唧装了起来,苟老三也是比着葫芦画个瓢,边吭吭边道:“师父你可不能太偏心,手心手背那可都是肉,你可不能偏袒小师姐,来责罚我们几个吧?” 公孙晴听得朱老二和苟老三装腔作势,心里早就没了怒意,反倒笑了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假,可你接东西握东西,那可都是手心,挡刀子挡暗器可都是手背,手心手背在人心里的地位可不一样,再说手心还要别手背白些,软乎些,我就是咱师父的手心,你们呐,都是手背,手背都不算,是脚背,是臭脚背。” 六兽一听公孙晴如此说,便明白过来小师姐是瞧着生气,其实心里高兴着呢,于是便道:“裴书白,你可不知道,这三天小师姐从来就没笑过,任凭俺们兄弟几个怎么逗她,她都不快活,你瞧你这一回来,两句话不说,人家都能跟我们开玩笑了,你小子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第四百零九章 大音希声 公孙晴瞬间红了面皮,引得六兽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裴书白心中郁结也被这几人的笑声给冲淡不少,倒是吴昊心如死灰,更觉自己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时那土楼传出响动,公孙忆自里头缓缓走出,面上表情和进去时没有半点变化,众人纷纷瞧向公孙忆,裴书白更是站起身来相迎,公孙忆朝着裴书白点了点头,却没去理会,而是径直走到公孙晴身旁,将公孙晴揽入怀中,口里笑道:“晴儿,你的眼睛有法子治了。” 众人一听欣喜不已,六兽更是手舞足蹈,有几人甚至蹦了起来,裴书白、吴昊和赤云道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裴书白言道:“师父,你也问了天机先生,如何给晴儿治眼睛吗?”不等公孙忆回答,裴书白赶忙转身朝着赤云道人言道:“道长,吴昊,宁儿和我也问了这个,你们再进去,可别再问了,人人只有三个问题。” 公孙晴又听裴书白提及三人皆为自己问了天机先生,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接着便一头扎进爹爹怀里喜极而泣。 公孙忆一脸柔和,朝着裴书白言道:“待我进去后,问的第一个便是晴儿,天机先生也仁义,他说治晴儿眼睛的法子已经告诉宁儿了,我心里不放心,执意要问,天机先生这才告诉我方法。” 裴书白激动不已:“师父,你快说是什么法子?需要什么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吴昊也凑上前来,即便是已经对公孙忆和裴书白心存记恨,但事关公孙晴,这点上吴昊还是在意的,公孙忆见众人围上前来,便把公孙晴轻轻放下,将公孙晴的手递给裴书白,口中言道:“确实需要准备一些,赤云,我本打算从幻沙之海离开后,便随你去寻你师父坐化之处,如今治疗晴儿眼疾的法子我已知晓,恐怕之前说好的事,也要耽搁一会儿。”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师父早已坐化,那所谓的执棋者断然不会是他老人家,去不去他坐化之地倒也不着急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师父真的是执棋者,那我看不看结果都是一样,倒不如为我徒儿治眼睛来的重要,晴儿,你说是不是?” 公孙晴心情大好,忙撒娇道:“师父最好了,爹爹最好了!” 公孙忆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寻一个人,天机先生告诉我,五仙教斑斓谷外有一种明目草,这种草不是天生,而是有人用七种草混种,经过迭代培育而成,倒不是这明目草能治晴儿眼疾,便是这培育明目草的人,或许有法子医治。” 裴书白赶忙问道:“那人叫什么?是住在斑斓谷吗?此行千里远,咱们得早点动身。” 公孙忆连连摇头:“大可不必如此阵仗,师父一人轻便,远比咱们所有人一起走快的多,此去虽有千里,但算算脚程,也不过三四个月便回,天机先生也说,这大漠虽是条件艰苦,但在这里多少比中原安全一些,你们安心在这等我,待我求得高人,死活让他跟我一同来这里,为晴儿治眼。” 公孙晴一听爹爹要一人离去,连忙摇头:“爹爹,我不要你走,你这一来一回如此长的时间,索性就把我带着,我和您一起求他,总省得你再来回折腾。” 裴书白点头道:“师父,晴儿说的不假,你这来回折返实在太费苦工,倒不如咱们同去,若是嫌人多目标太大,那便咱们一同去,路上还有个照应。” 六兽略感不妙,若是公孙忆点头应允,怕是自己六个兄弟要被丢在大漠之中,朱老二开口便道:“对呀,公孙先生,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真要遇见什么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俺们六个兄弟虽说武功平平,但多少有些傻力气,让俺们跟着同去,俺们不跟紧便是,不然俺们几个心里头也过意不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都要跟着公孙忆一同上路,公孙忆抱拳笑道:“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书白,晴儿自是需要你照顾,在这大漠里头有你们在这里我也放心,不过你们说的也不假,是需要一个人路上帮衬,赤云,一会儿你从天机先生那里出来,你同我一起去如何?” 赤云道人当即一愣,旋即笑道:“那有何不可?我这酒葫芦里头早就空了,一路去那斑斓谷,只消管足我这酒葫芦,去一遭便是。” 公孙忆也笑道:“如此甚好,晴儿还不快谢谢道长。” 公孙晴赶忙开口,赤云道人一把拦过:“胡扯什么?晴儿是我瞧着长大的,我老道可比你这个当爹的还要疼她,你这话说的太外道,是不是晴儿?” 公孙晴微微一笑,更是在心里希望着爹爹说的高人早点到来。 裴书白仍是担忧,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毕竟带着公孙晴赶路实在快不起来,师父此去斑斓谷折返来回虽要数月,但比起等上四五年去龙湫一梦窟,却是要快上很多了,只是心中仍在怀疑,举世医毒冠绝者,不过是那几个人,未曾听过斑斓谷外还有什么隐世的高人,只是裴书白并未把心中疑问说出来:“师父,这小神锋你带着吧。”一边说一边将小神锋捧着。 公孙忆瞧着裴书白手心里的小神锋,眼睛竟有些湿润,这柄利刃是父亲在临终时交给自己的,本就是公孙家的至宝,再加上父亲临终嘱托,更是让小神锋有了另一层意义,而今这柄利刃已经传承下去,便意味着公孙家有了传承,公孙忆将目光转向裴书白,这个徒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把小神锋和公孙晴交给他,也能放心了。 公孙忆伸出手来,却不是接过小神锋,而是轻轻推了推裴书白的手:“给了你的东西,师父哪里还能再要回去?我这手里有趁手的兵刃,这点你倒不用担心。” 裴书白还要再说,公孙忆连连摇头,复又将公孙晴拉在一旁,父女俩开始聊起了私密话儿。 此时那土楼内声音再起,此番便是喊吴昊进前,吴昊早就等不及,将神箫收入怀中,踏步便进,眨眼间便到了天机先生面前。 “藏歌门门主吴昊,拜见天机先生。”吴昊一见天机先生,纳头便拜,语气毕恭毕敬,表情无比肃穆,三个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若是声音代表诚意,那吴昊此举便是拿出自己最大的真诚。 哪知天机先生鼻中冷笑,侧身让出吴昊正前方,口中言道:“你们藏歌门腿窝子都这么软的嘛?” 吴昊闻之一愣,眼中精光一闪,好在头低着并未被天机先生瞧出,在直起身时,已是一副笑脸:“先生说笑了。” 天机先生也笑道:“是不是说笑,怕是你不清楚,吴门主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胸中城府倒远胜于常人,想来也是和你幼年经历有关,当初你爷爷吴音找为了证明自己比旁人高出一等,特来闯这断天机试炼,按说吴音找武功着实不低,《大音希声诀》如臻化境,凭借着一手音波功,倒叫公输派的机关大半成了摆设,不过你藏歌门倒是知礼数,吴音找到了这里,也同你这般纳头便拜,我还记得我予他说,藏歌门和天机阁一无同门之缘,我与他也无师徒情分,受不得他拜,如今这番话我也说予你听。” 吴昊脑中飞转,自己还指望着天机先生能指点自己,尽早参悟《大音希声诀》的精妙之处,一听天机先生上来就说起自己的爷爷,虽是心中不快,却仍是磕头道:“先生是吴昊长辈,晚辈见了长辈,自当跪拜请安,二来先生大名远播,这武林中不管正邪黑白,皆将先生奉若神明,光是这一点,便值得吴昊叩拜一番,还望先生晓我心意。” 天机先生大笑不止,翻身下了卧榻,接着便朝着吴昊跪下身子,咚咚咚磕了六个头,直把吴昊惊得合不上嘴,耳中传来天机先生声音:“你可比你爷爷城府还要深上一些,冲你这份忍辱负重,我便还你,如此一来咱们便不欠什么,既然你过了试炼,那我便答上你三个问题,倘若你仍是这般扣头,把小礼小节摆在面上,那咱们也不用说什么了,对着磕头便是。” 一时间吴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再不敢扣头,只得轻轻站直身子,天机先生倒也洒脱,旋即站起来坐在卧榻上,抬手示意吴昊发问。 吴昊也不再多想,上来便道:“先生,我想知道为何我用《大音希声诀》,使不出其精髓?” 天机先生点头言道:“你爷爷吴音找位列五绝,实力如何自不必提,藏歌门也藉由此,跻身一阁二门三大家,巅峰之时和雪仙阁不遑多让,皆因这世上万物皆有声响,虫鸣鸟叫,风过雨落,便是咱们这一呼一吸,皆为有声,但凡有声之处,便是你藏歌门真气来源之地,试想这天地万物皆为你藏歌门所用,其实力能到如何?吴音找若是参透此道,绝不会被百战狂一剑挑穿,他修炼《大音希声诀》,也不过是十之三四罢了。” 吴昊听得心惊,爷爷吴音找位列五绝,却仍是没掌握《大音希声诀》之精髓,倘若天机先生能指点一二,势必让自己武功突飞猛进,假以时日藏歌门东山再起便不再是痴心妄想,于是便激动道:“吴昊愚钝,还请先生点拨。” 天机先生微微颔首,闭目问道:“你可知你家《大音希声诀》得来历?” 吴昊赶忙言道:“我这本《大音希声诀》是我叔父吴拙传给我的,当年百战狂挫败藏歌,藏歌门一蹶不振,爷爷身故之后,武林宵小三五成群,两两一伙前来藏歌生事,致使我全家背井离乡,想来也是天不绝藏歌,我父叔离家之时,在我吴家先祖灵位跪拜谢罪,无意中发现《大音希声诀》藏在先祖牌位之中,赶忙卷在内衬里带走,故而这《大音希声诀》才不至于绝迹江湖。我父吴律虽是上一代藏歌门门主,但武功一道平平无奇,家逢大变,父亲郁结成病,不久撒手人寰,叔父视我为己出,将《大音希声诀》传授于我,只是我自是自学,根本窥不出《大音希声诀》之精妙。”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我问得不是你怎么得的?而是《大音希声诀》是怎么出现的,你清楚吗?” 吴昊哪里知晓?只是早年间听叔父吴拙提过一嘴,说是先祖自创武学,于是便说了出来,哪知天机先生微微一笑:“要想参透《大音希声诀》的精妙,这秘籍的前世今生你得要弄个清楚,不然就算你穷尽一生心力,也不过是达到吴音找的境界,于更深一道怕是无缘得见。” 吴昊一听,膝盖作势要弯,又见天机先生正用手指着自己膝盖,便是硬生生的忍住,口中求道:“烦请先生替吴昊解惑,止吴昊步入歧路,引吴昊于正途大道。” 天机先生缓缓摇头:“会不会步入歧途,走不走正途大道,和《大音希声诀》无关,只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告诉你便是,只不过你能从我的话里参透多少,那便凭你的本事,至于今后的路你会怎么选,怎么走,于我无关。” 吴昊一脸正色,赶忙点头。 “先前我提到一处名为龙湫一梦窟的地方,是如今武林大小门派,诸多武学分支的发源之处,不管是冰雷火风亦或是金木五行,全是从这里出来的,而先前我也说过,这世上尚有几种真气不在常理之中,老头子的阴阳二气算一种,你藏歌门的《大音希声诀》也是一种,那龙湫一梦窟有一株神树,吸日月之精华,每逢风起云动、雨雪交加之时,那神树便会发出声响,且不同时节不同天相发出的声音也不同,龙湫之人闻之,由神树声音发感,创出这《大音希声诀》,起初乃是龙湫人祭祀庆典之时,做礼乐只用,直到有一人出现,才将这《大音希声诀》正式归位武学。” 第四百一十章 传世曲谱 吴昊听得无比认真,这些是他从未听过的事情,也是他最为在乎的东西,原本以为那龙湫一梦窟只不过是给晴儿治眼睛的地方,却不曾想竟是如此来头,心底旋即有了打算,无论如何这龙湫一梦窟也得走上一遭。 天机先生哪管吴昊心中所想,接言说道:“多年之后,《大音希声诀》为吴家所得,并藉由此创立藏歌门,寓意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只是代代传下来,于曲艺一道倒是越来越精妙,却在武学之上停滞不前,或者说大有退步之迹象,直到你祖父吴音找,倒算是一个武学奇才,凭着身上那股不甘人下的劲头,硬是让他将《大音希声诀》中晦涩难懂之处参透,藏歌门算是在你爷爷手上,中兴了一阵子。只是吴音找眼高于顶,即便是位列五绝,却还是想着陆凌雪武林至尊的位置,偏偏陆凌雪对武林至尊又丝毫不以为意,吴音找更是妒意难平,一边是求之不得,一边是视如草芥,吴音找起了心魔,于武学之上,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建树,吴音找年长之后,深知身体大不如前,下一代弟子之中,又无佼佼者可传衣钵,心中更是焦急,那种心境,已然和大音希声、大道无形相悖,不仅武功没法再进一层,更是连连退步,最终死在百战狂剑下,倘若吴音找能像陆阁主、裴无极这些人一样豁达,恐怕当初五绝座次,真让吴音找排在第一也未可知。” 吴昊听得心潮澎湃,半点儿也没听出天机先生话外之音,祖父吴音找的失败,并没有让吴昊惊醒,相反的更是对练成《大音希声诀》极度渴望:“先生,吴昊愚笨,这《大音希声诀》一直带在身上,每日参读不辍,却仍是不明其中干结,还望先生指点。” 天机先生笑了笑:“你一直问《大音希声诀》如何修习,这个我根本回答不了,我李纯风不过是一个算卦的先生,又怎能指点你如此高深的武学。” 吴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又道:“先生说笑了,谁人不知先生断言天机,这世上还没有先生不知道的事,”言及此处,吴昊伸出手来,露出手里的彩石:“况且我已经得了你说的彩石,难不成天机先生要食言而肥?” 天机先生笑意更浓,边笑边摇头:“吴门主,这《大音希声诀》讲究一个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大相至简,你如此急迫,本就有违这《大音希声诀》的本意,你可明白?” 吴昊皱紧眉头:“我怎能不急?你瞧那裴书白得了惊蝉珠,变得如此厉害,顾宁又得了陆凌雪的一世神功,再看我,仍是这般停滞不前,岂不是告诉旁人我藏歌门技不如人?你三两句话言及大音希声、大道无形,这几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眼睛都瞧出疥了,还需你在此提及?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我出去之后便砸你天机阁的招牌!” 天机先生收了笑容,沉声道:“吴门主,你与你祖父何其相似,若要练成《大音希声诀》,可要引以为戒,万不能急功近利,需知欲速则不达,到头来不进反退,岂不是更亏?” 吴昊再忍不住,厉声道:“先生莫不是真的要食言?” 天机先生闭上眼睛,口中道:“我已告诉你《大音希声诀》的渊源,又告诉你你祖父吴音找失败的原因,这《大音希声诀》的干结所在算是已经告诉了你,至于你能不能想通想透,那就在你自己了。吴门主,请说你第二个问题。” 吴昊闻之一愣,心头火已经燃起,心道这天机先生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原以为能说出来道道儿,却不曾想在这讲个故事,又在最关键处戛然而止,越想越不忿,口里自然没了敬意:“你这第一个问题都没说个明白,便要让我问这第二个?我若是事先知道你天机阁是这等规矩,倒不如不来此地,省得平添火气!” 天机先生朗声大笑:“那就请吴门主早早离去,省得我土楼土屋碍了你的眼。” 吴昊怒极反笑:“你这规矩便是回答三个问题,如今这才第一个,难不成你要坏了自己的规矩不成?” “规矩皆是人定,我若是想破,自然就破了,我答的你又不满意,这剩下的两个,还是不要再问了罢,免得我天机阁落得个诓骗的名声。”天机先生边说边抬起手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吴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心急,以至于刚问了一个便被天机先生下了逐客令,也叫吴昊性子极为隐忍,一见天机先生也动了怒,赶忙换了副笑脸:“先生勿怪,吴昊也是着急家门之武学,一时间急火攻心迷了心窍,还望先生海涵,我这便接着发问。当初武林宵小欺辱藏歌,家父无奈带着全家远遁,只是我那姑母为奸人掳走,至今杳无音讯,却不知是生是死?” 天机先生微微一愣,却没料到吴昊会将一个问题放在自己姑母身上,于是便道:“吴门主问起姑母,倒是我没有想到,不知为何吴昊会问她?万一我答出你那姑母吴映已然身故,岂不是浪费了你一个问题?” 吴昊连连摇头:“吴昊命途多舛,自幼父母双亡,是我叔父将我带大,可怜我那叔父和堂妹,全都死于非命,如击这世上,也只有当初被奸人掳走的姑母有可能尚存于世,于公吴昊虽只一人,却也是藏歌门一门之主,我藏歌门门人为奸人所劫,自然要讨回一个公道,于私吴映本就是我亲姑姑,我这做侄儿的,又岂能不管?” 天机先生微微一笑:“你说的固然有些道理,只是我还想知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非找不可的原因吗?” 吴昊一听脑中飞转,天机先生如此反问,显然是瞧出自己真实想法,倘若再说一些明面上的大道理,怕是会给天机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其实自己寻找姑母吴映,缘由也的的确确是自己说的那样,于公于私都要去寻,只是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没说,当初威虎帮王擒虎率众欺凌藏歌门,门主吴律不敌,门下弟子皆跟着受辱,吴映不忍便以身饲虎,答应嫁给王擒虎做了压寨夫人,王擒虎这才答应放了藏歌门众人,之后虽说息松道人替藏歌门打抱不平,将王擒虎极其一干手下教训了一顿,却也没能救下吴映。 自那时起藏歌门便和吴映断了联系,故而打从吴昊记事起,便知道自己除了有个叔父之外,还有一个姑母,只是未曾见过,父亲临终之时曾交代过自己,吴家世代传承一本曲谱唤做《绕梁乐》,在旁人看来,这曲谱不过是记录些曲子罢了,交由寻常乐者,也只能是遵谱引曲再无其他,而这曲谱若是交给吴家人吹奏,便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杀器,那《大音希声诀》中,也仅仅收录清音曲、涤魔曲、日暮曲,倘若寻到那《绕梁乐》,里头无数曲调可供修习,待得将这里头的曲子烂熟于心,再加上神箫紧那罗,超越顾宁、裴书白便成了可能。而这《绕梁乐》就在自己姑母吴映手上,其实这才是最大的理由。 吴昊抬眼瞧了瞧天机先生,那双眼睛好似已经将自己里里外外瞧得清清楚楚,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早就被对方看得明明白白,略加思考之后,吴昊便说出实情:“先生,实不相瞒,方才说的固然不假,只不过寻我姑母还有一个非做不可的理由,吴家先人数代沉淀,著一曲谱名曰《绕梁乐》,此籍记载曲谱十余种,皆是我藏歌门高深武学,倘若由《大音希声诀》之功法催动,便能发挥出极大威力,这曲谱并不稀奇,原先在我藏歌门书阁经楼中,除了原本之外,拓本还有数十,只不过谁也没料到,百战狂那厮一把火将曲谱焚了个干净,只留我姑母一人留有一册,如今想要找回《绕梁乐》,势必要先寻找我那苦命的姑母。” 天机先生微微颔首:“既然你说了实话,那我便告诉你一些,你并不知情的事。” 吴昊闻言正色,脸上复又毕恭毕敬,好似方才是旁人冲着天机先生发火一般。 天机先生也不予吴昊计较,开口言道:“藏歌门老门主吴音找死后,门主之位交由你父吴律,吴律本不喜杀伐,虽是一门之主,但无心修习武学,倒是对音律极度痴迷,乃至于好事者上门生事之时,哪里有半点抵挡之力?先前你也说了,你姑母吴映遭奸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那我现在告诉你,你那姑母尚存于世,只不过当初受了刺激,又是日夜思念终是落了心病,神志已然不清了,你问我倒不如出去之后问问另一个人,他一定知道你姑母这么多年以来,是怎么过的?” 吴昊假装不知,忙问道:“我该请教哪位高人?” 天机先生又道:“裴书白和顾宁在大漠之中偶遇一人,此人叫做王擒虎,原本是那四刹门管事的头目,只因忍受不了病公子对于创造的狂热,故而逃出十方山,他本是想来到这里求见我,只可惜在大漠之中迷了路,也叫他命不该绝,竟是跟着裴顾二人来到此地,此人眼下就在我天机阁中,吴门主为何又要明知故问呢?” 吴昊一脸惶恐,忙道:“先生明鉴,那王擒虎的确是我吴家仇人,我本欲杀之为我家人为我枉死的藏歌弟子报仇,只是这大漠之中连番波澜,并未腾出手来找他,待得此间事了,我定会取他项上人头!” 天机先生笑道:“吴昊,你本有无数次机会杀他,却迟迟未动手,一个大仇人就在自己身旁,而且他连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而你一直留他性命,恐怕是你想得到的,并不是他的性命。那王擒虎不是什么善人,在这江湖上混迹,他身上那股狡诈让他早早地嗅出危险,你吴昊的身份他早就清楚,当年他对你藏歌门做了什么?他又怎么会记不住?恐怕你早就寻过他,问他吴映的下落,而那王擒虎本就奸猾,自然知道他只要一说出口,便是他的死期,吴映便是他的护身符,你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才过来问我,是不是?” 吴昊索性不再隐瞒,也跟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不错,我的确找过他,问过他,他也像您所言,不管我用什么法子,他始终是不说,我也没这么多耐心和他耗着,先生只消说出我姑母所在,我势必要让王擒虎血债血偿!” 天机先生并未直接开口回答,而是一直在笑,许久之后这才言道:“那我这句话只要一说,便是等于要了他王擒虎的命了?” 吴昊急道:“晚辈不懂!裴家隐居于世,从这江湖上销声匿迹,四刹门为何寻他裴家如此简单?那位置自然是从你口中得到的,你几句话便结果了裴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尚未有半点怜悯,怎地到了这会儿,却爱惜起一个不人不虎的败类性命?” 天机先生缓缓摇头:“我只能说是此一时彼一时,你这算是第三个问题吗?” 吴昊脑中飞转,心道这王擒虎难不成跟着天机先生有什么瓜葛?这天机先生话里话外都在护着王擒虎,怕是再想动手也难,于是便缓缓摇头道:“不是,先生莫要再刁难我,只要告诉我姑母下落,大不了我不去寻王擒虎麻烦便是。” 天机先生道:“你杀不杀他与我无关,而你也仅仅是为了你吴家的《绕梁乐》罢了,至于你姑母的死活,恐怕你也是不在乎,罢了,既然你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姑母如今身在四刹门,王擒虎逃离十方山之后,病公子也并未刁难吴映,你若是想她,只要去一趟十方山便能见到,至于能不能救下来,救下来之后能不能找到她身上的《绕梁乐》,那便是另一个问题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五言谶诗 吴昊面色不改,心中已是暗暗激动,其实早在顾宁熬桀一行四人从无名洞折返,当天夜里吴昊便偷偷找到王擒虎,那王擒虎虽是没见过吴昊,但那几天听也听到旁人喊吴昊门主,又见其竹笛在手,就算是再痴傻,也自然能想到吴昊是藏歌门门人,更何况王擒虎这等眼皮活的主儿? 王擒虎一见吴昊,自然是吓的魂都飞出身子,当年自己对藏歌门做的事,怎么能忘的了?果然那吴昊一开口便是要找自己报仇,王擒虎那是一通好话说尽,就差喊吴昊爷爷了,本以为自己终究逃不过一死,哪知道吴昊并未着急动手,反倒是问些四刹门里头的事,王擒虎何等狡猾,一下便想到吴映,那个当初被自己掠走,之后又跟着自己入了四刹门的妻子。 吴昊也没跟王擒虎废话,直接了当问起《绕梁乐》的下落,王擒虎眼珠子一转,便知晓吴昊说的曲谱是何物?威虎帮帮众散去之后,王擒虎带着一溜烟儿、跑没影儿这些手下投了四刹门,自然那压寨夫人也就跟着一道进了十方山,只可惜吴映那时已经害了心病,整个人痴傻了一般,那王擒虎倒也没太为难吴映,也不知从哪里淘换了一把破琴,随便给了吴映,任由吴映自己在屋里弹奏,王擒虎外出之时,便把大门一锁,四刹门弟子知道里头有个疯婆子,也很少到这里来,久而久之便没人在注意到吴映的存在。 一次王擒虎酒醉,架不住一帮酒友怂恿,借着酒劲儿要去把吴映给办了,哪知吴映疯起来连命都不要,扯了一根琴弦就要勒死自己,王擒虎酒醒了大半,也知道吴映是个疯疯傻傻的苦人儿,便没再用强,只是临走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把怨气撒在一旁的书岸之上,那王擒虎武功也不低,一爪使出,那书岸应声碎开,上头的书册哗啦啦掉了一地,王擒虎哪里解气,抬脚便要将书册踏毁,谁知这时吴映丢下手中琴弦,身子扑倒在地,竟是用后背挡住王擒虎,王擒虎瞧出端倪,赶紧俯身去瞧,这才发现吴映怀里头死死抱着书册,那书册名字便是《绕梁乐》,王擒虎一把夺过,翻看起来,见里头全是曲谱,也弄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把书册丢给吴映。 打那之后,王擒虎刻意留心,发现吴映十分在意这本叫做《绕梁乐》的书册,到后来自己只要想行云雨之事,便以此书册相要挟,吴映便乖乖就范,屡试不爽。只是王擒虎始终瞧不出这曲谱有何精妙之处?随着王擒虎对吴映渐渐失了兴趣,也极少再去见吴映,这件事便慢慢从王擒虎脑子里忘却,而听到吴昊一提起,王擒虎便瞬间记起来,只是这些事哪里能跟吴昊说上半个字?那吴映是他亲姑母,倘若被他知道自己对吴映做的那些事,怕是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于是王擒虎不管吴昊怎么说,就是一个支支吾吾。 王擒虎十分奸诈,说起吴映时也并不是一问三不知,只言想不清楚,好像明白,也许见过这样的话,便是让吴昊杀不得他,吴昊虽有城府但对付起王擒虎这样的老油条、滚刀肉,又怎能占得上风,一番交谈之下吴昊得不到自己半点想要的消息,反倒是王擒虎吃准了那本《绕梁乐》的重要,索性把这些消息当成了保命符。 吴昊无奈只得作罢,便求天机先生告诉自己,只不过吴昊想着提及《绕梁乐》不免太过直白,于是便问起天机先生,姑母吴映的下落,未曾想天机先生一语戳破,也就不再遮掩,得知姑母吴映身在四刹门之后,吴昊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打起了算盘,按说藏歌门四刹门并无瓜葛,四刹门刚刚崛起之时,藏歌门已然衰落,二者并未打过交道,虽说现如今自己知晓那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便是六道龙源使百战狂的弟子,但盛一刀和盛不还已死,四刹门已经不同往日,这笔拐了好几个弯的仇,其实算不算在四刹门的头上,都说的过去。而三大家、雪仙阁则不同,他们都和四刹门有大仇,只要傍上了这群人,他日攻上四刹门并不是不可能,到那时自己偷偷去寻姑母,想来也不会有人察觉,只要得了《绕梁乐》,哪里还会惧怕旁人? 一念至此,吴昊心情大好,不等天机先生开口,便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先生,吴昊还有疑问,我藏歌门中道凋敝,只余我一人,想问先生他日藏歌门还能不能恢复往日荣光?” 天机先生这次没笑,而是沉声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日吴门主付出的这些,他日也一定能得到回报。” 吴昊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虔诚,却在心中暗道:这老小子果真会扯,说什么种瓜得豆的废话,却不知这回报又是什么?不过这老小子并没说藏歌门日后起不来,看我怎么努力便是!心念动处,嘴上已经有了说辞:“先生所言,吴昊记下了。”言罢起身要走。 天机先生喊过吴昊:“吴门主且慢,你三个问题已然结束,按照我天机阁的规矩,我再送你几句话吧。” 吴昊转身之时,满脸恭敬:“晚辈恭听先生垂训。” 天机先生也不废话,开口道:“机关莫算尽,大智本若愚,若不悟此道,传功徒徐徐。” 吴昊心中默念:“机关莫算尽、大智本若愚,若不悟此道,传功徒徐徐?”眨眼之间,吴昊已明白过来,这天机先生这五言谶诗便是告诫,前头都是告诉自己莫要算尽机关,只要记住这些,那最后一句便是日后自己藏歌门的景象,传功带徒不疾不徐,倘若藏歌门没有重现往日荣光,又怎会有如此心境收徒?念及此处,吴昊心情大好,当即拜过天机先生,转身离了土楼。 赤云道人一眼瞧见吴昊,忙道:“吴昊快来,赶紧来合计合计。” 吴昊不想让众人瞧出自己笑意,便正了正神色,快步行至众人面前,开口便问:“道长,什么事?” 赤云道人快人快语,张口便道:“这不公孙他要去斑斓谷寻人嘛,咱们大家伙儿都不放心,尤其是晴儿和书白,更是要跟着一起去,只是晴儿这眼睛瞧不见,赶路肯定没有公孙忆一人快,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出一个人和公孙忆一同前往,路上也多少有个照应,想来想去不知道谁合适?你小子鬼主意多,也说说看。” 吴昊闻言便记起自己进土楼见天机先生之前,公孙忆已经决定去斑斓谷寻隐世高人,求其折返大漠给晴儿治眼睛,只是这一来一回便要数月,故而还未商定到底是一同前往还是公孙忆独行。吴昊瞧了瞧公孙忆,又看了看公孙晴,口中道:“我进屋之前你们便在商讨此事,奈何我这都从先生那里出来,你们还是下不了决定,依我看让书白一人去最为合适,他武功算得上咱们这些人里最强的,腿脚也快,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应付自如,好过公孙先生独行,咱们还提溜这心。”吴昊有私心,这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将裴书白支开,自己便能寻得机会和公孙晴相处,二来由裴书白去寻那高人,也是最为稳妥的人选。 谁知吴昊刚一说完,公孙忆和公孙晴父女俩异口同声:“不行。” 朱老二忙道:“嗨!人说父女连心,这家伙连话说的都一样,表情语气哪有半点不同?” 苟老三附和道:“老二你可只说对了一半,裴兄弟那可是公孙家的心头肉,要说裴书白这小子,明面上是公孙先生的爱徒,可你们没瞧出来吗?人家早晚是公孙家的女婿,这等跑腿的苦活儿,哪能让裴书白去?是不是小师姐?”言罢便咯咯笑了起来。 公孙晴心里一甜,脸上却故作生气:“苟老三,你当真不怕我扭断你的耳朵,撕烂你的嘴吗?叫你胡扯?” 苟老三假装害怕连番告饶,却听公孙忆道:“好了好了,你们消停一些,书白确实不能去,一来书白毕竟只是一个少年,那高人若是见到他,保不齐心中轻贱,就算书白能到那里,请不来也是无用,哪怕书白将他绑了擒了,说不定人家也不愿意给晴儿医治了。再者说来,这幻沙之海也并不算太平,那苏红木也在此处,即便是熬桀前辈能和之一战,但也并不能稳操胜券,让书白留在这里护着晴儿,护着你们也是有必要的。” 杨老四砸了砸舌头:“啧,书白不能去,那索性先生也别去了,俺们兄弟几个去把那隐世高人请来,你只消给我个去处,我们六兄弟就是把脑浆子磕出来,也求他过来救人。” 六兽对公孙晴本就十分疼爱,一听杨老四这般说,纷纷表态愿往,倒把公孙晴感动的不行,哪知公孙忆仍是摇头:“诸位兄弟的好意,公孙忆心领了,只是此行路途遥远,就算这一路太平无事,等你们到了那斑斓谷也是进不的半步,先不说诸多毒虫毒物,光是五彩烟瘴,便能要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去不得。” 熊老六极少说话,此时忽而开口:“先生...为了小师姐,我愿意冒这个险!” 公孙忆笑道:“求高人来此,是为了给晴儿治眼,这本是好事一桩,若是因为这件事让哪位兄弟以身犯险,那公孙家实在是担不起,如今你们若真的不放心,那便让你们的师父陪我走上一遭,当初我们四个去斑斓谷时,也正是道长的不动如山真气,将五彩瘴挡在外头,有他陪着,我们定能平安折返。” 赤云道人皱着眉头道:“好你个公孙忆,感情我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拽着我一道跑,你就不怕咱们走了,熬桀那老鬼欺负他们几个?” 公孙忆笑着摇头:“熬桀前辈虽是六道中人,但他却不似滥杀之恶人,更何况现如今他受顾宁感化,数次帮我们,这些大家都瞧在眼里,就算我俩不在,他也不会为难这些小字辈的。” 赤云道人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恰恰是有顾宁在这,晴儿才危险,这愣小子哪里应付的了?万一那老鬼使坏,偷偷摸摸的找晴儿麻烦,你倒是说说看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众人便明白过来赤云道人说的到底是啥意思?顾宁负气离开土楼,便是不想瞧见裴书白和公孙晴亲近,此番赤云道人将话挑明,确实让人不得不考虑一番。 谁知公孙忆竟铁了心一般,口中言道:“若是书白连这样的事都解决不了,那咱们索性就把极乐图予了四刹门算了!” 裴书白心头一紧,根本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自己,这两件事本不沾边,又怎能连在一起说?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该怎么答话,倒是公孙晴开口替裴书白说道:“爹爹,晴儿懂爹爹意思,你和道长若是都不在,那我就不惹宁儿姐姐生气,宁儿姐姐也很疼我,又怎么会让熬桀爷爷欺负我?晴儿只求爹爹快去快回。” 公孙晴本不愿公孙忆为自己犯险,只是公孙忆去意已决,公孙晴心中明白,爹爹虽说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可但凡爹爹笃定去做一件事时,怕是谁也阻止不了的,知父莫若女,公孙晴自然知道阻拦不了,于是便叮嘱爹爹万万小心,而对于顾宁,公孙晴何尝不明白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怎好细细说来? 公孙晴停了停道:“师父,我爹爹可就交给你了,这一路上你可得照看好他。” 赤云道人接言道:“放心吧晴儿,怎么走的怎么回来,保准少不了一块肉。” 公孙晴笑了笑又道:“爹爹,师父我可交给你了,你也得照顾好他。” 公孙忆也是一笑:“放心吧晴儿,不过我可不保证他不少肉,这一路疾驰,说不定他身上的胖肉能少掉几斤。” 第四百一十二章 奇人怪影 众人被公孙忆这一番话逗笑,心里那份担忧轻了许多,此时那楼内传来天机先生的声音,便是让赤云道人近前,赤云道人也不迟疑,抬脚边走。却听身后裴书白言道:“道长,不管您知道了什么?也莫要忧心,需知我们都和你在一起。” 赤云道人并未转身,而是微微侧过脸来,沉声道:“放心吧,这些我是有分寸的,先前你师父已经和我聊过许多次,不管那执棋者是不是我师父,我这心里都能承受的住。” 裴书白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言,公孙晴道:“师父,你不妨问问先生那高人若是不愿意过来,你和爹爹该用什么法子?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进了土楼之中。只是进了土楼后的赤云道人,面上已是沉似水、凝若霜,再没了进门前那副嬉笑模样,连上楼的脚步都无比之沉重。待得赤云道人行至二楼,那天机先生已在屋内等候,赤云道人见到天机先生也不言语,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人。 倒是天机先生当先开口:“道长看座。” 赤云道人也不多言,大喇喇做到案几前,和前几个见到天机先生的人不同,打从赤云道人一坐下,便是闭目不视。 天机先生笑了一声随即言道:“道长通过了断天机试炼,又取了彩石信物,按照我天机阁的规矩,当为你解心中三个谜团,道长是最后一位,眼下已到晌午,还请道长赶紧。” 赤云道人仍是闭目,虽是开口发问,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只听其连道三个“为何”? 天机先生笑道:“何事为何?” 赤云道人这才睁眼,口中道:“好,既然有三个问题,那我便问你,方才你同公孙忆说了什么?” 天机先生朗声大笑:“公孙忆问了三个问题,你一个问题就想知道三个问题的答案?会不会太不讲道理,倘若你问所有过试炼的人都听到了什么。那我岂不是要把这些人想问的问题悉数告知你?你若是我,该当何处?” 赤云道人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我只想知道公孙忆问的是什么?先生只要告诉我这些,便是扣光我三问之数,我也甘心。” 天机先生反问道:“你就这么想知道公孙忆问的是什么?” 赤云道人声音高了三分:“你天机阁也没说不能打听前人发问,我就想知道这些,也算不得我违规。” 天机先生终是点头:“说出来倒也不算违规,只是在此之前,我倒有一问,道长如此关心公孙忆问的是什么?可是有什么缘由?倘若道长说出来的理由能让我信服,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赤云道人心中长叹,早在试炼之地,自己已经瞧出公孙忆心中起了怀疑,只是碍于交情并未追根问底,也叫自己说漏了嘴,更给公孙忆怀疑的理由,而后来在木轮车之上,面对着公孙忆和顾宁裴书白的发问,自己说的话也没法自圆。以至于就算众人取了信物,过了试炼,这些都已然搁在公孙忆的心里,那公孙忆是什么性格自己很是清楚,如若不能将这些事解释清楚,恐怕今后公孙忆不会再想之前那么信任自己,当公孙忆见过天机先生之后,和众人交谈虽是言语轻快,但眼中闪过的却是担忧和困惑,倘若自己在试炼之地的事被公孙忆知晓,这份猜忌隔阂将会越来越深,所以如今面对着天机先生,无论如何要弄清楚天机先生到底和公孙忆说了什么?于是便道:“天机先生,我与公孙忆相识相交多年,说是挚友亲朋都不及我与他的感情,只因在那断天机试炼之中,前头一截我并未和众人同往,故而让他们对我起了猜忌,以我对公孙忆的了解,他一定会在你这问个明白,我想知道您和他说了什么?也好和他当面解释清楚。” 天机先生似笑非笑道:“道长做了什么自己很是清楚,要想解释明白,你只需说出自己在试炼之地的经历,便能让公孙忆彻底明白,怕只怕你自己不愿说不想说,故而才会向我打听公孙忆的问题,道长这般行径,怕是没把公孙忆当成自己的挚友亲朋吧?” 赤云道人一脸凝重,心中十分纠结,嘴上却不承认:“我与公孙忆的交情,不消外人言说,先生方才也催促时间紧迫,倒不如爽快些,将我想知道的说出来罢。” 天机先生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公孙忆并未问起试炼之地的事,这点你大可放心。” 赤云道人仍不甘心,追问道:“那他到底问了哪三个问题?” 天机先生缓缓言道:“那公孙忆倒担得起侠之大者,他一问武林格局、二问天下苍生、三问七星聚义,于个人他未曾提起一句,便是连他姑娘公孙晴治眼睛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赤云道人眉头皱紧,旋即问道:“当真?”九零看看 天机先生见赤云道人一脸严肃,便道:“道长若是相信,我说什么你都会信,道长若是不信,怕是我说破了嗓子,你也不会信,公孙忆的确问得是这些,我天机阁只有想说不想说,能说不能说之分,就是没有拿话诓骗旁人的先例。” 赤云道人这才稍稍放心,心道终是自己太过敏感,倒先觉得公孙忆对自己心有疑虑,一听天机先生说完,赤云道人忽而反应过来,登时问道:“不对,既然是你说的这些,那公孙忆根本没问晴儿眼疾之事,那去寻高人给晴儿治眼,又是从何说起?” 天机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只是赤云道人兀自思索,并未察觉天机异样,天机先生正了正神色才道:“哦,你说的是这个,虽是三个问题,但我天机阁也并不是丝毫不讲情面,公孙姑娘身染阴阳二气,以至于目不能视,为了寻治疗之法,顾宁、裴书白、公孙忆全都问了,就连吴昊也多少提了几句,我见你们这些人都在关心那个姑娘,倒叫我感动不已,故而才会在公孙忆临走之时,将治眼的法子告诉了公孙忆,至于他能不能成功,且看他的造化了。” 赤云道人越想越不对劲,当即问道:“你既能料知将来,岂能预言不了公孙忆此行福祸?又怎能说看他造化这样模棱两可之言?” 天机先生苦笑道:“道长怕是心事太多,倒把我之前说过的给抛诸脑后了,七星天机传世,于我辈却是两人,我李纯风只是其一,另一个便是被四刹门掳走的青林居士,若是我二人推背演算,便能瞧出八成,如今独我一人在此,就算是强行推演,也多是瞧不精准。” 赤云道人仍是怀疑,朗声道:“好,既然如此,那烦请先生回答,公孙忆此行斑斓谷,为何非要邀我一同前往?” 天机先生叹道:“这算是你第二个问题?” 赤云道人点头不言,天机先生便道:“嗯,公孙忆此行斑斓谷,要你一同去,无非是路上有个照应,道长莫不是想的太多,反倒处处怀疑起公孙忆来?” 赤云道人当即一愣,立即言道:“胡扯八道?我怀疑他作甚?我就怕他把所有事搁在心里,自己闷着头去想,倒把身子给愁坏了,他啥脾气我能不清楚吗?” 天机先生连连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口中道:“怕是之前你会替他着想,只是现如今道长心中已是一团乱麻,自己也扽不出个头绪来,自己的事尚想不明白,还有心思顾及公孙忆,如若不是怕他心中其芥蒂,还能是为何?” 赤云道人被天机先生言中,心里登时一慌,复又想到天机先生一定早就清楚试炼之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公孙忆从土楼出来并未发难,可见天机先生当真没把实情说出,只要公孙忆没问,天机先生没说,自己和公孙忆之间便有回旋的余地?其实赤云道人在和众人初入甬道之时,只是想着先一步去追那些奇怪的影子,待自己近前瞧清便此停住,哪知道自己刚追出去没多远,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同伴的影子?呼喊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声,只得硬着头皮往回走,不再去理会那些奇怪的影子。 谁知道赤云道人这一回头,那些影子反倒掉头回追,赤云道人察觉身后异样,赶忙使出不动如山护住自己后背,却不曾想身后之人轻轻一点,便将赤色屏障破除,赤云道人大吃一惊赶忙使出云憩松,借着身形灵动和身后危险拉开距离,岂止刚一落地,那些影子便已近身,赤云道人自知遇见劲敌,索性不再恋战,将云憩松心法急转疾徐如风,想着用疾速先脱身。 只不过那些影子好似早就知晓赤云道人下一步打算,更是提前封死了赤云道人的退路,赤云道人万般无奈,只得背靠甬道石壁,孤立待援。 那些影子慢慢逼近,幽光将赤云道人团团围住,赤云道人这才瞧清楚这些影子全是一个个真人,打眼一瞧更是有十数人之多,自己以一敌十,岂有胜算?那些影人身子半透不透,周身幽光若隐若现,瞧着好似人影一般,那领头的是一名中年人,瞧着也不过四五十,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赤云道人脑中飞转,想着拖延一会儿只等公孙忆、裴书白、顾宁他们到场,便能和这些奇怪之影人放手一战,哪知道等了许久之后,那甬道上哪里有公孙忆一行人的影子? 赤云道人心中叫苦,更是后悔自己忍不住心中好奇贸然追击,又连连痛骂这些影人设计引诱自己上钩,瞧着只不过世三两个影子,哪知道竟是十几个人? 好在那些浑身散发幽光的影人只是将赤云道人团团围住,并未对赤云道人出手,赤云道人不动,那些人也不动,赤云道但凡稍有脱身之意,那些影人便提前一步做好应对,故而赤云道人尝试了许多次,却仍是困在原地。赤云道人心思暗动,还以为这些影人不过是公输派亦或是鲁盘大师设在此地的机关术,更是连连夸赞公输派奇人奇术当真开了眼界,可不管赤云道人如何奉承,那些影人始终是一个表情。赤云道人心中焦急,复又怒骂这些影人,想着只要激怒对方,让他露出破绽,便有脱身的机会。哪知道不管赤云道人怎么骂,那些影人始终不回应。 无奈之下,赤云道人只得开口发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一句话问出,好似对着石头说话一般,哪里有人回应?复又僵持了一会儿,赤云道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再跟这些怪异影人废话,静静等待公孙忆他们的到来。而那会儿的公孙忆一行,也发觉赤云道人一去不复返,于是便沿着甬道寻找赤云道人,只不过公孙忆一行尚未察觉出甬道旋转的秘密,一直不停的走,反倒和赤云道人越行越远。 一个时辰以后,那些影人忽然有了异动,为首的中年人唤来一名手下,在其耳旁耳语一番,旋即那名手下便用手一抹全身,身上的幽光登时消失不见,也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名影人便成了赤云道人,不管模样打扮全都一模一样,接着有自言了几句,头几句说话的声音极为嘶哑,和赤云道人的声音完全不同,而当其说了几句之后,语气音调则变得和赤云道人完全相同,更是让赤云道人心中惊讶之余平添了几分惧意,这些人的本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而当一个一模一样的赤云道人站在一旁之时,赤云道人可算是明白过来,那个假扮自己的人一定是要以自己的身份混进公孙忆一行人之中,一念至此,赤云道人顿时焦急不已,拼上周身气力想要冲出包围,只是不管赤云道人作何努力,那些影人都能快他一步,赤云道人只得眼睁睁瞧着假冒的自己慢慢消失在甬道之上,自己则半点法子也没有。 也就在那时,那为首的中年影人忽而开口说了一句话,竟是让赤云道人直接瘫软在地。 第四百一十三章 现身一见 赤云道人心头狂跳,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脑子里那中年影人的话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又觉一阵头昏目眩,额角冷汗直冒。反观那中年影人,一语言罢竟是掉头便走,丝毫不去理会赤云道人。那些站在一旁的影人也跟着离去,只留赤云道人一人。 赤云道人倒抽一口凉气,腾的一声弹立而起,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三两步便跨到中年影人身后,一掌拍出势如风雷,便是想一击将对方毙命,岂料那中年影人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了赤云道人一击,却是半点反应也无,连停都没停,兀自向前走去。赤云道人见一击不成,接着又起一脚,这一脚更是用尽周身气力,哪知这一脚踹出,耳听得“镑铛”一声,那中年影人背后竟出现一道赤色屏障,这屏障自己再熟悉不过,正是不动如山心法。 就在赤云道人迟疑之时,那中年男子不紧不慢转过身来,反问一句:“你当真不见?” 赤云道人胸中如擂鼓一般,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腔子,口中兀自骂道:“哪里来的鬼玩意儿,在这装神弄鬼,我师父已仙化多年,端得在这受你们编排!” 那中年影人仍是半点表情也无,一双眼睛瞧了瞧赤云道人,随即便是一抬手,身旁影人一拥而上将赤云道人复又围住。赤云道人一腔怒火早就忘了惧怕,大喝一声荡出赤色真气屏障,周遭影人完全无视,一双双发着幽光的手伸来,将赤云道人死死按住,中年影人这才开口:“赤云,若不是瞧着他的面子,你怕是早就死在这里,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跟我们走。” 赤云道人哪里还能动弹,自己引以为傲的不动如山真气,在这些影人面前好似纸糊一般,莫说影人众多,怕是光光面前的中年影人,自己就完全不是他的敌手,自知不敌,赤云道人也不再挣扎,只是言道:“我怎知里头有没有诈?” 那中年影人仍是毫无半点表情,可说出的话却是极尽讽刺:“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倒是这身肥肉打些秤,似你这等废物,若不是他点名要见你,我们怕是连杀都懒的杀你,还犯不着对你使诈。” 赤云道人哪里受过如此侮辱,登时道:“你可知这里是哪?竟在这里撒野!” 影人道:“不过是公输派建下的练兵之处,哪里有什么稀奇?哦,你是说天机阁?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赤云道人彻底慌神,哪里摸得清对方来头?更是深觉大事不妙,这些影人武功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硬拼根本毫无胜算,赤云道人心思暗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权且跟过去瞧瞧,就算是陷阱,自己也好先蹚一蹚,即便要死,也好找机会给公孙忆他们提醒。赤云道人打定主意,朗声便道:“罢了!我随你们去便是,你们松开我!” 中年影人点了点头,示意手下松开,那些影人齐刷刷地松开手来,赤云道人也不多言,跟着中年影人抬脚便走,只见那影人走了几步忽而站定,赤云道人不明就里,正迟疑间,那甬道忽而从中断开,赤云道人这才发觉,这甬道外竟是一片虚无所在,向上瞧不见天,向下望不见底,不等赤云道人反应,那中年影人一把拽住赤云道人的胳膊,拉着赤云道人便向下跃去,直吓得赤云道人汗毛竖起,这眼都不眨往下跳,岂不是自寻死路?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赤云道人哪里还能镇定的了?想使出云憩松心法让身子变轻,却越是着急越使不出来,忽然一道火光闪过,眨眼间这火光便越来越亮,火柱蜿蜒盘旋,竟聚成了巨大风旋,热浪升腾,将赤云道人和一众影人的身子稳稳拖住。 待得赤云道人双脚沾地,腿肚子仍是转筋,不过赤云道人此时已顾不得自己还能不能站的稳,因为眼前火光散去,正当中一红衣女子出现在面前,正是六道龙火使苏红木。 如临大敌的赤云道人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却见原本那些半点表情也没有的影人,纷纷跪倒在苏红木面前,口中道:“参见龙火使。” 苏红木笑脸盈盈,一只手轻轻抬起,指尖朝着赤云道人缓缓一勾,连语气都带着笑意:“小道长别来无恙啊。” 赤云道人沉声问道:“妖女,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红木玉手掩面,咯咯笑道:“小道长管的也忒宽了些,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我如何不能来?就算是小道长家里的,我就来不得了吗?” 赤云道人早就领教过苏红木这股子轻佻,换做旁人见着苏红木如此媚态,怕是骨头也酥了,索性别过脸去:“妖女,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红木笑意更甚,口中言道:“你侧过脸去,莫不是动了凡心?人常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恐怕小道士道行还不够,这会儿心里头痒痒着,要不要我来给你挠一挠?” 赤云道人大怒,正过脸来怒道:“要杀便杀,休要谤我!”一语言罢,更是赶紧闭上眼睛,只因那苏红木已然朝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将一身红衣悉数褪去,只留一见赤红的亵衣,一身肌肤晶莹似雪,怕是连白玉也不及其三分,映衬着那一小片红色,更显得诱人。 苏红木见赤云道人面红耳赤,笑得更是花枝乱颤,一步步靠近赤云道人,忽而空中传来人声:“红木休要再戏耍他。” 赤云道人一听此声,整个人好似被人使了定身之术,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里。那声音复又传来:“徒儿,一别数十年,你过得可好?” 赤云道人眼窝瞬间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哭道:“师父,徒儿想你想得好苦。” 那声音道:“瞧你这一身胖肉,莫不是没人管你,胡吃海塞才有了如今模样?” 赤云道人面皮一红,思绪瞬间回到当初。书吧 那是一年寒冬,赤云道人跟着师父云游至一处荒山,三日未进水米,赤云道人早就饿的头昏眼花,终是跟着师父找到了山中一处废弃的木屋,师徒俩进了屋子,发现是山中猎户的居所,只是那猎户不知害了什么病,竟是死在屋中,师徒俩不忍这猎户暴尸,便在屋后挖了个坑将其埋了,而后师徒俩便在屋中歇脚,赤云道人饿得实在厉害,息松道人无奈,便将猎户晾下的过冬肉取了,给赤云道人烧了一顿,那一顿赤云道人吃的实在太香,息松道人见状,便笑骂徒弟不顾吃相,若是顿顿如此,怕不是早晚要成个胖子。 赤云道人也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件事,更是激起心中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师父,你在哪里?” 一语问出,那声音却不再响起,跪在一旁的中年影人此时道:“如今你还不相信他老人家想见你吗?” 赤云道人急道:“六道妖邪,你们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莫不是你们操控了我师父!” 苏红木笑道:“我们哪敢对你师父不敬?只是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而且有些事由我来告诉你,怕是你也不信,你若是想见你师父,大可以跟我们走,就怕你没这个胆子。” 赤云道人立马起身,也不言语,苏红木穿好衣服,玉手一挥,那些影人纷纷起身,当先前行,饶是周遭一片昏暗,那些影人走的也是奇快,有些地方的机关赤云道人甚至都没有瞧清楚,便被影人破解开来,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停下脚步,赤云道人四周观瞧,周遭全是一根根巨大的石柱,不禁抬头望去,却看不清上头有什么? 此时一名影人突然走出,拉着赤云道人的手朝着石柱一拍,之后便闪身回到人群之中,赤云道人不明就里赶忙缩手,却听苏红木笑道:“你莫要如此紧张,只不过是给你的朋友们留些小玩意儿,让他们在这里头不至于没事可做,也好让你和你师父好好相处一番。” 赤云道人此时心中已是复杂到极致,既有对苏红木和这一众影人的敌意,也有对师父息松道人的渴望,对公孙忆一行的担忧,虽然不知那影人为何会拉过自己的手去触碰那石柱,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正迟疑间,一人从石柱后面闪身而出,此人一身黑袍罩身,连头脸也给裹住,哪里瞧的见是谁?不过这身打扮赤云道人倒也眼熟,正是忘川地宫里头,带走苏红木的神秘人。 那神秘人撤下罩帽,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了出来,那张脸形似枯槁,只是那一双眼睛不过还是被赤云道人一眼认出:“师父!真的...真的是您。” 那神秘人笑道:“为师这般模样你还认得?” 赤云道人哭道:“师父视我如子,我又岂能忘却师父容貌,徒儿无能,没法保护师父,当年眼睁睁瞧着师父毒发,却没有半点法子....”赤云道人还要再说,却被那神秘人打断:“赤云,你如今见我,可有什么想问的?” 赤云道人登时一愣,心里怕是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清楚,可当师父就在自己面前时,有些话反而问不出口。 息松道人伸手扶起赤云道人,温言道:“徒儿,当年的事你莫要再提了,那是为师的劫,你有那份心,师父已经很欣慰了,倒不用自责。” 赤云道人仍是内疚:“师父,当年徒儿亲手将您...将您....” 息松道人笑道:“羽化坐缸也是劫数,为师躲过那一劫之后,已是如今这般模样,再和你见面,一来是怕吓着你,二来师父劫数为尽,若是再和你在一起,怕是连你也要受到波及,方才你也说了,为师视你如子,又怎能看你遭难,好在你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想必许多事也看开了,你只要不怪为师狠心不去见你,师父便能心安了。” 赤云道人忙道:“徒儿怎能埋怨师父,只是....”赤云道人心中敬畏师父,并不敢直接问出,而是转头瞧了瞧苏红木,息松道人便明白过来,张口道:“哦,你问的是红木啊,这件事说清楚怕是不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吧。” 息松道人言罢,便转身前行,赤云道人垂手立在后头,一步一步跟着师父,苏红木旋即带着一众影人也跟上步伐。一行人复又行进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石室,息松道人命苏红木和影人在远处守护,不许听师徒俩的谈话,之后便带着赤云道人进了石室之中。 直到两三个时辰之后,赤云道人这才和息松道人出了石室:“师父,如此说来,您也是为了彻底除去六道,才会隐忍这么多年?” 息松道人点了点头,沉声道:“那灭轮回武功高深莫测,熟稔六道神功,莫说为师一人,怕是全武林的高手同仇敌忾,也在他手上过不了几合,师父倘若不这么做,怕是天下苍生要蒙大难。至于苏红木嘛,她不过是性格使然,本意也是为了除去灭轮回,她身旁那些人,其实也都是六道弟子,如今弃暗投明,和咱们都有共同的目标,先前他们对你着实粗鲁了一些,倘若不这样,怕是你这个倔小子不会轻易跟来。” 赤云道人叹了口气道:“六道棺椁全空,徒儿还当是四刹门所为,原来是师父。” 息松道人也叹了口气:“六道实力远胜于我等,若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怕是也没多少胜算,方才你不也说了,龙雀使熬桀也跟你们站到了一起,这便是好事一桩。” 苏红木见二人出来,便凑上前来,刚要开口却被息松道人打断:“红木,我这徒儿之前和你打过交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后若是再见面,苏圣使看在老道的面子上,可要手下留情。” 苏红木咯咯笑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 息松道人始终不让苏红木开口,复又打断:“红木,如今还在这试炼之地,赤云还有事要办,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莫要再言。” 第四百一十四章 自在随心 苏红木心领神会,也不再开口,息松道人又悄悄对赤云道人言道:“徒儿,如今你也远不是当年那个愣小子了,方才为师所言你可记住了?” 赤云道人缓缓点头:“师父所言,徒儿句句记在心头,待得见到公孙忆他们,徒儿定不会将此间事说出去。” 息松道人这才放心,旋即道:“眼下时机尚不成熟,你还需护在裴书白身旁。咱们师徒俩暂且别过,待得他日彻底除去灭轮回之后,咱们师徒俩再好好叙叙,也要见见我那古灵精怪的徒孙,光是听你提起晴儿,为师就好奇的紧。” 赤云道人心中不舍,却又不敢不依着师父,思前想后师父说的话实在太过重要,又怎能擅作主张,将见到师父的事说给公孙忆听? 息松道人见赤云道人不再言语,便唤过苏红木和一众六道弟子,简单别过赤云道人,复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赤云道人按照师父的指引,不多时便上到一处甬道,在那甬道尽头为一处石门,赤云道人抬头一看,果然瞧见了师父说的甬道顶洞,之后便在这里静静候着,只等门外传来公孙忆的声音,赤云道人这才按照师父的指示,打开石门和众人汇合。 之后,赤云道人虽是瞧出众人对他突然出现起了疑心,公孙忆更是有意无意在试探他,只是赤云道人本就打算将见到息松道人的事悉数隐瞒,所以即便旁人怀疑,赤云道人始终打岔,胡乱找些话搪塞过去,直到众人一一被天机先生召见,赤云道人也深知公孙忆还是对自己起了戒备之心。 天机先生见赤云道人不言语,声音便高了几分:“道长可是在想那试炼之地里头,发生的不能和公孙忆言说之事?” 赤云道人心头一颤,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为了掩饰尴尬,故意皱起眉头:“先生,旁的也不消多言,你只告诉我公孙忆为何非要我同行?” 天机先生笑道:“既然你和公孙忆是至交,你还是直接问他去吧,我若是跟你说了,怕是只会加深你俩的隔阂,解铃换需系铃人,公孙忆心里头的疑惑,你来给他解开则是最妙。” 赤云道人颓然长叹:“可是有些事真的不能言说。” 天机先生笑道:“一边是师父,一边是至交,当真难选。” 赤云道人一听天机先生提及师父,心里也没太吃惊,毕竟面前之人是鼎鼎大名的天机先生,他知晓这些也不稀奇,只是对方根本没给自己答案,倒叫自己有些郁闷:“先生此言何意?我师父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和公孙忆根本不是对立,我又有何难?”赤云道人心中打定主意,即便公孙忆路上详细问起,自己干脆以命担保,只要公孙忆还念及至交之情,便不会刨根问底,他日待得时机成熟,自己便一五一十地向公孙忆讲明便可。一念至此,赤云道人干脆也不再去想,而是开口问道:“先生,我这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我师父。” 天机先生道:“哦?息松道长可是个高人,你想问他什么?” 赤云道人心中默念:师父,不是徒儿有意,只是有些事徒儿实在不敢托大,只得从天机先生这里再得下印证,还望师父勿怪,连连在心中说了三遍,赤云道人这才开口问道:“先生,我想知道我师父息松道长,为何会假死不见我,他所提起的天劫到底是什么?” 天机先生道:“这些你没有当面问他?” “我只是想听听先生所言。”赤云道人正了神色,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机先生。 天机先生迎着赤云道人的目光,缓缓道:“那你便是在怀疑你师父。” 赤云道人赶忙摇头:“不是怀疑,而是太过匪夷所思,有些事我也要弄个明白才好抉择?” “好,既然如此,”天机先生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赤云道人身旁,一字一句慢慢言道:“我也只好告诉你实情,我与青林居士闲来无事,喜好推演武林走向,当初五绝鼎盛之时,我们便推演过他们,包括当初为武林盛传的第六绝——息松道人,我俩也推背演算过,可你师父的运数,不管我和青林居士怎么尝试,看到的全是一片混沌,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两个人算不出来,你师父便是其中之一。故而你问我的这一个问题,我着实答不上来。” 赤云道人一脸愕然:“一点也不知情?” 天机先生点了点头:“我若是想诓骗你,大可以胡乱编些话来应付你,也不会自己拆台,砸了天机阁的招牌,算不出就是算不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再换一个吧。” 赤云道人长叹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爱啃书吧 天机先生拍了拍赤云道人的肩头言道:“你就没有别的想知道了?” 赤云道人深吸一口气,口中道:“有,我想知道你断天机试炼的具体来历?想必你也清楚,公孙忆、书白他们闯这试炼,那是一步一步九死一生凭着实力过来的,而我其实算不得通过试炼,前头全是苏红木带着我走的,待到我与公孙忆他们汇合之时,方知许多试炼我都是直接跳过了,这试炼之地本是公输派所建、鲁盘大师改建,天机阁又将这里当做试炼天机的试炼场,可我想不通为何六道苏红木会如此清楚这里头的布局?” 天机先生沉吟片刻,并未立马作答。 赤云道人反问道:“这也不能说吗?先生大可放心,就算我清楚了这试炼之地的前世今生,也断然不会在外头乱说,今后断天机试炼还和往日一样,不会有人知晓里头有什么机关的。” 天机先生摇了摇头:“倒不是担心这个,那试炼之地里头机关千变万化,就算你说给旁人听,他若是来闯试炼,遇见的也不会和你们一模一样,你说的不假,那里头的机关皆为公输派弟子所建,而后奇人鲁盘加以改进,要说六道为何会如此熟悉,那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原因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倘若我说出来,势必会引出祸患,而且只要祸起,怕是所有人都得受到波及,你还要听吗?” 赤云道人心头一紧,天机先生这番话倒叫自己难以抉择,本以为这个问题多多少少能获得些有用的信息,至少能弄清楚六道和试炼之地的一些联系,哪知道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却会引来这么大的祸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天机先生瞧着赤云道人,轻言道:“这些问题我都不好回答,不如这样,我来跟你说件事,也算是解你心头疑惑,你可想知道,钟家《不动明王咒》和你不动真气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只要你清楚了这些关联,你的实力绝对会再精进不少。” 赤云道人一听之下果然心动,倒不是对实力突飞猛进的渴望,而是自己原以为实力已算得上武林上乘,哪知道被那些六道影人随便两手便彻底压制,眼下武林大乱,倘若能让自己武功再进一大步,便是再遇上老头子,也不至于被老头子如此压制,想着自己在忘川被老头子戏耍的情景,赤云道人忙道:“好。” 天机先生嘴角微扬:“你也知道,那《不动明王咒》是钟家的绝学,这本武学的创始人,便是那先代七星之一的摇光,摇光所著《不动明王咒》分为上下两册,这其中一册便是你修习的武学,另外半册则是钟家修炼的不动明王咒,忘川地宫是七星封印六道的地方,那里头也被摇光布下狂暴血咒,为的便是防止外人进入,钟家人误打误撞来到此地,发现了这本武林秘籍,只不过早在钟家人来之前,已经有人从地宫中取走了另外半册,故而种加人修炼这武学时间越长,身上血毒也是越重,只因学的不全,无法克制身体里的血毒,而你练的这半册,恰恰是克制狂暴血咒最好的法子,只不过你本身就没学上半册,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狂暴血毒,所以你那不动如山真气这样的功效,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所以简单来说,你师父息松道人传给你的,便是《不动明王咒》中一部分武学,钟家学的是另一半,你们两边合在一起,才是最正统的《不动明王咒》,只不过你比钟家人幸运,他们那半册武功练得太久,血毒已在体内多年,就算打从现在起学你的不动如山真气,也改变不了他们血毒发作的弊病,反倒是你,只要稍加修炼另外半册,便能彻底掌握不动明王咒的全部武学精髓,即便是达不到摇光的境界,当世能和你匹敌的恐怕也没几个了。” 赤云道人心头剧震,倒不是《不动明王咒》的事让自己震惊,毕竟先前在忘川时,不管是钟不怨还是公孙忆,亦或是石头、钟天惊,大家都一起猜测过二者武学为何如此相似,故而天机先生即便说出了真实情况,那也不至于让自己惊诧,赤云道人在意的是,如果自己学的是半册《不动明王咒》,那熬桀口中所描述的,当年道童模样的人潜入地宫带走第三册羊皮卷和半册《不动明王咒》的,正是自己的师父息松道人,虽说自己早就在心里做好准备,但此前想到和天机先生说出来,对自己的冲击力完完全全不一样,于是便颤声道:“如此说来,我师父远远早于钟家兄弟进到地宫里头,他又是如何知晓那里的所在?” 天机先生微微一笑:“道长果然瞧问题和旁人不同,你在意的原来是这个,我还当你问过你师父。之前我瞧见裴书白能在背后结出法相,想来是惊蝉珠吸入了钟家的真气,继而摹刻钟家武学,你若没机会去忘川找钟家人,倒可以让裴书白把方法传授给你,你照着法子试一试,说不定触类旁通有所启发。” 赤云道人叹息道:“钟家那半册《不动明王咒》此前我也瞧过,只是当初这些都只是猜测,不过是觉得二者相近罢了,倒没有细细琢磨,如今反过头想来,倒能记得起多半,书白又掌握了法子,待我一会便去寻他。” 天机先生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按照天机阁的规矩,在你离开之时,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赤云道人起身而立,竖耳去听。 天机先生看了看赤云道人,嘴里却只说了八个字:“天地忘却、自在随心。” 赤云道人不明就里,也没去多问,这些谶言谶语本就难以捉摸,需是日后机缘到了,便会应验,于是不再多想,转头出了土楼。 六兽见赤云道人出来,纷纷围上前去打听,此前几人出来,六兽早就好奇,只是不好发问,六兽跟赤云道人最熟,赤云道人又是他们硬认的师父,倒是默许了师徒之名,平日里六兽又和赤云道人嘻嘻哈哈惯了,瞧见赤云道人出来,六兽哪里还忍得住,赶忙发问打听天机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公孙忆见六兽将赤云道人围住,眼睛便有意无意扫过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心中有事,哪里能和六兽多言,三两句喝退六兽之后,才来到公孙忆裴书白身旁。 六兽被赤云道人训斥,哪里有半点惧色,见赤云道人行至公孙晴身旁,朱老二便起哄道:“小师姐,师父他老人家不愿意搭理俺们,小师姐面子大,不如你受累替俺们问问吧。” 公孙晴噗嗤一笑,其实心中也是好奇,便问道:“师父,你就跟晴儿说说吧。” 赤云道人转头瞪了六兽一眼,却不好对公孙晴严厉,只得打岔道:“晴儿你莫要着急,会说给你听的,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倒是有件事得和你爹还有书白说一声,咱们六人过着试炼,如今五个人都得见天机,那春景明却仍是昏迷不醒,也不知天机先生算不算他过了试炼,倘若春景明一直醒不来,咱们几个可都算是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各奔东西 赤云道人言罢,众人果然不再追问道士楼内之事,裴书白更是直言天机先生此举不妥,那春景明本就是一起闯过试炼之人,只不过在幻境中单剑挑滑车力竭,坠入深渊之中,虽是尚未苏醒,但也不能说他败在里头,更何况在最后取彩石之时,也专门取了一颗放在春景明身上,岂能完全不算春景明通过试炼。 见裴书白皱着眉头,赤云道人赶忙开口:“书白,我也是这般说,可天机先生只一句话便搪塞过去,说是就算春景明通过了试炼,眼下他昏迷不醒,又怎知他想问什么?待得春景明苏醒之后,再做打算。” 裴书白一听,叹了口气,心道天机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若是寻天机先生理论,到头来春景明不醒,什么都是空谈。于是便道:“师父,我想去瞧瞧他,咱们一同闯过试炼,没有他恐怕宁儿和道长都要陷在幻境里出不来,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找找法子救他醒来。” 赤云道人点头称是,幻境索道之上出现巨型铁滑车,若不是春景明一己之力挡住这些铁疙瘩,结果还真就不好说,趁着裴书白说去看望春景明,更是合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不问土楼之中的事便是最好:“裴书白,你舅公可把天池堡堡主的位置给了你,春景明本就是天池四杰之首,你这个做堡主的是得去瞧瞧他。” 裴书白想到熬桀说的话,天池堡堡主和雪仙阁阁主也算登对,顿时面皮一红,赶忙说道:“熬桀拿这话编排我就算了,道长也来笑话我。” 赤云道人早就起身听到裴书白埋怨也没多言,倒是六兽起哄架秧子,在后头裴堡主长、裴堡主短的喊着,裴书白无奈,只当做听不见。 此时春景明仍是昏迷,躺在卧榻上宛如死尸一般,丁晓洋在一旁端着一碗清水,用布条沾着水,一点点挤在春景明口中,这大漠之中本无净水,这碗里的全是顾宁用寒冰真气凝结而出,丁晓洋自然不会浪费。倒不是顾宁会责怪自己,只是身旁那个老妖怪此时正一肚子邪火,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给这老妖怪留下找茬的机会,故而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 这间屋子里不止春景明一人,为了方便照顾,众人在从试炼之地出来之后,便把春景明放在了莫问我休息的地方,如此一来,莫卓天便能一起顾着,省得两头跑太过麻烦,故而顾宁折返回来时,并未直接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而是直接来到这里。莫卓天见顾宁一脸哀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没等莫卓天发问,熬桀就已经寻师问罪,莫卓天、莫问我和裴书白沾着亲,自然成了熬桀找茬的对象,莫卓天一听便明白过来,顾宁发愁之事是为何故,又不好去劝慰,只得任由熬桀在一旁辱骂,自己还得陪着笑脸。 熬桀骂了一通,也没人还嘴,也觉着没什么意思,索性蹲在门口生闷气。丁晓洋识趣,也没往顾宁身旁凑,心道这种事本就是两厢情愿,裴书白那小子八成是还没开窍,顾师妹在这里自己生闷气又有何用?向顾宁讨了一碗清水,便进了内室照顾春景明去了。 直到门外传来熬桀的人声,丁晓洋心头顿时一紧,便知所有人都回到这里。 “小兔崽子,你欺负了我乖孙女还有脸回来!今儿个我不扒了你的皮,我是你孙子!”熬桀哇哇怪叫,龙雀之翼已在手中凝结,不等裴书白反应过来,那绿色龙旋便罩着面门刮来,一直没开口的顾宁见熬桀动手,赶忙道:“爷爷!你也要欺负我嘛!” 熬桀一听顾宁声音里头带着哭腔,赶忙收手,也不再理会裴书白,呼的一声便来到顾宁身旁:“乖丫头,你莫哭,爷爷给你做主!” 顾宁又羞又恼:“你还嫌我不够难受嘛!他本就心里没我,就算你把他吹死刮死,把他心摊开了摆平了,那里头也没有半个顾字,你寻他麻烦又有何用?” 熬桀一听那是急火攻心,却不知该怎么让自己的乖孙女开心起来:“你们真是麻烦,搁在当年三两手全给杀了一了百了!”说完也是气鼓鼓地往旁边一坐,别过头去不再去看裴书白一行。 公孙晴瞧不见,耳朵听得真,于是便道:“宁儿姐姐,你怎么了?”公孙晴这一问,虽是真心实意,但其实不管公孙晴此时说什么,在熬桀听来,都是火上浇油,一时间杀心又起,只不过碍于顾宁,只得强忍怒意。 顾宁知道熬桀在忍,不免担心起来,倘若还跟着裴书白、公孙忆他们在这里,熬桀早晚会对公孙晴下手,如若熬桀真的杀了晴儿,裴书白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其实自从顾宁离了土楼,心中便在思索,要不要回雪仙阁,只要瞧不见裴书白,慢慢的便会把他给忘了。此时瞧见熬桀突然出手,更是让这个念头坚定了不少。 顾宁深吸一口气道:“公孙先生、道长、书白、晴儿,天机先生予我说了许多,既然宁儿做了雪仙阁阁主之位,个人之事理应放在脑后,一切都要以雪仙阁为主,如今师祖灵躯还在路上,待回阁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先前虽是让叶悬师伯全权主持,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回去一趟,明天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裴书白心头一惊,脱口问道:“你干嘛要回去?不是说好了让叶悬护法代阁主之责吗?” 顾宁别过脸去,牙齿在嘴唇上用力地咬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熬桀心痛不已,截过话头道:“雪仙阁阁主想回阁,还要你这死小子同意吗?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雪仙阁不听姓顾的,还要听你这个姓裴的不成?” 裴书白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先前....” “好了!”公孙忆赶忙打断,其实方才熬桀一出手,公孙忆就已然看出,那道绿色龙旋虽是朝着裴书白,其实攻击的是裴书白身后的公孙晴,如若方才熬桀没有立马收手,公孙忆也要动手阻拦,熬桀此举,倒让公孙忆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眼下要带着赤云道人离开,如若让顾宁、熬桀留在这里,和裴书白、公孙晴在一起生活,谁也想不到熬桀会做什么?一旦熬桀气恼,虽是不会当着顾宁裴书白的面对公孙晴下手,但保不齐会偷偷摸摸地对公孙晴不利,耳听得顾宁想要离开,正是个绝好的机会,又怎会挽留:“书白,宁儿已是雪仙阁阁主,总不能围着我们转悠,她身上的担子很重,越早回雪仙阁跟着叶悬护法后面修习,越能让雪仙阁早日担起第一大派的责任。” 裴书白还要再说话,顾宁猛的站起身来,朝着公孙忆跪了下去:“先生,当初若不是您在倒瓶山上救宁儿出去,宁儿早就死在山上了,这等救命恩情,宁儿永记于心,本想着从今以后日夜跟着你们,以报救命之恩,只是如今宁儿身有重责,怕是不能再报答恩情了,您受上宁儿三拜吧。” 公孙忆忙道:“宁儿严重了,我也是受你师父嘱托,宁儿心地纯良,如今当了雪仙阁阁主,也算是天下苍生之幸,还望你回阁之后,勤修不辍,他日匡扶正道,还得指望雪仙阁扛旗。”公孙忆虽是这么说着,却没有拦着顾宁跪拜,公孙忆十分清楚,顾宁拜完自己,便算是在心里还了救命之恩,只要顾宁回阁,熬桀和丁晓洋也势必会跟着回去,如此一来公孙晴便不会再有危险,这幻沙之海里头虽是艰苦,但总好过满是杀机的中原。 顾宁三跪起身,再不看旁人,默默喊过丁晓洋离了屋子,熬桀恶狠狠地瞧着裴书白,口中道:“你等着,宁儿回去之后过得开心便罢,倘若还是这般愁眉不展,我便是化成一阵风,也得把你小子卷了带走!” 裴书白一脸愕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见三人走远,公孙忆这才和莫卓天招呼,也跟莫卓天说自己要带着赤云道人离开,去斑斓谷给晴儿寻治眼睛的高人,莫卓天又怎好阻拦,只有让二人路上小心。 公孙忆一边和莫卓天随口说着,一边朝着里屋走去,作势要去瞧瞧春景明,莫卓天本不想进去,却感觉公孙忆正有意无意传来真气,拉着自己一同进屋,莫卓天自然明白公孙忆有话要说,于是也跟着公孙忆进了屋。 公孙忆边走边道:“后面劳烦莫堡主照顾他们了,我与道长此去斑斓谷,快则三四月,慢则大半年,我那闺女被我宠坏了,唐突之处,还请莫堡主多多包涵。” 莫卓天皱着眉头,心道公孙忆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可为何还要专程拉过自己进屋,显然是有些话不能让旁人听见,不过莫卓天也并没有奇怪太久,手上便传来公孙忆的真气。 公孙忆无锋剑气透指而出,真气拿捏十分细微,莫卓天也非等闲,公孙忆真气过处,已经清楚公孙忆在自己手上写下的是什么。 “莫堡主,在下此去凶多吉少,烦请堡主万万拦住书白和晴儿,待得拦不住时,再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看。” 莫卓天暗暗心惊,刚要开口发问,却见公孙忆连连摇头,只得默默收下公孙忆叫过来的信札。公孙忆又道:“时间紧迫,我已来不及细言,有些事只得麻烦莫堡主了。” 莫卓天眉头紧锁,只得跟着公孙忆道:“先生严重了,我那侄孙幸得遇见您这样的名师,才有了今日,老夫替向婉谢过先生了,先生和道长此去斑斓谷,幻沙之海里头大可放心,天池堡传位给裴书白,老夫也不是信口胡说,你们此去数月,我便领着他们住进天池堡。” 公孙忆握了握莫卓天的手,笑道:“如此甚好!” 之后便出门和众人见面。公孙晴知道父亲也是要走,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只是父亲此去实是为了给自己治眼睛,比起等上四五年去龙湫一梦窟,这个法子着实快的多,即便是心中不舍,也只好忍着。 之后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少不了交代一些,不过是些让六兽老实一些,让裴书白护好公孙晴之类的话。 翌日清晨,公孙忆早早起身,公孙晴尚在熟睡,公孙忆摸了摸公孙晴的脑袋,眼中全是不舍。只是想到天机先生和自己说的那些,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哪里有什么高人,自己要去的哪里是什么斑斓谷? 怀着万千思绪,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踏上黄沙离了天池堡。 且说那一日死亦苦截杀章寒落,谁料半路杀出叶悬,不仅没夺走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还险些死在叶悬手下,只得灰溜溜带着弟子折返十方山,自打死亦苦折回四刹门,便被老头子一顿训斥,在倒瓶山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不说,最终也没能将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拿回来,好在裴家残图到手,也算是功过相抵,免了责罚。 只是死亦苦不免心中气恼,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连个功劳都没有,又听闻生不欢殒命忘川,更有一股邪火发不出去。 待得死亦苦回去不久,便知病公子和老头子命五仙教、惊雷帮奉命前往幻沙之海寻天机先生,死亦苦主动请缨,谁料病公子并不让死亦苦前去,而是从十方狱中放出三人,由这三人带四刹门弟子赶往大漠。 死亦苦一见这三人更是疑惑,不管是杜危炎、隆贵还是最底层的六道熬桀,哪个能乖乖听四刹门的调遣,却不知病公子早有准备,竟能操控三人为四刹门所用,只是自打三人离开十方山,病公子便进入龟息之姿,每日盘膝打坐闭目不语。 死亦苦负责护卫病公子,只是病公子像尊佛像似的动也不动,死亦苦守在这里自然是枯燥的厉害,忽一日病公子突然开口说起话来,倒把死亦苦吓了一跳,接着便是一口血喷出,一头栽到地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损失惨重 病公子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向外喷血,死亦苦见状忙上前作势扶起病公子,病公子嘴角一笑,连连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死刹莫要惊慌,且去把老头子请来,我有要事要说。” 死亦苦不敢耽搁,也顾不得用木梯下楼,凌空一跃便坠了下去,只在将要落地之时,用傀儡踏脚,身形便得一缓,继而稳稳落地,守在楼下的四刹门弟子见到死刹,纷纷上前,死刹赶忙吩咐喽啰去请老头子,自己再折返至顶,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再进屋时病公子已然恢复如常,除了地上的一滩血之外,好似死亦苦瞧见的都没发生一般,死亦苦心头诧异,却也不敢多问,虽是同为四刹,但死亦苦在四刹门中的地位,还是不如病公子和老头子。好在老头子也没多耽搁,不多时便来到屋中。 老头子进门便道:“如何?” 病公子嘴角一翘,轻声道:“说来也有趣的紧,幻沙之海里头乱成了一锅粥,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 老头子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倒没着急问其他:“你这血?” 病公子低头瞧了瞧,接着手臂轻轻一挥,真气过处地上的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嘴上道:“这个无妨,不过是千里经络图太耗内力,调息片刻便无碍。” 老头子并不清楚千里经络图到底如何使用,只是知晓这法子源自《鲁盘图绘》,如此深奥的机关术,老头子也懒得多问,既然病公子说自己无妨,于是便放下心来,这才问道:“难不成是那三个人摆脱了你的控制?不然你也不会如此。” 死亦苦在一旁也不多话,见老头子坐倒,自己也在一旁找了空处坐下,自打自己和生不欢去裴家寻找极乐图,到如今才算回到十方山,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今病公子和老头子到底将计划进行到哪一步,自己也不太清楚,既然病公子和老头子商讨大事,自己正好在一旁听上一听,也好跟得上趟。 病公子笑道:“十方狱里头的三个高人,如今折了两个。” 老头子闻言大惊,强忍心头怒火:“当初不让你用,你偏说万无一失,又怎会这等结果?那天机先生可接过来了?惊雷帮和五仙教现如今又如何?” 病公子将手掌按了按,示意老头子莫急,口中言道:“还不是裴家小鬼从中作梗,硬是搅得计划大乱,咱们原是打算让五仙教和惊雷帮在大漠里头暗斗,借机削弱二者势力,才能更好的为我们差遣,故而我才会将鸩婆的五仙教安排在流沙镇,将汪震他们的惊雷帮放在天池堡,不管他们哪一边先得手,另外一方势必会从中使绊,到那时我便能借熬桀、隆贵、杜危炎之口,从中调停,以保咱们四刹门地位稳固,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五仙教和惊雷帮不仅没有动手,反倒站到了一起,这便是我觉得有趣之处。” 老头子皱眉:“又是裴家这个小兔崽子!当初在忘川之时,我就不该听你的,就应该将他杀了了事,如今放虎归山,已成祸患。” 死亦苦心头暗忖,裴书白和自己在倒瓶山上交过手,虽是破了自己的八门机演阵,但也只能说是堪堪战平,实力随比在裴家时进步飞速,但要说能在汪震、鸩婆同时在的情况下,将二者逼到联手应对,实在是匪夷所思,死亦苦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毕竟连生不欢都死在裴书白手上,这裴家小鬼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病公子沉吟片刻才道:“不光是惊雷帮和五仙教损失惨重,惊雷帮汪震花解梦他们各有伤重,五仙教更是全军覆没,连鸩婆也下落不明,咱们设在天机阁的三人,杜危炎和熬桀都摆脱千里经络图的控制,只有隆贵折返回来。” 死亦苦再忍不住,脱口问道:“怎么可能?汪震、鸩婆他们的实力摆在那里,怕是我对付起来也得千招开外,况且二人联手还弄得如此结果,难不成裴家那兔崽子有神仙相助?单凭莫老头一个,又怎能敌过咱们这么多人马?” 老头子看也不看死亦苦,尖声道:“莫不是熬桀那老妖怪有什么法子摆脱千里经络图?反过来助裴书白,不然咱们怎么会一败涂地?” 病公子看了看老头子,听到老头子声音已然变得尖锐,便知其是动了真怒,当即便道:“你也不要太过忧心,虽说咱们这次代价花的有点大,但好在把天机先生劫回来了,大漠之行也不算无功而返,只消等隆贵将天机先生带回十方山,就不愁弄不清楚蚺王鼎的秘密,到那时咱们将灭轮回炼了,武功得以突飞猛进,还怕他区区一个惊蝉珠吗?” 老头子听完,这才稍稍缓和一些:“如此说来,也还算说得过去,你且说说那大漠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病公子便一五一十将天机阁发生的事悉数说了出来,从见到裴书白、顾宁、王擒虎开始,一直说到操控隆贵布下无色蜃气,趁乱带走青林居士。直教老头子听得眉头紧锁,死亦苦听得是满面疑云,始终不敢相信病公子所言。 老头子问道:“你是说一个雪仙阁的弟子能使出三才阵这样的招式?” 病公子点点头,旋即冲着死亦苦言道:“之前你提过,公孙忆那厮从雪仙阁带走一名女弟子,那弟子武功如何?” 死亦苦赶忙道:“那丫头我倒是有些印象,章寒落倒戈之时说起过,那丫头唤做顾宁,是顾念捡回来的弃婴,一直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我扫平顾念极其心腹弟子时见过她,武功实在稀松平常,怕是连咱们寻常弟子也不如,又怎会如此厉害?” 病公子摇了摇头:“确实叫做顾宁,但并不是你说的武功稀松平常,以我所见,怕是已然有陆凌雪七成武功。” 老头子闭眼叹气:“那丫头我和她在忘川交过手,她武功倒真是平平无奇,但身子里头竟然存着熬桀的神识,虽是真气不济,但仗着经验老道,和我也能拆几个回合,只是那时灭轮回的肉身尚需压制,又有苏红木那妖女在侧,顾不上将那些人料理了,要说熬桀操控那丫头,让她实力精进我倒相信,却也没瞧见她使出陆凌雪的看家本事。” 病公子嗯了一声:“千里经络图算得上《鲁盘图绘》中高深的机关术,虽是远隔千里,但所见所闻皆如亲临一般,先前息松道长破解陆凌雪在望梅居布下的三才阵时,不也详细说过此阵之威力,我虽是此前并无亲见,但顾宁使出来之后,我便是亲眼得见,和息松老道说的一模一样,我岂能看错?” 死亦苦叹道:“雪仙阁竟出了这样的人!难不成是雪仙命不该绝?想我四刹门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策反惊雷帮,让雪仙阁从内部分崩离析,却不曾想仍留了一线生机,早知如此,我便是拼上性命,也得让那死丫头死在雪山顶上!” 病公子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今后你若是再遇见她,最好躲远些,莫说你这玄铁傀儡,便是八门机演阵,也打不赢。” 死亦苦心头一动,八门机演傀儡术,是病公子依照《鲁盘图绘》中所记录的机关术,加以演变而来,八名四刹门弟子和其使用的武器,那都是病公子精挑细选,给死亦苦当看家本事的,雪山一役,八门机演阵虽是使出,却也没讨到便宜,不仅走脱了公孙忆、裴书白和顾宁,反倒让八名弟子死伤、不少兵刃毁尽,好在终是得了裴家残图,回山之后提及此事,只言夺图艰辛,八门机演阵不复存在之事,也只提了一嘴,故而病公子还并不清楚八门机演阵之事,此番病公子自己提及,死亦苦赶紧就坡下驴:“病刹有所不知,先前公孙忆和裴书白联手,已然破了我八门机演阵,我也差点死在雪山之上,如今哪里还有八门机演阵,只剩四象机演阵了。” 死亦苦言罢,也不敢去瞧病老二刹,作势低头叹气,生怕二刹责怪,谁知病公子轻轻一笑:“死刹能回来就好,只是今后再出门办事,得把蛮豚、痴奴赶着,四象阵可不像八门阵带着轻松。” 死亦苦听病公子并未责怪,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心道生不欢都死了,自己哪里还会单独出山,于是便道:“只是可惜了病刹一番辛苦,如今病刹要操控隆贵回山,老头子要用真气压制灭轮回,门派杀下总归要有人打点,这阵子我也不出山了,只在这里护着二刹。” 病公子仍是一脸笑意,老头子懒得理会死亦苦,接言道:“如今天机先生和隆贵到哪里了?” 病公子提气闭目,周身绘制的经络笔绘幽光大涨:“刚从幻沙之海出来,隆贵真气耗费太大,已然用不了轻功,天机先生和隆贵如今由汪震、花解梦护着,到十方山少说也得月余。” 老头子急道:“如此耽搁,万一被人追上如何是好?” 病公子缓缓摇头:“我们损失惨重,他们也落不得什么好,杜危炎脱开千里经络图控制之后,便殒命黄沙,天池堡莫家如今只剩莫老头一人,也如拔了牙的大虫没了威力,就算他们想追,怕是也不敢贸然,更何况天机先生还留在天机阁,他们总得和天机先生多交流交流。” 此言一出,老头子和死亦苦全然不知何意,同声问道:“天机先生不是在我们手上吗?” 病公子忙道:“嗯,世人只道天机先生是一人,却不知是两人都是天机先生,待我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便操控隆贵使出无色蜃气脱身,不然也劫不回来。” 死亦苦还要再问,老头子赶忙打断,不让死亦苦再问,这件事实在是个大秘密,老头子连死亦苦都想瞒下,于是便道:“只盼他们能顺顺利利地回来,那汪震会不会起了异心,将天机先生带到他惊雷帮去?” 病公子早就预想到,听老头子问起,于是开口:“这就是我想说的,从十方山赶到惊雷帮,以死刹的腿脚,差不多十来天时间,就算带上四象,也不过月余,趁着汪震一干尚在路途之上,死刹你这就带人赶往惊雷帮,若是汪震将天机先生带回十方山便罢,倘若他们直接回了惊雷帮,我便让隆贵和你联手,索性平了他惊雷帮便是。” 死亦苦暗暗心惊,那汪震自己也算熟悉,这么多年以来汪震虽有野心,但对四刹门也算忠诚,可即便如此,病公子也是想杀便杀,丝毫不留半点情面,也当即明白过来,为何病公子和老头子说起如此重要的事时,不让自己离开,原来是有事着自己去办,好在是去惊雷帮,以自己的实力,对付起汪震和花解梦,还是有些胜算,更何况隆贵也会帮忙,于是便道:“我本说在此护着二刹,唉,既然如此,那我即刻动身,省得误了大事。” 病公子仍是笑脸:“生不欢殒命,四刹只剩三刹,在那大漠里我便对汪震许以四刹之位,让其补了生不欢的缺,便是以此来安抚他,让他乖乖带人回四刹门来,不过那汪震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人,不得不防。死刹此去,若是真的遇见了汪震,还是以安抚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也无需大开杀戒。” 死亦苦当然明白其中干结,虽说对付汪震、花解梦,自己稳操胜券,但能不动手那是最好,于是便道:“这是自然,这里头我掂量得清,只是我若是离开,万一门里有个什么事,你们二人腾不开身又该如何?” 老头子和病公子谁也没接话,其实死亦苦的担忧并不是半点道理没有,倒不是担心汪震带人回山之时,反过来占了四刹门,即便是二人分身乏术,但区区一个汪震,还不至于吃的下四刹门,他俩担心的,便是那个一苏醒便把两界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六道妖女——苏红木。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以死明志 老头子一想到苏红木,那张一半女人一半老人的脸上瞬间是布上阴云,相较于病公子,老头子更是对那个娇媚多姿、处处透着邪媚的苏红木印象深刻,一手烈焰如臻化境,一人对阵公孙忆多人,过招更是没用五成功力,倘若那苏红木此时来到十方山,怕是以眼下自己和病公子的状态,根本挡不住苏红木。 而病公子想的要比老头子更深一层,老头子带灭轮回的肉身折返十方山之后,便把忘川两界城发生的事全都说给病公子听,在得知老头子用计支走苏红木,假借其手去夺裴书白身上的惊蝉珠,如此一来不管哪一方得了胜利,也势必实力大损。在病公子看来,老头子这一手也着实算得上妙招,可此番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三人,天机阁中发生的事,病公子那是瞧的分明,裴书白、顾宁这些人,不仅没像预想的那样,反倒一个个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而出现这样的状况,一定是苏红木压根就没去寻裴书白的麻烦,至少双方根本就没有动手,如若是这样,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一个死了一百年的女魔头忍得住心中杀戮,放过了裴书白、公孙忆一行,而这些恰恰也是病公子最为担心的地方。 死亦苦见病公子和老头子都是皱眉不语,心中道:那病公子工于心计,不管多大的事,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哪里见过病公子皱眉,想来如今武林格局又有了变化,老门主留下的遗愿,怕是也不那么容易实现。 老头子沉声道:“自从老门主死后,咱们四刹便共同接管了门派,一直到现在从未如此不顺当,如今折了生不欢,咱们四刹门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若是汪震那厮乖乖把人带回来,那是最好,死亦苦,你速速启程,若是见到汪震带人去了惊雷帮,你着他和你一道将人带回来便是,莫要与他交手。病刹,待得天机先生来到十方山,你速速弄清蚺王鼎的用法,以免夜长梦多。至于苏红木嘛,她只要敢来,大不了让灭轮回醒来便是。” 病公子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死亦苦,虽是一脸笑意,也把死亦苦瞧的心中发毛,那张俊美的笑脸上,分明写满了杀意,死亦苦忙道:“我这就启程。”言罢便出了归尘楼,自去着弟子准备推车、马匹不表。 老头子见死亦苦离开,这才和病公子说起更深一层的想法:“病刹,如今六道三圣算是全部活了,先是龙源使百战狂、这会儿又出来龙火使、龙雀使,这三人武功冠绝当今,五绝后人尚不足惧,但这两个人不得不防。” 病公子点头道:“五绝后人就算有了惊蝉珠,但他们知道的太少,不过是苟延残喘,但熬桀和苏红木本就是六道中人,我们知道的他们一定清楚,我们不知道的,恐怕他们也清楚,只可惜百战狂死的早,不然倒可以好好陪他们玩一玩儿。” 老头子暗暗叹息,心道如今极乐图残片得了一半,只要将极乐图拼凑完整,便能破图寻宝,将灭轮回藏起来的借寿还阳功找到,再用蚺王鼎炼化灭轮回肉身,到那时自己便是当世的灭轮回,又有谁还能与自己抗衡?只可惜自己每一步算得走得都是极为谨慎,却还是出现了自己把控不住的情况,虽说蚺王鼎和灭轮回肉身已经得到,可毕竟方法还未尽知,若是此时被熬桀、苏红木抢了先机,那这么多年的苦心等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病公子见老头子怒意渐起,赶忙劝道:“稍安勿躁,也没有想得那么严重,息松老道到底站哪一头儿还说不准,更何况咱们和他之间的约定还未取消,那老道士深藏不露,说不定有什么奇招妙招,能让苏红木和熬桀两人先内耗一番,到那时不还是咱们四刹门坐收渔翁之利。” 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沉声道:“病刹,需知一山更有一山高,饶是如你这般心计,也莫要大意,那老道士我仍是瞧不真切,但凡瞧见他,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不得不防。” 病公子自诩机智冠绝天下,当即道:“那老道士不过是想活得久一些,想借着咱们的船窥探借寿还阳功的秘密,比之汪震、鸩婆这些人,息松老道也算得上厉害许多,但终归是单打独斗,就算他藏在最后面,那我们四刹门当挡箭牌,也是不足为虑。他若是比我聪明,又怎会让我得到《鲁盘图绘》这等稀世之宝。” 老头子摇头不语,随即便起身道:“我不能耽搁太久,有事直接着弟子报信儿。” 病公子瞧着一跃而出的老头子,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且说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离了幻沙之海,走了月余,终是瞧见了中原风光,这一日二人行至一处荒山,公孙忆提出在这山中歇脚,赤云道人见公孙忆已经靠着一棵树坐下,当即也不言语,挨着公孙忆坐了下来。这一段路程,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两个没太多话,即便赤云道人不断旁敲侧击,公孙忆说的话都是极少。赤云道人问得深了,公孙忆只一句“忧心晴儿眼疾”搪塞过去,赤云道人本就有所顾虑,弄不清公孙忆到底在想什么,这一路自然是郁闷不已。眼见公孙忆主动说出休息,赤云道人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歇脚之机,打算彻底弄清公孙忆到底要做什么。 赤云道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公孙忆:“公孙,咱们俩这么多年交情,我从未瞧见过你如此模样,自打你从天机先生那土屋里出来,便是心事重重,旁人瞧不出来,我还能瞧不出来吗?那天机先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纠结?” 公孙忆看都不看赤云道人,沉声道:“赤云,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有事瞒我?” 赤云道人心头一惊,忙笑道:“你又问这些岂不多余?我哪里有什么事瞒你,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趁着这歇脚的功夫,咱们索性把话说开,省得隔了交情。” 公孙忆道:“好,既然把话说开,那我便跟你说实话,我见天机先生时,问起的三个问题,根本就没提晴儿....” 赤云道人惊道:“那去斑斓谷给晴儿寻治眼睛的高人?” 公孙忆摇头道:“根本就没有那个高人,我说这些不过是找了个理由,带你出来罢了。” 赤云道人故作不解:“你这又是何故?” 公孙忆正色道:“因为你的师父——息松道长。” “你到底要说什么!如何提起我师父!”赤云道人心跳加速,“你若是想和我细谈,大可在天机阁找个没人的地方摊开说明白便是,走了一个月到这荒山野岭,你也不怕麻烦!” 公孙忆哪里理会赤云道人的抱怨,接着问道:“赤云,你莫要扯开话头,我只问你,在试炼之地里头,到底息松道长和你说了什么? 赤云道人面色渐渐严肃,一双眼死死盯着公孙忆,想要从公孙忆脸上看出什么,可公孙忆也是面沉似水,一副不弄清楚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不言,当即又道:“这件事毕竟兹事体大,虽有些话不当说,可我还是要跟你挑明,如今武林纷争四起,多少灭门灭派之事你我亲眼瞧见,起初我以为全是极乐图引起,却不曾想这些矛盾的背后,有那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路走来,虽是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但也弄清楚想明白不少事,天池堡和五仙教的恩怨、莫卓天和十二部族的纠葛、叶悬癫狂害病、雪仙阁分崩离析、还有多年前潜入忘川地宫的道童,这许许多多的事,无一不是指向你师父息松道长,他便是那个执棋者!”言及此处,公孙忆刻意停顿,便是要瞧瞧赤云道人的反应。 赤云道人一听,先是紧张不已,公孙忆所言不假,即便是自己没在试炼之地里见到师父,公孙忆所提起的这些武林恩怨纠葛,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怀疑是师父息松道人所为,只不过是在试炼之地里头和师父见了一面之后,才知道师父为何会做这些,只是师父特意交代不能向外人提及,又怎好忤逆师父,将师父的大计透漏给公孙忆!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仍是不言语,已然料定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又道:“赤云,到底有何难言?连对我都不能说吗?” 赤云道人皱紧眉头:“哪的话!我哪有什么话不能跟你说,只是....只是.....只是...唉!” 公孙忆瞧见赤云道人开始纠结,便知其心中动摇,索性不再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赤云道人。 赤云道人一拍大腿:“罢了!罢了!怎么闹到最后我这最好的朋友反倒怀疑起我师父来,公孙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他老人家的确活着,我在试炼之地里头消失那段,也的确是去见师父了,我见到师父时,心里头的讶异远比你深,他毕竟是养我教我的师父!后来师父和我二人密谈,的确说了许多此前我并不清楚的事,也知道我师父的一番苦心,只是我答应师父,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公孙忆,你是我朋友,又怎好让我为难?” 公孙忆心中暗暗叹息,终是怕什么来什么,面前的赤云道人如此纠结,显然不似做伪,而这也是公孙忆最为担心的地方,倘若息松道人仗着是赤云的师父,将赤云也一并瞒着,想必息松道人要做,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事,不然大可不必让赤云道人隐瞒,只是想不通息松道人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为何会在试炼之地特意在赤云面前露面,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 公孙忆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心中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赤云道人开口,哪怕是说些试炼之地里头,他和师父见面的场景都是好的:“赤云,不是让你为难,实在是牵连甚广.....” 公孙忆后话未完,赤云道人便着急打断:“公孙忆,你莫要再问,我已经答应师父不说,那我就一定不会说的,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毫无怨言。我只能告诉你,我师父要做的事,那都是为了武林正道,为了芸芸苍生,相较于我师父的境界,咱们太过狭隘自私,你放心,我师父和你绝不是对立的,和武林正道绝不是对立的,当初我和你一样,也十分不解为何我师父要假死藏身,直到他说了实情,我才明白师父不易,我以性命保证,我师父做的事,只会对你、对书白、对晴儿、对所有正道志士大有裨益!其他的,我不能再多言了!” 公孙忆一双眼好似要将赤云道人看穿,眼下赤云道人越是替息松道人说话,公孙忆心里越是没底,在试炼之地里头,打从赤云道人消失到后来在石门处再见面,差不多一天时间,息松道人便彻底将赤云道人控制住,这恰恰表明息松道人要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公孙忆想到天机先生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再也忍不住道:“赤云,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要扯谎带你出来吗?” 赤云道人当即一愣,脱口道:“为何?” 公孙忆微微一笑:“我已有必死之觉悟,带你离开幻沙之海,便是让你师父离书白他们远一些,你是我挚友,我不能眼睁睁瞧你误入歧途,被你师父蛊惑,我自知不敌他,便以死来证明你师父说的全是诓骗你的话!” 赤云道人急道:“你莫不是入了幻境迷了心智,我师父怎会诓我?你又说什么必死觉悟!你死了晴儿怎么办?跑了一个月,哪知道是陪你发疯,”言及此处,赤云道人起身要走,口中道:“既然没有斑斓谷的事,那咱们这就回去,丢晴儿在大漠,你这个当爹的倒忍心!” 公孙忆望着赤云道人的背影出神,迟疑间只觉身侧真气袭来,下意识手掌撑地弹地而起,堪堪躲过来袭,待得公孙忆稳住身形,苏红木早就在不远处站定一脸媚笑。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心怀鬼胎 苏红木那一招也并不是冲着公孙忆的要害,见公孙忆这边一躲过,苏红木便当即收手,似笑非笑道:“若不是这胖道士很是重要,我也不会出手拦你,要依着我心里头,便是和你一道杀了这胖子,我也是心甘。只可惜实在不巧,今儿个你还真不能再问下去了。识相的你就自己走罢,不然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公孙忆面沉似水,心思暗动,当初在试炼之地里头见到苏红木就十分蹊跷,对方不仅没出手反倒露了一面之后再无下文,更是奇怪。而今眼看着赤云道人已经有所动摇,却没曾想苏红木在这时出现,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毕竟苏红木所言,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是摆明了要护下赤云道人,护下赤云道人知晓的事情。 心念动处,公孙忆便道:“苏圣使可曾寻见幻视镜了?” 苏红木一脸笑意:“公孙忆,在两界城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在意我啊,寻到了如何?没寻到又如何?难道你还想跟我一起去找吗?” 公孙忆也笑道:“在下武功平平,跟苏圣使一起免不了给你拖后腿,还是不必了吧。” 苏红木笑意更甚,赤云道人感觉不妙,赶忙道:“公孙忆,你也歇好了,抓紧赶路吧。” 此言一出,倒叫公孙忆心中一凉,赤云道人摆明了是要遵从苏红木的意思,于是便道:“怎么,你不走吗?” 赤云道人还未开口,苏红木向前一步道:“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公孙忆岂能不知这女魔头性格古怪,说不定一个念头闪过就要动手杀人,而自己又哪里是这女魔头的对手,只得完全放松下来,让苏红木察觉自己不曾调运半点真气,口中道:“苏圣使若要取我性命,实在是轻而易举,只是道长和我本就是同行,此番你把他带走,总不能半点说法都没有。” 苏红木笑了笑,抬手在面前一挥,公孙忆和苏红木之间,便横起了一道火墙,滚滚热浪袭身,公孙忆只觉炙烤,更知这火墙威力,苏红木再不多瞧公孙忆一眼,朝着赤云道人玉手一扬:“跟我走罢。” 赤云道人稍作迟疑,他半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妖女,只是他心里明白,若是再不离开,怕是苏红木便没那么多耐心,定会杀了公孙忆,而自己一不是苏红木的对手,二也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对苏红木出手,思前想后也只得跟着苏红木,于是隔着火墙朝着公孙忆道:“公孙忆,你莫要再追,我能说的全都告诉你了,也说的都是实情,眼下你虽是有诸多疑问想不明白,但我跟你保证,我师父做的事绝对是好的,只是眼下不能明说,待得时机到了,我自会一五一十向你讲明,眼下我先去寻我师父,你也早早离开罢。” 公孙忆只得朝着赤云道人点了点头,瞧着苏红木和赤云道人身形越来越小,面前的火势也逐渐熄灭。公孙忆四周瞧了瞧,在这一片荒山中,除了自己哪里还有旁人,赤云道人离开,公孙忆并没有太多伤感,反倒踏实了一些,在他心里还是相信赤云道人的,他不相信的是苏红木,是赤云道人的师父息松道人,如今苏红木带着赤云道人离开,赤云道人的个人安危倒不用多担心,而只要赤云道人回到师父身边,自然会慢慢清楚息松道人的目的,到那时赤云道人自然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公孙忆在林子里想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朝着十方山的方向去了。其实公孙忆见过天机先生之后,心中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拦住汪震一行,一为夺回青林居士,二为挽救五仙教教主隆贵,这二人一人通晓天机,另一个知晓蚺王鼎的用法,只要自己能救下这二人,四刹门势必方寸大乱,只是想要达成所愿实在是难如登天,先不说隆贵已经被千里经络图控制,光是汪震父子和花解梦,就不会善予之辈,故而公孙忆起初是想带着裴书白和顾宁这两人同去,如此一来赢面大一些,但天机先生谶言一出,公孙忆便彻底摒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只身前往,也抱着必死的觉悟,若是成功便好,若是失败也算应了谶言,之所以带着赤云道人,也是从天机先生那里知晓了息松道人还活在世上,而且已经在试炼之地中,见过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对于此事三缄其口,公孙忆哪能放得下心来?只得将赤云道人带走,一为跟赤云道人开诚布公,二来也是将息松道人从大漠之中引走,至于斑斓谷隐世高人,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自己离开的理由罢了。 公孙忆朝着十方山的方向疾驰,生怕汪震父子带着青林居士到了十方山,于是这一路公孙忆根本就不敢歇脚,终是没瞧见惊雷帮一行。 这一日,公孙忆终是来到了十方山附近,这里原是当初公孙忆带着丁晓洋进山后,顾宁照顾裴书白的地方,也是四刹门弟子巡山巡不到的所在,公孙忆瞧着日头西沉,便准备在此处歇息一晚,这一路疾驰,原本数月的脚程,也只是用了三四十天,虽是速度极快,但公孙忆这一路并没有瞧见惊雷帮的人影,如此一来便是一个难题摆在公孙忆面前,倘若惊雷帮腿脚极快,早自己一步将青林居士带到十方山,自己势必要再潜四刹门,这无疑是在送死,倘若汪震并没有将青林居士带到四刹门,那自己贸然进山更是毫无用处。 天色渐黑,公孙忆虽是疲惫,全无半点睡意,始终做不了决定进还是不进四刹门,毕竟汪震是去惊雷帮还是四刹门,自己根本不清楚,如此两难之境到底该如何抉择。 且说隆贵使出无色蜃气,掩护汪震撤退,直撤出流沙镇众人才短暂歇脚。幻沙之海一役,惊雷帮损失惨重,汪震也是身负重伤,眼见带来的精锐弟子全都葬身大漠,心中更是一阵揪心,好在花解梦和汪奇并无大碍,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那隆贵一路带着青林居士,一只手始终钳着青林居士的手腕,要说先前是怕公孙忆、裴书白追来,如此谨慎说的过去,可眼下明显没有追兵,隆贵如此谨慎便是明显在提防惊雷帮为了。汪震工于心计,如何瞧不出来?只是弄不清病公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了隆贵,只得先想对策,再行计较。 倒是汪奇心头窝火,天池堡一战,自己连连吃瘪,此前在惊雷帮时,少帮主那叫一个威风,惊雷帮帮众对于少帮主那是几近阿谀之所能,汪奇又仗着阴雷玄功,更是连自己爹的武功都瞧不上了,此番败战连连,而且败给的又是此前让自己阴雷功前功尽弃的这些人,汪奇哪里忍得了这些?如今从天机阁脱身,汪奇胸中怒火难泄,瞧见隆贵便气不打一处来,将汪震交代的话忘得是一干二净,便准备趁着汪震和花解梦不备,去寻那隆贵的麻烦。 这一日花解梦见隆贵和青林居士正在树下打坐,花解梦故意行至二人身旁,笑吟吟道:“隆贵教主,哦不,病刹,你瞧我这脑子,都累昏了头,还望病刹勿怪。” 倒不是花解梦真的记不住,不过是故意为之,便是为了瞧瞧隆贵到底有没有反应,一番话说完,隆贵闭目不视,好似没听见一般。花解梦摊开手掌,寒冰真气凝结成冰,接着朝着寒冰轻轻呵气,那冰块便化成了净水,花解梦小心翼翼的捧着,凑到了隆贵面前,口中言道:“病刹,解梦知道您已辟谷,倒是不知隆贵教主这身子要不要喝水吃食,此去十方山路途遥远,莫要折腾坏了这身子。” 花解梦将手抬至隆贵口鼻处,试探着隆贵鼻息,那隆贵仍是一动不动,半点反应也无。花解梦仍是不放心,继而行至青林居士身旁,将净水捧了:“先生渴了吧,不如您喝一点水吧。” 青林居士抬眼看了看花解梦,轻轻摇了摇头。 花解梦皱眉道:“莫不是先生嫌弃解梦手赃?唉,可惜了一片好心。”言罢双手一翻,手心水洒了一地,接着花解梦又凝出一小块儿寒冰,口中道:“既然如此,那解梦就不沾手了。”言罢手中寒冰猛涨,原本手心处的冰块瞬间化作冰刺,寒芒瞬间欺近青林居士颈间,花解梦目不转睛盯着身旁的隆贵,隆鬼仍是不动,花解梦哪里敢真的将冰刺刺入青林居士的脖子,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隆贵,眼见隆贵仍是不动,心里便确定病公子这会儿并未控制隆贵。于是便折断手中冰刺,中间那段正巧掉在青林居士手心:“先生既然嫌弃解梦,那便用这块儿吧。”言罢也不再理会青林居士和隆贵,悄声退了下去。 花解梦转身时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快步行至汪震身旁,连番赶路汪震伤口始终无法愈合,此时趁着众人歇脚,正自己疗伤,无奈背后伤口无法处理,苦寻花解梦又不在,心中怒火难消,见花解梦近前,便厉声道:“你又干什么去了!” 花解梦快步上前,手指搭在唇边:“低声些!莫要吵醒了旁人。” 汪震一听便知花解梦有事,于是便不再开口,索性不管背后伤口渗血,一双眼死死盯着花解梦。 花解梦蹲下身子,在汪震耳边把自己如何如何试探隆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方才我数次试探,那隆贵动也不动,八成是病公子这儿会并未控制隆贵。”花解梦说到此处便停住,一双大眼睛瞧着汪震。 汪震岂能不知花解梦心中所想,于是便反问道:“你是想这儿会劫了青林居士?” 花解梦摇头:“在这劫了青林居士,等病公子反应过来,势必操控隆贵来追我们,到那时还是要对付隆贵,而且只要隆贵醒来,发现我们都见了,恐怕十方山立马就会有动作,等我们回到惊雷帮,恐怕帮里全都是四刹门的弟子了。” 汪震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在这里杀掉隆贵?再带青林居士走?你也太小瞧病刹了,隆贵不过是他控制的傀儡罢了,病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他,只要他在十方山发觉控制不了隆贵,以病公子多疑的性格,也一定会派人占了惊雷帮,即便咱们不回去,自此以后也如丧家之犬,既要躲着四刹门,也得躲着公孙忆他们,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便是彻底化为乌有了。” 花解梦瞧着汪震,一双眼睛充满了疑惑,好似道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汪震怎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花解梦心有不甘反问道:“那你就乖乖地护送隆贵和青林居士回十方山吗?” 汪震闭目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花解梦并未直接说出心中所想,而是要印证心中的一个想法:“汪震,当初我不顾一切跟着你,背着多少骂名你不是不清楚,而我为何还要跟着你,你当真不知吗?可如今我认识的汪震已经死了,如今的汪震是个软弱懦夫!是个给个骨头就心满意足的狗!你就乖乖地送他们回去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花解梦一边说一边流泪,更是目不转睛瞧着汪震脸上的表情变化,汪震对于花解梦哭泣始终无动于衷,倒是把目光瞧远,有意无意瞧着远处的隆贵,许久之后才轻声道:“梦儿,你莫要再假哭了,我且问你,你真有什么法子吗?” 花解梦心中一喜,汪震问出这句话,便是他心中野心并未磨灭,于是便轻声道:“咱们趁着这会儿功夫,布置一番,等隆贵醒来,一眼瞧见你我二人死在当场,青林居士被轰成齑粉,奇儿消失不见,只要让他认准了咱们都死了,自然就会认为是奇儿阴雷玄功走火入魔,失手杀了所有人,等病公子操控隆贵去寻奇儿,咱们便好脱身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竹篮打水 花解梦言罢,汪震眉间紧锁,压低声音问道:“你此言何意?” 花解梦侧脸回望隆贵,将隆贵和青林居士仍在树下打坐,这才转过脸来,轻声言道:“幻沙之海一役,咱们本想着打压五仙教,在顺势劫走青林居士,不管是将青林居士藏起来,还是交给四刹门,咱们都算的上大功一件,惊雷帮也一定顺应时势,更为壮大,可谁也没想到就咱们三个从大漠逃出来,不可谓不狼狈,精干弟子悉数葬身黄沙,我那暗流也全都折在里头,此时再把青林居士交给四刹门,咱们手上便是半点筹码也无,照这么看来,根本就不是我们起初预想那样,病公子还是比咱们算远了一步,既从大漠里头带走了人,又把五仙教和咱们惊雷帮收拾了一通,如今这武林能和四刹门抗衡的帮派可以说一个都没有了,倘若咱们乖乖护送青林居士回四刹门,可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汪震道:“你说这些我何尝不知,我是问你有什么法子?” 花解梦心头一喜,眼眸中带着兴奋:“奇儿先前练功之时,被赤云杂毛和藏歌门的臭小子搅了,弄得走火入魔险些丧命,后来病公子出手救治,才让奇儿捡回一条命来,不过病公子也说,虽是命救回来了,但谁也保证不了奇儿不会再次犯病,所以....” 汪震心头一凛,不消花解梦说完,自己心中已经明了:“你的意思,是让奇儿假装犯病,造一个奇儿走火入魔失手杀人的场景?等病公子操控隆贵醒来,瞧见你我二人殒命,青林居士被阴雷轰成齑粉,奇儿不知所踪,如此一来,病公子便会去追杀奇儿,只要躲过隆贵的追杀,咱们就此脱身?” 花解梦点了点头,下意识四周瞧了瞧,寻找汪奇的踪迹。耳中传来汪震声音:“你可知瞒过病公子有多难?你只是瞧见隆贵不动,又怎能断言这会儿病公子没有控制隆贵?再者说我们装死容易,可用装死瞒过病公子的眼睛简直是痴人说梦,举世医毒之功,他病公子已是登峰造极,你我闭气龟息又岂能瞒过他?” 花解梦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拔下瓶口木塞,将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口中言道:“你瞧这是什么?” 汪震哪里有心思猜花解梦手中药丸,张口言道:“你要说便说,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卖关子!”虽是声音可以压低,但语气中的焦急无不显露出汪震的焦急。 花解梦忙道:“代药子那老东西为了救那死丫头,让那丫头假死脱身,当初用的便是这种叫做“鬼门一日”的药丸,代药子那老东西死后,暗流弟子在整理他药柜时发现了这东西,只要服下它,便如同真死一般,只要这时候隆贵醒过来瞧见你我尸身,自然能蒙混过去。咱们这会儿只需让奇儿将青林居士赶紧带走藏起来,留下青林居士的罩袍,铺在地上轰碎,一切就都成了。” 汪震低头不语,仍是拿不定主意,花解梦的计策虽是可行,但赌的成分太大了,一招不慎,便是彻底和四刹门撕破面皮,到那时再想挽回局面,那可比登天还难。于是便道:“你这计策并不稳妥,隆贵醒来发现青林居士毙命,一定怒不可遏,怒极泄愤不是不可能,到那时你我二人倒在地上,犹如砧板鱼肉,岂不是任其宰割?赌的未免太大了。” 花解梦皱眉道:“当初我不顾寒冰一脉反对,不顾雪仙阁上下耻笑,铁了心跟你,不也是豪赌一场,你汪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隆贵随时都会转醒,此时若不赶紧做决定,怕是之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汪震瞧了瞧远处隆贵,终是打定主意,忙着花解梦去找汪奇,让汪奇赶紧知晓计划,哪知花解梦刚刚起身,远处忽然雷光大作,一阵阵电光噼啪作响,传至汪震花解梦耳中,二人循声看去,正是汪奇暗中偷袭隆贵,直叫汪震花解梦看得心惊不已,汪震更是顾不得后背疼痛,抢一步飞身而出。 原来,汪奇见花解梦和汪震密谈,虽是不知说的是什么,但见二人凑得很近,心里就更为光火,花解梦和汪震的事,汪奇早就从汪入流那里听了百遍,自然对花解梦十分鄙视,故而素来不喜花解梦,先前在天机阁,又瞧见了花解梦的正牌儿夫君叶悬,更是觉得父亲面上无光,所以即便是汪震心中对花解梦和叶悬再见面没有半点芥蒂,但汪奇心里头这股子邪火仍是消不去,除不掉,此外,惊雷帮在大漠中数战不利,汪奇本就有心找回场子,无奈被这个叫隆贵的人强行带走,不管别人怎么看,汪奇便是认为自己这些人打不过公孙忆一行,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了,这叫汪奇如何甘心?于是汪奇走一路气一路,更是对隆贵起了杀心,若不是隆贵,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杀掉吴昊,杀掉裴书白,杀掉那闹人的胖道士。 所以,自打众人打坐歇息,汪奇便伺机而动,只等隆贵大意之时,出手杀掉对方,方才花解梦试探隆贵和青林居士时,汪奇就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偷眼观瞧,花解梦的动作全然看在眼里,心中便笃定这会儿是出手杀掉隆贵的最好时机。 于是汪奇趁着花解梦和汪震密谈之际,一招阴雷千钧斩使出,便用上了周身气劲,无数雷光汇聚成束,一道雷光巨刃朝着隆贵兜头斩下,便是想着将隆贵一击毙命! 汪震心里凉了半截,倒不是担心隆贵安危,只是汪震心里明白,儿子这会儿对着隆贵出手,不管隆贵有没有死在阴雷千钧斩之下,病公子一定会起疑心,到那时自己就会十分被动,除了乖乖将青林居士带回四刹门,再无其他选择。更不用说自己和花解梦好不容易定下的金蝉脱壳的计策,也会随着这一记阴雷千钧斩,全都成了空谈。 汪震越想越急,恨不得立马冲到隆贵身前,挡下这一击。也叫汪震修习惊雷一脉心法已臻化境,饶是阴雷千钧斩下落奇快,汪震还是仗着五雷夺魂式中的追风逐电,抢一步掠至隆贵身前,此时调运真气挡住阴雷千钧斩已然不及,电光石火间汪震伸手去抓隆贵肩膀,便是想拽动隆贵身子挪开位置,只要躲过这一击,让隆贵不受伤,后面的事也就好说。 花解梦慢得一步,整个人也是如堕冰窟,已然顾不得先前好不容易想到的计划,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阻拦汪奇,花解梦心如明镜,与其说汪震如此着急出手,是为了去救隆贵,倒不如说是为了救汪奇,为了给惊雷帮留的一线生机,眼见汪震冲向隆贵,花解梦便知汪震此举何意,便改了方向,径直冲向汪奇,饶是如此,花解梦还是晚了一步,一面冰墙虽是横在汪奇面前,那阴雷千钧斩还是斩了下去,花解梦忍不住一声惊呼,赶忙转身去瞧,谁知眼前看见的更是匪夷所思。 原来,汪震本打算伸手拉拽隆贵,却不曾想大手伸出去,竟是穿过隆贵身体抓了个空,隆贵的身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等汪震反应,身后阴雷千钧斩已至,汪震本想闪身躲开儿子一击,无奈身子竟不听使唤,心中顿知不妙。汪震方才那一抓使了全力,一爪抓空反倒失去平衡,身子一歪没能站稳,想要再稳住身子已是不及,只得强行催动真气,积雷劲瞬间在后背布满,硬是接下汪奇这一招阴雷千钧斩。 一阵电光闪过,汪震身子一软瘫在地上,若是换在平时,汪奇的全力一击,也不至于伤了汪震,只是汪震本就重伤在身,在眨眼之间从远处疾徐掠近,又在电光火石之间,调运气劲去抓隆贵,连番使力汪震早就气息不顺,即便使出积雷劲也是强行而为之,又怎能抵挡得住气劲十足的阴雷千钧斩。 远处的汪奇呆若木鸡,一来惊诧隆贵为何凭空消失,二来汪震倒地不起,后背瞬间被鲜血浸透,花解梦反应快些,提气纵步跃至汪震身前,寒冰真气透掌而出,想用寒冰阻住鲜血流淌,哪知越是心急,寒冰越是聚而不凝,好不容易有两三片成了冰,也瞬间被鲜血冲散。 眼见汪震面如白纸,命悬一线,花解梦是半点法子也无。 就在此时,隆贵从不远处树后现出身形,缓步朝着花解梦走来,边走边道:“你用这法子救他,怕是不等你寒冰结成,汪帮主的血就流得一干二净了。” 花解梦心头一紧,这才明白为何汪震迟迟不做决定,不是因为汪震性格变了,变得优柔寡断,而是病公子实在是阴险,阴险到令人胆寒的地步,可能在自己靠近隆贵的时候,也可能是在自己试探青林居士的时候,亦或是自己和汪震在远处密谈的时候,远在十方山的病公子就已经瞧出端倪,用隆贵的无色蜃气造出个残影,只不过现在想明白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救治汪震,至于病公子会如何发落,也只有等汪震醒过来再行计较了。 花解梦心思转的飞快,眼见得隆贵近身,赶忙抬头,一脸无助和祈求,声音都弱了三分:“病刹,这个如何是好,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他许不是要死了吧?” 隆贵微微一笑:“花解梦,我还用得着你们,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汪震死在这里的。” 花解梦心头一紧,病公子这句话说的实在让人胆寒,用得着自然好理解,病公子不知用什么法子控制隆贵,由隆贵带着青林居士回十方山,这种法子实在算不上稳妥,有汪震在一旁护着,只要不起异心,自然比隆贵一人带着要安全得多,可后半句不会让汪震死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后背发凉,不让汪震死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 花解梦错愕之际,隆贵已然出手,饶是花解梦离得这么近,也没瞧清楚隆贵出手的速度,只是耳中传来指尖触碰的声音,汪震后背上的鲜血就不再流淌。花解梦止不住道谢,隆贵仍是一副笑脸,转身走向青林居士,那青林居士闭目不视,好似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汪奇也赶至花解梦身旁,自然知道汪震昏迷是自己一手造成,若是换做旁人,汪奇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这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花解梦心有怨气,侧过脸来怒斥汪奇:“瞧你做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爹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汪奇一听,杀心顿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抬手处雷光电球已然在手,朝着花解梦脑门猛然拍下,花解梦转身抬手招架,又哪里架得住汪奇雷霆万钧,素手纤纤瞬间被无数电光裹住,那还未结成的冰壳哗啦啦碎成千万片,花解梦七窍流出血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汪奇见花解梦倒地,心头余火未消,双手合十高举过顶,便是再次集聚雷电之威,要用阴雷千钧斩轰碎花解梦。 隆贵笑道:“这么近的距离,你那一招怕是连你爹也要轰成渣子了。” 此言一出,汪奇登时愣住,转脸看向隆贵,厉声道:“与你何干?我便是要让这烂女人死,就是要让她死在我手上,方消我心头大恨。” 隆贵笑声更甚:“自古后娘不好当,也不知花解梦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记恨,你杀她我不管,只是你爹我还有用,你这一招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爹了,你若是想杀花解梦,劳烦你把她拽远些。” 汪奇冷笑一声,心道这隆贵虽是一副笑脸,内心之歹毒实在是担得起四刹名号,好似自己要杀的不是活人,而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心中越想越怒,双手猛然落下,却不是朝着花解梦。 第四百二十章 抬山林葬 阴雷千钧轰然而落,竟是朝着隆贵头上斩去,雷电之声响彻林间,夹杂着汪奇的咆哮,电光已至隆贵头顶,隆贵早就提防一手,不等紫光欺身便侧身一躲,那雷光巨刃擦着隆贵的身子斩了过去,不偏不倚打在青林居士身上,一时间青林居士周身电光大作,搅得身子不住震颤,不多时便两眼一翻没了动静。 汪奇满脸惊愕,却不曾想自己失手杀了青林居士,隆贵心头火噌的一下涌上了头,杀心顿生,抬手变爪,朝着汪奇颈间便抓,汪奇应变不慢,赶忙朝后退去,却仍是慢了一步,隆贵指尖临近汪奇脖子,忽然汪奇脚上一痛,来不及低头去瞧,身子便重重朝后一倒,虽是摔得后脑瓜子生疼,却也算是躲过隆贵杀招,待得汪奇反应过来,这才瞧见汪震气喘如牛,俯身跪在一旁,一手撑地不住震颤,另一只手指尖雷电锁链的紫光兀自跳跃,不用想也知道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汪震救下了儿子。 隆贵抢前一步,仍要去杀汪奇,汪震跪地高声道:“病刹手下留情!” 隆贵停住身子,转头看向汪震,眼神中满是阴鸷:“你那儿子性格暴烈,你这当爹的教育不好,平日里宠溺也就算了,如今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你这当爹的还有什么话说?” 汪震哀求道:“病刹所言极是,是我的错,只求病刹看在我衷心的份上,手下留情。” 隆贵哪里解气,阴沉道:“你那姘头花解梦,也是被他杀的,好说那花解梦也跟你这么多年,就这么死在你亲儿子手上,死得实在窝囊,不过这都是你惊雷帮的家事,与我半点瓜葛也没有,可青林居士又何曾惹到你那畜生儿子,竟也枉死其手,汪震,你若是我,该当何处?” 汪震闻言老泪纵横,转头看向地上的花解梦,已然没了气息,又看了看远处的青林居士,同样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自知儿子酿成大错,已是无力回天,于是便道:“病刹,我儿犯下滔天大罪,是我这当爹的失责,您说的不假,青林居士死了,我儿罪责难逃,病刹药毒冠绝天下,与其在这惩治我儿,倒不如先瞧瞧青林居士可能救过来,不敢耽搁了时机,我儿罪过更大了。” 隆贵冷哼一声:“你是在教我做事?” 汪震赶忙道:“不敢,不敢!如若青林居士尚能救活,我这心里多少也好受一些。” 隆贵不再多言,转身回到青林居士身旁,用手探了探鼻息,已是气绝,颈间腕间也是毫无生迹,隆贵下意识探向怀中,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反应过来这身子是五仙教教主隆贵,平日里病公子始终会将回天丹带在身上,那回天丹是自己千辛万苦治炼所得,先前为了救生不欢和王擒虎已是用去两颗,剩下的也只有三枚,死亦苦、老头子各取一枚,自己身上留下一枚,这回天丹药效神奇,只要不是被碎尸万段,都能在死后一个时辰里头救过来,只可惜病公子远在十方山,隆贵身上又岂能有回天丹,甚至连半颗丸药也没有,只得瞧着青林居士身子彻底凉透。 汪震见隆贵站起身来,心道不妙,赶忙低声对着汪奇道:“还不赶紧跑!” 汪奇错愕当场,哪里还听得到?仍是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汪震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隆贵听到,急道:“奇儿快走!” 汪奇这才一愣:“我走了你岂不是要替我受责?爹,我瞧这瘦老头不过如此,咱爷俩大不了和他拼了,就算是死也得让他陪葬!” 汪震连连叫苦:“你赶紧给我滚!”其实汪震早就在心中计算过,先不提自己重伤,实力只能达到平日里的一两成,就算是和儿子联手杀掉了隆贵,也仅仅是杀掉病公子手上一枚棋子罢了,对病公子哪里有半点伤害?到那时还是躲不过四刹门的追杀,唯一以己之命,替子受过,一命抵一命,也好求病公子网开一面。 隆贵面沉似水,一双眼死死盯着汪奇。 汪震颤声求道:“病刹,青林居士可有活命?” 隆贵哼了一声,笑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直说得汪震后背一阵湿漉,也不知是吓出的冷汗还是伤口迸出的血,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口中哀求道:“病刹,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青林居士遭此厄运,实在不是你我所愿,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汪奇所为,便是我惊雷帮的事,纵有千错万错,也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做帮主的要出来承担,事已至此,我只求一命抵一命,求病刹饶过我儿吧。他...” 不等汪震说完,隆贵厉声呵斥:“住口!你凭什么一命抵一命?若是你当年没从你那狗屁雪仙阁叛逃,今儿个你儿子杀了青林居士,我自然会找你这个当爹的麻烦,可你脱了雪仙阁,成了惊雷帮,你这条命便不是你自己的了,你口口声声说是惊雷帮帮主,可别忘了惊雷帮是怎么建起来的?不是我刁难你,你的狗命都是我四刹门的,我说你不会死在这里,你就不能死在这里,不错,青林居士是你儿子杀的,你惊雷帮有责任,你这个当爹的有责任,可你没有半点资格替他抵命!青林居士是何等身份你也清楚,他死了,蚺王鼎的秘密只有隆贵一人清楚了,你不是不清楚隆贵的骨头有多硬,宁愿自毁也不愿说出半个字来,如今你儿子犯下的错,你!汪震担不起!” 汪震仍不死心,冲着汪奇怒道:“还不赶紧给病刹跪下!说你知错了!” 汪奇梗着脖子,眼中满是不服。 隆贵朗声大笑:“好好好!倒是比你这个当爹的硬气的多,咱们在这耽搁的太久了,是时候送你上路了。汪奇,你小子下辈子别这么暴躁了!”一语言罢,隆贵缓缓抬手,却听汪震吼道:“病刹且慢!” 隆贵皱眉瞧去,只听汪震道:“病刹,我儿的命,由不得旁人去杀,既然躲不过这一劫,便由我送他上路吧。” 隆贵嘴角上扬,眉毛一挑:“那你就赶紧动手!” 汪震缓缓起身,眼中透着不舍,口中言道:“儿啊,别怪爹了。”不等汪奇反应,汪震掌心雷光大作,拍在汪奇面门之上,一招黄天崩裂使出,汪奇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汪震眼中带泪,竟是再不去瞧儿子一眼。 隆贵仍不放心,俯身查探一番,见汪奇七窍流血已是无救,这才直起身子,口中笑道:“汪震,生不欢死亦苦以杀人为乐,江湖上一提生死二刹,都说是修罗在世,罗刹鬼降生,而今看来,生不欢死亦苦杀的不过是些外人,比之你汪震手刃亲子,倒是逊色了不少。” 汪震冷言道:“我儿杀了青林居士,给四刹门添了大麻烦,自是死罪难逃,与其让旁人杀了,不如我自己动手,”言及此处,汪震抬腿便走,边走边道:“既然着急赶路,也不便再在此地多留。” 隆贵看了看地上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却也没再多言,快步追上汪震,一把拦过汪震道:“话虽如此,却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人死债消,我也不再追究,只是死得三个人里头,两个是你至亲,你就这么瞧着他们曝尸荒野?” 汪震目不斜视,一字一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是皮囊一具,葬与不葬又有何分别?” 隆贵笑道:“花解梦不提也罢,那汪奇毕竟是你亲儿子,你就如此忍心把他放在这里?你可知咱们走后,这山中凶兽便会将其分食,你当真忍心?” 汪震眼角抽搐,克制道:“病刹到底何意?” 隆贵哈哈大笑:“罢了,既然汪帮主不想出手,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言罢一跃而起,凌空虚抓,只见林间阴风大作,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时间石块土块胡乱飞起,朝着花解梦、汪奇头顶聚集,隆贵手腕一翻,那些树石便犹如落雨一般,将花解梦和汪奇死死埋住。 汪震察觉到身后异动,连头也不回,只是要紧牙关,握紧拳头,忍着不去转身,一颗心突突狂跳,待得身后安静下来,隆贵声音传出:“想我今儿个也创出新葬式,这林葬瞧着也是气势不小,也对得起惊雷帮少帮主的身份了。”言罢朗声大笑,也不管汪震,快步朝前走去。 汪震见隆贵走远,这才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原本众人歇脚的地方已被彻底掩埋,好似隆贵方才搬了一座小山一般,心中暗道不妙,慌乱中汪震指尖朝天一指,引一道天雷朝着山石处劈去,想要再引风雷,又恐声势太大,只得心中祈祷一番,这才快步追隆贵去了。 许久之后,汪奇一阵剧烈咳嗽,睁眼醒来,瞧见面前皆是枯枝碎石,心中登时一惊,想要坐直身子,却发觉这空间十分狭小,怕是翘起身子都难,只得转头查探,这才瞧见自己好似被埋进地里,若不是头脚处有寒冰柱支撑,怕是连这一点点狭小空间也没有。 汪奇大骇,双手下意识去撑土顶,更是调运真气,竟欲用真气去震,忽闻旁边人声道:“奇儿,你莫不是想真死在这里头?你若是震碎了冰柱,咱们俩可都要活活埋在这里头了。” 汪奇一听便知是花解梦的声音,于是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头?” 花解梦叹气道:“我也不知,只能说咱们可能成功了一半儿,见咱们死了,也不知病公子用了什么抬山填海之法,将咱们压在这当间儿,要不是命大,有几块大石头互相抵住,怕是不等咱们醒来,就要被埋死了,方才我醒时也是诧异,试了几次都没法挪动这些木石,只得先用冰柱撑着,给这顶子加固一番。” 汪奇唔了一声,虽是不喜花解梦,但此时身子被困,有花解梦在一旁,心里头多少没那么惧怕,只是不知爹爹身在何处,着急之感岂能轻易挥去? 原来,花解梦和汪震商讨瞒天过海之时,见汪奇正高举双臂聚集阴雷,便知汪奇要用出阴雷千钧斩,花解梦顿时心生一计,快速告知汪震,之后汪震去护隆贵,自己则奔至汪奇身旁,把这个计策告诉了汪奇。倒不是花解梦实现预料到树下打坐调息的是隆贵的蜃气残影,只不过随机应变罢了。 原本花解梦打算是让汪震从阴雷千钧斩之下救隆贵之时,只需将隆贵推开,汪震自己则故意迟缓一步,让阴雷千钧斩斩中后背,汪震本就重伤在身,躲不开阴雷千钧斩也在情理之中,便不怕病公子瞧出来,之后汪震假装昏迷,花解梦自然要寻汪奇麻烦,二者关系不睦,病公子不会不知,只等二人言语不合,汪奇便暴起出手,当着隆贵的面将花解梦杀掉,之后再对着隆贵出手,汪奇性子暴戾,失手重伤父亲,自然是暴躁异常,动手杀花解梦也在意料之中,自然也不会引起隆贵怀疑,汪奇杀红了眼,对隆贵出手也是顺理成章,而瞧着汪奇是对隆贵出手,其实瞄准的并不是隆贵,而是在隆贵身后的青林居士,只要将青林居士击中,势必让病公子大怒,到那时病公子一定会出手,杀汪奇而后快,届时汪震再悠悠转醒,死命哀求病公子高抬贵手,以汪震花解梦对病公子的了解,岂会凭汪震三言两语便会饶了汪奇,只要父子俩当着隆贵的面演上一出戏,最后再让汪震亲自出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汪奇,这一切便说的通了,五人从幻沙之海出来,在这荒野山林之中死了三个,病公子只得带汪震先行回十方山,如此一来,便是彻底脱开隆贵的监视,花解梦也好带着汪奇和青林居士自行离开,到那时是躲是藏亦或是回惊雷帮都不重要了,只要青林居士在自己手上,便有了和四刹门对抗的资本。 第四百二十一章 死中得活 花解梦蜷在狭窄的石缝中,仔仔细细观瞧自己的处境,虽是脱身不得,但花解梦心中反倒有些兴奋,自己和汪奇被困在这里,恰恰表明先前自己和汪震的计策已经瞒过病公子,不然也不会被埋在这里。 回想方才三人为了瞒天过海,在隆贵面前故意起了争执,让汪奇失手杀人,倒不是真的要死,只不过是惊雷一脉的武功有起独到之处,汪奇阴雷千钧斩先是斩中汪震后背,虽是瞧着打在实处,可阴雷及身之时,汪震后背聚集的积雷劲已将阴雷千钧斩彻底化开,后背雷光大作不过是惊雷真气和阴雷气触碰时,汪震故意留在后背给隆贵瞧的,之后再操控内力迸开后背伤口,昏迷过去也在情理。 之后,汪奇动手杀掉花解梦,也是故技重施,只不过花解梦并没有汪震的法子,花解梦本身修炼的是寒冰心法,如此近的距离被汪奇阴雷打中,就算汪奇留手,花解梦不死也要重伤,不然也瞒不过隆贵,好在汪奇真气操控也算细腻,花解梦阴雷及身之时,瞬间在头顶布下寒冰真气,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寒冰真气化作万千细小冰刺,一手雪仙花四散,正好迎着阴雷雷光,再加上汪奇大手遮挡,饶是隆贵离得不远,也看不出其中奥秘。 花解梦假意昏迷,便是认准了病公子根本不会操控隆贵来查探自己的生死,毕竟自己这样的女子,根本就入不得病公子的眼,不管是死是活,想来病公子是毫不关心的,只等汪奇暴怒,假意对着隆贵出手,实则斩向青林居士之时,花解梦指尖微动,让原本掉在青林居士手上的寒冰也化作雪仙花,护住青林居士,待得阴雷千钧斩斩落,阴雷真气和寒冰真气相交,瞧着虽是雷光大作,对青林居士也不过是造成一些轻伤,于性命无碍。 只是青林居士断然不会像花解梦那样假装死去,为此花解梦也有应对,雪仙花散落之时,便有数百片碎冰没去迎着阴雷,而是冲着青林居士周身百骸刺入,瞬间封了青林居士气息,寒冰入体便融化,顷刻之间便能降下青林居士身上的体温,口鼻气息封住,便如死人一般,只剩身子外层雷光爆炸之声,瞧着便好似青林居士死在阴雷千钧斩之下一样。 就算隆贵事后去查探,不细细观瞧也瞧不出破绽。只是时间不能拖得太长,待得刺入青林居士身子里头的寒冰真气彻底消散,青林居士便会悠悠转醒,故而汪震假装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算准了病公子一定会操控隆贵去看青林居士的生死,故而才会提醒隆贵救人,方才隆贵俯身查探青林居士之时,汪震、花解梦和汪奇无一不是心提到嗓子眼,又不敢调运真气,唯恐遭隆贵察觉,好在隆贵起身之后一脸怒容,花解梦和汪震这才安心不少。 当隆贵发觉青林居士没了气息,自然饶不了汪奇,汪震从假装跪地求饶,到最终含悲杀掉汪奇,全都是做给病公子瞧的,黄天崩裂虽是极具震撼,也不过是打在汪奇面前,也叫汪震谨慎,担心隆贵检查儿子身子,硬是用黄天崩裂将汪奇震昏,封住周身大穴,实实在在让儿子“死”了一次,不然也瞒不过去。 这一番计策不可谓不惊险,哪一步被隆贵瞧穿,后果都难免一战,好在过程中花解梦和汪震虽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瞒过隆贵,只是谁也没料想病公子会如此谨小慎微,说是要用山林葬,将花解梦和汪奇埋起,不让其曝尸荒野,倒不如说是病公子不相信二人真死,有意搬山填海将花解梦和汪奇死死埋在地下,如此一来不管是真死假死,都难逃一死,好在花解梦和汪奇命大,无数木石坠落之际,竟有几块大石头互相抵住,反倒是在花解梦和汪奇身子上头搭住,给两个人留下些许空间,不然这会儿二人恐怕早就死了。 花解梦轻轻抚摸着顶上石块,一股极其细微的寒冰真气透掌而出,花解梦妙目微闭,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灌入石块的寒冰真气打破这种极限平衡,许久之后花解梦这才睁开眼睛,将手收回,一番查探之下,花解梦心头一喜,汪震临行前引天雷劈中山石,已然让上头的石块树木松动了一些,并不是实打实的硬土顽石,如此一来脱身便有法子。 只听花解梦道:“汪奇,你醒着吗?” 汪奇怒道:“有话快说!” 花解梦早就习惯了汪奇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不着恼:“你那阴雷玄功里头,有没有能护住身子的招式?” 汪奇不明就里,但也知花解梦此言是为了脱身,于是便道:“自然是有,你要做什么?” 花解梦笑了笑,好似被挤在这狭小石缝里头的是旁人一般:“一会儿我散出寒冰真气,让真气流过这些石缝土缝,待得差不多能到地面了,便化气成冰,上头每条缝里都灌着真气,待化成寒冰之时,咱们上头必是地动山摇土崩瓦解,那时你且用阴雷功护住咱俩身子,莫让巨石巨木砸了,咱们便算是脱了身。” 汪奇心头一喜,自然明白花解梦说的法子可行,便开口言道:“我那阴雷功里头有一招和我爹的积雷劲很相似,只不过我从使过,也不知抵不抵的住,万一你被什么巨石巨木砸了面门,可别怪我。” 花解梦心中叹息,其实自打自己弃了叶悬跟了汪震,心里头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可到如今最让花解梦难受的,就是没有和汪震生个一男半女,原本打算好生对待汪奇,却不曾想多年来自己这热脸始终贴不上去,倘若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岂能处处受汪奇挤兑?只不过这些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又怎么能说出来:“你且全力施为,我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花解梦言罢,便将双手按在头顶石块之上,只是未将真气透出,汪奇早就做好准备,可迟迟不停花解梦言语,便怒道:“你在那磨叽什么?自己想的法子到头来还在犹豫?莫不是怕死?放心,我就算真的想杀你,也不会是这时候,出去之后去哪还得你拿主意呢,我那阴雷劲虽是没使过,不过是我平日里出手不喜设防,倒不是不熟练,你且放心,这些破石头烂木头还砸不死你我。” 花解梦闻之一愣,之所以迟迟未出手,倒不是担心汪奇护不住自己,方才之所以会说指望汪奇,不过是想故意让汪奇卖自己个人情,也好日后再找机会还了,一来二去自然会拉近些距离,倘若真的巨石崩塌,根本不需要汪奇使出什么阴雷劲,自己早就备下足够的寒冰真气,挡这些石头木头那是绰绰有余,而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还未发现青林居士的踪迹。于是便道:“奇儿莫急,我花解梦岂是怕死?只是咱们费了这么大苦功瞒过病公子,不过是为了带走青林居士罢了,先前在天机阁你也听到了,这青林居士哪里是什么天机先生的随从,他就是天机先生,有了他那便是有了所有事的答案,你想想,若是干什么事都事先知晓结果,那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头一清二楚,如此趋利避害,还愁大业不成?所以咱们脱身虽是容易,但万一青林居士也在哪里困着,咱们这一搅和,头上的山石巨木坍塌,万一埋死了青林居士,那咱们就是前功尽弃!” 汪奇又气又急,口中怒道:“如此纠结那你此前说什么以气化冰,无端让人空欢喜!你这贱女人自以为聪明,在我看来也就我爹稀罕!” 花解梦面皮涨得通红,心头火瞬间升腾,只得强行压制,此时汪震不在,以自己的实力,便是将汪奇杀了,也不会又旁人知晓,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惊雷帮少帮主给自己的委屈,花解梦杀意越发浓郁,好在地方狭窄,如若不然,花解梦怕是已经压不住心头火,将汪奇杀掉了事。 心中一番挣扎,花解梦终是一声长叹:罢了,毕竟是汪震的亲儿子,还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汪奇哪里知晓花解梦心中纠结,听不到花解梦说话,又道:“说你自作聪明一点都不假,你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愚蠢之人,你既然说那青林居士是天机先生,他又岂能不知我们做戏?他之所以不说破,还配合我们,想来他内心也不想去四刹门,也一定是预见了去四刹门会发生什么?所以一个能通晓天机的人,既然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又岂能被这些巨石压死?不然他选我们作甚?退一步说,倘若他真的死在巨石土埋之下,那他就算不得什么天机先生,死不死又有何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待我做的惊雷帮帮主,你那暗流不设也罢!” 汪奇一番话说完,花解梦心头一颤,倒不是汪奇欲撤去暗流让自己紧张,而是汪奇说的不无道理,可为何自己没有想到?先前一直以为汪奇不过是仗着阴雷玄功武功盖世,在惊雷帮附近耀武扬威,城府心智却如孩童一般,如今看来,汪奇也不是自己想得那般不济!于是便道:“你这番话还真是提醒了我,你说得不错,我如此犹豫,担心这些石头木头压坏了他,倒是我想太多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动手吧” 花解梦不再多想,双手复又按在头顶石块之上,真气透掌而出,不多时便,寒冰真气便在石缝中缓缓流淌了:“好,准备了!” 花解梦言罢,轻喝一声,那石缝周遭的寒冰真气瞬间化作一条条一片片一块块寒冰,顷刻间便将原本细溜溜的石缝填满,那些寒冰兀自涨大,终是打破了平衡,一时间花解梦只觉天旋地转,周围土块搅着树根,顽石滚着沙砾晃动不止,眼见着头顶压着的土石就要倾倒下来,汪奇也大喝一声,紫光大涨将自己和一旁的花解梦护住,但凡有巨木巨石近身,那紫电光弧便抢一步将其击碎,好一阵山摇地动之后,这才再次平静下来,再瞧花解梦和汪奇二人,都大口喘着粗气,连番运功真气耗费极大,好在二人虽是弄的灰头土脸,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脱身,二人重见天日顾不得歇息,赶忙四下里去寻青林居士,汪奇料定青林居士被埋在沙土之中,也不再调运真气,仗着一身蛮劲抱起身旁一棵倒木往远处一丢,竟是用双手抛土移石。 花解梦哪里会像汪奇这般蛮干,而是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抬眼看天,待得行了数十步,这才站定,原来花解梦是在寻找之前隆贵和青林居士打坐调息的地方,待得花解梦站定,那树上便传来人声:“你是在寻我吗?” 花解梦循声抬头,一眼瞧见树枝上坐着一人,不是青林居士还能是谁?花解梦顿时大喜,心道这一番折腾终是没有白费,于是便道:“青林居士福大命大,如此地动山摇倒是无碍,便是我等万幸。” 青林居士摇头道:“倒不是我命大福大,是那病公子根本就没对我出手,他那搬山填海之术,根本就没殃及我这里,待我醒来时,面前地势已是大变,却只到我脚下这棵树前头,还是和先前无二。” 花解梦笑道:“那居士并未离去,想来是在等我们?”花解梦嘴上说的简单,心里早就细细推想了一遍,青林居士绝对是算准了自己和汪奇未死,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久坐,算算自己和汪奇被埋的时间,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青林居士一直在等,一定是有必等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是什么?才是眼下要弄清楚的事,可以肯定的是,青林居士愿意等,必然是他心中算出的最好选择,而这个选择直接关系到自己要带着汪奇和青林居士去哪?一念至此,花解梦赶忙道:“有劳居士苦等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含沙射影 青林居士笑了笑,口中言道:“无妨,无妨,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汪奇闻见声儿,便停手站定,转头去瞧,见青林居士好端端坐在树杈上,周身哪里有半点伤痕,甚至连衣服也不曾赃过,心下诧异不已,不说方才那一番地动山摇,光是前头自己使出的阴雷千钧斩,也绝对要把青林居士震伤,可此时哪有半点异样? 青林居士好似瞧出汪奇心中所想,轻轻跃下树枝,稳稳站在地上。花解梦忙问道:“居士,解梦担心那病公子对您不利,也只好出此下策,方才虽是艰险,但好在瞒过病刹,只是解梦本是妇道人家,拿不了大主意,四刹门肯定是不能去,惊雷帮也必定埋伏了四刹门的人,咱们三个该去哪儿,您给指条路罢。” 青林居士笑道:“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出言问我?” 花解梦旋即也笑了出来:“既然如此,那还请天机先生给瞧瞧,此行是吉是凶?” 花解梦见青林居士笑了起来,便索性改口,以此试探对方态度。 青林居士果然并未深究花解梦是如何称呼自己,只是言道:“是吉是凶你也知道答案,方才你来试探隆贵教主之时,就已经定下金蝉脱壳之法,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拆穿你,你能不知其中深意?” 花解梦笑意更甚:“如此甚好,那解梦也不多聒噪,先生若要休息,等咱们离了此地,好好找一处落脚地,不然病刹折返回来,怕是不好应对。” 青林居士也不推辞,跟着花解梦走了,汪奇心中郁闷,这花解梦和青林居士两个人的对话,自己是听了个满耳,一字一句那都是清清楚楚,可到头来竟是什么也没听明白,但见前头二人已行远,也只好快步追上,直走了三天三夜,花解梦这才稍稍安心。 且说隆贵抬手埋了花解梦和汪奇,头也不回离了荒野山林,汪震心中担心,又不敢表露,寒着一张脸跟在隆贵后头,那隆贵也不搭理汪震,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这一日终是行至十方山,隆贵这才开口言语:“汪帮主,老头子之前许你的,等你到了归尘楼就给你兑现,此次着你进幻沙之海,害得你惊雷帮元气大伤,你汪震虽说捡回一条命,可也死了儿子折了夫人,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补了生不欢的缺,列了四刹之位,那惊雷帮的生死,也就与你无关了。” 汪震心头一紧,赶忙说道:“承蒙病刹关照,属下自当尽心竭力。”心中却道:这一路隆贵都不曾跟自己说一个字,如今到了十方山,算是进了四刹门的地界儿,这会儿冷不丁跟自己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也不知是何意? 隆贵哈哈大笑道:“汪震,你可知我这一路为何没跟你说一个字?” 汪震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个算是好事,只得先应着:“属下不知,病刹奇功盖世,如今控了五仙教教主隆贵的身子,好似有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汪某粗人一个,又岂能妄自揣测病刹心思。” 隆贵眼中带笑,一边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汪帮主可别妄自菲薄,我这心里头想着什么,你是清楚的,我这一路没跟你言语,便是在等你跟我说话,可你这一路,也跟个闷葫芦似的,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汪震心头狂跳,赶忙找个由头:“病刹,属下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虽是他杀了天机先生在先,罪无可恕,但毕竟是我的儿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这心里怕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劲儿来,又见病刹没有言语,我岂能主动开口,以免搅了病刹思绪。” 隆贵笑出声来:“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真就没什么要跟我坦白的?” 汪震不傻,病公子连番发问,要么是在进四刹门之前试探自己,要么就是瞧出先前自己和花解梦设下的脱身之局,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下那个不出病公子为何直到这里才出口相询,于是便道:“属下实在不知病刹所言何意,汪某没什么隐瞒病刹的,若是属下做了什么引得病刹不快,烦请病刹明示。” 隆贵摆手摇头:“之前门中伺候我的那名弟子,失手打翻了我一个盛药的瓶子,要说那瓶子也没什么稀奇,里头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丹丸。只不过是那个傻子以为里头是什么灵丹妙药,打翻之后自然是吓出了魂,趁我不在,自己就把碎瓶子给收拾了,当我发现案几上少了这个瓶子之后,便笃定是那厮做的好事,于是便好声好气地问他,有没有瞧见那个瓶子,他吓坏了,跪在地上不住摇头,我便说,你只要跟我说实话,我便抬抬手放了你,也说了那瓶药不过是寻常丹丸,毁了无妨,偷了无用,劝你跟我说实话,可那厮仍是摇头,把那不知道三个字掰开了揉碎了说了不下一百遍,我听得厌倦,自然心里头火就压不住,你猜最后我把他怎么了?” 汪震额角冒汗,俯身道:“属下不知。” 隆贵哈哈大笑:“我把他扒光了,身上用软泥涂了,投在烧窑里,烧成了人瓶儿,一边抹泥儿我一边跟他说,你弄丢了我一个瓶子,要说也没什么大事,我病公子也不似生不欢死亦苦那样野蛮,只要跟我说实话,我还可以放了你,可直到最后他都没说出来个一二,只得赔我一个瓶子了,等你到了归尘楼,你就能瞧见那人瓶儿了,如今我用它盛些药渣子,也算是趁手。”言及此处,隆贵忽而提高声音:“你可知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汪震如临大敌,后背已然湿透,却也不敢调运真气,生怕被病公子察觉,只得连连摇头:“属下着实不知。” 隆贵撇嘴道:“属下不知,属下不知,你倒和那小厮一模一样了,汪震,你总不能也想变成人瓶儿,哦不,那弟子是打翻了我的瓶子,我才让他变成了瓶子,你汪震弄丢的可不是一个瓶子这么简单。” 汪震心头剧震,赶忙跪倒,口中急道:“病刹在上,属下办事不利,让青林居士,不,让天机先生枉死荒野,属下知道,我那儿子的命,哪里抵得上天机先生的命,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病刹念在属下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份儿上,饶了我吧。”汪震连连叩头,已然将真气灌在双足,一旦隆贵突然出手发难,也好先一步脱身,只是这每一丝真气都不敢动静太大,只在叩头之时,悄悄灌了一些,也不清楚隆贵到底有么有察觉? 隆贵收了笑脸,冷言道:“你这番话说的倒是实话,你那莽撞儿子是被你宠坏了,我这虽是隆贵的身子,但他岂能不知我的真实身份,数次想对我出手,你当我瞧不出吗?光是这一点,我杀他百次都不为过,你想用他的命来抵天机先生的命,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响,可你别忘了,你儿子在你心里,值得上天机先生的命,可在我这里,也和变成人瓶儿的那个弟子差不多吧。”言及此处,隆贵稍稍顿了顿,抬手一指汪震双膝,汪震只感膝盖刺痛,继而双脚便没了半点气力,原本聚集了一些的真气也荡然无存,隆贵言道:“你也别想着偷偷摸摸地使些手脚,在这十方山里头,跑是跑不脱的,不过你也别害怕,老头子应你的事,我也无二话,而且你只要跟我说实话,我也扶你上位。” 汪震彻底没了抵抗之心,只在心中仍有一丝侥幸:“病刹明鉴,属下实是没有半点隐瞒。” 隆贵狞笑一声道:“不说也行,你若是有天机先生的本事,那我也不再追究你骗我的事了。” 隆贵这一番言语,犹如一把重锤,狠狠敲了一下汪震心门,这个修习多年惊雷心法的人,在这一刻如同脑子里闪过一道雷电,竟让自己惧怕起来:“属下该死,属下蒙了心智,不该在病刹面前耍诡计。” 隆贵一听,俯身扶起汪震,口中道:“这就对了,不过我也很佩服你,光是下定决心骗我,这股子胆气,就远胜旁人,你与你那姘头计谋也着实了得,若不是你在我离开之后,转头用惊雷劈散木石,我也想不到你们会联手来骗我,罢了!这事姑且不提,方才我也跟你说了,你只消告诉我实话,我便不追究你了,你可知为何我并未拆穿你们?” 汪震冷汗不停,颤声言道:“属下不知,属下哪敢揣摩病刹心思?” 隆贵道:“我若是当场拆穿你们,少不了和你花解梦、你那蠢儿子交手,对于你们来说,就算联手胜了我,也不过是杀了隆贵,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损害,如此一来,势必遭到四刹门追杀,惊雷帮此番元气大损,又如何抵挡得住四刹门一门之力,之所以没拆穿你们,便是给你们留了一条后路,也没想着把你们怎么样?而且也不用这一路上处处提防着你们,对我而言,也算是省心不少,如今到了四刹门的地界儿,你乖乖把青林居士交出来,我便不再提起这件事。” 汪震磕头捣蒜不住言道:“病刹,属下知错了,属下吃屎糊了心,竟想着瞒过病刹,我这就去寻青林居士,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到这里来。” 隆贵冷笑一声,口中道:“也不着急这一时,青林居士跟着花解梦和汪奇,倒也没什么危险,青林居士如今就是你们的护身符,自然不会难为他,你就莫要想着脱身了,只需告诉我他们会去哪里,我自然会派人去请。” 汪震半天没有言语,许久之后才颤声道:“梅花涧,望梅居,雪仙阁旧址。” 隆贵眼中一亮,心道这汪震果然挑了个好地方,自打陆凌雪失踪,叶悬和花解梦的丑事爆出,雪仙阁三脉便因此分崩离析,息松道人破解三才大阵之后,梅花涧雪仙阁彻底荒废,而对于汪震和花解梦来说,那里是他们修炼武功的地方,生活起居了许多年,可谓再熟悉不过,只要藏到那里,怕是旁人根本想不到,好在自己连番套话,才让汪震说了实情,不然四刹门才是被动,其实病公子并没有真的瞧出汪震花解梦做局脱身,也不过是心中有些许怀疑,在这诈汪震罢了,如今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更是心情大好。 反观汪震,已然抖若筛糠,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曾想病公子几句话一问,自己反倒竹筒倒豆子招了出来,眼下即便是病公子不找自己麻烦,也势必会将此事记在心里,他日只要提起此事,便能用这件事治惊雷帮的罪,汪震心中焦急,也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隆贵双目一闭,身子一软,颓然倒在汪震面前,汪震担心又是病公子试探,只得赶紧摇晃隆贵,口中道:“病刹,病刹,你.....” 隆贵动也不动,任凭汪震怎么摇晃,始终是没有半点反应,汪震心头狂跳,已然猜到是病公子断了控制,心知隆贵已不再是病公子,实在是脱身的大好时机,此时若不脱身更待何时? 汪震嗓子发干,喉咙里喊出的话已是细如蚊声,手心冒汗却察觉不到湿漉难受,更在心中怨恨,若是再撑上片刻,不说出雪仙阁旧址,便能脱身和花解梦、汪奇汇合,至少不会在这十方山里,去瞧老头子、病公子眉眼高低,任由老头子病公子摆布。 汪震复又晃了晃隆贵的身子,不曾想心中紧张,竟是把隆贵衣衫扯坏,汪震双目圆睁,瞧着隆贵的身子上画满了横竖黑线,密密麻麻十分怪异,汪震自言道:“恐怕这就是病公子控制隆贵的秘密了。” 十方山、归尘楼楼顶,一名四刹门弟子头破血流,捂着脑袋跪在地上,病公子周身剧震,好似受了内伤,却半点也顾不得自己,只见他抬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弟子:“你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再入十方 那四刹门弟子满脸血污,也顾不得擦拭,跪在地上颤声道:“病刹,不好了,十方狱闯了歹人!小的们挡不住,我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就赶紧过来了。” 病公子闻言,只觉一阵目眩,口中言道:“那人是谁?使的什么兵刃?” 四刹门弟子只是摇头,哪里答得上来,当即跪得更低,低着头抖如筛糠。 病公子旋即喊来门口亲随:“着半数弟子赶往老头子居寝,在外头候着,莫要让人闯进去,挑十名精干在归尘楼下候着,一会儿随我去十方狱。剩下的人出山去寻汪震,将汪震和隆贵带回来听候发落。”言罢便将手一挥,喝退屋中弟子。 待得屋中只剩病公子一人时,这才一口鲜血喷出,病公子擦了擦嘴角,自言道:“这千里经络图反噬之力竟如此厉害,以后还是少用!” 病公子飞身下楼,归尘楼前十名精干弟子早已待命,病公子也不多言,抬腿便往十方狱冲去,之前十方狱有痴奴守着,就算来了高手,想在短时间内结果痴奴并不容易,而且只要发生打斗,势必引起归尘楼警觉,然则此番外人闯入,竟是半点动静也无,若不是那名弟子冒死禀报,归尘楼这边怕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病公子脑中飞转,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不多时,病公子便带人到了十方狱门口。 那十方狱大门洞开,里头静悄悄的,病公子着一名弟子为先锋,率先往狱中探查,那弟子也不迟疑,迈步下了阶梯,身后弟子缓缓跟在后头,一双双眼睛满是警觉。 病公子心中焦急,其实此时十方狱里头几乎是全空,不然也不会让死亦苦带走痴奴,但毕竟这里是四刹门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到这里撒野?正思索间,病公子心头一震,暗道不妙,十方狱向下四层,此前第一层关着杜危炎,第二层关着钟山破,往下第三层是那五仙教教主隆贵,最底层锁着熬桀的肉身,幻沙之海一役,自己用千里经络图控了杜危炎、钟山破和隆贵的身子离了十方山,眼下这十方狱里头只剩钟山破一人,那钟山破被吊在铁笼之中,反穿琵琶骨,周身真气无法运作,可以说是废人一个,所以杜危炎、隆贵和熬桀肉身离了十方狱之后,病公子为了护卫老头子和灭轮回的肉身,将十方狱的守卫弟子调走了一大半。此番被人钻了空子,恐怕正是瞅准了时机,为了钟山破而来。那钟山破对于四刹门而言不可谓不重要,他很有可能知晓钟家极乐图残片所在,而且那血眼骷髅刀也是压制六道之力的一件宝贝,四刹门还指望钟山破能说出血眼骷髅刀的操控之法,而那闯入十方狱的人若是劫走了钟山破,可谓是放虎归山,虽说在抓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此时的四刹门诸多重要的事交杂在一起,又哪里能腾出空来去寻钟山破? 一念至此,病公子也不再迟疑,厉声道:“你们速速下到二层,看看钟山破还在不在?” 一众四刹门弟子得令,快步下至二层,果然,吊笼里头空空如野,只剩两根沾血的铁钩在空中晃荡,鲜血正在往下滴落。 病公子也瞧见空笼,立马飞身而起,信手一划那吊笼的铁索应声而断,铁笼轰隆一声掉在地上,病公子快步上前,周身真气早已将铁笼激得七零八落,病公子一把抓住铁钩,凑在鼻前嗅了嗅,当即眼珠一转,口中道:“还没走远,赶紧去追!” 言罢丢下铁索,双足一顿,也不管身后弟子,宛若一支离弦之箭,瞬间窜出十方狱。 天色渐晚,十方山内冷风呼啸,两个人影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前行,一人道:“公孙兄,山破被锁在十方狱时间久了,武功费了大半,如今走了风声,你若是再带着我,怕是谁也走不脱,你赶紧走吧,也好从十方山脱身。” 说话的正是钟山破,只见他肩胛一片血污,连说话都好似费了好大的气力,身旁搀扶他的正是公孙忆。 公孙忆言道:“钟兄,先前十方狱匆匆一面,来不及和你细言,此番前来救你,事关重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铆足气力,待咱们脱身之后,我再细细和你说来,只是你莫要再说丧气话,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功。” 原来,那一日公孙忆到了十方山之后,并没有着急进山,毕竟尚未弄清楚汪震一行有没有带青林居士回山,也只好先行在山中藏匿,只等有哪个不开眼的弟子近身,也好抓个舌漏。好巧不巧一日天还未亮,便有人声传入公孙忆耳中,公孙忆屏息凝神竖耳静听,不多时便听个真切,原是有人在近处出恭,那人一边方便一边自言自语:“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没日没夜在这秃头山转悠,倒是朱老二那帮子杀千刀的快活,早知道跟着一道溜了,也省得在这受他娘的活罪。” 公孙忆暗自发笑,心中已然明了,这便是一名四刹门巡山的弟子,而且声音听起来也不陌生,细细一想,便知晓对方身份,当初自己乔装孙婆婆,随丁晓洋一同进山之时,便是被这名弟子拦住。于是便故作深沉,口中言道:“哪里来的俗人,在这搅恼本尊清修。” 这一句公孙忆用了真气,却只是灌进那弟子耳中,声音虽是不大,但在那弟子耳朵里,宛如仙音一般振聋发聩。那弟子在这十方山里头野惯了,当即怒道:“混账东西!也不瞧瞧这是哪里?赶在这里卖弄,还搅恼清修?爷爷就在这出恭,识相的赶紧滚蛋!” 公孙忆道:“四刹门的弟子,都这般狂躁了吗?”言罢手指一弹,一道无锋剑气透指而出,不偏不倚打在那弟子身旁石头,登时削去一颗拳头大的石块,那石块忽的一声砸在那四刹门弟子脑门,那弟子吃痛竟是向后一坐,只觉身下一软,用手一摸,便知坐到了什么,登时气血上头,当即哇哇大叫:“你这杀千刀的,赶紧给老子滚出来,我不把拿你的头揩腚,老子随了你的姓!” 公孙忆又是一记无锋剑气,这下直接瞄准那弟子口鼻,口中言道:“你都没瞧见我,就张口骂人,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把你直接杀了?” 那弟子鼻子上挨了一招,登时血流如注,下意识用手去捂口鼻,竟是忘了手上污秽,只觉嘴里一阵发苦,鼻中一阵恶臭,哪里还顾得上口鼻疼痛,裤子也顾不上提,用脚一扥将裤子挣开,忽的一声跳将出来,四下里张望,嘴里仍是咒骂极尽恶毒。 公孙忆不想引来更多四刹门的弟子,旋即也现身,站在那四刹门弟子面前,那弟子见公孙忆露面,抬手便打,公孙忆嘴角轻扬,对付这样的巡山弟子过上一招都算自己输了,只见公孙忆指尖一弹,那巡山弟子瞬间跪地,如此一来,那巡山弟子彻底明白自己是遇见高人,心中怒火彻底化作惧意:“是小的错了,是小的有眼无珠,在这出恭搅了爷爷修炼,爷爷大人有大量,放小的走吧。” 公孙忆微微一笑:“放你走了,你若是回山禀报,到那时你们四刹门的人一拥而上把我擒了,便是我反过来喊你爷爷了,你若是我,你会放人吗?” 那巡山弟子不傻,一下便听出话中深意,面前这人显然知晓自己身份,常言道打狗看主,这人一上来便出手,显然是没把四刹门放在眼中,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那巡山弟子仍是不住哀求:“爷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公孙忆又道:“你可知我是谁?” 巡山弟子道:“爷爷是九天的星宿,落凡的神仙,小的肉眼凡胎,哪里瞧的清爷爷身份?” 公孙忆笑道:“咱们之前见过的,你好像还说我是什么....哦对了,说我是嫌命长的老猪。” 那巡山弟子心中一颤,这句骂人的话好似说过,却是记不住哪里说过,又是和谁说起过?平日里和一帮巡山的弟子吹牛侃山,这些糙话说了不知道几箩筐,又如何记得真切? 公孙忆见那巡山弟子抖若筛糠,便知道这一番恐吓已是起了作用,于是便道:“你还说我年纪大痴傻了,劝我早点买些寿材,挖个坑躺进去等阎王爷的信儿。你记起来了吗?” 那巡山弟子闻言,瞬间想明白,矢口道:“你...您是雪仙阁的孙...不不不,您是公孙忆!”一语言罢,这巡山弟子惧意更深,连身子都跪不直,一只手软踏踏地撑着身子。这句话就是出自自己之口,先前雪仙阁信使丁晓洋拜山之时,自己和一众弟子拦住信使,见那信使模样生的俊俏,便生邪淫之念,当初便是那信使身旁的老妪拦着,而这番话就是在那时说出来的,之后信使和这老妪进了山,不久后十方狱便出了异端,就算自己是个末端弟子,不配进归尘楼,但这消息又岂能不传出来,事后四刹门的弟子也知晓,那陪着雪仙阁信使来十方山的老太婆,正是三大家公孙家的后人公孙忆,对于公孙忆只身潜入十方狱,更是在心中三分诧异七分忌惮。在许多四刹门弟子心中,公孙忆便是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物,四刹门根本拦不住,毕竟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瞧出公孙忆之所以能脱身,不过是病公子和老头子用其做饵。 此番公孙忆就站在面前,这巡山弟子又岂能不怕? 公孙忆本就有意透漏身份,也是想试试这巡山弟子机不机灵,见其一下便反应过来,心中自是一喜:“你瞧出我的身份,我便是留不得你,你且把身子拾掇拾掇,这一身污秽,鬼差拿你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那巡山弟子一听,三魂丢了七魄,不住点头捣蒜,口中哀求道:“公孙爷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不不不,我认不得你,我也没见过你,爷爷放心,你只要放过小的,我这就离了十方山,去他娘的四刹门,老子...不不不,小的再也不待了。” 公孙忆叹气道:“罢了,看你如此,我也不忍心杀你,不过你得如实跟我说,只要你说出我想知道的,我便留你一命。” “爷爷请说,兹要是小的知道,我绝不隐瞒半个字!” 公孙忆不想浪费时间,上来便单刀直入:“你可是每日都在巡山?” 巡山弟子不知公孙忆为何如此发问,又不敢反问对方,只得乖乖答道:“回爷爷话,是。若是一日偷懒,被身边巡山的点了炮,还不被病公子剥了皮,先前王擒虎管事儿的时候,兄弟们打个盹偷个懒,好生服个软也就过去了,如今王擒虎逃走,巡山的弟子没人管,原以为是快活事,可没曾想病公子有令,每日还要加一更巡山,还让我们互相盯着,只要能找到旁人偷懒的证据,病公子就重重有赏,那偷懒的也就没命活了,所以即便我们没人看管,也得巡山不是,要不然我也不会天不亮就来这出恭,便是怕之后巡山的时候肚子痛,再想出恭,保不齐被身旁的人点了炮,拉个屎丢了命,实在窝囊的紧。” 公孙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这一个月来,可有生人进山?” 那巡山弟子想都不想,开口便道:“回爷爷话,没有什么人回山,只是进去的路不止一条,万一没从我巡的这一片过,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来也没什么生人,咱们巡山的命苦,在这秃头山上都闲出鸟来,只在回去休息的时候,弟兄们把今儿个遇见的稀奇事都会说一说,也没听哪个巡山的说有人回来。” 公孙忆盯着这巡山弟子,瞧着不似做伪,心中便道这会儿汪震怕是还未到,于是又问:“惊雷帮的人可来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只身劫狱 那巡山弟子哪里敢说假话,当即言及未见惊雷帮任何一名帮众,怕公孙忆不信,又接着赌咒发誓,自然把自己个儿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带上。公孙忆自是不会在意这巡山弟子赌咒发誓做不做的数,又问道:“那此前十方狱里头的三人出山,你可曾见到过?” 巡山弟子道:“回爷爷话,您说的是杜危炎他们吧?”言及此处,那巡山弟子竖起小拇指,一脸怯懦道:“小的是四刹门弟子里头的这一个,也只是听说十方狱里头的大人物放出来了,我们巡山的哪里知道得清楚?不过是口耳相传,倒是听说过杜危炎和五仙教隆贵放出来了,至于您说的三人,余下的是谁小的不知。”巡山弟子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瞧公孙忆,见公孙忆面若寒霜,心道自己说不知怕是要惹恼了他,少不了吃苦,于是赶忙道:“爷爷,小的虽是没瞧见您说的三个人,倒是前阵子死刹带着不少弟子出山了。这个是小的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公孙忆心中暗道:死亦苦不在四刹门,倒是件好事,先前听叶悬提及在裴家废墟外和死亦苦及一众四刹门精锐弟子交手,死亦苦不敌叶悬远遁,死亦苦身上带着裴家的残图,势必要回四刹门,算算时间死亦苦也正好在门中,此时乍闻死亦苦出山,便少了个劲敌。于是问道:“你莫不是怕我杀你,故意编个谎话骗我?杜危炎他们出山你没瞧见,死亦苦就能让你瞧见了?” 巡山弟子闻言大骇,忙不迭地开口:“爷爷明鉴,倒不是我扯谎,只因死刹此番出山,阵仗实在太大,不仅带了不少精锐弟子,连看守十方狱的痴奴和归尘楼后的蛮豚也带这了,还有两种异兽,小的此前都没瞧见过,几只大家伙出山终是不好悄无声息,小的日夜在山上巡逻,不聋不瞎瞧的真真切切。” 公孙忆心中一惊,这痴奴和蛮豚此前第一次见,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之后在忘川禁地中更是瞧见了不少,石头娘也说出了《异兽录》中的记载,这痴奴便是忘川禁地里头的鬼面狒狒,蛮豚则为遮天巨齿兽,更有两只巡山弟子也说不上名字的异兽,却不知死亦苦如此大的阵势到底要做什么?便问:“那痴奴本是十方狱的看守,死亦苦将它带出,十方狱岂不是门户大开?” 巡山弟子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只不过死刹带这些异兽出去,小的倒是知道些,死刹看家本事傀儡术,那身上背着的佝偻傀儡不过是傍身技,真正厉害的为两个阵法,一为八门机演阵,二为四象机演阵,小的听说死刹在雪仙阁一战,折了八门机演阵,此番出山八成是要跟谁开战,蛮豚和痴奴都是那四象阵的阵眼,也不知谁这么倒霉,竟遇上死刹的四象阵,小的听说死刹生平大小战事无算,就是没使过这四象阵。” 公孙忆心中发笑,这四刹门从忘川带走异兽也没有几年,在此之前死亦苦上哪里用这四象阵?不过和这巡山弟子说这些也无用,先前在倒瓶山顶自己和徒儿联手破了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也着实费了一番苦功,倘若这四象阵比八门阵威力更胜一筹,想来死亦苦此番要对付的人一定不简单。眼见天已放亮,公孙忆也不再去想死亦苦去哪儿,手指轻弹无锋剑气,将这巡山弟子打晕,拉在巨石后藏着,之后便提气纵步,奔着归尘楼去了。 这一路倒没再遇见四刹门的巡山弟子,不多时便潜到一栋楼边,公孙忆细细辨明方向,这楼便是此前自己住过的地方,趁着四刹门防守空虚,直奔十方狱,那十方狱门口只有两名四刹门弟子看守,这两个看守兀自打盹儿,哪里能意识到有外人潜入,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被公孙忆瞬间击晕,拖入十方狱第一层。 之后公孙忆一路下行,所到之处十方狱内守卫哪能直面其缨,不多时公孙忆便来到钟山破吊笼前,不等钟山破反应,公孙忆一跃而起,无锋剑气使出,铁笼挂锁应声而断,公孙忆矮身进笼,口中道:“山破兄莫要作声,且忍住疼痛,我这便救你出去。” 钟山破这才瞧见是公孙忆,自是诧异万分。 公孙忆双手发力,将穿入钟山破肩胛的铁钩向后一拉,血柱喷涌而出,钟山破咬紧牙关,竟是一声未吭,只是周身剧震,显然实在强忍。公孙忆毫不迟疑,三两下将捆住钟山破手脚腰身的铁索悉数斩断,随即扯住钟山破一跃而下,二人稳稳落地,公孙忆问道:“山破兄可能行走?” 钟山破笑道:“公孙兄都把我放下来了,我若是不能行走,岂不白费你一番苦心。”言罢便作势前行,谁料双腿一软,竟是一个趔趄险些倒地,原来钟山破被关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然麻木,此前虽是手脚皆被捆绑,但双腿尚能在悬笼里头挪动,先前公孙忆潜入十方狱,病公子便让看守弟子加了铁钩,将钟山破琵琶骨穿了,如此一来,钟山破便无法再动,此番虽是脱身,但双脚一时半会儿还不听使唤。 公孙忆俯身蹲下,揉搓钟山破双腿:“我这便帮你活血。” 钟山破刚要开口问询,十方狱上层传来人声,钟山破赶忙道:“公孙兄,怕是四刹门的人过来了。” 公孙忆眉头微皱,原本打算偷偷潜入十方狱,将钟山破带出四刹门,之后再在十方山找一处藏身,只等汪震折返,也好和钟山破一同阻截汪震,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便公孙忆十分小心,却还是没想到那悬铁牢笼的挂锁暗通机关,倘若不是钥匙打开,看守十方狱的守卫弟子便会知晓,那十方狱守卫弟子休息的场所距离十方狱很近,不多时便聚集起来,数十名守卫弟子一路狂奔进了十方狱。 公孙忆暗道不妙,这些守卫弟子倒不足为惧,怕就怕有弟子向病公子、老头子禀报,如此一来势必要一场恶战,自己脱身虽是不难,但钟山破也会因为自己贸然救人受苦,一念至此,公孙忆便朝着钟山破道:“既然露了踪迹,也不用藏着躲着,你我二人只消结果了这一波守卫,抢在病公子、老头子之前逃出去便可!” 钟山破苦笑道:“公孙兄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双脚一时半会怕是动弹不得,若是耽搁的久了,连你也走不掉了。” 公孙忆笑了笑并未言语,起身朝着阶梯站定,双手无锋剑气聚集,只等四刹门守卫弟子露面,那些弟子来的不满,只是领头的大意,根本想不到强敌来此,还单纯的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误闯进来,也就没差人去向病公子禀报,待得这领头的率先入内,迎他的便是一道无锋剑气,公孙忆此番出手已是毫不留情,无锋剑气朝着那领头弟子穿胸而过,连领头弟子身后两三人一并穿了,那三名四刹门弟子哪里反应过来,身子一软毙命当场。 如此一来,那阶梯上的四刹门弟子瞬间乱做一团,前头的想往后逃,后头的瞧不见前头还在往下奔,那阶梯本就不算宽敞,四刹门弟子便在这阶梯上挤到一起,公孙忆一声清啸,瞬间欺近四刹门弟子,双手一抬化掌为指,一道道无锋剑气在十方狱内激荡,不多时这波四刹门守卫弟子悉数倒地,皆是要害中招没了性命。 钟山破见状便道:“公孙兄这一手无锋剑气果然俊俏的紧。” 公孙忆转身回到钟山破身边:“山破兄可缓过来了?” 钟山破没有直接回答,心知这些四刹门守卫弟子不过是第一波罢了,后头还不知有多少弟子正往这里赶,于是便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只是双腿仍在不由自主地颤动,朝前走一步震颤更烈,宛若学步的孩童。 公孙忆不再迟疑,将钟山破负在背上,双足点地疾奔,跃过一众四刹门守卫弟子尸身,奔出了十方狱,刚要寻路脱身,抬眼瞧见一名四刹门弟子在丈外疾奔,公孙忆暗道不妙,这名弟子显然是没死在十方狱里,被他侥幸脱身,不消多时自己潜入十方狱救走钟山破的事便会被病公子知晓,此时奔过去击杀这名弟子已然迟了,只得加紧脚步奔着山口而去。 公孙忆一路风驰电掣,极尽轻功之能,只是后背背着钟山破岂能快得起来,一口气提着也只是奔入山中,钟山破心中叫苦,口中道:“这十方山童山濯濯,哪里有地方藏身?公孙兄若是还背着我,怕是脱身无望,不如早些将我放下,自己走吧。” 公孙忆边奔边道:“休要再多言,你且抓紧调息,早些让腿脚活动起来,只有你动起来,才不枉我来救你。” 钟山破问道:“先前没机会问你,不知此番公孙兄冒险来此救我,到底是何打算?” 公孙忆道:“我来救你其实也算是临时起意,我本欲在这十方山中藏着,只等汪震一行带着天机先生回四刹门,途中将天机先生劫走,想着汪震武功不弱,又有他儿子汪奇和花解梦在侧,以我一人之力难成此事,故而才会冒险入得十方狱救你脱身。” 钟山破又是苦笑:“只怕钟某要辜负公孙兄一番好意了,先前你走后,病公子知道是我和隆贵教主暗中帮你脱身,便在我牢笼内加了铁钩,穿了琵琶骨,便是提防有人劫狱,就算我被带出来,短时间内如同废人一般,眼下即便是咱们脱身了,公孙忆说的助拳一事,钟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公孙忆道:“先不想这么多了,就算山破兄功力无法恢复,也总算是脱身,如今书白在幻沙之海里已见过天机先生,钟家裴家的恩恩怨怨书白已然知悉,对你的看法也有所改变,也跟我提过他想到四刹门救你出去,眼下你尚未恢复气力,阻截汪震一事你也无需参与,只消赶往幻沙之海和书白汇合,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钟山破摇头道:“我有何面目去见书白,不管怎么说,他爷爷都是我所杀,又怎能撇得清?”钟山破稍作停顿又道:“公孙兄,你说汪震劫了天机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忆哈哈一笑:“山破兄,这些事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楚,如今六道之事已不是秘密,借寿还阳功也成了四刹门志在必得的武林秘籍,故而才会如此兴师动众去寻极乐图残片,他们劫走天机先生,也正是为了破解极乐图。” 钟山破暗暗心惊,自打被困在十方狱,武林格局竟是变化如斯,于是便道:“若是被四刹门得了极乐图,天下永无宁日,天机先生落在四刹门手中,只要被带进归尘楼,势必会被重兵看守,再想营救已是万难,公孙兄此番冒险,必是瞧出关键所在,只是那汪震武功不弱,若是在十方山和他交手,哪里有胜算可言?” 公孙忆叹气道:“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汪震存有私心,将天机先生带回惊雷帮,如此一来也算是给我们喘息之机,只是汪震有没有这个胆子公然和四刹门对立谁也说不准,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惊雷帮乖乖将天机先生带回来,若是汪震选择回四刹门,也只有在这候着才能遇见他们,不然只要走岔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钟山破还要再问,忽然瞧见不远处的缓坡上,一人蹲坐在地,一人趴在地上不动,钟山破极目去瞧,竟是一惊,忙道:“公孙兄,你瞧那边。” 公孙忆顺着钟山破指的方向一瞧,心中是又惊又喜,那缓坡上坐着的正是汪震,倒在地上的不是隆贵还能是谁?不过心中激动瞬间消散,这缓坡上哪里有天机先生的影子? 公孙忆一个纵步便落在汪震身前,钟山破双脚落地已不再颤动,虽是功力尚未恢复,却也行走无碍。 汪震一见面前二人,心中大骇:“怎么会是你们!”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互相利用 公孙忆猱身而上,便是想先发制人,将汪震擒住,汪震虽是重伤,但岂能善予?就地一滚躲开公孙忆一击,再起身时口中忙道:“慢着!形势有变,且听我一言!” 钟山破走上前来,道了句:“汪兄,别来无恙?”要说钟山破和汪震也不算陌生,此前二人同在四刹门,只是一人潜入裴家,一人在惊雷帮经营帮派,只在重要时节回十方山,汪震的惊雷帮逐步壮大,这一点钟山破是知晓的,而钟山破在裴家为了护着裴书白逃命,不惜对生死二刹出手,最终落得锒铛入狱,汪震也知情,如今二人照面,汪震忙道:“我瞧钟家兄弟气息尚不稳,公孙忆,你若是在这里和我交手,就不怕四刹门的人追来吗?” 公孙忆心如明镜,方才一击不过是试探汪震罢了,先前汪震一行带着青林居士之所以能脱身,便是隆贵使出的无色蜃气,这才让其得脱,那隆贵自然是病公子控制,眼下隆贵倒地不省人事,公孙忆便猜到汪震这边也起了变化,这一击虽是冲着汪震,实则后招全是对着隆贵,倘若隆贵起身,势必被公孙忆抢先一步制服。 汪震道:“公孙忆,咱们姑且罢手,之前的账日后再算不迟,眼下还是早些脱身,”言及此处,汪震抬手一指隆贵:“你也清楚他是病公子用秘术控制,方才快要进山之时,隆贵突然倒地不起,八成是病公子那边出了变故,腾不出功夫操控隆贵,如今见到二位,也正好印证此事,不过二位如此匆忙,想来也是不愿和病公子老头子正面冲突,倒不如咱们速速脱身,去寻青林居士再做打算。” 汪震言罢,钟山破低语道:“公孙兄,这汪震说的有理,不要让四刹门坐收渔翁之利。” 公孙忆岂能不知孰轻孰重,于是便问道:“汪帮主,我有一事不明,你惊雷帮本就是四刹门之盟友,按理度之,你应该在此拖住我们,等四刹门追兵赶至,将我俩擒住,你汪震自然是头功一件,却为何要逃?”公孙忆已然猜出七八分,一定是汪震、花解梦一行起了私心,遭病公子瞧穿,不然也不会着急离开十方山。 汪震急道:“青林居士在花解梦和我儿汪奇手上,你说我急不急?公孙忆,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公孙忆脑中飞转,此前青林居士曝出身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天机先生,却不知天机先生是为两人,只等他和李纯风推背演算,才算得准确,而这一切都是在惊雷帮劫走青林居士之后,自己才知晓的,显然汪震也好、病公子也罢,对于天机先生是两个人并不知情,念及此处,公孙忆心中已有计较,暗道天机先生算的精准,原来此前公孙忆见天机先生,问的便是武林破局之道,天机先生并未细言,只说关键之处便是天机下落,故而公孙忆才会决心阻截汪震,如今眼见汪震和四刹门有了嫌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道:“既然如此,咱们姑且罢手,你有何打算?” 汪震眼珠一转,口中言道:“自然是回我惊雷帮了,我还能去哪?” 公孙忆笑道:“你可知死亦苦已先一步开拔,恐怕早就到了你惊雷帮了,你此番回去,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不如我俩和你同去,虽说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但只要是对付四刹门,姑且联手也未尝不可。” 汪震朗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公孙兄此言甚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汪震嘴上这么说,心里岂能这么想?先前汪震和花解梦定下计策,待瞒过病公子之后,便着花解梦和汪奇带青林居士赶往梅花涧雪仙阁旧址,那里如今已是人迹罕至,只需再次催动陆凌雪在望梅居留下的三才阵,便可安然休整,只等时机成熟,再出来和四刹门谈条件。只是自己这计策又怎好对公孙忆言明,只等出了十方山再找机会脱身便是,毕竟对付公孙忆和对付病公子哪边胜算大些,汪震还是十分清楚的。 钟山破笑了笑:“看来真是关的旧了,谁能想到惊雷帮会和三大家的后人联手,公孙忆,你可得好好跟我说道说道,这么长时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忆微笑不语,只是瞧了瞧地上的隆贵,心中默念:“隆贵兄莫怪兄弟了,你身上的千里经络图未除,便是不能带你上路。” 汪震哪里知道公孙忆心中所想,见公孙忆瞧着隆贵,于是便道:“莫要再看他了,说不定病公子再控制隆贵起身,咱们再想脱身就难了。” 一语言罢,那隆贵的身子竟忽然消失,汪震揉了揉眼睛再看,原本隆贵昏迷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心中顿觉不妙,公孙忆和钟山破也拉开架势,一番苦战在所难免。 周围雾气弥漫,不多时便将周遭笼罩,公孙忆和钟山破二人靠近,虽是各盯着一边极目而视,却也看不出多远来。 钟山破心中焦急不已,从方才公孙忆和汪震交谈之中,钟山破已然知晓,如今的隆贵已不是隆贵,而是被病公子操控的傀儡,此前四刹门的弟子从十方狱中提人,钟山破本就在狱中岂能瞧不见?如今周围蜃气大作,这可是隆贵的看家本事,一时间钟山破只恨自己真气恢复太慢:“公孙兄,恐怕今天凶多吉少了,我怕是要成了你的累赘,一会儿你若是能脱身,就莫要再管我,反正病公子也不会让我死的,大不了再回铁笼里便是。” 不等公孙忆开口,雾气之中传来人声:“汪震,你见到这二人为何不出手?” 汪震闻言大骇,却不敢开口,倒不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接下来自己要说的,每一个字都代表自己的选择,毕竟不清楚病公子是何时恢复对隆贵的控制,倘若是早就恢复,那自己和公孙忆、钟山破之间的谈话,病公子岂能不知?眼下怎么回答都不算稳妥,只得道:“病刹教训的是!” 隆贵声音再次传来:“那你还不动手?” 汪震只得再次打岔:“病刹,隆贵教主蜃气太厉害,属下也瞧不真切,先前还记得他俩人在哪里,方才一阵转悠倒迷了方向。” 隆贵冷笑道:“方才我断了控制,你为何不将隆贵负了回归尘楼,反倒在这耽搁?这么久的功夫,你在想些什么?” 汪震心中叫苦,口中忙道:“属下还在想方才病刹教诲,又见隆贵教主倒地,属下不知发生何事,病刹神功其实属下能瞧明白的,万一动了隆贵教主的身子,搅了病刹神功,这罪过那就大了,故而属下只得守在此处候着,谁知等来了公孙忆和钟山破。” 隆贵笑声更大:“你倒是能说会道。” 公孙忆心头狂跳,早年自己带着公孙家的极乐图残片从红枫林脱身,路上便遭到四刹阻截,四人之中也实属病公子最难对付,出手极为迅捷且出其不意,可能在谈笑间突施暗手,耳听得隆贵是在和汪震对话,也要时时提防。果不其然,隆贵话音未落,那弥漫的浓雾之中一道凌冽的杀意欺近公孙忆,公孙忆早做好准备,只等那招式袭来,早已是拽着钟山破离开原地,眨眼之间,浓雾中杀招此起彼伏,公孙忆心知不管隆贵还是病公子,那可都是举世使毒的大行家,稍有不慎便会中毒,于是只得左右腾挪。 如此一来,公孙忆真气耗费实在太大,既要屏息凝神不去吸入雾气,又要拽着钟山破连使轻功躲闪,照这个打法那隆贵都不需现身,累也能将公孙忆累死。钟山破眼见公孙忆已然支撑不住,于是便道:“公孙忆,快打穿我手腕!” 公孙忆虽是不知钟山破所言何意,但仍是毫不迟疑,朝着钟山破伸过来的手臂就是一记无锋剑气,真气过处,公孙忆也明白过来,钟山破手腕上赫然两个血字刺青“金重”,先前在十方狱中已然见过这两个字,当时不明其意,此番再见到岂会不知?果然钟山破手腕上的刺青被打穿之后,顿时血流如注,钟山破双眼紧闭,急速运转体内真气,随着钟山破运功,手腕上的鲜血竟是回流体内,钟山破大喝一声双眼猛睁,背后明王法相应势而出,一现身便是六拳,且与钟不怨、裴书白这些人的明王法相不同,钟山破法相轮廓更为巨大,面相更是存异,如若说钟不怨、裴书白背后法相怒目圆睁是为韦陀降魔之相,那钟山破的法相也是闭目不视没有半点表情。 公孙忆来不及多看,身子便被钟山破背后法相巨手握住,瞬间一股暖意袭来,公孙忆这才猛咳一阵,方才连番运功胸中郁结,为了不吸入雾气又不敢调息,早就憋得胸中胀痛。 钟山破侧目一瞧,公孙忆已是无碍,复又大喝一声,法相真气荡出,竟是将周围浓雾荡散不少。 隆贵见状笑道:“钟山破,你倒藏得很深嘛,之前不说你体内没有狂暴之血吗?为何这不动明王咒使的这般纯熟?看来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嘛。” 钟山破朗声大笑:“病刹,倒不是钟某想要瞒你,只是道不同,钟某万不敢做下遗臭万年的事。” 隆贵冷笑一声:“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假借四刹门之手,报了杀父之仇?若是道不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记不清当初是谁,好像是个叫做钟山破的人,哭咧咧地跪在归尘楼前,求老头子收留,老头子瞧你可怜,这才将你收入门下,算起来你也是我四刹门的弟子,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道不同?” 钟山破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左右观瞧,想要找到破除蜃气迷雾的法子,只是这迷雾虽是荡散了一些,也只是身旁一些雾气罢了,远处仍是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只得继续拖延:“病刹有所不知,在钟某心里分的很清,裴无极杀我父亲,我自然是饶不了他,只不过那老东西武功远胜于我,我要是独自找他寻仇,势必成了游龙剑下亡魂,倒不如借你四刹门的刀,来报我钟家的仇。” 隆贵笑道:“如此说来,你钟山破还是利用了四刹门,让我乖乖地帮你铺路,好叫你去报仇?” 钟山破已然探明汪震位置所在,口中道:“非也,早年我也为你四刹门做了不少事,岂能说我操控病公子为我铺路,病刹这般说折煞钟某了,不过是各取所需。” “即是各取所需,那我问你的三件事,你好歹说出一二来,你是个聪明人,总把你关在十方狱里头,我这心里也不落忍,你兴许能瞧出来,为何我操控杜危炎、操控隆贵,却独独把你留在十方狱?便是不想让你涉险,你可知杜危炎殒命大漠,隆贵若是脱了控制,也是废人一个。” 钟山破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病刹了!杜长老也好、隆贵教主也罢,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你病公子撬不开他们的嘴,那是你没有能耐,操控他们去大漠给你卖命,那是你胆怯,怎么到你嘴里好似成了恩情,你没操控我,不过是因为我知道的事旁人不知道罢了,你一直问我三件事,一是我钟家残图的下落,二是不动明王咒的武学,三是血眼骷髅刀的奥秘,这三件事你都想弄清楚,只得留我活命,这一二还则罢了,天机先生八成也清楚,只是这最后一样,就算是天机先生,也不知道我血眼骷髅刀的奥秘,你深知此节,哪敢让我去大漠?病刹,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隆贵冷笑不止:“我早知你钟山破不好对付,故而才会将你牢牢困在十方狱中,没曾想被公孙忆趁虚而入,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汪震,动手!”一语言罢,周遭雾气抖散,钟山破这才瞧见汪震已近在咫尺,汪震手中两枚雷电光球紫光大涨,作势便要攻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投鼠忌器 钟山破侧脸瞧见汪震真气聚集,手心两枚雷电光球越涨越大,心中暗道:这汪震若不是小瞧了我,便是无意对我出手,这雷电光球也只是瞧着骇人,又岂能伤到背后的不动明王法相?念及此处,钟山破真气涌动,身后法相巨臂直攻汪震。 汪震大喝一声,手中雷球拍出,一时间雷声大作,真气激荡更搅得周围狂风猎猎。钟山破和汪震放一交手,二人瞬间明白对方心思,钟山破暗道这汪震果然狡猾,也罢权且助他一次。 钟山破法相又添了几分气力,汪震双臂剧震不住颤抖,以后便朝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哇的一声,染红面前一大片,再想起身已是万难。 公孙忆瞧见汪震一招便被钟山破击溃,和其在幻沙之海里头大相径庭,甚至连积雷劲都没使出来,心中已是了然,这汪震显然是在放水。 隆贵冷笑不止:“汪震,你怎会如此不济,连钟山破一击都挡不住?难不成是故意败阵,好瞧瞧形势再做决定是吗?” 汪震擦了擦嘴角,苦笑一声:“病刹明鉴,属下重伤在身,这您是知道的,连番赶路也没功夫疗伤,若是对上寻常武者还则罢了,这钟山破本就是三大家钟家后人,得了钟不悔真传,输给他实在是属下技不如人!” 隆贵仍是冷笑:“一会儿再和你算账!”钟山破接言道:“病刹,总不能你四刹门输不起,输了一场便要和人家算账,病公子若是这般心胸,恐怕四刹门的人也不会服你。” 隆贵笑道:“四刹门的事儿,也不劳烦你挂心,你还是多想想你俩的处境吧!”话音未落,隆贵身影再次消失,钟山破不敢大意,赶紧收拢法相巨臂,将自己连同公孙忆护住,小心提防随时会攻上来的隆贵。 公孙忆心头暗忖,钟山破被困十方狱,穿了琵琶骨,方才连走路都吃力,为何眨眼之间就恢复过来,真气激荡竟是如此磅礴,钟山破手腕上的“金重”血纹,到底有何玄机? 钟山破全神贯注,周身血气快速涌动,以应对随时攻来的杀招,若是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将隆贵击溃亦或是安全脱身,自己便没法再使出不动明王法相。钟山破虽是修炼《不动明王咒》,但一来从未在忘川墓底地宫接触过狂暴血毒,二来钟不悔在钟山破幼年时,便压制住钟山破修炼《不动明王咒》时,积聚在体内的血毒,故而钟山破即便是神功得成,身体里的狂暴之血并不多,再加上钟山破本身沉稳坚定,极少会动情动怒,几乎是不会诱发狂暴之血,只不过如此一来,钟山破却不能跟钟不悔钟不怨那样,催动狂暴之血可以瞬间提高功力,不然也不会被生死二刹擒住。 公孙忆将钟山破从十方狱中救出,钟山破也正是因为无法催发狂暴之血,恢复的极为缓慢,直到病公子操控隆贵现身,钟山破这才让公孙忆打碎封印,将自己身体里仅有的狂暴之血悉数激发出来,虽是短暂恢复,但维持不动法相的时间,要远远低于钟不悔和钟不怨。 不过,这些秘密也只是钟山破一人清楚,旁人岂能知晓?故而不仅公孙忆十分诧异,连病公子也心下存疑,迟迟不敢攻来。 钟山破不想再拖,一来自己撑不了太久,二来此时四刹门的人一定在往这里赶,倘若病公子和老头子赶来,那便十分不妙。只是这隆贵一直不现身,又如何将其击溃? 钟山破心中焦急,故意放开法相四臂,露出胸门破绽,便是想引隆贵来攻,直等了一会儿,哪里等的来人?心中更是焦急。 公孙忆道:“病公子生性多疑,没有完全的把握,断不会贸然出手,再拖下去恐生变化,咱们还是以脱身为要!” 钟山破点头称是,耳中又传来公孙忆的声音“汪震也要带上,青林居士在哪只有他清楚。” 钟山破急道:“话虽如此,只是隆贵始终不现身,这周遭景象已是蜃景,若不把隆贵击败,便没法破解蜃气。” 公孙忆忙道:“既然这样,咱们索性换个法子,汪震本是带着青林居士,如今看来,青林居士已经被他藏起来,病公子要想找到青林居士,一定不会让汪震死,既然汪震假装不敌我们,索性就对他出手,不怕病公子不现身。” 钟山破心头一喜,暗赞公孙忆机敏,当即也不多言,大喝一声身后法相一拳激出,一招忘川断流拳使出,不偏不倚砸向汪震面门。 汪震登时一惊,方才自己假装败北倒地,此时若是闪躲势必做实自己欺骗病公子,可若是不躲,也不能使出积雷劲抵御,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地步,电光石火之间,汪震猛然想到,若是钟山破想杀自己,根本没必要出招之前一声暴喝,只需趁自己不备动手便是,之所以故意喝一声,便是提醒自己注意,如此一来钟山破攻击自己是假,引隆贵现身才是真,一念至此,汪震索性不躲不闪,也不做任何抵御,只是高声喊道:“病刹救我!” 钟山破忘川断流拳已然欺近汪震,只等隆贵现身。正如公孙忆所料,忘川断流拳将至未至之时,汪震面前一道白光抖现,不待汪震反应,那白光嗖一声带着汪震向后疾奔,钟山破定睛一瞧那白光不是隆贵还能是谁?顾不得再言其他,钟山破足尖顿地,身子凌空跃起,背后法相双臂腾蛇一般直抓隆贵后心。 隆贵来不及放下汪震,背后罡风来袭,只得再向前蹿,只是带着汪震速度受阻,只觉后背一紧,竟是被明王法相巨臂抓住。 钟山破心头一喜,早有一臂蓄力等待,见隆贵身形受制,这一臂已然拍出,直奔隆贵后脑。 就在钟山破和公孙忆都认为隆贵脱身无望之时,隆贵忽然身子一颤,那法相一臂恰好拍上,竟将隆贵拍散,钟山破暗道不妙,却不知隆贵在何时将肉身换成了蜃影。钟山破不知隆贵是何招式,只觉法相手中一空,公孙忆忙道:“先前鸩婆也用过这个法子,只怕是五仙教的移形换影之术!” 钟山破眉头紧蹙,法相手臂疾挥,也不知该往哪打,公孙忆脑中飞转,忙道了句:“山破兄勿怪!”接着便是一记聚锋式,硬生生将法相手掌削断,无锋剑气透过法相手掌,径直斩向一旁的汪震,钟山破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此前隆贵迟迟不现身,只在自己攻向汪震时出手,此番再次逃遁,只需控住汪震,便不愁见不到人影,只不过自己反应过来时,公孙忆已先自己一步出手,心中自然是对公孙忆添了几分服气。 正如公孙忆所料,无锋剑气只到汪震面前五寸便被挡住,隆贵袍袖一卷无锋剑气顿时消散,一边荡开剑气一边道:“公孙忆,我真后悔当初没在红枫林外头杀了你!” 原来,隆贵在从钟山破法相束缚中脱身之后,便没去对付公孙忆和钟山破,而是抢一步赶往汪震身侧,公孙忆瞧出关键,病公子又岂能瞧不出,只是操控隆贵刚要得手,公孙忆聚锋式已经斩落,若是不挡隆贵势必会死在当场,只得先架住这一招,如此一来,隆贵反倒先发后至,钟山破瞅准时机,法相手臂架起汪震瞬间退出丈余,钟山破边退边道:“住手!你若是再消失不见,就别怪我出手狠辣!” 病公子怒火中烧,四刹门弟子在十方山山路上狂奔,为了抬稳坐轿,又不敢太快,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激战之处,此时钟山破法相巨掌扼住汪震脖子,汪震命悬一线,病公子岂能不急?汪震死活倒不重要,只是先前汪震言及花解梦和汪奇将青林居士带往雪仙阁旧址,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尚未考证,又岂能让汪震这会儿死在钟山破手上,病公子一念至此,隆贵眼角也无意识地不住震颤,他自然清楚钟山破和汪震没什么关系,杀掉汪震钟山破不会有半点犹豫,于是便道:“钟山破,这里和你没关系,你放了汪震,我让你离开。从今以后五年之内不去寻你钟家麻烦!” 钟山破朗声大笑:“病刹,公孙兄冒死来救我出狱,你只放我一人说不过去吧?” 隆贵眉间紧锁:“好!我放你俩走!只把汪震留下便是。” 此言一出,钟山破倒有些心动,当即侧脸去瞧公孙忆,公孙忆笑道:“病公子,你为何如此挂念汪震的性命?倒不像你的风格。”一语言罢,公孙忆变掌为指,抵在汪震颈间,指尖白光大作,便是要用无锋剑气刺进汪震脖子。 隆贵向前走了一步,口中道:“公孙忆!你不要得寸进尺,汪震死了,我四刹门不过是费些功夫,你可想过我会怎么折磨你们!” 公孙忆大笑道:“我既然敢孤身一人进你十方山,便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若是怕死,又怎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眼下是你有求于我们,缘何如此硬气?莫不是你病公子本尊正往这里赶,想着拖延时间?放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隆贵大怒道:“汪震!先前你说的可是真的?青林居士如今就在望梅居?” 公孙忆闻言一怔,旋即道:“汪震,你可想好了,你只要透漏半个字,我便让你死在当场!” 汪震瞧了瞧公孙忆,见公孙忆一脸严肃不似做伪,只得言道:“病刹,我若是说出来,立马会死在这里。” 隆贵急道:“你若是不说,你也会死在这里!”言罢身形一闪,瞬间欺近汪震身前,手掌微张意欲按住汪震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隆贵近身同时,公孙忆和钟山破同时撤手,汪震手心早就聚集惊雷真气,只等隆贵近身,双掌同时一拍,先隆贵一步打在对方身上,一时间电光大作,隆贵周身衣衫瞬间化成碎片,露出皮肉之上的横竖印记,公孙忆忙道:“就是这些!” 话音未落,指尖快如闪电,在隆贵身上游走,钟山破见状,虽不知公孙忆深意,但仍是下意识控制法相伸出双臂,死死按住隆贵身子,以免隆贵再用移形换影,汪震惊雷真气兀自不散,一道道电光在隆贵身上跳跃,三种真气夹杂之下,隆贵身上的千里经络图纹绘尽断,再看隆贵身子抖了一抖,双眼再无神色,旋即一软摊在地上。 汪震见隆贵倒地,担心公孙忆和钟山破过河拆桥,双臂朝着两侧拍出,公孙忆早就料到汪震会在隆贵倒地之后出手,借势后跃躲开,钟山破却是硬生生吃了一记惊雷光球,背后法相再撑不住,和惊雷真气同时消散开来。公孙忆见状赶忙扶起钟山破,钟山破摇手道:“无妨,我那法相挡住这一击,身子倒是无碍,只是再使不出法相了。” 公孙忆道:“好,咱们速速脱身,”之后朝着汪震道:“汪帮主,你对隆贵出手,病公子绝不会饶你,你倒不如和我们一道,将青林居士带走,你一人势单力薄,就算加上花解梦和你儿子,也挡不住四刹门倾巢而动。” 汪震心有怒气,自己着实被公孙忆摆了一道,原来公孙忆在用无锋剑气抵住汪震脖子时,另一只手在汪震后背写字,把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隆贵的事告诉了汪震,之后用言语激怒病公子,引来隆贵近身出手,便趁着这个机会将隆贵身上的经络图抹去,汪震受制于人,岂能不照做?况且病公子是什么秉性,汪震岂能不知,眼下只有按照公孙忆的安排行事,自己才尚有一线生机,只是等公孙忆计划成功之后,汪震自然十分憋屈,倘若瞧不出公孙忆想要做什么,那便是自己不如公孙忆机智,可偏偏自己什么都清楚,还要照着公孙忆的法子去做,这是最让自己恼火的。 只不过汪震心中明白,在这里耽搁无异于送死,隆贵虽是脱开控制,病公子和四刹门的人也一定都在赶来的路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 狂追不止 汪震将一腔怒火强压心间,当即言道:“公孙忆,钟山破,拜你二人所赐,我惊雷帮算是和四刹门结了梁子,这笔账我记下了,四刹门追兵已近,你们不走,我先走了!”一语言罢,汪震便欲离开。 钟山破瞧了瞧公孙忆,心中暗道倘若公孙忆执意跟着汪震,自己体力不济无疑会成累赘,正思索间公孙忆声音传来:“汪帮主既然要走,我也不能强留,青山不改咱们日后再会。”之后便背起隆贵下山去了,钟山破旋即跟上,不知公孙忆意欲何为? 二人加紧脚步,即便是背着隆贵,钟山破真气不支,公孙忆和钟山破皆是使出全力,尽可能的离十方山远一些。 许久之后,二人已远离十方山范围,公孙忆找了处僻静之所,将隆贵放下,自己则靠着大树休息,钟山破早就在苦苦支撑,此时一停,双腿又酸又痛,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公孙忆见状便道:“山破兄,你可知六道三圣?” 钟山破点头道:“公孙兄既能问出六道三圣,想必已见过我二叔了,只是不知公孙兄为何会问这些?” 公孙忆轻声道:“六道三圣龙源使百战狂,当初为四绝联手除去,自不必提,另外两人现如今都已醒来。” 钟山破闻言大惊失色,忙问道:“那我叔父可还好?那俩魔头又是如何醒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公孙忆长吁一口气:“山破兄,你叔父钟不怨前辈,已经身故了。” 钟山破双眼通红,显然在强压心中痛苦,许久之后才问起:“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忆目光远眺,瞧着四下无人,不似有追兵赶来,这才对钟山破说起忘川之事,从碧落山说到忘川河,从两界城说到忘川禁地,钟不怨、辜晓、古今笑、钟天惊,这些熟悉的名字传入钟山破耳中时,钟山破再忍不住心中痛楚,嘶吼起来。 公孙忆叹息道:“山破兄,两界城一役十分惨烈,忘川百姓和两界城守兵厮杀在一起,虽说最后你们钟家捍卫住了忘川,但钟老前辈也没能撑下去,古今笑和辜晓前辈,也都不在了,如今石头和钟天惊守着忘川,可禁地里头的六道群棺已然空了。” 钟山破心中悲痛,嘶哑着声音问道:“书白呢?他可还好?” 公孙忆点头道:“他挺好的,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坚强的多,虽是身蒙巨难,却是一关关闯了过来,九死一生却也有不少奇遇,现如今咱俩联手,怕是也打不过他了。” 钟山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脑海中闪过裴书白的模样,自打裴书白出生,自己就一直带着他,瞧着他一点点长大。钟不悔死后,钟山破为报父仇,誓言终身不娶,直到后来知道事情真相放下怨仇,亦追随裴无极对抗四刹门,催进七星聚义,更无心个人归宿,故而钟山破视裴书白如己出,不然也不会在裴家蒙难之际,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裴书白逃出生天。 如今听闻裴书白武功精进,钟山破才算是缓和一些痛苦之情。 公孙忆道:“武林局势混乱,四刹门妄图凑齐极乐图残片,找寻六道埋藏的借寿还阳功的心心法秘籍,雪仙阁分裂,三大家没落,天池堡土崩瓦解皆与四刹门有关,如今四刹穷尽一切力量,劫走天机先生,便是要得到蚺王鼎的用法,倘若四刹门得逞,世上再无宁日。” 钟山破亦感心惊,当即道:“那七星聚义如今可有动静?” 公孙忆叹道:“七星聚义也只是忘川地宫中,天机子留下的羊皮卷中记载之事,之前在天机阁,至于谁是七星到如今还没有迹象,裴无极前辈,陆凌雪阁主,都为了七星聚义慨然赴死,如今轮到我了,只盼着羊皮卷中的七星聚义局面早点到来。” 钟山破大吃一惊,忙问公孙忆此言何意?公孙忆笑了笑,并未跟钟山破细言自己见过天机先生,只是言道:“山破兄,当下可以确定的,书白是七星的星魁,剩下的是谁,我也无从得知。” 钟山破闭目不语,心中怅然,这一幕和当初裴无极的选择何其相似,都是为了裴书白,换言之,自己若是处在公孙忆的境地,恐怕也会和公孙忆作出一样的选择。 许久之后,钟山破开口问道:“公孙兄有何打算?汪震独自走了,再想去寻便是难了。” 公孙忆看了看地上的隆贵,口中道:“原本打算跟着汪震,一道去寻青林居士,只是你体力不支,隆贵教主生死不明,就算强行跟着,汪震也会找机会甩开我们,况且跟着汪震也有危险,我俩的性命和青林居士比起来,病公子肯定会选后者,从眼下根本没有四刹门的追兵追我们来看,病公子一定是寻汪震去了。只要知道该去哪儿寻找青林居士,就一定会再遇见汪震。” “原来公孙兄早就打算好了,可汪震会去哪谁说的准?之前他说花解梦把人带回惊雷帮,后面又提及雪仙阁旧址,到底哪句假哪句真?汪震心思缜密,万一选错了岂不是南辕北辙?”钟山破有些吃不准,汪震是什么人钟山破早有耳闻。 公孙忆笑道:“这并不难猜,除非汪震说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假的,但想来也不可能,如今的四刹门耳目众多,哪里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山破兄,你若是汪震,你会去哪?” 钟山破愣了一下才道:“我若是汪震,一定不会回惊雷帮。可汪震若是反其道而行,来个灯下黑也不是不可能。” 公孙忆摇了摇头:“山破兄有所不知,隆贵教主身上的横竖血纹,是病公子的手笔,是病公子依照《鲁盘图绘》上面记载的法子使出来的秘术,有这些血纹,病公子就可以在千里之外控制隆贵,也正因如此,汪震花解梦才能从大漠中带走青林居士,汪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瞒过病公子,花解梦显然是带着青林居士先行脱身了,不然病公子也不会着急护着汪震的性命,可见病公子也不清楚花解梦在哪?所以才会派人先行去惊雷帮守着,此前我在十方山里抓了个舌漏,死亦苦已经带人赶至惊雷帮。既然病公子会防汪震一手,汪震岂能想不到?所以汪震不可能会回去。” 钟山破点头道:“那也不能说一定会去梅花涧,说不定汪震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公孙忆摇头说道:“不会,如若给汪震留足时间考虑,他一定会想一个万全的法子,隆贵一路盯着他,他哪里有功夫细想,故而雪仙阁旧址便成了最好的选择,那里本就是汪震和花解梦的本门,可谓再熟悉不过,我若是他也会选择去那里,只不过汪震先前还没彻底和四刹门决裂,又忌惮病公子,故而才会说漏了嘴,不然病公子也不会逼问汪震说的是不是实话。依我看,汪震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到雪仙阁旧址,带着花解梦和青林居士转移,眼下只要比汪震快一些,就能先一步找到青林居士。” 钟山破听完,更是对公孙忆赞叹不已,一边临阵对敌,一边早就想好对策,着实让人佩服,只是自己眼下状况哪里能使出轻功?怕是连跑都跑不起来,又怎能赶在汪震前头?于是便道:“公孙兄,我这双脚不听使唤,又如何抢先超到汪震头里?” 公孙忆哈哈大笑:“山破兄你在想什么?如今你已拖身,我又如何会让你再去犯险?我一人去就行。” 钟山破当即急道:“胡说八道!你一人岂不是白白送死!且不说病公子正带着人往雪仙阁旧址赶,汪震和花解梦联手,你讨不到便宜!” 公孙忆摇头解释:“我又没说和他们动手,我自有计策,山破兄不用担心。” 钟山破还要再言,公孙忆摆手打断:“山破兄不消多言,我有一事也需你帮忙。” 钟山破长叹一声,自然清楚就算自己强行跟着,也只会拖累公孙忆,只得问道:“公孙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公孙忆用手指了指隆贵,口中言道:“先前我潜入十方狱时,是你和隆贵教主施以援手,我才能逃出生天,如今隆贵教主蒙难,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先前我听闻病公子在施展千里经络图之时,隆贵教主力拒不从,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为了不让病公子得逞,隆贵教主震碎自己奇经八脉,想一死了之,不曾想千里经络图还是起了作用,如今横竖血纹虽是破除,但隆贵教主却无法转醒,还得山破兄受累,将隆贵教主带往幻沙之海,寻求救治之法。” 钟山破缓缓点头:“隆贵教主忠肝义胆,只可惜养虎为患,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着实让人难受,不过就算我把他带到幻沙之海,那里就有法子把他救过来吗?” 公孙忆言道:“山破兄有所不知,隆贵教主本是幻沙之海十二部族中的一员,只因十二部族灭亡,从此颠沛流离,把他送回幻沙之海,就算治不好,也算是落叶归根,此外,五仙教圣女黛丝瑶如今也在幻沙之海,黛丝瑶是隆贵亲手带大,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看看隆贵教主。” 钟山破闻言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上一遭,你万事小心,万不可冒险。” 公孙忆笑了笑,看了看钟山破只在心中默默言道:“书白,我把钟山破给你送回去了,算是为师再替你做件事了。” 钟山破不再多言,待公孙忆走后,钟山破就地取材,做了个简易木架,将隆贵放在上面,缓缓拖拽而行,直至行至一处集市,用公孙忆给的散碎银两买了马匹,朝着幻沙之海的方向去了。 且说一众四刹门弟子抬着病公子在十方山上奔走,既要加紧脚步,又要顾着别晃摔了病公子,谁料忽然之间病公子一声暴喝,身子摔了下来,一众四刹门弟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病公子一跃而起,双目一片赤红,四刹门弟子顿时吓得肝胆剧裂,他们清楚病公子的秉性,平日里笑着就把人杀了,好似没有什么事能惹得病公子变脸,如今病公子显然是怒极,又哪里敢往前凑。好在病公子压根就没功夫理会这些弟子,隆贵身上千里经络图破解开来,病公子遭受反噬之力,受了内伤,但病公子根本顾不上伤痛,只想着赶紧截住汪震、公孙忆等人。 即便如此,待病公子和一众四刹门赶到,四下里哪里有人影?莫说汪震、公孙忆和钟山破没了踪影,连隆贵也不见了,病公子胸口急剧起伏,有弟子上前道:“病刹莫急,咱们再接着追便是!” 这弟子本是好意,谁料病公子抬手就是一挥,那弟子瞬间身首异处,其他弟子瞧见,哪里还敢多一句嘴,一个个吓得两股颤颤,恨不得逃离当场。 病公子不顾自己一身血污,盘膝而坐,一把扯开周身衣衫,露出一身的横竖血纹,十指连动在血纹上不住点戳。 惊雷帮中一片喧哗,死亦苦坐在厅堂正当中喝酒,两三名四刹门弟子站在一旁伺候着,厅堂之下跪着一排人,为首的便是惊雷帮堂主汪入流,汪入流磕头捣蒜,不住求饶,死亦苦狞笑不理。 自打惊雷帮帮主汪震带着花解梦、汪奇和一众暗流弟子离了惊雷帮,这帮内上下便是汪入流打理,汪入流本就是地痞出身,汪震不在,自然在帮中作威作福,这一日汪入流正在打骂手下,耳听得外头一阵巨吼,汪入流带人出去查探,一眼便瞧见死亦苦带着四刹门弟子闯入帮中,汪入流哪里敢对死亦苦出手,死亦苦不费一兵一卒便把惊雷帮给占上了。 死亦苦本想大开杀戒,只是老头子和病公子有交代,汪震若没有反意,则需给其留三分薄面,眼下汪震尚未露头,死亦苦也不好对惊雷帮帮众出手,只是死罪好免,活罪难逃,这阵子死亦苦在惊雷帮中好不快活,没日没夜地戏耍汪入流等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给条活路 惊雷帮来了煞星,汪入流哪里敢抵抗?平日里欺负欺负寻常百姓也就罢了,来的人偏偏是四刹之一的死亦苦,莫说自己,怕是汪震也不敢怎么样。 死亦苦命人将惊雷帮帮众悉数聚集到一起,腾出来的空屋子将四种异兽安置好,惊雷帮帮众虽有怨气,但哪里敢表现出来?一来汪震和暗流老大花解梦都不在帮中,二来也弄不清死亦苦为何上门,只得乖乖听命于死亦苦。 只是苦了汪入流,先前做了多少孽,眼前就得遭多少罪,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汪入流又有什么法子? 这一日死亦苦歪坐在厅堂当中,正考虑着用什么法子戏耍汪入流,忽闻厅外四刹门弟子声音:“死刹,有要事禀报。” 死亦苦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坐直身子:“何事?” 那弟子跑入厅堂,一众惊雷帮弟子赶紧跪着移开,让出一条道儿来,四刹门弟子扑通一跪:“死刹,痴奴有异状!” 死亦苦眼中精光一闪,双手一拍椅子扶手,身子呼的一声飞出去,不多时便来到痴奴身旁,身子还未落地,双手真气早已连在痴奴手肘膝盖,以防痴奴暴起伤人。 那痴奴一动不动,察觉到死亦苦浑天指力及身,这才睁开眼来,口中道:“死亦苦,惊雷帮心存异心,你速速灭了惊雷帮帮众,赶往梅花涧劫杀汪震。” 死亦苦闻言一惊,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是病刹,你是何时在痴奴身上绘制千里经络图的?倒叫孩儿们吓了一条!” 痴奴冷言道:“事不宜迟,我不与你多言,你速速去雪仙阁旧址,莫要大意!” 死亦苦点头应允,心中却是不忿,先前是病公子和老头子派自己到惊雷帮守着,这一路走来受了不少苦,哪里有在十方山里待着舒服,好不容易到了惊雷帮,可以享受享受,这又让自己往雪仙阁旧址赶,丝毫不顾及自己感受,再者说,四象机演阵中的阵眼异兽虽是病公子寻来的,但毕竟是自己的阵法,此番痴奴忽然开口,显然是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痴奴,不用多想一定是病公子不相信自己,留了一手。 念及此处,死亦苦心中更是怒意渐起,刚要问为何汪震和花解梦去了雪仙阁旧址,痴奴早已恢复如常,死亦苦见痴奴不言语,当即啐了句“畜生”,旋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入厅堂之中,死亦苦早就换了副面孔,汪入流见死亦苦满脸笑意,还当死亦苦心情大好,于是便直起身来,笑道:“不知何事引得死刹发笑,是不是汪帮主办好了四刹门的差,那当真是好事。” 死亦苦狞笑不止,直笑的汪入流心中发毛,再想说些什么,只觉嗓子发干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死亦苦朝着汪入流摆摆手,示意汪入流上前来,汪入流愣了一下,这才缓缓朝前挪步,待其行至死亦苦面前,早已是两股颤颤站都站不直了。 死亦苦仍是发笑,一把攒住汪入流脖子,另一只手两指一伸,指尖红光大作,不等汪入流反应,浑天指便点在汪入流脑门上。 四刹门弟子面不改色,死亦苦用浑天指探查别人意识的事,他们早就司空见惯,倒是一众惊雷帮弟子一个个瞠目结舌,吓的面如白纸。 不多时,死亦苦双手一松,像丢废物一般将汪入流掷到地上,汪入流身下已然湿透,一时间腥臭气弥漫开来。 死亦苦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道:“汪入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也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弟子吧?” 汪入流早就吓破了胆,哪里回答的了? 死亦苦旋即笑道:“既然是雪仙阁出来的,为何会如此下作!想我死亦苦算不得什么善人,可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杀,你汪入流倒可以,经你手死掉的女娃娃有多少?你给我说说。” 汪入流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身下污秽,跪在便溺里磕头:“死刹明鉴,那些女娃娃死了和我没半点关系,小的不过是把他们拐走罢了,而且这都是为了给少帮主,不不不,给汪奇那个畜生练功用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这笔账算不到我头上啊。” 死亦苦仍是笑道:“武林中人说我们四刹门四刹生性好杀,如此看来,比之你们家少帮主,我们还算是善人了,你如此说你家少帮主,就不怕汪震扒了你的皮?” 汪入流磕头捣蒜,心道自己多少和汪震沾亲带故,就算话传到汪震汪奇耳朵里,自己也罪不至死,眼下只要说些让死亦苦快活的话就行了。一念至此,汪入流便跪直了身子,穷尽腹中词汇,将汪震汪奇连同花解梦悉数骂了个遍,连当初汪震花解梦叶悬那些事也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死亦苦听完哈哈大笑:“你这呆子,眼皮倒活泛,知道我是来寻你惊雷帮麻烦的,便在这里可劲儿诋毁惊雷帮,可你不知道,相较于汪震这些人,我死亦苦更是讨厌没有骨气的人,倘若你站直了身子梗着脖子和我抗争,说不定我能饶了你一命,只可惜你腿窝子太软了,我也乏了,你下去跟那些女娃娃们解释吧。”死亦苦一语言罢,手指轻轻一勾,那佝偻傀儡也不知从哪里蹿出,瞬间欺近汪入流,铁身子哐啷一声弹开,不等汪入流反应,便硬生生将汪入流关了进去。 那佝偻傀儡卡卡作响,声音极为刺耳,汪入流声音传出,已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死亦苦踱步靠近傀儡,用手背敲了敲傀儡,口中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四刹门弟子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厅堂之内乱成一团。 死亦苦玩腻了,手指再度勾起,佝偻傀儡不住震颤,机括旋即触发,那佝偻傀儡内里尖匕刷一声弹出,汪入流哪里还是汪入流?全身上下再无完肤,好似挂檐的蜂巢,又似扣籽的莲蓬,佝偻傀儡嘭一声打开,汪入流身子软了下来,一张嘴上下开合好似再说什么,只是再无声响,死亦苦俯下身来笑道:“有什么话去跟那边的人说吧。”言罢拍了拍汪入流的脸,作势便要起身,谁料汪入流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抓住死亦苦的衣袖,喷着血沫说道:“你不能杀我……坏……坏……坏了息……息……息松道长的大……”终是那“事”字没说出口,便手一松彻底没了动静。 死亦苦一听汪入流言及息松道人,心里头登时一咯噔,这息松道人是谁,自己岂能不知?虽是没接触过,但也知道老头子和病公子都对这息松道人忌惮三分,此番汪入流说他自己不能死,会坏了息松道人的大事,却不知会不会和四刹门有关,疑心大起,死亦苦便后悔自己下手太快,下意识往怀里去探,摸出了自己的回天丹,拍开瓶口蜡封,把回天丹倒在手心里。眼睛盯着地上犹如一滩烂泥的汪入流犹豫起来。 一众惊雷帮弟子见领头的汪入流死状极惨,便是个傻子也知道四刹门要大开杀戒,哪里还会乖乖跪在那里,一时间跑的跑逃的逃,四刹门弟子见状,不等死亦苦下令,便是追的追撵的撵,惊雷帮中乱作一团,死亦苦被搅的心烦,一时间杀心大作,也不管四刹门或是惊雷帮,佝偻傀儡见人便杀,眨眼之间这惊雷帮厅堂之中俨然成了修罗炼狱。 四刹门的弟子知死亦苦动了真怒,哪里还去理会惊雷帮的人,纷纷躲在墙角缩成一团,生怕佝偻傀儡索命。 死亦苦这一番杀戮,倒是让周遭安静下来,便不再理会外头,思索到底该不该将自己这保命的回天丹用掉。 有亲随弟子凑上前来道:“死刹万万不可!这蝼蚁一般的性命岂能糟蹋了这等至宝!当初生刹便是将回天丹给了王擒虎那厮,这才折在了两界城,倘若他有回天丹保命,岂能无法脱身?” 死亦苦暗道有理,心道岂能因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用了回天丹?这回天丹与其说是丹丸,倒不如说是自己第二条命!一念至此,死亦苦将回天丹收回怀中,一脚将汪入流的尸身踹飞,口中骂道:“死猪狗,险些上了你的恶当!” 打定主意的死亦苦便不再去想汪入流的话,转头看向那些没跑掉的惊雷帮弟子,死亦苦目光扫视众人,口中言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帮主汪震吃里扒外,如今已反了我四刹门,我死亦苦此番来你们这里,便是为了荡除异己,好叫世人知道,我四刹门可不是雪仙阁,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言及此处,死亦苦故作停顿,一双眼满意地瞧着那些抖如筛糠的惊雷帮弟子:“不过,你们也是身不由己,这一点我是知情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汪震花解梦犯的错,连带你们这些帮众赴死,多少有些不讲情理,所以我死亦苦今儿个给你们一条活路,我瞧了一下,你们这些人算上门口的那些,少说六七十人,你们所有人联手对付我一个人,只要碰到我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杀,而且是永远不杀,你们想去哪去哪,四刹门从今儿以后,再不会寻你们麻烦。” 惊雷帮弟子闻言,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在想那死亦苦虽是武功登峰造极,但是想以一己之力对付六七十个惊雷帮弟子,未免小瞧了惊雷帮,即便剩下的惊雷帮弟子算不上精锐,但多少也都修炼了一些惊雷心法,这六七十里头,能以气化形的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大家联手去打他一个,胜负犹未可知。 有胆子稍大一些的惊雷帮弟子道:“死刹此言当真?” 死亦苦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惊雷帮弟子又道:“当真是我们所有惊雷帮的人对你一人?再无四刹门的人助拳?” 死亦苦狂笑不止:“四刹门弟子听令!一会儿若是有一人助拳,休怪我出手狠辣!”转头又对那惊雷帮弟子道:“我若是言而无信,有一人助拳,我便是你养的!” 一语言罢,死亦苦登先出了厅堂,竟是连佝偻傀儡也丢在一旁。 惊雷帮一众弟子互相鼓劲,跟着死亦苦出了厅堂。 只见死亦苦大步流星行至一片空地之中,六七十惊雷帮帮众将死亦苦围在中间,有真气充沛的弟子站在前头,已然在暗暗调运真气,众人心中揣着那一丝丝生的希望,死死盯着中心处那个人。 死亦苦不疾不徐的转着身子,一边转一边道:“且给你们时间准备,我不着急。” 片刻之后,几名为首的惊雷帮弟子互相递了个眼色,从不同的方向夹攻死亦苦。 死亦苦嘴角一扬,双手猛然一抬,周遭顿时阴风大作,一声声异兽嘶吼振聋发聩,不待众人反应,死亦苦十指连动四只异兽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地上,再看死亦苦一手朝天一手朝地,十根手指以极度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四只异兽不住低吼,盯着面前的惊雷帮帮众。 四刹门弟子站在远端,心中暗道得亏自己不是惊雷帮的人,这四象机演阵今日得见,光是气势上就高出八门机演阵一大截。 一人道:“死刹八门机演阵,阵眼是八个弟子,这咱都知道,可这四象却是第一次见,谁能想到归尘楼拉木梯的,竟是四象阵的阵眼?” 另一弟子道:“四象阵是啥我也弄不清,要是擒虎老大在,说不定能说个一二,只可惜……哎,不提他也罢,只可惜了他婆娘,还在受苦。” 又一弟子低言:“提那叛徒做甚,不需他我也能说个二三,四象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名,只是这四种皆是传说中的圣兽,凡间哪里有?这四只大家伙,两只是忘川禁地带出来的,两只是斑斓谷里弄出来的,死刹左边的青龙位,是斑斓谷的靛青大蟒,右边白虎位是忘川禁地的痴奴,面前朱雀位是斑斓谷里的赤炼山雉,后头玄武位就是蛮豚了,这四个组成的阵法,惊雷帮哪里有胜算?”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四象机演 四刹门弟子如数家珍,好似这四象机演阵是他自己习得一般,身旁两名同伴忙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弟子故意炫耀:“先前跟随死刹,可谓是寸步不离,病刹将四象机演阵交予死刹之时,我就在跟前如何能不清楚?你们且看吧,这些惊雷帮弟子有一个算一个,能有一个活着出惊雷帮,都算我拿嘴放屁。” 这边厢四刹门弟子话音未落,死亦苦已然发动四象机演阵,身前靛青大蟒直冲人群,惊雷帮弟子四散躲闪,仍有走的慢的顷刻间便被巨蟒吞入腹中,死在靛青巨蟒身下的更是连喊都来不及便成了一摊肉泥。 惊雷帮弟子哪里还敢还手,有站的远的早就掉头狂奔,好似比身边的同伴跑的快一些,就能活命一般。 可双腿哪有赤炼山雉速度快,只听空中一阵尖鸣,赤炼山雉俯冲之下蹿入人群,翅膀左扇右挥,惊雷帮弟子登时皮开肉绽,哀嚎不止。 眨眼之间,场中还能站起来的惊雷帮弟子,也就十几人,这十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睛瞧见的场景,一人怒斥死亦苦:“说好了不让人助拳,怎又用上这些异兽!堂堂四刹门四刹,竟如此卑鄙!” 话音未落,这惊雷帮弟子便没了性命,一句如此卑鄙未完,已是在蛮豚巨腿之下化作了肉饼。 剩下的弟子哪里还有胆气?一个个瘫软在地,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 死亦苦笑道:“哼,卑鄙?我说是不让人助拳,你们瞧这些哪里有人样?”死亦苦懒得再跟惊雷帮帮众废话,手指轻勾,痴奴应势而出快如闪电,再瞧那些惊雷帮帮众,一个个肠穿肚烂死在当场。 死亦苦撤下真气,巨蟒山雉蛮豚痴奴瞬间定住不再动弹,一众四刹门弟子纷纷上前,将四种异兽带了下去,各自心惊这四象阵实在是恐怖至极。 死亦苦大开杀戒,心情大好,望着一地的尸体道:“汪震叛逃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之事,他不仁也休怪我不义,小的们,如今这些喽啰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汪震了,且随我杀入梅花涧,好好和汪震絮叨絮叨。” 四刹门弟子当即领命,也不消死亦苦再下令,众人点燃火把,将惊雷帮点了。熊熊大火将惊雷帮的一切吞噬,连带着汪震和花解梦的多年心血也悉数毁灭。 死亦苦瞧着这一片大火自是唏嘘不已:“想当初汪震和花解梦,把雪仙阁烈火一脉害得够呛,如今我死亦苦一把火烧了这惊雷帮,也算得上是给烈火一脉报仇了,他日再见到叶悬这老小子,还真得好好要个人情。” 四刹门弟子自是附和一通,心中虽是对死亦苦这种杀了人还要讨便宜的心思极为不屑,却没有一人表现出来。 待惊雷帮彻底化作一片废墟之时,死亦苦这才心满意足,带着一众弟子奔着梅花涧的方向去了。 且说叶悬带着寒冰一脉的弟子离了幻沙之海,行至流沙镇时,用寒冰换了一辆马车,叶悬自己驾车,护着陆凌雪的灵躯,一众雪仙阁寒冰弟子左右排开走在后头护卫。 行了十日有余,叶悬见并无追兵异状,便放慢赶路的速度,一来不愿颠簸扰了陆凌雪,二来也给这些寒冰弟子喘口气。 雪仙阁寒冰弟子大多数只是听说过叶悬,对于这个风度翩翩,感情却是极为波折的护法,自然是好奇不已,连日相处,更觉叶悬性子随和,远不似章寒落一身的自负,故而赶路之时,这些雪仙阁寒冰弟子都有意无意找话和叶悬交谈,叶悬虽是不再纠结过往,但毕竟是亲眼见到了花解梦,心中多少有些郁闷,好在这些女弟子叽叽喳喳围着叶悬说个没完,也算是给叶悬排解了烦闷。 章寒落从未见过这些弟子如此活泼,想要出言喝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来自己尚是戴罪之身,早就不是寒冰一脉的长老,二来连叶悬都没说什么,自己又何必多事?可章寒落毕竟瞧不了这些女弟子毫不矜持,只得找了个由头,眼不见心不烦。待众人歇脚之际,章寒落便主动要求远处警戒,叶悬点头应允。 章寒落也没走远,挑了个高处打坐调息。忽然远处出现三个人影,章寒落心头一凛赶忙后撤,运起轻功来到雪仙阁弟子跟前:“叶师兄,后头来人了。” 叶悬闻言也是一怔,这里虽然已不是大漠,但也算得上人迹罕至,连日来莫说没见到一个人,便是连个活物都极少遇见,此番身后来了三个人,叶悬下意识地猜测会不会是惊雷帮的三人。 一念至此,叶悬赶忙下令,让章寒落带两三名弟子守住马车,万万护好陆凌雪灵躯,自己则带一些年长的弟子朝着来人方向赶去。 果然瞧见三人正朝这边走来,叶悬屏息凝神极目远眺,旋即笑道:“不用紧张,来的是咱们顾阁主。” 一众雪仙阁弟子登时舒缓神情,除了章寒落略有尴尬,其他人也都随着叶悬迎了上去。 来人果然是顾宁,熬桀和丁晓洋三人,叶悬刚要开口,一眼瞧见丁晓洋缓缓摇头,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光是瞧顾宁表情就猜到一定有事发生。 顾宁见到叶悬,也没有多言,瞧见有马车停在前头便道了句我乏了,之后钻进车中不再出来,不多时便有啜泣之声传出。 叶悬忙压低声音问道:“晓洋,这?” 丁晓洋瞧了瞧马车又看了看熬桀,这才道:“叶师伯,还不是在大漠里头伤了心,见了天机先生以后,顾宁就带着我走了,原以为只是退下去歇歇,谁知道师妹铁了心要走,我也只好跟着。” 叶悬还是没听明白,刚要开口发问,一旁的熬桀早就忍不住:“你这丫头瞧着牙尖嘴利,到了节骨眼上连个话都说不明白,叶小子我来跟你说。” 叶悬赶忙施礼:“前辈请说。” 熬桀大手一挥:“你也不用跟我假客气,你是我乖孙女的手下,自然就是和我一头的,以后都不用这么前辈来前辈去的,听着绕耳朵。先前宁丫头心里咋想的,你是过来人你自然清楚,丁丫头想跟着公孙忆,我孙女想和那兔崽子待在一块儿,这些不用多说咱们都明白,可偏偏就有那瞎了眼的死丫头从中作梗,也不知给那死小子使了什么招儿,终是伤了宁儿的心,我本想着把那瞎眼的死丫头给结果了,宁儿是死活不让,倒叫自己委屈!这不怕我气不过跟他们动手,这才离了大漠,来追你们了嘛。” 叶悬已然清楚,却是无可奈何,感情之事最是讲个情投意合,如今顾宁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就算杀了公孙晴,也不见得裴书白就会在意顾宁了,于是便道:“熬前辈消消气,那晴丫头也是可怜,中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如今目不能视,裴书白自然会照顾一些,也不能说他心里没有宁儿,前辈若是杀了公孙晴,怕是最难做的便是顾宁了,此生她该如何面对公孙忆,如何面对裴书白呢?” 熬桀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担心这个,我早就把这些人给了结了,哪里会像如此纠结。” 叶悬点了点头道:“晓洋,顾阁主可曾说咱们汇合之后有何打算?” 丁晓洋小声道:“叶师伯,这些顾宁都没跟我提过,能瞧出她这一路已经是在苦撑,倒不是身子撑不住,是那心里难受。我也没敢多问,不过顾师妹也是从天机阁出来,见过天机先生之后才做下的决定,恐怕也和这件事有关。” 叶悬眉毛一挑:“如此说来,顾阁主见过天机先生,这是过了断天机试炼了?” 丁晓洋点头:“是的,顾师妹,裴书白,道长,天池堡的春景明,还有公孙先生,他们几个携手过的试炼,之后天机先生一一召见了他们,也就是那时顾师妹准备离开的。” “那你可知天机先生和顾阁主说了什么?”叶悬想着多问一些,一会儿和顾宁也有话说。 哪知丁晓洋还未开口,马车中传来声音:“叶师伯,之前我听晓洋师姐说了,倒瓶山上被死亦苦损毁殆尽,楼宇遭焚,经阁遭毁,就算回去,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咱们索性不回去了。” 叶悬当即一愣,冲着马车道:“顾阁主,倘若不回倒瓶山,那我们去哪?阁主可有主意了?” 顾宁当即道:“师祖将雪仙阁发扬光大,梅花涧雪仙阁的名号响彻武林,时过境迁咱们雪仙阁虽是今时不同往日,但也不能没了士气,以我之见,咱们索性不回倒瓶山,直奔梅花涧,将旧址拾掇一番,重振雪仙阁威名。” 叶悬当即道:“顾阁主所言甚是,陆阁主本就住在梅花涧望梅居,将她老人家灵躯送回望梅居,才算得上真正的落叶归根。” 顾宁声音传来:“不仅如此,重回梅花涧,也是我师父一直以来的期盼,如今我师父不在了,这个遗愿自然由我来完成。咱们这就改道雪仙阁旧址,剩下的事全权交给叶师伯了。” 顾宁说完,便不再开口,叶悬等了会,马车里不再有声音传出,当即将雪仙阁弟子归拢身前,传令改道。 一众雪仙阁弟子听完,也是激动不已。毕竟许多年轻弟子也只是听说雪仙阁旧址的气派,却是无缘亲眼得见,如今一听众人要改道,搬回旧址,一时间心情大好。 叶悬对着丁晓洋言道:“晓洋,你且上马车里头,陪着顾宁。顾阁主有任何异状,都要如实禀报。” 丁晓洋点头应允,旋即领命上了马车。 叶悬又道:“章师妹,雪仙阁旧址咱们也有许多年没去了,咱们人多行动不快,你且当先一人赶往梅花涧,瞧瞧那里眼下是个什么样子,瞧瞧有没有旁人,提前打探一番还是必要的。” 章寒落正有此意,当即道:“不用叶师兄多言,寒落这就先走一步。” 叶悬点头应允,又给章寒落派了两名弟子跟随,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一来,雪仙阁便分做两拨,一拨由章寒落领头,带弟子先行赶往雪仙阁旧址,另一拨则由叶悬带着,也朝着梅花涧的方向赶路。 熬桀也想坐进马车,无奈叶悬装作不见,熬桀也只好作罢,悻悻然跟在后面,闷着头也不言语。 且说花解梦和汪奇带着青林居士不停赶路,便是率先到了梅花涧,汪奇自然对这里没什么印象,可花解梦倒是熟门熟路,山涧杂草茂盛,已将道路彻底盖住,哪里分得清该往哪里走? 花解梦丝毫不以为意,不仅没觉得这些荒草碍事,反倒是开心不已,这些荒草无疑是天然屏障,只要不是雪仙阁的人来到这里,光是找到旧址怕是都不容易。 花解梦领着青林居士和汪奇左转右扭,不多时便行至山谷最低处,转过一道溪流,雪仙阁的楼宇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汪奇冷哼一声:“好好的惊雷帮不回?偏偏要来这里,这些残垣断壁怕是碰一碰都会碎成齑粉,更别说落脚休息了!” 花解梦笑道:“汪奇,你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咱们面前的这栋楼瞧着已是残破,可这在当年,就是惊雷一脉的经阁,你爹的惊雷心法,就是从这里学成。” 汪奇不以为意随手扣了一块墙皮,双手一搓,搓成细粉,口中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找一处干净的地方。” 花解梦笑了笑,自然清楚和汪奇说不明白,于是便对青林居士道:“委屈青林居士在这里歇上几天,条件虽是艰苦,但很是安全。” 青林居士点头道:“言重了,这一路颠沛流离,能有一处歇脚已是万幸,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花解梦闻言,便率先带路,直将青林居士和汪奇带到望梅居,花解梦这才停下脚步:“青林居士,汪奇,这里便是当初陆凌雪的居寝。” 第四百三十章 雪仙旧址 汪奇不以为然,只想着有地方歇脚,这望梅居倒是没怎么受损,汪奇抬手使出阴雷,将屋舍周围杂草荡除,也不等花解梦招呼,迈步进了屋中。这望梅居只有两层,一层厅堂二层寝居,简简单单。汪奇见一层已无陈设,当即也不迟疑抬脚上了二层,不顾卧榻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大剌剌往上一躺,透过窗棂几枝树杈支棱着,汪奇也懒得去瞧。 花解梦面露不快,自己虽说早就算不得雪仙阁的弟子,可毕竟师从陆凌雪,而且陆凌雪对自己不说关爱有加,也没厚此薄彼,对寒冰一脉三个出类拔萃的弟子,算得上一视同仁。如今这望梅居已是这般冷清,花解梦心中多少有些怅然,又见汪奇这般模样,忍不住道:“你可知这卧榻是谁的?” 汪奇不耐烦,怒道:“我管他谁的?反正没我自己的舒服,你瞧这些灰,也不知非要来这里做甚!” 花解梦没再忍让,当即道:“这可是我和你爹的师父,陆凌雪的屋子!” 汪奇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死老太婆的地方,不过那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把她喊来撵我走?莫说你找不见她,就算她在这里,你看看她是对付我这个睡她卧榻的人,还是对付你这个雪仙阁叛徒!” 花解梦心头火起当即道:“汪奇,胡言乱语也要有个度,什么雪仙阁的叛徒,照你这么说你爹不也一样!” 汪奇冷笑道:“我也没说我爹不是,你把我爹搬出来又能如何?就算我爹在这,我照样敢当着他的面说你。自己做了龌龊事,还不让旁人说了?” 花解梦再忍不住,也顾不上屋中的青林居士,径直走到汪奇身旁。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卧榻上的灰尘也随着飞舞起来,汪奇大怒,脸上火辣辣的疼:“死贱人!你做什么!不要觉得你是我爹相好的我就不敢杀你!” 花解梦怒极反笑:“你还想杀我吗?” 汪奇一跃而起,双掌一拍直将身下卧榻拍的粉碎,灰雾中汪奇一把嵌住花解梦脖子,手中力道陡增。 花解梦不躲不闪,反手握住汪奇手臂,手中寒冰真气早已酝酿,寒冰瞬间在汪奇手臂蔓延开来。 汪奇力道再送不上去,只得抽手作罢。花解梦深知汪奇能下死手,自己却不能真对汪奇动手,真打下去只是自己吃亏,于是冷言道:“随你便吧,等你爹来了,再做定夺,这阵子你莫言乱走。” 花解梦言罢,便对着青林居士道:“让您看笑话了。” 青林居士摆手道:“言重了。” 花解梦不再多言,不想再理会汪奇,转身下了楼。故地重游,花解梦内心百感交集。 如此过了十几日,花解梦见青林居士每日盘膝打坐,没有趁机逃走的意思,也就没再刻意盯着青林居士,后几天花解梦把雪仙阁旧址清理了一番,虽是无法恢复如初,却也有些模样。汪奇每日除了抱怨还是抱怨,也没再去寻花解梦麻烦。这一日青林居士照常在树下冥思,忽而心思一动,睁开眼来,忙对汪奇言道:“今日有事发生,你且去寻花解梦来。” 汪奇不愿意,青林居士笑道:“怕是再晚一些,花解梦就真的没了。” 汪奇哪里在意:“死了更好。”却没意识到青林居士话中深意。 “她若死了,你也无法独善其身,今日这梅花涧来了旁人,你若是不去帮她,怕是撑不到你爹来了。” 汪奇这才在意起来,也没在多言,哼了一声便去寻花解梦了。 不多时,汪奇便寻到了花解梦,花解梦正在清理寒冰一脉的经阁,见汪奇专程来寻自己,心中也是诧异:“你来这做什么?” 汪奇见花解梦一切如常,脱口就道:“你没死啊!” 花解梦皱紧眉头,略感不妙:“什么意思,你又发什么疯?” 汪奇怒道:“你没死我来找你做甚!”言罢掉头就走。 花解梦赶忙拉住汪奇:“你说清楚!” 汪奇不耐烦道:“那青林居士说你快死了,让我来此寻你,瞧你好好的……” 汪奇尚未说完,花解梦便明白过来,这青林居士便是有意将汪奇支开,然后自己脱身。于是急道:“你过来多久了?” 汪奇不理,转头要走。 花解梦动了真怒,寒冰锁链夺地而起将汪奇捆了个结实:“混账东西!他要逃了!” 汪奇这才意识过来,随即怒火升腾,这青林居士一直不声不响,谁曾想竟会摆自己一道,当即挣脱寒冰锁链,也不管花解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花解梦紧随其后,不多时便赶回了望梅居。 望梅居哪里还有青林居士的影子,花解梦和汪奇将望梅居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有寻到。 汪奇青筋暴起,恨不得撕碎了青林居士,花解梦理清思绪,沿着出涧的路一路追寻,待二人寻至一处山路转角,竟瞧见一众人马浩浩荡荡,正朝山涧中赶来。 花解梦心中一凛,这些人显然不是随便路过,当即矮身屏息凝神,极目去瞧。这一瞧不当紧,更是如堕冰窟,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刹门四刹之一——死亦苦。 花解梦低声道:“汪奇,你听清楚了,这会儿不是你耍横耍狠的时候,来的是四刹门的人。” 汪奇也瞧清来人是死亦苦,自知形势危急,只是不知为何会是死亦苦来这里,于是便问道:“为何会是他们?” 花解梦瞧着自己和四刹门众人的距离,心中默默估算这时间:“既然是四刹门的人过来,恐怕你爹已经把实话说了,咱们不知道你爹到底有没有和四刹门彻底撕破脸,也不知死亦苦来这里是要开杀戒还是只去寻青林居士,在弄清楚这些之前,千万不能先动手,以免给四刹门留下口实。” 汪奇又道:“就算咱们不动手,青林居士已经跑了,咱们交不出人来,也没法交差,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开打!” 花解梦心中如何不知,更是对青林居士起了恨意,显然青林居士是预料到四刹门的人今日到此,才会支开汪奇自己脱身,眼下是和死亦苦打照面还是选择躲着不见,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选择了。 眼看四刹门越来越近,花解梦哪里还敢往前去寻青林居士,只得带着汪奇往回撤。 死亦苦居高临下,早就瞧见花解梦和汪奇,却是故作不见,以防打草惊蛇。不多时,一众四刹门浩浩荡荡,来到了雪仙阁中。 死亦苦朗声道:“小的们,这一路紧赶慢赶很是辛苦,大家且好好休整一番,不过我得把话说到前头。” 有弟子附和道:“死刹有令尽管吩咐!” 死亦苦笑道:“你这小子倒灵光,你可知这里是哪儿?” 那弟子道:“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里是梅花涧,武林第一大门派雪仙阁的地方。” 死亦苦嗯了一声:“不错,这里正是雪仙阁旧址,虽说人家雪仙阁已经不在这里了,可这里是惊雷帮汪帮主和暗流老大花解梦的老家儿,咱们到这里是接人的,你们休息归休息,莫要搞坏了东西!” 那四刹门弟子故意说的大声:“这还用说,咱们出发前汪帮主不也说了,放心吧,小的们平日里虽是野惯了,可也得分地方不是?我们拎得清。” 死亦苦大手一挥,四刹门弟子便各自散开,瞧着果然规规矩矩。 花解梦和汪奇正在经阁中暗暗观察四刹门众人,场中死亦苦和弟子的谈话,二人听得是清清楚楚。汪奇道:“原来爹知道他们来,瞧他们规规矩矩,看来是你多想了。”一语言罢,汪奇便作势要出去。 花解梦一把拉住汪奇,压低声音道:“慢着,既然你爹知道,那他为何不来?” 汪奇挣开花解梦,口中道:“自然是有别的事,你不要如此紧张!” 花解梦急道:“好,就算你爹来不了,那四刹门为何会要来这么多人,还带着四只异兽,若是接人,又怎会如此动众!” 汪奇一听,这才停住:“嗯,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说不定是病公子谨慎,毕竟路途不近,人多一些总是保险。” 花解梦缓缓摇头:“你想的简单了,我先前算了时间,死亦苦过来的太早了。” 汪奇不解忙问为何? 花解梦低声道:“你想,咱们假死脱身,你爹跟着隆贵去四刹门,若无意外,咱们到雪仙阁和他们回十方山的时间大体相同,可若是从十方山赶到这里,至少要十天以后,你看这些四刹门的人,还带着四只异兽,速度肯定快不起来,他们早就动身了。” 汪奇终是信了花解梦:“那死亦苦和四刹门弟子说的话?” 花解梦道:“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欲盖弥彰!” “那咱们还不赶紧离开这里?” 花解梦缓缓摇头:“这会想走,怕是已经迟了。” 果然花解梦这边话音刚落,耳中就传来死亦苦的声音:“花老大,汪少帮主,来了客人还不出来见见?” 花解梦自知躲不开,旋即推开窗户翩然飞下:“死刹说的哪里话,这里也不是解梦的地界儿,我在这也算是客,又怎好待客?” 死亦苦笑道:“花老大此言差矣,这里本就是你雪仙阁的地方,你即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总比我们名正言顺。” 花解梦仍是一副笑脸:“罢了罢了,死刹非要这么论,解梦也只好尽地主之谊,只是这里条件简陋,怠慢了死刹可别埋怨解梦。” 死亦苦双眼眯成一条缝:“花老大客气了。言归正传,把人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吧。” 花解梦心思暗动,笑道:“死刹,不先问问我们是如何死中得活的吗?”花解梦心中担忧,这也是花解梦最为担心的事,青林居士到底去哪了尚在其次,自己和汪震做局诈死,病公子会如何处置,才是花解梦担心所在。 花解梦这句话倒是难住了死亦苦,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传音,让自己率众赶往雪仙阁除去花解梦汪奇,将青林居士带回来。其他的倒没多言,死亦苦见到花解梦之后,认准了花解梦已是插翅难飞,便有意戏耍一番,花解梦这冷不丁一问,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死亦苦瞧了瞧周围,笑了笑:“你都已经站在我面前了,还有什么死中得活一说?” 花解梦当即明白过来,死亦苦显然是不清楚自己和汪震做局,之所以会出现在雪仙阁旧址,一定是病公子事先做好了安排,只是不知病公子为何会提前预料到自己会带着青林居士来到这里,心中更是对病公子多了分忌惮。 花解梦并不清楚,汪震从十方山脱出之时,死亦苦已经在惊雷帮待命,汪震再快,又如何快得过千里经络图,故而从惊雷帮赶往雪仙阁远比十方山赶来快得多,饶是花解梦心思活络,不明白千里经络图又如何想得通其中干结?又见死亦苦并未提及自己诈死一事,一时间也无法确定死亦苦到底想怎么样。只得道:“既然如此,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不提也罢,敢问死刹汪震如今在何处?” 死亦苦轻声言道:“自然是在十方山,不然会在哪?汪帮主到十方山之后,病刹便安排了其他事给汪帮主,至于接你们的事,便着落在我身上了,病公子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汪震不来接你,你可不要生他的气呢。” 花解梦捂嘴笑道:“这说的是哪里话?死刹来接解梦,那可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解梦哪里担的起。” 汪奇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道:“同为四刹,一个发令一个跑腿,果然是旁人传言那样,四刹也有主次尊卑,生老病死,这死看来也就是跑腿儿的吧?” 花解梦闻言登时道:“汪奇莫胡说。”却是没去阻拦,而是瞧着死亦苦的表情,见死亦苦脸色变得铁青,这才笑道:“死刹,少帮主年纪小,胡言乱语顶撞了死刹,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死亦苦双目死死盯着汪奇,许久才道:“你再说一遍!” 第四百三十一章 以一敌三 汪奇见死亦苦面沉似水,心里也有些惧意,哪里还敢再言。不曾想死亦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不错,这生老病死,我就是跑腿儿的。你倒是头一个敢这么说的人,就冲你这一点,我都得高看你一眼。” 花解梦心思动的极快,当即瞧出死亦苦和病公子一定有了嫌隙,自打生不欢殒命两界城,死亦苦放了单,自然在四刹门地位不同往日,若是能挑拨死亦苦对病公子的恨意,说不定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心念至此,花解梦言道:“终是没过脑子的话,死刹莫要放在心上,生老病死四刹各有所长,怎会有高下之分。不管是您来接人,还是病刹来接人,都是情理之中。” 死亦苦冷笑一声:“那就别墨迹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吧。” 花解梦不紧不慢道:“人不见了。” 死亦苦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哦?这又是从何说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会从你们手上脱身?” 花解梦道:“死刹有所不知,我与汪奇那一日被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脱身,等我俩出来哪里还有青林居士的影子?之前和汪震约好,要在这雪仙阁旧址汇合,我俩寻不见青林居士,又恐误了会面,只得先行过来再从长计议。” 死亦苦闻言只是一笑,花解梦在猜死亦苦的心思,死亦苦又何尝不是在猜花解梦的心思,花解梦这一番话,倒叫死亦苦彻底想通:怪不得病公子让大开杀戒,原来汪震和这娘们儿在路上就摆了病公子一道,瞒过了病公子不说,还把四刹门最看重的青林居士给密了下来,眼下虽是荡除惊雷帮帮中弟子,但只要是汪震和花解梦不除,四刹门照样是被动。 一念至此,死亦苦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兴奋,按理说四刹门并没有顺顺利利地带回青林居士,后面的事就无法进行,对四刹门来说是极大的损耗,可一想到病公子因为诸多不顺,受千里经络图反噬口吐鲜血,翻身摔倒在地的场景,死亦苦心情竟是大好,心中也萌生了一个想法。 死亦苦笑了笑:“花解梦,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如何瞒过病公子的?他可是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死亦苦懒得再和花解梦弯弯绕绕,当即喝退一众四刹门弟子,和花解梦一道进了经阁。边走边道:“花解梦,你若是不说实话,怕是过不了今天这一关。” 花解梦心头一凛,暗道不妙,先前还抱有一丝侥幸,此番听死亦苦这般话语,一时间竟无对策。 死亦苦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从十方山过来,而是从你们惊雷帮出发,不瞒你说,病公子已经下令将惊雷帮彻底铲除,只是我与汪震关系尚可,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只需告诉我青林居士的下落,我便让你带着汪震的傻儿子离开。” 花解梦心头狂跳,仍是不言。 死亦苦彻底控住局势:“你瞧我把四刹门的弟子都喝退,便是要跟你交交心,这会汪震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被关在十方狱,你们惊雷帮已无半点胜算,将青林居士握在手里,倒是一手好棋,可以对四刹门形成最大制约,虽是冒险,但也符合你和汪震的个性,只可惜运气差了点,到如今功败垂成。眼下你只要告诉我青林居士在哪,把他交给我,剩下的事交由我来做。” 花解梦明白过来,死亦苦也想对付病公子,只是青林居士在哪自己哪里清楚?便想着把实话说了。 哪知花解梦刚要开口,一道惊雷电光一闪,一人抢去经阁,将花解梦一把拽了闪身而出,一切只在弹指间,死亦苦和花解梦根本没反应过来。 待得那人落地,花解梦这才瞧见是汪震。 花解梦激动不已,眼里竟有些泪花。 汪震顾不得和花解梦多言,带着汪奇朝着望梅居狂奔。 死亦苦大怒,好不容易让花解梦信了自己,不曾想又出枝节,当即也不多言,跟着便追。 四刹门弟子闻声赶来,跟着死亦苦狂追。 不多时,四刹门弟子便赶到望梅居,死亦苦已在屋前叫阵:“汪震!我与你娘们儿已经说好了,你只要把青林居士交出来,我答应你放你们生路!” 汪震花解梦和汪奇躲在二层,根本不去理会外头的死亦苦 趁着四刹门尚未攻上来,汪震长话短说,把自己和花解梦分开后发生的事简短节说。 花解梦听完自是对公孙忆恨之入骨,若不是公孙忆搅局,至少还不会和四刹门彻底决裂。于是便道:“眼下还当何处?青林居士诓了奇儿,先行脱身了,我正欲寻找,不曾想正赶上这煞星过来,也只好做罢。” 本以为汪震听完会震怒,毕竟付出了这么大代价,皆是为了青林居士,可到头来竟是自己没有看住青林居士,那这场豪赌根本就没了意义。 谁知汪震根本没有半点怒意,反倒笑了笑:“梦儿,别怪我瞒你,我前日已经到了,青林居士在哪我清楚,眼下只要一心对付死亦苦,过了这关,咱们就没输。” 花解梦兴奋道:“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害得我担心一场。” 其实汪震确实是早一日赶到了雪仙阁旧址,自打汪震从十方山脱身,恐公孙忆和钟山破早自己一步,便不顾伤痛,强行催动真气,使出“追风逐电”,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雪仙阁旧址。汪震疑心重,入涧之前细细观瞧,唯恐花解梦已被控制,故而并未直接现身,而是趁着花解梦和汪奇不备,瞧瞧见了青林居士,并让青林居士用计脱身,自己则接应青林居士将其藏了起来。为的就是让花解梦和汪奇也不清楚青林居士的所在,如今可以说青林居士是汪震唯一翻盘的机会,又怎能不谨慎?只是这些又如何能对花解梦言明,只是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死亦苦声音复又传来:“汪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言语,就别怪我彻底毁了这里!” 依着死亦苦的性子,怕是早就将望梅居夷为平地,只是一不知青林居士在不在里头,万一误伤了青林居士,对自己也是损失,二来心中也有忌惮,当初帮着惊雷帮到这里对付杜危炎之时,便知道这里有陆凌雪留下的三才阵,虽是当初阵法被息松道人破除,但也不能说彻底没了威力,故而才会在望梅居前围而不攻。 汪震朗声道:“死刹,有些事病公子并未和你明说,你莫要当了他的棋子。” 死亦苦冷笑道:“都拿我当棋子,你汪震也用话来搪我,你们已经插翅难逃,不要再耍嘴了,要么交人,要么出来受死!” 花解梦低声道:“死亦苦怕是有自己打算,想要劫走青林居士,然后对付病公子。倒不如和他联手。” 汪震冷哼一声:“若是生不欢,倒不妨一试,这死亦苦你趁早打住,只怕咱们交人之时,便是死期。” 花解梦皱眉道:“既然不交人,咱们怎么敌得过?你身子这般模样?我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汪震点了点头:“眼下我真气未济,的确不能出手,但你只要听我的,便有胜算。”一语言罢,汪震将花解梦和汪奇聚在身边,轻声低语一番。 花解梦和汪奇频频点头,不多时三人言罢,竟是破窗而出,跃入场中。 死亦苦冷笑不止:“汪震,花解梦,如今你们大势已去,莫要再做抵抗,乖乖把人交出来吧。” 汪震笑了笑,侧身一让:“青林居士就在里头,死刹自己去请吧。” 死亦苦笑道:“不诚心。”言罢抬腿便行,故意从汪震身旁走过,便是要试探汪震。 果然汪奇率先发难,掌心阴雷直拍死亦苦面门,花解梦口中忙道不可,作势要去阻拦,寒冰真气透体而出,却是奔着死亦苦而来。 死亦苦嘴角一扬,竟是动也不动。花解梦和汪奇同时得手,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再看面前死亦苦已然化作佝偻傀儡,死亦苦仍是站在远处未曾动过半步:“你们先出手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解梦自然反应过来,死亦苦和佝偻傀儡来了个移形换影,也不再纠结,毕竟已经出手,也无需再留情。 汪奇看了看花解梦,说了句:“别拖后腿!”之后便弹地而起,直攻死亦苦本尊。 对上花解梦和汪奇,死亦苦也不敢拖大,见汪奇欺身,当即拽回佝偻傀儡,挡在身前,汪奇一掌落下,佝偻傀儡顿时周身雷光,死亦苦自然清楚阴雷威力,当即断开真气,以防阴雷沿着真气游丝攻来,花解梦瞅准时机,寒冰锁链夺地而起,死亦苦察觉身下异动,当即提气纵步一跃而起,四条寒冰锁链直追死亦苦双足,死亦苦大喝一声,浑天指红光闪出,四条寒冰锁链击的粉碎,化作无数寒冰碎片却未往下坠落。 花解梦手腕一翻,一招雪仙花使出,无数寒冰刺速度更快直逼死亦苦。 死亦苦身在空中无法腾挪,瞥见佝偻傀儡仍是阴雷未消,哪能用傀儡移形换影,当即把心一横,指间真气游丝已然搭在一名四刹门弟子肩头。 只听空中一声惨叫,那名四刹门弟子已成了雪刺猬,旋即坠落在地再无半点动静。 再看死亦苦已是平稳落地,身形得脱死亦苦哪里会给花解梦机会,见花解梦后背对着自己,浑天指已然迸出,花解梦大惊失色,躲闪已是来不及,寒冰真气后背凝结,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好在寒冰真气还是消去了不少浑天指力道,只是伤了皮肉,并未伤筋动骨。 汪奇见花解梦受制,只得撤去阴雷,不再压制佝偻傀儡,对着死亦苦猱身而上,双手已然握在一起,死亦苦见汪奇手心紫光大涨,阴雷真气将地面豁开一道裂缝,自然知晓汪奇这一招威力极大,哪里会去硬接?左右一看已然有了退路。 死亦苦目光所及之处,花解梦早就料准,万物萧陡然使出,寒冰巨龙将死亦苦落脚之处悉数算准,死亦苦冷笑一声故技重施,一名四刹门弟子身子中招,阴雷千钧斩硬生生将那弟子拦腰斩开。再看死亦苦已然回到佝偻傀儡旁。 死亦苦本就不擅长贴身战,此番和花解梦汪奇拉开距离,哪里还会给二人近身机会?见汪奇招式使老,佝偻傀儡瞬间欺身,铁掌朝着汪奇后背拍去,速度极快汪奇没有半点防备,好在花解梦反应过来,寒冰锁链扯住汪奇双脚,将汪奇身子拽开,佝偻傀儡一掌拍空,立马变招,浑天指追身而至,汪奇只得眼睁睁瞧这红光贴近面门。 花解梦大惊失色,再使招已是来不及,电光石火之间,汪奇面门处一声炸裂,原是汪震出手,接下佝偻傀儡的浑天指。 死亦苦见汪震出手,当即便道:“汪帮主终是忍不住出手了。甚好,甚好!” 汪震气喘吁吁,为了救下儿子强行催动真气,此刻好似连站都站不稳:“死刹,你一人对我三人还如此嚣张,端的把我惊雷帮瞧扁了!” 死亦苦哈哈大笑:“你汪震若是真气无损,你们一家三口倒是不好对付,只可惜你瞧你现在模样,怕是连我三招都接不住!”一语言罢,死亦苦操控佝偻傀儡直冲汪震。 佝偻傀儡周身嘎嘎作响,眨眼之间欺近汪震,汪震佯装不敌连连后退,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佝偻傀儡铁手已然临近汪震面门。汪震嘴角一扬,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是一把拽住铁手,阴雷劲透过佝偻傀儡瞬间反震,死亦苦来不及撤去真气游丝,十指剧痛当即甩手,佝偻傀儡当即摔在地上再不动弹。 汪震道:“奇儿,毁了这铁家伙!” 汪奇也不废话,骑在佝偻傀儡身上,双掌按住傀儡身子,大喝一声,再看傀儡哪里还有模样。汪奇发了狠,双掌不住揉搓,电光四射,竟是一点点将傀儡搓成了铁坨! 第四百三十二章 毫无胜算 汪震和花解梦见汪奇将佝偻傀儡揉成铁疙瘩,心中自是一喜,死亦苦两样绝学一为浑天指,二为傀儡术,如今三人联手将傀儡击溃,死亦苦实力大减,就算死亦苦用四刹门弟子做傀儡,又怎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死亦苦见傀儡模样,放声大笑:“想我这傀儡也叫时运不济,连连损坏,罢了,自今日起我便不再折腾你了。”一语言罢,死亦苦收了笑容,朝着汪震言道:“汪帮主,你莫不是以为毁去我这佝偻傀儡,就能胜过我了吧?” 汪震冷言道:“莫要嚼舌,如今被逼上绝路的是我们,你要不是步步紧逼,我儿又怎会毁你傀儡?” 死亦苦瞧了瞧汪奇,摇头道:“不妨事,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反正这傀儡是病公子造出来的,我也不太想用了,毁了就毁了,我倒不心疼。只是现如今我这傀儡没了,你们惊雷帮三人对我一个,就不怕旁人说你们以多欺少?” 花解梦笑道:“死刹,对付旁人我们多少要讲些江湖道义,对付你大可不必,就算是以多欺少,我们也认了。” 死亦苦哼了一声:“终归是你花老大,果然这不要脸的劲儿远胜旁人,罢了罢了,既然你说以多欺少不算什么,那我也只好以多对少了,别到时候跪着求饶,我可不吃你哭咧咧的那一套!” 汪奇怒道:“就凭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也配称得上人多?你这些四刹门弟子,还不够我三招两式!” 死亦苦狂笑不止:“说什么梦话!这些弟子不过是苦力罢了,小的们!把四象放出来!” 四刹门弟子当即得令,四只异兽早就蓄势待发,这边刚松开枷锁,一只只呼啸而出,一时间风云变色,阴风陡起。 死亦苦也不多言,双手高举过顶,十指张开,真气游丝弹射而出,将四只异兽连住,四象机演阵已成。 惊雷帮三人心头剧震,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花解梦沉声道:“这些是什么?” 汪震亦是心惊:“传闻死亦苦傀儡术有两个看家阵法,一位八门机演阵,二位四象机演阵,瞧着四只异兽,想来便是那四象阵了,奇儿、梦儿莫要大意,死亦苦亮真功夫了!” 饶是汪奇这般暴戾粗狂之人,瞧着面前四只异兽,心中也有些顾虑。 花解梦又道:“你如今真气未济,不如先行脱身,我和奇儿撑上一会儿,不然你在这里我俩也无法施展拳脚。” 汪震摇头道:“莫说只留你俩,便是咱们仨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活着从这四象阵中脱身,你也莫要担心我,多少能对付一只。” 花解梦点了点头,不再劝汪震离开,毕竟对付四象机演阵,自己也是没谱,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各自拆对异兽,奇儿你去战那个头最大的,帮主你去对付那只瘦一些的,剩下的一只飞鸟和一只巨蟒我来对付,死亦苦操控四只异兽,必定不会让我们近身,但凡谁有机会,还是要抢攻死亦苦。” 汪震点头应允,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了,又恐汪奇不敌又交代几句:“奇儿,那巨兽瞧着就知力大无穷,此前我在归尘楼前见过,你虽是一身蛮力,也莫要和它硬拼。” 汪奇根本不答,一脚踢飞身前铁砣,那铁砣呼的一声飞起,径直朝着死亦苦砸去,死亦苦嘴角微扬指尖一勾,那赤炼山雉双翅一振,铁砣急转直下坠落在地。汪奇大喝一声,双拳阴雷真气已然聚集,电光一闪便要冲阵。 花解梦眉头紧蹙,暗道汪奇太过着急,哪里还容得出言阻拦,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此番再战,已是你死我活的地步,花解梦屏息凝神铆足精神,凌空踏脚处,步步生花,一朵朵寒冰凝成花状,花解梦足尖一点身子便向前冲了一截,眼见赤炼山雉尖喙已至汪奇身侧,花解梦双手一拍,冰刃已然悬在赤炼山雉颈间,死亦苦见状,哪里还会让赤炼山雉去攻汪奇,转头朝着花解梦冲来,花解梦调转身形踏空疾行,带着赤炼山雉绕圈,汪奇瞅准机会双臂高举,阴雷千钧斩作势下劈,却听身后一声咆哮,一只人形异兽弹地而起,痴奴尖爪倒钩直攻汪奇心门,汪奇哪敢再蓄力,只得将尚未成势的阴雷千钧斩斩下,痴奴怪叫一声身形一晃,汪奇一斩劈空招式使老,痴奴已然近身,汪奇暗骂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家伙竟会使虚招,死亦苦见痴奴就要得手,心中自是一喜,哪知汪震已然出手,只见其一拳轰在地上,紫光窜将而出,直把地面也撕开一条裂纹,那紫光生生将痴奴和汪奇隔开。 死亦苦认出这一招是汪震五雷夺魂式里头的巽雷劫掠,心中已然明了,这汪震不管是装作虚弱还是真的虚弱,仅凭这一招巽雷劫掠,汪震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才痴奴指尖已临近汪奇脖颈,汪震最稳妥的法子是使出五雷夺魂式中的追风逐电,一来速度远比这巽雷劫掠快得多,二来攻将上来既能救下汪奇又对阵中形成抢攻之势,只是这追风逐电要比巽雷劫掠耗费真气大得多,汪震不用追风逐电而是退而求其次,必定是因为真气已不充盈。死亦苦心念动处,当即把手指一收,痴奴向后跳开,蛮豚已然撞上前来,汪震忙道:“奇儿快闪!” 汪奇闻声抬眼,只觉面前巨影袭来,当即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哪知蛮豚来的奇快,眼见便要被蛮豚巨齿顶中,汪奇自知躲闪不过,当即大喝一声,周身紫电大作,阴雷劲磅礴而出,将身子裹成一团雷球,蛮豚轰然而至,只听一声巨响,竟没把汪奇撞飞,只见汪奇将蛮豚死死抵住,虽是缓缓后移却也是僵持之势。 汪震眉头紧蹙,暗道汪奇太过莽撞,就算靠着阴雷劲将这大家伙抵住,却也是身形受制,若是再有攻势,汪奇哪里还能躲开?只得跳入阵中。果然如汪震所料,痴奴已是先一步欺近汪奇,指尖寒光已至汪奇后心。 汪震闪身而至,一掌前探抓住痴奴后颈,后手变掌为拳,一招万击一瞬,打在痴奴后背,痴奴当即怪叫连连,无法将利爪前刺,汪震气喘吁吁将痴奴掷到一旁,本以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实打实中了一招“万击一瞬,”即便不死也是失了战力,却不曾想那痴奴在地上连连打滚,不多时又跳将起来,更是怒意陡增,一双怪眼变得赤红。 汪震暗道这痴奴实在太过皮实,五雷夺魂式乃是自己穷尽一生钻研出来的武学,一招一式威力自不在话下,却不曾想这痴奴中了一招不仅没事,反而更加狂躁。 汪奇这才明白自己太过冲动,只是后悔已然不及,只要自己撤下阴雷劲,便会被这蛮豚踏成肉饼。 死亦苦笑道:“我这四只异兽对上你们三个,比起你们三个打我一个,多少仁义一些,只可惜你们太过不济,怕是过不了我这四象阵了!”一语言罢,一直没动弹的靛青巨蟒晃动身形,朝着汪震父子蜿蜒而来。 花解梦心急如焚,却也是分身乏术,那赤炼山雉飞速极快,不给花解梦丝毫喘息之机,凌空之上,点点寒冰踏步星连,一道赤影穿中而过,红白相间虽是极美,却已是生死相搏,花解梦稍有不慎,便会被赤炼山雉啄中。眼见靛青巨蟒已朝着汪震父子攻去,花解梦除了出言提醒,再无其他能做。 汪震父子闻声瞧去,那靛青巨蟒蟒口大张,怕是要一口将二人吞入腹中,一时间成了三面夹攻之势,正面蛮豚和汪奇角劲,左边靛青巨蟒右边痴奴蓄势待发。 情急之下,汪震大喝一声,双掌拍出正中蛮豚边齿,这一击力道极大,那蛮豚边齿瞬间崩断,连带着向一边倾倒,汪奇只觉面前力道骤减,旋即双掌发劲,阴雷劲倾斜而出,硬生生将那庞然大物轰退数尺,如此一来汪震父子便腾出手来,汪奇朝着靛青大蟒冲去,汪震向后缓退,去引痴奴来攻。 汪震父子这一手着实应变奇快,却也忽略了对阵的不仅仅是异兽,还有操控异兽的死亦苦,倘若只有三兽夹攻,汪震父子连攻连战已然奏效,不曾想死亦苦根本不会让对攻之势形成,只见死亦苦微微一笑,那痴奴根本不去理会汪震,而是朝着汪奇弹射而出,那一双巨足筋肉虬结,这一跃直激得尘土飞扬,再看痴奴已然临近汪奇,汪奇只顾面前靛青大蟒,哪里在意身后,本欲翻身上的巨蟒头顶,谁料后背中了一爪,汪奇吃痛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摔,不偏不倚落在巨蟒口边,说时迟那时快,花解梦顾不得身后赤炼山雉,万物萧凌空而出,寒冰巨龙朝着靛青巨蟒俯冲之下,龙首对上蟒首,硬是将巨蟒蟒首砸如地中,汪奇心头狂跳,花解梦这一招让自己死中得活,赶紧翻转身子也顾不上看准,挥起一拳便抡,将痴奴逼退向后,汪震后手而至,心知这痴奴一身铁甲一般的皮肉,哪里还会贸然去攻?双手一抬,四条紫电雷蛇夺地而出,将痴奴腿脚死死缚住,痴奴应声倒地,汪奇恶从心起,十指张开死死按住痴奴鬼面,旋即大喝一声,周身阴雷悉数灌注双手,竟欲将痴奴活活劈死。 哪知痴奴虽是身形受制,却全然不惧汪奇阴雷,待得汪奇这一股真气泄尽,那痴奴仍是不住怪叫,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模样,汪奇心头大震,又觉身后异动,不自主回首一瞧,那靛青大蟒蟒口森然,已然罩住自己头脸。 汪震心中叫苦,哪里是这四象阵的敌手?这边刚控住痴奴,不曾想那边巨蟒又起,抬眼再去瞧花解梦,先前花解梦不顾身后赤炼山雉,出手救下汪奇,自己也被赤炼山雉尖喙戳中肩头,凌空步伐已乱,只得先行落下,肩头斑斑血迹,已是战力大损。 花解梦一落地,便抄起汪奇向后急掠,受伤的右臂仍是甩出寒冰刺,瞄着靛青大蟒双目刺去。死亦苦怎会让巨蟒中招,手指轻轻一带,那巨蟒微微晃了一下,将寒冰刺躲开。 汪震见花解梦将汪奇救下,双手旋即发劲,紫电雷蛇将痴奴远远甩开,之后便奔至花解梦身旁,三人缓缓站定,瞧着面前四只狂怒异兽,斗志全无。 死亦苦狂笑不止:“汪帮主,这才哪到哪儿?我这四象阵的威力还未尽使,仅仅是这四兽怪力,就已然让你们吃不消,若是四象阵呼应起来,你们哪里能过一合之数?” 汪奇气喘吁吁,虽是一腔怒火,但哪里有半点法子?花解梦面如白纸,肩头鲜血仍是不停,汪震左右看了看,自知大势已去,轰然跪倒在地:“死刹,是汪某迷了心智,妄图和四刹门抗衡,以为控制住青林居士,就有了和四刹门谈条件的资本,是我错了。” 死亦苦冷笑道:“你可知为何四刹门能有今日之势?当初一阁二门三大家,我四刹门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短短几十年,能将雪仙阁、钟家、裴家、公孙家悉数灭了,能让你惊雷帮、五仙教、两界城这些大门大户俯首称臣,靠得可不仅仅是布局谋略,而是我们手里的本事!就凭你区区一个惊雷帮,就想在四刹门面前耍聪明,要么是瞧扁了我们四刹门,要么就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汪震颓然道:“死刹教训的是,我们知错了,这就把青林居士带出来交给你,交给病公子。” 死亦苦笑意不减:“汪震,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只要乖乖地交出青林居士,我不仅不会杀你们,还会让你们戴罪立功。” 汪震心思暗动,顺着死亦苦的话道:“戴罪立功不敢,死刹但又差遣,汪某万死不辞。” 死亦苦摆了摆手,沉声道:“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想过让病公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百三十三章 欲擒故纵 汪震闻声不言,身旁花解梦轻声言道:“先前这死亦苦就有对付病公子的心思,倒是可以顺着他。”汪震微微点头,忙道:“汪某愚钝,还请死刹明示。” 死亦苦嘿嘿一笑:“罢了罢了,这事儿不提也罢。”言罢便朝着四刹门弟子摆了摆手,四刹门弟子心领神会,上前将四兽带下。 死亦苦踱步上前,站在汪震面前俯视道:“你还愚钝?你若是愚钝,倒瞒不过那病痨子,剩下的还要我明说吗?” 汪震仍装不知,忙不迭道:“死刹,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下了错事。” 死亦苦瞧了瞧汪震,又看了看一旁梗着脖子的汪奇,旋即笑了起来:“你这儿子倒有一把硬骨头,比你可硬气多了。” 汪震心头大骇,死亦苦反话正说便是要起杀心,眼下自己这边处在绝对劣势,不得不把青林居士交出去,就算死亦苦杀掉汪奇,自己这个当爹的又能拿死亦苦怎么样?于是赶忙道:“死刹,我这儿子被我宠坏了,太没大没小,日后我定严加管教!还望死刹高抬贵手,饶了他吧。”一边说一边强拽汪奇,汪奇拗不过汪震,只得膝盖打弯也跪了下去,只是那脖子仍是梗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远去的四只异兽。 死亦苦冷哼一声,被汪震瞧出心思,多少有些不悦,不过也没再想着对汪奇出手,毕竟汪奇在死亦苦眼中,不过是个小角色,眼下只要将青林居士找到,不管青林居士对自己态度如何,只消用浑天指探得青林居士的神识,就不愁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况且就算逞一时之快,将汪奇杀了,汪震父子连心,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到头来损失的还是自己,索性作罢。 死亦苦懒得再饶舌,下巴轻抬让汪震站起来:“青林居士在哪,我没功夫跟你耗着。” 汪震赶忙起身:“这就带死刹去寻。” 其实,汪震先一日到梅花涧时,已将青林居士藏在望梅居中的一间密室,这密室就连雪仙阁弟子都不清楚,除了阁主之外,也只有左右护法三脉长老知晓,是为雪仙阁先祖所建,以备不时之需,自打陆凌雪成为了武林第一人,这密室也就弃之不用,时过境迁汪震刚一到梅花涧,便想到了这里,于是便将青林居士藏在其中。 不多时,汪震便带着死亦苦来到望梅居密室之外,死亦苦生性多疑,屋中自然无法施展四象机演阵,恐汪震三人还有奸计,便一把拽住汪奇脖子,浑天指抵住颈间:“防人之心不可无,汪帮主你可莫要怪我。” 汪震哪里想过再对死亦苦出手,以汪震对死亦苦的了解,这魔头就算只身一人进了望梅居,谁知道在外头留了多少真气游丝,若是一招毙敌环责罢辽,若是没能得手,怕是死亦苦再不会留活口,眼见死亦苦拿汪奇做人质,汪震又有什么话说?只是交代儿子莫要冲动。 汪震当先一人来到密道,操动机关开了密室大门,这密室不大一眼便能瞧出全貌,只是让汪震想不到的是,这里头空空如也,哪里有青林居士的影子? 死亦苦面无表情,只等汪震开口,花解梦皱紧眉头,不知汪震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谁人知晓,此时汪震已是六神无主,自己将青林居士安顿在密室,又从外头将机关锁死,若无旁人从外头打开,青林居士岂能凭空消失? 汪震慌了神,在密室中呆如木鸡,一张嘴空张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死亦苦冷笑一声:“汪帮主,你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啊?” 汪震心如擂鼓,不停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死亦苦等的不耐烦,手指加了力道,汪奇吃痛,不住挣扎,死亦苦哪管汪奇死活,厉声道:“汪震,你若是再耍花样,当心你儿子小命!” 汪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告饶:“死刹,死刹,你莫着急,容我捋一捋。” 死亦苦干脆抓着汪奇退出密室,汪震花解梦只得跟着死亦苦向外走去,花解梦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汪震哪里答得上来?正欲开口忽而想到一事,立马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外走去,直来到出涧的一条山道,伏低身子细细查看起来:“果然是他!” 花解梦紧随而至,忙问汪震何意,汪震自不去理会,只对死亦苦道:“死刹稍安勿躁,汪某自当将青林居士给你带回来!” 死亦苦哪里容得汪震自说自话,当即怒道:“站住!我没有病痨子聪明,他防不住的,我也防不住,你和那贱人到底耍什么花招?” 汪震闻言忙道:“死刹,汪某对你绝无二心,这梅花涧来了旁人,把青林居士带走了,若是不追,端的让他们逃了!” 死亦苦心头一惊,眉间锁了起来。 汪震见状又道:“先前在十方山,我与公孙忆、钟山破交手,病公子操控隆贵阻拦我等,我们仨只得罢手,先行对付隆贵,只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仨姑且联手脱身,只是病公子急了,逼问我青林居士在梅花涧的消息是真是假,公孙忆就在身旁自然听得真切,脱身之后我不敢耽搁,急速来到此地,想那公孙忆和钟山破也不会善罢甘休,也会来这里瞧瞧,那公孙忆武功不弱,既然我能到这里,他也不会慢上多少,如今青林居士失踪,肯定和公孙忆有关,一定是他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待我离开之后,将密室打开把青林居士带走了!” 死亦苦将信将疑,低头去瞧汪震面前的土地,若然有一对深、一对浅两双脚印,死亦苦不禁信了三分,于是便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被人咬了尾巴还不自知!快去追!” 汪震提气纵步,沿着脚印狂奔。花解梦恐汪震乱了方寸,就算找到公孙忆也敌不过对方,当即也跟了上去,死亦苦喊来四刹门弟子,让四刹门弟子将四只异兽原地守好,莫要离远了些,之后自言道:“公孙忆啊公孙忆,怎么哪都有你?” 且说汪震一路直追,果真在山道上瞧见了公孙忆,公孙忆正带着青林居士疾走,汪震一跃而起,拦在公孙忆前头:“公孙兄!堂堂三大家的后人,竟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公孙忆笑了笑:“汪兄别来无恙啊?我瞧你与死亦苦有不少话说,我这跟你们也不是一路,也插不上什么话,索性就先行离开,怎么了?汪帮主还要留我客气客气?” 汪震心系儿子,哪里有功夫跟公孙忆废话,上来就是一掌,直攻公孙忆面门,公孙忆闪身去躲,花解梦手握寒冰刺已然逼近,公孙忆双足点地就势一跃,足底踏在寒冰刺之上再次凌空,汪震和花解梦二人联手将公孙忆逼开,旋即一人去抓青林居士手腕,一人继续抢攻,公孙忆疾徐坠地,口中道:“汪帮主,就算你交出青林居士,也免不了被四刹门追杀,索性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汪震哪里会听,若是汪奇不在死亦苦手中,说不定也就这么走了,只是一个当爹的,怎能弃儿子性命于不顾,对公孙忆的话只当听不见,一双雷掌电光大作,将公孙忆步步逼退。 花解梦朝着青林居士道了句得罪了,一掌砍在青林居士后颈,青林居士昏了过去,花解梦拽起青林居士,转头朝着汪震道:“走了!” 汪震侧脸瞧见花解梦得手,就地一招巽雷劫掠,将公孙忆复又逼退丈余,这才不去理会公孙忆,转身奔向花解梦,二人架起青林居士,朝着望梅居狂奔不止。 公孙忆瞧见三人行远,自言道:“顾阁主,马扎纸,今日你们的仇,有人给你报了!” 一语言罢,公孙忆也运起轻功,追身而下。 死亦苦见汪震和花解梦二人架着一个人奔至面前,心头也是一喜:“这人是谁?不是公孙忆嘛。” 汪震将青林居士放在死亦苦面前:“死刹,此人便是青林居士,是病公子要带回去的人。” 死亦苦松开汪奇,一双眼瞧着地上:“这就是天机先生?” 汪震点头道:“不错,他便是天机先生!” “就是他知道所有的事?”死亦苦饶有趣味,围着青林居士踱步,“传言天机先生一人前面,想当年见到他不是这般模样,莫不是你们随手找了一个过路人,拿来充数的吧?” 汪震心头叫苦,哪里敢埋怨死亦苦疑心重,只得道:“死刹明鉴,此人便是天机先生,如假包换,这梅花涧早就荒无人烟,哪里来的过路人?就算是有,也不能这般巧合,正好被我们抓来,而且我们也不至于用一个寻常百姓充数,他醒了之后死刹自然会亲自探明身份,我若是骗你,哪里还有命活?” 死亦苦点头桀笑:“这话倒是不假,真的是公孙忆把他带走的?” 汪震点头称是:“不错,正是公孙忆那厮,一直悄声跟我后面,自然知道我把青林居士藏在密室之中,好在发现的及时,险些酿成大错。” 死亦苦看了看汪震,叹了口气道:“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到底是儿子在我手上,让你方寸大乱,原先这么足智多谋的汪帮主,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我且问你,你若是公孙忆,带走青林居士之后,还会沿着这条出山的路走吗?” 汪震不知死亦苦此言何意,眉头紧蹙不知该如何作答。 