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传奇》 第一回 六盘山上 金瓯缺, 黄沙漫漫天边月。 天边月, 人闪如电, 刀飞似雪。 赤地千里西风烈, 悲愤肠断气结、气难结, 飞刀怒起, 草木滴血。 这是一些民间说书艺人,在茶楼酒馆、街头圩尾说书前所唱的一首“忆秦娥”。说的是在祸乱年代,各地豪强土霸、山贼强盗横行乡里,肆意杀人,弄得民不聊生、颠沛流离、哀鸿遍野。在大漠边上、咸阳古道、川陕甘交界中,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刀客。刀客出现之处,往往有一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者是令人敬畏的人物,不是暴死在荒野上,就是伏尸在自己的家中。死者往往是一刀致死,身上再没其他伤痕。这是一把快刀,快得不可思议的快刀,甚至连死者在临死之前,也不知道为何人所杀。刀客是谁,莫人知晓。这是继神秘杜鹃八九年后,又一神秘人物在江湖上出现。 刀客,对武林中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十分轻视他们。因为凡是为人称为刀客之人,多是一些十分剽悍的凶狠大汉,或者是一些蛮不讲理、任意而为的莽汉。他们对人对世,没有什么正义、善恶、好丑之分,如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在武林人士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爱玩刀子的人而已,称不上侠客义士,只能称为刀客。 往往为人们称为刀客之人,绝不足什么名门正派、武林世家的子弟,也不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人物。他们是一群各自为政的独行者,不受任何帮规门教的约束,将世俗礼教置于脑后。刀客,是武林中人对这些玩刀玩命的人的一种贬义之称。 刀客,对边陲、大漠一带的人们来说,却又含着错综复杂的情感。有的刀客,令人生畏而害怕,他们是一群在边陲上掠劫为生的马贼,十分残忍的强人;有的是人们敬仰而向往的人物,行侠义之事,在大漠、边关上除暴安良;也有的是某一权势人物豢养的杀手,为钱杀人,不分好坏,甚至滥杀无辜。总之,人们对这些刀客们是敬而远之、畏而避之,不敢去招惹他们。 刀客们的武功,来路甚杂,有的是自学成才,没任何名师指点,全凭在实战中练就一身非凡的武功。当然他们是从九死一生中闯山来的,身上刀痕累累,用自己的鲜血、亲人的生命,换来的经验和招数;有的是家传的武功,一家世世代代都是刀客;也有的是四处拜访名师、偷学别人的刀法苦练出来的。 在大漠、边陲一带的男子汉,绝大多数都喜欢玩刀,不玩刀的男人,几乎不能自保,只有任人宰割和遭受饿狼的袭击,也只能窝缩在一处寨子或小镇上,不敢在大漠、边陲上行走。能成为出名刀客的,那是少之又少,犹如浪里淘沙,千人挑一。所以真正成为刀客之人,实在不多。一般玩刀子的人,不敢自称刀客,也不敢与人交锋,除非逼得他进入绝境,才出刀反击自卫。如若不出刀自卫,只有忍受亲人受辱和死在别人的刀下,别无他路可选。尤其是在祸乱年代,更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没任何公理可说。 神秘的刀客,却是大漠、边陲一带人们敬仰而神往的一位刀客。人们往往在苦难和绝望中,期盼他的出现。但他却不像中原武林侠义人士那样好打不平,更不像什么侠盗人物,专干一些劫富济贫的事。这位为人们称为神秘刀客的人,他的行为有点像儒家所说的那样,君子救急不救贫,救难不救苦。他的行为十分怪异,神秘而来,又神秘而去。 神秘刀客是谁?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其面目。但他杀人留下的刀痕,几乎莫人不知,是死者颈上划过一条刀痕,流血不多,却是一刀毙命。这与其他刀客有所不同。 神秘刀客本来在大漠、边陲小镇出没,近来,也在咸阳古道、川陕边界上的秦岭,巴山一带出没了。这就引起了中原武林人士的注意,尤其是崆峒、华山、峨嵋三派和丐帮、白龙会等高手的注意和追踪。 神秘的刀客,不但杀害了一些绿林好汉、草莽英雄,也杀害了丐帮,崆峒门下的弟子和白龙会的一些人。这个神秘的刀客,一向在大漠上、边陲小镇中出没,现在他跑到中原来干什么?挑战中原武林权威?想在中原武林中扬名立万?还是有其他的用意和动机? 这个神秘的刀客,是真正的刀客,还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刀客学他的样,在咸阳古道、巴山中杀人,挑动纷争,引起江湖上的?昆乱?因为在八九年前,神秘的杜鹃出现后,东厂的人,也曾冒用杜鹃之名,在江湖上杀人,引起一阵混乱。现在是不是有人重施伎俩,冒神秘刀客之名,制造纷争?武林人士,不能不三思了。 但不管怎样,这个在咸阳古道、巴山中杀人的刀客,不管他是真是假,也要找到他为止。武林人士,一向对刀客看不起,瞧不上眼,交起锋来,他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刀客的武功再好,刀法再快,怎敌得过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一些上乘高手?丐帮、崆峒和白龙会的人所以为刀客所杀害,恐怕是他们太大意,措手不及为刀客干掉而已。 塞外的刀客,哪怕再神秘,也容易辨认和找到。因为刀客若要成名,往往没有二三十年的磨练是不行的,所以成为有名刀客的,一般都在三十多岁以上。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身躯伟岸、神情剽悍、桀骛不驯的凶恶鲁莽汉子,这样才能行动敏捷,出刀如风。他们之中,不可能是仙风道骨、文质彬彬的人物,更不可能是女子。所以只要注意一些身带利刀的关西大汉就可以了。他们也不会是尼姑、道士,极有可能是番僧、货郎和商贩打扮,但大多数是军汉和壮士打扮,因为一般人配刀十分显眼。因而寻找追踪刀客,比寻找追踪神秘的杜鹃容易得多,追踪的范围也窄多了。 在各派追踪的高手之中,有一位刚满十六岁的少女,也卷了进来。她不是别人,却是崆峒派掌门人的爱女秦思思。 秦思思一向深得掌门人秦山亭夫妇的宠爱与呵护,因而养成了她任性近乎刁蛮的性格,而且更好逞能贪玩。她虽说练得一手上乘剑法,实际上剑法却是一般。不知是她没有慧眼,还是贪玩,不专心刻苦练内外之功,所以在崆峒派众多弟子之中,只属中等水平。当然江湖上的二三流人物,不是她的对手,要是碰上一流高手,她根本就不堪一击。可她与众师兄弟比武试剑,却往往是她取胜,哪怕和武功,剑法出色的大师兄比武,也战成平手。其实是众师兄弟看在掌门人的面子上,不忍扫了她的好胜心,不是故意输了,就是故意失手,为她击败。这样一来,她更得意洋洋了,认为自己的武功了得,极有天分,不像其他师兄弟勤学苦练,才能练出上好的剑法来。她的武功,还不及她身边的丫环小婷。小婷只有十三四岁,剑法已胜她一筹,只是不露而已。 正所谓知女莫如父,秦掌门何尝不知自己女儿的深浅,只是不点破而已。当然,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子击败女儿。每每当秦思思比剑胜了时,便微笑一下说:“很好!有长进了,但还得苦练才行。”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太辛苦。在秦掌门心中想到的是,女儿到底是别人的媳妇,可不能将崆峒派的绝技带到别人家中。女儿只要好好呵护就行了,不需要练成上乘的武功,能强身健体,打发江湖上一般高手就够了。 在这几种因素之下,才造成秦思思自视甚高,自以为自己的武功了不起,是崆峒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因此,在追踪神秘刀客的行动中,她也要求参加。 秦掌门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参加,不由皱了眉头。要是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女儿去江湖上走动,不闯出大祸来才怪。闯出大祸还是小事,就怕连性命丢掉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便喝道:“你别跟我胡闹了,哪儿也不准去,给我好好呆在家中。” 秦夫人也忙说:“我的乖女,闯荡江湖,是男人们的事,你别去趁这个热闹了。” 思思说:“娘,你说得不对。我听人说,慕容家的四小姐婉女侠,年纪比我还小,就在江湖走动了,她难道不是女儿身吗?她行,我干吗不行?” 秦掌门说:“你知道什么。婉女侠原是慕容家的一个小丫头,从小就跟随婷女侠在江湖上走动,后来又跟随三小姐神女侠,几经生死,才能在江湖上扬名。你一个人出去,行吗?有神女侠这样盖世武功的人保护你吗?” 秦夫人说:“乖女,听你爹的话,好好呆在家中练功学武,过几年,再随师兄弟出去走动也不迟。” 秦掌门说:“你在家怎么胡闹都可以,出去就不行。江湖上不同家里,胡闹不得。” “爹!我出去可不是胡闹,是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追踪那个神秘的刀客,问他干吗将我七师兄杀害了。” “凭你这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能行侠仗义吗?你能自保已算万幸了。一句话,不准你出去!” “我偏要出去!” “你敢!?你敢下山半步,我就打断你一双腿。” 秦夫人连忙说:“你别吓着乖女了。” 秦掌门板着脸说:“夫人!从今天起,你就给我看着她,别让她走出家门一步。” “好了!乖女只是说说,你就别认真了。”她又对女儿说,“来!随娘回房里,别惹你爹生气。” 秦思思带着一肚的委屈和不高兴,无可奈何地跟随母亲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耍起性来,也不和母亲说话,倒在床上蒙头便睡。秦夫人关切地说:“乖女,你睡一下也好,等会为娘叫人送些吃的来。” 秦思思说:“别送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就是吃龙肉也没味,只想睡。” “好好,那你就睡吧!”秦夫人又吩咐跟随女儿的丫头小婷说:“你好好伺候小姐,千万别让她出去,过一会我再来看她。” “是!夫人。” 秦夫人走后,小婷问秦思思:“小姐,你没事吧?” “我快要死了!你说有事没事?” “小姐,你别吓我,你好好的,怎会快要死了?” “我现在不死,过两天就一定会死。” “小姐,你不是得病了吧?” 秦思思一下掀被坐了起来:“去你的!你这才是得了病了。” “小姐没病,怎会过两天就会死了?” “我不跟你说了,你什么也不懂!” 小婷愣在一边,不敢再问了,她知道小姐又使性子了,也不知道谁招惹了小姐。秦思思想了一下说:“小婷,你想不想我死?” “哎!我怎会想小姐死的?我只想小姐长命百岁。” “好!那你帮不帮我?” “帮呀。” “你帮我,那你快收拾我们出远门的行装,今夜里,我们悄悄地逃下山去。” 小婷愕然:“我们干吗要逃的?我们不能大摇大摆地下山吗?” “要是我能大摇大摆地下山,我用得着找你帮忙吗?”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弄得小姐连夜逃下山的?不会是老爷和夫人,逼小姐嫁一个不中意的人吧?” “你这死丫头!说到哪里去了?怎么扯到嫁人的事去了?” “小姐干吗要连夜逃的?” “因为我爹我娘不准我下山行侠仗义,追踪那个神秘的刀客。不但不准,还要将我关起来,我不逃走行吗?” “老爷夫人不准小姐下山,是关心小姐。我听说那个神秘的刀客,武功极好,出刀快如闪电,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丫头,你长别人的威风干吗?难道我的武功不比他更好、出剑更快?你别忘了,我可是崆峒派中一个有名的高手哩,将来就是江湖上一位女侠,难道还怕了那刀客不成?” 小婷不敢说小姐的武功不行,但也不知道刀客的武功是不是不及小姐,只好说:“小姐的武功是高,但我们这么连夜逃下山去,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谁叫我爹我娘看不起我这个未来的女侠。我就是要做出点事让他们看看。” “我们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不怕老爷,夫人急坏了?老爷不发火吗?” “你放心,我爹发完火后,就没事,会照样疼我爱我。” “小姐,我们还是告诉夫人的好。” “告诉了我娘,我们就别想下山了。丫头,你到底想不想帮我的?” “想呀!但我害怕。” “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呵!我爹我娘不是老虎,他们不会吃了你。你不是害怕到江湖上闯荡吧?” “这个,我是有点害怕。” “嗨!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志气?我的武功那么好,你的武功也不错,难道还有人敢欺负我们?不怕我要了他的脑袋?” 小婷不出声了。小婷原是祁连山中一户猎人的女儿。一天,小山村遭到马贼的洗劫,她父母双双都死于马贼的刀下。她当时只有八九岁,哭着喊着,抱着一个马贼的脚,要马贼还她的爹娘来。眼见她就要惨死在马贼的刀下,幸好崆峒派掌门秦山亭路过那里,闻声赶来,杀了那个马贼,将她从刀口下救了下来,同时也将其他马贼杀得落荒而逃。见她孤苦零丁,秦掌门将她带回山来,成为自己女儿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小婷不知是极有学武的天分,还是她极想长大了为父母报仇,所以她常常聚精会神在一旁看小姐练功练剑,暗暗偷学。加上她从小就在山中长大,手脚伶俐、行动敏捷,胆子又大,六岁那年,她曾用一把猎刀,将一只饿狼吓跑了。 小婷为父母报仇的决心,一直深深埋在心中,没向人言。她知道自己年纪小,又不会武功,说也没用。一个小小的女孩,要杀一个剽悍、出刀凶猛的马贼,谈何容易?何况身为马贼的人,在大漠边陲上出没无常,行踪飘忽。马贼的老巢,更不为人所知,又何处寻找?等到小婷长大了,说不定这伙杀害她父母的马贼,早巳死在别人的刀下,尸埋黄沙,变成了一堆白骨了。 可是小婷为父母报仇雪恨的决心一点也没有变,所以她暗暗偷学崆峒派的武功,不时将一些小树枝当剑来使。有时秦思思也当作好玩指点她一些招式,让她陪自己过招,更传她如何运气用剑的心法。 在崆峒派中,哪怕是一些下人,多多少少也会一些武功。掌门人的家中,家人、小厮、丫环,更是会一些武功防身。所以小婷学武,并不引人注意,也不作为崆峒派的正式弟子和门徒。 大概是小婷年纪还小,掌门人秦山亭并不怎么在意,认为她不过是女儿身边的一个小丫环,陪自己女儿练练剑也好,只教她一套入门的剑法,便不再传她任何武功,更不会传她任何心法。 可是小婷却有意识地暗中观看崆峒派众弟子如何运气用剑,又不时天真地问这问那。真是功夫不负苦心勤学的人,小婷在几年间,几乎集崆峒派众弟子的大成和长处,练成了一身出色的剑法和掌法,武功已超过了秦思思。但她从不外露,就是陪小姐练剑过招,也不会抖出自己的真正武功来。只是一味应付、拆招、接招而已,有时还故意给小姐击败,吓得跑开。她不但不敢胜了小姐,就是战成平手,也担心小姐会不高兴,甚至惹出极大的麻烦来。 再说秦思思见小婷不出声,又问:“你不想下山走走,寻找杀你父母的那一伙马贼?” “小姐,我怎会不想的?” “那你就跟随我下山,到江湖上寻找呀!我们是既找这神秘的刀客,也找这一伙马贼,为你父母报仇。” “小姐,以我们的武功,能胜得过那伙马贼和那个神秘的刀客吗?” “你难道还不相信本小姐的武功?我现在已是崆峒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要是连马贼、刀客也胜不了,我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小姐,我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连夜下山出走吗?这样,老爷、夫人就会担心死了,会派人四出追寻我们的。” 秦思思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们留下一张字条,说我们下山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刀客了,叫我爹我娘别派人来找我们,到时,我们自己会回来。怎样?” “小姐怎么说就怎么好,我听小姐的。”其实,小婷也极想找到杀害自己父母的那一伙马贼。” “好!那你快收拾一些衣服和银两,我来写字条。” 于是她们主仆两人,在深夜时悄悄地从后院溜出来,趁着月色,连夜下了山。秦山亭夫妇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任性宝贝女儿,会这么大胆,带着小婷在深夜中逃出去。他们以为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只是任性说说而已,没师兄师弟带着,她怎么也不敢独自一个人在江湖行走,所以只派家人、丫环,看守家中门户就可以了。这些看守的家人、丫环,一到深夜,早巳呼呼入睡,同样也想不到刁蛮的小姐会在夜里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 第二天,日上三竿,小姐的闺房仍静悄悄的,没任何声响。家人丫环以为小姐仍在耍性子,高卧不起,也不敢去打扰。要是惹恼了小姐,可不是好玩的。可是到了吃饭用餐的时候,仍不见小姐开门出来。不但是小姐不出来,就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小婷,也不像往常那样,一早起身,在院中练剑习武了。家人丫环越想越感到反常,不由叩门叫唤,里面仍静哨悄的,没任何回应。家人们不由心慌起来,以为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大胆推门进去。一看,小姐和小婷都不在,房中空空如也。再一看,桌上压了一张字条,这是小姐留下的,便立刻向老爷、夫人禀报。 夫人听得呆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说:“你们快到后院、后山上找找,这个任性的刁蛮女,她一个人绝不敢下山的。她是在后院、后山林中躲了起来,想吓唬我们,答应她去江湖上行走的。” 家人、丫环们不但在后院寻找,也将整个大院和后山林一带都寻遍了,也不见小姐和小婷的踪影。夫人这才相信自己任性刁蛮的女儿,真的是胆大包天,离家出走了。 秦山亭更是大怒,立刻命令八位弟子,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下山将这个胆大胡为的刁蛮女追回来。如若她不回来,绑也要绑她回山,不能让她胡闹!秦山亭不是担心女儿在江湖上胡闹出丑,而是担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不是惨死在别人的刀下,就是被自己的仇家活擒了过去,成为要挟自己的人质。要是这一事件真的发生了,秦山亭会先杀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倾崆峒派全力,将仇家满门杀得干干净净,仇家的山寨与城堡,更会夷为一片平地,才解自己心头之恨。他盼望这件事最好不要发生,不然,将是江湖上一场血腥的屠杀。 崆峒派可以说是西北武林的第一大名门正派,威镇西北江湖近百年,没人敢公开向崆峒派挑衅、寻仇。为崆峒派开创天下,在武林中扬名立万的几代掌门人之中,首先数梅映雪女侠。她以千手观音掌威镇天下群雄,令崆峒派得以扬名中原武林,是当时武林人士盛传的武林八仙之一,与当时的漠北怪丐齐老等人并列齐名(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一书)。梅映雪女侠的得意弟子刘如梅女侠,是崆峒派的第二掌门人,以鞭、掌、剑在武林中称绝,成为西北武林继梅映雪后又一大女侠。 刘如梅女侠仙逝后,崆峒派历代掌门似乎一代不如一代了,其中更出了一些不肖的门徒,成为了武林中一些野心家的杀手,或者是朝廷东厂的爪牙,从此崆峒派声威大跌,远不及华山、峨嵋等派。尽管这样,崆峒派仍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是西北武林的雄主,威震西北群小,足令流寇、马贼不敢侵犯崆峒山附近一带地方。想不到这个神秘的刀客,竟然在凉州的一个小镇上,杀害了秦山亭的第七位弟子高七侠,从而引起了崆峒派人对神秘刀客的追杀,也造成这个刁蛮任性而又自大的秦思思小姐,私自离家出走。 秦山亭派出的八位弟子,两人一组,分东南西北去追踪胆大妄为的刁蛮女。可是他们追寻了一天一夜,在两百里的范围内,仍不见秦思思和小婷婷的踪迹,只好回来向秦山亭报告。秦山亭在盛怒下呆住了,难道自己的宝贝刁蛮女儿会飞天入地,还是在崆峒山中躲到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去了?不然,以自己这八位武功一流、轻功不错的弟子,怎么发现不了的? 秦山亭的大弟子甘平说:“师父,别为师妹担心,以师妹的武功,足可以打发江湖上的一些好手,她身边的丫环婷婷武功也不错,想来她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江湖上的一些人物,看在师父的情分上,谅他们也不敢得罪师妹,会让师妹三分的。” 第二弟子展飞也说:“师妹虽然为人好强、任性,但也善于应变,就算是碰上真正的强大对手,她也能全身而退,并不是一味的争强好胜。大师兄说的不错,这样的一些人物,对师父不能不忌畏,不敢过分逼师妹的。” 甘平又说:“师妹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出去玩玩罢了,说不定过了几天,她受不了江湖的艰辛,会自己跑回来。在外面,说什么也不比家里舒服。” 秦山亭听两位得意弟子这样说,心也宽了不少,但仍带气地说:“算了!别去找她了。让她死在外面好了,我当没生这个女儿!” 秦山亭话虽然这样说,但仍派了两位精明能干的弟子,分东西两路,去找寻自己的宝贝女儿。秦山亭年过半百,只得一子一女。儿子秦万山,也就是崆峒派的少掌门,尽得自己的真传,早已带人去追踪神秘的刀客了。没想到自己任性刁蛮的宝贝女儿,也跑了出去。对儿子,他是十分的放心,同时也希望儿子在江湖上磨练一下,广交朋友,增长见识;对女儿,他是十分的不放心。他知道女儿任性、好玩,崆峒派的掌、鞭、剑三门绝技中,除了剑法可以算是入门了,其他两门绝技,根本还没入门。这样的武功,又怎能在江湖上行走?还想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简直是太不自量了!这就是秦山亭十分不放心的地方,只祈望上天垂怜,保佑她平安回来就是万幸了。 秦思思和小婷连夜下了崆峒山,来到了山下东西来往的一条大道上。东面的三四十里处,便是平凉府城,西面就是莽莽的六盘山。这时天色渐渐明亮,大道上全无行人。小婷问:“小姐,我们朝什么方向走?” 思思说:“我不知道。” “小姐,不是吧?你不知道,我们怎么走呵?” “你别多说了,我们赶快离开大道,往西南方向的群山走,说不定不久,我爹就会派人追我们回去了。” “我们不走大道吗?” “你还想走大道呀,要是我爹追来了,我这一生一世,就别想离开家半步,哪儿也别想去了。” “小姐,那我们走吧。” 于是她们离开大道,走人一条小径,往西南的六盘山而去。幸好家人以为她们两人仍在房中高卧不起,直到中午时分,秦山亭才派人来追赶她们。而此时她们早已进入状如曲蛇盘伏的山势十分错综复杂的六盘山中去了。 六盘山又称陇山,南北走向,山势起伏延绵有四百多里,耸立在黄土高原上,峰脊岩石裸露,山峰上极少树木是渭水和泾河的分水岭。渭水,传说是姜子牙直钩钓鱼的地方;而泾河,更是传说中唐朝宰相魏征梦斩泾河老龙的地方了。 六盘山山道崎岖曲折难行,古老的盘山小道有六重,所以才称为六盘山。六盘山上的山峰,没有崆峒山林木苍翠秀丽的景色。崆峒山有月石峡、莲花台、归云洞等名胜古迹;而六盘山只是卧伏在黄土高原的一座大山而已。追踪思思和小婷的八位师兄弟,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会跑到极少人烟的六盘山中去了。他们以为思思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不是东走平凉去咸阳,就是西走泾原去兰州。这一路是商队来往的丝绸之路。要不就是北上固原,南下华亭。这一路也是县府之间来往的驿道。平凉府城,是当时陕西陇西的一处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是丝绸路上商人们经常落脚的一个地方。 思思害怕爹爹派人来捉拿自己,便走了西南方向,跑到六盘山的南端去了。 思思的确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难行的崎岖山路,整整一个上午,她们主仆两人没看见一个路人,想找个人问路也没法。思思想不到出来跑江湖,单单走山路就这么的辛苦。她累得坐在山道旁的一块石头上,说:“婷婷,我们歇一会吧,我有点走不动了。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呵,怎么连人影也没有见一个?” 小婷在这方面比她强多了。小婷是大山大野中的一户猎人的女儿,从小就爬山走岭,随母亲在山林中打柴、割草、摘蘑菇,有时还捕捉一些小动物,练成她一身坚实的体魄与敏捷的行动,走这么一段崎岖的山间小道,并不感到辛苦。她见小姐已在路边坐下,打量一下四周,说:“小姐,我们就歇一下吧。不过,我们得在山中找一处人家才好,不然,我们今夜里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不知这山中有没有人家的?” “我想,这么大的山,一定会有人家的。没有人家,我们碰上一些人也好,打听一下我们在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人家的。”小婷说着,也在小姐一旁坐下来。 第二回 六盘山下 上回说到思思她们在路旁歇了下来。思思说:“小婷,我有点饿了,你有没有带上吃的东西?” “有呀,我带了一些馒头和油饼,够我们吃上两天的。就是没有,在山上我也会弄上一些吃的东西。” “哦?你怎么弄到吃的东西了?” “摘些山果呀,或者捉一些山兔、野物烧来吃呀。我想这么大的山,山坡上有树有林,不会没有山果和野物吧?” “丫头,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出惯远门,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似的。” “小姐,我没出过远门,更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但我小时,常跟随父母在山林中打猎,捕捉野兽,知道怎么在山野中活下来。”小婷一边说,一边从背囊里取出馒头和油饼,和小姐一块吃。 秦思思在家中,从来也没感到小婷对自己多么重要,认为她不过是侍候自己的一个丫环,陪自己练剑过招的对手。现在,她才感到小婷的重要。有了小婷,似乎起居饮食不用愁了。要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到这四野无人的山中,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不禁关切地问:“小婷,你知不知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是谁?” “是一伙马贼!” “哎!我是问你认不认识这伙马贼的样子?” “其他的马贼我可能认不出来,但杀害我父母的那个马贼和为首的人,我怎么也忘不了。” “他们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杀害我父母的那个马贼,右手腕上有一块青疤。而为首的马贼更好认,他左脸上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哪怕他们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好!我们就去找他们,同时也去找那神秘的刀客,本小姐要为你报仇雪恨。” “不!小姐,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好好!我打倒了他们后,就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我多谢小姐了。” “哎!你这丫头,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 “小姐为我报仇雪恨,我能不感谢吗?小姐,那我们去哪里找他们?” “你看呢?” “小姐,那我们去祁连山一带吧,马贼就曾经在那一带出现过,找不到青疤手和朱砂痣,找到别的马贼也好,可以向他们打听这两个马贼的下落。” “祁连山离这里远不远?” “我不知道,大概很远吧。老爷带我回崆峒山时,就要走几天的路才到。” 正说着,山道上出现了两条汉子。小婷说:“小姐,看!那不是来了两个人吗?我向他们打听打听,这一带是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人家的。” “好!那你快向他们打听一下。” 小婷迎着这两个汉子走去了。 这两条汉子,年纪都在三十左右,一个身穿褐色衣裤,一个身穿褪了色的蓝衣裤。小婷虽然是个小女孩,但凭直觉就感觉到他们不会是山中的猎人和樵夫,因为他们没有带猎具和打柴用的柴刀,却带有一把腰刀。小婷可能是出于猎人女儿本能的警惕性,心下暗想:他们不会是什么刀客吧?也可能是路过这里的壮士呢。 其实这两条汉子在老远已看到思思和小婷了,也一直在暗暗打量她们以及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四周一片寂静,似乎只有这两个小妞儿,心下不禁大喜。褐衣人对蓝衣人说:“不会是上天见我们可怜,将这两个好看的小妞儿送给我们吧。她们还带有背囊,想来金银不少,那真是财色兼收。” 蓝衣汉子说:“不错!今夜我们可以尽情享受一下了。哈哈!玩够玩厌了,我们还可以将她们卖到窑子里去,又是一笔银两。” 褐衣汉子更是咧开嘴笑,想到自己有半年多没抱过女人睡,一下将这个小妞儿抱起来,将不知是如何乐法。他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就在这附近树林里干其好事。可是蓝衣汉子突然说:“看!这两个小妞儿身上还带着剑,恐怕是两个烫手的山芋,不好惹。” 褐衣汉子又打量了一下:“你怕什么?老子不相信这两个小妞儿,会有天大本事斗得过我们。说不定我们的刀一亮出,她们就吓得手软脚软了。” “不不!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说时,小婷已向他们走来:“两位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人家?” 两个不怀好意的汉子不禁相视一眼,感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不是这一带的人。这样就更好办了。褐衣汉子立刻堆着笑脸说:“有!有!走过前面那处小林,翻过一个山坳,山坳下,就有一处人家。” 小婷高兴地说:“是吗?那我多谢两位叔叔了。”说着,就想转身回去。 蓝衣汉子忙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平凉府城来的呀!”小婷不想说出自己是从崆峒山来,就是担心这两位大叔可能与崆峒派的人有来往,会通知人将自己和小姐送回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汉子会对自己和小姐起了邪念。 “哦?你们是从平凉府城来?来这里投亲,还是访友?” “是呀!” “寻访什么人?” “我不知道,这得问我家小姐才知道。”小婷说完,跑到小姐身边去了。思思听完后说:“那我们就翻过山坳,寻找那户人家吧。” 两个汉子也跟随而来。褐衣汉子说:“你们想去那处人家,得跟着我们走。” 小婷说:“两位大叔,我们不敢再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会去的。” 蓝衣汉子说:“没有我们带路,你们恐怕去不了。” “不会吧,你不是说山坳那边有户人家吗?我们怎么会去不了的?” 褐衣汉子嘿嘿笑着说:“因为一过山坳,是一处三岔路口,你们知道朝哪一条路走?” 蓝衣汉子说:“你们还是跟着我们走的好。不然,你们不但会走错路,还会在山里迷失方向哩。” 思思说:“小婷,两位大叔这么好心,我们就跟着他们走好了。” “好的!两位大叔,我们就再次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请随着我们来。” 两位汉子一走进树林不远,就停下来不走了。小婷问:“大叔,你们怎么不走了?” “小姑娘,别急,天色还早呢。我们想在这林子里歇歇脚,然后才有气力翻过前面的山坳。” “可是我们没有走多久呀。” “小姑娘,你们刚才歇过,当然不累,我们可是从山下走到这里,一直没有歇过。” 思思说:“小婷,两位大叔要歇,那就歇歇吧!别催着人家了。” 褐衣汉子笑着说:“小姑娘,看来你家小姐顶会顺人意,我们不但想在林子里歇歇脚,更想在林子里睡一会。” 小婷一怔:“什么?你们还要在林子里睡一会的?那睡多久?能赶得去那一处人家吗?” “不多,半个时辰够了,赶得上。” 小婷对思思说:“小姐,他们要睡半个时辰的,我们还是自己走吧,别和他们在一起了。” 思思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自己走。” 褐衣汉子一听她们要自己走,嘿嘿地笑起来:“我看你们别走了,躺下来陪我们睡一会吧。” 小婷仍听不出这句话的含意,说:“要睡你们睡够去,我们才不睡!小姐,我们走,我不信没有他们,我们就找不到那处山里人家。” 蓝衣汉子说:“你们走不了了!” “我们干吗走不了?” 褐衣汉子更进一步地说:“你们不陪我们睡一会不行,乖乖地给我们将衣服脱下来。” “我们脱衣服干吗?” “不脱光了衣服,我们怎么睡?” 思思就算是一个白痴,也听出这是什么意思了。她哪里容得一个陌生汉子敢这样对自己不敬?对小婷说:“你给我掌他们的嘴,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这般胡说!” “小姐,我掌他们的嘴干吗?” “不掌嘴,那就用剑将他们的舌头割了下来!” “小姐,不好吧?割了他们的舌头,他们今后还能说话吗?” “我就是要他们今后永远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思思生气了:“丫头!你想怎样?” “小姐,我们不理他们就行了。” 思思一下情急起来:“他们是刀客。” 小婷一怔:“什么?他们是刀客?” “你不见他们身上有刀吗?说不定他们还是马贼呢。”思思希望用这句话来挑起小婷的仇恨。她自己不动手,是想保持自己小姐的身份,对付这么两个小贼,不值得自己亲自出手。谁知小婷不知是害怕还是天真,不明她的用意,只好用话来挑起小婷的仇恨了。 小婷的仇恨一下给煽动起来了:“真的?”她转身问两个汉子,“你们是刀客,还是马贼?” 小婷这么一问,几乎将思思气坏了!这个丫头,平日里精乖伶俐,怎么一到江湖上,就这么笨头笨脑的了? 两个汉子仍不知自己已大难临头,嘿嘿地笑着说:“我们是刀客,也是马贼,你们知趣的自动将衣服全扒光了,陪我们睡一会,有你们乐的,而且我们还不会杀了你们。” “原来你们真的是马贼呀!” 褐衣汉子嘿嘿地淫笑着:“我们是如假包换的马贼。小妞儿,你不用害怕,我们舍不得杀你。” 这两个色胆包天的汉子,认为自己一承认是马贼,两个小妞儿就会害怕了,乖乖地顺从自己。他们听到叫小姐的小妞儿叫小丫头动手,便认为这个小妞儿不会功夫,佩剑只是吓人,吓唬那些胆小怕事的没用男人,不然,她干吗自己不动手?这也看出,这个小丫头可能会两下功夫。小丫头会功夫,两条汉子更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小丫头顶多十三四岁,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一动手,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将这个小丫头活抓过来,顺手就扒光她的衣裤。 小婷问:“你们的头儿朱砂痣在哪里?” 蓝衣汉子一时茫然:“朱砂痣!?” 褐衣汉子说:“你们陪我们睡过了,我自会带你们去见他。” 小婷挥剑出击了,两个汉子慌忙跃开:“小妞儿,你是来真的呀。” 小婷又是一剑刺出:“你们以为我跟你们闹着玩的吗?” 两个汉子相视一下,褐衣汉子说:“看来只有将这个小妞儿放倒了才好办。” 两条汉子双刀齐出,一齐向小婷劈来。小婷虽然没在江湖上行走过,更无交锋经验,但她学的是崆峒派上乘的剑法,也时时与小姐练剑过招。这两条汉子不过是山上的毛贼,虽会一些刀法,除了力大、凶狠和运刀纯熟外,简直不能与崆峒派的上乘剑法过招。何况小婷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出手的轻重,只知道一味出剑拼杀。初生牛犊不畏虎,几个来回之后,就剑伤了蓝衣汉子的腿,剑锋划开褐衣汉子胸前的衣襟。两条汉子这时才感到害怕。蓝衣汉子说:“这小妞儿十分了得,我们快跑!”可是他的腿受了伤,根本跑不快,反而褐衣汉子拔腿先跑了。 小婷哪里容得杀害自己父母的马贼逃走?她对思思说:“小姐,你去追那个伤腿的马贼,我去追那个褐衣马贼。” 这一下,小婷已展示出翻山越岭的敏捷本领,追上了褐衣汉子,先在褐衣汉子的背上刺了一剑。褐衣汉子回身拼命反击,他哪里敌得过愤怒复仇的小女神?小婷几剑挥出,不但在褐衣汉子身上添了一道伤痕,也将褐衣汉子握刀的右臂砍了下来。 小婷对着再也无能力行凶的褐衣汉子问:“说!朱砂痣现在哪里?” “什么朱砂痣,我根本不知道。” “你刚才还说可以带我见他,现在怎么说不知道了?” “我,我,我是骗你的,朱砂痣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 “你是个马贼,还有不知道的吗?” “我也不是马贼。” “你不是马贼,是什么了?” “我,我,我只是这一带拦路抢劫的小毛贼而已。” “你还想骗我吗?你刚才说,你是一个刀客,也是一个马贼。” “我,我是骗你的,也想吓唬你。” “你真的不是马贼?” “我的确不是马贼,马贼是成群结队出没在大漠上的,怎会跑到这山里来了?” “那你干吗骗我?” “我——” 这时思思出现了:“小婷!你还不快杀了这个贼子?就是马贼,这时也不会承认,希望你放过他一条命。” “哦,小姐,你来了,那一个马贼呢?” “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了。” “小姐!你杀了他?” “他这么对我不敬,敢叫我陪他睡,这样的匪徒,不杀了他,留下来不害人吗?”思思走过来问褐衣汉子,“说!你在这一带杀害了多少人?污辱了多少女子?” “我,我,我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你的同伙都说了,就在前天下午,你们在山下拦住了一对过路的夫妇,把男的杀了,然后又奸污了那名妇女,逼得她撞岩而死,还说没有?” 小婷一听,这不跟马贼一样吗?问:“小姐!这是真的?” “丫头,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小婷问褐衣汉子:“你还说你不是马贼?是不是将那一对夫妇杀害了?” “饶命!我,我,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小婷想起自己的母亲惨死在床上,父亲惨死在马贼的刀下,自己也几乎成了马贼的刀下冤魂,怒喝一声问:“你还想有今后吗?”利剑一挥,褐衣汉子顿时魂归地府。 思思说:“丫头,我还以为你不敢杀人哩,对付这种奸淫抢劫的匪徒,不杀难以解恨,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小姐,对马贼我不会手软的。” 思思说:“小婷,就算他们不是马贼,对这样的匪徒,我们今后碰上了也不能手软。” “为什么?” “你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除了找寻刀客马贼外,就是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民除害,这才是我们名门正派、侠义人士的作风,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了。” “是!小姐,我记住了。” “好,我们走吧!” 于是她们离开了小树林,上坡往山坳走去。到了山坳,往下一看,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也不知通往何处。小婷说:“小姐,看来这两个马贼是在骗我们,这里根本不是三岔路口,坳下也没有什么人家。” 思思一下怔住了:“小婷,那我们怎么办?找不到人家,今夜里我们怎么住宿?” “小姐,别担心,既然有路,那就说明有人走过,总会找到一处山里人家的。” “日已偏西了。要是找不到,我们住哪里?就这么露宿山野吗?” “小姐,真的找不到,我们只好在山中找一处能避风雨的地方住下来了。” “那能住吗?” “当然能住啦。小时候我跟父亲进山打猎,就是常在山野中过夜的。” “野兽来了怎么办?” “小姐,你别忘了我们就是进山打猎的,野兽来了更好,不用我们去找它们了。” “你们睡着了怎么办?” “我们燃起一堆篝火,就是一时睡着了,野兽见了火也不敢过来,野兽是怕火的。何况我爹大半夜也没有睡,坐在火边护着我。只有到天亮时,我爹才闭目睡一下。小姐,今夜里我会在火堆边守护你的。” “但愿我们找到一处人家才好。” 她们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也不知走了多远,眼见夕阳快下山了,还不见有人家。思思不禁担心起来,说:“小婷,这山中是没有什么人家了,早知这样,我们就别往山中走,找一条有人来往的大道上走。” “小姐,你看,那一处有人家了。” “在哪里?” “西北的树林里呀。” “你怎么知道有人家了?” “瞧,树林中不是有一道炊烟升起来吗?没有人家,会有人煮饭吗?” “真的?小婷,我们快去。” 她们两人走了一段路,果然在树林深处找到那户人家了。 这是用草木搭盖的简陋房子,只有一个独眼老人在忙着煮饭。当思思、小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显得十分惊讶。小婷问:“老人家,我们可以在这里借宿一夜吗?我们不会白住,会给你银两的。” 老人问:“你们怎么来到这里了?” “老人家,我们是沿着山道来到这里的。” “你们没碰到什么人吗?” “没有呵!我们翻过那一处山坳,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什么人。” 老人吁了一口气说:“你们两个算大命了。快!你们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们能住的地方。” 小婷愕然:“老人家,我们怎么不能住下的?” 思思也说:“老人家,天快黑了,你叫我们再去哪里住?” “这里是一个土匪窝,你们住不得。” “什么?这里是个土匪窝?”思思愣住了。 小婷说:“老人家,你是在故意吓唬我们吧?这里是土匪窝,那你老人家不成了土匪吗?会叫我们走开吗?” 思思一想也是:“老人家,你是不是不愿意我们在你家住下来?” 独眼老人有些着急了:“我老头无缘无故吓唬你们干吗?幸好你们在路上没碰上他们,不然,他们不杀了你们,也会将你们糟蹋得不成人样的。听我老头儿的话,赶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他们不久就会回来了。”老头想了一下又说,“来!我带你们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只要你们不出声,他们就不会发现你们。” 小婷问:“老人家,你是说真的呀。” “我老头儿不忍心见你们受匪徒们凌辱,才好心劝你们躲开,骗你们干吗?” 思思问:“这个土匪窝一共有多少土匪?” “小姐,有一个匪徒,就十分可怕了,你还问有多少个?他们有六七人之多,个个都是全无人性的恶狼,杀起人来全不眨眼。” 思思说:“我还以为他们有几十人哩,原来才六七个人。” 独眼老人见思思口气这么大,有些愕然:“你们不害怕这些土匪?” 思思笑着说:“老人家,你知不知我是什么人?” “哦?小姐是什么人?” “我是这一带的女侠,一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现在好了,别说这一窝匪徒只有六七个人,就是六七十人,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独眼老人几乎不敢相信,望着思思,又看看小婷,见她们身上都佩带着长剑,神情满不在乎的,不禁有点相信了。问:“凭你们两人,能打得赢这伙虎狼般的土匪?” “老人家,你放心,别说是我,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就可以打发他们一两个人。她在山坳那边的林子里,就杀掉了两个敢抢劫我们的毛贼。” 独眼老人不由一怔:“你们杀掉了两个土匪?” 小婷说:“是呀!他们一个是褐衣汉子,一个是蓝衣汉子,想叫我们陪他们睡,还自称是什么刀客、马贼的。我们就是为寻找刀客、马贼而来的,所以将他们杀掉了。” “那是土匪中的老三和老六,他们两个,糟蹋妇女最多了。” “哦,那两个贼子,也是这土匪窝里的人?” “是!看来这是上天的报应,他们糟蹋了多少妇女,最后却死在两个女子的手上。” 思思说:“这么说,这窝匪徒去了两个,只有五个人了。” “是!那个排行老大的匪徒,为人不但凶狠,出刀更快,我担心你们……” 思思说:“老人家,你放心,这个土匪头,就由我来亲自打发他上路好了。其他的,小婷,你去打发他们。” “是!小姐。” 独眼老人说:“要是两位女侠能除掉这一窝土匪,那这一带就安宁多了。” 小婷问:“老人家,他们几时回来?” “这可说不定,有时在黄昏时回来,有时就在夜里回来。总之,他们今夜里一定会回来。” 思思说:“好呀!我们就等着他们回来,出其不意,先放倒了他们一两个,其他的就好办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声哨声吹起,独眼老人说:“不好!他们回来了。” 思思说:“老人家,你别害怕,装着像平日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是,小姐!” 不久,一个神情十分凶恶、一把大胡子的汉子和一个马脸汉子,带着三个匪徒回来了。看来他们这次下山是满载而归了,三个匪徒都大包小包背着财物,还押着两个泪流满面、全无人色的妇女回来了。大胡子叫两个匪徒将财物放下来,先将两个妇女押到屋里去,另一个匪徒到厨房看看独眼老头儿煮饭了没有。 两个匪徒拖着两个妇女进屋子里去了,谁知刚进门,两个匪徒几乎同时一声惨叫,全倒了下来。原来是思思和小婷在门后骤然出剑,放倒了他们。 大胡子和马脸同时一怔,急问:“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进厨房的匪徒,也是一声惨叫,他的脑袋,给独眼老人的一条枣木棍敲碎了。这三个打劫胜利归来的匪徒,瞬息之间都去了见阎王,死时还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人的手中。 思思见五个匪徒已打发了三个,叫小婷给那两个妇女松绑,安慰她们别害怕。自己便从门背转身出来。 思思提剑转出来时说:“没什么事发生,他们两个说累了,先躺下来睡一会。” 在暮色之下,大胡子、马脸看见一个俏丽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十分惊讶,睁大眼睛问:“你是什么人?” 思思说:“你们听清楚了,本小姐是平凉府专门除暴安良的一位女侠,今夜,特地赶来这里捉拿你们这一窝土匪。” 大胡子愕然:“你是除暴安良的女侠?平凉府几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女侠?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说了吗?” 马脸惊疑地说:“大哥,她不会是平凉府的捕快吧?” 原来大胡子正是这一伙土匪的头儿,马脸排行第二,这一窝土匪山贼,就是由他们两人率领,在这山上山下打劫过往行人的。 大胡子说:“你看她像捕快吧?她这一身打扮,有哪一点像官府里的人了?” “那她是什么人?” “老子看她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还自称什么女侠。真正的女侠,有她这么自称的吗?” 马脸说:“原来这样。这女娃可算胆大包天,敢来这里捋虎须。待我活擒了她,够我们今夜乐的。” 大胡子说:“老二,可别大意。她既然敢来这里,说明她是有两下的,也胆色过人。看看刚才她顷刻之间就杀掉了我们两位弟兄,出剑也够狠的。” 马脸说:“那算什么,是老五、老七以为到了自己家门口,一时不防,给她杀害罢了。算不了什么真本事。”马脸提刀走前两步问思思:“你想自动弃剑就擒,还是要老子动手?要是弃剑就擒,我看在你这张俏脸上,饶你一条命。” 思思恼怒得不愿答话,骤然一剑刺了过来。马脸慌忙将刀一架,震开了思思的剑,说:“你这女娃,果然出手够狠的,莫怪我老二刀伤了你。” 思思的剑给震开后,又迅速一剑挥了过来。思思的崆峒剑法,也是出于名师指点,出剑不俗,招式巧妙,只是内力不足而已。而马脸十多年的磨练,也练出了一身的气力,刀厚又沉重,他出刀又凶狠,所以很快闪过了思思挥来的剑,出刀反击了,刀出生风,向思思直劈过来,似乎威不可挡。 思思知道对手比自己力气大,不敢将剑与他正面相碰,剑走轻灵,一时间战成平手。 马脸在江湖上顶多是三流中的高手,出刀凶狠却变化不多。秦思思虽没实战交锋经验,但剑法却属上乘,轻灵飘忽,在崆峒派中尽管只是刚刚入门,但对付马脸这样的山贼,却是游刃有余,渐渐已占了上风。 这时,独眼老人已举起火把出来,照亮了交锋双方。大胡子和马脸认为这个平日逆来顺受、任由呼喝的老头儿在方便自己杀这个女娃。其实独眼老人在相助秦思思,盼望秦思思早一点杀掉这两个山贼。他在厨房中出其不意用枣木棍击毙一个山贼,是因为在山贼掳来的两个妇女中,有一个是自己远嫁多年的女儿。为了救女儿,这个胆小害怕、顺从如羔羊的独眼老人,也奋起反抗了,哪怕就是牺牲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救女儿逃出虎口。 大胡子见马脸拿不下秦思思,反而给秦思思的剑划伤了,不由提刀而上,说:“老二,你退下,让我来擒拿这个有点功夫的女娃。” 马脸却不服气,说:“不!我怎么也要将她拿下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联手齐战,快一点将她活擒了。”大胡子说着,骤然出刀向秦思思劈去。大胡子的武功,显然更胜马脸一筹,出刀更快更狠。秦思思战马脸,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但对付两个山贼,就有点吃力了。 突然间,一个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小婷飞出来了,她骤然一剑击出,几乎刺伤了大胡子,逼得大胡子急忙收刀跃了出去,令秦思思松了一口气。 小婷又是一剑刺向大胡子,说:“你这个大胡子山贼,竟敢攻击我小姐,是想找死了!” 大胡子又闪开小婷这一剑,在刀光下一看,心中十分惊讶:敢向自己挑战的,竟然是一个比女娃还小的小丫头,愣愣然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小祖宗奶奶!” 大胡子狰狞大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真不知死是怎么回事。”他又对马脸说,“你先对付那个女娃,老子先劈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说着,一把沉重的大砍刀,旋风似的向小婷一轮劈来,他恨不得一刀就将小婷劈成八大块。 小婷用剑叮叮当当接了他几刀后,感到这个大胡子刀劲强,砍刀沉重,几乎将自己握剑之手也震麻了。她也像秦思思一样,不再与大胡子刀剑相碰了,轻灵闪跃,避开了对手的锋芒,伺机出剑反击。 大胡子一连劈出了十多刀后,一下似乎不见了小丫头,不禁收刀凝视。是不是这个小丫头已给自己劈成八大块了? 小婷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来,问:“你劈够劈累了吧?” 大胡子愕然:“你还没有死?” 小婷“啐”了他一口:“你死我还没有死哩。” “好!再来!” 大胡子又是一轮飞快出刀,空门大开,一味进攻,完全不知防守。可时在刀光下,蓦然看见小丫头的剑尖,直向自己的肚子刺来,他吓了一跳,急忙跃开:“你这是什么剑法?” “杀贼剑法,专门杀你们这样的山匪、马贼,你害怕了吧?” 小婷不但剑法比思思胜一筹,人更大胆机灵,说话天真,便将大胡子激怒了。又是一轮狂风般地攻过来。突然间,他听到老二马脸一声惨叫,轰然一声倒下,思思终于一剑将马脸刺翻了。 趁着大胡子震惊,手脚一慢,小婷便迅速出剑,击中了大胡子握刀的手腕,“当”的一声,手中的大砍刀掉了下来。他正想跃开时,背后又挨了一闷棍,打得他口吐鲜血,踉跄向前几步,又正好碰在小婷的剑尖上,直直插入心窝。大胡子在临死之前,回头一望,看见独眼老人,愤怒地横棍而立。他说:“是,是,是你给了我一棍,棍……” 的确,没有独眼老人在后面给他这一棍,他可以抽身逃入树林里,小婷在黑夜中恐怕不敢去追赶。正是独眼老人冷不防地从背后给了他这一有力的闷棍,才是他死亡的最终原因。 五个凶恶的山贼全死了,思思、小婷和独眼老人几乎同时嘘出了一口大气,再没有人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了。两位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地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奔向独眼老人,抱着老人问:“爹,你没事吧?” 一个奔向了仍没有断气的大胡子身边,拾起大胡子的大砍刀,发疯似的朝大胡子身上乱砍乱劈,一边悲痛地哭喊着:“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给我的男人报仇!” 小婷对死了的人不怕,顶多不看一眼而已。但见到大胡子给劈得不成人样的惨状,有点害怕了。她对这位悲愤的妇人说:“大嫂,你别砍他了,他已经死了,砍他也没有用,他也不知道痛。” 原来这位妇人,是西山下十多里处一条村子的人,她和丈夫来山上砍柴,不幸碰上打劫回来的土匪。大胡子将她男人杀了,把她绑到山上来。她想起男人死后翻到一条山沟里了,尸首恐怕也被野兽吃了,又怎不悲愤?她要将大胡子砍成上千刀才能解恨。 思思也走过来劝这位妇女。 另一边,独眼老人对女儿说:“我没事,你怎么落到这伙恶贼的手上了?” “爹,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我有七八年没有来看你了。这次,我还想将你接下山到我家里去住,想不到碰上了这伙山贼,更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爹。爹,你怎么在这个土匪窝的?” “女儿,一言难尽。我是给他们拉到这里,为他们烧水煮饭。女儿,我们快去拜谢这两位女侠,要不是她们,爹恐怕拼了这条老命也救不了你。” 他们父女两人,双双来拜谢思思和小婷。思思说:“老人家,你别拜谢我,除暴安良,是我们侠义中人应尽的职责,不单是你老人家,就是其他人,我们也一样出手相救。” 小婷也说:“老人家、大嫂子,你们快起来呀。要不是你老人家出手,恐怕我也杀不了这个大胡子山贼,黑夜里让他跑掉了。” 惊心动魄的紧张场面过去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思思感到饿了,问:“这里有没有吃的,最好能弄些东西给我们吃。” 独眼老人忙说:“有有!小老已煮好了一大锅饭,再炒几味菜,就可以吃了。小姐,你们先到屋里休息,我很快会端上来。” 他女儿说:“爹,我来帮你弄饭菜给两位恩人用。” “不用!不用!女儿,你也受惊吓了,也坐下来回回神,同时安慰这位大嫂几句,叫她别太伤心了。” 小婷说:“老人家,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不!这更不用了!小女侠,你还是休息休息,不然,我老头儿更不安了。” 小婷见独眼老人这样说,知道自己去帮忙,他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只好作罢。她将三个匪徒的尸体拖了出去,丢在外面的草丛里,以免用饭时,大家恶心,连饭也吃不下。 是夜无事。思思走了一天和大半夜的路,又经历了两场生死战斗,的确累坏了。她不愿去贼人们睡过的地方睡,那些男人的汗臭气令她受不了。她宁愿睡在屋后院子里的干草堆中,也不愿睡在有褥有被的床上。她一躺下,就呼呼入睡了。小婷自然睡在她一旁,不敢睡得太熟。而外面,自然有独眼老人不时在巡夜,以防意外。 思思的确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头脑也十分的简单,完全不知道江湖上的险恶和人心的阴险。尽管她听过师兄们说江湖上怎么险恶,那也是从理论上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她一躺下,就以为在家中一样,全无任何防备。何况她的确也累了,一躺下就呼呼入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睡意仍酣,不知道醒来。 小婷可不同了,从小就在贫苦猎户中成长,六七岁就会帮助父母干一些轻活,打柴、割草、洗衣、煮饭。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来到了崆峒派,虽然衣食无忧,依然要侍候小姐。何况她暗下决心:学好武功,为父母报仇。所以不怕辛劳,这天天还没亮,就起身到树林中练功习武了。 她练完武功后,还帮助独眼老人打水洗米,升火煮饭,尽管独眼老人也阻止,她还是勤快地干着,一边还和独眼老人叙话。 独眼老人问:“姑娘,你和你家小姐打算去哪里?” “我和我家小姐出来行走江湖呀!说什么要行侠仗义的,还要寻找那个什么神秘的刀客和马贼。” 独眼老人不是江湖中人,他只是深山中的一个猎人而已,没听说过什么神秘的刀客。但马贼,他却知道。他问:“你们要寻找马贼?” “是呀!老人家,这里有没有马贼出现?” “这里没有马贼,只有大胡子这么一伙山贼。” “那什么地方才有马贼的?” “姑娘,马贼是在大漠上和边陲一带出没,他们可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骑在马背上,呼啸而来,绝尘而去。听说,比大胡子这伙山贼更凶狠残忍了,专门洗劫商队和村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鸡犬不生。大胡子这伙山贼,比起马贼来,就是小巫与大巫相比。大胡子他们不敢洗劫村寨,也不敢抢劫大队的商人,要是有镖局押镖,他们更不敢动手。不过说到残忍,他们却与马贼一样,全无分别。姑娘,你和你家小姐去找马贼,那太危险了。他们人多势众,连边防的官兵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呀。” “官兵们不敢,我们却敢。” 小婷和独眼老人闻声一看,原来是自命为平凉府大女侠的思思,不知几时起身,也来到厨房了。小婷问:“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我打算煮好饭后,去叫小姐哩。” “太阳照得我眼都睁不开了,我还能睡吗?你干吗不早一点叫醒我的?” 独眼老人忙说:“小姐,这厨房里污浊,不是你来的地方。姑娘,你快和你家小姐出去梳洗一下,小老很快将早饭端出来。” 小婷说:“小姐,我和你到外面梳洗一下,这里的烟火会熏了你的。” 思思没有走,却问独眼老人:“老人家,这一带没有马贼吗?” “没有!” “马贼都是在大漠上、边镇附近一带经常出现吗?” “是!” “那刀客呢?也没有出现?” “小姐,据小老所知,所有爱玩刀子的人,大漠、边镇的人,都一律称他们为刀客。就是马贼单独出现时,也叫刀客。大胡子这伙山匪,要是在边陲小镇上出现,那里的人,也会称他们为刀客。” “原来这样。那我们要寻找马贼、刀客,只有到大漠边镇中去寻找他们了?” “是!不过,叫刀客的人,不一定都是马贼和行凶作恶之徒,其中也有些是好人,有的也像小姐,是行侠仗义的侠士。” “是吗?那神秘的刀客是什么人?” “神秘的刀客!?小姐,小老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而且小老也没有听说过。” 思思对小婷说:“小婷,看来我们要寻找刀客和马贼,只有到边镇和大漠上去了。” 独眼老人怔了怔:“小姐,你们真的要去找刀客和马贼?” “不错!我这次出来,就是去寻找他们。老人家,大漠、边陲小镇,离这里远吗?” “远!太远了!听人说,要去大漠,那得去凉州、兰州一带,就是骑马的人,也得走几天或十天半个月才到。” 小婷说:“小姐,那我们骑马去吧。” “对!我们经过有马匹卖的圩镇时,就买两匹马去好了。