死亦苦接言道:“我若是公孙忆,得手之后断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给你们追上,而且也不会这么巧,按照你追上他的时间来算,你发现密室无人之时,公孙忆刚好是带着青林居士离开不久,你早就把青林居士藏在这间密室,公孙忆总不能这么傻,硬是等到现在才打开密室吧?” 汪震心头狂跳,思绪极其混乱,花解梦较之汪震冷静许多,听完死亦苦的话,也觉得事有蹊跷,忙问道:“帮主,这公孙忆会不会是故意留下线索等我们去寻人?你想以公孙忆的心思,能悄无声息的跟着你,不让你发觉,又怎么会忽略脚印这么明显的破绽?方才你我二人联手对他,他二话不说闪身就躲,连连后退,将青林居士一人留下,哪里有半点救人的意思?” 汪震言道:“你是说,公孙忆故意让我们追上,让我们把青林居士带走的?” 花解梦点了点头,沉声道:“只是不知公孙忆这次到底要做什么?” 死亦苦冷笑一声:“管他做什么?青林居士已然在我手上,区区一个公孙忆,又能翻出多大的花来?” 话音未落,公孙忆声音响起:“公孙忆的确不才,让死刹笑话了!”公孙忆翩然而落,立在众人面前,死亦苦朗声大笑:“公孙忆啊公孙忆,当初从倒瓶山上夹着尾巴逃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来找我?就不怕死在这里?” 公孙忆笑道:“在下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然也不会现身和你一见,死亦苦,你可知为何我要来见你?” 死亦苦冷笑一声,轻蔑道:“说不定是活腻了呗,你怎么想的与我何干?” 公孙忆看了看死亦苦,口中道:“你们只想着破解极乐图,以寻得六道灭轮回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却不曾想到底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当年盛一刀跟你们说的就这般可信?” 死亦苦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旋即道:“是真是假也不是你说了算,六道功法四刹门志在必得,岂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打消?” 公孙忆哈哈大笑:“死亦苦,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准呐,六道功法四刹门志在必得?倒不如说是病公子和老头子志在必得,我来问问你,极乐图残片你们四刹门得了一半,裴家的和我公孙家的两张残图,这两张图进了四刹门之后,你死亦苦可曾再见过一眼?灭轮回肉身到了归尘楼,你死亦苦又可曾瞧见?怕是就算凑齐了极乐图,到时候去寻借寿还阳功秘籍之时,你死亦苦也得靠边站了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再度联手 死亦苦冷笑不语,被公孙忆说中心中痛楚,又岂能不受影响。 公孙忆慢慢行至汪震身前,口中道:“汪帮主,你当年从这里出去,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多年,跟着四刹门后面也没落得什么好处,到头来还跪在这里乞怜死亦苦,让他饶你一命,看来叛出雪仙阁并不是一件好事。” 汪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没什么话好讲,汪奇终是一腔怒火有地发泄,噌一声站直了身子,指着公孙忆鼻子骂道:“你算什么狗东西,在这里狺狺狂吠!” 公孙忆瞧了一眼汪奇,朝着汪震又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想想吧,就算你如今对死亦苦百依百顺,日后病公子找到你,死亦苦会不会保你?敢不敢保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汪震双目圆睁,愕然道:“你.....” 公孙忆笑了笑:“不如我们联手,此前在十方山,就合力对付过病公子,如何不能在这对付死亦苦呢?十方山里有钟山破,这里不也有花解梦和你儿子吗?我们四个对付他一个,多少胜算大一些。” 汪震一听,顿时言道:“混账东西!谁要跟你联手?在那十方山中,我也是被你用恶计诓骗,对付隆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死刹已让我认清自己,又怎能受你蛊惑!死刹,你休要动手,今日我要和这厮做一个了断!” 死亦苦冷笑道:“你若是能杀了公孙家的丧家之犬,我便算你戴罪立功。” 汪震精神大震,猱身而上,朝着公孙忆挥拳便打,公孙忆左右闪避,始终不去接招,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围着死亦苦兜起圈子来,死亦苦隐隐觉得不妙,手指尖真气游丝暗涌流动。 花解梦见汪震久攻不下,已然瞧出端倪,只是不敢确认,汪震招式大开大阖,却都是在将至未至之时被公孙忆化解,以花解梦对汪震的了解,就算公孙忆轻功了得,也不见得躲闪的如此从容,于是也跃入场中助拳汪震。 花解梦一招寒冰锁链夺地而起,公孙忆脚下登时一紧,一步未稳便摔在地上,汪震双掌互拍,拉出万千紫电,双手高举过顶引得天雷滚滚,便是五雷夺魂式中的最后一式雷霆万钧,汪奇瞧见汪震手心处磅礴紫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只认为武学已远超亲爹,殊不知自己才是盲目自大,阴雷千钧斩相较于这一招雷霆万钧,实在不值一提。 汪震大喝一声,漫天电光一泄而下,朝着公孙忆轰去,公孙忆被寒冰锁链困住双脚,哪里还能动弹,只得抛出天机子手骨,使出悬锋式稍作抵挡,那天机子手骨旋成圆盘,凌空接住倾泄而下的紫电,一时间紫电坠落之势暂缓。 死亦苦这才放松,这一招打下来,莫说公孙忆,便是公孙忆身下的土地,也势必会土崩瓦解,一念至此,不由得喜上眉梢。 汪震瞧了一眼公孙忆,缓缓点头示意,花解梦心领神会,双手撤下寒冰锁链,公孙忆贴地后仰,掠地疾行,顺势将天机子手骨收回,那紫电被天机子手骨挡了一会儿,聚集的力道更大,此番失去阻势,宛若溃堤一般,只是这紫电并未再瞄准公孙忆,反倒是朝着死亦苦奔涌而来。 突如其来的转变,死亦苦哪里反应得了,瞬间被雷霆万钧击中,一时间死亦苦便被淹没在惊雷紫电之中,连带着身下土地一块块碎成齑粉。 待得一切平静下来,公孙忆、汪震和花解梦赶忙凑上前去观瞧,地面上凹陷的深坑之中,连拳头大的石块也没有,全部都被轰成碎渣,可哪里有死亦苦的影子?只有一名四刹门弟子,早已轰成焦炭,阴风已过顿时化作烟云。 众人心头一凉,这死亦苦一定使了什么法子脱身,果然远处传来死亦苦声音:“妙极!妙极!你二人果然联手!汪震,你他娘的是猪!猪狗不如的东西,公孙忆三两句话便把你说动,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们几个,能敌得过四象机演大阵嘛!” 死亦苦半边身子已然焦黑,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移形换影,借四刹门弟子脱身,饶是如此还是被万钧紫电击中半边身子。 公孙忆站直身子,眼光始终盯着渐渐靠近的死亦苦,还有死亦苦背后渐渐清晰的四只异兽。 汪震眉头紧蹙,厉声道:“公孙忆!这就是你的好计策!到头来还不是屁用没有!”花解梦埋怨道:“你怎能如此冲动!这厮三言两语你也能信,如今彻底惹恼了这魔头,咱们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公孙忆沉声言道:“汪帮主、花解梦,既然上了一条船,再互相埋怨也没用,不如全力对付死亦苦,才是脱身之道。” 汪震心头叫苦,只恨自己又信了公孙忆的话,其实倒不是公孙忆在望梅居这几句话让汪震动摇,早在来梅花涧的路上,汪震就被公孙忆拦住一次,二人又见面,汪震见公孙忆身旁没有钟山破,自然是恶向胆边生,便想着将公孙忆结果了,谁料还未动手,二人就瞧见死亦苦带着大队人马朝着梅花涧赶去,毕竟死亦苦带着四只异兽十分扎眼,汪震公孙忆心照不宣便不再交手,毕竟二人斗来斗去,最终只会便宜了死亦苦。 于是二人暂时罢手,瞧瞧跟在四刹门身后,只在快要进去梅花涧之际,二人这才先四刹门一步进入雪仙阁旧址,汪震和公孙忆担心梅花涧还有旁人,于是便藏起身子细细观瞧,虽是没看到外人,倒是瞧见花解梦和汪奇不睦,汪震便和公孙忆商量了一番,将青林居士藏在望梅居密室之中,一步步引诱死亦苦到密室找人,再趁死亦苦不备,合力将其轰杀。 汪震自然同意公孙忆的计策,只要将死亦苦和一众四刹门弟子杀掉,以自己的武功实力,加上花解梦、汪奇,对付公孙忆绰绰有余,公孙忆岂能不知汪震心思,只是青林居士万万不能落在四刹门的手中,原本打算先汪震一步进入梅花涧,从花解梦手中夺走青林居士,没曾想汪震来的极快,定下的计策根本来不及,只得先在外头结果了汪震,没曾想死亦苦竟然出现,彻底大乱了公孙忆先前的计划,先行和汪震联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说公孙忆和汪震这一步步设局下来,倒也是没有破绽,直到雷霆万钧使出,连和汪震最亲近的花解梦,其实也不敢笃定汪震到底要做什么?死亦苦更不会瞧出端倪,只是这死亦苦生性多疑,连着四刹门弟子的真气游丝根本就未曾断开过,见汪震和公孙忆动手,死亦苦也始终是蓄势待发,也正是这份多疑,才让死亦苦死里逃生。 死亦苦越发靠近,身后四只异兽低吼尖鸣此起彼伏,汪震面沉似水:“这便是死亦苦的四象机演阵,公孙忆你能有几分胜算!” 公孙忆尚未开口,死亦苦冷笑道:“汪震,前头我也说了,你们还没瞧见过四象机演阵真正的实力,你们给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我总不能就这么白白享受了,我也给你们露一手,也算还你们的恩情!” 一语言罢,死亦苦当即站定不再往前,背在身后的双手猛然向前一挥,身后四只异兽悉数冲出,那赤炼山雉速度极快,一声尖鸣刚响起,那尖喙便已临近汪震面门,汪震哪里还有退路,先前对付这四象机演阵,虽是一招一式认真应对,却保留了大部分实力,如今彻底和死亦苦对立起来,只得铆足气力应对。 只见汪震不躲不闪,双目精光大涨,双手一探使出追风逐电,谁也瞧不清汪震是如何出手,再看时已是一手抓住赤炼山雉的脖子,一手扽住赤炼山雉一边单翅,便欲发力将这山雉扯碎,哪知刚一触即赤炼山雉羽毛,手心处便是一阵剧痛,哪里还能握紧,只得就势一抛,将赤炼山雉远远投出,再去瞧自己双手,手心处已是一片赤红。 死亦苦笑道:“汪震,你果然藏了实力,先前救你儿子都忍着不出这追风逐电,对付我这小鸟儿,倒是不吝啬嘛!” 正如死亦苦所言,汪震一直都在故意示弱,为的就是让死亦苦看出自己真气不济,以此来蒙蔽死亦苦,早在汪震叛出雪仙阁,到十方山请四刹出手灭掉烈火一脉时,为了让四刹看好自己的实力,便在四刹面前使过一次五雷夺魂式,“黄天崩裂”、“巽雷劫掠”、“万击一瞬”、“追风逐电”、“雷霆万钧”,一招一式使出来,才让四刹门看中自己的实力,不然平白无故闯入十方山,无疑是自寻死路。死亦苦当初也对汪震的五雷夺魂式记忆深刻,五招各有所长,尤以追风逐电更加,当初老头子瞧完也道:“这追风逐电速度不慢,甚至可比肩魅影云衡步,只可惜真气运行之法落了下乘,不如魅影云衡步长足,不过百步之内不会比我慢上多少。” 有了老头子的评判,死亦苦自然清楚汪震五雷夺魂式之中的强弱之分,汪震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下汪奇不使“追风逐电,”而是用了稍逊一筹的“巽雷劫掠,”死亦苦便当真以为汪震真气不济,此时看来,也不过是汪震故意而为,如今伸手去抓赤炼山雉,这速度肉眼难辨,正是汪震的“追风逐电”,于是又道:“汪震呐,饶是你机关算尽,只可惜老天不站在你这一边,一直示弱让我大意,再出其不意置我于死地,你这心倒是歹毒的很,只可惜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准对上的会是我!你可知我这朱雀位的阵眼有何玄妙之处?” 汪震手心愈发疼痛,手心赤红正慢慢扩散,花解梦见状赶忙朝着汪震手心透出寒冰真气,以减弱汪震手心火炙之感。 死亦苦见状,狂笑不止:“等你们快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吧!”话音未落,四只异兽复又上前,公孙忆此前和痴奴交过手,知其出招极为阴狠,如今被死亦苦连着实力更是大增,眼见痴奴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攻来,便是要将众人逼进蛮豚的攻击范围,千钧一发不容得一步想错,公孙忆一声清啸,迎着痴奴攻来的方向使出一击聚锋式,便是不让痴奴落位。 汪震见四只异兽攻来,哪里还顾得上手心剧痛,见那靛青大蟒扑来,积雷劲已然使出,竟欲搏命,想窜入巨蟒口中,死亦苦岂能让汪震得逞,嘴角微微一扬,这巨蟒冲来只是虚招,便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得汪震想钻入巨蟒口中,只等汪震上前,那巨蟒忽然昂首,将汪震面前挡的严严实实,丝毫没瞧见靛青大蟒背后的赤炼山雉,待汪震发觉不妙已然不及,那赤炼山雉立在巨蟒蟒首,只等汪震抬头,赤炼山雉俯冲之下,速度之快肉眼难及,汪震发了狠,双足紫电暴涨,横踏靛青大蟒蟒身迎着赤炼山雉冲去。 死亦苦瞧的真切,汪震已是搏命的打法,更是激起死亦苦心中杀戮快意,手指连连勾动,那赤炼山雉竟是绕着靛青大蟒盘旋,汪震红了双眼,死活要抓住赤炼山雉,谁料靛青大蟒蟒首猛然下落,汪震疾奔之下忽觉脚下一空,只得先对付靛青大蟒,当即大喝一声,变掌为爪,指尖电光大作,朝着蟒身抓落,那靛青大蟒饶是一身蛇鳞坚固无比,还是被汪震抓出五个血骷髅,汪震一只手死死抓住巨蟒蟒身双足猛踹,死亦苦瞅准机会,赤炼山雉已然飞近汪震后背,尖喙一张吐出一颗火球,那火球忽的一声钻入汪震后背,汪震衣襟瞬间着火,火势燃得极快,汪震痛极大吼,手指力道一泄,身子便向下坠落。 花解梦见汪震吃亏,双足一踏飞身而起,双臂接住汪震阻住下坠之势,寒冰真气透体而出,将汪震周身火光压了下去,待得汪震落地,花解梦这才瞧见汪震后背也有了一片赤红,心中顿觉不妙,却不知这赤红之色到底是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究极奥义 汪震后背剧痛难当,那灼痛之感让汪震几欲疯狂,似烈火炙烤,又似百爪抓骨一般。 死亦苦狂笑不止,只说了句:“再中一招,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你!” 花解梦心头剧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死活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赤炼山雉这种攻击方式,眼见赤炼山雉复又俯冲而下,花解梦不敢闪身,只得护住身后汪震,漫天寒冰迎着赤炼山雉飞去,那赤炼山雉翅膀疾挥,竟是将寒冰吹得无影无踪,花解梦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再去抵挡,只得连拉带拽将汪震拉出原地。 汪奇见状,一拳轰出,硬是将蛮豚击退几步,这才腾出身子跃至花解梦身前,双臂高举过顶,引得天上惊雷滚滚,数道紫电在汪奇双手聚集,一道紫电罗织的大网在头顶处越发秘籍,赤炼山雉不再冲下,在空中兜了一圈掉头离开,不等汪奇喘息,那蛮豚已从侧翼冲来,汪奇哪里还能腾出功夫对付蛮豚,花解梦再次出手,双手按在地上,寒冰迅速在面前蔓延开来,那蛮豚冲来力道极大,却不似赤炼山雉那般灵巧,走在冰面之上瞬间滑倒,如此庞然大物倒地,自然是山摇地动,激起无数烟尘。 汪奇瞅准机会,赶忙撤去紫电,拉着汪震便向后撤开,花解梦紧随其后,三人已无心再战,只想着趁着烟尘漫起脱身,死亦苦岂能让汪震得逞,靛青大蟒蟒口一张,一口气喷出自是腥臭无比,汪震回头一瞧如堕冰窟,那靛青大蟒吐出的便是药尊长老的看家本事“毒雨潇潇。” 一时间漫天毒雨将烟尘压制住,毒雨落地发出的呲呲声,更是让汪震三人听得头皮发麻,惊雷帮和五仙教一样,和四刹门结了盟,在四刹门制衡之下,惊雷帮和五仙教素来不睦,灭掉对方的心思不管是鸩婆、药尊长老,还是汪震、花解梦都不止一次想过,故而对方的实力如何,又岂能不提前做好功课,这靛青大蟒吐出来的毒雨,和药尊长老的绝招如出一辙,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觑,这毒雨沾上一点,便是皮开肉绽,沾上两处,便是销筋蚀骨,这漫天毒雨岂止一点两点? 死亦苦有意戏耍汪震三人,并不着急将汪震、花解梦等人置于死地,在死亦苦看来,这四象阵已如同一张蛛网,这几个人必死无疑,若不好好玩弄一番,又怎能过瘾? 公孙忆同痴奴激斗正酣,此前在十方狱,公孙忆为了不打草惊蛇,和痴奴交手之时处处避让,此番再次交手,公孙忆哪里还有顾虑,攻守转换拿捏自如,更何况公孙忆在倒瓶山顶,和死亦苦的八门机演阵有过一战,自然清楚死亦苦的弱点在哪,就算这几只异兽个个实力非凡,但死亦苦必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操控一只两只之时,剩下的自然攻势大减。 于是公孙忆一直试探痴奴,果然瞧出规律所在,逢赤炼山雉和靛青大蟒攻出,痴奴和蛮豚便是守势,方才蛮豚在冰面上滑倒后站起之时,痴奴这边只防不攻,于是公孙忆瞅准机会,在那靛青大蟒喷出毒雨之际,天机子手骨不偏不倚戳在痴奴心门,只可惜痴奴一身硬甲犹如玄铁一般,这一招虽是得手,却无法再进毫厘,只将痴奴胸口点出一丝血来。 死亦苦瞧见痴奴中招,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也只这么一下便明了,于是道:“公孙忆,你可比这几个人聪明的多,还瞧出我的破绽了?” 公孙忆垫步后撤,躲过漫天毒雨,口中言道:“不过是在雪山顶上和你交过手,八门机演阵的弱点,我已然知晓,如今你虽是换了阵法,可你这分心乏术的毛病怕是一时半会改不了,控着一个两个,另外的一定攻势大减,方才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死亦苦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连忙将痴奴拽回身前,断去真气游丝,心头道:“这公孙忆使的什么兵刃这般奇怪,只戳破痴奴一丝皮肉,却引得自己真气一泄如注,怕是再让公孙忆打中几次,连操控四只异兽的真气也要损耗殆尽。” 公孙忆方才那一番话其实也是说给汪震听的,汪震一听士气稍振,有了法子自然比盲攻盲打要好的多,眼见死亦苦撤去一只异兽,局势便成了以四对三的局面,又见地上躺着的青林居士,汪震心头有了主意,便悄悄跟花解梦和汪奇说了几句。 花解梦和汪奇点头应允,汪奇旋即将汪震再度后拽,离死亦苦四象阵更远一些,花解梦则是朝着靛青大蟒背后绕去。 死亦苦见惊雷帮二人再攻,更是恼怒不已,先前这三人已然失了斗志,仅凭公孙忆三两句,便又出手,心中对公孙忆恨意更深,只听死亦苦大喝一声,赤炼山雉和蛮豚同时朝着公孙忆冲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速度极快。 公孙忆不敢大意,见赤炼山雉比蛮豚速度还要稍快一些,赶忙朝侧边急闪,口中故意喊道:“看招!”手中天机子手骨已然荡出一记无锋剑气,直逼赤炼山雉下腹,死亦苦不敢再让赤炼山雉中招,以恐真气再泄,只得操控赤炼山雉朝天直飞,公孙忆见赤炼山雉攻势已消,便全力应对冲来的蛮豚。 公孙忆也是胆气十足,眼见蛮豚冲来不躲不闪,待得蛮豚近身之际,一把握住蛮豚仅存的一只边齿,手腕发力身子作势一翻,翻身上了蛮豚后背,公孙忆一手抓住蛮豚皮肉,一手反握天机子手骨,朝着蛮豚头顶狠狠扎下,谁料一击下去竟是将公孙忆落下的手“梆”一声弹开,天机子手骨拿捏不住,向后飞去,公孙忆应变极快,双足一瞪蛮豚身子向后疾掠,未等天机子手骨飞远,便抓在自己手中,只是如此一来,优势顿消。 死亦苦瞧见公孙忆飞身下了蛮豚,手指连连勾动,那蛮豚原地转头,狂吼不止,朝着公孙忆撞来,公孙忆身在半空无法腾挪,打眼一瞧便知未等自己下落,便会别蛮豚撞击,情急之下只得兵行险着,使出千斤坠先一步落地,落地之后紧贴地面,蛮豚四只巨腿踩着公孙忆鬓间奔了过去,一阵疾风刮得公孙忆脸皮生疼,好在落的及时死中得活。 死亦苦怒极,深知蛮豚虽是力大无穷,调转身形却是迟钝一些,正思索间,公孙忆看准时机蹿了出去,手中天机子手骨递出,竟是对着蛮豚尻尾,死亦苦心头一惊,这蛮豚周身皮肉,经由病公子用药石涂抹,可谓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却只有一处罩门便是在后豚,此时操控蛮豚转身已是来不及,只得让蛮豚就地坐倒,公孙忆见状便知蛮豚弱点所在,心头自是一喜,蛮豚坐地护住罩门,公孙忆蹬踏蛮豚后背,再次上了蛮豚颈间,朝着蛮豚右眼便刺,蛮豚长鼻朝后一甩,欲将公孙忆掀飞,公孙忆只得调转天机子手骨,防下长鼻横卷,如此一来,这一击只打在蛮豚长鼻之上,仍是半点伤害也无。 公孙忆用一臂挡住蛮豚长鼻,腾出一手仍要朝着蛮豚眼窝扎去,忽闻耳后一声尖鸣,不用回头便知赤炼山雉已至脑后,赶忙弯腰贴近蛮豚,躲过赤炼山雉,赤炼山雉远比蛮豚灵动的多,一击未成不等公孙忆起身,已是调转方向再次冲来,公孙忆只得再次飞身后跃,那赤炼山雉尖喙扎在蛮豚后背,顷刻间便在蛮豚后背留下一小片赤红印记。 死亦苦大怒道:“公孙忆!你左闪右躲是何本事?何不敢和我四象正面交手!” 公孙忆朗声笑道:“死亦苦,你若是我怕是比我闪得还要快!” 死亦苦更加气愤,公孙忆始终围着蛮豚转悠,赤炼山雉便不能再攻,一旦在蛮豚身上留下三次印记,怕是这大家伙便要死在当场,原来那赤炼山雉也是经由病公子改造,这朱雀位的赤炼山雉,本就是五仙教外斑斓谷的一大毒物,口中能喷毒火毒性猛烈,病公子得到赤炼山雉之后,便交由死亦苦,让其操控赤炼山雉,以填四象阵中的朱雀之位,病公子眼光看得极远,深知五仙教存有疑心,说不定日后死亦苦要和五仙教的人交手,这赤炼山雉的毒性对于旁人来说威力已是足够,但对上鸩婆、药尊这些人,恐怕远远不够,于是病公子再三给赤炼山雉喂毒,终是让赤炼山雉练出更大的毒性,病公子取其名曰“命不过三”,死亦苦道这名字太过简单,病公子这才告诉这名字缘由,只要被这赤炼山雉沾上三次,便会毒发暴毙当场,且无半点解药。死亦苦这才知道赤炼山雉毒性,之后操练四象机演阵之时,也都是极为小心。如今赤炼山雉击中蛮豚一次,若是再让公孙忆借势得手,怕是要自己破了自己的四象机演阵。 就在死亦苦思索之际,那边花解梦已悄然行至靛青大蟒后方,双足一点凌空踏雪,身子直接跃至靛青大蟒蟒首之后,手心两枚寒冰刺陡然掷出,瞄的正是靛青大蟒双目,死亦苦赶忙操控大蟒躲开,如此一来便无法再去喷出毒雨,花解梦目的达成,翩然下落,死亦苦气急,靛青大蟒回首便咬,花解梦佯装气息不稳,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那靛青大蟒朝着花解梦咬去,花解梦只等靛青大蟒近身,就势一躲露出身后之人,竟是昏迷的青林居士,这便是汪震和花解梦耳语之事,用青林居士的身子做庇佑,借机对付异兽。 死亦苦大惊失色,生怕巨蟒一口将青林居士吞入腹中,只得十指紧收,如此一来便等同于死亦苦自己对靛青大蟒使了一招,让冲势十足的靛青大蟒急顿身形,对大蟒伤害极大。此番交手,死亦苦已然明白,有公孙忆和没有公孙忆,局势截然不同,当即不再有玩弄之心,屏息凝神将三只异兽扯回身前。 汪奇见异兽远去,赶忙奔至花解梦身前,和花解梦一起把青林居士抬开,毕竟这种险招也能得手一次,再用起来,死亦苦便不会上当。 公孙忆趁着机会赶忙调息,死亦苦收回四只异兽,显然是认真起来。 正如公孙忆所料,死亦苦脸上满是阴狠,一双眼里全是杀意:“公孙忆,汪震,你们听好了,自打我练成四象机演阵,还从未用过这阵法的究极奥义,你们正好让我试一试威力。”一语言罢,死亦苦十指交叉,周身真气悉数荡出,激得衣摆猎猎,却见那四只异兽身子不住颤抖,狂吼怪叫此起彼伏,那蛮豚伏地身子,靛青大蟒攀着蛮豚的身子一圈圈开始缠绕,蟒首贴着蛮豚边齿,巨目圆睁瞧着外头。痴奴猱身而上,立在靛青大蟒蟒尾,双爪不断摩擦靛青大蟒蟒鳞,将一双利爪磨得直透寒光,再看那赤炼山雉竟没了踪影,也不知藏在何处,死亦苦竟是硬生生将四只异兽合为一体。 公孙忆心中暗忖,死亦苦将四兽合一,便是补足了自己的弱点,以一控四就算是心有七窍,怕是也会顾此失彼,眼下死亦苦只需控制这只四兽合体的庞然大物,势必会一心一意,攻防两端,自然都能兼顾。 汪震也被眼前一幕震慑住,虽是不知这怪物威力如何?光是这模样就已经让人心底发怵。 死亦苦狂笑不止,竟是飞身而起,自己也落在蟒身之上,一改自己远攻的打法。 公孙忆站的靠前,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哪敢直面其缨,只得连连后退,那赤炼山雉最先出招,尖喙一张,一串毒火将公孙忆退路悉数封死,公孙忆只得向右急闪,谁料落脚之处已被大蟒喷出的毒雨覆盖,无奈赶忙调转朝左,谁知痴奴利爪早就挥来,公孙忆一声清啸顿住身形,寒光在公孙忆眼前划过,额角顿时渗出血来,不等公孙忆反应,蛮豚长鼻朝着公孙忆双足卷来,公孙忆哪敢大意,如今上下左右悉数封死,正思索朝哪闪避,一记红光穿胸而过,一道血光从公孙忆胸前迸出。 第四百三十六章 雪仙入阁 死亦苦放声狂笑,一记浑天指得手,哪里还会让公孙忆站起身来,口中道:“看你今天还往哪里逃!”一边说一边操控合体的四兽朝着公孙忆撞去。 公孙忆胸口剧痛,真气混乱再难运功,眼见死亦苦冲来,想要躲闪哪里还有气力?汪震眉头紧蹙,见公孙忆被死亦苦一招制服,更知使出四象机演阵奥义的死亦苦,实力更是暴增,一时间退意更甚。 花解梦暗道:“如今青林居士就在身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汪震牙关一咬:“罢了!反正我也想杀了公孙忆,死在谁手上都是一样!这死亦苦的四象机演阵着实难对付!”一语言罢,汪震起身要走。 死亦苦早就瞧见汪震要逃,赤炼山雉凌空疾掠,朝着汪震后心便刺,花解梦见赤炼山雉来得极快,索性将青林居士的身子搭在汪震后背之上,把青林居士做盾,果然赤炼山雉当即调转方向,不再来攻。 死亦苦心中焦急,岂能如此轻易就让惊雷帮三人带着青林居士离开,当即言道:“公孙忆,我这就送你上路!”当即操控蛮豚,抬起巨足,朝着公孙忆脑袋便踩,公孙忆只觉眼前一黑,已被蛮豚巨足罩住头脸,公孙忆赶忙抬手想要支撑,千钧一发之际,公孙忆周围地面忽然裂开,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出,将蛮豚巨足死死撑住,那蛮豚力道虽大,竟踩不碎这些寒冰。 死亦苦和公孙忆谁也没反应过来,地底复又窜出四道雷索,将公孙忆身子卷了拽离当场,公孙忆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汪震和花解梦联手救人? 死亦苦气急败坏,眼见就可以将公孙忆踩死,不曾想又出变化,也以为是汪震和花解梦调头救人,不曾想抬眼一瞧,惊雷帮三人已被人拦住去路,那人器宇不凡,手持一柄巨扇,正是此前在倒瓶山出手救下章寒落的叶悬! 汪震和花解梦瞧见叶悬,也是大吃一惊,却听叶悬道:“你们这就想走吗?不来见见师父?” 汪震花解梦不知陆凌雪身故,一听叶悬言语,顿时魂飞魄散,还当陆凌雪真的在此,竟吓得站立不住,那叶悬并未着急出手,反倒是瞧向远处,见公孙忆已被救下,这才稍稍放心。 死亦苦方知来了外人,赶忙收回赤炼山雉,盘膝坐在蟒身之上,那巨蟒一圈圈将死亦苦围住,只留头脸在外,做好万全防御。 公孙忆死中得活,这才瞧见是谁救了自己,正是在幻沙之海先行一步的顾宁,顾宁见公孙忆面如白纸,胸前洞开受了重伤,赶忙用寒冰真气为公孙忆止血。公孙忆自知伤重,虽是没去阻拦顾宁,但也不想让顾宁在自己身上浪费真气:“宁儿,我怕是不成了,被死亦苦的浑天指戳了心肺,你也别在我身上费神。” 顾宁心如刀绞,抿嘴不言,只在手中加了真气,无奈公孙忆胸前血流太快,寒冰竟是凝结不了,顾宁焦急道:“先生,您忍一下!”变寒冰真气为烈火,十指一晃,火苗瞬起,在公孙忆周身大穴迅速点过,双手一拍,火苗顿熄灭,复又变烈火为寒冰,双手按在公孙忆肩头,寒冰真气磅礴而出,瞬间将公孙忆脖子以下冻成冰块,做完这些,顾宁才开口道:“先生,我用十光火指封了你的要穴阻了血涌,留了一丝烈火真气护住你心脉,寒冰只能伤你皮肉,伤不了你内里。” 公孙忆心中慨叹,如此紧要关头,顾宁瞬间便想出对策,让自己花最小的代价保住性命,不可谓不果断。顾宁心知大战在即,公孙忆已无力再战,便朝着公孙忆道:“先生,死亦苦于我有血海深仇,我与他今日便做个了断,还请先生成全,让我一人和他交手!” 公孙忆岂能不知顾宁心中所想,当初在倒瓶山雪仙阁,顾念便是死在死亦苦手上,如今顾宁实力大增,便是有心为师父报仇,眼下自己这般模样,不仅帮不上半点忙,还会成为顾宁的累赘,于是点头道:“宁儿你要小心,这死亦苦的四象机演阵着实凶险,莫要大意。” 顾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丁晓洋早就藏在树后,只等顾宁示意,丁晓洋便忍不住奔上前来,死死抱住公孙忆,眼中已是热泪涟涟。 顾宁岂能不知丁晓洋心思,于是便道:“师姐,眼泪可别化了这寒冰,不然先生就真的危险了。”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丁晓洋早已接受顾宁阁主身份,又听顾宁言及公孙忆生死,丁晓洋赶忙将公孙忆拽着,一步步向后退去。 死亦苦见是顾宁,当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念那死婆子的犊子,怎么?当初在雪山顶上你逃了一命,不说感恩戴德,倒上赶着来送死?” 顾宁本就少言,耳听得死亦苦讥讽,并未开口言说一字,只在心中默念:“师父,今天再遇这魔头,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我手刃此魔!” 死亦苦见顾宁不言,复又讥笑道:“雪仙阁上上下下,我不知杀了多少人,你们烈火一脉是我灭的,惊雷一脉是我灭的,寒冰一脉独独走了你们几个丧家犬,想当年雪仙阁在陆婆子手上,我还忌惮三分,到如今你们没了她的庇佑,我又何惧之有?要我说,我死亦苦便是你们雪仙阁的账主子,你们全都欠我,我就是来讨你们雪仙阁的命!顾宁,你要是不服,等我送你去见你师父,你再好好地跟她哭去吧!” 死亦苦言罢,异兽便朝着顾宁冲来,顾宁动也不动,眼中精光大盛,只等异兽近身,顾宁夺地而起,凌空引得万千惊雷,瞬间朝着异兽劈去,无数紫电呼啸而落正中异兽,一时间死亦苦周遭劈啪作响,却是半点伤痛也无,那几只异兽已将死亦苦完全护住。 顾宁见惊雷无用也不迟疑,落地之时已调运真气,双掌烈火炎炎朝着异兽侧翼欺身而上,死亦苦察觉紫电尽消,复又钻出头脸,瞧见顾宁近身,连忙操控赤炼山雉飞身去啄,顾宁瞧见赤炼山雉迎面飞来不躲不闪,登时和这赤炼山雉撞在一起,顾宁身子便被这赤炼山雉戳中,死亦苦心中冷笑:这死丫头也不知为何武功精进不少,却仍是经验太浅不知死活,再被赤炼山雉打中两次,便会死在当场。 谁知那顾宁的身子瞬间化作寒冰,竟是一具寒冰凝结的分身,死亦苦心头大骇,赶忙四下里寻找顾宁,忽觉头顶一阵罡风袭来,连忙抬头去看,只见顾宁从天而降,掌心烈焰熊熊直落自己头顶,死亦苦应变奇快,自知靛青大蟒护住自己头脸前,那顾宁便要击中自己,于是便控住痴奴,操起利爪硬接顾宁烈焰掌,顾宁瞧见那不人不鬼的异兽利爪寒光,自然不会硬拼,瞬间化作一团火焰身子再次消失不见。 死亦苦这才认真起来,心道这死丫头太过邪性,先不说连连使出分身搅乱自己心神,光是能同时使出烈火、惊雷、寒冰三种真气,就已经让自己始料未及。顾宁三招使完,死亦苦已是铆足精神,操控蛮豚缓缓转身,防着顾宁再从刁钻角度攻来。 果然,顾宁再次出招,是从地底攻出,四道寒冰锁链瞬间将蛮豚巨足困住,不让蛮豚转身,死亦苦察觉蛮豚异状,指尖连连勾起,蛮豚一声狂吼意欲挣断锁链,顾宁双掌按在地上,寒冰真气源源不断涌出,那四条寒冰锁链陡然变化,瞬间膨胀开来,化作四条寒冰巨龙沿着蛮豚足腿盘旋而上。 死亦苦瞧不见蛮豚身下异状,却能感觉出缚住蛮豚的力道奇大无比,赶忙让蛮豚甩起长鼻,痴奴沿着长鼻滑下,朝着顾宁猛冲。 站在远处的惊雷帮三人也瞧见顾宁这一招寒冰锁链,自是震惊无比,花解梦本就是寒冰一脉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寒冰锁链这一招威力如何花解梦最是清楚,而顾宁试出来的哪里是寒冰锁链,分明是“万物萧,”而且是一招化出四条寒冰巨龙,竟是将两招合二为一,先不说威力提升了百倍不止,光是使出来这一招,所用真气已然不得了。 恍惚中,花解梦仿佛瞧见了师父陆凌雪的影子,自是一阵愧意。 汪震瞧见顾宁招式,在心中暗道:“这丫头怕是实力已经达到师父的境界了。”在汪震看来,能同时用真气化出四条寒冰巨龙尚在其次,这种用寒冰、烈火做分身,把寒冰锁链和万物萧融会贯通,这种灵活应对,更是十分了得,历来武林中数得上名号的人物,皆是天资聪慧自创武学,那顾宁真气陡增,能使出寒冰、烈火、惊雷三种真气必是和陆凌雪有关,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招式加以演变,更是难之有难,日后这顾宁必成大器。 一念至此,汪震竟有些后悔,后悔叛离雪仙阁,只是事已至此又哪里有回头路可走?转头瞧了瞧叶悬,见叶悬一双眼也瞧着远处的顾宁,眼神中满是欣慰。 公孙忆也瞧见场中顾宁和死亦苦缠斗,顾不上寒意透骨忙问道:“丁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丁晓洋没有作答,只是反问道:“公孙忆,你会死吗?”一语问出,丁晓洋满脸哀愁,一双眼眼泪充盈,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公孙忆瞧见丁晓洋模样,心中尴尬不已,只得言道:“宁儿用烈焰护住我的心脉,又用寒冰阻住我周身气血涌动,只要血不再流,怕是死不掉。” 丁晓洋闻言,瞬间有了笑意,不自主地伸出手来,去抚摸公孙忆的面颊,公孙忆更是尴尬,无奈周身被寒冰冻住,哪里能动?只得任由丁晓洋,口中无奈道:“丁姑娘,丁姑娘,你还未说为何会来此地?” 丁晓洋闻之一怔,也发觉自己伸手太过唐突,登时红了面皮,赶忙缩手回来,低头轻言:“公孙忆,不不不,公孙先生,顾宁师妹本来是带着我们回倒瓶山,不知师妹怎么想的,突然改了主意,待我们追上叶师伯之后,便改道来梅花涧,师妹说倒瓶山山顶已被死亦苦毁尽,再上去恐无栖身之地,便和叶师伯商量到旧址来。” 公孙忆点头道:“宁儿这般考虑是对的,也算是阴差阳错救了我的性命。” 丁晓洋忙道:“先生宅心仁厚,自然是吉人天相,哪里能轻言生死,况且...况且先生还未续弦,又怎会...又怎会....”丁晓洋说到最后已是细如蚊声。 公孙忆只作不知,忙岔开话头:“顾念护法殒命倒瓶山,那里便是宁儿的伤心地,不去也罢,况且顾念护法也一定想回到这里罢,宁儿带着你们来这里,也算是遂了顾念的心愿。” 丁晓洋道:“谁说不是呢?都怪我之前不理解师妹,成天欺负她,也算是天可怜见,让师妹有了今日成就,倘若当初她也没了,我这心里该有多内疚?” 公孙忆看着顾宁,忽然想到什么,接着便问:“熬桀前辈没跟着来吗?” 丁晓洋这才抬头,脸上红晕慢慢消散,声音也高了不少:“那老东西就护着顾师妹,对师妹可听话的紧,师妹瞧见死亦苦在这,便要为顾护法报仇,熬桀死活要帮,哪知道顾师妹就是不让,熬桀拗不过气鼓鼓地生闷气,顾师妹便让他和我师父一起,先行入阁对付四刹门的弟子去了。” 公孙忆心中发笑,这熬桀当真是把顾宁当亲孙女一样宠爱,如此也好,有熬桀站在顾宁身边,便是多了一个十分强力的帮手,日后就算对上苏红木,也有了一战之力,一时间心情轻松起来:“你为何没跟着章寒落一起?” 丁晓洋的脸唰一下又红了,哪里会跟公孙忆说,自己本来是跟着师父走了,谁知道刚巧看见公孙忆被浑天指戳中,竟不顾一切要冲入场中,若不是顾宁拦住,怕是就先一步死在蛮豚足下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羽翼未丰 丁晓洋边说边使出寒冰真气,生怕公孙忆身上的寒冰融化,公孙忆也不好再言其他,只装作不知,一双眼盯着场中。 顾宁双手真气涤荡,源源不断迸出,那四条寒冰巨龙蜿蜒而上,咆哮不止。 死亦苦虽是十指连动,想操控蛮豚挣脱束缚,可即便是指头几近弯折,蛮豚就是不动。 只得操控靛青大蟒松开缠绕,张开蟒口朝着顾宁喷出毒雨,顾宁撤去真气朝后闪躲,让过漫天毒雨。死亦苦座下蛮豚身形得脱,赶忙朝后退却,靛青大蟒复又绕这蛮豚归位。 此番交手,死亦苦心头已是惊诧不已,眼前的顾宁实力已远超其师顾念,若一味防守,必是十分被动。一念至此,死亦苦冷笑一声,抬手在怀中摸出药丸服下,便是那毒雨毒火的解药,又瞧了一眼青林居士的位置,见叶悬拦住惊雷帮三人,便知惊雷帮无法脱身,当即也不多言勾起手指一边让赤炼山雉吐出毒火,一边让靛青大蟒喷出毒雨,在周遭布下毒阵。 顾宁见死亦苦周身或是赤红或是玄紫,岂能不知毒性猛烈?眼见死亦苦操控蛮豚复又冲来,哪里还能近身?赶忙在双足运起真气踏空至上,直越过毒火毒雨,凌空俯视死亦苦。 花解梦道:“师姐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这凌空踏雪的本事比我还要快。” 叶悬虽说已经对落叶孤花释然,但此番听花解梦开口,心中还是一振,只是相较于在天池堡见面时,少了许多激动,叶悬道:“她是咱们雪仙阁新任阁主。” 花解梦心头一动,倒不是顾宁的身份让花解梦动容,而是叶悬尚称咱们雪仙阁,于是转头瞧向叶悬,已是梨花带雨:“叶郎,你还认我吗?我还能是雪仙阁的弟子吗?” 叶悬瞧见花解梦模样,赶忙别过头去,也自知言语有失偏颇,于是便沉声言道:“待顾阁主结果了死亦苦这个魔头,看她如何发落你们吧。” 花解梦哭道:“叶郎,时至今日,我才发觉我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也不知当初怎地蒙了心,干出这些蠢事,只可惜天底下没有这后悔药吃,罢了,既然是我自己犯的错,那便由顾阁主发落吧。”花解梦有意示弱,便是想博得叶悬同情,汪震面沉似水,和花解梦相处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花解梦伎俩,倒是汪奇闻言几欲作呕,也不顾叶悬在身前,登时骂道:“贱人!枉我爹对你这么好,当真是水性杨花,狗改不了吃屎!” 汪奇话一说出口,花解梦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也没开口反驳,本就在示弱,汪奇这一番话,更能让叶悬瞧出自己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并不快活。 叶悬不去理会偷眼瞧来的花解梦,专心去瞧顾宁。 顾宁凌空踏雪,直行至死亦苦头顶,透过一片毒火毒雨,瞧见死亦苦从靛青大蟒蟒身缝隙中伸出的双手,心中已然有了对策,当即越行越高,双手高举过顶,引得天雷滚滚,无数紫电在顾宁双手凝结,须臾之间顾宁周身紫光大作,随着顾宁双手一挥,无数天雷朝着死亦苦劈去,便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天雷引”。 死亦苦察觉头顶异状,仗着四只异兽外皮坚硬,索性缩在一团,任由天雷劈下,那无数天雷将毒火毒雨悉数荡去,却也没伤得四只异兽分毫,顾宁预料到惊雷心法伤不到这些异兽皮肉,却也没半点诧异,毕竟这一招本就是为了除去死亦苦周身毒火毒雨。眼见天雷荡去毒物,顾宁双手一拉,一柄寒冰长剑已然在手,趁着死亦苦尚未伸出双手,俯冲而下,剑尖早就瞄准了靛青大蟒蟒身缝隙之处,只等死亦苦伸出手来,便会削去其手腕。 哪知顾宁刚刚近得靛青大蟒蟒身,忽觉背后罡风来袭,只得侧身去躲,回首瞧见是靛青大蟒蟒口吞来,顾宁艺高胆气壮,侧身闪躲之时,手中寒冰长剑剑尖已然递出,朝着靛青大蟒蟒口上颚便刺,那寒冰长剑剑见方一触及大蟒蟒口,便瞬间化作万千寒冰,顾宁空出手来,手腕翻转,“雪仙花”便在靛青大蟒蟒口炸开,靛青大蟒吃痛,连连扭动,反倒把死亦苦越缚越紧,死亦苦只得伸出手来。 顾宁瞅准机会,一把抓住死亦苦手腕,另一只手已是烈焰升腾,朝着死亦苦手腕挥落,便是要用这烈焰掌,将死亦苦一只手废去。 那只被顾宁握住的手死死挣扎,顾宁哪里能让其脱开,烈焰掌手起焰落,劈在那只手上。 顾宁只觉手中一松,那只手已然断开,当即心中一喜,这死亦苦失了一只手,傀儡术便失了一半威力。顾宁气势大振,正欲乘胜追击,谁知肩头一痛,接着便是一道血光自肩头迸出,顾宁大吃一惊,赶忙飞身一跃,一边闪躲一边朝着肩头连点,止住鲜血涌出,这才回头去瞧,见死亦苦立在蛮豚长鼻之上阴笑不止,更是对着顾宁挥了挥双手,眼中满是挑衅。 顾宁眉头紧蹙,方知自己根本没斩断死亦苦的手,果然,立在蛮豚长鼻之上的死亦苦小指一勾,靛青大蟒身子缓缓松开,一名四刹门弟子掉了出来,落在蛮豚足边,右手手腕上空空如也。顾宁暗暗心惊,更不知死亦苦何时脱身,又是何时将四刹门弟子换到蛮豚后背,只在心中提醒自己莫要大意。 死亦苦见顾宁肩头中了一击浑天指,哪里会给顾宁喘息的机会,赤炼山雉从左,痴奴从右包夹顾宁,顾宁见赤炼山雉和痴奴来的极快,凌空踏雪必会被追上,只得先行落地再作计较,顾宁这边刚一落地,赤炼山雉喷出的毒火已至脑后,顾宁来不及转身,便在后背凝出冰墙,那毒火打在冰墙之上,瞬间留下一片赤红印记,顾宁心头狂跳,转头一瞧,那赤炼山雉已冲至冰墙,尖喙戳在冰墙之上,便是一道道裂纹,眨眼之间,寒冰墙便化作碎片。 顾宁失去寒冰屏障,赶忙素手一挥,一道火墙升腾而起,将赤炼山雉隔开,死亦苦见火势已起,赶忙操控赤炼山雉掉头兜转,做出一副惧怕烈焰的模样,顾宁虽是得了陆凌雪真传,可临敌经验哪里比得过死亦苦,眼见烈焰挡住赤炼山雉,便以为找到了赤炼山雉的弱点,哪里会让赤炼山雉脱身,当即忍痛举起双臂,使出烈火一脉的顶级武学“炎灾”,一时间天火降世,一条烈焰巨龙蜿蜒盘旋,将赤炼山雉困在其间,赤炼山雉引吭尖鸣,瞧着好似要被烈焰吞噬一般,哪知死亦苦嘴角笑意更甚,指尖稍稍一点,那赤炼山雉翅膀疾挥,竟将周遭烈焰卷在身下,尖喙一张,吞下眼前一大片烈火。 顾宁被眼前一幕着实惊住,没曾想又被死亦苦摆了一道,赶忙撤去烈火真气,那炎灾却已然成型,哪能轻易撤去,原本是烈焰巨龙围困赤炼山雉的局势,眨眼之间变成了烈焰慢慢消散,赤炼山雉追身叨啄之势,饶是顾宁做了反应,那赤炼山雉还是吞了一大片烈焰,身子胀大了一圈不止,尖喙再张,喷出的毒火已不是一颗颗,而是一根根火柱。 顾宁急上心头,更知自己比之死亦苦,临敌经验实在太弱,那一个个毒火柱将顾宁步步逼退,顾宁竟无半点法子,死亦苦操控赤炼山雉占了上风,便催动胯下蛮豚朝着顾宁冲去,顾宁眉头紧锁,全力闪躲面前火柱,岂料背后劲风袭来,便是早就藏起来的痴奴,那痴奴利爪寒光抖现,直逼顾宁颈间,顾宁歪头躲开,痴奴一爪不中,后腿早就旋至顾宁耳畔,顾宁只得矮身躲闪,就势翻身躲开,却仍是躲得慢了一些,被赤炼山雉吐出的火柱打了脚踝,鞋袜瞬间破开,顾宁低头一瞧,被打中的那一只脚已是一片赤红。 顾宁只觉脚上剧痛,动作更为迟缓,痴奴和赤炼山雉仍是攻势猛烈,顾宁屏息凝神仍是处处落得下风。 叶悬暗道不妙,又恐自己跳入场中,放跑了惊雷帮三人,心中焦急不已却又半点法子也没有,花解梦见叶悬着急,当即柔声道:“叶郎,顾阁主怕是撑不住了,你还不去帮她?” 叶悬面沉似水,冷言道:“怕是我这一走,你便会换一副嘴脸,立马逃了吧?” 花解梦轻叹一声:“终是我薄情在先,让你对我半点信任也无,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叶郎,只是顾丫头一人敌不过死亦苦,你这般瞧着当真好吗?” 叶悬道:“这是顾阁主和死亦苦之间的事,容不得别人插手,就算我去助拳,杀了死亦苦,宁儿此生也不会释怀。” 花解梦当即道:“原来这死亦苦真的杀了顾师姐。”一语言罢,花解梦便是一副悲痛神情,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如若说雪仙阁还有谁能让花解梦挂怀,那便只有顾念一人了,早年间便是顾念一直照顾自己,时隔多年之后,当汪震说出死亦苦杀了顾念之时,花解梦心里还是痛了一会儿,如今死亦苦正和顾念的徒弟交手,对于花解梦来说,还是向着顾宁的。 叶悬叹道:“你莫要再言,若是你二人不离阁,我雪仙又怎会容得这等武林败类做大!” 花解梦见叶悬动怒,玉手一伸竟朝着叶悬胸前摸去,叶悬侧身一躲,厉声道:“如今你也是有夫之妇,还请你自重!” 花解梦笑了笑:“叶护法你误会了,我便是要提醒你,就算你不便去助拳,总得把嵒骨扇给顾丫头送去,这嵒骨扇本就是雪仙阁的兵刃,也不算旁人帮忙。”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了嵒骨扇之上。 叶悬当即一怔,只觉花解梦说的有理,哪里还会迟疑,一把抽出嵒骨扇,手中真气猛增,将嵒骨扇掷了出去:“宁儿!接兵刃!” 顾宁抬眼瞧见嵒骨扇飞来,精神为之一振,作势便要去接,死亦苦哪里会让顾宁轻易拿到嵒骨扇,此前在裴家废墟外,就已经见识过这嵒骨扇的威力,于是便操控身下蛮豚,长鼻朝着嵒骨扇卷去,那蛮豚长鼻登时卷中嵒骨扇扇柄,谁料那嵒骨扇火光骤起,蛮豚长鼻燃起火来,原是叶悬料中死亦苦一定会从中阻拦,投掷之时已然在嵒骨扇上灌了真气,只等死亦苦出手,便会激发烈焰。 蛮豚长鼻一送,嵒骨扇便稳稳落在顾宁手中,耳畔痴奴利爪又至,顾宁不再躲闪,嵒骨扇唰一声扇开,痴奴利爪触及扇面瞬间崩断几根。 顾宁嵒骨扇在手,连连挥动将面前欺身火柱荡开,那嵒骨扇本就是天火炙烤的顽石,岂会被赤炼山雉毒火所伤,一番挥动之下,嵒骨扇火焰熠熠,反观赤炼山雉身形已恢复如常。 死亦苦操控真气游丝,撤回痴奴和赤炼山雉,见顾宁鬓发凌乱,肩头带血,一只脚光着,虽是狼狈,眼中却更是坚毅,一时间心头火起,恨不得抓过顾宁生剜了双目。 顾宁调运真气,按照裴书白传授的真气匣之法,缓缓打开丹田之中的一只真气匣,一时间真气游荡百骸,气力源源不断上涌,连带着手中的嵒骨扇也发出耀眼的光辉。 顾宁缓缓打开嵒骨扇,瞧着上头的雪仙九戒,师父的容貌又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这雪仙九戒,便是师父顾念亲口告诫自己,顾念也把这九戒记在心中,如今音容笑貌犹在,只是和师父阴阳两隔,一念至此,顾宁死死盯着蛮豚身上的死亦苦,一字一顿说道:“死亦苦,你本名叫做什么?” 死亦苦登时一愣,哪里料到这丫头会突然问起这个,许多年前自己拜在盛一刀门下时,盛门主便让自己和其子盛不还为搭档,凑着其子生不欢的名头,给自己一个死亦苦的名号,待病公子和老头子一一归在四刹门门中之后,便以四刹扬名,这么多年以来,哪里还有人唤过自己的名字?当即哈哈大笑:“你问这作甚?” 第四百三十八章 浑天浊气 顾宁冷言道:“也好让我知道你叫什么?他日我到师父墓前祭拜,也有说辞。” 死亦苦放声狂笑:“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如何杀我!”话音未落,痴奴电光一闪掠地疾行,虽是一爪断裂,威力尚存,眨眼间便欺身至顾宁面前,自下而上朝着顾宁小腹便撩,顾宁不躲不闪,真气灌注嵒骨扇之上,朝着痴奴抡去,嵒骨扇势大力沉,饶是顾宁手臂纤弱,这一击仍有千钧之势,哪知痴奴也不闪躲,张开獠牙巨口,一把咬住嵒骨扇扇骨,利爪仍是攻势不减。 顾宁心头一惊,这痴奴显然是要搏命,登时想到先前惊雷心法对这些异兽根本没法造成半点伤害,这人不人鬼不鬼便是要凭着一身玄铁般的皮肉硬接自己一招,再近身搏命,如此一来自己便会吃亏,电光石火间,顾宁已想好应对之法,见痴奴利爪上撩,腰身一扭侧身便躲,嵒骨扇顺势上挑,调运真气将嵒骨扇扇面大开,硬是把痴奴巨口撑开,那痴奴只得松口,细涎滴滴答答连这嵒骨扇,顾宁眉头一皱,抬脚便踹,更是在脚上加了真气,这一脚踹在痴奴手腕,如中坚石一般,顾宁赶忙借力后跃,与痴奴拉开距离,嵒骨扇烈火升腾,无数火焰凌空急甩,将痴奴围在中间。 痴奴毫不畏惧,在火焰中疾走抢攻顾宁,顾宁凌空踏雪哪会让痴奴掏中,缠斗间察觉赤炼山雉正由远及近,便是封住自己腾挪之处,一时间便成了赤炼山雉攻上,痴奴封下的上下包夹之势,顾宁哪里畏惧,仗着嵒骨扇在手,朝着赤炼山雉飞来的方向疾挥,旋风夹裹烈焰拦住赤炼山雉,再腾出手来对着身下痴奴轰出一掌奔雷,正中痴奴面门,痴奴攻势暂缓。顾宁瞅准机会,抢攻赤炼山雉,死亦苦见状赶忙往回拉拽二兽,顾宁恐死亦苦有诈,追身之时将重心后置,果然在临近赤炼山雉之时,那靛青大蟒巨口一张,毒雨瞬间喷出,顾宁早有准备疾疾下坠,素手一挥寒冰墙凌空一展,将毒雨悉数挡住,毒雨虽是将寒冰墙蚀得滋滋作响,但一时半会怕是对顾宁无碍,顾宁不再理会毒雨,仍是朝着死亦苦疾奔,死亦苦心头大骇,原打算引得顾宁攻来,再出其不意用毒雨去攻,只要顾宁中了毒,就算不能立即毙命,也必定会实力大减,只要结果了顾宁,剩下的几人死亦苦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哪知顾宁尚有后招,寒冰墙挡住毒雨下落之后,已然欺近死亦苦,死亦苦连连操控蛮豚后退,无奈蛮豚体型巨大,前冲之时尚能全速,后退却显得格外蠢笨,顾宁闪身而至,蹬踏蛮豚巨足一跃而起,蛮豚甩动长鼻,朝着顾宁砸落,顾宁嵒骨扇朝上一点,将蛮豚长鼻荡开,哪里还有阻拦,再一脚直击蛮豚一目,蛮豚吃痛不自主朝一边倾斜,连带着缠在身上的靛青大蟒也向一旁倾倒,顾宁等得便是这个机会,见蟒身缝隙打开,露出死亦苦身子,五指一张指尖火苗抖燃。 死亦苦心头狂跳,这么多年来哪里被逼到这个份上,当即把心一横,拼着中顾宁一招,也要让顾宁吃些苦头,于是也不躲闪朝着顾宁递出双指,指尖一片暗红便是运足了浑天指力,顾宁一只手握住嵒骨扇,一只手使出十光火指,见死亦苦不躲不闪想要硬拼,当即便指为掌,足尖勾住蛮豚断牙,强行扭动身子,一掌拍出并不是对着浑天指,反倒是按在蛮豚面门之上,掌心寒冰真气磅礴而出,虽是伤不了蛮豚皮肉,但也能将这庞然大物冻结起来,眼见寒冰迅速沿着蛮豚身子蔓延开来,死亦苦心头火更甚,原来死亦苦假意递出浑天指,瞧着是和顾宁硬拼,实则早就用真气游丝连住痴奴,只等顾宁近身,便立即使出移形换影,让痴奴硬接顾宁的十光火指,只待招式使老,死亦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顾宁背后使出浑天指,如此一来顾宁便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须臾之间躲开自己一击,不曾想顾宁也是虚招,那十光火指瞬间变化,死亦苦使出移形换影,和远处地面上的痴奴换了位置,虽是使出浑天指,但顾宁身子变换了方向,这记浑天指算是彻底打空,又因和痴奴换了位置,反倒失了应对良机,只得瞧着蛮豚被寒冰冻结,连在蛮豚身上的真气游丝也因此受阻。 死亦苦心中狂怒不止,又恐寒冰凝结太快,把缠在蛮豚身上的靛青大蟒也一并冻住,只得强行操控靛青大蟒松开缠绕,再用蟒身去撞击蛮豚,妄图将一身寒冰撞碎,顾宁哪里会给死亦苦机会,嵒骨扇点在寒冰之上借力前跃,手中惊雷心法早就蓄势待发,眨眼间一张雷电交织的大网朝着靛青大蟒罩去,那靛青大蟒蟒身正朝着蛮豚撞开,妄图破除蛮豚身上的寒冰,哪知惊雷密网早就拦在二兽之间,靛青大蟒顷刻间便被惊雷密网罩住,那雷电方一触及靛青大蟒蟒鳞,便急速收紧,虽是伤不得靛青大蟒皮肉,但此举也让靛青大蟒不自主的扭曲颤动,真气游丝哪里还控的住? 死亦苦焦急不已,处在下风之势早就没了那副胸有成竹,更是忘了将痴奴拉开,寒冰沿着痴奴双腿漫布而上,眨眼间便只剩一只手臂能动。 死亦苦眼见三只异兽受制,只剩赤炼山雉能动,也顾不得其他,忙让赤炼山雉喷出毒火,顾宁毫不理会,只将嵒骨扇在背后扇开,挡住落下的毒火,一只手仍是死死按住蛮豚,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手中倾泻而出。寒冰凝结越发迅捷,痴奴已和蛮豚冻结在一起,任凭死亦苦如何用真气游丝拉拽,哪里拽的动分毫。 顾宁见时机成熟,翻身落地,心中默算着蛮豚挣脱寒冰的时间,这些寒冰虽说只能控住一会儿,可就这一会儿已然足够,失去四象阵的死亦苦,哪里还有应对的法子? 死亦苦瞧见顾宁慢慢近前,彻底慌了神,竟不自主地朝后退去。 叶悬见死亦苦已是心生怯意,才稍稍放下心来,花解梦和汪震也被顾宁这一番变招镇住,汪震更是忍不住赞道:“这丫头当真不简单,怕是当初陆阁主,真气变换也不过是这样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看来雪仙阁气数未尽。” 花解梦不知汪震此言何意,更在心中担忧起来,当初自己不顾一切骂名跟着汪震离开雪仙阁,便是瞧准了汪震心中抱负,认准了跟着汪震,一定会比在雪仙阁更好,却不曾想时过境迁,汪震眼中那股锐气已荡然无存,反倒对雪仙阁后起之秀赞叹有加,花解梦不禁反问,自己这么折腾又为了什么?于是忍不住自言:“再厉害又和咱们有什么瓜葛?” 汪震闻之一怔,方知自己失言,赶忙轻咳一声道:“叶悬,雪仙阁倒是捡了个宝贝。只可惜要死在这里了。” 叶悬眉头一皱,沉声问道:“顾阁主已占得上风,那魔头死亦苦处处受制,如今四只异兽只有那怪雉能动,哪里还能反手?” 汪震微微摇头:“若是你下场助拳,说不定死亦苦就真的完了,只可惜那丫头太倔,非要自己为顾念报仇,却不知那死亦苦尚未激发自己的浑天浊气,当死亦苦被逼上绝路,势必会用,到那时这丫头就不好说了。” 叶悬眉头皱的更紧,忙问道:“这死亦苦还有杀手锏?” 汪震看了看汪震,轻描淡写道:“四刹门知道我的本事,我自然也得知晓他们的本领,生不欢死了自不必提,这死亦苦毕竟是四刹之一,武林传言死亦苦浑天指和傀儡术双绝,但世人不知死亦苦最厉害的便是将这二者合而为一,你瞧他现在手指尖的真气涌动,连着傀儡的游丝无色无形,那只是他寻常真气罢了,待其催动浑天浊气,那游丝便会变得暗红可见,到那时才算是见到死亦苦的真本事。” 叶悬心头暗道不妙,这世上真气源自万物,可浑天浊气源自哪里着实不清楚,也瞧不清其中玄妙,汪震好似瞧出叶悬疑惑,也不隐瞒:“这浑天浊气取自天地之间最为污浊恶鄙之物,譬如死沼、经年曝尸、腐败之物,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事物,便是死亦苦最喜欢的,习武修气之人,往往追求极致的精纯,不管是烈火、寒冰、惊雷这些统统遵循此道,但浑天浊气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死亦苦吸纳万物恶浊之气存入气海,一旦放出威力极大,这浊气粗狂不羁,弱点便是不灵动,但死亦苦的傀儡术又对把控之力极为熟稔,便弥补了恶浊之气的弊端,故而普天之下,也只死亦苦能将这浑浊之气化为己用。” 汪震话音未落,果然死亦苦有了动作,只见其一把撕开衣襟,裸出上身,通体一片红光,眨眼之间,那红光渐渐浓郁,竟透着黑紫,正如汪震所言,这些浑浊真气透着阴鸷,一簇簇恶浊污秽自死亦苦周身滴在地上,那地上便黑出了一片。再看死亦苦面目十分狰狞,七窍之中浑浊之气不住流淌,自双目流至口鼻,又从口鼻漫出灌入双耳,源源不断。 顾宁暗暗心惊,不知死亦苦意欲何为,谨慎起见顾宁停下脚步,将嵒骨扇打开挡在胸前,死亦苦喉间怪叫,身形也佝偻起来,双臂咔咔作响,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顾宁:“小丫头,等你见到顾念那死婆子,你好歹可以吹一波了,能把我死亦苦逼到这个份上,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一个。”一语言罢,死亦苦手指一勾,一道暗红浊气电射而出,瞄着顾宁手腕冲来。 饶是顾宁反应极快,见面前红光一闪,赶忙沉手压腕,却还是被暗红浊气卷了嵒骨扇,那浊气瞬间在嵒骨扇扇骨缠绕,顾宁死死握住嵒骨扇,忽觉嵒骨扇上真气倾泻,扇骨上的火焰也黯淡起来,方知死亦苦甩来的浊气十分了得,哪里敢去触碰,又恐嵒骨扇被这浊气卷得久了,被浊气污染,毕竟是雪仙阁的宝物,只得甩出寒冰刃,想要切断浊气。 哪知寒冰刃方一触及浊气游丝,顷刻间便化为乌有,顾宁心头慌乱,烈火惊雷招式皆出,只是结果和寒冰刃如出一辙,只要触碰到这浊气游丝,便会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死亦苦桀桀狂笑:“小丫头,你的真气越纯,我这浊气克制之力便越发浓郁,你若不信,大可以让你好好试一试!” 顾宁心头狂跳,腾出手来拍出万物萧,寒冰真气应势而出,卷着浊气游丝朝着死亦苦蔓延开来,再看死亦苦躲都不躲,那寒冰真气连巨龙之形都无法凝成,只在浊气游丝上行了一般,便再无踪影。 顾宁有些慌神,那嵒骨扇上已无半点火焰,虽是手中烈火真气往嵒骨扇上灌注,却还是无法再燃。 死亦苦慢慢朝着顾宁走去,边走边道:“顾宁,以你的心智,若是再练个十年,便能找到应对这浑天浊气的法子,只可惜你偏偏要送死,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可怜你雪仙阁好不容易出了个好苗子,就要死在这里了。”一语言罢,死亦苦十指指尖一动,十道浑天浊气同时射出,将四只异兽一一连了,那暗红色方一触及四只异兽,不管寒冰惊雷,都慢慢消散开来,不多时那四只异兽复又恢复气力,一只只怪叫怒吼,回到死亦苦身旁,一道道暗红不断蔓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又分八,无穷匮也。 一时间四只异兽周身暗红密密层层,再分不清枝节。死亦苦冷笑不止:“顾宁,饶是你真气再浓,怕是对上了我,也是毫无用处!” 眼见死亦苦调运真气,作势欲攻,顾宁却半点法子也想不出,忽然凌空传来人声:“区区恶浊之气,有何稀奇?反倒在这装腔作势!”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能出手 死亦苦与顾宁闻声抬头,一人翩然而落,立在死亦苦和顾宁中间,抬手一挥便将缚在嵒骨扇上的浑天浊气一把揪断,就好似扯开一段布条如此简单。 那人方一进场,死亦苦和顾宁表情便有了变化,一个由狂放变做疑虑,一个由焦急变作欣喜,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 死亦苦见一瘦老头半路杀出,心头更是火气,又见那人一把扯去浑天浊气,方知来了劲敌,细眼一瞧更是心头大骇,这不正是十方狱中关在最底层的熬桀肉身?原来,病公子带出十方狱中的三人,用千里经络图操控之时,死亦苦尚未回到十方山,待其回到四刹门之后,那三人已是赶往大漠,对于熬桀的模样,死亦苦也只在当初从忘川禁地带走熬桀肉身之时,见过一面,故而印象不深,只是觉得眼熟,待其知晓病公子放出熬桀肉身,死亦苦心中本就有些担忧,杜危炎、隆贵尚在其次,那熬桀毕竟位列六道三圣,实力不容小觑,虽只是一具肉身,但万一这千里经络图失了效用,岂不是放虎归山,只不过那时病公子已经将熬桀肉身派出,死亦苦自知心中焦虑说出来也是无用,故而也就没再多言,谁曾想眼下熬桀就站在自己面前,摆明了是向这顾宁,即便是其中干结死亦苦并不甚清楚,但已然明了眼前局势,自己断无半点优势。 顾宁见熬桀立在身前,心里竟纠结起来,一种自己在外头受了委屈,忽然见到自家长辈的那种欣喜,又有不想让熬桀插手的倔强,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反倒是熬桀转过身来,用手摸了摸顾宁的脑袋,温声细语:“傻宁儿,就这样的货色,你只要说句话,爷爷不把他大卸八块,都不算给你出气。”熬桀一边说一边弯腰,抬手去擦顾宁脸上的污渍,又帮顾宁捋了捋头发,又道:“他娘的,欺负我熬桀的孙女,真是不想活了!”熬桀说话之时,将后背露给死亦苦,全然不顾后背破绽,俨然一副毫不把死亦苦放在眼里的架势。 顾宁眼圈一红,摇头道:“爷爷,这是我雪仙阁的事,他杀了我师父,我就得凭自己给师父报仇,旁人若是来帮,我这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 熬桀皱眉叹息:“傻子!我是旁人吗?我是你爷爷啊,我若是不帮你,我这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你说你要是有个万一,那你可想想我会怎么做?” 顾宁心中一颤,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死了,熬桀会变成什么样?于是便道:“爷爷,就算我敌不过死亦苦,死在这里,那也是我技不如人,爷爷只消替我报仇便可,往后余生,爷爷想去哪去哪,只要答应宁儿不再滥杀无辜便可。” 熬桀怒道:“混账!说什么死不死,就算我这把老骨头折了,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这些混账话,你也别在多说一句,不然爷爷可真撕你的嘴!” 这爷孙俩根本不去顾及死亦苦,死亦苦心中气恼,见熬桀一直背身朝着自己,当即把心一横,也不管这熬桀实力如何,只消将其逼退三步,自己便能脱身逃遁,至于青林居士带不带的走,已不再自己考虑之内,只是如此一来必会折了四只异兽,端的可惜,不过能从六道三圣手中脱身活命已是十分不易,就算病公子责罚,总不能把自己弄死。 一念至此,死亦苦已打定主意,便要先发制人,趁着熬桀背身,死亦苦十指连动,赤炼山雉悄无声息冲向熬桀背心出,熬桀头也不回,后背真气凝结出绿色龙雀,迎着赤炼山雉飞来的方向便冲,那绿色龙雀本是真气所化,大小自是熬桀随心而动,熬桀有心将这赤炼山雉一击毙命,便瞬间将绿色龙雀涨大不少。 眼见一红一绿便要撞在一起,忽然那绿色龙雀稍稍向上飞出一些,伸出利爪去抓赤炼山雉脖子,死亦苦哪能让熬桀轻易得手,暗红色的浑天浊气一抖,连着赤炼山雉的疾徐俯冲,熬桀嘴角冷笑道:“就你这变戏法的武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高手!”一语言罢,熬桀眼中精光一闪,只见那绿色龙雀双翅一挥,两道龙旋应势而出,直卷赤炼山雉,那风旋落得极快,饶是赤炼山雉速度不慢,也只在顷刻间便被龙旋卷在其间,那浊气游丝亦随着赤炼山雉的转动而不住摇晃。 熬桀冷眼瞧着死亦苦,讥讽道:“你小子就是死亦苦?” 死亦苦额角冒汗,赶忙操控蛮豚、痴奴和靛青大蟒挡在身前,生怕熬桀出什么杀招。 熬桀见死亦苦如此紧张,当即笑道:“就你欺负我孙女的?” 死亦苦心头大骇,任凭自己如何聪明,也断然想不到堂堂六道三圣之一,又怎么会和雪仙阁的一个小弟子有了关联?而且瞧着俩人表情、听着俩人对话,俨然一副祖孙模样。 熬桀自觉失言,毕竟是这死亦苦杀了顾宁的师父,倘若死亦苦被自己贬的一无是处,岂不是连着顾念也一便贬损了?熬桀知道顾宁心思重,生怕自己方才那番话让顾宁难过,连忙改口道:“不错,你这浑天浊气着实厉害,那傀儡术也是剑走偏锋,倒是算得上高手。”这些话说完,熬桀自己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在他看来,这死亦苦真的算不上厉害,也不过是比公孙忆强上一些,至于强了多少,在熬桀这种武学造诣面前,那都是可以算作不计,故而熬桀根本就没把死亦苦放在眼里,眼下为了照顾孙女的情绪,不得已夸赞一番死亦苦,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话,只是干巴巴的硬夸一通。 只是如此一来,倒让死亦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闹不清这六道魔头到底要干什么?于是便道:“熬圣使高看我一眼,这我可受不起,方才你信手一扯,便把我浑天浊气给扯断,我这三下两下的变戏法把式,又怎能入得了您眼,只是在下不知,堂堂六道三圣,怎么会和雪仙阁搅到一起,敖圣使有所不知,我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便是您老同门龙源使百战狂的徒弟,按理来说,我死亦苦这一辈得喊您一声爷爷,我们也是立志将六道发扬光大,照此来说,我四刹门才是您六道的当世后代,您老八成是受了这贱丫头蛊惑。” 死亦苦说起前段,熬桀本也没什么,毕竟死亦苦说的也是实话,此前在忘川之时,已经彻底弄清楚钟家、辜晓、两界城和盛一刀之间的恩怨,如此说来,死亦苦论的辈分也不能算错,哪知道最后死亦苦忽然说起顾宁是贱丫头,直接让熬桀心头火直涌上头。 死亦苦还要再说,却见熬桀眉头紧蹙,接着便是双手一搓,那龙旋便将赤炼山雉揉成一团,如此轻而易举,便将自己四象阵中的赤炼山雉给搓成毛团,已然分不清哪是身子哪是头了,熬桀揉团了赤炼山雉仍不解气,一把将成团的赤炼山雉朝着死亦苦的方向掷去。 这一掷力道奇大,砸在蛮豚身上,竟在蛮豚皮肉之上留下一片凹陷,蛮豚吃痛不住狂吼,死亦苦只得加了浊气,堪堪控住蛮豚。见熬桀这般动怒,死亦苦已是心如明镜,这熬桀不似百战狂,已经坐到了雪仙阁那边,再想用话语劝他半点作用也无,又见折了赤炼山雉,四象阵已破,便再无心恋战,侧目偷瞧远处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便用脚尖在地上悄悄踩出一片凹陷,将浑天浊气缓缓灌注其中。 熬桀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戳穿:“你不要想着逃用傀儡术脱身,你能连哪些东西?我全都知道....”言及此处,熬桀大手一挥,死亦苦瞄上的那块石头已然破碎,只听熬桀道:“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你再瞧瞧,可还有了?” 死亦苦心头大骇,熬桀三两下便将自己移形换影能换位的事物悉数损坏,显然是断了自己的后路,情急之下死亦苦朗声便道:“顾宁!你若是喊熬桀来助拳,怕是把我杀了,也不算你报了大仇吧,而且,只要是我死在熬桀手上,等我到了那边,一定找顾念好好问问,问问她,她的好徒儿给她报仇,却喊来六道邪魔,用六道的功夫灭了我死亦苦,算不算雪仙阁的本事!” 熬桀怒不可遏,这厮显然是逃不掉之后用话术逼自己无法动手,这种伎俩自己倒不会放在眼里,可顾宁不同,这番话等于是点了顾宁的死穴,一字一句都在告诉顾宁,只要别人助拳,那就算不得顾宁报仇,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是六道中人,又言及死后告诉顾念,雪仙阁和六道有瓜葛,虽是些子虚乌有的屁话,但对于顾宁来说,却是扣住脉门,这叫熬桀如何不气,登时起了杀心,背后巨大龙雀轮廓已起,便想在顾宁阻拦自己之前,先杀掉对方,不然顾宁一旦让自己不许插手,那局势将会再次转变,这死亦苦万一真的将顾宁杀了,就算自己事后将死亦苦一片片生剐了,也难消心头之恨。 就在熬桀准备动手之时,顾宁果然开了口:“爷爷。” 熬桀一愣,死亦苦嘴角微微一笑,听顾宁道:“爷爷,他说的不错,您帮了我,就不算我的本事,他死在您手上,宁儿这一生都不会快活。” 熬桀转过头来,强挤出笑脸:“傻宁儿,莫要听他激你,他这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才出此下策,你杀我杀那都是咱爷俩自己的事,你就好生在一旁瞧着,用不了太长时间。” 顾宁仍是摇头,眼中带泪哀声道:“爷爷,书白心里没我,我难受的紧,到如今我已经想明白,自己的事终归比不上雪仙阁的事,所以我好不容易放下了,就想着给师父报仇,到如今连这个你也要夺走吗?” 熬桀心头一痛,倘若顾宁撒泼斗气非要自己罢手,自己拼着被顾宁埋怨,也要干掉死亦苦,可偏偏顾宁就是这么一副哀楚模样,又怎好让她再寒心,一时间熬桀陷入两难之地,原打算将顾宁打晕之后再对死亦苦下杀手,也只得作罢,只在心中暗道:“还不如用一个身子。” 顾宁缓缓走上前去,直接超过了熬桀,转头瞧了瞧熬桀,微微笑道:“爷爷,你歇歇吧。” 熬桀呆如木鸡,只得眼睁睁瞧着顾宁慢慢走上前去。 死亦苦见顾宁上前,心里已然计划好,这顾宁真气极为磅礴精纯,对上浑天浊气那便是半点胜算也无,虽是四象阵已破,但尚有三只异兽,对阵仍是绰绰有余,只要将顾宁劫为人质,熬桀投鼠忌器,再让他抢了青林居士,再脱身便可,一念至此,死亦苦心情大好,指尖浑天浊气蓄势待发,已然将靛青大蟒、痴奴和蛮豚连上。 顾宁屏息凝神,将嵒骨扇握紧,一双眼盯着死亦苦,不再去想其他。 那蛮豚一声大吼,甩着长鼻撞向顾宁,顾宁看准时机向一旁躲开,岂料那蛮豚转向极快,全然没有先前那种蠢笨,顾宁方知这便是浑天浊气连接傀儡,速度力道已然增了数倍,更是不敢大意,双足一点轻跃而起,谁知蛮豚后背之上早就伏好了痴奴,只等顾宁跃起,那痴奴电光一闪便要抓顾宁喉咙,顾宁足尖点雪,抡起嵒骨扇便落,那痴奴身子忽然消失,顾宁大吃一惊已然不及,一只脚已被浑天浊气卷中,再看痴奴更在自己身侧,朝着自己肋间抓来。 熬桀焦急万分,更是要出招化解死亦苦攻势,刚要动手忽然瞧见顾宁正瞧着自己,又哪里好再发招。 顾宁收回目光,肋间登时一痛,那痴奴已然在身上留下几个血洞,顾宁吃痛赶忙凝出寒冰冻住伤口,不曾想那浑天浊气如附骨之疽,已在腰间附着,任凭寒冰真气散出,也在顷刻间被浑天浊气化解开来。 死亦苦嘴角一扬,靛青大蟒巨口已在顾宁面前。 第四百四十章 困兽之斗 眼见靛青大蟒欺近顾宁,熬桀心头焦急万分,手中龙雀之翼风旋已现,朝着死亦苦急甩而出,死亦苦不敢直面风旋,只得扯回靛青大蟒拦住龙旋,口中却道:“果然还是要帮手,啧啧啧,就算赢了我,我也不服!” 顾宁气血上涌,连挣脚上的浑天浊气,却始终脱不开身,眼见熬桀已然出手,更是直接在手中凝出冰刺,扎在自己颈间:“爷爷,你若是再不离开,就别怪我死在你面前!” 熬桀知道顾宁脾气,一边叹气一边收回龙雀之翼,一腔怒火无处泄,转头瞧向叶悬,厉声喝道:“叶悬!你雪仙阁的事你不管吗!” 叶悬心头叫苦,早就想下场助阵,只是叶悬更知顾宁心意,故而才没动手。 死亦苦见熬桀模样,瞅准空子攻向顾宁,一记浑天指直逼顾宁面门,这浑天指已是浊气所化,威力更是巨大,顾宁将手中冰刺一横,挡下这一击,寒冰刺应势碎开,那浑天指劲仍是未消,顾宁忙打开嵒骨扇,护住面门,却不曾想这浑天指力登时散开,化作数道游丝将嵒骨扇缠绕起来,顾宁手心一痛,嵒骨扇便脱了手,再看时那嵒骨扇已然在死亦苦手中。 死亦苦桀桀狂笑,用手掂了掂嵒骨扇,口中言道:“这就是雪仙阁的象征?小丫头,你丢了叶悬的宝贝,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一语言罢,死亦苦将嵒骨扇向上一抛,那靛青大蟒巨口一张,便将嵒骨扇吞入腹中。 顾宁大惊失色,已是方寸大乱,心道自己无用,一急一慌更是没了应对,死亦苦见机会到了,浊气再次甩出,只等卷住顾宁手脚,便能彻底制住顾宁,再用她作人质,不愁熬桀不听自己的。 死亦苦心情大好,眼见浊气已缚在顾宁肩头,忽然腹间一痛,死亦苦低头一瞧,竟是一柄寒冰长剑穿透自己下腹,一时间真气外泄,死亦苦心头大骇,连忙回身使出浑天指,只是后头那人速度奇快,等死亦苦转身攻出,那人早已跃开丈余。 死亦苦怒道:“原来是你!” 那人手中寒冰长剑剑尖滴血,握住剑柄的手不住颤动,只听她道:“顾阁主,你说给顾念报仇,不是熬桀的事,不是叶悬的事,总不能也与我无关吧?” 顾宁循声看去,眼中已满是泪花:“章师叔....” 章寒落一起一落便立在顾宁身旁,寒冰剑化作真气消散不见,章寒落也不言语,伸手就去拉扯顾宁身上的浑天浊气,顾宁下意识闪身:“我身上这浊气不能碰,不然会侵蚀你身上的真气!” 章寒落面沉似水,丝毫不去理会顾宁说什么,两只手仍是不住在顾宁身上拉拽,不多时附着在顾宁身上的浊气消散不少,章寒落却是双臂发黑,原来是她将顾宁身上的浑天浊气悉数度到自己身上了。 顾宁心中百味杂陈,章寒落仍是一副冷面孔:“顾阁主,给师姐报仇,不能不算我一个吧?” 顾宁尚未开口,一旁的熬桀早已是激动万分:“章寒落!你他娘的终于做了件好事!” 叶悬也是心头一缓,原本脑中绷紧的那根弦也慢慢松缓下来,花解梦面上不快之色一闪而过,心道这缠人的章寒落也来了,更知雪仙阁旧址里的局势,已不是惊雷帮三人能左右的了,于是便悄悄拽了拽汪震的衣袖,汪震心头明了,心生退意。 公孙忆也正焦急万分,苦于身形受制,眼见章寒落入场,忙问起身旁的丁晓洋:“丁姑娘,你师父总算是悔悟了。” 丁晓洋轻声言道:“其实师父在师伯去世的当夜,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她为人心高气傲,又被欲望蒙了心智,这才会中了死亦苦的圈套,这还得感谢先生点醒了师父。” 公孙忆缓缓摇头,已然瞧出章寒落报着必死的心。此时章寒落双臂之上,浑浊之气正蔓延开来,可章寒落浑然不顾,趁着双手尚能动,一味抢攻死亦苦。 死亦苦哪里会将章寒落放在眼中,只是先前遭章寒落偷袭,被其刺穿了肚子,又想到当初章寒落也正是用这个法子偷袭了顾念,如今竟用这法子对付自己,一时间越想越气,更是杀心大作。 顾宁兀自愣神,要说给师父报仇,自己作为顾念的爱徒,那是责无旁贷,所以不管是熬桀还是叶悬,都不能插手其间,可章寒落的突然出现,顾宁心中却有了一丝异样,顾宁知道,在章寒落心中,师父的死也成了章寒落心里无法抹去的疼痛,而且相较于自己,章寒落除了记恨死亦苦之外,恐怕还比自己多了许多悔恨,这么长时间以来,恐怕章寒落心里也不好过,如今仇人就在面前,自己又怎好让章寒落也不插手呢?眼见章寒落越攻越快,这般打法必是极为耗费真气,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自然知晓章寒落真气远不如自己,如此一味抢攻,势必耗尽心力,最终力竭身死,只是章寒落已然出手,再无退路可言。 顾宁瞧出章寒落心意,心中对章寒落的恨意也慢慢消散开来,不禁抬头望天,心中默道:“师父,你真的原谅师叔了吗?瞧见她这般模样,宁儿有些恨不起来了。” 章寒落哪里理会旁人怎想,一双眼除了死亦苦再无他人,章寒落凌空踏雪,一次次使出万物萧,寒冰巨龙咆哮而出,一次次被浑天浊气吞噬殆尽。 死亦苦瞧出章寒落不想活,当即言道:“死婆子,今天我就成全了你!”一语言罢,痴奴便冲上蛮豚后背,蛮豚立马扬面甩鼻,痴奴双足一蹬,身子腾空跃起直扑章寒落,章寒落察觉身侧痴奴攻来,刚要闪躲瞧见死亦苦门户大开,正是破绽,当即把心一横,不再去理会痴奴,又是一招“万物萧”,寒冰巨龙直冲死亦苦胸门,死亦苦嘴角一扬,那胸前破绽便是故意露给章寒落瞧的,吃准了章寒落是搏命打法。 待那寒冰巨龙近身,靛青大蟒早就横在死亦苦面前,那万物萧打在靛青大蟒身上,半点伤害也无,再看章寒落,肩头已被痴奴抓穿,随着痴奴下坠之势,章寒落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章寒落起身,那痴奴更是见血发狂,利爪一伸直戳章寒落心门,章寒落大喝一声,也不闪身,见痴奴利爪已至,竟立身去迎,更是双手一伸,死死抓住痴奴双肩,双掌寒冰真气早就凝结,待痴奴利爪穿胸之际,章寒落手心寒冰悉数迸出,顷刻间便将痴奴冻成了一块寒冰。 章寒落眼神有些涣散,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随着章寒落后退,痴奴利爪也从章寒落身体脱出,章寒落浑然不顾胸前血光迸出,嘴角微微一扬:“死亦苦,我这就杀了你的傀儡,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一语言罢,章寒落双掌平伸,朝着冻成冰坨的痴奴又是一招“万物萧”,只是没等寒冰巨龙凝结,便觉头顶一黑,还没瞧清是什么,章寒落就被靛青大蟒吞入腹中。 顾宁心头一痛,更是后悔自己和章寒落一起对付死亦苦,眼见章寒落被靛青大蟒吞掉,不由得心头怒意升腾,如今顾宁身上的浑天浊气已被章寒落吸去,身形已不受阻碍,当即双足点地疾奔至痴奴身前,一掌拍在痴奴头上,痴奴便随着寒冰碎成无数,顾宁仍不松懈,抬手一挥将这些碎冰荡出,继而跃至空中,双足蹬踏碎冰扶摇而上。 死亦苦见连折了两只异兽,更知不能再拖,见顾宁凌空跃起,浑天浊气便紧随而至,顾宁见浑天浊气复又近身,也不躲闪,只听顾宁一声清啸,一股寒风忽然吹来,眨眼之间众人立足之处便化作一片酷寒极地。 死亦苦并不知道顾宁使出的这一招是雪仙阁寒冰一脉最极致的武学,但瞧着周遭寒冰已绵延开来,便知威力不容小觑,赶忙跃上蛮豚后背,又操控靛青大蟒一圈圈将自己围了起来,浑天浊气将二兽一人包裹其间,俨然一副不管雪雨风霜,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势。 顾宁双手一扬,极地之内,无数寒冰长戟夺地而起,一簇簇一丛丛将蛮豚周遭死死围住,见蛮豚再无闪躲的地方,顾宁这才落在冰面,朝着蛮豚走去。 死亦苦不想再战,仗着蛮豚体型庞大一身蛮力,操控着蛮豚转身前行,退路虽是被那寒冰长戟阻住,仍是硬生生撞开一条路来,不过那蛮豚终是抵不住寒冰长戟锋利酷寒,没行上几步,蛮豚周身已是鲜血淋漓。 顾宁不紧不慢朝前走去,每踏一步,便激得寒冰四起,顾宁信手握住身旁一柄寒冰戟,耳畔传来丁晓洋的声音:“师妹,那蛮豚罩门就在这里!”言罢一道白光划过,点中蛮豚尻尾。 丁晓洋面皮一红,本来要直接告诉顾宁,只是公孙忆就在身旁,碍于面皮,那尻尾哪里说得出口,公孙忆急在心间,又不好责怪丁晓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顾及颜面,只得运起真气,硬从寒冰中抽出一条胳膊,朝着蛮豚后臀使出一击无锋剑气,给顾宁指路。 这一记无锋剑气,穿过极地已是强弩之末,只在蛮豚后臀处点了一下,不过顾宁已是瞧清,当即也不多言,将手中寒冰长戟掷出,死亦苦身处靛青大蟒保护之中,也没顾及到顾宁会对蛮豚罩门出手,毕竟也没想到顾宁会像公孙忆那样,迅速找到罩门所在,等蛮豚一声悲吼瘫软在地时,死亦苦方知不妙,只可惜为时已晚,失了蛮豚哪里还有脱身良计? 死亦苦瞧见蛮豚殒命,只得松开靛青大蟒,见靛青大蟒蟒腹刚触及地面,便和寒冰贴在一起,更是慌乱不已,只得踏在蟒身之上,用浑天浊气消融蟒身粘连。 顾宁沉声道:“先前你说浑天浊气尤喜精纯真气,如今这极地皆是如此,就怕你吞不干净!”话音未落,顾宁踏冰急行,一边折戟前掷,一边欺身靠近死亦苦。 死亦苦眉头紧锁,只得昂起靛青大蟒蟒首喷出毒雨,不用顾宁理会,那寒冰长戟一个个耸立起来凌空相交,眨眼间便在顾宁头上搭起一条冰廊,任凭毒雨潇潇,哪里沾得到顾宁? 死亦苦已知大难临头,哪里还顾得上身下的靛青大蟒,只得沿着蟒身朝前疾奔,也不管走到尽处后再做和打算?顾宁已至死亦苦身前,双目精光大盛:“师父!徒儿今天给你报仇了!”一语言罢,顾宁一掌拍在死亦苦后心,掌心寒冰真气悉数迸发,便是想把死亦苦一击毙命。 死亦苦身子远远飞出,嘴角却诡异一笑,指尖一勾浑天浊气已缠在顾宁双足,原来死亦苦已知无路可退,若无外力及身便无法脱身,于是便在靛青大蟒蟒身留下浑天浊气,只等顾宁攻来,借顾宁的力道飞出遁走。死亦苦心思缜密,想出此法之后立马布下浑天浊气陷阱,又从靛青大蟒蟒身鳞甲处取出寒冰宝甲穿在身上,顾宁一掌拍来,死亦苦并未受半点伤,反倒是浑天浊气发动,牵着顾宁也飞了出去,只等顾宁落在自己手上,又能占到上风。 顾宁一掌拍在死亦苦后心,触手便知有异,立马反应过来是寒光宝甲,却已是来不及,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死亦苦飞去。 众人瞧不见冰廊中发生什么,叶悬下意识朝前探了几步,花解梦瞅准机会,朝着汪震点了点头,汪震当即朝汪奇使了个眼色,汪奇当即会意,背起青林居士撒腿便奔,花解梦扶住汪震运起轻功急速前行,待叶悬反应过来再想回身去追,又听冰廊破碎之声传来,转头一瞧,顾宁已被死亦苦抓在手中。 熬桀大惊,飞身前掠,却听死亦苦厉声道:“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扭了她的脖子!” 花解梦和汪震哪里管背后发生什么,不管是死亦苦赢了还是雪仙阁站到最后,惊雷帮都没好果子吃,如今只有玩命逃出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第四百四十一章 报仇雪恨 花解梦搀着汪震疾奔,察觉身后并无人追来,方才放下心来。待得转过一个弯儿,花解梦忽然立住,面如死灰。 汪震抬眼一瞧,也呆在当场。狭长的山道上正下来一队人马,周身黑衣黑袍,袖口一个“刹”字格外醒目,人群簇拥着一人白衣似雪,正是四刹门之一,病刹病公子。 病公子瞧见汪震,登时飞身而起,翩然落在汪震面前,脸上带笑道:“汪帮主,这是要把青林居士送回十方山吗?” 汪震哪里还有斗志,整个人颓然瘫倒,花解梦也忘记扶起汪震,一双眼望着病公子再无心周旋。 病公子慢慢走到汪奇身旁,用手拍了拍汪奇的肩膀,笑言:“少帮主恢复的不错,也不枉我用了这么多好药材。” 汪奇见病公子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动弹。病公子笑意更深:“你很怕我吗?” 汪奇抬眼瞧向病公子,见病公子眼神深邃,哪里瞧得出病公子心头所想,只得道:“我怕你做甚?” 病公子道:“果然比你爹莽撞些,你把你背着的人交给我,我放你一人离开。” 汪奇皱紧眉头:“一人?” “对,一人。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让我之前费的功夫成了无用之功?要知道,阴雷玄功反噬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病公子双手负在背后,不紧不慢的来回踱步。 汪奇看了看汪震和花解梦,瞧见汪震已无半点斗志,只得乖乖将青林居士交出,病公子轻轻一挥手,四刹门便出来两名弟子,将青林居士抬走。 病公子朝着四刹门弟子道:“你们权且出山,在外头等我。”四刹门弟子当即领命,转身离开。 病公子得了青林居士,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汪震,花解梦,你说你们玩那些小把戏图什么?乖乖交出青林居士,我四刹门也不会亏待你们,到如今弄成这样,你汪震多年心血化为乌有,实在太可惜了。” 花解梦忙堆起笑脸:“病刹说的哪里话?解梦哪里耍过什么小把戏,只不过……”花解梦还要再解释,汪震伸手拍了拍花解梦:“梦儿,事到如今,不用再言其他,如今我们对四刹门已没有半点价值,病公子不会放过我们的。” 病公子朗声笑道:“汪帮主倒是瞧的清楚,心如明镜。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又怎会害得惊雷帮上下死于非命!” 汪震一听,心中一痛,方知四刹门早就对惊雷帮动了手,更是沉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无话可说。” 病公子走到汪震身前,低头瞧着汪震身上的赤色印记,当即问道:“我又没说要把你们杀了剐了,毕竟为我四刹门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说这一次出了点差错,但好说四刹门也得到了天机先生,光凭这一点,我也不会杀你。” 汪震皱紧眉头沉声言道:“这可不像病刹的处事风格,我若是你,恨不得立马杀掉背叛之人。” 病公子道:“怎么?你这么想死?还是吃准了我不喜欢受人摆布,故意以进为退?我的心思岂是你能揣度?罢了,我且问你,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汪震侧头不理,花解梦仍不死心忙道:“病刹真的不杀我们?” 病公子侧脸看向花解梦,伸出手指挑起花解梦的下巴:“上了年纪,还这么媚,怪不得叶悬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只可惜长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这心可一点儿都不好看,全是一个一个害人的计策,我知道,要不是你,汪震断然不敢在我脸面前耍小动作,所以这一切都是由你而起,你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杀你们,要我说吧,其实我也没想好,汪奇是我救的,我不会杀他,要说杀不杀汪震,我还没想好,可你花解梦,恐怕我没法饶了你。” 花解梦心头大骇,面如白纸,声音都颤抖起来:“病刹,是我太过自负,妄图瞒过您,是解梦的错,若是我一死,能让病刹饶过汪震,解梦便是死也心甘情愿。”花解梦脑中飞转,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应对,思前想后也只有表现的慨然赴死,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病公子收回手,一把撕破汪震衣襟,擦了擦手指:“你当真不怕死吗?你是想故意说得悲怆一些,好让汪震动容吧?我倒好奇,当初你到底瞧上了汪震哪一点?让你抛弃叶悬,不惜背上叛徒的骂名?” 花解梦看了看汪震,这才发觉汪震根本不看自己,心里更是伤心,又听病公子道:“汪震,你要想活命,就当着我的面,把花解梦给杀了,我便对你背叛四刹门的事,既往不咎。” 汪震一听身子一震,好忙抬头去看花解梦,二人目光一撞,便已了然。花解梦在汪震眼里果然看到了杀意。 汪奇一直未开口,此番听到病公子说话,立马道:“病刹此言当真?” 病公子不看汪奇:“没有你的事,我是让你爹亲手杀了花解梦。” 花解梦彻底慌了神,根本摸不清病公子到底怎么想的,如今四刹门得了青林居士,自己哪里还有周旋的资本?心中一怯便更慌乱了起来,脑海里忽然闪出了叶悬的模样,更是悔不当初。 汪震打定主意,真到万不得已,花解梦是可以杀的,只是病公子尚未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于是便打岔:“病公子,您方才问我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我这便跟您说,至于我们是生是死待得此间事毕,咱们再做打算。” 病公子笑了笑:“也罢。你且说说吧,你这身上的赤色印记,是死亦苦四象机演阵中,赤炼山雉所留,我本让死亦苦过来接人,难不成你和他动了手?” 汪震心思暗动,死亦苦是四刹之一,自己身上的伤,也的确是死亦苦留下的,不管自己怎么说,也是自己和四刹门动了手,该如何让病公子认为自己和死亦苦交手能说得过去?先前死亦苦对病公子不满之情已是昭然若揭,不如拿这个做些文章,一念至此汪震已有了主意:“病刹有所不知,死亦苦早我一步来到雪仙阁旧址,二话不说便对我儿汪奇动手,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怕是我儿就死在死刹手上,我与死亦苦说清之后,他便要把青林居士带走,为了让我乖乖交人,他说了不少心中所想,只不过这些话病刹一定不信,我再说也是无用,我不想死亦苦得逞,便又打了起来。” 病公子笑了笑:“你还想着挑拨我与死亦苦?既然说了无用,那你不说也罢,至于死亦苦心里想的什么,我又岂能不知?你也不要想着能把自己撇清。不过我还是好奇,就凭你们几个,是如何从死亦苦手里逃出来的?我看后头没人追你们,难不成你们破了死亦苦的四象机演阵,将他杀了?” 汪震连连摇头:“我们岂是死刹对手?只是如今这雪仙阁旧址里头,还有旁人。是他们正和死亦苦缠斗,我等这才退得出来。” 病公子稍作迟疑,凑上前问道:“那你就没想过和这些人联手杀掉死亦苦?” 汪震哪里明白病公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如实说道:“那些人也视我为仇敌,死亦苦若是真死了,他们立马就会对付我,反之亦然。” 病公子哈哈大笑:“你这算盘打的倒精明,不过公孙忆、钟山破竟能缠住死亦苦,这倒是我小瞧了公孙忆。” 汪震摇头道:“病刹有所不知,是那公孙忆不假,只是钟山破不在此间,和死亦苦缠斗的并不是公孙忆,而是雪仙阁的顾宁,如今死亦苦四只异兽已悉数毙命,死亦苦已如困兽一般。” 病公子终是面露阴郁,心道又是这个顾宁,当即也不迟疑开口言道:“你们三个随我走一遭吧,死亦苦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雪仙阁的手上,不然四刹门还如何在江湖上立威?” 汪震心头叫苦,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得跟着病公子折返回去。花解梦心如死灰,立在那里动也不动,汪奇见状忙推搡花解梦,花解梦茫然回首,见汪奇一脸怒容,更是心中凄苦,当初叶悬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可自己未曾珍惜过一天,将叶悬一片痴心弃若敝履,细细想来这么些年,汪震从未像叶悬那样,对待过自己,可自己却事事为汪震着想,更是对汪震的儿子疼爱有加,而换回来的又是什么? 花解梦一步步向前走,一颗心也沉入谷底,病公子带着汪震、汪奇进场,势必要和叶悬他们动手,到那时自己又该何处?实在想得头痛。 不多时病公子一行便来到望梅居前,此时死亦苦已是精疲力尽,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顾宁和章寒落一左一右立在死亦苦身前。原来,方才死亦苦擒住顾宁,作势脱身,忽然顾宁化作一团寒冰,竟是用了分身。死亦苦大吃一惊,更不知顾宁竟反手摆了自己一道,待死亦苦反应过来,顾宁已用惊雷真气强行破开靛青大蟒蟒身,救出被大蟒吞下章寒落。 早在顾宁结出冰廊之时,目标其实并不是擒住死亦苦,就是为了救出蟒腹章寒落,极地寒冰将靛青大蟒沾住,便是不让靛青大蟒脱身,只等死亦苦以为擒住顾宁,作势离开靛青大蟒之时,顾宁手中准备多时的惊雷真气悉数掼出,直击靛青大蟒蟒身一处,章寒落察觉蟒身有光亮透来,哪里还做迟疑?撑着残躯跃出,如此一来,章寒落便彻底脱身,更是将原本吞在蟒腹里头的嵒骨扇也一并带了出来,只是经此一役,章寒落已是油尽灯枯,浑身沾满紫色毒液,已是强撑这一口气稳住心神。 顾宁见章寒落模样,心中也是一紧,哪里还会让死亦苦逃遁,真气陡然变化,眨眼之间极地化作雷泽,一道道雷电将死亦苦困在其间,饶是死亦苦身着寒光宝甲,却是对惊雷真气半点作用也无,反倒因为宝甲沉重身子少了些灵动,雷泽之地寸草不生,死亦苦急寻傀儡脱身可一眼望去除了一地紫电再无其他,终是没了斗志,颓然跪倒在地。 顾宁厉声道:“死亦苦!你害我师父、蒙蔽章师叔,祸乱雪仙寒冰一脉,和汪震沆瀣一气,灭我烈火弟子,那汪震为你四刹门办事,到头来也难逃一死,我雪仙阁三脉弟子,死在你死亦苦手上的十之有九,如今你又来我雪仙旧址,扰我师祖灵地,如此三番我雪仙阁绝不饶你,今日你败于我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死亦苦狂笑不止:“黄毛丫头在这说大话,若不是这些人助你,你又怎能赢我?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仍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服!不过是走了大运,武功飞速精进,反倒在我这扬武扬威,灭杜危炎,那是汪震为祸首,灭你寒冰弟子,也是章寒落为主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至于惊雷帮,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他汪震尚不敢找我算账,你算什么东西连惊雷帮的事也管?至于什么扰你师祖灵地,便是陆凌雪那贼婆子在这里,我又有何忌惮!你杀我一个,不过是一时赢了,待我四刹门得到六道神功,你还不是要死在四刹门手上!” 顾宁瞧着死亦苦模样,哪里有半点悔过之意,也无心再和死亦苦多言,只在心道:“师父,宁儿今天给您老人家报仇了!”心念动处,顾宁手中三色真气凝结起来,死亦苦放声狂笑,只等顾宁出手。 忽然一人言道:“顾宁,死亦苦说的不错,你杀了一个死亦苦,不过是一时赢了,可惜啊可惜,若是你不那么啰嗦,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给你师父报仇了,只是你动手之前还要让死亦苦悔悟,实在是迂腐至极,你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今天死亦苦我要带走。” 顾宁闻言大吃一惊,赶忙回首去瞧,只见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笑嘻嘻地瞧着自己,身后站着汪震、汪奇和花解梦,顾宁并未见过此人,却听死亦苦言道:“病公子,你终于到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主事之人 不等死亦苦说完,叶悬便跃入场中,立在顾宁身旁,生怕这病公子突施暗手攻击顾宁,公孙忆见病公子赶来,倒是没太惊诧,反倒是一旁的丁晓洋张大了嘴,吓得说不出话来。要说丁晓洋如今已是第二次见到病公子,只是当初病公子给自己心中留下的威慑实在太大,如今再次遇见,丁晓洋如何不惧? 公孙忆见丁晓洋吓丢了魂,赶忙道:“丁姑娘,这里已十分危险,你且把我寒冰退去,之后就赶紧离开,带着你雪仙阁弟子暂时离开此地。” 丁晓洋连番摇头,虽是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但一来公孙忆肯定不走,二来顾宁、叶悬和章寒落势必要和病公子动手,若是这会儿自己先逃,就算能远离危险,心里恐怕会永远自责,于是便道:“先生,晓洋不走。” 公孙忆看出丁晓洋已打定主意,也不再劝她离开,只是催促丁晓洋破开周身寒冰:“丁姑娘既然不愿走,那我也不便强求,只是你赶紧将我周身寒冰打碎,也好让我下场助阵,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好些。” 丁晓洋稍作迟疑,也知道公孙忆所言不虚,而且就算自己不依,恐怕公孙忆自己也会强行破冰,到那时便会将真气耗费在这上面,于是也不多言,当即点头道:“我这就帮你,只是顾宁师妹真气磅礴,这寒冰我怕是一时半会打不开。” 公孙忆见丁晓洋双手按在寒冰之上,已是在慢慢用真气化开寒冰,心中虽是焦急,但也不好再催促,当即将目光转向病公子。 只见病公子仍是一副怡然之态,好似散步游玩一般,侧身朝着花解梦道:“花解梦,这不是你老相好吗?今日一见,还不赶紧去亲近亲近?” 花解梦当即一愣,一脸错愕看着叶悬,见叶悬面沉似水,更哪敢再去看他,慌忙将头低下来。 病公子哪会这么容易放过花解梦,见花解梦这般模样,当即道:“怎么?这原配的夫妻,怎地如此扭捏,又不是刚成亲?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姘头在这里,总是不放便,不如这样,汪震,你上前来。” 汪震皱了皱眉头,也只得乖乖朝前走去,待行至病公子身旁垂手而立。 病公子拍了拍汪震肩膀:“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仨的恩恩怨怨牵扯了这么多年,还把杜危炎给折了进去,”言及此处,病公子缓缓抬起手臂,在这涧中胡乱一指:“要说雪仙阁如今这般破败,她陆凌雪失踪固然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可能就是你们仨这些扯不清的麻烦事,你们几个若是同心协力,怕是我四刹门也不会崛起的如此之快。你们说说,你们罪过大不大?” 病公子说话时一直一副笑脸,好似在说些不重要的闲话:“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也就好办了,我今儿就勉为其难,当一回雪仙阁的管事人,给你们这乱如麻的恩恩怨怨好好断上一断。哦,我差点忘了,我是四刹门的人,给你们评定怕是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谁也没料到病公子话音未落忽然出手,也没瞧见病公子到底使了什么招式,就已经将嵒骨扇握在手上。 病公子一脸嫌弃,伸出两指捏住嵒骨扇扇柄,那扇柄上一片紫色毒汁,夹杂着靛青大蟒的体液,病公子唤过汪震,将嵒骨扇在汪震身上蹭了蹭,继而从怀中摸出药粉,在嵒骨扇上一擦,那些毒汁顷刻消失不见,病公子这才将嵒骨扇拿在手中:“这是你们雪仙阁的象征,有它在我手上,便如阁主亲临,再给你们三个定定是非,就名正言顺了。” 叶悬再忍不住,厉声道:“魔头,你莫要张狂,我雪仙阁岂容你如此亵渎!我劝你速速交出嵒骨扇,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病公子眉毛一挑,脸上故作害怕:“叶护法生气了,是我唐突了,这就把嵒骨扇还你。”话音未落,病公子将嵒骨扇朝前一抛丢给叶悬,叶悬没料到病公子如此随意,眼见嵒骨扇正朝自己飞来,虽是怀疑有诈,但又怎能不接?于是便伸出手来,接过嵒骨扇,谁料刚一触及扇柄,手心便是一阵剧痛,登时握不住嵒骨扇,扇子掉在了地上。 病公子哈哈大笑:“你雪仙阁如今就像这嵒骨扇一样,不是谁想接便能接起来的,自不量力到时候面子掉在了地上,那可是贻笑大方。” 叶悬怎能听不出病公子话里有话,只是事关雪仙阁颜面,又怎好让对方看笑话,即便知道嵒骨扇扇身已被病公子喂了毒,也只得拼着中毒,弯腰去捡嵒骨扇。 病公子见叶悬冲着自己弯腰,赶忙作势去扶,口中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要是传将出去,说堂堂雪仙阁护法叶悬,弯腰给病公子鞠躬叩头,那还不让旁人笑死?” 叶悬闻之一怔,身子登时僵住,也不敢弯身下探,一时间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忽然身后一股真气袭来,一道寒冰锁链将嵒骨扇里三层外三层缠绕起来,刹那间寒冰锁链便卷着嵒骨扇回到顾宁身旁,顾宁也不去接扇柄,只见寒冰锁链在顾宁身上缠了一圈,嵒骨扇便背在后头。 病公子笑意更浓:“我当是谁把死亦苦逼成这样,原来是顾念的徒儿。唉,要我说死亦苦也是活该,当初在倒瓶山独独放跑了你,没曾想就吃了你的亏。小小年纪倒是一身俊本事,实在让人羡慕的紧。” 顾宁冷言道:“魔头,今天你踏上我雪仙阁的地界,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死亦苦和你,今天你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病公子放声狂笑:“夸你两句就这么飘飘然,叶悬,你雪仙阁真的是不景气,管事儿的点头哈腰,倒叫一个小弟子出来放狠,看来陆凌雪之后再无雪仙,讲的真是不无道理。” 叶悬厉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顾宁已是我雪仙阁新任阁主,由她主事再自然不过。” 病公子眼睛一瞪:“啊,原来如此,恐怕是顾念一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撑不起雪仙阁,你叶悬倒是有点本事,只可惜床帷里头的那些事把你名声都给搞臭了,武林上但凡知道你这些破事的,那都是颜面窃笑,要给你当了阁主,还不叫天下人都笑掉大牙?由这小丫头当阁主,倒也贴切。” 叶悬脸上铁青,花解梦更是无地自容。 死亦苦声音传来,明显听出急切:“病刹,快来救我!” 病公子循声看去,眼中杀机凛然,信手一抬看不清是什么飞到死亦苦嘴里,只见死亦苦一脸痛楚,再说不出话来,身子佝偻得更加厉害。病公子道:“堂堂四刹之一,竟落得跪下求饶,端得辱没了四刹门的威风。” 死亦苦有口难言,腹中剧痛难忍,自己就算被顾宁擒住,又何曾说过一句求饶的软话,一时间又急又怒,疼痛来的更剧烈。 病公子这才移开目光,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阁主在这里,那我也省事了,原本想给你们当个主事,依我看我当个见证人也就罢了,倒要看看顾大阁主怎么处置这两个叛徒?” 顾宁哪里会被病公子牵着鼻子走,当即也不多言,抬手便使出寒冰真气,一道道冰刺陡然飞出,便是要试试病公子武功路数。 病公子根本不躲,好似没瞧见冰刺袭来,除了嘴角微微一扬,再无其他半点动作,却见那些寒冰刺飞到中途便失了气力,一根根摔在地上,再看顾宁面露难色,身子一颤,竟半跪下来,膝盖下竟砸出一个深坑。 叶悬见状大吃一惊,赶忙挡在顾宁身前,章寒落强撑着身子挪到顾宁身边,想要把顾宁扶起,顾宁额角渗出冷汗,连忙摆手道:“师叔不要过来,我中了病公子的怪招,你过来也是无用。” 章寒落心头一惊,那病公子未曾出手,顾宁就这般模样,到底使了什么妖术?叶悬发觉不妙,更要抢攻上前。却听顾宁又道:“叶师伯且慢,这里头有古怪。” 病公子冷笑一声:“倒是你瞧的明白。”当即朝前走了一步,继而又道:“先有雪仙阁护法鞠躬,后有阁主跪拜,我病公子何德何能,担不起你雪仙阁这般客气。” 顾宁咬牙坚持,后背嵒骨扇好似重了百倍,宛若一座土山压在后背,若不是真气磅礴苦苦支撑,怕是要被嵒骨扇压死。只是不知病公子使了什么手段? 死亦苦见病公子一招便把顾宁制服,登时心中一喜,先前和众人过招,也只是顾宁比自己厉害,此番顾宁受制,病公子将自己救走便是轻而易举,只是不知病公子为何还不过来施救。 病公子看了看顾宁,冷笑一声:“叶悬,我和你做一笔买卖如何?” 叶悬眉头紧蹙,不知病公子意欲何为,只听病公子言道:“方才我也说了,今儿就让你和花解梦、汪震之间的恩恩怨怨悉数了结,正好你们阁主也在这里,我四刹门也算是个见证,对了,还有公孙家的后人,”言及此处,病公子有意无意瞥向公孙忆,接着有道:“只要你们仨当着我的面,把事情弄清楚,让我瞧着开心,看着过瘾,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把你们阁主给放了。不然只要我再加些力道,怕是你家阁主就变成肉饼了。” 叶悬赶忙回头,看顾宁膝下压出的坑越来越深,顿时焦急不已,指尖火光一闪,烈火真气聚集手心。 病公子指了指顾宁,摇头道:“叶悬,我劝你不要冲动,一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二来就算穷尽你们这些人所有的气力将我制服,也解不开顾宁身上的机关,到那时她还是免不了一死。” 叶悬一听,心中暗道不妙,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病公子声音再度响起:“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还是赶紧的吧,花解梦弃你而去,跟了汪震,杜危炎气不过找他动手,烈火惊雷便结了仇,到后来烈火一脉悉数殒命,这笔账是算在谁的头上?” 叶悬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来:“自是我的罪责!” 病公子哈哈大笑:“你倒是个汉子,这哪里是你的错,落花孤叶,你也是个苦命人,这个答案我不喜欢,你再说一说,算在谁的头上?” 叶悬将目光转向汪震,冷言道:“惊雷帮帮主汪震。” 病公子侧脸看了看汪震,再次摇了摇头:“汪震若是自己走了,杜危炎也不会如此在意,若不是汪震带走了花解梦,你那兄弟又怎会如此冲动要替你出头,依我说这笔账也算不到汪震头上。” 叶悬岂能不知病公子要自己说什么?一听病公子说罪不在汪震,登时便道:“汪震判离雪仙,勾结四刹门,借你们的实力屠戮我烈火一脉弟子,这笔账如何算不到他的头上!我那师弟后半生困死十方山,还不是他汪震做的好事!” 病公子一把将汪震推出去,信口言道:“汪帮主,人家叶护法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罪责,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汪震面沉似水,哪里摸得清病公子路数,于是便梗着脖子不开口。病公子煽风点火:“汪震,你当初为何要判离雪仙阁?按理来说,陆凌雪走了,你不正好可以搏上阁主之位?要知道她章寒落心心念念这个位置,不惜把顾念杀了,可你倒好,瞧都瞧不上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跟我们说一说。” 汪震看了看病公子,从病公子脸上看不出半点意图,只得顺着病公子的话道:“当初陆阁主为了区区一个裴无极,便将这雪仙阁丢下不管,终究是一介女流之辈成不了大事,叶悬痴迷于莺莺燕燕,又如何担得起大任?至于杜危炎不过是一介武夫,顾念、章寒落之流更是泛泛之辈,我汪震堂堂七尺男儿,一身惊雷绝学,眼见雪仙阁大厦倾颓,怎会在这破船漏屋中荒废性命!” 第四百四十三章 新仇旧恨 汪震话音未落,章寒落怒斥道:“你这蛇鼠两端的小人,若不是你勾连那贱女人迷了心窍,又怎会惹得叶悬疯癫!雪仙阁三脉分崩离析,你难辞其咎!” 汪震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章寒落:“住口!是你寒冰一脉出了败类,嫁做人妇还不守妇道,我汪震率惊雷一脉出走雪仙阁,那是在陆凌雪失踪之后的事,陆凌雪一走,雪仙阁没了主事之人,还拦着不让走吗?至于花解梦,我又没绑着她走,杜危炎气不过来找我生事,难不成我还梗着脖子让他杀吗?岂有此理!” 章寒落胸口连连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只是不知该如何反驳,花解梦已是泪眼婆娑,轻声问道:“汪震,你真是这样想的么?”汪震不去瞧花解梦,只是冷哼一声也没再开口,倒是汪奇插话道:“我爹说的没错,你们雪仙阁如今这般衰败,真要说罪魁祸首,那便是花解梦!与我爹何干!” 花解梦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流了下来,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充斥全身,或是悔恨,或是不甘,或是痛楚、或是委屈,纷纷化作决绝,只见花解梦嘴角微微上扬:“罢了,罢了,终究是我咎由自取。病公子,既然你要瞧笑话,我便依了你,这一切都由我而起,也就由我结束吧。”一语言罢,花解梦手中忽然凝出寒冰刺,猛然朝自己心口扎落,哪有一人反应过来? 众人皆是惊呼,却发现那寒冰刺堪堪扎在胸前半寸就停滞不前,一股巨力将花解梦手腕死死控住,病公子笑道:“花解梦,常言道人死债消,你想得到轻巧,怎么?想一死了之不再管这烂摊子?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想瞧你笑话,只是什么时候算完,你说的不算,得我说的算,你想着自己了断,可没那么容易,”言及此处,病公子朝着叶悬道:“叶护法,你说是不是?” 叶悬本欲救下花解梦,只是花解梦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此时一只手正抬着忘记放下来,听病公子开口,叶悬冷言答道:“病公子,没来由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不怕天下人耻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雪仙阁已然如此,我辈自当发奋,再纠结于过往只会自扰,更不利雪仙。”瞧着叶悬是对着病公子开口,实则后面这番话都是对花解梦说的。 花解梦哪里敢去瞧叶悬,连死都死不成,只得受病公子摆布,此时听闻叶悬言语,心中也是一痛,忍不住抬起头来瞧着叶悬:“叶郎,你不怪我了么?” 叶悬心有不忍,稍稍别过头去:“哪里有什么怪不怪,都过去了。” 花解梦仍是摇头:“你这么说,心里可还是在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叶郎,你杀了我吧。” 叶悬手心一颤,其实早在叶悬恢复神智之后,脑海中就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作为执掌雪仙阁戒律的护法,真到了有一天,花解梦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到底会不会对花解梦下手惩戒,如今听到花解梦自己先说出口,叶悬反倒心软下来:“你的事,是咱们雪仙阁自己的家务事,眼下四刹门打到阁中,自然要先驱除这些妖魔。” 花解梦痴痴地望着叶悬的侧脸,时光又好似回到当初,回到自己和顾念一起偷看叶悬练武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并未开始喜欢叶悬,只不过是瞧穿顾念的心思,为了证明自己比顾念魅力大,这才表现得喜欢叶悬,没曾想这一装,便装到了二人结了连理,之后叶悬对自己百依百顺,可自己从未真的喜欢过叶悬,反倒是因为叶悬太过痴情,自己倒先别扭起来,不然也不会在叶悬外出之时,偷偷跟汪震好上了。花解梦知道,自己这一走,叶悬势必会消颓下去,只是没想到叶悬竟如此痴情,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再无消息,时过境迁,此时的叶悬已是满头灰白,一双眼睛里头满是沧桑,花解梦心里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不喜欢叶悬,而是笃定不管自己如何伤害他,他都会原谅自己,都会保护自己,花解梦悔恨起来,恨自己自诩聪明过人,可偏偏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顿悟,一个这么好的夫君,自己却从未珍惜过一天,而自己当初觉得汪震是最好的选择,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也始终是一心为惊雷帮,可到头来才明白,汪震从未真正的在乎过自己,从未有过。 花解梦眼泪兀自流淌,哭着哭着却笑了起来:“叶郎,之前你说找到了冰火三叶花,你能给我瞧一眼吗?” 叶悬不知花解梦为何会在此时突然提起这个,于是便冷言道:“我从未找到过这冰火三叶花。” 花解梦眼中瞬间黯淡下来,喃喃自语:“看来,你还是恨我吧。”言罢转头朝着病公子言道:“病公子,既然你想做这个主事的人,那我切问你,判离四刹门该当何罪?” 病公子仍是一副笑脸:“活的自然是千刀万剐,死的便是刨坟鞭尸。” 花解梦笑了笑:“我想天底下各门各派处置叛徒,也都是这般严苛,如今我花解梦先是叛出雪仙阁,如今又背离四刹门,不管怎么样,我都难逃一死,你们说雪仙阁如今这般颓败是我的责任,不错,我认,四刹门计划大乱,不错,罪责也是在我,惊雷帮多年积累毁于一旦,也可以说是我一念之差祸及惊雷,病公子、顾阁主、叶护法、汪帮主,我花解梦就在这里,你们是把我千刀万剐也好,待我死了刨坟泄愤也罢,我都没半句怨言。” 病公子仍是笑得春风和煦:“你倒是大义凌然,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叶悬、汪震,于公,你们一个是执掌雪仙阁戒律的护法,一个是惊雷帮的帮主,处置花解梦,你们都是必做的事,于私,你们一个原配夫君一个半路鸳鸯,自然也得好好说道说道,至于这花解梦归谁处置,那可不能上嘴皮搭下嘴皮,随便说一说便了事,你们两个也动动身子,过过手,才好说后话。” 叶悬哪里愿意被病公子牵着鼻子走,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身后顾宁忍不住痛喊了一声,叶悬不敢再言,回头看到顾宁陷得更深,只得强忍心头怒火。 汪震看了看病公子,心中已是了然,若是一切顺着病公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如今顾宁已然受制,雪仙阁旧址之中有一个算一个,根本就逃不出去,更不用说联手能将病公子干掉,再说就算将病公子击退,之后雪仙阁也一定会处置自己,一番苦思之下,只有舍掉花解梦,博得病公子开心,再作日后打算。于是便道:“叶师兄,咱们的恩怨,今儿个就好好算一算吧。” 叶悬太阳穴狂跳不止,体内真气翻涌,一双眼盯着汪震满是仇恨。 病公子抚掌而笑:“不错不错,就是这个精神头再好不过,你们俩既分高下也定生死,只有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有资格处置花解梦。” 叶悬冷言道:“是不是我照你说的办,你就放了顾阁主?” 病公子接言便道:“这是自然,这小丫头,不不不,顾阁主也灵性的紧,我可舍不得杀她。” 汪震心思暗动,哪里肯吃亏,当即言道:“病刹,我已重伤在前,叶悬以逸待劳,如此交手,未免太不公平,就算我输了也不服气。” 病公子皱了皱眉头,口中言道:“这我倒是没在意,不过你说的也不假,我瞧着你身上有赤炼山雉的印痕,真气势必受阻,这么一来还真是不公平,既然如此,那便给你公平!”病公子一语言罢,突施暗手,电光石火间,病公子欺身至叶悬身侧,叶悬虽是反应迅速,可以闪身躲开,只是叶悬深知自己这么一躲,等于将身后的顾宁让出来,只得立在那里,病公子早就料定叶悬躲不开,手臂轻轻一挥,四只肉眼难辨的木甲虫便蹦到了叶悬身上,叶悬不知这些为何物,烈焰真气随心而动便要将这些异物焚尽,哪知这些木甲虫根本不惧火焰,钻进叶悬双臂,叶悬大吃一惊,只觉那些木甲虫在双臂内快速爬动又痛又痒,眨眼之间,四只木甲虫便行至叶悬双肩就此停下,叶悬强运真气意图将这些木甲虫逼出体外,病公子笑道:“叶护法莫要白费苦工,若是轻而易举便让你破除机关,我这病公子的名号也就可以拱手让人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四只木甲虫无毒,只会暂时阻碍你真气贯通,让你和汪震交手谁也不占便宜,这便是汪震要的公平。” 叶悬心头大骇,和汪震交手尚在其次,叶悬惊诧的是病公子一招便在自己体内植下机关,倘若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哪里是病公子的对手,不仅心中唏嘘,如今正道如何不被这些邪魔压制,这么多年雪仙阁也好、三大家也罢,无一不被那极乐图搅得心神不安,无心潜修,而四刹门却借机韬光养晦,数十年间旁人尚且不表,这病公子的实力进境的何止一星半点? 病公子见叶悬迟疑,当即在叶悬面前晃了晃手:“叶护法,汪帮主,你们也别站着了,开始吧?” 汪震深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哪里还会隐藏实力,当即一声暴喝,积雷劲磅礴而出,身体迅速被紫电包裹,一时间电光闪动,周遭迅速黯淡下来,汪震言道:“叶师兄,师父也说过,当年论武功实力,我只在你一人之下,当初忌惮师父威严,我从未反驳过一句,不过她妇人之见岂能作数,我早就想和你好好打上一回,倒要让世人瞧瞧,是你烈焰炙热还是我惊雷猛烈!” 汪震一语言罢,旋即双足发力,惊雷真气聚集在双足,汪震身子也慢慢下蹲蓄势待发,叶悬收回心神,深知这一战无可避免,心中也再无顾虑,烈焰真气瞬间在体内转了周天,身上也呼的一声腾出火焰,照的周遭一片火光,叶悬也道:“汪震,当初师父说我实力胜过你,不单单说的是武学一道,而是师父早就看出你野心太大会迷失本心,今日,我就以雪仙阁护法的身份,清理门户!” 顷刻之间,紫电烈焰交织在一起,汪震一心为赢,出手不留半点余地,一招一式攻得极快,叶悬守住心神,真气涌动之际,便觉双肩木甲虫不住抓挠,以气化形威力大减,若无法逼出这些木甲机关,怕是敌不过汪震,于是叶悬交手之时,便是只防不攻,更是将注意力悉数放在木甲虫上。 汪震见叶悬根本不攻,还当叶悬轻视自己,一时间怒上心头,一拳轰出直逼叶悬面门,叶悬岂能不知汪震这一招黄天崩裂的威力,也不敢硬接,双足顿地身子高高跃起,指尖火光大涨,不得不出手朝着汪震后背点去。 汪震察觉叶悬出招,也知道叶悬十光火指的威力,当即扭转身形对空便是一掌,掌心电光入柱直冲叶悬,叶悬翻身让过这一招奔雷掌,足尖火光一闪朝着汪震手肘便踢,汪震变掌为爪,朝着叶悬脚踝便抓,叶悬岂能让汪震轻易得手,当即调转足尖方向,只在汪震手爪抓来之际,点在惊雷之上,身子再次跃起,掌心烈焰真气已然凝聚,一招“炎灾”使出,烈焰巨龙咆哮而出,罩住汪震面门。 叶悬暗暗心惊,烈火一脉的武功自己不说登峰造极,但也是极为熟练,换做平时使出炎灾可以说是意随心动,此番使出这一招,不仅需要将真气集聚许久,而且炎灾使出威力也是大减,更知这木甲虫机关已是不除不行,心念动处,叶悬已有了计较。 汪震见炎灾已至面门,腾挪已是不及,旋即将身子蜷成一团,积雷劲瞬间荡出,真气相较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待得真气慢慢消散,汪震和叶悬仍是不分胜负。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另有所图 一番交手,叶悬是暗暗心惊,这么多年汪震惊雷真气着实精纯不少,威力也自是强悍,倘若不是重伤在前,怕是千招之内难分上下,就算胜得一招半式,也势必会付出极大代价,眼下病公子就在这里,能和他过两招的,自己姑且算上一位,可除了自己,顾宁身形受制,章寒落已是油尽灯枯,公孙忆也是重伤根本敌不过四刹门,忽然叶悬心中一颤,这才发觉场中少了一人,原本一直在顾宁身边的熬桀,自打病公子出现就没了踪影,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倘若熬桀在此,雪仙阁说不定就能度过此劫。 叶悬稍稍分神,便被汪震钻了空子,一招巽雷劫掠使出,叶悬小腹便中了一击,身子重重飞出去,正好落在顾宁身侧。顾宁皱眉道:“叶师伯,你带着雪仙弟子先走吧。” 叶悬侧脸看了看顾宁,擦了擦嘴角血渍:“顾阁主,咱们雪仙阁没有撇下阁主不管的道理,先前丢下师父我已是终生抱憾,又怎能再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一语言罢,叶悬双掌一拍,身子再立起来,接着又道:“顾阁主,熬圣使去哪里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却没了踪影?” 顾宁这才反应过来,自打擒住死亦苦时,熬桀就没了踪影,此后事态变化实在太快,也没来得及去问,听叶悬乍一提起,顾宁心头一慌,更是乱了真气,身后那嵒骨扇好似更重了些。 汪震见叶悬受伤,更是乘胜追击,见叶悬刚一起身,一招追风逐电陡然使出,速度之快肉眼难辨,叶悬眼前一花便知汪震近身,下意识抬手去挡,又哪里能快的过汪震这全速一击,登时胸前便被紫电击中,叶悬气息一阻便受了内伤,强忍五脏剧痛抬手架开汪震,另一只手朝着汪震面门便拍,汪震哪里会让叶悬的十光火指点中自己,矮身一躲让过叶悬一击,如此一来叶悬门户大开,汪震大喝一声掌心奔雷嘶鸣,一掌缓缓拍在叶悬气海,瞧着这一掌极为缓慢,却是汪震五雷夺魂式中的“万瞬一击”,叶悬身子一颤,下一刻周身百骸便被惊雷真气涤荡,叶悬再没喊出一个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花解梦见叶悬命悬一线,哪里还忍得住,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起,将叶悬身子撑了起来,旋即立在叶悬身侧,将叶悬搀扶住,眼中泪痕未消:“汪震,你够了!” 汪震见花解梦挡在叶悬身前,也为之一愣,继而怒道:“你让开!” 花解梦哭道:“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要再动手了。” 汪震手中惊雷真气不住跳动,这万瞬一击打入叶悬体内,只消将手掌一握,在叶悬身体里的惊雷真气受气息牵动,便会瞬间爆开,到那时叶悬纵然是铜铸铁打,也势必会被炸成碎片,只是花解梦忽然出现,汪震半握的手掌便停了下来。 “你终究是向着他是吗?”汪震眼中满是阴冷,死死盯着花解梦,口中冷笑道:“念在夫妻一场?你和他才是真正的夫妻吧?我与叶悬之间的恩怨,远不只你这一件事,你若是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花解梦脸上一片哀怨,缓缓摇头:“汪震,你若是要杀他,也把我一并杀了吧。” 汪震心头大怒,倒不是花解梦在叶悬垂死之际横在前头,而是花解梦的选择让自己颜面扫地,于是又道:“你当我不敢吗?” 花解梦笑了笑:“我这一生,欠他太多,等我死了,要好好伺候他,把我欠他的都弥补了,汪震,这么些年我为惊雷帮也付出了不少,瞧在这个份上,你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汪震怒极反笑,正欲开口,却听花解梦身后叶悬先道:“花师妹,你我二人已无夫妻缘分,你离开雪仙阁,咱们也没了同门之谊,大可不必如此。” 花解梦转头瞧着叶悬,眼中既有悔恨又有不舍,伸出手来擦了擦叶悬脸上的血污:“叶郎,我对不住你了,是我咎由自取,来生我花解梦结草衔环,再来还今生的债。”一语言罢,花解梦手心中忽然多了一柄冰刺,二话不说朝着病公子便掷,便是想趁所有人不备,偷袭病公子。病公子哪里会被花解梦暗算,不等那冰刺近身,只是嘴角轻扬,那冰刺便破碎开来,花解梦一脸错愕,汪震见花解梦对病公子突施暗手,更是心头大惊,生怕病公子会把花解梦犯的错再加到自己头上,大手一挥,四条雷蛇瞬间锁住花解梦喉咙,将花解梦高高举起,花解梦呼吸受阻,一张脸憋得通红,耳中传来汪震怒斥:“你这个贱女人!岂敢对病刹不敬!你当我真不敢杀你吗?” 病公子笑道:“汪震,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只有你和叶悬两人分出高下、决出生死,才有资格发落花解梦,你想在叶悬还没死之前,就对花解梦动手吗?” 汪震惶恐道:“属下不敢,只是这贱女人不识好歹,竟偷袭病刹,我瞧得气不过,这才忍不住动手,并不是忘了您的教诲。” 章寒落见汪震这般嘴脸,更是气愤已极:“我雪仙阁怎会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汪震看一眼章寒落,嘴上哪里肯吃亏:“你我本是同类人,只不过你优柔寡断,刚愎自用,以为才智过人,殊不知咱们这一代就属你最为蠢笨,好意思在这狂吠不止!病刹不让我杀这贱女人,我还不能杀你吗?”汪震胸中怒火中烧,登时便要结果了章寒落,章寒落哪里还抵挡的住?眼见紫电已至章寒落面门,竟和方才寒冰碎裂一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汪震大吃一惊,又听病公子道:“我没那么功夫瞧你在这杀这个杀那个,这些臭虫我若是要杀还用得着你,你再不干正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汪震赶忙点头称是,一把甩开花解梦,朝着叶悬便攻,叶悬哪里还有气力闪躲,实打实地挨了这一击,汪震一拳再次打在叶悬气海,方知不妙,那叶悬嘴角先是微微一扬,继而大喝一声,只见双肩血光迸出,木甲虫瞬间被叶悬逼出体外,原来叶悬一直故意卖出破绽,引得汪震用惊雷真气攻击自己,在叶悬双肩被病公子木甲虫机关压制之时,就在苦思破解之道,察觉出这些木甲虫扣在真气贯通之处,阻碍真气流动,也数次尝试用烈火真气冲刷木甲虫,只是那木甲虫螯肢十分坚固,几番下来都无半点作用,便想到早年间师父曾说过三脉武功融汇贯通之时,威力远不是一脉武学能比,只是极少有人能到这个境界罢了。 无奈之下,叶悬便准备冒一次险,本身烈火真气登峰造极,为练成冰火双叶花,又修习寒冰心法,故而两脉武功叶悬也算得上悉数掌握,体内只差惊雷真气,故而才会处处卖出破绽,叶悬心道自己罩门在气海,这一点汪震清楚,只要让汪震攻击此处,便能让惊雷真气毫无阻拦地掼入体内,继而导引惊雷真气流到双肩,荡出木甲虫便有了机会,只是这么做着实冒险,一旦木甲虫仍是固在身体里,那惊雷真气入体,无疑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汪震。好在叶悬兵行险着有了效用,随着一声暴喝,木甲虫便失了控制。 叶悬真气在体内奔涌流动,一身火光暴涨:“汪震,你可知病公子让你我二人互斗,便是为了削弱我们实力,到那时再无一人可以和他抗衡,雪仙阁也好,你惊雷帮也罢,都好似鱼肉一般任其宰割,你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他杀了我们之后还能放过你?恐怕他连死亦苦,都不会留半个活口!” 汪震皱紧眉头,岂能不知叶悬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汪震哪里还敢对病公子出手,此时的汪震,连赌一把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便道:“你费什么话!咱们再打过!” 叶悬不再多言,身下火势渐起,一圈圈绕着叶悬蜿蜒直上,叶悬须发皆张,缓缓升起,宛若祝融降世一般,只见叶悬用手一指,烈焰便四散开来,眨眼之间,望梅涧便成了一片火场。 汪震知道这是叶悬使出了烈火一脉最极致的武学“燚界”,哪里还敢大意,赶忙撤到病公子身旁:“病刹,他能使出这招,怎能说是公平?!” 病公子见叶悬使出燚界,哪里有半点忌惮,反倒是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叶护法果然不简单,竟能强行破除木甲虫,倒是让我没想到的,看来这木甲虫还有弊端,算不上个好机关。” 汪震看了一眼病公子,见其神色激动,哪里有半点理会自己的意思,更是焦急不已,若是自己实力如常,对上燚界尚能一战,只是这会儿自己重伤在身,又连番运功,哪里敌得过叶悬的燚界? 叶悬哪里理会汪震心中所想,全力调运周身真气,那一片火海之中,慢慢立起几名火人,汪震已无斗志,双目之中已满是惧色,这燚界脱胎陆凌雪的三才阵,火场中的烈焰十兵卫更是无穷无尽,就算自己拼尽全力,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心念动处汪震只得去求病公子。 汪震扑通一声跪在病公子面前:“病刹,他叶悬已坏了你的规矩,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服!” 病公子拍了拍汪震肩头:“既然如此,那你说我该当如何?” 不等汪震开口,病公子又笑了起来,言道:“哦,要不然让你父子二人一起上阵?以二敌一如何?” 汪震连连摇头,也不知是心中焦急还是被这周遭烈焰炙烤,额角已满是大汗:“病刹,万万不可,我汪震只有这一子,万一....” 病公子冷哼一声:“终归是你自己失了斗志,你就怎能笃定你父子二人打不过他叶悬?” 汪震连连摇头,已被逼入了死路,若是硬着头皮和儿子一起对抗叶悬,也万难取胜,若是求得病公子出手,也势必让病公子瞧出自己软弱,没了利用的价值,如此进退两难之际,汪震抬眼瞥见了火场中的两处空地,旋即计上心头,手中电光一闪,四条雷蛇分作两路,将花解梦和章寒落悉数困住拉至身前,怒目冷言:“叶悬,你若是不撤去燚界,休怪我对这两人不客气!” 叶悬看到汪震竟用两个师妹做人质,更是气愤不已:“你当真以为在这燚界之中,我会受你胁迫!”叶悬言罢双目精光大盛,厉声又道:“你再快能快得过我这些烈火兵卫!” 汪震双目一扫,那些烈焰十兵卫已悄然近身,当即便道:“杀两个不成,我还能杀不了一个嘛!”话音未落,烈焰十兵卫已是欺身,汪震自知脱身无望,杀心已生,双手加了气力,便要用紫电绞断花章二人的脖子。 忽而一道白光闪过,径直打在汪震手腕之上,汪震双手一痛,只得撒手,待瞧清是谁出手时,登时骂道:“又是你!阴魂不散!” 公孙忆方一落地,便行至顾宁身旁,见顾宁面露痛苦,便知顾宁受制,若不赶紧将顾宁救出来,局势将会越发艰难,于是便朗声道:“病公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病公子笑着点了点头:“公孙家的后人就是命硬,这么几次都死不掉,还真是厉害呢,不过你也别着急,得让这落花孤叶的事有个说道不是?这可算得上是咱们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事,试问谁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呢?” 公孙忆根本不会被病公子牵着鼻子走,暗暗用真气探查顾宁身上异状,口中却道:“病公子好大的雅兴,人家雪仙阁的家务事,你上赶着这么在意,那四刹门的事,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围观一番,探讨探讨?” 病公子笑道:“你还是这般讨厌,当初在我十方山,我饶你一命不死,你却处处给我四刹门作对,今儿个我本不想杀你这只臭虫,可你又偏偏往这里凑,真是让我不杀你都不行。” 第四百四十五章 罢手之约 公孙忆看着病公子,心里头始终不敢相信天机先生告诉自己的话,这个人就算集众人之力将其制服,也不能取其性命,甚至病公子若是性命垂危,还得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天机先生并未言深,这个疑问便成了公孙忆的心结,如今病公子就在自己面前,却看不出这病公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病公子见公孙忆正用真气试探顾宁背后的机关,当即笑道:“公孙忆,你别想在我面前弄鬼,我这些机关怕是你想破头也破解不了的。” 公孙忆也笑了笑:“病公子,不过是《鲁盘图绘》上记录的机关,让你照猫画虎学了去,又算不得你的本事。” 病公子闻之一怔,继而朗声大笑起来:“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嘛,不过你说的不假,的确这些机关都是出自《鲁盘图绘》,公输派后继无人,总不能让这玉珠蒙尘。” 叶悬见公孙忆入场救下章寒落和花解梦,登时撤去燚界,将花章二人拉至身后,这才低声言道:“公孙忆,顾阁主不知被什么机关压制,她若是无法脱身,咱们怕是敌不过这魔头。” 公孙忆没去理会叶悬,场中局势公孙忆早就盘算清楚,只是该如何让双方罢手,实在难如登天,心念动处公孙忆开口道:“病公子,你把青林居士带到哪去了?” 病公子双目寒光一闪而过,其实自从病公子现身开始,不管是出手压制顾宁,还是后来挑唆汪震和叶悬动手,都是为了让众人无暇顾及青林居士下落,在公孙忆出现之前,所有人也都没注意到青林居士已不在这里,经公孙忆一提醒,雪仙众人这才发现,青林居士早就不在此间。 公孙忆一语点破病公子意图,自然引得病公子不快,只是公孙忆没等病公子发难,接着便道:“病公子,方才惊雷帮三人携青林居士远遁,后来这三人又被你带了回来,独独少了青林居士,我若是没猜错,恐怕青林居士这会儿已经在你四刹门弟子手上了,刚开始我还没想明白,既然你得了青林居士,为何还要折返这望梅居,本以为你是为了救死亦苦,不过等你现身我便瞧出,死亦苦是死是活,你根本没放在心上,之所以你折返回来,怕是另有所图。” 一语言罢,在场之人无不惊诧,唯独病公子抚掌大笑:“不错,不错,当真是才智过人,那你说说,我到底图的什么?” 公孙忆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病公子,如今你四刹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病公子十分不喜公孙忆说话的方式,不管自己和谁说话,向来都是自己占着先机,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感觉让病公子十分享受,可偏偏和公孙忆说话之时,倒是对方占着主动,心头火渐渐越烧越旺:“公孙忆,你要想想明白,在这望梅居前,谁才是绝对的强者,你这般跟我说话,就不怕我不耐烦,将你捏死了事?” 公孙忆缓缓摇头:“不,你不会的,四刹门最想得到的东西你不说,我也清楚,便是那六道之首,灭轮回藏匿起来的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枉你病公子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可偏偏在这件事上,选了一个最麻烦,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法子,你可知为何?” 病公子本已起了杀心,可偏偏公孙忆这番话直接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只好按捺住心头怒火,指了指公孙忆身后众人,冷笑道:“你瞧你身后这些雪仙阁的人,叶悬真气耗费巨大,已到了极限,章寒落油尽灯枯随时会死,小丫头苦苦支撑背后机关,怕是再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不清楚你在拖延什么,不过我得提醒你审时度势,不要没等来援兵,反倒把雪仙阁的人给拖死了。” 公孙忆仍是不去接病公子的话头,缓缓说道:“病公子,你越是想知道一件事,越表现的无所谓,从我一开口到现在,说了这么多话,你并未接言一句,以显得对我说的话不感兴趣,可你忽略了一件事,你可知是什么?” 病公子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什么?”刚说完病公子便后悔去问,一双眼中已满是杀意。 公孙忆只当瞧不见病公子动怒,不疾不徐说道:“你早就想杀我,却一直没动手,这便是我说的话你十分在意最好的表现,你也不要着急,我自然会告诉你。” 病公子怒火中烧,冷言道:“从未有人敢跟我这般说话!” “万事总有第一次,病公子也得适应才是,”公孙忆继续言道:“之所以说你选的法子是最吃力最麻烦,也是最容易出错的,是有三个原因,你四刹门上代门主盛一刀,本是六道三圣之一,龙源使百战狂的亲随徒弟,刀法源自百战狂亲授,那百战狂复苏之后,向来都是单打独斗,盛一刀能一直跟着他也着实不易,百战狂一剑挑穿上百门派,搜罗各派至宝,武功秘籍,盛一刀自然也跟在后面捡些实惠,那盛一刀伺候百战狂,也算是尽心尽力,自然也从百战狂那里知道了六道的秘密,如今六道的事,恐怕世上再无人比你们四刹门知晓的多,故而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四刹可谓是近水楼台,只可惜百战狂死得早,没等盛一刀赶来,便被四绝联手诛杀,极乐图也自此流入正道手中,只是当初正道之士哪里知道这极乐图的秘密,甚至连四绝,也只有钟家人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不过纵然如此,钟不悔也仅仅是知道六道的存在,至于如何破解极乐图,极乐图所指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钟家人也不清楚。 四绝有心将极乐图彻底销毁以绝后患,只可惜那时谣言四起,正道人士都认为极乐图和各派至宝秘籍有关,四绝若是将这极乐图毁掉,势必会引起全武林的不满,我想当初那谣言,也都是你们四刹门传扬开来的吧?红枫林一战,四刹门搅乱武林大会,便要浑水摸鱼夺走极乐图,只是阴差阳错,不仅没夺走极乐图,反倒是逼得我爹将这极乐图一分为四,再想一一夺回更为困难,我爹身故之后,裴无极、钟不悔和陆凌雪三位前辈便隐于世间,那时四刹门的势力远没有现如今这般庞大,只能在背后暗中调查,老天有眼,终是让盛一刀死在忘川,盛一刀一死,你们四刹正式接管门派,行事做派也高调起来,夺图之心世人皆知,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四刹门手上的,不过还是我公孙家的那一张残图,就算夺了裴家的,也不过是半数,凑齐四数残图也不知何年何月?病公子你平心而论,你们四刹门的法子是不是太过蠢笨?” 病公子当真压住火气,听完公孙忆说话,这才冷笑道:“公孙忆,你果然知道的不少,看来是见过天机先生了,说我的法子蠢笨,难不成你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公孙忆缓缓摇头:“就算有,我又岂能告诉你?不错,我是见过天机先生,得天机先生面授机宜,不然也不会离开幻沙之海,来这里搅你的好事。当初七星诛杀六道,灭轮回正巧刚刚脱胎,实力尚未恢复,只得暂避七星锋芒,将六道诸多法器一一藏匿起来,那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便是其中之一,我从钟家人那里,听到百战狂复苏这件事,便在心中疑惑,既然百战狂已然苏醒,为何不将六道众人悉数唤起,反倒是独自一人出了忘川禁地,直到后来和龙雀使熬桀的神识有过交流,才知道六道弟子互相猜忌,处处提防,百战狂复苏之后,压根就没想过让灭轮回醒来,他所图的也不过是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这一点你四刹门倒和他如出一辙,为了找到灭轮回藏功之处,不得不解开极乐图的秘密,只可惜纵使是六道三圣,也无破图之法,你们又得分出精力,一边凑图,一边寻找破图之法,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挑唆五仙教内斗,夺其至宝蚺王鼎,八成是和破图有关,只可惜我那义兄隆贵教主,宁死不屈,这么多年始终将这个秘密固守心间,让你就算得了蚺王鼎,也不会用它,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且问你,图你们凑不齐,破图之法你们也掌握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瞧着是四刹门风头正劲,可到头来你病公子到底得到了什么?” 病公子越听越心惊,公孙忆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扣在心门,好似公孙忆窥探了自己的意识,这些其实都是病公子忧心之处,这么多年以来,四刹门策乱雪仙阁、五仙教、两界城,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寻图,一个便是破图,四刹门穷尽气力收效却十分微小,看似灭了三大家、压制了雪仙阁、五仙教,实则目的根本就没有达到,如今生不欢殒命、死亦苦也已是垂死之人,老头子修炼阴阳二气折损阳寿,再这么耗下去,可能真就是竹篮打水,病公子正出神,忽听公孙忆呼唤:“病公子,你且听真,其实你应该犯愁的,远不止这一点,如今我们正道式微,你四刹门自然不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如此果断地对我们三大家动手,对雪仙阁动手,只是我得提醒你,眼下武林之中阻碍你四刹门的,远不是我们这些人,而是那背后的执棋者!” 病公子心头狂跳,有些事根本不能让旁人知晓,可是公孙忆显然是一副通晓全局的模样,病公子有些踟蹰,更是不知公孙忆到底知道多少,一呼一吸之间病公子竟改了主意:“公孙忆,你这些话倒是不假,不如这样,你跟我走,我答应放了这些人,如何?” 公孙忆面不改色:“你是想请我去十方山做客吗?怕是我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病公子一改脸上戾气,笑着说道:“你公孙忆是死是活,我还不太在意,我若是想杀你,你不去十方山我就不能取你性命了吗?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只要点头,我便答应你从此以后,四刹门再不会寻你公孙家的麻烦!” 公孙忆侧脸看了看身后,这才开口:“病公子,你和人交谈,不喜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又何尝不是,要想让我跟你离开,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这三件事若是不答应,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走上一步。” 病公子冷哼一声:“公孙忆,你莫要拿话激我,我若是答应了你,总不能让我自残自戕?” 公孙忆朗声笑道:“又不是娃娃,你且听我说完三件事再做定夺不迟,这第一,便是就此罢手,立马离开这梅花涧,让雪仙阁自己处理阁中内事,这第二,不能再去寻我徒儿的麻烦,第三,告诉我如何破除阴阳二气的桎梏,也好救治晴儿的眼睛。” 病公子一双眼死死盯着公孙忆,心道原来公孙忆的目的是这个,当即便道:“好,这第一件事放了雪仙阁的人可以,你、死亦苦、汪震、花解梦、汪奇都要跟我走,第二,惊蝉珠在裴书白那里,不去寻他麻烦怕是你自己也不信,这样,五年之内不去寻他麻烦,如何?至于这第三嘛,先前在幻沙之海,我也瞧见你姑娘双目黑气郁结,医治倒是不难,告诉你法子也可以。只是你跟我回十方山,也得答应我三件事。” 公孙忆没开口,只是抬了抬手。 病公子便道:“第一,你得把天机先生跟你说的话全都告诉我,不是一个天机先生,而是两个人跟你说的,都要告诉我,这第二嘛,五年之内我不去寻你徒儿麻烦,万一你徒弟杀上门来,我自然不会容情,第三,让顾宁把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交出来!” 众人一听更是一惊,难不成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就在此地? 章寒落和叶悬异口同声:“痴心妄想!” 却见公孙忆已缓缓行至顾宁身侧,轻声唤道:“宁儿,你信我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戛然而止 顾宁皱眉道:“先生,师父死后,我视您为师父,对您也像对我师父那样,只是宁儿不知,为何先生要将极乐图拱手送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公孙忆心中一痛,这雪仙阁的残图可以说是沾满了鲜血,多少雪仙阁弟子为了护下这张残图,不让其被死亦苦夺取而付出生命,连顾念也因此丧命,让顾宁拿出残图,还是交给病公子,顾宁怎会答应? 公孙忆温言道:“宁儿,此事说来话长,这残图非给不可,只是其中缘由现下不能明说,待得时机成熟,你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叶悬横上前来,拦在公孙忆和顾宁中间,一脸诧异道:“公孙忆,我还当你是条汉子,怎能做下这等事?要想取走我雪仙阁残图可以,先过我叶悬这一关!” 公孙忆心头叫苦,只好暂时作罢,转头朝着病公子言道:“病公子,你说的三件事,我都依你,你若是不放开顾宁,怕是也得不到雪仙阁的残图。” 病公子笑了笑,随手一抬,也瞧不见病公子还有其他动作,顾宁便觉背后一轻,旋即便大口咳血,一看便知是苦苦支撑,如今身形得脱,五脏压出的血便涌了出来。 病公子笑道:“公孙忆,你莫不是诈我,让我脱开机关,好让顾宁再战,不过我可得提醒你,顾宁中了机关术中的搬山填海,怕是没个十几天缓不过来,倘若这会儿强行运功,可就白白浪费了这一身真气。” 顾宁暗暗心惊,便尝试着调运真气,果然如病公子所言,真气匣稍稍打开一点儿,便觉五脏剧痛,哪里还能以气化形?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公孙忆再次转头,对着面前的叶悬低声道:“叶护法,如今武林格局已在潜移默化中再起波澜,咱们瞧见的只是四刹门倒行逆施,却没瞧见更深处的势力,我与天机先生在天机阁中长谈,这也是唯一的法子。” 叶悬心中迟疑,不仅回首去瞧顾宁,顾宁轻声言道:“叶护法,让我和先生说会儿话。” 公孙忆朝着叶悬点头示意,向着顾宁走了两步,接着便凑至顾宁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不多时,顾宁的表情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迟疑,慢慢的出现了一丝担忧,待得公孙忆直起身子,顾宁脸上已透着坚毅,旋即从怀里掏出极乐图残片,交给了公孙忆。 叶悬和章寒落见状,忙道不可,却听顾宁言道:“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章寒落急道:“顾宁!你可知你师父拼上性命也不愿让咱们的残片落入四刹门的手中,你又怎能不顾你师父的嘱托,把咱们门派至宝拱手让人!” 顾宁看了看章寒落:“师叔,我知你心意,只是这背后的事实在是太过复杂,我愿意相信公孙先生。” 章寒落还要再言,见顾宁摆手,只好作罢。 公孙忆得了雪仙阁极乐图残片,朝着病公子摊开手来:“病公子,你瞧真切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极乐图残片。” 病公子突然出手,想要夺走残图,公孙忆快得一步,将极乐图收入怀中,口中道:“病公子稍安勿躁,倒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你们没有离开梅花涧之前,这张图我还不能给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既然雪仙阁的残图已在我这里,我自然会交给你,只是在这之前,你先做好你的事。” 病公子朗声大笑:“好,公孙忆,你倒是让我琢磨不透,在场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你瞧出来,我得了青林居士之后还要入得这望梅居,就是为了极乐图残片,本以为你瞧出我的意图,便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反倒说动雪仙阁将极乐图残片拱手让出,还真有些意思。罢了,只要你到了我十方山,自然有大把时间和你聊聊。”一语言罢,病公子朝着汪震道:“汪震,带着你儿子跟我走吧。” 汪震早就没了斗志,一听病公子要带自己离开,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当即看了一眼花解梦,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奇儿,跟爹走。” 病公子用手一指死亦苦:“劳烦雪仙阁把我四刹门的人放了吧。” 顾宁朝着叶悬点了点头:“放了吧。” 叶悬虽是心有不甘,但仍是遵照顾宁的指示,将死亦苦一把拽起,扔到病公子面前:“下次再敢踏我梅花涧,就没那么简单了!” 病公子冷笑不止,不过也懒得再和叶悬多言,见死亦苦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一瞧便知根本无法自己行走,登时便道:“汪震,把这丢人玩意拖着!” 汪震点头应允,和汪奇一起将死亦苦架了起来,一步步朝前走去。 公孙忆回首看了看雪仙阁众人,又对顾宁言道:“别忘了把我的话告诉书白和晴儿。” 顾宁眼中满是不舍,可心中也明白,病公子这么离开,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病公子在这望梅居大开杀戒,最终雪仙阁也势必惨烈赴死,到那时雪仙阁恐怕将会彻底灭亡,哪里还有光复雪仙这一说? 章寒落心中气极,只觉是公孙忆诓骗了顾宁,才会让四刹门再得一图,日后传将出去,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越想越动怒,章寒落早就忽略了顾宁的身份,破口骂道:“死丫头!你当这阁主是玩笑嘛!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雪仙阁,公孙忆花言巧语你竟如此轻信,怎么对得起雪仙阁列祖列宗!” 顾宁冷着脸不说话,公孙先生的苦心,又岂能和章寒落说明白?叶悬见章寒落失态,当即道:“章寒落!你莫要出言顶撞阁主。” 章寒落余火未消,哪里理会叶悬提醒:“死亦苦杀了你师父,你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走!你就是这么给她报仇的吗?”转头又对叶悬吼道:“你见到花解梦,就连路都不会走,话都不会说,哪里还在乎雪仙阁的脸面,当年便是为了花解梦,搅得门派鸡犬不宁,到如今还是这般,枉做护法之位!” 叶悬一脸愕然,哪里来得及去阻拦章寒落,只见章寒落宛如离弦之箭,瞬间欺近汪震,汪震察觉身后有异,赶忙回首观瞧,见是章寒落攻来,下意识便要出招招架,却听章寒落道:“汪震,你若敢挡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汪震闻言一愣,才发现章寒落这一招根本不是对着自己,而是朝着身旁的死亦苦,一时间心思暗动,这死亦苦若是回到十方山,就根本死不了,到那时为了求病公子饶其性命,势必会极尽所能之事,而自己和死亦苦之前的交谈,也一定会是死亦苦邀功的谈资,与其给死亦苦留下机会,倒不如让章寒落拼死将其杀掉,一念至此,汪震哪里还会阻拦,只是假模假式地拍出一击奔雷掌,也好向病公子交差。 死亦苦已如废人,左右又被汪氏父子架着,哪里还有地方闪躲?章寒落知道死亦苦穿着寒光宝甲,根本不去打他身子,一柄寒冰刺直攻死亦苦后脑,眨眼之间章寒落便将寒冰刺送入死亦苦脑中,死亦苦吭了一声,身子便彻底瘫软下来。 章寒落这一招使出,已是油尽灯枯,重重摔在地上起不来,口中喃喃道:“师姐,欠你的,我还你了!”一语言罢,章寒落也没了声响。 汪震眼珠一转,张口怒道:“贼婆子大胆!”奔雷掌已至章寒落后心,一掌拍下,章寒落周身电光四起,只是章寒落哪里还有半点反应?汪震一掌拍完,赶紧转头去瞧病公子,只见病公子嘴角微扬,看不出一丝半点情绪,汪震只好言道:“病刹,属下该死,没能护住死刹,请病刹责罚!” 病公子轻轻挥手:“罢了,我们死一个,他们死一个,谁也没吃亏,死亦苦技不如人,死在这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汪震心下骇然,哪里还敢言语,赶紧招呼汪奇快步跟上。 顾宁见章寒落殒命,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丁晓洋一直在远处观瞧,为了不给公孙忆添麻烦,即便是丁晓洋心急如焚,也没敢往里走上一步,此时瞧见章寒落身故,丁晓洋哪里还忍得住,飞身赶往章寒落身旁,痛哭起来。 花解梦眼中也泛起泪花,毕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姐,就算再不和睦,到了这生离死别之时,往昔那一幕幕皆涌上心头。 叶悬忍着心中痛楚,将顾宁拉起身,再带着顾宁慢慢行至章寒落身前,顾宁俯下身子低语道:“师叔,不是我有意让雪仙阁蒙羞,你误会宁儿了。”言及此处,顾宁再忍不住,眼泪流淌下来。 丁晓洋见到顾宁,眼泪更是止不住:“师妹,原来师父死了,我这心里会是这么痛!” 叶悬安慰道:“宁儿,晓洋,逝者已逝,寒落师妹手刃死亦苦,她心里的结也算是解开了,当初她受死亦苦蛊惑,对顾念动手,如今她亲手杀了死亦苦,也算是因果循环,寒落走了弯路,好在幡然悔悟,她到了那边见到顾念师妹,这姐妹俩也释然了吧。” 顾宁擦了擦眼泪,作为雪仙阁年轻弟子,顾宁多想肆意哭一场,可作为雪仙阁阁主,肩上的责任容不得她优柔寡断:“丁师姐,把咱们弟子喊来,我有话说。” 丁晓洋点了点头,起身去了。 顾宁又道:“叶护法,把死亦苦身上的寒光宝甲脱下来吧,是咱们雪仙阁的宝贝,总得物归原主。” 叶悬嗯了一声,三两下从死亦苦尸身上,将寒光宝甲脱了下来,一颗药瓶咕噜噜滚了下来,叶悬捡起药瓶不知此物为何,顾宁也不知此物,只是死亦苦贴身之物,想来来头不会小了,便让叶悬好生收好,他们并不知道这药瓶里头,便是四刹门续命神药回天丹,自然不敢乱用。 叶悬将这药瓶收入怀中,之后问道:“宁儿,该如何处置这魔头尸身?” 顾宁看了看死亦苦,心中余恨难消:“咱们雪仙阁,大半死在他的手中,如今大仇得报,我一刻也不想见他,叶师伯你瞧着处置吧。” 叶悬嗯了一声,自然明白顾宁的意思,旋即荡出烈焰,死亦苦身上火焰升腾,一代恶首,自此飞灰湮灭。 不多时,丁晓洋便把雪仙阁弟子聚拢身前,此前顾宁带叶悬进场对抗死亦苦,章寒落和熬桀便率领一众雪仙弟子荡除在梅花涧里的四刹门弟子,有章寒落和熬桀领头,四刹门弟子岂有一战之力,不多时便悉数丧命,雪仙阁弟子知道梅花涧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便自发清理旧址,待丁晓洋来寻她们,这里已然收拾得有些模样。 顾宁见诸人近前,这才说道:“我带大家回到旧址,本是想安葬师祖灵躯,没曾想遇到了二刹,一番苦战之下,也算是有惊无险,晓洋师姐,此一役咱们雪仙阁伤亡如何?” 丁晓洋轻声道:“阁主,咱们四十二名弟子,只伤了一人。” 顾宁嗯了一声:“叶护法,我从未来过这里,这里的建筑、陈设我半点也不知,该如何安顿这些师姐、师叔,烦请叶护法定夺。” 叶悬道:“顾阁主放心,我自会去办。” 顾宁又道:“晓洋师姐,给花师叔腾一处安静的地方,不要为难她,待她修养几天,我有事要和她说,这几天不要去打扰她。” 丁晓洋看了看叶悬,自然知道顾宁为什么让自己去办这件事,当即点头应允。 顾宁深吸口气,看了看出涧的方向,那蜿蜒的山道上,哪里还有病公子、公孙忆的踪影,不禁担忧起来:“叶护法,方才我见你用内里逼出病公子的机关,你这会儿体内还有惊雷真气吗?” 叶悬不知顾宁何意,便如实答道:“我修习两脉心法,不敢再留惊雷,以免乱了心脉,走火入魔,眼下尚有一息惊雷真气郁结双肩,倒是无碍,只得三日便能慢慢排出。” 顾宁当即道:“有这一息便成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重塑三才 叶悬仍是不解,顾宁接言道:“我想重塑三才阵。” 叶悬闻之一惊,有年长的寒冰一脉弟子也跟着兴奋起来,年轻一些的弟子从未听过三才阵,更是心下好奇起来。 顾宁从怀中拿出三样事物,叶悬脱口便道:“三才阵眼!宁儿,你怎会有这些?” 在场之人眼中无不惊叹,顾宁手心里三颗石子大小的圆球,一白一红一紫,其间寒冰、烈焰、紫电若隐若现,除了叶悬和丁晓洋之外,再无人知道这些是何物? 原来,自打顾宁下令众人转道梅花涧,便和丁晓洋一直待在马车之中,丁晓洋本不愿随顾宁进入车中,毕竟丁晓洋年纪也不大,即便是知道马车中是陆凌雪的灵躯,但多少有些别扭,只不过那会儿顾宁尚未从离开裴书白的伤痛中走出,也只得硬着头皮和顾宁待在一起,正因如此,丁晓洋瞧见了顾宁提炼三才阵眼。 其实顾宁在车里一直没闲着,当初在无名洞,得到了陆凌雪留下的三才阵眼,在六道圣物引魂灯的助力之下,顾宁吸纳了三才阵眼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的真气,让原本花上几十年才能彻底融会贯通的真气,短短三天便悉数被顾宁纳入体内,得了陆凌雪的一世神功。在马车中,顾宁念及陆凌雪恩情,便想到在望梅居重塑三才阵,于是便将原本已黯淡无光的三才阵眼再度提炼,虽然远远没有当初陆凌雪凭空炼化出的三才阵眼威力大,但至少能让三才阵发挥效用。丁晓洋不知顾宁每日都往三颗石头中灌输真气是为何故,可瞧见这三颗石头在顾宁真气提炼之下,光泽越发浓郁,自然也就问起顾宁。 叶悬心头狂跳,当即言道:“顾阁主,三才阵是师父才能催动的大阵,若是有三才阵在,便是四刹门全部杀来,咱们也不惧,只是不知和我身上的惊雷真气有何关联?” 顾宁点头道:“叶师伯,我被病公子机关术所伤,无法催动真气,若强行运功只怕是会被三才阵眼反震,就算等上十天,我休整过来,也需要你的帮助,所以,宁儿思前想后,这三才阵需要你来激发。” 叶悬闻言十分惶恐,当即言道:“阁主不可,我叶悬有多大本事自己清楚,雪仙三脉绝学,也独有烈火一脉有所建树,可就算能使出燚界,也只占三才其一,又如何激发大阵?” 顾宁笑了笑:“叶师伯谦虚了,三才阵眼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本就是师祖炼化而得,穷其一生也只得六枚,三颗在这望梅居,三颗便在我手上,当年汪震借四刹门之力反攻此地,杜长老独木难支,本想借三才阵之威抵御外敌,没曾想三才阵竟失了效用,当年有人暗中破了三才大阵,叫杜长老始料未及。可是叶师伯,你可曾想过,就算是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又怎能破解我雪仙阁的阵法?” 叶悬沉声道:“杜师弟临终之时言及此事,我也心中生疑,就算是息松道长所为,可当初息松道长的实力尚在五绝之后,就算他隐藏实力,总不能轻易破去三才阵,不过话说回来,那人既然能轻易破解师父留下的三才阵,咱们再布下此阵恐怕.....” 雪仙众弟子心头狂跳,顾宁和叶悬的这一番对话,让所有人忌惮不已,在众人心中,陆凌雪不仅仅是先代阁主,更像是众人心中无法诋毁半分的信仰,实力怕是比肩神明,每每受挫,所有雪仙弟子都会想到,若是陆阁主在这又怎会如此?可见陆凌雪在众人心中地位,如今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自然将这份情愫放在了顾宁身上,可如今乍闻陆凌雪留下的阵法被人轻易破解,一来是信仰出现了裂隙,二来更是对顾宁口中的神秘人平添了恐惧。 顾宁见众人面露惧色,便安慰众人道:“倒不是破解三才阵的人武学高过师祖,只是这里头有我们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罢了,所以重塑三才阵的原因有三个,第一,布下三才阵,可抵御外敌,至少除了那个能轻易破解阵法的人之外,像死亦苦、病公子、汪震这样的人再来犯,咱们便可凭三才阵御敌,就算不比当年师祖设下的阵法,威力也足以抵御这些人,二来,也好有地方安放师祖灵躯,这里本就是雪仙阁的地方,我思前想后不知该把师祖灵躯葬在何处?将灵躯藏在三才阵中,自然不会受人惊扰,师祖在天有灵也好保佑我们平安无虞,至于第三个原因,当年那神秘人轻而易举破解三才阵,也正是表明此人不想让三才阵发挥效用,可见在他心中,也深知三才阵催动之后威力不容小觑,不然大可不必破解阵法,所以当他发觉望梅居三才阵重塑,终会有一天现身再次破解三才阵,到如今,那神秘人我也只在忘川禁地地宫见过一次,不弄清他的身份和目的,终归是心腹大患。” 叶悬旋即明白过来:“顾阁主的意思,是以三才阵为饵,引得这神秘人上钩?如此做岂不是引狼入室,太过冒险?” 顾宁轻叹一声:“就算我们不重塑三才阵,该来的也回来的,叶师伯,你可知我为何答应公孙先生,将咱们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交出去?” 叶悬摇摇头,一众雪仙阁弟子皆是一惊,旋即七嘴八舌乱了起来,叶悬冷眉冷目扫过众人,哪里还有人敢再多言,顾宁笑了笑:“叶师伯不必如此,师姐们不过是听到我把极乐图残片交出去,心里诧异罢了,也是人之常情。方才我听公孙先生让交出残片,我也是她们这般,待得先生向我阐明,我才心头了然。叶师伯,宁儿去过一次忘川,见过钟家人,也到过忘川禁地地宫之中,那里有几十口六道棺椁,六道众人皆被封禁在那里,自上而下便是六道首领灭轮回、六道三圣百战狂、苏红木和我爷爷熬桀,余下便是四十九名六道弟子,钟家人世代守着地宫,不让这些人苏醒祸乱世间,只可惜事与愿违,钟家人并不知道四刹门借隆贵教主的无色蜃气,偷偷潜入地宫,盗走了苏红木和我爷爷的肉身,两界城一战,老头子卷了灭轮回的肉身,自此六道几个顶尖之人全都出了北斗封印阵,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出了这几人之外,六道弟子的棺椁全是空的,就在我们和四刹门在两界城缠斗之际,有人暗中入了地宫,将六道弟子悉数带走,到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当年被七星合力封禁的六道,已经彻底复苏了。” 此言一出,连叶悬在内,所有人都恐惧到极点,六道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逆天之事,雪仙众人皆是耳闻,至于实力如何?谁也说不上来,不过,光是一个龙源使百战狂,就需要四绝联手才能除之,实力可见一斑。而当所有人瞧见熬桀的本事之后,六道实力众人才是有目共睹,如今乍闻顾宁提及六道所有弟子都已经醒来,这叫众人如何不心惊? 叶悬心头狂跳,当年师父为了让新七星早日聚义,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时隔多年,七星仍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而六道竟悉数复活,如今正道式微,哪里还有四绝这样的人联手除之?一念至此,叶悬也才明白过来,公孙忆为何要把极乐图残片交出去,于是便道:“公孙忆的做法,难不成是......” 顾宁微微点头:“先生也没跟我言及太多,他说终有一天我会明白,在天机阁中,天机先生和公孙先生说了许多,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曾推演天机,在上千种演变之中,皆是生灵涂炭,世人苦受六道荼毒,而正道力挽狂澜的次数,只有一次,而这一次想要做到极为艰难。” 叶悬皱起眉头:“你的意思,让四刹门凑齐极乐图,便是这唯一一次取胜的必做之事?” 顾宁缓缓摇头:“我也不知,先生也不知,不过他愿意赌上性命,我自然不会给他添堵,也要助他一臂之力,他说要让四刹门凑齐残图,这也是他愿意只身前往四刹门的原因。” 叶悬喃喃道:“怪不得如此,只是公孙忆此去十方山实在是十死无生,这场豪赌未免代价太大了。” 顾宁轻言道:“为了七星聚义,师祖、裴书白的爷爷、钟家人,还有公孙先生都有了舍身成仁的觉悟,我辈自当努力做好后面的事,总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公孙先生此去四刹门,已是凶多吉少,我所担心的,是如何再去面对晴儿妹妹。” 丁晓洋一听,刚刚平缓一些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也忘却了顾宁的身份,当即哭道:“顾宁!你怎能知道这些事之后,还让他走!这不是眼睁睁看他送死吗?顾宁!我恨你!我恨你!” 叶悬皱眉呵斥丁晓洋,丁晓洋那里在乎,仍是一直埋怨顾宁,叶悬无奈,只得着两三名弟子将丁晓洋待下去,顾宁兀自伤神,公孙忆只身犯险,她又何尝不难受?顾宁定了定心神,这才言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雪仙阁的责任担起来,叶师伯,当年四绝联手除掉百战狂,便是师祖牵头,如今六道再次复苏,我雪仙阁自当冲在最前,宁儿不才走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也自当带着大家对抗六道,还有六道背后那位执棋者!” 叶悬道:“宁儿,听你一言,叶某心中自愧,今后雪仙所行之事,自当听你差遣,方才阻拦你交出残图,是我唐突了!没想到背后竟如此复杂!” 顾宁笑了笑:“这怪不得师伯,我若不是跟着先生一路走来,怕是也不清楚这些,那执棋者挑起武林纷争,雪仙阁、藏歌门、四刹门、五仙教、钟家、裴家、公孙家、天池堡、十二部族,这些恩恩怨怨,可以说都是由他而起,至于到底是不是息松道长,他到底想做什么?迄今为止还未有人知晓。” 叶悬接言道:“所以这就是阁主重塑三才阵的原因!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做,阁主只管吩咐便是。” 顾宁点了点头,径直来到一处空地,这里被叶悬的燚界烧过一次,已是一片焦灰,顾宁足尖一点,便在地上留下一个印记,旋即言道:“叶师伯取这一颗赤炼石,用烈火真气将它安放在此处。” 叶悬点头应允,照着顾宁的法子,将赤炼石刻入地底。 顾宁又朝另外一处走了丈余,将玄冰核给了叶悬:“叶师伯,用寒冰真气将这一刻放在这里。” 叶悬下意识看了看花解梦,当初为了花解梦口中提到的冰火双叶花,练成了寒冰心法,没曾想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当即也不多言,用寒冰真气拖住玄冰核,遵照顾宁留下的印记,将玄冰核刻入地中,只是相较于叶悬体内的烈火真气,寒冰真气自然弱了不少,顾宁见玄冰核迟迟钻不进地底,当即道:“诸位师姐、师叔皆是寒冰一脉弟子,烦请大家齐心协力,将玄冰核拖入阵眼。” 众弟子纷纷上前,一股股强弱可辨的寒冰真气朝着玄冰核上灌输,顷刻之间,那玄冰核便没入地里没了踪影。 顾宁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退后,这才走到最后一处,将惊雷种取了出来:“叶师伯,你双肩处尚有一些惊雷真气,你且用这些惊雷真气将惊雷种拖在此处。” 叶悬有些担心,毕竟自己身体里的惊雷真气也只是汪震留下的残余,威力能不能拖住惊雷种入阵眼,实在没有把握,当即言道:“宁儿,如今我身体里的惊雷真气怕是不足以将惊雷种刻入阵中。” 顾宁迟疑了一会儿,自然也知道叶悬言之有理,可是重塑三才阵根本等不到自己彻底恢复,玄冰核、惊雷种和赤炼石一旦激发三才阵,便能互相润泽、互相补足,自然源源不断,但在成阵之前,但凡断了提炼,内聚的真气便会迅速消散,若要等到十日之后,怕是就算强行激发阵法,威力势必大减。 就在顾宁迟疑之际,场中忽然响起人声:“我来试试。”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重居旧地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花解梦,顿时雪仙阁众弟子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花解梦,花解梦只当瞧不见,继续言道:“我已修习惊雷心法有些年月,虽不及汪震,但远比寻常惊雷弟子要强上许多,激发惊雷种兴许能做到。” 有弟子讥讽道:“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莫不是憋着坏,再把惊雷种给损毁了,阁主,叶护法,可不能信她!” 众弟子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叶悬眉头微蹙,目光扫了一圈,雪仙弟子瞧见叶悬动怒,哪里还敢多言,一个个垂下头去。 顾宁也看着叶悬,叶悬岂能不知顾宁何意,当即便道:“阁主,重塑三才阵非同小可,我也觉得不能托大,万一毁了惊雷种,岂不是前功尽弃。” 花解梦闻言,眼中泪光又现,纵然所有弟子都诋毁自己,花解梦都未曾在意过一句,可唯独叶悬也说不能轻易让自己尝试,花解梦这才难过起来:“顾丫头,你可知你师父是如何修习惊雷一脉武功的?” 顾宁当即一愣,当初顾念寒冰一脉的武功已经练到极致,再难进境,顾念为了寻求突破,强行修习惊雷一脉的武功,以至于落下病根,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作为顾念的爱徒,这些顾宁岂能不知?于是便问道:“师父身为雪仙阁护法,自然清楚三脉武功,修炼惊雷武学也是情理之中。” 花解梦摇了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当初出来寻我的,不知杜危炎一个人,顾念也来找过我。叶郎,当年的事你也清楚,杜危炎舍命拦我,终是那时我蒙了心智,哪里理会杜危炎,杜危炎的脾气摆在那里,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倒是顾师姐要柔和的多,顾念师姐对你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成全你我,顾师姐压制内心情愫,一心修习武学,直到汪震带着惊雷一脉的弟子叛逃雪仙阁,顾念于公于私都不会坐视不管,差不多就在顾念师姐带着寒冰弟子出走雪山之前,顾念师姐一人来惊雷帮找过我,求我回去,只是我一直相信,师父走了,雪仙阁再无明天,好似一支破了底的漏船,哪里还有乘风破浪的机会?所以便拒绝了顾念师姐,可你也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师父之外,顾念师姐最是照顾我,我如此决绝的拒绝她,心里头自然也不好过,那时我便偷偷地把汪震自创的五雷夺魂式功法告诉了她,并且跟她说,汪震一走雪仙阁自然少了一脉的战力,我那时已经知道,汪震早已对杜危炎不快,绝对要和烈火一脉有一场大战,其实我何曾想瞧见这一幕发生,又想到师父不在,顾念师姐作为护法,当然要出来迎敌,出于私心,我希望顾念师姐能先一步清楚汪震的实力,也好加以应对,能打成平手那是最好,我也不希望二者有哪一边伤了元气,只不过汪震私下暗通四刹门,借四刹之力灭尽烈火一脉的弟子,我是一点儿也不知情,反倒是把五雷夺魂式告诉师姐,害了她不浅。” 顾宁心揪在一起,师父这么些年来,苦受病痛折磨,原来花解梦才是这一切的源头,可花解梦的本意并不是想害师父,这一切好似冥冥之中上天开了个玩笑,又如何好怪到花解梦头上:“师父确实练了惊雷一脉的武功,以至于伤了心脉,不然死亦苦那日上山,也不会讨到便宜。” 花解梦何等聪明,知道顾宁有意不提章寒落偷袭的事,况且眼下章寒落已然身故,自己又怎好再提,于是便道:“言归正传,五雷夺魂式威力非同小可,那汪震笃定我不会去学它,所以修炼之时他也不避讳我,这几年其实我也暗中修炼惊雷武功,虽是进境缓慢,倒没像顾念师姐那样,伤了自己。顾丫头,我花解梦已是求死之人,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为雪仙阁做些事,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 雪仙阁弟子再次喧哗起来,有人言道:“顾师妹,你别信她,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迷惑你,好拿到惊雷种!” “妖女!寒冰一脉怎会出了你这样的渣滓!” “杀了她!反正她说自己是求死之人,那就成全她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乱了起来。 不等叶悬动怒,顾宁侧过脸来,一双眼冷冷地扫了一圈雪仙阁弟子,沉声言道:“是欺骗还是实情,自然会去验证,我雪仙阁历来普世渡人,又岂能轻易言杀!”顾宁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传入众人耳中,所有人心中皆是一惊,顾宁阁主之威第一次让众人有些忌惮,哪里还有人再多言一句? 顾宁转过脸来,看着花解梦:“师叔,你当真会用惊雷一脉的武功?” 花解梦笑了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顾念师姐有你这样的徒弟,雪仙阁有你担了阁主,算是师父、师姐在天之灵庇佑。顾阁主若是不信,我大可以使上一两招。” 顾宁没有多言,只是缓缓点头。花解梦当即摊开双手,先是一缕寒冰真气在手心处凝结,继而那白如雪的真气渐渐发紫,不多时便是惊雷真气在花解梦手心中聚集起来,花解梦看准了一处空地,抬手一甩,一道惊雷便自手心处荡出,威力虽说不大,但已是以气化形的境界。 顾宁自然清楚花解梦这一手使出,完全可以把惊雷种交给她,倘若她真心为了重塑三才阵,实力上已没有半点问题,只是花解梦到底是真心还是有异心,顾宁仍是有些顾虑。 忽然之间,叶悬一声长叹,众人循声望去,见叶悬表情略带一丝悲凉,一双眼瞧着花解梦百感交集,原来,叶悬已经瞧出,花解梦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练惊雷一脉的武功?如果说顾念强行修炼惊雷一脉的武学,是为了打破桎梏,突破瓶颈,让自己实力再上一层,那花解梦修炼惊雷武功,则和这一点没有半点关系,于是便道:“花解梦,我以雪仙阁护法的身份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们完成这最后一个阵眼的布置?” 花解梦自然知道叶悬已经看穿自己,哪里还敢去看叶悬,低头道:“叶郎....我只是平日里闲的厉害,寒冰一脉已经到了瓶颈,这才去学惊雷武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悬冷言冷语:“休言其他,你只说是不是真心实意愿意帮助我们。” 花解梦仍要解释,其实当初花解梦修炼惊雷一脉的武功,只有一个原因,汪震终日和四刹门混在一起,久不在惊雷帮中,花解梦心中自然难过,为了讨汪震欢心,便不顾陆凌雪对雪仙阁的阁训,三脉武学,任何弟子只得修习其一,强行修习武功,只是为了能让体内的寒冰真气和惊雷真气结合,以气化形凝成雷冰花,以此来让汪震多看自己一眼,可没曾想当自己真的在手心中结出雷冰花之后,汪震也不过是草草敷衍一番,如今花解梦使出惊雷武功之时,已经养成了起手的习惯,雷冰花在手心里赫然显形,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又岂能瞒得过叶悬?叶悬瞧见之后,心如刀绞,当年花解梦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竟让自己去寻冰火三叶花,说到底就是知道叶悬一定不会忤逆陆凌雪,不会去修炼寒冰真气,所以无论如何叶悬都不会找到冰火三叶花的,如今雷冰花赫然出现,叶悬虽说已经克制心中情愫,但触景生情,心中还是痛苦万分,同样是两种真气凝结成的花朵,这一反一正,叶悬岂能受得了? 花解梦心中有愧,声音变得更低:“叶郎......我......我不是有意让你瞧见的。” 叶悬眉头皱得更紧:“花解梦,你是戴罪之身,言语中还请主意些。其他的事休要再言,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心愿意帮助我们?” 花解梦心下赧然:“叶护法,花解梦自然是真心实意!我若有半点异心,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叶悬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转身朝着顾宁跪道:“阁主,叶某原为花解梦作保,她若有半点异动,叶某会亲手将其诛灭,在自刎谢罪当场!” 顾宁赶紧上前扶起叶悬,心里不禁也替叶悬难过起来,冰火三叶花的事顾宁也清楚,方才花解梦手心里闪过的雷冰花,顾宁也明白这里头的纠葛,此时叶悬虽是极度痛楚,仍是为花解梦作保,就算花解梦真的存有异心,自己又怎能让叶悬赴死,于是便道:“叶师伯快起来,宁儿哪里受得起,我愿意相信她。” 花解梦看着叶悬跪下的背影,心中复又泛起自责,当即不再多言,催动体内惊雷真气,拖住惊雷种,缓缓放至顾宁定好的位置,紫电闪过,惊雷种没入地底再无踪影,三才阵眼入地,众人脚下泛起光亮,雪仙众人心中升起肃穆之情,这便是雪仙阁最为犀利的阵法三才大阵。 之后,叶悬遵照顾宁的安排,将陆凌雪的灵躯安放好,丁晓洋受顾宁嘱托,带几名得力弟子外出寻找熬桀下落,其他众弟子也各寻居所休息,往后十几日,雪仙阁弟子齐心协力,悉心修葺雪仙阁旧址,直到顾宁完全康复,梅花涧里,再不是一片萧索,雪仙阁有了人气,一片百废俱兴之景。 这一日,顾宁来到花解梦房中,短短十几日,花解梦明显清瘦下来,已然有了病态,顾宁问道:“花师叔,宁儿来看你了。” 花解梦闻声跪拜:“阁主,使不得,花解梦是雪仙阁的罪人,哪里还是你的师叔?” 顾宁轻声道:“我师父是你师姐,自然是我长辈,今日我来此,你也别当我是阁主,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只盼师叔能如实相告。” 花解梦仍跪在地上:“阁主,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顾宁让花解梦起身说话,花解梦缓缓起身,垂手立在一旁,顾宁摇头示意花解梦不必如此拘束,之后才开口问道:“师叔,当年你和我师父、章师叔都是住在这里吗?”倒不是叶悬有意安排此处,雪仙阁弟子将花解梦带到此处时,花解梦便瞧出这就是当年自己在阁中的居所,叶悬知道之后,便问顾宁要不要给花解梦另外安排住处,毕竟是顾念住过的地方,顾宁没让换居所,只是说了句让花解梦住在那里也好。 花解梦没想到顾宁会问这个,当即言道:“阁主,这里正是我和你师父还有寒落师姐住的地方,这们仨就是在这里长大,那时候你师父睡在靠门的地方,寒落师姐靠着窗户,我最小,你师父便让我睡在里头,那里更暖和些,顾念师姐就是想得细,处处照顾着我。” 顾宁知道花解梦这番话不是有意恭维,师父为人处世什么样,顾宁心里十分清楚,听完花解梦说话,顾宁缓缓起身,在屋中走动起来,想在这里感受师父的气息,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当初你若不走,咱们雪仙阁真的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花解梦眼中闪过一片黯然,旋即一声长叹:“阁主,这个,我也不知,可能我会随着师姐走吧,有时候我也在想,当年四刹门和惊雷帮杀进梅花涧时,只有杜危炎一脉弟子在此,若是师姐也在,我该当何处?” “你心中有答案吗?” 花解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只是我知道,就算当年我在这里见到了师姐,师姐也不会对我下杀手的。就像寒落师姐头脑糊涂,对顾念师姐动手,顾念师姐也会原谅她。” 顾宁心中一恸,花解梦见顾宁模样赶忙道:“阁主,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其实当时我随着惊雷帮来到此地,心里便希望不要碰见师姐,不然她真的会死,因为汪震找到的帮手,实在太强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痛苦回忆 回想起当年之事,花解梦神情紧张起来,对于花解梦来说,汪震勾连四刹门,杀进梅花涧雪仙阁,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汪震带惊雷一脉弟子出走雪仙阁之后,自立惊雷帮帮主,凭借五雷夺魂式闯出一番名号,投奔惊雷帮的人数不胜数,汪震见惊雷帮羽翼渐丰,便有心灭了雪仙阁,一来陆凌雪失踪,叶悬几如废人,雪仙阁只剩顾念、杜危炎、章寒落之流尚有一战之力,但这些人在汪震眼中不足为惧,二来汪震勾连四刹门,急需在四刹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第三则是汪震实在不喜杜危炎行事,已有心杀之而后快,花解梦早已瞧出汪震野心,自然明白攻入雪仙阁已在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汪震连花解梦也一并瞒下,只在汪震率众临近梅花涧,惊雷帮与四刹门汇合之时,才告知花解梦。 那天正好是大雪,花解梦在梅花涧外瞧见了四刹门的人,心里万分诧异,又见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老头子四人皆在,更是不安起来,无奈汪震仍花解梦始终跟着自己,说是要护着花解梦周全,实则也提防着花解梦会给雪仙阁里的人通风报信。花解梦心中的不安倒不是担心雪仙阁的安危,她忧心的是汪震和四刹门结盟的事,自己毫不知情。红枫林一战,四刹门已是名声大噪,汪震和这些人有了瓜葛,花解梦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 而更让花解梦坐立难安的,却是另有其人。 那一日天寒地冻,四刹门人人皮裘大氅好不威风,却有一人只着单衣,黑布罩面瞧不清模样,那人混在四刹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可细心的花解梦还是瞧出,四刹每每开口说话,都要有意无意瞧向那人,仿佛那人才是四刹门的门主,花解梦偷声去问汪震,汪震根本不做理会,只拿出梅花涧的图绘,向众人详细讲述了雪仙阁各处要害所在,老头子闻之心情大好,当即便与汪震兄弟相称,花解梦才知道,原来汪震虽然不惧杜危炎、顾念、章寒落,但对于陆凌雪设下的三才阵,还是极为忌惮,故而才会向四刹门搬兵,彼时的四刹门手中仅有一张公孙家的残图,自然也想尽快寻找剩下的三张,正巧汪震要灭掉雪仙阁,四刹便欣然同往,而且和汪震说的很明白,只求雪仙阁的残图,其他的什么也不要,事成之后四刹门竭尽全力壮大惊雷帮。 惊雷帮和四刹门定好时辰,当夜闯入梅花涧中,那时顾念已带人远走倒瓶山,不在梅花涧中,梅花涧里只有杜危炎一人坐阵,自然敌不过惊雷帮和四刹门联手之力,那一战不可谓不壮烈,烈火一脉弟子悉数亡命于阁中,未有一人告求饶命,杜危炎更是死战汪震,只可惜仍是步步败退,直到退到望梅居陆凌雪的居所,杜危炎退守密室催动陆凌雪留下的三才大阵,只可惜不管杜危炎如何努力,三才阵都没有半点动静,杜危炎万念俱灰,便想和汪震同归于尽,汪震哪里会给杜危炎机会,一记黄天崩裂正中杜危炎眉心,杜危炎死在当场。荡平雪仙阁之后,汪震心情大好,根本不去理会四刹门在雪仙阁上下一片翻腾,四刹门众人直在雪仙阁翻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 病公子留了心眼,查探了一番杜危炎,察觉出杜危炎心脉尚存,便着弟子将杜危炎的带回十方山,以丹药救活杜危炎,之后便将杜危炎关在十方狱中自是不表。 且说那三日癫狂之后,惊雷帮和四刹门准备开拔离开梅花涧,花解梦这才敢悄悄问起汪震,为何师父留下的三才阵失了效用?汪震知道雪仙阁大势已去,也便不再隐瞒,当即告诉花解梦,是那黑衣人将三才阵阵眼破除,故而三才阵才没能催发。花解梦不解,汪震只说那人到底是何身份,连他都不清楚,只是老头子先前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能顶撞了那人,不然连四刹门也保不住惊雷帮,汪震闻言之后,更是留心观察,陆凌雪留下的三才阵到底有多玄妙,身为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是知道一些的,惊雷种、玄冰核和赤炼石三样阵眼之物就不是凡品,成阵之后,更是不断移动互通互制,旁人莫说破解,怕是只要入得阵中,便会化成齑粉,连汪震都不知该如何破解,却被那神秘人轻而易举的给攻破,这叫汪震如何不好奇,除此之外,那神秘人和四刹门到底是何关系,汪震也在猜测,更是想和那人认识一番,从中捞些好处。 在雪仙阁的三天里,汪震也毕恭毕敬地去拜会过那神秘人,只是被那神秘人拒绝,连面都不见,汪震自觉面上无光,病公子和老头子没找到雪仙阁残图,对于四刹门来说,惊雷帮自然还有利用价值,所以病公子和老头子也悄声安慰汪震,言语中多是些冠冕堂皇,也叫这些事合该汪震知情,生不欢一句无心之语,将那神秘人的身份抖落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拒绝武林排次,武功实力不在五绝之下的息松道长。 汪震知道之后心中大骇,毕竟息松道长已死了多年,还想多问,四刹哪里还会多说,此事也只好作罢。事后汪震也和花解梦细细将这一战捋了一遍,花解梦听闻那神秘人是息松道人之后,也觉事情越发有意思,远比在雪仙阁清修要刺激的多,此后经年,四刹门和惊雷帮联系尤为密切,花解梦也在惊雷帮成立了暗流,更是让惊雷帮的实力,跃居武林前列。 回想起往昔,花解梦一片悔意,顾宁听完脸上仍是一副平静之色:“师叔,息松道长破解三才阵之时,你可在这里?” 花解梦听到顾宁发问,立即答道:“当时我的确是在雪仙阁,但息松道长在破解三才阵之时,不让任何人到场,我也没瞧见他是怎么做的。” 顾宁又问:“那时节四刹请息松道人来此,就是为了让他帮忙破除三才阵的吗?你们和杜师叔交手之时,他在哪里?” 花解梦略加思索:“其实我也不清楚四刹门的人在进到梅花涧之前,知不知道三才阵的存在,毕竟汪震是知情的,所以息松道人来此地,可能就是为了破除三才阵而来,汪震在于杜危炎交手时,莫说息松道人,连四刹门也没有出手,只在一旁观战罢了。” 顾宁眉头稍稍皱了起来:“息松道人破解三才阵时,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花解梦自然知道顾宁所言何意,三才阵若要破阵,需找到阵眼所在,将阵眼剥离自然破解阵法,只是如此一来必然会催动三才阵运转,即便是息松道人武功绝顶,也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三才阵破除,毕竟三才阵只要催动,便是惊天地泣鬼神之势。于是便摇头道:“阁主,我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其实要不是杜危炎败前怒喊天要亡雪仙,我还不知道三才阵已被人破除。” 顾宁瞧了瞧花解梦,那一战到底还有什么关键线索,怕是花解梦也不太清楚,于是便岔开话头问道:“罢了,那一日之事也莫再提了,惊雷帮后面逐步壮大,汪震和你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有没有再和息松道人有过瓜葛?” 花解梦稍稍愣了一会儿,这才抬眼瞧向顾宁,旋即扑通跪倒,悔恨不已:“阁主,你杀了我吧,我罪孽实在太重了。” 顾宁心有不忍,也瞧出花解梦有话要说,便让花解梦起身说话,花解梦始终摇头,颤声道:“我为讨好汪震独子汪奇,助其修炼阴雷玄功,劫掠了上前女娃娃,惊雷帮方圆数十里的人家,但凡有女娃娃的,或是偷或是拐或是抢,全都带到惊雷帮中,供汪奇修炼,有父母上门的,或是哭天求地,或是一死相搏,无一不是被我手下暗流弟子截杀在路上,惊雷帮外再无百姓。” 顾宁长叹一声,这些事其实在忘川时,就已经听赤云道长提起过,当初公孙晴和吴昊的妹妹吴萱,也都被拐进惊雷帮中,好在公孙晴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可怜那吴萱,小小年纪便命陨惊雷帮,这些账算在花解梦头上实在不为过:“你起来吧,这些事我都知道,只是这些也和息松道人有关吗?” 花解梦仍不起身,继续哭道:“不错,阴雷玄功的功法,就是息松道人交给汪震的。” 顾宁一听心中一震,眉头皱的更紧,又听花解梦道:“汪奇是汪震与发妻所生,性格暴戾嗜杀,汪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宠溺无度,只是汪奇眼高于顶,处处瞧不上汪震身上的惊雷武学,可能是汪震对四刹门表现得太过卑微,引得汪奇不齿,所以那段时间汪奇根本不去修习汪震的武功,汪震瞧在眼里心中自然焦急不已,忽一日汪震心情大好,将汪奇唤至房中,将阴雷玄功传给汪奇,汪奇喜不自胜,初连几日便能以气化形,威力更是比惊雷帮中修习十数年的弟子要强上不少,只是那阴雷玄功十分阴鸷,需以至阴之气引动风雷及身,汪震便着我去寻女娃,我自然没有推辞,只是问起汪震这功法打哪来的,汪震这才告诉我是息松道人送给惊雷帮的礼物,我那时才知道汪震已经和息松道人见了面,而且关系日笃,我当时听完之后又惊又喜,盘下惊雷帮域内一家酒肆,许以重金让店内小二拍花,再由惊雷帮汪入流拐入惊雷帮中,汪震见我停不几日便能送来女娃,也是兴奋不已,瞧着汪奇的阴雷玄功日渐进境,汪震心情大好,也跟我多说了几句,原来,自打惊雷帮从梅花涧归来,汪震便一直琢磨着如何能搭上息松道人,如何能在四刹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息松道人详谈,无奈苦无机会,汪震也只得寻机而动,在那段时间里,汪震一走便是数月,说是去四刹门和四刹密谈,每次回来,汪震都会跟我简单说一些他们密谈之事,也是从那时起,我慢慢知道了六道七星、长生不老这些事,自然也对这些心驰神往。 唯独有一次,汪震从四刹门回来之后,并没有在帮中露面,可以说是除了我之外,根本没人察觉帮主回来,汪震一进屋便将怀中之物藏好,连我都不告诉是何物,后来才知是阴雷玄功的功法秘籍,也正是那一次,汪震和息松道人打了照面,汪震言及息松本人,说其有大师之风,通天之能,又能急人所急,说是息松道人三句话没说,便把汪震忧心汪奇之事说了出来,并拿出阴雷玄功的功法秘籍交予汪震。汪震大喜,这才有了后面拐人之事。” 顾宁心下愕然:“如此说来,汪奇修炼邪功,始作俑者便是这息松道人,能三两句话便点出汪震心头忧思,怕是惊雷帮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是有所图吧?” 花解梦点了点头:“阁主聪慧,一点就通,我那时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汪入流喝大了胡吹,被暗流弟子听到报我知情,怕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当初息松道人为何要把秘籍交给汪震,其实汪震也答应了息松道人一件事,你也知道我与叶护法本为夫妻,是我始乱终弃害了他,自打我跟着汪震离开雪仙阁,就再没有他的半点消息,直到那一日暗流弟子来报,汪入流受汪震指使,假扮游商在闹市茶摊歇脚,每日如此,只为了等叶悬出现,后来我才知道,那茶摊边上说书的先生也被人收买,息松道人给了重金,让他不停地说我和叶悬之间的丑事,那一日叶悬正巧路过那里,听到了书言,自然大怒不止,差点掀了茶摊,汪入流和一干惊雷帮弟子就在一旁起哄,引得叶悬动了真怒,直闯入那说书的人家里,杀了那说书先生,一把火焚尽屋舍,叶悬也由此失心疯,再无消息。” 第四百五十章 无影无踪 顾宁一脸愕然,花解梦提起的这段往事,先前已从叶悬那里知晓,那时叶悬奉陆凌雪之命,从幻沙之海赶往裴家,于路途之中遇到一说书人,那人书中言说之事,正是叶悬心中痛楚,连着刺激叶悬,这才让叶悬失了理智,待得醒来发觉那说书人的家已成一片焦土,自知酿成大错,叶悬便疯了,当初乍闻此事,顾宁心中还道这世间事太过巧合,如今想来事情的真相远不止此,原来这一切早就被息松道人安排好,心中不由得对息松道人目的如何,更多了几分担忧。 花解梦见顾宁出神,还以为顾宁替叶悬不平,便道:“阁主,这也是汪入流酒后失言,才让我知道这消息,不然我也被蒙在鼓里。叶护法被奸人算计,落得如此困顿,可当初我却连半点救他的意思也没有,只是让暗流弟子悄悄打探叶悬消息,我只想知道叶悬在哪,可寻了几年仍是音讯杳然,也只好作罢。” 顾宁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在裴家废墟见到叶师伯时,他十分潦倒,时而疯癫时而沉默,只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一人。也因此没能完成师祖交代他的事,以至于到现在他仍是抱憾不已。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莫要再当着叶师伯的面提起了。” 花解梦心中又是一阵痛楚,岂能想不到这么些年叶悬受的苦遭的罪?当即叹息道:“事情可以不提,但我的罪责不能不提,阁主,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并告诉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背着叶悬将我杀了吧。” 顾宁看着花解梦,一字一句道:“你可想过,你这一死,会让叶师伯更加痛苦,眼下我又一个打算,也算是对你的惩罚。” 花解梦皱紧眉头,不知道自己如此罪孽深重,还有什么比死更为严重的惩罚。 顾宁言道:“雪仙阁只剩寒冰一脉弟子数十人,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为微弱之时,如今武林纷争不断,阴谋四起,雪仙阁深处这风暴之中,哪能独善其身,唯有强己强阁,才能抵御这狂风骤雨,眼下阁中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叶护法一人了,你若是再言死,更是削弱了雪仙阁的实力,我与叶护法已经说好,将你禁足在此地,所做之事只有两件,其一便是悉心传授寒冰武学,让阁中弟子进境修行,第二,便是护卫三才阵阵眼,若是息松道人再来此地,也算有个应对。” 花解梦连连摇头:“阁主,你如此以德报怨,叫我如何受的起!我哪里还有脸面去向弟子们传授武功?” 不等顾宁说话,外头传来声音:“阁主说你有,便是有了。” 花解梦一听,登时把头低下去,根本不敢去看进屋之人。那人一进屋便道:“叶某见过阁主。” 顾宁赶忙起身:“叶师伯,你来了。” 叶悬也不拘礼,在顾宁身旁坐下,继而对花解梦言道:“此举实属宁儿心底宽仁,你虽是死罪已免,但莫要再暗动心思,若是再惹事端,莫要怪我嵒骨扇不认人。” 叶悬声音无比威严,花解梦这才抬头去瞧,见叶悬眼神冰冷,复又把头低下:“我知道了。” 顾宁道:“叶师伯,方才我和花师叔的话,你可听到了?” 叶悬嗯了一声,当即道:“宁儿,那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真得提前防范一番,不然处处掣肘,完全被动。” 顾宁看了看窗外,雪仙阁中一片宁静,可顾宁的心却静不下来,听完花解梦说的话,顾宁已隐隐觉得事情可能远远不止自己所见所感这么简单,息松道人假死瞒过赤云道长,又在这么多年里,不断挑起纷争矛盾,到底意欲何为?实在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看着在一旁也在苦思的叶悬,顾宁倒想起熬桀来,自打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顾宁被熬桀的元神出窍占了身子,就算得上和熬桀朝夕相处,不仅如此,熬桀更是知道顾宁所有的心思,直到在幻沙之海,熬桀的元神和肉身在引魂灯的助力之下,合二为一,熬桀这才彻底成为一个活脱脱的人,顾宁对熬桀的亲近之感更是与日俱增,如今熬桀突然失踪,顾宁心中不由得挂念起来,倒不是担心熬桀的安危,只是顾宁知道,能在自己万般为难之时,熬桀消失不见,一定是遇见了更大的危险,一定是熬桀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只是顾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突然出现,让熬桀离开梅花涧了呢? 顾宁也跟叶悬说了心中顾虑,叶悬对于熬桀,虽仍有戒备,但也深知这个六道龙雀使,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顾宁,能让他不顾顾宁安危选择离去的,还真想不出会有什么事,于是便道:“当时你与死亦苦正在交手,瞧着处在下风,熬桀前辈数次要入阵帮拳,都让你劝下了,我站在远处瞧的真切,熬桀恨不得将死亦苦一击毙命,后来你使出极地之时,便没再注意到熬桀位置,我想一定是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离开了吧。” 花解梦也道:“我也是在阁主使出极地之时,便没再瞧见那老妖...没再瞧见他了。” 顾宁自言道:“爷爷到底遇见什么了呢?” 叶悬见顾宁神伤,便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心,熬桀前辈武功不弱,放在当下也是数一数二,你大可不比担心他的安危,只不过....”叶悬欲言又止,倒叫顾宁有些着急,花解梦却瞧出叶悬心中担忧,也跟着忧心起来,在花解梦看来,熬桀和百战狂并无二致,都是六道遗毒,只不过是百战狂早就死了,而熬桀尚存罢了,本来四刹门在忘川禁地取了熬桀肉身,想来熬桀算得上是四刹门的大杀器,却没曾想阴差阳错,竟站到了雪仙阁这一边,而对于熬桀为什么会和顾宁如此亲近,起初花解梦是笃定熬桀别有所图,如今熬桀消失不见,更觉熬桀可疑,只是碍于顾宁阁主之位,并未明说罢了。 顾宁忙问:“只不过什么?” 叶悬起身拜道:“我有一言,还请阁主允我明言。” 顾宁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师伯还顾这些繁文缛节,到底怎么了?” 叶悬看着顾宁的眼睛,缓缓言道:“我是怕熬桀欺你年轻,故意和你亲近,却是另有所图,如今时机成熟,便弃你于不顾。” 顾宁当即摇头:“不会的!爷爷不会的!”脸上却是一副哀愁和一丝丝的怀疑,旋即问道:“叶师伯,花师叔,这里我是第一次来,不比你们熟悉,咱们雪仙阁可有什么是六道在意的?” 叶悬沉吟片刻,哪里有答案:“师父在世之时,也未向我明言这里有什么玄机所在,六道之事我也是陪着师父在无名洞时,听师父提过一次,六道本就是邪魔外道,他们想要什么怕是旁人琢磨不透,可若是说咱们雪仙阁还有什么值得六道有所图,可能就是极乐图残片了。” 顾宁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当初在师祖灵躯之前,爷爷的神识尚在我体内,当我与书...我与裴书白取了钟家残图时,爷爷根本就不在意,后来我从师伯这里得到咱们雪仙阁的残图,爷爷也只是瞧了一眼便还给了我,爷爷说即便是六道三圣,也无法破图,再者说就算他要这图,也断不会在我为难之时撒手不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咱们都没瞧见。” 花解梦见顾宁仍要相信熬桀,便道:“阁主,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熬桀本就是六道邪魔,所行之事岂是常人度之?” 顾宁有些不快,打断花解梦言语:“叶师伯,晓洋师姐去寻爷爷,走了也有十几天了,可曾有消息传来?” 叶悬摇头道:“昨日晓洋便和弟子回阁了,她本想去见你,知你尚在调息便没去打扰,她们寻遍了梅花涧,并没瞧见熬桀前辈。” 顾宁仍是神伤不止,千头万绪难理清,早已是心乱如麻。 且说顾宁和死亦苦缠斗之时,熬桀本欲击晕顾宁,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死亦苦,毕竟在熬桀眼中,浑天浊气根本不足为惧,只是顾宁即便是苦苦支撑,也不让自己出手,熬桀急的抓心挠肝,也只得束手而立,待得后来顾宁临危不乱,使出寒冰绝学极地,一改颓势,熬桀自然安心下来,只是没料到死亦苦身着宝甲,顾宁欺身往前反倒落在死亦苦手中。 熬桀见状大惊,飞身要去救人,不等熬桀近身,死亦苦扼住的顾宁便化作一尊冰人,熬桀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顾宁使出的寒冰分身,如此一来,死亦苦便是大势已去,熬桀自然欣喜不已,不过,就在熬桀替孙女高兴之时,忽然察觉出场中有异,作为一个真气拿捏极度细微的高手,熬桀忽然感受到场中多出一股真气,除了死亦苦的浑天浊气,顾宁的寒冰真气之外,熬桀察觉出死亦苦背后远端的一棵树后,竟有一股极为熟稔的真气,熬桀发觉之后大吃一惊,这股真气透来,熬桀脑中飞转,若是这背后藏匿之人突施暗手,怕是自己也招架不住,心中便打定主意,先发制人,待击退树后之人,再回来助顾宁不迟,故而也没跟顾宁招呼,便纵身跃步,行至那棵树后。 梅花涧地势低洼,熬桀轻功纵步往上速度极快,那时正好是花解梦搀着汪震逃遁之时,故而连同叶悬在内,根本就没注意到熬桀去了哪里?顾宁一心诛杀死亦苦,也没看到熬桀。且说熬桀一路奔至树后,那树后哪里有人?熬桀顿觉不妙,赶忙转头去瞧顾宁,见顾宁和章寒落一左一右将死亦苦擒住,便知顾宁胜了,于是便屏息凝神去寻那树后之人,不知不觉便越行越远,而那股真气始终不远不近和熬桀保持一段距离,并未逃遁也没现身。 熬桀越追越心急,忍不住怒道:“不知是哪位六道朋友,见到本圣还不出来相见?” 一语言罢,果然有了动静,远处树丛之中走出一人,那人一见熬桀,远远抱拳道:“属下参见龙雀使。” 熬桀定睛瞧去,却并不认得此人,心中不由得诧异起来,当初六道被七星追杀,六道徒众到了最后也只四十九人,这四十九人无一不是高手,不然也不会从数次鏖战之中从七星手中脱身,故而这四十九名徒众,熬桀全都认得,眼前立着的人身上散发的真气,的的确确是六道的武功心法,只是那人熬桀哪里见过,于是便问道:“你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作何打算?” 那人仍是沉声道:“敖圣使复苏之后,为何要与雪仙阁为伍?难不成忘却我主灭轮回的百年嘱托。” 熬桀一听顿觉不妙,显然对方是在质问自己为何不在复苏之后,将六道众人一一唤醒。于是便道:“你算什么?胆敢质疑于我?” 那人笑了笑道:“龙雀使熬桀,今日我来此地不为别的,就是给圣使提个醒,六道有训,悖逆我主者,六道弟子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诛杀此人。” 熬桀冷笑一声:“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你也想诛杀我?”一语言罢,熬桀突然出手,龙雀之翼陡然而出,两道龙旋须臾之间便逼近对方,谁料那人竟凭空消失不见,熬桀大吃一惊,显然对方用的并不是六道武功,心下更是好奇对方身份,当即不做停留,飞身追去,靠着对细微真气的辨识,直追出梅花涧外,才将那人追上。 熬桀怒道:“你用的不是我六道武学!到底是谁?” 那人并未开口,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熬桀,熬桀见对方显然是不打算开口,心中杀心陡起,正要动手耳中却传来一阵人声,那声音无比妖媚,熬桀并未回头便知是苏红木来了:“你来这里作甚?” 苏红木咯咯笑道:“唉,你总是这样,从来不给人好脸色吗,倒叫妹妹寒了心。”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雀火二圣 熬桀松开手中之人,转头已是笑脸:“我当是谁,原来是红木妹妹,怎么到哪都有你,听说你在寻找幻视镜,却不知找到了没有?” 苏红木轻轻挥手,让那六道弟子离开,接着便道:“你倒是消息灵光的紧,八成是那雪仙阁的小蹄子告诉你的,唉,妹妹的圣物丢了,你这当哥哥的也不说着急,帮着妹妹寻一番,到在这里看风景。” 熬桀察觉那六道弟子已不在身侧,生怕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际,被苏红木拖住,六道弟子再折返雪仙阁杀一个回马枪,心下便不愿久留,言语中自然没有好气:“你管我去哪里,找你的幻视镜去吧。”熬桀言罢掉头就走。 苏红木也不阻拦,一只手轻轻把玩手中火焰,口中道:“放心吧,还没到我们欺负那小蹄子的时候,你倒不用着急离开。” 熬桀被苏红木说中心头打算,自然不快,只是也没再朝前走,转头冷言道:“照你这么说,早晚要对我乖孙女动手了?” “啧啧啧,说起来好听,什么乖孙女,好像这丫头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你少说两百岁了,还在这认人家小娃娃做孙女,端的脸皮够厚,怎么?许你护着她,就不许别人动她了?”苏红木声音阴阳怪气,只听得熬桀心头火起。 熬桀转过身来,一双眼盯着苏红木:“这么多年咱俩都没好好过过招了,看来你今天是想松松筋骨了是吗?” 苏红木假装害怕,摇头道:“别别别,妹妹我可没工夫跟你打架,咱们俩要动起手来,怕是打到后天早上也打不完,我过来是跟传话的。” 熬桀当即问道:“传话?你苏红木会给人传话?我还没问你,方才那弟子是怎么回事?” 苏红木看了一眼那六道弟子离去的方向,轻描淡写道:“你说他啊,不过是个影人罢了,并不重要。我且问你,若是师父醒了,你还站在雪仙阁那一头吗?” 熬桀一口啐地:“呸!区区一个雪仙阁,我还真不在意,只是我孙女正巧是雪仙阁阁主罢了,至于站在哪一头,要看我乖孙女的,就算主上醒了,我也是这般打算。不过据我所知,灭轮回的肉身已被那几个臭虫给劫走了,那为首的倒有些本事,用阴阳二气镇住灭轮回肉身,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苏红木收了笑容,盯着熬桀道:“你就没想过去救他吗?你可是六道三圣之一,别忘了百年之前发过的毒誓。” 熬桀冷笑一声:“苏红木,你莫要拿话挤兑我,你若是想救,以你苏红木的龙火神功,怕是把四刹门掀个底朝天都不在话下,你心里也不愿他醒过来,咱们谁都知道谁的底细,用不着费这些口舌。” 苏红木似笑非笑,眼中透着狡黠:“罢了罢了,我也乏了,我把话给你带到,息松道长让我告诉你,六道封禁的一百年,这武林中发生了很多事,新七星聚义也已初露痕迹,若不想再被七星诛灭,你最好早点取了六道圣物,可别怪妹妹没有提醒你。” 熬桀心中一咯噔,皱眉道:“息松道人算个什么东西?即便是那劳什子执棋者?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七星聚义又怎样?当年一场大战,打的酣畅淋漓,大不了再来一次。不过话说回来,你苏红木心高气傲,又怎会受他摆布?” 苏红木笑着摇头:“受不受他摆布,自然是我的事,我好心提醒你,你可别不当回事。” 熬桀哈哈大笑:“既然你说是好心,那我也跟你实话实说,百战狂那狗东西的引魂灯已经损毁,老子的雀喙在哪我也不记得了,至于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寻你的幻视镜,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另外我有言在先,若是下一次再瞧见六道弟子鬼鬼祟祟在我身边影影绰绰,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苏红木微微点头,拖着长音道:“好吧,哥哥的提醒,妹妹我记在心里了,我回去之后,把这些影人一个个提溜一遍,以后你熬圣使方圆十里之内六道弟子不得靠近,以免污了你的名头。” 熬桀懒得跟苏红木再费口舌,又担心梅花涧中局势,当即转身要走,谁知没走出几步,身后苏红木声音传来:“息松道长可不算六道中人,他要是心血来潮,想对你乖孙女做什么?我可管不着,听说那小蹄子已经是雪仙阁的阁主了,倒叫人没有想到,咱们六道沉寂的这一百年,那个叫雪仙阁的可算是风头无两,只是里头的弟子不争气,自己人斗来斗去消耗太大,叫旁人捡了便宜,如今你那孙女当了阁主,更是一副要重振门派的模样,若是打乱了息松道长的计划,说不定真的就找上门来,也不知道顾宁她能抗的了几招?” 熬桀杀心已起,当即冷言道:“苏红木,你到底是何意?那息松老杂毛一个,还能反了天不成?他若是真敢过来,直教他有来无回!” 苏红木咯咯笑道,轻轻扇了扇自己的嘴,继而言道:“哥哥息怒,哥哥息怒,是妹妹多嘴多舌了,不过你可别小瞧了他,说不定你还真就不是他的对手,龙雀虽是强劲,怕是遇见九龙抬棺术,你这龙雀也要成了笼中之鸟了。” 熬桀大吃一惊,这九龙抬棺术便是克制自己龙雀神功的不二法门,只是这种武功早就绝迹于江湖,未曾听闻有何人会使?即便是当初鏖战七星之时,自己并未见对方使过这种招式,当初熬桀从灭轮回那里修习龙雀功使,也只是听过九龙抬棺术这种武功:“你再说一遍!” 苏红木轻声道:“莫不是哥哥年龄大了,耳朵倒背了,九龙抬棺术,息松道长略知一二,至于他的略知一二和咱们理解的略知一二有何差别,这个妹妹就不太清楚了。” 熬桀心头大骇,便有心会一会这息松道人,一来也好摸清这人的路数,一旦瞧出他有对顾宁不利的心思,也好早做打算,二来九龙抬棺之术自己从未见过,心下也是好奇不已,笃定自己身份摆在这里,就算苏红木说的全都是真的,自己打不过息松道人,也权且归其帐下,再择机而动。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雪仙阁呆着,如此一来就太过被动。 苏红木见熬桀迟疑,岂能瞧不出熬桀心动,旋即笑道:“好哥哥,当初在忘川禁地地宫,我被公孙忆那些人逼入绝境,都准备和公孙忆他们决一死战,谁曾想息松道人突然出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便乖乖地跟他走了,你可知他说的是什么?” 熬桀不再言语,等着苏红木说话。 “他说,六道弟子皆为他所救,如今已不在忘川,大可不必和这些人拼命,以我的性子,哪里会去理会这突然蹦出来的怪人,可他又说,要想找到幻视镜,就跟他走,如若我反抗,叫我尝尝九龙起海诀的厉害。熬桀,你说说,我听到这句话,还能镇定的了?”苏红木总算是不再搔首弄姿,认认真真地和熬桀交谈。 熬桀眉头紧锁:“那九龙起海诀可是你的天克之法,难不成他也会这武功?” 苏红木缓缓点了点头:“当时一来我身处绝境,四刹门将灭轮回的肉身夺走,我又被众人逼近地宫之中,当他提起九龙起海诀之时,我当真有些怕了,也只好跟着他逃遁。待得行至安全之处,那人才摘下罩帽,便是我第一次和息松道长见面,他倒是不扭捏,自报家门,竟是那胖杂毛的师父,我有心试探他的深浅,便先发制人用龙眠幻火去控他心智,待其中了幻术耗尽心里之后,再慢慢拷问他的来历,可没想到他早就料到我会动手,直接使出九龙起海诀,滔滔巨浪将我兜头罩起,就算我龙火熠熠,在九龙起海诀面前,也不过是荧荧之光,一招便把我打服。好在他倒没想杀我,而是跟我言道,说不管是我还是哥哥你,亦或是百战狂,根本就没有复苏灭轮回的打算,我打又打不过他,又被他说中心事,哪里还有反抗的道理,索性跟着他,反正我的性子你也知道,跟着灭轮回是跟,跟着旁人也是跟,他这么厉害,跟着他倒也无妨。所以,依妹妹看来,息松道长就算是使出九龙抬棺之术,也一点都不稀奇。” 熬桀心思暗动,不知苏红木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要去会一会苏红木口中的在息松道人,于是便道:“苏红木,你且跟我说实话,这息松道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到底有何目的?” 苏红木摇了摇头,轻声言道:“你可把我问着了,熬桀,咱们跟着灭轮回时间不短了,光是借寿还阳功,咱们吃一点灭轮回剩下的,就已经加了几十年寿数和功力,少说咱们跟着他也有一百年,那你可知道灭轮回的来历?你可听过他说起过自己的事?你又何敢问过他?我只能说,论起武功心智,这息松道人不比灭轮回差上多少,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以我看来,怕是盯上了灭轮回那一身六道之力,不过这也是我猜的,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熬桀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复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在幻沙之海过天机断试炼之时,他可是也在那里。” 苏红木摇了摇头:“这个我却不能说,我在那里不假,便是受他安排,去那里寻幻视镜,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便被他叫走,让我专程过来找你,给你送口信。” 改道梅花涧,其实是顾宁临时的主意,这一路上自己和叶悬、章寒落都十分谨慎小心,哪里发觉有人跟踪雪仙阁的人,照这么说来,苏红木压根就不会知晓自己的行踪,那息松道人又是从何得知?熬桀心念动处,自是诧异万分,当即问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苏红木笑了笑:“怕是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他原话便是让我权且不去寻那幻视镜,让我火速赶至梅花涧等你露面,好把他让我告诉你的话原原本本说予你听,而且还说,不管你作何反应,都不要拦你,只需把你的一言一行如实转达便可。好了,妹妹我真的乏了,他的话我也带到了,我还得去寻我的幻视镜,至于你要不要去寻雀喙,全由得你。” 苏红木一语言罢转身便走,此时却换做熬桀立在当场:“慢着!你等我一会儿。”苏红木转身一笑,像是早就料到熬桀要做什么,继续玩着手心里的火焰。 熬桀化作龙雀,飞掠至涧底,见死亦苦已无还手之力,当即也没迟疑,在空中悬了一圈复又回到苏红木身旁:“走吧,我跟你去见见这个息松道人。” 苏红木笑了笑:“好哥哥,咱兄妹俩可算是又联手了,当年咱们三圣,也就你和我关系好一些。” 熬桀冷哼一声:“莫要攀亲,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只是心中好奇罢了,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能让你苏红木心服口服地跟着他。”熬桀有心套话,故意讥讽苏红木。 苏红木收了手心火焰,沉声问道:“熬桀,不瞒你说,当年你我二人为何会服灭轮回,还不是因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当灭轮回身败,我们又何曾有过半点念头将他唤醒,换言之,我之所以任由息松道人差遣,也实在是不得已,只求找到幻视镜之后,看看有没有法子将他制住,说句心里话,其实此番我找你来,也有私心,一来是想让你帮我一起去找幻视镜,二来也想问一问你的雀喙到底在哪里?要不要妹妹我帮你一道去寻?” 熬桀微微一笑,心道这苏红木果然另有所图,当即道:“难不成息松道人还让你寻雀喙不成?” 苏红木看了看熬桀,心中闪过一丝阴毒,暗道等你去了就知道结果了,怕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第四百五十二章 剪径劫道 熬桀并未和顾宁再言语一声,便跟着苏红木离了梅花涧。 且说顾宁这边苦寻熬桀无果,也只得作罢,将望梅居收拾停当之后,顾宁便住进了里头,每日打坐调息自是不表,雪仙阁众弟子也在花解梦的指点之下,恢复了每日修习寒冰心法的功课。 话分两头,裴书白和公孙晴这边已随着莫卓天返回了天池堡,大战之后,天池堡一片残垣断壁,好在六兽个个腿脚勤快,拾掇这些废梁断瓦,倒也算打发时间,不久之后,天池堡里几间还能住人的屋子便修葺完成,虽是不及往日,但住在这里要比在天机阁舒心的多。 这段时间来,黛丝瑶在流沙镇服下的廾匸丹渐渐起了效用,已能下地行走,莫问我武功尽废,但在莫卓天的照料下,莫问我行走倒没什么问题,唯独是黛丝瑶跟谁也不亲近,甚至有些躲着莫家人,这让莫氏父子有些着急。 好在裴书白和公孙晴早在五仙教时,就于黛丝瑶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帮助五仙教化解药尊长老阴谋的裴书白,黛丝瑶心中还是有些亲近感,又见公孙晴双目失明,便和公孙晴待在一起。 公孙晴在天池堡中,虽说爹爹和师父都不在身边,但有裴书白和黛丝瑶陪着,日子也不算乏味。 莫卓天除了照料儿子之外,每天也去查看春景明的情况,自打春景明从试炼之地出来,便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不管用什么法子,始终未醒,莫卓天自觉有愧于十二部族,所以即便是春景明不省人事,但莫卓天还是将他照顾的很到位。 唯独有一人,极少和别人接触,便是藏歌门门主吴昊,若不是公孙晴一直坚持,让吴昊跟着众人到天池堡暂居,吴昊就打算在天机阁待着了,毕竟跟天机先生见过一面之后,虽是解了不少心中疑惑,但在吴昊心中,他发觉有更多的疑问萦绕心头,只是碍于众人悉数离开天机阁,再耗在这里也是无用,故而也就跟着众人来了天池堡,又见公孙晴始终跟在裴书白身旁,吴昊又哪里回去自己找不痛快。故而不再和旁人交谈,腾出了一间房子之后,便待在里头不出门,除了神箫紧那罗传出箫音,再听不到吴昊有何动静。 裴书白对吴昊余怒未消,一来为在极渊之眼遇见彩衣人之时,吴昊对自己起了杀心,从而看出吴昊本心,二来吴昊本就对裴书白满是敌意,裴书白也懒得理会,除了照顾公孙晴,陪着公孙晴、黛丝瑶之外,剩下的时间,便跟着莫卓天去熟悉天池堡中的一切。 众人虽是挂念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只是公孙忆有过交代,只好在天池堡等着。 这一日裴书白正和公孙晴、黛丝瑶在天池堡中散步,忽然六兽之中的杨老四风一样的跑来,气喘吁吁地对公孙晴言道:“小师姐,不好了,俺们兄弟和一个外来汉子打起来了!” 公孙晴笑道:“让你们别惹事,偏偏不听,听你这慌张模样,怎么?你们六个还打不过一个?” 杨老四连连点头,反应过来公孙晴目不能视,又开口言道:“是啊,小师姐,那就是打不过啊,快让裴小子去帮帮我们!” 公孙晴小嘴一撅:“你们惹得事,凭什么让书白去给你们顶雷,你们六个打不过一个还有理了?谁让你们这么弱的!” 杨老四心急如焚,赶忙看向裴书白,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裴书白拍了拍公孙晴的脑袋:“晴儿别闹了,”转头又对杨老四问道:“是什么人?会走到这沙漠深处来?又怎么和你们交手的?” 杨老四着急不已,跳脚道:“我的爷,我喊你爷爷了行不行?赶紧去帮帮忙,去晚了可什么都来不及了,小师姐,就算我们几个你讨厌,老六可是最疼你的,现在就属他挨的最狠,伤的最重,你快些让裴书白去瞧瞧吧。”杨老四自然知道公孙晴和熊老六最为交好,故而才会把熊老六说的极惨,故意让公孙晴焦急。 谁知公孙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继续笑道:“胡扯八道,要是连老六都被你说的伤得不轻,你还能跑回来跟我报信!你快点回答书白问的话,不然我还真就不让他去了。”一语言罢,公孙晴挽住裴书白的胳膊,小脸向上一扬,一副得意之色,只是眼窝周围的黑色郁结之气,更加明显了。 杨老四一声长叹:“好好好!我说,早些时候,我们兄弟六个去外头耍飞天木鸢,这沙漠场子大,也撒的开,就在兄弟几个玩闹之时,打远处瞧见一个汉子和一架马车走过来,弟兄六个来了精神,二哥还奇道说是这天池堡还能来什么旁人吗?等放近了一瞧,才发觉那打扮儿也不像是四刹门和五仙教的人,二哥来了兴致,便想戏耍一番,其实是想把他那匹马给黑了了事,毕竟这么久了天天吃些瓜果,弟兄们早就馋了。本身那匹马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牙口全是白沫,眼中浑浊不堪,恨不得马上就死在沙子里,死了也是可惜,所以等那汉子再近些,我们兄弟几个就跳将出去拦那汉子.....” 杨老四还没说完,公孙晴拦过话头:“呸!还不是你们惹了事,人家一个过路客,你们非要吃人家马,结果碰上了硬茬子,打死你们都不亏。” 杨老四苦笑道:“小师姐说这些还有啥用,那汉子以为我们兄弟几个是劫道儿的,也算是干脆,将身上衣物扒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给我们看,说是身上半点值钱的也没有,让我们行个方便。二哥说话是冲了些,直接跟那汉子讨马,那汉子倒也爽快,直接把辔头、鞍鞯一解开,把那瘦马予了我们,本来老大说得了便宜也就算了,可谁知道那汉子还真不一般,三两下把衣服穿好,自己套着纤绳把马车一拉,径直朝前走了。二哥动了心思,笃定那车里头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事物,说什么也要瞧瞧,可原本很爽快的汉子,见我们要看马车里头的东西,立马翻了脸,便和我们缠斗起来,要说他还真是个辣手,我们弟兄六个硬是近不得身,别的不说,就老六那身子,硬是给他一掀,就掀出丈余,老三更是飞得没影儿了。若不是我离得远些,怕是连给你们报信儿都不可能做到。” 公孙晴暗暗觉得不妙,但还是不太相信杨老四说的话,裴书白却问道:“那人现在在哪?快带我去瞧瞧。” 公孙晴听裴书白声音严肃起来,心中顿时担心起来,生怕是四刹门的人亦或是五仙教、惊雷帮的人杀来:“书白,你别去,他们惹得祸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裴书白自然清楚公孙晴是担心自己,只是不弄清楚来人是谁,又怎能安心?于是便握住公孙晴的手道:“晴儿别急,你不也听老四说了吗,那人一直都没动手,一直依着六兽把衣服、马匹都给了,又自己拉着马车前行,光是这些就够豪迈的了,就不是歹人,不然老四也不可能有命回来报信儿,我去去就来,把误会解开就成。” 公孙晴哪里肯依,死死拽着裴书白的衣袖:“我不许你去,除非把我带上。” 裴书白当即言道:“晴儿听话,我真的一会儿就回来。” 公孙晴撇嘴道:“你就是嫌我眼睛瞎了耽误事,就是嫌我是累赘,我爹不在这里,我师父不在这里,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 裴书白没了头绪,只得瞧着杨老四苦笑,杨老四岂能不知公孙晴的脾气,一旦这大小姐开始撒泼任性,怕是谁也招架不住,黛丝瑶在一旁道:“要不然把莫......莫爷爷喊上,让他也去瞧瞧呢?” 裴书白眼中一亮:“对了,黛丝瑶这个法子好,晴儿,我这就去喊舅爷爷,让他陪着我一起去,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公孙晴冷哼一声,终于也是松了口:“你若是一个时辰不回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裴书白当即言道:“这是自然,”旋即又朝着杨老四言道:“四哥,还劳烦你给我指下方向,再去寻莫堡主过来护着你小师姐和黛丝瑶。” 杨老四当即应允:“就在山脚下,下去便能瞧见!” 裴书白不再迟疑,纵身一跃便出了天池堡,再看时已是飞身朝下,不多时便飞到山脚,此时六兽已是倒地不起,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飞天木鸢和豹轮丢在一旁,正如杨老四所言,熊老六果然是在远处沙丘上趴着,在远端便是苟老三,若不是裴书白目力极佳,怕是都瞧不见苟老三。 裴书白见众人都没有性命之危,自然也放心不少,于是便扶起最近处的朱老二:“二哥,你们这是咋了?讨人家马不成,反倒是给人家揍了一顿。可真是折了道长的面子。” 朱老二一听裴书白提起师父,自然道:“书白老弟,你可别多嘴啊,等师父回来,要是知道我劫人家马车,还不知道该怎么罚我们呢。”接着又啐道:“挨千刀的老四,自己个儿跑得倒快!” 裴书白嘿嘿一笑,将朱老二扶正,接着便身形一闪,瞬间欺近苟老三,胳膊灌起真气,探手将苟老三拽起,复又闪身行至熊老六身旁,将这二人带到众人身旁。 苟老三哼哼唧唧:“书白老弟,你说你要是早点来多好,弟兄们哪里会吃这么大亏?想当初咱们合力金蟾长老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窝囊!” 熊老六极少说话,此时听苟老三又在吹嘘,也埋怨道:“三哥你可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和二哥起哄,非要劫人家马车,那好汉又怎么会对咱们下手?” 苟老三和朱老二被老六教训,面子上自然挂不住,当即骂道:“你懂个屁!还不是你成天嚷着吃这些烂果子吃不饱,我们几个当哥哥要给你打打牙祭,好家伙你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你瞧我不扭烂你的耳朵!” 裴书白笑着打断老二老三,口中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方才我瞧了瞧几位,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想来是那人也没想杀你们,也算是你们几个走运。” 牛老大自觉面上无光,当即言道:“是我这当大哥的没带好头,等师父回来,我自然去找他讨罚。” 裴书白嘿嘿一笑:“道长平日里讨酒喝也不算光彩,你们劫人家马匹,他老人家也不会太怪你们,只是我想知道对你们动手的人到底是谁?他到这沙漠深处又有何打算?” 朱老二抢言道:“他本已给了马匹,却不曾想突然发难,倒叫我们几个始料未及,不然也不会吃亏,我后头也问他,到这里要做什么?他哪里会告诉我们,反倒是来问我,想从我这套话!” 侯老五讥讽道:“你少在脸上贴金,什么不会吃亏,就是他绑了一只手跟我们几个打,都不会输,还说不吃亏!你就差跪着给人家磕头告饶了,还敢问他话?书白老弟,老大倒是在动手前盘套了两句,问他为何到这里,他却是不说。” 裴书白忙问,瞧着是不是四刹门之流,侯老五连连摇头:“瞧他行事倒称得上光明磊落,要不是想吃人家马匹,他奶奶的,我还真有点佩服他。” 朱老二闻言,破口大骂:“你这倒霉催的,还佩服人家,怎么不给你打死!” 牛老大面上无光,赶忙对裴书白道:“事后他倒是问我一句,天机阁怎么走,我给他指了个方向,他便朝着天机阁走了。临行前还说,若是我们敢陪他一起去天机阁,等到了那里再把马匹予了我也无妨,还说他也不打算走回头路,听他那意思,好像有点必死的觉悟。” 裴书白眉头紧蹙,愈发对六兽口中的人有些好奇,当即道:“牛老大,一会儿四哥便会带人过来,到时候你们跟他回去便是,我往前去寻一寻,看看到底来人是谁?”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再度重逢 裴书白听众人对那汉子一通讲述,心中也勾起好奇之心,若是四刹门、五仙教、惊雷帮之流,哪里会如此轻易便放过六兽,此人行事大可称得上洒脱,心下便决定追身上前一探究竟。当即也不再跟朱老二几人多言,简单交代几句,便飞身去追。 巧的是这会儿幻沙之海里头半丝风也没有,地上很明显就能瞧出两道车辙痕迹,中间便是那汉子的脚印,裴书白瞧了瞧那些脚印,倒比车辙还要深上一些,若不是此人重达几百斤,便是真气十足,回想起六兽并未提及那人体态,想来也是正常模样,如此一来那人定是高手无疑。 裴书白心念动处,身子也没迟疑,不多时便瞧见远处沙丘之下,那人正赶着马匹朝着天机阁的方向走去,裴书白飞奔至沙丘之上,铆足真气朗声道:“前面的人留步!” 那汉子听到喊声当即一愣,怔怔地立在那里却没有回头,裴书白飞奔而下,向着那汉子靠近:“喂,请留步。”裴书白一语言罢,竟发觉那汉子双肩不住颤抖,裴书白察觉有异,当即停下脚步,朗声便道:“你打伤了人还想脱身,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那汉子仍不回头,不仅如此还把头微微低了下去,裴书白双足点地纵身一跃,直飞过那人头顶,刚一转身二人四目相对,裴书白双目圆睁情绪也激动起来:“阿叔......” 此人正是裴家护院,看着裴书白长大的人,化名张弛的钟家后人——钟山破。 钟山破眼中带泪,已是苦苦压制自己心中情愫,想要伸出手来去摸裴书白的头,谁料裴书白竟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只留钟山破悬在那里的手臂,伸出去也不是,垂下来也不甘心。 裴书白忍不住心中酸楚,眼泪夺眶而出,这才发觉自己见到钟山破时,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艰辛,一股脑地泛起,恨不得立马扎进钟山破的怀里,只是裴书白脑海中,始终忘不掉裴家灭门的那夜,钟山破对裴家做的事,即便是裴书白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梗概,还是如鲠在喉。 钟山破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你还好吗?” 裴书白却道:“到底为什么?” 钟山破摇了摇头:“你要是想杀我,我就站在这里,你动手吧。” 裴书白也摇了摇头:“爷爷他,爷爷他到底为什么?”这句话说完,裴书白终是压制不住心中情愫,飞身扑进钟山破怀里,面对着一直陪伴自己的钟山破,这个不是亲人却更似亲人的人,裴书白哪里还恨得起来。 钟山破紧紧搂住裴书白,也不顾双肩伤口痛楚。许久之后,裴书白这才抬头:“你怎么从十方狱出来了?” 钟山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只好言道:“你师父把我从十方狱里救出来了。” 裴书白眼前一亮,刚要开口却忽然皱起眉头,心中更是紧张起来,连连看向身后的马车,生怕钟山破说出自己最不想听的话。 钟山破看着裴书白长大,裴书白想什么,钟山破看一眼便知道,于是忙道:“不不不,你想多了,你师父不在这里,车里的人也不是公孙兄。” 裴书白这才放下心来,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头问道:“阿叔,师父说是去五仙教外斑斓谷,给晴儿去寻治眼睛的高人,怎么又会去十方山救你出来?” 钟山破一脸愕然,其实从公孙忆潜入十方狱,打破悬铁牢笼救自己脱身开始,一路躲避四刹门弟子堵截,后来又和汪震交手,和病公子操控的隆贵交手,哪里有功夫细言,所以公孙忆并没有跟钟山破言明自己是怎么跟裴书白和公孙晴说的,此刻裴书白忽然发问,钟山破旋即明白过来,公孙忆离开之时,八成说是要去斑斓谷,钟山破当即言道:“倒不是我不愿说,你师父救我出来之后,便是要奔着斑斓谷去,只是让我赶紧回来,其他的倒没细言。”钟山破不知自己这番话能不能让裴书白相信,故而一语言罢,目光便瞧向了远处:“放心吧,公孙先生机智聪慧,能在四刹门重重守卫之下把我救出来,你还担心什么?” 裴书白仍是皱着眉头,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钟山破都这么说了,就算再问也一定还是这个答案,当即也不再多问,又听钟山破问道:“你师父说你在天机阁,让我到这里和你汇合,我只知道天机阁在大漠腹地,十分难找,好在前头遇到了剪径劫道之人,他们给我指了方向,我此次前来,一来是为找你,二来还有一件事,便是把隆贵带到这里。你可知天机阁在哪?不如你前头带路吧。” 裴书白一惊,不自禁用手一指马车:“阿叔,你是说这马车里头是五仙教的隆贵教主?” 钟山破点了点头:“不错,此间事太过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是你师父交代之事,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完成。” 裴书白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又问道:“那你可见到赤云道长了,他和师父一同离开大漠的。” 钟山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公孙忆没有机会完完全全把事情跟自己言明,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公孙忆也一定有什么是瞒着裴书白的,再加上公孙忆救自己出十方狱时,根本就没见到裴书白说的赤云道人,心下便知事情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于是便开口言道:“书白,我这一路走的口干舌燥,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吧,这次来我就不走了,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和你说说话。” 裴书白闻言脸上终是露出笑容:“走吧,咱们转头回去。” “不去天机阁了?”钟山破不解。 裴书白道:“不去了,我和晴儿都在天池堡,五仙教圣女也在那里,师父让你把隆贵教主带回来,总得让五仙教的圣女瞧瞧吧。” 二人不再多言,并排朝天池堡的方向走去,待得二人一车进得天池堡,莫卓天带着六兽早就在大门处警戒,见那汉子和裴书白进门,却不似动过手的模样,莫卓天心下好奇,却不曾想六兽见到那汉子竟然回来,便想把先前丢的颜面找回来,之前是六兽打不过人家,眼下莫卓天和裴书白都在这里,哪里还忌惮对方,丝毫没注意到裴书白和那汉子回来时的亲近模样。 朱老二率先发难,莽撞一拳直冲钟山破面门,裴书白自觉好笑,也不阻拦朱老二,反倒是向一旁闪了闪,给钟山破腾出空子,这一路上裴书白已经把剪径的六人来历告诉了钟山破,知道六兽出自四刹门之时,钟山破也恍然大悟,连说怪不得瞧着面熟,六兽虽是不常去十方狱,但多少也进过几次,钟山破自然瞧着不面生。 知道六兽弃暗投明,也不少次帮了裴书白,钟山破自然不会真的跟六兽动手,虽说朱老二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轰来之时门户大开,破绽百出,钟山破也只是笑了笑向后扯了一步,让过这一拳,朱老二一拳打空,身子失了重心,便要向前栽倒,钟山破微微一笑,足尖一颤,脚旁的石子便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朱老二膝盖,朱老二吃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知道的是朱老二一拳打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朱老二一见人家便行此大礼。 苟老三见二哥吃了亏,虽说平日里就数这俩人斗嘴斗的最凶,但兹要是外人欺负上来,那六个人便是一条心,苟老三见二哥丢了丑,瞬间窜至钟山破身侧,抬起一脚便要踹向钟山破腰间,钟山破又是一笑,苟老三这一脚的速度虽是比朱老二快得多,但在钟山破看来,还是太慢,眼见苟老三那一脚已近身,忽觉身后生风,回头一瞧,是杨老四从背后偷袭过来,苟老三杨老四一前一后大有包夹之势,钟山破有何忌惮,索性将双手背在身后,只等二人近身,钟山破使出一记铁板桥,硬生生地贴地后仰,钟山破这一贴地,便成了苟老三和杨老四对攻之势,虽是二人瞧出不对,但力道已成哪里还能泄力,登时撞在一起,也摔在了地上,一左一右在朱老二身旁趴着。 钟山破笑道:“十方六兽果然豪气,一见面便行此大礼,这位身材健硕的,想必是朱二侠,这一上来就跪拜,我哪里受得起,二位兄弟身手敏捷,不知是苟三侠、杨四侠、侯五侠中的哪两位,五体投地大礼,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熊老六见几个哥哥又吃了大亏,哪里还能站着,朝着钟山破便冲,作势要搂住钟山破,钟山破故意不躲,让熊老六从后头抱住,侯老五见六弟得手,登时兴奋道:“兄弟们,这会儿不动手还等到啥时候?” 牛老大一直没说话,始终盯着裴书白,见裴书白眼中透着狡黠,嘴角微微上扬,便知此人一定和裴书白十分亲近,不然裴书白也不会在一旁瞧热闹去不理会,心念至此,牛老大赶忙道:“赶紧给我住手!一个个丢人玩意儿。咱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牛老大开口还是稍稍晚了些,钟山破身子岿然不动,任凭哥几个怎么搬怎么拽,钟山破都好似钉在地上一般,几个人费了大气力,伤不得钟山破分毫。 反倒是钟山破笑了笑:“十方六兽和旁人亲近的法子都跟人不一般,好在我是个粗人,若是换做哪个娇娘子,弟兄们这般粗鲁,不叫人害怕吗?”钟山破轻言轻语,话音未落,六兽只觉一股巨力袭身,一个个站不稳向后飞去,四仰八叉好不过尴尬。 朱老二又折了面子,转头冲牛老大:“大哥,你早不说,非等到我们出了丑,才说话!” 牛老大还没接腔,公孙晴的笑声传了出来,虽说公孙晴听不见,但一旁的黛丝瑶却小声把场中发生的事说给公孙晴听,公孙晴一听裴书白在一旁笑嘻嘻的不管,便知道来的人不是敌人,又听六兽吃了亏,公孙晴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几个丢自己人事小,丢了师父的面子,等他老人家回来,你们就瞧好吧。” 六兽闻言,一个个灰头土脸,才知道今个儿是碰了个打钉子。 莫卓天抱拳道:“不知这位好汉尊姓大名,书白,你还不赶紧介绍一番。” 裴书白笑了笑:“舅爷爷,晴儿,圣女,你们兴许是第一次见他,但六兽兄弟,你们可算是老相识了。” 朱老二一听,又来了精神:“放屁,我哪里见过他!俺们兄弟们自打从十方山出来,就一路跟着师父,我们见过的,小师姐也都见过,要说他没见过的,恐怕也就在十方山里遇见的人了。” 苟老三附和道:“二哥说的不错,十方山是啥地方咱们也都知道,要说是在十方山里瞧见的,我便是不信,除非.....”苟老三忽然反应过来,一双眼瞪得雪亮,嘴巴也长了起来,用胳膊肘不停地捅咕一旁的朱老二:“他...他....他是....” 朱老二不耐烦:“丢人玩意,有话就说,他是谁你倒是说啊!” 其实不怪六兽认不出钟山破来,裴家未亡之前,钟山破虽是名义上入了四刹门,但平日里都在裴家,极少在十方山露面,即便是到了四刹门,也只是生老病死四刹见到过,寻常四刹门弟子鲜有得见其人,至于钟山破入狱之后,十方狱中光照昏暗,钟山破蓬头垢面,哪里瞧得清面貌,如今钟山破早就收拾干净,六兽没认出来倒也不稀奇。 杨老四见三哥变了脸色,也定睛去瞧,越看越觉得面熟,之后,侯老五、牛老大也慢慢长大了嘴巴,只剩朱老二在一旁干着急,苟老三缓缓言道:“二哥,他....他是....他是十方狱里头,关在第二层的....钟....钟....钟山破!” 第四百五十四章 虫蛊外泄 一语言罢,朱老二便是再眼拙,也是认出了钟山破,曾经在四刹门地位仅次于四刹,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大家之一钟家后人钟山破。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晴本是笑脸,忽闻钟山破的名字,心中也慌乱起来,她知道裴书白和钟山破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如今钟山破忽然现身,公孙晴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的伸出胳膊,脸上已满是担忧:“书白……你在哪?你在哪?” 裴书白赶忙上前,握住公孙晴的手,笑道:“莫慌,我在呢。” 公孙晴摸着裴书白手背上,自己留下的齿痕,这才放心下来,小声言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裴书白开口,钟山破身子往一旁让了一让,抱拳道:“钟某受公孙兄所托,将五仙教教主隆贵带到这里。”钟山破一边说,一边扫视众人,一眼便瞧见公孙晴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女孩,接言道:“想必你就是五仙教的圣女黛丝瑶吧?” 黛丝瑶一听,登时紧张起来,自打五仙教遭袭,教主隆贵不知所踪,五仙教内部便彻底分崩离析,黛丝瑶没有一天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心中对隆贵的思念和挂牵,也随着时间流逝与日俱增,如今乍闻马车里头就是教主,黛丝瑶怎能淡定的了?当即朝前走了一步。 莫卓天见状,当即跃起,拦在黛丝瑶身前,生怕马车中有诈:“乖孩子,爷爷去瞧瞧,你稍稍等上一等。” 钟山破笑了笑,将马车车门打开,果然车中躺着一人,正是五仙教教主隆贵。黛丝瑶红了眼圈,钻进了车中,望着隆贵,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莫卓天心疼孙女,想要上去将黛丝瑶带下来,不曾想被裴书白拉住:“舅爷爷,黛丝瑶心里压抑久了,得让她发泄一下,不然要憋坏了的。”裴书白一边说,一边看向钟山破,钟山破自然明白裴书白话中深意,裴书白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 六兽知道了钟山破的身份,哪里还敢造次,朱老二早就换了副面孔,这会儿俨然是个好客的东家:“钟兄弟,你这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到了天池堡,那便是和回了家一样,书白老弟已经是这天池堡的堡主了,曾闻书白兄弟是你瞧着长大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在这天池堡里头,你但凡有什么需求,大可跟我们兄弟们言语。” 公孙晴一听朱老二在这喋喋不休,当即道:“猪头,你又想挨打了!在这说什么胡话!” 朱老二本想还嘴,猛然醒悟过来,裴家灭门和这钟山破不无关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看向裴书白。 裴书白哪里会在意朱老二说了什么,当即道:“阿叔,别听他胡扯,不过到了这里也算是到了家,这里是我祖母长大的地方。” 钟山破当即道:“主母是天池堡的人吗?” 裴书白点点头:“阿叔,这个连你也不知道吧?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的,连风舞游龙剑的铸剑剑谱,也是出自这里。” 钟山破和裴书白一路进来,倒没听裴书白说起此事,于是便问道:“那堡主?” 莫卓天道:“婉儿是我亲妹妹。” 钟山破纳头便拜,莫卓天赶忙扶起,裴书白笑了笑:“其间事真是一两句说不清楚,咱们先去瞧瞧隆贵教主吧。” 六兽将马车安顿好,又把隆贵教主抬到屋中,黛丝瑶哭肿了双眼,默默地跟在裴书白身后,虽说黛丝瑶比裴书白大上几岁,是裴书白的姐姐,可此时的黛丝瑶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裴书白的身上。 裴书白细细打量着隆贵身上的横竖血纹,和杜危炎身上的一模一样:“汪震之所以能借蜃气逃遁,隆贵教主果然也到了大漠,想必是病公子留的后手,用来接应汪震他们。按说这些纹路断了,隆贵教主应该醒来才是,为何一路昏迷,迟迟未醒?” 钟山破道:“你师父救我出来的时候,也跟我提了什么千里经络图,说是这些身上画了横竖纹,便会被病公子操控,我与你师父逃出十方山的时候,便是隆贵教主阻拦我们,好在你师父临危不乱,我们联手抹去隆贵身上的痕迹,这才让他脱了控制。只可惜,在那之前,隆贵教主为了不让四刹门得逞,先行震断了心脉,如今脱了控制,反倒是醒不过来了。” 裴书白皱了皱眉头,先前杜危炎弥留之际,也言及隆贵自断筋脉一事,如今又听钟山破说了一遍,更是印证此事,也只好按照熬桀告诉自己的法子,先行将隆贵身上残余的横竖血纹纳入惊蝉珠之中。 做完这些,裴书白缓了口气道:“隆贵教主心脉尚存,倒是没有性命之危,只是震坏了奇经八脉,什么时候醒来还真说不好。” 黛丝瑶一听,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 莫卓天瞧着心疼,张口便问:“书白,就没有法子医治了吗?” 裴书白下意识地瞧了瞧黛丝瑶,趁着黛丝瑶抹眼泪的时候,对着莫卓天摇了摇头。 莫卓天心下一凉,隆贵出身十二部族,本就是这幻沙之海里的原住民,只因自己一念之差,隆贵自此颠沛流离,而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的亲孙女又入了五仙教,隆贵悉心养育,可以说莫家欠隆贵的太多了,眼见裴书白摇头,莫卓天更是内疚不已。 却听裴书白又道:“舅爷爷、黛丝瑶,你们也别太难过,毕竟我也只是没有探查到隆贵教主体内的真气,就算隆贵教主醒了,一身武功绝学也不复存在,倒不是说他醒不过来了。” 钟山破长叹一声,只道造化弄人,隆贵作为五仙教教主,医术毒术自然是冠绝于世,可叹自己落得无人可医的地步。 屋中再无人说话,黛丝瑶扑到隆贵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公孙晴拉都拉不住。六兽瞧的心下不忍,也纷纷退到屋外,莫卓天不忍瞧见亲孙女如此痛哭,也只好跟着六兽退出门外。 就在此时,黛丝瑶忽然干呕起来,身子也跟着剧烈的颤抖,裴书白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凑上前去,正巧黛丝瑶口中气息喷涌而出,喷出的气息竟是紫中带黑,裴书白赶忙止步:“阿叔,护好晴儿。” 不等裴书白言罢,黛丝瑶呕了出来,一滩一滩的黑水,落在了隆贵的身上,裴书白脑中飞转,当即反应过来,一定是鸩婆在黛丝瑶体内种下的噬魂蛊蛊毒未消,当即也不迟疑,双手按住黛丝瑶后背,一股股真气度入黛丝瑶体内,好在黛丝瑶吐了几口之后,再无异常,瞪着眼睛出神,还没有反应自己发生了什么。 裴书白将黛丝瑶扶住,轻轻地放在一旁,自己再仔仔细细地观察隆贵身上的秽物,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死虫,裴书白伸出手来,想要沾上一些,却听钟山破道:“书白!你做什么!那些秽物瞧着便是剧毒!” 裴书白赶忙道:“惊蝉珠怕是吸得毒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把我练得百毒不侵,这些东西我倒不害怕,只是你们可千万别沾上了。”裴书白一边说一边捏起一只死虫,左看右看瞧不出端倪。其实黛丝瑶吐出毒虫已不是第一次,先前在流沙镇易仙大会之上,鸩婆扣下一小块廾匸丹给黛丝瑶服下,已经吐过一次蛊虫,只是那次鸩婆为了蒙蔽众人,让旁人以为自己解了黛丝瑶的噬魂蛊,故而黛丝瑶那一次也只是吐出了一部分蛊虫。后来众人相继离开流沙镇,只留六兽、天池三杰等人在流沙镇等候,不曾想金蟾长老杀出,乱战之中众人寻得廾匸丹,给黛丝瑶完全服下,黛丝瑶昏迷中便吐了第二次毒虫,可原以为黛丝瑶身上蛊毒尽解,却不曾想再次吐出毒虫。 钟山破蒙住口鼻,也凑上前来观瞧,裴书白将手中毒虫稍稍往钟山破面前凑近:“阿叔,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钟山破摇了摇头:“我哪里认得?我又不是五仙教的人。” 裴书白正要说话,忽觉手指指尖一痛,竟是那只死去的毒虫开口咬人,裴书白拿捏不住,那毒虫便再次落到隆贵身上,裴书白赶忙去抓,竟发现隆贵身上所有的虫尸悉数活了过来,一只只聚拢在一起,瞬间成了一个虫团,那虫团滴溜溜在隆贵身上乱滚,裴书白生怕伤了隆贵,哪敢用真气罩住冲团,当即用手去捂,谁料那虫团竟从隆贵神阙钻入腹中,裴书白大惊失色,再想用真气束缚虫团已然不及,眼睁睁瞧着虫团没入隆贵腹中。 钟山破眉头紧蹙,望着隆贵皮下隆起的虫包,下意识地往怀里去摸,哪里有血眼骷髅刀?见屋内案几之上有一只瓦罐,将其一拳打碎,取了一片锋利的瓦片,便要去划破隆贵的肚子。 裴书白拦住钟山破道:“这虫团速度很快,若是用这个法子,不等抓住虫团,隆贵教主肚子就要被豁开了,要是血止不住,更是有性命之危。” 公孙晴不知发生何事,一听裴书白言语,当下明白过来有毒虫钻进了隆贵的身体里,顿时全身一麻,小脸煞白。 裴书白目光不离虫团,瞧了一会儿哪里能瞧出这些虫子滚动的规律,心中更是焦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当即也不迟疑,赶忙将隆贵扶着坐起,让钟山破稳住隆贵不让其躺倒,之后便朝着隆贵盘膝而坐,指尖无锋剑气陡然而出,点在隆贵神阙之上,接着便倒转惊蝉珠。 原来,裴书白身体里惊蝉珠有巨大的吸纳之力,这一点裴书白早就清楚,这一路走来,不管是在五仙教外斑斓谷吸纳万千毒虫,还是后来吸了钟不怨的不动明王真气,亦或是在无名洞中纳入些许三才阵里头的真气,再后来再熬桀的指点之下,从杜危炎身上汲取千里经络图横竖血纹的真气,裴书白已是渐渐掌握惊蝉珠这个效用,眼见虫团在隆贵体内越滚越快,裴书白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使出这个法子。 裴书白一指探出,竟无半点力道反灌指尖,顿时皱紧眉头,心中暗道不妙,隆贵教主就算是震断奇经八脉,周身真气也不应该是空空如也,毕竟病公子在操控隆贵之时,数次使出无色蜃气,就算后来隆贵摆脱千里经络图的控制,在无意识之下真气自然会慢慢消散,那也不会散的一丁点儿都不剩,这等奇怪的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些毒虫在瞬间之内,吞下了隆贵身体里残存的真气。 裴书白心头凉了大半截,不知道这些毒虫吞噬完真气之后,会不会吃下隆贵血肉,手中力道便加了三分,体内惊蝉珠倒转更快,好在指尖也有了感觉,一股股热流汇入掌心,裴书白手掌顿时变得乌黑。 钟山破自然也瞧出裴书白掌心异状,赶忙上前阻止,却不曾想裴书白快了一步,另一只手早就戳破掌心,一股股黑血流了出来,钟山破忙道:“书白住手,这血有剧毒!” 裴书白面不改色,口中道:“不要担心我。阿叔,你带着晴儿和黛丝瑶往后些,莫要让这些毒血沾上。”一语言罢,裴书白力道再加,原本掌心黑血还是缓缓流淌,在裴书白力道加持之下,黑血已是喷涌,不多时,隆贵腹间隆起的虫包便朝着裴书白指尖的方向滚去,裴书白大喝一声,将这些毒虫吸了出来,随着黑血飞了出来,裴书白眼疾手快,不等毒虫飞远,小神锋早就准备好,朝着毒虫飞出的方向连连斩出聚锋式,那无锋剑气斩出兀自不散,将一众毒虫罩在其间,只等掌心毒虫飞尽,也悉数被无锋剑气打的支离破碎,再无复活可能。 裴书白收回手指,忙让钟山破将地上的黑血黑虫烧掉,钟山破也不迟疑,撤下床边布幔,在案几灯火上引燃,盖住一地虫尸,火光将屋内映的通明。 裴书白赶忙试了试隆贵的脉搏,这才放心下来:“总算是无碍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教主复苏 钟山破见裴书白出手如此迅捷,应对棘手之时,丝毫不乱。更是对公孙忆此前对裴书白的夸赞深信不疑:“书白,你当真变强了许多。” 裴书白笑了笑,看了看面如白纸的隆贵道:“虽是除了毒虫,却也吸走了不少隆贵教主身上的血,怕是原本就昏迷不醒,如今更虚弱了。” 钟山破道:“总算是活了命,就是不知道这些毒虫打哪里来?” 裴书白嗯了一声,旋即道:“先前黛丝瑶被鸩婆喂了蛊毒,祛除黛丝瑶体内虫蛊之时,便是吐出毒虫,却不曾想竟未吐尽,五仙教的虫蛊之术果然非同一般。” 六兽和莫卓天听到屋内异动,也进到门内,瞧见地上火光纷纷询问起来。 裴书白忙将屋内发生之事跟莫卓天言明,莫卓天闻言也是诧异,更是担心不已,好在裴书白说黛丝瑶只是哭狠了,又被突如其来的吐虫给吓到,这才沉沉睡去并无大碍,莫卓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五仙教毒术高深,直叫人想都想不到,先前以为那毒婆子交出来的廾匸丹,能将黛丝瑶身上的蛊毒尽数解净,谁曾想竟然还有蛊毒,只是不知这一次有没有吐干净。” 牛老大言道:“之前不是已经解开了吗?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刚一见到他们教主,反倒是又害了病,这也太巧了不是?” 朱老二附和道:“对啊,老大。从流沙镇过来,这一路咱们都在护着这小丫头,等她醒过来,瞧着也只是虚弱,并不像先前在易仙大会的时候那样痴痴傻傻的,怎么就突然毒发!依我看,那就是和这毒王起了反应。” 莫卓天听朱老二言语太过随意,只是皱了皱眉头也并没多言,倒是公孙晴反应过来,询声来到朱老二身旁:“你蹲下来。” 朱老二不知道公孙晴要做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赶忙笑道:“小师姐,是俺嘴上没有个八门的,胡扯八道,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别当一回事。” 公孙晴知道朱老二并没有蹲下,当即道:“熊老六,你把我抱起来。” 熊老六性子憨厚,对公孙晴又极为疼爱,心里头也对方才二哥那番话有些不快,二话不说便把公孙晴抱了起来,公孙晴伸出手来:“猪头,你要是敢躲,你瞧我会不会饶了你。” 朱老二自知理亏,哪里敢躲,便把耳朵凑到公孙晴手边,公孙晴扭住朱老二耳朵,口中道:“你喊谁是痴痴傻傻的丫头?你喊谁是毒王?让你胡说八道。” 朱老二兀自告饶,不曾想床里响了人声:“不知是哪位替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话,隆贵这里谢过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再无半点声响。裴书白看了看莫卓天,莫卓天的脸上也分明是惊诧。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瞧向隆贵。 朱老二忙道:“你们听到了吗?他好像说话了。” 不等朱老二话落,隆贵又道:“敢问这位说话的爷们儿,这里还是四刹门吗?” 裴书白心中大喜,赶忙上前搭住隆贵手腕,指尖传来隆贵脉搏跳动的声音,虽说十分微弱,至少是活了下来。 钟山破也走到隆贵身旁,笑了笑:“隆贵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在那四刹门十方狱中,钟山破关在地底第二层,隆贵关在第三层,十方狱廊道狭窄,又是一路往下,很是拢音。故而钟山破和隆贵虽是根本见不着面,但二人交谈却是无阻碍,隆贵听到钟山破说话,立马知晓对方身份:“山破老弟,这里还是四刹门吗?” 钟山破心中诧异,隆贵连番问起这里是不是四刹门让人十分不解,光是这屋里的陈设,瞧着也不是四刹门,便将手在隆贵面前挥了一挥,这才发觉隆贵根本瞧不见。 隆贵察觉到面前微风流动,当即道:“山破老弟,老哥哥我瞧不见了。” 钟山破颓然道:“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四刹门的荼毒。隆贵大哥,这里已经不是四刹门了,而是幻沙之海里的天池堡。” 此言一出,隆贵瞬间面色一沉,一字一顿道:“你说,这是哪里?” 钟山破一愣,已然瞧出隆贵不对劲,裴书白朝着钟山破微微摇头,又听隆贵言道:“这么多年过去,我终究还是落在了天池堡的手里,山破老弟,咱们是被四刹门的人送到这里来的吗?只是我想不到,他莫卓天心高气傲,竟然也和四刹门有了瓜葛。” 此言一出,误会更深。莫卓天面色惨白,行至隆贵窗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言道:“隆贵,莫某对不住你,对不住十二部族的百姓。” 隆贵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惺惺作态大可不必。” 莫卓天愕然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山破不清楚其中干结,但也反应过来这里头必有心结,又恐隆贵误会更深,便扶起莫卓天,开口解释道:“隆贵大哥,先前你被病公子带出十方狱,大哥一身傲骨,宁可震碎心脉,也不愿被病公子利用,只是那魔头用了邪术,在你身上画下血纹,用千里经络图控了你的身子,来了这幻沙之海,劫走了天机先生。好在公孙忆力挽狂澜,四刹门的阴谋诡计也没有完全得逞,不仅解了你身上的横竖血纹,还把我俩都救了出来,并让我带你到这里。隆贵大哥大可放心,天池堡虽然也遭四刹门屠戮,但也没向四刹门低头。” 隆贵闻之面色稍缓,口中言道:“原来是公孙老弟,当初在十方狱见了他一面,就知道他不一般,只是不知公孙兄弟在不在这里。可惜我已是残废之身,不然总归要好好跪谢一番。” 裴书白笑道:“只怕是隆贵大哥少算了一个,五仙教圣女黛丝瑶也在这里。鸩婆以黛丝瑶为人质,逼迫天池堡交出天机先生,好在我师父搅了一通,终是救下了黛丝瑶。” 隆贵激动起来:“瑶儿……瑶儿……在这里吗?” 裴书白道:“隆贵教主,在下是公孙忆的徒弟裴书白,黛丝瑶的确在这里,若不是她,恐怕您还醒不了。只是她中了鸩婆的噬魂虫蛊,虽说蛊毒已解,但还是比较虚弱,现下已经睡了,我这边把她唤醒。 隆贵轻轻道:“不用,让瑶儿休息吧。我虽说眼睛瞧不见,但鼻子还是好的,方才我还诧异,屋里有血滚虫毒的味道,你说鸩婆给黛丝瑶身上种了蛊,这便说的通了。” 隆贵震碎周身经脉已是必死之人,却不曾想病公子若想要人不死,还是有办法的,在给隆贵身上绘制千里经络图的横竖血纹之时,给隆贵洗髓换经,后来阴差阳错,隆贵脱开千里经络图的控制之后,也不至于身死,只是没了病公子控制,周身气血郁结心脉,恢复神识难如登天。好在天不绝隆贵,被黛丝瑶身上的血滚毒虫钻腹入体,在腹中乱钻一通,钻开了隆贵经脉郁结之处,裴书白倒转惊蝉珠,将这些郁结之血吸出体外,隆贵气脉畅通反倒活了过来。 众人不解,隆贵轻轻擦了擦肚子上还残留的一些毒汁,放在鼻前嗅了嗅,这才言道:“这血滚毒虫其实并不是噬魂蛊的蛊虫,而是另外一种蛊毒,叫做血蛊,鸩婆果然留了阴招,未免也太毒辣了些。这血滚毒虫是鸩婆在黛丝瑶体内种下的血蛊蛊虫,和噬魂蛊无关,这种蛊虫在黛丝瑶血液中长眠不醒,但若是遇见了我,便会自动激发蛊毒,只要黛丝瑶和我靠近,这些血滚毒虫便会钻入我体内,而且这种蛊毒实在阴狠,会用我周身血脉做料,不停壮大,直到我身体里的血被血滚虫吞噬干净,或者是血滚虫不停的繁育,把我当做了虫皿,到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裴书白有些后怕,当即问道:“隆贵教主,这血蛊如此恨毒,可为何在黛丝瑶身体里就没毒发呢?” 隆贵道:“这是鸩婆为了对付我的,鸩婆毕竟是五仙教的长老,早年间又是我的亲随,自然知道我的秘密,不过也叫人算不如天算,如此一来反倒救了我一命。只是不知是哪位高人为我褪尽毒血的?” 钟山破接言道:“便是裴书白了。” 隆贵微微一笑:“果然和你师父一样,有其师必有其徒,隆贵在这里谢过了。” 裴书白忙道:“隆贵教主说的哪里话,当初我师父冒险潜入十方狱,便是为了救我,师父也说,当时要不是隆贵教主出手助其脱身,书白的小命怕是早就不保了,天机先生说,这世上只是因果循环,隆贵教主种下善因,这次也算是结的善果,只是不知为何教主眼睛没有康复?” 隆贵微微摇头:“书白谦虚了,我这眼睛倒不是我震碎心脉时受的伤,自打你师父从十方狱脱身,我与山破老弟便没少受病公子折磨,我这一对招子,便是在那时被病公子灼伤,十方狱中哪里会有丹药,自然误了医治,日子久了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裴书白心下不忍,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隆贵醒来目不能视却如此淡定,更是对隆贵宁死不屈的铮铮傲骨敬佩不已:“隆贵教主放心,四刹门做的恶,我一笔一笔找他们算。” 隆贵笑道:“只可惜我瞧不见了,不然还能帮帮你。” 裴书白见屋中人多,有些话不便明说,便让众人早些休息,只让钟山破一人留下,公孙晴哪里愿意,裴书白好一顿劝,公孙晴才嘟着嘴,让熊老六带走了。 屋中只剩隆贵、裴书白和钟山破三人,钟山破知道裴书白有话要说,当即掩了门窗,坐在裴书白身旁。裴书白笑了笑:“阿叔,之所以让您留下来,倒不是书白有话说,是因为阿叔和隆贵教主在四刹门待得久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大事,你们一定心中有很多疑问,你们尽管开口,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们,只是待我说完,也有些事要向你们求证。” 钟山破嗯了一声,当即言道:“隆贵大哥,兄弟我造次了。书白,自从裴家蒙难,我这心里一直揪着,虽说那时候你和那扎纸人的大叔逃了,但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逃脱魔掌,只寄希望于你爷爷认准的事,不会有偏差,我本想一路护着你,只是王擒虎那厮实在难缠,我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将他杀了,不曾想暴露了身份,自身难保,直到在十方狱中见到你师父,我才知道你那天当真是逃掉了。” 裴书白看了看钟山破,见其眼中满是担忧,心下感动不已:“阿叔,那天我被王擒虎抓住,只当是死定了,可你一现身便将我救下来,那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你要帮着外人对付爷爷,如今风云变幻,也总算知道爷爷和你的用心。哦,你说王擒虎难缠,这会儿他也在天池堡。” 自打顾宁带着丁晓洋和熬桀离了天机阁,眼皮活泛的王擒虎自知大祸临头,想要跟着顾宁又怕熬桀这个煞星,想要逃跑又忌惮茫茫大漠,只得低眉顺眼,生怕被别人瞧见,甚至和六兽打了照面,也是低着脑袋快步走开,见到裴书白更是远远躲开,待众人离开天机阁折返天池堡时,王擒虎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吴昊瞧在眼中,自然不会不理,毕竟想要找到姑母吴映,得到藏歌门曲谱《绕梁乐》,王擒虎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故而也就将王擒虎带在身边,王擒虎也是心知肚明,在天池堡中,也就跟吴昊在一起,吴昊不出门,这王擒虎索性也就近找个屋子住下,隔个三两天,借着去看望莫问我的机会,向莫问我讨些吃食,日子虽说过得苦,总好过每天把脑袋别在裤带上。 其实裴书白何曾忘记自己曾差点死在王擒虎手上,只不过是不提罢了,如今听得钟山破说起王擒虎,这才提及此人。 钟山破眼中一亮:“他不在四刹门,倒是件好事。” 第四百五十六章 回首往事 裴书白不解,当即问道:“阿叔,这王擒虎不过是四刹门一个小头目,这好事又从何说起?” 钟山破当即道:“这王擒虎武功在四刹门中也算不弱,只是相较于顶尖高手,差上一截,但他有一个长处便是旁人没有的,此人表面极为豪爽,喜交好友,平日里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倒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不说别的,光是我钟家的血眼骷髅刀,这王擒虎便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病公子倘若能正眼瞧他一眼,怕是也不用如此逼问我,血眼骷髅刀的秘密了。” 裴书白点了点头,早先在幻沙之海中,自己陷入无色蜃气,便是王擒虎定生死八向,这才逃出生天,对于钟山破所言,裴书白自然相信:“如此说来,王擒虎出走四刹门,倒是他们的损失了。只是血眼骷髅刀的秘密,他又如何得知?” 钟山破看了看裴书白:“倒不是他清楚,只是那病公子实在是才智过人,王擒虎只要说出一些,可能就会给病公子启发,那血眼骷髅出自忘川禁地,本就和六道七星有莫大关联,病公子之所以一直弄不清其中秘密,便是他先入为主固化己见,若是跳脱出来,可能这秘密他早就知晓了。我们也不用多提他,你快说说后来怎么了?” 裴书白也不再纠结王擒虎,接言道:“和你分开之后,马大叔带着我,一路朝着他家跑,那时候我又冷又饿,可哪里敢歇脚,马大叔一直说等到了他家便好了,可谁知道那天大雪,马大叔也吓坏了,慌不择路,等我们到了倒瓶村,生死二刹早就带着四刹门的人进了村子,我和马大叔就老远躲着瞧,可恨那生不欢,竟将倒瓶村的百姓悉数杀掉,我们心中恨极了,可哪里敢去露头送死,只得赶紧再躲远远的,就这么漫无目的乱走一通,直到马大叔再也走不动,我俩就要冻死在雪地里了,好在赤云道长路过,把我俩救起来,一路带上倒瓶山赤云观中,他们认出了惊蝉珠,便让我好生保管,师父也收我做了徒弟,我才算是彻底安全下来。” 隆贵插话道:“公孙先生宅心仁厚,也算是正道幸事。书白,你说的赤云道长,可是当年跟着息松道人后面那个小道童?” 裴书白嗯了一声:“隆贵教主,赤云道长就是息松道长的徒弟,在赤云观的日子里,过了一段时间安稳日子,也是机缘巧合,知道了倒瓶山山顶上还有人,便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避世之地,顾念护法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再后来师父和道长在山上发现了一种海松子,道长瞧那海松子对练功大有裨益,直接食用很是可惜,便要去五仙教找鸩婆炼药,也跟我们说了他和他师父与五仙教的渊源,也顺便带着我和晴儿开开眼界,我们四人便去了五仙教,谁曾想正好遇见五仙教内乱,药尊长老召开祭仙大典,要在祭仙大典上除去鸩婆,坐上教主之位,师父和赤云道人岂能坐视不管,便在那祭仙大典上闹了一通,搅了药尊的诡计。” 隆贵闻言当即道:“药尊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鸩婆会背叛我,当初为了得到蚺王鼎和蚺王鼎的用法,竟连同金蟾长老勾结四刹门,以圣女黛丝瑶做要挟,逼我就范,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便被病公子擒住,不过那药尊武功不低,练的毒功更是邪路,好好的身子,硬是养成虫皿,一只骨笛又能操控毒虫毒兽,你们怎么能将他打败?” 裴书白笑了笑:“教主说的不错,当时我哪里有什么武功?轻功也只学了个皮毛,无锋剑气连个树叶都穿不透,只是阴差阳错被药尊操控的巨蟒吞进了肚子,那巨蟒为了疗伤钻回了斑斓谷,却遭斑斓谷中无数毒物围攻,硬是被啃成了骨架,我也是在那时,将惊蝉珠纳入体内,等我醒来周围虫尸遍地,事后想来,便是惊蝉珠吸纳之力,将这些毒物悉数纳入体内,反倒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也算是天克药尊,不然也打不过他。” 钟山破当即道:“怪不得方才你不怕黛丝瑶吐出的毒物,原来是这样,那后来你受惊蝉珠反噬,也是在五仙教吗?” 裴书白摇头:“从五仙教出来之后,得知倒瓶山上出了事,我与师父连忙赶回去,才知道山上发生了大事,生不欢和死亦苦当初寻我之时,在倒瓶山脚下遇见了顾念护法,四刹门觊觎极乐图残片已久,早年间四刹门一手挑起雪仙阁内乱,烈火一脉灭绝,惊雷一脉归顺四刹门,只剩顾念带着寒冰一脉销声匿迹,极乐图残片又不知所踪,四刹门和顾念打了照面,岂能不动手,等师父带着我回到山上时,赤云观已然遭毁,马大叔惨死,连顾念护法也遭遇不测,死亦苦武功极高,师父打不过他,又要带着顾念护法的徒弟离开,情急之下,我身体里的惊蝉珠真气爆发,虽说击退了死亦苦和一众四刹门弟子,我也被惊蝉珠之力反噬,差点死掉。” 钟山破听得眉头紧蹙,虽说眼下裴书白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些经历时也是轻描淡写,但钟山破岂能不知,这每一步走来,都是九死一生,不管是药尊长老还是死亦苦,这些人哪一个好对付?心下唏嘘不已:“顾念护法都打不过死亦苦,想必如今这死亦苦的傀儡术,又精进许多。” 想到顾念身故,裴书白一声长叹:“其实在山顶,顾念护法根本就没跟死亦苦交手,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长老章寒落,觊觎阁主之位,受死亦苦蛊惑,暗中偷袭顾念护法得手,不然寒冰一脉也不会败的如此迅速。” 隆贵道:“在十方狱的时候,那死亦苦可没少折磨我,唉,只可惜我已是废人,不然我总得把他除掉,不让他再为祸世间。” 同样被关在十方狱,钟山破同样受到死亦苦的荼毒,生怕裴书白提起,便接言道:“章寒落这名字还有些耳熟,当初雪仙阁寒冰一脉三个女弟子十分厉害,其中一个便是这章寒落了,红枫林一战,我倒是见过她一面,只是没想到那么一个姑娘家,竟长了一副蛇蝎心肠。” 裴书白知道章寒落如今已是洗心革面,当即也提章寒落提了一嘴:“好在章长老幡然恢复,如今又回了雪仙阁,天池堡一战,她也出了不少力气。” 钟山破皱眉叹气:“如今武林云波诡谲,谁好谁坏还真是看不透,书白,如今你卷在这风暴中心,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裴书白瞧出钟山破心思,笑了笑:“阿叔,你放心,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我这不好好地坐在这里的嘛?其实也得感谢阿叔和隆贵教主,从倒瓶山逃出来的时候,我已是人事不省,在我昏迷的时候,是顾念护法的徒弟顾宁一直照顾我,师父带着我俩一路逃走,也算是我命不该绝,师父带着我们路过我家时,在废墟里头遇见了雪仙阁护法叶悬,叶前辈那时候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过也正是他给出了主意,瞧见我体内真气膨胀,再拖下去恐怕会爆体而亡,便让我师父去找血眼骷髅刀,用血眼骷髅刀压制之力,泄去我体内膨胀的真气,师父这才冒险去了四刹门十方狱,和你们见了面。” 隆贵和钟山破听到此处,便想起了那天夜里公孙忆潜入十方狱的样子,虽说过去了许久,如今想来好似就在昨天。 裴书白道:“师父从十方狱出来,其实已经露了行踪,药尊长老在十方山山脚杀出来,要报祭仙大典的仇,师父敌不过药尊,差点就要死了,这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人,只一剑便把药尊给杀了,我们这才逃出四刹门的范围。” 钟山破忙问道:“用剑的高手?” 隆贵也诧异不已:“除了你爷爷裴无极,谁还能有如此高深的剑法,一剑杀了药尊长老?”隆贵自然清楚药尊长老的实力,能用剑一击将药尊毙命的,当世能有三人已是极限。 裴书白苦笑一声:“这些虽说都是事后我醒来听师父和顾宁提起的,但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一剑将药尊杀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刹门的老头子。” 二人恍然大悟,钟山破更是道:“世人只知老头子武功登峰造极,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剑术也是高深莫测,若是他一剑杀了药尊,倒是没什么难度,只是他为何要帮你们脱身?” 裴书白又是一声轻叹:“老头子化名阿江,一路跟着我们,那时候师父已经从阿叔这里等到指引,让我们去忘川禁地寻钟老前辈,想求他帮忙,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老头子之所以没杀我们,一路乔装跟着,其实在他心里,我们已经是插翅难逃,跟着我们不过是为了去灭掉钟家罢了。” 钟山破神色哀楚,先前已听裴书白言及叔父身故,此番再次听到,心中更是又愤怒又难过。 裴书白看着钟山破:“阿叔,忘川一战,师父说我们才算知道了这阴谋的梗概,如果不是钟老前辈帮我们,恐怕如今这世上,早就没有人能阻拦四刹门了。我们一路赶往忘川,途径碧落山之时,遇见了许娥婆婆和她的儿子石头叔,也知道了两界城在忘川做的恶事。师父心中打定主意,既然知道了忘川两界城和钟家的过往,如今两界城荼毒忘川百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想着等我醒来,再去会一会两界城。” 许娥是谁钟山破岂能不知,父亲钟不悔的感情之事,钟山破悉数知晓,虽说当时钟山破年纪也不大,但已到了记事的年纪,故而不管是辜晓还是许娥,钟山破都印象很深,于是便问道:“她一直都还住在忘川吗?” 裴书白点了点头:“阿叔,现如今守着忘川两界城,护卫忘川百姓的,还是你们钟家,你听我慢慢说,师父带着我们绕过两界城时,老头子便故意脱离我们,两界城其实早就是四刹门的附属,老头子来到两界城,便是要敦促两界城举全部兵力攻打忘川禁地,只是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师父救我心切,一路来到忘川禁地墓地前,遇见了钟不怨前辈,钟不怨前辈知道是阿叔让我们过来求助的,也没多迟疑,便把我带到了忘川地宫之中,用七星遗骸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钟山破心里一咯噔:“你也进了地宫?那岂不是也中了狂暴血毒?” 裴书白笑了笑:“七星子留下的北斗封印大阵,我虽是百毒不侵,但还是染上了,不过阿叔也不用担心,有惊蝉珠在,我也不会受狂暴血毒影响,大可放心。” 钟山破仍是不放心,急道:“虽说我修炼的也是不动明王咒,但自从我记事起,父亲便一直用血眼骷髅刀压制我身体里自发的狂怒之意,故而我身体里即便是有一些狂暴之血,但也不会像父亲叔父那样狂暴到极致便入魔暴亡,可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染上的血毒,又岂能说不受影响?” 裴书白见钟山破不信,也不再多言语,当即闭上一只眼睛,操控体内惊蝉珠运转,继而打开不动明王真气匣,体内狂暴之血便涌动起来,不多时裴书白背后便结出了四拳法相,只是屋中并不宽敞,裴书白有意控制了真气外放,故而这次背后结出的法相也只有一人高矮,即便如此,也让钟山破大吃一惊,裴书白背后的法相之姿明显出自钟家武学,只是和钟家不动明王咒又有些许不同,法相之外蝉翼若隐若现,法相虽是怒目圆睁,当透露出来的却不是狂怒之意,当即便明白过来这便是裴书白体内惊蝉珠的作用,当即激动道:“只是觉得你厉害了许多,却没曾想你连钟家武学都会了!你果然是七星星魁。” 第四百五十七章 难言之隐 裴书白撤去背后蝉翼法相,随口问道:“阿叔,七星星魁我也听说过几次,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意?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七星聚义也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钟山破看着裴书白道:“既然你见过我叔父,自然也知道我钟家守护的秘密,百年之前,六道七星之战也算得上惊心动魄,只可惜天机子留下的三册羊皮卷,最为关键的一册下落不明,若不是你爷爷告诉我一些事,我知道的和我叔父也差不多,当初我化名张弛,当了裴家门客,便是想暗中下手,替我父亲报仇雪恨,毕竟我父亲是和你爷爷见面时殒命,而后来得知实情,对你爷爷没有半点恨意,本打算一心跟着你爷爷,为武林正道做一些事情,只可惜四刹门崛起实在太快,你爷爷没有办法,便让我以报仇雪恨的名义,入了四刹门,钟家裴家的恩怨,江湖上恼的沸沸扬扬,四刹自然知晓,我入四刹门并没有太难,一来是他们也想看钟家裴家拼个你死我活,二来他们早就觊觎我钟家极乐图残图,所以也在四刹门中,给了我一个位置,有了这两层身份,行事倒也方便。 四刹门的一些事,我也找机会秘密告诉你爷爷,所以雪仙阁惊雷一脉叛逃,两界城归顺,这些事你爷爷都清楚,虽说裴家避世隐居,但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你爷爷也都清楚。 直到有一天,病公子把我喊去归尘楼,给了我一个地址,我一看大吃一惊,那地方正是你裴家所在,病公子让我化名潜入裴家,再里应外合将裴家彻底铲除。这等消息我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告诉了你爷爷,你爷爷听完,只说了句该来的终归会来,起初我并不知道你爷爷这句话的意思,他才把七星聚义之事,说给我听。七星聚义一事,天机子留下的羊皮卷中也有提及,只是太过笼统,好在也不是无迹可寻,你爷爷说,天机先生断下谶言,七星一定会再次聚首,救天下苍生于倒悬,我听完自然期待,只可惜你爷爷又道,若要七星齐聚,必须寻出星魁,若无星魁指引,怕是七星黯淡,再无出头之日,待得邪魔外道势力越来越大,正道再难回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爷爷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你既然见过天机先生,自然知道你裴家的谶言,你爷爷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不然也不会在裴家遇难的那一天,你爷爷根本就没有怎么抵抗。好在你也没有辜负你爷爷的期望,也算是学有所成。” 裴书白心如刀绞,脑海中有浮现当初的场景,虽说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如今从钟山破口中听来,痛苦之情还是难以压制:“阿叔,陆阁主和爷爷其实都是这么想的,陆阁主的灵躯,我在大漠之中见到了,阁主留下遗言,也是舍身成仁,自愿坐化于此。” 钟山破一听也是一愣:“陆阁主也死了吗?” 裴书白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怕是走在我爷爷前头了,要说遇见陆阁主,也算是机缘巧合,忘川一战,四刹门老头子觊觎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便怂恿两界城举全城之力攻打忘川禁地,钟家弟子本就数量极少,虽是极力抵抗,但还是完全处在劣势,老头子趁乱进了地宫,带走了灭轮回的肉身,钟家自然誓死阻拦,可惜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也正是在那时,钟家的秘密被外人所知,而钟家人也才知道,其实地宫之中的六道棺椁,已经空了。” 裴书白言罢,钟山破立马站了起来,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书白!怎么会!” 裴书白见钟山破模样,当即道:“阿叔,你别着急,隆贵教主,这一块儿的事,不如你来说说吧。” 钟山破更是诧异,钟家的秘密关乎天下苍生,守卫忘川禁地地宫至死不渝,不曾想四刹门早就将触角伸到忘川禁地,更让钟山破想不到的是,连隆贵为何都会参与其中,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隆贵听裴书白提到自己,当即长叹一声:“山破老弟,老哥哥我对不住你们钟家,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如鲠在喉,在那十方狱中,我好几次都想和你言明,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倒不是怕你怪罪,只是想着咱俩身陷囹圄,脱身不得,便是让你知晓了,也只会徒增你的烦恼,如今咱们都从十方狱中出来了,我便想着找机会告诉你,既然书白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了,你可记得有一次我被四刹门弟子带出十方狱,一走便是好几个月?” 钟山破眉头紧蹙,当即言道:“记得,我还以为你被四刹门杀了,一走便是数月,等你回来我问你去了哪,你只是说被四刹门带回五仙教了。” 隆贵沉声道:“对不住了,山破老弟,回我五仙教,不过是我搪塞之词,其实去的便是忘川,那一日我被四刹门弟子带出,直接到了病公子面前,病公子也没废话,问我无色蜃气可不可以潜入任何地方而不被人发觉,我哪里清楚病公子想要做什么,只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四刹门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顺着他们,谁曾想那魔头直接拿出一枚银锁,那银锁便是黛丝瑶贴身之物,我见到那只银锁,便慌了神,被那魔头瞧出软肋,他便以黛丝瑶的安危逼迫我,让我帮助他们,至于去哪里,病公子根本就没跟我讲明,反倒是拿了一颗药丸让我服下,那药丸我一见,便知是让人昏迷不醒的一梦三秋丸,自然知道去的地方病公子一定不想让我知道,索性也就吞下,待病公子用解药将我弄醒之时,已然身处密林之中,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哪里,但发觉身旁多了人,那人是个老太,我也瞧不出她的来历,只是她对那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我本就是受制于病公子,那人也没怎么理会我。 待我使出无色蜃气之时,瞧见不少异兽在密林中乱转,也明白过来天底下除了忘川,再无这些异兽,只可惜无色蜃气已成,只得跟着那老太婆,还有病公子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地宫,竟然在那地宫之中遇见了钟不悔,当时我心中惊诧丝毫不亚于你现在的心境,毕竟一个过世许多年的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叫我如何不惊讶?不过也正是因为见到他,我便更加笃定来到的地方便是钟家。” 钟山破哀声道:“你瞧见的是我叔父,我叔父钟不怨和我父亲本是孪生兄弟,模样自然十分相似。” 隆贵叹道:“那时我并不清楚,就像我也不清楚六道七星之事,直到我们一路潜行,瞒过墓道之中的守卫,来到地宫之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六道所在,那群棺之中关着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能让病公子得逞,不然我隆贵身死事小,害天下至暗,才是千古大罪,当即便要撤去无色蜃气,只可惜病公子早就瞧出我的心思,又以黛丝瑶相威胁,我一念之差没有撤去蜃气,叫病公子得了手,只是病公子也只开了两口棺材,将里头的人带走,剩下的那一口大棺,病公子并没有打开,我自知大错酿成,本想和病公子拼斗,借着钟家的势力,好歹和病公子有一战之力,只可惜又被病公子着了先手,想来也是耻辱,我一个用毒的行家,竟然被病公子蒙翻,再醒来已是身在十方狱里,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钟山破怒道:“这些你为何都没有告诉过我!” 裴书白赶忙道:“阿叔,事已至此你发火也是无用,钟家的秘密已经被天下人知晓,也怪不得隆贵教主,其实也叫人算不如天算,三圣棺椁被打开,反倒是让四刹门一家独大的局势有了变化,师父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钟山破颓然坐倒心乱如麻,一双眼瞧着裴书白,不知道裴书白何出此言,只得听裴书白继续言道:“阿叔,其实北斗七星阵封禁六道弟子之时,跑脱了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跑脱了一个人的元神,那人便是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百年之前,他在七星子结出北斗封印大阵之时,拼尽全力使出元神出窍,虽是晚了一步没有逃出地宫,但也算是破体而出,游弋在地宫之中,我们在忘川的时候,那熬桀的神识便寄在了顾宁的身上,方才我也说了,顾宁是顾念护法的徒弟,和她师父一样,长了副济世度人的菩萨心肠,竟然感化了熬桀的元神,让其放弃了复活六道的打算,熬桀十分喜爱宁儿,认了她做孙女,忘川一战,若不是熬桀前辈出手相助,怕是老头子和苏红木我们根本敌不过。” 钟山破听闻熬桀站在了正道这边,本已稍稍轻松下来,又闻苏红木也已苏醒,脸色复又沉下:“书白,你说六道两个圣使都活了!” 裴书白点了点头:“如今武林暗潮涌动,不光六道圣使醒了,以我师父所言,恐怕六道除了灭轮回以外,其他的都已经复苏了。隆贵教主也说了,病公子借无色蜃气潜入禁地地宫,带走了棺椁之中的两人,其一便是龙雀使熬桀,其二便是龙火使苏红木,只是这二人被带走时,都还只是肉身,并未彻底苏醒,熬桀肉身被带到四刹门,苏红木的肉身归了两界城,隆贵教主,你可知道你方才说见到的老婆婆是谁?” 隆贵摇了摇头:“我带现在也不清楚她的身份。” 裴书白当即道:“婆婆其实是钟家人,虽是化名孟婆,作为两界城城主古今笑的随从出现,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钟不悔前辈的第二任妻子——辜晓前辈。辜晓前辈这一生凄苦,只因想复活钟不悔前辈,这才受到四刹门的蛊惑,想着通过修习六道功法,以求复活丈夫的法子,为了这个目的,她囚禁了忘川百姓中青壮劳力,在两界城内中修建黄泉路,其实那个法子哪里有什么作用,只是辜晓前辈执念至此再难跳脱,没曾想钟不悔前辈没能复苏,反倒让苏红木醒来,辜晓前辈怎么也想不通是这种结果,也算是幡然悔悟,瞧清了四刹门的诡计,只可惜大势已去,最后所有势力聚集两界城之时,我们真以为会死在那里了。” 钟山破心下黯然,自幼丧母,是辜晓将其带大,钟山破心里辜晓便如同他生母一般,而辜晓对钟不悔的感情,钟山破岂能不知?辜晓想复活钟不悔,在钟山破看来根本都不稀奇,只是万万没想到辜晓为了这个目的,竟然勾连四刹门引火上身,甚至让叔父亡故,又差点让公孙忆、裴书白死在那里,钟山破念及此处,心中百味杂陈。 裴书白见钟山破出神,赶忙道:“阿叔,你也不用想太多,这里头也不尽然是让人沮丧的事,我便是在那里,亲手杀了生不欢。” 钟山破收回心神,不敢想象两界城一战的惨烈:“生不欢死有余辜,只是我实在不敢想,你是如何在苏红木和老头子都在的情况下,将生不欢杀掉的?” 裴书白看了看钟山破,心知钟家有些事甚至是钟山破也不清楚,就比如辜晓的来历,生不欢和钟山破的关系,这些事恐怕钟山破根本不知情,而这些毕竟关乎到钟家颜面,裴书白想了想,还是没有细言,只是说道:“其实能杀生不还,也算是天道使然,老头子那时候取了灭轮回的肉身,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不让他苏醒,所以老头子根本就没有出手,真正跟我们缠斗的是苏红木,不过有熬桀神识在顾宁体内,苏红木又是刚刚复苏,功力尚未恢复,在我师父,赤云道长,辜晓前辈,钟家人联手之下,苏红木也没有讨到便宜,也正是他们抵住了苏红木,我才能一心一意去斗生不欢,最终报的大仇。” 第四百五十八章 推心置腹 忘川两界城一战,辜晓、古今笑悉数战死,钟家死伤惨重,两界城兵丁、忘川苦工更是死伤无数,而最终却还是复活了苏红木、让老头子带走了灭轮回的肉身,而对方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生不欢一条命,裴书白虽说报得大仇,心中除了些许的慰藉以外,更大的还是担忧,不仅如此,地宫六道群棺皆空,公孙晴身中阴阳二气目不能视,越来越多的谜团没有答案,这些都让裴书白轻松不下来。 说完忘川诸事,钟山破神色黯然,在他心中十分明了,若不是公孙忆、裴书白、顾宁这些人到了忘川,恐怕结局会变得更糟,隆贵心中愧疚难当,是自己助纣为虐,帮四刹门带走了苏红木和熬桀,给这世上留下巨大的祸害,忍不住道:“都怪我太优柔寡断,好不如被四刹门擒住时自戕了事!” 裴书白劝慰道:“隆贵教主无需自责,即便是你没有用无色蜃气去帮病公子,他们四刹门也一定有法子去夺人,钟家镇守忘川禁地,里头是什么四刹门十分清楚,他们为了寻得六道借寿还阳功的秘法,一定回去那里,忘川一战避无可避,如今虽说四刹门也算是得手,但忘川两界城还在,而且由许娥婆婆和钟家后人主事,要比先前好的多。” 钟山破岂能不知裴书白是出言宽慰,却半点振作不起来:“书白,地宫六道群棺全空,钟家算是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好说的,照你说来,我钟家的极乐图残图,也一定落在了四刹门的手上。” 钟山破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当初钟不悔和裴无极在屋中密谈,钟家残图和裴家残图同时出现在忘川,而后来钟不悔死在血眼骷髅刀下,裴无极遁走,极乐图不知所踪,事后盛一刀挟四刹门弟子攻入钟家,辜晓、许娥只得带着年幼的钟山破、石头逃跑,就这么一路狂奔,眼见着就甩开追兵,却不曾想辜晓体力不支再也走不动半步,钟山破年幼,舍不得丢下辜晓,便上前拉扯,慌乱中发现辜晓腹间鲜血浸透衣襟,钟山破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当辜晓受了重伤,却不曾想辜晓告诉钟山破,肚子上的伤是辜晓自己所为,便是将钟家残图藏进腹中,眼见逃跑无望,辜晓作势挑开伤口,将残图取出交给钟山破,不巧盛一刀带人杀至,辜晓便再无机会将钟家残图交给钟山破,再后来辜晓投河,钟家残图自此不知所踪。如今听闻辜晓化名孟婆,管着忘川两界城,那钟家残图定在她手上无疑,辜晓为了借六道的秘术复活钟不悔,不惜去借四刹门的势力,踏平忘川禁地,想必也是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可能将钟家的残图予了四刹门也未可知。 裴书白没有多言,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摊在掌心捧到钟山破面前,钟山破定睛一看,赫然便是极乐图残图钟家所持有的那一片,忍不住激动起来:“书白!这张图怎么会在你这里!” 裴书白笑了笑:“阿叔,我从未见过你如此紧张激动,在我印象中,你始终是笑嘻嘻的。” 钟山破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裴书白,已然比裴家出事时变化太多,这也仅仅过去了两年光景,不仅身体壮实了,个头长高了,言语中也没了稚嫩:“书白,你真的长大了。以后阿叔慌乱紧张的时候会更多,你可别笑话我才是。只是我尚不知这残图为何会在你这里。” 裴书白也不再言及其他,接着往后说道:“忘川一战,在老头子走后,是苏红木和我们交手,我们唯恐苏红木会像当年的百战狂一样,血洗武林,便准备联手将她除掉,而苏红木也瞧出我身体里有惊蝉珠,也想将我除掉取走珠子,我们一群人和她交手,直将她一路逼至禁地地宫之中,不曾想忽然来了一个神秘人,将苏红木带走,我们谁也不清楚那神秘人到底是谁?有人说是赤云道长的师父息松道长,赤云道长哪里容得旁人质疑他的师父,便要去息松道人坐化之处寻求答案,只是那时晴儿伤重,急需医治。不得不寻找除去郁结在公孙晴身上阴阳二气的法子,而那时我们已经知道陆阁主在幻沙之海羽化,顾宁本就有带着师父遗愿去寻找师祖灵躯的意思,所以师父便决定带着我们来到这里,寻找天机先生,从天机先生这里寻求破局之法。我们一路西行,走了好几个月才到了流沙镇,师父深知大漠凶险,这一路大家走来十分疲惫,便打算在流沙镇中歇上一阵,待诸事准备妥当,再深入大漠便安全一些,所以我们便住在了流沙镇里的一家客栈,便是当年隆贵教主住过的地方。” 隆贵沉声道:“书白,你说的那家店,店家可是唤做乌图克?” 裴书白言道:“正是那里。乌图克倒也热情,想来是许久没来生人,和我们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只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便赶上流沙镇中召开易仙大会,我们哪里晓得,其实这易仙大会本就是个幌子,便是鸩婆一手布下的局,是想用圣女黛丝瑶去和天池堡交换天机先生。我们从忘川赶往幻沙之海的那段时间,四刹门早就放出话来,要去幻沙之海再寻天机先生,天机先生闻讯便到天池堡找到堡主莫卓天,寻求庇护,而那边四刹门早就得到消息,派了两路人马先后赶至幻沙之海,一路是惊雷帮帮主汪震一伙,另一路便是五仙教的鸩婆一伙,其实四刹门早就瞧出汪震、鸩婆各有心思,此举其实也是为了打压这两股势力,所以鸩婆和汪震在大漠中并未真正联手,鸩婆设下易仙大会,想要一举将天池堡彻底除掉,五仙教本就和天池堡有旧怨,鸩婆出手哪里会容情,天池堡堡主座下有四人,叫做天池四杰,剑术高超,尤以春景明武功为先,可当时天池堡里头的人,谁也不知道那春景明是十二部族的后裔,早就想为部族枉死的亲人报仇,在天池堡的人赶往流沙镇的路上,春景明便暗中给莫卓天堡主下了毒,所以易仙大会,鸩婆占据绝对的主动,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鸩婆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考虑的极为周详,却没算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流沙镇中。” 隆贵一声长叹:“鸩婆心思缜密,她设下的局不说万无一失,也是十分稳妥的,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用黛丝瑶做筹码,瑶儿是她亲手带大,怎么心中没有半点感情!” 裴书白看了看隆贵,也没想着再隐瞒,当即将幻沙之海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直说到顾宁坐上雪仙阁阁主之位,天机先生破例开了断天机试炼,已是天色大亮。隆贵听得心头狂跳,尤其是金蟾长老将黛丝瑶等人吞入乾坤蟾袋之中,更是紧张不已,虽说黛丝瑶如今已经安全,但听闻裴书白描述,隆贵紧张之感久久不能平息:“五仙教出了这些败类,我隆贵难辞其咎,只是万万没想到,救下黛丝瑶的,最终还是天池堡的人,当初我一念之差,将莫卓天的孙女带出天池堡,便是想着将黛丝瑶培养成五仙教教主,再让她以教主身份平了天池堡,以报当年血海深仇,只是随着黛丝瑶慢慢长大,那那份纯良反倒感化了我,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黛丝瑶真的灭了天池堡,那对黛丝瑶来说,更是天大的悲痛,当时我已经是五仙教的教主,自知不能亲手将黛丝瑶推入深渊,所以也就慢慢放下仇怨,只是鸩婆也好、药尊也好、金蟾也好,他们谁都有自己的心思,见我悉心培养黛丝瑶,便纷纷起了歹心,终究将五仙教带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裴书白说起幻沙之海的经过时,钟山破一直没开口,直到听完,钟山破也渐渐知晓了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的过往,武林中的恩恩怨怨钟山破见得多了,自然也没觉得诧异,只是钟山破对挑起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纷争的那个人很是在意,当即便问起裴书白来。 裴书白笑了笑:“隆贵教主,阿叔,你们可记得我在说这些事之前,我说等我说完,我还得问你们几个问题,既然阿叔问起那个神秘人来,那我也就索性将我心中疑问说了吧。隆贵教主,当初十二部族是分散在大漠各处,只因那年大旱,不得不择水而居,而那时确实是有人指点各部族往天池堡的方向聚拢,你可还记得那个人?” 隆贵心下一愣,若不是裴书白提起,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这个人:“你这么一说,倒有些印象,我父隆多本为部族首领,那年也的确大旱,大家没有水吃,自然要搬迁寻水,只是幻沙之海如此广袤,寻水谈何容易,可有一日父亲忽然下令让所有人收拾好准备迁徙,我还问起父亲是不是找到水了,父亲点头大笑,只提了句有高人指点,后来部族众人跟着父亲一路朝着天池堡的方向进发,还真就寻到了水源。当时我也并没有在意父亲说的话,如今想来说不定父亲口中的高人,便是你说的那个人。” 裴书白又道:“此人让十二部族的人聚集一处,表面上看,是为了十二部族的人活命,其实他有更大的阴谋,后来天池堡堡主莫卓天一夜之间杀尽十二部族三千余口,其实也是受到了这人的挑唆。” 隆贵倒抽一口凉气,自己此生远走大漠,背井离乡,背负的这些深仇大恨,却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人的阴谋,这死去的三千夺人,仅仅是那人的一颗棋子罢了,不由得对此人恨意陡生,也对此人如此城府担忧起来。 裴书白又问道:“阿叔,你可知忘川地宫中那至关重要的第三卷羊皮卷,也是此人拿走的?” 钟山破苦笑道:“书白,你这一夜带给我的消息,可真是够我惊讶十天的,听完你说的话,我不知道隆贵大哥作何感想,反正我是觉得自己犹如痴人一般任人摆布。” 隆贵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裴书白道:“熬桀的神识在地宫中待得久了,自然瞧见了那人,他说早在钟不悔钟不怨二位前辈进入那里之前,便有一道童进了地宫,取走了第三卷羊皮卷,而后来大家发现赤云道长的武功和你钟家的武学十分相似,好似同宗同源,便更加笃定息松道人便是那个取走羊皮卷的人,这一路过来遇见了许多事,都多多少少和息松道人有些关联,诸如十二部族和天池堡的恩怨、钟家地宫,这些已有些眉目,可师父说还有更多的事咱们根本就不清楚,息松道人最终目标是什么?四刹门和息松道人有何关联?这些我们还都无从得知,”言及此处,裴书白一声长叹:“为了七星聚义,陆阁主、爷爷慨然赴死,可到如今除了我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有迹象?未来到底怎样,谁也说不准。” 隆贵叹气道:“既然书白说了这么深,那我也多说两句吧,你们也知道,四刹门之所以将我控制在十方狱中而不杀我,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蚺王鼎的用法,蚺王鼎是我五仙教至宝,历来只有教主传位之时,老教主口耳传授给新教主,除此之外再无二法,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们蚺王鼎的秘密,但我可以跟你们说,四刹门即便是凑齐四张残图,没有蚺王鼎炼化,这四张残图便无法化零为整,极乐图中的秘密,任四刹门想破头,恐怕也解不开。不过你既然说息松道人才是这背后一切的操控者,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初我在斑斓谷中毒,性命垂危,便是息松道人冒死相救,在我看来,息松道人道骨仙风,断然不会是这些阴谋的制造者,只不过如今倒着去想,倒有几件蹊跷事在里面。” 第四百五十九章 门外偷听 隆贵的话明显勾起了钟山破和裴书白的兴趣,息松道人云游斑斓谷,救下被毒虫蜇伤性命垂危的隆贵,这件事早在裴书白跟随赤云道人去五仙教的路上,便已然知晓,如今又听隆贵说此时有些蹊跷之处,自然竖耳去听。 隆贵道:“书白,斑斓谷你去过,必知道那里的凶险,不说万千毒虫毒物,便是那五彩瘴,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夺人性命,可以说是庇护五仙教的天然屏障,对于外人来说,斑斓谷称得上禁地,然而对于我五仙教的人来说,那里确实天然的药场,平日里弟子们炼丹制药,皆是去那斑斓谷中寻找,我也不例外。那一日我去寻一味丹药的药引,便带着鸩婆进了斑斓谷,没曾想被一只蝎子蜇伤,原本我也不甚在意,不过是蝎毒罢了,草草服了解毒丹药,可没曾想刚走上三步,便直愣愣地倒在地上,鸩婆见我模样,自然慌了神,其实依照她的医毒之术,解我蝎毒自然不在话下,我见她手忙脚乱,便让她冷静下来,只可惜我的意识很快便模糊起来,恍惚中只感觉有人伏地身子探我鼻息,再醒来时已经回了五仙教,我方知救我的人是一名道士,道号息松,他带着胖徒弟云游至此,恰逢我毒发命悬一线,故而出手相救。” 裴书白道:“倒和赤云道人说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隆贵教主言及蹊跷之事,奇在何处?” 隆贵道:“醒来后我也没觉得虚弱,便问鸩婆有没有将蜇伤我的毒蝎带回教中,鸩婆说她关心则乱,已然将那毒蝎踩的稀碎,哪里还能带回教中,我心下生疑,鸩婆历来喜欢收集这些毒物,你们想想,能把五仙教教主毒倒的毒物,毒性该有多奇?鸩婆岂能轻易将它踩碎,当时和鸩婆关系甚笃,既然她那么说了,我也就没再往深处想,更何况息松道长师徒俩正在五仙教中,便邀来屋舍中,感谢其救命之恩,那息松道人只说道家本分,婉拒五仙教的感谢,息松道长如此高洁,我自然更加敬佩,其实那时我也有些私心,在得知息松道人和当世五绝皆为好友时,便有心结交此人,于是我便留息松道人在五仙教多住几日,息松道长也没多推辞,往后几日,我带着息松道长在五仙教闲游,交谈中息松道人不经意提到幻沙之海,说他很想去那里看一看,幻沙之海本是我的故土,一听他提起,自然也有些神驰,不过没等我说话,鸩婆便把我出身大漠之事说了出来,息松道人自然惊诧,问起了许多大漠中的风土人情,息松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哪里还会隐瞒,当即把十二部族那些往事说了出来,只是对天池堡恩怨一笔带过罢了,如今想来,息松道长闻及此事,虽是表现的极为忧心,脸上倒没有什么悲悯,我本认为道家无为本是道,也就没再多想,之后没几天,息松道人便带着徒弟离了五仙教。差不多一年之后,才传来息松道人毒发身亡的消息,原来息松道人为我吸去伤口毒液,自己却染上了剧毒,无救而亡,我听闻此事,自然难过不已,是我隆贵欠他一条命,只是再没机会报答,这件事也一直成为我的一个心病。 按说这些事也没什么蹊跷之处,但真正奇怪的,是息松道人走后,鸩婆数次向我进言,想去幻沙之海瞧瞧,我心存疑惑,因为早年间鸩婆从未跟我提起过去幻沙之海的事,可偏偏是在息松道人出现后不久,数次提及此事,那时候五仙教刚刚有些起色,此去幻沙之海,少说数月,多则一年,所以我并没有同意鸩婆的请求,只是从那时起,我隐隐觉得鸩婆有了变化,再不过问教中事,只一心沉浸毒术医术之中,平日里见到我,也只是招呼一声,便不再理会,从不主动寻我。可没过多久,鸩婆忽然找到我,说她收到线报,天池堡为虐幻沙之海,已然成了大漠中的毒瘤,并跟我说十二部族活下来的后裔,已经暗中结成同盟,准备一举除掉天池堡,鸩婆认为这件事有必要和我知会一声,我听后也难以平静下来,毕竟天池堡和我有血海深仇,虽是过去了几十年,但鸩婆提起之时,我仍是气血上涌难以自已,也就忽略了鸩婆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我本有些犹豫,但药尊此时进言,他能上下打点好一切,于是我也不再迟疑,便带着鸩婆和金蟾,三人轻装便行赶往天池堡,可等到了流沙镇,也没见到鸩婆说的十二部族后裔同盟,鸩婆跟我说了实话,这些事都是诓骗我的,我听后勃然大怒,便是在流沙镇乌图克的客栈里,怒斥鸩婆,她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默默流泪,我心下不忍,毕竟鸩婆诓我来到故土,也不过是想为我报仇罢了,透过流沙镇,瞧着这无垠黄沙,自然又勾起了我心酸回忆,当即也不再多言,问起鸩婆的计划,这才有了后面劫走黛丝瑶的事。” 裴书白接言道:“隆贵教主,你们趁乱劫走了刚出生的黛丝瑶,鸩婆也带回来一个叫做翁波的人。” 隆贵道:“的确如此,看来书白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翁波是天池堡的一名弟子,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愿意帮我们,鸩婆瞧他可怜,便送回五仙教,由她悉心治疗,待其康复之后,鸩婆便收他做了徒弟,往后这翁波便成了她的心腹随从。” 裴书白笑了笑:“隆贵教主可知这翁波真正的师父是谁?” 隆贵缓缓摇头,裴书白又道:“方才我说天池堡有天池四杰,为首的叫做春景明,其剑法独到,深得莫卓天堡主真传,可谁也没想到他也是十二部族的后裔,潜伏在天池堡中,便是要择机报仇,那一日你们夜袭天池堡,其实是春景明里应外合,那翁波便是他的徒弟,你们被天池堡的人围住之时,便是他师徒俩帮助你们脱身,打那之前,鸩婆便已经和他们熟稔,所以在流沙镇易仙大会之前,鸩婆便通过翁波,已经暗中将计划告诉了春景明,不然易仙大会上,天池堡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隆贵愕然道:“原来鸩婆早就计划好这一切了,只可惜我还蒙在鼓里,唉,也只有我是真心对待黛丝瑶,竟看不出鸩婆只把黛丝瑶当做人质、工具罢了。我和鸩婆相识数十年,却没瞧清她的本心。” 钟山破听出话中深意,当即道:“隆贵大哥,你的意思是鸩婆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从根本不在意你身上的仇怨,自打息松道人出现,鸩婆便一反常态,怂恿你去大漠复仇,如此看来,鸩婆背着你,说不定早就和息松道人、什么春景明这些人碰过面了。” 隆贵摇了摇头:“这也只是猜测罢了,只不过正如山破老弟所言,鸩婆的确是从那时起,和我有了隔阂。至于是不是早和息松道人、春景明这些人见面受到影响,我也没什么证据来佐证。” 裴书白脑中飞转,心道若是春景明醒来,说不定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一二,只可惜自打春景明从断天机试炼中昏迷,至今未醒,想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只得作罢:“隆贵教主,当初蜇伤你的毒物,你还记得吗?” 隆贵沉吟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我记得是一只三尾毒蝎,是我去抓它的时候,被它三只蝎尾蜇伤。” “斑斓谷中毒蝎众多,为何您一定要去抓这只三尾毒蝎?”裴书白又问。 “倒不是必须抓,斑斓谷中奇奇怪怪的毒物数不胜数,这三尾毒蝎虽是没见过,但对我当时研制的丹药来说并无大用,我本没有瞧见它,还是鸩婆提醒我地上有一只蝎子大不相同,长了三只尾巴,你也知道我五仙教上下弟子无不对奇物兴趣盎然,见到了自然不会放过。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隆贵不知裴书白为何会对抓蝎子一事尤为兴趣,也只好如实作答。 裴书白接言便道:“那鸩婆瞧见毒蝎,为何自己不抓?偏偏让你去寻?” 隆贵终于知道裴书白此言何意,当即一惊。 钟山破也听出来裴书白的意思:“书白,你是说隆贵大哥被毒蝎蜇伤,是鸩婆有意所为?” 裴书白轻轻点头:“倒不是我有意编排鸩婆,从师父和赤云道长带着我去五仙教算起,前前后后和鸩婆见面不止一次,祭仙大典上,鸩婆完全处在下风,处处受药尊长老制约,让我们感觉要不是我们恰好出现在五仙教,说不定鸩婆早就败了,死在药尊手上,后来她为我们研制丹药,送我们出斑斓谷,让我觉得五仙教鸩婆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却不曾想在易仙大会上,却瞧见了鸩婆另外一幅面孔,其心狠手辣、城府之深、布局之远,皆在药尊之上,若是她故意施毒毒翻隆贵教主,再由息松道人出手相救,这不是不可能。” 隆贵心头狂跳,原本还觉得有些蹊跷的地方,经由裴书白这么一猜,竟然通顺了起来:“书白,倘若是鸩婆故意布局,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可鸩婆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裴书白道:“我不知道鸩婆是何时归顺了四刹门,不过从她无论如何也要诓你去劫走黛丝瑶起,恐怕她早就打算好,黛丝瑶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制约天池堡的筹码,而是用来对付你的,隆贵教主的秉性,鸩婆极为熟悉,又见你如此悉心呵护黛丝瑶,将黛丝瑶视为己出,这也是鸩婆想要的结果,不然也不会用黛丝瑶的性命相要挟,逼你交出蚺王鼎,待你被四刹门控制之后,药尊哪里是鸩婆的对手,待药尊死后,鸩婆便彻底接管了五仙教,恐怕从一开始,鸩婆顶上的就是你教主之位。” 隆贵悲从心来,哀声道:“糊涂啊!她若是想当教主,我让了便是,无需这么大费周章啊!” 裴书白又道:“如今鸩婆虽是当上了五仙教的掌权人,但幻沙之海一战,五仙教损失惨重,翁波死了,金蟾长老死了,鸩婆带来的心腹弟子没有一个能从幻沙之海活着回去,鸩婆带着数百人入大漠,只一人回了五仙教,恐怕没有数年经营,五仙教缓不过劲儿来,只是走脱了鸩婆,她一定心有不甘,至于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想不到了。” 隆贵更是自责不已,钟山破连忙劝慰:“隆贵大哥,如今看来,这息松道人便是串联起这些武林纷争的背后主使,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到现在谁也不清楚,照书白所言,四刹门、五仙教、惊雷帮、忘川两界城、六道、四绝、雪仙阁这些都和他或多或少有些关联,若不尽早弄清他的目的,恐怕局势还是难以扭转。” 不待裴书白和隆贵说话,窗外忽然响起人声:“藏歌门终究是没落了,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却独独不提藏歌门,也不知是钟家后人瞧不上藏歌,还是我藏歌不配。” 此言一出,屋内三人皆惊,裴书白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道:“吴门主为何在门外踟蹰,倒不如进来一叙。” 吴昊推门便进,反手又将门关了起来,口中笑道:“吴昊开了句玩笑,钟叔叔可别怪罪。” 钟山破暗暗心惊,惊诧倒不是对方的身份和话锋,而是不知何时此人已经在门外偷听,若不是此人半点真气也没有,便是武功深不可测,不然也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的到,眼见裴书白和他打了招呼,也只好随口道:“小兄弟勿怪,是钟某大意了,当初藏歌门的武林地位仅次于雪仙阁,乃是武林第二大门派,门主吴音找位列五绝,钟某岂敢不敬。” 吴昊哈哈笑道:“钟叔叔言重了,藏歌门如今只剩我一个独苗苗,哪里还当的起武林第二的名号。” 第四百六十章 居心叵测 裴书白还未开口向钟山破和隆贵介绍,吴昊便开了口,只见他双手抱拳口中言道:“晚辈藏歌门吴昊,特来拜见钟前辈,隆贵教主。” 钟山破自知不能失礼,也回礼道:“这位小兄弟言重了,不过是痴长了几岁,哪里算得上前辈,方才我听书白唤你吴门主,那便是藏歌门门主了,按照礼数,应是我向你拜会才是。” 吴昊见钟山破模样,当即笑道:“我也是今晨醒来,方知钟前辈和隆贵教主到了此地,不然昨日我便来了,只是不知三位密谈我来方不方便。” 裴书白心中道:听都听上一会儿了,还在这假模假样,虽是心中厌恶,但也不能直言不讳,只好道:“哪里有什么方不方便,只不过是闲聊罢了,方才你说息松道人和你家也有渊源,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吴昊也不犹豫,行至案几旁稳稳坐下,之后才道:“藏歌门怎么没落的,也不消我多言,这个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那王擒虎趁虚而入,占了我藏歌门的地方,杀我门人,夺我姑母,险些逼死我父亲,若不是息松道人为我们出头,恐怕从那时起,江湖上再没有藏歌门的名号了。”之后吴昊便将当年息松道人如何如何救吴律吴拙,再如何折返藏歌门,击退王擒虎一众地痞。裴书白、钟山破和隆贵闻言,心头也是诧异,息松道人对藏歌门确实有大恩,甚至说息松道人就是吴昊修气习武的启蒙师父也不为过,毕竟息松道人还跟着藏歌门的门人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将藏歌门修气的法门传给了吴拙,待得吴昊降世,吴拙再传给吴昊,倘若没有息松道人指点,怕是藏歌门即便是找到了《大音希声诀》,也只能望谱兴叹。 吴昊见三人不言语,当即笑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息松道人对我藏歌门有大恩?若是按照你们所言,息松道人救隆贵教主,是为了挑唆鸩婆去天池堡,以挑起五仙教和天池堡的纷争,让十二部族聚集在一起,让莫卓天怒极杀人,这些事可谓是皆有缘由。可唯独他救我藏歌门,没有半点目的,就好似他善心大发,救我藏歌门上下,其实不然。” 裴书白皱了皱眉头,这吴昊自小生长的环境便极为恶劣,久经江湖秉性也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多,而且骨子里除了相信自己以外,哪里还会轻易相信旁人?此前还不觉得,尤其是经过断天机试炼之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如今吴昊突然说起藏歌门和息松道人之间的瓜葛,裴书白也不敢全信。 “你们可知我父亲和我叔父被王擒虎逼走之时,于路之上偷偷逃走的门人让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藏歌门人数更少,最后只剩我吴家人和几名亲随弟子,万般无奈之下我叔父带着门人逃进了一个荒村,那村子里头的摆设一应俱全,可独独没有半点人烟,叔父以为进了鬼村,却不曾想在村后半山腰里瞧见了骇人一幕,便是我叔父第一次见到息松道人,那道士面露微笑,手上做的事却能让人吓破了胆,半山腰里一个巨大的深坑,里头皆是尸首,道士一道火符,便将这坑中尸首悉数焚尽,问其缘由,方知这村中百姓染上瘟疫,已是无救,道士恐埋尸于地瘟疫不化,故而引火焚之,看起来在情理之中,可细细琢磨,只觉毛骨悚然。”吴昊似笑非笑,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事。 又听吴昊道:“原本这件事我也没打算多言,只不过如今五仙教教主在此,倒要好好请教一番,那道士挖坑焚人,以克除瘟疫,可有道理?会不会是这些人皆是息松道士所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躺在床榻上的隆贵也迟疑起来,听吴昊声音也不过十几岁,为何会将人心想的如此险恶,可细细想来,吴昊心中疑问却也不无道理,于是便道:“这瘟疫素有“疫毒”、“疫气”、“异气”、“戾气”、“毒气”、“乖戾之气”一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吴门主言及整村百姓皆毙于瘟疫,倒也说得通,老朽不知当时那些死去的亡人样貌如何,也无法妄断,还望吴门主知悉。” 吴昊打心里也不认为隆贵会说实话,而且就算隆贵说不是息松道人所杀,对于吴昊而言,也不一定会相信,旋即笑了笑:“不过是说件过往之事,也好让大家别忘了藏歌门。” 钟山破岂能不知吴昊心中还是对自己方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当即道:“吴门主,我听书白说王擒虎如今也在这幻沙之海,而且和你毗邻,既然当年之事王擒虎也有参与,不如让他也来说一说吧。” 吴昊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哪里会让王擒虎出现在这里,毕竟自己还要从王擒虎口中探得《绕梁乐》的所在,又怎好让王擒虎在裴书白和钟山破面前再露面,于是便道:“那王擒虎知道自己理亏,哪里敢在书白面前露头,就算我叫他过来,你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往这边走上一步,莫说你、我、书白三人都和他有仇怨,光是书白一个,便有将他大卸八块的心,他能苟活到现在,不过是我还有事要问他。至于他与我藏歌门的恩怨,恐怕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 三人听吴昊此言,权且作罢。自打吴昊进屋,裴书白便极少开口,隆贵、钟山破久历江湖,怎么能瞧不出裴书白不喜此人,故而二人也不再多言,吴昊心中记恨裴书白更深,又哪里会在面上显露,始终挂着笑脸:“隆贵教主,如今这天池堡里头,除了您目不能视,还有一人瞧不见,也不知隆贵教主可能出手,治上一治?” 裴书白瞧了瞧吴昊,其实自己早就想问隆贵,只因隆贵本身也瞧不见,所以也就没问出口,哪知吴昊根本不顾,上来便求隆贵出手,隆贵倒也不推辞,口中道:“老朽目不能视,能不能医治还分两说,大可以让他过来试上一试。” 裴书白也不多言,便要出门去找公孙晴,哪知吴昊伸出神箫拦住裴书白,嘴角微微扬起:“不劳裴堡主大驾,这等事还是我去跑腿吧。”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公孙晴的声音,这会儿功夫裴书白已经把公孙晴中了阴阳二气的事和隆贵细细讲明,隆贵听着眉头紧锁,直到公孙晴进了屋,才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公孙晴摸到裴书白身旁,拉住裴书白的手道:“吴日天说隆贵教主能治我眼睛了,我能瞧见你了是吗?”公孙晴话语中带着兴奋。 裴书白冷冷地瞧着吴昊,吴昊只做不知,想来是于路之上故意告诉公孙晴,隆贵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眼疾,将公孙晴心中期盼勾起,若是治好了便罢,倘若是治不好,公孙晴势必会更加沮丧,裴书白瞧出吴昊心中盘算,又哪里好当着公孙晴的面戳穿,只好言道:“隆贵教主久病初愈,又没药石在侧,能不能医好也要两说,不过先给他诊上一诊。” 公孙晴听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裴书白瞧在眼中心中又是一痛,赶紧将公孙晴推到隆贵身边:“隆贵教主,这便是晴儿了。”一边说一边拉起公孙晴的手,将公孙晴的手交到了隆贵手中。 隆贵知道裴书白为何如此,也没跟公孙晴说自己眼睛瞧不见的事,凭借自己多年医毒技艺,缓缓捧住公孙晴的面颊,公孙晴下意识地往后躲,裴书白忙道:“晴儿别怕,隆贵教主在瞧呢。” 公孙晴仍是发颤,却因裴书白一句话,便不再后退,此时吴昊忽然高声道:“书白,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隆贵教主剧毒初愈,双目尚不能视,你又为何诓骗晴儿?” 公孙晴闻言,瞬间蜷缩成一团,吴昊朗声道:“你大可实话实说,更何况隆贵教主即便是目不能视,也一定有法瞧出晴儿眼疾根由,你却对晴儿说谎,也不知是何居心?” 裴书白气得双手直颤,却又不好对吴昊发作,只好温言劝慰公孙晴,倒叫隆贵十分尴尬,伸出的手不知该不该放下,钟山破一时半会也弄不清三人关系,又哪里好去插话?好在此时莫卓天推着莫问我,带着六兽、黛丝瑶也进了屋中,黛丝瑶方一见隆贵,便扑到隆贵怀中,大声哭泣起来。 隆贵难掩心中酸楚,抱着黛丝瑶久久不能释怀。 莫问我见女儿跟隆贵十分亲昵,心中百味杂陈,心中知晓五仙教和天池堡的恩怨情仇,又哪里好去怨恨隆贵:“隆贵教主,晚辈天池堡莫问我,特来拜会您老。” 隆贵一声长叹:“莫少堡主,是老夫对不起你,让你骨肉分离至今,又没将黛丝瑶看护好,我隆贵有罪,若不是只有上半身能动,隆贵定要给你跪下谢罪。” 莫问我湿了眼眶:“教主,过去的事什么也不说了,瑶儿这般模样,想来这么长时间你待她也是真心,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也没有半点恨意,只求教主能放下曾经,也原谅我爹罢。” 隆贵连连点头:“书白一番话,我也明白了这些恩怨的背后,便是有人挑唆,显然咱们都成了别人的棋子,事到如今我隆贵心中只想带着瑶儿好好生活,了此余生,今后还望莫家人多多关照才是。” 莫家父子闻言,顿时激动不已,莫卓天更是言道:“教主能待在天池堡,便是我天池堡的荣幸,今后莫某当牛做马,来弥补当年犯下的大罪。” 黛丝瑶缓缓抬起头来,摸了摸隆贵的双目:“教主,你这眼睛?” 隆贵微微一笑:“若不是你,恐怕我连醒都醒不来,至于这一对招子嘛,废了便废了,倒也无妨。不过,瑶儿还有一事我得让你帮忙。” 黛丝瑶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什么事?瑶儿只怕做不好。” 隆贵笑了起来:“这个倒也不难,我一会儿要给晴儿姑娘瞧瞧眼伤,你就当我的眼睛吧。” 黛丝瑶旋即一愣,对于医术毒术,作为五仙教圣女,几年前便开始修习,毕竟是隆贵和鸩婆二人传授,虽说武学一道进境十分缓慢,甚至修气尚不能存体,但对于医术药典,黛丝瑶学得很快,只不过从未自己尝试去用心中所学来医治旁人,如今乍闻隆贵让自己帮忙,不由得紧张起来,又见公孙晴在一旁神色黯然,当即鼓足勇气答应下来。 隆贵欣然一笑,虽是许久未见,黛丝瑶仍是乖巧懂事,当即朝着众人言道:“莫堡主,今日我就暂且将你这屋子当做个医馆,便来给晴儿姑娘瞧瞧眼睛,还烦劳莫堡主让屋内诸人暂且回避。” 六兽听到隆贵要给公孙晴治眼睛,一个个兴奋起来,不等莫卓天开口,赶忙推着莫问我离开,莫卓天见六兽退开,便道:“钟兄弟,吴门主,书白,咱们也先出去吧。” 隆贵忙道:“书白且慢,你留在此间帮衬,晴儿姑娘瞧不见,若是身旁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对她也是不利。”裴书白当即道:“如此甚好,我便留下来给教主当个帮手。阿叔,你也就在外头候着,届时需要什么,我便朝你招呼。” 钟山破当即应允。又听裴书白道:“舅爷爷,你且把六兽和吴门主安排妥当便是。”莫卓天点了点头,吴昊冷哼一声,一一退出门外。 待得屋中只剩隆贵、黛丝瑶、公孙晴和裴书白时,隆贵这才轻声道:“瑶儿,你把晴儿姑娘的症状说予我听。” 黛丝瑶也不迟疑,便将公孙晴双目阴阳二气郁结之状说了出来,描述极为细致,甚至将公孙晴这几日作息也一一说了出来。 隆贵闻言沉吟不语,许久之后,这才又问道:“晴儿姑娘,自打你瞧不见以后,可曾有过双目发痒发胀?亦或是疼痛难忍?恨不得剜去双目的感觉?” 第四百六十一章 阴阳互济 公孙晴渐渐恢复平静,在黛丝瑶的鼓励下,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病症:“刚瞧不见那会儿,倒是痛过一阵儿,到现在反倒不那么疼了,只是倒像您说的,会有时奇痒难忍,但我知道不能去抓,所以也只好忍着,好在每天眼睛发痒的时候也就两次,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裴书白一听忙道:“为何你从未跟我说起过?” 公孙晴仍在生气,也不理会裴书白。 黛丝瑶不等隆贵开口,抢先问起来:“晴儿妹妹,那每天两次发痒,可有什么规律吗?” 公孙晴张口便道:“这个起初我也没注意规律,直到后来我发现每天早上醒来,还有每天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会痒上一阵,倒是规律的很。” 黛丝瑶赶忙回头去瞧隆贵,忽然反应过来隆贵也瞧不见,便开口问起来:“教主,晴儿妹妹的眼睛可不大......” 不等黛丝瑶说完,隆贵赶忙拦住话头:“瑶儿说的不错,晴儿姑娘的病症不大常见,毕竟是四刹门武功最高的人,他的阴阳二气岂容小觑,如今郁结在晴儿姑娘双目,寻常医术断难医好。”黛丝瑶当即明白为何隆贵要拦她说话,黛丝瑶本想说公孙晴眼睛不大可能恢复光明了,倘若真的自己将话说完,恐怕公孙晴心里一定接受不了。 饶是如此,公孙晴听完仍是难过到顶点,只是哪里能哭出眼泪来,反倒是如此一来,牵动双目又痒又痛,当即便伸出手来,按压自己双目。 裴书白见状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拉住公孙晴手臂,哪知公孙晴挣脱开来,哀声道:“你们谁也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这眼睛瞧不好,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公孙晴不住挣扎,裴书白又不敢使劲,哪里拉得住,怕公孙晴双手发力戳了眼睛,也怕自己加了力道,把公孙晴手腕给弄伤,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当何处,隆贵闻声便道:“晴儿姑娘,你莫着急,我是说寻常医术断难医好,可也没说就没法子医治,你说是不是?” 黛丝瑶这些日子都和公孙晴待在一起,二人早就成了好姐妹,见公孙晴这般模样,黛丝瑶也是悲从心来,赶紧上前拉住公孙晴:“晴儿妹妹,你着急了不是?教主医术高超,一定有法子的,你千万别自暴自弃。” 隆贵点头称是:“晴儿姑娘,你方才说每日有两次双目发痒,一为清晨二为傍晚,这便是阴阳相交之时,你双目郁结阴阳二气,待得晨起时阴气转阳,待得黄昏时由阳转阴,从而引得你双目奇痒难耐,找到缘由所在,倒可以先解了你发痒的症状。” 裴书白赶忙道:“晴儿你听,隆贵教主还是有法子的,你好好听话,不然我怎么跟师父交代?” 公孙晴仍是生气,撅着嘴嘟囔着:“师父师父,原来你担心的是我死了你没法跟我爹交代,并不是真的担心我,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还是让我痛死痒死算了!” 裴书白看着黛丝瑶苦笑道:“瑶姐姐,你说这.....” 黛丝瑶旋即一愣,也反应过来裴书白喊她姐姐也是情理之中,追根溯源,二人还有些血缘,自己比裴书白大上几岁,自然是姐姐,于是便道:“晴儿妹妹,咱别置气了,好好听教主怎么说,先把病痛缓解了,再慢慢医治不迟。” 黛丝瑶不说话则罢,黛丝瑶这边一说话,公孙晴反而气性更大,干脆躺在地上撒泼起来,裴书白和黛丝瑶按都按不住,裴书白好话说尽,却是半点法子也没用,黛丝瑶心下也是奇怪,平日里和公孙晴很是投缘,有说不完的话,可偏偏这会儿只要是自己一开口,公孙晴捂着耳朵就是不听。 隆贵岂能不知其中缘由,赶忙唤回黛丝瑶:“瑶儿,我这坐的有些乏了,你帮我转个身子吧。” 黛丝瑶不知道隆贵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会儿挪身子,也只好乖乖起身回到隆贵身旁,隆贵察觉黛丝瑶近身,便贴近黛丝瑶轻声道:“晴儿八成是见不得你跟裴书白走的太近,这会儿在这生气,你要是再往前凑,怕是只会让她更气恼。” 此言一出,黛丝瑶瞬间红了脸,在她心里压根就没有往这块儿去想,想要开口解释,谁知这边刚准备说话,隆贵又拦过了话头:“晴儿姑娘,你听我说几句,你这般哭闹,眼泪却流不出,到时候全压在眼窝里,就算是日后我把你治好了,空怕你眼睛下面也要鼓上一个大包,不知道你瞧没瞧过一种鱼,眼睛下面便是这种大鼓包,瞧着滑稽,一点儿都不好看。” 别看公孙晴一直不停哭闹,实则隆贵说的话,公孙晴一个字也没落下,当即安静了不少,只是对裴书白的气兀自未消:“裴书白,你就是一个白眼狼,亏我什么都想着你,你却嫌弃我眼睛瞎了,宁儿姐姐走了,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别以为我瞧不见就感觉不到,这会儿你倒是话多了不少,我还以为你关心我,谁知道你又喜欢上瑶姐姐了,裴书白,我恨你!” 裴书白被说的哑口无言,十分尴尬地瞧着黛丝瑶,黛丝瑶脸上更是红彤彤的,隆贵只得赶忙救场:“晴儿姑娘你这说的哪里话,可不能胡言乱语,书白的祖母莫向婉女侠,是这天池堡堡主莫卓天的亲妹妹,黛丝瑶是莫卓天的亲孙女,算起来裴书白和黛丝瑶也沾着亲,又岂能是你想的那样,傻丫头。” 公孙晴一听,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只是脸上仍是气鼓鼓地模样:“隆贵前辈,你真好。” 隆贵哈哈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怪,倒是比你爹还要机灵些。你好好坐在一旁,还是办正事要紧。” 裴书白凑到公孙晴身旁,轻轻握住公孙晴的手,公孙晴只微微朝后拽了一下,便不再挪开。 裴书白终是缓了口气,这才问起隆贵:“既然是阴阳二气郁结在晴儿双目,能不能用惊蝉珠吸纳之力,将阴阳二气吸出来?”自打裴书白将惊蝉珠吞入肚子里,这一路走来不知道吸了多少真气,斑斓谷的毒物、钟家的不动明王真气、公孙家的无锋剑气、雪仙阁三才阵中的三色真气、杜危炎身上的千里经络图数不胜数,腹中真气匣也是一个连着一个,就连隆贵身体里的血滚毒虫蛊毒,说起来也是惊蝉珠解开的,这法子当真是屡试不爽,其实裴书白早就想尝试着用惊蝉珠去吸纳公孙晴双目郁结的阴阳二气,只是毕竟关乎到公孙晴,裴书白哪里敢托大? 果然,隆贵听完裴书白心下疑问,便连连摇头:“千万不可!人眼极为脆弱,莫说惊蝉珠威力如斯,便是稍稍使劲,怕是也要让晴儿眼睛受损,更何况老头子的阴阳二气,本就是稀世真气,若以常理度之,实在太过托大,阴阳互济岂是轻易清除的?在晴儿眼周已沉淀多日,寻常之法极难清除,而且.......” 裴书白见隆贵欲言又止,当即探其缘由,隆贵缓缓摇头:“四刹门四刹,生不欢死亦苦杀人诛心,性格暴戾嗜杀,心思却是简单,但病公子和老头子二人,不仅武功登峰造极,心智更是常人难及,而此二人中,老头子更是阴鸷无比,难以捉摸,之前你也细细说起晴儿姑娘如何中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我只是在想,老头子为何给晴儿姑娘留了活口?” 屋中三人皆是一惊,连公孙晴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公孙晴恰好身在忘川禁地之中,和老头子打了照面,熬桀借顾宁身子和老头子缠斗败下阵来,公孙晴为救顾宁,独占老头子,哪里过的了一招,便被老头子用阴阳二气击中双目,疼得在地上打滚,之后老头子才进了地宫去寻灭轮回的肉身。可如今反过头想来,老头子完全可以将顾宁和公孙晴一并轰杀之后,再安然进入地宫之中,可为何偏偏留下公孙晴一命。 裴书白仔仔细细地回想起老头子在忘川时的每一步,当初老头子不管是明着还是暗地里,攻击了所有正道之人,却独独没和自己交手,当初也想到是因为自己体内有惊蝉珠的缘由,老头子担心灭轮回肉身受到惊蝉珠的影响,就地复活,故而躲着自己,可那时候等自己赶到忘川地宫之前,顾宁和公孙晴已然倒地不起,就算老头子再急,也完全有功夫将二人杀掉之后再离开,老头子在忘川实在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隆贵这才缓缓言道:“我猜,老头子是故意留下活口的。晴儿姑娘,有些话我说了,你可能不爱听,可能你在老头子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是死是活他都毫不在意,你死了对他没什么影响,可你若是活着,而且眼里中了阴阳二气,对他却是大有裨益,昨夜和裴书白、山破兄弟夜谈,也知晓了这么长时间来,是公孙忆领着大家对抗四刹门,你爹如今才是大家伙的主心骨,而你作为他的女儿,让你活着自然大有用处,至少你身体里留着阴阳二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老头子想取你性命,你也是逃不脱,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公孙忆最大的掣肘之处。” 裴书白暗暗心惊,更是感叹老头子用心之险恶,眼光之长远,心下更是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任由老头子摆布,于是立马跪倒,拜道:“隆贵教主,可有什么法子能除去晴儿双目阴阳二气,但凡有法子,你只要开口,需要什么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寻来。” 隆贵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黛丝瑶也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隆贵,可隆贵不说话,黛丝瑶又怎好把五仙教的秘密说出来。 裴书白有些着急,开口又道:“隆贵教主,先前天机先生也给我们指了路,说是雪仙阁旧址有一处隐秘所在,叫做龙湫一梦窟,那里本是天下武学真气的根源所在,只要找到那里,便有法子医治晴儿双目,只可惜那龙湫一梦窟的入口,只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开一个时辰,下一次开启也要四年之后,若是苦等四年,还不知要发生多少事,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隆贵长叹一声,那龙湫一梦窟的传言自己也听过一些,只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更没有什么证据佐证,即便是真的有这种地方,想要在一个时辰找到医治公孙晴的法子再安然脱身简直难如登天,可隆贵真的不知道什么法子能医治公孙晴的眼睛吗?在隆贵心里,不仅知道,而且法子还不止一个,只不过这关乎到五仙教蚺王鼎的秘密,又怎能轻易言说? 公孙晴听到裴书白叩头的声音,顿时心疼起来:“臭呆子!好端端地磕什么头?隆贵教主有法子自然会救,没法子便是没法子,你就算把头磕出血来,顿到腔子里,只会让人家难堪,再说我瞧不见便瞧不见了,犯不着让你跪在地上挨人家一头。” 裴书白眼中泛着泪花,隆贵这才开口道:“龙湫一梦窟能不能医治晴儿眼疾,我也说不清楚,可除了龙湫一梦窟之外,怕是只有一样宝贝能医,只是......” 裴书白顿时兴奋起来:“隆贵教主请说,不管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说的宝贝。” 隆贵苦笑一声:“哪里有那么容易,若是换在几年前,你都不用如此,我早就将其拿出来,救治晴儿了,只可惜这东西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十方山、四刹门。” 裴书吧一听,便知隆贵说的是什么,当即脱口而出:“蚺王鼎!” 隆贵缓缓点头:“可惜我五仙教至宝已经落在病公子手上,病公子本是我教中人,自然知道蚺王鼎的贵重,如今即便他尚不知悉蚺王鼎的用法,可他一定会将蚺王鼎随身带着,这等至宝,他绝不会轻易交出去,用蚺王鼎治晴儿眼疾,谈何容易?”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三入十方 裴书白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希望,可一听是蚺王鼎,便又皱起了眉头,幻沙之海一战,四刹门投入的势力不可谓不庞大,劫走青林居士,为的也正是探得蚺王鼎的秘密所在,想要从四刹门手中夺得蚺王鼎,难度可想而知。 黛丝瑶瞧见裴书白不言语,生怕裴书白冲动之下,要去四刹门夺鼎,赶忙道:“书白,教主说的蚺王鼎,其实也只能说可以一试,也不见得就有用处,切不可贸然去抢。” 隆贵闻之心中稍稍一怔,也知道黛丝瑶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没再开口。 裴书白心中一阵烦躁,口中言道:“师父都能从十方狱中把教主和阿叔带出来,师父能做得,我也做得到,晴儿的眼睛不能等了,我这就启程奔十方山。” 公孙晴哪里会让裴书白离开自己,赶忙拉住裴书白:“不许你去!你答应我爹,要好好陪着我,我的话你不听,我爹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裴书白柔声道:“我悄悄潜进去,找到蚺王鼎再偷偷带出来,哪里真的要去和病公子、老头子动手。”裴书白嘴上虽是这般言语,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是用偷的还是抢的,一定要拿到蚺王鼎。 公孙晴知道裴书白脾气,担心不知何时裴书白就偷偷走了,心中不安起来,忽而想到什么,便朝着隆贵道:“隆贵教主,我爹不是去五仙教斑斓谷了吗?那里有一位隐世的高人,可以医治我的眼睛,等爹爹和师父回来,若是那个高人能医好我的眼睛,就不用书白去冒险了,书白,你即便是要去,也得等我爹和师父回来。” 隆贵听完,便知此间事大有蹊跷,从幻沙之海到五仙教和十方山,分明是不同的方向,公孙忆既然能从十方狱中将钟山破带出来,便说明公孙忆根本就没有奔着五仙教去,先前已然听裴书白提起一嘴,当时便有了怀疑,只是在隆贵尚未弄清事情缘由之时,并没有贸然说出心中所想,如今又听公孙晴提到斑斓谷中的隐世高人,心下怀疑更甚。 谁知就在隆贵心思暗动之际,黛丝瑶不明就里,张口便道:“教主,斑斓谷哪里有人住?便是咱们教众,进出斑斓谷也要十分谨慎小心,稍有不注意便会死在里头,我怎么没听过还有什么高人在那里头?” 此言一出,裴书白和公孙晴愕然当场,公孙晴更是惊慌起来:“书白!书白,我爹,我爹到底去哪了?” 且说公孙忆带着顾宁给的雪仙阁极乐图残片,一路跟着病公子及一众四刹门弟子往十方山的方向进发,这一路四刹门弟子得病公子令,不得有任何人理会公孙忆,不管公孙忆做什么,只要不是逃跑,便万事由着他,故而这一路公孙忆倒也快活,该吃吃该睡睡,待得众人到了十方山脚下,公孙忆先前受的伤,耗费的真气已然恢复如初,较之从四刹门逃出之时,判若两人。 这一路病公子跟手下四刹门弟子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便是不要理会公孙忆,只要看住他别让他跑了,第二个便是将青林居士安排在自己身边,饮食起居皆随着病公子一起,第三个便是将汪震、汪奇父子严加看管,每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记录下来。四刹门弟子一一照办,故而这一路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众人进了十方山,病公子这才第一次跟青林居士说话:“先生,你可曾算过自己的命数。” 青林居士微微一笑:“自古医者不自医、术者不自测,更何况天道早就定好,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病公子心情大好,也笑道:“那你有没有想到过,往后余生,将会在我十方山住下了。不过先生大可放心,我这十方山风光虽不好,可相较于茫茫大漠,倒舒服的多了。” 青林居士哈哈大笑起来:“病刹这是要把我囚禁起来,只是不知我要不要住进那十方狱中?” 病公子忙道:“嗨,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先生是我十方山座上宾,是我四刹门的贵客,我们生怕怠慢,岂能让您住进十方狱中,这不是玩笑嘛。” 青林居士缓缓摇头:“生老病死四魔头、万劫不复归尘楼,只怕我一旦入了十方山,便要万劫不复喽。” 病公子笑声更大:“先生说笑了,这两句本就是江湖传言,我四刹门又不是吃人的饕餮,不过是旁人污蔑罢了,岂能作数?”病公子稍作停顿,轻声言道:“更何况现如今只有我和老头子两人,哪里有什么四魔头?”言及此处,病公子忽然想到自己还答应过让汪震补了四刹之缺,于是便让手下弟子去寻汪震过来,不多时汪震便赶到病公子身旁,巧的是这里正是之前汪震和公孙忆、钟山破三人联手逃跑的地方。 汪震心思暗动,这一路病公子从未召见过自己,可偏偏到了自己逃跑的位置把自己喊去,八成是要问罪,只是如今惊雷帮纳头便拜:“汪震拜见病公子。” 病公子抬手让汪震起身,一边言道:“汪震,你先前做了什么,也不用我多说,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回山之后好生伺候天机先生,做好他的随从,四刹门自然不会难为你,第二,待得咱们到了归尘楼,你便收拾收拾进十方狱,那里如今已经空了,好歹住上一两个人,不然公孙忆岂不是在里面太过孤独。” 汪震哪里敢起身,口中不住道:“病刹,汪某已然知错,从今往后,天机先生去哪,我便去哪,再不敢有其他念想。” 病公子哈哈大笑,转头对着公孙忆道:“你瞧,连他也不愿意跟你做伴儿,公孙忆,恐怕你得一个人住十方狱了,不过我也知道,你十分乐意住到那里头去,毕竟偷偷摸摸进去两次,我若是不让你进去,你都不依。” 公孙忆故作诧异道:“病公子,这么多人里头,只有我和青林居士不是你四刹门的人,怎么他成了座上之宾,反倒让我进十方狱,四刹门这等待客之道,一眼高一眼低,不愧是当世第一大门派啊。” 病公子不怒反笑:“公孙忆,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说你知道一些秘密,先不管你的秘密是真是假,对我四刹门有没有作用,姑且算作有用,如今天机先生在这,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之所以答应让你跟过来,不过是想好好折磨你一番,你也知道,如今这《鲁盘图绘》就在我手中,我这一路都在想,是把你做成机关傀儡,还是将你拆了做成手玩儿把件,怎么?你真认为我会好好待你?” 自打公孙忆决心孤身闯四刹门,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天机先生算演出的那唯一取胜之道,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病公子,即便知道病公子一定会将自己杀之而后快,这龙潭虎穴也要进,听到病公子言语中满是讥讽嘲笑,公孙忆丝毫不以为忤,仍是笑着答道:“你收拾了一个王擒虎不过瘾,又想拿我试试手了?至于是机关傀儡还是手玩把件,那便是随你,只不过有些事恐怕连青林居士也不甚清楚,而反倒是我知道的比他还要多些,你若是把我关进十方狱,我公孙忆不过是赔上一条命,可你四刹门多年心血,恐怕也保不住了,哪头轻,哪头重,你好好算这笔账吧。” 汪震有心表现一番,耳听得公孙忆言语中处处挤兑病公子,当即怒道:“混账东西!你还当自己是个人物,怎么敢这么跟病公子说话,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直接轰碎了你的脑袋!” 公孙忆根本不去理会汪震,对于这种瞧着一肚子豪气,却是一身软骨头的墙头草,搭上一句话也是浪费自己的口舌,病公子终是收了笑容,皱着眉头去看公孙忆,又缓缓将目光转道青林居士脸上,继而一字一句问道:“天机先生,还有什么是他知道而你不知道的?若是真有这等事,你这断言天机的本事岂不是浪得虚名?” 青林居士沉声道:“若是能处处断言,事事皆准,恐怕当年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钟家兄弟误入忘川禁地,没了百战狂,恐怕也没有今天的四刹门,而今事已至此,不正是证明断言天机也不尽实。” 病公子脸上一丝杀意一闪而过,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喽?” 青林居士笑了笑:“若是事事皆洞察,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不光如此,你虽说知晓你把我找来的目的,可我现下就可以告诉你,蚺王鼎的用法,我一点也不清楚。” 此言一出,病公子再压不住心头怒火,当即也不言语,众弟子瞧见病公子动了真怒,一个个加紧了脚步,向着归尘楼疾行。 自从病公子率众追截汪震,老头子便一直心神不宁,偌大的十方山,如今只剩自己一人镇守,更为棘手的是,自己还要分出九成功力,去压制灭轮回的肉身,不然一旦灭轮回复苏,十方山必定沦陷,四刹门辛苦几十年也将彻底化为乌有,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病公子尽早回山,掌握蚺王鼎用途之后,加紧炼化灭轮回肉身,不管灭轮回能不能结出第二颗混沌舍利,也算是去除了最大的隐患。 故而老头子在病公子走后,便安排弟子在十方山中加了明岗暗哨,那边病公子一队人马刚出现在山口,老头子这边已然得到消息,顿时激动不已,待弟子言及病公子身旁多了两张生面孔时,老头子更是兴奋,笃定病公子已经成功将天机先生带了回来。 不等病公子一行入得归尘楼,老头子便在门口等着,却见病公子面沉似水,心里方觉不妙,瞥眼又瞧见公孙忆,更是疑窦丛生。 病公子和老头子打了照面,便让众弟子分作两拨,一拨押着公孙忆入了十方狱,一拨将青林居士汪震汪奇安排在归尘楼边,并严加看管起来。待得众弟子离开,病公子便和老头子一起,匆匆进了归尘楼。 二人一进门,病公子便将门掩住,老头子从未见过病公子如此谨慎,当即问起缘由。 病公子面无表情,沉声道:“祸事了!咱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天机先生根本就不知道蚺王鼎的用法!” 老头子眉头紧蹙,声音尖啸刺耳,也顾不得服下药丸,尖声道:“他岂能不知?难不成是你带错了人?” 病公子摇头:“先前我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三人,瞧的真真切切,此人是天机先生不假,只不过进山之前,他竟说连他也不知道蚺王鼎的用法。” 老头子心下一缓,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那天机先生是有规矩的,你若不按照他的规矩来,你就算把他杀了,他都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是让你备下“三样之最”罢了。” 病公子摇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在想到底是我们利用了天机先生,还是天机先生利用了我们?” 老头子只觉病公子此番回来十分谨小慎微,当即言道:“一个算命卜卦的,能有什么威胁?不过为何公孙忆那厮会跟着你一道回来,你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 病公子闻言,便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摊开手来让老头子去瞧,老头子定睛一看,更是欣喜不已:“极乐图残片!”言罢便接过手中,细细观看起来。 病公子道:“这便是我觉得事有蹊跷的地方,当初咱们知晓了裴家所在,让生不欢和死亦苦屠了裴家满门,只走脱了那小兔崽子一个,生死二刹为了夺图一路猛追,仍是无果,事后死亦苦率众上雪山,这才拿到了裴家残图,为了一张残图,咱们四刹门费得经历也不算小了,可你知道我手中这张雪仙阁的残图,是打哪儿来的吗?” 老头子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向病公子,病公子嘴唇微动,“公孙忆”三个字便说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狱中交易 老头子轻蔑一笑,哪里会将公孙忆放在眼中,更是觉得病公子小题大做,太过谨小慎微,于是便道:“之前他假扮那孙婆子,到咱们四刹门里来,瞧着好似他很精明,瞒过了所有人,却不曾想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掌控之内,之后我跟着他们一路,也不见得他公孙忆有什么厉害之处,是你想得太多了。就算他把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交给你,是另有所图,只要图在我们手上,还怕他反了天不成?” 病公子眉头紧蹙,沉声道:“是你把公孙忆想简单了,自从幻沙之海一战,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说咱们最终得了天机先生,可我这一路都在细细观瞧,试想他若是预料到会有这等结果,又岂能不早早打算?还能让我们得手?” 老头子不明白病公子所言深意,当即问道:“你是说,天机先生浪得虚名,博古通今通晓未来都是假的?” 病公子看了老头子一眼,这才低声道:“不,我在想,恰恰不是这样,而是他早就算到结果,被我们擒住只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公孙忆把雪仙阁残片拱手让给我们,恐怕其中也有隐情,反倒是让我瞧不真切了。” 老头子听完病公子言语,一阵心烦意乱,干脆不再去想,随即说道:“就算公孙忆和天机先生二人合伙算计我们,只要那天机先生按照规矩,说出蚺王鼎的用途,待我们用蚺王鼎炼了灭轮回,还怕他别有用心不成?”不等病公子再言,老头子已然起身:“我不能离开灭轮回太久,此间事你看着办吧。” 病公子沉思良久,始终想不到自己哪里有所遗漏,于是便招呼门外四刹门弟子,跟上自己,不多时病公子便来到十方狱中,此时公孙忆已经被关在悬笼之中,不等病公子开口,公孙忆便笑道:“我本是猜测,你病公子要到明日才会见我,万没想到这刚分开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按捺不住,一向沉稳的病公子,怎么如今转了性格?” 病公子面沉似水,哪里理会公孙忆出言讥讽,轻轻一挥手,十方狱看守便会意,将悬笼垂了下来,病公子二话不说,眼中精光一闪,不知打哪来伸出来两根藤蔓,将公孙忆死死困住,病公子身形一顿,将一颗药丸塞进公孙忆口中,待得公孙忆吞下药丸,那藤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公孙忆只觉周身半点力气也没有,心下便知服下的药丸有毒,当即笑道:“病公子,你就如此忌惮我吗?我若是想逃,又怎么会跟你到这十方狱来。” 病公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把你武功费了总是保险一些,咱们也别绕来绕去了,你将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直接给了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公孙忆叹气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跟你说嘛?” 病公子明显起了杀心:“接下来你说的要还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就永远别想说话了。” 公孙忆微微一笑:“息松道人已然和苏红木结了同盟,怕是等你们凑齐了极乐图残片, 他们....” 不等公孙忆说完,病公子明显紧张起来,当即喝道:“住口!”之后便转头朝着四刹门弟子道:“你们先退出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若有违命者,格杀勿论!” 四刹门弟子纷纷退出十方狱,眨眼间这狱中便只留公孙忆和病公子二人。 病公子心下十分诧异,不光是公孙忆知晓了息松道人的事,还因为息松道人和苏红木已然结盟的消息实在是自己没有预料到了,虽说息松道人和四刹门有关联,但这件事整个四刹门也只有自己和老头子二人知道,即便是同为四刹的生不欢和死亦苦,也只知道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之人和四刹门有交集,至于这神秘人是谁,生不欢和死亦苦多半是不知情。病公子越想越糊涂,当即道:“你可以说了。” 公孙忆笑了笑:“在我说这些事之前,我要和你病公子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了,我立马就说,可你若是不答应,就算把我杀了,也休想听到我说半个字,到那时息松道人和苏红木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损失的可就是你四刹门了。” 病公子眉头紧锁,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你只要说出来,我不杀你而且放你走。” 公孙忆哈哈大笑:“传闻病公子聪明绝顶,可在我看来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买卖我可一点儿也划不来,第一我将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交给了你,第二我一个人跟着你来到这四刹门,倘若只是为了让你放了我,那我为何要做这两件事?总不能是我痴傻了,我要的并不是这个。” 病公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孙忆:“那你想要什么?” 公孙忆找一处平整的地方,干脆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我要你说出克制阴阳二气的法子。” 病公子大吃一惊,那阴阳二气是老头子的看家本事,克制阴阳二气便等于是克制了老头子,自己若是说出来,岂不是陷老头子于危境? 公孙忆见病公子陷入沉思,便道:“病公子不要想太多,老头子剑术登峰造极、阴阳二气如臻化境,又有易劲诀和魅影云衡步傍身,就算知道了克制阴阳二气的法门,我也奈何不得他,之所以向你讨教克制阴阳二气之法,实是为了小女。” 病公子登时明白过来,此前老头子带着灭轮回的肉身自忘川禁地赶回十方山之后,便将忘川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病公子自然知道公孙晴中了阴阳二气,如今公孙忆为了救自己闺女,冒险来到此地,用极乐图残片交换医治之法,虽是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念及此处,病公子冷言问道:“就算我告诉你了,你连命都要没了,该怎么去救那丫头?” 公孙忆仍是一脸笑意:“给你雪仙阁极乐图残片,便是要跟你交换克制阴阳二气的法子,至于我有没有命去救我女儿,无需病公子操心。” 病公子冷笑道:“你果然狡猾,只不过我信不过你,既然你的目的是要为你女儿治病,那我便改一改这个交易,由我给你女儿治病如何?” 公孙忆心中暗道,这病公子疑心太重,不过这也是自己的本意,那阴阳二气克制之道,恐怕病公子自己也不清楚,之所以上来便要病公子说这个,无非是给病公子一个退一步的空间,倘若上来就让病公子给晴儿治眼睛,怕是病公子还有别的想法。于是便道:“病公子出手救人,医术自然不在话下,既然如此,那也只好这样了。” 病公子眉头微皱,原以为公孙忆不会轻易答应,毕竟让自己给他女儿治病,就不怕自己暗动手脚,可偏偏公孙忆一口应下,倒叫自己始料未及,不等病公子开口,公孙忆继续占据主动:“病公子,你心下一定诧异,为何我答应的如此之快,其实问我担不担心你给晴儿治眼睛时故意使坏,我一点也不担心,病公子自恃天下第一聪明人,光是这个名号,也犯不着对一个小姑娘下黑手,而且,公孙晴眼中郁结阴阳二气,怕是普天之下都再难找出这样的病患,病公子医毒冠绝天下,见到这样的自然手痒,至于这第三嘛,我不说你自己也明白,如今四刹门只剩你和老头子二人,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携手共进,谁也预料不到,先接触一番阴阳二气,便是早做准备。” 病公子被公孙忆瞧出心思,登时放声大笑:“公孙忆,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我越发后悔,当初没在红枫林外将你轰杀,留你这个祸患。不过话说回来,有你做我的对手,反倒有趣了不少,不然一个个都像汪震、章寒落、鸩婆那样的,也太乏味了些。既然我答应了给你女儿治疗眼疾,便不会在她身上动手脚,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只是现下她人在幻沙之海,什么时候见到她,我可说不准。” 公孙忆笑道:“这个无妨,不会太久的。好,既然这第一个交易做成了,接下来便是第二个交易了,息松道人和你们四刹门有什么渊源,我不清楚,这一点病公子一定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只不过也有些事,是你不清楚,而我清楚的,恰恰我知道的这些事,对于你四刹门来说,可谓是重要无比,说它关乎四刹门存亡也不为过。” 病公子好奇心已被公孙忆彻底勾起,忙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公孙忆并未着急开口,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病公子冷言道:“你想要什么我怎么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天底下我琢磨不透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息松老杂毛算一个,老头子算一个,如今再加上一个你,如若不是咱们是敌人,我还真舍不得杀你。方才你说不愿意用秘密来换命,我便不知你到底要什么了。” 公孙忆仍是一脸笑意:“病公子说的不错,我这条命早就不重要了,你杀或是不杀我都无所谓,实不相瞒,你们四刹门离开幻沙之海之后,我有幸过了断天机试炼,自然受到了天机先生的召见,也解开我心中不少疑惑,先前想不通的已然想通,舍不得的也已然舍得,如今该做什么,我也十分清楚,只有一处要来这里印证一番,所以,我和你做的第二个交易,便是用我的秘密换你的秘密。” 病公子越来越疑惑了,心中十分反感二人交谈时,公孙忆处处占尽上风的模样,可即便如此,病公子也只得强压心头怒火:“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可言?” 公孙忆稍作停顿:“病公子,你出身五仙教,乃是金蟾长老的亲弟弟,后来投靠盛一刀,仗着聪明绝顶和医毒绝学,跻身四刹之位,受盛一刀临终嘱托,你与老头子、死亦苦四人协助生不欢凑齐极乐图,破解极乐图上记载的秘密,寻得灭轮回藏匿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以求长生不老,无奈事与愿违,盛一刀死后,生不欢少门主之位动摇,反倒被你和老头子压了一头,只不过生不欢生性嗜杀暴戾,却对长生不老毫不在意,门主之位也不是他心中所想,如此一来,你与老头子在四刹门的地位俨然便是新一代的四刹门门主,不过这些也算不得秘密,毕竟外界不清楚,四刹门弟子还是能瞧出端倪,旁人不说,光是从你们四刹门出来的朱老大他们,对于四刹门的格局也十分了然,你与老头子为了寻找极乐图残片,穷尽四刹门所有的力量,这么多年也只得其二,和你们心中预想还差上一大截,于是你们不得不改变行事风格,暗中扶植一大批愿意归顺你们的势力,汪震、药尊、章寒落、鸩婆、古今笑,搅的如今武林大乱,而唯一的受益者便是你四刹门了,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的武林格局早就不复存在,只剩你四刹门一家独大,如此一来,凑齐极乐图也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你与老头子便开始着手寻找破解极乐图的法子,而这个法子,便是你病公子的秘密所在。” 病公子额角渗出汗来,先前只道公孙忆知道一些四刹门的秘密,却不曾想公孙忆竟将四刹门这几十年的步步为营悉数抖落出来,就好像无论四刹门有什么动作,公孙忆都在一旁瞧着一样,心下不由得开始妒忌起公孙忆的才智,于是便冷言道:“破解极乐图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便是当年的百战狂,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破解极乐图,武林传言百战狂当年剑挑各大门派,是为了扬名立万,其实不过是寻找破解极乐图的法子罢了。连六道三圣都不知道,我岂能知晓?更不提什么秘密了。” 公孙忆似笑非笑,轻声道:“百战狂不知,并不代表你不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执棋之手 十方狱中,逼仄的空间压抑无比,好似连气息都凝结在空气中,仿佛连时间都静滞在那里,十方狱里头的两个人,互相猜着对方的心思,只不过病公子稍逊一筹,二人的交谈,公孙忆占尽了上风,病公子心中杀心大盛,也有无数种方法,让眼前这个人死无葬身之地,可偏偏对方的言语,让自己不得不按捺住心头怒火,耳听得公孙忆言及极乐图破解之道,病公子更是怒不可遏。 “公孙忆,你莫不是这么多年一直藏在我四刹门,不然岂能知道的如此详实?”病公子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公孙忆岂能不知病公子这会儿已经怒极,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病刹,十方山是什么地方?若是由得我在此间藏匿,怕是也衬不上四刹门的名头,再者说,若是我藏下多年你们都发现不了,如今这交易不做也罢。” “那你方才说的话是为何意?什么叫百战狂不知而我知?”病公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是想听公孙忆亲口说出来罢了。 公孙忆动了动胳膊,发觉毒药药效已经遍布全身,手脚虽能自由操控,却是半点真气也用不出,不过公孙忆也不太在乎自己中不中毒,能不能使出武功,仍是和病公子不紧不慢地对话:“世人皆传,百战狂一剑挑穿武林大小门派,搜罗各派至宝,毁尽武林秘籍,以至于各门各派元气大伤,武学百花齐放的年代彻底消亡,百战狂将各派宝贝藏在一处,绘制极乐图,只要破解极乐图的秘密,便能寻到百战狂藏下的事物,传言只要谁拿到极乐图,按照极乐图上的指引,找到这些宝贝,便能成为武林至尊。这等传言流传了数十年经久不衰,可但凡有人仔细推敲一番,便知这传言根本就站不住,先不管百战狂为什么要攫取各派至宝,即便是百战狂真的取走,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将这些宝贝藏匿一处,退一步说,就算百战狂处事怪诞,真的将这些宝贝藏起来,为何又要绘制极乐图给别人找寻的机会? 所以,真相根本就不是世人所言,自钟家兄弟误入忘川禁地地宫,放走了百战狂起,百战狂身上便有了这张极乐图,只不过绘制极乐图的,是灭轮回,极乐图上是灭轮回布下的六道之力,即便是六道三圣,也没法解开极乐图,故而百战狂复苏之后也起了私心,并没有将六道诸人唤醒,而是一人离开,一剑挑穿各大门派,目的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寻破解极乐图的方法,直到百战狂灭了藏歌门,陆凌雪不得不召开武林大会,共商讨伐大计,之后四绝联手轰杀百战狂,自此极乐图便落在了四绝手中,其实当时四绝根本不清楚极乐图背后的秘密,百战狂死后,当世也只有一人知晓此事,那便是你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盛一刀刀法脱胎于百战狂,也算是得了百战狂真传,关于极乐图、六道这些极为秘密之事,盛一刀自然清楚,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谣传四起之时,你四刹门便开始着手将极乐图据为己有,只可惜红枫林一战,四刹门虽说占尽天时地利,却没算到我爹会将极乐图一分为四,盛一刀自然也要改变计划,时过境迁,盛一刀命陨忘川之后,你与老头子便接了盛一刀的衣钵,直到那时起,你与老头子才正式接管四刹门,而你病公子比盛一刀、百战狂更接近成功,究其根本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已经有了破解极乐图的法子。所以,我才会说百战狂不知道的,而你知道。” 病公子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知道破解之法?” 公孙忆朗声道:“病公子出身五仙教,一身医毒之术冠绝武林,可现如今你早就不将经历放在医毒之上,而是对机关术大为兴趣,不管是死亦苦手上的佝偻傀儡、八门机演阵、四象机演阵、亦或是你归尘楼前的木梯,王擒虎的虎爪,操控杜危炎、隆贵的千里经络图,这些哪一个是医毒之术?连方才冷不丁冒出来控制我手脚的木藤,亦是出自机关术,可见你病公子早就是一位机关大师,而这些本事全都是出自你那本《鲁盘图绘》之上,若是我没有想错,《鲁盘图绘》上记载的内容,一定对你破解极乐图有所启发。” 病公子终是忍不住,公孙忆只觉眼前一花,便被病公子扼住脖子,一张惨白阴鸷的脸凑到公孙忆面前:“你知道这么多,我万万留不得你!”病公子手上力道猛增,公孙忆面色绛紫,嘴角却仍是挂着笑意,艰难地说出几个字:“吃亏的,可是你。” 病公子大喝一声,又是一掌拍出,十方狱也跟着震颤起来:“好!我就待你说完,若是说出来的于我没有半点作用,你永远想不到我会怎么样折磨你!” 剧烈咳嗽了一阵,公孙忆这才恢复些气力,对于病公子的气急败坏,公孙忆没有半点忌惮,相反的心中还有些快意,毕竟病公子越是沉不住气,越是对自己有利,当即便道:“我想跟你做的交易,便是让你说出《鲁盘图绘》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上的?” 病公子冷笑一声:“《鲁盘图绘》自然是公输派奇人鲁盘所著,辗转被我所得,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公孙忆缓缓摇头:“病公子,你可知两界城中有兄弟二人,诨号唤做屠人天王、屠魔天王,二人周身没有半点本事,只是仗着机关傍身,倒在两界城中占了一席之地。” 病公子心思暗动,老头子带灭轮回的肉身回山之后,也向自己提起这两人,只不过病公子认为这二人实在微不足道,也就没放在心上,如今听得公孙忆提起此二人,却不知有何重要之处:“屠人、屠魔,名字叫的倒响,钟家之后,难不成什么臭鱼烂虾都能混个名头出来?也不怕旁人耻笑。这二人有何稀奇?” 公孙忆道:“这二人名头叫的虽响,武功着实稀松平常,只不过这二人身上的机关极为强劲,一个叫做飞天木鸢,一个叫做豹轮,皆是《鲁盘图绘》上记载的机关,几番交手,我们也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本名,一个叫公输瑜,一个叫公输瑾,为兄弟二人,也是公输派尚存于世的后辈弟子,只可惜这两个人身为公输派弟子,却只听过《鲁盘图绘》,未曾得见一面,带着的两样机关,也仅仅是代代相传而来的孤品,说白了便是那飞天木鸢和豹轮坏了,这哥俩也修不好,修不了。试想连公输派的后人都没见过《鲁盘图绘》,病公子又是如何辗转所得的呢?据我所知,早在六道横行之时,这《鲁盘图绘》便已然不知所踪,病公子总不能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这天大的秘密给说完为了吧。” 病公子冷哼一声:“你知道的还真细致,公输派鲁盘大师著下《鲁盘图绘》,自觉夺天之巧,必遭天谴,故而公输一派人丁不旺,鳏寡者比比皆是,自鲁盘之后传了几代,皆是庸庸碌碌之辈,直到在这江湖上销声匿迹,武林中便没有公输派的名号了,鲁盘所造的机关巧物,每有问世便是一番波澜,更别提《鲁盘图绘》的绘本了,你既然想知道《鲁盘图绘》为何会在我手上,那也要瞧瞧你能说出什么秘密,才够得上你想知道的事。” 公孙忆笑了笑:“这是自然,毕竟是做交易,总不能血赚你,得教你物超所值才是,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我便主动一些,先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如何?” 病公子一直站着,直到公孙忆说到此处,才知道到了正题,只见病公子稍稍一抬手,十方狱的地面上便多出了一个高椅,病公子一边坐上这椅子,一边道:“这个是自然。” “我有一位挚友,道号赤云,乃是息松道长的徒弟,我与他在倒瓶山上相识,才知道我俩早就毗邻而居,都在那雪山之上避世,我二人无话不谈,赤云道人和他师父早年间云游四方,息松道长更是武林中数得着的高人,以其武学造化,实力丝毫不弱于吴音找、裴无极这些武林泰斗,只因其淡薄名利,对武林座次之事毫不在意,不然当初武林五绝之名怕是要改成六绝了,后因在斑斓谷中,舍身救下隆贵性命,以至于染上剧毒,没多久便毒发身亡,赤云道人料理完息松道长的身后事,便隐居在倒瓶山赤云观中,直到裴书白的出现,我与赤云道人又卷进这武林纷争之中,也藉由此,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息松道人根本没有死,而是隐姓埋名一直活在世上,迄今为止,我所知道的武林恩怨,都和他有关。”公孙忆言及此处,稍作停顿,细细观察病公子表情。 病公子冷笑道:“你说这些都是些陈年旧事,息松道人死与不死,和我四刹门有什么关联?” 公孙忆哪能不知病公子说的不是真话,也不忙着拆穿,接言道:“按照时间推算,息松道人假死之前,已然挑起不少纷争,而这些全部都瞒着赤云道人,直到赤云道人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息松道长为了行事方便,也只好假死脱身,待整个武林都知晓息松道人亡故之后,他才彻底放开手脚,更是在暗中操控武林走向,你四刹门如今做得如日中天,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可曾想过,这也是息松道人有意而为之。” 病公子心下一颤,公孙忆这番话说的一清二楚,可自己却听得是糊里糊涂,当即皱眉道:“公孙忆,既然是互换秘密,你总得说得透彻一些,再让我猜来猜去可就没意思了。” 公孙忆大笑起来:“我本想留些颜面,既然你要我说的直白些,那我便直言了,若是言语中有得罪之处,病公子可得按住性子。你用千里经络图控住熬桀、杜危炎,侯在天机阁之时,曾和裴书白、顾宁交过一次手,见他们从天机阁逃脱,你也没去追截,毕竟你的目标是天机先生,又遇见了幻沙之海里头的异相黄龙天火,只好作罢,可殊不知裴书白和顾宁被你这么一追,竟误打误撞找到了陆凌雪葬身的无名洞中,看到了陆凌雪留下的遗书,书中自然提到了一个人,陆阁主羽化之时,尚不知此人身份,只用了“执棋者”作为其称号,我把先前得到的消息串联起来,思前想后这“执棋者”不是别人,正是息松道人,其眼界之广、算计之深,远不是常人能比,倘若随便一件事出现,你病公子能瞧出三层深意,那息松道人恐怕已至百层,在外界眼中,四刹门如今之鼎盛,已然是武林第一大派,恐怕在息松道人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病公子极为自负,听了公孙忆的话,不由得怒意陡升,眼角也微微抽搐起来:“照你这么说,那息松道人这么厉害,还犯得着绕这么大圈子,搅得武林大乱,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大可以直接去做,就像当初百战狂那样,一剑挑穿整个武林,岂不是容易的多?依我看,这些不过是你胡编乱造。” 公孙忆双眼透着笑意,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病公子,我有没有胡编乱造,你心中自有定夺,四刹门到底和息松道长交情有多深,你一定比我清楚的多,之所以我敢说你四刹门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绝不是我信口胡诌之词。当初汪震叛逃雪仙阁,率众反攻梅花涧,忌惮陆凌雪在望梅居留下的三才阵,便到四刹门求援,四刹门答应了汪震,一举杀至望梅居前,息松道人不费吹灰之力,破了那三才阵,不说别的,这件事至少证明在那之前,你们四刹门便和息松道人有了交集,按照息松道人示人形象,你们万不会和一个正道之人联手,这里头绝对有故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摇摆不定 病公子听着公孙忆的话,心里头暗暗思索起来,公孙忆说的不假,盛一刀尚在世时,就已经和息松道人有了关联,盛一刀与息松道人会面之时,息松道人皆是黑袍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进出十方山也是极为隐秘,可以说除了盛一刀之外,就连病公子和老头子也仅仅是知道门主和一神秘人接触,直到盛一刀命陨之后,按照盛一刀的遗训,生不欢说出了这里头的秘密,病公子和老头子这才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正是死去多年的息松道长。 盛一刀死后,老头子和病公子便接到密函,便是息松道人要和他们密会,老头子和病公子刚掌管四刹门,自然应允下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要看一看这息松道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非要说从何时起病公子老头子和息松道人正式有了焦急,便是在那个时候了。当初息松道人并未多言,只是告诉老头子和病公子,寻得灭轮回留下的长生之术,绝非一件易事,绝不是哪一个人或是门派能独自完成,若要成功,必须联手。 病公子和老头子哪里会将息松道人放在眼里,在这二人心中,息松道人不过是一个稍有名气的臭道士罢了,只是那息松道人竟能将六道之事说的一清二楚,却是让病公子和老头子二刹有些意外,病公子清楚地记得三人见面时的场景,那息松道人仍是黑袍黑帽,罩着头脸,说话瓮声瓮气,明显是在伪装。病公子十分不喜,眼见这次会面便要不欢而散,却不曾想息松道人忽然拿出了一本书册,书册之上《鲁盘图绘》四个字赫然写在上面,病公子见猎心喜,立马变了脸面,息松道人十分大放地将《鲁盘图绘》给了病公子,病公子顾不上其他,立马翻看起来,里头果然绘制了已然绝迹的机关术,搬山填海、九龙化骨、地行之术、千里经络图,无一不是传说中的机关秘术。 息松道人见病公子十分欢喜,索性便将这《鲁盘图绘》给了他,病公子自然对息松道人的身份又多了层怀疑,按说得了《鲁盘图绘》,应当感激才是,可偏偏病公子和老头子起了杀心,一来息松道人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二来《鲁盘图绘》这等奇书至宝已经在四刹门手中,此时不将息松道人杀掉更待何时? 于是,病公子和老头子二话不说当即动手,可息松道人早就料准了一般,也没见怎么出手,病公子和老头子硬是连近其身都做不到,结果反倒被息松道人略施惩戒,病公子和老头子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也不再造次,好在息松道人并没有难为二人,仍是照着先前所言,交代了四刹门必要时要听其差遣,其他的倒没什么要求。 老头子和病公子自知不是敌手,当即换了副面孔,和息松道人算是正式联手,这二人心中也定下计策,待得他日武功精进之时,再除掉这息松道人也不迟。 此后经年,息松道人极少再在十方山出现,病公子和老头子也不知其踪迹,那一日四刹门里闯进一位壮汉,自称是雪仙阁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寻求四刹门庇护,病公子见汪震露了一手五雷夺魂式,当即应允下来,之后病公子举整个四刹门之力,帮助汪震攻破梅花涧,直打到望梅居前,汪震忌惮陆凌雪留下的三才阵,于是众人便驻足不前,谁知息松道人忽然出现,破解了三才阵,这才一举破了雪仙阁。擒住杜危炎之后,息松道人又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以来,病公子其实也没有忽略这息松道人的存在,并且随着病公子对六道之事知晓的越来越多,更是觉得息松道人深不可测,如今之所以公孙忆稍微提及息松道人,病公子会如此紧张,不过是心中一直没有消除对息松道人的怀疑罢了。 病公子收回心神,冷言道:“你接着说。” 公孙忆笑道:“至于这背后的故事是什么,我也不感兴趣,毕竟你四刹门和息松道人之间,已经是扯不断关联,即便是你病公子仍对息松道人心存怀疑,却根本防不住他在你四刹门的布局,别的不用多言,我只说一件事,这件事就足以让你想明白,我说的这些对你四刹门有没有作用。你用五仙教圣女黛丝瑶,来胁迫隆贵使出无色蜃气,助你和两界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忘川禁地,带走六道熬桀和苏红木的肉身,两界城城主辜晓,和忘川钟家、还有你们先代门主盛一刀大有关联,这一点你们自然清楚,辜晓迷了心智,一心为了复活钟不悔,受了你们的蛊惑,引着你们盗走六道二圣肉身,在你与老头子眼中,她辜晓不过是一枚受你们利用的棋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取走六道二圣肉身的本身,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替息松道人在办事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病公子岂能不知这么浅显的道理,额角已然渗出汗来,当初潜入忘川地宫,盗取六道二圣肉身的想法,的确是息松道人提出来的,可当初息松道人分明说的是,百战狂身故,地宫中尚有二圣肉身,若是能得此二人,一来斩了灭轮回的羽翼,绝了六道复苏的念想,二来这二人武功登峰造极,凭借《鲁盘图绘》上记载的法子,说不定也能练出混沌舍利。这样的说辞岂能不让病公子和老头子心痒难耐,哪里还会去想息松道人有什么目的?如今想来,这结果却是差强人意,苏红木的肉身留在了两界城,四刹门只带回来熬桀肉身,按照《鲁盘图绘》所记载的大禁山榨之术,着手炼化熬桀肉身,只可惜寻常药鼎根本承受不住大禁山榨之术,不等熬桀肉身出现变化,这些药鼎已然碎成渣滓,而从五仙教的来的蚺王鼎,病公子又岂敢轻易尝试,如此一来,只好将熬桀肉身困在十方狱最下层,反倒成了四刹门中一个隐患,可以说,为了盗取二圣肉身,四刹门精心布局,从暗中挑唆药尊、鸩婆、金蟾开始,迫使隆贵交出蚺王鼎,再以黛丝瑶为要挟,逼隆贵就范,不得不帮助自己潜入忘川地底,而两界城那边,四刹门也是一直暗中扶植,利用辜晓救夫心切,四刹门彻底将忘川掌控在手中,这一番心血下来,受利的却不是四刹门。病公子越想越心惊,双目死死盯着公孙忆,咬牙道:“你是如何瞧出息松道人在利用四刹门的?” 公孙忆缓缓摇头:“我倒是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现如今息松道人已经将封禁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的六道弟子悉数解禁,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弟子悉数听其差遣,连苏红木也甘心情愿听命于他,你四刹门这一番算计,你们什么也没得到,两界城直接城破人亡,镇守忘川禁地的钟家更是损失殆尽,可唯独息松道人不仅没有半点损失,反倒是将原本灭轮回的势力聚在自己手上,这,还不能证明息松道人是在利用你们吗?” 病公子心高气傲,自恃聪明绝顶,岂能承认自己被旁人利用且不自知,只是公孙忆所言句句在理,病公子越想越觉得四刹门是在为息松道人铺路,更觉自己被息松道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心中怒气勃发,嘴上却不愿承认:“公孙忆,你说我四刹门什么也没得到,那灭轮回的肉身是泥捏的吗?已经在我四刹门的手上!息松道人若是算计我,又岂能对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视而不见!” 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整个十方狱,公孙忆也急速言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承认息松道人远比你聪明嘛!那灭轮回肉身随时便会苏醒,倘若灭轮回醒了,他身在四刹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你们,以灭轮回的武功怕是十个四刹门也要被夷为平地,在没有得到炼化灭轮回肉身之法前,息松道人岂能轻易让一个巨大的危险放在自己身边,有四刹门帮他看管再好不过,再说四刹门还要腾出力量去压制灭轮回,更能削弱你四刹门的实力,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若是他我也一定会让你们把灭轮回的肉身取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病公子瞧不出来嘛!” 病公子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只要我知晓了蚺王鼎的用法,便能立马将灭轮回的力量化为己用,到那时莫说息松老杂毛,便是你们所有人联手,也免不了挫骨扬灰的结局!公孙忆,你一直用言语挑唆,怕是真正想利用我的人,是你吧!” 公孙忆语速更快:“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全由得你,试问我若是想利用你,岂会孤身一人到你十方山来送死!光是压制灭轮回的肉身,你四刹门耗费了多少经历你心中自然清楚,不消我多言,到最后莫说炼了他的肉身取了他的六道之力,怕是在你还未弄清楚之前,便要生生地耗死在这里!” 病公子身子也不再坐得笔挺,瘫软在椅子上,声音也慢了三分:“公孙忆,我虽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说,你讲的这些,确实对我四刹门有些作用,至少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个提醒,平日里忽略的东西,经你一言,是要好好捋上一捋了,只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今这世上谁人不说四刹门视人命如草芥,四刹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而你身为武林正道,又是三大家的后人,跑过来送极乐图残片,又出言提醒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孙忆站起身来,不再去看病公子,轻言道:“息松道人布局之深远,绝不止在四刹门一隅,灭轮回的肉身也不过是他布局中的一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若不尽早防范,势必天下苍生再无宁日!你说的不错,四刹门确实生性残暴,我家、裴家、雪仙阁、五仙教、两界城、天池堡,你们四刹门手上沾满了鲜血,可相较于六道而言,还算是好上一些,如今息松道人布局太深,威胁远比六道来的大,我之所以会只身来此,实在是情非得已,说句不恰当的话,跟你四刹门的仇怨,还只是人跟人之间的恩怨,相较于息松道人,你们好对付多了。在没把息松道人的阴谋戳穿之前,你们四刹门也是值得拉拢的力量。” 病公子怒极反笑:“公孙忆,你的想法果真清奇,照你说来,你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和我四刹门结盟的?” 公孙忆笑了笑:“也可以这么理解,不然也不会跑来和你做交易了!” 病公子摇了摇头:“汪震可以,鸩婆可以,药尊长老可以,便是当初那傻女人章寒落,我也愿意和她结盟,可唯独你公孙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让我把息松杂毛视为敌人,你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引诱我,让我视息松道人为仇敌,只要我受到蛊惑,着手对付息松道人,到那时我们斗的你死我活,好叫你公孙忆捡了便宜,公孙忆,公孙忆,你着实把我瞧扁了,我方才也只不过说,你所言对我有些作用,不过也仅仅是作为提醒,至于你想着让我不去对付你们,将矛头对向息松道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公孙忆早就料到病公子终究不会相信自己,亦或是即便是相信自己,也断然不会轻易与息松道人为敌,于是便把早就准备好的说了出来:“病公子,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吗?” 病公子冷哼一声:“自然作数。” 公孙忆道:“好!既然还作数,那也请你说一说你的秘密,我也不问别的,就单指你手上的《鲁盘图绘》,而且我还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之所以会问这个,只因我心中尚有一个疑问,不得不找你印证一番,你只要所言属实,待我想通这一切,到那时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生嫌隙 二人在十方狱中不知不觉已谈至深夜,病公子已是心乱如麻,正欲将《鲁盘图绘》的来历说予公孙忆,不曾想外头有弟子报信,只不过是病公子有言在先,若无特令,擅闯十方狱者格杀勿论,故而那传令弟子也只是站在十方狱的入口大声喊叫,传至病公子耳中时,几如蚊声。 病公子心道不妙,四刹门弟子此时来报,必有要紧事发生,当即道:“公孙忆,今日就先到这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了十方狱。 那传信弟子见到病公子,纳头便拜:“病刹不好了,灭轮回的肉身压不住了!” 病公子一听,脑子里瞬间嗡嗡作响,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提到压制灭轮回肉身需要耗费四刹门太多心里,这边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只是哪里还有工夫让病公子迟疑,只得交代十方狱守卫弟子将进出口看好,莫要放跑了公孙忆。 之后便运起轻功,飞速赶至老头子居所。不及近前,便瞧见屋舍之上盘踞双色真气,一看便知是老头子的阴阳二气,只不过相较于之前,这黑气不算黑,清气也略带污浊,已呈不纯征兆,俨然是老头子已到极限,连阴阳二气使出都十分仓促。 病公子二话不说闯了进去,饶是做好准备,仍是被眼前所见惊到。 老头子从忘川禁地地宫将灭轮回肉身带回十方山之时,那灭轮回的肉身状似枯槁,而今已如常人,此刻正悬在卧榻之上,须发受真气搅动不住飞扬,双目半闭半睁恍惚中好似有些意识,手臂上青筋虬结,好似攒了千钧力道,来抵抗束缚在手腕处的阴阳二气。卧榻边一件黑袍落在地上,便是四刹门弟子平日里所穿的长袍,袍下全是血水。 又见老头子一张脸上满是痛苦,额角豆大的汗珠不住滚落,半黑半白的脸上五官狰狞,张嘴呼气气喘如牛。 病公子哪敢迟疑,袖中机关抖现,一枚木楔飞将出去,那木楔朝着灭轮回肉身钉去,待得近身,那木楔一分为五,竟是五个极小的木人,木人见风便长,眨眼间已如儿臂大小,那五个木人登时散开,在灭轮回肉身头手脚五处落定,顷刻之间五个木人手臂出便射出木丝,飞速在各个木人之间穿梭,不多时灭轮回肉身上便结出一层木茧,待得木茧越来越厚再瞧不清灭轮回肉身模样之时,那灭轮回肉身这才轰一声砸到卧榻之上再没了动静。 老头子收了阴阳二气,瘫软在地。病公子忙将老头子扶起,门外四刹门弟子听到屋内没了动静,又见阴阳二气散去,这才敢进屋,病公子喝退众人,这才问起老头子屋内到底发生何事? 老头子气喘急促,断断续续言道:“今日未时,看管灭轮回肉身的弟子来报,说是瞧见灭轮回手臂动了一下,只是不确定是他自己眼花看错,此事非同小可,不亲自瞧上一眼,自然也不放心,我便走近探查一番,却没瞧出有何变化,免不了对那弟子一番训斥。就在那名弟子准备退下之时,不曾想灭轮回的手臂忽然伸出,瞬间抓了那弟子后颈,不等我反应过来,那名弟子已化成一滩血水,灭轮回的肉身也逐渐膨大起来,我顾不上唤你过来商量对策,只得先行用阴阳二气压制,好不容易控住了他的肉身,才让弟子赶紧去找你。” 病公子眉头紧蹙:“灭轮回肉身暴起伤人,吸了弟子精血,样貌有了变化,看来怕是压制不了太长时间了。” 老头子嗯了一声,旋即道:“咱们要担心的,还不止这些,之前我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虽是真气耗费极大,但效用也是有的,只是这回大不相同,阴阳二气触及灭轮回肉身,好似溪流注入江河一般,待我发觉不妙,想要撤回真气已然不及,那灭轮回的肉身吸力极大,根本由不得我撤下阴阳二气,只得苦苦支撑,只是此消彼长,如今我真气消耗极大,那灭轮回的肉身却是吃了个满饱。” 病公子心下骇然,当即想到这灭轮回肉身吸纳真气和惊蝉珠如初一辙,若是再让灭轮回吸入真气,怕是再也压制不住了。 老头子侧过头来,见病公子双目死死盯着裹了层层木茧的灭轮回肉身,好似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于是又道:“若是再拖下去,莫说咱们还想着夺了灭轮回的功力,怕是咱们自己都得折进去了。” 病公子收回心神,站起身来行至灭轮回身侧,机关术再次使出,无数木藤夺地而起,在灭轮回肉身上一层层裹紧,直团成一个巨大的木球这才停手,病公子双脚一顿,卧榻下方地面瞬间裂开,顷刻间一个深坑便出现在病公子脚边,待那木球落入地裂之中,病公子双掌合十,分开的地面再次合拢,恢复了原先的样貌。 做完这些,屋舍已是一片废墟。 老头子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笑意,尖声道:“病刹,怕是我今天要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只是不知你这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术,能封他几时?” 若是换做旁人,一定差异为何如此紧迫之时,那老头子还能笑得出来,唯有病公子知道老头子为何发笑,老头子修习阴阳二气留下病根,一张脸分了黑白阴阳不说,连声音也都是一句男一句女,男声低沉如钟,女声尖啸刺耳,不过病公子常年研制丹药让老头子服下,便能将这些异状盖下,旁人根本瞧不出来,此时老头子不仅黑白之相现出,声音阴阳交替,更是连嘴角抽搐上扬也控制不住,显然是真气在体已然混乱,老头子发笑,并不是气定神闲,反倒是老头子实力骤减的表现。当即便从怀中拿出药瓶,倒出药丸递给老头子:“你真气紊乱,赶紧服下吧。” 老头子低头瞧了瞧病公子手心处的药丸,却没有去接,仍是笑道:“还是办正事要紧。” 病公子见老头子不接药丸,心中已是了然,一直以来自己都处在老头子之下,将其奉为四刹门新任门主,甘心做那一人之下的位置,这一点让老头子很是受用,平日里病公子研制的丹药,也都会送一些给老头子,这几十年用来改变老头子容貌声音的丹药,病公子从来就没断过研制,如此经年,病公子笃定老头子已是十分相信自己,这也是病公子想要的,而且不光是在四刹门的地位,就连武功病公子一直都没在老头子面前露过真本事,四刹门中所有人,都知道病公子沉浸机关术之中,只在机关术和医毒一道有所建树,武功实力远在老头子之下。 而在老头子看来,病公子对其也不算威胁。如今为了压制即将苏醒的灭轮回,病公子使出看家本事,先不说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术的威力,能让阴阳二气都压制不住的灭轮回肉身老老实实安静下去,光是病公子能瞬间使出来这一点,实力已然和自己比肩,若是病公子这些年从未对自己隐瞒,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到了裉节上才露真本事,显然是把自己也一并瞒下,而这么做也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病公子对自己存有异心。一念至此,老头子哪里还会去服下病公子递来的丹药。 二人心照不宣,互相瞧出对方心思,病公子顺手将药丸收回怀中,口中道:“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术都是《鲁盘图绘》上的技法,本就是禁锢之用,若是换做旁人,只要咒法不解,便会一直在里头无法脱身,但对上灭轮回,我也不清楚能压制他到何时?” 老头子尖声道:“我方才瞧见你出招如此迅速,看来《鲁盘图绘》上的机关术、咒符术你都熟稔在心,弟子们都知道你喜欢这些,却不知道你这么大本事,今个若不是灭轮回暴起,怕是还没机会开开眼界。” 病公子岂能不知老头子后面的话要说什么,若是自己说确实学成,那便是坐实了自己有心隐瞒实力的事实,若是说自己情急之下使出,莫说老头子,怕是随便来个人也不会相信,毕竟《鲁盘图绘》中记载的机关术、符咒术,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旷世奇功,习成的难度可想而知,随随便便就使出来,更会让老头子觉得自己在诓骗他,而且不管自己说什么,老头子都会再问大禁山榨之术的事,毕竟关乎到炼化灭轮回肉身,病公子心念动处,便做好了先入为主的打算,当即道:“《鲁盘图绘》的确是本奇书,上面记载的法子也都有起用,像五鬼定身咒这样的,我倒是学了些,只是里头尚有许多咒法机关,晦涩难懂,即便是我也参悟不透个中道理,就好比大禁山榨之术,仍是不知该如何护住鼎器。不然岂能等到现在!” 老头子虽是嘴角带笑,一双眼却是半点笑意也无:“总不能是你知道如何炼化,却在这故意拖延,便是要让灭轮回的肉身耗费我的功力,只等我虚弱之时,你好趁虚而入,等我死在你手上,六道之力你好一人独享。” 病公子笑了笑:“你既然对我起了疑心,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罢了,既然情况紧急,那就等不得了,你定下时间,我来炼化灭轮回肉身,便以这大地为鼎,炼了灭轮回。至于成与不成,全凭天定。” 老头子被病公子反将,更是大动肝火,当即道:“即是时机未到,你强行而为岂不是意气用事!全凭天定?若是有天,当初六道岂能做大?你也无需说这些虚妄之词,如今那卜卦的就在十方山,你准备何时撬开他的嘴?” 病公子冷哼一声:“若是事事都像说一说这么容易也就罢了,今儿个我一直都在十方狱中,和那公孙忆深谈,你可知他何敢一人来此?” 老头子摇头道:“公孙忆不过是鼠辈,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混迹江湖,倒是他徒弟有混沌舍利傍身,不容小觑。” 病公子也不多言,便把公孙忆和自己说了什么,全都告诉了老头子,自然也提到二人做的交易。 老头子听完,也是眉头紧蹙:“照他这么说,咱们不知不觉中,给息松道人当了棋子?” 病公子缓缓点头,不再说话。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心中不觉发笑,公孙忆的话听起来虽有道理,一件件事倒也能关联的上,只是老头子根本不会相信,毕竟在这十方山里头,真正和息松道人接触深的人是自己,也只有自己,至于病公子,无非是见过一两次罢了。而对于息松道人的一切,病公子根本就不知情,老头子也不点破,反问病公子:“既然你觉得息松道人有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病公子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这便是我说的,尽快炼化灭轮回肉身的理由,照公孙忆所言,息松道人也是为了攫取六道之力,那灭轮回的肉身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让我们得到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在我们没有真正掌握蚺王鼎的秘密之前,息松道人都会有恃无恐,如今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我用《鲁盘图绘》中记载的大禁山榨之术,强行炼化灭轮回的肉身,若是成了,自然是你摒除身上顽疴,武功飞进一步,到那时我也能自证清白,最重要的是息松道人也好、公孙忆、裴书白也罢,都一不足为惧,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炼制不成,只要消息放出,势必大乱息松老杂毛的布局,他也坐不住,到那时他一定会现身,只要他不一直躲在暗处,便有露出马脚的机会。” 老头子问道:“那你要得什么好处?” 病公子朗声笑道:“公孙忆说我自恃聪明,被息松玩弄股掌之间尚不自知,我倒要瞧瞧息松老杂毛长得什么脑袋,能将我算死?只要能弄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再一举毁掉他设下的局,这便是我最大的好处。” 第四百六十七章 恼羞成怒 老头子沉默了一会儿,也自觉缓了些气力,当即让病公子安排弟子打足精神守在此处,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老头子自己则搬到了离此不远的一处房子歇息。临行前也只丢下几句话:“炼化灭轮回肉身,仍需从长计议,至于你病公子,好好去撬开天机先生的嘴,其他的不要多想,尤其是关于息松道人,我有些丑话说在前头,论武功,你稍逊一筹,论计谋你远不如他,你只要乖乖听话,六道之力少不了你的,可你若有其他打算,到那时我可救不了你。” 病公子自然心生恨意,心中暗道: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准,说他远胜于我,倒要瞧瞧谁更胜一筹。一众四刹门弟子眼见老头子离开,心下也都想跟着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若是被病公子抽中了在这守着,受苦挨冻不说,万一这灭轮回肉身有个异动,守在这里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哪里还有命活?只是谁也不敢先走一步,生怕病公子杀心一起,也是一命呜呼。 好在病公子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四刹门弟子怎么想,随手抽了几名弟子,着两班轮替守在这里,并交给两个看起来精明一些的弟子两枚木楔子,交代了如何使用,之后便匆匆离去。 不多时,病公子便来到青林居士暂居之处,进门前病公子早就换了副面孔,推门时已是春风得意笑容满脸。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进门,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闭目歇息,身子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汪震瞧见病公子来了,显得十分热情,赶忙跪拜一番。病公子道:“汪震,天机先生在这住的可还习惯?你也不多问问,可缺些什么吃食,十方山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吃穿用度还得捡上等的来。” 汪震陪笑道:“病刹放心,这个我早已安排好,自打先生住进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都打点好了,咱们四刹门的兄弟们手脚也麻利,收拾的停当,绝不会屈了先生。” 病公子看了看青林居士,并未着急发问,而是转头对汪震言道:“你儿子呢?怎么没见他在这里?” 汪震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病公子眉头微蹙,那汪奇性格暴躁,说不定要和四刹门的弟子起了冲突,以汪奇的武功实力,杀一两个四刹门弟子自然不在话下,虽说死些弟子对于病公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可一旦在四刹门引起骚乱也是麻烦,尤其是四刹门如今已不是铁板一块,断不能让汪奇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便沉声问道:“你儿子不在此间?” 汪震额角渗出汗珠,干着嗓子言道:“怕是上次没细瞧过四刹门风光,这会儿出去逛逛瞧瞧了。” 病公子喝道:“汪震,你该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汪震赶忙直起身子,正色道:“病刹放心,我这就抓他回来,将他好一顿打,也让他知道些教训!” 病公子不耐烦,随手一挥让汪震赶紧离开,毕竟自己有些话只能和青林居士一人说,不管汪奇在不在,都要把这父子二人支开,才好说话,耳听得汪震跑远,病公子这才行至青林居士身旁坐倒:“先生,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青林居士不去看病公子,缓言道:“机缘未到,强行见面也是无望。”| 病公子哪里肯放弃,仍是笑道:“先生说的是哪里话,我知道先生规矩,虽是将你从天机阁请到我这十方山来,是有些强硬了些,但是我四刹门实在是不便再入幻沙之海,出此下策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先生大可放心,天机阁的规矩我懂,既然眼下不是开断天机试炼的年份,我四刹门也早早备下三最,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青林居士这才睁开眼来,望着病公子道:“先前你从我这知晓了裴家隐世之所,待你离开之时我已然告诉过你,今后不会再为你卜卦占吉,你穷尽气力将我带到你这十方山来,恐怕也要失望了。” 病公子笑道:“先生莫要把话说太绝,你就不想看看我四刹门给你准备了哪些东西吗?我敢说当今世上,只要你能说出来的,我四刹门就有本事给你弄出来,先前鸩婆给你备下的三样之最,便是从我这里流出,不过那三样也只是我手上宝物的九牛一毛,若是先生肯为我破一次例,莫说三样,便是三十样、三百样,我也拿的出来。” 青林居士嘴角微微一扬:“病公子,你是把话说太满了,你把我带到这里,不过是想知道蚺王鼎的秘密,之后再用蚺王鼎炼化灭轮回的肉身,待你得了六道之力,再破解极乐图上的秘密,继而拿到灭轮回藏匿下来的长生之术,你当我不知道吗?” 病公子对青林居士哪里会有隐瞒,当即笑道:“我若说不是,那是在您老面前打诳语,你上通天机下晓人心,什么事自然都瞒不了你,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若是能取得那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得了长生不老之术,自然是造福旁人,我平生研制救命神药、治病良丸无数,若能活的长长久久,便著下药典普世救人,如此算来,你天机先生也是大功一件。” 青林居士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固然不假,让你找到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比老头子找到要好的多,可你说的理由不过是你心中突发奇想,更多的恐怕还是害人吧?” 病公子故作疑虑:“先生怎么会这般想,世人传言生老病死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我病公子手上到如今也未曾染过鲜血,不说比之生不欢、死亦苦二人,便是比起当年五绝,他们杀的人可太多了。有人说五绝杀的全是该杀之人,可这世上谁人该杀谁人不该杀?又是谁人来断?即便是恶贯满盈之人,旁人又怎能轻易取他性命?我若是想害人,便是我手上的《鲁盘图绘》,便是最好的杀人书,我又何须本末倒置,去寻那六道功法?” 青林居士笑道:“病公子好一副利齿,直教阴阳难辨、善恶难分,我若是涉世未深,怕是真就信了你的话,实不相瞒,就算你备下天下最奇之物,我也没法告诉你蚺王鼎的秘密,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我天机一脉,也不是世事洞察,也有不明之处,这蚺王鼎便是其中之一。” 病公子并不着急,毕竟和天机先生打交道哪能着急,眼见青林居士相较于自己进门之前那副冰冷,已是慢慢能说几句,这便是好征兆,于是笑道:“先生慢言,方才您说天机一脉是为何意?” 青林居士也不隐瞒,随口道:“你既然知晓六道,便也知晓七星,当年七星子七人合力,封尽六道邪魔,布下北斗封印大阵之后,便气劲用绝也在那北斗封印大阵旁仙化,七星中的天机子断言天机,六道气数未尽,百年之后仍将祸患人世,若无七星聚义力挽狂澜,这世间便如堕阿鼻地狱。” 病公子笑道:“先代门主盛一刀,师承六道龙源使百战狂,这些事盛门主自然知晓,我等作为盛门主的心腹弟子,也听了一些,先生跟我说起这些,我心下已然明了,先生方才言及天机一脉,便是说天机一脉也有师承,先代天机子死后,便是你接了衣钵。” 青林居士道:“也算是如此。只不过天机一脉并无师承,说穿了我与天机子没有半点关系,我这卜卦的本事,也是突然之间领悟,算不得传承。” 病公子仍是笑道:“这倒有些意思,我原以为七星聚义乃是七星后人因缘际会聚在一起,却不曾想七星之力并无传承,而是自然而然的掌握,倒是我从未听闻过的。” 青林居士摇头道:“也不尽然,我也只能说明白天机一脉的事,至于其他我也不得而知。” 病公子不再深问,毕竟若是再问下去,便要触及根本,万一惹恼了对方,来个三缄其口,更是得不偿失,于是话锋一转便道:“传言天机先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通天文下晓阴阳,可方才你又说有些事你也不清楚,那蚺王鼎便是其中之一,难不成这蚺王鼎还有奇特之处?实不相瞒,我出身五仙教,和那五仙教金蟾长老是为兄弟,自小就知我教有一至宝唤做蚺王鼎,不过是我教历代教主相传之物,先生怎么会不知?” 青林居士并没着急说话,而是一直盯着病公子的双眼,直看了许久,这才移开目光:“原来你什么都不清楚。” 病公子心下一凉,算上青林居士,这一天病公子被彻彻底底讥讽了三次,先是在十方狱中,被公孙忆的话刺中痛处,自己算天算地、设局下套、定计定策无有遗漏,在公孙忆看来,却成了息松道人的棋子,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替息松道人修桥铺路罢了,等到了老头子那边,又被对方直接告诫莫要打息松道人的主意,莫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病公子,好不容易和天机先生交谈时,稍稍恢复些神气,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和天机先生闲谈,又能让天机先生慢慢地越说越多,可谁曾想天机先生一句“你什么都不清楚”,彻底让病公子乱了方寸,当即忍不住心下怒火,一掌拍下,面前青石案几应声碎开。 青林居士面不改色,只稍稍移开了双脚,不让碎石砸中,待得屋中恢复平静之后,青林居士微微笑道:“不知何事让病刹如此气恼?莫不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病刹勿怪。” 病公子当即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立马笑了起来:“不不不,是我按不住心性,倒叫天机先生瞧了笑话,还请您勿怪才是,不知先生言及什么都不清楚是为何意?还请先生示下。” 青林居士嘴角微扬,缓缓摇头不再言语,任凭病公子使尽浑身解数,青林居士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病公子,病公子急火攻心,一脚踏地,地面弹起木藤,眨眼间便又成了一张案几,病公子手上不停,一把从怀中掏出书册,拍在案几之上,口中言道:“天机先生,你既然勾起我心中疑惑,断不能让你再三缄其口,如今你到了我四刹门,若是想着就这么闭目不理,我十方山也不是什么庙宇道观,到时候做下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可别怪我丑话梅所在前头!之所以还坐在这里,虚心讨教,还是不想对你天机先生翻脸,你开口了便是我十方山的贵客,这本《鲁盘图绘》,便是当世第一奇书,当得起天下之最,你若是解了我心下疑问,我便把这本书直接给了你!” 那鲁盘图绘四个字传入青林居士耳中,青林居士双目一睁,病公子瞧在眼中也是心中一喜,毕竟这《鲁盘图绘》可不是谁都能见到,青林居士拿起书册,随手一翻,里头果然绘制的是机关术和符咒术,只不过青林居士草草翻了几页,便将书册复又放回案几之上,口中轻言道:“《鲁盘图绘》的确是当世之最,病公子如此割爱,倒是我没想到的,只不过你这本可不是真本,不过是你仿制的拓印,算不得数。” 病公子面上本就没有血色,被青林居士说穿,更是一张脸煞白,不得不挤出笑来:“先生果然慧眼如炬,”言及此处,病公子指尖朝着案几上的书册一点,那书册便化成齑粉,继而又道:“既然您瞧出端倪,自然是识货之人,我这便把真迹孤本予了你,还望你遵照规矩行事。” 不等青林居士拒绝,病公子又从怀中掏出木匣,那木匣不大,也只有巴掌大小,搭扣处十二联方锁紧扣,病公子双手翻飞,眨眼间便把锁子打开,露出里头的事物正是天下第一奇书《鲁盘图绘》。 青林居士低头观瞧,许久之后才直起身来,冲着病公子摇了摇头。 第四百六十七章 四绝五弊 病公子见青林居士摇头,便是一阵头晕,忍不住发问,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先生,难不成这书册?”后面的话病公子不敢再问,想要对方给出答案,却又害怕对方说出这书册有假。 青林居士道:“我知道病刹想问什么?方才你见我摇头,便以为这书册有假,其实不然。” 病公子怒道:“若不是赝品,为何摇头不断?倒叫我心头一紧,也叫是您,若是换做旁人,怕是......” 耳听得病公子出言威胁,青林居士丝毫不以为意,仍是不紧不慢道:“之所以摇头,倒不在这书册真假,即便是我随口言其为赝,你也不会相信,毕竟病刹这一身机关术全是出自此书,这木藤案几眨眼间便立在你我二人中间,光是这一手便是常人难为,如此奇技岂能做伪?” 病公子缓言道:“既然不是这书册真伪,为何摇头!我身子本就不太康健,可经不起这连番惊吓。” 青林居士一边抄起匣中书册,口中一边言道:“这《鲁盘图绘》的确是真品,上头记载的机关术也是真真出自鲁盘之手,只不过你这本只是抄本,真本并不是它。” 病公子听完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这《鲁盘图绘》是息松道人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这么多年以来,病公子研习《鲁盘图绘》之上的机关术和符咒之术,已大有所成,故而对于《鲁盘图绘》的真假除了一开始稍有怀疑之外,随着机关术和符咒术的精进,病公子对于手中这本《鲁盘图绘》早已是奉若神书,可反过来说,这本《鲁盘图绘》往大里说,那可是传说中的至宝,息松道人就算是送给自己,也不一定会给真本,眼下青林居士直言内容是真,书册是抄本,直叫病公子纠结起来,如今青林居士认准了这书册是抄本,又岂能算得上是天下之最?心念动处,病公子打定主意,一口咬死这书册是真本,于是便道:“先生所言,在下闻所未闻,这《鲁盘图绘》本就是天下第一奇书,是一本只在传言之中存在的神物,莫说常人难得一见,便是当年五绝也根本无缘翻阅,如今先生既已承认这书册中,所绘制的机关术和符咒术皆为真,又怎能断定这书册为仿品?” 青林居士笑道:“病公子,我说你什么都不清楚,这一点也在其中,你修习这里头的机关术,武功大为精进,机关符咒使出,宛若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自是对这书册深信不疑,只是光凭这里头的内容便笃定真假,未免有失偏颇,病刹请看。” 青林居士身子稍稍侧过,让出位置来,病公子也不迟疑,凑上前去,按照青林居士的指引,翻开了书册。 青林居士道:“你可知鲁盘其人的来历和公输派的渊源?” 病公子稍作停顿,便道:“这有何不知?公输派发迹于两界城,算起来比六道七星还要早些,公输派弟子极少涉入江湖之事,大多以木工匠人的身份自居,走街串巷做些木艺,也算过活,虽是如此低调,但武林人皆知公输派擅做神兵利刃,不少武者慕名而来,或是重金 重礼,或是美女奇物,只为求得一件趁手的宝贝,只是那公输派的人却是讲个随缘,可能你只是随手一件事物予了公输派,便能求得一件稀世机关,而若是公输派的人不喜,便是金山银山,也难以从公输派的手上求得一丝木屑,一块碎石。仗着夺天工之巧,公输派的人即便如此古怪,但也鲜有人去为难公输派,可以说当初武林中公输派的弟子是仇敌最少,也是最安全的所在,只不过公输派的规矩也多桎梏,从不收外姓弟子,向来公输派的男丁娶妻生子之后,若是男丁,便传下手艺,若是女子,这一支儿便是断了,代代传下来,直到鲁盘妻子公输茜这一辈,公输家的人也只有这一个女子,公输派的长老担心香火自此断了,一门绝学也会再无传人,便破了大例,让公输茜的夫君鲁盘,修习公输派的机关术和符咒之术,并让鲁盘改名为公输盘,那鲁盘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换了名姓也不太在意,反倒是因为得以窥见神功,更是欣喜不已,如此经年,鲁盘不仅将公输派所传承下来的机关符咒之术悉数学全,更是举一反三,开创了神禁机关之术的先河,待鲁盘人至中年,公输派在鲁盘的带领下,已是名声大噪,而鲁盘天资奇高,每有机关问世,便成了天下人争相求得一见的至宝,莫说飞天木鸢这些神物,便是诸如十二联方锁这等手玩把件,也都成了人间极品。只可惜鲁盘身有恶疾,又极为嗜酒,一次酒后失言,将绘制《鲁盘图绘》一事说了出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夜公输派便燃了大火,直将公输派烧了个精光,鲁盘也被烧塌的房梁压了脊背,落下了残疾,一身机关术也就此绝了,待得大火之后,《鲁盘图绘》也不知所踪,有人说是放火之人趁乱盗书,有人说是随着大火付之一炬,总之是再无踪影,鲁盘经此一事,也是心灰意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自鲁盘起往下几代之后,公输派日薄西山,慢慢没了消息。” 青林居士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病公子倒是知道的挺全,这些事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两百年,病公子还能知晓的如此详实实在是难得,不过你说的也只不过是世人口耳相传下,能让人信服的传言罢了,当初公输派到底发生了什么?《鲁盘图绘》到底流向何处,真相远不是传言那样。” 病公子忙道:“先生若是知晓,还请指点一二,好过在下以假为真而不自知。” 青林居士指着病公子瞧的这一页道:“说一说倒也无妨,你且看这里。”、 病公子顺着青林居士指的位置瞧了瞧,这第一页便是霹雳雷火弹的制造技法,以及取材之处。病公子不知将此书翻了多少遍,霹雳雷火弹的做法早已是烂熟于心,早年间自己的确做了几个,威力自是奇大无比,只是病公子对于霹雳雷火弹并不感兴趣,到如今已是极少去制造,如今青林居士忽然指向这里,病公子眉头紧蹙却是没瞧出哪里不对。 青林居士言道:“这《鲁盘图绘》分为上中下三册,这第一册便是机关术,好似这霹雳雷火弹,八门机演图,四象图这些,你早就将此书刻在心中,自然不用我一一提及,这上册绘制的便是这些机关术的技法和解法,中册便是符咒之术,诸如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术,千里经络图这些,都在中册记载,至于下册,便是许多禁术禁忌。这上中下三册并在一起,便是真正的《鲁盘图绘》,只不过这《鲁盘图绘》尚有一页引篇,独在这上中下三册之外,是为提醒公输派后人,若不能遵照这引篇所言,便不能修习《鲁盘图绘》,可以说这引篇可做告诫之用,只可惜你这书册里,并无引篇,只凭这一点,便可断言你这本《鲁盘图绘》只是抄本罢了。” 病公子大惊失色,倒不是这《鲁盘图绘》真假,而是青林居士所言这《鲁盘图绘》尚有一篇告诫文,听其话中深意,这告诫文便是修习《鲁盘图绘》的禁忌,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些,便稀里糊涂的学了起来,在病公子心中,若是古往今来能有谁比自己聪明的,也只承认鲁盘一人,鲁盘的告诫书必然是十分重要之事,病公子乍闻岂能不惊?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面色凝重,当即笑道:“病公子也无需担惊受怕,那《鲁盘图绘》的告诫文虽是骇人,但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至少对于你来说,倒也不算大事。” 病公子眉间一松:“哦?为何?” 青林居士道:“这就不得不提起公输派的消亡,方才你所言,不过是世人传言,也只是当年外人瞧见的表象罢了,当初公输派传到公输茜这一代,的确是只有她为本家,宗亲再无后人,不得已收了鲁盘入赘,改名公输盘接了公输派的衣钵,当初鲁盘正值壮年,凭借傲人天资,创下机关术和符咒术,并统称为神禁之术,意为这些机关符咒乃是天上的神仙才能使用的神技仙法,凡人哪能掌握?以标榜公输派技艺之高深。只是外人奉公输派为神明,却不知公输派也有难言之隐,随着鲁盘创下的神禁之术越来越多,公输派的老辈宗亲死得也越来越蹊跷,鲁盘慢慢发现这里头有了些关联,于是三月闭门不出,终是窥破其中缘由,便是公输派夺了天工,遭了天谴,故而人丁不旺暴毙者越来越多,如今看来虽是有些玄而又玄,但当时鲁盘对此深信不疑。 为了不让公输派一身绝技失传,公输茜也和公输派长老定下规矩,一年给鲁盘找个女子,又遍寻生子丹药,给公输派留下子嗣,一晃十年,鲁盘便和这些女子生了十个孩子,巧的是这十个孩子还都是男丁,公输派上下自然是欣慰不已,那时鲁盘已著下《鲁盘图绘》,为了告诫儿子们不要轻易修习神禁术,便在这《鲁盘图绘》开篇写下了告诫文书,这告诫文也有个名字,叫做《缺一门》,凡修此书者,必应四绝五弊之数,鳏寡孤独,亡夫丧妻,克父绝子,若仍是打定主意研修《鲁盘图绘》,必受丧亲之痛,亦或是应了聋、盲、哑、残、癫五弊,痛苦一生且无药可医,鲁盘写下这告诫文书之后,心中也是矛盾不已,又想着传下衣钵,又担心其子命途多舛,也就各凭天命罢了,只是鲁盘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著下这告诫引文之时,妻子公输茜暴毙而亡,公输茜的死一非疾病,二非害命,不过是打从厅堂走过,鲁盘最小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枚霹雳雷火弹,不巧正好滚落至公输茜脚边,你既然修过此书,自然清楚霹雳雷火弹的威力,但诱发却需特定的技法,只是那一枚谁也不知怎地,竟毫无征兆地爆开,可怜那公输茜和鲁盘的幼子,连个囫囵尸首也没有留下,鲁盘痛不欲生,也清楚这便是缺一门的天谴应验到自己身上,便想趁着其他的儿子尚未修习之前,彻底毁去《鲁盘图绘》,只可惜到了裉节处,鲁盘又不忍一生心血就此毁去,便借酒醉故意说出《鲁盘图绘》的秘密,引得旁人起歹心,公输派那一场大火,虽是将公输派烧了个精光,可那都是鲁盘有意为之,自此《鲁盘图绘》便流出公输派。 大火中鲁盘的确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将剩下的九个儿子唤到自己身旁,趁着自己神志尚轻,让最大的儿子记下了几种机关术,这几种机关术不算是神禁之术里头的技法,不过是鲁盘不忍自己死后,儿子们没一点傍身之技,无法立世,传的一些普通木活罢了,待得鲁盘死后,公输家的九个男丁苦捱了几年之后,便从忘川离开,只是天道使然,鲁盘一人占了公输派上下百年之机敏,四绝五弊之数还是一一应验,九个儿子没有一个善终,到如今公输派虽有传世弟子,却只是徒有其名,怕是连寻常木匠的手艺也没有了。” 病公子越听越平静,青林居士的话若是换做旁人来听,自然是惊出一身冷汗,可对于自己这个无亲无故,毫无挂念的孤星来说,四绝之数根本不足为惧,至于五弊更是有恃无恐,病公子出身五仙教,于医毒之术早就登峰造极,莫说到如今五弊尚无应验,便是应上了,自己也有无数种法子医治,于是笑道:“先生一番言语,直教在下这一颗心忽上忽下,好在听完才只是虚惊一场。公输派的后人我倒是听过,如今仍在两界城中,真如先生所言,已是寻常百姓,再无奇技傍身。” 第四百六十九章 神天八物 青林居士言及公输派之往事,又提及告诫文书之中的四绝五弊,病公子自是好奇不已,世人只道公输派一场大火,彻底烧光了公输派里外,却不曾想这场火也是鲁盘有意为之,只是为了将《鲁盘图绘》传世,虽说鲁盘这么做太过自私,将四绝五弊之命数转到外姓人之上,以此流传《鲁盘图绘》,但对于病公子来说,倘若当初鲁盘真的将《鲁盘图绘》毁掉,自己又哪有机缘研习这神书中的神禁之术?又想到在十方狱中,公孙忆提及的两界城公输派后人,便开口向青林居士提起。 青林居士轻轻点头:“鲁盘九子四散漂泊,却无一人再回忘川,九子虽不得善终,但也大多活过了半百之数,不管亲生或是认养,公输派也算是传下香火,只不过对于公输派的手艺,那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传至今日即便是有公输派的后人,也只能从传言中知其先祖生平,你说两界城中有公输派的后人,也不足为奇。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些,之所以会把公输派这些不为人知之事告诉你,便是让你知道面前《鲁盘图绘》不是真迹罢了。” 病公子笑了笑,将鲁盘图绘置入匣内收回怀中,口中道:“既然先生瞧穿,我再送你也是面上无光,倒叫先生笑话,那我换一样物事予你,这东西也算是当世之奇珍。” 青林居士闻言,稍稍抬起头来看向病公子,病公子瞧出青林居士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好奇,当下心中一喜,便从袖中退出一柄短匕,那匕刃并无特别之处,只在整柄出了袖口,露出那血眼骷髅之时,青林居士便瞧出,这柄短匕便是钟山破的傍身兵刃血眼骷髅刀。 病公子道:“先生知我,我本初修医研毒,之后又沉浸神禁之术,鲜有和人交手之时,更用不惯这兵刃,这便予了先生,也算是防身利器。” 青林居士笑道:“病公子倒洒脱,却是说的话让人难接,这血眼骷髅刀本是钟家所有,就算如今这柄短匕在你手上,你也不好随便送人,你说的不假,这血眼骷髅刀的确是柄神兵利刃,倒也合了我三样之最的规矩,自是你说送我傍身,算是防身之利器,如今我被你强行带到这十方山里,除了你四刹门,我还会防谁?我不过是个算命卜卦之人,就算有此神物,若是有人害我,哪里还防的了?” 病公子朗声大笑:“先生说的哪里话,我已命汪震做你随从,悉心护你周全,又告诉这十方山上下八百弟子,谁要是冲撞了先生,怕是十条命也不够赔,先生大可放心,只要咱们谈的畅快,你在这山里头,大可以横行无阻,之所以提及日后防身,便是对先生坦露心声,在我十方山这些日子,四刹门绝不会为难先生。” 青林居士将木藤案几之上的血眼骷髅刀拿了起来,细细婆娑着匕柄上的血眼骷髅,许久之后才道:“罢了,既然我在你十方山中,又见你如此诚心,我便跟你说上一说,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说的这些事和如何用好蚺王鼎毫无瓜葛,你所求之事,我仍是帮不了你。” 病公子也不着急,温言道:“先生肯教诲于我,便是在下一件幸事,又怎好再去为难先生。”病公子心思暗动,不管对方知不知道蚺王鼎的秘密,先和他拉近关系总是不错,从一开始三缄其口,到如今已是愿意主动说些秘密,形势已是天差地别,反正他已经被四刹门擒住,控在十方山里走不脱,天长日久总有机会慢慢套他的话。 青林居士好似瞧穿病公子心思,忽然笑道:“病公子,你当真将血眼骷髅刀给了我?” 病公子剑眉一挑:“这岂能有假?” 青林居士点头笑道:“病公子的心思我已瞧出来,这份诚心倒是难能可贵,只可惜你太想和我示好,反倒忽略了一些事,罢了,我便为你破例一次,先说一些对你而言顶重要的事,之后你再挑些宝贝给我,至于这血眼骷髅刀嘛,我倒是可以先收着,若是你听完我说的秘密,突然后悔,到那时咱们再言其他。” 病公子赶忙答应,却听青林居士道:“你答应的这么快,我还没说条件,不过你也莫要担心,既然是为你破例,便不会在规矩上为难你,只是我会说三件事,这三件事不能是你问,而是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至于对你四刹门有没有帮助,全凭你自己参悟。” 病公子只是点头,不再说话。 青林居士这才坐定,开口道:“之前我说你什么都不清楚,指的便是神天八物。” 病公子从未听过,当即皱紧眉头,失口问道:“神天八物?确实没听过。还望先生指教。”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没听过其实也无妨,这神天八物便是百年之前的灭轮回,也不清楚这神天八物的秘密,即便是他们六道拥有三样,也无法窥探其神秘,神天八物中的三样在六道手中,不过是被当成了兵刃。” 病公子忽然想到,先代门主盛一刀从前提过一件事,那便是在他早年跟随百战狂之时,偶然听百战狂提起过一样圣物,那圣物唤做引魂灯,是为六道三圣所拥有的圣器,龙源使手上的引魂灯,龙雀使手上的雀喙和龙火使手上的铜镜幻视,并为三圣器,只在借寿还阳功法催动之时所用,耳听得青林居士忽然提起六道拥有三样,便下意识地想到这件事,于是便问道:“先生所言,是否为六道三圣所持的器物,一为铜灯引魂,二为短匕雀喙,三为铜镜幻视?原来这些还有个统称,只是这不过是三样,即是神天八物,还应有五件,愿闻其详。” 青林居士笑着点头:“病公子果然聪慧,不错,引魂灯、雀喙和幻视镜的确是神天八物中的三样,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神箫、妖鼎、鬼骷髅、阳极玄金和地府阴根,这八样东西便是鲁盘亲手制成的八件至宝,合称神天八物。” 病公子暗暗心惊,忽而问到:“先生所言八物,那妖鼎难不成是蚺王鼎?” 青林居士嗯了一声,接言道:“世人只道这蚺王鼎是五仙教代代相传之物,却无人去探究根源,便是五仙教之中,除了教主之外,恐怕再无人知晓其渊源。” 病公子出身五仙教,即便是很早便出走五仙教,但对于教中至宝蚺王鼎还是有所耳闻,不仅如此,此后病公子和金蟾长老、药尊长老、鸩婆都有交集,哪怕是众人设计围杀隆贵之时,也未曾听三位五仙教长老提过蚺王鼎的来历,听了青林居士的话,病公子这才明白,当即道:“怪不得五仙教只在教主传接之时,都会在密室之中待上三日,将蚺王鼎的秘密传下,原来这蚺王鼎的来历这么大。先生,尝闻这蚺王鼎是五仙教先代在斑斓谷中寻得一条巨蚺,五仙教先代布下剥龙阵,将巨蚺杀死,在其腹中寻得此物,故而命为蚺王鼎,难不成这代代传下来的故事竟然是胡编乱造?”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五仙教先代擒杀巨蚺确有其事,在腹中寻得一鼎也为事实,但那只鼎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五仙教先代之所以会布下剥龙阵,缘由也简单。当年五仙教初创之时,只是斑斓谷外几个偏僻村落的异族为了在毒物横行的地方生活下去,聚居在一处,靠着互帮互助勉强度日,在那等环境之下,五仙教教众不过寥寥百人,却不曾想教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斑斓谷炼药之时,被路过的巨蚺吞入腹中,连带着那老者的药鼎也一并吞了进去,五仙教教众得知此事,自然怒不可遏,便合力将巨蚺擒杀,至于从腹中发现的,也不过是先前巨蚺吞下的五仙教老者和他的药鼎罢了,之后这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离奇,而神天八物中的妖鼎,其实也就在五仙教的手上,五仙教的先祖为了壮大五仙教,自然要找些玄而又玄的奇闻,以佐证五仙教是天选门派,所以便将妖鼎的来历套用蚺腹取鼎的事,久而久之蚺王鼎的来历世人再不会去怀疑,其实这鼎名叫蚺王,却和巨蚺没有半点关系。” 病公子笑道:“这世上谣传太多,今日若不是先生指教,怕是我也蒙在鼓里,还真当这蚺王鼎是从蚺腹中取出。那敢问先生,这妖鼎到底是打哪来呢?”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这神天八物皆是鲁盘所造,其他的便是一无所知。不然,先代天机子断然不会让引魂灯、幻视镜和雀喙落入六道手中。” 病公子仍是不解:“既然鲁盘造出这神天八物,却从未有人听说过,那便更不知这神天八物的用途,可退一步说,这神天八物既然是鲁盘打造,断然不会是心血来潮而为,旁的不说,那引魂铜灯我却是接触过,不光是早年间听我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提及,便是前阵子在你天机阁,我用千里经络图控下熬桀身子之时,那顾宁便是用那引魂铜灯将熬桀的神识寄在灯中,只可惜那铜灯被顾宁捏碎,怕是再想去寻也寻不到了。” 青林居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是立马恢复如常,却还是被病公子瞧在眼中。病公子道:“那引魂灯的确被毁,是我通过隆贵的身子亲眼得见,那时我撇下杜危炎的身子,操控隆贵布下无色蜃气,好让汪震带着你借蜃气脱身,在那蜃气之中,我瞧见顾宁将铜灯打碎,救起六道龙雀使熬桀,看的真真切切绝不会假。” 病公子一边说一边细细瞧着青林居士,之所以会说的这么细致,便是有意提起,就是要看看青林居士的反应,果然病公子一说铜灯毁尽,那青林居士又是眉头一锁,病公子心下料定这青林居士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绝对是装出来的,虽是不知这青林居士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病公子已然警觉起来,说不定眼前青林居士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别有用意。病公子心念动处便已打定主意,先不着急探究青林居士的目的,只装作没在意:“先生,既然连您也瞧不出这蚺王鼎的来历用途,看来我想要弄清楚蚺王鼎如何使用,实在是难如登天。在下不知,那神天八物八样神兵,是不是每一件都现存于世,您瞧不穿那蚺王鼎,是不是八样神物的来历,您都不知?” 青林居士明显心不在焉起来,根本就没去听病公子所言,病公子瞧在眼中仍是装作没瞧见,又问了一遍,青林居士这才缓过神来,淡言道:“倒不是都不清楚,不然也不会知道这神天八物的名字,之前为何说你将血眼骷髅刀给了我,你会后悔,其实这血眼骷髅刀刀柄上的血眼骷髅,便是神天八物中的血骷髅。” 病公子眉头紧蹙,连连摇头道:“先生说得可就太玄了,这血眼骷髅刀的来历我很清楚,倒不是谣传,告诉我血眼骷髅刀来历的人不是旁人,就是那钟不悔的儿子钟山破,他曾道钟家修习不动明王咒,练了一身狂暴之血,发作时几近癫狂,钟不悔恐自己催动狂暴之血失了神识,便在忘川禁地中寻得一件宝贝,将其嵌在刀柄之上,以压制周身狂血,若是他一人所言,我还当他说假,除了他之外,钟不悔的第二任妻子辜晓,我与她也有些交集,血眼骷髅刀的来历,她也是这般说,皆是钟家后人所言,岂能有假?” 青林居士摇头道:“许是那钟山破和辜晓也不清楚,还当是取了天机子的头骨,以压制狂暴之力,其实那些骸骨是七星子仙化遗留不假,但七星子遗骸混在一起,钟家人又怎能瞧出里头多了一具,当初那鬼骷髅便是在七星手上,这枚血眼骷髅,便是那整副鬼骷髅中的鬼首罢了。” 第四百七十章 摇尾乞怜 病公子暗自诧异,血眼骷髅刀的来历竟是这般,心道恐怕连盛一刀都不清楚,不然也不会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只是一直以为这血眼骷髅是为七星遗骸,却不曾想竟也是出自鲁盘之手,更是猜不到鲁盘做出这人样骷髅是为何用?只可惜忘川两界城一役,老头子虽是取了灭轮回的肉身,却没在意那地宫之中的七星遗骸,不然也好研究一番。病公子不再多想,毕竟想的再多也是无用,于是便问道:“除了这几样之外,剩下的又是何物?” 青林居士抬眼一笑:“神箫紧那罗谁也没见多,便是当年也只不过是传说罢了,藏歌门吴家一直想寻得此物,只可惜无缘得见,我也只知道那神箫紧那罗就是一支马首箫,有何精妙之处无从得知,至于后面的阳极玄金和地府阴根更是只知其名,到底是什么、长成什么样,恐怕也只有当年的鲁盘本人知晓了。” 病公子反问道:“既然先生也只是知道些名称,为何方才说我什么都不知?敢问先生,这神天八物之事,和我四刹门兴衰有何干系?”病公子心头疑窦丛生,原本只想从青林居士口中套出蚺王鼎的用法,却不曾想这蚺王鼎竟是鲁盘所造出的八样至宝中的一样,一个疑问尚未找到答案,这边又多出这么多疑问,一时间连病公子也对自己有了一丝怀疑。 谁料青林居士摇头一笑:“病公子忘了方才我所言,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并不是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这神天八物可以说和四刹门并无关联,但若是病公子和老头子志在夺取六道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这神天八物,你们便绕不开。百年之前,七星中的天机子卜卦天机,算得六道气数未尽,百年后仍要为祸世间,七星众人闻之皆是忧心不已,好在天机子又道,人间正道沧桑,终究邪不胜正,待得七星聚义之时,神天八物现世,便能彻底消除六道祸害。待我天机之力觉醒之后,这件事便一直在我脑中萦绕,这便是先代天机之预言,说出来倒是无妨。” 病公子心道,七星聚义一说,倒是听盛一刀提起过,盛一刀跟随百战狂日久,自然从百战狂口中听过此事,当初六道被七星逼入地宫,封禁在群棺之中,百战狂深眠之前,听到七星谈话,故而知悉此事,待得百战狂剑挑藏歌门,陆凌雪举大旗召开武林大会,共讨百战狂,百战狂自此命绝,盛一刀韬光养晦,藏身十方山中发展壮大四刹门,心下也认为当初五绝便是七星聚义之人,算上天机先生已有六人,待得最后一人星象显露,怕是四刹门便再无翻天的本事,巧的是一张极乐图,让武林大乱,怀着各种目的,想把极乐图占为己有的人大有人在,即便是极乐图在四绝手中,也顶不住所有人都盯着,盛一刀便暗中挑唆各大门派争抢极乐图,那一年极乐图正好在公孙烈的手上,这公孙烈便是四绝中武功最弱的一个,盛一刀心知机会到了,极力促成第二次武林大会,这便有了江湖人谈之色变的红枫林血战,众门派为夺极乐图混战一起,高手死伤无算,连公孙烈也在此一役中殒命。 盛一刀阴谋得逞,却没料到公孙烈会在临终前,将极乐图一分为四,让四绝各取其一,四刹穷追公孙忆,也只是夺了公孙家的残图,盛一刀又生一计,得知裴无极和钟不悔都在忘川,钟家残图和裴家残图同时现世之际,借辜晓念子之情和对钟不悔隐瞒过往这两件事相要挟,逼迫辜晓和四刹门里应外合,一举夺取两张残图,没曾想阴差阳错,钟不悔竟死在了自己的血眼骷髅刀下,裴无极也成了武林中杀友夺图的小人,那一战盛一刀虽是半张残图也没拿到,但也算是间接除掉了钟不悔和裴无极,即便是忘川一战盛一刀身负重伤,不就便一命呜呼了,但对于四刹门来说,也算是除掉几个劲敌,更让老头子和病公子兴奋的是,原本心下认准的七星,吴音找死了、钟不悔死了、公孙烈死了、裴无极更是成了武林公敌、陆凌雪不知所踪,一阁二门三大家之势彻底打破,七星聚义更是虚幻缥缈,如此正是四刹门壮大的最好时机。也正是那时起,病公子和老头子开始了心中的大计,原本盛一刀心下担心的七星聚义一说,从六个死的还剩一个天机先生,哪里还能翻起浪花,心下更是毫不在意。 可现如今这七星聚义又被许多人提起,再加上裴书白得了惊蝉珠之力、顾宁接了陆凌雪真传,这些都让病公子又想起七星聚义的谶言,待得七星聚义,六道彻底消亡,如此一来,岂不是四刹门攫取六道之力的打算变成了水中花井中月,其实老头子从忘川回到十方山之后,便向病公子说了心中担忧,苏红木苏醒,熬桀神识寄身顾宁,这便是六道复苏的迹象,虽说四刹门得了灭轮回的肉身,但变数仍是巨大,病公子听完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才是为何老头子刚从忘川归来、生不还新死,正是四刹门空虚之际,仍要穷尽门派之力赶往幻沙之海劫走天机先生的缘由,只不过是为了赶在七星聚义之前,先行破解极乐图的秘密,找到灭轮回藏匿的借寿还阳功。 眼下七星聚义之事尚未明朗,如今又多了个神天八物,而且一个蚺王鼎就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偏偏又多出雀喙、铜灯引魂、铜镜幻视、神箫紧那罗、鬼骷髅、阳极玄金和地府阴根这些闻所未闻之物,而且想要不作打算也不行,毕竟事关六道之力,可谓是一件事未决又平添了几件,这叫病公子如何不头痛。 又瞧见青林居士模样,虽是不似作伪,却又不敢尽信,想到方才自己提及引魂铜灯遭毁之际,青林居士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安,病公子脑中已是混乱,竟不知下一步作何打算?恰好此时汪震带着汪奇赶回屋中,汪震瞧见屋中案几已是木藤机关堆叠而成,其下一地碎石,心下便猜到一定是病公子将案几轰碎之后用机关术重立了一个,哪里还敢大声言语,进门便跪倒:“病刹,我已将犬子寻回,好叫病刹放心,奇儿并未惹事,只在这门内闲转了一圈,也没和咱四刹门的弟子照面。” 汪震一边说,一边将汪奇衣袖一扯,示意汪奇也跟着自己跪拜,那汪奇虽是不愿,但也知道惊雷帮已是大势已去,也只好悻悻然跪倒,却是半句话也没有。 病公子瞧见汪震和汪奇,忽而想到一人,当即便开口:“先生,您为我破例,我自是感激不尽,却不知先生这第二件事要说什么?先生虽不让在下发问,但在下也有一个不情之请,便是想让先生说一说息松道长。”病公子这些话虽是朝着青林居士发问,却是故意说给汪震听的,四刹门耳目众多,自然知道汪震和息松道人也有些关联,虽是从未见息松道人在惊雷帮出现,但汪震有事瞒着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病公子在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转头瞧向汪震,果然那汪震身躯一颤,明显不自然起来。 不等青林居士开口,病公子故作惊讶道:“哦对了,汪震,你与那息松道人也接触过,只是不知你和他交情如何?我听说雪仙阁护法叶悬此前得了疯症,便是息松道长布下的局,用了你惊雷帮的弟子。” 汪震心头一紧,惊雷帮的确和息松道人有过秘密接触,次数虽是不多,但办得却都是大事,布局逼疯叶悬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息松道人有言在先,这些事都要瞒下四刹门,汪震见识过息松道人三两下就破除陆凌雪布下的三才阵,自然知道息松道人武功已远高自己,既然是息松道人特意叮嘱,汪震又岂敢不遵言而为,莫说是四刹门,便是花解梦,汪震也都一并瞒下,只可惜汪入流酒后失言,将逼疯叶悬的事说了出来,这才让四刹门知了消息,汪震得知之后,狠狠责罚了汪入流一番,便想着该如何同四刹门和息松道人解释,好在不管是四刹门还是息松道人,好似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久而久之,汪震便渐渐忘却了这件事。 不曾想四刹门一直不提,却在这时故意提起,汪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偷偷瞧了一眼病公子,想要瞧出病公子这番话到底是想通过自己诱出天机先生的话,还是真真想知道惊雷帮和息松道人之间的联系,汪震偷眼瞥见病公子一脸笑意,哪里瞧的清病公子在想什么,竟支支吾吾起来。 倒是汪奇见不得父亲这般唯唯诺诺,厉声道:“你提那老杂毛作甚?不过是来帮里打秋风的游方道士!” 汪震大惊失色心中连连叫苦:我儿害我!又哪里有功夫阻止汪奇说话,更是恨自己有些事没有连汪奇也一并瞒了,就在汪震苦思如何应对之时。病公子好似十分兴奋道:“少帮主也认得那打秋风的老杂毛不成?” 其实汪奇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有一次息松道人来到惊雷帮时,被汪奇瞧见,虽是匆匆一眼,但汪奇看到汪震在息松道人面前无比怯懦,汪奇何等脾气自然觉得自己亲爹太没骨气,心下便记恨起息松道人来,可事后汪震特意为此事叮嘱汪奇,以后再见到此人一定要毕恭毕敬,汪奇自然不服,汪震暴怒不止,汪奇不敢顶撞他爹,却在心下更恨。汪奇一听病公子将那道士叫做老杂毛,也算是合了心意,虽是不喜病公子,也还是搭话:“认识那老杂毛有什么大不了?却不知你们这些人为何如此怕他!” 病公子笑道:“你见过他几次,怕他又是从何说起?” 汪奇冷哼一声:“还能瞧见几次,一次就够了,见人就跪还不是怕吗?”病公子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汪奇是在说谁,不管汪奇多莽撞,汪震作为其父,自然在其心中地位不低,平日里汪震对汪奇的武功不甚满意,言语中多有敦促,更是在汪奇心中立下威严形象,可偏偏汪震和息松道人见面之时被汪奇撞见其父低眉顺眼,和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故而才会如此恼火,于是又套话道:“原来你真的见过他,那你可知息松老杂毛为何要找你爹?” 汪震在一旁已是方寸大乱,脑袋里嗡嗡作响,若是离远了些,也好提醒儿子不要多话,可病公子如今就在这屋中,自己有任何动作,都会被病公子瞧的一清二楚,又怎好当着病公子的面,不让汪奇说话? 汪奇哪里察觉出汪震异样,听病公子发问,便冷哼一声:“找了便是找了,与你何干?” 此言一出,汪震知道机会来了,立马抡起胳膊,朝着汪奇嘴上一抡:“混账东西!怎么和病刹说话的?”不等汪奇反应,汪震立马磕头道:“病刹勿怪,我这儿子说话不过脑子,一番胡言乱语脏了病刹和先生耳朵,病刹你与先生详谈之事必定十分重要,汪某哪里能听,这边带他下去,好好理料一番。” 言罢便要带着汪奇退出门外,病公子也没想好留他还是不留,毕竟从汪奇口中已经探得有用的消息,汪震父子如今再无别处可去,无早无晚也能从汪奇那里套的更多,就在病公子稍稍愣神这一下,却不曾想汪奇突然暴怒,一脚踹翻身旁的椅凳,指着汪震鼻子骂道:“你这没骨头的窝囊废,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爹!枉你平日一副高高在上的威风模样,却不曾想背地里便是逢人便摇尾的贱狗!那杂毛道士你敢惹,这病恹恹的假娘们儿你也不敢惹,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我看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那杂毛.....” 第四百七十一章 深夜客至 汪奇见不得汪震如此怯懦,不顾病公子和青林居士就在屋中,冲着汪震怒吼不止,言语间更是提及息松道人,汪震再顾不得其他,一掌拍在汪奇面门,虽是心疼万分,却也不得不这么做:“混账东西!病刹面前,岂容得你造次!”这一掌力道极大,又挟裹惊雷真气,直将汪奇一掌拍飞,砸穿屋门飞了出去。 汪震见汪奇飞出,也没着急去追,反头又是毕恭毕敬道:“不打扰二位深谈。”说完转身便走,岂料病公子缓缓道:“慢着,你把你儿子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病公子何其机警,汪奇暴怒时那一句未说完的话,显然是息松道人和汪震交代过什么,汪震一反常态,竟对汪奇下了死手,这一掌拍在汪奇面门,力道再大些怕是要把汪奇拍死,而这更是表明了汪震有事瞒着自己,而这件事又恰好是关乎到息松道人。 汪震脑中飞转,之所以出手将汪奇打飞,也实属无奈之举,若是让儿子把话说完,怕是病公子一定饶不了自己,到那时再想法子哪里还来得及?可眼下虽是将儿子击昏,也算是阻止儿子说错话,但病公子显然瞧出端倪,直言让自己把儿子带回来,以病公子的医术之高明,怕是儿子立马就会被唤醒,到那时便是再想脱身就晚了,汪震心思动处,已做好带着儿子逃遁的准备。于是便道:“我那儿子忒不懂事,没来由搅了二位的谈兴,病刹还是让在下将他带下去,好生教育一番吧。” 病公子笑了笑,却没有搭理汪震,而是站起身来,朝着青林居士道:“先生,方才我刚提及息松道人,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无端搅了先生,长夜漫漫不如咱们外头走上一走,也算是解一解烦闷如何?” 不等青林居士开口,病公子机关术早就使出来,地上窜起长短木无数,眨眼间便成了一辆木车,那木车无人操控,却似有灵一般,瞬间顶替青林居士身下凳椅,青林居士竟半点异样也没有。 病公子笑道:“都是些小把戏,还望青林居士担待。” 青林居士摇了摇头:“病刹有心了,披衣夜游、木车代步,虽是雅兴,却也是夜沉露重,阴气渐生,就不怕撞见鬼怪?” 病公子不知青林居士此言何意,还当青林居士有意不让自己出门,故意留机会给汪震,好放脱了汪奇,念及此处,病公子岂会罢手,当即笑道:“人人都道我四刹个个是魔头,区区鬼怪有何惧哉?”不等青林居士开口,病公子手臂一挥,那木车缓缓朝门口行去,病公子这才看着汪震:“你也随我们同去吧,我这木轮车随手便得,载着你儿子也是无妨。” 汪震心急如焚,明知病公子出门散步是假,控制汪奇才是真,可心中哪还有法子,默默运起惊雷心法,将真气灌注双脚之上,只等见到汪奇,夺人逃遁,至于能跑多远,全看自己造化。 病公子早就瞧出汪震不对劲,哪里会给汪震机会,就在将要踏出房门之时,袖中甩出木楔,木楔飞将出去,打中汪震手腕,不等汪震反应,那木楔子一分为五,化作五只圆环,套在汪震手腕脚腕上,汪震大惊失色,只是尚未见到儿子又哪敢轻易运功,只得眼睁睁瞧着最后一只圆环兜头罩下,套在自己脖子上。 病公子笑道:“汪帮主勿怪。”也不做多解释,迈步便向前走,汪震虽是没见过身上这五只木环,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木环随时可以要了自己性命,当即万年惧灰,再无逃跑之念,又觉双腿一软,连半步都迈不开。眼见病公子走出门外,只要让他将汪奇唤醒,那便一切都晚了。 病公子一人当先,木轮车载着青林居士紧随其后,汪震半靠着门边瞧着病公子,却听病公子的声音传来:“汪震,你这一掌打得也太狠,人都让你打没了?” 汪震心头一颤,赶忙上前,外头哪里还有汪奇的影子? 病公子默默站了一会儿,忽而反应过来不妙,连忙飞身跃起向后疾退,一道火墙瞬间腾起,若是慢得半分,便会被那火光包围。 那道火墙窜得极快,已将这院子彻底围死,火势越发猛烈,火尖更是隐隐透着黑光。病公子心下一凉,便知是那六道三圣之一龙火使苏红木来了,这火墙便是她的龙照黑炎。 病公子边退边道:“十方山来了贵客,当真是让四刹门蓬荜生辉,只是不知为何还不等现身,就将我四刹门的人给劫掠了去,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做客,怕是说不过去吧!” 这边病公子方一落地,空中便传来咯咯笑声,声音妖媚勾魂:“奴家到了十方山,却不曾见一人迎接,只好自己厚着脸皮进来了,你这四刹门那么大,奴家东走西撞,还是找不见管事之人,四刹门这般待客,怕是也说不过去吧。” 大敌当前,病公子也不敢大意,当即便要着弟子给老头子速速报信儿,却不曾想左右一瞧哪里还有半个四刹门弟子的踪影,心下更是一凉,病公子来寻青林居士时,是有几名四刹门弟子相随,只等病公子入了门后,这些弟子便在一旁守卫,此时这些弟子全都不知所踪,而且是在病公子毫无察觉之下消失的,这让病公子如何不紧张? 果然,空中一道火光闪过,苏红木一袭红衣落在黑炎之上,踏脚处地上的龙照黑炎瞬间熄灭,周遭又暗了下来。 病公子不知苏红木是一人来还是带了帮手,眼见苏红木熄了火光,当即也不迟疑,抬手便是一张符箓,只见病公子指尖一晃,接着向上一抛,那符箓化作无数光点四散飘去,悬在空中久久不落,虽是每一个光点不甚耀眼,却是散得极开,倒也算是将周遭照亮。 苏红木抚掌而笑:“你便是病公子吧?奴家听说你这一手戏法玩的不错,这漫天的星星倒是让奴家开了眼,真会讨女人喜欢。唉,奴家要是小个百岁,可要好好和你亲近亲近,只可惜你这一手却不是为了迎接我,怕是要瞧瞧奴家在这四周可折了伏兵?” 病公子额角渗出汗珠,倒不是紧张被苏红木识破,而是先前在十方狱中,已然听公孙忆言及息松道人和苏红木在一起,他心下忌惮的不仅仅是苏红木这一个魔头,而是息松道人会不会也来了十方山,心念动处,病公子嘴上道:“苏圣使夜闯我四刹门,不知所为何事?” 苏红木故作诧异:“为何事?你们如今都这么倒打一耙吗?之前在忘川,那阴阳脸把我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给带走了,我苏红木身位六道圣使之一,自然要找他讨要,只是那时候有个愣小子,仗着身上有混沌舍利,在忘川一通搅和,大家只得先行退去,那时约好了我要找四刹门讨灭轮回的肉身,怎么?你们是要反悔吗?” 苏红木所言之事,病公子岂能不知,当即言道:“即使来讨人,大可正大光明的进来,不吭不响偷偷潜进来,怕不是来讨,而是来偷吧?” 苏红木咯咯笑道:“你这白面娃娃嘴上功夫可真不差,我可说不过你,”言及此处,苏红木手指朝着汪震点了点:“喏,他倒可以证明,之前便是他接走了人。” 自打苏红木一现身,汪震便心头一紧,论武功实力莫说自己,怕是连病公子都不是对手,此时这妖女忽然现身,又掠走了自己的儿子,这让汪震岂能不慌?又见苏红木玉手指来,汪震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老头子从忘川带出灭轮回肉身之时,便是汪震父子和花解梦前去碧落山接应,故而病公子自然知道苏红木话中之意,于是也抬起手来指了指汪震,继而笑道:“苏圣使说的这些,我自然知晓,汪帮主和你打过照面,自然能证明你说的话,我哪里会怀疑?只不过是没想到堂堂六道圣使,竟也能做出这偷偷摸摸的事。”病公子话音未落,汪震便觉脖颈一凉,继而手腕脚腕处也是一松,原来是病公子看似随手一指,却是解除了汪震身上的机关。 苏红木媚笑不止,酥声道:“白面娃娃,你也别在这弯弯绕,我今儿个来,不是找你们麻烦的,只要你们将我主的肉身交给我,我自会离开。” 病公子笑道:“苏圣使有所不知,这四刹门里头,我一人说的不算,既然灭论胡的肉身是老头子带出来的,你若是带走自然也要和他知会一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不如这样,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头子,他点头便可。” 苏红木微微笑道:“这说的倒也算是人话。”说完便抬手一挥,院角处便传来窸窣声响,四人从暗处走出,拖拽着一众四刹门弟子,汪奇也在其中。 病公子和汪震见状皆是一惊,这四人待在暗处,距离自己不过丈余,竟半点也察觉不到,那四人通体幽光,似人而非人,行至苏红木身侧便站定不动,好似半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 苏红木见病公子眼中露出不安,当即笑道:“红木毕竟是妇道人家,你这十方山这么大,总是得带些随从,我这心里才踏实些,四刹门总不能撵他们出去吧。” 病公子笑道:“苏圣使武功绝顶,龙火神功举世无双,十方山哪里敢去惹您的麻烦,带着随从倒是多虑了,只不过既然各位兄弟来了,我四刹门岂能装聋作哑,都是苏圣使的随从,四刹门自然以礼待之,只是劳烦诸位兄弟将我弟子交给我吧。”病公子话音未落,四架木轮车便已从身后缓缓驶出,慢慢凑近苏红木身侧四名随从。 病公子又道:“劳烦诸位兄弟,将这些人放在车上吧。” 那四人动也不动,好似没听见一般,直到苏红木缓缓点头,那四人才齐刷刷地将身后拖行的一众四刹门弟子甩到车中。病公子抱拳谢道:“有劳诸位。”接着便转头朝着汪震道:“汪帮主,咱们这些弟子不懂事,贵客来了还不通报,虽是苏圣使替咱们惩戒一番,但咱们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且把他们和先生带去十方狱吧。” 汪震早就想离开此处,一来身形受制,二来汪奇下落不明,所以便一直待在病公子身后,此时见到汪奇也混在一众昏迷的弟子中,恨不得赶紧离开,当即道:“谨遵病刹指示。”言罢便将四架木车穿在一起,又让青林居士坐上第一架木车,之后便拉着头车走了,生怕被苏红木留下。 病公子见汪震走远,这才又道:“苏圣使,这几位兄弟不如就在此歇息,我这便安排弟子送些美酒。” 苏红木根本就不在意,把玩着指尖的火焰,轻声道:“你这里可不好玩儿,你赶紧带我去见老头子办正事要紧,我这些随从不用吃喝,不劳你费心。” 病公子虽是跟苏红木说话,一双眼却是一直盯着苏红木身边的四个随从,却瞧不出半点来历,苏红木见病公子模样,便咯咯笑了起来:“看来你这白面娃娃对我这几名手下倒是好奇的紧,你大可放心,等咱们正事办完,便让他们好好和你亲近亲近。” 病公子笑道:“苏圣使武学登峰造极,手下自然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亲近不敢当,倒是可以结交一番,这天底下能在我身侧藏着而不被我发现的,可没几个。” 苏红木根本不作隐瞒,当即笑道:“你说的不错,只可惜说的是在我醒来之前吧,你们武林中能藏在你身边不被你发觉的人不多,我这几名手下可都是六道弟子,能让你轻易察觉,又怎么配得上六道之名。” 病公子闻言脑中嗡嗡作响,这才反应过来青林居士方才所说的夜深露重,阴气渐生会撞见鬼怪的缘由,这六道弟子皆是百年前的高手,如今看来,不正是鬼怪一般? 第四百七十二章 龙眠幻火 苏红木见病公子面色凝重,当即道:“尝闻现如今武功数一数二的,你病公子算上一个,怎地见了我这个百年前的人,反倒拘束起来,莫不是嫌奴家年老色衰,端的让人寒了心。” 病公子尚未从见到六道弟子的惊讶中缓过神来,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那些苏红木带过来的六道影人,却是察觉不到半点真气存在,若不是半点武功都没有,便是有着自己根本没接触过的武学,而这些影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解决四刹门弟子,显然是后者。眼下只想着早些见到老头子,让他出面应对。于是便道:“苏圣使,你这便随我来吧。” 苏红木笑了笑:“那便请病公子当先带路吧。” 病公子也不再多言,当先前头带路。许久之后便行至老头子屋前,病公子有意给汪震留足了报信儿的时间,便在四刹门中兜转,待病公子和苏红木等人在老头子屋前站定,老头子已经从屋中走出,只是没瞧见汪震一行。 老头子当先言道:“苏圣使来我十方山,四刹门有失远迎,还望苏圣使原谅。苏圣使来前也不知会一声,好叫我安排人手准备一番,如此仓促,倒显得我四刹门不知礼数。”老头子正话反说,有意让苏红木难堪。 苏红木咯咯笑道:“老头子,按说我比你年长不少,你出来迎我也是应该,只是我苏红木不过是女流,不劳您大驾,迎不迎倒也无妨,再说奴家突然登门,实在是没法子,自打忘川一别,奴家太过挂念我主灭轮回,一想着他老人家在你这边,又要被你阴阳二气压制,我这心里,那难受的紧。” 老头子也笑道:“苏圣使哪里的话,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哪有男女之分,高下之辨,苏圣使如此自谦,直教四刹门更是惭愧。” 苏红木忽然收了笑脸,冷言道:“这些场面话还是少说一些吧,你们这一代武功没什么长进,倒是脸皮厚了许多,还是快些将灭轮回的肉身给我,我也好早点离开这里,省得都像病公子那样紧张。” 老头子看了病公子一眼,旋即道:“苏圣使,在下接下来要说的,可有些不中听,还望您多担待,如今我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老觉得挺爱忘事,经常是说过的话转头便忘,做过的事也记不太清,可我这年纪比起您来,可算不得大,照此看来,苏圣使莫不是年纪太大,人老痴傻了。” 苏红木柳眉倒竖,厉声打断道:“老头子你什么意思?在这说我年老?还是说你想抵赖,想不承认灭论回在你这里?依我看,倒不如咱们比划比划,看看是谁不中用?” 老头子连连摆手,朗声笑道:“苏圣使误会了,这么重要的人物便是我想抵赖,怕是也赖不掉,只不过是提醒苏圣使,咱们在忘川碧落山中,那可是有言在先,你若是想讨回灭轮回的肉身,倒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先前也答应过我一件事,你可不能先抵赖,还倒打一耙吧?” 苏红木早就料到老头子会提起这件事,当即又换了脸色,笑道:“我当你说的什么?原来是这件事,对不住了,奴家还这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老头子故作诧异,尖声道:“苏圣使,那可别怪我四刹门不给面子了,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食言而肥吧,还是先前所言,只要你取了那兔崽子身上的混沌舍利,便邀你来我四刹门,共商大计。而据我所知,那裴家小子如今可是在幻沙之海活得滋润着呢,你若是拿不出混沌舍利,四刹门可真就没法依你了。” 那老头子声音此刻已是化作女声,苏红木听得极为别扭,更是一脸嫌弃道:“若是换做别的东西,我苏红木怕是连你十方山都不会来,可偏偏你们扣下的人,对我来说可不一般,于私,他是我的师父,虽说武功并未传我什么,但好歹也有师徒之名,于公他可是我六道的首领,比作四刹门来看,他可是如同你一般的存在,好比现如今我把你劫了,病公子能不着急吗?” 老头子冷笑一声,一双眼扫过病公子:“他着不着急我哪里清楚,只不过你心中着不着急,你我二人那都有数,我把方才你说的话也还给你,不要在这说些场面话了,你没拿到混沌舍利,灭轮回你怕是带不走。” 苏红木指尖火光慢慢燃起,缓言道:“照你这么说,今个儿怕是不能好好地来好好地走了?” 老头子大笑不止:“苏圣使,你若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旁人怕你威胁,你可别把所有人都想成草包,你龙火真气虽是厉害,我四刹门可真没放在眼里,若是苏圣使在这划下道来,那我四刹门接着便是。” 苏红木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道:“看你这架势,怕是要真的和我比划比划,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阴阳二气在我这里算不得什么。” 老头子干脆背过身去,冷笑一声:“病公子,咱们十方山来了客人,你替我招待招待吧。总不能让人把我们四刹门瞧扁了,好歹也是百战狂开宗立派,总不能再让六道的人收拾了。” 病公子心头一惊,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转头瞧向苏红木时,便觉一股狂怒之意袭身,心下便知那苏红木已是将周身龙火真气聚集,怕是这一战避无可避。 老头子见病公子有一丝慌乱,旋即道:“病公子,先前你在我面前露了一手五鬼定身咒,想必是那本书上记下的符咒之术,瞧你使咒的速度,恐怕机关术和符咒术已是熟稔于心,今天你对上苏圣使,也好好展示展示。好叫她知道,你我二人可不是吴音找那等废物,四刹门也不像当初的藏歌门一般,随随便便就能挑了的。” 病公子心中暗道不妙,这老头子显然是想让自己挡在前头,不管输赢,他都有回旋的余地,而让自己使出《鲁盘图绘》上的武功,一来是和苏红木交手,二来也是在摸自己的底细,这一石二鸟之计实在是阴险。病公子脑中飞转,旋即道:“既然苏圣使想瞧瞧在下的本事,那我便露上两手,只是我这都是些骗孩子的把戏,使出来怕是要让苏圣使笑话。依我之见,还是让汪帮主和苏圣使切磋切磋,我听闻在忘川碧落山之时,汪帮主便和苏圣使过了两手,怕是没尽兴,不如就在这里玩上两手。” 老头子嘴角带笑,心中却是怒气陡生,病公子这一番话不仅将他自己抽身而去,又把汪震推到了前头,瞧着虽是让汪震挡祸,实则是在找寻汪震和天机先生的下落,想挤住这只奸狐狸,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于是便道:“病刹,你这说的就不对了,汪震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让他和苏圣使交手那不合适,依我之见还是由你出手再合适不过。” 病公子闻言,也是怒从心起,却半点法子也没有,苏红木已是等不及,先要杀一杀四刹门的威风,当即再不言语,龙火之气运遍全身,登时化作一只火凤凰,一招飞凰无烬陡然使出,朝着病公子呼啸而来,一时间夜空被火凤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病公子大惊,心中本想着该如何应对老头子,不曾想苏红木如此着急,又见这火凤兜头罩下,若不速速应对怕是要被焚成焦灰,当即不做他想,指尖符咒已起,指尖微微一晃,那符咒便朝着火凤凰飞去,病公子一声清啸,那符咒便分成数道水柱,死死抵住火凤凰,只可惜那火凤周身烈焰无比炙热,眨眼之间这些水柱便被烈焰炙烤,化作道道白气四散开来,病公子只得向后急跃,躲开火凤坠落之势,待得病公子在丈余外落地,原本站立的位置已化作一片焦土。 苏红木落地便收了真气,嘤嘤笑道:“难不成你这白面娃娃真把我瞧扁了,我这飞凰无烬也算是看家本事,没曾想你倒好,竟想着用些纸片片来对付我,这些水柱子怕是连口水泪水也比不过,寻常火焰都熄不掉,还想着灭我的龙火?”苏红木一语言罢,已是捧腹狂笑。 病公子要的便是这个,既没有使出真本事,自己也没有受伤,见苏红木撤回真气,立马抱拳道:“多谢苏圣使手下留情,倒不是在下瞧扁了苏圣使,真的是我这些本事微不足道,不过是些手彩戏法,不足挂齿。” 不等苏红木言语,老头子冷言道:“病刹,你若是有心放水,咱们四刹门今日可就大祸临头,你可记得我之前为何喊你过来?” 病公子心下一颤,立马明白老头子话中深意,黄昏时节弟子来报,灭轮回肉身异动,病公子丢下公孙忆赶忙上前,发觉灭轮回已有苏醒之势,只得使出搬山填海术和五鬼定身咒,强行将灭轮回肉身封禁在地底,此刻老头子刻意提及这件事,便是在告诉自己,这么长时间一来老头子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肉身,已是耗尽心力,又哪里苏红木的对手,若是自己再优柔寡断,先内讧起来,怕是到头来得利的只有苏红木一人,病公子心念动处,已明白轻重缓急,即便是怀疑老头子在一石二鸟,也只得先将眼前棘手之事解决。 恰好此时苏红木开口道:“病公子既然承认技不如人,那就别耽搁了,老头子,我只要解决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把灭轮回给带走了?” 老头子眉头紧蹙,嘴唇紧闭,一双眼盯着病公子。 病公子察觉到老头子的目光,心下也不再迟疑,口中言道:“苏圣使,方才也只一合,在下虽是感谢苏圣使手下留情,可也不能算是分出高下,不如咱们再过上两手,切磋一番?” 苏红木没料到病公子会瞬间变了心思,心头火腾一下窜上来,当即也不言语,双手朝上一扬,漫天火光抖现,火光将夜空照的一片通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火光已然化成漫天火雨,在空中悬了一会儿便如雨落一般。 “炽炎云雨!” 一时间火雨如倾盆一般,将病公子罩在下面,病公子哪里忌惮,这漫天火雨虽和药尊长老的毒雨潇潇真气不同,形式上却无二致,瞧着没有半点死角,火光照耀之下没有半点空地可供腾挪,但破绽也十分明显。病公子嘴角轻轻一扬,足尖顿地,身子竟迎着火雨冲去,却在身子堪堪冲入火雨中时,头顶处忽然开起一撑巨伞,那巨伞也不知是何材质,更不知病公子从何处撑起,只见那巨伞撑开之际,漫天火光被挡的严严实实,天空瞬间黯淡下来,只听到伞面之上火雨落下扑簌之声此起彼伏却不曾有半点火光泄下。 病公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朝着苏红木欺身而去,手掌之上早就沾上黅土毒粉,朝着苏红木胸口拍去,那黅土毒粉是病公子用九九八十一种剧毒之物融合研磨而成,一来剧毒无比,二来这毒粉本就是粉状,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层保护,就算苏红木龙火真气护体,这一掌拍上去,有毒粉护着手掌,也不至于被火势灼伤。 病公子心念动处,这一掌已然欺身,病公子料定苏红木会朝后闪躲,故而这一掌本为虚招,只能苏红木腾挪开来,再跟着一掌拍上,只要黅土毒粉沾上苏红木,便是成了,哪知苏红木躲都不躲,竟是用胸脯硬接了病公子这一掌,病公子心下诧异,没想到一掌便得手,再看苏红木,却是一脸媚笑,此刻病公子和苏红木相距极尽,苏红木吐息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都喜欢打我这里,先前公孙小子便是这般,没想到你白面娃娃瞧着正经,肚子里也是花花肠子。”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病公子大吃一惊,赶忙脱身后撤,好等苏红木毒发,却见苏红木笑得花枝乱颤,正欲开口只觉脑中一阵眩晕,耳中悠悠传来苏红木一句话:“中了我龙眠幻火,可有你好受的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瞻前顾后 病公子近身一击,看似得手,却不曾想是苏红木故意为之,便是等着病公子近身,再使出龙眠幻火,在两界城时苏红木便是用同样的法子引得公孙忆上钩,公孙忆身中龙眠幻火,在幻觉中迷失,从中了龙眠幻火到最后幻术解除,公孙忆在里头经历了无数次身心折磨,一遍遍亲手杀掉公孙晴,再清醒时已是斗志全无。如今病公子亦是中了同样的招式,苏红木有意戏耍病公子,一击得手之后并未着急跟上后招,反倒收了龙火真气,似笑非笑地瞧着病公子。 病公子只觉脑中意识逐渐模糊,便知自己中了幻术,而且是苏红木这等高手的幻术,哪里还敢小觑?趁着还有一丝意识尚存,病公子咬破舌尖,疼痛让自己稍稍缓了缓神,好让自己手指能动,也就这么一下,病公子指尖凌空疾划,一道定神符咒顺势而成,病公子大喝一声“着!”那定神咒朝着自己扑来,病公子脑中洪钟一声,便是解了苏红木的龙眠幻火,但在外人看来,病公子一只手凭空乱划,样子说不出来的狼狈,苏红木只当是幻术发作,咯咯笑个不停。 老头子眉头紧蹙,也没料到病公子会一招被制住,心中更是狐疑,要么是病公子打算将实力隐瞒到底,要么就是苏红木武功远远高过病公子,对于老头子而言,这二者不管是哪一个,都对自己十分不利,苏红木夜闯四刹门,摆明了是要带走灭轮回的肉身,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把灭轮回乖乖交出去,要么就和苏红木死战到底,老头子心有不甘,若是再早一些,老头子心里也不惧苏红木,只是不巧生死二刹先后殒命,四刹门弟子死伤逃走者越来越多,正是四刹门空前未有的虚弱时节,苏红木瞅着空子闯来,当真是万分棘手。老头子心念动处,也只得选择和苏红木交手,谁料老头子刚要开口,身前不远处病公子笑道:“跟苏圣使开个小玩笑,苏圣使不会当真以为我中了你的幻术吧?” 苏红木瞬间收了笑容,心道这病公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的龙眠幻火分明是打中了对方,病公子身中幻术,必会陷入幻境之中,就算能解除幻术,最快怕是也要过一两个时辰,却不曾想眨眼之间病公子便恢复如常,当即不再小觑对方,佯装震惊道:“白面娃娃好功夫啊,中了龙眠幻火这么快就解除的,你还是头一个,当真不得了。”苏红木一边说,一边拊掌,龙火真气一边在体内游走。 病公子电光石火间解除龙眠幻火,心中自然知道实属侥幸,若是苏红木一击命中之后再跟后招,怕是自己方才便要死了,心下打定主意不再近身靠近苏红木,以免再中怪招:“苏圣使怕是没听清我说的话,你使了什么招式我也不知,龙眠幻火都没打中我,又何来解除一说?” 苏红木一边嘴角微微上翘:“牙尖嘴利,一会儿把你那一口白牙一颗颗给凿下来,瞧你还会说什么?”话音未落,苏红木暴起发难,红袖一挥一道火光斗射而出,瞄着病公子眉心处飞来,病公子心知符咒术中的水牢咒根本奈何不了苏红木龙火真气化形而出的烈焰,这苏红木的龙火真气和叶悬的烈火真气截然不同,万不是寻常法子可以熄灭的,眼见火光已至面门,病公子身子朝后一仰,抬手又掷出四根极其微小的木楔,直飞苏红木身侧。 火光掠过病公子上头,忽而转头疾下,势要打中病公子。病公子顿觉周身酷热难当,赶忙就地一滚,身子滚过的地方,腾腾腾窜起道道木条,那木条见风便长,机括瞬间摊开,和先前那机括巨伞如出一辙,将那飞来的烈焰悉数挡住。 病公子腾出功夫,朝着飞过去的四根木楔一勾,那木楔梆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四张大网,分左右前后罩向苏红木,苏红木先前并未瞧见病公子投来的木楔,直到四根木楔炸裂之声传来,苏红木这才反应过来,只不过那四张巨网已然将苏红木所有的退路悉数堵死,换做旁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苏红木眼见四张巨网罩来,却是笑个不停,笑声响时烈焰迅速绕遍全身,只等那巨网罩下,触及龙火之时便化作灰烬。病公子见苏红木不躲,心头便是一喜,这四张巨网所用的材质,非同一般,有个独有的名字叫做“倒根活扑”,传言中这种名为倒根活扑的异树树干树冠极为矮小,只有半人高,地底根须却盘根错节,向地底延伸丈余,而这些根须不是死物,但凡有蚓蚁虫鼠靠近,便暴起而擒食,若是有人误行至此异树附近,那根须还会弹地而起,将人缠住困死,以作养料,传言虽是这般,却无人见过此树,而病公子却从《鲁班图绘》中得知,这倒根活扑本就是公输派为了虚张声势故意讹传出的异树,世上根本就没有此树,而公输派用作机关里头的倒根活扑的根须,之所以会水淹不透,火燃不着,不过是用了一种秘药,将毒蛛蛛丝细细涂抹,用秘法制成,而恰好这种毒蛛不难找,病公子也懒得再去给此物命名,索性就沿用了讹传之中的名字,说到底这倒根活扑不管传言真假,效用却是无二。眼下苏红木被四张倒根活扑制成的巨网罩住,擒住她时机大好。 苏红木周身火光骤起,想要将巨网焚尽,却不曾想那四张巨网透过烈焰,仍是罩了下来,苏红木大吃一惊,旋即便觉周身一紧,四张巨网触及苏红木身子瞬间收成一团,一层紧似一层,苏红木哪里还能动弹。 病公子转头问道:“老头子,还留活的吗?” 老头子瞧着远处不住挣扎的苏红木,也知机会来之不易,当即道:“留活的!将她压制住便可,待得炼化之时,将其也一并炼了便是!” 病公子点头不语,手心处符箓早已备下,只等收拾了苏红木身边的四名六道影人,便能将苏红木彻底制住,病公子刚朝前走了两步,耳中传来苏红木的笑声:“白面娃娃,你手上好东西可真不少,我当真是小瞧你了,竟然连倒根活扑这种东西都有,还真是又开了眼界,可是倒根活扑百年前便已绝迹,当年我都未曾见过,怎么现如今你们还找到了不成?” 病公子当即停下脚步,心中暗道不妙,常人被倒根活扑紧缚,怕是连说话喘气都难,可眼前苏红木好似这些巨网根本不存在一般,谈笑自如。一时间病公子不敢再朝前走,即便是怀疑苏红木已然脱不得身,也还是谨慎小心,生怕苏红木憋着杀招。于是便笑道:“苏圣使,我武功真是不济,倒是平日里有心,喜欢搜集这些古怪玩意儿,听一些奇闻怪事,圣使既然认出这些木丝是倒根活扑,自然知道这倒根活扑刀砍不断、水浸不潮、火焚不燃,可苏圣使仍是免不了被网住,看来真的是把我瞧扁了。” 苏红木笑得乱颤,连声道:“不错不错,说的真不错,要不是奴家的手被你绑住,还真要给你鼓掌一番,奴家都说了,是我瞧扁了你,我这便跟你赔不是,可你把人家绑起来,到底要做什么?奴家这心里突突跳着,可是期待的很呢,我就站在这里,你快过来啊。” 病公子见苏红木催自己,更是不敢上前,眼见苏红木身侧四名六道弟子原本还想着上前帮苏红木撕扯倒根活扑,苏红木一番话说完,那四人再次回到原位,再不动弹,更让病公子踟蹰不前,生怕中了苏红木的圈套。 苏红木见病公子不动,复又笑道:“我真是瞧不明白你呢,主动绑了人家,又在这晾着,莫不是嫌这里人多,你还害臊了不成?”说完又是一阵媚笑。 病公子朗声道:“苏圣使少说一两百岁,怕是当我祖母都够年纪了,苏圣使怕是误会了,不过是在下忌惮你苏圣使的龙火之威,怕轻易上前再着了你的道,还是谨慎些活得长一些。” 苏红木轻叹一声:“唉,活得长有什么好?身边的至亲好友一个个都先你一步走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得意尽欢来的惬意。病公子,你若是不来,那奴家可先过去了。” 病公子嘴上笑道:“苏圣使好歹是六道三圣之一,你蹦蹦跳跳着走路,也不怕丢颜面吗?” 苏红木笑声更大:“谁说我要蹦着过去了?玩也玩够了,可别耽误了正事儿,”言及此处,苏红木周身龙火真气急速运起,“病公子,你能找到倒根活扑,又能把它放到机关术里去,而且能把我擒住,算起来你的武功当真不弱,这阵子我也听过一些关于四刹门的消息,说你病公子医毒双绝,可到现在我都没瞧见你医毒之道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机关符咒这些厉害的紧,看来你倒是和当年的公输派有些关联,既然你说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听一些奇闻怪事,那我想问问你,你可曾听过龙照黑炎?” 病公子心中一咯噔,这龙照黑炎虽是听过,但也只是老头子自忘川折返回山之后,提及苏红木时,讲起了苏红木的武功,这龙照黑炎也是苏红木的绝学之一,至于来历威力,病公子却不清楚。 眼见病公子眉头紧蹙,嘴唇紧闭,苏红木笑了笑:“罢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多考你了,免得你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瞧着也是不忍,这么俊的白面娃娃,总不能被我问成了傻子,我这就给你看看,能把万物焚尽的龙火,龙照黑炎是什么样的?你可得站远些,怕是你撑得破伞顶不住。” 话音未落,苏红木周身火光大盛,映的周遭一片红光,刹那间那火尖处染上一层黑光,那黑光起初并不明显,不等众人反应,那黑光好似泼墨一般,将赤焰染成了墨色,一簇簇火焰变作了黑火,瞧得无比的诡异,黑火将苏红木簇拥起来,身旁四名六道影人此时动了起来,倒不是去攻病公子,反倒是远远退了出去,显然是忌惮这龙照黑炎。 苏红木轻声道:“成了,你可瞧好了,到底是你火焚不燃的网丝厉害,还是我这龙照黑炎更强。”话音未落,苏红木周身沙沙作响,黑火燃处,瞧不见倒根活扑,单凭这沙沙响声,便知缚在苏红木身上的网,已经被焚烧殆尽了。 黑火渐熄,病公子眉头已然锁在一起,苏红木笑了笑,指尖一弹,一簇黑火直飞病公子头顶机关伞盖,那黑火方一触及机关伞,便呼得一声蔓延开来,病公子哪敢触碰,只得撒开手来,连连后退。眼见着黑火将机关伞吞噬殆尽之后才慢慢熄灭,更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黑火较之雪仙阁的燚界、亦或是在幻沙之海里头瞧见的黄龙天火,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红木缓缓朝前走来,一边走一边言道:“动弹动弹,身子反倒舒服了许多,病公子,你还要接着打吗?奴家倒是有些乏了,打来打去可没意思,你们四刹门赶紧把灭轮回的肉身交给我,我也好趁着天不亮离开这里,你们也好休息一会儿。” 眼见病公子已被苏红木彻底镇住,老头子已然明白,若是再不出手,怕是要来不及了,于是便朝前踏了一步,厉声道:“世人只道四刹门生、老、病、死,四人共管四刹门,并无门主一说,却不知我才是这四刹门里头真正说话顶用的,今天苏圣使来我四刹门,我好歹要以武会友,也算是了却咱们在忘川的旧账。” 苏红木收了笑容,冷言道:“我可听不得你这不男不女的声音,要打便快打,收拾了你是不是就能带走灭轮回了?” 老头子仰天长笑,声音无比刺耳:“不错!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声东击西 老头子运起阴阳二气,一张脸上黑白更是分明,连带着一双手也是一边黑一边白,苏红木见状,面上虽是轻蔑,心下也不敢大意,龙照黑炎已将周身护住,老头子双足一顿,地面瞬间裂开,再瞧原处哪里还有老头子的踪影,原是老头子使出魅影云衡步匿住身形。 苏红木只觉面前一股劲风袭来,赶忙架起手臂格挡,不曾想面前劲风顿消,却在脑后吹来,不等苏红木转头,老头子杀招已至,苏红木赶忙朝前踏了一步,周身黑炎聚在身后,就在老头子手掌就要拍中苏红木之时,却在二人之间现出一股真气,那真气通体幽绿,硬接了老头子一招,不及老头子反应,那幽绿真气将苏红木身子一卷,远远飘开。 老头子大吃一惊,哪里认不得这股真气,分明是在忘川禁地外,顾宁和自己交手之时,寄身在顾宁身上的熬桀使出的龙雀神功,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操控熬桀肉身,经幻沙之海一役,虽是将天机先生带回来,却也折了隆贵、杜危炎和熬桀肉身,如今这股绿色真气无比浓郁,较之忘川禁地之外交手时,强了不止百倍,当即便明白过来,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也来了此地!这一夜十方山四刹门里,竟来了六道二圣,摆明了是要夺走灭轮回肉身。 老头子心下大骇,对上苏红木一人,尚有拼一拼的机会,可一下对上二圣,怕是半点胜算也没有。病公子操控过熬桀肉身,自然察觉出这股真气是何人使出,心下再无斗志,朝着老头子传音入密:如今六道二圣势必要夺走灭轮回肉身,不如暂且顺着他们,将灭轮回交出去,那二人并不是真心要复苏灭轮回,不过是和你我一样,盯上的是灭轮回身上的六道之力,先把人交出去,再从长计议。病公子之所以会做如此打算,便是想到了先前在十方狱中,公孙忆言及四刹门如今处境之时,十分精准的说出灭轮回的肉身已成四刹门最大的掣肘,要么尽早将灭轮回的肉身炼化,要么就干脆将灭轮回的肉身交出去,不然再拖下去四刹门将会十分被动,眼下虽是劫回了天机先生,但尚未从其口中套的蚺王鼎的用法,偏偏在这裉节上六道二人齐至十方山,哪里给四刹门留了半分喘息之机,如今最好的打算便是将灭轮回的肉身交给这二人,去赌苏红木和熬桀不会将灭轮回唤醒,而且也要分神去压制,只要赌对了,不怕日后没机会夺回来。 老头子听的真切,也自知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收了阴阳二气,朝着苏红木和熬桀抱拳道:“二圣驾临十方山,可真是荣幸之至,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既然你们想要灭轮回的肉身,这便随我来吧!” 救下苏红木的正是熬桀,待得二人落地,熬桀便收了龙雀真气,立在苏红木身旁,苏红木俏脸一红,想要偎在熬桀身上,却见熬桀将身子一侧,冷着脸躲开苏红木,接着便厉声道:“你玩够了没!” 苏红木咯咯笑道:“妹妹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我死,其实老头子那一掌我哪里会怕,就是看你会不会现身来救我,方才你抱着我,就像一百年前那般,妹妹这心里,可真暖和。” 熬桀正欲呵责苏红木,正巧老头子声音传来,熬桀别不再去理会苏红木,朝着老头子道:“哼,十方山我可不是头一次来,我这把老骨头可没少被你们折腾,不过我得感谢病公子,要不是你把我身子带到幻沙之海里去,怕是我现在还得寄在旁人的身子里。” 病公子当即一愣,自然听得出熬桀话外之音,当即笑道:“熬圣使言重了,二圣到此所为何事,我与老头子十分清楚,苏圣使虽是没有按照此前约定,将混沌舍利带回来,但既然二圣一同来要人,我俩也不好驳你们面子,先前苏圣使也说了,论公灭轮回是你六道头领,论私也算是你们二圣的师父,既然如此,那我四刹门也不便再将他扣下,你们这便随我去,将灭轮回接走吧!” 熬桀闻言哈哈大笑:“病公子、老头子,你们都被苏红木给骗了。”这句话说完,熬桀朝着四名六道影人道:“事已办成,咱们走。” 那六道影人齐刷刷转身,嗖嗖几声便窜入空中没了踪影,熬桀这才看着病公子和老头子道:“我劝你们不要追过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且把灭轮回的身子看好了,他要是醒了,你们十方山第一个倒霉!” 熬桀再没有说话,伴随着苏红木一声声媚笑,二人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只留下病公子和老头子一脸错愕,老头子转头道:“病刹,他们这到底是唱的那一出?我怎么没瞧明白?” 病公子也是满腹狐疑,脑中飞转不止,按说苏红木和熬桀二人一同来此,四刹门绝无可能抵御,可仅仅是苏红木在这搅和了一通,便又和熬桀一同离开,照此看来,二人根本就不是冲着灭轮回的肉身而来,可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盯上灭轮回的肉身,这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十方山的呢?而且也仅仅是苏红木一人现身,熬桀始终藏在暗处,自己和苏红木交手缠斗,也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么长时间熬桀到底会在哪呢?病公子越想越不对劲,隐隐有一丝不安,下意识朝着怀中一摸,当即心下一凉,转头瞧向老头子:“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老头子没有病公子反应这么快,但见病公子一脸凝重,也跟着紧张起来,又听病公子道:“你速速将汪震、天机先生带到你这里,我去趟归尘楼!”没走几步又回头道:“罢了,老头子你带着汪震他们一起去十方狱等我!” 老头子也不再多言,赶忙领着几名弟子去十方狱了。 且说病公子一路疾行,并未奔着归尘楼的方向,而是先行回到了和青林居士夜谈的屋子,脑中不断回想着众人出门前的一幕幕,那时汪震为了阻拦汪奇透底,一掌将汪奇击飞,自己瞧出端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破绽,便邀着青林居士一同出去,便是想着把汪奇扣下,好好问一问息松道人的事,不曾想就在这节骨眼上,苏红木陡然现身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匆忙中,自己竟将此前从怀中掏出来的血眼骷髅刀落在了屋舍之中。 病公子快步来到屋中,一进门便瞧向案几处,上头什么都没有,又见地上一片碎石处,几只极浅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到案几,病公子哪里还有怀疑,这分明是待自己出去之后,屋里又来了外人,而看这些脚印极浅,想来进屋之人武功极高。病公子失了血眼骷髅刀,已然慌了神,心中默念蚺王鼎可别再失窃,当即也不迟疑,飞身纵步直奔归尘楼。 自打死亦苦将蛮豚作为四象机演阵阵眼带走,上得归尘楼楼顶便十分不易,虽是对于老头子、病公子和一些武功不低的六道弟子来说,上去不过是费些气力,可对于一众四刹门弟子来说极为不便,病公子为了极快地知悉弟子通报,索性从楼顶搬到了最下面。而将一些极为贵重的物品,诸如极乐图残片、血眼骷髅刀、蚺王鼎这些至宝,全在楼顶自己原先休息的地方。 病公子如堕冰窟,顾不得一层层上去,抬手扬起袖中一根木楔,化作一只飞天木鸢,病公子也不迟疑,将飞天木鸢朝着背后一背,拍开机括,那木鸢双翅一振,便带着病公子笔直冲天,不多时便来到楼顶,病公子摘下背后机关,也顾不得再将木鸢收回,只随手扔在一旁,三两步冲入屋舍之中,不等病公子抬眼去瞧藏宝之处,便看见了自己屋内穹顶之上已然破开一洞,病公子脑中嗡嗡作响,险些站立不住,怪自己太过大意,更是后悔没将这些宝贝藏得更深。 其实也不怪病公子将密匣放在屋内显眼处,只因十方山四刹门是何等凶险之地?哪里会有人擅闯此地?便是有像公孙忆这样不知死活的愣头,闯了进来,也不过是在十方狱里一通搅和,归尘楼还是要绕着走的,毕竟归尘楼代表着什么?不管是久在江湖之中混迹的老江湖,还是初出茅庐的愣小子,归尘楼三个字绝对是提都不敢多提的所在,就是这股绝对的威慑力,让病公子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房间会失窃,算上药尊长老以外,能进自己屋子的,就算看见密匣放在那里,又有谁敢上前去摸一摸,更别提打开了。 可现如今屋子不仅被人进来过,连密匣也已经打开,病公子稳了稳心神,一步步缓缓走上前去,慢慢地将手拨开密匣合盖,那密匣中显然空了一块,病公子只觉头晕目眩,若不是扶住桌角,怕是要栽到地上去,那密匣中分左右两槽,左边放着的便是从隆贵手中得来的蚺王鼎,右边则是从各处攫取的极乐图残片和极为珍贵的丹药,如今三张极乐图残片尚在匣中,几枚丹丸那贼人也没取走,独独少了左边的蚺王鼎。 病公子匆匆将匣中所剩之物包了,贴身放好,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双手一搓将那玄铁浇铸的密匣揉作一团,接着便从穹顶破洞处飞身而出,一口气直飞十方狱。此时老头子正和汪震站在十方狱入口处,见病公子落地,老头子和汪震一同上前,汪震刚走了一步,便下意识停住。 老头子见病公子面若寒霜便知不妙,当即问道:“如何?” 病公子气急,再无往日那份从容:“今日六道二贼欺人太甚!盗我四刹门至宝!若不擒这二贼!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 一众四刹门弟子早就立在不远处待命,耳听得病公子唤人,一个个吓得那是肝胆俱裂,原来在病公子尚未来十方狱之前,老头子已然将四刹门弟子集结在此,其间不乏有人是方才苏红木和病公子交手之时的旁观者,自然知道若是被逼着去追苏红木,怕是和送死没什么两样,好在老头子已放出话来,此间事需细细商讨之后再做打算,四刹门弟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病公子刚一现身便要追那女魔头,直教众人心头叫苦。 老头子抬了抬手,示意弟子们不要擅动,接着便问道:“丢了什么?” 病公子听得老头子发问,便知老头子也反应过来中了苏红木和熬桀声东击西之计,旋即便道:“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 老头子有些诧异,忙问:“为何是这两样?那极乐图残片呢?” 病公子没有作答,一双眼紧紧盯着老头子,想从老头子眼中瞧出些什么,如今病公子已是谁都不信,甚至连老头子也提防着:“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都丢了,你还想让丢什么?” 老头子一阵错愕,病公子竟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顶撞自己,心下也有些怒意:“病刹,如此至宝丢了,你好歹要给个交代吧。这些可都是四刹门多年心血,不少弟子拿命换来的,就连生不欢和死亦苦都折进去了,你不说想出办法补救,反倒在这倒打一耙,难不成你以为你发一通火,我就不会治你的罪了吗?” 病公子怒极反笑,厉声道:“今日事多有蹊跷,我倒觉得是你从中作梗,故意瞒着我,怕不是和那妖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设局将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拱手让出,再治我个护宝不周的罪,老头子,你这招使的可俊的很嘛!” 老头子冷笑不止,谁也没瞧见老头子动弹,只听啪的一声,病公子便捂着一边脸,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老头子。 “你虽是四刹之一,但也要牢记,在这四刹门里头,你上头还有一个人呢,不要没大没小,东西丢了自然是咱们四刹门的损失,可你疯狗一般在这乱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一巴掌是给你涨涨记性!” 第四百七十五章 心乱如麻 十方狱外鸦雀无声,一众四刹门弟子两股颤颤,不光是老头子一巴掌扇了病公子让他们惧怕,而是从未见过老头子和病公子如此慌神,更让所有人心神不宁。汪震立在老头子身后,大气也不敢喘,想说些什么缓和下,只觉嗓子发干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股压抑窒息,终是被病公子狂笑打破:“老头子,这一巴掌我记下来,当年盛门主在世之时,你掌我一次,这又是一次,你需记清楚,这些账我都一一记下,受阴阳二气反噬之人是你,急需六道之力救命的也是你,四刹门做的这些,皆是为了你一己私欲,对我却没那么重要!” 老头子也觉得自己掌掴病公子太过冲动,却又不好在一众四刹门弟子面前拉下脸来,只好冷着脸道:“莫要耍小孩子脾气,还是想想这两个魔头到底想做什么吧!”不等病公子开口,老头子将围在十方狱外的一众弟子各自遣回,众弟子如释重负哪里还有人迟疑,一个个低头弯腰快步离了十方狱。 汪震也有心离开,木车之上汪奇兀自昏迷不醒,心下既担心自己先前那一掌打的重了,又担心汪奇醒了又会被病公子盘问,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离开十方山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便轻声朝着老头子道:“门主,我退下了。” 老头子看了一眼木车上的汪奇,只说了句把天机先生留下,之后便大手一挥,让汪震离开,汪震如蒙大赦,赶忙推起木车要走,不曾想病公子忽然开口:“你要走便走,得把你儿子留下!” 汪震瞬间紧张起来,又怕病公子把话说透,让老头子听出端倪,只得硬着头皮道:“病刹,六道两个魔头劫了四刹门的宝贝,自然你与门主要商量要事,汪震人微言轻,自知不该听的不听,还是让我走了吧?” 病公子冷言道:“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你要走便走,得把汪奇留下来。他的命是我救的,你就这么把他带走,对我岂不是太不尊重了?” 汪震心头叫苦,眼下这病公子摆明了是要扣人,又怎好再强行离开,也只好松开手:“既然如此,那便遵照病刹的意思吧。” 病公子不再去理会汪震,也不去看老头子,三两步行至青林居士身旁,沉声道:“先生,你刚提到神天八物,六道二魔便来我四刹门夺宝,会不会太巧了些?”病公子面沉似水,虽是声音不大,明眼人分明瞧出病公子已在强压心头怒意。 青林居士笑了笑道:“病刹是认为苏红木和熬桀是我引来的?我已提醒过你,夜寒露重,阴气聚集恐有鬼怪,你不信我还有何可说?” 病公子怒极反笑:“那苏红木和熬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拿出血眼骷髅刀之后,现身四刹门,若不是你给他们报信儿,他们怎会来的如此精准!” 老头子皱了皱眉头,只觉病公子已是乱了心神,旋即道:“病刹,先生是我四刹门的贵客,莫要失了礼数!” 病公子哪里还会理会老头子的提醒,一把揪住青林居士的衣襟:“事到如今我还在乎什么?你们一个个利用我、算计我,让我觉得自己无比愚蠢,这口气不出我誓不为人!老狗!你再不跟我说实话,休怪我将你削成人棍!” 青林居士丝毫不惧,朗声笑道:“我是你穷尽气力从幻沙之海劫到此地的,这一路跟着你们,处处受你监视,我何来机会去给苏红木和熬桀送信?你心头有气若要杀我泄愤,我无话可说,可你但凡还有些理智,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 病公子当即一愣,便松开了手,从自己操控隆贵使出无色蜃气之时,天机先生便一直在自己监室之下,就算后来汪震、公孙忆和钟山破闹了这么一下,把天机先生带到了梅花涧,可没多久死亦苦便赶到那里,再之后自己率众接走天机先生回十方山,其间再没处岔子。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公孙忆汪震劫走天机先生这阵子,天机先生不在自己掌控之下,而公孙忆钟山破断然不会和苏红木沆瀣一气,天机先生就算和苏红木有瓜葛,也没工夫和苏红木定下计策。可反念一想,病公子仍是打消不了疑虑,倘若从一开始,天机先生便和六道有过接触,或者说二者本就有某种关联,那么自打一开始四刹门决心聚集五仙教、惊雷帮的力量杀进幻沙之海时,这一切都已经布好了局,若真是这样,那布局之人的眼光之远、心机之深实在是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偏偏这青林居士又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就连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仍是不疾不徐的气度,让病公子不管使出什么法子,始终处在下风,眼下四刹门状况频出,病公子本就方寸大乱,更是理不清头绪。 青林居士整了整衣襟,轻声道:“病刹,你这一夜未眠,不如先休息片刻,待你平缓心境之后,你再来找我,我答应你告诉你三件事,也只说了神天八物,我还欠你两件事自然要兑现。至于丢失的血眼骷髅刀,也算作我头上吧,你既然把它给了我,便是我丢了东西,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心里好受了许多?” 病公子怒火未消,青林居士这番话说得倒是有里有面,让病公子更是如鲠在喉,原本就不是真心将血眼骷髅刀送出去,不过是想套得青林居士的话,待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再将血眼骷髅刀夺了去,如今血眼骷髅刀没了,蚺王鼎没了,神天八物一下便丢了两样,此前不知情还则罢了,可偏偏是在自己知晓了神天八物之后失窃,对于病公子这种视奇珍如命的人而言,这便是莫大的打击。叫病公子如何能休息的了?于是便道:“先生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休息大可不必,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就请先生继续兑现承诺,把剩下的事一并说了吧。” 老头子闻言也道:“既然病刹有心查清此事,那便有劳先生,还请先生移步归尘楼,咱们到楼中一叙。” 病公子打断道:“不行,就在这十方狱里头吧,公孙忆也在这里,咱们就一起进去,公孙家的丧家之犬别的长处没有,脑袋还是有些灵光,有他在一旁,说不定能想到什么我察觉不到的地方。”一语言罢,病公子率先迈步朝十方狱里头走去。 老头子冷笑一声,也没再多言,抬手示意青林居士先请,青林居士微笑还礼,便跟着病公子走了进去,汪震心头叫苦,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想到病公子竟然会让公孙忆帮忙,更是有些懊悔自己当初为何蒙了心窍,要到十方山搬兵,结果虽是除掉了杜危炎这个劲敌,却是一生都在受制于生老病死四人,再加上那个始终摸不清路数的息松道人,自己这后半生可谓是没有一天安生过,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削尖了脑袋要离开雪仙阁呢? 众人各怀心事一步步朝下走去,公孙忆早就听到外头异状,此时正屏息凝神竖耳去听,察觉出有不少人进了十方狱中,这才假装睡下,待得病公子前来唤醒,公孙忆起身笑道:“病刹这么晚了还来看我。” 病公子哪里还有心思跟公孙忆玩笑,当即言道:“外头的声响你也听到了,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公孙忆没有直接回答病公子的话,而是扫了一眼进到十方狱里头的人,当即道:“阿江兄弟,别来无恙啊。” 老头子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十方狱中本就拢音,老头子的声音更为刺耳:“公孙兄弟,看来你十分喜欢为兄的四刹门呐,倒不如投了为兄,生不欢和死亦苦新死,这四刹之缺可让我想破了脑袋,若是兄弟能解为兄心头之苦,补了四刹之位,实在是一件美事。” 公孙忆连连摇头,故作懊恼:“阿江兄不早些说,四刹之位实在是诱人,只可惜兄弟我复姓公孙,只怕是入了四刹门容易,待得我死后,无脸去见三大家的先人。阿江兄的美意,我可心领了。” 老头子仍是笑道:“早说?早些你也没把生不欢和死亦苦弄死啊,公孙兄弟可厉害得紧,武功不怎么样,倒把我四刹门生死二刹都给算死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当初你爹便是我们四刹门给逼死的,你既然苟活于世,给你爹报仇也是情理之中,杀了生不欢、死亦苦,也算是两清,如今我作为四刹门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真诚邀请你做四刹之位,还望兄弟莫要驳了为兄的面子。” 公孙忆哈哈大笑:“两清?怎么两清?你们杀的是我爹,杀的是我徒弟满门,杀的是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仁人志士,死了一个生不欢一个死亦苦,就想着两清,这笔账我算不明白。罢了,这件事不必再提起了,还是说说你们大晚上这么多人都到这里来,一定不是来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老头子被公孙忆这一顿抢白,面上自然过不去,便不再多言。只是老头子这一闭嘴,在场的人反倒没人开口。 公孙忆又道:“青林居士、汪震汪帮主,既然您二位在此,我便踏实不少,至少不是老头子和病公子二刹过来对我动刑的。” 青林居士笑道:“公孙先生身陷囹圄,还能谈笑风生,这股气度远胜常人,在下佩服。” 公孙忆抱拳施礼:“这一路病公子不让你我二人接触,也没正式拜见先生,今日就借四刹门的地方,向先生道谢。” 青林居士微微摇头:“公孙先生言重了,我又何曾帮过你,何来谢言?倒是流沙镇中,若不是先生出声,怕是沙某就要交代在流沙镇了,再之后你又救我多次,该道谢的是我才对。” 公孙忆笑道:“哪里的话,天机先生不必过谦,若不是天机阁肯为我破例,我也无法看清整局,恐怕现如今还是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在流沙镇救先生是为小义,天机阁救我则是大义,如此我那些事便不值得一提。” 青林居士朗声笑道:“看来李纯风还是给你们破例了,不错不错,怪不得你要一人跟着病公子来这,还把极乐图残片拱手让给四刹门,原来是这样。当初我还有些迟疑,听到你这般说,倒是明白了。” 二人对话字字清楚,却是让老头子、汪震听得云里雾里,病公子更是眉间紧锁,不知二人所云,当即问道:“什么李纯风,马纯风,你们说的什么!公孙忆你把话说明白!” 公孙忆微微一笑:“这些事病刹都不清楚,怪不得要被旁人牵着鼻子走,我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瞧见诸位面色凝重,怕是四刹门遇见什么棘手之事。” 青林居士也没想着隐瞒,当即朝着病公子道:“我本打算将此事当做第三件事告诉你,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便说了吧,你喊我天机先生,其实也算对也不算对,别人都喊我青林居士,我有个本名叫做沙沐清,也是幻沙之海十二部族之人,天池堡堡主莫卓天暴起杀人,十二部族存活者寥寥无几,我只得远走他乡,而后来觉醒了天机的能力,再从别处回到了天机阁,遇见了李淳风,此人也是天机阁之人,每逢断天机试炼,便是他去见那些过关者,但断言天机之事,尚需我俩推背共演,方能窥探一二。” 病公子勃然大怒,心道费了这么大工夫,竟仍是失败,千算万算没料到天机先生竟是两人,当即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劫你回来,还是无用了!” 青林居士摇头道:“倒不是无用,你若是肯听我的,我大可以每日诵经,让你静心静神,除祛心中戾气,说不定又是一番际遇。” 病公子怒极反笑:“老头子,四刹门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以命相搏 病公子浑身颤抖,恨不得立马结果了面前的青林居士,又见一旁的公孙忆也是一脸笑意,更是怒火攻心。公孙忆笑道:“也怪我没跟病刹提前告知,七星传承并非师徒,而是先代七星消亡之后,新代七星便会渐生星象,天机子在忘川禁地地宫坐化之后,沙沐清前辈和李纯风前辈便纷纷觉醒了天机之力,所以这一代七星中的天机星,便是二人。”言及此处,公孙忆转头朝着青林居士道:“先生,晚辈把这秘密说出来,前辈不会怪我吧?” 青林居士缓缓摇头:“本就是如此,又怎会怪你说出来,你不说事实也是如此,病刹费劲千辛万苦请我过来,只是不知天机为二人,所以这便是我无法回答蚺王鼎用法的原因,没有李纯风在此,就算我说了,也不一定作数。” 病公子怒道:“那神天八物,也是你杜撰的吗?” 青林居士仍是摇头:“非也,神天八物真实存在,只是不知当初公输派鲁盘为何要造此八件神物。” 公孙忆脸上虽是没有半点变化,心中却也是思绪飞转,神天八物之说,自己是在天机阁土楼之中,听天机先生亲口告知,当时便明白除了尽可能促成七星聚义之外,还要阻止别有用心者凑齐神天八物,当初公孙忆进到天机阁土楼之中,那天机先生将公孙忆让进内室,相较于裴书白、吴昊、顾宁、赤云道长,这些人都是先发问,唯独公孙忆在进门之后,天机先生便直言执棋者之事。 公孙忆闻之自然大骇,原本公孙忆心中还尚存一丝希冀,毕竟执棋者若是息松道人,那赤云道人势必陷入两难之地,所以即便是先前种种迹象悉数指向息松道人,公孙忆心下还是想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旁人操控了息松道长,毕竟连六道这种身死百年之人尚能复苏,天底下是不是还有某种邪术尚未可知,直到天机先生亲口告诉公孙忆,那息松道人便是执棋者,亦无旁人操控,所做之事皆是其一手而为之,公孙忆这才彻底绝了念想,便开始思索该如何让赤云道人做出正确的选择,当初在试炼之地,赤云道人的行为已是极度奇怪,一件件蹊跷事让公孙忆应接不暇,又听天机先生提及息松道人也在试炼之地中出现,才知事情严重。 接着天机先生便将七星聚义之事,和息松道人纵横数十年,挑动武林纷争之事说了出来,公孙忆想不通的干结处,也一一从天机先生口中得到了印证,只是在公孙忆问及息松道人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天机先生却是摇头,旋即说出自己和沙沐清在推背推演天机之时,却瞧不清息松道人的来历,之后便说了息松道人收集神天八物之事,公孙忆暗自心惊,神天八物无一不是至宝,熬桀肉身和神识之所以能合二为一,便是顾宁用了引魂灯,先前引魂灯也数次救顾宁于危难,而在试炼之地中,吴昊从七彩人手中得到神箫紧那罗之后,实力突飞猛进,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自己手上的天机子手骨,一直以为是天机子坐化之后留下的遗骸,却不曾想也是神天八物鬼骷髅身上的部件,和血眼骷髅相同,自己手中的骷髅腕骨,同样具有压制真气的能力,再便是蚺王鼎,四刹门穷尽气力入沙海夺人,为的就是蚺王鼎,这一件件宝物无一不是传奇之物,息松道人布下弥天迷局,究竟剑指何处,就连天机先生也捉摸不透,不过能预见的是,四刹门也是息松道人的棋子,只不过四刹门尚不自知。公孙忆大为不解,天机先生便向公孙忆讲明,四刹门瞧着如日中天,武林各派哪敢直面其缨,四刹门为寻极乐图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但究其根本,为的只是六道灭轮回的六道之力和其藏匿下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但早在近百年之前,六道被七星封禁之后不久,息松道人便已经进入过地宫,将七星子留下的第三卷羊皮卷带走,所以现如今真正知道六道秘密的,恐怕只有息松道人一人,就连四刹门,虽说也算是和百战狂有些渊源,但四刹门对于六道的了解,也仅仅是百战狂说予盛一刀,盛一刀再传给四刹,远没有息松知道的多。 公孙忆知晓这些之后,在天机先生居寝之中坐立难安,忙问天机先生破解之道,天机先生苦笑摇头,口中所言更是让公孙忆如堕冰窟,先前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推演天机,言及武林运数,此后百年,将是大暗黑天之数,公孙忆忙问何为大暗黑天之数,天机先生言道,便是世上再无宁日,这人世间和炼狱再无二致。唯有破除息松道人设下的迷局,阻其集齐神天八物,方有一线生机。不等公孙忆拜求,天机先生又道,这一线生机便是数万种可能之中,只有一种演变,可扭转颓势,谓之“置之死地而后生”,公孙忆忙问何意,天机先生反问公孙忆,可知当初裴无极和陆凌雪皆是甘愿殒命,只为七星聚义之势,为何陆凌雪和裴无极相继殒命,却独有裴书白一人暂露星象?公孙忆哪里知晓这些玄而又玄之事,天机先生这才说透了些,言中深意便是公孙忆也要效仿陆凌雪和裴无极一样,以死而激发七星聚义。 公孙忆心下骇然,倒不是畏惧生死,只是裴书白和公孙晴年纪尚幼,赤云道人又陷入两难之地,自己赴死事小,若是自己身死却不能如愿,仅凭自己的徒弟,哪里能扭转乾坤,可摆在公孙忆面前的,又哪里还有他选?久思良久,公孙忆便在天机阁土楼之中,开始布下了他自己的局,虽说每一步都是自己拿命在赌,随时都会死在对手的手中,但公孙忆也决心一试,势要和息松道人好好的较量一番,就算兵败身死,也好让息松道人多少露出一些马脚,给裴书白、顾宁、公孙晴指明道路。 公孙忆将心头所想说予天机先生,也没再问起天机先生前路吉凶,待得公孙忆准备一人离开幻沙之海时,天机先生便提醒他,四刹门中有一人至关重要,莫要伤其性命,此人便是“大暗黑天之数”到来与否的关键之人,他若是死了,怕是再难扭转局势。公孙忆虽不明其意,但也将此话牢牢记下,即便这人是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病公子。 公孙忆别过天机先生之后,自然要找个由头离开幻沙之海,这才用给公孙晴寻高人医眼的说辞,离开了幻沙之海,带着赤云道人一并离开,也是为了将赤云道人带离裴书白一行,以免赤云道人念及师徒情深,头脑一热做出傻事。此外,邀约赤云道人同行,也是为了让赤云道人说出心中所想,公孙忆岂能不知自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的便是赤云道人和自己的几十年交情,好在公孙忆赌赢了,赤云道人终是说出了实情,也印证了天机先生所说,在众人通过断天机试炼之时,息松道人也在那里。之后苏红木突然现身,将赤云道人带走,赤云道人并未抵抗,而是乖乖地跟着苏红木走了,不用赤云道人明说,公孙忆也知道苏红木已经成了息松道人的马前卒,虽是不知一个六道圣使为何如此听命于息松道人,但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随着自己一步步按照计划进行,息松道人也一步步有了动作,让苏红木现身带走赤云道人,可以说是息松道人与自己有了一丝交集。 公孙忆精神为之一振,便准备放手一搏,只是苦于顾宁因为伤心,离开了幻沙之海,失了叶悬、顾宁等人的力量,幻沙之海可谓十分空虚,不得不再选人手赶往幻沙之海和裴书白、公孙晴等人汇合,思前想后,公孙忆决定冒险将钟山破救出,也顺带着看一看四刹门劫走天机先生之后的下一步动向。 于是公孙忆马不停蹄地赶往十方山,一人赶路星夜兼程,远比汪震、花解梦、汪奇一行快得多,再加上花解梦节外生枝,想用假死骗过病公子,耽搁了行程,所以公孙忆虽是晚了许多日离开幻沙之海,却比汪震一行快了许多,在十方山中藏身的那几日,公孙忆细细推敲了每一步细节之处,赶着隆贵、汪震回山的裉节,暗中突袭十方狱,将钟山破救出生天,得手之后的公孙忆本想着控制汪震,以寻得青林居士,只要青林居士和自己在一起,便有了和病公子面谈的机会,哪知道阴差阳错,汪震为了活命也跟自己站到了一起,将被病公子控制的隆贵击伤,公孙忆有如天助一般,不仅救了钟山破,也救下了隆贵,虽说隆贵仍是昏迷不醒,但只要能醒来,便是给裴书白平添战力,所以公孙忆立马让钟山破带着隆贵赶往幻沙之海,自己则一路跟随汪震赶往梅花涧。 起初公孙忆也没料到顾宁叶悬等人会在雪仙阁旧址之中,只想着赶在病公子赶到梅花涧之前,先见到天机先生,只要说动了汪震、花解梦便可,毕竟花解梦假死之事,别的不说,在花解梦心中也一定有着自己的想法,至少她不是真心服从四刹门。念及此处,公孙忆一路猛追,终是在汪震进山之前见到了对方,公孙忆一番口舌,说动了汪震和自己联手,将青林居士彻底藏下,之后只等病公子赶来,只要不把青林居士交出来,便能保性命无虞。 事与愿违,没曾想死亦苦竟先赶到一步,公孙忆只得和汪震联手,对付死亦苦,无奈死亦苦此番是有备而来,四象机演阵威力远不是八门机演阵可比,死亦苦一人四兽,将公孙忆、汪震、花解梦和汪奇四人堪堪逼入死地,公孙忆心头叫苦,只当大势已去,却不曾想顾宁、熬桀、叶悬率一众雪仙阁弟子赶来,将死亦苦逼入绝境,顾宁也凭一己之力,替师父顾念报了大仇,就在局势逐渐恢复平静之时,病公子恰好赶到,局势立马扭转,病公子一出手,便将所有人压制,顾宁力战死亦苦之后,再无气力去战病公子,即便是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也不能一人连着和二刹交手。 公孙忆便将计就计,本身就是为了和病公子见面,以便开始自己下一步计划,不管以什么由头,只要能接近病公子而不让其杀掉自己便可,于是公孙忆剑走偏锋,从顾宁手中取了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大大方方地交给了病公子,此举果然奏效,让本就生性多疑的病公子摸不清公孙忆的路数,又听闻公孙忆要跟着回十方山,更是疑窦丛生,因为此举在旁人看来,无异于送死。 其实在公孙忆心中却不然,极乐图是公孙烈亲手分成四片,这么多年以来,四刹门为了凑齐残图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公孙忆断然不会助纣为虐,帮助四刹门凑齐整张极乐图,在外人看来,公孙忆将顾宁手上的极乐图残片取走交给四刹门,便是欺负顾宁年幼,当时在场的叶悬也好、章寒落也罢,亦或是汪震、花解梦之流,皆是这般想的,而在公孙忆心中,雪仙阁拿着这张残图其实并无大用,只要不把裴书白手上的钟家残图交出去,四刹门一样是凑不齐整张极乐图,有一张和有三张又有何分别?公孙忆把心头所想瞧瞧告诉了顾宁,顾宁也选择相信公孙忆,这才有了公孙忆献上雪仙阁残图之事。 如此一来,公孙忆才能正式进到十方山而不被酷刑迫害,和病公子一夜长谈,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公孙忆计划之中,瞅准了病公子自诩聪明绝顶,故意言语刺激,让病公子对息松道人充满敌视,也好露出破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线索。病公子果然中计,如今气势汹汹地闯入十方狱里,公孙忆瞧在眼中,心中自然欣喜。 第四百七十七章 气急败坏 公孙忆在十方狱中未曾合眼,外头苏红木和病公子缠斗之声,虽说据十方狱不近,但公孙忆仍是凭着极强的耳力听得到四刹门中一片混乱,而在这杂乱声中,自然也听到了苏红木的声音。公孙忆心下一凛,隐隐觉到不妙,倒不是苏红木在四刹门搅了一通,而是总感觉息松道人好似在盯着自己一般,不管自己作何打算,总能瞧见苏红木的踪影,按说以苏红木的武功,自己哪里是其对手,可苏红木放过自己也不止一次,以此前熬桀对苏红木的描述来看,这六道龙火使性情乖张,稍有不喜之处,便要杀人泄愤,断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自己,这背后一定还藏着别的缘由,只不过暂时不清楚罢了。 公孙忆收回心神,眼见病公子已然气急败坏,又知四刹门失窃,丢了神天八物中的两样,一时间也摸不透息松道人的路数,只得见招拆招,当即接过话头:“病刹,如今天机先生不在此间,只有青林居士在此,你便是将他逼死,怕是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过你倒是可以和我说一说,说不定我听完之后,能给你稍稍提醒一番。” 病公子剑眉倒竖,这一夜至天明,病公子始终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就连一直摇尾乞怜的汪震,也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偏偏自己以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操控旁人,却不知自己才是那颗最笨的棋子,又见公孙忆闲庭自若的模样,便强压着怒火道:“你还有什么事能说?先前你不都已经说过了!你提醒我?好大的本事!” 公孙忆哈哈大笑,索性席地而坐:“病公子来到这里,便是心下有意寻我,想让我来分析分析昨夜之事,既然来都来了,再说这些气话又有何用?” 病公子被公孙忆说中心中所想,更是心头火气,病公子之所以让众人到十方狱中一叙,就是为了让公孙忆在场,只是真当公孙忆专门提起来,病公子面上哪里挂的住? 老头子深谙病公子秉性,知道若是再让病公子一直气下去,以他的心性怕是没法冷静下来,当即笑道:“诸位这十方狱中逼仄,咱们都杵在这里更显狭窄,不如各自寻地方坐下,也好慢慢说。”一边说一边招呼众人坐倒。 汪震哪里敢逆着老头子,只得将汪奇轻轻放在一旁,自己靠着汪奇坐下,青林居士也不多言,就近找了处干净的台阶坐定。老头子见众人相继坐好,便低声道:“病刹稍安勿躁,既然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都被苏红木那贼婆子偷走,想来是人家早就布局设计好的,再生气懊恼也是无用,既然你要咱们大家都到这里一叙,如今便当着公孙兄弟的面,咱们好好捋上一捋。” 不等病公子开口,公孙忆朗声笑道:“阿江兄,你这般模样我瞧着还真有些别扭,当初咱们一同前往忘川,当时阿江兄何等英姿,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老头子冷笑一声,也没接茬。病公子道:“公孙忆,实话告诉你,方才苏红木和熬桀两个魔头同时现身,此外还有四名六道弟子,他们使了招声东击西,苏红木现身和我缠斗,熬桀暗中偷袭了归尘楼,将我门中至宝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一同盗走,依你所见,为何他们时机掌握的如此精准?” 公孙忆暗暗心惊,其实早在公孙忆随病公子回十方山之时,便以预感到苏红木会有所动作,却是没想到苏红木动作会这般迅捷,而且连熬桀也来了,也不知顾宁那边发生了何事?再者说来,苏红木来到十方山,带着六道弟子和病公子缠斗,熬桀那边潜入归尘楼如入无人之境,盗走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之后立马脱身,目的之明确,动作之迅捷,时机之精准无不让人骇然,若没有四刹门的人里应外合断难成功,只是尚不知这里应外合之人到底是谁? 公孙忆没着急答话,将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如今四刹门中有些分量的人皆在此地,外头的四刹门弟子即便是想和六道勾结,苏红木也不会瞧在眼里,显然给苏红木通风报信的人就在这十方狱中,但此人是何时传出消息,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送出消息,根本无从查证,此时若是说出心中所想,必然打草惊蛇。公孙忆心念动处,已然有了计较,于是便问道:“病刹,此前你与我畅聊正欢,却在半途突然离开,想来是遇见什么棘手之事,可否说一说?” 若是换做平日,但凡有人敢从病公子这里打探消息,怕是话刚问出口,便会死在当场,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病公子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威严,更是连看都不看老头子一眼,张口便道:“说出来又何妨?便是那灭轮回的肉身异动,老头子阴阳二气压制不住,便着弟子喊我帮忙。” 公孙忆眼珠一转,又问道:“那灭轮回肉身为何会突然异动?此前阿江兄弟从地宫里头将灭轮回棺椁打开,再一路带回十方山,想来也没出现过这等事,为何会在苏红木和熬桀夜袭四刹门之前突然异动?” 病公子眉头紧锁,此前也想到此节,只不过心中千头万绪倒没往深处去想,耳听得公孙忆出言提醒,当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在苏红木现身之前,先在灭轮回身上动了手脚?她就不怕把灭轮回弄醒,所有人都玩完?” 公孙忆缓缓摇头:“这个恐怕只有苏红木自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怀疑灭轮回肉身异动,和苏红木熬桀夜袭四刹门有些关联。” 病公子听完立马转头瞧向老头子,言语中也没了敬意:“老头子,你一直用阴阳二气控着灭轮回的肉身,可曾瞧见异状?” 老头子面沉似水,对于病公子略带质问的口气颇为不满,当即反问道:“怎么?病刹这是在怀疑老夫?” 病公子冷哼一声:“怀疑说的未免不贴切,我倒是认为灭轮回异动之事,便是你有意为之!” 老头子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引来的苏红木和熬桀?笑话!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十方狱中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极致,汪震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若是这两位在这里动起手来,怕是十方狱里头的所有人都没有命活,于是赶忙道:“二位,咱们许是要弄清楚缘由,并不是在此斗嘴,眼下遇见这般棘手之事,怕是斗狠于事无补。” 病公子冷笑道:“不错不错,四刹门当真是没了排面,二刹说话连只狗都敢在一旁叫唤两声!” 汪震讨了个没趣,哪里还敢多言,当即低下头来不再去瞧旁人。 病公子又冲着青林居士道:“你倒是说说,今夜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若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便是你从中作梗!” 青林居士苦笑摇头:“病公子急火攻心,我不与你一般计较,只是六道二圣来此盗宝,我也同你一般并未提前知晓,病公子若是要治我的罪,那便取了我性命便是。” 公孙忆眼见病公子双目杀意已现,怕是盛怒之下真的将青林居士毙在当场,只得接过话头道:“病公子莫要动怒,我只是推测苏红木在现身之前,在灭轮回身上动了手脚,换做是我,这也是最好的法子,毕竟能压制住灭轮回肉身的,只有你和老头子二人,只要将你们耗在此处,六道便能瞅准机会入楼盗宝,你可记得此前我说灭轮回的肉身在四刹门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灭轮回肉身固然保留着许多六道之力,但只要他会随时苏醒这件事一直存在,留他在身边等于是留了个巨大的隐患,昨夜苏红木和熬桀二圣齐聚此地,没有将灭轮回的肉身带走,便是最好的证明。” 病公子缓缓点头:“不错,以他二人的武功造诣,不说平了四刹门,将灭轮回的肉身带走还是有机会的。” 公孙忆见病公子已然跟着自己思路在思考,心下一喜,旋即说道:“病刹,除了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被盗,其他的还有什么失窃?” 病公子抬眼瞧了一眼公孙忆,自然知道公孙忆问的其他是什么?当即冷哼一声:“你还想知道什么?要不要我一一跟你讲明?” 公孙忆朗声笑道:“病公子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红枫林一战,你从我手上夺走我公孙家的残图,后来又血洗裴家,几经辗转在倒瓶山雪山山顶夺走了裴家残图,如今我又将雪仙阁的残图交给了你,算起来四刹门极乐图已是四之有三,这极乐图是通向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的钥匙,比之神天八物也不遑多让,我想知道极乐图残片有没有丢失?” 病公子还未开口,老头子冷笑一声:“奇了奇了,病公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要把咱们四刹门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转头对着公孙忆道:“公孙兄弟,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当初一路跟着你去忘川,对你倒是喜欢的紧,唉,只是你一直问我四刹门的秘密,怕是我不得不将你除掉!” 公孙忆笑道:“承蒙阿江兄错爱,我公孙忆对阿江兄可是敬而远之,如今您又是这般模样,便是有意和您亲近,怕是也抵不住心下犯哕。” 老头子闻言大怒,公孙忆这番话无疑是在攻击自己的模样,一想到自己半张脸女子半张脸老人模样,更是气愤已极,手臂之上阴气大作,恨不得立马将公孙忆擒杀在面前。病公子察觉出老头子异样,抬手飞出木楔,木楔一分为五,跃至公孙忆面前,瞬间倒根活扑织成的密网立在公孙忆面前,显然是将公孙忆护下,旋即道:“老头子,你练阴阳二气将自己练的不男不女,还怕旁人说道吗?你大可放心,公孙忆我自然会处理,你若是起了杀心现在要动他,怕是要坐实了你心虚!” 老头子冷笑不止,却也收回了阴阳二气,病公子也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老头子:“公孙忆,你不要觉得挑拨了我与老头子的关系,你就有了胜算,你这些小聪明在我面前做不得数,你不是问我极乐图有没有失窃吗?我大可以告诉你,只是你若是知道以后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休怪我将你拔舌剜眼,断腕挑筋,让你一辈子守着秘密说不出来!” 公孙忆笑着点头:“如今我中了病公子施的毒,已是周身无力,便是给我逃也逃不出这十方山,在你面前耍诈,岂不是自讨苦吃。病公子,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我再不会逃走。” 病公子旋即一愣,公孙忆说这段话倒是没什么瑕疵,只是重音处放在了别忘了说的话,一时间病公子细细回想起公孙忆此前所言,便是有意和四刹门联手,共同对付息松道人这些说辞,心下也不再多言,更是认准了公孙忆之所以愿意在这和自己详谈,也是想除去息松道人罢了,于是便道:“极乐图残片并未失窃,还有一些至珍丹丸,也都未曾被六道动过,熬桀只带走了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 公孙忆缓缓点头,显然已经知道了息松道人已然着手攫取神天八物,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心下已然焦急起来,神天八物之中,铜镜幻视可能在大漠之中,苏红木在试炼之地匆匆露了一面便消失,想来只是为了寻找铜镜,至于找没找到也无从得知,铜灯引魂已被顾宁损毁,第三件雀喙此前听熬桀说起过,被他放在了龙湫一梦窟,蚺王鼎、鬼骷髅已被息松道人盗走,虽说自己手上还留着一截手骨,但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除此之外剩下的只有神箫、九阳玄金和地府阴根三物,地府阴根不知是何物之外,剩下的神箫紧那罗和九阳玄金,就在幻沙之海,那九阳玄金不是别的,正是公孙家传下来的傍身兵刃“小神锋。”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阳极玄金 公孙忆幼年第一次瞧见小神锋之时尚幼,当时是父亲公孙烈和裴无极过招比试之时,公孙忆在一旁观战,公孙烈和裴无极本是文斗,何为文斗?便是二人描述自己所用招式,一攻一守,交替轮转,二人直从天明叙到天黑,却没分出高下,后来二人越说越快,以至于二人都觉得不过瘾,这才由文斗转为武斗,这一番交手又打到第二天天明。 就在公孙忆困得受不住之时,裴无极一招剑出游龙险些点中公孙烈肩头,公孙烈不敢大意,这才使出了小神锋,小神锋一出,无锋剑气陡涨数倍不止,让公孙忆瞧的是瞠目结舌,这二人又缠斗数百招,起初还估计屋舍,到后来不管是裴无极的游龙剑,还是公孙烈的小神锋上挟裹的无锋剑气,都险些将周围屋舍斩塌,二人不约而同罢手收兵,自然也没分出高下。 只等裴无极离开红枫林之后,公孙忆这才问起父亲,那小匕首是为何物?公孙烈颇为得意,将怀中小神锋取了出来,交给公孙忆,公孙忆小心翼翼接过手中。 公孙烈问起公孙忆,可知为何公孙家能跻身三大家之列,便是凭借着无锋剑气,但无锋剑气是公孙家祖上由刀剑之锐意中领悟出的真气,威力也不算太大,只不过有了小神锋的加持,便不可同日而语。公孙忆那时才明白,为何父亲被人称作“神锋无敌”公孙烈,原来说的比不仅仅是无锋剑气,而是公孙家的小神锋。 公孙忆仔细观瞧手中的匕首,倒是没瞧出和寻常匕首有哪里不同,公孙烈这才说起了这柄匕首的渊源,算起来这柄小神锋传到公孙烈手中也有数代,是公孙烈的祖上用重金从公输派手中购得的至宝,那时武林中只认公输派打造的兵刃,能从公输派哪里得到一件趁手的兵刃,成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事,只不过当初公输派行事太过古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公输派哪里得到宝贝,哪怕是许以重金也不行,必须是公输派自己瞧上了眼,认为前来寻宝之人配得上公输派打造的东西,这才有了得宝的可能。公孙家的先祖如何从公输派哪里得到的小神锋已是无从得知,就连公孙烈自己也不清楚,公孙家传下来的,关于小神锋的事,也仅仅是出自公输派之手和公输派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 相传极北之北有一处奇地,这里常年冰封鲜有活物,一年之中将有半年时间为白昼,半年时间为极夜,白昼之时酷热难当,公输派云游四方,有一奇人恰好来到此地,观天象烈日久久不落,甚微好奇。为抵酷热,那奇人凿穿冰盖躲在里头,便是打定主意要瞧一瞧这白天到底有多长,于是那人便在冰盖之中待了许久,饿了渴了便凿冰充饥,随着冰盖慢慢消融,那奇人只得再往下凿,直凿到一处再凿不动,那人收了工具细细观瞧起来,原来是冰层之下有一怪石,那石头触手时犹如寒冰,却在凿了两下之后,在那白点之处涌出热气,那公输派的奇人自然好奇,细细观瞧起来,又想知道这层怪石到底有多大,于是便在四周开凿起来,又凿了三天,仍是没瞧见这怪石的边缘,但头顶的冰盖已经被烈日晒得融化了不少,那公输派的弟子有些担心,毕竟这白昼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能藏身的冰盖已经所剩无几,所不将这怪石凿通,自己怕是要晒死在极北之北,那公输派奇人怎会轻易人命,仗着一身机关术,硬是将那怪石凿出一条窄逢挤了进去,这才发现那怪石也仅仅是外层十分坚固,越往里越松散,到最里出用手轻轻一扣,便能扣下来一块石头,没多久公输派奇人便见到了怪石内核,那内核也就巴掌大,竟比玄铁还硬,触手滚烫无比,那公输派奇人自然见多识广,虽是不知那东西是为何物,但也知道必是至宝无疑,当即把这石核带了出来。 待那公输派的奇人从怪石中钻出,周遭已变成了一片泽国,原是极昼之烈阳已将周遭融化,那公输派奇人更是笃定手中之物必是至珍,周围怪相皆因自己动了这件宝贝才搅动了周围风水,当即也不迟疑,凭借机关术造了一叶小舟,在水泽之中漂泊起来,也叫这公输派的奇人命不该绝,终是赶上了这极北之地一年才一次的昼夜之替,原本一片水泽之地,在极夜之处,便又化作冰川。公输派奇人能双脚触地,自然比在舟船之上漂泊要方便的多,又因手中那怪石石核炙热无比,正好抵御这极夜之酷寒,就这样公输派奇人一路走出了极北之地。 将那怪石石核带回公输派之后,那奇人细细研究起来,发现这怪石石核材质十分坚硬,瞧着虽是石头,却比玄铁还要坚硬,公输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石核打造成一柄匕首,公输派奇人给其取名叫做“阳极玄金”,意为在极昼之地寻得比玄铁还要贵重的宝贝,那“阳极玄金”更是锋利无比,可谓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随手一掷,便能没地三尺。可谓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兵利刃,后来被公孙家的先祖获得,一辈辈传了下来。 其实早在公孙忆在天机阁中,从天机先生口中得知神天八物之时,就已经知晓了那阳极玄金就是公孙家的小神锋,如今想来,公孙家一直流传下来的说法,可信度已是极高,那公输派的奇人极有可能便是鲁盘大师,阳极玄金便是出自他的手,连同其他七件至宝,并成为神天八物。好在眼下知道小神锋就是阳极玄金的,还只有自己,至少相较于其他七件宝贝,知道小神锋底细的并不多,但让公孙忆担心的,反而是吴昊手中的神箫紧那罗,这神箫出现的极为诡异,是在试炼之地中,吴昊和裴书白掉入极渊之眼时,遇见的一位七彩高人所增,此人到底有何目的实在未可知。如今苏红木出手,夺走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怕是剩下的几样宝贝,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公孙忆脑中飞速地将这一切捋了捋,这才收回心神,朝着病公子道:“眼下摆在你四刹门面前的有三条路可选,其一,便是一路紧追苏红木和熬桀,以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实力,大可以放手和他们一搏,其二,这么多年你们和息松道人暗通,多少知道他的一些事,只要知晓了他的行踪,大可上门兴师问罪。至于这第三嘛,静观其变,既然苏红木出手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夺走神天八物,那我们只需先他们一步找到剩下的几样,以逸待劳,就不愁他们不现身。” 病公子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却仍是冷着一张脸怒道:“胡说八道!要是能追,苏红木和熬桀脱身之时,我们追上便是,只是先前一番交手,苏红木和熬桀的实力摆在那里,若是贸然追上,万一他们还有伏兵,岂不是白白送死!至于这第二嘛,老头子,事到如今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息松老杂毛在哪?” 老头子阴着一张脸不说话,病公子冷哼一声,转头朝着汪震道:“汪震,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息松老杂毛跟你也有瓜葛,你今天把话说明白,我大可以留你一命,如若不然,我便当这你的面,先把你儿子杀了,再慢慢折磨你!” 汪震一张脸吓的煞白,额头汗珠直冒,当即跪在地上道:“病刹明鉴,小的真是不知,我与那老道接触,也不过是当初攻打梅花涧之时,和他见过一面,剩下的再没瓜葛,奇儿修炼阴雷玄功,怕是炼坏了脑子,病刹莫要听他胡言。” 病公子杀心已起,正欲动手,又听汪震道:“门主,救我!” 老头子终是开口:“病刹,你莫要冲动,公孙兄弟说的三个法子,每一个听着都有些道理,看似对我们有利,其实不然,你杀了汪震父子事小,他日裴书白、顾宁率众打进山来,怕是你我二人招架不住,如今五仙教已是大势已去,若再将汪震杀掉,不管怎么说,都是四刹门的损失。莫要做那二虎相争的事。” 不等病公子开口,老头子又笑道:“公孙兄弟这一手棋走的可真是俊,不管怎么说,都是在用我四刹门的力量,去和息松道长抗衡,无论谁输谁赢,公孙兄弟都可捡个便宜,不过,我与病公子不同,脑子倒冷静许多,我也不瞒你,极乐图也好、六道之力也罢、还有这会儿又冒出来的神天八物,皆是我四刹门想要得到的东西,息松道长也不过是和我们合作共取,对于我们来说,你才是敌人,今下苏红木从我门中夺走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我虽不知此举是为何故,但想要解决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你说的三个法子,我大可以当面去找息松道人问个清楚,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病公子和我的关系,让息松道人成了他心中的劲敌,你这布下的这个局,可狠辣的很嘛。” 公孙忆早就料到老头子没有病公子这般冲动,毕竟四刹门中,和息松道人联系最为密切的便是老头子,也只有老头子一人,他和息松道人到底是何种关系自己哪里知晓,也无从得知,就连病公子都不清楚,想要让老头子将矛头对向息松道人,实在是万难。眼下只有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心念动处,公孙忆已想好说辞,当即笑道:“阿江兄弟,你可把我高看了,如今我的处境还不明显吗?你们四刹门想要杀我已是随时,我还敢在这挑拨你们,莫不是害了疯病?退一步说,就算我要挑拨,也不会用这么粗白的话术,阿江兄弟,你还记得你在两界城时突然消失之后的事吗?” 老头子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会怎么说?记得,怎么不记得?” 公孙忆朗声道:“既然你记得,那你可知你消失之后,我们为何没去寻你?” 老头子哈哈大笑道:“当时你与那三寸钉赖树皮只顾着尽快绕开两界城,好进忘川禁地寻钟家后人救你徒弟,我突然消失你当然不会去管。” 公孙忆嗯了一声:“说的也对,也不全对,你在十方山突然出现,一剑刺死药尊,便要和我们一路同行,赶都赶不走,当时我一个人实力有限,又要顾着顾宁和裴书白,即便怀疑你的身份,但也不敢轻易戳穿你,只好将计就计,让你一路跟着,索性瞧瞧你要做什么,当你在两界城消失之时,我便认准了你一定和两界城有关联,后来从两界城对你的态度便知,你的来头肯定不小,我虽是没想到你老头子会亲自出马,但至少也是四刹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突然消失,我倒除了身边的隐患,自然不去寻你。到后来赤云道人一行赶至忘川和我们汇合,你去碧落村截杀他们,却在关键处留了赤云道人的性命,当初赤云道人强行使出疾徐如风想要和你的魅影云衡步拼上一拼,结果自然明显,他哪里是你的对手,强行运功结果也难逃一败,当初他已是半死,你却告诉他要给他师父息松的面子,这才留了他一条性命。事后赤云跟我说起此事,我也暗自留心,如今想来,你与息松道人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我既然早就知道你与息松道人的关系,我为何又要到这里来挑拨,这么做无异于自杀,所以,阿江兄弟说我走了一步好棋,实在是高看了我一眼。” 老头子狂笑不止:“原来从那时起,你就留了心,不容易不容易,你这些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若是换做旁人可能就信了,只可惜你忽略了一点,病公子带着弟子去梅花涧接天机先生,是你主动献图,愿意一人跟着病公子来十方山,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同源之物 公孙忆丝毫不慌,当即笑道:“阿江兄弟,不用我说恐怕你也清楚,不清楚也没关系,你大可以从汪帮主那里求证一番,死亦苦用出了四象机演阵,差点踏平了雪仙阁旧址,顾宁丫头为了亲手替顾念报仇,一人独占死亦苦,虽是最终胜了,也是真气耗费极大,病公子突然出现,试问场中还有谁能与之一战?” 老头子皱紧眉头沉吟不语,对于公孙忆的话,老头子哪里会轻信? 公孙忆又道:“一直以来,都传言病公子医毒双绝,武功实力自然比死亦苦高了许多,当初我们也只是提防着病公子使毒,却没想到他的机关术已然登峰造极,三两下便擒住了顾宁,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身上有陆阁主毕生功力,试想连她都被擒住,在场之人还有谁能和病公子一战?我若是不将雪仙阁残图交出去,怕是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在四刹门手上了。” 老头子心道,这些话说的倒是实情,只是心下免不了气恼病公子,确实,以病公子的实力,将那些人全都杀掉也不是什么难事,而病公子为何会放这些人一马,实在是想不通,要知道即便是病公子没和公孙忆达成协定,也能在杀尽雪仙阁之后,寻出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所以病公子没有动手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病公子自己也有私心。 公孙忆见老头子仍是不语,也不等其开口,继续言道:“用一张残图和我一条烂命,换了雪仙阁上下几十口,阿江兄弟,你若是我会作何选择?” 老头子冷哼一声:“若是我,只要死的不是我,哪里会理会死的是谁?” 公孙忆笑道:“这便是你不相信我的缘由,既然咱们立场不一样,自然也说不到一起去,我解释再多也是无用,如今我就在你十方狱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头子阴笑道:“你真当病公子护的了你?” 公孙忆故作惊讶:“病公子岂会为了我一个外人,和你动手?只不过在他看来我还有利用价值,舍不得杀我罢了。不要以为六道的秘密,你们四刹门知道的最多,反倒把旁人小瞧了。” 老头子不想再让公孙忆说话,此时老头子心中已经笃定,公孙忆一人犯险来此,就是为了搅乱四刹门的局势,眼下病公子内心显然已经动摇,若是再让公孙忆和病公子说上几句,怕是自己也控制不住局势,于是便道:“病刹,公孙忆如何处置不用我多说了,咱们再待在这里也是无用,你若是不动手,我便让汪震替你动手,咱们还有要紧事,你莫要再迟疑了。” 病公子看了看老头子,又转头瞧了瞧公孙忆,当即道:“不劳汪帮主动手了,人是我带回来的,自然归我处置,公孙忆留着还有作用,你若是担心我受他蛊惑,我也有法子可以消除你心中顾虑。”一语言罢,病公子轻轻抬手,不等公孙忆反应,公孙忆罩袍瞬间碎开。 公孙忆心下一惊,万没料到病公子出手如此之快,再想着反应已然不及,只觉手脚被一股巨力控制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瞧着病公子朝自己走来。 病公子道:“老头子你亲眼瞧好了,我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住公孙忆,你大可放心了吧?” 话音未落,病公子身形一晃,以指为笔,真气为墨,便在公孙忆身上绘出横竖血纹,公孙忆只觉周身剧痛无比,待得病公子横竖血纹绘完,公孙忆已是疼痛难忍,颓然倒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中一片眩晕,意识也越发模糊起来。 老头子一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公孙忆没再说话。 病公子转头对着汪震道:“咱们俩的事还没完,你也别出去了,就和你儿子待在这十方狱里头。” 汪震心头一凛,自然知道病公子仍是对自己和息松道人暗通之事揪着不放,只好瞧向老头子,以求老头子说些什么,却见老头子转头朝着十方狱的入口走去,一颗心更是如堕冰窟,只要老头子走出十方狱,怕是自己也要落得钟山破、杜危炎一样的下场,就在汪震焦急之际,低眼瞧见地上公孙忆罩袍之中包裹着一样事物,汪震赶忙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汪震的手指瞧去,只见地上的衣服之中露出半截手骨,病公子眼疾手快,也没瞧见他出手,那手骨已然落在了病公子的手中。 病公子将这截手骨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自言道:“公孙家的兵刃应是小神锋才是,为何公孙忆会带着这一截手骨?” 老头子看了看便道:“小神锋如今应是在那兔崽子手上,至于这东西嘛,此前在忘川之时,见过公孙忆用过。只是不知这东西有何稀奇,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汪震见老头子折返,赶紧道:“这东西我也瞧见他使过,看着好似一截手骨,效用却是十分奇怪,相较于他公孙家的小神锋,这手骨荡出的无锋剑气威力小了不少,但若是被这手骨碰上,周身真气便会一泄千里,只有任其摆布,实在蹊跷。” 病公子闻之一愣,旋即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汪震心下忌惮病公子,也不知病公子想知道什么,好在汪震并不蠢笨,这一夜的经历汪震看在眼中,自然也知晓了神天八物之事,再加上先前听到病公子和青林居士在屋中谈话,便想到公孙忆手上的这根奇怪的手骨,恐怕和神天八物之中的鬼骷髅有关,之所以一直不说,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退路,只要情势不对,便可将此事说出,也算是将矛头转到公孙忆身上,眼瞧着病公子要把自己关在十方狱中,哪里还会隐瞒,恰好瞧见从公孙忆身上掉出来的手骨,便直接指了出来。耳听病公子发问,汪震立马道:“病刹,我心思蠢笨,脑子转的也慢,只是瞧见了这东西,才想起之前的事,只是听到病刹要将我父子俩关在十方狱里头,我这心里有些慌了,怕是这一着急,就想不起来了。” 病公子冷哼一声:“你这是跟我谈条件了?” 汪震立马跪倒,低声道:“我何敢再跟您谈条件,真的是一听要在十方狱中度日,心里自然焦急不已。” 病公子笑道:“好,你们一个二个平日里都对我低眉顺眼,真到了节骨眼上,一个个都在我面前耍心眼,我答应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仍是许你四刹之位,可倘若再让我发现你算计我,到时候可不是待在十方狱这么简单了!” 汪震一脸诚惶诚恐,跪拜道:“这是自然,我也是灵光一闪,想到这一点,也不知对不对,这就说出来,还请二刹断一断,钟家血眼骷髅刀的效用大家都清楚,是那钟家修炼不动明王咒,便会染上狂暴血毒,只要发作轻则六亲不认敌我不分,重则筋脉错乱,走火入魔狂暴而死,钟不悔为了压制身体里的血毒,才寻到了血眼骷髅,镶嵌在兵刃之上,这才有了血眼骷髅刀,只因那血眼骷髅有压制狂暴之力的作用,让钟不悔即便是催动狂暴之血,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所以那血眼骷髅刀对于钟家来说,便是至宝一件。” 病公子听得心头火气,厉声打断道:“这些都是废话,你要是再啰嗦,那就在这里头慢慢说吧!” 汪震赶忙道:“病刹莫急,我这便说了,此前我与公孙忆不止一次交手,他武功不弱,我自然也不会留手,几次都差点将他杀掉,却在关键处被他手上的这件奇怪兵刃点中解了围,若不是这件兵刃,怕是他早就死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慢慢知道了他这件奇怪武器的作用,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手上的这截手骨,恐怕和血眼骷髅刀刀柄处的骷髅头,是一套的。” 病公子眼珠飞转,也觉得汪震说的有些道理,又将手中之物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稍稍加了些真气,朝着汪震点去,果然瞧见汪震一脸惊诧,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样,显然是忌惮这手骨的威力,之后病公子又拿着手骨朝自己左臂点去,只觉左臂处真气瞬间紊乱,确如汪震所言,真气好似决了堤一泄而出。病公子赶紧将手骨拿开,内心激动不已,瞬间也明白过来,这种感觉看似是真气倾泻而出,其实不然,而是在手骨接触到身体时,搅动体内真气,须臾之间真气便会乱做一团,一阵翻腾之后,又瞬间平静下来,给人的感觉便是这股真气不在体内,如此一来哪里还能以气化形,更不提出招御敌。虽不知这手骨为何会有这种功效,但和握住血眼骷髅刀时的感觉十分相似,当即信了三分。 病公子没再去理会汪震,而是走到青林居士身旁,将这根手骨握住,举到了青林居士面前:“先生,你给瞧瞧,这截手骨是不是鬼骷髅身上的一部分?” 青林居士想要伸手去接,病公子赶忙缩手道:“这东西若是鬼骷髅,那也是神天八物之一,此前不知道还则罢了,这会儿我再大意丢了这件东西,怕是说不过去了,先生勿怪,你就这么瞧吧。” 青林居士笑道:“病刹若是一直都这么谨慎小心,怕是也不会着了苏红木的道儿。” 病公子被青林居士抢白一句,心下自然不快,言语中也多了分凌厉:“要说就快说,说这些无用的作甚?” 青林居士也不计较,旋即凑近手骨细细观瞧起来。许久之后才道:“病公子,光从这外表来看,倒是和寻常手骨无二,看不出有何蹊跷之处,方才你拿着它试了试,是否如汪帮主所言,和血眼骷髅的功效相近?” 病公子点了点头,也不废话:“不错。” 青林居士也跟着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还真是神天八物之中鬼骷髅的一部分,”言及此处,青林居士有意停顿,只等病公子嘴角微微上扬略带喜色之际,青林居士忽而摇头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终究是你所言,我也没接过手来试试它的效用,光凭病刹所言,只能从你的话来断上一断,至于说的对不对,恐怕只有摸过试过才清楚。”青林居士收回目光,不再去瞧病公子手中之物。 病公子冷笑道:“先生,论问天卜卦,断言天机,自然是您的本事,可是据我所知,你半点功夫也不会,又如何去试这手骨的作用?莫不是想把这截手骨骗了去,不是我多心,如今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信!” 青林居士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由得病刹了。” 病公子皱了皱眉头,光凭青林居士瞧了几眼便说是神天八物,其实他自己也不肯定,可要是把手骨交给对方,自己实在是不敢冒险,一时间陷入两难。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不言,旋即道:“不知病刹在担心什么?你既然知道我武功平平,还怕我当着你的面夺了这件宝物不成?这十方狱是你四刹门的地方,便是给我插上翅膀,我怕是也飞不出你们的手掌心,你大可不必如此。” 病公子仍是迟疑,接言便问:“除了这个法子,你就没有别的法子来印证此物了吗?” 青林居士看了看地上陷入昏迷的公孙忆道:“法子倒是有,那便是听一听这件东西的来历,说不定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便能确定这件宝物的出身。是不是神天八物也就明了了。” 病公子阴笑道:“原来在这等我呢,先生想救公孙忆便直说,犯不着绕个圈子,不用你说,我也要跟他求证一番,既然先生也要听,那一便听了就是。”言语未落,病公子俯下身子,伸出手来在公孙忆身上的横竖血纹处抹了一下,那血纹立马淡了下去,接着又从怀中掏出药丸,捏开公孙忆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片刻之后,公孙忆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四百八十章 将信将疑 公孙忆已是十分虚弱,强撑着手臂将身子支了起来,一眼便瞧见病公子手中之物,当即便笑道:“我当你怎么会救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病公子也不废话,下巴朝着公孙忆一扬,口中道:“快说吧。” 青林居士站起身来,两三步行至公孙忆身侧,将公孙忆搀扶起来,公孙忆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住,青林居士只得架住公孙忆,不让他瘫软下去,口中言道:“公孙忆,这手骨非同小可,很可能是神天八物鬼骷髅的一部分,只因病公子不让我触碰,仅凭肉眼去瞧,也不能断定真假,故而病刹才将你唤醒,让你说一说这东西的来历。” 公孙忆笑了笑,继而言道:“病公子这般谨慎,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想说大可不必,在这十方狱里头,天机先生已是笼中之鸟,哪里还飞得出去,就算交给他看一看,又有何妨?” 病公子冷哼一声:“啰嗦什么,快点!” 公孙忆言道:“这东西救过裴书白的性命,阿江兄弟,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到你们四刹门来,就是为了见到钟山破,问他血眼骷髅刀的下落,得知血眼骷髅刀已落入四刹手中,硬夺等同于送死,钟山破知晓我寻血眼骷髅刀是为了救裴书白,故而给我指了条明路,便是去忘川禁地寻他叔叔钟不怨,后来也的确是钟不怨前辈救了我徒儿裴书白,裴书白在雪山顶上和死亦苦八门机演阵对敌,强行催动体内惊蝉珠,以至于乱了真气,险些要了性命,便是钟前辈用这东西压制了裴书白体内庞杂混乱的真气,事后问起这东西的来历,钟不怨前辈也说不出一二来,忘川禁地地宫你们去过,不管是此前隆贵教主用无色蜃气掩护你们,悄悄潜入里面,还是后来老头子进去夺走灭轮回肉身,也一定瞧见过在六道群棺的另一侧,有一地的骸骨。 钟不怨前辈说,根据忘川禁地地宫之中留下的羊皮卷中记载,这些都是百年之前,七星封禁六道之时亦是油尽灯枯,便在那地宫之中坐化,那些遗骸便是七星众人的骸骨,血眼骷髅刀刀柄上的血眼骷髅,便是从其中一具遗骸上取得。 钟不怨和钟不悔兄弟俩无意中放走了百战狂,兄弟二人约定,一个追查百战狂的踪迹,誓死将其手刃,而另一个誓死守着地宫,不能再让其他六道苏醒,故而钟不怨索性就守在地宫之上,再未出过忘川禁地,所以在我按照钟山破的指引,见到钟不怨前辈,将裴书白的症状告诉钟前辈之时,他立马就想到了救治我徒儿的法子,便将我们带到地宫里头,用这根手骨救下了裴书白,其效用和血眼骷髅十分相似,想来也是同根同源。病公子,倘若你手中之物就是从我这里找到的,那便没有错了。” 病公子眉头紧锁,公孙忆将实话说出来,病公子反倒不太相信,毕竟这一连串的疑惑一夜之间砸来,根本没时间细细琢磨,神天八物一说本就十分诡诞,这又见到了神天八物其中一样宝物的部件,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根本无法断定公孙忆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一脸狐疑,立马言道:“血眼骷髅压制狂暴之血时,双眼洞处一片红光,常人遗骸哪里会是这般,除非是成了精作了怪,所以这血眼骷髅本就不是遗骸,不过是鲁盘用特殊材质,做成骷髅形状罢了。病公子若是不信,我还有一法帮你判断。” 病公子将目光转向青林居士,心下即便是急切想弄清楚真假,却仍是不敢轻易撒手,于是便道:“你莫要想着从我手上拿走这件东西。” 青林居士朗声笑道:“说你谨慎,你也不能太过谨慎,显得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就算你将这东西交给我,我又不可能拿着它凭空消失,我只要看完便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又有何担心?” 老头子也道:“病刹,你也不要太过紧张,十方狱只有这一个出口,你我二人都把着这唯一的出路,先生又怎会瞧不清局势,更何况这东西是真是假关乎着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在这耽误时间,怕是要贻误机会。” 病公子心中犹豫,始终没将手骨递出。 老头子冷下脸来,接言道:“病公子,倘若这东西就是一根寻常骨棒,咱们就没必要在这里耗费精力,但如果真的是神天八物中,鬼骷髅的一部分,想来苏红木一定会想办法再来,只要我们将消息放出去,她们自然会现身夺取,只要提前设下局,等她上钩,到那时不愁拿不回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你只需将这东西交给先生瞧上一眼,自然就明了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病公子冷哼一声:“说的倒容易,就算这东西是真的,咱们放出消息引苏红木和熬桀杀回来,你又能布下什么陷阱,去对付那两个魔头!” 公孙忆心下发笑,武林中将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老头子四刹称为魔头,却不曾想病公子也会叫别人魔头,古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来也有几分道理。病公子瞧见公孙忆即便是十分虚弱,仍是一脸笑意,便厉声问道:“你又笑什么!” 公孙忆言道:“没笑什么,只是觉得武林盛传病公子天资聪慧,才智冠绝天下,没曾想越到了关键处,脑子就越不够用,白费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方才我也说了,灭轮回的肉身已然是烫手之物,谁拿了便要分出精力去压制他,不然灭轮回要是醒了,怕是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苏红木和熬桀现身十方山,夺走了两样宝贝,却独独不去碰那灭轮回的肉身,更是印证这一点,百年之前的事我不清楚,但从先前我和熬桀交谈中知道,熬桀也好、苏红木也罢,包括你们先代门主盛一刀的师父百战狂,六道三圣,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谁也不想让灭轮回复活,百战狂当年剑挑各大门派,不过是为了找到破解极乐图的法子,以此来得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和你们现如今做的事也没什么分别。” 病公子怒道:“你说这些是为何意?就算六道三圣不想复活灭轮回,这又和他们攻打四刹门有什么关联?” 公孙忆道:“照着老头子的意思,只要让苏红木知道了四刹门中,还有神天八物,哪怕是其中一样宝物的一部分,苏红木和熬桀也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十方山,到那时你们只要在灭轮回肉身旁,将这手骨藏好,等苏红木和熬桀现身之时,四刹门索性不去理会灭轮回,不管是阴阳二气也罢,还是其他什么功法,将难题直接交给苏红木和熬桀,他们只要不想让灭轮回醒过来,势必会分出气力去压制灭轮回,到那时你们四刹门化被动为主动,自然能占着上风。阿江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老头子哈哈大笑:“公孙兄弟,你脑子转得倒是快,只可惜你不愿跟着哥哥我,不然四刹门何愁大事不成?那你便替哥哥好好想一想,你就这么笃定苏红木和熬桀不会让灭轮回醒过来?万一。。。。。。” 公孙忆摇头道:“不会,要是苏红木想要让灭轮回醒过来,怕是两界城也好、碧落山也罢,此时已被灭轮回夷为平地了,又怎会让你如此轻易地将灭轮回的肉身带走?” 老头子心下也是这般想,毕竟当初辜晓受四刹门蛊惑,以为病公子交给她的法子,便是从百战狂那里传下来的秘术,实则是病公子从《鲁盘图绘》上记载的生魂灭熄之法,胡乱改些关键处,交给辜晓,以辜晓和盛一刀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百战狂传下的秘术,又因辜晓执念太深,为了复活钟不悔穷尽整个忘川之力,修建黄泉路和两界城,没曾想阴差阳错,竟将苏红木给唤醒,念及此处,老头子开口道:“当初苏红木醒来,着实让我有些吃惊,更觉两界城之局势因为苏红木的复苏发生了剧变,但凡苏红木有一点想要弄醒灭轮回的意思,怕是正如你所言,在两界城苏红木就做了。” 公孙忆笑道:“熬桀亦是如此,龙雀使熬桀有一招看家的本事,百年之前便是在七星设下北斗封禁大阵之时,使出了元神出窍,虽是也被封在地宫之中,却一直都有意识存在,按说他的神识遇见生人元神入体夺舍,第一件事便是复活灭轮回,可熬桀却是在换了三个身子之后,都没有去动灭轮回的棺椁,他也不想让灭轮回活过来。既然苏红木和熬桀都是这么想的,那我便认为就算他们就站在灭轮回的旁边,不仅不会唤醒灭轮回,反而会担心灭轮回苏醒,要用法子将灭轮回镇住。” 老头子笑声更甚,只是不再理会公孙忆,朝着病公子道:“病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到吗?难不成平日里的机灵全是装出来的?赶紧把东西交给天机先生,让他给瞧瞧吧。” 病公子仍是迟疑,心下却也认同了老头子和公孙忆所言,抬眼瞧去,青林居士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就算他想走,有汪震、老头子和自己守着出口,他又如何得逞?想了一会儿,病公子便不再犹豫,缓缓松开了握得紧紧的手骨,将其递了出去:“你有什么法子快快断来!” 青林居士单手接过手骨,另一只手松开了公孙忆:“公孙先生,我就不扶着你了。” 公孙忆笑了笑:“先生请便。” 青林居士这才道:“神天八物是鲁盘所制,知道神天八物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天机一脉,对于神天八物也仅仅是知道它们的存在和大致来历,可有一点能确认其真假,病公子,你虽说得了《鲁盘图绘》,但也仅仅是拓本,和真本有些出入,之前我说了,《鲁盘图绘》卷首处有一篇引言告诫文,在那告诫文末有一印记,为一鸮首图样,这鸮首就是公输派的图徽,凡有公输派做出的物品,其上一定会有这鸮首图样,神天八物也不例外。如果我没说错,病公子一定看了蚺王鼎不下千万次,一定在蚺王鼎上见到过这个图印。” 病公子闻言一怔,正如青林居士所言,病公子无数次端详过蚺王鼎,的确在上头发现过奇怪的纹绘,虽是瞧不出像什么,如今听青林居士这么一说,那奇怪的纹绘正是一枚鸮首,不过病公子仍是不能确定,毕竟血眼骷髅上面一片光滑,哪里有半点纹绘,于是便问:“血眼骷髅刀上头,可没有你说的什么鸮首。,” 青林居士将手骨转了转,一双眼慢慢在上面寻找,口中道:“鬼骷髅是仿造人形骸骨造的一整具骨头,血眼骷髅刀上面的血骷髅,不过是其中一部分,鸮首图绘既然不在骷髅头上面,说不定就在这手骨之上,所以我才让你把手骨交给我,我来找一找。” 病公子一听便怒,这法子其实只要青林居士说出来,自己便能慢慢寻找,再者说,既然鬼骷髅是仿造人形造的一整具骷髅,谁有能笃定腕骨手骨之上,留下了鸮首图绘呢?一念至此,病公子便有心夺回鬼骷髅手骨:“既然如此,那就不劳先生费神,我自己来找一找吧。” 说话间便要去夺,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伸过手来,忙向后退了一步,口中道:“病刹莫急,容我再细细瞧瞧。” 病公子见青林居士躲闪,更是怒从心起,又担心使出机关术损了手骨,只得伸着手,身子朝前走了一大步。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上前,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一扬,一只手握住鬼骷髅手骨往身后背去,另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样事物,电光石火之间,青林居士将手中之物一扬,病公子双目圆睁,瞬间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第四百八十一章 铜镜现世 一时间十方狱中耀光大涨,再瞧不见周遭事物,哪怕是老头子,也瞧不见离他就几步距离的病公子,不得不掩住双目,以免被这强光灼了眼睛,汪震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双目一痛,下意识地扑向地上的儿子,用身子去挡汪奇的头脸,自己死死闭住双目。 公孙忆心头大骇,已然反应过来青林居士拿出来的事物非同小可,青林居士一手收回鬼骷髅手骨时,另一只手分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事物,公孙忆站在青林居士身后,自然瞧了一眼,虽是没有瞧清楚青林居士手里举着的到底是什么,但见那东西外形浑圆,外圈金属镶边,之后便是耀光一闪,公孙忆也不得不闭上眼睛,生怕被强光所伤。 老头子紧闭双目,闭目之前记住众人的位置,当即抢上前一步,奔着青林居士的位置就是一掌,这一掌拍出竟是使出了五分气力,一瞬间黝黑的阴气聚在手掌处,在这一片耀眼白光之中倒是分外显眼,老头子这一掌直奔青林居士,为的就是将青林居士一掌拍倒,哪知一股巨力袭来,将老头子直接掀翻在地,正好倒在病公子身侧。 老头子脑子转得奇快,十方狱中突然发生异状,虽是不知到底青林居士要作何打算,只要退守住唯一出口,便能将青林居士困在此间,待想出应对之法后,不愁制不住一个算命的,心念动处,老头子连忙起身,抓着病公子向后疾退,直退到十方狱入口处,老头子赶忙跃出入口,立马转头开目,此时发现病公子双目瞪圆,眼下两道血柱已流下两腮,身子僵硬无比,老头子暗道不妙,只得先行救人,连忙从病公子怀中摸出回天丹,捏住病公子面颊,将回天丹塞进口中,接着便要抉择,是守在此处等青林居士出来,还是将病公子带离十方狱,选择前者,便能弄清青林居士真实身份,其手中之物也必定回落到四刹门的手中,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定病公子就要折在这里,毕竟眼下还弄不清那闪着耀眼光亮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威胁?就算自己舍掉病公子,留下了这件宝贝,四刹门也等同于失了一个极强的战力,若是苏红木和熬桀折返,四刹门便是彻底灭了;再退一步说,病公子用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术将灭轮回的肉身封在地底,若没有病公子用解咒之术,怕是穷尽四刹门所有弟子,将十方山凿地一丈,也断难让灭轮回的肉身重见天日;可反过来说,若是将病公子带离此间,势必要放走青林居士,那不仅仅是放走了两件宝贝这么简单,等于说也放掉了手上至关重要的线索,一时间老头子陷入两难之地。 就在老头子迟疑之时,十方狱甬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头子连忙收回心神,心道:去他娘的,也不管这么多了,先把这厮擒住再说。于是便将病公子身子向后一甩,也不管病公子会不会摔伤,接着便运出阴阳二气守在出口,只等青林居士露头,便先发制人。 那脚步声越发临近,老头子屏息凝神双掌蓄势待发,只见那十方狱入口处又是一道耀光闪出,老头子也不敢再闭目,以免放脱了对方,双掌朝着脸上一拍,阴气便在双目处郁结,形成了一层隔膜,好挡住那耀光灼目,果然青林居士身子奔出十方狱,老头子猱身而上,口中道:“留下吧!” 朦胧中老头子瞧见青林居士双手举着一面镜子对着自己,老头子心头一颤,立马反应过来这东西是什么,哪里还敢去攻,这一击若是打上去,青林居士势必遭擒,但他手上的东西怕是也要跟着毁掉。 也正是这一迟疑,青林居士嘴角微微一扬,撒腿就奔,绕过老头子时侧目一笑。 老头子怒火攻心,自己魅影云衡步可谓是当今武林之中,最快的轻功术,可眼下对方摆明了是要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若是让他跑脱,不说别的,那就是对魅影云衡步最大的侮辱,当即把心一横,以手为剑直挑青林居士后颈,青林居士冷哼一声,口中道:“倒!” 话音未落,老头子身形一晃,只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一头栽在地上,想要爬起来手脚哪里还挺使唤,魅影云衡步竟是一步也没迈出,只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青林居士将手中镜子照着老头子,接着便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老头子的面颊,口中道:“你们呐,火候还差得远!” 老头子肺都要气炸,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恍惚中瞧见青林居士朝着十方山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视野之中,周遭耀眼光亮也慢慢消散下去。 饶是老头子武功奇高,却也在这奇怪的镜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好在老头子一身阴阳二气的确不弱,待得耀光散尽,手脚便听了使唤,赶紧站起身来朝前去追,刚奔至病公子身侧,忽然止住了脚步,心道对方手中只要是握着那件宝贝,就算是追上去,怕还是要着他的道,不光如此,病公子兀自昏迷不醒,自己若是再去追,怕是四刹门彻底空虚,公孙忆虽说已被病公子使毒压住了一身武功,那汪震可不是省油的灯,趁着自己不在,汪震不说夺了四刹门,便是出手杀掉病公子,这一点汪震绝对是做的出来的。所以只得停下脚步,先行将病公子救起来,将十方狱里头的人控制住,再做其他打算。 想到此处,老头子伏下身子,拍了拍病公子面颊,病公子这才醒来,一骨碌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张口便问:“幻视镜!你拿到了吗?” 老头子也猜到青林居士手中之物,正是六道三圣之一,龙火使苏红木手上的圣物,亦是神天八物之中的铜镜幻视,此番听病公子也说是幻视镜,更是心有不甘:“还不是你着了道,我若是去追他,便是将你交给了汪震,你平日里如何对他,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若是走了,你还有命活?” 病公子岂能不知老头子言之有理,自然也知道了老头子并没有去追,于是也不再多言,迈步便朝十方狱里头走去。不多时病公子和老头子便来到公孙忆身旁,此时这石室之中只剩三人,公孙忆闭目盘膝,坐在那里不动,汪震正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石室内再无耀光,这才坐直了身子,一眼便瞧见从石阶处走下来的病公子和老头子。 老头子看了一眼汪震,也没作理会,快步行至公孙忆身旁,一把卡住公孙忆的脖子,将公孙忆拎了起来:“公孙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这人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有什么计策!” 公孙忆面色绛紫,不得不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老头子冷哼一声,将公孙忆丢在一旁:“说吧!” 其实自打青林居士离开十方狱,公孙忆就已经睁开眼睛,发觉周遭已恢复平静,青林居士和老头子、病公子都不在石室之中,一时间公孙忆也没了头绪,仔仔细细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病公子和老头子再次出现,公孙忆仍是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见病公子一脸血污,血污之下便是那张惨白的脸,便知青林居士怕是已经从四刹门脱身,想要弄清楚只能是越发困难了。 病公子当先发问:“公孙忆,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忆苦笑道:“你便是把我杀了,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病公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当下也不多言,长袖一抖,手中赫然出现一柄木锤,抢一步上前,一脚踹在公孙忆肩头,公孙忆仰面趟倒,想要爬起来,病公子又是一脚踩中公孙忆肩头,木锤高高扬起,另一手凭空一抓,便是一枚木钉,木钉穿过公孙忆肩胛直没入地,公孙忆痛极大喊,病公子哪里理会,又是一枚木钉,将公孙忆手臂钉在地上,石室中邦邦之声急促响起,公孙忆右肩至掌,自上而下钉了五枚木钉,地上鲜血一片殷红。 病公子冷笑不止,从怀中掏出药瓶给公孙忆止血,口中道:“我又无数种法子,让你痛不欲生,不怕你不说!” 公孙忆痛极,却已是无力再喊,哑着嗓子十分虚弱道:“你就是把我折磨千万遍,我也还是那句话,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事到如今你杀了我也是无用,倒不如.......” 病公子一脸狰狞,又是一钉将公孙忆肚子钉穿:“到了这会儿还在设计套我!你真当我不杀你吗?” 公孙忆已喊不出,笑着摇头道:“你不听我说完,也只好由着你了。” 病公子冷笑一声,手心一摊,又是一排木钉,正欲将公孙忆左臂钉死,忽觉背后有人拉住自己,转头一瞧,只听老头子道:“公孙忆,倒不如什么?” 公孙忆忍着痛楚,缓言道:“幻视镜.....我瞧见幻视镜了......神天八物幻视镜也出现了,也和苏红木有关。” 老头子闻言一怔,不去理会公孙忆,而是对着病公子道:“别让他死了,让他说完。公孙忆对咱们已经没有威胁,杀与不杀不在这一时。给他服药,让他有气力说话。” 病公子也稍稍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老头子所言不假,只是想让公孙忆受尽苦痛折磨,便没有遵照老头子的意思,给公孙忆止痛,而是拿出药瓶,摔在公孙忆手边:“等你说完,我自然给你医治。不过,得说的有用,不然你等来的,将是比现在还痛苦万倍的折磨!” 公孙忆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扬起:“病公子,你们带走青林居士之后,我见到了另一位天机先生李纯风,他为我们破例,开了断天机试炼,一关关试炼本就凶险,却在那里头遇见了苏红木,苏红木的本事,在忘川时阿江兄也瞧见过,在那试炼之地就算我们联手抵抗苏红木,怕是也敌不过她,可谁也没想到,那苏红木不过是跟我们打了个照面,问了我们一个问题,接着便不再理我们,直到我们过了断天机试炼,离开那里,也没再见她,你可知她问我们什么问题?” 病公子冷笑一声:“公孙忆啊公孙忆,你这辈子就耍这一张嘴了,你都快死了!还在这卖关子,我和老头子不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麻烦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你血在慢慢流着,你拖延时间拖的可是自己的命。”病公子一边说一边坐在了一旁。 汪震心头狂跳,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当着老头子和病公子的面,带着自己儿子脱身,也知道病公子和老头子在青林居士手上吃了大亏,算起来那人也算是自己带回来的,以自己对病公子和老头子的了解,就算眼下不找自己算账,日后也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迁怒自己,于是便撞着胆子道:“二刹,这里头的事太过重要,我在这里怕是碍事,听多了反而不妙,不如我带着儿子先行出去,在外头候着你们。” 老头子侧脸看向汪震,正要说话,谁料病公子先开了口,正如汪震所料,病公子果然将这件事算到了汪震头上,一抬手木楔已经飞向汪震,和封住灭轮回肉身时用的五鬼定身咒一样,那木楔瞬间分成五枚,将汪震手脚悉数套住,虽是没像对付公孙忆一样被钉穿皮肉,但想要动弹已是万难。汪震心头大骇,忙不迭告饶。 病公子听得不耐烦,开口便道:“你不想听,那我便依你,也不需要你离开,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这会儿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病公子抬手画了个符咒,拍向汪震面门,直将汪震五感封死。可怜汪震一句话也没再说,便如同死尸一般再无动静。 病公子转过脸来,朝着公孙忆道:“一个时辰之内,你若是说不出我们想要的,你就死在这里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关系动摇 公孙忆痛得倒抽凉气,半边身子已被鲜血侵染,一张脸惨白如纸,虽是病公子已替公孙忆止了血,还是缓缓从木钉处流出。公孙忆心知自己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即便是说出了一些对四刹门有用的消息,到头来病公子也一定会对付自己,哪怕眼下不会杀掉自己,恐怕自己也会成为四刹门的人质,变成掣肘裴书白顾宁最好的杀器,倘若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住自己,以此来对付裴书白、顾宁,裴书白和顾宁绝对不会出手。一想到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幕幕,公孙忆心中已打定主意,知道该如何说了。 病公子见公孙忆已是半死,却仍是嘴角带笑,更激得心头火气,忍不住怒斥:“快些说!你只有一个时辰!” 公孙忆笑道:“苏红木在试炼之地遇见了我们,问我门可曾见到过一面镜子,你也知道顾宁和熬桀之间的关系,那时候我们已从熬桀那里听说了三圣物的事,自然对苏红木说的镜子不陌生,寻常铜镜那里会让堂堂六道三圣之一如此在意,连惊蝉珠就在眼前也不去理会,而是一门心思去找什么铜镜,不是铜镜幻视又能是什么?” 病公子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那幻视镜就在试炼之地里头?” 公孙忆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仍是不清楚当初断天机试炼中,为何会出现苏红木,苏红木又为何会在那里寻找宝贝,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断天机试炼的来历,我已从天机先生李纯风那里听说了,是当初公输派弟子在大漠中修建,用来考验门派弟子技艺,只不过后来经鲁盘加以改造,成了一个集机关术、幻术为一身的试炼之所,时过境迁,那里被天机阁当做了断天机试炼的地方,只有通过了断天机试炼,才能一见天机先生。你们既然十分精准地找到裴家所在,又说是从天机阁得到的消息,如此说来,至少你们二位去过断天机试炼,自然知道我说的不假。” 病公子沉吟不语,公孙忆所言不假,上一次天机阁推演天机之时,四刹门也参与其中,相较于以往,四刹门参与的这一次,通过断天机试炼极为容易,不为别的,单单是病公子早已将《鲁盘图绘》烂熟于心这一点,就发现断天机试炼中,所有机关幻术无一不在《鲁盘图绘》中有所记载,自然破解之道病公子是信手拈来,当初心中兀自诧异,为何这天机阁的试炼,和《鲁盘图绘》有如此大的关联,心下便笃定这试炼之地便是鲁盘所建,只不过当初四刹门有要事在身,对于这一点也就没再细想,毕竟过了就是过了。 如今听得公孙忆提及此处,连老头子也忍不住道:“原来是鲁盘那厮建造,病公子早就将《鲁盘图绘》记在心里,怪不得咱们过得如此迅速,还以为是天机阁有意为之。不过,公孙忆,这些和幻视镜又有何关联?” 公孙忆开口道:“通过试炼之地是天机阁用来选择有缘人而立下的规矩,自然那断天机试炼里头有什么,不管是李纯风还是沙沐清,这二人想必都是十分清楚,我问二位,你们在过试炼之时,有没有瞧见过那镜子?” 病公子岂能会忘,张口便道:“那两个耳廊里头,门楣上挂着的就是镜子,只不过那镜子虽有幻术加持,却也只是《鲁盘图绘》中符咒术里头的镜花水月之法,轻易便能破解,我虽是没见过铜镜幻视,但毕竟是神天八物之一,又岂是那门楣上的稀烂货可比。” 公孙忆缓缓点头:“是了,苏红木和我们在试炼之地里头打了照面,我以为她是为了夺走我徒儿身上的惊蝉珠,毕竟阿江兄从忘川离开时和苏红木有过约定,所以我一见到苏红木,心里便想着避战,又听她在寻找幻视铜镜,便把她支开,让她去别处寻,而指的地方,正是病公子说的耳廊之中。不过,我也不知道那镜子是不是她要找的东西,只是想着我们都中了那镜子的幻术,多少也能和铜镜幻视有些相似,即便不是,也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甩掉苏红木。直到我们从试炼之地出来,也再没见过她。可我心里的疑惑算是结了疙瘩,按说断天机试炼是李纯风为我们破例而开,进去的也就我们几个闯关者,那苏红木怎么会在里头,实在是想不通。” 其实公孙忆在进天机先生李纯风屋子里时,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李纯风,李纯风笑着问公孙忆可记得开试炼之地时,他口中小声说了一句话,不等公孙忆回答,李纯风便说这也是他算准的七星之劫,裴书白一定会在试炼之地里遇见危险,遇见绝命的危险,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正是如此,之后李纯风便不再过多解释,公孙忆虽是听得不明不白,但没再去多问。 而随着公孙忆只身一人出走幻沙之海,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青林居士忽然亮出幻视镜,在四刹门眼皮底下逃出生天,这些事汇聚在公孙忆脑海中,现如今公孙忆已将此节想通,只不过心里的想法太过震撼、太过骇人,公孙忆清楚的知道,一旦是自己心中猜测的这样,事情的真相要远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没想到任何法子,可以将消息带出去告诉裴书白之前,有些话就算是死,也万万不能说。 病公子见公孙忆陷入沉思,朝着木钉就是一脚,公孙忆又是一痛,立马收回心神,耳中传来病公子的声音:“想到什么了?快说!” 公孙忆长吁一口气,这才道:“我把在试炼之地里头遇见苏红木的事告诉了天机先生李纯风,他十分震惊十分意外,更是埋怨四刹门劫走了青林居士,不然他二人要同时在天机阁,便能推背断天,自然也会让六道魔头如此猖狂,在断天机试炼里头出现。” 病公子怒道:“这还怪我了?要不是那老狐狸预测到我要去劫他,先一步躲到天池堡中,会弄成如今这局面吗?天池堡也不会弄成这般模样!莫卓天和我四刹门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形势所逼,我又怎么会平了他天池堡!” 公孙忆笑了笑:“人算不如天算,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分开之后,按照他们所言,对未发生的事就根本没法预测了,所以幻沙之海里头发生的事,到后来也慢慢超出了天机阁的预料,断天机试炼里头为何会出现苏红木和幻视镜,天机先生李纯风也不清楚。” 老头子冷哼一声:“胡说八道!天机阁岂能不知?要我说他们早就在试炼之地里头找到了幻视镜,不然怎么会在这狗贼手上!” 公孙忆心头一喜,前头那一番话,为的就是让老头子和病公子看出破绽,有意放大这一处矛盾,一听老头子出口开骂,于是便道:“所以,这也是我为何要说跟你们交换下秘密,咱们若是能通通气,说不定也能知道多一些。” 病公子余火未消,此番一听公孙忆所言,当即冷笑道:“你都像一只死狗一样被我钉在这里,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公孙忆缓缓摇头:“倒不是我和二位谈条件,只不过有些事你们不说,我也没法推测,毕竟我知道的秘密真真假假,纷杂难辨,只有和你们这边掌握的消息联系起来,说不定还能有所突破,就好比息松道人,若不是天机先生提醒,恐怕到现在我还以为他老人家已经作古,殊不知他在暗处和你们四刹门关系甚笃。” 老头子死死盯着公孙忆的眼睛,厉声问道:“死到临头了,还在给我们设套,公孙兄弟,你倒是好奇心重,就算是死也想知道息松道人的事,是吗?” 公孙忆缓缓道:“阿江兄,我还有什么本事给你们设局,不过是和我挚友赤云道人有莫大关联,我才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所以我才选择了自己过来,又先说了这么多秘密,便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是拿出诚意的。” 老头子道:“诚意?笑话!我瞧见的都是诡计和圈套,哪里有什么诚意?你若是真有诚意,就该把裴家那狗崽子刨心挖肚,取了那惊蝉珠,倘若你真这么做了,我才相信你的诚意。” 公孙忆看着老头子,更加确信老头子和病公子大不相同,他和息松道人之间,绝对不像病公子那样,病公子和息松道人尚有隔阂,至少病公子是不相信息松道人,甚至是有些敌意,而老头子则不然,字字句句虽不明显,但却在处处向着息松道人,想要激怒老头子,挑动老头子和息松道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是不可能。于是便道:“阿江兄说笑了,从四刹门到忘川,那一路上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取走惊蝉珠都没有动手,看来也是瞧我徒儿乖巧,舍不得动手,我这个做师父的,又怎么下的了手?” 老头子啐道:“少废话!那小子被惊蝉珠反噬差点丢了小命,在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怎么会轻易出手!况且当初我也不是为了惊蝉珠。” 公孙忆缓缓摇了摇头,显然是血流太多,已经变得十分虚弱,却不知公孙忆此时心念狂动,只求一个万全之法:“再说回来吧,我从天机先生那里,知道了一些息松道人的事,自然担心赤云道长,生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傻事,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离开幻沙之海,可你们知道为何我现如今却是孤身一人?赤云道长他去哪了呢?” 病公子皱紧眉头,在梅花涧雪仙阁旧址,的确是只瞧见公孙忆,并没有瞧见道士。 公孙忆又道:“我们刚过流沙镇之后,便在半道上遇见了苏红木,那女魔头当真是阴魂不散,真是到哪里都能碰见她,原以为我和赤云道人要死在她手上,本已拉开架势做誓死一搏,却不曾想她只是简单几招将我击退,之后就带走了赤云道人。而且,苏红木说她是受到息松道人的命令,将他徒弟带走的。” 病公子和老头子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也料到苏红木已经和息松道人结了同盟,却没料到苏红木这个乖戾诡诞的女魔头,竟然会听从息松道人的安排,老头子更是诧异不已,因为这件事自己从来没听息松道人说起过,心下对息松道人多少有了些怀疑。 二刹的表情变化,公孙忆是一眼不落瞧的清楚,见病公子和老头子明显有了变化,于是接着便道:“阿江兄有所不知,你带着灭轮回走后,苏红木折返禁地地宫,和我们缠斗,要夺走裴书白身上的惊蝉珠,就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只在苏红木耳边说了两句话,便把苏红木带走了,等那二人走后我们才发现,地宫里头的六道群棺,已经彻底空了。所以,不管这二人是怎么勾连到一起,如今苏红木和息松道人已经结成同盟。这也是我为何想知道息松道人一些秘密的原因。” 病公子怒道:“怪不得苏红木身边的那几个随从瞧着如此厉害,原来都是些复活的六道弟子,”言及此处,病公子转头瞧了瞧老头子又道:“那息松老杂毛到底要做什么?老头子你若是再不说,恐怕真要着了他的道儿了。” 老头子将眼睛缓缓闭了起来,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哪里不对劲,可是不管老头子如何将脑子里一幕幕和息松道人有关的事拼凑在一起,也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过不管怎么说,方才病公子说对了一句话,息松道人有事瞒着自己,神天八物也好、复活六道弟子也罢,这些事自己根本就不知情,而且老头子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费劲千辛万苦从忘川禁地里头带走灭轮回的肉身,恐怕最大的获利者,不是四刹门,而是他息松道人自己!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再言藏歌 老头子沉吟了许久,这才睁开眼睛,让病公子将公孙忆身上的木钉先行取出:“病刹,你把他弄起来,凭他眼下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也逃不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病公子稍作迟疑,并未立马动手,老头子心有怒意,厉声道:“就算你和我生了嫌隙,这会儿你人在四刹门,就得按我的意思办。” 病公子不作他想,抬手取出木钉,一根根木钉从公孙忆身体里带出,鲜血又是哗啦啦流了一地,病公子一脸嫌弃,也不再将那些木钉收回,只甩在一旁,口中却是对老头子道:“四刹门虽门主之位空缺,但这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你老头子是门主,既然你发了话,我还能不照办?只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是我和你心生嫌隙,你与息松老杂毛暗中通联,倒把我瞒下,这里头的事若不是苏红木熬桀来了这么一档子事,怕是你仍把我蒙在鼓里,恐怕今天你也要把这些都好好说一说,也好让我弄个明白。” 老头子听完心中冷笑,在自己眼中,病公子和生不欢、死亦苦一样,不过是自己的手下,即便是位列四刹之位,顶多算是武功高强一些的打手罢了,一直以来病公子都以四刹门第二自居,殊不知自己打从盛一刀死后,就从未把病公子放在眼里,更别提和病公子交心,明面上让病公子打理门中上下,其实掌权的还是自己,许许多多四刹门的秘密,病公子虽是参与其中,自认为比生不欢、死亦苦高上一等,实则四刹门最为核心的秘密,也只有老头子自己一人知道而已。病公子这一番话让老头子十分不屑,不过是为了先行稳住病公子,毕竟眼下四刹门经不起一点点变故,一旦病公子也叛出四刹门,局势则会更加被动。 于是便道:“方才我一直不说话,便是想着此事,病刹的话虽是重了些,但多少有些道理,咱们俩共同掌管这四刹门,这么多年可谓是风光无两,总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弄得咱俩兄弟阋墙,今天我就把这里头的事跟你说个明白,你也好思考一番,今后到底该怎么做?” 病公子冷哼一声,对于老头子的话,病公子已不太相信,也知道老头子之所以看似妥协,只是因为公孙忆方才那一番话让老头子心下也产生了动摇,以自己对老头子的了解,若是老头子笃定息松道人没问题,怕是一开始就不会跟着自己来到十方狱,如今选择说出来这些秘密,也只是想让自己和公孙忆听完之后给分析一番,瞧瞧那息松老杂毛到底憋着什么坏,不过这倒是顺了自己的心意,索性也不点破,匆匆给公孙忆止血止痛之后,便坐到了一旁。 公孙忆身上痛感渐消,除了十分虚弱之外也没有其他不适,见病公子坐到了一旁,自己也颤颤巍巍坐了下来:“阿江兄弟,谢了。” 老头子冷哼一声:“我们四刹门把你弄成这样,还能谈笑风生,你倒是心大。罢了,我也不多说闲话,这就跟你们说一说我与息松道人是怎么认识的吧。” 公孙忆和病公子心头一震,能让老头子说出这些,可见老头子已经对息松道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不然这些事情恐怕永远也听不到。 老头子哪里管公孙忆和病公子二人心中所想,直接道:“你们可听过龙湫一梦窟?” 公孙忆明显一怔,心中自是诧异,那龙湫一梦窟已不是第一个人提起来,当初熬桀在说真气来源之时,也提过有两种不在常理之中,老头子的阴阳二气便是出自其间,老头子这简单一句话,更是印证了这一说法,公孙忆有些兴奋,不管老头子说什么,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新的消息,多少会对自己缕清思绪有所帮助,当即打足精神细耳去听。 谁知病公子忽然开口:“这些事盛门主早就跟我们提起过,你总不能从这么老远说起,咱们可不是闲听故事,还是捡重要的说吧,”话音未落,病公子转脸看向老头子,冲老头子皱了皱眉头。 