老人家,要去大漠,我们朝哪个方向走?” “往西,从这里走到西山下,山下六七十里的地方,就是庄浪县城,小女的夫家,就是在庄浪城郊边里路远的小镇中,小姐和姑娘,可以随我们去庄浪城,那里有一条东西往来的大道,可以去凉州、兰州等地方。” “那太好了!我们吃过饭,就下山去。” 思思和小婷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那两位险些遭山贼们污辱的妇女,在四处收拾打点山匪们抢劫来的财物和金银珠宝。看来这一带都是险地方,山贼们打劫的金银珠宝不多,不到一百两,有的是妇女们头上的铜发夹和玉簪,但也不多,只有两三根,布匹也有一些,面粉也有十多斤,架起来还不到一担重。小婷问:“两位嫂子在干什么?” 独眼老人的女儿说:“女侠,我爹说,我们快要离开这里了,准备一把火烧了这个贼窝。但匪徒们抢劫得来的这些财物,烧掉了可惜,打算带了走。而且两位女侠在路上,也需要银两用。” 思思说:“哎,我们不要,你们两家都拿去吧。尤其是这位大嫂,她丈夫给匪徒们杀害了,应该多得一些,作为对她的赔偿。” “是!我爹也是这么说的,除了要回我昨天给土匪抢去的财物外,其它的都给这位大嫂。但这事得听两位女侠的。因为我们的性命,都是女侠所救。我们能活下来,也全是两位女侠所赐。” “大嫂,你别这样说,就按你爹的话办好了,我们是一点也不要。” 在这方面,思思不愧是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崆峒派掌门人的女儿,做了好事,不望回报,更不贪图任何财物,但却喜欢扬名。 用罢饭后,独眼老人将山贼们的尸体,全丢进了草屋里,然后放一把火,烧掉了这个贼窝,带着思思她们,取路下山。来到山下一处树林里,那个死去丈夫的妇女不走了,说:“两位女侠,大伯和姐姐,你们走罢,我不走了。” 众人愕然:“你不走干什么?” “小妇人想在这里寻找我男人的尸体,我男人就是在这一处树林里给杀害的。”说着,又悲切地哭起来。 小婷说:“大嫂,你一个人在树林里找,不危险吗?” 妇女摇摇头说:“小女侠,小妇人已经是死过一次,还怕什么危险?我要找到我的男人,好歹也要将他埋葬了,也算是夫妻一场。” 独眼老人说:“大嫂,你不会想不开寻死吧?” 妇人更是哭起来。独眼老人的女儿担心了:“妹妹,你千万别这样想,好歹也是一条命。你要是这样寻短见,那不辜负两位女侠救我们的一片用心吗?” 独眼老人说:“大嫂,要找,我老头儿陪你一块找。找到了,我们先草草埋葬了,然后回去,请人来运走。说什么我老头儿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要将你平安送回家去。” 小婷也说:“是呀!大嫂子,要找,我也和你一起找。老人家说得对,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树林里呵!” 他们一行五人,不但先去樵妇所说的她男人受刀伤滚下去的地方寻找,同时还找遍了这一处树林,就是不见她男人的尸体。小婷问:“大嫂,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你男人不是在这处林子里遇害吧?” 樵妇又看了看这树林,说:“我不会记错,我和我男人就是在这里砍柴的。你们看,那棵树干,还有我男人的血。” “可是怎么找不到的?不会在夜里给野兽叼走了吧?” 富有经验的独眼老人说:“不可能,就是老虎,也不可能将一具尸体叼走得那么远,只能叼到不远的草丛里吃。要是饿狼,就地食了,也会留下一些残肢。可是那山沟里,除了一片血渍,什么也没有留下。” “老人家,那怎么不见尸体呢?”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受伤滚下山沟后,昏迷不醒,待山贼们走后,他苏醒过来,忍痛带伤,爬上山沟,走回村子里去了;另一种可能,山贼们离开后,有人经过这里,将他救了回去。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说明你男人命大福大,没有死。” 樵妇不见自己男人的尸体,已心乱如麻,后听说给野兽叼了去,更是心如刀割。听独眼老人这么一说,又燃起了希望。她真希望自己的男人没有死,现在已在家中,那她就谢天谢地了。 独眼老人的女儿也说:“大妹子,你快回家看看吧。” 樵妇点点头,现在她更是归心似箭。他们一行五人,离开树林,奔向樵妇所住的村子。还没进村,在村口碰上同村的人。同村的人一见樵妇,十分惊奇,问:“旺嫂,你怎么能回来了?听旺哥说,你不是给山贼们抢了去吗?”说着,不禁打量思思、小婷等四人。 旺嫂来不及细说了,急问:“我男人呢?” “旺哥现正在家里躺着,你快去看看他吧,是邻村的两个猎人,好心将他抬回来的。旺嫂,你又怎么能回来了?” 旺嫂一指思思和小婷:“是这两位女侠杀了山贼,救了我回来。” 两个同村的人又是惊讶地问:“她们是女侠?能杀了山贼?”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两个似乎弱不禁风的女子,能杀得了那一伙穷凶极恶的山贼? 独眼老人说:“大嫂,先别说了,还是回家看看你男人吧。我等总算平安将你送到了家,就此告别。” “不!老伯,你和姐姐不能走!两位救命的女侠更不能走,说什么也得在我家住下来,就是不住,也得吃一顿饭才能走。” 思思从山上走到山下,又在林子里寻找樵妇的男人,现在又走了不少路来到这村子,不但累了,也饿了,说:“老人家,大嫂既然这样说,我们就留下吧,以免冷了大嫂的心。” 独眼老人见思思都这么说了,便和旺嫂一同走进村子,来到旺嫂的家。旺嫂家中有一个年老婆婆,见旺嫂回家,惊喜地问:“家嫂,你回来了?” “婆婆,阿旺怎样了?” 阿旺卧在床上听到妻子的声音,不顾自己的伤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拄着拐杖,一拐一瘸地走到房门口说:“我在这里。” 旺嫂急忙奔过去:“挨千刀的,你没事吧,你果然没有死呵。” 阿旺说:“我没事,你怎么能回来了?” 旺嫂将昨天的事情一说,阿旺惊喜万分,就要跪谢思思等人的大恩。自从妻子为山贼掳上山后,他感到自己性烈的妻子,不是与贼人同归于尽,就是跳崖身亡,绝不可能回来的。所以他怎能不拜谢思思等人?何况妻子还手刃了大胡子山贼,更为自己雪了恨。 思思说:“哎!你身体有伤,别拜别拜!”她又对旺嫂说,“你快扶他起来,到房间里躺下吧。” 旺嫂扶男人回房后,便和家婆杀鸡割肉忙开了。两位女侠杀山贼救旺嫂之事,一下就传遍了整条村子,人们不约而同,纷纷来到阿旺的家,一睹两位女侠的风采。村长和村中的父老们,更是感谢思思主仆两人,杀了这一伙山贼,为地方除了一大害。晚上,村长备了酒席,在家中接待思思等人,也将全村的父老们请来作陪客。这一夜,思思等人就在村长的家住了下来。村长,是村中的殷实之户,住的是青砖大屋,思思在这里住下,自然比阿旺家的土墙茅屋舒适多了。 第二天,思思等人便告辞而去。村长和村民们一直送他们到村外五里亭的地方,才挥手告别。小婷说:“小姐,这村子里的人,对我们挺热情的。” 思思说:“是呀,这就是我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好处。今后,我们更要多干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事,这才配得上大女侠的称号。” 小婷笑着说:“小姐本来就是一位大侠,只是以前没在江湖上走动,没人知道。” “对!今后就是要更多的人知道我这个秦大女侠。” 他们离开村子,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处小镇。小婷问独眼老人:“这个小镇,是大嫂住的镇子吧?” 独眼老人的女儿说:“不是,我住的小镇,还要走两个多时辰才到。这个小镇叫苦水镇,我家住的镇子叫甜水镇,离庄浪县城有五里地,要穿过庄浪县城。” “这个镇子里的水很苦吗?” 独眼老人笑了笑:“姑娘,这镇子上的水一点也不苦。” “那它干吗叫苦水镇的?” “因为这镇子是人贫地瘦,住的贫苦人家多,所以叫苦水镇。” “那大嫂子住的镇子,有钱人家一定很多,所以叫甜水镇,是吗?” “那也不是,因为镇子靠近县城,进城做买卖和打工方便,哪怕自家种的蔬菜拿到城里卖,也赚得十多文钱,的确比远离县城的人生活过得好一点。加上镇口有一井清泉,水是特别的清甜,所以叫甜水镇,有钱人家也不多。” 说着,他们进了苦水镇。独眼老人说:“小姐,姑娘,我们找一处地方歇歇脚,再走好不好?” 思思说:“好呀!那我们找一处饭店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苦水镇只有一条东西来往的大街,也只有一间饭店,他们很容易便找到了。在饭店饮酒吃饭歇脚的人不少,有商人走贩,军汉壮士,以及一些过往的行人。思思一行人走进饭店,不知是思思和小婷佩带利剑,还是思思的面儿俏美和小婷的一派天真稚气,一下引起了所有食客们的注意,停止了话头,都将目光向她们投来。店小二更是笑脸上前招呼,带他们到一张八仙桌坐下,一边抹桌一边问:“四位客官吃饭还是饮酒?” 思思问独眼老人:“老人家,你喜欢吃什么?” 独眼老人说:“小老吃什么都行,能吃饱就行了。” 小婷问:“老人家,你不喝酒吗?” 独眼老人感到饭店里的气氛不对,更怕饮酒误事,便说:“我不饮酒了,吃一碗面就行。姑娘,我们吃完了,还是快点赶路进城的好!”他看到有人不怀好意地在打量思思,尤其是坐在窗台下桌子旁的四位带刀的汉子,神情剽悍,一脸不屑地打量着思思。他希望吃饱了早一点离开这事非之地。 独眼老人的女儿说:“那我们来四碗肉酱面好吗?” 思思说:“那好吧。” 店小二扬声对里面说:“七号桌上四大碗肉酱面。” 食客们打量了思思等人一阵,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人轻轻地问:“这两个佩剑的少女,不会就是杀了六盘山上那一伙山贼的人吧?” 原来思思和小婷除掉大胡子这伙山贼的事,昨天下午,就有人传到这小镇上来了。首先引起了镇上人家的惊喜,接着在小镇上来往的过客也听闻了。这要是真的,那真是莫大的喜事,旅客们来往这一带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过去大胡子这一伙山贼,不时在六盘山南端的草丛树林中出没,官军无法追剿,侠义人士也无法追寻其踪影。因为六盘山南北横跨几州、几县的地方,山势崎岖复杂险峻,这伙狡猾而又残忍的山贼,熟悉这一带的山形地势,随便在哪一处树林乱石中隐藏起来,便令人无法寻找。要是不小心,反而中了山贼的暗器和偷袭,暴尸山野。想不到一夜之间,这伙山贼就为两个不知姓名、不明来历的女侠消灭了,人们又怎么不高兴? 客人们见思思、小婷身带宝剑,气宇不凡,不禁怀疑她们是不是那两位女侠。但也有人摇摇头说:“不会是这两个少女,一个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小姐,一个是天真稚气的黄毛小丫头,她们能杀得了几个穷凶极恶牛高马大的山贼吗?恐怕她们见了山贼,就会吓得浑身发抖了,还敢与山贼们交锋?” 人们在打量思思和小婷,小婷也在好奇地打量饭店中的所有人。她轻轻地问思思:“小姐,那几个带刀的大汉,不会是我们要寻找的神秘刀客吧?” 思思不由看了那几个大汉一眼:“要是他们真的是,那就太好了,用不着我们四处去寻找了。” “小姐,要不,我去问问他们是不是?” 独眼老人一听,面孔顿时变色,急忙摇手轻轻地说:“姑娘,千万别乱来,这么多带刀的人,怎么能说他们都是神秘的刀客了?就算其中有一个是,你去问他们,他们会认吗?要是没一个承认,姑娘没凭没据的,又怎么说他们是了?” “老人家,我问一下不要紧吧?” “不不!姑娘,江湖上带刀的人,一般都不大好说话,姑娘还是少去招惹他们的好。” “老人家,那么不去问他们了?” “姑娘最好别去问。” 任性、刁蛮而又自大的思思说:“小婷,你别一个个地问,我有办法将神秘的刀客引出来,除非神秘的刀客不在这里。” “哦!?小姐有什么办法引他出来的?” “你看着好了!”思思说完,将自己的佩剑用力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一下惊动了四邻近座,大家愕然相视,却把小婷及独眼老人父女吓了一跳。小婷心想:这样就能将神秘刀客引出来了?不会吧? 可是思思古怪的行为还不是到此为止,她跟着站了起来,目视饭店所有带刀的旅客说:“你们都听清楚了,谁是神秘的刀客,给本女侠站出来搭话。” 一时之间,饭店所有在座的人,更是相视愕然。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就算不是,也听闻过神秘刀客这一神秘人物。谁不知神秘刀客的神秘可怕?都希望自己别碰上了这个可怕刀客。招惹了这位刀客,那就是招惹了死神,必死无疑。 第三回 苦水小镇 上回说到在座众人一听到“神秘刀客”几个字,不禁相视愕然,一时之间,热闹喧哗的饭店,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个个暗想:这个胆大狂妄的少女,不会是个疯子吧?什么人不去招惹,却去招惹神秘的刀客,那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莫非这位少女一身武功奇高,才不把神秘刀客放在眼里,公然向神秘刀客挑战? 好一阵,没人敢应声站出来。思思对小婷说:“丫头,显然神秘刀客没在这里,要不,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不敢站出来见本女侠。” 独眼老人却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小姐,你快坐下来吧,神秘的刀客不在这里。”独眼老人希望不要惹事,吃完面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就会闯出大祸来了。 的确,思思是任性而为,小婷是天真无知。她们主仆两人,都没有江湖经验,不闹出大祸来才怪。 独眼老人话刚说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汉子笑嘻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身穿着四不像,军汉不是军汉,平民又不是平民,流氓无赖不是流氓无赖,更不像闲游浪荡的有钱人家子弟和武林中人。他也许是喝多了两杯,走到思思面前,对思思说:“小姐,你是叫我站出来吗?” 思思看了这四不像的青年人一眼,惊讶地问:“你是神秘的刀客?” 青年人挤眉弄眼地笑着说:“不错!不错!我就是神秘的刀客。小姐,你要我站出来干什么?” 小婷又嚷了起来:“你是神秘的刀客吗?干吗你身上没有刀的?” “刀!?刀,我有呵!”青年人在自己身上乱摸起来,“咦!我的刀呢?怎么不见了?不会在路上掉了吧?要不就是给人偷去了。” 在座的客人们不禁哄笑起来,这哪是神秘的刀客,就是连一般刀客也称不上。一个刀客,手头吃饭的家伙,时刻都不会也不敢离开,怎会丢掉或给人偷了?这个家伙,不是饮醉了酒,恐怕也是个小无赖,找机会和这无知的少女说话,讨少女的便宜。这么说来,他们却成了天生的一对,也有热闹看了。 小婷问:“不是吧,你的刀怎会丢了的?” 青年说:“我也不知道呵!” “你是真有刀还是假有刀的?” “真有!真有!刚才我进店来,明明还是有刀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了?”青年人说着,竟在地上四处找寻起来。众人见此情景,更是一发大笑。有人看出,这个小流氓,是有意挑逗那个自命为女侠的女疯子。有人笑着问:“小兄弟,你那把是什么刀的?” “一把生了锈的铁皮小刀,用来裁纸也不管用,只可以削泥巴。奇怪,这样的刀,也有人偷去了。” 小婷怔了怔:“什么!?你的是一把生了锈的铁皮小刀?” “是呀,而且还没有刀柄的,实际上是一片烂铁片,不成刀。” 小婷问:“你这算是刀客吗?” “算呀!有刀的人,不是刀客是什么了?” “那你干吗称为神秘刀客?” “没人知道我是刀客,也没人瞧得见我身上的这片烂铁,你说神秘不神秘?” 小婷被这个嬉皮笑脸的小无赖弄得哭笑不得。这个小无赖一下又高兴地跳起来:“我找到我的刀了!”说时,走到饭店门口的门板下,拾起一片生了锈的铁片,还拂去了铁片上的尘土,在手上扬了扬对小婷说:“我没有骗你吧?我不是有刀吗?”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思思感到自己受了这个小无赖戏弄,恼羞成怒,“嗖”的一声,利剑出鞘,剑尖骤然贴在小无赖的心口上,扬了扬眉问:“你是不是想死了?” 这个小无赖一下吓得手足发抖,手中的刀片也掉了下来,害怕地说:“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你敢戏弄本女侠,信不信我一剑挑了你?” “我,我,我没有戏弄你呵!是,是,是你叫我站出来的,我敢不站出来吗?” “我叫神秘刀客出来,你是吗?” “是呀!我不是神秘刀客,站出来干吗?” “好!你是神秘刀客,我就杀了你。” “你,你,你别吓我,你干吗要杀我?” “因为你杀了我的七师兄,本女侠要为他报仇!” “你,你,你一定弄,弄,弄错了。我敢杀人吗?平时我见我娘杀鸡也吓得躲开了,我这把小铁片恐怕连一条小虫子也杀不死,能杀死人吗?你,你,你快,快,快点将这冷冰冰的剑拿开,不然,我会给你吓死的。” 独眼老人这时过来劝说道:“小姐,在市集可杀不得人,不然要吃官司的。” 小婷也说:“小姐,显然这个人不是神秘的刀客,连一般的刀客也不是,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杀了他,也让人笑话小姐。” 这个小无赖一下愕然:“咦!你怎么知道我叫风子了?” 小婷说:“你真的是疯子呀。” “是呀,因为我娘生我时,外面刮好大的西北风,所以就叫我为风子了,说我是大风的儿子。” 独眼老人说:“小哥,你快走吧,别再惹得小姐生气,一剑就杀了你。” 小婷也说:“疯子,你还不快给我们滚出去,是不是真的想找死了?” 风子问:“你家小姐不杀我了?” 独眼老人说:“小哥,走吧!走吧!” “好!我走!” 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无赖风子,慌忙跑出饭店,一转身便不见了。店小二一时愣着,竟然忘记了去追讨饭钱。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小婷劝仍在生气的思思说:“小姐,他是一个疯子,别理他,我们坐下吃面吧。” 窗口那张桌子的一位剽悍汉子走了过来,问:“你们要找神秘刀客?” 小婷说:“是呀,你不会就是神秘刀客吧?” 汉子冷笑一声:“神秘刀客我不敢称,但称为刀客,却是绰绰有余。” 小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你们找神秘刀客,不知有多少斤两?” 小婷不知道江湖中人常用的语言,不知道多少斤两就是有多少本事的含意。她问:“我们寻找神秘刀客,跟我们有多重扯得上吗?我们有多少斤两,也犯不着要告诉你。” 众人一听,又是哑然失笑。这主仆两人,显然从没有在江湖走动过,不谙江湖上的言语和规矩。这样出来行走江湖,不床底下破柴——撞大板才怪。就算她们的武功很好,也会吃亏,遭人暗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这汉子听小婷这么一说,蔑视地瞟了她一眼:“你这黄毛小丫头,简直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了?你说来听听,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你——” “我怎么样了?你也说不出来吧?” 这汉子觉得跟小婷说下去了,简直是白费口舌,便挑明了说:“你家什么小姐想寻找神秘刀客,问问她赢不赢得了我手中这把刀,赢不了,乖乖地给我滚回家去,别在江湖上出乖献丑了。” 思思说:“这么看来,你和神秘刀客是一伙人了?” “我没资格与神秘刀客是一伙人,只是看不惯你们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教训教训你们。” “原来这样,你想和本女侠动手过招?好!你出招吧。” 小婷讶然:“你是有意跑过来和我们过招的呀,我们招惹你了吗?” “你们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我看不惯。” “你不是更目中无人吗?” 汉子一掌拍来:“小丫头,你给我滚到一边去。”他想一掌将小婷拍到一边去。 小婷轻灵闪开,利剑一下对准了他的掌心,逼得汉子急忙收掌。他想不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出剑这般的快,有点讶然地问:“看来你这小丫头是有些斤两的。” 小婷说:“你以为我带剑出来,是装模作样吗?” “好!那我就先教训你这小丫头,然后再教训你家小姐也不迟。”汉子将刀拔了出来。 两人刀剑相见,吃饭的客人们纷纷避开,胆小的,便跑了出去,怕祸及自己。店小二一见这情景,连忙摇手哀求说:“别打!别打!小店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打闹,打烂了碗碗罐罐桌桌凳凳,今后小店不用做生意了。求求两位客官,要打到外面打去。” 这汉子一掌将店小二拍到一边去:“你少给本大爷口罗嗦!本大爷就是要在这里当众教训这小丫头。” 小婷说:“你这人怎么这般野蛮不讲理的?你打小二哥干吗?要是打烂了这店里的东西,你赔得起吗?”她又对思思说,“小姐,你护着老人家和大嫂到一边去,我也要教训这个野蛮又目中无人的大汉了,婢女不行,小姐再来。” “丫头,你小心了,别让他认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汉子再不答话,猛然一刀向小婷劈来。小婷刚刚在六盘山上与山贼们交过手,有了一些交锋的经验,而且还有了信心,此时她紧握剑柄,暗运内力,举剑相迎,手虽然有些麻,但不至于震飞了手中之剑。看来这条汉子,与山贼大胡子的气力不相上下。小婷便不再与他刀剑相碰,剑走轻灵,飘忽不定,以招式取胜。 崆峒剑法是中原武林一门上乘的剑法,尽管小婷还练不到上乘佳境,对付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仍可招架得住。这个汉子,在刀法上是比大胡子强一些,却没有大胡子出刀时的凶狠和敏捷,加上饭店中的桌桌凳凳,妨碍了这汉子的刀法发挥。小婷身材娇小敏捷,行动如兔,凭借这些桌桌凳凳,闪过了汉子一连几十刀的击出。恨得这汉子一连几刀,将一些桌椅劈烂砍翻踢飞,空出地方来要砍翻这个小丫头。他一连串的进攻,反而给小婷出其不意的剑招,划伤了手脚,他却没有一刀能击中小婷。他击中的不是桌子就是椅子,有的还是小婷机灵踢过来让他劈砍的。汉子是越战越怒,小婷却是越战越有信心。这比在崆峒山上与小姐过招练剑更好玩。以前她不知道一些剑招的奥妙在什么地方,现在呢,她是有了一些领悟了,多少明白了什么剑招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击中敌人;什么剑招可以化险为夷,反败为胜。要论真正的功力,小婷是不及这汉子的。 汉子急了,要是连这小丫头也胜不了,今后自己怎么有脸在江湖上混下去?他蓦然一下跃起,举刀就向小婷凶狠劈来。这是刀客们一招最为凶狠可怕的刀式,名为飞雪盖顶。这一刀不但刀势威猛,也快如电闪,小婷想闪开也来不及了,就是不给这怒极的汉子劈死,也身受重伤,终身残废。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观看的人们全身血液似乎凝结了,有的闭上眼睛不敢看小婷惨死在刀下的情景。 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那个小无赖青年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低着头不知是寻找什么,也不看店内的情景,鬼使神差般撞着了小婷,将小婷撞到一边去,自己却落在了汉子的怒刀之下。人们又惊叫一声,认为小无赖必死无疑,就是怒极的汉子想收刀也来不及了。 小无赖给吓慌了,仰面翻倒,人翻倒双腿却竖了起来,脚尖不偏不倚踢在了汉子握刀的右手腕的列缺穴上。汉子手一麻,“当”的一声,手中的刀落地,也在这刹那间,小婷手中之剑迅速击出,刺中了汉子右手的曲池穴。无论是小无赖的脚尖,还是小婷的剑尖,似乎是同时击中了汉子右手。在这瞬息之间,谁也看不清楚是谁先击中这汉子的。普遍认为是小婷,因为她剑尖带血,令汉子废去了一条右手臂,也吓得他弃刀负伤跃了开去,从而救了这个冒失闯进来的小无赖,没有成为汉子刀下的冤魂。 霎时间,刀光剑影全消,以汉子负伤弃刀后跃开而宣告战斗结束。人们惊讶地看着,有的人深深嘘出了一口长气。小无赖仍直挺挺躺在地下,动也没有动。人们以为他给吓死了。小婷暗暗感激这个小无赖撞开了自己,才有机会出剑反击,便走过去看他。初时还以为他真的给吓死了,俯身用手在他鼻子试试还有没有气息。谁知这小无赖不但呼吸均匀,两只眼睛还滴溜溜地打转。小婷问:“你没有事吧?” 小无赖问:“我死了没有?” “你死了还会说话吗?” 小无赖一下坐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死?”又四下望望。 “没死!你这小无赖,会长命百岁哩。”不知为什么,小婷对这小无赖有了好感。 “不会吧?我还能长命百岁吗?” “好啦,你快起来吧。我问你,你干吗慌慌张张、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是不是想找死了?” “我怎会找死呵!我是想找回我那把生锈的小刀。” “什么!?你是进来找刀的?” “是呀。你们赶我走时,我慌慌忙忙地又将刀掉在这饭店里了。” “这样一把生锈的小铁片,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没有了刀,我能称刀客吗?” 小婷不禁笑起来:“算了吧,你还想称刀客呀。想保住你的命,今后最好别称刀客。” “不称刀客,我称什么了?” “称什么都好,就是别称刀客。” “好好,那我今后称刀霸。” “什么!?刀霸?你想吓人吗?” 人们一听,又笑了。一个是天真无知的小丫头,一个却是不知死活、胡说八道的小无赖。他们的对话,又怎不令人发笑?思思说:“丫头,你别跟这个小无赖疯疯癫癫说话了,小心他们又会向你下手。” 小婷一看,跟那受伤汉子同来的三位持刀汉子,叉着腰忿忿不平地要找小婷算账。 在小婷和小无赖风子对话时,三条汉子也慌忙跑到受伤汉子的身边问:“你怎样了?伤得重不重?” 受伤汉子说:“我,我,我手的下半截好像不听使唤了。” 一个眉毛有刀疤的汉子说:“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能不能医治。” 他们一看,这一剑伤,何止是击中了手腕上的曲池穴,更挑断了一条筋。看来小婷在情急中刺出的这一剑,不知轻重,挑断了这汉子的筋脉,就是能治好,这条手臂也是报废了,今后不能动刀。这无异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三个汉子恨恨地说:“这小丫头出手太狠了,我们不杀了她,也要砍下她一条手臂才解恨。” 三个汉子扶受伤汉子坐到一边去,就来找小婷算账了。小婷问:“你们想干什么?” 刀疤汉子说:“小丫头,你废了我们老二的一只手,我们也要将你一条手臂砍下来。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动手?” 另一麻脸汉子凶狠地说:“你不动手自断一臂,要我们动手,那断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你的脑瓜子了。” 小无赖愣头愣脑地说:“你们说得太过严重了吧?他的手不是仍好好的么?怎么说废了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麻脸凶恶地吼道:“你懂得什么,给老子滚开!”说时,一脚飞起,将不知死活的小无赖踢飞到店外去了,小无赖口吐鲜血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婷一见大怒:“你太野蛮了,他不过说一句话,你就将人踢飞了?要是踢死了他,你怎么赔?” 麻脸汉子“哼”了一声:“这么一个小无赖,死了活该。”他话没说完,不知为什么,刚才踢人的腿,顿时感到奇痛,站立不稳,“叭嗒”一声,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刀疤汉子和另一个汉子看了愕然:“你,你,你的腿怎样了?” 麻脸痛苦地说:“我刚才给那小无赖一脚,不知为什么,用力过猛,脚腕处给扭伤了,脚筋好像断了一样。” 观看的人们更是愕异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被踢飞的人受伤吐血,踢人的人同样也不好过,受了伤,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不会是有人暗中出手,用暗器伤了这麻脸吧?显然不会是小丫头,小丫头没有动。难道是她家的小姐、自命为大女侠的那一位? 小婷不去理睬这麻子叫苦叫痛,急切奔过去看小无赖伤得多重。小婷见他口吐鲜血,急切地问:“你伤得怎样了?” 小无赖说:“我,我,我心口好痛,看来我这一次真的会死了。可惜,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刀。” 小婷听了骂又不是,笑又不是,说:“你受伤这么重,还找刀呀?”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两粒小药丸出来,说:“快吞下,它可以医治你的伤。今后,你别乱说话了。” 小无赖问:“这药能不能起死回生?” “你又没有死,起什么死,回什么生?” “不不!我想我吐了这么多血,一定会死的。不是起死回生的药,我服下它干吗?” 小婷没时间跟这小无赖多解释了,她看见小姐已和那两个汉子交起锋来,自己得赶快回去相助。她将两粒药丸塞进了小无赖的嘴巴里,说:“你想不死的,就赶快吞下去,我没时间理你了。” 小婷提剑参加了战斗,一边说:“你们两个臭刀客,联手欺负我小姐一个人,不害羞吗?亏你们还是牛高马大的汉子。” 刀疤汉子放开了思思,举刀向小婷劈来。“好!那让本大爷先收拾你这个小丫头。” 刀疤、麻脸等四个所谓的刀客,其实是静宁州横山上的四个山匪,武功不相上下。他们风闻苦水镇这间饭店的女老板娘极有姿色,人更风骚,经常陪过往客人饮酒,武功也有两下,便老远从横山赶来庄浪县的苦水镇。要是这位女老板真的如人们所说的风骚、善饮,便打算掳她到横山上做压寨夫人。可是当他们风尘仆仆来到苦水镇饭店时,女老板外出不在,只好坐等这位风骚的女老板回来。在饭店中,他们听闻在六盘山上,有两位女侠一夜之间,将大胡子一伙山贼全挑了,相视愕然。他们和大胡子匪徒素没来往,但互相之间也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听闻大胡子他们一夜之间给两位女侠挑了,心中不禁悚然。想不到这时,思思和小婷也进店用饭。他们既惊喜思思的美色,就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姿色也颇为动人。小婷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西北边陲一带的人,不论男女,身材都比中原、南方人长得高大。所以小婷虽然只有十三岁,身材却与中原妇女一样的高了,十三岁,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这四个匪徒顿起色心,想将她们和女老板一起掳回横山上去。但见思思和小婷都身佩宝剑,不知思思、小婷的武功如何,心下惊疑不已,一时不敢鲁莽行事。 后来见思思语惊四座,扬言叫神秘的刀客站出来,不由相视骇然。难道她们主仆二人武功奇高?还是不知死活?随后又见一个更不知死活的小无赖,自命为神秘刀客站了出来,戏弄思思和小婷。初是惊讶,后是哑然而笑。这么一个所谓的大女侠和小丫头,是一对雏儿,不但不懂江湖上的事,更不谙世道,她们应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这样的人,就是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将这两个雏儿抓过来,那是轻而易举。于是出现了其中一个汉子,前来向思思、小婷生事了…… 刀疤汉子和思思交手,几刀之后,便看出了思思的武功不如她身边的小丫头,冷笑一声:“你这样的武功也配称女侠,敢向神秘刀客挑战?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做一个押寨夫人吧。” 思思似乎招架不了两个山贼,要不是刀疤汉子想活擒不想刀伤了她,恐怕十多个回合后,就会给这两个山贼联手抓了。小婷一进来,刀疤脸便放开了思思,来对付小婷。思思独对一个山贼,便能应付自如了。 一时之间,双方交战十分激烈。蓦然间,一位风情万种的三十来岁的妇女出现了,眼角眉梢都似在含笑,娇喝一声:“你们都给我停手!”说着,一把弯刀伸出,分开了刀疤汉子和小婷的交锋,随后另一条汉子也跃了出去,不再与思思交锋。尽管他武功要胜思思一筹,但思思那上乘的崆峒派剑法的招式,令他非但伤不了思思,反而一不小心,为思思的剑所伤。 这山贼停下来,愕然地望着这位丰姿绰约、满面含笑的妇女问:“你是什么人?” 妇女哪怕是带怒,似乎也在笑,她说:“你们在我店打烂了不少的桌椅家具,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刀疤汉子一怔:“你就是这店的女老板聂五娘?”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在我店撒野?说!你毁坏了我这么多东西,该怎么赔?” 刀疤脸笑着说:“这么一个鸟店,别说一间,就是十间,本大爷也赔得起。” 妇人眯起眼笑起来:“原来大爷是位财神呀,我真眼拙了。怪不得放肆将我店的东西全打烂了。但我怕你这个财神爷赔不起。” “赔不起?本大爷连你也可以买下来。我看,你也别在这小镇抛头露面,陪人饮酒了。跟我们回去,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本大爷也可以给你弄下来。” 聂五娘更是笑得花枝抖动,似在卖弄风情地说:“你大爷真有本事呵!” 小婷在旁却天真地说:“大话骗人!天上的月亮你也摘得下来吗?那你现在去摘下来给我看看。” 小婷这句天真的话,弄得刀疤脸几乎下不了台。聂五娘却笑着说:“小妹子,你别为难我的财神大爷了。现在月亮还没有出来,他想摘也摘不了。” “你真的相信他能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小妹子,我不大相信,但我对月亮不感兴趣。真的能摘下来,我店那么小,也摆放不了。我讲求的是实实在在的银两,他真的能将一万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就是我卖给了他们,也不在乎。”聂五娘说完,又笑问刀疤脸,“财神爷,现在你先赔我店里的一切损失吧,不多不少,有一千两银子也够了。” 另一汉子说:“要一千两?” “嗨!我说的已是最少的了。你们打伤了我的一个伙记,又惊吓了我店的客人,损坏桌子七八张,长凳十多条,碗碗碟碟无数。还有,你们踢伤那一个小兄弟,难道不用赔偿他的医药费吗?恐怕你们赔一千两还不够用。我算是吃亏一点,将就一下算了。” 那个小无赖风子趁势坐在地上大叫心口痛,说:“他踢得我多痛呵,我要他们赔我三百两银子。” 中年妇女聂五娘含笑说:“你们听听,他一个人的医药费就去了三百两,还有受惊恐的客人,每人也得赔他们十两八两银子吧?” 这山贼说:“你这不是狮子开大口吗?” “哎,别这么说,你们是大财神爷,一千两银子对你们来说,如九牛身上拔去一毛而已,你们不会拿不出来吧?何况你们连我也想买下呢。你们知道,我的身价是多少?” 刀疤脸问:“多少!?” “多少,我一时也说不出来。过去,有位刀客经过这里,一眼就看上了我,愿出五千两银子将我买去,我还不愿意,说,没一万两,别想买得我走。现在你们想带我走,这一万两银子是怎么也少不了。” 刀疤脸嘿嘿地笑了:“本大爷今后的银两任由你使,能令你花也花不完。” “现在呢?” “本大爷恐怕一文钱也不会出。” “呵!听你大爷的口气,是不愿赔了?” 小无赖坐在地上忿忿地说:“我那三百两银子,那不无望了,让我空喜欢一场。” 刀疤脸望了小无赖一眼:“你想要本大爷的银子,本大爷就给你一刀。” “我要你的刀干吗?你这把刀好是好,值三百两银子吗?” 有人对小无赖说:“你别异想天开,他说给你一刀,就是一刀砍了你,打发你去阴曹地府向阎王爷要。” “不会吧,他不给我银子,还要杀我?” 小婷说:“你以为他不敢吗?我劝你别痴心妄想,大白天里发梦。” 女老板聂五娘又风骚地问刀疤脸:“你真的一文钱不赔?” 刀疤脸说:“你我今后是一家人了,还赔什么?跟我走吧。” “你一文钱不赔,我会跟你走吗?我就是愿意跟你走,恐怕有人不答应。” “谁?!谁敢不答应的!” 小婷说:“是我呀。” “你这小丫头,算是哪一条葱?不但你,就是你的什么小姐,也得跟我们一块走。” 聂五娘对小婷说:“小妹子,你先别说话。”她又对刀疤脸说,“不答应我跟你们走的,不单是这位小妹子,还另有其人。” 小无赖这时又说:“对对!还有我也不答应。女老板要跟你们走了,那我今后还能来这家店里白喝酒吗?” 小婷又是愕然,问小无赖:“你是白饮酒的?你跟这女老板很熟吗?她不收你的钱?” 小无赖挤眉弄眼地说:“差不多。” 聂五娘笑着说:“小妹子,他是名副其实的一个痞子,我看在他不时到我店里打杂,才不收他的酒钱。现在,我有正事要跟这位财神爷说,你们别打岔了。” 小婷说:“好呀!我不说,你说吧。” 刀疤脸却对聂五娘说:“本大爷只想问你,除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外,谁敢不答应了?” 聂五娘亮了亮自己手中的弯刀:“就是这把弯刀。” “弯刀!?”刀疤脸怔了怔。 “是呀,你要是胜了我这把弯刀,我一文钱也不收你的,跟你走。要是你败了怎样?” “败了,本大爷赔偿你店的一切损失。” “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你想怎样?” “除了赔偿外,应当众向我赔礼道歉,今后不准再来苦水镇闹事。” “好,一言为定。” 聂五娘对小婷说:“小妹子,你和你家小姐闪到一边去,由我来打发他。” 小婷担心地问:“你能胜得了他吗?” “小妹子,要是我败了,技不如人,只好跟他们走了。不过你放心,我没两下功夫,又怎敢在这小镇上开店做生意?恐怕早给人家吃掉了。”随后,她又对刀疤脸说,“财神大爷,请出招。” “好,那你小心了。”刀疤脸说着,一刀威猛凌厉地击出。聂五娘身形闪开,顺势也一刀挥出。刀疤脸急忙回刀招架。“当“的一声,火花飞出。显然聂五娘的劲力不小,刀法奇特,一招就化被动为主动。聂五娘这一闪身挥刀的招式,却深深地印在了小婷的心中,令她在以后与人交手时,也采用了这一招式,化被动为主动。 转眼之间,聂五娘与刀疤脸交战了十多回合。聂五娘的奇异弯刀法,不是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刀过之后,刮起一阵旋风,令对方往往出招落空,也令对手近不了聂五娘之身。 思思和小婷看得呆了。女老板是哪一门的刀法?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似乎是关外一带少数民族的刀法。很快,聂五娘不但击落了刀疤脸的刀,也将刀疤脸一脚踢飞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算是给小无赖出了一口气。 另一个与思思交过锋的匪徒,骤然提刀朝聂五娘身后扑来。聂五娘手中的弯刀脱手,旋转飞出。令人震惊又讶然的情景出现了:在空中旋转的弯刀,不但震落这匪徒手中之刀,也划伤了他的手臂,同时弯刀更飞回了聂五娘的手,这更是有别于各门派的武功。 这个匪徒吓呆了,站在那里不敢动。聂五娘冷艳地笑了一下说:“你最好别乱动。这一次是我飞刀留情,没有划开了你的喉咙,只划伤了你的手臂而已。再敢乱动,莫怪我取了你的性命,让你横尸大街上。 这个匪徒定过神后,惊恐地问:“你,你,你,你就是在大漠上不时出没的女游侠飞旋弯刀?” “对不起,那是过去。现在我已是苦水镇饭店的女老板。” 飞旋弯刀女游侠。思思和小婷不知道,但大漠边陲一带的人们和过往商人,几乎无人不知。她的成名比神秘刀客更早。五年前,她一下从江湖上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想不到飞旋弯刀女游侠,一下在这小镇上出现,还是一位扬名一带的风情万种的女老板,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 独眼老人也听闻过这女游侠的威名。那是边陲大漠上赫赫有名的一位奇女子,骑着一匹马,在边陲一带神秘出没。她在马背上能飞刀杀人,十丈以外取人性命。为富不仁的商人和富豪们,说她是一位可怕的马上飞盗,但穷人家却赞她是一位劫富济贫的女侠,专门惩治贪官和行凶的歹徒。这样一位女游侠,独眼老人从来没有见过,想不到现在却有幸目睹其风采。 聂五娘走到仍愣在地上的刀疤脸面前,问:“你说过的话算数?” 刀疤脸一听说这位美艳而风骚的女老板聂五娘,竟然是以往在大漠上消失了五年的女煞神。江湖上有人传说,这位可怕的女煞神,在一次大风暴中,埋葬在黄沙之下了。看来自己真是色迷心窍。当自己见到这把弯刀时,应该想到是女魔头的兵器。可是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他面带惊恐地说:“在下遵守,在下遵守,望女侠饶命。”这时,他再也不敢称本大爷了。 “好呀,那你赔偿我店的一切损失。” “可是在下身边没有这么多银子。” “有多少?” “只有五六十两左右。” 聂五娘想了一下说:“那我就将就一点,你们将五十两银子留下。四匹马留两匹,作为赔偿,你们走吧。” “多谢女侠大恩。” 横山这四个匪徒,各人身上都带了轻重不同的伤,灰溜溜地牵着两匹马,垂头丧气离开了苦水镇。一场风波平息了。 小无赖待匪徒们离开后问聂五娘:“你干吗不将他们所有的银两和马匹全留下来?” “小兄弟,不要逼人太甚,不要赶人太绝。要是没有马匹和一些银两留给他们,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定是十分的辛苦,必定怒气冲天,日思报复。我留给他们一线希望,使他们有所悔悟,减少怒气。” “你武功这么好,还怕他们来报复吗?” “我倒不怕,只担心惊扰了小镇上的百姓。不过,我谅他们今后也不敢来生事了。” “他们留下的银两,能赔偿店中的损失?” “加上马匹,也差不多。” 聂五娘又说:“我也不在乎他们的赔偿,但一点也不叫他们赔,就不足以教训他们了。” “老板娘,你很会做人。可是我那三百两银子的医药费就完了,我这一脚不白挨了?” “你这小无赖,真的是想要三百两银子?” “这是你老板娘说的,我没有说。” “我也不过顺口说说而已,真的要赔偿医药费,也不能赔给你。” “不赔给我,赔给谁了?” 聂五娘一指小婷:“要赔,就赔给这位小妹子,是她的药丸,医好了你的伤。” 小婷说:“哎,我不要。” 聂五娘问小无赖:“人家都不要了,你有脸要吗?” 小无赖嘟哝着说:“她当然不要啦。她是一位小女侠,仗义疏财,我可是吃了这顿没那顿的小无赖、穷光蛋。” “谁叫你游手好闲,不思劳动。好,你想吃得饱,就天天到我店里打杂工,挑水劈柴不就饿不了你了吗?” “那不辛苦吗?”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做刀客。” “什么?!凭你这一身的懒筋,还想做刀客?你知道不知道,刀客在练刀时,比挑水劈柴更辛苦,没三年以上的苦练,成不了刀客。” “刀客有那么辛苦吗?不过手拿一把刀比来比去而已。” “好呀,那你去拿一把刀挥来挥去试试。” 小无赖一说到刀,立刻想到自己是寻刀而来的,说:“对了,我的刀呢?”马上四下寻找,最后在店门口找到了他那一块生了锈的小铁片。 聂五娘对小婷说:“小妹子,看来你和你家小姐还没有用饭吧。来,我请你们吃饭喝酒。” 小婷说:“这好意思吗?” “小妹子,看来我们都是江湖中人,用不了这么客气。别说吃一顿,就是你们在我这里吃三天,我也请得起。”聂五娘又走到思思的面前说,“女侠,小妇人不知怎么称呼你才好,你不会不赏我这一点面子吧?” 思思说:“我姓秦,名思思,你叫我思思好了。” “秦思思?”聂五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小婷在旁问:“你听过我家小姐的名吗?” “听过,崆峒派秦掌门的千金秦思思,小妇人早已听闻了,只是无缘见面。看来小妹子就是小婷姑娘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在昨天,崆峒派有两位侠士,曾向我打听过你们。” “他们呢?” “昨天就离开了。来,秦姑娘、婷姑娘,我们到店里坐下,一边饮酒一边说话。” 在她们谈话时,伙计们早已将店里收拾过。毁坏的桌椅搬了出去,将后院备用桌椅搬了来。客人们没有用完的酒菜,重新端上来。在打斗中,一部分胆大的人都留了下来,继续饮酒吃饭。他们都十分敬佩女老板一身出色的武功,有的还敬仰她是过去的女侠。这么一来,进店用饭的人反而多了,比打斗前更热闹。镇中的一些父老乡亲,甚至有些看不惯聂五娘平日卖弄风情的老人,知道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女游侠飞旋弯刀,五年前就侠名远播的奇女子后,莫不刮目相看。镇里有了这样一位女侠,不但附近的山贼草蔻、流氓无赖不敢来镇里滋事,恐怕官兵来了,也不能不收敛几分。 至于思思和小婷,更是从心里敬佩聂五娘,对于她的邀请,立即就答应了。思思感到能和这样一位风尘女侠结为朋友,是一种荣幸。不像她的父亲秦山亭和她的兄长秦万山,往往以名门正派侠义人士自居,瞧不起江湖上的一些会帮门派,认为他们是邪派,是一些草莽人物,不愿与他们交结为友。像聂五娘这样作风令人看不惯的女子,他们更会认为是邪派人物,不刀剑相见,已算好了。 聂五娘热情大方请思思、小婷到饭店后院的小亭中饮酒谈心,至于独眼老人父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后,便令店小二特别招呼他们,作为客人,不收酒饭钱。 聂五娘过去是大漠上的一位巾帼英雄,一位不时在大漠边陲中出现的妖艳游侠。她为人豪爽,大方,浪漫而不淫荡,任意而不乱来,率性而为。她天生一种魅力,不拘礼教世俗的行为,倾倒了不少男子。她可以随便陪人饮酒言笑,甚至打情骂俏。这样行为放浪的女子,在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侠义人士的眼中,无疑是一位淫荡的妖女。在大多数男人的眼中,她又是一个尤物,极想占为己有。可是,要是对她有非分玩弄之想,动手动脚的轻薄,甚至想强行占有的,这位风情万种的女子,会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夺命女罗刹,令你命归黄泉。 她和思思、小婷在饮酒谈话中,知道了她们是背着父母私自下山,要在江湖上闯荡、行侠仗义时,不禁想到了自己以往的经历。自己过往也是这样的天真无知,几经生死,几度劫难。幸有高人在暗中打救,练成了一身出色的功夫,纵横大漠。到了中年,便隐姓埋名,在苦水镇开了这间饭店…… 她好心劝思思小婷回去,极说江湖上人心险恶,风云多变。她怕伤害了思思小婷的自尊心,不便说出她们目前的武功不行,便说:“秦女侠,你主仆两人武功虽好,但江湖险恶,人心不古。目前世道纷乱,你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话,还是回去的好。等过几年,再在江湖上行走也不迟。” 思思说:“五姐姐,要是我们回家,我爹一定将我关起来,今后别指望我能够再出来了。不找到那个神秘刀客,我是不回去的。我这丫头,更想找到那一伙杀害她父母的马贼,要为她父母报仇?” 聂五娘愕然:“你们要找神秘刀客?” 小婷说:“是呀!” “你们跟神秘刀客有仇。” “他杀害了我家小姐的七师兄。” 思思问:“五姐姐,你认识这神秘刀客?” “我只是听闻其名,未见其面。要是连我也知道他了,那他就毫无神秘可言,早就为官兵、武林中人跟踪抓到了。” “我们去哪里寻找他才好?” 聂五娘摇摇头说:“他行踪那么神秘,出没无人知道。要是他在关内出现,这比较好寻找。要是他在大漠上,哪怕是神仙,恐怕也找不到他。” “为什么?” “大漠上一片黄沙,极目四望,只见沙丘少见人烟。不熟悉大漠的人,到了大漠,别说找人,恐怕连方向也找不到。要是转不出来,不是为风沙埋葬,渴也渴死在沙漠中了。要是神秘刀客去了大漠,我劝你们别去找他了。” 小婷问:“那马贼呢?也一样找不到了?” “马贼反而容易找到。” “为什么?” “马贼以掠劫为生,他们不能不出来。神秘刀客,他不以掠劫为生,独来独往。他要是化装成商人、军汉、一般平民百姓混迹人群中,哪怕他就是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也不知道他是神秘刀客,所以难找。当然,他更不会像小无赖风子,会自己跑出来。听闻贵派、丐帮和四川白龙会的人,派出了不少的高手四处追踪他,至今仍没有他的半点消息,连他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模样,也没人知道,你们怎么去追踪?” 小婷不由望着思思:“小姐,神秘刀客这么难找,我们还去不去寻找?” 思思一时不出声,心想:要是不找,就这么转回去,那不白出来一趟了?小婷又说:“小姐,不如我们先去找马贼好不好?” 思思点点头说:“这样也好!” 小婷高兴起来:“真的?小姐,那我们找马贼去!别去找神秘刀客了。” 聂五娘听了暗暗感到好笑,也为她们担心。这么两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少女,一个娇生惯养又自大无知;一个天真幼稚,不知凶险。去找马贼,那是凶多吉少。只好说:“其实马贼也不易找。” 小婷说:“你不是说他们不时在大漠边关一带出没吗?” “小妹子,你知不知从这里到边关有多远?” “我知道,行路要走十天半月,骑马也要走七八天。” “不错!可是到了边关一带,你们不一定能找到马贼。” “不会吧?他们不会听说我们前去,就躲起来,跑到远远的地方了吧?” 聂五娘笑着说:“那却不是。马贼行踪飘忽,出没无常,呼啸而来,洗劫了小镇、商队以后,又扬长而去。谁也不知他们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除非你们在边关小镇上住上一年半载,才可能碰上他们。要不跟随商队,前往西域各国,路上或许可以碰上马贼。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别碰上他们的好。” “哦?为什么?” 聂五妹不便说她们主仆两人的武功不行,碰上了厉害的马贼,根本不是其对手。只好说:“他们成群结队而来,凶残剽悍,全无人性,是一群亡命之徒。就算你们杀死了他们七八个人,他们也会蜂拥而上,只要你们一旦失手,就会死于非命。不像中原武林人士,也不像关内的江湖好汉,以单打独斗决胜负,讲求江湖规矩。马贼们才不理这一套,他们像一群不怕死的饿狼一样,哪怕你有盖世的武功,他们也会将你撕咬成粉碎。要是你们没有七八个人,千万别碰上他们的好。” 思思和小婷听了沉思不语。思思问:“五姐姐,你以前碰上了马贼怎么办?也远远避开他们吗?那怎么能除奸惩恶?” 聂五娘说:“我碰上了大帮的马贼,的确是远远避开,不与他们正面交锋。但我对付马贼,却有办法。” 小婷急问:“什么办法?” “他们不讲江湖规矩,我比他们更不讲江湖规矩,躲在暗处,骤然向他们袭击,杀了他们一两个,然后飞马而逃。” “那他们不追杀你吗?” “当然追了,他们会成伙人追来。在追来的马贼中,总有先后,我就用飞刀杀了最先追来的一个,这样在追赶中,我出其不意地用飞刀先后干掉了他们四五个最凶恶的马贼,吓得后面的马贼不敢来追赶我了。” 小婷高兴地问:“以后呢?” “以后,我会悄悄地循着马贼的马蹄印,跟踪到马贼住地,在夜里又骤然出手。只要将他们为首或最凶恶的马贼干掉了,他们就会溃不成军,其余的就会落荒而逃,这一伙马贼,也算是基本扑灭了,留下的不足为患。” “原来是这样对付马贼的呀!” 聂五娘笑着说:“是呀!对付成群的马贼,就不能用你们中原武林中的什么光明磊落、正面交锋、以武功来决胜负的方法。为了除掉马贼,我会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干掉他们一个算一个。偷袭、暗杀、使暗器,甚至落毒,我都会干得出来。” 秦思思一怔:“下毒?那可不是我们侠义人士的行为,那是黑道中人物的手段。” “秦女侠,对付凶残、嗜血成性的马贼,就不能讲什么光明手段了。在大漠上有这么一句话:生活在狼群中,就得将自己也变成一头狼,学会狼叫,这样,才能将狼群扑灭掉。” 小婷说:“小姐,今后我们对付马贼,也像聂女侠这样,别跟他们讲什么规矩了。” 在对敌斗争中,聂五娘可以说是小婷的第一个启蒙老师,这些手段,是为名门正派、侠义人士所不耻。无疑,这是黑道和邪派人物的行为作风,胜了也不光彩。 聂五娘又说:“婷姑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对付大群马贼和草寇,除了自己要有很好的武功外,还要有很好的马背上的功夫和一匹好马,这样才能不为马贼追杀。同时还要熟悉大漠边关一带的地形地势,不然你不知往什么地方逃走或躲避,或者在黑夜里怎么袭击马贼。这些本领,不是几天几个月能学会的,起码要在大漠边关一带生活一两年,才能见效。你们涉世不深,听我的一句话,还是回去吧。” 小婷听了不禁犹豫起来:“小姐,是不是我们回去的好?” 思思说:“我们既然偷偷跑出来了,不干些行侠仗义之事,杀掉一些马贼山匪,有脸面回去吗?不怕师兄们在背后笑我们?” “是!小姐说的是!” 聂五娘见劝不了这个任性而又爱面子的小姐,只好说:“你们一定要在江湖上走动,到边关走一趟,能不能听我一句忠告?” 思思说:“五姐姐请说。” 小婷也说:“你的话我们哪有不听的,只要你别劝我们回去就行。” “秦女侠、小妹子,你们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最好别四处扬言你们是什么女侠,更不能公开张扬你们要寻找神秘刀客和马贼。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担心你们没找到对手,就已为对手暗算,还是将自己隐藏一下的好。俗话说得好,满瓶水不响,半瓶水响叮当。要是你们打扮成一般人,就不为人注意了。而且你们更可以在暗中观察四周的人,看看谁是神秘刀客,谁是马贼和一些对你们不怀好意的坏人。” 小婷又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小姐,我们听从聂女侠的话,就这么办。” 说着,店小二走了进来,聂五娘问:“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说:“没什么事发生,只是那位独眼老人吃饱了,叫小人进来问两位小姐,是和他们一块进县城,还是他们先走?” 聂五娘对思思和小婷说:“我们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谈兴正浓,我看你们就在我这里住一夜,明天再走也不迟。”她又对店小二说,“你去告诉他们,两位小姐要在这里住一夜,请他们先走吧。” “是!”店小二应声而去。 不知为什么,聂五娘对小婷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从小婷的言谈、神态,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说不定她将来会是在大漠中一位奇女子呢。对秦思思并没有特别的印象,只因她是小婷的主子,不能不招呼。一般是人敬主人,而惠及下人;而聂五娘是喜欢小婷,而惠及思思。她看不惯这样自大、以名门正派女侠自居的女子。 是夜,思思和小婷就在聂五娘家住下来。小婷伺候小姐睡下之后,坐在灯下,默记着聂五娘在江湖上行走要注意的话。蓦然间,灯光摇晃,聂五娘悄然进来了。小婷惊讶地起身。聂五娘用手指放在唇边上,轻轻地“嘘”了一声,轻问:“你家小姐睡着了吗?” “睡着了,要不要我叫醒她?” “别惊动她了,让你家小姐好好地睡,我有话和你说。” “女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来,我们到房外,坐下慢慢地说。” “好的。”小婷跟聂五娘出来,坐在院中石凳上,问,“女侠有什么话要向我说?” “哎,小妹子,既然你家小姐都称我为五姐了,你也别称我什么女侠女侠的好了,你也叫我一声五姐吧。” “我可不敢,要不,我叫你为五小姐吧。” 聂五娘笑着说:“我算哪一门小姐呵,别人听了也笑掉大牙。世上有这么老的小姐吗?” “你一点也不老呀,比我家小姐更好看。” “小妹子,你是在笑我吧?” “不,不!我是真心的。” “好啦!小妹子,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五姐,我会将你当亲妹妹一样的看待。” “我有女侠这么一个姐姐,当然高兴了。可是我这么一叫,那不跟我家小姐平起平坐了?那怎么使得?” 聂五娘心里说,论武功,你何止是与你家小姐平起平坐,甚至还胜她一筹哩。论人品,你也比你家小姐强多了。聂五娘对小婷说,“小妹子,作为我们江湖中人来说,只讲缘分,不分上下尊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小时的情景,因而感到亲切。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姐姐吧?” “我当然不嫌弃啦。我没有什么亲人,十分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 “好!那我们今后就姐妹相称。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我是给人贩子卖到了边关,而你是秦掌门将你从马贼手中救出来。大概是你我身世相同,我与你才十分投缘。” “姐姐,那你怎么成了一位大漠上的女游侠了?” “小妹,这说来话长。总之,我经历了不少磨难,最后是一位奇人将我从马贼手中救了出来,用七年的时间,传授了我这一身功夫。也就是说我从十岁学到了十七岁,以后便出来行走江湖。初时,我也像你家小姐一样,自命不凡,瞧不起人。后来碰了不少钉子,摔了不少跤,也上了一些坏人的当,几经生死,学乖学精了,才成为人称的女游侠。但我对这一虚名毫不感兴趣。我喜欢干一些正直、侠义人士所干的事。当然,有很多对敌斗争的经验和手段,都是从马贼、黑道上的魔头身上学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姐姐,我真希望今后像你一样为人处事。” “小妹,以你目前的武功,还不能在江湖上行走。打发像刀疤脸这样一些匪徒,你还可以应付,可是再厉害一点的,你就不行了,恐怕连自保也不行。” “姐姐,那我怎么办?” “小妹,这就是我今夜叫你出来谈话的用意。现在我先传你三掌救急应变的掌法。面对强大的对手,在危险中,可骤然用这三掌法,击倒对手,然后逃走,这样可保你家小姐和你自己的性命。” 小婷惊喜地问:“真的?这三掌法这么厉害管用?” “小妹,现在我教你如何运气凝集于双掌之中,第一掌怎么拍出,你一定要留心记住。” “是!姐姐。” 聂五娘教会了小婷运气凝集于双掌后,右脚向左跨出一步,身形一转,双掌骤然拍出。小婷很快学会了这一掌法。随后,小婷又学会了第二掌和第三掌法。其实这三掌法,是漠北怪丐门的一门绝技,招式简单,奥妙无穷。救聂五娘的是漠北怪丐惟一的传人一阵风,传她武功的也是一阵风。聂五娘可以说是漠北怪丐门的一位弟子,也是破天荒的女弟子。以往二百多年,漠北怪丐一门从不收女弟子,顶多只传这救命的三掌法。现在一阵风怪丐却打破了以往的门规,破例传聂五娘武功,而且一传七年,令聂五娘几乎尽得漠北怪丐的各项绝技。她遵从师训,不显示漠北怪丐的各种绝技,却以飞旋弯刀而扬名于大漠和边关一带。由于聂五娘当时是一位少女,一阵风破例不要她为乞丐行走江湖,而是以一般的女子身份出现。大概聂五娘仍不算是漠北怪丐门的正式弟子,一阵风也没有向任何人说,所以武林中任何人,哪怕是慕容家的人,也不知道一阵风有这么一个女弟子。聂五娘也只说是受一位世外奇人的垂怜,教会了自己一身护体的武功。 聂五娘见小婷练了几回三掌法后,已全无破绽,不禁点头说:“小妹,你的确是一位学武的天才,比我当年聪明多了。” “姐姐,你不是笑我吧?” “你看,我像笑你吗?” “姐姐,这三掌法,真的能在危急中救命逃生吗?”显然小婷仍不知道这三掌法的奥妙,是一门上乘的掌法。 “小妹,你以后抖出来时就知道了。不过,你千万不可轻易抖出,不在危险的关头,切莫抖出给人知道。” “为什么?” “要是让人知道你会这三掌,他就有所防范,闪身旋开,你这三掌就完全失灵,不起作用。它只在对手不知道的情况下骤然拍出,才起到作用。” “原来这样,我记住了。” “小妹,看来你内力不足,难以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交锋,我再传你一门修炼玄武的心法。” 第四回 一路风雨 上回说到聂五娘要再传小婷一门玄功心法,小婷又是愕然:“玄功心法?这是什么武功的?” 聂五娘笑着说:“这不是武功,是练内功的一门心法,也就是练吐纳之法。要是你不练内功只练剑法,哪怕你剑法招式再好再妙,在一些上乘高手看来,也形同花拳绣腿,不堪一击。小妹,你没听练武的人说过: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气,等于玩游戏么?” “我可是没听说过。” “那么说,你在崆峒派学武,只练剑法,而没有真正练内功。怪不得你出剑劲力不足。若然碰上臂力十分强大的对手,刀剑相碰时,会令你手腕震麻,甚至剑会脱手飞了出去。” “姐姐,你说对了。我与大胡子、刀疤脸他们交锋,他们刀劲十分凶猛。