老头子知道病公子此举何意,当即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扯这么远了,在我拜到盛门主门下之前,我是在一个村庄里生活,那村子叫做吴根村,距离藏歌门倒是不远,世代受藏歌门庇荫,日子过得倒也富足,我刚住进村子里时,那藏歌门门主吴仲言刚刚过世不久,其子吴音找继位门主,没过多少年,吴音找乃是一名武学奇才,将《大音希声诀》融会贯通,终成大器,跻身当世五绝之位,吴根村也是跟着享福,毕竟当时要拜在藏歌门门下的人如过江之鲫,那村子别的活计没有,一个个造乐器倒是把能手,古筝、古琴、琵琶、笛箫有模有样,倒不是能做出什么旷世乐器,但也算过得去,藏歌门弟子手上的乐器,都是从这个村子里出来的,只不过后来许多人吃不了苦,毕竟吴音找眼高于顶心胸又狭窄,犹爱折磨门中弟子,故而许多弟子都受不了苦选择半途而废。 这些人中,有些人没有地方可去,也就住进了吴根村,吴音找知道之后便没再遵从其父吴仲言的遗愿将无根村继续保护起来,而是放任自流,自此那村子和藏歌门之间关系越来越远,以至于后来百战狂一剑挑穿藏歌门,那村子里的人丝毫不以为意,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半点变化。 随着吴音找身死,藏歌门瞬间崩塌,吴律那废物带领的藏歌门,随便来几个地痞混子,都能过去找找茬,连反手的胆子都没有,吹拉弹唱倒是精通,于拳脚兵刃却是稀松平常,可惜了《大音希声诀》这绝世功法,自此埋没。就连王擒虎那厮,曾经就差点将藏歌门给灭了,要不是息松道人出手,怕是世上再无藏歌门了。” 公孙忆心跳快了起来,这件事公孙忆听说过,先前赤云道人和自己提及吴昊身世之时,言语中充满自豪,赤云道人和吴拙吴昊叔侄俩相识之处,吴拙吴昊叔侄得知赤云道人身份之后,言语中充满敬意,只因赤云道人的师父息松道长在藏歌门为难之时救过吴家。 当初吴律吴拙被王擒虎一众地痞赶出藏歌门之后无处可去,只有带着吴家人向外面逃,却在不经意之间行至一个荒村,那村子里空无一人,却在后山瞧见了息松道人,那时息松道人正欲焚烧坑内百具尸身,吴拙一腔正气,即便是落魄无比,却还是呵斥息松道人,事后才知道那村子闹了瘟病,息松为了防止瘟病蔓延,不得已才将村中死去的百姓聚在后山,用火焚去尸身以免瘟病祸及他人。在得知息松道人是在做好事之后,吴拙便苦求息松道人出手相救,息松自然不推辞,灭了威虎帮。 念及此处,公孙忆隐隐觉得那村子极有可能就是老头子提到的地方,又想到藏歌门遭难之时,老头子就在不远处的村子中,不得不慨叹命运之奇,更觉息松道人救藏歌门恐怕是另有隐情。 果然,老头子又道:“其实要说息松道人为何要去救藏歌门人,表面上看息松道人和五绝关系甚笃,不管出于面子还是江湖道义,都应该出手相帮,毕竟藏歌门还是所谓的正道门派,他当时就在附近,若是不出手,怕是日后陆凌雪、裴无极、钟不悔还有你爹,这些假模假样、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知道了,多少会对息松有些看法,而万一有人追查这件事,息松当时真正做的事,恐怕就要败露了。” 病公子皱紧眉头问道:“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这般惧怕那些人?” 老头子冷笑一声道:“因为息松道人当时做的事,恐怕陆凌雪、裴无极他们几个若是知道了,恐怕就留不得他了。” 病公子奇道:“到底他做了什么?难不成比百战狂还要让那四个废物恐惧吗?” 公孙忆亦是好奇,到底那息松道人做了什么? 耳中传来老头子的声音:“哼,六道之事钟不悔早就清楚,当时百战狂剑挑各大门派,已经让五绝重视起来,只是谁也没想到百战狂会对藏歌门下手,而且一人灭了武林第二大派,逼得剩下四绝不得不出手,百战狂新死不过几年,正是极乐图炙手可热的时候,也正是盛门主发展壮大四刹门的大好时机,可想而知当时武林多么暗涌流动,息松道人便瞅准机会做自己的事,但藏歌门后人要是绝了,陆凌雪、裴无极他们一定不会不管,所以当吴律吴拙这些丧家之犬无意中撞见息松道人正在做的事,才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转头去救藏歌门。” 公孙忆道:“这些事我有所耳闻,当时吴家人逃到一个村子里,本想在那村子里避祸,却不曾想那村子已是空村,吴家人正诧异间,见到息松道人,他正立在后山之上,面前一个巨坑,坑中皆是尸首,息松焚尽人尸,言及为何要这么做,只因那村子害了瘟病,为了防止瘟病扩散开来,息松道人才不得以而为之。” 老头子冷笑不止:“你这都是听吴昊那小子说的吧,倒也不能说不对,这仅仅是吴家人传下来的说法,跟事实真相相差太远,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就是我和息松道人认识的原因!” 老头子稍作停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慢慢踱步至病公子身侧,伸手要了一丸丹药,病公子取出药瓶递给了老头子,老头子取出药丸吞了下去,声音立马正常了许多:“一句阴一句阳,我说着也累,你们听着也别扭。” 病公子岂能不知老头子此举是为了故意拉拢自己,先前在压制灭轮回时,老头子并未再接自己给过去的丹药,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眼下老头子主动讨药,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既然老头子给了台阶下,自己又怎好不接着,即便是二人心照不宣,也算是暂且放下了猜忌。 老头子吞下药丸之后,说话明显清楚多了:“那时候我在村子里居住,刚才我也说了,那村子叫做无根村,这名字听着古怪,其实也好理解,那个村子没有什么根基,村子里的人也都是天南地北过来定居的,村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住下可以,互相来往可以,离开也可以,但从不打听来历,管你是日行一善的出家人,还是手上沾满人命的恶贼,只要住下了,那就不问过去,不管前程,故而叫做无根,村子里除了几户原住的人,像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大家也都守规矩,就算有仇家找上门来,也都在外头解决,所以村子虽说不大,但经常有人死在外头,也没人去追究。而我们这些无根之人,正是息松道人想要寻找的目标。” 公孙忆问道:“息松道人找无根村做什么?” 老头子笑道:“公孙兄弟,我且问你,你认为我们苦寻极乐图、夺走灭轮回的肉身是为何?” 公孙忆言道:“六道灭轮回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以求长生不老,增功延年。如今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老头子冷笑一声:“好,那我告诉你你想错了,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息松道人早就会,吴根村从来就没有闹过瘟病,他们真正的死因,是给息松道人做了延年益寿的材料!” 公孙忆心头狂跳,哪里想得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虽是不愿相信,但老头子这一番话说的毫无破绽,根本不似做伪,因为老头子若是要撒谎,不可能选择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门派,毕竟吴昊和自己在一起,老头子是清楚的,一旦言语中有什么漏洞,立马就会被自己识破,所以老头子说的极大可能是实话,可若是这样,那息松道人怎么会借寿还阳功功法,若是息松道人早就会这等邪术,极乐图指向的秘密所在,又会是什么?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祸临头 公孙忆心中慌乱,更是知道老头子说的话倘若都是实情,那先前自己心中推定的事,恐怕都要推翻,在此之前,公孙忆笃定息松道人和四刹门有关联,而且极大可能是为了共同夺走六道之力,攫取六道灭轮回藏匿起来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老头子这番话无疑是给公孙忆浇了个透心凉。 老头子冷笑道:“公孙兄弟,不要觉得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认为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实这世上之事岂能是一人能算得过来,纵然是立于绝顶俯瞰众生,也必定会有瞧不见的暗处,仅仅通过几件事,就妄加猜测,却不知已是南辕北辙,不错,我四刹门的确想要六道灭轮回身上的力量,也想修习一番灭轮回创下的借寿还阳功,但事实却和你心中认为的大为不同,试想四刹门若是想要六道之力,干嘛非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和忘川禁地里头的钟家人交手,当初在裴家,生死二刹知道了惊蝉珠,区区一个裴书白,又怎么能护得住灭轮回结出的混沌舍利,我们只要把那小子给擒来,等同于得了六道灭轮回的一世神功,根本不用把灭轮回的肉身取出来,让他乖乖地封禁在地宫里头,反倒省事。” 公孙忆心思暗动,也觉老头子说的有些道理,先前在两界城城楼之上,裴书白忽然性情大变,竟然使出此前根本没有瞧见过的武功,事后熬桀言及此事,便说那是裴书白身体里混沌舍利放出了六道之力,是那畜生道的武功,裴书白正是借着这股力量,瞬间制住了癫狂中的生不欢,可想而知六道之力是何等威力。老头子和苏红木也在忘川,生不欢死了,老头子自然知晓裴书白用了邪功,苏红木也一定会告诉老头子缘由,如此一来,四刹门只需要将裴书白擒住,根本没有必要本末倒置,去夺走灭轮回的肉身,这么看来,四刹门打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六道之力,或者说不仅仅是六道之力这么简单。 又听老头子言道:“至于这第二点嘛,迄今为止,我们也不清楚那极乐图破解之后,到底指向哪里,哪里有埋着什么,可能是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在没破解极乐图之前,说什么都不为过,但退一步说,息松道人已经掌握了借寿还阳功,我四刹门和他本已结盟,他连《鲁盘图绘》都能赠予病公子,不说求他传授借寿还阳功,便是他借寿还阳,我们拾些牙慧也够用了,所以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极乐图的秘密。” 公孙忆眉头紧蹙,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轻松,也顾不上再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只想着赶紧弄清楚这些,于是便道:“息松道长与我父是挚友,我年幼时虽只见过他寥寥几面,但听我父提起息松之时,无不夸赞其宽厚善仁,如今我知道了不少事,虽说都和他有些关联,执棋者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他,但你若是说他会六道邪术借寿还阳功功法,我死都不信。” 病公子也是诧异,想不到息松道人竟然会六道功法,不过心下也认定了老头子之所以如此维护息松道人,说不定也是想从他那里修习借寿还阳功,这么看来,老头子说的话倒又可信了三分。 老头子冷笑不止:“方才说了,吴根村里头皆是五湖四海聚集过来的野路子,无家可归的浪人、刀头舐血的匪人这样的比比皆是,虽说明面上受到藏歌门的庇荫,都弃暗投明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但还都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碍于吴音找的威严,都是暗地里操纵罢了,吴音找一死,吴根村更是肆无忌惮,自然惹来的仇家也不少,不过按照吴根村不成文的规矩,不管谁找上门来,来吴根村找谁,都自己出去平事儿,只要踏上吴根村的土地,那都算是一家,若是有人敢坏了规矩,那没的说,所有人都要弄死他。有一日,村子里来的一个道士,那道士器宇不凡,一副道骨仙风,瞧着就不似凡人,进村之后便要讨口水喝,吴根村里的人眼光不浅,自然瞧出道士不一般,所以当时那道士找的是村头的连虎、连豹兄弟俩,那哥俩是谁你可曾听过?” 公孙忆皱紧眉头,这二人的名字肯定听过,但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听过,病公子冷哼一声:“连珠虎豹,原来和你也算是邻居。” 公孙忆一听,旋即明白过来,早年间武林中倒是响过一阵这“连珠虎豹”的名号,这哥俩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每杀一个便剁了那人两只拇指,用指骨打成珠子穿在一起,没几年这虎豹兄弟俩,人手一串念珠,一百单八颗珠子就挂在脖颈上,已显得自己厉害,不过这连珠虎豹没等着五绝出手收拾,便从武林中销声匿迹,没曾想也藏在这吴根村里。 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光连虎连豹是我的邻居,吴根村里头的人,半数都是在江湖上扬过名的,铁掌帮的武断石、蜂窝教的冯人慈、妙手周莹越、鬼湾十八屠。。。。。。算了我也不一一说了,这些人都算是做过我的邻居。” 公孙忆心如鼓槌重重擂了一通,咚咚跳个不停,这些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辈,铁掌帮的叛逃长老武断石,和帮主夫人私通,被人撞破之后恼羞成怒,将铁掌帮上下一百八十余口悉数杀掉,之后就消失了、蜂窝教本就是歪门邪道,鼎盛时期教徒散在各地,干的全是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的翻高头买卖,这冯人慈便是这些人的头头,蜂窝教靠盗发家,手上的人命自然也少不了,蹊跷的是冯人慈也是失踪不见,蜂窝教便分崩离析很快便消亡了,妙手周莹越,是个无恶不作的拍花子,这妙手倒不是医术如何,而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拖欠的意思,周莹月卖掉的孩子和大姑娘数不过来,其背后自然是一个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鬼湾十八屠本是一群河匪,仗着水性好,霸这一方水土杀人越货,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在吴根村里居住,更是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道:“村子里有一半都是这样的人,剩下的一半有老实人,也有奸猾之人虽然没有这几位名气大,但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不过只要是选择了在吴根村住下,之前那些事也都算是过眼云烟,想挣点碎银子讨些酒水的,便给藏歌门做些乐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息松道人来之前,差不多是吴律吴拙那俩小子带着家眷逃到吴根村之前差不多三四天的样子,吴根村还是热闹非凡。 直到连虎连豹家里来了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息松道人,只不过息松乔装打扮,旁人认不出罢了。息松进村讨水,连虎连豹兄弟俩也不敢坏了村子里的规矩,便给息松舀了一碗水,息松道人喝完之后也没着急走,便在连虎连豹家里坐下了,那哥俩虽是脾气火爆但好歹见过世面,瞧见息松道人模样,也不敢先发难,只想着等着道士歇够了走了便罢,谁知道息松道人两句话没说,竟伸手夺了连虎脖子上的念珠,并且一下便说出了连虎连豹的来历。 连家哥俩立马反应过来,这疯道士一定是哪个仇家找来的帮手寻仇来了,自然不敢大意,连虎性子莽撞,脑子不善变通,便想着把息松道人带出村子,好在外头解决麻烦不坏了吴根村的规矩,他弟弟连豹脑子灵光一些,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伸手便抢走连虎脖子上的念珠,这身手远不是哥俩能匹敌的,既然敢到吴根村里头寻仇必定是有备而来,念及此处,连豹便故意引诱息松道人在吴根村里头闹事,想着事情闹大,武断石、冯人慈、周莹越这些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吴根村的人不说全部都上,只要有那么几个高手出来,这疯道士哪里能讨得了便宜?于是这连豹便划下道来,激息松道人出来比试,可怜那连豹还以为息松道人上了当,殊不知息松道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连虎连豹,而是整个吴根村,连豹这一举动,正中息松道人下怀。武断石、冯人慈、周莹越、鬼湾十八屠乌泱泱出来了一大片,将息松道人围在正当中,众人也不想坏了规矩,都以为这疯道士是寻连家兄弟来的,便让息松道人和连家兄弟都出去,只要出了吴根村,连家兄弟生死不顾,其实这番话也算是给足了息松道人面子。 哪知道息松道人狂笑不止,将这些人背后做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细节之详实,怕是这些人自己都记不过来,待得息松道人说完,吴根村众人明白,这道士是冲着所有人来的,也不再多言,只想着把息松道人给弄死。可想而知结果如何?武断石、冯仁慈、周莹越这些人,手上倒有些真才实学,可比之息松那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毕竟息松道人的武功可是比肩五绝之人,一个时辰不到,这些人全都倒在了地上,除了哼哼之外,连站起来都难。 息松道人也不再跟吴根村的人多言,将村子里所有的屋舍翻了个遍,从东到西一户不落,把躲在屋子里没出去的人,全都擒了出来,那一夜吴根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息松道人擒获,任凭他们躺在地上挣扎哀嚎,息松道人都不做理会,一门心思在地上勾画,息松以真气作笔,在吴根村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吴根村这些人一一摆好,息松道人他自己则在正当中盘膝而坐,闭目入定,许久之后,地上所有人好似犯了离魂症一般,一个个再无声响,倾着身子耷拉着脑袋,自七窍处一缕缕窜出真气,朝着息松道人聚集,直到所有人都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再没有真气窜出,息松道人这才站直了身子,也不去理会这一地活死人,自己随便找了个屋子睡了一觉,第二天息松道人走到阵法正中盘膝打坐吸纳吴根村众人七窍里头窜出的真气,如此三番,直到第三天早上,这些吴根村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了,细送到人这才作罢,行至后山一掌轰出一个巨坑,又用了半天时间,将吴根村这些活死人丢入坑中,就在这时,吴拙吴律刚好带着藏歌门的人赶到这里,撞见了息松道人焚烧吴根村众人的尸身,不得不编个谎言,谎称村子里闹了瘟病,不得已而为之,又自报家门,凭着息松道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吴拙吴律哪里还会怀疑息松道人,更不会追问吴根村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者说,息松道人帮藏歌门出头,收拾了王擒虎那些人,藏歌门更是对息松道人感恩戴德,又怎么会想到息松道人竟做下了这些事。” 公孙忆早就听出不对劲,立马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却是忘了交代你自己,既然息松道人没有放过吴根村任何一个人,你又如何从他手上活下来?又怎知息松道人用的便是六道借寿还阳功的功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病公子也是想不通此节,毕竟以息松道人真实的武功,收拾老头子不说易如反掌,但老头子绝无胜算,于是便问道:“既然你说这就是你和他认识的缘由,恐怕息松老杂毛到无根村时发生的事,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吧?” 老头子干笑一声:“这是自然,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吴根村的人,那天夜里连虎连豹喊众人出门,我自然也去了,武断石那些人和息松道人盘套之时,我早就瞧出息松道人身份,便知那一夜吴根村必定是大祸临头,既然逃不掉,便好好瞧瞧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拾人牙慧 提起息松道人来到吴根村那一夜,老头子仍是心有余悸,当初一旦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怕是早就死在息松道人手上。原来,息松道人在连虎连豹家闹出动静,连豹便喊来吴根村的人出来助拳,武断石和冯人慈来的最快,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瞧见连虎连豹兄弟俩一脸惶恐,一名道士手里拽着两串念珠,说不上来的怪诞,虽是瞧不出这道士身份,但武断石和冯人慈心中明了,这道士绝非善于之辈,不然也不会把连家兄弟逼到这个份上。 武断石自然不会先动手,瞧着聚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周莹越、鬼湾十八屠也都出来了,吴根村里头能打的辣手全都出现,武断石心里便自信了许多,众人将连虎连豹兄弟俩护在身后,由武断石上前盘套,本着东道之礼,起初武断石言语中还带些礼数,委婉说出吴根村的规矩,不是众人有意护住连虎连豹,只要道士愿意离开这里,吴根村必定将连虎连豹交出去,届时不管结果如何,都与吴根村无关。 本以为这番话说完,道士多少会给些颜面,至此离开吴根村,只要道士走了,以武断石、冯人慈在村子里的地位,连虎连豹断无躲在吴根村的道理,被迫无奈只得离开村子,到那时是死是活便和吴根村再无瓜葛,可这些毕竟是武断石、冯人慈一厢情愿罢了,息松道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不光这样,武断石这边刚一说完,息松道人不仅没有理会,反倒是把武断石在铁掌帮做下的丑事悉数说了出来,武断石颜面无光,便有心杀了道士。 冯人慈性格阴鸷,见武断石动了杀心,赶忙拦下武断石,毕竟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摆在这里,能一人立在吴根村面对四五十恶人而面不改色,要么是疯子,要么就压根没把这些人瞧在眼里,而面前的道士显然是后者。 于是冯人慈便划下道来,拿话挤住息松道人,说是既然道士想要在吴根村里杀掉连虎连豹兄弟俩,那必须要打败这里头所有人,息松道人笑而不语,只缓缓招手示意冯人慈不要废话,要上便一起上了,这动作无比轻蔑,鬼湾十八屠哪里受得了这个,眨眼间便冲到息松道人面前,将息松道人团团围住,息松道人连手都没再多抬一下,众人只觉红光一闪,那鬼湾十八屠便纷纷倒在地上,一个个哼哼唧唧却在没有一个能爬的起来。 武断石见状,大声招呼众人,大家一起上栽了这杂毛疯道,吴根村乱做一团。而老头子恰好也在其间,老头子本名骆投,藏歌门还是吴仲言做门主时,老头子就住进了吴根村,也算得上是吴根村里的常住,吴根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头子自然也不能不出面,起初老头子也不知道息松道人的身份,当瞧见鬼湾十八屠被那红光一击败阵,老头子心中便有了猜测,那道士不是别人,恐怕正是和五绝齐名的息松道长。 老头子局势把控极为精准,认出息松道人之后,便知一定是吴根村里头的人早年作恶多端,如今报应来了,江湖传闻息松道人对待良人那是宽厚仁慈,对待武断石、冯人慈、周莹越、连家兄弟这样的,下手绝不会手软,息松冷不丁出现在吴根村,一定是除恶来了。老头子自认为身份藏的极深,行事又极为低调,就算做些见不得人的歹事,也都十分谨慎,自然不会引起息松道人的注意,那息松即便是来吴根村替天行道,算账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便是老头子这个想法,让他在和众人一起围攻息松道人时,有意停了脚步,慢慢落在最后头,想瞧着前头的人战况如何,若是合力制住了息松道人,自己也算是和大家团结一致,若是被息松道人反制,自己索性就装作不敌,倒地不起便是,于是老头子便真的放慢脚步,和村子里那些老实人混在了一起。 刚开始和老头子预想的一样,息松道人一边动手一边开口,打到谁,便把他身上犯下的罪过一一讲明,武断石、周莹越、冯人慈、连家兄弟相继倒下,更让老头子笃定,只等这些名声在外的恶类全部被制服,息松老道恐怕就会罢手。 一个时辰不到,吴根村里头四五十个数得着的恶人全部被打翻在地各有伤重,让老头子始料未及的是,那息松道人在制服了这四五十个人之后,并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村子里那些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的人,纷纷跪下磕头求饶,让息松道人放他们一马,可息松道人充耳不闻,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管老少一一擒住。 老头子瞬间明白过来,这息松道人恐怕远远不是替天行道这么简单,便有了逃遁之心,哪知道刚往前踏出半步,那息松道人掌风便拍近自己后心,老头子哪里还敢隐藏实力,瞬间催动双脚,踏出魅影云衡步,想凭借轻功甩开息松道人。 只听脑后那道士“咦”了一声,也瞬间追了上去,老头子知道息松道人身份,自然对于息松道人的武功有所耳闻,疾徐如风心法使出,大有追风赶月之势、登萍度水之能,即便是自己使出魅影云衡步,怕是五十里之内甩不开这道士。那时候老头子武功远没到火候,魅影云衡步虽是轻功独步,但还是没能跑出五十里,甚至是五里都没跑出去,便被息松道人一把抓住了后襟,老头子只觉后背一紧,便知自己已落到对方手上,只得回身一拳,自然是夹裹了看家的阴阳二气,这一拳回摆,大出息松道人所料,待反应过来时,老头子拳风已至鬓间,息松道人只得撒开手腾出功夫挡住这一拳,也正是这个功夫,老头子又朝前奔了几步,却不曾想息松道人忽然开口说话,张口就喊出老头子的名字骆投。 这名字好似一道霹雳直接打中老头子,再没法朝前走上一步,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当场,好在息松道人也没再出手,而是缓缓行至老头子身后,像拎小鸡崽一般,将老头子直接拎回了吴根村,经过老头子这一打岔,吴根村的人逃走了一些,息松道人也不在意,身形一晃,吴根村里便出现了十几个息松道人,有的朝东有的朝西,眨眼功夫那些逃走的吴根村村民,没有一个逃脱成功的。 之后,息松道人也没花太大功夫,便将吴根村所有屋舍翻了一遍,哪怕是藏在灶台、桌底、床下、犬舍里的大人小孩,悉数抓了出来,甚至连鸡鸭犬豚这些畜禽,也悉数在列,可以说当夜吴根村但凡有能喘气的活物,被息松道人尽数控在股掌之间。 老头子如堕冰窟,却是再不敢有逃跑的心思,眼睁睁瞧着吴根村的人被息松道人一一击昏,对于吴根村这些人的死活,虽说老头子半点心痛也没有,但他始终感觉息松道人之后要做的事,才是最为恐怖的。 正如老头子所料,待息松道人忙完,只剩老头子一人之时,息松道人这才行至老头子身侧笑道:“龙湫骆氏之子,竟藏在这恶村之中,若不是魅影云衡步和阴阳二气暴露了身份,我差点就把你杀了,倘若真是那样就可惜了。” 老头子暗暗心惊,这道士两句话便把自己的来历说的如此精准,心下除了惧怕再无他感,不过老头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即便是没有底气,面上还是要装上一番,旋即笑道:“息松道长武功盖世,宽仁之名江湖远播,却不曾想背地里赶下这等事,古话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息松道人的真面目竟是这般。”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对于老头子出言讥讽根本不以为意:“骆投,你少拿这些浑话挤兑我,你可知这吴根村一百四十七口,为何独独留你一人性命?就因为你是龙湫之人?” 老头子冷笑道:“鬼知道你杂毛老道憋着什么坏?要杀便杀,休要戏耍!” 息松道人当即道:“你能活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你身上的阴阳二气,我且和你做个交易,你若是依了我,自然是受用无穷。” 老头子怒极反笑:“你这话好似只说了一般,若是依了你受用无穷,若是不依呢?” 息松道人根本不去看老头子,一双眼在吴根村地上细细划过,口中却道:“因为后面没必要再说,你只要瞧见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自然会答应我。” 老头子冷哼一声:“你就如此确信我会答应你?” 息松道人没再说话,用真气在吴根村地面上划出沟壑,不多时一个巨型法阵便出现在老头子面前,不等老头子发问,息松道人将吴根村一百多人移了位置,老头子瞧的清楚,这一百多人都只是昏迷,性命无碍,武断石、周莹越、冯人慈这些高手,更是意识尚存,只不过是浑身乏力站不起来罢了。 息松道人也不理会,只是将这些人一一摆好,自己则坐在正当中,也不去管老头子,兀自闭上眼睛盘膝打坐起来,老头子不明就里,想要逃走却是好奇心大作,偏要瞧瞧那疯道士到底要做什么,正迟疑间,只见那一百多人周身泛起光亮,一缕缕真气自七窍处缓缓飘出,老头子赶忙细细查探,才发觉众人七窍飘出的似真气又不似真气,毕竟有些吴根村的孩童自己认得,说他们会武功纳真气那是绝无可能,可只凭肉眼去瞧,哪里瞧得清是什么,又怕自己也像吴根村众人一般,赶忙跳出法阵,立在高处仔细观瞧。 老头子翻身上了屋顶,居高临下瞧的更是仔细,只不过这一看不打紧,老头子更是疑惑,那一百多人原先还有些动静,或是抽搐或是呻吟,随着七窍处飘出的真气越来越多,这些人便半点动静也没有了,再去瞧息松道人,原本花白的须发已变得黑亮,连同脸上的皱纹也淡了不少,心下对息松道人的来历更是好奇。 待得天明时,吴根村已是一片死寂,连声狗吠也听不见,息松道人这才起身,抬眼便瞧向屋顶处的老头子,便让老头子下来,老头子用真气感知对方,那疯道士体内真气竟比昨夜蓬勃数倍不止,老头子自知不敌,只得乖乖下来一见。 息松道人也不做任何解释,只问老头子依不依他,老头子犹豫不决,不等老头子答话,息松道人便说出了老头子修炼阴阳二气中遇到的瓶颈,一字一句字字在理,老头子心头狂跳,的确如息松道人所言,那时候老头子修炼阴阳二气停滞不前,真气无法在体内阴阳相济,更不谈阴阳催生周而复始,倘若突破不了这一桎梏,便达不到易劲之境。而息松道人几句话便戳中老头子痛楚,言及此事,更是一口笃定只要依了他,息松道人便能助其突破桎梏。 老头子大为心动,便问依他何事?息松道人并未直言,而是将双掌拍在老头子胸前,老头子只觉一股磅礴真气透体而来,竟是说不上来的舒展,周身百骸无一不畅快,奇经八脉无一不通透。息松道人收回双手,让老头子试试让真气在体内阴阳互济,老头子依言而为,竟瞬间突破了瓶颈,如此一来老头子哪里还会在意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恨不得跪下拜息松道人为师。 可息松道人仍未告诉老头子要做什么,反倒是又回到法阵中心处打坐,这一坐又是一天一夜,原以为法阵中吴根村的人都已经死了,却不曾想还是有真气从七窍处流出,再汇聚在息松道人身上。待息松道人再次睁开眼睛,又分了些真气给了老头子,如此三番,直到第三次息松道人将真气度给老头子时,老头子已经突破阴阳二气枷锁,易劲诀已是初窥门径。 第四百八十六章 谋篇布局 息松道人见老头子练成易劲诀,也是兴奋不已。反倒是老头子过河拆桥,反问息松道人怕不怕这会儿被杀,息松道人笑言,就算老头子练成易劲诀,也对他没有半点威胁,更是直言和易劲诀对敌,千招之内不分高下,千招之后老头子力竭则颓势渐生,再往后便是看老头子有多大的韧劲儿,败北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老头子神功得成,心下自是多了八分豪气,笃定息松道人先前不杀他,后面也不会杀他,不如趁着机会探一探疯道士虚实,于是便先发制人和息松道人缠斗在一起,果然如息松道人所料,二人以快打快瞬间过了几百招,老头子仗着易劲诀周身不着力,任凭息松道人招式打在身上,力道都被卸去九成,等同于立在不败之地,可即便如此,老头子却是连息松道人的道袍都碰不到,心下便知道息松道人所言不虚,只好放赖收手,直言不打了。 息松道人倒也不以为意,老头子说罢手,息松道人也就罢手,只是笑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头子不明就里,息松道人这才说出这法阵缘由,那也是老头子第一次听闻六道之事,那法阵有个名头,唤做借寿还阳功,这吴根村一百多口人,皆是借寿还阳功的人牲,借寿还阳功一旦催动,阵法之内的活物有一个算一个,精气皆被阵眼之人吸纳,结果也是显而易见,人牲一个个被纳干了精气没了性命,阵眼之人则宛如再生。 老头子听完心中大骇,原以为阴阳二气是为万气之宗,却不曾想世上竟有如此邪功,哪里还敢对息松道人有半点不敬,老头子本就不是善男信女,若是不知借寿还阳也就罢了,见识过这奇功之后,老头子便无法自拔,息松道人须发由白转黑如此明显,哪里还有不学的道理,当下便有求学之意。 息松道人却没有传授的意思,而是告诉老头子,已经得了实惠,突破了阴阳二气的桎梏,便要遵照此前的约定,提息松道人做事。老头子岂是言而有信之人,明面上答应了息松道人,心下却是打着早晚从息松道人这里套得借寿还阳功的主意。而息松道人岂能不算到这一步,笑言老头子阴阳二气进境太快不是好事,会受到阴阳反噬,声嗓和外貌都会出现极大的变化,便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老头子哪里会信,谁知息松道人突然出手,在老头子身上几处要穴点了几下,果然老头子瞬间痛极,蜷在地上抽搐不止,只觉腹中真气翻江倒海,大有爆体而出之感。 好在这种感觉也只不过持续了一刻,痛感便消散无踪,老头子这才相信了息松道人的话,方知自己彻底上了贼船,息松道人仍是不着急说出目的,而是详细地跟老头子说了六道七星之事,那时百战狂刚被四绝联手轰杀不久,世人尚未知晓百战狂之身份,连老头子也不甚明了此人来历,只是那神秘少年一柄长剑挑尽武林大小门派,远的不说,吴根村距离藏歌门不远,藏歌门吴音找死在神秘少年剑下之事,吴根村十分清楚,乍闻神秘少年身份,老头子方知六道实力恐怖如斯。 谁料息松道人也只是笑笑,并告诉老头子,六道厉害之处,并不是武学高深,说穿了只要有借寿还阳功,修炼武功便没有了时间的桎梏,不管你进境再慢,只要活得久了,这些问题都不再算是问题。老头子一听茅塞顿开,这道理着实浅显易懂,人活一世七十古稀,纵然十岁修气习武,几十年过去也不过能达到以气化形的地步,这都算是快的,等到了融会贯通之时,寿数也差不多尽了,当世五绝个个都是武学奇才,除了陆凌雪天资聪慧,又有惊蝉珠傍身,可谓是年少成名,剩下的裴无极也好,吴音找也好、公孙烈也罢,皆是年长之后才位列五绝之位,即便是风光无两,也定多是风光十几年罢了。一念至此,老头子对六道之力更是无比向往。 息松道人这才挑明,借寿还阳功虽是奇功,但也有弊端,每隔几十年,便要再次使用,若是耽搁了,恐有性命之危。所以这种功法一旦用过一次,过了几十年若不再用,不光是变得老迈,行动迟缓,这多出来的几十年寿数,所积累的痛苦,会在生命弥留之际数倍释放出来,受尽苦楚折磨之后才会死去。 老头子一听便明白过来,为何息松道人表面上一副宽仁慈悲,济世度人的模样,却在背地里杀掉一百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是为了延长自己的寿数罢了,之所以选择吴根村,不过是息松道人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吴根村里头的人,要么是那些恶贯满盈,为了躲避仇家而隐姓埋名之恶徒,要么是老实巴交在这里避世苟活之平民,杀了他们绝对没人会追查,对于息松道人的名头不会有半点影响。 念及此处,老头子更是对息松道人佩服不已,不光是这道士武功高强,又会借寿还阳功这等奇术,更是对这道士心狠手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事作风折服,毕竟吴根村里头,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尚有几十人,这些人即便是十恶不赦的大恶,在动手之前也多少会有些犹豫,可息松道人哪里把这些人当人看,不过是他增寿延年的材料罢了,就好似药烫熬成之后的药渣,息松道人哪里会再多看他们一眼。于是也不再多言,只问息松道人到底要他做什么? 息松道人知道老头子已是彻底信服,这才说出实情,息松道人自己得知借寿还阳功有反噬的弊端,便想着弄清楚有没有破解之道,又因借寿还阳功是六道首领灭轮回所创,破解反噬之力,还需着落在灭轮回的身上,故而若是想要真正的长生不死,六道之力势在必得,只是六道被七星子封禁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那里是忘川钟家的势力范围,钟不悔武功高强,断不能硬拼,而且除了钟不悔之外,忘川禁地里头还有钟家高人镇守,一旦忘川遭袭,不光是钟家,怕是陆凌雪、裴无极、公孙烈都会前去相帮,息松道人直言,单挑这四绝任何一个,都是稳操胜券,但若是这四个人联手,便没有半点胜算,所以息松道人便和老头子定下计策,这一次借寿还阳功,人牲之数虽是没能达到预期,但撑上个几十年不在话下,只要在这几十年里,将四绝一一除去,之后再去忘川地宫里头攫取六道之力,便是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老头子也觉此计行得通,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去完成一个计划,不仅如此,若能达成所愿,陆凌雪、裴无极、公孙烈、钟不悔这些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都会一一死在自己的手中,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兴奋。再加上自己也算是得了借寿还阳功的实惠,也得承受借寿还阳功的反噬,不管怎么说,帮助息松道人除去四绝、攫取六道之力,已成了自己和息松道人共同的目标,当下便向息松道人表了心志,只不过彼时的老头子根本想不到有什么计划,可以将四绝除去。 息松道人反倒是轻松许多,又向老头子说了些六道之后的事,更是从神秘少年百战狂说起,一直说到当时声名鹊起的四刹门门主盛一刀,老头子方知六道七星之事,除了息松道人和钟家人之外,还有四刹门也直到这件事,百战狂死后,盛一刀仗着得了些百战狂傲剑诀的真传,自创狂刀刀法,在十方山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又因盛一刀生性残***淫掳掠无恶不作,投其门下的恶徒数不胜数。若是换做平时,四绝断然不会放着盛一刀做大,只不过四绝已被极乐图之事羁绊住手脚,无暇去顾及盛一刀,只得任由其发展。 盛一刀裁缝出身,本就没什么学识,想着取一个能震慑四方的门派,便取名为嗜杀门,便是四刹门的前身,嗜杀门门人恶事做尽,世人只知这些恶徒无恶不作,而息松道人早就知晓,盛一刀之所以急速扩张又四处挑衅生事,其实仍是在遵照其师父百战狂的意思,找寻六道线索,而息松道人布局的首要,便是让老头子入了嗜杀门,掌握盛一刀的真实目的,和盛一刀到底知道多少六道的秘密。 老头子一听,欣然应允,自此,息松道人算是和老头子彻底结成共盟。之后,老头子藏在后山调息,将暴增数倍的真气慢慢吸纳,息松道人则将吴根村死去的一百多人集中起来,准备一把火烧尽了事,不曾想遇见吴律吴拙带着藏歌门残余出现在村中,息松道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吴根村这些人的尸身,只得扯个瘟病的幌子遮掩过去。 老头子见息松道人应对自如,将藏歌门这两个草包哄骗过去,也没再理会,自是离开吴根村,去了十方山投盛一刀去了。 息松道人以除瘟病之名,当着吴拙吴律的面,彻底出去了吴根村,之后便以息松道人之名,替藏歌门出头,赶走了王擒虎,又陪着藏歌门的人住了一阵自是不表。 而直奔十方山的老头子也没耽搁行程,仗着魅影云衡步,很快便来到了十方山。此前,嗜杀门的名头老头子听过,又正巧赶上那时候盛一刀的嗜杀门广收门徒,老头子便直接拜入门下,老头子有意隐藏实力,拜入十方山之初,并未将一身阴阳二气的本事显露出来,仅凭魅影云衡步便被盛一刀一眼相中,此后不久,因老头子眼光独到,计谋深远,武功卓绝,便和盛一刀的儿子盛不还、死亦苦、病公子并称四刹,嗜杀门也正是在那时,改叫四刹门。 公孙忆和病公子听完,心中始终无法平静,病公子更是又气又恼,原来打从一开始,这老头子就根本算不得四刹门的人,如今老头子已坐上了门主之位,却不曾想门主竟然是息松老杂毛的一颗暗棋。 公孙忆脑中飞转,老头子说的是实在是匪夷所思,一字一句皆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思前想后,公孙忆言道:“原来你本名叫做骆投,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倒有个疑问,那借寿还阳功功法此前我听熬桀提起过,六道灭轮回在施展这邪功之时,需要雀喙刺破人牲头顶百汇,再用铜镜幻视摄住人牲神志,阵法催动之下,人牲精气皆出,便由铜灯引魂暂存,还有个名字唤做胎光阳魂,之后灭轮回才会慢慢吸纳这铜灯引魂里的精气,到这里还不算结束,灭轮回纳入这些精气之后,自己也会有一段脱胎换骨的虚弱期,惊蝉珠便是在灭轮回脱胎之时,结出的舍利,没等重生后的灭轮回吸纳舍利里头蕴藏的一世神功,便被瞅准就会的七星子封禁。如此看来,借寿还阳功功法弊端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一样,为何息松道人在吴根村使出借寿还阳功时,会瞬间恢复年轻,而且在没有使用雀喙、幻视、引魂三圣器的情况下,成功吸出吴根村众人的精气,又能跳过虚弱期。照这么说,息松道人掌握的借寿还阳功功法,岂不是比六道灭轮回还要高明不少?” 病公子接言道:“不错,我也在想这一点,这便是想不通的地方,一个武林高手断然不会去向一个庸手讨教,老头子,依目前来看,息松老杂毛利用你一步步除去四绝是真,但攫取六道之力,破解借寿还阳功的弊端这一点,绝对是假的,老杂毛一定有真正的目的,而这便是他隐瞒你的地方,也是他为什么在没有告诉你的前提下,派苏红木和熬桀来夺走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神天八物必定和他的真实目的有关!这老杂毛果然奸诈无比!” 第四百八十七章 环环相扣 老头子岂能不知,其实早在苏红木和熬桀声东击西,夺走四刹门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时,老头子就已经有所提防,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和息松道人如何相识这等机密之事说出来,为的就是让公孙忆和病公子一起想一想,想想这里头到底哪里藏着线索,于是便道:“公孙忆,你说的这些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只是不知六道灭轮回施展借寿还阳功还要如此细致,只可惜熬桀也站到了苏红木一边,不然也好让他说一说这里头的秘密。” 公孙忆缓缓道:“熬桀怕是也不太清楚,六道等级之森严,远比你四刹门还要严厉,饶是百战狂、苏红木和熬桀已是六道三圣,可他们在灭轮回面前什么都不是,此前熬桀说过,之所以百战狂、苏红木包括他自己,苏醒之后有机会将灭轮回唤醒,却没有一个人选择这么做,其实在他们心里,都不想让灭轮回再醒过来,换言之,不管是百战狂、苏红木亦或是熬桀,他们对于灭轮回的事,知道的也只不过是片面,做不得数。不过方才我从你说的这些话里,倒是想到了一些不对劲,照你所言,你与息松道人结盟之后,明面上入了这四刹门,实则是接近盛一刀,得到盛一刀的信任,再接着掌握四刹门的秘密,眼下你的确做到了,照此说来,息松道人一定会对你有进一步的指示,既然你已经说了是怎么认识的,倒不如干脆一些,把这些一并说了吧。” 老头子干笑一声:“你倒是会做买卖,不是我不想说,打从我说是怎么和息松道人认识的,我就没打算留你性命,若是息松道人对我有别的指示,说了也无妨,但自打我从忘川禁地将灭轮回的肉身带回来,他就再没找过我,如今这灭轮回如同烫手的山芋,丢不了也用不了。” 病公子皱紧眉头道:“恐怕打从一开始,息松老杂毛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只是没想到这老杂毛竟能如此精明!” 公孙忆点点头,接着病公子的话说道:“不错,照这么看,这几十年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恐怕都和他或多或少沾上了边。” 老头子干笑一声:“这么多年了,四刹门做的每一件事,息松道人都有参与,病刹你可知道,息松道人和盛门主之间也有瓜葛。” 病公子丝毫不惊讶,听了这么多息松道人的事,就算说息松道人就是灭轮回本人,病公子此时都不会否定:“盛门主刀法高强,心智却是简单,被息松老杂毛利用,一点都不稀奇。” 老头子点了点头:“当然了,盛门主至死也没有提起过息松道人的事,倒是生不欢说过几次,别的无从考证,单是极乐图一件事上,息松道人就左右过盛门主的决策,其实当初红枫林一战,盛门主本不打算参与,只想着日后四刹门发展壮大,再正大光明的去夺回来,却不知息松道人用了什么法子,让盛门主打定主意正面和四绝冲突,当然结果咱们从公孙家夺了残图,盛门主自然信心大涨,错判了局势,以至于后来去忘川钟家夺图之时,被裴无极和陆凌雪击杀,如今返回头想想,盛门主的死,恐怕也是受了息松道人的影响。” 此言一出,病公子和公孙忆都没开口,只不过二人心中想着是同一件事,那时候嗜杀门已改叫四刹门,盛一刀也藏在生老病死四刹背后操控一切,即便是和辜晓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也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忘川夺图,毕竟当初得到的消息是钟不悔和裴无极同在忘川,以这二人的武功,盛门主完全没有胜算,却仍是选择前往,老头子即便说的如此朦胧梗概,但想想也知道,恐怕这也是息松道人为了全盘掌控四刹门,借钟不悔裴无极的手除掉盛一刀的借刀杀人之计,毕竟盛一刀一死,四刹门掌权的便是老头子了,说不定盛一刀对局势的误判,老头子也参与其中,只是不提罢了。 老头子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这件事我虽是知晓,但和我关系不大,倒不用胡乱猜测,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盛门主死后,我顺理成章掌管四刹门,息松道人那时便说了心中的计划,彼时吴音找早就死了,红枫林一战公孙烈战死,公孙兄弟身负重伤侥幸逃命,公孙家已是彻底失势,钟家和裴家阴差阳错弄出了武林第一大迷案,结果是钟家走下神坛、裴家销声匿迹,那时除了雪仙阁独自撑着,再没有其他门派可以和四刹门匹敌了。” 公孙忆长叹一声:“所以从那之后,雪仙阁迅速分崩离析,也是和息松道人有关了。” 老头子笑道:“这是自然,三大家失了江湖地位,四刹门唯一的对手便是雪仙阁,虽说敌人只有陆凌雪一个,但这老太婆武功可真不弱,手下又有左右护法三大长老,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对付起来着实不易,所以只有从他们内部着手,才好一举击溃,也怪陆凌雪和叶悬,这师徒俩都是情种,心中只有私情被息松道人钻了空子,趁着陆凌雪不在梅花涧,挑唆汪震叛逃,激得杜危炎的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打大出手,顾念性子太软,哪里插得上手,只有眼睁睁瞧着同门相残,其实汪震之所以如此决心要离开雪仙阁,和息松道人也有关系。” 病公子怒道:“汪震这厮果然撒谎,还说只见过息松道人几次!” 老头子笑了笑:“这个也不怪汪震,息松道人为了达成目的,只要被他盯上,他终究有办法让你顺着他,吴根村的事,不就是让我不得不顺着他吗?汪震也一定被他说动,只不过息松道人和惊雷帮之间的事,恐怕只有汪震自己说的明白了。” 病公子怒火陡生:“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何早不逼问汪震!你就不怕汪震是息松老杂毛安排你手底下监视你的?” 老头子哈哈大笑:“息松道人若是想杀我,他有无数种法子让我没命,而我只要让他放心,他便不会那么做,毕竟有些事由我们四刹门出手要方便的多,至于汪震是不是他安排在咱们这里监视咱们的又有什么要紧?就算汪震是息松道人安排的后手之棋,我反倒是安全的,毕竟我和息松道人都是为了六道之力,不到最后一步,息松道人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病公子冷笑道:“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早晚和息松道人有一战,倒把我瞒下。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我当自己人。” 老头子一脸不置可否:“病公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这些气话有什么意思,你与我之间也只是共同的利益罢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情谊在里头?” 病公子没有再说话,心下也同意老头子所言,毕竟自己对老头子也没有那么尊敬,不过是为了破解极乐图,夺取六道之力罢了:“照你这么说,我只要把汪震叫起来,让他好好把他身上的事说个明白,是不是也就明白了?” 老头子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是信手一指地上的汪震。 病公子手腕一翻,压在汪震身上的机关术立马解除,汪震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骨碌坐了起来,一眼便瞧见公孙忆,半边身子被鲜血沁的通红,登时明白病公子是对公孙忆下了死手,吓得也不敢再咳,立即变坐为跪,伏低身子不敢说话。 病公子冷言道:“汪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跟我说一说你与息松老杂毛的关系,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只要再敢撒一句慌被我识破,公孙忆什么样,你便是什么样!” 汪震磕头捣蒜,忙不迭道:“小的从未瞒过病刹,还请病刹明鉴!” 病公子脸上一阵厌恶,甩手一只木钉将汪震胳膊钉穿,汪震只觉胳膊剧痛,顿时血流如注,又听病公子道:“我懒得和你废话,你若是再这么说,干脆就什么也别说了!” 汪震脑中飞转,想到自己被病公子机关术控制这段时间,病公子和老头子一定是对公孙忆动了刑,那一定从公孙忆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以自己和公孙忆数次交手,早就领教过公孙忆的才学,若是自己和息松道人的事被公孙忆知道,说不定此时已经招了,自己若是再扛着不说,恐怕活不过今日,思前想后汪震终是下定决心,即便是自己说了,哪怕日后自己被息松道人杀了灭口,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于是便哭道:“病刹,小的不敢了,只是息松道人...不,那老杂毛说过,只要我胆敢透漏他和惊雷帮的关系,哪怕只说一个字,也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病公子冷笑一声:“哦,原来你是小瞧了我,你就怕他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道我做不到吗?” 汪震忍着胳膊剧痛,额头磕得乌青:“病刹误会,小的意思是先前瞒您,实在是忌惮息松老杂毛,今儿个我也想明白了,那老杂毛实在阴险,我若是再向着他,到头来我也没有好下场,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您问什么,我答什么,绝对说实话!” 病公子一脚踹翻汪震:“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什么都不问,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说?罢了,你也别说了!”一语言罢,病公子一手捏住汪震面颊,另一手药瓶已经打开,汪震定睛一瞧,一眼认出病公子手里的毒药是黅土毒粉,瞬间三魂丢了七魄,不住摇头告饶。 病公子本就是吓他,见汪震如此模样,也就此罢手,重重地将汪震面颊一推,冷下脸来不再说话。 汪震瘫坐在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头子和一脸虚弱的公孙忆,这才开口道:“早在我还是雪仙阁惊雷一脉长老时,就见过息松道人。那时陆阁主经常外出,一走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毕竟神秘少年祸乱武林,陆凌雪作为武林第一人,自然责无旁贷。她一走,把叶悬也带着走了,花解梦那浪蹄子不甘寂寞,你们不知道,花解梦和叶悬并不是真感情,当初是顾念说他喜欢上了叶悬,花解梦为了证明自己比顾念魅力大,这才反过来追求叶悬,别看叶悬武功高强,可感情一道却是个生瓜蛋子,饶是他叶悬如嵒骨扇一般铮铮傲骨,哪里经得住花解梦的绕指柔,等叶悬陷入感情无法自拔时,花解梦却视他俩的感情太过平淡,味同嚼蜡,觉得叶悬不解风情,再加上叶悬一走时日也是不短,花解梦便有了蒹葭倚玉之心,其实当初花解梦瞅准的是叶悬的义弟,便是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只不过那厮和叶悬一样是个武痴,花解梦数次暗示,杜危炎只作不知,到后来花解梦直接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却遭来杜危炎一通谩骂,花解梦气急也不想在杜危炎那榆木疙瘩上再花精力,才找上了我。” 病公子冷笑不止:“汪震,你这些烂事别当个故事说了,我们可没耐心听你这些床帷烂事!” 汪震惶恐道:“是是!我这就说重要的,花解梦那嘴像抹了蜜,说我比叶悬心胸武功都要高,却不知为何他做了护法,我却只做长老,其实之前我还是挺佩服叶悬,也知道武功比不过他,可架不住花解梦一遍一遍说,我这心里也就有了不服,有一日花解梦刚从我这走,惊雷一脉弟子便来报,说是有一道号息松的道长求见,息松道长名号多大,我岂能怠慢,可转头一想,息松道人造访雪仙阁,也是顾念护法出来会见,怎么会找我一个长老,可就在我诧异之时,息松道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张脸上瞧不出半点正道模样,双眼更是带着一股子邪劲,我本想安排弟子去请顾念师妹,可息松道人忽然出手,震昏了周围一干弟子,手里早就拿出一个圆球,那圆球通体晶莹宛如清玉,里头人影绰绰,我细眼一瞧,差点没晕过去!” 第四百八十八章 步步为营 汪震言及当初,面上却是尴尬,直教身旁的老头子病公子和公孙忆心下诧异,更是好奇息松道人给汪震瞧的是什么? 汪震哪里还敢支吾,旋即长叹一声:“唉!那球子也不知是个啥,里头倒是有两个人影正行云雨之事,我再仔细一瞧,竟是我与花解梦,可想而知当初我瞧见那球里的人影,已是心乱如麻!” 病公子冷哼一声:“谁叫你管不住自己,倒叫息松老杂毛钻了空子。” 汪震唯唯诺诺:“病刹说的是,唉只怪我一时糊涂,反倒让息松利用,我本想出其不意先手将他轰杀,毕竟那屋子里只有我和他二人,可结果你们也知道,我又岂是他的对手,竟被他一招制服,原道是我再无生还可能,哪知道息松老杂毛反倒是放了我,说是杀了我未免太轻巧,他来的目的便是要在雪仙阁闹出一番事情。” 公孙忆道:“看来息松道人看人极准,这件事若是放在杜危炎身上,怕是息松不仅左右不了他,说不定事情还要败露。” 汪震低声道:“若是杜危炎,根本就不会发生,毕竟他视花解梦为仇敌,又怎能会让花解梦得逞。” 老头子冷笑道:“你倒隐藏的深,原来你还在雪仙阁时,就已经和息松道人接触,病公子,你可知息松道人给汪震瞧得是何物?” 病公子微微点头:“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圆息影玉,也是《鲁盘图绘》上的机关,能将发生过的事,以残像记录在玉内,平日里瞧这圆息影玉倒也没什么,但是只要加以真气催动,便能出现残像,想来是息松道人早就在你屋中藏好了影玉,不然也录不下如此私密之事。” 汪震连忙称是:“病刹所言极是!都怪那杀千刀的汪入流,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那厮早就被息松老杂毛收买,暗中算计我!圆息影玉就是他放在我屋子里的!” 病公子冷笑一声:“罢了,说这些也是无用,汪入流已经死在死亦苦手上了,也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这些裙帷床笫之事,别说个没完,你接着往下吧。” 汪震忙道:“我有了把柄在息松老杂毛手上,也只有听他的话,原本还有向陆凌雪请罪的念头,可随着陆凌雪迟迟不归,我这一丁点的罪恶感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而我和花解梦的事,也不用息松道人去说,花解梦自己就传开了,杜危炎岂能善予,自此梁子算是结了,当初我的武功和杜危炎不相伯仲,却是因为息松道人传了我一套修气吐纳的功法,我每日修炼,待和杜危炎交手之时,明显对方不是我的对手,我也因此膨胀不少,便有了脱离雪仙阁的念头,后来我带着惊雷一脉的弟子创了这惊雷帮,杜危炎便以清除雪仙阁败类的名义攻打我惊雷帮,虽说那一战两边都没讨到便宜,但我也知道我惊雷帮若是想立足,雪仙阁不除根本不行,所以我才上了十方山,求四刹出手助我,其实这个点子,还是息松道人提出来的。他说能和雪仙阁较量的只有四刹门了,我若是想安身立命,只有求四刹出手,这才有了我拜山的事。” 老头子咧嘴一笑:“息松道人可忙得很呢,你上山之前,息松道人正好来见我,说是给我一个大好的机会出去雪仙阁,四刹门那时正是如日中天,只要将雪仙阁除去,那四刹门便是武林第一大帮派,而我也坐稳了武林第一人的位置,自然是欣喜不已,再加上本身就是息松道人安排的事,索性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他,没多久你便上山求我出手,汪震,你可知我见到你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汪震摇头道:“我哪敢猜您所思。” 老头子道:“我当初就怀疑,你和息松道人已经见过面,攻打梅花涧固然重要,但你上山和我们结盟的目的,一定是息松道人让你监视四刹门,是不是?” 汪震岂敢否认,连忙磕头:“都是那老杂**我的,还请二刹原谅我吧!” 病公子冷言道:“你都从雪仙阁出来自立惊雷帮了,花解梦你也带出来,雪仙阁的丑事世人皆知,你那个把柄根本就不算什么了,犯得着还受息松老杂毛拿捏?这里头还有旁的事吧?” 汪震眼珠子一转,赶忙道:“病刹慧眼如炬,正如您所言,那球子里头的残影,到后来息松老杂毛也不提了,他知道提了也是无用,说到底我已经彻底叛出雪仙阁,陆凌雪叶悬他们要是杀我,有没有这残影都是一样,只是后来息松道人答应我,只要惊雷帮和四刹门结成同盟,便让我听你们安排,私下里将你们的动向一一向他秉明,我又不蠢笨,四刹威名在外,一旦我的事暴露,怕是死都没有全尸,自然没有答应他,可不曾想那老杂毛说,我后有雪仙阁要清除叛逆,前有四刹门我是伴君如虎,里外里都有掉脑袋的危险,倒不如放手一搏,只要他听他的安排,日后便能坐上武林第一的宝座,我思前想后也没有他法,只有听他的。” 病公子啐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胃口倒是不小。” 汪震不敢接话,只好往下说:“没多久,你们答应帮我除去雪仙阁,虽说你们是奔着极乐图去的,但说到底也是帮我,结果也是称心如意,梅花涧成了一片废墟,原本我十分忌惮的三才阵也被息松老杂毛给破解掉,烈火一脉悉数阵亡,寒冰一脉顾念带着跑了,雪仙阁自此没落,待你们离开之后,息松道人又找到我,问我怕不怕叶悬寻仇?说白了我是担心,但花解梦好像根本就没有把叶悬放在眼里,说什么不等他来找我们,我们大可以去找他,将他杀掉了事,我把这件事私下里告诉了息松道人,息松道人便定下计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倒了叶悬的消息,让汪入流带着几名弟子在半道上候着叶悬,并且把雪仙阁的丑事编了个故事,找了个说书的在叶悬必经之路上等着,果然一切都被息松老杂毛算准,叶悬本就痴情,花解梦跟了我这件事,让叶悬备受打击,好不容易从阴霾中走出,却没想到在路旁一个说书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事,试想连个穷乡僻壤的说书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叶悬一定会认为他的事已是妇孺皆知,哪里还能淡定的了,追到那说书人家里,非要弄个明白,这正着了息松道人的奸计,只等叶悬发狂之时,汪入流遵照先前计划,一把火烧了那说书人的房子,连带着所有的秘密一并焚烧殆尽,等叶悬清醒过来,便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明白这里头的干结,他见到烧成焦炭的说书人,内心无比愧疚,自此彻底疯了。打那时起,我哪里还敢跟息松道人耍心眼,他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不敢再有二心。” 老头子沉吟片刻问道:“病公子安排惊雷帮去幻沙之海,这件事你也告诉了息松道人?” 汪震道:“是的,毕竟是件大事,我只得如实禀报,不然事后息松道人若是怪罪起来,我也吃罪不起,息松道人听完,让我无论如何要先五仙教一步踏入大漠,只等五仙教和天池堡打起来,再反头攻打天池堡,只要天池堡城破,惊雷帮便能浑水摸鱼,打压五仙教。我一想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也就早早出发直奔大漠去了。” 病公子看了看汪震:“怪不得你惊雷帮入了幻沙之海,就不怎么听指挥了,原来你早就被人安排好了,”转头又对老头子道:“事到如今便明了了,老杂毛一定是不想让四刹门势力再壮大起来,毕竟只要幻沙之海一役我们四刹门成功,蚺王鼎也好、极乐图也罢,这些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故而老杂毛一定不会让咱们得偿所愿,干脆来个浑水摸鱼,沙漠里头打的越乱,对他反倒越有利。” 老头子冷笑一声:“这么一来,便是想通了,公孙忆先前说苏红木在幻沙之海里头寻找幻视镜,想来和我们的人应是差不多时间都在幻沙之海,咱们打的不可开交,他倒在背地里寻神天八物,果然诡计多端,病刹你说的不错,看来息松道人不想让咱们进的太快,不过这倒说明了咱们触碰到了他在意的事,不然也不会让汪震去搅乱大漠的局势。只是不知公孙忆这群人在不在他算计之内。” 公孙忆缓缓摇头:“大漠一战,我们有没有被息松道人算计还未可知,但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这心里反倒有了些想法,这接连发生的事情,也让我对事情有了大致的梗概,我且说上一遍,你们听一听还有什么不妥之处,百年之前,七星子合力将六道众人封禁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早年间息松道人通过地宫穹顶密道,潜入地宫,带走了七星留下的第三卷羊皮卷和半册《不动明王咒》,数十年沉寂,终是凭借先代七星子摇光留下的绝学,练成绝世武功,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表面上看,息松道人以宽仁济世、淡泊名利示人,背地里却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息松道人曾远赴大漠,暗中挑起天池堡和十二部族的纷争,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受了蛊惑,失手杀了十二部族三千余口,侥幸活下来的人,受息松道人指点远赴中原,其中便有五仙教教主隆贵,隆贵大仇在身,早晚和天池堡有一战,天池堡虽不是名门大派,又远在幻沙之海,明面上看,根本不会卷到武林纷争之中,却因天池堡距离天机阁实在太近,息松道人便留了这么一步棋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息松道人来说,对他威胁最大的恐怕就是当初的五绝,一旦息松道人暗地里做的事被人发现,势必要遭到五绝围剿,所以恐怕除掉五绝,是息松道人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的事,正好赶在百战狂为祸武林,一剑灭了藏歌门,四绝为了除掉百战狂这个祸患,无暇顾及其他,便给息松道人留下足够多的时间,百战狂死后,武林纷争不仅未平静,反倒是因为极乐图现世,激起了更大的祸患,四绝为了平息事态,可谓是焦头烂额,对于息松道人而言,则是犹如天助,当初红枫林召开武林大会,四绝本以为可以通过大会将极乐图的事下个定论,可殊不知红枫林却成了武林格局风云变幻的分水岭,如今看来,红枫林一战,恐怕背后操控的,也是息松道人。 这倒不是我胡乱猜测,若不是阿江兄说了前头的事,我也不会想到这一节。你们也是红枫林一役的亲历者,当初武林大小门派逼迫四绝交出极乐图,以至于原本的盛会变得混乱无比,你们四刹趁乱截杀我父,逼得我父将极乐图一分为四,整个武林也因此变得混乱不堪,而这恰恰合了息松道人的本意,越是混乱越是对他有利,当初武林的格局是一阁二门三大家,息松道人本身和陆凌雪阁主、裴无极、钟不悔前辈、还有我父亲私交甚好,又因暗中和你结成同盟,等同于一阁二门三大家的动向,皆被他瞧在眼中,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第一步,盛一刀师从百战狂,自然知道一些六道的秘密,百战狂死后,极乐图落入正道手中,盛一刀自然不甘心,极乐图一分为四之后,你们受盛一刀指派,势要夺走极乐图。从那时起,四刹门和四绝的矛盾已到达了顶点,也就给了息松道人将雪仙阁、钟家、裴家还有我家逐个击破的机会。差不多是钟裴结下恩怨那段时间,息松道人假装毒发命陨,彻底淡出视野,却在背地里操控四刹门、操控惊雷帮、操控五仙教、天池堡、三大家后人也都在他掌控之中,正如老头子所言,幻沙之海一战,息松道人让惊雷帮出来搅局,便是故意不让四刹门得手,一定是四刹门碰到了他的痛处,只要沿着这个思路去想,说不定就有收获。” 第四百八十九章 里应外合 公孙忆说完,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才是最为关键,老头子和病公子会怎么选,把矛头对向谁,已然关乎到武林局势,若是老头子和病公子要和息松道人宣战,那自己这舍身成仁也不算白费,毕竟自己在言语中有意无意让四刹门和息松道人彻底对立,一旦老头子和病公子发现里头的不对劲,自己白白送死不说,远在幻沙之海里头的裴书白、公孙晴这些人,势必会更加被动。 病公子并没有察觉出公孙忆这一番话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经公孙忆这么一说,许多事情也就连贯上了,如今更是认清那息松道人是所有纷争的挑起者,不管正道邪道,皆在他掌控之中,而老头子始终皱着眉头,公孙忆这些话听着有些道理,但公孙忆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只要四刹门和息松道人开战,到最后得利的还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在老头子看来,息松道人和公孙忆所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分别,都是为了自己这一方考虑,利用四刹门的力量罢了,不管是和息松道人撕破脸开战,还是把公孙忆杀了,彻底和正道宣战,对于四刹门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本想着静观其变,可青林居士用幻视镜脱身,便彻底绝了老头子的念想,逼着他选择。 公孙忆看着老头子面上蒙了一层寒冰,心道必须再给老头子再拱一把火,心念动处已有了说辞,自言道:“陆阁主勿怪,晚辈不是有意背后谈及前辈,只是事出有因只得一切从权。”言罢,公孙忆瞧着老头子道:“阿江兄,我父亲、钟不悔、裴无极先后去世,当年四绝只剩陆凌雪前辈一人,但这几十年武林中根本就没有陆阁主的消息,此前在幻沙之海,我那徒儿无意中寻到了陆阁主的灵躯,这件事你已经知晓了吧?” 病公子道:“自然知道,死亦苦都死在顾宁那小丫头手上了,若不是得了陆老太婆的本事,死亦苦怎么会死。” 公孙忆笑了笑道:“既然知道了,我也好接着往下说,我那徒儿和顾宁寻到陆阁主灵躯之事,见到了陆阁主留下的遗书,陆阁主在书信上言道,她已然发现武林中有人在暗中操控,并把这个人唤做执棋者,陆阁主虽不知这执棋者的真实身份,但她也觉察出武林局势云波诡谲,不把这执棋者揪出来则再无宁日,书信中多有不甘,只是陆阁主自知大限将至,连回雪仙阁传信都已然来不及,只得留书一封只盼有缘人见到。” 老头子冷哼一声:“陆老太婆死了都不让人消停,按说陆凌雪武功卓绝,眼光独到,连她都说这执棋者不得不除,这息松道人果然是不简单,不过陆老太婆连息松道人就是那背后之人都没弄明白,想来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公孙已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陆阁主还真就提到了四刹门,虽没有提及你们四刹,但她老人家提到要摒弃仇恨,放下隔阂,先行除去执棋者,这也是我为何只身前来的原因之一,便是想暂时和你们四刹门停下争斗,联手对付执棋者息松道人。” 石室之内鸦雀无声,再无一人说话,病公子和老头子陷入沉思,对于病公子而言,公孙忆也好、裴书白、顾宁也好,这些人自己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试想顾宁即便是得了陆凌雪的真传,能将死亦苦杀掉,却还是被自己一招搬山填海术控住,这样的人怎么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反倒是息松道人背后操控,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又让苏红木和熬桀夺走了四刹门的宝贝,简直是欺人太甚,所以病公子其实根本就不用公孙忆说,心中已然有了杀掉息松道人的心,而老头子则不然,当年在吴根村稀里糊涂的尝试了借寿还阳功,虽说突破了阴阳二气的桎梏,武功突飞猛进,但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更是常人难以想象,倘若四刹门真的和息松道人撕破脸,就算日后将息松道人除掉,也不一定就能化解身上的苦痛,这一步迈出,可以说是生死抉择。 汪震许久未言语,见众人不再说话,便轻声道:|门主、病刹、公孙忆,当年我汪震若是没有受息松老杂毛蛊惑,说不定现如今惊雷一脉的长老我还是当着,哪里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即便是我惊雷帮弟子都死在死刹手里,但这笔账还是得算到息松老杂毛的头上,你们但凡有差遣,我汪震愿意打头阵,揪出那万恶的息松老杂毛!交给四刹门发落!” 公孙忆不等病公子和老头子开口,立马问道:“汪帮主,有句话说出来怕是要浇你一头冷水,先不说你能不能打得过息松道人,恐怕你连他在那也不清楚吧?打头阵一说又该从何说起?” 汪震心头一颤,唯恐老头子和病公子听了公孙忆的话之后,将自己弃若敝履,于是立马道:“公孙忆!你休要胡说!就算是死在息松老杂毛手上,那我也是为了四刹门死的,也叫死得其所!总好过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找不到你就找的到吗?” 老头子一摆手:“够了,公孙忆这话倒提醒我了,汪震,先前你惊雷帮于息松道人如何联系?以我对息松道人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大模大样的进到你惊雷帮,况且你惊雷帮和四刹门也有不同,你惊雷帮消息是自下而上,既然是监视我们,必定要时不时去找息松,你是用什么法子联系他的?” 汪震心头叫苦,倒不是自己不说,必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讲出来了,完全没必要在这一节隐瞒,可难就难在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息松道人,只好硬着头皮言道:“此前都是汪入流在做这件事,息松老杂毛以前说过,如何联系他,最好不要让我过问,而是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由他来回送信儿,我想着早在雪仙阁的时候,他便买通了汪入流,在我屋子里装了圆息影玉,之后设局坑害叶悬,也是汪入流去办的,想来息松道人对汪入流还是看好的,所以这后头的事儿我也交给了汪入流,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老头子和病公子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说话,但心中想的却是一件事,原来,先前派着跟随死亦苦去惊雷帮的弟子中,也有病公子的心腹,死亦苦在惊雷帮大开杀戒,一个不留的杀净惊雷帮,汪入流自然也没能幸免,而后雪仙阁旧址一战,四刹门弟子虽说死伤惨重,但也有侥幸活下来的弟子,自然也就跟着病公子回到了十方山,而汪入流死时提到息松道人这件事,四刹门弟子岂能不告诉病公子,病公子知道以后也就没再追究,毕竟汪入流和死亦苦都死了,再追究起来也是无用,想着只要能撬开汪震的嘴,汪入流的事结果都是一样。可是没想到这汪入流竟在和息松道人联系一事上如此重要,心下更是对死亦苦如此冲动颇有不满。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再纠结此事也没有半点作用了。 汪震见老头子和病公子都不言语,还当这两个人不相信自己,旋即又是一阵磕头捣蒜。 病公子皱着眉头一摆手:“够了!就算把你逼死也无用,公孙忆,你方才说四刹门一定是碰到了息松道人在意之事,你且说一说,会是何事?” 公孙忆早就料准,一听病公子发问,立马说道:“恐怕还是和神天八物有关。先不说苏红木和熬桀从你手上夺走的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青林居士冷不丁拿出幻视铜镜,借此脱身,便能大胆从青林居士身上推测,病公子,汪帮主正巧你们都在这里,我来问上一句,自从你们把他带离幻沙之海,这一路你们可曾见他有何异动?” 汪震看了看病公子,自然想到花解梦设局带离青林居士一事,生怕病公子怪罪,赶忙道:“没有!这一路先是我和病公子控制的隆贵一路带着,后头花解梦和我儿汪奇一直看着他,本想着带着青林居士去雪仙阁旧址暂避,没曾想死刹又来了,而后病公子现身带走了青林居士,接着便回到了十方山,这一路哪里断过人去监视他,就算他有什么异动,也没有机会。” 病公子也是微微点头:“不错,只可惜没有搜他的身,不然岂能让他走脱?” 公孙忆嗯了一声:“如果二位所言句句实属,那打从一开始这青林居士身上就藏着铜镜幻视,只等着时机到了,便用这铜镜脱身,如此看来便有两种可能,其一,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两人身居幻沙之海,铜镜幻视早就在他手上,他们二人推演天机,势必算准了今日之事,不管是天池堡和五仙教之间的大战,还是后来你们带走青林居士到十方山,这一切都在天机阁掌控之中。” 老头子和病公子纷纷摇头,病公子更是忍不住道:“说起来倒是没什么瑕疵,但这里头有说不通的地方,既然青林居士料准了所有事,那他为何要只身到我四刹门来?就算是他有其他目的,可自从他过来,到方才他脱身,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和我聊了一通,无非是告诉我手里的《鲁盘图绘》不是真本,其他的也没什么作用,照此说来,他千辛万苦孤身来此,难不成就是要看看我十方山的风光?” 公孙忆道:“所以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种可能,那便是青林居士和息松道人有关联,姑且算是息松道人的手下,他来十方山只有一件事,便是和苏红木、熬桀里应外合,不然苏红木和熬桀不会来的如此精准,赶在最合适的时机现身夺宝,只等我身上的鬼骷髅手腕露出来,青林居士瞅准机会,带走了这些。” 病公子听完勃然大怒,其实公孙忆说的这些,病公子自己也有怀疑,只是如今心乱如麻,也顾不上细想,而当公孙忆将这里头的千头万绪慢慢捋顺,病公子一听青林居士也是和息松道人有瓜葛,更是怒极,恨不得将息松道人碎尸万段。 老头子心中也是怒火中烧,这一桩桩一件件息松道人摆明了是要将四刹门放弃,一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为息松道人做的事,哪里还能淡定的了? 公孙忆始终瞧着二人面目,从这两个人眼中,公孙忆分明瞧出了恨意,更是趁热打铁:“如果我没猜错,灭轮回肉身异动,恐怕也和青林居士脱不开干系,为的就是浑水摸鱼,让四刹门因为灭轮回肉身异动而陷入混乱,再趁机夺宝。” 汪震听得心下大骇,毕竟从进山开始,自己就自告奋勇要看着青林居士周全,其实就是在监视青林居士,如今一听青林居士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不正是说明自己失职,一想到此处,汪震哪里还忍得了,趁着病公子和老头子都没有开口,当即问道:“可我和我儿一直跟着他,从他进山开始就一直没见他乱走,闲着就闭目打坐,哪里能给旁人送信儿!公孙忆,你少在这里胡扯八道!” 病公子冷笑一声:“《鲁盘图绘》里头记载的机关术,至少不下五种符咒机关,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消息送出去,你个蠢货又怎么能知晓?我这《鲁盘图绘》本来就是息松老杂毛给我的,他自己岂能不修炼上头的神禁之术?倘若那青林居士真的和息松道人有瓜葛,送出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汪震生怕病公子怪罪,又是磕头道:“病刹明鉴,我是真没有擅离职守,《鲁盘图绘》上得神技,其实我这肉眼凡胎能瞧的明白的,倘若青林居士真的是用《鲁盘图绘》上的法子送出消息给那妖女,我可就太冤枉了!” 病公子皱着眉头,哪里还顾得上责怪汪震,不耐烦道:“你给我闭嘴!” 第四百九十章 推心置腹 汪震噤若寒蝉,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连大气也不敢出。 病公子懒得理会,转头又问公孙忆:“你是如何断定那青林居士和息松道人有关?” 公孙忆苦笑一声:“我岂能淡定?先前在流沙镇,天池堡带着青林居士赶去和五仙教见面,便是要用青林居士去换五仙教圣女黛丝瑶,没曾想天池堡着了五仙教的道,我们搅和了一通,救下了天池堡众人和青林居士,自那时起我便和青林居士认识了,后来虽没有机会和他深谈,但他必定知道是我救了他,而当我和他同时处在在十方狱中时,他岂能不知我深陷危险之中,我且问你,你若是他,能用幻视镜脱身,会不会把我一并带出去?” 老头子心中一愣,幻视镜一出震慑当场,根本阻拦不住青林居士逃走,仗着这宝贝带走公孙忆,也是易如反掌,而青林居士却把公孙忆留下来,等同于给公孙忆判了死,如此说来,公孙忆的推测就更有说服力。 病公子更是深信不疑:“怪不得他要假装搀扶你,实则是用你做人质,只等那鬼骷髅的腕骨到了他手上,就能立马脱身,看来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逃跑了。” 公孙忆点了点头:“病公子说的不错,青林居士方才的站位,的确是用我做人质,毕竟他也不敢笃定凭借幻视镜就一定能脱身,但他知道眼下我对你们来说十分重要,你们不会让我轻易死去,所以便假意站在我身侧,便是想着幻视镜起效用之前,用我做挡箭牌。其实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事也能佐证,按说苏红木和熬桀也没走远,青林居士带着鬼骷髅的腕骨和幻视镜,一旦出去之后被苏红木察觉,那青林居士便没有命活,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足以证明他和苏红木是一伙的。” 老头子忽然一阵狂笑:“好!好!好得很!我骆投此前从未想过,会在没破解极乐图之前,就跟息松动手,如今也怪不得我,是他息松过河拆桥,欺人太甚。病刹,你且将门中弟子归拢一番,既然他不让我好过,我总不能吃哑巴亏,索性就放开手大干一场,我倒要瞧瞧息松道人这个执棋者有没有三头六臂!” 公孙忆这才放下心来,再也撑不住躺倒在地。病公子见状也不再多言,将先前淡去的横竖血纹复又补齐:“公孙忆,我留你还有用处,你就好好在这十方狱里头待着吧!” 一语言罢,病公子便带着汪震父子,随着老头子回到归尘楼中。 老头子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有何计策?” 病公子铁青着脸沉声道:“你只要给我报个地方,我这就杀上门去!” 老头子摇头道:“你可不要乱了方寸,地方我倒是知道,只是不能如此冲动,公孙忆说的话虽说句句在理,听起来也是毫无破绽,但你可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病公子怒气未消:“我管他目的是什么?他已是我手上的一个玩偶,我随时可以让他死,就算他徒弟和顾宁那丫头日后找我算账,我岂会怕他们!” 老头子冷笑一声:“病公子,你若是再被怒火左右,那四刹门恐怕真的危矣,公孙忆也好、裴书白顾宁也罢,你说的不错,这些人不足为惧,但这恰恰也是公孙忆在意的地方,公孙忆武功虽弱,但是他对局势的把控眼光极为狠辣,他便是瞧准了这一点,让我们和息松道人二虎相杀,不管我们哪一方赢了,势必要大伤元气,到那时你再去看裴书白、顾宁这些人,还算不算威胁?公孙忆一人来此,又是交上极乐图残片,又是把这么多秘密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和息松道人开战,对于他个人的生死,恐怕他早就不在乎了。” 病公子冷笑不止:“老头子,我瞧你畏首畏尾,倒不像你的作风,先前不管是什么事,你都不曾如此犹豫,就算是灭了裴家满门,也没见你迟疑过,怎么一遇到息松老杂毛,就这般怯懦!公孙忆的心思我早就瞧出来了,就算是这样,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老头子一掌拍在扶手之上:“混账东西!我有说过怕他吗?我是让你想一个万全之策,不是听你在这挤兑我!” 病公子一见老头子动了怒,也缓下了声音:“既然不怕,那就带着人杀将上去!” 老头子叹了口气道:“和息松道人动手,万不可冲动,这人武功奇高又工于心计,一招走错满盘皆输,我想你着急寻他,总不能是着急寻死吧,要打就要想一个能赢的打法,如此蛮干,你和生不欢死亦苦又有什么分别?” 病公子沉吟不语,也知老头子所言非虚:“我心思乱了,静不下来,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罢,我照办便是。” 老头子这才点了点头:“公孙忆有句话说的不假,咱们一定是碰到了息松道人在意的事,不然他也不会改变计划,毕竟之前他和我商量好的,只等破解了极乐图的秘密,用蚺王鼎炼化了灭轮回的肉身,再按照极乐图的指引,找到灭轮回藏起来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我与他五五分账,其实不管是他还是我,都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势必有一场恶战,只是在前头的事没做到之前,谁也不愿意先动手,如今他突然从我们这里夺走宝贝,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而这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这些所谓的神天八物,一定和他在意的事有关。” 病公子一脸诧异,问道:“你不是说极乐图埋藏的东西不是《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吗?” 老头子冷笑道:“看来是有用了,跟公孙忆这样的人说事儿,岂能句句属实,没想到连你也一并骗了。” 病公子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公孙忆,你大可不必如此提防,便是实话告诉他又何妨?难不成他还有机会活着出十方山不成?” 老头子摇头道:“事事小心,方能立于不败,眼下我有一法,你也来想一想可不可行。他公孙忆挑起四刹门和息松道人之间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咱们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把祸事引到他们自己身上,先行让息松道士除去裴书白、顾宁这些人,也算是了却咱们的后顾之忧。” 病公子皱眉道:“如今看来,向来只有息松道人操控别人的份,他又怎么会听你的,去寻裴书白的麻烦,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没有好法子。” 老头子冷笑一声:“息松道人不会去寻裴书白他们的麻烦,这我岂能不知?不然早在幻沙之海,苏红木就不会饶了他们的性命,但反过来想一想,裴书白他们可以去寻息松道人的麻烦,你说是不是?” 病公子眼前一亮,顿觉此计甚妙,公孙忆是公孙晴的亲爹、是裴书白的师父、又是顾宁的救命恩人,眼下公孙忆在自己手上,不怕这些人不听话。一时间病公子心情大好,连忙喊来汪震:“既然方才你也表明了心意,眼下有件事要让你去做。” 汪震心头一喜,忙道:“病公子但有差遣,汪某万死不辞!” 病公子嘿嘿一笑:“倒不用你万死,你只要把这件事办妥,前头的事都既往不咎,但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你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儿子在我们手上,但凡让我知道了你有别的动作,可别怪我下手狠辣。” 汪震连忙道:“病刹交代我办事,那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又岂能不识抬举。” 病公子笑道;“我已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公孙忆,又给他喂了剧毒,你且把公孙忆带着,再去一趟幻沙之海,用公孙忆这条烂命作为交换,把裴书白那群人全都带到十方山来。” 汪震眉头一皱:“病刹,先前你用千里经络图控了三个人,后来都被裴家兔崽子解了,我倒不是不愿意走这一遭,只是担心到了那里,裴家兔崽子再给他师父解了毒、破了千里经络图,我一个人哪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到头来不说带不带的回来,怕是连我也要搁在里头。” 病公子啐道:“没用的东西,公孙忆他那条命已经是我的了,我让他活他便活,我让他死他便死,你只要把我的话给他们带到,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老头子打断道:“病刹,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倒是一个好计策,只不过汪震所言也不能不考虑,毕竟裴书白这鬼小子经常出其不意,不能不防着一手,依我之见,汪震去还是要去,只不过公孙忆不能带,他是咱们手里的杀招,是咱们操控裴书白唯一的法子,你这就亮出来未免托大,若要让裴书白乖乖上门,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方才说那圆息影玉是《鲁盘图绘》上面的记载,想必你也能造出来这种机关?” 病公子点点头道:“倒是不难,三日之内便能做成一个,即便不精良,但效用还是有的。” 老头子精神一震:“好,那就好。你且做一颗圆息影玉,待完工之时,咱们再去十方狱取公孙忆一条手臂,让圆息影玉记录下来,之后汪震再带着公孙忆这条胳膊和圆息影玉到幻沙之海,告诉裴书白,息松道人带人攻打四刹门,四刹门损失惨重,公孙忆也在一战之中被息松道人断了一条胳膊,裴书白挂念师父,不管他有没有怀疑,都会赶来这里,他身旁的那些人,也一定不会让裴书白再一个人涉险,势必要跟着一道过来,到那时咱们再说后话。” 汪震心头叫苦,还以为老头子不打算让自己走上这一遭,却没想到不管用什么法子,幻沙之海自己飞去不可,索性也不再多言,只等病公子和老头子发落。 病公子兴奋起来,也顾不得再言其他,只丢下一句三日内圆息影玉做好,便取出飞天木鸢,带着身子直飞归尘楼楼顶。 老头子叮嘱汪震道:“幻沙之海路途不近,你要做的便是这路上看好圆息影玉和公孙忆的一条胳膊,可别再给我办砸了!” 汪震一脸苦闷:“我只是担心对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先前在十方山外头,公孙忆就让钟山破带着隆贵往幻沙之海去了,要是没出岔子,这会儿钟山破和隆贵都已经到了那里,再加上裴书白、公孙晴、还有那藏歌门的吴昊,这些人看见我就动手,我怕是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老头子微微一笑:“汪震,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就算你敌不过他们这些人联手,你也不至于一句话说不出来就死在那里,况且以你汪震的心智,断然不会傻愣愣地正面冲进去,你有许多法子可以让他们不敢动手,你这般畏难,可是有什么想法?你且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大可以依你。” 汪震闻言一怔,又被老头子瞧穿心思,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 老头子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病公子已经上到楼顶,听不见你我二人谈话,我知道你怕他,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他奈何不了你,眼下正是我四刹门用人之际,你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答应。” 这些话无疑搅动了汪震心里头早就渣都不剩的野心,一想到四刹门门主在背后支持,这件事若是办好了,不说东山再起,至少不用再受病公子左右,于是便跪直了身子,朗声道:“事到如今,我也和门主掏掏心窝子,病公子从没瞧得上我,这一点我很是清楚,向来是门主您器重我,只恨我有眼无珠,枉费了门主一番垂青,又替息松老杂毛办事,暗中监视四刹门,可谓是错上加错,门主不计前嫌,还要重用我,那是门主您度量大,是我汪震的福气,如今我只想着把这件事做好,其他的不敢奢望。” 老头子慢慢走上前来,在汪震肩头拍了拍:“你呀,夹在我和息松道人中间也是难做,那些破事我早就知道,你也不用再提,你安心办好这件事,回来便坐四刹之位。” 第四百九十一章 削臂做局 汪震兴奋不已,旋即道:“门主既然如此厚爱汪某,汪某自当把这件事办妥!” 老头子微微一笑,摆手道:“好了,你且去准备一番,待病公子将圆息影玉做好,取了公孙忆一条胳膊,你就出发吧。” 三日眨眼便过,病公子如期做出圆息影玉,和老头子一道来到了十方狱中,公孙忆三日水米未尽,本就重伤在身,已是极度虚弱,连老头子和病公子行至身前,都没察觉到。 病公子见状笑道:“公孙忆,谁人能想到你会是这般烂泥样子。快起来,我有事要求你。” 公孙忆缓缓直起身子,轻声道:“我已是烂命一条,还有什么是病刹能看上的。” 病公子冷笑不止:“要的就是你这一条烂命,不过,要是把你这条命现在就取了,那便少了许多乐趣,倒不如咱们来个化整为零,我先取上一条胳膊,你觉得如何啊?” 公孙忆心下一咯噔,开口问道:“原是四刹门如此艰难,病刹却是好雅兴,莫不是把我也当成了王擒虎,要给我换一条虎爪子不成?” 病公子仍是笑道:“我也没那闲心了,虽说你公孙忆一番话对我大有用处,至少让我知道先杀谁,按说你给我的大礼,我也得厚报才是,所以今儿个我就来报答你了,只是我四刹门报答别人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你可别太惊讶。” 公孙忆脑中飞转,病公子冷不丁要斩掉自己一条胳膊,这件事实在蹊跷,倒不是在意自己胳膊,毕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前几日一条胳膊已经被病公子钉穿,就算不斩掉,也已经落下残疾,让公孙忆忧心的,却是病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病公子也不再多言,朝后退了几步,拉过悬空铁笼,将圆息影玉放在上头,好好对了对角度之后才说:“不错,正好能把这里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记个完整。” 公孙忆见到圆息影玉,心下已经了然,这东西正是先前汪震提到的圆息影玉,而病公子这么做,必然不会是将自己断臂记录下来给息松道人看,而是不知道病公子想出什么诡计,设计对付自己的徒弟,一时间公孙忆惊恐不已,按着一条手臂不住颤抖:“你到底要做什么!” 病公子侧过身子,将身后的老头子让了出来,公孙忆一眼便瞧见老头子身穿一身道袍,头上还挽了个道髻,只是那一张脸半阴半阳,说不上来的诡异。老头子也是一笑:“公孙兄既然千里献图,将这么贵重的宝贝都舍了,总不能一条胳膊舍不得吧?” 话音未落,身穿道袍的老头子猱身而上,一脚踩住公孙忆的腿,两只手去抓公孙忆的手臂,公孙忆不住晃动身子挣扎,一只手死死按住胳膊,不让老头子得逞。 老头子见公孙忆脸上满是惊恐,全身都在颤动,口中笑道:“公孙兄弟,你越是挣扎,越是痛极,倒不如豁达一些,让我斩了去,好让病公子给你疗伤,你总这样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公孙忆旋即一愣,只见老头子手掌一挥,顿觉臂间一凉,侧头去看,整条右臂已被斩落,鲜血瞬间涂满手臂。老头子将公孙忆的手臂扔给病公子,病公子不喜血污,张开早就准备好的布包,将公孙忆的手臂兜住,扎好布包,收了圆息影玉。接着便走上前来,看着面如白纸的公孙忆道:“公孙忆,回头你想换什么胳膊,我都亲自给你去换,猪羊牛马什么都行。” 十方狱恢复了安静,公孙忆皱着眉头捂住创口,心里不安起来,无奈自己身处十方狱中,身中剧毒又被斩了手臂,已经没法再为裴书白、公孙晴做什么了,只得在心中祈祷。 病公子和老头子将布包和圆息影玉交给了汪震,又安排了几名四刹门得力弟子跟着汪震,一来路上护着布包和影玉周全,二来也算是监视汪震。汪震哪里敢说什么,匆匆别过老头子和病公子,出了十方山。 一路紧赶慢赶,这一日终是到了流沙镇,四刹门弟子早已是疲惫不堪,又不得不跟紧汪震,等到了流沙镇,四刹门弟子中有几人再撑不住,便要在流沙镇里头休息,无奈汪震根本不愿意歇脚,非要继续赶路,如此一来,那几名弟子心生怨气,索性就留在流沙镇中。 汪震丝毫不在意,也不怕日后病公子责怪,毕竟是自己要赶路,这些弟子跟不上要休息,病公子怎好责怪? 且说那几名四刹门弟子在流沙镇中找了处空屋休息,先前五仙教和天池堡在流沙镇一战,镇中高楼倒塌,又砸坏了许多民宅,流沙镇百姓不知道是哪路人打斗,即便是过去了好几个月,也没人敢去清理废墟,如今仍是残垣断壁堆在那里。四刹门弟子选的屋子,便是在那废墟旁边不远,想着是尽可能不被流沙镇的人瞧见。 是夜,这几名四刹门弟子睡得正酣,丝毫没有察觉到屋里进了人,那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一眼便瞧见地上躺着几个生人,倒把那人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半,竟是一坛子美酒。那人好似痴傻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动弹,身后跟上的人反应不及,一下便撞了前人,登时骂道:“苟老三你他娘的傻了!走一半就停也不大声招呼!好不容易偷来的酒,就让你这么了!” 后头那人一语言罢,忽然嘴上就被捂住,刚要挣扎耳边便传来声音,显然是压低嗓子说出来的:“朱老二!你要死!屋里有人!” 进屋的不是旁人,正是六兽之中的朱老二和苟老三,原来,久居天池堡,六兽早就闲出鸟来,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这几个就坐不住了,尤其是朱老二成天想着出去转转,莫卓天生怕这几个混世魔王在天池堡生事,便找了几头骆驼让朱老二他们几个骑着转悠,有一日朱老二嘴馋,想到了当初乌图克给他们喝的美酒,心中馋虫大作,便鼓动其他几个兄弟同去流沙镇偷酒喝,仗着骆驼脚力长足,一来一去也就两三天时间,一路也看尽大漠风光,倒也潇洒的紧。 时间久了,朱老二和苟老三偷酒上了瘾,索性就在流沙镇里头找了间空屋子,每次盗得美酒,先不带回天池堡,便在这屋子里自己先美上一口,这一日朱老二和苟老三正好偷了一坛子好酒,哥俩便把骆驼藏好,准备在那空屋子里醉一晚,每曾想一进门就撞见四刹门的弟子睡在地上。 朱老二和苟老三也顾不得再喝,轻手轻脚凑上前去,那几名四刹门弟子早就换了便服,却没曾想朱老二和苟老三一眼还是把这些人认了出来,若是换做旁人,恐怕也认不得这些四刹门弟子,可偏偏朱老二苟老三本就是四刹门的老混子,即便是喊不上名字来,这些昏睡的弟子好歹也是面熟。只不过把这几位认出来之后,朱老二和苟老三吓的够呛,毕竟是连着许久都风平浪静,如今四刹门的弟子又出现了,哪里会是好事。 苟老三压低声音道:“二哥,咱们先跑吧,不然吵醒了他们,说不定咱们就走不掉了。” 朱老二没有言语,将睡在地上的四刹门弟子数了一遍,这才道:“老三,你说的对,这几个人都是辣手,武功不弱,就咱俩身上的本事,怕是敌不过,趁着他们还睡着,咱们赶紧撩了,先回去给山破兄弟报信儿,让他定夺。” 朱老二和苟老三一合计,此地不宜久留,便想着先退出去。苟老三身子瘦小,走路也轻,不多时便窜出门外,先行去找骆驼。没曾想朱老二蠢笨,忘记了地上碎了的酒坛子,没退上两步便是脚下一划,跌倒在地上,手掌不偏不倚按上了碎片之上,朱老二忍不住嗷了一声,直把外头的苟老三魂都叫了出来,虽说这苟老三和朱老二平日里就属他俩斗嘴斗的最欢,真到了节骨眼上,哥们情谊倒也不含糊,朱老二这一叫,苟老三便知道坏事了,也顾不上骆驼,掉头便往屋里走,顺手把骆投背上搭着的毡子扯了下来。 苟老三一进屋,便看见朱老二坐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站不起身,眼见屋子里四刹门弟子翻身有了动静,苟老三急中生智,索性将朱老二往暗处一拉,将毡子蒙住二人躲了起来。 也叫这屋子朱老二和苟老三来过不止一次,屋里的陈设二人也清楚,他们躲的地方,正好在一长条土墩子后头,那土墩子想来是原本屋子的主人堆在屋子里做凳子用的,和一面墙正好有一处缝隙,时下朱老二苟老三猫腰钻到里头,上头盖着毛毡子,不仔细瞧便是瞧不真切。 不多时,屋子里便响起来走路的声音,朱老二和苟老三心里凉了半截,谁曾想到原本睡得死猪一般的人,竟然全都起来了。 “刚刚是谁不睡觉乱嚎!搅得爷爷睡都睡不好!”领头的弟子责骂旁人。 “谁乱嚎了,这一路歇都没歇,觉都没睡过一个整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屋子,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怎么会不睡觉乱嚷嚷!” “就是!要我说还不是你想在病刹面前表现,非要陪着汪震趟这浑水,保不齐把命搭在这里,还在这怪我们乱嚎!你倒是跟上汪震啊,他倒是不让人睡觉,不睡觉也不会怪别人乱嚎了!” 朱老二和苟老三听得真切,心下一凉便知不妙,显然是汪震又来幻沙之海了,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又听四刹门弟子吵作一团,却没有半句有用的。 又等了许久,屋子里又响起一阵阵鼾声,朱老二和苟老三这才缓缓动了动,再三确定没有再把这些人吵醒,二人一前一后爬出了门。只等见到骆驼,朱老二和苟老三哪里还敢迟疑,直奔天池堡去了。 待朱老二和苟老三骑着骆驼的身影出现,站在高处的杨老四侯老五那叫一个兴奋,可没过一会儿,杨老四脸上笑意顿悟,侯老五忙问怎么了,杨老四并没有回答,以为他不仅没有瞧见朱老二苟老三两个人有带回来酒坛,反倒看到那二人神色慌张,便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赶忙招呼侯老五和自己一起去通风报信,可没等这二人跑到裴书白那里,便撞见汪震带着几名四刹门弟子闯了进来。 杨老四暗暗心惊,更是诧异汪震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一直站在高处往下瞧,竟没有瞧见这些人。其实也叫巧了,汪震一行根本不知道裴书白他们在这里,毕竟当初走的时候,是在天机阁,不过是去天机阁之前,一来是路过天池堡,二来惊雷帮暗流弟子可以说是悉数死在这里,于情于理都要过来看上一眼,每曾想歪打正着正好撞见了杨老四。 汪震不认得杨老四和侯老五,但一旁的四刹门弟子有认出杨老四和侯老五身份的,便低声告诉了汪震,汪震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来对了地方,赶忙解下随身背着的褡裢,将褡裢抱在怀中,开口笑道:“麻烦二位兄弟通秉一声,汪震有事要见裴书白裴少侠。” 这番话倒把杨老四和侯老五听得一愣,心道这人莫不是有病,只不过杨老四和侯老五不像朱老二那般冲动,当即也不多言语,赶忙到裴书白那里通报。 不多时,裴书白、钟山破、吴昊、莫卓天赶了出来,吴昊一眼便认出汪震,左右看看汪奇也没跟着,又见汪震手中抱着的东西鼓鼓囊囊,哪里知道汪震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登先开口问道:“汪帮主,许久未见怎么又来大漠,难不成是先前没有打够,还要接着打是吗?”吴昊仗着手里的神箫紧那罗,说话自然硬气了许多。 汪震生怕对方立马动手,不给自己说话的功夫,不等吴昊说完,汪震立马道:“裴少侠,我来这里不是找不痛快的!我是来给裴少侠送信儿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关心则乱 裴书白看了看身旁的钟山破,心里却是平静不下来,自打公孙忆和赤云道人离开幻沙之海,是半点消息也没有,每次问起钟山破,钟山破也都含糊其辞,更让裴书白担心不已,而今等来的不仅不是师父回来的消息,反倒是来了不速之客,更让裴书白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钟山破见到汪震,更是心下一紧,当初公孙忆和自己在十方山外分开,便是要去追汪震,后面的事钟山破虽说并不知晓,但此时见到汪震出现,公孙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除了朱老二和苟老三以外,六兽其余四人也都赶了出来,熊老六架不住公孙晴软磨硬泡,将公孙晴抗在肩上也带了出来。 汪震见对方阵势太大,心里已然有些发怵,忙不迭解下褡裢,放在地上,身子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抱拳口中道:“诸位,汪某此番前来不为生事,这半年未见发生了许多事,今天来这就我一人带着几个四刹门弟子再无其他人。” 不等裴书白开口,钟山破抢一步道:“汪震,你可想好了要说什么!” 汪震旋即一愣,也不管钟山破话中深意,张口便道:“我奉病公子之命,将此物带给你们,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去帮我们。” 钟山破冷言道:“帮你们?你们还需要帮吗?如今江湖上还有谁能在四刹门撒野?莫不是引我们过去。” 汪震赶忙道:“山破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们看看这东西再说,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不过你们只要看到这些,自然就知道了。” 莫卓天朝前踏了一步,将裴书白护在身后,沉声道:“汪帮主,我天池堡拜你所赐已是这般凋败,想要寻你没曾想你自己找上门来,你胆敢把面前的包袱打开,莫怪我不留情面!” 一语言罢,莫卓天长剑一点一划,汪震面前便硬生生出现一道裂痕,汪震暗暗心急,若不把这包袱打开,将公孙忆的胳膊交给裴书白,怕是自己脱身都难。于是又朝后退了一大步,口中道:“诸位,你们若是不信我,就自己打开瞧瞧。我总不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为了在这包袱里头设陷阱吧?” 钟山破厉声道:“谁知道你这包袱里有没有剧毒,你汪震什么时候安过好心!” 汪震摆手道:“山破兄弟,那都是之前的事,今天我来这里实在是有要紧事,四刹门遭袭,老头子死于非命,病公子力战不敌,只得杀出一条路来,让我赶紧到这里求援!” 钟山破哈哈大笑起来:“汪震呐汪震,你这慌撒的一点水平都没有,纵然是陆阁主在世,怕是想要踏平了四刹门也难,总不能是我爹、书白的爷爷、公孙烈老前辈全都显灵,四刹门自己暴毙了不成?” 裴书白听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说汪震送来的东西,即便是有陷阱有剧毒,也无需如此谨慎,大可以远远地用无锋剑气挑开包袱,于是便道:“阿叔,你就让他打开瞧瞧,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就算是设了局,总不能连瞧都不瞧,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汪震忙道:“还是裴书白大气!得,我这就打开。” 汪震朝前走了一步,忽觉面前劲风袭来,只得疾疾后退,双臂架在面门,运起积雷劲,只觉双臂一阵疼痛,这才瞧见是钟山破背后法相一拳轰来,这一拳势大力沉倘若被打中面门,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汪震不敢再朝前走,心道看来裴书白这小兔崽子和公孙晴都不知道公孙忆去哪了,莫卓天和钟山破如此紧张,不让打开那包裹,说不定错吧圆息影玉当成了公孙忆的脑袋,可这个时候若是说出来包裹里头的东西是什么,说不定立马就要被钟山破和莫卓天联手轰杀,可得想一个完全之策。 裴书白见钟山破陡然出手,心下更是奇怪,钟山破的性子裴书白知道,万不会如此冲动,如此反常说不定背后有事,于是便从莫卓天身后走了过去:“汪帮主,是谁挑了四刹门?包裹里头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瞧见里头的东西就会相信,你好歹把话说个明白。” 汪震点了点头:“咱们先前还在这里打来打去,殊不知全都被人算计了,山破兄弟说的不错,如今这世上敢到四刹门兴风作浪的人还真没几个,可这几个偏偏联手过来,那些人你们也认得,正是六道三圣苏红木和熬桀!” 裴书白心头一颤,立马紧张起来:“熬桀!他怎么会和苏红木在一起,顾宁呢?” 汪震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抛开钟山破不说,在场的人都知道顾宁和熬桀之间的关系,自从熬桀的神识寄在顾宁身上,熬桀便视顾宁为亲孙女,平日里疼爱有加,后来接引魂铜灯重回肉身,更是常伴顾宁左右,若是熬桀去攻打四刹门还是和苏红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顾宁遭到了四刹门的毒手。 牛老大颤声问道:“汪震,你可别胡乱说!熬桀怎么可能离开宁丫头!” 熊老六明显察觉出肩上的公孙晴啜泣起来,担心公孙晴跌落摔下去,赶忙将公孙晴抱下来,公孙晴道:“都怪我不好,逼得宁儿姐姐走了,不然...不然也不会....” 裴书白一阵心烦意乱,忙打断公孙晴道:“晴儿!不要胡说!” 莫卓天心下也紧张起来,想让六兽将公孙晴和裴书白先带下去,但知道即便自己说了也是无用,也就没再开口。反倒是吴昊察觉出异样,开口问道:“汪帮主,你且细细说一说,那苏红木和熬桀是怎么进的四刹门,又是怎么杀的老头子,病公子又是如何杀出一条路让你走,照你这么说,老头子都不敌二圣,你却能如此淡定的脱身,还能在脱身的时候准备这些东西?” 汪震脑中飞转,将一路上想好的说辞细细过了一遍,口里长叹一声:“我说的都是实情,奈何你们不信。” 吴昊笑道:“先前在忘川碧落村外,我和老头子交过手,他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恰好苏红木的龙火功,我也瞧见过,按说老头子对上苏红木,即便是不敌,也断然不会被苏红木杀掉,更何况是在四刹门中,门下弟子众多,又有病公子在侧,就算熬桀和苏红木一起上,想讨到便宜也是不容易,又怎么可能让四刹门败的如此彻底!” 汪震死死盯着吴昊,口中道:“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吴门主当真是后生可畏,不错,以老头子和病公子的本事,就算打不赢,守住四刹门也能做到,可我要说不仅仅是苏红木和熬桀进了四刹门,还有一众六道弟子,结果自然大不相同!” 一听六道弟子,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不禁想起当初在忘川禁地之中,众人将苏红木逼入地宫,无奈突然出现一位神秘人将苏红木带走,而后众人瞧见六道群棺皆是空棺,这件事在众人心中都留下疑惑,四十九口棺材里头的六道弟子到底是谁把他们带走了,又听苏红木率六道弟子攻入四刹门,倘若真是这样,四刹门还真就不是对手。 汪震见众人表情凝重,心下更是有了信息,赶忙道:“不仅如此,息松道人也现身四刹门,四刹门哪里还有胜算!” 汪震的话一句比一句领人惊诧,裴书白更是急道:“息松道长!他也去了四刹门?” 汪震点头道:“不错,他们攻入四刹门时,恰好病公子和老头子正在和公孙忆说话,没曾想六道来的太快,不多时便打进了归尘楼,我逃出来之后紧赶慢赶过来也用了不少时日,想来这会儿息松道人和苏红木他们一定得手了!” 裴书白和公孙晴听到公孙忆的名字,再也无法冷静,裴书白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问个明白,钟山破生怕裴书白中计,赶忙用明王法相抱住裴书白,饶是如此裴书白仍是差一点便冲到汪震面前,熊老六怀里的公孙晴更是哭出声来。 裴书白怒吼不止:“你说明白!我师父怎么会到四刹门去!” 汪震不露声色的朝前走了一步,见钟山破身后明王法相控制住裴书白,无法再对自己出手,心里又踏实了不少,脸上更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了钟山破,开口问道:“怎么,山破兄弟没有告诉他们吗?” 裴书白猛然回头,钟山破心里一咯噔,只见裴书白双目赤红一脸狰狞,还当裴书白体内狂暴之血发作,赶忙在不动明王法相手臂上加了些力道,却不曾想裴书白双臂一震,硬是将明王法相手掌震散,不等裴书白落地,钟山破法相又出两臂,这两臂来的极快,劲力更是毫无保留,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钟山破背后明王法相失了两臂之后,瞬间开出六臂,朝着裴书白攻来,在旁人眼中,钟山破此举分明是要取了裴书白的性命,殊不知钟山破心中已是担心不已,倒不是担心自己六拳法相会对裴书白造成伤害,而是担心若不把裴书白制住,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光是听到公孙忆遇袭的消息,裴书白已然狂怒,万一那包袱里的东西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恐怕这天池堡都要被裴书白踏平! 六拳法相齐至裴书白面门,裴书白仰天狂吼双手手臂处瞬间凝出黑气,那黑气不断涨大迎着落下的法相手臂砸去,裴书白黑气夹裹的双臂挥出,搅动这周遭黑色流苏在空中滞留,钟山破心下大骇,这哪里是狂暴姿态下的武功,更是不知裴书白何时领会了这种武学,威力奇大无比却处处透着邪气。 只不过留给钟山破思考的时间不多,六拳法相手臂瞬间被击溃,眼见裴书白已冲向自己,竟是忘了闪躲。莫卓天见状,长剑已是递出,这一剑不早不晚正好挡在钟山破和裴书白之间,黑气卷住长剑剑刃,莫卓天只觉手上一沉,长剑拿捏不住,好在莫卓天也是应变神速,眼见裴书白双拳拳劲使完,索性将长剑丢下,矮身靠近裴书白身侧,右手化掌为指,朝着裴书白腋下就是一指,裴书白腋下吃痛,手臂便垂了下来,钟山破瞅准机会,背后又化出法相,此番再出,已是八臂神相须发皆清,一声暴喝之后,神相八臂将裴书白死死按在地上,口中不断喊着裴书白的名字。 裴书白模糊的神识好像听到了钟山破的呼喊,赶忙关上了体内的真气匣,许久之后这才悠悠转醒。钟山破忙问裴书白到底怎么了?裴书白摇摇头不说话,心里却是无比震惊,只因听到师父的名字,担心师父安慰,竟没能控制住体内关着六道之力的真气匣,放出了六道之力,险些酿成大祸。 汪震瞧见这二人缠斗,心道不管对方做什么,自己都不能出手,因为一旦自己出招,恐怕会被打成肉泥,不管是钟山破背后的八臂神相,还是莫卓天方才那平平无奇的一剑一指,无不显露着高深武学,更令汪震心中恐惧的,还是被按在地上的裴书白,他所使出的招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短短半年时间未见,鬼知道这小子又领悟了什么鬼招式,那黑色真气虽说瞧着和阴阳二气中的阴气相似,但给人带来的感觉却和阴阳二气大不相同,诡诞中带着霸道,雄浑中又透着邪祟。再看身旁的四刹门弟子,饶是一个个站的笔直,汪震还是能看到这些四刹门弟子双手止不住颤动,分明是吓破了胆。 钟山破见裴书白恢复神智,担心接下来的事极有可能再让裴书白发狂,便不顾裴书白反对,硬是让莫卓天和六兽把裴书白和公孙晴带下去。 此举更是让裴书白担心,冲着近前的牛老大便是一掌,好在裴书白只是为了荡开牛老大,力道拿捏恰如其分,直将牛老大击飞,瞧着摔得不轻,却也没什么大碍:“阿叔,我不走。” 第四百九十三章 自圆其说 钟山破和莫卓天都在劝裴书白先离开这里,裴书白铁青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回头瞧了瞧公孙晴,公孙晴躲在熊老六怀里不断啜泣,裴书白瞧的更是心痛,又想到顾宁情况不明,心里更是慌乱难以平静。只不过裴书白也清楚,方才自己一不小心打开了体内关着六道之力的真气匣,放出了六道之力,险些酿成祸患,若是接下来再有什么消息令自己太过震惊,恐怕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思前想后裴书白言道:“阿叔,去请隆贵教主过来,也好应对一番。” 钟山破长叹一声,也只好照办,自打黛丝瑶误打误撞救了隆贵,隆贵虽说武功尽失,但一身医毒本事岂是轻易能忘记,没用太长时间,隆贵便能下地行走,即便再也使不出无色蜃气这种奇功,但和常人已是无二,与此同时,隆贵又将医毒之术传给了黛丝瑶,反正在这天池堡中也是无事,半年时间,黛丝瑶反倒是比在五仙教中数年时间进步的还要多。 钟山破和莫卓天想了想,知道裴书白不会听劝,也只好照裴书白的意思,让杨老四去请隆贵教主,并且把话所在前头,在隆贵教主到来之前,汪震不能再开口说半个字,也不让任何人去动包袱。 杨老四领命,迈开双脚便往隆贵处狂奔,不曾想黛丝瑶挂念公孙晴,早就远远地瞧着,见杨老四奔着这边来了,赶忙转头回屋去喊隆贵,隆贵知晓天池堡来了外人,只是碍于如今武功尽失,平白凑上前去等同于添乱,所以便待在屋中,听完杨老四简单说了外头的事,隆贵也没再迟疑,不多时便来到了裴书白身边。 钟山破趁着裴书白没注意,冲着隆贵使了个眼色,隆贵心领神会,仔细瞧了瞧裴书白,只见裴书白双目血丝未消,一双手臂仍是不自觉的颤动,隆贵暗道不妙,便冲钟山破微微摇头。 钟山破心头叫苦,如今最大的威胁倒不是汪震,反倒是随时会敌我不分的裴书白,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好的法子,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一念至此,钟山破哪里还敢泄去真气,饶是八臂神相极度耗费真气,眼下也到了不该吝啬的时候。 汪震等的有些不耐烦,毕竟拖得时间越久,对自己非常不利,眼见隆贵已然出现,随便抱拳道:“见过五仙教教主,”也不等隆贵反应,有言道:“山破兄弟,隆贵教主也遵照你的意思来了,咱们开始干正事吧?” 钟山破还未发话,裴书白又行至包袱跟前,也不再去管旁人,掀开盖布,那包袱里头赫然一条沾满血渍的手臂,想来时日已久,那血污已干结在手臂上,俨然有些腐败。那手臂旁便是圆息影玉。 钟山破生怕裴书白发狂,见包袱打开赶忙窜一步上前,打眼一瞧只是一条手臂,那圆滚滚的东西并不是先前想的什么脑袋,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旋即问道:“汪震,你大老远的跑来,送一条手臂是何道理?” 汪震也知道仅凭一条没有主的胳膊,是不会让众人相信自己所言,毕竟谁也不能凭一条胳膊来判断这胳膊的主人是谁?于是便道:“诸位稍安勿躁,也请书白淡然一些,这胳膊不是别人的,正是公孙兄弟的。” 公孙晴一听,心中又急又怒,根本不敢去相信汪震说的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书白,快把这人打走!我不要听到他说话!我不要听到他再说话!” 裴书白双手颤抖着将胳膊拿了起来,心下还有一丝侥幸,认为是汪震设局骗自己,师父如今好端端的在斑斓谷,可仍是忍不住心慌起来,便开口问起身侧的钟山破:“阿叔,你跟我说实话,我师父到底去哪了?” 莫卓天知道钟山破有难言之隐,也上前来,拍了拍裴书白肩膀:“事情来得蹊跷,书白,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总不能凭一条胳膊,就说是公孙先生的。” 汪震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便接言答道:“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当初病公子就是担心诸位不信,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我拿着一条胳膊到这里来,再说这些让你们不快活的话,等同于在阎王爷面前耍横,嫌自己命太长,病公子也觉得我说的有理,好在病公子身上有这么个东西,”言及此处,汪震走上前去,将圆息影玉拿了起来,稍稍催动真气,那圆息影玉里头,便出现了两个身影,正是一个背身的道人削去公孙忆胳膊的场面。 裴书白瞧的真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钟山破也是心跌到谷底,又不得不铆足精神防止裴书白出现异状,莫卓天也瞧见圆息影玉里头的场景,不由得慌乱起来。 汪震心下一阵窃喜,有了这圆息影玉做证,不怕这些人不相信,于是便道:“诸位,这东西叫圆....圆息影玉,对,圆息影玉。咱们平日里也没见过这个,你们也知道病公子得了《鲁盘图绘》,能造出多少稀奇玩意儿谁晓得,这东西便是病公子先前做出来的,能将真实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也叫巧了,息松道人打翻病公子,公孙忆从后面偷袭息松道人,没曾想那老杂毛端的厉害,反身就去对付公孙忆,公孙忆哪里是他的敌手,被他按在地上削去了一条胳膊,不过正因为如此,病公子倒是有了机会,从后头给息松道人来了这么一下,将息松道人逼退。按说有病公子在,公孙忆就算是胳膊被削下来,再接上也是有法子,只可惜那息松老杂毛一颗心太坏,早就让苏红木用火焚了病公子的丹房,就算息松道人给四刹门留足了时间,病公子也没法子再给公孙忆接上,又不能瞧着那条胳膊坏成一堆烂肉,便出此下策,让我带着它来寻求帮助。” 汪震一口气把话说完,里里外外把对方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全都先答了上来,诸如圆息影玉中发生的事,以病公子的绝世医毒功法,为何不去救公孙忆这些可能会露出破绽的地方全都堵住,剩下的就看对方的了。 钟山破仍是不敢相信,只是胳膊和圆息影玉就在面前,由不得自己不信,即便是不死心,但问起话来,已是没了底气:“你这圆球子怎么会这么巧,就记录下这么一段?” 汪震点头道:“那圆息影玉是从病公子怀里掉出来的,正好记录下这一节,它就是这么巧,可能是老天不亡我们,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相信的,书白、山破兄弟我这一路风驰电掣,已然耽搁了不少时间,咱们再折返四刹门,怕是还要花上不少气力,你们也别再迟疑了,有什么疑问咱们路上再说吧。” 钟山破哪里还有话问,所有的精力已经无暇去分辨汪震话中漏洞,全力照看裴书白,生怕裴书白失了理智。 此时吴昊也走上前来,将圆息影玉拿在手中,将圆息影玉里头记录下来的场景瞧了一遍又一遍,这才问道:“这里头身穿道袍的人就是息松道人?” 汪震自然知道这吴昊虽说年纪不大,但着实不好对付,不光是藏歌门的武功不合常理万难对付,更知这小子城府极深,一旦自己话中有半点破绽被这小子拆穿,那便是前功尽弃,说不定自己还要死在这里,于是眼珠一转说话也含糊起来:“也说如今我也顶佩服公孙忆,也不怕大家伙笑话,等我瞧见息松老杂毛一出手,我这吓的是裤裆里淋尿,恨不得趁着他们动手,早点跑了算了,哪知道六道弟子也万难对付,不仅没跑成还差点丢了性命,至于这圆息影玉里头的人,地上的是公孙忆不假,立着的我瞧着八成就是息松那老杂毛,来四刹门的就他一个穿着道袍,不是他还能是谁?” 吴昊笑了笑,旋即问道:“汪帮主,你这话里话外密不透风,听着是没有什么破绽,可我倒要问问你,当初公孙先生是和赤云道长一同离开幻沙之海,说是要去五仙教外斑斓谷寻高人给晴儿姑娘治眼睛,不说怎么会跑到四刹门中,单单问你四刹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赤云道人又在哪里?” 此言一出,连带着牛老大、杨老四这些人也激动起来,其实这哥几个早就想问,毕竟赤云道人是他们的师父,是把他们从歧途中带上正道的人,即便是没怎么传授武功,但平日里赤云道人对六兽可谓是宠溺有加,不然朱老二和苟老三也不敢擅自到流沙镇去偷酒,正是随了赤云道人这一点,也知道即便是赤云道人日后知道了,也会夸他们几个并不会责怪,如今听到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独独没有师父半点消息,一听吴昊问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杨老四登先问道:“汪帮主,你在这边叭叭叭说个没完,公孙先生和我师父那都是结伴同行,那息松老....息松道长又是他师父,息松道长对公孙先生下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你扯谎也扯圆了些,在这弄了个破石蛋诓人!”按辈分来说,息松道长算是六兽的师祖,哥几个都算是息松道长的徒孙,虽说也没见过面,没什么情分,但还是忍不住要替师父说上两句。 连一向不爱说话的熊老六也道:“晴儿,你别信他的鬼话!咱师父不会不管这个事的。” 汪震心头一凉,这一路把自己要说的话撒的谎不知道在心里头过了多少次,没有上千遍也有数百遍,把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会问的问题,全都在心里做了应对,在吴昊问起赤云道人之前,不管是裴书白、钟山破还是莫卓天,问出来的问题自己此前都想好了,不管对方反过来调过去发问,都能自圆其说,可独独没想到赤云道人的事,毕竟打从一开始汪震在十方山见到公孙忆时,也只有钟山破一人在侧,之后梅花涧一战,也只有公孙忆一个,哪里见过赤云道人,吴昊如此一问,汪震瞬间慌了神,心里止不住咒骂:死胖子到底死哪里去了?让我答不上来? 也叫汪震应变不慢,一想到当初见到公孙忆的时候钟山破也在,又想到方才自己一提钟山破,裴书白如此敏感,想来关于公孙忆的事,钟山破一定是有所隐瞒,便索性把难题交给钟山破,于是便道:“山破兄弟,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啥好瞒的,当初公孙忆潜入十方狱把你救出来,那一路早就跟你安排好了,你倒是说说看,也好过我一直在这说的口干舌燥,再说你说的话可比我有分量的多!” 钟山破旋即一愣,没曾想汪震这老狐狸直接把矛盾引导自己身上来,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当初公孙忆着急去追汪震,哪里来得及交代什么,更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只觉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公孙晴更是直接问起来:“阿叔,我爹到底和您说了什么?我这心里跳的厉害,你快让我爹爹回来吧,我不要去找什么高人治眼睛了,我宁愿一直瞧不见,也不要爹爹有事。” 钟山破无话可说,于众人目光之中瞧向了莫卓天,莫卓天也是眉头紧锁,他只知道公孙忆偷偷交代过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裴书白、公孙晴这些人离开幻沙之海,又如何知晓公孙忆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其实隆贵苏醒后不久,钟山破、隆贵和莫卓天私下里碰过一次,作为五仙教教主,斑斓谷中有没有高人,隆贵一清二楚,所以三人都知道公孙忆并不是去斑斓谷,至于其他再不知晓。 公孙晴哭声越来越高,钟山破心也揪了起来,钟山破将裴书白看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对公孙晴疼爱有加,更不提自己的命都是人家爹爹救的,于情于理都不忍瞧着公孙晴再哭,只是自己有口难言又该从何说起? 第四百九十四章 欲盖弥彰 汪震见公孙晴哭的凄惨,便假惺惺地上前,哀声道:“公孙姑娘,我从四刹门出来时,我那孩儿为了让我脱身,独战四名六道弟子,也是生死难料,不如咱们这就启程吧。” 汪震刚朝着公孙晴走了一步,就瞧见熊老六瞪着眼睛横在公孙晴面前,倒不是汪震惧怕这傻大个,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便停下脚步立在当场。 裴书白始终没有说话,将地上的布包捡了起来,把公孙忆的胳膊细细包好,背在了后背。钟山破见裴书白模样,看出裴书白想要跟着汪震动身,心里又紧张起来,只是自己不好再开口阻拦,毕竟是自己隐瞒在先,即便是现如今裴书白已经对裴家的事,不再记恨自己,但二人的关系始终有个疙瘩,只是谁也不提罢了。 眼见着裴书白默默朝着汪震走去,一旁的隆贵、莫卓天也都焦急起来。反倒是吴昊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其实吴昊早就瞧出汪震话中破绽,不消说别的,只是因为汪震说不出赤云道人的下落,便算不得真,至少汪震说的也都只是片面之词,作为经历过断天机试炼的人,吴昊早就领教过公输派的机关术,不说圆息影玉里头只是一个道人模样的人斩了公孙忆的胳膊,就算是将公孙忆活剐了,都不一定作数,公输派造出的稀奇玩意儿实在太多,先前从玄渊碁局翻下深渊,见到的七彩神秘人,身上的古怪玩意就不少。 只不过吴昊也没再多说一句话,相反的心下还有些担心裴书白这些人会瞧出破绽,吴昊有自己的心思,早就在幻沙之海待的发慌,一来公孙晴也不怎么搭理吴昊,二来先前是不清楚《绕梁乐》的下落,如今从王擒虎那里知道了姑母和《绕梁乐》就在四刹门,心下便想着早点过去,原先还在思考如何在病公子老头子这些人眼皮底下将《绕梁乐》带出去,这着实不易,而今汪震过来搬兵,不管是真是假,对于吴昊来说,都算是天赐的好机会,吴昊又岂能错过。 公孙晴听不到裴书白的声音,哭着道:“书白、书白你在哪?”一句问完,公孙晴对着熊老六抓去,撒着泼让熊老六带她去找裴书白。裴书白刚走了几步,听到公孙晴的话也是一愣,站在那里也不回头,也不知心下在想着什么? 隆贵见公孙晴和裴书白如此悲痛,赶忙唤来黛丝瑶,轻声道:“瑶儿,倘若书白和晴儿非要离开,你得替我跟着他们,至少有个帮衬。” 黛丝瑶有些慌神,好不容易能和隆贵一起过上安稳日子,却不曾想麻烦又找上门来,虽说黛丝瑶也担心公孙晴和裴书白的安危,可要是让黛丝瑶离开隆贵,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黛丝瑶正要说话,忽闻外头一阵骚动,众人循声看去,正是朱老二和苟老三,二人一路狂奔,弄得是灰头土脸,口鼻全是黄沙,朱老二顾不得吐净嘴里的沙子,还未进门便嚷了出来:“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四刹门的人到流沙镇去了!也不知这些坏崽子要做什么!” 一语言罢,朱老二和苟老三便窜了进来,众人眼光齐刷刷落在二人身上,朱老二还要说话,苟老三却用胳膊肘捅咕朱老二,朱老二气恼道:“你捅咕我做什么?”后话还未说出来,朱老二便明白苟老三为何要这么做,眼前立着的正是四刹门的弟子,为首的正是汪震。 朱老二愣了一下,拔腿便奔,绕过汪震来到钟山破身旁:“山破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汪震见到朱老二,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朱老二见汪震不言语,也不等钟山破开口,仗着自己这边实力碾压对方,便指着汪震鼻子道:“你娘的!俺们兄弟们还没找你麻烦,你道自己来寻死!之前你仗着隆贵教主的无色蜃气脱身,也叫你命大,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朱老二就跟你的姓!”别看朱老二骂的痛快,双腿却没有往前迈上一步,只是心道自己这边不管是钟山破、隆贵还是裴书白这些人,没有一个会落下脸来臭骂汪震,不管对方来天池堡是为了啥,先骂一顿心里痛快痛快。 汪震皱紧眉头,若是换做以前,朱老二这样的,但凡是敢伸手来指自己,怕是连后头的话都说不上半个字,就要被惊雷帮弟子打成烂泥,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也只好忍下来:“我也不跟你置气,你来的晚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怪你!” 朱老二还要再骂,却听一旁的牛老大道:“老二,你安静些!这里没咱们说话的份儿。” 朱老二鼻孔一张:“大哥!你这说的什么丧气话!什么叫没有咱们兄弟说话的份儿!你瞧咱们这些人,哪个不讲究?你让书白他们几个能说出什么难听话?咱们哥几个要还是当哑巴,岂不是看着人家骑脖子拉屎!再者说,俺说的哪里错了?之前要不是隆贵用劳什子鸟蜃气助他脱身,他能活到现在?” 这一番话说完,汪震倒还没什么,隆贵反倒是面露尴尬,毕竟先前自己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操控,使出无色蜃气救走汪震,这会儿朱老二嘴上没个把门的,一箩筐骂人的脏话,反倒把自己罩在里头。 黛丝瑶急得要哭,想要替隆贵说上两句,见隆贵冲着自己摇头,也只得作罢。 牛老大知道若是朱老二再这般胡言乱语,怕是搅得裴书白心烦意乱,再出现先前那种癫狂模样,谁也罩不住,于是便冲着朱老二怒道:“滚一边去!” 朱老二极少见到大哥发火,冷不丁被牛老大这么一骂,就算朱老二平日里再混不吝,也察觉出不对劲,便悻悻地退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了些啥。 苟老三心下焦急,朱老二这连珠炮说完半点用也没有,心里忍不住吧朱老二骂了一通之后,便赶忙开口道:“山破兄弟,莫堡主、隆贵教主、书白,我和二哥是从流沙镇赶过来的,我们在废墟边的房子里瞧见了四刹门的弟子,也叫老天开眼,这些人都换了便装,若不是我们哥俩都是从那四刹门出来的,瞧着几个人面熟,那还真就被他们偷偷摸摸进来了。” 杨老四不知道苟老三要说什么,生怕苟老三也像朱老二一样胡言乱语,便打断苟老三话头:“老三,你和二哥这一路紧赶慢赶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 苟老三道:“哎呀,你别在这添乱,这鸟人憋着坏呢,你不让我说,保不齐都被他给骗了!我和老二在屋子里偷听,那四刹门弟子说什么在门里待着快活,要不是为了邀功,才不会和汪震蹚浑水,虽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汪震一听心中怒火升腾,恨不得把那几名坏事的四刹门弟子一拳一拳砸死,苟老三这一番话等同于把自己的底儿全给掉出来,别的不说就单单苟老三说的这些,足够天池堡里头的人怀疑了,自己言之凿凿息松道人带着苏红木熬桀和六道弟子侵入四刹门,恨不得赌咒发誓让对方相信,在这句话面前哪里还能站得住脚?心念动处,汪震只觉计划失败,当下将真气灌注双脚,准备使出追风逐电脱身。 苟老三见汪震不言语,只当自己立了大功,张口还要说话,却听裴书白一声暴喝:“够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这一开口,直将苟老三震得耳朵生疼,即便是苟老三武功平平,也知道裴书白用上了真气,哪里还敢再多言?只是诧异裴书白为何不让自己接着说下去。 不光是苟老三,在场之人听到苟老三说的话,心里纷纷对汪震起了怀疑,不仅如此众人心下也因为苟老三带来的消息放松不少,这正说明汪震可能说的所有话都不作数,那圆息影玉里头的内容和来历不明的胳膊,说不定都是假的。 钟山破登先开口:“汪震,流沙镇的四刹门弟子也是你带来的吧?你要不要解释一番?到底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千辛万苦折返这里找我们,到底憋了什么坏!” 莫卓天也是冷哼一声:“汪帮主,先前只道你来送信,事关息松道人,咱们的恩怨只好暂时罢手,可眼下苟老三兄弟说的这些,恐怕你真的好好解释一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天池堡虽是穷乡僻壤,比不上你惊雷帮家大业大,但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冷不丁过来把我天池堡毁成这样,然后你二话不说就走了还把我天池堡保护的青林居士劫走,还没等我们去找你,你又跑过来设局,汪帮主当真是把我莫某人当成废物了。” 汪震如堕冰窟,莫卓天的实力自己先前领教过,即便不是顶尖之流,但和自己交手,怕是百招之内分不出胜负,倘若是一对一还则罢了,可这里劲敌环伺,不说有惊蝉珠在身体里的裴书白了,光是钟山破就完完全全能将自己打败,耳听得莫卓天话里有话,汪震哪里敢强硬,只好强笑道:“莫堡主!天池堡遭劫,我惊雷帮亦是如此,可怜我帮众数百弟子,全都死于非命,这笔账得找息松那老杂毛去讨!我欠天池堡的,等咱们联手收拾了息松老杂毛,我汪震这条命,便给了莫堡主便是!只是现如今情势危急,还望诸位放下恩怨,同我一起赶路吧!” 莫卓天还要说话,却听吴昊打断道:“汪帮主,据我所知,当年莫堡主失手杀了十二部族三千余口,那是受到息松道人的挑拨,如今那妖道又出来兴风作浪,是要联手铲除才是,只是不知病公子让我们过去有何安排?能不能告知一二,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吴昊这一番话显然是要弱化苟老三说出的事实,汪震看了一眼吴昊,虽是诧异吴昊为何会突然向着自己,但摆在面前的机会岂能让他再溜走,于是便道:“唉,吴门主所言极是,四刹门其实也是着了息松道人的道儿,盛一刀也好、还是现在的老头子病公子,其实都是在给息松道人做事,若是像我这样,心里知道是给四刹门做活还则罢了,可气的是病公子和老头子根本就被蒙在鼓里,这次息松道人带着六道二圣和一众弟子杀入四刹门,不仅要夺走灭轮回的肉身,还抢了四刹门的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你说息松老杂毛本就厉害,再让他得了这些宝贝,莫说你们不信我,不准备和四刹门联手,就算咱们联手了,恐怕也不是息松老杂毛的对手!病公子何尝不知,他有什么想法?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汪震说完,便做了副极度痛心的模样。 钟山破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我钟家的血眼骷髅刀变成了四刹门的了?” 隆贵心中不忍,即便是汪震一口一个老杂毛老杂毛的叫着,隆贵也不会在心中诋毁息松道长半个字,早年间在斑斓谷外自己的命就是息松道人救的,就算这一切的矛盾都是息松道人挑起,就算息松道人就是那幕后的执棋者,隆贵也不想说半句不敬重息松道人的话。钟山破的话再次把隆贵的思绪打断:“隆贵教主,那蚺王鼎也是你五仙教的宝贝?什么时候也成了四刹门的东西了?” 隆贵叹了口气道:“蚺王鼎的用法,是我五仙教的不传秘法,当初四刹将我囚禁,就是为了知晓这个秘密,迄今为止我都未曾说出半个字来,就算息松道长取走了蚺王鼎,恐怕也不知道怎么用。” 汪震一听隆贵话锋比钟山破软了不少,便瞅准了机会道:“唉!隆贵教主有所不知,咱们可都小瞧了那老杂毛,总是我先前做的蠢事,不过为了要让你们相信,我就说出来罢!息松老杂毛,连陆凌雪的三才阵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破解掉!” 第四百九十五章 分道扬镳 隆贵暗暗心惊,心下更是揪心,只想弄清楚当初的救命恩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汪震瞧见隆贵迟疑,还要再说,去听一旁的裴书白冷言道:“够了,汪震!你还走不走了?” 汪震旋即一愣,心中暗自窃喜,心道这小兔崽子一听师父有难,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如此着急忙慌,路上反倒省事。此前汪震把每一个关节都想到,其实难得不仅仅是让裴书白这些人相信自己说的话,后面带着裴书白这群人折返十方山,路上才是最难,即便是所有人铆足气力疾驰,少说也得二十多天才能到十方山,这路上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如今裴书白这般着急,自己大可以效仿四刹门弟子,假装体力不支故意落在后面,反正裴书白巴不得立马赶到四刹门,自己跟不跟着也是无碍。心念动处,汪震赶忙道:“咱们这就赶路,只是不知你们几个人一起去?晴儿姑娘眼疾在身,怕是多有不便。” 裴书白懒得再和汪震多言,只说了句“晴儿我背着,不会落下来的。”之后便来到熊老六身旁,将公孙晴拉在自己身旁,公孙晴握住裴书白的手,摸到了那熟悉的齿痕,心里多少安踏了一些。 莫卓天见裴书白笃定主意要去四刹门,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连忙道:“山破兄弟,不如你也跟着吧,路上还有个照应,隆贵教主他们,有我在这里照顾,不会出什么大事。” 钟山破点了点头,他从裴书白眼里头瞧出坚毅,知道裴书白非去不可,既然没法阻止,那也只有跟着一起去这一个选择了,就算前头是陷阱是圈套,也得走这么一遭。 隆贵推了一把黛丝瑶的后背,口中道:“书白,让黛丝瑶也跟着吧,路上有个照应。”黛丝瑶心中多有不舍,但还是遵照隆贵的意思,朝着裴书白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下说道:“我...我只怕走的太慢,拖了大家后腿。”黛丝瑶声如细蚊,话说完一张俏脸早已红透。 吴昊闻言便走到黛丝瑶身旁:“瑶姑娘莫要担心,你这一路只要跟着我,保准和他们一起丢不下来。”言罢吴昊拿出怀中神箫紧那罗在黛丝瑶面前晃了晃,旋即又对隆贵说道:“隆贵教主大可放心,我自会护好黛丝瑶周全。” 隆贵心下感激,口中道:“那就烦扰吴门主,隆贵在这谢过了。” 吴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对于吴昊而言,去的人越多对自己越有好处,巴不得钟山破隆贵这些人全都去,自己也好瞅准机会来个浑水摸鱼,只要找到四刹门里头的《绕梁乐》,便是此行不虚。 隆贵哪里知道吴昊心思,又叮嘱黛丝瑶一番。六兽见裴书白和公孙晴要走,一个个也都奔回屋子收拾起来,顺带着将王擒虎也喊了出来,按照吴昊的意思,王擒虎远比六兽熟悉十方山、熟悉四刹门,一并带着走会省下很多事。六兽哪里知道吴昊带着王擒虎的真正意图,反倒是王擒虎一听要回四刹门,魂都吓没了,可在六兽面前,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不多时众人便收拾停当,匆匆下了天山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汪震一行走在最前头,一来是在前头带路,二来也算是对裴书白钟山破开诚布公,把后背露给对方,也算是表了诚意。后面跟着的便是裴书白,只见裴书白面露焦急,身后背着包袱,便不能将公孙晴背着,只好仍旧让熊老六驮着公孙晴。六兽兄弟几个无不担心公孙晴,熊老六驮着公孙晴,其他几个兄弟便始终围着熊老六,不让旁人靠近。之后便是吴昊和黛丝瑶,吴昊强忍心中激动,自顾自在前头走,让王擒虎背着黛丝瑶赶路,黛丝瑶有些不情愿,只是哪里敢说出自己心中想法,只好闭着眼睛伏在王擒虎后背,生怕压疼了王擒虎。王擒虎倒是对背着黛丝瑶没什么怨言,心里担心的都是回到四刹门之后该怎么办,察觉到背后黛丝瑶小心翼翼地趴在自己背上,便笑道:“瑶姑娘,我这身子瞧着虽是吓人,但也算是被病公子改的皮实了许多,你放心趴好。” 黛丝瑶被王擒虎说穿了心思,脸上更是一红:“只怪我跟不上大家,害的你还要背着我。” 王擒虎一声长叹,便没再多话。 钟山破走在最后头,注视着前头的所有人,既要提防汪震使诈,又要顾着裴书白有没有出现异状,可谓是耗尽心力。 待得众人走出流沙镇离了幻沙之海,汪震便悄声交代四刹门弟子,不管这些人问些什么,都不能说一个字,汪震本想着让四刹门弟子放慢脚步故意迟缓,好给自己找个借口慢上一些,但转头一想刚一出幻沙之海自己就脱节反倒不好,反正裴书白这群人速度奇快,不用多说也会把四刹门弟子落在后头,到那时自己便能顺其自然地留在后头。 打定主意之后,汪震便处处留心,只等机会出现。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汪震找到机会,裴书白先来找他了。 汪震听到背后有人喊他,旋即回头去瞧,见是裴书白便道:“书白,可有什么事吗?” 汪震脑中飞转,思考着裴书白会说什么? 裴书白道:“汪帮主,你们一路赶来风餐露宿,你瞧这些四刹门弟子,一个个疲态尽显,不等在天池堡歇息几日,就又要折返回十方山,谁也不是铁汁浇铜丸铸的,你们要不要休整一番?” 汪震不明就里,担心裴书白瞧出自己心思,赶忙道:“咱们同去十方山,不光是救你师父,我那孩儿也是生死未卜,就算是跑断了我这两条腿,我也不敢多耽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汪震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便是要听一听裴书白要说什么。 裴书白看了看前头的几名四刹门弟子,又道:“只怕是你们再这么疾行,不等去到十方山,就要活活累死了。” 汪震心中窃喜,即便不清楚裴书白到底要做什么?但对方显然是要撇开自己和四刹门弟子独行去十方山,反倒是合了自己的心意,又将先前在天池堡发生的事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确认再没什么细节之处有大破绽,就不怕裴书白不去四刹门,再说自己这边只消保持一定距离跟着,也不怕跟丢。一念至此,汪震便道:“那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休整个半日如何?” 裴书白缓缓摇头:“我们精力尚足,此时休息尚早,”言及此处,裴书白回身看了一圈,也不再跟汪震弯弯绕,接着便道:“最为关键的,是我不想和你同行,咱们两边一同赶路,你别扭我们也别扭,在到十方山之前,我不想和你节外生枝,不如就各走各的,如何?” 汪震巴不得如此,只是哪里能表露出来,故意皱眉道:“那可怎么行?总得有带路的吧?” 裴书白用手一指身后不远处的王擒虎:“有他在不劳汪帮主费心,你们权且停下吧。” 四刹门弟子一听,更是直接坐倒,脱鞋解衣就地休息起来,汪震假模假样的训斥两句,之后便转头对王擒虎道:“那就麻烦擒虎兄弟了。” 王擒虎干笑一声,说了句:“反正都是送死。” 裴书白也不看汪震,从汪震身旁快速走过,身后众人紧跟其后,不多时便将汪震远远甩开。 钟山破回头瞧了瞧没有尾巴跟着,便快步走上前去,皱眉问道:“书白,为何不让汪震跟着?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合他意?” 吴昊也是心下疑惑不已,自己早就看出汪震想要脱身,毕竟跟着这边同行,一旦半路上四刹门弟子露了破绽,怕是要连带着汪震都活不成,可以说这一路汪震等同于把脑袋别在身上,随时随地都会丢命,而裴书白显然是要把汪震和四刹门弟子支开,却不知裴书白要做什么?见钟山破快步上前似有话说,吴昊便屏息凝神去听。 裴书白看了一眼钟山破道:“我瞧他心烦,不想和他同行。” 钟山破一听心中更是焦急,张口便道:“书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随性!不说别的,汪震非得跟着咱们不可,如今四刹门什么局势咱们哪里晓得?把汪震留在身边,就算有诈,好歹也算是人质。我这便去喊他跟上。” 裴书白一把抓住钟山破的衣袖,口中道:“阿叔,你要是去喊他,我这就运起轻功自己独行,连你我都不带了。” 钟山破愣在当场,他知道裴书白这句话说得出做得到,以裴书白现如今的真气,想要甩开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又哪里还会再去回头寻汪震一行:“可是....” 裴书白抬手打断:“阿叔,你不要再多说了,四刹门什么局势和汪震已没有瓜葛,留他在身边也是无用,反倒对我们是一种监视。路上多了几对眼睛盯着我们,说话做事都不方便。” 钟山破长叹一声:“咱们人这么多,还怕他们暗中通风报信?六兽兄弟们都在这里,轮番看着他们,他们怎么会有机会暗通旁人?” 牛老大也道:“书白,你放心,我们兄弟六个就不睡了,死活看着汪震那狗贼,保准不出岔子!” 朱老二附和道:“要俺说干脆把这几个人在这干掉算了!省的多个事儿!不就是回...去四刹门吗?咱们这里头知道路的不止一个,就算路不熟,方向对了也是一样。” 朱老二说完,众人心中皆是一动,那汪震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即便是这么做未免有失仁义,但对上汪震这样的人大可不必讲这些江湖道义。 吴昊心道不妙,以裴书白、钟山破二人的武功实力,在这把汪震和四刹门弟子杀了实在不是件难事,而且一旦裴书白和钟山破动手,自己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作壁上观,本想着到了四刹门浑水摸鱼,情势越乱越好,又怎么能让汪震这会便死了?于是便道:“胡说什么?就算要杀,也得等见到公孙先生之后再说,毕竟信儿是汪震来报的,说的事虽说无比重要,但里头还是有许多咱们弄不明白的地方,先不说四刹门有没有被息松道人和六道的人攻占,就算汪震说的全是真的,到了四刹门势必有一场恶战,汪震好歹也算是一个战力,若他说的全是假的,咱们权且将计就计,留他性命回山,且看他们有什么鬼主意,咱们也好见招拆招,要是在这就是杀了他们,免不了让老头子和病公子起疑。” 吴昊一番话,顿时让众人明白汪震杀不得,吴昊心下窃喜,接言道:“只是不知书白兄弟为什么要赶走他们?让他们在咱们身边,别的不说进十方山倒是容易不少。” 裴书白见众人都围了上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见吴昊上前,便什么也没再说,继续朝前走了。 吴昊眉头一皱,感觉裴书白一定有事,生怕裴书白突然改道不去四刹门,如此一来便是离《绕梁乐》更远了些,思索再三之后,吴昊一个箭步冲到裴书白前头,拦住裴书白的去路:“书白,你可在这时候别犯糊涂,咱们已经甩开汪震一个时辰了,他们要是跑脱,恐怕就难寻了。” 裴书白侧身一让,从吴昊身旁走了过去,吴昊伸手便去抓,想要抓住裴书白,谁料正巧抓在裴书白背后包袱上,这一抓用了不少力道,险些将包袱撕开,裴书白回头之时,双目隐隐透着血色,钟山破见之大惊,赶忙横在吴昊和裴书白中间:“算了!不跟着就不跟着了,咱们各走各的,你们可不能再出岔子。” 钟山破话音未落,裴书白缓声道:“吴昊,你若是想单走,我也依了你!” 吴昊死死盯着裴书白双目,脑中飞转自己要不要跟着众人,心道只要把王擒虎带着,可能寻《绕梁乐》反倒容易些,于是便笑了笑:“裴书白,这可是你说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改道雪仙 裴书白看了一眼吴昊,还未及开口,吴昊便招呼王擒虎道:“王擒虎,既然人家不愿意让我跟着,那咱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免得瞧人白眼。”王擒虎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想着跟着裴书白和钟山破也终究不是事,虽说自己对于藏歌门和裴家,那都算得上是仇人,但相较于裴书白,王擒虎还是更倾向于选择吴昊,毕竟与藏歌门的恩怨都是陈年旧事,要说仇恨最大的硬是吴律吴拙,对于吴昊来说,反倒没那么多恨意,再者说吴昊还要靠着自己去寻吴映,以此找到吴昊心心念念的曲谱,至少在到达四刹门之前,吴昊不会对自己动手,反观裴书白和钟山破则不同,在天池堡中,裴书白和钟山破不寻自己麻烦不等同于现如今不会寻仇,毕竟出事的是公孙忆,公孙忆和裴书白何等关系?裴书白关心则乱一旦自己说错半句话,说不定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思前想后,王擒虎还是准备跟着吴昊同行,却忽略了背后的黛丝瑶。黛丝瑶哪里知晓吴昊心思,但也瞧出来一拨人要分作两拨走,心下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昊朝着熊老六走去,行至熊老六身旁,便冲着公孙晴柔声道:“晴儿姑娘,书白不让我和你同行,我也只好照办,只是挂念姑娘安危,还望姑娘知悉。” 公孙晴也不知道为什么裴书白和吴昊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分歧,但心下一直是向着裴书白,登时开口却是半点好气也没有:“我死我活和你哪里相干?不劳你挂念,你要走便走,别再惹书白生气了。” 公孙晴这一番话,无疑给吴昊心头之火又浇了一盆滚油,至烧得吴昊杀心大作,恨不得将这一众外人杀尽,到那时再来问问公孙晴和他相干不相干?只是这一腔怒火哪里能发泄出来?强笑一声便转头走人,王擒虎迈开双足跟了上去。 黛丝瑶急道:“晴儿,晴儿!我怎么办?” 公孙晴一听黛丝瑶声音,便反应过来黛丝瑶也在队伍之中,赶忙对熊老六道:“老六快去把黛丝瑶接过来。” 不等熊老六开口,身旁朱老二早就奔上前去,边走边道:“老六你护好小师姐,这事交给二哥吧。”话音未落,朱老二已赶至王擒虎身侧,王擒虎只得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去瞧朱老二。 朱老二嘿嘿一笑:“你再瞧俺,信不信俺扣了你眼珠子!”还没等说完,朱老二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戳了公孙晴的痛楚,更是对王擒虎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住王擒虎脖领子,又重重推了一把,王擒虎站立不住几要摔倒,苟老三眼疾手快,早就飞奔至王擒虎身后,一把接住黛丝瑶,将黛丝瑶交给赶来的牛老大。 朱老二白了一眼王擒虎,啐地道:“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王擒虎心中郁闷,只叹报应不爽,当初自己在四刹门时,可谓是风光无两,除了生老病死,便数自己了,牛老大兄弟六个,那都是呼来喝去,何曾想过会被这几个人欺负?眼见吴昊也不为自己出头,正自顾自朝前走去,王擒虎只得直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悻悻地跟了上去。 黛丝瑶吓的不轻,在牛老大怀里瑟瑟发抖,牛老大哪里应付过这样的事情,赶忙将黛丝瑶放了下来,谁知黛丝瑶先前又急又怕,根本就站不住,一下便摔在地上。朱老二埋怨道:“大哥,你连个小丫头都保不住,他日若是你抱晓洋姑娘,还不得把她丢地上了!”一边说一边把黛丝瑶抗在肩头,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脸:“瑶儿姑娘,你可放心吧,我朱老二扛着你,保准比坐马车驴车稳当的多。” 苟老三嘿嘿一笑:“瑶儿姑娘,你可赶着了,他比马车驴车稳当不稳当不知道,但一定比马车驴车稀奇,你们谁见过坐猪车的嘛?” 苟老三本想着开个玩笑,也好缓和一下方才的紧张气氛,却不曾想这一番话说完,连个回应也没有,苟老三好不尴尬,也没再言及其他,此时裴书白忽然开口:“既然黛丝瑶走不了路,咱们索性就找地歇息,我有话要说。” 钟山破闻言,心下立马明白过来,不管是先前支开汪震和四刹门弟子,还是和吴昊闹僵分道扬镳,其实都是为了说话方便一些,更是对裴书白迅速成长起来的心智赞叹不已,却不知裴书白到底要说什么,避开汪震可以理解,可为何又要避开吴昊,实在是未可知。 苟老三听到裴书白说话,便邀着杨老四一道朝前疾奔了一截,瞧见山岗一处背坡,正是休息的好去处,便折返回来给众人引路,不多时众人便坐倒歇息。 公孙晴心下着急,开口问道:“书白,你们很累吗?为什么不赶路?” 朱老二心下叫苦,其实驮着黛丝瑶很是辛苦,毕竟自己这一身肥肉就不适合长途跋涉,又要驮着一个活人,则更为吃力,好不容易裴书白发话要大家歇息,奈何这姑奶奶挂念她爹,竟不让大家歇脚,心念动处,朱老二瞧向了熊老六,看到熊老六额头大汗,已是在咬牙坚持。想要替熊老六说上两句,又怕自己这么一开口,公孙晴不骂的自己狗血喷头都算自己运气好,哪里还敢张嘴。 裴书白哪里知晓六兽心思,听到公孙晴发问,便走到公孙晴身旁,拉着公孙晴的手,轻声言道:“晴儿,你别着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不要太过惊诧,等我说完,你们也好想一想,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裴书白说话,公孙晴哪里会反驳,旋即乖乖坐在裴书白身旁。 裴书白解下背后褡裢,对着苟老三道:“三哥,你把水囊拿来,我有用处。” 苟老三还当裴书白口渴,二话不说从牛老大身上解下水囊,交给了裴书白,裴书白将包袱打开,露出里头的胳膊,用水细细将胳膊洗了一遍,众人这才瞧见,那胳膊上面竟刻着一行字:“情势危急,不要管我,速去梅花涧寻顾宁。” 钟山破接过胳膊,死死盯着这一行字,心中无比震惊,更是对公孙忆断臂送信的壮举敬佩不已,许久之后才问道:“这是公孙兄刻在上面的?” 裴书白点了点头:“瞧这些字的笔法走势,从伤口来看,是有人用无锋剑气匆忙中刻上去的。”裴书白仍是不愿意相信这条胳膊就是师父的,虽说这世上会用无锋剑气的只有师父和自己,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但愿是师父在情急之下,用旁人的胳膊来送出消息的。 公孙晴听到裴书白说的话,下意识的把裴书白手臂一抓:“书白,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裴书白知道公孙晴瞧不见,心里一定十分着急,便安慰道:“事情太过蹊跷,师父他兴许没事。” 公孙晴破涕为笑:“书白,爹爹....爹爹没事....没事就好。” 六兽也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个将胳膊传递看了一遍,苟老三言道:“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公孙先生武功才学那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就这么容易出事?” 侯老五看着二哥,小声嘀咕一句:“那到底四刹门发生了什么事?公孙先生留下这句话又是啥意思?” 朱老二离侯老五不远,自然听到了侯老五嘀咕,便解释道:“这还不清楚嘛,肯定是汪震那狗贼诓人的,公孙先生砍了四刹门弟子的胳膊,留下线索,再逼迫汪震过来送信......”言及此处,朱老二也无法自圆其说,也就没了下文。 牛老大不似六兽其他人那般盲目,这里头的事情实在是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公孙忆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刹门?师父赤云道人又在哪里?四刹门到底有没有被息松道人和六道二圣攻占?这条胳膊到底是不是公孙忆的?胳膊上留下的话又是何意?这些光凭瞎想,根本就没法想的通,而摆在众人面前的也必定会是两条路,一条便是遵照胳膊上留下的指示,去梅花涧寻找顾宁,另一条便是不管胳膊上的话,直接奔向四刹门,只能是二选其一,只是觉得梅花涧这个名字极为熟悉,却想不到是哪里?旋即问道:“这梅花涧是什么地方?顾宁怎么会在那里?” 钟山破左右看了看,张口道:“梅花涧是雪仙阁旧址,是当初武林中最为神圣的地方,陆凌雪陆阁主便是在那里,时过境迁雪仙阁三脉分崩离析之后,梅花涧便成了一处荒谷。” 裴书白心下一颤,心道原来是雪仙阁旧址,怪不得顾宁会在那里。钟山破见裴书白陷入沉思,便问道:“书白,咱们去四刹门还是去梅花涧?” 裴书白开口道:“阿叔,依你所见,咱们该去哪儿?” 钟山破长叹一口气,知道裴书白问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知道当初公孙忆是如何从十方狱里头救出自己的,自打自己进到天池堡,就一直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事到如今也无法再隐瞒,便将当初十方山外发生的事告诉了裴书白。 裴书白越听越着急,师父并没有去斑斓谷寻什么高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件事,师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选择一个人去面对了,一想到这里,裴书白悲从心起,陆凌雪是这样,自己的爷爷裴无极是这样,如今师父又是这样,难道这些人都为了什么七星聚义不惜自己的性命吗?七星聚义若是靠这些至亲的死来闪耀光辉,哪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六兽听完钟山破的话,一阵窃语起来,公孙晴稍稍平缓的心情复又悲伤起来,如果说钟山破和公孙忆分别之时就是在十方山,那极有可能这条胳膊就是爹爹的,想到此处,公孙晴又哭了起来。 众人无不被公孙晴的哭声搅得悲伤不已,裴书白反倒平静许多,对着公孙晴道:“晴儿,就算这条胳膊真的是师父的,他能在断臂之时,还能想出法子在上头留字,那便说明断他胳膊的人并没有着急要他的性命,师父一定还活着,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若是换做旁人说这样的话,公孙晴一定是要骂回去的,可这些话是出自裴书白之口,公孙晴哪里还会生气?只盼着一切都如裴书白所言,爹爹只是断了条胳膊,如今还活在世上。 钟山破也和裴书白想法一致,至少在裴书白这群人到达四刹门之前,公孙忆不会有性命之危,毕竟病公子和老头子不会蠢到放弃一个要挟裴书白最好的人质,于是便道:“在我看来,四刹门一定是出事了,汪震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以我对病公子老头子的了解,这二人城府极深,公孙兄若是真落在他们的手上,他们一定会在他身上做文章,让汪震带着胳膊来送消息,就是引得咱们过去,只是不知他们到底为什么盯上了书白?” 裴书白看了看钟山破,轻轻言道:“要么是我身上的惊蝉珠,要么是这个,”裴书白摊开手掌,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出现在众人面前,裴书白接言道:“要么病公子和老头子是想两个都要吧。” 钟山破缓缓摇头:“恐怕事情远不止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息松道人和苏红木、熬桀还有六道弟子,这些人都不能小觑,汪震既然敢拿他们说事,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只可惜咱们知道的太少,不然也好做足应对,眼下咱们只有走一步瞧一步,以不变应万变了。” 朱老二插话道:“俺最烦的就是动脑筋,反正你们说去哪,俺们兄弟就跟着去哪,不过俺以为,不如就先去四刹门,山破兄弟和书白联手,背后神相咔咔一顿锤,还怕砸不烂他归尘楼?” 裴书白没有理会朱老二,而是瞧向了远处,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做了选择:“师父料定的事,想来也不会有错,咱们虽说挂念他的安危,我还是要按照他的指示,咱们去梅花涧,先找顾宁。” 第四百九十七章 山道遇阻 六兽一听不去四刹门,改道赶往梅花涧去寻顾宁,还当自己听错了,朱老二更是直接问道:“书白,你说错了吧?咱们得赶紧去四刹门去救你师父,再者说了,万一这胳膊上留下的线索就是陷阱,是故意引咱们上钩的,这一去梅花涧,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裴书白不去理会朱老二,而是对着钟山破言道:“阿叔,咱们这些人里头,数你武功最高,况且咱们这些人里头,知道梅花涧在哪的只有你了,你当先打头阵,我留在后头压阵,别让汪震和吴昊跟上,知道咱们的行踪。”不等钟山破言语,裴书白又对着牛老大说道:“老大,你们兄弟几个受累,把晴儿和黛丝瑶护好。” 钟山破心下轻叹一口气,言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梅花涧吧。”钟山破只是在天池堡时,听裴书白提到过顾宁,却未曾见过,不过既然是得了陆凌雪真传之人,又坐上了雪仙阁阁主之位,想来也不是凡人,等在梅花涧找到顾宁再言去四刹门之事。 公孙晴一听裴书白要先去寻找顾宁,心中顿时酸楚起来,也不知是裴书白没有选择去救爹爹的缘故,还是裴书白要去寻顾宁的缘故,反正是一百个不情愿,坐在地上赖着不动,任凭熊老六在一旁呼唤,公孙晴就是不理。裴书白转身道:“晴儿,莫要任性,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公孙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你就是想她了,就是想去见她,为了她你都不顾我爹爹了,亏得我爹对你这么好,他都出事了你还不想着去救他!我....我....我自己去救爹爹!” 裴书白一阵心烦,根本没想到公孙晴会是这般反应,一旁的钟山破眉头微蹙,这一阵子在天池堡,也听六兽提到过裴书白、公孙晴和顾宁之间的事,本以为只是些情窦初开的朦胧,却不曾想公孙晴竟如此排斥顾宁,眼见裴书白面露难色,只好出来打圆场:“晴儿姑娘,咱们先去梅花涧也是对的,若是息松道人和六道二圣真的都在四刹门,咱们就算去了,恐怕也难取胜,不如先去求顾宁出手,有顾宁相帮,咱们赢面不也大些?” 这些话本是好意,却不曾想公孙晴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不等钟山破说完,便喊道:“你们都喜欢顾宁!都喜欢她!她就是厉害!让你们都想着她!比我这个瞎子强太多了!我还不如跟着吴昊一道,就算死在四刹门,也是救我爹爹而死!”言罢,公孙晴猛然站起身来,朝着前头疾奔,无奈眼睛瞧不见,被脚下石块绊了一跤,摔得额角渗血,熊老六离得最近,立马俯下身子去拉,没想到手刚碰到公孙晴,却被公孙晴一把推开。 公孙晴咬着嘴唇,用手背抹去额角血渍,黑气郁结的双眼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滚落下来。 裴书白心有不忍,上前抱住公孙晴,任凭公孙晴不断挣扎就是不撒手,耳畔传来裴书白的声音:“晴儿,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想过她,那条线索十分重要,不能不去理会,阿叔说的对,顾宁得了陆凌雪前辈的真传,她又十分敬重师父,得知消息之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咱们抓紧时间赶路,等到了梅花涧喊了顾宁和叶悬前辈,咱们就立马去救师父,行吗?” 公孙晴仍是哭泣,只是不再挣扎,裴书白朝着熊老六使了个眼色,熊老六心领神会,快步凑上前来,将公孙晴抱了起来。 裴书白摸了摸公孙晴的脑袋,便冲着钟山破点了点头,众人这才不再耽搁,继续赶路。纵然是钟山破知道去梅花涧的方向,但众人还是花了月余时间,来到入梅花涧的山道处,钟山破朝着涧底瞧了瞧,并不是一片荒草和破败的残垣,登时心下一喜:“看来顾宁和雪仙阁的人真的都在这里。” 连番赶路,六兽早就疲惫不堪,此时到了山口,抱着公孙晴的熊老六和驮着黛丝瑶的牛老大更是落在了后头歇脚,裴书白知道已经到了地方,不想让顾宁瞧着众人如此仓促,便让牛老大和熊老六先休息一番,自己在一旁陪着,六兽剩下四人由钟山破带着先到入涧处打个前站。 等钟山破带着几人来到山口,除了钟山破之外,剩下四人全都四仰八叉得躺在地上,朱老二更是累的哼哼唧唧:“山破兄弟,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然俺们哥几个大老远跑来,要是顾宁那丫头片子不在这里,岂不是白跑一趟?” 苟老三双手撑着膝盖,伏地身子喘气,一边喘一边道:“好家伙这一路书白和山破兄弟喝风饮露都能过活,咱们哥几个那可是受了老鼻子罪了。等见了顾宁,至少让宁丫头给管顿饱饭!” 六兽正有一茬没一茬的乱说,忽然凌空两道冰刺破空袭来,一根钉在来朱老二耳边,一根钉在了苟老三裆下,直吓的这哥俩一骨碌滚开,生怕慢了半步就会被冰刺打中一般。好在没有冰刺再出现,朱老二心有怒气,朝着空中咒骂一番。 果然有人受不了朱老二一通咒骂,出来怒斥朱老二。山道旁两棵大树树梢之上,立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怒道:“顾阁主的名讳,岂是你们这些山野村汉亵渎的!” 另一人接言道:“这往下便是禁地!劝你们原路返回,再朝前走上一步,寒冰刺就朝着你们身上招呼了。” 钟山破离得最近,瞧见这两名女子,便知是雪仙阁的弟子,更明白方才那破空两道寒冰刺只是警告罢了,但钟山破诧异的是,按说这些雪仙阁弟子应该是认识六兽才对,为何表现得如此陌生和敌意?转头一想也就了然,自己从未和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弟子打过照面,她们不识得自己在情理之中,而六兽这一路奔来,早就是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人样?像朱老二这样不讲究的,好似野猪精一般,莫说这雪仙阁弟子认不得,怕是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得认上好一会儿。 朱老二也瞧见是雪仙阁的弟子,心道既然来了顾宁的地方,好说也得给她手底下这些弟子一些面子,于是便堆笑道:“不知者不罪,你快去通报一声,跟顾宁丫头说,就说故人来访,让她来接俺们,再让叶悬准备些好酒好菜,给俺们兄弟接风洗尘。” 话音刚落,那雪仙阁弟子柳眉倒竖,随手一甩四根寒冰刺朝着朱老二飞来,朱老二哪里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引得这雪仙阁弟子如此不满,竟出了杀招对付自己,赶忙朝后一滚,那冰刺噗噗钉入朱老二原先站立之处,朱老二瞠目结舌哪里还有话说,只想着赶紧朝后疾退,果然又是四道冰刺飞来,仍是冲着朱老二,钟山破见这四道冰刺角度极为刁钻,将朱老二所有退路全部封死,若是自己不出手,怕是朱老二要受伤,苦于裴书白尚在后头并没有赶到这里,误会一时半会儿解不开,那只好自己出手救下朱老二了。 钟山破脑中飞转,想着既接下雪仙阁弟子的招式,又不能驳了雪仙阁的面子,至少要给顾宁留下些好印象,便打定主意只将这冰刺接住便罢。心念动处,钟山破瞅准四道寒冰刺来势,手上灌注真气,朝着寒冰刺便抓,没曾想那雪仙阁弟子手腕一翻,寒冰刺尚未近身便化作漫天冰刃,兜头将钟山破和朱老二罩在下面。 钟山破自然瞧出这便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上乘武学“雪仙花”,更是诧异为何这名女弟子竟能使出?只是情势紧迫,哪里还容得钟山破多想,旋即一声清啸,背后赤色不动明王法相双拳齐出,将漫天冰刃悉数挡下。 那雪仙阁弟子瞧见钟山破出招,自然知道对方实力远胜自己,便低声朝着身旁同伴道:“我拖住他们,你赶紧回去禀报叶护法。” 另一名雪仙阁女弟子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耳畔忽然传来人声:“你们先退下吧。”那女弟子循声瞧去,一眼便瞧见来人正是叶悬,心下更是一喜,旋即道:“叶护法,来了几个歹人,武功不低。不知为何闯我们梅花涧?” 叶悬嗯了一声,立在两名弟子身前,冷峻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们几个!你们不是在幻沙之海吗?” 朱老二见叶悬认出自己,先前吃的瘪终是有地方发泄,叉腰道:“叶老头!你们雪仙阁欺负外人可是?我这还没说话,就差点被冰刺在身上戳个窟窿,俺兄弟还是别看岁数不小了,还是个纯小子,要是被冰刺扎了裆,讨不到媳妇,你雪仙阁赔个小娘子不?” 叶悬听朱老二越说越起劲,言语粗鄙专挑下三路,自己倒是无妨,担心身后两名女弟子面皮薄下不来台,便转头小声问起缘由,那女弟子红着面皮把方才之事说了出来,叶悬哈哈大笑起来:“六兽还是这般生龙活虎,苟老三哪里这么容易中招?是我们雪仙阁太过谨慎了,还望六兽兄弟们勿怪。”叶悬虽是朝着六兽言语,但一双鹰眼始终没离开过钟山破,之所以叶悬会突然现身,便是察觉出山口有异样真气流动,便赶过来瞧瞧。 钟山破心道此人便是叶悬,赶忙上前抱拳施礼:“晚辈钟山破,见过叶悬前辈。” 叶悬也是恍然大悟,回礼道:“前辈不敢当,叶某痴长了几岁而已,山破兄弟果然得了钟老前辈真传,一身不动明王气霸道中透着坚毅,凌厉又不失雄浑,叶某开了眼界。” 二人简单寒暄一番之后,裴书白和牛老大熊老六便赶了过来,原来是裴书白察觉出雪仙阁寒冰真气和钟山破的不动明王咒真气搅动,便以为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歇息赶了过来。 叶悬瞧见裴书白,赶忙道:“裴堡主你也来了?” 裴书白心下一愣,天池堡堡主的身份不过是当初熬桀随口一说罢了,这件事除了熬桀和莫卓天当真了以外,自己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而且熬桀提出让莫卓天让出堡主之位给自己,当初说的是要让自己的身份和顾宁相称,毕竟顾宁已经是雪仙阁阁主,好歹要让自己也有个名头,本身这件事说起来就十分尴尬,此番被叶悬忽然提起来,倒有些反应不过来,赶忙道:“叶前辈,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堡主不堡主的,都是熬桀前辈随口说说的,也莫要再提了。” 叶悬岂能不知裴书白心思,旋即笑道:“好好好,那我就不再提了,书白,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裴书白答道:“我...我们来找顾....顾阁主。” 叶悬看了看裴书白,心下诧异为什么裴书白称呼顾宁如此生分,抬眼一瞧便看到了躺在熊老六怀里的公孙晴,便一切了然,更是忍不住暗叹一声:顾宁好不容易缓了一些,却不曾想这冤家跟到了这里。不过这些只是叶悬心里想想罢了,又怎么会说出来?一时间愣在这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自打梅花涧一战,顾宁先是苦战死亦苦,而后又被病公子一招制服,便认清了自己即便是得了陆凌雪真传,可就好比孩童揣着无数金银财宝不知怎么花销一般,若不能学一贯制,即便是真气磅礴三脉贯通,但想要和老头子、病公子这样的高手中的高手对敌,经验十分重要,所以当雪仙阁众人重启了三才阵之后,顾宁便将自己锁在了望梅居,叶悬每日花三个时辰,亲授顾宁临敌之法和御气之道,雪仙阁一众寒冰弟子,则有花解梦负责传授武学,花解梦一心想要赎罪,传授寒冰武学十分用心,故而连受山口的弟子都能使出雪仙花来,可见花解梦下了多少苦功? 裴书白见叶悬不说话,却也没有将众人让进去的意思,便问道:“叶前辈,宁...顾阁主不在吗?” 叶悬收回心神,忙道:“不不不,阁主在呢,只是.....”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愿再见 钟山破见到叶悬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更是笃定三分,当初顾宁离开幻沙之海的原因,钟山破已然知晓,虽说自己作为长辈,也不会为了这些事进行干涉,可局势实在紧迫,眼见裴书白尚未察觉到叶悬拦路的原因,便上前言道:“叶护法,我们有要事求见顾阁主,还望您行个方便。” 叶悬心下长叹一声,若是不为顾宁着想,自己又哪里会拦住这些故人?自己身位雪仙阁护法,可以说这条命也算是顾宁救下的,如今顾宁刚刚从悲痛中走出,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裴书白再次搅乱顾宁的心绪?思前想后,叶悬才道:“书白,你们有什么事,方便跟我说一说吗?如今顾阁主正在闭关,不方便见人。” 裴书白一听此言,心中稍稍一愣,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会在雪仙阁吃了闭门羹,只好对着叶悬说道:“叶护法,熬桀前辈在阁中吗?” 叶悬不知裴书白为何会突然问起熬桀,梅花涧一战,顾宁杀了死亦苦,替顾念报了大仇,从那时起熬桀便消失了,虽说后来顾宁也让丁晓洋带着弟子外出寻找,可到最后也没能找到熬桀,熬桀就这么神秘消失了,如今忽然听到裴书白问起,隐约察觉出不妙,旋即道:“熬桀并不在梅花涧中。”之后便把梅花涧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顾宁将四刹门四刹之一的死亦苦杀了,这件事绝对算得上大快人心!六兽更是雀跃不已,作为四刹门出身的六兽,死亦苦有什么本事很是清楚,没曾想这样的大恶竟然死在了这里,想想都兴奋不已。 牛老大点头道:“宁丫头杀了死亦苦,也算是报了大仇,顾念护法在天有灵也可以安心了。” 朱老二更是咧嘴狂笑:“叶老头儿,你也别在这杵着了,这件事可得让顾宁丫头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便朝前走,叶悬横起手臂,拦住朱老二去路,一张脸变得十分严肃。 裴书白对于顾宁能把死亦苦杀了,反倒没那么吃惊,他自然知道以顾宁的实力,杀掉死亦苦并不在话下,裴书白在意的却是那一战师父也在这里,更是笃定要去见顾宁,于是便道:“叶护法,我的命是师父救的,如今师父有难,我做徒弟的揪心不已,还望叶护法成全,让我见见顾阁主吧。”不等叶悬开口,裴书白取出背后褡裢,将里头的手臂拿了出来举到叶悬面前。 叶悬定睛一瞧,那胳膊上一行字便映入眼中,耳畔传来裴书白的话:“叶护法,师父断臂传来消息,让我们赶到这里见顾宁,可能顾宁知道一些什么,这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还请叶护法体恤我做徒弟的心意行个方便。” 那胳膊已经干瘪,叶悬一见亦是痛心,当初公孙忆独自跟随病公子前往四刹门,想来也知凶多吉少,为此顾宁曾多次要赶往四刹门救回公孙忆,只不过都被自己劝下,倒不是不愿意去救公孙忆,只是当初病公子一招将顾宁压制住,光凭这一点,叶悬就不会让顾宁去白白送死,没曾想公孙忆还是遭遇不测,这叫叶悬心中如何不自责? 裴书白看叶悬仍不答话,心中怒火按捺不住:“叶前辈,您若是再不让开,别怪晚辈硬闯了!”话音未落,裴书白真气陡然外放,叶悬察觉到裴书白动怒,自然知道顾宁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裴书白动手,于是便道:“书白,你容我向阁主通禀一声,她若是愿意见你,我自然带弟子来接你!” 不等裴书白回话,叶悬双足顿地,一道火光乍现,身子便朝着涧底飞去,不料刚行出去没多久,叶悬便瞧见山道上一名女子正疾奔而来,正是丁晓洋。叶悬赶忙飞身赶至丁晓洋身旁,丁晓洋气喘吁吁道:“叶师伯,阁主说让他们去望梅居。” 叶悬兀自诧异,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能察觉到钟山破的真气,顾宁也一定察觉的到,只是自己离得尚近,察觉真气异动自然不稀奇,可顾宁在望梅居里头,竟能察觉到山道上的真气异动,可见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当即也不再多言,拽起丁晓洋转头便奔,有叶悬在侧相帮,丁晓洋轻松许多,几个起落便到了裴书白面前。 还未等丁晓洋喘允了气,朱老二早就开始起哄:“原来是大嫂来了,叔子们有理了。”丁晓洋根本不去瞧朱老二,反倒是朱老二这番话臊了牛老大的面子,被牛老大从后头一脚踹翻在地,苟老三侯老五这些平日里爱起哄架秧子的见状,哪里还敢多言? 丁晓洋稍稍平静了一些便急道:“书白,阁主让你们去望梅居,你们这就随我来吧。” 裴书白心头一喜,忙道:“有劳丁姑娘了。”之后便朝着钟山破道:“阿叔,我等不及。你带着六兽和晴儿黛丝瑶,跟着叶护法下去,我先行一步了。”一边说一边将胳膊收好,话音刚落,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双拳齐出,将丁晓洋抱了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裴书白双足顿地,早就飞奔出去,再瞧见已远在数十丈开外。 丁晓洋只觉面颊劲风猎猎,赶忙用一只手掩住头脸,用另一只手给裴书白指了方向,哪里还能说得出话?只不过心中还是窃喜,裴书白这么着急去见顾宁,顾宁知道了该有多开心? 不多时,裴书白和丁晓洋便站在了望梅居前,只见望梅居门洞开了一条缝隙,裴书白迈腿便要往里进,此时屋里传来裴书白无比熟悉的声音:“丁师姐,你也一同进来吧。” 裴书白回头瞧向丁晓洋,丁晓洋却并没有迈步,口中高声道:“阁主,师妹,书白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故人见面,好歹让你们好好叙叙,我在里头岂不是碍眼?” 顾宁声音再次传来,已是夹杂这不悦:“我与他没什么旧好叙,我在里头闭关,一会你还要把他带出去。” 丁晓洋只当顾宁闹了脾气,仍道:“师妹,我就在望梅居外头候着不离开。” 顾宁冷言道:“晓洋师姐休要再言其他,你进来!” 丁晓洋冲着裴书白吐了吐舌头,又朝门里头一指,也没再说什么跟在裴书白后头进到门里。 那望梅居里头,顾宁背朝着门口盘膝打坐,根本不去瞧进来的人。 裴书白行至中央站定,柔声道:“宁儿,你最近可好?” 顾宁话冷似冰:“你有何事来此找我?” 裴书白一时语塞,又想到师父有难,只好硬着头皮道:“师父传来消息,让我来梅花涧寻你,我在大漠里头待得太久了,外头的事鲜有耳闻,前阵子汪震出现在天池堡,说是受病公子所托,来幻沙之海送信,并交给了我一条手臂,是我师父的,汪震说息松道长和六道的人闯了四刹门,险些将四刹门灭了,病公子杀出一条血路,让汪震到大漠送信。” 顾宁心头一紧,却仍未回头:“既然让你去四刹门,那你何来到我这荒涧中?” 顾宁这不紧不慢冷若冰寒若霜的话语,让裴书白十分失落:“顾阁主,师父在手臂上留下线索,让我到这里来寻你。”说完便把胳膊拿了出来,朝前走去。 谁料顾宁忽然开口:“你不要再朝前走了,让晓洋师姐带上来吧。” 顾宁说完,丁晓洋动都不动,裴书白转头将胳膊递给丁晓洋,才发现丁晓洋周身剧震,早已是泪流满面,裴书白才反应过来,丁晓洋对师父素有情愫,如今听得师父断了一臂,生死难卜,有此反应也实属情理之中。 顾宁又道:“晓洋师姐?你.......” 丁晓洋不住摇头,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后退,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会是他的手臂?这不会是他的手臂!裴...裴...裴书白!你不要骗人了!你想见顾宁你见便是!你扯这样的慌做什么?他可是你师父!你怎么能这么编排他?你!你!你!”终是三个字之后,丁晓洋再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顾宁担心不已,却仍是强忍着不回头,生怕自己再瞧见裴书白,只消一眼,恐怕就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感再度爆发出来,怕自己抑制住的心魔再扰乱心绪,怕自己会扑进裴书白怀中。即便是丁晓洋昏了过去,即便是自己也十分挂念公孙忆的安危,顾宁还是不敢回头。 裴书白赶忙上前扶住丁晓洋,见丁晓洋气息平稳,只是伤心过度昏了过去并无大碍,这才将丁晓洋缓缓放平,起身朝着顾宁走去。 顾宁察觉出裴书白靠近自己,急忙喊道:“你不要过来!那手臂上写了什么,你说便是。” 裴书白只得作罢:“宁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师父他受了苦!蒙了难!方才我听叶前辈说,他是从你们这里走的,跟着病公子去了四刹门,我总要找你问一问清楚吧?如今师父也让我来这里找你,可你却是这般冷冰冰的态度!你若是恨我,不想见我,等这件事了了,我裴书白保证再不来烦你!再不踏入梅花涧半步还不行吗?” 顾宁心如刀绞,身体里万般酸楚化作无数眼泪涌向双目,又被顾宁强行忍了下去,一声声高喊在顾宁的心头响起:“你哪怕说一句想我了,哪怕说一句!我也能释然了,我当真是不想见你吗?当真是忍心不想让你再来梅花涧吗?我的心你不明白吗?” 裴书白见顾宁不语,更是一阵焦灼,干脆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在下裴书白,又要是求见雪仙阁阁主顾宁!还望顾阁主念及我师父生死攸关,跟我说说吧!” 顾宁长长地吁出几口气,将波动的心绪稍稍平缓一些,再开口时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书...裴书白,你起来说话吧,我雪仙阁从不高人一等,也无需跪我。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告诉你便是。” 裴书白心头一喜,赶忙道:“宁儿...不,顾阁主,我听叶前辈说,你替顾念前辈报了仇,我真心替你高兴,只是后来病公子突然出现,控住了局势,我师父和病公子说了什么,病公子才不再为难雪仙阁,而是把我师父带走了,我想知道这里头的事。还有,师父让我不要先去四刹门,而是无论如何都要过来找你,可能师父当时形势极危,无暇写的更细一些,只凭这一行字,我只能到梅花涧来寻你,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宁...顾阁主,你这边知道什么,还请你一并说了吧。” 顾宁又是一阵心痛,倒不是裴书白言语生分,顾宁心痛的是公孙忆,梅花涧一战,局势极为混乱,顾宁死战死亦苦险些败阵,章寒落临死前重伤死亦苦,也算是替她自己赎了罪,死亦苦死后,自己可以说是战力大损,被后来出现的病公子擒住,若是那时病公子想要取了自己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而公孙忆又一次救下了自己的性命,救下了雪仙阁,想到当初师父亡故之时,公孙忆拼尽全力带着自己下山,恩同再造,而后潜入四刹门、忘川两界城、大漠之行这点点滴滴汇聚在心头,其实在顾宁心里,公孙忆和顾宁早就没什么两样了,如今公孙忆有难,顾宁又怎么会不心痛?稍稍平缓心绪,顾宁开了口:“前头的事,你听叶师伯已经说了,我也不再多说了,其实当时病公子想要把我们杀掉真的很容易,公孙先生为了救我,答应病公子愿意和他一起去四刹门,病公子根本不会答应,毕竟局势在他掌控之中,是公孙先生急中生智,从我这里取走了极乐图残片,用极乐图残片和他自己,换来雪仙阁的安全,当时病公子将汪震父子、青林居士和公孙先生一并带走,没有再为难雪仙阁的任何一个人。” 裴书白诧异不已:“你是说,师父从你这里取走了极乐图残片给了病公子?” 顾宁正要说话,门口忽然响起声音:“宁儿姐姐,宁儿姐姐真的在里头吗?” 第四百九十九章 情难自已 顾宁本欲回头,忽听门外公孙晴的声音响起,虽说公孙晴说话声音并不大,可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悉数轰在顾宁心间,将稍稍有些悸动的心轰得连渣都不剩,刚想回过身来瞧上一眼裴书白,此时哪里还会转身,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自是在心头苦笑:你还是在意她? 众人进到望梅居里头,公孙晴挣扎着从熊老六怀里出来,熊老六只得将公孙晴放了下来,公孙晴摸着前行一边走一边道:“宁儿姐姐,宁儿姐姐你在哪?你怎么不说话?” 裴书白担心公孙晴摔倒,赶忙抢上一步扶住公孙晴。牛老大这才瞧见昏倒的丁晓洋,忙朝前奔了一步,刚想俯下身子将丁晓洋抱起来,却是硬生生止住脚步。 苟老三见大哥纠结的模样,索性拉着牛老大的衣袖:“大哥,怎么一见丁姑娘你就像离了魂一般,还不赶紧把丁姑娘抱起来!” 牛老大没去理会苟老三,而是看向了裴书白,他并不清楚这里头发生了什么?耳畔不断传来苟老三的催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抱起丁晓洋,忽觉一阵暖意袭来,原来是叶悬先了一步,将丁晓洋扶了起来,丁晓洋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又想到公孙忆断臂一事,眼泪又流了出来。 顾宁听到丁晓洋哭泣,勾得自己也是眼窝一酸,如今这么多人进到望梅居里头,又怎么好再像对裴书白那样对待这些故友,于是顾宁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 众人这才瞧见顾宁气质大变,半年时间未见,顾宁不仅高了不少,俏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严肃,原本恬静的外表下是性格里头的温柔,如今温柔已被顾宁藏在心底,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让人不容亵渎的威严。 钟山破也对顾宁有这种气度震撼不已,哪里还会像看待小辈那样,当即便抱拳施礼,口中道:“忘川钟山破,见过顾阁主!” 顾宁眼光放在钟山破身上,根本不去看一旁的裴书白,甚至连余光都不往裴书白那里扫:“方才那山间处真气异动,我察觉到不动明王真气,想来便是钟前辈了。” 钟山破笑了笑:“顾阁主,莫要喊我前辈,倒显得生分了,咱俩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一定听书白提过我,书白喊我阿叔,阁主若不嫌弃,也叫我阿叔便是。” 顾宁微微摇头:“我师祖和钟老前辈是挚友,我作为师祖的徒孙,自然是您的晚辈,这望梅居本就是我师祖的居寝,总不能在她老人家这里,乱了我雪仙阁的礼数,钟前辈比顾宁长了一辈,自然要这么喊。” 钟山破岂能不知顾宁何意,既然人家不愿意跟自己套近乎,又怎么好再上赶着攀亲,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公孙晴说道:“宁儿姐姐,你瞧见我了吗?我方才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顾宁也不愿去瞧公孙晴,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叶师伯,六兽一路劳顿,烦劳您带他们下去歇息吧。” 公孙晴连番和顾宁说话,顾宁始终不理,公孙晴更是委屈道:“裴书白!我说不要来!你偏要来!到了这里人家又不理我们!还耽误了去救爹爹,你就是想瞧她,说什么到这里很重要,结果呢?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还在这求人家!我要是你,现在就去四刹门,让她好好的做她的阁主吧!” 钟山破一听,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原想着以裴书白和顾宁之间的关系,在梅花涧根本不用耽搁太长时间,只要说清楚事情,便能即刻动身赶往四刹门,却不曾想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三个人闹起了矛盾,于是赶忙道:“晴儿,别胡说。老六兄弟,你们先把晴儿姑娘带下去吧。”言罢又冲着叶悬抱拳道:“劳烦叶前辈了。” 叶悬巴不得公孙晴离开这里,耳听得顾宁下令,哪里还会迟疑,当即冲着钟山破点了点头,让熊老六把公孙晴抱着。 公孙晴不断挣扎,口中叫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坏人!我爹爹要是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么欺负我!熊老六!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公孙晴声嘶力竭,不断抓咬熊老六的胳膊,熊老六忍着痛一步步跟着叶悬出了望梅居,怀中公孙晴叫喊仍不停歇:“我还不如跟着吴昊去四刹门,省得碍你们的眼!” 顾宁听得心下酸楚,仍不抬头,口中问道:“你当真要弄成这样吗?” 裴书白一脸愁容,心里十分担心公孙晴,一直转过头瞧向外边,并没有听清顾宁的问话,钟山破觉得尴尬,心道裴书白这愣小子是不是成心要把事情彻底搅黄,好不容易让公孙晴暂时离开,这愣小子又是这么一副模样,不让顾宁心碎才怪?一念至此,钟山破赶忙咳嗽一声,接上了顾宁的问话:“顾阁主,我们到这里来,其实也是受公孙兄所托,在梅花涧外,叶前辈已跟我简单说了先前的情况,我们还想知道一些细节之处。” 裴书白被钟山破一声咳嗽拉回心神,等钟山破说完,便接言道:“宁儿,我不知道死亦苦来这里,不然说什么我也要来帮忙,不过我知道就算我在这,你也不会让我插手这件事的,顾念婆婆的仇,只有你亲手报了才算数,好在你真的做到了,宁儿我真的替你高兴。” 顾宁心下一颤,当初和死亦苦交手之时,熬桀爷爷、叶悬师伯、章寒落师叔,包括公孙先生在内,都想着集合众人的力量一举灭掉死亦苦,却不曾有任何一个人想过这个仇让自己去报,而裴书白刚一见面,便说出了自己心下最深处的想法,这种默契和理解,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当即便想抬头去看裴书白,只不过自己知道,只要把头抬起来,后面的事就根本不是自己能把控的了了,自己一定会跟着裴书白走,天涯海角也会跟着,在天机阁中,天机先生的话仍在心间,梅花涧复兴之时自己心中许下的宏愿也在心头,可如今只要自己抬头,势必会像师祖那样,把这些全都抛在脑后了。 钟山破和裴书白见顾宁始终不说话,二人对视了一眼,只不过一个人眼中是不解中透着担忧,另一个则是无奈中带着焦灼,钟山破伸手指了指裴书白,皱着眉摇了摇头。 裴书白心下隐约明白过来钟山破的意思,当初顾宁负气离开幻沙之海的原因,裴书白听六兽谈话时提起过,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顾宁对自己一定会思念大过埋怨,如今看来,远不是自己想象那样,一时间哪里还有话说。 顾宁此时开了口:“钟前辈、裴书白,我带着雪仙阁的弟子从幻沙之海出来,本想着回到倒瓶山,将师祖的灵躯安葬在我师父旁,只是半路上我想着,梅花涧才是雪仙阁原本的地方,倒瓶山并不是雪仙阁的家,所以便让叶师伯带着我们来到梅花涧,没想到这里头已经打了起来,是汪震父子、花解梦师叔和公孙先生,他们带着青林居士,和四刹门死亦苦缠斗,也叫我们来的巧,公孙先生险些死在死亦苦手中,我为了给师父报仇,根本不会再让死亦苦从梅花涧离开,当初我也不管死亦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冥冥中我认定了,这就是师祖师父在天显灵,让死亦苦自己找上门来,好让我手刃此贼,终于我没有辜负师祖师父的期望,将死亦苦杀了,可是没想到病公子又突然出现,我那时候真气耗费极大,已是无力再战。先前一战,章寒落师叔战死,公孙先生重伤,叶悬师伯以一人之力拖住汪震父子也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病公子一出手,便将我彻底控制住,可以说,病公子那时候若想要了我的性命,只要他动一动手指,我都不会再活了。” 裴书白一阵揪心,更是无比的懊恼,伸出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口中道:“都怪我不好!他病公子要是敢杀了你,他就是躲到云彩里,藏到地缝里,此生我什么事都不干,也要把他揪出来给你报仇!” 此言一出,钟山破心中苦笑连连,终于是明白裴书白、顾宁和公孙晴之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矛盾,顾宁痴心裴书白,裴书白却把顾宁当做最好的朋友,而裴书白说话也不在意,这些肺腑之言本身没什么,但往往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裴书白这一番话,无疑再次搅动了顾宁的心绪。 正如钟山破所料,顾宁抬起头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裴书白走了过去,没等裴书白反应,顾宁死死地抱住裴书白,哭道:“你当真会为我报仇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真的...好想你....” 裴书白也将顾宁抱着,轻声道:“傻宁儿,怎么会见不到我,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说病公子一招就把你制服了,你受伤了吗?” 裴书白几句柔声关切,彻底击溃了顾宁心底最后一丝防线,一瞬间委屈和酸楚倾泻而出,哭得更狠了,将头埋在裴书白怀中,这才发觉半年未见,裴书白个头长了许多。 “是我不中用,没有护好先生,要是...要是我再努力些,就不用先生舍命救我们了。”顾宁哭红了双眼。 裴书白摸了摸顾宁的头,轻叹一声:“傻子,我师父为了救我们,背后付出了多少我们不知道,我来了就是为了知道师父为我们做了什么,如今师父有难,咱们得赶紧弄清楚这里头的干结,也好早做准备。” 顾宁轻言道:“病公子也不知用得什么邪门武功,我并没有察觉到真气涌动,便被他压住了后背,好像有一座大山压着,动也动不了,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任凭我怎么努力,不仅毫无用处,反倒是越来越重,其实先生能自己脱身的,他瞧我难受所以才跟病公子约定,用他和青林居士还有极乐图残片,来换雪仙阁的安全。” 裴书白心如刀绞,光是从顾宁的话中就能听出当时的凶险:“师父从你这拿走雪仙阁极乐图残片时,可曾说过什么?” 当时病公子用神禁之术中的搬山填海压住顾宁,眼见顾宁性命垂危,公孙忆便说出用极乐图残片换顾宁性命,病公子认为顾宁即便是得了一身真气,但根本不足为惧,相较于雪仙阁手中的残图,病公子更为感兴趣,所以便放了顾宁,只是叶悬哪里会允许雪仙阁的极乐图流入四刹门手中,便跳出来阻拦,公孙忆便和顾宁说了一番话,顾宁这才答应公孙忆,交出雪仙阁的残图,公孙忆到底说了什么,顾宁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顾宁轻轻将裴书白推开,擦了擦眼角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生说,他在天机阁和天机先生深谈过,天机先生跟他说的,比跟我们说的要细致的多,天机先生告诉他,七星聚义之所以迟迟不显,反倒是六道四刹横行于世,并不是时机未到,而是当初五绝的后人仍在苦撑局势,公孙先生、钟前辈、我师父、花师叔、赤云道长这些人,他们若不慢慢放手,咱们这些人根本就不能得不到历练,就好比咱们都是些小树,躲在大树下永远长不大一样,所以先生才打算以身犯险,独自去面对四刹门,他....他打算用性命,让七星早日聚义。” 裴书白心中一道响雷炸裂,两行热泪止不住夺眶,口中急道:“陆阁主是这样,爷爷是这样,师父怎么又这样!难道让这武林归于平静,只有舍去性命这一个法子吗?” 钟山破看着眼前的裴书白和顾宁,心里也激动起来,当初公孙忆和自己在十方山分别之时,公孙忆虽是十分平静,但当初自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听完顾宁说的这些,这才明白,公孙忆那时已有赴死的决心。 第五百章 伴君同行 钟山破一声长叹,不自禁言道:“要是当初我多问上几句就好了,至少我跟着公孙兄,多少还能帮衬着些。” 裴书白缓缓摇头:“阿叔,师父我是知道的,就算你非要跟着他,他也会找个机会自己离开,师父决定的事,谁也动摇不了,咱们还是早点弄清楚师父为什么让我们来找宁儿吧。” 顾宁缓了缓心绪,从裴书白那里接过公孙忆的手臂,又是一阵心酸,顾宁仔仔细细瞧了上头刻的一行字,却也没瞧清楚头绪:“书白,我真没用,先生都告诉你要来找我,一定是希望我能帮上忙,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能帮上什么?” 裴书白知道顾宁心细,若是心里这个结打不开,说不定顾宁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于是赶忙道:“先不着急,咱们好好再想一想,对了,汪震传信儿时说,息松道人和苏红木、熬桀一起攻打四刹门,姑且算作这件事是真的,熬桀爷爷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他可是寸步都不会离开你的,所以起初我并不太相信汪震的话,认为他是做局来诓我。” 钟山破摇头道:“我一开始的确认为汪震在撒谎,可是你们想想,汪震也算是老江湖的,若是设局诓骗我们,那必然要说一些让我们相信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提到熬桀,先前我听六兽兄弟们提过,熬桀前辈和顾阁主关系甚笃,汪震和你们交过手,自然也清楚这些,更何况当时梅花涧一战,汪震也在此处,就算他知道熬桀失踪,但他并不清楚事后雪仙阁有没有找到熬桀,所以他若是说谎,根本就不会提到熬桀,所以熬桀前辈出现在四刹门,我反倒觉得是真的。” 裴书白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赶忙道:“阿叔,熬桀爷爷倘若真的是跟着苏红木一道攻了四刹门那可就遭了!” 顾宁皱紧眉头,否认道:“不会的,爷爷的心思你们都不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再和苏红木搅和在一起,他跟我说过,六道的事和他已经没有半点瓜葛,他不会骗我的。” 钟山破心中暗道:终归是太年轻,容易相信别人,熬桀堂堂六道三圣之一,骗一个小丫头的信任那是轻而易举,只不过这些也只在心中想想罢了,话到了嘴边已不是这样:“顾阁主,可否跟我们说一说熬桀前辈的行踪?” 一提到熬桀,顾宁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自打师父顾念去世之后,顾宁即便是对公孙忆有师父的敬意,却多少有些隔阂,直到熬桀的神识附到顾宁身体里之后,顾宁和六道龙雀使之间反倒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熬桀在顾宁的心里,不仅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更是没有血脉羁绊的亲人,其实顾宁早就把熬桀当做了自己的亲爷爷,所以熬桀突然消失,对顾宁的打击不算小,不然也不会派雪仙阁弟子苦寻了一个多月,直到弟子们受不住才作罢。如今听到熬桀出现在四刹门中,而且是和苏红木在一起,这叫顾宁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爷爷在我和死亦苦交手之时便不见了。” 裴书白心下诧异:“不见了?就没有人瞧见他去哪里了?” 顾宁摇了摇头:“那时候死亦苦已经被我用极地逼入绝境,使出了浑天浊气做最后一搏,爷爷见我险些不敌,便告诉我破解之道,之后章寒落师叔出手,我便和寒落师叔去战死亦苦,等死亦苦彻底没了动静,我们谁也没有瞧见爷爷去哪了,当时叶悬师伯在看着汪震父子,晓洋师姐在远处照看公孙先生,雪仙阁弟子在梅花涧中搜寻死亦苦带来的四刹门弟子,就在这时病公子出现了,一招将我制住,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爷爷不在身边,不然他不会放着病公子不管的,后来公孙先生跟着病公子离开了,我和雪仙阁弟子寻了几十天,再没有找到爷爷。” 裴书白奇怪道:“这可真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自从咱们用铜灯引魂把熬桀爷爷肉身和神识合二为一后,熬桀爷爷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去哪他去哪,当时你和我们一起去闯断天机试炼,就数熬桀爷爷担心,要说他就这么不辞而别,而且是在你遇险的时候,我真的很难想象。” 顾宁嗯了一声:“我也想不通,爷爷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又会和息松道人在一起。” 钟山破见顾宁一脸神伤,便道:“照书白这么说来,要么这熬桀一直都在欺骗顾阁主,有意和顾阁主亲近,获得顾阁主的信任,不过这一点说不通,顾阁主勿怪,以熬桀的武功心智,完全没必要把精力放在一个丫头身上,所以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在病公子将顾阁主控制之时,熬桀并不在这里,也并没有瞧见顾宁受制,不然他绝不会坐视不管,根据顾阁主方才所言,在被病公子制服之前,是何死亦苦缠斗中,死亦苦武功不弱,熬桀怕你吃亏,便在一旁出言提醒,所以熬桀消失便在死亦苦死去病公子来之前那个当口,而这个当口,可能恰恰就是关键所在。只是不知道,在熬桀心里头,有什么事会比顾阁主的性命更重要?” 裴书白跟着钟山破的思路往下想,听钟山破抛出疑问便接言问道:“宁儿,在熬桀爷爷心里头什么比你还要重要?能让她狠心离开你的会是什么呢?” 忘川出身的钟山破,对六道还是有些了解,自然也清楚当初天机子留下的百年谶言,如今正好应验六道复苏,这让钟山破忍不住往上头去想:“会不会是他见到病公子在梅花涧出现,便知四刹门防守空虚,转道去复活灭轮回去了?”钟山破念及此处,心下一阵狂跳,不管这件事又多骇人,那是说的通的,老头子把灭轮回的肉身从忘川禁地地宫中带走了,以老头子的野心,断然不会让灭轮回复苏,一定会真气压制,余下病刹镇守十方山,当时病公子为了带回青林居士,不得不出山寻人,熬桀一定是趁着这个机会赶至四刹门,若真是这样,恐怕灭轮回已经醒了。 钟山破冷汗直流,颤抖着声音把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 裴书白听得也是心惊胆战,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但这也是眼下最能说得通的猜测了,不过转头一想裴书白便否定了这个说法,朗声道:“阿叔,不是的,你并没有和熬桀爷爷相处过,自从他当了宁儿的爷爷,六道的事他从不过问了,当初为了让宁儿得到陆阁主的真传,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铜灯引魂,都被熬桀拿来直接用了,要知道那里头可都是六道蕴藏的实力,若是他心中有半点复活六道的想法,都不可能把这些用在顾宁身上。” 顾宁已经被钟山破说的一番话搅乱了心神,哪里还能冷静思考,耳听得裴书白为熬桀说话,赶忙抬头看向裴书白,只听裴书白道:“当时一定有更大的危险在这里,熬桀爷爷一定是担心这个危险会伤到顾宁,不得不离开顾宁去应付这件事了。” 钟山破并不相信裴书白说的,毕竟裴书白的猜测实在太过大胆,如果真是裴书白和顾宁说的,熬桀不再去管六道的事,而是一心照顾顾宁的话,那会是什么危险,让熬桀抛下顾宁离开梅花涧?这根本就说不通。不过,接下来裴书白的一番话,彻底让钟山破信了。 裴书白道:“阿叔,其实你说的也对,四刹门为了追回青林居士,病公子和死亦苦相继出了十方山,老头子要压制灭轮回的肉身,可以说那时四刹门绝对是内防最为空虚的时候,如果有人要复活灭轮回,也一定会瞅准这个机会,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苏红木!” 顾宁愕然道:“书白,你是说那时候苏红木也在梅花涧吗?她怎么知道我们都在这里?” 裴书白苦笑摇头:“苏红木阴魂不散,连断天机试炼里头她都能在,在梅花涧出现也不稀奇。” 顾宁又道:“所以,爷爷是为了救我,才跟着苏红木走的是吗?” 裴书白点了点头:“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汪震说熬桀爷爷和苏红木一起去攻打四刹门了,只是不知道息松道长又是怎么回事,师父断了一臂,汪震将手臂带出来送信,不管是不是陷阱,师父可能暂时都不会有性命危险,我所担心的,是半点消息也没有的赤云道长。” 顾宁忧心道:“道长是和先生一起离开大漠的,可是只有先生一人来到梅花涧,我的确没有见到道长。” 钟山破也道:“从十方狱把我就出来的,也只有公孙兄一个,道长我也没瞧见。唉,如果真是书白说的这样,对咱们也算是好消息,若是熬桀真的为了护着顾阁主才跟着苏红木走的,他一定知道的比咱们多得多,只要找到熬桀,相信所有的事就都能弄清楚了。” 裴书白深深吸了口气,拉起顾宁的手道:“宁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四刹门吗?” 顾宁看着裴书白,并没有说话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裴书白又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如果灭轮回真的复活了,如果息松道人真的是执棋者,如今他和苏红木都在四刹门的话,咱们可能真的胜算不大。” 顾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在心里一遍一遍道:“不管天涯海角,你在哪我便在哪,就算是死了,也不想再分开了。” 钟山破叹息道:“顾阁主,你已不比之前,如今你贵为雪仙阁阁主,一个决策便能决定武林趋势,你可得三思。” 不等钟山破说话,一阵暖风卷进望梅居之中,再看时叶悬已立在一旁:“阁主,万万不可!” 原来叶悬将丁晓洋、六兽和公孙晴黛丝瑶安顿好之后,心下挂念顾宁,便折返回了望梅居,刚要进门正巧看见顾宁走上前去抱着裴书白,只得在门外站定,即便是知道顾宁到最后还是没能过了感情关,却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叶悬自己这一辈子也深陷孽海中不能自拔,又怎好去约束顾宁呢?直到顾宁义无反顾地要跟着裴书白去四刹门,叶悬再也忍不住,进来阻止顾宁。 叶悬不等屋内三人开口,噗通一声跪在顾宁面前:“顾阁主,请你三思而后行!雪仙阁刚刚有些复苏的意思,万不可任性而为,前功尽弃啊!” 顾宁见叶悬跪下,也赶忙跪在叶悬面前,口中道:“叶师伯,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只是.....” 钟山破见顾宁欲言又止,还当顾宁一时着急说不出话来,便接言道:“叶护法,雪仙阁的决定,却是关乎到整个武林,但如今情势极危,六道四刹已成武林大患,眼下公孙忆有难,六道灭轮回恐已复苏,若是我们再不出手,就算雪仙阁能偏安一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倒不如集结所有力量,顾阁主得了陆凌雪前辈的真传,叶护法也在这里,咱们索性攻了四刹门,赢面也大一些!” 叶悬岂能不知这些道理,只不过叶悬还是不愿意让雪仙阁仅存的这一股血脉再没了,叶悬知道早晚必有一战,但好歹也是要雪仙阁在顾宁的带领下发展壮大之后再言决战之事,此时直接攻了四刹门,实在和叶悬心下预期大相径庭。 裴书白也道:“叶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宁儿的。” 叶悬苦笑道:“书白,山破兄弟,不是我叶某有意刁难你们,雪仙阁真的是历经艰辛,好不容易在顾阁主带领下,回到了这梅花涧,如今刚有些起色,总不能....唉。” 裴书白和钟山破还想开口,却见顾宁直起身来,一手寒冰真气一手烈火真气,将叶悬扶了起来,叶悬哪里抵得住顾宁这一手,身子不由自主站直,此时顾宁用手一指裴书白,眼神无比坚毅,一字一顿道:“叶师伯,我不管许多了,他去哪我便去哪,求师伯成全。” 第五百零一章 黑影赤痕 顾宁一脸苦求神色,叶悬忽而发觉顾宁平日里那股阁主的威严,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又成了那个跟在裴书白后面怯怯生生的姑娘,想当初师父陆凌雪在瞧见裴无极时,也是这般神色,看来这注定是雪仙阁阁主的宿命了,不管岁月再怎么流逝,都改变不了雪仙阁的宿命。叶悬不想再看到顾宁步陆凌雪的后尘,看到雪仙阁历史重演,即便陆凌雪是叶悬的师父,但在叶悬心中,雪仙阁之所以会分崩离析,和陆凌雪的选择有很大关联,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顾宁做出错误的选择。 叶悬心念动处,真气已然外放,嵒骨扇烈焰升腾,刹那间火光将叶悬笼罩起来,叶悬强行冲破顾宁真气桎梏,单膝跪在地上,将嵒骨扇双手捧过顶,正色道:“顾阁主,你若是执意离开雪仙阁,那请阁主先用嵒骨扇,把我杀了吧!” 顾宁眼中带泪,呜咽道:“叶师伯,你不要逼我啦。”一语言罢,两行热泪又滚落脸颊,好似身上一腔寒冰真气都化作眼泪水一般止不住。 裴书白见叶悬是铁了心要留下顾宁,竟然不惜以死相逼,也是急火攻心,刚要开口说话,忽觉体内压制六道之力的真气匣躁动起来,眼前竟是一阵恍惚,心下想要把叶悬轰杀的念头根本压制不住。 在天池堡中,钟山破就见到裴书白如此异状,眼见裴书白双目血红,周身震颤不止便知情况要遭,也叫钟山破应变奇快无比,背后不动明王法相意随心动,四拳齐出将叶悬拦腰抱住,猛然朝后拉去,顾宁也察觉出真气异样,抄手拿过嵒骨扇,握手处烈火真气跃然其上,竖起嵒骨扇开扇去挡。 也就眨眼的功夫,钟山破带着叶悬侧向滚了出去,原先叶悬所处的位置,裴书白一爪拍下,刚好拍在嵒骨扇上,直将嵒骨扇上头的烈焰拍的四散开来,顾宁心下担忧远远大于惧怕,来不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察觉出裴书白周身散发出的真气透着邪性,只等嵒骨扇挡住裴书白一爪,顾宁手腕一翻,寒冰锁链夺地而出,如今的顾宁远胜先前,寒冰真气化成锁链之后,瞬间变作四条寒冰巨龙,竟是用万物萧做链。 四条寒冰巨龙将裴书白死死困住,顾宁心道,望梅居是师祖的居寝,怎好将这里毁去,于是便操控巨龙冲向屋外,顾宁双足一点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踏着龙背不住向前,四条冰龙早就缠在一起,龙身交错之下裴书白哪里还能动弹的了? 顾宁见裴书白被制,也知道这四记万物萧威力虽是极大,但是对裴书白来说,只能困住一时,但若要再加真气困住裴书白,顾宁又怕伤到裴书白,心里又是十万个舍不得。 就在顾宁分心之时,裴书白一声狂吼,四条寒冰巨龙被震的稀碎,无数冰块落了下去,顾宁大惊失色,在那一片白色碎冰之中,裴书白一身黑气郁结,头发散开,在真气激荡之下狂扬不止。不等顾宁反应,那团黑气瞬间欺近顾宁身侧,连顾宁也瞧不见裴书白是怎么出招,只觉腰间一股巨力袭来,顾宁一声清啸,使出寒冰分身,迅速抽身离开,这边刚撤出几步,那边寒冰分身就被裴书白一拳轰成了齑粉。 眼见黑气郁结的裴书白已瞧不清面目,只剩两道赤红残痕随着黑团移动时,在空中划过残影,便是裴书白眼中血红的凶光。顾宁心中担忧更甚,见裴书白彻底被黑气郁结其中竟忘了自己也有性命之危,黑影赤痕复又攻来,这一次连给顾宁结出寒冰分身的功夫也没留,顾宁眼中带泪,引颈就戮,忽然一声巨响在耳旁炸开,定睛一瞧面前横起一道火墙,火焰中烈焰十兵卫一字长蛇立在前头,便是这烈焰十兵卫将裴书白挡住,饶是如此,这些火焰兵卫也被打成了灰烬,落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原来是叶悬见顾宁奔出屋外,也和钟山破跟了出来,刚想看看外头局势,就瞧见黑影夹裹两道赤痕在袭击顾宁,叶悬当机立断,立马使出烈火一脉的上乘武学燚界,将顾宁护在烈火之后,不过要说拦下裴书白的,也不知叶悬一人,此时钟山破立在不远处,背后开出八臂神相,将裴书白后腰死死钳住,正是合了钟山破和叶悬二人之力,才堪堪救下顾宁。 顾宁生怕裴书白受伤,口中忙道:“叶师伯,钟阿叔,你们别伤了他。” 叶悬眉毛一竖,心头连连叫苦:都什么时候来还在想这裴书白这小子,你瞧他现在模样,是我们能伤得了的嘛? 钟山破倒是心头一喜,常言道慌乱之中方显真性情,即便是先前顾宁一直表现的很生分,但这一声“钟阿叔”喊出来,那便是心里已经认了自己,心念动处,钟山破心中豪气顿生:“好宁儿,这死小子欺负你,阿叔给你做主,瞧我不锤烂他的头!”一语言罢,钟山破背后八臂神相红光怒放,显然是钟山破加了力道。 顾宁一声惊呼:“阿叔,你可别伤了他呀!” 钟山破微微一笑,先前在天池堡便是自己用不动明王法相将裴书白压制住,这会儿裴书白忽然发狂,无非是再来一次,于是便道:“你放心.....”岂料钟山破一句话未说完,八臂神相手掌便“啵”一声炸开,钟山破一愣神,那黑影赤痕便欺近钟山破,不等反应钟山破身子便重重摔了出去,若不是八臂神相身子裹住钟山破,这一击怕是要毙命当场。 钟山破一骨碌爬起来,方知此番裴书白黑化,远不是先前那一次可比,只是连八臂神相的手臂都被震的稀碎,短时间内再难聚集,又该如何应对? 顾宁自然知道钟家不动明王法相的威力,更何况这又是最厉害的八臂神相之姿,饶是如此也被裴书白一击击溃,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叶悬十指连动,不住操控烈炎十兵卫攻向黑影,不让黑影靠近顾宁和钟山破,一边朗声道:“顾阁主、山破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钟山破心头叫苦,自己也是第二次瞧见,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顾宁已经反应过来,立马说道:“这是书白体内的六道之力外泄,得赶快把他压制住,不然侵了心智就晚了!” 叶悬和钟山破听到顾宁言语大为震惊,更知情势严重,钟山破收住心神,不再大意,叶悬更是不留真气,将燚界范围扩得更大。 雪仙阁弟子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六兽带着公孙晴和黛丝瑶,跟着丁晓洋也赶到了这里,叶悬一眼瞧见这些弟子正往这边靠近,顿时急道:“你们都不要过来!” 声音响彻梅花涧,更让六兽听得焦急,公孙晴不住发问:“怎么了?又怎么了!”只是没有人回答,毕竟连六兽也不知道场中那一团黑黢黢的是什么? 丁晓洋挂念顾宁安危,不顾叶悬的警示,运起轻功便朝前奔去,不料面前一道冰墙横了起来,花解梦身形显出:“你们过去就是送死!” 叶悬见花解梦将所有人都拦在外头,稍稍安心了一些,转头对着顾宁道:“顾阁主,看来得对他下狠招了!”不等顾宁反应,叶悬十个指尖火光大盛,顾宁知道叶悬要使出十光火指,竟下意识要去拦叶悬。 那团黢黑的黑影不住在火海之中上窜下跳,起手处火兵卫刚立起来便化成一堆残火,更让叶悬忌惮的是,那黑影飞掠之时,赤痕划过之际,踏脚处火焰便成了灰烬,周围余火便不再往这里流淌,眨眼间,一大片火海已经千疮百孔,怕是再过半刻,这燚界便要被裴书白生生踏平了,若是再不出手,怕是要祸事。于是便冲着钟山破道:“山破兄弟,为我掠阵!” 钟山破点头应允,身子早已箭射而出,聚不起八臂神相,此时钟山破背后法相也只有双拳之姿,饶是如此钟山破抡圆了法相右臂,朝着背向自己的黑化裴书白便是一记忘川断流拳,直将地上的残火卷得漫天飞起,也只将裴书白背后浓郁的黑气震去一点儿。 黑化裴书白挨了一拳,血红双眸红光划了一道弧线,便冲着钟山破背后的法相攻来,钟山破早就想好应对之法,瞬间撤去不动明王法相当即矮身就地一滚,黑化裴书白一招打空,身子朝前一个趔趄,叶悬瞅准时机,将地上剩余的残火聚拢,最后五个火兵卫将裴书白卡在中间,叶悬一声清啸,身形晃动欺近裴书白,十指翻飞在裴书白身上连点。 指尖动处,裴书白周身郁结的黑气扑簌簌往下落,终于是露出了些身子。 钟山破心头大喜,一边拍去身上的残火,一边道:“叶护法果然实力惊人!”岂料一句话未说完,裴书白周身黑气猛然一涨,竟将周围五个火兵卫包了进去,一时间一个硕大的黑球出现在三人面前,只见黑球内部不断蠕动,不多时便将那五个火兵卫彻底消化,原本被叶悬十光火指点落的黑气,复又包在裴书白身上,黑气愈发浓烈,血红双眸凶光大盛! 叶悬远远跳开,燚界彻底没了,眼下自己辗转腾挪倒是无碍,但想要压制住裴书白,靠自己已是万难,于是急道:“宁儿!你要是再不出手!你这小情郎便要把咱们雪仙阁给拆了!” 顾宁见到叶悬使出的燚界被裴书白踏尽,仍是下不了决心对裴书白出手,直到叶悬不断催促,顾宁这才收回心神,面前寒冰阶梯随心凝结而成,顾宁踏冰直上,站在半空中使出极地,一时间梅花涧便是一片冰封之地,黑化裴书白瞧见顾宁立在半空,双足聚力对空一跃,不曾想冰面打滑,这一跃不仅没能蹦起来,反倒重重砸在地上,顾宁双手手臂一挥,极地之中无数冰戟夺地而起,戟阵错落而成将裴书白困在里头,顾宁知道这冰戟根本制不住裴书白,当即手腕一翻,指尖引动天地风雷,朝着裴书白便落,一道道紫电砸在黑化裴书白身上,郁结的黑色之气被紫电打的四下乱飞,顾宁不等裴书白反应,双手继而高举过顶一颗巨大无比的火球瞬间结成,又朝着裴书白落去,一招炎灾落下,极地之上再瞧不见半点黑色。 顾宁生怕自己招式使的重了,三脉武功使完,便飞身而下,落在裴书白身侧,顾宁穿过炎灾,瞧见了里头的裴书白,还没等顾宁开口,只见原本闭着双目的裴书白忽然睁眼,接着便是红光一闪,硬生生将顾宁撞飞出去。 钟山破和叶悬见到顾宁进了火光之中,想要阻止哪里来得及,叶悬刚要跟手进到里头,就觉得一阵罡风冲出,不等反应顾宁便被撞了出来,好在叶悬应变奇快,将顾宁抱在怀里,双足真气凝聚,在极地冰面之上急速滑动,泄去这一撞的劲力。 黑化裴书白身形得脱,捶胸狂吼不止,顾宁嘴角流血从叶悬怀中挣扎落地,抽出背后的嵒骨扇,对着地上一戳,将体内真气匣悉数打开,三脉真气涌入嵒骨扇扇柄,周遭紫白红三光大作。 叶悬立马反应过来顾宁做了什么,赶忙拉起一旁的钟山破,不等钟山破开口,叶悬抓着钟山破便朝着远处狂奔,直到奔至花解梦立下的冰墙,叶悬方才开口:“所有人听着,后退至涧口!帮花长老把冰墙加厚!” 雪仙阁弟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瞧见场中打成那样,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雪仙阁遇到了麻烦事,一个个按照叶悬的指示,匆忙退到涧口,花解梦等人站定,便在众人面前又立起冰墙,比上一次还要厚上几尺,叶悬仍是不放心,又在冰墙之外立起一道火墙。 六兽不明就里,牛老大低声问起钟山破:“山破兄弟,这是咋了?” 不等钟山破回答,叶悬道:“顾阁主要用三才阵了!” 第五百零二章 三色弧光 一扇卷起炎雷雪,敢叫莫近前!顾宁嵒骨扇入地,催动望梅居外三才阵激活,刹那间,梅花涧三色真气弥散开来,紫电寒霜烈炎阵眼启动,雷泽极地燚界渐成。 顾宁立在嵒骨扇扇柄之上,一双妙目紧盯黑化裴书白,心道:“书白,对不住了!”顾宁当初重塑三才阵,为的便是应对病公子这样的强劲敌手,但顾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三才阵要对付的第一个,便是裴书白。 那一团黑影不住狂吼,并没有着急去攻击顾宁,倒是被眼前三色真气形成的三才大阵晃得眼花,一双空拳在雷泽之中左挥右摆,想要把雷泽之中的漫天紫电抓住撕碎,反倒被雷电劈的左右摇晃,裴书白双手越舞越快,那雷电劈得也是越来越急,顾宁心有不忍,担心裴书白受伤,赶忙催动三才阵变化,雷泽化作燚界刹那间裴书白便立在熔炎之中。 此燚界远比叶悬方才使出的燚界炎力更猛,已不是烈焰的形态,原本裴书白双足踏地之处便将烈火踩熄,此番行在燚界之上,一簇簇熔炎竟将黑化裴书白双足缠裹,裴书白越行双足越重,渐渐露出疲态。顾宁瞅准机会,一声清啸将嵒骨扇踩入地下,一时间三才真气融为一体,紫、赤、白三色真气如滔天巨浪一般朝着裴书白奔涌而去,饶是裴书白周身黑气有吞噬之力,面对着如此磅礴的三才大阵,还是被困在其间。 片刻之后,三才阵渐渐消退,顾宁将嵒骨扇抽出收好,快步朝着裴书白走去,此时三色真气化作弧光将裴书白扣住下面。顾宁凑近了一瞧,裴书白已是昏睡过去,周身黑气已消,胸口一起一伏,想来也是无碍。 顾宁这才放心,却也不敢撤下弧光。叶悬和花解梦在远处瞧见望梅居光亮消散,知道已经打完,二人商量一番,叶悬登先过去查探,行至一半便望见顾宁将裴书白困住,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复又回到雪仙阁众弟子这里,和花解梦一同撤去火墙冰墙,这才带着众人赶至望梅居前。 钟山破担心裴书白,哪里顾得上六兽,飞身直奔望梅居,见裴书白被困在弧光之下,皱着眉问道:“顾阁主,书白他?” 顾宁仰头看了看钟山破,眼中也满是心疼:“钟阿叔,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外泄,书白他受到惊蝉珠反噬,眼下虽是将他身上的六道之力压制住,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恢复正常。” 钟山破叹道:“先前在天池堡,书白听到汪震带来的消息,兴许是太过担心公孙兄,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那一次来得快消的也快,事后我也问他怎么了,他并没有和我详谈,只是说先前有过一次,让我不要担心,我见他不太想说,也就没再往下问。” 顾宁轻声道:“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在忘川两界城和生不欢决战之时,生不欢吃了秘药武力暴涨,书白情急之下用了六道之力,熬桀爷爷说那是六道之中的畜生道,也是这般分不清敌我,想那生不欢武功不弱,又吃了秘药,却被用了六道之力的裴书白几招制服,只是这一次书白的模样和上一次大不相同。” 钟山破暗暗心惊,裴书白杀了生不欢这件事,自己是知情的,但还以为是裴书白、顾宁、公孙忆赤云道人这些人合力将生不欢制服,却从未听过是裴书白几招将生不欢击杀,于是便问道:“那后来书白是怎么恢复的呢?” 顾宁哀声道:“后来是书白他自己恢复的,说是惊蝉珠里头有师祖留下的一缕神识,那一缕神识便是师祖在看出惊蝉珠里头有邪力之后,注入里头为了防止后人被邪力侵蚀的,书白说师祖教了他真气匣之法,后来他便把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用真气匣封禁起来,这一路过来也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公孙先生有难,书白急火攻心倒让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泄了出来,唉,只可惜爷爷不在这里,他要是在的话,就能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叶悬见事态虽然平息,但裴书白却陷入昏迷,叶悬心里反倒自责起来,要不是自己非要拦着顾宁,裴书白也不会气急,更不会让六道之力再次泄出,差点摧毁了雪仙阁,再加上和花解梦在远处观瞧时,叶悬把望梅居里发生的事也告诉了花解梦,花解梦自然对叶悬开导了一番,这世间最数感情难以捉摸,陆凌雪阁主是这般、顾宁是这般,其实顾念、叶悬和花解梦又何尝不是这样?谁也不是长了个铁石心肠,又怎好断尽七情清退六欲? 所以再回到望梅居前的叶悬,已经改变了主意,对着顾宁说道:“顾阁主,我想通了,等书白醒了,你就跟着他去吧,雪仙阁有我和花解梦守着你大可放心,只是有一条你得依我,必须让丁晓洋她们几个得力弟子跟着你。” 顾宁闻言,心里一阵悸动,旋即看向叶悬:“叶师伯,你答应了?” 叶悬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顾宁却道:“此一去便是千难万险,师伯既然答应了我,也莫要再让雪仙阁弟子去了,只我一人去便罢。” 此言一出,不等叶悬开口,丁晓洋急道:“师妹,别人不去,我偏要去!” 顾宁当即一愣,也没再坚持,只是笑了笑道:“师姐,你知道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丁晓洋声音已是带着哭腔:“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就是他死了,我也要亲眼瞧见,师妹,你也别再说了,这一去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在他附近,要是他死了我就守在他坟前,每天给他清草添香,这辈子什么也不做了。” 顾宁听丁晓洋说的如此决绝,也知道丁晓洋和自己一样的心病,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只是还没等顾宁再说话,六兽这边就躁动起来,倒不是朱老二这些人起哄,丁晓洋说的这些肺腑之言,显然是为了公孙忆甘心赴死,至于大哥,可能人家丁姑娘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朱老二和苟老三皱着眉头,压低声音交谈,杨老四和侯老五也在一旁嘀嘀咕咕,只剩熊老六抱着公孙晴,呆呆地瞧着牛老大,此时牛老大心里无比沮丧,也忘了怀里抱着的黛丝瑶,竟是把手一松,让黛丝瑶掉了下来。 黛丝瑶方一落地,便爬起身来走向弧光处,顾宁见过黛丝瑶,只是未曾说过话,毕竟顾宁离开幻沙之海时,黛丝瑶尚未恢复,见黛丝瑶凑近裴书白,生怕她被三色弧光所伤,于是赶忙道:“黛丝瑶,千万别靠近了!” 黛丝瑶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怯生生道:“我只是....我只是想瞧瞧书白他有没有事。” 顾宁心里一酸,一个公孙晴就够自己难受的了,这黛丝瑶怎么也对裴书白如此关心?没等顾宁说话,熊老六怀里的公孙晴哭喊了起来,死活要下来找裴书白,熊老六就这么死死地抱住公孙晴,不让公孙晴下地,此前公孙晴被熊老六抱着,跟着众人退到涧口时,还以为是顾宁和裴书白打了起来,心里虽说不想裴顾二人动手,但竟有一丝丝窃喜,当时众人都在冰墙火墙之后,叶悬也没说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公孙晴并不太担心,此番众人再次下来,公孙晴一直没听到裴书白说话,此时又听到黛丝瑶说看看书白怎么了,这叫公孙晴哪里还能安静的了? 顾宁眉头一皱,看了熊老六一眼。 熊老六赶忙低下头,下意识地朝后头退了一步,想要捂住公孙晴的嘴,又怕自己粗手笨脚伤了小师姐,脸上尽是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黛丝瑶见公孙晴起急,赶忙上前道:“晴儿妹妹,书白他只是睡着了,没有事的你放心吧。” 钟山破忙问:“黛丝瑶,书白当真没事?” 黛丝瑶转头看向钟山破,目光交汇之时黛丝瑶赶忙将头低了下去,口中轻声道:“书白这一路都担心公孙先生,心中自然无法平静,免不了又急又燥,隆贵教主教过我,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盛怒不止则伤志,志伤则喜忘其心,他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担心焦虑生气所致,这会瞧他气息平稳,面色如常,应是太累的缘故,只是睡着了罢了。顾阁主,你把这些撤了吧,我也好给书白把把脉再瞧瞧。” 顾宁心头一喜,自然愿意相信黛丝瑶说的话,只是这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万一撤去三色弧光,裴书白醒来之后仍是被六道侵蚀敌我不分,到那时免不了有人死伤,一时间犹豫起来。 钟山破欣喜不已,隆贵传授黛丝瑶医毒之术,钟山破瞧在眼里,自然对黛丝瑶这番话深信不疑,于是便对着顾宁说道:“顾阁主,黛丝瑶从隆贵教主那里学的医术,你大可相信她。” 顾宁也想让黛丝瑶确认一下裴书白到底有没有事,便让众人稍稍退远了一些,只留黛丝瑶、钟山破和叶悬在场中。 黛丝瑶并不多话,只等顾宁撤去弧光,便蹲下身子将裴书白的手腕拿了起来,片刻之后黛丝瑶开口道:“嗯,就是这样,和我先前说的一样,书白他...只是睡着了。” 公孙晴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没再想要从熊老六身上下来,毕竟自己还在生裴书白的气,心道等裴书白醒了要好好道歉,不然还是不理他。 顾宁喜极而泣,情不自禁地跑到裴书白身旁,将裴书白搂在怀里,众人面面相觑,朱老二更是瞪着眼睛直吐舌头:要不是小师姐瞧不见,怕是这会儿又要炸了。 黛丝瑶识趣地退到一旁,钟山破看出顾宁在瞧黛丝瑶时,眼里头有一丝戒备,也知道顾宁心里头疙瘩结在哪里,于是便道:“顾阁主,黛丝瑶是莫卓天堡主的孙女,书白是莫向婉前辈的孙子,这俩人算起来是亲姐弟。” 顾宁一听就知道钟山破的意思,莫卓天和裴书白有亲,这一点顾宁是知道的,只是情急之下并没有想到黛丝瑶是莫卓天的孙女,此时被钟山破说中心思,俏脸登时一红,却没把抱着裴书白的手撒开,心里对黛丝瑶也就没了芥蒂:“瑶姐姐,他真的没事吗?” 黛丝瑶笑了笑:“放心吧,兴许一会儿就醒了。” 叶悬眉头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毕竟顾宁身为阁主,在众弟子面前这般关心裴书白,传出去有些不好听,花解梦在一旁冲着叶悬摇了摇头,叶悬也只好作罢。 花解梦笑了笑:“既然没事了,大家就该练功练功,该巡山巡山,各自忙去吧。” 叶悬也不想一众弟子围在这里,于是便道:“晓洋你且留下来照料顾阁主,其他人都退下吧,烦劳花长老把六兽兄弟几个和山破兄弟安顿好。” 花解梦点头应允,自是带着众人离去。钟山破见叶悬已经同意顾宁跟着一起去四刹门,眼下八成是要交代一些事,自己赖在这里也不妥,反正裴书白也是无碍,当即便跟着花解梦走了。 叶悬抱起裴书白、丁晓洋搀扶起顾宁,四人再次进了望梅居里头,正如黛丝瑶所言,不多时裴书白悠悠转醒。 叶悬把先前发生的事告诉了裴书白,裴书白听得冷汗直流,自己何曾打开过体内的真气匣?毕竟惊蝉珠是在自己体内,六道之力有多凶险早在忘川两界城时就领教过,即便在幻沙之海里情势极危之时,也不曾想过打开六道真气匣,用六道的武功,又怎么可能在望梅居打开? 顾宁见裴书白沉默不语,便问道:“书白,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愕然道:“宁儿,我一直死死关着六道之力,并不会让它泄出,先前阿叔说我在天池堡已经有过一次,此番又是这样,但我却半点也不知情。” 叶悬皱眉道:“是不是你急火攻心,忽略了这一点?” 裴书白摇头否定,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冷汗直冒。 第五百零三章 大战在即 顾宁见裴书白怔在那里,心下担忧不已,赶忙问起何故?裴书白这才收回心神,看着顾宁开口道:“我在想,这惊蝉珠本就是灭轮回周身功力在借寿还阳之时结出的舍利,当初在忘川,老头子以绝对的优势可以压制我,顺势抢走我身上的惊蝉珠,可老头子不仅没有和我交手,反而刻意躲着我,事后熬桀爷爷说一定是老头子担心灭轮回的肉身和我身上的惊蝉珠相呼应,害怕灭轮回就此复苏,故而如此。其实在两界城和生不欢决战之初,我的确因恨失了本心,被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反噬,堕入六道畜生道中,当初都以为是我自己的原因。上一次在幻沙之海险些狂化,也是因为听到汪震说我师父有难,忧心所致,可此一番被惊蝉珠控制却是来的蹊跷。” 叶悬听裴书白这么说,便在一旁点头道“我还当是我不让顾阁主离开梅花涧,书白你急火攻心侵了心智。好一顿自责。” 顾宁看了看叶悬,虽是被叶悬说的俏脸通红,但也没有否认。又听裴书白道:“所以我在想,这两次被惊蝉珠反噬,来的实在频繁,若是我自觉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六道真气匣就这么打开了,想必和灭轮回有关。” 顾宁惊道:“书白,你是说灭轮回活了?” “嗯,先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汪震说的都是真的,息松道人带着苏红木和熬桀爷爷攻下了四刹门,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灭轮回,倘若他们真的得手了......” 叶悬头上冷汗直流,心里暗暗自嘲:我叶悬这一辈子前半生什么都没怕过,怎么老了老了动不动就心惊肉跳。旋即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灭轮回若是活了,梅花涧岂能偏安?阁主,你这就下令吧,咱们这就启程赶往四刹门,死活要把那魔头灭掉!” 裴书白反倒摇了摇头:“如若是灭轮回复苏,在没有得到惊蝉珠之前,实力万难恢复,趁这时过去倒是最好的时机,只不过咱们的对手不止灭轮回一个。宁儿,我又一个想法,既然大战无法避免,那咱们就得做好十足的准备。” 顾宁点头道:“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裴书白嗯了一声,对着叶悬说道:“叶前辈,雪仙阁弟子武功虽有进境,但对上病公子老头子,结果自然不用我多说,所以雪仙阁弟子决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四刹门,我想让她们迅速赶往两界城,找他们的城主石头和钟天惊,让他们带着人也赶到四刹门去,如此一来,就算他四刹门弟子众多,咱们也不必分出精力去对付这些宵小之辈。” 叶悬赶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裴书白忙道:“不急,还有其他安排,流沙镇一战,鸩婆把五仙教的家底全都打空了,可以说五仙教实力受创,损失惨重,但鸩婆逃出生天之后下落不明,八成已经逃回斑斓谷了,我还想让你亲自去一趟斑斓谷,将鸩婆和五仙教剩下的弟子全都带出来,也都往四刹门进发。” 顾宁不等叶悬说话赶忙道:“书白,你不是说五仙教外斑斓谷剧毒无数,是五仙教的天然屏障,叶师伯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叶悬看着顾宁:“顾阁主无须挂心,你叶师伯还不至于被些毒虫毒物所伤,放心吧,我就算是绑,也把鸩婆绑了。” 裴书白微微一笑:“这倒不用,咱们请鸩婆带着五仙教弟子出来,是让她来帮忙的,你真把她绑来了,反倒不妙,之所以让前辈您去五仙教,不光光是斑斓谷地处偏远,若是轻功不济,这一来一回就要耗费极大精力,还想让您多跑一个地方。” 叶悬正色道:“你尽管说,我就是不眠不休,也把你交代的事做到!” “在去斑斓谷之前,我还想让您去一趟天池堡,让我舅爷爷带着隆贵教主,跟您一起去五仙教,有隆贵教主在,鸩婆想必也会答应。”裴书白和隆贵教主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莫卓天和隆贵之间的恩恩怨怨,难得的是隆贵放下灭族之仇,这份豁达就不是凡人可比,所以即便是鸩婆背叛了隆贵,隆贵也不会为难鸩婆,请隆贵教主出面聚合五仙教的力量,再合适不过。 叶悬鹰一样的眼睛熠熠生辉:“如此一来,那就不是雪仙阁单打独斗了!” 裴书白笑了笑道:“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到了现如今,局势已经大变样,四刹门把武林搅得鸡犬不宁,又引来了百年前的邪魔外道,是时候清算一番了,三大家门庭凋敝,后人寥寥,但五绝之后又岂能给先辈丢脸,算上我、钟阿叔、我师父、赤云道长、宁儿你们雪仙阁、再加上五仙教、天池堡、两界城,真和四刹六道掰一掰手腕,也是有胜算的!” 顾宁心跳也快了起来,虽说对于这一场大战并没有什么期待,但见裴书白如今已能如此布局,思路之清晰已有名家之风,回想起当初自己潜入到赤云观,被赤云道人戏耍时,裴书白还躲在门后怯怯偷瞧,时过境迁,裴书白早就成长起来。 随后,裴书白又交代了不少事情,叶悬一一记下心头。 天亮之时,叶悬便离了望梅居,将一众雪仙阁弟子分作两拨,一拨由花解梦带着,镇守梅花涧,一拨由几名年长弟子带着,带着裴书白的信札,出梅花涧赶往忘川。之后叶悬也没再耽搁,朝着幻沙之海的方向急行而去。 雪仙阁上下有条不紊的忙开,裴书白便开始纠结起来,雪仙阁本就是名门大派,即便是如今势力大不如前,但多少年沉淀下的底蕴在这,一有大事发生,所有人并不慌乱,可比之雪仙阁,自己这边反倒是有些棘手,钟山破自不必说,去四刹门是势在必行,但六兽和黛丝瑶这一去,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公孙晴更是如此,双目不能视,那就需要有人照料,可一旦和四刹门六道交上手,免不了顾此失彼,若是为了救师父而害了晴儿,这样的事裴书白万不会去做的。 顾宁见裴书白愁眉不展,也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只不过事关公孙晴,自己又哪好插嘴?只得去找钟山破商量,钟山破一声长叹,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公孙晴的脾气都是知道的,让她留下来,不让她去救爹爹,恐怕望梅居的顶都要被公孙晴给掀了。 万般无奈之下,钟山破只好先去寻六兽,将牛老大、朱老二、苟老三、杨老四和侯老五都唤至望梅居,只留熊老六一人照看公孙晴和黛丝瑶。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望梅居里头,朱老二一进门便过来搭住裴书白的肩膀:“你小子昨天想吓死谁是吗?一身弄得黑黢黢的也不晓得是什么怪东西,一双眼睛红的似血,要俺说,你就把昨天那一下子使到四刹门里头去,什么病公子老头子,绝对吃不住你两招。” 裴书白嘿嘿一笑,从朱老二臂弯里出来,其余众人瞧见裴书白无恙,也十分欣喜。牛老大看见丁晓洋也在屋中,舌头也就打了结,本想和裴书白说两句话,此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苟老三倒是无拘无束,和顾宁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问起裴书白有什么打算? 裴书白也顺势说道:“我在想让你们留下来,留在雪仙阁。” 此言一出,五兽瞬间炸了锅,一个个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钟山破心中叹道:“别看这六个人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浪荡模样,可到了关键时候,没有一个怂的。”心下又多了几分敬意,只是如此一来,更忍瞧着这兄弟几个去送死,于是便道:“各位兄弟,说起四刹门,没有人比你们几个更清楚了,虽说四刹如今已经死了生不欢和死亦苦,但病公子和老头子才是最难对付的两个,眼下四刹门局势不明,是局是套还不清楚,若是息松道人、苏红木这些人也在那里,四刹门如今恐怕已成了死地。” 朱老二脸上横肉一颤,大声说道:“山破兄弟,你说的这些,俺们兄弟都知道,也不需要你多说,俺听你这话里头的意思,还是不想让哥几个去了?” 钟山破点了点头:“此行四刹门实在凶险....” 不等钟山破说完,苟老三抢过话头:“哎呀,你也别说了,我就问你,书白去不?你去不?宁丫头去不去?”六兽一直和裴书白、顾宁这些人待在一起,即便是顾宁已经是雪仙阁的阁主,在六兽眼中,顾宁还是那个温婉的丫头,更是也不叫阁主,喊上一句丫头显得亲切。 钟山破心头苦笑,只得点头答道:“书白和宁儿自然是去的,我这条命是公孙忆救的,我肯定是要去的。” 苟老三两手一摊:“还是的啊,你们都去,偏偏让我们几个不去,看来山破兄弟是嫌我们几个碍手碍脚了是不?” 杨老四附和道:“三哥说重了,山破兄弟也是担心我们安危,毕竟咱们要是受伤了,不还得让人家分神来救不是?咱们呐,看来真的被当成拖油瓶,拉后腿的了。” 钟山破哪里听不出杨老四反话正说,赶忙道:“诸位兄弟误会了,钟某万没这个意思。” 侯老五嘻嘻一笑:“二哥、三哥,你们别把那泼皮无赖劲使在这里,有事咱就说事儿,”转头又对着钟山破说道:“山破兄弟,按说我们几个去了,其实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的,但是要非让我们几个留下来,我们心里也不甘,公孙先生是书白的师父,是晴儿的爹爹,这俩人肯定得去,所以啊,要是我们几个不去,谁来照顾小师姐,她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朱老二嗯了一声:“老五讲的不错!赤云道长是俺们几个的师父,好歹公孙先生还有个消息,到现在俺们弟兄们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万一他也在四刹门,瞧见你们去救人,却没瞧见俺们兄弟们,你说说师父该怎么想俺们几个?忘恩负义?缩头乌龟?俺朱老二啥都当得,却不愿做那水里的王八!要真是那样,还不如让俺死了!” 牛老大不敢抬头,生怕眼睛会情不自禁地看向丁晓洋,于是低着头道:“书白,我们兄弟几个还是跟着吧,就算是有危险,我们也能自己瞧机会脱身,毕竟我们兄弟们在四刹门活了这么多年,那里头还是很熟悉的。再说,我们兄弟们的实力我们自己清楚,就算是你让我们和病公子、老头子交手,你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但要说对付对付四刹门的弟子,在十方山里头接应你们,这些我们兄弟们做再合适不过了。” 牛老大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笃定,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着。 朱老二眼珠一转,笑道:“对了,书白,你小子好好说,宁儿为啥要去?” 顾宁一听,脸瞬间红了,裴书白看了朱老二一眼,一脸埋怨,好似再说明知故问。 朱老二哈哈一笑:“好好好,为啥去自不必多提,那俺不知道晓洋姑娘为啥要去?”若是换做平日,丁晓洋若是听到朱老二这般编排自己,少不了把朱老二一顿臭骂,可此时丁晓洋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公孙忆身上,恨不得立马赶到四刹门,即便是朱老二提起,丁晓洋也只会承认,并不会去责怪朱老二。 朱老二看了一眼牛老大,旋即道:“你瞧,晓洋姑娘为了公孙先生去四刹门,她能不知道那里头凶险不凶险?即便如此人家姑娘家的还义无反顾,怎么俺们这些带把儿还少了胆气是吗?” 钟山破听朱老二这话越说越才糙,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想着赶忙打断,谁料朱老二忽然加快了语速,连珠炮似的说道:“宁儿为了书白去,晓洋姑娘为了公孙先生去,那俺们老大就是为了晓洋姑娘去的,再说俺们兄弟,那都是和大哥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他去了让俺们不去,这就是让俺做水里的缩头王八!三个字不可能!” 第五百零四章 忘川信使 裴书白见朱老二这般模样,哪里还能说不让六兽跟着,六兽这般插科打诨,撒泼放蛮的要跟着,其实这些人都知道此行可能都会死,但还是义无反顾,心下亦是敬佩无比。当即言道:“既然都要去,那我得把话说明白,二哥方才说的要做数。” 朱老二难得正经了神色,朗声道:“平日里俺啥混蛋事都做得,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自然作数,老三,俺方才说啥了?” 苟老三白了朱老二一眼,什么都没说,裴书白笑道:“你说兄弟几个在十方山里头接应,我倒觉得此计甚妙,这一次虽说是强攻四刹门,但免不了有死伤,到那时还得兄弟们把受伤的人带出去。” 朱老二一听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大耳刮子,方才是担心裴书白不带着六兽,才说只到十方山,不进归尘楼,这下成了自己说的话,又标榜着一个唾沫一个钉,又怎么好反悔。 裴书白见六兽不再有什么意见,便把自己和顾宁、叶悬商量出的计划,说了出来。众人一听也觉得甚好,钟山破更是唏嘘,这一战相较于当年的红枫林一役,也是不遑多让。 十日之后,裴书白便带着众人开拔,奔着十方山进发。这十天裴书白并没有去找公孙晴,毕竟一日不走,公孙晴的情绪就越发暴躁,裴书白也不知该对公孙晴说什么,也只好避着不见,这阵子都在望梅居中,和顾宁一起调息打坐,也并没有出现六道真气匣外泄的情况。 之所以十日后出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十天给的是叶悬,给的是雪仙阁弟子,不然自己这边加急奔向四刹门,和两界城、五仙教、天池堡行程岔开,便成了添油之术,形成不了合力,故而等了十日,不过这十日雪仙阁也没有闲着,花解梦带着余下的弟子用寒冰真气将寒光宝甲修复了,顾宁将寒光宝甲交给了裴书白,让他穿在身上,裴书白本不愿穿,奈何顾宁一番好意,裴书白只得将这件宝甲穿好。 六兽在安抚公孙晴之外,也把飞天木鸢和豹轮又拿出来研究了一番,自从在两界城,众人在屠魔屠人二王手上夺了这两件宝贝,六兽就一直在琢磨着用法,临从忘川离开前,公输瑾公输瑜两兄弟也把飞天木鸢和豹轮损坏的地方修修补补,虽不如公输派先代那般手巧,但修成能用也是能做到的,这一路过来,六兽并没有真正尝试过用这两样机关,这十天反倒成了难得的闲暇,趁着这个当口,兄弟六个插空去试,也算是能操控个七七八八。 且说派出去给忘川送信的雪仙阁弟子,一离了梅花涧,就一路直奔忘川,这些弟子年纪较长,寒冰真气远比年轻弟子要纯厚的多,轻功使起来也是不慢,这一日终是爬上了碧落山山顶,放眼一瞧,两界城一派繁闹,众弟子沿着忘川河一路朝下,不多时便来到两界城城门外。 守门的两界城巡兵见这一群女子衣着纯白,一个个十分面生,便上前询问一番,雪仙阁弟子十分谨慎,只说要见石城主,巡兵一听顿感诧异,这两界城城主只有钟姓,却无石姓,便觉这些人十分可疑,不漏声色派人上里头通禀,这便又集结不少巡兵拦住一众雪仙阁弟子。 这些两界城巡兵皆是当初的忘川苦工,只因得了石头和钟天惊的救命之恩,纷纷加入了两界城,没有了压迫,这些人反倒更卖力气,每日尽忠职守,守护这两界城的大门。 雪仙阁弟子没想到会在两界城门口受阻,心中焦急不已,但又不能硬闯,一时间没了计较。 眼见两界城巡兵在城门聚集越来越多,雪仙阁弟子想要不动手就脱身已是万难。 那巡兵头头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想到我忘川两界城做什么?” 忘川素来外头的传言就不少,皆是些怪诞离经之事,这些雪仙阁弟子本就没有来过忘川,此番也算是头回,眼见脸面前这些兵丁如此排外,心下又多了三分忌惮七分厌恶。 巡兵头头见雪仙阁弟子都不说话,便令手下将这些人锁了,等城主发落。雪仙阁弟子见状,纷纷凝出寒冰真气,一个个冰刺在手,环形而立。 忽然城门奔出两人,那两人一边跑一边高呼:“不要动手!” 众巡兵回头一看,正是公输瑾公输瑜二人,赶忙让出一条道来。 公输兄弟行至人前,见一众雪仙阁弟子一个个剑拔弩张,好在还未开打,还有缓和的余地,公输瑾道:“诸位稍安勿躁,切莫动手。在下是这两界城的守卫,特来见过诸位,烦请报个万儿,我也好去通禀。” 公输瑾公输瑜原先跟着独孤境绝,不说坏事做尽,也没做什么好事,但本质上这哥俩性格里头的怯懦,让这二人就算是做坏事也下不去手,所以自打独孤境绝死了,辜晓古今笑相继亡故,钟天惊和石头掌了两界城的实权,公输兄弟也就弃暗投明,立志效忠钟家,后来也的确这么做的,石头和钟天惊并没有为难这二人,自打裴书白一行离开之后,继续让公输兄弟做巡兵头头,一来本就是这二人的老本行,二来忘川苦工纷纷加入,两界城兵丁人数增了不少,让石头和钟天惊分神去管,反倒吃力,有这二人代管,轻松许多。时间长了,石头和钟天惊发现这公输家的兄弟俩把两界城管的是井井有条,也就放了心。 雪仙阁领头的年长弟子叫做陈蔚,当初是一直跟着顾念的,倒瓶山顶一战,为了护顾念,被打落山崖,好在命大被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挡住身子,并没有真的摔下去,等陈蔚拖着断腿好不容易回到山顶,倒瓶山顶早就恢复如常,只是顾念已经身死,章寒落掌了大权,无奈死亦苦仍在倒瓶山,陈蔚知道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改变什么,便一直在阁中隐忍,只等有机会便手刃了章寒落,只是没曾想后面发生的事实在超过陈蔚的想象,叶悬回来了,顾念的徒弟顾宁当了阁主,章寒落为了赎罪,用命去拼死亦苦。待一切归于平静,陈蔚也就把报仇的心化作护主之心,立志要把顾念的徒弟保护好,故而只要顾宁有安排,陈蔚都会认认真真做好,此一番来两界城送信,叶悬刚一说是为了大局,陈蔚便直接要求自己带人去。 陈蔚见两界城里出来了管事儿的,便让身后一众师姐师妹撤去真气:“二位,我们是雪仙阁弟子,来两界城有要事见石城主。” 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不笨,一听对方说的是石城主,便知道这些人要找石头,按说石头是城主的小名,知道这名字的除了忘川里头的人,那只有当初带着石头的公孙忆那群人了,想着这些人打外头来,说不定就是公孙忆派过来的,又哪里好去为难?于是便道:“原来是找城主的,可方便跟我们说一说是什么事?一会儿通禀时,城主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陈蔚皱了皱眉头,心道既然是来找援助,说不定这些人也都要跟着走,又怎么好先把关系弄僵,于是便轻声道:“说倒也无妨,只是这里人多嘴杂,若是走漏了消息,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 公输瑾哈哈大笑:“你大可放心,如今两界城里头的人已是亲如一家,说是铁板一块也不为过,我们忘川人本就不出碧落山,何来走漏消息一说?” 陈蔚哪里会轻信公输瑾的话,又不好一点消息也不透漏,转头一想便有了计策,于是便道:“我们此番前来,是受钟山破所托,有要事见城主,钟山破的事可方便在这里说呢?” 公输瑾闻言一愣,旋即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城主,烦请诸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两界城巡兵知道来的这些女子不简单,纷纷收了兵刃,只是仍不让雪仙阁众人进入城门。不多时打内城奔出四人,为首的一高一矮,正是石头和阿乐,后头跟着公输家的兄弟俩。这四人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来到城门口,石头一脸兴奋,当他瞧见来的都是些雪仙阁弟子,更无一人面熟,倒有些失落。 陈蔚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虽说眼前这人个子不高,样貌平平,但见众人对其无比尊敬,旋即道:“在下雪仙阁陈蔚,见过石城主。” 石头旋即一愣,还未从失落中反应过来,倒是阿乐反应快,抱拳道:“原来是雪仙阁来的贵客,里头请,里头请。”俨然一副醉江壶小二的模样。 陈蔚也不多言,当即带着雪仙阁弟子进了内城,双方相继落座,石头仍不开口,阿乐让人去请钟天惊,自打两界城一战之后,石头和阿乐管着两界城,钟天惊仍是带着钟不怨留下的弟子,守着忘川禁地,虽说禁地地宫里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了,但钟天惊仍是习惯待在禁地里头,心无旁骛修炼不动明王咒。 有变化的是,原先忘川禁地和两界城以三生石为界,两界城不得踏入忘川禁地之中,现如今石头和钟天惊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就没了边界一说,平日里石头若是有武学上想不通的地方,便直接去忘川禁地之中寻钟天惊,除此之外,忘川禁地和两界城有合力将忘川禁地之中的异兽向深处驱赶了一番,如此一来忘川禁地和两界城也算是再无障碍,没有了引魂铜灯外泄阳魂,这些异兽也再无攻击人的欲望,更不会有阴兵过境的事发生,故而自打裴书白一行离开忘川,两界城和忘川禁地反倒成了世外桃源。 不多时,阿乐派的人跟着钟天惊一起来到了两界城内城之中,陈蔚不知来人是谁,阿乐便把众人一一介绍一番,转头又朝着钟天惊道:“天惊哥,这些都是雪仙阁过来的,说是要见您和石头。” 钟天惊点了点头,赶忙问起何故? 陈蔚起身道:“我们奉阁主顾宁,护法叶悬之命,特来求两界城支援。” 石头一听更是一愣:“你是说宁丫头当了阁主?还是雪仙阁的阁主?” 陈蔚笑着点头:“石城主说的不错,我们阁主正是顾宁。” 石头喜笑颜开,拍腿道:“我就说宁丫头不得了!”也不等旁人说什么,张口又道:“行!只要是宁儿说的,让我做什么都成。”顾宁救过石头的命,石头性格敦厚单纯,也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一听是顾宁让他去,谈话间便要动身。 钟天惊抬手冲着石头摆了摆:“石头,稍安勿躁,还是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陈蔚点了点头:“钟城主、石城主有所不知,公孙先生落入四刹门之手,不久前裴书白来到雪仙阁,让我们阁主和他一起去救人,既然石城主知道我们阁主秉性,自然知道结果,顾阁主已经答应裴书白,和他一起去四刹门救人,在出发之前,让我赶到两界城,请石城主助拳。” 钟天惊沉吟不语,石头焦急道:“天惊,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咱们这就动身,把所有人都喊着,这就往四刹门进发。” 阿乐赶忙道:“石头,莫要着急,可得问清楚来龙去脉,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赶过去。” 钟天惊终是开口:“方才你说公孙先生落入四刹门之手,这又从何说起?” 陈蔚道:“那我便长话短说,公孙姑娘在两界城伤了眼睛,公孙先生和裴书白、我们阁主便打算去幻沙之海寻求医治公孙姑娘眼疾之法,等他们到了幻沙之海,不曾想卷入四刹门的阴谋之中,一番苦战之下,虽说没什么大损失,但还是让四刹门得手,他们把天机先生劫走了,公孙先生为了阻止四刹门,孤身一人潜入十方山,救下了关在十方狱里的钟山破,但自己却落入病公子手中。”陈蔚本想说的细一些,但一来自己也并不是亲历者,许多事都是听说,二来若是细说,怕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第五百零五章 故人驰援 公孙晴在两界城被老头子伤了眼睛,这件事石头和钟天惊都清楚,公孙忆一行从忘川离开,就是去幻沙之海寻天机先生,以求救治公孙姑娘眼疾的法子,这些石头和钟天惊也都是知情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去竟卷进了四刹门纷争之中。 石头听闻公孙忆一人去四刹门失手被擒,更是心中一阵焦急,恨不得立马赶往四刹门去救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 钟天惊倒是冷静许多,听到公孙忆救下了钟山破,更是十分在意,毕竟养父钟不怨临终之前交代过钟天惊,无论如何要找到钟山破,于是便道:“你是说钟山破现如今已经从四刹门脱身了?” 陈蔚赶忙道:“不错,钟山破现如今也和裴书白在一起,我们到这里来,钟山破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让我给以为许婆婆带句话,不知这许婆婆是谁?” 石头一听赶忙起身,去内室把母亲搀扶了出来,不多时石头便搀扶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原先两界城混乱之时,许娥为了有心里那股劲头顶着,身子骨还算硬朗,可真到了两界城和忘川禁地归于平静,身子却大不如前了。 陈蔚见许娥出来,忙站起施礼,一众雪仙阁弟子纷纷起身朝着许娥行礼。许娥瞧见厅内这么多人,精神也为之一振,忙问石头来的是谁?石头踮起脚凑到母亲耳朵前,大声道:“娘,这些都是宁儿姑娘的人,她们来看您了。” 许娥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石头也不起急,也知道娘亲听不清,复又说了一遍,声音更是提高了几分。许娥这才听清了一些:“宁丫头,我可想她了,不知道她过的可好。” 石头大声道:“人家现在出息了!是雪仙阁的阁主了!” 许娥上了年纪,对近前发生的事经常忘记,但对于早年间的事记得还很是清楚,听闻是雪仙阁的人,许娥浑浊的目光中忽然闪起了光亮:“是陆凌雪来了吗?你们还不赶紧让人家坐下说话。” 阿乐在一旁笑道:“诸位勿怪,老太太上了年纪,有些糊涂了,错把你们当成陆阁主。” 陈蔚笑着摇头:“无妨,无妨,钟山破也只是让我等带话,并没有让我们回话。”言及此处,陈蔚凑上前一步,对着许娥说道:“许婆婆,钟山破让我告诉您,只等外面事情了了,就回忘川看您,他说他想您了。” 许娥皱眉问道:“谁?我想谁了?” 石头不等陈蔚开口,登先凑到娘亲耳朵旁:“是我山破大哥!他说要来看您!” 也不知许娥真的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只是双眼湿润起来,两行浊泪流了出来,口中喃喃道:“这山娃子跑哪里去了,可叫人牵肠挂肚,等他回来了,可得把他看住了,别让他再跑了,碧落村里头的阿悄,也到了年纪,是时候给他说这门亲事了,石头哇,等你山哥说了亲,娘再给你定一门,唉,只可惜石头娃子个子矮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姑娘家愿意跟你,都怪娘不好,当初让歹人坏了你的脚,唉。。。唉。。。” 许娥越说越伤心,石头一脸尴尬,阿乐担心许娥身体,便让随从把老太太复又送了回去,转头对陈蔚道:“既然是山破大哥也在,那两界城还有什么好推辞的,顾阁主和裴书白可曾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钟天惊看了一眼阿乐,心下责怪阿乐答应的太快,不过也没多说,随即看向陈蔚,陈蔚道:“顾阁主和叶护法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两界城前去四刹门助阵,其他的并没有细言。” 石头叹气道:“要我说咱们都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往四刹门赶,新账旧账一起算了,晓姨的仇还没报呢,可不能便宜了这些人。” 钟天惊心中也是恨意渐起,钟家之所以凋敝和四刹门不无关系,养父去世多少也和老头子有关,连石头都下定决心要和四刹门算账,自己又怎么好躲在后面!再说钟山破已经准备去四刹门,无论如何也要和这位钟家人见上一面。 陈蔚见钟家人打定了主意,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石城主、钟城主答应了,那我等便先行一步也好回去复命,他日四刹门中再会诸位。” 石头赶忙拦住:“别忙走,我们只知道要去帮忙,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再说细致一些?” 陈蔚笑了笑:“我只是雪仙阁寒冰一脉普普通通的弟子,细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能说的我都说了。” 钟天惊没去理会陈蔚说什么,沉声问道:“连裴书白和顾宁都没把握,看来要对付的人并不简单。”终是钟天惊心细一些,虽说不清楚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但仍以为熬桀的神识尚在顾宁身体里,故而觉得连裴书白和顾宁都觉棘手的事,想来也不简单,便想着细细捋上一捋,也好早做准备。 陈蔚嗯了一声,旋即道:“先前死亦苦到我雪仙阁中撒野,被顾阁主亲手除了,如今四刹门只剩病公子和老头子这二刹,正是四刹门内防空虚之时,只不过我听说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一位什么息松道人,苏红木和六道弟子也有可能在四刹门中。” 此言一出,石头和钟天惊大惊失色,苏红木是谁?他俩岂能不知,钟家作为守护地宫之人,六道是什么更是清清楚楚,先前两界城一战,被老头子从地宫里头攫走了灭轮回的肉身,事后众人将苏红木逼入地宫,却被一位神秘人给带走,更让人忧心的是,六道群棺悉数空空荡荡,当初钟天惊便觉得是有人趁乱潜入地宫,把六道弟子的肉身悉数带走,当时听熬桀提起早年间有一道童进过地宫,钟天惊便下意识认为那息松道人便是那神秘人,只是还未及多言,息松道人的徒弟便发了火,此事也就作罢,后来钟天惊想着好好调查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线索。 钟天惊皱眉道:“这些可都是真的?” 陈蔚缓缓点头:“别的不说,苏红木和熬桀已经活了,灭轮回有没有复活尚不清楚,所以裴书白和顾阁主才决心去四刹门瞧瞧,一旦灭轮回醒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魔头给除掉!” 石头恍然大悟:“所以书白和宁儿姑娘便想着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共同对付灭轮回是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天惊哥,咱们这就动身吧!” 钟天惊沉吟片刻,倒不是在犹豫去还是不去,而是在想着自己这些人出发之后,两界城和忘川禁地内防空虚,若被人趁虚而入,怕是不妙。 阿乐显然知道钟天惊在犹豫什么,于是便道:“既然答应要走,那就不要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天惊哥,石头你们索性就去,两界城只需留下些巡兵,老太太也无需你们挂怀,我自然尽心尽力照顾。” 石头一听连连说好,其实石头心里头只有一样舍不得,那便是自己娘亲许娥,既然阿乐答应了照顾,那还有什么挂念,当即道:“我没什么牵挂的了,天惊哥,瞧你的了。” 钟天惊缓缓点头,终是开口道:“好,既然如此,那便让公输瑾公输瑜带着一队人马,先跟着陈蔚回去复命,我们俩先去忘川禁地把那边的事再交代一番,至于这城里头,就看阿乐的了。” 阿乐道:“忘川那可是咱的家,你们有本事出去帮忙了,我这没功夫的去了也是添乱,只能做些看家护院的事,也算是给你们分忧,你们大可以放开手脚去干,我在城里等你们凯旋的消息。” 陈蔚心下着急,听钟家人已经安排好一应事务,便再次道:“石城主、钟城主,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此番钟天惊没有阻拦,着两界城巡兵准备好净水,又把公输瑾公输瑜哥俩叫过来,好好交代了一番,这才让公输瑜公输瑾兄弟俩带着一两百两界城兵丁,跟着陈蔚一行出了碧落山。 陈蔚这些雪仙阁弟子轻装便行腿脚非常轻快,如今带着公输兄弟俩和一众两界城兵丁,反倒慢了下来,只是碍于情面并不好多言,却没曾想众人刚刚翻过碧落山到了平地处,公输瑾公输瑜便让两界城兵丁把东西拿出来。 原来这一个个兵丁背后背着的不是什么路上的吃食,尽是些木料,只见公输家兄弟俩三下两下,便把这些木料拼成几辆大车,后队将带出来的几只蛮豚赶了出来,这几只蛮豚身体庞大,莫说车上坐着数十人,便是坐上百人,蛮豚拉这些大车都十分轻松。如此一来,众人速度便快了起来。原来,石头、钟天惊赦免公输瑾公输瑜之后,这哥俩不像以前那样,要处处跟着独孤境绝出去为祸,便多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这哥俩想着公输派的手艺不能就此绝了,于是便琢磨起机关术,无奈这哥俩实在是天资愚钝,琢磨了许久也只能做些寻常事物,这大车可以说是这哥俩能做出来最好的东西了,只可惜这样能坐几十人的大车,在两界城里并无用武之地,毕竟忘川两界城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平日里极少有外人来此,忘川人若不是天灾也不会出去,此番拼出来,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好在这哥俩的手艺也没丢人,这一队人马坐在车里,那木车还真就没有散架,即便是被蛮豚拉着猛跑,也没什么大碍。 送走了陈蔚这些雪仙阁弟子之后,钟天惊和石头便立马赶往了忘川禁地,原本这禁地里头钟家弟子就不多,此前一战又死了不少,如今也就寥寥十数人在此,一听说钟天惊要去四刹门,这些死士纷纷要跟着,却被钟天惊一一回绝,只让这些人好生看好禁地地宫,不要让任何人闯进去。 之后钟天惊便带着石头进了墓道,石头不知钟天惊要做什么,便直愣愣地问道:“都说着急走了,你还在这磨磨唧唧。” 钟天惊看了一眼石头,平日里传授《不动明王咒》时,钟天惊都是板着一张脸,再加上钟天惊本就十分严肃,石头哪里敢顶撞钟天惊,此一番被石头埋怨,钟天惊反倒是吃了一惊,旋即道:“石头,你瞧见这堵墓墙了吗?” 石头不知道钟天惊为什么要这么问,也只好乖乖答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瞧的见。” 钟天惊又道:“好,你现在往后退十步,再全力冲过去用头把墓墙撞开。” 石头眉毛一挑,急道:“好端端地我撞着墓墙作甚?再说我这也是肉脑袋,撞这石疙瘩还不把我头给撞成血葫芦!” 钟天惊难得露出些笑意:“我让你撞你就撞,哪这么多废话?” 石头瞪着眼睛盯着钟天惊,想从钟天惊脸上瞧出些什么?可光凭石头的脑子,哪里想的明白,更不知钟天惊让他去撞墓墙是真的还是假的:“撞一下吗?” 钟天惊笑意更浓:“你不是说要撞成血葫芦吗?那就奔着把脑袋变成血葫芦撞,不撞成这样就不许停。” 石头当真生气了,怒道:“你这是让我送死!” 钟天惊等的就是这句话:“对,你也知道是送死,你不做些准备就这么愣着冲到前头去,和撞墓墙送死没什么两样。你要知道对付的可是病公子和老头子,先前老头子在忘川是啥样子你又不是没瞧见,何况那时候那只是为了夺走灭轮回的肉身,还没想着怎么样呢,咱们这会可是去捅人家老巢,他还能想先前那样轻易放过我们?” 石头想了想,声音瞬间提高:“那你让公输瑾公输瑜先走,就让他们白白送死的?” 钟天惊想要发火,转头一想以石头的心智也难想明白,旋即叹了口气道:“他们是去雪仙阁,是先见裴书白和顾宁的,能有什么危险?” 石头立马笑了出来:“哦哦哦,对对,明白了,可你说咱们要准备,咱们还有啥好准备的?” 第五百零六章 御兽之功 钟天惊拿出两张羊皮卷,交给石头去瞧,哪知石头也不接,嘴里嘟囔着:“上头的字我识不得几个,你就说这是啥吧?” 钟天惊道:“这是当初七星子在羽化之前,留在地宫里头的遗言,本是上中下三卷,当初怎么就寻不见那至关重要的第三卷,想来是被潜入地宫的道童给拿走了,如果陈蔚说的都是真的,息松道人和六道妖魔都在四刹门,那第三卷羊皮卷势必在这些人手上,咱们索性把这两张都带着,万一有用呢?” 石头皱眉道:“不就是带两张这个嘛!还说要做好准备,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带着它就算准备妥当了?” 钟天惊心头苦笑,面对着石头这样的一根筋,又能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言道:“当然不是,咱们要准备的东西真不少。” 石头复又来了精神,当初两界城一战,虽是高手云集,但在石头看来,并瞧不出那些风雷气劲寒雪赤炎有什么高明之处,反倒是觉得公输派造下的霹雳雷火弹威力奇大,所以后来石头做了城主之后,不止一次的让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研究如何制作霹雳雷火弹,可这霹雳雷火弹岂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公输瑾公输瑜压根就没见过《鲁盘图绘》,硬着头皮去造,哪里造的出来,还险些烧了房子炸了兵舍,也只好作罢。 眼下石头一听钟天惊说准备的东西不少,还以为是公输瑾公输瑜造出了霹雳雷火弹,更是一股兴奋劲儿顶了上来。 钟天惊白了石头一眼:“你想什么呢?就那两个人,都白姓了公输,他祖上要是知道他们把吃饭的手艺忘了个精光,还不气死!” 石头愣在那里,许久才道:“我听说他俩的爹娘早就死了,就剩他俩这独苗苗了,他祖上都死了,怎么还会气死?死人怎么知道后人不争气?” 钟天惊一阵气血上涌:“好好好,算我说错了!” 石头不知道钟天惊为什么又生气了,拉着钟天惊道:“天惊哥,我是真的没明白,你别嫌我笨,好好跟我说说,别是有啥我不知道的,胡乱说话办了错事。” 钟天惊也懒得再扯远了,便告诉石头:“情势紧急,咱们早些准备好,就早点出发,石头,你可知这些日子我都在忙什么?” 石头先是点了点头:“自然是来教我武功啊?你每隔几天就过来看我进境,我现在能使出双拳法相,还不是天惊哥的功劳,”不等钟天惊开口,石头赶忙又摇了摇头:“不对,天惊哥也不是天天都来,那余下的日子做了啥,我就不清楚了。” 钟天惊将两张羊皮卷收好,便把石头带出了墓道,出了墓道之后,钟天惊并没有带着石头奔着两界城的方向去,反倒是朝着更深处走去,石头不解,忙问去哪?钟天惊也不说话,至带到忘川禁地深处,周遭皆是怪兽嘶吼,方才停下脚步。 石头有些胆寒,忘川异兽的传闻,石头自小可没少听,即便是知道这些异兽都是些什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惧怕。钟天惊神色如常,对忘川禁地深处好似十分熟悉一般,只见钟天惊一声轻吼,背后不动明王法相轮廓渐显,随着钟天惊背后法相渐渐明晰,密林深处异兽怪吼之声更剧,钟天惊背后明王法相俯下身去,双臂按住地面,十分规律地按动地面,一圈圈真气荡出,好似一圈圈涟漪一般朝着密林深处荡漾而去。 不多时,密林中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石头大惊,心下默默将钟天惊传授的武功过了一遍,可越是惧怕越是使不出功夫,一通忙乎下来,石头也只开出一拳法相,而那法相个头也不大,也算是符合石头的身高。也叫这密林里头只有钟天惊和石头二人,若是再有旁人在侧,怕是要对石头背后的法相大笑不止。等石头背后法相再长不出第二条手臂,石头就此作罢时,抬眼一瞧周围已被异兽包围。 石头声音发颤:“天惊哥,你.....这......” 钟天惊微微一笑:“石头,你仔细瞧瞧这些异兽和你此前瞧见过的可有什么不同?” 石头扫视一圈,只觉嗓子发干,咽了两口唾沫才道:“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啊?”石头先前跟着公孙忆一行潜入忘川禁地,先后遇见了四脚碎金兽、幽冥绿目狼、遮天巨齿兽和鬼面狒狒,当初这些异兽给石头带来的震慑到如今仍是记忆犹新,眼瞧着自己遇见过的异兽都在这里,哪里还能瞧出不同? 钟天惊叹了口气道:“你再瞧瞧这些异兽所在的位置可有什么异样?” 石头心道不都是站在密林里头吗?哪里有什么异样?不过石头忽然发现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这些异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如此三三为阵汇成一大片,且同种之间站得十分拥挤,但和异种相较甚远,石头面前最近处便是一群四脚碎金兽,成片排向后面,一眼瞧不见排到哪里,右手边便是一群幽冥绿目狼,一只只低吼不止,却无一只敢上前,领头的那只绿目狼眼中早就没有当初那只独目狼王那般凶狠,反倒多了几分顺从的意思,再往左瞧便是几只遮天巨齿兽,数量虽说不多,但个头实在太大,聚在一起宛如小山一般,其余异兽也都是以种群为聚,竟十分规律。 钟天惊见石头眼里放光,便知道石头瞧出端倪,当即道:“怎么样?这些你们瞧见过吧?” 石头急忙摇头:“没,天惊哥,你是咋做到的?” 钟天惊也不卖关子,法相又朝地上重重按了一下,那些异兽好似瞧懂了一般,纷纷或跪或卧,伏在密林中也不动弹,钟天惊这才开口:“石头,你可记得义父提到过一本《异兽录》?” 石头嗯了一声,这是他亲爹所著,岂能不知,只是当初娘亲说这本《异兽录》没了下落,却不知钟天惊为何忽然提起,于是便道:“《异兽录》是我爹在忘川禁地中绘制的,不是找不到了吗?” 钟天惊摇头道:“当初你娘亲的确说那本《异兽录》下落不明,义父也提过这本《异兽录》,但也不知道下落,而我在整理辜晓遗物之时,得见了这本《异兽录》,便把《异兽录》带回了忘川禁地。原以为那本《异兽录》只是一本异兽图鉴再无其他,但在《异兽录》的最后,却发现一行批注,想来也是你爹留下的。” 石头心下奇怪,忙问道:“我爹说了啥?” 钟天惊说道:“《异兽录》应该是你爹踏入江湖前,在忘川禁地时所著,那时候你爹尚年轻,言语中也多些戏谑,那行小字很简单,是个问句,上书道:为何不见御兽有效?反倒浪费了法相神力,此书不要也罢。”钟天惊知道石头一定不会理解,也不再迟疑继续说道:“这句话看着像是你爹发的一句牢骚,但上面的内容可不简单,尤其是御兽二字,让我倍感兴趣,这么长时间一来,我一直在琢磨《异兽录》上的异兽秉性,虽说这书上并没有御兽之法,但我就这么瞎琢磨,就凭你爹这几句话,还真让我用不动明王法相给试出来了,虽说也只是简单的让这些异兽听话,聚拢、近前、咆哮、离开,这些都掌握了,再难一些的便不行。” 石头瞬间对这些异兽不那么惧怕了,更是笑道:“天惊哥,你来露一手,让它们吼上一嗓子。” 钟天惊并没有照做,而是说道:“这么多异兽若是一起咆哮,怕是我俩的耳朵要被震聋了,权且让它们转身离开,给你瞧瞧吧。”不等石头说话,钟天惊将真气灌注不动明王双臂,那法相双臂兀自大了一圈,接着便将巨手一翻,原本是手掌着地,变作手背朝地,也是对着地面不住拍打,一圈圈真气涟漪散开,那些异兽感受到不动明王真气波动,一个个直起身来,乖乖转头,前阵变作后阵,也不拥挤踩踏,一个个离了密林,当密林归于平静时,石头和钟天惊二人身边哪里还有半只异兽? 石头对钟天惊这一手御兽功大为佩服,忙问道:“连我爹都没有弄明白的事,反倒让你弄明白了,你可真厉害。” 钟不悔在钟天惊心里,那是如同钟不怨一样的存在,耳听得石头所言,哪里敢说自己比钟不悔厉害,于是忙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要不是《异兽录》,我哪里能会在这异兽上面花功夫。” 石头摇了摇头:“我爹当初不就是在这上面花功夫了吗?不还在书上留了话?不过为啥我爹这么聪明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他就没弄明白御兽功呢?” 钟天惊笑道:“当初大伯著下《异兽录》,其实也是为了镇守忘川禁地的人不被异兽侵害,大伯眼光极远,知道仅凭义父一个人是很难守护忘川禁地地宫长久的,后来不停地把钟家弟子送到忘川禁地里头,也是为了更好的守住地宫,无奈阴兵过境实在凶险,早年间大伯和义父就深受其害,镇守地宫本就清苦,若是再被异兽搅扰,实在是雪上加霜,故而大伯才会研究如何御兽,只可惜没能成功,不过我也想明白了是什么原因让大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没有研究明白,却让我弄明白了。” 石头忙问:“为啥?你和这些异**朋友了?” 钟天惊白了石头一眼,开口道:“你还记得阿乐从地宫穹顶里头带出来的那盏铜灯吗?” 石头点头道:“当然记得,顾宁不是说那盏铜灯,是什么六道的圣物,里头都是些厉害的真气,就是因为铜灯里头的东西外泄,搅得这些异兽狂暴不止,不得不逃离此地,所以才会朝着外头不断冲撞,成了阴兵过境之势。” 钟天惊嗯了一声:“当初异兽狂暴异动,的确是受了那盏铜灯的影响,所以大伯不管尝试了多少次,只要铜灯待在忘川禁地,这些异兽就不会听话,《异兽录》只记载了这些异兽的秉性和弱点,但这些也都只是表象,其狂躁的根源就是铜灯,如今铜灯已经被宁儿带走了,自然这些异兽要消停不少,如此一来,我再用不动明王法相去摸索御兽功,反倒没了阻碍。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大伯或是义父还在,一定不像我这样,只能驱使这些异兽走坐行停,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用法。” 石头对钟天惊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听钟天惊掌握了御兽功还在说自己做的不好,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更废物,于是便道:“天惊哥,啥也不说了,我都听你的。你就说咱们该咋办吧?” 钟天惊道:“既然说回了正事,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你且记清楚,之所以不跟着雪仙阁弟子,那是因为咱们要带这些异兽去,以咱俩的武功对付病公子和老头子,无疑是自寻死路,真若是那样,反倒是给裴书白给宁姑娘添麻烦,但是带着这些异兽就不一样了,有它们去冲阵,不说别的,大可以乱了四刹门的阵脚,也算是帮了裴书白和宁丫头,就算老头子和病公子把这些异兽都除了,也得耗费不少精力,且说一旦他们出了破绽,书白和宁丫头一定会把握机会的。” 石头一听喜笑颜开:“怪不得天惊哥带我到这里来,原来这个缘故。那我需要做什么?” 钟天惊道:“咱们这一路带着异兽十分扎眼,所以一定是紧着偏僻处夜间行路,再者说我不能一直使者不动明王法相,不然没等到地方,怕是我先真气耗尽死了,所以咱们这一去,得有人和我替换着驱赶这些异兽,咱们死在路上事小,万一走脱了几只,它们在为祸周围百姓,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石头正了神色,更是对钟天惊这份心系旁人安危敬佩不已,于是便道:“石头一定竭尽全力!” 钟天惊笑了笑:“不用你来驱赶,我自有帮手。” 第五百零七章 天池来客 石头不解,忙问除了自己和钟天惊,还有谁能使出不动明王法相?钟天惊笑而不语,密林中转出四位钟家弟子,这几人皆是忘川一战中重伤治愈之人,经此一役,这些钟家弟子更为发奋,钟天惊亲自传授,虽说难以如破上限,但一个个使出双拳法相还是做得到的,自从钟天惊琢磨出御兽功之后,便把这四人聚合在一起,每人操控一种异兽,形成御兽阵,虽说尚未真正见识过御兽的威力,但私下里演练配合早不止一次。 石头欣喜异常,钟天惊交代石头和四名钟家弟子,此举驱动异兽赶往四刹门,路途不近。即便是专挑偏僻之处行路且都在夜间,但一来要避人,二来要防止异兽走脱,再三交代之后,钟家人驱赶着众异兽,也踏上了征战之路。 且说叶悬一路飞驰,仗着真气充沛一路未曾停歇,到达流沙镇时,竟比原先预想的时间还要早上几天,叶悬也不在流沙镇耽搁,只在流沙镇买了几头骆驼,便向着天池堡进发。自打裴书白一行离了天池堡,天池堡里头就剩莫卓天父子和隆贵,以及昏迷的春景明。隆贵虽说武功尽失,但一身医术却不曾退步,闲来无事便着手医治莫问我和春景明,莫问我双腿残疾虽说已无恢复可能,但是在隆贵医治之下,气色已与常人并无二致,精神也振作起来,倒是春景明自打从断天机试炼出来,便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好在先前春景明已入飞剑无我之境,不然怕是饿也要饿死了。 这一日隆贵正在春景明屋中,莫卓天莫问我父子俩在一旁坐着,忽闻外头传来异香,三人赶忙出去查看,一眼便瞧见叶悬赶着骆驼进了天池堡。隆贵和叶悬并不熟识,见到陌生人闯入天池堡,自然是紧张起来,却见莫卓天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原来是叶护法,天池堡怠慢了。”旋即让莫问我留下来照看春景明,自己则带着叶悬进了主厅。 三人落座之后,莫卓天想到隆贵还不知来人是谁,即便是早年间见过,如今几十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于是开口道:“隆贵教主,这位是雪仙阁先代阁主陆凌雪座下大弟子,雪仙阁护法叶悬,叶护法。” 隆贵闻言一惊,旋即道:“久仰叶护法大名!” 叶悬正色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隆贵教主谬赞了。” 莫卓天知道叶悬来此必有要事,也不再寒暄,开口问道:“不知叶护法此番来天池堡,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叶悬叹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莫堡主,叶某此番前来,便是想请二位施以援手。” 莫卓天心头一惊,自从裴书白离了天池堡,莫卓天一颗心便拴在了裴书白和黛丝瑶身上,更是在裴书白走后心中无比后悔,一旦裴书白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百年之后该怎么面对妹妹莫向婉,多少次莫卓天都想离了天池堡去寻裴书白,但隆贵、莫问我和春景明都需要照顾,又逢乱世,说不定天机先生也会到天池堡来,故而莫卓天屡次想外出,最后也只得作罢,眼见得叶悬来此,莫卓天其实很是紧张,好在叶悬脸上虽说有些忧虑,但并未瞧出半点难过,想来也不是噩耗,于是便道:“先前汪震那厮突然出现在天池堡中,带来公孙先生深陷四刹门的消息,不知叶护法来此,可是和这件事有关。” 叶悬本就是想弄清楚事情发生的源头,既然自己到了天池堡,也不急于这三两个时辰,便点头道:“叶某来此,的确和这件事有关系。顾阁主带着我们离开天池堡之后,便直接去了梅花涧打算重建雪仙阁,只是没想到我们刚一入涧,便瞧见汪震父子、公孙先生合力夹攻死亦苦,饶是如此还是被死亦苦占了上风,叶某的师妹,顾阁主的师父,雪仙阁护法顾念便是死在死亦苦手上的,顾阁主瞧见仇人,自然红了眼,好在顾念在天之灵庇佑,让宁儿手刃仇人,只是没想到死亦苦死后病公子又出现了,局势急转直下。公孙先生为了救顾阁主,用极乐图残片和他自己做交换,让病公子放了顾宁,可能顾宁在病公子眼中并不重要,便答应了公孙忆的交换条件,自那时起公孙先生便跟着病公子去了十方山,自此音讯全无。直到前阵子裴书白一行人出现在梅花涧,我们才知道公孙先生遇险,书白和顾阁主准备杀入十方山去救公孙先生,只是这里头尚有许多蹊跷之事,为了保险起见,顾阁主和裴书白特意让叶某来这里,请莫堡主和隆贵教主施以援手,和叶某一起赶往十方山助阵。” 莫卓天一听,情不自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叶护法,老朽先前就觉得汪震来的十分蹊跷,他带了一条手臂,说是公孙先生的,老朽只觉有诈,便让书白不要轻信汪震,可书白见到手臂之后,铁了心要走,拦也拦不住。” 叶悬又问道:“那汪震到这里到底说了什么?书白在梅花涧并没有跟我细言,叶某既然来到天池堡,好歹弄个明白,书白和顾阁主虽说武功高强,但江湖阅历尚浅,叶某恐他们落入四刹门的圈套。” 隆贵一声长叹:“可惜了公孙老弟,为了救我倒把自己折了进去!当初汪震在天池堡出现,我也觉得蹊跷,不能凭着一条手臂,就说是公孙老弟的断臂,不过正如莫堡主所言,书白瞧见那手臂之后神色大变,之后便跟着汪震走了,实在让人担心。” 叶悬听到隆贵和莫卓天所言,便知这二人一定不清楚手臂上留下的消息,也明白可能当时书白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们深言,于是便解释道:“如今看来,那条手臂的确是公孙先生的,上头有公孙先生用无锋剑气留下的一行字,便是让裴书白先去梅花涧寻顾阁主,这也是为何叶某会来此地的缘由。” 隆贵和莫卓天对视一眼,原先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公孙忆仍旧好好的,此番听到叶悬所言,立马忧心起来,更是对手臂上留下消息一事大为吃惊,莫卓天皱眉道:“怪不对书白瞧了手臂之后,便把手臂系好背在身上,再不让任何人去瞧,原来是公孙先生留了线索。” 隆贵也是叹息不已:“实在难以想象,公孙老弟断臂之时还想着送出消息,光是这一点,我隆贵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公孙老弟回来!” 叶悬不似隆贵和莫卓天这般伤感,见隆贵和莫卓天一副忧心忡忡,便赶忙道:“不知汪震可否提过息松道人和六道苏红木?” 莫卓天收回心神,开口道:“不错,那厮的确说四刹门遭袭,息松道人带着六道苏红木和熬桀杀入十方山,公孙先生的手臂便是息松道人斩断的。” 隆贵对息松道人当年救命之恩念念不忘,言语中自然不会对息松道人有半点不敬,只是汪震的确是这么说的,自己也不好为息松道人辩白什么,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叶悬沉吟片刻才道:“若真的是息松道人和六道二圣联手,恐怕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真的守不住十方山!” 莫卓天也不再多想,朗声道:“咱们三个老家伙在这想东想西也是无用,既然叶护法来是让我们去帮书白的,那咱们也就别愣着了。” 叶悬自然知道莫问我的伤势:“莫堡主,叶某此番前来尚自担心不已,堡主此去四刹门,少堡主谁来照顾?” 莫卓天哈哈一笑:“若不是叶护法顾阁主、公孙先生,天池堡早就没了,这份大恩老朽若是不报寝食难安,更何况老朽与那息松道人还有些旧账要算,隆贵教主医术独步,我儿武功尽失,自理却是无碍,叶护法大可放心。”莫卓天言及此处,转头冲着隆贵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继而又道:“书白是婉儿的孙子,我若是不去助他,日后我何来面目去见她。” 隆贵见莫卓天打定主意跟着叶悬前去,脸上尽是忧虑神色,叶悬忙问何故,隆贵道:“此战势必凶险无比,只叹我如今武功尽失,我担心不能帮你们分担一二,反倒成了你们的累赘。” 叶悬并不知隆贵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连恢复到现如今这种模样都已是奇迹,耳听得隆贵说其一身傲人毒术消失殆尽,心下也是一惊。 莫卓天一拍隆贵肩膀,笑道:“隆贵老弟,你担心的都是多余,我且问你,就算你一身真气尚在,可有和病公子老头子一战之力?” 隆贵一脸错愕,也认真去想莫卓天的话,心道即便是自己处在巅峰时期,莫说对付老头子和病公子,当初一个病公子就能完全压制住自己,能不能敌得过结果不言而喻,于是摇头道:“莫堡主,在下自然不是老头子和病公子的对手。原先五仙教长老药尊,和我武功不相伯仲,听闻药尊被老头子一剑毙命,若换做是我,想来在老头子手上也过不了几合。” 莫卓天笑道:“说的是啊,反正是打不过,咱们在老头子和病公子面前,和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分别?老哥哥我算是想明白了,就这把老骨头,能替书白挡一剑便是赚了,哪怕当个肉盾,当个踏脚的,都不算白忙。更何况隆贵老弟一身绝世医术尚在,等到了四刹门你就在后头,老哥哥我若是受伤了,恐怕还得你给救上一救。” 隆贵听到莫卓天一番劝慰,心下也释然不少,莫卓天说的不无道理,本就敌不过,有没有武功又有什么分别?到时候只要悉心救治受伤之人,也算自己尽了力,于是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隆贵也豁出一条命去,助书白一臂之力!” 叶悬点头道:“隆贵教主,叶某此番前来尚有一事所求,书白和顾阁主料定此一战绝不比当年红枫林一战来的容易,故而要聚合所有能聚合的力量,除了叶某之外,尚有弟子前去忘川,寻钟家后人助阵,叶某腿脚比弟子快些,特来这里寻三个高人帮忙。” 隆贵和莫卓天对视一眼,猜不到第三人是谁,又听叶悬道:“咱们离了幻沙之海,还要奔斑斓谷,先前天池堡一战,五仙教实力巨损,带了这么多弟子来到大漠,也只回去了鸩婆一人,事到如今咱们都知道五仙教和惊雷帮都是被四刹门摆了一道狠的,鸩婆绝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什么也不做,书白和顾阁主也说,既然是一场恶战,那就聚合所有能聚合的力量,鸩婆自然也在列。” 隆贵一听鸩婆名字,心下又是一痛,作为相伴多年的挚友亲朋,不管鸩婆做了什么,隆贵始终都对鸩婆恨不起来,只是鸩婆对黛丝瑶下毒这一点,隆贵始终无法释怀,也一直想要和鸩婆见上一面,这可惜山高路远,隆贵也没有机会见到鸩婆,如今机会突然出现,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叶悬还以为隆贵不愿意去见鸩婆,赶忙又道:“隆贵教主,书白和顾阁主原本是安排人去五仙教求援,无奈五仙教外斑斓谷乃是天然屏障,若无人引路怕是入不了五仙教,所以特让叶某来寻隆贵教主,有你带着进斑斓谷一定无碍。” 隆贵摇了摇头,他担心的自然不是斑斓谷,在外人看来斑斓谷是个十足十的埋骨险地,但在隆贵眼中,斑斓谷就好比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于是道:“叶护法,不消多说,咱们这就去斑斓谷,我带你们进五仙教,也好带些丹药,不然纵然有医治之法,若无丹药也是无用,只是我已无法使出轻功,此一去斑斓谷,怕是要耽搁不少时日。” 叶悬笑道:“这个自然不用隆贵教主费心,我从流沙镇讨了几匹骆驼,原本是我一路轻功赶路,耗费不少真气,入得沙漠之后,便在骆驼上调息聚气,如今看来倒有大用,咱们这就乘骆驼出去,只要出了大漠,赶路的事交给我便是。” 第五百零八章 斑斓遭袭 隆贵再不言其他,三人别过莫问我,踏上赶往斑斓谷的路。三人轮换着骑乘骆驼,驼铃声急促飘扬在黄沙之中,三人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出了幻沙之海。将骆驼留在流沙镇之后,叶悬便背着隆贵,双足烈焰真气充盈,迈起大步健步如飞,隆贵本就清瘦,叶悬背着走那是毫无感觉,莫卓天不需叶悬照顾,虽说轻功不比叶悬,但也落不下多少。 原本正常赶路要数月时间,三人赶到斑斓谷口也只不过几天。 隆贵再次回到斑斓谷谷口,心绪万千,如今斑斓谷尚在,五仙教却已是物是人非,叶悬见隆贵一脸惆怅,当即道:“前头便是让人望而却步的斑斓谷吗?果然风景秀丽。” 莫卓天更是从未见过如此美景,忍不住迈步便要朝里,却听隆贵出言道:“莫堡主且慢,这斑斓谷虽是色彩丰富,却是暗藏剧毒,稍有不慎便要丧命于此,更别提斑斓谷深处的五彩瘴,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莫卓天哈哈大笑:“咱们跟着五仙教教主,到了教主地盘上了,还会怕这些毒虫毒物吗?”嘴上虽是说的轻松,但莫卓天自然也不再往前走。隆贵笑了笑,当先一人入了谷口,只见隆贵在斑斓谷中左右寻觅,不多时便看到了几只毒虫,隆贵眼疾手快,趁着毒虫不备,抬脚踩得稀碎,毒汁淌了一地,隆贵看都不看,复又在身旁草木之中折下几片绿叶,双手左右一搓揉成了一团,悬在那毒虫汁液上用力一挤,两种汁液便融合在一起。 莫卓天和叶悬在一旁目不转睛观瞧,却不知隆贵此举何故,待那汁液融合之后,隆贵又从脚边泥地上团起几颗泥丸,和着先前融好的汁液之中,不多时一颗大泥球便在隆贵手中:“二位,我虽是五仙教教主,但不过是个名号罢了,这斑斓谷的毒物哪里管你是不是教主,该毒你还是不会客气的。” 叶悬笑道:“我还当这些毒物都听你的,见到你都会绕着走呢!” 隆贵也是一笑:“换做是药尊在,他已把自己的肉身养成了虫皿,他打这里过的确不需要任何提防,但这等邪功常人哪里敢练,所以该做好预防还是要做好,我虽说知道十几种平安穿过斑斓谷的法子,但都需要服下丹药,眼下身上并没有这些药丸,也只好就地取材,用些土法子,权且过了斑斓谷。” 隆贵言罢,便将手中泥丸扣下一块,在口鼻眼窝耳道涂抹一番,又让莫卓天和叶悬照着样子也涂好七窍,二人虽不知这土法子到底有没有作用,但仍是细细涂抹一番。待得一切准备完毕,隆贵这才带着莫卓天和叶悬朝着斑斓谷深处走去,有隆贵当先带路,三人穿行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五仙教祭仙台前。 如今五仙教已是一片破败,原本瓶瓶罐罐交错的炼药之声早已消失,连常年散不去的药味也几乎难以嗅到,更瞧不见五仙教弟子。 莫卓天见此荒凉模样,便开口问道:“叶护法,万一鸩婆不在此间,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叶悬也是心下生疑,按说鸩婆从幻沙之海逃得生天,一定知道病公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纵使天大地大,也难逃四刹门的追杀,所以鸩婆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回五仙教,这里有斑斓谷天然屏障,不说能防住病公子老头子,至少可以挡下四刹门众多耳目,即便是病公子和老头子过来,自己大不了拼上性命一战,在五仙教里头动手,胜算远比在外头任何一处地方要大的多,可眼前的五仙教俨然没有半点生气,宛如鬼楼一般。 隆贵心如刀绞,五仙教偌大基业如今如此凋敝,更是自责不已,也不顾身旁莫卓天和叶悬二人,径直朝着长老居寝走去,走了一半忽而想到鸩婆早就以教主自居,哪里还会住在长老居寝,当下调转方向,直奔主楼而去。 此时的隆贵早已将对鸩婆的怨恨抛诸脑后,相反倒还希望鸩婆就躲在主楼之中,也不算五仙教一点星火也没留下,莫卓天和叶悬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三人快步进到屋中,那屋子里哪里有鸩婆的影子? 隆贵颤声道:“真的不在这里吗?” 莫卓天和叶悬对视一眼,刚要开口只听隆贵道:“屋子里进来过生人,你们小心。” 此言一出,莫卓天和叶悬瞬间紧张起来,左右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隆贵道:“我这屋里有处密道,原本是通向圣女黛丝瑶那里,除了我和几名长老之外并无外人得知,如今药尊、金蟾、鸩婆三个长老两个死了,一个失踪,不会有人知道密道的入口,你们瞧那面墙上,有掌痕留在上头,想来是有人暴力击打过。” 莫叶二人顺着隆贵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那面墙上有掌印,且不止一个,光是看力道就知道武功不差,叶悬凑上前去想要细细探查一番,以自己的江湖阅历,至少能瞧出这一掌是哪家的功法?谁知叶悬越看越摸不着头脑,看不出掌印来历,正要回头说话,只觉身侧一股罡风袭来,好在叶悬应变奇快,烈焰真气荡出,屋中火光一闪,叶悬便闪至莫卓天身旁,莫卓天也不迟疑,右手一扬一道剑意刺向叶悬身后,只听一声怪叫,竟有一股鲜血凭空流出,流到了地上,再想仔细去瞧,哪里空中哪里还有血迹,若不是地上留下的鲜血,怕是三人都会觉得自己眼花了。 屋中发生如此怪异之事,莫卓天和叶悬都十分诧异,叶悬沉声问道:“隆贵教主,你这屋子里可有什么机关吗?” 隆贵忙道:“我这屋里只有密道入口,机关便在墙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凭空流血之事我也是第一次瞧见。” 不等隆贵说完,叶悬察觉到隆贵背后有真气异动,动念处手中火球早已甩出,隆贵见叶悬出手如此迅速,那火球又不偏不倚冲自己飞来,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人偷袭,当即矮了身子,让过火球。 果然,那火球好似砸中什么,呼的一声散了开来,叶悬手腕一翻用的正是寒冰一脉“雪仙花”的技法,那四散的火苗根本不落,罩着火球飞行受阻的地方飞去,眨眼间无数火苗附在一起,俨然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被火苗灼烫不住拍打身躯,火光扑簌簌落了一地。 叶悬脑中飞转,显然屋里除了自己这边三个人之外,还有旁人,且此人武功极为怪异,可以藏匿真气隐遁身形,这屋中如此逼仄,隆贵教主武功尽失,若是打起来恐怕要吃亏,当即便打定主意将此人引至空处再动手,于是朗声道:“莫堡主,先带着隆贵教主杀出去!” 莫卓天也瞧出不对,当即也不多言,拉住隆贵便朝门口疾奔,哪知道刚朝前奔出几步,隆贵便被人扯住,显然手腕被人拉扯,莫卓天朗声道:“贼人大胆!”话音未落,一道剑意直逼隆贵身侧,又是一道血光涌出,隆贵手臂这才放下,莫卓天自然知道机不可失,旋即朝着大门铆足气力刺出一道剑意,果然门口早就藏了隐形人,血光迸发之处,莫卓天抬脚便踹,却不曾想这一脚如中铁板,直震得脚心发麻。 叶悬见状,料定屋里不止一人,当即说了句:“隆贵教主得罪了!”一语言罢,叶悬身形急转,周身火光四散开来,火苗飞向屋子各个角落,正如叶悬所料,火光四散之时纷纷受阻,粗算一下屋内至少有五人之多,登时心下一凉,更知只有逃出去才有胜算。一时间屋内火光四起,五仙教教主的寝居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也正因如此,那些隐遁身形的怪人纷纷显形,莫卓天瞅准机会,破窗而出,叶悬紧随其后跃了出去。 莫卓天带着隆贵飞身而下,直落祭仙台。叶悬也正有此意,那祭仙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只需莫卓天和自己各护住一面,便能保住隆贵安全。 待得三人落在祭仙台之上,那些隐遁身形之人便跟了过来,叶悬屏息凝神细耳去听,只闻嗖嗖几声,竟有十几人相继落在祭仙台之上。 叶悬道:“隆贵教主,你五仙教莫不是养了鬼怪,如今五仙教无人饲养,这些鬼怪恶疯了肚皮,正好咱们过来,给他们打牙祭。” 莫卓天笑了笑:“叶护法端的是胆子大,不瞒二位,老朽是有些胆怯,平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敌手,还当遇到了邪术,如今听叶护法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有半点法子,就算咱们再厉害,这鬼啊怪啊的该怎么对付?” 隆贵心头叫苦,忙解释道:“五仙教弟子喜好炼药炼毒,却不曾听过有炼鬼怪的,即便是药尊长老修炼五仙邪术,但不过是用自己的身子做虫皿,哪里有什么养精养怪?” 叶悬又道:“听闻东洋有邪术,其中有一支便是豢养鬼怪,但也只是听说,我叶某活了大半辈子,也没遇见过这些,难不成咱们遇到了他们?却不知他们来五仙教做什么?” 话音未落,叶悬察觉异动,赶忙俯下身子落掌拍地,一圈火墙应势而生将三人围在里头,火光起时,面前那股异动瞬间消失不见。 叶悬奇道:“这些人还有些脑子,我本想着立起火墙,即便这些人能隐去身形,但只要想攻击我们,势必要穿过火墙,届时只要瞧见哪边火墙空缺,便直攻那一处便可,却不曾想他们竟就此收手,反倒让我不知道该不该撤去防御!” 莫卓天嗯了一声:“叶护法这法子也算精妙,可就像你说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做什么?你若是这般耗费真气,怕是坚持不了一两个时辰,真气就要耗费大半,到那时他们再来夹攻,咱们就凶多吉少了!” 隆贵苦笑不止,旋即道:“想我隆贵引以为傲的本事便是无色蜃气,一经使出也能隐遁身形,却不曾想被类同的招式逼入绝境,天道好轮回,苍天不饶人呐。” 叶悬听隆贵如此丧气,赶忙劝慰道:“隆贵教主莫要消沉,旁的不说,叶某苦修雪仙阁烈火一脉的武功,这火墙耗费真气不大,就算是耗也能耗上三天三夜,他们若是能等就让他们等着便是!咱们且和他们耗上一耗!”叶悬口中虽是这么说,一来为了劝慰隆贵,让隆贵不要先失了斗志,二来也是说给外头那些怪人听的,想着一旦外头的人信了自己的话,一定坐不住会攻进火墙,到那时便能瞅准机会反击,但这火墙耗费真气当真不小,莫说叶悬连番使出轻功赶路,真气早就不充沛,即便是巅峰时期,这火墙也定多支撑一两个时辰,再往后便是搏命了。 莫卓天听出叶悬意思,接言道:“不错!反正咱们时间多的是,权且在这大平台上歇歇脚,”转头又对隆贵言道:“隆贵教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们说说你五仙教罢,这大平台我瞧着就不错,之前是做什么用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大窟窿?” 隆贵听身旁这二人说话如此轻松,却见莫卓天和叶悬表情都十分凝重,立马反应过来,朗声便道:“哦,你是说这里啊!这里叫做祭仙台,是我教召开祭仙大典时,供奉五仙之地,要说这大窟窿,我就不清楚了,必是在我入了十方狱之后才发生的事。”隆贵自然知道这祭仙台上出现的大窟窿是怎么来的,在天池堡闲来无事之时,也听裴书白说过在五仙教拆穿药尊长老阴谋,之后和药尊死战之事,眼下为了自己这边聊得细致一些,故而先说自己不知道,等着莫卓天或是叶悬再问起,再细细讲来。 谁知没等莫卓天和叶悬发问,火墙外头竟然响起人声:“这窟窿嘛,倒的确是你落入十方狱之后出现的,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药尊用骨笛控了斑斓谷里头的大蟒,那大蟒钻出来的窟窿罢了!” 第五百零九章 轿中之人 莫卓天和叶悬并没有料到外头会有人答话,却见隆贵双目圆睁,一脸错愕,莫叶二人知道外头那人必定和隆贵有关,见隆贵没有说话的意思,叶悬赶忙道:“哈,原来这窟窿是这么来的,只是不知阁下为何如此清楚,莫不是当时就在此间,亲眼瞧见不成?”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当真瞧见又如何?道听途说又如何?堂堂雪仙阁护法,竟为了地上区区一个窟窿如此认真?也难怪到现在一事无成,原来精力都花在这些无用之事上了。” 叶悬丝毫不动怒,笑道:“也不算是无用之事吧,既然阁下知道叶某身份,倒不如坦诚一见,以免叶某言语中冲撞了阁下,倒显得叶某不讲礼数。” 那人笑意更甚:“雪仙阁护法武功不怎么样,倒打一耙的本事倒大得很嘛,是你横起火墙挡住了身子,反倒说我不愿意见你,也不知陆凌雪知道她手底下的弟子都这么草包会怎么想?” 叶悬听到对方提及师父,言语中颇为不敬,心下有些恼怒,莫卓天低声道:“此人声音似男非女,又听不出年长年幼,但话里话外夹枪带棒,便是要激怒你,可别中了圈套。” 叶悬岂能不知,刚要开口,又听外头言道:“莫堡主,既然上了年纪,就好好积些口德,如若不然等你死了,免不了下那拔舌地狱。” 莫卓天也是一愣,要说认出叶悬倒也不稀奇,但自己久居大漠,从未涉足中原武林,对方竟然连自己也认得,心中便认定要么此人是天池堡一战的亲历者,要么便是江湖阅历十足,于是便道:“阁下既然连老朽也认得,看来是个高人,既然是高人,那就别在这逞口舌之力,把你这些隐去身子的帮手都喊出来,咱们真刀真枪过过手!” 那人狂笑道:“好好好,既然莫堡主有此雅兴,那我便陪你们玩玩,不过既然要玩儿也别寡着来,好歹赌些彩头如何?” 叶悬皱眉不语,显然对方有所图,不管是从教主居寝密道墙面上的掌印来看,还是眼下对方的言语,都表明了五仙教一定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于是便暗暗问起隆贵:“隆贵教主,可听出什么端倪?” 隆贵仍是不动,莫卓天叹气道:“叶护法,看来这一茬子翻不过去了,索性撤去火墙,别让对方小瞧了咱们。” 叶悬也觉隆贵说得有理,本身就是名门大派,总不能一直躲在这火墙后头,大丈夫宁可战死也不缩头苟活,心念动处,叶悬衣袖一挥,周遭火势顿消,让叶悬和莫卓天意想不到的是,外头哪里有什么人?叶悬心下一凉,忙道中计。刚要再度竖起火墙,那声音复又响起:“叶护法莫不是吓破了胆,放心,我不让动手,这些影人不会动手的。” 莫卓天旋即道:“既然说要坦诚相见,我们撤去火墙,你仍是遁去身形,方才言之凿凿不曾想也是出尔反尔之人,和你这样的人较量想必你也不会正大光明的交手,索然无味!索然无味啊!” 那声音桀桀狂笑:“莫堡主,你休要拿话挤兑我,我说了要和你们比试一番,赌些彩头,那就一定说到做到,不显出身形,也是担心你们瞧见阵仗心里发怵,发挥不了真实水平,本就是替你们着想,反倒给你落下口舌。” 莫卓天一声冷笑:“老夫土都埋到脖子了,什么阵仗没见过,难不成你脸上长了八个眼睛九个鼻子,一副罗刹鬼的容貌,说不定我还真胆怯,说这些冠冕堂皇,不还是不敢真面目示人吗?” 那人也是一声冷笑:“莫堡主好大的口气,什么阵仗没见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哦对对对,当年一人一剑挑了十二部族三千多人的手筋脚筋,还不留活口,要说罗刹鬼,你莫卓天才是活脱脱的勾魂鬼差,我比起你来那可是差得远,差得远呐。” 莫卓天心头火起,更是诧异不已,连如此隐秘之事对方也知晓,要说对方是有备而来绝对可信,但自己能来五仙教,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对方又怎么可能提前知晓?这里头的弯弯绕实在太多,心念动处,莫卓天强压住怒火,总不能方才自己还劝慰叶悬不要动怒中了对方的圈套,自己反倒先乱了阵脚,于是便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若是拉家常,索性让隆贵教主备上些好酒好菜,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一说,总好过我站在这里傻乎乎地对空空谈!” 那人笑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话里话外都想瞧瞧,那便让你瞧瞧吧。”一语言罢,周遭景物便扭曲起来,叶悬和莫卓天定睛一瞧,才发现周围已是站满了人,这些人上半身赤裸,下身灰布裤子,身形影影绰绰更瞧不清面目,除了恍恍惚惚有人形轮廓之外,想要瞧清楚些却怎么看都是朦朦胧胧。 莫卓天扫视一圈,周遭至少站了三十多影人,叶悬更是脑中急转,想要弄清楚这些奇怪的影人的来历,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 只见这些影人分作两排左右排开,露出正当中一顶坐轿,轿帘帷幔垂地,声音便是从里头传出来:“你们要瞧,我这就让弟子们和你们见上一面。” 叶悬看了看周围影人,果然有几人身上挂了彩,要么是被烈火灼伤,要么是被莫卓天剑意刺伤,想来这几人便是在教主居寝内偷袭自己的人。 不等叶悬和莫卓天开口,轿中之人开口道:“瞧你们也瞧见了,那便开始吧,方才我说赌些彩头,你们可想好怎么较量了?” 莫卓天低声道:“叶护法,怎么办?” 叶悬心头苦笑,哪里有什么计策可言,本就是来这里寻鸩婆的,没曾想鸩婆没有瞧见,却遇见了这么些来历不明的怪人,眼见脱身无望只好走一步瞧一步:“阁下说要见面,却躲在轿子里头不出来,还说要较量一番,却不知该如何较量?” 轿中人言道:“既然如此,那我立个规矩,三位若是同意,那咱们就比试一番,若是不同意,也由得你们,只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斑斓谷进来容易出去难,我这些手下要是藏在斑斓谷里头偷袭你们,也不知你们有没有法子应对?” 显然对方是在逼迫众人,莫卓天怒火更盛:“方才是我说要和你较量的,和隆贵教主和叶护法无关,要比试老夫和你们比试便是,你让隆贵教主和叶护法离开!” 轿中人明显不同意:“要说莫堡主说的也在理,只可惜我要赌的东西你没有,只有从隆贵教主身上讨要,倘若你能先从隆贵教主那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便让他们离开,不仅如此,说不定我还护着他们去四刹门,怎么样?” 此言一出,莫卓天和叶悬心头剧震,对方显然知道自己这边的目的,不然哪里会提到四刹门?叶悬被轿中人一番话勾起好奇,于是便道:“好,既然要比试,那我们就不会离开,说吧,怎么比?彩头是什么?” 轿中人笑道:“好,咱们比试就一样,即决高下也断生死,活下来的人就算赢,规矩也只有一样,只要能活命,什么招都不限制。” 莫卓天看了一眼叶悬,对方显然是要杀人夺宝,较量比试彩头什么的,不过是说辞罢了,于是便道:“原来规矩如此简单,好,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你们要是死了,我们又有什么彩头好讨?” 轿中人言道:“这个自然替你们想到了,你们一定想知道四刹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公孙忆到底有没有死?只要你们打赢了,答案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叶悬心头一凛,更觉轿中之人无比奸猾,这几句话说出来,即便是自己这边赢了,也一定会给对方留下活口,但反过来自己这边要是败了,对方一定不会手下留人:“你这账算得倒精明,既然知道我们对你说的感兴趣,一定不会杀了你,既然你不死,也不算我们赢,如此一来便是互相矛盾,无论如何我们都赢不了你。” 轿中人哈哈大笑:“叶护法果然精明,不过你说的我倒没细想,那我再加一条,只要把这些影人杀光,就算你们赢如何?” 叶悬点头道:“好,那便一言为定,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到那时你要是不说或是骗我们,我心头怒火可不是轻易就能消去的。” 轿中人冷哼一声:“我说到做到,这一点自然不用多说。你们先把我想要的东西找到吧。” 莫卓天看了一眼隆贵,只见隆贵死死盯着轿帘仍是不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叶悬自然也知道隆贵不对劲,只是在这当口只得先应付轿中之人,于是口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轿中人嗯了一声:“总算说到重点了,我想要的东西也简单,五仙教的双杵嵌环。” “双杵嵌环?”叶悬和莫卓天从未听过此物,不约而同的瞧向隆贵,叶悬晃了晃隆贵:“隆贵教主,到底是何物?” 隆贵终是收回心神,低声道:“怪不得要进密道,原来是为了嵌环。” 莫卓天更是不解:“隆贵,现在可不是你愣神的时候,就算你帮不上什么忙,好歹让我们弄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不然可太被动了!” 此时轿中之人又开口:“你也别要为难隆贵了,当初四刹门逼迫隆贵说出蚺王鼎的用法,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隆贵都不曾说出蚺王鼎的用法,即便是鸩婆暗通了四刹门,帮着四刹门对付隆贵也是无用,究其根本他们对蚺王鼎压根就是一窍不通,而我却不一样了,我既然能说出来双杵嵌环,隆贵,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隆贵苦笑道:“你到底是谁?” 叶悬和莫卓天心头叫苦,原以为隆贵对外头的声音如此在意,想必是听出来对方身份,可此一问方一出口,叶莫二人才知道隆贵对轿子里头的人也是一无所知。 轿中人低声道:“只要你们赢了,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隆贵又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叶悬忙问起隆贵:“那双杵嵌环到底是什么?” 隆贵看了看叶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卓天急道:“都到了什么时候了,隆贵教主别再犹豫了,我莫卓天不怕死,怕只怕死的是不明不白,要说别的我也管不了,就眼下这蹊跷事我若是弄不明白,就算是死了也不闭眼!” 叶悬接言道:“莫堡主千万别急躁,隆贵教主,若是此物十分重要,那就不要让对方得逞,叶某不才,势必竭尽全力先赢了此战,到那时再弄清楚这里头的蹊跷也不迟。” 隆贵看了叶悬一眼,并没有答叶悬的话,反倒是冲着轿子道:“你既然知道双杵嵌环,一定和《鲁盘图绘》脱不开干系,那双杵嵌环就在密道之中,既然你想要,那我也有一个条件,把鸩婆的下落告诉我。” 轿中人哈哈大笑起来:“果然隆贵教主知道的多些,说起话来就不像那二位一样东一句西一句摸不到头脑,不错,既然我要双杵嵌环,必安杵和无救杵的确在我手里,你也知道必安杵和无救杵是鸩婆的兵刃,我也佩服隆贵教主,即便是对鸩婆这个心腹,也把蚺王鼎的秘密藏得如此之深,连鸩婆都不知情,平日里握着至关重要的双杵,还以为只是兵刃,罢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能赢了,我大可以告诉你鸩婆的下落,也希望三位是言而有信之人,只要我们赢了,便把密道打开,交出双杵嵌环。” 隆贵看了看叶悬又看了看莫卓天,伸手拍了拍二人肩膀:“叶护法、莫堡主,世人只知蚺王鼎十分贵重,却不知要使用蚺王鼎,并不单单是鼎,还要有炼药的杵,鸩婆的兵刃必安杵和无救杵便是那至关重要的药杵,那一银一黑本是一体,我把关联二者的双杵嵌环取下,将杵分作两枚,以此来保全蚺王鼎,对方既然能说出这些,一定知道更多的秘密,还请二位无论如何,也要赢下此战!” 第五百一十章 破局之火 叶悬也不敢大意,隆贵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叶悬倍感压力,幻沙之海一役,牵扯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究其根本便是四刹门想要弄清楚如何使用蚺王鼎,而隆贵自打被手下人背叛,被四刹门关入十方狱之后,受尽苦痛折磨,终究没把蚺王鼎的秘密说出来,可见这个秘密是如此重要,可谁曾想在五仙教遇见这些奇怪之人,竟能说出蚺王鼎的秘密,若不是隆贵说出双杵嵌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双杵嵌环的存在。 莫卓天懒得去想,若不是战火烧到天池堡,这中原武林的事自己本不想掺和,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要赶到裴书白的身边,护好亡妹的孙子,至于蚺王鼎也好、双杵嵌环也罢,都和自己无关,只要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许多疑问便有了答案。旋即道:“隆贵教主,莫要再说太多,老朽也记不住,只要赢下来便是。”一语言罢,莫卓天朝前走了一步,周遭影人瞧见莫卓天近前,纷纷凑近轿子,将轿子护在里头。 莫卓天微微一笑:“来吧,出手吧!” 轿中之人一声冷笑:“那就陪莫堡主玩玩儿吧,小的们,可比因为莫堡主上了年纪,就手下留情,人家的剑术可以说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 影人纷纷点头,却无一人答话,不多时这些影人便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身形再度隐去。叶悬忙道:“莫堡主小心,这些怪人又不见了。” 莫卓天不敢大意,只说了句:“护好隆贵教主。”之后便盘膝而坐,双目缓缓闭上。两只手摊开搭在双膝之上,屏息凝神入了飞剑无我之境。 周围静的出奇,祭仙台上众影人围着莫卓天打转,谁也没有第一个上前攻击,莫卓天额角白发随风微微飘动,忽然之间,莫卓天捏着灵犀剑诀的手朝前一至,速度之快宛如闪电一般,指尖剑意盎然,剑指处一道血光迸射而出,莫卓天毫不迟疑,另一只手捏着剑诀凌空急刺,噗噗噗数声传出,莫卓天面前发出倒地之声,不多时一位影人便已显形,只是再无半点活人生气。 轿中之人咦了一声,旋即道:“灵犀剑诀,莫老头,果然你还是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倒是天克之人。” 莫卓天对轿中之人说话充耳不闻,始终保持灵台清明,周身百骸无不在感受周遭气流变化,方才影人陡然一击,便是莫卓天察觉出杀意涌动,先一步出手将面前攻来的影人刺毙在面前。 “一人在右,两人在左,左前佯攻,右边后发,左后之人掠阵。”莫卓天察觉出第二轮攻势,不去理会第一人来攻,捏着剑诀的左手朝着右边一指,继而右手穿过腋下对着左边也是一指,近身的左右两名影人血光乍现,虽是未死,但剑意亦是穿胸而过,倒在莫卓天左右两边。只不过先前那佯攻影人见同伴相继失去战力,也是应变奇快,原本只作佯攻,忽而便了杀招,双手变掌为爪,朝着莫卓天天灵盖抓去。 莫卓天双手尚未收回,察觉出头顶杀意已至,想要以攻为守已是不及,只得将身子朝后仰倒,脚尖得空朝天一踢,果然踢中影人手腕,这一脚也是蕴含剑意,虽是力道不大,竟将影人手腕齐刷刷削断。 轿中之人笑道:“瞧见了没,这莫老头武功不弱吧?你们不要一轮轮试探他,莫老头灵犀剑诀可察觉真气异动,你们只要出招,便能被他提前感知到,不管你们从什么方向去攻,他都能快你们一步,不过就算他灵犀剑诀再厉害,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接下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莫卓天心头一紧,飞剑无我之境本就是剑宗最高境界,不管对手使出什么招式,都能提前感知继而先一步化解,灵犀剑诀可以说能挡住任何杀招,只不过这里头也有一个弊端,若是攻来的招式太多,即便是能感知的到,怕是也招架不住,就好比对着莫卓天泼水,就算莫卓天能察觉到水来的方向,也断然挡不住所有的水珠。 果然,影人经由轿中人指点,也不再分拨轮替,朝着莫卓天聚拢而来,莫卓天冷笑一声,以单脚脚跟为轴身形急速旋转,一手手指朝天,一手手指平指,随着身子转动越来越快,剑意便如银光泄地,将莫卓天笼在剑意之下,影人见状,便知莫卓天已是转攻为守,纷纷四散开来,只等莫卓天剑意耗尽,瞅准时机再攻。 不曾想莫卓天已是发了狠,周身剑意银光越发耀眼,剑意笼罩之处不仅没有黯淡的苗头,反倒是越发光亮,众影人无数次想要近身,都被这剑意逼退。 无奈之下,影人竟朝着祭仙台上的隆贵攻去。莫卓天察觉影人异动,心道不妙,朝着越过自己的影人刺出剑意,等隆贵和叶悬反应过来,面前竟有五个影人倒地不起,叶悬掌心烈火应势而生,面前倒地的影人身上瞬间燃起烈焰,饶是皮肉被烧的呲呲作响,一个个影人痛得不住打滚,却无一人喊出声音。 莫卓天见隆贵面前困局已解,便稍稍松下一口气,哪知这几个影人看似去攻隆贵,却还是虚招,只等莫卓天分身去护隆贵,后背空门大开之时,一名影人早就瞅准机会一爪抓向莫卓天颈间,莫卓天暗道不妙,这一爪角度极为刁钻,竟是瞄准了自己背后大椎,若是被这一爪抓进去,自己的脖子瞬间就会被折断,棘手的是自己为了拦住攻向隆贵的影人,双手使出剑意此时根本来不及收回,只得硬接这一招。 莫卓天一声清啸,后背一柄木剑发出耀眼光芒,旋即破空而出将欺近后背的影人钉在地上。莫卓天毫不迟疑,转身抽出地上的木剑,木剑耀光大涨,剑尖剑意聚集,刹那间化作四柄小剑,围着木剑剑尖滴溜溜旋转。 轿中人笑道:“飞剑无我,无我飞剑,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莫堡主早就心外无剑,摘叶成刃,不曾想今**得莫堡主用上了无我神剑,看来真是用了全力,小的们可要小心了,这几柄飞剑威力极为惊人,这一招他死去的徒儿邱朝晖只学了点皮毛,就能跻身天池四杰,莫老头使出来,自然要比他徒弟厉害的多。” 莫卓天心头一凛,轿中之人不仅对五仙教十分熟悉,对天池堡的事好像知道的也非常详实,这一招本就是传给邱朝晖的,又打造了照胆芒,在此剑剑尖处填入四柄小剑,照胆芒使出,四柄卫剑护卫这母剑,飞剑过处攻守兼备,但邱朝晖剑意不足,只得靠照胆芒之威,但莫卓天不一样,这柄木剑瞧着其貌不扬,却是天池堡的镇堡神剑,天池堡一战,少堡主莫问我硬是凭着这柄无我神剑抵御住五仙教的攻势,不过倒不是莫问我剑术高超,而是因为莫卓天将毕生积淀下来的剑意悉数灌注此剑,那一战莫问我终是不敌,这柄木剑也跟着损毁,好在那一战过后,莫卓天有大把的时间对无我神剑进行修复,木剑修好之后,本想着把此剑留给儿子,莫问我并没有接下,毕竟莫问我双腿已废,无法发挥无我神剑的威力,所以就让莫卓天留在自己身上,莫卓天此次离开大漠,便把无我剑缚在后背,本想着到了关键处再用,却不曾想还未见到裴书白,就被逼得使出来。 更让莫卓天诧异的是,轿中之人为什么对飞剑无我之境如此熟悉,对无我神剑的存在也是一本清账,更勾起莫卓天的好奇之心,想要彻底弄清楚轿中人到底是谁?心念动处,莫卓天不再去理会周遭影人,无我剑剑尖一挑直冲轿帘。 眼见无我剑剑尖已戳中轿帘,不曾想轿中一股巨力冲出,莫卓天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已然不及,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轿子里竟能勃发出如此大的力量,这一击莫卓天接了个实打实,身子重重朝外飞去,手里的无我剑也拿捏不住甩了出去。 不等莫卓天起身,周遭影人纷纷上前,莫卓天只觉杀意笼罩,旋即苦笑一声:“原来自己竟是死在五仙教!” 叶悬虽是瞧不见莫卓天周围影人,但丰富的江湖阅历让叶悬预感到莫卓天倒地之后,那些暗戳戳的影人一定会趁人之危,心念动处叶悬烈火真气早就使出,一招炎灾应时而生,莫卓天倒地之时,炎灾火球早就落向轿子,轿中人总算是起了急,厉声道:“护轿!” 话音未落,围在莫卓天身旁的影人忽的一声回到轿边,炎灾火球笼罩之下,影人纷纷现出身形,所有影人将轿子一抬,顷刻间便将轿子抬出炎灾火势笼罩。 莫卓天察觉到一股热浪卷过周遭,抬眼瞧见一颗硕大的火球自头顶处飞过,便知是叶悬出手救下自己,只不过来不及道谢,就地一滚捡起无我剑,再起身时只觉周身剧痛,方才轿子里轰出来的那一招还是重伤了自己,虽是强忍着不想让叶悬和隆贵瞧出自己受伤,但还是忍不住胸口一阵翻涌,旋即一口血喷出,身子也是摇摇晃晃,只得用木剑撑住身子,才能不摔在地上。 叶悬瞧见莫卓天模样,自然知道莫卓天已受了伤,也知道轿子里的人才是最大的敌手,于是便朗声道:“莫堡主,你且回来,让叶某和他们过过招。” 莫卓天仍要强撑,毕竟三个人之中,只有自己能在不需要瞧见影人踪迹的情况下击杀影人,眼下自己重伤,根本入不了飞剑无我之境,即便是靠着无我剑之中常年聚集的剑意能苦撑一阵,但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败阵,又不忍叶悬白白送死,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 叶悬见莫卓天表情痛苦,知道莫卓天已是强撑,又道:“莫堡主,叶某也没有那么不济,自然有法子对付这些暗戳戳的人,你且信我,回来歇歇吧。” 眼见莫卓天仍不想动弹,叶悬也不迟疑,足尖点地身子飘然而起,稳稳落在莫卓天身侧,不等莫卓天答话,右手朝着莫卓天一托,真气卷着莫卓天朝着隆贵的方向飞去,待得莫卓天再次落地,已是再难支撑只得坐在地上调息。 隆贵心有不忍,赶忙将手搭在莫卓天腕间,旋即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未伤及要害,性命无碍。” 莫卓天这才放心,却听隆贵又道:“只不过不要再强行运功,否则经脉错乱神仙难救。” 叶悬听了前半句,也稍稍放心,听到后面立马道:“莫堡主,你好好调息,剩下的交给我吧。” 不等隆贵和莫卓天开口,远处轿中传来声音:“叶护法好大的口气,你武功虽高,但对上我这些手下,便和瞎子没什么两样,夸下如此海口,却不知叶护法下面怎么圆回来?” 叶悬朗声笑道:“这个自然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想想一会从哪跟我们说起吧,我们可没功夫和你打岔,等我赢下此战,你可得言简意赅!”话音未落,叶悬手腕一翻,原本空无一人的周遭,爆炸声响成一片,再瞧周围众影人一个个身上燃气火光,火光虽是不大,但星星点点数不过来,每一个影人身上都有数百火点之多,任凭如何拍打,都拍不下去。 轿中人笑道:“原来你早就算好了!不错不错,用火光做记号,短时间内影人没法去处印记,便不能隐去身形,叶悬你好机智啊。” 叶悬笑道:“总不能被你处处占着上风,也好歹想想法子吧。”原来方才叶悬使出炎灾之时,便已做好打算,要么是炎灾火球轰碎轿子,逼里头的人现身,要么是轿中人唤回影人护住轿子,只要是后者,炎灾落地之前火势便能欺近这些影人,以叶悬的武功造诣,早就能将真气化得极细微,故而才能在影人毫无察觉之下,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如此一来,即便是这些影人能隐遁身形,也无法藏下周身火光印记。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戕谢罪 话音未落,叶悬便一跃而起,刹那间双足烈焰熊熊,凌空踏火而行,朝着不远处点点火光直冲而下,众影人不及闪躲,顷刻之间便被叶悬十光火指点中,周身要穴皆被封禁,一个个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叶悬生怕这些影人伤不至死,趁着影人周身火光尚在,便再度凝起炎灾,将身下一众倒地影人悉数罩住。 祭仙台上火光熠熠,叶悬乘胜而起,手中烈焰升腾,这一次竟是瞄着轿子,轿中人笑道:“你胆子还真大。” 先前莫卓天被轿中散出的巨力荡开,叶悬岂能不知?这一招看似直冲轿子,实则留下后招,果然叶悬近身之时,轿中一股巨力再次迸出,叶悬身子瞬间被打的粉碎,化作斑斑火焰落在地上。众人以为叶悬中招被打的粉碎,谁也没瞧见叶悬的身子如何出现在轿子上方。 只见叶悬嘴角微扬,双手抓住轿顶边沿,轿子瞬间被火焰引燃,叶悬道:“还不露出真面目!” 不多时,那轿子便被烈火吞噬,里头的人宁愿忍受烈焰焚身,仍是忍着不出。 隆贵大声喊道:“叶护法,手下留人!” 叶悬听到隆贵喊声,心下大为诧异,想到这轿子里头的人一定知道更多秘密,若是再不把火熄灭,怕是要被活活烧死了,旋即长叹一声,灭了轿子上头的火焰,不过叶悬也留下了后手,落地之前使出燚界,在祭仙台上布下满地烈火,只留轿子和隆贵莫卓天周遭两处空地。 那些还能站着的影人双足踏火,哪里还能站稳,一个个不住奔走,叶悬知道局势已在自己掌控之中,趁着轿中人还未露面,双手凌空挥舞一番,燚界之中的烈焰兵卫列阵而出,三两结对便把周遭影人悉数打翻在燚界之中,不出半盏茶时间,祭仙台上只剩下轿中人一个。 叶悬朗声道:“阁下已经输了,是时候履行赌约了。” 除了祭仙台上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哪里还有其他声响?叶悬心道不妙,还以为轿中人被烈火烧死,旋即又问道:“还不出来吗?” 话音未落,叶悬察觉到背后有人走动,回头一瞧竟是隆贵踏着烈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丝毫不顾及双腿已爬满火焰,叶悬见状,赶忙将燚界撤去。隆贵也不理会,径直从叶悬身旁走过,叶悬连忙拉住隆贵胳膊,口中道:“隆贵教主,不可贸然!” 隆贵被叶悬阻住,也就没往前再走,而是开口问道:“鸩婆!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叶悬和莫卓天听到隆贵发问,心下皆是一惊,叶悬道:“这里头是鸩婆?” 隆贵没理叶悬,复又问道:“先前的事我不怪你,可现如今咱们五仙教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你就这么眼睁睁瞧着五仙教彻底没了才开心吗?” 莫卓天此时也站起身来,朝着轿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鸩婆,流沙镇一事也算过去了,老朽当年犯下的大错自知罪恶难消,待得除去四刹门之后,老朽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是杀是剐全由得你!” 隆贵转头瞧了瞧莫卓天,眼中皆是感激,自打隆贵到了天池堡,许多事情也就释怀了,十二部族和莫卓天的仇怨,在天池堡一战也算是理清了,鸩婆带着五仙教也算是平了天池堡,不仅重创了莫卓天,还因为黛丝瑶的事,让莫卓天郁郁十几年,在和莫卓天相处久了之后,也知道莫卓天当年是受到息松道人的蛊惑,才会一怒之下失手杀人,罪魁祸首应是息松道人才对,如此一来,倒不那么记恨莫卓天了,眼看着鸩婆仍陷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隆贵岂能不痛心? 三人立在轿子之前,虽说轿帘已被烈火焚尽,但轿子里头仍是黢黑一片,只能瞧见轿中人双腿,却看不清面目。 隆贵忍不住又朝前走了一步,不曾想轿子砰一声炸开,黑雾瞬间弥漫开来,隆贵暗道不妙,忙道:“不好!这雾有毒,快快退开!” 叶悬闻声而动,朝前一步一手挽住隆贵手臂,另一只手拉住莫卓天,继而身形疾退,直退到祭仙台边缘,黑雾到不了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 隆贵道:“鸩婆!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雾中传出一阵阴笑:“想怎么样?隆贵教主倒是健忘,咱们还没打完,又怎么好定输赢?我这些手下虽说都死在叶护法手上,可我这不还好好的嘛?咱们再打过啊。” 莫卓天心头火起,怒道:“鸩婆!你若是难消心头之恨,今天我这条命就给了你了!我们此番来此,便是为了寻你,可没曾想。。。。” 莫卓天还未说完,叶悬赶忙打断,朗声道:“既然鸩婆还没打够,那叶某再陪你过两手!”言罢周身烈焰再度生起,此番烈焰火势更猛。 不曾想黑雾突然散去,果然鸩婆立在不远处,双手一黑一银两根药杵格外显眼。叶悬见鸩婆现身,便没有着急去攻,而是上下打量起鸩婆,在瞧向鸩婆手腕时心下一凛,忙低声道:“不好,鸩婆恐怕也被控制了。” 莫卓天和隆贵也是一惊,这二人江湖阅历匪浅,听到叶悬说话,便知叶悬一定瞧出什么,当即也不多问,细细瞧着鸩婆,正如叶悬所言,鸩婆手腕脖颈处露出数道血纹,纵横交错。 在天机阁外,裴书白一行和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的熬桀、杜危炎有过一战,莫卓天作为亲历者,自然知道千里经络图的诡异之处,也知道受控者必是被操控者在身上画上横竖血纹,而隆贵本身就被病公子操控过,自然也对这横竖血纹不陌生,此时瞧见鸩婆身上也有此纹,更是忧心不已。 隆贵怒道:“病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控制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鸩婆冷笑一声:“隆贵,你眼神倒不错,还能瞧出千里经络图,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瞧见我手里的必安杵和无救杵,这东西是你分开的,你只要交出双杵嵌环,我就把她还给你,反正这老太婆我要了也没用。” 隆贵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听叶悬在一旁提醒:“隆贵教主,此时大有蹊跷,控制鸩婆的人,不一定是病公子。” 莫卓天也反应过来,接言便道:“不错,方才你不是说这什么双环,是你五仙教的绝密,连鸩婆都不清楚,病公子又岂能知道?四刹门要是早知道了,又何必在幻沙之海多此一举?” 隆贵急道:“万一是病公子夺走了青林居士,从他口中得知的呢?” 叶悬缓缓摇头:“也不会是青林居士,旁人不知我们却清楚,当今天机阁里头断言天机的人不仅仅是青林居士,而是青林居士和天机先生两人,这二人合在一起,才能推演天机,光找到一人知道的并不多,退一步说,就算是青林居士告诉病公子你五仙教蚺王鼎的秘密,他也没有必要控制鸩婆,只要来一次五仙教,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何必多此一举。” 隆贵还是不信,急道:“病公子本就是五仙教出身,行事极度诡异,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莫卓天和叶悬开口,隆贵冲着鸩婆便跪:“病公子,我求你了,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鸩婆冷笑不止:“世人传言你隆贵对鸩婆颇有情愫,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既然你有这份痴情,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你只要交出双杵嵌环,保准鸩婆无碍。” 叶悬闻声笑道:“如此看来,阁下也算是承认操控了鸩婆,你就不怕我们破了你千里经络图?” 鸩婆表情一变,旋即笑道:“叶护法好眼里,竟然能瞧出千里经络图,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你,果然陆凌雪手底下的人都不是庸才,不过我倒反问一句,叶护法有什么法子破解这千里经络图?依我看,你只有杀掉鸩婆,才能让我控制不了,只可惜隆贵教主舍不得,就好比你舍不得花解梦一样,僵局摆在叶护法面前,你该怎么做呢?可真愁人。” 叶悬被鸩婆戳中痛处,表情也是一滞,哪里还有话说?莫卓天赶忙道:“既然是病公子,那也就好办了,叶护法,隆贵教主,眼下就她一个人,咱们索性就离了此地,直接杀进四刹门,到时候和病公子面对面,我瞧他还能怎么操控鸩婆?” 鸩婆听莫卓天说完,笑意更浓:“好好好,你说的倒是个法子,只可惜隆贵教主不会跟你们走的,是不是?” 隆贵脸色惨白,心思被对方说中,其实自打隆贵听到轿中人的声音时,就已经猜到轿子里正是鸩婆,只是没弄清楚鸩婆周围这些能隐去身形的手下的来历,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如今瞧见鸩婆被旁人控制,又怎么会忍心抛下鸩婆? 鸩婆瞧见隆贵模样,冷声道:“叶护法,莫堡主,你信不信我现在让隆贵杀了他自己,他都会考虑一番,又怎么会乖乖跟你们离开?是不是啊,隆贵教主?” 隆贵一脸凝重,其实一直以来隆贵都对鸩婆有愧疚,按说鸩婆之所以会对天池堡这么大怨恨,其实都是和自己有关,这么多年以来,鸩婆对自己始终是忠心不二,而后来私下里和四刹门勾结,也是因为自己实在对五仙教成为武林第一大派没有半点欲望,而且对黛丝瑶越来越好,鸩婆生怕自己忘却仇恨,成为十二部族的千古罪人,所以才被仇恨蒙蔽,和病公子联手,究其根源,错的人还是自己,眼见着鸩婆越陷越深,又怎么能忍心撇下她不管? 隆贵跪直了身子:“你先放了她,双杵嵌环我这就给你。” 鸩婆哼了一声:“废话不要多说,你交出双杵嵌环,我自然放了她。” 莫卓天越看越气,忍不住道:“交给你你若是反悔怎么说?” 鸩婆笑道:“果真是小人之心,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多废话,我先撤去一些功力,让她和你们说说话,只要你们能信守承诺,我自然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鸩婆身子顿时颤抖起来,不多时鸩婆便开了口:“教...教主,教主...救....救我....” 隆贵赶忙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扶住鸩婆,却被叶悬一把抓住手腕,不让隆贵前行,叶悬已看明白,对方表面上是卸去一些控制力,让鸩婆能开口说话,实则是让隆贵瞧见鸩婆这般模样,让隆贵更不会轻易离开,乖乖听他支配,于是便道:“隆贵教主,切莫被迷惑,说不定是对方故意而为。” 隆贵哪里还能冷静思考,一把挣脱叶悬,朝前走了一步:“鸩婆,是我对不住你。” 鸩婆表情极度痛苦,说话已是断断续续:“教主....教....是我,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五仙教。”一语言罢,鸩婆手臂竟缓缓抬起,隆贵瞪大了眼睛,竟忘了去阻拦。 鸩婆手中无救杵移至胸前,嘴角微微一扬,口中道:“下辈子....再....再见吧。” 漆黑的无救杵瞬间没入鸩婆胸膛,鲜血将无救杵染得血红,隆贵眼中噙着热泪,缓缓摇头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叶悬赶忙上前护住隆贵,莫卓天也是如临大敌,鸩婆倒在地上,脸上却是无比诡异的笑容:“这死婆子倒刚毅的很嘛,隆贵,你可是找了个好手下,唉,千算万算没想到给她钻了空子,我只放了一点力,就让她自己把自己给捅了,罢了罢了,隆贵,你把双杵嵌环带好了,拿它来换命,换谁的我就不用说了吧?自然是你最在乎的人。” 隆贵勃然大怒:“你到底是谁?” 叶悬瞧见隆贵模样,也是心头一酸,鸩婆被杀了,隆贵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这种气愤和无力,绝对能把隆贵击垮。 隆贵问完,鸩婆却没有半点声响,莫卓天见状便道:“看来控制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隆贵抱起鸩婆,朝着教主居寝狂奔而去,也不理会身后的叶悬和莫卓天,二人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破格救心 三人复又回到教主居寝,隆贵将鸩婆平缓放在一旁,径直走向留下影人掌痕的墙面,咬破手指在掌痕处勾画起来,不多时墙面便凸出一块,大小刚好容下一人同行,叶悬微微皱眉,不光光是担心隆贵的精神状态,墙面上机关处和影人掌痕恰好重合,不能说是赶巧,说不定影人已经找到了机关所在。 莫卓天也瞧出不对劲,张口问道:“隆贵教主,这机关藏的倒算紧密,可这些掌痕全都围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也知道机关在哪?只不过没有打开罢了。” 叶悬听到莫卓天问话,便接言道:“莫堡主,叶某也是这么想的,不会这么巧合,依我看兴许是他们没有掌握机关打开的技巧,只是找到了位置,若不是我们到了这里,说不定就被他们打开了。隆贵教主,你看呢?” 叶悬问起隆贵,也不是非要隆贵说出心中想法,只不过是叶悬想瞧瞧隆贵精神状态如何?果然,隆贵根本没去搭理叶悬和莫卓天,待得墙上石门洞开,回身抱起鸩婆快步走入密道,留下叶悬和莫卓天二人在洞口不知该不该跟上。 不过叶悬也没有怎么迟疑,毕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切也就从权,即便是五仙教最为隐秘的地方,在没有得到隆贵许可的情况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不然万一里头还有什么危险,让一个垂死的鸩婆和一个武功尽失的隆贵去应对,哪里有半点胜算?于是便迈步跟上,莫卓天见叶悬走了进去,也不多言紧跟其后进了门洞。 不多时,叶莫二人便跟上了隆贵,此时隆贵已进到了密室之中,正当中摆台之上空空如也,不用多想这里原本便是蚺王鼎放置的地方,隆贵来到摆台前,将摆台上内嵌的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了里头一颗药丸,旋即将盒子随手一甩,转身将药丸塞在了鸩婆口中。 叶悬看了看莫卓天,不用发问便知隆贵一定是将五仙教续命神药拿了出来,果然不多时鸩婆悠悠转醒,四下瞧了一番,见是在密室之中,也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还能醒来,隆贵见鸩婆睁眼,激动的无以复加。 鸩婆苦笑道:“教主,你又何苦将破格救心丹用在我身上?我把五仙教害成这样,根本不值得去救。” 隆贵心如刀绞,叹息道:“阿珍,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我有错在先,五仙教这般模样,错全在我。” 鸩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一些:“许久都没有听到旁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原来,鸩婆本就没有姓,是五仙教上代教主游方采药时,路过一处荒村,那荒村不巧逢大旱之年,活人难见,五仙教上代教主便在一处倒房之中见到了生命垂危的鸩婆,五仙教上代教主不忍见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死去,于是便把鸩婆救了下来,只可惜当初救治鸩婆时用药过猛,鸩婆对此前发生的事根本记不清楚,五仙教上代教主知道鸩婆的记忆断难恢复,索性让鸩婆入了五仙教,那年鸩婆刚好十六岁,对过往之事一点都记不起来,让鸩婆极度痛苦,数次想着轻生,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五仙教上代教主给鸩婆取了个名字——阿珍,寓意让其珍惜生命,那一年隆贵逃亡到五仙教,五仙教上代教主同样将隆贵救了下来,当初给上代教主打下手的便是鸩婆,隆贵自幻沙之海一路乞讨,终是倒在了斑斓谷外,若不是五仙教上代教主长了副菩萨心肠,见到了垂死的隆贵并悉心救治,怕是隆贵早就死在了斑斓毒物口中。 也正是在那时,鸩婆对隆贵一见倾心,便告诉上代教主要一直照顾隆贵,上代教主见鸩婆模样,便知其心思,只要不再寻死便是最好,于是便答应了鸩婆,隆贵醒来之后,自然对上代教主和鸩婆感激涕零,也和该五仙教做大,隆贵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医毒奇才,修习仅仅一年,不管是医术毒术都已经超越上代教主,更是藉由大漠里头的异相蜃楼,创出奇术无色蜃气,跻身江湖高手行列,一时间五仙教名声大噪。而鸩婆武功也已经今非昔比,位列五仙教长老之位,不久之后,五仙教内乱时,上代教主亡故,隆贵便接了教主之位,恩人身故,鸩婆性情大变,再也不用阿珍的名字,取其谐音唤做鸩婆。 这么多年以来,知道鸩婆本名的人多数已经不在,即便有知道的也不敢直呼其名,如今听到隆贵唤起这个名字,鸩婆如何不动容:“教主,你可恨我吗?” 隆贵摇了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又怎么会恨你?” “不一样,这不一样的,五仙教是你一点点壮大的,可是我却把你送进了十方狱,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你性格软弱,五仙教在你手上一定没有好前途,可真当我坐了那个位置,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教主,我错了。”鸩婆眼中带泪,自是悔恨不已。 莫卓天心中也是愧疚,叹息道:“隆贵教主,鸩婆,错就错在那息松老道,鬼知道这妖道到底要做什么?五仙教也好、天池堡也罢,变成这般模样,都是那妖道所害。” 鸩婆转头看了看莫卓天,苦笑一声:“唉,终是机关算尽,到头来莫堡主还是活的好好地,看样子隆贵教主和你已经摒弃怨恨了,倒是我办了错事,莫堡主,你我二人本无仇怨,流沙镇里头的事。。。。。” 莫卓天连连摆手:“鸩婆,你重伤未愈,该当好好休息才是,过去的事也无需再提了。” 鸩婆不再理会莫卓天,复又看向隆贵,叹息道:“我若是能休息,就彻底白费了教主的破格救心丹了。” 叶悬和莫卓天不解,隆贵哀声道:“破格救心丹只能续命,并不能救命,相较于病公子造出的回天丹,药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可惜病公子早早地叛出了五仙教,不然五仙教教主之位,一定不会是我了。” 鸩婆摇头道:“教主,你宅心仁厚,和老教主是一样的,都说咱们五仙教行事古怪,其实咱们救的人远远多过使毒害的人,而你和老教主,更是有着一颗善心,即便是没发生那件事,老教主也不会把位置传给病公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叛教。唉,只可惜我小瞧了病公子,还以为做了这么多的事,能得到他的信任,只等找到极乐图埋藏的宝贝,我能突破武学桎梏,便能手刃此贼,不曾想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倒把你给害成这样。” 叶悬听裴书白提起过五仙教这一段,自然也清楚五仙教和四刹门之间的恩怨,只不过对于病公子叛教这件事,此前从未听说过,想要问详细些,又想着毕竟是人家教内之事,也只好作罢。本以为破格救心丹能将鸩婆救下,既然这药效也只能吊命不能救人,恐怕鸩婆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只得言道:“鸩婆,此番我们三个来到五仙教,其实是裴书白的意思,到这里来是想请你助阵,我们准备杀入四刹门,去救公孙忆,没曾想还是被病公子快了一步,竟然用千里经络图操控了你,还是被他截在了前头。” 鸩婆眼中满是不解,旋即道:“叶护法,你说错了,用秘术控制我的,并不是病公子。” 隆贵、莫卓天和叶悬闻言皆是一惊,毕竟先前即便是猜测,但找不到佐证,更想不到除了病公子之外,还会有谁能用千里经络图这等秘术。 鸩婆瞧见三人模样,赶忙道:“看来你们三人什么都不清楚,控制我的不是病公子,而是赤云道人!” 这句话说完,莫卓天和叶悬更是心头一凛,赤云道人是公孙忆挚友,幻沙之海一战,赤云道人亦是拼尽全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赤云道人,不过转头一想虽是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赤云道人本身就是息松道人的徒弟,那息松道人行事极度隐秘,不惜假死藏身世外,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从幻沙之海离开之后,赤云道人更是音讯全无,先前汪震带来消息,也只字未提赤云道人的事,故而鸩婆所言虽是骇人听闻,但也能说得通。 鸩婆又道:“你们想不到,就连我也想不到,莫堡主,你可记得在流沙镇里头,我为了做到天机先生立下的规矩,带来了当世三样之最,一为细颈琉璃瓶,二为廾匸丹,第三样便是钟家的血眼骷髅刀,当时天机先生收下东西之后,把血眼骷髅刀丢给了莫堡主,你可还记得?” 莫卓天旋即一愣,便记起确实有这么一节,青林居士拿起血眼骷髅刀之后便丢给了自己,后来黛丝瑶服下廾匸丹之后,莫卓天还想着用血眼骷髅刀来压制黛丝瑶身上的噬魂蛊毒,只是后来局势瞬息万变,莫卓天被春景明偷袭,陷入假死状态,再醒来时易仙楼已是墙倒屋塌,金蟾长老和邱朝晖夏夕阴同归于尽,众人被叶悬和雪仙阁弟子救下,才得以逃出生天,对于血眼骷髅刀的下落,根本就没再去想过,于是便道:“鸩婆,当初青林居士的确把血眼骷髅刀抛给了我,只可惜后来到了哪里我真就不清楚了,可惜了五绝钟家的兵刃,埋进了大漠里头。” 鸩婆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你们都被骗了,那柄血眼骷髅刀,其实是病公子仿着真刀模样,造出来的一柄假刀,只不过病公子做出的假刀,足以以假乱真,当初我还以为病公子十分信任我,将这等神兵利器交给了我,谁曾想打从根起,病公子就根本没有给我真品。” 莫卓天不解:“可当初青林居士可是瞧过的,他都说是真的,难不成连青林居士都给瞒下了?” 鸩婆缓缓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从幻沙之海逃出来,已是万念俱灰,五仙教偌大的基业,被我悉数葬送在黄沙之中,天大地大我也无处可去,只得回五仙教暂避,想着养好了身子,就去四刹门拼命,就算救不会教主,也好歹拼死一刹,可谁曾想前不久五仙教发生了蹊跷事,教众弟子本就剩的不多,还都是些资质平庸之辈,本是我留下来守着五仙教的,谁曾想竟是五仙教留下的孤脉,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弟子三天之内相继暴亡,而我竟然查不出这些人的死因,起初我以为是病公子派人追杀我,追到了五仙教,便命令剩下的弟子退守主楼,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五仙教里头早就潜入了一帮能隐遁身形的敌手,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哪里还有一战之力,没坚持多久,五仙教就剩我一个人了。”言及此处,鸩婆难掩心中痛楚,眼中浊泪潸潸而下。 隆贵瞧着心有不忍,五仙教四五百弟子,如今只剩三人,自己武功尽失又已年迈,黛丝瑶尚幼,鸩婆性命垂危,可怜五仙教这么多的弟子,每一个得了善终,这叫身位教主的隆贵如何能不痛心? 鸩婆又道:“直到就剩我一个人的时候,那些隐去身形的敌人方才现身,将我困在教主居寝,逼我说出进入密道的方法,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自然不会从他,便想着拼死逃出去,可谁曾想这时赤云道人现身,手里拿着的正是血眼骷髅刀!” 叶悬惊道:“血眼骷髅刀怎么会在赤云道长手上?” 鸩婆摇头苦笑:“你问我,我又去问谁?赤云道人拿着钟家的兵刃,这里头的事可真不是一件两件,血眼骷髅刀本是钟家兵刃,后来钟山破被四刹门关起来,这柄刀自然在病公子手里,易仙大会上交出的假刀,也足以证明真刀就在病公子手上,不然也仿不出如此乱真之物,可现如今这血眼骷髅刀竟然出现在赤云道人的手上,别的想不通,但有一点可以知道,赤云道人一定已经接触过四刹门,不管他用什么法子,病公子手上的刀落入了赤云手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忧心不已 鸩婆说话已是有气无力,即便如此,每一字每一句说出来,都让隆贵叶悬和莫卓天倍感事件严重,禁不住想着公孙忆深陷四刹门,会不会和赤云道人也有关联,只可惜四个人在这五仙教中,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里头的事,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息松道人已经有了动作,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样的,都不会是好事。 隆贵一声长叹,只恨自己武功尽失,不然也能贡献一份力量,鸩婆眼光有些涣散,趁着尚有神志,赶忙道:“赤云道人现身之后,我当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我和他不止一次接触过,他武功说弱不弱,但也算不得强,就那三板斧,只是他手下那些影人很是诡异,我仗着咱们教余下的毒物,勉强和他们交手,起初凭着毒物猛烈,尚占着上风,可谁曾想赤云道人武功变得奇高,终是将我擒住,但我没有想明白,我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他们如此阵仗对付我又是为何?” 隆贵轻声道:“唉,阿珍,这也是我害了你,一直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你,你的黑白双杵。。。。。。” 鸩婆连忙摇头:“教主,不要说了,这是五仙教教主才能知道的秘密,我是咱们五仙教的罪人,你不要告诉我了,赤云道人让我交出什么双杵嵌环,我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件东西,又怎么能拿的出来,所以他们又逼迫我打开教主居寝的密道,这密道是咱们五仙教最后一块净地,我哪里还会再错下去,宁死都不会告诉他们,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悬看着隆贵说道:“隆贵教主,看来咱们还是来晚了些,不然也就撞见了赤云道长了。” 莫卓天点头道:“难不成是赤云道人控制了鸩婆?可赤云道人又怎么会用千里经络图这样的秘术?不,一定不会是他,不然当初在天机阁,就不会让书白和宁丫头苦战了。” 隆贵已经无心理会控制鸩婆的人到底是不是赤云道人,只想好好陪着鸩婆度过生命最后时刻。 叶悬和莫卓天见状,便原路退了出去。 此时密室只剩隆贵和鸩婆二人,隆贵这才流下热泪:“阿珍,你真的恨黛丝瑶吗?” 鸩婆笑了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瑶儿若不是莫卓天的孙女,我还是真喜欢她的,只可惜她的身份,让我不敢去疼她,唉,可怜一个姑娘家,我竟然把她当成了工具,等我死了到了那边,我就去找她,求她原谅我。” 隆贵摇头道:“阿珍,瑶儿命大并没有死,先前一直跟着我在天池堡,你知道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见到了她的爷爷和爹爹,但她还是跟我亲一些,对莫卓天反倒有些隔阂,我的命算起来也是她救的,瑶儿心地善良,她根本不曾记恨你,你可以放心了。” 鸩婆再忍不住,想着自己一次次将黛丝瑶当做工具,先是逼迫隆贵向四刹门交出蚺王鼎,后来又用黛丝瑶做交换,弄了个易仙大会,这一幕幕回想起来,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于是便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瑶儿的性格更像你和老教主,把五仙教交给她,也是最好的选择,教主,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培养她。” 隆贵心如刀绞,想着五仙教三位长老,无一不是机关算尽的聪明人,不管是药尊还是金蟾,亦或是鸩婆皆是如此,但这三人反倒因为太聪明而失了本心,也忘却了老教主的教诲,最终也被这些心计所累,五仙教三位长老,没一个得了善终。 鸩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没了声响。 许久之后,隆贵从密室中走出,叶悬见隆贵眼圈通红,便知道鸩婆已然亡故,也不好说什么,又见隆贵背后多了一个包袱,心道这包袱里可能就是赤云道人想要找到的双杵嵌环。 莫卓天劝慰道:“隆贵教主还请节哀。” 隆贵笑了笑道:“生死自有天命,鸩婆一生为报恩,却被仇怨所困,这是她的命数,如今她大限到了也只好如此,比起药尊和金蟾,鸩婆是在五仙教内亡故,也算是落叶归根。罢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既然赤云道长也牵扯到里头,而且已经知道了我教蚺王鼎的秘密,那就更耽搁不得。我把我多年研制的一些秘药带出来,说不定能有些用处,咱们这就出发吧。” 叶悬点了点头,旋即伏低身子,示意要背起隆贵加紧赶路,不曾想隆贵摆了摆手道:“无需叶护法费神费力,我服了秘药,已能跟上你们的脚步。” 莫卓天兀自诧异,心道五仙教还有这等秘药?能让武功尽失的人恢复功力不成?正诧异间,隆贵已当先开路,叶悬紧跟其后,莫卓天只好收回心神跟了上去。 再次进入斑斓谷,已不似刚进来时还须土法保命,此一番穿行山谷,隆贵长袖轻挥,撒出一团团药粉,周遭毒物纷纷躲避,不多时三人便出了斑斓谷。 且说裴书白、顾宁等人按照此前定下的时间,在梅花涧又等了十天,众人才出了梅花涧,饶是裴书白和顾宁着急赶路,然则六兽丁晓洋这些人脚力远不如裴顾二人,也只好放慢了脚步。 于路之上,裴书白始终和顾宁在一起,让公孙晴痛苦不已,恨不得离了众人独自离开,熊老六哪里会让公孙晴单走,即便是胳膊上全是抓痕,也强忍着疼痛将公孙晴驮着。 裴书白已经没有心思去劝慰公孙晴,一来知道只要顾宁在,不管自己说什么公孙晴都不会顺过来气,二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毕竟自己不比公孙晴好多少。 顾宁想着给裴书白分分神,便找话道:“也不知石头叔他们能来到少人?叶师伯有没有到五仙教?” 裴书白从焦虑中收回心神,开口道:“石头叔得了消息,一定会赶过来,只是......” 顾宁见裴书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问道:“只是什么?” 裴书白苦笑道:“原先我想着聚众人之力共同对付四刹门,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害了他们,害了石头叔。” 顾宁柔声问道:“书白,你会觉得是害了我么?” 裴书白旋即一愣,并没有想到顾宁会这么发问,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自己在断臂上看到去梅花涧寻顾宁的消息之后,裴书白便遵照师父的安排直接去了梅花涧,亦是发自内心的想让顾宁跟着自己一起去救人,至于是不是因为顾宁得了陆凌雪的真传,武功跻身江湖前列这个缘由,裴书白自己都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顾宁跟着一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 顾宁见裴书白不答话,旋即笑道:“怎么了?就这么不好回答吗?” 裴书白忙道:“不不不,我正在想。” 顾宁道:“那你想好了吗?” 裴书白转头看着顾宁道:“你得了陆阁主真传,武功远胜常人,有你帮着我,胜算要大得多。” 顾宁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接言道:“就算没有得师祖的真气,公孙先生有难,我也会去的,所以也不算是帮你,即便是你不来,我已经有打算去四刹门了。” 裴书白心生感动:“宁儿,若是灭轮回真的醒了,可能咱们都回不来了。” 顾宁笑道:“你这算是回答我吗?干嘛说这些丧气话,从死亦苦上倒瓶山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会善终,毕竟自己太弱了,但师父的仇我一定要报,所以死这件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死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退一万步说,咱们此去四刹门,不管结局如何,都算咱们努力过了,就算是战死,也死而无憾了。” 裴书白叹息道:“可终究是我把你们往死路上引,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顾宁停下脚步,看着裴书白,正色道:“你不用这么想,石头叔也好、钟城主也好,他们一定都会来的,我想叶护法到了斑斓谷见到了鸩婆,鸩婆也一定会来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四刹门得偿所愿,或是六道灭轮回复苏,武林便再无宁日,这一次大家如果不同仇敌忾,之后逃不掉被各个击破的结果,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裴书白苦笑道:“道理我都清楚,只是我没法说服我自己,裴家蒙难以来,帮助过我的人太多了,师父、赤云道长、晴儿、顾念护法、叶悬护法、钟不悔老前辈、石头叔、陆阁主太多太多人了,还有宁儿你,你们都是我至亲之人,所以这一战我必须赢,可我真的没有半点把握。” 顾宁知道裴书白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其实裴书白到底在担忧什么,顾宁是清楚的,先前两次被六道之力反噬,裴书白一定是担心自己会再度被六道之力侵蚀心智,若是在和四刹门六道交手之时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发了狂,再因此害了这些至亲之人的性命,裴书白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都会在痛苦自责中无法释怀,而这件事也是顾宁担心的,不管对手是谁,顾宁都无所畏惧,即便是灭轮回当真复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对手万一是裴书白呢? 如此一来,裴书白和顾宁二人都陷入了忧虑之中,朱老二离裴顾二人并不远,二人对话本就没有刻意避人,朱老二听了个满耳,起初朱老二听顾宁劝慰裴书白,那是字字在理,可到最后顾宁却把自己也劝进去了,于是便按捺不住,快步上到前来,嚷道:“你们两个都是瞎操心,书白老弟,你去前头后头问问,但凡跟你来的,不不不,也不算是跟着你,只不过都是去四刹门罢了,哪一个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他奶奶的,旁人不说,就是俺朱老二,早就豁出命了,你也不用太纠结。” 裴书白眼中带着敬意,旋即道:“朱二哥,你当真不怕死吗?” 朱老二咧着大嘴一笑,脸上横肉直抖:“怕,哪个不怕?俺只有一条命,当初要是不怕死,又怎么会逃出四刹门,只不过俺们兄弟们都想通了,早死晚死都一样,还不如狂上一回再说,真死了,也算是给后人留了谈资,毕竟俺们兄弟们都想着扬名立万儿,你想想后人听书的时候,来上这么一段,那叫一个美,倘若俺哥几个运气好,跟着你们这些厉害的,打赢了这战,那可真算是牛气冲天!唉,娘的,都是家里的牲口,为啥不说是猪气冲天,老大憨人一个,哪里有我老朱豪气!” 裴书白被朱老二这一番话说的释然许多:“朱二哥,要是我变了呢?变成先前那副骇人模样呢?” 朱老二哈哈大笑:“你还愁这个啊?那就合该什么四啊六啊的倒霉,你想想,你若是变作那般模样,谁你都不认得了,只要在你面前的那都难逃一死,原本还想着打不过他们,你若是变了,那咱们就赢了!至于俺们,早就脚底抹油跑他娘的,还等着你动手?等你打累了,打消停了,把你绑了按在忘川河里便是。” 裴书白苦笑一声,心道原以为能从朱老二这里听些有用的,可听完了都是些乱八七糟的东西,不过经朱老二这么一说,心里那股愁闷还真消去了不少。 顾宁见裴书白眉头舒展了一些,心里也跟着舒缓了一些,眼见朱老二一脑门子虚汗,当即道:“朱二哥,你们要是累的话,就跟我们说,咱们也好歇歇脚。” 朱老二等得便是这句话,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咱们就歇歇,顺便等等六弟和大哥,之前俺被小师姐吵得脑袋疼,故而走快了些,索性等上一等。” 顾宁看了一眼裴书白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前头找钟阿叔,省得他跑远了。” 裴书白自然知道顾宁为什么要到前头去,只好点头应允,不曾想远处一股劲风吹来,裴书白赶忙抬头去瞧,正是钟山破向着这边疾奔。 第五百一十四章 十方山中 裴书白见钟山破一脸凝重,稍稍舒缓一些的情绪再度紧绷起来,此地距离十方山不过十日路程,这还只是按照六兽的脚力来估算,若是换做裴书白,怕是一天便要到了,换句话来说,到了这里虽是都会遇见敌人,眼见钟山破近身,裴书白忙问:“阿叔,前头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山破看了看一旁的顾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书白见状便朝前走了一步,钟山破伏低身子,在裴书白耳边说了起来。裴书白表情愈发凝重,身子竟跟着颤动起来,而且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瞧向顾宁。 顾宁虽不知裴书白和钟山破二人在说什么,但已然预感到前头发生的事和自己有极大的关联,不然钟山破也不会背着自己单独找裴书白,如今局势已是极度混乱,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宁哪里能知晓? 不多时,裴书白朝着顾宁走来,顾宁一颗心砰砰直跳,耳听到裴书白说道:“宁儿,连番赶路,六兽已是十分困乏,晴儿和黛丝瑶也需要休息,这里已不算安全,宁儿你去护着他们吧。” 顾宁下意识摇了摇头,口中问道:“那你呢?钟阿叔呢?” 裴书白道:“阿叔自然还是要去前头警戒,我也随他前头打探一番。你们稍作休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顾宁道:“书白,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是和我有关系吗?不然你也不会瞒我。” 裴书白被顾宁说中,表情有些尴尬,忙道:“宁儿,哪里有瞒你,只是去前头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顾宁一双妙目盯着裴书白的眼睛,柔声道:“书白,你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这会儿你不说,一定是觉得前面发生的事对我很不利,你放心,不管瞧见什么,我都不会受到影响。说出来,咱们还能商量一番,而且.......而且有你在这里,我遇见什么都不怕。” 钟山破接言道:“你误会了,前头.....” 裴书白打断钟山破,看着顾宁说道:“宁儿,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你师父在前面。” 顾宁犹如被雷霆击中一般,怔在当场,钟山破见顾宁如此动容,赶忙说道:“终是离得太远,没有瞧清楚,只是看了个轮廓。” 裴书白接着便道:“宁儿,顾念护法已亡故多时,此番出现在前头,必是有人用邪术操控,不管是谁,咱们都要把他揪出来,只冲着他搅了顾念护法英魂这一点,就决不饶他。”裴书白打定主意要告诉顾宁,就不会像钟山破一般说没有瞧清楚,在裴书白看来,即便是顾念早就带着雪仙阁寒冰一脉隐居倒瓶山顶,可毕竟顾念是早就在江湖上扬名之人,钟山破自然不会瞧不清出,至少有一点,钟山破的性格摆在这里,倘若他没有确定,断然不会轻易回来见自己,所以顾念一定在前头。 顾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钟阿叔,我师父在做什么?” 钟山破看了一眼裴书白,见裴书白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顾念护法她。。。。她在杀人。” 顾宁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因为气极忍不住颤抖起来。 钟山破又道:“前面有几名樵夫,在山间砍柴,我本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四刹门弟子乔装而成,便躲在暗处瞧瞧观察,瞧着这些人身体强壮,但不似有武功,便放下心来,准备折返回来让你们绕路,以免被这些樵夫看见,让他们惹祸上身,可不曾想忽然顾念现身,将这几名樵夫悉数杀死,用的就是雪仙阁的武学。和宁儿不同的是,股念护法用的招数带着一股邪劲,和正道气质截然相反,我担心暴露身形,便赶紧回来找你们。” 顾宁眼眶瞬间红了,当即也不多言,双足运起轻功朝前急掠而去,裴书白暗道不妙,赶忙追身上前,钟山破见状也跟了上去,不多时顾宁便瞧见山坡上横死的几名樵夫,只是不见顾念的踪影,顾宁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这些枉死之人身上的伤口,正如钟山破所言,这些人全是被冰刺扎进脖颈立时毙命,伤口处凝结寒冰,正是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招式所致。 裴书白四下里张望一番,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便靠近顾宁问道:“宁儿,可曾瞧出什么了?” 顾宁强忍着心中痛苦,沉声言道:“这些人的确是被雪仙阁的武功所杀,但雪仙阁弟子从不会下手如此狠辣,冰刺径直入颈根本不留活口,这几人的双腿已被寒冰冻伤,一定是被寒冰锁链捆住了双腿,我方才也瞧了,这几人站的位置并不集中,想要一击毙命雪仙阁弟子没有人能做到,看来,真的是师父了。” 裴书白怒道:“宁儿你放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背后操控顾念护法的人找到!” 相较于裴书白和顾宁,钟山破要冷静许多,左右确认过再无危险,也在一名樵夫的尸首处蹲了下来,除了顾宁说的这些伤口之外,尸首眉头中间还有一处极为细小的伤口,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发现这条线索之后,钟山破快步上前,来到顾宁身边,这名樵夫眉间也有一处伤口,于是便道:“书白,宁儿,你瞧这里。” 顺着钟山破手指的方向,裴顾二人瞧见尸身眉间的伤口,只有针眼大小,裴书白问道:“这是雪仙阁的招式造成的?” 顾宁连连摇头:“不是,雪仙阁武功恢弘大气,不论是冰雷火哪一脉武功,都不会如此阴狠。” 裴书白点头道:“看来操控顾念护法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既然顾念护法已不在这里,那咱们就四下里寻找一番。” 顾宁摇头道:“还是赶紧去四刹门吧,师父被歹人操控,这件事和六道不无关联,咱们本身就是冲着六道四刹去的,只要找到了根源,这些疑问自然就有了答案,到那时师父一定会出现的。”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担心道:“可是......” 顾宁伸手拦住了裴书白,她心里很清楚裴书白要说什么,赶忙道:“书白,你不用劝我了,师父若是真的被操控了,做下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安心,宁儿当初救不了师父,更不能看着师父的灵躯被旁人如此亵渎,就算接下来师父真的出现了,而且对我动手,我一定不会优柔寡断,师父也一定会这么想。” 钟山破瞧着面前这个姑娘,虽是看着柔弱,但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毅,更是对顾宁又多了几分敬佩。 裴书白道:“好,宁儿,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抓紧时间赶路吧。” 待得三人回到队伍中时,朱老二呼噜已经响了起来,牛老大见到裴书白顾宁,赶忙起身道:“书白,老二他们累坏了,我这就喊他起来。” 裴书白连忙摆了摆手,其实牛老大怀里的黛丝瑶已经睡着多时了,熊老六背靠着一棵大树假寐,瞌睡连连,公孙晴也在熊老六怀里睡沉,再看六兽旁人,虽再无人睡着,但一个个揉胳膊捏腿,已是十分疲惫,于是便道:“不用了,不用了,明天大家就要加紧脚步了,今晚索性就都歇歇吧。” 往后几日,裴书白顾宁带着众人加紧了步伐,终是踏上了十方山的地界。 再度回到了十方山,六兽的情绪有些异样,既有对病公子老头子的忌惮,又有对故地重回的唏嘘,再加上三分激动,七分恐惧,踏上十方山土地的六兽,一个个沉默寡言,就连平日里嘴不停的朱老二和苟老三,也变得少言。 顾宁看着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心下也是感慨万千,上一次来十方山,裴书白还在昏迷之中,生命岌岌可危,公孙先生为了救书白,扮成雪仙阁孙婆婆进了四刹门,而自己则留在山口照顾裴书白,如今再度来到此地,公孙忆却已是身陷囹圄生死难料。 丁晓洋更是自打上了山,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不止一次地埋怨公孙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一个人犯险,想着第一次自己作为雪仙阁信使,来这里给病公子送信时,还是受到公孙忆的逼迫,不得不帮着公孙忆隐瞒身份,不曾想之后阴差阳错,自己竟然喜欢上了那个戏耍自己的人,想到公孙忆用海松子壳碾成的粉当做毒药逼自己服下,害的自己一路上担惊受怕,如今想来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甜蜜,只可惜这一次再来十方山,却是为了救他,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丁晓洋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师祖、师伯、师父,雪仙阁所有亡故的先代,丁晓洋都在心里求了一个遍,希望这些人在天有灵保佑公孙忆平安无虞,丝毫忘却了章寒落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公孙忆的,以至于后来诸天神佛,丁晓洋但凡知道的,都在心里祷告祈求了一番。 众人行至一处山坳,牛老大便对裴书白道:“书白,再往前走,就到了四刹门弟子平常巡山的范围了。” 裴书白看了看牛老大指的方向,停下了脚步,对着众人道:“既然是救人,那就不能莽撞,救师父的心虽然急切,但也不能急于这一时,方才一路过来,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想来两界城的人还没有到,这里视野不错,你们就近找一处藏身,我和宁儿现进去打探一番。” 公孙晴一听便道:“不行!我也要去!我要让爹爹第一个看到我!” 裴书白赶忙劝慰道:“晴儿,这里不像别处,已经十分危险了,你就听我的话,在这等着我们,成吗?” 这一路上裴书白都极少找公孙晴说话,这一开口便带了三分命令,公孙晴哪里能听得进去:“我不依!就要带着我!你和宁儿姐姐这么厉害,你去救爹爹,让宁儿姐姐保护我!” 顾宁面露难色,虽然知道裴书白一定不会答应带着公孙晴,但听到公孙晴这么说,顾宁心里还是有一些酸楚。 若是换做旁人在丁晓洋面前使唤顾宁,丁晓洋早就忍不住了,可谁让公孙晴是公孙忆的亲闺女呢?只好耐着性子道:“晴儿听话,让书白和阁主去看看,咱们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冲进去,万一真的是陷阱,不留些人在外头,岂不是全都要中招了?” 丁晓洋柔声说着,公孙晴却道:“是说要都去了?我是说我跟着书白,你们都留在这里吧!” 丁晓洋仍是耐着性子道:“晴儿乖,你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待着吧。” 公孙晴怒道:“你们来是看热闹的嘛?一个个说是要救爹爹,到了跟前了都不愿意去,全是假的!假的!” 丁晓洋被公孙晴说中痛处,眼泪瞬间留了下来,在丁晓洋看来,最想跟着裴书白和顾宁进去的人,除了公孙晴之外,那便是自己了,其实心里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若是允许,自己恨不得拿性命去换公孙忆,先前师父章寒落在世之时还有牵挂,而随着章寒落亡故,丁晓洋心里唯一的寄托,并不是顾宁,而是那个和自己根本没有结果的公孙忆,如今公孙忆有难,自己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进去,飞到归尘楼前,只要看上一眼,看上一眼公孙忆,看到公孙忆还活着,哪怕立时被病公子一掌拍死,也是死而无憾,总好过一直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不曾想却被公孙晴这么误解,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宁见师姐模样,心下也是不忍,对着钟山破说道:“钟阿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过去了。” 顾宁说完便朝前走去,也不理会裴书白有没有跟上,裴书白心下纠结不已,一边是已经走远的顾宁,一边是撒泼要跟着的公孙晴,裴书白冷静下来,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因为带着公孙晴进去显然不妥,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公孙晴,只好轻叹一声,看了一眼钟山破,钟山破心领神会点头示意。 裴书白也不再多言,双足顿地身子便飞了起来,三两起落之后,便来到顾宁身旁。 第五百一十五章 眼望归尘 顾宁察觉到裴书白近前,也不回头去瞧,脚下速度也不减,朝着十方山深处不断近前。 裴书白紧随其后,想要喊住顾宁,又不知之后要说什么,就只好这么默默跟着。 不久之后,顾宁率先停下,当然也没有问起先前,而是说道:“书白,上一次你到这里还人事不省,自然不清楚这里头的事,其实不等进到归尘楼,在这十方山里头就有许多四刹门的巡守弟子,可眼下这里哪里有半个人影?看来四刹门真的被袭击了。” 裴书白明白顾宁说的是什么意思,旋即道:“可有一点很是奇怪,不管是我家,还是两界城、天池堡,包括倒瓶山顶和梅花涧,但凡四刹门踏足之处一定是残垣断壁,这也是四刹门的性格,姑且算是六道的人进到四刹门,病公子和老头子断然不会束手就擒,双方若是发生打斗,以他们这些人的武学造诣,把十方山踏平都不稀奇,如今这般模样,反倒奇怪。” 顾宁正要说话,远处忽然闪出一道人影,裴书白和顾宁眼力极佳,自然瞧清楚远处异动,那人裴顾二人也认得,正是在路上分开走的汪震,此时汪震正带着一众弟子朝着裴书白和顾宁这边行进,瞧模样并没有发现裴书白和顾宁。 裴书白道:“汪震这厮走得倒不慢。” 顾宁低声回答道:“毕竟你先是去了我那里,为了等石头叔他们,咱们又等了几日,自然是他先到。”顾宁心下有些兴奋,因为她从汪震脸上的表情看出,汪震并没有慌张,倘若四刹门真的不保,汪震绝不会如此。 汪震一脸阴沉,嘴里骂道:“这兔崽子便是爬也该爬来了!” 顾宁莞尔一笑,柔声道:“书白,汪震八成是在骂你。” 裴书白瞧着顾宁的侧脸,心下也是一颤,赶忙移开目光,慌道:“骂我又如何?他自己不愿意跟着我,生怕我动怒要了他的性命,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早我一步到这里那是他走的快,又怎好怪在我头上?” 顾宁看了一眼裴书白:“你说他这会儿带着人出山,是折回去找你么?看他模样不像是慌神,反倒像是被病公子训责了一般,一脸不快。” 裴书白微微点头:“恐怕正如你所言,不过这么一来反倒好了,看来还真是四刹门做局诓我过来。”旁人若是察觉中计,一定是大惊失色,裴书白不仅没有半点慌张,反倒有些快意。 顾宁看裴书白脸上露出兴奋神色,心下也是畅快不少,因为照这么看,四刹门并没有像先前自己推测那样,被息松道人和六道众人袭击,公孙先生说不定还好好活着,灭轮回自然也没有复活,如此一来,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也不会被灭轮回牵动,裴书白自然也不会发狂了。这对于顾宁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除此之外,是不是四刹门做的局,十方山到底有多危险,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顾宁收回心神,往裴书白身旁挤了挤,轻声问道:“咱们要躲着他吗?” 裴书白摇了摇头:“不用,刚才我们没有躲着,这会躲也晚了,以汪震的武学造诣,这会儿兴许已经发现我们了,再说就算我们能逃,六兽和钟阿叔还在后面,汪震撞见他们,和看到我们也没什么分别,反倒让六兽陷入危险,索性就和汪震打照面,看看他到底憋着什么坏?” 话音未落,裴顾二人便瞧见不远处汪震变了脸,先前还是一副不服不悦的模样,这会儿已变得是无比慌张,一边跑一边道:“书白,你可来了!”转头瞧见顾宁,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道:“顾阁主,您也来了。” 顾宁笑了笑:“汪师叔,梅花涧一别,你倒忙的很嘛。” 汪震连连摆手:“哎呦,阁主可折煞汪某了,我已是荒野村汉,天不收地不养,师叔不师叔的,都已经翻了篇了。” 顾宁心下冷哼一声,便没再理会汪震。 裴书白接言道:“汪帮主这般着急奔外面,是这里头发生了什么棘手事吗?” 汪震心头冷笑,把裴书白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还不是因为路上和裴书白分开走,自己回到归尘楼之后,一日一日苦等裴书白不至,病公子本就是做局让裴书白来十方山,引裴书白去对付息松道人,前阵子汪震回山,向病公子回禀此去天池堡的大小事宜,病公子问的也是极为细致,当病公子知道汪震怕裴书白出手伤其性命而选择单走之时,勃然大怒,若是换做平日里,光凭这一点,病公子就留不得汪震性命,可眼下四刹门可用之人已寥寥无几,再把汪震杀了更是无人可用,病公子也只好按住性子。 汪震如蒙大赦,可随着一天天过去,裴书白都没有出现,没等病公子怪罪,汪震自己倒着急起来,汪震心如明镜,病公子心中郁结的怒火但凡被引燃,自己势必难逃一死,于是这阵子汪震哪里敢往归尘楼去,带着几名四刹门弟子在十方山里头闲逛打发时间,在裴书白一行到达的前一天,病公子终是忍不住,把汪震传进归尘楼,责令汪震三日之内把裴书白带到四刹门,不管是上天入海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到。 汪震只听得头皮发麻,两股颤颤,哪里有半点计较,莫说找不到人,就算是找到了,三天内又怎么能把人带到四刹门,来硬的自己又打不过,来软的人家也不一定吃这一套,本想着就此逃了,可偏偏汪奇在病公子掌控之中,自己逃了找一处偏僻所在了此余生不难,前提是得舍得自己的儿子,余生亦是要吃尽念子之痛。 直到汪震看到裴书白,尤其是在十方山里头瞧见他,恨不得高兴地跳起来。只不过面上还得保持着那副担忧:“裴书白,说好了分头走,可你这都晚了多少天了?你就这么放心你师父?” 裴书白早就不是当初那么天真,一听汪震反问自己,而且是一上来就提师父,故意引得自己着急,便知道汪震是有意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道:“汪帮主这是责怪我喽?” 汪震恨不得立马把裴书白带进归尘楼,立马道:“哪里的话,书白,顾阁主,咱们这就进山。” 顾宁问道:“汪师叔,你可见过我师父?” 汪震被顾宁这么一问,有些发懵,自己是顾念的师弟,是一起在梅花涧长大的伙伴,即便是自己叛逃雪仙阁,对于顾念还是心存善意,可顾念已经死了,却不知顾宁为什么会这么问? 顾宁见汪震模样,当即道:“师父身故已救,前阵子我瞧见她了。” 汪震旋即一愣,这倒不是装出来的:“顾宁,你师父怎么会?” 顾宁冷言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才会问你,是谁掘了我师父的坟?惊扰了我师父灵躯,控制我师父做下那等恶事!”顾宁越说越气,周身真气怦然外放。 汪震只觉一股真气袭身,登时紧张起来,脸上自然也是一副义愤填膺:“顾念师姐已然作古,宁儿,你说到底是谁!我汪震也不会饶他!” 裴书白冷言道:“汪帮主,顾念护法是谁控制的你即便是不知道,也至少知道些线索,四刹门到底憋着什么坏,你应是一本清账,你这般着急出山,见到我又难掩喜色,看来我来了,你就好过了。” 汪震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心思动处,便知眼前这小子已经不那么好诓骗了,索性就换个法子道:“裴书白,你很不错,成长的很快,眼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病公子已经在归尘楼等你,我汪震不过是引路之人,反正你都要见病公子,你权且去问他吧!” 裴书白拉了拉顾宁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当先带路吧!” 汪震心中一喜,着身旁四刹门弟子速速回去通禀,自己则带着裴书白和顾宁朝着归尘楼进发。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归尘楼便映入眼帘,裴书白第一次瞧见,心中自是慨叹不已,顾宁无心去看周围,心中担心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发生异变,一双眼无时无刻不放在裴书白身上,生怕这四刹门里头有什么怪异之处,引得裴书白发狂。 裴书白站在山头上四下里张望,先前已经问过六兽四刹门的格局,特意问起十方狱的所在,裴书白料定,师父若是真的没死,极有可能在十方狱中,按照朱老二先前的描述,裴书白一眼便瞧见十方狱的位置,便牢记在心头。 裴书白立住身形问道:“汪帮主,先前说四刹门遭到六道袭击,但见这楼下屋舍俨然,哪里想打斗过后的场景?” 汪震眼珠一转,立马言道:“你也知道,病公子得了《鲁盘图绘》,机关术早已是烂熟于心,先不说六道袭击十分突然,而且只是冲着病公子、老头子二刹,屋舍毁损不大,事后都被病公子修葺一番恢复到先前了,总不能放着那些残垣断壁,瞧着心情也不好。” 裴书白当然知道汪震在胡扯,当即也不说破,而是问道:“老头子在哪?” 汪震只作不知,双手一摊:“不瞒你说,先前偷偷带走青林居士,我差点被病公子杀了,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若不是四刹门缺人手,我又怎么会好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若是换做以前,我自然知道病公子和老头子在归尘楼哪一层,可现如今二刹的位置,我哪里知道?” 裴书白冷哼一声:“汪帮主,谎话说的也要圆一些,老头子从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带走六道首领灭轮回的肉身,六道灭轮回武功奇高,有毁天灭地之功,老头子攫取肉身,便是想用蚺王鼎炼化之后为己所用,只不过在病公子弄清楚蚺王鼎的用法之前,六道灭轮回的肉身就得用外力镇住,不然一旦灭轮回醒了,这世上怕是就没有十方山这个地方了,所以如此危险的存在,老头子病公子是不会如此大意,一定会告诫门下弟子,远离灭轮回肉身,只要找到这个地方,便知老头子的位置,这一点汪帮主岂能不知?” 汪震被裴书白戳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索性硬着头皮道:“你有所不知,先前那处地方我是知晓的,只是六道袭击之后,老头子和病公子担心灭轮回的肉身被六道夺走,便换了个地方,这地方极度隐蔽,除了二刹之外,旁人并不知道在哪?” 裴书白话锋一转,又问道:“那我师父呢?” 汪震当即一愣,心道这兔崽子太难对付,说话头上一句脚上一句,根本没有半点规律可言,原以为会接着问老头子和病公子,或者是六道之事,故而自己全部心思都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不曾想裴书白忽然问起他的师父,一时间竟想不到好的说辞。 顾宁清楚裴书白前头问的这么多都是故意绕晕汪震,因为裴书白和自己已经到了这里,病公子和老头子不用找,自然会来见,而自己一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公孙忆,这才是裴书白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所以冷不丁这么一问反倒有奇效,于是接言问道:“你既然能在慌乱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公孙先生的手臂去大漠送信,路途遥远你再度回山,眼见这里恢复如常,心下一定诧异,你回来也算有阵子了,相信你一定弄清楚许多事,既然你不清楚灭轮回肉身所在,公孙先生现如今在哪,你不会也说不清楚吧?” 汪震耳听得裴书白和顾宁言语夹攻自己,当即硬着头皮道:“咱们这就去见病公子吧,他自然会告诉你这一切。” 裴书白笑道:“你这么不愿意回答,是怕说错了话,病公子怪罪于你吗?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汪帮主,想当初叛逃雪仙阁,成立惊雷帮,身为一帮之主,何等威风,也算得上一方枭雄,可现如今被四刹门毁了一生基业,还得矮着身子耳提面命,汪帮主何时变得如此怯懦?” 第五百一十六章 谋篇布局 汪震面上无光,心中恨意顿生,裴书白这一番话说的虽然难入耳,但也算是句句在理,其实自己对病公子早就不服,只因儿子汪奇在病公子手上做人质,不得不忍气吞声,如今被一个小辈这般侮辱,也只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不等汪震说话,三人瞧见归尘楼飞出一人,不多时那人便到了近前,裴书白认不得来人,却见汪震脸上满是惊恐,便知来人是谁? 顾宁先前和病公子在梅花涧见过一次,自然认得来人正是病公子,当即小声道:“书白,病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病公子翩然落地:“汪震,你倒是速度不慢,三天未到人已至,看来还是得逼你一把。” 汪震脸上早已是毕恭毕敬,当即伏低身子道:“病刹,裴书白和顾宁来了,汪某退下了。” 病公子嘴角微微扬起,旋即大手一挥,示意汪震退下。汪震如蒙大赦,也不再理会裴书白和顾宁离了当场。 裴书白心跳不禁快了起了,原想着悄悄在十方山里头打探一番,不曾想直接和病公子老头子打照面,如今病公子已然现身,本就是预料之外。 病公子侧身做了个请,口中道:“裴书白,咱们终于见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归尘楼一叙吧。” 裴书白看了看病公子,此人面貌极俊美,又始终带着笑意,看似性格极为平和,但其眼中满是阴鸷,隐隐透着杀意,想来是杀伐太重,于是便道:“怎么?归尘楼里头布下天罗地网?” 病公子笑道:“裴书白,你体内惊蝉珠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你小小年纪武功跻身一流,正是凭借着惊蝉珠的功力,作为过来人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以为杀了生不欢,救下熬桀、杜危炎,就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若是真想对付你,兴许你连防都防不住,我让汪震请你过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你千万别认不清时事。”言及此处,病公子转头看向顾宁,继而又道:“雪仙阁顾阁主也来了,不知后背的伤可痊愈了?” 顾宁皱了皱眉头,当初在梅花涧,自己被病公子用搬山填海术困住动弹不得,后来病公子撤去机关术,自己后背还是落了伤,先前和裴书白说起这一段,并没有提及自己背后有伤,害怕裴书白听到之后担心,当即便道:“还不是拜病公子所赐。好在病刹手下留情,已是无大碍了。” 裴书白担心不已,赶忙看了一眼顾宁,当着病公子的面又不好问起,心里倒是顾虑起来,一旦交手,顾宁后背的伤会不会有影响? 病公子岂能不知顾宁后背伤势,其实当初卸去搬山填海术时,顾宁就已经没什么事了,此番突然提起,为的就是让裴书白心神不宁,眼见裴书白和顾宁的表情,心下笃定顾宁并没有和裴书白提起此事,更是欣喜不已。旋即道:“顾宁得了陆凌雪的真传,在我手上且过不了一合,更何况顾阁主重伤初愈,真要动起手来,四刹门还真就不惧你,要知道我请你们来,一为我四刹门,二来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到底该怎么选?不用我多说了吧。”言罢又把身子侧了侧。 裴书白也不多言,当先朝着归尘楼走去。 病公子微微一笑,将周围四刹门弟子悉数喝退,之后便和裴顾二人一起来到归尘楼楼下。 病公子指了指楼后木梯,自打死亦苦将蛮豚带走,做了四象机演阵的阵眼,这木梯便废了,后来病公子为了进出方便,便搬到一楼休息,苏红木和熬桀声东击西,盗走了归尘楼楼顶病公子居寝中的蚺王鼎之后,病公子复又搬回原来的屋子,以防苏红木和熬桀再度光顾。 裴书白和顾宁站在归尘楼下,仰望归尘楼,心下皆是唏嘘,按说也走过不少大门大派,像归尘楼这等巍峨的再无第二。 病公子笑道:“若是换做从前,便能从木梯上至楼顶,不用半点真气,全凭机关奥妙,只可惜拉梯的蛮豚已经死在顾阁主手上,眼下只得靠自己上去了。” 这番话显然是在试探裴书白和顾宁的实力,裴书白笑了笑开口道:“先前汪震说四刹门遭劫,六道苏红木和熬桀袭击此处,可我看归尘楼没有半点伤痕,难不成汪震说的全是假话?” 病公子微笑摇头:“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移步楼顶,听我慢慢讲来。” 顾宁左右看了看,归尘楼周围哪里有半个四刹门弟子,楼内也是异常安静,心下自然诧异,又不免担心里头暗藏陷阱,想着既然病公子坚持要进楼之后再言其他,也只好先遵照对方要求上得楼顶再说,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裴书白听顾宁这么说,想要拉住顾宁不让顾宁犯险,倘若楼里真的布下了天罗地网,先进去的人一定要直面危险,自己又怎么会让顾宁先进去,只不过顾宁也一定会这么想,所以才会突然动身。 只见顾宁素手一挥,一阶阶寒冰悬空凝结,节节攀升直没如云。 顾宁凌空踏雪,一步步朝上走去,眨眼间便登高丈余。 裴书白知道顾宁此举一为先一步进楼,二来也是显露一手,倒不是在病公子面前卖弄,而是让自己放心,毕竟凌空踏雪而且要上得楼顶,真气耗费亦是极大,不过顾宁越是如此,裴书白越是担忧,顾宁的性格裴书白十分了解,看似柔弱内向的顾宁,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坚韧,此举刻意想让自己安心,反倒不正常。 于是裴书白也不做他想,双足顿地直冲云霄。想当初帮鸩婆击溃药尊之后,裴书白刚刚掌握轻功不久,也只能跃至寻常屋顶,时过境迁裴书白这一跃劲道十足,宛如离弦之箭一般,且劲力不消大有无穷无尽之感。 不多时裴书白便超过了顾宁,顾宁不想裴书白先行进到楼内,当即喊道:“书白,等我!” 裴书白微微一笑,卸下劲力落在顾宁身侧,瞧见病公子仍在楼下,便轻声对顾宁道:“宁儿莫要逞强,我得护着你周全。” 顾宁心头一暖,眼眶也跟着湿了,只觉手心一热,原是被裴书白的手拉住,旋即感到一股巨力拽住自己,又朝楼顶冲去。望着前头的背影,顾宁哪管脸上罡风猎猎,恨不得让这一刻永不停息。 只可惜这一瞬的温存被病公子打破,只见病公子身下乘着木鸢,那木鸢双翅一振,病公子的身子便上飞升一大截,相较于凭借轻功攀高的裴书白,病公子乘坐木鸢虽是速度不比裴书白,但半点气力不费,显然高明的多。 裴书白瞥见病公子身下机关,一眼便认出这木鸢和两界城屠魔天王公输瑾的飞天木鸢十分相似,和断天机试炼里头遇见的木鸢机关也不尽相同,更坐实病公子手上有《鲁盘图绘》。 不多时,裴书白气劲渐弱,踏脚次数已十分频繁,飞天木鸢凭借机关精妙,载着病公子飞至裴书白身侧,病公子笑道:“裴书白,你这轻功很俊嘛,我记得能一口气跃至一多半的人,恐怕也就那么几个人,现如今你拉着顾阁主还能如此轻盈,怪不得能把生不欢都杀了。” 裴书白一口真气充盈,一说话便会泄劲,任凭病公子说什么,裴书白始终不言语。 病公子看在眼里,心下对裴书白的实力已经有了些估算。 不多时,三人便跃至归尘楼顶层,病公子收回飞天木鸢,自是面色不改。裴书白胸口起伏虽不剧烈,但已是肉眼可见,想来上的楼顶,裴书白亦是消耗不少真气。 顾宁落地之后,周身真气蓄势待发,唯恐哪里冒出机关自己应对不及,病公子见状笑道:“顾阁主太紧张了,这里毕竟是我休息的地方,要是真的布下机关,哪天我若是不注意不也要被机关所害?放心吧,这里一没埋伏二没机括,只是想和二位说说话,不用如此谨小慎微。” 顾宁道:“病刹的名头武林谁人不知?还是小心提防为妙,不然再度被你用搬山填海术控住身子,我也没有极乐图再续命了。” 病公子旋即一愣,当即哈哈笑了起来:“顾阁主还是在意你们雪仙阁的残图吗?”不等二人开口,病公子当先一人进了房内,裴书白和顾宁跟着进了屋。 病公子坐定之后,见裴书白和顾宁不落座,也没强求,当即开口道:“汪震先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息松道人带人攻进四刹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瞒你们说,自打老门主盛一刀创立四刹门,到如今敢在四刹门撒野的人从未有过,所以息松道人此番攻入十方山,四刹门上上下下毫无应对经验,被息松道人长驱直入攻进了山门。” 裴书白道:“向来都是四刹门攻入别人的门派,不知此一番经历,病刹作何感想?” 病公子叹气道:“作何感想?当时情况紧急,哪里有半点想法?你也知道,老头子从忘川带回了灭轮回的肉身,苏红木和熬桀现身,我下意识便认为这些人是冲着灭轮回的肉身去的,老头子一直用阴阳二气压制灭轮回,真气耗费不可谓不大,以他的武功,对付苏红木亦或是熬桀,若单单一对一也是不足为惧,可对方大举入侵,不光是息松道人、熬桀和苏红木,还有一众六道弟子,莫说老头子一人,怕是算上我算上四刹门所有弟子,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故而我顾不上许多,立马赶去灭轮回肉身那里支援老头子,不曾想中了他们声东击西之计。” 裴书白问道:“声东击西?照你这么说,他们并不是冲着灭轮回的肉身去的?苏红木和熬桀都是六道三圣,复活灭轮回是他们六道的终极目标,难不成四刹门里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病公子心下窃喜,显然裴书白已经照着自己的话去思考了,于是便道:“起初我也纳闷,直到弟子冒死来报,十方狱被打穿,我一听顿感不妙,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说实话,顾阁主清楚,当初公孙忆用极乐图残片和青林居士做交换,让我放过雪仙阁,公孙忆和青林居士来到我四刹门之后三缄其口,显然是你师父戏耍于我,我自然不会以礼待他,算上之前趁乱救走了钟山破和隆贵,这些账我好歹找他算一算,而青林居士亦是如此,问什么都不说,软硬不吃,故而我把这两人都关在十方狱中,所以息松道人和苏红木熬桀攻入山门时,谁都想不到这些人的目标正是青林居士!” 顾宁皱紧眉头口中道:“他们找青林居士做什么?” 病公子答道:“青林居士是什么身份我自不必提,而息松道人和苏红木熬桀他们的目的我虽不清楚,但显然和青林居士能断言天机的能力有关,等我赶至十方狱时,四刹门已是乱做一团,一众六道弟子四处造乱,引得四刹门弟子无暇聚合,我与汪震赶至十方狱时,苏红木和熬桀已然不在,只剩息松道人一人在里头,我别无他想,赶忙冲进去想截人,也叫公孙忆走背运,他在十方狱里为了护住青林居士,不让息松道人带人走,和息松道人缠斗起来,可息松道人武功奇高,公孙忆不是对手,被息松道人生生斩去手臂。”言及此处,病公子稍作停顿,一双眼盯着裴书白,想要瞧瞧裴书白的反应,这一节自己早就设计好,正合了汪震此前送信时所言,“想必汪震给你们瞧了圆息影玉记下的场景,正是我刚进去瞧见的。” 见裴书白面上半点波动也无,病公子便转身拿出一个匣子,将手按在匣盒上,口中道:“裴书白,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瞧瞧这匣子里的东西,倒不是我对你师父不敬,只是为了让你相信,只得一切从权。” 裴书白脸上终是露出一丝不安,那匣子里到底是什么?实在不敢去多想。 第五百一十七章 晓以利害 病公子面色忽的一沉,继而对顾宁言道:“顾阁主,我有话说在前头,冤有头债有主,公孙忆怎么到的四刹门你也清楚,是他是自愿用他自己和极乐图残片换你雪仙阁上下平安,并不是我强迫他来此,他到了我四刹门之后,我也没有太为难他,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发生,的确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顾宁心跳加快,也不敢去打开匣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裴书白,生怕裴书白看了匣中之物,惊蝉珠内六道之力不受控制,只好向前迈了一步,病公子心头一喜,当即把手从匣盖上收了回来。 顾宁颤颤巍巍打开搭扣,回头看了一眼裴书白,只见裴书白脸色煞白,嘴唇微颤,顾宁颤声道:“打开吗?” 裴书白缓缓点头,顾宁这才缓缓打开匣子,只看了一眼便合了上去,那匣中正是一颗人首,瞧那面容分明就是公孙忆。 顾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颗心刀绞一般,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裴书白双眼闭合,不用去瞧匣中之物,单从顾宁看到匣中之物的反应,便知匣子里到底是什么,顿时腹中惊蝉珠倒转,狂暴之血急速涌动,裴书白暗道不妙,这种感觉便是六道之力外放时的前兆。 病公子见裴书白神色大变,察觉出一股异样无比的磅礴真气正在裴书白身体内迸发,袖中手指疾划,一张符咒早已划得,只等裴书白暴起发难,便能先发制人,用五鬼定身咒制住对方。 顾宁有些慌神,原本就担心裴书白随时会被六道之力反噬,不曾想偏偏在病公子面前发了狂。却见裴书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病公子,你得了《鲁盘图绘》,能给王擒虎换虎爪,仿出什么来都不稀奇,为了让我相信你,倒是煞费苦心!” 病公子微微一笑:“早就料到你不会轻易相信,顾阁主看了也不做数,不如你也来瞧瞧吧。”话音未落,病公子手背一扫,案几上匣子朝着裴书白飞去,那匣子搭扣已解,飞至裴书白面门之时,匣盖正好扬起,裴书白和那匣中之物也只一尺之隔,四目相对却是阴阳两隔。 裴书白血气上涌,旋即怒道:“还我师父命来!”话音未落,裴书白双目赤红,背后蝉翼法相怦然外放,直冲破归尘楼楼顶。 病公子双眼放光,口中道:“好一尊八臂神相,看来你小子果真不简单!”眼见发现双臂朝着自己头顶砸落,病公子袖中符咒急出,相较于此前压制灭轮回肉身时,病公子用了五鬼定身符,灭轮回肉身便被压制,此番对上盛怒的裴书白,病公子并未小瞧对方,一出手便是两张符咒,十根木楔嗖嗖飞出,饶是裴书白背后神相八臂齐出,仍是被木楔化作的机关鬼死死缚住,角力之后,那十根木楔机关鬼竟是硬生生将蝉翼法相从裴书白后背剥离。 裴书白大口大口喘息,顾宁闪身立在裴书白身前,双手一前一后,两根冰刺紧握手心。 病公子并未再攻,反倒是回身坐倒,笑着说道:“顾阁主莫要紧张,我若是想要了他命,不会等到现在,我从不会劝慰旁人,节哀顺变的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之词,万不会我说了,他心里就好受。”病公子稍作停顿,眼光瞧向裴书白,方才裴书白陡然发难,真气虽是磅礴却极度混乱,和汪震回禀时提及的发狂之事如出一辙,心下便知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并没有完全被裴书白吸纳,眼下虽说已经把裴书白第一轮攻势化解,但后面会发生什么实在未可知,即便是对自己没什么大影响,倘若把归尘楼给拆了,对四刹门来说也是接受不了的事,于是对着裴书白说道:“小子,你师父是息松道人杀的,手臂是他斩的,这匣子里的东西也是他做下的,那战之后,我本想把公孙忆葬在十方山中,只是转头一想只好作罢,一来人是在我四刹门死的,若真是四刹门动的手,你大可找我报仇,但我病公子生平最讨厌的事,便是被人冤枉,他息松道人杀了公孙忆,却把账算到四刹门的头上,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其二便是要让你亲眼瞧见才能相信,毕竟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若没有这匣子里的东西做证,怕是我把天说个窟窿,你也不会相信。所以你对我发难是找错了人!” 裴书白怒道:“找错了人?你四刹门屠尽我裴家满门,还说我找错了人?救我性命的马伯,被死亦苦残杀在倒瓶山,这也是我找错了人?在那幻沙之海里头,你操控熬桀对我赶尽杀绝,若不是遇见大漠异象黄龙天火,怕是我早就成了大漠枯骨,这还是我找错了人?病公子,这些事你四刹门摘不开躲不掉,又怎好厚着脸皮说与自己无关!” 病公子哈哈大笑:“好小子,倒是能说会道,裴家上下死在生不欢死亦苦手上,我只是让他们找到裴家极乐图,其他的只字未提,再说同为四刹,他们嗜杀成性我也无法干涉,再说在那两界城中,你已经杀了生不欢报了裴家的大仇,顾阁主在梅花涧杀了死亦苦,也算是清了恩仇,至于在那大漠之中,你以为那黄龙天火能阻住我追上你吗?在幻沙之海,我的目标本就不是你,你也无需自作多情。眼下公孙忆的确是死在息松道人手上,你信与不信都已经发生了,你再盯着过往,非要找我寻仇,那也由得你。” 裴书白弯下腰把匣子捡起,将匣盖复又合上,口中问道:“我师父现如今在哪?” 病公子答道:“就在十方狱中,你若是想看,我便带你去瞧,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问清楚,你是执意要找我寻仇,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再做打算,不弄清这一点,我心难安。” 裴书白坐了下来,顺带着拉了一下顾宁的衣袖,让顾宁坐在自己身旁,之后才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病公子笑了笑,并不着急开口,而是从怀里取出《鲁盘图绘》,扔到了裴书白面前,这才道:“你瞧瞧这又是什么?” 裴书白和顾宁看到《鲁盘图绘》心下一怔,病公子又道:“事情还得从这本《鲁盘图绘》说起,这本《鲁盘图绘》是息松道人送给我的,炼化灭轮回肉身,亦是我从这本书中研究出来的法子,只不过要用到蚺王鼎,可惜隆贵宁死不说蚺王鼎的用法,让我不得不远赴大漠求天机先生指点,这才有了幻沙之海混战之事,对于我四刹门来说,即便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算是把青林居士接进了四刹门,原以为一切都奔着好结果去,只要炼化了灭轮回的肉身,得了他的不世神功,破解极乐图也是顺利成章,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四刹门也都是照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直到从两界城回来,都在计划之内,之前公孙忆把雪仙阁的极乐图残片给了我,我又得了天机先生,可以说,四刹门距离达成所愿只差一步,虽说我们花的代价也不少,鸩婆、汪震、古今笑,这些人都算是四刹门的势力,加上生死二刹,四刹门多年的心血折损大半,但好在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谁曾想这时候息松道人突然现身,夺了蚺王鼎,劫走了青林居士,打伤了我和老头子,此一战虽说和你们正道无关,但不巧公孙忆也在四刹门,这一战倒把公孙忆卷了进去,如今公孙忆战中亡故,如此看来,你我便有了共同的敌人。” 裴书白脑中飞转,旋即问道:“息松道人为何要送你《鲁盘图绘》?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病公子笑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早年间息松道人在江湖上活跃之时,是堪比五绝的人物,当时息松道人淡泊名利,不喜纷争,将名号看的极淡,武林中的纷争虽然繁杂,可要说谁和息松道人有直接的恩仇,还真就一个都没有,可以说息松道人在武林中正邪两界威望极高,世人只当息松道人毒发亡故,但真正知道他没死的,四刹算是寥寥几人中的其一,自那时起,息松道人便暗地里和老头子联系,这本《鲁盘图绘》,便是他给我的见面礼,以求我的信任。” 顾宁问道:“《鲁盘图绘》本就是第一奇书,世人断难见到,息松道人又是从何所得?” 病公子摇了摇头:“息松道人怎么得到的我并不清楚,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外人不知,苏红木和你们交过手,熬桀和顾阁主的关系也不用我多说,然则四刹门遭袭之时,这二人皆是受命于息松道人,光凭这一点,息松道人的来历就十分可疑,说他是六道中人也不为过,若不是灭轮回的肉身在四刹门封禁,我都以为他是灭轮回本人了。” 顾宁听到病公子提及熬桀,心里慌乱起来,在她心里十分笃定熬桀爷爷对复活灭轮回,光复六道已是没有半点欲望,断然不会跟着苏红木和息松道人,先前叶悬已经猜测,熬桀一定是遇到了更棘手的事,才不辞而别,如今想来,这种可能仍然存在,只是在没见到熬桀之前,顾宁始终无法安心。于是问道:“熬桀爷爷真的和他们一起的吗?” 病公子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便是他缠住了我,熬桀身为六道龙雀使,一身龙雀神功当真出神入化,我便是被他缠住脱身不得,才让六道得手,带走了青林居士不说,还丢了蚺王鼎。”病公子有意扯谎,七句真话三句假话,让人难以分辨,此前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之法操控过熬桀,对于熬桀会用什么样的武功已经有所了解,故而说起这一节那是极为细致,让顾宁想反驳都找不到说辞。 病公子见顾宁表情严肃中带着不解,诧异里夹着担忧,于是又道:“顾阁主,熬桀毕竟是六道中人,做事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裴书白拍了拍顾宁肩膀,示意顾宁不要被病公子的话影响了情绪:“病公子,你的意思,息松道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千方百计等我们过来,是想和我们联手吗?” 病公子抚掌而笑:“不错,你果然聪明,咱们之间的恩怨权且放在一边,如何?” 裴书白笑了笑:“在我看来,四刹门与六道并无分别,不过是你四刹门处在了下风,被息松道人摆了一道,先前付出的一切都化作乌有,以眼下四刹门的实力,难以和息松道人及六道相抗衡,所以才想着和我们联手,不过我倒要问你一句,四刹门也是为了得到六道之力,得手之后武林再无宁日,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联手?” 病公子哈哈大笑:“说得好!自古正邪势不两立,你是裴家后人,又是公孙家的徒弟,一等一的正派之人,的确不愿与四刹门为伍,不过我可以和你约好,等我们合力除掉息松和六道之后,你我再各凭本事,到那时谁能笑到最后各凭天意如何?” 裴书白心道,看来息松道人的确重创了四刹门,只是不知病公子说的话有几分能信,既然对方要联手,索性问些关键的事,于是便道:“方才你也说想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在你看来,我的武功自然比不过你,连你也对付不了息松道长和六道,为什么还要执意让我掺和到这件事里头来?” 病公子摇了摇头:“论武功你已经是跻身一流,但论阅历你还浅薄的很,但你是让四刹门和六道亦或是息松道人,都绕不开的一个人,只因你体内的惊蝉珠,蕴藏的威力实在巨大,可以说,任谁得了这珠子,都可以让敌手毫无还手之力,换句话说,你站在哪一边,哪一边胜算就大一些。” 裴书白不解,沉声问道:“你怎么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狱中之人 病公子微微一笑,旋即道:“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过来。” 裴书白沉声道:“其实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来十方山,就是为我师父报仇的,不管是六道还是四刹门,你们谁也逃不开干系。” 病公子笑着摇头:“果然比起当初,你成长的非常快,这样吧,作为结盟的条件,你可以随便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顾宁看了一眼裴书白,裴书白心领神会,当即问道:“我也不需要你答应什么,我只想问你千里经络图如何操控旁人?” 病公子当即一愣,根本没有想过裴书白会这么问,于是便道:“千里经络图是《鲁盘图绘》中记载的一种控人术,施术者在受术者身上绘制横竖血纹,加以符咒控制,便能使用受术者的身体,其武功真气皆为己所用,其眼观耳闻鼻嗅悉数共通,驰行千里仍脱不了控制。不知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裴书白沉声道:“那已故之人能不能被千里经络图控制?” 病公子微微皱眉,想从裴书白眼中瞧出什么,但见裴书白眼光冰冷,瞧不出半点端倪,只好又道:“这个问题倒清奇的紧,千里经络图之法,我用过几次,雪仙阁烈火长老杜危炎、六道三圣之一的熬桀,还有五仙教教主隆贵,杜危炎和隆贵自然是活人,熬桀虽有所不同,但也不能算死人,毕竟只是肉身封禁陷入假死状态,至于能不能操控死人,我还真说不上来,不如我现在试一试,也好回答你。毕竟息松道人也杀了不少四刹门弟子,试验一番到也不难。” 裴书白并不是真要问出千里经络图能不能操控死去的人,而是想看看病公子的反应,也好辨明顾念护法复生,和病公子有没有关联,于是又道:“那破解千里经络图的法子是什么?” 病公子笑道:“堂堂裴家后人,是想学四刹门的武功吗?” 裴书白冷言道:“不过是你得了《鲁盘图绘》,修习了上面的符咒秘术,又怎么说是四刹门的武学?” 病公子摇头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太对,武林传言《鲁盘图绘》已无处可寻,上面的机关秘术武学心法皆成绝唱,我若不拿给你们看,就算你们猜到在我这里,也做不得数,公输派自鲁盘之后再无传人,一代奇门就此没落,到如今哪里还有公输派行走江湖的事?而我得了这《鲁盘图绘》,学了上面的武功,虽谈不上大成,但烂熟于心还是称得上,你想知道千里经络图的破解之道,便是学了四刹门的武功。” 裴书白笑了笑,接言道:“病刹如此言他,莫不是不想说?这便是你四刹门的诚意,果然信不得。” 病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手指朝着案几轻点记下,那案几上伸出一根木制托手,那木手十分灵活,竟将《鲁盘图绘》一页页翻了起来,不多时木手停下,压住《鲁盘图绘》书角,停的这一页上头正是千里经络图。 病公子道:“我的诚意自然要做足,说十遍不如做一遍,你好好瞧瞧,这便是千里经络图的用法和破解之道。”病公子嘴上说的如此坦然,却是心思暗动,千里经络图虽说不是什么威力极大的杀招,但用处却极为广泛,天机阁一战,不管前头打的多么惨烈,对于病公子来说,不过是耗费真气罢了,后来给死亦苦传令,让其改道惊雷帮,用的也是这个法子,不可谓不方便,其实自己用千里经络图操控的,何止这些人,而病公子之所以会留下这么多被操控的人,也是为了不时之需,眼下裴书白摆明了要弄清楚这些,对于日后自己的布局显然十分不利,只不过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当务之急还是要引裴书白向息松道人宣战。而且病公子早就认准了裴书白对上息松道人,结果是必死无疑,所以告诉他又有何妨? 裴书白凑身上前,将《鲁盘图绘》上记载的千里经络图从头至尾瞧了一遍,正如病公子所言,上头也没有写可不可以操控亡故之人,裴书白看了三遍,将每个字都记在心头之后,这才道:“好,我记下了。” 病公子手腕一翻,那木手应势而动,合上《鲁盘图绘》,继而把书册收回机括之中。 裴书白直起身子,接着道:“你出身五仙教,在修习《鲁盘图绘》之前,学的皆是医毒之术,论起医毒你不比鸩婆差,想必你也瞧出我身体异样。” 病公子嗯了一声,便知裴书白想要说什么,汪震早就把裴书白发狂之事说了,想来裴书白便是要问这个,果然如病公子所料,裴书白言道:“惊蝉珠本是灭轮回使用借寿还阳功之后,结出的混沌舍利,里头蕴藏灭轮回的六道之力,如今这惊蝉珠在我体内,不止一次外放六道之力,乱我心智,先前老头子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带走了灭轮回的肉身,我与他在忘川有数次机会交手,但老头子始终躲着我,想来也是担心惊蝉珠和灭轮回起了呼应,让灭轮回复活,可见你们是知道六道之力十分凶险,老头子才会刻意避着我,不跟我交手,而现如今四刹门让我来这里,显然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 病公子哈哈大笑:“裴书白,你小子也学会弯弯绕了,不错,先前老头子一路跟着你们,其间有无数次可以动手的机会,没有动手对付你们的原因,正是你说的,那一趟我们四刹门的目标正是灭轮回的肉身,老头子乔装跟着你们,一来是让你们作为诱饵,引得钟家后人现身,二来是瞧瞧惊蝉珠威力到底有多大,根本就没想着对付你们,而你所说的老头子避战,也的确是这么考虑的,毕竟相较于你们和古今笑,灭轮回的肉身才是最大的隐患,只有平平稳稳的带回山,才算是成功。而现如今让你过来,倒不是真的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灭轮回的肉身已经被我妥善封禁,不会和你身体里的惊蝉珠起反应。” 裴书白正欲开口,门外弟子道:“病刹,门主召见你去,也请二位客人移步。” 病公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转头对着裴顾二人言道:“老头子要见我们,亦是和息松道人有关,在他看来,和息松道人对着干等同于找死,对四刹门和你联手之事,并不支持。” 裴书白沉声道:“我来四刹门,不是让你们召来召去的,是你要和我结盟,应是我说什么,你尽量完成什么,你带我去见师父。” 病公子心头一喜,苏红木和熬桀盗走蚺王鼎这些宝物后,病公子就着手对付息松道人,但遭到了老头子的反对,即便是老头子后来被公孙忆说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后来病公子设局引裴书白来十方山,老头子总觉得多此一举,这段时间一来,老头子也暗中派人去寻息松道人,可心腹弟子去了之前和息松道人见面的地方,早已是空无一人,也只得作罢,举棋不定的老头子,也只好任由病公子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行事。只是让弟子在一旁,名义上是任病公子使唤,实则是暗中监视,病公子知道身旁的弟子是老头子的人,也只作不知。 原以为裴书白和顾宁进山,病公子自己应对便可,没曾想老头子终于有了动作,倒叫病公子有些捉摸不透,所幸裴书白根本不去买老头子的面子,执意要去瞧公孙忆,自己本就在那里做了准备,所谓做戏做全套,一听裴书白要求,便欣然起身,此番下归尘楼,病公子当先跃下,裴书白和顾宁紧随其后,翩然落地。 不多时病公子便带着裴顾二人到了十方狱中,此时十方狱里头悬笼全都撤出,只在第一层正当中放了一口大棺,棺口大敞并未封盖。病公子侧身让过裴书白,裴书白也不多言,三两步上前探头去瞧,那棺材里果然有一男尸,只是没了手臂和首级,裴书白看了几眼,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瞧见的景象,顾宁凑上前来,生怕裴书白伤心欲绝,再被惊蝉珠反噬,便赶忙搀扶住裴书白,触手处发觉裴书白真气涌动毫无波澜,更是心头诧异,毕竟自己瞧见这一幕,已是心如刀割,完全淡定不下来,不曾想裴书白却如此镇定。 病公子言道:“公孙忆亡故,四刹门责无旁贷,还是我先前说的,等我们把六道和息松道人除掉,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再好好清一清,原想着把他葬在十方山,就是为了等你瞧上一眼,这才迟迟未下葬,如今你瞧也瞧过了,我这就着人安排后事。” 裴书白并未言语,把从病公子屋中带出来的匣子打开,把里头的事物拿出来,和尸身合在一起,又把后背背着的包袱打开,将手臂取了出来放好,这才细细打量起棺中人。 病公子在一旁不说话,仔仔细细看着裴书白每一步动作,其实这棺材里头哪里是公孙忆,不过是四刹门弟子之中,身材相仿之人,被病公子杀了之后,放在棺材之中,至于首级也不过是病公子仿造罢了,如今这棺材里头,也只有那条手臂是公孙忆本人的,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样。 裴书白盯着棺材看了许久,病公子生怕裴书白看出端倪,便开口道:“想不到当年心善乐助的息松道人,竟会下此毒手。” 裴书白并未理会病公子,而是转头对着顾宁道:“宁儿,用寒冰把师父的棺材封了,不要再让旁人打扰到他。” 顾宁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裴书白担心公孙忆像顾念那样,被人用秘术控制,当下也不多想,双手寒冰真气外放,眨眼间那棺材便被寒冰封起。 做完这一切,裴书白才开口道:“病公子,我有一事不明,师父是和赤云道长一同离开大漠,为何不见赤云道长?” 病公子摇头道:“先前你师父潜入十方狱,劫走钟山破之时,也只有他一人,并未瞧见赤云道人,想来那赤云本就是息松道人的徒弟,说不定早就跟他师父走了也未可知。对了,在六道和息松道人攻入山门之前,其实我与你师父深谈过一夜,你师父托我给他女儿治眼疾,不知公孙姑娘可跟着你们一同来此?” 裴书白哪里会相信病公子的话,当即道:“晴儿眼疾本就是拜老头子阴阳二气所赐,我又怎会带她来这里,更何况我也不会让你给她治眼睛,你一身邪术在身,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她身上做手脚。” 病公子笑了一下,一脸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我不好强求,你师父你也瞧见了,你问我的,我能说的也都说了,该怎么选怎么做全由你自己。” 裴书白摸了摸结成寒冰的棺材,又朝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朗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病公子沉声道:“息松道人在哪里,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他们来我四刹门,本以为是冲着灭轮回,实则不然,他们的目标是青林居士和蚺王鼎,如此兴师动众,将我四刹门逼入绝境,却只是虚晃一枪,劫走青林居士之后,他们便迅速退走,让我们措手不及,至今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可以置四刹门于死地,却没把我们赶尽杀绝,不过既然给我留了喘息的余地,我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他们人在哪里我已经弄清楚了,咱们这就杀上前去,取了息松道人的首级给你师父报仇!” 话音未落,却听十方狱深处响起人声:“要取我师父首级,病公子好歹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在这里挑唆裴书白和我师父动手,好让你坐享其成,病公子,你这算盘打得噼啪响,你若是做买卖,怕是挣得盆满钵满吧?” 第五百一十九章 赤云现身 病公子大吃一惊,任谁也想不到十方狱深处竟然有人,这十方狱本就地底四层,逐层关押,第一层杜危炎,第二层钟山破,再往下五仙教教主隆贵,最底层便是熬桀的肉身,随着这些人一一出了十方狱,这十方狱里头再无旁人,虽说后来把公孙忆关在里头一段时间,但后来病公子跟着自己的计划,又把公孙忆带出了十方狱,如今这十方狱里头除了一口棺材之外再无其他,怎么会有人开口说话? 病公子脑中飞转,想来是因为十方狱已空,自己早就把看守弟子撤出,倒叫外人钻了空子,于是便道:“朋友,到我四刹门里头做客,也不跟主家知会一声,也好让小的们安排好舒服的房间,总好过这地底下潮湿阴冷。” 那人道:“少扯这些没用的,你把这俩小年轻耍的团团转,一个二个愁眉苦脸,还得应付你这老狐狸,再说你病公子本就是使毒的行家,我要是跟你知会一声,怕是没有什么舒服的房子,倒是被你拉去斩了手脚,再让你添上虎手虎脚,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倒是在这里头没人打扰,快活的紧。” 病公子眉头紧蹙,显然那人提到的是自己斩去王擒虎手脚的事,于是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书白,宁丫头,你们两个过来,别跟这老狐狸混在一起,他说的全是假的,你师父并没有死,我师父也没有斩了他的头,这棺材里头不过是一个四刹门的弟子,身材和你师父相仿罢了。” 裴书白看了一样顾宁,见顾宁眼中带着欣喜,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当即拉起顾宁便要朝十方狱深处走去,哪知病公子快了一步,双手一扬便把下一层的甬道封死,眼见甬道两侧石壁慢慢合拢,只见一个人影窜出,赶在石壁彻底合上之前窜了出来。 那人身材肥硕,头顶随便挽了个道髻,一身道袍脏兮兮的,也不知在这阴暗潮湿的十方狱待了多久,要里头的酒葫芦十分显眼,正是消失已久的赤云道人。 裴书白难掩心头激动,赶忙道:“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父呢?” 赤云道人并未回答,而是把裴书白和顾宁拉在自己身后,接着便抬手撑起赤色屏障,将三人罩在下面,裴书白许久未见到不动如山心法,想当初这一招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次,如今再度瞧见,更觉心头一暖。 病公子怒火中烧,让裴书白答应对付息松道人,自己耗费了多少心力,却不曾想千算万算,反倒眼皮底下没有防住,一时间杀心大起,只是不想自己先前付出的努力功亏一篑,也只好按住性子,口中道:“裴书白、顾阁主,这胖道士本就是息松道人的徒弟,你们也说了,他先前是和公孙忆一道离开幻沙之海,而后来公孙忆出现的地方,哪里有赤云道人的影子?想来早就和公孙忆分道扬镳,顾阁主,梅花涧一战,你可曾见到这道士了?” 顾宁旋即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听赤云道人言道:“你还耍诈,我和公孙忆分开走了不行吗?”接着便低声对裴顾二人言道:“你俩先跟我走,我知道你们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等离开这里之后,我自然跟你们细细讲来。” 病公子岂能让赤云道人如此轻易带走裴书白和顾宁,当即双足点地身子疾疾后掠,一边疾行一边道:“裴小子,顾阁主,你们且受下委屈,在这十方狱里头待上片刻!”话音未落,病公子早就退到十方狱外,又听一声巨响,十方狱前竟被机关巨石封死,想来便是病公子不让三人脱身,把十方狱唯一的出口封住。 十方狱瞬间陷入黑暗,赤云道人撤去不动如山,大喇喇往地上一坐:“宁丫头,你还不上个亮子?” 见到赤云道人,顾宁难掩激动,早把阁主的威严放在一边,真气随心而动,冰火炬应势而生,十方狱中亮了起来。 赤云道人看着裴书白和顾宁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们,好像都长高了不少。” 听到赤云道人问话,裴书白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想要问赤云道人,但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赤云观,也不是雪仙阁,那里是说话的地方,病公子此时离开,一定是去喊人,眼下自己和顾宁还则罢了,赤云道人若是被老头子和病公子二刹围攻,哪里还有胜算?于是便道:“道长,咱们得赶紧找出路,晴儿和六兽他们都在十方山里头。” 赤云道人嘿嘿一笑:“我在这十方狱里头待了有十来天,四刹门的人愣没有发现我,也叫这十来天里头,除了一开始病公子放棺材来了人,后面连个喘气的都没进来过,裴书白啊裴书白,当真是遇见你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一露面就被困在这里头,罢了罢了,既然晴儿在外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里再安静,也终究不是休息的地方,咱们这就出去吧。” 裴书白听赤云道人说的如此简单,好似病公子在门口设下的机关如同摆设一般,于是便提醒道:“道长,病公子得了《鲁盘图绘》,机关术已是登峰造极,他布下的机关,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比断天机试炼里头的机关还要凶险,不能掉以轻心。”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怎么在大漠里头待的畏首畏尾,病公子的机关术不过是瞧着骇人,势子正罢了,在我眼里都是些垃圾。”一语言罢,赤云道人直起身来,径直走到十方狱入口,此时入口处已被巨石填满,赤云道人用手摸了摸便道:“这是地根石,树有根草有根,这地根石也有根,被地根石封住的入口,就好似天生长在这里一般,若是用外力,以咱们仨的真气,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不一定这地根石就能被打碎,但是这十方狱指定是要坍塌了,若是往下挖也不要去想,地根石根在地底,挖通了脚底也挖不倒头,但是这地根石有一个弱点,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在这地根石石体和土地连接处,有一块颜色稍稍暗一些的地方,称作石心,这石心极为怕火,只要被火烤上一会儿,石皮便要裂开,到那时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把石头打的粉碎。” 赤云道人一边说,一边弯腰寻找起来,话说完也找到了他口中的石心处,接着便侧身一让,让顾宁使出烈火真气,顾宁也不迟疑,指尖一簇火光乍现,对准了赤云道人说的地方炙烤起来,只听啪啪几声,果然那坚硬无比的巨石表面竟裂了一条缝隙,赤云道人摆了摆手,让顾宁熄去火焰,自己这伸出胖手将烤的黢黑的石皮慢慢剥下:“瞧见了吗,这就是石心。”话音未落,赤云道人变手为拳,一拳打在石心之上,耳听得哗啦啦作响,那封在入口处的巨石已化作碎石无数。 赤云道人当先走出十方狱,开口边道:“晴儿他们在哪?咱们这就过去。”谁料还未等赤云道人说完,五根木楔已欺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眼中精光一闪,口中道:“好一个五鬼定身咒。”当即使出不动如山,挡了一下,接着双足顿地身子朝后急掠,躲过木楔,那木楔扑了个空,接着便掉转方向朝着赤云道人再次冲来,赤云道人咬破指尖,凌空画符,待得木楔化作五鬼及身,赤云道人手上符咒已画完,那符咒亮光一闪,便分作五片,不等众人反应,五片符咒化作五根木剑,将飞来的五鬼斩落。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病公子,你这五鬼也不顶事嘛,一下子就败阵下去,看来我师父给你的《鲁盘图绘》你是没有好好学啊。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病公子眉头紧蹙,这地根石算不上十分厉害的机关,不过是想暂时封住赤云道人,等自己喊来帮手之后,再将赤云道人擒住,却不曾想自己刚告诉弟子去喊老头子折返回来,便看到赤云道人破除机关。心中更是杀心大作,于是便道:“胖杂毛,你师父让你过来找死的吗?” 赤云道人摇头道:“你在这编排我师父杀了这个,杀了那个,全仗着我师父不在这里,便任由你胡说,我这刚一现身,你就恼羞成怒,难不成是自己理亏,要杀我灭口不成?”不等病公子开口,赤云道人转头又对裴书白言道:“书白,你且问他,你师父到底是谁杀的?把你骗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病公子杀意按捺不住,周身震颤不止,原本白皙的面庞涨的通红,咬牙道:“裴小子,顾阁主,这是我与息松道人的仇怨,胖杂毛既然要出头,那我便好好招呼招呼你,你们两个站远了些,莫要误伤了你们!” 赤云道人拉开阵势,口中仍不吃亏:“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要弄你那一套虚情假意,看我今天不把你那张阴险的面皮撕下来!”疾徐如风心法早已使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赤云道人站立之处只剩残影。 病公子丝毫不惧,脚尖在面前轻轻一划,一道尖刺木障破土而出,尖刺锋利无比,又喂了剧毒,任凭赤云道人再快,也不敢触碰这木障。病公子身形急转,一排排尖刺木障层次而出,将病公子周遭围的水泄不通。 赤云道人微微一笑,双脚不停双手兀自不停,顷刻间一张符咒画好,符咒隐隐透着棕色光晕,将赤云道人身旁泥块吸附上去,随着踏足之处扬起的泥块越来越多,眨眼间那符咒便成了一面土盾,赤云道人藏身土盾之后,朝着尖刺木障撞去,只在将至未至之际,赤云道人猛然顿住身形,身前土盾仍是不停,尖刺木障瞬间被土盾撞开,不等第一块土盾碎去,赤云道人身前土盾大有取之不尽之势,一块块朝着尖刺木障飞去,顷刻间,病公子周围尖刺木障被悉数撞开,再无防御之势。 赤云道人笑道:“我这土流壁,正是你这木刺尖障机关术的克星!” 病公子嘴角微微一扬,心道等的就是你站定,旋即手臂一挥,使出搬山填海之术,赤云道人陡然中招,后背宛如千斤压顶,肥硕的身子站立不住,一条腿轰然跪地,直将地上压出个深坑,道道裂痕散射开来。 病公子杀心大作,口中道:“让你直接死,那都算便宜你了!”言罢再度使出五鬼定身咒,待得五根木楔抵近赤云道人,忽见赤云道人微微一笑,那肥硕的身躯竟或作一滩软泥,再看时赤云道人已在不远处现身,瞧着一脸轻快哪里还有半点受制的模样。 病公子大吃一惊:“无极化水术!看来你师父也给你传了《鲁盘图绘》上的神禁术!” 赤云道人冷笑道:“知道的太晚了!” 病公子知道赤云道人早已不是先前那般平平无奇,哪里还敢大意,手臂一抖袖中机关落在手心,那机关掷地之后,瞬间变作飞天木鸢,病公子翻身而上,接着便是直击长空。 赤云道人道:“上天入地,你都逃不掉!”言罢也是掏出飞天木鸢,直看的裴书白和顾宁瞠目结舌,原本在碧落村初见飞天木鸢,还当是世间绝品,却不曾想这飞天木鸢好似便宜货一般,随便一掏便是一只。 赤云道人催动身下木鸢,直追病公子,病公子见赤云道人追身上来,也不吝啬身上带的机关,从怀中掏出一把霹雳雷火弹,朝着赤云道人面门砸去,赤云道人不躲不闪,当空使出不动如山,赤色屏障将霹雳雷火弹悉数挡下,凌空爆燃旋起一阵黑烟。 趁着黑烟弥漫,病公子先一步落地,右手疾划符咒,不等瞧清画的是什么,只见病公子当空一拍,那符咒化作一张巨网,朝着赤云道人罩去。 赤云道人刚从黑烟中窜出,便瞧见巨网罩住面门,不禁笑道:“病公子,你竟然用网鱼的机关对付我?” 第五百二十章 师徒难辨 病公子只想将赤云道人擒住,哪里管赤云道人口中讥讽,眼见那巨网已将赤云道人笼在其中,更是在地上早早备好符咒,只等赤云道人落地,五鬼定身咒便能立马触发,将赤云道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捆个结结实实。 哪知赤云道人丝毫不惧,一边说一边扭动身子,只见赤云一身肥肉越晃越软,竟是化作一滩软泥,从那网眼中滑落出来,不等落地不知打哪刮来一阵狂风,将病公子在地上准备好的符咒吹散,再瞧处,那滩软泥复又聚拢,赤云道人好端端地站在那,笑着言道:“你用低等机关,那我也用低等咒术破解,也不算打你的脸,不过我得好好劝劝你,别想着我老道好对付,不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等到时候被我擒住,反倒丢了你的人。” 病公子又羞又恼,更是无比惊诧,先前老头子和赤云道人交过手,二人对招老头子甚至不用五成功力,就能完全压制赤云道人,还是看在息松道人的面子上,饶了这胖杂毛一命,事后老头子和病公子提起此节,病公子更觉这息松道人的徒弟,怕是连息松道人的皮毛都没有学会,如今二人交手,却不像老头子所言,此人修习《鲁盘图绘》上的神禁符咒机关术,明显比自己更为熟稔,心念动处,病公子也不敢小觑,当即言道:“好道士,这个是你自找的!” 赤云道人朗声笑道:“你有啥本事尽管招呼,也好叫书白和宁丫头瞧瞧,堂堂四刹门智囊病公子,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病公子冷笑一声,手臂一身,手腕虚空一摘,谁也没瞧清病公子凭空抓了什么,只见其双手一撮,六张符咒一气呵成,接着病公子便将这六张符纸抛在地上,风吹过处,六张符纸化作六头劲牛,那劲牛身宽体硕,四蹄如立柱矗地,全身黑绸子似的皮毛溜光,鼻孔呼呼喘气,直喷的地上砂石乱飞,筋肉虬结包着一股股巨力,头顶犄角如弯刀出鞘,杀气腾腾。 那六头劲牛一字排开,牛蹄刨土蓄势待发。 赤云道人微微一笑,口中道:“区区六畜千斤闸何足道哉?”话音未落,赤云道人咬破指尖,凌空勾画起来,随着赤云道人画的越来越快,周身皮肤竟是变得黢黑,步子也变得极为沉重,眨眼间赤云道人已似黑铁浇铸一般,刹那间竟化作一只硕大无比的铁牛,立在那里动也不动,赤云道人的声音从铁牛中传出:“都是牛,看是你这六头牛厉害,还是我这一头牛厉害!” 病公子双手一拍,六头劲牛齐头并进,冲着赤云道人藏身的铁牛撞去,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裴书白和顾宁暗暗心惊,这六头劲牛别看都是符纸所化,力道却是奇大无比,顾宁更是一眼瞧出,这劲牛冲劲儿虽不及死亦苦四象机演阵里头的遮天巨齿豚,但仗着犄角锋利,威力不比遮天巨齿豚小多少,不禁替赤云道人担忧起来。 那六头劲牛齐齐撞向黑铁一般的铁牛,只听咔咔几声巨响,那六头劲牛的犄角竟悉数断开,真如撞上了玄铁疙瘩一般。 病公子冷笑一声:“铁牛藏身法,看来你还真是学全了!”言罢那六头劲牛瞬间化作符纸,病公子冲着赤云道人指尖一戳,那符纸化作团团紫焰在赤云道人周围燃烧起来。 紫焰越烧越旺,黢黑的铁牛瞬间被烧的通红,赤云道人吃痛,赶忙撤去铁牛藏身术,手心朝着火焰一拍,那紫焰登时熄灭了一片,只听赤云道人言道:“你这紫火还不及苏红木龙火半分,也好拿出来丢人现眼,瞧瞧这个!”话音未落,赤云道人手心处竟喷出寒冰,紫焰火势顿消。 裴书白惊道:“宁儿,道长什么时候学了雪仙阁的武学?” 顾宁也是诧异,赤云道人这一手的确和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招式很像,都是用真气凝成寒冰来破火势,只是赤云道人使出来如此迅速,便是顾宁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转变如此迅捷,故而裴书白问的问题,顾宁根本给不了答案,毕竟她自己还是一头雾水。 忽听裴书白道:“不对,道长用的不是雪仙阁的武功。你瞧他手心。” 顾宁顺着裴书白所言看去,果然在赤云道人手心里瞧见一枚巴掌大的令牌,那令牌通体雪白,打眼一瞧竟是寒冰所造。却不知到底是何物? 病公子怒道:“你连雪山令都学了吗?你师父当真想让你变作公输派的弟子!” 赤云道人一边用手心的雪山令凝出寒冰真气,来压制周围紫焰,一边口中道:“那只怪你火山令没有掌握到精髓,本身雪山、泥山、火山三令同源,威力也相近,只可惜你学了皮毛,这才被我雪山令压制,不然这紫焰可没那么容易熄灭!” 谁料病公子微微一笑:“胖杂毛,倒不是我小瞧了你,怕是你小瞧了我吧!我这紫焰可不是什么火山令,胖杂毛,我瞧你是吃屎糊了眼睛,连我用的什么都瞧不出来了吧!你再看看你手心。” 赤云道人大吃一惊,赶忙抬手去瞧,果然手心处纯白的雪山令中间竟出现了一块黑点,赤云道人赶忙捏碎雪山令,谁料那黑点竟出现在自己手心,赤云道人赶忙扯起道袍袍袖,手臂上一条黑线朝着肩膀窜去。 裴书白眉头紧蹙,知道病公子一定使了毒术,毕竟医毒双绝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病公子后期修习《鲁盘图绘》上的神禁之术,但其根源还是毒术,赤云道人太过大意,这才着了道。 心念动处,裴书白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想要离近些瞧瞧赤云道人的伤势,却见赤云道人把道袍袍袖复又放下,只露出半截手指,其他的全都藏在袍袖之中。 病公子冷笑一声:“我这蛊毒原想着是对付息松老杂毛的,谁让你小瞧了我,也罢,不管是息松还是你胖道士,全都是杂毛一个让人瞧着心烦,既然你是他的徒弟,让你遭遭罪也算是应当应分,怪只怪你欺人太甚,偷偷潜入十方狱不说,还把我四刹门当成客栈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四刹门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人骑在头上撒野,你且好生享受一番,等蛊毒钻进心脉,怕是就感觉不到这种舒服了。” 裴书白怒道:“病公子!你速速解开道长身上的蛊毒,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病公子知道裴书白和赤云道人关系甚笃,却不想轻易放过赤云道人,于是便道:“裴小子,他可是息松道人的徒弟,你师父就是他师父所杀,光是这一点,就够他死一次了,你犯得着这么为他出头吗?” 裴书白冷哼一声:“病公子,既然你想让我先和息松道人交手,消耗他一波战力,那你就得听我的,把道长身上蛊毒解开。”裴书白一边说一边走向赤云道人,想要瞧一瞧赤云道人蛊毒钻到什么位置了,哪知道自己刚靠近赤云道人,手还未伸到道袍,却见赤云道人翻身后跃,和自己拉开距离。 裴书白一脸诧异,并没有料到赤云道人会刻意避开自己,却听赤云道人言道:“我中了剧毒,你离我远一些。” 裴书白忙道:“道长你怎么忘了?我在斑斓谷吞了惊蝉珠,误打误撞吸了斑斓谷毒虫毒物无算,早就练成百毒不侵之体,你就放心让我瞧瞧,你身上的蛊毒不会沾到我的。” 说完便又朝前走了一步,原以为赤云道人不会再躲,却见赤云道人又退了几步:“你莫要再往前了,就算你百毒不侵,也是寻常毒物,他病公子乃是当今毒术宗师,岂能掉以轻心!” 裴书白仍不死心,双足顿地一跃,一个起落便来到赤云道人身旁,落地之时手臂早就伸出,一把抓住赤云道人袍袖,赤云道人大吃一惊,下意识朝后一躲,竟是硬生生将道袍袍袖扯得稀烂。 裴书白瞧见赤云道人半条手臂露在外面,惊得合不拢嘴,顾宁亦是呆在当场。病公子眉头微蹙,口中道:“有意思,有意思,连胖杂毛也被操控了,息松,还真有你的,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你也算是个狠角色。” 赤云道人面色阴沉,侧过身子挡住那条露在外头的手臂,殊不知根本就挡不住,那条肥硕的手臂之上,除了病公子下的蛊毒渐渐朝着肩膀延伸,留下的一条黑线之外,那手臂上横横竖竖血纹无数,病公子、顾宁、裴书白一眼便瞧见,这分明是千里经络图施术者在受术者身上划下的横竖血纹。 裴书白怒极,又听病公子提到息松,当即言道:“息松道长!你到底要做什么?” 赤云道人一脸阴鸷,盯着裴书白道:“什么息松道长?他病公子胡言乱语你也相信,书白,我说了等咱们离开此地,我会好好跟你说发生了什么?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裴书白又急又怒,心下更是担心赤云道人安危:“赤云道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管你是谁?你赶紧放了他,不然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宁见裴书白发了狠,也赶忙跳到裴书白身侧,周身真气外放做好出招的准备。 赤云道人急道:“宁儿,你就别在这掺和了,书白担心我,担心他师父,所谓关心则乱这我都好理解,你就别裹乱了,等咱们都离开这里,我一五一十跟你们讲这里头的事。” 不等裴顾二人开口,病公子手中五根木楔飞出,五鬼定身咒此番再出,再无阻拦,五根木楔化作机关五鬼,将赤云道人手脚悉数定住,病公子这才道:“五鬼定身咒连灭轮回都定的住,你就别想着脱身了,既然你想跟裴小子和顾阁主一五一十,那不妨也加我一个,反正蛊毒入心还要一个时辰,你就趁着这一个时辰好好说一说,万一说的我茅塞顿开,说不定放了你也未可知。” 赤云道人尝试着挣扎一番,只觉手脚上面好似压了大山巨石一般,哪里能动弹半分,当即道:“裴书白,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不能瞧着病公子要我的命吧!” 裴书白脑中杂乱无比,不知该当何处,耳畔传来顾宁的声音:“书白,不管怎么说,眼前都是赤云道人的身子,总不能让病公子杀了他!” 裴书白只觉有理,旋即转身冲着病公子,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病公子,你放了他,我答应你去找息松道长!” 病公子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赤云道人,眼前赤云道人身上的横竖血纹,显然和息松道人有关,毕竟当今世上看过《鲁盘图绘》的,也只有自己和赠书给自己的息松道人,眼前这赤云道人之所以能使出如此纯熟的机关神禁术,原先还以为是息松道人把《鲁盘图绘》传给了赤云道人,如今看来,显然是息松老杂毛用千里经络图操控了赤云道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赤云道人都是息松的徒弟,杀了赤云也算是削减了息松道人的实力,里外里自己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又怎么会因为裴书白三两句话就放人?于是便道:“裴书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看在你面子上,我答应你不难为赤云道人,但我要把他身上的横竖血纹祛除,在那之后,也会用我四刹门最好的药,救这胖杂毛苏醒,不过你得答应我,等他醒了,你们说什么,我都要在场,也好知道他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 赤云道人苦笑道:“裴书白,顾宁丫头,你们千万别听他在这骗你们!你们赶紧杀了他,杀了他就破掉了五鬼定身咒,我就能脱身了!” 裴书白转头看了一眼赤云道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正踟蹰间,远处过来一人,那人来得速度极快,待得众人瞧见是汪震时,汪震已至近前,汪震顾不得去瞧地上的赤云道人,径直来到病公子身旁,沉声道:“禀病公子,四刹门来了贼人盗宝!” 第五百二十一章 睥睨众生 汪震言罢,病公子瞬间一滞,当下便以为又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当即厉声道:“好你个胖杂毛!还有同伙是吗?” 赤云道人亦是一脸茫然,裴书白和顾宁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忧心不已,顾宁低声道:“会不会是钟阿叔他们进来了?” 裴书白微微摇头,口中言道:“不会,阿叔性子谨慎,此番来四刹门更是不比别处,更不会掉以轻心,说好了他们在外头候着,就不会贸然进山。” 顾宁却道:“会不会是咱们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钟阿叔担心咱们,进来查探一番也说不准。咱们确实在这里有几个时辰了,六兽若是捺不住性子,晴儿妹妹要是再撒泼耍蛮,六兽怕是要进来了,钟阿叔也拦不住他们。” 裴书白也觉顾宁说的有些道理,六兽本就是出身四刹门,六个人仗着地头熟,偷偷潜进来也未可知,于是便道:“是啊,说不定还真是他们。” 话音未落,赤云道人声音传来:“书白,宁丫头,你们别愣着了,赶紧趁病公子和汪震说话,把他结果了!这样就能解开五鬼定身咒,我这就能带你们出去!” 裴书白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赤云道人,口中问道:“你真的是赤云道长吗?” 赤云道人眉毛一竖:“混账小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是吗?当初是谁把你救上山的,要是知道你如此忘恩,还不如让你冻成冰疙瘩死在雪地里呢!” 裴书白心头一软,脑海中闪过当时的记忆,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小神锋,瞄向了病公子。 病公子看到裴书白神色大变,心中更是烦闷,当即对着汪震道:“你先去对付他,别让他们冲了灭轮回的肉身,待我把此间事了了,再过去收拾他。” 汪震面露难色,小声道:“病刹,我这就过去,只不过他武功精进不少,我方才和他交手,竟是处处落在下风,若不是仗着追风逐电速度快,怕是连给您报信儿都脱不了身,眼下老头子分身乏术,您要是去迟了些,怕是.....” 不等汪震说完,病公子勃然大怒,厉声斥责汪震:“废物!要不我过去,你来处理这边的事?你瞧瞧脸面前这三个人,你哪一个能对付的了?去哪边你自己选吧!” 汪震心头叫苦,眼前这四个人哪一个自己都惹不起,病公子也好、裴书白也罢,武功都是远远过于自己,即便是被压制住的赤云道人,也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而顾宁身兼三色真气,武功得陆凌雪真传,莫说寒冰烈火,怕是惊雷一脉的武学,都和自己不相上下,看眼前这僵持模样,哪里是自己能处理的了的? 病公子见汪震一头虚汗,一张脸涨的通红,身子却是迟迟未动,旋即叹道:“罢了,你生性谨慎,既然你说敌不过他,看来你也没法子和他交手,让你过去拦不住也是坏事,你去归尘楼把你儿子喊上,再去对付他吧。” 汪震见病公子言语缓和,又给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法子,哪能还不识趣?当即谢过病公子,飞也似的离了此地。 病公子回身过来,沉声道:“胖杂毛,是我误会你了,四刹门来的不过是个小杂碎,咱们还是来说说你师父息松杂毛吧!” 裴书白接言道:“病公子,赤云道人显然是被千里经络图控制,照你此前所言,《鲁盘图绘》是息松道长赠书予你,所以这千里经络图之法,世上除你以外便是息松道人会用,不瞒你说,在进山的前几日,我们在路上瞧见了雪仙阁护法顾念,你也知道,死亦苦上倒瓶山挑起雪仙阁寒冰一脉内乱,顾念护法在内乱中身故,可我们分明瞧见了她,此事十分蹊跷,也与千里经络图之法大有关联,所以赤云道人不能死,不然线索又要断了。” 病公子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你要看《鲁盘图绘》中记载千里经络图的那一页,是为了弄清楚顾念的事?不过你说得倒像是息松老杂毛干出来的事,挖坟掘墓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也就他能做的出来。” 赤云道人啐道:“滚你大爷的,病痨鬼,又说我师父作甚!有种的把我放了,咱们再来过!哦忘了,你他娘的怕是早就没种了,这般不男不女的妖人模样,我要是你早他娘的死了算了!” 病公子怒极反笑:“待宰之人还敢满嘴喷粪,你不会真当裴小子能护的住你?对于他来说,怕是公孙忆更重要一些,你师父杀了公孙忆,他注定要和息松老杂毛决一死战,到时候你作为息松老杂毛的徒弟,你是会帮着裴小子,还是帮着你那杂毛师父?不如我这会儿就杀了你,也算是替你解决一件棘手之事。” 裴书白心头一紧,病公子这番话说的虽说刺耳,却也有道理,不管师父有没有死,是不是息松道人所杀,这些没用弄清楚的事姑且不提,但带走忘川禁地地宫中六道弟子的,肯定是息松道人无疑,六道复苏,邪术现世,注定武林血雨腥风,世间生灵涂炭!光是这一点,就必须要将息松道人的阴谋粉碎,到那时赤云道人作为息松道长的徒弟,该站在哪边,向着哪边,着实不易选。 哪知赤云道人朗声笑道:“病痨鬼,死妖人,少在这挑拨是非,书白,你放心,我师父做的都是好事,只不过世人不解罢了,等我脱身了带你和宁丫头出去之后,我好好把事情说给你听。” 病公子不想再跟赤云道人废话,心道若是再让赤云道人说上两句,怕是方才和裴书白说的这么多都成了空谈,眼下即便是惹得裴书白动手,也要先把赤云道人结果了,哪怕赤云道人身上有着至关重要的线索,也不能留。病公子打定主意,便捏了一枚霹雳雷火弹,这枚霹雳雷火弹和按照《鲁盘图绘》上记载的霹雳雷火弹大有不同,是病公子在霹雳雷火弹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融了四十九种剧毒之物,霹雳雷火弹爆开的刹那间,除了烈焰轰然之外,那些剧毒之物也跟着散开,但凡沾到一点,便会中毒亡命,中招之人要饱受被爆燃撕开皮肉之痛楚,也要经受剧毒侵体之煎熬,最后慢慢耗尽生命,神仙难救。 裴书白一眼瞧见病公子手心中多了一枚霹雳雷火弹,便知其起了杀心,当即把小神锋横在胸前,无锋剑气暴涨:“病公子,你是铁了心要杀了道长?” 病公子冷哼一声:“裴书白,息松老杂毛欺人太甚,连番入我四刹门,盗我四刹至宝,你若是我你该怎么做?” 裴书白朗声道:“四刹门至宝?哪一样是你们四刹门的?极乐图残片吗?全都是你们抢来的!蚺王鼎吗?是你是奸计夺来的!兴你四处劫掠,却不容别人染指,这等行径实在是让人斜目!又怎好在此行凶!你若是敢对赤云道长动手,我就敢踏平了你四刹门!”一语言罢,裴书白后背蝉翼法相咆哮而出,八臂神相法相森然! 病公子怒火攻心,抬手便把霹雳雷火弹掷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身形受制,哪里能挡得住这一击,眼见霹雳雷火弹已近,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裴书白大喝一声,竟是用法相一臂硬生生却接雷火弹,只听一声爆炸声响,神相一臂被炸得粉碎,烈焰裹着滚油倾泻而下,蝉翼法相瞬间被烈焰流满,顾宁见状手心寒冰真气怦然而出,一条寒冰巨龙直卷烈焰,寒气森森,瞬间压低火焰势头。 哪知烈焰尚未全熄,一股紫雾瞬间弥散开来,裴书白忙道不好,让顾宁急速退开,顾宁只得向后退了几步,立出一面冰墙,将自己和赤云道人护在墙后。 裴书白一手护住口鼻,一手使出悬锋式,小神锋悬空急转,一道道旋风卷落,欲把毒雾吹散,哪知这片毒雾极为浓郁,即便是被吹开了一些,却仍是悬而不散。 病公子怒火中烧,本想杀了赤云道人,不曾想把裴书白困在其间,只得撒出木楔,那些木楔方一落地,便组了一道机关,四根木楔化作四根扇桨,围着中间一根木楔飞速旋转,卷起狂风无数,才把毒雾吹尽。 待得周遭紫雾彻底散尽,病公子这才来到裴书白身前,可见这毒雾奇毒无比,连病公子自己都不敢擅自沾上毒雾,却见裴书白眉头紧锁,虚空一抓收了小神锋,周身没有半点伤势,这些毒物虽将裴书白笼在下面,却是半点没有伤到裴书白。 病公子这才彻底信了,裴书白藉由惊蝉珠的功效,练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心下不免起了杀心,此人可以说是天克自己,《鲁盘图绘》上的神禁之术,说起来是神乎其神,但大多数机关符咒都是奇技淫巧,真正的杀人术,还是自己自小修炼的毒术,但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毒术,对裴书白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眼下虽说要利用裴书白对付息松道人,但事后免不了和裴书白有一战,到那时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裴书白见病公子出神,也没去理会,收了小神锋之后便转身直奔冰墙。这才瞧见冰墙上已沾染了一片紫色,紫雾竟是将冰墙侵蚀的只剩薄薄一层,再往后便是顾宁的双手,裴书白不敢大意,拿捏好力度之后,指尖燃起火焰,看准了顾宁按在冰墙后面的双手,在其外围划了一圈,手指过处,那冰墙应势融化,顷刻间便空出一洞,裴书白猱身穿过,口中道:“宁儿退后。” 顾宁兀自诧异,瞧见是裴书白飞身进来,也没迟疑赶忙回头几步,裴书白穿洞而过,回身就是一脚,将冰墙踢的粉碎,不让紫毒沾到顾宁半分。 裴书白回头笑道:“先前在无名洞破解陆阁主三才阵时,惊蝉珠吸了一些三才阵的真气,我便收了真气匣,本不想在你面前献丑,只不过那冰墙沾上了毒物,我也是没法子,只好破了你的冰墙。” 顾宁哪里会在意裴书白使出雪仙阁烈火一脉的武功,也不会在意裴书白用烈火真气破了自己的寒冰真气,一颗心只想着裴书白有没有危险:“你...你没事吧?” 裴书白微微摇头,没再理会顾宁,转身时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倒把顾宁感动的眼眶湿润。 病公子心中恨意更甚,不过也明白了眼下想要杀掉赤云道人已是万难,除非把裴书白和顾宁全都杀了,但这又与自己本意南辕北辙。正犹豫之时,只觉背后罡风吹来,连忙回身去瞧,凌空飞来两人,这两人并不是自己飞来,显然是被人丢过来的。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汪震和汪奇父子俩。 病公子见状大惊,见汪震汪奇父子俩重重摔在自己身侧,更是大吃一惊,原以为汪震加上其子汪奇,怎么说也能应付得了四刹门突然出现的骚乱,却不曾想父子俩联手也没能打过对方。 “惊雷帮?不过尔尔!汪震、汪奇这样的废物还能被雪仙阁、四刹门这样的大门大派重用,可见也不怎么样!” 人未至声先闻,场中之人顾不上再动手,一个个循声望去,只见吴昊手持神箫紧那罗,身下七彩音团缓缓飞近。 汪震翻身起来,顾不上理会病公子,赶忙去瞧汪奇,汪奇也支起身子,却是一口鲜血喷出,口中兀自骂道:“当时在惊雷帮,我就该把你一片片撕碎!” 吴昊居高临下,一副睥睨众生神色:“汪奇,你杀我妹妹,伤我叔父,让我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这份恩情我不会忘掉的,我也要百倍的还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 病公子眉头紧蹙,那七彩音团上面的人真气极度怪异,却听裴书白道:“吴昊!你要做什么?” 吴昊根本不去理会裴书白,口中道:“你们狗咬狗倒是快活,都忘了是如何欺负我们藏歌门的了,而今我夺回了藏歌门的宝贝,你们就等着吧!” 第五百二十二章 阴雷千钧 七彩音团载着吴昊缓缓落地,众人才瞧见那七彩音团之上,除了吴昊之外,后头还下来王擒虎,只是王擒虎一脸生无可恋,哪里有半点其他表情。 汪震扶着汪奇,汪奇大口大口吐血,一脸怒气勃发,恨不得将吴昊碎尸万段。 病公子冷言道:“原来是藏歌门吴门主,想来这几十年藏歌门销声匿迹,我还当自吴音找之后,藏歌门再无起色,怕是后人都当了唱曲儿的戏子,不曾想还有你这一号人物,你来我四刹门盗宝,反倒恶语诋毁我四刹,难不成四刹门的名号都镇不住你了吗?” 吴昊撤去音团,将神箫紧那罗握在手中,口中讥讽道:“原以为病公子好歹是个人物,却不曾想格局也如此狭窄,当年一阁二门三大家,我家先祖和你四刹门并称二门,如今看来,你四刹门不过是讨了盛一刀的巧处,若抡起真才实学,怕是连给藏歌门提鞋都不配!” 病公子笑道:“终是老虎不在山,猴子反称王,我四刹门全力对付息松老杂毛,反倒让你这样的小丑跳出来大放厥词,吴音找死后,藏歌门一门上下没有一个能撑得起牌面,反倒让王擒虎这样的废物挑了满门,我四刹门和你藏歌门并称二门,不嫌你藏歌没牌面,你还嫌弃我四刹,传将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吴昊收了笑容,死死盯着病公子道:“病刹,藏歌门被百战狂一剑挑了,是我先祖大意,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东方不亮西方亮,我藏歌门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叫天不亡藏歌,天可怜见,让我找到了藏歌至宝,这叫什么?物归原主!你四刹门如此嚣张,四处劫掠,这笔账今天我就好好找你算一算!” 病公子不明就里,死活想不通四刹门夺了藏歌门什么至宝?毕竟藏歌门被百战狂灭门之时,盛一刀还未创立四刹门,于是便道:“吴昊!我四刹门夺了三枚极乐图残片,得了蚺王鼎、血眼骷髅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若是三大家雪仙阁提及此事,我病公子也都认了,可你说我四刹门夺了藏歌门的宝物,摆明了是要讹人!总不能随便来一个阿猫阿狗就来讨一个宝贝,若是武林中大小门派都来讨要,四刹门再大的基业,也不够你们这些废物兹扰!” 吴昊冷哼一声:“病公子,你好歹是个人物字号!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言及此处,吴昊稍作停顿,一把抓住王擒虎脖领,手中暗劲一出,王擒虎身子便飞入场中,重重摔在汪震父子近前,还未起身,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吴昊接言道:“病公子,你不知道我不怪你,你好歹问问你手底下的人,到底夺走了我藏歌门的什么宝物!” 病公子眼中杀意凛然,死死盯着王擒虎,王擒虎两股颤颤,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嘴角鲜血流出也顾不得擦拭,忙道:“病刹!擒虎知错了!” 病公子冷哼一声:“王擒虎,你私逃四刹门,如今惹了这么大祸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吗?” 王擒虎当即磕头捣蒜,哀声道:“病刹明鉴,擒虎实在是身不由己,当初公孙忆那厮潜入四刹,擒虎安排岗哨不利,让公孙忆长驱直入不说,牛老大那群人更是畏罪潜逃,擒虎本就是负责此事,自知罪责难逃,生怕病刹责怪,这才出逃十方山,是我错了,还望病刹高抬贵手,原谅则个。” 病公子厉声道:“是你把我想错了,公孙忆乔装雪仙阁弟子,我岂能不知?牛老大那群废物看不住,也在我掌控之内,却不曾想你怕我责怪,反倒先逃了,可惜我对你如此重视,你却辜负与我,你可知道,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王擒虎旋即一愣,不知病公子此言何意,当年威虎帮被息松道人荡平之后,威虎帮做了鸟兽散,只剩王擒虎和跑没影儿一溜烟儿入了四刹门,当初生死二刹夺裴家极乐图残片之时,王擒虎带着两个心腹兄弟也参与其中,那一战王擒虎的两个心腹死在钟山破手中,自此王擒虎再无可信之人,即便是仗着自己的阅历和处事之道,在四刹门占得一席之地,不说有功劳,也算是大有苦劳,可王擒虎自己运气实在太差,裴家一战,生死二刹不仅没有找到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反倒是让生不欢差点死在顾念手中,究其根本,还是王擒虎想要把惊蝉珠据为己有,这才引得后面的混乱,不过即便是这样,病公子仍没有舍得杀掉王擒虎,倒不是王擒虎在病公子心中十分重要,只因王擒虎服用了病公子悉心研制的回天丹,病公子舍不得回天丹,这才把王擒虎手脚斩了,换做一副虎爪,不过也正因如此,病公子更舍不得杀掉王擒虎,莫说当初病公子已然发觉雪仙阁信使孙婆就是公孙忆,即便是病公子没有识破公孙忆的身份,也不会责怪王擒虎安排不周,只是作为王擒虎本身来说,哪里敢赌上自己的性命?知道六兽潜逃之后,王擒虎也只好逃出十方山。哪知道王擒虎自己是刚出虎穴便入龙潭,原想着去幻沙之海寻求天机先生指点,却不曾想还是卷入江湖纷争之中,以至于后来处处被吴昊压制,再脱身不得。 而后吴昊得知当年父亲作为门主掌管藏歌门之时,实际掌权的其实是自己的姑母吴映,祖父吴音找身故之后,藏歌门日薄西山,江湖宵小皆上门生事,王擒虎创立的威虎帮便是其中之一,即便是后来息松道人出手惩戒王擒虎,但姑母吴映还是被王擒虎掠走,下落不明。许多年以后,吴昊逐渐理清了当年发生的事,也知道威虎帮被荡平之后,王擒虎带着心腹投了四刹门,姑母吴映也跟着进了十方山,只可惜藏歌门经此大劫,吴映失了心疯,再无音讯,藏歌门不传秘术《大音希声诀》的引谱《绕梁乐》,也被吴映带走就此失传,所以即便是天不亡藏歌,让吴昊的父亲吴律、叔父吴拙在祖先灵位之中寻到了《大音希声诀》,但没有引谱,也无法掌握《大音希声诀》的精髓,这么多年以来,吴拙带着吴昊四处游历,为的便是寻找吴映的下落,只可惜还未等找到吴映,吴拙的女儿在醉江壶中,被惊雷帮的人拐走,最终死在惊雷帮少帮主汪奇手上,吴拙痛极,落下了心病,不久之后,便殒命忘川禁地。吴昊自此成了孤家寡人,不过吴昊也算是坚韧,硬是跟着公孙忆、裴书白一起,终是知道了王擒虎的身份,此一番跟着裴书白赶往四刹门,吴昊想的就是找到《绕梁乐》。 吴昊冷哼一声:“病公子,王擒虎为什么要跑?还不是你平日里坐下那些恶事?让王擒虎忌惮与你,生怕你责怪他,再给他换什么猪脚牛蹄,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王擒虎出走十方山,怕是我找遍千山万水,也寻不到我姑母的下落。” 病公子没有理会吴昊,而是对着王擒虎道:“擒虎!这愣小子要找什么?” 王擒虎脑中飞转,终是不敢隐瞒,当即道:“当初我威虎帮到藏歌门生事,劫走了藏歌门的吴映做压寨夫人,那吴映便是吴音找的长女,吴昊的姑母,后来小的投了四刹门,也就把吴映带到了十方山,那吴映也算是贞洁烈女,几年时间应是不让我触碰,一日酒醉,偶然碰到了吴映的曲谱,不曾想吴映紧张不已,为了保护那曲谱,竟是甘心用身体去换,我细细瞧了一番,那曲谱没什么稀奇,就没有再去理会,哪知道....唉!终是吴昊这小子心机太深,让我始料未及!” 病公子冷言道:“就是你带上山来的疯婆子?”当初王擒虎投四刹门之时,的确是带着妻子,当初瞧见那女子疯疯癫癫,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就是藏歌门吴音找的长女! 王擒虎战战兢兢,哪里敢去答话? 病公子又道:“她身上带着曲谱?为了护着曲谱不惜和你圆房?这些事为何我不清楚?” 王擒虎颤声道:“这些床帷之事,本就登不了大雅之堂,哪里会因为这些事叨扰病刹?” 不等病公子开口,赤云道人朗声笑道:“不说也对!这病痨鬼连医毒之术和《鲁盘图绘》,早就练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模样,要知道这《鲁盘图绘》又被称作缺一门!病公子练这武学,倒和我们出家人没什么区别,怕是早就不提男女之事,你也犯不着为了这些床帷之事向病公子禀报。” 病公子耳听得赤云道人出言讥讽,只作听不见,接言问道:“那疯婆子人呢?吴昊到底从四刹门找到了什么?” 王擒虎不敢迟疑,更不敢去看病公子,恨不得将头扎进土里,低声答道:“吴映死了。她留下的曲谱《绕梁乐》,就是吴昊找到的宝贝。” 病公子转头看向吴昊,冷笑一声:“吴门主年纪不大,这幅心肠倒是狠辣,为了一本曲谱,竟能如此忍辱负重,也算是一个人物!” 王擒虎又道:“那曲谱我真没瞧出什么蹊跷,还以为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东西,却不曾想竟是如此重要,病刹,是我大意了!” 病公子怒极反笑,事到如今怕是把王擒虎一块块生生剁了,也改变不了吴昊找到曲谱的事实,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这《绕梁乐》和《大音希声诀》到底有何关联?也好在接下来交手之时,不至于被藏歌门的邪门武功压制,于是又问道:“王擒虎,那曲谱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擒虎哪里答得上来,身子颤抖更剧,吴昊笑道:“病公子,你便是把他逼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如我来告诉你,我祖父将《大音希声诀》发扬光大,终是凭借《大音希声诀》跻身五大高手之列,但唯独有一件忧心之事,便是我姑母、我父亲和我叔父三人,没有一个能领悟《大音希声诀》的精妙之处,我祖父本想着时间长久,就算我姑母父亲叔父三人天资愚钝,也能学到《大音希声诀》的五成功法,至少不会被江湖宵小欺凌,不曾想六道三圣之一的百战狂陡然发难,我祖父死于非命,《大音希声诀》如何修炼,变成了旷世谜题,好在我叔父对本门之事知道的不少,也晓得我姑母吴映被劫走时,带着《大音希声诀》的引谱《绕梁乐》,天可怜见,终是让我找到了这本引谱,也算是藏歌门天不该绝!” 病公子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吹曲弹唱的戏子,你有什么本事在这撒野?” 吴昊朗声笑道:“不说别的,汪震出身雪仙阁,叛逃之时已经跻身惊雷一脉的长老,可谓是武功不若,先前和他交手数次,竟是连他的疯儿子也敌不过,而在我看过《绕梁乐》之后,你再瞧这两个人?哪里还是我的敌手!” 不等病公子开口,坐在地上的汪奇哇哇怪叫,口中怒道:“小畜生!你还敢在这大放厥词,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狗命!” 话音未落,汪奇站起身来,上手高举过顶,一时间天上阴雷齐聚汪奇手心,只听汪奇一声暴喝,一记阴雷千钧斩陡然斩落,不偏不倚正好瞄着吴昊,道道阴雷劈空直下,紫电劫掠直映的众人脸上生辉。 吴昊嘴角一扬,根本没有拿出神箫紧那罗,而是双手一拍,一团音波应势而生,吴昊翻身骑在音团之上,胯下一催,那音团好似有灵性一般,嗖的一声便直冲云霄。 汪奇哪里会让吴昊脱身,阴雷紫电对着吴昊身下斩去,吴昊丝毫不惧,掏出怀中神箫放在嘴边吹奏起来,一时间无数音团聚拢在一起,只等那一击力大无穷的阴雷千钧斩斩落之时,七彩音团不躲反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吴昊身下急速凝气音团,竟是硬生生结下了这一招阴雷千钧斩。 第五百二十三章 性情大变 汪奇修炼阴雷玄功,阴雷真气较之雪仙阁惊雷一脉的武学,虽是威力稍显不足,但多了不少阴狠,故而汪奇的武功招数不比其父汪震那般大开大合,却多了三分刁钻七分阴鸷,反倒让对手招架不住,早在赤云道人带着吴昊大闹惊雷帮之时,搅了汪奇大成阴雷玄功的千阴之数,惹得汪奇走火入魔,若不是汪震和花解梦同时出手,在汪奇狂怒之前遏制势头,怕是汪奇一招阴雷千钧斩,就能要了吴昊的性命。 吴昊也自然知道汪奇阴雷千钧斩的威力,若是放在之前,绝对要先一步闪开,只是如今吴昊早就不似以往,眼见阴雷千钧斩紫电及身,竟是半点闪躲的意思也没有,更是直接迎着紫电凝出七彩音团,顷刻间紫电撞上七彩,宛如腾蛇冲入团雾之中,竟是半点声响也无,众人兀自诧异,方知汪奇这一招阴雷千钧斩力道悉数被吴昊身下那音团吞没,威力奇大无比的阴雷,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化解掉。 汪奇又惊又怒,哪里还能冷静的了,挣开汪震的拉扯,双足顿地,一双腿集聚了无数阴雷真气,不等众人反应,汪奇弹地而起,速度之快犹如破空之箭一般直冲吴昊而去。 吴昊一脸讥笑:“汪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众人便瞧见原本劲头十足的汪奇,忽然身形一滞,接着便是大头朝下摔了下来,汪震心疼儿子,见汪奇下坠势头太大,若是不赶紧救下,怕是以头抢地登时毙命,当即顾不得多想,积雷劲怦然而动,一招追风逐电使出,待得众人听到惊雷之声,汪震已先一步赶到汪奇将要坠落的地方。 吴昊冷笑一声,心道就凭你还想救你儿子!当即吹奏神箫,箫声一起,清音曲急出,汪震耳中传来箫声,顿觉周身真气错乱,积雷劲瞬间消散不说,竟是左右迈步都已无法控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胸口气阻无比,眼睁睁瞧着汪奇已至头顶,却是连手也举不起来,本想着先一步赶到汪奇身下,将儿子接住,避免儿子撞地而死,在吴昊神箫箫声控制之下,俨然变成了汪震用肉身去接,如此一来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汪奇生生撞上汪震,父子俩双双毙命! 病公子岂容吴昊如此猖狂,木楔从袖中嗖嗖飞出,化作数只飞天木鸢,将汪奇稳稳接住,飞天木鸢凌空转了几圈,卸去汪奇下坠之势,这才将汪奇放在地上。病公子快步上前,探了探汪奇鼻息,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当下又试了试汪奇脉搏也是十分微弱。 此时箫音暂停,汪震身形稍得一缓,赶忙咬破舌尖,想着靠着舌尖疼痛恢复神智,却不曾想痛感袭遍全身之后,手脚仍是不听使唤,心下更是慌乱。 吴昊狂笑道:“病公子,说实话藏歌门和你四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当年我祖父去世的早,我藏歌门虽说也在一阁二门三大家之列,但武林中后面发生的事,可以说和我藏歌门无关,你们为了极乐图残片灭了公孙、钟、裴三家,说实话和我藏歌门没什么瓜葛,所以今日我只找仇人的麻烦,汪家父子杀了我妹妹,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病公子眼中寒光大作,冷言道:“藏歌门也就吴音找在世之时,有些名头,江湖传闻吴音找心胸狭隘,就算百战狂没有挑了你藏歌门,到了现如今怕是藏歌门也要没落,你吴昊不过是走了些时运,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汪震父子俩和你的仇怨我也懒得理会,你杀不杀他们,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只不过不要在我四刹门里撒野,我这里还不是你有资格耀武扬威的地方!” 吴昊看了一眼病公子,眼神中满是轻蔑,手上一边擦拭神箫,口中一边道:“我要在哪里杀他们,全由我心情,我偏偏要在这四刹门里头动手,你又能奈我何?”转头又对着王擒虎道:“王擒虎,看来你主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你在主子面前立上一功,你来跟他说说,省的他还以为四刹门多了不起一样。” 顾宁一直没有说话,眼见着吴昊气质大变,心中亦是担心不已,当即言道:“吴门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带赤云道长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吴昊循声转头,瞟了一眼顾宁,口中道:“哟,我当是谁在说话,原来是雪仙阁的阁主顾宁,倒是失敬了,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你都已经是雪仙阁阁主,却还是甘心当那丧家犬的尾巴,没来由丢了陆凌雪的面子,我若是你,阁主的范儿那是要做足,省的被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给瞧扁了!” 顾宁一脸愕然,根本不敢相信吴昊会说出这种话来,裴书白闻言大怒:“吴昊!你要瞎闹也要分分时候,分分地方,不要在这裹乱了!” 吴昊脸色大变,眼中杀意大盛,对着裴书白厉声道:“丧家犬!扫帚星!你在哪里那里便要出事,你跟着谁谁就死于非命,还在这狺狺狂吠,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想杀的人,还真就不止是汪家父子,你裴书白也在列!” 裴书白怒道:“当初在断天机试炼,你就想要了我的命,要不是七彩神秘人出手相救,怕是咱们再断天机试炼中,就得死一个,既然你还是想要我的命,那就来吧!” 病公子勃然大怒,周身真气聚在足尖,朝着地上猛然一落,顿时地动山摇起来,十方狱周围地面一道道纹裂四散开来,顷刻之间众人再无立足之处,赤云道人大惊,忙道:“这是《鲁盘图绘》里头的万丈深潭机关术,没想到病公子竟然在这设了这样的机关,在那万丈深潭里头,病公子等于立于不败之地,万不可让机关触发!” 裴书白心头叫苦,就算赤云道人认出了病公子的招数,但毕竟是《鲁盘图绘》上面的神禁术,又怎么能轻易破解。病公子也没有给旁人机会,万丈深潭出现在众人身下,一个个坠入了深潭。 深潭之中只有头顶光亮透入潭中,周遭皆是黑暗一片,裴书白和顾宁护住赤云道人,本想着困住赤云道人的五鬼定身咒,会在坠落之时破解,不曾想即便是落入深潭还是被死死困住。 汪震抱着汪奇,坐在潭边另一侧,王擒虎倒在汪震身旁,也不知是摔昏了头,还是装昏,趴在谭边一动不动。吴昊控住七彩音团,扶摇直上,想要冲出深潭,不曾想越往上飞越觉得离地面越远,方知这万丈深潭根本不是真正的挖了一个深坑,而是幻术罢了。心念动处,吴昊便不再朝上飞,笃定在破解幻术之前,是根本出不去的。 裴书白低声对顾宁道:“宁儿,你还记得咱们在断天机试炼之时,那玄渊碁局下面便是这样的深渊,我和吴昊掉下去过,是被飞天木鸢带上来的,那断天机试炼本就是公输派所建,鲁盘大师改造,想来也是用了《鲁盘图绘》上面的法子,病公子把我们拖进深潭之中,咱们就一直处在被动,得想办法先出去。” 顾宁心急不已,当即道:“可是你刚才瞧吴昊,他是想着飞出去,但真气耗了许多,却是在空中停滞,看来硬飞是飞不出去的。” 赤云道人叹道:“唉,只怪我身形受阻,不然这万丈深潭法,也是能解开的,这万丈深潭机关其实是幻术和机关术的完美结合,咱们所处的位置可能远远没有瞧见的这么深,但周围看见的事物,可能又是真的,就好比咱们旁边的深潭潭水,就不是幻术产生。” 赤云道人话音刚落,黑暗中便响起病公子的声音:“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只可惜你就算看出万丈深潭的奥秘所在,你动不了就没法破解,就凭这些人,那就不要去想了。好,言归正传,既然你们这么想在我四刹门里头解决你们自己的事,那我索性给你们提供一个场子,这万丈深潭随你们撒欢,只不过我可提醒你们,这潭水全是剧毒,但凡沾上一点,那就是神仙难救。” 此言一出,原本昏迷不醒的王擒虎一骨碌爬起身来,手脚并用爬离潭水,汪震也抱着汪奇超后头挪了挪。 忽而众人头顶响起巨声,所有人循声抬头,病公子这才现身,一尊金刚石像一臂高举,病公子盘膝坐在石壁掌心:“王擒虎,吴昊让你跟我说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吧。” 王擒虎额角冷汗直流,哪里敢吐半个字。 吴昊笑道:“王擒虎,你一直不开口,看来是想直接不给病公子的面子,我认识的王擒虎,可没这么大胆子。” 病公子居高临下,冷言道:“吴昊,你这话倒有些意思,你是说他不敢说?” 王擒虎心头叫苦,当初众人决定去四刹门救公孙忆之时,吴昊便打定主意趁乱找到姑母吴映,好得到藏歌门《大音希声诀》的引谱《绕梁乐》,在和裴书白一行分开之后,二人一道赶往四刹门,只不过路上也出了岔子,遇见了一个浑身透着七彩的神秘之人,那人一见吴昊,便给了吴昊一个令牌,吴昊见到令牌之后神色大变,当即喝退王擒虎,和那人密谈起来。王擒虎也不知这人是谁,也不知和吴昊说了什么?只不过打那时起,吴昊就变得更加张狂,待得二人到了十方山,王擒虎本想着等到天黑偷偷摸进去,避着十方山巡守的四刹门弟子,哪知道吴昊根本没有想过偷偷潜入,直接吹奏神箫,七彩音团将二人载着直入云端,直吓得王擒虎三魂丢了七魄,等到吴昊操控七彩音团再度落地之时,二人已经到了四刹门中。 王擒虎心道,只要被四刹门弟子瞧见行踪,结果只有一个,可偏偏二人落下的地方正是四刹门弟子休息的地方,王擒虎知道大祸临头,便想着趁着吴昊不注意偷偷溜走,仗着自己地头儿熟,脱身也不是不可能,而吴昊好似看出王擒虎心思一般,落地之后便把神箫放在唇边,王擒虎也没听到箫音,周围四刹门弟子便全都没了性命。 王擒虎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彻底惊住,这些四刹门弟子虽说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也不至于被一击毙命,而且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没了性命,一时间更是对吴昊的惧怕多了三分,只得乖乖带着吴昊去寻吴映,哪知道吴昊根本没动,没有半点去寻姑母的意思,反倒找了个舒服的房子住了下来,王擒虎弄不明白,吴昊此举何故,毕竟在这里多耽搁一天,便会多一天危险,虽说这里病公子和老头子极少过来,但四刹门弟子往来十分频繁,若是被旁人瞧见,引来病公子和老头子那就大大不妙,于是便壮着胆子去问吴昊,吴昊也不理会,王擒虎心急如焚,一咬牙一跺脚,每天深夜自己就偷偷去寻,终是找到了失心疯多年的吴映,好在吴映瞧王擒虎面熟,这么多年以来王擒虎对吴映也算不得坏,所以吴映便跟着王擒虎来到吴昊面前,王擒虎本以为吴昊见到姑母,会激动不已,却见吴昊一脸嫌弃,直让王擒虎打发吴映离开。 奇怪的是,吴映见到吴昊之后,好似认出是自己的亲侄子一般,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死活就是不愿意离开,毕竟血脉相连分不开,这种血液里流淌的亲近感,让害了疯病多年吴映如此动容,不曾想吴昊杀心大作,竟是一招七彩音刃,生生将姑母杀死在面前,此举让王擒虎瞬间明白过来,吴昊见过那神秘人之后,已是性情大变,但王擒虎想不明白的是,吴昊大老远从幻沙之海赶往四刹门,为的就是吴映手上的《绕梁乐》,可吴昊来到四刹门之后,哪里有半点去寻《绕梁乐》的意思?万般无奈之下,王擒虎只好壮胆去问,谁料吴昊根本不答,只甩来一本书册,上头赫然三个字《绕梁乐》。 第五百二十四章 谁在撑腰 此举着实吓到王擒虎,毕竟吴昊自来到四刹门起,找了屋子住下之后,就根本没有离开过,这《绕梁乐》不可能是在四刹门中寻得,王擒虎并不蠢笨,一下便想到了一定是那个神秘之人在吴昊进四刹门之前,便把这本《绕梁乐》给了他,王擒虎十分肯定,《绕梁乐》始终在吴映手上,吴映疯癫多年,却始终贴身藏着这本乐谱,吴昊在天池堡和王擒虎提到此谱,王擒虎才知道其重要,在此之前只知道吴映视谱如命,却不知是何道理,换言之,除了藏歌门吴家人之外,外人根本不会在意这本曲谱。那神秘人又是从何得来,又是怎么知道吴昊在寻这本曲谱? 王擒虎越想越觉得蹊跷,只不过接下来吴昊一番话,直将王擒虎说得三魂丢七魄,如若说王擒虎原先还有一丝想要逃走的胆量,这一番话停下来,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死去。 吴昊冷言道:“王擒虎,你也是久经江湖之人,可曾听过息松道人的名号?” 王擒虎瞠目结舌,长着嘴答不上来,其实吴昊和王擒虎都知道,当年威虎帮和藏歌门之间的恩怨,便是这位息松道人了结的,息松道人是何许人也?王擒虎自然十分清楚,那可是当年比肩五绝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威虎帮栽在此人手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王擒虎对于息松道人的印象,只不过是停留在当年藏歌门中的记忆当中,直到王擒虎跟着公孙忆一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知道了五仙教、天池堡、十二部族,再加上雪仙阁、三大家和四刹门,都和息松道人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如今又多了一个六道,王擒虎更是对息松道人谈之色变。 吴昊冷不丁提及息松道人,王擒虎怎么能不怕?吴昊接着又道:“在进四刹门之前,见我的人便是息松道长本人,这本《绕梁乐》也是他给我的,眼下你乖乖听我差遣,自然有你的命活,倘若心存他想,不用我多说后果了吧?” 王擒虎脑中嗡嗡作响,哪里还敢再言其他,口中连珠炮似的答应下来,吴昊又道:“息松道人的事你也不用多问,接下来我要在四刹门取了汪震汪奇的性命,你只要听我的,在合适之处牵住病公子,剩下的也不用多做什么?” 王擒虎心头叫苦不迭,若是换做旁的事,王擒虎仗着地头熟,说不定还有周旋的余地,可谁曾想吴昊竟然是让自己对付病公子,登时陷入前狼后虎的境地。 吴昊没有给王擒虎思考的余地,旋即带着王擒虎直奔归尘楼,此时病公子和裴书白、顾宁在十方狱中,吴昊闯入归尘楼时,如入无人之境,吴昊操控七彩音团,带着王擒虎在归尘楼前盘旋,生怕旁人瞧不见一般,汪震见状立马动手。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昊和惊雷帮本就有仇,出手便不留情,若不是汪震武功不弱,怕是死在归尘楼前了,汪震不敌吴昊,败阵下来,着四刹门弟子抵住吴昊,自己则赶往十方狱向病公子禀报,哪知病公子分身乏术,让汪震找到儿子汪奇,父子俩共同抵御吴昊,汪震心存侥幸,倒不是认为父子联手一定能赢过吴昊,而是想着只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便能合力对付吴昊,以求趁乱脱身。 却不曾想这些都是汪震一厢情愿,当初在梅花涧汪震汪奇合力夹攻死亦苦,和死亦苦战在一起,也是不分伯仲,可汪震父子根本想不到,吴昊竟比死亦苦的招式还要诡异,一只短萧曲调奏出,竟是半点近身不得,不仅没有趁乱逃出十方山,反倒是被吴昊步步紧逼,不得不撤到十方狱前,引吴昊去见病公子。 其实这也是吴昊有意为之,此前汪震脱身报信,不过是吴昊故意不去对付汪震,为的就是寻到病公子亦或是老头子的下落,瞅准汪震脱身的方向之后,吴昊便知病公子很快就能见到,事实正如吴昊所料,果然在十方山外见到了病公子,只是没想到裴书白和顾宁、赤云道人也在场中。 直到众人落入病公子的机关术万丈深潭之中,局势才稍稍转到对四刹门有利的一面,只不过吴昊一脸淡然,言语并没有因为深陷机关幻术之中有丝毫变化。 反倒是王擒虎已抖若筛糠,恨不得这都是一场梦。 吴昊耳听得病公子发问,又见王擒虎低头不语,旋即道:“不错,王擒虎狡猾的很,一定是在心里头掂量清楚了,驳你面子不说,你会不高兴要了他的性命,若是说了,恐怕有别人不高兴,也会要了他的性命,两相其害取其轻,在王擒虎心里头,那个人可比你要厉害的多了。” 病公子不怒反笑:“王擒虎,吴昊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王擒虎颤声道:“不不不.....”王擒虎想要否认,可除了几个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病公子反倒没有再难为王擒虎,此时真正的敌人根本不是王擒虎,可能也不是吴昊,而是吴昊背后之人,一番思索下来,病公子冷静了许多,更是想到吴昊背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息松道人,眼下虽是没弄明白息松道人和吴昊之间是如何勾结在一起,但只要自己冷静下来,总会弄明白。于是便摆了摆手道:“罢了,擒虎,念在你先前对四刹门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也不再追问你了,省得你被吴昊吓破了胆,我答应你四刹门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今日事后,你若是还能活着走出四刹门,此后大可放心,四刹门绝不寻你后账。” 不等王擒虎开口,吴昊狂笑道:“好一个病公子,倒在这时候卖起了人情,今日事后,怕是连你都活不出四刹门了,又怎么寻王擒虎的后账?” 病公子眼神如电,居高临下俯视吴昊道:“你不是说对付的是汪震父子吗?怎么又看上了我的性命?” 吴昊冷笑一声:“我哪里敢讨你的命?你惹了谁自然心里清楚。想要对付他,怕是太不自量力了。” 病公子看着吴昊,缓缓摇头,口中轻蔑不已:“小子,怕是自不量力的人是你吧,息松老杂毛不义在先,夺了我四刹门的宝贝,我肯定要跟他讨个说法,只不过这只是四刹门和息松老杂毛之间的事,你非要掺和到这里头来,给息松老杂毛当狗,你瞧瞧那胖杂毛,便是给息松当狗的结果!” 吴昊旋即一愣,起先料到病公子一定会猜到支持自己的人是息松道长,不曾想病公子察觉的如此之快,当即顺着病公子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赤云道人,更是心下一颤,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病公子此言何意。 裴书白听完病公子和吴昊之间的对话,心下也是狂跳,旋即问道:“吴昊,你见过息松道人了?” 吴昊冷哼道:“我与死人说不着。” 顾宁拉了拉裴书白的衣袖,小声说道:“书白,咱们先瞧瞧,吴昊太不对劲了,说不定又是什么千里经络图控制了他。” 裴书白知道顾宁是在安抚自己,生怕自己盛怒之下被六道之力反噬,于是便反过手来拍了拍顾宁的手背,轻声道:“放心,我还不会因为他发狂,不过你不要多想了,吴昊没有被千里经络图操控,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先前我一直没说,在断天机试炼之中,吴昊便想要了我的命,想来他本性便是如此,你可不要大意。” 吴昊耳力极佳,虽说裴书白和顾宁说话声音很小,还是被吴昊听到,旋即道:“也不知晴儿姑娘瞧见你们俩这般亲密,会是作何反应?唉,如今看来公孙晴眼睛瞧不见,反倒清净了些。” 顾宁被吴昊这一番话说的俏脸通红,裴书白厉声斥责道:“吴昊,你休要执迷不悟!藏歌门只剩你一人,你若是一步走错,怕是藏歌门真就万劫不复了!” 吴昊狂笑不止:“不劳你裴书白费心,藏歌门的前路是在我吴昊手上,复不复不是你说的算!识相的咱们就联手把病公子除了,若是半点犹豫,就别怪我连你也一并收拾了!” 裴书白刚要开口,却听王擒虎忽然高声道:“裴书白!你小心他!他亲手杀了他的姑姑,哪里还会在乎旁人?” 王擒虎话音一落,场中便是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王擒虎会出言提醒裴书白,裴书白也是一惊,瞧向了王擒虎,王擒虎又道:“我这一路也是没办法,被他一直控制着,也没法脱身,在进四刹门之前,一个神秘人给了他一枚令牌,他便跟着神秘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想来那人便是息松道人!先前他来四刹门,根本就不是为了救公孙忆,而是想着趁乱取走他姑母吴映身上的曲谱,可我也不知道息松道人怎么就把他要找的东西给了他,等到了四刹门,吴昊根本就没有去寻找什么,见到他姑母之后,更是亲手杀了他姑母!这样的畜生,你不能信他!” 吴昊怒极反笑:“王擒虎,你真是豁出命护着裴书白啊,那小子可是把你当做仇人,恨不得生啖汝肉,寝汝皮,你却如此对他,倒叫我想不到。”话音未落,吴昊神箫一挥,数道七彩音刃直奔王擒虎脖颈,裴书白见状立马使出不动明王法相,法相巨臂一伸,硬是将王擒虎拽离当场,堪堪躲过音刃。 王擒虎死中得活,颤声道:“裴家亡了,我确实杀了人,烧了房子,裴书白杀我我自没话说,可是人家在天池堡,有大把的时间对付我,却仍是饶了我的性命,光是这一点,我就感恩戴德,可你吴昊却是如此狠辣心肠,你姑母可是你藏歌门的人,你又怎么忍心杀她?” 吴昊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惹了你,唉,只怪我没把你当成人看,若是按照老礼,不管你怎么夺走了我姑母,我也得喊你一声姑父,看来你也是真的喜欢我姑母,不然也不会如此动容,可我已经杀了,你又能奈我何?”吴昊言及此处,眼中精光大涨,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音刃,相较于先前那一次,更为犀利。 裴书白察觉出飞来的音刃威力其他,亦不敢再用法相手臂去挡,只得拽着王擒虎跃至一旁,不曾想吴昊出招极为诡诞,这几枚音刃瞧着是冲着王擒虎,却是凌空急转,竟是对着汪奇。 待得汪震察觉不对已然不及,音刃已至汪奇面门,汪震念子心切,周身积雷劲随心而动,万丈深潭之中登时紫光一闪,汪震硬生生将汪奇翻在身下,竟是用自己身躯护住汪奇面门,只听音刃噗噗入体,汪震后背血光四溅,自后背到前胸,豁开了数道血口,已是无救。 眼见汪震血流一地,身子软踏踏地趴在了汪奇身旁,病公子眉头紧蹙,汪震身死等同于四刹门又折了一个战力,一时间怒火中烧,当即从怀中掏出药丸,弹出一粒直入汪奇口中,接着汪奇身下机关顶起,木楔化作巨木柱将汪奇生生抬高,直至与金刚石像手臂持平之时,病公子飞身而起,在汪奇周身连点数下,汪奇顿时起了反应,一声声怪吼自喉咙发出,双眼紫光大涨,顺着头顶直至尾椎瞬间被紫电裹慢,宛如一只紫电怒兽一般冲着吴昊嘶吼。 吴昊根本没把汪奇放在眼中,当即轻蔑道:“老爹死了,儿子也别想着活命了!”音刃三度飞起,直冲汪奇,哪知七彩音刃靠近汪奇之时,七彩炫光便被紫电盖住,竟是没伤得汪奇半分,吴昊兀自诧异,这也是自打拿到神箫紧那罗以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是在自己掌握了《绕梁乐》,领悟《大音希声诀》真谛武功大为精进之时,这才正视汪奇起来。 哪知汪奇速度奇快,自高出直冲而下,吴昊将神箫放在唇边,一曲清音奏出,想着控住汪奇身形,谁料汪奇根本不受清音曲影响,速度半点也没慢下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物归原主 万丈深潭之中,只闻一声巨响,吴昊便被汪奇撞飞出去,倒在毒潭旁险些掉进去。神箫紧那罗也差点脱手。不等吴昊反应,那汪奇再度撞来,电光过处竟比汪震的追风逐电还要快上三分,吴昊想要凝出音团已然不及,眨眼间便要被汪奇撞如深潭之中。 顾宁心有不忍,四条寒冰锁链自吴昊脚底窜出,卷住了吴昊双腿之后,将吴昊拖离当场,这才躲过汪奇奋力一击。 吴昊瞧见脚上寒冰锁链,便知是顾宁救了自己,却没有半点感激,反倒认为双腿上的寒冰锁链束缚自己,当即将神箫放在唇边,无数音刃应声而出,将腿上寒冰锁链悉数击碎。汪奇见吴昊身子悬空,立马双手握住高举过顶,引得阴雷无数汇成一束,朝着吴昊斩落。 吴昊眼中精光大作,亦是杀心陡生,一曲涤魔飘出,连裴书白和顾宁都觉心口一滞,那曲子听起来倒不觉刺耳,却是引得周身真气无比混乱,连吐息都不顺畅,裴书白闭住五感,不停箫音,哪知这箫音好似不从耳中传入,仿佛是从皮肉透进心脾,挥之不去。 顾宁担心裴书白六道之力外泄,连忙使出寒冰真气,将裴书白四周凝出冰室,自己也钻了进去,虽不能完全隔绝箫音,但处在冰室之中,气阻之感已是消了大半。 裴书白暗暗心惊,吴昊的《大音希声诀》提升的威力何止一星半点,较之天池堡一战之时,吴昊的实力提升数十倍不止。于是便道:“宁儿,得把王擒虎也拉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顾宁点头应允,当即在冰室之中破开一道门洞,身子刚探出去,却听吴昊一声暴喝:“大音希声,大道无形,我藏歌门音律吹奏给你们听,你们还躲在冰屋中不出来,实在是太不像话!”话音刚落,无数七彩兵刃齐齐刮向冰室,不巧顾宁刚从门洞中走出,等到察觉不对已然不及,饶是周身真气护体,还是被几道音刃划中,一时间一袭白衣之上,泛起了猩红点点。 裴书白见顾宁倒在冰室门洞前,哪里还能待得住,那冰室瞬间爆开,化作无数碎片,再看裴书白,后背八臂神相一脸森然,八臂之上更是握住数道白光,原是裴书白早就将神锋四式和不动明王咒融合在一起,不动明王法相手中握着的便是无锋剑气。 裴书白大步迈出,踏着潭水直冲向前,行至吴昊身下,双足猛蹬水面,一招扶摇直上,直攻吴昊身下七彩音团。 那边汪奇怒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别在这碍事!”一招阴雷千钧斩,意欲将吴昊和裴书白斩做两截。裴书白根本不去瞧漫天紫光,八臂聚合在一起,无锋剑气亦是汇成一道光柱,吴昊知道裴书白动了真怒,心下也不敢小觑,连忙催动身下音团朝着上头急飞,抬眼处,病公子正一脸阴鸷瞧着自己,吴昊心道不妙,身侧是汪奇的阴雷千钧斩,身下便是裴书白的无锋剑气,头顶处病公子以逸待劳,不管朝哪里躲,都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之间,吴昊一声清啸,身下音团陡然变形,吴昊身形一坠,落入七彩音团之中,宛如一颗硕大的桃核在空中悬停。刹那间,汪奇的阴雷千钧斩和裴书白的无锋剑气齐齐打在桃核之上,只听邦邦两声巨响,在那桃核之上,竟是连个白痕也没有打出。 汪奇怒火中烧,还当是裴书白挡住了自己的雷霆一击,一声暴喝之后,竟是用肉身直冲裴书白,裴书白哪里想要理会汪奇,八臂神相腾出四臂,将汪奇身子死死钳住,待得汪奇劲力泄了大半,四臂向下一掷,将汪奇摔在地上。 转头时,那桃核之中无数音刃支棱起来,一颗硕大的刺球应势而生,接着便滴溜溜转动起来,朝着裴书白滚落而来。 裴书白只得暂避锋芒,复又坠到水潭之上,接着水潭剧毒阻住吴昊刺球碾压之势,果然如裴书白所料,那刺球瞧见裴书白立在毒潭之中,便改了方向,朝着汪奇滚去。 汪奇恶从心起,哪里会去躲闪,周身紫电暴起,化作一颗雷球,硬是接住了吴昊音团刺球。 病公子瞧见这二人僵持在一起,当即便道:“当年吴音找凭借《大音希声诀》跻身五绝之列,想来也不是浪得虚名,如今能看到藏歌门的武功,也算是开了眼界,裴书白,这可是你一个劲敌啊。” 不等裴书白开口,病公子凌空抛出五根木楔,木楔朝着音刃刺球急飞,近身处化作五鬼机关,便是故技重施,想要控住吴昊。吴昊察觉出身后异动,瞬间从刺球中滑落出来,接着便就地一滚,如此一来,汪奇身前反力消失,身子不禁朝前一扎,不偏不倚撞在了五鬼定身术上,那五鬼窜至汪奇手脚脖颈,眨眼之间便把汪奇钉在地上。 病公子一声轻叹,手腕登时一番,撤去汪奇身上机关,那五鬼机关复又变作木楔,回到病公子袖中。汪奇身形得脱,当即一声怒吼,准备再度朝着吴昊攻去,哪知刚一站起便是双脚一软,身子轰然前倾,双手想要撑地也是半点劲道也没有,硬生生拍在地上,再看时手脚已是血肉模糊,原来方才和音团刺球角力之时,吴昊身子被裹在音刃刺球之中,倒没什么大碍,但汪奇只是凭借体内阴雷真气化作的紫电护住身子,如此一来便是高下立判,待得二者分开之时,吴昊从音团之中滑落半点伤害也没有,汪奇手脚身躯早已被七彩音刃划得皮开肉绽,筋削骨碎。 汪奇想要挣扎起身,无奈周身除了剧痛无比,却是半点劲道也没有,只能趴在地上怒吼连连,吴昊狂笑道:“当初你害我妹妹之时,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旋即掠地疾行,手中神箫紧那罗紧握,马首高举,瞄着汪奇的脑袋狠狠扎下去。 只等神箫落下,汪奇哪里还有命活,不曾想汪奇一骨碌翻身坐起,伸出血淋淋的大手,一把钳住吴昊脖颈,另一只手手心凝出阴雷球,重重拍在吴昊面门。 吴昊一声惨叫,想要挣扎躲开却是动弹不得,脖颈处一股怪力越收越紧,吴昊强行稳住心神,后背生出十道音刃,十道音刃汇成一枚,一柄硕大的七彩音刀朝着汪奇手臂斩落,吴昊只觉脖子一松,赶忙退了数十步。一把扯去脖颈上的断臂,这才瞧见这断臂之上,除了被音刃划出的血口之外,还有横竖血纹,当即便明白过来,为何汪奇已被音刃销筋断骨,却还能在最后反手一击,原来是早就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操控,如此一来,也说通了为何汪奇不受《大音希声诀》的影响,毕竟此时的汪奇早就算不得人,已是被病公子操控的一具活人傀儡罢了。 吴昊甩掉断臂,脸上剧痛无比,下意识用手摸了一把,竟是划拉一手血肉。 病公子微微一笑:“小子,算你命大,若不是汪奇被你削断了筋骨,这拍脸一击怕是要把你的脑袋都给你拍没了。” 吴昊冷言道:“病公子,你休要猖狂!一会儿便有你告饶的时候!” 病公子再不想和吴昊多言,当即道:“你们都记好了,今日便是藏歌门彻底消亡的纪念之日!”话音未落,病公子凌空疾划,一道符咒朝着吴昊飞来。吴昊大惊失色,根本不知道这飞来的符咒有什么厉害之处,只是下意识朝后闪躲,哪知这符咒起时飞得缓慢,眨眼间便是疾如闪电一般,吴昊只觉后背巨力袭来,想要脱身已然不得,接着便被重重压在地上,连手中的神箫紧那罗都脱手抛在一边。 病公子使出搬山填海术控住吴昊,方觉胜券在握,这才从金刚石像手心处飘然下落,一边飘一边道:“吴昊,我也懒得听你废话,下辈子你可莫要这么猖狂!”接着便是一枚毒针袖中急出,直冲吴昊后枕。 裴书白心中一痛,毕竟先前和吴昊是同伴,虽说吴昊性情大变,但眼见他就要殒命,还是有些不忍,可还是忍住出手救人的想法,而是转头去扶顾宁起身。却见顾宁一脸惊诧,便知背后再起异端,赶忙回头去瞧,只见病公子刺出的毒针竟是在半空着了火,火焰却不是寻常的赤色,而是黑光一闪,那毒针便化作了灰烬。 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响起:“小兄弟刚成了我们的同伴,就被你四刹门这么欺负,我这个当小姐姐的,可不能看着不管,病公子,我劝你赶紧放了我的小兄弟,不然,可别怪我的龙照黑炎不给面子!” 病公子心头一颤,登时听出说话的便是六道三圣之一,是先前夺走四刹门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的苏红木。更让病公子吃惊的是,这万丈深潭之术是《鲁盘图绘》中神禁术的高端武学,是集幻术、机关术、符咒术于一身的大成,除非自己主动把外头的人框进万丈深潭之中,外人更不可能直接进来,可偏偏苏红木用龙照黑炎焚了毒针,救下了吴昊,这就十分不妙,要么是苏红木一直就在深潭幻术之中,要么是万丈深潭术已经解开,想来便是后者。 顾宁一听苏红木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立马高声道:“我爷爷呢?你见到我爷爷了吗?” 苏红木咯咯笑道:“原来宁丫头也在这里,哦,还有裴小子,可真是热闹,热闹啊,喏,宁丫头,你爷爷在哪我可不清楚,我那熬桀哥哥性子可暴躁的厉害,我可不敢惹他,说不定又到别处认孙女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宁生性纯良,论口舌哪里是苏红木的对手,裴书白知道顾宁担心熬桀心切,旋即拍了拍顾宁肩膀,低声道:“宁儿,你问她也是无用,汪震此前说你爷爷和苏红木一起来的四刹门,如今苏红木现身,想来熬桀前辈也在近处,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和你相认,咱们姑且稳住性子,等等再说。” 苏红木噗嗤一笑:“还是裴小子灵光一些,”转头又对病公子道:“唉,你这个人倒磨叽的厉害,让你放了我小兄弟,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病公子扫视了一圈众人,汪奇倒在血泊之中只剩半条性命,虽说是被千里经络图控住,但自己若是不能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也无法操控他,如此一来等同于汪奇彻底失了战力,远处的裴书白和顾宁簇拥在一起,显然是不准备动手,再往后便是被五鬼定身术困住的赤云道人,近处吴昊仍在搬山填海术下苦苦挣扎,想来已被机关压出了内伤,便是放开了也是真气不济,再难对自己有威胁,而最让自己棘手的,便是只闻其声未闻见其人的六道妖女苏红木,此人声音传来,身形却不知在何处,眼下显然自己的万丈深潭之术已经破功,再待在里头反倒把老头子隔在了外头,心念动处,病公子双手一拍,万丈深潭术登时解开,众人再度回到地面,这才发觉哪里还有深潭,都是坐在十方狱外的地面上。 苏红木倚在十方狱门洞处,笑脸盈盈地望着病公子:“让你撤去搬山填海术,你倒除了万丈深潭术,是你学的不精呢?还是你有意为之?病公子,我的脾气可也不算好,你若是再不放了吴昊,我怕我忍不住烧了你十方山。”一语言罢,病公子脚下呼的一声生起一团黑炎。 病公子自然知道这黑炎的厉害,龙火使苏红木的龙火真气,比雪仙阁烈火一脉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这黑颜色的火焰只要苏红木不撤,不把一切焚尽便不会熄灭,当即朝后退了一步,接着便是大手一挥,吴昊顿觉背后一轻,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正好溅在神箫紧那罗旁。 吴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想要去捡神箫,不曾想火光一闪苏红木瞬间欺近身旁,口中笑道:“小兄弟,这神箫还是姐姐替你保管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 悉数登场 吴昊神色大变,想要伸手去夺神箫,却是周身剧痛,手臂上半点劲道也没有。苏红木将神箫收入怀中。吴昊仍不死心,竟是用手伸向苏红木胸口。苏红木掩面一笑,口中道:“小兄弟,你年纪不大,坏毛病倒是学的不少,这就想占我便宜?” 吴昊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苏红木说什么,瞧着苏红木怀中的神箫出神。苏红木懒得再去理会吴昊,转身走向裴书白。 裴书白如临大敌,却见苏红木行至一半停下了脚步,素手叉腰一脸慵懒神色:“裴小子,怎么到哪里都能瞧见你?” 裴书白冷言道:“六道妖女,忘川跑脱了你,今天断不会再有这种好事。” 苏红木咯咯笑道:“比起吴昊,你这脑子倒不算灵光了,当初在忘川禁地,是我饶了你们性命,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让我逃了?真能说假话。唉,可怜了宁丫头,以后跟着你,还不知道要吃你多少迷魂药,还傻乎乎地跟着你。”不等裴书白开口,又转头对着顾宁道:“宁丫头啊,姐姐是过来人,可得好好提醒你一句,这男人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这般对他,可他却是念着别人。” 顾宁俏脸一红,口中道:“苏圣使,你与我爷爷是同辈,还望前辈自重。” 苏红木故作惊诧,旋即笑道:“宁丫头当真是单纯的紧,唉,我若不是和熬桀有这层关系,也犯不着来多事劝你,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他一起到四刹门的,可你知道吗?他在十方山里可是藏了人了,他那个小情人,公孙忆的姑娘,也在这,姐姐怕你不知道,好心提醒你一下。” 此言一出,裴书白大吃一惊,显然苏红木一定发现了十方山里头的六兽公孙晴,于是便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苏红木眉毛一挑,口中咋舌:“啧啧啧,宁丫头,我就说他在乎那个小浪蹄子吧?我这只说见到公孙晴,他就如此动容,唉,真是替你不值得,不如你跟姐姐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爷爷去,今后跟着你爷爷重振六道,我这三圣的位置,让给你做。” 病公子插话道:“区区一个六道三圣算个什么东西?顾宁已是雪仙阁阁主,还会在乎你的诱惑?” 苏红木转头看向病公子,早就唤做一脸寒霜:“你倒会顺坡下驴,在这巴结顾宁,据我所知,雪仙阁如今这般潦倒,你四刹门功不可没,现在四刹门岌岌可危,你就反过来阿谀宁丫头,你这幅嘴脸,可是下作的紧呐。” 病公子怒火中烧,但也不敢贸然出手,眼下场中局势已是十分混乱,虽说是在四刹门的地头,但六道、藏歌门、雪仙阁多方势力混杂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一场大混战,只得等老头子赶来再做计较,于是便冷哼一声:“四刹门和雪仙阁有什么恩怨,这个不劳六道挂念,我只想知道,你再度折返四刹,可是又盯上什么宝贝了?” 苏红木摇了摇头:“你四刹门有什么宝贝?连《鲁盘图绘》都仅仅是一本拓本,还好意思在这叫嚣,你放心,我今天来,也不算是冲着你病公子的,你若是识相,就靠一边呆着,别在这添乱。” 病公子朗声笑道:“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在我十方山的地界,让我在一旁别插手,真当我四刹门是哪里开的茶园子、酒铺子,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红木冷哼一声:“在我六道眼里头,怕是连茶园子酒铺子都算不上!你若是再聒噪个没完,就别怪我出手狠辣!滚一边去!” 病公子杀心大作,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要耐住性子,旋即手臂一抬,做了个请势,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汪奇身旁,替汪奇疗伤去了。 苏红木背过手来,笑吟吟地朝裴书白走去,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陡然而出,拉起架势准备动手。 苏红木摇头道:“裴小子,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接你身旁一条路走,你这后头还困着人,好歹让我去瞧瞧。” 裴书白这才明白苏红木说的是自己身后的赤云道人,更不敢让苏红木去靠近,谁料赤云道人声音传来:“书白,宁儿,让她过来,她能助我脱身。” 裴书白大吃一惊,心中更是一凉,赤云道人这番话让自己始料未及,显然赤云道人和苏红木关系斐然,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让出道路。 就在裴书白错愕之际,苏红木从裴书白身旁走过,裴书白只觉鼻中传来一股异香,苏红木侧目过来,指头上火光一闪,朝着裴书白脑门就是一弹,眼见那火苗就要点中裴书白额头,身后的顾宁赶忙飞身奔来,顾不得周身伤口迸血,硬是将裴书白扑倒,若是晚了半分,裴书白便要被火苗点中。苏红木一招失手,却也没再补上后招,而是瞧着顾宁摇头不止:“傻丫头,姐姐这是想帮你看看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你倒把他救了,罢罢罢,也由得你。” 言罢便朝着赤云道人走去。 裴书白和顾宁爬起身来,顾宁道:“书白,先前在两界城,公孙先生便是中了这一招,爷爷说这是苏红木的幻术,叫做龙眠幻火,十分的凶险,方才她冷不丁的对你出手,我没办法才把你撞倒。” 裴书白哪里会责怪顾宁撞倒自己,只是没想到苏红木会突施暗手,当即言道:“还好有你,没让她点中我,这妖女性格十分怪诞,可要小心一些,等一会儿咱们瞅准机会先逃出去,和晴儿他们汇合,苏红木发现他们的行踪,再藏在山里已经不安全了。” 顾宁点头道:“都听你的。” 裴书白捏了捏顾宁的手,旋即一步上前,奔至苏红木身前,拦在苏红木和赤云道人身旁:“苏红木,你要对道长做什么?” 苏红木手心火焰升腾,朝着裴书白扇去,裴书白只觉身侧一股炙热袭来,当即架起法相双臂护住,苏红木一掌拍下,火焰瞬间在法相手臂蔓延开来,裴书白不管不顾,汇聚法相剩余手臂,一拳冲出,直击苏红木面门。 苏红木轻叹一声,化作一只火凤扶摇直上,裴书白一记势大力沉的忘川断流拳捅出,却是晚了一步。苏红木凌空踏火,边行边道:“裴小子,你少在这裹乱,要不是赤云道人苦苦哀求,怕是你早就没了性命,还容得你在这里跟我撒野,惹恼了老娘,我可不把这胖道士放眼睛里!” 裴书白闻言大怒,双足顿地而起,法相手臂无锋剑气暴涨,苏红木冷哼一声:“区区八臂神相,你若是七星瑶光,我还惧你三分,就凭你现在的功力,那便是找死!”话音未落,苏红木身形疾遁,化作漫天黑炎,遮天蔽日。 顾宁担心裴书白安危,当即运起寒冰真气,一招万物萧拍出,接着便翻身上了龙首,寒冰巨龙嘶吼咆哮,直击长空而去,眨眼间便钻入黑炎之中。 裴书白知道这黑炎厉害,一把拽住顾宁,再去看那万物萧,早已被黑炎焚尽,连冰渣也不剩了。 赤云道人大喊:“苏红木!你别犯浑,你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赤云道人担心裴顾二人安危,只得搬出师父息松道人的名号。 果然这句话起了效用,漫天黑炎撤去,苏红木身形早就出现在赤云身旁:“赤云,你可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你师父留你性命到底为了什么?相信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还在这替这贼小子出头,简直可笑。” 裴书白和顾宁见苏红木背身和赤云道人说话,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互相点了点头,只见裴书白聚起背后法相一臂,将小神锋索性让法相手臂握住,周身真气汇在小神锋之上,一时间小神锋光耀夺目,顾宁一手高举,一手轻挥,一赤一白两道磅礴真气也朝着小神锋聚拢,眨眼间小神锋之上,便汇集了无锋剑气和寒冰烈火三种傲然真气,只听一声惊雷自空中劈下,裴书白大喝一声,法相手臂大力一挥,小神锋便旋转起来,刹那间一根四色光柱便旋成圆盘,朝着苏红木后背飞去。 病公子暗暗心惊,这一击怎么看都是公孙家神锋四式里头的一招回锋式,而有了钟家不动明王法相的加持,威力大了百倍不止,更别说还有雪仙阁三脉真气并行,这一招自己若是中了,怕是连服用回天丹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在病公子心中慨叹之时,回锋式也奔至苏红木后背,苏红木脸上一寒,快言道:“赤云道人,这一招怕是想连你都一并杀了!”话音未落,苏红木化作一团火焰四散开来,那回锋式瞬间将火焰击散,接着便贴着赤云道人兜转回旋。 苏红木火焰化身躲开一击,心中杀心大作,再度现身之时,竟是在顾宁身后,苏红木知道裴书白后背有不动明王法相护身,便将目标盯上了顾宁,顷刻之间苏红木一条手臂便被黑炎裹满,朝着顾宁后背抓去。 顾宁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已然不及,裴书白陡然转身,飞起一脚瞄着苏红木手腕,苏红木手腕一躲,闪开裴书白一脚攻势仍然不减,眼见顾宁就要被苏红木抓住,却听空中一声巨雀尖啼,一只巨翼绿雀俯冲直下,撞开苏红木,一时间黑炎和绿雀纠结在一起,真气猎猎直搅得周遭狂风大作。 不多时那一黑一绿才分开,苏红木笑道:“熬桀哥哥,你这么做,可教妹妹始料未及,说好了不再管这丫头的事,临到头还是出手,你就不怕息松治你得罪?” 那绿雀果然是熬桀所化,只见熬桀将顾宁揽在怀中,一脸的的关切,丝毫不去理会苏红木说什么。 顾宁瞧见熬桀救了自己,眼眶瞬间红了,在她心里早就把熬桀当做至亲之人。 熬桀心如刀绞,柔声道:“傻孙女,你可别哭啊,爷爷最怕你哭了。” 裴书白见顾宁转危为安,便把小神锋横在胸前,挡住苏红木。 苏红木没有再攻,而是讥讽道:“熬桀啊熬桀,你贵为六道三圣,却为了一个小丫头失了本心,主上若是苏醒,你怕是都活不成了!” 熬桀冷哼道:“你怎么作事我不管,你想杀我孙女就是不成!”转头又冲着裴书白怒道:“小兔崽子!宁儿跟着你就没他娘的好事!今儿个是我正好赶到,若是我晚了半分,让宁儿被这疯婆子杀了,你放心,我不把你一片片活剐了,我都不叫熬桀!” 裴书白岂能不知熬桀说的是气话,也实在是因为关心顾宁才会迁怒自己,心中不仅没有怒意,反倒十分感动。 苏红木笑道:“好一出温情,熬桀,你可别忘了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熬桀冷哼一声:“息松道人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之所以答应帮他,不过是为了我孙女的安全着想,可你却不顾我和息松的约定,对顾宁出手,日后息松若是责怪,我也有话说。” 苏红木故作难过的表情,哀声道:“唉,咱们百十年的关系,却比不过一个死丫头,行了!既然你在这里,我也不为难她了,咱们赶紧办正事要紧。” 此言一出,熬桀忽然变了脸色,低头瞧了瞧顾宁,竟是满眼歉意。 顾宁擦了擦眼角,低声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熬桀欲言又止,不敢去看顾宁,而是瞧向了裴书白。 苏红木正要说话,忽然背后被人抱住,不等回头耳旁传来吴昊的声音:“把神箫还我!把神箫还我!” 苏红木一脸嫌弃,真气运至胳膊,吴昊手臂被龙火瞬间点燃,却仍是死不撒手。苏红木杀心大作,回身便是一掌,直拍吴昊面门。 眼见吴昊便要毙命当场,却见一黑一白两道真气袭来,卷住了吴昊将其救下,苏红木认出这一黑一白两道真气便是老头子所有,当即笑到:“看来我们在这里闹腾,真把人东家给引来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仙风道骨 老头子一脸严肃,缓缓走入场中,手上吴昊早就没了知觉,老头子也不管吴昊听不听得进去,低头道:“你小子也算是命大,我若是晚来一步,怕是你藏歌门这支儿,就此绝了。也罢,救下你也算是还了我在吴根村和你藏歌门的一段恩情。” 老头子说完这些,才把吴昊放在地上,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口中道:“四刹门鲜少有外人来此,今儿个这般阵仗,怕是头一回。” 苏红木咯咯笑道:“今儿个这般阵仗,怕也是最后一回呢。” 老头子岂能听不出苏红木话里有话,便是告诉老头子今儿个便是四刹门被踏平之日,老头子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意更浓:“苏红木,自打你复活以后,这武林中明里暗里也就属你最为活跃,只可惜正事儿你是一样都没做。” 苏红木笑了笑:“却是不知老头子说的正事儿是什么?小女子才疏学浅,还望您老指点一二。” 老头子故作诧异:“可不敢当,算起来你可比我大的多,怎能以小女子自谦,怕是叫做老妖婆更贴切。”老头子有意激怒苏红木,苏红木果然眼中带了恨意。 老头子也不再去看苏红木,径直走到病公子身旁,沉声问道:“病刹,不知你的计划可否实现?裴家小鬼有没有站到你这一边呢?” 病公子心中带恨,心道若不是赤云杂毛横这么一下,哪里会如此被动?只是这一切本就是病公子要证明自己的决策是对的,即便是局势早就不在病公子掌控之中,面对老头子的发问,病公子只要咬牙道:“门主,成与不成且看之后。” 老头子鼻中冷哼一声,朗声道:“不知雪仙阁顾阁主在此,老头子失敬了!” 顾宁心头一凛,下意识看了看裴书白,裴书白低声道:“局势十分混乱,还不知晴儿是否安全,咱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顾宁点头应允,并未理会老头子。 老头子瞧见裴顾二人低头耳语,旋即一笑:“混沌舍利也在这里,照这么看,人还是没有到全嘛!” 熬桀趁着老头子说话的功夫,低头对着顾宁言道:“宁儿,一会儿我带你先出去!” 顾宁抬头望着熬桀,低声言道:“爷爷,那书白呢?” 熬桀面露难色,下意识把顾宁往自己身旁拉了一点,伏低身子凑到顾宁耳边:“乖宁儿,你听爷爷话,爷爷护你周全,其他的等你出去之后再说。” 顾宁仍然坚持:“爷爷,你把书白带出去吧,他身上有惊蝉珠,这些人可都盯着呢。” 熬桀心急如焚,却是半点风也没法透给顾宁,再开口时已是无比焦躁:“好孙女,乖孙女,这会儿你可得好好听爷爷的,容不得半点人性,不然.....唉!”熬桀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打定主意,顾宁若是执意不肯离开,干脆弄晕带走,以自己的龙雀之翼,借助风势逃离十方山问题应是不大。 裴书白站的最近,已然听出熬桀的意思,熬桀如此焦急的要把顾宁带走,不让顾宁和自己在一起,显然是知道离自己越近越危险,于是便劝慰道:“宁儿,你听熬前辈的,出去之后把晴儿他们带走,带到安全的地方等我。” 顾宁也隐隐觉察到什么,眼眶登时红了,看着裴书白道:“书白,我不走,说好了你在哪我便在哪,就算是死了,我也得和你死在一起。”转头又对熬桀道:“爷爷,宁儿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我早就下定决心了,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熬桀一声长叹,刚要开口再劝,便听到老头子说话:“原来六道龙雀使也在,原本是和顾阁主共用一个身体,如今肉身重塑,倒是值得庆贺。” 熬桀心中怒火难消,耳听得老头子不阴不阳地在一旁聒噪,免不了一阵心烦,旋即道:“有你的鸟事!再多说一句,老子杀了你!” 老头子不怒反笑:“论辈分,您和苏圣使那都是和我四刹门的开创者百战狂属于同辈,我作为四刹门后生弟子,心里对你们那都是礼敬三分,即便是你们偷偷盗走了我四刹门的至宝,我不也没做什么不利于你们的事,只是你们屡次三番闯我山门,多少有些为老不尊!” 熬桀冷笑一声:“你倒是敢做不利我们的事,教你连尸首都没人收!” 苏红木咯咯笑道:“熬桀哥哥,你倒是凶的很,妹妹和你想的一样,这些人一个个都牛气哄哄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还把百战狂那杀千刀的搬出来吓唬我们,可能他还不知道,一百年前,我们俩就和百战狂不对付,如今他已经死了,咱们也只好找他的后辈算账了。” 熬桀十分不耐烦,心里头全是想着如何带顾宁离开,当即白了一眼苏红木:“你也给我滚远一点,恼了我连你一并除了!” 苏红木故作愁怨,哀声道:“想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七星把咱们逼入绝境之时,你还想着护着我,可现如今却是这般嘴脸,都说男人的心信不得,我还傻傻的信你。” 熬桀原以为苏红木只不过是说一些不疼不痒的闲话,不曾想苏红木话音未落,竟是暴起伤人,眼中精光一闪,顾宁肩头便燃起黑色的火焰,熬桀哪里想到苏红木来真的,这一招龙照黑炎的威力自然不容小觑,旋即伸出一掌,在顾宁肩头捋过,将顾宁身上的黑炎引导自己手掌,接着便一掌拍在地上,龙雀真气自肘而出,悉数灌注在掌心,硬生生将黑炎逼在地上,口中道:“小兔崽子愣着干什么,快点!” 裴书白猛然回神,登时明白熬桀的意思,趁着绿色的龙旋和黑炎角力之际,一脚踹在熬桀腰间,硬是将熬桀踢飞出去,也正因如此,才算断了熬桀和黑炎的接触。 熬桀揉着腰间怒道:“你这混小子,下手倒是不轻,我这老骨头怕是要被你踢散了!”顾宁赶忙上前扶住熬桀,急道:“爷爷,你没事吧!” 熬桀心头一软,一把抓住顾宁的肩膀,口中道:“你可别怪爷爷!”旋即双足一瞪,身下两道巨大的龙旋风应势而生,卷着熬桀和顾宁二人扶摇直上,顾宁登时反应过来熬桀要做什么,开始挣扎起来,裴书白仰头高声道:“熬桀前辈,千万把宁儿照顾好!” 熬桀头也不回,身下龙旋转的更快,手上攥得更紧了些。 老头子和病公子对视了一眼,已然瞧出熬桀为什么执意要带走顾宁,顿时忧心起来,连熬桀这样的人物都想着逃走,看来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果然如老头子和病公子所料,熬桀尚未飞出多高,便被一张巨网罩下,这巨网和先前病公子罩住赤云道人的机关符咒如出一辙。熬桀心下一颤,真气乱了一些,龙旋也跟着一滞,冲势顿消,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下落去。 裴书白眼疾手快,背后法相手臂全出,将熬桀和顾宁接住。顾宁哪里在意这巨网是谁使的怪招,再度和裴书白在一起,顾宁早就激动的热泪涟涟,一把抱住裴书白再也不放手。 熬桀见顾宁无碍,这才抬手用龙雀真气荡去罩在身上的巨网,口中道:“说好了不为难我孙女,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裴书白旋即一愣,熬桀的性格裴书白十分清楚,除了对顾宁和颜悦色之外,余下的人好似都欠了他一般,从来就没有好声好气,可面对着使出巨网的人,言语中却是恭敬之中带着七分惧怕。 病公子和老头子亦是如临大敌,二人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此人无比清瘦,头顶竖着一个道髻,一身道袍掩不住一股仙风,手中拂尘搭在臂弯,随着身形渐渐走近,众人便瞧出来人是谁。 赤云道人一脸兴奋,高声叫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裴书白和顾宁心跳加快,一直以来都在追查息松道人,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 那老道闲庭信步,朝着赤云道人的方向瞧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嗔怪:“让你别小瞧了病公子,你偏不听,《鲁盘图绘》才学了些皮毛,就敢这么莽撞,你呀你呀,能活到现在也是命大。”一边说一边拂尘一挥,困在赤云道人身上的五鬼定身咒悉数解开,那五鬼机关重新化作五根木楔,只不过没有飞回病公子手中,而是回到了老道士的手中,老道士饶有趣味的捏住木楔,仔细瞧了瞧,旋即点头道:“不错不错,能把五鬼咒用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不枉费我一番好意,让你学会神禁之术。” 病公子额角渗出汗来,从未有过惧意自心底泛起,连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因为老道士撤去赤云道人身上的五鬼定身咒之时,病公子还只是有些诧异,可眼见着那五根木楔并没有回到自己身上,反倒是到了老道士手上,这才明白自己的神禁符咒术比起眼前之人,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老头子朗声笑道:“息松,你我二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见面了!” 老道士弯腰作揖:“骆投,你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差点坏了贫道的事,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贫道也不和你计较了。” 老头子冷言道:“息松,说好了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们互利互惠互不干涉,怎么到头来你夺了我的宝贝,却反咬我一口说我手底下的人坏了你的好事,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那老道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息松道人,息松道人慢慢走到徒弟身旁,拂尘再次一挥,将赤云道人肥硕的身子便被机关支撑起来,息松道人笑着说道:“胖徒儿,为师当初老劝你少吃点,少喝一点,你偏偏不听,这会儿胖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点道骨仙风?” 赤云道人胖脸一红:“师父,我就是管不了嘴,自打你死了之后,又没有人管我了,我这肚子便好像打了气一般,再小不下去了。” 息松道人笑着摇头:“旁人听你这话,还当为师死而复生,师父我可一直活着好好呢,罢了,旁的也不多说了,今后你可得好好修习,什么时候你能反过来救为师,师父我才叫开心。” 和徒弟说完这些,息松道人这才抬头对老头子道:“骆投,方才贫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兴师问罪喽?” 老头子面色一寒:“你少威胁我,咱们有咱们的约定,你这会儿带着人闯我山门,到底要做什么?好歹划个道来,我也好尽一尽东道,不然我可就当你毁约在先。” 不等息松道人开口,苏红木咯咯笑了起来:“老头子,瞧你说话的样子还真是那么回事,一脸不卑不亢,可听你这意思,还是怕息松道长是吗?说白了就是怕息松动手,还划个道,说的倒好听,那我来跟你划个道,我要你项上人头,你可给吗?” 老头子阴笑不止:“息松,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和六道搅的这么深,在我看来,你息松也算是个人物,却不知这妖女和你这么亲密,都能替你开口说话,要不是瞧你面子,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妖女。”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抬手做了个请,口中言道:“骆投,六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可就说来话长,怕是说个三天也说不完,我也懒得在这费口舌,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苏红木插嘴,贫道也不喜欢,你要是教训,大可不必瞧在谁的面子。” 苏红木被息松道人拆了抬,登时冷了脸,却不敢把怒火发到息松道人身上:“老头子!你想教训我,也不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区区阴阳二气,我龙火岂能惧你!”苏红木一语言罢,周身龙火升腾起来。 老头子眼中寒光一闪,袖中剑早就滑在手心,谁也没瞧见老头子怎么动的,这一剑早就抵在苏红木喉间。 苏红木大吃一惊,失口道:“百战狂的剑术!” 第五百二十八章 巨雀火凤 傲剑一点寒芒至,老头子剑尖一晃,便点在苏红木颈间,雪白的肌肤之上,登时戳出一点血红。苏红木大惊失色,倒不是惧怕百战狂的傲剑决,只是没想到老头子竟然学会了这套剑法,而且威力相较于百战狂竟是不遑多让。 老头子微笑道:“苏红木,我手腕朝前一送,你这百余年的寿数,可在今天就算到头了。” 苏红木心底发怵,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媚态,当即颤声道:“你若是杀了我,怕是有你苦头吃。” 老头子哈哈一笑:“看样子今天四刹门这热闹劲儿一时半会散不了,照你先前说法,四刹门今天算是在劫难逃,杀不杀你都有苦头吃,我何不先把你结果了,也算是找了个垫背的。” 苏红木吓破了胆,却还是不愿向老头子求饶:“熬桀哥哥,你就眼睁睁瞧着旁人欺负妹妹吗?” 熬桀一直盯着息松道人,一颗心全系在顾宁身上,哪里会在意苏红木的安危,听到苏红木高声求助,当即冷言道:“你自己闯的货,自己去收拾,我和你没有那么亲密,你也瞧见了,百战狂的傲剑决被他学了个十足十,要知道百战狂能和咱们比肩,靠的就是这套傲绝天下的剑术,可他真气却是不济,而这人不仅剑术高超,身上兼具阴阳二气,光是凭借这一点,怕是就超过百战狂不少,我又犯得着为一个想杀我孙女的人趟这浑水?” 苏红木心如死灰,脑中闪电一般思考脱身之法,不管是以气化形,还是烈焰分身,亦或是用龙照黑炎去攻击老头子,都不能完全保证自己能脱身,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病公子口中道:“门主,这妖女夺了吴昊的箫,可以让她先交出来。”病公子脑子转得极快,方才瞧见老头子救下吴昊,便联想到老头子之前在吴根村的经历,说不定和藏歌门先代门主吴仲言有关,而且吴昊力克汪奇,病公子看在眼里,当务之急便是聚拢一切可以聚拢的力量,共同对付息松老杂毛和六道,所以即便先前吴昊对自己颇为不敬,换到眼下局势,病公子哪里还会在意吴昊此前行径。 老头子缓缓点头,朝着苏红木道:“苏圣使,吴门主的兵刃,还请你交出来。” 苏红木道:“神箫本就是.....” 不等苏红木开口,息松道人忽然出现在老头子身侧,谁也没瞧见息松道人的身形如何瞬间移动,裴书白只知道息松道人一定用上了疾徐如风心法,但息松的疾徐如风比赤云,更快更无形。 息松道人将手搭在老头子长剑剑身,老头子只觉一股巨力沿着长剑压迫过来,只得咬牙硬撑,若是长剑脱手,自己倒不会受到什么危险,但面子上可算是跟着长剑掉地上了。 息松道人笑道:“骆投,我且问你,几十年前雪仙阁分崩离析,一阁二门之势一去不复返,江湖上只剩一门独大,盛一刀死后,你虽居四刹之位,实质上行的却是四刹门门主之责,到如今你骆投也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就算是陆凌雪在世,恐怕也没法以一己之力和你对抗,便是这样的尊贵之位,犯得着和一个早就该死的人置气?” 老头子额角渗出虚汗,手腕又算又麻,耳听得息松道人对自己的一番恭维,摆明了是要救下苏红木,只不过言语中给自己一些面子罢了,也只好借坡下驴:“既然道长这么说,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苏圣使,看在道长的面子上,我且放了你,若是你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苏红木后退了一步,揉着脖子不再多言,只在心中杀意大作,恨不得祭出龙照黑炎,把眼前这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人烧成焦灰。 病公子担心息松道人暴起发难,这么近距离老头子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于是便朝前走了一步,口中言道:“息松,这几十年你隐姓埋名,躲在暗处操控一切,如今却跳出幕后,到底所为何事?” 息松道长见病公子近身,再度使出疾徐如风,开口时早就回到原处:“是来向你四刹门借几样东西。” 病公子冷笑一声:“先前不都是用偷用骗的吗?怎么到如今反倒说借?大可以让六道妖人来偷便是!” 息松道人丝毫不以为忤,赤云道人耳听得病公子出言不逊,当即跳出来怒道:“病痨鬼,你怎么跟我师父说话呢?” 息松转头看向徒弟,眉头一皱:“胖徒儿,你且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拂尘一抖,赤云道人竟然朝后飞去,力道虽是不大,但赤云道人却无法抵抗,任由肥硕的身子朝后头飘去,直飞出丈余才缓缓下落。 老头子接言道:“敢问道长向我四刹门借什么?如今这十方山里头,哪里还有什么能让您老瞧上眼的?” 息松道人忽而一笑:“骆投,你四刹门这么大基业,总不能如此自惭形秽,我要的东西对你四刹门来说,可不算什么。这第一嘛,便是要极乐图全图。” 病公子打住话头,厉声道:“混账东西!就凭你也想要极乐图?” 息松道人仰面狂笑:“想当年四绝在世之时,我若是想借极乐图,怕是陆凌雪、公孙烈、钟不悔和裴无极也不会不答应,时过境迁,到了你这里,却如此小气。” 老头子摇头道:“若是借你一观,倒是无妨,只可惜四刹门也不是全图,只不过是四之有三,剩下的一张钟家残图,至今下落不明,待得他日我寻得这最后一张,便邀请道长到我十方山来。” 息松哪里会吃老头子这缓兵之计,旋即笑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不太巧了,老道我本想看一下全图,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四刹门也只得了三张,还弄得武林一片腥风血雨,罢了罢了,贫道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把这极乐图今儿个就凑个整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只不过是四刹门没有料到在场之人带着钟家残图,裴顾这边不明白息松道人是如何知道钟家残图在自己身上。 息松道人打破沉静,朝着裴书白道:“小友,到了这份上了,也别藏着了,钟家的残图拿出来吧!” 裴书白眉头紧蹙,旋即明白过来息松道人之所以会知道钟家残图在自己身上,一定是赤云道人跟息松道人说的,便将目光转向了赤云,却见赤云道人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瞧自己,更是印证了心下猜测。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不言语,眼中寒光一闪,接着便沉着嗓子道:“怎么?还要贫道动手吗?” 裴书白咽了咽嗓子:“钟家残图我没有带在身上!” 息松道人不再理会裴书白,而是对着苏红木道:“红木,瞧你的了!裴小子不听话,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红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听息松道人让自己对付裴书白,登时兴奋起来,媚态登时飞扬于面上,只不过此番苏红木再不和裴书白费口舌,手心一张,一黑一赤两道火焰杂糅在一起,旋即手腕一翻,那两道火焰便朝着裴书白飞来。 熬桀护住顾宁,却也不敢再去保护裴书白,只能低声提醒裴书白道:“小子,这一黑一赤两道火焰,相生相补,黑的是龙照黑炎,号称不灭火焰,不焚尽便不会熄灭,赤焰便是龙火功之中的南明离火,比宁儿的烈火真气威力强上数十倍不止,沾上一点儿便要烧成焦灰,万不可碰到。” 待得熬桀说完,那一黑一赤两道火焰便飞近裴书白,裴书白听到熬桀提醒,哪里还敢用明王法相硬接?当即撤去背后蝉翼法相,将周身真气悉数灌注双脚,左右腾挪起来。无奈那黑赤两焰攻守兼备,竟将裴书白一步步逼得后退。 顾宁心急如焚,却是被熬桀死死按住,不断哀求道:“爷爷,你放开我!放开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就再见不着我了!” 熬桀心头一凛,下意识看了一眼息松道人,眼中满是忌惮,就在熬桀迟疑之际,病公子早已出手,却是得老头子暗中授意,先一步控制裴书白,好夺走最后一片极乐图。 病公子知道老头子不便出手,毕竟老头子若是出手了,局势便彻底无法回旋,息松道人也一定会出手,到那时四刹门十分不利,眼见苏红木要夺裴书白的残图,便想着先发制人,由病公子出手,夺到图便是最好,夺不到的话,老头子再出面叱责一番,息松道人也不好发难。 病公子心领神会,两枚霹雳雷火弹呼啸而出,不偏不倚去撞苏红木的黑赤二焰,只听空中两道巨响,霹雳雷火弹瞬间爆燃,那龙照黑炎和南明离火丝毫不停,仍是朝着裴书白飞去,只是那霹雳雷火弹炸开之时,腾出无数黑烟紫雾在空中弥漫开来,苏红木大吃一惊,一眼便瞧出那紫雾有毒,只得向后急掠,不让毒雾及身,正因如此,苏红木视线受阻,无法透过黑烟瞧见裴书白身形。裴书白这边也被黑烟和紫雾罩住,病公子瞅准机会猱身便上,本就知道裴书白百毒不侵,这毒雾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于是便在自己空中拍了一颗解药就上前去抓裴书白手腕。 裴书白只觉手腕一紧,另一只手小神锋快速斩落,病公子早就料到裴书白会有如此反应,早就将手臂上的机括打开,裴书白身子失了平衡,小神锋贴着病公子手臂滑开,病公子会心一笑,哪里还容得裴书白再动手,五根木楔从袖中飞出,化作五鬼机关沿着裴书白的手臂双腿朝着末端疾奔。 顾宁瞧见裴书白受制,一时间急火攻心,望着自己被熬桀死死攥住的手腕,竟是把心一横,另一只手寒冰剑在手中成型,顾宁急道:“爷爷!对不住了!” 熬桀大吃一惊,眼见寒冰剑朝着二人手臂斩落,登时便明白顾宁是要断臂脱身,原以为顾宁这一记寒冰剑是要劈向自己,逼自己撒手,待得寒冰剑下落之时,才发觉顾宁寒冰剑瞄准的地方正是她自己的手臂,更是心头一酸,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顾宁还是选择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她的亲人。 熬桀大喝一声不可,手中龙雀之翼抖出,一道风旋将寒冰剑打的粉碎,接着便道:“傻孙女,爷爷为了你豁出去了!你等着,我去救那兔崽子!” 顾宁望着熬桀远去的背影,眼中泛起泪花,熬桀化作一只巨大的绿雀,直冲黑烟毒雾。 裴书白瞧见熬桀近身,连忙高呼提醒:“熬前辈,小心紫雾有毒!” 熬桀陡然立住身形,巨雀双翼连连振翅,一道道绿色风旋刮出,瞬间吹散了黑烟紫雾。苏红木不再视线受阻,瞧见病公子正用机关控住裴书白,也不再迟疑,双足点地凌空而起,化作一只火凤,朝着病公子冲撞二来。 一时间,真气化形出的一雀一凤在空中急掠,赤色的龙火和绿色的龙旋裹到一起,火借风势越烧越旺,风随火势也是越刮越凶。 病公子无奈,只得先应付六道二圣,那五鬼定身咒便有一枚尚没落位便滑落在地。裴书白一只手得空,无锋剑气连弹,将四枚五鬼机关打的粉碎,本是病公子趁乱劫人,此番易地而处,反倒成了苏红木、熬桀和裴书白三人夹攻病公子之势。 病公子如临大敌,眼见自己再没躲闪之处,只得故技重施,一掌拍在地面,想要使出万丈深潭术,息松道人微微一笑,拂尘一抖:“破!” 便瞧见病公子一人拍地,周身却无半点变化。裴书白手中小神锋白光大涨,瞄着病公子的后背便刺,顾宁大呼不可!四道寒冰锁链分出两道拉住裴书白双腿,两道锁链拉住病公子双腿,拉着二人急急后退,躲过熬桀和苏红木的夹攻。 裴书白不明就里,连忙道:“宁儿!你做什么!” 第五百二十九章 师徒之间 顾宁来不及跟裴书白解释,寒冰锁链将裴书白拉至自己身旁,却将病公子甩向远处,苏红木瞧见裴书白位置,飞凰无烬再度使出,顾宁心头一凛,自知只凭自己的寒冰真气,万万挡不住苏红木的龙火,但自己身后便是裴书白,顾宁哪里会闪躲一步? 熬桀瞧见苏红木冲着自己的孙女撞去,一道龙旋只卷苏红木面门,苏红木也是知道熬桀的厉害,若是正面中了龙旋,死到不至于重伤却是在所难免,当即扶摇直上,不再去攻顾宁。 这边病公子方一脱身,也是直奔裴书白后背,裴书白察觉身后异样,立马转身,小神锋白光大涨。病公子凌空疾划,一道符咒凭空生出,便是《鲁盘图绘》中记载的迷魂咒,只要被这迷魂咒贴上,便会为施咒者摆布。 息松道人瞧的真切,拂尘一扬病公子手上的符咒顷刻间化作乌有,病公子欺近裴书白,这才发现手心处的符咒竟然消失不见,裴书白不明就里,还当病公子失了心疯,竟用肉身来撞自己,当即把小神锋竖起,只等病公子自己撞上来,顾宁忙道:“书白不可伤他!” 裴书白虽是不明白为什么顾宁一而再的救病公子,但心下还是选择相信顾宁,背后法相一臂伸出,将病公子阻住,后手也没再把小神锋递出去。 熬桀和苏红木战做一团,场中真气猎猎,直卷的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 息松道人见局势无比混乱,旋即皱眉道:“红木!熬桀!都停下吧!”短短几个字,大有惊雷之势,苏红木和熬桀闻声,只觉胸中气血一阵翻腾,险些摔倒,只得撤去化形,分作两头站定。 病公子被裴书白背后法相推出去,也没有再冲动上前,方才自己的迷魂咒被息松道人瞬间破解,便知这一战自己的神禁之术在对上息松这老杂毛时,那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也只好回到老头子身旁,静观其变。 息松道人沉声道:“看来老道说话还是有些分量。” 老头子冷笑一声:“息松道长这几个字势如洪钟,声如惊雷,大有狮吼龙吟之感,怕是常人闻声,皆要七窍流血而死,说有些分量,怕是不贴切。” 息松道人缓缓摇头:“骆投,你少在这说些不疼不痒的,我要的东西,你趁早拿出来,若是真动起手来,后果你也清楚,当年吴根村里头,你也瞧见过我的本事。” 老头子不再理会息松道人,转头低声道:“病刹,你速去将极乐图残图取来。” 病公子皱眉道:“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都被....” 老头子打断病公子:“来者不善,该示弱的时候莫要逞强,他若是想拿,当初就不会给你把那三张残图留下来不带走了,这会儿他让我们交出残图,目的可能不是冲着我们的。” 病公子这才发觉,一直以为自己是四刹门城府最深的人,如今看来,相较于老头子,自己还是差了三分,当即不再迟疑,朝着归尘楼奔去。 息松道人瞧见病公子离去,心里也是明白了七八分,转头对着裴书白道:“这位小友,不如把你身上的极乐图给老道瞧瞧吧?” 裴书白收回了小神锋,口中却道:“你杀了我师父,却还厚着脸皮要极乐图残片?我便是烧了撕了,也不会给你瞧上一眼!”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果真和你爷爷是一个脾气,这股子执拗倒是瞧着亲切,罢了罢了,你师父是不是我杀的,你心里该有数,老道士我也不多解释,至于钟家的极乐图残片嘛,你若是不给,老道士也没法,只不过贫道只问你一件事,你说过的话可算数?” 裴书白不明白息松道人说的什么意思,却也不愿意输了阵势,当即道:“自然作数,我要替师父报仇,谁杀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 息松道人点头道:“不错不错,越发喜欢你小子了,瞧瞧这是什么!”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掷出一样物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裴书白面前,裴书白信手一抓,便把息松道人扔来的东西握在掌心,这东西瞧的极为眼熟,这东西乃是一枚玉佩,上头一片光洁和普通玉石无二,与自己身上的消恩令一模一样,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去瞧了瞧仍在昏迷的吴昊,心中也明白了三分:“你是那七彩前辈?” 息松道人微笑道:“不错,贫道便是在玄渊碁局极渊之眼,救下你们的那个人,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当初断天机试炼中,玄渊碁局翻覆,裴书白和吴昊失足跌落极渊之眼无法脱身,幸得一彩衣神秘人救助,裴书白和吴昊才得以脱身,只不过当初彩衣人留下两枚消恩令,说是日后定会来寻裴书白和吴昊。如今再度得见消恩令,裴书白便知道为何吴昊会和苏红木搅和在一起,也清楚了赤云道人在断天机试炼之中,为何会消失这么长时间,再出现时如此奇怪,一定是见到了息松道人,旋即也明白了这一切原来早就在息松道人掌控之中。 裴书白当即道:“这玉佩你把它叫作消恩令,凭借它便能寻到我,等你想到让我做什么,便会来找我,到时候我做到了,再把这消恩令还你,自此两不相欠。” 息松道人笑意更甚:“很好很好,说的很好,既然如此,那贫道便要你做一件事。” 裴书白赶忙打断:“息松道长,当初我不知道是你,不然便是困死在极渊之眼里头,也不会让你救!” 息松道人故作诧异:“赤云是贫道徒儿,贫道救你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裴书白冷哼一声:“若是换做以前,我巴不得见到你,可是知道了这么多坏事和你有关,我根本不清楚你是正是邪,是好是坏?消恩令之事,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不过当初我说了,推恩消令两不相欠,但不能让我滥杀良善、做邪恶之事!” 息松道人笑道:“不错,只让你把极乐图残片给贫道瞧瞧,算不得滥杀良善和邪恶之事吧?” 裴书白沉吟不语,倒也想不出如何反驳?残图交给息松,当真算不得滥杀良善和邪恶之事,但这极乐图残图实在事关重大,这一张残图交出去,一旦凑齐四张,势必再度掀起江湖血雨。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一直不动也不说话,当即道:“既然有这么大顾虑,贫道再换一个,把你的小神锋给我瞧瞧?” 裴书白旋即一愣:“你瞧小神锋作甚?这可是公孙家的兵刃!” 息松道人摇头道:“唉,贫道岂能不知这东西是公孙家的兵刃,公孙烈号称“神锋无敌”,位列五绝,神锋四式冠绝武林,贫道只是借来一观,而且贫道答应你,绝不用小神锋做杀人只用!如此可还有什么顾虑吗?” 裴书白将小神锋从怀里抽出,望着师父交给自己的兵刃,伤心之感顿时泛起,息松见裴书白愣神,便侧头对赤云道人道:“赤云,你来劝劝他吧。” 赤云道人小声问道:“师父,你为何要看小神锋?” 息松道人眼中寒光一闪:“你什么时候要问这么许多?” 赤云道人那里还敢多言,两三步行至前头,对着裴书白道:“书白,我来给师父作保,师父只是想瞧一瞧小神锋,你就给他瞧瞧吧。” 裴书白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痕,哀声道:“赤云道长,我师父到底在哪?您替您的师父着想,我也得替我师父想,他若是活着,还请您告诉我,他到底在哪?没有他的允许,我不会把小神锋给任何人,他若是不再了,我是他的徒弟,更不能把他的遗物交给旁人。” 赤云道人皱眉道:“哎呀,书白你小子怎么这么轴,我师父就只是瞧瞧......” 顾宁抢过话头:“道长,这里头蹊跷事太多,除非让我们见到公孙先生,我们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赤云道人怒道:“傻丫头!你连我都不信了?” 顾宁缓缓摇头:“道长,若是换做以前,宁儿一定不会这么跟道长说话,只是....只是....”顾宁缓了一缓,看了一眼裴书白,旋即鼓足勇气道:“只是您现在被千里经络图控制了,我们根本不敢相信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道长了!” 赤云道人闻言一怔,下意识用道袍遮了遮手腕,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息松道人终是开始瞧向了顾宁,当即道:“贫道总觉得咱们这些人里头,有真气十分精纯,且是贫道极为熟识的真气,如今终是想起来,原来是雪仙阁陆凌雪的真气,顾宁,贫道听徒儿提起你的事,对你也是颇为欣赏,你命途多舛能有今天的造化实属不易,只不过有一点贫道得提醒你,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开口多话,便是错了。” 顾宁一张俏脸登时红了,倒不是惧怕息松,亦或是被息松的话戳中软肋:“息松道长!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 息松道人白眉一挑:“哦?顾阁主有何指教?” 顾宁沉声问道:“我师父是不是你用千里经络图控制的?”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眼中满是戏谑,倒没有直接回答顾宁:“裴书白,你张口闭口提到你师父,还把贫道徒儿扯上,说什么师徒情深的话,看来你们一个两个对师父,那都是崇敬的紧,尊师重道乃是好事,就冲着你们这一点,贫道看你们这些后辈,那都是十分欣慰。既然顾阁主问起顾念护法的事,贫道也要反问顾阁主一句,贫道说的话,你信吗?” 顾宁哪里料到息松道人会反问自己,也在心中自问,不管息松说什么,自己能真的相信吗?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此时,病公子带着一众四刹门弟子赶回场中,四刹门弟子抢一步把汪奇和吴昊拉回阵中救治。病公子冲着老头子点了点头,老头子心领神会,示意病公子不要多言,此时正是息松道人和裴书白交锋之时,四刹门大可以趁着机会喘口气。 息松道人瞧见病公子回来,当即道:“顾阁主,裴书白,你们都找贫道讨师父,贫道也没法子,你们一个认为贫道杀了公孙忆,一个认为贫道控制了顾念,贫道却没法反驳,好在病公子还在这里,咱们不如掰开了揉碎了说一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病公子恰好听到此节,旋即心下一沉,公孙忆的确没死,只是被自己困在地底,在自己计划没有得逞之前,在裴书白没有和息松道人交手之前,那是万万不会让裴书白见到公孙忆的,不曾想还未等裴书白听信自己,去找息松老杂毛,那息松老杂毛竟先一步来四刹门生事,这会儿要把公孙忆的事摊开了说,自己哪里还能圆说? 老头子瞧见病公子面露难色,低声道:“当初便劝你莫要太过想当然,莫要把息松想的简单,你那计划尚未得逞,反倒把自己挖坑埋了,他们这会儿唤你,便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一句话说的不对,裴书白便会站到息松那边,到那时四刹门就更难了。” 病公子有些慌神,赶忙问道:“门主,我该怎么办?” 老头子瞟了一眼息松,口中道:“事到临头懊悔迟,到了这节骨眼上,便是咬死了人是息松杀的,剩下的交给我吧,反正咱们还有一记杀招,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病公子知道老头子说的便是灭轮回的肉身,心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好遵从老头子的意思,迈步走向裴书白。 苏红木和熬桀瞧见病公子再度近前,一个立在息松道人前头,一个赶忙走到顾宁身旁,把顾宁护在身后,病公子见状只得停下脚步。 息松道人笑道:“病公子,贫道知道你让汪震带着圆息影玉去幻沙之海报信,说是贫道带着六道二圣偷袭四刹门,扯了公孙忆的胳膊,杀了公孙忆,汪震突破重围冒死去找裴书白,可有此事?” 第五百三十章 性命相胁 裴书白乍闻此言心头一惊,息松道人张口便说出汪震去幻沙之海送信,又能说出断臂和圆息影玉,所言细节句句属实,宛如亲眼所见一般,心道难不成息松道人和那天机先生一般,大事小事皆在其掌控之中? 病公子瞥见裴书白表情凝重,便知自己稍稍讲错一句,先前跟裴书白说了这么多,劝动裴书白去对付息松道人的计划,将全部白费,耳听得息松道人言语,当即道:“你让熬桀和苏红木二人,带着一众六道弟子来我四刹门生事,使了个声东击西的奸计,把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盗走,你与六道沆瀣一气,伤我四刹门弟子,不巧公孙忆也在门中,造尔等毒手,如今再度来犯,真当四刹门这么好欺负吗?” 病公子并未正面回答息松道人的话,息松道人闻言一笑:“既然病公子这么说,看来是摆明了要老道背这个杀人的名头,贫道平生杀人无算,却从未滥杀一名好人,公孙忆这小子自然不在其列,你说贫道扯了公孙忆的胳膊,斩了他的脑袋,可有证据吗?” 病公子心思暗动,这息松道人竟然连自己和裴书白在十方狱中说的话也十分清楚,旋即也明白过来,那胖杂毛被息松道人用千里经络图操控,藏在十方狱中,自己和裴书白顾宁二人的谈话,被息松道人知晓也是情理之中,恨只恨自己太过大意,着了这息松老杂毛的道,思前想后,病公子知道不能被息松老杂毛牵着鼻子走,于是便主动对裴书白开口:“裴小子,你在忘川禁地也瞧见了,六道所行之事皆是灭人伦破天道的大恶之事,息松道人藏在暗处,将这些大恶之辈悉数唤醒,你且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哪还有脸面标榜自己从未滥杀一名好人!” 裴书白转头瞧向息松,口中问道:“息松道长,您是赤云道人的师父,我心里敬你,可这一路走来,的确有太多太多的事和您有关,太多太多的谜团是由您而起,不管怎么说,六道弟子也是您放出来的,您到底要做什么,可否跟大家说上一说,也好摒除误解!” 息松道人微微一笑:“刚说完你像你爷爷裴无极,这一番话说的反倒有了公孙家的行事风格,如今你又学会了钟家武学,集三大家之所长实属难得,裴无极、公孙烈、钟不悔三个人若是还健在,怕是也要夸赞你一番。你说的这些太多太多,贫道无法跟你一一讲明,这世上之事皆是由心而发,你认为是什么,旁人再言其他也是无用,你若是不相信,怕是旁人说穿了嘴,说干了唾沫,你也不会听进去半个字。” 病公子见裴书白有了动摇,当即趁热打铁,厉声斥责息松道人:“少在这里弯弯绕!你且明说,六道复活和你有没有关联?当初是谁交给我《鲁盘图绘》,让四刹门一步步瓦解武林局势,钟不悔在忘川禁地留了一支亲随,若没有你指点,四刹门如何知道那里有人!又是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带走熬桀的肉身?”不等息松道人开口,病公子转头便对裴书白道:“小子,我瞧你也算精明,你只需想一想这里头的干结,便能撕破这老杂毛伪善的嘴脸!” 裴书白心头狂跳,病公子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多年前息松道人煽动舅爷爷一剑杀了幻沙之海的十二部族,又暗中助隆贵入了五仙教,后来又挑起鸩婆复仇之心,让鸩婆迷失本心,再让四刹门趁虚而入,暗通药尊和鸩婆,以黛丝瑶相要挟,逼得隆贵带着蚺王鼎进了四刹门,后来病公子潜入忘川禁地,在钟不怨前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走了熬桀和苏红木的肉身,这一切虽说听得毫无关联,但只要加上了息松道人,便全都说得通了,倘若真的是这样,那息松道人城府之深,布局之远实在到了让人恐怖知悉的地步。 顾宁见裴书白陷入两难之地,便开口问道:“息松道长,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前辈。” 息松道人笑道:“顾阁主客气了。” 顾宁道:“百年之前,六道诸人遭遇七星子围剿,困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六道上至头领灭轮回,下至六道三圣和诸多弟子在内,悉数被封禁在地宫之中,唯独我爷爷熬桀用元神出窍,在地宫中留下一缕神识,百年间,爷爷饱受孤独之煎熬,没有宿主供其寄托元神,只得在北斗封禁大阵之中游荡,不过也正因如此,这百年来,地宫里头发生的所有事,我爷爷都知道,其实在钟不悔前辈发现地宫之前,就有人已经进过地宫,取走了七星子三卷羊皮卷里的最后一册,也带走了先代七星之一摇光所著的《不动明王》,巧合的是,多年之后当赤云道长来到这里,我们大家都发现赤云道长的武学和钟家武学十分相似,大家都知道,钟家的武功大开大合,重攻而忘守,道长的武功却是沉稳厚重,重受而少攻,二者互补才算是大乘武学,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在猜测,当年进到地宫里头的人,会不会就是道长您!” 息松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冷不丁瞧向了熬桀,熬桀被息松这一眼瞧的心头一颤,旋即便恢复如常,低头瞧了瞧顾宁:“不错!我都忘了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那地宫里头哪里有半个活物,直到有一天穹顶破洞下来一人,我十分兴奋,便想着那人能凑近些,让我好寄身脱走,没曾想那人十分精明,竟不往六道群棺走上半步,只在七星遗骸处搜寻了一番,带走了些什么便离开了,我清楚的记得,那人便是一个道童模样的少年。” 病公子抢言道:“老杂毛!你还有何话说!” 息松道人眼神微眇,旋即放声大笑起来:“就凭一缕神识瞧见的身影,就妄断是贫道,那地宫里头暗无天日,你又如何瞧的见人?” 病公子冷笑道:“那胖杂毛的武功和钟家武学十分相似,又是如何解释?” 息松沉吟不语,心下对熬桀恨意陡生,习惯于掌控一切,却仍是算不到熬桀元神出窍,一时间杀心大作。苏红木笑道:“你们一个个光凭熬桀哥哥的一面之词,就胡乱猜测,要知道我们可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忘东忘西那是常识,记忆里头张冠李戴也是稀松平常。” 熬桀怒道:“混账东西!老子记不错!潜入忘川地宫里头的道童,就是你息松道人!” 老头子瞧见裴书白、顾宁和熬桀,矛头全都指向息松,登时笑道:“息松道长,事到如今,好歹解释一番吧?总不能让大家伙全都蒙在鼓里,就你一个人清楚吧。那岂不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境界?要知道太不接地气,那便是高高在上,万一摔下来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息松道人面沉似水,眼中寒光大盛,冷言道:“熬桀,你忘了先前贫道跟你说过什么了是吗?” 顾宁赶忙抬头:“爷爷....” 熬桀摸了摸顾宁的头,缓缓走上前去,行至息松道人面前才道:“灭轮回比起你,还不及你三分。我熬桀虽是打不过你,可有一点你得记住,你想要的东西,有一样你永远得不到了,宁儿若是伤了半根汗毛,我立马在你面前自尽,让你永远拿不到引魂灯!” 息松道人手臂快如闪电,一把擒住熬桀脖颈,顾宁下意识朝前奔了两步,却见熬桀连连摆手,口中道:“放心,他不敢杀我!” 果然如熬桀所言,息松道人扼了一会儿,将熬桀甩向一边,恶狠狠道:“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苏红木在一旁仍是一副笑脸吟吟的模样,摆弄着手里头的火苗子:“熬桀哥哥,人家可咱们的克星,光是那两张符咒,便能让你变成笼中雀,让我变成落汤鸡,什么火凤龙雀,在人家面前那都是摆设,你还敢跟他叫板,也是不怕死。你当人家都跟妹妹似的,让你呼来喝去随便挤兑。” 息松道人怒道:“贱婢!你若是再多言一句,叫你横死当场。” 苏红木瞬间变了脸色,低下头不敢言语。老头子和病公子对望了一眼,皆是心道这六道妖女苏红木的本事到底多大,这二人十分清楚,可显然对方十分惧怕那老道士,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干结,谁也不清楚,眼下大敌当前,看来要做好复活灭轮回的准备了。” 息松道人彻底撕了伪装,冷言道:“裴书白,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咱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消恩令已经给了你,你那小神锋还没有给我。这么久了,还在等什么!” 裴书白高声道:“道长,怕是裴书白今儿个要食言了!要么你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要么你杀了我再夺小神锋,想要我自己拿出来予了你,那便是妄想!” 息松道人狂笑不止:“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便没法子了!把人都带出来!” 一声喝吧,打远处忽然窜出一众六道弟子,这些六道影人悉数将身形藏遁,息松道人此一番喝令,六道弟子闻讯而动,纷纷现出身形,众人放眼一瞧,足有二十几人,想来这便是六道群棺中复活的六道弟子,除了之前死掉的,皆在此处。、 而在那二十几人之后,还有一些人,这些人高矮胖瘦各自不同,裴书白目力极佳,一眼便瞧见是六兽这些人,牛老大兄弟六个满脸血污,显然是有了一场恶战,公孙晴被一名六道弟子抗在肩头,生死不明。 裴书白慌了神,真气立马运足,想要冲入阵中夺人,却被顾宁一把拉住:“书白,别着急,既然息松道长这会儿把人喊出来,一定是有后招,也不怕你冲进去夺人,且看看他要做什么再做计较,你瞧,这里头还少了丁晓洋、黛丝瑶、钟阿叔,说不定他们还在暗处,你千万别乱了阵脚。” 顾宁这番话一来是稳住裴书白,不让裴书白冲动,二来其实也是安慰自己,毕竟六道弟子胁迫的这群人里头,没有丁晓洋黛丝瑶和钟山破,并不代表这三个人是安全的,说不定一场恶战,三个人悉数战死也未可知。 六道众弟子将六兽和公孙晴带至场中,于息松道人身后站定,人群中,朱老二一眼便瞧见赤云道人,旋即高喊:“师父!师父救我们!救我们!这些人端得厉害,瞧不见模样,我们吃了大亏!” 朱老二瞧见赤云道人,登时兴奋不已,其他几人闻声也抬起头来,面上登时泛起喜色。 赤云道人瞧了瞧六兽,微微点头示意,身子却是动都不动,任凭六兽不住呼唤,只当听不见。 息松道人也不回头,指着裴书白道:“一枚小神锋,换这些人的性命,如何?” 裴书白心如刀绞,忙道:“赤云道长,你快救救他们啊!” 顾宁亦是道:“道长,六兽平日里虽说顽劣,但本性还是好的,晴儿又是你的爱徒,你怎么忍心看他们受制于人。” 赤云道人面色平淡,口中道:“书白,宁丫头,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决定的事,我一定会追随到底,哪怕路上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哪怕有再多的人不理解他,我也要站在他那一边!” 顾宁仍是不解:“可...可是,他们全都是你的徒弟,你又怎能视而不见?” 赤云道人反倒笑了起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长生也罢,武林至尊也罢,报恩业罢,报仇也罢,都是虚妄和执念,你们瞧着的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恶处,看到的是六兽和晴儿危在旦夕,在我看来,却是必须做的事,书白,我反倒要跟你说说,你且信我一次,把小神锋交给我师父,剩下的事,自然你就会明白了。” 裴书白急火攻心,听了赤云道人的话,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连握住小神锋的手也不住震颤,思考再三之后,裴书白将小神锋锋刃握住,扬起手臂道:“拿去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 六兽遭劫 裴书白高高掷出小神锋,眼见便要飞到息松道人近前,老头子一声高喝,使出魅影云衡步,竟比那神锋飞得快得多,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老头子便抢在息松道人之前,将小神锋握在手上。 再看时,老头子早就回到原先站定的地方,周围四刹门弟子已然将老头子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老头子笑道:“息松,这东西你这么想要,看来也和神天八物有关,我们四刹门费劲千辛万苦从幻沙之海把天机先生请到这里来,多少也有些收获,至少神天八物之事,病公子已经从青林居士那里听闻,引魂灯、雀喙和幻视镜、神箫、妖鼎、鬼骷髅、阳极玄金和地府阴根,这八样东西有何用处,那天机先生尚未言说,但既然你息松如此想要,怕是十分重要,方才你假意让裴小子交出极乐图残片,实则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极乐图,你想要的,怕就是这柄小神锋了!不然,苏红木和熬桀来四刹门偷宝之时,三张极乐图残片就摆在面前唾手可得,却视而不见,你又怎么可能是要看极乐图!” 息松道人冷笑道:“好好好,贫道此生素来少有敌手,便是当年的五绝,也不够格,你骆投倒算一个,只可惜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被六道熬桀瞥见身形,不然恐怕你们斗来斗去,怕是早就同归于尽了!也无妨,多少年没有动动贫道这身老骨头了,和你们玩一玩倒也算是趣事一件!骆投,这样吧,你把小神锋给我,我便夺了混沌舍利给了你,这样的交换如何?” 老头子阴笑道:“如此一来,我更不可能给你了,不说你是不是想骗我,光是你把小神锋和混沌舍利视为同价,我手上的这东西就意义非凡。” 息松道人怒火中烧,周身真气外放,在场之人无不感觉到一股巨大压迫袭上心头。只听息松道人怒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再慢慢折磨你们吗?” 病公子哈哈大笑:“让我瞧瞧这些都是谁?牛老大、朱老二、苟老三,这几个人全都是从我四刹门叛逃出去的弟子,不过是些鼠首两端的废物,叛逃四刹门可是门中大罪,即便如此,我都没有半点欲望想要去追杀他们,实在是无关紧要,你若是想杀,你随便动手。” 息松道人怒极反笑,当即道:“徒儿,你去把这厮给杀了!省得在一旁聒噪,让为师好不心烦!”言罢拂尘一挥,赤云道人应声而动,一上来便是疾徐如风,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欺近病公子身侧。 病公子并没有料到息松这边会暴起伤人,等察觉出赤云道人一拳轰至自己腰间之时,已然不及,好在老头子应变奇快,再度使出魅影云衡步,一脚踢在赤云道人手上,解了病公子危局,老头子道:“赤云,当初在碧落村外,我瞧在你师父面上饶了你一命,如今你师父和我四刹门撕破了面皮,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一语言罢,老头子双手一阴一阳两股真气拍中赤云道人双耳,赤云道人还顾不得使出不动如山,便轰然倒地,口鼻处涔涔冒血,老头子杀心大作,哪里还会去顾及息松道人的面子,袖中长剑递出,一剑将赤云道人肚子捅穿。 裴书白大呼住手,身子已跃出丈余,熬桀顾不得伤势,和顾宁一左一右去拦裴书白,好在熬桀和顾宁终是快了一步,将裴书白拦住,饶是如此,三人距离老头子和赤云道人已经不足五尺。 裴书白和顾宁瞧见赤云道人的尸身,悲从心起,已然顾不得局势混乱,便要夹攻老头子,却闻熬桀道:“你俩瞒着,这道士的尸体有诈。” 不光顾宁和裴书白愣住,连老头子也错愕当场,再瞧那赤云道人的尸身,竟慢慢干瘪下去,老头子撤回长剑,却不见半丝血光,顷刻间,那赤云道人的尸身便越缩小,最后化作一束枯草横在地上。 病公子旋即道:“好道士,竟用傀儡符咒化作徒弟模样哄骗我等!” 裴书白怒极,兜头冲着息松道人冲去,顾宁反应过来时,那裴书白早已冲出去丈余,顾宁赶忙追身上前,熬桀急的直跳脚,连忙化作龙雀去追孙女。 裴书白一双眼血红无比,边冲边道:“妖道!还我道长性命来!”眨眼间已临近息松,背后蝉翼法相八臂齐出,周身狂暴之血不住翻涌,息松道人瞧见裴书白冲着自己而来,竟是连躲都不躲,藏在拂尘之下的一只手,早就做好准备,只等裴书白近身,便能生生抓穿裴书白小腹,取出惊蝉珠。 不曾想裴书白快要靠近之时,只觉下方一股炽热真气攻来,低头一瞧便是苏红木的飞凰无烬,当即只得急转直下,转攻为守,躲过苏红木。 裴书白这边方一停滞,后面顾宁便追至身前,此时顾宁一颗心全都念着裴书白,也不管是谁动手,但凡裴书白有危险,顾宁便护在裴书白身侧。熬桀同样如此,见顾宁和苏红木缠斗在一起,哪里会束手旁观,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伤顾宁一根汗毛,眼见顾宁在苏红木手上吃亏,熬桀下手毫不留情,一道龙旋直卷苏红木面门,便是想夺了苏红木性命。 苏红木心头暗忖,自己本想着拦住裴书白,却不曾想陷入以一敌三的局面,不说裴书白和顾宁实力如何,便是他熬桀一人,就能和自己打成平手,加上裴顾二人,自己哪里还有胜算,只能抽身离去,场中火光一闪,那苏红木便回到六道影人之中。 一番波澜之下,裴书白稍稍稳了稳心神,没再去攻息松,息松道人也将藏在拂尘之下的手缩回来。 顾宁和裴书白、熬桀三人相继落地,顾宁开口道:“爷爷,你瞧书白后背怎么了?” 熬桀不明就里,弯腰去瞧裴书白,没料到顾宁这句话就是为了让熬桀分神,果然熬桀转头之时,顾宁飞身而起,裴书白发现不对却被熬桀身子挡住,只能眼睁睁瞧着顾宁直冲息松道人而去。 息松道人见顾宁冲自己而来,动也不动,只在口中道:“小辈无礼!且问你师父如何教你!”言罢拂尘一扬,自空中落下一人,拦在顾宁面前。顾宁瞧见那人模样,竟是惊得合不上嘴,眼中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眼前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顾宁的师父顾念,顾念面如白纸,半点血色也无,一双手缺如枯槁一般,周身寒气透体,分明是雪仙阁的寒冰一脉的武学。 顾宁失了神,失口道:“师父,师父,我好想你。” 顾念哪里有半点反应,一双眼中毫无神色,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顾宁。 息松道人冷笑道:“既然你师父没有把你教好,那便让她再教教你!省得你以后见到前辈长辈,再如此造次!” 顾宁哪里还能听得进旁人说话,裴书白心中狂跳,顾宁对上顾念,便不是武学高低的分别,即便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顾念已不是活人模样,但在顾宁眼中,仍旧是那个疼她挂念她的师父。和这样的顾念对阵,顾宁怕是连真气都不会运起就要毙命当场。 正如裴书白所料,顾宁已然朝着顾念跪了下去,许久以来的委屈和酸楚,夹杂着思念和挂牵,在这一刻化作眼泪肆意流淌。熬桀心如刀割,息松道人这一招太过阴狠,也来不及多想,熬桀和裴书白便纵身跃至顾宁身边,顾宁却道:“书白、爷爷,你们都离远一些吧,让我和师父说说话。” 裴书白急道:“傻宁儿,你瞧清楚了,这哪里是顾念婆婆,分明是被人控制的傀儡!” 此前顾宁在对阵死亦苦之时,执意以一己之力独战死亦苦,死活不让熬桀掺和,对于顾宁的执拗,熬桀早就领教,此情此景,熬桀根本就没想过能劝顾宁回头,而是对着息松道人怒道:“息松!你这一招太狠毒!挖坟掘墓,搅死人安宁,又利用我孙女和她师父情谊,来对付顾宁,息松!今儿个我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你死!” 息松道人根本不去理会熬桀,拂尘一挥,顾念应声而动,一上来便是一招万物萧,直轰顾宁头顶,熬桀只得转头回到顾宁身前,用龙旋卷走寒冰巨龙,裴书白高声道:“熬桀前辈,我护住顾宁,这里交给你了。” 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八臂全出,将顾宁护在掌心,接着便疾徐后退。哪知息松道人一声冷笑:“苏红木!把神箫紧那罗交给我。”苏红木哪敢不从,便从六道影人中走出,将怀中神箫取出,呈在息松道人面前。 老头子眼中精光一闪,口中道:“病公子,想来这东西也是神天八物之一,不然苏红木不会一上来便从吴昊手中夺走此物,眼下小神锋已经在咱们手上,你趁乱把这神箫也夺来。”病公子欣然领命,当即命弟子随他一并前冲。 苏红木见状,身后除了控制住六兽的那些六道影人之外,其他十几人也悉数冲出,一时间场中局势又加了几分混乱。 苏红木和病公子战到一起,六道影人和四刹门弟子也战做一团,六道影人武功远高过四刹门弟子,然则四刹门弟子数倍于六道影人,一时间也算是不相伯仲。苏红木一边打一边道:“给老娘让开!不然叫你们全变成焦灰!” 病公子有意给苏红木分神:“老牝狗,你家主子还在地底下躺着,你倒换了个二主子跟,这道士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从他,莫不是你憋了上百年的念想,让这老杂毛圆了浴火,如此甘心替他卖命,我是再想不出其他理由。只不过你的年岁怕是当人家祖奶奶都嫌大,啧啧啧,想想几欲作呕!” 苏红木怒极反笑:“混账东西,你找死!” 病公子见苏红木狂怒不止,真气也越发紊乱,当即朗声道:“还等什么!出来吧!” 四刹门弟子之中,猛然窜出一人,那人径直冲向苏红木,此时苏红木正和病公子角力,察觉出背后异样,却是分身不得,被那人一掌拍中后心,身子便轰然坠地,病公子不给苏红木机会,本想用五鬼定身咒控制,念及场中息松道人亦在此处,即便是控制住也是无用,当即换了毒术,怀中掏出药瓶,也不顾毒性剂量,将一瓶药悉数倒在苏红木口中,旋即将空瓶一扔,那个从后面偷袭苏红木的人也飘然落地,从苏红木怀中抽出神箫,此人正是吴昊,原来病公子之所以要带着一众四刹门弟子前冲,只是为了让吴昊混在其中,先前老头子救下吴昊之后,病公子便一直找机会救治吴昊,无奈先前受伤太重,即便是病公子,也只能是保住起性命,想要让他立马恢复战力便是万难,老头子便拿出自己的回天丹予了病公子,让病公子喂吴昊服下,吴昊旋即苏醒过来,周身真气也慢慢聚集。 老头子传音入密,告诉吴昊不要轻举妄动,只等机会来了,自然会让他动手,吴昊瞧见自己周围全是四刹门的人,虽是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自己结结实实被息松和苏红木摆了一道,那支自己视如性命的神箫,如今被人夺了去,又见场中息松道人模样,那是越看越怒,只等此番病公子前冲,吴昊便混在人群之中,瞅准机会偷袭苏红木。 吴昊将神箫高高举起,挑衅道:“妖女!你还抢啊!抢啊!” 病公子拉住吴昊,却被吴昊挣开,病公子本就不喜吴昊,只是碍于老头子,也不好发作,当即冷言道:“我给她服下毒药,控了她的动作,不多时便会越来越僵硬,直至周身经络结成石僵,便会一命呜呼,你且退下,莫要沾上她的皮肉。” 吴昊哪里会听,厉声怒道:“我藏歌门门主岂会惧怕你这些小把戏!给我滚开!我要取了她的首级!” 一语言罢,吴昊倒转箫端马首,无数七彩音刃聚集起来,苏红木瞪圆了眼睛,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第五百三十二章 公孙现身 苏红木又惊又怒,奈何中了病公子的毒,手脚动弹不得,眼见那神箫马首便要插中面门,忽然彩光一闪,吴昊手心登时血肉模糊,手中神箫紧那罗无故消失,饶是如此,吴昊的手还是砸中了苏红木,苏红木登时血流满脸,也不知是鼻子被掼出的血,还是吴昊的血流在苏红木脸上。 吴昊杀心难消,还当是苏红木又使了怪招将神箫夺走,当即恶从心起,一拳拳朝着苏红木面颊擂去,直打得苏红木面骨碎尽,一张媚态万千的俏脸,不多时便被砸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老头子不住冷笑,心道这藏歌门武功奇高,但是历代掌门皆是心胸狭窄,传到吴昊这一代,亦是如此。不过眼下吴昊对付的正是六道的苏红木,又怎么会去阻止? 息松道人见苏红木吃了大亏,沉声下令一众六道影人:“你们就这么看着吗?” 此时六道影人早就将一众四刹门弟子杀尽,六道这边也只不过是死了几人,众影人听到息松开口,齐齐遁去身形,分头朝吴昊围了上来。 吴昊察觉不对劲,却是把眼睛一闭,双耳不住颤动,自打吴昊得到了《绕梁乐》之后,便是开了窍,顿悟了《大音希声诀》之中“大音希声大道无形”的至高境界,此时便是没有神箫在侧,吴昊的武功也远比先前要高的太多。在其发觉瞧不见影人之时,索性就闭上眼睛,光是用一双耳朵听音辨位,一名六道影人欺近之时,吴昊手臂一挥,数道音刃直戳那影人头脸,只听场中一声闷哼,那影人便显出身形,再看时已倒在地上横死当场,其余众影人只得在周围缓缓靠近,却再无一人近吴昊身。 息松道人冷笑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贫道给了你这本《绕梁乐》,本想着你能出手相助贫道,没曾想却是临阵倒戈,你藏歌门欠贫道的恩情,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嘛?” 吴昊闭目答道:“息松道长,是你不讲信誉在先,既然把神箫予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这妖女平白无故夺我神箫,我岂能饶她?” 息松道人笑意更甚:“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做事这么冲动,罢了,贫道与你藏歌门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明白,你且把苏红木放了,可别惹火上身。” 吴昊冷哼道:“难不成真如病公子所言,你与这妖女媾和?不然怎么如此护她?传将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病公子耳听得吴昊言语,心道这吴昊年纪虽然不大,鬼心眼着实不少,瞧着一副怒火攻心失去理智的模样,可说起话来却还是把四刹门顶在前头,今日若不除他,日后必成祸患。心念动处,病公子已然有了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要了吴昊性命的打算,即便是老头子三番五次的饶过此人性命。 息松道人听吴昊出言不逊,又见苏红木被打的不成人形,哪里容得吴昊如此猖狂,旋即将顾念撤回身旁,好让熬桀腾出手来。口中道:“熬桀,你杀了这小子,贫道便让你带着顾阁主离开。” 熬桀和顾念缠斗不下,周身真气耗费不少,其实并不是熬桀打不过顾念,只是顾念早就不是活人,哪里会有痛觉,拼斗起来中了熬桀十招仍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而熬桀中了一招,便是一招的苦痛。 眼下息松道人撤回顾念,熬桀才算缓了一口气,这一番交手,心里头刚刚泛起的一丝冲动已然打消,此前在顾宁的坚决之下,熬桀决心护着顾宁,不管顾宁对付谁,熬桀都站在顾宁这一边,可自打顾念现身,熬桀登时明白过来,这息松道人的阴招层出不穷,顾念只要在这里,顾宁就再不会出手,不把顾宁带走,今日便是自己孙女的死期,耳听得息松开出条件,只要把吴昊弄死,便能将顾宁带走,心下又动摇起来。 顾宁在裴书白背后八臂法相控制之下不住挣扎,合拢的八臂已被顾宁在里头用真气撞去不少,裴书白急火攻心,知道顾宁一心想冲破桎梏,去见她师父,此时的顾宁早就失去了辨别的能力,于是便道:“宁儿,顾念婆婆是咱们亲手葬的,你不要糊涂啊!” 熬桀回头瞧见顾宁痛苦的模样,当即不再迟疑,双手朝前一推,两道硕大的龙旋直扑吴昊,吴昊心道不妙,疾疾闪身躲避,无奈那龙旋瞬间欺近,将吴昊和苏红木一并卷了,眨眼间便升至高空,只等熬桀撤去龙旋,吴昊和苏红木便会摔成肉泥。 