我不敢与他们刀剑相碰,不然,我手中之剑,真的会给他们的劲力震飞了。” “小妹,你要是早晚勤练我传你的这一门玄功,就会内力大增,不但行动快,出剑更有劲力,就不怕与人刀剑相碰了。” “真的?姐姐,那你快教我。” “小妹,我传你这门玄功心法,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你家小姐,也不能让她知道,你办不办得到?” “我办得到,但为什么不让人知道的?” “总之,让人知道了,你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懂不?” 小婷不禁悚然:“有这么可怕?” “你想不想学?” “想呀!” “那你就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姐姐,哪怕有人杀了我,我也不说。” “好!现在你留心听好了。我先传你玄功心法的口诀,你不必明白口诀是什么含意,一定要默记在心。” “是!姐姐。” 小婷练功很有灵气,很快便默记了聂五娘传她的十六句口诀,什么气沉丹田、汇集在胸、散于四肢、回归大海等等。她有的明白,有的似懂非懂,更有的感到莫名其妙。总之,她将口诀全都记住了。也不去问为什么。因为聂五娘告诉她,在练气过程中,自然就会慢慢明白过来。 随后聂五娘又教她盘腿而坐,运气行走。半个时辰后,小婷也学会了,同时也明白了其中的要领。虽然只练了一回功,却感到浑身舒服,劳累顿消。小婷说:“姐姐,这门玄功太好了,我感到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轻松和舒服。” 聂五娘想不到小婷这么快学会,要是今后早晚勤练,不出三年,其功力会超过自己。她日后只要坚持不懈,会很快达到玄功的第三层,这时必有一道玄关难以通过,自己不在她身边指点,一时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既然这样,我就教人教到底,送佛送到西。聂五娘想着,便轻轻一掌,拍在小婷的肩上。这似乎不在意的随便一拍,聂五娘体内一股纯厚的真气,立刻助小婷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一处玄关,令她今后在练内功时,血气畅通无阻,不至于走火入魔。 这对小婷来说,无异于上天的特别厚爱,令她遇上了一位奇女子,无私传给她一门极为上乘的玄功。当然,在上乘高手看来,小婷这时的内功功力,仅仅是步入大门,要达到登堂入室的佳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到了那时,小婷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轻而易举。虽然这样,聂五娘暗暗打通了她这一道玄关,已令她受用无穷了。今后在与高手交锋中,手中之剑,就不易为对手震飞。对付一般高手,小婷一剑击出,足可以震麻对方握兵器的手臂,甚至还可以将对手的兵器震飞了出去。小婷一夜练功,胜过了别人的一年勤练,这也是小婷的奇缘。 小婷在聂五娘轻拍之下,似乎感到自己体内某处穴位震了一下,随后又感到一股暖气,霎时之间竟然流遍了全身,精神更是倍添。她还不知道聂五娘已为自己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令自己以后所练的真气,不但越积越厚,更归于内腑而散于四肢,举手投足,皆成绝招。这可是练武的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当然,这是以后的事,目前小婷还没有达到这一佳境。 聂五娘说:“小妹,夜深了,你也该回去睡了。今后,你一定要早晚勤练这门玄功,千万不可中断。” “是!姐姐。” 小婷回到房间,见思思小姐仍在酣睡之中,对自己今夜练功学武之事,全然不知道。她也不敢将小姐惊醒,便轻手轻脚熄灯上床。第二天一早,仍然是小婷先起来,在床上盘腿练昨夜的玄功,又走到户外练了一会剑,转回房时,小姐才醒过来。 “小姐,你醒了?” 思思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还早哩,你可以多睡一会。” “我睡够了,不睡了。” “好!我去打些水来,给小姐梳洗。” 思思在小婷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便打算向聂五娘告辞。而聂五娘这时已端着早点进来。思思见聂五娘对自己这般的周到,心存感激,说:“五姐姐,你这般的热情招待,我不知怎么报答你。希望你有空到崆峒山,我一定叫我爹隆重接待你。有事,我也会大力相助你的。” 聂五娘笑着说:“我在这里先多谢秦女侠了。” 早饭后,聂五娘问:“你们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好不好?” “不住了。我还要赶去边关一带,追踪神秘刀客和寻找那一伙杀害小婷父母的马贼。事毕,我再回来拜访五姐姐,并邀请五姐姐到我崆峒山住上几天。” “好,好!那么说,你们今天是一定要走了?” “请五姐姐见谅。” “看来,我怎么也留不住你们了。从这里到边关,路途遥远,我知道你们打算买两匹马。这样吧,作为我们相识一场,我送你们两匹马,你们不会不赏面吧?” 小婷惊喜地说:“送我们两匹马?” 思思说:“这么重的礼物,我怎么敢收?” “秦女侠是不肯赏面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好了。秦女侠,你什么也不用说。作为江湖朋友,重情而不重财物。我虽然不能一掷千金,但两匹马我还是送得起。” 思思说:“我就在这里拜谢五姐姐的深情厚义了。今后五姐姐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的,尽管出声,哪怕千里,我也会赶来。” “秦女侠,千万别这样说。两匹马算不了什么,我更不希望有什么回报。只希望你们早日了结心愿,我们不久能再见,就心满意足了。” “不管五姐姐怎么说,这一份深情厚义,我思思是怎么也忘不了。” 小婷说:“我也是一样。” 聂五娘笑了,又说:“还有一点,这两匹马,绝不是昨天匪徒留下的两匹,而是我马厩的马。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千里名驹,却也不失为两匹好马。要是你们以后出了边关,到了大漠,一旦迷失了路,它们可以带你们走出困境,找到有水草或有人家的地方,甚至可以找到回边关之路。” 小婷惊奇地说:“这样,它们不成了宝马吗?” “不错!在大漠上,它们的确是两匹宝马,不会丢下主人不理,望你们小心爱护它们。” 小婷说:“我一定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它们,更不会饿了它们,累了它们的。” 聂五娘一笑:“它们并不怕累,也累不了。不过,千万可别饿了它们。” 聂五娘送她们的两匹马,一黄一白,浑身没一毛杂色,十分的健壮。思思和小婷又再次拜谢,便各骑上一匹马,往庄浪县城而去。 在西北生长的人都善于骑马,思思和小婷也不例外。她们在崆峒山上,就不时骑马打猎,在马背上,她们一点也不陌生,是个不错的骑手。本来她们离家出走时,想拉两匹马出来,但怕惊动了人,所以才悄悄只身出走。 离开苦水镇后,小婷说:“小姐,聂女侠这个人真好,大方、热情、豪爽,不愧是一位女游侠,这个人,我恐怕是终身也忘不了。” 思思也点点头:“她的确是位仗义疏财的女中豪杰。我听我兄长和师兄弟说过,江湖上有不少英雄豪杰,不管相不相熟,只要有人求助于他们,他们都会慷慨解囊相助,没盘川的送钱让你回家,有困难或受人迫害的,也会为你解决困难,代你向人讨回公道。我看,聂五娘也是这一类的英雄人物,有一种助人为乐的品德。” “小姐,我们今后真要好好报答她才是。” “你说得不错,我们今后是要找机会好好报答她,不辜负她对我们的一片情义。” 不久,她们策马进了庄浪县城。庄浪县是隶属静宁州的一座县,就是静宁州,也归平凉府管辖。这说明她们离开了崆峒山三天三夜,还没有走出平凉府境界。 小婷下马向人打听去兰州的路。那人看了看小婷,只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再看马背上的思思,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见她们身上都佩带宝剑,十分惊疑,不知她们是官家的千金,还是有势力人家的小姐,便谨慎地回答:“姑娘,你们要去兰州,最好先北上去静宁州城,从静宁州去兰州,那是一条官方大道,路上来往人多,十分的好走。” 小婷说:“多谢大叔指点。”便上马带着小姐,出北门往静宁州而去。庄浪去静宁有一百里左右,虽然是州县之间来往的官府驿道,但在六盘山的西麓之下,也只是山道、森林,路面并不十分平坦。这里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出没。小婷在庄浪县城问路时,已为一些歹强徒注意。不久她们来到一处叫南湖的小镇,镇上的道路四通八达。西北去静宁,东北入六盘山可去隆德县,西南通巩昌府的泰安县,东南通庄浪。小婷自然不会往西南方向走,更不会走回头路,往北,却是一条三岔路口,不知往哪一条路走才好。时已中午,小婷说:“小姐,我们不如下马吃碗面,向人打探一下的好。” “好吧,那我们就下马吧,吃饱了再上路。”她们在路边的一间饭店下马,立刻有店小二迎上来,为她们牵马,请她们进店用饭。 小婷说:“小二哥,你要把我们两匹马喂饱,我会给你银两的。” “是是,姑娘放心,我店有上好的马料,保证饿不了这两匹宝马。” 小婷和思思刚进饭店,一下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青年人面孔,急对思思说:“小姐,你看,那不是我们在苦水镇见到的小无赖风子吗?他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思思问:“不会是这个疯子在跟踪我们吧?” 小婷说:“不会吧?他跟踪我们干什么?”小婷一边说,一边走过去问,“喂,你怎么也来到这小镇上了?”小婷有一点他乡遇故人之感。 小无赖风子正低头吃东西,蓦然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问话,愕然抬头相望。他好像不认识小婷了,又望望四周其他人,以为小婷不是问自己。 小婷说:“喂,我在问你呀。你在望其他人干吗?” 风子愕然:“你问我?” “是呀!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风子不知是故意,还是小婷她们已换过一身衣服,已认不出小婷了,看了小婷一会说:“我,我,我……” “喂!难道在苦水镇的事,你不记得了?你别忘了,是我的药丸医好了你身上的伤哩。” 风子这时才惊讶起来:“什么?是你们?你们干吗也跑到这小镇来了?你不是跑来向我追讨医药费吧?我可没有钱呀。” 小婷不禁格格地笑起来:“谁向你追讨医药费了?” 思思说:“小婷,他是一个疯子,你跟他多说干吗?过来,我们到另一张桌去,别去理睬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 “小姐,你不是想知道他干吗在这里出现吗?” “算了,现在我不想知道。” 风子说:“你快过去吧,我干吗在这里出现,你就是问我,我也不会说出来。” 小婷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 风子又四下望望,故作神秘地说:“我在跟踪一伙马贼,说了出来,不让这伙马贼跑掉了?” “什么?你在跟踪一伙马贼?” “哎哎!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让他们听到了,那我还跟踪什么?” 小婷不禁四下望望:“这里有马贼吗?” 歇脚和用饭的一些客人,一听马贼这两个字,不禁相视愕然,这里哪来的马贼了? 风子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你这么嚷嚷,有也变成没有了。” 众人一听,不禁哄然笑起来,显然这个胡说八道的青年,不是在吓这个小丫头,就是在戏弄这个小丫头。马贼只在大漠和边关一带出现,怎敢跑到关内这一带来了?说有匪徒或山贼还差不多。 小婷老羞成怒,“嗖”的一声,利剑拔出来:“你敢戏弄我?” 风子一下跳起来:“你,你,你别乱来,我,我,我是说真的。” “好!你说,马贼在哪里?” “在,在,在……” “说呀,说不出来吧?” 刚好这时,远处有七八匹马朝这里奔驰而来,风子灵机一动:“你看,那不是来了?” 小婷一怔:“真的?”她往外一看,这七八匹马已到了饭店门口,为首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黑脸膛,外披锦服,内穿一身劲装,跟随他的都是一些家人打扮,个个身上都带有兵器。黑脸膛打量了思思一眼,又看看提剑怔住的小婷,笑了一声,便跃下马来,店小二又慌忙上前迎接。不但小婷,连思思也惊疑起来,难道他们真的是一伙马贼?可是她们听到店小二这样说:“马少庄主,难得你这次出来光临小店,请。” 马少庄主说:“将你店上好的酒,最好的菜端上来,本少爷一分钱也少不了你。” “是!是!” 马少庄主提着马鞭进店,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跟随他的七位家人中,只有一位管家般的人陪同他坐下,其他六位家人,就在附近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小婷看这情景,心想:他们不像马贼呵。似乎是某处山庄的少主人,便转身想找风子问清楚。可是风子在这个时候,已不见了踪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思思也看出这一伙人不是马贼,那个小无赖却趁机溜掉了,便说:“丫头,你还不坐下来吃面?” “是,小姐。今后要是再碰上那个小无赖,我绝不会放过了他。” “只有你这傻丫头,才听他胡说八道,受他的戏弄。” “小姐,我怎么知道他这般喜欢捉弄人?” “好了!快吃,吃饱了我们好赶路。” 马少庄主这时抛过话来问她们:“谁在捉弄你们了?” 小婷带气地说:“一个小无赖。” “小无赖?是谁?” “你们来时,他已经走啦。” “走了?”马少庄主立刻对他的两个家人说,“马仁、马义,你们出去找找这个小无赖,他竟然敢在本少爷的地盘捉弄良家女子,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两个家人应声而去。 小婷怔了怔:“你们捉到了这个小无赖怎样处置?” “杀了他,为姑娘出气。” “什么?杀了他?不不!他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罪不至死吧?” 马少庄主一笑:“看来姑娘心地太好了。这样,我们捉他回来,就交由姑娘和你家小姐去处置他好了。起码吊打一顿,看他今后还敢不敢捉弄人。” “吊打一顿也好,不过,别打得他太伤了。” 马少庄主笑着说:“好好!姑娘,你家小姐贵姓,芳名如何称呼?” 小婷问思思:“小姐,他问你哩,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思思虽然娇生惯养,任性有时刁蛮,但已满十六岁,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她内心中当然喜欢别人赞美自己,留意自己。可是她怎么也看不惯马少庄主在与小婷说话时,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不但看得自己不舒服,也十分的反感。现在又听没脑子的小婷来问自己,不由嗔了小婷一句:“就你多事。”转脸对马少庄主说,“本小姐的姓名,不劳少庄主多问,就是再问,我也不会说出来。” “哦?小姐不会赐示尊姓芳名我了?” 小婷说:“是呀,我家小姐的姓名,不会随便让人知道的。”小婷一下想到,小姐和自己是私自下山的,姓名真的不能让人知道,说了出去,那不很快让崆峒派的人知道了,不来追小姐回山?何况这个马少庄主,会不会是小姐师兄弟中的一位朋友受托来寻找自己和小姐的?这样,就更说不得了。 马小庄主说:“既然不愿,本少爷也不敢强求了。那我请小姐饮两杯酒,小姐不会不赏我这个面子吧?” 思思说:“对不起,本小姐不会饮酒。” 小婷说:“是呀,要是饮醉了,我们怎么赶路?” 马少庄主笑着说:“饮醉了不要紧,就在本少爷的断云山庄里住下来。” “什么?还要到你的什么山庄住下来?” “不错!断云山庄。你们不妨在这附近人家打听打听,断云山庄是一个什么山庄。” “什么山庄?” “看来你们主仆两人,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们从外地来的又怎样?” “就怪不得你们不知断云山庄的威名了。” “哦?断云山庄很有名吗?怎么我们不知道?” “要是你们知道,就不会对本少爷这么说话了。” “不这么说话,要怎么说话?” “起码乖乖地走过来陪本少爷饮两杯酒,哄得本少爷开心,自会有你们的好处。” “我家小姐不饮酒又怎样?” “恐怕你们走不出这饭店的门口。” 小婷顿时愣住了:“怎会这样的?” 马少庄主说:“好了,你们过来陪本少爷饮两杯酒,今夜还是跟本少爷回山庄住一夜,别急着赶路。” 小婷说:“你们不会这般霸道吧?” 马少庄主笑着说:“姑娘,你说错了。我们不是霸道,是好意相请。” “有你们这样相请的吗?” 这时,马少庄主身边的管家说:“姑娘,这是我家少爷看在你家小姐面上,才这么相请。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少爷说过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他请你们过来陪他饮酒,你们就得过来陪他饮酒。” 小婷说:“你家少爷是皇帝老子吗?金口玉牙,说什么别人就得干什么吗?” “不错,不错。我家少爷就是这一带的皇帝,说话算话,别人不能违抗。违抗了,就得掉脑袋。” “什么?你家少爷还真的是皇帝呀。” 思思这时不屑地说了一句:“什么皇帝,是这一带的恶霸差不多。要不,就是这一带强徒们的头子。本小姐这一次出来,正是要找这样的土豪恶霸过不去。” 马少庄主说:“看来你想和我动手了?” “不错,本小姐就是要惩治你们这样横行乡里、欺压善良的土豪恶霸,你不来找我,我还想找你哩。说,你想要我怎么惩治?是乖乖地向本小姐磕头认罪,改过自新,还是要本小姐废去你的一双手脚?” 那位管家睁大了眼睛说:“你这女子竟然敢对我家少爷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找死了?” 马少庄主更凶恶地对两个家人说:“上!先给本少爷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什么小姐活捉了。” “是!”这两个家人便想提刀扑上。这时,另外两个家人马仁、马义将风子抓回来了,问马少庄主:“少爷,我们将这个小无赖抓回来了,怎样处置?” 马少庄主正气在心头上,一挥手说:“将他拉到外面砍了。” 风子惊恐地问:“什么?你们就这样将我杀了?我犯了什么罪?” “本少爷要杀一个人,从来不问他有罪没罪。”马少庄主又喝令马仁、马义,“你们还不快将他拉出去砍了?” “是,少爷!”马仁推了风子一下,“走。” 小婷一下急起来,叫道:“你们给我停手,你们怎敢这般无故杀人?” 马少庄主说:“这个小无赖不是捉弄你吗?你不想他死?” “谁想他死了,我只想惩治他一下而已。” “好,那将他一双腿砍下来。” “你砍他一双腿,那叫他今后怎么走路?不行,你们快放了他。” “你不想惩治他了?” “我不想惩治他了,快放他走。” “行,本少爷可以放他走,但你和你家小姐得乖乖跟我回山庄。” 思思说:“行,我们跟你回山庄也行,但你得将你的一双腿也给我砍下来。” “什么?本少爷给脸你不要脸了?一定要本少爷动手?”马少庄主又喝令家人,“将这小无赖先砍了,然后活捉这个女子。她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仁就想举刀向风子砍去。小婷一剑骤然击出,逼退了马仁,随后又顺势一剑向马义刺来,吓得马义一下跃开。小婷对小无赖风子说:“你还不快走,想等死吗?” 风子竟然一下软瘫在地下:“我,我,我这双腿不听使唤了。走,走,走不动了。” 小婷急起来:“你这不急死人吗?好。那你等死吧。我顾不了你了。”的确,马仁、马义双双提刀向她扑来,她不能不去与这两个恶奴交锋。在另一边,思思也早与其他两个恶奴动手了。 在马仁、马义双双齐向小婷扑来时,马仁大概是急于砍了小婷,没顾及其他,一下给软瘫在地上不能动的风子伸出的一条腿绊倒了。他绊倒不要紧,脖子又恰恰撞上了马义挥出的刀口上,一声惨叫,仆在地上。而他绊倒时手中之刀,又砍在了马义的身上。几乎同时之间,两个都翻倒了,一死一重伤。小婷没有与他们正式交锋,他们却一时不慎,互相残杀而结束了战斗。小婷反而一时怔住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愣着,风子小无赖也同样坐在地上愣着。风子不知是看见了死人害怕,还是怕见血,又吓得他连滚带爬地,爬到饭店一角蜷缩起来,抱着脑袋不敢看。 小婷也顾不了他,回身而去相助小姐。思思的武功虽然不高,内力也不足,但她使出的是崆峒派的上乘剑招,打发这两个恶奴是绰绰有余。小婷一卷进来,更是大占上风,几个回合,就将这两个恶奴杀得负伤而退。 马少庄主和随行的管家初时还站在旁边观战。很快他看见马仁、马义莫名其妙全躺下了,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又看见两个家人也负伤而退。思思用剑指着他说:“现在轮到你了,站出来吧。” 马少庄主脱下了锦袍,露出一身劲装来:“好,让本少爷会会你们,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小婷说:“那你来呀。” 马少庄主手提宝刀,一刀击出,刀力强劲,刀风骤起,宛如泰山压顶向她们主仆两人头顶凌空劈来。这一招,来得迅猛异常,思思和小婷来不及闪避,双双举剑相迎,“口当”的一声,火星四射,思思手中之剑,几乎震得要脱手而出。小婷经过昨夜的练功,又得聂五娘输给了她的真气,打通一处玄关,手中之剑不至于给震飞,但握剑之手,也感到有些发麻。主仆两人双双向后跃开。她们想不到这个马少庄主竟然有这么一股神力,比刀疤脸、大胡子这些山贼草寇强多了。 断云山庄的少庄主,论武功,他的确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这一带的英雄好汉,没人能在他刀下走满三十招。不然,他就不能在南湖一带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任意欺凌百姓了。由于他父亲马步云,是西北武林中的一条好汉,其武功与崆峒派的秦山亭掌门不相上下,但他们两人,一个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一个是西北武林中的北斗人物,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马步云也不是什么黑道上嗜血成性、杀人如狂的魔头人物,也干了一些好事,救了一些侠义人士和江湖的朋友,不买官府之账,也赢得了一些侠名。当然,他在秦山亭的眼中,始终不是一位侠义道上的人,更不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所以不来往,也不相犯。 但马步云的儿子却不成器,除了练得一身好功夫外,更凭借他父亲之威名,经常在外面胡作非为,杀人不当一回事,将他父亲赢得的侠名丢得干干净净。加上马步云舔犊情深,就是有大过也只是责备几句,或者关几天就算,从来不严加管教。这样,更养成这个少庄主肆意横行,成为了这一带的土皇帝。而今天,这个土皇帝却碰上崆峒派的刁蛮公主,又怎不引起冲突?要是思思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秦山亭的女儿,这位少庄主不能不有所畏忌,更不敢贸然相犯。偏偏思思不愿说出,这一场冲突就难免了。何况他还是从庄浪县城追踪来到这里,志在必得,又怎会轻易收手? 思思、小婷主仆两人联手战少庄主,十多个来往以后,便明显处于下风。这还是她们用的是崆峒派的上乘剑招式,又采用游斗方式,不然,她们早已败在少庄主的刀下了。 在交锋中,少庄主看出小婷的功夫比她家的小姐更好,于是便专门来对付小婷,与思思交锋便随便应付,要全力先将小婷拿过来。 少庄主抖出了断云山庄的凌厉一招,名为“晴空一击”,并且也用尽了全力,“口当”的一声,将小婷手中之剑震飞了出去,狞笑一下,收刀伸出左手,要将小婷活擒过来。,小婷情急之下,抖出了聂五娘传她的救命三掌法,身形向斜一转,一掌拍出,正好击中了少庄主要命的章门穴上。 这一掌,小婷同样也用尽了全力,而且在情急之下,出手更不知轻重了。“啪”的一声闷响,竟然将少庄主连人带刀拍飞了,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伏在地上爬不起来。幸而小婷这时的真气仍不十分深厚,不然,小婷的这一掌,足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管家和两个轻伤的恶奴,一见少爷重伤倒地不起,慌了手脚,一齐奔来扶起少爷,问:“少爷,你怎样了?” 少庄主说:“痛死我了。”又指着小婷、思思说,“你们有种的别走,在这里等着。”又对管家、恶奴说,“快!快!快扶我上马回庄,请我爹来。千万别放跑了她们!” 他们丢下已死的马仁不顾,管家抱着少庄主和其他几个伤势不同的恶奴,一齐上马,绝尘而去。 这时饭店里已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小无赖风子,仍蜷缩在屋的一角,不敢乱动。其他的客人,在他们交锋时,早已跑开了。就连店小二等人也不见了。这一带,有谁不害怕断云山庄的少庄主? 小婷拍飞了恶少,一时仍愣在那里没动。她想不到自己这么一掌拍出,不但救了自己,也将恶少拍飞了,暗想:姐姐教我的这三掌这么管用,它真的是救命三掌哩。 思思见小婷意外击败了恶少,不禁嘘了一口大气。论武功,自己的确不是这恶少的对手,顶多能与小婷全身而逃。想不到小婷竟然能转夷为安,将恶少打伤打跑了。她走过来问:“丫头,你没事吧?” 小婷回过了一口气说:“小姐,我没事?” “你没受伤?” “没有呵。” “丫头,你还能骑马不?” “能吧,我没受伤呵。” “好!你能骑马,那我们快骑马离开这里,别呆在这里了。” “是,小姐。我的剑呢?我得将它拾回来,没有了剑,今后碰上坏人,我就不知怎么办了。” 小婷四下寻找自己脱手飞出的剑。这把剑,又刚好掉在小无赖风子的身边,小婷去拾剑,也看见了这个小无赖,咦了一声:“你怎么还不逃走的?” 小无赖仍抱头蜷缩着说:“你们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小婷本来恼这小无赖捉弄自己,现在看见他这副模样,恼也恼不起来,说:“是我呀,现在没有人杀你了。” 小无赖抬头一看,果然断云山庄的人都走了,几乎不敢相信地问:“他们全走了?” “全走了。” “是你打跑了他们?” “不错,是我们打跑了他们。” “真的?”小无赖一下跳了起来,“这下没人要杀我了。” “这下你的一双腿怎么不软了?” “没人杀我,我还软干吗?” “你难道不怕我会杀了你?” 小无赖怔了怔:“不会吧?你会杀我?” “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无事生非捉弄我,我就会杀了你。” “我没有捉弄你呵。” “你还说没捉弄我?你说这里有马贼,现在呢?马贼在哪里?” “不是给你们打跑了吗?” 小婷愕然:“什么?马贼给我们打跑了?” “是呀,你不是说已给你们打跑了吗?你不会是说大话骗我的吧?” “你是说断云山庄的一伙人?” “他们不是马贼吗?” “他们怎么是马贼了?” “他们姓马,动不动要杀人,还要捉你们去山庄,不是马贼是什么了?” “哎,我不跟你胡扯了。我们要寻找的马贼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是谁?” “是大漠边关上掠劫商队、杀人放火的马贼,你懂不懂?” 小无赖风子听得睁大了眼睛。思思在那边不耐烦了:“丫头,你还跟这个小无赖胡扯什么?还不赶快上马离开?” “是,小姐。”小婷又好心地对风子说,“你也快离开这里,不然,断云山庄的人转回来,他们就会杀了你。” “不会吧?他们还敢回这里吗?” “好好。那你在这里等死好了。”小婷再不理他了,回到小姐身边,一同上马,往北绝尘而去。她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州城。 在策马飞奔的路上,思思想到了在南湖与那恶少交锋的场面,不由想起了小婷在危险的一刹那骤然出掌,竟然意外拍飞了武功甚高的恶少,从而转败为胜,不禁问:“丫头,在战斗中你拍出的那一掌是什么掌法!” 小婷不敢说出是聂五娘教会自己这三掌法,而且也是聂五娘再三叮嘱过的,对任何人也不能说出来。只好说:“小姐,这是我在情急中胡乱拍出的一掌,哪有什么掌法的!” 思思想了一下也是,小婷当时手中之剑给震飞了,赤手空拳,眼见恶少的刀又劈了下来,她要是不胡乱拍出这一掌,那是必死无疑。想不到小婷这情急胡乱拍出的一掌,鬼使神差般的,将恶少拍伤了,这真是盲拳打死老师父了。小婷除了会剑法,其他功夫都没有学过,更没有学过什么掌法,就是自己也不会。便说:“丫头,看来你有点福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婷说:“我会有什么福气呀。要是有福,那也是托老爷和小姐的福。要不是老爷,我恐怕早已死在马贼的刀下了。要不是小姐,我也学不了这一门剑法。” “丫头,话不是这么说。看来你是有一些福气,不然,你就碰不上我爹,也来不了崆峒山。这恐怕是上天的安排,令你逢凶化吉。” 她们在天黑上灯之时,风尘仆仆赶到了静宁州城下。幸好城门未关,她们进了城后,便投宿在一间云来客栈。 一天一百几十里的在马背上飞奔,还要在南湖与恶少战斗了一场,娇生惯养的思思真是累极了。她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这么的辛苦,所以用过晚饭后,连脸也不洗,就上床睡了。小婷不知是从小勤劳惯了,还是聂五娘教了她的玄功法,输给她的真气,并不感到辛苦和累。她伺候小姐睡下后,关好门窗,便盘腿坐在床上练玄功。这门玄功有说不出的奥妙,霎时之间,小婷体内的一股真气,由丹田升起,流遍全身各处经脉,又回复到丹田,归于脏腑,散于四肢百穴。这样反复运行几次,顿时疲劳全消,人也感到十分的舒泰,似乎体内的真气又增添了几分。当然,小婷对真气的增添完全没有察觉。她只感到练了内功后,十分的精神。望望窗外,已是接近子时,全城一片宁静。正想脱衣入睡时,忽然听到门外有轻轻移动的脚步声,心想:这么夜了,怎么外面还有人走动的?不会是有人在夜里起身小解吧?就是起身小解,也不会这么轻手轻脚走动呀。难道这人心地极好,怕自己的脚步声惊醒了人,才轻手轻脚行动? 这脚步声到了门前,又嘎然而止。小婷不禁凝神倾听。她听到有人用刀慢慢在撬开自己房门的门栓,一下警惕起来了:难道是小偷在撬门偷东西?怎么在州城里还有小偷呀?好,我要看看这小偷长得什么模样。 小婷不知是好奇还是艺高人大胆,她连凶恶的山贼也不畏惧,何惧一个小偷?便装睡伏在床上不动。 不久,房门给刀尖轻轻撬开,两个小偷,一个守在门外,一个轻手轻脚摸进来。小婷伏在床上,在灯光下悄悄一看,这个小偷是一张麻面孔,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随后,小婷想起来了,这不是在苦水镇上横山的那个麻脸凶徒吗?他踢伤了小无赖,自己的脚也给扭伤了,一时坐在地上不能动。聂五娘放过了他们,怎么他又跑到这里做小偷了? 这个麻子脸见思思主仆两人都睡着了,不由狞笑一下:这两个初出道什么也不懂的小妞,武功又不见得怎样,居然狂妄地要找神秘刀客,太过自大了。现在竟然睡得像烂泥一样,哪里像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了?这样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迟早也为人蹋踏或干掉,不如成全了老子吧。他轻轻对外面的人说:“进来吧,老四,今夜里我们先奸后杀,然后将她们的金银劫走,以报我们在苦水镇的耻辱。” 老四也轻轻地闪了进来,掩好门问:“她们真的睡死了?” “你看看不知道了?来,我们先上去点了她们的穴。” 小婷一看,这是那个为聂五娘飞旋弯刀划伤了右臂的贼人,看来他的伤不重,包扎了没事,仍然可以为非作歹,行凶干坏事。 原来横山四恶,聂五娘好心放过了他们,留下他们一些银两和两匹马,让他们能回横山,心生悔过。他们当天就来到了静宁州城,在城中一个手下人家里住下,请郎中疗伤。刀疤脸内伤太重,极须医治,老二也被小丫头废了一臂,看看能不能医治复原。事情也是这般的巧合,麻脸正从药店回来时,看见了思思主仆两人飞马进城,投店住宿,一下便起了报复之心。刀疤脸和老二不能行动,他便和老四行动了,夜里潜到云来客栈…… 麻脸和老四正想走过来时,小婷一下从床上跃起,人到剑出。这一骤然的行动,一剑就刺伤麻脸,令麻脸想闪避也来不及了。两个贼人大惊:“咦,你还没有睡死?” 小婷说:“我要是睡死了,不让你们得逞了?想不到聂五娘好心放你们走,让你们能悔过自新,你们仍然恶性不改,说!你们想怎么样的死法?” 麻脸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重,仍可战斗。他穷凶极恶地对老四说:“上,我们合力先放倒了这个小丫头,再对付那个小姐。”他从刀疤脸的口中知道,小婷的武功,比她的小姐武功还好。何况老二的一条手臂,也是小婷废掉了的,一定要干掉她不可。 这么大的响动,思思居然还沉睡不醒。小婷一边与两个贼人交锋,一边喊道:“小姐,你快醒来,有人来行刺我们了。” 小婷的喊声和刀剑相碰的响声,令思思一下醒过来了,似乎是大梦初醒,仍不知是什么回事,问:“丫头,出了什么事了?”一看,是两个贼人与小婷交锋。这一下,她的睡意才完全消失。可是麻脸已放开了小婷,由老四去与小婷交手,自己提刀狠狠地向思思砍来。小婷情急之下,闪过了老四的刀,骤出一掌。这是救命三掌法的第二掌法,左手拍出,从背后将麻脸拍得横飞起来,撞在墙壁上,又狠狠地摔了下来,口吐鲜血不已,再也爬不起来。 老四一见这情景,哪里还敢战斗下去,抱起麻脸慌忙夺门而逃,在黑夜中,立即逃得无踪无影。小婷想不到自己为救小姐,情急的一掌,又意外将麻脸拍得吐血飞起,将小姐从麻脸的刀下救了出来。小婷一时间愣住了,思思一时间也呆了。等到她们主仆两人都醒过来时,贼人已跑得不见踪影,同时也惊醒了客栈中的一些客人和店家。店小二慌忙带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婷说:“有两个贼人夜里撬门进来偷东西。” 店小二一怔:“贼人呢?” “给我们打跑了。你看,这是他们给我们打伤留下的血迹。” 思思说:“店小二,你快带人循着血迹寻找,说不定这两个贼人仍藏在客栈里,别让他们逃跑了。” “小姐说的是。”店小二带人点起火把,沿着血迹寻找。其他客人一听,也慌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搜寻,这么一来,整间客栈都惊动起来,大家都不能安睡了。 店小二最后寻找到围墙边,才发觉这两个贼人已翻墙逃到外面去了,没有藏在店中,大家才放下心来。 事后,思思问小婷:“这两个贼人是什么人?” “是我们在苦水镇碰上的横山四贼中的两个。” “什么?是他们?你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的?”思思不怪自己睡得太死,反而怪小婷了。 “小姐,我以为他们是小偷,容易打发,所以才没惊动小姐,让小姐多睡一会。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为报仇而来的横山贼子。” “丫头,以后你别大意了,一定要早一点叫醒我才是。” “是,小姐。” 第二天,她们向店家打听去兰州的道路。 店小二问:“你们要去兰州?” 小婷说:“是呀,我们去兰州投靠亲戚。”小婷这时学乖了,再不声言去寻找马贼和神秘刀客,以免为人注意,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店小二说:“你们要去兰州,刚好东大院有一支商队,也要走兰州,过酒泉,出玉门关。你们最好跟随他们一块去,路上也不孤单,沿途也不用再向人打听道路。” 小婷听了大喜:“真的?那太好了。”她又对思思说,“小姐,我们跟随他们一块走吧。” 思思问:“他们几时动身?” “他们明天一早动身。小姐,你们想和他们一块走,最好跟他们说说,不然会引起误会。” “怎么会引起误会了?” “因为这一支商队,不但有自己的刀客,也请了西安虎威镖局的人保镖,你们贸然跟随他们,会引起他们疑心的。” 小婷说:“小姐,那我去跟他们说说。” 思思说:“慢点。”她又问店小二,“虎威镖局派什么镖师护镖?” “小人听说是什么郝大镖头。” “郝大镖头郝天雨?” “是是,小人听那波斯商人称他为天雨兄。” 思思说:“这下糟了。” 小婷一怔:“小姐,怎么糟了的?” “郝天雨是我爹的一位弟子,也是我的师兄,他一定会认出我们来。他就是不派人将我们送回去,也会通知我爹派人来抓我们回去。”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不跟这支商队了?” 店小二听了更是讶然。原来这位小姐是崆峒派秦掌门的女儿,怪不得昨夜里将两个入店盗窃的贼人打伤打跑了。听她们主仆的对话好像是私自离家跑出来的,也怪不得在三天前,有崆峒派的人来店里询问她们的下落了。 思思说:“我们不能和这支商队在一起,但我们可以暗暗尾随他们,跟在他们的后面。” 小婷问:“这好吗?不怕他们发觉吗?” “这样,我们只好在今天动身,走在他们的前面。” “小姐,如果这样,我们只好沿途向人打听如何去兰州和出关了。说不定这支商队会很快赶上我们,同样也会为郝大镖头看见的。” “丫头,你说,我们该怎样办?” “小姐,我不知道。” “哎,丫头,我们不能再想别的办法么?” “小姐,我们再想什么办法呵。除非我们不走这条路,走另外一条路去兰州。” “有另外一条路去兰州吗?” 店小二说:“有是有,那得绕一个大弯,多走十天半个月,才能去兰州,而且道路非常不好走。而这一条,是西安来往西域各国的交通大道。” 小婷突然说:“小姐,我有一个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 “小姐,我们来一个女扮男装,小姐扮成一个公子,我扮成一个小厮,远远尾随在商队后面,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们,也不会认出我们来。” 思思想了一下说:“这个办法不错,就是以后碰上其他师兄弟,也不会认出我们来。最好我们在面上再化装一下,他们就更认不出我们了。” 于是思思给了店小二三十两银子,请店小二买两套公子服和小厮服回来,又给店小二五两银子作为跑腿费。这五两银子,足够店小二一年的工钱有多了。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大喜而拜谢,尽心尽力去为思思、小婷各自购买了衣服两套,都是质地上好的质料制成。思思和小婷穿戴起来,俨然似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和聪明、伶俐的书童一样。思思更在自己的左眉上添了一颗假黑痣,这样一打扮,几乎连店小二也认不出来。这样的一颗黑痣,无异给思思俊秀的面孔上,添了一道英气,恐怕出现在秦山亭夫妇面前,也认不出来。 小婷说:“小姐,现在没人认出我们了。我们不如到大街上走走,我这么大,可从来没到过州城,不知大街上是怎么的热闹法。” “哎!你怎么还叫我小姐?我的假公子少爷的面目,不是一下给人知道了?” “对对,我今后叫小姐为公子,小姐就叫我为亭儿。” “你一定要记住了。” “公子,我记住啦。” “好,我们出去走走看看。” 店小二因感激她们打赏自己这么多银两,好心提醒她们,在大街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荷包,别叫小偷、扒手们偷去了。 小婷问:“大街上的小偷、扒手很多吗?” “多是不多,但有三四个也叫人头痛。几天前,我店有位商人在大街上,身上的荷包就叫人扒去了,不但买货的钱没有,连回家的路费也没有,急得他想上吊自尽。” 小婷问:“后来呢,他没死吧?” “后来是店中的一些客人同情他,凑了一些银两,让他有了回家的路费。所以你们出门,一定要小心。” 思思问:“偷他荷包的小偷抓到了没有?” “要是抓到了,他就不会上吊自尽了。” “他怎么让小偷跑掉了的?” “小姐,他的荷包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给人偷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追的?恐怕小偷是什么模样,他也不知道。”店小二从思思说的话里听出,这个崆峒派的小姐,好像根本没出过门,没在江湖走动过,不知外面的情形。 小婷担心了:“小姐,我们还出不出去?” “丫头,你不是害怕这些小偷、扒手,而不敢出门玩吧?哼,他们要是敢偷我的荷包,我会扭断了他们的手,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偷别人的荷包。” “小姐,我担心他偷了我们的荷包也不知道,这样,我们连投店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我们小心注意不就行了吗?我们连山贼、土匪、恶霸也不怕,难道还怕了这些小偷、扒手们?” 店小二说:“对对,你们小心注意一下就行了。尤其注意一些不三不四人的向你们靠来,或者他们在大街上从后面或前面,故意不小心撞了你们一下,这个时候,就千万要小心了。” 小婷问:“撞了一下我们会怎样?” “他们就在撞你们一下之间,迅速出手将你们的荷包偷了去,或者第二个人从旁将你们的荷包偷了去。” “好好,本小姐就是想看看这些小偷、扒手们怎么来偷我的荷包,正好为州城的百姓除害。” “小姐,我们还是别大意的好。” “丫头,那你不想出去走走了?” “我想呀。” 这样,她们主仆两人,便去大街上看热闹了。初时,小婷还一味小心,注意自己身边出现的人,看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思思却满不在乎地走着,她才不将小偷、扒手看在眼里,甚至还希望他们来偷自己的荷包。 她们走了一两条热闹的大街,没有什么小偷、扒手来光顾,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小婷心想:不会是店小二太过小心了?这州城里,可没有什么小偷扒手呵。 静宁州虽然不同江南、中原一带繁华热闹的州城,但它可是从唐朝以来,就是东西往来丝绸路上一座必经的州城,从兰州经这里去西安,再转到中原各大府城和京师等地。来往的商人、商队不少。尽管这时是明朝崇祯年间,饥民大涌,四处农民纷纷揭竿而起,天下纷乱不已,但从中国运往西域、波斯、大食等国的丝绸,更是奇货可居,获利百倍、千倍。这样,就有不少商人不惜冒生命危险,请江湖高手或镖师护货物,走这条丝绸之路了。所以静宁州也不会因战乱而萧条,甚至更热闹了,来往的商人更多,这又引起了马贼的出没。因为这时,朝廷已无力维护这一带的安全了。虽仍有重兵镇守在边关一带,主要防止饥民的暴乱和一些流寇的攻城占地,对山匪、马贼无力追剿,全靠边关一些州城、小镇自行防备,各自为政。这样,又造成了一些有势力的人物,统治着边关一带的乡镇、市集、山寨,成了各处的大小土皇帝,南湖断云山庄的马行空,就是这样一类的人物,招募壮士、养兵自拥,占地为王。当然,他们还不敢与朝廷官兵对抗,只能防范一些小股山贼、土匪和马贼的侵犯,其他一切,仍受朝廷调派。 静宁州城,虽属平凉府管辖,但在军事上,却受河州卫指挥。在静宁州,驻有一位千户长官,带有一队兵马镇守,所以城内城外,还比较平静,匪盗不敢来犯。而小偷、扒手之类的不法之徒,就由静宁州的捕快们去打理了。 静宁州城市挺热闹,各处经过的商人不少,自然就有小偷、扒手之类宵小的人物活动。思思和小婷转了几条街,已暗暗为人盯上了。在最为热闹、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思思果然为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碰了一下,那人慌忙给思思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鄙人一时不慎,碰了公子,请原谅,请原谅。” 思思本想骂他干吗走路不带眼睛,可是人家已赔礼道歉,再看那人衣着光鲜,怎么也不像是小偷扒手,只好说了一句:“没什么,你走吧,下次走路小心点。” “是,是。”那人便告辞而去。 小婷一下警惕起来:“公子,你看看你身上的荷包还在不在?” 思思往怀中一摸,荷包果然不见了,叫了一声:“不好,那人是小偷扒手,快追。” 思思首先向那人追去。只见那人往人群里走,思思一下赶上去,一手将他揪了过来:“好呀,你这小偷扒手,居然敢将我的荷包偷了去,你是不是想死了?” 那人愕然:“你说什么?” “你偷了我的荷包,还想装傻吗?你不将我的荷包交出来,别怪我先扭断了你一只手。” “公子,你别含血喷人,鄙人几时偷了你的荷包了?” “你还想狡辩吗?刚才你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荷包就不见了,不是你偷,还有谁偷?” “你这不冤枉人吗?鄙人是一时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可是我绝没有偷了你的荷包。” 这时,一些群众都围了上来观看,其中有个闲汉说:“是呀,你这人怎能平白无辜地说人偷了你的荷包?” 又有一个闲汉说:“所谓捉贼捉赃,拿奸在床,你什么凭据也没有,怎能乱说别人偷了你的荷包了?” 那位商人似的汉子说:“公子,你要是不信鄙人,我可以让你搜身,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你的荷包。” 思思不假思索地说:“好,你将衣服脱下来,让我搜搜。”要是思思稍为有点江湖经验,应该看出那两个闲汉跟商人似的汉子是一伙人,他们是一伙扒手,而且他偷得的荷包早已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根本不在他身上。那个得了荷包的人,已经不在现场,溜进了一条小巷。 商人有恃无恐地说:“你要是搜不出怎样?你得当众向鄙人赔礼道歉,赔偿鄙人的名誉。” 思思一下不出声了,暗想:难道我的荷包不是他偷的?可是在他撞自己之前,荷包还在自己怀中,撞了以后,荷包就不翼而飞了。 商人又追问:“你不敢搜我的身了?现在你不搜也得搜,因为你当众毁了我的名声,我不表示我的清白,又怎能在这里干买卖?”商人说着,竟然主动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让思思搜查。 一个闲汉说:“慢着,我想问问你老兄,你身上有没有荷包?” 商人说:“我身上当然有荷包,不然我怎么出来做生意?” 闲汉说:“为了弄清楚,老兄的荷包是什么颜色?里面有多少银两?” “黑色,是一个小布袋袋,里面银子不多,只有四五两和一些散铜钱。” 闲汉又问思思:“你的荷包又是什么颜色?里面又有多少银两?” 思思说:“红色的绸子荷包,上面绣有一朵荷花和一只蝴蝶,里面装有不少的金叶子和一些银票,数目不下千两。” 围观的人们听了惊愕不已。这是哪处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怎么带这么多金银出门?连那所谓的商人和两个闲汉了也相视愕异,没想到自己居然偷到了一位财神的荷包,今后有一番享受了。干这一趟买卖,胜过以往干一年的买卖。 闲汉对商人说:“好,老兄,你先将钱袋子拿出来,让众人看看,然后脱下衣服,让公子搜身,看看有没有他所说的荷包。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我们不能不认真了。” 商人说:“好,望众人还鄙人一个清白。”他刚脱下自己的大褂。蓦然,“啪”的一声,一个脸上没四两肉的瘦汉,摔在他的面前,跟着一个书僮模样的小厮,一脚踩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人看得都大吃一惊,愕然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将这瘦汉扔在地上的,正是书僮打扮的小婷,她对思思说:“公子,你的荷包就在这小偷的身上。” 思思讶然:“什么?是他偷了我的荷包?” 小婷一手从瘦汉的怀中掏出思思刚才所说颜色式样的荷包来,荷包真的绣了一朵荷花和一只蝴蝶,说:“公子,你看,这不是你的荷包吗?” 思思大喜,同时也恼怒地对趴在地上的瘦汉说:“你这小偷,居然敢偷我的荷包,是不是想死了?看看我不打断你的一只手。”思思随后又对那商人说,“阁下,对不起,本公子冤枉你了,请原谅。” 商人和两个闲汉一时像木鸡般呆着,他们十分心痛,一笔已到手的十分可观的金银,像煮熟了的鸭子飞了,空喜欢了一场。 第五回 刀客出现 上回说到一伙扒手空喜欢了一场,那个所谓的商人,一时连思思向自己道歉也没有反应过来。小婷说:“公子,你别向他道歉,他们是一伙的。” 思思怔了怔:“他们是一伙的?” “是呵。他偷了你的荷包,你在追他时,他一下将荷包交给了这瘦猴子,这瘦猴就往一条小巷跑去。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下,围观的人们都嘘了起来,人赃并获,这伙扒手无话可说了。有的人叫着:将他们拉到官府中去,叫他们游街示众。有人更暗暗惊讶:这么一个小书僮,不但聪明机伶,更会功夫,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瘦汉,似抓小鸡般抓了回来,还扔在地上。 那扒手见情形不对,早已溜进人群中跑了。这时有人喊道:“官差来了,快走!”思思、小婷本想追那个扒手,有位好心人劝她们说:“公子,你们也快走吧。不然,到了官府,会生出莫名其妙的麻烦来。到时,就算能保住你们荷包里的金银,也会有几天不能离开这里。” 跟着有人说:“是呀,差人哪有见钱不眼开的?说不定会说你们的钱来路不明,全部进了官府的腰包哩。” 小婷问:“官府会这般的不讲道理吗?” “官字两个口,是好是坏,全由他们说,有什么道理可说?何况你们的荷包已经找回了,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 思思一想也是。她虽然没出过远门,也听父兄和师兄弟们说过,武林中人千万别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能避开最好避开。便对小婷说:“我们快走。”说完,她看了地上的瘦猴一眼,恼怒地踢了他一脚,“我们今天放过你,今后,你们千万别再让我看见了。”说完,她们多谢了那两个好心人后,迅速离开了。 这么一闹,思思和小婷也没心情再去逛街看热闹了,便转回客栈。思思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说:“小婷,看来我们这次出门没选上好日子,一路上尽碰上一些倒霉的事。” 小婷说:“小姐,我们没碰上什么倒霉的事情呀。” “还说没碰上?不是碰上山贼、强徒,就是碰上恶霸、小偷、扒手。昨夜和今天,要不是你机灵,我们身上的财物就给人偷去了。要是身无分文,我们怎么上路?看来今后,我们真要小心看好我们的荷包和行李了。” “小姐说的是。但碰上了山贼、强人、恶霸、小偷,这不好吗?” “什么?还好?有什么好?” “小姐这次下山,除了寻找神秘的刀客和马贼以外,不是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吗?不碰上他们,小姐怎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了?” “丫头,我是担心,我们的财物给人偷去了不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向人家讨吃吧?” “小姐,那我们今后多加小心就行了。要不,我们将金银、银票分散藏起来,行囊里放一些,我们两人的内衣里放一点,衣袖袋放一点。这样,就算我们真的给小偷、扒手偷了,也不至于分文全无。” “对对,你说得不错,我们就这样办,分散藏起来。” “小姐,我们这样做只是防小偷、扒手,碰上了山贼土匪和强盗,不管藏在哪里也无用。他们不但想抢我们,还想杀我们。” “这当然,碰上了山贼、土匪、强盗好办,我们可以与他们交锋,干掉他们为民除害。就怕碰上了小偷、扒手,给他们偷去了财物还不知道。我今后见到了他们,非杀了他们不可,以免他们再去偷别人的东西。” “小姐,其实我们这次出来,一路上也碰上了不少的好人。” “好人?什么好人?” “独眼老人、苦水镇的聂五娘、这店里的店小二和今天在街上劝我们离开的那两个人,都是好人。就是那个小无赖风子,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好人。” “哎,那个小无赖算什么好人了?在你说的好人中,我最佩服的是聂五娘,她最侠肝义胆了,热情、豪爽、大方。其他的,顶多是一个不坏的人而已。有的是感激我们救命之恩,有的是看在钱的分上。” “小姐,不管怎样,我都感到他们好。” “好了,丫头,你快将我们荷包的金叶子和银票,分散收藏起来吧。” “是,小姐。” 经过这一次,她们主仆两人,多少懂得了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这些浅薄的经验,对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待人处事,还远远不够。 她们两人总算在客栈里平安过了一夜。昨夜那两个贼人,没有再来找她们麻烦。麻脸回去不久,在小婷无情的一掌之下,已一命呜呼。横山四恶,只剩下老四、刀疤脸和老二,已不能再言武了。他们也害怕思思、小婷来找他们算账,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第二天一早,店小二过来告诉她们,东院的商队已启程动身。思思和小婷不敢怠慢,收拾行装,会了账后,便骑上马,出西门,远远尾随那支庞大的商队,往兰州方向而去。兰州,在当时是临洮府下的一个州,临洮府是陕西省的一个府,当时没有甘肃和宁夏省,全归陕西布政司管辖。兰州以西一带的地方,更是属于边陲军事要地,因此不设府,而设卫,是军事管辖地区,所有这一带的州、府、县城、乡镇市集,不是由总兵、游击等武官镇守,就是由千户长、百户长等管辖,由坐镇在酒泉、甘州的陕西行都指挥司统率。 本来崇祯皇帝登基后,杀了神憎鬼厌、罪恶滔天的魏忠贤,将魏忠贤一切孝子贤孙及其党羽,杀的杀,关的关,流放的流放,全部清除,一时大快人心,朝野称贺。小神女、神秘杜鹃墨滴,也从此隐退山林,不再在江湖上出现。朝野上下,莫不举首瞻望,望崇祯皇帝朱由检有所作为,大振朝纲,励精图治,远离小人,重用忠良。可是朱由检志大才疏,生性多疑,几乎对任何人也不信任,最后又患上了明朝历代皇帝最要害的顽疾:重用身边的宦官,起用东厂和锦衣卫,甚至比他哥哥熹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去了一个魏忠贤,又来了一个曹化淳,仍然掌管东厂,手操生死大权。宦官、东厂,可以说是明朝致命的癌症,军政大权、边关要地,莫不由曹化淳、高起潜派出的人在监视一切。在这天下大乱之际,一些武林中人,哪怕是极为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无力在江湖上除暴安良,救不了百姓的苦难,顶多只能救个别人或保护一个小地方的安宁。在这个时候,思思和小婷却跑了出来,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其志虽可嘉,却是不自量力,不看天下大势所为。 思思、小婷尾随着的这支商队不下两百人,由大小不同的六支小商队组成,并由财雄势大的波斯商人哈里札率领。单哈里札本人身边就有四大刀客保护,其他五位商人,也自有两名贴身护卫武士保护,另外还有家人、小厮伺候。这些贴身护卫武士,除了保护主人外,还要护着主人最为珍贵的货物。而虎威镖局,主要责任是保护货物不遭匪徒们的抢劫。除了郝天雨大镖师,还有六名武功过人的镖师,带着三十多个趟子手,保护这趟镖出玉门关。一出玉门关,就由车队变成了骆驼队,所有货物全由骆驼驼着,穿越大漠而去西域各国。 哈里札是经常在丝绸之路来往的大商人,是一位财力雄厚的巨商。除了收购神州各处有名的丝绸、瓷器之外,他更着重收购神州的奇珍异宝。这些奇珍异宝,一旦到了西域各国和波斯等地,何止是获利百倍。真是一本万利。所以他敢冒极大的风险,在动乱年代走这条马贼不时出没的经商之路。哪怕十次有两次成功,就可以将以往的损失全部赚回来。要是十次都碰上了匪徒、马贼,其他货物全没了,只要他能保护好身边的一口小箱子,逃出重围,小箱子里的一些奇珍异宝,仍可获利数倍。何况他本人不但有一身怪异的武功,而且他身边的四大刀客,个个身手不凡,刀出如电,更可以在马背上飞刀杀人,完全可以护着哈里札,从大群凶悍的马贼中,杀出重围,逃生出来。 马贼往往是以掠劫财物为主,将货物掠劫一空,干掉现场所有的活口便扬长而去。对远远逃走的商人,不会去追杀。这样,就更令哈里札富于冒险精神了。所以在丝绸路上,有人一提哈里札,几乎是莫人不知。就是神州各处的商人大贾,也知哈里札这一个富商,对他恭敬有加,视为财神爷。 思思和小婷,就是尾随哈里札这支商队一路穿州过府,没遇上什么麻烦,似乎也没人去招惹他们。 思思和小婷走在商队后面,纵马观看道路两旁的景色和风土人情,神情十分的潇洒和惬意。她们跟了几天,来到了兰州,见商队投宿住店,她们也投宿住店。小婷高兴地说:“小姐,这一下我们什么也不用愁了。” 思思“嗯”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小婷望了望四周,见是在客栈的房间,笑了笑:“这里没人呵。” “就是没人,也不准叫。现在我是你的公子、少爷。” “我知道啦。公子,我们这样跟着他们一路去边关、进大漠多好,不用向人打听,也不愁没地方住。他们歇息,我们也歇息,他们住下我们也住下,这多省事。” “我感到商队有些人开始注意我们了。” “注意就注意嘛,只要他们看不出我们是女子就行了。” “可我担心他们会疑心我们用心不良,不怀好意。” “不会吧?怎会这样的?难道他们还看不出我们是好人吗?不会疑心我们是劫匪吧?那他们太没眼光了。” “你想,他们有十多车的货物,见我们这样紧跟不舍,不疑心吗?” “那怎么办?公子,我们要不要和他们说清楚的?” “我们跟了几天才去说,不叫他们更起疑心?” “那不去说了?” “等他们真的起疑心来问我们时,再说也不晚。你看,他们不是有人不时在我们住的房间门前经过,在暗中观察我们吗?” “真的?我还以为他们人多,有时在我们门前经过,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怪不得公子叫我在称呼他时要小心了。” “你呀,有时机灵,有时就糊涂了。现在,经历了那次打荷包的事,我对什么人在身边出现时都很留意了。” “我只是对坏人注意,对好人,我却没去留意了。” “你能一眼就看出好人坏人了?” “我看不出来,只是凭感觉。” “好了,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又要启程了。” “公子,我听说,商队明天不走了,要在兰州住两天。” “真的?你没有听错?” “我没有听错。他们说兰州有什么五泉山、崇庆寺的,他们要去进香拜佛,求佛保佑他们一路平安。有的要在兰州购买一些货物。就是郝大爷,也要去拜访一位武林人士。所以打算第三天一早才上路。” “要是这样,我们也只好在兰州住两天了。” “公子,那我们出不出去玩?” “我们当然出去玩了。两天呆在客栈里,那不闷死了?” 小婷高兴地说:“我还担心公子不出去玩哩。” 第二天上午,她们两人打点妥当,正准备出门,蓦然有人出现在她们的房门口。思思不禁心头一怔,愕然地问:“是你?” 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师郝天雨。她们惊疑郝天雨已认出她们来了,现在特意上门,不是劝她们回去,也会派人将她们送回去,哪岂不是糟了? 郝天雨警惕地上下打量思思,又看看小婷,问:“你们知道是我?” 思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小婷却机灵地说:“你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师郝大侠,我家公子怎会不认识的?” 思思也连忙说:“是是,郝大侠威名远播,在下仰慕已久,只是不敢高攀而已。” 郝天雨“嗯”一声:“你们不必跟我客气,我们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思思和小婷更是心慌地相视一眼,心想,难道他真的认出我们了?思思更想:就算你认出我们,我也不会回去的。便说:“我不明白郝大侠是什么意思。” “在下问你们,你们干吗一直跟踪我们?想打什么主意?” 思思和小婷一听又是愕然。听郝天雨的话,似乎没有认出自己来,而是疑心跟踪商队的目的。小婷说:“我们没有跟踪你们呀。” 思思也说:“郝大侠,别误会,我们没有任何的念头。” “哼,你们一出静宁州,尾随着我们,我就开始注意你们了。我们走,你们也走,我们停,你们也停,一直从静宁州跟到了兰州,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 郝天雨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这一下,思思和小婷更放心了,说话也轻松了。小婷说:“郝大侠,你千万别误会我家公子,因为我们也是来兰州的呀,不跟你走同一条路,又走什么路了?总不能你们走这条路,就不准我们走吧?” “你们当然可以走。但你们是两匹轻骑,不像我们大队人马,要走走停停。你们完全可以超过我们而先到兰州,干吗要一路尾随着我们?说,你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准备在什么地方向我们下手?” 小婷又是愕然:“郝大侠,你不会将我们当成了劫匪吧?” “你们一路上的行径,不能不令人生疑。” “我们像劫匪吗?” “很难说,好人坏人额头上并没有凿上标记。” “郝大侠,你怎能这般冤枉人的?” “那我问你们,我们在兰州呆两天,你们干吗也要在兰州呆下不走的?” “这——”小婷一时不知怎么说了。 郝天雨说:“你们说不出来吧?在下奉劝你们一句,最好死了这条心,转回去,别再跟着我们。不然,哼哼,到时莫怪在下眼里认得你们,手中之鞭,却不认得你们。” 小婷问思思:“公子,这下我们怎么办?” 思思说:“算了,别跟随他们了。我们自己去,别让他们误会。” “公子,我们可不认识路呵,那不要处处向人打听了?” “打听就打听吧,我不信我们不跟随他们,我们就到不了边关。”思思也来劲了,耍起了小姐的脾气。 郝天雨以为这一对主仆,故意装模作样给自己看,冷笑一下:“最好你们现在就离开,别让我再见到了你们。” 思思更是刁蛮起来:“你是什么人了?叫我们走,我们就走?那多没面子!婷儿,我们就偏偏住下来,爱住多久就多久,没人能管得了我们!” 郝天雨又是冷笑一下:“在下言尽于此,以后,别让我们在刀口上相见。”说完,便转身而去。作为一个带队的总镖师,他算是给跟踪劫匪的线人一个警告,要是在郊野之地,郝天雨极有可能出手将她们抓起来审问。但在城里不行。除了她们跟踪自己外,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明她们是劫匪的踩盘人或线人。万一她们真的不是劫匪,就麻烦了。 郝天雨走后,小婷说:“他怎么这般蛮不讲理,胡乱冤枉人的?” “他一向性格如此,主观武断,我在山上就看不惯他了。” “那我们不跟随他们了?” “我宁愿走错路,也不跟随他们。婷儿,明天我们就动身,让他们跟随在我们的后面。” “好呀,到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思思想了一下说:“我们还是别碰上他们的好。” “为什么?你害怕他真的向我们出手?” “我一点也不害怕,真的动起手来,他胜不了我。我只担心他一下看出了我们的崆峒剑法,会起疑心,随后会认出我们来。我们还是避开他为妙。” “那我们还出不出去玩?” “为什么不去?不去,不更引起他的疑心了?” 思思和小婷随后便关门出去。兰州,是黄河上游边的一座州城,市面比静宁州还热闹,来往的各路商人更多。因为从西安去西域各国,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西安走乾州,过永寿,经平凉府,穿过六盘山到静宁州而下兰州;一条是从西安沿渭水河经凤翔府,走天水,过陇西而到兰州。这两条路都在兰州会合,再经河西走廊去张掖、边关等地。 思思和小婷来到大街上,见来往的人群中,有不少是武林中人和江湖上的豪杰,三三两两,往城南而去。其中还有丐帮的高手千里追音侠丐司徒空、武当派的木道长和峨嵋派的上元道长。思思惊喜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怎么有这么多的武林人士在兰州出现?” 小婷说:“公子,是不是神秘刀客在兰州出现了,所以这么多武林人士赶来这里?” 思思一怔:“真的?那我们快跟去看看。” “公子,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了?” “我担心崆峒派也有人来到了这里,那他们不认出我们来了?” “不会吧?连郝天雨也没有认出我们来,他们能认出我们吗?我们混入人群中不出声,恐怕更没有人认出我们来。” “郝大爷有几年没见过小姐,他一时之间,当然认不出来,可是……” “哎,你别瞎担心,没有人认出我们的。万一神秘刀客真的在兰州出现了,我们不错失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来,我们跟着他们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她们跟随一些江湖中人出了兰州城南门,沿途向人打听,才知道这些江湖中人是前去五泉山下断刀山庄向孟老庄主拜寿,今天,正好是孟老庄主的六十大寿。 断刀山庄孟老庄主孟云飞,可以说是西北武林中颇负盛名的一位英雄人物,也是一位有名的刀客。他的成名兵器是一把鱼鳞映月宝刀,也称映月断刀,刀出鞘,光华夺目映月。凡是与他交锋的人,几乎是逢刀必断,无人能幸免。除了他这把宝刀是神兵利器之外,更兼他威猛过人,出刀如电。他就是凭这一把映月断刀,扫平了祁连山的九寨十八堡而扬名江湖,威慑西北。他为人豪爽大方,社交极广,不论黑白两道,都有他的朋友。要是把南湖的断云山庄庄主马步云与他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不论人品、武功,马步云都不及孟云飞,但他们两家都有来往,却不深交。 孟云飞是兰州一带的雄主,所以他的六十大寿,来贺寿的人不少。西北一带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云集兰州,都来向他拜寿。至于丐帮、峨嵋、武当、崆峒等派高手,那是为追踪神秘的刀客而来到了这里,顺便也前来拜寿。因为孟云飞人面极广,各方面都有他的朋友,想追踪那位神秘的刀客,非他相助不可。 思思和小婷听闻这些武林中人和江湖人士,都是前去断刀山庄向孟老庄主拜寿,不是神秘刀客的出现,不免有些失望。思思虽然也闻说过孟老庄主之名,知道他与父亲有来往,但却从未见过面。自己以什么名义去拜寿?何况自己又是私自下山,对与父亲来往的人,远避还来不及,怎会前去拜寿?说不定除了郝天雨,父亲会派自己的兄长前来拜寿哩,也说不定父亲为寻找自己,也会前来,自己更不能去了。思思想到这里,便停步不前了。 小婷问:“公子,那我们还去不去?” 思思说:“算了,我们别去了。去了也没有用。” “万一神秘刀客在那里出现,我们不就错失了机会吗?” “你别糊涂了,那么多武林高手云集,神秘的刀客会出现吗?去了,不自投罗网?就算神秘刀客有天大的本事,再怎么神秘,也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公子说的是,那我们不去了。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们回城里四处走走看看,随后找一间酒楼坐下来用饭,便回客栈。” 随缘而去 乘风而来 2004-3-2721:38:37上次登录:2004-3-2821:57:54miao头衔:太上老君 等级:贵宾 威望:+0 文章:233篇 经验:3041点 魅力:666点 现金:0元 积分:3041分 注册:2004-2-12 第2楼 当她们正想转回城时,蓦然看见一位富豪少年公子,骑在一匹骏马上,身穿锦服,风度非凡,带着两位家人,策马而来。显然这位富家子弟,也是去断刀山庄祝寿的。小婷一看见这位非凡的公子,心中讶然,这公子的面貌好熟呵,自己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公子策马从她们身边掠过,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向小婷看了一下,便扬长而去。 少年公子这一笑,小婷又是怔了一下。这样似笑非笑的笑容,小婷更肯定是见过了。这位少年锦服公子,自己不但见过,而他也一定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在哪里见过呢?怎么想不起来的? 思思说:“婷儿,你在想什么?” “公子,刚才那个骑马的公子,你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看来他是一位富家子弟,这又怎样了?” “公子,他的面容、神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不会吧?我们几时见过这么一位富家子弟了?” “公子,我们一定见过的。” “好好,我们在静宁州、庄浪县或许见过,对这么一位富家子弟,我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 小婷一下想起来了:“公子,我知道他是谁了。”可是转而一想,又感到不对,摇摇头说,“不可能是他。” “婷儿,他是谁了?” “公子,我恐怕看错了眼,认错人了。” “婷儿,你认错谁了?” “公子,我将他看成是小无赖风子了。” “什么?是你在苦水镇、南湖见到的小无赖?” “是呵,他的脸孔、神态太像了。公子,他难道不像吗?” 思思想了一下说:“不错,你这么一说,他的确有点像。但他绝不可能是那个小无赖,他们之间相差太远了。”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一个游手好闲、胡说八道的小无赖,怎么会是一个富家公子呵。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我却奇怪,他们怎么这般的相似?” “人有同貌,鸟有同音,这有什么奇怪的?有人还说,我有点像慕容家的四小姐慕容婉儿,可是慕容婉儿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曾见过。走吧。” 思思和小婷在兰州城内的大街上走了一圈,便走进一间热闹的饭店。饭店里的客人不少,其中有不少是江湖中人,都是前来向孟老庄主拜寿的。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成名的人物。一般有名人物,早已去了断刀山庄,会受到隆重的接待,甚至由老庄主亲自接见。何况寿宴是在晚上,他们不想过早去打扰断刀山庄的人。所以宁愿在兰州观光,用罢午饭,才去断刀山庄拜寿。 江湖上似乎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挚交好友,早在三天前就去断刀山庄为孟老庄主拜寿,一直住在山庄里。其次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也在生日这一天或前一天,前去祝贺。其他泛泛之辈,只在当天午后才去。在这些人中,有的是慕孟老庄主之名,有的是去报答孟老庄主相救和相助之恩,有的是有求于孟老庄主。当然,有些是路过这里的英雄豪杰,也顺势前去祝贺,并不是专程而来的。 正所谓满瓶水不响,半瓶水响叮当,在这些江湖人中,免不了相互吹嘘自己如何了不起,自己本事如何了得。他们谈论自己,也谈论别人。思思和小婷在他们的高谈阔论中走进了饭店,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点菜叫饭。众人见来了这么一位衣着光鲜,风度翩翩、神态傲然的富家公子进来,与在座的一些江湖中人格格不入,同时又见主仆两人都佩带宝剑,不禁停了话头,相视愕然,不知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暗暗打量着。 今天,是一方雄主映月断刀孟老庄主的六十大寿,各方来的英雄人物不少,这神态端正的少年郎君是何方神圣?这样的人物,在兰州一带可不多见,听其口声,却又是陇东一带人氏。 众人正疑惑私议之间,又有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带着四位剽悍的大汉走进店来。人群中有人说:“是南湖马庄主,他老人家也来和孟老庄主贺寿了。” 不少人纷纷起身相迎,更有人趋前施礼说:“马庄主,想不到你老也亲自来了。”为了讨好马庄主,有人立刻对店小二说:“快,腾出两张桌子,请马庄主坐。”同时也有人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慌忙殷勤伺候。就是有不认识马庄主的,闻其名,也肃然起敬。因为南湖断云山庄庄主马步云,也是这一带有名的英雄好汉,在静宁州是一位有势力的人物,不少江湖中人,到了静宁州,不能不仰仗马庄主,才能在静宁州行得通,不然会遇上麻烦。 小婷一听说来人是南湖断云山庄的马庄主,心头不禁怔了怔,想起了自己和小姐在南湖击伤了那恶少,不会是他的父亲前来寻仇吧?她轻轻对思思说:“公子,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他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的确,马步云这次前来兰州向孟老庄主贺寿,主要原因是为寻找她们而来。要是单纯为了祝寿,马步云不必亲自前来,打发总管和自己的儿子来就可以了。 马步云一见到儿子身受重伤,立刻下令要将那两个女子抓回来,为儿子报仇雪恨。他派出人马,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踪。可是断云山庄的人,怎么也寻找不到思思和小婷的踪影。尽管有人说这两位女子去了静宁州方向,断云山庄的人也在静宁州城内外四处搜寻,同样音讯全无。他们所以搜寻不到,一来思思、小婷投住在客栈,有虎威镖局的人在住宿,他们不敢招惹镖局的人,不敢肆意搜索;二来店小二受了思思的好处,没有说出来。随后思思和小婷女扮男装,店小二不说出去,就更没人认出思思和小婷了。似乎她们突然在这一带消失了。马步云和断云山庄的人,怎会想到思思和小婷会乔装打扮成富家公子,而且还跟随商队来到了兰州,现在还坐在他们的面前呢。 思思听了小婷的话,不以为然,也轻轻说:“我们干吗要离开?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思思和小婷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小婷感到,以自己和小姐的武功,肯定敌不过马庄主。因为马庄主的儿子,自己就敌不了。要不是自己情急之下,抖出了那救命三掌法,出其不意,击伤了恶少,反败为胜,自己恐怕早已命丧在恶少的刀下了。小婷每每想到这情景,仍有余悸。现在马庄主来到,自己和小姐,能敌得了吗?何况马庄主身边还有四条神情剽悍的大汉哩。动起手来,自己和小姐是必败无疑,到时恐怕想逃也逃不了。 小婷是个单纯而又机警的少女,有着猎户人家的传统,遇上凶猛的野兽,敌不了就远远避开,以后用智用计取胜,不凭一时的任性而蛮来,那是愚蠢的行为。她心里压根儿就不想当什么女侠,更不想扬名江湖,也不知道行侠仗义的含意。她出手战山贼、惩恶霸,完全出于自卫和不能见死不救的人的本性。 思思可不同了。她这次私自下山,除了内心的好强斗胜外,更想当一位扬名武林、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女侠。要是见了强敌而避开,那还叫什么除暴安良的女侠了?不成了胆小怕事的兔子?要是这样,那跑出来干吗?思思面对死亡,她宁愿壮烈而死,也不愿丢了女侠的面子,更不愿在对手面前表现害怕。 所以小婷劝她离开时,她不但不离开,反而责怪小婷胆怯。小婷不禁暗暗担心,希望千万别出事才好。她轻声说:“公子,那你千万别任性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不来招惹我,我看在孟老庄主的生日大寿上,也不会去招惹他。” 思思从一些江湖人的口中知道,在孟老庄主大寿的日子,千万别在兰州城内外闹事,更不可逞强称能,与人交锋。不然,就是不给孟老庄主的面子,孟老庄主会全力以赴,惩治闹事者。因此,江湖中人,不敢在兰州闹事。这也是郝天雨在客栈里,没有向思思出手的原因。 思思对马庄主的到来,端然坐着,不为所动,又令在坐的一些江湖中人惊讶,暗想:这位潇洒的少年公子是谁?难道他不是江湖中人?是官宦人家的贵公子,还是武林中名门正派的少年侠士?只有这两种人,才不将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人物看在眼里。要是前者是无知,要是后者是自大。要不是今天是孟老庄主的六十大寿,或者不是在兰州,恐怕有人会来教训思思了。 看来马庄主完全为在座的江湖中人的仰慕和热情而十分得意了,对思思的行为举止就没有留意了。他坐下向四周江湖中人拱拱手说:“老夫何德何能,蒙各位江湖朋友错爱,有愧于心。” 有人说:“马庄主千万别这样,我等兄弟今后仰仗马庄主的日子可多了。” “好说,好说,各位朋友今后有什么困难和不便之处,来南湖找老夫,老夫一定全力相助。” “我们先多谢马庄主了。”四下江湖人士都欢呼起来。 马庄主年纪不大,才满五十岁,却凭自己的武功和一方的势力,在江湖上摆老资格,视在座的人为晚辈。 在一轮举杯相敬之后,有人说:“马庄主,你这次前来为孟老庄主贺寿,实在难得。要是孟老庄主知道,一定会亲自相迎。我们更有幸在此与马庄主相遇,真是足以慰平生呀。” “各位别这么说。老夫这次除了专程来贺寿外,还想找一位仇人。” 众人又一时愕异:“马庄主找一位仇人?这位仇人是谁?” “一位年轻少女。” 众人更加惊讶了:“一位少女?她何事与马庄主结仇了?” “她重伤了老夫的犬子,弄得犬子卧床不起,所以老夫非找到她不可。” 众人又惊愕不已。马少庄主的武功,可以说是在众人之上,有的人更接不了马少庄主的三招。这位少女能重伤了少庄主,那武功非同小可了,怪不得马庄主亲自出面了。 当中有人明白,马少庄主是一个好色之徒,看来这位少女是一个十分可人的女子,不然少庄主不会动心。正所谓日日打雁,终有一天,为雁啄瞎。看来少庄主一定是轻薄了这位有武功的女子,才遭到重伤。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但他们不敢在马庄主面前说出来,说出来,那不啻是招来横祸,脑瓜子搬家了。 马庄主又拱手向众人说:“各位要是见到一位女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前来向老夫报告,老夫不但感激,也有重赏。老夫先在这里拜托了。” “马庄主,我们都是江湖上的人,马庄主有事,我等一定大力相助。” 蓦然间,有人提出:“这位少女,不会是神秘的刀客吧?” 在座众人一听“神秘刀客”四字,莫不骇然相视。的确,只有神秘的刀客,才能重伤了少庄主,其他人恐怕没有这本事。当然,孟老庄主和崆峒派的一些上乘高手,也有可能伤得了少庄主,但他们都不是女子,也不大可能与马庄主结仇。要是真的是神秘刀客所为,别说去寻找,恐怕远远避开也来不及。一时之间,众人鸦雀无声。 马庄主说:“各位朋友,这位少女,绝不可能是神秘刀客。” “哦?马庄主,你怎能肯定她不是神秘的刀客了?” 有人又接着问:“马庄主见过神秘刀客了,不是一位女子?” 马庄主说:“老夫并没有见过神秘刀客,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老夫可以肯定,这女子绝不是神秘刀客。” “为什么?” “因为这女子是用剑,而不是用刀。她重伤犬儿的是掌,也不是刀。据老夫所知,神秘刀客杀人是一把一闪而逝的飞刀。” 众人吁出了一口气:“不是神秘刀客,就好办多了。马庄主,要是我等见到了这样一位佩剑的少女,不但会想办法留住她,更会马上向马庄主报告。” “老夫多谢各位朋友了。老夫见了孟老庄主后,也请他老人家代老夫寻找这位仇人。” “马庄主,要是有孟老庄主出面,更好办了,这位少女一定走不掉。除非她不在兰州一带,否则迟早都会将她抓到,为少庄主报仇。” 小婷听说马庄主前来兰州,矢在寻找自己和小姐,更是担起心来。她不是担心马庄主和那些江湖中人,而是担心小姐好胜逞能,站起来自认伤了那恶少,那将不知如何是好了。小姐和自己哪怕武功再好,恐怕也敌不了马庄主和在座的这么多江湖中人。幸而小姐没有这样做,她才略略放下心来。现在又听说要请孟老庄主出面来寻找自己和小姐,小婷感到再不离开,小姐迟早会出大祸的。她也不向思思请示了,自作主张,扬手叫店小二过来会账,丢下一些碎银,便说:“公子,我们走吧。”便拖了思思一块离开了饭店,见后面无人跟踪出来,才吐了一口大气,说:“好了,现在没事了。” 思思说:“我们会有什么事?” “公子,刚才我真担心呀。万一让他们知道了,那不危险吗?幸好公子没乱说话。” “你以为他敢向我们出手?” “若知道是我们重伤了他儿子,他会不出手吗?” “就算他出手我也不怕,我不信我就胜不了那个老贼。” 小婷心里叫起苦来。小姐怎么这般不自量的?论武功,他儿子我们也胜不了,能胜得过那老贼吗?小姐要是这么好胜逞能,今后不闯出大祸来才怪,不行,我得想办法让小姐早一点离开兰州才行。不然,要是孟老庄主也答应相助这老贼,我们会真的走不了。小婷想了一下说:“公子,我们别在孟老庄主的地盘上惹是生非了,我们还是明天一早离开这里才是。” “婷儿,你真的害怕了?” “公子,我是害怕。” “害怕我们胜不过那老贼?这你放心,凭我的武功,我才不将那老贼放在眼里。他要是敢来惹我,我叫他吃不了,也兜着走。” 小婷想了一下说:“公子,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我们的行径,让郝爷看穿了。” 思思一怔:“不会吧?他怎会看穿了我们的?” “公子,我总感到今天一早,郝爷突然在我们房门口出现,其中必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了?他不过疑心我们是劫匪的线眼,来警告我们罢了。” “公子,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婷儿,你看出什么了?” “我感到他一来,就先上下打量我们,也扫视了我们的房间一眼。在离开时,又说了那么几句话。” “这又有什么了?” “公子,郝爷是一位老江湖,惯闯南走北,什么人他没遇过?什么人他还有看不出来的?说不定他早已看出我们来了。” “那他见到我们,干吗不说出来的?” “这就是郝爷的精明老练之处。他看出了公子,也知道公子的性格,单是这样劝我们回去,怎么也劝不了。所以先用话来稳住我们,故意将我们说成是劫匪的耳目,令我们不起疑心。” “不错,你的话是有点道理。那他是什么用意了?干吗要稳住我们?” “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他今天去拜见孟老庄主,一可以请孟老庄主出面,派人送我们回去;二恐怕崆峒派也有人来向孟老庄主拜寿,一见郝爷,更知道我们了,还有不来抓我们回去的?” “丫头,你别吓我,不会这样吧?”思思一时心慌,连婷儿也不叫了,而叫丫头。 “公子,我也希望不是这样。我们还是早一点离开兰州的好。” “我们今夜就离开?” “我们就是不离开,也要找另外一间客栈住下,远离郝爷他们才好。这样,郝爷他们以为我们走了,就没法找我们啦。” “好,我们现在就找一间客栈住下,然后我们再去取行囊马匹。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离开兰州城。” “是。”小婷放心了,她编了这么一段假话,终于令思思相信了,从而能够早一点离开兰州,远避南湖的恶霸马步云。 当思思、小婷转到另外一间客栈时,刚好又碰上兰州城内的武林人士,全部去断刀山庄向孟老庄主拜寿了。所以她们的转移,几乎不为江湖中人注意。 这一晚,她们主仆两人安静地在客栈住下,向店小二打听去武威、张掖的道路。而在五泉山下的断刀山庄,就热闹非凡了。西北群雄以及中原一些武林人士,向孟老庄主拜寿,大家举杯畅饮。各处来拜寿的群雄心态各有不同,绝大多数是诚心来拜寿的,丐帮、武当、峨嵋、崆峒以及四川白龙会的人,希望能与孟老庄主联手,追拿神秘刀客。崆峒派的来人,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孟老庄主能派人寻找掌门人的爱女秦思思及其丫环小婷。而断云山庄庄主马步云,却请求孟老庄主相助自己捉拿儿子的仇人。 所以酒宴过后,马步云私下拜见孟老庄主,说出了这一件事。孟老庄主对马步云父子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尤其对他儿子的行为,更不认同。要是在兰州,对这样横行乡里、强抢民女行为的恶少,早已铲除了。就是不干掉,也必废其武功。但孟老庄主看在大家都是江湖人的分上,不想越界去干预。何况江湖上还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各门之事,由各门自己去清理门户,别人不得代劳。要不,就会引起江湖上的仇杀、相拼。 现在马步云亲自前来相求,孟老庄主不好当面拒绝,不得不应付。他听了马步云所说,重伤他儿子的是一位少女,暗想:这位少女能重伤他儿子,武功非同一般。不由想起了崆峒派来人的请求,这位女子,不会就是秦掌门的千金秦思思?要是这样,麻烦可大了。不禁问:“马老弟,那位伤令公子的少女是什么人?她姓甚名谁?哪一条道上的人物?” 马步云说:“要是小弟知道她是谁就好办了,可惜不知道。显然,她是路过南湖的江湖女子,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也有不错的武功。” 孟老庄主一听,更与崆峒派来人所说的相同了。便说:“从老弟所说的情况看,恐怕伤令郎的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 “哦?你已知道这女子是谁了?” “愚兄不敢断言,这位女子,恐怕是崆峒派秦掌门私自离家出走的千金秦思思,现在秦掌门也四处派人去寻找。” 马步云一下愣住了:“是秦掌门的千金?” “要不,一般江湖女子,能伤得了令郎么?她们主仆两人,是不是都用剑?” “不错,都使剑。” “那更可能是她们了。” 马步云一时间不出声。要是崆峒派,他可惹不起。崆峒派高手如云,别说自己,就是孟云飞也惹不起,在西北一带,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惹得起。崆峒派虽然是名门正派,侠义道上的人物,但报复起来,也太可怕了。他们不但毁村灭寨,手下的弟子,更会把人赶尽杀绝,可不同其他名门正派的作为。 孟老庄主说:“这事要是秦思思所为,愚兄就为难了。” “那我犬子的伤不白挨了?” 孟老庄主心里说:“你儿子的伤,是咎由自取,你也该管教你儿子的行为了。”他不想在马步云的心中再添上一把火,便说:“老弟,这只是愚兄的猜测,不一定就是秦掌门的千金,或许是别的女子所为。要是真的是秦掌门的千金,愚兄也会代老弟讨回公道,请她向老弟赔礼道歉,两家化解仇恨为上。” 马步云只好多谢了。他知道孟老庄主这样做,已是仁至义尽,给足了自己的面子。要是别的人,谁敢去招惹崆峒派的人了?那是自讨其辱。何况事情的起因,更多不是的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也幸好孟老庄主这么一说,马步云免去了灭门之祸,他也不再派人去追踪思思和小婷了,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也在这时,有两匹快马飞也似的出了兰州城,来到断刀山庄,连夜叩山门,声言要找虎威镖局的大镖师郝天雨。守护山门的武士,除了飞报孟老庄主,也飞报了客房的郝天雨。郝天雨正在房中和崆峒派的人促膝谈心,不外乎是追踪神秘刀客和寻找师妹秦思思的事。 郝天雨一听有人夜里声言来找自己,心下犯疑:不会是商队出了什么事吧?慌忙出来接见。他走到大厅上,一看,果然是镖局的徐镖师和一位趟子手,急问:“出了什么事?” 徐镖师说:“商队出事了?” 郝天雨怔了怔:“难道有人敢在城里劫镖?” “的确有人打镖车的主意。” “哦?什么人?镖损失了没有?” “什么人不知道,是一位蒙面的高手,身手十分的敏捷。镖没有损失,但波斯商人哈里札却不见了一件宝物。哈里札身边的一位武士也受了伤,哈里札急切请郝爷回去。” 郝天雨听说镖没有损失,略为放心。这时孟老庄主早已来到大厅上了,一听说有人竟敢在自己六十大寿的日子里,在城里盗财伤人,那是不给自己的面子了,大为动怒,立刻派了管家和儿子孟起,随同郝天雨进城,察看劫财伤人的盗贼是谁。 郝天雨推辞说,不敢劳烦断云山庄的人。 孟老庄主说:“郝大镖师,你这样推辞就见外了。别说你现在是我的客人,就算不是,在我的地盘上,趁我大寿之日,竟敢惹是生非,伤人劫物,那是明显跟我过不去。郝大镖师,捉拿这个目中无人的盗贼,是我断刀山庄的职责,你别客气了。” 郝天雨见孟老庄主语气坚决,神态坚决,自己再说也没有用,只好再次拜谢,与断刀山庄少庄主孟起、管家练达以及断刀山庄的四位高手,和自己的徐镖师、趟子手,一齐上马,连夜飞马进了兰州城,来到商队投宿的客栈。 商队遇盗,早已惊动了兰州官府,兰州的捕快们正在客栈四下搜查。商队的领头人波斯商人哈里札一见郝天雨带人回来,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说:“总镖师,你回来得太好了,这事你来处理吧。”哈里札不但心痛自己不见了一件宝物和被伤了的一个护卫,而且对官府的人一时难以应酬,希望郝天雨回来与官府的人打交道,早一点将这事摆平。 的确,什么事一有官府的人插手,哪怕最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起来。幸好与郝天雨一同来的有断刀山庄的人。兰州捕头和捕快们一见断刀山庄的少庄主孟起和管家练达也来了,知道这件事自己插不上手了。断刀山庄的孟老庄主是兰州一带极负盛名的人物,他的六十大寿,连州府大人也派人去祝寿,自己招惹不起。而断刀山庄的管家练达,也是兰州一带有名的人物。他原是兰山的一条好汉,为孟老庄主收服,从而成为了断刀山庄的管家,人如其名,为人十分练达。凡是在兰州百里之内的草莽人物、江湖中人、三流九教以及一些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他莫不熟悉,了如指掌。所以兰州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官府的人破不了,他却轻易就破了。因而官府十分仰仗断刀山庄维护本地的治安。这也是一些非法之徒,不敢在兰州犯案的原因。 捕头一见少庄主、练管家来到,连忙趋前拜见,说:“你们来就太好了,不用我们操心了。” 练达笑了笑:“各位差大哥辛苦了。这事由我们出面,各位大可以放心。你们回家休息罢,三天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随后,他给了捕头一锭银子,说,“这是小意思,各位拿去饮两杯酒,散散心,算是辛苦各位了。” 捕头和捕快们更是大喜而去。 郝天雨介绍少庄主、练管家与哈里札相识。哈里札惊喜而拜。练达说:“哈老板,不必客气,我们坐下来,谈谈今夜发生的事。” 哈里札一说事件发生的经过,练达、郝天雨等人相视愕异。原来哈里札在房中正欣赏自己在西安收购得来的一块汉玉,蓦然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响动,不由起身出去看看。只见一条黑影在眼前一闪而逝。哈里札也算是江湖上一位高手,为人十分机警,身形一闪,喝问:“谁?”出手一抓,竟完全抓空。一看,自己刚才放在桌面的那块汉玉不见了。哈里札大为震惊,连忙高喊:“有盗贼!”同时飞身上了瓦面,看见一条身手异常敏捷的黑影,往西北方向而去。哈里札的贴身护卫和他手下的四名刀客,一齐朝黑影追去。只见电光一闪,追在最前面的护卫,一声惨叫,“咕咚”一声,从瓦面上滚了下来。四大身手不凡的刀客,追了一阵,那条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在夜幕中不知逃去了哪里,只好回来了。 郝天雨问:“除了丢失一块汉玉,其他的财物有没有损失?” “没有。” 郝天雨又问徐镖师:“镖车上的货物有没有不见了的?” 徐镖师:“全无损失,其他商人也没有不见了财物的。” 练管家说:“看来这个飞贼,只为这块汉玉而来。哈老板,这块汉玉价值多少?” “在下是在西安古城用两百两银子买下来的。当然,这块汉玉拿到西域,价值就会翻一倍多了,可值五百两。要是这块汉玉是文成公主佩戴过的,价值就连城了。” 众人听了,又是相视惊讶。那么说来,这块汉玉是无价之宝了。郝天雨说:“哈老板,这么一件贵重汉玉,怎么不交给镖局保护,而带在身上随意摆放着?” “总镖师,在下初时认为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汉玉而已,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随身带着就可以了,所以并不托保。” 练管家又问:“阁下怎知这块汉玉是文成公主佩戴过的?” “不瞒管家说,在下对古董甚有研究,也收藏了一些有关各朝古物的书籍。今天,在下在兰州又买了一本古书,其中有一页记载了文成公主佩戴的一块玉璧,与在下买的非常相似,所以在下才取出来在灯光下观察,研究其真伪,想不到就给人盗了去。” 练管家说:“看来这名飞盗,不是兰州一带的人。恐怕他在西安就盯上了阁下,直到今夜里,才有机会下手。” 少庄主孟起怔了怔:“他若不是这一带的人,我们就难以追寻了。” 练管家点点头说:“少庄主,是比较难一点。”他又问哈里札,“阁下,我能不能看一下贵护卫身上的伤?” “可以。”哈里札立刻命人将那受了伤的护卫抬了进来。练管家一眼就看出,这护卫小腿上受了暗器击中的伤,站立不稳,才从瓦面上滚了下来。他再俯身观察其伤时,一时之间,面露惊愕之色,沉吟不语。 像练达这样精明老练的江湖高手,他可以从死者、伤者身上的伤处看出,行凶者用的是什么兵器、武功如何,甚至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这样,追踪行凶者就容易多了。 少庄主在旁问:“管家,他中的是什么暗器?” “少庄主,不是暗器,是飞刀所伤。” “飞刀?那是什么人所为?” “我要是没有看走眼,这是最近江湖上神出鬼没的神秘刀客所为。” “神秘刀客?” 这一下,如晴空一个惊雷,将众人全惊震住了,一时间都不能出声。大家都不相信,又不能不信。别说哈里札也是一位隐藏的武林高手,他手下的四大刀客,一个个拿到江湖上去,哪一个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加上虎威镖局的几位镖师和众趟子手,将哈里札等人和货物保卫得这么周严,这个飞贼居然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在哈里札的面前将价值不菲的汉玉盗取了,还看不清他的身形和面目。如此极俊的轻功,飞快的行动,过人的武功,不是神秘刀客又是谁了?这不是一般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能办得到的,只有神秘刀客,不用迷魂香,不用蒙汗药,更不用其他下三滥的手段将人毒倒毒杀,而是睁着眼在哈里札的跟前将汉玉取走了。也只有神秘刀客,才不将威震一方的孟老庄主和云集在兰州的众多中原武林高手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少庄主孟起再问:“管家,真的是神秘刀客?你没有看错人?” “少庄主,在下极少看走眼。这刀伤之处,虽然是刀锋一掠而过,只是一线的伤口,但刀劲之强,可断其骨,是其他刀客所不能的。幸而这次神秘刀客志在盗宝,不想取人性命,不然,这位兄弟之命,早已没有了。” 众人听了更是骇然不已。人们早已听说,神秘刀客不像其他刀客,身带兵器,以小小薄如纸片的飞刀杀人,十丈以外,都能取人性命,极少与人近身交锋。所以至今,江湖上仍无人见其面目。只有在死者、伤者身上看到的刀伤,才知道这是神秘刀客所为。因此也有人称他为神秘飞刀客。 哈里札一听是神秘刀客所为,心已凉了半截。这件宝物恐怕是怎么也追不回来了。少庄主孟起急命手下一位武士,骑马赶回山庄,向父亲和其他武林高手报告,神秘刀客在兰州出现了。 练管家问郝天雨:“郝大侠,你们在投店住宿时,有没有发现一些可疑的人物出现,或者与你们一起投店住宿?” 郝天雨一下想起思思和小婷这一对可疑的人物,急对徐镖师说:“快,我们到西厢乙字十五号房看看。” 第六回 一块佩玉 上回说到郝天雨和徐镖师要到西厢乙字十五号房间看看,那正是思思和小婷所住的房间。郝天雨走去一看,房间空空如也,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问店小二,才知道主仆两人下午已离开客栈,去了哪里,店小二也不知道。这更引起了郝天雨的疑心:难道他们就是神秘的刀客?不是为这一趟镖而来?的确,从他们主仆两人的言谈举止来看,不大像劫匪的行为。早知道他们是神秘刀客,就不该惊动他们了。郝天雨转而一想:他们真的是神秘刀客?似乎与江湖上传言的又不大相符。虽然至今无人知道神秘刀客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神秘刀客从来不带刀器,更别说佩长剑了。闻说他身藏飞刀,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刀何时飞出,从什么地方飞出。这一对主仆身佩长剑,会是神秘的刀客吗?何况神秘刀客向来是独来独往,怎会带了一个小厮? 当郝天雨和徐镖师转回来时,练管家问他:“查得怎样了?” 郝天雨说:“那一对主仆早已离开,不在客栈了。” 练管家再问明这主仆两人的情况后,摇摇头说:“这主仆两人不可能是神秘刀客。” “哦?为什么?” 这时,断刀山庄的众多高手也先后赶来了。首先赶来的是丐帮的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他看了看伤者的伤处,立刻肯定地说:“这的确是神秘刀客所为。想不到我们四处追踪,他却在我们的眼皮下出现了。” 波斯商人哈里札一听,更是愕住了。他原先还抱一丝希望,希望断刀山庄的练管家看走了眼,不是神秘刀客所为。现在连中原武林极有声望的一流高手千里追音侠丐都这样说,那是肯定无疑了。这块可能被文成公主曾经佩戴过的汉玉,落到了神秘刀客手中,恐怕怎么追也不回来了。 他不大明白,神秘刀客向来只是杀恶除奸,从来不盗取他人钱物和珍宝,更不会有打家劫寨的行为,怎看中一块汉玉而出手了?除非那块汉玉隐藏着什么秘密或武功秘笈,神秘刀客才一直从西安跟踪来到兰州。可惜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研究这块汉玉,就为神秘刀客盗了去。 尽管这块汉玉只用了两百两银子买来,对哈里札来说,这区区两百两不当回事,丢了就丢了,不值得去追查。要是这块汉玉真的是文成公主佩带过,其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那哈里札的损失就惨重了。 哈里札现在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能报官,一报官,这块汉玉就会为官府没收,甚至还不能离境,更妨碍了他的买卖大事;也不能叫镖局赔偿。因为这块汉玉他没有托镖,只是随身带着的一件小玩意。不同镖车上的货物,给人劫走,镖局负责全部赔偿。 众多高手先后赶到,一听是神秘刀客所为,商议一会,便分头去追踪神秘刀客了。商队也在第三天离开兰州,往边关而去。 思思和小婷因为害怕碰上崆峒派的人,在当天下午,不但离开了客栈,也离开了兰州,转到城外一处小镇上的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往边关而去。她们比商队早动身了一天,因而不知道她们要寻找的神秘刀客,就出现在兰州她们所住过的客栈里。 在黄土飞扬的丝绸路上,她们突然听到消息:神秘刀客在兰州出现了,盗走了商队首领哈里札的一块名贵汉玉,伤了哈里札贴身的一名护卫。兰州所有的武林中人都震惊了,现在纷纷出动四处寻找。 思思和小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事情哪有这般巧?自己一离开兰州,神秘刀客就在兰州出现了。早知这样,留在兰州多好,那自己不就可以碰上神秘刀客了吗?都怪郝天雨,要不是他,那一夜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捉到这个神秘刀客,在江湖上扬名了。现在是白白错过了这一次极好的机会。 思思想了一下说:“不行,丫头,我们转回兰州去,找这神秘的刀客。” “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我们现在转回兰州去?” “他在兰州出现,我们干吗不转回去?” “小姐,你没听人们说,眼下武林各派高手和江湖人士纷纷出动,离开兰州,四下找寻这个神秘的刀客吗?我们转回去干什么?我要是神秘刀客,盗得了宝玉,早已远走高飞,绝不会留在兰州等人来捉自己。” “那我们不转回去了?” “当然不转回去。现在兰州肯定闹得像一锅煮滚了的汤,不但断刀山庄的人会在兰州城内外四下搜查,官府的人肯定也在城里挨家逐户搜查。我们转回去,不自找麻烦吗?说不定有人会将我们当神秘刀客抓起来呢。” “丫头,你胡说什么?怎会有人将我们当神秘刀客办了?” “小姐,这很难说。出事的客栈,就是我们住过的客栈,出事的那夜,我们又偏偏走了。别人不疑心,起码郝爷就会对我们起疑心,何况他本来已对我们起疑心了。要是我们转回去碰上他,小姐,你想,他会对我们怎么样?” “他总不会将我们当神秘刀客抓起来吧?” “小姐,这个我不敢说。” “哼,他敢抓我,我叫他有好看的。” “小姐和他动手?” “不动手,让他来抓我们吗?” “小姐,要是我们一动手,就等着人将我们送回崆峒山好了,别再想去寻找什么神秘的刀客了。” “丫头,怎会这样的?” “小姐,我听人说,什么都可以假,一个人所学的武功却假不了。我们只要和郝爷一动手,他就会看出我们的武功是崆峒派的,不起疑心?小姐不是听说少掌门也到了兰州吗?要不,我们就不会这么快离开兰州了。” “那我们不去追踪神秘刀客了?” “追呀。” “我们不回兰州向人打听,又怎么追?” “向人打听,我们不一定要回兰州,在这条来往边关的路上,碰上了武林中人和江湖人士,就可以打听。现在神秘刀客在兰州闹得沸沸扬扬的,只要是江湖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说不定神秘刀客取了宝物,会跑来这一带躲藏,叫我们撞上了。” “不会这么巧吧?” “小姐,世上的事很难说。小姐福大命大,说不定神秘刀客,真的让小姐碰上了,让小姐名扬天下呢。” 小婷呢比思思还害怕碰上了崆峒派的人,所以才用话稳住思思,哄思思别回兰州。她对寻找神秘刀客远没有思思那么感兴趣。当然,她也好奇,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么样儿,却不像思思想捉拿神秘刀客而扬名天下,更不想当什么女侠,受人敬仰。 思思听了她的话就笑了:“丫头,要是真像你所说的就太好了。” “小姐,不过我有一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了?担心我们胜不了神秘刀客,捉不了他?” “小姐,这个我不担心。我只担心我们会碰上了少掌门和郝爷他们,那我们哪里也别想去了。”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远远躲着他们好了。”思思自问,自己的武功怎么也胜不了兄长秦万山,最好还是别碰上他为好。 这一天,她们骑马走了一百多里,来到了庄浪河边一处叫新屯川的小镇上投店住宿。由于思思是女扮男装,一旦扮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自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采。在西北一带剽悍汉子看来,无疑如潘安再世,宋玉还魂,十分引人注目。再加上眉目清秀、一双眼睛会说话的小婷扮成的小厮,更惹人注目了。 在兰州,因为来往的人太多,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思思她们还不怎么为人注意。但新屯川这个小镇就不同了,来往的人不多,投店住宿的人就更少,所以她们的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但看见她们主仆两人都身佩长剑,一时惊疑不知她们是什么人物。客栈里吃饭、住宿的客人,本来在纷纷议论兰州发生的事,一见她们进来,一时之间大家都不出声了。一双双目光都在打量着她们。 在客人中,也有一些是江湖上的人,他们特别注意思思和小婷,他们比其他客人多了一层疑问:这风度翩翩的少年不会就是神秘的刀客吧?要是这样,得好好问问他们了。他们目送思思、小婷在店小二的殷勤伺候下进了楼上的一间房间,正打算下一步怎么做。谁知思思和小婷在房间里安顿好行囊后,为了想从人们口中知道更多神秘刀客的情况,也转下楼来,选了一张桌子,叫菜用饭。 几位江湖中人不禁相视一眼。其中一位麻衣汉子站了起来,走到思思桌旁坐下来。思思和小婷十分意外,这个汉子并不认识,他干吗跑到跟前坐下来了?正想询问,麻衣汉子先开口了,问:“阁下从何处而来?” 小婷说:“我们从兰州来呀。” “昨夜兰州发生了一件大事,阁下知不知道?” “知道呀,不就是神秘刀客在兰州出现了,盗走了商人哈里札一件宝物,你想向我们打听神秘刀客的事?” 麻衣汉子一笑:“不错,在下正想打听有关神秘刀客一事。” 思思对这汉子可以说是没半点好感,没好气地说:“对不起,你要打听神秘刀客的事,请向别人打听去,我们不知道。” 麻衣汉子又一笑说:“你们不是从兰州来吗?怎么说不知道了?对不起,请阁下将腰上的那块佩玉解下来,让在下看看。” 原来这几位江湖中人,不但注意到思思是一副陌生面孔,更注意到思思身上佩戴了一块玉佩,恰好波斯商人哈里札被盗走的,也是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这就更引起这几位江湖中人的注意了。 思思不禁怔了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在下只想看看而已。” “我凭什么要让你看?” “阁下这块玉,恐怕不是自己的吧?要不,怎么不让人看?” 小婷起疑心了:“什么?你不会说我家公子的这块玉佩是偷来的吧?” “哎,在下可没有这么说。不过,哈里札的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的确是给神秘刀客盗去了。” “你疑心我家公子是神秘的刀客?” “是不是,只有你和你家公子知道。” 思思生气了:“你知不知本公子是什么人?” “在下正想请教。” “本公子姓辛名田。” 思思在女扮男装时早有准备,将自己“思思”之“思”拆了开来,心变成了辛,田依然是田,称为辛田公子,以便在投店时登记姓名所用。 麻衣汉子说:“久仰,久仰,似乎在兰州一带,没有这一姓氏,公子大名,也极少听闻,看来你们是外地人吧?” 思思顶了他一句:“你既然没听闻,久仰什么了?” 麻衣汉子哈哈一笑,小婷却说:“我们当然是外地人呀。” “是吗?请问你们跑来兰州干什么?” 思思反问一句:“你管得着吗?” 小婷忙说:“公子,你别这样说,不然,他们的误会就更大了。”小婷又转对麻衣汉子说,“你知不知我家公子为什么跑来这里?” “愿闻一二!” “我和我家公子是为了追踪神秘刀客而来到了这里。” “哦?你们是为追踪神秘刀客才来这里?” “是呀,要不,我们来这里干吗?” “你以为我们相信吗?” “你们不相信?” “小兄弟,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却会抖出贼喊捉贼的伎俩来,可惜这一伎俩已老得掉牙了,对我们已不管用了。” “我可是说真的呀,你们干吗不相信?” “小兄弟,在这里你跟我玩什么花招也没用。说!你家公子身上的那块玉是怎么得来!” “是我家公子自幼佩戴的。” “自幼佩戴,干吗不让我们看看?是不是作贼心虚了?” 小婷不禁看了小姐一眼。尽管小婷为人机灵,但到底是小姑娘,她只感到,玉不是偷来的,给人看看也没有所谓,总不会为争面子,和这些追踪神秘刀客的人打起来吧?那误会不更大了?便说:“公子,我们要不要将玉佩解下来让他们看看?” 思思可不是这么想。别说自己是个少女,身上的玉佩怎能随便解下来,让这些臭男人看?那自己今后颜面何存?就算自己真的是一个男人,身上佩戴的东西,也不能随便解下来让陌生人看。何况这班帮人还这么蛮横无礼,更不能示弱了。要不,自己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她生气地对小婷说:“你怎么这样的软弱?本公子身上的东西,岂能随便让人看的?” “公子,他们误会怎么办?” “由他们误会去,我不信他们敢向本公子动手。” 麻衣汉子又笑着说:“你们主仆两人演的戏不错呵,妙极了。可惜我们在座的人,个个都不是傻瓜糊涂蛋。” 思思恼怒地问:“你想怎样?” “没想怎样,现在你就是解下那块玉让我们看,我们也不看了。” 小婷“哦”了一声:“你们不看了?” “对,不看了,你们乖乖地给我留下来,哪儿也不准去。” 思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凭你,就能留下本公子?” “姓辛的,你最好别逼得我们出手,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吧?” “不错,我的确还没有请教你高姓大名。” “那你听清楚了,在下是这一带有名的拼命十三郎石敢当,也是断刀山庄孟老庄主的关门弟子。在下可能留不住你,但我师父他老人家,可以留下你们吧?” 小婷怔了怔:“你是孟老庄主的弟子?” “好说,在下是他老人家最不成材的弟子。我劝你们,别打算从这里逃出去。因为我早已发出了讯号,很快就有大批高手赶来,你们想逃也逃不了。” 小婷说:“你这个人怎么这般的糊涂,你以为我们真的是神秘刀客吗?” “小兄弟,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小婷问思思:“公子,我们怎么办?”小婷不是害怕众多高手赶来,因为自己是不是所谓的神秘刀客,最后大家一定能弄清楚。她怕的是一旦崆峒派的人赶来,那就得给捉回去,那不白出来了? 思思也意识到这一点,说:“我们不理这个姓石的糊涂蛋,我们走!” 石敢当一下将刀亮了出来:“你们敢走?” 小婷着急起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般的糊涂?我们真的不是什么神秘刀客,你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吗?” “你们既然不是,干吗要急着离开,不敢留下来,和赶来的众多高手见面?” 思思说:“你叫我们留下就留下,我们不是好没面子?” “那你是逼我出手了?” “随便你怎么说,本公子一定要离开这里,你想拦也拦不住。” “好,请亮兵器,在下很想领教你这个神秘刀客的功夫,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眼见双方交锋一触即发,在座的江湖人中,有一位年约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走了过来说:“两位且慢动手,听小老一句话,不知可否?” 石敢当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石大侠,说不定我们真的误会辛少侠了,他不是什么神秘刀客。” 小婷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下来,说:“是呀,老丈,我家公子真的不是什么神秘刀客。” 老丈又对小婷说:“小兄弟,要是你家公子真的不是神秘刀客,不妨坐下来,多留一会,等候来人赶到,不是可以辨明是非,还你家公子一个清白么?何况天色已晚,你们不在这客栈住下,又到哪里投宿?” 思思说:“不行,本公子一向不喜欢与武林中人来往打交道,说不定他们来了,也分不清是非的。” “辛小侠,这么说,你不是更令人疑心你是神秘刀客了?” “我真不明白,你们凭什么说本公子就是神秘刀客了?” 石敢当说:“就凭你身上的一块玉。” “有玉就是神秘刀客了?那多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千金小姐,哪一个身上不佩戴一块玉,是不是他们都是神秘刀客?” “但你的情况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看你是欺人太甚,无事生非,本公子也不是好惹的。” 老丈说:“好好,两位少说两句。辛少侠,这块玉真的是你从小佩戴的?” 小婷说:“是呀,是我家老爷从小就让公子佩戴在身上的。” 老丈说:“这样就更好办了,只要等失主到来,一下就可以辨明真相,消除误会。” “什么?要等失主到来?那要等多久?” 小婷也说:“是呀,要是失主十天不来,我们也要等十天吗?” “这个,小兄弟放心,失主丢失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他今夜不赶来,明天也会赶到,请辛少侠就在客栈多住两天。” “多住两天,那我们不要多花银两了?” 石敢当说:“放心,你们的食住费用,在下全包了。” “哦?你这么大方?” “区区十多两银,在下出得起。”石敢当说着,丢下二十两银,对店小二说,“这是他们主仆两人两天的食住费用,有多的就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多谢石爷。” 思思却耍起小姐脾气来:“谁稀罕你的银两了?难道本少爷没有银两,要用你的臭钱?”她对店小二说,“退回给他,本公子自有银两给你。” “这——”店小二一时愣着,不知怎么办才好。恰好这时,一条人影凌空而来,众人一看,是中原武林的有名人物、丐帮的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赶来了。司徒长老这时已近五十岁,仍然神采奕奕,威风不减当年。在丐帮中,他的轻功最好,就是在中原武林人士中,轻功也在十名之内。千里之内,一天可以来回,所以才有千里追音侠丐这一绰号。有他的到来,要是姓辛的真的是神秘刀客,就无足畏惧了。谁不知道千里追音侠丐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 石敢当连忙上前迎拜:“司徒长老,你及时赶到,实在太好了。” 在场众人个个肃然起敬,思思和小婷也不由地站起身来。不是崆峒派的人赶来,她们就不必害怕会露出真相了。司徒长老与她们没有见过面,不会认出她们的。 司徒长老一双锐利的目光,似冷电般环视四周一眼,对石敢当说:“石侠,不必客气,神秘刀客现在何处?” 石敢当一指女扮男装的思思:“司徒长老,就是他。” 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一看所谓的神秘刀客,不但怔了怔,也大为愕异:“什么?就是他?” 思思在千里追音侠丐的眼里,不过是一位衣着光鲜、脸上仍带稚气的公子哥儿,哪里像久经风雨、神秘莫测、来去无踪无影的神秘刀客了?既没有江湖中人那种剽悍不驯的习性,也没有精明老练、行动敏捷的神态;反而像富贵人家的绔纨子弟,脸上挂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傲慢。要是这么一个公子哥儿也会是神秘的刀客,不但令自己、也令武林中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没人会相信。 “不错,就是他。”石敢当应着。 司徒长老再次上下打量思思:“你就是神秘刀客?” 思思虽然敬重司徒长老,但她的任性使她又耍起了小姐脾气,含笑地反问:“你看我像吗?” 司徒长老说:“我老叫化是有点看不出。” 小婷在旁说:“前辈,我家公子才不是什么神秘刀客,我们是为追踪神秘刀客才来到这里的。” “哦?那他们怎么将你家公子当成神秘刀客了?” 小婷一指石敢当:“我也不知道,前辈,你去问他吧。” 石敢当说:“你们还敢耍花招?说你们不是神秘刀客?” 小婷说:“什么神秘刀客,我看你才是神秘刀客哩。” “你——” “我,我什么了?我说得不对吗?”大概小婷见丐帮的千里追音侠丐来了,这可是中原武林侠义之帮的高手,不会恃强凌弱,更不会不讲道理,所以就无所畏惧地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恃强凌弱,还是脑子里有了毛病。我们像神秘刀客吗?据我所知,神秘刀客从来不带剑,只会用刀,所以才叫刀客。而你带了刀,不是刀客又是什么了?我没说错你吧?” “你,你敢胡说八道,倒打一耙?” “我胡说八道?那你呢?不更胡说八道?我们哪一点像刀客了?” 司徒长老见思思气定神闲,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神色中没有半点紧张害怕的样子。而他跟前的小厮,天真而又牙尖嘴利,驳得石敢当几乎没有话说。显然,这位侠士打扮的少年,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就是哪一位富有的武林世家的儿女了,决不可能是大漠边关上以及最近在陕川边上神出鬼没、轻功极俊的神秘刀客。尽管大家都没有见过神秘刀客的真面目,但也没听说过神秘刀客用剑杀人,这位小厮没有说错。他不由地问石敢当:“石侠,你凭什么说他们是神秘刀客了?” “他身上有一块名贵的玉佩,在下怀疑这块玉,极有可能就是商人哈里札所丢失的那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 司徒长老这才注意到思思腰带上,的确佩戴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但是不是波斯商人丢失的那一块,就不得而知了。司徒长老没有见过哈里札那块汉玉,便说:“小侠,你能不能将那块玉佩解下来,让我老叫化看看?” 思思见是司徒长老请求,不敢不从,便将玉佩解下来,交给了司徒长老,说:“前辈请看,这是我爹在我十岁生日时,特意从京城墨燕斋古玩店买来给在下作纪念的。” 司徒长老听思思这么说,不禁神情凝重起来,观察了这块玉佩一下,一时不语。思思问:“前辈,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司徒长老说:“老叫化看不出来,也没见过失主所丢失的玉是什么形状。” 小婷着急了:“那怎么办?” 司徒长老想了一下说:“这样吧,要是你们信得过我老叫化,让老叫化连夜带这块玉赶回兰州,交给失主看看。若不是失主之物,老叫化也连夜赶回来,原璧送还给少侠。” 思思说:“前辈誉满天下,视千金如粪土,在下又怎信不过前辈?” “多谢少侠信任老叫化,请少侠稍等片刻,老叫化去去就马上回来。”其实司徒长老早已不相信眼前的思思是什么神秘刀客了。但为了给思思彻底洗清嫌疑,以平息石敢当等人的疑心,不得不这样走一趟。司徒长老说完,便闪身而去,如一条幻影,一下在众人面前消失。来时无声,去时无影,这等极俊的轻功,令众人十分的惊奇和敬佩不已。有这等上乘的武林高手来追踪神秘的刀客,何愁捉拿不到? 司徒长老刚走不久,又有一批高手赶来了,有四五人之多。其中有断刀山庄的练管家和哈里札身边的两名剽悍刀客。他们是在远处看见了讯号的升起,不约而同赶来的。只是他们的轻功远远不及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故而现在才到。 石敢当一见练管家也带人赶来,更是大喜说:“练管家,你也赶来了,那真是太好了。” 思思和小婷一下见四五名高手一同来了,不由吃了一惊。她们十分担心郝天雨和崆峒派人来到,认出自己来。 练管家问:“神秘刀客在哪里?” 石敢当一指端坐不动的思思说:“就是他。”初时,他还有点担心司徒长老走了后,思思会丢弃宝玉而骤然逃走,自己拦截不了。现在见练管家来了,就完全放心了。谅思思也不敢在众多高手面前逃走。 练管家打量了思思一眼,又看看小婷,他的惊疑神态,几乎和司徒长老一样,不敢相信眼前这样一位神态傲然、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会是神秘的刀客。他愕然地问:“他就是神秘刀客?不可能吧?” 可是,哈里札身边的那两位剽悍而又精干的刀客,几乎一齐叫起来:“是你们两个?” 小婷说:“你们不会也以为我家公子是什么神秘刀客吧?” 石敢当同时急问:“两位认出他们来了?” 一个刀客说:“认出,认出,我怎么会认不出他们来。” 另一个刀客说:“就是他们两人,一直从静宁州跟踪我们商队来到了兰州,我们早已暗暗注意他们的行动了。” 石敢当又问:“他是神秘刀客?” 刀客们说:“初时,我家主人疑心他们可能是某处劫匪派来跟踪我们的线眼,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盗宝的神秘刀客。” 石敢当不禁大喜:“看来我没有看错,他果然是神秘刀客。他们极会玩伎俩,连丐帮的司徒长老也给他们瞒过了。”接着他又问思思,“姓辛的,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思思不屑回答,冷冷地反问:“你的话说够了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不是看在你师父孟老庄主和我爹交情的分上,你这样捕风捉影,三番两次诬良为盗,我早想一剑就挑了你。” “你敢?” “本公子没有什么不敢的。本公子对你已是一忍再忍。以你今夜的行为,我就是杀了你,令师也不能怪我。” 石敢当是一个火性子的粗鲁汉子,哪里受得了思思当着练管家面前这样的侮辱?他一下又把刀拔出来:“小子,我们就在这里比试比试,看你能不能杀了我。” 思思的剑也出鞘了:“来吧。” 小婷急说:“公子,你这么与他交锋,不怕他们真将我们当成神秘刀客看了?这事,还是等司徒长老回来再说好不好?”小婷实在担心面对这么多高手,一旦伤了姓石的,就引起众怒,自己和小姐的武功就是再好,恐怕也敌不过这么多的人。 练管家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这一对少年主仆,似乎与神秘刀客扯不上关系。神秘刀客怎会这般轻易在众人面前露面的?这样,他还成什么神秘的刀客了?他也劝石敢当别急于动手。问:“司徒长老也来过这里?” 小婷说:“是呀,司徒长老来过了,还带走了我家公子身上的一块玉佩去见失主。要不,我们早就跟他交锋了。” 练管家再问一下原因,一下明白了石敢当与这对主仆发生冲突的原由。看来司徒长老没有向这对主仆出手,恐怕也和自己一样,不相信这对主仆是什么神秘的刀客。为慎重起见,才不辞辛苦往兰州走一趟,以求弄个清楚。练管家另一劝阻石敢当的原因,主要是思思的一句话,说他若不看在自己父亲与孟老庄主交的情分上,早已出剑教训石敢当了。