电光石火之间,一黑一白两道真气迸然而出,打中两道龙旋的风眼,龙旋立马消散开来,旋即众人眼前一花,吴昊便被老头子用魅影云衡步接回,只剩苏红木一人重重砸在地上,更添了伤势。 熬桀一招未成,竟是化作巨雀直攻老头子,老头子来不及将吴昊放下,眼见那绿色巨雀冲势极快,只得继续踏出魅影云衡步躲闪,病公子怒从心起,老头子连番去救吴昊,如此大费周章却不知为何?在病公子眼中,老头子的举动十分不妥,场中局势本就混乱无比,原想着能让裴书白一行和息松老杂毛先斗上一阵,不曾想老头子偏偏为了一个吴昊冲入阵中。 病公子越想越怒,心道既然大家乱做一团,倒不如索性乱到底!心念动处,病公子一只手缩在袖中疾划,一道符咒赫然划出,朝着裴书白后背急飞而去。 裴书白后背中了符咒,却是无暇兼顾,病公子微微一笑,那符咒便化在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之中。顿觉奇痒无比,这符咒倒不是什么杀招,有个名字叫做百爪挠心,中了这种符咒的,犹如无数虫子钻过皮在肉里头抓爬一般,虽无毒性但是越痒越抓,越抓越痒。 果然裴书白真气瞬间乱了,八臂神相手臂越来越淡,到最后竟彻底消散开来,顾宁身形得脱,根本不顾背后裴书白,寒冰真气使出空中登时多了道道寒冰阶梯,顾宁凌空踏雪,直奔息松道人和息松身旁的顾念,手心处寒冰真气早就聚集,只见顾宁双掌一推,竟是一口气使出一排万物萧,十几条寒冰巨龙陡然成型,直卷息松道人。 裴书白大吃一惊,顾宁这般冲去,一定是想逼退息松道人,进而将顾念带回自己身旁,根本不会想自己的安危,裴书白想到此处,哪里还顾得上周身奇痒难忍,大喝一声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无奈体内真气紊乱,身子跃起之时便失了重心,竟是一头撞向顾宁面前的一串寒冰阶梯,好在裴书白这一跃速度奇快,抢一步飞在顾宁前头,不料那十几条寒冰巨龙不偏不倚悉数打中裴书白。裴书白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便栽了下去。 顾宁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竟是自己失手打伤了裴书白,眼见裴书白摔在地上,顾宁终是选择了去看裴书白的伤势。 方一落地,便瞧见裴书白悠悠转醒,握住顾宁的手道:“先前你让我穿寒光宝甲,我嫌行动不便就是不穿,是你执意要求,谁曾想原来是挡你一招,宁儿,你这万物萧用上了雪仙花的手法,若是我没穿这寒光宝甲,怕是就要被你打死了。” 顾宁听裴书白还有心玩笑,想来也是伤的不重,当即破涕而笑,眼中仍带着泪痕:“你吓死我了,你要是被我打死了,我....我....我也不活了!” 裴书白站起身来,拉住顾宁的手道:“说什么傻话?我才不会死呢!不过你可别犯糊涂了,顾念婆婆早就身故,是师父带着我俩亲手埋葬的,息松道人使了阴招,竟然挖了婆婆的坟,这笔账我一定找他算!不过你得答应我,千万别这么冲动了!”裴书白一边说,一边用手擦去顾宁的眼泪。 顾宁俏脸一红,点了点头不再冲动。裴书白又道:“方才我拦住你时,被病公子使了阴招,也不知用得什么手段,周身变得奇痒无比,竟是连真气运走都做不到,好在你这一招反倒救了我,这会也不那么痒了。” 裴书白说话时看向病公子,见病公子也正好瞧着自己,便开口道:“病公子,先前你四刹门和两界城辜晓前辈结盟,两界城城破人亡,你和五仙教结盟,五仙教分崩离析,你和惊雷帮结盟,惊雷帮只剩汪奇这一个独苗苗了,如今你标榜着和我达成一致,却在背后使这阴招,看来和你结盟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听好了,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你,接下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十方山,咱们各凭本事了!” 病公子心头狂怒,更是暗道这小子运气太好,自己本想着将场中局势搅得更乱,却不曾想结果竟是这个,当即阴笑道:“裴小子,我听你劝这丫头,倒是说得头头是道,要我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和她易地而处,你怕是还做不到她这样!” 裴书白心头一颤,不安之感袭遍全身:“你什么意思!” 病公子冷笑不止:“我没有那老杂毛那么阴狠,还挖坟掘墓。裴小子,我控制这个人的时候,他可是还没有咽气!”一语言罢,病公子一掌拍在地上,接着便有无数机关从病公子身旁破土而出,结成圆球将病公子护在里头,可谓是密不透风,四只飞天木鸢驮起病公子高高跃起,病公子言道:“既然这里头师徒都是成双成对儿,这个热闹你裴书白的师父怎么能不来凑上一凑。”声音越来越小,待得病公子言罢,飞天木鸢已然将病公子带离当场。 息松道人看着远去的病公子,根本没想着阻拦,心中早就料准了病公子要做什么,旋即开口道:“骆投,病公子竟然和贫道想到一起去了!那就让这些当师父的,和徒弟过过招,看看是师父技高一筹,还是徒弟们青出于蓝胜于蓝。”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身旁的顾念迎盛会而动,跃至场中,双手之中,多出两只寒冰长剑。 裴书白和顾宁拉紧了手,都察觉出对方手心冒汗,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紧张到极点。果然,在顾念落地后不久,远处飞天木鸢驮来一人,飞天木鸢来的奇快,将那人放在地上之后,飞天木鸢便化作机关钻进了地底。 裴书白一脸错愕,表情和顾宁见到顾念时一模一样,顾宁也瞪大了眼睛,眼前立着的便是裴书白心心念念要救的公孙忆。 老头子和熬桀正以快打快追逐不止,瞥见公孙忆面沉似水,显然是被千里经络图控制了,熬桀心头暗骂这病公子也是阴招使尽,登时停下脚步,调转雀首,俯冲之下,想要赶在公孙忆和顾念动手之前,护住裴顾二人。 六兽站的稍远,只瞧着众人打来打去,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先前瞧见顾念,这兄弟几个倒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奇怪为何顾宁如此动容,毕竟牛老大这些人没有见过顾念,可当公孙忆现身之时,这兄弟几个明显不一样。 朱老二更是高喊:“公孙先生!快来救人!快来救人!” 苟老三身形受制,只得道:“二哥先不要喊,我瞧着先生不对劲!” 牛老大也道:“老二,老三说的没错,你瞧公孙先生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书白和宁丫头也不是正常反应,我看咱们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三人对话被公孙晴听到,公孙晴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目不能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番听到对话,便知自己爹爹到了,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和委屈,悉数迸发出来,登时哭喊起道:“爹!爹爹!晴儿瞧不见你,你在哪儿啊!你快来救晴儿!快来救我!” 公孙忆哪里能听得到公孙晴的呼喊,此时开口说话的,虽说是公孙忆不假,但一字一句皆是病公子的口吻:“裴小子,顾阁主,你们二位见到师父,为何不跪?平日里,我都是这么教的嘛?” 第五百三十三章 肝胆欲碎 裴书白面如死灰,心下亦是六神无主,即便是先前已经料想到师父已然遭遇不测,会被病公子控制,但如今亲眼得见,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顾宁想要劝慰一番,但在顾念面前,也是张不开嘴。 公孙忆瞧了一眼身旁的顾念,当即冷笑一声:“挖坟掘墓的事,也终究是你能做得出来,乖徒儿,顾念好歹是雪仙阁护法,尸首被那老杂毛操控着,终究不是个办法,你听师父的话,让顾念解脱吧,如何?” 裴书白心头狂跳,此时公孙晴哭喊声也传入耳中,更是如火燎一般,想要冲过公孙忆和顾念去对付息松道人,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对师父出手。 息松道人侧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六道影人言道:“这女娃娃想爹爹了,你们这么不开眼的嘛?还不放她过去?” 六道影人点头领命,旋即将公孙晴放在地上,公孙晴双脚落地,竟是一个趔趄摔了下去,原是被六道影人控制的久了,双腿已然麻了,公孙晴顾不得疼痛,爬起身来朝前摸索着挪步,一边走一边哭喊:“爹....爹....爹爹....你在哪呢?” 公孙忆回过头来,眼神中哪有半点感情,反倒是笑着言道:“乖女儿,爹爹在这儿呢,你快快来!” 公孙晴闻声朝前走来,其间又摔了几次,几度起身冲着公孙忆走来。 裴书白高声道:“晴儿!站住!”裴书白想要出言提醒,但哪能跟公孙晴说实话,总不能说师父已经被病公子控制,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想必如此说出来,公孙晴还不知要作何反应?可又不能眼睁睁瞧着公孙晴涉险,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公孙晴听到裴书白喊声,根本不去理会,牙齿死死咬住双唇,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酸楚,不让自己哭出来,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已经喜欢上顾宁了,不喜欢自己了,一辈子都不要理他了。” 裴书白哪里知道公孙晴在想什么,仍是高声呼喊,但始终都是让公孙晴不要再往前走,再无其他。 顾宁见公孙晴模样,亦是心疼不已,但苦于自己处境,想要拦住公孙晴,势必要对师父动手,光是这一点就根本做不到。 老头子甩开熬桀暂得一缓,回头瞧见场中局势,立马明白过来,旋即抱着吴昊落到地上,将吴昊放到一旁,又让还活着的四刹门弟子稍稍退后一些,俨然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待得众四刹弟子退开,老头子这才道:“吴昊,你若是想活着离开这里,打这时候起,你就乖乖地站好,再冲动莽撞,死了可算是白死!” 吴昊望着远处昏倒的苏红木,心中余火难消,当即啐道:“老头子,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想要管我下辈子吧!那妖女夺我神箫,我岂能善罢甘休!” 老头子眉头微蹙,却仍是耐着性子道:“吴昊,你且看那神箫在谁手上?”言罢便朝前一指,吴昊顺着老头子手指的方向瞧去,竟在息松道人手上的拂尘之下,瞧见了自己的神箫紧那罗。 老头子道:“先前病公子听青林居士提起过,这世上有个什么神天八物,这神箫便是其中之一,想来这八样事物凑在一起会有大用处,故而息松道人才如此大费周章,倘若神箫是他势在必得的物品,又岂会让你拿了去?” 吴昊不解,当即道:“当初在断天机试炼里头,便是他给了我神箫,《大音希声诀》的引谱《绕梁乐》,也是这道士给的我,既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之前大放送我?莫不是你在这搬弄是非!” 老头子冷笑一声:“息松若是算计你,怕是早在你爷爷在世时,藏歌门的一切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中了,你家人死的早,藏歌门的往事你知道的少,当初你太爷爷吴仲言,你爷爷吴音找,都和息松有些瓜葛,你若是想要弄明白这些,就乖乖的站在这里看戏!” 吴昊仍不死心:“你管不了我!只要有机会,我终是要拿回我的神箫!”吴昊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也瞧见公孙忆和顾念正对阵裴书白和顾宁,两对师徒拉开架势,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又见苏红木昏死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起不了身,索性就立在一旁,盯着场中。 老头子心道此子不可成事,见吴昊垂手立在一旁,瞧着架势不会冲动如常,也就没再多言。 恰逢此时公孙亲跌跌撞撞走入场中,吴昊登时一凛,如若说此时的吴昊还有什么能让他尚存一丝善意,便是他求而不得的公孙晴了,眼见公孙晴三步一摔,五步一晃,支着两只手凭空乱抓,心中就说不上来的难过,当即也顾不得老头子的提醒,双足点地一跃而起。 公孙忆察觉吴昊掠阵之时,吴昊已经抓住公孙晴的手腕,任凭公孙晴在惊慌中不住挣扎,吴昊仍是不撒手,待得吴昊奔至四刹门阵中之时,连裴书白都没能反应过来。 公孙晴哭道:“你是谁!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吴昊也不说话,手臂死死箍住公孙晴,公孙晴又急又怕,一口咬在吴昊手背之上,登时嘴角渗出血来。吴昊眉头紧蹙,仍是强忍。 裴书白触景生情,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上的齿痕,当初在倒瓶山上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哪里还能忍得住,登时冲着四刹门疾奔而去,一瞧便知是去夺人。 公孙忆见裴书白动弹,一招无锋剑气拦在裴书白前头,裴书白面门出白光掠过,只得停下脚步。 公孙忆道:“乖徒儿,你为何如此紧张我家女儿?是不是有所图!”公孙忆一边说,手上无锋剑气连弹,一道道白光朝着裴书白冲去,裴书白根本没想对公孙忆出手,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的师父,至少肉身是公孙忆的无疑。 裴书白左闪右躲,堪堪躲过公孙忆的攻势,却是被公孙忆无锋剑气逼得步步后退,一番交手下来,裴书白反倒离公孙晴越来越远。 公孙忆阴笑道:“乖徒儿,你若是说喜欢晴儿,我便让你过去,怕就怕你舍不得顾阁主,这可就难办了,如此花心可要不得!” 公孙忆口中不断讥讽,手上却是半点不停,此时一臂高举过顶,接着便朝前一挥,一道聚锋式劈空而来,裴书白急急后退,这才瞧见公孙忆斩出聚锋式的手臂竟是一只狼爪,登时便明白过来,师父手臂的确是断了,但不是息松道人或是六道所为,极有可能是病公子生生断了师父的手臂之后,再用对付王擒虎的手段去对付师父,给师父接了狼爪,一想到此处,裴书白心痛欲死! 公孙忆见状,更是直接挑衅,索性将袖子捋开:“好徒儿,你瞧见了是吗?我这条新手臂好看的紧吧,只是这手肘不太灵光,想来是那狗子生前手臂受过伤,换上来便不那么趁势,姑且说凑合能用。” 裴书白脑中轰的一声,病公子借公孙忆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实在侮辱公孙家,毕竟当初师父从四刹手上逃走过,四刹门一直说自己的师父是丧家之犬,此番病公子给师父换上的哪里是狼爪,分明是一只犬爪,正是侮辱自己的师父是狗。裴书白念及此处,登时血气上涌,周身剧烈震颤起来。 顾宁瞧见裴书白双眼血红,知道裴书白见到公孙忆和公孙晴被人如此戏耍,已经到了快要发疯的地步,若是再被刺激,怕是体内的六道之力便要爆发出来,当即也顾不得许多,十个指头火焰呼的一声燃起,雪仙阁烈火一脉的武学“十光火指”陡然成型,这十光火指并非杀招,却能让对手失去战力,只要被火指点中要穴,便会动弹不得,顾宁情急之下使出这一招,可见其仍是顾及到公孙忆的肉身。 公孙忆瞧那顾宁来的奇快,十指之上火光熠熠,竟是半点也不躲,反倒是转头冲着息松道人道:“老杂毛,总不能让我一人唱戏!”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旋即手指一动,顾念立马动了起来,手中两支寒冰长剑直戳顾宁面门,顾宁根本不敢去看顾念,察觉寒冰长剑已至头顶,竟是连闪躲也反应不及。好在熬桀赶至,一抬胳膊架住顾念落下的寒冰剑,顾宁这才不至受伤。 熬桀抱住顾宁朝后掠去,直飞出丈余方才站定。 顾宁瞧见熬桀手臂血流如注,方知爷爷为了救自己受了伤,旋即凝出寒冰真气给熬桀止血。 熬桀伸手拦住顾宁,口中道:“怪孙女,你好好留着真气吧,别在爷爷身上浪费!” 顾宁哭了出来:“我师父她...师父她...不是有意的。” 熬桀哭笑不得,又怎么会跟一个被操控的死人计较?旋即道:“傻丫头尽说傻话!她哪里还是你的师父?已经被旁人操控了!好在那臭道士不敢把我怎么样,不然这两剑高低把我手臂削断!” 病公子操控公孙忆,场中局势瞧的分明,此时病公子已然夺到暗处,一心使出千里经络图之法,更是在心中暗叹,自己使出这招时,需屏息凝神处在一个十分安静的场所,这也是病公子为何要脱身的缘故,但那息松道人操控赤云道人,操控顾念,竟是如此轻松,甚至只是动动手指,看来这《鲁盘图绘》,还有许多自己没有参透的地方。来不及多想,病公子便操控公孙忆道:“小兔崽子!你倒是艳福不浅,顾阁主如此护你!叫我如何放心把晴儿交给你!” 裴书白怒极,这才向着公孙忆说出一句话:“你少用我师父跟我说话!病公子,我今日不把你救出来碎尸万段!我枉为人!” 公孙忆朗声大笑:“你武功启蒙便是我教的,你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今儿个为师就要替死去的裴老鬼好好教训教训你!”一语言罢,公孙忆无锋剑气勃然而出,裴书白周围瞬间被白光笼罩。 裴书白虽是对病公子恨极,却仍是不对公孙忆出手。急的顾宁大喊:“书白,你若是不动手,他会把你打死的!” 说话间,裴书白手臂双腿已被无锋剑气扫中,瞬间血流如注,更是加速了周身狂暴之血翻涌,息松道人察觉不妙,眉头一皱当即操控顾念使出万物萧,一条寒冰巨龙飞出,绕着裴书白飞了一圈将其冻在里头。 顾宁瞧见师父出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顾念早年为情所困,晚年为寻找师父陷入执念之中,为了修炼惊雷一脉的武学以至于伤了心脉,故而顾念最终都没能突破寒冰桎梏,学成极地,但也正因如此,顾念的万物萧的威力已臻化境,相较于花解梦的凝成速度快,顾宁凝出的寒冰巨龙多,顾念的万物萧才算得上二者兼顾,顾宁此番再度得见,触景生情悲伤难以自已。 公孙忆也瞧出裴书白不对劲,刚想凑前去瞧,那冰块猛然炸裂,裴书白跃然而出,喉间粗吼连连,脸上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后背佝偻下来,双手不住抓地。 老头子暗暗心惊,当即明白过来,裴书白这等异变,许是先前汪震回禀时所言,裴书白受到体内惊蝉珠的影响,六道之力控了神识,忽然道了一声不妙:“病公子!要紧吗?” 公孙忆循声看向老头子,老头子虽是只问了三个字,操控公孙忆的病公子已然明白老头子在问什么,旋即将袖中木楔抖落,看了看木楔上面的颜色,这才定心一些,这枚木楔未变,便是压制灭轮回肉身的五鬼定身咒未受影响。旋即摇了摇头道:“无妨。” 老头子这才放下心来。 裴书白一声怪吼,朝着公孙忆冲去。息松道人看出裴书白异变,见裴书白撞向公孙忆,身子越过顾念之时,当即动了动手指,顾念自裴书白身后跃起,长剑朝着裴书白背后刺,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惊蝉珠所在的位置。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临敌之变 众人瞧见裴书白已然癫狂,丝毫不去理会背后刺来的寒冰长剑,眼见那长剑便要透体而入,六兽急得直跳脚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吴昊冷笑一声,攥住公孙晴的手更加了三分力道:“晴儿姑娘,裴书白算是没救了,从今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来护着你。” 公孙晴不住挣扎,忽闻吴昊开口,方知自己是被吴昊擒住,又听吴昊言及裴书白命陨,心里头那一丝丝倔强瞬间被击溃,哪里还想着赌气不去理会裴书白,更是哭出声来,要去找裴书白,无奈目不能视,又被吴昊擒住手臂,一时间急火攻心,竟晕死过去。 吴昊探了探公孙晴鼻息,索性将公孙晴放在一旁,不再理会。 顾宁亦是哭成泪人,师父寒冰双剑的威力了得,顾宁岂能不知,寒冰剑抵近裴书白后心,接着便要捅一个对穿,可偏偏裴书白陷入癫狂之中,根本不去理会背后刺来的寒冰剑。 公孙忆嘴角一扬,也不去躲闪。便是想着让裴书白攻上前来,亲手杀掉自己的师父,如此一来,到那时自己撤去千里经络图,让公孙忆神智苏醒,等他醒来瞧见徒儿这等模样,想来也是万念俱灰,到那时裴书白再难恢复理智,息松道人为了夺神天八物,不能瞧着被六道之力反噬的裴书白不管,一定会出手干预,息松和裴书白交手,不管结果如何,赢下来的那一方也必定会战力大损,四刹门虽是弟子死了大半,但自己和老头子没怎么受到影响,再加上吴昊眼下暂时站在自己这一边,不管怎么看,胜算都比一开始大了不少。 病公子坐在归尘楼里,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把眼睛睁开,重新换了个姿势坐下,再睁眼时已是换了副身子。四刹门弟子中,汪奇悠悠转醒,想当初赤云道人、吴昊吴拙一行大闹惊雷帮,搅得汪奇走火入魔,汪震爱子心切,为了救下儿子性命,抱着汪奇上了归尘楼,病公子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走火入魔命悬一线的汪奇救活,不过病公子当初为了更好的掌控汪震,让汪震乖乖受四刹门摆布,特意在汪奇身上动了手脚,在其身上绘制了千里经络图,虽是从未操控过汪奇,但想着终究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其实汪震一行从幻沙之海逃遁,路上出了隆贵是病公子操控以外,在花解梦和汪奇假死脱身之后,病公子也暗地里使出了千里经络图之法瞧出了汪奇的踪影,可以说汪震花解梦的计策,病公子早就知晓,不过是想瞧瞧汪震花解梦到底做什么罢了。 见汪震存有异心,病公子更觉自己当初未雨绸缪是何等明智,待得惊雷帮土崩瓦解,汪震父子不得不寄在四刹门屋檐下,替四刹门卖命之时,只要汪震和汪奇在一起,汪震的一举一动,皆在病公子掌控之中,而今汪震身故,汪奇重伤,虽是不用再通过汪奇监视汪震,但此番从公孙忆身上撤出千里经络图的操控,便瞧不见场中好戏,故而才会转头控制汪奇,好不错过裴书白亲手杀掉公孙忆的好戏。 待得汪奇转醒,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裴书白早就恢复常态,已然回到了熬桀顾宁身侧,公孙忆亦是恢复了神志。再去看顾念,手中寒冰长剑已然只剩剑柄,正立在场中动也不动,想来是息松道人也被裴书白晃了一枪,处在观望中。 汪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四刹门弟子不明就里,还当是惊雷帮少帮主醒来,自然是没有好语气:“你这狗命倒硬!” 病公子心下懊恼,耳听得手下弟子出言不逊,登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那四刹门弟子头顶,那弟子吭都没吭一声,便给勾魂的判官充了数。 余下弟子哪里还敢多言,纷纷避开汪奇。老头子心里有数,当即道:“那小子耍了你,根本没有发狂,连连嘶吼,不住怪叫,不过是为了蒙蔽你和息松。” 汪奇不解,忙道:“就算是裴书白发狂是他自己装出来的,可顾念那死婆子的寒冰剑已经要刺进小兔崽子后心,他又是如何躲过?” 老头子冷笑一声:“人家穿着寒光宝甲,当年陆凌雪把这宝贝给了裴老狗,时过境迁,人家顾宁又把这宝贝给了裴小狗,你瞧这因果轮回果然神奇,这雪仙阁上下还真都是情种,顾念那一剑威力不小,可遇上的却是寒冰一脉武学的天克之物,那寒冰长剑方以及身,便碎成无数,裴书白之所以不去理会背后杀招,看来早就是胸有成竹,你撤去公孙忆身上的控制,裴书白立马接手,这小子也不知打哪弄清楚了你那邪门武功,把他师父身上的横竖血纹悉数抹了。老道士瞧见也吃了一惊,恐怕是担心那小子再把顾念身上的控制解了,这才把顾念扯远了一些。” 汪奇脸上一阵抽动,便是病公子在归尘楼中情绪起伏的反应,老头子不知道裴书白是如何学会千里经络图之法,病公子却是一本清账,先前为了让裴书白听话,答应了裴书白,给他看《鲁盘图绘》中,千里经络图那一页,之所以如此大方,原因有四,其一自己学这一招花了五年,病公子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故而根本不相信裴书白会看了一遍便掌握千里经络图的精髓,其二,这千里经络图虽说是控人之术,但对于裴书白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会使用,即便是日后要对付裴书白,也不必担心裴书白会像自己一样,控制个什么人来监视四刹门,其三,公孙忆是裴书白心中最为敬重之人,待得师徒两个刀兵相见之时,任裴书白武功再高,也不敢对师父的肉身出手,最后一点更为重要,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裴书白是武学奇才,掌握了千里经络图和破解千里经络图的法子,但绘制和抹去横竖血纹用的真气大有不同,就算裴书白回了,也使不出来。便是这四点,让病公子有恃无恐,大大方方地给裴书白看了《鲁盘图绘》。 没曾想早在天机阁一战,裴书白用惊蝉珠之力强行吸走杜危炎身上的横竖血纹,虽是没能让杜危炎活下来,但惊蝉珠吸走的真气,也蓄在裴书白体内,裴书白开了个真气匣,将这些悉数存好,熬桀当初也提醒裴书白,早晚用得上,结果真的被熬桀言中,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裴书白打开了真气匣,解开了公孙忆身上的控制。 其实裴书白心中也十分诧异,他本想着假装被六道之力反噬,装出癫狂的模样去攻击公孙忆,以病公子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操控公孙忆离开,故而裴书白为了抢一步上前,根本不去理会身后顾念的杀招,他想的便是硬接顾念这一击,不曾想被寒光宝甲再次救了一命,而巧的是病公子想让裴书白彻底癫狂,根本没去控制公孙忆闪躲,为的便是让裴书白亲手杀掉他的师父,这一串巧合汇在一起,终是让裴书白救走了师父。 顾宁见裴书白回到近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熬桀也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敢轻敌,见顾宁和裴书白已然凑到公孙忆身旁,根本不去理会场中纷乱的局势,当即便横在裴顾二人身前,做好防御姿态。 公孙忆悠悠转醒,抬眼瞧见裴顾二人,十分虚弱道:“你们来了。晴儿呢?” 裴书白眼泪直流,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师父...师父...怎么会这样?” 顾宁也流下眼泪:“先生,都是宁儿不好,宁儿不该让您一个人来这里的。”说完便哭了出来。 公孙忆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便要去擦拭顾宁的眼泪,却发现抬起的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只狗爪,旋即一愣,裴书白见状,想要拉过师父的衣袖遮盖,公孙忆摇了摇头,反倒十分释然:“师父来这里,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被病公子换了手臂,也能预料的到。书白,师父怕是不成了,有些事十分重要,既然老天还可怜我,让为师还能跟你交代几句,也算我没白白受这个苦楚。” 顾宁悲痛得说不出话来,听闻公孙忆说自己不成了,根本不愿接受眼前的一切,只是不住摇头。 裴书白擦了擦眼泪,口中道:“师父,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把晴儿带过来。”言罢便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冲着吴昊便去。 公孙忆一把拉住裴书白的手臂,摇头道:“你别让晴儿过来,这里太危险了,我刚才瞧见了,这还是在四刹门,只不过六道的人也在这里,局势十分凶险,你别让晴儿趟这浑水。” 裴书白心如刀绞,又怎么好去说公孙晴眼下已经被吴昊擒住。却听熬桀骂道:“他娘的,老子平生没佩服过谁,你公孙小子命都快没了,还在想着旁人,是他娘的一条汉子,老子今儿个也就破破例,把这几个娃娃都带走,公孙忆,你就放心好了!” 公孙忆抬眼瞧了瞧熬桀,笑了笑道:“那便有劳熬桀前辈了,书白,宁儿,你们俩听好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我得把我想通的事都告诉你们,也不算我白死。事到如今,你们一定知道了赤云道长的师父,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武林纷争可以说皆是由他而起,不过先前咱们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当初五绝鼎盛之时,息松就已经在谋划了,为的便是八样宝贝,并成为神天八物的宝贝。” 裴书白和顾宁一愣,方才对阵之时,也听老头子提过神天八物这一说法,却不知是何物。 公孙忆又道:“这八样东西分开来说,个顶个是宝贝,宁儿,你爷爷手里的雀喙,当初在忘川禁地地宫穹顶处寻得的引魂铜灯,还有断天机试炼之中,苏红木苦苦寻找的幻视镜,皆是神天八物之一,除此之外,血眼骷髅刀刀柄的骷髅,和我在地宫中寻得的手骨,这两个在一起也算一件,叫做鬼骷髅,吴昊手里的神箫紧那罗,五仙教的蚺王鼎,这些统统都是。书白,还有一样是咱们手上的东西,便是师父交给你的小神锋,你可要保管好了。” 裴书白心头一紧,登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息松道人要向自己讨要小神锋,原来讨极乐图残片是假,要神锋才是真,更是懊恼被老头子趁虚而入夺了去,眼见师父已是十分虚弱,又怎么好跟师父说出实情。 公孙忆瞧出裴书白面上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强撑着一口气举起手来,摸了摸裴书白的脑袋,口中道:“书白,就算是被人夺了去也无妨,你再拿回来便是,你心思重,不要搁在心里,免得师父走的不安心。神天八物八样宝贝,全是出自当年的鲁盘之手,咱们的小神锋,便是神天八物之中,阳极玄金打造而成,之所以如此锋利便是由此而来。除却这七样之外,剩下的一样叫地府阴根,到如今师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看来答案只有你们知道了,书白,宁儿,你们一定不要让息松道人得逞,神天八物到底能做什么只有息松道人清楚,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公孙忆言及此处,已是无力再开口,胸前急剧起伏起来。 裴顾二人又是一阵慌神,公孙忆缓得一口气,接言道:“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真气了,我还没说完,你们认真听。铜灯引魂在救熬桀前辈时,已经被宁儿毁了,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还有师父的兵刃,全都被息松夺去了。” 顾宁闻言,顿时忧心起来,忍不住啜泣道:“神箫...神箫也在息松道长手上了。” 公孙忆眼中带着惋惜和不舍,看着顾宁和裴书白:“师父留了个这么大的祸害给你们,是师父太不负责了。铜灯引魂被毁,神天八物暂时不会凑齐的,你们呐,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熬桀突然道:“说的虽是不错,但那妖道有的是办法,铜灯毁了对他来说也是无妨!”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公孙亡故 裴书白抬起头来,望向熬桀,熬桀背着身子根本没有回头,已然后悔嘴快说出这样的话,顾宁也问起熬桀,为何会这么说?熬桀也没再开口。 公孙忆心下一声长叹,却也没再继续说引魂灯的事,当初病公子做局,硬生生扯下公孙忆一条手臂之时,公孙忆便预料到病公子要做什么,剧痛中公孙忆故作惊慌,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手臂挣扎,实则使用无锋剑气在手臂上刻下文字,便是赌病公子不会再去看那条断臂,事实上也正如公孙忆所料,断下的手臂被汪震草草包好带走。 公孙忆痛极昏死过去,再度醒来之时,却是在归尘楼中,病公子已然在其身上绘出了横竖血纹,公孙忆知道病公子要做什么,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趁着自己还清醒,想要再赌上一把,告诉病公子自己已经想通了许多事,彼时病公子早就被恨意冲昏了头,并且极度自负自己的计策能够得逞,只要裴书白瞧见这条断臂,势必要找息松道人报仇,故而连给公孙忆说话的机会也不留,便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住。公孙忆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此时公孙忆再度醒来,心里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上天还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够把想通的事告诉裴书白和顾宁,如此一来也算是释然了,耳听得熬桀提起引魂灯损毁了也不怕,公孙忆心里其实也明白了三分,只是不想再让裴书白和顾宁太大的压力,便没有再提,而是道:“书白,宁儿,你们两个听好了,息松道人到底要神天八物做什么,师父也不清楚,但是夺宝这件事,咱们就不能让他得逞,四刹门为了寻天机先生,损了不少战力,如今生死二刹已死,鸩婆、汪震这些四刹门的拥趸也失了势力,可以说这时候的四刹门算是最为空虚薄弱之时,病公子想要挑拨你们和息松道人的关系,引得你们和息松动手,斗个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再收拾残局,你们可别上了四刹门的当。” 裴书白心中慨叹,即便是师父昏迷了,对于整件事的了解,还是比自己这个亲身经历的人,要多得多,看的也要明白的多,于是问道:“师父,那书白该怎么办?” 顾宁急道:“当初天机先生说只等七星聚义,便能荡出邪魔,可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为何还没有半点动静?” 裴书白忍不住哀声道:“师父,我看到了你让我去找宁儿,我才知道你为了救我们,自己去了四刹门,你想像爷爷像陆阁主一样,为了天机先生说的七星聚义甘愿牺牲自己,可是我不想让你死,爷爷死的时候我不懂事,现在我能保护你们了,我不能再看着你这样。” 公孙忆苦笑着缓缓摇头,七星聚义的一切,公孙忆已经想通了,却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人,瞧着裴书白和顾宁的模样,公孙忆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说给你们听吧,咱们都被骗了,和当年的四绝一样,都被天机阁给耍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七星,或者说七星只不过是虚构之人,七星聚义一说也是子虚乌有,天机阁打从一开始起,就在编制一个巨大的谎言,为的便是息松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裴书白和顾宁二人皆惊,若是换了旁人说这样的话,裴书白和顾宁根本都懒得去听,可偏偏这些话就是二人最尊敬的人说出来的,这叫裴顾二人怎么能不惊讶? 裴书白下意识看了看公孙忆的身上,确定横竖血纹已经被自己抹去,公孙忆说这些也的确是出自师父本人之口,只不过是这消息实在太过颠覆,一时间裴顾二人说不出话来。 汪奇看了一会儿,见场中再度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这与本意背道而驰,当即仰面躺在地上再无动静,老头子见状,便知是病公子撤去了千里经络图,病刹本人说话间便要返回场中,登时命四刹门弟子将汪奇暂时护住,倒不是在乎汪奇的性命,在老头子心里,汪奇和地上过的蝼蚁也没什么大分别,只是老头子知道,这汪奇和吴昊这二人有血海深仇,若是让吴昊趁汪奇昏死之际要了其性命,病公子的千里经络图怕是又要少了一个容器。 息松道人这边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转头唤过一名六道影人,让其将苏红木暂且带回阵中,再着两名六道影人离场接人,至于息松道人要做什么,谁也弄不清楚。 熬桀皱紧眉头,双手龙旋猎猎,一副谁敢近前便杀谁的模样,将裴顾二人和公孙忆护在身后。 六兽被控制在六道阵中,也是大气不敢出,六个人都知道对于息松道人来说,杀掉六个人甚至比打个喷嚏哈欠都要简单,所以即便是平日里最能说的朱老二和苟老三,这会儿也耷拉着脑袋不敢开口。 公孙忆强行撑了个微笑:“书白,宁儿,我也是想了一会儿才打算告诉你们这个秘密,就是怕你们还被蒙在鼓里,而且,四刹门恐怕还想不到这一节,即便他们想到了,也想不到天机阁的重要,师父这就跟你们说,相信你们听了之后,能拨云见日、力挽狂澜,救武林于水火。” 裴书白将公孙忆身子扶正,公孙忆言道:“苏红木先前在断天机试炼之中出现,其实不光是她,当初息松道人也在那里头,只不过出于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并没有和我们见面,只是把赤云偷偷带走,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赤云道长性情大变,我与赤云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秉性,道长性格憨厚,为人豁达,断然不像他师父那样智谋,只不过赤云道长对他师父十分尊重,在断天机试炼里头,息松单独找了赤云,也一定交代了他一些事,赤云再度现身之后,你们都瞧出他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待咱们从试炼之中出来,其实我私下里逼问过赤云,即便是我拼上了这么多年的交情,赤云还是没跟我说实话,我担心赤云待在那里,会对你们不利,才以去斑斓谷寻高人的名义,把赤云带走,可没想到还是被息松道人算计了,监视你们的根本就不是赤云,而是天机阁。” 裴书白不住摇头,脑子里嗡嗡作响,师父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利刃在自己心头割来割去,毕竟当初自己的爷爷裴无极,便是信了天机先生所言,裴家只能活一个,为了这句谶言,才会选择假死诱敌,之后赔上了全家人的性命,就是让七星聚义,可是倘若这一切都是谎言,等同于说裴家的人都白白死了,自己这些挚爱亲人,全都是被谎言所杀。不仅如此,钟不怨前辈一直守护的又是什么呢?钟家以及钟家的后世在忘川禁地中,为了当年的誓言选择付出自己的一生,而他们守护的,可能也是一个谎言。 可裴书白始终不敢相信,毕竟忘川禁地地宫是自己亲眼所见,地宫六道群棺是自己亲眼所见,甚至灭轮回的肉身是自己亲眼所见,就连眼下护住自己的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的龙雀使熬桀,这些又该怎么解释?倘若七星聚义本就是个谎言,那六道又是怎么被封禁在忘川之中? 公孙忆看了看裴书白,接着便是一声长叹:“书白,汪震先前带走青林居士,惹得病公子大怒,让死亦苦踏平了惊雷帮,病公子得知花解梦和汪奇带着青林居士逃到了梅花涧,便让死亦苦率众去劫人,当时宁儿、叶悬护法正好也到了那里,将死亦苦除掉,本想着能缓一口气,不曾想病公子担心死亦苦不能接回青林居士,竟是亲自赶来,控住了局势,宁儿性命危在旦夕,师父没法子,知道病公子一定要带走青林居士,便想着用我和极乐图残片做交换,一来可以救下雪仙阁,二来也能在路上护住青林居士,直到我们回到了四刹门,都没有任何异常,那病公子为了从我口中得到消息,并没有为难我,而那时我已经隐隐察觉到息松道人有动作,果然苏红木趁夜杀入四刹门,夺走了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我与病公子都不知苏红木为什么要夺走这两样东西,青林居士这才告诉我们,有神天八物的存在,直到那时候,我都以为青林居士是七星中人,至少是向着武林正道的,可没曾想青林居士说了许多之后,竟拿出了苏红木苦苦寻找的幻视镜,接着幻视镜的威力,逃出了四刹门。” 顾宁大吃一惊:“青林居士他....他怎么会有幻视镜?” 公孙忆笑了笑:“是啊,六道三圣的法器,苏红木苦苦寻找而不得,却在青林居士身上出现,其实也不难想通,当初我以为,苏红木在试炼之地里找幻视镜无果,便说明幻视镜就在大漠之中,断天机本就是天机阁试炼武林中人的地方,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作为这一代天机,兴许早就在试炼之地里头寻到了幻视镜,所以幻视镜在青林居士身上,倒也能说得通,但是我见青林居士用幻视镜十分熟练,若无人指点,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又怎么脱身的如此从容?所以,要么是青林居士本就武功高强,要么便是熟知幻视镜的用法,不管哪一点,都说明天机阁和六道有关联,而且关系不浅,至少苏红木能用的幻视镜,青林居士也会用。” 顾宁摇头道:“先生,可这并不能就说天机阁有问题,也不能说七星聚义就是假的啊?” 公孙忆一声长叹:“这便是他们的高明之处,这么多年以来,武林中皆以能见天机先生为傲,言其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知前世晓今生,能断天机未来,每一次断天机试炼开启,武林人赶往大漠如过江之鲫,所以,天机阁虽远在大漠,却是最大的消息集散之地,他们若是与息松有关,息松道人即便不在江湖露面,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又岂能瞒过息松的眼睛?息松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一个跨了至少数十年的局,把当年的五绝,和我这一辈,乃至于你们这一辈,都诓在里头,任其摆布。一阁二门三大家的格局打破之后,四刹门一家独大,却也没有逃过棋子的命运,被息松道人利用而不自知,四刹门两样宝贝被夺走,苏红木来的时机非常的巧妙,若无人通风报信里应外合,以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实力,苏红木断难做到,所以,我才会想到,青林居士和苏红木也有关系。” 裴书白皱眉道:“不会的,师父!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师父,你别说了!” 公孙忆缓缓抬起手来,眼神也有些涣散:“傻徒弟,该面对的躲不掉啊,师父没用,师父知道你和宁儿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惑,但师父也给不了你解释,只盼你能找到一切的答案。师父给你们留下这么多疑问,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吧。” 裴书白两行清泪流过面颊:“师父,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公孙忆摇了摇头:“师父已经快不行了,书白,晴儿就交给你了,她不比宁儿姑娘,这么温柔体贴,可晴儿她....晴儿她已经,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别嫌她人性,等她长大了.....长大了...给你做个小的,你也别不管她。” 裴书白呜咽起来,师父这一番话,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公孙忆又对顾宁道:“宁儿,你不会介意的吧?晴儿被我宠坏了,你...你...你多让让她。” 顾宁哭出声来:“先生,先生,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裴书白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背起公孙忆,熬桀赶忙回头,顾宁亦是起身,二人皆不知裴书白要做什么。 裴书白铆足气力,将真气运在双脚,口中道:“宁儿,熬桀前辈,我要去找病公子,让他救人,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便是要生生剁碎了我,只要他肯出手,我便予了他!” 第五百三十五章 千手神相 顾宁和熬桀反应过来时,裴书白早就背起公孙忆朝着四刹门阵中急飞,却没瞧见病公子的下落,登时反应过来,病公子一定是躲在哪里,毕竟使用千里经络图时,是要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裴书白脑中飞转,这十方狱外已经打成这般模样,四刹门里头若是还有地方算得上清净,便是那归尘楼了。 心念动处,裴书白调转方向,奔着归尘楼疾行,不曾想病公子正朝这边赶来,二人打个对头,病公子还当裴书白怒极要找自己算账,哪里会给裴书白说话的机会,随手一抛,一只飞天木鸢便在身下振翅,病公子翻身上了木鸢,甩开裴书白。 裴书白心急如焚,无奈背着师父速度本就不快,如何追得上骑乘飞天木鸢的病公子。只得眼睁睁瞧着病公子从身旁飞过,回到了四刹门阵中。 裴书白索性一咬牙,一头扎进四刹门里头。 吴昊嘴角带笑袖中早就以气化形,结出数枚音刃,只等裴书白近身,便要了他的性命。 裴书白哪里在意吴昊,只一门心思去寻病公子,四刹门众弟子知道裴书白厉害,见裴书白落地,便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一条路来。裴书白高声道:“病公子!救救.....”没等裴书白说完,便觉耳畔一阵疾风掠过,裴书白下意识侧脸去瞧,几枚音刃已至面门,哪里还有机会闪躲。 吴昊只当自己得手,高声笑道:“裴书白,你可知我恨你比恨汪奇还要多!” 谁料吴昊话音未落,却是皱紧眉头,原来就在音刃要扎进裴书白面门之时,公孙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朝前一跃,用身子撞开音刃,也正因如此,那数枚音刃噗噗扎进公孙忆体内,登时鲜血长流。 裴书白红了眼圈,胸前急剧起伏,恨不得立时将吴昊生生扯了,可自己冲入四刹门阵中到底是为什么?裴书白心下还能保持理智,连忙将师父背起来,仍是奔着病公子冲去。 病公子何其机敏,瞧见裴书白这等模样,便知对方要做什么,眼见吴昊扬起手臂,准备再从裴书白背后偷袭,便甩出一道符咒,那符咒电光一闪便贴在吴昊后心,吴昊只觉后背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袭身,双腿支撑不住轰然跪地。 也叫病公子弄不清老头子为何要护着吴昊,不然以病公子的性格,怕是这一道搬山填海符,要把吴昊压成了肉饼:“吴门主,这里还是四刹门,不要太狂!” 裴书白奔至病公子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病公子!你救我师父!我什么都答应你!” 病公子早就料到裴书白会说这样的话,于是便道:“好!你这就去和息松老杂毛拼命,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便把四刹门最后一颗回天丹给你!只要你杀的快,你师父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三分!” 裴书白根本没有功夫考虑病公子这番话是不是诓骗自己,眼前摆在裴书白面前的只有这一个法子,万般无奈之下,裴书白只得应允,当即不再多言,只转头看了一眼昏倒的公孙晴,旋即长啸一声直奔息松道人而去。 顾宁和熬桀刚追身至四刹门,又见四刹门阵中飞起一人,这爷孙俩抬头一瞧,见到裴书白再度飞去,这一次竟是冲向息松道人那边。熬桀失口道:“坏了,这小子为了救他师父,怕是要送死了!” 顾宁急得眼泪直流,连声催促熬桀去救。熬桀也不忍看裴书白就这么白白送死,毕竟裴书白才是自己孙女的命,这小兔崽子要是死了,顾宁也活不成。当即将双臂化作雀翼,挥动之下,两道龙旋应势而生,卷着熬桀的身子朝前飞去。 息松道人瞧见裴书白近前,更是心头一喜,这小子这般莽撞冲来,简直是在把惊蝉珠拱手相送,当即再度将手指竖起,藏在拂尘之后,只等裴书白撞来,惊蝉珠唾手可得。 忽然场中一声炸响,自空中跃下一人,拦在裴书白前头,那人上身赤裸,背后一尊赤红的八臂神相,正是钟山破。 裴书白见到钟山破也是一愣,冲势只得暂缓,钟山破瞅准机会,背后神相六臂伸出,将裴书白握在其间,接着便急转直下,落到地上。 身后熬桀不知道此人是谁?还当是息松道人手下的护卫,正诧异为何先前和苏红木在一起时,并没有见过。忽听顾宁带着哽咽声喊道:“钟阿叔!” 熬桀听到顾宁呼喊,方知这人恐怕是自己这一边儿的,心道来的可真巧,当即也跟着钟山破落地。 顾宁这才瞧见,钟山破背后神相八臂除了用六只手臂困住裴书白之外,剩下的两臂一臂护着丁晓洋,一臂护着黛丝瑶。 钟山破方一落地,便将三人放到顾宁身旁,口中道:“宁儿,我把人交给你了!” 丁晓洋见到顾宁,登时哭了出来:“师妹....公孙先生他......” 钟山破刚要开口,说起众人是如何被六道影人发现,继而六兽被擒,自己无奈之下带着近处的丁晓洋和黛丝瑶脱身的。不曾想裴书白挣脱法相束缚,再度跃起直奔息松道人。 钟山破只得追身去赶,熬桀一拍大腿心道:“他娘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围着一个兔崽子转悠!罢罢罢,权当是为宁儿了!”随即也追了上去。 息松道人瞧见三人冲自己而来,先前的计策便没了效用,毕竟一旦自己伸手去夺惊蝉珠,势必要被钟山破和熬桀夹攻,即便是自己也吃不消这两个高手的合力一击。眼见三人近前,息松道人高声喝道:“来得好!”话音未落,息松道人竟是悬空而起,谁也没瞧见息松道人是如何做到瞬间飞身悬空。 眼见裴书白近前,息松道人手指朝前一点,一道无锋剑气直冲而出,裴书白大吃一惊,却不知这老道士为何能使出公孙家的武学。 钟山破也瞧见无锋剑气,心中兀自诧异,见裴书白躲开,自己也侧身去让,口中还不忘提醒身后之人:“老头儿,你可小心!” 熬桀对于钟山破的提醒嗤之以鼻,心道连这一招若是都躲不开,怕是老脸都要丢尽。 裴书白闪身也使出一记无锋剑气,直冲息松道人身下,本想着息松一定会闪躲,却瞧见息松道人动也不动,无锋剑气透体而过,才发觉那息松道人早已是一具残影,裴书白心知息松道人一定是使出了疾徐如风心法,赶忙四下去瞧,果然不管是地上空中,一下多了数十个道士,想来这些都是疾徐如风在急速闪身时留下的残影,而息松道人本尊便藏在这无数残影之中。 钟山破倒吸一口凉气,依稀记得幼年时父亲曾提起过息松道人的疾徐如风心法,可谓是快如风,急如电,如今亲眼得见,顿觉震撼。熬桀身经百战,先前用顾宁的身子和老头子的魅影云衡步交过手,此时瞧见息松,亦是暗暗心惊,相较于老头子的魅影云衡步,息松道人这一手便要高明许多。 就在钟山破迟疑之际,息松道人暴起发难,钟山破察觉不妙,赶忙将法相手臂聚集身体一侧,便是要硬接息松一击,不曾想这一招本就是虚招,待得法相手臂聚到身体右侧,便觉右边的威胁瞬间消散,还未及反应,钟山破左侧便是一股巨力及身,好在匆忙中钟山破凌空扭胯,将法相后背转了过来,才堪堪接住息松一击,饶是如此,钟山破还是被息松道人从空中直接轰落在地,直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钟山破背后赤色法相也消散开来。 不等钟山破起身,息松道人现出身形,正悬在钟山破上空,朗声道:“你用的是钟家武学,你是钟不悔的什么人?” 钟山破站起身来,啐出一口血来:“杂毛道!老子是你爷爷!”一语言罢,后背法相再度显像。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逞口舌之利,这等不知礼数,端的辱没先人!今儿贫道便要替钟不悔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钟山破只觉一股森然真气扑面而来,虽是嘴上顶撞息松,但心下还是不敢直面,只得连连后退,却见息松道人背后也是凝出法相,着眼处那法相竟有无数手臂不住旋动。 钟山破一脸愕然,心下更是惊恐,幼年时父亲钟不悔传授武功之时告诉过自己,不动明王乃是钟家武学的巅峰,修习《不动明王咒》突破瓶颈之后,便能在背后用真气凝出法相,随着武功精进,法相手臂便会越来越多,钟不悔望子成龙,为了摒除钟家诅咒,让钟山破不被狂暴血毒桎梏,每日用忘川河水给钟山破擦拭,待得钟山破稍稍长大一些,便用忘川河水为底,在钟山破身上用真气刻上“金钟”,以此来抵消地宫诅咒。藉由此,钟山破便在成年时就已经能结出法相,钟裴两家变故之后,钟山破更是勤修武学,终是突破最终桎梏,练成了父亲口中提到的八臂神相之姿,在钟山破看来,这八臂神相已然是《不动明王咒》登峰造极的武功,不曾想眼前这老道士竟然凝出的法相手臂无数!一时间竟然忘了闪躲。 息松道人见钟山破瞪圆了眼睛,便讥讽道:“井底之蛙,狂犬吠日!不动明王本就是贫道自创的武功,你这些后生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莹莹之火竟敢于日月争辉!” 息松道人话音未落,裴书白和熬桀便齐至身前,息松道人有意卖弄,背后法相无数手臂伸出,拦住裴书白的来路,又分出手来凌空疾画,一道符咒便冲着熬桀飞来。 熬桀见那符咒飞来,一眼便瞧见符箓上的图形,登时心头一凛:“莫不是这么倒霉,真被苏红木说中!”梅花涧一战,熬桀察觉有异样真气在侧,便离开梅花涧去寻,撞见了苏红木,熬桀为了不让苏红木趁乱袭击梅花涧,便跟着苏红木走了,于路之上苏红木提起为何会为息松道人卖命,当初说了一个原因,便是苏红木根本打不过息松,熬桀起初不信,苏红木直言息松道人能使出早就绝迹于世间的神禁术,其中两道符咒一为九龙抬棺,一为九龙起海,百年之前,灭轮回在传授龙雀龙火神功给熬桀和苏红木之时,便提到这两种符咒,可即便是灭轮回,也不曾见过这两种武功,故而熬桀并未真正的见是过九龙抬棺术。 故而熬桀在和苏红木见到息松道人之后,也只是想暂时和苏红木在一起,一来是想探一探息松道人的武功虚实,二来也要弄清楚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后来息松只见了熬桀一面,便直言让熬桀跟他做事,不然就用九龙抬棺将熬桀彻底封禁,熬桀心存疑虑,但终是没有冲动去和息松道人交手,从那之后,息松道人便极少露面,熬桀也不知息松要做什么,倒是苏红木暗中和息松道人有接触,二人做什么,都是苏红木接到息松的命令之后再行事,先前苏红木和熬桀闯入四刹门夺宝,便是息松道人授意。 饶是熬桀机敏,但息松好似更高一筹,这么长时间以来,熬桀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得到的,就连息松道人到底会不会九龙抬棺,熬桀亦是不知情。 眼下这符咒已至近前,熬桀心中一凉,果然如熬桀所料,那符咒飞出去不远便四散开来,符箓之上的图画飘散开来,化作九条黑龙在空中飞动,熬桀不敢迎着九龙前冲,只得朝后急掠,手心竟是渗出汗来。 息松道人不费吹灰之力,挡住了裴书白和熬桀,旋即转过头来,冲着钟山破笑了笑:“千手神相是你此生都到不了的境界,你不行,你钟家最厉害的钟不悔不行,那个如地耗子一般,一辈子藏在地宫里头的钟不悔,也不行!贫道不知你是钟不悔的什么人,但既然你能结出不动明王法相,多少和钟家有些关联,事到如今贫道也让你死个明白,钟家的武学,本就是贫道留的祸根!其上所著心法,皆是半数,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 第五百三十七章 九龙黑天 息松道人声如洪钟,一字一句入得钟山破耳中,钟山破好似得了离魂之症,半句话也说不出口,钟家的秘密向来不为外人所知,如今看来,这些不过是钟家一厢情愿罢了,钟不悔在世之时,四绝便知晓六道存在,陆凌雪、裴无极和公孙烈在听闻六道之事时,约好谁也不把这件惊天秘密说出去,到如今却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再者说,当年武林中五大绝世高手,钟不悔便是其一,《不动明王咒》威震四方,忘川钟家的名号也是叫的山响,可息松道人此番提起钟家引以为傲的《不动明王咒》,竟然是息松故意留下的祸根,便是告诉众人,钟家的一切都是笑话。 息松道人见钟山破一脸愕然,登时便笑了起来:“趁着六道龙雀使鏖战九龙,贫道便和你好好叙一叙旧,你还没告诉贫道,钟不悔是你什么人?” 钟山破看着背后背着千手神相的息松道人如堕冰窟,又听息松道人笑道:“贫道早年间和钟不悔有过交情,在去忘川游历之时,恰逢钟不悔得子,时间太久贫道倒有些记不真,好像是叫个钟山破,贫道瞧你眉眼和钟不悔倒有七八分神似,兴许便是那小子吧?” 息松道人言语中充满从容,丝毫不把钟山破放在心上,而和息松道人那股轻松截然不同的,便是苦斗九龙抬棺术的熬桀。 那符箓化作九条黑龙,在空中不住盘旋,一时间空中乌云密布,风卷雷动,连天空都跟着暗了三分,熬桀化作的巨雀,便是在这一片萧煞之中来回穿梭,和这九条黑龙相比,巨雀着实算不得什么。 四刹门阵中,一众四刹门弟子忍不住惊叹起来,这些弟子之前都瞧见过雪仙阁寒冰一脉的“万物萧”,但此番瞧见九龙抬棺术,一个个长大了嘴巴合不拢,纷纷在心中暗道,若是自己对上这一招,怕是给这些黑龙打牙祭都不够。 老头子暗道:“病刹,这也是《鲁盘图绘》上的招式吗?” 病公子唏嘘道:“不错,正是《鲁盘图绘》神禁术中的九龙抬棺术,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能真正的学会这一招,只从那书中推测,便是能用符咒化出巨龙御敌,如今看来,虽是和我预想的一样,但亲眼得见之下,还是惊为神技。” 老头子冷哼一声:“我问你不是听你吹嘘的,你可有什么破解之道?若是你对阵这些黑龙,可有胜算?” 病公子转头看了一眼老头子:“破解之道《鲁盘图绘》的确有注明,但这本《鲁盘图绘》是息松老杂毛给的,有没有改动也未可知,至于我能不能破解,也要交手了才能知晓。” 老头子知道病公子这么回答,便是有意隐瞒实力,便没有再追问下去,毕竟病公子和自己也不似先前那般亲密,二人虽同在四刹门,但自从公孙忆来到四刹门之后,便有了分歧,虽谈不上离心离德,但也称得上各怀心思。 病公子见老头子不再发问,也不再多言,连同四刹门弟子一起抬头观瞧,如今场中激斗,蔚为壮观。 九条黑龙空中盘旋,龙吟声此起彼伏。熬桀一脸凝重,细细感受这九条黑龙的实力,忽然之间,四条黑龙朝着熬桀冲来,这四条黑龙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合力夹攻熬桀,熬桀连忙击空而上,心道这黑龙体大,势必动作蠢笨,只要以快打慢,化成巨雀在九龙之中穿行掠过,再瞅准机会一一击破便可,谁曾想熬桀这边刚朝上飞出丈余,身下四条黑龙竟追至身下,长着巨口便是要分食熬桀。 熬桀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料到这些黑龙速度竟如此之快,赶忙在双脚聚集真气,接着便是双足凌空一蹬,两道风旋在双足处凝结,这才稍稍和那些长着巨口的黑龙拉开一些距离。 这边堪堪躲过四条黑龙夹击,没等熬桀喘息,又有三条黑龙飞来,熬桀心思转得奇快,登时便有了计策,眼见后三条黑龙近身,熬桀猛然停住身形,真气急剧流动当即调转雀首方向,竟是朝着身下四条黑龙冲去。 在场之人无不惊呼,熬桀此举在外人看来,便是准备自己钻进黑龙口中,却不知熬桀技高人胆大,瞄准了四条黑龙飞升时的间隙,贴着龙鳞击坠落地,饶是那黑龙速度不慢,但身形实在太过巨大,虽是察觉到熬桀落地,但在刹那间来不及调转方向,登时和那三条黑龙撞在一起。 熬桀趁七条黑龙纠缠不清之时,手心处绿色龙旋早已凝结,这记龙旋可谓是集熬桀周身真气之精华,威力十分巨大,熬桀便是想用这一招,彻底将这漫天黑龙了结。 熬桀一声清啸,身子再度飞起,手心龙旋递出,那风旋越涨越大,转得也是越来越快,顷刻之间便打在了黑龙身上。熬桀见龙旋打中,赶忙掉转方向,不料一条黑龙龙尾扫来,熬桀身后罡风大作,来不及转头,便被龙尾扫中,直拍的熬桀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作响,险些摔落在地。 好在熬桀应变奇快,化作巨雀振翅堪堪稳住身形,不料另一条龙尾再度扫来。搅动周围狂风大作,熬桀心头叫苦连连:自己本就是使风的行家,但在这些黑长虫面前,竟是如同草芥一般,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哪里还有半点回旋余地?怪不得师父当年说龙雀龙火虽是厉害,但碰上天克之技,怕是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倒不如百战狂那样,苦练剑术,即便是碰上高手中的高手,也能凭剑术保命。 那七条缠裹在一起的黑龙渐渐分离开来,复又盘旋在天际,熬桀不想让九条黑龙往顾宁所在的位置靠近,又不得不远离息松道人,如此一来只能冒险在九条黑龙夹攻之下来回穿梭, 宛如怒海狂浪之中一叶扁舟,又如倾盆大雨之下不住躲闪的雨燕一般,真气耗费十分巨大。 不多时,熬桀身上便多了几处伤痕,动作也不如先前那般敏捷,额角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 顾宁见熬桀陷入苦战,心中焦急万分,旋即凝聚真气,使出万物萧,四条寒冰巨龙朝着九条黑龙撞去,不曾想让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万物萧,竟在黑龙之下过不了几合,变化做万千碎片散落开来。眼见万物萧半点作用也无,顾宁更是心急如焚,便想着冲入阵中帮助爷爷,不料顾宁正欲起身,忽听黛丝瑶一声惊呼。 顾宁赶忙转头,顺着黛丝瑶瞧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饶是顾宁善良如斯,亦是怒火上涌,只见四刹门阵中,病公子命手下弟子将公孙忆扛起,立在病公子面前,病公子手中疾划,看样子便是要故技重施,再在公孙忆身上绘出横竖血纹。 顾宁红了眼眶,一边是疼自己爱自己的爷爷,一边是裴书白的师父自己的恩人,来不及纠结,顾宁咬紧嘴唇,飞身朝着四刹门冲去。 老头子正顾着去瞧息松道人,心下推演自己若是和息松道人交手能有几分胜算,故而没有察觉到顾宁冲来,这边病公子亦是全神贯注绘制横竖血纹,也顾不得其他。眨眼之间,顾宁已冲至近前,双掌虚空一拍,脚下火海蔓延开来。 四刹门弟子见状一个个朝后退去,连扛起公孙忆的四刹门弟子也只得撒开手逃命,病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场中有变,等病公子转身去瞧,周围已被火海蔓延,那炙热烈焰之中,更是涌出烈焰兵卫,病公子暗暗心惊,已然知晓顾宁趁乱使出“燚界”,只得飞身去躲,不让火势蔓延到自己身上。 顾宁瞅准机会,一手凌空一指引数道惊雷劈下,将病公子再度逼退,另一只手撒出数道冰刃,手腕一翻一记雪仙花使出,又将围在公孙忆身旁的四刹门弟子悉数放倒,接着便直接冲到公孙忆身旁,背起公孙忆便走。 一切发生实在太快,等老头子回过神来,顾宁早就将公孙忆带走。四刹门阵中燚界也随之消退。 病公子冷哼一声:“罢了,一个死人而已,带走便带走了!” 顾宁再度回到丁晓洋和黛丝瑶身前,刚要开口让丁晓洋看护好公孙忆,自己好去帮熬桀,不曾想丁晓洋看着公孙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竟然笑了出来,顾宁兀自诧异,却见丁晓洋默默抬起了手臂,手心中赫然握着一柄寒冰刃,顾宁登时反应过来,丁晓洋这是要自刎在公孙忆身旁。顾宁只得回身护住丁晓洋,哪里还有机会分神去帮熬桀。 丁晓洋哭道:“小师妹,你就让我随他去吧!我师父没了,我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想法,若不是想着他,我早就跟着师父去了,便是想着等一切归于平静,跟在公孙忆后面,哪怕做过使唤丫鬟,我也是开心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有孩子,晴儿也不喜欢我,不不不,她很讨厌我,可是我不怕,我心甘情愿被她骂,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可你....可你...可你为什么就走了?为什么连让我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顾宁拍着丁晓洋的肩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公孙先生立誓,给自己这位师姐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连说话都有些凌乱,先前还是对自己说,到后面竟是冲着公孙忆的尸身哭喊起来。 丁晓洋又道:“在倒瓶山,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骗了我,你骗我骗的好苦,拿些松子壳当做毒药,害我一路上都战战兢兢,一路上都在咒你骂你,可就这么骂着骂着,倒变成了每天都想着你,你和书白突然在酒馆里出现,瞧见我正欺负店小二,你又出手教训了我,让我对你的恨又加了几分,可谁知道你竟然带着我进了四刹门,你说,这算是咱俩携手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吗?对,就是这里,你起来瞧瞧,你起来瞧瞧啊,当初咱们就住在那边的小楼里头,你晚上出去了,让我在屋里躲着,你知道等你走后,我又骂了你好几回吗?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便是从那天夜里,我才发现,我骂你恨你变成了挂念你,担心你,怕你死了,怕你丢下我走了,你彻底搅乱了我的心,你这么风风火火的来,又这么不留痕迹的走,你对我...对我...对我公平吗?” 黛丝瑶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是裴书白的师父,是隆贵教主的恩人,是周围这些人最为敬重的人,又听丁晓洋哭的如此悲切,心下只想着能不能试着救一救。于是黛丝瑶蹲下身子,去探公孙忆鼻息,竟无半点动静,黛丝瑶抬起手来,放在公孙忆颈间,最终收了手指,脸上却是越发凝重。 顾宁见黛丝瑶模样,亦是伤心欲绝,此前裴书白说过,在天池堡那段时间,隆贵将一身医术传给黛丝瑶,黛丝瑶亦是勤修不辍,医术大为精进,本想着黛丝瑶能有什么法子,让公孙忆缓上一缓,可黛丝瑶连连摇头,怕是回天乏术了。 丁晓洋已然失了理智,见黛丝瑶抽回手,立马抓着黛丝瑶的手臂摇晃起来:“你快救他!快救他啊!你快想想办法!” 黛丝瑶被丁晓洋的模样吓坏了,一张脸半点血色也没有。顾宁知道丁晓洋伤心欲绝,不然也不会将许久以来压在心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情绪更是越发癫狂,顾宁担心丁晓洋想不开,又担心丁晓洋会伤害到黛丝瑶,只得死死攥住丁晓洋的胳膊,不让丁晓洋乱动。 黛丝瑶想要挣扎脱身,不曾想丁晓洋根本不撒手,这一番拉扯之下,黛丝瑶贴身挂坠晃了出来,黛丝瑶瞧见挂坠忽然一愣,旋即道:“你别晃我了,说不定有法子。” 丁晓洋一听,立马扯了手,生怕自己再碰到黛丝瑶:“我...我撒手了..你...你快救他!” 黛丝瑶双手握住挂坠两端,手上暗暗发力,便是想把这挂坠掰开一般。 第五百三十八章 以一敌四 顾宁不明就里,不知黛丝瑶为什么要死命掰开自己的贴身挂坠,却听黛丝瑶言道:“我掰不开,你快来帮我。”言罢便将挂坠递给了顾宁。 顾宁下意识接过来,才发现是两枚嵌在一起的圆环,也不知是何材质,却是无比坚硬。 黛丝瑶见顾宁愣神,连忙道:“这是我自小贴身带着的,是隆贵教主交给我的,他说这叫双杵嵌环,这圆环十分重要,是能救命的事物,我这一着急也就想起这个来。” 顾宁一听此言,登时激动起来,便认为黛丝瑶这挂坠里头有什么救命的神药,可又听黛丝瑶开口:“只是隆贵教主说这东西千万不能损坏,不到救自己性命的时候,就不能打开。” 顾宁双手刚刚发力,听到黛丝瑶言语便收了手,黛丝瑶说的不明不白,顾宁便犹豫起来。顾宁正犹豫之时,只感耳畔一股劲风掠过,回首一看竟是息松道人背后千手法相分出的手臂伸了过来,没等顾宁反应,那神相手臂一把攥住挂坠扯了回去。 黛丝瑶一声惊呼,顾宁心中泛起自责,若不是自己出神,又哪会被息松道人夺了此物,更是在心中诧异,黛丝瑶身上带着的挂坠,为何引得息松道人专门腾出手来抢夺?顾宁心思暗动,隐隐觉得这里头绝对有重要的事,哪里还会迟疑,扭头对丁晓洋道:“师姐!现在还不是你殉情的时候,你若是有那份心,就在这里给我护好公孙先生和黛丝瑶,这么多恶人在这里,你白白死了岂不可惜!” 顾宁言语中带着威严,丁晓洋愕然当场,心中也渐渐起了变化,将一腔悲痛化作报仇的怒火,恨不得将四刹门的人杀尽! 顾宁骤然起身,凌空踏雪疾行,不多时便临近息松道人,哪知息松道人背后法相分出手臂拦住顾宁,无数手臂自四面八方夹攻而来,顾宁也分不清是哪一条手臂夺了黛丝瑶的挂坠,闪躲中只得高声喊道:“书白,息松夺了黛丝瑶的宝贝,我瞧不清是哪一条手臂!” 裴书白心头焦急,本想着迅速将息松道人了结,完成病公子交代的事,不曾想这老道士如此棘手,别说将他擒杀,对方以一敌三,仍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己连近其身都无法做到,耳听得顾宁言语,更是一阵慌乱,那老道士一边和钟山破说话,一边分出手臂夺宝,一边和自己缠斗,还能分出神来对付熬桀,可谓是一心多用,这样的对手哪里见到过? 息松道人早已将黛丝瑶手上的双杵嵌环收入怀中,当即笑道:“亏着下这么大功夫去寻,没曾想来的这么容易,看来当真是老天助我。” 钟山破见息松道人发笑,赶忙就地一滚,背后八臂神相再度结成,八条手臂齐齐震地,将钟山破的身子反推出去,终是跳出息松道人束缚。此一番交手,钟山破更是笃定,仅凭自己,断难和眼前这老道士交手,于是便高呼道:“书白,宁儿,咱们合力攻他!” 息松道人闻言笑意更浓,丝毫没把钟山破的话当一回事,口中更是道:“来吧!让贫道瞧瞧,你们这一代和五绝相比,是更进一步,还是一代不如一代!” 裴书白耳听得息松道人讥讽,旋即一声长啸,背后蝉翼法相结成,亦是八臂之姿,丹田之中惊蝉珠越转越快,越转越疾,搅动丹田之内的真气匣悉数打开,一时间裴书白背后法相身形暴涨,手臂之上真气又各不相同,以气化形各持兵刃。 息松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旋即道:“好小子,这招倒瞧着新颖,只盼不是中看不中用,也好叫贫道热热身子!” 裴书白也不言语,身子腾空跃起,虽是直面数百条法相巨臂亦是丝毫不惧,蝉翼法相一条手臂凌空疾挥,斩出无数无锋剑气,威力之大实有开山劈石之势,刹那间息松道人千手法相便削去了数百条手臂。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不错不错,用钟家明王法相使出公孙家的神锋四式,这烈锋式倒有几分威力!你能把钟家的武功和公孙家的武学杂糅在一起,是个好苗子!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息松道人言罢,手上拂尘一挥,背后千手法相竟透出赤色红光,裴书白暗暗心惊,这赤色光亮和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心法如此相近,便知千手法相加了赤色屏障之后,更是难以对付。 顾宁和钟山破瞧见裴书白一招烈锋式斩去法相手臂无数,登时士气大振奋,顾宁双手一举,硕大的火球赫然成型,钟山破一声暴喝,背后八臂神相手臂齐出,一招“忘川断流拳”打出,将顾宁结出的“炎灾”轰了出去。 那硕大的火球飞得极快,眨眼间便轰至息松道人近前,息松道人不慌不忙,背后法相分出四臂,也没见手臂伸出有什么力道,竟是将火球冲势消去,法相手臂一番,将火球轻轻托起。息松道人看着火球发笑:“故人的招式今复得见,还真有些想念,陆凌雪算得上是上一代武林至尊,只可惜为情所困,小丫头,你可知这一招“炎灾”有何来历?说起来这也是陆凌雪所创,当初裴无极和莫向婉结了连理,陆阁主只能独自伤神,即便是陆阁主那样的人,也免不了会动怒,嫉妒心让陆凌雪失了理智,便创出这一招“炎灾”,意为怒意所化,宛如烈火焚天,给世人带来无尽的灾难,后来陆凌雪慢慢接受了现实,这一招便成了惊醒她自己的招式,让她无时无刻记住不要随意动怒。你能使出这一招,看来是得了陆凌雪的真传,只可惜她那份淡然于世的豁达,你却远远不及,贫道和陆阁主有些交情,今天贫道便替她料理一下阁中弟子,教她不要随便动怒。这“炎灾”还是还给你吧!”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拖住炎灾火球的手臂朝前一推,那火球直冲顾宁和钟山破而去。势头相较于先前,更是快了数倍。 钟山破怒极,旋即操控八臂神相将手臂齐出,顾宁深知这炎灾威力,眼见钟山破摆开架势,要仿着息松道人接住炎灾一样,接下这一招,先不说能不能接下这力道大了数倍不止的火球,便是接下来也要轰去法相八条手臂,顾宁先前听裴书白说过,钟家武学每一次凝结出法相,都要耗费真气无数,钟山破这般打法,不等和息松本人交手,便是要生生耗死自己。 心念动处,顾宁也不再闪躲,心道自己使出来的招式自己化解便是。接着便是一手指天,引惊雷劈向火球,只闻天空中一声巨响,数道紫电陡然而落,不偏不倚正好劈在炎灾火球之上,那炎灾火球瞬间被打散,或作一片火雨,顾宁不等火雨坠落,另一只手朝前一挥,一股磅礴真气铺出,化作一条冰河,将火雨悉数接住,接着那冰河一番,压灭了火势,真气拿捏十分精准,刚好寒冰和烈焰互克,化解了炎灾攻势。 息松道人眉毛一扬,口中笑道:“这一招倒是没瞧见过,恐怕连陆凌雪都不会,你这丫头也是个奇才,不错,真不错,你们这一代可比先代强了不少。” 顾宁没有言语,这一招“冰河倒悬”哪里是自己创出,是在梅花涧时,叶悬传她的武功,叶悬当年为寻冰火三叶花,苦练寒冰心法,虽没能等来花解梦回心转意,但却把寒冰一脉的武学练成,成为雪仙阁陆凌雪之外,能同时掌握不同心法武功的人,这一招“冰河倒悬”先前在天机阁和杜危炎交手之时,叶悬使出来过,之后传给了顾宁,这才有了这一招。 顾宁听息松道人夸赞这一招极妙,心下便想起叶悬,也不知叶悬师伯此时到了哪里,若是裴书白搬来的人都齐至四刹门,胜算终是大了些。 没等顾宁多想,耳畔传来一声痛苦喊叫,顾宁赶紧转头去瞧,只见熬桀肩膀被一条黑龙咬中,接着便被黑龙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顾宁急火攻心,也顾不上再去攻息松道人,赶忙飞身去助熬桀。 息松道人瞧见顾宁奔走,也不去阻拦,笑道:“放心,贫道是不会让他死的!” 钟山破见息松道人如此嚣张,心头火也是难以抑制,当即朗声道:“妖道!你口口声声说我钟家武学是残次,今日我便用这残次结果了你!”话音未落,钟山破猱身而上,也不管息松道人背后法相伸来的手臂,连连催动身形左冲右突,绕过手臂重重阻拦,欺身靠近息松道人身侧。 裴书白见钟山破近得息松道人,登时为之一阵,蝉翼法相手臂挥动更急,一道道无锋剑气将阻拦钟山破的法相手臂悉数斩落,钟山破顿觉周身空了许多,当即也不多言,铆足周身气力,将真气力道集在一处,打出一招力道十足的忘川断流拳。 那一拳轰出,连息松道人也为之色变,不得不晃动身形躲避,不等息松道人闪躲,钟山破又是一声暴喝,接连打出忘川断流拳,将息松道人闪躲的位置悉数罩住,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法相身形顿化,将息松道人身子裹在里头,刹那间息松道人便被一颗耀眼的赤色屏障笼住,任凭钟山破法相挥出多少力大无穷的忘川断流拳,那赤色屏障尽数挡下,钟山破怒极,一拳快似一拳,直拼的嘴角渗出血来,也没能将赤色屏障打出一丝丝裂纹。 裴书白心头一凛,这息松道人分明是使出不动如山心法,只是比起赤云道人的赤色屏障,息松道人的这一招可谓是高了太多太多,眼见钟山破已是用心力再搏,再这么打下去,便要生生耗死,只得飞身靠近钟山破,口中高声叫道:“阿叔退开些,让我来。” 钟山破听到裴书白叫喊,一口气泄了出来,背后法相登时消散,身子也颓然坐倒在地,四肢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想来是真气力道都到了极限,若不是裴书白接力赶至,怕是自己也把自己给累死了。 裴书白蝉翼法相将赤色屏障按住,接着便双足发力,硬生生将息松道人朝前推了数尺,给钟山破留足空间喘息,息松道人躲在屏障中笑道:“小子,这一招你是不是瞧着眼熟,我那笨徒儿不止一次用这一招救过你的命,如今你对上这一招,却不知该用什么法子破解?你若是打不开这不动如山,你师父怕是救不活了!” 裴书白气血上涌,周身狂暴之血加速涌动,原本透着蝉翼的青色法相,也泛起了红光。 息松道人见状更是笑道:“你用钟家的残次武学来对付贫道,怕是不成。” 裴书白旋即一愣,忘川的经历瞬间在头脑中闪过,忘川两界城一役之后,众人的确说过钟家武学和赤云道长的武功极为相似,一个重攻,一个重守,当初师父说二者融会贯通,才算得上是武学大成,如今看来,这息松道人一定是将这两种武学融会贯通,或者按照息松此前所言,这门武功本就是他自创,故意留下半册在地宫之中,等待误闯地宫之人去学。 不过这些想法也启发了裴书白,用不动明王法相去攻不动如山,便是以矛刺盾,真气相较才能分出高下,这息松道人真气磅礴丝毫不输自己体内的惊蝉珠,这么耗着久久不下,最终自己也会像钟阿叔那样耗尽心力。 裴书白心念动处,登时撤去背后法相,又想到先前顾宁用万物萧、炎灾去攻息松道人也是半点作用也没有,心中便笃定,眼下若是还有什么法子能破掉这坚硬无比的不动如山屏障,只有这一条路了。 裴书白转头瞧了瞧四刹门那边,只瞧见了昏迷的公孙晴,并没有看到师父,再看远些才瞧见师父已经躺在了黛丝瑶和丁晓洋的身旁,来不及思考是谁将师父从四刹门阵中带走,裴书白催动惊蝉珠,打开了丹田中锁住六道之力的真气匣。 第五百三十九章 地裂山崩 息松道人瞧见裴书白异变,亦是心头一凛,虽是预料到裴书白终会放出六道之力,但真当直面锋芒之时,亦不敢大意。 钟山破看裴书白模样,便知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想要去阻止,无奈先前真气力劲耗费都实属巨大,眼下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顾宁更是无暇分身,熬桀和九条黑龙鏖战,已是精疲力尽,眼下正被一条黑龙咬中肩头,复又被重重顶到地面,又闻一声炸响,熬桀冲出烟尘,半边身子已被鲜血侵透,身后黑龙紧追不舍。 顾宁见熬桀尚能战斗,稍稍安心一些,眼见那黑龙又追至熬桀身后,顾宁怒道:“休要伤我爷爷!”话音未落,顾宁箭步而上,迎着黑龙巨口便冲,那黑龙毫无意识,只是一味猛攻熬桀,对于顾宁冲来竟是半点不理,顾宁仗着技高,瞄着阿黑龙巨口便钻了进去,寒光一闪便被那黑龙吞入腹中,顾宁心头突突狂跳,脑海中竟是想着曾经听闻裴书白说他被巨蟒吞进肚子里,想来便是这种感觉。 顾宁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眼下哪里是想其他的时候,只见顾宁手中寒冰长剑结成,也不管黑龙腹中位置,一剑戳穿皮肉,直透鳞甲。那黑龙便翻腾起来,顾宁一声长啸,手心处又加了几分力道,一时间紫白赤三色真气夹裹在一起,将黑龙洞穿之处复又扩大了一圈,顾宁跳将出来,见熬桀也在近前,原是熬桀瞧见顾宁被黑龙吞入腹中,爱孙心切,调转头来去救顾宁,见顾宁现身,熬桀顾不得周身剧痛,笑道:“死丫头!你要吓死爷爷嘛!” 顾宁耳听熬桀尚能玩笑,便道:“爷爷,你若是死了,宁儿也不独活!” 熬桀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旋即道:“傻丫头,就这几条黑长虫,还奈何不了爷爷我。”话虽如此说,熬桀不管是体力还是真气,都已经不支,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和顾宁联手出去一条黑龙,场中尚有八条黑龙如同乌云盖顶一般,若要一一克之谈何容易? 顾宁岂能不知熬桀在逞强,当即用手一指:“这黑龙也只是瞧着厉害,肚子里不也是软踏踏的,也不是没有破绽。爷爷你稍稍歇息,宁儿这就把这几条黑长虫解决了。” 熬桀脸上带笑,心下却是半点也放松不起来,这九龙抬棺术的威力,其实并不在九条黑龙,而是后手的抬棺,而今缠斗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没瞧见这咒术的后手,熬桀岂能让顾宁一个人独自犯险?迟疑之时,顾宁已冲向半空,在那一片乌云之中辗转腾挪,一时间雪花飞舞,点缀在黑龙之间,若不是局势凶险,这等风景煞是好看。 熬桀将周身剩余的真气凝聚在双臂,以气化形化出巨雀双翼,跟手冲了上去。 顾宁灭了一条黑龙士气大振,便想着效仿先前,再找一条黑龙钻入其腹中,正巧身侧有一条黑龙调转龙首,顾宁瞅准机会再度冲了进去,接着那黑龙身子一震剧烈颤动,晃晃悠悠摔在地上,顾宁破开黑龙身体扶摇直上,便是打算一鼓作气,能解决多少便是多少,顾宁周身真气被调动起来,在三色体内不住运转,百骸竟说不上来的畅快,顾宁暗暗心惊,先前按照裴书白交给自己的法子,在丹田中立了三个真气匣,将寒冰、烈火、惊雷三种真气分而隔之,只在使用时取出一些,眼下顾不上许多,顾宁索性将真气悉数调动起来,竟发现这三色真气在体内慢慢融合,原以为使了这么多招式,多少会有些疲惫,不曾想真气融合之后,竟然越打越精神,好似一个微小的三才阵在自己体内运转。 熬桀不知顾宁在想什么,只瞧见顾宁电光石火之间,便结果了四条黑龙。熬桀抚掌大笑:“好宁儿,真给爷爷长脸,不愧是我熬桀的孙女!” 只不过熬桀尚未开心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便凝固起来,原本摊在地上的那几条黑龙龙尸冒出黑烟,那黑烟十分浓郁将黑龙裹在里头,根本瞧不见发生了什么,熬桀担心黑烟有毒,便荡出龙雀之翼,扇出数道风旋,将黑烟吹散,劲风过处,黑烟旋即消散,只不过连同那些黑龙龙尸也不见了,熬桀心头大惊,这几条黑龙体型硕大,即便是自己的龙雀之翼威力不小,也不会将这几条黑龙吹得无影无踪,想来便知这九龙抬棺有了变化。 果然如熬桀所料,那几条黑龙并不是被吹走,而是化作了几根草芥,这黑龙本就是机关所化,顾宁一番苦斗,黑龙被打回原形,不曾想这些草芥生命力极为旺盛,这边刚现出原形,便又是舞动不止,一阵怪响之后,复又化成黑龙击空而上。 顾宁也瞧出不对,耳畔恰好传来熬桀声音:“宁儿快出来,这不对劲!” 顾宁连忙飞身跳出战团,回头用眼一扫,不多不少还是九条黑龙在空中盘旋。 顾宁诧异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熬桀心下也不太清楚,也只好跟顾宁说了实话:“乖孙女,这种邪门武功有个名字,叫做九龙抬棺术,是爷爷龙雀神功的克星,只不过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没想到在这老道士这里栽了。宁儿,你听爷爷的话,书白那小子这会儿又发狂了,你赶紧去把他救过来,不然什么都晚了,爷爷还能撑上一会儿。” 不等顾宁开口,熬桀手上加了气力,一股龙旋在顾宁脚下升腾,顾宁心下纠结不已,两边都是自己在乎的人,两边又都到了急难险重的时候,故而顾宁在被风旋卷着身子飘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用真气抵抗。只瞧着爷爷绿色身影再度冲入黑龙阵中。 裴书白这边彻底发了狂,如若说先前是有意为之,为的是迷惑息松道人和病公子,此一番打开六道之力,没有半点掺假。裴书白久攻息松道人不下,心中不免发狂,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师父的模样,裴书白哪里还忍得了?彻底打碎了体内真气匣屏障,六道之力喷涌而出,瞬间在裴书白周身百骸充盈,裴书白只觉剧痛无比,好似身体要炸开一般,脑中炸响连连,裴书白知道自己说话间便要彻底失了理智,趁着还有一丝丝清楚,朝着钟山破身前地面击了一掌,那一掌掌风极大,直将钟山破身子掀飞了起来,钟山破大吃一惊,旋即明白过来,裴书白是在救自己,心中更是一阵酸楚。 待得钟山破的身子落在丁晓洋附近,裴书白这才回头瞥了一眼,钟山破瞧的分明,裴书白血红一片的眼眸中,最后那一丝丝不舍也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杀意腾腾。 裴书白扬天长啸,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张口喘息之声愈来愈重,口中垂涎流在前襟,一口白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出。 息松道人透过不动如山赤色屏障,瞧见裴书白模样变化,不自禁道:“饿鬼道,果然还是被六道之力反噬。”心念动处,息松道人心如明镜,知道自己的不动如山心法,根本抵挡不住六道之力下的裴书白,旋即也不迟疑,当即撤去不动如山心法,复又使出疾徐如风,便想着趁着裴书白尚未暴起发难之时,拉开距离以远攻交手。 被六道之力反噬的裴书白眼中哪分敌我,只息松道人离得最近,便盯住了这老道士,即便是息松道人应变奇快,那不动如山赤色屏障还是扯的慢了些,裴书白一爪挥下,只见白光一闪,那赤色屏障登时破了,息松道人双足点地,身子腾空而起,不料想裴书白速度更快,一爪抓落复起一爪,也叫息松道人提前做了预料,这一爪也只抓到息松道袍下摆。 饶是如此,还是让息松道人有些忌惮,此时裴书白攻的奇快,从不动如山转到疾徐如风已然不及,心念动处,息松道人道袍袍袖一甩,四只飞天木鸢便出现在息松道人身下,驮着息松道人急速飞去。 裴书白双眼彻底血红,见息松道人飞走,双足猛蹬地面,直将立足处震出一大片深坑,一道道地裂纹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直蔓延出数丈之外劲头兀自不消。 病公子和老头子面面相觑,先不说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之后到底有多厉害,光是这踏地一击的威力就远远胜过当世任何一位高手,老头子额角渗出汗来,忍不住问道:“病公子,这小子当真用的是灭轮回的武功吗?” 病公子心下亦是骇然,好在脸色本就煞白,倒也瞧不出慌张,当即答道:“惊蝉珠本就是灭轮回用借寿还阳功时结出的混沌舍利,这小子吞了混沌舍利,自然是得了灭轮回的真传。” 老头子当即道:“你先前让我在忘川不要和他交手,以免他体内的混沌舍利和灭轮回的肉身起了反应,如今这小兔崽子这么乱来,灭轮回的肉身当真没事吗?” 病公子缓缓摇头,老头子见状,刚刚松一口气,却听病公子道:“我也不清楚了,我虽是用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咒两种秘术,将灭轮回的肉身压在地底数十丈,但你瞧咱们身旁这些地裂纹。” 老头子顺势一看,自己这边距离裴书白和息松道人交手的地方少说十几丈,饶是如此,方才裴书白踏地一击造成的地裂已蔓延至四刹门阵中,即便是病公子和老头子谈话之际,身旁那地裂纹仍在朝前蔓延。 老头子心头一凛,当即道:“那你还在这!还不赶紧去瞧瞧灭轮回!他若是醒了,就真热闹了!” 病公子知道兹事体大,赶忙带了几个人朝着归尘楼的方向疾奔,一边狂奔疾行,一边瞧着身侧地裂,心下更是震惊不已,这地裂之势几乎蔓延到归尘楼前,病公子抬眼瞧向归尘楼,高处竟缓缓摇摆起来。 病公子身后一众四刹门弟子皆是一脸惊恐,瞧不出半点血色,有胆子小的忍不住震颤起来,病公子心道不妙,这归尘楼楼下便是自己用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咒压制灭轮回的地方,再看地上那地裂之势到这里才算渐弱了一些,也不知这归尘楼摇摆究竟是地裂的缘故还是灭轮回肉身异动所致。 四刹门弟子见病公子立在归尘楼前出神,一个个小声嘀咕起来,纷纷起了逃走的心思。忽然也不知哪一名弟子用手一指,喊了句:“王擒虎!”众人循声望去,果然是一个手脚皆为虎爪的人,病公子收回心神,高声唤道:“到哪里去!” 王擒虎一听病公子唤他,登时三魂丢了七魄,双腿便如灌了铅一般竟是半步也迈不开。病公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擒虎面前,一把揪住王擒虎的脖领子,一脸杀气道:“你倒是会装死!都以为乱战之中你死了,没想到你偷偷溜到这里来了!” 王擒虎腿一软想要跪下,却是被病公子揪住跪不下去,身子便软踏踏地被病公子提溜着,只听王擒虎哀声道:“病刹,你饶了小的吧,你们神仙斗法,我瞧得头皮发麻,可怜我那亡妻还没人收尸,我想着还有半条命,趁着还有口气把她入殓。” 病公子哪里管王擒虎说这些,当即道:“一个疯婆子竟能让你王擒虎如此动情,休要骗我!那疯婆子住在别处,你在归尘楼中出现,又作何解释!四刹门陷入混乱,你王擒虎功不可没,便是这一条,我生生剐了你都难解我心头恨!” 饶是王擒虎巧言善辩,此番被病公子抓了个现行,哪里还能狡辩,先前众人从病公子的幻术万丈深潭中脱出,一番乱战之下,王擒虎索性把宝压在裴书白身上,假意赎罪让裴书白对他网开一面,待得顾宁结出冰室护住王擒虎和裴书白之时,王擒虎便有了逃走的打算,赶上顾宁中招,裴书白狂怒之际,王擒虎便逃了,本有机会直接逃出十方山,无奈这王擒虎贪念大作,竟鬼使神差的进了归尘楼。 第五百四十章冲破桎梏 王擒虎强撑着一口气,来到一间药房之中,早年间王擒虎在四刹门大小三哥头目,归尘楼的格局自然清楚,这间屋子便是病公子存放丹药之所,虽是没什么灵丹神药,但创药不少,王擒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几只药瓶,也不管是内服外用,囫囵朝伤口处使上,终是保了一条命。接着便不迟疑,沿着步梯奔上归尘楼楼顶。只是尚未等到王擒虎上得几层,那归尘楼竟是摇晃起来,王擒虎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觊觎楼顶病公子的密室,当即三步两步奔下楼来,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逃出十方山,逃得越远越好,没曾想刚出了归尘楼的大门,迎头撞上病公子和一众四刹门弟子,王擒虎心下叫苦不迭,只好强找了个理由搪塞一番。 病公子没工夫和王擒虎扯闲,开口便问道:“既然你从归尘楼出来,可曾瞧见里头有什么异状?” 王擒虎被病公子问懵,只好答道:“归尘楼忽然摇晃起来,几欲倾倒,小的在里头惧怕,这才奔将出来,跑得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细瞧,却不知病刹说的异状是什么?” 病公子听王擒虎这么一说,稍稍缓了口气,毕竟灭轮回若是冲破压制从地底翻出,王擒虎根本不会从归尘楼中逃生,照这么看灭轮回即便有异动,也尚未冲破压制。旋即命身后四刹门弟子将王擒虎控制起来,自己则两三步迈入归尘楼。 病公子立在大厅内,细细查看起地面裂痕,忽然地上一块青砖炸裂,病公子心头一凛,砰砰声接连从地面传出,眨眼间偌大厅堂中,地面青砖竟无一块完好。病公子后背冷汗直流,这等异变意为着什么,病公子岂能不知,当下一掌拍在地上催动地面机括,一条甬道便露出入口,病公子深吸一口气跃进洞中,手臂双腿早就绑上豹轮,那甬道朝下是一条斜坡,病公子操控豹轮,下落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来到洞底。 不等病公子停稳,手心处五鬼定身咒早就准备妥当,只等落地之后,再在灭轮回肉身之上加上一层保险,斜坡眼见到底,病公子屏息凝神,撤去豹轮,下滑之势立刻变缓,待得行至尽处,病公子翻身而下,朝着尽头一间密室中甩出五鬼定身符咒,那符咒化作五根木楔,木楔又化作五鬼机关朝前飞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不料那五鬼机关兜了一圈,竟又兜了回来,病公子脑中嗡嗡作响,五鬼机关只有在没有半点目标时,才会兜转回来,这洞底烛火昏暗,自己虽瞧不见灭轮回的身子,但五鬼机关断然不会找不到目标,如此便只有一个答案解释,便是这洞底已经空了。 念及此处,病公子心跳加剧,赶忙上亮,正如自己推想的那样,洞底早就空了,原本压制灭轮回的石台之上,已是空空如也,几条碗口大的锁链耷拉在石台边,石台后有一空洞,直通地面,不用想便知灭轮回已经出去了。 病公子不敢沿着这个新开出来的洞口出去,既怕灭轮回出去,又怕灭轮回没出去,思前想后病公子复又回到斜坡处,沿坡道逆行而上,饶是病公子轻功不弱,上得斜坡亦是比下来要慢了许多。 待得病公子复又回到归尘楼厅堂,四周悄无声息,连守在厅堂内的四刹门弟子也不见踪影,病公子赶忙唤起随从,哪里有人应声?只得窜出归尘楼外观瞧,方一出门,病公子脑子里便嗡的一声,一众四刹门弟子悉数暴亡,且死状极惨鲜有全尸,想来是被灭轮回屠杀殆尽。 病公子强稳住心神,伏低身子去瞧这些暴亡的四刹门弟子,想从伤口处瞧出些端倪,不料刚一蹲下,一名四刹门弟子竟动了起来,反倒把病公子吓一激灵,毕竟逃走的可是灭轮回,即便是病公子,也难以抑制心中恐惧。 病公子翻身拉开距离,这才瞧见动弹的四刹门弟子已经死透,只因身下有人推才动了起来,病公子定睛一瞧,一双虎爪从那死去的四刹门弟子腋下伸出,病公子这才缓了口气,口中道:“王擒虎,到底发生何事?” 王擒虎脸色惨白,双爪颤动连连难以自抑,说话都有些结巴:“病....病....妖...妖怪....” 病公子眉头紧蹙,一双眼死死盯着王擒虎,见王擒虎已被吓破了胆,连成句儿的话都说不出口,二话不说抡圆了给了王擒虎一耳光,王擒虎被这一巴掌打的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转,才算是恢复些神志。 病公子急道:“快说!不说我活剐了你!” 王擒虎结结巴巴,总算说出了个囫囵:“病刹,病刹,你...你进了门之后,弟兄们说...说要进去候着,谁知你刚下去不久,另一边地面窜出来一个怪物,那怪物蓬头垢面,瞧不清脸面,也不知是何物?那怪物方一现身,便转头瞧向我们,兄弟们都被这一眼瞧的炸了毛,那哪里是人的眼神,便是吃人的山怪,勾魂的鬼差,也看不出那样的眼神,弟兄们反应也快,纷纷朝着门外狂奔,也叫病公子先前照顾我,自打我换了这一副虎爪之后,奔走的功夫倒是见长,赶在弟兄们头里蹿了出去,谁想到那怪物蹿的更快,一下便跃至我们前头,那怪物兜在我们前头,我们只得掉头逃窜,不曾想前后拥挤,撞在一起,那怪物见势便冲过来,见人就咬,眨眼的功夫,胳膊啊、腿啊,到处都是,哭喊声叫骂声一片,可没持续多长,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小的担心病刹在底下遭遇不测,只好找一个兄弟的尸首盖住自己,瞒过那怪物,等他走了也好下去瞧瞧,这不刚准备站起来,就瞧见病刹您了,病刹福大命大,小的瞧你无恙,这才放心了。” 病公子冷哼一声,这王擒虎素来耍嘴,这边刚缓过神,就把自己怕死躲在尸身之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只不过这会儿哪里是追究王擒虎罪责之时,而且若不是王擒虎这货贪生怕死,自己连归尘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于是又问道:“那怪物往哪里逃了?” 王擒虎连连摇头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小的藏在这兄弟身下,紧闭双眼,哪里敢多瞧上一眼!” 不等王擒虎说完,病公子一把钳住王擒虎的脖子,口中怒道:“你休要耍诈!快说!” 王擒虎连连摆手,自知瞒不过去,毕竟自己要是实话实说,病公子说不定要拽着自己去追,若是再见到那怪物,怕是没那么好运气再从阎王爷手里头溜走一次,眼见病公子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哪里还敢迟疑,当即用手一指,口中言道:“那怪物杀了兄弟们,就奔着十方狱方向去了!” 病公子将王擒虎拎了起来,将王擒虎转了个身:“咱们这就去追!” 王擒虎一听,身子都软了,口中哀求道:“病刹!病刹!你听我说,听我说,咱们去不得,去不得啊。” 病公子怒道:“为何去不得!” 王擒虎长叹一声,这才说了心底话,其实这怪物是什么,王擒虎岂能不知,毕竟在天池堡住过一段时间,多少也听六兽说起过,先前从四刹门弟子身下翻出,实属被压得忍不了,耳听周遭没了动静,这才准备起身逃走,不曾想病公子就在身侧,也只好将计就计,而故意在病公子面前装着认不出,也是想混淆视听,让病公子以为自己不知情,眼见着病公子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王擒虎一计不成又出一计:“病刹,你想咱们四刹门这会儿多乱!藏歌门,三大家后人,雪仙阁阁主、息松道人、六道二圣、六道弟子,你打我,我打你乱做一团,咱们四刹门能讨得什么好处?小的有一言可能冒犯到病刹,只是情势紧迫不得不说,那老头子三番两次救下那姓吴的兔崽子,八成和藏歌门有瓜葛,但小的瞧你对那姓吴的起了杀心,看来您也不清楚这里头的干结,要小的说,老头子早就防着您了,生不欢、死亦苦二刹没了,老头子还处处防着你,你这会儿上赶着过去,不管是息松老杂毛赢了,还是裴家小子赢了,四刹门都套不到好,就算退一万步说,息松老杂毛和裴书白顾宁凭个两败俱伤,那到最后得便宜的还是老头子,那阴阳人若是发了善心,还能拾点牙慧,若他起了杀心,到时候你病刹恐怕也难有善果,眼下灭轮回也过去了,局势立马逆转,您和老头子想着夺人家的六道之力,他活了还有咱们的好?” 王擒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双鼠眼却没有从病公子脸上移开,始终在观察病公子的表情,心中更是下了赌注,只要能说动病公子不要再往十方狱那便赶,自己再找机会脱身。 病公子听完陷入沉思,虽是知道王擒虎为了自己脱身,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王擒虎素来以奸猾著称,相较于他的武功,王擒虎的脑子可灵光的多。眼见病公子不语,王擒虎又道:“病刹,以你的武学和才智,只要咱们先逃出去,养足了精神东山再起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必要强行蹚这一滩子浑水,真要是舍了性命,真叫是划不来!” 病公子忽然回过神来,眉头皱在一起,登时怒道:“住口!混账东西,差点被你蒙了过去!”言罢一脚踹在王擒虎大腿,王擒虎便飞了出去。 病公子道:“你不说我还真有些迟疑,什么东山再起,今儿个要么是拼死在这里,要么是站到最后成唯一的赢家,我若是今天走了,这些人不管哪一位赢了,我都没有好果子吃,汪震的下场如何?鸩婆的下场如何?我可不想像那两个废物一般!” 王擒虎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病公子这一脚虽未踹上要害处,但力道也是不轻,竟让王擒虎站都站不起来,心中免不了把病公子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只是到了嘴边全是告饶。 病公子竟笑了起来:“罢了,我瞧你王擒虎历险无数,却能每每逢凶化吉,早年间遇息松老杂毛没死,后头钟山破也没把你杀了,逃出四刹门,被仇家擒住也能保得性命,就连方才遇见灭轮回,也能侥幸活命,倒是一个福将,既然你如此关心我的安危,我也不能不领这个情,王擒虎,你大难不死必有用处,我倒有个法子。” 王擒虎面色煞白,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只是“法子”二字尚未说出口,便被病公子一掌拍晕。 病公子一把扯去王擒虎衣衫,运起真气在王擒虎身上勾画起来。 且说十方狱外激斗正酣,被六道之力反噬的裴书白彻底狂化,一路猛追驾着飞天木鸢的息松道人,那息松道人应变也是奇快,既没有驾着木鸢远遁,也没有放慢速度,只是在天上不住兜圈,始终和裴书白相持一段距离,既不让裴书白追上,亦不让裴书白去攻别人,引得裴书白怪吼不止。 顾宁眼见裴书白入了魔,哪里还顾得上场中凶险,待得脚下风旋消散,便追身去赶,只是裴书白和息松道人速度极快,顾宁追了一会儿便落开一大截,顾宁心急如焚,却听黛丝瑶高声呼唤,登时反应过来,这才明白场中局势,息松道人带着裴书白在空中兜转,一番下来,竟变成了息松道人朝着顾宁的方向急飞,身后追着狂化的裴书白。 顾宁惊呼一声,那息松道人却是邪魅一笑,竟撤去身下飞天木鸢,使了个千斤坠,身子呼的一声坠在地上,本是裴书白穷追息松,息松道人此一番突然坠地,便成了裴书白瞄着顾宁的局势。 不等顾宁反应,裴书白欺身便至,顾宁在梅花涧和狂化的裴书白交过手,自然知道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之后的实力,而此番裴书白为救公孙忆彻底动怒,显然比上一次发狂还要危险!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六道之主 顾宁想躲,但那狂化之后的裴书白已至近前,一只手臂已是高高举起,指尖利爪寒光一闪。顾宁心中并没有丝毫惧怕,反倒是充满了对裴书白的担忧,即便是这一爪冲着自己抓落,顾宁还是迎头向前,竟是想抱住裴书白。 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双目满是血红,早已分不清眼前是谁,一腔杀戮的欲望喷薄欲出,至死方休。顾宁张开双臂,眼中含着热泪,根本没能感化裴书白。 眼见那一爪便要落下,在场之人无不骇然,息松道人更是笃定顾宁必死无疑,毕竟连自己的不动如山能难挡饿鬼道的一击,更别提肉体凡胎的顾宁了。 空中一声炸响,顾宁身子重重摔倒了地面,激起一阵烟尘。六兽在远处瞧的揪心,一个个高声呼唤顾宁的名字,朱老二发了狂,不住挣扎起来,无奈六道影人手劲极大,竟丝毫动弹不得。先是公孙晴被擒,这会儿顾宁重伤,六兽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熊老六生性憨厚,这会儿急得眼眶中眼泪直打转,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忽闻身旁侯老五言道:“六弟,你别哭,好像不对劲!”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抬头去瞧,此时半空中裴书白正和一人缠斗,相较于裴书白面目狰狞,那人更如怪物一般,二人以快打快竟是不分高下。 顾宁倒地之后缓缓起身,这一摔把自己摔得头昏脑涨,但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他痛处,顾宁旋即抬起头来,也瞧见怪人入场,登时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能从裴书白那一击中侥幸活命,便是此人在电光石火间冲入场中和裴书白撞在一起,自己正是被那二人撞击之后迸出的真气掀到了地面上。相较于六兽不明就里,顾宁心下对这个突然出现怪人,其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顿时又替裴书白捏了一把汗。 息松道人瞧见来了旁人,眼中精光大涨,已然认出那人身份,旋即退至六道影人阵中,沉声交代:“没有贫道的指令,不管谁发话,你们都不能妄动!” 四刹门阵中更是一阵骚乱,连老头子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双手颤栗不止,口中喃喃自语:“该来的终是来了。” 那怪人丝毫不惧六道之力下的裴书白,和裴书白交手,更不似息松道人那般迂回,场中之人渐渐瞧明白,这怪人和裴书白用的武功招式如出一辙,宛若两只异兽在半空中撕咬一般。终是那怪人胜得一筹,一爪落下,裴书白半边身子鲜血迸出,那怪人伸出手来一把攥住裴书白的脖子,另一只手朝着裴书白丹田处捅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黑一白两道真气卷住那怪人手臂不让其得手,那怪人转头一瞧,老头子已至身前,手中长剑疾挥,剑尖寒光如星盘泄地,招招瞄着那怪人双目刺去。 怪人只得将裴书白朝地面猛掼,好腾出手来对付老头子,老头子也是应变奇快,知道若是让灭轮回得了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四刹门难逃倾覆的命运,无论如何都得把裴书白救出来,于是便使出阴阳二气,先挡下一击,若是能顺带手将裴书白带回阵中更好。故而老头子毫不迟疑,魅影云衡步使出,直奔那怪人身后,待得近身处阴阳二气陡然使出,另一只手使出傲剑诀,压住那怪人后手,只不过老头子察觉到那怪人武功深不可测,贸然抢人自己也要受伤,只得顿住身形再疾退回到阵中,至于夺人之事,再想办法。 裴书白轰然落地,顾宁心如刀绞,也不管局势危险,掠地疾行上前夺人。 那怪人见有人往裴书白面前赶,手臂旋即挥起,顾宁面前便立起一道黑炎火墙。顾宁不管不顾,一边奔跑一边在身上凝出冰甲,看样子便是想强闯黑炎。 熬桀兀自苦战黑龙,瞥见顾宁丝毫不减速度,瞬间慌了神,手上原本结出的龙旋是为了挡住黑龙,眼见顾宁就要闯进黑炎,熬桀二话不说,将手中龙旋朝着顾宁甩了出去,丝毫不管背后咬来的黑龙巨口。 好在熬桀的龙旋快了三分,赶在顾宁沾上黑炎之前,将顾宁卷飞出去。见顾宁远离黑炎,熬桀这才稍稍放心,怎料此时黑龙已至熬桀后背,当即被咬下一条手臂,熬桀痛极身子也失了平衡,重摔落地。那黑龙仍不减攻势,瞄着落地的熬桀追身而来,熬桀心中挂念顾宁,忍着断臂之痛,朝着顾宁赶去,断臂处流出的鲜血洒落一地。 那怪人见状咦了一声,口中道:“熬桀,你在这里。”一边说一边挥起手臂,先前立在裴书白面前的黑炎瞬间汇成一条火柱,谁也没瞧见这火柱是怎么动的,下一刻那九条黑龙便被这火柱引燃,一招便将熬桀苦战不下的黑龙解决。 息松道人见黑龙被焚,赶忙撤去符咒,以免火势更大,九条黑龙化作九根枯草,眨眼间便被化成了飞灰。 怪人朝着裴书白的肚子猛踹两脚,硬生生将裴书白的身子嵌入地下,裴书白不住挣扎,那怪人冷哼一声:“这么浪费我的真气,你小子太不知道珍惜。”一语言罢,那怪人一掌拍在裴书白脑门,裴书白吭都没吭一声,便昏死过去。 熬桀捂着断臂处,一步步朝着顾宁走去,此时顾宁也瞧见熬桀伤势严重,却是一咬牙奔着裴书白的方向冲去。 熬桀心如刀绞,知道自己重伤之下,再难阻止顾宁,索性就地一跪,咚咚磕起头来,高声道:“师父!你手下留情,别伤她呀!” 那怪人笑了笑,旋即一挥手,竟也是使出一道龙旋,比熬桀使的威力更大,不仅将顾宁身子又掀飞出去,而且风旋兀自不散,在顾宁倒地之后仍是笼在顾宁身旁,顾宁再度起身,却被风旋带的一步都迈不开。 熬桀见状,直将头磕出血来:“多谢师父手下留情!多些师父手下留情。” 那怪人冷哼一声:“一会儿再找你算账!”接着便环视了一圈,口中厉声喝道:“是谁欺负我六道门人!还不站出来受死!” 息松道人躲在六道影人身后一言不发,更是屏息凝神,使出龟息之法,让周身真气停滞不动,便是刻意隐藏实力,不让那怪人发觉。 熬桀道:“师父,苏红木也在这里。” 顾宁见熬桀如此卑微,显然是十分惧怕那怪人,心下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这突然出现的怪物一样的人,果真是六道之首灭轮回。 灭轮回一只脚死死踩着裴书白的面门,并没有着急从裴书白体内挖出惊蝉珠,而是顺着熬桀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苏红木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灭轮回高声笑道:“熬桀,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奈何六道二圣被人欺负成这样?” 熬桀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灭轮回,又听灭轮回道:“先前那个使傲剑诀攻我双目的人,还不站出来答话?” 老头子听灭轮回喊自己,脑中亦是飞转,方才自己一出一回,便知这灭轮回武功绝对高过自己,心道眼下情势再起变化,只能先示弱,打定主意之后再做计较,于是便朝前走了几步,大喇喇跪倒在地,口中高声道:“恭喜主上复苏,弟子骆投参见我主。” 不等灭轮回开口,老头子跪直了身子朗声道:“弟子骆投,乃是六道三圣之一,龙源使百战狂的弟子,算起来便是您的徒孙。” 灭轮回冷哼一声:“既然是我六道弟子,为何方才要偷袭我?” 老头子皱着眉头道:“主上有所不知,弟子不仅不是要偷袭你,而是要救你!” 灭轮回朗声狂笑,口中道:“你近前来答话。” 老头子直起身来,一步步朝着灭轮回走去,直走到相距灭轮回不过四五尺时站定,此时才瞧见灭轮回的面目,和自己从忘川地宫中带出来时已经大不相同,便知灭轮回复苏之后,已经在慢慢恢复功力。 灭轮回看着老头子的那张脸,一半黢黑一半煞白,当即道:“原来还是龙湫出来的人,你且说说看,是怎么个救我的说法?” 老头子复又跪倒,口之言道:“主上有所不知,六道众前辈被七星困在地宫之中,又用北斗封印大阵桎梏,长达百年之久,数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有人复苏了我师父龙源使百战狂,无奈我师父刚复苏之时实力不济,无法破解北斗封印大阵,只得先行从地宫之中退出,自此我师遍寻破解封印之法,这一寻便是数十年,六道沉寂这百年里,武林风云变幻,起了无数高手,世人称之为五绝,此五人武功冠绝天下,我师一人难以克之,只得韬光养晦,创立四刹门,想着先立基业,再寻妙法,怎知天有不测风云,我师终是被五绝联手杀害,师父死后,弟子自知责任重大,但也无力抗衡五绝,只能忍辱负重,想着壮大四刹门之后再找机会复苏六道众前辈,天可怜见,四刹门如今已成武林第一大门派,那五绝也悉数身故,弟子得此良机,便知六道光复的大好时机到了,故而集门派之力前去地宫夺人,怎料镇守地宫之人,却是五绝之后,弟子吃了大亏,方知复苏六道只能曲中求不能直中取。 我师父生前说过,当年七星之所以能占尽上风,便是赶在主上结出混沌舍利,尚未吸纳之时,这才被七星钻了空子,六道众人损失殆尽,弟子敌不过五绝后人,便想着去寻混沌舍利,借主上之功克除异己。这一找便又是数十年,这混沌舍利现如今叫做惊蝉珠,主上神功盖世,自然察觉到此物在你脚下之人腹中,只要主上得了此物,自然能恢复功力,而弟子之所以阻拦主上,实在是身不由己,毕竟眼下局势混乱,断然不是吸纳混沌舍利的最好时机,若是被七星钻了空子,趁着混沌舍利现世,再出手夺之,主上必陷入被动之中,倒不如先放在这人肚子里,待得主上除去这些捣乱的人,再慢慢吸纳混沌舍利不迟。” 老头子一番抑扬顿挫的言语,果然让灭轮回迟疑起来,毕竟沉睡了百年,纵然武功再高,也弄不清场中局势,听得老头子真真假假的说辞,灭轮回哪里能分辨的了虚实,又听老头子提起七星,心下多了分忌惮,于是问道:“你说七星后人也在这里,他们人呢?” 老头子忙道:“是不是七星弟子眼下不知,只是先前弟子为寻妙法,去了幻沙之海,过了断天机试炼找到了天机先生,天机先生有谶言,六道复苏七星聚义,而今主上醒了,七星怕是就在近前,万不可冒险呐。” 灭轮回复又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熬桀身上,便高声问道:“熬桀,你起来说话。” 熬桀哪敢不从,旋即站起身来,垂着独臂站定,也不管断臂处鲜血长流,竟是连捂都不敢捂。顾宁见状,赶忙奔至熬桀身旁,用寒冰真气将熬桀断臂处冻结,先行止血。怎料熬桀皱着眉头怒斥顾宁:“滚开!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顾宁眼中含泪,不住摇头,口中不断喊着“爷爷、爷爷。” 熬桀寒着一张脸,还有赶顾宁离开。 灭轮回冷笑一声,打断熬桀:“熬桀,我记得咱们被七星穷追之时,你龙雀使还是一个人,怎么多了个孙女?” 熬桀如堕冰窟,不知该如何作答。 灭轮回笑了笑:“罢了,我也懒得去管你的私事,这阴阳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熬桀一听灭轮回不去追问顾宁身份,心中大呼侥幸,张口便要拆穿老头子,不过话到了嘴边,熬桀迟疑起来,若是拆穿老头子,灭轮回势必要灭了四刹门,也一定会立马杀掉裴书白,若是那样,顾宁一定万念俱灰也活不下去,思前想后,熬桀终是开口:“师父,他说的事前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是百战狂的弟子,自然也是向着六道。” 第五百四十二章 灭世轮回 熬桀并未明说,当然也没有戳穿老头子,不过这些话显然搪塞不了灭轮回。 灭轮回冷哼一声,脚上加了三分力道,口中冷言道:“熬桀,你向来说话不会这么拐弯抹角,你与百战狂素来不和睦,怎么话里话外反倒是向着百战狂。” 熬桀旋即一愣,心道自己太过托大,早年六道鼎盛之时,灭轮回为了制衡三圣,故意让三圣互相之间充满敌意,此番慌乱中竟附和起老头子的话,势必引起灭轮回的怀疑,于是便接言道:“师父,弟子并不是向着百战狂,弟子复苏之后,听闻百战狂早已身故,当年那些恩怨也皆因百战狂的死,显得没那么重要了,骆投所言,弟子虽无法一一考证,但其心的确是为了六道着想,为了主上考虑,弟子虽不喜百战狂,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眼下劲敌在侧,主上不得不防啊。” 灭轮回狂笑道:“劲敌?当年七星趁我结出混沌舍利,周身武功散去七成之时,偷袭我六道,眼下只要我取了这混沌舍利,你们为我结阵护法,待我纳入舍利之中的真气,还有谁称得上劲敌?熬桀,畏首畏尾可不像你啊。” 熬桀赶忙道:“师父有所不知,眼下确实有一人武功远胜弟子,龙火使苏红木便是被此人所伤,您方才也瞧见了,弟子被九龙抬棺缠住也险些丧命,若不是师父及时救下弟子,怕是也没机会见到师父重生之荣光。” 灭轮回点了点头,心道方才入场之时的确瞧见了熬桀陷入苦战,苏红木人事不省,如此看来熬桀和那百战狂的弟子说的倒也不能不顾,又听熬桀言道:“师父当年教诲,弟子铭记于心,便是百年过去尤不敢忘,师父传我龙雀神功,传苏红木龙火功,百战狂的傲剑诀,三圣藉由此跻身武林高手之列,但师父也说过,世上有种武功唤做九龙抬棺,弟子若是撞见怕是在劫难逃,当年六道叱咤风云之时,弟子从未遇过这种邪功,不曾想在这里遇见,堪堪丧命。能使出这等奇功怪术的人,岂能是善于之辈!” 灭轮回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让你陷入苦战的人在哪儿呢?” 熬桀略加思索,便伸出手来,指向了息松道人。却发现息松道人那边,除了六道影人和被擒住的六兽,哪里有息松道人的踪迹? 灭轮回顺着熬桀指的方向前去,一眼便看到六道弟子,旋即皱起眉头:“照此看来,我还是最后一个醒的,小的们上前来!” 灭轮回瞧见六道弟子心情大好,当即命六道弟子上前,哪知一语言罢,六道影人动也不动,一个个宛如入定一般,灭轮回皱了皱眉头,也不管脚下裴书白,朝着六道影人的方向走去,熬桀见灭轮回转身,旋即低声对着身旁的顾宁道:“宁儿,你听爷爷说,爷爷一会儿缠住灭轮回,你带着那傻小子逃命吧,逃得越远越好!千万别犹豫。” 顾宁大哭不止,更是摇头连连。 熬桀伸出手来,擦了擦顾宁的眼泪,口中急道:“傻丫头,爷爷不成了,灭轮回在这里,爷爷走是走不掉的,只要你和那傻小子能逃出去,爷爷就算是放心了,你千万被做傻事,咱们加在一起都敌不过他。” 灭轮回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六道影人,心中杀戮早已升腾,六道影人瞧见灭轮回近身,丝毫不惧,甚至没有一个人去瞧灭轮回。灭轮回冷言道:“百年过去,灭轮回的名字怕是没用了是吗?”话音未落,灭轮回周身金光大涨,活脱脱一个天神下凡。 灭轮回再开口已是声如洪钟:“你们还不跪下!” 朱老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还当真的是大罗金仙显圣,双腿当即软了下去,若不是被六道弟子死死拖住,怕是朱老二早就磕头了。 灭轮回瞧见朱老二一脸敬畏,当即笑道:“人家要跪我,你为何阻拦?”一道金光闪过,拖住灭论回的六道影人瞬间没了踪影,朱老二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忙不迭道:“神仙爷爷,你快救救俺们吧。” 灭轮回被朱老二这愚昧行径逗得大笑不止,自言道:“神仙爷爷?这名字倒是稀奇,我很是欢喜,你说吧,我怎么救你?”灭轮回一边说一边弹出金光,眨眼间擒住六兽的影人全都不见,竟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朱老二见兄弟们身形不再受制,赶忙拉着身旁的牛老大跪了下来,口中还不忘招呼剩下的几个兄弟跪下。牛老大本不想这般怯懦,毕竟远处丁晓洋还在瞧着,怎料一旁的朱老二下了蛮劲,硬是将牛老大拉拽跪地,苟老三脑子转得也快,即便吓得都快尿了裤子,也还是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 一时间六兽兄弟六个跪倒一片,连熊老六这般木讷之人,也瞧着几个哥哥的样子效仿跪倒。 朱老二这才道:“神仙爷爷,俺们兄弟本是这山里的樵夫,不知怎地被这些怪人抓了,要不是神仙爷爷显灵,俺们兄弟几个怕是要见阎王了,神仙爷爷大恩大德,小的永生不忘,今日之后,定在这山中修个大庙,供奉神仙爷爷法相,每日焚香诵经,以报大恩!” 灭轮回一边笑,一边将朱老二拎了起来,朱老二周身抖若筛糠,灭轮回瞧了一会儿,这才将朱老二丢开:“蝼蚁!滚吧!” 朱老二心下松了一口气,其实自打灭轮回使出金光将六道影人轰碎之时,朱老二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索性将兄弟几个的性命全都赌上,逃肯定是逃不掉,打那跟送死没什么两样,眼下只有装傻这一个法子,毕竟自己兄弟六个在灭轮回的眼里,怕是跟草窠里蹦的虫子也没什么两样,索性就蠢兮兮地扣头拜神,让灭轮回懒得杀兄弟们。耳听得灭轮回让他们滚,朱老二赶忙磕头道谢,直把额头磕得淌血这才停下。 苟老三、杨老四反应快,拉着身旁的熊老六起身就走,侯老五离牛老大最近,起身之后也去拽牛老大,不曾想这会儿牛老大竟上了倔脾气,硬是跪在地上不起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瞧着远处的丁晓洋。 朱老二见状,心头叫苦不迭:这痴情种什么时候犯花痴不好,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旋即也帮着侯老五去拽牛老大,却听牛老大言道:“要走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要陪着丁姑娘。” 灭轮回一听登时改了主意,一股磅礴之气陡然而出,将面前这六个人再度压倒,朱老二被这股真气压得动弹不得,身子死死贴在地上连喘气都十分费力,只得道:“神仙爷爷,神仙爷爷饶命!” 灭轮回笑道:“你们可不是什么樵夫,不然这个人不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头,看着那边的姑娘,这里头哇说不定有些故事,方才让你们走你们不走,这会儿我改主意了,你们都别走了。我那徒儿说这边有一个绝世高手,等我结果了他,在好好听你们的故事不迟,被封禁了一百年,好说要找些乐子。”灭轮回并未明说,之所以要留下六兽,不过是灭轮回想要充借寿还阳功的人牲之数。 朱老二一听灭轮回过来是要找息松道人,立马道:“神仙爷爷是在找那老道士吧,方才就在这里,您一显圣,他便没了踪影,八成是个什么妖怪变得,瞧见神仙自然要躲了。” 灭轮回道:“哦?是个老道士吗?” 朱老二忍着被真气压身的痛楚,强道:“不错,神仙爷爷,就是个老道士,先前把苏红木打伤,又把熬桀差点杀了,都是那道士所为。”朱老二想把祸事引导息松道人头上,也不管苏红木和熬桀怎么伤的,全都算在了息松道人的头上。 灭轮回冷哼一声:“还说自己是什么樵夫?连苏红木和熬桀的名字都能直接说出来,你的来头也不简单。” 朱老二一听此言,脑袋嗡的一声,还以为自己能把灭轮回支开,让他去对付息松道人,不曾想自己把话给说漏了,一时间哪里还有话说,好在苟老三反应快,接言便道:“神仙爷爷有所不知,我们实在是敬畏爷爷的神威,不敢说实话,其实小的们都是这四刹门的弟子,只因武功不济,被这些怪人擒住,瞧见神仙爷爷显圣,一下便把这些怪人结果了,小的们怕死,害怕爷爷神功盖世,动动小手指,哪怕不是冲着我们,我们几个也被神仙爷爷的神功给碾成渣滓,所以我这二哥才口不择言。” 其实灭轮回还真是懒得去杀六兽,之所以二话不说便把自己的六道弟子悉数杀尽,只因灭轮回已然察觉出这些六道弟子体内真气已经和百年前大相径庭,虽是六道弟子,但早已是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杀戮工具,故而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即便他们曾经都是六道众人,而对于牛老大、朱老二兄弟六个,灭轮回却不是这么想杀,灭轮回此人生性极度多疑,先前老头子和熬桀的一番话,灭轮回并不相信,此时见到这六个傻乎乎的人,灭轮回便想着多问几句,于是便撤去真气风压,周身金光也慢慢散去,口中道:“你们说的道士是何人呐?” 苟老三道:“神仙爷爷,那道士道号息松,几十年前武林中是个人物字号,只可惜早已亡故,哦不不不,是世人只当他死了,其实他并没有死,而是躲在暗处使坏,四刹门被打成这般模样,便是这息松道人所为。” 灭轮回闻言忽然皱起眉头,口中自言道:“假死避世,暗中操控。难不成。。。。” 灭轮回话音未落猛然回身一抓,将后背飞来的暗器捏住,这才瞧见竟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石块,灭轮回勃然大怒,根本想不到竟然有人胆子大到用石块来偷袭自己,赶忙放眼一瞧,一个长着虎爪的男子正在刨坑,所刨的位置正是嵌入地底的混沌舍利。 灭轮回一声长啸,周身化作金光一束瞬间离去,六兽这才松了口气,更是对牛老大一番埋怨,牛老大根本不听兄弟们在耳朵旁七嘴八舌,见灭轮回走了,立马起身径直朝丁晓洋跑去。 其余五人一个个叫苦不迭,却没有一个人丢下牛老大,一边跟在牛老大屁股后面狂奔,一边问候牛老大的祖宗,要说牛老大一心念着丁晓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跑起来健步如飞,剩下几人则全然不同,朱老二和苟老三方才差点吓尿了裤子,这会跑起来免不了左脚踩右脚,要不是熊老六发了狠,竟是生生将朱老二背起来,怕是朱老二根本跑不出几尺。 六兽奔至丁晓洋身旁,方才停下脚步,一个个狼狈不堪,丁晓洋瞧见牛老大模样,心下也明白了七分,只是丁晓洋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公孙忆的身上,对于牛老大的痴情,丁晓洋又岂能理会? 钟山破见六兽近前,赶忙道:“你们来的正好,看来咱们今儿个凶多吉少了,牛老大,你一会儿带着弟兄们,把丁晓洋、公孙先生和黛丝瑶扛起,赶紧找路逃出去,逃得远远的,除了这些,你们还得办一件事,出去拦住叶悬他们,别让他们再进来了,对,还有忘川钟家的人。” 朱老二大口喘气,一听钟山破让他们先行离开,心下也纠结起来,但苦于自己也清楚,兄弟几个即便是都想帮忙,但场中局势宛若神仙斗法,岂能是六兽兄弟们能掺和的?又听钟山破交代让兄弟们拦住叶悬和钟家人,想想这也算是帮忙,当即道:“山破老哥,俺们兄弟们听你的,只是等俺们把丁姑娘、黛丝瑶和公孙先生送出去之后,再回来帮你们!” 钟山破笑了笑,也没有再言其他,心道等他们回来,怕是这里早就是一片焦土。 且说灭轮回瞬间欺身赶至王擒虎身旁,那金光将王擒虎穿胸而过,王擒虎身子轰然倒地,那束金光方才凝聚在一起,灭轮回再次显形。 第五百四十三章 釜底抽薪 王擒虎低下头,瞧着肚子上被金光打穿的洞口,一双眼竟没有半丝恐惧,反倒是嘴角微微一扬,扬起虎爪冲着灭轮回伸去。 灭轮回一脸嫌弃,抬起一脚踹上去,王擒虎身子便飞了出去,便是在此时,王擒虎虎爪竟从手腕处脱离,打在了灭轮回身上。灭轮回一阵错愕,根本懒得去想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为什么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用手爪砸自己一下。瞧着飞向远处的王擒虎已然没了生命迹象,灭轮回便收回了目光,慢慢走到裴书白身旁,抓着裴书白的脖领,硬是将裴书白从地里拽了出来。 顾宁瞧见灭轮回再度靠近裴书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熬桀一声长叹,心中也做好了舍己的准备。 灭轮回拖着裴书白,朝着四刹门的方向走着,一双眼盯着老头子,老头子也看着灭轮回,四目相对,老头子竟笑了出来,旋即站直了身子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终是赶上了。” 灭轮回笑道:“息松老杂毛!还不给我滚出来!” 说话间灭轮回已行至四刹门阵中,将裴书白扔在了公孙晴身旁,四刹门弟子纷纷后退,眼中满是惧色,却听老头子道:“把姓裴的小子看好了,莫要让他逃了!” 灭轮回点了点头,口中道:“灭轮回武功太高,真气太足,千里经络图虽是能控住他的身子,但其武功却使不出来,我不能用《鲁盘图绘》上的神禁术控住这小子,还得门主用阴阳二气压制,等我吓退了息松老杂毛,咱们赶紧杀人取珠。” 四刹门弟子听灭轮回和老头子如此交谈,一个个都听傻了,却不知灭轮回此时已经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原来,王擒虎突然出现,是病公子有意为之,早在灭轮回的肉身被老头子带回来时,病公子便留了一手,在灭轮回肉身上绘下了横竖血纹,便是想着在四刹门尚未破解蚺王鼎的用法时,灭轮回突然醒了,千里经络图也算是控制其身体的一个法子。故而灭轮回苏醒之后,病公子便想到了此节,只是灭轮回武功奇高,若是强行控制怕遭到灭轮回运功抵制,到那时不仅控制不了灭轮回,反倒会让灭轮回察觉,所以才会先控制王擒虎,让王擒虎靠近灭轮回,不管灭轮回会对王擒虎做什么,只要王擒虎能接触到他,病公子便能发挥出千里经络图的最大控制力,先前在天机阁,病公子同时操控熬桀肉身、杜危炎和隆贵之时,亦是同理,杜危炎和熬桀肉身来回转变控制之时,皆是有肉体接触。 正如病公子所料想的那样,王擒虎被病公子操控着去接近灭轮回,灭轮回金光一闪夺了王擒虎的性命,也正因如此灭轮回靠近了王擒虎,病公子趁着王擒虎生命弥留之际,脱出虎爪砸向灭轮回,再度控制了灭轮回的肉身,只不过病公子立马察觉出,灭轮回武功实在高深莫测,自己也只能控制住灭轮回的身体,对于灭轮回的六道功,病公子却使不出来,更不知自己这千里经络图能控制灭轮回多长时间,只想着赶紧从息松道人手上夺回蚺王鼎,将灭轮回肉身炼化,不管能不能再炼出一颗混沌舍利,也要让灭轮回灰飞烟灭。 时间紧迫,病公子操控灭轮回将裴书白交给老头子之后,便跃入场中,对息松道人高声叫骂起来,却不见息松道人的踪影。 灭轮回越骂越起劲,越骂越犀利,始终不见有人应声。归尘楼内,病公子眉头紧蹙,心下亦是焦躁,心道这息松老杂毛必定是趁着灭轮回复苏的时候逃走,但又敢确定息松老杂毛有没有走远,若是藏在暗处则更难对付。 思索间,病公子忽然身躯一阵,已然察觉出归尘楼内有真气异动,登时心中一惊,万没料到这时归尘楼内还有旁人,一时间竟没了计较,毕竟自己在使千里经络图之时,本体可谓是毫无防御之力,莫说来了个武林高手,便是随便来个常人,都能对自己造成巨大的威胁。如此一来,病公子只得操控灭轮回来到四刹门阵中,急道:“老头子,速速派人回归尘楼护我!不,你亲自来一趟吧!情况紧急,我这里来了旁人!” 此言一出,老头子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病公子如此急迫,一定是来了劲敌,又想着息松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便想着会不会是息松道人来了个釜底抽薪,瞧出灭轮回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趁乱赶至归尘楼,若真是自己料想的这样,不光灭轮回控制不住,病公子也有性命之危,于是便道:“病刹,撤去吴昊身上的压制,让他守在这里。” 病公子急不可耐,却不想防脱了吴昊,但情势紧急也只好照办,只见灭轮回手指一抬,压在吴昊身上的搬山填海咒便化解开来,吴昊顿觉背后一轻,一口鲜血喷出。 老头子瞧出病公子心中顾虑,也没有向病公子解释,只是对着吴昊道:“小子,我与你太爷爷吴仲言有约定,留你藏歌门一支香火,你心里若是有祖宗,就好好守在这里,莫要让旁人夺了姓裴的小子,其他的等此间事了,你藏歌门的事我再慢慢跟你说!听清了吗!” 吴昊也知道老头子三番两次救自己于悬危,又听老头子这么一说,方知自己祖上和老头子有些瓜葛,自然不敢再由着性子。 老头子见吴昊不言语,这才使出魅影云衡步,眨眼间便赶至归尘楼楼顶。老头子顾不上多言,自归尘楼穹顶处坠入屋中,瞧见病公子正盘膝坐在卧榻之上,这才放下心来。 病公子眉头紧蹙,眼角不断抽搐。老头子环顾四周,也察觉出归尘楼里头,有极其细微的真气流动,而这股真气,和息松道人如出一辙。 老头子高声道:“息松道长,我已知晓你在此间,还不现身一见!” 那股异动真气更近,老头子又道:“先前你我约定之事就要达成,道长为何如此心急,竟是连我四刹门也算在里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仍是没人回答,只是那股真气更加浓郁。老头子知道劲敌环伺不敢大意,再度开口道:“息松道长,我身体的情况你也知晓,不过是想习得六道之力,好用借寿还阳功法脱胎换骨,以解身体之痛楚,至于其他骆投不敢觊觎,先前早就说好,我寻得极乐图,你来破解,之后共寻神功,却不知道长有何隐情,不惜和老友撕破了脸,骆投敬你是得道高人,若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大可以说出来,骆投若是能帮的,必定竭尽全力,总好过咱们这么剑拔弩张!” 未见旁人,声音顿出:“骆投,你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解身体之痛,背地里盯着的却是武林至尊的位置,在你的杀人簿上,恐怕息松道人也在册吧!” 骆投只觉那声音已在屋中,却不见有任何人进来,登时一股冷汗爬满脊梁,口中道:“骆投哪里有什么杀人簿,道长何不现身一见,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开,也好解释清楚,眼下裴小子就在四刹门,咱们联手取了混沌舍利再图后事,如此两全其美,岂不比拼个你死我活要好的多!” 那声音高声笑道:“骆投,你和病公子如此工于心计,谁敢和你们真正的站到一起,试问先前药尊长老、鸩婆、汪震、辜晓这些人,哪一个没有被你们算计?眼下不过是四刹门破局无门,已成必败之势,这才要握手言和,且说和你们合作有什么好?将你们四刹门屠尽,混沌舍利自然是囊中之物,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和你们共享?” 老头子朗声道:“道长此言差矣!四刹门虽是实力大减,但也不像当年的藏歌门一样,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我骆投本事虽然道长瞧不上,但有病公子相佐,又有灭轮回在手,和道长拼上一拼,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我只是不想和道长真闹到这步田地,平平便宜了姓裴的小子。” 那声音冷笑一声:“病公子相佐?灭轮回在手?你以为病公子控制了灭轮回做到了天衣无缝吗?区区一个千里经络图能难得了谁?要不是你骆投赶回来的早,怕是这会儿灭轮回早就在十方狱外杀尽活人,病公子这里恐怕也已是死尸一具!到那时你又何来谈资?四刹门哪里还有半点赢面?” 老头子深吸一口气,这人说的句句打在痛处,可谓是把局势看的极为通透,四刹门到了现如今的地步,算是骑虎难下,原以为夺了灭轮回的肉身,便是稳操胜券,却不曾想被息松道人摆了一道,更是后悔在没有弄清楚蚺王鼎的用法前,就贸然去忘川夺人,眼下灭轮回复苏,这颗烫手的山芋终是给四刹门引来了一个了不得的祸患,而息松道人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上门发难,息松道人这一步步棋走的当真是步步为营、丝丝入扣,毫无破绽可言。易地而处,自己也不会给对方机会,毕竟裴书白已经被控制住,惊蝉珠已是唾手可得,公孙忆身死、熬桀断臂,场中还有一战之力的也就是顾宁一个人,只要解决了她,便能收割战局。念及此处,老头子仍不死心,高声道:“既然如此,道长便划个道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饶了四刹门?” 此言一出,那声音笑意更狂:“哈哈哈哈,骆投啊骆投,你当真让人佩服,世上软话千千万,能把软话说的如此硬气的,你骆投算是第一个,都到了悬崖边上了,连求饶都说的如此凛然,当年在吴根村,你便是如此求饶,看在你出身龙湫的份上,当年贫道饶了你一命,时过境迁,你骆投摇身一变,成了能掌控武林的人物,不曾想还是要求饶。好!既然你又开了口,贫道也不好难为你,你把小神锋交出来,贫道便饶了你的性命。” 老头子旋即一愣,登时明白过来,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已然是息松道人算准了,恐怕在自己赶到这里之前,息松道人便有机会对病公子下手,而之所以为了等自己现身,必定是吃准了自己进退两难,一旦病公子千里经络图失效,灭轮回不受控制,四刹门便要灭门,眼下自己不得不护住病公子,只能是息松说什么便做什么,一念至此,老头子更是对息松道人的城府忌惮不已,也只好将怀中小神锋拿了出来。 老头子言道:“息松道长,你如此在意公孙家的小神锋,可否告知实情?” 那声音答道:“说于你也无妨,先前青林居士恐怕也告诉过病公子,想来你也已经知晓神天八物之事,这小神锋便是其中之一,唤做阳极玄金。是公输派在极阳之地寻得的罕有材质打造,在你手中也是无用,你只要给了贫道,贫道便不会打扰病刹,至于灭轮回怎么处置,贫道也可以略施援手,将蚺王鼎交给你们用一下,虽说不能让灭轮回结出混沌舍利,但也算是除了这魔头,解了你四刹门的燃眉之急,这笔买卖如何啊?” 老头子回身看了看病公子,此时病公子额角鬓发已被汗水浸湿,眉头紧锁周身微微震颤,一看便知是使用千里经络图太耗心力,只好笑道:“事到如今,看来四刹门面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既然道长胜券在握,每件事都在算计之中,骆投也不好再言其他,我这就把小神锋给你!还请现身一见!” 老头子将小神锋握紧,阴阳二气集聚在手心处,只等息松道人现身之际先发制人,凭自己的魅影云衡步和傲剑诀,再加上小神锋神兵犀利暴起发难,一举了结了息松道人。 果然,屋中异动传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影显现出来,老头子恍然大悟,先前那些六道影人的遁形之术,看来都是息松道人传授,更是笃定对方身份,不等那道士彻底显形,老头子傲剑诀使出,小神锋暴涨三尺洞穿那道人心门。 第五百四十四章 各怀鬼胎 老头子一声暴喝,小神锋洞穿人身的触感让老头子倍感轻松,这一击正中心口,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罩不住这一下,老头子不敢大意,复又将阴阳二气顺着小神锋灌入那道人体内,只听那道人一声闷哼便没了动静。 老头子朗声笑道:“小神锋这就予了你!只怕你拿不走了!”言罢又将小神锋从那道人胸门抽出,果然鲜血四溅,那道士尚未显形,身子便轰然倒地。 谁料那藏在暗处的声音再度响起,中气十足断无半点伤情:“骆投,也叫贫道防了你一手,不然还真就被你暗算了。” 此言一出,老头子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赶忙低头去瞧,被自己捅死的人是道士不假,但却是赤云道人,一下便知自己又被摆了一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地上的赤云道人现出身形,已是半点气息也无,更让老头子瞠目结舌的是,赤云道人的尸身嗤嗤冒响,一阵烟尘飘起,地上哪里还有赤云道人的尸身,已然化成一根枯草横在地上。 息松道人这时才露面,除了道袍下摆先前被狂化裴书白撕破稍显狼狈,脸上却是一副怡然。 老头子瞧向息松道人,眼中再没有半点犀利,反倒是充满了惧怕。 息松道人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把手一伸。老头子乖乖地把小神锋交了出去。息松道人将小神锋收入怀中,这才道:“骆投,论武功,你修习阴阳二气,不受其他真气克制,实属真气之大成,又得了六道龙源使百战狂的傲剑诀真传,不管是外家剑法还是内家功法,都算得上数一数二,此外,魅影云衡步风驰电掣常人难及,又有易劲诀可谓是刀枪不入,依贫道所见,你便是和巅峰时期的陆凌雪一战,也胜过她一筹,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女流尚能坐上武林至尊的位置,而你骆投坐不上?” 老头子怔怔地瞧着息松道人,哪里还有半点法子对付眼前这个老道士。 息松道人见老头子不答,旋即道:“原因有三,其一,你生性多疑瞻前顾后,投到你四刹门门中的高手不在少数,但你排除异己,始终不相信他们,把他们当做工具,一旦没了价值,便弃若敝履;其二,你目光短浅,早在吴根村,贫道便料准了如今武林局势,而你身在局中尚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在是让人哂笑,不过,这两个原因倒不是最主要的,毕竟你身后的病公子,多少能弥补一些短缺,让你一败涂地的,其实是你的胆量,骆投啊骆投,你武功虽高,但胆量实在一般,你但凡胆子大一些,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老头子不明就里,息松道人说的前两个,老头子还算他说的有些道理,说自己胆子小,尚不知从何说起? 息松道人见老头子露出诧异神色,便开口言道:“之所以说你胆子小,便是和这六道首领灭轮回有关,你把灭轮回的肉身从忘川地宫之中带出来,始终小心翼翼,生怕让灭轮回醒了,以至于忘川行之后,你四刹门处处掣肘,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压制灭轮回的肉身,当初惊蝉珠就在你面前,可谓是伸手便能取之,你却不敢下手,生怕灭轮回苏醒。眼下灭轮回真的醒了,你如临大敌,即便是十方狱前斗成那般模样,也得让病公子过来压制灭轮回,你为何如此惧怕六道?也叫病公子考虑的尚算周密,在灭轮回身上施了千里经络图,才勉勉强强控制住灭轮回,现如今你们二刹都在这屋子里,贫道跟你直言不讳,你二刹联手和贫道交手,贫道敌不过,但你骆投就是胆子太小,不敢放走了灭轮回,所以才会如此两难,只得在这里护着病公子听贫道说教,如此说来,你不是胆小是什么?” 息松道人这一番讥讽之言,让老头子气愤已极,几十年来,四刹门不断壮大,生老病死的名号可谓是叫的山响,武林之中,任谁一听四刹门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生怕惹上大祸,而自己作为四刹门最为核心之人,虽并列刹位,实则早已是门主之尊,何时受过别人这么大的侮辱,若是换做旁人,老头子怕是用一万种法子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如今面对着处处强过自己的息松道人,除了心中怒火升腾,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息松道人继续嘲讽:“骆投,方才你说要贫道出来和你详谈,但你却突施暗手,想要了老道士的性命,标榜着同盟之谊,却是这般对盟友,唉,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汪震、药尊、辜晓他们这些人,你都是如此,贫道也不计较了。你本就是小人一个,总不能以君子之道度之。你把小神锋给了贫道,也算是没有食言,这一点还是值得称赞。” 老头子低声道:“息松道长,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如今小神锋也给了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吧!”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灭轮回,势必消耗极大功力,《鲁盘图绘》是贫道给他的,千里经络图之法贫道也十分熟悉,但有一点贫道尚未求证,便是千里经络图若是控制了武功远胜自己的人,会不会遭到反噬,眼下正有这么一个极好的例子,贫道又怎舍得离开?” 老头子心头咒骂不止,息松道人明显是在拖延,就是想等着病公子耗尽心力之后再一举灭了自己,如此险恶用心竟没有半点遮拦,摆明了是吃定了四刹门。老头子脑中飞转,横竖都难逃一劫,不如索性让病公子撤去千里经络图,不再去管灭轮回,让这个百年前的魔头任性而为,大不了把十方狱外的所有活人悉数杀净,而这边自己则可以和病公子联手,将面前这个嚣张的道士除掉,至于能不能逃得走,权且另说,反正都是一拍两散,也不能让这个道士得逞,省得死了还落个胆小怕事瞻前顾后的骂名。 一念至此,老头子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卧榻上的病公子言道:“病刹,你先前说的不错,这老道士的确憋着坏,你撤了灭轮回控制,把难题交给他吧。” 息松道人嘴角微微上扬,不疾不徐道:“看来你是真的想和病公子联手除了贫道。” 老头子冷声道:“总好过被你落一个胆小怕事的名声。”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你放脱了灭轮回,贫道就没法子应对了?几十年前,贫道就敢一人独闯忘川地宫,对付六道说来复杂,但也不算是没法子,当年七星能封禁六道,贫道早就掌握其法,不然也不敢将六道棺椁悉数打开,让六道弟子归顺贫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老头子心道这息松道人于是这般说越是心虚,看来真的让自己找到了息松道人的软肋,标榜自己不惧六道,实则是在虚张声势。于是便道:“病刹,收了功法吧!息松道长要收拾残局,咱们俩索性给人家腾腾地方。” 病公子周身剧震,耳中听得分明,却不敢遵从老头子的命令,撤去控制灭轮回的真气,毕竟撤回来容易,想要再控制灭轮回怕是难如登天了。老头子见病公子不动,又说了一遍:“病公子!你不是要对付这老杂毛吗?这是咱们唯一的法子了!” 病公子仍是不言,息松道人皱了皱眉,抢过话头说道:“病刹,你大可以听他的,索性腾出手来,瞧你这般辛苦,怕是再坚持一会儿,就要力尽,到那时灭轮回脱开控制,反手就来杀你。” 老头子笃定息松道人是在正话反讲,越是这么说恐怕对方越是不想让病公子脱开控制,更是加紧催促病公子。 病公子脑中混乱,一股真气逆行,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旋即一软,一头栽了下来,老头子大吃一惊,看病公子模样,便知不是病公子自行撤回控制,说不定正如息松道人所言,是被灭轮回反噬了。 病公子十分虚弱,低声道:“门主,撑不住了。” 老头子心下窃喜,脸上却仍是寒着:“让你尽早撤回你不听,非要强行撑着,眼下劲敌在侧,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应对?也不知你这一下受伤多重,还有没有一战之力?” 老头子言下之意十分明白,便是要和病公子夹攻息松道人。 病公子怎会不明白老头子所言,只是眼下十分虚弱,莫说对付息松道人,恐怕难接一招半式。 息松道人面若寒霜,厉声道:“终究还是让他活了,罢了!贫道这便去收了灭轮回,你们自便!”一语言罢,息松道人遁去身形。 老头子见息松道人离开,叹息道:“终究还是让这老杂毛得手,病刹,你还有什么良策?” 病公子苦笑道:“撤回千里经络图,放脱了灭轮回,怕是十方狱前再难有活人,哪里还有良策?依我看咱们还是就此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得咱们东山再起,再找这息松老杂毛算账。” 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这一副虚弱模样哪似作伪?心下便有了打算,病公子说的的确没错,眼下局势对自己已然不利,若是强攻息松道人,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看来只有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老头子见此时病公子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更是有了独自一人逃走的打算,于是便道:“病刹,那极乐图残片你可收好了?” 病公子听老头子这么一问,心下便知老头子的意思,便道:“门主,你这是要撇下我一个人走了?” 老头子被病公子说中,面上自然挂不住,赶忙道:“你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俩之前被公孙忆挑拨,生了嫌隙,这阵子我也想明白了,四刹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再互相猜忌实属不该,眼下局势紧迫,趁着息松老杂毛和灭轮回交手之时,咱们这就先走,我有一个好去处,保准他们找不着我们,只是不知老弟眼下身体情况,还能不能和哥哥我一同脱身?” 病公子听老头子和自己兄弟相称,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当下心中冷笑,假装咳嗽起来:“倘若我走不掉?你还会带着我吗?” 老头子心头怒骂,恨不得转头便走,也懒得再去诓骗病公子,又把极乐图的事问了一遍。 病公子见老头子变了颜面,知道老头子起了杀心,也不好再逼问,旋即将极乐图残片拿了出来,口中言道:“门主,这东西是咱们这几十年的心血,我自然带在身上,只是不知门主突然问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老头子见到极乐图残片,一把攥在手上,口中却道:“病刹,你身体太弱,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我留在身上吧!” 老头子已然不顾及同门之情,心中所想暴露无遗,病公子只做不知,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边起身一边说道:“门主,眼下咱们弟子和吴昊那小子控制这裴书白,方才我已命弟子将裴书白身上的极乐图残片找到了,裴小子身上的,正是咱们一直找不到的钟家残图,算上那一张,咱们就凑齐了极乐图。” 老头子旋即一愣,一边是逃出生天,一边是最后一张残图,该走该留又让老头子陷入犹豫之中。 病公子一直盯着老头子,揣摩着老头子的心思。其实病公子那一口血喷出来,身子摔在地上,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虽说控制灭轮回极为耗费真气不假,但病公子毕竟修习真气多年,自己又研制良药加以辅佐,短时间内并不会被反噬,之所以又是吐血又是摔倒,不过是为了瞒过息松道人和老头子,在病公子收回心神之前,便用四道五鬼定身咒和两张搬山填海咒将灭轮回的身子压制住,好腾出时间护住自己的身子。只是这一切病公子不曾跟任何人说起,至于那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病公子的确从裴书白身上摸到,怎么送回自己手中,病公子也已有安排。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万物有尽 病公子言罢,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老头子心中冷笑,只道了句:“等我取回那一张残图,再来带你离开。”之后便双足顿地,离了归尘楼。 病公子瞧见老头子远去,一改之前虚弱模样,再次盘膝打坐,控制了四刹门中昏死的汪奇,那汪奇身子弹地而起,倒把一众四刹门弟子吓的不轻,汪奇也不言语起身便去裴书白怀中摸索,便是在四刹门弟子和吴昊眼皮底下,将裴书白身上的极乐图取出放入怀中,之后便转身要走。 吴昊见状,怒火升腾,却不知此时汪奇已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当即横一步跳至汪奇身前,二话不说催掌便打。汪奇先前被吴昊生生用音刃削去一条手臂,故而汪奇身子显然不那么好用,病公子操控起来十分不便,根本不想恋战,见吴昊一掌拍来,掌风夹裹音刃,若是被打中要害,怕是根本就没法操控,更别提送出极乐图残片,只能赶紧躲开,于是病公子操控汪奇闪身一躲,口中道:“兔崽子给我滚开!” 吴昊一听大怒:“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先前当你死挺了,也就没再理会,而今你好端端活了,我又岂能放你离开?” 病公子心头火起,亦是起了杀心,但也心知对付一个重伤且没有任何兵刃的吴昊绰绰有余,可势必要耗费一些时间,若是被老头子或是息松老杂毛撞见,怕是脱身无望,汪奇的身子虽不值钱,但拿着的极乐图残片那可是十分重要,有了这最后一张,极乐图算是自红枫林一战之后,首次合璧,孰轻孰重病公子拎得清,眼见吴昊纠缠不休,病公子当即道:“你要报仇怎么杀自己?你那疯姑母不是你亲手杀的?口口声声在这叫嚣,还不是和那些歹人一样?” 吴昊怒极,口中哇哇怪叫,一道道音刃朝着汪奇飞去,汪奇只得不断闪躲,哪里还能逃得了?病公子心中焦急,若是等息松道人和老头子赶到,一眼便能瞧出自己的计划,于是便招呼一众四刹门弟子:“小的们,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乱刀给我砍了!” 汪奇一语言罢,便单手撕开衣襟,露出浑身的横竖血纹,一众四刹门弟子见状,登时明白这惊雷帮少帮主亦是被病公子操控,开口下令的虽是这汪奇,但说话得口吻不是病公子还能是谁?有几个弟子作势便要冲向吴昊,却被身旁更多的弟子拦下,一时间没有一个四刹门的人上前去对付吴昊。 毕竟这些四刹门弟子一个个都是人精,此前见老头子三番两次去救这藏歌门的门主,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关系,眼下老头子离场不在,又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动手? 汪奇见四刹门弟子发愣,当即一声冷笑,口中道:“你们是摆明了要和我作对,是吗?” 四刹门弟子还是不动,有胆子大的开口道:“病刹,还是等老头子来了,由他定夺吧!”话音未落,吴昊又是一脚飞出,瞄着汪奇心门。 病公子听到四刹门弟子开口,知道这些弟子根本不会动手,当下没了耐心,两三步疾奔,便赶至灭轮回身侧,旋即一抬手,将压制在灭轮回身上的五鬼定身咒和搬山填海咒扯去大半,灭轮回登时起了反应,咆哮不止。 四刹门弟子见状,才明白过来,病公子打算放脱了灭轮回,一个个朝着汪奇身旁奔去,汪奇嘴角一扬,厉声道:“你们这些废物,倒是知道要死了,还能反应过来阻止我,只可惜你们有这个心却没这个本事!”话音未落,汪奇铆足气力朝着归尘楼狂奔。留下一众四刹门弟子呆立当场。 先前病公子在从灭轮回肉身上撤去千里经络图时,使出了搬山填海和五鬼定身两种咒术,且每一种都下了不止一道,汪奇离开时解开咒术十只有九,灭轮回轻易便能将最后一道压制冲破,待汪奇离远,灭轮回忽然起身,四刹门弟子恰好行至近前,灭轮回二话不说,一掌挥出,霎时间金光大作,可怜那最后二十几名四刹门弟子,在这金光下化作了齑粉,甚至连哀嚎都没有发出。 吴昊见汪奇远走,哪里还顾得上老头子的交代,也奔着汪奇逃遁的方向疾奔,也正因如此,灭轮回冲破压制之时,吴昊堪堪躲过一劫。不过顾宁和钟山破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顾宁和钟山破先前慢慢朝着四刹门阵中靠近,只等有机会闯入阵中,将裴书白和公孙晴接走,刚瞧见汪奇和吴昊缠斗,四刹门弟子朝着汪奇靠拢,钟山破和顾宁便瞅准机会入阵。 哪知道钟山破刚刚将裴书白背上,顾宁拽起公孙晴,那边灭轮回便站起身来,顾宁和钟山破回头一瞧,就看见灭轮回一招灭掉一众四刹门弟子。 钟山破眉心一紧,知道眼下距离这六道老怪最近的,便是自己和顾宁了。果然如钟山破所料想的那样,灭轮回朝着钟山破这边走来。 钟山破连忙道:“宁儿,你赶紧走,我来阻拦他!”钟山破已做好必死的觉悟,想着能替顾宁拖延一会时间。 顾宁心中挂念裴书白,又不忍看着钟山破白白送死,旋即道:“钟阿叔,你重伤在身,还是我来把,你把他俩带走就成。”顾宁言罢,便将公孙晴交给了钟山破。 钟山破不似顾宁这般犹豫,也心知以自己的实力,怕是根本阻拦不住灭轮回,在其手上,无非是一合之数,自己便如同那些连尸首都不剩的四刹门弟子一样,化成飞灰了。当即接过公孙晴,就这么背着裴书白抱着公孙晴,朝着外狂奔而去。留下顾宁一人,面对着金光闪闪的灭轮回。 熬桀在远处瞧见钟山破一人走了,气血瞬间上头,顾不得断臂伤痛,一咬牙化作巨雀朝着孙女的方向飞去。 灭轮回着了王擒虎的道,搅得自己被人压制住,这会儿脱开桎梏,自然怒不可遏,见到面前一个少女拦住自己,也懒得和这丫头废话,用手朝前一指,一道金光便朝着顾宁脑门冲去。 顾宁不敢大意,将周身真气悉数调动起来,脚下寒冰起,身形电光曳,躲过了灭轮回射出的金光。 灭轮回咦了一声,接着便是十指连弹,无数金光朝着顾宁飞来,顾宁左闪右躲,怎料那些金光已然织成大网,将顾宁罩在其中。顾宁腾挪的地方越来越小,眼看着便要被金光打中。 熬桀心急如焚,好在已然赶至顾宁身旁,口中大喊:“傻孙女,你敌不过灭轮回的天道!” 灭轮回一听熬桀开口,呵斥道:“好熬桀!你是要帮着外人对抗师父吗?” 在灭轮回复活之时,熬桀之所以如此卑躬屈膝,不过是想让灭轮回饶了顾宁,此时见灭轮回摆明了要置顾宁于死地,熬桀怎么还会如此?于是便道:“灭轮回,你杀别人熬桀管不了,可独独这个女娃,你若是杀他,得先把我杀了!”熬桀一边说,一边朝着金光密网撞去,刹那间绿色龙雀真气和这些金光交织在一起,待得绿光和金光散尽,熬桀已是衣衫褴褛,周身伤口无数,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好在总算是救下了顾宁。 顾宁哭道:“爷爷,你带他们走就是,怎么还过来?” 熬桀笑了笑:“傻丫头,你犯傻爷爷就得陪着!” 灭轮回冷哼道:“好一个祖孙情,熬桀,你一身龙雀功是我传授,时至今日你却想用这武功对付我?可是嫌命太长?你当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熬桀将雇你护在身后,开口道:“师父,熬桀一身武功虽是你传授,但这么多年,我也替你做了不少恶事,你用借寿还阳功,我替你遍寻人牲,助你神功得成,如今我也想明白了,这么做终是背离人间正道,咱们师徒情分早就没了,眼下我别无他求,只想着我这孙女能平平安安,谁要是对他不利,便是师父您,我也顾不得了!” 灭轮回狂笑道:“你熬桀竟然也能说出人间正道?怕是这一百多年困在封印之中,把脑子给闷坏了,吾名灭轮回,便是要破除六道轮回,我便是这天,便是这六道之主!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熬桀缓缓后退,一边退一边低声道:“乖孙女,爷爷顶住他,你先走!” 顾宁哪里肯依,生命中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师父顾念、公孙先生、裴书白,每一次生离死别,顾宁都心如刀绞,望着爷爷的背影,顾宁下了决心,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走了,不打算把爷爷丢下,要和爷爷一起面对那个不可能战胜的灭轮回。 顾宁什么也没说,而是朝前走了一步,和熬桀并行而立,面前竖起了三道真气屏障,冰雷火三脉真气化作三重巨门,横在这祖孙俩面前。 熬桀心中一软知道顾宁倔脾气又上来了,这会儿说什么狠话绝情话,都不会让这个倔丫头离开,面对死亡,熬桀反倒定下神来,伸出手握住顾宁,心下已然做好打算,只等面前的三重门被灭轮回打碎之际,使出元神出窍夺舍灭轮回,虽说即便如此,也控制不了灭轮回太长的时间,但只要是能得手,便能施展元神寄灭,和灭轮回同归于尽,到那时自然可保顾宁无碍。 熬桀侧脸看了看顾宁,心中竟泛起一种感激,百年前,自己跟随灭轮回做尽了坏事,害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这里头也不乏顾宁这样的姑娘,念及此处,熬桀只感自己罪大恶极,好在百年之后,让自己遇见了顾宁,正是顾宁身上的天真和纯良,让熬桀第一次发觉这世上的美好,让他体会到人伦之乐,所以,为了顾宁,熬桀就算是献出自己的性命,也是心甘情愿。 灭轮回一步步走向三重门,立在最外头那层紫电巨门前,只见灭轮回缓缓挥出一拳打在紫电巨门之上,无数紫电真气竟缓缓流向灭轮回手臂,不多时最外层巨门便消失不见。 顾宁暗暗心惊,原以为灭轮回要用蛮力去破坏三重巨门屏障,待到其冲破最后一道之时,场中势必各色真气乱舞,趁着混乱之际,顾宁便能凝出寒冰分身,借分身逃遁,不曾想灭轮回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第一重紫电巨门化解,预想中的真气四散根本没有出现。 就在顾宁思考之时,烈火巨门同样被灭轮回纳入体内。 熬桀这才道:“傻丫头,灭轮回六道神功可化六种功法,裴小子狂化只是其恶鬼道的功法,金光大作便是天道,这会儿用的是畜生道的武功,畜生道包罗天下所有污秽之物,可消万物生机,你便是再聚三道三十道屏障,也只是喂它罢了。” 说话间,灭轮回已然破除最后一道寒冰巨门,立在顾宁和熬桀不远处。 熬桀笑了笑:“宁儿别怕,爷爷有法子杀他,但是你得听话,等爷爷身子一软,你就去攻灭轮回的颈间,那里是他的罩门,用你最厉害的招式去打,只要打中,咱们就有活命的机会。” 顾宁哪里知道熬桀的法子,是要舍去他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还以为爷爷真的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拦灭轮回,当下将真气悉数灌注在双手,这一击是顾宁自创的武学,是由三种真气杂糅而成,在叶悬和花解梦的指导之下,能让冰雷火三种真气并行之下发挥最大的威力,叶悬给这一招取了个名字叫做“万物有尽”,既有惊雷的迅猛,又有烈火的猛威,再加上寒冰的萧煞,三种真气于一击爆发而出,中招者便瞬时被冻成一具冰雕,而在那冰雕之内,却要遭受千里及身猛火炙烤的痛楚,在一片平静之中走到了尽头。 这一招创成之后,顾宁从未用过,只因威力实在太大,有何雪仙阁包容宽厚的风格不相符,而今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顾宁也不再多想,只等着灭轮回露出破绽,好用这一招“万物有尽”将这六道魔头除掉。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人间净土 灭轮回身形已近,熬桀一把将顾宁向后甩开,旋即便朝着灭轮回撞去,顾宁一眼便瞧出熬桀要做什么,忙大声叫着爷爷不可,灭轮回也立时反应过来,这熬桀是要使出元神出窍,更是心中怒极,怒熬桀背叛自己,怒熬桀为了区区一个姑娘,竟然敢忤逆自己! 熬桀眼中毫无惧色,只等身子靠近灭轮回,好叫元神夺了灭轮回的身子,顾宁知道,熬桀当初使出元神出窍和自己的身子融为一体,那也是最后一次使出这样的功法,即便是最后熬桀身子就在这里,熬桀的元神也无法归躯,不得不借助引魂铜灯的力量才能人神合一,此番熬桀用出元神出窍,便是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想活了。 好在熬桀独臂甩出的力道不大,顾宁并没有后退太远,方一落地便箭步前冲去追熬桀。 灭轮回也做好准备,只等熬桀近身,谁料空中一道白光,一面冰墙横在灭轮回和熬桀中间,堪堪挡住双方对攻,顾宁反应不及,还以为是灭轮回出的招式,也不管许多,手心处真气急出,冰雷火三色发出耀眼光芒,那一击“万物有尽”打在冰墙之上,只闻一声巨响,那冰墙轰然倒塌,一人被寒冰真气冻结,看似一尊人形冰雕,殊不知在其里巽雷滚滚,烈焰灼灼。霎时间便要了这人的性命。 熬桀只得顿住身形,大好机会就此错过,心中自是懊恼。 反倒是顾宁瞧着那一尊人形冰雕出神,眼神中满是悲痛,打出“万物有尽”的手止不住颤抖,张着嘴迟迟说不出话来,面前那尊冰雕里,哪里是什么灭轮回,分明是自己的师父顾念。 此时息松道人的声音响起:“吁,总算是赶上了,不然可要坏了我大事!要不是顾念护法,你的小命怕是没了!” 也不知息松道人这番话是对谁说的,只见息松道人身子稳稳落在地上,也不去理会灭轮回,三两步走到苏红木身旁,一把拽去苏红木的衣衫,将藏在怀里神箫取了出来。 顾宁眼眶欲裂,恨不得生啖了息松道人。其实息松道人一直都没有脱开对顾念的控制,在病公子操控公孙忆和裴书白顾宁二人缠斗之时,息松道人便有意将顾念藏起来,后来趁着混乱,息松道人用藏匿之法将顾念身形隐去,留在场中只做其耳目使用,正因为有了顾念在场,十方狱前发生了什么,息松道人都全然知晓,这也是为何息松道人如此放心离场,去归尘楼见老头子和病公子,也是为何息松道人忽然折返,便是通过顾念瞧见了场中局势不妙,也预料到顾宁和钟山破要去夺人,势必和灭轮回打照面,到那时顾宁和钟山破这些人死了事小,熬桀的命,息松道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夺走的。 息松道人取了神箫,这才折返身形,看着顾宁道:“你这一手三色真气,倒也俊俏,只可惜顾念护法早就亡故,不然这滋味怕是不好受,顾阁主,你对死去的师父都下次狠手,怪不得能坐上阁主之位!” 顾宁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往下滚落,钟山破本已走远,转身瞧见场中局势风云突变,心中对顾宁更是无比的担忧,就这么侧着脸朝前,不曾想一头撞上了一个人,钟山破抬眼一瞧,正是折返回来的老头子,老头子也不多言,上来便动手。 钟山破背着裴书白和公孙晴,根本腾不出来手,本就敌不过老头子,如此一来更是不敌,没三两下便被老头子打倒在地,老头子本是想会场中去那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之后便远走高飞,此时瞧见钟山破带着裴书白和公孙晴,便猜到四刹门弟子已经遭遇不测,又怎么能让钟山破走脱? 钟山破爬起身来,一步跳到老头子近前,将昏死的裴书白和公孙晴护在身后,老头子见钟山破拼死护着裴书白,一时间杀心大作,运出阴阳二气,化作两柄长剑,朝着钟山破颈间便刺。 钟山破哪里好躲?此时连不动明王法相都结不出,只得下意识朝一旁矮身,还是被白色长剑刺穿肩胛,眼见黑色长剑已近,忽然几道寒冰刺朝着老头子面门飞来,老头子只得腾出手去荡开冰刺,这才发觉这些寒冰刺半点杀伤力也没有,旋即放眼一瞧,正是六兽和丁晓洋。 老头子冷哼一声,口中道:“送死的人还真多!” 朱老二嘴上从不吃亏,哪怕是面对着老头子,这时候的朱老二已是浑然不顾:“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不阴不阳的二刈子,谁死还说不定呢!” 老头子怒极反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四刹门的叛逃弟子这般辱骂,旋即一把将钟山破掼在地上,踩着肩胛骨抽出白色长剑,口中道:“够胆的你别走,瞧我不取了你的狗头,拿头骨做酒碗!” 老头子言罢,便冲着裴书白走去,先前老头子担心裴书白体内的惊蝉珠和灭轮回的肉身呼应,眼下灭轮回都已经活了,老头子哪里还在乎这么多,那惊蝉珠本是灭轮回用借寿还阳功结出的混沌舍利,又在雪山汲取天地精气,之后在陆凌雪身上带了多年,多多少少聚集陆凌雪的神功,这等宝物就在眼前,老头子怎么会不取? 朱老二瞧见老头子走向裴书白,叫骂得更难听了:“烂屁股的二刈子!你那裤裆里没个卵蛋,是不是瞧着裴书白的眼馋?你放开他到爷爷这里来,你六个爷爷裤裆里都有,够胆的你就来,保准你满意,俺朱老二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你这个阴阳人,今儿个就让你过足了眼瘾!”朱老二不敢贸然近前,毕竟这会儿冲上前去无疑是送死,连钟山破都过不了两招,自己过去那就是白给,可眼见着裴书白就要被开膛破肚,只好出此下策,专挑老头子最为在意之处恶言讽刺,有意激恼老头子,引得老头子不对裴书白动手,老头子早年急于精进,以至于坏了身子,练的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平日里尤为在意此节,四刹门弟子上下皆知,莫说当着老头子的面,便是私下里也不敢谈论这些,朱老二情急之下,也只好抢言一番。 果然老头子心头火升腾,也不管裴书白,魅影云衡步一出,瞬间欺身靠近朱老二,朱老二哪里躲得了,就在老头子一掌挥落之际,一道红光闪出,硬生生接下老头子这一击,众人定睛一瞧,正是六兽的师父赤云道人用不动如山救下朱老二。 六兽脸上显出激动神色,但也只是这一下,便又满是警惕,毕竟先前出现的赤云道人根本不是本人,而是息松道人用枯草化成的傀儡人,此番再次见面,又有谁能分辨得出,眼前这个赤云道人是真是假? 老头子见到赤云道人,也是一惊,在十方狱前见过一次,在归尘楼里自己杀了一个,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位,谁知道息松道人在不在这里,老头子不敢迟疑,毕竟拿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才是重要之处,至于惊蝉珠的归属,自己无心于此。 一念至此,老头子二话不说便飞身远遁,留下六兽愣在原地,还是丁晓洋和黛丝瑶反应快一些,一个去看裴书白和公孙晴,一个赶至钟山破身旁查看钟山破伤势。 赤云道人见六兽一反常态,旋即道:“你们几个见到师父,怎地一点都不高兴?” 苟老三忙道:“你到底是真师父还是假师父?” 赤云道人眉头一皱:“胡扯八道!师父都认不出来了吗?” 牛老大一听,心下一酸,忙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公孙忆:“师父,公孙先生他...他不成了。” 赤云道人赶忙去瞧,只一眼便觉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住,牛老大和朱老二赶忙扶住师父,却听赤云道人言道:“罢了,该去的总是会去,你们也别太感伤了。” 六兽被赤云道人这番话说的摸不着头脑,心道师父和公孙先生关系最好,眼下公孙先生亡故,按说师父痛哭流涕嚎啕大哭才是正常,眼下师父却只是略显难过,甚至还劝慰旁人不要伤心,此举大为异常,纷纷又怀疑起来。 赤云道人站直了身子,瞧见六兽一个个眼中带着防备,便开口道:“你们怕是误会师父了。” 杨老四口快心直,张口便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了?那息松道人一露头便大杀四方,连老头子和病公子都在他手上吃了亏,公孙先生和裴书白他们都敌不过,场面不知道多混乱,我们几个还是趁乱把公孙先生带了出来,这会儿里头兴许还打着呢,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朱老二埋怨道:“你若是假的,就当俺什么都不说,若是真师父,俺就有情绪!自打你和公孙先生离开幻沙之海,那是个音讯全无!问谁都没见过您老人家,好家伙这边打的昏天黑地,死都死好几遍,您老人家却在这躲清闲!眼下裴小子和小师姐都昏死过去,也不知能不能救得过来,宁丫头还在里头和息松老杂毛死磕,也不知道现下怎么样了?” 赤云道人勃然大怒,一掌扇在朱老二脸上,朱老二本就肥硕的脸颊顿时又肿起老高,赤云道人怒道:“息松道长是你们的师祖!有你这么说师祖的吗?你若是再这么胡言乱语,目无尊长,休怪师父不讲情面!” 朱老二被打这一下倒没觉得肉疼,反倒是师父这一番话心里诧异万分,连牛老大都瞧不过眼,替朱老二鸣不平:“师父,这一切都是息松道人搞的鬼,四刹门里死伤一大片,二弟说的都是实情,那老杂...那老道士还用几根草棍棍化成您的模样混淆视听,其实都是老道士操控的,我们兄弟几个没见过师祖,自然不知道师祖是啥样的?只是那老道士端得太恶,坏事做尽,杀人不眨眼,他要是我们的师祖,那我们几个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 赤云道人旋即一愣,一双眼死死盯着牛老大,这个憨厚的弟子从未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此时不管不顾竟以退出师门相要挟,也要说出息松道人的不是,看来情势果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赤云道人看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口中道:“徒儿们,你们有所不知,师祖他老人家也是有苦衷,只是有些事不能跟你们说,有些事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我有句话搁在这里,你们师祖在做一件惊天地的大事,只要这件事做成了,那天下将一片祥和,世上再无争端,人间到处是净土,只是要做成这件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不管是四刹门、还是公孙忆裴书白他们,都是被业障迷了双目,公孙忆先前和我深谈过,我也劝他眼光放长远一些,奈何他始终看不清,也不听我的,执意和我师父作对,这才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好在你们还活着,也不算是把路走绝。” 六兽越听心里越惊,下意识从赤云道人身旁退开,熊老六更是一声不吭,将公孙忆背起来,默默地走向钟山破。剩下几人见状,也是跟着熊老六一同前行,六兽虽是都没言语,但一个个的行为已然表露了心声。 赤云道人急道:“你们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丁晓洋眼中带泪,口中道:“胖道长,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说的大事我们这些人不明白,我只知道公孙先生死了,我要给他报仇,要么你就在这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找你师父搏命!” 赤云道人刚要开口,却听钟山破道:“想来您便是公孙忆提到的赤云道长吧?在下忘川钟山破,当年您救下裴书白,在下感激不尽。” 赤云道人点头示意,又听钟山破问道:“自公孙先生把我从十方狱中救出,在下便没瞧见道长,而今道长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现身,也难怪弟兄们怀疑,道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然弟兄们还真就不敢信你,毕竟息松道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生畏惧,和道长说的人间净土相去甚远!” 第五百四十七章 插翅难逃 赤云道人并没有着急回答钟山破的话,而是将周围的人又看了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公孙忆身上,又是一声长叹:“你们呐,怎么就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师父的苦心,非要去阻拦他,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思,共同迎接天下太平不好吗?” 钟山破冷笑一声:“在下不知道长所言的天下太平是为何意?亦或是息松和您眼中的天下太平,和我们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偏差,依我所见,天下太平乃是人人安居乐业,衣食不愁,天下大同却又各人存异,三百六十行繁荣昌盛,习武者不以克人害人为宗,只求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相交者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不交者各抒己见互不干涉,家庭和睦,妻贤子孝,兄长弟恭,却不知道长眼中的天下太平是不是这种?” 赤云道人答道:“正是这种,除了这样,还能作何解释?” 钟山破厉声道:“在我们看来,那妖道想要的却不是这样,长久以来,那妖道躲在人后操控武林,搅得大门大派分崩离析,各派之间争斗不断,腥风血雨从未停歇,陆阁主遗书中言,这执棋者危害武林,必须铲除,公孙先生亦有此意,那妖道如今杀尽仁人志士,又将四刹门这些恶类斩杀殆尽,在那妖道眼中,怕是这世上的人,皆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随随便便就能取了旁人性命,难不成那妖道想要的太平,便是将世上所有人杀尽,只留他一个人成为这世上的主宰吗?那净土之下,难不成全是杀戮做基,鲜血滋养,无数冤魂一层层垒出来的吗?如若这便是你口中所言的人间净土,怕是那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钟山破一番话,说的六兽等人一阵心酸,息松道人的模样,想梦魇一般,压在众人心头,每个人都对这个老道士有着自己的看法,却没有一个对息松道人有半点好印象。 赤云道人眉头紧蹙,连连摇头替师父解释道:“钟兄弟,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头,师父他老人家总不能见到人就解释自己想做什么?有些人不理解不认同那是再正常不过。” 钟山破朗声狂笑:“你可知就是因为那妖道,如今武林中,人人枕戈以待,生怕这一睡过去,便再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人人互相猜忌,毫无信任可言,难道这就是那妖道想要的吗?赤云道长,我念你救过书白的性命,又是公孙兄弟的挚友,我不想和你交手,眼下我们逃出来十分不易,顾阁主和熬桀尚在里头苦苦支撑,你师父倘若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就赶紧去拦住你师父,救下顾阁主吧!” 六兽瞧见师父面子上挂不住,又不好拦住钟山破,朱老二只好打岔:“师父,山破兄弟说的没错,为了掩护俺们兄弟们逃走,宁丫头和熬老头还在里头苦战,师父,您赶紧去把她们救出来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赤云道人赶忙起身,冲着六兽言道:“我这就去求师父救人,你们先别着急离开,就在此间等我,师父救下宁儿和熬桀,便请师父过来见你们,陪你们好好说说话,也好让你们知道他老人家的苦心。”一语言罢,赤云道人使出疾徐如风心法,奔着十方狱的方向便赶。 六兽瞧见赤云道人远走,纷纷簇拥在钟山破身旁,大家是继续走还是留在这里,都等着钟山破定夺。 钟山破又怎么好做这个决定?当下犹豫起来,六兽也不好打扰,加上之前担惊受怕,带着丁晓洋、公孙忆和黛丝瑶一路疾奔也是疲惫不堪,趁着这个当口众人也好喘口气,只是众人所处的地方,仍是十方山里头,再没有出去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钟山破见众人纷纷坐倒,心头已是一紧,这里哪能这般休息,当即道:“诸位弟兄,咱们就算是要接应宁儿和熬桀前辈,也无需这么多人,六位兄弟,你们还是把书白、晴儿姑娘和公孙先生带走,我一人留下便可。不然万一.....” 钟山破并没有把话说透,六兽也知道他的意思,牛老大赶忙起身:“山破兄弟说的不错,就算是留人也不能全留,二弟,你带着弟兄们,好生护着书白和小师姐,带着丁姑娘和黛丝瑶赶紧走吧,我和山破兄弟留在这里照应。” 朱老二赶忙摇头:“大哥,你这说的都是混账话,俺们兄弟六个头磕在地上,那都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呸呸呸,说他娘的什么死?把大哥留在这里,俺们兄弟们那成什么了?要么都留,要么都走,方才师父在这俺没好意思说,一眼就瞧出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被那妖道灌了迷魂汤,说不定还是那剌剌草变得,就是想把俺们唬住,白白在这等死,要是俺说,咱们索性都走,一个都不留。” 苟老三忙道:“可万一宁姑娘和熬桀前辈逃出来,可咱们都没在外头接应,到时候要是害得他们走不掉,那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苟老三这么一说,熊老六和杨老四连连点头。 朱老二怒道:“你们都是猪脑袋吗?这不比先前两界城和幻沙之海,俺们对付的可是那成了妖变了怪的灭轮回,还有那妖道士,要是能打赢,书白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说不定....说不定....”朱老二深吸一口气,接言道:“说不定这会儿宁姑娘已经不成了!” 此言一出,丁晓洋上来就是一个耳光,眼中噙着泪道:“闭上你的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你们都滚!我一个人等小师妹!” 牛老大一见丁晓洋生气,顿时慌了神,忙不迭的催促众人赶紧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这些废物,天天吵天天斗,也不分个时候,你们知不知道,当初我恨不得将你们这些人的嘴全部封起来,不不不,把你们的舌头全部都拔掉!” 众人大吃一惊,赶紧循声去瞧,山道转弯之处走来一人,那人披头散发,一张俊俏的面容上,堆满了凛然杀意,双眼赤红掩不住狷狂,全身血污也全然不顾,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的头颅,六兽赶忙去瞧,那人手里提溜着的正是惊雷帮少帮主汪奇的脑袋,来人正是吴昊。 六兽不明就里,毕竟一直被六道影人控制,即便是远远瞧见吴昊行为怪异,又一直在四刹门阵中,几次遇险都被老头子救下来,但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六兽并不知情,朱老二上来就听到吴昊出言讥讽,便上前道:“吴昊赶紧过来,你总算是报了大仇了。” 吴昊一脚踢开手中之物,冷笑一声:“吴昊也是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能喊的吗?” 朱老二一脸错愕,下意识看向牛老大,牛老大赶忙起身,拦住吴昊,其他兄弟心照不宣,有意无意朝着裴书白和公孙晴那便凑。 吴昊根本不去看六兽,怒斥道:“都给我滚开!” 苟老三登时明白过来,吴昊性情大变,稍有不慎众兄弟说不定就都交代在这了,于是赶忙将朱老二朝着旁边一拉:“二哥,大哥,弟兄们,吴门主嫌咱们废物,既然道不同,那就各走各的吧。”说完便冲着众兄弟连连使眼色。 只是苟老三只瞧出吴昊不对劲,却没有瞧出吴昊要做什么?待六兽左右一分,让开一条道时,钟山破便大声惊呼,让众人挡住吴昊,却终是晚了一步,只见吴昊嘴角微微一扬,手中真气化作音刃,朝着裴书白的小腹飞去。 六兽连连惊呼,想要阻拦却根本拦不住,就在音刃靠近裴书白之时,一个姑娘忽然趴在了裴书白身上,那枚音刃穿透那姑娘肩胛,刺破了裴书白的小腹,登时鲜血渗出。众人这才瞧见,是黛丝瑶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正是黛丝瑶这么一缓,钟山破便来得及赶去,只是重伤在身无法凝出明王法相,仅靠一双肉掌和吴昊缠斗,三两招之内钟山破还能招架的住,十招过后,钟山破气喘如牛败局已定。 丁晓洋旋即跳入阵中,两枚冰刺在手,替钟山破挡下不断飞来的音刃。 六兽在一旁看的心焦,却根本插不上手,朱老二更是禁不住言道:“这吴昊瞧着性情大变,奈何武功也变得这么高,也没瞧见他鼓捣笛子箫,就能信手使出音刃,到底他遇见啥事情了?” 丁晓洋瞥见这几个汉子傻乎乎地杵在原地,张口便道:“你们这些混账!要么就帮忙,要么就带着人赶紧走,在一旁看热闹吗?”不等丁晓洋说完,一枚音刃划过丁晓洋手臂,痛得丁晓洋拿不住冰刺,牛老大见丁晓洋吃亏,二话不说便冲着吴昊撞去,其余众人见大哥冲上前去,哪里还能站着不动,一个个跟上牛老大的步伐,众人高举双手,每个人都能在手心处结出一小块赤色屏障,好在六个人十二只手凝出的不动如山真气拼在一起,也算是一个面不小的屏障。 六兽快步移动,步调十分一致,配合起来宛如一个人使招一般,眨眼间便将吴昊挡在外头,任凭音刃数量多,也无法击穿不动如山。 众人正在思索如何脱身,忽闻背后又来了旁人,那人从众人头顶处急掠而过,朝着吴昊攻去,朱老二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差点就泄了气,正是病公子追了上来。 原来,病公子用符咒和机关压制住灭轮回之后,便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住汪奇,让汪奇从裴书白身上取走了最后一张极乐图残图,好用汪奇将这一张图送回归尘楼,送到自己手中,无奈遭到吴昊的阻拦,情急之下病公子只得撤去压制灭轮回的符咒,让灭轮回冲破桎梏,自己再操控汪奇趁乱逃遁,只是灭轮回起身之后,并没有去攻吴昊,反倒是冲向了来夺人的顾宁,吴昊便朝着汪奇猛追,病公子知道若是操控汪奇从十方狱直接回归尘楼,势必遇见老头子或是息松道人,以这二人的心智,只要和汪奇打了照面,那便是前功尽弃,于是病公子便操控汪奇绕了个远道,从十方山绕一圈,再回归尘楼,其实这个计划已经避开了老头子,却不曾想始终没能甩开吴昊。 汪奇的身子已经断了一臂,又要护住那最后一张残图,哪里能和吴昊缠斗,就这么一个跑一个追,终是让吴昊在十方山追上了,即便是病公子武学造诣奇高,但苦于汪奇一来真气不济,二来手臂残缺,没几合便被吴昊制服,病公子当机立断,撤回千里经络图之法,亲自上前夺图。 正好遇见和吴昊缠斗的六兽,病公子早就无心恋战,只想着将极乐图残片拿到手之后迅速远遁,所以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吴昊身无兵刃,无法将《大音希声诀》的威力发挥出来,对上病公子显然比对上六兽吃力的多,只得边打边退,渐渐退到不远处的石崖边缘。 吴昊擦了擦嘴角血迹,狂笑道:“病公子,你不就是想要我怀里的东西吗?你若是再敢朝前一步,信不信我这就把它撕碎。” 病公子心急如焚,丝毫不管吴昊出言相逼,旋即掠地疾行,手中符咒疾划,吴昊知道那符咒的厉害,只要被符咒沾上,身子便如同被山石压住动弹不得,只是已经到了悬崖边缘退无可退,只好一把将极乐图残片朝着悬崖扔去,自己则朝着另一边逃:“看你怎么选?” 病公子见状,心中自然咒骂吴昊刁毒,却仍是冲着极乐图残片飞去,病公子身形动处,飞天木鸢早已振翅,朝着那极乐图残片飞去,很快病公子便接近极乐图残片,病公子心头大喜,这心心念念的最后一张残图近在咫尺,只要伸手一抓,便能远走高飞。 病公子伸出手来,指尖刚刚触碰极乐图残片,忽然眼前眩光大作,照的病公子睁不开燕来,又觉一阵头晕,接着便是一头从飞天木鸢上摔下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赤云救场 病公子这边从木鸢上摔落,那边吴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落下山崖,也觉一阵目眩,接着便被一股巨力擒住,更有数只飞天木鸢在吴昊身下出现,硬是将吴昊拖了上来。 眼见病公子和吴昊二人双双被擒,并且连来人是谁都没瞧见,六兽也免不了心里发怵,忙不迭撤去不动真气屏障,转身招呼钟山破赶紧逃。 钟山破也瞧见那夺目炫光,只是没等反应过来,也是头重脚轻昏死过去。六兽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许多,牛老大、朱老二和苟老三赶忙将公孙忆父女俩、裴书白背起,杨老四和侯老五拽着丁晓洋和黛丝瑶,熊老六大吼一声,硬是将钟山破扛了起来,众人撒腿狂奔,不曾想那炫光来得奇快,不多时便将众人罩住,六兽这才瞧见,正前方有一人,手中拖着一面镜子,那些让人头昏的光亮,正是这面镜子发出来的。 牛老大心道不妙,忙道:“兄弟们,咱们分头跑!” 众兄弟点头应允,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好过全部被擒,至于谁逃得掉谁逃不掉,一切皆凭天意。只是那手持铜镜的人并没有给六兽机会,光照之下六兽一个个宛如踩进了棉花套一般,双腿绵软无力,一个接着一个的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待所有人都昏死之后,那手持铜镜的人才撤去眩光,袖中飞出无数机关符咒,化成木车木人,将病公子、吴昊、裴书白、公孙晴、公孙忆、丁晓洋连同六兽、黛丝瑶悉数载了,朝着十方狱的方向赶去。 不多时这人便赶着机关车行至十方狱前,此时大战刚过,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并排而立,顾宁浑身浴血,跪坐在地,只剩最后一口气。熬桀横在顾宁身前,气喘如牛,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息松道人。不远处老头子趴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也瞧不出死活。赤云道人正抬眼望天,好似入定一般。 息松道人瞧见来人,登时笑道:“沙沐清,你来得有些晚了嘛!” 那人正是青林居士沙沐清,青林居士朝着息松道人点头示意:“师尊,弟子路上收拾了这些人,故而才耽搁了一些,还请师尊责罚。” 息松道人笑道:“青林做的很好,贫道怎好罚你?你与李纯风替贫道观天下纷争、闻世间罕事,掌握大小门派动向,这么多年功不可没,总不能瞧你晚了几天,就责罚你?” 青林居士跪道:“师尊大人大量,青林日后定当谨记,师尊,这些人本想逃跑,被弟子拦下,弟子不知他们是不是从这里逃走的,只有先行带回来,请师尊发落。” 息松道人唔了一声:“这些都是些小角色,就算是逃也逃不了多远,不过你既然把他们抓回来了,也省了贫道的事,毕竟混沌舍利还在那姓裴的小子身上,虽说威胁不大,但多少也算是隐患,现下控制住他们,也算是好事。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纯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青林居士忙道:“弟子谨遵师尊安排,日夜兼程赶回天机阁,告诉李纯风师尊的打算,李纯风和弟子一样,亦是丝毫不敢怠慢,只不过他准备的事要远远比弟子复杂的多,故而会慢了一些,还请师尊多给一些时间。” 息松道人道:“嘿,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等上一会儿,还没给你介绍,青林,贫道身旁这位你可认得?” 青林居士言道:“师尊,弟子岂能不识得,算起来他还是前辈,”言及此处,青林居士转身朝着灭轮回跪拜道:“弟子青林居士沙沐清,见过六道之主灭轮回。” 灭轮回冷冷地看了一眼,口中道:“你便是当世的天机子?” 青林居士一听,便知道灭轮回话中深意,当初六道倾覆,被封禁在忘川地宫之中,的确是先代七星所为,只不过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于是忙道:“您有所不知,弟子虽是当代七星之一,但百年前的事,弟子不清楚。” 灭轮回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息松道人,见息松道人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旋即也没再多言,只说了句:“罢了,都过去一百年了,七星也都死绝了,再说这些也是无趣。” 息松道人一听此言,这才露出笑脸:“延儿如此胸怀,为师也就释然了,这一百年苦了你们,好在结果还是好的。” 顾宁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啐地一口鲜血:“老天无眼!竟然妖道得逞,我顾宁便是化作厉鬼,也终日纠缠着你!” 息松道人听完反倒笑出声来:“顾阁主,莫说你变不成厉鬼,便是化作厉鬼,贫道也能将你打个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要不是熬桀死命保你,你早就被延儿杀了,哪里还能在这顶撞贫道?” 顾宁缓缓朝前走了一步,搀扶着随时要摔倒在地的熬桀:“爷爷,你说,这世上还有当真是邪不胜正吗?” 熬桀苦笑一声,伸出独臂用手擦了擦顾宁嘴角的血污:“傻丫头,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早就分不清了吧?没事,一会儿爷爷陪着你,咱们爷俩走那黄泉路也算做个伴儿,等你见了阎罗王,你就指着他鼻子骂,你就说混账东西,好人都他娘的死了,坏的都得逞了,你这判得生死到底是啥依据?” 顾宁一听熬桀的话,也笑了出来:“爷爷,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给宁儿开心,爷爷,你真好。” 熬桀心头一酸,虽是用尽一切办法想救顾宁脱身,但周身真气散尽,连真气都无法调运,又何谈救人?望着十方狱外,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熬桀不禁苦笑,当年七星战六道,也不过如此吧。 此前,病公子为了控制汪奇脱身,好让其送回最后一张极乐图残片,便撤去了灭轮回身上的神禁之术,灭轮回登时便压制不住,冲破符咒之后,灭轮回杀心大作,几招便杀尽四刹门弟子,又赶上顾宁和钟山破去四刹门阵中夺人,灭轮回见到顾宁便动起手来,顾宁为了帮助钟山破脱身,选择独自面对灭轮回,好给钟山破争取逃跑的时间,钟山破背着裴书白抱着公孙晴,一路狂奔逃了出去,却留下顾宁独战灭轮回。 熬桀见顾宁舍身,立马飞身去保护顾宁,想着用元神出窍和灭轮回拼命,不曾想千钧一发之际,顾念的身子忽然出现,隔开了交战的双方,顾宁一招万物有尽没有打在灭轮回的身上,反倒是打中了顾念,于是顾念的身躯便被顾宁彻底毁了。 顾宁见状立马失了神,哪里还有一战之力?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被人挖坟掘墓不说,连身子也被自己这个当徒弟的毁去,虽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息松道人,但顾宁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就在顾宁出神之际,此时息松道人复又出现,熬桀才知道方才突然现身,接下顾宁一招的顾念,正是息松道人用千里经络图操控着故意而为的,就是想从精神上折磨顾宁,打垮顾宁。 熬桀哪里忍心瞧顾宁被人这么欺负,当时就开口骂道:“息松!你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姑娘家,也不怕旁人耻笑!”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贫道也是一个早就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骂名,世人最糊涂的便是如此,始终活在旁人的眼中,旁人夸奖便是欢喜,旁人侧目便是做的不好,这么活着不累吗?人生不过几十年,在意旁人的看法,那不如死了算了。” 熬桀自然说不过息松道人,恨得咬牙切齿,最终只剩下咒骂:“老杂毛!今儿个我豁出这条命来,也得让你死在这里!” 息松道人不怒反笑:“好啊好啊,你若是有这个本事,贫道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当初你和苏红木一同来见贫道,便是想探探虚实,只要你瞧出能杀了贫道,断然不会留贫道到现在,当初你没有动手,自然是知道打不过,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龙雀使就能敌得过贫道了?若是进步这么飞速,当年你们六道也不会被七星逼成那个样子。你说是吗,延儿?” 此言一出,连灭轮回都是一愣,周身金光大涨:“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见灭轮回使出天道功法,便开口道:“果然是封禁了百年,武功退步的太多太多了,六道神功中,气势最为恢弘的便是这天道,一旦使出,宛如天神下凡,而今延儿你却仅仅让自己通体发光,却无半点气势,不过这也怨不得你,毕竟百年前你们六道败亡的时候,正是你褪去两世真气尚未吸纳之时,能恢复成如今这样,也实属不易。” 顾宁大吃一惊,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交谈时的语气,俨然是一副训诫的口吻,那灭轮回到如今少说一两百岁,可息松道人还是和告诫弟子一般,又闻息松道人唤灭轮回“延儿”,更是大惑不解,一时间愧疚、震惊、悲愤种种情绪交织在顾宁心头,如此心绪让顾宁无法屏息凝神应对场中局势。 不仅顾宁吃惊,连一旁的熬桀也是惊愕当场,灭轮回到底本名叫什么?连六道三圣都不清楚,甚至于六道中人都以为主上就是叫灭轮回,可为何这息松道人竟能一下喊出名字,而灭轮回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明显有些慌神。 果然,灭轮回脸上满是敌意,却没有刚复苏时那股狂傲杀意,取而代之的却是谨慎和小心:“你到底是谁?为何叫我延儿?” 息松道人索性坐倒在地,接着又冲灭轮回摆了摆手,示意灭轮回也坐下来:“延儿,贫道不仅知道你的名儿,还知道你的姓,更是知道你的来历。” 灭轮回大怒,毫无征兆便飞出一掌,金光掌赫然而成,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灭轮回口中道:“混账道士!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那金光掌瞬间欺近息松道人,息松道人根本不躲,从怀中取出一枚短匕,那匕首匕刃弯弧,状如鸟喙,只见息松道人轻轻握住匕柄,朝着面前的金光掌一点,无数金光瞬间收入短匕之中。 灭轮回和熬桀异口同声道:“雀喙!” 息松道人把玩着手心里的短匕,口中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正是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雀喙,熬桀,这东西贫道若是没有记错,应是你龙雀使的法器,只是你太不小心,把它丢在了龙湫一梦窟,既然你如此不爱惜,贫道也只好收下了。” 熬桀失口道:“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贫道道号息松,一个四处闲散的游方道士,熬圣使有何指教啊?” 不等熬桀再开口,灭轮回暴起发难,金光一闪便欺身来到息松道人身旁,伸手便要夺取雀喙,息松道人微微一笑,任由灭轮回夺走雀喙,灭轮回握住短匕,就势便挥,这一击正是龙雀功中的龙雀挥翼,一道绿色龙旋呼一声卷向息松道人,威力比熬桀使出大了不知多少。 息松道人躲都不躲,取出怀中小神锋,周身真气爆出,一道赤色屏障直冲云霄,不管龙旋力道多大,硬是吹不透不动如山。再看息松道人手中的小神锋,竟被七彩之光包裹住,接着便是朝着灭轮回兜头挥落,七色光瞬间将龙旋打散,灭轮回大吃一惊,不及反应,天道金光便被破解,再看自己身上却是半点痛感也没有,方知面前这道士手下留情。 顾宁瞧见息松道人用上了小神锋,更是激愤不已,即便知道自己不敌,还是冲了出去,只见顾宁三两步踏向半空,众人脚下赤焰流动。 息松道人轻蔑一笑:“区区燚界,何足道哉?”话音未落,息松道人又是用手中的小神锋朝着地上一划,真气过处,燚界炎浆竟缓缓后退,顾宁见燚界没有作用,咬紧牙关又使出极地,一时间冰火相交,十方狱外再无净地。 忽然一人飞身而入,口中高喊:“师父!宁儿!你们统统住手!”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全盘控制 顾宁见到赤云道人飞身入场,心中竟是泛起一阵酸楚和委屈,即便顾宁也不敢肯定,这一次出来的赤云道人,会不会还是息松道人的机关傀儡,但早已身心俱疲的顾宁,宁愿相信赤云道人的出现,会带来转机。 赤云道人身子落地,顾宁却并没有撤去真气,十方狱外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寒冰。 赤云道人落地不稳,滑摔在地,顾不得疼痛,赤云道人赶忙起身,朝着息松道人奔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师父师父!你们住手。” 息松道人笑了笑,口中言道:“胖徒儿,你可算来了。” 赤云道人扑通一声跪在息松道人面前:“师父,你放过宁儿吧,徒儿跟她说一说,让她知道师父的心意,师父放心,宁儿性格纯良善解人意,一定会想明白的。” 息松道人瞥了顾宁一眼,接着便用手一指顾宁:“赤云,你说这姑娘性格纯良?奈何她一出手便是想要了为师的性命,哪一点算得上性格纯良?” 赤云道人一愣,旋即转头道:“宁丫头,你们别打了,听我说。” 熬桀生怕赤云道人突然出现,还是息松道人的诡计,又担心顾宁太过善良,轻信了对方的言语,于是赶在赤云道人开口之前,熬桀厉声打断道:“住口!胖杂毛!”转头又对顾宁道:“乖孙女,你一个字也别信他!” 顾宁立在极地寒冰高耸的冰戟之上,轻声问道:“道长,公孙先生死了,你知道吗?” 赤云道人一听,好似被人在心口抓了一下:“宁儿,公孙忆我见了,不光是他,还有书白、晴儿,六兽我都瞧见了,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怪只怪我来的晚了,不然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顾宁苦笑一声:“怪你吗?这些真的怪你吗?难道和你师父没有半点关系吗?” 赤云道人连连摇头:“宁儿,你且听我跟你说,你们都误会我师父了。” 顾宁连连摇头:“就算是误会,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公孙先生没了,书白和晴儿命悬一线,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师父身故,长眠倒瓶山,却被人生生挖了坟掘了墓,搅恼的不能安息,纵然有千万种理由,这对我、对我师父、对雪仙阁能说的过去吗?” 赤云道人不明就里,他根本就不知道顾念被息松道人控制的事,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息松道人,只见息松道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好似对自己这边说什么一点都不在意一样,赤云道人只好转过头来,张口道:“宁儿,我师父他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福泽百姓,这些牺牲和痛苦,都是为了日后世道变得更好,有些事实在是不得不做。” 顾宁眼中闪过一丝仇怨:“挑唆莫堡主杀了十二部族三千余口、挑起五仙教和天池堡的数十年恩怨、操控四刹门搅得武林腥风血雨,无数武林正道死在局中,裴家、钟家全都没落,如今复苏六道,手上沾满鲜血,难道这些都是不得不做的事吗?” 赤云道人本想说通顾宁,不曾想却被顾宁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顾宁又道:“死了这么多人,道长还替这样的罪魁开拓,仍劝我住手,道长,宁儿敬重您,也十分佩服您,只是在这件事上,宁儿只怕不能听你的了,今天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息松道人忽然大笑起来:“徒儿,你劝他可有结果了?” 赤云道人心下一慌,赶忙转身道:“师父,您再稍等片刻,宁丫头有些执拗,师父放心,徒儿一定能说服她。” 息松道人看向一旁的灭轮回,目光落在灭轮回手上的雀喙之上,随即缓言道:“罢了,傻徒儿啊,你是师父养大的,什么脾气师父最清楚了,先前你说能说服公孙忆,不也没成功吗?你这嘴上的功夫,和你手上的功夫一样不济。” 赤云道人面露尴尬,赶忙磕头:“师父师父,徒儿自知愚钝,给师父丢脸了,只求师父再给徒儿一点时间,一定能成的,一定能成的。师父不能再妄造杀业了!” 息松道人面色一寒:“妄造杀业?你也觉得师父是在造杀业?” 赤云道人自知失语,赶忙道:“不不不,徒儿嘴笨,慌不择言了。还请师父降罪!”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罢了,事到如今师父也实话告诉你,这丫头留不得,她得了陆凌雪的真传,若是今日放她走了,日后必成祸患,赤云,只要你信师父的,师父就心满意足了。” 赤云道人忙道:“徒儿自然是信师父的,只是宁儿她。。。。。” “住口!”息松道人厉声道,“你休要多言,既然你信师父,那就不要再迟疑了,杀了她。” 赤云道人瞪圆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师父竟然要让自己杀了顾宁,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熬桀怒道:“老杂毛!终于是露出真面目了,胖子,你好好瞧瞧你那杂毛师父的丑恶嘴脸、险恶用心,心比墨石还要黑,比蝎子尾还要毒!你要是愿意帮宁儿,我还念在咱们共处过,自然和你并肩搏上一搏,倘若你耳根子软,又听你那杂毛师父的对宁儿不利,我熬桀虽是打不过灭轮回和你师父,好歹跟你拼了命!” 顾宁转头柔声道:“爷爷,终不是赤云道长的错,你也莫要怪他。”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顾宁啊顾宁,你果真不简单,局势对你如此不利,你还能如此冷静,说出这样的话想要打动赤云,你的命贫道还真是留不得。先前你说的不错,莫卓天那个傻子,为了追他的妹妹失了理智,轻信了贫道的话,一口气杀了三千多人,说穿了那是他愚蠢、五仙教和天池堡的恩怨,也的确是贫道一手操控,怪只怪那隆贵优柔寡断,鸩婆太过执念,这些弱点贫道不利用一下,实在说不过去,毕竟他们乱了贫道才能让四刹门越做越大,至于你说的钟家裴家,贫道也不过是点拨了一下老头子,借四刹门的刀去杀他们罢了,不过你倒是少说了几件事,既然今天是你的死期,那贫道索性就发发善心,把你们一直想知道的说出来,也好教你死个明白,红枫林一战,便是贫道一手挑起,叹只叹当初四绝太蠢,傻乎乎地召开武林大会,向世人证明极乐图并没有参透,公孙烈那个糊涂蛋还把武林大会的地点选在了他公孙家的红枫林,那叫自掘坟墓!不光如此,那钟不悔的夫人辜晓,只怕是到死才明白,一辈子都活在痴心妄想之中,给贫道做了棋子,钟不怨则更蠢,硬是把一辈子都废在了贫道布置的谎言之中,那忘川地宫的确存在不假,但什么七星什么摇光,什么《不动明王咒》,这些都是贫道设下的陷阱,故意让钟家兄弟去钻,可怜这哥俩穷极一生,都在替贫道保守秘密。” 言及此处,息松道人有意停顿,转头看了看灭轮回,见灭轮回眉头紧蹙,旋即笑道:“就连六道之事,可以说也是贫道布下的局。你们在这武林中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和贫道有关,只可惜你们身在局中,看不清全局,这么多年以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瞧出来,你们活该被贫道戏耍。” 顾宁眼中流下泪水,带着三分悲悯和七分愤慨:“这么说,你就是师祖说的执棋者了?”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陆凌雪还是有三分本事的,只可惜她为情所困,一生都活在裴无极那个负心人的阴影之下,在武学一道,陆凌雪的确算得上当世第一人,只是在感情上,她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听你的意思,这执棋者是陆凌雪给贫道取的名字喽?执棋者?执棋者?倒也贴切。陆凌雪若是能分出一半心思来寻找答案,也不会让贫道掌控武林这么多年。所以,人们都说雪仙阁如何如何?在贫道看来,不过尔尔。” 顾宁怒道:“住口!休要辱我师祖。” 息松道人笑意更甚:“这叫辱吗?你也太经不起话了,贫道只是说了些实话,倘若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你,怕是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顾宁哭道:“总会有人能打败你!不管你有什么恶毒的打算,都不会得逞了。” 息松道人嗤之以鼻:“刚夸你临危不乱,怎么两三句话一说就漏了怯,这种孩子家的话从你雪仙阁阁主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儿戏,毫不夸张的说,在贫道运筹帷幄这么多年里头,的确有几个人有机会察觉,方才提到的陆凌雪算一个,剩下的两个人便出在这四刹门中,其一便是四刹门的创立者盛一刀,他本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裁缝,阴差阳错被百战狂收做徒弟,得了百战狂的传授,只可惜他一味求得极乐图,即便是他距离真相最为接近,但却是一叶障目,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最终也算是死在了极乐图之上,至于这第二个人嘛,便是老头子骆投,这个人不简单,不管是心智还是武功都不在陆凌雪之下,也不像陆凌雪那般沉浸儿女情长,要说野心他有,手腕也够狠辣,盛一刀创下的基业被他全盘接手,也算是乘上了东风,只是他错在太过相信贫道,又太过自负,以为能利用贫道来攫取六道之力,却不知六道之力一说也是贫道一手画的美梦泡影,老头子怕是到现在仍不知,七星六道亦是贫道布下的局!最后一个人,是你们十分敬重的,贫道爱徒赤云道人的挚友,公孙烈的独子公孙忆了,要说心智才学,公孙忆可以说是比肩贫道,只可惜他武功太弱,又想着靠自己破解迷局,最终棋差一着,害死了自己。可惜了,可惜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是愕然,赤云道人浑身剧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情不自禁问道:“师父!师父!难道之前您跟徒儿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吗?那些纷争,那些屠戮,都是师父造成的吗?” 息松道人冷眼瞥了赤云道人,袖中符咒早已备下,只等赤云道人言罢,息松道人道袖一挥,符咒呼的一声贴在了赤云道人脑门,赤云道人抬眼望天,双目变得空洞起来,身子动也不动,如同一尊石像一般。 息松道人笑道:“傻徒儿,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过这也是师父千挑万选找你做徒弟的原因。” 熬桀听完也是错愕,心道这老杂毛瞧着也不过是古稀年纪,就算修气养身瞧着矍铄,顶天也不过百岁,而七星六道纷争之时,此人怕是还未降生,又怎么会说七星六道亦是其布下的局? 相较于熬桀的愕然,灭轮回好似明白了什么,更是脱口问道:“你是.....” 息松道人赶忙打断:“延儿,你既然认出贫道,就乖乖在一旁便是,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多言。” 灭轮回一改先前的张狂,竟是用双手拖起雀喙,呈在息松道人面前:“不知是您,先前冒犯了。” 息松道人接过雀喙,轻言道:“不知者不怪,毕竟贫道亦是把你也瞒下了,又害得你被七星封禁百年,只求你不怪贫道。” 熬桀和顾宁瞧着这诡诞的场面,脑中无比的混乱,原以为距离真相已是一步之遥,却不曾想息松道人竟然和百年前的六道头领灭轮回也有关联,任谁再聪明,也无法想象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宁只觉一阵头昏脑涨,心下更是难过不已,想着若是公孙先生尚在世,以先生的机敏,说不定能想通这一切,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息松道人将雀喙收入怀中,开口道:“顾阁主,瞧你这模样,怕是想不通这里头的干结,贫道最不喜欢把话说的太透,跟你说了这么多已经是破了例,就算你还有许多疑惑,贫道也不想再点拨你了,想通的想不通的,等你一会儿见了公孙忆、见了你师父、见了先代四绝,再好好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明白?” 第五百五十章 大暗黑天 息松道人一通讥讽说完,心情大好,转头朝着熬桀道:“熬桀,你可知为何贫道不杀你?” 熬桀冷眼瞧着息松道人,只说了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连你徒儿都不放过,你这样的疯道士,怎能以常理度之?” 息松道人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的确是不能以常理来想,就好比四刹门的老头子,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想当然的以为贫道亦是在他掌控之中,殊不知他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言及此处,息松道人忽然拔高了声音:“你说是不是啊?骆投!” 原来老头子早就赶回来了,躲在暗处偷偷观瞧,等待机会偷袭息松道人,当顾宁和息松道人交手之际,老头子屏息凝神,将真气悉数敛在体内,不敢透出一丝一毫。却不曾想还是被息松道人察觉,老头子自知藏不住,忙使出魅影云衡步,瞬间靠近息松道人,接着便是一掌拍出,掌心早就聚集一道黑气。 息松道人不敢大意,闪身一让,拂尘顺势一挥,卷住老头子手臂,老头子使出易劲诀,周身不着半点气力,那拂尘从老头子手臂滑过,挥了下去。 息松道人口中道:“好一招易劲诀,只是找错了对手。”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掌心符咒光耀大涨,朝着老头子腋下便是一击,老头子心如明镜,自己这一掌拍向息松,若是不立马收回,自己腋下势必要中息松道人这一击,而老头子仗着自己易劲诀护体,便想着拼上一招。 可当老头子手掌触及息松道人肩头之时,如同击中金石一般,不等老头子反应,腋下便是一阵剧痛,忍不住朝后退了三大步才站定。 息松道人笑道:“骆投,方才在归尘楼里,你跟贫道说的好好的,贫道念及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并不想对你赶尽杀绝,可以总是嫌自己活得太长,非要过来掺和一下,也不知是你真的痴傻,还是以为能敌得过贫道?” 老头子咬牙道:“老杂毛,你老谋深算,我自愧不如,如今这样的局面,算我技不如人,只是我四刹门这几十年的心血,你说毁便毁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息松道人收了笑容,口中言道:“方才贫道和顾阁主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贫道极少对人赞赏,这么长时间以来,贫道根本就没有肯定过谁的实力,而你骆投好歹算一个,如今看来,你如此意气用事,看来是贫道高看你了。” 老头子不去理会息松道人,而是转头对顾宁说道:“顾阁主,这老杂毛实在嚣张,不如咱们合力攻他,先把他结果了再说!” 顾宁收回心神,虽是极不情愿和老头子这样的人联手,但眼下哪里还有更好的法子?于是也没有拒绝,只等老头子动手,自己也拼尽全力。 不曾想息松道人又是狂笑道:“联手?骆投,贫道且问你,当初百战狂的实力如何?百战狂是六道三圣之一,一手傲剑诀挑了武林数十大派,小门小派不计其数,连四绝都要合力才能除掉他,就是这样的人,还只是灭轮回的徒弟,不光是他,对面的熬桀,地上的苏红木,哪一个实力在你之下?好不吹嘘的说,就是眼下苏红木、熬桀和百战狂三人联手,都不一定能敌得过贫道身旁这位,区区一个骆投和一个雪仙阁的丫头,就想着打败贫道?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老头子冷哼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息松道人十分轻蔑的瞧了一眼老头子,接着便大喇喇地往地上一坐,口中道:“延儿,你去和他俩玩玩儿,也算是为后面的事热热身。记住,玩够了就杀掉。” 灭轮回点头应允,朝前走了三两步,一边走一边真气外放,周身骨骼咔咔作响,身子竟是凭空涨大了一倍有余。 熬桀对顾宁说道:“傻宁儿,你赶紧走吧,灭轮回使了地狱道,一会儿你想走都走不掉了。” 顾宁转头对着熬桀笑了笑:“爷爷,宁儿不走了,就留在这陪着您,师祖留下的遗训,让宁儿找到这个执棋者,如今他就在宁儿面前,宁儿若是走了,便算是违背了在无名洞前的誓言,不光这样,息松道人搅恼我师父的灵躯,宁儿若是就这么走了,他日还怎么见师父她老人家,还有,爷爷您不也在这吗?宁儿若是真走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成天想着自己贪生怕死,丢爷爷一个人在这,想得多了自然落下心疾,日子久了,也会像我师父那样,成了执念,结了心魔,那样的煎熬宁儿看过,经历过,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熬桀眼眶一红:“傻宁儿,好!既然如此,那咱们爷俩就畅快的和他们斗上一斗,便是死也无憾了!” 顾宁精神为之一振,真气贯遍全身,只等老头子和灭轮回交上手,自己便去攻息松道人。 老头子大喝一声,手中真气化作黑白双剑,剑光一闪清白如雪、玄黑如墨,黑白相交直将灭轮回的身子罩在其中。 灭轮回桀桀狂笑:“傲剑诀本就是我传给百战狂的,你这徒孙辈的,安敢在祖爷爷面前出丑弄怪!”一语言罢,灭轮回张开大口,朝着老头子喷出一道污浊之气,那污浊之气方一从灭轮回口中喷出,便凝成了一根圆柱,污浊汁水和腐败恶臭瞬间飘散开来。 熬桀赶忙道:“宁儿闭息,六道神功中的地狱道,用的便是浊气,和先前死亦苦那废物不同,灭轮回的浊气是他在借寿还阳之时,炼化人牲后留下的怨念郁结而成,何胎光类似,却比引魂灯里头的胎光更为歹毒,恶念更深久散不去,灭轮回被封禁百年,这些恶浊压抑太久,千万不能触碰,赶紧朝后面退开一些。” 顾宁不敢大意,又不想后退,毕竟离息松道人远一分,自己欺身攻去的难度就要更大一些。熬桀见顾宁不动,哪能不知顾宁心头想,赶忙挥起独臂闪出龙雀之翼,风旋一处,朝着灭轮回身边的恶浊汁气吹去。 灭轮回瞧见绿色龙雀,更是勃然大怒:“熬桀!你活腻了!”话音未落,灭轮回朝着灭轮回狂喷恶浊,臭气裹着浊汁喷涌而出,好似从灭轮回嘴里头长出一株污浊巨树一般,横着一扫,灭轮回周遭地面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熬桀大惊失色,哪里敢硬接这一横扫,只得用胳膊架住顾宁,脚下真气陡生,两道风旋拖着身子扶摇而上。 灭轮回眼中杀意大作,瞄着空中的熬桀又是一口,息松道人见状,眉头一皱,拂尘猛然一挥,七彩炫光斗射而出,将灭轮回喷出的恶浊汁气拦腰斩断,此时息松道人的声音响起来:“延儿,你莫要伤他,贫道还有用处。” 灭轮回闻言不再去攻熬桀,转头朝着老头子攻去,老头子自然听到熬桀和顾宁交谈,心道这老怪喷出来的东西着实厉害,其实不消熬桀多言,老头子也不敢去触碰恶浊汁气,毕竟用眼瞧就能看到,浊汁滴落之处,哪里还有平地?而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同这大地比坚?土地尚且如此,又何况这一身皮肉? 眼见灭轮回一口浊汁已经近身,老头子迈出魅影云衡步,踏空疾行,饶是如此,那恶浊汁气如跗骨之蛆一般,始终贴着老头子背后三尺,任凭老头子如何辗转腾挪,都甩不开来。 老头子心头怒骂:“先前这老不死的怪物一身金光,说不上来的威严,转眼这会儿又是如此污秽不堪,气质转变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可偏偏不管是金光还是这污浊,威力都十分巨大,看来这六道之力果然非同一般。”念及此处,老头子心中大为不甘,不愿自己多年的处心积虑付诸东流。老头子越想越兴奋,恨不得将灭轮回一身真气悉数据为己有,于是便转守为攻,手中白色长剑朝着灭轮回面门飞掷,稍稍阻住灭轮回喷出恶浊汁气,接着便将黑色真气化作的长剑朝天射去,那黑色长剑飞至半空陡然停滞,接着便飞速旋转起来,眨眼间周遭漆黑一片,不等众人反应,周围便彻底黑了下来,已然到了伸手难见五指的地步。 熬桀顿感不妙,赶忙拉住顾宁伏低身子,顾宁目不能视心中自然没底,赶忙用真气凝出冰火炬,想靠冰火炬的光亮辨别敌人的位置,哪知道连连试了三次,三种真气都化不出一枚冰火炬。熬桀听到顾宁声响,旋即道:“宁儿别动,这功法爷爷好像听到过,阴阳二气练到巅峰处,便能掌握一种极致武学,能将白昼化作子夜,颠倒阴阳,只是叫个什么名字一时想不起来。” 熬桀话音还未落,只听空中传来老头子的声音:“大暗黑天!” 不光顾宁上不了亮,息松道人也并没有能破解掉老头子的大暗黑天,《鲁盘图绘》上有不少能发光的机关,能耀目的符咒,可任凭息松道人怎么绘制,都无法奏效,而原本轻易就能以气化形,凝出的七彩真气,也变得黯淡无光,好似被这一片混沌吞噬一般。息松道人不敢大意,在这一片黢黑之中,老头子可谓是占尽先机,息松道人若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着了老头子的道儿。 于是息松道人赶忙开口提醒灭轮回:“延儿,换天道功法吧!”此言一出,息松道人便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原本周围弥漫的恶臭自从老头子使出“大暗黑天”之后便消失了,想来是灭轮回收了地狱道的武功,然而并没有看到金光冲散黑夜,可见灭轮回的天道也被压制。 迟疑间,息松道人忽然发觉怀中闪着光亮,瞬间喜上眉梢,自言道:“差点忘了这东西在身上!”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取出了怀中的小神锋,小神锋一出,在这无尽黑暗之中便出现了一抹光亮。 息松道人笑道:“骆投,你这大暗黑天再厉害,怕是也敌不过阳极玄金打造的小神锋吧!”不等自己说完,息松道人便将小神锋横握胸前,真气朝着手中的小神锋急速聚集,不多时小神锋七彩耀光大作,向一道擎天光柱捅向漆黑的天空。 谁料老头子声音忽然响起:“找死!” 息松道人一听顿觉不妙,自己在这一片漆黑中上了亮光,便是给对方竖了个目标,此时不仅老头子会暗中出手,说不定顾宁和熬桀也在身侧准备暴起发难。也叫息松道人反应神速,将小神锋围着自己斩了几圈,彩光像一道道光晕涟漪朝着四周散去,息松道人见光圈飞出去的十分平整,并未受到半点阻拦,才稍稍放下心来。 谁料头顶处一阵罡风袭下,息松道人知道老头子从头上攻来,哪里还能迟疑?脑中快如闪电,在这大暗黑天之中,真气凝结十分缓慢,此时若是聚起不动如山屏障防御,或是结出不动明王法相以攻为守,都已然不及。电光石火间,息松道人有了对策,将小神锋重重杵在地上,身子就势一滚,和小神锋拉开距离。 老头子见小神锋散发的七彩光并未异动,心头大喜:“老杂毛,你终究是舍不得丢下这小神锋,你这就握着它死吧!”老头子话随身至,瞄准了小神锋的位置轰出一掌。这一掌力逾千钧,落掌处连土地都震了起来,只是老头子一掌落下,当即变了脸色,小神锋旁哪里有息松道人?只是这一掌使了全力,根本就转不了身形,忽然后背一阵剧痛,一股巨力将自己掀飞了出去,直滚了四五圈方才停下,这才瞧见是灭轮回轰了自己一拳。 在自己的大暗黑天之中,旁人目不能视,老头子却瞧的分明,此时的灭轮回已然换了副模样,一口尖牙满指利爪,和先前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之时,模样如出一辙。老头子知道,这灭轮回已然发觉在这大暗黑天里真气运行不畅,便化作六道功里头以外力见长的恶鬼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笼中之雀 暗黑之中,老头子被灭论回击中,飞出丈余方才挺稳,饶是使出了易劲诀,还是觉得中招处痛得厉害,老头子心下暗忖,这灭轮回不亏是六道之首,还是不能强攻。一念至此,老头子再度匿于暗处等待时机。 灭轮回使出饿鬼道的功法,在一片漆黑之中乱挥乱打,真气过处砂石乱飞。熬桀和顾宁也瞧不清周遭,只觉周围真气凌冽,苦于在这大暗黑天之中,根本就使不出真气,熬桀只得用独臂将顾宁揽在怀里,蹲在一个隆起的石块之后,以免被灭轮回打中。 息松道人也不出言提醒灭轮回,就这么任由灭轮回一人在场中横冲直撞,丝毫不吝惜灭轮回的真气,自己索性盘膝打坐,缓缓聚集真气。 老头子躲在暗处,心下焦急起来,原以为灭轮回这般打下去,十分耗费气力,拖上一会儿只等灭轮回气短,就有机会下手,不曾想那灭轮回越打越快,越打越精神,半点疲态也没有,反倒是老头子使出大暗黑天,气劲消耗不小,连番激斗老头子有了疲态,更是在心中懊悔,这才反应过来,场中哪里还有四刹门的弟子?连吴昊汪奇都已不见,登时明白过来,自己被病公子给耍了,一时间怒火中烧,一口真气运行不畅。 息松道人猛然睁眼,朗声道:“延儿,老头子真气乱了,这大暗黑天就要解除,你瞅准机会杀了他!” 灭轮回的饿鬼道虽是狂怒狰狞,心智却不似裴书白发狂时那般敌我不分,此时息松道人的话传来,灭轮回听得真切,接着便蓄势待发,只等老头子显形。 老头子也听到息松道人言语,心中连连暗骂:“这老杂毛还是人吗?自己只一口真气紊乱,都能被那老杂毛察觉!”虽是心里痛骂息松,老头子也知道自己的大暗黑天不时便要消散,到那时哪里还敌得过?当即想着趁大暗黑天还在,先行逃遁。 一念至此,老头子缓缓挪步,向着后面慢慢退去。谁料没退上几步,后背便被抵住,老头子赶忙回头,什么都没有,触手处却好似摸到了一面墙壁,老头子正诧异,胸口便是一痛,大暗黑天登时散开,一缕缕光亮透了下来,老头子这才瞧见,挡住自己的不是别的,正是息松道人的不动如山。 灭轮回见老头子显形,猱身便追,一只利爪朝着老头子后背猛挥,利爪锋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速度之快目不能及。 老头子不敢直面其缨,就是朝一旁滚去,待得灭轮回那一爪挥空,老头子袖中长剑刺出,正中灭轮回颈间,老头子口中暴喝,手上加了力道,便是想着趁自己还能动弹,先杀掉这灭轮回。 不曾想灭轮回躲都不躲,竟是用脖子接下老头子这一剑,接着腾出一爪,抓住长剑剑身,手腕绕了两圈,将长剑卷在手背,老头子力道不及,长剑登时脱手,再看时那柄剑已经被灭轮回绕在手背之上,成了一团废铁。 老头子惊讶不已,自己这柄长剑虽不是什么名剑利器,但自己这一剑刺得极佳,用上了傲剑诀中的顶级剑式,当初在十方山外,便是药尊长老这样的高手,也是被一击必杀,可如今刺中灭轮回,还是刺在脖子上,算得上是人身上最柔软之处,以为能将灭轮回杀掉,却不想灭轮回一身铜头铁骨,这一剑刺出,不仅没能占得先机,反倒让老头子中门大开,露了破绽。 灭轮回甩掉手背上的长剑,一把抓向老头子,扼住老头子的脖颈,老头子赶忙拍出一掌,荡开灭轮回擒住自己的手臂,这才堪堪从灭轮回手上逃出,老头子不敢再战,抬脚迈出魅影云衡步,不料刚一起速,便一头撞上了不动如山屏障,老头子顾不得头痛,站起身来再奔,这才瞧见不动如山屏障已经慢慢收拢,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原来早在自己使出大暗黑天之时,这老杂毛就布下了不动如山,嚣张的是,这老杂毛不光光是不受大暗黑天的影响,使出真气以气化形,而且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不动如山并没有贴身护体,而是将十方狱悉数笼罩其间,老杂毛早就料准了,此举正是想不放脱任何一个人! 无奈之下,老头子只得沿着不动如山屏障圈下的场地不住狂奔,一边躲避灭轮回的追赶,一边细细探查这不动如山有没有薄弱之处,也好从那里冲破桎梏,逃脱升天。 大暗黑天解除,顾宁和熬桀也瞧见了赤色屏障,二人放眼一瞧,只见息松道人在最中心处,盘膝打坐,闭上眼睛不问周遭,熬桀瞧的明白,张口便道:“这赤色屏障是把我们全都关起来了,看来这老杂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活着离开。” 顾宁听完熬桀的话,脸上竟没有半分沮丧,而是转头对着熬桀道:“爷爷,你说书白他们逃掉了吗?咱们在这拖得也有一会儿了,钟阿叔应该走掉了吧?” 熬桀闻言一愣,哪里想到顾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裴书白?只好答道:“跑掉了!那小子命大,又有咱宁儿护着,他那条命就是你给的,他爱惜着呢,你放心吧。” 顾宁一听这才笑了起来:“爷爷,你真好。知道宁儿在想什么?下辈子宁儿给你当亲孙女,好好孝顺您。” 熬桀听得一阵错愕,不自禁湿了眼眶,旋即抬手去擦,不曾想刚一撒手,顾宁便冲了出去,眨眼间顾宁就攻向了中心处的息松道人。熬桀刚要阻拦,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此时息松道人正闭目打坐,自己开口便等同于给息松道人提了醒,于是硬生生将话吞到肚子里,接着双足一顿,追身上前。 没有大暗黑天的桎梏,顾宁恢复气劲,一个起落便来到息松道人身旁,顾宁也不言语,双掌击出数条寒冰巨龙,巨龙成型之时,顾宁凭空一指,三枚巨大的烈焰真气结成的火球悬在息松道人头顶,接着顾宁指尖连弹,一道道巽雷闪电在息松道人周围劈落,将息松道人周围悉数笼罩,不让这老道士有半点腾挪的余地,冰火雷三招一口气使出,顾宁也是到了极限,身子重重摔了下去,好在熬桀恰时追至,抱住了坠落的顾宁。 息松道人终是抬眼,瞧见了雪仙阁三脉武学招式巅峰已然及身,不仅没有闪躲,反而大笑不止:“顾阁主,贫道谢谢你了!”接着便举起了蚺王鼎,蚺王鼎鼎口朝上发出七彩炫光,好似有极大吸引力一般,不管是巽雷、火球还是寒冰巨龙,都朝着蚺王鼎里头直灌,霎时间三色真气悉数被蚺王鼎吞噬。 息松道人将蚺王鼎放在地上,那蚺王鼎仍是不住颤动,叮铃铃的声音响动频繁,原是息松道人早就把双杵嵌环分开,挂在了鼎耳之上。 过了一会儿,那蚺王鼎终是不动,息松道人一边将蚺王鼎收入怀中,一边笑道:“顾阁主,你年纪尚轻,又一直跟着顾念在倒瓶山修行,对于雪仙阁原本是什么样,可能也不太了解,你既然送了贫道这么大的礼,贫道也得意思意思不是?雪仙阁想来济世救人,不管是惩奸除恶、还是金银济贫,那都不在话下,像你师祖陆凌雪,连惊蝉珠都赠给了裴无极,你雪仙阁行事作风向来如此,你这一手三色真气送给贫道,贫道这边谢过了。再跟你说一件事,神天八物之中,蚺王鼎很是奇特,不管是炼丹炼器,都需要大量真气,你赠了贫道这么多,贫道在这里谢过了。” 顾宁气得眼圈通红,不管是武功还是心智,面前这个老道士都要远远高于任何人。 息松道人看顾宁快要哭出来,连忙道:“哎呀,顾阁主这是为何?贫道这些话也是由心而发,大可不必如此动容,顺带告诉你,老头子的大暗黑天虽然厉害,但在贫道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之所以没去对付他,一来是让灭轮回活动活动筋骨,二来也是引你过来,贫道在外头不下了不动如山,你们逃不出去,免不了又急又躁,这个时候看到贫道屏息打坐,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贫道引你上钩,顾阁主果然没令贫道失望。” 顾宁气愤已极,一把挣脱熬桀,迈步朝着息松道人奔去,手中冰刺扎向息松,息松道人狂笑不止,使出云憩松心法,仍是盘膝打坐,任凭顾宁不断捅刺,却总是从息松道人身上滑开,顾宁越刺越急,息松道人笑意更甚,直到顾宁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那冰刺甚至连息松道人的道袍都没有碰到。 息松道人有意戏耍顾宁:“顾阁主,当年贫道和你师祖切磋过武功,虽说贫道有意隐藏了实力,但是和陆凌雪交手时,也不似如今这么轻松,你机缘巧合得了陆凌雪的真传,但手上的功夫却比起你师祖要拙劣太多,虽说多给你一些时间,你兴许能成长起来,只是你遇上了贫道,总归是运气不好,若是贫道没有记错,你这一番乱刺差不多是三千五百下,这么多机会给了你,你都没有把握住,丢了命事小,折了雪仙阁的面子,就不应该了。”话音未落,息松道人真气陡然而出,瞬间将顾宁的身子掀飞出去,手中冰刺化成了冰渣。 顾宁挣扎起身,还要再冲,熬桀心疼不已,赶忙飞身上前,拦在顾宁和息松道人中间,息松道人见熬桀入场,旋即道:“熬桀,你休息好了?” 熬桀寒着脸道:“息松,你如今心愿得偿,世上再无人可与你匹敌,就不能放过她吗?” 息松道人看了看熬桀:“若不是她决心要了贫道的性命,又怎会变成这样?你扪心自问,以贫道的武功,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她数次来攻,贫道都没有把她怎么样?还不叫放过她吗?不过,既然堂堂六道三圣之一的龙雀使开了口,贫道也不好驳你的面子,这样吧,你知道贫道想要什么,你只要遂了贫道的心愿,便答应你放过她。” 熬桀朗声道:“所言当真?” 息松道人笑着摇头:“不然呢?贫道寻找神天八物,以为运筹帷幄,早年间特意将手中的引魂铜灯放在忘川地宫穹顶地道之中,便是想让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慢慢泄出,引得忘川禁地异兽癫狂,好让钟家兄弟不敢怠慢,只得留人镇守,不让异兽冲入墓道,撞进地宫,不曾想还是被你们找到了铜灯引魂,要说找到便找到,大不了再从你们手上夺回来,可偏偏病公子太过自负,竟然想着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你的肉身,顾阁主为了救你,不惜毁掉铜灯,如此一来,神天八物便少了一样,好在你也算是铜灯重塑才得以站在这里和贫道说话,在贫道看来,你便是那铜灯,铜灯便是你,只要你跳进这蚺王鼎里头,甘愿自戕让贫道凑齐神天八物,贫道便放了顾宁。” 熬桀周身剧震,其实自己早就知道息松道人屡次不杀自己,一定和铜灯引魂有关,只是没有机会和顾宁详谈,如今听到息松道人自己说了出来,熬桀赶忙回头去瞧顾宁,只见顾宁披头散发,一张俏脸上尽是血污,浑身满是灰土,眼神中更是一片黯然,顾宁想要站起身,挣扎了几次都未能站起,听到息松道人提及引魂灯,顾宁更是心下骇然,跪在地上一脸错愕。 熬桀见到顾宁模样,宛若利刃在心头剜剐一般:“你所言可是当真?”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巨响,老头子身子被灭轮回从空中踹下,再无动静。灭轮回收了六道功,缓缓踱步至息松道人身旁:“他废了!” 息松道人抚掌笑道:“不错!不错!既然没了阻碍,那咱们办正事要紧。”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又朝着熬桀道:“你可想好了?” 熬桀不敢相信息松道人的话,可除了这个法子哪里还有其他路可选?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万事俱备 迟疑间,熬桀听到远处传来人声,竟希望来的人能扭转局面,抬眼处只见一人信步朝前,身后跟着一辆木车,来的人正是青林居士。 熬桀心下诧异,不知此人为何突然出现,谁料青林居士刚一开口,熬桀的心便彻底凉了。 青林居士一露面便向息松道人跪拜施礼,息松道人更是心情大好,熬桀这才知道,原来不管是灭轮回还是青林居士,都和这息松道人有关联,双方主次模样显而易见,自己哪里还有半点胜算可言? 青林居士将机关撤去,木轮车登时散开,一群人从木轮车上滚落下来,病公子、吴昊、裴书白、公孙晴、丁晓洋、黛丝瑶、钟山破,连带着六兽,全都人事不省。青林居士随手画了符咒,地上便出现几只机关手臂,将这一群人并排放平,只留裴书白一人在一旁。 息松道人笑道:“青林,让你带着幻视镜过来,怎么又带过来这么多人?” 青林居士言道:“根据师尊之前安排的,弟子在十方山中等候,只等瞧见白昼瞬夜,便赶到此间,方才瞧见这里乌云蔽日,想来便是师尊口中所言的白昼化作黑夜,正欲赶来,不曾想遇见病公子和吴昊缠斗,这俩人为了争夺极乐图残片打了起来,这姓吴的小子鬼心眼太多,知道敌不过病公子,索性将极乐图残片扔下悬崖,病公子贪心起来,飞身去夺,正巧被弟子遇见,也就顺带手把他们带回来了。”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这些蝼蚁走了便走了,贫道不在乎。” 青林居士看了看灭轮回才道:“师尊自然是要做大事的,这些人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弟子想着,师尊所做的乃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这等大事若无人知晓,怕也是明珠蒙尘,不能千古流传,弟子把这些人都抓过来,也算是让他们这些蝼蚁瞧瞧,好好让他们知道,凭他们这些废物,哪里能和师尊抗衡?此外,六道之主灭轮回刚刚苏醒,神功并未完全恢复,弟子把这小子抓回来,也是为了让灭轮回恢复神功。” 灭轮回朗声笑道:“小子,你倒是精明,先代天机子若像你这般亲近六道,我灭轮回岂能逢此百年劫!” 息松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嘴上却仍是笑道:“罢了,闲话少叙,既然你把裴书白带来了,那就得好生看着,这小子邪招太多,别让他坏了好事。”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朝着裴书白走去,行至裴书白身侧,用拂尘困住裴书白的手腕,又腾出手来画出五鬼定身咒,将裴书白牢牢困在地上。 青林居士附和道:“师尊,这小子连幻视镜的幻光都抵挡不住,用得着捆仙索吗?” 息松道人看了看裴书白手腕上的拂尘,开口道:“贫道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掌控武林局势,靠的不是武功高强,也不是手腕狠辣,靠的是谨慎小心,自打裴无极信了李纯风的话,说裴家只能活一个,裴无极才会在生不欢和死亦苦上门之时,消极抵抗,只因裴无极也信了满门留一人这样的鬼话,裴家才会败的如此迅速,而这小子自从被贫道那傻徒儿救走,一路阴差阳错,仗着体内的惊蝉珠,糊里糊涂的学了大家之所长,当初五仙教的药尊长老、生不欢、死亦苦、章寒落,再加上后来的古今笑、辜晓,这些人都是小瞧了他,才会落败,如今贫道虽是立在不败之地,为求万无一失,也只好如此,莫说用上捆仙索,但凡还有更厉害的机关,贫道也会用上。” 青林居士瞧不出裴书白到底哪里过人?心下免不了觉得息松道人太过谨慎,只是嘴上也不好言说,只得附和道:“师尊,你大可放心,但凡这小子有什么异动,弟子一定结果了他!” 灭轮回不明就里,大踏步走上前来,口中言道:“哪里需要这等费事,待我取了他腹中的混沌舍利,他自然一命呜呼,还怕他什么邪招正招。”话音未落,灭轮回便一步踏上前去,踩着裴书白的胸口,右手指尖化作利刃,作势朝裴书白腹中刺去。 息松道人伸手阻拦,口中道:“延儿且慢,百年前七星讨伐六道之时,找的便是你使用借寿还阳功之后,一身真气凝结体外,结成那混沌舍利之时,才会将你们封禁在忘川地宫之中,百年来你肉身和舍利分作两端,如今你刚刚复苏,百骸不畅,就算把混沌舍利摆在你面前,恐怕你也不能立时合为一体,况且那混沌舍利里头有你两世真气精髓,若是使用不当,怕是会将你反噬,到那时神仙难救,待得此间事了,贫道自然会助你,将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一点不剩的让你收了去,你又何必着急这一时?” 灭轮回嘴上道:“莫不是你怕我得了舍利之后,武功大盛,再将你结果了!”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延儿说的是哪里话?当年你师父走的早,是师叔把你养大,若是怕你超过我,当年不管你便是,怕是饿也饿死了,师叔既然当初救你,自然希望你越来越厉害,杀进龙湫也是指日可待,师叔做的这么多,不都是为了给你师父讨个说法,让龙湫那帮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老不死知道他们嚣张的日子到头了,你苦了这么多年,又何必着急这一时?” 灭轮回冷哼一声:“师父生前从未跟我提过还有什么师叔?倒是他死了你就突然出现,你这师叔太过蹊跷,当年七星攻打六道之时,你这个师叔又在哪里?今时今日阻拦我收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还说些冠冕堂皇的屁话,那龙湫里头发生了什么与我何干?只要我收回混沌舍利,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敌得过我?”灭轮回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终究还是收了指尖上的利爪。 息松道人见状,也就没再多言,只是笑了笑:“延儿识大体,师叔谢过了,龙湫之事咱们日后再言,而今还是先把正事做了。”转头又对青林居士道:“青林,那李纯风何时能到?” 青林居士道:“师尊稍等,容弟子问一问。”一语言罢,青林居士盘膝而坐,双目半闭,之后周身剧震不止。 一旁的顾宁和熬桀早就看的瞠目结舌,显然息松道人和灭轮回青林居士所言之事,实在是在自己的认知之外,顾宁权且好说,那熬桀更是不明就里,按说龙湫一梦窟自己进去过,七星追杀六道之时,熬桀就曾赶着极阴之时进入龙湫,将雀喙藏在龙湫中,当初进去之时,也并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如今听到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之间的对话才知道,那龙湫不仅仅有人,而且和息松道人、灭轮回之间还有恩怨,只是从未听说过灭轮回还有师父,而这个息松道人竟然还是灭轮回的师叔,于是便对着顾宁言道:“宁儿,看来咱们撑这么久,还是有些好处,至少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顾宁轻声问道:“爷爷,之前在天机阁,天机先生告诉宁儿,晴儿妹妹若想治疗眼疾,只能去龙湫试一试,如今想来,天机先生一定是知道龙湫的,只可惜当初没有再问问天机先生。” 熬桀哼了一声:“傻孙女,你没瞧出来吗?天机先生也好。青林居士也罢,这些人都是和这老杂毛穿一条裤子的,所谓的过了断天机试炼,就能面见天机先生,让其断言天机,实际上都是骗人的鬼话,那试炼之地极有可能是息松道人设在大漠之中,为的便是筛选武林高手为他所用。” 顾宁暗暗心惊:“爷爷,照这么说,天机先生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熬桀摇了摇头:“真真假假,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天机先生说什么,都一定是有利于息松老杂毛的,试想但凡到了试炼之年,武林中人赶往幻沙之海,可谓是趋之若鹜,这么多人也就意味着有无数的信息汇聚在天机阁,足以让天机先生和这个青林居士足不出户,就能掌握武林局势,这么看来,不管是先代四绝,还是先前的四刹,再后来的公孙小子和书白你们几个,都走进了这老杂毛的控制之中。” 顾宁仍是不愿意相信,又问道:“可是...可是天机先生说的话都应验了啊,他跟裴书白的爷爷说,裴家会灭门,他跟钟家说钟天惊和石头叔会重振两界城重振钟家,他还跟莫堡主说会遭劫难,这些都在后来成了现实,天机先生若真的是爷爷说的这样,那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熬桀苦笑一声:“爷爷若是能想的明白,就不会被他们欺负成这样了。” 熬桀还要接着说,场中青林居士已经睁开了眼睛,只见青林居士站起身来,朝着息松道人走去,旋即凑在息松道人耳边耳语一番。 息松道人点了点头旋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他吧,他若是不来,咱们也弄不成。”息松道人言罢,便朝着熬桀言道:“熬圣使说的有理,你若是能想明白这些,那贫道岂不是早就被人盯上?反正眼下还有一些时间,索性和敖圣使顾阁主打发打发时间。方才你俩说的话,贫道也听到了,敖圣使猜的不错,天机先生李纯风和青林居士沙沐清,的确是贫道的弟子,他们跟你们说的,也都是贫道想让你们知道的,不仅仅是你们,生老病死四刹,裴钟陆公孙四绝,他们从李纯风嘴里听到的,都是贫道有意安排。不过,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断言天机的神功?之所以会一一应验,那都是事态的发展本就是按照贫道的安排进行,再加天机先生的名头,不管是谁也都会有意无意的往谶言上去靠,但凡自己发生了点什么事,都会有意无意的自己就去套用谶言,与其说是天机先生断言天机说的准,倒不如说是天机先生只是笼统的说了个梗概,虚无缥缈的囫囵之词,是听其言者自己对号入座罢了。再加上五年一度的断天机试炼,实在是仪式感极强,连四绝四刹这样高手中的高手也难以脱俗,跟着武林人士参与其中,更是让天机阁名声大噪,成为了武林中黑白两道正邪两方都敬重的所在,故而说个最直白的,但凡是天机先生说的话,都成了天机,应验的自然是信徒者众,没应验的便是时机未到,久而久之,世上之人再无一个会质疑天机先生,而贫道的目的也正是在此。” 顾宁万念俱灰,根本不敢相信息松道人所言,当初从天机阁出来的时候,顾宁笃定心神,毅然离开天机阁,不再和裴书白见面,为的便是要断绝自己的心魔,一心重振雪仙阁,为了这个目标,顾宁将自己关在望梅居里头,只让叶悬、花解梦进来传授武功,让丁晓洋照顾自己的起居,除了这三个人,顾宁是谁也不见,只想着壮大自己的实力,更早的视线光复雪仙阁的目标,当初天机先生的话犹言在耳,只要雪仙阁上下勠力同心,定能拨云见日,又云断绝情孽,自己才能带领雪仙阁达尝所愿,这些都是天机先生亲口所言,可到如今这些竟然全都是息松道人布下的诡局,自己一直信奉的,竟然都是息松道人安排好的路数,一时间,顾宁如堕冰窟,心底最后一丝坚持也将要崩塌。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张口便对青林居士道:“青林,当初顾阁主见李纯风,问的是什么啊?” 青林居士正了神色:“当初公孙忆、裴书白、顾阁主、吴门主、赤云道长再加上春景明,六个人过了那断天机试炼,除却春景明陷入幻境永世循环不得往生之外,剩下五人皆面见了李纯风,此前师尊交代,不要跟赤云道长说太多,故而李纯风只对四人传授天机,若是弟子没有记错,顾阁主问了李纯风三个问题。” 第五百五十三章 言多必失 青林居士起身盯着顾宁,眼中满是戏谑:“顾阁主向来单纯,见到李纯风之时,带着三分期盼和七分敬畏,轻声低语满是恭敬,事后李纯风提及此事也道差点绷不住,顾宁实在是涉世未深,不过李纯风倒是肯定了一番顾宁,说顾宁不愧是雪仙阁的弟子,处处为他人着想,只可惜站错了边,不然还真是个好苗子。” 息松道人故作生气:“怎么?你开口闭口替她说话,难不成和熬桀一样?也做了人家的叔伯爷爷?” 青林居士忙道:“师尊说的哪里话,弟子何曾有过此意,言归正传,顾阁主第一问便是雪仙阁能否光复?如此虚无缥缈的问题,倒也好答,李纯风告诉她,只要顾阁主率门中弟子奋进,雪仙阁终不会引火上身,种得恶因结出善果,其间改变,自是需要雪仙上下齐心协力,勠力同心,方能扭恶为善,只是这中途艰苦,想来也只有她这个阁主自己承受了。在顾阁主看来,只要她摒除私欲,忘了裴小子,一心扑在雪仙阁,势必能带着雪仙阁复兴,只是她没有认真想上一想,这个答案本就是站不住,或者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都站的住,师尊所做的一切,雪仙阁哪里还能东山再起,到那时倘若顾阁主还在世,也势必会认为是她自己不够努力,也不会想到天机先生根本就是随口一说。这第二个问题嘛,顾阁主问的是要不要杀了章寒落给顾念报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李纯风差点没笑出声音,这个根本不需要什么断言天机,但凡和顾阁主相处过一阵,便知道顾阁主根本就狠不下心肠,即便是面对杀害她师父的仇人,她的师叔章寒落,她也下不去手,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李纯风告诉顾阁主,只要随着自己心意,都不算错,所以不管顾宁怎么选,都是受天机先生点拨,也不会被顾宁怀疑,至于这第三个问题嘛,倒是李纯风根本就没有想到,原以为顾阁主会问一些关于师尊的问题,李纯风本已想好说辞,却不曾想顾阁主竟是问公孙姑娘的眼疾如何医治?李纯风便随即应变,既说出了龙湫一梦窟,又说了《鲁盘图绘》,一来是遵从师尊的意思,把龙湫一梦窟说了出来,师尊早就料定熬圣使一定会把龙湫的事告诉顾阁主,李纯风适时说出来,倒和敖圣使的话前后印证,让顾阁主深信不疑,公孙忆那帮人本就是被师尊牵着鼻子走,心里头需要解决的疑问太多太多,李纯风又把龙湫的事说出来,让他们的心绪更加混乱,千头万绪却无半点线索,更不会去怀疑天机阁说的话是真是假。 至于最后李纯风给顾阁主说出的谶言,凭池羡鱼悬直钩,蜩夏遥想落叶秋,但求鸾凤和鸣处,竹篮舀尽水悠悠,弟子十分佩服,那李纯风瞧顾阁主为情所困,一颗心拴在裴小子身上,便把当年告诉陆凌雪的词告诉了顾宁,让顾宁无暇细想,此生不能和裴小子在一起,已经让顾阁主万念俱灰,这四句谶诗,每说出一句,都像小刀子在心头喇一刀一样,想要和裴书白在一起,注定是直钩垂钓,夏虫言秋,想要长相厮守,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几句话直接抽了顾阁主的魂儿,黯然离开天机阁,自此不见裴书白,也做到了师尊交代的分而击之的安排。” 青林居士说了这么多,已是神采飞扬,反观顾宁面如死灰,周身剧震不止,若不是熬桀搀扶,怕是早就瘫坐一团。又听青林居士笑道:“顾阁主,在下替天机先生跟你赔个不是,当初实在是把话说的狠了些,不过要说准不准,在下看来还是有些道理,毕竟裴书白这小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而顾阁主也是强弩之末,怕是也活不过今日,照此看来,你二人此生终究是没了缘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青林居士言罢,便狂笑起来。顾宁眼泪扑簌簌往下滚落,瞧着青林居士的模样,顾宁根本想不到,想当初在流沙镇初见青林居士之时,他是何等的儒雅。一股道骨仙风,不曾想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息松道人笑道:“青林,莫要再伤了顾阁主的心,在李纯风赶到之前,别让她哀心太重没了性命,端得少了些乐趣。” 灭轮回冷言道:“先代天机子向来阴险狡诈,你这一代同样如此,看来七星天机一脉,实在是小人行径。” 青林居士哪里敢惹灭轮回,只当听不见。 息松道人看了看灭轮回,不动声色道:“延儿,青林纯风他俩都是替贫道办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贫道安排,至于七星六道之间的恩怨,和他俩无关,你也无需针对他们。” 灭轮回冷哼一声,一双眼死死盯着钉在地上的裴书白,再不开口。 息松道人看青林居士面露惧色,当即道:“青林莫要担心,延儿只是困得久了,发泄下情绪,断不会为难你,先代七星本就是扯不清,你们这一代又怎能左右?你再说一说,李纯风是如何诓骗其他人的?”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裴书白那小子最有意思,顾阁主从李纯风那里离开之后便昏倒在地,想来是哀莫大于心死,被雪仙阁弟子扶下去了,按说姓裴的小子应是在意顾宁才对,只是这负心的小子和他爷爷一个德行,三两步闯到李纯风面前,上来便逼问李纯风。” 息松道人笑道:“哦?当初病公子老头子他们去天机阁,那都是毕恭毕敬,四绝亦是如此,在天机先生面前还如此莽撞,这姓裴的小子还算是头一个,那他问了什么问题?” 青林居士面露难色,看了一眼顾宁才道:“师尊,弟子怕是说出来,顾阁主更要伤心了。”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且说无妨,顾阁主岂能被这三两句话给说死了。” 青林居士这才道:“那姓裴的小子一进门便把五彩石抵到李纯风面前,都快怼到李纯风脸上了,上来便问如何给公孙姑娘治疗眼睛,一脸急迫,好似李纯风不说出来个子丑寅卯,便要被他活砍了一般,李纯风见裴书白上了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又把龙湫的事说给裴书白听,顺带着还含沙射影地告诉他,当年裴无极莫向婉和陆凌雪之间也是如此,正如李纯风所料,裴小子和裴无极都是一样,言之凿凿说自己能权衡三人的关系,李纯风见裴小子上了头,更是操控他思想的大好时机,所以便卖了个人情,说这个问题不在三问之列,让他再问三个,裴小子一问裴家灭门,二问极乐图的来历,三问能否敌得过四刹门,这三个问题问出来,李纯风便给裴书白下了定论,说白了裴小子还只是个初生牛犊,脑子根本没有长全,按说见到天机先生,问的一定是自己最为在乎的事,除去公孙晴的眼疾,这三个问题可以说是裴书白最为在意的,李纯风瞅准时机,告诉了裴书白三个问题的答案,其一,用裴家灭门之事,引出七星聚义,这也是师尊安排,让裴书白知晓七星聚义之事,其实七星聚义一说,早在四绝过断天机试炼之时,便已经说过,当初是要用七星聚义引得陆凌雪和裴无极甘心赴死,让四绝不攻自破,师尊实在高明,此举不仅灭了四绝,而且也留下伏笔,等裴书白问及此事,便告诉他,裴无极也好、陆凌雪也罢,包括后来的公孙忆,都为了裴书白能作为星魁,引领七星聚义之势,却不曾想七星聚义之说,本就是虚妄之词,然而裴书白对此深信不疑,更是自责不已,认为裴无极、陆凌雪的死,都和他自己有关联,更是平添了心里的负担,影响了他的思绪。要说李纯风果然才思泉涌,记忆力也着实过人,当年跟裴无极说的谶言,一个字不差的告诉了裴书白,让裴书白深信不疑。 至于极乐图的答案,更是让裴书白分辨不出真伪,不管是世人所言,百战狂豪取武林大小门派至宝,寻一处僻静所在藏匿,这极乐图便是找到那地方的关键图谱,还是李纯风告诉裴书白,这极乐图是灭轮回所著,皆是混淆视听,让裴书白知道四刹之后还有六道,事后裴书白一定会把自己从天机阁听到的告诉公孙忆,也借他之口扰乱公孙忆的思路。这第三嘛,裴书白关心能不能敌得过四刹门,更是极为肤浅,四刹门终归是师尊手中棋子,亡与不亡,亡于谁人之后,都与结果无碍。裴书白退出之际,李纯风喊住他,按照规矩,给裴小子下了谶语,风眼似静却未静,波涛暗涌水面平,饶似群星如棋布,只做天上一孤星。让他对自己星魁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几十年来,为了七星聚义已经死了不少名宿,这几句话不仅让裴书白深感压力,也势必让公孙忆走上裴无极和陆凌雪的老路,为了让七星聚首,公孙忆一定会有所动作,而后来的事也佐证了师尊的计策绝妙无比,欲速则不达,公孙忆越是要促成七星聚义之势,越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看似李纯风给裴书白面授机宜,实则是师尊算无遗策,一直在左右公孙忆。” 顾宁心如刀绞,想着公孙忆从梅花涧离开时跟自己交代的话,正是公孙忆想要舍身成仁,促成七星聚义,而公孙忆之所以如此毅然决然,其实正是受了天机先生的影响,而这一切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让公孙忆陷入其中,以至于丢了性命。望着远处地上躺着的一排人,全是自己的同伴,这里头就有公孙忆。 息松道人叹道:“沙沐清,你和李纯风二人虽是遵照贫道的意思,把贫道想告诉他们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是你们可知道,你二人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差点就陷入了被动之中,方才你不在此间,贫道说的话你可能没有听到,这么多年以来,有可能看穿贫道布下迷局的有四个人,盛一刀、陆凌雪,这两个人已经作古,剩下的便是老头子骆投和公孙忆了,老头子眼高于顶,以为能操控贫道,走到如今这不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而公孙忆却一度让贫道陷入两难,既需要他穿针引线,搅得正道后人和四刹门相抗衡,又担心他瞧出端倪,坏了大计。之所以能让公孙忆看出不对劲,便是你们一个失误所致。” 青林居士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跪倒在地,额角冷汗直流,忙不迭磕头认罪:“弟子知罪,还望师尊原谅,只是弟子天资愚钝,不知哪里做错,可有弥补之法?。”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哈哈哈,罢了,反正结果还是好的,有些事如今说来,也只是当做教训罢了,希望你和李纯风日后引以为戒,莫要再犯错。” 青林居士点头道:“师尊所言,弟子谨记于心,只是尚不知弟子错在哪里,又该如何为戒,还请师尊明示。” 息松道人嗯了一声,旋即问道:“李纯风的错,错在话多,天机者玄而又玄,万不可说得太白太透,公孙忆、赤云、吴昊、裴书白和顾宁过了断天机试炼,自然要面见李纯风,贫道早就和你们交代过如何应对,方才你说了李纯风是如何与顾宁裴书白交谈,倒没什么大的差池,可错就错在他与公孙忆和我徒赤云说话时,露出了端倪,若不是天机阁一直以来的江湖地位和天机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怕是公孙忆早就瞧出不对劲了。” 青林居士惧意更甚,脑中不断回想着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见李纯风时的场景,其实那时候青林居士已经跟着隆贵汪震一行赶往中原,并没有亲眼得见,这些事都是后来李纯风和青林居士之后,青林居士才得以知晓,眼下李纯风尚未赶至十方山,到底哪里错了?青林居士又如何知晓? 第五百五十四章 暗中操纵 息松道人见青林居士一脸惧色,这才缓言道:“你也无需惧怕,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即便他公孙忆瞧的再明白,不也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吗?只是为了提醒你,今后切莫再犯。” 青林居士点头称是,只是心下还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池?当初公孙忆见天机先生李纯风时,公孙忆问出来的问题也并没有太蹊跷,按说公孙忆作为公孙晴的亲生父亲,理应询问李纯风,公孙晴眼疾如何治疗,可不曾想公孙忆三个问题竟是没有一个和他女儿有关。 息松道人看到青林居士迟疑,旋即开口道:“青林,你且好好说一说,公孙忆到底和李纯风说了什么?也算给贫道那傻徒弟解一解心中谜团,赤云一直都想知道公孙忆到底和李纯风见面之后说了什么,他自己去见李纯风时,不惜用掉一个机会,为的便是知道公孙忆心头所想,如今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找到答案,反正眼下还有大把的时间,你就说出来吧,也好告诉你哪里错了。” 青林居士赶忙道:“师尊教训的事,弟子做了错事还不自知,纠偏之事还要劳师尊亲为,实在是弟子太不争气......” 息松道人摆了摆手:“废话就少说一点吧。” 青林居士唔了一声,却还是一脸迟疑,一双眼睛瞧着场中仰面呆立的赤云道人,息松道人一眼便知青林居士心头所想,于是便道:“放心,贫道那傻徒弟五感未失,耳朵能听,眼睛能看,只不过是被贫道施了定身咒,身子不能动弹罢了,先前和顾阁主交手,他在一旁添乱,也只好委屈他一下,你且大胆的说,赤云他听得见。” 熬桀和顾宁对视了一眼,心道这息松道人竟是十分狠辣,对自己的徒弟都如此。熬桀更是言道:“乖孙女,如今看来,打从一开始,这老杂毛就布好了局,等着所有人都进入局中为他摆布,这武林中不管是谁,他都有算计,恐怕胖道士也是着了他的道儿,被他利用了。” 顾宁望着赤云道人,心中亦是不忍,长久以来众人结伴同行,有赤云道人和六兽在,行路时多了许许多多的快乐,可现如今六兽并排躺着生死不明,赤云道长被他师父施下了定身咒,动都动不了,倘若接下来青林居士说出什么更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什么更骇人听闻的阴谋,恐怕赤云道人会更加难受。 青林居士听到息松道人烟雨,旋即振了神色:“弟子眼拙,并没有瞧出师尊高明手段,是弟子瞎想了,我这就说,”言及此处,青林居士转身朝着赤云道人的位置作了个长揖,口中又道:“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道长勿怪。” 之后便道:“那公孙忆见到李纯风,一问武林格局变化、二问天下苍生前途,三问七星聚义,这三个问题也符合当时公孙忆的心境,公孙忆极为聪慧,当年红枫林一战,能从生老病死四人夹攻之下脱身,武功也是不弱,而且其人极为隐忍,能藏在雪山里久不问世事,只是裴书白的出现,还是让公孙忆躲不掉,像他这么机敏的人,在和四刹门不停纠缠时,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许多他之前不知道的事,都随着忘川地宫的打开都一一知晓,彼时的公孙忆,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碎片,并没有办法把整个事情串联起来,所谓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公孙忆纵然有千头万绪,却也扽不出一个头儿来,而李纯风遵照师尊的意思,为他们破例,开了试炼之地,好叫公孙忆以为见了天机先生就能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其实他这么想也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他也为此陷入了执念之中,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反而会迷了眼,等他站在李纯风面前时,上来便问武林格局,这是李纯风预料之中,常年在雪山隐居,公孙忆需要纵观武林局势,天机先生嘴里说的,自然是最令人信服的了。” 息松道人不露声色,轻声问道:“那李纯风是怎么说的呢?” 青林居士答道:“李纯风告诉公孙忆,四绝相继亡故,三大家门庭凋敝,雪仙阁分崩离析,藏歌门一蹶不振,当世武林为首者,当属四刹门,为其二者便是五仙教,李纯风有意无意告诉公孙忆,病公子和老头子二刹操控武林全局,雪仙阁、钟家、裴家、公孙家、惊雷帮、五仙教、两界城,这些势力都或多或少和四刹门有关,要么是被四刹门屠戮,要么是依附在四刹门手下,让公孙忆觉得他最大的敌人便是这四刹门,彼时公孙忆听完连连点头,言其心中所想和李纯风所言无二,之后公孙忆又问,这天下苍生何时能过上太平日子,却是李纯风并没有预料到的,只不过这个问题本就不痛不痒,李纯风说了些模棱两可,玄而又玄的话,搪塞了过去。”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是吗?那公孙忆听完可有什么反应?” 青林居士一听顿感不妙,息松道人这般问起,想来便是这一节出了岔子,于是便小心答道:“师尊,公孙忆听完并无什么反应,接着便问起了第三个问题。” 息松道人看了看顾宁和熬桀,嘴角微微一扬:“且慢,你且说说李纯风是如何说的?” 青林居士脑中飞转,赶忙道:“李纯风说,正道不灭,自然克尽歪邪,待得武林仁人义士携手御敌,那四刹门自然要走向衰败,到那时天下自然太平。” 息松道人笑道:“好一个四刹门自然走向衰败,便是你这一句,让公孙忆心存怀疑,你们都小瞧了他了,其实公孙忆在李纯风破例开断天机试炼时,公孙忆就已经有了怀疑,好在李纯风以和裴无极有交情为由,刻意亲近了裴书白,让公孙忆误以为是裴无极和李纯风的关系,才会如此,天机阁向来是中立于江湖,又怎么会为一个毛头小子破例?这是第一处你们做错的,虽是贫道安排你们为他们开启断天机试炼,但也是要等他们按照规矩凑齐三最之数,才能打开。可你们却擅做主张,直接为他们破例,势必引的公孙忆怀疑。青林,你可知贫道为何要让他们凑齐三最之数?” 青林居士心中一咯噔,立马明白息松道人话中深意,赶忙跪倒在地:“师尊,是弟子和李纯风冒失了,如今想来,我俩还是急功近利,太过于求成,师尊让他们凑齐三最,他们一路从忘川赶来,哪里有什么重要的物事,算来算去也只有公孙家的小神锋称得上之最,原来师尊从那时起,就算准了他们会交出小神锋,是弟子先考虑了,还望师尊责罚。”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这个倒也无妨,毕竟小神锋现如今已经到手,只是你们不遵命令,擅自简行,差点酿成大错,引得公孙忆怀疑,毕竟在那断天机试炼之中,贫道也在里头,若不是贫道临时安排,瞧瞧带走赤云,又让苏红木现身搅局,引得公孙忆无暇思考,怕是他已经想明白四刹门和六道之外,还有贫道这个敌人。第二个错误也不已察觉,李纯风告诉公孙忆,只要除去四刹门,世上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六道,身为天机先生,又怎能对六道说的如此简单?除掉四刹门,杀了生老病死,这世道就能变好,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便是第二处令公孙忆怀疑的地方。若不是贫道有意现身,让公孙忆找到了些贫道的蛛丝马迹,他一定会细细推敲李纯风说的话,也势必会怀疑你们。” 青林居士冷汗直冒,连忙道:“师尊神机妙算,是我等不能及,好在师尊出手,不然沐清和纯风就酿成大祸了。”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罢了,也不是贫道算得准,若不是那傻徒儿脸上藏不住事,引得公孙忆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赤云身上,怕是也达不到这个效果。你且说下去吧。” 青林居士这才长舒一口气:“公孙忆问起的第三个问题,便是和七星聚义有关,相较于裴无极和陆凌雪,裴陆二人问的都是如何促成七星聚义?二人先入为主,才会以为是他们自己阻碍了七星,暗淡了星象,故而才会选择慨然赴死。可到了公孙忆这里,他问的却是先代七星和六道之间的争斗。” 息松道人打断道:“哼,看到没有,公孙忆为何会问起先代七星和六道之间的纷争?便是要从李纯风的话里找到漏洞,只要李纯风说错了一句话,公孙忆一定能听出来,至少会怀疑天机阁的立场,一旦公孙忆揪住了这一点,他就一定会追查下去,那时候时机尚未成熟,贫道若是过早地被公孙忆他们盯上,便彻底陷入了被动。” 青林居士道:“师尊吉人自有天相,那公孙忆终究是没能看透局势,最终也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也倒是师尊大事必成,哪里是公孙忆这样的鼠辈能左右了的!” 灭轮回十分鄙夷地看着青林居士,口中厉声道:“当初六道弟子对我,那也是极尽阿谀之能事,却也不似你这般毫无底线,动不动便要跪下磕头,膝盖可是叫一个软!” 青林居士对于灭轮回的讥讽充耳不闻,灭轮回朗声朝着熬桀道:“熬桀,六道弟子里头若是有这样的溜须拍马之辈,会有什么结果?” 熬桀并没有料到灭轮回会突然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道:“六道弟子心似铁,若说手段狠辣者比比皆是,阴鸷善谋者也有不少,可独独没有这等溜须之人,倘若是有,怕是早就被苏红木、百战狂给杀了吧。” 灭轮回言道:“杀这样的人,端得脏了自己的手。” 息松道人闻之皱了皱眉头:“延儿,知道你对七星心存恨意,师叔方才也说了,这是先代七星的事,和李纯风沙沐清无关,你也莫要再揪着不放,待得此间事了,师叔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灭轮回这才撇过头去不再理会青林居士。 青林居士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言道:“公孙忆问起七星聚义,自然撇不开六道,李纯风也就顺着他的话,把六道的一些事说了出来,不过也无非就是六道三圣,借寿还阳功这样的事,遵从师尊的意思,只要公孙忆问起极乐图所指到底是什么?便把借寿还阳功的事告诉他,让他以为四刹门夺走灭轮回的肉身,为的便是借寿还阳功,以此来混淆公孙忆视听,将祸水引向四刹门。” 息松道人笑道:“骆投和病公子他们行事太过刁毒,已是武林公敌,也无需你祸水东引,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四刹门,不过李纯风终究也是做对了,透漏这么多六道的信息给他,又能和他经历的事,掌握的线索一一对应,也算是彻底打消了公孙忆对天机阁的顾虑,再加上陆凌雪葬身的洞窟被他们找到,陆凌雪的遗书更是助贫道一臂之力,裴家灭亡一事,也算是七星聚义的佐证,让公孙忆不得不怀疑。只是贫道为了弥补你们的过错,不得不露出些破绽给公孙忆,引得公孙忆怀疑起赤云道人,好端端的一对挚友,硬是要有嫌隙,也算是一个败笔。” 青林居士道:“赤云道长在断天机试炼里头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确让公孙忆怀疑,决定自己一人离开幻沙之海外出调查,当时公孙忆执意带走赤云道人,李纯风就知道公孙忆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还想着赶紧给师尊报信儿,不曾想师尊已经离开试炼之地了,为此李纯风还着急过一阵,好在师尊运筹帷幄,并没有让公孙忆搅了局。” 息松道人点了点头:“所以贫道才说公孙忆不简单,本想着等公孙忆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和老头子病公子他们拼斗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硬是被公孙忆逼得不得不出手,也算是他的本事。” 第五百五十五章 是恩是仇 青林居士终是长舒一口气,心下也在揣测息松道人的想法,与其说息松道人是在挑自己和李纯风的错误,不如说是显得他自己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于是便道:“师尊比肩神明,哪是公孙忆可比,当世倘若真有天机先生,怕是除师尊之外,再无旁人可以胜任。” 灭轮回心头厌恶,不愿理会青林居士,旋即起身朝着地上躺着的一排人走去,息松道人见状,连忙将裴书白拽至身后,提防灭轮回取出惊蝉珠。那灭轮回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公孙忆:“便是这个人?” 青林居士赶忙接话:“正是他,公孙忆。此人足智多谋,武功也是不弱,只可惜站错了边,倘若他能为师尊所用,绝对有一番大造化。” 顾宁见灭轮回轻贱灭轮回,当即怒斥道:“灭轮回!休要碰他!”话音未落,顾宁手心处射出一道冰刺,那冰刺飞得极快,眨眼便飞至灭轮回面前,灭轮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那冰刺便在空中碎成千万片,顾宁手腕一翻,雪仙花使出,无数冰刺将灭轮回罩住。灭轮回仍是不躲,站起身来用脚尖拨楞着公孙忆的身子,口中无比轻蔑道:“这样的人若是放在百年之前,怕是早就死了。” 息松道人不想顾宁这么早死掉,毕竟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让顾宁看到,只要顾宁瞧见了,不用息松道人动手,恐怕顾宁自己就斗志全无,一心求死了。于是便拦住灭轮回:“延儿,你总归是六道之主,怎能和一个姑娘家一般见识?即便她已经是雪仙阁阁主,但终究不过是个不成熟的丫头。”不等灭轮回开口,息松道人转头又对顾宁道:“顾宁,贫道劝你老实一些,我们若是想杀你,有无数种法子,之所以迟迟不动手,留你一条性命,那是因为青林居士说的对,贫道做了这么大贡献,做下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也得有人做个见证才是,你不要不识抬举!” 顾宁怒道:“都是些草菅人命的恶事,算的上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只叹我顾宁技不如人,不然早就取了你的狗头!” 息松道人不怒反笑:“哈哈哈,武林传言雪仙阁弟子入世之时,个个仁善通达,断不会说这样的恶语,既然顾阁主说贫道的头是狗头,那贫道也只能认为,你这些市井俚语都是和这些人学得吧,听起来还真有些趣味。青林,你把他们弄醒,也好热闹一些。” 青林居士面露难色:“师尊,是都弄醒吗?” 息松道人点头道:“不都是中了幻视镜的摄魂功,解开便是。死了的自然没有法子,只要是没有死的,你都弄醒吧,” 青林居士仍是未动,口中道:“这六兽倒还好办,只是这里头还有病公子和吴昊,这二人武功不弱,要不要提前用符咒困住他们。”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你一个人用幻视镜将他们悉数擒住都不费吹灰之力,难不成贫道还怕他们不成?再者说,这里头也会有咱们的帮手,既然要热闹,那就索性热闹一些,也算是给延儿复苏找些乐子。省得他在这干等,闲的发慌。” 青林居士点头应允,当即不再多言,走上前去将幻视镜的摄魂功撤去,众人旋即悠悠转醒。 丁晓洋最先睁眼,一下便瞧见不远处的师妹,登时哭了出来:“师妹,我....我.....”顾宁心头一酸,冲着丁晓洋笑了起来,顾宁知道,在四刹门里,莫说对上息松道人、灭轮回这样的,即便是遇见病公子和老头子,以丁晓洋的实力,又能做什么?原以为丁晓洋已经跟着钟山破六兽他们远远逃了,却不曾想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姐妹俩四目相望,皆是红了眼眶。 病公子方一起身,便在怀中一摸,哪里还有极乐图?接着才四下里一瞧,心中便是一寒,自己兜了一大圈,甚至不惜把老头子都给卖了,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四刹门。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苏醒,便嘲笑道:“堂堂四刹门病公子,竟是为了一张残图而跳了崖,可笑啊可笑!” 病公子闭口不言,面如寒铁,一双眼死死盯着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病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听说你要借裴书白的手杀了贫道,只是不知计划进展到哪一步了?” 病公子这才瞧见息松道人背后的裴书白,此时裴书白被机关手凭空吊着,身上又贴了符咒,病公子一眼便知是五鬼定身咒,看来局势已经彻底被息松道人控制住。听到息松道人的讥讽,病公子哪里还有话说。 之后,六兽和黛丝瑶、钟山破也相继醒来。牛老大一睁眼便瞧出不对劲,赶忙凑到丁晓洋身旁,用自己宽厚的身子挡住她。朱老二缓缓起身,瞧见不远处仍是昏迷的老头子,心里一咯噔,第二眼才瞧出老头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好似死了一般,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谁料刚一扭头,又瞧见息松道人和灭轮回,顿时呆在那里,根本缓不过来神,竟是连害怕都忘了,不过朱老二找到了老头子为啥会趴在地上的原因。 接着苟老三和侯老五一阵咳嗽,用手撑着地将身子支起来,这二人刚好瞧见赤云道人仰面望天,身子一动不动,下意识便开口喊了声:“师父。”接着便被钟山破出言阻住,这哥俩也发现了息松道人和灭轮回:“看来咱们又被抓回来了。” 黛丝瑶和熊老六同时醒来,熊老六一睁眼便把黛丝瑶和公孙晴揽在怀里,旋即将头低了下去,不再去瞧外头。 吴昊好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身子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旋即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息松道人笑道:“吴门主,你先前被病公子用搬山填海术压得太久,已经伤了心脉,若是强行运功,只怕要伤了五脏,虽不致命,但势必武功大退。” 吴昊心头一凛,强行睁开眼睛,循着声音望去,口中道:“原来是恩公。”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何来恩公一说?”接着袍袖一挥,一道符咒朝着吴昊胸口飞去,吴昊想要闪躲,身子却十分迟缓,只得任由那符咒及身,只是吴昊并没有想到,这符咒贴在胸口处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反倒是说不上来的舒服,眩晕之感瞬间消失,喘气也匀了许多,只是刚想运起真气,丹田便是一阵剧痛。 息松道人言道:“贫道告诉你伤了心脉,又哪能诓你?这一道安心咒只能暂缓你的痛楚,并不能根除你身上的伤势,你强行运功,伤了你自己的身子,可怨不得贫道。” 吴昊眼珠一转,赶忙跪倒:“恩公再造之恩,吴昊永生不忘!” 息松道人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倒是精明,只是你尚未回答,为何唤贫道恩公?” 吴昊答道:“数十年前,那歹人王擒虎欺我藏歌无人,带着一帮泼皮无赖进门生事,将我藏歌门弟子悉数赶出门去,又焚我藏歌经楼,夺我姑母吴映,还得吴家家破人亡,若不是恩公出手惩治恶徒,我藏歌门怕是最后一点星火也早就熄灭了。” 息松道人道:“哦?这件事你怕是听你爹你叔叔说的吧?当年贫道的确在藏歌门附近,听到你爹和你叔叔的遭遇,岂能袖手旁观?王擒虎那样的鼠辈,都敢在藏歌门撒野,贫道出手教训他们也是应当。难道便是这件事,让你唤贫道恩公吗?” 吴昊连连点头:“若无道长出手相助,我爹我叔叔怕是早就死了,这世上又何来我呢?” 息松道人伸出手来,打断吴昊的话:“吴门主,你且听贫道把话说完,再说不迟。你只是知道贫道出手惩治王擒虎,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爹你叔叔会在那个荒村之中遇见贫道?又可知那村子和你藏歌门的渊源?” 吴昊眉头一皱,并不知息松道人为何会问这些?记得叔父吴拙提过,藏歌门被王擒虎赶出来之后,只剩吴家几个人逃到一个荒村,那荒村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叔父吴拙便找了个大宅子给众人歇脚,他自己则去四周探寻一番,不料在村子后山遇见息松道人,正在坑杀一村百姓,吴拙气不过,便和这道士打了起来,哪知道息松道人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也解释了为何要那么做,吴拙那才知道是村子里头的人害了疫病,息松道人恐疫病蔓延,不得不将病死的村人处理掉。只是眼下这件事被息松道人突然提起,吴昊又哪里知道这里头的细节,于是便摇头道:“吴昊不知,还请恩公示下。” 息松道人摇摇头道:“等贫道说完,怕是你就要对贫道出手了,那个村子有个名字叫做吴根村,顾名思义村子里的人大多是无根之人,倒不是他们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这些人大多是杀人越货,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之人,早年间被武林志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隐姓埋名躲在这个村子里,久而久之这个村子的大名便悄悄流传开来,只要进了住进这个村子,便视同为和此前的所作所为一刀两断,谁也不问你的来历,只要不在村子里为恶,即便是某个人仇家找上门来,村子都会合力将某个人的仇家赶走。不过这么多大恶人,武林正道不可能视而不见,让他们做尽坏事之后,还能有命活在世上,只是吴根村的名字来历还有一层解释,便是和你藏歌门有关。” 吴昊一听心头一凛,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自己虽不知晓,但犹记得在忘川碧落村和老头子交手之时,老头子曾经放过自己一马,提到的便是自己的太爷爷吴仲言,一时间吴昊心思暗动,恐怕息松道人接下来要说的事,一定非同小可,于是便道:“一帮江湖败类,怎能和藏歌门有关?” 息松道人笑了笑:“你太爷爷吴仲言,武功也算过得去,野心却是更大,当初藏歌门还不算一等一的大派,但吴仲言已经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吴仲言为了壮大藏歌门势力,暗中豢养了这些人,这吴根村便是吴仲言一手所建,算起来,吴根村里的人,都是你藏歌门的门徒,在吴仲言的庇护下,他们有了这么一个安身之所,自然对吴仲言忠心不二,正道之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人不再出来为祸,便留他们的性命。这四刹门的门主骆投,四刹之一老头子,也曾经在吴根村里住过一阵,可以说,老头子也是你藏歌门的家丁。” 吴昊闻言,下意识转头瞧了瞧昏死在地上的老头子,心道:“怪不得三番两次救我,原来还有这段往事。” 息松道人岂会在意吴昊心中想什么,接言道:“吴仲言死后,吴音找当了藏歌门门主,吴音找身为五绝之一,自然不把吴根村的人放在眼里,对于他爹养的这些死士,吴音找虽不敢重用,但也慢慢开始远离,打那时起,吴根村和藏歌门的联系便慢慢疏远了,百战狂剑挑藏歌门时,这些人本想去助拳,只是一来百战狂来去太快,根本没有给这些无根之人机会,二来藏歌门倒不倒,对他们已经不太重要了,反倒是藏歌门倒了,他们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之人。” 吴昊道:“可这些和藏歌门有什么关系?当初百战狂剑挑藏歌,便是我爷爷都不是对手,他们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息松道人笑着摇头:“你莫要着急,听贫道接着跟你说,藏歌门倒了被武林宵小欺辱,这些人念及旧情,便蠢蠢欲动,想要出村护住藏歌门,贫道知道这些人要是出来,怕是要带来更大的祸端,便破了江湖上不碰吴根村的规矩,将这些人悉数杀了,当初你叔叔见到贫道时,正好赶上贫道刚刚完事,可以说,你藏歌门最后一丝崛起的希望,也被贫道一手葬送。” 第五百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 息松道人言罢,便盯住吴昊,便是要瞧瞧吴昊作何反应。 吴昊跪直了身子,朗声道:“道长此言差矣,先前吴昊并不知这些藏歌门往事,也从未听过吴根村的名字,当初也只是从我叔父吴拙那里听到一些,说是吴家人逃亡之时,遇见一个荒村,那里屋舍俨然,陈设摆件俱在,便是米缸里头的米,水缸里的水都未曾空底,可整个村子无半点人星,叔父心存疑惑,便在村中找寻,在那后山遇到道长,道长心存善念,让我叔父退开,以免沾染上疫病,叔父这才知道道长是在救人,之后道长听闻吴家发生的事,便替藏歌门出头,撵走了王擒虎那厮,吴昊听到的是这个,便是凭借此时,吴昊就得喊您一声恩公,至于吴根村里的人,与我无关。”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可这些人本是要去救你们藏歌门的,不曾想还未出村,便被贫道悉数截杀,断了你藏歌门最后一丝生机,不说别的,若是这些人替藏歌门出头,莫说那王擒虎,便是再厉害一些的人物,也无法全身而退。” 吴昊言道:“在下并不这么看,道长方才也说,这些人本都是些恶贯满盈的恶徒,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屈身吴根村,也不过是被正道追杀,只因祖爷爷收留才有了居身之所,若强说有关,也只是何吴家祖上有关,吴昊虽是吴家后人,但终归是帮理不帮亲,藏歌门被百战狂挑败,这个怪不得他们,但从那时起往后数年间,来藏歌门生事的何止王擒虎一个?那时这些吴根村的高手又在何处?便是这一条,吴根村的死活早就和藏歌门无关,再者说,失去藏歌门的控制,这些人若是重现江湖,带来的还不知是多大的祸患,道长出手将他们斩杀,更是大功一件!” 息松道人放声大笑:“吴门主见识卓绝,说的倒也有道理。” 吴昊又道:“其实吴昊喊道长恩公,不仅仅是当年您从王擒虎手上救下藏歌门,对于我自己,道长也是恩同再造,当初在那试炼之地,道长化身七彩高人,在极渊之眼里头救我逃出生天,又赐我神箫紧那罗和藏歌门丢失的曲谱《绕梁乐》,不管哪一件事,吴昊都从里头大受裨益,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份造化。”言及此处,吴昊忽然正了神色,连连叩了三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出了血,这才起身道:“道长,吴昊斗胆有一事相求。” 息松道人饶有趣味的看着吴昊:“哦?你且说来。” 吴昊朗声道:“眼下场中局势已是十分明朗,四刹门也好、雪仙阁也罢、亦或是三大家,都已是这等模样,哪里还有机会和道长抗衡?先不说道长对吴昊有大恩,便是咱们之间没有交集,我不会像顾宁一样和道长对着干。” 朱老二闻及此言,朝地上重重啐了一口,口中骂道:“他娘的,先前就没瞧出这小子这般奸诈,为了活命恬不知耻的在这捧臭脚,藏歌门的先人好说也是五绝,若是知道他们的孝子贤孙竟是这般奴才样,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苟老三也附和道:“可怜那吴拙死的早,若是瞧见这一幕,八成要窜上去怒扇这货几个巴掌!” 牛老大一声长叹:“为了活命,竟是连脸都不要了!” 顾宁早已是泪流满面,这一路走来,自己和吴昊也算是同伴好友,而且二人虽是性格有别,但也有共通之处,都是在裴书白和公孙晴之外,徘徊的可怜人。在此之前,顾宁对吴昊并不反感,且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见吴昊这般模样,顾宁又岂能不痛心,竟是不自禁地言道:“他....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昊只当听不见,接着便道:“吴昊只求道长一件事,那便是治好公孙晴的眼疾。”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都以为吴昊会求息松道人饶了他一条性命,却不曾想竟是这个求息松道人去治好公孙晴的眼病。 连息松道人亦是没有想到,脸上诧异神色那是作伪:“吴昊,贫道在你叩头之时,便想到你有事要求贫道,旋即便在心中猜测你会说出什么话来,贫道以为,你最有可能的便是求贫道饶你性命,脸皮若是再厚一些,也有可能拜入贫道门下,要么就是讨要神天八物之中的神箫紧那罗,贫道问你,为何这些你都没有问呢?” 吴昊眼珠一转,张口便答道:“道长,我的命在您眼中,如蝼蚁草芥一般,道长若是想杀我,怕是我飞出天涯海角,也飞不出道长的手心,道长神功盖世,自然是掌着生杀予夺,杀不杀我都是道长说了算,哪里是我求上两句就能活命的,再说在这世上,我早已是孤家寡人,便是死了也是无牵无挂,若是死在道长这样比肩神明的高人手中,说是我的荣幸也不为过。” 苟老三听得连连摇头,叹息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朱老二眉头一皱,并没有听懂苟老三说的意思,杨老四低声道:“那臭黄鼠还有一身皮囊,这吴昊咋能这么一点脸皮不要,他这么不要脸皮,还不如死了算了!” 吴昊这一通说完,朱老二听得是浑身起麻,也不管场中局势,豁出命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苟老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掉书袋,骂他岂能过瘾!这吴昊是半点脸皮也不要了,一张嘴臭不可闻,便是老子拉茅的虎子,撒尿的夜壶,也比他香上百倍,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本性,还不如当初趁他睡着,按在屎坑里噙住口鼻,撑死他算了!”朱老二一口气顶到脑门,倒把苟老三也一并骂了。 吴昊听到朱老二怒骂,眼角微微抽搐起来,强忍着心头杀意。 息松道人转过头来,朝着六兽的方向笑了笑:“你们几个都闭嘴,打断别人说话,十分不讲礼数。” 朱老二张口便道:“老杂毛!老子今儿个就骂了,不仅骂吴昊这个小人!俺还要把你这老杂毛一起骂了!” 息松道人不怒反笑:“赤云这都是收的什么徒弟?你们几个算起来都是贫道的徒孙,如今咱们见着了面,不说行三跪九拜的大礼,便是连半点礼数都不讲,出言如此粗鄙不堪,赤云性子即便是随意了一些,可没曾想收的徒儿都敢如此顶撞师祖。” 朱老二梗着脖子,心道横竖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前骂他个痛痛快快,骂他个酣畅淋漓,骂他个大过其瘾,于是便道:“老子就是要骂!还腆着个马脸在这冒充老子师祖,老子若是知道师父的师父是你,便是你这老杂毛跪着求俺拜入你们下,俺都不会答应,今儿个左右是个死,就骂你个老杂毛,就骂你老杂毛断子绝孙!骂你老杂毛坟头长树,三个人抱不过来,骂你老杂毛走路跌死!吃饭噎死!头顶生疮,眼里爬虫,嘴里灌粪,腚沟子里长疥,脚底板上流脓,骂你个.....” 不等朱老二骂完,息松道人手指一勾,一道符咒呼的一声飞向朱老二,没等朱老二反应过来,那符咒贴在了朱老二后背之上,朱老二咣当一声便被拍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 息松道人言道:“若不是看在赤云的份上,贫道岂能饶你?你中了搬山填海咒,若是再骂上一句泄了肚子里的那口气,你背后的符咒便能把你压成泥,贫道瞧你嘴上不饶人,也算是有一副铮铮铁骨,只是不知你是真的硬骨头,还是就嘴上耍耍,若是够胆你就再骂,便是压成了肉饼都要骂贫道,要么你就乖乖合上你的臭嘴,尚能苟活一阵。” 此言一出,六兽旁人顿时紧张起来,想要去帮朱老二,可朱老二背上竟是半点东西也没有,可偏偏怎么搬朱老二,就是纹丝不动,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滚落,朱老二咬着后槽牙苦苦支撑,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息松道人嘴角轻蔑一笑,转头看向吴昊。 吴昊也不去看六兽,张口言道:“道长方才说,会以为吴昊求您,是想拜入您门下,吴昊自知没有这个幸运,也知自己武功平平,心智平平,跟着道长只会给您添麻烦,吴昊几斤几两重,心里还是有数,总不能不知天高地厚,妄求拜师入门。” 青林居士在一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心下却对吴昊也是十分鄙夷:这小子果真奸猾,好一招以退为进,说起来言之凿凿,却是将息松道人吹得几如神明,只怕是这些小伎俩使到老头子、病公子这样自诩为天下第一的人面前,还有些作用,对上息松道人只会平添反感。 吴昊哪里会去管青林居士怎么想,继续言道:“至于神箫紧那罗,那等神物岂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驾驭得了的?再者说神箫本就是道长赐给我使用的,当初和消恩令一起给了我,如今道长要收回神箫,吴昊岂能不知趣,再向道长讨要?”此前,吴昊被苏红木摆了一道,趁着吴昊和人交手,夺了神箫紧那罗,当时吴昊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当是苏红木趁自己不备夺了宝物,如今吴昊早就明白过来,苏红木夺神箫,一定是受到息松道人的指示,自己若是再夺,怕是有性命之危,退一步说,即便是如今神箫已然在手,仅凭自己一人,又哪里能敌得过息松道人,更何况一旁还有灭轮回、青林居士,一个是六道之首,一个深藏不漏,自己以一敌三,哪有胜算? 息松道人捻须一笑:“言之有理,倒是无可反驳,照你所言,你吴昊已是藏歌门中,孤苦伶仃的最后一人,已是无牵无挂,为何又执念让贫道唤醒公孙晴,还要替她治疗眼睛呢?贫道也有所耳闻,吴门主对公孙姑娘颇有好感,想让贫道出手救人,岂不是和你无牵无挂之说自相矛盾?” 相较于刚刚从幻视镜摄魂功控制下苏醒时相比,吴昊此时早已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必死,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若是能给息松道人留下一些不一样的印象,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故而吴昊一边表达自己对息松道人的遵从,一边在话里话外处处否定息松道人,眼见息松道人笑容连连,吴昊更是笃定自己这一副敬畏中带着三分不卑,恭敬中夹着七分不亢,深得息松道人心意,不说能让息松道人高看自己一眼,将自己纳入麾下,至少性命无虞,于是便道:“道长,在下看来,这和无牵无挂并不矛盾,当初我从幻沙之海带着王擒虎一路赶往这四刹门,目的也很简单,哪里同裴书白、顾宁那样,为了救公孙忆而来,我来此间就是为了寻我姑母吴映,也好找到藏歌门的曲谱《绕梁乐》,道长与我有恩,我尚未进到此间,道长便和我见了一面,予了我《绕梁乐》,让我同苏红木里应外合,在四刹门搅出声势,道长如此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道长,吴映是我亲姑母,这一点王擒虎、裴书白和顾宁他们都已经知晓,我怕他们拿我姑母做文章,胁迫我做出背叛道长的事,故而一狠心,索性结果了她,姑母这一辈子命途多舛,更是早就害了疯病,在这四刹门里也不知遭了多少罪,死了倒也解脱。