这么看来,这位风度翩翩少年公子的父亲,一定与孟老庄主有不错的交情。要是弄错了,双方交起锋,不论伤了谁也不好交代,难免今后会引起纷争。便说:“既然这样,大家一齐坐下来,等司徒长老从兰州回来再说。”他又吩咐店家再次上酒上菜,请大家都坐下来饮酒。这样就化解了一场一触即发的交锋。 哈里札那两个随身护卫,尽管也十分怀疑思思和小婷,见此情景,也就忍了,坐下饮酒,一双眼睛老是盯着思思、小婷不放,以防他们一下闪身逃走时,自己可以立刻拦截。 思思也是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小婷却受不了他们这般的盯视,说:“你们老是这么看着我家公子干吗?以为我们真的是神秘刀客,盗走了你家主人的玉?” 其中一个刀客哼了一声:“是不是你们自己清楚。” 思思对小婷说:“别去理睬他们。枉他们闯荡江湖,见过世面,连好人坏人也分不清楚,白活了多年。”思思这一句,同时将石敢当等人也骂上了。的确,思思一直在崆峒山上娇生惯养,受人爱护、尊重,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冤枉,被人怀疑是贼。这一口气,她是怎么也忍受不了。 另一刀客反唇相讥说:“不错,我等是好人坏人一时分不清楚。但我们不大明白,你们干吗一直从静宁州跟踪我们来到了兰州?” 小婷对司徒长老、练管家还有点顾忌,对这两个刀客,却不客气了。她也为自己的小姐鸣不平:“这条路,难道只许你们走,我们就不能走了?” “你们是可以走,但为什么沿途我们停你们也停,我们投店住宿,你们也投店住宿,一直尾随我们不放?” 小婷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家公子第一次出门去边关一带,不认识路,知道你们要出边关,不跟着你们跟谁?” “你们就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原因了?你以为我们喜欢跟着你们吗?” “为什么你们到了兰州又突然离开?” “我们为什么离开,去问你们的郝大镖师吧。他也对我们起了疑心,跑来警告我们。既然这样,我们还跟着你们干吗?” “可是在你们离开的当夜,我们主人的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偏偏就给人盗去了,这又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你们最好问神秘刀客去。为这件事,我家公子也在寻找这个神秘刀客哩。本来我家公子这次出来,就是为寻找这个神秘刀客,问他为什么杀害了我家公子的一位师兄弟的。” 石敢当冷笑一声:“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们就相信了?” 思思说:“我们可没有要你们相信,谁要你们相信了?” 小婷说:“是呀,我们说的是实情,信不信由你们。” 石敢当说:“你们一时说要去边关,一时又说去追踪神秘刀客,破绽百出,恐怕是人也不会相信。” “那你是咬定我们就是盗窃宝玉的神秘刀客了?” “哼,这事等司徒长老回来就清楚了,用不着我说。” “我看你真是一个糊涂的浑人。” “什么?你敢骂人?” “难道你不是吗?你也不想想,有哪一个盗贼,盗走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后,不收藏起来,还挂在腰上,招摇过市,引人注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盗贼了?那他不跟你一样的糊涂可笑吗?” “不错,一般的盗贼不会这样,但神秘刀客就很难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神秘刀客自恃自己的武功了得,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他这样做,一点也不奇怪。” “哦?神秘刀客真的会这样吗?” “小兄弟,你别再为你家公子演戏了。你越演就越破绽百出。我提醒你们一句,今夜里,你们别想能走得出去。” 思思说:“婷儿,你还跟他们说什么?现在他们是一口咬定了我们,你说什么也没用。” “公子,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说什么他们都起疑心,世上怎么有这样的浑人。” “是我,干脆什么也不说,由他们疑心去。” 石敢当又冷笑一下:“不错,最好什么也不说,不然,就更难自圆其说了。” 蓦然风动,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赶回来了。当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一齐都站了起来,想知道结果怎样。而石敢当,更警惕思思和小婷的举动。哈里札的两位刀客,手已按在刀鞘上,只要思思、小婷趁机想逃走,他们的刀,立刻会出鞘。 司徒长老看见练管家也在,说了一声:“练管家,你在,事情更好办了。” 练管家问:“司徒长老,事情怎样了?” “练管家,事情都弄清楚了。”司徒长老看看期望着的思思和小婷一眼,笑着说,“两位少侠,你们都等急了吧?” 思思说:“这么多人怀疑我们,我们还有不急的吗?” 石敢当心头一怔,问:“他们不是神秘刀客?” “石侠,他们的确不是神秘刀客,那块玉佩,更不是哈里札商人失窃的汉玉,你看错他们了。” 在场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带着一种失望。他们其中有些人希望这位少年公子是神秘刀客,那自己今后就可以向人夸耀今日的事了,可惜却不是。石敢当问:“他真的不是?” “石侠,你不会连我老叫化也起疑心,在包庇他们吧?” “长老,千万别这样说,在下不敢。” 思思和小婷更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一切都弄明白了,自己再也不用多作解释。但思思却是得理不饶人,对石敢当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无端端诬良为盗,应负什么责任?” 练管家在旁忙说:“十三爷,你还不向两位小侠赔不是?”练管家见司徒长老称少年公子为少侠,不为奇怪,可是连他身边的小厮也称为少侠,事情便不同一般了。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一对主仆,决不是一般的人物。 石敢当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认错,向思思、小婷一揖说:“两位少侠,在下一时冒犯,请原谅。” 思思扬了扬眉问:“你这样说一声冒犯,就算赔不是吗?” “你想怎样?” 练管家在旁一听,担心事情又闹大了,连忙上前对思思、小婷一揖说:“两位少侠,我家十三爷是得罪冒犯了两位,在下也向两位赔礼道歉。请两位少侠不看僧面可看佛面,看在我们老庄主的情分上,宽恕十三爷吧。” 小婷也说:“公子,人家都认错了,我看算了吧。公子别再认真了。” 正所谓拳头不打笑面人,人家都肯低头认错赔不是了,也算给了自己的面子了。思思说:“练管家,我就看在你和孟老庄主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了。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别再发生。” 练管家忙说:“小侠放心,这事决不会再发生。” 司徒长老说:“这事我老叫化也应该向小侠赔不是。” 思思一怔:“前辈,你怎么也这么说的?” “其实我老叫化早看出你们不是盗玉的神秘刀客了,只是不敢肯定,才委屈了你们在这里多呆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对不起。” “前辈千万别这样说,我们感谢你老洗刷了我们的不白之冤,不然,就会有一场血腥的交锋了。” 小婷也说:“是呀,不论是我们伤了还是他们伤了,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对,看起来,我们今后碰到这样的事,要认真慎重处理,千万别动不动就刀剑相见,死了人就更冤枉。” 司徒长老到底是一位老江湖,他的话触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就是连哈里札的两名刀客,也黯然无语。现在他们再也不怀疑思思和小婷了。 思思说:“前辈,在下的那一块玉佩……” 司徒长老忙说:“对对,我老叫化应该马上交还少侠才是。这可是少侠十岁生日的纪念物。”司徒长老摸摸自己的怀,一时间呆住了,双目一下向四周打量。 思思问:“前辈,你怎样啦?” “那,那,那块玉不见了。” 小婷一怔:“前辈,你不是跟我家公子说笑吧?” “我,我,我老叫化不知在什么时候丢了。我老叫化离开兰州时,这块玉还在我怀中,怎会不见了的?不行,我得回去找找。” 思思虽然心痛这块玉,要是司徒长老真的在回来的途中丢了,那么在黑夜中,又怎么找呵?从这里去兰州有百多里,就是白天,恐怕也难以找到。何况司徒长老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才去了兰州一趟。便说:“前辈,你别去找了,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而已,不像商人那块玉价值连城,丢了就丢了吧。” “不行,我老叫化找不回来,今后也要想办法,赔也要赔一块给你。” “前辈,你这话就见外了。就是前辈赔给我,我也不要。我看,丢了这块玉也是一件好事。” “少侠,怎么是好事了?” “我身上没有了这块玉,以后就没人疑心我是什么盗玉的神秘刀客了,这不是好事吗?” “少侠,你真会说笑。不管说什么,我老叫化今后也会弄回一块跟你一模一样的玉给你的。” “不不,前辈,说什么我也不要了。你老追踪神秘刀客的事重要,别为这事操心了。” 思思因见有不少的高手先后赶来,她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兄长和崆峒派的人也赶到,会认出自己来,便借口今天跑了一天路,向众人告辞,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思思和小婷一离开,司徒长老便轻声对练管家等人说:“练管家,麻烦你派人暗中看住他们,想办法稳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明天离开这小镇。” 练管家愕然:“为什么?” 石敢当急问:“他们莫非是神秘刀客?” 一些想离开的江湖中人,一时间也怔住了。这位少年公子真的是神秘刀客,刚才司徒长老的行动,是在稳住他们?难道以司徒长老这样的一流上乘高手,还抓不到神秘刀客? 司徒长老“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别大声嚷嚷,以免惊动了这两位小侠,让他们在夜里逃走了。他轻声地说:“不错,他们主仆两人,的确是神秘的人物,但不是神秘刀客,而是神秘的小剑侠。” “神秘小剑侠?”众人更是愕然。 石敢当又问:“难道他们的那块玉,是波斯商人哈里札的那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 “石侠,你别误会,那块玉不是哈里札的,真是他们的。” 练管家困惑地问:“他们怎么神秘了?” “这一对少侠,先在六盘上扑杀了一伙毛贼,后来在苦水镇上伤了横山四恶,随后在南湖镇重伤了断云山庄的少庄主,令马庄主不但四处追寻他们,更亲自来到兰州,要抓他们为儿子报仇雪恨。” 练管家问:“司徒长老,莫非你想抓他们交给南湖马庄主?” “练管家,你看呢?” “司徒长老,南湖的少庄主也闹得太不像样了,欺凌了不少妇女。这一对小侠只是重伤了他,没有杀他已算好的了。” 石敢当听了却心头一怔。马少庄主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这一对小侠能重伤了他,可见他们的武功非同一般。幸好自己没有与他们交锋,不然,真是自取其辱。 司徒长老说:“那我老叫化不应该去抓他们了?” “我想长老不是那种善恶不分,好丑不明的人。” 司徒长老一笑:“我老叫化虽然年纪大一点,不至于老得那么糊涂,去助纣为虐。” “那长老干吗还要我们盯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小镇?” “因为我老叫化受了崆峒派少掌门秦万山之托,非要抓到他们不可。” 练管家一怔:“莫非这一对小侠,也招惹了崆峒派的人?” “他们何止是招惹,简直将掌门人秦山亭气得半死,发誓非要抓到他们不可。” “他们为什么事情将秦掌门气成这样?” “练管家,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一对小侠是什么人?” “在下实在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一对假小子,也不姓辛。” 不但练管家,在场的所有人都愕然了:“什么?他们是一对假小子?” “哎,大家小声点。不错,他们是一对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要不,我老叫化干吗说他们是一对神秘的小剑侠了?” “这一对小女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将秦掌门气得半死?难道她们杀害了崆峒派人,还盗走了崆峒派的什么镇山之宝?” 练管家为人的确比其他人老练、精明,问:“长老,莫非她们就是秦掌门离家出走的爱女秦思思和她随身的丫头小婷?” 司徒长老一笑:“要不,还有谁能将秦掌门气得半死,非要将她们抓回去不可?” 众人一听,一下都释然了。原来是崆峒派秦掌门的千金,怪不得有如此武功,为人也带一种傲气了。有人问:“她们干吗要私自下山,离家出走的?” “这位千金,不但任性,也好胜。她要去寻找神秘刀客,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秦掌门不答应,她就带着身边的丫头,私自跑出来了。” 石敢当听了更是明白。她的确是为追寻神秘刀客而来,一点也没有说假话。练管家却有点为难地说:“长老,要是这样,我们怎么拦住她们才好?动手嘛,不但伤了和气,也易误伤人;不动手,那只有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总不能真的将她们抓起来,送去崆峒山。” “练管家,我老叫化就靠你想办法留下她们了,我想你会有办法的。只要等少掌门秦万山赶来,我们将她们交给了秦万山,就算万事大吉,不负所托了。” “秦万山少侠几时可赶来?” “不是今夜里,明天一定赶到。” “好好,在下尽管想办法好了。” 众人议论了一会,便分头散去。练管家留下两个人,在暗中盯视思思和小婷的行动。他们想好一个办法,就是明天由练管家和石敢当出面,以赔礼道歉之名,在客栈大摆酒席,宴请她们两人。而司徒长老作为陪客,不怕这一对主仆明天不留下来。而且在酒宴上,有人故意放出神秘刀客在附近一带又出现了的消息,有人前去追踪,司徒长老等人便说在等候已去追踪的人的报告,就更能将她们留下来了。 再说思思回到楼上房间,她见误会消除,自己也没有让人看出真相,便放心了。一天的骑马赶路,加上刚才楼下的紧张气氛,她的确也累了。现在似乎什么事也没有了,便放心倒头便睡,很快就睡着了。 小婷伺候小姐睡下后,便坐在床上盘腿练内功。自从聂五娘暗暗为她打通一道玄关后,近十天来,她一早一晚都勤练这门内功。表面看来,似乎与以前没有分别,其实她内力已大增,一身真气比以前浑厚多了,不但反应灵敏,行动也十分的轻快。恐怕就是少掌门秦万山来到,想战胜她也不容易了。 小婷练了一会功后,凝神倾听。楼下的人们,似乎仍在商议什么事情,没有散去。她初时认为他们大概是商议怎么追踪神秘刀客的事,自己也想知道有关神秘刀客的消息,便凝神留心静听。听了一会,不禁怔住了。这个司徒老叫化,真是人老精,鬼老灵,他早已看出自己和小姐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而且还受了少掌门所托,故意用话来稳住自己,令自己和小姐信以为真,还感激他解了自己的困境,帮了大忙哩。原来他是想办法留下小姐,等候大少爷的到来。 小婷暗想:这下怎么办?要是等明天再走,恐怕怎么也走不了。说不定大少爷今天夜里就会赶来。她听到楼下众人散去,想了一下,只好将小姐叫醒。 思思睡眼惺松醒过来,在灯光下,见小婷示意自己别作声。思思愕然:“丫头,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禁又四下望望。 “小姐,我们的真相已给人看出来了。” “哦?谁看出来了?” “老叫化。” “老叫化?他看出我们什么了?” “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 “这个老叫化,目光果然比别人厉害。他看出就让他看出好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姐,他还知道我们的来历哩。说小姐根本不是姓辛,是崆峒派掌门的千金。” “他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已见过少掌门大少爷,用话先稳住小姐,等候大少爷赶来,送我们回崆峒山去。” “真的?” “哎,小姐,我说话你怎么不相信?他们现在已商量好了,不但派人暗中盯着我们,以防我们离开客栈;还准备明天由姓石的摆下酒宴,表面上是向我们当众赔礼,实际上是等候大少爷的到来,将我们留在这小镇上。” “他这么老奸巨猾?” “小姐,这一切都是老叫化出的主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姐要是不想回去,我们最好在今夜里就悄悄离开客栈。我有点担心,说不定大少爷在天亮前就会赶来了。” “丫头,那我快走,别等我哥赶来,我哥是一个十分不好说话的人。” “小姐,现在我们还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店里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呀。客栈大门,也有断刀山庄的人守着。” “那我们怎么办?不走了?不行,我们怎么也要在今夜闯出去。” “小姐要是硬闯,那就惊动更多的人了,我们就更不能走了。” “丫头,你说怎么办?” 小婷想了一下,与小姐轻轻嘀咕了一会,思思不由大喜:“好,丫头,就依你的办法,现在我们熄灯睡觉。” 果然,待她们熄灯后,有两条人影在她们门前轻手轻脚走过,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以为她们真的上床睡了,便悄然离去。当然,客栈楼下的大堂上,仍有一个店小二值夜,客栈大门外,也有两个人巡夜。 三更已过,四更也快要来临,值夜的店小二不时看看思思所住的房间,听不到什么响动,又走上楼去,在房间前倾听了一会。似乎这一对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已呼呼大睡了。心想:看来这一对主仆,仍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为人知道。她们到底是初下山的雏儿,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也就下楼,找了一张桌子,放心伏案而睡。 五更了。首先厨房里的伙计起身升火烧水煮粥蒸馒头,一些客人也先后起身,打点上路的行装。崆峒派的少掌门秦万山也及时从远地赶来客栈,见到了丐帮的千里追音侠丐和练管家等人。秦万山少侠先是感谢司徒长老、练管家等人的相助,找到了私自离家出走的任性妹妹。继而问她们住在哪一个房间。值夜的店小二指一指楼上西边的一处房间说:“她们就住在那一间。” 练管家问:“她们一夜没什么动静么?” “没有,小人几次从她们门前经过,都听不到什么响动,看来她们昨天骑马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折腾了两个时辰,早已累了,所以一上床就睡了过去,至今仍没有醒过来。” 秦万山笑了一下:“凭她们两个从没出过家门的丫头,又怎能在江湖上行走?恐怕给人卖了也不知道。” 千里追音侠丐说:“少掌门,话不能这么说。令妹和身边的丫头,可以说是一对小女侠,一路上却干了不少的好事。杀了六盘上的一伙匪徒,教训了断刀山庄那横行乡里、好色成性的马少庄主。” 秦万山说:“那算得什么,她们只是没碰上高手和心机奸险的匪徒而已。家父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练管家问:“少掌门,要不要现在派人去叫醒她们?” 秦万山说:“让她们多睡一会,谅她们也跑不到哪里去。” 众人在楼下大堂上等了一会,客栈里投宿的旅客都纷纷起床了,只有思思、小婷住的房间,房门仍是紧闭。 千里追音侠丐见此情景,顿时思疑:“作为练武之人,她们不会睡得这么沉吧?” 练管家说:“她们可能是太累了。” “可是我老叫化怎么听不到房间有半点响动之声?似乎房中无人呀。” “不会吧?不会是她们一早起来,混入一些客人中,离开了客栈?”练管家问。 秦万山也感到情况有点不对路了。要是说自己的妹妹思思有睡懒床的习惯,但她身边的丫头小婷却是一个勤快之人。她不会这般迟才起身的。便说:“我去看看。” 司徒长老说:“要是你去叫门,她们听到了你的声音,更不会开门了。” 店小二说:“那小人去叫她们吧。” 店小二走上楼去叫门,房间没任何反应。练管家一怔:“不会是两位小女侠出事了?” 秦万山大急,舒展轻功,一跃上楼,一脚将房门踢开。一看,房间内空无一人,思思和小婷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离开了,床上睡的,是被盖着的两个枕头。秦万山这一下真的怔住了:她们是遭人暗算被人劫走?还是在夜里悄悄离开了?司徒长老和练管家走了进来,司徒长老也呆住了:“她们真的走了?” 练管家说:“这不可能,她们就算瞒过了店小二,也瞒不过我在客栈外布下的两个人。” 秦万山说:“我担心她们遭到了高手的暗算,连夜将她们劫走了。” 第七回 深山奇丐 上回说到崆峒派少掌门秦万山,发现妹妹在客栈失踪了,担心是高手将思思和小婷劫走了。他将这事一说出来,令在场的人都惊震了。 精明干练的练管家认为不可能,因为在兰州一带,能连夜劫走武功非凡的主仆两人而不惊动客栈中任何人的,除了武功深奥莫测的神秘刀客外,没有第二人。可是神秘刀客从来不好女色,在江湖上也没有听说神秘刀客有奸淫掠劫妇女之事,也没有干拦路打劫之事。他除了杀人、偶尔盗窃一些富豪人家的奇珍异宝外,几乎是没有其他恶行。除了神秘刀客,谁还有这种莫测的武功?就算是采花大盗,用迷魂香之类的东西,将她们主仆二人迷倒,往往是达到目的之后便抽身而走,也没有必要将人劫走。就是崆峒派的仇家,干掉她们主仆二人不更干脆,何必将人劫去?能将她们主仆二人都劫去,就不是一个人所为,起码也要两个人以上才能办得到。两个人以上的人走动,怎能没发出半点响动之声? 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打量着房间,房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留下来,也没有闻到残存迷魂香之类的气味,陈设井井有条,不见任何凌乱,还装成有人在床上睡着的模样,便说:“令妹不可能为人劫走,而是有意避开我们,悄悄离开了。有一点不大明白,她们怎么知道我已知道了她们的真相,从而不动声色离去?除非有人暗暗告诉了她们,帮助她们逃走。” 练管家和石敢当不由将目光转向值夜的店小二,店小二慌忙说:“小人可对天发誓,绝不是小人所为。小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坏了大爷们的事。” 石敢当说:“要是我查出是你所为,你就别想再在镇上混一口饭吃。” “石大爷,要是小人所为,就是石大爷要了小人的脑袋,小人也心甘情愿。” 司徒长老问:“她们在半夜里有没有开门出来?” “没有。她们一进房后,就没有出来过。” 司徒长老点了点头说:“看来她们是用轻功从窗口跃到瓦面上悄然走了。少掌门,令妹的轻功如何?” 秦万山说:“还过得去,但不怎么好。就算她在瓦面上走,也多多少少会弄出响声来。” “她身边的丫环如何?” “她的轻功更不行了,武功还可以,一般的山贼草寇,四五个人近不了她的身。” 司徒长老目光露出茫然之色,问:“这个丫头的内力怎样?” “内力?长老是说她的内功修为?” “是!” “长老,在下可以说一句,这个丫头除了天生的内力外,恐怕没有练过什么内功。因为她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我们也就只传她防身的剑术,再没传她任何武功。不过,这丫头练起功来,比任何人都勤奋,在剑术上,她与我派的正式弟子不相上下。” “这就奇怪了,我老叫化要是没看走眼,这丫头的内力、武功,恐怕在令妹之上,跟少掌门的功力不相上下。” 秦万山听了愕然:“这不可能。” 石敢当也惊讶了:“长老,要是这样说,这丫头不成了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司徒长老又说:“你们知不知道南湖断云山庄的少庄主为何人所伤?” “不是我妹妹?” “不是,是这小丫头。而且马少庄主的伤不是剑伤,而是掌伤。” 秦万山更是愕然了:“掌伤?不错,我崆峒派向以鞭、剑、掌称雄武林,但极少有人会两门武功,就是小妹,也没有学过掌法,这丫头怎会掌法了?” “少掌门,她的掌法似乎不是贵派的掌法。这种掌法十分奥妙,一下便拍中了马少庄主的章门要穴,才令他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众人听了更是相视愕然。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能伤了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马少庄主,这小丫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今后碰上她可要小心了。 秦万山惊讶了:“不是我派掌法,那是什么掌法了?” “我老叫化虽然知道各门各派的一些掌法,惟独这小丫头的掌法,我怎么也看不出来。但我老叫化敢肯定一句:绝不是贵派的掌法,不然,贵派和断云山庄就会结下梁子了。” 秦万山不屑地说:“就算结下梁子,在下也不在乎。这个横行乡里、不时奸淫妇女的少庄主,不是看在马庄主的分上,我早已想叫他在江湖上消失了。” “少掌门说的也是。我老叫化少在这一带走动,要是早知道他有这等恶行,叫我老叫化碰上了,也不会放过他。” 说着,石敢当手下一个弟兄,带着一位汉子走了进来。石敢当一问,原来这汉子是客栈里的饲马人。说昨天深夜里,有两个人悄悄地走进了马厩,用剑威吓他不准出声,将两匹马取走,随后又用手点倒了他。临上马前对他说:“你放心,你不会死,你只要在草堆里睡一个多时辰,穴位自解,就会平安无事的。”说完,他们便从马厩后门离开了。不知道他们向何处而去。 石敢当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四更过后不久。” 司徒长老问:“他们只有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和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就是两个人。” “他们扛了什么大包袱没有?比如是大麻袋之类的沉重物。” “没有,他们只带随身的行囊而已。” “他们是什么模样?” “小人在蒙蒙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一个是公子少爷,一个是小厮,不是什么凶恶大汉。” 司徒长老问完后对秦万山说:“少掌门,看来令妹不是为人劫走,而是察觉了我们的意图,在深夜悄悄远走高飞了。” 秦万山恨恨地说:“这两个小妮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大胆妄为。我找到了她们,非得要好好教训她们不可。” 司徒长老说:“我老叫化还是有点奇怪,要是没有人告诉她们,她们怎知道我们的意图了?” 石敢当说:“在下想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会告诉她们的,店家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 “要是这么说,她们的内力是相当不错了,可以在房间里听到我们轻声的议论。而且也十分的机灵,不动声色,故意装睡,麻痹我们。然后深夜里悄然从窗口跃下,到马厩取马离去。这是我老叫化所料想不到的。” 秦万山说:“在下多谢各位英雄豪杰了。现在,我去将她们追回来,再不能让她们在江湖上闯荡了。” 司徒长老说:“少掌门,你一个人又如何去追?不如我们大家分头去寻找。我想令妹恐怕只会向东、向西、向北而去,绝不会往南面而走。” “为什么?” “我老叫化想,令妹和那小丫头机灵过人,绝不会往南走去和商队、虎威镖局的人碰面。恐怕往北去也不可能,那也是商队去边关的来往大道。令妹也考虑到我们会朝这方向追赶的。我们不如往东、往西搜寻。往北、往南就派一两个人去看看好了。” 石敢当说:“长老说的没错,在下马上分派手下弟兄往东西方向追寻,一有秦女侠主仆二人的踪迹,立刻放讯号通知大家。” 司徒长老说:“各位在追踪秦女侠时,也别忘了我们主要是追踪神秘刀客。我老叫化想,有神秘刀客出现的地方,秦女侠主仆二人也会出现。” 秦万山说:“长老说的不错,在下那任性的小妹,就是为追踪神秘刀客而私自下山。在下在此再多谢各位了。” 司徒长老说:“少掌门别客气,令妹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走脱的,说什么我等也有责任找到令妹的下落,令她主仆二人安全回到崆峒山。”随后,司徒长老和练管家商议了一会,便四散分头去追踪神秘刀客和思思主仆了。练管家因为要回断刀山庄向老庄主报告,便顺道南下去兰州,负责沿途打听思思和小婷二人的行踪。 思思和小婷连夜离开客栈,飞马离开了小镇。初时,她们也不问方向,任由老马在大道上奔驰,只求远远离开小镇就行。一口气奔了三十多里,前面,又有一个小镇出现在晨曦之下。思思愕然:“丫头,总不会我们跑来跑去,这两匹老马又带我们跑回小镇上了?要是碰上了那老叫化和我哥如何是好?” 小婷说:“小姐,不会的,马可是一直往北跑呵,没有打过转转,怎会跑回原来的小镇上了?” “怎么前面又有一个小镇了?” “小姐,大概是别的小镇吧,我下马找人问问。” “这么早,人家都没有起来,你找谁问?总不会拍门叫醒人家问路吧?” “小姐,你看,那不是有两个人从小镇上出来了?小姐在这里等等我,我上前去问问就转回来。” 看来这两个人一早赶路,所以在五更天就起来,摸黑走出了小镇。小婷拍马上前向他们打听。不久,小婷便转回来,告诉思思,前面的叫红城子小镇,离她们出来的小镇有三十多里。要是再沿着大道往西北走,便是永登,那里已不归兰州管辖,是属于庄浪卫的地方。 本来明朝开国时,嘉峪关外的沙州、化州仍是明朝版图,设立沙州卫。可是到了明朝末年,各地饥民大涌,农民和一些草莽英雄人物,纷纷揭竿起义,四处流窜,国库干竭,兵力不足,嘉峪关外、玉门关一带,已无力顾及,成为西域一些部落、豪强势力以及各处马贼的掠夺之地。沙州、瓜州真正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带。西域部落的掠夺,马贼的横行,使当地百姓受祸无穷,因而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刀客,代民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思思和小婷在天色大亮时进了红城子小镇,她们一大早出现在小镇上,自然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她们在街边的小食档吃了早点,又买了一些烧饼、馒头之类的食物,便匆忙地离开了小镇北上。一出小镇不远,看看前后左右无人,便立刻飞马走入了一条往西而去的小道,往远处的一座山峰而去。 小婷在这方面,又发挥了猎户女儿的机灵本能。她劝思思别再走大道了,无论怎么策马飞奔,也躲不过武林高手的追踪。尤其是那老叫化千里追音侠丐司徒长老,轻功极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为那老叫化追来,那时恐怕怎么走也走不了。只有转入小路,进入山林,才可以摆脱武林人士的追踪。 思思初时还问:“我们这么躲避他们,那不寻找神秘刀客了?” “我的小姐,现在躲开他们才是最主要的。要是给老叫化他们找到了,那我们什么也不要找,只有等待回家的份了。” “小丫头,我们要躲到何时?” “小姐,我们避过了这风头再说吧。” “那神秘刀客不走得更远了吗?” “我的小姐,你别犯傻了,我要是神秘刀客,绝不会呆在兰州一带,等人来捉拿自己,早已跑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那神秘刀客会跑到哪里呢?” 小婷两只水晶般的眼睛一转,说:“说不定这个神秘的刀客,也像我们一样,跑到某个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山野中躲藏起来,意外地给我们碰上了。”小婷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完全打断思思留在这一带寻找神秘刀客的念头,以免撞上老叫化这些武林人士。 思思讶然地说:“不会这般的巧吧?” “小姐,世上巧的事可多了。好像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静宁州碰上了虎威镖局的郝爷,在兰州更想不到神秘刀客会在我们住的客栈出现。可惜我们不知道谁是神秘刀客,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思思只惦记寻找神秘刀客的事,仍问:“我们在附近山野中,真的会碰上神秘刀客吗?” “小姐,这个我不敢保证。我想,会有这个机会吧。” “好,有这个机会,我们就朝那山野走。” “小姐,我们这样的打扮,已为人知道了,而且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你想恢复我们本来的面目?” “小姐,这样更不行,因为小姐长得太美了,会引起一些男人对小姐不怀好意。” “哼,他敢生歹念,我要了他的脑袋。” “这样,我们会招惹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丫头,你说我们打扮成什么好?” “小姐,既然我们要到山野外,就打扮成这一带的猎人一般,再买些弓箭防身。这样一来,就算带着兵器上路,也没人注意我们了。” “好呀,你知道这一带猎人是怎样的打扮吗?” “小姐,我原本就是祁连山中猎人的女儿,怎会不知道如何打扮了?” “那太好了,我们打扮成猎人一样,就没人认出我们了。” 思思和小婷要去的那一处山野,正是横贯在青海、甘肃两地边界上的祁连山,由西往东南方向走,兰州坐落在祁连山最东南端。祁连山的主峰,也叫祁连山峰,却在肃州南面郊野上。不过祁连山在各州各县间,叫法不同。在兰州一带,当地人称为达坂山,其实它是祁连山东南端的一段山脉而已。小婷可以说是误打误撞,撞进了她的出生之地祁连山中去了。 小婷不单误打误撞,如愿以偿,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也误打误撞,逃过和避开了千里追音侠丐等人的追踪。千里追音侠丐不是没料到她们会向这三个方向逃跑,而是没有想到她们先向北走了三四十里后,突然离开大道,往西而去。从红城子往西和从新屯川小镇往西,方向相同,道路却不相同。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她们在半途打扮成一对猎人兄弟,就更没人注意她们了。 祁连山西起沙州(也是今天的敦煌),而终于兰州,横卧在青海、甘肃的边界上,连绵数千里,山峦起伏,险峰处处。在兵荒马乱年间,不少百姓举家搬迁,在祁连山中安营扎寨,组织家族中的壮丁以护家园。当然,这里也有不少强人出没,流窜山野,官兵难以追剿。所谓的丝绸之路,就是在祁连山北麓下、黄土高原上穿过的一条交通大道,甘州、肃州等地,都是在它北麓之下的州、府、县城。由于它是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道路,所以沿途都有一些名胜古迹,如敦煌的莫高窟千佛洞、嘉峪关南面的文殊山石窟以及甘州的大佛寺等等,都是有名的古迹。 祁连山南麓下,却是人烟稀小的青海大草原,那是各少数民族经常迁徙的游牧之地。 思思小婷进入祁连山,山中也有一条路,可去西宁。思思和小婷却不想去西宁。她们向人打听,得知西宁城以外,朝廷兵力无力顾及,已为鞑坦部人所占据。那一带地广人稀,千里之内少见行人。一旦进入大草原,更会迷失方向,连食物也缺乏。何况西宁也不是她们要去寻找马贼和神秘刀客的地方。马贼和神秘刀客,想必也不会去千里无人的草原。 第一天,思思和小婷策马在祁连山中行走,没遇上什么麻烦。可是第二天,她们在山道旁一座小亭下休息时,就碰上一件怪事了。 思思小婷刚坐下,便听到亭子后面的野草一阵乱动。小婷一下警惕地站了起来:“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了?” 思思说:“我听到了,大概是什么野物在草里走动吧。” “我去看看,要是野兔、山鸡之类的野物,我捉了来,我们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丫头,你不累吗?” “小姐,我去看看就来。”小婷奔入草丛里去了。接着,思思听到小婷一声惊叫,不由心头一怔,不会是小婷遭到了什么意外吧?立刻提剑奔了过去。她一下看见小婷愣在那里不动了。 思思问:“丫头,你怎么了?” 小婷指指草丛里说:“小姐,这里有一个死人。” “死人?” “是呀,他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不是死人是什么了?” “看来,他是给山贼土匪们杀害后,弃尸在这里了。丫头,今后我们可要分外小心,以防山贼突然出现。” 小婷突然又“咦”了一声:“小姐,你看,他还会动的。” “不会吧?死了的人会动吗?你是看花了眼吧?” 思思话刚说完,那个死人蓦然一下直挺挺地站起来,将思思、小婷吓了一大跳,急忙跃开,拔剑相问:“你,你,你是什么人?干吗装死吓我们?” 小婷又问:“你再不回答,莫怪我们用剑刺你啦。” 这个死人一下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思思和小婷不禁又相视愕然。小婷问:“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思惊疑地说:“不会是尸变吧?丫头,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太诡异了。” 小婷虽然勇敢、机灵、大胆,但到底是个小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事情。一个死人,突然会无端端地直挺挺地站起来,又直挺挺地倒下去,心里也害怕了,说:“是,小姐,我们快走。” 她们两人立刻奔向小亭,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在山道上一口气纵马奔了十多里路,看看身后没有什么人跟来,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常变化,才松了一口气。前面山道旁,又有一座小亭。 小婷说:“小姐,这里不会有什么诡异的事吧?我们要不要下马休息一会?” “我们休息一下也好。” 在小亭休息时,小婷仍想着刚才不可思议的事,问:“小姐,什么叫尸变?”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过,凡是人死之后,千万别让猫、狗之类的东西,从尸体上跳过,否则,就会发生尸变,尸体会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就像我们刚才见到的一样。” 小婷害怕地问:“真的会这样吗?”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可是刚才没有什么猫和狗从尸体上跳过呀。” “说不定你看到他之前,有一只野兔或山猫似的野物,从尸体上跳过了。” “怪不得人死之后,不是用草席将他卷起来,就是装进棺材里去,然后埋入土中,为的就是不让猫狗跳过,以防尸变。” “大概是这样吧。” “小姐,尸变后会怎样?” “最好别变成僵尸,要不,就太可怕了。” “僵尸可怕吗?” “当然可怕了,它会追人,会吸人血,会叫活生生的一个人也变成了僵尸。” “小姐,我们见到的那个死人,不会变成僵尸追来吧?” “哎,你这丫头,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还有个完的没有?” “小姐,我害怕呀。” 说着,她们又听到小亭后面灌木丛中有一阵响动声。小婷一下又跳了起来:“不会这亭子后面又有一个死人吧?” “嗨,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啦?你知不知道,好的不灵丑的灵,今后可不能胡乱说话了。真的有死人,他会动吗?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不,小姐,他真的会动呀,你看看后面。” 思思回头一看,一下也吓呆了,真的有一个死人,直挺挺地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跟前面亭子外的死人一个样,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衣裤,双眼往上翻,见白不见黑,模样实在怕人。小婷说:“小姐,我们快走,这个死人,一定已变成僵尸了。” 思思和小婷慌忙跑出亭子,想上马而走。可是这个不知是死尸还是僵尸的东西,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吓得她们一齐又跃回亭子。小婷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尽管心里害怕,也拔出剑来,壮起胆子问:“你,你,你到底是死人还是僵尸?我,我,我可不怕你。” 死人阴森森地说:“我不是死人,也不是僵尸。” “那,那,那你是什么了?” “我,我,我,我只是一个饿得晕过去了的老叫化。” “那你干吗要扮死人吓我们?” “我没有吓你们呵,是你们吓着了我老叫化了。” “我们哪有吓你了?” “你们说什么死人僵尸的,不是吓我饿得发晕的老叫化,又是什么了?” 思思一听说不是死人也不是僵尸,也壮了胆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我,我只是一个老叫化而已,又是什么人了?” 小婷问:“在前面亭子外装死人吓我们的,是不是你?” “是,可我老叫化没有装死人吓你们呀。” “你还说没装?你直挺挺地站起来,又直挺挺地倒下去,不是在吓我们又是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没药治的。你要是吓死了我们怎么办?” “小姑娘,你说错了。是你们说什么死人、僵尸,才吓得我老叫化直挺挺地站起来,后来一看不是,我才直挺挺地倒下去,想多躺一会儿。”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干吗我们一口气跑来这里,你又会在这里出现了?” “我是跟着你们来这里的呀。” “什么?你跟着我们来这里?我们骑马飞跑,你是怎么跟着来的?” “我老叫化是伏在你们马肚子下而来的呀。” 小婷又是一怔:“什么?你伏在我们的马肚子下面?” “是呵,我老叫化饿得手脚无力,能跑吗?就算能跑,也没有你们的马跑得快。我不伏在马肚子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我们怎么不知道?也没有看见你的?” “小姑娘,大概你们急切想离开那个诡异的亭子,没注意我老叫化伏在你们的马肚子下。” “你是怎么伏在马肚子下的?” “我老叫化双手抓住勒着马肚子的皮带,双脚攀在马的后腿上,身体贴在马肚子上,就是这么伏着的呀。” 思思说:“看来你的身手可不凡呵。” “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老叫化除了会伏在马肚子上逃命外,什么也不会。” 思思可不相信这老叫化所说的话,问:“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逃命呀。” “逃命?你逃什么命的?” “你们都给那诡异亭子吓得逃命了,我老叫化比你们更胆小,能不逃命吗?” 小婷埋怨地说:“你还说,因为你装神扮鬼的,才吓得我们慌忙离开了。要不是你,我们会走得这么快吗?” 老叫化挤眉弄眼地说:“看来我们都给对方吓了一大跳,才弄出了这场误会。现在好了,没事了。你们身上有没有吃的,能不能施舍一点给我老叫化填填肚子?” 小婷说:“我看你不是为逃命,是为了讨吃的,才跟随我们来到这里,我说得不错吧?” “小姑娘,你要这么说也行,我老叫化有几天讨不到吃的了,希望你们发发善心,不然,我老叫化会饿死的。”老叫化说着,好像真的无力站着,瘫软地坐在地上了。 小婷感到老叫化挺可怜的,因为有人在场,小婷对思思的称呼也改变了,对思思说:“哥,我们给他一些东西吃吧,要不,他饿死了,我们不害了一条命?” 思思说:“你相信他的话吗?”思思感到这老叫化的行为怪异,身手不凡,一般人决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伏在马肚子上,而不让人发觉。何况他刚才明明还在亭子后里的丛林中,怎么一下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这样极为敏捷的身手,恐怕就是武林中的高手也不可能办得到。他不会就是神秘刀客,故意扮成这副模样来试探自己? 小婷一怔:“哥,他是在骗我们?” 思思想了一下又说:“兄弟,就算他欺骗我们,也只是骗一顿吃而已。好,你就给他一些吃的,我想看看他吃饱了会怎样。” 小婷将身上带着的一些馒头、烧饼和一皮囊水给了老叫化,问:“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老叫化反问:“你看我老叫化像骗你们吗?要是我真的是一个骗子,就应该骗你们身上的银两,或者骗走你们的两匹马。骗一顿吃的有什么用?” “好,老叫化,那你吃吧。” 老叫化接过小婷的食物,一下狼吞虎咽吃起来。显然,他真的有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这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小婷看见他连掉在地上的一些芝麻,也想用手指沾起来吃。小婷连忙说:“哎,你别沾地上两颗芝麻吃了,那不脏吗?” “脏?可这地比我老叫化的衣服还干净,怎么脏了?” “哎,你别吃了。老叫化,你要是还没有吃饱,我还有两块烧饼,你拿去吃吧。” “哦?你给我老叫化吃了,你们不是没有东西吃了?” “你放心,我们可以打一些野物烧来吃。” “小姑娘,你真好心,我老叫化真不知怎么多谢你们了。”他又接过小婷的两个烧饼,大口大口地咬来吃。吃完后,摸摸自己的肚皮说:“这一下,我老叫化又可以三天不用向人讨吃的了。” 小婷问:“老叫化,你怎么不到山下有人家的地方讨吃,干吗跑到这少有人家的山上来讨吃?” “小姑娘,我老叫化原本在山下讨吃,可是山下的恶狗多,还有一些恶人,不但不给我老叫化吃的,还用棍将我老叫化打了出来,吓得我老叫化只有往山上跑了。” “他们怎么这般没人性的?” “要是有人性,他们就不是恶人了。小姑娘,现在我老叫化吃饱了,谢谢你们,也向你们告辞了。” 思思突然问:“你想一走了事吗?” 老叫化愕然:“我老叫化不走又怎样?” 小婷也一时不明:“哥,你想对他怎样?” “你呀,真是太老实和简单了,怎么这样相信他的话?” “哦?他在骗我们?” “他不但在骗我们,还在戏弄我们。” “真的?” “你怎么不想想,他身手敏捷,行动如风,会是一般的老叫化吗?” “哥,难道他是丐帮高手,在暗暗跟踪我们?” “他要是丐帮的高手还好办,可是他身上没有丐帮的讨米袋标记,不会是丐帮的人。” “那他是什么人了?” “那我们就要好好地审问他了。” 老叫化叫起冤来:“我的确是一个可怜的老叫化呵。你这么说,不冤死我老叫化了?” 思思说:“你先别叫冤。我问你,你怎么看出我们的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了?” “你还在装傻扮懵?我先问你,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了?称我身边的兄弟为小姑娘,不称小兄弟?” “这,这,这是你们告诉我老叫化的。” “我们几时告诉你了?” “小姐,不不。我老叫化应该称作为小女侠才是。我老叫化虽然年老,但耳不聋,眼也不花。你们在前面亭子对话时,她叫你为小姐,你叫她为丫头,这不是你们告诉我老叫化,你们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吗?” 小婷一想也是,说:“小姐,当时我们以为亭子四周无人,是这么叫,想不到给他听到了。” 老叫化说:“是呵,当时我老叫化还感到惊讶,怎么来了两个年青的小猎人,一个叫小姐,一个叫丫头。一对兄弟,有这么称呼的吗?而且我老叫化不但眼不花,耳不聋,鼻子也挺好使的,在与你们接近时,便闻出了你们身上,隐隐有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这只有女儿家才有,一般男人,绝不会有这么一种香味。” 思思说:“想不到你这个老叫化,连嗅觉也比一般人灵敏。” “不敢,不敢。多蒙夸奖,我老叫化要是没有这门嗅觉,又怎能远远闻到人家的饭香菜香,而跑去讨吃?” “你以为你真的是叫化吗?” 老叫化愕然:“我不是叫化,又是什么了?” “你是神秘刀客!” 小婷一听,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小姐,他就是神秘刀客?” 老叫化也同时怔住了:“我是神秘刀客?” 思思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吗?” 小婷又讶然地问老叫化:“你真的是神秘刀客?” 老叫化怔了一会,又大笑起来:“我老叫化怎么是神秘刀客了?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思思问:“你还想在我面前装疯扮傻吗?” 小婷说:“老叫化,你要是真的是神秘刀客,就快认吧。我和我家小姐不会为难你的。” “可惜我老叫化不是什么神秘刀客。” 思思说:“你要不是神秘刀客,恐怕就无人是神秘刀客了。” “小女侠,你凭什么说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 “凭你这一身不可思议的怪异功夫,无声无息地在两个亭子间神出鬼没,这不是一般高手所能做到的。” 小婷一听,也感到小姐的说法没有错。这个老叫化的功夫的确怪异,像僵尸一般直挺挺站起来,腰不弯,脚不屈,又直挺挺倒下去,几乎将自己和小姐吓坏了。何况他还莫名其妙地伏在马肚子上,来到了这里,自己和小姐也不知道。这些不可思议的行动,还不神秘么? 思思又说:“还有,你说的话,恐怕没有半句是真,全是假话。” “我,我老叫化哪一句是假话了?” “以你这般非凡的身手,神出鬼没的行踪,难道还怕山下的恶狗和恶人么?你跑到这祁连山上来,难道就不怕山中的猛兽与饿狼?还有,祁连山中不时有杀人劫财的山贼出没,他们不比山下的恶人更可怕?你就不怕他们一刀杀了你,敢一个人在山野中行走?” 小婷忙搭嘴说:“是呀,老叫化,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我,我老叫化真的无话可说。” “那你承认自己是神秘刀客了?” “我,我也没承认自己是神秘刀客呀。” 思思说:“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不是神秘刀客了?其实你的举止、言谈都证明了你就是神秘刀客。” “小女侠,你是姓赖的吧?” 小婷说:“我家小姐怎么是姓赖的了?” 思思说:“你管我姓什么不好?” “原来你们姓赖,怪不得胡乱赖人是神秘刀客。你们不但姓赖,可能还是属螃蟹的。” 小婷问:“什么?属螃蟹?这是什么意思?” “打横行呀。” “你在骂我们?” “我老叫化没有骂你们,是你们的言行证实你们横行乱来,还胡乱诬人为盗。” 思思骤然出剑,剑尖一下指着老叫化的心口。老叫化瞪大了眼:“你这是干吗?” 小婷一时也怔住了:“小姐,你可不能杀他呀,就算他真的是神秘刀客,也要问清楚,将他带上崆峒山,交给老爷。万一不是,我们不枉送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了?” 思思又骤然出手,一连封了老叫化身上几处要穴,同时也收了剑说:“丫头,我不会杀他的。我要带他先回兰州,交给断刀山庄的孟老庄主,由他召集千里追音侠丐等武林中人先行审问,然后才交给我爹处理。” 小婷松了一口气说:“我真担心小姐一时性起,杀了他哩。” “我怎会鲁莽一下杀他呢?不过,他若是敢动,我会伤了他的。幸好他乖乖地坐着,一动也不动,我才没有刺伤他。” 老叫化说:“要是你刺伤了我老叫化,你就会内疚一辈子了。” 小婷问:“你到现在还不承认自己是神秘刀客?” “我老叫化不是,干吗要承认?” 思思说:“丫头,别跟他多说了。一个贼,不经过严刑审问,会承认自己是贼吗?” “小姐,你说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的。” “这句话是人们常说的,你听过一点也不奇怪。” “小姐,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在新屯川小镇上,给人冤枉我们是贼,是神秘刀客,小姐分辩时,那个姓石的汉子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丫头也真是,怎么将我们跟这老叫化相比了?” 老叫化笑起来:“原来你们也给人冤枉过。我老叫化想,给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小婷问:“你敢说你不是神秘刀客吗?” “我老叫化当然敢说。” 思思说:“丫头,你以往的聪明机灵哪里去了?不承认自己是神秘刀客,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老叫化说:“好好,我老叫化还是一句话,你们凭什么说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你们是不是见过了神秘刀客,还是见过了他的武功与身形?” 小婷说:“没有呀。” “你们凭我老叫化这一身手,而断定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了?” “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说到身手,依我老叫化看,丐帮的千里追音侠丐,比我更有资格做神秘刀客,他的轻功,比老叫化还俊,更神出鬼没,无声无息。” 小婷一时呆住了,对思思说:“小姐,我们不能凭武功就说他是神秘刀客呀。” “丫头,你以为我只看他的武功吗?一个不作亏心事的人,干吗要说假话骗人?” 老叫化笑着说:“难道你们就没说过假话骗人吗?你们扮成两个假小子,更是在骗人。我老叫化看,说不定你们才是神秘刀客,给人识破了,才躲到这祁连山中来了。” “什么?你敢说我们是神秘刀客?” “你们敢说我老叫化,我老叫化干吗不敢说你们了?” “你信不信我一剑挑了你?”思思恼怒了。 “你们杀了我,更说明你就是神秘刀客,给我老叫化识破,要杀人灭口。” “你——” “杀呀,一剑挑了我老叫化呀。这样,就没人知道你们是神秘刀客了。” “好,现在我就杀了你。”思思给老叫化的话激怒了。 小婷忙说:“小姐,不行呀。你杀了他,不令人认为我们是神秘刀客吗?” “丫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杀了他,又有谁认为我们是神秘刀客了?显然,他就是神秘刀客,以为这样,我们就不敢杀他了。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小姐,万一不是,你不枉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吗?” 老叫化以奇异的目光看了看小婷,笑着说:“小姑娘,你别劝你的小姐了,她不敢杀我,也杀不了我老叫化。” 小婷着急起来:“老叫化,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要是你惹恼了小姐,她真的会杀了你的。” “不不,你家小姐杀不了我的,她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什么?我没本事杀你?”思思怒问。 “是呀,你这假小子不妨试试。” 思思出手拍开了老叫化被封的穴位:“老叫化,本女侠不屑杀一个不能动、更不能反抗的人,现在你小心我出剑了。” “假小子,这样,你更杀不了我老叫化了。” 思思一剑刺出,老叫化身形略闪,思思一剑刺空。思思点点头说:“看来,你的身手果然不凡,再来。”思思又是一剑刺出,依然落空。随后思思一连迅速击出十多次,不但没一剑击中,甚至连老叫化的衣服也没有击中。思思大为愕然,不服气,又一连刺出自己所学的绝招来,仍然剑剑击空。而老叫化只在亭子里闪来闪去,根本没闪出亭子外。最后,老叫化闪身伏在亭子上的一条梁上,挤眉弄眼地说:“假小子,我老叫化说的话没有错吧?你这一套崆峒派的剑法,没练到上乘的佳境,根本杀不了我老叫化。” 思思骇然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吗?现在又问我是什么人了?” 小婷悚然:“你真的是神秘刀客?” “小姑娘,你看我老叫化像不像?” 思思说:“小婷,我们两人合力战他,别让他跑了。” 老叫化哈哈笑着说:“好好,那你们两人就合力一齐上吧,看能不能击中我。”说着,从梁上轻跃而下。 思思说:“丫头,我们上。”自己首先一剑击出,跟着小婷也出剑了。她和思思配合得十分的默契,几乎从四面八方封锁了老叫化的纵跃。而且小婷这时的内力比思思深厚,出剑的速度比思思更快,她们联手出击,哪怕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恐怕也难以招架。可是老叫化的身形简直如幻影似的,在两支迅速若闪电的剑光中闪来闪去,竟然没一剑击中。初时,小婷怕伤了老叫化,还没有尽全力。后来,也用尽自己的全力了,仍然是剑剑击空,没一剑能击中老叫化。而且老叫化还没有出手反击,只是一味令自己幻影似的身法闪来闪去,有时还从她们双剑合围的剑光中闪了出来,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思思已累得香汗淋漓,小婷也浑身是汗,只是不像思思有些气喘,但出剑的速度不由缓慢下来。最后,老叫化跃出了战斗圈子,站在亭子外面摇手说:“够了,够了。我们别再玩了。再玩下去,你们累倒了,我老叫化恐怕也有点支撑不了。要是这时来了什么歹徒,我们只有让人活活捉去了。” 思思和小婷也停下来,小婷好奇地问:“你干吗不跑的?” 老叫化说:“你们杀不了我,我干吗要跑的?” 思思问:“你想怎样?” 老叫化反问:“你看,我老叫化想怎样?” “想活捉了我们?” “不错,不错。我老叫化就是想活捉了你们,带到我叫化窝里去,伺候我老叫化。不然我老叫化一个人太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话也没有。” 思思奋力骤然一剑刺出:“你去死吧。” 老叫化不但闪身避开,更出手将思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还顺势点了思思的穴位,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这下你这假小子可以安静下来了吧?” 小婷大惊:“你想将我家小姐怎样?” 老叫化又挤眉弄眼地说:“没怎样呀,我老叫化只想她不要再动手动脚的,安静安静而已。” 小婷奔过去想拍开思思被封的穴位,老叫化忙说:“小姑娘,你千万别乱拍开。我老叫化点穴的手法与众不同,没人能拍得开。要是你拍错了,你家小姐死了,就不关我老叫化的事了。” 小婷吓得不敢动:“那你快解开我家小姐的穴位。” “别急,别急,让她安静一下不好吗?” “不行,我会跟你拼了。” “小姑娘,我老叫化也劝你安静下来,不然,我也会出手点了你的穴位。” “你敢?” “我老叫化没有什么事是不敢的。小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小婷倏然出剑,想出其不意击倒了老叫化,以死威胁老叫化解开思思的穴位。可是她这一剑同样也击空了,不但击空,而且剑身也给老叫化双指夹住,刺不进,也抽不回来。眼见老叫化的另一只手想抓自己,小婷情急之下,松手弃剑,一掌骤然拍出。这救命三掌法,竟然一下将武功不可思议的老叫化连人带剑拍飞了出去,摔在亭子外的草地上。这一骤然的变化,不但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思思看得愕然,小婷一下子也怔住了。 老叫化从地上站了起来,惊讶地问:“小姑娘,你刚才拍出的是什么掌法?” 小婷也几乎同时惊讶地问:“你没受伤?” “我老叫化幸好是久经风霜,练成了一身坚实的筋骨,经得起拳打脚踢。不然,你刚才的一掌,的确会将我拍伤了。现在虽然没拍伤,也一时痛得不好受。” “那你快解了我家小姐的穴位,不然,我又会击掌,将你拍飞了出去。” 老叫化笑起来:“小姑娘,刚才我老叫化只是没提防,才让你拍中了。现在,你想再拍中我老叫化,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不信,你不妨再出掌试试。” 小婷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这救命三掌法,只能是出其不意,才能拍中对手,要是对手有防备,就不灵了。但又不想认输,只好说:“老叫化,我不想再伤你了。论武功,我和我家小姐,真的胜不了你。就是胜了你,你的轻功如此的了得,大可以一闪而去,我们就是骑马也追不上。” 老叫化说:“不错,不错。我老叫化想逃走,恐怕当今武林,能追上我的不出一二,的确是少人能追上。” “老叫化,我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吧。我今后再也不敢与你作对了。” “我老叫化是神秘刀客,你们也不与我作对吗?” “老叫化,我看出你不是神秘刀客。” “哦?你凭什么说我老叫化不是神秘刀客了?” “老叫化,除了你没有刀外,我凭感觉,你不会是神秘刀客,神秘刀客心地没有你这么好。” “我心地怎么好了?” “因为你不想出手伤我们呀,只是一味闪避我们的进招,而没有出手反击。其实你突然出手反击,我们早就给你击败了。但你没有这样做,只是逗我们玩,神秘刀客不可能这样的。” 老叫化笑起来:“好好,凭你小姑娘这一番话,我想不放你家小姐也不行了。” “老叫化,我小婷多谢你了。” “别多谢,别多谢。”老叫化一边说,一指凌空射出,登时解开了思思的穴位。这种凌空出指解人穴位的方法,又让小婷怔住了。不是极为上乘的高手,谁又有这份浑厚无比的真气? 老叫化说:“好了,你家小姐没事了。我老叫化走啦。”说完,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影,似乎无声无息地扑地而灭,简直是深山老林中的一个精灵。 小婷正愣着时,思思似乎一身无力,软软地坐了下来。小婷又是大惊,急忙奔过去:“小姐,你怎样了?受了伤了?” 思思说:“我没受伤,只是累了。” “我扶小姐到亭子里坐下休息。” 小婷扶思思到亭子里坐下后,思思问:“你认为那老叫化真的不是神秘刀客?” “是,小姐。要是他真的是神秘刀客,凭他那不可思议的武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他可以在三招之内,就将我们干掉了。而且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留下来,让他的真正面目为人知道。” 思思不禁点点头。的确,她听说,至今仍然没有人看清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为看见过神秘刀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问:“那他真的不是神秘刀客了?” “小姐,我敢说,他真的不是。” “那他是什么人呢?” “他是一个山林怪人,武功高得不可思议,而且心地好,不但不滥杀无辜,也不轻易伤害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滥杀无辜和不轻易伤害人了?” “小姐,我们这么得罪了他,他一点也没有杀我们之意,甚至我们连一点点伤也没有,这还不够说明吗?” 思思一想也是,是神秘刀客,这么得罪冒犯了他,就是不杀我们,也会将我们弄伤弄残,叫我们终身难忘这一次教训。小婷又说:“小姐,今后我们可不能胡乱怀疑别人是神秘刀客了。幸好我们这次是碰上了他,要是碰上别人,我真不敢想像了,恐怕死在这山中也没人知道。” 思思想了一下说:“我也没有胡乱怀疑他,谁叫他悄悄跟踪我们,又装神扮鬼地吓唬我们。” “小姐,我也不知道他干吗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跟踪我们。说不定他怀疑我们是什么神秘刀客,用这种方法试探我们。后来试探清楚了。也看出我们的武功是崆峒派的,不是神秘刀客,所以才走了。” 思思想了一下说:“早知道他武功这般奇高,我在封了他的穴位后,就不该好胜拍开,与他交锋了。” “小姐,你不是想杀了他吧?” “没弄清楚,我杀他干吗?” “那小姐打算怎么处置他?” “起码我要问清楚他的来历,是什么人。不像现在,连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他要是不说呢?” “那我只好将他捆起来,请人抬着他去兰州,交给孟老庄主去盘问了。” “幸好小姐没这样做,不然我们更有苦头吃了。” “我们会有什么苦头吃的?” “小姐,因为你没有点中他的穴位。” “什么?我没有点中他的穴位?” “小姐,我在旁边看见,小姐骤然出手封了他的穴位后,他仍挤眉弄眼偷偷发笑,会说会笑,手指也会动弹。他不过故意装着给小姐点了穴位一样,不然,他敢说出那样的话,说你杀不了他吗?” 思思怔了怔:“他真的这样?” “小姐,我骗你干吗?” 思思不再出声了。不论是思思还是小婷,她们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感到在江湖上行走,千万不可恃艺凌人,也不可胡乱怀疑别人是神秘刀客了。因为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不少。幸好这一次碰上的是一位心地好、武功奇高的老叫化,要是碰上性情乖戾,行为不可理喻的奇人异士,后果真不堪设想。 思思想想,有点气馁地说:“小婷,看来我们的武功还不行,难以在江湖上行走。” 小婷问:“那小姐怎么办?我们回去,再苦练几年的武功,然后再出来?” “我想也只好这样,我们回去吧。” 小婷不出声了,思思问:“小婷,你不想回去吗?” 小婷的确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了,半途而废,就这么回去,那不冤枉吗?而且回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出来。 思思见小婷不出声,又问:“你不愿意回山?” 蓦然间,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老叫化,这时又一下子在她们面前出现,好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又将她们吓了一大跳。 小婷惊骇地问:“老前辈,你不会又来为难我们吧?我和我家小姐都知错了。” 老叫化笑着说:“放心,放心。我老叫化干吗要为难你们?” 小婷放心了:“老前辈,那你回来干吗?”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老叫化都听到了。我老叫化真想不明白,你们只受了一次小小的挫折,就丧失了斗志,不想再去寻找神秘刀客,太令人失望了。” 小婷说:“老前辈,我们自问,我们的武功不行呵。” “很好,很好。你们有自知之明,就是一个大进步。不过你们这样回崆峒山,恐怕再练十年八年的武功,也难以在江湖上行走。” “为什么?” “不是我老叫化倚老卖老,你们崆峒派的那一门剑法不行,除了秦山亭掌门可以称得上一个人物外,其他皆不行。” 思思问:“你这么小看了我们崆峒派的武功?” “不是小看,而是实话实说。据我老叫化所知,崆峒派原本三门绝技,鞭、掌、剑可以独步武林。尤其是你们的先祖梅大女侠,更以千手观音掌法震惊江湖,连当时少林寺的方丈大师,也不是其对手;其次是刘女侠,也以鞭法雄踞江湖,威震武林。崆峒派的三门绝技,以掌法和鞭法为最精妙,剑法属其次。自刘女侠以后,崆峒派似乎一代不如一代了。掌法和鞭法,一些精湛的绝招似乎失传了。就是剑法,也因循守旧,不敢创新。在武学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崆峒派的剑法,不但不及少林、点苍、天山三派剑法,恐怕也不及武当、峨嵋,但可以与华山、恒山两派一争高下。以你们目前的武功,别说去寻找神秘刀客,就算你们寻找到了,也不是神秘刀客的对手,更别说能抓到他了。” 思思和小婷听了老叫化这一番话,半晌不能出声。小婷问:“老前辈,你怎么对崆峒派的事这般的熟悉?如数家珍一样?” “我老叫化比你们痴长了几十年,我老叫化的老师,也与崆峒派的梅大女侠有过交往,所以略知一二。” 思思听了更是泄气:“这么说来,不论我们今后怎么苦练,也难以在江湖行走了。” 老叫化说:“秦姑娘,在武学、武功上,说是艺海无边,永无止境,谁也不敢说自己已攀上了武功顶峰,天下无敌。就是慕容家也不敢这么说。再说,武功也不可能关起门来,在山上苦练十年八年,才能练成。” 第 八 回 险陷迷林 上回说到老叫化说武功不是关起门来,而是在山上苦练十年八载才能练成。小婷问:“老前辈,那怎样才能练成?” “到江湖上去练,在对敌交锋的实战中去练。只有经过血与泪、生与死的磨练,才能练出机敏过人的上乘武功。但这是风险极大的磨练,也只有一种人可以练成。” 小婷又问:“哪一种人可以练成?” “机灵行事,不畏艰苦,不惧生死,百折不回;胜而不骄,败而不绥,善于汲取别人的长处,虚心请教他人的人,方可练成。当然,其中也要有机遇。但首要的一条就是百折不回,有一颗坚定的心。不然,就算遇上高人指点也没用。” 老叫化这一段话,令思思和小婷更受启发,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老叫化又问:“我想,你们不是想变成平庸之辈,受到一些小小的挫折,便不敢去寻找神秘刀客,转回崆峒山去吧?” 小婷问思思:“小姐,我们还回不回去?” 思思一咬牙:“不回去了,哪怕是死,我们也要将这神秘刀客找到,到江湖上去练武功。” 小婷高兴了:“小姐,我也是,我会永远跟随小姐,生死与共。” 老叫化微微含笑点头:“很好,有骨气。不过,以你们目前的武功,两人联手,可与江湖上一些高手交锋,但遇上一流高手就不行了。这样吧,我老叫化感谢你们一饭之恩,传你们三招应急剑法,就算胜不了对手,也可将对手逼退,从容而去。” 小婷大喜:“我和我家小姐,多谢老前辈的恩赐了。” “别客气。你们一定要看清楚了,我老叫化只教你们三遍,多一遍也不教。学不学得会,就看你们用不用心了。” 老叫化取了一条树枝,就在亭子里传授了三招剑法给她们。他先示范一遍,第二遍便一招招地教,第三遍,便一口气将这三招抖出来。一抖出,亭子里便蓦然升起了一阵剑气,嘶嘶嘶三声,亭内不同方向的三张石凳上,竟然都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剑痕。要是被真的利剑划成一条剑痕,一点也不奇怪,就是思思和小婷也可以办得到。可是老叫化手中的是一条轻易就可以折断的树枝,竟然在石凳上留下了一寸多深的剑痕,这太不可思议了。 思思和小婷看得惊愕不已。老叫化一掷树枝说:“我老叫化算是传给你们这三招剑法,你们今后一定要练熟练透,能不能运用自如,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记住,今后不是碰上强劲的对手,别轻易抖出这三招剑法,因为它的杀伤力太大了,切记!切记!我老叫化去也。”声落人影便在她们眼前消失,也没看见老叫化往何处而去。 小婷说:“小姐,我们不会碰上神仙吧?” 思思惊疑地说:“我不知道,他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不是神仙,也跟神仙差不多了。” “小姐,我们快跪下来向天拜谢吧,感谢他授艺的大恩呀。” 她们主仆两人,真的对天拜谢了。 小婷问:“小姐,他传授给我们的三招剑法,你记住了没有?” “丫头,你呢?” 小婷不想在思思面前逞能,说:“小姐,我不知道我记住了没有。” “那你快练一遍给我看看,看你练得对不对。” “是,小姐。” 小婷一一在思思面前抖出这三招剑法来,有一招故意使偏了,想试试小姐是不是真的记住了。要是小姐真的看不出来,自己便想办法纠正。 思思尽管受尽父母的宠爱,但在学武上却一点也不含糊,所以思思一下就看出来了,说:“丫头,你在第三招刺出的方向偏了,应该斜斜往左下方向刺出才对。” “真的?我刺错了吗?” 思思拿起剑来,示范第三招的剑招:“丫头,应该这样击出才对。在初学剑招时,我们千万不能走样了。以后熟能生巧,那是另外一回事。” “多谢小姐的指正,我记在心里了。” “丫头,这三招剑法,我们虽是学会了,但它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小姐,我想这三招剑法一定管用的,要不,那位神仙老前辈,怎会专程转回来传给我们这三招剑法?他没有必要哄我们高兴吧?” 思思点点头:“我想也是。” 小婷对这三招剑法是深信不疑。她感到这位老叫化也像苦水镇上的聂五娘一样,是江湖上一个极为好心的奇人,担心自己和小姐在江湖上行走会遭遇不测,传授这三招剑法防身。可惜自己没有问清这老叫化姓甚名谁,以后不知到何处寻找。 思思和小婷碰上的何止是位高人,更是武林中的一位奇人,是见首不见尾神龙似的人物:漠北怪丐一阵风。 一阵风游戏人间,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先是惊讶这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竟敢闯到强人不时出没的祁连山中来。后来在交谈中,十分欣赏小婷的勇敢和仁慈,就是思思本性也善良。在交锋中,他一下看出她们是崆峒派的人。但令一阵风惊愕的是,小婷运气的内力,却不是崆峒一派的内功心法,似乎是自己漠北一派的内功劲力。最后,小婷抖出的掌法,更是漠北一门的三掌法了。这令一阵风惊讶不已。这个小姑娘,怎会自己一门的内功和掌法了?在武林中,会这三掌法的人屈指可数,会漠北内功心法的人就更少,除了自己,只有聂五娘了。他一下想起三天前见到聂五娘时,聂五娘曾说过,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本质极好,悟性极高,是练武艺的上乘人选,将内功心法和鬼哭神泣的三掌法暗暗传给了她。看来聂五娘所说的,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了。 不知是一阵风爱屋及乌,还是小婷极有缘分,一阵风担心,以她们目前的武功,根本不是江湖上一些高手的对手,便传给了她们幻影蜃楼这三招最为精湛的剑招,以作退敌防身之用。虽是三招,却暗藏无穷的玄机,一招暗含三式,可化出其他可怕的剑招来,令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敢逼近,也无从化解,只能由她们而去。 思思和小婷在亭内又练了一会儿,将这三招剑法熟记在心,随时顺手可一抖而出。眼见天色不早了,思思说:“丫头,我们还是赶路吧。最要紧的是今夜能找到一个住宿的地方才好。” 小婷说:“小姐放心,在深山老林中,哪怕是找不到人家,我也可以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让小姐住下来。” “好,我们上马走吧。” 她们主仆两人,一连在祁连山上转了七八日,有时借住在一些猎人的家,有时在山中破庙过夜,有时在老林中升起一堆火露宿。当然,也碰上一些歹徒和拦路抢劫的山贼,但都给她们轻易地打发掉,用不上老叫化传的三招剑法。可是她们不但打听不到马贼和神秘刀客的任何消息,就是当地的一些山民和樵夫猎户,对她们的询问下也感到愕然,摇头说不知道。似乎马贼和神秘刀客,没有在这一带山野中出现过。其中给她们主仆两人造成不方便的,就是那两匹马。祁连山的山道上,不是每一处都可以纵马奔驰,尤其在上下坡的崎岖山道上。她们不但不能骑在马背上,还要下来牵着马匹走,护着马匹翻山越涧。有时要费好大的气力,才能将马拉上山坡,继续赶路。 思思有些不耐烦了,说:“丫头,我们别要这两匹马了,既吃力又不讨好。不如放它们走吧,我们只身行走更方便。” “小姐,不行呀。到了大漠上,没有马匹,没办法走路。我想我们越过这一段险峻的山道,就可从放马奔驰了。何况这两匹马是聂姐姐好心送给我们的,不要它们,那不辜负了聂姐姐的一片心意?” 小婷是个十分重感情的姑娘,近半个多月,她不但与马匹相处得极好,更产生了情感。叫她舍弃两马匹,那等于叫她舍弃了两个亲人,哪怕杀了她也不愿意。其实,思思也是一句气话而已,真的要她丢弃了两匹马,她也舍不得。 马匹在这一段险峻的山道上,固然给她们带来了不方便;但一些用心歹毒险恶的人,更几乎危及到她们的生命安全。 有一次,她们向一个三十多岁的乡人打听,这一带有没有马贼和神秘刀客出现时,这位乡人一时愕异,朝她们上下打量,显得十分的惊奇。大概这位乡人到过山下一些州镇,见过世面,也听说过神秘刀客和马贼的事。心想:这两个小哥是什么人?看来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就是脑子里有毛病。这一带险坡峻岭,山道崎岖,连马匹也难以行走,怎会有马贼跑来了?马贼跑来这一带干什么?那不是自寻死路?至于神秘刀客,更不会来到这一贫如洗的山野地方,他跑来这一带喝西北风么?这两个小娃子跑来这一带找马贼和神秘刀客,不是毫无半点江湖经验,就是两个小白痴儿。 他见思思、小婷马背上放有沉重的行李,顿时便生歹心。但又见他们身佩宝剑,显然是会武功的人,一时不敢造次,想了一下说:“神秘刀客我没有见过,但马贼我却见过了。两位小哥要去寻找他们?” 小婷顿时高兴起来:“是呀,我们正是要寻找他们,你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你们要去寻找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大盗,你们找他们干吗?不怕他们杀了你们?” “大叔,我们要是害怕,就不会寻找他们了。大叔,你快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 这位乡人更是惊疑地看着他们,试探地问:“你们是马贼的亲人还是他们朋友的子女?” “我们什么也不是。” “什么?你们什么也不是,不怕他们杀了你们?” “哼,他们杀我们,我们更想杀了他们哩。” “你们要去杀他们?” “不杀他们,我们找他们干吗?” 这个汉子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两个仍未脱奶气的小娃子,去杀一伙马贼?他们不是疯子,就是白痴儿。这么两个白痴儿,他们的财物和马匹不给我骗到手,以后也会为别人骗去。给别人骗,不如自己趁早下手。 小婷见这位大叔一时不出声,问:“你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吧?” 汉子忙说:“知道,知道。” “他们在哪里?” 乡人一指前面偏南一处森林:“他们就在那一处不时出现,可是不熟悉道路的人,去不了那里。” “大叔,你能不能带我们去?” “带你们去?”这汉子犹豫了。因为那一片连绵十多里的黑森林,一旦进去了,不认识林中野草漫径的小道,就会迷失方向转不出来,最后不是给饿狼野兽吃掉,也会饿死在森林里。自己正考虑不知如何哄骗他们到黑森林中去,又不令这两个小娃子疑心。现在他们居然说要自己带他们去,正中下怀,一时间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 小婷问:“你害怕带我们去?” “害怕,害怕极了。他们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我怎么不害怕?” 小婷报仇心切,急于想找到那一伙马贼,便从怀中掏出一块三两重的银子来:“大叔,要是你带我们去,找到这伙马贼的窝,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乡人一见银子,双眼立刻闪出贪婪之色,暗想:这小哥出手这么大方阔绰,他们身上和马背上的黄白之物一定不少。这真是老天爷开眼,让我撞上了这两个白痴小财神爷,该我发横财了。别说你送银两叫我带路,就是不送,我骗也要骗你们到黑森林里去。到时,你们身上之物和马匹,还不是我的?他又假意推辞说:“不不,你们别给我银子,我带你们去就是。” 他这么一推辞,反而增加了小婷和思思对他的好感,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一个包藏祸心的歹毒汉子。小婷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手中,说:“你冒着生命危险带我们去,你就拿着好了。你放心,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到了马贼的老窝边,你先走好了,马贼不会发现你的。” “是是,多谢小哥了。” 这汉子收了银子,便带她们朝黑森林走去。他们先是沿着比较宽阔的山道走,后来便转入一条羊肠小径。这里原本没有路,是猎人、樵夫踩出来的一条路,有些路连马也不能骑。正是望见山头跑死马,一直走到夕阳落山,晚霞满天,才兜兜转转走到了黑森林的边沿。这乡人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很快找到了一处林中的破庙住下来,在庙里燃起了一堆篝火。这座小小的破烂的山神庙,天井和倒塌的两厢走廊,都长满了野草,就是所谓的大殿也崩去了角,山神泥塑的头也不见了。这座山神庙,看来已荒废多年。要是穿过黑森林,再翻过几座山峰,南面便是茫茫的青海大草原了。 乡人燃起了一堆篝火后,小婷也为思思准备了一个简单的铺,便出去了。她很快捉到了山鸡和兔子回来,洗净后,便架在火上烤起来。乡人在一旁看得十分惊愕,想不到这个小娃子,行动竟然是这般的干净利落,熟悉山野生活,是一个真正的小猎人。 这位居心不良的汉子,原本想在夜里动手,趁他们两人睡过去后,出其不意杀了他们,将财物马匹劫走。小婷敏捷的身手,吓得他不敢乱动了,只好等明天带她们进入黑森林再下手。 他们三人在火堆旁分吃了烤熟的山鸡和野兔后,小婷问:“大叔,那一伙马贼就在那片森林中吗?” “是,他们就在森林中。” “那我们在这里升起了火,不叫他们发觉了?” “小哥,这里离他们还远哩,他们根本看不见这里的火光。” “夜里,不会有马贼突然闯来吧?” “不会的,这座破庙平日根本无人,就算偶然有人来,那也是一两个打猎的人在这里过夜,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让马贼来抢。而且马贼潜伏在这片森林中,更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他们不会出现。” “大叔,你怎么知道他们隐藏在黑森林中了?” “我是今年初偶然发现他们的,当时吓得我伏在草丛中不敢动,直到他们进入了森林深处,我才悄悄跑开。以后再也不敢进这片森林了。今天,要不是你们,就是打死我也不敢来。”这个汉子害怕小婷再盘问下去,立马转了话头,“小哥,你们两个人,能打得了那一伙马贼吗?他们可是有十多二十人呀。” 思思一笑:“别说马贼有十多二十人,就是他们的人数再多,凭我和我兄弟手中的两把剑,足可以将他们打发掉。” 这汉子惊愕了:“真的?” 小婷说:“大叔,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们遇上了那伙马贼,你先找地方躲起来,由我和我哥去对付他们好了。” “是是,我先躲起来。” 这一夜,他们算是在破庙里平安度过。这汉子不知是走累了,还是他不敢在夜里鲁莽行动,一早睡了过去,随后思思也在小婷身边睡着了。小婷暗暗练了一阵内功,侧耳倾听四周山野的动静。大概有火的原因,一些在夜间行动的野兽也不敢闯进破庙来。小婷又默记了老叫化那三招剑法后,也伏在思思身边闭目休息。 自从聂五娘暗暗为小婷打通任督两脉之后,经过一个多月早晚不断勤练内功,小婷内力渐渐浑厚起来,武功更是大有进展,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只感到练了内功之后,能很快消除一天的疲劳,心身舒畅,哪怕一天一夜不睡,也不会感到劳累和辛苦。至于她行动轻灵,反应敏捷,出剑迅疾有劲,她就全不知道了,就是思思也看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微亮,小婷又起身盘腿暗练内功。她练完了内功,思思和那汉子仍沉睡未醒,直到她练了一遍剑法后,才将思思和汉子叫醒。吃过早餐,便继续上路。思思是在小婷弄早点时,才出去练功的。她们两人,几乎是天天如此练功。有时思思起得迟了,连功也不练,就起程赶路。 不久,汉子带她们走进了黑森林。黑森林真是名副其实的黑,初进森林,仍可见到天日,阳光从枝叶中透射下来。可是走了一里左右,浓枝密叶就遮天蔽日了。在黑森林中,几乎尽是些参天古树,它们不但像罗伞,也互相拥挤。加上黑森林中弥漫着一层雾气,树下尽是一些荆棘或阴生植物,就是这些植物,也高过人头。这便使森林中有的地方,真的像是在黑夜之中,一两丈之外,便看不清事物。他们不但要从草丛中穿过,有时更要披荆斩棘,闯出一条路来。 他们在黑森林转了大半天,不但看不见马贼的身影,就是连人影也没看见过。除了不时惊飞的林中不知名的野鸟和惊走了一些小野物之外,什么人也没有看到。思思和小婷生疑了,问那汉子:“这里真有马贼吗?” “有,有,要是没有,我这么辛苦带你们来干吗?” 小婷问:“大叔,我们不但没碰上一个人,甚至连马蹄印也没发现。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没有,我怎会走错地方?” “那马贼在哪里?” 这汉子胡乱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就是隐藏在那个方向,离这里还有好远的一段路。” 思思说:“马贼隐藏在这么一处森林,他们怎么出入?”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为人发觉。” “我们几时才可以找到他们?” “看来,我们恐怕要在树林里过一夜,明天才能接近贼窝了。” “什么?我们还要在树林里住一夜?” “小哥,森林里的路十分难行呀。” 小婷说:“既然这样,我们要及早找一处背风的地方住下来才好。” “小哥放心,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住下来。” “哦?什么地方?” “是进老林打猎的猎户们在老林的背风处搭下的一个窝棚,只是不知它倒塌了没有。” 思思说:“大叔,你就快带我们去这窝棚吧。” “是是,你们跟我走好了。” 其实这个居心不良的汉子,只带她们在森林里的五里之地内转来转去,没走出八里之外的地方。因为再远的地方,他也不敢走,害怕迷失了方向。这个汉子,要害思思和小婷,这时他完全可以悄悄丢下思思和小婷自己溜走了。但他不是要谋命,更是要夺财。他打算在今夜里,趁这一对兄弟睡过去后,偷走财物和马匹,远走高飞,让思思和小婷在森林里自生自灭。他认为这一对兄弟,没有自己,必然转不出去,最后活活饿死在黑森林中,或者为猛兽吃掉。的确,在黑森林中,思思、小婷也发现了一两具残骸,还吓了她们一跳,因此也相信这森林里有马贼出没,这些骸骨,是马贼所为的。 是夜,他们就在一处猎人草草搭盖的窝棚住了下来。睡到半夜,小婷为一阵响动声惊醒过来,借着棚外火堆的火光一看,只见那带路的大叔在牵自己的马匹。初时,小婷还以为大叔好心,半夜起来喂马。谁知大叔竟然骑上了一匹马,又拉着另一匹马,准备离她们而去。她再一看,放在自己身边的行囊,也给大叔取走了。 小婷来不及叫醒思思了,一下从窝棚中纵身而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身形这样的轻灵敏捷,悄然无声,似山豹般一下纵到了马匹跟前,问:“大叔,你想干什么?” 这汉子一怔,转身一望,只见小婷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自己身后了,惊愕地问:“你、你没有睡?几时出来的?” “说,你想干什么?半夜里将我们的行囊、马匹带到哪里去?” 这汉子顿时凶相毕露,突然拔出藏在怀中的匕首来,狞笑着说:“本来我想留下你们两条活命,只带走你们的财物和马匹。现在看来不行了。你想活命的,就乖乖滚开,不准叫喊。” “原来你就是山盗马贼,一直在骗我们,将我们骗来这里下手。” “小子,你再不滚开,莫怪我一刀捅了你,也将你兄长一块宰了。” 小婷说:“我劝你千万别乱动,乖乖举手投降。告诉我们,其他的马贼在哪里,这样,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这条汉子说着,举起匕首向小婷刺来。小婷身形略闪,顺势一掌拍出。这是聂五娘传她的救命三掌法,小婷这时已运用得十分的纯熟,掌劲比以前更为凌厉,只是轻轻拍出,“啪”的一声,就将这个汉子身形拍得横飞起来,摔在地上,一声惨叫,口吐鲜血,爬不起来。 这一声惨叫,也将思思惊醒了,惊讶地跑过来,急问:“丫头,发生什么事了?”思思在情急中,习惯叫小婷为丫头,已忘记叫兄弟了。 小婷也本能地反应:“小姐,这个大叔原来就是山贼,他想偷走我们的行囊马匹,给我发现了,还想用匕首杀我哩,给我一掌就将他拍飞了。” “什么?他就是山贼?” “小姐,你看看,我们的行囊,不是给他放到马背上了吗?要不是我及时发觉,恐怕他早已骑马跑掉了,说不定会叫其他的马贼来杀我们呢。” 思思听了大怒:“这个歹毒的山贼,我非杀了他不可。” 思思和小婷走到这汉子跟前,这汉子早已身受重伤,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思思在恼恨中,想一剑就取了他的性命。小婷忙说:“哥,你千万别杀了他,不然我们就找不到马贼的出没地了。” 思思一下收了剑:“说,马贼到底在什么地方?不说,我就一剑杀了你。” 这汉子似乎有恃无恐地说:“你们杀吧,你们要是杀死了我,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 小婷问:“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到了可怕的黑森林。” “可怕的黑森林?” “是,可怕的黑森林。不论什么人进了黑森林,没有我的带路,怎么也转不出去,只有在黑森林里等死。” “到了现在,你还想用大话骗我们吗?”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们明天在森林走走,要是能走出这黑森林,再杀了我也不迟。” “既然没人能走出这黑森林,那一伙马贼怎么能走出走进?” “我老实告诉你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马贼,全是我骗你们的。” 小婷一下睁大了眼:“什么?这里没有马贼?你在骗我们?” “正因为你们蠢,才受了我的骗。你们也不想想,你们的两匹马,在树林里已十分难走了,马贼们的一群马,能在这黑森林出没吗?这处黑森林,纵横几十里,别说没有人家,就是连活人也没有一个,谁进来了,都会迷失方向,最后只有活活饿死在森林中,成为一堆白骨。” “那你骗我们来这里干吗?” 思思说:“婷儿,你这不问得蠢吗?他是见财起心,骗我们来这里,意在谋财害命,想我们死在黑森林里。” “他的心怎么这般的黑呵。” 汉子说:“你们现在骂我、杀我也没有用。要是你们不杀我,我可以带你们走出黑森林,这样,我们都可以活下来。不然,我们大家都要死在黑森林里。” 思思对小婷说:“看来我们不能杀他,要靠他带我们走出黑森林。” 汉子见自己要挟成功了,便得寸进尺地说:“你们想我带你们出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你们还是趁早杀了我好了。” 思思说:“我们已经不杀你了。你还有什么条件的?” “不行,先得医好我的伤,让我能骑在马背上,才能带你们出去。而且你们还要对天发誓,出了林子后保证不杀我。要不,我带你们走出了林子,我走不能走,跑不能跑,你们还不是一剑杀了我?” 思思说:“你将本女侠看成是什么人了?像你一样,是一个用心险毒的小人吗?” 汉子愕然:“什么?女侠?你们是……” “现在本女侠告诉你也不迟,我就是在一这带行侠仗义、除奸惩恶的女侠。女扮男装,就是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你懂不懂?” 汉子听了,又是一阵惊愕,一种复杂的感情从他目光中闪现出来。小婷对思思说:“小姐,我们别听他胡说八道,受他要挟。像他这样用心险恶的人,我们不杀他已算好的了。我们走!我不信我们没有了他,就走不出这林子。” “丫头,你真的有信心走出这林子?” “小姐,你别忘了,我也是祁连山中猎人的女儿,一向在深山老林中生长,从小在爹的教导之下,知道从光线、树木的生长朝向和夜里的星光来分辨方向,迷不了路。” “丫头,既然这样,我们何不一剑杀了他,省得他以后害人!” “小姐,我看算了。他给我一掌拍成重伤,摔下来时又断了一条腿,用不了我们杀他。他存心想我们活活困死在这林子里,我们也让他活活困死在这林子里。这是一报还一报,是生是死,由他去。” “好,杀了他,也的确污了本女侠的剑。” 第二天一早,她们收拾行囊,用了早餐,吃剩的便丢给那居心不良的汉子,便骑上马匹,取原路而去。为慎重起见,小婷每隔不远,都在树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剑痕,以防万一转不出去,可以再回到窝棚。 有一两次,小婷在黑森林里的确迷失了方向,她从树木的生长朝向看,明明朝树木背阳一面的方向走才对,可是走不通。不是有深沟断了去路,马匹无法越过,就是有密密麻麻的荆棘拦道,而且也不是她们进林子的原路。想不到她们的两匹马却起作用了,竟带她们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小婷一下想起来了,这是聂姐姐送给她们的马,老马识途呀。果然,她们放缰任由马匹行,下午时分,竟然真的转出了黑森林,回到了她们第一夜住宿过的破山神庙。 小婷说:“小姐,这两匹马太好了,它们是我们生死与共、患难相依的好朋友,没有它们,我们或许真的在黑森林里转不出来了。今后我们说什么也要好好护着它们。” 思思说:“好,今后就是我们饿肚子,也别饿着了它们。” “是,小姐,今后我会特别照顾它们的。” 到了破庙,虽然天色仍早,但她们不想赶路了,干脆再在破庙里住一夜,放马吃草饮水。小婷还割了大捆的青草回来,让马在夜里也吃个饱。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马匹在小婷的精心打理下,日日变得健壮了。虽非千里马,但日行七八百里不成问题。而且这两马匹似乎也很有灵性,对小婷特别亲近,成为小婷日后在大漠上密不可分的朋友。 她们离开了破庙后,依然在祁连山上寻找马贼和神秘刀客的踪影。一天,她们来到了祁连山一处叫冷龙岭的一户猎人家借宿,同样也向这户主人打听神秘刀客和马贼的事。这户主人是上了年纪的老猎人,一听思思和小婷这般询问,不禁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说:“这位小壮士,你们是受人骗了,要不,一定是被人作弄。” 思思和小婷愕然相视。小婷说:“老伯,没有人骗我们呀。不错,在祁连山上,的确有一个用心险恶的人,将我们骗去了黑森林,还想偷走我们的行囊和马匹,给我们教训了一顿。” 思思也说:“恐怕没有人敢作弄我们吧?” 老猎人问:“那你们听谁说神秘刀客和马贼来到这一带了?” 小婷问:“他们不会来这里吗?” “小壮士,专门掠劫商队和袭击小镇的马贼,不可能来这里。尤其是在冷龙岭一带,别说马,就是人空手行也艰难,马贼怎会来这里了?而且这里更不是商队和行人所经过的地方,马贼跑来这里干什么?他们没任何财物可掠劫。你们的出现,对小老来说是稀客,一般人极少来这里的。” 小婷说:“老伯,你说得不对吧?我就是祁连山人,我父母在八年前,就是遭一伙马贼杀害的,马贼怎会不到祁连山来了?” “哦?小壮士是祁连山哪一处山岭人氏?” “祁连山不就是祁连山吗?还有哪一处山岭了?” “小壮士有所不知了。祁连山是总称,它西北起自沙州,东南止于兰州,每一处州的山名有所不同。在沙州、肃州的叫祁连山,到甘州的称南山,在我们凉州的一段,称为冷龙岭,到兰州又称为达板山了。小壮士,你除了知道祁连山外,没听人叫其他山名?” “我不知道,我听爹娘说,我是住在祁连山下的。” “这样看来,小壮士恐怕是沙州或肃州人氏了。那一带已是边陲,地近大漠,马贼在那里出现也不奇怪。” “老伯,沙州、肃州离这里有多远?” “小壮士,沙州、肃州离这里太远了,起码有一千几百里路。小壮士,你们要从这里走山路去沙州、肃州?” “是呀。” 老猎人摇摇头说:“那太不好走了。有些山道,不但人难走,马匹更走不通。要是在山道兜兜转转,上山下坡,何止是多走了千把里,恐怕你们一个多月还走不到。小壮士,你们真的要去肃州、沙州,不如从这里北上去凉州,从凉州去甘州,再从甘州到肃州。这是东西来往的交通大道,可以飞马赶路,不出十天,你们就可以到肃州了,而且沿途不愁没住没吃的地方。” 小婷对思思说:“哥,看来我们只有走大道,才能早日赶到肃州、沙州。” 思思点点头,问老猎人:“老伯,这一带有没有神秘刀客出现过?” “你们要找神秘刀客?” “是。”思思听老猎人这么问,似乎这位老猎人知道神秘刀客的事,不禁燃起了希望。 老猎人问:“你们找神秘刀客有什么事?” “我们找他报仇,因为他杀害了我的七师兄。” 老猎人不出声,而且还用一种迷惘和警惕的目光再次打量思思和小婷。思思问:“老伯,你是不是害怕而不敢说出来?” 小婷也说:“老伯,你放心,你说他是什么模样,现在哪里,我们找到他时,绝不会说出你来。再说,我和我哥,可以想办法保护你,不会令你有危险。” 老猎人干笑了一声:“小老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害怕不害怕。” 小婷愕然:“什么?老伯已死过一次了?” “是,而且小老的一条贱命,还是神秘刀客救的。别说小老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模样,是什么人,就是知道,小老也不能忘恩负义,将他说出来。” 思思和小婷不禁又相视一眼了。这可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不能像对待坏人那样对付他,逼他说出神秘刀客来。 思思叹了一口气说:“老伯,你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强行要你说出来,我们只好再四处打听他的行踪好了。” “你们不杀了小老?” 小婷“哎”了一声:“老伯,别说你热情善意招待我们食住,光是你这样知恩图报的人,我们会杀你吗?那我们不成了坏人恶人了,还能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吗?” 老猎人又看了她们一眼说:“小老也看出两位小壮士不是什么奸险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小老不知道。但小老说一句你们不中听的话,神秘刀客绝不是坏人,也不会是滥杀人的刀客。不但小老是这么看,边陲、大漠的一般平民百姓,也是这么看。他杀的是该杀的恶人。小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会杀了你们的师兄。小老相信神秘刀客绝不会乱伤人命。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们的师兄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坏事,令人不齿,他出手杀了;另一种可能是,杀害你们师兄的不是真正的神秘刀客,是别的刀客嫁祸给他,你们误会了。” 小婷对思思说:“哥,聂姐姐也说过神秘刀客是一个好人,说不定杀害七爷的不是真正的神秘刀客,而是其他的刀客。” 老猎人又说:“小老希望两位小壮士对这事一定要格外慎重处理,问明真相,千万别误伤了好人,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逃脱了。” 思思点点头说:“老伯说得没错,但也要找到神秘刀客问清楚才行呀。” “两位小壮士,小老可以说一句,神秘刀客不会在祁连山一带出现。” 小婷说:“老伯,不会吧,他没在这一带出现,怎会出手救了老伯的?” “小壮士,他救小老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凉州城郊外的一个小镇。三天前,小老带了一些猎物和珍贵的兽皮在小镇出售,当地恶霸带了一群恶奴,不但强抢了小老的猎物和兽皮,还下令将小老打死。是神秘刀客骤然出手,飞刀杀了那个恶霸,伤了一些恶奴,小老也捡回了一条老命。” 小婷问:“老伯,那么你见过这位神秘刀客了?” “小壮士,不瞒你说,小老当时根本没看清神秘刀客是什么人,只见一道刀光在眼前闪过,那个恶霸就仆地倒下了,接着又有两三个恶奴受刀伤倒下。不但小老没看见神秘刀客的身影,就是当时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看见神秘刀客。” “老伯,那你怎么知道救你的是神秘刀客了?” “小老当时不知道,是有人惊喜地叫起来:是神秘刀客的飞刀,神秘刀客出现了!小老才知道,原来是神秘刀客救了自己。” 小婷对思思说:“哥,这么说,神秘刀客在凉州出现了。” 老猎人皱皱眉问:“你们要去凉州寻找神秘刀客报仇?” 小婷说:“老伯,你放心,我和我哥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们去寻找他,只想问清楚,弄个明白。就算他真的杀害了我们七爷,我们也要问清楚是什么原因。” “两位小壮士能这样,小老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思思和小婷告别了老猎人,取路下冷龙岭,往北向凉州而去。既然神秘刀客在凉州城郊的一个小镇出现,没有必要再在祁连山中寻找。找不到神秘刀客,也可以从凉州大道去肃州一带,寻找马贼。 小婷听了老猎人的话,更加相信神秘刀客不是武林中人所传说的坏人或恶魔之类,而是个行侠仗义、武功高强的神秘人物。他要是武功不高,轻功不好,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恶霸、救了老猎人而不为人看见?这样一个行侠仗义的人,还去寻找他干吗?就算是找到他,他武功那么高,杀人只在霎时之间,自己和小姐能打败他吗?当然,要是神秘刀客真的像聂姐姐和老猎人说的那么好,神秘刀客也不会与自己和小姐作对,动手杀害自己和小姐的。 小婷这时对神秘刀客的态度,已有了明显的变化,她不想与神秘刀客成为仇敌,甚至对神秘刀客还有了好感和敬意。她和思思去寻找神秘刀客前,也没带任何恶意,只是好奇,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到神秘刀客在白天杀人而不为人看见,小婷一下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在祁连山中遇到的那个武功高深莫测、身如幻影的老叫化,暗想:不会这个老叫化就是神秘刀客吧?要是真的是他,那就太好了。可是这个老叫化身上没带刀,也没带任何兵器,他会是神秘刀客吗? 思思见小婷在马上一直不出声,问:“丫头,你往日一直是只嘴不停的叫叫鸟,怎么现在一路上不吭声啦,你在想些什么?” 小婷笑了笑:“小姐,我想我们现在赶去凉州,会找到神秘刀客吗?他会不会早走了?” “这就不知道了。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可以在凉州找到他的一些踪影,不像在祁连山,连半点踪迹也找不到。” “小姐,我还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了?” “担心我们到了凉州,碰上了大爷和丐帮那个什么追音侠丐,会认出我们。” “不会吧?我们打扮成这样,他们会认出来吗?” “要是认出了呢?” “那也没有什么,我们不回去,我想他们不敢出手抓我们回去的,更不敢出手伤我们。” “小姐说的也是,最好我们远远躲着避开他们才好。” “唔,那我们小心一点,别让他们碰见。” 小婷放心了。她是担心小姐若是碰上了崆峒派的人和秦大爷,会顺从他们而回崆峒山,那自己父母之仇不知何时能报,甚至永远也报不了。现在她见小姐已经决心不回去,放心了。 思思见小婷又在马背上沉思,问:“丫头,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小姐,我,我没有什么担心了。” “那你还想什么?” 小婷不愿将自己个人的想法说出来,想了一下说:“小姐,我是在想,我们要是找到了神秘刀客怎么办?” “哎,这还有不好办的?当然问清楚他是不是杀害了我七师兄的人,不是他就算了。” “万一是他呢?” “那就对不起,请他跟我们回崆峒山,给我爹和同门师兄弟交代。” “他会跟我们回去吗?” “到时,就由不得他了。” “我们跟他动手?” “不跟他动手,他会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吗?” 小婷心想:凭我们的武功,能胜得了神秘刀客吗?要是神秘刀客连我们也胜不了,恐怕他早已为人捉去了。但她不敢将这想法说出来,怕伤了小姐的自尊心,于是说:“好,我们今后碰上了他,问清楚再动手好了。” 她们在途中住了一夜,第二天来到了老猎人所讲的小镇上向人打听,果然如老猎人所说的一样,神秘刀客真的在小镇上出现过,救了老猎人,杀了恶霸和伤了一些恶奴,没有人看见神秘刀客,也不知刀从何处飞来。事发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武林中人赶到了小镇,观看死者和伤者身上的刀痕,确认是神秘刀客所为。武林中人更在小镇四周一带追踪神秘刀客的行踪,看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结果一无所获,又纷纷离开了小镇,小镇又恢复了平日的安宁。神秘刀客的事,仍成为当地人在茶楼酒馆津津谈论的话题。 因为神秘刀客的出现,杀了那个恶霸,为当地人除了一害,同时也威慑了其他一些歹徒恶人,令他们收敛不少,不敢再明目张胆恣意欺负百姓了。 小婷听了更深受感动。这么一个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刀客,武林中人干吗死死追着他不放?有的还要与他为敌,称得上侠义道上的人吗?那不与一些恶霸、歹徒同流合污了?要是自己,敬佩还来不及,还追杀他干吗?她实在不明白武林中人是怎么想的。 在太阳偏西时分,小婷和思思进了凉州城,投宿一间叫“客胜”的客栈中。凉州也是西北的一座古城,坐落在河西走廊的东部,是东西来往的大道。凉州,春秋战国时是秦属的西戎地,后属月氏。汉朝时是姑臧县。这里出土的汉代铜奔马十分有名,其中马踏飞燕的铜奔马更成为奇珍古物。到了三国时代,是曹操所踞凉州之地,元朝称西凉州,明朝属凉州卫。 来到了凉州,气候与兰州迥然不同。兰州在乌鞘岭东南,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受海洋气流影响的季风区;乌鞘岭西北,便是典型的内陆干旱区了,几乎是终年无雨。早晚气温相差很大,早晚要穿皮袄,中午脱光了衣服仍嫌热,要吃西瓜解暑。凉州正好是干旱区起点的一个城市。凉州城往北走没多远,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之地,也是大群马贼不时出现之地。那就是有名的腾格里沙漠。明朝这时国力已衰,对这片沙漠之地已无力顾及,兵力只能镇守在边关要塞之地,不但马贼恣意在沙漠上出没,就是境外的一些游牧部落,也进行蚕食,据为己有。 不仅腾格里沙漠是这样,就是嘉峪关外,早已不属明朝的版图了。明初,嘉峪关外的玉门、阳关等地,也是所称的加州、沙州等地,都因兵力不足,为西域的一些部族所占领,但他们也无力统治,所以这一带,便成为各处豪强、马贼肆意霸占的地方。 思思和小婷在客胜客栈住下后,打算在凉州城住几天,在凉州四周暗访神秘刀客的行踪,同时也打听武林中人的动态。若真的没有神秘刀客的踪影,便前往甘州、肃州一带寻找马贼。她们住下不久,便有一队商队前来住店,将客胜客栈的整个北院全包了下来。小婷一看,前来投店住宿的,竟然是虎威镖局所保的那一个商队。小婷一看见大镖师郝天雨,吓得赶快跑回了房间。 思思见小婷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不禁问:“丫头,你怎么了,碰到什么人了?” 小婷喘了一口气说:“小姐,我看见虎威镖局的郝爷和徐镖师他们了。” “不会吧,你会不会看错人了?” “小姐,我怎会看错人的?就算我看错了人,虎威镖局的那一面大旗插在镖车上,我会看错了吗?” “真的?这就奇怪了,他们怎么这时才到凉州?” 的确,以思思看来,虎威镖局走的是大道,自己和小婷在祁连山中,前前后后过了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天里,虎威镖局早已到了甘州、肃州一带才是,怎么现在才到凉州的? 小婷说:“我也不知道,不会他们在路上出了事,或者给什么耽搁了,现在才到达凉州。总之,别让郝爷看见我们才好。” “他们会出什么事呢?不会神秘刀客又去光顾那个什么商人哈里札,令他们今天才来到凉州吧。” “小姐,或许有这个可能。” “丫头,那你快去打听一下,要是这样,我们又多了一条寻找神秘刀客的线索了。” “小姐,你也真是,我们躲着他们还来不及,还去向他们打听,不怕郝爷认出我们?” “丫头,谁叫你去向郝师兄打听了。你不能向商队的一些人打听吗?你现在是一个小猎人,他们会认出你来吗?” “好吧,小姐,我去打听一下。” 小婷出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在掌灯时候回来了。思思一见便问:“打听到什么没有?” “小姐,我打听过了,他们没碰上什么神秘刀客,只是到了凉州,才知道神秘刀客曾经在凉州的一处小镇上出现过。” “那他们怎么到现在才来凉州?” “商队在乌鞘岭上,碰上了一伙山贼拦道抢劫,经过了一场激烈交锋,双方互有伤亡。最后还是秦大爷、司徒长老和孟老庄主的人赶到,合力杀退了这伙山贼,才保护了镖车和商队的平安。他们在乌鞘岭中过了一夜,安置了伤者和死者,一路上又小心翼翼,才在今天来到凉州。” “哦,那是一伙什么样的山贼?”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为首的三个蒙面山贼,武功非常的好,要不是秦大爷和丐帮的司徒长老及时赶来,郝爷极有可能会死在他们的刀口下。听说郝爷身上也负了一处刀伤,幸而伤势不重,只伤皮肉,没伤筋骨。” “能伤得了郝师兄的,武功应该不错。可惜我们不在,要是我们在,就可以大显神威了。” “小姐,不是吧,若然我们在,不让他们认出我们了?” “丫头,我们不会也蒙了面孔,去与山贼交锋吗?打败了他们,便悄然而去,又有谁认出我们了?” 小婷心想:连郝爷这么好的武功也胜不了山贼,我们的武功行吗?她说:“这样,我们不成了两个神秘的小侠士了?” “对对,我们也像神秘的刀客一样,让他们疑神疑鬼,不好玩吗?” 经她这么一说,小婷也心动了:“小姐,今后我们就这样办。在行侠仗义时,也蒙了面孔,事成之后,悄然而去,那太好玩了。” “丫头,那我们明天上街,买两块黑纱布去,以后就这样行事。” “是,小姐。” 第二天,她们等虎威镖局上路后,便上街买了两块黑纱布。当她们刚买好黑纱布后,一个人笑嘻嘻地在她们身后问:“你们两个打猎的小伙子,买黑纱布干吗?” 小婷有点生气地说:“我们买什么不好,要你来管吗?” 可是小婷转身一看,不禁呆了,说:“什么?是你?你几时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个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苦水小镇上自诩为神秘刀客的小风子,也是在南湖向她们说有马贼来了的小无赖。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多嘴多舌胆小如鼠的浪荡儿,思思就没有好感。可是小婷反而觉得他说话有趣,因而没有反感。她平常还不时想起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小风子来的。所以小婷一下见到他时,一时忘记了自己目前的打扮,惊奇地问起他来。 小风子反而睁大了一双眼睛,愣愣地问:“你认识我?我好像不认识你呵。” 小婷问:“什么?你不认识我?” 小风子摇摇头:“不认识。” 思思在旁担心这个小无赖认出自己来会坏了事,对小婷说:“兄弟,人家不认识你,你干吗和人说话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婷一下想到思思和自己现在已是男装打扮,怪不得小风子认不出自己了,连忙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又对思思说,“哥,我们走吧。” 她们双双离开布店,走了两条街,打算返回客栈。可是回头一看,那个小风子竟然悄悄地跟着她们来了。 思思轻轻对小婷说:“丫头,这个讨厌的小无赖跟在我们身后,得想办法将他摆脱,别让他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小婷想了一下说:“小姐,你先回客栈,让我来将他摆脱掉。” “好。要是他还一味跟着你,你就骂他打他一顿,叫他今后不敢来跟着我们。”思思说完,便先行走了。 小婷和思思分开,故意在一处摊档面前流连了一会,便与思思走相反的方向,转进一条小巷中去,在暗中观察这个小风子,果然见他仍在远远地跟着自己。小婷趁他一时不注意,一下闪身在转角处躲藏起来。只见小风子探头探脑走来,小婷一下从墙角处闪了出来,将小风子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干吗吓我?” 小婷说:“我几时吓你了?” “你还说没吓我?你躲在这里,突然一下又跳了出来,不是吓我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傻了是没有药治的?” “哦?我怎么没见你傻的?” “我傻了,你治得好我吗?” “你傻了更好。”小婷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了,问,“说,你跟着我干吗?” “因为,因为,因为我一下想起来,你这副面孔很熟悉的,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只是一下想不起来。” “所以你跟着我,想问清楚?” “是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了?” 第 九 回 一伙马贼 上回说到小风子问小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小婷说:“没有呀,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风子一怔:“什么?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是呀,你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可是,你的面孔,我怎么这般眼熟?” “那你一定是记错了,说不定我的长相跟你认识的人有点相似,这也不奇怪。” “真的?”小风子不禁上下打量着小婷,摇摇头说,“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了?” “要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干吗你在那个布店里,惊奇地问我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因为我也一时认错了你呀。” “你认错了我,我认错了你,事情有那么的巧合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我只想将你瞧个清楚。我想,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面。”小风子竟然围着小婷上下打量起来。 小婷问:“现在你瞧够了没有?” “瞧是瞧够了,但你还得让我摸摸。” “你是不是想死了?”小婷突然利剑出鞘,剑尖对准了小风子。 小风子吓得一下不敢乱动了:“你,你,你别乱来,我不摸你就是。” 小婷收了剑:“你给我滚开!不准你跟着我。” “哈,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小婷一怔:“我是什么人?” “你是一个假小子,是一个女扮……” “你胡说什么了?” “我没有胡说。我在苦水镇见过你,以后又在南湖见过你。本来我认不出来,但你一拔剑,一下令我想起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害得我好苦呀!” “我几时害苦你了?”小婷这么一说,不啻承认了自己。 “你还说没有害苦我?你伤了马少庄主,令他至今仍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吃饭拉屎,都要人侍候。马少庄主一怒之下,派人四处找你们。你们有马,跑得无影无踪的,马庄主只好拿我出气了。” “你给他们抓起来了?” “我要是给他们抓起来了,我还有命活到今天吗?” “你是不是希望我给他们抓起来,你才高兴?你怎么这般的黑心?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婷一时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同时也想到当时小风子在慌张中手脚忙乱,绊倒和踢飞了对方的刀,无意中解了自己危,便说:“好了,你别生气,我说错了话行不行?” “唔,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良心。” “你是怎么躲过马庄主的手下人追捕的?” “你别说了,幸而我躲人有一套办法,昼伏夜出,进深山,穿老林,一时扮成叫化,一时又扮弯腰小老头,才逃出了南湖,逃出了庄浪县,四处流浪,不知不觉,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没有受过什么苦呢。” “你还说我没有受苦?你知不知道我四处流浪的日子多苦?身上又没有银两,就向人讨吃,在地里偷红薯吃,有时还悄悄跑进人家厨房偷冷饭吃,若是被捉到了,给人痛打一顿,这种苦你受过了吗?” 小婷歉疚地说:“对不起,这么说来,我的确害苦了你了。现在,我身上有点银子,你拿去用吧。” “你有很多的银子吗?” “很多没有,但也够用。你拿这点银子,不用向人讨吃了,也别四下荡来荡去,找份工作做吧。” 小风子说:“我不要你的银两。” “你不要我的银两,那你今后怎么过日子?” “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了?” 小风子不由得四下望望,轻轻地对小婷说:“我会偷!” “什么?你会偷?去做贼?” “嗨!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不过我这个贼与别的贼不同。” “贼就是贼,还有什么不同的?” “我只偷为富不仁和像马少庄主那样坏的人的钱包,一般人我碰也不去碰他们一下。” “你不怕给人发觉抓到了,将你打死吗?” “不会的,因为我很少去偷别人的荷包,大多数只是偷一些吃的,吃饱了,就是请我去偷,我也不想去。” “好了,偷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光彩的事,你不能正正当当地做人吗?” “正正当当?难道你们没有偷过有钱人家的东西吗?” “你又想胡说什么了?” “你们不是大贼么?” “你是不是又犯疯了?我怎么是大贼了?” “你们不是?那干吗买两块蒙面纱巾的?我知道,这是飞贼在夜里行动时蒙面用的。” “这样你就认为我们是大贼飞贼了?” “要不是,那买黑纱巾干吗?我见到你们买黑纱巾,还以为你们跟我一样是同道中人。不过你们有本事,能飞檐走壁,我只能够钻狗洞,再高一点的墙,我也爬不上去。”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买黑纱巾,主要是在行侠仗义时不想让人认出,用它来蒙了面,你懂不懂?” “这样,你们跟神秘刀客不是一样的人了?” “我们可跟神秘刀客不同,我们是行侠仗义的侠士,不像神秘刀客乱杀人。” “神秘刀客可没有乱杀人呵!” “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没有乱杀人?” “我当然知道,要不,我干吗想做神秘刀客?” “什么?你这么胆小如鼠遇事张皇失措的人,还想做神秘刀客呀!要是神秘刀客知道了,不气坏了才怪。” “不,不,我现在胆大多了,要不我能翻过乌鞘岭,来到这凉州吗?” “对了,你跑到凉州干什么?” “寻找神秘刀客呀!” “不寻找他,我辛辛苦苦地跑来凉州干吗?” “你寻找他干什么?” “什么?你是来寻找神秘刀客的吗?” “拜他为师呀!” “你要拜他为师?” “不拜他为师,我将来怎么能做神秘刀客?” “你认识神秘刀客?” “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找他啊?” “可是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呀。” 小婷一下睁大了眼:“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知道呀。” “他现在去了哪里?” “去了大漠上的镇番卫。” “镇番卫在哪一个方向?” “往北,出长城,沿着一条三岔河而北上,就是镇番卫了。” “神秘刀客去那里干吗?” “去杀马贼呀。” 