姑母一死,吴昊便真真成了无牵无挂之人,至于道长听闻,我对公孙晴颇有爱慕,也只在从前。公孙晴性格蛮横,刁钻古怪,虽是样貌尚佳,但实在是不好相处,又因她眼中只有裴书白一人,旁人哪里入得了她的眼?自打她中了老头子的阴阳二气目不能视之后,性子更是让人难以接近,这样的女子,吴昊无福消受,早就斩了心头爱欲,便是道长让我现在杀了她,我也毫不迟疑。” 息松道人放声大笑:“好好好!倒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愧是藏歌门的门人,颇有乃祖之风,那既然如此,你到底为何还要让贫道救她?” 第五百五十七章 是何居心 吴昊并没有立马回答息松道人的问话,而是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熊老六的身旁。 熊老六见吴昊一脸阴鸷,心下顿感不妙,下意识将怀里的黛丝瑶和公孙晴搂的更紧了一些,只把后背朝着吴昊。 吴昊阴笑一声,也不多言,一把掐住熊老六后颈,手上加了力道。熊老六咬紧牙关,却仍是吃不住吴昊手劲,登时喊了出来。牛老大见状,上前一步挥拳便打,吴昊手指轻挥一枚音刃穿透牛老大腿窝,牛老大腿上一软,轰然趴倒,压在了朱老二身上,朱老二本就憋着一口气,此番再加上牛老大的重量,险些叫出声来,众兄弟见状,只得七手八脚将牛老大拽开。 吴昊瞧见六兽已是乱成一团,便不再去理会,一脚踹在熊老六背后,熊老六抱不出怀里的黛丝瑶和公孙晴,让这两个姑娘滚落出来,黛丝瑶本已苏醒,察觉情势不妙,赶忙拽着公孙晴朝后躲,可是这偌大的十方狱外,哪里还能算得上安全? 吴昊狂笑一声,三两步追上黛丝瑶,抓住黛丝瑶手臂猛地一挥,将黛丝瑶抛了出去,之后便蹲下身子,用手扼住公孙晴的面颊:“公孙晴,你但凡正眼瞧我一次,我都不会如此,你真该睁开眼睛瞧一瞧,谁才是站到最后,笑到最后的人?你爹死透了,躺在地上烂泥一般,你师父立在那里,倒似一尊石像让人哂笑,你那心心念念的裴书白,被人家凭空吊着,好似那肉铺的挂猪,可是这一切你都没有瞧见,就这么让你死了,我还真不解气,今儿正好都赶上了,好歹让你瞧上一瞧。公孙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我要寻遍名山大川,也要找到给你治眼睛的法子,这样的话其实你爹、你师父、那该死的裴书白、顾宁都说过,可他们做到了吗?到如今不还得看我吗?你别着急,我这就求道长给你治眼睛,不能让你错过这些。” 吴昊对着昏迷的公孙晴自言自语,一双眼里满是癫狂,周身颤动掩不住报复的快感。顾宁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口,熬桀亦是一声长叹,更是后悔没在当初杀了这姓吴的。 息松道人听了吴昊说了这么多,放声大笑:“原来这才是你心头所想,可谓是歹毒至极!令妹惊雷帮的遭遇,贫道有所耳闻,那少帮主汪奇练阴雷玄功,需要千名童女方能大成,不巧你那妹妹被惊雷帮劫掠,死在了惊雷帮手上,自那时起你便跟着贫道的徒弟赤云云游,后来和公孙忆父女、裴书白他们汇聚一起,一路同行也不算孤独,你口中方才提到的这些人,不说和你是挚友亲朋,好歹对你也有相携相助之情,你这么对他们,就这么忍心?” 吴昊冷哼一声,高声道:“道长有所不知,这些人从未对我交心,什么事都不与我商议,不光光那公孙晴,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可以说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吴昊堂堂藏歌门门主,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他们如此轻贱,所谓相携相助,不过是互相利用、抱团取暖而已,他们是曾或多或少帮助过我,但我也为他们出了不少力,哪里有什么交情,即便是有,也早就两不相欠!道长,我只有一个请求,便是求您把公孙晴唤醒,再把郁结在她眼睛周围的阴阳二气祛除,好叫她睁眼看看,看看她引以为傲的这些人,是怎么被道长一一除掉的!以解我心头之恨!” 息松道人并没有开口,一双眼紧紧盯着吴昊,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贫道怎知你不是在这诓骗?好一副义愤填膺,好一副解恨消怨,让贫道以为你复仇心切,可终归是出手救她,万一是你以退为进,贫道岂不是被你在心中讥笑?” 吴昊正了神色,再度跪倒在地,抱拳道:“道长!吴昊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字字出自真心,若有半点虚言,便叫那天雷将我轰成齑粉!” 息松道人缓缓摇头:“这毒咒未免太轻了些。” 吴昊愣了一下,张口又道:“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叫我藏歌门历代先祖泉下不得安宁!叫我吴昊之下,藏歌门再无常人,男者世代为奴,女者世代为娼!”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又太重了些,区区阴阳二气,贫道化解起来,哪里是什么难事?” 吴昊赶忙道:“道长神功盖世,自然不在话下,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求您。再者言说,一个公孙晴,便是醒了又能怎么样?只要道长能让吴昊出了这一口胸中恶气!吴昊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伺候道长左右!” 青林居士心道,这吴昊果真无耻至极,说的这么天花乱坠,找了这么多理由,终于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便是想在息松道人手上活下命来,自己跟随息松道人多年,又岂能让别人抢了位置,心念至此,青林居士不等息松道人开口,张嘴拦过话头:“师尊不可信他!这小子贼心太多!为了他自己活命不惜将昔日挚友悉数杀尽,若是师尊留他在身旁,怕是他日后羽翼渐丰,还会背叛师尊!他亲手杀了姑母,为人极度狠绝,留他活命定成大患!”青林居士一边说,一边也跪了下来。 吴昊眉头紧锁,却是不敢反驳青林居士。 息松道人倒是轻轻将手按了按,口中劝慰青林居士:“青林,你也无需如此动容,他活与不活,根本就是无伤大雅,他的命贫道也瞧不上,倒是好奇他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城府?又会做出那些让人意想不到之事,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青林居士涕泪横流,连连道:“师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方才弟子听闻师叔说这群人里头还有咱们的人,不知师尊说的可是他?若是师尊信了他,留了他的性命,日后他一定会找我寻仇,到那时弟子就不能伺候师尊了!” 息松道人收了笑容:“贫道终究是上了年纪,杀谁救谁都要听你们这些蝼蚁的了?” 此言一出,青林居士顿时抖成一团,四目相对只觉息松道人眼中杀意摄心,赶忙将头低下,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息松道人冷言道:“不过是李纯风来的太慢,这么长得时间总归要打发打发,不管怎么说,这小吴昊一来,便给贫道带了这么多乐子,你没瞧见顾阁主气得一张俏脸铁青,像顾宁这么温柔的人,都能如此,贫道还真是想瞧瞧性格刁蛮的公孙姑娘,会有什么表情?”息松道人哪里是想找乐子打发时间,等天机先生李纯风是不假,拖延时间也是真,只是息松道人拖延的只是灭轮回,毕竟灭轮回生性残暴嗜杀,仅仅靠自己一个师叔的名头,根本镇不住灭轮回,若是灭轮回执意夺取混沌舍利,二者绝对要打起来,自己虽是不惧,但势必要耗费太多太多精力,一旦出现意外,于大计是百害而无一利,息松道人哪里会让这样的局面发生,只好由着吴昊在这里喋喋不休,息松道人更是不管吴昊到底处于什么目的?真也罢假也罢,只要能让灭轮回稳住,那便是最有利的。 息松道人站起了身子,缓缓走到吴昊身旁,手指轻轻一勾,吴昊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只听息松道人言道:“贫道只是游方的道人,受不起吴门主三番两次跪拜,既然吴门主如此坚持,那贫道便来瞧瞧,这公孙姑娘到底怎么了?”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便低眼朝着公孙晴瞧去,只一眼便瞧出干结,接着便道:“公孙姑娘眼周黑气密布,便是老头子阴阳二气中,阴气郁结所致,细看之下,千百条气丝盘根错节,延至她双鬓之处,捎尾处略带白丝,却是那阳气固化的症状,阴阳二气封住公孙姑娘的眼睛,若是强行吸取阴阳二气,气丝势必搅动经络,到那时便是神仙,也没法子保住她双目。” 吴昊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连忙低头假意抱拳施礼盖了过去:“道长,方才您说区区阴阳二气,道长化解起来不是难事,可.....”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自然不是难事,不过总要跟你说一说公孙晴的症状,也好教你知晓老头子的厉害。” 吴昊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头子,口中道:“老头子身位四刹门四刹之首,虽是四刹之名,却早已是门主之实,一身傲视武林的阴阳二气,让人闻风丧胆,武林人自然知道他的厉害。不过便是他这样的人,不也败在道长之下吗?正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如今他的下场也是他眼高于顶的下场。” 息松道人问道:“那可有哪座山比贫道这座山还要高呢?” 吴昊心头一凛,自知失语,连忙解释道:“道长比肩神明,实力通天,普天之下的名山高山,皆是在这穹顶之下。” 息松道人一阵大笑,指了指地上的公孙晴:“好一句实力通天,既然你如此恭维贫道,也好叫你开一开眼界!”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取出怀中短匕,轻轻点在公孙晴太阳穴之上,短匕亮起碧光,公孙晴眼睛周围郁结的阴阳二气缓缓流动起来,最终全都被雀喙吸了出去。 吴昊暗暗心惊,这碧绿光亮瞧着十分眼熟,旋即反应过来,这和熬桀使出龙雀功时发出的真气极为相似,再看那短匕模样状如鸟喙,登时便明白这便是熬桀的兵刃,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雀喙,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息松道人手上。 息松道人哪里会去管吴昊心中所想,如法炮制,将公孙晴另一只眼睛周围的阴阳二气也吸了出去,之后才道:“公孙晴久不能视物,好在如今尚在昏迷之中,若是清醒了,怕是突然复明,也会伤其眼力,日后超过五尺之物,便不能瞧的清晰。算起来,这丫头还算是贫道的徒孙,给她除去眼疾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知吴门主有何打算?待公孙晴醒来,你又会如何应对?” 吴昊冷言道:“如何应对?只怕我会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好好瞧瞧公孙忆的死状,好好瞧瞧裴书白被人吊着如同牲畜一般!也好问问她,到底心境如何?”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如今看来,生老病死四刹比起你来,怕是狠辣也不及你。也不知吴仲言、吴音找他们,知道有子孙如此,心境又会是那般滋味?” 吴昊道:“道长,公孙晴眼疾虽是无碍,却仍是未醒,道长索性好事做到底,让公孙晴醒来,我早已急不可耐,想瞧瞧她看到眼前这些,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熊老六早就气得胸膛都快炸开,饶是平日里寡言少语,如今也是气得直骂:“吴昊,你个畜生!我要杀了你!”一边说一边强行爬起身来,若不是一旁苟老三杨老四和侯老五死命拉着,怕是熊老六真的要冲上去送死了。 黛丝瑶在一旁眼泪直流,虽说黛丝瑶和吴昊并不熟悉,但二者皆在天池堡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没什么交集,但黛丝瑶也从公孙晴和六兽口中,听到了一些吴昊的事,对于吴昊身世的凄惨,黛丝瑶心生怜悯,对吴昊其人也并不反感,如今瞧见吴昊变成这般,除了哭泣黛丝瑶什么都做不了。 丁晓洋也是怒骂:“亏得师妹数次救你,还不如当初让你就那么死了!胖道长也不知倒了什么八辈子的血霉,竟遇见了你这样的恶獠!” 吴昊转头怒斥众人:“都给我闭嘴,若是再多言一句,我便将公孙忆那厮一片片剁下来喂你们吃下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实在想不到吴昊竟会说出这样骇人的话语。 倒是息松道人一脸淡然,指着公孙晴道:“公孙姑娘之所以迟迟未醒,一来是心痛至极昏死也算是自我保护,二来从天池堡赶到这里,一路长途跋涉身心皆疲,想让她立时醒来,你还得去求求病公子,他可是医毒之道的行家里手。” 第五百五十八章 命悬一线 吴昊转头便去瞧病公子,却见病公子双目紧闭,好似十方狱外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青林居士有意在息松道人面前表现一番,两三步走到病公子近前,高声言道:“病公子,师尊命你救回这姑娘,你还不快照办!” 病公子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动手救人,当初他爹求我,我都不曾出手,岂能是这老杂毛三两句就好使的?” 青林居士耳听得病公子出言不逊,上来便是一个巴掌扇到病公子脸上,病公子白皙的面庞之上,登时多了五指印痕,病公子挨了一巴掌,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最后索性再次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吴昊见状,行至病公子身侧,一把揪住病公子发髻,口中恶狠狠言道:“病刹,你屡次要害我性命,我恨不得生啖汝肉,不过你只要救醒公孙晴,先前那些账我也不跟你算了如何?” 病公子闭目狂笑:“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安敢在此狂吠?你方才说的话我听得真切,纵然是四刹门暴虐嗜杀,但论起狠辣阴毒,比起你来仍是逊色不少。你想让公孙晴醒来之后瞧着场中惨状,已消你心头之恨,我病公子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也算不上小人,如此行径,你纵使杀了我,也休想让我出手。” 息松道人笑道:“好一句算不上小人行径,如此说来,你便是含沙射影,说贫道是小人喽?” 病公子这才睁开眼睛:“老杂毛嘛,你连小人都算不上,这灭轮回的肉身,是四刹门费尽千辛万苦,从忘川地宫之中带出来,死了不少四刹门的弟兄,连生不欢也在那一役殒命,谁料灭轮回到手之后,却成了四刹门心头大患,即便是想到这一切都是你息松道人控制四刹门的手段,已然是骑虎难下,按说你早就有机会复活灭轮回,却迟迟不动手,怕是灭轮回在你心里,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什么时候醒,取决于你息松道人,至于什么目的,你纵然不说,也一定是有利于你,至于别人你根本不回去理会,早先老头子和我提起过他在吴根村那段经历,那吴根村里头的人,的确是一些大奸大恶之徒,但是你到那村中生事,却不是所谓的替天行道,而是要用他们作为人牲,好施展你的借寿还阳功。老杂毛,你敢承认吗?” 息松道人根本不去回答,狂笑三声之后才道:“骆投的话也不尽是实话,借寿还阳功是灭轮回的看家本事,贫道虽是他的师叔,却也不懂此道,如若真像老头子所言,贫道若是会用借寿还阳功,为何要绕这么一大圈,花了这么多年,费了那么多曲折?有些事得用眼睛去瞧,用心去体会,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病公子冷哼一声:“你若杀便杀,我懒得和你斗嘴。” 息松道人笑道:“之所以迟迟不杀你,你可知为何?极乐图自红枫林一战之后,被公孙烈一分为四,传言凑齐四张残图再破解之后,便能寻得武林至宝,继而问鼎江湖,而后来你四刹门得了更明晰的消息,便是那极乐图为六道之首灭轮回亲手所绘,是他将借寿还阳功书记成册,埋在一处。你病公子便是信了这个,才如此狂热。执念太深,终究被贫道所用,你如今一败涂地,却说贫道小人行径,要说咱们各有所图,哪有高低?” 病公子一听息松道人提到极乐图,旋即道:“如今极乐图已经被这奸佞小人捋走,极乐图到底有什么秘密,已经与我无关。”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说的不错,但你病公子穷尽一生心血,便是要凑齐极乐图,可谓是机关算尽,眼下四张残图已经凑齐,到底极乐图的秘密是什么,你就不想瞧上一瞧?” 病公子闻言一愣,息松道人说的不假,自己算计一生,就是为了凑齐极乐图残图,从红枫林一战,四刹夺走公孙家的残图开始,这几十年来,凑齐极乐图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病公子心头萦绕,眼下虽是一败涂地,对于极乐图的秘密,病公子仍是执念太深。 息松道人见病公子没有言语,旋即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病公子动动手,把公孙晴救星,待吴昊解开心结,贫道再把极乐图的秘密告诉你们。”言及此处,息松道人转头瞧向青林居士。 青林居士登时明白息松道人所想,立马将怀中四张残图置于铜镜幻视之上,双手呈给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将幻视镜一把接过,顺势把幻视镜收入怀中,手中只留四张极乐图残片,之后便腾出一手,在四张残图之上轻轻滑动,真气过处,四张残图散发幽光,不多时原本分作四片的残图,算是合为一体,风雨几十年,极乐图完图初现。 饶是病公子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见到息松道人手中极乐图已然合为一体,还是不自禁的激动起来,之后也不等吴昊和青林居士催促,两三步行至公孙晴身侧开始救治。 不多时,公孙晴悠悠转醒,一双妙目缓缓睁开,竟是十分平静,想来还是不适应恢复视觉。 吴昊行至近前,一把扼住公孙晴的脸颊,口中道:“晴儿,你可知道你眼睛能瞧见,是谁的功劳?” 公孙晴眨了眨眼睛,方才认出眼前人便是吴昊,一下便想起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立时便道:“呸!拿开你的臭手!” 吴昊狂笑一声,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公孙晴脸上:“公孙大小姐,你眼睛当真能瞧见了吗?你得好好瞧瞧这周围的一切,你闹脾气也得分分情况吧。”接着便使劲摇晃起来。 公孙晴眼中带泪,不是被吴昊欺辱心下难过,而是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公孙晴几近崩溃。 十方狱前已无半点平整土地,处处焦土,四刹门弟子和六道影人横尸遍地,近身六兽各有伤重,一个个面色沉重,再往前便是满脸血污的顾宁和只剩一条手臂的熬桀。 吴昊趾高气扬,将脸凑近公孙晴,一字一句道:“你光是瞧见这些人,还没有瞧见你那死爹吧!” 公孙晴哭道:“爹爹,爹爹!” 吴昊仰面狂笑:“你们瞧不上我!如今倒叫你好好看看,是谁站到最后,笑到最后!” 一语言罢,吴昊将公孙晴重重仍在地上,接着便反手揪着公孙晴的头发,硬是拖着公孙晴来到公孙忆身旁:“你也别说我狠心,好歹让你们父女俩死在一起,此生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公孙晴伏在公孙忆身上放声大哭:“爹爹!爹爹!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任凭公孙晴如何哭喊,公孙忆哪里还能回答?公孙晴揉了揉眼睛,将父亲那条尚在的胳膊抬起来使劲摇晃着:“爹爹,爹爹!晴儿被人欺负了,你快起来教训他啊!” 吴昊冷着脸道:“你光是瞧见你爹,还没瞧见你那好情郎,你再瞧瞧那边是什么!”吴昊一边说,一边拽着公孙晴朝着息松道人的方向走,公孙晴不断挣扎,直到瞧见裴书白被机关触手凭空吊着,公孙晴忽然就没了声音,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裴书白,这一刻公孙晴脑中一片空白,竟是想着自己在从幻沙之海来四刹门的路上,还在跟裴书白赌气,眼瞧着裴书白一动不动,公孙晴只当裴书白已经没了性命,一时间万念俱灰。 息松道人捻须微笑:“吴门主,你可满意了?” 吴昊没有着急回答,低头看着公孙晴:“公孙晴,当初你但凡对我好一些,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不田地,眼下我再问你,若是知道会这样,你还敢对我无礼吗?”见公孙晴仍是不言,吴昊杀心大作,朝着裴书白言道:“裴书白!我这就把你心里最在意的人杀掉,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倒是来救她啊!只怕是你自身难保,可惜你瞧不见这一幕了!” 一语言罢,吴昊手心处音刃陡生,接着便缓缓朝着公孙晴头顶按下。 顾宁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周身剧痛,强行运功凌空踏雪疾行而去,熬桀见状亦是跟了上去,霎时间顾宁和熬桀已近吴昊身侧,哪知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同时出手,两道金光闪过,顾宁和熬桀便被气劲冲飞出去,已然来不及救下公孙晴。 六兽哀从心起,饶是一个个都是粗枝大叶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流出泪来。 眼见音刃便要触及公孙晴,忽觉一道赤光闪过,不等众人反应,吴昊身子便被赤光顶翻,再看时一个胖道人将公孙晴护在身下,那赤光便是道士使出。 六兽由悲转喜,异口同声喊道:“师父!” 红光消散,赤云道人蹲下身子,擦去公孙晴眼角泪痕,心疼道:“好晴儿,你别哭,师父还在呢,吴昊说的话,师父都听着呢,他造下的孽,师父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吴昊强忍剧痛,站起身来啐出嘴里的鲜血:“赤云!你师父在这,你还敢造次!” 赤云道人回头望向息松,眼神之中没了先前的敬畏:“师父,晴儿是我徒弟,他爹死了,可是我还在,只要我活着,谁都不能欺负她,就连您都不行!” 息松道人笑了笑:“傻徒弟,你以为是你自己冲破的幻境?” 赤云道人愕然当场,不久便反应过来,自己陷入幻境之中身子动弹不得,但五感尚存,这十方狱外发生了什么,自己十分清楚,但苦于身子动弹不得,即便是心急如焚,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幻境之中的赤云道人,宛如在一个巨大的密窟之中不断兜转,密窟之复杂丝毫不亚于先前在断天机试炼时遭遇的幻境,即便是耳旁传来六兽的呼喊,公孙晴的哭声,赤云道人都无法冲破幻境桎梏,而就在吴昊将要了结公孙晴性命之时,赤云道人忽觉密窟正前发出亮光,赤云道人急忙冲出,竟是直接破了幻境,旋即便使出不动如山护住了公孙晴,只在心下纳闷,为何这幻境莫名其妙便解开了。 听到息松道人言语,赤云道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师父自行撤去幻术,不然自己又如何能脱身? 息松道人见徒弟发愣,接着便道:“算起来这丫头也算是贫道的徒孙,自然也不能瞧着外人欺辱她,只不过你和公孙忆因为为师而生了嫌隙,公孙晴、裴书白这些人,自然对你也不似先前那般亲密,师父此举,一来是为师答应了吴昊,要让他发泄郁结在心中的仇恨,自然不能出手干预,不仅如此,旁人若是阻拦吴昊,为师还得替他排除障碍,二来也算是替你做个人情,公孙晴是你徒儿,你救她也实属应该。” 赤云道人跪下身子,低声问道:“师父!可您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先前您告诉徒儿的,都是骗我的吗?” 青林居士忙道:“你休要胡扯八道!师尊岂能诓骗你!” 赤云道人不理青林居士,仍是问道:“师父,您说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是复活灭轮回这样的魔头,借四刹门的手除去武林正道,这些都是对的吗?” 息松道人反问道:“赤云,你生性懒惰,不喜思考,便是说了你也想不通,只是事到如今,你已经陷入执念之中,若是师父不跟你说清楚,你势必在心中生了怨恨,外人不管多么不理解师父,师父都不会在意,可单单是你,若是对为师心生怨恨,那所做的一切都会留下遗憾。”言及此处,息松道人转头看向吴昊,一抬手便是两个机关触手,将吴昊也吊了起来:“吴门主,贫道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如今你也消停一些,好好瞧着吧。” 吴昊不住挣扎,先前信心满满自己那一番言辞已经深得息松道人的赏识,不曾想自己好似猴子一般的上蹿下跳,到头来仍是被息松道人嫌弃。 青林居士在一旁得意洋洋,低头哂笑。 第五百五十九章灭门背后 吴昊仍不死心,即便是双手被缚,身子被吊起,嘴上还是不住唤道:“息松道长,我对您有大用处,你快快将我放下!” 息松道人根本不去理会,只将眉头稍稍一皱,那青林居士便心领神会,三两步行至吴昊身旁,一拳挥出打在吴昊小腹,吴昊顿觉一阵剧痛,连话都说不出来。 息松道人这才舒缓眉间,环视了一圈众人,口中笑道:“自红枫林一战之后,公孙烈重伤不治,其子公孙忆携残图逃遁,路遇四刹拦截,侥幸逃得性命,却还是被四刹夺走残图,故而公孙烈分成四片的极乐图,裴无极、陆凌雪、钟不悔和四刹门各执一片,从那之后陆、裴、钟三绝淡出众人视野,隐于世间,没了四绝这武林便开始分崩离析,各门各派为了搜寻极乐图的下落,无所不用其极。因极乐图而丧命者已是无算,时至今日四刹门还是将凑齐四张残图,当做他们必做之事,想来也是抵抗不了极乐图完图的诱惑,而今这四张残图已然在贫道手中复原,也是时候揭开极乐图的秘密了。只是在此之前,贫道先立下规矩,解密极乐图,可以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既然诸位赶着了,就老老实实的听,老老实实的看,若是有谁捣乱,可别怪贫道出手狠辣。”言及此处,息松道人转头瞧向赤云,沉声道:“赤云,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众人一片沉默,哪里敢去质疑息松道人,只剩病公子冷笑一声:“不过是炫耀罢了,我们这些人,已是看客,极乐图的秘密是什么,我们知道又能怎么样?”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病公子此言满是不甘,那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过话说回来,这四张残图算起来也都是你四刹门费工夫找到的,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便是冲这一点,你病公子便有资格看到最后。” 病公子冷哼一声:“四刹门又岂止我一个?” 息松道人哪里会不知道病公子此言深意,旋即道:“你这一说反倒提醒了贫道,好!你也莫激贫道,便是把老头子唤醒又如何?你病公子医毒双绝,贫道让你去救老头子,少了他这么一个重要的观众,少了许多乐趣。” 病公子也不言语,本就是想唤醒老头子,也好多一份应对,耳听得息松道人让自己救人,病公子哪里还会迟疑,赶忙行至老头子身旁,这才瞧见老头子受伤十分严重,当即顾不得许多,取出怀中唯一的回天丹,给老头子服了下去,那回天丹当真神药,不多时老头子便是一阵咳嗽,翻身坐了起来。 息松道人连连夸赞:“病公子不亏是五仙教出身的高手,便是隆贵、鸩婆怕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病公子不去理会息松道人,凑到老头子耳边,低声道:“局势已是十分不利,若咱俩还是互相猜忌,只会便宜了这老杂毛,眼下他要破解极乐图,却让咱们瞧着,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得走一步瞧一步了。” 老头子轻咳了两声,没说一句话。 息松道人朝着老头子道:“骆投,让病公子救你起来,不光是让你当看客的,在贫道破解极乐图秘密之前,还得请你说一说,你是如何一步步找到这极乐图的?能说多细,便说多细,也好让大家知道,你四刹门凑齐极乐图多么不容易。” 老头子冷哼一声:“四张残图都在你手中,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只会徒增烦恼,说的越多心下越是不甘,这等利人损己的事我为何要答应你?”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你就不怕贫道告诉吴门主,你和他之间的事?” 老头子一听,忽然变了脸色,终是一声长叹:“好!我答应你!” 此举倒是把病公子和吊着的吴昊听得一脸诧异,一来是老头子的确和藏歌门有关联,二来息松道人竟然也知道这些事,拿这件事要挟老头子,想来一定是什么不光彩的丑事。 息松道人听到老头子答应,便没有再提吴根村的往事,转头朗声道:“这第一张残图,公孙家手里的不消多说,红枫林之后,便被四刹收入手中,那便从四刹门得到的第二张图说起吧。毕竟老头子刚刚缓过神来,青林居士,要不然你先抛转引玉,说上一段?” 青林居士拱手道:“那弟子便说上几句,也好让老头子再缓一缓。当年武林中最大一个迷案,钟不悔死在自己的血眼骷髅刀之下,行凶的人武林中都说是裴无极,而武林中人只知钟不悔死在忘川,却不知当时四刹门的门主盛一刀,也在忘川亡故,动手的也是裴无极。这一点想必老头子和病公子二位也知道,只不过你们还有一点不清楚,当时盛一刀带着一众四刹门的高手,去忘川胁迫钟不悔的妻子辜晓,逼她和四刹门里应外合,夺走钟家残图,不曾想在那里遇见了裴无极,以盛一刀的武学造诣,虽是不敌四绝之一的裴无极,但逃走问题也不大,只是对上两绝那便毫无胜算了,其实陆凌雪也在忘川,若不是陆阁主暗地里出手,怕是盛一刀也不至于死在忘川。盛一刀此行不仅没能带走钟家残图,反倒把性命搭进去了,这赔本的买卖,让四刹门十分窝火,尤其是盛一刀的儿子,生刹生不欢,立誓要宰了裴无极,这也给日后天机阁挑唆留了引子。 盛一刀的死,四刹门上下只有一人心中十分欢喜,那便是老头子了,盛一刀一死,四刹之首的生不欢地位一落千丈,相较于老头子,不管是武功还是智谋,那盛不还都无法和骆投相比,不过只要能替盛一刀报仇,盛不还当不当门主倒是没那么大的欲望,从那时起,骆投野心逐渐显露,凑齐极乐图也成了四刹门的头等大事,为了达成所愿,老头子和病公子二人暗地里和辜晓结盟,辜晓毕竟是钟不悔的妻子,对于六道的事,辜晓很是清楚,钟不悔的死,辜晓心下十分愧疚,老头子和病公子二人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诓骗辜晓可以用六道秘术复苏钟不悔,可怜那辜晓信以为真,当了四刹门的爪牙。让四刹门没有料到的是,钟家的残图并没有在辜晓手上,到底在哪也没半点线索,无奈之下,四刹门只好先找其他两片,可谁知裴无极从忘川离开之后便带着家人彻底消失,连裴家都找不到,又何谈找寻极乐图呢? 万般无奈之下,四刹门只好去求见天机阁,病公子仗着师尊传授给他的《鲁盘图绘》,轻而易举的过了断天机试炼,见到了天机先生李纯风,问起极乐图的下落,李纯风按照师尊的指示,提到了两个地方,一是忘川禁地、二是倒瓶山脚下,这两处倒不是随口说说,为的便是师尊更大的目的达成,四刹门不明就里,想当然的以为钟家残图和裴家残图便在这两处,四刹门便开始着手剿灭裴家和钟家残余。” 病公子听得心头一凉,原先已经预料到,息松道人在掌控武林局势,而今听到青林居士提到这些,才知道息松道人竟是把控的如此细致,甚至于众人的心境都十分了然。 青林居士又道:“话分两头说,可能有人会诧异,那裴无极消失的这么彻底,天机阁又怎么知道裴家所在?其实说来也简单,因为那个地方本就是天机阁告诉裴无极的,五绝在世之时,也曾通过断天机试炼,求天机指点,只是那时五绝尚不知自己已经入局,师尊那时和五绝走得很近,自然知道五绝心中所想,裴无极深知自己有愧于陆凌雪,早就萌生了急流勇退的想法,那倒瓶山避世之所,便是在那个时候李纯风就告诉了裴无极,不曾想裴无极真的就选了那个地方藏身。四刹门登门求路,天机阁岂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于是便把裴无极藏身之处告诉了他们,裴家灭门的大幕就此拉开。” 顾宁眼中带泪,情不自禁地看向裴书白,此时裴书白仍是昏迷,却不知众人正在谈及裴家灭门之事,谁曾想这灭门惨案背后,竟然充满了算计和阴谋。 青林居士转头看向老头子:“我这抛转也抛了不少,能不能引出美玉来,还请老头子继续说说吧。” 老头子看了看息松道人,苦笑一声:“原来都是你们算计好的,布局如此细微,也难怪我们瞧不出端倪,四刹门从幻沙之海出来之后,便筹备去裴家夺图,那裴无极剑术高超,盛一刀在世之时就曾说过,游龙剑使出来,和傲剑诀不遑多让,更何况还有莫向婉,游龙凤舞的名头几十年前那可是响彻武林,四刹门既然要出手,就一定要做十足的把握,毕竟那痴情的陆凌雪也失踪不见,万一她也在裴家,四刹门上门生事,结果恐怕也要和当年的盛门主一样了。 为了一举灭掉裴无极,夺得裴家残图,四刹门穷尽一切办法,眼前便有一人,也是裴家灭门的亲身经历者——钟山破,早年间钟山破登十方山拜入四刹门,给的理由便是要寻裴无极报仇雪恨,此言深得生不欢心,都是为了报父仇,自当合力攻之,故而四刹门即便是知道了裴无极的所在,也还是让钟山破先行打探一番,钟山破化名入了裴家,做了裴家的一名家丁,监视者裴无极和莫向婉的一举一动,再将消息传递回四刹门,直到四刹觉得时机成熟,便着生不欢和死亦苦带着一众弟子赶往倒瓶山,和钟山破里应外合,将裴无极和莫向婉斩杀,却独独跑了裴书白那小子,生不欢和死亦苦一路追杀,在那倒瓶山下遇见了雪仙阁寒冰一脉顾念护法,生不欢险些命丧其手,只得先行赶回十方山,纵使四刹门准备的如此充分,却还是落得个铩羽而归。” 青林居士笑道:“便是你们准备的再充分,当时恐怕也还是拿不到裴家的残图,毕竟这一切都是师尊安排好的,先前我也说过,天机先生早就给裴无极定过谶言,裴家只能活一个,而此人便是日后的七星魁首,为了七星聚义,裴无极甘心赴死,你四刹门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裴无极和莫向婉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然区区生不欢和死亦苦,就想敌得过凤舞游龙剑?简直是笑话!那是裴无极想让他孙子成为七星魁首,裴无极真正忧心的岂止是四刹门觊觎极乐图,而是忘川禁地地宫里头的六道众人,不过七星子早就在封禁六道之时殒命,又哪里还有新七星聚义一说?其实就连天机阁,都只是有个名字罢了,断言天机之事,我与那李纯风,哪里有这等神通?只是世人都知天机先生大名,口耳相传成了人人敬重的神明,就连四绝四刹都不能免俗,随随便便说些什么,都能让人深信不疑。 为了让裴书白成为星魁,裴无极莫向婉夫妇甘心赴死,这才让生不欢和死亦苦得手,只不过师尊为了制衡所谓的正邪两道,也不会让四刹门得手的如此容易,即便是你们没有放走裴书白,师尊也会在暗处动手,让裴书白脱身走掉,毕竟引你们去见顾念,才是真正的目的。” 老头子哑着嗓子干笑几声:“原来都是你们算好的,当初生不欢中了顾念的万物萧险些丧命,我那时还十分欣喜,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雪仙阁寒冰一脉,竟然误打误撞被寻到了,如今才知道这也是息松道长安排好的,道长心机如此深邃,真如鬼怪一般!” 息松道人笑了笑:“骆投,青林居士说的这些并无半句虚言,陆凌雪失踪这么多年,你四刹门正是趁着陆凌雪不在,挑拨雪仙阁三脉分崩离析,好让四刹门坐稳武林第一大派的地位,继而才能毫无忌惮的搜寻雪仙阁残图,你扶植雪仙阁惊雷一脉的长老汪震坐上惊雷帮帮主之位,和贫道做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第五百六十章 身在局中 老头子冷哼一声,心下却在细细回想四刹门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到头来竟是在息松道人严密监视之下进行,许多事原以为是四刹门运筹帷幄,掌控局势动向,操控他人替四刹门卖命,殊不知自己也是息松道人的棋子,只不过后者更高明罢了。当初四刹的确是从天机先生那里得知裴家所在,为了一举灭掉裴家,夺得裴家的极乐图残图,四刹门可谓是煞费苦工,最终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死亦苦带着濒死的生不欢回到十方山,还跑脱了钟山破,当初老头子和病公子虽是对这个结果很是失望,但好在四刹门发现了雪仙阁寒冰一脉的踪迹,既然裴书白带着残图逃了,那索性就去找雪仙阁的残图,四刹门的计划也因此发生了改变。 青林居士见老头子沉吟不语,旋即道:“骆投,你是不是在想,死亦苦撞见顾念,不过是个巧合,是上天有意让你四刹门发现雪仙阁寒冰一脉?其实哪里有什么上天安排,真要说的话,也是师尊有意而为之,先前我也说了,那倒瓶山地处偏僻,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当初裴无极从忘川离开之后,带着家人避世,害苦了雪仙阁阁主陆凌雪,为了寻找裴无极,陆凌雪可谓是寻遍了天底下每一个角落,连雪仙阁都不管不顾,当然,雪仙阁的事也是师尊安排,这个也是后话,陆凌雪为情所困,为了找到裴无极,最终也像四刹门一样,去天机阁找天机先生指一条明路,师尊早就说过,若是陆凌雪来天机阁问裴无极的下落,先让她去天天池堡和莫卓天交手,之后再告诉她倒瓶山的所在,可怜那陆凌雪到最后也没能赶到那里,为了七星聚义,竟是在幻沙之海坐化。” 息松道人打断青林居士,开口笑道:“那陆凌雪当真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即便是贫道掌控武林中大小事,却也没能找到陆凌雪坐化的地方,换言之顾阁主和陆凌雪也实在有缘,那大漠里头一场黄龙天火,倒把顾宁和裴书白送到了陆凌雪面前,实在让人唏嘘。” 青林居士忙道:“纵然顾宁得了陆凌雪真传又能如何?莫说一个丫头,便是陆凌雪本尊在此,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师尊玩弄在股掌之间?” 息松道人缓缓摇头:“陆凌雪你可别小看她,若不是她只想着寻找裴无极,无心过问江湖事,怕是等不到现如今,贫道就要被她发现,以陆凌雪的实力,喊上几个帮手一起对付贫道,还真说不好结果如何?只不过这一切也都成了空谈,陆凌雪大漠坐化,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再难成事。而且,陆凌雪失踪,顾念、章寒落、杜危炎、汪震这些陆凌雪的心腹弟子,因为叶悬、花解梦之间的事,弄得是三脉离心离德,汪震更是直接带着惊雷一脉叛逃雪仙阁,顾念只得带着寒冰一脉离开梅花涧,另寻出路,顾念带着一众弟子一路向东北而行,贫道略施小计,在路上用雪仙阁的武功留下记号,引得顾念以为是陆凌雪留下的痕迹,如此一来,顾念寻迹而走,直到发现倒瓶山,仗着倒瓶山山体上宽下窄,浑然天成的天堑之地,顾念自然会选择这里安身,以保存雪仙阁寒冰一脉的实力,其实顾念一直没能走出贫道的掌控之中,包括她这么多年以来,无数次下山寻找陆凌雪,贫道都清楚,想让四刹门的人见到顾念,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后面的事,青林,你接着说吧。” 顾宁一听,心里更是一惊,低声问起熬桀:“爷爷,息松道人还能用雪仙阁的功夫吗?” 熬桀摇了摇头,口中言道:“爷爷也没瞧见他用你的武功,只不过雀喙在他手上,那雀喙能吸人真气,存在匕间久久不散,倘若这老杂毛用雀喙接触过雪仙阁的弟子,能用你雪仙阁的武功并不稀奇。” 顾宁一下便明白过来:“爷爷,当初惊雷帮汪震带四刹门杀进梅花涧望梅居,这息松道人一下便破解了师祖留在望梅居外面的三才阵,会不会用的也是雀喙?” 熬桀恍然大悟,当即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那三才阵是陆凌雪留下的真气大阵,威力不容小觑,爷爷在无名洞里头见过一次,任谁也无法一招破解,只是即便是这样的大杀阵,遇见雀喙也是毫无用处,当初我还纳闷,那息松老杂毛怪不得能一下破解三才阵,原来是拿了雀喙,只是雀喙用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他又怎么会用的?” 一个疑问刚解决,另一个疑问又泛起,熬桀已经顾不得断臂疼痛,心里早就是乱如麻。 青林居士听到息松道人唤他接言,于是便点了点头,开口道:“老头子,这裴家的残图你四刹门没有拿到,但是却遇见了雪仙阁寒冰一脉的顾念,这让你们四刹门动了心思,该如何拿到雪仙阁的残图?这一茬不如你来说说吧?” 老头子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说的?生不欢回来时只剩一口气吊着,病公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性命保住,去雪仙阁夺图的事,也只有着落在死亦苦的头上,那是雪仙阁烈火一脉的长老杜危炎已经被四刹门控制,便是关在这十方狱中,惊雷一脉汪震创立惊雷帮,依附在四刹门门下,只剩顾念那一支寒冰弟子有何为惧?死亦苦在裴家失了手,便主动请缨再战雪仙阁,带了八门机演阵上了那倒瓶山,若不是公孙忆那厮跳出来搅乱,死亦苦便能一举夺得两张图,可惜死亦苦太过大意,以为杀了顾念,控制了章寒落就能稳操胜券,还是被公孙忆钻了空子,最终也只得了一张裴家残图。不过也算是圆了灭裴家夺图的遗憾。” 青林居士抚掌而笑:“不错不错,这一节你们四刹门做的的确漂亮,师尊提及此事,也对你骆投夸赞了一番,原以为顾念至少能战平死亦苦,不曾想四刹门一手好棋,让章寒落那个蠢货一上来便偷袭顾念,让顾念根本没有和死亦苦一战的资本,最终夺得裴家残图,也算是四刹门苦心不负,更让师尊满意的是,那一战终是把公孙忆这个小狐狸重新推进了江湖中,也算是功德一件。” 赤云道人再也忍不住,颤声问道:“师父!当真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吗?” 青林居士没有回答赤云道人,转头瞧向息松,息松道人看了一眼赤云,淡言道:“赤云,为师方才说了,该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青林居士说话的时候,你也休要打断。” 赤云道人激动起来:“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忆早就无心过问江湖事,只想着隐世终老,您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 息松道人冷言道:“若不是你救了裴书白,还把他带到了赤云观中,公孙忆又怎么会卷进这纷争之中,公孙忆智谋有余,武学却不足,也终究没能站到最后,公孙忆的死,与其说和为师有关,可若不是你,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 赤云道人颓然坐地,望着公孙忆的方向,心中泛起无比的酸楚,口中更是问道:“师父,徒儿记得,当年咱们师徒俩从五仙教出来时,你身中剧毒,自知时日无多,便带着徒儿去了倒瓶山,带着徒儿到了那半山腰上的赤云观中,那道观原是您一手所建,您说徒儿生性散漫,不与人争,武林纷乱不如避世躲祸,做个闲散道人,徒儿听您的话,在您羽化之后便一直待在山上,可是您一直活着,却迟迟不愿见我,如今听了这么多事,都是您一手操控,徒儿不得不冒犯师父问一句,我救裴书白,也是您算好的吗?” 赤云道人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的通红。 息松道人皱了皱眉头:“为师反倒觉得,你一直在幻境里头出不来,傻愣愣地杵在那里还挺好的,好过你现在喋喋不休!” 赤云道人听完,已然知道师父话中深意,即便是自己再追问,师父也不会告诉自己答案,若是再问下去,说不定还是要被师父幻术控制,只得低下头去,其实赤云道人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青林居士见赤云道人不再言语,旋即干咳一声,接言道:“公孙忆的事一会儿另说,公孙晴醒了,自然要由她来问,才算是名正言顺,四刹门得了裴家残图之后,士气大振!极乐图一分为四,四刹门独得两张,而雪仙阁残图在章寒落手里,也等同于落入四刹门手中,老头子,我就问你一句,那时你与病公子是不是以为胜券在握?一边寻找钟家残图,一边让病公子着手破解之道了?” 老头子冷哼一声:“还不是息松道人安排的好,四刹门得了两张残图,息松道人便暗中见我一面,告诉我极乐图的破解之法,病公子循着道长告诉的法子试了试,果然真图上有了反应,换做是你,你能不兴奋?”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不错,换我是你,也一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毕竟那章寒落实在是愚蠢,竟然想用一张残图来和四刹门做交换,雪仙阁三脉,烈火绝迹、杜危炎身陷囹圄,惊雷依附四刹门,汪震成了你老头子的爪牙,章寒落也有心归顺,当年武林第一大派,彻底被四刹门收入帐下,一时风光无两。” 老头子道:“我和那章寒落又有什么分别?” 青林居士笑道:“你也无需如此自贱,你想和师尊联手,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在你眼里,师尊的实力不在你之下,和师尊共事,总比和师尊为敌好,只是那章寒落盲目自大,以为坐了雪仙阁阁主的位置,就能和四刹门平起平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语言罢,场中两名女子异口同声喊道:“住口!”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是顾宁,一个是丁晓洋。 丁晓洋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在这恶语中伤我师父!她已身故,还在被你言语侮辱!” 顾宁叹道:“师姐,寒落师叔临终前能幡然悔悟,和我一起杀了死亦苦,替我师父报仇,便是这一点,寒落师叔生是雪仙阁的长老,死了也是雪仙阁的英魂!” 青林居士忙道:“是在下言语有失,还望顾阁主、丁姑娘原谅,只是身故之人就不能提及生前事,未免也有些强人所难,毕竟诸位也都是要死的人了,我以为提上两句也无伤大雅。” 丁晓洋气得红了眼圈,青林居士哪里还会去理会丁晓洋,转头又对着老头子言道:“不过也有师尊没有预料到的事,公孙忆带着裴书白一行逃出倒瓶山,一路颠沛流离,那姓裴的小子误吞了惊蝉珠,遭到六道之力反噬险些丧命,不得不寻救命之法,也叫那公孙忆胆子大,竟然敢乔装进了你四刹门,你与病公子坐阵归尘楼,早就瞧穿了公孙忆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四刹门竟然会假戏真做放走公孙忆,倒叫师尊夸赞,我等佩服。” 病公子冷哼一声:“老杂毛岂能会不知?两界城辜晓早就归顺四刹门,老杂毛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让老头子不要着急动裴书白,相较于灭轮回的肉身,惊蝉珠并不是着急得到的东西,四刹门信了老杂毛的鬼话,这才假装不知,当初若是依着四刹门的行事作风,怕是公孙忆根本就走不出归尘楼!” 青林居士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惊蝉珠尚在其次,举世寻不见钟家残图,你们知道忘川禁地里有一股钟家残余,你们又岂能放过这条线索?在公孙忆到四刹门之前,你病公子已经不止一次去过忘川禁地,只是在那钟不怨手上没有讨到便宜,最后还不是靠着要挟隆贵,让他用无色蜃气帮你们带走熬桀和苏红木。裴家一战,钟山破身份暴露,四刹门知道他不会帮助你们,眼见公孙忆准备去忘川,以你病公子和老头子的智谋,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第五百六十一章 破图之前 病公子被青林居士言中,只得冷笑一声,却是半点也反驳不得,一双眼瞧着息松道人手上的极乐图,此时四张残图已经合而为一,即便是知道不管极乐图藏着什么秘密都已经和四刹门没了关系,但事到如今,病公子又怎能忍住心下好奇。 老头子比起病公子,要冷静的多,一张脸上半点沮丧也没有,只是时不时撇两眼吴昊,耳听得青林居士提起公孙忆乔装成雪仙阁弟子孙婆潜入十方狱的事,倒是提醒了老头子回想起一件事,当初死亦苦派人送来密信,说是章寒落偷袭顾念得手,死亦苦已经全盘掌控倒瓶山山顶局势,只是那章寒落开出条件,要和四刹门共同破解极乐图,当初为了稳住章寒落,也好一举得了裴家残图和雪仙阁残图,这才允许章寒落派弟子作为信使前来四刹门商讨联盟之事,那段时间,息松道人也曾经给自己送来密信,让四刹门择日攻打忘川禁地,以求夺回灭轮回的肉身。 如今想来,应是息松道人料定了四刹门不会拆穿公孙忆,更不会要了公孙忆的性命,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息松道人才会故意透漏消息给四刹门,更是表达出只要夺了灭轮回的肉身,剩下的事将会势如破竹一般,迎刃而解。 念及此处,老头子反倒笑了起来:“当初我化身剑客阿江,跟在公孙忆后面,却不曾想自己后面也留了尾巴,不错,忘川禁地我们是去过几次,那里凶兽异兽出没,常人难近,饶是两界城势力庞大,也不敢越过三生石半步。” 息松道人笑道:“那些异兽固然可怕,却也非天生如此,一来是忘川之人为了不让外人擅闯忘川,一直以来都把忘川描绘的犹如地府**一般,二来忘川禁地里头,也的确有些猛兽,只不过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即便是忘川当地之人,哪怕是钟不悔钟不怨,也只能说是有能力应对异兽癫狂,却都不知道为何这些异兽会癫狂。早在钟不悔钟不怨误入地宫之前,贫道便进过地宫,将六道三圣物之一的引魂灯留在地宫穹顶密道内,离开时将引魂铜灯灯盏稍稍破开一些,让里头压抑许久的怨气释放出来,经年累月,自然会影响忘川禁地之中的凶兽,可怜那钟不怨守了一辈子忘川禁地,却还是稀里糊涂。” 钟山破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忘川禁地阴兵过境,害了多少忘川百姓,死了多少无辜!原来你才是祸首!” 息松道人也不隐瞒,张口便道:“引魂灯上一个主人,便是六道三圣之一,龙源使百战狂,当初引魂灯在六道中,是为延儿使用借寿还阳功时,暂存攫取的真气,那引魂灯看是灯盏,实则是个容器,只是这引魂灯有一个弊端,若是经年不用,势必锈蚀损毁,毕竟是神天八物之一,岂能看着它毁掉?无奈之下贫道只得将引魂灯破开一个口子,让里头的胎光不时泄出一些,如此一来可保引魂灯不毁,至于你说的这些,贫道倒是没有考虑过,世间众生本是平等,忘川凶兽和忘川百姓一样,都是生灵,谁伤了谁又有和分别?你平日里吃的猪马牛羊,它们若能言说,岂不是你是它们的祸首?” 钟山破气得说不出话来,更是搅得内息混乱,牵动了伤处,一口血喷出。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接着道:“钟山破,你也休要动怒,不然听完下面的事,怕是要活活气死了,当初公孙忆潜入十方狱,你获悉裴书白的消息,自然是欣喜不已,裴家灭门,你钟山破心中有愧,得知裴书白受伤,自然不会不管,那时你钟家的血眼骷髅刀又在病公子手中,为了泄去裴书白体内惊蝉珠反噬之力,以你的武学修为和江湖阅历,也只有求你二叔这一条路了,所以公孙忆去见你,之后便一定会去忘川禁地,只要公孙忆能进,四刹门跟手就能进去灭了钟家残余,到那时钟不怨带着钟家残余,又岂能挡得住四刹门和两界城联手?忘川禁地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也终将会让世人知晓,原本六道的秘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那时六道消息天下皆知,也势必会搅乱老头子和病公子的计划,稳扎稳打已然不及,只能用最快速的法子夺图、炼化灭轮回肉身,所谓欲速则不达,如此一来,等同于四刹门自乱阵脚,钟山破,可以说贫道如今能达成所愿,你钟山破也有功劳!” 钟山破浑身震颤,却是连怒斥的力气也没有,顶着一口气连连道:“住口!你住口!” 青林居士环视一圈众人,一个个或是垂头丧气,或是义愤填膺,或是泪流满面,却无一人还有反抗之意,更是得意忘形起来:“其实啊,你们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帮助过师尊,神天八物能重聚在一起,都是你们太过愚蠢。。。。。。” 青林居士话未说完,息松道人面色大变,还未来得及阻止青林居士,一旁的灭轮回早就动了起来,只见金光一闪瞬间来到青林居士身侧,大手一挥便将青林居士凭空举起,口中怒道:“蝼蚁!你再说一遍!” 青林居士大吃一惊,却是被灭轮回一脸煞气骇破了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息松道人后手便至,将手搭在了灭轮回手臂之上:“延儿,是他口无遮拦,你且听师叔告诉你实情。” 灭轮回哪里理会息松道人,手臂上青筋虬结,金光大作之下,想要把息松道人手臂弹开,不曾想息松道人手上也加了真气,一时间二人便在不露声色之下较量起来。只是苦了那青林居士,只见他面色绛紫转成铁青,怕是再拖上片刻便要一命呜呼。 在场之人心下愕然,谁也没料到为何青林居士一提神天八物,让灭轮回如此激动? 老头子低声问起病公子:“先前打斗之时,咱们也曾提起过神天八物,为何不见那灭轮回发怒?” 病公子摇了摇头:“想来是刚刚复苏,神智尚未清醒,又接连被千里经络图控制,此番早就回过神来,故而听到神天八物才会如此动容,方才那青林居士刚开口,那老杂毛也变了脸色,看来老杂毛和灭轮回之间,也没有瞧着那么亲密,这神天八物说不定能挑起二人矛盾,咱们且看上一会儿。” 不止老头子和病公子瞧出端倪,熬桀这边也看出来情势正发生变化,旋即告诉顾宁:“宁儿,我虽不清楚灭轮回的身世,但雀喙、引魂、幻视三样圣物是灭轮回给我们三圣的,想来一直都是他的宝贝,如今全都落入息松老杂毛手里,说不定这里头还有宿怨,看来咱们还不能算完全败了。” 钟山破尚未从悲愤中缓过神来,忽而瞧见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动起手来,这二人虽是站着不动,但真气相较明眼人早就瞧的分明。 息松道人面不改色,淡言道:“延儿,你放了他!” 灭轮回一双眼死死盯着青林居士,口中怒道:“我早就嫌他碍眼,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你又何必在乎!” 息松道人心下了然,看似灭轮回是想取青林居士的性命,其实灭轮回心下怒火是奔着自己来的,于是便道:“延儿,你是鲁家的子弟,自然知道神天八物的关键,他一条命自然不重要,但是神天八物聚合还得等一个人到这里,在那人来之前,还需要青林居士传音。” 灭轮回冷哼一声,却也是松开了手,青林居士重重摔在地上,久久缓不过气来。灭轮回低头一瞧手臂,竟是硬生生被息松道人压出一个掌印,当即便知这息松道人看似不紧不慢,实则也是动了真格,于是便朝着地上的青林居士怒道:“跳梁小丑,在此聒噪个没完,若不是仗着背后有人,这里头哪一个你能敌得过?那极乐图是什么鬼玩意?神天八物重聚到底有什么秘密?说就说些有用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事说起来没完没了!” 息松道人见灭轮回压不住怒火,心中暗骂李纯风动作太慢,脸上却是笑道:“延儿莫急,要说神天八物,那就绕不开这极乐图,你被封禁的太久,许多事不太清楚,师叔这也是让青林居士帮你捋一捋,也好叫你知晓。这极乐图说起来和你大有关联。” 灭轮回冷哼一声:“我从未绘制过什么极乐图!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我也从未记成书册,那神功只在我脑子里,谁也夺不走!那鬼极乐图和我无关!” 此言一出,老头子和病公子彻底傻了眼,许久以来,世人只道极乐图是百战狂所绘,是其剑挑众派之后夺取的各派至宝,藏在一处,那极乐图便是指向密藏的宝图,但四刹却是知道,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毕竟是盛一刀亲口所言,那盛一刀是百战狂的徒弟,由他说出来的自然可信得多,故而老头子和病公子十分笃定,不管外界传言如何,那极乐图并不是百战狂所绘制,而是六道头领灭轮回用六道之力秘绘,埋藏的也不是各派至宝,而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可眼下这灭轮回亲口所言,自己从未将借寿还阳功功法秘籍记录在册,更没有绘制什么极乐图,若灭轮回所言非虚,四刹门这么多年来费劲千辛万苦想要达成的目标,却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病公子仰面长笑,自嘲道:“四刹门风光几十年,却不曾想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只是水中花井中月。” 老头子低头不语,心思暗动,照此看来,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连百战狂都在息松道人的算计之中,盛一刀曾言,当初百战狂被钟不悔放出来,身上带着的也只有极乐图,百战狂身位六道三圣,苏醒之后本有机会破除七星封禁,却只是独自一人出了地宫,之后便剑挑各大门派,找寻破解极乐图的法子,其目的也只有一个,便是极乐图背后的借寿还阳功,但反过来说,百战狂是如何知道极乐图埋藏的就是借寿还阳功,这件事又是谁告诉他的呢?老头子越想越心惊,更是越发看不透息松道人,这息松老杂毛心机之深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份,一个灭轮回都要喊他师叔的人,一个掌控了武林三代更迭的人,一个至今都不清楚其目的的人,一个连亲徒弟都不知道他死活的人,这些全都汇聚一起,才成了眼前的息松道人。与他为敌,莫说是自己,便是一阁二门三大家的人全都联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于是便问道:“息松道长,我与你也算是旧相识,只是我越发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冲着老头子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老头子,而是对着灭轮回言道:“方才青林居士提起神天八物,你之所以会如此激动,不过是因为短匕雀喙、铜镜幻视和铜灯引魂三圣器罢了,这三样东西都是你灭轮回的宝贝,是你师父传给你的,想必你也知道,神物不仅仅只是这三样,除了它们之外,还有鬼骷髅、神箫、蚺王鼎、阳极玄金和地府阴根五样,这八样神物凑在一起合成神天八物,但你也仅仅是知其名,却不知其意,而这极乐图,便是破解神天八物秘密的图谱!灭轮回,你说和你有没有关联?” 灭轮回皱眉道:“无稽之谈!神天八物不过是鲁盘心血来潮造的奇物罢了,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大用?你胡口编造什么图谱,怕是连我也要算计了!”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你若是不信,师叔这便证明给你们看!”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转头又对着众人道:“你们也都瞧好了,困扰你们数十年的极乐图,便是在今天,就要解开谜题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山川地理 息松道人将手中极乐图缓缓展开,双手各执一边,朝着众人面前扫过。 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此刻都忘却了身处的环境,自红枫林之后,极乐图完璧成了江湖人毕生的追求,眼下这极乐图已然被息松道人修复完整,任谁都想知道这武林第一大迷案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老头子和病公子谁都没有说话,瞧着息松道人手上的极乐图,顾宁和熬桀心思暗动,武林传言已经被事实否认,四刹门以为的极乐图也被息松道人推翻,那极乐图到底是什么?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钟山破尚未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只是怔怔地瞧着裴书白,脑海中一直闪过父亲、叔父,和裴无极莫向婉伉俪的模样。 六兽轻声低语,只有朱老二仍在苦苦支撑后背的重压,想要抬头去瞧却是半点动弹不得,自是心急不已。 公孙晴陷入恍惚之中,望着师父赤云道人的背影发愣。 赤云道人眉头紧锁,已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只听息松道人言道:“这极乐图被公孙烈一分为四,当年真气勾勒出的笔划便消失不见,即便是四绝各执其一,每一张残片之上也都寥寥数笔,自然瞧不出全貌。你们且看仔细,这极乐图上绘苍穹云碧,下绘滔滔川流,中绘高山峡谷,可谓是一副江山地理图,其本名便是如此,细细看来,日月星辰、风霜雷电应有尽有,可谓是包罗万象,不明就里者观之,只能瞧见这极乐图的恢宏美景,但若是掌握其理,便知这极乐图实则分为八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各有妙用,对应着神天八物八种奇物,只要按照图绘对应之处,用秘法摆放神天八物,便能将极乐图的秘密解开。” 病公子恍然大悟,原来这极乐图说到底的确是一张指引图,是为了神天八物而存在的图示,单单得了极乐图也是无用,只有在神天八物凑齐之后,按照极乐图上的图绘,将神天八物一一归位,才能真正的解开谜题,所以说,哪怕是四刹门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了四张残图,也是毫无用处,当下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苏红木和熬桀声东击西夺走蚺王鼎和血眼骷髅刀时,并没有顺带着把极乐图残片一并取了,因为那时裴书白还未将钟家残图带来,苏红木便是取走三张残图也是无用,反而会激得四刹门不顾一切去追赶苏红木,到那时也势必会发现青林居士的秘密,息松道人性格极为谨慎,断然不会冒这样的险,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取走三张残图,而是要等到四张残图凑齐之后一并夺了。那青林居士在十方山里并不是巧合,照这么看来,青林居士一定是受息松道人指派,在十方山里等着,只要有人逃出去,也势必会被青林居士在十方山拦下。 老头子叹道:“咱们算计旁人,充其量算出五步十步,那息松道长怕是要算出千步了。” 不等息松道人再开口,一旁的青林居士挣扎起身,走到息松道人身旁轻声道:“师尊,李纯风到了。” 息松道人心情大好,朗声道:“好!来的正好!”转头又对众人道:“在你们临死前,贫道送你们一个礼物,让你们明明白白的死去,好过你们稀里糊涂的丧命,天机先生已经赶到此间,谜底就要解开了!” 说话间,天机先生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之内,天机先生快步赶来,行至息松道人身旁,跪拜道:“师尊,弟子来晚了,还望师尊责罚。” 息松道人轻声问道:“你足足比定好的时间晚了一天,为何事耽搁了?” 天机先生忙道:“出天机阁时遇幻沙之海起了大风,出流沙镇便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三天,弟子加紧脚步不敢歇息,却还是晚了,弟子耽误了师尊大事,实在是罪无可恕。弟子甘愿受罚。” 息松道人挥了挥手道:“罢了,好在青林办事得力,把你的事也做了大半,让你带的东西可在?” 天机先生点头道:“师尊交代的,弟子万不敢忘。”言及此处,天机先生便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瞧,息松道人手中之物乃是一颗圆球,也不过巴掌大小,通体晶莹透亮,瞧着倒和圆息影玉有三分相似,只是不知这圆球有何用处。 息松道人接过圆球,细细端详起来,看了一会儿才道:“纯风,在场的全是你的熟面孔,还不过去打个照面?” 天机先生哪敢不从,当即站起身来,却不知该先去找谁。 青林居士沙沐清朝着李纯风摆手,示意李纯风先到他那里去,李纯风三两步上前,青林居士低声耳语一番,天机先生这才明白场中局势。之后便行至老头子和病公子近前,抱拳施礼道:“天机阁李纯风,见过老头子病公子二刹,二位近日可好?” 病公子冷哼一声,别过头脸不去瞧李纯风。 老头子笑了笑:“不管是十恶不赦的奸恶之辈,还是武林正道之师,向来都对天机阁十分敬重,一来是佩服先生断言天机的神技,二来是天机阁向来中立,只是不曾想天机阁竟是息松道人门下,先生一副仙风道骨,却对这息松道长言听计从,甘愿当他的耳目,实在让人想不到啊。” 天机先生点头应道:“天机阁从未说自己的立场如何?正道也好,邪道也罢,不过是你们自己分辨出的阵营罢了,自古以来正邪本就难辨,对于天机阁来说,世人皆是平等,并没有正邪善恶之分,至于你说的对息松道人言听计从,也无需替我们唏嘘,我和沙沐清本就是息松道人的门徒弟子,天机阁一直以来,都在做搜集武林动向消息的事,四刹门弟子对你骆投言听计从,难道是错的吗?” 李纯风这一番话,倒让老头子无法反驳,毕竟人家天机阁的确没有向任何人,在任何时间表明过自己的立场,也没有谁去怀疑过天机先生的来历,好似天机阁断言天机的事,已经成了武林中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去怀疑天机先生的真伪。 见老头子没再开口,李纯风便行至灭轮回身前,将头一低道:“弟子李纯风,给六道圣主灭轮回请安了。” 灭轮回本就对天机的名字心怀恨意,知道面前站的人正是当世天机,更是恨不得拍死对方:“你趁早离远一些,如若不然,别怪我出手狠辣。” 李纯风丝毫不惧,仍是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便走到顾宁这一边:“顾阁主别来无恙啊?” 顾宁心有不甘,哀声问道:“先生!先生!你当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吗?你在天机阁中跟我说的那些,都是信口胡诌吗?你说我只要断了尘念,便能重振雪仙阁,这些都是诓骗我的吗?” 李纯风笑道:“这世上哪有能断言天机之事?便是百年前的七星之一的天机子,只不过是掌握的武林动向远远多过旁人,知道的消息不对等,自然就能给别人断言天机。” 顾宁急道:“可是,当初七星子布下北斗七星封印大阵,将六道邪魔封印在忘川禁地之中,又留下遗书,提及百年之后六道复苏,这些都一一应验,若不是有着断言天机的神通,又怎么能算得如此精准?” 李纯风笑了两声,并没有立马回答顾宁的话,而是转头看了看息松道人,见息松道人正在给自己带来的圆球注进真气,这才回头言道:“既然师尊方才也说了,让你们死之前弄得明明白白,那我便跟你多说几句,当年七星子七个人,和师尊是至交,但他们也不知道师尊其实和六道关系密切,至于七星追杀六道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六道众人封禁在地宫里头,其实这些都是师尊想要的结果,只能说,不管是百年前六道七星之争,还是几十年前四绝合力对付百战狂,就连时至今日,你们这些人站在这里,都是师尊算好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至于你说的断言天机的神通,其实你细细想想当初在天机阁,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两头说的通的话,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内心禁不住想要把一些事和谶言上去靠,自然就会印证我所说的话,实话告诉你,我李纯风厉害的武功没有,独独是师尊传给我的控心术,用的最为得心应手。” 不等顾宁开口,熬桀怒道:“混账东西!亏得公孙忆那小子这般信你,不曾想你竟是这么对他!” 李纯风转身朝着熬桀施礼道:“敖圣使此言差矣,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按照你这般说,不光是公孙忆、早年间陆凌雪陆阁主、凤舞游龙裴无极莫向婉,他们的性命都是算在我头上了吗?若是世人都能凭借我两三句话,就自我了断,那岂不是乱了套?终归性命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他们甘愿赴死,岂能和我扯上关联?” 熬桀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掌拍死面前这个道貌岸然之人:“若不是你说什么七星聚义,裴无极、陆凌雪这些人又怎么会自我了断!” 李纯风看着熬桀,一字一顿道:“敖圣使,你也莫要动怒,死的又何止是这些人?百年之前,七星子七个人,哪一个不是武林高手?哪一个不是精明无比?不也是甘愿赴死,舍身成就北斗封印阵?只要师尊想,他就能让所有事都变成真的。” 熬桀彻底被李纯风这一番话震住,不自禁问道:“这老杂毛到底所少岁了?” 李纯风笑了笑:“世人评价天机,言其一人前面,我李纯风担不起这个名号,不过倘若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便是师尊了。” 顾宁问道:“可是他!他....他到底是谁?” 李纯风大笑三声之后才道:“顾阁主,在下对你很是欣赏,只不过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若是把所有谜底都揭开,怕是师尊就不得尽兴了,剩下的就让师尊告诉你们吧。”一语言罢,李纯风行至吴昊近前,只是看了一眼吴昊,却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三两步回到息松道人身前。 此时息松道人已经准备好,让李纯风和青林居士沙沐清一人捏住极乐图一边,相向而立。 众人不知这三人要做什么,只见息松道人大喝一声,周身真气荡出,道袍鼓荡起来,那圆球在息松道人手上滴溜溜快速旋转起来,紧接着地面上四条机关触手立了起来,自下而上汇聚在一起,四只机关触手掌根触碰在一起,呈托盘之状,息松道人将圆球放在上面。 一道金光射出,透过那圆球打在极乐图之上,那极乐图发出耀眼光亮,不多时,极乐图之上绘制的天地山水便在地面上出现,随着息松道人射出的金光越来越耀眼,那地上的勾画越发清晰,十方狱外的地面,早就被连番的打斗打的支离破碎,如今被极乐图投射的光影覆盖,更是显得山水起伏,错落有致,俨然一副江山地理呈现在众人面前。 息松道人收了真气,那圆球也不再转动,地面上山水图案也彻底定住,长宽丈余的一副天地山川大好美景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就连息松道人自己也忍不住叹道:“山川地理图,好一副山川地理图!” 病公子叹道:“都以为极乐图秘密在图中,却不知还需如此映射,才能将全图呈现,门主,看来咱们一直以为运筹帷幄,掌握这武林大小秘密,到如今才知道,咱们不过是井底观天,即便是得了全图,也无法破解。” 老头子嗯了一声:“这山川地理图只不过是个引子,你瞧地上的景象,每一部分都有一处空缺,方才我细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八个,对应神天八物也是不多不少,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灭轮回也没见过这等景象,不自禁站起身来,朝着息松道人走来,息松道人赶忙将吊着裴书白的机关触手拉至近前,口中却笑道:“延儿莫急,大事将成。”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八部天龙 息松道人心情大好,朝着众人言道:“贫道等了一百五十多年,等的便是今天!” 顾宁已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好在熬桀尚未失去理智,连忙唤道:“宁儿,不管这老杂毛想做什么,咱们都得阻止他,若是被他弄出来个什么邪门玩意儿,怕是更难对付了!” 顾宁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仍是昏迷的裴书白,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斗志:“爷爷,事到如今,咱们还能做什么?” 熬桀叹道:“横竖都是个死,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吧。他娘的,就算是死了,好歹也要把裴家兔崽子给放下来吧,人家好说也是裴家后人,又是天池堡的堡主,就这么跟条腊肉似的吊着死了,一会儿再给人剖心挖肚,也忒掉价了。” 顾宁旋即一愣,赶忙转头看向熬桀:“爷爷,你别说啦!宁儿不想听这些。” 熬桀心有不忍,但此时能激起顾宁斗志的,可能只有这样才有效,于是又道:“爷爷说话是糙了些,可是眼下就是这般情况,那灭轮回拉着架子准备挖裴书白的惊蝉珠,息松老道也不知弄了个什么邪门法式,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你再瞧老头子和病公子这俩货又在那边交头接耳,显然是有所动作,咱们若不想想辙,还就真的难改局势了,到那时裴书白真的就会被挖开肚子,你的心上人可就一命呜呼了。” 熬桀一番话,说的顾宁浑身发抖,一双妙目死死盯着裴书白,好像自己不挪开眼神,那裴书白就能活过来一样,好在熬桀这一番话触动顾宁,当即道:“爷爷,你别再说了,宁儿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把裴书白救下来!” 熬桀转头看了一眼顾宁,硬是把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之后才道:“有你这句话就成,爷爷陪着你。”不等顾宁开口,熬桀朗声朝着赤云道人言道:“那胖道士!今下知道你那杂毛师父是个什么货色了吧!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整个武林玩弄于鼓掌之中,前后百年但凡这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都成了他的棋子,你还腆着个大脸替这老杂毛说话,你但凡还有些胆气,就做点什么!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公孙小子!” 赤云道人听到熬桀的喊声并没有回头,而是将头低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公孙晴,此时公孙晴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赤云道人心中一酸,开口道:“晴儿,你爹死了,你会怪我吗?” 公孙晴眼泪哗的一下再次流了下来,其实公孙晴自己也不清楚心里到底怪不怪师父,毕竟除了爹爹之外,这世上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这个抱着自己的胖道士了,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后来又成了自己的师父,可以说这世上如果还有谁真的毫无保留的疼自己宠自己,除了爹爹之外,赤云道人是唯一一个了,和裴书白带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赤云道人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耳听得师父问起,公孙晴什么话也没有说,任凭眼泪滚落。 赤云道人伸出手来,擦了擦公孙晴的眼睛:“晴儿,你眼睛能瞧见了,可是一睁眼就让你瞧这些看不得的场面,是师父太没用了,没保护好你,没保护好书白,更是害的你爹爹孤身一人独闯险境,师父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公孙晴这才开口:“师父!师父!我爹爹没了,你别丢下我啊。” 赤云道人笑了笑:“傻丫头,师父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你,只不过师父有重要的事要做,师父活了一辈子,却被你师父的师父骗了一辈子,这在我心里结成了死疙瘩,他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别说他们这些外人,便是我,现下也弄不清楚了,我只能赌上这一份师徒情,拼着让他放你和六兽离开,也算是给赤云观留个后人。” 公孙晴啜泣道:“那书白呢?你也不能丢下他啊!”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心道:“书白啊,师父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他走的。”只是这些赤云道人也没有再向公孙晴提起。 息松道人将手缓缓伸入怀中,也没见道袍鼓鼓囊囊,却见息松道人掏出了不少宝贝,第一件便是小神锋。 息松道人朗声道:“三大家的公孙烈,凭借这把神兵——小神锋闯出名号,神锋无敌公孙烈,无锋四式所向披靡,藉由小神锋使出,更是威力无比,只是你们有所不知,这小神锋当初是公输派用极阳之地寻到的一块玄金铁,打造而成的利刃,似铁而非铁,似金亦非金,当初公输派想把阳极玄金打造成龙首杖,却不知为何成了这柄利刃,这小神锋还有个别名——那伽,相传鲁盘机关符咒术登峰造极,创出神禁之术可窥破天机,到了那一层境界之后,便能逾越天道,瞧见天道之外,鲁盘穷极一生,沉浸此道不能自拔,道家释家无所不通,这神天八物,便是按照释家中八部天龙的释义所造,这小神锋便是其一。” 言及此处,息松道人快步走上前去,在地上出现的山川地理图之上,找了一处空缺将那小神锋插了进去,口中道:“那伽意为龙众,龙者,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登天潜渊无所不能,遨游天地畅通无阻,这那伽小神锋便在这山川之上。” 小神锋忽的一声直没如柄,那山川地理图瞬间亮了一块,小神锋周遭起伏的山川之上顿时腾起白色云烟,氤氲袅袅。 息松道人后退了几步,细细看着山川地理图的变化,眼中掩不住激动神色:“妙极!妙哉!” 青林居士沙沐清和天机先生对望了一眼,二人捏着极乐图不敢动弹,只是二人的手也激动得颤动起来。 紧接着息松道人又取出了第二样,便是那蚺王鼎,口中道:“五仙教至宝——蚺王鼎!沙沐清,李纯风,四刹门费劲千辛万苦去劫你们,为的便是这蚺王鼎的秘密,只可惜病公子太过想当然,便是你们二人,也不见得就知晓这蚺王鼎的来历,在场的恐怕除了贫道,再无第二个人说出它的来历。” 黛丝瑶闻言一怔,根本就没想到息松道人会把五仙教历代教主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挂坠,只觉手上一空,这才想到先前那贴身佩戴的挂坠已然被息松道人夺走,只见息松道人将蚺王鼎捧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取出阴阳双杵,将一黑一白两根药杵挂在鼎耳之上,手心真气勃发,那鼎内升起紫气,不多时那紫气盘成大蟒之状,绕着鼎身缓缓流动。 息松道人看了一眼黛丝瑶,口中道:“哦对不住,贫道忘了五仙教圣女还在此间,先前不知圣女身份,还是瞧见那双杵嵌环之后才明白过来,那方才贫道所言,就有些武断了,圣女若是赏脸,不如把你们五仙教历代教主才知道的秘密说一说吧?” 黛丝瑶赶忙低了头,不敢去看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岂能不知黛丝瑶胆小,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那鸩婆拿你要挟,控制了隆贵,挑起了和天池堡的纷争,可怜你年纪不大,身上背负的冤债还真不少,既然圣女不愿说,那贫道也只好代劳,五仙教蚺王鼎,传言可炼化事件万物,究其来历,是五仙教先代率众在斑斓谷中布下剥龙阵,杀了一条修行千年的大蚺,在那大蚺腹中取出这鼎来,其实并不是这样,这种说辞不过是五仙教为了闯出名号,故意说些玄而又玄的事罢了,这蚺王鼎真正的名字,叫做妖鼎莫呼洛迦,同样是鲁盘照着释家中八部天龙的释义所造,莫呼洛迦意为蟒神,鲁盘机关妙手,但凡用此鼎炼化之时,便能在鼎中腾出紫色大蚺的烟气,呼应蟒神之意,只是蚺王鼎使用起来极为复杂,非五仙教教主不能窥探其奥秘,只不过对于贫道而言,这也算不得太复杂,那隆贵倒也是藏得深,把蚺王鼎自己藏了,把炼药的药杵给了鸩婆,鼎耳挂的双环给了圣女,如此一分为三,便是四刹门夺了一个鼎也是无用。” 老头子和病公子闻言,又对视了一眼,心下更是对隆贵添了三分恨意,那隆贵被四刹门关了多年,却始终没能从隆贵口中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更可气的是,五仙教三个长老药尊、鸩婆、金蟾全都归顺四刹门,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到头来就是那个被他们当做人质,要挟隆贵、要挟莫卓天的黛丝瑶,竟然知道蚺王鼎的秘密。病公子心下懊悔不已,此前从未真正在乎过那黛丝瑶的重要,更是心下痛骂鸩婆愚蠢,手里握着最重要的人物,却只是当做人质随便拿捏。 老头子却看得更深一层,那蚺王鼎是五仙教传教圣物,若真的是出自公输派,想必早年间五仙教和公输派还有交集,而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也一定只在公输派和五仙教中间,并且神天八物皆是出自鲁盘之手,想来公输派一般弟子也不会知道,五仙教历代教主传承,由先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再无旁人知晓,就是这么一个鲜有人知的秘密,那息松道人竟然也知道,老头子更是越发看不透息松道人的身份了。 息松道人嘲笑一番老头子和病公子之后,捧着蚺王鼎缓缓走向山川地理图,紫烟化成的大蚺亦是跟着鼎身缓缓流动,活灵活现。息松道人边走边道:“深山大泽龙蛇远,春寒野阴风景幕,所谓深山大泽必生龙蛇,这妖鼎莫呼洛迦,便在此位!”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将蚺王鼎放置在山川地理图中,河流川行之处,果然那蚺王鼎方一落定,紫色大蚺便和山川地理图上的河流融为一体,一时间那河流景象竟被紫气渲染,呼应着先前小神锋发出的白色云烟,更添了三分肃穆七分神秘。 息松道人放好蚺王鼎,接着便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这地理图上出现的变化。看了许久之后,才拿出第三样宝贝。 灭轮回一眼便瞧见正是六道三圣物之一的幻视镜,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灭轮回的表情息松道人看在眼里,当即将幻视镜捧在手中,朝着灭轮回道:“延儿,这铜镜幻视是你六道宝贝,师叔也只是暂借使用,用完便会还你。” 灭轮回冷哼一声:“怕是你神功将成,到那时连我都要死在你手上,这铜镜幻视你若是想还怕是早就还了,还需等到这个时候?”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延儿这是怪师叔没有早早地把你唤醒,这个你也怪不得师叔,待得此间事了,师叔自然会告诉你一切,还请延儿稍安勿躁。” 灭轮回丝毫不给息松道人面子,厉声道:“你工于心计、诡计多端,谁知道此间事了,你会怎么样?到那时便是把我杀了,我也奈何不了你!不如你把你身后的小子交给我,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如何?” 息松道人一听灭轮回言语顿时陷入两难,这灭轮回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挟自己,显然光靠言语已然无法让灭轮回相信,但要是在此时将裴书白交给灭轮回,等同于将混沌舍利拱手让出,而且是让混沌舍利原本的主人拥有,如此一来不等自己神天八物放完,灭轮回就有能力和自己一战,刚刚复活的灭轮回还好说,六道之力尚未恢复,可若是让灭轮回得了混沌舍利,得了两世修为,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稳操胜券,即便是最终战胜了灭轮回,也势必遭到四刹门、雪仙阁这些人的疯狂反扑,思前想后,息松道人杀心大作,已然有了先把灭轮回除掉的想法。 眼见着灭轮回一步步走向自己,息松道人手中的幻视镜竟然发出七彩光亮,息松道人暗道不妙,登时反应过来神天八物里头,引魂灯、雀喙和幻视镜此前都在灭轮回手上,对于这三样宝贝的用法,灭轮回十分清楚,若是被他得了先机那还了得? 第五百六十四章 风云变幻 灭轮回手指轻勾,息松道人手中幻视镜彩光大作,众人不明就里,只有熬桀清楚,赶忙对身旁的顾宁言道:“宁儿,赶紧别过头去,千万不要去看那镜面彩光。” 顾宁听爷爷说话如此急迫,想来也知事关重大,赶忙低下头去,口中还不忘高声提醒众人:“别看彩光!” 只是顾宁提醒还是晚了一步,不远处的钟山破瞧见彩光,一阵头晕目眩,手臂再撑不住身子,轰的一声摔昏了过去,赤云道人和公孙晴一样昏了过去,六兽这边有一个算一个,连同丁晓洋黛丝瑶全都不省人事,只剩朱老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是勾着头苦苦支撑着后背上的搬山填海咒。 老头子和病公子远比六兽这些人经验丰富,那彩光刚一从幻视镜中射出,病公子和老头子就闭了眼睛,毕竟先前青林居士用这一招对付过二人,病公子和老头子着了道,才放脱了青林居士,后来病公子跳山崖脱身之时,中了幻视镜的彩光,才被带回十方狱外,两次吃亏早就让病公子恨透这幻视镜,眼下彩光迸出,病公子哪里还会允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招,闭上双目的同时,病公子拉着老头子一起摔倒在地,假装中了七彩炫光而昏倒在地。 青林居士和天机先生二人知道幻视镜的厉害,赶忙收了极乐图,背过身不去看那镜中彩光。二人本可以闭上双眼,怎料这二人竟是奔着小神锋和蚺王鼎奔去,只因那极乐图方一撤下,地上的山川地理图登时消散,只留小神锋和蚺王鼎杵在地上成了无主之物,先前那仙气飘飘的紫蚺白烟,亦消失的无影无踪,青林居士和天机先生想把这两件至宝收好,却还是抵不过七彩炫光,没走几步便一头摔在地上,直磕的头破血流却是连吭都没法吭一声便昏死过去。 灭轮回瞥见周围所有人都被七彩炫光摄中昏倒在地,只剩熬桀和顾宁低头闭目立在场中,便开口言道:“师叔,当年师父带着我从龙湫一梦窟逃出来,便带着这三样宝贝,师父和我孤苦伶仃,游荡在这天地之间,无半点依靠,受尽外头的人欺凌侮辱,好在师父性格坚韧,硬是凭借这三样宝贝立身,龙湫之人欺人,这外头的人同样如此,可恨这天地之间哪里有什么良善,自此师父创立六道,意为跳出六道,荡灭轮回,立志颠覆这荒凉世道,只可惜师父那时已经年迈,这旷世伟业只得由我继承,师父临终前赐我灭轮回之名,时刻提醒着我不忘使命,可你这个师叔从未在乎过我师父的事,当年龙湫一战,你便在一旁束手旁观,我师徒二人逃出来之后,你暗地里派人追杀我们师徒俩,你当我都不清楚吗?事到如今,你还要诓骗我多久!” 息松道人双手震颤,险些拿不稳幻视镜,心知必然是受到幻视镜七彩炫光的影响,虽是尽可能不去低眼瞧那炫光,无奈幻视镜威力实在太大,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彻底毁掉幻视镜,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便成了竹篮打水,两难之下,又怎舍得毁去手里的幻视镜! 灭轮回见息松道人面沉似水却是一声不吭,便又朝前走了一步,手中真气源源不断透进幻视镜中,口中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师叔,可师父早就说过,她和你情同姐弟,却遭到你这个最亲的弟弟叛变,龙湫本就对我师父充满敌意,可你不仅没有帮着她说话,反而和那些烂人一起对付她,纵然如此,当年离开龙湫之后,我师父还说不怪你,临终前她还是想见你一面,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你这个好弟弟,竟然挑着七星剿灭六道,师父苦心创立的六道,最终还是败在你的手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息松道人怒极反笑:“延儿,原来你心头恨在这里,罢了,原想着等此间事了,再一一跟你解释,只是瞧你这模样,显然是等不及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跟你说一说,只是在场的还有两个外人,不如先把他们了结了,咱们爷俩再好好叙叙旧!”息松道人心头盘算,只等灭轮回对熬桀和顾宁动手之际,势必会减弱灭轮回布在幻视镜的真气,只等那一瞬间,自己暴起发难,不求一招将灭轮回毙命,也得斩断灭轮回对幻视镜的控制,到那时没了幻视镜,一对一交手,自己对上没了两世真气的灭轮回,也丝毫不虚。 六道之主灭轮回,岂能瞧不出息松道人这点把戏,登时冷笑道:“师叔,你把我当成三岁娃娃了吗?熬桀本是我徒儿,又是我六道三圣,即便是现在动了凡心,认了个女娃娃,对我灭轮回也没有半点反心,这两人如今闭目不敢直面七彩炫光,已是毫无战力,你这会儿让我对付他们,你又为何不自己动手?只怕是等我稍不留神,等着我的便是你的杀招!”灭轮回一边说一边加了三分真气,息松道人手中幻视镜颤动更剧。 息松道人有些慌神,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强行腾出一只手来,凭空抓来裴书白,一把扼住裴书白的喉咙,口中厉声道:“延儿!你若是再不撤去幻视镜上的真气,就别怪我把混沌舍利毁了!这小子已成混沌舍利宿主,若不能活着剖腹取珠,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果然此言一出,灭轮回不敢再朝前走一步,息松道人说的不假,这姓裴的小子吞下混沌舍利,早就和混沌舍利融为一体,若要完整取出珠子,必须在裴书白尚存一息之时取出,倘若裴书白死了,那混沌舍利没了宿主制衡,会在宿主死后将珠内真气悉数迸出,产生威力无法想象的冲击波,到那时周边数十里将会毁于一旦,灭轮回怕的倒不是这一下,仗着六道之力护体,也能在毁灭之力中幸存,只是那混沌舍利里头,蕴含自己两世真气,倘若就此毁了,自己百年功力付诸东流。 息松道人见灭轮回脸上出现犹豫,立时说道:“延儿,师叔不会诓骗你,奈何你如此心急!这小子腹中之物本就是你使出借寿还阳功之后结出的真气结丹,不管是先前的陆凌雪,还是裴书白这小子,都只是用了其中一二,真正蕴含的威力尚未用三分之一,待得此间事了,师叔自然把珠子交给你,还会传授于你吐纳吸收的功法,只是你眼光狭窄,信了你师父的一面之词,你从龙湫逃出来的时候年纪尚幼,又怎知这背后的曲折,就算你今日杀了师叔,他日你得知真相势必要后悔!” 灭轮回怒道:“满嘴荒唐词!我若是再信你,如何对得起师父!” 息松道人急道:“你不信那就无需多言,只等这小子殒命,你就瞧着惊蝉珠爆开吧!”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手上力道陡增,饶是裴书白陷入昏迷,周身躯体仍是止不住抽搐起来。 灭轮回终是舍不得混沌舍利,撤去一半幻视镜上的真气。息松道人手上陡然一轻,如何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赶忙将手中幻视镜用道袍袍袖一裹收入袖中,只是另一只手仍是未将裴书白放开。 灭轮回怒极,登时明白过来自己又着了息松道人的道儿,原以为撤去一半真气,幻视镜仍在自己掌控之中,还是能把控局势,不曾想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道士。 息松道人缓了一口气,还不忘斥责灭轮回:“延儿,当年你和你师父来到这龙湫外的世界,受尽这里人的欺凌刁难,艰难度日虽是不易,却也把你养成残暴嗜杀的性格,六道鼎盛时期,你六道弟子飞扬跋扈,却无一人敢忤逆你半分,若不是借寿还阳功唯一的缺点,怕是七星也奈何不了你,不错,当年七星的确是受师叔集结合力攻打六道,只是师叔并没有想把你们赶尽杀绝,还不是让七星只把你封禁在忘川地宫之中,以求消一消你心头戾气,待得七星事毕,师叔也替你们报了仇。” 灭轮回凄然道:“你终于承认七星是受你挑唆的了。” 息松道人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用借寿还阳功结出混沌舍利之时,正逢极阴之时降临,龙湫大门洞开,你以为你和你师父在这里做的事龙湫不清楚吗?龙湫的人早就准备过来斩草除根,师叔我若不提前下手,恐怕你六道结局更惨!” 灭轮回闻言一愣,也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脸上的杀气消了不少。 息松道人瞧在眼中,更是言道:“延儿,你武功再高却在统揽全局上差了不少,师叔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今后荡平龙湫做的准备,你不能着急一时,师叔知道你也不会再信我的话,本打算等这边完事,协助你取出混沌舍利,之后再传你吐纳之法,你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彻底将混沌舍利里头的六道之力融入体内,用了这个法子,只需三个时辰,既然你不信,那也由得你,这就把姓裴的小子给你,你自行取了舍利吧!” 息松道人起了杀心,准备将裴书白扔给灭轮回,只等灭轮回伸手去接,自己再暴起发难,一招将灭轮回擒住,灭轮回哪里分得清息松道人哪句真哪句假,眼见裴书白被扔过来,灭轮回下意识伸手去接,刚把手举起来,心中顿觉不妙,想要做出反应已然不及,眼见息松道人快如闪电一般的身形欺近,根本没法躲闪。 息松道人只觉自己已然得手,嘴角微微一扬,只等一掌拍在灭轮回气海处,接着便用搬山填海术和五鬼定身咒将灭轮回彻底控制住,不曾想手掌就要触及灭轮回小腹,身侧一股巨力袭来,息松道人赶忙变攻为守,护住身侧,这才瞧见老头子黑影一闪。 息松道人暗道不妙:“魅影云衡步!” 再看时,老头子已将裴书白劫走,回到了病公子身旁。 息松道人气愤已极,却不敢转头对付老头子,此时自己已来到灭轮回面前,本是突施暗手,为了防止身侧巨力袭身已然化成守势,此时老头子立场,俨然成了自己冲到灭轮回面前,只要灭轮回动手,自己势必要吃大亏,来不及多想息松道人一声暴喝,背后千手法相赫然出现,无数手臂将息松道人和灭轮回隔开,堪堪来得及护住身子。 正如息松道人所料,那灭轮回发觉情势不妙,周身金光大作,双掌推出一记神避已然拍出,两张硕大的金光巨掌兜头落下,饶是千手法相防备,息松道人还是被这一招击出,背后法相破碎,重重摔在地上。 灭轮回没有再追,冷言道:“师叔,你想杀我?” 息松道人见计策败露,缓缓起身道:“延儿,你混沌舍利被四刹门夺去,还不夺回来!” 不等息松道人说完,老头子朗声道:“灭轮回,方才你二人说话我全听了,这小子现如今在我手上,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把老杂毛杀了!反正你和他也有仇,什么龙湫不龙湫的听得心烦,你只要把他杀了,我自然会把这小子还给你,不然的话,咱们索性来个同归于尽!” 灭轮回和息松道人转头瞧向老头子,二人都知道老头子说的不是假话,此时局势不管如何发展,四刹门都已经没有半点胜算,老头子说要来个同归于尽,也并不是恐吓之言。 灭轮回于是便道:“我灭轮回生平最恨旁人威胁我,骆投,你四刹门和我的账尚未清算,你这又加了一笔威胁我,你可想过后果?” 老头子冷笑一声:“反正都是一死,莫说是你俩,便是面前站个金身神仙,只要豁出去,也好歹要刮一片金箔,此前从未觉得这小子有什么大作用,如今看来,正是好用处!灭轮回,你休要多言,若再不动手,我这就把他的脖子拧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损人利己 灭轮回厉声道:“你敢!这小子若是死了,体内混沌舍利六道之力一瞬间就要迸出,到那时你也会被冲成万千碎片!你这四刹门也将荡然无存!” 老头子朗声狂笑:“你左右瞧瞧,如今这四刹门哪里还有半寸完土?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睁眼瞧着,当年七星七个人才能把你击败,而今我骆投一个人就能把你和老杂毛拼死,也算是值了!” 病公子知道老头子的打算,接着便道:“灭轮回,你身位六道之主,背后背负的什么我们这些后人自然不清楚,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武林全都被这老杂毛掌控,四刹门被他玩弄股掌之间,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如今已是这等局面,我四刹门也不想着能有好结果,只求临死前能瞧着老杂毛一败涂地,灭轮回,如今能和他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你了,老头子并不是想拿裴小子的性命,不,拿惊蝉珠混沌舍利来威胁你,只希望咱们能联手将这老杂毛给解决了,出一出胸中恶气!等这老杂毛死了,我们便听你号令,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这四刹门本就是百战狂一手创立,你是百战狂的师父,我们便是你的徒子徒孙,只求能看着老杂毛死在我们面前,我等就知足了!” 息松道人狂笑三声:“病刹,你拉拢公孙忆、拉拢裴书白不成,如今又拉拢灭轮回,只怕仍是不成,不管怎么说,延儿和贫道之间不过是些门派内的摩擦,你一个外人又怎能插足此事!” 老头子手上加了气力,指尖阴阳二气缓缓透出,传入裴书白脖颈中。显然已是孤注一掷,结果要么便是灭轮回受不住要挟,攻向息松道人,要么便是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一同出手夹攻自己,情势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息松道人根本就没有出手,而是转身飞跃去抢地上的小神锋和蚺王鼎,老头子病公子和灭轮回顺势瞧去,原来是顾宁和熬桀悄无声息的来到蚺王鼎和小神锋旁,想要夺走这两样宝贝。 息松道人察觉身后异动,只得先行阻拦顾宁和熬桀,双方在两样至宝前碰面,熬桀伸出独臂荡出龙旋,顾宁一手去拔小神锋,一手拍出万物萧,寒冰巨龙夹裹绿色龙旋朝着息松道人兜头便咬。 息松道人岂能让顾宁得手,顺手一拍也是一记万物萧,威力相较于顾宁更大了不少,霎时间两条寒冰巨龙碰撞在一起,息松道人顾不得对付顾宁,伸手去抓小神锋,却仍是晚了一步,只得抢一步抓过蚺王鼎,熬桀吃了独臂的亏,晚了一步被息松道人抢了先,好在息松道人一手拍出万物萧,一手抢了蚺王鼎,已无法再出攻势,熬桀瞅准机会,竟是用身子去撞息松道人,顾宁抢了小神锋,立马将其握在手心处,仿着裴书白先前教给自己的法子,将三色真气凝聚在小神锋之上,一时间神锋暴涨四尺,寒冰烈火惊雷白赤紫三色真气射出,只逼息松道人面门。 息松道人被熬桀这么一撞,身形已然不稳,眼见顾宁杀招临近面门,只得就势一滚,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待得息松站起身来,顾宁又连连斩出数道真气,一道道三色气劲带着劈山之势朝着息松道人斩落,息松道人大喝一声使出不动如山,一道赤色屏障堪堪护住头脸,息松道人不敢怠慢,雪仙阁三色真气藉由公孙家的烈锋式斩出,威力岂能小觑,饶是慌乱中使出不动如山,息松道人还是不敢硬接,趁着赤色屏障挡住杀招之际,连连后退,一口气跃出丈余方才稳住脚跟,再看面前的赤色屏障,已然被斩的七零八落,低头瞧出,脚下地面已经被顾宁斩出一道深坑,周遭石子泥块纷纷滚落,却无触底之声传来,可见这烈锋式力道已然直通地底。 顾宁见息松道人十分狼狈,作势直追,不料却被熬桀拉住手臂,耳中传来熬桀声音:“乖孙女莫要追他,且看灭轮回和四刹门作何反应?” 顾宁这才停下脚步,心下也明白熬桀此举何意,先前一番混战,众人都以为息松道人金刚不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自然又燃气斗志,只是场中局势仍不明晰,爷爷阻拦自己,自然稳妥一些,更何况如今抢了小神锋在手,不管那息松道人用神天八物作何用处,少了这阳极玄金都不能成事,自己若是抢攻过去,得手便罢,倘若不得手等同于又把抢来的小神锋让给息松道人。 灭轮回见息松道人被顾宁击退,心中盘算起来,只要息松道人一死,在场的哪里还有人是自己的对手?当下也不多言,朝着胸前一拍,身形陡然变化,指尖利爪齿间獠牙抖然长出,饿鬼道功夫使出,顷刻间便追至息松道人身前。 息松道人动了真怒,原以为李纯风来了之后,山川地理图投映出来,便能将神天八物一一归位,届时大事便成,不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更是对青林居士心生恨意,若不是他出言让自己留所有人的性命,不然这旷世伟业也无人瞧见,犹如碧珠蒙尘,如今想来,还不如将这些人一股脑的除去,再慢慢摆放神天八物不迟。 思索间,灭轮回已至身前,息松道人杀心大作,不仅没有闪躲,反倒迎头而上,眼见灭轮回利爪落下,息松道人抬起手臂便挡,架开利爪之后抬起一脚朝着灭轮回当胸就踹,灭轮回饿鬼道的功夫以凌厉莽撞见长,见息松道人这一脚势大力沉却也是不躲,张开獠牙巨口朝着息松道人腿上便咬。 登时息松道人小腿鲜血横流,息松道人吃痛,横出一臂伸手化掌为指,猛戳灭轮回双目,灭轮回闪头一躲,嘴上亦是发力,竟硬生生将息松道人小腿咬穿。息松道人应变奇快,知道灭轮回接下来便要转动身形,只要灭轮回转起来,自己这条腿便会被生生绞断,电光石火之间,息松道人变指为拳,一拳轰在灭轮回颈间,这一拳势大力沉,用的便是不动明王咒里的忘川断流拳,此一击下去,灭轮回颈间剧痛,气息力道皆为之一阻,息松道人知道灭轮回弱点便是在颈间,此时腿上痛觉稍减,便知是灭轮回吃不住痛,松开了牙关,接着便又一拳递出,打的还是灭轮回脖子,灭轮回只得松开嘴躲开这一击,息松道人一拳打空,登时横臂反摆,灭轮回也发了狠,硬是不管这一拳,见息松道人中门大开,利爪当胸便扎。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一拳砸在灭轮回面颊之上,手上红光大涨竟是加了不动如山真气。 灭轮回利爪插进息松道人胸膛,触手处却是坚硬无比,登时心下一凉,接着脸上一痛,再看息松道人,双手紧紧握住灭轮回手臂,不让灭轮回缩回手去,灭轮回身上真气如溃堤之江水一般朝着息松道人涌去,灭轮回大惊失色,息松道人笑道:“延儿,你真气不济,还要给师叔送这么个大礼,蚺王鼎本就需要磅礴真气催动,若不用计激你动手,你岂能会把一身六道之力放在这蚺王鼎内。”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真气外放,胸前道袍被震碎,怀中宝贝顷刻间露了出来,不等这些至宝落地,息松道人背后千手法相显形,手臂过处这些宝贝悉数接住,拿住雀喙的手臂缓缓伸到灭轮回手臂下,用雀喙匕尖刺破灭轮回手腕,此时灭轮回指尖正插在蚺王鼎之中,雀喙点中真气泄的更快,想要扽回手臂,哪知息松道人攥的紧紧,竟是半点也抽不回来。 灭轮回大惊失色,终是小瞧了面前的道士。息松道人冷笑一声:“延儿,你师父当年错怪我了,你如今又要步她后尘,只可惜这世上再无人懂我,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师叔也只是借你周身真气一用,会给你留条性命,也算对得起你师父了!” 灭轮回只觉身子越来越软,周身半点气力也没有,连意识都跟着恍惚起来。 病公子瞧在眼中,顿觉不妙:“门主,灭轮回也不是这老杂毛的对手,趁着二人僵持,咱们也上吧!” 老头子也正有此意,只是那顾宁和熬桀仍在一旁,自己和病公子若是一起上了,顾宁和熬桀便没人去管,于是便道:“咱们俩只能上一个,以免被熬桀和顾宁偷袭!” 病公子心有不甘,毕竟两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占得先机,眼下还有分出一人去提防熬桀顾宁,再上前去哪里还有胜算?于是便道:“瞻前顾后当断不断,那顾宁熬桀不足为惧,还是要先解决掉息松老杂毛要紧!” 老头子看了看病公子,这才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一语言罢,老头子将裴书白丢在一旁,使出魅影云衡步朝着息松道人和灭轮回的方向疾驰而去。 病公子架起飞天木鸢,也朝着息松道人飞去,谁料飞了一半竟然掉头急转,朝着昏迷的青林居士和天机先生急掠而去,不等所有人反应,病公子一把抄起青林居士,放在木鸢后背,飞天木鸢再度振翅,驮着病公子和青林居士扶摇而上,病公子哪里会管青林居士死活,一把撕开青林居士衣襟,抢了怀里的极乐图,病公子冷笑道:“还骗我极乐图无用!没有这图,我看你老杂毛怎么搞出山川地理图!”一语言罢,病公子扯住青林居士,一把将青林居士从飞天木鸢之上扔了下去,那青林居士尚在昏迷便摔折了脖子一命呜呼。 老头子发觉病公子临阵转向,心下痛骂不止,想要停下脚步去追病公子已然不及,身子已然赶至息松道人近前,息松道人瞧见青林居士自空中摔下,立马便反应过来是病公子夺了极乐图,无奈蚺王鼎和雀喙吸取灭轮回的真气到了关键时期,若是此时放手可谓是前功尽弃,而且再想对付灭轮回,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是去追病公子还是继续控制灭轮回,一时间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 老头子赶至息松道人身侧,却见息松道人正抬头去瞧病公子,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当下也不多想,手中阴阳二气化成利剑,朝着息松道人腹间刺去,息松道人哪里能这么容易让老头子得手,背后千手法相早就做出反应,老头子长剑递出之际,便有无数手臂伸过来,握住真气剑身,老头子真气长剑剑尖已点在息松道人皮肉,却是半点也递不进去,老头子一声暴喝,撒开手中真气长剑,真气登时消散,却在另一只手中再度凝结,仍是朝着息松道人腹间急刺,千手法相毕竟只是真气凝结,哪里能反应的如此迅捷,饶是手臂繁多能立时握住老头子手上的真气长剑,却还是抵不住老头子左右变换,不多时那些法相手臂已乱做一团,老头子瞅准机会,长剑直挑息松道人下腹,口中却道:“息松道长!我瞧你这千手蜈蚣一般的身子怎么挡得住!” 息松道人知道这一剑若是穿透小腹,不死也要重伤,无奈之下只有放开灭轮回去对付老头子这一条路可走,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得如此,息松道人正要松开灭轮回的手臂,忽然发觉老头子身后有人攻来,息松道人眼中一亮,张口便道:“快把烧成灰!” 老头子冷笑一声,以为息松道人使诈,根本不回头,长剑仍是刺向息松道人,待得剑尖扎破皮肉,老头子才发觉背后热浪滚滚,若是一味刺出长剑,自己也要被后面的人打中,一想到病公子又摆了自己一道,老头子岂能让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一念至此,老头子转身荡剑,也不管身后是谁,剑花舞得水泄不通,将一众黑色火焰悉数挡下,这才瞧见背后偷袭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 第五百六十六章 断臂保命 苏红木方一转醒,便瞧见息松道人和灭轮回缠斗在一起,又察觉灭轮回六道之力不断涌向息松道人,一下便明白是息松道人在吸取灭轮回的真气,便想要上前瞧得细些,不料头顶处黑影一过,老头子闪了过去,也叫老头子攻敌心切,并没有瞧见苏红木坐了起来,眼见老头子冲向前头,苏红木便赶了过去,眼见老头子真气长剑便要得手,苏红木便使出龙照黑炎,烧向老头子后背。 老头子不得不回转身形,用身法剑术挡下黑炎,心下却是怒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番不去攻息松道人,怕是再难有机会,更是在心中恨不得杀掉病公子。当即也不管苏红木到底是帮着灭轮回还是息松道人,手捏傲剑诀脚踏魅影云衡步朝着苏红木攻去。 苏红木和老头子也不算是第一次交手,二人对于对方的身法真气武学招式如何,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苏红木知道老头子魅影云衡步速度极快,当即素手一挥一道黑炎立在面前,老头子不敢沾上半点黑炎,旋即拍出两掌,一黑一白两股真气自掌中荡出,硬生生压下了火势,老头子接着便将长剑点地,身子翻过黑炎直攻苏红木胸门。 苏红木暗道不妙,自己不过是从背后偷袭了一下老头子,以为老头子不会理会自己,却不曾想老头子竟丢下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不管,反头攻向自己,却不知老头子一腔怒火早就在心中翻腾,连带着对病公子的恨意也一并发泄出来,出手便半点情面也不讲。 饶是苏红木龙火功已臻化境,但也是远攻远打,以距离见长,眼见着老头子欺近,却是半点也奈何不得,只能以气化形化作火凤击空而上,不料身后寒冰刺飞来,瞬间击穿火凤双翼,苏红木身子一歪,便要从空中摔落,更是心头怒骂:“顾宁这小浪蹄子还真会挑时间!”原来顾宁见老头子偷袭息松道人几近得手,不曾想苏红木竟从老头子背后偷袭,原本也不想去救老头子,只是事关老头子能不能杀掉息松道人,顾宁也不得不出手拦下苏红木,不曾想老头子急火攻心,没能杀掉息松道人,却把怒火转头洒向苏红木,顾宁想趁着息松道人和灭轮回还在僵持,协助老头子先行制服苏红木,也好让老头子腾出手来再去对付息松,故而才会出手射出寒冰刺,打穿苏红木火凤双翼。 老头子见苏红木身子失了平衡,眼见便要坠下,怒极道:“妖女!安敢坏我好事!”一语言罢,手中真气长剑竖起,只等苏红木坠落。苏红木在空中急转身形,想要躲开老头子的长剑,不曾想又是数道寒冰刺飞来,苏红木也动了真怒,将周身龙火真气悉数荡出,翻腾的气浪瞬间将寒冰刺蒸干,紧接着足尖点中老头子的真气长剑,烈焰呼的一声竟沿着真气长剑卷上老头子手臂,老头子心知苏红木武功不弱,此番到了搏命的地步自然使出了看家本事,眼见火焰卷来,连忙撤去长剑,身形急蹲躲闪,再现身时竟是飞在苏红木头顶。 苏红木原本盯着身下,忽然眼前一花哪里还有老头子的踪迹,接着便觉头顶黑云压顶,赶忙回身拍出一掌,正迎上老头子黑剑刺来,只听噗嗤一声,苏红木素手洞穿,登时鲜血长流。 老头子一剑刺中仍不解心头之恨,铆足气力急坠而下,将苏红木手掌钉在地上:“妖女!受死!”一语言罢老头子猛提一口真气,灌注在双手之上,接着双手相向虚握,只见老头子一手变得黢黑宛如炭墨,一手晶莹似雪白皙无比,一黑一白两种真气缓缓流出,在老头子双手之间交汇,阴阳二气不住流转,搅得周围是走石飞沙,待得那黑白双气汇成一颗圆球,便听老头子一声暴喝:“乾坤归元气!”便要按在苏红木脑门。 苏红木眼中第一次出现忌惮,想要以气化形无奈手掌被死死钉住,若要脱身只得自断一臂,电光石火间,苏红木哪里还能迟疑,当即咬紧下唇,那腾出的一手化成火焰利刃,斩去了自己被钉住的手臂,苏红木顾不得疼痛,翻身急滚,却见老头子双手迟迟按不下来,那阴阳二气凝聚而成的乾坤归元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时老头子双手双脚已被拂尘死死困住,顺着丝线望去,息松道人一脚踏在灭轮回身上,一只手捧着蚺王鼎,另一只手握着拂尘:“苏红木,你性子就是这么着急,你这条手臂断得如此干脆,倒叫人惋惜。” 苏红木痛得说不出话来,捂着断臂处浑身震颤。 息松道人言道:“苏红木,你方才是为了救贫道呢?还是为了救灭轮回?” 苏红木咬紧牙关,颤声道:“自然...自然是....自然是救您了。” 息松道人低头看了一眼灭轮回,接着言道:“你主灭轮回身体内尚存的六道之力已被这蚺王鼎悉数收了,虽不及引魂铜灯吸得那般干净,但也算是没浪费多少,这灭轮回已经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苏红木,你只要开口,贫道大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苏红木双眼爆红,却是半句话也没再说。 息松道人踢开灭轮回,缓缓朝着苏红木走去,行至老头子身侧,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骆投,自打吴根村你见到贫道,便知此生注定被贫道压制,此番还想着趁乱偷袭,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 老头子被拂尘束缚的喘不上气,只能听着息松道人的嘲讽,却是半句也还不上嘴。 息松道人径直从老头子身旁走过,站在苏红木面前,低眼瞧着苏红木那条断臂,口中道:“六道三圣,龙雀使龙火使都成了独臂,倒是有趣的紧。” 顾宁手握小神锋,锋刃上三色真气涌动,熬桀立在顾宁身后,耳听得息松道人出言讥讽,只当没听见,悉心护着身后之人。 息松道人侧头去瞧,这才发现熬桀护着的正是裴书白,登时明白过来,一定是顾宁熬桀趁着自己和灭轮回老头子交手之时,把裴书白劫了去,于是便道:“熬桀,顾宁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你便是把裴小子劫了又有何用?” 熬桀冷哼一声:“你还在嘲笑我们,怕是病公子早就逃出十方山了,他身上可带着极乐图!”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区区一个五仙教叛徒,能从贫道手掌心逃掉?那青林居士虽不是什么重要之人,但好歹喊贫道一声师尊,也算是缘分一场,如今他被病公子从高处扔下摔死,这笔账贫道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在那之前,贫道还有一事要做,熬桀,你若是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就让顾阁主把小神锋交出来。” 熬桀冷言道:“老杂毛,我就不信你会遵守你的诺言!灭轮回喊你师叔,看来你与他关系匪浅,纵然如此你还是对他出手,对于同门后辈尚且如此,我又岂能信你!” 息松道人摇头笑道:“非也,灭轮回和贫道之间多有误会,而且也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和此间事无关,而对于你熬桀,贫道和你说的话自然算数,蚺王鼎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宁仍是不清楚熬桀和息松道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耳听得息松道人步步紧逼,顾宁再忍不住:“爷爷,你休要理他,咱们索性跟他拼了便是!” 息松道人笑道:“顾丫头,你可别意气用事,不然你爷爷死都是白死,你可知为何贫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他?” 顾宁心头一颤,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息松道人又道:“当初在天机阁,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熬桀的身子,和你们交手之时,裴小子和你联手破了病公子的控制,熬桀的身子也算是夺了下来,只是那时熬桀的神识尚在你体内寄居,而你初得陆凌雪毕生武功真传,远不是先前可比,熬桀神识在那样的身体里,根本坚持不了几个时辰,既不能回到他自己的身子里去,又在你的身子里待不下去,眼看着便要元神寄灭,好在那时引魂灯就在你们身边,你们死马当活马医,用引魂灯引渡熬桀元神,才让这龙雀使人神合一活了过来,而此举也毁掉了神天八物之中的引魂灯,灯芯损毁,神天八物缺了一件,顾宁,你给说说,贫道该上哪里去寻这引魂铜灯呢?” 顾宁越听越害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熬桀,又听息松道人言道:“既然你为了救熬桀毁了铜灯,那贫道也只好找他讨要,你知不知道死亦苦和你在梅花涧大战之事,你爷爷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因为那时苏红木和贫道就在不远处,本就是为了带走熬桀,原以为龙雀使爱孙心切,势必要大战一场,没曾想熬桀是真的疼你,若是苏红木和贫道一起出现在梅花涧,恐怕梅花涧将不复存在了,你爷爷顾全大局,一个人随苏红木离开,见到贫道之时,和贫道约定,只要贫道不为难你顾宁,不为难你雪仙阁,他便舍去这一身皮肉,化作引魂灯的灯芯,如此一来,你便明白了吧,为什么贫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他,即便是他最惧怕的九龙抬棺术,也只让机关九龙和他缠斗,抬棺之术却未施展,就是为了他和贫道之间的约定。只是事到如今也起了变化,贫道也不让你吃亏,先前说不为难你雪仙阁,而今也还算数,现下你手上又握着小神锋,贫道便再答应你,多放一个人活命,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你只要把小神锋交出来,随便带一个人离开,贫道绝不阻拦。” 顾宁心头狂跳,握着小神锋不住颤抖起来,回身问起熬桀:“爷爷,他....他是骗人的吧!” 熬桀闭上双眼,心中泛起酸楚,本想找机会告诉顾宁,一次次话到嘴边都强行忍住,此番息松道人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熬桀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反倒是无尽的愧疚。 顾宁看了看熬桀背后的裴书白,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转过头扫视了一圈,此时众人刚好从幻视镜七彩炫光的震慑中苏醒,最远处钟山破缓缓起身,周身鲜血淋漓,稍近一些六兽一脸疲态,黛丝瑶躲在丁晓洋怀中,而丁晓洋却是看着公孙忆出神,再近些赤云道人抱着公孙晴起身,想要站起来却是使了两三次都无法起身,想来赤云道人身心皆受重创,已然无法自顾,倒是吴昊冷静的多,虽仍是被机关触手控制住,此时一双眼死死盯着息松道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些人只能带一个人走?这句话在顾宁脑海里不断翻腾,带谁?不带谁?裴书白?公孙晴?还是丁晓洋?顾宁头痛欲裂,她知道不管怎么选,自己都会后悔,望着手心里的小神锋,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息松道人催促道:“熬桀,顾宁终是年纪不大,不如你这个做长辈的替他选一选?早选早安心,也不会误了贫道大事。” 熬桀看着顾宁颤动的肩膀便是一阵心酸:“乖孙女,你把裴小子带走吧,找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吧,息松道人答应爷爷不为难你。”熬桀说起这番话,自己都没有底气,面对着一个谁都摸不清套路的息松道人,他的承诺又岂能相信?只是眼下熬桀已经无路可走,为了保顾宁一条性命,只能选择相信息松道人。 顾宁死命摇头,眼泪忍不住流出,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熬桀!亏得你平日里这般硬气,怎么越是....越是到这个时候....你越是糊涂!我...我这个当妹妹的....可真是瞧不得...瞧不得你这一脸的窝囊样子。” 众人循声去瞧,只见苏红木已然站起身来,断臂处烧的焦黑,想来是自己用火焰将伤口烧焦以止血。 苏红木看着息松道人言道:“他答应我的事,可是一点都没有做到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道三圣 熬桀见苏红木站起身来,心下有些异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眼看着苏红木没死,却还是有些激动,耳听得苏红木讥讽,便回道:“连灭轮回都败在这老杂毛手上了,你断了条胳膊还能怎么样?” 苏红木冷笑一声:“是他自己无用,怪的了谁?当年咱们劝他,七星追的太紧,不能强行使借寿还阳功,灭轮回刚愎自用,舍不得抓来的几百个人牲,非要强行施展,终是被七个狗贼钻了空子,还把百战狂和你我都一并坑了,如今他醒了也只是空壳一具,真家伙全在那混沌舍利里头,不然也不会被息松道长完全压制,眼下灭轮回身上残余的真气也被吸到这鼎里头,已是废人一个,原本我还忌惮三分,灭轮回废了,咱们兄妹俩联手把这老杂毛灭了便是!” 熬桀缓缓摇头,心道苏红木的性格还是这般诡诞,方才还唤息松道人师尊,这一转脸的功夫便要杀了老杂毛,不过对于苏红木的多变,熬桀并不奇怪,摇头只是因为苏红木也把这息松道人小瞧了,毕竟方才苏红木一直在昏迷之中,并没有瞧见息松道人是如何压制众人,不说苏红木和自己都断了一臂,便是二人巅峰时期合力去攻这老杂毛,都不一定有胜算。于是便道:“苏红木,方才你不让我信他,说老杂毛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莫不是骗我?” 苏红木哼了一声:“老杂毛不过是想骗顾宁手里的阳极玄金,他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件事,凑齐神天八物,你家孙女拿着的阳极玄金,他若是不得到,又怎么凑得上八宝之数,放顾宁走,还让她带走一个人,都是诓骗你罢了,你大可以试一试,只等你舍身给他凑数,你再瞧瞧他放不放这小丫头走?” 苏红木一番话说出了熬桀心中顾虑,脸上犹豫神色顿显,息松道人连忙道:“熬桀,你还有的选吗?趁着贫道没改变主意,你赶紧让顾阁主随便带一个人走,便是裴书白也可以!贫道方才用雀喙和蚺王鼎吸了灭轮回身上的六道之力,对于惊蝉珠便没那么大的渴求,你也别多想,什么放虎归山留后患无穷,贫道不怕顾宁和裴书白算账,答应你不去寻他二人麻烦,贫道便不会再取他二人性命,不过你若是再犹豫,贫道可就要反悔了!” 熬桀眉头紧蹙,却不知该做什么。 苏红木却道:“熬桀!你能不能让我瞧得起!当年总说我脑子笨,怎么到了节骨眼上你比我糊涂的多!他若是能把咱们都杀了,还会和你在这罗里吧嗦没完没了,一定是他和灭轮回、老头子交手,耗费了不少气力,眼下没有把握战胜咱俩,这才出言诓你,你若是信了,正中他下怀!” 息松道人放声大笑:“熬桀,怎么做怎么选在你,贫道也没工夫和你磨叽,贫道数到三,若是你还没有想好,那贫道就要夺了!” 熬桀心头一凛,把目光看向了顾宁。 苏红木又道:“熬桀,你让他数,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动手!”一语言罢,苏红木独臂一挥,一道黑炎横在身前。 息松道人冷着脸看了一眼苏红木,口中缓缓数道:“一”。 苏红木面前黑炎更甚,自那火墙之后苏红木声音传来:“这老道士最喜欢骗人,便是给他数到一百,怕是也不会动手!”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苏红木:“二。” 熬桀浑身一颤,只剩这最后一个数,顾宁活命的机会可能就没有了,于是便催促顾宁:“宁儿,快把裴小子带走!走的远远的!” 顾宁连忙摇头,眼里的泪水止不住滚落,眼里却满是坚毅,显然是死活都不会离开。 熬桀急道:“傻丫头,你留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把裴小子带走,还能活下来!” 苏红木见熬桀催顾宁离开,显然是做出了选择,便急道:“熬桀!我真是瞎了眼瞧错了你!这老杂毛何时说过准话!只怕这顾丫头一会儿死得最惨!” 息松道人被苏红木这一通搅和,心中怒火升腾,于是便问道:“苏红木,你口口声声说贫道诓骗熬桀,还说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你且说说看什么没有做到?” 苏红木忍着断臂之痛,急声言道:“道长,当初你把我苏红木从忘川禁地带走,只说了句你是灭轮回的师叔,能传授我借寿还阳功,只要我乖乖跟你走,什么都听你的,你便兑现你的承诺,为了这句话,我苏红木可算是下了功夫,带走熬桀、夜袭四刹门,帮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也算是瞧明白了,我苏红木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人呐,总有时候会犯糊涂,总以为自己了不起,别人瞧上你指定是哪里远胜于别人,于是便沾沾自喜,当初我以为道长瞧上我这一身龙火神功,现如今才知道,不过是有些事道长懒得亲自去做,总得有个人出头,我苏红木便是办这些苦活累活的,打从根儿上说,你息松道人就没想过传授借寿还阳功给我。” 息松道人摇头苦笑:“红木,你若是这般想,贫道也无话可说,你也无需自贱身份,在贫道身旁做事的不止你一个人,但知道神天八物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一直以来贫道都十分看重你,你又何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苏红木冷笑道:“道长,你这话说的就太没诚意,神天八物你想瞒我,怕是也瞒不住,当初那幻视镜本就是我保管的,你用我去找这八件宝贝,终是绕不开这些,你又何必往回找补?息松道长,红木脑子笨,也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现如今能站着的也就咱们几个了,你把话说清楚,是你现下便把借寿还阳功传给我,还是等我和熬桀、顾丫头联手把你打败之后,你再说予我听?我可好心提醒你,到那时你若是还不说,恐怕要受些苦头。”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苏红木,你说要和贫道过过手可是当真?” 苏红木笃定息松道人之所以在这光耍嘴而不动手,一定是因为真气损耗太大,毕竟连番和灭轮回、老头子这样的高手过招,任谁也不会赢得轻松,于是便道:“既然如此,贫道看龙雀使也没想好,那先前说的话也不再作数,熬桀,怪只怪苏红木在一旁阻拦,把顾宁唯一活命的机会给弄没了。苏红木,人呐,贵为自知,千万别把无知当成勇敢,借寿还阳功贫道知道,也用过多次,而且相较于灭轮回那样,每次施展之后周身一大半真气结成丹丸,再慢慢吸化这种方式有极大的弊端,贫道所掌握的借寿还阳功远比灭轮回要高明的多,不过你倒是没说错,贫道根本就没想过传给你,无非是利用你罢了。” 苏红木冷笑一声:“果然说了实话!熬桀,你还犹豫什么?咱们两个和他拼了!” 息松道人将蚺王鼎收入怀中,缓缓言道:“苏红木,莫说你二人联手,便是六道三圣合力,贫道亦是不惧!” 苏红木讥讽道:“死到临头还在这说什么屁话!百战狂早就死了,你在这吹什么牛皮!我们俩就够了!”一语言罢,苏红木龙火迸出,冲着息松道人面门便飞。 息松道人躲都不躲,身前赤色屏障立了起来,只听息松道人缓言道:“苏红木,你莫急,贫道也不欺负你们,你二人各自断了一臂,武功丧了一半,贫道这便缚一只手和你们打,省得苏红木输了也要找理由。”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收回拂尘,接着便用拂尘将自己左臂和身子绑在了一起。 老头子没了束缚,身子便摔在地上,息松道人听到耳后动静,又道:“百战狂虽是死了,但他的傲剑诀还在,老头子深得百战狂剑术奥义,又兼具阴阳二气,可谓是内外兼修,剑气双绝,由他来补百战狂的缺,也算说的过去!”息松道人话音未落,便是双足顿地,身子越过老头子远远飘开,待得落地之后又道:“来吧,让贫道也过过瘾,当年七星七个人战你们六道,今儿个就来个一道战三圣!” 苏红木看了看熬桀,又看了看老头子,登时怒道:“这道士如此藐视我们,还不一起上了!” 熬桀终是不再犹豫,朝着顾宁道:“看好裴书白!”之后便一跃而起,跟着苏红木冲向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盯着冲在最前面的苏红木,只见苏红木龙火绕身,还未近前便觉热浪翻腾。 息松道人笑道:“好火!”一边说,一边用手凌空疾划,一张符咒凭空出现,接着手腕一抖,那符咒便迎着苏红木飞去,苏红木冷笑一声,根本没在意符咒,倒是身后的熬桀见到之后面色大变,先前便是息松道人划出九龙抬棺,用咒术逼得自己险些丧命,此番息松道人再度用上神禁符咒,熬桀已然猜到这符咒是什么,立马出言提醒苏红木:“小心,九龙海水咒!” 熬桀终是提醒的慢了些,等苏红木发觉不妙,想要烧掉那符咒之时,九条海水化成的巨蛟四散飞出,将苏红木裹在里头,苏红木心中一颤,有些慌神,和当初熬桀面对九龙抬棺时一样,苏红木也曾听灭轮回提起过此咒法,这九龙海水咒乃是龙火功的天克武学,遇上了必败无疑,此番见到九条巨蛟围着自己盘旋,光是气势上苏红木就彻底输了。 熬桀心头叫苦,却还是使出龙旋,去攻近处的一条水蛟,毕竟打定主意联手,就不会看着苏红木陷入苦战。 绿色龙旋呼的一声卷上水蛟,翻起水花无数,龙旋外风刃激荡,瞬间把这条水蛟冲散。苏红木见熬桀出手,便立马收了心神,甩手激出龙火,火光如长箭一般也奔着那条水蛟飞去,那水蛟先是被龙旋吹散了身形,接着又被龙火穿身而过,顷刻间化成骤雨落了下去,苏红木大喜,和熬桀联手瞬间便除掉一只巨水蛟,心中自是喜道:“看来这九龙海水术也不过尔尔。” 熬桀见苏红木面露得意,便道:“休要大意,这九龙海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话音未落,天空盘旋的一条巨水蛟,冲着地上的水渍昂首一吸,原本落入地的雨水竟被这巨蛟吸了上去,眼见着这一条巨蛟越来越大,最终从身体里分化出一条水蛟。 熬桀忙道:“这些水龙皆是符咒所化,即便是打散了一条也是无用,不找到破解之道,便是把咱们累死,也打不赢!” 老头子见苏红木和熬桀苦战九条水蛟,心下根本没想着去帮忙,而是趁着息松道人抬眼分神之际,使出魅影云衡步,手中阴阳二气化作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息松道人的胸膛,那息松道人还未来得及低头,更没有做任何防御,老头子心头一喜,只当自己的手,不曾想阴阳二气化作的长剑点在息松道人胸前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最终只是自己用手不疼不痒的打了息松道人一下,老头子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刺中的只是息松道人围在自己身上的拂尘游丝,此时老头子想要脱身已然不及,右手一晃一柄真气长剑再度凝结,这一下刺的不再是胸腹,而是直接瞄着息松道人的颈间。 息松道人背后千手法相忽然显形,随便伸出几只手来去抓老头子,老头子先前便是在这一招上吃了亏,哪里还会再中招,当即改刺为扫,荡开近身处的几只法相手臂,接着便双足一顿,身子飘了出去,若是晚了一步,怕是又要被法相擒住。 息松道人看了一眼老头子,笑着言道:“骆投,你光用百战狂的傲剑诀,是断难赢贫道,再偷袭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老头子根本不理,调运身体真气,想要使出大暗黑天,只等周围陷入漆黑一片时,再找机会偷袭息松道人。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三招得手 息松道人见老头子动作,便知对方要使大暗黑天,旋即冷哼一声:“骆投,你用大暗黑天,便是自掘坟墓!熬桀和苏红木瞧不见,立时便会死掉!” 老头子哪里管熬桀和苏红木死活,手上兀自不停,心中打定主意,只等大暗黑天降临,趁乱杀掉息松道人,息松道人并不是忌惮大暗黑天,只是不想再拖延时间,眼见老头子仍无停手的意思,袖中雀喙早已握在手心,真气过处,雀喙暴涨三尺,俨然一柄长剑在手。息松道人身形一晃,使出疾徐如风,瞬间欺近老头子,老头子不敢大意,只得停下大暗黑天,手中真气长剑赫然显形,架住息松道人刺来的长剑。 雀喙点在阴阳二气所化的长剑之上,黑白双色瞬间黯淡起来,老头子心道不妙,这雀喙有吸取别人真气的能力,若是这般硬拼哪里还有胜算,立马撤去真气度在另一只手上,长剑移形换影再度朝着息松道人颈间刺去。 息松道人闪身让过,雀喙点中长剑,不料长剑瞬间消失,又在老头子另一只手中显形,此一番左右换手,让息松道人连连称赞,老头子却是额角冷汗直冒,这几手变换已是费劲心力,却连息松道人袍袖都不曾触及。 长剑雀喙以快打快,短短半盏茶功夫,二人过了上百招不止,息松道人跳将出去,口中笑道:“老头子,看来你比百战狂的剑术还要强上一些,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你骆投还真是个天才!” 老头子冷着一张脸,丝毫不想理会息松道人,心下却是大感不妙,毕竟那息松道人一边和自己交手,还在一边夸赞剑术高超,显然一副气定神闲,而反观自己已是大汗淋漓,更何况那息松道人还绑了一只手,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不等老头子喘匀了气,息松道人又道:“这世上有三种剑法算得上高明,其一便是百战狂的傲剑决,其二是天池堡莫卓天的飞剑无我,而第三种要胜过前两个,便是裴无极的凤舞游龙剑法,说是这么说,却从未有人能给出确凿的依据,来给这三种剑术排排座次,即便是当年裴无极和百战狂交手,也不算是单打独斗,做不得数,既然你深得百战狂傲剑诀的奥义,那贫道便用凤舞游龙剑法来会一会你,也好看看结果!” 息松道人一番话,让老头子彻底震惊,根本没有想到这息松道人竟然连裴家的剑术绝学也学了去,还未来得及反应,息松道人手中雀喙一声龙吟,其上萦绕的真气竟是化作龙形,和裴无极的游龙剑倒有几分相似。 息松道人并没有着急去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苦战九龙海水术的熬桀和苏红木,此时二人背靠着背各挡一面,对于都断了一条手臂的熬桀和苏红木来说,这种守势才算是最稳妥的,只不过二人一味防守,更是难以找到破解九龙海水的法子,恐怕最终还是要力竭而死。 息松道人高声言道:“熬桀、苏红木,你二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亲密?倒叫人看的眼热,既然如此,那贫道再给二位助助兴!”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反握雀喙,凌空疾划几笔,一道九龙抬棺咒符已成,朝着熬桀飞去。 熬桀和苏红木苦战九条水蛟已是身心俱疲,不料一波未平再起一波,九条水蛟漫天飞舞,如今又多了九条黑龙,这十八条机关符咒化作的凶物,围着熬桀和苏红木二人盘旋舞动,显得二人十分渺小无助,水光黑波之下,连龙火的赤焰和龙雀的绿旋都黯然失色。 熬桀这才道:“苏红木!你瞧见了吧,那老杂毛的实力远不是我们可比!” 苏红木早就脱了力,耳听得熬桀埋怨,心下又气又急,张口道:“死便死了,又不是没死过,你这般怕他,赶紧去给他跪着磕头,求他饶了你这把软骨头!饶了你那乖孙女!” 熬桀也被苏红木这番话激得心头大怒,也不再和苏红木靠背以守,当即飞身而出,一边言道:“这神禁符咒术是咱俩的克星,再守下去也是无用,不如拼死一搏吧!” 苏红木冷哼一声,也知道熬桀说的是实话,眼见熬桀冲向九条水蛟,自己便一头扎进九条黑龙之中。 息松道人瞧见苏红木和熬桀陷入苦战,嘴角微微一笑:“一道战三圣,也算是有趣,龙火使龙雀使已经忙乎开了,骆投,你作为龙源使的徒子徒孙,咱们也过过手吧。”话音未落, 息松道人手腕一翻一送那雀喙便刺了出去,老头子只一眼便瞧出这一剑刺的极为巧妙,不管自己是挡是隔是劈是扫,都会被这一剑刺中,当下也不犹豫,踏出魅影云衡步疾疾后退,让过息松道人这一剑,息松见老头子后退,更是抢一步追身上前,雀喙过处光耀泄地,身形之灵动宛若游龙遨游玄渊。 老头子越退越远,始终不敢去接息松道人的招,仗着魅影云衡步动作矫健,一次次躲过雀喙。息松道人边打边嘲讽:“骆投,贫道记得你魅影云衡步和易劲诀双绝,奈何一味闪躲,不敢用易劲诀接贫道一剑?你这般打法哪里赢得了?” 顾宁瞧见老头子被逼得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自己面前,赶忙踏出一步,将裴书白护在身后,只等老头子和息松道人近身,顾宁一声清啸,双掌真气陡然迸出,周遭地面瞬间被寒冰覆盖。 老头子没有料到顾宁会突然使出极地,脚下寒冰乍起,一脚没踩稳差点滑倒,刚刚稳住身形,便觉背后来袭,转身一瞧雀喙已至,再躲不开息松道人刺来的一剑,只得仰面躺倒,摔得十分狼狈,口中登时骂道:“浪蹄子!竟敢暗算我!” 话音未落,只听身上噗嗤一声,息松道人手中雀喙穿过老头子肩胛,登时鲜血长流,更让老头子惊骇的是,雀喙方一入体,身体里的阴阳二气犹如溃堤一般,朝着伤口处涌去,老头子体内真气本就无多,这一下更是泄去大半,情急之下,老头子一声暴喝,一把扯住息松道人的手,猛然甩了出去,雀喙也旋即跟着息松道人飞出而拔出体外,一时间老头子肩头赤色黑色白色三色齐出,也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泄出的阴阳二气。 老头子发了狠,口中怪叫一声,从一旁折了一根冰刺,重重地朝着自己肩头伤口戳了进去,一时间疼的是浑身震颤。 息松道人笑道:“骆投,你这是何故?说好了用游龙凤舞剑法对上你的傲剑诀,看看谁高谁低,你却一味避战是何道理?” 老头子咬着后槽牙,倒抽几口凉气,口中道:“你仗着神兵和我交手,算的上什么公平?” 息松道人低头看了看雀喙:“哦,你是说这个?也有些道理,那既然这样,你把顾阁主手里的小神锋取了,以利刃对利刃,神兵对神兵,如此一来算不算得上公平?” 老头子心头冷笑,登时道:“老杂毛,你好算计!”嘴上虽是这么说,老头子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抢顾宁手里的小神锋,顾宁见老头子猱身近前,小神锋兜头斩落,老头子自然知道这一击的厉害,赶忙侧身去躲,这一招直冲息松道人头顶斩下。 息松道人也没料到顾宁出手会如此果断,反应过来时三色真气已至面门,只得架起雀喙硬接,直震得手臂酥麻,才将这一击的力道卸去。 顾宁不敢大意,老头子身形极快,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自己手里的小神锋,顾宁心下着急,这小神锋是公孙忆的兵刃,传给裴书白之后,可以说不单单是利刃神兵这么简单,这把小神锋是师徒情深,是薪火传承的象征,任谁也不能从自己手中夺走。为了防止老头子和息松道人二人一起动手,顾宁将小神锋收入怀中,腾出双手挡住老头子的攻势。 只是顾宁重伤在身,又哪里能独战老头子?不多时便有些招架不住,息松道人眼瞅机会到了,背后千手法相忽然显形,数百只手臂朝着顾宁抓来,四面八方悉数罩住,顾宁左右一瞧,能闪躲的地方已经全在法相手臂笼罩之下,眼见手臂就要及身,忽觉身侧一股真气巨浪,侧脸一瞧钟山破带着背后的八臂神相立在不远处,这一拳忘川断流拳硬生生将顾宁和面前的危险隔断,拳风过处,息松道人背后法相手臂断了无数。 息松道人笑道:“钟家人果然刚猛,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再战!既然如此,贫道这就先结果了你!”一语言罢,千手法相手臂调转攻势,朝着钟山破抓去。 方才那一拳钟山破已是强弩之末,能凝出八臂神相已是十分不易,哪里还有力气应对息松道人,钟山破眼中闪过一丝萧索,口中喃喃道:“就这么完了吗?” 千手法相手臂已然近前,钟山破只觉自己堕入蛇窟,面前无数手臂抓向自己,却无半点气力挣扎,忽听一声暴喝,赤云道人周身红光乍现,一头冲到钟山破面前,用不动如山挡住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法相手臂。 息松道人见是自己的徒弟出面阻拦,心头火气登时怒道:“赤云!你当真要反了吗!” 赤云道人面上凄苦,仍是哀求师父:“师父,你别再杀人了!” 息松道人哪里会管徒弟的哀求,法相手臂冲劲更足,眨眼间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便出现了道道裂纹,公孙晴见师父陷入苦战,奔至师父身旁,双手按住赤色屏障,想阻住裂纹蔓延。 息松道人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一人背叛还不过瘾,还带着徒弟一同反我!”接着便是使足了气力,赤云道人不动如山哪里还抵挡得住,顷刻间碎成千万片,三人被巨力掀飞,重重摔在地上。眼见钟山破、赤云道人和公孙晴飞了出去,息松道人杀心大起,飞身上前一脚踹飞赤云道人,一脚踩着钟山破的胸膛,另一只手扼住公孙晴的脖子,也懒得再多言,手上气劲十足,说时迟那时快,顾宁飞身而起,凌空踏雪疾行,朝着息松道人背后便是一招万物有尽,三色真气瞬间打中息松道人后背,千手法相瞬间打散,连带着息松道人也被真气重重压在地上,顾宁一招得手便不打算给息松道人起身的机会,铆足真气又是一招万物有尽,集寒冰烈火惊雷三脉武学精髓于一身的绝招再度落在息松道人后背之上,顾宁第一次听到息松道人痛极怒吼,一时间顾宁心中压抑已久的痛楚悉数爆发,三度使出绝学。 三招悉数打在息松道人后背,直将息松道人打的背过气去,公孙晴赶忙挣脱,拉着一旁的钟山破朝后退去,只是顾宁已然力竭,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息松道人昏死,控制着吴昊和朱老二的机关术登时没了作用,牛老大见朱老二轰然倒地,赶忙将朱老二扶起,可怜朱老二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双手双脚早已软如棉絮一般,任凭牛老大怎么拉扯,都好似一滩死肉一般。苟老三见状,连忙招呼众兄弟将朱老二抬起来。 丁晓洋和黛丝瑶瞧见顾宁坠地,心下焦急不已,急忙朝着顾宁奔来。 吴昊一落地,便觉形势不妙,逃跑之意顿生,只是心下尚有不甘,一时间陷入犹豫当中。 老头子也没有料到顾宁就此得手,见息松道人连中三招万物有尽,只当息松道人已经死了,也不再想着去夺顾宁的小神锋,而是从顾宁身上跨过,朝着裴书白奔去。 公孙晴正奋力拉着钟山破,抬眼看见老头子一脸贪婪之色,失声喊了出来:“宁儿姐姐!书白!” 顾宁忍痛转头,一眼看到老头子以指为刀,已然划破裴书白腹间皮肉,立时明白过来,这老头子是要取了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只是周身半点气力也没有,哪里还能阻拦的了老头子? 第五百六十九章 悬空之岛 随着息松道人被顾宁三招击中,九龙抬棺和九龙起海两种符咒术也是威力大减,熬桀和苏红木二人也总算是缓了一口气,二人合力将九龙九蛟打成了原型,不过是九根枯草和一捧水珠,饶是如此,苏红木和熬桀二人也到了极限,踉踉跄跄朝着顾宁走去。 此时顾宁跟本顾不上去瞧熬桀和苏红木,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想要阻拦老头子剖开裴书白的肚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眼见老头子一只手高举,公孙晴和顾宁痛苦呼喊起来。 老头子抬眼一瞧,哪里有人上前阻拦,更是心下狂喜,旋即将裴书白小腹划开一条口子,鲜血瞬间流出,老头子嘿嘿一笑,刚要发力再划深一些,不料周遭开始地动山摇起来,老头子没站稳,险些摔倒,只得先行稳住身形,四周一看,周围砂石乱颤,远处十方山也颤动起来,相较于先前裴书白发狂时弄出的动静,此一番更为剧烈。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息松道人缓缓起身,啐出一口血来,也没着急开口,而是将身上的拂尘丝一片片扯下,先前顾宁连着三招万物有尽,若不是自己身上围着拂尘丝,怕是真的抵挡不住,原来息松道人嘴上说绑住自己一条手臂以示公平,实则是用拂尘丝护住自己要害,也正因如此,才得以在顾宁全力攻击之下,也只是闷住一口气昏过去一会儿,其他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息松道人扯干净身上的拂尘丝,这才抬头笑道:“贫道懒得和你们在这耗着了。”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走到顾宁身侧,一把扯去顾宁衣襟,丝毫不顾顾宁女儿身,小神锋从顾宁身上滚落,息松道人捡起小神锋,口中道:“顾阁主,你厉害的紧!贫道也给你时间休息一会儿,之后有你出力的时候!”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将小神锋收入怀中,紧接着手臂一挥,原本落在地上的九根草根再度化作黑龙,只是再没有飞上天际,全都冲着熬桀飞来,不等苏红木和熬桀反应,九条黑龙便把苏红木撞飞,顷刻间化作黑棺,将熬桀扣在里头。 场中剧变实在来的太快,这边黑龙抬棺刚刚收掉熬桀,众人便听到天空中传来阵阵痛苦喊声,赶忙抬头去瞧,更是让众人傻了眼,只见周围山栾中透出参天巨木,仔细一瞧才知是机关触手,一根足有三人合抱粗细,扫一眼更知这样的机关触手已然无算,且根根朝着众人聚拢而来,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天空中喊声更近,一只飞天木鸢断了双翅重重摔在地上,接着便是病公子也摔了下来,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病公子也没了声音。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两三步行至病公子身侧,用脚尖把病公子身子翻了过来,从病公子怀中拽出极乐图,一边言道:“贫道在这十方山里布下机关笼中雀,任你们谁也别想逃脱此间!” 顾宁见熬桀被困进黑棺,又气又急,竟是连嗓子都喑哑起来,想喊出声都无法做到,一时间急火攻心,颓然昏死。一旁的丁晓洋赶忙扶起顾宁,连声呼唤师妹。 钟山破缓缓起身,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连番强行运功已是油尽灯枯,望着满山聚拢过来的机关触手,更是万念俱灰。 老头子哑然失笑:“好一个笼中雀机关,看来打从一开始,息松就没想着让所有人活着出去!” 息松道人根本不去理会老头子,径直来到赤云道人身旁,也不等赤云道人开口,息松道人抬手便是一掌,将赤云道人打得昏死过去,赤云道人倒地,六兽还想着上前救人,不曾想息松道人道袍一挥,又是一具黑棺,将赤云道人也困在里头。 做完这些,息松道人这才言道:“你们这些人呐,自不量力,没有本事,还想着能打败贫道,若是轻易被你们打败,这一两百年的准备,岂不是让人哂笑?”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又来到天机先生李纯风身旁,口中言道:“还没死透吧?没死透就跟着!” 先前李纯风被幻视镜七彩炫光摄中,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却瞧见青林居士沙沐清躺在自己身侧,早就摔得没有人性,吓的天机先生更是不敢再动,此番听到息松道人言语,哪里还敢继续装下去,立马起身道:“师尊,弟子能动,你且吩咐便是。” 息松道人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言,双手猛然拍地,真气过处,脚下那片土地竟慢慢升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悬空孤岛,原本拢过来的机关触手在这一片空岛之下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根粗大无比的支柱,将这个悬空岛撑了起来,随着息松道人真气越散越多,空岛更是越升越高,众人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放眼瞧处,连归尘楼都已然变成了一小块。而息松道人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只见其取出雀喙,爆喝一声扎进地里,真气透过机关触手结成的支柱贯穿而下,周遭砂石受雀喙影响,纷纷朝着支柱飞去,许久之后这支柱撑起的空岛,俨然成了一座小型的倒瓶山。 六兽吓的是两股颤颤,看着周围丛云似海,根本不知道自己升了多高,一个个下意识抱在一起。连一向能说能言的朱老二和苟老三,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息松道人开口言道:“山川地理图配上这云海仙境,如此才配得上神天八物!” 老头子缓过神来,一双眼死死盯着息松道人,这空岛升天自己倒是不怕,只是后面该如何应对?老头子还是舍不得快要到手的惊蝉珠,赶忙扫了一圈众人,自己所处的位置临近空岛之边缘,不管是六兽、丁晓洋、黛丝瑶,还是顾宁、公孙晴、吴昊、苏红木都在自己前头,就连公孙忆、青林居士、灭轮回、病公子这些人事不省的人,也都不及自己边缘,正是暗中夺走惊蝉珠的大好时机,只等取出珠子,再仿着裴书白将珠子吞入体内,以自己武学造诣,必然会功力暴增,到那时等息松道人神天八物摆好,再毙之窃走成果。 老头子越想越兴奋,赶忙朝前一步,将裴书白挡在自己身后,趁着息松道人言语之时,背手朝着裴书白腹间探去,不料竟被人擒住了手,老头子大吃一惊,根本想不到自己背后还会有谁?回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被裴书白死死攥住。原来老头子连番在裴书白肚子上动手,疼痛竟是让裴书白自己醒来。 老头子情急之下,只得朝着裴书白拍出一掌,裴书白松开老头子的手,侧身一让躲过这一击,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顾宁和公孙晴走去。 恰好此时顾宁悠悠转醒,看着走来的裴书白,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裴书白看着面前,顾宁和公孙晴就在自己前方,一左一右,二人都是一脸血污,却掩不住眼神中的激动之情。 裴书白走到二人中间蹲了下来,一手握住顾宁,一手握住公孙晴,公孙晴哇的一声哭出来,一头扎进裴书白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顾宁脸上挂着泪,嘴角却禁不住上扬,任凭裴书白握住自己的手,只求这一刻能多持续一些。 丁晓洋当先开口:“裴书白!你总算醒了!” 一阵剧烈咳嗽,钟山破也露出了笑容:“小子,你再睡下去,什么都晚了。” 连六兽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好似裴书白醒过来,那息松道人就不在身旁了一样。 息松道人见众人无不激动,更是轻蔑一笑:“一个裴家小子,就能让你们乐成这幅模样?却不知他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救得了你们!”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登先发难,抽出地上的雀喙朝着裴书白后背便刺,引得公孙晴和顾宁连声惊呼,裴书白赶忙放下公孙晴,回身应对息松道人,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被雀喙扎中手掌,雀喙入体,息松道人放声大笑,只等雀喙吸去裴书白体内惊蝉珠的真气。 也只是一瞬之间,息松道人脸上笑容顿时,赶忙抽回雀喙,登时明白过来,先前用这一招吸去灭轮回真气之时,是因为自己真气远胜灭轮回,灭轮回根本无法抵御雀喙和蚺王鼎的力量,而惊蝉珠本就是灭轮回两世神功凝结所化,又伴随陆凌雪过了半世,珠子里头真气早就磅礴至极,再加上这裴书白集众家之长,多少也会聚集一些在体内,如此一来真气远胜自己,再想故技重施,用雀喙吸去对方真气,反倒被六道之力中的畜生道反吸回去,若不是自己反应奇快,怕是连雀喙也要被夺。 息松道人脑中飞转,脸上早没了对阵先前那些人时的轻蔑:“裴小子,一直以来你都是贫道意料之外的人,贫道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最后能站在贫道面前的,竟是你!” 裴书白已然把悬空岛上的一切看在眼中,也知道此时只有自己一人还能一战,当下稳住心神,答道:“息松道长,既然你说我裴书白一直是你意料之外的人,那就由我这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会一会你吧!” 息松道人将雀喙收好,朗声笑道:“不忙,不忙,既然如此有缘,贫道就和你多叙上两句,你就不想知道贫道谋篇布局一两百年,挑了这武林三代纷争,终是为了凑齐这神天八物,那你可知神天八物凑齐之后,到底能做什么?” 裴书白笑了笑:“一个心肠歹毒的人、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道士,能有什么好事,你也休要多言,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天意,自然是阻止你继续下去,不管那神天八物凑齐有什么大用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息松道人摇了摇头:“年轻人,你可别把话说太满,神天八物是鲁盘亲手打造,鲁盘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过,这八件宝贝各有妙用,但按图摆放加以秘术催动,才能发挥神天八物八部天龙的功效,这才是神天八物最厉害的所在,别的不说,你师父公孙忆已经死透了,便是让他再活过来,神天八物也做得到,你就不想看公孙忆再醒过来?就不想再听一听公孙忆喊你一声徒儿?就不想再让你师父骂你两句?” 一番话说得裴书白稍稍动摇,不自禁望向公孙忆,就是这么一分神,息松道人瞅准机会暴起发难,背后千手法相凝结,千只手臂齐出涌向裴书白,裴书白大惊失色,躲闪已然不及,旋即一声清啸,背后蝉翼法相应势而出,八条蝉翼手臂立在身前,抵御着潮水一般涌来的千手。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身形受制,立时取怀中小神锋握在手中,藉由真气催动,小神锋彩光暴涨:“裴书白,贫道这便用公孙家的武功对付你!”,一语言罢,小神锋朝着裴书白便斩,裴书白察觉不妙,体内惊蝉珠急速转动,周身狂暴之血也加速涌动起来,只闻裴书白一声暴喝,八条蝉翼手臂硬生生挣脱千手束缚,更是直接将小神锋斩来的聚锋式悉数挡下。 裴书白连番挡下息松道人攻势,瞅准时机变守为攻,背后法相一拳轰出,直击息松道人面门,息松道人丝毫不惧,不动如山心法随心使出,蝉翼法相巨拳轰在赤色屏障之上,屏障之内的息松毫发无损!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这么能打,你下去和它们打吧!”屏障内,息松道人双手齐划,眨眼间两张符咒画成,直接飞向裴书白。 顾宁知道这符咒厉害,忙出言提醒,却还是晚了一些,两张符咒化作九龙九蛟,缠住裴书白,连带着裴书白背后的蝉翼法相,直冲没入云海从悬空岛坠了下去。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此番他便是摔不死,那符咒也够他忙乎一会儿了。” 顾宁望着云海出神,忽然一把挣脱开丁晓洋,直奔悬空岛边缘,毫不犹豫的冲了下去。 丁晓洋连声呼唤,紧赶慢赶来到边缘处,朝下一望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第五百七十章 畸形武学 丁晓洋涕泪横流,想要看清楚一些,却被悬空岛外凌冽的罡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若不是牛老大在后头死命拽着,怕是丁晓洋也要随着顾宁一道跳下去了。 息松道人收了背后千手法相,也不去理会被打下悬空岛的裴书白,和随着裴书白一道跳下去的顾宁,而是三两步行至天机先生身旁,机关触手再度撑了起来,天机先生明白息松道人想要再度投射山川地理图,便接过极乐图立在触手前,一双眼却是盯着地上早已死透的青林居士,息松道人见青林居士一脸愁容,便知其心中所想,旋即转头对吴昊言道:“吴昊,你要跟贫道作对吗?” 吴昊左右看了看,身旁只有六兽和丁晓洋,公孙晴和黛丝瑶在稍远处,公孙晴已然哭成了泪人,钟山破早已是强弩之末,病公子生死未卜,眼下姑且还有一战之力的,只剩老头子和苏红木二人,登时眼珠一转,跪在息松道人面前:“道长,吴昊本就无心和您作对,只是您不信吴昊罢了!此番道长有什么差遣,吴昊万死不辞!”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也不需你万死,你抓住极乐图一边,看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吴昊点头应允,心道原来是让自己当撑图的架子,只是情势所迫,哪里还允许自己说不,于是吴昊直起身来,三两步行至天机先生身侧,朝着天机先生点了点头,接着便抓住了极乐图的一边,心下不禁感慨,自己曾经也想过找到极乐图,没曾想竟是这种情形下让自己摸到了完图。 息松道人也不多言,照着先前的法子,在悬空岛地面投射出山川地理图,又将小神锋、蚺王鼎一一归位,接着又取出铜镜幻视,拿出时还不忘回头瞧了一眼灭轮回,此时灭轮回已然苏醒,背靠着一块石头喘息,短短时间,灭轮回已是形容枯槁,哪里还有复苏时那等威慑,想来是被息松道人用雀喙和蚺王鼎吸干了气力,此时灭轮回怕是连六兽都敌不过了。 息松道人朝着灭轮回晃了晃手里的幻视镜,口中道:“这幻视镜名为寻香,鲁盘大师造此物,便是引用释家八部天龙中的乾达婆,此前这铜镜幻视背后便是一婀娜女子,体态丰满,吸香气为食,观者让人流连忘返,鲁盘造镜之时,以此为宗旨,将铜镜幻视打造成能让人迷失自我,陷入无尽幻境不能自拔的宝器,苏红木,这铜镜此前是你所保管,你这一身的媚态,其实多少也受这铜镜幻视的影响,先前你把它放在幻沙之海,其实早就被沙沐清和李纯风找到,只是贫道告诉他们,这铜镜幻视不可久伴身侧,故而这二人便把它放在了断天机试炼中,五彩石密室之中,裴书白他们闯试炼之时最后遁入幻境,便是受了这铜镜的影响。”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将铜镜幻视放在山川地理图上,连绵山势之中,那幻视镜方一落地,便是彩光大作。 众人瞧见,赶忙闭上眼睛。却听息松道人言道:“无妨,这彩光不似先前,灭轮回自然知道这幻视镜的用法,方才贫道大意,让灭轮回着了先手,此番这彩光亮起,倒不会再迷惑你们。” 六兽将信将疑,只是众人早就没了计较,又不敢随着顾宁一样跳下悬空岛,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好,连一向莽撞的朱老二,也因为先前苦苦支撑搬山填海术,此刻虚弱瘫软动都困难。 息松道人放好了铜镜幻视,接着便扫视了一圈,见老头子和苏红木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接着便掏出了雀喙,口中道:“这雀喙得名源自其形,状如鸟喙,又因熬桀诨号龙雀使,这短匕又是熬桀的兵刃和法器,故而叫它雀喙,其实它的本名叫做迦楼罗,鲁盘大师打造这柄短匕时,灵感得于八部天龙中的迦楼罗,传言这迦楼罗乃是金翅大鹏鸟,可吞天下万物,这雀喙便是仿着大鹏鸟的鸟喙打造而成,其用途方才贫道也露了两手,便是能吸取别人真气,当年灭轮回使出借寿还阳功时,便是先让苏红木用幻视铜镜摄走人牲的意识,熬桀再用这雀喙戳破人牲的额头,以吸取其阳魂,之后再让百战狂用引魂灯将这些吸走的阳魂存放妥当,最后由灭轮回用借寿还阳一一纳入体内。” 息松道人言罢,便走到山川地理图中飘渺天空的位置,将雀喙插在地里,一时间这雀喙翠光大作,化作一只巨翼大鹏,围着雀喙兜转不停。 息松道人十分满意,这神天八物已经摆了一半,只需再把剩下的摆完,便是大功告成。念及此处,息松道人心情大好,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口中道:“神天八物之中,有一样比较特殊,病公子和老头子应是听青林居士说起过,而这件东西此前一直都在忘川地宫里头,后来被钟不悔取了一块,钟不怨取了一块,可以说在此之前,这样宝贝可谓是分得四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息松道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不少骸骨,说话的功夫,这息松道人便把骨架摆好,在取出这手骨之时,六兽和丁晓洋瞧的分明,便是此前公孙忆临时用的兵刃。不等众人反应,息松道人取出血眼骷髅刀,双手用力一掰,便把血眼骷髅刀刀柄和刀身分离,息松道人朗声笑道:“这东西得来可不容易,当年贫道也算是冒了个险,差一点就凑不齐了,说予你们听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不能白白告诉你们这些,总得让你们付出点什么,只是现如今你们哪里还有什么能让贫道在意的,不如这样,钟山破,这血眼骷髅刀也算是和你们钟家有一段缘分,这刀身便还了你,当年你爹是被这把刀捅了心窝子,世人都以为是裴无极杀的,却不知这背后恩怨复杂,归根结底是那四刹门先代门主盛一刀为的祸,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儿个你也照着你爹的死法,用这把刀捅了病公子或是老头子,贫道便把这背后的谜底告诉你。”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抬手射出血眼骷髅刀刀身,刀身不偏不倚飞至钟山破面门,却是忽的停住,力道拿捏不多不少,钟山破并不费力便攥住刀身,瞧着这分离的刀身,忍不住心头悲怆:“爹、二叔,山破无能,不能手刃此贼!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咱钟家的血眼骷髅刀!” 息松道人不给钟山破迟疑,厉声道:“怎么?这骷髅事关你钟家的门脸,你作为钟家人,就不想知道你爹和你二叔这一辈子守的是什么?还在这磨叽什么!” 钟山破被息松道人一番话说得回过神来,接着便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老头子,此时老头子一脸警惕,默默运起易劲诀,只等钟山破近身便先手发难,将其掌毙在面前。 钟山破停下脚步,并没有再朝着老头子走去,而是转身对着息松道人言道:“道长,眼下我已无法杀掉老头子,若是我强行而为,怕是要死在老头子手上,既然道长让我杀一个仇人,便把钟家的秘密告诉我,那我便把病公子杀了吧?”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还以为你跟你爹一样是个有骨气的人,看来钟家没落也不是没有道理,行,话是贫道说的,你捅哪一个无所谓。” 钟山破道:“当年为了救裴书白,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遭到了病公子和老头子的囚禁,那老头子还好,并没有怎么为难我,只是那病公子为了套取钟家残图的秘密和血眼骷髅刀的用法,酷刑没少用,今儿个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钟山破强提一口气,三两步走到病公子边,高高举起手中刀身,朝着病公子心口猛然刺下,只是在刀身触及病公子的一刹那,钟山破假装体力不支,一口血喷将出去,并用身子挡了入刀的位置,在插进病公子心口之时,将刀身偏了三寸,扎进了病公子剑突之下的鸠尾穴,这一处中刀剧痛无比,却不比扎进心口能让病公子立时毙命,也算是钟山破赌这么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疼痛激得病公子醒过来。 钟山破拔出刀身,口中骂道:“病公子!你也有今天!”言罢奋起一脚,将病公子踹翻了身。 息松道人见病公子身下一滩殷红流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病公子眼高于顶,认为自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到头来却是这股子聪明害了自己!好,钟山破,既然你做了,那贫道便把你钟家的秘密告诉你,只盼你听完之后,还能撑得住。” 息松道人将骷髅放在骨架之上,一副半身骸骨便算是凑齐,息松道人用手婆娑了一番才开口道:“当年贫道从地宫穹顶处潜入地宫之中,便是将这一副骸骨放在七星遗骸之中,灭轮回说的不假,当年七星子之所以能找的时机如此精准,的确是贫道告诉七星的,他们七个也叫执着,硬是将六道众人逼入忘川地宫之中,当然,这个地方也是贫道告诉双方的,只不过一边说的是易守难攻的好去处,一边说的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逃的死地,这双方果然在这爆发一场大战,结果当然也是贫道预料到的,七星力战六道,最终来了个同归于尽,七星用尽周身气力,结下北斗封印大阵,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七人的遗骸便留在了地宫之中,死前还保持着结阵的姿势,贫道入了那地宫之后,将七人遗骸毁去一具,将这具骸骨混在其间,之后便把引魂铜灯留在穹顶密道之中。” 苟老三闻及此处叹道:“看来熬桀前辈当年神识瞧见的小道童,的确是这老杂毛,只可惜熬桀没瞧清楚他做了什么,咱们还当他只是来逛了一圈!” 杨老四也道:“这妖道来头到底是什么?真让人瞧不清楚!” 朱老二十分虚弱,却还是忍不住搭茬:“管他娘的什么来头!一会儿瞧他不注意,过去把那劳什子神天八物抢一个,死活不让他弄成!也算是咱六兽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熊老六连连点头,连番受挫早就让这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又急又恼,若不能做点什么,莫说被息松道人打死,自己就要先急死了。 息松道人接着道:“六道在和七星决战之时,熬桀使出了元神出窍,将一缕神识留在北斗封印阵中,见贫道进了地宫,想着元神寄体,以为贫道不知,岂料贫道早就准备好障眼术,只让熬桀瞧见他能瞧见的,剩下的他什么都看不到,贫道在墓道密室中留下了半本《不动明王咒》,又折返回到禁地地宫,开了百战狂的棺椁,将极乐图留在里头,好让百战狂苏醒之后,见到极乐图他就会想当然的以为是灭轮回留下来的图示,毕竟七星六道对决之时,百战狂是第一个毙命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清楚,以他对借寿还阳功的渴望,见到这极乐图,自然就不会复苏灭轮回,之后再在地宫里头布下狂暴血毒,剩下的便是等有缘人进地宫了。 对于要进来的人,贫道实在是等得焦急,毕竟只要进来的人不是天生蠢笨的痴傻,但凡是个正常人,便能按照贫道设计好的路子一步步进行下去,只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年,没办法,贫道只得动手,在碧落山中施展神禁之术,画出避雨咒,让忘川大地连连干旱,忘川三年无雨,直教忘川河见了河床,万物枯死,大地龟裂,这里的百姓没法活下去,有点气力的就想着走出碧落山,那些老弱妇孺便只能留在忘川等死。 钟家兄弟的娘亲,也在那大旱灾年死去,钟山破,你可能不知,你爹和你叔父二人能活下来,是你祖母割肉喂儿,以致于伤重不知撒手人寰。这一点倒叫人敬佩,若没有钟母此举,怕是贫道大计难成!当年忘川哀嚎遍地,饿死无算!如今想来仍是蔚为壮观!”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乱世帮凶 息松道人接言道:“不少年幼之人走不出碧落山,只得选择往忘川禁地里去,这里头便有钟家兄弟,只是当时引魂灯已经发力,惹得忘川禁地那些异兽一个个凶悍无比,当初准备去忘川禁地的人有不少,但只有钟不悔钟不怨这哥俩活了下来,让他俩找到了墓道,他们毕竟年轻,好奇心重,果然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地宫,找到了那半本《不动明王咒》,二人为了抵御凶兽,自然就要修炼《不动明王咒》,也顺理成章的中了贫道留下的血毒,可怜钟家兄弟至死不知,钟家的武功可以说是从贫道身上学的畸形武学!” 息松道人言及当初在忘川的所作所为,眼中满是得意,而钟山破好似被雷击中一般,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六兽这边也乱作一团,忘川两界城一战之后,公孙忆和钟家后人在一起也议论过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心法和钟家《不动明王咒》存在相似相通之处,公孙忆便猜测二者本就是一种武学,只是未曾找到印证,如今这息松道人自己说出《不动明王咒》的来历,如何能不让人惊诧。 朱老二急道:“原来钟家人一直都是学了个半本儿,这老杂毛也太他妈坏了!” 牛老大接言道:“也不知咱们师父知不知道这一茬。” 苟老三叹了一声:“咱师父都被关在那机关匣匣里头,你们还在这扯闲,依我看不如一起上了,把那匣匣给凿开,好歹把师父和熬桀前辈放出来!” 杨老四摇了摇头:“就算是要去,也得找准时机,这老杂毛太厉害了,咱们身上这三脚两脚,怕是根本不够看。” 侯老五心中挂念顾宁和裴书白,此刻想着还是去寻裴顾二人,只是悬空岛已升高百丈,还能到哪里去寻裴书白和顾宁? 息松道人眼见钟山破发愣,旋即笑了笑:“钟山破,你也无需如此,你钟家一门武学,好歹也算是从贫道身上所得,钟不悔凭借半套《不动明王咒》,已经远胜旁人,成了五绝之一,忘川钟家的大名也算是响彻武林,如此看来,钟家得了贫道的恩惠,替贫道做些事,也算是情理之中。不过话说回来,钟不悔钟不怨这兄弟俩也的确是个狠角色,当年贫道开了百战狂的棺椁,封印百战狂的力量便消减许多,钟家兄弟俩误打误撞破棺放了百战狂,不用别人说,自己便会觉得闯了大祸,贫道算的极准,百战狂复苏之后,武功尚未恢复,只是当初钟家兄弟武功也是不济,不然兄弟两个合力,说不定还是能将百战狂给压制住,最终只能是钟家兄弟瞧着百战狂逃出地宫,自那时起,钟不悔便一心想要弥补过失,而钟不怨便承担着看守地宫,不让其他棺材再被旁人打开的重任,谁曾想这一守便是一辈子,为了不让地宫再次出现百战狂复苏那种事,钟不怨严令钟家弟子进入地宫,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地宫穹顶的引魂灯,随着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泄出,忘川禁地异兽凶性大作,也搅得钟家人焦头烂额,即便是当年裴钟迷案发生,钟不怨也都没有功夫出去救他哥哥,钟不悔死后,钟不怨更是倍感责任重大,一心修习《不动明王咒》,殊不知就算是学到巅峰,也根本无法突破瓶颈。” 息松道人说完,钟山破早已是万念俱灰,可怜爹爹为了自己不受狂暴血毒的影响可谓是想尽办法,到头来打从根上说起,钟家上下只要修习《不动明王咒》,可以说都是被息松道人所害,终生要遭受狂暴血毒之苦。一想到此处,钟山破心如刀绞,想要痛骂息松道人,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息松道人又道:“再说回神天八物,面前这具半身骸骨,有个寻常名字叫做鬼骷髅,也是鲁盘大师由释家八部天龙得了灵感所造,原本叫做金刚夜叉,看似骸骨模样,其实是一种刑具,穿上之后可压制周身真气,无法以气化形,当然这金刚夜叉鬼骷髅,也算是贫道给钟家兄弟留的小线索,让他们知道六道七星之事,当初贫道把这具骸骨混在七星遗骸之中,为了加以区分,让钟不悔发现此物,贫道先是在灭轮回和三圣使的棺椁上留下他们的名字,再在醒目处留下一张羊皮卷,把七星六道之事悉数写在上面,钟不悔和钟不怨瞧见,自然知道闯了大祸,那第一张羊皮卷没有写完,钟家兄弟自然要去寻剩下的两卷,这第二卷便被贫道放在金刚夜叉的手骨之上,钟不悔钟不怨不明就里,一定会发现这具骸骨与众不同,只要触碰到,便能消减狂暴血毒的痛楚,钟不悔一心想要弥补过失,终归是要走出忘川去寻百战狂,一见趁手的兵刃是一定不可或缺,这具骸骨能压制他身体里的狂暴血毒,绝对是首选。” 钟山破心痛欲裂,钟家不仅深受这妖道的荼毒,更是将息松道人恶毒诡计带了出去,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息松道人的帮凶,当初爹爹和叔父在地宫中的确发现了两张羊皮卷,其一是天机子所留,另一卷则是摇光留下,其上言及六道七星之时,说起来玄而又玄,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有孪生二子,为避祸而误入,若先视羊皮卷便可保无虞,若先开棺世间必再遭涂炭,六道所练邪功,虽身死而命不绝,被封禁却是假死,若无活人相触,便可万年长眠。七星顺应天道,借忘川阴地,封六道于此,但也气数已尽,只得布下北斗七星封印阵,将六道真气半数封印于此,且布下血咒界,若六道苏醒,必中狂暴血毒,即便百年后再无七星聚义,世间再无人可降服六道,也可在六道苏醒后阻止六道的活人祭,所以即便是六道再为祸世间,也只有数十年的寿数,也算是七星子为了后人,尽的最后一点力量。”爹爹和叔父正是看到这两张羊皮卷,才彻底相信了六道七星之事,连双生二子破棺酿祸都说的一字不差,又有谁能质疑?可怕的是,钟家自知兹事体大,恐六道复苏生灵涂炭,便将这个秘密守住,只在裴无极和陆凌雪、公孙烈三人中言及,而恰恰正是这个秘密,让裴无极和陆凌雪都为了七星聚义而死,钟家实实在在地给息松道人做了帮凶! 息松道人见钟山破面如死灰,更是心情大好,当即道:“钟山破,贫道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错,那两张羊皮卷的确是贫道留在里头的,钟家小哥俩是孪生兄弟,这个特征再明显不过,贫道略施小计,写了两张羊皮卷,把六道七星之事记录在上面,自然是真假掺半,只要写明孪生兄弟放走了六道,就由不得钟家兄弟俩不信!他们瞧见了第一张,自然要去寻第二张,如此一来,他们便避不开这具金刚夜叉鬼骷髅,而半本《不动明王咒》即便是练到了巅峰,也只能是八臂神相,绝对敌不过百战狂,藏歌门被百战狂一剑挑了,剩下的四绝不得不出手对付百战狂,钟山破不敢一人独战,自然要找帮手,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把钟家保守的秘密告诉陆凌雪、裴无极和公孙烈他们,陆裴二绝之死,也算是死在了钟家人的手上!怎么样?钟山破,也算是给你爹出了口恶气吧!毕竟他是死在裴无极手上的。” 钟山破终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住。 息松道人又是一阵狂笑:“当然了,这金刚夜叉鬼骷髅和公孙忆还有一段缘分,好在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如今贫道说的也够多了,就让这金刚夜叉好好地待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吧!”一语言罢,息松道人三两步行至山川地理图密林处,口中言道:“金刚夜叉穿行林间,便是在这里。” 鬼骷髅刚放置稳妥,便是一股赤色透出,弥漫在山川地理图上的山林之间,更显得诡诞无比。 息松道人不再理会钟山破,而是转头朝着吴昊言道:“吴门主,这接下来的神天八物,想必你瞧的眼熟。” 吴昊心里一咯噔,登时明白过来息松道人要取出神箫紧那罗,于是便道:“神箫非凡品,弟子当初在玄渊碁局失足跌落极渊之眼,便是为道长所救,不仅如此道长还赠弟子神箫紧那罗,助弟子武功精进,能用这一段缘分,已是莫大的福气,如今弟子只想为道长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其他的自然不敢再做他想。”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终归是年少坎坷,成就了一番早熟,吴门主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罢了,贫道也不难为你,好好的把住极乐图!” 六兽这才瞧见,息松道人手里取出的是一柄短萧,顶端马首十分明显,牛老大恍然大悟:“原来吴昊和书白在试炼之地里头掉下深渊,见到的高人便是这老杂毛!” 朱老二啐地一口:“你才知道!先前就瞧出来了!这姓吴的小子,俺们可算是瞎了眼,还觉得他年少有为,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唉!” 苟老三看了一眼朱老二,更是知道二哥连骂都懒得去骂吴昊,才是痛心到极致的反应,登时道:“按说咱们一直都在十方山里头混差事,身边都是四刹门这些恶徒败类,却没有一个想吴昊这般阴险恶毒,若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不如....” 侯老五言道:“还不如什么?说的跟你能杀了他一样!” 牛老大被弟兄们的说话声搅得心烦,低声喝止:“你们都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找机会阻止这老杂毛才是要紧!” 息松道人从没有把六兽放在眼里,此番六兽在一旁聒噪,自然也不会去理会,倒是吴昊听到六兽言语,心中杀心顿起,若不是息松道人在侧,怕是早已出手伤人。 息松道人晃了晃手里的神箫紧那罗,口中言道:“这紧那罗本是八部天龙之中的乐神,长了一个马首,鲁盘便造了此物,仙音缥缈,神乐微茫,至于为什么会做出一柄短箫,恐怕也只有鲁盘自己知道了。” 吴昊稍一晃神,手上不自觉握紧了极乐图,引得地上的山川地理图稍稍震颤,息松道人勃然大怒,瞬间闪身来到吴昊身侧,一把钳住吴昊的脸颊,神箫马首已然戳进吴昊面前:“吴昊!你若是敢再乱动一下,坏了山川地理图的走势,休怪贫道下手无情!” 吴昊回过神来,头上汗如雨落,却是再不敢乱动分毫,口中忙不迭道:“道长,吴昊知错了,绝不会再乱动!”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甩开吴昊,三两步行至山川地理图之上,在谷泽处将神箫紧那罗放好,一时间彩光炫出,众人耳畔好似都泛起箫音,箫音婉转深沉,听起来竟有说不上来的哀愁。 小神锋、蚺王鼎、幻视镜、雀喙、鬼骷髅和神箫都已放好,山川地理图上,也是一片五彩斑斓,云烟氤氲,煞是好看,然而在众人眼中,这一片旖旎光景却显得怪诞荒谬。然而让众人更为忧心,神天八物之中,只剩引魂灯和地府阴根,此前引魂灯被顾宁损毁,息松道人也说道用熬桀来顶替,息松道人到底会对熬桀做什么,实在让人不敢去想。 越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息松道人放好了神箫之后,便直起身来言道:“说到这引魂灯,也算是神天八物之中的遗憾,为了熬桀活命,顾宁捏了引魂灯的灯芯,自此神天八物便少了一件,好在龙雀使熬桀敖圣使也算是争气,终是在引魂灯之下,元神和肉身灵体合一,活了过来,不然神天八物还真就成了世上最大的遗憾,话不多言,铜灯引魂是时候归位了!”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缓缓朝关着熬桀的机关匣走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地府阴根 众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苏红木更是眉头紧锁,虽是和熬桀一直较劲,但眼瞧着熬桀被困在机关匣中,后面还不知道息松道人要对他做什么,一股无以名状的压抑和紧张,迅速在苏红木全身弥漫开来,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和熬桀相处的时光,斗了无数次,却在熬桀濒死之时,竟说不上来的难过。 息松道人行至机关匣边站定,手指轻轻一划,机关匣轰隆隆散开,熬桀也随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只是此时的熬桀早已和先前大为不同,面色暗沉无比,双眼无神,两颊深陷,躯体却是比原本圆润许多,其内幽光若隐若现,却不知息松道人在那机关匣中,对熬桀做了什么。 牛老大低声道:“顾宁追书白去了,她若是在这,肯定不管不顾就上去搏命,顾丫头人怎么样?对咱们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眼下这里头能动缓的就咱们哥几个了,这时候要不替顾丫头做些什么,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朱老二咧着嘴道:“还他娘的谈什么以后,要俺说就上去跟这老杂毛搏命,拼死拉倒,总好过在这瞧着眼涨!” 苟老三也不怂,登时道:“不错,你瞧老杂毛这会对付熬桀,咱师父还在那匣匣里头,说不定一会儿也一样,咱们也别等了,就这么上吧!” 杨老四笑了笑:“可咱们哪里是这老杂毛的对手,莫说跟他搏命,怕是人家动动手指头,咱们就死挺了。” 侯老五嗯了一声:“就算是上去,也得想个法子,这老杂毛根本就没把咱们哥几个放在眼里,怕是在老杂毛心里头,咱们哥几个连个屁都算不上,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跟他娘的干了!” 熊老六早就按捺不住,一听大哥招呼,更是忍不住滕一声站了起来,引得息松道人侧脸观瞧,口中轻蔑道:“那傻大个,你想做什么?” 熊老六涨得面皮通红,一句话都没说,一双拳攥的虎口雪白,牙关紧咬,恨不得一口牙咬的崩碎。 息松道人瞧熊老六模样,登时笑道:“这一身横肉倒是借寿还阳上好的人牲,傻大个,你莫要急,一会儿就来理料你们。” 朱老二骂道:“老杂毛,你个狗东西,来跟你猪爷爷过两手,不把你胡子揪了道袍扯了,老子就跟你姓,啐,他娘的也不知你老杂毛叫个啥名字,万一姓个屎尿屁,老子也吃大亏,罢罢罢,算老子吃个亏吧!” 息松道人不怒反笑:“贫道听赤云提起过,说在半道上收了六个四刹门的叛逃弟子,带在身边每日训诫,终是让六个人改邪归正,看起来你们几个便是那六人了,按辈分来讲,你们应是唤贫道师祖,不说让你们讲些礼数,也不该如此目无尊长,也不知赤云是怎么教你们的?” 苟老三瞧见二哥仍是虚弱,怕是斗嘴斗不过那老杂毛,心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死前过过嘴瘾也是使得,于是也站起身来朗声道:“呸!你这老杂毛好厚的面皮,好意思说是咱兄弟们的师祖,弟兄们只认赤云是师父,认不得谁是师祖,再者说,你这当师父的倒是做的好,把自己徒弟关在那小匣匣里头,你这样的师父师祖,哼哼,当真是做的顶好!怕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好师父!”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看来你们几个对赤云还是情深义重,便是你们这副不怕死的劲头,还挺像那么回事,既然如此,那贫道便叫你们几个蝼蚁之辈好好听听,你们几个的好师父怎么骂你们!”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朝着另一个机关匣挥了挥手臂,机关匣再次发出轰隆隆声响,赤云道人也放了出来,和熬桀不同,此时赤云道人意识尚存,也不似熬桀那般被吸干了精气,体内也无幽光散出,倒和关起来之前没什么区别。 赤云道人缓缓起身,却听息松道人言道:“赤云,这几个人倒是对你很衷心,只是你管教无方,竟是指着贫道的鼻子狂吠,你这个做师父的,责任很大嘛!” 赤云道人十分虚弱,转头看了看六兽,此时六兽见到师父起身,一个个激动起来,赤云道人缓缓道:“师父,弟子管教无方,还请师父责罚,只是弟子斗胆请师父饶了他们吧。” 六兽见赤云道人仍是对息松道人十分顺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牛老大朗声道:“师父,老杂毛这般对您,我们兄弟几个看不过去,你也别给咱兄弟们求情!” 朱老二也道:“师父!俺说句实话,这老杂毛哪里像师父模样,哪有师父把徒弟害成这般模样的?今儿横竖走不脱,就算是死也他娘的硬气一些,公孙先生走了,钟兄弟也快差不多了,这会儿还能动的就俺兄弟们了,刚刚俺可是骂的过瘾,这老杂毛哪里还会放过俺们,你休要再求他!” 息松道人打断众人:“住口!你们一口一个师父,喊得很是亲密,看来他很是受到你们的尊敬,徒弟犯了错,那就是师父的责任,你们骂的是快活,可贫道连杀你们都懒得动手,只是也不想让你们死前还过尽嘴瘾,既然如此,那贫道让你们瞧瞧,你们的好师父犯了错,贫道会如何惩戒他吧!” 六兽面面相觑,不知道息松道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见那老道士行至赤云道人身旁,用手指点在赤云道人眉心,一道彩色真气缓缓从息松道人指尖透出,立时赤云道人便是一阵痛苦神色,周身震颤不止。 随着彩色真气越注越多,赤云道人眉间处竟抽出一条长蔓,直到透出三尺离开赤云道人,赤云道人痛苦才算稍稍缓解。只是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这长蔓到底是什么?是何时在自己体内?自己为何半点都不知情? 息松道人开口道:“这地府阴根打从你拜贫道为师之时,便趁着你沉睡之际,将此物植在你头颅之内,徒儿啊,可以说你便是这地府阴根,这地府阴根便是你,看在你替为师保管这地府阴根几十年的份上,为师这就让你解脱了。”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蹲下身子,伸出手掌盖在赤云道人额头之上,六兽再忍不住,纷纷冲上前来想要救下赤云,岂料面前一道赤色屏障横在众人面前,任凭六兽拍打撞击,那赤色屏障自岿然不动。 六兽由愤怒转为哀嚎,在那屏障外啼哭咒骂,息松道人充耳不闻,手掌正待发力,掌下赤云道人忽而开口:“师父,徒儿的命本就是你救下,既然师父要讨回去,徒儿自不敢言语,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赤云呐,你自小就在为师身旁长大,你的秉性师父很是清楚,让你出手对付为师,怕是万难,念在你如此孝心的份上,师父便让你死个明白,公输派鼎盛时期,广搜天下奇物,和阳极玄金一样,这地府阴根是公输派寻到的另一件奇物,传言鲁盘著下《鲁盘图绘》之后,公输派好似中了诅咒一般,公输一门的子孙没有过活及冠之年,年长者也莫名其妙暴毙而亡,那《鲁盘图绘》便有《缺一门》之说,鳏寡孤独无一幸免,鲁盘巧夺天工,却难以逆天改命,眼见公输派迅速没落,鲁盘横下心来,竟是要下到地府夺人,可这世上哪里有活人见过黄泉地府?只是鲁盘不管不顾,硬是凭借一手傲人神禁之术,用机关符咒凿地而下,只可惜凿了千丈之后,何曾见到地府,不过也不算没有半点收获,地底巨岩广布,无一不是坚硬无比,饶是鲁盘大才,却也无法撼动分毫,就在鲁盘一筹莫展之时,却见那巨岩之中,钻出无数藤蔓,小小藤蔓竟能将巨岩钻透。 鲁盘心思活络,便在无数藤蔓中找到走势,之后便凿石而下,最终发现这些藤蔓都汇聚成一株,鲁盘见奇心喜,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便将藤蔓连接的独株斩下,谁知这边刚一得手,周遭岩体便纷纷坠落,也叫是鲁盘,换做旁人早就被巨石埋在地底,待得鲁盘一口气跃至地面,身后坑洞早就坍塌,鲁盘心灰意冷只好将挖开的坑道填埋,此行虽是没能凿穿地府,却还是得了至宝,事后鲁盘冷静下来,自知钻穿黄泉本就是虚无缥缈,旋即作罢,一心研究带回来的这株长蔓,因其是千丈地底带回来的,鲁盘便取其名地府阴根,和神天八物其余的不同,直到鲁盘大限将至,都没有舍得将这地府阴根打造成什么宝贝,而究其根本,只因这地府阴根太过珍贵,可惜的是鲁盘并没有说这地府阴根的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也并没有在《鲁盘图绘》上有所记载,公输派消亡之后,这地府阴根也就下落不明,为师费劲千辛万苦,终是在倒瓶山上找到,为师在倒瓶山建造赤云观,便是为了在倒瓶山寻物之时方便。” 赤云道人苦笑一声:“师父,当年你每到子夜便消失,原来是去寻它了。” 息松道人接言道:“不错,你本是倒瓶村遗孤,师父把你救上山,其实也并不是单纯的想救你,地府阴根实在太过贵重,藏在何处都不妥当,只有让这东西有了自主之力,又在为师掌控之中,才算是安全,如此便寻了你,师父救你时你只有三岁,尚不记事,待得你稍长一些,身高超过了这地府阴根,师父便将这地府阴根植入你体内,让其与你此生相伴,师父循着《鲁盘图绘》上记录的共眼术,这地府阴根之上绘上符咒,如此一来,你瞧见什么,师父便能瞧见什么。” 赤云道人心如死灰,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当年师父为救隆贵教主毒发身亡,徒儿心中难过,只恨自己太无用,如今看来,是徒儿一厢情愿来,害的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如今瞧您好端端的,又觉自己可笑,罢了,眼下您已把这地府阴根取出,徒儿也算是完成使命,只求师父在杀我之后,饶过我那些徒儿吧。” 息松道人笑了笑:“你也无需自惭形秽,倒不是你无用,只是为师交给你的,也只是半本《不动明王咒》,诸如不动如山、云憩松和疾徐如风心法,也都是在半本之上略加改动,即便是你学至巅峰,也仅仅算得上是防得住,却无半点杀招,不然你若是都学全了,一旦你反了为师,将会是最大的隐患。” 赤云道人黯然神伤,更是想到了公孙忆此前和自己说的话,于是便缓缓摇头:“看来一切都被公孙忆猜到了。” 息松道人看着垂死的徒儿,口中道:“公孙忆跟你说的什么,师父都能瞧见听见,你所见所闻,地府阴根都能传至师父这里,公孙忆和你是至交,他死了你自然不好过,只是没想到你都快死了,还在念及公孙忆。” 赤云道人眼角湿润起来:“只恨当初没有信他,才让这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师父啊,徒儿再问您一次,您做了这么多恶事,到底为了什么?” 息松道人看了一眼濒死的徒弟,心下没有半点怜悯,好似舍弃一件用完的工具,丝毫没有不舍,耳听得赤云道人仍在祈求自己饶过那些蝼蚁之辈,息松道人大笑一声:“恶事?傻徒儿,恶与善本就是俗世之见,百年之后,世人对今日之事又能知道多少?到那时他们评判今日之事,又会说谁善谁恶?你命不久矣,还在担心旁人,这副善心肠,倒是不随为师。” 赤云言道:“师父,当年徒儿随你云游四方,见你淡泊名利为人豁达,又好助人,徒儿深觉师父伟大,自然也受到熏陶,这副善心肠,可以说也是师父给的,只是徒儿死活想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息松道人摸了摸手上的地府阴根,冷笑一声:“话跟你说的够多了,你也无用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舍命一搏 六兽见息松道人抬手,个个是又急又怒,牛老大一双铁拳猛砸赤色屏障,直把双手砸得鲜血迸出,却还是无济于事。 老头子看了个满眼,自知无法跳脱世外,眼下不管是敌是友都得站到一起,共同对付息松道人,于是也不多言,双手虚握凝出乾坤归元,黑白双色真气朝着赤色屏障冲去,六兽见状赶忙让出空来,果然老头子一出手,要远比六兽有用的多,那赤色屏障已然开始震颤。 老头子心道:看来息松道人也并不似看起来这般气定神闲,先前那赤色屏障十分坚固,阴阳二气都不能伤其分毫,如今一招打上竟有了效用,可见这息松道人也不似先前那般强力。心念至此,老头子也不多言,更是加紧手上真气凝结。 息松道人见老头子出手,自然不敢大意,趁着赤色屏障还能坚持,当即也不多言,一掌拍在赤云道人面门之上,饶是自己的徒儿,下手也是丝毫不容情:“师父这就让你去和公孙忆见面!”待得息松道人手掌抬起,赤云道人已然没了气息。 屏障外六兽彻底陷入癫狂,恨不得手撕了这老道,眼见乾坤归元几欲冲破屏障,六兽一个个作势前冲。 息松道人直起身来刚一抬头便瞧见不动如山被老头子击溃,心下杀心大作,也不去管熬桀,欺身去攻老头子,老头子左右看了看,赶忙朝悬空岛边缘疾奔。息松道人见老头子要逃,哪里会给老头子机会,双足点地跃起,背后千手法相越发明显,只一个起落便来到老头子背后,息松道人二话不说,法相千手齐出,便是要让那老头子插翅难逃。 六兽见息松道人去追老头子,一个个奔向赤云道人,赤云道人哪里还有半丝生气,众人哀极化作满腔怒意,起身去追息松道人。 丁晓洋也赶了过来,拦住牛老大:“你们也要送死嘛!” 牛老大旋即一愣,一把掳开丁晓洋:“晓洋姑娘你别管,这妖道杀了我师父,我们不能饶他!” 苟老三也朝前冲,却是不忍大哥送死,登时道:“大哥,你还是护好晓洋姑娘和小师姐他们,剩下的交给弟兄们吧!” 不等牛老大再说什么,众兄弟一个个从牛老大身旁奔过,待得朱老二路过时只听其言道:“大哥,俺们先走一步了!” 丁晓洋见这几个粗犷汉子竟是如此有情有义,心下不忍这些人白白送死,于是便急声言道:“你们这就是去送死!你们死了就一点转变的机会也没有了!” 杨老四苦笑一声:“”丁姑娘,咱们哪里还有胜算?兄弟们也不想活了,先过去给你们开路!” 丁晓洋一把抓过牛老大,急的一巴掌扇在牛老大脸上:“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嘛!” 牛老大旋即一愣,众人也停下了脚步,丁晓洋这番话显然是有了主意,果然不等六兽开口,丁晓洋急道:“咱们就算是做好死的准备,也不能白死,总得做点有用的事,这老道士找什么神天八物凑在一起,还摆在地上也不知要做什么?咱们就不能让他得逞,这会儿他去追老头子,咱们就把他摆好的东西给夺了!能毁到的就毁掉,毁不掉的就从这悬空岛上扔下去。” 苟老三脑子转得快,听完丁晓洋的话,忍不住拍手叫好:“丁姑娘说的太妙了!咱们就这么做,等老杂毛回来瞧见他辛辛苦苦找来的什么鬼八物全给咱们破坏了,气都给他气死!” 朱老二接言道:“那咱们还愣着干嘛!这就去啊!俺说也别毁了,这些东西都大有来头,也不是咱们能毁掉的,干脆朝着书白和顾丫头的方向扔下去,他们但凡捡到一样两样,都是大有好处,等老杂毛回来,哪怕是杀了俺们,那俺们哥几个也值了!” 众人不再多言,一个个改了方向,熊老六急火攻心,箭步疾奔而出径直冲到蚺王鼎旁,双臂一沉,便探到蚺王鼎之下。 六兽一一落位,苟老三力气不大找了离自己最近处的雀喙,伸手便去握那雀喙匕柄。 朱老二本想去取鬼骷髅,却听牛老大言道:“老二,你先前受了伤,还是去找个好取的。” 朱老二心知这会儿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当即也不跟牛老大废话,便去寻那小神锋。 牛老大见朱老二离开,也伏低身子去搬鬼骷髅。 杨老四和侯老五身手敏捷,二人一个去取幻视镜,一个去拿神箫。 六兄弟各自站定,不料这六件宝贝好似地底生根一般,不说被拿起来,连动都不曾动弹一下,六兽心头发慌,更是发了狠,熊老六手臂青筋暴起,手上皮肉紧绷,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熊老六本想松开手缓得一缓,谁料双手竟被牢牢吸在蚺王鼎上,熊老六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去瞧众兄弟,一个个和熊老六没什么分别,全都被各自面前的宝物束缚住,再想脱身已是万难。 丁晓洋见状,赶忙招呼公孙晴和黛丝瑶上去帮忙,黛丝瑶从未见过蚺王鼎出现如此异状,便下意识的朝熊老六奔去,熊老六见黛丝瑶上前,心中更是焦急:“别....别...别过来..有古怪!” 眼见六兽被困,在一旁举着极乐图的吴昊只得违抗息松道人“不动”的命令,看了一眼天机先生,见对方直着眼睛发愣,显然是被六兽这一通胡乱搅和震住,旋即一脚踹在天机先生裆下,只一脚便把天机先生踹的昏死过去。 吴昊也不迟疑,一把收极乐图入怀,地上山川地理图的云海山川河流密林顷刻间消散,六样宝贝也随之松动起来,吴昊看准了神箫紧那罗,也不去理会众人,直奔握住马首的侯老五,侯老五眼疾手快,这边神箫紧那罗刚一松动,便抢一步拽起来插进领口,接着便朝着悬空岛边缘狂奔,只是侯老五速度哪里比得上吴昊,只见吴昊手臂一挥,三道音刃朝着侯老五背后急飞,众兄弟都拿起面前的宝贝,心下还在窃喜,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吴昊出手。 只听噗噗噗三声传出,侯老五应声倒地,重重趴在地上,将神箫紧那罗压在身下。剧痛之下的侯老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便是把神箫扔下悬空岛,背后疼痛虽是站不起身,侯老五咬紧了嘴唇,手脚并用朝前爬。 吴昊一击得手,自然不会再让侯老五动弹,一个起落赶至侯老五近处:“看你往哪里逃?”话音未落,手心处音刃凝结,对着侯老五的脖颈斩落。公孙晴离得最近,瞧见吴昊下了死手,也来不及反应,竟是飞身扑向侯老五,用自己的身子去挡音刃。 吴昊瞧见身下侯老五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更是一眼便瞧出是公孙晴,下意识改了准头,音刃打在侯老五身侧。公孙晴怒道:“吴昊,你到底要做什么!” 吴昊冷哼一声:“我只想取我藏歌门的神箫,谁敢挡我谁就是个死!让开!”吴昊一边说,一边将公孙晴拨开,此时侯老五也刚好翻身,自知再无法朝前挪动,便忍着后背疼痛,抽出神箫振臂一掷:“兄弟们,接住!” 吴昊没想到这侯老五重伤之下竟会扔出神箫,眼看神箫落在苟老三身侧,一时间杀心大作,却也只能去夺神箫,此时六兽其余众人已经开始奔着悬空岛边缘跑,杨老四瞧见五弟被吴昊偷袭,当即改了方向,朝着侯老五这边狂奔,侯老五见四哥赶来,张口喊道:“别管我!别让这小子得逞!” 杨老四一声长叹,拔腿便追,吴昊察觉身后来人,一腔怒火早就上涌,回身便是一记音刃,杨老四躲闪不及,音刃透体而过,低头一瞧,腹间鲜血长流,杨老四也发了狠,用手堵住伤口,不让里头的东西掉出来,仍是一步步朝前奔跑。 牛老大见两个兄弟都中了招,气得双眼通红,一把将手伸到鬼骷髅腔子里,腾出一只手来,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吴昊扔去,一边扔一边怒骂:“吴昊!休要伤我兄弟!” 吴昊见牛老大气势汹汹朝自己奔来,也不多言,掌心真气以气化形,两枚音刃握在手心,只等牛老大近身,便将双刃刺进牛老大心窝。 苟老三捡起地上的神箫,将雀喙搭在神箫之上,朗声便道:“小子!你敢伤我兄弟,我就毁了这破箫!” 吴昊旋即一愣,一眼便瞧见苟老三一手握着雀喙,正准备用雀喙剁那神箫,心道神箫不是凡品,岂能如此容易被斩断,于是道:“就凭你?”言语讥讽,脚下仍是不停,迎着牛老大朝前踏了一步。 朱老二眼见吴昊起了杀心,自己的兄弟们也都失了理智,一时间急火攻心,也不管手中是何物,将小神锋当飞刀扔了出去。也叫朱老二手上有些准头,那小神锋锋刃径直朝着吴昊扎去,吴昊不敢硬接,只得闪身去躲,此时牛老大刚好冲来,一头将吴昊撞翻在地,操起手臂上的鬼骷髅,对着地上的吴昊搂头变打。 熊老六担心牛老大吃亏,也凑上前去帮手,却听丁晓洋大声道:“快把这些东西扔下去啊!” 熊老六陷入两难,一边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一边又是难得的大好机会,二者选其一,该如何选择彻底难倒了这个单纯的汉子,无奈之下,熊老六将蚺王鼎丢在地上,朝着身侧的黛丝瑶说了句:“你去扔!”之后便奔着牛老大冲去。 牛老大虽是一身蛮力,但比起吴昊,武功还是弱了许多,方才还占了上风,眨眼间便被吴昊反制,连手臂上的鬼骷髅也被抢走,牛老大自己也被吴昊的音刃刺伤。 熊老六怒吼一声,伸手便去抓吴昊后颈,吴昊反手便是一掌,掌心音刃早就凝结,扑哧一声戳进熊老六手臂,熊老六不管不顾,仍是去抓吴昊,吴昊杀心大作,反身便道:“你找死!”接着便是凌空跃起,双手手心音刃朝着熊老六双鬓一拍,熊老六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旋即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牛老大心如刀绞,爬起身来要和吴昊搏命,吴昊一脚踢飞身侧的鬼骷髅,鬼骷髅砸在牛老大面门,哗啦啦散了一地,牛老大顾不得擦去脸上血渍,飞身便扑,吴昊身子灵动,闪身就是一躲,待得牛老大失了重心,手起刃落,对着牛老大颈间就是一划,眼见音刃便要斩在牛老大脖子,苟老三只得放弃手中的神箫:“吴昊,接箫!” 吴昊浑身一震,抬眼便看见神箫飞来,旋即放弃去杀牛老大,飞起身来接住神箫紧那罗,落地之时,吴昊难掩心头狂喜,眼神中皆是癫狂。 黛丝瑶身体瘦小,费劲千辛万苦,也只是拖着蚺王鼎朝前走了几步,公孙晴见状也上前来和黛丝瑶一起抬,二人拽着鼎耳起身,公孙晴作势朝着悬空岛边缘走,却发现黛丝瑶并没有动弹,登时急道:“别愣着了,赶紧走!” 黛丝瑶眼中犯难,公孙晴以为黛丝瑶舍不得她五仙教的宝贝,便开口道:“黛丝瑶,这会儿还犹豫什么,这蚺王鼎虽是你五仙教的东西,可你五仙教还拿得到吗?” 黛丝瑶看着公孙晴,眼里十分清澈,小声说道:“晴儿妹妹,我想用蚺王鼎救他们。” 公孙晴愕然,回头一瞧六兽,牛老大正俯在熊老六身上,不停的摇晃呼喊熊老六。苟老三正疾步奔向侯老五,却见侯老五正用手去指杨老四,杨老四半跪在不远处,身下鲜血流了一地。 苟老三想要去救人,却被忽然出现的苏红木截住,一掌烈火将苟老三逼退,抢过其手中的雀喙。 六兽中,只剩朱老二呆立场中,看着重伤濒死的兄弟们,已然说不出话来。 公孙晴心痛欲死,这些粗糙汉子平日里十分宠溺自己,一口一个小师姐喊着,眼见这些人如此惨烈,公孙晴也犹豫起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 气急败坏 公孙晴朝着黛丝瑶急道:“这破鼎真的能救他们吗?” 黛丝瑶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我也不大清楚,兴许是可以。”公孙晴拽起蚺王鼎:“那还等什么!” 黛丝瑶赶忙让公孙晴将蚺王鼎放下,心里默默回想着隆贵在天池堡传授给自己的法子,隆贵在天池堡修养时,炼了不少丹药,黛丝瑶跟着裴书白一行临走前,隆贵把这些丹药全给黛丝瑶带好了,此前黛丝瑶还想着没有机会去用,这会儿全赶上了。 在公孙晴的不断催促下,黛丝瑶将丹药扔在了蚺王鼎中,这些丹药本是治疗内伤外创之用,想要救活濒死的六兽,只得通过蚺王鼎再度炼化,黛丝瑶稳住心神,拽下鼎耳双杵嵌环,将鼎内黑白双杵连在一起,戳碎鼎内丹药。 吴昊见公孙晴和黛丝瑶蹲在蚺王鼎旁,显然是在炼制丹药,便起了抢夺之心,只等丹药炼成。 苟老三被苏红木夺了手中的雀喙,心下半点夺回来的心思也没有,那妖女何等神通,远不是苟老三可及,见苏红木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便转过身来直奔侯老五,侯老五振臂疾挥,口中道:“三哥,我还挺得住,你去看四哥。” 苟老三赶忙朝着杨老四奔去,却见苏红木早就行至杨老四身前,手已经朝着杨老四腹间伸去。苟老三怒喊:“妖女,莫伤我兄弟!”一边喊一边朝着杨老四狂奔。 苏红木根本不去理会,一把从杨老四身下拽出铜镜幻视,之后杨老四肚子上便燃起黑火。苟老三又气又急,眼泪都泛了出来,苏红木冷哼一声:“碍事!”之后便径直走了。 苟老三奔至杨老四身侧,想要去拍杨老四身上的龙照黑炎,只是苟老三知道这龙照黑炎的厉害,但凡什么东西被龙照黑炎引燃,不烧成灰是不会熄灭的,就在苟老三焦急万分之时,却见杨老四腹间黑火消散,杨老四肚子上被音刃划开的伤口也烧的黢黑一片。 杨老四虚弱道:“三哥,这火是救我的。” 苟老三这才明白,苏红木到杨老四这里,只是为了拿走铜镜幻视,顺带着把杨老四肚子上的伤口用火燎了,反倒起了止血的效用,接着抬眼去瞧苏红木,正赶上苏红木也回头瞧。 “你们虽是不济,好歹也是熬桀的朋友,救他只是顺手。”苏红木淡淡说了一句,之后便朝着熬桀走去。 朱老二和丁晓洋也顾不得他想,一个去捡拾地上散落的鬼骷髅,一个去捡掉在地上的小神锋,此时恰好黛丝瑶炼号丹药,正探手从蚺王鼎内取出。 不料吴昊突然暴起发难起身而至,黛丝瑶和公孙晴哪里反应的过来,吴昊的手已经探入鼎身,更是用真气逼退黛丝瑶和公孙晴。 公孙晴气得眼泪打转,强行催动真气,只是仓促之下,哪里能使出不动如山,眼见黛丝瑶练好的药被吴昊抢了,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就在公孙晴和黛丝瑶焦急之时,忽然身侧一股劲风吹过,连吴昊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病公子出现在近处,一掌拍来吴昊肩头,吴昊眼睛瞪圆,看见了病公子掌心符咒,吴昊中过搬山填海术,知道这又是病公子使的符咒之术,若是再度被困,自己立时便死,只得丢下手里的丹药,将神箫紧那罗搭在唇边,用上了《绕梁乐》的心法,七彩音波环绕周身,脚下音团也凝结起来,强行将自己和病公子拉开距离。 病公子也不去追,接住吴昊丢下的药丸,一把塞进自己的口中,此前钟山破假意杀掉病公子,实则是戳中病公子剑突,此处虽不及致命,但疼痛之感可谓是全身之最,钟山破想要用这个法子激得病公子苏醒,如今果然奏效,病公子早就醒来,一直趴在地上等待时机,瞧见黛丝瑶在蚺王鼎中炼药,医毒双绝的病公子本就是五仙教出身,自然知道黛丝瑶炼药的手法是得了隆贵真传,蚺王鼎炼出的丹药自然是功效十足,于是便铆足了气力,只等黛丝瑶炼好丹药便飞身去夺,眼见吴昊得手,病公子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病公子服下丹药之后,气力瞬间走遍全身,病公子大喜,心道这丹药虽是不能让自己恢复功力,但做这件事也是够用!于是便拽住蚺王鼎的鼎耳飞身远去,直到和众人拉开距离才停住。 黛丝瑶和公孙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病公子盘膝而坐,接着便是大喝一声,将双手探入蚺王鼎中,蚺王鼎翁的一声闷响,无数真气倾泻而出,病公子自言道:“你想要什么,我偏不让你得逞!” 蚺王鼎真气外泄,引得悬空岛周遭风起云涌,连天都阴沉了下来,真气狂猎罡风急转,一时间飞沙走石,悬空岛都被这真气气流搅得不住乱晃,众人站不稳只得互相扶持。 息松道人正和老头子缠斗,眼见便要得手,让老头子毙命,忽觉身后真气狂舞,心下一沉暗道不妙,转头一瞧看见病公子正在破坏蚺王鼎,吴昊吹奏神箫,身下七彩音团凝结,大有脱逃之势,再看原本立在那里的天机先生已经倒地不起不省人事,地上的山川地理图哪里还有踪影?不光山川地理图不见了,连地上的神天八物也统统移位。 息松道人瞧见眼前光景,怒火攻心,千手法相将擒住的老头子朝着悬空岛外一扔,之后便转身直奔病公子。 病公子见息松道人冲自己飞来,半点闪躲的意思也没有,反倒是嘴角上扬,讥讽道:“老杂毛,怕是你这百年大计,到头来还是虚幻泡影!” 息松道人气急败坏,一把扼住病公子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病公子根本不反抗,嘴里扔道:“你杀了又有何用?我告诉你,老杂毛,你再厉害也是没有用了,破坏你好事的,还真就不是我,是这些你瞧不上的蝼蚁之辈!他们这些人呐,都是些混吃等死的地痞无赖,武功不济远不如一般高手,说是武林中人都有些牵强,可就是这些酒囊饭袋,让你息松道人着了道,说到底终是你太过自大。” 息松道人怒极反笑:“病公子,你已死到临头,还在这耍嘴!” 病公子喘不上气来,却仍是嘲讽道:“忘了...忘了告诉你...老...老杂毛,这几个人,原先都是...都是我....都是我四刹门的人,说到底...还终是四刹门的人赢了。” 息松道人没再给病公子说话的机会,手心处力道透出,折断了病公子的脖子。像丢一样废品一样,息松道人将病公子的尸身掼到地上,发泄着心里的愤怒。之后转过身来,并没有立时去寻六兽麻烦,而是架起飞天木鸢,直奔半空中的吴昊。 吴昊本已架着七彩音团飞至悬空岛边缘,无奈病公子轰击蚺王鼎,迸出的真气搅动周围气旋,引得悬空岛上一片风起云涌,吴昊脚下七彩音团受到波及,险些摔落下来,此番稍稍稳住,就瞧见背后息松道人攻来,吴昊自知跑不掉,旋即撤去音团,跪在地上,双手将神箫紧那罗捧了,大声言道:“道长命弟子不动,无奈那六人太过放肆,竟趁道长不备,妄图抢夺神天八物,弟子一人难敌数众,只得抢回一件,这便奉上,吴昊不能夺下八物,请道长责罚!” 息松道人瞬间来到吴昊身前,一把拿走神箫紧那罗,倒是没对吴昊出手,只是冷言道:“你倒是会抢,偏偏抢了这神箫!吴昊,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我都清楚,别让我抓到空子!” 吴昊额角渗出汗来,心中已如明镜,这会息松道人并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说明自己尚有利用的价值,自己这一番夺宝重伤牛老大、杨老四和侯老五,杀了熊老六,已然无法回头,若是再惹了息松,怕是只有等死,于是便道:“道长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息松道人转身便走:“你且随我来!莫要想着再逃,不然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你!”一语言罢,便朝着六兽和公孙晴黛丝瑶走去。 吴昊心下诧异:这老道士此前一口一个贫道,此时局势突起变化,急迫之下他却改口称我,所谓贫道者,乏圣道之义,是为沙门中的谦称,和尚道士皆自称为贫,息松道人寿数至少过百,自称贫道想来早就成为习惯,可为何却在焦急之时改了口?吴昊想不通此节,只是觉得这背后还有蹊跷,眼见息松道人已然站到六兽跟前,也只好不去细想,站起身来跟上。 息松道人怒道:“你们这些蝼蚁,安敢坏我好事!” 朱老二见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能站起来的只有自己和苟老三,当下想都没想,便横在众兄弟面前,大笑几声:“老杂毛!俺兄弟们打不过你,可终是那劳什子神天八物是死东西,你老东西不在,俺们哥几个瞧那宝贝欣喜,自然就上去瞧上一番,只是俺们兄弟们都是大老粗,也不知这鸟八物这么不禁摆置,弄一弄就他娘的坏了,事情就这么回事儿,要说赔,俺们几个是赔不起,老杂毛要是想出奇,老子站在这里,大不了让你打上一顿。” 息松道人见朱老二一副泼皮贱样,更是气得血涌,连手都止不住震颤起来,也没给朱老二再说话的机会,大喝一声真气透气而出,化作一柄七彩长戟,只见彩光一闪,朱老二便被这真气长戟定穿了身子。 朱老二口中鲜血长流,却仍是一副笑脸:“他娘的,老子还是死在你这老杂毛手上了,可惜啊可惜,就算是你杀了你老子,也休想再凑齐神天八物了!” 息松道人狂怒不止,面前这胖子显然是个混不吝,哪怕是命都没了,还不忘嘲讽自己,息松道人摆布武林三代,何时受过如此大辱,只是面前这人自己杀都杀了,还能做什么泄愤? 见息松道人兀自愣神,朱老二忍住咳血,继续言道:“老杂毛,大道理老子不懂,只是一条俺清楚,只要你不快活,咳、咳、咳,老子就....老子就...就他娘的快活了....”朱老二声音越来越轻,终是头一歪没了动静。 牛老大见到自己兄弟死的极惨,也没了活下去的打算,顾不得周身伤口迸血,抡拳便要冲上去,不料后腰被人死命把住,回头一瞧竟是苟老三,只听苟老三低声言道:“”大哥别冲动,二哥和六弟去了,咱们再上前只是白送,神天八物咱们也算是夺了一样,小神锋在丁晓洋手上,这会儿那老杂毛还没有瞧见,就算咱们舍了命,也总得让丁姑娘、小师姐和黛丝瑶带着小神锋脱身。” 牛老大一听,知道苟老三说的有道理,便停下了脚步,心下打定主意,好赖给丁晓洋争取一些时间,又见吴昊此时走上前来,于是便道:“姓吴的小子,你杀我兄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息松道人察觉背后来人,又听牛老大言语,登时便道:“吴昊,我听他们说话心烦,你把他们全杀了吧!” 吴昊也不多言,手中音刃凝结,公孙晴见状,立马道:“吴昊!你要是敢对牛老大动手,我...我....我....”言及此处,公孙晴忽然发觉,自己原本有爹爹、有师父、有裴书白撑腰,平日里说话十分硬气,可眼下爹爹和师父都没了,裴书白跌落悬空岛,自己哪里还有硬气的资本,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可以让吴昊忌惮。 果然,吴昊放声大笑:“公孙晴,你还当你是之前的香饽饽吗?你自己都死到临头,还在这说大话,一会儿我就在你面前,把牛老大他们一个个杀掉,再好好折磨你,把你的脸用音刃划了,把你的牙一颗颗钻下来,再揪了你的舌头,最后看你还怎么说话?还怎么说那些戳我心肺的伤人之言!” 第五百七十五章 幻术之斗 息松道人见吴昊准备动手,也知面前这些蝼蚁不是吴昊的对手,便转头去对付苏红木。苏红木取了雀喙,又从杨老四怀里夺走了幻视镜,实力远不是先前可比,毕竟这雀喙和幻视镜,本就是熬桀和苏红木的兵刃法器。那熬桀先前被困在机关匣中失了战力,息松道人本欲将熬桀彻底击溃失去意识之时,将其用五鬼定身咒困死,再放置在山川地理图中引魂灯所在的位置,只是息松道人笃定自己稳控局势,更是没把在场的所有人放在眼里,故而才会如此大意,本想着嘲讽众人,杀人诛心,没曾想还是托大,竟被这几个粗鄙汉子搅了好事。 心头越是烦躁,息松道人越是稳不住阵脚,此番若是回身去瞧天机先生,便知极乐图已被人盗走,只是此时息松道人心下只想着把还有一战之力的苏红木先行除掉,便忽略了极乐图的事。 苏红木独臂捧着幻视镜,见息松道人朝自己走来,自知难敌这老道,便缓缓朝后退去,直退到熬桀身前,忽听背后传来熬桀的声音:“红木,这雀喙为何会在我手上?” 苏红木听到声音,心里泛起激动:“熬桀,这会儿就别傻乎乎的问这些了,雀喙在你手上,咱们一起结果了这老道士。” 熬桀抬眼一瞧,见息松道人正朝这边走来,一张脸阴沉无比,周身真气透出,虽是和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但那巨大的压迫感早就透过来,让人不寒而栗。熬桀被这股杀意激得一颤,头脑也稍稍清醒了一些,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瞧见顾宁,心下又是一紧。 苏红木不用回头,便知熬桀心头所想,登时道:“你那好孙女被这老道士从这悬空岛上打下去了,还有那裴小子,你要是想去救人,就赶紧和妹妹一道对付他,不然谁也活不了!” 熬桀看了看苏红木的背影,这个和自己斗了大半生的妖娆女子,如今只剩一臂,登时心头一酸:“罢了,百年前,咱们俩斗来斗去,没曾想百年后竟站到了一起并肩作战。” 苏红木冷笑一声:“还在这扯什么闲话?我都以为你一睁眼就要去找你那好孙女呢!”苏红木的确担心,在六道中时,熬桀虽不似百战狂冷酷、灭轮回嗜杀,但也没有长一颗善心,而封印了百年之后,尤其是遇上了姓顾的丫头,这熬桀彻底转了性,原以为熬桀醒来之后见不到顾宁,立马就会跳下悬空岛去寻顾宁,二人联手尚不知能不能和这老道士为敌,更别提熬桀离开,好在熬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时间苏红木心里安定了不少。 眼见息松道人越来越近,苏红木收回心神,手中真气透出,幻视镜彩光渐渐亮了起来。 息松道人瞧见幻视镜异动,也不敢大意,便停下了脚步,沉声道:“苏红木,当年在六道你凭借一手龙火功跻身三圣使之位,旁人只道你龙火神威,却不知你幻术也是大成,龙眠幻火更是幻术中的顶峰,如今你夺走了幻视镜,更是实力大增,虽是少了一条手臂,我也不小瞧你。如此,咱们就拼一拼这幻术吧!”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身形遁去,再无踪影。 苏红木心道不妙,登时反应过来,那些复活的六道弟子,都学会了遁身之法,想来便是这老道士的所为,息松道人消失在眼前,谁知道会从哪里攻来?于是赶忙将幻视镜立在地上,伸出手来透出真气再面前布下龙照黑炎,口中道:“熬桀,看好了幻视镜,莫要让这妖道夺了去!” 熬桀十分虚弱,虽是雀喙在手,但二度对付九龙抬棺术身负重伤,又被机关匣困住多时,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听到苏红木让自己守住幻视镜,便强撑着站起身来,将雀喙横在胸前,半蹲在幻视镜旁,一心护住这面镜子。 苏红木没有瞧向别处,一双妙目死死盯着面前的龙照黑炎,不管息松道人从哪里攻来,必定要熄灭一处黑火,只要见到面前这一排黑炎中,哪里出现异动,便知息松道人位置。 息松道人又何尝不知苏红木横出黑火的缘由,当下祭出机关符咒,化作十个木人,朝着龙照黑炎并排冲去,苏红木见凭空出现木人,朝前虚拍一掌,龙照黑炎迅速朝前蔓延开来,将这些机关木人裹住,机关木人沾上黑火,瞬间燃烧起来,只是这些机关木人本就是死物,虽是身燃烈焰却是浑然不顾,更是大踏步朝着苏红木这边撞过来,苏红木根本不动,这些机关人身上龙火燃烧的速度很快,不等机关木人近身,便会化作一片飞灰。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自己使出这机关木人本就不是为了靠近苏红木,只是为了搅乱火势,眼见所有木人都燃起黑火,地上的龙照黑炎早已没了规律,登时也不多言,手上备好符咒,道袍一鼓身子便窜了出去。 苏红木忽觉近身处黑炎异动,心中登时一凉,立时反应过来这些机关木人出现的目的,只是再想办法应对已然不及,息松道人已在一片黑炎之上,只见那老道士趁着机关木人将倒未倒之际,凌空急踏,踩着木人脑袋便越过了一片黑炎,待苏红木瞧见息松道人现身,二人已不过三尺之距。 苏红木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使出飞凰无烬,化作火凰击空扶摇,息松道人手腕一翻,揽住火凰尾翼,接着便是一拽,苏红木脱身不得,登时失了重心,重重摔了下来,息松道人不等苏红木落地,袍袖五根枯草飞出,化作五鬼飞向苏红木,苏红木来不及起身,只得挥动手臂,使出炽云炎雨,斑斑火光密如骤雨,五鬼枯草瞬间燃起火光。 息松道人见枯草被火雨裹中,也不强求能用五鬼定身困住苏红木,而是双足踏地跃起,身形随之隐遁,苏红木赶忙站起身来,发觉背后罡风来袭,赶忙朝着幻视镜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朝着幻视镜迸射真气,激发幻视镜彩光透出,也好挡住身后来人。 只是那背后巨力来的奇快,苏红木还未奔至彩光覆盖之处,便被后面人拍中,好在苏红木早就做好来不及的打算,立时将肉身化成龙火,息松道人一掌拍上,手臂竟是穿火而过,苏红木急转身形,指尖火光大作,迅速拍在息松道人脑门。 息松道人大惊失色急急后退,岂料额头火光早就透体而入,便是苏红木的龙眠幻火。 苏红木见息松道人中招,强顶的一口气泄出,身子颓然跪倒,接着便是大口喘息,口中道:“妖道!中了龙眠幻火,你就好好在幻境中待着吧!” 息松道人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一张脸写满了惊恐和不甘,龙眠幻火的厉害之处,并不是对肉体的炙烤,而是对心智元神的摧残,凡中招者陷入幻境之中,其间中招者会不断重复自己最痛苦之事,无尽循环直至精神崩塌失神脱力,最终死在幻境之中,更厉害的是,在那幻境之中,五感尽失,对空间和时间的转换毫无察觉,常世可能只过一刻,那幻境中已是七日之久。当初两界城一战,公孙忆中了苏红木一招龙眠幻火,便陷入幻象之中无法脱身,一遍一遍去杀公孙晴,又反被公孙晴三两句话引得公孙忆自杀,之后无尽的复活,重复这撕心裂肺的精神痛楚,若不是熬桀操控顾宁的身子,强行使出万物萧将公孙忆冻住,这才解开了龙眠幻火。 苏红木喘匀了气息,转头朝着熬桀道:“熬桀,总算是让这妖道中了招,只是不知这息松老道在意什么?在那幻境里头会瞧见什么,罢了,也不去想了,能得手已是万幸,如今我已无力杀他,你赶紧上前朝这妖道胸口补上一刀。” 熬桀面露喜色,也不去管幻视镜,缓缓走上前来,手中雀喙举起,缓步朝前走去。大战之后,苏红木放松了精神,盯着息松道人,只等熬桀得手,谁料熬桀刚行至自己身前,竟是忽而转头,雀喙高高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去了苏红木的手臂。 苏红木痛极,根本想不到熬桀为何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眼见熬桀一脸凶相,毫无停手之意,只得忍着剧痛翻身滚开,熬桀踏步而上,一脚踩中苏红木的脚踝,雀喙手起刃落,将苏红木膝盖斩碎,苏红木哀嚎不止,眼中更是酸楚:“熬....熬...熬桀!你....你要做什么?” 熬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苏红木大惊,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口中吐出真气,化作火球朝着幻视镜飞去,幻视镜彩光大作,将熬桀裹在其间,熬桀双目一灰,身子也重重倒在地上,苏红木强撑着站起身来,用一条腿挣扎起身,虽是不知熬桀中了什么邪,但想来必是息松道人作怪,旋即张开嘴,用尽周身气力吐出龙火,这龙息功已是苏红木耗命之举,是耗尽心脉之力使出的杀招,此招使出,苏红木自己也难以活命,只是眼下苏红木再无他法,幻视镜只能困住熬桀一时,当即也不再多想,只求死前能让息松道人毙命。 龙息功使出,苏红木口中喷出龙火,火光瞬间将息松道人引燃,苏红木眼光涣散,接着便不省人事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红木竟悠悠转醒,心下更是诧异,这龙息功使完,自己应是再无回天之力,却不知自己为何还能醒来,左右一瞧的确是悬空岛不假,苏红木不及多想,赶忙侧过脸来去看息松道人,见原本息松道人所处的位置,地上已是一片焦黑,心下才稍稍放心,接着转头去瞧熬桀,却见熬桀已然回到了幻视镜旁,仍是横握雀喙,一脸警惕。 苏红木见熬桀无事,也松了口气,先前熬桀对自己痛下杀手,势必是中了息松道人的幻术,如今息松道人毙命,想来幻术已然解除,虽是十分虚弱,却还是对熬桀道:“熬桀哥哥,没事了,那妖道死了!” 熬桀见苏红木醒来,黯然道:“妹子,哥哥方才不知怎么了,头疼的厉害。” 苏红木叹息道:“红木这唯一一条手臂,也被哥哥斩了,今后可就讹上你了,以后你照料顾丫头和妹妹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谁知熬桀冷笑一声,沉声言道:“苏红木,你好厚的面皮,如今你几如废人,让我照顾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依我看不如就这么死了,也算是解脱。”一语言罢,熬桀直起身来,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子,只见熬桀快步上前,双臂握住雀喙,龙雀真气透体而出,周遭绿色风旋荡起,一时间熬桀须发猎猎迎风鼓舞,身子也缓缓上升,一边言道:“让你就这么死简简单单死了,也太便宜你了,当初和我斗的不可开交,也分不出个胜负,到如今总算是有个结果,苏红木,你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可曾当真把我当成亲人!还想着和顾宁平起平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 苏红木心中酸楚,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舍命救下的熬桀,竟在自己垂危之际痛下杀手,只是为了当年自己和他的纷争,原以为百年过去,这些隔阂纠纷早就放下,可怜自己一生未做什么好事,临了做的这么唯一一件,却是这么个结果,一时间泪如雨下。 “熬桀哥....” 苏红木未及喊出,熬桀雀喙凌空斩下,无数龙旋飞向苏红木,如同万仞及身,苏红木周身剧痛不止,鲜血破体迸出,全身皮肉如同遭受鱼鳞万剐。 剧痛之下,苏红木精神越发恍惚,眼里熬桀双臂疾挥,不停地斩出龙旋,显然是要把自己彻底杀死才能罢手。忽然之间,苏红木灵台一闪,那熬桀本已断了一臂,为何此时双臂完好无损?苏红木越想越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打从使出龙息功之后,就不应该还能醒来,眼前熬桀又如此行径,苏红木越发感觉不对劲。 第五百七十六章 六兽殒命 脑中飞速思索,却被周身剧痛屡次打断,苏红木也不言语,咬紧了牙关盯着熬桀的手臂,心道以熬桀的武学修为,这般斩出龙雀真气,莫说自己,怕是连灭轮回都吃不消,可自己迟迟不死,哪里是熬桀为了折磨自己而留活口,思前想后,苏红木终于想通,根本不是熬桀性情大变,而是自己彻头彻尾中了息松道人的幻术! 虽是不知何时中招,但知道了事情的根由,苏红木反倒冷静下来,强行咬破自己舌尖,鲜血倒灌口鼻,苏红木大喊一声,接着便觉眼前一阵眩光,待得一切再度清晰之时,苏红木才瞧见自己仍是立在龙照黑炎之后,熬桀也在一旁横握雀喙护着幻视镜,再看息松道人,隔着龙照黑炎发笑,苏红木方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息松道人所为。 息松道人言道:“苏圣使,想来幻术一道,你称之为当世第二,旁人不敢争这个第一,可谁曾想就是这么一个幻术集大成者,竟也中了幻术,传将出去,怕是苏圣使的面子挂不住吧!” 苏红木还未开口,却听背后熬桀言道:“红木!你怎么了?从方才你使出龙照黑炎,便站着不动,那老杂毛显形之后就站在那里瞧着你,到底怎么了?” 苏红木脸色惨白,幻术之斗只此一合,自己便心力交瘁,不仅如此幻境中使出的真气也是当真耗去,此时再战哪里还有抗衡之力,于是便道:“熬桀,我中了那妖道的幻术!” 熬桀大吃一惊,苏红木的本事熬桀很是清楚,当年二人过招,每每自己占了上风,苏红木都会以龙眠幻火扳回颓势,便是这么一个幻术大师,也中了招,一时间更是平添了三分对息松道人忌惮。 息松道人复又笑道:“苏红木,方才那段经历,你要不要再来一次?毕竟在那幻境里头,你还是能打中我的,一招肉身化气,反手使出龙眠幻火,倒也是精彩的很嘛。” 苏红木缓缓道:“妖道!咱们再来过!” 息松道人嘿嘿一笑,旋即挥舞袍袖,将面前的龙照黑炎悉数吹熄,接着便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开口:“你可知什么时候中的招?想来你一定不清楚,那些机关木人看似是搅乱你龙照黑炎的火势,实则这些机关木人皆是幻术所化,你黑炎焚尽这些木人,更是引得幻气弥漫,任凭你再厉害,也瞧不出破绽在哪?” 熬桀心头一震,当初顾宁一行从试炼之地回来,私底下便和自己说过里头的经历,提及那断天机试炼里的机关幻术,顾宁提到了一段甬道,里头机关木人便是幻术所化,却不知和息松道人有什么关联? 苏红木面沉似水,却是斗志大减:“妖道!你要杀便杀,无需戏耍我!” 息松道人走到尽处,狂笑三声:“你乖乖让开,让我把你身后三样宝贝取走,我便饶你一命!” 苏红木旋即一愣,登时明白在息松道人眼中,熬桀已然成了引魂灯的化身,下意识回头一瞧,背后哪里还有熬桀的踪影,身后赫然摆着六道三圣物,幻视镜、引魂灯和雀喙。苏红木大吃一惊,活活一个人为何会变成铜灯?局势越发蹊跷,苏红木哪里还能想的明白?伴随着息松道人不住的狂笑,苏红木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且说吴昊得了息松道人的口令,让其杀尽面前六兽,吴昊不敢忤逆,心中更是也想把六兽杀之后快,眼见在场之人无有一人还能和自己对抗,便横下杀心,朝着牛老大冲去。 公孙晴本站在六兽前头,想要拦住吴昊,吴昊一掌拍在公孙晴心间,公孙晴便重重飞了出去,再站不起身来,黛丝瑶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公孙晴。 牛老大见公孙晴中招,只喊了一声:“小师姐!”之后便朝着吴昊撞去。 吴昊冷哼一声:“鼠辈找死!”一语言罢,双手音刃飞旋,冲着牛老大迎面而上。 饶是牛老大人高马大,一来重伤在身,二来本就不是吴昊的对手,只一合便被吴昊音刃削断手筋脚筋,倒在地上蜷曲挣扎,喉间嘶吼不止。 吴昊懒得再去看牛老大,朝着丁晓洋飞身便冲,丁晓洋握着小神锋,本想着奔至悬空岛边沿,将小神锋扔下去,眼见牛老大濒死,心下也是不忍,对于牛老大对自己的情愫,丁晓洋如何不知?只是此前一直讨厌六兽的粗鄙不堪,后来公孙忆身故,丁晓洋立誓追公孙忆而去,在顾宁劝慰之下,丁晓洋便打算此生不嫁,一心替公孙忆照顾他的女儿公孙晴,可眼见牛老大这般惨状,丁晓洋心中还是不忍,脚下随之缓了一步。只是这么一缓,便被吴昊抽准时机,直接穿过众人直击丁晓洋后背。 丁晓洋自知不敌,只得加紧脚步奔向崖边,吴昊岂能让丁晓洋得逞,一时间脚下生风,手中音刃也早就射出。 苟老三和朱老二见老大倒地,刚要过来救助,却见牛老大痛苦之中还伸出手来指着一个方向,二人顺势一瞧,便知大哥心意,丁晓洋遇险,牛老大临死之前还是挂念着丁姑娘的安危,朱老二把心一横,口中道:“大哥,你安心去吧,俺高低把丁姑娘救下!” 苟老三也道:“大哥,你和六弟先去那边等着,一会咱们哥几个一起上路!” 二人言罢,便冲着吴昊追去,眼见吴昊便要追上,忽见一旁钟山破蹿步而起,背后法相轮廓残缺不堪,手臂也只是一条,便是这独臂半身法相,还是朝着吴昊挥出一记忘川断流拳,稍稍阻住吴昊的脚步,朱老二和苟老三知道这是钟山破耗尽心力的最后一击,只是为了给丁晓洋争取一点时间,这稍纵即逝的唯一机会,兄弟俩岂能让他白白浪费。 眼见吴昊一掌拍在钟山破脑门,朱老二和苟老三也赶到了吴昊身后。 朱老二骂道:“姓吴的!吃老子一拳!”朱老二故意大声叫骂,便是要引得吴昊转身,哪知吴昊根本不去理会身后,更是探爪去抓丁晓洋后心。 苟老三急道:“畜生!你来找爷爷吧!”仗着身形灵动,此前也未受什么大伤,苟老三笃定心神,一定要替二哥先挡上一击,抱着必死之心,苟老三先朱老二一步猱身便上,也没有什么章法,一跃而起扒在吴昊后背,抡起胳膊死死箍住吴昊的脖子,一边发力一边咬牙骂道:“吴昊,你个小畜生!爷爷我掐不死你!” 吴昊被扼住脖子,无法再去追击丁晓洋,只得先行对付后面的苟老三,于是便道:“狗东西!逞口舌之力!受死吧!”一语言罢,吴昊周身音刃再起,噗噗钉入苟老三身体,苟老三周身剧痛,手臂力道渐失,更是心下不甘:这小子当初只会吹些曲子,没个什么大作用,却不知为何进境如此迅速! 朱老二见苟老三困住吴昊,面上刚露喜色,却见吴昊立时杀了苟老三,一时间急火攻心,也顾不得他想,大踏一步上前,一把揪住吴昊法冠,捩住吴昊朝后一拽,吴昊吃不住朱老二蛮力,仰面便倒,朱老二不等吴昊落地,抬起一脚朝着吴昊面门便踹,吴昊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开来,无奈头冠被死死攥住,哪里还能腾挪,急迫之下,吴昊聚起音刃,削去发冠身形顿不受制,接着就势一滚翻身而起。 朱老二哇哇怪叫,张开双臂便要去抓吴昊,吴昊再退后一步让开朱老二,此时吴昊双眼满是阴鸷,披散着头发更添了三分煞气,眼见朱老二扑来,口中斥道:“你们这些烂人,竟敢弑杀藏歌门门主!” 朱老二从不嘴上吃亏,便是这等急迫之下,还是开口骂道:“小畜生,俺要你的命!” 一语言罢,朱老二一把将吴昊箍在怀中,任凭吴昊音刃透体而出,招招打入朱老二内腹,朱老二就是不撒手:“你娘的!老子不把你箍死,就不是你朱爷爷!”言罢,朱老二朝前一倒,便是想临死之前,用自己的肉躯压住吴昊,好给丁晓洋再争取一些时间。 吴昊哪里想到朱老二会如此搏命,那肥硕的身子倒地之后,直压的吴昊眼冒金星,想要挣脱开来,力道却是不济,一时间竟慌乱起来,情急之下吴昊以气化形,音刃化作细叶凝在唇边,接着便是音律飘扬,无数音团在朱老二身下凝结,不多时音团聚势,将朱老二的身子撑了起来,朱老二大惊,却不知吴昊从哪里来的乐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便是要再多撑上一会。 朱老二口中鲜血流出,周身创口已不下百处,饶是如此剧痛之下,朱老二仍是瞪红了眼睛,太阳穴青筋暴起,一双大手五指皆张,死死抠住地皮,一双脚死命勾住一块石头,想尽一切办法抵御音团上升之势。 吴昊怒骂:“蠢货!凡人安敢抵抗神功,我藏歌门大音希声诀,大音希声大道无形,有了《绕梁乐》,万物皆可成乐,你这猪脑袋如何想得明白?还在这里苦苦支撑,简直愚蠢至极!” 朱老二咳出血来,说出话来已带颤声:“老子...老子就...他娘的....他娘的不信邪,狗...狗屁藏...藏歌门,老子压....压死...压死....你” 朱老二还没骂完,便没了声音,吴昊双脚一踹,借着音团上升之力,将朱老二掀翻在一旁,吴昊低头一看,朱老二周身已然没有一寸完肤,十指更是被鲜血浸透,裹着无数细微砂石,连指甲都因为发力而根根爆开,临死前那一双怒目还死死盯着吴昊。 吴昊啐地一口,又骂了句蠢货,接着便去追丁晓洋。 杨老四和侯老五瞧大哥二哥三哥相继毙命,心痛如刀割,杨老四不顾腹间伤势,凑上前来挥拳去打,侯老五更是弹地而起,也不管背后鲜血长流,和杨老四一前一后直奔吴昊。吴昊本想去追丁晓洋,又见杨老四和侯老五来缠,登时怒火上涌,迎着杨老四和侯老五冲来,临近二人之时,吴昊大喝一声:“蝼蚁受死!” 音刃化作长戟,将杨老四和侯老五透穿,可怜兄弟俩拳头还未及吴昊衣袂,便被真气长戟硬生生钉在地上,杨老四和侯老五眼中不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哥俩死在了一起。 此时丁晓洋已快要奔至崖边,吴昊大叫一声,借音团之势掠地疾行,便是要赶在丁晓洋扔出小神锋之前,将其杀掉。 钟山破此前耗尽心里打出一记忘川断流拳,此时已是油尽灯枯,眼见六兽悉数被吴昊杀掉,场中再无人能挡,心知丁晓洋若被追上,那兄弟们都算是白死了,一时间血气上涌,身子腾的一声跃了起来,一脚将身旁一块锋利石头踢到公孙晴和黛丝瑶身旁:“你们谁过来帮个忙!” 公孙晴推了推黛丝瑶:“你快去,别管我!” 黛丝瑶慌手慌脚捡起石块,却不知钟山破要做什么,只见钟山破露出身上“金重”二字纹身,对着黛丝瑶道:“别迟疑,把这块皮肉削了!” 黛丝瑶一听瞬间愣住,却不知钟山破为何如此,那“金重”二字是钟不悔在钟山破幼年时,用忘川水和秘术制成水墨,纹在钟山破身上,便是为了压制狂暴血毒,至于那秘术,其实是钟不悔在血眼骷髅刀刀柄骷髅首上刮下的骨粉,自然有压制血毒的功效,如今到了千钧一发之际,钟山破只做拼死一搏,虽不知此举有没有作用,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见黛丝瑶仍在发愣,钟山破连声催促黛丝瑶,黛丝瑶闭上眼睛,握住石块用力的刮去钟山破皮肉上的纹身。 “金重”二字瞬间被鲜血侵染,钟山破只觉周身血气涌动,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此举起了作用,旋即动了动手臂发觉真气传来,当下也不迟疑,朝着吴昊飞身而去,口中道:“吴门主,我还没死,咱们再战过!” 第五百七十七章 幻镜之境 吴昊怒火上涌,心道这些人太过纠缠,杀心之下吴昊更是不去理会身后袭来的钟山破,音团骤起,距离丁晓洋已然不过几尺。 钟山破大喝一声,背后法相凝结,竟是全身法相,且有双臂之姿,钟山破精神为之一振,法相双臂齐出,朝着吴昊便抓,只是稍稍晚了一些,并没有抓住吴昊身子,而是抓在了音团之上,也正因如此,吴昊身下音团被抓散,无法再朝前,只得跃下音团,回身去战钟山破。 二人方一交手,便是快攻快打,吴昊音刃及身不住朝钟山破背后法相猛攻,钟山破重伤在身,即便是凝出法相,身形也远不如吴昊灵动,不过几合之数,钟山破便处在下风,吴昊一边打一边怒道:“丧家之犬,还敢上前!” 钟山破不去理会吴昊,只是扬声高喊:“丁姑娘!别回头!快跑!” 吴昊被钟山破这连声的呼喊引得心烦意乱,更是加了攻势,眼见钟山破起了破绽,吴昊瞅准机会,一柄音刃戳进钟山破胸膛,钟山破吭了一声,背后法相瞬间消散,想要再去抓吴昊,也只是探手一握,终是虚无。 吴昊一脚踹翻钟山破,再度起身直追,丁晓洋已行至崖边,回头一瞧场中局势心如刀绞,心知六兽也好、钟山破也罢,都是为了自己能把小神锋扔下去付出了性命,虽不知自己扔下小神锋能不能改变局势,也并不知道小神锋落下之后能不能被顾师妹和裴书白找到,更是不知此时顾师妹和裴书白还活没活着,心下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把小神锋扔下去,不能让六兽白白死了。 心念动处,丁晓洋振臂一挥,将小神锋扔了出去,那神兵在空中划了一道光弧,便坠向了无边云海。吴昊怒骂一声:“贱人!”便径直从丁晓洋身旁飞过,一时间音团聚起,载着吴昊朝着云海飞去,瞬间没入云雾之中。 丁晓洋心头狂跳,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成功,想要瞧清楚些,却被眼前漫天云雾遮住视野瞧不清楚,面前哪里还有一点声响,忽闻背后传来黛丝瑶的声音:“姐姐,你快回来,晴儿她...晴儿她.....” 丁晓洋旋即一愣,赶忙转身去瞧,发现公孙晴半跪在场中,眼神中已然涣散,更是伸出手来,想要挖去自己的双目,丁晓洋大惊失色,自己发了毒誓要替公孙忆照顾好他的女儿,眼见公孙晴要自残双目,赶忙飞身回来,只是这一段距离实在太远,哪里能来得及? 好在黛丝瑶离得近些,死命把住公孙晴的手臂,一边摇头一边哭喊:“晴儿!晴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 公孙晴眼泪长流,轻声道:“就是为了给我治眼睛,大家才都死了,我瞧不见的时候,大家都有说有笑,都怪我...瑶姐姐你说,你说说看,晴儿把自己眼睛挖了,他们是不是就都能回到我身边了,爹爹、师父,哦,还有他们几个聒噪的师弟,还有...还有书白是不是也能回来?宁儿姐姐嘛,也回来吧...也回来吧。”公孙晴说话时竟出奇的平静,反倒让黛丝瑶更是担心不已,若是此时公孙晴哭喊哭闹,还算是正常反应,眼下公孙晴这般,显然是已经哀伤到极致,已然心死。 黛丝瑶被公孙晴吓坏了,除了死死把住公孙晴的手臂和不住的摇头流泪,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孙晴一边流泪一边笑,接着又道:“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了,还不如瞧不见最好,瑶姐姐,你松开我吧,只要我瞎了,他们就都能回来了...都能回来了。”不等黛丝瑶说话,公孙晴悠悠转头,一双眼死死盯着黛丝瑶,情绪激动起来,声嘶力竭不住挣扎:“你松开我!你松开我!你是坏人!是坏人!你不想让他们活过来!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黛丝瑶见公孙晴已然错乱,情绪彻底癫狂,赶忙道:“晴儿妹妹,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你...不...你眼睛就算是再瞎了...他们也不会...不会....”终是“活过来”这三个字黛丝瑶不敢说出口,毕竟公孙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容不得半点刺激。 丁晓洋赶至公孙晴身前,见公孙晴这般模样,心下也如刀割一般,眼见黛丝瑶劝慰半点作用也没有,丁晓洋泼辣的性格让她一巴掌扇在公孙晴脸上:“你就算是挖了眼睛!你爹也活不过来了!你这般模样,让你爹怎么安心!让你师父怎么安心!弟兄们都是为了打败这妖道士赔了性命!你倒好,你点忙都不帮,却在这裹乱!书白和顾师妹没那么容易死,咱们撑到他们回来,就还有机会!你在这哭哭啼啼发疯,哪里有半点随你爹!” 丁晓洋说出这些,也尽是肺腑之言,六兽殒命为了什么,丁晓洋很是清楚,一时间悲从心起,也不管这番话会不会刺激到公孙晴,竟一股脑说了出来。 公孙晴被丁晓洋这一巴掌闪得清醒了一些,怔着眼神瞧着丁晓洋,丁晓洋心有不忍,赶忙捧住公孙晴的脸,却仍是沉声道:“晴儿,我喜欢你爹爹,你爹没了,我不比你好受多少,可就算是这样,咱们还得对付这些害死你爹爹的恶人,咱们要给他报仇!你好不容易能瞧见了,却在这时候要自残双目,你叫你爹爹和师父,还有死去的六兽如何安心?” 公孙晴听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丁晓洋一把将公孙晴揽在怀中:“乖晴儿!姐姐发了誓,一定替你爹保护好你,照顾好你,你这般模样,姐姐瞧着也是心痛。你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一些了。” 黛丝瑶怯生生问道:“姐姐,咱们...咱们还能活吗?” 丁晓洋虽是只和黛丝瑶在梅花涧相处过一小段时光,却也深知黛丝瑶身世的苦楚和性格的单纯,想到自己在黛丝瑶这个年纪,还有师父章寒落疼自己宠自己,而黛丝瑶却要面对着如此险恶的人心,和这摇摇欲坠的乱世,一想到师父,丁晓洋更是心头一酸,赶忙将黛丝瑶也搂在怀中。丁晓洋,这个原本还需要别人照顾的人,此时已经成了公孙晴和黛丝瑶的主心骨,她知道在裴书白和顾宁回来之前,自己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好怀里的这两个姑娘,只是裴书白和顾宁还活着吗?他们还会回来吗?这些丁晓洋都不敢去想,可是自己心里的无尽担忧,又怎么能告诉黛丝瑶和公孙晴,望着自己怀里的黛丝瑶双目清澈的眸子,丁晓洋笑了笑:“傻丫头,肯定能活啊,不仅能活,咱们还得好好活下去呢!” 黛丝瑶不敢相信,透过丁晓洋的臂弯,看着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悬空岛,地上横死的尸身满是凄凉,被烈火炙烤的土地满是萧索,一阵风卷来闻到的全是血腥,耳中萦绕的,却还是众人厮杀时的余音,此时天色渐晚,悬空岛上更是一阵阴森,黛丝瑶不禁又问:“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丁晓洋仍是挂着笑脸,张口便道:“是真的...当然是....”话未说完,只觉背后一阵剧痛,丁晓洋下意识推开黛丝瑶和公孙晴,再低头一瞧才知自己被人从后面刺穿,而刺穿自己的不是别的,正是公孙忆的小神锋。 丁晓洋万念俱灰,这小神锋还是没能扔下去,还是被吴昊接住了,还是自己说了谎话骗了黛丝瑶和公孙晴。丁晓洋意识渐渐涣散,手中凝出最后一枚寒冰刺,却是再也抬不起手臂,想要去刺吴昊,却被吴昊夺了过去,一把便折成两截。 吴昊披头散发,一双眼满是血红,只见其一脚踏着丁晓洋后背,抽出小神锋在手里掂量着把玩着,口中轻蔑道:“就凭你,还妄想着能活?” 黛丝瑶见丁晓洋身死,吓得说不出话来,吴昊见状也不多想,小神锋顺势一划,黛丝瑶白皙的颈间划出一道殷红,便在这巨大的惊恐之中,黛丝瑶也没了气息。 吴昊看着手上的小神锋笑道:“果然是神兵,稍稍一划便杀人于无形,公孙晴呐,这东西可是你们公孙家的宝贝,可怎么会到了我的手上呢?” 公孙晴看着吴昊,没有了先前的怒意,竟是无比的平静:“你杀了我吧。” 吴昊咯咯笑道:“杀了你?我可舍不得,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公孙晴打断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污了耳朵。” 吴昊面色一沉,一巴掌猛地扇在公孙晴脸上:“公孙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这是你爹你师父在的时候,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看看清楚,你爹你师父,你那些废物师弟,已经都死了!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还在这狠什么?你要知道,说不定你说两句我喜欢听的,我一高兴就放了你,来来来,我瞧瞧你公孙晴一口伶牙俐齿,能说出什么好听话来?最好是跟姓裴的小子说的那些情话,我也好想听一听,感受一番。” 公孙晴笑了笑,根本不去瞧吴昊:“你痴心妄想。” 吴昊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抡,公孙晴脸颊登时肿了,咳出一口血来夹着两颗落齿。 吴昊见状,赶忙道歉:“不不不,是我下手重了,是我下手重了,晴儿,晴儿,你可别怪我啊。”一语言罢,吴昊又是一阵狂笑:“你以为我还会对你这般?哼哼,你想多了,方才那样你这一辈子都瞧不见了,公孙晴,一会儿我就把你手上脚上的大筋全都挑了,牙齿都给你拔个干净,让你想死都不成,以后就把你带在身边,兴致来了就折磨你一番,羞辱你一番,让你这个心高气傲的人,好好享受享受被别人侮辱的滋味!” 公孙晴心已死,也不去理会吴昊的羞辱,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瞧着吴昊,口中言道:“你便是要用我家的小神锋,挑了我手脚吗?” 吴昊微微一笑:“不错,你公孙家的兵刃,挑了公孙家的后人,日后为人提起,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语言罢,吴昊横握小神锋,便在公孙晴脚踝上一划,真的挑了脚筋。原想着公孙晴一定会痛哭求饶,也好让自己兴奋一番,却见公孙晴动都不动,好似挑的是旁人一般。 公孙晴言道:“罢了,既然你要羞辱我折磨我,我也没法子,,我爹死了,书白也不知死活,这小神锋他俩都用过,如今我是这般模样,也没法和你拼命,你想听我和书白说了什么,我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吴昊一边伸手抚摸着公孙晴的脸颊,一边笑道:“说来听听。” “小神锋是我公孙家的东西,只是我太过任性,根本不学公孙家的武功,倒是裴书白学了去,按说这小神锋是应该传给我的,却是一次都没有握过,一会儿你肯定会把它交给息松道人,趁着这会儿功夫,你让我摸一摸它吧”。公孙晴看着吴昊,脸上没有半分恨意。 吴昊朗声大笑,自以为公孙晴已是没有半点威胁,当即将小神锋递给公孙晴:“这样的小请求,我若是不依,有失我藏歌门门主的身份!” 公孙晴也不言语,接过小神锋婆娑起来,眼神中最后一丝光辉终是投到了这柄小神锋之上:“神锋无敌,我爷爷靠着这柄神锋立身,他要是知道这柄神锋传到我手里,却没能杀一个恶人,怕是他一定会生气吧。”言及此处,公孙晴早已将小神锋握在手心,接着便猛然发力,趁着吴昊大意,小神锋戳进了吴昊的心脏直没入柄。 吴昊脸上满是惊恐,根本没有想到公孙晴竟然会这么做,一时间真气外泄不能自已,趁着一丝神识尚存,手中音刃朝着公孙晴头顶拍落,二人双双毙命。 忽而狂风骤起,一时间飞沙走石,云海翻涌盖过了悬空岛,风过之后,息松道人手持地府阴根,立在幻视镜前,吴昊和天机先生仍是持着极乐图,地上的山川地理图仍在,幻视镜七彩之光大作,原来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 第五百七十八章 空岛倾覆 息松道人从徒儿赤云身上取出地府阴根之时,六兽欲从息松道人手上救走师父,无奈息松道人凝结真气,不动如山赤色屏障将六兽搁在外头,任凭六兽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冲破不动如山,便是在那时,息松道人手持地府阴根,真气透向山川地理图上的幻视镜,一时间整个悬空岛便成了幻境,不知不觉中,悬空岛上的人便陷入幻觉而不自知。 其实打从一开始,老头子也没有出手帮助六兽,或者说只是稍稍有动手的想法,便中了幻术,六兽夺宝、吴昊盗图、苏红木救下熬桀,这些全部都是在幻境之中,各人自己内心的幻觉,如今众人都知道强行攻上去的结果,一个个哪里还敢再妄动! 六兽面面相觑,那幻境来的太过真实,不管是情绪、对话亦或是表情、动作,皆如真实发生一般,那些打在身上的痛楚和濒临死亡的无奈,已然深深烙印在众人心头。 朱老二叹道:“他娘的,俺从未见过这么鬼怪的招式,还当自己死了!” 苟老三接言道:“兄弟们,那姓吴的下手狠辣,对咱们毫不留情面,你们也都瞧见了咱们死的多惨,要我说既然死过一次,索性豁出去和他拼了!” 牛老大看了看丁晓洋,此刻丁晓洋眼神入定,身子颓然瘫坐在地,哪里还有往日那般精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丁晓洋,再看公孙晴和黛丝瑶,这两人不比丁晓洋好多少,黛丝瑶一脸惊恐,显然是在幻境之中被吓坏了,而公孙晴更是万念俱灰,盯着山川地理图出神。 吴昊头上冷汗直流,却不敢再去瞧和自己相向而立的天机先生李纯风,毕竟自己先发制人,趁李纯风不备偷袭对方,才得了极乐图,吴昊脑子灵光,登时反应过来在幻境之中,自己做的一切一定都是在息松道人掌控之中,只是盗图这一件事,无论如何息松道人也不可能饶过自己。越想越心惊,却是毫无办法。 苏红木斗志全无,呆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熬桀,才知道熬桀根本就不曾醒过来,方才抢了雀喙和幻视镜,之后再和息松道人幻术激斗,这些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一幕幕,根本就不曾发生过,只是经过双重幻境的打击,苏红木已然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妖道的对手,心知大事已去,再无回天之力。 病公子缓缓起身,幻境之中,自己诈死夺宝,毁去蚺王鼎,引得息松道人杀了自己,发觉自己并没有死,才知道一切皆是虚幻,不禁苦笑道:“罢了,看来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妖道了!” 息松道人看着场中众人一个个面露颓败,一时间心情大好,忍不住道:“诸位,贫道不过是略施幻术,让你们领略一下山川地理图的功力,也好叫尔等知道,凭你们这些废物,是不可能有翻盘的可能,也不用再做他想,安心瞧着贫道将神天八物一一归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已然将地府阴根放置归位,山川地理图之上,神天八物已然立下七样宝贝,只剩铜灯引魂一处暂空。 息松道人也不再多言,三两步行至熬桀身侧,随着息松道人快步走过,地上机关触手也跟着不断前行,直至聚集在熬桀身下才止住势头,息松道人手指一勾,那机关触手便将熬桀五花大绑,不多时,熬桀便被拖行至山川地理图之上。 苏红木心如刀绞,想要阻止息松道人,终究是什么也没做。 息松道人朗声狂笑,掩不住内心的兴奋:“只等最后一样归位,便是神功大成!” 忽一阵地动山摇,悬空岛上登时倾泻起来,吴昊和李纯风站立不住,险些摔倒,也正因如此,那地上的山川地理图也晃动起来,神天八物钉在地上兀自不动,地理图移位,八物便不算归位,息松道人大惊失色,立时反应过来是机关触手聚合的擎天支柱遭损,也不及多言,立马蹲下身子,双臂重重拍在地上,一时间无数机关索从悬空岛之下伸出,想要稳住擎天支柱,机关索沿着支柱攀附蜿蜒,倾覆之势稍缓,息松道人不敢再拖,厉声道:“你们两个再敢乱动!” 吴昊和李纯风心头叫苦,这悬空岛不稳,自己又怎能立得住?只是哪里敢忤逆息松道人,只得气沉双脚,强行撑住身子。 息松道人赶忙抬手,不料这边刚一离地,又是一阵地摇山崩,只是这一次力道更大,息松道人再投下无数机关索也是枉然,那悬空岛终是立成垂直,从擎天支柱上翻覆而下。 众人大惊失色,一个个朝下坠去,六兽手脚乱蹬,只觉周围劲风呼啸,老头子趁乱疾行至病公子身侧,病公子咬紧牙关,祭出身上仅剩一只的飞天木鸢,将二人拖住方才稳住下坠之势。 苏红木重伤在身,在那幻境之中力斗息松道人,此时真气不济,想要以气化形,使出飞凰无烬化成火凰,刚一催动龙火真气,便觉内腹一阵剧痛,便知自己已无法凝气,只得一手把住一枚地上凸起的石块。无奈悬空岛整个反扣过来,便是这一枚石块,已然支撑不住苏红木,苏红木手上脱力,身子坠了下去。 丁晓洋一手牵住公孙晴,一手牵住黛丝瑶,三人在空中不断翻转,早已是分不清天地上下,公孙晴也不挣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让她心里轻松了一些,即便是摔死了,也总好过死在息松道人手上。 吴昊知道自己立不住,也不去管息松道人的威胁,想要趁乱去夺神箫紧那罗,却无法鼓足勇气,从息松道人身旁掠过,心下长叹一声只得作罢,旋即将极乐图塞进怀里,强行聚出音团,只是没有乐器在手,那音团无法聚势,只是稍稍缓解下落之势,却还是速度不慢。 李纯风武功不高,悬空岛反扣之下,李纯风一声哀嚎,身子便追入云海之中。 息松道人怒火中烧,料定了是裴书白和顾宁在下面搞鬼,登时杀心大作,无奈地上山川地理图消失,只得先行去夺神天八物,仗着轻功独步,息松道人赶在悬空岛翻覆之际,电光石火般赶至神天八物旁想要拔起至宝,如此一来,便无法顾及走遭,瞥眼去瞧,原本悬空岛上颓败的众人,此刻一个个都落入云海之中没了踪影。 朱老二双手乱挥,想要抓住什么,可这云海之中,哪里有触手之地:“大哥、三弟,俺不想摔成肉泥巴!” 牛老大心头叫苦,自己哪里有什么办法?不多时,众人便瞧见地面,怕是不多时便要摔死在地上。 忽然之间,几只法相巨臂伸了出来,将牛老大和朱老二拖住,几只遮天巨齿屯伸出长鼻,卷住了苟老三和熊老六。 杨老四和侯老五身旁窜起两道黑影,将这二人拦在怀里,这二人死中得活,登时一喜,这才瞧见抱住自己的是十方狱里头的痴奴,登时又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丝毫意识不到,这两只和十方狱里的痴奴只不过是外形相似,其爪牙一直蜷缩,并未伤到杨老四和侯老五分毫。 这边钟山破也快要落地,此刻地上腾起两人,二人异口同声:“大哥!”接着便是四只法相手臂拖住了钟山破,钟山破定睛一瞧,这二人一人魁梧一人矮小,正是忘川钟天惊和石头。 罡风四起,原本牵着手的丁晓洋、黛丝瑶、公孙晴三人,此时也被吹散,丁晓洋心下无奈,只等落地殒命,谁曾想一道火光飞出,一人飞起抱住了自己,丁晓洋定睛一瞧,登时哭了出来:“叶师伯!” 不等丁晓洋反应,半空中无数寒冰真气凝成冰阶梯,阶梯之上,顾宁凌空踏行,真气透出接住了公孙晴和黛丝瑶,直惊得地上一人惊呼连连,黛丝瑶低眼一看,才瞧见地面上那个焦急不已的人,正是五仙教教主隆贵,一时间心头委屈翻涌,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紧接着雪仙阁寒冰弟子陈蔚,带着一众师姐妹,沿着顾宁结出的寒冰阶梯奔走而上,众人真气透出,凝结一层寒冰气,兜住了熬桀和苏红木。苏红木冷哼一声,才知道是顾宁雪仙阁的弟子救了自己,虽仍是一脸高傲,心下却还是有了些许感激。 纷乱之中,裴书白双足点地扶摇而起,看准了公孙忆和赤云道人下坠的方向,背后蝉翼法相凝结,将赤云道人和公孙忆稳稳接住。 原来,先前裴书白让雪仙阁弟子和叶悬分兵忘川和幻沙之海搬兵,此时众人终于赶至十方山。 裴书白接住赤云道人和公孙忆之后,连忙冲着众人喊道:“速速退开,莫要被巨岛压了!” 众人相继领命,一个个运起轻功,逃离当场。之后便是一阵巨响,那悬空岛终是重重的扣在了里面之上,一阵尘烟激起,周围迅速陷入一片黄雾之中,顾宁自知场面极度混乱,那息松道人也必定在这烟尘之中,于是便立马下令:“速速退至异兽处!” 这时众人才瞧见,那机关触手汇聚而成的擎天巨柱下,早已聚集了忘川异兽,这些异兽不住啃抓撕咬擎天巨柱,几只遮天巨齿豚更是用身子猛撞柱体,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悬空岛之所以会倾覆而下,便是这些巨兽的杰作! 六兽死中得活,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好在双脚站在地上,才知道脚踏实地的好处,朱老二更是道谢不迭:“谢谢诸位兄弟了!谢谢诸位兄弟了!” 忘川钟家弟子也不多言,将六兽放下之后,便驱赶异兽立在众人身前,结成异兽阵,做好防御姿态。 苟老三不住夸赞:“看来石头兄弟和天惊兄弟都来了!” 杨老四也道:“还别说,这些人可比先前要厉害的多了!” 钟天惊和石头二人结出的法相手臂,稳稳拖住钟山破,生怕奔走带来的颠簸,搅动钟山破的伤势,钟山破心头感激,登时道:“天惊兄弟,好久不见了!” 钟天惊不善言辞,只好道:“大哥,你伤得重,先别说话了。” 钟山破嘿嘿一笑:“放心,咱们钟家的男人没那么容易死,对了,这位兄弟一定是书白跟我提过的石头吧!” 石头嗯了一声,眼中满是敬意:“大哥!我就是石头!俺娘让我一定要救下你!” 钟山破心头一酸:“娥姨,她...可还好?” 石头大喇喇言道:“大哥放心,俺娘好着呢,一顿能吃两大碗!” 叶悬抱着丁晓洋,朝着异兽处运起轻功疾奔,待得行至安全处,才将丁晓洋放下来,来不及和丁晓洋多言,转身便要去帮顾宁,这才瞧见烟尘中,顾宁拉着公孙晴和黛丝瑶也奔了出来,身后隆贵紧随其后。叶悬赶忙去接应,顾宁忙道:“师伯,接应咱们雪仙阁弟子!” 叶悬点头应允,火光一闪钻进烟尘之中,仗着目力极佳,引着一众雪仙阁弟子冲出烟尘。 一众雪仙阁弟子抬着熬桀和苏红木跑了出来,叶悬察觉到苏红木周身烈火真气,心下便知此人一定是六道三圣之一的苏红木,一时间心下也紧张起来,苏红木同样察觉到叶悬身上烈焰真气不一般,登时道:“不要以为你们救了我,我苏红木就会感激你们!” 叶悬笑了笑:“雪仙阁救人不是奔着让人感激的,苏圣使是敖圣使的朋友,敖圣使是我雪仙阁极为重要之人,他的朋友,我们雪仙阁一定会救!” 苏红木冷哼一声,也没再多言,而是转头瞧了瞧熬桀,心道:“熬桀哥哥,这便是你讲的感情吗?妹妹我还真挺羡慕的,想当年咱们六道所有人之间勾心斗角,不敢真心相处,如今看来,咱们都算是白活了一遭,如今你有这么多交心的朋友,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裴书白最后一个从烟尘中奔出,背后法相四臂护着赤云道人,四臂护着公孙忆,待得行至众人身侧,才缓缓将二人放下。 第五百七十九章 旗鼓重振 公孙晴见到裴书白,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裴书白心中一酸,却没有立马上前抚慰,而是怔怔地盯着地上,师父和赤云道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二人早已没了气息。 裴书白伏低身子,细细擦拭起师父脸上的尘土,公孙晴挣扎着赶至裴书白身旁,一把环住裴书白的脖子,也没说话,任由情绪宣泄起来。 众人瞧的无不动容,连顾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悬将丁晓洋放下之后,便快步赶至顾宁身旁,口中道:“顾阁主,叶悬来晚了。” 顾宁缓缓摇头:“叶师伯,还不晚,先前那息松道人也没得手,如今帮手都来了,咱们在和他打过!” 钟山破虽是周身剧痛,精神却比先前振奋许多,耳听得顾宁斗志满满,于是便道:“顾丫头,先前是我小瞧你了,如今看来,顾姑娘不愧是雪仙阁阁主,颇有陆前辈风范!我忘川钟家弟子,皆听你差遣!” 钟山破一语言罢,钟天惊和石头便上前一步,石头见到顾宁,更是咧着嘴笑:“宁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顾宁被钟山破的话闹得面皮通红,又见石头上前打招呼,赶忙道:“石头叔,天惊叔,你们都来了。” 钟天惊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转头朝着一众钟家弟子言道:“所有钟家弟子听着,控好异兽以战!顾阁主但凡差遣,便如我和石头发令,无需迟疑照办便是!” 钟家弟子朗声道:“谨遵城主差遣,谨遵顾阁主差遣!” 六兽死中得活,又见到自己这边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是精神振奋,朱老二还不忘埋怨叶悬:“叶护法,你这来的也太晚了些,若是再迟上一天,怕是只赶上收尸!” 苟老三忙道:“呸呸呸!闭上你的臭嘴!要我说咱们在幻境里头已经死了一次,算起来咱们还能站在这里,这条命就算是捡的了。” 杨老四不似朱老二和苟老三这般,刚好一些便要斗嘴,杨老四瞧见一众异兽齐齐撕咬顶撞擎天巨柱,心下甚是好奇,这些异兽好似听人差使一般,于是便指着这些异兽道:“钟城主,这些?” 不等钟天惊说话,打一头遮天巨齿豚之后,走出两人,正是公输瑜和公输瑾,这哥俩见到六兽,脸上还是有些拘谨,不等杨老四说话,公输瑜先到:“诸位哥哥,公输家哥俩也来助阵!” 朱老二脸一黑:“你们这俩货来做什么?” 公输瑜公输瑾原先跟着独孤境绝,在那两界城里作威作福,直到遇到裴书白一行,这才彻底栽了,不过公孙忆、裴书白、赤云道人这些人,反倒没怎么为难公输瑾公输瑜,这哥俩真正害怕的,反倒是六兽,毕竟在六兽手上吃了大亏,好在命大,终是在两界城一役活了下来,之后痛定思痛,决心洗心革面,如今也算是帮钟天惊和石头,将两界城打理的井井有条,雪仙阁弟子陈蔚赶往忘川搬兵时,公输瑾公输瑜哥俩一听裴书白和顾宁邀约,便自告奋勇跟着一道,而且还连天加夜赶至木车,拉着陈蔚一行雪仙弟子前行。如今这些异兽之中,有几只遮天巨齿豚,便是这哥俩用木车拉过来的。 石头见朱老二面色不好,生怕公输瑜公输瑾难堪,便道:“朱大哥,公输家哥俩已经洗心革面,是咱们两界城的中流砥柱,一听陈姑娘说书白让我们过来,他俩就一直跟着了。” 朱老二也不是记仇的人,一听石头的解释,登时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嗨!你瞧俺,说话也没个遮拦,兄弟莫怪,俺赔你们俩个嘴巴子!” 公输瑾公输瑜二人也知朱老二脾气,赶忙拦住朱老二,不让他再动手,几人纷纷一笑,也算是将此前的仇怨彻底揭过去了。 丁晓洋望着叶悬,强忍着心头痛楚,将四刹门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言及公孙忆殒命,丁晓洋情绪已濒临崩溃,叶悬拍了拍丁晓洋的脑袋:“晓洋,苦了你了。” 丁晓洋缓缓摇头:“叶师伯,那道士太厉害了,许多人都打不过他,连....连四刹门的老头子和病公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叶悬心如明镜,先前还以为是众人苦战老头子和病公子,待其赶至四刹门,才发现四刹门里头一片狼藉,更是一眼便瞧见擎天巨柱立在十方狱前,叶悬还未及反应,便瞧见裴书白和顾宁正和九龙九蛟凌空激斗,叶悬赶忙助拳,又恰逢钟天惊和石头带着一众弟子赶至,众人合力将九龙九蛟打回原形,不过裴书白和顾宁也来不及跟叶悬多说,只言那悬空岛上还有强敌,叶悬自知不是详谈之时,便和钟家弟子一道,全力摧毁那擎天巨柱。眼下听到丁晓洋断断续续的讲述,才知众人并不是在老头子、病公子手上吃了亏,那激荡起来的烟尘里头,还有更厉害的存在。叶悬心里没底,连裴书白和顾宁合力都打不过的人,自己来了又能添几分胜算?只不过瞧着丁晓洋,叶悬又怎好让丁晓洋失望,于是便道:“晓洋,前面你做的不错,剩下的就交给师伯吧。” 黛丝瑶躲在隆贵怀里,还是止不住发抖,隆贵心疼不已,一遍遍安慰着黛丝瑶。黛丝瑶只是摇头,哭道:“教主,黛丝瑶没用,咱们的蚺王鼎还是被抢走了,双杵嵌环也不在了。” 隆贵缓缓道:“人没事就是最好,这些东西没了就没了,我就怕来的晚了,天可怜见,你还好端端的在这,你放心吧,接下来咱们一起面对,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了。” 顾宁缓缓行至裴书白和公孙晴身旁,拍了拍公孙晴的肩膀:“晴儿妹妹,息松道人不会这么容易摔死,书白还得和我赶紧商量对策,你先到后面歇歇吧。”一语言罢,也不管公孙晴答不答应,便朝着陈蔚道:“师姐,找几个弟子护着晴儿妹妹。” 雪仙阁弟子赶忙上前,不料公孙晴胳膊死死环住裴书白,任凭谁来拉扯,公孙晴始终不撒手,只不过依着公孙晴以前的脾气,早就冲雪仙阁弟子发脾气了,眼下公孙晴只想被裴书白护着,却是不敢再顶撞旁人,更别说是顾宁的雪仙阁弟子了。 裴书白也只好由着公孙晴,当即道:“宁儿,就让晴儿在这待上一阵吧,她已经吓坏了。” 雪仙阁弟子面面相觑,裴书白发话,这些雪仙阁弟子不会没有点眼力见,纷纷回头瞧向顾宁,顾宁心下无奈,也只好作罢,只是再没和裴书白多言,而是行至苏红木身旁。 苏红木见顾宁走来,却不似对雪仙阁弟子那般冷淡:“顾丫头,你爷爷还有一口气,你不赶紧想想办法?” 顾宁眉头一皱,也没去管苏红木,而是伏低身子查看熬桀伤情。 苏红木见顾宁将后背露给自己,登时道:“顾宁,你就这么蹲在我面前,丝毫不把我苏红木放在眼里,你就不怕我从后面偷袭你?” 顾宁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苏前辈,你若是想杀我,怕是有一万次机会,之所以宁儿还能在这和你说话,只能说明你不想杀我,而且宁儿知道,你不杀我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因为爷爷了,在悬空岛上,你瞧我爷爷的眼神不一样,爷爷深受重伤,又被息松道人威胁,若不是苏前辈,爷爷和宁儿怕是也要死在息松道人手上了,便是这一点,宁儿就知道苏前辈听着是一副刀子口舌,却也长了副柔心肠。宁儿在这替爷爷谢谢了。” 苏红木面皮一红,冷哼道:“伶牙俐齿,怪不得熬桀疼你疼的让人嫉妒,不过你说的倒也不假,若不是瞧在熬桀面上,我才懒得管你,现下你的帮手来了,这里头有没有能救他的,这老麻雀命大,几次大难都没死,又在地宫里头困了百年,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等苏红木说完,隆贵抱着黛丝瑶走了过来,自然也听到苏红木说话,隆贵蹲下身子,探了探熬桀的鼻息,口中言道:“顾阁主,熬圣使气若游丝,脉象已微乎其微,又断了一条手臂,可谓是内伤外创皆重,眼下尚有一丝心脉,暂时不会毙命,可若是再拖上一阵,怕是凶多吉少了!” 苏红木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哪里来的混账!在这胡言乱语,当心把你烧成灰!” 顾宁听完隆贵言语,顿时心如刀绞,又见苏红木担忧之下,将怒火撒到了隆贵身上,只得先行道:“苏前辈,这位是五仙教教主隆贵,宁儿虽也是和您一样,不愿意相信隆贵教主的话,只是他的医术高深,自然不会有误。”也不等苏红木再说话,顾宁又朝着隆贵言道:“隆贵教主,可有什么法子救我爷爷?” 隆贵看了看顾宁,又看了看怀里的黛丝瑶,黛丝瑶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耳中传来黛丝瑶的声音:“教主,您曾经教过我,五仙教的教宗便是医药济世救人,毒物惩奸除恶,熬桀爷爷是好人,咱们一定要救他。” 隆贵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倒把苏红木看的心头火气:“你这人好不识抬举,顾丫头说你医术高超,你倒是给个法子啊!听这臭丫头的意思,你倒是有法子救人,还在这支支吾吾,你到底是何居心!” 隆贵看了看苏红木,又看了看顾宁,最终将目光落在黛丝瑶身上:“可是,可是这毕竟是五仙教教主才能传承的秘密!” 黛丝瑶摇了摇头:“蚺王鼎的秘密那道士已经说了,眼下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五仙教的列祖列宗,自然不会怪您,再者说,我觉得只要是救世济人,什么秘密不秘密的,都不重要为了,熬桀爷爷为了救我们,和那老道士拼了命,若不是他拖延时间,我可能早就死了,如今也只有教主能够救他,咱们也别迟疑了!” 苏红木忙道:“还是这丫头明白事理!死老头,你要是再不动手,休怪我下手狠辣!我瞧你怪疼爱你怀里的丫头,一会儿我就把这丫头衣服扒了,在她身上焚上龙照黑炎,活活烧死在你面前!” 隆贵眉头紧蹙,心道这妖女果然如同裴书白先前说的那样,是个性格极度乖张的妖女,方才还在夸赞黛丝瑶明白事理,下一刻便要烧死黛丝瑶,只是隆贵也知道苏红木实在是因为关心熬桀,才会如此,心下也不去记恨苏红木,于是便道:“苏圣使果然名不虚传,我隆贵倒不是怕你,只不过事关重大,五仙教一教的利益,比起这世道颠覆,实在不值一提,罢了,五仙教的列祖列宗,有什么罪罚,我隆贵一人承担吧!五仙教破例了!” 顾宁心头一喜,却被隆贵接下来的话又陷入担忧之中。只听隆贵言道:“只要蚺王鼎在这里,我来教黛丝瑶操控,便能救下熬桀!” 苏红木忍不住怒道:“那破鼎早就被那老杂毛夺走了,你在这费口舌!” 顾宁却是瞧向了悬空岛翻覆之处,眼下烟尘渐散,倒扣的悬空岛一片死寂,也不知息松道人在哪里? 忽听一声炸响,那悬空岛炸裂开来,一名衣衫褴褛的老道跳将出来,周身污浊不堪,灰白的须发之上满是尘土,样子十分狼狈,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满是癫狂和兴奋,此人正是被悬空岛倒扣在下面的息松道人,为了趁着悬空岛落地之前,将钉在地上的神天八物取回,息松道人并没有立时脱身,反倒是赶至原本出现山川地理图的地方,饶是息松道人动作迅捷,却还是没能快的过悬空岛翻覆之势,硬是被扣在了地底,即便是息松道人武功奇高,却还是被这巨岛压得五脏移位,短暂昏迷一阵,待得其再度醒来,便立时冲破桎梏,跳将出来,一眼瞧见场中众人,更是杀心大作:“好好好!好的很!看来又来了帮手!真是妙哇!” 第五百八十章 一触即发 息松道人道袍破损,露出瘦骨嶙峋的躯干,众人定睛去瞧,见这老道双手空空,皆是心头一喜,眼见息松道人怀里根本藏不住东西,如今双手空着,可见神天八物并没有在息松道人身上。 顾宁一心念着蚺王鼎,毕竟关乎到爷爷熬桀的生死,更是小声对裴书白言道:“书白,我要夺那鼎去救我爷爷!” 裴书白自然听到了先前苏红木和隆贵之间的谈话,自打在忘川地宫里头结识了熬桀,这一路走来,熬桀救了自己和顾宁许多次,对于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事,熬桀也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在一旁帮自己答疑解惑,可以说若没有熬桀一路相帮,自己也不会弄明白许多事,更不会武功精进如此迅速,听到隆贵提起若要蚺王鼎在此,说不定便能救下熬桀,裴书白心里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夺回宝鼎。当下拍了拍公孙晴的肩膀:“晴儿,你把师父和赤云道长看护好吧,这边交给我和顾宁,放心,我一定给师父报仇!” 公孙晴这才松开裴书白,一双泪眼看着裴书白:“书白,宁儿姐姐,我....我....我...太没用了!” 顾宁心头一酸,赶忙道:“晴儿妹妹,你就乖乖听书白的话,一切都等我们打败了息松道人再说,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好好练功,不能再让这些恶人得逞了!” 丁晓洋见公孙晴不再执拗,赶忙上前将公孙晴扶起:“晴儿姑娘,咱们就听阁主和书白的吧。” 裴书白看了一眼,见丁晓洋已然将公孙晴带到了异兽之后,这才稍稍放心,见息松道人还在远处,赶忙低声道:“诸位,咱们算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眼下还能一战的,也只有后面来的朋友们了,这老道士武功奇高,又身怀至宝,不管是真气、拳脚、剑术、神禁机关,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由我和顾宁先打头阵,诸位只要瞅准机会,大家一起去攻他便是!” 雪仙阁弟子心念阁主安危,一听裴书白要带着顾宁打头阵,登时躁动起来,陈蔚更是张口言道:“从来没有让阁主打头阵,我们这些弟子躲在后面的道理,书白,你也别多说了,我们不会让顾阁主走在我们前面的。”陈蔚说完,不等裴书白和顾宁言语,转身朝着雪仙阁弟子言道:“姐妹们,打头阵也得我们来才是!” 一语言罢,陈蔚首当其冲,双足点地蹿了出去,顾宁听到陈蔚言语,心下十分感动,哪里会让陈蔚和这些雪仙阁弟子白白丧命,趁着陈蔚还未行多远,当即道:“陈蔚师姐!站住。” 陈蔚一听顾宁开口,脚下更是加急,顾宁大惊失色,笃定陈蔚便是想上前和息松道人搏命,只不过陈蔚一定是小瞧了这息松道人,此番上前无异于白白送死,眼见陈蔚不听,双手虚空一探,地上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起,硬是将陈蔚拉了回来:“陈蔚师姐!你莫要着急,书白和我俩打头阵是有原因的。” 叶悬早就瞧出息松道人武功高深莫测,便道:“陈蔚,休得莽撞!莫说你过去无用,怕是连我都无法撼动那老道士分毫,你们如此上前,岂不是白白送死,还是听阁主的吧。” 连叶悬都这么说,陈蔚也只好驻足,只是心中还是不放心顾宁上前:“阁主千金之躯,又岂能首当其冲以身犯险!这叫我等情何以堪?” 顾宁笑了笑:“待得我和书白将其缠住,你们从一旁施以援手,到那时大可拼尽全力!这才是最好的帮忙,事不宜迟,就按书白说的办吧!” 钟山破见裴书白和顾宁跃跃欲试,登时对钟天惊和石头言道:“咱们钟家也当拼尽全力!” 石头摩拳擦掌,粗着声音道:“大哥,你不用说我也拼尽全力!俺和俺娘的命,都是他们救的,就是替他们死了,俺也心甘情愿!” 钟天惊自然比石头沉稳的多,虽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早已运好了真气,后背四拳法相轮廓渐显。 钟家弟子见钟天惊调运真气,一个个也聚气凝神,结出背后法相,只是各人之间武功颇有差距,有的能结出双拳法相,有的只有单臂,只不过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钟天惊望着这些钟家弟子,心中生出豪气:“爹!二叔!但凡遇见这样关键时刻,咱们钟家弟子都是好样的!” 六兽缓了一会儿,时下气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一见众人拉开架势准备开战,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裴书白和顾宁不让自己上前。 朱老二更是低声对着兄弟们言道:“弟兄们,方才雪仙阁的娘们儿要上前,被书白和顾丫头拦住了,咱们若是这会儿再上去,怕是也和雪仙阁的人一样,要俺说,咱们就偷偷摸摸地绕到那老杂毛后面去,趁他不备戳他腚眼,好叫这老杂毛知道咱们的厉害!” 牛老大心有顾虑,毕竟这老道士武功实在太高,可朱老二说的也是实情,以六兽的实力,顾宁和裴书白一定不会让兄弟们上前。 眼见牛老大迟疑,苟老三便道:“大哥,老三我从来不服二哥,可他这会儿说的可是在理,咱们兄弟几个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事,眼下不做点什么,可真算是白活一遭了。” 杨老四也道:“要说年龄岁数,咱们哥几个可比书白小子和顾丫头大多了,说不定比人家爹娘都要大,可到头来还得让这两个小年轻挡在前头,我杨老四可丢不起这个人,大哥,就听二哥的吧,绕到后面去,趁他不注意,哪怕抢到神天八物也算是功劳一件!” 侯老五接言道:“不错,大哥,就按四哥说的办吧,咱们绕到后面去偷宝贝,只要找到蚺王鼎或者是小神锋,一定能给书白帮上大忙。” 就连一向不喜言语的熊老六,此番也急着喊了声:“大哥!” 朱老二急得抓耳挠腮,朝后头瞥了一眼丁晓洋便道:“牛老大!你什么时候能果断一点!他娘的,俺们哥几个烂命一条,从来没有被丁姑娘瞧得起,死之前可得做一件惊天地的大事,也好叫丁姑娘记得俺们,呸!记得你!俺们可算不得什么!” 牛老大一听丁晓洋,终是打定了主意:“好!豁出去了!”兄弟六个达成一致,四下里瞧了瞧,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便悄悄朝远处开绕。 悬空岛倒扣的废墟里头,吴昊从一片砂砾中睁开眼睛,也是灰头土脸,额角更是被石块砸出血来,吴昊啐出口中泥沙,费劲将身上压着的碎石拨开,接着便坐起身来,回头瞧了一眼,那天机先生李纯风早就被压得没了人形,吴昊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声:“活该!” 原来,悬空岛翻覆之际,吴昊夺了极乐图,想着凝出音团载着自己飞出去,没曾想那李纯风临死挣扎,下落时凌空乱蹬,竟是踹上了吴昊身下的音团,吴昊没有乐器傍身,结出的音团本就稀少,堪堪够自己移到安全之处,不至于被翻覆的悬空岛盖住,可偏偏被天机先生搅乱了音团气流,二人便坠了下去,慌乱中吴昊死死将天机先生压在身下,不让天机先生乱动,便是想让天机先生给自己当个肉垫,落地时天机先生登时摔成了烂泥,而吴昊则将真气凝聚双手,硬是将盖下来的悬空岛打出一块凹陷,如此才得以保得一条性命,只不过那悬空岛反扣之势实在太过巨大,吴昊虽是没死,却也被震得七荤八素,此番转醒,见息松道人已然破土而出,自己也顺着爬了出来。 只不过没等吴昊缓过来神,便瞧见远处多了许多人,扫了一圈,这些人全都认得,叶悬、隆贵、钟天惊、石头,还有一众雪仙阁弟子、钟家后人。而自己面前只有息松道人一人,瞧见息松道人又是一副狼狈模样,吴昊竟迟疑起来,更不知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息松道人察觉背后异动,也不回头,冷言道:“吴昊!你立在我身后,是要偷袭吗?” 吴昊赶忙道:“弟子不敢,自当追随道长,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却抛过来一样事物,吴昊探手一接,才发现是神箫紧罗那。 息松道人又道:“裴书白这小子叫了帮手,若是换做之前,我也不惧,只是连番征战,气力耗费不小,料理这些人也势必还要耗费精力,到那时便无法催动山川地理图,眼下便有你对付一些,如何?” 吴昊瞧着手中的神箫,眼神里满是激动,立马言道:“道长放心,书白和顾宁对付起来稍显棘手,剩下的不足为惧!钟家人我接触过,武功平平,便由弟子对付钟家人吧!” 息松道人低声道:“好,你若是能将这些酒囊饭袋全都收拾了,我便不追究你强杀天机先生的罪过!” 吴昊一听,心下又是一惊,看来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没有逃过息松道人的眼睛,于是便道:“弟子自当尽心竭力,不辜负道长期望!” 息松道人又提醒道:“不光是面前这些人,悬空岛翻覆之际,老头子和病公子也逃了,若是真逃远了还则罢了,若是他们折返归尘楼,那里还有病公子研制的不少灵丹妙药,以我对老头子和病公子的了解,这二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瞧见裴书白喊了这么多人帮忙,他们一定会折返回来浑水摸鱼,只等双方激斗,好坐收渔翁之利,眼下对付他们,我不能使出全力,需留些气力对付四刹门。” 吴昊更是一惊,悬空岛翻覆不过是发生在顷刻之间,饶是如此,这息松道人还是将局势瞧的如此精准!当下也不再多想,认准了到最终也还是息松道人能赢,索性把神箫紧那罗一横:“道长放心!瞧我藏歌门手段!” 一语言罢,吴昊快步走上前去,朗声道:“裴书白!顾宁!你们都听好了,想要对付道长,先要过我这一关!” 吴昊声音传出,后来赶至四刹门的人皆是不解,钟天惊和石头更是诧异万分,当初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藏歌门门主,为何会成了敌人? 叶悬一眼便瞧出吴昊不对劲,也无需有人解释,便叹气道:“叶某虽是和这吴门主没什么交集,但好歹也有几面之缘,当初瞧他眼神阴鸷,有着不似其年纪的早熟,便担心此子变节,没曾想还真被猜中!” 丁晓洋道:“师伯,在那悬空岛上,我们都中了息松道人的幻术,幻境里,吴昊杀心大起,将六兽和我、还有黛丝瑶、公孙姑娘全都杀了。他早就不是咱们认识的吴昊了!” 钟山破补充道:“不错!而且他和四刹门的老头子,说不定也有瓜葛,只是不知有何关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会儿打起来,这姓吴的可不会留手。” 钟天惊一听,怒火涌上心头,朗声便道:“钟家弟子听着,一会儿咱们就好好杀杀他的狂气!” 钟家弟子气势高昂,只等钟天惊一声令下,便合力去攻吴昊。 吴昊见钟家人一个个磨拳擦掌,冷笑不止:“跳梁小丑!”当下也不多言,身下七彩音团骤起,驮着吴昊身子升到了半空,无数七彩音刃如雨落一般,朝着钟家弟子撒去。 钟天惊眼中精光一闪,并没有料到这吴昊会先发难,赶忙大手一挥,钟家弟子纷纷散开,让出身后异兽,这些异兽经由钟家弟子用御兽决操控,齐头并进朝着吴昊冲去,几只遮天巨齿豚冲在最前,仗着皮糙肉厚,硬是顶着七彩音刃跃进而上,背上伏低的几只鬼面狒狒,更是瞅准机会,蹬踏遮天巨齿豚的后背一跃而起,利爪寒光一闪,冲着吴昊身下音团便抓! 吴昊冷哼一声,仗着神箫紧罗那在手,吹奏箫音,一时间几只鬼面狒狒表情极度痛苦,一个个扭曲身子摔了下去。 吴昊道:“区区几只畜生,奈何的了我?”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严阵以待 钟家弟子见冲出的异兽被吴昊一招击退,心下皆是一惊,这异兽虽不具高智,但要么是一身蛮力,要么是动作迅捷,在忘川禁地曾为祸几十年,便是钟家弟子在驯服这些异兽时,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却在对上吴昊之后,首轮冲阵的异兽顷刻间土崩瓦解,一个个心中暗道:“当初忘川一战,这吴昊也没有这么厉害!眼下却好似换了一个人!” 吴昊哪里去管钟家弟子怎么想,将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击溃之后,便急于在息松道人面前表现一番,登时操控七彩音团,朝着钟家弟子飞去。 钟天惊见状,怒气陡生,朝着石头说了句:“一起上吧!”接着便双足点地,窜将出去。 石头不甘示弱,始终记着出发前娘亲许娥的交代,事事冲在前头,当下也奔了出去。 这哥俩一个凌空疾行,一个掠地狂奔,一上一下夹攻吴昊,吴昊冷笑一声:“这不是忘川钟家的孽种吗!三寸钉赖树皮,也来这边凑数!” 此言一出,石头倒没什么反应,毕竟三寸钉这样的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旁人叫起,倒是钟天惊听不得旁人侮辱钟家名声,立时血气狂涌,杀心大作。 钟山破暗道不妙,这吴昊看似桀骜狂妄,心思却极为阴险,听着只是说些侮辱之词,却是有意激起钟天惊体内狂暴血毒发作,自己和钟天惊虽是没怎么接触过,但此前也听裴书白提过忘川之战,自然对钟天惊的火爆脾气有所了解,眼见钟天惊明显动怒,便出言提醒:“天惊兄弟,莫要受他言语撩拨!动了狂暴血毒便不妙了!” 钟天惊心头一凛,这才明白吴昊用心如此险恶,若不是钟天惊告诫,怕是自己真的要被血毒反噬,想通此节,钟天惊反倒冷静下来,脚步明显放缓,只等吴昊音团靠近,冷不丁一击忘川断流拳打出,直搅的周遭风起云动。 吴昊也不敢硬接这一拳,仗着音团灵动,立时上升躲开这一击,石头瞅准机会,双腿蜷曲至极限,接着猛然蹬地,身子嗖的一声蹦起,瞬间超过钟天惊的高度,钟天惊见石头掠过,打眼一瞧便知石头此举仍是够不到吴昊,便操控背后法相巨臂,给石头做了个蹬脚地:“石头,再来!” 石头立时明白钟天惊的意思,足尖点中法相手臂,借力再跃,这一跳便直窜吴昊,近身处石头背后法相一拳轰出,虽是速度比钟天惊的忘川断流拳要慢,但力道显然要大上几倍! 吴昊操控音团升空已至极限,却还是被石头追上,自知不能再躲,便将神箫搭在唇边,箫音骤起,七彩音刃在石头周遭聚集,石头好似瞧不见一般,仍是将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出, 吴昊身下音团登时散开,便在这一瞬间,石头招式使老,这才瞧见自己已升至半空,石头没有什么高深武学,这一拳打出已是超常发挥,眼见自己身子失了平衡,索性将吴昊抱住,一双肌肉虬结的双臂,死死箍住吴昊,便是想抱着吴昊摔到地上。 吴昊嘲讽道:“我还当窜上来个什么玩意儿,好似那坐地炮一般,原来是你这矮矬子!” 一语言罢,吴昊周身音刃迸出,将石头扎了个满怀,一时间石头后背、腹间、双臂、双腿扎满了七彩音刃,宛若一只七彩胖头刺猬一般,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松开了手,只不过石头常年在两界城做苦工,早就将一身皮肉磨练的肉甲一般,音刃及身,虽是疼痛难忍,却也是性命无碍。 二人急坠而下,吴昊这才有些慌神,口中更是骂道:“先前就觉得你脑子不好,哪有这般村夫肉搏的打法?端的失了身份!” 石头不顾周身流血,咧嘴嘿嘿一乐:“别管什么打法,只要能打败你,就是好法子!” 吴昊杀心大作,瞥见钟天惊身子还在空中,立马计上心头,旋即鼓足一口真气,强行拖着石头朝着钟天惊的方向挪动,石头虽是蛮力,苦于在空中无法发力,只得任由吴昊拖着自己,心下也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箍着这小子,不让他脱身,等摔到地上不说摔死他,也好歹摔个半残,哪知道吴昊用心十分歹毒,故意靠近钟天惊,钟天惊见吴昊和石头近身,吴昊又被石头箍住,还当是石头故意拖着他靠近自己,当下铆足了气力,背后法相巨臂一蜷一伸,一记崩山之势的忘川断流拳打出。 吴昊嘴角一扬,赶在那法相巨拳及身之时,瞬间转动身子,将石头转到前头,钟天惊双目圆睁,打出的那一拳却已然受不住势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石头身上。饶是石头再厚的皮肉,还是吃不住这一拳,登时松开了双臂,身子坠了下去。 钟天惊心下懊悔,好在那一刹那自己受了大半的力道,不然恐怕就活生生将自己的弟弟打死了,心中虽是对吴昊恨意爆棚,却还是调转了方向去救石头。 钟家弟子见两位城主吃了大亏,一个个冲将上前,想要接住石头和钟天惊。 吴昊身下七彩音团再聚,将身子稳稳拖住,箫音随之飘出,便是吴昊掌握最为纯熟的“清音曲,”此曲婉转悠扬,闻者若是真气不足,动作便会极度迟缓,钟家弟子武功参差不齐,箫音之下,原本齐头并进的钟家弟子,顷刻间便分出了快慢先后,吴昊立在音团之上,瞧着身下钟家弟子窘迫的模样,脸上露出不屑。 息松道人道:“看来钟不怨那把老骨头,倒是教出了不少能使出不动明王的弟子,只可惜钟不悔钟不怨学的都是残缺,这些弟子又能学成什么样?既然你们这些人都能结出法相,那便要让你们好好开开眼界!”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背后千手法相凝出,相较于此前的半身法相,息松道人显然是想结果这场战斗,那法相结出千手之后仍不停歇,更是生出两条巨腿,待得全身法相凝结,息松道人便彻底被包裹在千手法相腹间,那法相二丈有余,屹立场中宛若天神下凡,钟家弟子抬头一望,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天惊救下石头,却还是止不住坠落的势头,哥俩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坐起身来,便被眼前这一般的法相震在当场! 恍惚间,只见二人飞出,定睛一瞧才知是裴书白和顾宁,只听裴书白言道:“别被他模样唬住了!” 顾宁更是无话,双手一震,四条寒冰巨龙已然飞出。 石头愕然道:“娘嘞!这难道不是神仙打架?” 钟天惊拉起石头:“别顾着喊娘,咱们还没跟姓吴的分出胜负!” 石头赶忙点头:“对!咱们做好咱们的事,不给书白和顾丫头添麻烦!” 钟天惊见石头斗志不减,安心了不少,口中言道:“我被那箫音搅得心神不宁,真气在体内乱了套,你再瞧咱们钟家弟子,一个个都被这箫音蛊惑,若不把那小子打断,怕是难以一战,咱们还是得想法子把他从天上拽下来!” 石头嗯了一声,口中却道:“大哥,我脑子笨,你就想好法子告诉我,我高低把他拖下来!” 钟天惊心头叫苦,只恨自己没能学会义父的本事,耳听得石头言语,心急之下,却是想不出好法子。 这边雪仙阁弟子瞧见降世一般的法相显形,一个个也是又惊又骇,叶悬看见雪仙阁弟子脸上无一不是惧怕的神色,便道:“雪仙阁弟子听着,不管咱们面对的是什么!首先要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若是过不了这一关,莫说能赢,便是对这妖道出手,怕是都做不到!你们看!顾阁主和裴书白已经出手,咱们不做些什么吗?” 陈蔚心下一咯噔,先前自己还想着做先锋,眼下瞧见息松道人千手法相凝结,竟发觉自己喉咙干涸,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叶悬的话传来,陈蔚才缓过神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口中道:“姐妹们!师伯说的对,咱们要是害怕,就干脆别来,既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便是真的大罗金仙降世,只要对阁主出手,咱们雪仙阁弟子就不能干看着!” 一语言罢,陈蔚登先凝出真气,虽是使不出万物萧这等招式,寒冰锁链却还是使的出,只闻陈蔚一声轻喝,四条寒冰锁链夺地而起,直窜息松道人背后法相手臂。 一众雪仙阁弟子见状,纷纷效仿陈蔚,祭出寒冰锁链,一时间数以百计的寒冰链朝着千手法相飞去,这些雪仙阁弟子高举双臂,真气源源不断地透出体外,一个个使出了全力,能捆住三条法相手臂,绝不少捆一条。 叶悬见雪仙阁弟子斗志重燃,便道:“陈蔚,这边就交给你了,你们记住,千万不要硬拼,留的性命在,总能想出办法迂回,莫要冲动!” 众弟子竭尽全力,生怕说一句话就要泄一分气力,听到叶悬下令,一个个也只是点头应允,却不敢回答。 叶悬心头一暖,自然不能让这些后辈弟子白白耗费真气,当即一声长啸,嵒骨扇火光大涨,接着便踏空而行,直奔千手法相。 苏红木见雪仙阁弟子如此卖力,眼前更是一片森然场景,场中一尊法相屹立其间,背后金光手臂夺目耀眼,却被密密麻麻的寒冰锁链捆住,不住挣扎。半空中,裴书白和顾宁凌空急掠,穿梭在手臂之间,无锋剑气和雷光刃齐飞,直到眼前火光一闪,苏红木便知那雪仙阁里头火功最厉害的人也出手了,一时间也按捺不住,苏红木也加入战团。 叶悬察觉身后异动,见苏红木赶将上来,登时道:“有苏圣使龙火功助阵,赢面更大了!” 