小婷又睁大了一双眼睛:“去杀马贼?” “是呀!” “那里有马贼吗?” “那里是一眼看不尽的黄沙大漠,叫什么腾格里沙漠,正是众多马贼出没的地方,怎么没有马贼了?” “你不骗人?” “我骗你是四脚趴地的乌龟王八蛋。” “好,我相信你。”小婷这时可以说是太高兴了。她对寻找神秘刀客不大关心,可寻找马贼,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呀。想不到一下就知道了马贼出现的地方。她又问小风子:“你知不知道在马贼中,右腮上有一颗朱砂痣的马贼?还有一个手臂上有青疤的马贼?”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不要紧,到了那边,我可以向人打听。” “你没话再问我了吧?” “没有了。” “没有那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 “去镇番卫找我的师父神秘刀客呀。” “那你带我们去呀!” “你们骑马我走路,我两条腿跑得过你们两匹马吗?那不是将我累死了?” “你说的也是。这样吧,你也去买一匹马,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你说得真轻松,我要是有钱买马,还用沿途向人讨吃和偷东西的?” “我给银子你去买一匹马好不好?” “你有这么多的银子吗?” “多是不多,买一匹马总可以。” “算了,你别给我买马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弄一匹马来。” “你想办法?不会去偷吧?” “不不,我去赌。” “什么?去赌?” “是呀,凉州城里有一间好大的赌馆,我去赌,赌赢了钱,不是可以买一匹马吗?” “你一定能赢吗?” “能赢,能赢!我一向手气不错。这样吧,你现在给我一两银子,我马上就去赌。明天一早,我们在城北门口见面。” “好吧。”小婷给了他一两银子,高高兴兴地回客栈了。 思思在客栈里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小婷进来便问:“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没办法摆脱那个小无赖吗?” “小姐,不是的,我已打听到神秘刀客和马贼的行踪了。” “哦?你怎么打听到的?” 小婷将小风子的事一说,思思说:“你怎么去听这个小无赖的话?他的话可靠吗?他是糊弄你这个傻丫头的。你难道忘了他在苦水镇的事了?他还说他就是神秘刀客哩!” “小姐!这次他不会骗我们吧?” “一个痞子的话,你也相信?你还将一两银子给了他。他得了这两银子,不知去哪里买酒喝了!” “小姐,他要是真的想骗我,就不是一两银子了,而是几十两买马的银子了。” “你身上有几十两银子吗?” “没有。” “幸好没有,他也看出你没有,才那么说。丫头,他比你聪明狡猾。要是你真的有,他一定将你的银子全骗了去,到时你怎么找他?就是找到了他,他将银子吃光了,你杀了他也没有用。我们在祁连山老给人骗了的教训,你忘了吗?” “小姐,我觉得小风子不像是在骗我们。”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 “小姐,这样吧,我再去向人打听,在镇番卫这个地方,是不是有马贼出现。要是他敢骗我,我不要他的命,也割了他的舌头,叫他今后不能说大话骗人。” “好呀,那你去打听吧。” 小婷真的又跑出去打听了。不到半个时辰,小婷又跑了回来,思思问:“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小姐,小风子的话没有说错,在那一带大漠上,的确有马贼不时出现。”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走走,希望神秘刀客也在那一带出现。” “小姐,那我们去不去会小风子?” “他会在城北门口等我们的吗?” “既然他没有骗我们,我想他会等我们的。” “他要是真的给我们带路,我还要管他的吃住,为难他干吗?” 小婷听小姐这么说,便放心了。 思思又说:“但我们对他要多留一个心眼,别让他耍了我们。” “小姐,你放心,我谅他也不敢。” 第二天一早,思思和小婷用过早餐,打点行装,便骑马出了城北门口。小婷的心仍有些忐忑不安,她担心小风子不会出现,那自己和小姐得一路向人打听如何去镇番卫了。还有,小风子是不是真的赢了一匹马?没马,那小风子怎么能与自己一同上路?而且,他会不会一路上给自己添麻烦,惹是生非? 小婷出了城门口四下打量,除了出出进进的人,不见小风子的影子。是小风子在骗自己,还是他还没赶到?思思问她:“人呢?” 小婷说:“可能还没到。哥,我们在那不远的树下等他好不好?” “不会他又在耍我们吧?” 小婷没信心了:“哥,我们等一会再说吧。我总感到,他没有必要骗我们,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思思和小婷策马来到离城门口有十丈远的大树旁下了马,打算坐在树下等候小风子。这时从大树背后,蓦然闪出一个人来,埋怨地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出城的?你们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候你们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了,我还在这树下睡了一觉哩。” 小婷惊喜地说:“你不会天开亮就来这里了吧?” “不是天开亮,而是天还没亮,我就来这里等候你们了。” “真的?你这么早来干吗?” “我不早早赶来,万一你们出城时不见我,以为我骗你们而走了,那不冤吗?” 小婷高兴地对思思说:“哥,你看,他没有骗我们吧,一早就来这里等我们了。” 思思说:“但他还是说了大话,在骗我们,捉弄我们。” “哥,你怎么这般说的?” “你怎么不想一下,天没有亮,城门都没打开,他能在这里等我们吗?他顶多出城比我们早一步,还故意在这大树背后,不让我们瞧见他。”思思说完,又对小风子说,“小风子,你今后和我们在一起时,最好放老实点,别玩花样。” 小风子说:“我真的在天没有亮时就跑来这里等候你们了。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 “是吗?你说,你怎么出城的?你不会说你会轻功,是飞越城墙出来的吧?” “我要是有那么好的功夫就好了。” 小婷说:“那你说呀,天没亮,你怎么出城了?” “因为我昨夜里根本没在城里住,用得着等城门开才来这里吗?” “什么?你昨夜里没在城里?” 思思和小婷一下语塞。思思感到自己冤枉了小风子,便有点不好意思。小风子说:“这下我没有说假话了吧?” 小婷说:“好啦,我哥说错了你好不好?你的马呢?买了没有?”小婷四下望望,不见小风子有马匹。 小风子说:“我没有马。” “没马,你怎么和我们同行?” 小风子挤眉弄眼地说:“我和你共骑一匹马不行吗?” “你怎么能和我共骑一匹马的?你难道不知我……” 小风子笑着说:“对对,我几乎忘了你们是一对假小子呢。” 小婷说:“你没有马怎么办?都是你,充什么好汉,不让我给你买一匹马,你那一两银子赌输了吧?” 小风子说:“别说赌场上的事了。其实我一开始赢了不少银子,足可以买一匹马的。可是,后来……” 小婷问:“后来又输光了是不是?” “本来我不会输的,但赌场老板弄了手脚,弄得我赢来的银子全输光了,还剥去了我身上的一件衣服,说起来就生气。” 小婷说:“现在你怎么跟我们上路?要不,我和你进城去买一匹马?” “别买,别买,我没有马,却有一只骆驼,它可以驮着我上路,只是没有你们的马跑得快。” 小婷又讶然了:“你有一只骆驼?” “是呀,别看它没有马跑得快,可是到了大漠,它比马更管用。走吧,你们骑马沿这条大道慢慢走,我会很快骑了骆驼追来。” 小婷说:“那你快来呀。” 小婷和思思只好骑上马先走一步了。她们放马慢慢走了两三里路,仍不见小风子赶来。思思又生疑了:“这个小混混不会放我们风筝吧?他叫我们先走,自己却溜掉了?” 小婷说:“不会的,他要是存心骗我们,何必又在城北门口等我们?不见我们不更好?” “唔,为什么现在仍不见他赶来?” “不会他的骆驼跑了,在寻找吧?” “你相信他真的有什么骆驼吗?” 小婷不禁也思疑了:“是呀,他怎么会有骆驼了?听说骆驼比马还贵。可是我不明白,他干吗要骗我们?” “谁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招。我总感到这个小混混身上有一股邪气,不是什么正道人。他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跟我们说话,一双眼睛老是在打转转,令人捉摸不透。” “小姐,那怎么办?我们摆脱他,不要他带路了?” “不,我们到前面亭子等他,以免他说我们不守信用。” 这一个凉州城郊简陋的小亭,是方便远来商队、行人进凉州城歇脚之用,大概这时天色还早,所以亭子里无人,只有思思和小婷下马在亭子里坐,等候小风子。 小婷问:“小姐,要是他真不来,我们怎么办?” 思思说:“他不来,我们自己去。我不信我们没有他,就去不了镇番卫。我们在深山老林、在山道难行的祁连山,还不是一样走出来了?” “小姐说的也是,口在路边,只要我们多问,没有到不了的地方。不过,我有点担心。” “你又担心什么了?” “我担心小风子是不是发生了意外,不然他不会不赶来的。” “嗨,你担心这个小混混干什么?你不会想转回去看看他吧?” “我?我不知道。咦,小姐,你看,那不是他来了?” 思思一看,果然在转角处跑出一只骆驼来,骆驼上骑着的正是一身邪气的小混混,不知他给什么人追赶,一边赶着骆驼奔跑,一边大叫大喊:“快来呀,有人要杀我了!” 接着,转角处又飞出五匹马来,马背上骑的都是提刀的汉子。小婷说:“不好,小风子遭人追杀了。” 思思说:“不会是偷了人家的骆驼,给人发现而追杀他吧?” “小姐,骆驼上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呢。” “哦?这个小混混,偷了人家的骆驼,还将人家的女儿也抢走了,怪不得人家要追杀他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救他?” “他偷人家的骆驼,抢走人家的小女儿,救他干吗?那我们还算什么行侠仗义啊?” “可是,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呵。” 说着,骆驼跑近来了,两个提刀的汉子也拍马赶上来了。一个汉子举刀向小风子砍去,凶狠地说:“小子,你去死吧。” 小风子抱着小女孩一下从骆驼上滚了下来,侥幸躲过了这一刀,骆驼跑开了。另一条汉子从马背上跳下,提刀对小风子狞笑说:“小贼,这一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这汉子也不管小风子怀中抱着的小女孩,一刀就向小风子劈来,“当”的一声,汉子劈来的刀,给蓦然伸出来的一支剑架开。这汉子怔了怔,一看,是一个小猎人伸出来的剑,救了自己要劈的人。这正是从亭子里跃出来的小婷,她人到剑出,救了小风子后收剑说:“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干吗要杀人的?他怀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哩。你就不怕连小女孩也劈死了吗?” 汉子扬扬眉问:“你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人命关天,是闲事吗?” 用刀劈小风子的汉子突然一刀向小婷劈来:“去你的闲事。” 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剑击出。小婷这一剑,抖出的竟然是老叫化传她三招中的一招剑法,一下击中了汉子的手腕,刀立即脱手,吓得他慌忙跃开。 其他的三条汉子也赶到了,见小婷伤了自己的伙伴,一个满脸横肉的凶恶汉子说:“好大胆,你敢出手伤了我们的人?” 小婷说:“我可不是存心要伤他,谁叫他突然向我一刀砍来,我不闪开回击,不让他将我劈死了?” 另一个扫帚眉的汉子说:“劈死了你活该,谁叫你敢管老子的事?” “你们怎么这般不讲道理的?” “哼,有道理你去跟阎王说去,老子只懂得杀人。” 小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风子缩在亭子一角说:“他们是一伙马贼。” 小婷一下睁大了眼睛:“什么?他们是一伙马贼?在凉州城郊,会有马贼吗?” 小风子着急地说:“他们的确是一伙抢劫杀人的马贼,要不,他们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小婷仍不大相信,问这些持刀汉子:“你们是不是马贼?” 满脸横肉的汉子嘿嘿地说:“什么马贼?那是你们说的。老子是马背上的英雄好汉,大漠上的雄鹰。小子,老子见你武功不错,也有胆色,跟着老子,去过那不受王法管束的自在日子,怎样?” 思思在亭子里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就算小混混偷了他们的东西,抱走了他们的女儿,可是他们举刀杀小混混时,全然不顾及小混混手中的小女孩,显然这个小女孩不是他们的人了。便对小婷说:“婷儿,他们就算不是马贼,也是一伙杀人的凶徒。别再跟他们多说,小心应战。” 小婷心中却希望这伙人是她要寻找的马贼,问:“你们到底是不是马贼?” 扫帚眉汉子:“老子是马贼又怎样?” “那你们头儿是谁?” 满脸横肉的汉子说:“我就是头儿。” “什么?你就是头儿?那朱砂痣呢?” 五个匪徒顿时愕然:“什么?朱砂痣?朱砂痣是什么东西?” 小婷有点失望了:“原来你们不是朱砂痣一伙的马贼。” 满脸横肉问:“小子,你答不答应跟着老子一齐干?” “跟你们干?” “不错,小子,现在只有两条路让你选择:一条是跟随老子,一条是死,你选哪一条?” 小婷一下想起了苦水镇聂五娘对横山匪徒的情景,便说:“我想跟你们,可是有人不答应。” “谁不答应?”匪徒们望着亭内的思思。 小风子这下站起来说:“我不答应。” 匪徒们愕然:“你?”扫帚眉更扬起了眉:“你这小兔子,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这小兔子溜得快,早已成了老子刀下的游魂野鬼了。” 满脸横肉说:“去一个弟兄,将这小兔子和那小子先砍了,省得留下后患。” 一个蟹脸似的匪徒,提刀向小风子走去。小婷倏然出剑,几乎划破了这匪徒的一张脸,吓得他倒退了几步:“你——” 小婷说:“谁想不要命,不妨向他走去。”接着又对横肉汉子说,“他的话作不了主,是另有人不答应。” 横肉汉子问:“谁?” 小婷扬了扬手中的剑:“就是它。” “什么?你敢消遣老子?不要命了?” “你们这伙为非作歹的马贼,以为我会跟你走吗?我正想为民除害哩!” 横肉汉子大怒,喝道:“上,给我将他们全砍了。” 匪徒们一齐跳下马来,横肉和扫帚眉向小婷扑来,蟹脸和另一个匪徒冲向思思,那个手腕受伤的匪徒,提刀向小风子奔去了。 五个匪徒中,以横肉的武功最好,蟹脸其次,扫帚眉第三,但人最凶残。五个匪徒认为干掉这两个小猎人是轻而易举之事。一时之间刀来剑去,双方展开了混战。最危险的是小风子了,小婷和思思一时给匪徒缠住了,来不及出手给他解危。幸而他人机灵,抱着晕过去的小女孩在亭子里跟匪徒捉迷藏,借着亭子里的石凳和柱子,几次躲过了匪徒砍来的刀。那个手腕受过伤的匪徒,大概急于要杀掉小风子,一下给砍翻了的石凳绊倒了,绊倒还是小事,偏偏他的刀尖,反过来刺中了自己的喉咙。他再也爬不起来,一命呜呼,首先去了见阎王。 这一意外的发生,反而令小风子吓了一跳,他见倒在地上的匪徒的喉咙不断冒血,害怕得脸都青了,连忙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你,是你自己杀自己,你,你,你,你别瞪着眼看我,我怕。” 正在与思思交锋的蟹脸,一见自己的一个弟兄,莫名其妙地死在小风子面前,略一松懈,竟然给思思击出的一剑刺穿了心窝,一声怒吼,也倒下了。几乎同时,思思拔剑一横扫,又将惊慌来不及跃开的另一匪徒划伤了,吓得这匪徒连滚带爬跑开。 思思的这一剑,不是崆峒派的剑招,是老叫化传给她的一招,她在几次来回交锋中,战不了两个联手的匪徒,一下抖出的这一招,有如奇峰突起,剑式迥异,的确令对手防不胜防。 大概也是鬼使神差,匪徒的倒下,小风子害怕的叫喊,思思那一招剑法的抖出,令这一招剑法发挥了不可思议的奥妙,一招之下,令匪徒一死一伤,结束了交锋。这一变化也令思思惊喜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叫化的这一招剑法有如此的威力,只是一招,就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她还有第二招、第三招还没有抖出哩。这样,更增添了思思今后与敌交锋的信心。 与此同时,小婷面对匪徒两大高手的交锋,同样也是十分的激烈。横肉汉子的武功,无疑是小婷遇到过的匪徒中武功最高的,武功在断云山庄的马少庄主之上。若以小婷初下山时的武功,根本就不是这横肉汉子的对手。这时小婷的一身真气已隐隐充盈,内力更是浑厚,身手自然更加敏捷灵活,招式强劲生威。她根本不用抖出老叫化那三招剑法,只用崆峒剑法,独战匪徒两大高手,仍稳占上风。这两个匪徒的败北是迟早之事。当思思解决战斗之时,横肉和扫帚眉见久战小猎人不下,又见自己的弟兄两死一伤,心下慌乱。扫帚眉一个措手不及,给小婷迅如电闪的剑光挑了,一声不响倒下了。横肉匪首更是大惊失色,再也不敢恋战,虚晃一刀,立刻纵身上马,飞逃而去,丢下他一个受伤的弟兄也不顾了。小婷本想追赶,但这匪首已纵马逃入树林,不见踪影,也就不追赶了。 小婷走到那受伤不能逃走的匪徒跟前。这匪徒一见小婷提剑而来,连忙下跪求饶。小婷说:“我不杀你可以,但你老实对我说,你们是哪一处的马贼,贼首叫什么名字?” “小人说,小人说。我们是关外西套大漠上的一伙马贼,给鞑靼一位部落首领带来的兵冲散了,不得已才一行五人逃进关内来。我们的首领叫大漠飞鹰沙里飞。” 小风子一听跳起来:“什么?你们首领叫沙里飞?” “是,是,小人不敢说谎。” 小风子怔住了,自言自语说:“这可是大漠上出没无常、行踪飘忽、极为可怕的马贼。” 小婷问:“他有什么可怕了?” “可怕,可怕极了。武功又高,人又似狐狸般狡黠,性情极凶残,飞马杀人无数。边关大漠上的人,一听是沙里飞到来,人人几乎吓得脚软都跑不动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思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吓得脚软了吧?怎么说是人人的?” 小婷问:“是不是刚才那个骑马逃掉了的匪徒?” “不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了?你见过沙里飞这贼首了吗?” 小风子说:“我没见过。我听人说,他是一脸的大麻子,模样十分恐怖,胆子小的人见了他,会吓得晕了过去。” 小婷转问匪徒:“沙里飞是你们的首领?” “是。” “刚才骑马逃跑的不是你们的首领?” “他是我们的小队长,也是我们首领下面的一个得力战将,武功比我们首领差多了。” “你们马贼中,有没有脸上长有一颗朱砂痣的人?” “没有,在我们之中,没有一个脸上长有朱砂痣的。” 小婷还想问下去,思思说:“婷儿,你别问了。看,又有一伙马贼来了。我们准备应战才是。” 小婷一看,果然又有十几条汉子,策马飞奔而来。小婷心想:怎么凉州城郊野会有这么多的马贼?看来又有一场大战了。 小风子更惊慌起来:“我们快逃走呀,不然就没命了。” 思思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要逃你逃去,我们不逃。” “他们这么多人,你们是打不过的,千万别硬碰硬,还是逃吧。” 小婷说:“那你快抱着那小女孩逃吧,逃不了就找地方躲起来。我们一旦和他们动起手来,恐怕无法看顾你了。” “你们不逃?” 思思说:“我们像你那样胆小怕死吗?见了匪徒就逃走,算什么行侠仗义的大女侠了?” “是是,你们是大女侠,我是胆小鬼,你们不逃,我可要逃了。” 小婷着急地说:“那你快逃呀,不然,你想逃也逃不了。” 小风子抱起还没有醒过来的小女孩,慌忙躲到了亭子后面的乱草杂树林中。可是,有两匹飞马,已奔到了亭子前面,马上的一位背剑青年壮士,见亭子外站着两个提剑的小猎人,亭内亭外,横着三具尸体,一个受伤不敢动的汉子坐在地上,感到十分愕异,一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问:“你们是什么人?这些死者是怎么一回事?” 思思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青年壮士说:“在下是永昌堡的少堡主,姓邵叫名山,两位是——” 小婷愕然:“你们不是马贼?” 邵名山也愕然:“在下怎会是马贼了?” 思思问:“你们不是马贼,为什么急急忙忙奔向这里?” “在下为追杀马贼而来。” 小婷又是讶然:“你是为追杀马贼而来?” “是,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伙马贼从这里走过?” 正说着,又是几匹马飞奔而来,其中有个手臂受伤的家人说:“少堡主,他就是马贼。” 来人一齐飞身下马,拔出兵器,对小亭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少堡主邵名山问那受伤家人:“他们是马贼?” “是。” 少堡主困惑地说:“他们两个还是少年,会是马贼?” 受伤家人一指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匪徒:“少堡主,他就是马贼,而且是杀害小人主人的凶手,小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一个武士说:“少堡主,杀了他们,为小姐、姑爷报仇解恨。” 邵名山说:“慢着。”他问思思小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说:“你不会以为我们也是马贼吧?” 思思说:“我们是什么人,你问这匪徒不就清楚了?” 也在这时,小风子抱着的小女孩醒过来了,哭喊着要妈妈。受伤家人一听到小孩的哭声,立刻说:“少堡主,那是小姐的声音,她在这里了。” 两个武士一听,立刻纵身跃到小风子的躲藏处,喝道:“出来,要是你敢伤了小姐,我们立刻叫你碎尸万段。” 小风子抱着吓得不敢出声的小女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说:“你们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我,我不是马贼。” 那个受伤的家人也不顾伤痛奔过来了,一见小风子,惊喜地说:“是你?” 小风子也愕然说:“是你?你没有死?” “多谢恩人,不但救了小姐,也救了小人一命。”他说着,忙下拜谢恩。 小风子松了一口气说:“你别这样,快将你家小姐抱过去。你家小姐可以说是大难不死,今后必有大福。我恐怕也是托你家小姐的福,才逃过了这一大劫。” “恩人,别这样说。我和我家小姐,全赖恩人仗义冒死相救,才能活下来。请恩人再受小人一拜。”这位受伤的家人又叩了一个头后,从小风子手中把小姐抱过来,说:“小姐,你没事吧?” 小风子说:“她一点事也没有,只是给吓晕了。” “小人更多谢恩人了。” 这一情景,令邵名山一伙人看得愕然,也令思思和小婷看得讶然。想不到这个信口开河又胆小怕事的小混混,居然还能冒险救人。要不是亲眼看见,说什么自己也不会相信。 邵名山走过来问:“阿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受伤的阿福将前后经过一说,众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邵名山有个嫁到凉州城的姐姐邵翠珊,这天随同夫君,抱着六岁的女儿,带着四个家人,回娘家永昌堡探亲。半路上遭到这一伙窜到关内来的马贼的突然袭击。邵翠珊将女儿交给家人阿福,叫他抱着女儿突围去永昌堡求救,邵翠珊夫妇和三位家人,奋力与马贼交锋。阿福就是在邵翠珊夫妇与马贼的奋战中,在三名同伴拼死的掩护下,冲出了马贼的包围,护着小姐逃了出来,但人和马都受了伤。他逃出来时,已知道老爷和两个同伴都惨死在马贼的刀下,但夫人的情况还不清楚。他逃出不到两里路,马匹倒了,仍见马贼追来。马贼一向劫货杀人不留活口,阿福又受了伤,便抱着小姐滚下山坡,刚好碰上小风子骑着骆驼经过。他求小风子将小姐抱走,自己留下来拼死拦住马贼。 小风子看了看四周地形一眼,说:“你快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别与马贼拼命,那是白白送命。我抱着你家小姐,将马贼引开。”小风子说完,抱过小姐,拍着骆驼拼命转上大道,小姐却大叫大喊。这样,一伙马贼以为骑在骆驼上的小风子是阿福,便策马追杀小风子了。 邵名山听了阿福的诉说后,立刻向思思、小婷和小风子拜谢。随后,他命人将三个已死的马贼的脑袋砍了下来,带去拜祭不幸惨死的姐姐和姐夫。至于那个活着的马贼,要用他的心肝祭奠姐姐和姐夫。同时也命令两个武士,去追踪那个已逃走了的马贼小首领——满脸横肉大汉,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飞报永昌堡。 邵名山等人走后,思思和小婷也打算继续赶路北上。可是小风子反而脚软走不动了,软瘫地坐下来,说:“刚才真吓死我了。” 小婷这时已对小风子产生了十分的好感,看到他这副模样,逗着他说:“我们冒死救人的大英雄,你怎么样啦?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小风子吐了一口大气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胆吓破了没有,但我自认我平生做了一件大傻事。” “什么?你做了傻事?你做了什么傻事了?” “我,我,我一时稀里糊涂救了那个小姐,几乎连命也没有了。这不是傻事是什么了。” “哎,救人是好事嘛,怎么是傻事了?你不会是吓糊涂了吧?” “好什么,要不是你们,我还有命吗?” “小风子,你别这样说,救人总是一件好事,你不见那个少堡主还特别拜谢你吗?” “拜谢我有什么用?我借了人家的骆驼,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今后我见到了他,怎么赔?这叫好吗?要是那少堡主给我一百几十两银子,够买一只骆驼,那才好呢。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连放在骆驼背上的衣服、行囊也没有了。今天,我可算是倒了大霉。哪一样不学,却学什么英雄救人。” 思思本来对小风子已有些好感,可一听小风子这么说,这些好感马上一扫而光。真是狗行千里,仍改不了吃屎。这个小混混,始终仍是市井中的一个小人,与行侠仗义之事,根本扯不上边。 小婷说:“你不会这么市侩吧,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 “现在我借人家的骆驼也不见了,一身的行囊也丢了,这是斤斤计较吗?” 思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好了,你丢失了一只骆驼,那里有马贼留下的四匹马,你将他们全部牵走,这够赔偿你的一只骆驼了吧?” 小风子一听,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这,这,这四匹马全,全,全归我吗?你,你,你们不要?” 思思说:“全归你,我们一匹也不要。” 小婷说:“这下,你不会叫穷叫苦了吧?” 小风子一下高兴得忘情起来:“嗨,不但够赔偿一只骆驼,就是连我丢失的行囊也有了补偿。好,到了前面市集上,我将三匹马卖了,你们的住宿吃饭,我全包了。” 小婷笑着说:“算了吧,你还是留着自己用,添置一些衣服和路上用品才是。我们才不用你的钱。”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思思说:“别多口罗嗦,我们快赶路。” “是,是,我们快赶路,不然今夜里到不了前面的小市镇。” 小风子高高兴兴地牵了马贼们留下的四匹马,自己骑上了一匹,赶着其他三匹马上路。他们策马走了四五里左右,小风子骤然勒住了马,不走了。 小婷奇怪地问:“你这么不走了?” 小风子说:“前面路边树林中好像有动静,不会又有什么强人吧?” 小婷凝神倾听一下:“不错,是有动静。” 小风子说:“我去看看。” “万一是强人,你不怕吗?” “我,我,我不会这般倒霉吧?” 小婷说:“你和我家小姐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小婷说完,策马奔进了前面的树林。没有多少,小婷笑着转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只高大的骆驼。 小风子看得一下跳了起来:“那,那,那不是我跑掉的骆驼吗?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会看花了眼吧?” 小婷将骆驼带到他跟前:“你看,这是不是你借的骆驼?” 小风激动地说:“是,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你看,它背上还有我的行囊哩。” “这下,你什么也没有丢失了吧?” “对对,我什么也没有丢失,还赚了四匹马。看来,上天会眷顾好心人,今后我要多做一些救人的事了。” 小婷问:“要是找不回这只骆驼,也没有四匹马,救人的事你做不做?” “这,这,上天不会这么不长眼睛吧?” 思思又不屑地看了小风子一眼,暗想:这真是一个市井小混混。正应了父亲对自己说过的一句古话:君子唯以义,小以唯以利。自己和这小混混,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说不定到了什么利害的关头,这个小混混会为了利而把自己给出卖了。 是夜,他们在长城边三岔河畔的一处小镇住下。这个小镇往东不用走多远,便是一眼望不尽的大漠。三岔河是沙漠边上一条小小的溪流,由南往北流去,小河两岸,是沙漠中的绿洲地带,有水有草有树,所以这一条三岔河,两岸都可以住人,形成了大小不同的村落、市集,离村落市镇三四里,就是滚滚的大沙漠了。镇番卫,就坐落在这条河的一块河滩地上。这个地方,是边陲上的市镇村落,与当时的鞑靼国犬牙交错,也是三不管的地方,所以不时有马贼出现。 思思他们住店后,小风子大概是看在四匹马的情分上,格外的勤快,为思思她们打点一切,不用小婷操心。小婷在房间里对思思说:“小姐,看来小风子为人不错,和他在一起,省掉了我们的操心。” 思思说:“丫头,你别太信任他了,他始终是一个市井小人,靠不住。要是有人用钱引诱他,他极有可能把我们出卖了。” 小婷说:“不会吧?” “这样的小混混为了钱,他会什么也干得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爹娘也可以出卖。” “他敢出卖我们,不怕我们杀了他吗?” “怕的是他出卖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不让他跟我们在一起?” “那也不必,我们防着他好了。” “好的,小姐,我提防着他。” 第二天一早,小风子对小婷说:“你们在客栈里等等我,我到市集上走走。” “你去干什么?” “我将那四匹马卖了呀。” “什么?你将它们全卖了,今后不骑马了?” “我有骆驼,还骑马干吗?在大漠上行走,骆驼比马好。” “你几时回来?我们要等你多久?” “我卖完了马,会很快回来,不会误了你们的行程。” “好吧,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小风子将四匹马拉到市集上去卖了。小婷回房间告诉思思,思思问:“他会很快回来吗?要是他的马卖不出去,会回来吗?” “那我们怎么办?不等他了?可是我说过我们等他的。” 思思想了一下说:“我们暗暗跟着他,到马市场上看看也好,顺便观察他的行动。” 小婷高兴了:“好呀,我也想看看塞外的风光人情是怎么样的。” 她们向店家打听马市集在什么地方。店小二告诉她们,马市集在镇的北面河滩上,今天刚好是马市,马市四周还有各种各样卖小食的,可热闹了。 思思和小婷到了马市集一看,果然是人头涌涌,不但有各种各样的马匹,也有骆驼或绵羊出售,赶集的人,有军汉、刀客、壮士、马贩和中介商人,人声、马鸣、羊叫,异常的喧闹,就是两个人对面说话,不大声嚷嚷,对方也听不清楚。 思思和小婷在市集人群中转了一圈,没见到小风子。小婷说:“怎么不见他的?难道他没有来这里卖马?” “这个小混混,谁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招。” “不会他将四匹马拉到别处卖吧?” “这么一个大马市,他不来这里,又到哪里去卖?来,我们再四下找找看。” 思思和小婷又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她们在市集的外围,首先发现了那四匹马,随后又在一个小食档里发现小风子和一条汉子,一边吃面,一边谈话。 小婷轻轻说:“小姐,你看,那不是小风子?他怎么不去卖马,跑来这里吃东西了?” 思思说:“我们别去惊动他,看看他和这个汉子在说什么。” 思思和小婷也悄然走进这个小食档,背着他们,在一张桌子坐下来叫面吃。只听到那汉子说:“你这四匹马,我是全要了。开个价吧,要多少银两?” “没有一百五十两,我是不卖。” “小兄弟,你不会是狮子开大口吧?” “不不,我这是最便宜的价了,马市上像我这样的好马,要六十两一匹,我才要你三十多两银子一匹。老兄,你就是转手卖出去,也赚一百两银子了。我要不是急着用钱,才不卖哩。” “小兄弟,一百两银子,你卖不卖?” “什么?一百两,那不是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截?” 这时,又有三条刀客似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环视了小食档所有的人一眼,问:“外面那四匹马是谁的?” 小风子站起来:“是我的。” “卖不卖?” “卖呀,我正在和这位大哥谈价钱。” 刀客看了这马贩子一眼:“别谈了,这四匹马,我们全要了。” 马贩子站起来:“两位大爷,这四匹马是我先看中的,价钱也讲好了,你们怎么从中插手进来?太不讲理了吧?” 一位刀客问:“你出多少价钱?” “一百多两。” “那你滚开,我们出两百多两。” 马贩子一怔:“两百多两?不是吧?” 刀客不理这马贩子了,问小风子:“小子,你愿意卖给谁?” 小风子是见钱眼开:“你们出两百多两,我当然卖给你们啦。” “好,小子,跟我们走。” 小风子问:“去哪里?” 两位刀客一指小河对面的一丛树林说:“到那里去。” 小风子怔了怔:“去那里干吗?” “去了那里,我们将二百多两银子交给你,你不想卖?” “我怎么不想卖呵,你们不能在这里交银子给我吗?” “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银两,跟我们走吧,不会少了你半钱银子。” 小风子说:“好,好,我跟你们去。”小风子想付钱给卖面的,一个刀客丢了一小块碎银给了食档老板:“这是他的面钱,不用找了。” 食档老板大喜:“多谢大爷赏赐。” 小风子看得眼也直了,这两个人出手真大方,这一块碎银,足足可以买十大碗面,怪不得他们一口价,就出两百多两银子买下我的四匹马,我今天碰到财神爷了。小风子喜滋滋地牵了四匹马,跟了两位刀客而去。 思思和小婷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思思说:“这一下小混混发财了。” 小婷说:“我总感到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了?” “我感到小风子会有危险。” “哦?你是疑心这两位刀客不怀好意?” “我不知道,小姐,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真的这样,那也是这小混混自取其祸,谁叫他贪财。” “小姐,好歹小风子也跟过我们一场,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吧,那我们悄悄跟去看看。” 小婷付了面钱,和思思远远跟着小风子,涉过小河,又悄悄地摸进了树林里。只见那两位刀客将小风子带到了一位大汉面前。这位大汉一见小风子,狞笑一下:“小兔子,你认得老子么?” 小风子一见这大汉,顿时吓得眼也直了,腿也软了,一下似一团烂泥坐在地上:“是,是,是你?” 原来这条大汉,正是逃走的那个满脸横肉的马贼。小风子见了他,又怎不吓得魂飞天外? 横肉又说:“你这小兔子,可谓胆生毛,害死了老子几个手下弟兄,还敢将老子的马牵来马市上出售?你就不怕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小风子说:“这不关我的事,你千万别杀我,现在我马也不要,钱也不要,你们放我走吧?” “小兔子,你还想走?说,那两个小子在哪里?他们姓甚名谁?” “我,我,我不知道。” “你和他们在一块,会不知道?” “我,我,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事先我也不认识他们。事后,他们就走了。小,小,小人见四匹马没有了主人,一时贪心,就拉到这镇子的马市出售,希望赚两个钱回家供养父母。” “你真的不知道那两个小子?” “小,小,小人真的不知道。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横肉嘿嘿笑道:“天不会打你,雷也不会劈你,可是老子手中的这一把刀,却会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烤来吃。” “你,你,你还要吃我?” 第 十 回 风子经历 上小回说到小风子惊愕地问:“你、你、你还要吃我?” “你这样的小兔子,老子不吃你吃谁?” “你别吓我,我的肉好吃吗?” 不但林中的匪徒们听得好笑,连隐藏在树林中的思思和小婷也笑了。这个小混混,死在眼前,还说这样的话,不傻吗? 横肉马贼说:“你的肉,起码比狼肉好吃。你再不说出那两个小子在哪里,姓甚名谁,老子马上就从你腿上割下一块肉来。” “我真的不知道呵,叫我怎么说?我总不能瞎编乱说吧?” 横肉对一个匪徒说:“去!先将他腿上的一块肉割下来!” “是!”这个匪徒提刀向小风子走来。 小风子忙说:“别割!别割!我说我说!” 横肉喝声:“快说!” “他,他,他们两个,杀了你们的人后,就回凉州城了。” “他们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 “他,他,他们姓,姓,姓吴。” “姓吴?” “是,是,是姓吴,一个叫吴影,一个叫吴宗。” “无影无踪?” “对对!就是无影无踪,这下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们家住在哪里?” “他们回凉州,当然就是在凉州城住了,这还用问吗?” 横肉喝着那个匪徒:“将他砍了!” “不是吧?我说了,你们还要砍我?你们怎么不讲信用的?” 横肉狞笑着说:“老子几时说过,你说了,就不砍你了?” “你不是说过,我说了,你们就不割我腿上的肉吗?” “不错!老子是说过,现在不是没有割下你的肉吗?只是砍下你的脑袋,让你痛快死去,不好吗?” “不不!你还是割下我的一块肉好,别砍我的脑袋,我,我,我不想死。” 横肉不耐烦地一挥手,对那个匪徒说:“拉到那边砍了!” “是!”这个匪徒一下将小风子像提小鸡般提起来,扔在树林的一边说:“小子,你能痛快地死,算你好运了!不然,一刀一刀地将你的肉割下来,死得更痛苦。” “什么?我死了还算走运?” “小子,你是不是想我一刀一刀地将你的肉割下来?” 小风子叹了一声:“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小子,你再去投胎,重新做人吧。”这个匪徒举起了刀,一刀向小风子的脑袋砍去。只见一道鲜血飞溅,人咕咚地倒了下去。仔细看看,倒下去的不是小风子,而是这个匪徒。小风子一下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倒下的不是自己,反而是他了?蓦然人影一闪,小婷出现在他的面前,含笑地问:“你怎么啦?怎么呆住不动的?不是吓傻了吧?” “你,你,你救了我?” “像你这样的贪财好利,我真不想救你。幸而你为人还讲义气,临死也没有出卖我们,所以我才救你。现在,你没事吧?” “我,我,我没、没、没事。” “那你快走,我家小姐正在与马贼交锋,我无暇顾及你了。” “我,我,我腿软,跑、跑、跑不动了。” “你这不是要命吗?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我去帮我家小姐杀贼了。”小婷说完,纵身跃到了另一边。思思的一把剑,还在与四五个马贼交锋,危险异常。幸好她在情急中,抖出了老叫化那三招不可思议的剑法,不但化险为夷,反而刺伤了一个匪徒。但这伙马贼都是一伙亡命凶残之徒,何况横肉誓必杀了思思才解恨。这时,小婷凌空跃来,动如脱兔,敏捷如豹,人到剑出,出其不意地一下就将两个匪徒挑翻在地,解了思思的危机。五个联手围攻思思的马贼,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 横肉见凌空跃来一条矫小敏捷的身影,一下放倒了两个兄弟,又逼退了自己,十分惊恐:在这小镇里,哪来的江湖高手?可是他定神一看,又愕异了,竟然是在永昌堡附近小亭中的那个更小的猎人,不禁脱口而问:“是你?” 小婷说:“马贼,你想不到吧,又是我们兄弟俩到了。上次让你逃掉,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你跑掉了。” “你们能杀得了老子?” “不信你试试,有本事的就别跑。” 思思说:“婷儿,别跟他多说,杀了这贼头再说,别让他再害人了。” 小婷说:“是!上次他从我手上逃脱,这一次我不能再放过他了。” 小婷一剑击出,已不容横肉不举刀接招了。这时小婷的一身真气,比一般高手还要深厚。横肉只是凭多年马背上的磨练,因此出刀极好,但一身蛮力却难与小婷的真气相比。所以十多招过后,小婷仍游刃有余,马贼却手忙脚乱了。小婷的剑尖逼向了他,有一两处,已为小婷的剑尖划伤,弄得他狼狈异常。横肉是越战越心烦意乱。他又重施故伎,凶狠的一刀猛然击出,便抽身纵上了一匹马背,狂奔而逃。他刚跑出十多丈的地方,一把飞刀蓦然从树林飞出,不偏不倚,飞刀尖刚好划破这马贼的脖子,令他惨叫一声,“轰”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小婷正愕异时,树林中跑出了手舞足蹈的小风子,他高兴得叫喊起来:“我杀了这个马贼了!我杀了这个马贼了!我杀了这个马贼了!”他奔过去又拾起了刀,一连两刀,将还没有断气的横肉送进了地府,一边还说:“你要割我的肉,砍我的脑袋,现在我要割你的肉,砍你的脑袋,我看你还凶不凶?” 在那一边,思思更是将另一个匪徒挑翻了。这一伙六人马贼没有一个活下来。小婷走过去对小风子说:“他已死了,你还砍他干吗?” “不不!我要再砍他几刀才解恨,他刚才吓得我几乎丢了魂了。” “你现在怎么不害怕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是死人,我还害怕干吗?” “刚才那一飞刀,是你掷出去的?” “是呀。我见他向我躲藏的地方跑来,料想是来杀我的,便拾起你杀死的匪徒的刀,用力向他掷去,就是掷不中,吓吓他也好。哈!想不到居然掷中了,杀死了这个贼头。这个贼头要杀我,没想到反而给我杀了。” “你这一刀掷出,刀力十分的强劲哩!” “当然啦,我拼命掷出的,还有不强劲的?” 思思走过来问:“你们在谈什么,还不赶快离开这林子?”思思对这个小混混,似乎有了一些好感,因为他就是死,也没有将自己和小婷说出来,还胡编乱凑些言语欺骗贼人。尽管他是个市井小人,却不出卖别人,这样的人可以信得过。 小婷对小风子说:“我们快走。” 小风子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干吗不和我们一块走?” “我还要拉走我的四匹马,同时这些马贼的马,我也想带走。” 思思摇摇头说:“你这个小混混,刚从鬼门关里跑出,贪心又起,你就不怕你的贪心会害死你?” 小风子说:“这里一共有十匹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丢下不是可惜吗?不要白不要,我拿去送给人家,也是好的。” 小婷问:“你不害怕有其他的马贼来吗?” “不会吧?你别吓我。那我赶快牵了这些马,带到马市,能卖多少是多少。” 思思对小婷说:“婷儿,我们走!这个小混混,简直是要钱不要命。我们别等他了,由他去。”的确,一般侠义道上的武林中人,往往视钱财如粪土,不屑去收取对手死后身上的财物,认为那不是侠义人士所为。而且也瞧不起那些爱财如命的市井之徒。他们可以出手救这些人,却瞧不起这些人。思思是武林中一大门派掌门人的千金,平日里根本就不愁没钱用,不知道没钱日子的艰苦,自然就体会不到穷人家的苦日子了。小婷是猎人的女儿,她知道没钱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只要别贪心,更不能为财去谋害他人,置他人生死于不顾。何况小风子拿的是马贼们留下的马匹,更是无可非议。她对小风子说:“那你快来呵!”小风子说:“是是!你们不必等我,先回客栈。我将这十匹马处理好,就回客栈。” 小婷凝神倾听一下,知道这树林里没有什么动静,再没有马贼,便放心和思思先走了。这一处树林,离小镇有三里路左右,不是人们的必经之地。所以马贼将小风子引来杀害,不容易为人知道。同样,思思和小婷与马贼交锋,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思思和小婷取道回到了客栈,一直等到红日偏西,仍不见小风子回来。小婷有点放心不下,对思思说:“他不会又出事了吧?” 思思说:“别管他了。他要是不回来,明天我们自己上路,我们已为他耽搁了一天了。” “小姐,我们这一天也没有白过,做了一件好事。” “你是说我们救了这个小混混?” “不,不单是救了他,也杀了一伙马贼,为这一带百姓除了六头恶猪。小姐,我们来这一带,不是为了寻找马贼而来的吗?想不到小风子好像鬼使神差般将马贼引来,让我们除掉。怎算是白过一天了?” 思思一想也是,说:“你说的没错,两次马贼的出现,都是他招惹来的,不用我们去寻找,自动送到我们面前来的。说起来这事有点怪,而且也十分的巧,怎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 “不会是他故意将马贼招来给我们的吧?” “这不可能。要是说故意,那他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要是我们不出现,那他这条命不给马贼要了去?他不会那么傻吧?若说他在小亭里,故意将马贼引来还说得通。可是在马市中,他贪财跟了那两个马贼去,怎知道我们在暗暗跟踪他,从而出手救他了?要是我们不去,或者迟去,他的脑袋不早给马贼砍了下来?” “小姐说的也是,但我总感到他有点古怪,古怪得令人难以捉摸。” “哦?他怎么古怪得令人难以捉摸了?” “小姐,想起我们在苦水镇第一次碰上他时,他不知厉害,冒冒失失地站起来,自认是什么神秘刀客。可是一问,他不但没有刀,连一般武功也不会,似乎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给横肉四恶中的一个,一脚将他踢飞了。以后从他的言谈举止看来,又像是一个好逸恶劳、到处骗吃的小混混,又像个胆小怕死、口没遮拦的市井小人。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又什么也不是。” “哦!他怎么什么也不是了?” “说他是疯子嘛,他一点也不疯,比任何人都来得正常。说他是一个到处白忙白喝的小混混嘛,从聂五姐的口中听出,他虽然没钱在店里喝酒,可是为店里打水劈柴干杂活补还了酒钱。也没有像一般的小混混,耍无赖欺负善良百姓。说他胆小怕事嘛,他在凉州城郊野中,不但救了那个小女孩,还叫那受伤的家人躲起来,自己将马贼引来让我们除掉,一点也不胆小怕事,还机智勇敢哩。这不是一般市井小人能干得出来的。说他见利忘义贪生怕死,可是他在贼人的刀口下,也没有说出我们来,这更是重义气、不出卖朋友的人了。”思思听了小婷这一段话,再细想想,不禁问:“丫头,那他是个什么人了?” “我也说不上来他是什么人,大概是个四不像吧。” “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小姐,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好,我信得过他,他不会骗我们,也不会害我们。” “那他是真心真意地帮助我们寻找神秘刀客和杀害你父母的马贼了?” “说他真心真意帮助我们,我不敢说。但寻找神秘刀客却有他的私心,不会是为了我们。” “他有什么私心了?” “他要拜神秘刀客为师呀,也想做一个神秘的刀客呀。” “他这不是说梦话吗?神秘刀客会收他为徒吗?” “是呀,我也感到他是大白天说梦话,在这一点上,他又有一点像疯子了。” “好了,我们别说他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回来,不会又出事吧?” “小姐,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你去看看也好。” 小婷正要出去,却见小风子呆头呆脑一脸丧气地回来了。小婷心想:看来他又碰上什么倒霉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样的转回来。问:“小风子,你怎么了?” 小风子吐了一口长气说:“别说了,看来我小风子倒霉是倒透了。” “哦?倒霉?出了什么事了?你的马呢?” “全吹了!” “全吹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脑给人全牵走了,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没给你银两?” “他们不打我一顿已算好了。” “那么说你是遭人抢了?” “比遭人抢还糟糕!” “那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那十匹马全跑了吧?” “我就是再没用,也不会让牵在手上的马匹全跑了吧?” “那么说,是遭人抢了?”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算我小风子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你不会这么窝囊吧,给人抢了也不敢出声?” “我敢出声吗?一出声弄不好脑袋就会咕咚一声掉下来。” 思思忍不住了,问:“小风子,你说是谁抢了你的马匹,我们给你讨回来。” 小风子一听,连忙摇手说:“你,你,你们千万别去。你们知不知道,牵走我的马的是什么人?” 小婷问:“是什么人?不会是三头六臂的大魔头吧?就算他是三头六臂,我们也要将马匹要回来。” “牵走我的马匹的是一队官兵。” “什么?官兵?他们干吗牵走你的马了?” “征为军用。他们要北上追剿马贼,所以将我十匹马全征用了。一位军官爷给了我十两银子作为征用马匹的补偿。你们说,我敢出声吗?你们又怎么讨回来?” 思思和小婷一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作为剿匪军用的马匹,的确不好讨回来。何况这十匹马,根本就不是小风子的。小婷说:“既然用来追剿马贼所用,你就自认倒霉吧。再说,他们也给了你十两银,总好过一分也没有。” 武林人士一般不与官府作对,更不想与官兵为敌。何况驻扎在边关要塞的官兵,除了抵抗外侮,也追剿马贼。他们征用马匹,百姓也不敢多说,只愿他们真的能保卫边关要塞。 小风子叫起冤来:“要是我真的得了十两银子,的确也算好了。可是我一两银子也没有得到。” 小婷问:“那当官的不是给你十两银子吗?” “是给了,可是又给一些兵老爷们拿去了,还不是等于没给?” “你怎么这般老实让他们拿去?那当官的不管了?” “当官的走远了,看不见。” “你也可以叫喊呀!” “我敢叫喊吗?兵老爷们说要拉我去当马夫,给他们喂马。我不将这十两银子孝敬他们,那不要到军营里当马夫了?” “这么说你白辛苦了一场,什么也得不到?” “可不是,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了一场。看来我这一世,没有发财的命。” 小婷说:“好啦,你别自怨自艾了。谁叫你什么好事不碰上,偏偏碰上了这等的事?你今后就本本分分地做人吧,别老想着发你的财了。说不定,没有这笔银两,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你还说是好事,不是在讥笑我吧?” “我不是讥笑你,是说真心话呀。你就当没这回事发生好不好?” “对对!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我想,我要是有了这二百两银子,一定会胡思乱想,害怕夜里小偷来偷,会一夜不敢睡觉。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可以放心地睡大觉了。” 思思笑着说:“小风子,看来你还顶想得开的。” “我不想开行吗?我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投河自杀上吊自尽吧?那不白死了?怪不得古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像我得到了这几匹马一样,不是自己的,转眼就给别人牵走了,恼恨也没用。” 小婷说:“好啦,你辛苦了一天,也受惊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哩。” “是是。我回房间,蒙头大睡一觉。只是我答应你们的事,无法做到了。” “你答应了我们什么事呀?” “我本想卖了马,有了银两,你们这一路的吃住都由我包了,现在我……” 小婷笑了:“这么说,你这一路上的吃住,改由我们包了,是不是?” “这,这……” “好,我们就包下来,饿不了你,怎样?”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我以后有钱,一定会还给你们。” “算了,你别还给我们了,只要你像在聂五娘店里没钱喝酒一样,帮我们做一点事就行了。” “行,行,你们叫我做什么事都行。我一路上有两杯酒喝,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你回房休息吧。” “是,是,我回房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思思、小婷在小风子的带领下,沿着三岔河而进入了镇番卫。这里已闻到了大漠的浓厚气息,气候干燥,不时黄沙扑面。镇番卫虽然也是一个州府般的城镇,远没有关内城镇繁荣热闹,但它也是明朝和鞑靼国两地商人通商的来往要道,边关百姓交往的一处集散之地,一些游牧民族的人,往往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拿到这里出售,换回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所以在这里,除了马队驼队,经常可以看到穿着各种不同的奇异服饰和面目不同的商人和游牧民族,令思思小婷大开眼界,人情风俗,也令她们感到新奇。 思思和小婷在小风子的建议下,打扮成边陲一带人们常见的装束,是两个俊俏的配带着兵器的小伙子。 在大漠边陲一带,人们配带兵器一点也不奇怪,凡是青壮男人,哪一个人出门不带刀自卫?除了妇女小孩,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带上一把刀。一些所谓的刀客,更是刀不离身。他们身上的刀,形状各异,特别引人注目。这些所谓的刀客,有的是一地的豪强恶霸,有的是单刀匹马在大漠上走动的游侠人物,更有的是到处混饭吃的所谓义士——他们可以为你打抱不平,解决困难,甚至杀人,但须供他们吃饱喝足,还要奉上一定的酬金。不然,就是眼看着你死去,他们也不会出手。这些人当中,真正懂武功的没有几人。 思思和小婷投店住下后,思思问小风子:“神秘刀客会在这一带吗?” 小风子忙说:“会,会,要不,我跑来这里干吗?” 小婷问:“你怎知道他会在这一带出现?” “沙里飞这伙马贼在这一带出现,神秘刀客怎会不出现?” “神秘刀客和沙里飞有深仇大恨?” “大概是吧。我知道神秘刀客几次想杀沙里飞都失手了,最后还给他逃得无影无踪。现在沙里飞在这一带出现了,神秘刀客能不来吗?” “奇怪,你怎么对沙里飞和神秘刀客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向人打听的呀,不信,你们向这一带的百姓打听,便知道神秘刀客和马贼沙里飞的事了。因为我想拜神秘刀客为师,所以向人打听时特别留意他们的事。” 思思问:“这里的人,都知道神秘刀客?” “知道,知道,神秘刀客过去曾在这一带出现过。” “有没有人见过神秘刀客?” “似乎没人见过,就是见过,也没人看清楚他的面目。要是有人见过,恐怕我早已找到神秘刀客了。” 小婷问:“那马贼沙里飞,会在哪里出现?” “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我们怎么寻找呀?” “就在这一带寻找呀。马贼沙里飞以掠劫为生,他总不会一直潜伏不动吧?他必然会出来抢劫的。” “那我们去哪里找?” “当然是去这一带的市镇、村寨走走看看了。希望我们能碰上马贼抢劫,更希望能看到神秘刀客的出现。” “先去什么地方好?” “沿着河流北上,先去红柳园走走。” “红柳园?那是什么地方?” “是沙漠上的一个小镇,那可是一些刀客和马贼的坐探不时出现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去了那里,可打听到神秘刀客和沙里飞的一些行踪。” 思思说:“好,我们就到那小镇去。” 小婷却问小风子:“你怎么对这一带的地势地形这么熟悉,你不会是这一带的人吧?” 小婷这么一问,也引起了思思的注意,问:“小风子,你到底是何处人士?” “我,我,我是何处人士,我也不知道。” 小婷说:“不是吧?你是何处人士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对我们说?”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也可以说,我父母在兵荒马乱中逃难出来,生下我不久,就冻死饿死在路途上。一个逃难的妇人收留了我,她辗转在边陲一带给人打工洗衣服过日子。等到我懂事时,我这位养母也累死了,我便成了一个孤儿,四处流浪。七八年前,我就在这一带流浪过。” “原来你以前在这一带流浪过,怪不得你对这一带熟悉了。后来你怎么在六盘山下的苦水镇出现了?” “别说了。后来我碰上了一个所谓的好心人,说收养我,带我到关内过好日子。谁知道他是一个黑心的人贩子,一进关内就将我当小狗小猫似的卖给另一个人贩子。我也不知道这些人贩子将我转卖了多少次,最后我被卖到了天水县的一户有钱人家当小厮。这户有钱人家的主人,对我可刻薄透了,一味要倒屎倒尿和干一些我力不能胜任的重活,还不给我吃饱。我受了两年多的苦,实在熬不过来,就逃了出来,像无根之草,随风飘荡。有时和一帮无赖混在一起,有时又混进了叫化堆里,学会如何向人讨吃要钱。总之,我这条命,一生下来,就从头到脚苦透了,也倒霉透了。除了这里,我也随人去过玉门关,到过沙州、加州一带,但总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长久呆下来。我何尝不想在一个地方长久住下来?这一次,以为凭空得了十匹马,发了横财,打算到一处小镇开个小店做小买卖。可又碰上官兵,变得什么也没有了,仅剩下一条命跑了回来。” 思思听了小风子这一段的经历,有点同情他了,说:“怪不得你一身流里流气,原来曾跟无赖流氓混过一段日子。这样吧,你以后就跟随我们,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小婷也说:“是呀,你跟随我们,我家小姐还会教你武功,既可健身又可自卫,碰上恶人歹徒,就不必害怕他们了。” 小风子惊喜了:“你们教我武功?” “是呀,你不想学吗?” “我,我,我……”小风子一下为难起来。 “你想说什么呀。” “我不想学你们的武功。” 不但小婷,连思思也感到有点意外:“什么?你不想学我们的武功?我们的武功你看不上眼?” “不不,我敢看不上眼吗?” “那你干吗不学,怕辛苦?” “怕、怕辛苦是有一点,可、可、可是你们的武功不适合我学。” “哦?不适合你学?” “我,我,我说一句得罪你们的话,你们学的那一门剑法,软手软脚,还跳来跳去,只适合娘儿们,不适合我这么一个大男人。” “那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具有男子气概的刀法,要拜神秘刀客为师,学他能来无踪去无影,飞刀杀人,专杀那些以掠劫为生的马贼,和那些专门欺凌良家妇女、杀害平民百姓的坏蛋。一刀飞过,他们就咕咚一声倒下来,那多痛快。不像你们,要和人打来打去,那多辛苦,而且也十分危险,我见了也害怕。” 思思和小婷听了,一时啼笑皆非,恼又不是,骂又不是。要是一些江湖中人这么说,思思早已出剑,让他知道崆峒剑法的厉害了。可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既不懂武功,也不知崆峒剑法的奥妙,跟他说也是对牛弹琴,教训他也没用。小婷说:“你可要慎重想想,不知多少人想学我们崆峒派的剑法,我们还不传哩。” 思思说:“别说他了,是烂泥扶不上墙。他要学刀法,就让他去学好了。” “你,你,你们生我的气了?” 小婷说:“谁有闲情去生你的气了?