苏红木冷哼一声:“姓叶的老小子不要大意!这老杂毛可没这么好对付!” 叶悬岂能不知棘手,只不过瞧见苏红木一脸凝重,想说两句缓解一下对方紧张,耳听得苏红木不领情,也只好作罢,当即收回心神,全力凝结真气。 息松道人见叶悬进场,声音便从那千手法相中透出:“叶悬!不知花解梦可曾与你一同前来?落花孤叶一对璧人,硬生生被汪震那厮摘了果子,烈火真气登峰造极的叶护法,大名本应响彻江湖,谁曾想声名远播却不是你的武学,而是你和花解梦、汪震之间的床帷之事!实在是让人哂笑!”声音竟有法相之口说出,更是振聋发聩!反倒将吴昊的箫音盖下去不少。 叶悬冷哼一声:“妖道!我叶悬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你想用这三两句话激我动怒,实在是太小瞧我了!”一语言罢,叶悬身形快如闪电,指尖火光大作,朝着法相腹间便攻。 息松道人见状更是狂笑不止:“叶悬,你是太小瞧我了罢!陆凌雪曾说叶悬狂傲,故而才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想着她性子恬淡,多少让你压些性子,可要我看也没什么作用,便是你这般没头没脑的攻过来,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话音未落,千手法相腹间竟窜出无数机关触手,瞬间将叶悬围住。 叶悬朗声狂笑:“武林中知我叶狂人名号的没有几个,妖道既能说出,也算是知根知底,既然知我狂傲,那便无需多言!”眼见机关触手及身,叶悬手中嵒骨扇呼啸开扇,接着便是凌空急转,嵒骨扇也随着身子旋转起来,一时间叶悬周遭火光大作,将近身处的机关触手悉数点燃,那些机关触手虽是攻得角度极为刁钻,但皆是未及触身,便被烈焰焚燃。 “好一招风烈百花!”息松道人忍不住夸赞,只不过话锋一转,接言便道:“却也是毫无用处!” 那些被烈焰点燃的机关触手虽是燃着火光不能靠近叶悬,却投出道道符咒,叶悬暗道不妙,先前在梅花涧见过病公子用符咒一招将顾宁制服,眼下见到无数符咒近在咫尺,饶是艺高胆大,却还是惊出一身汗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土崩瓦解 叶悬又惊又急,这些机关触手贴着的符咒,竟丝毫不惧烈焰,眼见着最近处的符咒已不过一尺之距,叶悬已然无法脱身。 忽然之间,一道黑火袭来,将机关触手沿腕焚断,相较叶悬的赤焰,这股黑炎显然厉害的太多,叶悬心头一喜,知道是苏红木出手。果然耳中传来苏红木的声音:“花里胡哨,没有半点用处!” 虽是被苏红木嘲讽,叶悬心中满是感激,当下也不多言,嵒骨扇扇面合起,朝着千手法相蹿步急跃。息松道人见机关触手并没有制住叶悬,也不再使用这一招,而是换了不动如山,一时间金光闪闪的千手法相腹间,多了一层深红屏障。 叶悬嵒骨扇砸上,只听梆一声巨响,直震得虎口发麻,险些拿捏不稳,却不曾给那屏障留下半点白痕。苏红木冷言道:“你以真气见长,偏要使蛮力吗?”一语言罢,苏红木单臂递掌,拍在不动如山之上,掌心南明离火使出,硬生生在那不动如山之上留下一道掌印。 息松道人眉头一锁,心道这苏红木龙火功果然有些本事,也就这愣神的功夫,那不动如山掌印处火光蔓延开来,苏红木道:“还不动手!” 叶悬身经百战,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刚要伸手进去,用十光火指去点息松道人,忽觉身侧一股黑气窜来,叶悬登时明白,这股阴祟便是四刹门老头子的独门真气,这真气来的奇快,虽也是朝着烈火破洞处攻击,但显然没有避开叶悬,叶悬若是执意再攻,只会被袭来的阴阳二气打中,稍加思索,叶悬刚忙开扇,护住自己背后,接着赶忙坠下身子,堪堪躲过身后阴阳二气。 息松道人也察觉不妙,只是被叶悬挡住视线,并没有立时察觉出老头子偷袭,待得阴气从赤色屏障破洞处打进来,息松道人已然来不及防御,那金光千手法相登时一个趔趄,巨大的身躯也跟着朝后让了一步,这一步声势浩大,搅动背后千手也跟着退却,那些用寒冰锁链捆住法相手臂的雪仙阁弟子,也纷纷被带起身来,在空中不住摇荡,却无一人松手。 叶悬见众雪仙阁弟子遇险,也顾不得老头子在侧,接着便是一声长啸,将嵒骨扇插在腰间,接着双掌拍地,燚界流火汹涌而出,将千手法相双足裹在里头,眨眼之间,燚界火焰便满过法相脚背,苏红木见状登时问道:“姓叶的,这一招怎么使的?” 叶悬不似旁人有很深的门派之别,耳听得苏红木出言相询,便知苏红木想学这一招燚界,心中稍加思索,苏红木的龙火远比自己的烈焰威力大得多,若是由苏红木龙火结成的燚界,这一片流火的杀伤力,恐怕要比师父陆凌雪还要高上一些,当下也不迟疑,将使出燚界操控真气的法门告诉了苏红木。 苏红木一边听叶悬传授,一边调运真气,待得叶悬言罢,苏红木手掌也正好拍出,原本赤焰流火的燚界,瞬间被黑炎覆盖,让叶悬没有想到的是,苏红木布下的燚界,黑火已无焰势,竟好似流波一般,若不是炙热之感及身,怕是还会误以为是一滩黑水。一时间叶悬有些后怕,一来这苏红木领悟能力实在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毕竟燚界也好、极地、雷泽也罢,都是雪仙阁三脉武学练到极致才能掌握的功法,纵然顾念、章寒落钻研了一辈子,也使不出寒冰一脉的极致,而这苏红木不过是听自己说了一遍,便能使出燚界,二来苏红木的燚界威力十分骇人,饶是自己一身烈火真气,早已是不惧火焰,立在这黑火之上,只觉周身炙热难耐,好似要被引燃一般,更别提那些远不如自己的雪仙阁弟子了,于是连忙道:“苏圣使!你这黑炎太过霸道,我那些弟子。。。。。” 不等叶悬说完,苏红木手臂一挥,一股热浪将半空中荡着的雪仙阁弟子悉数扇飞,一个个重重摔在地上,那些寒冰锁链也化作白气消散的无影无踪。 叶悬回头一望,看众弟子不过是摔的七荤八素,倒是性命无碍,当即回过头来,此时恰好老头子赶至,双目之中杀气腾腾,只见老头子直冲不动如山破洞之处,根本不去理会叶悬和苏红木,息松道人见老头子折返杀来,口中厉声狂道:“骆投!你逃都逃了,还会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老头子也发了狠,阴阳二气化作黑白双剑握在手心,一边飞冲一边怒道:“老杂毛!我此生都活在你谎言操控之下,我早就受够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语言罢,老头子傲剑诀使出,一时间黑白剑影密雨一般,息松道人见老头子上前搏命,双手符咒一出,九龙九蛟自身侧飞出,将黑白剑影挡在外头,老头子朗声道:“还不快来!” 谁也没瞧见病公子如何入场,只见一只飞天木鸢快速坠地,淹没在黑炎之中化成灰烬,再看空中,病公子飞身欺近不动如山破洞之处,原来是病公子蹬踏着飞天木鸢快速飞近,不然也不会来的如此之快。 叶悬不敢大意,这老头子和病公子可以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管是阴阳二气还是病公子的毒术,沾上了就难以脱身,只得先行让出空隙,又见九龙九蛟飞出,心下更是一惊,先前自己来到四刹门时,便瞧见顾宁和裴书白合力战这些符咒化成的异龙,众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九龙九蛟打成原型,直到九龙九蛟化作草芥水滴之后,叶悬方知这些不过是息松道人的符咒神禁术,此番再度瞧见,才明白这些众人合力才能制服的异类,不过是息松道人收手甩出的招式罢了。 病公子见九龙抬棺和九龙起海两道符咒化成的巨龙飞出,也不敢大意,于空中便双手疾划,也绘出符咒来,袖中木楔也嗖嗖飞出,顷刻间化作一枚巨印,那巨印十分庞大,一显形便是遮天蔽日,只闻病公子一声喝道:“翻天印法!” 巨印轰然落下,朝着息松道人闷了过去,老头子知道病公子使了全力,这巨印怕是连自己也要一道压了,当下踏出魅影云衡步,旋身躲闪。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指头捏了个手印,只见手指一晃:“破!”便在那巨印将要及身之时破解开来,无数木楔纷纷落入黑炎之中,病公子啧了一声:“苏红木!你莫要添乱!” 苏红木知道病公子此言深意,地上便是自己布下的黑炎,却没有收招的意思,反倒骂道:“都是一丘之貉!烧死你们清净!”一语言罢,苏红木单掌及地,周身真气彻底荡出,那黑炎呼的一声窜起几尺,已然能够到千手法相双膝之处。 裴书白和顾宁正缠斗无数法相手臂,察觉法相半身处真气异动,二人赶忙低头去瞧,裴书白立时道:“宁儿!老头子和病公子杀回来了!” 顾宁也道:“叶师伯和苏圣使也在,咱们加把劲!” 裴书白点头不言,背后蝉翼法相八臂齐出,一拳拳轰在法相头脸,真气相触激荡迸发,每一拳打出,顾宁都瞅准时机,将寒冰烈焰惊雷三色真气裹在法相手臂之上,威力更是倍增,随着一声声爆响,那千手法相被打的招架不住,息松道人本想操控无数手臂抓住裴顾二人,无奈法相脚下有苏红木和叶悬,法相头脸处有裴书白和顾宁夹攻,而最为关键处的法相腰身,这里便是自己藏身之处,而恰恰是此地,更是遭到了老头子和病公子的猛攻,一时间息松道人冷笑不止,原以为神天八物聚齐,剩下的事也就顺理成章,没曾想竟遭到了所有人的共同讨伐,一时间竟想起多年以前,裴无极、钟不悔、公孙烈和陆凌雪合力对抗百战狂的一幕,心下暗道:当初百战狂恐怕也是这般心境,只不过百战狂不过是六道三圣之一,败亡已是注定,而自己比肩神明,又何惧这些蝼蚁? 念及此处,息松道人精神为之一振,也不去管上头的裴顾,也不理会脚边的苏红木和叶悬,只一心对付近身的老头子和病公子,眼见病公子符咒翻天印破解,息松道人不给病公子机会,反手也划出符咒翻天印,朝着病公子压来。 病公子好不惊讶,毕竟自己这一身神禁机关术,皆是得于《鲁班图绘》,而《鲁盘图绘》本就是息松道人之物,对方能破解翻天印实在是情理之中,只不过病公子也没料到息松道人破解翻天印之后,又反手用这一招对付自己,立时脑中飞转,只不过病公子并没有息松道人对《鲁盘图绘》如此熟稔,解翻天印法符咒画出,远比息松道人晚上不少,待得破解翻天印,病公子经发觉自己已退出丈余,且身子力道失了不少,眼见着便要落入黑炎之中。 病公子应变奇快,瞧见一头遮天巨齿豚在近处,袖中机关索荡出,顶处钩爪狠狠扎在那遮天巨齿豚皮肉内,那畜生吃痛,撒腿便奔,也不管方向,一头冲进黑炎之中,登时哀嚎不止,病公子瞅准时机,踏在遮天巨齿豚头顶,反身跃起之时,手中符咒疾划,口中道:“你再来尝尝这一招吧!” 凌空之上,那符咒化作金刀利剪,朝着息松道人颈间便铰,息松道人冷哼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化解这一招,那金刀利剪消失之际,病公子竟藏身其下,朝着息松道人面门拍出一掌,息松道人眼睛圆睁,瞧见病公子掌心乌黑,便知这一掌犀利,赶忙调运真气,在面门处凝出不动如山赤色屏障,老头子瞧见息松道人转攻为守,哪里会让息松道人得逞,手中黑白双剑齐齐掷出,赶在赤色屏障成型之前飞至息松道人胸前,息松道人不动如山屏障无法凝结,眼见病公子“万毒掌”近身,只得改不动如山为云憩松,将身子变得灵动无比,沿着法相内腹沉了下去。 苏红木和叶悬瞧得分明,见息松道人不敌老头子和病公子合力夹攻,已然沉了下来,苏红木一声清啸,燚界黑炎火光大作,叶悬见状,双臂挥动连连,黑火之中立起十个火炎卫,烈焰十兵卫方一起身,便朝着千手法相双膝猛攻,不多时那千手法相站立不住,跪倒下来。 裴书白和顾宁见状,更是加足力道,将法相头颅击的粉碎。顷刻之间,原本那尊宛若天神降世的千手法相土崩瓦解,金光外放耀眼夺目,息松道人趁乱窜将出去,直跃至黑炎波及之外方才站定,细细探查身体,虽是没有受伤,但此番真气耗费十分巨大,六人夹攻之下,仓皇脱身,此刻真气紊乱,连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 苏红木见裴书白和顾宁快要落地,心道不妙,忙问叶悬如何撤去火焰?这一问倒把叶悬问懵,显然现教现学已然不及,脸上也露出慌乱神色。苏红木急道:“顾丫头,你别下来!这龙照黑炎一时撤不净了!” 雪仙阁众弟子一听,不约而同的荡出真气,想要用寒冰真气聚成冰盖,将黑炎盖住,只是这些弟子哪里比得过苏红木,即便是众人合力,那冰盖始终无法凝结,顾宁也来不及多想,凌空轻喝一声,双掌朝着身下一拍,凌空使出极地,一道道冰戟自黑炎之中屹立起来,竟将黑炎火势压熄不少。 裴书白和顾宁看准了近身处的两根冰戟,稳稳立在上头,老头子和病公子也得了实惠,找了两根冰戟立住,叶悬赶忙抓住时机,将熄灭燚界的法子告诉了苏红木,苏红木也不多言,照着叶悬传授的法子,慢慢地将地上漫布的龙照黑炎撤去。 四人立在冰戟之上,全都注视着远处的息松道人。息松道人赶忙调整气息,忽而一阵箫音传来,众人悉数循声望去,只见吴昊驾着七彩音团自远处飞来,头脸鲜血长流,身后钟家弟子喊杀声一片。 第五百八十三章 来得及时 且说方才吴昊见息松道人使出千手法相,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生怕乱战之下,将自己裹在里头,毕竟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庸手,便悄悄朝后退去,钟家弟子先前在吴昊手上吃了亏,钟天惊和石头哪里会让吴昊轻易脱身,这哥俩眼见吴昊远遁,立时追身上前,其后一众钟家弟子驱使异兽追赶,不知不觉便远离此间。 吴昊远远瞥了一眼千手法相,又闻征战杀伐之声振聋发聩,心下庆幸自己脱身,不料身下钟天惊已然近身,只见其一目紧闭,一目圆睁,那睁着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吴昊知道这钟天惊催动了体内狂暴血毒,也不敢小觑,当即使了个千斤坠,稳稳站立地面,不料石头后手追至,对着吴昊挥拳便打,吴昊侧身闪避,飞起一脚踹上石头手臂,这一脚使了全力,却如同蹬上硬石,石头也只不过是身形不稳摔了出去,吴昊脚上更是又痛又麻:“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 虽是口中出言讥讽,但也只是说了这一句,之后便奏起箫音,一曲日暮飘扬而出,七彩音墙浑然而成,石头没见过这样怪异的招式,也没去理会扑面而来的音墙,仗着一身皮糙肉厚,竟是硬撞音墙,那“日暮曲”乃是五绝之一的吴音找谱写,乐器催动之下,真气汇聚在一起,瞧着只是一面真气之墙,推将出来,好似巨浪击空,其势自不可挡。 一时间,石头便被这音墙掀翻出去,若不是身后钟家弟子来的不慢,硬是合力接住了石头,用驱使众异兽顶住音浪,怕是石头要受重伤。 钟天惊见石头被掀飞,心下怒火更盛,凌空一掌拍下,身后法相巨臂也如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吴昊打去,吴昊箫音不断,只微微昂首便察觉头顶异动,却是躲都不躲,钟天惊一掌拍上,却被七彩音墙挡住,直震得法相震颤,那七彩音墙仍是半点裂痕也没有,钟家人这才瞧见吴昊周遭七彩音团若隐若现,将吴昊护在其间。 钟天惊稳了稳心神,这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个越过了先前排山倒海一般推进的音墙,此时石头率领一众钟家弟子,连同遮天巨齿豚正和推进的音墙角力,众人手臂青筋暴起,显然都使上了全力。而那吴昊却是一脸轻松,只是稍动唇舌,便将钟家人悉数挡住。 钟天惊心道:“当初钟不悔和吴音找同为五绝,如今后人拼斗,拼的不仅仅是输赢生死,还关乎着钟家和藏歌门的名声,此一战只能赢不能输,哪怕博上自己的性命,也好捍卫钟家的声誉。”一念至此,钟天惊睁开了双目,一时间血气上涌,周身百骸平生气力,钟天惊知道这便是狂暴血毒的威力,便想着趁着自己意识尚存之际,将吴昊击溃。 石头抬眼一瞧,见钟天惊须发皆张,双目血红一片,周身震颤不止,当即惊道:“天惊哥!万万不可啊!” 一众钟家弟子闻声抬头,也瞧见钟天惊异状,这些人全都是修习《不动明王咒》,自然之道彻底催动狂暴血毒的后果,虽是能短时间内提升数倍功力,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狂暴血毒反噬,终成一个只知杀戮的入魔狂人,至死方休。 自钟不怨身故之后,钟家弟子皆奉钟天惊为首,眼见领头人发了狂,这些弟子哪里还忍得了?无奈日暮曲结出的音墙十分厚重,饶是钟家弟子连同异兽,却还是被逼的步步后退,所有人脚后跟都堆上了土堆,显然是退后之时,划出的砂石汇聚。 石头又喊了几声,见钟天惊毫无反应,仍是催动狂暴血毒,当下也发了狠:“你们绕过去!我来挡着这怪墙!” 钟家弟子听到石头言语,一个个迟疑起来,若是钟家弟子撤手,凭石头和这些异兽,根本抵挡不住音墙推山之势,可若是不按石头说的,找到音墙末端,绕过去帮助钟天惊,待得钟天惊身上的狂暴血毒彻底发作,那一切都晚了。 石头见众人迟疑,又道:“还愣着干嘛!快一点!” 众弟子这才收回双臂,分作两拨沿着音墙寻找末端,吴昊见钟家弟子有了动作,嘴角微微一扬,心中嘲讽道:“一帮蠢货,等你们找到头,怕是钟天惊早就死透了,还白白折了石头!” 钟家弟子哪里知道吴昊心思,一个个撒开腿狂奔,没了众人合力,石头挡不住音墙,顷刻之间便后退了几丈,翻滚的音浪更是卷了几只鬼面狒狒,这几只鬼面狒狒甚至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被碾成了肉泥。 眼见着带来的异兽越来越少,石头心中焦急,赶忙分出神来侧头看了看自己后面,这一瞧不打紧,方知几丈之后,便是一处山崖,虽不知崖高几许,也知这般落下去,不死也差不多了,可任凭自己如何发力,仍是挡不住来势,急难之下,石头脑中飞转,却想不出半点法子。 钟天惊瞧的分明,见钟家弟子分作两拨左右狂奔,便知这些兄弟们想要找到七彩音墙的末端,心下更是着急,方才那一掌打下,钟天惊已然明白过来,这七彩音墙瞧着是横一面,实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球不住朝前滚动,找到首尾谈何容易?又见石头不住后退,顷刻间便要被打落山崖,钟天惊心下是又急又燥,想要开口不料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低吼,显然是狂暴血毒已然发作。钟天惊顾不得再想,电光火石窜至吴昊身侧,背后法相手臂朝着吴昊面门轰出一记忘川断流拳。 只听一声巨响,这一拳仍是打在了音团之上,不过相较于方才那一掌,七彩音团有了反应,嗡嗡声不绝于耳,吴昊也是眉头紧蹙望着自己,虽是箫音仍未停,但钟天惊也瞧出吴昊脸上那份轻松已经消失。紧接着又是一拳轰了出去,这一拳力道更大,连法相拳头都轰碎,钟天惊彻底发了狠,一拳快似一拳,法相消散一臂,背后真气便又结出一臂,一拳套着一拳,大有无穷匮之势。 顷刻之间,吴昊周身七彩音团被轰的粉碎,吴昊不敢再吹奏箫音,只得疾疾后退,这边箫音一停,那边日暮曲也跟着消散,饶是如此,石头还是被音浪推落了山崖,连带着滚下山崖的还有遮天巨齿豚、绿目狼、吞金兽这些异兽。 众弟子闻声望去,不禁高喊起来,引得钟天惊侧脸看来,正好瞧见石头被异兽裹着滚落山崖,更是狂怒不止,那尚存一些的神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钟家弟子慌了神,一边是被狂暴止血反噬的钟天惊,一边是被打落山崖的石头,哪一边都急需帮忙,只不过两拨弟子分作两头,不管去哪一边都来不及。 吴昊一边退一边道:“钟家武学刚猛霸道,如今看来,不过是血毒侵体,想来你也只能狂这么一会儿,要不了多久你意识彻底被血毒反噬,到那时恐怕不用我出手,你便要把钟家弟子悉数杀了吧!”一语言罢,吴昊还不忘狂笑几声。 引得钟天惊又是一阵血气上涌,眼瞧着有几名腿脚快的钟家弟子朝着自己奔来,虽是知道这些人是来帮助自己的,却忍不住心中杀戮,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会动的全都杀掉。 钟家弟子哪里知道钟天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一个个仍奔上前去,有几个弟子已经取出了随身带的水囊,那里头装的都是忘川河水,便是想万一哪一个狂暴血毒发作,也好救个急,只是没曾想第一个要救的,便是钟家的领头人钟天惊。 一名钟家弟子手持水囊,双足顿地而起,凌空倾倒水囊,那忘川河水咕噜噜滚落而出,哪知钟天惊身形一闪,躲开这些忘川河水,更是一拳挥到这名钟家弟子面门处,那弟子只觉拳风刚猛,震得脸上皮肉乱颤,好在钟天惊硬是改了拳势,不然这弟子恐怕就毙命当场了。 如此一来,钟家弟子哪里还敢上前?狂暴血毒反噬之下,已是六亲不认,谁离得近危险就更大,两界城一战,吴昊对于钟家武学的致命弱点十分知悉,此时远远躲着一副隔岸观火的得意神色。 就在钟家弟子一筹莫展之际,崖边忽然传出声响,石头扒着山体石块,竟是硬爬了上来,来不及缓得一口气,石头快步奔上前来,一边狂奔一边高喊:“快把水囊都扔过来!” 众弟子不敢迟疑,纷纷将手中水囊扔向了石头,石头一一接过,拍开水囊塞,作势朝着钟天惊泼洒,打定了主意哪怕硬接钟天惊几招,也要让忘川河水压制住钟天惊身上的狂暴血毒。 吴昊岂能给石头机会,见石头作势上前,箫音再度吹奏,一曲清音飘扬而出,石头的动作竟是慢了下来,手中水囊翻覆,里头的忘川河水洒了一地,再看石头却是一脸惊诧,想要抓住水囊,动作却是极为迟缓。 吴昊扫了一眼,瞧见钟家弟子再无水囊在手,便收了神箫,口中言道:“瞧你们狗咬狗,还是挺有乐趣!” 箫音一停,石头动作恢复如常,只是地上的忘川河水早就流尽,更为棘手的是,蹲在地上的石头根本没有察觉钟天惊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钟家弟子惊诧声中,钟天惊高高举起手臂,朝着石头头顶落下,吴昊放声大笑,只等钟天惊杀了石头,不料场中人影一闪,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窜到了钟天惊和石头中间,迎着钟天惊落下的手臂,将手里的骸骨套了上去。钟天惊手臂登时被骸骨箍住,狂暴之血消退的极快,那一拳落下也失了力道,直把那瘦小男人打了个趔趄。 石头抬眼一瞧,登时喜道:“是你啊!三兄弟!” 苟老三一骨碌爬起身:“还好赶上了!” 钟天惊神识渐渐清晰起来,心下后悔自己太过托大,以为催动狂暴之血,就能和吴昊拼个你死我活,不曾想被吴昊连番戏耍,更是险些杀了自己的兄弟,若不是苟老三来的快,后果真的不敢去想,再低头一瞧,竟发现手上箍着的白森森好似肋骨骨骸。钟天惊不知道这是何物,带上之后体内狂暴血毒顿消。 “还愣着干嘛?一起揍这姓吴的小畜生!你们可别给他锤死了!给俺留上两拳!”朱老二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原来,先前六兽准备绕过息松道人,从后头找机会偷袭,眼见息松道人天神下凡一般的千手法相,六兽虽是绕到了后面,但也不会傻到去和千手法相硬拼,瞧着裴书白、顾宁,连带着苏红木、叶悬、老头子和病公子六个人夹攻千手法相,便知息松道人根本无暇顾及身后,六兽便改了主意,从息松道人跳出的大窟窿里头钻到了翻覆的悬空岛之下,六兄弟手脚并用刨土翻砂。 不多时,六兽便寻到了鬼骷髅,苟老三本想着再绕回去将此物交给钟山破,谁料刚钻出来就瞧见钟天惊和石头追赶吴昊,心思一转,便觉将此物给钟山破还不如给钟天惊,于是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哪知钟天惊和吴昊速度极快,苟老三跟丢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赶到场中。 苟老三气喘吁吁:“这东西,这东西和血眼骷髅刀上面的玩意是一体的,你们钟家人...钟家人有用!” 石头大喜,把住苟老三双肩摇晃起来:“三兄弟!你可来的太及时了!你是钟家的大恩人呐!” 苟老三被石头摇得快散了黄,赶忙道:“停停停!没死在老杂毛手里,怕是要给你晃死了!” 石头咧嘴一笑,钟天惊也抱拳道:“大恩不言谢,钟某若有命活,此生铭记恩情。” 吴昊冷哼一声:“一群蝼蚁之辈,安敢在此聒噪!” 幻境之中,六兽亡命于吴昊之手,此时再度见面,朱老二和苟老三也是怒火中烧,朱老二开口骂道:“姓吴的小畜生!你朱爷爷来取你狗命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又见三才 吴昊心头急躁,原以为凭借一己之力,便能将钟家弟子杀尽,没曾想半路跳出来朱老二和苟老三,虽未扭转局势,但到手的胜利就这么差值分毫,岂能白白饶了搅场的朱老二苟老三,又听朱老二口中咒骂不止,一时间杀心大作。 朱老二哪里管吴昊心里想什么,张着嘴不住辱骂,起初还说些事实,诸如杀了姑母、暗害公孙忆,这些事都是自己所为,朱老二骂了便骂了,可后来朱老二越发没谱,什么偷村妇的亵衣、夺小娃娃的糖葫芦,这些影儿都没的事,全都安在了自己头上,论真气武学,六兽绑在一起都不是吴昊的对手,可论起骂街斗嘴,怕是吴昊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过朱老二一人,耳听得朱老二污言秽语连珠炮似的嚷出来,吴昊大喝一声“住口!”接着便直奔朱老二冲来。 朱老二见吴昊过来,眼中满是得意,其实朱老二这般怒骂,便是要引得吴昊动怒,才发现不了绕到吴昊后面的兄弟们,原来苟老三和朱老二救下钟天惊之时,牛老大、杨老四等人其实也赶了过来,只是并未现身,耳听得朱老二开骂,便知朱老二心头打算,当下也不言语,趴在地上缓缓挪动,加上场中本就混乱,钟家弟子三三两两分散开来,还有几只并未跌落山崖的异兽,饶是吴昊机敏狡诈,还是没瞧见牛老大等人。 吴昊被朱老二骂的心烦,大喝一声便冲向朱老二,钟天惊和石头见吴昊动手,二话不说立在朱老二身前,吴昊见钟天惊和石头又来挡事,大踏步朝前猛冲,谁知刚迈开一步,只觉腿上一滞,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面门着地登时鲜血长流,这才瞧见自己一条腿上被藤条困住,藤条末端栓了个石块,顺着藤蔓瞧去,牛老大和熊老六攥着藤条,自己这一跤便是这二人所为。 吴昊狂怒不止,刚想拽开腿上束缚,此时钟天惊和石头已然近身,万般无奈之下,吴昊手掌凝结真气,手起刃落将藤蔓斩断,音团起处吴昊身子升了起来,若是慢了一步,便被钟天惊和石头打中。 牛老大撒开手中藤蔓,指着吴昊喊道:“快!别让他跑了!” 杨老四噌噌噌爬上身旁崖壁,立定身形猛然一蹬,身子朝着吴昊扑去,这一扑已是搏命,根本不去在意自己死活,吴昊侧身一让,杨老四没有够到吴昊,倒是抓住了吴昊手中的神箫,杨老四眼中一亮,知道这神箫是个宝贝,当即咬紧牙关,死不放手。 吴昊骂道:“找死!”凝起一掌拍上杨老四面门,杨老四紧闭双目,横下心来便是死了也不撒手。 六兽其余兄弟见杨老四舍命阻拦吴昊,又见吴昊对杨老四下了杀手,一个个红了双目,朱老二更是怒吼道:“姓吴的,你若是杀了俺四弟,俺活剐了你!” 吴昊哪里理会?心下只有一个念想,便是将碍事的杨老四甩下去,钟天惊知六兽虽然粗鄙,但都是性情中人,哪里会看杨老四在自己面前毙命,当下一声长啸,飞身去抓吴昊,吴昊这边甩不开杨老四,背后又觉罡风袭来,无奈之下,只得撒开手去,舍了那神箫紧那罗,心下怨毒无处消散,只盼着杨老四掉下去摔死。 六兽众人见杨老四身子掉下来,纷纷举起手臂去接,钟家弟子也凑上前来,将杨老四稳稳接住,杨老四一头一脸全是血污,门牙都被吴昊拍掉了两颗,却还是咧嘴一笑:“娘的!总算是夺下来了!” 众人士气大振,瞧准了吴昊逃走的方向,迈开步子便追,口中喊杀声响成一片! 吴昊神箫被夺,《大音希声诀》威力骤减,身下音团彩光消散,若不是吴昊强提一口真气,怕是连飞都飞不起来。更让吴昊心惊的是,原以为息松道人能结果了裴书白等人,毕竟那千手法相宛若天神降世一般,任谁也敌不过一般的法相,没曾想便是这么一尊庞然大物,竟也被轰得支离破碎,待得吴昊来到息松道人身旁站定,才发现自己前头地面已是一片寒冰极地,一道道巨大的冰戟立在地上,裴书白、顾宁、老头子和病公子立在戟尖。显然是这些人合力将千手法相击溃。 息松道人低声问道:“吴昊,钟家人都死了吗?” 吴昊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言道:“道长,弟子无用,没能杀尽钟家人。”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还是高看了你!既然如此,把神箫交给我!” 吴昊更是惶恐,颤声言道:“神箫紧那罗......被抢走了!” 息松道人暴跳如雷,刚要朝吴昊发难,就听到身后钟家人赶来,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回身虚拍一掌,掌风过处飞沙走石,将追身过来的钟家弟子和六兽全都掀翻在地! 裴书白瞧见息松道人转身,当即瞅准机会,朝着息松道人飞身便攻,体内惊蝉珠不住转动,真气源源不断流便周身百骸,顾宁见裴书白攻上前去,自然不会让裴书白一人犯险,当下也跟了上去。 病公子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当下也不言语,足尖蹬踏冰戟,袖中符咒已准备妥当,踏着顾宁在空中留下的寒冰,也攻上前去。 老头子心念吴昊,忙使出魅影云衡步跟在最后,虽是朝着息松道人,但已经瞅准了吴昊,只等裴书白、顾宁和病公子同息松道人交上手,自己便能带走吴昊。 息松道人察觉脑后异动,使出疾徐如风心法,身形顿时灵动无比,原本立足之处,竟只是息松道人残影,裴书白一拳打在残影之上,场中顿时多出几个息松道人,裴书白和赤云道人相处久了,自然知道这疾徐如风心法奥妙,心中暗道:“这钟家不动明王法相虽是刚猛霸道,但比之神锋四式,少了许多灵动,对上这疾徐如风,显然吃了亏,只是没有小神锋在手,神锋四式哪里能发挥威力?” 裴书白稍一愣神,场中息松道人又多了几道残影,顾宁见裴书白扑空,生怕息松道人反手朝裴书白发难,赶忙落在裴书白身侧,手中寒冰长剑凝结,手腕一挥,剑尖数道寒冰飞刺弹射而出,朝着场中息松道人残影飞去。 息松道人不住变换位置,见顾宁用寒冰飞刺试探残影虚实,心下也忍不住夸赞顾宁,这么短时间临敌经验竟进步的如此飞速,假以时日此人将胜过陆凌雪! 寒冰刺飞过之处,息松道人残影顿消,只是这边残影消散,那边又立起更多残影,寒冰刺虽多,却还是探不尽场中残影。 病公子本想用符咒压制息松,待得近身之时,才发现情势不对劲,任病公子应变奇快,也分辨不出息松道人真身所在,好在病公子也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将袖中所藏的木楔抖落在地上,接着双掌一拍,木楔迎风便长,顷刻间数十个机关木人立了起来,朝着场中残影走去,骨骼连接处嘎嘎作响,直听让人毛骨悚然。 老头子无心恋战,根本不去理会场中局势,见息松道人正用疾徐如风心法和裴书白等人缠斗,正好是自己救下吴昊的大好机会,当下也不多言,魅影云衡步突然提速,顷刻间便赶至吴昊身侧,一把抓住吴昊手腕抽身便走,吴昊没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巨力拽着自己狂奔不止,定睛一瞧才知道是老头子,登时言道:“你为何一再救我?” 老头子不去理会吴昊,只想趁着钟家弟子人仰马翻之际,冲出包围远离此地,待得远远逃开之后,再从长计议,不料刚踏出几步,背后息松道人声音传来:“骆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救你主子!” 此言一出,吴昊心下也是一愣,当即猜测老头子屡次救下自己,一定和藏歌门、吴根村有关,当初在碧落村外两层小楼处,这老头子就有机会杀了自己,当时不仅饶了自己一命,反而提起了自己的太祖,如今情势极危,这老头子连病公子都不管,而是舍命救下了自己,一时间也想弄清楚这背后的渊源,耳听得息松道人追来,当即心思一动,从怀中抽出极乐图,朝着身后一扔,口中道:“看你是要图!还是要人!” 息松道人愣了一下,只得放弃去追老头子和吴昊,将极乐图稳稳接住,也正是这么一下,老头子带着吴昊跑远,而息松道人在场中留下的残影,也被裴书白、顾宁和病公子合力之下,击的粉碎。 残影消散,远处立着的息松道人,便是其本尊,裴书白心中笃定,当下也不言语,一心想着为师父为赤云道人报仇,当即掠地疾行,顾宁顿足轻叹,飞身便追。病公子心道:这老杂毛手里攥着的一定是极乐图了!如今这老杂毛道袍尽碎,已是裸着半身,怕是没地方收纳,趁着裴小子和顾宁攻他,夺了此图! 一念至此,病公子收了机关,脚步也随之放缓。 不料息松道人手臂一挥,竟是凭空抖出一个布袋,也没瞧见布袋从哪里取出,便将极乐图收入其中,裴书白离得最近看得也是最清楚,这东西和当初流沙镇一战之时,五仙教金蟾长老的乾坤蟾袋如出一辙,更让裴书白吃惊的是,那布袋里头露出了幻视镜和蚺王鼎。 裴书白忙道:“宁儿,这老道有乾坤蟾袋,蚺王鼎就收在里头!” 顾宁精神一振,熬桀性命危在旦夕,隆贵教主言及只要取得蚺王鼎,爷爷就有救,原以为悬空岛翻覆,神天八物悉数被扣在地底,没曾想还是被息松道人找到,并且收进了乾坤袋之中,转念一想也是好事,总比不知道蚺王鼎的下落强,望着裴书白前冲的背影,顾宁也是斗志昂扬。 苏红木和叶悬见裴顾二人已经冲向前方,二人也不迟疑,一赤一黑两道火光也窜将上前。 息松道人见几人又攻来,自乾坤袋中取出雀喙,接着便朝地一致,真气催动之下,雀喙碧光大作,只闻一声炸响,以雀喙为心,寒冰烈火惊雷三色真气齐齐迸发,顷刻之间三才阵结成,息松道人立在场中,周身金光大作,口中道:“当年陆凌雪在望梅居外设下的三才阵,被我收在了这雀喙之中,顾宁!我知道你也能使出这三才阵,只不过对上你师祖的阵法,看看你能不能抵挡的了!” 裴书白被眼前烈焰挡住去路,更是惊骇的发现,脚下烈焰和三才阵的烈焰十分不同,毕竟裴书白不是第一次对上三才阵,立时便道:“宁儿,这并不是三才阵!” 顾宁也停下脚步,在自己和裴书白脚下凝出寒冰,短暂落脚,不料寒冰刚刚凝结,便被地上的暗火融化,于是忙道:“书白小心!这火不一般!” 二人疾疾后退,直退到暗火蔓延不到的地方方才停下,此时病公子、叶悬和苏红木相继赶到,望着地上寒冰烈火惊雷组成的阵法,皆是皱眉不语。 而另一端的钟家弟子遭了殃,此时众人正被雷泽覆盖,一时间脚底电涌、头上惊雷,钟家弟子应变不慢,左右躲闪之下也退到了雷泽边缘,倒是那些异兽被惊雷劈中,一个个受了惊吓,在三才阵中横冲直撞,有的在雷泽中被惊雷劈成了齑粉,有的撞进了燚界之中,化成了灰烬,有的闯入极地,被冻成了冰塑,三才阵转动之下,这些冰塑也化成了冰渣散落一地。 叶悬皱眉道:“阁主,这燚界十分怪异,瞧着是明火,却透着黑光,难不成是苏圣使的龙火?” 苏红木也不言语,手心扔出两团火焰,这两团火焰一黑一赤,掉进燚界之后瞬间被暗火吞噬,苏红木也是一惊,不禁道:“龙火功之中,便数龙照黑炎和南明离火至纯,当初灭轮回传我武功之时,便说这天底下最纯火焰只是这两种,可是.....” 不等苏红木说完,悬空岛翻覆之处,一簇碎石旁倚着的一个人言道:“不错,我是说过龙火最纯,可这世上比龙火还要厉害的也不是没有。” 第五百八十五章 徒有其形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人半坐在砂砾之上,背后倚着一块硬石,正是灭轮回。苏红木眼神复杂,那人正是传授自己武功的灭轮回。 灭轮回见苏红木模样,登时道:“怎么?见我没死挺失望的是吗?” 苏红木赶忙摇头,即便是灭轮回一副濒死的模样,苏红木仍是不敢对灭轮回大声说话:“红木不敢,只是没想到师父....” 灭轮回冷哼一声,旋即道:“罢了,六道的事回头再言,还是先对付眼前事吧。” 叶悬心里一惊,虽是没见过灭轮回,单从苏红木的神色,便猜到对方身份,不过瞧着灭轮回的模样,显然是在悬空岛上吃了大亏,叶悬心思敏捷,一下便想通此节,也不管对方身份,当即问道:“这位前辈若是知道这火的来历,还请指点一二。” 灭轮回又是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六道之主还得给蝼蚁指点,真是世风日下,罢了,反正都是对付那妖道,说上几句也无妨。” 不等众人再言,灭轮回开口道:“此为暗火,传言地府刀山火海之中,便是这种火焰,可焚尽万物,比之你龙火功的龙照黑炎,还要凶险万分。” 裴书白心头焦急,息松道人立在雀喙之上,周身金光大作,尚不知还有什么杀招?本想从灭轮回这里听一些有用的,却不曾想灭轮回竟是说出这样虚无缥缈直言,登时怒道:“故弄玄虚!哪里有什么地狱之火!”一语言罢,裴书白也不管脚下三才阵,飞身便朝着阵眼雀喙攻去。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冲来,心头也是一凛:这愣小子难不成真不怕死?来不及多想,息松道人只得停下周身真气运转,本想着用三才阵能阻拦一番,自己也好调运真气,使出六道功法,哪里料到裴书白视三才阵于无物,竟舍身攻来。只得再度使出不动如山,以此抵御裴书白。只等裴书白落地,便会被三才阵困死其间。 顾宁见裴书白冲上前去,也顾不得多想,跟着便闯进三才阵中,只是忌惮脚下暗火,无奈之下只能凌空凝出寒冰以供裴书白踏足,那暗火熊熊,即便是凌空凝结的寒冰,也只能稍稍停得一瞬,之后便化成一缕白烟。 饶是如此,裴书白还是踏着道道寒冰抵近息松道人。一拳轰出,不动如山赤色屏障震颤不止,息松道人知道裴书白发了狠,当即出言讥讽:“小子!我这屏障可是比我徒儿赤云的不动如山,还要硬上百倍!” 裴书白不理会息松道人,一拳拳打在屏障之上,直到这一口真气力竭方休,顾宁见裴书白身子快要落地,心下一沉。也不管自己安危,双手朝着裴书白身下凌空一拍,一条寒冰巨龙掠地疾行,待得巨龙穿过暗火到达裴书白脚下之时,已是状如扁舟。裴书白落在扁舟之上,滑入了极地之中。 顾宁着急救下裴书白,自己脚下来不及凝结踏脚处,身子便朝着暗火落去。 叶悬嗖的一声朝着顾宁飞去,火光过处,叶悬拉住顾宁的手,朝着三才阵中雷泽之地撞了过去。 苏红木见三人都冲入阵中,焦急道:“师父,这暗火可有法子破解?” 灭轮回看了看天,接着便摇头道:“无法破解!” 病公子本打算趁众人合攻息松道人之际,盗走极乐图,瞧见息松道人将极乐图放入乾坤袋之后,心下更是觊觎那乾坤袋,只不过突然出现的三才阵,让病公子望而却步,又听灭轮回提起这暗火来历,心下更是忌惮三分,眼见裴书白和顾宁叶悬都冲了进去,病公子只得站在三才阵外围焦急。而灭轮回抬眼看天的动作,自然也没能逃过病公子的眼睛,于是便问道:“灭轮回,你为何回答之前,先抬头望了天上?可是有法子你不说?” 灭轮回看了看病公子,竟是开口道:“苏红木!杀了他!” 苏红木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四刹门从忘川禁地地宫夺走灭轮回的肉身,便是想从灭轮回身上夺得六道之力,后来灭轮回复苏之后,又被病公子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放在百年之前,何曾有人这般对待过灭轮回?怕是连想一想都不敢,四刹门如此行径,对于灭轮回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是情势极危,区区一个病公子,苏红木根本没放在眼里,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破解三才阵,对付息松道人才是要紧,于是便道:“师父,待得此间事了,红木自当取了这厮首级,只是眼下那妖道才是祸害,师父若是知道破解之法,还是赶紧告诉红木吧!” 灭轮回摇了摇头:“若是此时天上能下一场雨,有无根之水便能浇熄暗火,待得暗火威力降下来,便有法破解。只不过此时头顶哪里有一片云彩?无根之水怕是等不来。” 病公子一听,狂笑不止,这十方山本就是光秃秃的荒山,几个月不下雨都是常事,放眼四刹门,也就几棵树,在这里等老天下雨,简直痴人说梦。不过对于病公子而言,下一场雨倒不是什么难事,旋即道:“不就是下一场雨吗?”一语言罢,病公子细细回想起《鲁盘图绘》之上,有单独记载的祈雨咒,便低头回想起来。 叶悬和顾宁落入雷泽之中,一时间周遭紫电惊雷将二人裹在中间。 叶悬心中暗道万幸,这惊雷倒和三才阵中的雷泽之地差不多,若像燚界那样暗火涌动,怕是在这雷泽里头也难以活命。 顾宁却皱紧眉头,开口言道:“师伯,这不是咱们雪仙阁的三才阵!” 叶悬赶忙问道:“燚界、极地、雷泽,是师父所创,世上再无其他门派能使出如此精纯的三色阵法。先前汪震带着四刹门的人闯入山门,杜师弟想用望梅居外的三才阵御敌,不曾想三才阵失效,想来是这老道士破解了,这会儿他使出来,肯定和当年望梅居外的三才阵有关联。” 顾宁又摇了摇头:“师伯,当年息松道人的确使用雀喙破解了师祖的三才阵,吸去了三才阵中的磅礴真气,眼下他用雀喙布下此阵,又让我和师祖比一比,为的便是让我们误入歧途,用破解三才阵的法子对付面前困境,倘若真的这样做了,便是中了息松道人的奸计,眼下这三才阵只不过是徒有其形,运转之道和师祖的三才阵完全不是一回事。” 叶悬将信将疑,并不是不愿意相信顾宁的话,只是自己亲眼所见,根本不敢想世上还有除了雪仙阁阁主之外的人,能用出这样的阵法。 顾宁见叶悬迟疑,赶忙又道:“方才咱们站着的地方是燚界,里头涌动的并不是烈火真气,而是暗火,现下咱们所处的位置是雷泽,应当充斥着惊雷真气才对,只是这些万钧雷霆,处处透着邪劲,哪里有师祖的雷泽这般纯正!” 叶悬恍然大悟,忙道:“照此说来,当真是不一样!” 顾宁点了点头:“方才师伯舍命救我,咱们二人掉进这雷泽之中,我便察觉出异样,思索之下,倒觉得这些雷霆紫电好像在哪里见过,如今想来,这些惊雷和汪震儿子汪奇的阴雷玄功一样,看来这雷泽之地里头的惊雷,全是阴雷!” 叶悬心头一凛,当初在天池堡和汪震父子交手之时,亲眼见到过汪奇出招,被顾宁这么一点,叶悬立马察觉出这些惊雷是阴雷,心下怒火大盛:“这妖道害了多少少女性命!才聚得如此多的阴雷,竟能凝出雷泽!” 顾宁也是心头一酸,当初公孙晴落入惊雷帮,亲眼瞧见过汪奇是如何将那些少女杀死,只是为了成就他阴雷玄功,然而汪奇害了近百条性命,阴雷玄功却不过尔尔,可是眼下这雷泽之地的阴雷,远超汪奇百倍不止,息松道人到底杀了多少少女,才练就这些阴雷,实在是不敢去想。 顾宁和叶悬就这么一边躲着道道阴雷,一边商讨破阵之法,忽然叶悬开口道:“顾阁主,你瞧裴小子在做什么?” 顾宁赶忙望向极地,见裴书白正盘膝坐在场中动也不动,好似入定一般,更让顾宁担心的是,随着三才阵缓缓转动,裴书白坐下的位置,已经到了极地和燚界的边缘,若是再等上一会,怕是裴书白便要坐在暗火之上了。 叶悬见状,赶忙高喊提醒:“裴书白!你发什么愣!” 自打裴书白被顾宁所救,寒冰巨龙化作扁舟将裴书白送进三才阵极地之中,裴书白便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相较于无名洞和望梅居两次踏入三才阵,裴书白这一次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却是说不出来为何?放眼处,极地之中冰雪覆盖,一道道巨冰戟立在其间,和陆凌雪、顾宁的三才阵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耳畔凌冽寒风呼呼作响,哪里听得见其他声音,眼前白茫茫一片,原本还能瞧见同伴,此时仿佛置身在一片雪国之中,无边无际。 裴书白定了定神,已然察觉出此三才阵只是瞧着和雪仙阁的三才阵相似,实则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阵法,自己听觉视觉已受蛊惑,显然是落入了幻境之中。一念至此,裴书白索性盘膝坐地,回想起赤云道人曾经告诉过自己不动如山心法的真气调运口诀,遵照这个法子,裴书白试了两次,周身便凝结出一层屏障,只不过这层屏障并不是一片赤红,而是透着青光,隐隐蝉翼流动。 此时,一道巨冰之戟朝着裴书白劈空而落,裴书白察觉出头顶罡风来袭,竟是动也不动,那巨冰之戟斩在屏障之上,登时化作万千碎片。裴书白心头一喜,这不动如山屏障果然坚硬,接着又是数道冰戟斩来,都同第一道一样,落得个破碎一地的结果。只是在那极地之中,破碎的冰戟化成冰渣,接着又凝结成型,朝着裴书白再度斩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裴书白脑中飞转,若是这般耗下去,恐怕永远也破解不了阵法的秘密,哪怕自己已经察觉到这极地很有可能是幻境所化,但找不到破解之法,还是无用。 身陷一片雪国之中的裴书白也明白,自己眼中虽是白雪皑皑,但随便乱走,说不定便会踏入燚界或是雷泽之中,而即便是像自己坐在场中不动,顺着三才阵运转之势,自己也毕竟会再度被燚界暗火包围。此时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倘若再找不到破解之法,便只能等死。 叶悬和顾宁高声呼喊,裴书白好似听不见一般,叶悬顾宁并不知道裴书白已经落入幻境之中。 息松道人见三才阵将叶悬、顾宁和裴书白困在里头,远处病公子和苏红木还在望火兴叹,一切又回到自己掌控之中,只等裴书白、叶悬和顾宁死了,剩下的钟家残余、雪仙阁弟子都不足为惧,息松道人心下估算着时间,只需等上一刻,六道之力便成,届时也不再和这些蝼蚁多费口舌,将所有人悉数杀掉,之后再去追老头子和吴昊。 一念至此,息松道人精神大振,周身真气加速涌动。 三才阵外,钟天惊和石头拦不住老头子,钟家弟子合力围攻之时,还被老头子杀了几人冲破包围。钟天惊不敢再追,只得将众弟子唤回,石头和六兽在三才阵外急的直跺脚,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稍稍走近了些,就被阴雷轰鸣之声震退。 苏红木正苦于无法破解燚界,忽然听到身旁病公子言道:“祈雨咒成了!” 一语言罢,病公子袖中机关甩出,架起飞天木鸢扶摇直上,避开三才阵燚界上空,直飞起数丈方才敢临近燚界之上,病公子也不迟疑,将绘好的数道祈雨符咒抛出,一时间阴风大作,乌云汇聚,病公子一声暴喝,密雨倾盆罩着燚界落了下去。 息松道人大吃一惊,却无法阻拦祈雨咒,一时间暗火火势顿消。连灭轮回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病公子:“若是早生百年,怕是六道也不会遭此灭顶之灾。”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叶悬殒命 随着倾盆大雨落地,燚界暗火全都熄灭。顾宁和叶悬见状,更是笃定心头猜测,叶悬激动不已,张口便道:“宁儿,你说的不错!这三才阵果然和师父的不同!师父的三才阵是真气催动,阵眼之物真气源源不断放出,催生三才阵缓缓流动,惊雷寒冰烈火相辅相成,莫说这些雨,便是大江大河翻涌而来,怕是也浇不灭燚界烈焰,看来这三才阵果然只是徒有其表!” 顾宁点了点头,燚界暗火火势熄灭,即便是转到裴书白那里,也不会要了裴书白的性命,一时间也松了口气:“师伯,这三才阵里头的烈火惊雷都只是息松道人存在里头的真气,穷尽之后便不会再聚,如此看来,息松道人祭出这样的三才阵,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拖延!” 一语言罢,顾宁也来不及再和叶悬多言,绕开雷泽之中的道道阴雷,径直朝着雀喙疾行而去。 息松道人见燚界暗火被病公子用祈雨咒引来的暴雨浇熄,丝毫不以为意,本就是为了拖延,如今时间拖的已经足够,察觉身后顾宁攻来,息松道人转身一挥手臂,一道金光朝着顾宁兜头罩下,顾宁闪身便躲,横身之时,手中冰剑应声而落,息松道人手臂不躲,金光一涨便将顾宁手中冰剑震的粉碎。 顾宁借势向后飞去,本想趁着息松道人背身之时先发制人,如今息松道人已然察觉,硬拼那是半点胜算也没有,息松道人忽然开口道:“顾阁主既然敢过来攻我,看来三才阵的秘密已经解开了。” 顾宁甩出寒冰刺,一边言道:“就要侮辱师祖的武学!不过是徒有其表,这根本就不是三才阵!” 寒冰刺未及近得息松道人,便被金光震得粉碎,息松道人笑容不减,口中言道:“陆凌雪的三才阵,我哪里能使得?能把你们唬住就成!如今六道之力已成,你们全部都得死!” 顾宁心头焦急,掌心烈火真气迸出,荡出无数黑烟,搁在息松道人和自己之间,借此隐遁身形。 息松道人讥讽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这个阁主竟然使出这等村夫斗狠才会用上的下三滥!” 顾宁哪里会管息松道人说什么?烈火真气迸出黑烟,是自己闭关之时突发奇想弄出来的招式,黑烟骤起之时目不能视,不说能比隆贵教主的无色蜃气,但脱身已是够用,顾宁去攻息松道人,在叶悬看来是在太过贸然,其实顾宁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息松老道,而是极地的裴书白。 顾宁借着黑烟,闯进极地之中,踏足处根本没有湿滑之感,虽是寒气逼人,但真气涌动之处,和自己使出的极地大相径庭,只不过顾宁也没有太多诧异,毕竟燚界雷泽都只是徒有其表,这样的极寒之地,自己也早有预料。顾宁震碎劈来的一只巨冰之戟,快步赶至裴书白身侧,发觉裴书白动也不动,身体早已冻僵,顾宁心头一酸,手心放出烈火真气,温热的柔火在裴书白周围燃烧起来,裴书白这才有了反应。 顾宁眼中带泪,赶忙问起裴书白有没有事。 裴书白动了动手指,只是略微有些僵硬,并无大碍,于是便道:“宁儿,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三才阵和你雪仙阁的并不一样,这极地不单单是寒冷,而且还有幻术充斥其间。” 顾宁点了点头,心下更是暗道这息松道人实在凶险,竟在极地之中暗藏幻术。好在自己来的及时,将裴书白唤醒。 裴顾二人穿过层层冰戟,走到了极地和燚界边缘,此时燚界暗火已经被病公子祈雨咒引来的暴雨浇熄,叶悬见裴书白和顾宁脱身,又发觉雷泽中落雷已经十分迟缓,笃定阴雷已所剩无几,当即朝着裴书白和顾宁的方向飞去。 息松道人周身金光大作,将脚下雀喙抽出,放入乾坤袋中,众人这才隐约瞧见,那雀喙之下竟是蚺王鼎,谁也没瞧见息松道人是何时将蚺王鼎放在地上,此时息松道人金光及身,想来是将此前从灭轮回身上吸走的六道之力取出来化为己用,更知这三才阵只不过是息松道人用来拖延众人的伎俩。 息松道人弯腰拾起蚺王鼎,好似知道顾宁想要夺鼎一般,开口言道:“顾阁主,你是不是很想要?算起来熬桀这会儿差不多也要死了,只是我想要的引魂灯还没有得到,不如这样,你把熬桀交给我,我把鼎给你用一会儿如何?”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放声狂笑,显然这些话是在戏耍顾宁,顾宁想要蚺王鼎,本身就是为了救熬桀性命,又怎能用熬桀换鼎? 顾宁咬紧嘴唇,眉头紧蹙,死死盯着息松道人手中的蚺王鼎。 息松道人又是一阵狂笑:“小丫头,你虽说坐上了阁主的位置,但江湖经验实在浅薄,雪仙阁交到你手上,还不如散伙了事,不然你死了怕是没有脸面去见陆凌雪和顾念吧?” 顾宁一听息松道人提起顾念,心下更是如刀绞一般,息松道人刨了师父的坟,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师父的灵躯,引得自己不得不对师父的灵躯动手,如今师父连个尸身都没剩下,念及此处,顾宁直将嘴唇咬出血来尚不自知。 叶悬知道顾宁性子,即便是受了再大的苦楚,也不会说出来,眼见得顾宁嘴角渗血,叶悬心如明镜,顾宁已经痛苦愤怒到极致,当下怒道:“妖道住口!”话音未落,叶悬飞身便上,嵒骨扇凌空一砸,数道火球滚落,息松道人周身大震,模样顷刻间化作异兽一般,张开大口将火球悉数吞入腹中,只闻其腹间砰砰几声闷响便再没了动静。 叶悬大惊失色,哪里见过这等邪门武功,眼见着息松道人仍张着嘴,当即将嵒骨扇横在身前:“妖道!尝尝这一招吧!” 息松道人狂吼一声:“叶狂人!你找死!”话音刚落,嵒骨扇已经横在面门,息松道人根本不躲,张开嘴便咬住嵒骨扇。 叶悬心头一喜,这嵒骨扇十分坚硬,想着趁妖道咬中嵒骨扇之际,借嵒骨扇透出烈火,将息松道人引燃,眼见息松道人当真咬上嵒骨扇,叶悬一声清啸,周身真气悉数聚在嵒骨扇之上:“炎灾!” 火光熊熊,在息松道人唇齿之上暴烈开来,谁料爆炸声中夹杂着一声脆响,嵒骨扇竟生生被息松道人嚼断。 叶悬大惊失色,根本没有料到息松道人竟能咬断嵒骨扇,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息松道人双手握住断扇,吐出口中残渣,将嵒骨扇朝前一递,断茬处十分锋利,噗一声扎进了叶悬腹间。息松道人笑道:“嵒骨扇!还给你雪仙阁!”接着叶悬腹间炸响连连,一时间火光外放,烈焰滚滚,顾宁禁不住叫出声来,更是抢一步上前去救叶悬。 一众雪仙阁弟子也朝前涌去,被钟山破和丁晓洋唤了回来:“都停下!这般上去和送死没什么分别!等阁主把人救回来!” 火光中,顾宁拽住叶悬,双足真气凝结,足尖顿地急返,叶悬的身子仍呼呼冒火,风过之处,在空中留下一道火弧。 息松道人也不去追,弯下腰伸手一探,接着朝前一扔:“顾阁主,你落东西了!” 顾宁也不理会,一众雪仙阁弟子见顾宁将叶悬带回,一个个赶忙透出寒冰真气,将叶悬身上的烈火压制,无奈这些弟子和叶悬武功相差太多,叶悬全力一击的炎灾,又是用嵒骨扇迸出的惊世一招,岂是雪仙阁普通弟子能压制了的? 顾宁二话不说,真气透体而出,看看将叶悬身上的烈火熄灭,随着火光渐消,雪仙阁弟子哀嚎声骤起,叶悬双目圆睁,已经没了气息,腹间插着断开的嵒骨扇,内腹已被炸得焦黑,顾宁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裴书白靠近顾宁,低头一瞧也是惊在当场,叶悬只剩半截身子,身子竟然被炸成两截,裴书白回头再看,原来息松道人扔过来的是叶悬的双腿。一时间血气上涌,也不回头,只对雪仙阁众弟子言道:“好生看好你们阁主!” 远处钟家人和六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瞧见叶悬攻向息松道人,接着便是火光大作,尚不知叶悬已经殒命。又见裴书白再度攻上,钟天惊和石头当即忍不住:“歇够了!咱们上去帮忙!” 钟家弟子纷纷凝出不动法相,跟着钟天惊和石头冲了上去,息松道人根本不去理会裴书白,金光一闪欺身冲向钟家弟子,宛如虎如羊群一般,起手处便有两名钟家弟子毙命。 钟天惊眼见弟子倒在身旁,怒不可遏,背后法相抡拳便打,息松道人反手一握,一口吞下法相手臂,钟天惊怒极,法相剩下七臂齐出,谁料息松道人更快,金光过处钟天惊背后法相手臂皆失。 石头见钟天惊遇险,也顾不得他想,冲上去要和息松道人扳命,息松道人手臂一挥,石头飞了出去。 眼见两位城主倒地,剩下几名钟家弟子也都红了眼,顾不得周身血毒,一个个瞪红了双目,让体内狂暴血毒肆意流淌,息松道人见钟家弟子全都用了血祭,狂笑三声之后将这些钟家弟子悉数打翻在地。 “《不动明王咒》本就是我留下的残本,畸形武学而已,你们却视若珍宝,一个个染了血毒,不用我动手,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为了两个孽种,你们值得吗?”息松道人不断讥讽钟家弟子,转身来到钟天惊和石头身旁:“你当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一个钟不怨的养子,一个钟不悔的孽种,当年钟不悔钟不怨听信了李纯风之言,说什么石破天惊!都是诓骗你们钟家的!” 石头和钟天惊又急又怒,再度起身,息松道人手指一点,金光穿过钟天惊心窝,石头哇哇怪叫,朝着息松道人扑去,息松道人道了句:“找死!”接着又是金光迸出,好在石头身材矮小,金光擦着头皮掠过,登时鲜血长流,石头顾不得头上疼痛,又朝息松道人扑来,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脚上金光大作,朝着石头脑门扫去。 石头知道这一脚中了怕是连全尸都没有,心下也浑然不怕,根本不去躲,只想着拼着命,也要打这妖道一拳。 场中一声炸响,石头被气浪掀翻飞了出去,息松道人咦了一声,发觉自己脚踝被人握住,这才瞧见是裴书白追身赶至,硬接了自己一脚,石头飞出去只不过是真气相撞之下,气浪迸发所致。 石头死中得活,见是裴书白救了自己,一骨碌爬起身来,作势还要冲上前来,一边奔一边道:“书白!这妖道杀了天惊哥,我要和他拼命!” 裴书白朗声道:“你们赶紧退下,我来战他!” 息松道人笑了笑:“好!果然有你爷爷的豪气!这些蝼蚁也不值得我动手,既然你来了,咱们就好好打上一场,看看是我六道之力厉害,还是你肚子里的惊蝉珠厉害!” 话音未落,息松道人脚上真气更足,裴书白握不住,只得撒开手。石头不顾裴书白劝阻,仍朝前冲,不料双腿被人跘住,硬生生趴倒在地,回头一瞧,见是六兽拦住自己,登时血气上涌,六兽不顾石头挣扎,硬是将石头抬走。 朱老二又道:“石头兄弟,你这会儿上去是给裴书白添乱,咱们赶紧扯,也好让裴书白心无旁骛!” 石头也知道朱老二说的是实话,被六兽架着也无法脱身,只好任由六兽将自己抬走,只是嘴上还不忘喊道:“裴书白!替我好好捶这道士!” 待得六兽抬着石头赶至雪仙阁这边,才发现叶悬已经死了,六兽心下酸楚,对于叶悬,这兄弟六个很是尊敬,苦情一生终是放下,如此胸襟可谓是大丈夫,武功奇高为人侠肝义胆,作为雪仙阁护法,救雪仙阁于倾颓,实在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人,只是如今也死在四刹门,那息松道人手上,又添了一笔血债。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元神夺舍 苏红木被雪仙阁弟子痛哭声搅得一阵心烦,更是将怒火撒在这些雪仙阁弟子身上:“一个个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难不成掉几滴眼泪,就能把老杂毛给哭死嘛!武功不济,哭倒是个顶个的强,顾宁,你这个阁主当得好嘛!手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软弱无能!要哭给老娘滚后面哭去,别在这里搅得人心烦!” 丁晓洋怒道:“妖女!叶师伯身故,你还不让我们哭吗?死的不是你在乎的人,你自然感觉不到心痛!” 陈蔚接言道:“妖女有什么在乎的人?长了一副蛇蝎心肠,哪里会知道喜怒哀惧!丁师妹别理她了!” 苏红木被这番话说的心里一咯噔,要说在此之前听到这样的话,苏红木压根不会在意,只不过经历了和熬桀的死别,苏红木的心境大为不同,便在心里暗道:“谁说我没有在乎的人?”只不过话到了嘴边,显然不是这样:“牙尖嘴利!你们但凡厉害一些,也不用顾丫头冲锋陷阵!一个个就在这里嘴巴厉害,信不信把你们牙全拔了!” 耳听得苏红木发怒,顾宁擦了擦眼泪,起身道:“苏前辈,你是我爷爷的好朋友,雪仙阁弟子顶撞你,我替她们给你赔不是了。” 雪仙阁弟子一听阁主服软,一个个怔在当场,丁晓洋更是觉得委屈,却听顾宁又道:“只是我们雪仙阁弟子虽是武功参差不齐,但是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我这些师姐,当年都是我师父在雪仙阁内变之时,给雪仙阁留下来的薪火,顾宁无才,可也有一副决心,便是今日把雪仙阁全都舍了,也要把息松道人打败,以求世间太平,单单这一点,苏前辈就没有理由怪罪她们。” 苏红木冷哼一声,不再迁怒雪仙阁弟子,开口言道:“丫头,怪不得你爷爷稀罕你,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罢了,你说的也是实情,既然如此,我还是劝你别在这婆婆妈妈,叶小子反正已经死了,你们便是把天给哭下来,人死也不能复生,还是想想办法对付老杂毛,我看裴小子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顾宁转头看向裴书白,此时裴书白背后蝉翼法相已被息松道人使出的金光真气打得支离破碎,裴书白虽是和息松道人打的有来有回,但顾宁已然瞧出,息松道人尚未使出全力,而裴书白已然在苦苦支撑,赶忙道:“丁师姐、陈师姐,你们护好叶师伯灵躯!” 一语言罢,顾宁飞身冲了出去。 丁晓洋知道拦不住顾宁,也知拦她也是毫无意义,冲着顾宁的背影点了点头,之后便道:“姐妹们,咱们把叶师伯抬到后面去吧,和赤云道人、公孙先生在一起,让隆贵教主看着,咱们再去帮阁主!” 雪仙阁弟子哀心化作愤慨,当即按照丁晓洋的吩咐,去和隆贵黛丝瑶汇合。 灭轮回冷眼瞧着,见雪仙阁弟子已然立场,这才对苏红木言道:“红木,难不成你和熬桀一样,也动了善心?” 苏红木心下一惊,赶忙道:“师父,红木何曾有过善心?” 灭轮回冷哼一声:“旁人不知你,我还能拿不知道吗?你苏红木当年杀人不眨眼,方才这些蝼蚁说话顶撞你,若是搁在当年,怕是早就化成飞灰,而你竟然饶过她们性命,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被北斗封印阵压制了百年,苏红木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知道灭轮回说的是事实,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变化的原因,是受熬桀影响吗?还是自己本身良知尚存?亦或是二者都有? 灭轮回见苏红木不说话,接着又道:“罢了,有善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也无需纠结。眼下我真气尽失,能和那妖道交手的,恐怕还真只有你们几个了,那四刹门的人我信不过,你近前来,我有事交代。” 苏红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病公子,此时病公子也正瞧着自己这边,心下便明白灭轮回的意思,于是便朝灭轮回走去。 苏红木轻声道:“师父,有何.....” 苏红木话音未落,灭轮回一掌拍下,正中苏红木头顶,苏红木错愕当场,立时明白过来灭轮回要做什么,只是已经晚了,灭轮回掌心发力,直接震碎了苏红木头骨,便在苏红木意识将散未散之时,灭轮回使出元神出窍,夺了苏红木的身子。 待得苏红木再站起身时,眼神已是大变,低头看着灭轮回形容枯槁的身子,自言道:“红木,你一身武功是师父传的,如今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病公子看出端倪,苏红木轻信灭轮回,被灭轮回用元神出窍夺了肉身,那一掌拍下,便是震碎苏红木的头颅,以防夺舍之后,苏红木的神识强过灭轮回反倒弄巧成拙,如今灭轮回竟不惜以徒弟的性命来换自己恢复,如此行径当真是六道恶首,病公子念及此处,也不敢在此逗留,那灭轮回本就想杀自己而后快,再待在这里无异于送死。 病公子四周看了看,心下有些后悔没先行脱身,更是对老头子起了恨意,如今前头有息松道人,后面有灭轮回,思索一番之下,病公子只得硬着头皮朝前奔去,毕竟对上息松道人,还有顾宁裴书白在前头顶着,自己只要找准空子脱身便可,总好过在这里面对灭轮回,毕竟这魔头想什么自己不清楚,万一对方在对付息松道人之前先对付自己,实在是划不来。念及此处,病公子不再他想,奔着顾宁也冲了上去。 灭轮回转身看了看一众雪仙阁弟子,一个个仍是哭哭啼啼,终是转过脸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蝼蚁。” 六兽暗道不妙,灭轮回杀了苏红木,众人瞧的分明,牛老大不敢相信瞧见的一幕,张口便问:“老二,你瞧方才那魔头是不是杀了苏红木?” 朱老二唔了一声也道:“俺也瞧见了,只不过也忒奇怪,灭轮回变得柴火棍一样,枯瘦身材有气无力,应是被老杂毛吸走了所有真气,按说他也打不过苏妖女,就是不知道发生啥事?” 苟老三接言道:“反正是不对劲,我猜肯定是发生啥了,眼下那灭轮回虽是打不过苏红木,但是这老魔头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息松老杂毛给干掉,心有不甘一定要想法子找回来。” 杨老四也道:“兄弟们,当初熬桀前辈是怎么将意识寄到顾宁丫头身上的?” 朱老二抢言说道:“好像叫什么元神出窍,很是稀奇,”言及此处,朱老二一拍大腿:“娘的!老子想明白了,熬桀曾经说过他们什么三圣的武功,都是灭轮回传授,元神出窍灭轮回自然也会,恐怕方才那干巴棍一定是用了这个法子,多了苏红木的身子!” 钟山破在一旁听得真,起初还不明白什么元神出窍,六兽七嘴八舌这么一说,钟山破才想通此节,当即言道:“大为不妙!苏红木如今已被灭轮回夺舍,裴书白和顾丫头还蒙在鼓里,瞧着苏红木朝着他们过去了,万一苏红木对裴书白和顾宁下手,那就麻烦了!” 牛老大言道:“山破兄弟,那老魔头被杂毛道士吸去了真气,自然不会要报仇,他过去了不也是好事,一定会联手对付老杂毛!” 苟老三连连摇头:“大哥!你怎么这么天真!老杂毛武功高强,灭轮回起先就没有打赢他,便是没有用元神出窍之前,都不是老杂毛的对手,如今夺了苏红木的肉身,还失去一条膀子,哪里打得过老杂毛!我才他过去根本不是要找老杂毛的麻烦,而是盯着书白肚子里的东西!” 众人被苟老三的一番话惊得心惊肉跳:“惊蝉珠!” 钟山破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好!得赶紧去告诉书白!”只是这猛地一站,钟山破本就失血过多,登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又摔倒在地。 黛丝瑶赶忙扶起钟山破,隆贵言道:“钟山破,你重伤在身,怕是连走路都困难,还是莫要激动,还是让我去吧。” 丁晓洋打断众人:“谁都别去!我过去!你们一个个都受了伤,等走过去哪里来得及?” 隆贵仍是坚持:“这位姑娘,还是照看好他们吧。” 丁晓洋急道:“教主,我只是雪仙阁一名普通弟子,可您不一样,顾阁主心念熬桀前辈,想着夺回五仙教的蚺王鼎交给您,让您救一救熬桀前辈,此去凶险你万不能过去!” 六兽看丁晓洋要去,那是一万个不同意,朱老二早已站起身来:“谁去丁姑娘都不能去!娘的,俺兄弟们都死了吗?让大嫂冲锋陷阵!” 此言一出,丁晓洋面皮一红,若是换做以前,怕是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而此时丁晓洋也知道朱老二虽是话糙,但言语中显然是为自己好,于是便下意识地瞧了牛老大一眼。 牛老大瞧见丁晓洋看向自己,赶忙低下头,嘴里低声道:“老二讲的对,就应该咱们兄弟过去,顺带着找老杂毛算账!给咱师父和公孙先生报仇!” 朱老二听大哥发了话,更是气势十足:“大哥,这么有理的话,怎么说起了瓮声瓮气,俺哥几个都是站着撒尿的,他娘的,便是死了也他娘的鸟朝上!”朱老二一边说一边猛然起身,袖筒里掉出一样事物,只听桄榔一声,竟是小神锋掉了下来。朱老二一拍脑门:“俺这个杀千刀的!竟是忘了此物!” 原来,六兽先前钻进翻覆的悬空岛之下,一番寻找,还真找到了息松道人来不及放入乾坤袋的两样宝贝,一个是散开的鬼骷髅,一个便是这小神锋,本想着送到裴书白手上,不曾想被突然出现的三才阵阻住脚步,一番折腾之下,朱老二也没机会和裴书白打上照面,一来二去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若不是自己猛地站起身,让小神锋掉了下来,怕是还想不起来。 苟老三捡起小神锋,口中道:“你这头蠢猪!这么重要的宝贝还不赶紧给书白送过去!” 六兽纷纷起身,牛老大朝着丁晓洋言道:“丁姑娘,你顾好自....顾好小师姐。” 丁晓洋愣了一下,六兽已然奔向远处。 公孙晴望着六兽的背影,也红了眼眶,平日里都是自己欺负他们,临到紧要关头,没想到这几个人竟如此大义,此一去和送死已是无二。 苟老三速度最快,一个人冲在了最前头,手里边紧握这小神锋。杨老四跟在后头,朝身旁的侯老五言道着:“咱哥俩腿脚快,一会儿过去了趁人不备,一左一右去书白哪里,不管谁靠近了,就大声说苏红木的身份,别管多危险,就往前冲就是了!只要咱们说的话能让裴书白听到,就行了!” 侯老五点了点头:“反正不能让那魔头夺了书白肚子里的东西!” 牛老大和朱老二在队伍最后头,看着弟兄们前冲的背影,牛老大叹气道:“老二,你们不会怪我吧!” 朱老二瞪着小眼睛看着牛老大:“娘的!要不是事情急,老子非打你一顿不可!就你能舍身忘死,就你能在他们面前装好汉!俺们兄弟们就比你觉悟低是吗?你就是不说,老子也要去!还怪你?在悬空岛咱们被老杂毛使了幻术迷了眼,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会儿还能给书白小子送兵刃,已经是万幸了!”言及此处,朱老二顿了顿,接着把声音提高不少:“不要说得你比俺们多伟大,当初咱们哥六个一个头磕在地上,那就是过命的弟兄,要快活一起快活,要死那便一起死了,就算是到了阎王爷面前,也得勾着肩搭着背,下油锅就当哥几个去河里泡澡!” 牛老大看了看朱老二,心中百感交集。 熊老六在这二人前头不远,自然听到了大哥二哥的对话,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便是自己舍了命,也得护着几个哥哥周全。不多时六兽便冲到了近前,众人瞧见息松道人一人和裴顾二人交战,仍是不落下风。 第五百八十八章 舍生忘死 裴书白耗尽心力,背后蝉翼法相支离破碎,那息松道人仍是立于不败,周身金光大作,一张血盆大口将无数招式化解,顾宁瞧见息松道人如此恐怖的外形,心下略有恐惧,又不能眼睁睁瞧着裴书白一人独占妖道,当即跳入场中,一双玉掌翻飞,无数寒冰在周遭凝结。 息松道人瞧见顾宁近前,不再去管裴书白,反首便朝着顾宁咬去,顾宁只觉扑面一股腥风,只得闪身让过,侧身时劈空一掌,朝着息松道人颈间落下,却被金光硬生生荡开手臂,顾不上手掌痛麻,顾宁另一只手凝出寒冰刺,便是想趁着息松道人未及转头之时,一击得手。 无奈息松道人金光护体,寒冰刺尚未近身,便被金光荡碎。顾宁方知不能莽撞,赶忙向后急闪,怎料息松道人追身太快,不等顾宁这一步站稳,息松道人已经攻了过来。 裴书白心下焦急,背后再度凝出蝉翼法相,法相八臂齐出,死死箍住息松道人双腿,息松道人发觉双腿受制,脖子如腾蛇一般弯转而出,裴书白哪里料到息松道人的脖子竟能弹射而出,情急之下法相巨臂发力一拧,硬是将息松道人的身子甩了出去,饶是如此,息松道人巨口还是咬中了裴书白背后的法相,顷刻间便消去了半边身子。 息松道人倒地之后,脖子缓缓缩了回去,身子也转了过来。 病公子后手而至,并没有着急攻上前去,只说了句:“我也来帮你们。”口中虽是这么说,但病公子还是立在稍远处,既防息松道人陡然发难,也不至于被后手来的灭轮回偷袭。 裴书白拉起顾宁,二人尚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还当病公子当着是来帮忙,又见苏红木飘然落地,裴书白当即言道:“虽是道不同,但都是为了对付息松,要上就一起上吧!” 一语言罢,裴书白想要凝出不动明王法相,却是再也无法凝结,即便是强行而为,也只能徒有轮廓,再无攻势。 苏红木方一落地,一双眼便死死盯着裴书白,裴书白尚不自知,顾宁也没有发现苏红木异常,只听苏红木言道:“既然说一起上,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话音未落,苏红木掌心便燃起火光。 裴书白低声对顾宁言道:“宁儿,我真气耗费太多,怕是不成了。” 顾宁心头焦急,口中道:“书白你别说话了,好好缓一缓。接下来我去主攻。”裴书白闻言只好点头,毕竟自己也信不过病公子:“万事小心为上,息松道人恐怕也会使灭轮回的六道武功。” 顾宁嗯了一声,双手真气凝结,刚要动手忽觉背后热浪袭来,心头一凉便知苏红木竟然对着自己突施暗手,好在裴书白反应及时,一把将顾宁退开,三道黑色火焰追身打在地上,若是慢了半分,怕是顾宁便要被龙照黑炎引燃。 裴书白不明就里,刚要问苏红木为什么要偷袭顾宁,却见苏红木早已近身,原来方才那一股龙照黑炎,就是为了让裴书白推开顾宁,好让周遭再无帮手,二来又胸门大开,可谓是破绽百出。苏红木也不言语,一脚踢翻裴书白。 裴书白不知苏红木为何临阵倒戈,见苏红木眼神中满是杀意,只得举手招架,此时六兽刚好赶到,杨老四和侯老五一左一右朝着裴书白冲来,苏红木手心一翻,两道火光打在二人脚前,顷刻间火焰腾起数丈,将二人拦在外头。 顾宁见裴书白遇难,也顾不得理会息松道人,转身便要去打苏红木,怎知息松道人也不给顾宁机会,见顾宁转身之时,金光一闪便攻至顾宁身后。不等回头,顾宁就闻到腥风袭来,知道息松道人也跟着过来了,若要应付息松道人,只能向一旁躲闪,如此一来,自己就离裴书白更远了些,眼见苏红木就要对裴书白下手,顾宁把心一横,拼着自己被息松道人打死,也要先救下裴书白。 苟老三见老四老五被烈火拦住去路,心下也是焦急万分,连忙朝着熊老六言道:“六弟你劲大,把我扔过去!” 熊老六一愣,那黑炎已腾起数丈,一旦扔起的力道不足,那便是等同于将三哥生生扔进火里,哪知苟老三连声催促:“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朱老二见熊老六迟疑,登时道:“你不扔就俺来扔!反正你也知道俺力气没你足!你放心俺来,就躲远一些!” 熊老六知道朱老二根本不是玩笑,当下也不多言,双腿马步扎稳,双掌合十沉在胯下,只等苟老三踏在手掌之上,熊老六一声暴喝,将苟老三高高扬起。 苟老三身子呼的一声飞了起来,眼见便要翻过火头,不曾想熊老六这全力一抛劲头也到了末尾,苟老三心头焦急,若是再让抛一次已然来不及送出小神锋,当即高喊一声:“兄弟们,老三先走了!”一语言罢,身子朝着黑火扑去,顷刻之间苟老三便被龙照黑炎裹中,痛苦之中,苟老三稳住心神,便在身子将要落地之时,将小神锋抛了出去。 杨老四见三哥舍身扑火,便是为了给自己和侯老五腾出空来,也把心一横:“三哥等我!”之后杨老四便跳过火焰缺口,捡起地上的小神锋,朝着裴书白和苏红木奔去。 苏红木察觉背后来人,反手便是一道火柱,直接将杨老四胸膛贯穿,杨老四根本不理,仍是朝前猛冲,终是倒在裴书白和苏红木近处,侯老五透过火光瞧见三哥和四哥相继殒命,心下也是豪气陡生,竟不顾身前黑炎,咬着牙关大踏步朝前奔去,火光瞬间吞噬了侯老五,直到侯老五来到裴书白身旁,已到了极限,只见那一团火球中举起一条手臂,指着苏红木道:“....她....他...他是灭...轮回。”之后便没了声音。 熊老六瞧见苟老三跌入黑炎中,心下又愧又恼,奔上去要扑到火里救人,却被牛老大一把拦下:“老六!老三已经没了!你别再去了。” 熊老六嗓子里发出闷响,显然是痛苦到了极致,只见他挣脱牛老大束缚,硬要朝着火光处奔去,朱老二抡圆了拳头将熊老六打翻在地:“老三老四老五都死的有用,你这般舍命已是毫无意义!” 熊老六爬起身来,哪里理会二哥言语,再度朝前奔去,忽然发觉顾宁背后金光大作,立马调转了方向,一头撞向顾宁身后,息松道人一口吞下熊老六半边身子,接着便将剩下半边甩了出去。 朱老二见六弟死的极惨,也不管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抬手便上。息松道人吐出熊老六半边身子,接着又伸出长颈,朝着顾宁背后咬去。朱老二拦在顾宁身后,大骂道:“娘贼!老子掰了你!” 一语言罢,朱老二根本不去躲攻来的息松道人,双手一上一下硬是顶住了息松道人巨口,息松道人合不上嘴,双手便荡出金光,那金光瞬间没入朱老二腹间,登时鲜血长流,朱老二发了狠,周身气力全都聚在双手:“你他娘的!便是吞了老子,也得把你牙撅折了!” 牛老大见朱老二性命危在旦夕,也奔上前去帮忙,口中道:“顾宁,别管我们,快去救书白!” 顾宁心如刀绞,只能忍痛前行,忽觉一道真气自身旁掠过,尚未瞧清是谁,只闻耳畔有人言道:“息松道人!你害的我好苦!”顷刻之间,顾宁背后异声大作,来不及理会,顾宁猱身穿过黑炎,一脚踢飞地上的小神锋,杨老四倒地的位置,已然离裴书白不远,此时顾宁一脚踢出,裴书白便接住了小神锋,一时间小神锋白光大作,一道无锋剑气斩出,硬是将苏红木落下的火焰荡开,苏红木也发觉身下真气涌动,只得闪身避开,裴书白当即脱身,拉着顾宁便奔向息松道人。 待得裴顾二人穿过火焰,却被眼前惊到。只见牛老大和朱老二这哥俩并排而立,手臂死死撑住息松道人巨口,顺着息松道人脖子看去,已是软踏踏地搭在地上,在那息松道人巨口之上,悬着一人,裴书白双眼一亮:“舅爷爷!” 莫卓天言道:“好孙儿!舅爷爷可来迟了?” 来人正是莫卓天,叶悬一行赶至四刹门,正好和钟家人及雪仙阁弟子碰头,叶悬当即定下计策,让莫卓天晚一步进去,等着接应众人,也防着一旦众人得胜,有四刹门的人逃走,也好在外头截住,莫卓天苦等不见任何人出去,又闻四刹门里头地动山摇,便知战况不妙,当下也不迟疑,孤身进了四刹门,一进来便瞧见裴顾二人陷入颓势,六兽只剩牛老大和朱老二苦苦支撑,莫卓天瞧的真切,眼见苟老三他们死的如此壮烈,莫卓天血气上涌,死活也要把牛老大和朱老二救下来,虽是来不及遁入飞剑无我之境,仗着剑气凛然,莫卓天还是攻了上去。 牛老大和朱老二本已无力支撑息松道人落下的巨口,两人四只手臂已经发颤,牛老大催促朱老二撒手,自己来撑住让朱老二脱身,这哥俩正争执不下,莫卓天恰时赶到,剑气穿过巨口,将息松道人脖颈洞穿,巨口顿时失了力道,牛老大和朱老二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莫卓天言道:“你这哥俩,端着个屎盆不撒手却是为何?” 牛老大和朱老二见到莫卓天,才知道自己得救,朱老二对兄弟们殒命心下十分难过,忍不住朝着莫卓天撒火:“莫老头,你就不能来早一些吗?” 莫卓天心有不忍,只得言道:“朱兄弟,是老朽来晚了!” 顾宁见到莫卓天,心下也是一喜:“舅爷爷....” 莫卓天回头看向顾宁,赶忙道:“宁...顾阁主安好?” 顾宁连连点头:“宁儿没事。” 莫卓天收回心神,屏息凝神盯着远处的息松道人,口中问道:“书白,这还是那息松妖道吗?” 裴书白点头回道:“舅爷爷,是他不假!此人用心十分歹毒,武林中的风风雨雨全和他有关联,布局之深远,用心之险恶常人难及!所犯恶行更是罄竹难书,舅爷爷,今天就算拼上性命,也得把他除掉!” 莫卓天嗯了一声,心下还是奇怪息松道人为何如此怪异?正诧异间,息松道人周身金光散去,先前莫卓天剑气连攻,好似没能伤到其分毫。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莫堡主别来无恙啊?只是不知现如今可还是每晚噩梦?梦到那三千部族百姓找你索命啊?” 莫卓天血气上涌:“妖道!若不是当年受你蛊惑,我岂能伤那么多人性命?” 息松道人桀桀狂笑:“你不杀他们,我又从哪里拿到这么多人牲?又怎好练成六道神功?” 裴书白更是心下一凛,原来息松道人挑唆莫卓天杀十二部族百姓,竟是这个缘由,于是便跟莫卓天言道:“舅爷爷,息松道人为了练六道功,以求借寿还阳,杀害了不知多少良善,如今他邪功得成,又要聚得神天八物,也不知他目的是什么?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息松道人笑道:“姓裴的小子,你懂什么?你师父糊涂,你和他一样糊涂。不要以为莫卓天来了,你们就能改变什么?莫卓天能有多大本事?当年还不是被我一句话骗得不知东南西北?盛一刀何曾去过幻沙之海?时隔多年我总想问一句,当初若是知道带走莫向婉的是裴无极,你还会暴起杀人吗?” 莫卓天闭上眼睛,陷入痛苦之中,虽是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息松道人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莫卓天深知息松道人用意,只要自己静不下来,便入不了飞剑无我之境,无法使出飞剑无我,便和息松道人没有一战之力。 裴书白也知道息松道人的用意,当即劝慰道:“舅爷爷,你莫要听他蛊惑!” 言语间,苏红木缓缓走上前来,立在一旁冷眼瞧着裴书白。 息松道人察觉出苏红木一样,嘴角微微上扬也没再说话。 第五百八十九章 螳螂黄雀 裴书白察觉苏红木近身,下意识看向了死去的杨老四等人,心中泛起酸楚,当下便对顾宁和莫卓天言道:“苏红木被灭轮回夺舍,这会儿咱们的对手不仅仅是息松道人,还得防着苏红木。” 顾宁一听,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苏红木会一上来就对裴书白动手,当即道:“他是为了夺惊蝉珠!” 莫卓天更觉棘手,忍不住问道:“叶悬呢?钟家人呢?怎么还是你们两个在和老杂毛动手?” 顾宁眼眶瞬间红了,裴书白哀声道:“师父和赤云道长都没了,叶护法为了救我们,也死在息松道人手上,连顾宁的爷爷熬桀,也遭了毒手,老头子不敌,带着吴昊逃了,病公子虽是留在这里,但他为人阴鸷,目的也不单纯,虽是联手对付息松道人,但他始终游离在外,并不能相信。” 莫卓天长叹一声:“我和叶护法、隆贵教主赶到五仙教求援,的确见到了鸩婆,只可惜她已经被赤云道人控制住,我们好不容易帮她脱离控制,却也是回天乏术,鸩婆也死在了五仙教。我也没想到赤云道人竟然会对鸩婆下毒手!” 裴书白摇了摇头:“舅爷爷,赤云道长也被息松蒙在鼓里,在五仙教对鸩婆下手的,也不一定就是赤云道长本人,之前我们还和不少赤云道人外形的傀儡机关交过手,息松道人还操控了宁儿的师父,所用邪术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莫卓天惊道:“顾念不是早就没了吗?”一语言罢,莫卓天从顾宁眼神中看出痛苦,当下也不再多言。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还是说道:“息松挖了顾念护法的坟墓,用千里经络图控制了肉身,实在是歹毒!” 听完裴书白言语,莫卓天也算是有了些头绪,当即又问道:“神天八物到底是什么?这妖道到底要做什么?” 裴书白摇了摇头:“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师父、赤云道长都是为了阻止他死了。” 莫卓天心痛道:“早就说来之前好好问一问天机先生,也不至于到眼下这等地步。” 顾宁冷言道:“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都是息松妖道的棋子,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陷阱之中,根本就没有七星聚义。” 莫卓天一脸愕然,回想起当初天机先生为了避祸来到天池堡,还告诉自己遇风则起,遇水则危这些谶言,后来还都一一应验,若他们都是息松道人设下的暗棋,那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是没能脱开息松道人的控制,念及此处,莫卓天血气上涌,好不容易静下的心绪又被搅动。 息松道人耳听得裴书白和顾宁告诉莫卓天实情,也不加以阻拦,更是心中暗喜,不用自己费口舌,这两人就能让莫卓天心神不宁。 苏红木立在一旁,见息松道人不出手,自己也没着急攻上。而是心下估盘算,息松道人六道之力被这使剑气的破了畜生道,实力消减不少,只不过在那乾坤袋中,还有不少宝贝傍身,众人强攻之下,虽有胜算,但也不是十分稳妥,反过来若是帮助息松道人,先行收拾了这帮蝼蚁,事后又将面临和息松道人单对单的局面,倘若拿到混沌舍利还好,若是拿不到结果必败无疑,一时间灭轮回也犹豫起来,思前想后,灭轮回便打定主意,为今之计最为稳妥的法子,便是看双方战况,只等二者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再出手不迟,只要盯紧了裴书白便可。 息松道人看了看苏红木,已然察觉出苏红木眼神变化,通体透出的真气虽也是龙火真气,但已是大不相同,当即明白过来,这灭轮回果然不会如此轻易认命,心道:“延儿,果真还是不能小瞧你。”当下也不点头,只是冲着苏红木微微点了点头。 灭轮回不予理会,只等时机来临。 裴书白横握小神锋朝着息松道人缓缓前行,息松道人一眼看见裴书白手中之物,便下意识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一下又反应过来,悬空岛翻覆之时,自己的确没能来得及取回小神锋,又见众人身后牛老大和朱老二已然力竭坐在地上歇息,便明白过来小神锋一定是这几个人趁机钻到地下找出来的。 息松道人心中默默盘算,神天八物中鬼骷髅、小神锋没能收回,引魂灯还需炼化熬桀,先前为了让吴昊抵御钟家人,将神箫给了吴昊,如今吴昊被老头子劫走,却不知神箫有没有一并带离,思索间,息松道人瞥见地上一摊黑灰之上,赫然便是自己想找的神箫,登时心下一喜,又看了一眼更是笃定此物必是神箫紧那罗,虽是不知为何神箫会在黑灰之中,总好过再去追杀吴昊来的快。 原来,吴昊在和钟家人交手之时,六兽恰时赶到,杨老四更是攀崖走壁高高跃起,想把音团之上的吴昊拽下来,没曾想吴昊闪身躲过,杨老四只握住了吴昊手中的神箫,挣扎中吴昊驾不住音团,只得撒手让杨老四夺走至宝,不然音团消散,自己跌落下去,势必遭到钟家人的围攻,如此一来,这神箫便落在了杨老四手上,杨老四本想将神箫交到钟山破或是隆贵手上,只不过连番变故让杨老四无暇顾及,待得杨老四强闯龙照黑炎身故之后,周身皆被龙火焚尽,全都化作飞灰,那神箫自然便露了出来。 息松道人不露声色,见裴书白缓步走来,也开始迈动步法,朝着神箫缓步移去。 苏红木看到地上神箫,心下也是一喜,赶忙道:“息松道人,这地上是什么东西?雕了马首却是稀奇?” 此言一出,众人循声朝地上看去,牛老大和朱老二登时明白过来这是杨老四拼了命从吴昊手上夺得的宝贝,还未来得及送出去便死在龙火之下,哥俩血气上涌,也顾不得身上乏力,朝着神箫便冲了过去。 裴书白想要阻止已然不及,息松道人金光一闪欺身而至,赶在牛老大和朱老二弯腰之前,夺了神箫。牛老大发了狠,一把拽住息松道人腰间布带,朱老二见大哥拼了命,也顾不得其他,张开手也去抓息松道人,息松道人杀心大作,回首便是一掌,牛老大躲闪不及,立时被这一掌拍中,临死之前仍是双手紧握,不让息松道人脱身。 朱老二见大哥殒命,六兽只剩自己一人,当下也不愿独活,双臂发力口中一声暴喝:“老子要你的命!”一语言罢,朱老二硬生生将息松道人抬了起来,息松道人本想故技重施,将这碍事的胖子杀了了事,不曾想布带被二人这么一拽,已然松垮下来,倒不是担心衣袍落地,只是腰间还缠着乾坤袋,若是被这二人一通搅和,乾坤袋里头的东西散落出来,那自己来夺神箫可谓是得不偿失。只得收回手来,按住腰间乾坤袋,抬起一脚踢中朱老二腹间,朱老二只觉腹中剧痛,好似五脏移位,双手再发不上力,身子跟着软了下来。 裴书白见状,一道聚锋式斩出,无锋剑气千钧之势劈空而落,息松道人腾不出手来,只靠金光硬接,原以为裴书白这一斩虽是使出全力,自己身上金光护体,也能挡上一击,不曾想低估了裴书白,这一道雄浑剑气直将息松道人护体金光斩的粉碎,息松道人大惊失色,只得闪身去躲,却不知顾宁早就准备好,双掌一拍,寒冰真气直冲息松道人面门。 无奈之下,息松道人只能伸出手来招架,当即扬起一只手,手心处赤色屏障已然凝结,挡住了寒冰巨龙。莫卓天见息松道人以一敌二落入下风,当下也不迟疑,手指捏起剑诀,朝着息松道人周身要穴点去,息松道人没了护体金光,一只手又要挡住顾宁的寒冰真气,若要抵御莫卓天攻来的招式,只能松开捂着乾坤袋的手,堪堪招架住莫卓天。 正因如此,乾坤袋便顺势滑落下来,裴书白见状高喊一声:“石头叔!” 谁也没看见石头藏在哪里,只见一团黑黢黢的肉球在地上滚来,原来,六兽赶来送信之时,石头也悄悄跟在后面,仗着身材矮小,石头一直躲在土坡石块之后,连番交手,石头脸上身上早就蒙了一层土灰,猫在土坡之后也算是和周遭浑然一体,若不仔细观瞧,谁能瞧出土坡上趴了一个人。 好在裴书白目力极佳,又是面朝土坡,自然瞧见了石头,六兽殒命,石头本想冲出来和息松道人搏命,却见裴书白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又在不经意间拍了拍自己腰间。 石头见状,便知裴书白是在给自己传递消息,只可惜石头愚钝,没能立时明白裴书白的意思,不过也算是拦住了石头,不让其贸然现身,等到息松道人为了抵挡莫卓天、裴书白和顾宁三人夹攻,不得不双手齐出,腰上挂着的乾坤袋便落在了地上。 石头瞧的分明,便是脑子再转不过,也知道裴书白先前拍了拍腰间这个动作的意思,当下也不迟疑,就地一滚来到场中,不等息松道人反应,石头抄起乾坤袋之后复又滚向远处,直到和息松道人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才站起身来。 息松道人勃然大怒,为了一个神箫紧那罗,折了乾坤袋,虽是杀了对方两个人,但是怎么想也是吃了大亏,眼见夺走自己乾坤袋的,是那两个粗鄙汉子,还有矮戳丑陋的钟家私生子,息松道人心下升起一股莫大的耻辱,当下双手一挥,将近身的裴书白、顾宁和莫卓天悉数荡开,接着化掌为爪,使出六道神功饿鬼道的武学,掠地疾行朝着石头抓去。 裴书白弹地而起,追身便上,饶是如此还是快不过息松道人,眼见息松道人利爪已靠近石头心门,石头已然来不及闪躲,裴书白一声清啸,手腕急抖,小神锋旋空飞出,化作圆盘攻向息松道人,正是神锋四式中的回锋式。 小神锋呼啸而出,息松道人虽是察觉背后异状,却已然顾不上其他,毕竟在他眼中,乾坤袋里的神天八物才是最为重要,毕竟这么多年苦心布局,为的便是这些宝物合在一起,眼见石头近在咫尺,息松道人哪里还会管背后之事。 裴书白原以为息松道人察觉身后异样,只能调转方向先行对付背后的小神锋,哪知息松道人竟丝毫不顾,裴书白也慌了神,即便是自己这一击得手,石头叔也势必死在息松道人爪下,为了对付息松道人,自己这边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石头,于是裴书白双足点地,凌空跃起直冲息松道人,口中道:“息松!我杀了你!” 虽是发了狠,裴书白还是晚了一步,息松道人双爪齐出,一手掏进石头心窝,一手抓住了石头的手腕,息松道人口中骂道:“区区蝼蚁安敢如此!”接着双掌发力,硬是将石头扯开。 裴书白红了双目,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间,周身狂暴血毒不住翻涌,顾宁也追身赶到裴书白身侧,见裴书白周身颤动不止,当即言道:“书白别急,石头叔不对劲!” 听到顾宁的话,裴书白这才缓过身来,发现石头被息松道人生生扯开之后,竟没有鲜血流出,反倒化作一根木楔,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此时小神锋也刚好近身,瞬间没入息松道人后背,裴书白不敢迟疑,若是不收回小神锋,等同于把小神锋让给息松,当下手腕一翻,小神锋再度旋转起来,呼的一声回到裴书白手中,并在那空中划出一道血光。 息松道人后背痛极,小神锋这一击造成的创面极大,只是这还不足以让息松道人如此动怒,让他更为气恼的,是石头竟戏耍自己!转头一想,那石头呆头呆脑,显然不会在电光石火之间想出脱身之法,而且这化作石头模样的显然是木楔傀儡,能在瞬息之间完成调包的只有一个,息松道人想通此节,张口怒道:“病公子!你找死!” 第五百九十章 剑意对决 灭轮回夺舍苏红木,病公子瞧的分明,自然不敢单独和苏红木呆在后面,这才选择硬着头皮向前,见裴书白、顾宁和莫卓天三人合力对抗息松道人,病公子便躲在一旁,等待时机。三人合力夹攻息松道人,息松道人顾不上腰间乾坤袋,被石头滚入场中夺走,病公子哪里还会迟疑,趁石头尚未停稳,便对其突施暗手,机关触手自地底迸出,将石头拖入地底,再用木楔化成石头的模样立起身来,石头本就一身污秽,早就瞧不清面目,也无需模仿的十足,也能以假乱真。 病公子做完这些,便潜入地底。息松道人见石头多了乾坤袋,杀心大作冲上前来硬要取石头性命,只是没想到立在场中的石头早就被病公子调包,息松道人盛怒之下,又发觉自己只不过是撕毁了一具木楔傀儡,更是怒意勃发,登时明白过来是病公子所为。 裴书白、顾宁和莫卓天眼看着息松道人掠向石头,却没有一人能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瞧着息松道人对石头下了死手,待得众人发觉石头竟是机关所化,三人也愣了一下。耳听息松道人气急败坏,口中大骂病公子,三人也明白过来,石头被病公子掠走。 裴书白当即言道:“不管息松道人还是病公子,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一语言罢,裴书白便去追息松道人,息松道人察觉背后异样却无暇顾及,只一心想要揪出病公子,当下在背后凝出赤色屏障,接着便顺着地上的坑洞钻了进去。 三人见息松道人没入地底,心下也是焦急。不曾想背后忽然金光袭来,正瞄着裴书白,顾宁来不及提醒,一下扑到裴书白后背,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莫卓天哪里会让这道金光打中裴顾二人,旋即双目一闭,灵犀剑诀将金光拦下。 顾宁这才回头,发现是苏红木从背后偷袭,连忙道:“书白小心!灭轮回要夺惊蝉珠了!” 被灭轮回控制的苏红木阴笑一声:“小丫头,你倒反应快。”自息松道人腰间乾坤袋落地,石头滚入场中夺走,再到病公子使出机关来了个调包计,这一切发生不过是瞬息之间,灭轮回站在一旁观瞧,眼见息松道人为了追寻神天八物,将三人隔在赤色屏障之外,钻入地底去追宝贝,对于灭轮回而言,这简直是最好的机会,息松道人无暇顾及地面,只要自己杀了地上的三人,取了混沌舍利,实力必将大增。一念至此,灭轮回便从后面偷袭裴书白,只是灭轮回也没有想到,最后出现的这个老者,竟也不是庸手。仅凭两支手指,便能挡住自己射出的金光。 莫卓天面沉似水,虽是使出了灵犀剑诀挡住了这一击,但是相较于此前用灵犀剑诀招架攻来的招式,不管对方这一招迅捷也罢、凌厉也好,或是角度极为刁钻,接下此招丝毫不费功夫,没曾想这金光一闪,自己即便是接住了,却发觉手指剧痛无比,便知对方实力远高过自己,饶是如此,莫卓天还是对着裴书白道:“书白,你且去追那妖道,这里交给舅爷爷吧!” 裴书白看着莫卓天神色如常,也没来得及多想,毕竟石头此时面对的情况更加危险,当即言道:“舅爷爷,你撑上片刻,我和宁儿一会儿就回来。” 莫卓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舅爷爷年岁虽说大了,但多少还有些沉淀,你且和顾丫头去救人,我在这里拦住这厮。” 裴书白不再多言,小神锋凌空斩落,将赤色屏障斩的粉碎,接着便拉起顾宁去追息松道人。 灭轮回笑道:“老头儿,你可知我是谁?” 莫卓天冷哼一声:“老夫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只要对我孙儿不利,便是我的敌人。” 灭轮回朗声狂笑:“好好好!今儿也倒是个好日子,这刚一醒来,便瞧见这么多不怕死的,你可知道六道?” 莫卓天终是将指尖夹住的金光力道泄尽,这才收回手来,背在身后,便是不让对方瞧见自己手指震颤,另一只手捻动长须,故作轻松道:“区区六道?不过是百年前为祸江湖的邪魔外道罢了。” “区区六道?如此说来,你便不把六道放在眼里了?”灭轮回似笑非笑,周身金光大作。 莫卓天仍是一脸淡然,口中言道:“曾听我那孙儿说起过,六道魔头唤做灭轮回,麾下三圣使有一女子叫做苏红木,两界城一战,苏妖女复苏,言及此人性格怪诞无比,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想来站在老朽面前的,便是此人,只不过方才六兽兄弟拼死送来消息,提起此人被人夺了舍,若是老朽没有猜错,你便是那魔头灭轮回!” 灭轮回哈哈大笑:“老头儿还怪灵光,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莫卓天冷哼一声,并没有告诉灭轮回自己的名姓。 灭轮回见莫卓天不语,旋即笑道:“我杀的人已数不清多少,不过那些人在我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分别,任谁也不会去问蝼蚁唤做什么,而今我之所以会问你的名字,对你来说,也算是莫大的荣幸,毕竟能让我灭轮回高看一眼的人,并不多。” 莫卓天笑道:“果然是邪魔外道,杀人还要找些奇怪的门道,幻沙之海天池堡莫卓天。”莫卓天一字一顿,将自己的名号说了出来,接着又道:“灭轮回,老朽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想从我孙儿那里夺走惊蝉珠,还需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便是痴心妄想。” 灭轮回仰天狂笑:“好一个莫卓天,既然如此,我便踏碎了你!”一语言罢,灭轮回身形一晃,手臂一挥一道火光迸出,使出的便是苏红木龙火功的南明离火。 莫卓天不敢大意,眼见火光袭来,矮身便躲,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以迅雷之势欺身靠近灭轮回。 灭轮回有心卖弄,根本不躲不闪,只等莫卓天近身,灭轮回便笑道:“莫老头,你怕不是老糊涂了,竟用枯枝对付我!”谁知话音未落,莫卓天竟将手中枯枝刺入灭轮回手臂,灭轮回大吃一惊,本想扬手击退莫卓天,发劲处竟是空无一物,方才反应过来苏红木早已失了一条手臂,无奈之下只能荡出护体真气,将莫卓天逼退。 莫卓天一击得手士气大振,抖了抖手上的枯枝,其上早就附着剑气。 灭轮回正了神色,沉声道:“原来你是使剑的!” 莫卓天言道:“不你错了,我手上只不过是一段枯枝。” “好一个枯枝?你当我瞧不出吗?”灭轮回手心处烈火真气凝结,化作炎剑握住:“你方才也提到六道三圣,恐怕也知道龙源使百战狂,他剑术独步,傲剑诀睥睨天下,而他的师父便是我了,既然你是使剑的,我便用剑来会一会你。” 莫卓天岂能不知百战狂?当年神秘少年一剑挑穿大半个江湖,即便是莫卓天远在幻沙之海,也对此人早有耳闻,更别提后来和裴书白相认之后,自然从裴书白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事,当年那神秘少年便是百战狂。其实在莫卓天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便是和天下剑术独步的神秘少年交手,只可惜此人早已亡故,如今听到灭轮回要用傲剑诀对自己的飞剑无我,一时间也是血气上涌,斗志满满。 灭轮回将手中炎剑一横,手腕轻轻一抖,炎剑火光大涨,在空中留下一道红光之后,便刺向莫卓天的心门。 莫卓天连忙侧身,手中枯枝打在灭轮回炎剑剑身,心中暗道:“好快的身法!”枯枝和炎剑相触,枯枝瞬间被焚烧殆尽。 灭轮回并没着急再攻,口中言道:“既然是剑术相较,你总得拿上趁手的兵刃吧!” 莫卓天四下里看了看,哪里还有长物?于是双指一并:“剑意所在,万物皆可为剑。” 灭轮回朗声笑道:“好一个万物皆可为剑!”一语言罢,灭轮回手腕疾挥,炎剑舞动迅雷极影一般,剑光过处好似周遭都被烈焰点燃。 莫卓天眉头紧锁,双眸亦被火光映的发红,莫卓天仔细分辨着周遭炎剑剑意,当下也明白过来,这傲剑诀剑意十分迅捷,仅仅是真气化作的炎剑透出的剑气,已然将周围笼罩其间,若是换做真剑,恐怕剑光更为密集。莫卓天心知在这无数剑光之下,自己已避无可避,不管如何躲闪,都是毫无用处,若要以快打快,飞剑无我尚快不过这种剑法,当下把心一横,旋即盘膝而坐,任凭周遭火光四起,莫卓天兀自不动。 灭轮回冷笑一声,手中炎剑火势更为汹涌,一时间四周火光朝着莫卓天刺去。莫卓天遁入飞剑无我之境,虽是闭上双目,周围一切皆在感知之中,那无数火光瞬间及身,莫卓天只是伸出双指,也瞧不见莫卓天手臂挥动,那落下的无数剑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灭轮回口中称奇,虽是目力所及之处,瞧不见莫卓天是如何化解漫天剑意,但灭轮回毕竟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明白莫卓天看着是动都没动,但在炎剑剑光落下的一瞬间,莫卓天手指连动,将所有的剑气悉数挡下,和先前挡住自己射出的金光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只是灭轮回并没有瞧出,莫卓天用灵犀剑诀挡下傲剑剑意,已是用尽了周身气力,手指已然震颤不止。 莫卓天沉下手臂,用衣袖盖住手掌,不让对方瞧见自己手指,口中笑道:“傲剑诀也不过如此。”莫卓天有意讥讽,实则心下还是暗道:“对方失了一臂,用的还只是真气化作的炎剑,虽是裹着烈火真气威力大了不少,但剑意拼斗,比的不单单是威力,若是对方用的是真剑,或是双臂完整,恐怕自己的飞剑无我也不是对手。” 灭轮回虽是没瞧见莫卓天手指伤势,但看到了莫卓天用衣袖盖住手臂,自然也明白过来对方受伤,于是便道:“你这剑诀倒也不俗,那便再试试这一招吧!”一语言罢,灭轮回单臂高举炎剑,无数金光汇聚在剑身,光芒大作竟是盖过了火光,灭轮回缓缓垂下手中剑,剑尖指着莫卓天,口中道:“这一剑便是傲剑诀中最为凌厉的剑意,你若是能接得住,我便承认你剑术在我之上。”灭轮回稍作停顿,淡淡说了四个字:“九天傲剑”。 话音刚落,灭轮回剑尖嗡的一声,一道气势雄浑的剑气破剑而出,贯向莫卓天,剑气未至,磅礴气浪将莫卓天须发荡起,莫卓天眼中精光大作,灵犀剑诀再度使出,将那一道剑气挡住,饶是莫卓天做了十足的准备,这一击的力道还是远远超出莫卓天所料,剑气及身之时,莫卓天身子被击退丈余,连忙用另一只手拍在双指之后,莫卓天大喝一声,周身气力悉数灌注手指,这才堪堪抵住身子不再后退,只是那九天傲剑迸发出的剑意源源不断,且越发粗壮,莫卓天额角大汗凌厉,耳中传来灭轮回的讥讽:“这九天傲剑并不只是这一击,剑意倾泻而出,宛若九天银河坠下,便要激荡九次,莫老头,怕是你这两根手指挡不住吧!” 莫卓天已无心他想,手指已然感觉到九天傲剑涌来的剑意一层大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终是在第五次剑意涌来之时,莫卓天灵犀剑诀也抵挡不住,被那剑意当胸击穿,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灭轮回手掌一挥,九天傲剑连同手中的炎剑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灭轮回缓步上前,口中笑道:“能挡得住四次,也算是不容易,我瞧你这两只手指不错,可有什么说道?” 莫卓天口中鲜血直流,却还是想要拦住灭轮回,当即伸出手来攥住了灭轮回。 灭轮回伸手握住莫卓天的两根手指,接着掌心发力,将莫卓天两根手指捏的粉碎,口中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别说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好时机 莫卓天痛极,却是一声不吭,生怕被裴书白和顾宁听到,再掉头折返,于是便咬紧牙关,剧痛之下,莫卓天面如白纸,浑身震颤。 灭轮回将莫卓天手指捏碎,旋即一脚踢翻莫卓天,口中言道:“莫老头,不得不说你武功不弱,只可惜对上了我,只能说你命不好,方才你说要想去追姓裴的小子,还得从你身上踏过去?” 莫卓天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前突然一黑便倒在地上。 灭轮回冷哼一声,自言道:“还以为能多活络活络筋骨,却也不过如此。”一语言罢,灭轮回抬足踏地,原本病公子留下的坑洞瞬间扩大数倍不止,灭轮回低头瞧了一眼,便跳了进去。 且说病公子趁乱卷走了石头,石头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想要稳住身形哪里做得到?一阵翻滚之下,石头双眼早已是缭乱无比,鼻中却是嗅到潮湿泥土的气息,还当自己掉进了陷阱之中,饶是如此慌乱之下,石头还是紧紧地将乾坤袋抱在怀里。 不多时石头便落到底,直摔得七荤八素,若不是常年苦工练得一身横肉,怕是这一摔也要折了性命。 石头站起身来,还当自己双目失明,使劲眨了眨眼睛之后才明白,自己周遭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石头缓缓后退,不料被人从后面一拍,瞬间一股巨力压在石头后背,石头吃不住这股力道,身子重重趴倒,不得不撑起双臂支起身子。如此一来,石头怀里的乾坤袋便落在了身下。 此时一双手悄悄探了过来,一把抓住乾坤袋抽了出去。石头这才明白过来这漆黑一片中,还有旁人。于是便道:“哪里来的阴险小人,敢不敢出来让我瞧瞧!” 病公子并不想取了石头性命,一来病公子清楚,自己用木楔傀儡把石头调包,并不能给自己拖延太长的时间,恐怕这会儿已经有人追过来了,二来留石头在这里,至少能阻拦裴书白和顾宁。而息松道人为了找到乾坤袋,也势必会把石头当做目标,这么一来双方一定会在这里再交手,而自己早就逃之夭夭。 病公子打定主意,沉声道:“你好人做到底,替我挡住那些人吧!”病公子说完,便隐入黑暗之中。 息松道人追的奇快,当病公子和石头说完这句话时,息松道人已经欺近,病公子察觉真气透来,心中登时一紧,当下不再耽搁,仗着周遭漆黑,沿着坑壁缓缓挪动步伐,其实这坑洞只不过是病公子急迫之下,用机关在地底临时挖出的坑道,时间太短哪里来得及设下迷障。好在裴书白和顾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石头叔!石头叔!” 息松道人听到来人,心下更是焦急,手指凌空划符,那符咒便在坑洞内发出光亮,虽仍是幽暗,但远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强上太多。 息松道人一眼便瞧见石头俯在地上,当即明白过来石头被搬山填海咒困住,旋即划出破解咒,解开了石头身上的桎梏,只不过石头方一脱身,便被息松道人扼住喉咙,石头被息松道人高高举起:“矮矬子!我乾坤袋呢!” 石头不断挣扎,双脚一顿乱蹬,一张脸涨的绛紫,息松道人手臂朝下一掼,石头后背着地喉咙一甜喷出血来,息松道人又将石头举起:“说啊!快说!” 石头怒目圆睁,朝着息松道人啐出一口血,息松道人侧头一让,胡须上便沾上了血污,息松道人大怒不止,已是杀心大作,也不想再从石头口中问出什么来,只想着让这个偷了自己乾坤袋的蝼蚁死在手中,息松道人一声暴喝,手臂气力十足,抓住石头的头发朝地上撞去。 急迫之下,裴书白双手高举小神锋,口中怒道:“妖道受死!”话音未落,聚锋式无锋剑气斩出,不偏不倚瞄的就是息松道人后心。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足跟着力身子跟着一转,将石头拎在身前,便是想让裴书白的聚锋式生生将石头劈成两截,只是没曾想裴书白斩出的聚锋式,在快要斩落之时,忽然失了力道。 息松道人暗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把控真气如此细微?来不及多想,息松道人赶忙将石头拽回,既然察觉裴书白这一记凌冽刚猛的聚锋式是虚招,那势必还有后招,果然如息松道人所料,裴书白斩出的聚锋式消散之际,顾宁双掌着地,在这地底坑洞布下了燚界,一时间火光大作,逼得息松道人只得凌空跃起。 燚界烈焰将坑洞映的通明,裴书白一眼便瞧见坑壁之上的病公子,此时病公子正施展壁虎游墙,悄无声息的朝上头爬去。于是便道:“莫要让他跑了!” 病公子听到裴书白喊声,也不再轻手轻脚,更是将袖中木楔悉数撒出,木楔瞬间化成蛛网,在病公子脚下撑满,接着便向下落去。 息松道人顾不得再去理会裴顾二人,当即将石头一扔,双足朝着石头后背猛踏一步,借势再度起身去追病公子,不曾想兜头便是机关蛛网,息松道人急火攻心,并不把这蛛网机关放在眼里,手心早已备下破解咒,只是病公子早就料到自己这机关神禁根本抵挡不住息松道人,便在蛛网上喂了剧毒,息松道人终是小瞧了病公子,掌心破解咒刚拍上蛛网机关,那蛛网机关便喷出无数毒雾,息松道人大惊失色,赶忙捂住口鼻,只是这么一来便没法彻底破解机关,登时被破损的蛛网裹住身子落了下去。 病公子低头一瞧,心中更是窃喜,当下也不迟疑三两步窜将上去,心中道:“老杂毛,你也会着我的道!” 息松道人口鼻吸入毒雾,只觉一阵目眩,刚忙盘膝而坐,用真气将毒雾逼出体外,还不忘看一眼裴顾二人,此时蛛网喷出的毒雾已将坑洞布满,息松道人稳住心神,以为裴书白和顾宁二人根本不敢硬闯毒物,于是便调运真气,只想着迅速将毒雾逼出体外。 裴书白和顾宁自然瞧见毒雾袭来,裴书白刚忙将石头拉到近前,顾宁双手透出真气,在面前结了一层冰墙,好在坑洞并不宽阔,顾宁没有耗费太多真气,便将石头和自己护在冰墙之后。 裴书白言道:“宁儿,你好生看好石头叔!”顾宁心下担心不已,只是也知道这是打败息松道人最好的机会,当初裴书白在斑斓谷遭遇万虫袭身,误吞惊蝉珠,也因此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于是也不再阻拦,只道了句:“书白,你小心!” 裴书白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息松道人攻去。 息松道人大吃一惊,原以为裴书白和顾宁也会为了应对毒雾,无暇对自己动手,不曾想裴书白竟视这些毒物好似不存在一般,其实息松道人倒不是真的对这毒雾心存忌惮,只是不知病公子在蛛网机关上喂得毒是何种毒物炼化,稳妥起见还是用真气逼出去为好,只是裴书白不顾毒雾,彻底打乱了息松道人,饶是息松道人武功奇高,却也未能将吸入的毒雾彻底逼出体外,就不得不应对攻来的裴书白。 顾宁在冰墙后忧心不已,本想撤回一些真气,好让冰墙变得薄一些,也好透过冰墙瞧瞧裴书白,不曾想自己刚撤下一些真气,冰墙上便透过一些紫色雾气,无奈之下,顾宁只能再度迸出真气,挡住这些无孔不入的毒雾。 石头瞧出顾宁心下担心,当即叹气道:“都怪我太没用了!” 顾宁笑了笑:“石头叔,若不是你,咱们根本就拿不到乾坤袋,自然也不会找到蚺王鼎,你把那乾坤袋从息松道人身上拽下来,已经是立了大功了!” 石头摇了摇头:“只可惜还是着了那奸人的道!”石头不住咒骂,尚不知那人是谁:“宁儿,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也太过阴险!” 顾宁言道:“那人便是四刹门四刹之一,人称病公子。” 石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下换顾宁摇头,自打众人在四刹门混战,病公子便一直左右摇摆不定,虽说心高气傲的病公子也视息松道人是仇人,但比起同样视息松道人是敌人的苏红木,病公子显然不可信,此时石头问起病公子到底想做什么,顾宁哪里知道如何回答? 病公子看到息松道人被蛛网罩住掉下坑洞,心中忍不住狂喜,此时病公子距离地面已不过几尺,已然能瞧见漫天星光,病公子忍不住叹道:“当真是打了整整一天,看来还是我笑到了最后,裴书白和顾宁在底下和息松老杂毛拼命,不管谁赢了,都势必耗尽心力,到那时自己再出手便稳操胜券。”一念至此,病公子得意起来,更是嘲笑起老头子:“自古富贵险中求,老头子怕死溜了,当真是失去了大好的机会。” 病公子心思动处,身子便窜了出去,没等病公子落地,身后便是一道火光袭来,这一道火光带着炙热直逼病公子后背,而病公子却感觉好似被人一头冷水浇了下来:灭轮回还在! 病公子不敢回头,只得矮身躲过这一道火光,直将面皮灼的生疼。 灭轮回一起一落便拦在了病公子面前,抬起那条独臂:“你!叫什么名字?” 病公子眉头紧蹙,脑中不断思索应敌之法,口中言道:“你想要的混沌舍利就在这下面,我已经用机关困住他们,正是你夺珠的大好时机,万一息松老杂毛捷足先登,怕是你也难逃一死!” 灭轮回冷哼一声:“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病公子不明就里,已然做好脱身的准备。却见灭轮回朝前踏了一步:“你把我的肉身从忘川地宫里头带出来,本是大功一件,不曾想你竟然觊觎我身上的六道之力,妄图炼化肉身,你作为百战狂的弟子,也算是六道分支,如此对待六道之主,便是犯了万死之罪,而你更是不思悔改,在我复活之后,竟用异术控制我的肉身,我且问你,若是换做你,该怎么做啊?” 病公子不想耽搁,毕竟乾坤袋在自己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看里头是什么,哪里会和灭轮回纠缠,于是把心一横,朝着灭轮回甩出几枚毒针。 灭轮回闪身一让,又是数枚毒针袭来,刹那之间,病公子使出机关连弩“细雨如织”,拍开机括,无数毒针飞出,灭轮回一边躲闪一边道:“孽徒!至死尚不知悔改!”一语言罢,灭轮回手臂一震,一道巨大的碧色风旋赫然旋出,将无数毒针卷得四散。 病公子机关连弩毒针使尽,便顺势将连弩甩向灭轮回,灭轮回身前火光迸发,不等连弩近身便化成了飞灰。 病公子自知不敌,赶忙朝后退去,口中急道:“你不取混沌舍利!还是抵不过息松老杂毛!” 灭轮回冷哼一声:“方才你不是说了吗?在这坑洞里头他们跑不脱,既然如此我何不等息松和姓裴的小子缠斗一会儿,待得他们拼斗力竭,我再取回混沌舍利不迟,在那之前,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先前莫老头陪我玩儿了一会儿,只可惜他太弱了,没过几合便死了。” 病公子心下一凛,忍不住瞧了一眼地上的莫卓天,眼见莫卓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莫卓天剑术高超,飞剑无我之境下,万物皆可为剑,剑意过处常人难当,一手灵犀剑诀,更是绝妙无比,这些病公子都十分清楚,算起自己将石头拽如坑洞,到自己脱身出来,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原本好端端的莫卓天竟是这幅模样,可见即便是强如莫卓天,也没能和灭轮回斗上几合,耳听得坑洞里拼斗之声渐弱,病公子真如坐火一般。 灭轮回哪管病公子怎么想?当即又朝前逼近了一步,手中真气勃发:“你不说叫什么名字?好歹说一说你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被我灭轮回盯上,好歹让你留下字号。” 第五百九十二章 搏命一击 病公子无心恋战,只想着脱离此地,那乾坤袋才算是彻底归自己所有,眼见灭轮回步步紧逼,病公子也只得先行应付眼前这个魔头:“我不管你是苏红木还是灭轮回,我劝你还是把路让开!” 灭轮回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我问了你两次,你都没有回答我,看来六道之主的名头还真是行不通了!” 病公子一双眼四下里观瞧,想要找到脱身的法子,口中也在拖延:“冤有头债有主,四刹门去忘川禁地地宫带走你肉身,不过是受息松道人的指使,你要是怪罪大可以去寻那老杂毛!” 灭轮回笑道:“我自会去找他,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解决你。” 病公子缓缓后退,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一边退一边道:“我看你是怕了他,之前你便是败在那老杂毛手上,亏得你们俩还有关联,他对你可没有半点宽容,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差点把你吸死,换做是我怕是早就要寻他拼命,可你却在这里刁难我!要我说八成是你打心眼里惧怕他,怕再被他害一次,到那时可没有人再给你元神夺舍!” 灭轮回面色渐沉,心中虽是知道病公子在蛊惑自己,好将祸水引导息松道人身上,但病公子的言语还是戳中灭轮回的痛处,元神出窍夺了苏红木的肉身,实在是无奈之举,若还拖着先前那枯槁一般的身子,怕是连那些蝼蚁也敌不过,可苏红木先前和息松道人交手,也到了强弩之末,体内真气所剩无几,更是断了条手臂,靠苏红木这幅身子,还真不是息松道人的对手,即便是等着裴书白和顾宁先和息松道人拼斗一番,自己也难有胜算。 病公子见灭轮回不言语,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赶忙又道:“我在坑洞之内布下剧毒,正是众人联手除掉老杂毛的大好时机,你若是还在这耽搁,怕是要生生错过了。” 灭轮回仍是不语,一双眼死死盯着病公子:“既然是大好时机,你为何要先行脱身?” 病公子眼珠一转,笑道:“实不相瞒,如今我也是战到力竭,再无心劲和老杂毛交战,待在下面反而会让裴书白分心,故而才先上来。”之所以病公子要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告诉灭轮回,自己这幅身子也到了极限,没有元神寄体的必要,二来也是有意麻痹对方,一旦灭轮回放松警惕,自己便可先发制人。 灭轮回收回真气口中言道:“你把腰间乾坤袋交给我,我便放你走。” 病公子心道这灭轮回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看来自己抢乾坤袋还是被对方瞧出,一计不成又出一挤,旋即伸手将腰间系着的乾坤袋取了下来,双手一扒,打开了袋子。 灭轮回一眼便瞧见袋子里的幻视镜,心下便是一喜:“果然是神天八物。” 病公子伸手一指地上的乾坤袋:“这东西归你,我这就走。” 灭轮回终是动了心,也没理会病公子,病公子见状赶忙朝前奔去,经过灭轮回身边时,病公子嘴角微微扬起,便是这极细微的动作,让灭轮回起了疑心,只见灭轮回手腕一翻,抓住病公子手臂,病公子大惊失色,赶忙抽身躲开,不料灭轮回手劲奇大无比,强攥之下病公子根本无法脱身,万般无奈之下,病公子把心一横,另一只手朝着灭轮回面门一抛。漫天黄粉将灭轮回罩住,灭轮回只有一臂,见黄粉及身,只得腾出那一只手挡住口鼻。 病公子撒出黄土黅***退灭轮回,接着便运足了真气撒腿狂奔,灭轮回留了后手,本就提防着对方奸猾使计脱身,眼见病公子要逃,灭轮回飞起一脚踢飞乾坤袋,这一脚力道奇大无比,便是想砸倒病公子,不料脚尖飞起之时,踢起来的哪里是什么乾坤袋,而是一袋枯草砂砾。灭轮回方知上了当,一时间杀心大作,也顾不得黄粉剧毒,荡出周身龙火真气,热浪袭出,直将黄粉荡开,接着便掠地疾行直追病公子而去。 原来,病公子见灭轮回盯上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便悄悄用背在后面的那只手画了个障眼咒,这符咒本无作用,平日里病公子根本就不屑使用,曾言及此咒法乃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混子用的咒法,除了能让人稍稍迷糊一会儿,其他的再无他用,而恰恰到了这会儿,这符咒最合适不过,病公子趁灭轮回不备,使出障眼咒,让灭轮回以为自己真的用乾坤袋做交换,换的自己平安脱身,若不是病公子那微微一笑让灭轮回起了疑心,怕是真的就让病公子脱了身。 病公子察觉身后巨力来袭,心中叫苦不迭,其实此时病公子已经在强撑,不管是真气力道都已经濒临极限,身上带着的机关木楔也所剩无几,除了还剩一些毒物毒药之外,再无其他护身,本想着用障眼咒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不曾想那灭轮回瞧出破绽,立时便追。不多时,病公子耳后劲风袭来,只得矮身一躲,头顶嗖的一声响,灭轮回再度拦在病公子面前。 此番再交手,灭轮回根本不再跟病公子废话,出手便是南明离火,病公子尚未直起身子,便察觉面门处火光熠熠,只能仰面一躺使了个铁板桥,躲过袭来的烈焰。 这一前一后两招攻出,灭轮回一气呵成,根本不给病公子反应的机会,眼见病公子仰面躲闪,灭轮回不等病公子直身,单手一挥烈焰裹着风旋朝着病公子卷去,火随风起,风助火势,待得风火及身,已如龙卷一般。 病公子根本挡不住这一击,身子被风旋卷中,随着风势旋转起来,灭轮回见病公子中招,二话不说又跟上一掌,这一掌打的极为精准,饶是病公子随风旋转,还是被拍中胸口,这一掌力道不小,直将病公子从风旋之中拍飞,灭轮回撤去风火,一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病公子。 病公子一身衣物已是褴褛不堪,风卷火燎之下,病公子露出的皮肉也是焦黑一片,饶是如此,病公子还是死死捂住腰间系着的乾坤袋。 灭轮回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在护着这些宝贝吗?” 病公子自知大势已去,缓缓坐起身来,抬眼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口中道:“弟子知错了!还望主上原谅!” 灭轮回笑意更甚:“你不是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病公子摇了摇头:“弟子心存侥幸,妄图将宝贝占为己有,一时迷了心窍。” 灭轮回伸出手来:“交过来吧!”病公子解下腰间乾坤袋,扔了过去。灭轮回单手稳稳接住,之后瞥了一眼病公子,此时病公子双手撑地,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息起来,身上一股焦臭飘来,灭轮回眼中满是鄙夷。 病公子咳声更剧,灭轮回不再理会,苦于只剩一只手,想要打开乾坤袋,只能将袋子放在地上,用那一只独手开袋取宝。病公子见灭轮回弯下腰来,知道自己反败为剩的机会已经到了,当即将袖中木楔悉数撒出,机关木楔化作无数机关鬼,四面八方朝着灭轮回涌去,病公子甩出机关木楔兀自不停,又将周身藏着的毒物全都放出,一时间毒虫如涌泉一般,自病公子脚下朝着灭轮回飞速滚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灭轮回根本没有想到病公子中了南明离火和龙雀之翼还能起身反攻,这两样功法的威力,但一样便能要了人的性命,更不提二者融会贯通,可偏偏面前这个人中招之后竟还能反扑。惊恐诧异之下,机关鬼已然靠近灭轮回,灭轮回来不及取出乾坤袋里头的幻视镜,只能向后疾掠,一只手甩出龙旋,想要将机关木楔吹飞。 无奈病公子拼了全力,知道这一搏到了生死边际,哪里还留有余地,将身上藏着的机关、符咒、毒物,一股脑全都放了出去,饶是灭轮回反应奇快荡出龙旋,但那些机关木楔一变作二,二变四,顷刻间已是密密麻麻,只一簇龙旋,根本无法将近身的机关鬼吹尽。 不多时,不少机关鬼附在了灭轮回手臂之上,灭轮回大凛,赶忙激发体内六道之力,天道真气迸出,独臂金光大作,不让机关鬼在手臂上聚合。只是那机关鬼实在太过迅捷,灭轮回虽是极力阻拦,却还是让几只机关鬼连在了一起。 病公子眼见木楔机关上得灭轮回手臂上,只等更多的机关鬼连在一起,五鬼定身咒便能起效用,怎知灭轮回此刻也发了狠,变天道武学为畜生道,苏红木那副邪魅容颜瞬间化作夜叉一般,张开血口在手臂上不断噬咬,原本连在一起的机关鬼眨眼间便被吞入腹中。 病公子心下焦急,若是被灭轮回挡住自己这全力一击,后果除了自己死在灭轮回手上,再无其他结果。当下也不管不顾,上前一步倒提乾坤袋,袋中宝贝哗啦啦掉了下来,蚺王鼎赫然立在地上,病公子博了命,趁着灭轮回噬咬机关鬼,病公子将地上毒虫引入鼎中,出身五仙教的病公子,虽是不知蚺王鼎的秘密,但用其炼毒还不是难事,一时间无数毒虫在蚺王鼎内聚集,病公子催动真气,将鼎内万千毒虫炼化,一枚发着郁紫光亮的毒药丹丸出现在鼎内,周遭死去的毒虫早已无数,病公子探手抓去毒丸,朝着灭轮回手臂投去。 灭轮回哪里管什么东西飞来,张嘴吞下,病公子不敢贸然上前,毕竟慌乱之下练出来的毒丸毒性如何自己实在拿不准,毕竟对面可是灭轮回,即便是蚺王鼎炼出的毒丸,病公子还是不敢托大。 不多时,灭轮回口鼻渗出黑血,尖口獠牙也渐渐退去,连噬咬的力道也弱了不少,病公子仍是不敢靠近,只在远处操控机关木楔攻击灭轮回,终是在机关鬼快要穷尽之时,灭轮回畜生道模样退散,又恢复了苏红木的模样,只是相较于之前,此时的苏红木面如黄蜡,口鼻乌紫,七窍处黑血渗出,身子轰然倒在地上。 病公子还是没有靠近对方,只是弯腰将地上的宝贝再度收回乾坤袋中,一边收一边死死盯着地上的灭轮回,此时机关鬼早已连成片,好似在灭轮回身上穿了副机关甲,病公子啐道:“五鬼定身咒!你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个了!” 灭轮回在地上不断挣扎,只是五鬼定身咒实在难以破解,更何况此时灭轮回身上何止五鬼。 病公子本想就此脱身,只是自己也到了极限,其实方才中了南明离火和龙雀之翼,病公子已然濒死,若不是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服下了四刹门最后一颗回天丹,怕是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可惜病公子搏命一击,也是耗尽了心力,此时若要运起轻功脱身,只怕走不出十方山,便要暴毙在路上,好在灭轮回已经被死死控制住,倒可以趁着当口打坐调息一番,只要裴书白和顾宁能将息松老杂毛拖的久一些,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一念至此,病公子用所剩不多的真气,画出一张搬山填海咒,压在了灭轮回的身上。之后便找了个低矮洼地将乾坤袋放在里头,病公子坐在上面盘腿调息起来。 灭轮回挣扎了一会儿,终是昏死过去,此时已到子夜,周围一片漆黑。病公子一边调息,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忽然有人声传来,病公子心下一凛,仔细分辨这人声是谁?只不过距离实在太远,听得并不真切,只隐约听出是二人交谈。 其中一人道:“哥,咱们逃走真的好吗?要是.....” 另一人道:“别说了!你没瞧见咱们对付的是什么吗?先前以为人多,咱们也跟着一起过来,站脚助阵罢了,可是谁想到对付的人竟然是.....实在太吓人了!” 原先那人道:“可是,咱们就这么回去了,阿乐城主和老太太问起来,咱们怎么说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天不亡我 听闻人声传来,病公子心下一凛,却不知来人到底是谁?这二人声音从未听过,非常陌生,方才和灭轮回拼死一战,病公子用尽全力,若不是回天丹,怕是已经交代在十方山中,眼下虽是险胜灭轮回,但病公子也到强弩之末,不然也不会就地盘膝而坐调整内息,在听到人声之前,病公子只求息松道人和裴书白能多耗一会儿,只要自己能在那之前恢复气力便可,然而病公子万万没想到这十方山里头还有人! 病公子脑中飞转:到底是谁? 不多时,那交谈声听得更为真切,显然是这二人朝着病公子这边走来,病公子额角渗汗,若是放在之前,不管来的是谁,病公子也不会如此忌惮,可眼下病公子已无半点战力,来的人哪怕是钟家残余或是雪仙阁弟子,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病公子。 坐在乾坤袋之上,病公子如同坐了砧板,好在周遭漆黑一片,只求对方瞧不见自己就此离开便可。 虽是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传至病公子耳中,已是十分清楚,一人道:“你傻啊,还和阿乐跟老太太交代?钟家人怕是都折在这了,咱们还回去作甚!还不赶紧找个偏僻村子,混沌度日罢了,我就没想过跟老太太再打照面!” 另一人道:“可是。。。可是。。。唉,咱们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先前那人急道:“你犯什么糊涂!当年若不是独孤境绝拉着咱哥俩入伙,投了两界城,咱们也不会到现如今这么田地,凭咱哥俩的手艺,做个木匠活也是使得,干甚趟江湖这浑水!再者说了,咱们对两界城也算是做的够多了,钟天惊和石头两个人非要带着人赶过来,全折在这里了,你就是现在过去,也只能给他们收尸!” 另一人仍不死心:“可是当初书白他们确实饶了咱们,光是这份恩情,那就够咱们拼上性命去帮了!” “帮什么帮!帮什么帮!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扇你!你也太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我都说了,咱们既然来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是他们打不过四刹门,总不能怪罪起咱们来!”先前那人声音已然急促,但言语中却能听出不安,好似在掩盖心虚。 这二人正是两界城过来的公输瑾和公输瑜兄弟俩,钟天惊和石头接到雪仙阁弟子陈蔚求援的消息,公输瑾公输瑜二人连夜赶至木轮巨车,载着异兽和众雪仙阁弟子赶路,待得众人赶至十方山近处,公输家哥俩便被钟天惊安排在原处待命。 如此一来,公输瑾公输瑜并没有真正的深入四刹门,只是四刹门里轰轰作响,风云几度变色,引得公输家兄弟俩闻之色变,这二人壮着胆子靠近观瞧,正赶上裴书白等人合力齐攻息松道人的千手法相,这等场面公输瑾公输瑜何曾见过,一时间吓得是三魂丢了七魄,连滚带爬要跑,这哥俩居高临下,看得十分真切,转身时正好看见吴昊一人独战钟家众人,钟家弟子被吴昊杀的是七零八落,公输瑾公输瑜不再耽搁,掉头便逃,慌乱之下,在这十方山里转来转去,硬是没找到原来的路,天色渐黑,这二人真真的陷在十方山里头没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了病公子近前。 公输瑜还要说话,却被公输瑾一把捂住嘴巴,公输瑜不明就里,却听公输瑾低声道:“别说话了,这里不对劲!” 借着点点星光,公输瑾伏低身子,盯着地面观瞧,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公输瑜也凑上前来,瞧出不对劲:“哥,你说的对,咱们赶紧走吧!”见到眼前场景,公输瑜心底原本还存着的些许愧疚,也荡然无存。 二人不再耽搁,朝着前头加快了脚步。 病公子躲在暗处,听到这哥俩的对话,也忽然想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便是两界城中号称屠魔屠人二天王的两个混子,心下更是苦笑:“放在之前,自己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他们,杀他们比碾死两只臭虫还要容易,可偏偏此一时彼一时,若是被这两个废物看见自己,结果还真就不好说。” 好在公输瑾公输瑜哥俩并没有瞧见自己,病公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走没多久的公输家哥俩,忽然停下了脚步,不为别的,正是瞧见了地上的苏红木。 两界城一战,公输瑾公输瑜对苏红木邪魅飒爽、掌控全局的模样记忆尤深,在得知苏红木身份之后,更是对这个百年前的六道女魔头忌惮不已,恨不得此生都不被这女魔头盯上,可偏偏在这十方山里头,撞见了苏红木,一时间这哥俩吓得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公输瑾见苏红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见苏红木仍是一动不动,这才对着身后的公输瑜道:“老弟,莫不是我眼花了,我瞧着这人怎么那么像那个女魔头。” 公输瑜也凑上前来,咽了口唾沫:“大哥,趁着她还没动弹,咱们快走吧!” 公输瑾虽也想早一点离开此地,可见到苏红木,这一刻好似被抽了魂一般,心下更是对苏红木无比好奇,毕竟这女魔是百年前的人物,偏偏又生的妖媚无比,眼见得苏红木昏死当场,公输瑾竟忍不住心中邪念:“你还活着吗?”公输瑾颤着声音问道。 苏红木仍是一动不动,公输瑜连声催促:“大哥!你抽什么风!赶紧走啊!赶紧!” 公输瑾低声道:“这会儿周围都没声音了,看起来四刹门一战已经打完,眼下这里还算是安全,这苏妖女失了一条手臂昏死在这,你就不想瞧瞧这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是一副什么身子吗?”公输瑜听完大哥这么说,脑子里嗡的一声,其实这哥俩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因为胆子太小,也没有做过什么万恶之事,即便是当年独孤境绝危害一方之时,公输瑾公输瑜这二人也都只是在一旁敲敲边鼓,狐假虎威罢了。然而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独孤境绝生性邪淫,公输瑾跟着这样的大哥,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受了些影响,只不过连公输瑾自己也不知道罢了,如今身处十方山,漆黑的环境和压抑紧张的情绪,加上百年妖女这个诱惑实在太大,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让公输瑾不能自已,竟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去解苏红木的衣衫。 公输瑜见状,魂都吓离了体,一把抓住大哥的手:“你疯了吗!她就是死了,你也离远一点!谁知道这鬼妖女还有什么邪法!” 公输瑾迷了心窍,一把甩开兄弟的手,又咽了一口唾沫,双目中已满是欲望:“你懂什么!这姓苏的妖女可是人间尤物!雪白肌肤吹弹可破,性子却是极为泼辣,这样的极品,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公输瑜听完,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一巴掌扇上了大哥的后脑勺,直将公输瑾拍了个趔趄,一下扑到苏红木后背上,这一掌力道不小,可公输瑾浑然不知疼痛,长大了鼻孔在苏红木身上嗅了起来,一股香气夹杂着烈焰炙烤之后的焦味,瞬间让公输瑾上了头,趴在苏红木后背上胡乱亲了起来。 病公子目力极佳,虽是躲在暗处,但公输瑾这等龌龊行径还是瞧的分明,心下满是厌恶,只可惜调息到了关键处,若是因为瞧见了这下作事而岔了真气,实在是得不偿失,索性闭上眼睛,只求公输瑾公输瑜这两个废人能早点离开。 公输瑾哪里知道暗处藏着病公子,若是知道恐怕借公输瑾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只可惜夜黑风高更壮怂人胆色,公输瑾胡乱其手苏红木动也不动,更是让公输瑾肆无忌惮起来,公输瑜见自己大哥这般模样,知道言语已是无用,只能伸手强拽,心下更是打算若是拉不动,只好先把他打晕,背着大哥赶路。 公输瑾上下其手,在苏红木身上不断游走,误打误撞揭了病公子设下的搬山填海咒,苏红木身上的机关鬼,也被公输瑾划摆落地不少。 “过瘾了没有?”此时公输瑾身下之人开口,却是一声浑厚无比的男声。 这短短几个字,怕是要了公输瑾半条命,趴在苏红木身上怔住。 苏红木又道:“红木性格怪诞,却生了副天妒姿色,当年觊觎她美色而死的人岂在少数?你这般行径虽是下作,但也在情理之中。” 公输瑾好似被雷劈中,腾一声弹了起来,一旁的公输瑜也受到了惊吓,拽着公输瑾的手也僵住了。 苏红木坐起身子,嘴角一扬:“你们是谁?” 公输瑾嗓子发干,不知该说什么好,公输瑜赶忙道:“苏圣使,我们就是过路的闲人,扰了圣使,还请圣使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苏红木冷哼一声:“过路的闲人?这里是哪你们不会不清楚吧?既然知道苏红木的身份,恐怕不是闲人这么简单,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是谁?” 公输瑜心头叫苦,慌乱之下竟说出了对方身份,自己说的这句谎话实在是低劣无比,耳听得对方逼问,只得如实答道:“我们是两界城的人,跟着钟城主一起来的,只不过我们没有进山,一直在外头等着,没曾想苦等众人不至,只能贸然进山观瞧,谁曾想天色渐晚,我兄弟俩路不熟,迷了方向,误打误撞惊扰了圣使。” 苏红木肉身早已被灭轮回夺舍,和病公子交手,被病公子施了毒之后,用搬山填海咒和五鬼定身术彻底压制住,意识也涣散起来,若不是公输瑾这一通胡乱行径,怕是灭轮回也再无机会翻身,眼见自己竟然被这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两个人救下,灭轮回心中更是道:真是天不绝我,竟然能有此奇遇。一念至此,灭轮回也不想跟面前这二人多言,旋即动了动胳膊,发觉真气还能运转,登时杀心大作,意图将公输瑾公输瑜毙在当场。 此时公输瑾忽然跪倒:“苏圣使,小人公输瑾实在是仰慕圣使容颜不能自已,故而才犯下万死之罪,只是小人实在想替圣使做些什么,一表仰慕之心,圣使断了一臂,若是不嫌弃,小人就当你的牛马,背着您离开这里。” 灭轮回双目一瞪,手心处腾起的龙照黑炎忽而熄灭:“你说你是谁?” 公输瑾一愣,开口道:“小人公输瑾。” 灭轮回提高了声音:“你姓什么?” 公输瑾不明就里,不知道对方到底何意:“公、输。” 灭轮回仰面大笑:“你是鲁盘的后人?” 公输瑾、公输瑜不敢再言,二人对视了一眼,即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面前之人虽是苏红木的模样,但显然不是苏红木,一时间也不敢回答。 灭轮回见二人不语,厉声道:“快说!” 公输兄弟浑身震颤,公输瑜更是恨不得踹大哥两脚,公输瑾开口道:“回圣使的话,小人公输瑾,他是公输瑜,我二人的确是公输后人,鲁盘的确是我们先祖,只是小人不成器,公输家的手艺已经十有八九全丢了,当真是给先祖蒙羞。” 灭轮回冷哼一声:“手艺?你说公输家的本事叫手艺?” 公输瑾一愣,其实在他心里,与其说祖上公输派是武林奇门,倒不如更像是个木匠手艺人,到了公输瑾公输瑜这一代,也只有些修修补补还算过得去,诸如符咒、机关、幻术这些神禁之法,公输瑾公输瑜更是闻所未闻,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对于《鲁盘图绘》这本传奇神书,这哥俩更偏向于认为是谣传,即便当初他们手上有飞天木鸢、豹轮和霹雳雷火弹这些奇物,也无法改变这哥俩对祖上的看法。然而,对方这一句反诘,显然是另有深意,这一句话显然带着怪罪,一时间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天谴神罚 公输瑾公输瑜二人不知如何作答,面前这妖媚女子一言一句皆是浑厚男声,在这漆黑的环境下,更显得怪诞无比,公输瑾吓得浑身冒汗,生怕面前人因为自己先前亵渎而要了自己性命,一时间裤裆一热竟是失禁。 除了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暗处的病公子也慌乱起来,在心里把公输兄弟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侥幸赢得的局面,竟然被这两个废人撞破,眼下周身气息尚未稳定,一旦灭轮回杀了这二人,势必要转过头来对付自己,到那时哪里还有命活?身下的乾坤袋也终究不属于自己。念及此处,病公子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且说,息松道人在坑道内被病公子施毒暗算,再度跌入坑底,顾宁见紫雾弥漫,只得凝出冰墙把自己和石头护在里头,裴书白一人朝息松道人攻去。 息松道人扯去身上的机关蛛网,便瞧见裴书白走了过来,息松道人心念乾坤袋,本不想和裴书白在坑道里耽搁,只是裴书白来的实在太快,在这狭窄的坑道之中,息松道人根本没有机会跳出去,只得转头对付裴书白,一来息松道人心急火燎,二来连番征战,息松道人气力也所剩无几,再加上中了病公子的毒雾,此时息松道人战力已是大减。 裴书白不给息松道人留喘息之机,快步上前一记聚锋式轰然斩落,无锋剑气在坑道内壁之上留下一条深痕,朝着息松道人头顶落下,息松道人侧身一翻,厉声便道:“裴小子!你屡次坏我好事!” 裴书白一记一记斩出聚锋式,将息松道人逼得左右腾挪,口中道:“你害我爷爷!害我师父!害了赤云道长!害了宁儿的师祖!蛊惑四刹门为祸武林,顾念前辈、章寒落前辈、杜危炎前辈,这些人的仇,今日我裴书白全要替他们报了!息松道人,与其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倒不如说你多行不义,要遭报应!”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报应?因果轮回不过是蛊惑人心之言,按你之言,武林中但凡死了人,都和我有关联?若是有报应,岂不是我早就死了!又岂能等到现如今!裴小子,可惜你天赋异禀,武学一道算是个奇才,却还是挑不出陈旧之念,你心中的正义之道终究是走不通的!” 裴书白双手挥舞更快,纯炼之后的无锋剑气斩出,一击接着一击,原本狭窄坑道已然被裴书白的无锋剑气扩了数倍不止! 息松道人使出云憩松心法,不断躲闪裴书白的无锋剑气,口中还不忘讥讽:“好一招烈锋式,公孙忆没学会他老子的绝招,倒叫裴无极的孙子学了去,三大家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样!只可惜三大家的功夫,根本就伤不到我!” 裴书白不再言语,使出悬锋式,小神锋化作圆盘悬在空中,裴书白十指连弹,无锋剑气打在小神锋之上,折返而下的真气宛如暴雨坠地,饶是息松道人云憩松心法灵动飘逸,面对着雨落一般的无锋剑气,也越发吃力起来。 不多时,息松道人身上便多了些血口,身上见了血,息松道人勃然大怒,百年来何曾有人伤过自己肉身,如今在这坑道内被裴书白逼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杀心大作,当即暴喝一声,通体散出彩光。 裴书白凝神静气,心中猜测息松道人被自己逼得使了真本事,不管是先前的六道功法,还是千手法相,都不一定是息松道人的看家本事,当初坠入玄渊碁局,在深渊之中遇到了息松道人,便是通体彩光,如今再度得见,哪里敢小觑面前这个老道。 心念动处,裴书白收回了小神锋,横在胸前,一双眼精光大作,死死盯着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缓缓起身,掌心彩光越发光亮起来,也没见息松道人发劲,身子缓缓飘了起来,七彩真气化作彩绫,在息松道人身上围绕,引得息松道人须发皆张。 站在坑道底部的裴书白,只觉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只能强行运功抵抗,却听到背后冰墙破裂之声传来,赶忙回头一望,寒冰墙立时破碎,只剩顾宁立在当场一脸诧异,石头盘膝打坐,已然恢复了神志。 裴书白心下大惊,毕竟这坑道内还留存着病公子布下的毒雾,好在息松道人彩光袭出,也将这坑道内的毒物荡尽。 裴书白后退了两步,立在顾宁身前,顾宁见裴书白安然无恙,眼泪忍不住泛起:“书白,你没事吧?” 裴书白嗯了一声,看顾宁并没有被毒雾侵袭,顿时安心不少,又瞥了一眼石头:“宁儿,石头叔没事吧?” 顾宁点了点头:“石头叔没事,就是摔下来的时候撞破了脑袋,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不过,石头叔夺下来的乾坤袋,被病公子抢了,正难过呢。方才我劝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用!” 石头听到顾宁言语,竟是低下头不敢去看裴书白。裴书白也没有功夫劝慰石头,转过头来盯着息松道人:“宁儿,这老道士恐怕要使看家本事了。一定要小心!” 顾宁不再多言,朝前走了一步和裴书白并肩而立,一手寒冰一手烈焰。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找死!”话音未落,裴顾二人头顶,一只飞天木鸢忽而显形,双翅一振,飞天木鸢登时散架,化作了无数小木鸢悬在那里,一时间木鸢双翅机关声嘎嘎作响,极度刺耳。 石头忍不住捂住耳朵,裴书白和顾宁仰头凝视,知道这些木鸢一定有后招,果然第一只木鸢忽然坠落下来,在裴顾二人身前落地瞬间爆燃开来,威力之大远胜霹雳雷火弹。不等裴书白和顾宁反应,那些木鸢悉数坠地,坑道本就没有地方腾挪,漫天木鸢坠地,坑道哪里还有半点安全之所,刹那间便充斥这爆燃的火光和烈焰。 息松道人身体内彩光不断迸出,双手上下翻飞,真气化作机关木鸢不断从息松道人手中飞出,爆燃之声无穷无尽:“就不信你还能活!” 第一只木鸢爆燃之时,裴书白便赶忙拉着顾宁朝后跃开,另一只手还不忘拉起石头,只可惜坑道本就不宽阔,这一窜之下,三个人后背已然贴到坑壁,紧接着无数木鸢坠地,爆燃的火光瞬间吞没了三人。 顾宁下意识散出寒冰真气,立起一道冰墙想要挡住爆燃,只是没想到爆燃威力实在太过恐怖,寒冰墙眨眼之间便被轰成了齑粉。 息松道人身子悬在半空,低眉瞧着坑道火光,不禁回想起上一次用出这一招“天谴神罚”,当年息松道人来到了一处热闹镇子,正赶上息松道人要用借寿还阳功延年续功,可怜这镇子上的人便被息松道人盯上做了人牲,息松道人不想挨家挨户的把人找出来杀掉,一来这个镇子人数实在不少,二来也不想让这里头的人走脱,便使出了这一招天谴神罚,一瞬间镇子便在爆燃之中化为乌有,爆燃之下,镇子里哀嚎遍地,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待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原本人声鼎沸的小镇,已经化成了一片焦土。后来这里被外人发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当是遭了天谴,被天火夷为平地。 息松道人自然对这一招的威力十分自信,坑道狭窄,纵使裴书白长了副铜头铁臂,也势必被轰成焦灰。念及此处,息松道人终是收了真气,也不再去理会身下,身子扶摇而上,想要飞出坑道去寻病公子,不料刚要到达地面,脚踝便是一紧,低头一看竟是四道寒冰锁链,息松道人双目圆睁,一眼就瞧出来这是顾宁的招式,只是想不通天谴神罚之下,还有人能活下来!不等息松道人多想,脚踝处束缚的寒冰锁链便硬生生将息松道人拽了下去。 息松道人两度要冲出坑道,两次都跌入坑底,免不了心浮气躁起来。此时坑底火光燃尽,留下了一地焦黑,裴书白顾宁和石头三个人好端端的立在面前,却不知是如何从那天谴神罚之中活下来的。 原来,石头看到顾宁凝出的寒冰墙瞬间破碎之后,便想用自己的身子当肉盾,将裴顾二人护住,故而翻身跃至裴书白面前,张开手臂想把裴书白和顾宁护住,只是石头身材本就矮小,哪里护得住两人,石头低眼一瞧,更是心急火燎,一声暴喝之后,背后不动法相凝出,只可惜也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坠地木鸢引发的爆燃轰的粉碎。 不过此举倒给裴书白有了启发,只见裴书白伸手拽住石头手臂猛然发力,将石头拉到身后,而裴书白则是效仿石头模样,张开手臂护着顾宁和石头二人,背后蝉翼法相也凝结而出,只不过和石头背后的法相一样,刚一凝出轮廓,便被轰碎。 石头一惊,急道:“书白!你让我护着你们吧!就算是要死,也得是我先去!” 顾宁担心不已,一双手死死握住裴书白的手腕,想要将裴书白拉过来,触手处,正好摸到了裴书白手背上的齿痕,正是自己当初看到公孙晴在裴书白手上留下齿痕,一时间醋意大发,也在裴书白手背上留下的印痕,如今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忽而摸到,更是激的顾宁不住摇头。 裴书白说了句:“没事的放心!”之后便大喝一声,身后蝉翼法相方一破碎便再度凝结,显然是在和扑面而来的爆燃火光角力,每一只木鸢坠地便是一声爆响,裴书白背后的蝉翼法相便要破碎一次,然而这边刚一破碎,另一尊法相又会迅速在裴书白背后凝结,便是这么此起彼伏,终是抵挡住息松道人的天谴神罚。 顾宁被裴书白惊住,连石头也是瞪大了眼睛,虽说石头自己修习《不动明王咒》算是刚刚能聚出法相,远算不上炉火纯青,但石头多少也知道一些,即便是钟不怨,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倒不是裴书白修炼《不动明王咒》有多高深,当初裴书白血毒发作,体内惊蝉珠吸了钟不怨大量的真气,自然而然也就能使出钟家武学,裴书白掌握真气匣功法之后,便将钟家真气集聚在一个真气匣中,惊蝉珠真气磅礴,真气匣也随之蓬**来。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远远抵御不了息松道人的天谴神罚,实则是裴书白在生死攸关之际,催动体内惊蝉珠倒转,不管背后爆燃多大的威力袭来,藉由蝉翼法相张开的手臂,将真气力道悉数度入体内,其实从裴书白后背接触第一次爆燃之时,便在体内开了一个空的真气匣,源源不断的爆燃被一次又一次凝出的蝉翼法相悉数度入体内,直到所有木鸢坠地,裴书白体内的真气匣早已充盈。 早在倒瓶山顶,裴书白为了抵挡死亦苦,无意中触发了此道,只是那时并未掌握真气匣之法,真气充盈之下,裴书白险些丧命,如今的裴书白早已是今非昔比,息松道人天谴神罚之下,裴书白不仅没怎么受伤,反倒因此恢复了不少真气,而更让裴书白惊奇的是,他也隐隐瞧出了息松道人武功的门道。 顾宁双手捧住了裴书白,连番问道:“书白!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事!”接着便奔到裴书白背后,见裴书白后背上无碍,甚至烧伤都没有,更是又惊又喜,石头在一旁问道:“好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心中更是暗道:“这小子还是凡人吗?” 裴书白拉过顾宁,小声道:“宁儿,我没事。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担心身子的时候,我好像明白了息松道人武学招式,这彩光看着奇特,其实只是外形唬人,说穿了也没有跳开《鲁盘图绘》,我倒转惊蝉珠,吸了不少七彩真气入体,和我之前纳入真气匣的真气全然不同,方才我试了试,并不能为我所用。” 第五百九十五章 镜花水月 顾宁听到裴书白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兴奋,也跟着激动起来,一直以来顾宁都十分信赖裴书白,只要是裴书白说的,哪怕是一些寻常话,顾宁都会记在心里,更别提此时裴书白说瞧出息松道人的武学门道,只是顾宁并不知道裴书白话中之意,不过是也跟着高兴罢了,即便顾宁也从裴书白这里学会了真气匣之法,但是根本不清楚七彩真气到底哪里不同。 一旁的石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裴书白又看了看顾宁,见这两人面色神采,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裴书白知道情势紧迫,也不再多言,只说了句:“息松道人不想恋战,他还要去追病公子讨回神天八物,咱们不能让他这么跑了。” 顾宁愣了一下,其实在她心里,也想着赶紧找到蚺王鼎,也好交给隆贵教主来救自己的爷爷,听到裴书白的话,顾宁虽是不理解,却只愣了一瞬,便甩出四道寒冰锁链。 息松道人本已升至坑洞边沿,眼见着就要跃上地面,谁知脚踝处忽的一紧,又被拽了下来。息松道人心头火燎,想不通这三个人是如何在天谴神罚之下,还能活下来?心念动处,息松道人拽开脚踝上束缚的寒冰锁链,立直了身子,当下也不迟疑,彩光自双手手心迸出。 裴书白一眼瞧见息松道人又在酝酿招式,旋即弹地而起,小神锋白光大作,聚锋式浑然而成,朝着息松道人劈头斩落,口中道:“息松道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来的奇快,嘴角却是微微一扬,眼见头顶斩落的无锋剑气已经临近,却是躲都不躲,裴书白心头一喜,以为自己这一击得手,谁料无锋剑气落下之时,却在息松道人头顶处消失不见,没等裴书白反应,便听到身后石头一声惊呼。 那一记聚锋式竟是在顾宁头上出现,顾宁一直盯着裴书白,无锋剑气在息松道人头顶消散之时,竟在下一刻出现在自己头顶,好在顾宁反应不慢,一掌推开石头之后自己也侧身一躲,聚锋式轰然落下,留下了一条尺宽裂隙。 裴书白诧异万分,见顾宁并没有大碍,方才放下心来,小神锋横着一划,一道聚锋式平推而出,拦腰斩向息松道人,息松道人仍是不躲,果然这一记聚锋式还是出现在顾宁和石头面前,顾宁这一次提前反应,面前聚锋式方一出现,便拽着石头高高跃起。耳中传来裴书白的声音:“宁儿!你也出手!” 顾宁毫不迟疑,双掌凌空一拍,两条寒冰巨龙蜿蜒而出,原本被天谴神罚轰得焦烟四起的坑道,瞬间寒冷下来,四周弥漫的黑色烟气也冻成了冰塑。 眼见寒冰巨龙袭来,息松道人仍是不动,只在双掌之上缓缓透出七彩真气,裴书白见顾宁出手,却没有紧跟着再攻,而是想要验证一番,果然,这两条寒冰巨龙刚刚靠近息松道人,便自龙首开始消失,不等龙尾消散,龙首竟攻向了石头。 石头双目圆睁,根本想不通为什么顾宁的招式会攻向自己,慌乱之下,石头不住后退,已然退到了坑壁处,顾宁眼疾手快,铆足真气使出炎灾,赶在寒冰巨龙打中石头之前,化解了这一招。 裴书白眉头紧蹙,显然不管什么招式都不能靠近息松道人,或者说被息松道人转到了别处,只是裴书白哪里见过这等稀奇招式,情急之下又怎么琢磨的透。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顾宁和石头都不再出手,旋即笑道:“裴小子,顾阁主,还有这个钟家的矮矬子,你们就好好琢磨琢磨吧,若是想不通,怕是拦不住我了!” 一语言罢,息松道人身子便缓缓升起。眼见息松道人要脱身,顾宁素手一挥,四道寒冰锁链再度蛇行而出,息松道人冷哼一声,根本不做反应。 那四条寒冰锁链在息松道人脚下消失,再出现时已攻之裴书白近前,顾宁只得停手,寒冰锁链便消失不见。 裴书白抬头看着息松道人,心中焦急万分,当下也不再用真气,也是双腿一曲,腾一声高高跃起,伸手便要去抓息松道人。 息松道人微微一笑,便不再低头去看,而是仰面朝上,只等跃出坑道好去寻那病公子。 裴书白这一跃用了八九分的气力,故而窜的奇快,哪知道快要临近息松道人之时,只觉面前彩光一闪,瞬间觉得一阵恍惚,再睁眼时,自己竟是扑向了顾宁,饶是裴书白硬生生收了七分力道,还是将顾宁扑倒身下,四目相对,二人脸颊近在咫尺,搅得顾宁俏脸刹那间红透。眼神也带着三分羞赧七分慌乱。 裴书白赶忙起身,伸手将顾宁拉起,口中问道:“宁儿!你没伤着吧?” 顾宁低着头,轻声道:“我没事,你呢?” 裴书白不顾顾宁,双掌把住顾宁肩膀,左右摇摆看了看,确认顾宁的确没受伤,这才缓了神色:“没事就好。”顾宁更是害羞,一张脸更红了。 石头言道:“书白、宁儿,这是咋回事?莫不是这老道是鬼怪,使了鬼打墙!” 裴书白摇了摇头:“一定是《鲁盘图绘》上的功法,只是不知道破解之道,之前我和宁儿进断天机试炼,也瞧过类似的机关,息松道人那里是什么妖怪?不过是咱们被他用机关术困在这里了。” 石头不能立时理解裴书白的话,心下还是更愿意相信就是遇见了鬼打墙,毕竟生于忘川长于忘川,鬼打墙的怪志奇闻也听了不少,譬如听说忘川有一年轻女子,住在碧落山山脚,和娘家不过是一炷香的脚程,日落时有人告诉她,住在碧落村的弟弟害了病,姐弟情深便动身回娘家看望,谁知这一炷香的脚程,这女子竟是走了两三个时辰,每次经过一棵大树之后便是一阵头昏,许久走不到,这女子也慌了神,便想着掉头回去,可是回头的路也发生了变化,还是在经过这棵大树之后,一阵目眩。如此反复,这女子有走了两三个时辰,又累又怕便靠在大树昏昏睡着,第二天天亮之后醒来,才发现自己就在家门口不远处睡着了。 事情传开之后,都说是她遇见了鬼打墙,困在这里头走不脱,传来传去自然是越说越玄。故而鬼打墙在石头心里那算是生了根。 石头简短节说,将这个故事说了出来,本是想告诉裴书白和顾宁,一定是遇到了鬼打墙,可裴书白听完竟是受了启发:“石头叔,你方才说那女子是在经过一棵树之后才是一阵头昏?” 石头不知裴书白此言何意,却也如实回答:“不错!不管是朝前还是朝后,只要遇到了这棵树,那便是一阵头昏,便有走了回头路。” 裴书白微微点头:“宁儿,方才我扑向息松老道,快要得手之时,便是一阵头昏目眩,什么也瞧不清,耳朵也听不见,不过也就那么一刹那,便恢复如常,不过我也扑到你身上了,难不成我也遇见了那棵树吗?” 石头听得是更糊涂,四下里看了看,哪里有什么草啊树啊的。 顾宁却是听懂了一些:“书白,你是说息松道人在这坑道里头,也布下了这样的迷障,你头昏的地方就好像是石头叔故事里说的那棵树吗?” 裴书白嗯了一声:“我斩出两次聚锋式,都是在快要靠近息松道人之时,打到了你们这里,你使出的万物萧和后来的寒冰索,也都打到了我这里,可见不管是人还是武功招式,都要受到影响。方才我离他近了些,看他一直都在用双手透出彩色真气,看来便是这些七彩真气在捣鬼。” 石头急道:“说了这么多,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 裴书白也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抬眼看向上头口中言道:“好在这里并不宽阔,好似一口枯井,只有上去这一条路,比之先前在断天机试炼里头遇见的机关,倒是简单了不少。况且这里本就是病公子仓促之下弄出来的,息松道人也是在情急之时再不下机关,倒也不会太复杂,只要弄清楚其中关键,脱身也不是不可能。” 顾宁接言问道:“可是这里望向天空也瞧的很清楚,哪里看得见机关所在?”不等裴书白和石头言语,顾宁接了句:“你们小心!”之后便甩出数道冰刺,朝天便打。冰刺击空飞出,瞬间化成无数冰刃,顾宁手腕一翻,使出了雪仙阁寒冰一脉的武功“雪仙花”,无数冰刃面扇铺开朝天上飞去,顾宁使完这两招之后仍不停手,双掌一拨,一道薄薄的冰墙立在三人面前,那无数冰刃果然在一瞬间忽然消失,接着便如雨落一般朝着三人落下,扑簌簌的声音打在冰墙之上,并没有对三人有半点伤害。 裴书白知道顾宁这么做就是为了验证“那棵树”的位置,使出的这一招雪仙花并没有加上力道,不等雪仙花冰刃落完,裴书白凝出蝉翼法相护住身子,拨开冰墙走了出去。直惊得顾宁一把抓住裴书白:“你做什么!” 裴书白回头道:“宁儿,你又没用几分力道,这些冰刃伤不了我,对了你别停手,再使上一些雪仙花。”言罢便又朝前走了两步,抬头死死盯着半空。 顾宁听从裴书白安排,雪仙花再度使出,又是一轮漫天冰雪落下。 裴书白一双眼紧盯半空,忽然发现了奇特之处,那些击空而上的寒冰刃消散之处,和再度出现雨落而下的地方离得很近,可以说是在同一条线上,裴书白顺着空中这条线看去,隐隐瞧出有七彩之光闪了一下,裴书白心头一喜,抬手弹出一记无锋剑气,在那无锋剑气消失之时,裴书白赶忙盯向一旁,果然不出裴书白所料,那无锋剑气便是在这里再度出现,裴书白朝着这里弹出无锋剑气,挡住先前那一击,口中道:“宁儿,石头叔,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顾宁和石头二人也仰面朝天,等着裴书白接着往下说。 裴书白道:“宁儿,之前我说我好像瞧出了一些息松道人的门道,如今我又多明白了几分,这些彩光并不是真气,不,这样说不妥当,应该说并不单单是真气,而是息松道人机关神禁术的根本,就好像五仙教药尊长老身上养着的虫蛊,病公子袖子里的那些木楔一样,他们使用的武功招式,都需要这些东西作为基础,只不过虫蛊、木楔有实,而这些七彩真气无形,显然是高明了不少,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顾宁听完并没有立时明白,一双妙目看着裴书白,竟有些恍惚,恍惚中发现裴书白身上竟有了公孙忆的影子,倒是说不上来哪里,只让顾宁觉得裴书白在身边,就无比的安心。 石头重重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你就说我们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裴书白伸了伸手,示意石头不要打断,接着又道:“既然彩光是息松道人使出机关术的根本,那势必会在这里留下痕迹,方才宁儿使出雪仙花,无数寒冰碎片打过去落下来,让我瞧见了那若隐若现的彩光,只要破除了这些彩光,说不定就破解了这鬼打墙的秘密。” 顺着裴书白指的方向,顾宁和石头抬眼望去,果然如裴书白所言,那七彩炫光在空中闪了一下便消失。 石头惊呼道:“看到了!看到了!” 裴书白嗯了一声,顺着方才发现的那一条横线向坑壁看去,在一凹陷处,七彩光聚集在那里。 裴书白攀壁而上,真气聚集双掌,使出壁虎游墙,缓缓靠近凹陷处,裴书白十分小心,生怕触发机关落下去,屏息凝神一点点靠近,直到能瞧清楚,裴书白这才停下,只是没敢贸然出手。 顾宁和石头也捏了一把汗,开口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裴书白没有言语,一双眼看着凹陷处,那里一道符咒透着彩光,上头四个字若隐若现:“镜花水月。” 第五百九十六章 恋恋不舍 裴书白看清七彩符咒上的四个字,心下便是一喜,旋即道:“宁儿,看来找到“那棵树”的位置了。”顾宁和石头听完,精神为之一振,却见裴书白并没伸手破除符咒。石头当即道:“书白,你快把那符咒撕了!” 裴书白嗯了一声,却没有贸然伸手,而是瞧向另外一边的坑壁,果然在同样高度的地方,也以后一个凹陷处,那里也有彩光泛出,于是便用手一指,口中道:“宁儿,你去那里瞧瞧。”顾宁点头应允,踏空而上,临近凹陷处也停下身形:“书白!我瞧见了,瞧见你说的“镜花水月”了!” 言罢顾宁一双眼瞧着裴书白,在裴书白没说可以动符咒之前,顾宁也不会贸然伸手。 石头在底下朗声道:“书白,宁儿,到底有多少啊!” 裴书白转头瞧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凹陷,一边看一边道:“应是一整面,并不会是一条线那么简单,四周都瞧一番,说不定还有。” 石头叹气道:“这老道士忒厉害,他被蛛网盖下来时,还没有这鬼打墙,也没见他怎么动弹,何时埋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符咒?” 裴书白没有理会石头的抱怨,而是细细扫过同样高度的坑壁,最终瞧见了六处,顾宁也从另外一边筛了一次,算上裴书白和自己身旁的两处镜花水月符咒,这坑壁之上的确是六张,这六张符咒互为关联,七彩真气在六张符咒之间来回流转,形成了一张肉眼极为难辨的六芒星网,真气涌动之处,俨然如镜面一样,不管是裴书白本人,还是打出的无锋剑气、雪仙花、寒冰索,都在触及镜面之时折返而下,便成了那种奇怪的景象。 瞧出端倪之后,裴书白便尝试着用无锋剑气去攻近身处的一张符咒,白色剑气不偏不倚打在符咒之上,却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反倒是无锋剑气折返而下,打在了石头的脚边。 裴书白啧了一声:“看来要同时破坏掉才有作用。”当下也不多言,看着顾宁,用手指了三处符咒,顾宁点了点头,已然明白裴书白要做什么,只听裴书白言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裴书白十指连弹,朝着三处镜花水月符咒打出无锋剑气,这三张符咒和裴书白距离不等,但裴书白真气拿捏已十分纯熟,刻意区分开三道剑气的速度,让招式同时打中符咒,顾宁见裴书白出手,三道颜色迥异的真气也使了出来,寒冰刺、紫电束和一枚火球飞出。 石头见状连连夸赞:“书白!宁儿!这也太厉害了!”却听裴书白急道:“石头叔,护住头脸!万一不成,别让我们的招式打中了你!” 石头一听赶忙抬起手臂护住面门,不过这一次三道无锋剑气和三色功法并没有像方才一样,在镜面之上折返而下。 裴书白心中一喜,便知息松道人留下的镜花水月符咒已然破除,当下又弹出一记无锋剑气,这一道白色真气鱼贯而出,直射苍穹。 顾宁稳稳落地,拉起石头再度跃起,一只手连连挥动,半空之上一阶阶寒冰梯凝结,顾宁凌空踏雪,带着石头跃上了地面,裴书白紧跟着也跃了上去。一股微风吹来,三人都觉得神清气爽,毕竟在坑道之内又是毒雾又是天谴神罚留下的焦臭。 只是刚一落地的顾宁,还没来得及喘息,便瞧见地上趴着的尸体,顾宁瞧的清楚,正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裴书白面朝顾宁站立,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莫卓天,眼见顾宁变了表情,赶忙转身观瞧,瞬间血气上涌,俯身哀道:“舅爷爷!舅爷爷!” 裴书白喊了两声,莫卓天哪能应声?此时莫卓天身上余温尚存,却是半点呼吸也没有了,顾宁生怕裴书白动怒,引动体内惊蝉珠里的六道之力外泄,赶忙上前劝慰,却见裴书白用手擦了擦眼角:“宁儿,我没事,你放心吧。” 石头先前并不认得莫卓天,听裴书白喊其舅爷爷,心下也不知此人到底和裴书白关系如何,偷偷用胳膊捅咕了一下顾宁,裴书白察觉石头的小动作,旋即道:“石头叔,他是我祖母莫向婉的亲哥哥,是我的舅爷爷,是幻沙之海天池堡的堡主,他受息松道人蛊惑,在痛苦和愧疚中活了一辈子,他曾经跟我说过,等他死后,让我把他葬在幻沙之海十二部族死去的地方,如今为了我,竟是在这里枉死!” 顾宁眼中带泪,幻沙之海一役,顾宁对裴书白这位舅爷爷很是亲近,不单单是裴书白这层关系,更是莫卓天身上发生的悲剧,让顾宁觉得莫卓天为了找寻自己的妹妹和孙女黛丝瑶,每天都要经受内心的煎熬,此番不易却还是坚持下来,光是这一点就令人钦佩不已。 石头听完道:“可咱们破解什么镜月也没花费太长的功夫,那疯道士总不能上来就把莫堡主杀了吧!你们瞧,这莫堡主的手指都被撅折了!”顾宁一听恨不得捂住石头的嘴,其实顾宁早就瞧见了莫卓天身上的伤,也知道莫堡主的死并不是息松道人所为,因为莫卓天死前一定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对方直接破了莫卓天的灵犀剑诀,而息松道人一直待在坑道里,病公子即便是早就逃出去,也不会恋战,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脱身,唯一能动手的只有灭轮回了。可是这些顾宁并没有直接提出来,倒不是想对裴书白有所隐瞒,只是莫卓天死得惨烈,不忍告诉裴书白,只求裴书白没有瞧见,可是裴书白哪里会忽略这些? 只见裴书白缓缓摇头,口中哀道:“石头叔,杀我舅爷爷的不是息松道人,而是在上面的灭轮回!” 石头心里一咯噔:“可是我瞧着她不是在两界城复活的妖女苏红木吗?” 裴书白站直了身子,看着地上死去的莫卓天,和不远处的六兽尸身,顿时一阵心痛。顾宁见裴书白模样,上前扶住了他:“书白。。。。” 裴书白摆了摆手,示意顾宁无需扶他,接着便将莫卓天和六兽的尸体一一放好,之后才对石头言道:“石头叔,苏红木已经被灭轮回用元神出窍夺舍,接下来我和宁儿要面对的不单单是息松道人了,还有六道之主灭轮回,石头叔,你听我的,在这里看好他们。不要再跟着了。” 石头哪里肯依,在他心里人死了就是死了,更何况从两界城出来之前,娘亲许娥交代过,一定要护好裴书白和公孙忆,如今公孙先生已经亡故,又怎能不跟着裴书白,让他面对危险自己躲在后头?于是便道:“书白,我不在这看着,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送死,可是我的命,我娘的命,都是你和你师父救的,不不不,两界城里头的那些兵丁、苦工,钟家的弟子都是你们救的,这个恩情我石头记在心里,殊死一战你就让我去吧!” 顾宁开口道:“石头叔,你还是....” 裴书白没等顾宁说完,接过话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一起吧,只不过你咱们先把他们送到隆贵教主那里,之后再过来吧!” 石头一听裴书白答应了自己,心中也是一喜,二话不说背起了莫卓天,找准了方向迈步便走,谁知裴书白忽然窜至石头前面,横起一掌砍在石头颈侧,石头闷哼一声昏了过去。顾宁知道裴书白这么做是为什么,也没有阻拦。 裴书白朝着石头道:“石头叔,我心里难受的紧,师父死了,道长死了,舅爷爷也死了,六兽也拼到了最后,你们都是我心里珍惜的人,不能再看着你白白送了命。” 顾宁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紧,赶忙上前拉住了裴书白的手,一双妙目盯着裴书白,生怕对方也让自己留下。 裴书白感受到顾宁眼神中的炽热,当即笑了笑,捏了捏顾宁的脸颊:“宁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也回去的,你说过,咱们俩生死都在一起,我再赶你走,岂不是太无情了,只是....唉,只是咱们这一去,恐怕就没有命活了,你为了我丢了性命,丢了雪仙阁,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顾宁一颗心砰砰直跳,一张俏脸已是红透,听到裴书白这些话,顾宁心里说不上来的欢喜,更是笃定即便是刀山火海,即便是真的没了命,只要跟裴书白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心甘情愿,顾宁抬起头来,凑近裴书白:“书白,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吐气若兰,裴书白望着顾宁的眼睛,心中万般不舍,缓缓伸出了手,穿过了顾宁的发丝:“宁儿,你别怪我。” 顾宁微微一笑:“我怎么会.....”话音未落,顾宁便觉颈间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裴书白将顾宁缓缓放在石头身旁:“宁儿,你过得够苦了,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跟我一起赴死,我若是还有命回来,一定向你请罪,可若是回不来,也求你能原谅。” 顾宁闭着眼睛,身子颤抖着,长睫毛上挂着泪珠。裴书白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之后便直起身来,张口道:“是雪仙阁的弟子吗?” 山道转角处,丁晓洋和陈蔚两人走了出来,方才裴书白打昏石头和顾宁,这二人看个满眼,本想着出来阻止顾宁跟着裴书白走,当看到裴书白对顾宁出手之后,也知道裴书白此举何意,耳听得裴书白言语,丁陈二人也不再藏身,走出来和裴书白打了照面。 裴书白道:“丁姐姐,宁儿你们带回去吧,你们也别等我了,赶紧带着还活着的人离开这里,回梅花涧也好,回忘川禁地也罢,走的越远越好。” 丁晓洋心中不忍:“书白,咱们一起走吧,宁儿若是醒了,她肯定会.....” 裴书白打断丁晓洋:“丁姐姐,几年前,裴家满门遭劫,若不是道长和师父救我,我早就死在雪地里了,当时四刹门追杀我,想要夺走我身上的裴家极乐图残片,师父教我武功、授我处事之道,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我的父亲,他的仇我不能不报,”言及此处,裴书白低头看了看顾宁:“丁姐姐,宁儿对我的情愫,你也清楚,我不这么做她肯定要跟着我,可她和我不一样,顾念婆婆的仇要报,但是她身上不仅仅背着仇恨,还背着陆阁主的期望,背着光复雪仙阁的重任,她不能这么白白的死掉,丁姐姐,你也不用多说了,我还有些事求你们。” 丁晓洋双目湿润,看着面前的裴书白,思绪便飘回了当初在倒瓶山上,那个跟着公孙忆身后的那个少年,当初公孙忆和裴书白用松塔壳扮做毒药戏耍自己,那时的裴书白还是一个懵懂少年,时过境迁,虽说也没过几年,但裴书白早已成长起来,念及此处,丁晓洋开口道:“书白,你说吧,我一定办到。” 裴书白嗯了一声:“六兽有情有义,为了给我送信献了生命,你把他们和我舅爷爷的尸体带回去吧,告诉隆贵教主和山破叔,不要再等我了,带着剩下的人离开这里。” 丁晓洋眼泪滚落下来,心中无尽酸楚,已然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裴书白又道:“晴儿若是知道我这么做,一定要闹了,你说要照顾晴儿一辈子,我只好替师父赖上了你,今后晴儿还蒙丁姐姐费心,晴儿古灵精怪,以后你多让她一些。” 丁晓洋哭了出来,点头应下。 裴书白又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说动他们离开这儿,至于我嘛,你让他们别担心,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若是有机会,你把我舅爷爷葬在大漠吧,若是来不及,就去裴家废墟,把他葬在那里,他生前没能找到我祖母,死后就让他兄妹俩团聚吧,至于我师父和赤云道长,就葬在倒瓶山吧。” 陈蔚看着裴书白,心中也是无尽的悲凉:等顾宁师妹醒了,我们该如何告诉她这些? 第五百九十七章 去留抉择 丁晓洋和陈蔚也不再多言,默默看着裴书白离开的背影,直到裴书白没入黑暗之中再瞧不真切,丁陈二人这才准备离开,却不知裴书白走了一半转头回来瞧向顾宁,复杂的神情忧郁的眼神,谁也不知道此时的裴书白的心境。 裴书白看了一会儿,终是转过头来,不再去看丁晓洋和陈蔚,迈着坚毅的步伐朝前走去。 丁晓洋让陈蔚先行去喊一些雪仙阁弟子,毕竟仅凭丁陈二人,是无法一趟将死去的众人带回去。陈蔚当即领命,疾行而去。四下里无人,丁晓洋压抑许久的难过痛楚一瞬间爆发,蜷坐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想着此前对六兽,从未给过一次好脸色,如今这六个汉子全都死在这里,自己都未曾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一直都以为这六个人粗鄙不堪,尤其是朱老二、苟老三更是无赖,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几个看起来武功平平的泼皮,也都战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想过退缩。望着并排躺着的六兽,丁晓洋撕下衣袖,轻轻揩拭起六兽脸上的血污:“牛大哥,你的心思晓洋知道,只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了,再没有别的位置给旁人,如今他也死了,我也想随他去了,可是他还有一个女儿,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我在心里答应了他,替他照顾好晴儿,我得好好活着,护着她疼着她,牛大哥,你会懂我的,是吗?” 丁晓洋擦拭完牛老大,转头看向朱老二,轻轻叹了口气,拧干布上的血水,旋即又给朱老二擦拭起来:“朱二哥,你呀你呀,先前我最讨厌你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揶揄我让我难堪,在我心里,你就是泼皮中的无赖,无赖里头的泼皮,可是呀,我真真没想到,你也这么拼,这么不怕死,现在我打心眼里佩服你,也原谅了你,下辈子若是还能相见,你要是女的,我就和你做姐妹,你要是男的,我就和你拜把子,咱们天天喝酒、大块吃肉,让我真真正正的和你交交心。” 丁晓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六兽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待得事毕,陈蔚也带着一些雪仙阁弟子赶到了这里,先前众雪仙阁弟子合力使出寒冰锁链,拉扯息松道人千手全身法相,拉扯之下,不少雪仙阁弟子殒命,仅剩十几人也各有伤重,如今这十几人里头还能动弹的都赶了过来,陈蔚上前拍了拍丁晓洋:“丁师妹,我们来了。” 丁晓洋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和众姐妹一起带着六兽、莫卓天、钟天惊这些战死的人离开,丁晓洋背起顾宁,顾宁仍在颤抖,一颗一颗泪珠滚落面颊,陈蔚见状心痛不已,赶忙背起了石头,跟上了丁晓洋,口中言道:“丁师妹,阁主昏迷中还在哭泣,待得她醒来,一定会去找书白的。” 一声长叹,从丁晓洋口中发出,接着哀声道:“书白在顾师妹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可能比顾念护法还要重一些,书白一人赴险,让顾师妹留了下来,还是用这样的法子,顾师妹心里,一定痛死了,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盼书白方才那一掌打的重一些,让顾师妹能多睡上一阵子,等咱们走远了,也就好了。” 陈蔚仍不放心:“可是.....唉,可是不管咱们走多远,顾师妹都会回到这里来,唯今之计,只有裴书白能打的赢,活着回来,不然顾师妹也活不下去的。”陈蔚说完这些,心里更是沉重,短短一句只要裴书白打的赢,说起来轻松,可是这里头的意义是什么?不用多说,自然清楚,一个百年前的六道之主,一个武功深不可测堪比妖魔的息松道人,裴书白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太过渺茫,丁晓洋没有接话,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师祖、师父、顾师伯、叶师伯,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书白能力克强敌,平平安安的回到宁儿身边。” 不多时,众雪仙阁弟子便和隆贵一行汇合,此时天色渐明,众人无不露着疲态。 钟山破看到昏迷的石头,心里也是怅然:“丁姑娘,除了书白都在了吗?” 丁晓洋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陈蔚过来喊人时,已经把前面的情况告诉了钟山破,于是便道:“钟大哥,对不住,不少钟家弟子寻不过来,已经....已经.....” 钟山破见丁晓洋一副欲言又止,便知一定有不少钟家弟子在交手之时,被打的尸骨无存,顿时心如刀绞一般,旋即摆了摆手:“辛苦你了,丁姑娘。” 隆贵赶忙上前:“书白当真一人去了吗?” 丁晓洋眼泪止不住,哽咽的说不出话,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黛丝瑶见到丁晓洋点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公孙晴,好在公孙晴先前极度悲伤已经昏了过去,这会儿仍是没有醒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些。 隆贵看着莫卓天的尸身,抡起拳来重重砸向地面,直崩的手上鲜血淋漓,也难以压制住心中的懊恼和痛苦:“只可惜...只可惜我已是废人,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干等!” 丁晓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接着才道:“隆贵教主、钟大哥,临行前书白交代了,让咱们全都离开,不要在这里等了。” 钟山破眉头一皱,张口边道:“这怎么行?”只是说完之后,钟山破周身伤口又痛了起来。 陈蔚道:“裴书白打昏石城主和顾师妹,就是想一个人赴险,他不让我们跟着。” 一直乖巧寡言的黛丝瑶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道:“不能让我弟弟一个人去!” 众人闻言一愣,除了钟山破和隆贵之外,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黛丝瑶这句话,隆贵又看了一眼莫卓天:“黛丝瑶是莫堡主的亲孙女,和书白自有血脉相连。” 黛丝瑶慌乱的扫视着众人,想听到有人说留下来,哪怕只有一个人说也可以,可是等了一会儿哪里有人言语?连先前要留下的钟山破,这会儿也因为伤势太重,连话都说不出口,黛丝瑶知道,钟山破是看着裴书白长大的,二人不似父子亲似父子,可即便是他,也没再坚持。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口,黛丝瑶站起身来,脱掉外衫,将身上的丹药一股脑的丢在里头,三两下打了个包裹,挽在臂弯,之后便走到丁晓洋身旁:“姐姐,你告诉我,我弟弟朝哪里去了?” 丁晓洋愣住,不自禁看向隆贵教主,隆贵站起身来,缓缓行至黛丝瑶身旁,用手轻轻搭在黛丝瑶头顶:“瑶儿,听话。”黛丝瑶终是崩溃,痛哭起来。隆贵深知黛丝瑶秉性,一直以来黛丝瑶都知道自己在五仙教中,裹在几个长老的明争暗斗里没有半点快乐,好在自己一心护着她,疼着她,可是自己被囚禁四刹门多年,这么长时间以来,黛丝瑶无依无靠,一直都是自己默默忍受着、煎熬着,而正是裴书白的出现,让黛丝瑶重新有了亲人的羁绊,造化弄人,黛丝瑶和裴书白之间,还真有血脉关联着,可能在黛丝瑶心中,那个后来才出现的爷爷莫卓天,也比不过这个弟弟吧。 钟山破缓了口气,艰难的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言道:“既然书白有交代,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丁姑娘,眼下咱们这些人里头,伤的伤死的死,要想离开,还得雪仙阁诸位费力,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听完钟山破的话,众人心里好像都被拧了一下,都知道必须要走,可真等到决定动身之时,又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丁晓洋见雪仙阁弟子没有动弹,便正了神色:“都愣着干什么!” 雪仙阁弟子这才有了动作,众人合力凝出寒冰真气,化作一长条冰块,将死去的人一一放在上面,然而等雪仙阁弟子将要抬起熬桀之时,忽然都停住了,她们都知道这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人,也是顾宁顾阁主心里最在意的人之一,而隆贵先前也说只要有蚺王鼎就能就得熬桀一条性命,可是这一走,也等同于放弃了熬桀,一时间又难以抉择起来。纷纷看向了丁晓洋。 丁晓洋也犯了难,决心带着顾宁离开,丁晓洋已经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尚不知该如何面对顾宁,而今又有一个艰难选择摆在面前,这一次连丁晓洋也不敢再说话,她知道一旦众人离开,顾宁也就彻底失去了她的爷爷。 隆贵见雪仙阁弟子忽然停住,便走上前来,看到熬桀之后也就了然,只是隆贵也无法做这个决定。 忽然,冰条之上,一个人呻吟了一声,接着便做直了身子,众人循声望去,才看见是石头醒了过来,丁晓洋心中大惊,倒不是石头醒来让自己害怕,而是她想到裴书白打昏石头和顾宁中间差不了太长,石头这会儿醒了,顾宁也势必要醒过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隆贵看到丁晓洋的模样,毫不迟疑,用手搭在顾宁颈间,片刻之后才道:“丁姑娘,顾阁主一时还醒不过来。” 丁晓洋仍不放心,却是忽略了石头皮糙肉厚自然缓的快许多。 石头四下里看了看,见到围着自己的是雪仙阁的弟子,便慢慢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这才腾一声弹立而起,只是冰条湿滑,一个趔趄摔落在地,石头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便朝着丁晓洋奔去,双掌把住丁晓洋:“书白呢?宁儿呢?你们....他们.....这....” 石头心里慌乱,更是急的说不出话来,钟山破忙道:“石头,你别冲动!” 听到钟山破开口,石头这才收手,嘴里还不忘冲钟山破嚷道:“大哥!大哥!书白打混了我,自己去找那疯道士了!我得去帮他!去帮他呀!” 钟山破看着石头,温声道:“是书白让我们离开的,他是想心无旁骛,咱们留在这里只能是他的累赘,你就听我的,跟我先离开这里!” 石头死命摇头:“大哥!别怪兄弟不恭,娘说了,让我见到你听你的话,可是!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钟山破见石头执意留下,心中对这个样貌平平的兄弟敬佩不已,如此一来,更不能让石头再去赴死,只得沉下颜面:“石头,你我兄弟二人,刚相认不久,就这么对大哥吗?娥姨说了,让你听我的,你就听我的吧!” 石头也沉了面容,梗着脖子朗声道:“大哥,娘虽然说让我听你的,可娘也说了让我万万护好恩人们,哪怕博上自己的命,也得顾好公孙先生和裴书白的周全,公孙先生没了,我更不能让书白再这么没了!大哥,别怪兄弟了!”一语言罢,石头撒腿就奔。 钟山破急道:“石头!我有法子救他,你别坏了计划!” 石头一听顿时驻足,回头时双目中已有了希冀:“大哥!当真?” 钟山破已然瞧出自己这个弟弟单纯善良,又哪里好让他这么死了,只好忍着心中痛楚,继续骗道:“自然有法子,你这么没头没脑的冲过去,找到找不到另说,就算找到了,那妖道把你擒了,挟作人质,逼书白赴死,书白救人心切,又怎能放手去搏?你也瞧见了,咱们钟家武学练到极致,也只能开出八臂法相,可那妖道轻轻松松便结出千手法相,你便是去了,也只会添乱。” 钟山破一番话说完,石头脸上犹豫起来,本以为石头相信了钟山破的话,不曾想石头忽然开口:“大哥,我脑子笨,想不出有啥好法子,只会用身子挡在书白前头,你说有法子,就告诉我。” 钟山破心中焦急,慌乱之下哪里能说出救人的妙法?其实钟山破自己都是下了决心才打算听书白的先行离开,但凡还有一战之力,又哪里会这么走了,眼见石头仍在坚持,只得开口言道:“石头,你先过来,我告诉你。” 第五百九十八章 无胆后辈 石头听到钟山破唤他近前,还当钟山破有什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当下也不多想,三两步来到钟山破身旁,钟山破伏低身子,作势说话,却见钟山破冲着丁晓洋使了个眼色,丁晓洋心领神会,寒冰真气透体而出,四道寒冰锁链夺地而起,雪仙阁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丁晓洋,刹那间数十道寒冰锁链将石头捆了个结结实实,石头动弹不得,双臂肌肉虬结鼓胀,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一声声呼号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直到石头力竭,再挣扎不动,雪仙阁弟子这才松开寒冰锁链。 钟山破哀声道:“把他放上面去,走吧。” 众人推着冰条在十方山山道上缓慢前行着,为了不遇见息松道人,一行人在丁晓洋的带领下,绕了远路,好在终是没遇见旁人,走出十方山,已是天色大亮。众人不敢耽搁,只是一行人各有伤重,若是执意再行,引得伤口迸发后果更糟,隆贵只得找了出偏僻的山坳暂时歇脚。 丁晓洋又一次靠近顾宁,查看顾宁的情况,见顾宁仍在昏睡,免不了担心起来,心道裴书白这一击下手很重,又怕顾宁醒不来,又怕顾宁过早的醒来,这种矛盾的心境一直纠结在丁晓洋心头,无法释怀。 且说裴书白一路朝前,走到天微微亮,仍是没瞧见息松道人的影子,心急当时,耳听得有哀求声传出,裴书白收敛真气,屏息凝神,悄悄爬上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低头瞧处眉头便皱了起来。 只见不远处,息松道人和灭轮回相向而立,显然是交手一轮。病公子趴在地上,身下皆是血迹,双腿已被斩断,瞧着也不知是灭轮回还是息松道人所为,那乾坤袋被丢在一边,蚺王鼎、雀喙这些宝贝散落一地,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也顾不得捡拾。 要说看到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交手,裴书白并不奇怪,此前通过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之间交谈的只言片语,也多少知道一些二人之间的关系,在息松道人设下山川地理图之前,先行用蚺王鼎和雀喙吸去了灭轮回身上本就不多的六道真气,彼时灭轮回被息松道人突施暗手,重伤之后形容枯槁几如废人,悬空岛翻覆之后,灭轮回侥幸未死,用上了元神出窍夺了苏红木的肉身,这才能站在这里,倘若不是他命大,恐怕就要死在息松道人手上,所以不管怎么说,灭轮回都一定会和息松道人有这么一场,只是不知早晚罢了。 让裴书白感到奇怪的,也不是病公子死在这里,先前在六兽和莫卓天的帮助下,裴书白和顾宁打落了息松道人腰间的乾坤袋,再被躲在暗处的石头滚入场中夺走,却不曾想又被病公子抢走,拿了至宝的病公子不敢恋战,用蛛网机关和毒雾拖住息松道人之后便逃之夭夭,可毕竟那灭轮回还在,被灭轮回追上再杀死,实在是情理之中。 让裴书白吃惊的,另有其人,在息松道人背后,跪着两个男人,裴书白距离他们比较远,加之天色还未大亮,只是影影绰绰看见这两人不住磕头求饶,裴书白极目远视,终是看清楚那二人身份,竟然是两界城的公输瑾和公输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二人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恶战之中。裴书白心道:这二人一定是跟着钟城主和石头叔一起过来的,混战之时并没有瞧见他俩,没想到他们也过来了,只是为什么会在息松道人和灭轮回交手时,这二人在一旁求饶?这便想不通,毕竟对息松道人和灭轮回而言,这两个人尚不如蝼蚁,杀掉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就是这两个人,息松道人和灭轮回谁也没动手,而且息松道人背对着公输瑾公输瑜,更是一手横在这二人前头,竟有保护之意。 一时间,裴书白隐隐觉得这二人恐怕和息松道人或是灭轮回之间有关联。 “屠魔天王...屠人天王...”裴书白小声念叨着,“公输瑾...公输瑜....”忽而脑中一道惊雷,登时想明白,这二人复姓公输,是那公输派的后人,这许久以来发生的事,不管是明里暗里,都和公输派的鲁盘有关联,诸如神天八物、息松道人、天机阁、断天机试炼,都能和鲁盘扯上一些关系,息松道人为了凑齐神天八物,布下了这武林百年迷局,虽不知其最终目的,但极有可能也和公输派有关。裴书白心跳快了起来,周身狂暴血咒隐隐发作,只得停下思索,不再去想,以平静心绪,不然十分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然而此时息松道人和夺了苏红木肉身的灭轮回并没有察觉到裴书白的靠近,只闻息松道人怒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公输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两个废物!” 此言一出,公输瑾公输瑜二人赶忙噤声,却仍是因恐惧忍不住颤抖着身子。 灭轮回见状,冷笑道:“公输家的后人本事不大,色心不小,不过若不是他色胆包天,我又怎能再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是不是啊?师叔!” 公输瑾吓破了胆,忙不迭的磕头,直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还不停歇。 息松道人扬起一脚,踹翻了公输瑾:“混账东西!再发出声响,要你的命!” 公输瑜赶忙上前拉住大哥,捂着公输瑾的嘴,不让公输瑾再发出声音,这哥俩着实吓的够呛,公输瑾觊觎苏红木美色,误打误撞破了病公子设下的搬山填海咒,以至于让必败无疑的灭轮回又站了起来,灭轮回本想杀掉这公输兄弟俩,不曾想听到这二人名字,也就没动杀念,旋即调转方向去寻病公子,也叫天要亡病公子,若没有公输瑾这一番折腾,病公子早已调息平稳,不说反手杀掉灭轮回,也能像老头子那样舍了四刹门逃走,逃得远远的,凭借自己傲人才学,势必能研究出乾坤袋中宝贝的用法,毕竟也瞧见过息松道人是如何操控,只是人有千算万算,这老天独独一算,便让这个机敏阴鸷眼高于顶的病公子,死在了灭轮回的手上。 而这一番较量,病公子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内息尚未调稳,周身机关符咒也用的干干净净,饶是坐着乾坤袋,终是不敌灭轮回。 灭轮回残杀病公子,公输瑾公输瑜哥俩瞧了个满眼,也从将死的病公子口中,知道了眼前这苏妖女竟是灭轮回夺舍所化,一时间吓的魂飞魄散,然而灭轮回杀了病公子之后,还是没有对这两个人下手,却也没让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离开,只是用龙照黑炎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围住了公输瑾公输瑜二人,这哥俩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知道困住自己的黑火碰不得,却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魔头数次饶过二人性命。 直到息松道人追赶病公子出现在这里,一眼便瞧见灭轮回坐在两圈黑火前面,方一落地,息松道人便要动手,灭轮回忽而言道:“师叔、且慢!你就不想知道我身后这两个人是谁?” 息松道人根本不管,一道金光斗射而出,灭轮回不敢直面其缨闪身便躲,一边闪开一边言道:“这可是你公输家的后人!” 此言一出,息松道人怔在当场,细眼瞧去,被黑火围着的二人抖若筛糠,火光映照之下,更显得无比怯懦,息松道人冷哼一声:“随随便便弄来两个废物,就说是公输家的后人,莫不是你痴傻了,或是觉得我容易诓骗?” 灭轮回仍不敢大意,一步步退到两圈黑炎之后,口中道:“是或不是,不用我说,你只要自己看一看便知晓。” 息松道人并没有上前,接言道:“如此拙劣的陷阱,我岂能轻易上当?劝你乖乖地交出乾坤袋,咱们叔侄俩面上也好看?”息松道人一现身,便瞧见了地上的病公子,见病公子死状极惨,便猜到是灭轮回所为,四下里也没瞧见乾坤袋,心下便笃定乾坤袋便在灭轮回身上。 灭轮回冷笑一声:“面上好看?当年你对付我师父的时候,可没说面上好看,纵然不提我师父,先前你吸去我身上残存的六道之力,又何曾在乎过面上好看?不过是瞧见这人死了,又找不到被那几个废物夺走的乾坤袋,便想着从我这里夺走?我若是信你的鬼话,还真就痴傻了。” 息松道人朗声笑道:“不愧是延儿,胆气过人,既然你我二人僵在这里,不如做个交换?你去寻你的混沌舍利,那小子已经被我困死在坑道,只要你把乾坤袋交给我,我便放你过去。” 灭轮回心道:果然狠辣,一眼便瞧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笑道:“我不信你,等我取了混沌舍利,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你会让我这么容易拿到吗?倘若你真的有心,那姓裴的小子恐怕早就死在坑道,混沌舍利也在你手上,你拿出来给我,我便信你。” 息松道人心急火燎,悬空岛翻覆之时,匆忙中只取回了五样宝贝,小神锋和鬼骷髅并没有来的及放进去,裴书白手中拿着小神锋,鬼骷髅套在钟天惊那个死人身上,还有引魂灯尚需从熬桀身上炼化,更有极乐图被吴昊盗走,哪一件事都是迫在眉睫,息松道人根本无心和灭轮回在这耽搁,于是便道:“既然如此,就别怪师叔下手无情了!” 灭轮回见息松道人再度运转真气,那两圈龙照黑炎火势更猛:“慢着!你还是看看这二人吧!” 息松道人本已攻上前来,此时火势一旺,自然瞧清楚火圈之中的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一眼便瞧见了公输瑾和公输瑜耳垂,瞬间凝固当场,运在掌心的真气也缓了下来。 灭轮回察觉到息松道人异状,这才笑道:“师叔,自《鲁盘图绘》现世,公输家的子孙后代便屡遭横祸,几乎断子绝孙,难得的两个人长了副缺耳,我一个刚复活的人,就算是想算计你,匆忙之下,又从哪里寻得这两个人?” 息松道人心下慌乱起来,看着火圈中的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皆是无有耳垂,细看之下乃是天生如此,并不是灭轮回所为,失口问道:“你们叫什么?” 公输瑾和公输瑜并不认得息松道人,此时息松道人上身赤裸,道髻早已被打落,须发披散哪里有半分道士模样?纵然如此公输瑾和公输瑜哪里敢忤逆这后来之人,毕竟能让灭轮回如此忌惮,来头一定很大。心念动处,公输兄弟俩忙不迭道:“小人叫公输瑾”、“公输瑜”。 听到此言,息松道人仰面长笑,竟是一脸苦涩:“鳏、寡、孤、独,看来还是被龙湫算计了。” 灭轮回冷哼一声:“龙湫之人向来如此,公输一脉,死的死伤的伤,难留一后,都以为是《鲁盘图绘》夺了天工,遭了天妒,以至于公输断子绝孙,却不知哪里来的天谴,不过是造人暗算,纵使师叔你一心向着他们,却不知在他们心中,你早就和我师父一样是个叛逆,在他们眼里,怕是连条狗都不如吧!” 息松道人不去理会灭轮回,而是对着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道:“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一问倒把公输兄弟问的发懵,自打记事起,就乞讨为生,按说野生野长之人,性子里多少带些坚韧狠辣,可偏偏二人胆气不足,直到遇见了独孤境绝,才算是有了些匪气,而独孤境绝身死,两界城城破,公输瑾公输瑜二人又被打回原形,虽说在管理两界城上兢兢业业,但也只是忌惮钟天惊的城主之威罢了,耳听得息松道人发问,也只得如实回答。 息松道人听完,许久没有开口,此时灭轮回从身上取出乾坤袋,笑道:“师叔,事到如今,你是要这二人性命?还是要我手上的东西?” 息松道人回过神来,看着灭轮回提着乾坤袋,三指捏住袋口,伸出食指对着公输瑜、小指对着公输瑾,息松道人旋即明白,灭轮回之所以没有杀这二人,便是想用他们来要挟自己。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最终目的 息松道人看穿灭轮回的目的,反倒不再慌乱,旋即后退了两步,笑道:“延儿,你这般对我,就不怕你师父魂不安宁?” 灭轮回哈哈笑道:“我这诨号叫做灭轮回,便是跳脱三界,蔑视轮回,人死如灯灭,师父在世之时,我自然敬她重她,她被你害死之后,这世上便再无这个人,你休要用蛊惑世人那一套来对我,你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你既想要救下这两个废物,又想从我这里夺走这个袋子,或者还想杀了我也说不定,而我只要一样,只要你拿回混沌舍利,这些你都可以拿去。”灭轮回说的十分轻蔑,好似公输瑾和公输瑜根本不是人命,而是物事一般。 息松道人绷着的脸忽而一笑:“好!既然如此,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息松道人言罢,假意转身迈步,不等灭轮回反应,息松道人急使疾徐如风,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欺身来到灭轮回身侧,灭轮回大吃一惊,原以为息松道人万不敢拿公输家的后辈性命开玩笑,却不知息松道人竟然突施暗手,灭轮回稳住心神,仰面便躲,瞧见息松道人伸手如钩,瞄着的正是自己手里的乾坤袋,电光石火之间,灭轮回抽回手臂,翻身一让,躲开息松道人这一抓,不曾想息松道人根本没有后招,而是径直穿过其中一个火圈,抬脚一扫,灭去龙照黑炎,又是一脚将火圈里的公输瑾踹飞出去。 灭轮回暗道不妙,这息松道人假意夺取乾坤袋,逼得自己缩手,如此一来指尖上留下的南明离火这记杀招,便不能朝着公输瑾公输瑜二人打出,一旦失了这两个人质,情势将会立马逆转,念及此处,灭轮回转守为攻,眼见息松道人正要穿过另一个黑炎火圈,灭轮回一声清啸,一记龙雀之翼打出,挡在息松道人和龙照黑炎之间,哪知道息松道人这次仍是虚招,看似去救公输瑜,却是调转身子,再度攻向灭轮回。 灭轮回一招龙雀之翼刚使完,还来不及收回,便知又着了息松道人的道,苦于只有一只手臂,根本招架不住,息松道人一爪抓住乾坤袋,便要夺回。 灭轮回也是孤注一掷,强扭身形,五根手指死死攥住乾坤袋,二者角力,乾坤袋吃力不住,里头的宝贝也掉了出来。 息松道人扑身便朝着神天八物抓去,灭轮回生怕息松道人夺宝,使出飞凰无烬,化作火凤朝着息松道人撞去,谁料此举又是棋差一招,息松道人根本不是为了去拿地上散落的神天八物,反倒身形一晃再度回到龙照黑炎处故技重施,救下了公输瑜。 一番打斗可谓是刹那之间,息松道人复又站在灭轮回面前,相较于之前不同的是,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已经不再受到龙照黑炎的控制,乾坤袋也在争夺中掉落在地,一下子灭轮回失去了打赢息松道人最好的东西。 息松道人见灭轮回一张脸阴沉不定,也没再着急攻上,反到是笑了笑:“延儿,别看你也活了这么多年,对上我,还是太嫩了些。” 不等灭轮回开口,公输瑾公输瑜二人再经不住这神仙斗法一般的场面,哥俩扑通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起来:“二位神仙,你们神仙斗法,吓坏了小人,只求二位高抬贵手,把我俩放了吧!” 灭轮回见公输瑾和公输瑜如此窘迫,冷笑道:“当真是给公输家丢脸!” 息松道人冷言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公输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两个废物!” 公输瑾公输瑜二人不敢再言语,只盼着这两个人拼个同归于尽,除此之外,好像再想不到其他能活下去的法子。 躲在远处的裴书白细耳去听,已然听到息松道人怒斥公输瑾和公输瑜。 灭轮回笑道:“师叔,你处心积虑纵贯武林一两百年,蛊惑了多少武林人士为你卖命,不就是为了找到解决鳏寡孤独五弊四绝的破解之道吗?你心下也明白,就算是借寿还阳功,也终归不是万全之法,这世上的人你杀了太多,总是惹了众怒,你借七星子的手除了六道,不过是担心我会替师父报仇,所以假借除魔的名义,实则要斩草除根,师叔,你的心肠也太恶毒了。”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延儿,我若是要斩草除根,何须要七星动手?只不过是想让六道灭掉七星罢了,他们本就是龙湫派出来的,我又岂能容他们?让他们去找六道麻烦,就是想让他们死在你手上。” 灭轮回看着息松道人,缓缓摇头道:“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还在扯谎,看来你漫天胡说已然成了习惯,那我问你,忘川之地是不是你选的?我用借寿还阳功,度出两世真气,可以说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七星偏偏挑了裉节上攻来,难道不是你选的好时机?不管是用七星除六道,还是用六道灭七星,不过是你操控棋局的伎俩,六道七星交手,二者谁也讨不到好处,坐山观虎斗获利的只有你一个人。” 息松道人也摇了摇头:“看来你这心里还是误会颇深,我若是想杀你,你又怎么能站在我面前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怕是忘了你在那些蝼蚁面前是如何卖弄的了?北斗封印阵是你结下,百战狂身上的极乐图是你留下,还留了半本《不动明王咒》,引得后人当你的棋子,这些是你亲口所言,难不成你这会儿要食言而肥?”灭轮回缓缓说着,眼睛里满是鄙夷,“我六道杀人无算,但比起你这阴险狡诈之人,还是差的远了。” 息松道人杀心大作,强忍怒火道:“你若是这般看我,我也无需再言,你因为你师父的事记恨于我,我做什么在你眼中都是恶事!” 灭轮回接言便道:“好一个记恨于我!我说了这些全都成了因恨而生的臆断之言!你可曾想过,你算尽全盘却还是比龙湫差上一招,这公输家的两个废物,便是最好的佐证!” 息松道人一听对方提起公输家的这两个不成器的后人,稍稍稳下来的心绪又乱了一些,转头看向那两个抖若筛糠之人,竟有些恍惚,自己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到头来竟发现不过是龙湫一梦窟的阴谋,一股莫名的无力涌上心间。 灭轮回又道:“这后一百年的事我不清楚,想来你也不会闲着,但前面的事却是瞒不了我,你若想让我相信,怕是只有等高山无棱,乾坤倒转,炎夏落雪,冬雷滚滚之时,我才会信你。” 息松道人面若寒霜,冷言道:“你就不怕我这会儿杀了你?现下你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灭轮回伸出手来,看着苏红木这一只玉手,葱根一样的手指颤抖着:“百战狂也好、熬桀也好,苏红木也罢,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可即便是这样,当年在我面前,都是气都不敢喘,头都不敢抬,可这三个人无一不是死在你的算计之中,百年前,六道便绝了,即便是封禁了一百年,但早已是过往云烟,你杀我的确容易,毕竟红木这幅身子,也被你伤的不成样子,可是你即便是杀了我,你就能敌得过龙湫吗?” 息松道人旋即一愣,口中道:“龙湫之事自当后论,你何故言他?苏红木是你用元神出窍夺了肉身,与我何干?” 灭轮回放下了手臂,抬眼看向息松道人,竟是一改眼中的轻蔑,接着便正色道:“师叔,你只要住我取回混沌舍利,待得两世真气归还纳体,我便和你一道杀尽龙湫!”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延儿,你以为说了这么多,搅得我思虑纷乱,便会信了你的话,帮你拿走混沌舍利?方才我说了,你在我面前还是稚嫩小子,又何必自取其辱!” 灭轮回微微一笑,盘膝坐地,接着才开口:“你既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动手之前我也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你可知借寿还阳功,为何要结出舍利,再慢慢纳入体内?我若是没说错,你用借寿还阳功时,并不会如此,你以为我这法子太过繁琐,又有极大的破绽,可你知道为何我即便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还执意如此?” 息松道人皱紧眉头没有开口,这么多年以来,息松道人使过十余次借寿还阳功,不管是幻沙之海十二部族,还是藏歌门外吴根村,每次使完都不会像灭轮回那样,结出舍利身子变得极为虚弱,周身真气全都凝结体外,再慢慢吸化回来,原以为是灭轮回的师父传授此道之时留了一手,如今听来怕是另有隐情。 灭轮回见息松道人不语,便道:“不管你每次使借寿还阳杀了多少人,纳了多少人牲胎光,都不过是囫囵纳入体内,为你所用的不过寥寥,好比那滔滔江海归了你,你却只取两三瓢,纵然也有延续寿岁的功效,但也仅仅是这样罢了,想要让功力倍增,你的法子行不通,而且你这么仓促,却有一大弊端,便是你的真身势必因纳入太多的真气落下病根,当你用这老道士的身子喊我名字之时,我便知道你一定躲在暗处,操控着这道士的肉身,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仅仅为了是隐藏自己的身份,恐怕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你的本尊已经极度虚弱,怕是这两个废物见到你,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你吧!” 此言一出,不光是公输瑾和公输瑜听得吃惊,连远处的裴书白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原以为息松道人就是执棋者,是江湖纷争四起的原凶,殊不知息松道人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操控傀儡罢了!转头一想裴书白反倒释然,赤云道长直至闭眼之前,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其实裴书白也不愿意相信生性善良的赤云道人,会有一个这样的师父,如今听到灭轮回这么说,裴书白心里竟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此时灭轮回的声音再度传来:“所以不管是我拼尽全力杀了你,还是那姓裴的小子杀了你,对你而言,不过是死了一具用的顺手的肉身罢了,你本尊还是不会有半点影响,只不过你再想找这么顺手的肉身,怕是又要隔上许多年了。” 息松道人终是忍不住:“住口!鲁延!你即便是编着花来说,今日也必是你的死期,只等我杀了你,再从那小子身上夺了混沌舍利,借寿还阳功的弊端便不足为虑!我又有神天八物在手,假以时日荡平龙湫也终能实现,而你和你那叛徒师父,那时早已化成尘埃,再不会有人记得!” 灭轮回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息松道人一步步走向灭轮回,手心处彩光大作,裴书白屏息凝神,死死盯着息松道人,只盼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再战到一起,拼个两败俱伤。 不曾想远处的息松道人身形一晃,竟是在灭轮回面前消失,裴书白尚未反应过来,那彩光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觉一股巨力拽着自己,饶是裴书白应变奇快,小神锋朝着身前荡出无锋剑气,却还是被那巨力拽飞出去,随着息松道人一声:“滚出来!”裴书白落在了公输瑾和公输瑜面前。 不等裴书白站稳,灭轮回忽然睁开眼睛,一道龙照黑炎朝着裴书白兜头甩出,裴书白就地一滚让过一招,不想息松道人再度攻来,彩光过处,地上机关无算,裴书白双足顿地凌空跃起,灭轮回后手杀招又至,仓促之下,裴书白凝出背后蝉翼法相,来抵挡灭轮回使出龙雀之翼,又被身前息松道人彩光罩住,裴书白脑中飞转,这一前一后已然形成夹攻之势,避无可避之下,只得两者取其轻,心念动处,裴书白凌空急转身形,用蝉翼法相挡住彩光,将小神锋横在胸前,直面龙雀之翼。 灭轮回心中一喜,裴书白这么转身腹间破绽已出,只等龙雀之翼打中,便能探手取出混沌舍利。 第六百章 善恶之念 情急之下,裴书白急使千斤坠砸向地面,无奈那龙雀风旋如影随形,再度欺身。裴书白就地一滚,怎料息松道人早已算准裴书白会这么做,已然截住裴书白退路:“裴小子,你听过瘾了吧!”话音未落,息松道人一掌拍下,手心金光大作,已是使出六道之力。 裴书白哪里还有躲闪空地,索性也伸出手掌,铆足全力和息松道人硬拼,双掌交合,真气激荡,双双后退了数尺。息松道人咦了一声,诧异这小子短短时间内,实力好似又提高了不少,心下更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灭轮回拿到混沌舍利。 灭轮回一记龙旋劲消,气力耗费不少,原本那苏红木就已经力竭,夺舍寄体自然不会太强,加之断了一臂,又和病公子大战一番,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原以为能一击得手,取了混沌舍利,如今看来却还是不甚容易。 此时息松道人和灭轮回各怀心思,一个是想尽快将裴书白和灭轮回都除掉,但也要提防着二人夹攻,一个则想的是挑着息松和姓裴的小子打起来,待消耗差不多之时,自己再出手夺珠。如此一来,局势的胜负关键,便着落在地上的这些宝贝身上,息松道人但凡取了其中一样,便能陡增实力,而灭轮回虽说有些宝贝并不会使用,但也知道不能让息松道人拿了。 而此时裴书白并没有太多心思,只是看见了地上的蚺王鼎,原本藏在暗处无法取走,如今被息松道人揪了出来,也就没什么顾虑。 三人几乎是同时想抢夺地上的神天八物,裴书白离得最近,横斩一记聚锋式拦住灭轮回和息松道人,自己则猛的一退,掠至乾坤袋旁。 息松道人和灭轮回暗道不妙,一个高高跃起,一个贴地疾行,纷纷让过无锋剑气,息松道人探爪便抓,灭轮回单臂一挥,一圈黑炎裹着劲风直卷裴书白面门。 裴书白眼见乾坤袋就在手边,若要取走势必要被灭轮回打中,抽身躲开又不甘心,迟疑间息松道人已然临近,情急之下,裴书白手中小神锋白光大作直没入地,只闻裴书白暴喝一声,竟是将周遭地皮掀起,小神锋一挑,乾坤袋连同散落的宝贝全都滚向一旁,距离三人又远了一些,息松道人见状大怒,连攻数掌全都打在裴书白胸门,裴书白一口血喷出,倒在地上。 灭轮回见裴书白倒地,心道息松道人势必要去夺宝,正是自己将那裴小子破腹取珠的天赐良机,谁料息松道人并没有动弹,而是一脸诧异看着裴书白,口中问道:“这就是惊蝉珠的力量吗?” 裴书白擦了擦嘴角血渍,慢慢站起身来:“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微微一愣:“事到如今,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在思索为什么裴书白在连中数掌之后,瞧着是口吐鲜血重伤倒地,实则根本没什么大碍,自己打出的这几掌威力如何自然不用多说,每一掌都有震山撼地碎石倒树之功,然而裴书白不仅又站起身来,自己在打中裴书白的一瞬间,真气竟自掌心宣泄而下,看似是自己荡出真气,于掌心勃发,可有那么一刹那,绝对是裴书白吸去了自己的真气。 念及此处,息松道人额角渗出汗来,倘若真是如此,这小子还真是难以对付。 原来,裴书白在被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夹攻之时,情急之下便倒转体内惊蝉珠,拼着自己中招,也要搏上一把,死了便死了,可但凡倒转惊蝉珠起了效用,便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站直了身子的裴书白细细查探了周身伤势,除了吐出几口血来,身上并无伤痛,息松道人这几掌并没有伤及内腹,自己赌上这一招成了。 灭轮回自然不知息松道人和裴书白心中所想,本想着息松道人一定会奔去取乾坤袋,哪知这二人相向而立谁也未动,索性改了主意,三两步窜至乾坤袋处,弯腰便将幻视镜拿了起来。 息松道人心中焦急,场面局势已极度混乱,既要对付裴书白和灭轮回,又要取回神天八物,还要顾着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的性命,除此之外,还得处处提防灭轮回随时会偷袭裴书白以取走其体内的惊蝉珠。哪一样对于息松道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左右胜局之事。眼见灭轮回取了幻视镜,息松道人却无可奈何。 裴书白没有太多顾虑,对于自己而言,神天八物除了蚺王鼎有用之外,其余的都是浮云,看到灭轮回拿起了幻视镜,裴书白二话不说,双手突然发力,数道无锋剑气呼啸而出,烈锋式使出,无锋剑气宛若滔滔江海一般汹涌奔腾。 灭轮回苦于只有一臂,此时裴书白斩出的磅礴真气已至身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运周身真气,一时间金光度体准备硬接,一来灭轮回用的苏红木身子本就真气不足,二来实在是小瞧了裴书白,无锋剑气过处,灭轮回抵挡不住,身子重重飞了出去,手里的幻视镜也碎成几半。 息松道人怪叫一声,朝着灭轮回飞去,倒不是担心灭轮回安危,只因瞧见损坏的幻视镜,神天八物聚合便难如登天。灭轮回见息松道人飞身过来,哪里还有抵挡之力,情急之下化作火凤窜向一边,飞不出数尺,灭轮回周身剧痛不止,复又摔在地下再难起身。 息松道人蹲在地上,看着破碎的幻视镜,心如刀绞,忽然反应过来,赶忙丢下手中残镜,转身看向乾坤袋,在裴书白烈锋式之下,乾坤袋也早已化成齑粉,袋中之物也各有损伤。除了蚺王鼎之外,地府阴根碎成三节、雀喙匕刃断开、神箫马首尚存,箫身却是支离破碎。 息松道人狂怒不止,蹲在地上看着坏掉的神天八物,一双眼变得血红。 灭轮回倒在地上放声大笑:“师叔,饶是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虚空幻梦,千算万算怕是想不到,竟是被这个小子坏了好事,裴小子你是好样的,当真是不知道宝物金贵,你可知你这一下毁掉的,可是我师叔百余年心血。” 裴书白冷言道:“这些宝物到了你们这样的人手上,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倒不如毁了干净。” 灭轮回咳了几声,复又言道:“好一个毁了干净,这些宝物都是公输派鲁盘大师倾心所造,你可知神天八物聚合之后能做什么?就这么早下定论。” 裴书白笑了笑,用手一指息松道人,口中说道:“为了神天八物聚合,他为祸武林三代,死了多少仁人志士,光是这一点,这神天八物就是祸根,毁了便是毁了,又为何要在乎它能带来什么?” 灭轮回看了看因暴怒而浑身震颤不止的息松道人,旋即道:“还真是什么都不清楚,当初鲁盘入赘公输家,得了公输家的真传,著有《鲁盘图绘》这部奇书,可公输派一脉却是日见凋敝,死的死残的残,不等鲁盘身故,公输派子孙便绝了,世人言及此事,都说这《鲁盘图绘》遭了天妒,势必要断子绝孙,众口铄金,一向沉稳的鲁盘也受到了影响,势要逆天改命,这才造出了神天八物,传言神天八物聚合,便能唤回他的那些子孙,这本是子虚乌有的事,但鲁盘本就是奇人,到底有没作用,谁也不清楚,只可惜鲁盘造完神天八物之后,便死了,尚来不及看到结果,只留下了山川地理图和操控之法。” 裴书白皱紧眉头:“这些事你怎会清楚?” 灭轮回冷笑一声:“你躲在暗处时恐怕也听到了,我本名叫做鲁延,是鲁盘的后人。” 裴书白心下一颤,连声问道:“那他又是如何得知?” 灭轮回狂笑道:“好小子,你这是套我的话?他如何知道你去问他,他活的可比我还要久,知道的事比我多上太多了。” 裴书白转头看向息松道人,此时息松道人仍是蹲在地上,只从不断震颤的躯体看,便知已到狂怒边缘。 此时灭轮回又道:“姓裴的,你把混沌舍利给我,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事,如何?” 裴书白用手揉了揉腹间,当即笑了笑:“灭轮回,我这珠子是爷爷给我的,当初是陆阁主送给我爷爷的,即便是还,也要还给雪仙阁,你要是想取走,怕是万难,不然雪仙阁日后找我讨要,我给不出来不也不好交代嘛。” 灭轮回长叹一声:“想我堂堂六道之主,竟在这里被你一个毛头小子揶揄,当真是世道变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不过,既然你能得到它,还把它吞到肚子里,也算是跟我有缘,毕竟那里头可是有我两世真气,咱们做个交易吧。” 裴书白问道:“什么交易?” 灭轮回看了看息松道人,转头朝着裴书白开口:“你把他杀了,替我了却一桩心愿,我便把混沌舍利的用法交给你,让你能将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纳为己用,也不至于被六道之力反噬,如何?” 裴书白心思暗动,这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每到命悬一线,都是体内的惊蝉珠让自己侥幸活下来,可也因为惊蝉珠自己数次遇险,差点丧命,几度遭到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反噬,若不是陆凌雪在珠子里留下真气,怕是自己早就死了,可是灭轮回的话能相信吗?裴书白实在不敢轻信。 灭轮回见裴书白不言语,当即又道:“我灭轮回从不打诓语,最不屑的便是阴谋算计,说了告诉你自然就告诉你,只要你杀了他,替我完成为师父报仇的心愿。按说,杀他不应该是假借旁人之手,换做以前我跟本不会让任何人动手,或者说即便是旁人要杀他,我也会替他除掉,毕竟杀他只能由我亲自来做,不过你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你一身武功平平,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也得惠于混沌舍利,你把它叫做惊蝉珠,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师父,由你用六道真气动手,也是顺理成章。” 裴书白看了看灭轮回,心中虽是极不愿承认,但灭轮回的话也多少有些道理,不管是师父公孙忆、舅爷爷莫卓天,亦或是钟不怨前辈、赤云道长、雪仙阁顾念前辈、叶悬护法,或者是这武林中任何一个武学大成的高人,哪一个不是苦练数十年,纵然是药尊长老、金蟾长老、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和老头子四刹,也都是勤修不辍,才有了傲人绝学,然而自己却在短短数年之内,武功飞速进境,虽说自己运气是一方面,但这好运气也是基在惊蝉珠之上,坦白说来,自己的确是得惠于此,真算起来,灭轮回当真算得上自己的师父,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念及此处,裴书白问道:“既然让我替你动手,总得让我知道一些过去的事吧,也好让我师出有名。” 灭轮回大笑三声:“好一个师出有名,如此说来,你承认是六道后人了?你就不怕这世上之人众口铄金,说你一个堂堂正道竟是六道后人?” 裴书白笑了笑:“好坏自有公断,若是当初六道之人用六道功法行尽好事,如今世人供奉的便不会是漫天神佛,怕是你灭轮回也未可知,功法无有好坏,只看用的人初心是什么?就好比隆贵教主和病公子都是医毒双绝,医毒本无错,用法不同则道不同,我得了惊蝉珠,我也承认多少次命悬一线,皆是此物救我于危难,我报家门之仇,杀了生不欢,也是得惠六道功法,强算起来,也算是得了你的便宜,只不过我若能活过今天,也必定会用六道功法行尽好事,也算是替六道诸人消灾减业。” 灭轮回听完此言,竟是沉默了片刻,再看裴书白时,眼神里竟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变化:“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裴书白看了看灭轮回:“我叫裴书白。” 第六百零一章 意外之人 “裴书白?裴书白?”灭轮回念叨了两遍,接着便是一声冷笑:“想我六道之主,平生只收了三个弟子,无一不是武学奇才,没想到临了收了这么一个怪小子。” 裴书白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说你是我的师父,只是得惠于惊蝉珠罢了,至于你说的杀掉他,本就是我要做的事,倒和你为师父报仇无关。” 灭轮回冷哼一声:“终归是要杀他,随你怎么说。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我便告诉你,我鲁家本是龙湫一梦窟之人,自祖上起便在那龙湫生活,一百多年前,鲁盘从龙湫出走,来到这中原武林,为了躲避龙湫的追杀隐姓埋名,终是和公输茜结了连理,鲁盘入赘,凭借一身夺天工之才,让公输派名声大噪,自然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故而龙湫沉寂多年的追杀又开始了,只不过彼时的鲁盘一手神禁术,根本不惧龙湫,龙湫派出的高手,悉数死在公输派的手上,无奈之下,龙湫出了个损主意,让鲁家的人出走龙湫杀掉鲁盘,鲁家人自然不愿意同门操戈,故而遭到了龙湫的毒手,一门一百三十口,除了我之外再无活口,而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因为我师父,是她看出了龙湫的险恶用心,在鲁家遭劫那一日,带着我离开龙湫,不然我也活不下来。” 裴书白闻言一愣,心道这灭轮回竟然也有如此悲惨遭遇,原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饱受灭门之痛。念及此处,裴书白心下竟有些同命之感,只是面上却没有半点显露:“这和息松道人有何关联?” 灭轮回微微一笑:“自然关联极大,我师父带着我逃出龙湫,龙湫自然不能饶过她,师门也因此遭到龙湫施压,派出了我师叔,给了他一个选择,把我师父和我带回来,活要带人,死要带尸,如此才有了他来到这中原武林。几年之后,他找到了我们,师父自然不愿意跟他回去,只不过我师父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撕破了脸面,见我师父不从,竟是下了毒手,师父受了重伤,仍在拼命抵抗,只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让我好从他手上脱身,师父终是遭了他的毒手,我连尸身都没有找到,就被他带回了龙湫复命,此后我隐姓埋名苦练功法,创立六道,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打回去,将龙湫那帮人杀了。” 裴书白心中唏嘘不已,不光是灭轮回的遭遇和自己十分相似,更让裴书白好奇的是,龙湫一梦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当初第一次听闻此地,还是从顾宁口中得知,那时顾宁被熬桀用元神出窍夺舍,熬桀说出自己的雀喙放在了那里,还说要极阴之时,龙湫的入口才会在梅花涧的某一处打开,再后来通过天机阁的断天机试炼之后,天机先生也提到了龙湫一梦窟,想要给晴儿治眼睛,非得龙湫不可,虽说现如今已经知道天机先生所言,并不是十分可信,但终归是说出了这个地方,如今又从灭轮回这里听到了更多龙湫的事,裴书白越发觉得,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神秘之地,并是不当初想象的那样,而是也充满了杀戮和残害。 裴书白缓了缓神,又问道:“可是,你师父这些事和鲁盘也没什么直接关联,她不过是为了救你才得罪了龙湫。他既然是奉命来杀你师徒,得手之后自然回去复命便可。然而这百年以来,他都在操控中原武林?你说鲁盘神禁术堪比神明,他和鲁盘是不是有瓜葛?他到底是谁?” 灭轮回笑了笑:“他嘛,他不过是龙湫里一个....” 不等灭轮回说完,息松道人忽然近身,朝着灭轮回就是一掌,饶是裴书白反应急速,却还是慢了半步,息松道人一掌拍在灭轮回肩头,灭轮回吃不住这磅礴之力,身子仰面躺倒,只得抬起手臂挡在胸前,息松道人一脚踏住灭轮回一臂,硬生生踩熄了灭轮回手上的火焰,接着两指一并,探入灭轮回口中,灭轮回苦于只有一臂,只得任凭息松道人摆布。只见息松道人两指捏住灭轮回舌头,指尖真气迸出,顷刻间灭轮回口中鲜血长流。 裴书白这才赶至息松道人背后,小神锋斩落,息松道人背后凝起的赤色屏障应声而碎,不过也抵消了大半聚锋式,待得无锋剑气及身,也只是在息松道人后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息松道人冷笑一声:“鲁延,当年就是你乱说话,暴露了你师父的行踪,这都过去一百多年,还是改不了,今日你师叔我抽了你的口条,帮你改掉这个臭毛病!” 灭轮回疼急昏死过去。息松道人一脚踹翻灭轮回,转过身来看着裴书白:“你坏了我的大计,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了你,我要一点一点折磨你,不然难泄心头之恨!” 裴书白双脚顿地向后一跃,和息松道人拉开距离,二者相距丈余而立。 此时,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早已被这场面吓得屁滚尿流,加之又困又饿又乏,几近虚脱。公输瑾见先前那个轻而易举就杀了病公子的人,被息松道人一招拔了舌头,更是瞧的肝胆俱裂,心下也有了逃跑之意,当即四脚并用朝前爬去。 公输瑜见大哥忽然有了动作,便知公输瑾要逃,之所以爬着走,倒不是担心被人瞧见,只不过是因为吓破了胆,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反观自己也没有比大哥好到哪里去,想要站起身来,只觉两股颤颤,也只能效仿公输瑾,跟在其身后缓缓爬行。 裴书白望着息松道人,冷冷说道:“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也没有着急攻上,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散落一地的神天八物碎片:“你也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这些蝼蚁之辈,在龙湫眼中,鲁盘也好,灭轮回的师父也罢,逃出龙湫,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自甘堕落!那鲁盘还和蝼蚁有了子嗣,端得污了龙湫血脉!” 裴书白摇了摇头:“你在说谎!” 息松道人闻言一愣,一双赤目死死盯着裴书白,显然这个年纪不大的裴书白,已经不那么容易诓骗了:“裴书白,你已经有了公孙忆的样子了。” 裴书白微微一笑:“你也配提我师父?” 息松道人收了笑容:“之前我说过,我佩服的人中,公孙忆算半个,他智谋有余武功太弱,若是武功如陆凌雪一般,也不会死在四刹门。你说我诓骗你?你还不够资格。” 裴书白朗声笑道:“灭轮回说你是龙湫派出来杀他们的杀手,说你不顾同门之情,杀了他的师父,这些想来也不是信口乱说,不过他这里头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你方才也道,龙湫出走来到中原武林的,都是自甘堕落,然而你却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年,你穷尽心力聚齐神天八物,虽不知到底目的是什么?但势必也是为了对付龙湫,加之你一身神禁机关术,总不能说和鲁盘半点关系也没有,到如今你还假意站在龙湫的立场说我们是蝼蚁,不是说谎是什么?” 息松道人听完,狂笑三声:“裴书白,你当真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意外之人!倘若当初知道你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也不会让李纯风告诉你爷爷,满门留一人这样的鬼话了。” 裴书白摇了摇头:“你所做的事,实在是倒行逆施,不管你想做什么,你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即便不是我,也会有人站在这里。四绝在世之时,我爷爷也好,我师祖也好,陆前辈、钟前辈也好,已经瞧出端倪,若不是你暗中扶持四刹门,又弄出来一个极乐图,搅得武林不得安宁,让四绝被极乐图的事困住,无暇顾及其他,想必今日之景,早在四绝时代,就已经发生了,又怎能等到今天?你自然知道,一旦四绝发现你的阴谋,你绝不可能敌得过四绝联手,无奈之下,你只有让天机阁以断天机试炼为契机,对四绝一一暗示,加之钟家人早就在你的局中,成了你的棋子,由钟家人说出六道之事,自然会让其他三绝深信不疑,无形中契合了天机先生的话,你操控四刹门,搅得武林各大门派群起,抢夺极乐图,逼得四绝召开武林大会,师祖公孙烈死在红枫林,自此一阁二门三大家,除了藏歌门早颓,四刹门暗自壮大之外,雪仙阁和钟家、裴家、公孙家全都没落,天机先生又在四绝那里蛊惑七星聚义之说,引得陆前辈和我爷爷相继为了七星聚义自绝,你的险恶用心已经达到,至于满门留一人,只不过是天机先生信口之言,没想到一语成谶罢了,和我杀不杀你无关。” 息松道人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也想杀我?你不过是误打误撞吞了惊蝉珠,借着灭轮回的两世真气一次次活了下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武林一两百年都做不到的事,你为何如此自大?” 裴书白再度摸了摸腹间,感受着惊蝉珠的转动:“你错了!这惊蝉珠里头虽说有灭轮回的两世真气不假,但它有的远不止此,便是这些足以让我杀了你。” 息松道人轻蔑道:“想杀我的人多了,龙湫做不到、四绝做不到、你师父这些人做不到,你一个人怎么杀我?更何况你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吗?方才我和灭轮回之间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他说的不错,这老杂毛只不过是我一具傀儡罢了,你便是杀了他,也不会伤我分毫。” 裴书白眉间渐锁,先前听到灭轮回和息松道人的交谈,已然知晓了息松道人是被人操控,虽是心下替赤云道人释然,然而更大疑问也随之而来,耳听得对方此时也承认了,一时间裴书白也沮丧不已,即便是自己能杀了站在面前的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息松道人伸出手来,指尖真气闪耀,在胸门轻轻一划,登时一道血口出现,一道七彩符咒赫然出现:“小子,这叫两心咒,息松道人还是道童的时候,我便捋走了他,在他身上种上了这个,自那时起,息松道人便在我操控之下,两心咒顾名思义,便是长了两个心,就好比身子里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和元神出窍、千里经络图都有不同,息松道人根本不会知道有人操控他,就这样我用他的身子做了许许多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也通过他知道了许多我想知道的消息,可惜的是,息松本心愚善,为了救五仙教的人,不惜身中剧毒而死,不过这么一来反倒是省了我的事,不然每一次用两心咒行事,都要在完事之后回到原处很是麻烦,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可怜那赤云道人这个蠢徒弟,临到死还不知道他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连息松自己也不清楚。” 裴书白心如刀绞,这两心咒显然要比千里经络图恶毒不少,更让裴书白气愤的是,这躲在暗处的神秘人坏了息松道人的名声不说,也让赤云道长死不瞑目。 息松道人见裴书白沉默不语,旋即道:“你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即便是你师父,虽是能看出来许多旁人看不到的细节,但是亏在他活的太短了,无法窥破全貌,更不提你一个毛头小子了。照你们看来,灭轮回用借寿还阳功活了两世,想来近两百岁,也看不透我,你就算是今日拼尽全力杀了我,恐怕也无法通晓全局。” 裴书白不去理会息松道人,脑中灵光一闪的一个念头,让裴书白心下激动不已,一个有一个念头裴书白脑海中不断闪回,借寿还阳?借寿还阳?忽然,裴书白脑中一个大胆的猜测迸出,已然隐隐猜到对方的秘密。心念动处,裴书白突然发力,背后蝉翼法相凝结,身子猱身而上,法相八臂各凝无锋剑气,悉数朝着息松道人攻去。 第六百零二章 请就成全 且说丁晓洋、钟山破,带着一众雪仙阁弟子,在十方山山道上艰难赶路,既怕遇见危险,又怕走得慢了走不出十方山,待得走出十方山,已是精疲力尽。 雪仙阁弟子不光要赶路,还要用寒冰真气凝结成冰,运载过世的六兽诸人,真气耗费更是巨大,钟山破伤口迸裂,也无法继续前行。众人只得在十方山外歇脚。 丁晓洋放下后背上的顾宁,将其缓缓放在地上,便在此时,顾宁双目微颤,丁晓洋大惊失色,显然是顾宁要醒来了。 隆贵见状,赶忙喊来钟山破商量对策,毕竟顾宁武功远胜众人,想用拦住石头的法子对顾宁,显然是不可能的。 黛丝瑶还没来得及给钟山**理伤口,钟山破便起身赶至丁晓洋身旁,没等隆贵和丁晓洋开口,顾宁便坐起了身子。 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好似周遭空气都凝固下来,丁晓洋不敢去看顾宁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陈蔚见状,吩咐好雪仙阁弟子照看好冰车,自己也赶至顾宁身旁。 顾宁睁大了眼睛,四下里看了看,仍是没有开口。 钟山破原以为顾宁醒来一定会歇斯底里,可没想到顾宁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反倒让钟山破担心起来:“宁儿姑娘?顾阁主?你....你还好吧?” 隆贵伸出手来,搭在顾宁手腕,想要给顾宁把脉,看看是不是伤到哪里,不曾想顾宁把手一收,口中言道:“隆贵教主,宁儿没事。” 按说听到顾宁开口,众人应当放心才是,只是顾宁如此淡然,反倒让众人心里更加担忧。 丁晓洋缓缓上前,轻轻对顾宁言道:“师妹,我们出来了。” 顾宁唔了一声:“我知道,这里我记得。当初公孙先生为了救书白,想在四刹门里找血眼骷髅刀,那时他进去了,便让我留在外面照看书白,这里便是当初我和书白藏身的地方。” 众人无不哗然,没想到这歇脚的地方还有这些往事,生怕顾宁触景生情,问起裴书白来。 却听顾宁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丁晓洋不敢回答,钟山破轻声道:“算上我们出发,走到这里差不多花了五六个时辰。” 顾宁扫视了一圈,看到雪仙阁弟子一个个蓬头垢面,面上尽显疲态,那冰车之上还躺着逝去的故人,顾宁心头一酸:“诸位师姐,宁儿对不住你们,害的你们这般落魄,师父带着的寒冰一脉,这些家底全被我败光了,还害死了叶悬师伯,宁儿在师祖灵躯前立过誓,一定要把雪仙阁发扬光大,可是到头来却是事与愿违,宁儿给诸位师姐赔罪了。” 一语言罢,顾宁跪直了身子,朝着一众雪仙阁弟子叩拜起来。 此举让雪仙阁弟子怔在当场,谁也没有想到阁主竟然会给弟子跪拜,一个个立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丁晓洋连忙上前,想要拉起顾宁,可没等手伸进顾宁腋下,便觉一股巨力挡住自己,才知道顾宁不想起身,只好言道:“师妹,你这又是何苦?” 陈蔚接言道:“顾师妹,你在幻沙之海找到了师祖的灵躯,那是师祖在天有灵,她老人家将毕生武学留给了你,那是咱们雪仙阁命不该绝,宁儿,你是我们瞧着长大的,虽说那时候章长老都不让我们和你亲近,但是大家都知道你的秉性,所以你当雪仙阁的阁主那是顺应师祖的意思,你也当得起咱们的阁主,息松道人倒行逆施,恶事做尽,除掉他是雪仙阁义不容辞的责任,莫说是师妹你,便是咱们雪仙阁没有阁主,叶护法也会带着我们过来的,至于不少姐妹们死在这里,我想她们都是好样的,为了匡扶正义,为了除魔卫道,死的壮烈,你也无需自责。” 顾宁看了一眼陈蔚:“陈师姐,宁儿知道你这番话是劝慰我,可是你们是我带来的,我原本可以一个人来,便是死了,也给雪仙阁留了一脉,可现如今只有你们十几个活了下来,我这心里真如刀绞一般。” 丁晓洋摇了摇头:“师妹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来这里不光光是听你的安排,而是我们发自内心想来,只是谁也没想到息松道人会这么厉害。” 顾宁回过身来,望着泪眼婆娑的丁晓洋,这才提到了裴书白:“他走了多久了?” 丁晓洋闻言一怔,竟不知怎么回答? 顾宁见丁晓洋不言语,又转头看向陈蔚,此时雪仙阁众弟子根本不敢去看顾宁的眼睛,顾宁叹了一口气,朝着钟山破道:“钟阿叔,你告诉我他去了多久了?” 钟山破左右看了看,这才开口:“从你被带回来,到我们赶到这里,许是有七八个时辰了。” 顾宁接言便道:“你就这么把他留在十方山了?” 钟山破也愣了一下,其实在他内心,也是十分纠结,裴书白是自己看着长大,若不是重伤在身,恨不得和裴书白并肩作战,又怎么能忍心留下裴书白一人面对灭轮回和息松道人?为了让裴书白心无旁骛,让自己这些受伤之人不至于掣肘,不得不先行离开。只是面对着面前的顾宁,钟山破知道,这个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顾宁见钟山破脸上满是凄苦,也知道钟山破心里一定是不想离开的,当下也不再逼问,而是起身走到冰车上,看了看被寒冰锁链困着的石头,此时石头已然苏醒,只是不再似先前那般挣扎,一双眼睛呆呆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顾宁素手一伸,轻轻一挥,石头身上的寒冰锁链悉数消散,石头这才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顾宁,复又躺平,一句话也没有跟顾宁说。 顾宁又走到公孙晴身旁,此时公孙晴仍在昏迷,身子蜷缩在熊老六的尸身旁,平日里休息时,公孙晴就喜欢窝在熊老六的臂弯,然而此时虽是还是那般光景,却已然是阴阳两隔。顾宁心头一酸,伸手替公孙晴捋了捋额前的乱发,刹那间顾宁心里对公孙晴那原本还有一些些妒忌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丁师姐,你过来。”顾宁轻声唤道。 丁晓洋擦了擦眼泪,快步走上前来,顾宁言道:“丁师姐,你们这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赶紧回到梅花涧,让花师叔给他们治伤,晴儿妹妹今后,就让她留在雪仙阁吧。” 丁晓洋听完顾宁的交代,先是点了点头,旋即便反应过来,顾宁在这里说这些,显然是她自己要留在这里,于是赶忙道:“师妹!你得跟我们一起走啊。” 顾宁并没有回答丁晓洋的话:“丁师姐,诸位师姐你们都听好,待你们回到雪仙阁,告诉花师叔,让她出任雪仙阁新任阁主,今后阁中大小事宜,皆由她定夺,丁师姐辅佐花师叔,好生护好阁中弟子。” 此言一出,由丁晓洋带头,所有雪仙阁弟子全都跪了下来:“阁主不可啊,你不能留在这里!” 顾宁凄然一笑:“我一想到他一个人要对付两个魔头,我这心里就好像被人攒住一般,连气都透不出了,你们都知道,我对他的心,就算是你们像困石头叔一样,把我也带走,可我的心我的魂就要永远留在十方山了,我答应过他,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和他在一起,我一会儿瞧不见他,就要把魂丢啦,隆贵教主、钟阿叔、黛丝瑶姐姐,你们就成全我吧。” 隆贵不忍见顾宁留下来送死,出言道:“顾阁主,你还是从长计议,那妖道和六道魔头武功太高,咱们此番折返,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倘若你再留下来,怕是正道之人今后再无领头之人。还望顾阁主三思。” 顾宁看向隆贵:“隆贵教主,宁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先前想着师父、师父身故,又念着公孙先生和裴书白,后来接了师祖的衣钵,又处处想着雪仙阁,可现如今宁儿要自私一把了,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了也要手拉着手死在一块儿。” 钟山破忍着心中酸楚,柔声道:“宁儿,可是咱们离开这么久,说不定书白已经.....” 顾宁听到此处,忽然面色大变,声音喊出已是歇斯底里:“住口!书白一定没事的,他一定在等我帮他!” 钟山破仍道:“可是,可是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你跟他一起送死,他为你着想,你又怎能浪费他一番苦心!你活着,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顾宁闻言一愣,终是整个人泄了气,身子颓然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我一闭上眼,都是灭轮回破开他的肚子,取走惊蝉珠的模样,我一闭上眼,就是息松道人用千手法相捏住他,他苦苦挣扎的模样,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他宁儿宁儿的呼喊,钟阿叔,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要去寻他。” 黛丝瑶也被顾宁这一番哭喊,引得眼泪直流,悄悄拉了拉隆贵的衣袖:“教主,宁儿她...她要是不留下来,恐怕也活不长的。” 隆贵轻叹一声,以自己的眼力,自然知道黛丝瑶说的是实话,自古以来唯有情毒最难解,裴书白一人赴险,在场之人无不揪心,更别提顾宁了,耳听得顾宁言语中满是凄然,旋即道:“顾阁主,你若是留下来,可能真的就活不成了。” 顾宁哀声道:“没有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丁晓洋再忍不住,当即直起身来,将顾宁搀扶起来,伸出手擦去顾宁脸上的泪痕:“宁儿,我下面说的这番话,是以你师姐的身份对你说的,你听好了,你心中挂念书白那小子,和师姐挂念公孙先生,是一样的,师姐瞧见公孙先生的尸身时,那一瞬间除了一头撞死在他身旁,心里再没有其他念想,你心中这份苦楚,师姐最清楚了,只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我答应他,要替他把晴儿带大,我只能靠着这个誓言活下去。师姐要把晴儿姑娘带走了,就不能留下来照顾师妹了,只是我希望,你留下来,是帮裴小子一起打败息松道人和灭轮回,而不是一心求死,裴书白那小子命大着呢,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和那两个魔头苦战,师妹此去帮他,一定要和他活下来,我们在梅花涧等你们!” 顾宁听完丁晓洋这一番肺腑之言,内心的难过终是爆发,放声哭了出来。 望着顾宁不断颤抖的双肩,众人无不哀伤,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顾宁若是强行离开,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之所以顾宁苦苦哀求众人,其实还是顾宁在替所有人着想,一旦顾宁留下来死在息松道人和灭轮回手上,恐怕所有人都内心不安,都会自责自己武功不济,拦不住顾宁。 钟山破终是开口:“宁儿,晓洋姑娘说的对,你就留下来帮书白吧,我们在雪仙阁等你们!” 众人不忍顾宁如此痛哭,都让顾宁留下来。 顾宁擦了擦眼泪,朝着众人拜谢一番,之后才站起身来,走到熬桀身旁:“爷爷,你最疼宁儿,宁儿答应过你好好活的,可是宁儿要做对不住爷爷的事了,不过爷爷知道宁儿怎么想的,一定会原谅宁儿的吧?”一语言罢,顾宁手心寒冰真气透出,在熬桀断臂之处凝出一条手臂来,这才开口道:“丁师姐、钟阿叔、隆贵教主,辛苦你们了。” 不等众人再言,顾宁双脚一震,凌空踏雪而行,不多时便没入十方山之中。 望着顾宁逐渐消失的影子,并没有人主动提出赶路,丁晓洋知道,不管是隆贵、黛丝瑶,还是钟山破,他们不会提出赶路的,毕竟是顾宁留下来,是雪仙阁一个之主留了下来。念及此处,丁晓洋收回心神,朝着一众雪仙阁弟子道:“没听到顾阁主说什么吗?还愣着干什么?走!” 一语言罢,丁晓洋别过头,低着头快步朝前走去,脚步沉重而坚定,谁也没有瞧见,丁晓洋走过的地方,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眼泪,早已滚落在地上。 第六百零二章 清风拂岗 顾宁凌空踏雪一路飞驰,俯下一双眼,在十方山山道上不断寻觅着,既想早点看到她心中挂念的那个人,又担心看到令她担心的那一幕。就是这般纠结矛盾的心境之下,顾宁终是看到了裴书白。 “书白!”顾宁喊出这个名字,连声音也哽咽了。 裴书白抬眼一瞧,见是顾宁赶来,嘴角微微一扬,眼里也带着晶莹。 顾宁飞身落下,三两步奔至裴书白身旁,此时裴书白浑身浴血一般,腹间豁开,鲜血泉涌,顾宁心如刀绞,赶忙上前扶住裴书白。 裴书白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顾宁哭道:“你别说话了,伤得这么重!” “伤得重吗?我已经没有知觉了。”裴书白仍是笑道,想要伸手擦去顾宁脸上的泪痕,却只是抬起了一半,手臂便重重落了下去。 顾宁一听更是难过,不禁责怪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言语满是关切,哪里有半点怒意。 裴书白自然知道顾宁心意,旋即道:“这不是赢了吗?” 顾宁一愣,这才瞧见周遭景象,不远处苏红木盘膝而坐,却是半点生气也没有,神天八物的碎片散落一地,病公子死状极惨,再近处,便是一摊焦黑印痕,除了能瞧出是个人形,再看不出是何人?奇怪的是,在这焦黑印痕旁,一个血淋淋的肉团瘫软在地,仔细一瞧,这肉团竟是五官皆存,只是也没了气息,也不是是谁?除此之外,顾宁还发现不远处两个人影在石块附近颤动,刚想看看是谁,那二人自己走了出来。 “是你们?”顾宁诧异道。 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到顾宁面前,绕过那肉团时,更是一脸恐惧。 裴书白对着公输瑾和公输瑜二人道:“你们走吧。” 公输瑜和公输瑾也没有说话,朝着裴书白叩拜一番,折返身形欲走,却听顾宁道:“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公输兄弟闻声一颤,又跪下身来。 裴书白低声道:“宁儿,你让他们走吧,他俩已经被吓破了胆,你再让他们待在这里,怕是这一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了,钟城主身故,钟家弟子死了不少,两界城元气大伤,石头叔今后还得靠着他俩。” 顾宁心中焦急,十分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耳听裴书白决心放这两人离开,于是便手指了一个方向道:“你们两个还能走的话,就沿着这个方向,腿脚快的话,一日之内便能追上雪仙阁弟子,告诉他们原地等我们。” 公输瑾和公输瑜闻言,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就走,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片刻之后,这二人的身形消失在山道上。裴书白见周遭只剩顾宁一人,身子瘫软下来,顾宁赶忙扶住裴书白,原本稍稍缓和的心绪,又因为裴书白的伤重紧张起来。 裴书白枕着顾宁的腿,柔声道:“放心吧,宁儿,我死不了。” 顾宁哭着摇头:“你少拿假话骗我!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说让我和你一起来这里,可你打晕了我,一个人过来送死,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活下去,可是....可是...可是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顾宁说着,一颗颗泪珠滚落在裴书白的面颊之上,裴书白看着顾宁,嘴角扬着笑,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顾宁瞧见裴书白发笑,嗔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允许你死!” 裴书白没有回答顾宁,反而说道:“宁儿,你真好看。” 顾宁一愣,一张俏脸登时红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裴书白伤重枕着自己的腿,怕是顾宁早就跑的远远的。 “你害羞了?”裴书白仍在追问,顾宁脸红的更厉害了:“你再这样,我...我...我不理你了!” 裴书白笑了笑:“方才是谁怪我一个人过来的?这会又说不理我了?你这一招啊,八成是跟晴儿学的,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顾宁一听裴书白提到了公孙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间。 裴书白察觉顾宁的变化,也知道是自己提到了晴儿才让顾宁难过,也只好岔开话头:“宁儿,你扶我坐起来吧。” 顾宁赌气道:“扶你起来做什么?去找晴儿吗?”话说完顾宁便后悔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变的如此妒忌公孙晴,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她还是知道这句话说得重了,会让裴书白心中纠结,于是便道:“我就想让你多躺一会儿。”一语言罢,顾宁的脸又红了,一颗心砰砰直跳。 裴书白笑了笑:“好,我就这么躺着,躺到什么时候呢?不如就这么躺到我死吧!” 顾宁伸出手来,手指压在裴书白嘴唇之上:“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裴书白心中感动,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自己已经和她分不开了。念及此处,裴书白又觉得对不起公孙晴,一时间纷乱的思绪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索性不再去想,张口便道: “宁儿,息松道长也是被奸人利用了,赤云道长九泉之下可以释怀了。” 顾宁旋即一愣,转头看了看那一地焦黑:“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裴书白并不愿意跟顾宁提起自己是如何战胜息松道人的,毕竟这一战实在太过惨烈,说出来不免又让顾宁后怕,于是便道:“赢都赢了,还说他作甚?灭轮回并没有站到那边,相反的,他为了给他师父报仇,反而后来是帮了我,原本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惊蝉珠,若不是他在一旁出言提醒,也不会这么容易。” 顾宁更是好奇:“书白,你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息松道长是被谁利用了?” 裴书白作势起身,撑着顾宁的手坐直了身子,顾宁见裴书白腹间鲜血还在流,便用寒冰真气为裴书白止血。 二人相向而坐,此时天色渐晚,十方山中也起了晚风,顾宁忽然觉得这十方山再不似先前那般凶险,清风拂岗,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恬淡。 这时,裴书白开了口:“毕竟牵扯了三代武林,说起来不免纷杂,不过从头至尾都和公输派有关,那我便从鲁盘说起吧。鲁盘本是龙湫一梦窟之人,据闻龙湫之人武功奇高,咱们中原武林修气炼体,剑术刀法皆是脱胎于龙湫。数千年来,龙湫多有脱逃之人,来到咱们这里开宗立派,终成如今武林气象,眼见中原武林发展壮大,龙湫自然对脱逃之人记恨在心,一百多年前,鲁盘不知犯了何事,从龙湫逃出,先是隐姓埋名,入赘到公输派,躲避龙湫的追杀,就这么安稳过了不少年,鲁盘仗着自己神禁术天下独步,放在龙湫也是顶尖之流,让公输派名声大噪,其打造出来的宝物、器具皆是夺天工之妙,又著有《鲁盘图绘》这种奇书,其内机关术、符咒术、医、毒、幻包罗万象,但凡学会一样,便是受用终生,然而也自那时起,公输派门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暴毙,便是重伤,世人传言,是那鲁盘留书《鲁盘图绘》遭了天妒,故而公输一脉遭了天谴,鳏寡孤独四绝五弊无一能得善终,更是将那《鲁盘图绘》称作《缺一门》,可事实上哪里有什么天谴,不过是龙湫的人发现了鲁盘的行踪,派高手来到中原,对公输派下了死手,因为做的十分隐秘,这才不为人所知,甚至连鲁盘都被蒙在鼓里。眼见公输派后世儿孙越来越少,连鲁盘和公输茜的儿子们也都死得差不多了,鲁盘强忍心中难过,造出了神天八物,据说神天八物凑齐之后,以特有的仪式连动,便能唤回亡人,不过鲁盘也没能等到那个时候,就因为费劲了心力死了,只留下了神天八物和藏在极乐图之中的山川地理图传世。” 顾宁听得出神,直到这时才问:“鲁盘的名头,传到后世已经近乎神话,那《鲁盘图绘》的真本都只是出现在众人的传言之中,我曾经听师父提起过,说若是公输派一直传承下来,武林格局便不会是一阁二门三大家了。可是,公输派和息松道人有什么关联?不不不,和那个控制息松道人的人有什么关联?他到底是谁?” 裴书白转头看向了地上那一滩血肉团,竟是缓缓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仍是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也和公输派有关联,或者说他也是心心念念着公输派,不然也不会在灭轮回想杀公输瑾和公输瑜时,拼了全力救下这二人了。” 顾宁更是诧异:“我说怎么他俩在这里,还能活着离开,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书白嗯了一声:“起初,我以为控制息松道人就是鲁盘,因为在幻沙之海的试炼之地里头,我就曾经和吴昊见过他一次,他用飞天木鸢救我们脱身,还说断天机试炼里头的机关根本困不住他,那时候我就怀疑对方就是鲁盘本人,后来息松道人现身,所有的疑问看起来都有一个解释,也打消了我对他身份的怀疑。在我打昏你赶到这里时,灭轮回已经和息松道人战了一轮,二人的交谈我也听得真切,虽说仍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总算是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那就是息松道人自打幼年起,就被那个神秘人种上了一个名为两心咒的秘术,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身子里住着两个人。” 顾宁忙道:“是和爷爷的元神出窍一样吗?” 裴书白摇了摇头:“不是,爷爷的元神出窍,是他和你的意识在一个身体里,你们可以共生,或者说就像灭轮回用元神出窍夺舍苏红木,那是将苏红木的神识彻底打散,一举夺了苏红木的身体,而两心咒和这个截然不同,息松道长中了两心咒,根本就不知道身体被人控制了,而那个神秘人则可以趁息松道长休息的时候,用他的身子做很多事,可以说息松道长的所见所闻,神秘人一一掌握,而神秘人用息松道长的身子做的事,息松道长根本就不清楚。你还记得爷爷说过,他在北斗封印阵中见到过道童模样的息松道长潜入过忘川禁地地宫,便是神秘人用两心咒操控了道长做下的事。” 顾宁仍是不解:“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先前在十方狱外,我听息松道长自称灭轮回的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书白轻叹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怀疑自己想错了的原因,方才我也说了,当息松道人现身之时,我便打消了此前的怀疑,认为息松道人和鲁盘无关,可当息松道人使出了《鲁盘图绘》上的武功时,诸如符咒术、机关术、千里经络图这些,我就又怀疑他是不是鲁盘?可后来灭轮回又和我说了他在创立六道之前的事,又让我迷茫起来。灭轮回本名鲁延,和鲁盘是近亲,到底是哪一层关系灭轮回并没有说,当初鲁盘从龙湫逃走,龙湫震怒,派出诸多高手前来追杀,可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盛怒之下的龙湫领主,自然将怒火发到鲁家身上,鲁家上下皆死于非命,只剩下灭轮回一个人幸免于难,之所以他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他的师父提前知道了龙湫要对鲁家下手的消息,在前一天带着灭轮回也逃了出来。不过也正因如此,灭轮回所在的门派也因为他的师父叛逃,而遭到了龙湫的追杀,而这个操控息松道人的神秘人,便是灭轮回师父的同门师弟,算起来可不就是师叔嘛。这个人本事很大,找到了灭轮回和他的师父,势要将灭轮回师徒俩带回龙湫受罚。灭轮回的师父为了救他,死在了神秘人的手上,彼时的灭轮回,也因为家门剧变和亲眼目睹了师父身死,以至于性情大变,成为一个嗜杀如命之人,创立的六道之所以如此滥杀,也皆因如此。” 第六百零三章 来龙去脉 顾宁好似听明白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又有许多疑问,于是又问道:“如此看来,灭轮回和那神秘人之间,的确有宿怨。可是这和公输派仍是没有关联,怎么看那操控息松道长的神秘人,都是为了公输派,你方才也说,见到他们的时候,息松道人是在护着公输瑾和公输瑜两个人,照这么说,这个神秘人一定和公输派有很亲的关系,既然是龙湫出来的,又怎么会和公输派扯上关系?” 裴书白摇了摇头,其实这也是自己想不通的地方,最后一战,自己不敌息松道人,好在灭轮回在一旁出言提醒,让裴书白真真正正第一次掌握了惊蝉珠的力量,那一瞬间战力提升了十倍不止,息松道人见情势急转直下,妄图剖开裴书白的肚子取出惊蝉珠,怎料裴书白身体里的珠子已经被身体吸纳,彻底和惊蝉珠融为一体。息松道人万念俱灰,知道灭轮回为了给他师父报仇,竟然舍了蕴含两世真气的混沌舍利,白白送了裴书白这么一份大礼,而裴书白吸化功力之后,再不会遭到六道之力反噬,想要打赢裴书白,已是万难。盛怒之下,息松道人将一腔怒火撒在了灭轮回身上,那时的灭轮回也已经油尽灯枯,根本没有抵抗,便被息松道人了结。 裴书白乘胜追击,终是制住了息松道人,怎料息松道人腹间忽然窜出一个肉团,仔细一瞧竟是一个侏儒矮人,裴书白反应过来,这侏儒矮人极有可能是那个操控一切阴谋的神秘人,当即追身而上,本以为又是一番苦战,只是裴书白也没有料到,自己一招聚锋式,便将那人斩死。裴书白本想再问些事,毕竟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可惜十方山山道上,除了自己以外,也只有公输瑾和公输瑜还活着。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恐怕只有亲自到龙湫瞧上一眼了。经历三天的大战,裴书白虽是吸纳了惊蝉珠真气充沛,但肉身也几近极限,只得待在原地休息,也好想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值得庆幸的是,从五仙教内乱开始,其后的倒瓶山顶一战、潜入四刹门、忘川两界城一役、天池堡混战、再到最终的四刹门决战,裴书白始终参与其中,先前有师父在身旁,已经能将近些年武林中发生的事串联起来,只需弄清楚五绝时代发生了什么,差不多也能统揽全局。恰时顾宁赶至,裴书白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也算是帮自己缕清思路。只是唯独那神秘人的身份还是成迷。 顾宁见裴书白脸色凝重,当即道:“算了,管他是谁,反正也已经死了,咱们也算是能喘口气了。” 裴书白摇了摇头:“鲁盘也好、这个神秘人也好、还有老头子骆投,这些人都是从龙湫出来的,哪一个在咱们中原武林都是强人,可这些人除了神秘人之外,都遭到了龙湫的追杀,可见那里才是真正凶险的地方。” 顾宁心中免不了后怕,旋即道:“得亏爷爷说龙湫的入口要等到极阴之时才能打开,当初天机先生骗我们,那里有治疗晴儿眼病的法子,倘若咱们真的傻乎乎的去了,就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了。” 裴书白嗯了一声:“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他们俩都是神秘人的手下,只可惜这二人都在乱战之中死去了,不然他们一定知道一些咱们不清楚的事。” 顾宁安慰道:“死了也好,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就好比被困在了一个圆圈里头,圆圈外头是各种各样的谜团,咱们看不清楚,可这些谜团就这么围着我们,即便是我们多知道了一些,看似眼界开阔了一些,可无非就是把这个圈子给扩大了,殊不知外头接触到谜团变得更多,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即便是没死,他们说的话你还信吗?” 裴书白旋即一愣,不自禁心中自问,却是没有答案,四绝就是信了天机先生的话,没有一个得了善终,顾宁的师祖和自己的爷爷,更是为了一个七星聚义的谎话,白白选择了牺牲自己,实在是令人痛心,那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不过是神秘人的爪牙,为他搜集武林秘闻,替他散播谣言蛊惑人心罢了,即便是不死,说出的话还真就无法分辨。 顾宁见裴书白沉思,赶忙问道:“息松道长被中了两心咒,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坏事,如今赤云道长身故,还得咱们替息松道长正名才是。” 裴书白缓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息松道长幼年时,便被两心咒操控,潜入地宫布下迷局,在百战狂身上放了极乐图,又将七星子的遗骸损毁,留下半本会让人走火入魔的《不动明王咒》,之后再等人闯入地宫入局,忘川大旱死伤不少,便是息松道长用神禁术弄出来的,忘川百姓饿殍遍布,钟不悔钟不怨兄弟俩算是被他一步步逼入了地宫之中。钟前辈兄弟俩入了地宫,自然会看到息松道长留下的羊皮卷,也就顺理成章的知晓七星六道之事,更是知道了百年前魔教六道危害武林,那借寿还阳功法害了无数生灵。由此更是让钟前辈兄弟俩对于七星的敬畏之情在心中种下了种子,为之后放出新七星聚义的谣言留下了最好的伏笔,钟前辈放走了百战狂,自知闯了大祸,势必在武功学成之时,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从那时起这纷乱武林的序幕算是正式拉开了。 数十年后,武林一阁二门三大家的格局渐成,可百战狂也因为得到了极乐图,误以为是灭轮回埋藏借寿还阳功的地方,故而不断在武林各派之中,寻找破解极乐图的法门,可能百战狂也中了息松道人的圈套,只不过再无从考证罢了。百战狂一剑挑穿整个武林,连藏歌门也因此消亡,剩下四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加之息松道长那时也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更是被武林称之为“第六绝”,由他提出四绝合力对付百战狂,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息松道人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逼钟不悔前辈说出钟家的秘密,毕竟当时知道百战狂身份的,也只有钟不悔前辈一人。 如此一来,钟不悔只有对我爷爷、你师祖和我师祖说了实话,相信他们知道以后一定十分震惊,百战狂作为六道三圣之一,自然是个必须要除掉的大魔头,更何况他已经对武林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而四绝弄清楚这些,七星聚义也潜移默化的在他们心里植下,这是控制息松道长的神秘人留下的杀招,若是七星能为己所用,彼时的四绝加上息松道长本人,算上天机先生和青林居士,也是七星之数,倘若不能为己所用,也能让天机先生放出谣言,引导着四绝走上绝路,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那个神秘人选择了后者。” 顾宁越听越后怕,这个神秘人布局之深远实在是恐怖如厮:“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裴书白稍稍顿了顿,这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可能是陆阁主发现了什么,也可能是五仙教的崛起,活着是息松道长本尊为了救隆贵教主毒发身亡,这些都可能是改变神秘人想法的原因,还有就是百战狂创立的四刹门,连带着盛一刀在内,都是利欲熏心的恶类,控制他们远比操控四绝要容易的多,也有可能是种种原因交杂在一起,终是让神秘人选择了让四绝灭亡。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那时盛一刀也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四刹门声名鹊起,和雪仙阁三大家齐名,因为是百战狂的后人,盛一刀也好、四刹也好,一定都知道六道七星的事,只不过也是因为百战狂的缘故,他们都以为极乐图是找到借寿还阳功的钥匙,武林至尊的地位,长生不老的肉身,四刹不可能不受诱惑,终是一步步沦为神秘人的棋子而不自知。百战狂死后,四绝原以为武林会归于平静,可是因为极乐图公布于众,顿时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即便是陆阁主或是我爷爷发现了什么,也没有精力再去追查下去,毕竟应对找上门来的武林中人,已经让四绝精疲力尽,再加上那极乐图不过是山川地理图的伪装,本就没有什么破解的必要,何来的破解之法? 可是即便是四绝有心毁去,但也忌惮和整个武林为敌,毕竟百战狂败了大小门派这么多,都以为是百战狂将各派宝贝、心法、秘籍当做宝藏埋到了哪里,毁去极乐图就是毁了这么多门派再兴的希望,四绝即便是再有江湖地位,武功再高,也不敢和全武林为敌,在息松道长的怂恿之下,四绝在我师父家外的红枫林召开武林大会,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事,操控息松道人的神秘人便是想通过红枫林一战,彻底摧毁四绝。” 顾宁一听师祖陆凌雪也在算计之中,虽是先前已经多少猜到一些,可真当听到裴书白也这么说时,心中又免不了一阵不甘:“他到底要做多少恶事!” 裴书白看了看顾宁,笑着说道:“他做的坏事远不止此,操控四绝四刹,只不过是他制衡武林的手段罢了,毕竟武林越乱他藏得便越深,红枫林一战之后,极乐图一分为四,四绝各执其一,除了我师父公孙家的那一张被四刹门夺走之外,其他三张在雪仙阁钟家和我家,正因如此,三大家和雪仙阁从名门大派,都陷入了自顾不暇的状态之中,武林彻底大乱,这个时候,神秘人便开始谋划着操控那些羽翼渐丰的门派,四刹门自然在其的掌控之中,而他在五仙教和天池堡埋下的伏笔也开始起了效用。你也知道,早年间他断了幻沙之海十二部族的水源,引得十二部族在天池堡附近聚居,又趁着我爷爷奶奶出走天池堡,诓骗我舅爷爷说是盛一刀劫人走了,盛怒之下我舅爷爷失手杀了十二部族三千余口。这滔天罪孽自然会引来十二部族后人报仇雪恨,在息松道人的帮助下,隆贵教主活了下来,春景明活了下来,还有翁波,这些人都和天池堡结了死仇,在息松道人引导之下,春景明隐去来历潜入天池堡,一举坐上了天池四杰之首的位置,又蛊惑鸩婆和隆贵教主夺走了黛丝瑶,死仇之上再加新恨,只待息松道人想要矛盾爆发之时,五仙教和天池堡势必是一场殊死之战。” 顾宁听到枉死的十二部族,不免一阵心头,皱紧眉头道:“他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五仙教和天池堡死斗吗?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他就没想过死了这么多人!” 裴书白苦笑道:“你可知,即便是我舅爷爷压住了心中怒火,不杀十二部族,十二部族也必死无疑?” 顾宁愕然当场,并不明白裴书白说的意思。 裴书白当即给了答案:“控制息松道人的神秘人,也需要用借寿还阳功来增加寿数,只不过和灭轮回掌握的借寿还阳功不同,他不需要结出类似惊蝉珠这样的舍利,速度上要比灭轮回快上许多许多,灭轮回曾说,神秘人使出的借寿还阳功有很大的弊端,虽不知是什么,但从息松道人身上蹦出的侏儒矮人来看,可能这便是其弊端吧。十二部族的三千百姓,其实早就被神秘人盯上,把他们当了人牲,成了他练功的渣滓,茫茫大漠黄沙一起,再不会有人追查这件事,即便是天池堡离得很近,但我舅爷爷势必会因为这件事内疚而死,即便为了寻我祖母这个念头让他活下来,他也不愿再去十二部族亡命的地方。其实不仅仅在幻沙之海里头害了十二部族的性命,藏歌门外吴根村那些人,也都成了息松道人练功的材料。” 顾宁点了点头:“这个我先前听到了,咱们不也通过这些,知道了老头子和藏歌门有关联吗?” 第六百零四章 风轻云淡 裴书白听到顾宁提起老头子和吴昊,不免一阵伤身,吴昊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作为一直以来并肩而战的伙伴,怎能不感痛心?其实自己和吴昊之间,大有同病相怜之感,都是家门不幸,孤苦伶仃活在世上。只不过自己显然要比吴昊幸运的多,遇见了师父、道长、晴儿和顾宁。这些人无一不是在自己最为困顿时拉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对活下去有了动力,而吴昊一直活在仇恨和欲望之中,终是心性大变,如今夺走了极乐图,和老头子一起远遁,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更不知再见面时会不会拼个你死我活。 顾宁见裴书白愣神,赶忙说道:“算了,还是不说吴昊了吧,他能在这一战活下来,也是藏歌门先祖显灵,只求他能浪子回头,不再跟着老头子一错再错。” 裴书白看了一眼顾宁,忽然发现面前这个人,每一次都能想到自己心中所想,这种奇妙的契合,让裴书白心情轻松了许多:“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莫不是你用元神出窍也住进了我的身子?”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顾宁脸上通红,不过还是轻声问道:“仅仅是身子吗?我以为已经住进心里了呢?” 此言一出,倒让裴书白也害羞起来,只好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宁儿,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顾宁眼中神色稍稍黯淡,毕竟裴书白心里肯定住着的是公孙晴,自己顶多算是亲密之人,之后便正了神色:“裴书白,我问你,” 裴书白见顾宁变了表情,知道顾宁接下来要说的一定很重要,当即也坐直了身子,等顾宁开口。 “你祖父祖母和我师祖之间,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没法知道,不过我敢肯定,在师祖心中,她对你爷爷的感情终成一生的遗憾,不过我也知道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就像我知道你和晴儿之间的关系,可我却压制不住心中对你的挂念,我离开幻沙之海时,曾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再见你,可是当我听到你的消息,还是乱了心绪,那时我便知道,不管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再无旁人。如果说当年你爷爷没有选择我师祖,成为了陆阁主心中的遗憾,成了雪仙阁的痛楚,咱们现如今也要面临这样的选择,是让这种痛楚和遗憾继续下去?还是圆了裴家和雪仙阁的因缘,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顾宁越说声音越响,显然是激动起来。 裴书白心头叫苦,一直都没有想过感情的事,即便是偶有念及,也都在公孙晴和顾宁之间纠结,有时候自己甚至希望这两个姑娘都能在自己身旁,三人和睦相处,面对着顾宁炽热的眼神,裴书白知道显然是自己想的太多,更是心中暗道:当年爷爷是不是也面临着这般两难的选择?毕竟不管选了谁,都会给另外一个人带了巨大的痛苦。想着想着,裴书白竟是分了神,若是自己和钟不悔钟不怨前辈那样就好了,倘若有个孪生的兄弟在,不顾是裴书白、裴书黑,一个照顾顾宁,一个照顾公孙晴,如此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 顾宁自然不知道裴书白心里已经开始胡乱想了,眼见裴书白没有开口,顾宁心里也焦急起来,当即便后悔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只不过,此时的顾宁也是一言不发,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说话,接下来一定会岔开话头,让裴书白不用立时做出选择。毕竟见到裴书白如此纠结,顾宁已经心疼了,她不想看到裴书白难受,可是她也知道一旦自己先泄了气,可能此生都不会再问裴书白同样的问题。 片刻之后,裴书白终是开了口:“咱们今后一起照顾晴儿,行吗?” 顾宁一愣,眼神中一丝失落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有想到裴书白竟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不过顾宁也知道了裴书白的心思,旋即笑了笑:“书白,还是不说这些了。还是说他们吧,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想通。” 裴书白如释重负,生怕顾宁再追问下去,自己乱答一通,惹得顾宁又不开心,赶忙道:“哪里想不明白?我把我知道的、猜到的都告诉你。” 顾宁问道:“既然四刹门在他的控制之中,我师祖、你爷爷、公孙烈前辈和钟前辈相继身故,可以说彼时的武林是四刹门一家独大,控制息松道长的神秘人大可以在那时就找到神天八物,弄那个神神秘秘的仪式,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裴书白点了点头,其实顾宁问的这些,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想通,直到灭轮回说的一句话,才算是提醒了自己,于是便道:“那神秘人错练借寿还阳功,终是害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先前灭轮回提到此节,还说这个神秘人一定是藏在某处苟延残喘,没想到竟依附在息松道长身上。之所以在四绝相继身故的时候没有动手,其实是他还没有找到制衡四刹门的手段,毕竟息松道人本尊已经毒发身故,他再以息松道长的身份现世,势必引起诸多怀疑,即便是我爷爷、你师祖他们没了,但还有叶悬护法、顾念婆婆、钟不怨前辈、还有我师父、吴拙这些正道后人,一旦息松道人再度现身,相信这些正道后人一定会发现端倪,从而找到神秘人存在的蛛丝马迹。他不会冒这个风险,只能躲在暗处操控四刹门,那四刹门本就在暗中找寻破解极乐图的法子,自然不会将息松道人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来也算是称了神秘人的心意,等到他一步步将一阁二门三大家的武林格局彻底摧毁,便只需掌控四刹门就行了。” 顾宁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要把《鲁盘图绘》的拓本给病公子,其实就是想让老头子、病公子掌控武林,到那时只要控制住这两个人,就能彻底将整个江湖握在手心里了。” 裴书白道:“不错,早在老头子还在吴根村时,控制息松道长的人就和他打过交道,认出了老头子也是龙湫出逃之人,故而在血洗吴根村时,饶了老头子一命,也因为这件事,老头子十分忌惮此人,对于后面控制四刹门十分有利,所以他才会让老头子加入四刹门,在他一步步的帮助下,老头子终是在盛一刀死后,成了四刹门的掌权人,也开始了他扫平正道的野心之路。把《鲁盘图绘》的拓本给病公子,其实目的也是一样,都是为了让四刹门更快的将雪仙阁和三大家的后人斩尽杀绝。” 顾宁摇了摇头,仍是不解:“不说老头子,说实话,病公子根本就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以他阴鸷狡诈的本性,又岂能让息松道长摆布而发现不了他的阴谋?” 裴书白笑了笑:“宁儿,病公子固然聪明,但是他野心比老头子还要重,其实病公子早就和老头子离心,想取代他的位置,只不过极乐图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在没有得到六道之力,找到借寿还阳功的功法秘籍之前,病公子一直隐藏自己的目的。而那个神秘人正是瞧准了这一点,以息松道人的身份见了他们,把《鲁盘图绘》赠予病公子,再把六道七星的事和极乐图埋藏借寿还阳功的假消息告诉四刹门,有百战狂和盛一刀的遗愿在前,饶是病公子足智,也不会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神秘人编造的谎言,根本看不透息松道人的真实想法。可能在病公子心里,是他一直在利用息松道人和老头子罢了,殊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不然也不会在我师父告诉他秘密的时候,会如此动怒!” 顾宁听完此言,登时道:“所以四刹门为了凑齐极乐图,分化雪仙阁和五仙教,扶植惊雷帮和两界城,之后去了你家,找到了倒瓶山、再挑动两界城和忘川禁地钟家弟子大战,这些事都是那个神秘人一手操控的?” 裴书白看着一脸惊诧的顾宁,接着又道:“可能远不止此,那个神秘人错练邪功只能依附着息松道长的肉身,四绝相继殒命之后,还有后人在世,恰好极乐图残片又在这些人的手上,他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借四刹门的刀来杀这些正道后人,一来给自己找寻神天八物留足了时间,二来也可以避免正道后人结成同盟。但仅仅是挑唆四刹门,可能真的把他想简单了,见四刹门日渐壮大,其实他心里肯定也有些忌惮,毕竟生老病死四刹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与四绝不同,生老病死四个人性邪嗜杀,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讲江湖道义,若是反手倒戈,可能那个神秘人更难应对,只能再找制衡四刹门的人出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要等到现在才动手的原因。” 顾宁转头看向地上那一团烂肉,不禁一阵神伤:“布这么一个大的迷局,把武林三代所有人都圈了进去?雪仙阁三脉弟子如今只剩寥寥数人,裴家、钟家、公孙家到了这步田地,他到底要做什么!” 裴书白伸手拍了拍顾宁的肩膀:“陆阁主出走雪仙阁,顾念护法此生都在寻找,烈火一脉和惊雷一脉因为落花孤叶搅得同室操戈,终是让烈火一脉走向灭亡,这些都要算在那个神秘人的头上,不过可能连四刹门也没有想到,其实惊雷帮看似是四刹门的附属帮派,但实际上也是息松道人为了对付四刹门留的后手,汪奇练的阴雷玄功,可能就是息松道人传授也未可知。毕竟叶悬护法在赶往裴家的路上,遇见惊雷帮弟子设的局受了刺激半生疯癫,而设下此局的,恰恰就是那个神秘人。” 顾宁听到裴书白提起叶悬,心中更是一痛:“怪不得惊雷帮的弟子布局如此精准,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书白点头:“陆阁主选择在幻沙之海无名洞坐化,让叶悬护法到我家驰援,其行踪一定是被天机先生掌握,那个神秘人自然也就知晓了,三代武林皆在此人掌控之中。可以说他想让哪个门派死,则必死无疑。只不过他机关尽还是没有料到一点,正道沧桑邪不胜正,可能咱们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我师父、赤云道长、你、我、吴昊等等等等,这些人的命运他都掌握着,七星聚义之说便是为了对付四刹门的,或者是为了他最终的目的做准备的,只不过师父他发现了不对劲,四刹门也发现了不对劲,终是让那个神秘人的奸计落空,苦心经营了百年的一个局,就这么没了。” 顾宁不禁后怕,赶忙问道:“可是,咱们还是不知道神天八物聚齐可以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和公输派的关系,这都是后患。” 裴书白当然知道顾宁言语中的深意,毕竟还有龙湫,对这个神秘的所在一无所知,便意味着危险随时会再来。可惜的是,灭轮回死了、那个神秘人也化成了一滩烂肉,想要知道他的身份,看来只有找到同为龙湫出身的老头子,才有可能知道一些关于龙湫的消息。只是,先不说到哪里去寻找老头子,即便是找到了,他又怎么可能告诉自己龙湫的事? 二人就这么说着说着,天黑了下来,此时的十方山陷入了一片死寂,顾宁不想让裴书白再耗费心神,便打断了裴书白的思绪,让他不要再去多想。不多时,裴书白便睡了过去,顾宁在周围立了几根冰火炬,随即便在裴书白身旁躺下,还不忘侧着身子给裴书白遮挡山里的夜风。 夜风拂过山岗,冰火炬上的火焰舞动摇曳,顾宁借着这晃动的光亮,静静地盯着睡熟的裴书白,指尖冰晶化作湿润,一点点擦拭着裴书白脸上的血污,不多时,裴书白脸上的血污被擦拭干净,俊逸的面庞在冰火炬的暖意下也红润了起来。顾宁口中轻声道:“傻子。” 第六百零五章 回到原点 朝霞在十方山上披上了一层光,又是响晴。裴书白被光亮晃醒,睁开眼睛就瞧见顾宁盯着自己,瞧模样便知这一夜顾宁没有休息。 顾宁瞧见裴书白醒了,赶忙移开眼神,慌乱中起身:“我去找些净水。” 裴书白微微一笑,这十方山光秃秃的,哪里有什么净水?只不过是顾宁害羞之下找的说辞罢了,于是便道:“宁儿,不用了,你化些寒冰就是,何须这么麻烦?” 顾宁面皮一红,凝出一只冰碗,又在碗中化了些寒冰,成了一捧冰水。裴书白暗自赞叹,顾宁的真气拿捏已如此精准。 二人简单拾掇一番,将损毁的神天八物用烈焰焚了,不想让这些东西再搅起武林的腥风血雨,不管这神天八物聚合到底能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功效,也都将化成尘埃,埋藏在这十方山中。 之后,裴书白收好了小神锋,顾宁则带着唯一没有遭到损毁的蚺王鼎向着雪仙阁弟子追去。 公输瑾公输瑜兄弟俩,一路紧赶慢赶,终是在三日后追上了雪仙阁一行,这二人本欲上前知会,却瞧见石头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众尸首之间,公输瑾和公输瑜当即吓个半死,哪里还敢上前,顿时有了退却之意。此次从两界城出来,钟天惊、石头带着一众钟家弟子,驾着异兽,不可谓不浩荡,可谁能想到折返时竟是如此狼狈?公输兄弟以为石头也死了,哪里还有上千的意思,悄悄一合计,便想着转身离开。 倒是钟山破一眼瞧见这二人鬼鬼祟祟,当即道:“何人在后方?还不出来一见!” 此言一出,雪仙阁众弟子一个个警惕起来,公输兄弟见行踪被发现,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见人群中还有几个面熟的雪仙阁弟子,公输瑾当即道:“陈姑娘,是我们呐。” 陈蔚认出二人,这才反应过来:“都差点把你们忘了,”之后便转头跟钟山破和隆贵说起这二人的来历。 公输瑾和公输瑜松了口气,结结巴巴的把裴书白力战息松道人的事说了出来,众人得知裴顾二人都没有大碍,都激动起来。不多时,众人便等来了裴书白和顾宁,这二人恢复了气力,自然行的飞快。 钟山破见裴书白并无大碍,更是欣喜不已。雪仙阁弟子见顾宁安全归来,同样是放下心来。众人详谈不再多表,休整一日之后,裴书白将众人分成几路,由几名雪仙阁弟子保护隆贵和黛丝瑶,将蚺王鼎和熬桀带回五仙教,对熬桀施救;再分出几名雪仙阁弟子,护送钟山破和石头、公输兄弟回两界城、几名雪仙阁弟子回梅花涧,将叶悬的灵躯带回去,顺便给花解梦送信儿,陈蔚、丁晓洋则带着公孙晴跟着裴书白和顾宁去倒瓶山安葬公孙忆和赤云道长,行至裴家废墟,也好将莫卓天安葬在这里。众人商定两个月后,裴书白和顾宁再去五仙教,不管熬桀能不能救得活,都把他接回雪仙阁。 一个月后,倒瓶山坍塌的赤云观外,裴书白和顾宁立在道观前的石阶上,看着被白雪掩埋、只剩轮廓的道观废墟,裴书白百感交集,不禁回想起几年前那个雪夜,马扎纸抱着自己,踉踉跄跄在雪地中前行的场景,几只雪雀在裴书白头顶盘旋鸣叫,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当初。 顾宁看着裴书白道:“书白,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裴书白晃了晃神,笑着说道:“当时我和宁儿便是趴在门后偷瞧,看着你被赤云道长欺负。你知道打不过道长和师父,却是宁死不愿说出是谁派你来的,我和晴儿都佩服的紧。” 顾宁也笑了出来:“道长性格洒脱,我哪里知道他是在逗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公孙先生还在一旁站着,我知道他一定更加厉害,若不是我师父现身,我恐怕就真的要哭出来了。”言及此处,顾宁又是一阵心酸,三两句话提到的这些疼爱自己的长辈们,如今都已是阴阳两隔。 公孙晴在一旁道:“宁儿姐姐,你光问书白记不记得,为什么不问我?” 顾宁面上一红,转过身来,却不敢去看公孙晴的眼睛,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自打公孙晴在半路上醒来,顾宁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孙晴,倒是公孙晴好似突然之间成熟了不少,对于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公孙晴只当不见,一路上都坐在爹爹和师父身旁,对丁晓洋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裴书白被头顶的雪雀搅得心烦,这些雪雀仿佛也认出了裴书白,竟有几只俯冲而下,妄图像当年那样啄伤裴书白,哪知裴书白微微一笑,随手荡出真气,便将周身几只雪雀吹落山崖,顷刻间剩下几只也飞得无影无踪。 顾宁噗嗤一笑:“几只鸟儿你也不放过吗?” 裴书白回应着顾宁:“它们恐怕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公孙晴也道:“当时这些扁毛畜生可把书白欺负惨了,吃些教训也是应当。” 裴书白没再言语,在赤云观外忙乎起来,不久之后,倒瓶山上就多了八座新坟,赤云道长和公孙忆在前面,六兽横在后头。 裴书白笑着道:“也不知咱们这么安排,师父和道长会不会生气,六兽成天叽叽喳喳,免不了惹得师父心烦。” 公孙晴看着六兽的坟茔道:“他们敢?扰了我爹爹清净,我爹爹不会说啥,我师父断不能饶了他们。”话虽这么说,公孙晴的眼睛里已然透着晶莹,这些平日里聒噪不停的几个汉子,现如今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怕是今后再想听到他们吵嘴只能在梦中了。 墓碑前,裴书白、顾宁和公孙晴跪拜了一番,接着便向着山顶进发。行至古松林,众人瞧见顾念的坟茔,虽是覆了一层雪但还是能瞧出被人破坏的痕迹。裴书白担心顾宁触景生情,便拉着顾宁来到马扎纸的坟前:“宁儿,当初把我塞进纸人里头带出来的,就是他,可以说我能活下来,他是我第一个救命恩人。” 顾宁当然知道裴书白是在给自己分神,旋即跪了下去,对着马扎纸跪拜起来。心中想着,若不是裴书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可能打师父顾念命陨时,自己就在倒瓶山顶和死亦苦拼命了,哪里还能好好的活着,念及此处,顾宁不禁道:“马大叔,若不是您冒死救了他,我顾宁怕是也没有命了。” 若是换做旁人听到顾宁这番话,怕是反应不过来其中深意,但丁晓洋和陈蔚皆是雪仙阁弟子,又哪能不知道顾宁话中之意?趁着顾宁悼念马扎纸的功夫,丁陈二人将顾念的坟茔收拾了一番,这二人虽是师从章寒落,但终究对顾念还是充满敬畏。 从古松林离开,裴书白和顾宁运起轻功朝着山顶飞驰,顾宁凌空踏雪宛若仙子一般,裴书白凝起八臂蝉翼法相,将公孙晴、丁晓洋、陈蔚一一拖住,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倒瓶山顶。故地重回,此时的倒瓶山顶已是十分荒凉,没有人打扫,周遭的一切都已经被覆盖。再看不见当初大战之后那一地血腥。 众人站在崖边,看着倒瓶山下无尽的银装,更是感慨不已。公孙晴上前一步拉起了裴书白的手。 裴书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宁,顾宁望向远方假装不知。裴书白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顾宁的手,顾宁想要抽回,只觉裴书白手心温热,旋即心中一甜:其实这样也好。 丁晓洋心中长叹一声,不免对师妹的未来担忧,只是她也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人力能够左右,就好像生死、好像爱恨,望着崖边站着的三个人,丁晓洋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书白,阁主,晴儿姑娘,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众人闻声,全都转头看向裴书白。 裴书白取出怀中的小神锋双手捧了,跪在雪山崖边举过头顶,朝着苍天心中祈愿。 谁也没再去问裴书白想的是什么?默默地立在裴书白的身后,其实不管裴书白有什么打算,都会一路跟着他,帮助他。 梅花涧山道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悄无声地前行,没走一步便踩出一枚血脚印。 矮个那人道:“也不知十方山最后怎么样了?” 高个子道:“不管谁赢了,我四刹门反正是已经没了,再想这些有什么用?谁输谁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那我们为何不找一处地方修生养息?偏偏要来梅花涧生事?” “裴小子和顾丫头带着这么多人去十方山生事,我就不能来她们的地盘搅和一番?” “那花解梦毕竟也是辣手,你我二人重伤初愈,来此地讨不到便宜,杀了守山弟子势必会引得花解梦警觉,为何还不离开?” 高个子冷笑道:“梅花涧不算什么,不过是雪仙阁碰巧修建在这里罢了,咱们来这可不是冲着雪仙阁的。” 矮个子不解:“那咱们冒险来此所为何事?” 高个子停下脚步,望着山涧丛丛梅花,好似再找什么东西,许久之后才迸出五个字:“龙湫一梦窟。”(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