你走吧,今后就算你求我们,我们也不会教的。你做梦去做你的神秘刀客去。” “你们不要我跟随你们了?” “哎,我们可没有这么说,更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你愿意为我们带路,跟随我们,我们高兴;你不想跟随我们,我们也不会拦你,强求你和我们在一起。” “是是,我小风子知道你们对我好,救了我几次命,我会继续带你们去红柳园。以后我再自己去寻找我的神秘刀客。不过,我小风子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今后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我们才不要你的报答。”小婷说。 思思问:“你不和我们去找神秘刀客,单独一个人去找?” 小风子说:“神秘刀客出没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何时出现,所以我只有四处乱碰,不敢将你们拖上。而且我心中也实在没把握一定能找到他,所以我才单独一个人去找。你们就在红柳园住下来,注意来往刀客和形迹可疑的人物,说不定你们比我更快找到神秘刀客,打听到沙里飞这个马贼的行踪。希望你们找到神秘刀客时,千万请代我说一句话,我小风子要拜他为师,跟他学刀法。我要是找到了他,也会将你们的事告诉他,甚至带他来见你们。” 思思说:“这样也好,那我们到红柳园后,就分开好了。” 第二天,他们从镇番卫城向红柳园而去,小风子骑着骆驼在前面带路。因为路程用不了一天,所以他们也不急于赶路,慢慢而行,观看小河两岸的风光和不远处大漠的景色。那真是黄沙起伏,直达天边,看不到尽头。大漠上,极少见到人的踪影,连小草也不多一株。要是风起,会卷起漫天狂沙。小婷心想:这么一堆堆的黄沙,人怎么在大漠上过日子? 小风子骑的那一匹慢吞吞的骆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狂奔起来,向前面不远的一处疏林奔去,小风子拍着骆驼说:“喂喂,你跑什么呀?是不是发癫了?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小风子哪里叫得骆驼停?骆驼刚奔进疏林里,“轰”然一声,翻倒了,小风子也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小婷在后面看得呆了,对思思说:“小姐,他不会这般的糟糕吧?怎么正跑着,就莫名其妙摔倒了?” “婷儿,我们快过去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婷和思思还没有奔进疏林,突然“哗啦”一声,小风子一下又给一个大网袋高高吊在树上,他在网中挣扎着,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野兽。” 小婷一下将马勒住,对思思说:“不好,小风子掉进猎人的猎网中去了。我们不能进去,说不定马会踏中别的猎具就危险了。” 思思说:“怎么这一条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会埋下猎具的?那不害人吗?” 小婷一下醒悟起来:“对,我们小心,说不定疏林里伏有一伙强人,设下陷阱机关,打劫过往的行人商队。” 思思和小婷在马背上正四下打量,那一边小风子又叫起来:“你们快打马往后跑,又有一张网向你们罩来了。” 思思、小婷不禁一怔,不知小风子说的是真是假。果然“唰啦”一声,一张大网平地飞起,向她们罩来,她们想策马飞逃也来不及了,连人带马,全给这张大网罩了起来,像猎物一样,给人捉住了。 小风子在那边树上说:“这下完了,我们全给人捉住了,连逃跑的希望也没有了。” 思思、小婷想拔剑划破大网,可是大网收紧了,令她们动也不能动,连人带马给拖走了。思思、小婷心下大惊,这是哪一路的强人,怎么这般精密布下天罗地网,活生生将自己捉住了?这显然是事先布置好的。 这时一条虬髯彪形大汉带着几个匪徒,从疏林中走了出来,命人将思思、小婷和小风子绑了起来。小婷问:“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这样暗算我们?” 小风子也说:“是呀,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干吗捉我们?是不是你们看错人了?” 思思却忿忿不平地说:“你们这样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放开我,让我们与你交锋,要是我们武功不济,败在你们手下,死了也心服口服。” 虬髯大汉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三个毛头小子,几乎坏了我们的大事,知不知道?” 小风子问:“我们几时坏了你的大事了?” 一个麻衣匪徒说:“我们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想一网打尽鞑靼人的一支商队。谁知你们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这不是坏了我们的事?” 另一个匪徒说:“本来我们想出来拦住你们的,可是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赶着骆驼飞也似的向这里跑来,掉进了我们的陷阱之中,令我们花了几天时间设下的陷阱,全被破坏了。” 小风子说:“原来你们不是想捉我们。” “你们三个小子货物不多,想捉你们,也用不着花这么大的功夫,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将你们活捉过来。” 小风子说:“既然你们捉错了我们,那快放开我们呀。” 匪徒们说:“放开你们?没那么容易。谁叫你们坏了我们的天罗地网。” “你们放开我们,重新再布下天罗地网不行么?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布置,说不定我比你们布置的还好,不但马,连大象也可以活捉过来。” “你这小子是不是想办法跑呀?” “不不,我是说真的,我跑干吗?” 这时,一个匪徒飞也似的奔来,虬髯大汉急问:“那队商人是不是快到了?” “大王,小人打听过了,那队商人今天在镇番城里逗留一天,明天再出发。” “好好,那我们有时间重新布置了。” 小风子似乎看到一线希望,连忙说:“这下,你们可以放了我们吧?” 一个匪徒喝道:“你这小子再不闭口,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我不说,我不说,那你们可以放了我们吗?” 虬髯大汉一挥手,对匪徒们说:“你们三个将他们拉到窝里去,我不想在这里留下血腥气味,引起商队的注意。” 三个匪徒应声是,将他们三个连马和骆驼全带走。小婷问:“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少废话,走。” 小风子害怕地问:“你们不会杀了我们吧?” “你小子再口罗嗦,我就一刀先砍了你。” “不不,你千万别杀我,我的血很臭,三里外就闻出来,那不更坏了你们的大事吗?” 小婷天真地问他:“你的血真的臭吗?” 小风子说:“臭,臭死了,臭得人会恶心大吐。” “真的这般恶臭么?” “不信,你叫他们砍我一刀闻闻,就知道我的血臭不臭了。有人说我是臭虫投胎哩。” 小婷又问:“臭虫也能投胎做人吗?” “会,怎么不会?一个老和尚对我说,天下万物,在死后都会投胎做人。不过恶人坏人死了,就不能投胎做人了。” 三个押解他们的匪徒,听了这两个白痴小伙子的话,感到好笑,推着他们走。一个匪徒好奇地问小风子:“你的血真的那么臭?” “是呀,所以你们手中的刀千万拿好,别划伤了我。万一我的血流了出来,给明天来这里的商人闻到了,就会远远绕道而走,又会令你们白辛苦一场。” “老子不信,就砍你一刀试试。” “你真的不怕坏了事,你的大王会要了你的脑袋吗?” 另一个匪徒对这匪徒说:“你别乱来,万一是真的,你不怕坏了事?你要试,将他们带到窝边时试也不迟。” 小风子问:“你们的老窝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离这里不到二里地。” “那不行,要离三里远,才闻不到我的血臭味。” 一个匪徒喝道:“你这小子再胡说八道,老子不杀你,挖个坑将你活埋了,就不会闻到你的血臭味了。” 小风子问:“你不是在吓我吧?” “吓你?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扔到一个坑里,用沙土将你埋起来。”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匪徒们将他们带走了一里多地,远远离开了那片疏林。小风子突然蹲下来不走了,匪徒问:“你这小子,又想怎样了?” 小风子捂着肚子说:“我肚痛,痛得不得了,你们行行方便,让我找一处大解好不好?” 匪徒们喝道:“就数你这小子多事。” 小风子说:“不行,我快要拉出来了,会臭死你们的。” 一个匪徒不耐烦了,对另一个匪徒说:“你快带他到那一边拉去,守着他,别让他玩花样跑了。” “哼,他敢走,我就打断了他的一双腿,看他怎么跑。”这匪徒推了小风子一下,“走,到那坡下去。” 一个匪徒和小风子下坡去了,两个匪徒继续押着思思、小婷上路。没走出三十多丈远,只听到那个匪徒大叫:“不好,让这个小子跑了,你们快来追呀。” 两个匪徒一怔,一个匪徒对另一个匪徒说:“你快过去看看,将那小子追回来,先敲断他的一条腿。” “是,我去。”这个匪徒立刻赶去了。 剩下的一个匪徒,望着思思和小婷:“你们两个别想打主意逃跑,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先砍了你们。” 小婷说:“你将我们的一双手都反绑了,我们能跑吗?” 这个匪徒看看自己两个同伴的身影,在杂树林草丛中时隐时现,似乎仍未找到那小子。回头又看看思思和小婷,不放心,又将她们绑在一株碗口粗的小树干上,自己也去搜索逃跑了的小风子了。要是走了一个人,大王怪罪下来,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他更担心跑掉的小风子去向那一支商队报信,会同官兵来围剿,情况更是糟糕,不但坏了大王精心策划的抢劫行动,甚至连大多数弟兄们的性命也不保。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小风子抓到。 这个匪徒刚走不久,思思和小婷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草动,一看,竟然是借大解逃走了的小风子。这个小风子,在三个匪徒的搜索下,居然悄悄溜回来,这实在是太大胆了。 小婷说:“你——” 小风子用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别大喊大叫,惊动了贼人。然后又轻手轻脚爬过来,解开了她们身上的绳索,说:“我们快悄悄逃跑,让他们发现就跑不了。” 思思这一下气可大了。这个崆峒派养尊处优没人敢欺负的公主,从来没有受过遭人捆绑起来的奇耻大辱。她给匪徒绑起来时,就暗暗发誓,一旦松了手脚,誓必杀了这一伙匪徒。现在小风子叫她悄悄逃走,无疑是火上加油。她咬着牙说:“我不杀了这一伙匪徒,就是死也不走。” 小风子愣住了:“不是吧,他们有一二十人之多,你杀得了他们吗?就是小姐武功再好,他们人多,你打得过他们吗?我们还是赶快逃命吧。今后再慢慢想办法报仇也不迟。” “不行,要走你走,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小婷与思思的想法一样,也认为不杀了这伙匪徒,难出这一口恶气。她说:“小风子,我们十分感激你冒死救了我们。但要走你先走,我和小姐留下来,非杀了他们不可。” 小风子说:“我,我,我……” 小婷说:“你还是先走的好,一旦我们和匪徒交起锋来,就无暇顾及你的安全了。” “不好,那三个匪徒转回来了,你们可千万要小心。我,我,我走了。” “好,你先躲起来,找机会走吧。” 思思和小婷将被贼人收去而放在马背上的剑取了下来,小婷说:“小姐,我先藏起来,转到这三个贼人的身后,以防他们跑了,惊动其他的贼人。” “对,这伙匪徒,我们分批干掉他们。” 三个匪徒一路上骂骂咧咧转了回来,看见思思一个人坐在树下,另一个又不见了,不禁傻了眼:怎么,又逃走了一个?这下可不妙了。一个匪徒近乎愚蠢地问思思:“怎么只有你一个了?另一个呢?他去哪里了?” 另一匪徒叫起来:“我们快找,他一定是刚刚才挣脱绳索,走不远。” 思思不答话,骤然一剑飞起,将一个匪徒干掉。两个匪徒大吃一惊,小婷却从他们身后闪了出来:“我没走,在这里等着你们呢。我不杀了你们,会走吗?” “什么?你们还要杀了我们?” 思思说:“不杀你们,我难以解恨。”说完,又一剑击出。这两个匪徒慌忙提刀招架,他们哪里是思思、小婷的对手。何况思思在愤怒之中,出剑就是崆峒剑法的杀招,绝不留情。所以三四招后,就将一个匪徒放倒了。同样,小婷出剑一下废去匪徒的右臂,几乎在同一招式下,击中了他的一条腿。她绝不是剑下留情,而是想留一个活口问话,了解这一伙贼人是哪一处的人马,是不是大漠上的马贼,那个虬髯大汉的武功怎样,以便对付。她比思思更有心机,不是一味杀了贼人解恨。 这个匪徒战不能战,跑又跑不了,见小婷的剑尖对准自己的心窝,连忙求饶命。思思说:“婷儿,杀了他算了,我们好去对付那个为首的虬髯贼和其他匪徒。” 小婷说:“小姐,我们问清楚了再打发他也不迟。” “他会说吗?” “他不说,我就一剑杀了他。”小婷回头问这匪徒,“你想我杀了你?还是想活?” “我想活,我想活,求小侠饶命。” “好,你老老实实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有,有二十五人。” “虬髯贼是你们的大王?” “是,是,是我们的大王。” “他武功怎样?” “我们的大王武功很高,但不是最高。” “哦?还有比你们大王武功更高的?” “是,是,是我们的二大王和三大王。” “他们在哪里?” “他们没有来,在寨里。这一次是大王率了二十五位弟兄来这里行事。” “你们的寨子叫什么,在这附近?” “不,我们的寨子可远了,在黑狼峪,离这里有两天多的路程。”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有一百多位弟兄。” “你说的都是实话?” “小人不敢说半句谎话,句句属实。” 小婷收了剑说:“好,我放了你,你走,但只能往别处走,不能回疏林子。要是你有命回到你的黑狼峪,告诉你的二大王、三大王,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找他们算账。” “你,你,你真的放了小人?” “我们说话算话,你走吧。” 思思说:“慢一点,刚才你要带我去哪里?是不是黑狼峪?” “不,这是大王在疏林边临时住的一个草棚,完事后便会立刻离开,一把火烧掉这草棚。” 思思说:“好,你走吧,在你们三个人中,算你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匪徒迟疑了一下,问:“你们真的要去杀掉我们的大王?” “你是不是想回疏林向他报告?” “小人感谢两位小侠不杀之恩。但小人还是奉劝两位小侠一句,你们快离开这里吧,别去招惹我们大王了。” “哦?你是说我们不是你们大王的对手?” “小人不敢说,也不知道。我家大王力大无穷,出刀如风,他手中的那一把九环鬼头刀,在大漠上不知道杀掉了多少英雄好汉。就算两位小侠武功很好,恐怕也敌不下我们众多凶狠的弟兄。小人劝小侠还是快走的好。小人因感激小侠不杀之恩,才这么说。” 小婷说:“看来你心地不坏,我们不杀你是对的。我们走了,你怎样办?去向你大王报告?” “小人等两位小侠走远了,才回疏林向大王报告。” “走了我们,你家大王不杀你了?” “小人眼下受伤,我想我家大王见此情景,不会杀了小人的。” “我劝你别去向你家大王报告了,还是自己走得远远的好。因为你没向他报告的机会,你爬到他面前时,我们早已打发他去见阎王爷了。” “两位小侠真的要冒这个险?” “走吧。”小婷不愿与他多说,给了他两粒崆峒派特制的刀伤药丸,“你服下,对医治你的伤有好处。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别和他们再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是是。”这个匪徒服下后,慢慢地走开。 小婷将骆驼、马匹安置好后,打算与思思去疏林里找虬髯大汉报仇。小风子一下又从躲藏的地方闪了出来,小婷“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有逃走?” 小风子说:“你们不走,我一个人会先走吗?” 思思说:“你不会武功,留下来不但帮不了我们,反而令我们担心。” “不不,我不走。不是想帮你们杀贼,而是想劝你们和我一块走。你们知不知道黑狼峪那三个贼头是什么人?” 思思说:“他们不过是三个贼头罢了,又会是什么人?” “不不,他们是大漠上三头凶悍的恶狼。至于他们的黑狼峪,没人知道在大漠的什么地方。他们三人的武功的确怕人,那个受伤的匪徒说得不错,你们千万别去招惹他,还是早逃走为妙。” 思思不屑地说:“我不杀了这贼头,难以解我今天受辱之恨。” “这,这……” 小婷说:“你别劝我们了,快去牵走你的骆驼,赶快逃生去。” “我,我,我只好去牵我的骆驼先走了。的确,丢了这只骆驼,我没法还人,也赔不起。” 小婷又问:“你不是为了这只骆驼,才没有走吧?” “是,是有一点点。”小风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真是要骆驼不要命了,快牵走。” “是,是,我马上走,你们多加小心了。要是打不过贼人,还是先逃走为妙。” 看来虬髯大汉忙于在疏林中指挥匪徒们重新布置天罗地网,所以根本不知道两里外发生的事。 思思和小婷不动声色地摸进疏林,小婷问:“小姐,我们怎样对付这一伙贼人?” “首先杀了虬髯贼再说。” “他们有二十多人,我们能杀了他吗?” “婷儿,你是不是心怯了,不敢去?” “哎,小姐,我才不心怯哩。我是说,这个虬髯贼会和我们单打独斗来决胜负吗?他们会不会一哄而上,令我们杀不了虬髯贼?” “那你想怎样对付这一伙贼人?” “最好想办法,先一个个干掉这贼头的手下,然后才去对付他。” “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是不动声色悄悄地一个个干掉了,他们暗算我们,我们就不能暗算他们么?” “好,我们就这么办。” “这样就好了。我担心小姐讲什么武林中人的光明正大,找虬髯贼挑战,来一次单打独斗决胜负。” “不错,我们先干掉他手下人,然后与他单打独斗决胜负。” 她们进疏林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四个匪徒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其中一个匪徒说:“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坏了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不是他们,我们也用不着这么辛苦再干一次了。” 另一个匪徒说:“我真不明白,大王怎么不砍了那三个毛小子,还派三个弟兄押他们到草棚里去,那多费事。” 又一个匪徒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不杀他们?” “为什么?” “因为其中有两个是女的。” “什么?是女的?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因为是我动手捆绑她们的,其中大一点的,肌肤白嫩,滑肉柔骨,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哩。” “那大王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要不,大王早已下令将她们一刀砍了,干吗那么费事押她们去草棚?” “那大王他——” “当然在今夜里抱着她快乐了,还用问吗?说不定大王用完了,会赏给我们大家一块乐的。” 其他三个匪徒听得淫笑起来,可将伏在暗处的思思、小婷气黄了脸。思思突然跃出,小婷随其后,两人出剑如风,一下愤怒地将这四个来不及提刀反抗的匪徒,全送进了地府。思思更将那个动手绑过自己的匪徒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小婷说:“小姐,我们快躲起来,刚才杀他们的响动,已惊动了附近的一些匪徒。你看,那不是又有三个匪徒提刀跑来了?” “好,我们爬到树上去。” 思思和小婷刚一飞身上树,三个匪徒提刀赶来了,一看树下倒下了四个同伴的尸体,惊讶得很,一个说:“是谁杀了他们?” 另一个说:“不会是他们在这里赌钱,一下争吵起来,互相动手打起来吧?” “胡说,你看他们的刀都没沾血,有的还插在身上没拔下。” “那是谁将他们杀了?” “快,四处找找,一边向大王报告去。” 第十一回 腥风血雨 上回说到一个匪徒叫着:“快,四处找找,一边向大王报告。”思思和小婷又骤然从树上跃了下来:“你们别去报告了。”声落剑起,登时挑倒了两个措手不及的匪徒。剩下那个匪徒大吃一惊,一看是思思和小婷,又讶然地问:“是你们?” 小婷说:“不错,是我们,没想到吧?” “这些人都是你们干掉的?” “现在轮到你了。”小婷一剑刺出。这个匪徒连忙举刀招架,一边大叫:“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思思不等他再喊第三句,骤然从他背后一剑击出,叫他到地府喊去了。思思和小婷转眼之间杀了七个匪徒,完全是偷袭,是骤然出击的结果,没有经过真正的交手。但这个匪徒的叫声,惊动了疏林那一边的匪徒。 小婷说:“小姐,我们快躲起来,找机会再向贼人下手,像聂五姐姐对付众多马贼一样,别与他们硬碰,干掉一个算一个。 她们赶快找地方隐藏起来。果然又有一伙匪徒闻声提刀赶来,其中一个是虬髯贼身边的护卫,在匪徒中,算是武功不错的。 原来虬髯贼这个黑狼峪大王,听闻这边有人叫喊,心下愕异,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你快带两个兄弟到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护卫应命带着两个人奔来了。 他一下看见一棵树下,竟然有几位弟兄倒卧在血泊之中,眼也直了,心也愣了,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干掉了他们?”他感到在离自己不到半里的地方,有人能一下干掉了七个弟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武功一定十分的高。他立刻命令两个匪徒提刀戒备。再看看七具尸体身上的都是剑伤,这可不是边关大漠上一些刀客所为了。心想:这一带会用剑的人不多,不会是那支商队的一些镖师们先派人来这里巡视,不声不响将人干掉而向他们发出警告吧?一个匪徒问:“要不要马上向大王报告?” 护卫说:“我们还没有向四周查看,怎么报告?你们都小心了,四周搜索,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两个匪徒小心翼翼四下巡视。待他们离开出事现场没多远,思思和小婷蓦然从隐藏处跃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下又干掉了这两个惊慌失措的匪徒。 护卫一看,大为惊愕:“是你们两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两个不显眼的小子干的,心中更是奇异:他们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思思说:“不是我们,你以为是谁?现在,你也来受死吧。” “好,你们来吧。”这个护卫没把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心上,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可将他们解决了。 小婷对思思说:“哥,让我来打发他,你注意还有没有其他的贼人来。” 思思:“不,我要亲手杀了这贼不可,你去注意其他的贼人。” “哥,那你小心了,最好能尽快将他干掉。”小婷感到,这三个贼人能闻声赶来,其他的贼人,恐怕也会先后赶到,那就不能逐个干掉,恐怕有一场大恶战了。 这个护卫,武功比其他匪徒高,出手也凶狠。但他的武功,却不及横肉马贼,思思在七八回合后,就将他干掉了。小婷见其他匪徒还没有赶来,就对思思说:“小姐,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出其不意转到疏林中去,再干掉那些措手不及的贼人,然后我们就可以找虬髯贼单打独斗,以决胜负了。” “好,我们快走。” 思思和小婷三次守株待兔式的骤然袭击,已消灭了十一个匪徒,加上早些时的两个和废了的一个,令匪徒人数失去了一大半。虬髯贼这次带来的二十五个匪徒,有两个留在草棚照料马匹打点伙食,一个派出去打听商队的行踪,现在留下来的,只剩下八个了,正在疏林里,将最后的一面天罗地网重新布置妥当,一些地面的陷阱、拦马绳早已收拾好。他们正在疏林里休息,等候大王撤回草棚窝点的命令。 虬髯贼见派出去的人还不回来,心想:那一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见回报?又派了一个单眼护卫带了两个弟兄前去看看。不久,单眼护卫慌慌张张跑回来说:“大王,不好了,我们的十一个弟兄,全给人放倒了。” 虬髯大汉一怔,睁大了眼睛:“什么?全给放倒了?” “是,我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一具尸体,全是剑伤所致,绝大多数都是一剑致命。” “是什么人干掉了他们?” “不知道。我在四周略略看了一下,不见任何踪影。显然杀人者神秘莫测,武功极高,要不,他不会在转眼之间,就干掉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不可能,神秘刀客是用刀杀人,从不用剑。他们全部都死于剑下。” “莫不是那队商队,请来了一位用剑的高手,不声不响将我们的人都干掉了?” “大王,这似乎不合情理。” “怎么不合情理?” “既然是一位用剑高手,干吗不直接找大王挑战?” “恐怕他不敢来找本大王。” 正说着,疏林中又有惨叫和有人倒下的响声,显然,又有弟兄叫神秘用剑高手干掉了。虬髯贼身边的两个护卫跳了起来:“大王,我们去看看。” 虬髯贼说:“别去,现在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们这么去,很容易遭到他的毒手。你们快发出讯号,叫所有弟兄到我这边来。” 单眼护卫发出了讯号,可是没有一个匪徒回来。虬髯贼这一下大惊:“难道老子手下的弟兄,全遭了他的毒手?” 单眼护卫说:“这不可能,我再发讯号。”单眼发出第二次讯号,是有匪徒回来了,可只是一个,还是负了伤的。他狼狈地说:“大、大、大王,有,有,有两个小鬼。” 这个负伤的匪徒,也是单眼带去的两个匪徒中的一个。单眼命令他们在那一带四下搜索,自己先跑了回来报告。 虬髯贼一怔:“什么,两个小鬼?” “是,是,是两个小鬼头。” 突然,思思和小婷从疏林深处闪了出来,小婷说:“你别问他了,你手下的人,全是我们干掉的。” “是你们?”虬髯大汉一下认出了思思和小婷,那不是给天罗地网罩住的女扮男装的人吗?她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竟然将自己带来的手下一个个都干掉了。这怎么可能? 思思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虬髯贼,也不打听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里设陷阱暗算我们,将我们捆起来,我不报这奇耻大辱,誓不为人。” 小婷说:“是呀,虬髯贼,你是自己动手将你的脑袋砍了下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本来以小婷的主意,先不动声色将虬髯贼身边的三个护卫打发掉,再与虬髯贼单打独斗决胜负。但思思等不及了,见这伙匪徒,连虬髯贼本人在内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认为不必凭自己和小婷的武功,就可以打发他们了,所以便闪了出来,面对面叫阵。 虬髯贼说:“凭你们这两个女扮男装的黄毛丫头,敢叫本大王自尽?” 小婷说:“你不自尽,我只好动手了。” 虬髯贼大怒:“将本大王的九环鬼头刀拿过来,这次买卖全叫她们坏了,本大王要拿她们祭刀解恨。” 单眼说:“杀这么两个小丫头,用不着大王亲自动手,让我来。”说完,提刀直取思思和小婷。 思思轻出一剑,便将他逼了回去,说:“凭你也想与我交锋?” 小婷见自己的身份已为贼人识破,也不再扮什么假小子了,说:“小姐,对付这么一个小贼,还是让我来打发他吧,以免污了小姐的剑。” 思思说:“好,先送他上西天。”思思无疑继承了崆峒派的传统,诛杀匪徒,对付敌人,从来不手下留情,尤其是报仇,更要赶尽杀绝。 “是。”小婷用剑指着单眼,“你来受死吧。” 单眼再不答话,举刀向小婷劈来。小婷只用崆峒剑法,四五招后,便将单眼放倒了。虬髯贼看得心头大震:一个小丫头,竟有如此的武功,可不能看轻了她们。 两个护卫匪徒见单眼战死,不等虬髯贼发话,双双提刀扑上。小婷身手敏捷,十多招后,剑锋就划伤一个匪徒,逼退了另一个匪徒。虬髯贼感到自己不亲自出手不行了。他的九环鬼头刀一击出,刀势的强劲,也将小婷逼了回去。他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崆峒派门下的人?” 到底是纵横大漠的,虬髯贼看出了小婷抖出的是崆峒派的剑法,而且他过去也与崆峒派门下的弟子交过手。 思思说:“不错,我们正是崆峒派的人。别说你招惹了我们,就是不招惹,你在这里拦路抢劫,我们也会插手,为一方除害。虬髯贼,你自绝吧,省得本女侠动手。” “你以为本大王就怕了你们崆峒派不成?” 小婷说:“不怕,那你来呀,别让你的手下尽来送死。” “好,本大王正想领教你们的武功。你们联手齐上吧,让本大王一次就解决了你们。” 思思说:“杀你,用得我们联手?让本女侠单打独斗挑了你,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她对小婷说,“你退下,我要亲手杀了他。” 小婷轻轻地说:“小姐,这贼头刀法十分凶狠,刀势强劲,出手极快,你要特别小心了。战不过,就抖出老叫化那三招剑法,杀不了他,也可以防身护体。” 思思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他不会那么厉害吧?” “小姐,你千万不可轻敌才好。” 果然,思思一与虬髯贼交锋,虬髯贼一口九环鬼头刀,舞动生风,口当口当声大作,先在声势上就压倒了思思,而且刀劲十分的沉重、凶猛。思思不敢与他刀剑相碰,采取游斗与他周旋。交锋初时,思思仍能主动出击,后来便渐渐处于劣势了,有一两次,思思不得不抖出了老叫化的三招剑法,才能化险为夷。虬髯贼也不愧是这一带大漠上的一流高手,反应极为敏捷,能跃开后退闪过了这三招剑法,跟着又是提刀反击,凶猛如虎。思思显然不是虬髯贼的对手。要不是思思时不时抖出老叫化的三招奥妙剑法,思思早已败在他的刀下。 小婷在旁看见如此情景,便挺剑而上,主仆两人联手齐战虬髯贼。小婷一加入战斗,出剑如电,身段轻灵,一下减轻了思思的大部分压力,变成了虬髯贼主要是应付小婷,放开了思思。尽管这样,双方仍战成平手,谁也占不了上风。至于那个未受伤的护卫,本想参加进来,可是在急速旋转的刀风剑风之下,根本近不了边,只能站得远远地瞪着眼看,一点也帮不了忙。 虬髯贼一边交锋一边暗想:这两个丫头,崆峒剑法一般,甚至不及自己以往与崆峒派门人交锋的剑法。可是莫名其妙的三招剑法,竟能令她们起死回生,化险为夷。有几次,自己明明可以一刀杀了她们,却叫这三招不可思议的剑法化解了,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还会死在她们的剑下。 双方正在激烈的交锋中,蓦然凌空飞来了一把刀,掠过小婷和思思的眼前,令思思和小婷都吓了一跳,纵身跃开。而飞刀直取虬髯大汉,竟然一下将虬髯贼右肩划伤了。而且还是虬髯贼闪身得快,不然,这一把凌空飞来的刀,会划开了他的喉咙。 思思和小婷都愕然了,不知这一把刀从何处飞来,是相助自己还是相助贼人。可是虬髯贼却魂飞天外,立刻转身而逃,两个护卫连忙护着他飞快地逃离,不但丢下匪徒们的尸首不顾,连那个受伤报信跑不快的匪徒也不顾了。等到思思、小婷从惊愕中醒过来时,那几个匪徒已跑得不见了踪影。思思仍不解恨,想去追杀虬髯贼。小婷感到凭自己和小姐现有的武功,不但杀不了他,恐怕想胜他也难,便说:“小姐,我们在这一带人生地不熟,贼人们又不知在什么地方布下机关陷阱,别去追了,我们还是迅速离开这里的好。” 思思一想也是,便说:“好,我们走。可惜让这贼头跑掉了,雪不了恨。” “小姐,我们杀掉他手下十多人,也算解了我们的恨了。说实话,若是单打独斗,我们胜不了他。以后碰上他时,我们要智取,不可力敌,别与他硬碰硬。” 这时,思思和小婷仍不知虬髯贼为飞刀所伤而惊慌逃走,还认为他是胜不了两人联手而去。 蓦然间,小风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跑了出来,惊喜地问:“贼人们都跑了?都给杀光了?这一下太好了,我用不着逃跑,可以慢慢走了。” 思思、小婷讶然了:“你怎么还没有走的?” 小风子怪难为情地说:“我是走了,可是想想,我这么不顾你们死活而一个人逃生,太不够义气了,也太贪生怕死了,太没良心了,所以我……” 小婷说:“所以你又偷偷跑回来,是不是?” “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白白送死吗?” “我,我,我现在不是没有死吗?” “那你是好运气,没碰上贼人,懂不懂?” “我碰上了。” “什么?你碰上了贼人?他们不杀你?” “他们一个个都躺在地下,动也不能动,能杀我吗?” “你是说,碰上的都是死人?” “是呀,当时几乎吓死我了。其实,他们就是会动,也杀不死我。” 思思又好奇了:“他们怎会杀不死你?” “因为我手中有一把刀,要是他们会动,我会一刀砍得他们不会动的。” 小婷打量着他问:“你的刀呢?” 小风子又不好意思了:“丢了。” “什么?丢了?不管怎么说,有一把刀,多少总可以防身,你怎么丢了的?” “其实我不想丢的。我远远看见你们与贼人交手,悄悄摸过来,藏在一棵树后想看清楚。谁知道给一具尸体绊倒了,刀也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我想这一次糟了,我弄出响声来,那不叫贼人看见了?便伏在草丛中动也不动,看也不看,也不知道刀飞去了什么地方。等到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才抬起头看。奇怪,和你们交锋的那个虬髯大王一下不见了,其他三个贼人也不见了,我才敢大胆爬起来,跑出来见你们。” 思思和小婷不由想起了和虬髯贼正激烈交锋时,突然一把刀凌空飞来,在自己眼前掠过,直取虬髯贼。一下之间,贼人就全跑光了。小婷对思思说:“刚才那把突然飞来的刀,不会是风子脱手飞出来的刀吧?” 思思说:“极有可能是。” 小婷问小风子:“你在哪里绊倒的?刀又飞向了哪里?” 小风子一指那边一棵树说:“我就是在那里绊倒的,刀飞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有看。” “小风子,你再去拾一把刀,去那边绊一交给我们看看。” “不不,我怕。” “你怕什么了?” “那里有一具尸体,样子怪可怕的,我怕。” “你不会这么胆小吧?” “我,我,我就是这么胆小,怕见死人。” 小婷也不再强求他了,自己走过去看了看。要是小风子真的在这里绊了一跤,刀脱手飞出,无疑那把突然飞出的刀,是小风子的了。想不到小风子脱手飞出的刀,意外地将虬髯贼惊走了,帮了自己的大忙。要是自己和小姐再与虬髯贼战下去,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小婷走回来说:“小姐,凌空突然飞来的那把刀,的确是小风子绊倒失手飞出的。” 小风子说:“是嘛,我没有说假话嘛。” 思思对小风子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把脱手飞出的刀,有多危险?” 小风子愕然:“危险?” “它要是略差一分,就会将我和婷儿击死了,我们的脑袋就会给匪徒砍了下来。” “不会这般严重吧?” “今后,我们与人交锋时,你最好走得远远的。这一次是侥幸,下一次你再这么冒冒失失,我们就没有这般侥幸了。” “是是,我一定跑得远远的,看也不再看,而且手里也不敢再拿什么刀了。就是再绊倒,也不会有刀飞出的。” 小婷说:“小姐,天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赶到红柳园才好。”其实小婷是为小风子打圆场,不想小姐再埋怨小风子。她感到小风子脱手飞出的那一刀,无疑给自己解了困境,惊走了虬髯贼的。但她知道小姐极为好胜,不会承认敌不过虬髯贼的。 他们三人赶快离开了疏林,转到安置马匹的地方,打算骑马飞奔红柳园小镇。可是,到了安置马匹的地方,思思和小婷一下睁大了眼睛:眼前竟有二十多匹马,这个山坡几乎成了马场了。小婷说:“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马匹?这是怎么回事?” 小风子更傻了眼:“不会你们的两匹马是宝马,将这么多的野马引了过来吧。这一下,我们又发大财了。一匹算它二十两,二十多匹,有五百两银子了,我们怎么花呀。” 小婷说:“去你的发财梦。它们是野马吗?有鞍有缰绳的,野马有鞍有缰绳的吗?” 小风子一怔:“那么它们不是野马了?” “当然不是。” “不是?那它们从哪里跑来的?它们的主人怎么不来寻找?不会是它们的主人都死了吧?” 思思想了一下:“看来,它们极有可能是那一伙匪徒的。” 小风子又睁大了眼睛:“真的?那它们是无主的马了。” 小婷也观察了一下:“看来是匪徒们留下的了。只是奇怪,它们怎么一下全跑到这里来了?” 小风子说:“别管它们怎么跑来,总之,它们是我们的了。想不到,我刚刚给征用了十匹马,现在又有二十多匹马送了来。看来,这笔横财我是发定了。不不,这笔横财是我们三个人共有的。” 小风子真是刚捡回一条命,又在想他的发财梦了。小婷说:“要,你要去,我们才不要,你心里想的就是钱。” 小风子又是愕然:“你们不要?” “我们已有两匹马了,要这么多的马匹干吗?” “不要?丢在这里不太可惜了?你们不要,我可舍不得,我要好了。” “你不怕又碰上了官兵,将它们征用了?”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思思想到,这些死去的匪徒们的马,留在这里也会为别的人牵去,不如给了这个小混混的好。难得他讲义气,不愿一个人先逃走,冒险留了下来,这些马,算是报答他也好。便说:“那你快把这些马匹带走,在前面带路。” “是是。”小风子大喜过望,骑上骆驼,赶着这群马上路了。奇怪的是这群马却也听从小风子的驱使,没有一匹走散。思思和小婷骑上马,在后面跟着。他们像贩马人一样,驱赶着马群,在黄昏落日下,来到了红柳园。小风子先安置思思小婷在小镇的一家客栈住下来,叮嘱掌柜一定要将思思小婷看顾好,不可怠慢,自己便想赶着马匹走了。 小婷问:“你去哪里?怎么不在这里住?” “住,住,我怎会不住的?我先将这群马处理妥当了,便回来。” “你怎么处理它们?” “离小镇不远的两里外,有一个养马场,我将这二十多匹马卖给他们也好,寄养在他们的马场也好。总之,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完,小风子赶着马群去了。似乎他对红柳园一带很熟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样。思思、小婷便在客栈中住下。 红柳园小镇不大,只有一条南北来往的大街,商店也不多。到了夜里,街上冷冷清清,人们一早就关门闭户。只有一家赌馆,灯火辉煌,人们不时出出进进。 思思、小婷在客栈里用过晚餐,还在街上走了一回。回到客栈,还不见小风子回来。小婷说:“这个倒霉的小风子,不会又碰上什么不幸的事情吧?” 思思问:“你怎知他碰上不幸的事情了?” “要不,他怎么还不回来的?” “你不会放心不下,想去那个养马场看看吧?” “说真的,我真想去看看他又发生什么意外了。” “你知道养马场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去哪里找他?这个小镇出去不远,便是望不尽的黄沙,你夜里去,不怕迷失了方向?” “这个小风子,怎么还不回来的?” “丫头,你怎么这般关心他的?” “小姐,他好歹也在疏林里救过我们,我们不应该关心他吗?” “不错,我们是应该报答他这次相救之恩。但你要知道,他与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始终会分手,各走各的路。说不准明天我们就会分手了。我们顶多给他一些银两,让他在这里安家立业,开间小店,做个小买卖,也算是报答他了。” “小姐,要是他将那二十多匹马全卖了,恐怕他连银子也不会要我们的了。” “那我们只好想别的办法报答他好了。本来我想传他一些武功作为报答,可他又不是学武的料。他还想学神秘刀客的飞刀法,不用与人交锋,就能杀掉恶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简直是异想天开。想带他回崆峒山,他吊儿郎当的,根本受不了崆峒派严格的训练,恐怕我爹我哥也不会收下他。” “是呀,我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正说着,小风子风尘仆仆地身上还带着酒气回来了。小婷一见他来,便松了一口气,跟着又埋怨起来:“你死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小风子愕然:“我没有死去哪里呀,我不是说去养马场吗?” “养马场很远吗?” “不远,两里地左右。” “那干吗现在才回来?” “我与马场主谈了那二十多匹马的事,谈了很久,最后才谈成功,所以回来迟了一点。” “你去了养马场后,又去了哪里?” “我没有去哪里呀。” “不对吧,看你一身酒气的,你不会说是马场主请你喝酒吧?” “你说对了,的确是马场主请我喝酒了,还吃了不少的马肉哩。” “他干吗要请你喝酒?” “他凭空得了二十多匹好马,能不请我喝酒吗?” “这一次,你真的发大财了。” 小风子苦着脸说:“什么发大财,十画还没有一撇。” “你不是将二十多匹马全卖给了他吗?没有五百两银子,四百两也有吧?” “要是我有四百两银子,我会高兴得飞上了天,也不去找什么神秘刀客了。在这里开店做买卖,讨一个老婆生一个小小风,那多美好,用不着那么辛苦东奔西跑了。” 小婷问:“那你得了多少银两?” “十两。” “什么?十两?连一匹马的价钱也不到,你就这样卖给他了?你不会那么傻吧?” “我不是卖给他,他说他一时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买我的马,最后我只有寄养在他的马场里,托他给我卖出去。” “这样,他才给你十两银子?” “我不这样,连十两银子也拿不到。” “那他卖了马后会给你多少银两?” “右除左扣后,大概有八十多两银子吧。” “五百两银子的马,一下变成了八十两,看来发大财的是他,不是你。” “可不是,我担心以后八十两银子也拿不到呢。” 思思也忍不住了:“那你还卖什么?不如把马赶回来,自己拉到市场上卖不好?” 小风子说:“我的小姐,你说得真轻松。这个小镇没有马市,我赶马回来,单是二十多匹马的草料钱也出不起。要辛辛苦苦赶到镇番、凉州去卖,沿途又害怕遭人抢劫,我受得了吗?我更不想去冒这个险。这个马场主对我还是好的了,给我十两银子,答应以后再给我八十多两银子,我还求什么?” 小婷问:“你不是担心以后连八十两银子也拿不到吗?” “是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办法预料。说不定我那二十多匹一一病死了,不但拿不到八十两,还要给他养马喂马的费用哩。但愿老天爷保佑我,别那么倒霉就好了。” 看来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婷怎么也没有想到买卖场上有这等的事情。看来做买卖也不容易。 思思不会理这些事,也不屑去知道买卖场上的事,更加看不起做买卖的人。她一心想做行侠仗义的大女侠。她对小风子说:“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了。你回你的房间睡吧,我们要休息了。” 这一夜,小婷侍候思思睡下后,自己便在床上练内功,顿感浑身舒畅,倾听四周,没听到有什么异响,便躺下入睡。天快亮时她便醒过来,又练了一回内功后,见天色仍未亮,思思仍在酣睡,悄然起身,跃出店外,来到镇外无人的地方练剑。刚将一套崆峒剑法练完,小婷一下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练剑,暗想:是谁在偷窥自己练剑了?是一般人还是江湖上动机不良的歹人? 小婷故作不察,便练轻纵跳跃之功,一下跃进了小丛林中。这个偷窥的人,一下不见了小婷,感到愕然,从偷窥的地方探头探脑四下张望,一下感到一把冷冰冰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说:“别杀我,别杀我。” 小婷忍不住笑起来,问:“说,你干吗在暗暗偷看我练剑?”因为偷看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风子,小婷便有意拿他开玩笑。 “你,你,你,你快将这冷冰冰又会要命的剑拿开,不小心,它会割断我的脖子。” “你不说,我会拿开吗?” “我说,我说。你快拿开,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来。” 小婷笑着收剑:“那你说呀。” 小风子这下却埋怨小婷了:“你明知是我,还这么吓我,你就不怕将我吓死了?” “嗨,我没怪你,你反而怪起我来了?说,你干吗偷看我练剑?你知不知道,偷看别人练剑,会有什么结果?” “会有什么结果?” “轻则挖掉一双眼睛,重则将脑袋削下来,你选哪一种结果?” “没那么严重吧?” “这可是崆峒派的规矩,对付一些偷看崆峒派武功的外人,就是这样的惩罚。” “你们崆峒派太霸道了吧?” “说,你干吗偷看我练剑?说不出,我只有按崆峒派的规矩行事了。” “不不,我,我,我没有偷看。” “什么?你躲蒇在这里,探头探脑的,还说没有偷看?” “我,我,我是跟踪一个小偷,才来到这里的。” 小婷愕然:“什么?你跟踪一个小偷?” “是呵,昨夜里我大概吃马肉吃得太多了,感到肚子痛,天没亮爬起来上茅坑,一下看见一条黑影,从你们房间里闪了出来。我一怔,心想:哪一个大胆的小偷,居然敢溜进你们房间偷东西了?我可放心不下,便一路跟来了。” “那小偷呢?现在哪里?” “在我眼前。” “在你眼前?你是说我?” “不说你,我能说谁了?” “好呀,你这小混混,偷看我练剑还不算,还转弯抹角骂我是小偷,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我,我是说真的呀。我怎么想到,天还没有大亮,你会跑出来练剑的。我才疑心是小偷的。” “你难道没看清是我吗?” “天蒙蒙亮,我看得清吗?等到我想看清楚时,你那把怕人的剑,一下架在我脖子上,我更看不清楚了。” “你不是在偷看我练剑?” “你们的崆峒剑法,我学也不想学,我偷看干吗?” “那么说,我是冤枉你了?” “可不是。我怎么会想到,你天没亮就跑出来练剑的。早知是你,我就不跟来了。而且你将一把剑舞来舞去,好看吗?” “小风子,剑不是舞来看的,是要杀人,你懂不懂?”小婷听小风子说自己的剑不好看,有点生气了。 “我懂,我懂。怪不得你在疏林里,剑一挥,那伙匪徒不是倒了下来,就是脑袋飞了出去,不但不好看,简直吓死我了。” “走吧,我们快回店去。天大亮了,说不定我家小姐这时已醒过来了。” “那你不再练剑了?” “还练什么?你不是说不好看吗?” “是不大好看嘛。我在兰州看见一个江湖卖艺女子,她在街头舞的剑才好看哩,不少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小婷更生气了:“你懂什么,那些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上不得阵,交不了锋,不是真正的武功。” “不是吧?我见有两个无赖,动手动脚要她交什么护卫费,给她的一把剑全打跑了,怎么会中看不中用?” “那两个无赖会武功吗?” “我不知道,好像会吧。当然,他们远没有像马贼和黑狼峪的人那么会舞刀弄剑。” “那两个无赖是不是你这样的人?” “嗨,你怎么将我和他们相比了?” “他们两个是混混,你也是个混混,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懂武功吗?” “你怎么将我看成一个混混了?虽然我好吃懒做,可是,就是给一个冬瓜我做胆,我也不敢欺压、敲诈、勒索别人的钱财,顶多饿得没办法时,去讨、去偷一些东西吃,是个小混混吗?” “你当然与真正的混混不同,还像江湖中人讲义气、够朋友,甚至冒生命危险救人,不然,我们会和你在一起吗?” “多谢你们看得起我小风子,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甚至还胆小怕事,不敢去招惹恶人。不像你们行侠仗义,敢去杀马贼山匪。” “这就是有武功和没有武功的不同了。真正会武功的人,或许会做马贼山匪,当一些有钱人的打手,但不会去街头卖艺,更不会去做市井上的混混。” “原来说来说去,你还是说那些卖艺的江湖人学的不是真正的武功,好看不中用;而混混们更不会什么武功,只是凭蛮力或凶恶长相去欺负善良胆小怕事的百姓。” “你懂得就好了。天大亮了,我们走吧。” “是,回店后,我带你们去街口那一间小店吃早饭。”小风子一边走一边说,“那店的羊肉包子可好吃了,在红柳园是远近闻名,店主的一个女儿,更长得俊俏动人,嘴巴很甜,很会说话。” “好呀,那我和小姐去试试,是不是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我一点也不骗你,这一顿算我小风子请你们了。” “是昨夜里得的十两银子吧?” 小风子笑着说:“别这样说,其实这十两银子,你们也有份。” “算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那不行,我要是不花这十两银子,我会一身不舒服。可以说,我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银子,不花,万一丢了,或者给人偷去了,那不冤枉吗?” “你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也希望我没有这么倒霉,可是一位算命的给我算过,说我一生都发不了财。想想我的一些遭遇,明明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转眼之间又全飞了。想起来,这个算命先生说的真灵。我还是花掉这十两银子的好,不然想花也不能花了。” “你不会将这十两银子全花了吧?” “大概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花光了?你是怎么花的呵?” “很容易。昨夜里我和你们说完话后,就将八两银子交给了客栈的掌柜,算是我们三个人的伙食,住店费,以后离开时,多除少补。” “那么你身上只有二两银子了?” “是呀,这二两银子,已够我几日用了,好过丢失或给人偷了去。” “你怎么老是想着坏的?不能想好一点的吗?” “不行,我一生这么倒霉,还是这么想的好。有钱就花,别人想偷也偷不了。除非他将我也偷了去。这样,他得供养我了,我就不用去找吃的了。” 小婷笑着说:“有人会偷你吗?” “这就难说了,说不定我时来运转,有人偷了我去做儿子,或者做丈夫。” “你做梦吧,偷你的人不是一个疯子,就是一个白痴,说不定他还会将你的脑袋砍来玩。” 说着,他们回到了客栈。小风子说:“我先回房洗洗脸,然后我来叫你们,一块去吃羊肉包子。”说着,便走开了。 小婷回到房间,思思早已醒过来了,一见她便问:“你一早去哪里了?是不是去练剑?” “是,小姐。” “你昨天在疏林中交锋了几个时辰,怎么一点也不累?不多睡一会?” “小姐,我不累。本来我想多睡一会,可是一到时辰,就会醒过来,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到镇外无人处练剑。” “丫头,在学武上,你比任何人都勤奋,怪不得你的剑法大有进展。” “看小姐说的,我人笨,只好用勤来补拙了,说什么我也不及小姐一二。” “不,身段的轻灵,用剑的快捷,你比我强得多了。只是崆峒剑法,你还没有学全而已。以后回到崆峒山,我一定叫我爹收你为正式弟子。” “那我多谢小姐了。小姐,你还没有梳洗吧,我去打水给小姐梳洗。” “你不用去了,我已叫店小二打了,很快就会来。” “那我先给小姐梳梳头。”小婷一边给思思梳头,一边说,“小姐,我几乎忘记告诉你,小风子等会带我们到街口那间小店吃羊肉包子,说那店的羊肉包子特别好吃。他还说请我们吃哩,他现在有钱了。” 思思说:“他有什么钱的?还不是那卖马的十两银子吧?叫他留着自己用,我们可不要他请,以免又欠了他的一份情。”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说,他怎么也不肯,非要请我们不可。小姐,我看还是让他请吧,不然,他认为我们瞧不起他。顶多我们和他分手时,多给他一些银两就是了。” “这样也好。” 思思梳洗完毕后,小风子果然来叫她们。到了那间羊肉包子店,果然十分热闹,有的人还将包子一笼笼买回家,生意十分的红火。 小婷特别注意店里是不是有一位如小风子所说的俊俏而又会说话的姑娘。一看,真的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满脸含笑,说话声音甜甜的,热情招呼他们到一张桌子坐下,又抹桌又拂凳,给他们斟上香茶,问他们要几笼包子。 小风子说:“我们是特意前来吃你们的羊肉包子的,我们听说它十分的好吃,你先给我们端上一笼包子试试。” 这位少女美丽大方,性格完全不同关内羞答答的少女。小婷不禁想起了苦水镇上的聂五娘,也是这样的性格,热情、开朗、率性而为,不作忸怩之态。 这位少女一张脸笑得比花还美,对他们说:“少爷说对了,我店的包子的确好吃,个个吃了都赞口不绝,吃了还想吃,三位少爷才要一笼包子,不少了吗?” 小风子问:“要是不好吃呢?” 少女笑着说:“那我这一笼包子不收钱。” “哎,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小婷对小风子说:“你不是想来这里白吃包子吧?” 小风子愕然:“我怎么想白吃了?” “要是好吃,你吃了说不好吃,人家敢收你的钱吗?” “好好,不管好吃不好吃,我都给钱,这行了吧?” 少女在旁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更笑得像花枝般颤动,说:“两位少爷真会说话。这一笼包子,就作为我送给三位少爷尝试,要是好吃,就请三位少爷赏面,多要几笼包子好不好?” 小风子说:“好,那就给我们上六笼包子。” 小婷又睁大眼了:“六笼包子,我们吃得了吗?” 少女对小婷说:“少爷,我店蒸的是特制的小笼包子,一笼三个,有的人,一连可以吃五笼包子哩。我想少爷一个人吃两笼包子,一定吃得了。” 小婷笑着说:“是吗?那就先来六笼吧。” “好,三位少爷,我马上叫人去端六笼包子来。”这位少女扬着甜甜的嗓音对厨房说,“给四号桌上六笼包子。”接着,又像蝴蝶般飘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思思说:“看来这位女子很会做买卖,说话、态度也招人喜欢。” 小风子说:“这店的生意兴旺,恐怕有一半是她的缘故。” 一会,六笼热腾腾的羊肉包子端上来了,思思、小婷各拿了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小婷说:“真的是好吃,名不虚传。” 思思也点点头说:“香滑、可口,更难得的是没有什么羊膻味。” 小风子早已将一个包子全放进肚子里去了,问:“真的好吃吗?” 小婷说:“你吃了还不知道味道吗?” “我大概肚子饿了,一个包子全吞下肚子里去,不知是什么味道。”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吧?” “好好,我再慢慢吃一个。”小风子又拿了一个包子,嚼了一下说,“不错,好吃,我再要它六笼包子。” 小婷说:“吃完了再叫吧。” 正说着,一个身穿锦服的汉子,带着四个佩刀的家丁,大摇大摆走进店来,一些客人纷纷让开,有人更匆忙会账走了。小风子一见这条汉子,怔了怔,轻轻地对思思和小婷说:“我们快走,这是一个惹不得的老虎,不然,就会出事了。” 小婷愕然:“老虎?他难道真会吃人?” 小风子近乎哀求地说:“我们走吧,我下次再请你们来这里吃个饱。这只老虎极少出门,他这次来这小镇,准会有事发生。” 思思却不屑地看了小风子一眼:“要走你走,我想留下来,看这只老虎怎么吃人。最好,他别招惹我。” “这,这,这……” 小风子一时不知怎么劝思思、小婷离开才好。这条汉子在一张桌子坐下来,店家少女慌忙上前招呼:“大爷,要多少笼包子,我去给你端来。” 这位旁若无人的汉子说:“你不用去端了,你陪我二爷在这里坐下,叫别人先端十笼包子上来,让我四位家人先吃个饱。” 少女虽然有点生气,仍笑着说:“小女子很想陪二爷坐下,但小店生意忙,小女子还要去招呼别的客官,请二爷见谅。” “你以后就别去招呼人了,跟随我二爷回去,做我的五房姨太太吧。” 店家少女这一下可笑不出来了,在座的客人们更相视愕然。店家少女仍大方地说:“二爷,你不是说笑吧?” “你看,本二爷是说笑的人吗?” “小女子恐怕没这样的福分。” “什么?你不答应?不愿意做我二爷的五姨太太?” 店家是个半百的老人,这时不得不走出柜台,向这汉子一揖说:“二爷,小女不是不愿意,的确没这份福气高攀。小女早已许配给人了,三个月后,便要上门迎亲。” 二爷扬着脸说:“本二爷看中了的女人,谁敢娶?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去将亲退了,你女儿我二爷是要定的了,今天就跟我回去。” 店主说:“二爷,这不好,小女已是有婆家的人了,请二爷高抬贵手,放过了小女。” “什么?本二爷做你家的女婿不更好?今后,你也别做这买卖了,跟我回去享福,二爷不想让我的五姨太太在这里抛头露面。” 一个家人说:“我家二爷看上了你的女儿,是你家的福气,你还不赶快谢恩?” 店家少女见势不妙,转身想走。锦衣汉子一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动手就要剥少女的衣服,一边说:“本二爷就要亲亲你,看谁再敢动本二爷的女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敢强暴一个少女,在中原是不可想象的事。蓦然,一支剑冷冰冰地伸了过来,刺伤了这汉子的手,吓得他慌忙松开了少女,人也向后跃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子,骤然出剑刺伤了自己,他愕然又忿怒地喝问:“你是哪来的小子?居然敢管我二爷的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出剑的正是怒形于色的思思,她冷冷地说:“我本想一剑就挑了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给这家店添麻烦。你不滚,我立刻杀了你。” 这一下,在场所有的人全惊震了,有人暗暗赞好,也有人为思思担起心来。小风子更是呆在一边动也不敢动,他暗想:这个思思小姐太胆大了,怎么不知厉害去招惹这一头老虎?小婷却在这时将店家少女拉了过来,一边说:“姐姐,你别怕,有我和我哥保护你,他们不敢伤害你们的。” “反了,反了。”二爷暴跳如雷,喝着手下四个家丁,“你们还不给我用刀碎了这混账小子?” 四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提刀向思思砍来。 思思抖出了崆峒剑法中凌厉的几招,一阵叮叮口当口当响过之后,四个恶奴一死两伤,剩下一个不死不伤的吓得跑开了。店中一些客人,在交锋中早已跑散了,店主和店小二也都躲起来,小风子也不见了,只剩下小婷护着呆若木鸡的店家少女。 二爷见四个家丁如此不经这小子一击,一时眼也傻了,随后又大怒起来:“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一个黄毛小子也杀不了,二爷是白养了你们。”他拾起了一把刀,对思思说,“小子,你知不知本二爷是什么人?” 思思说:“在我眼里,你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刚才我叫你滚你不滚,现在你想滚开也不行了,本女侠势必杀了你,为这一带的百姓除害。”思思一下忘了自己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不觉自称为女侠来。 “小子,原来你姓吕。” 小婷担心小姐会说出自己的真正面目,便接口说:“我们当然姓吕啦,他是大吕侠,我是小吕侠,你今天碰上了我们大小吕侠,该你倒霉了。” 二爷说:“什么大吕、小吕,本二爷劈了你们,叫你们两个小子到地下做吕侠去。”二爷举刀向思思劈去,刀势沉重,刀法飞快。思思举剑招架,本想挡了他的一刀后,顺势一剑刺出,迅速结束了他的性命。可是“口当”的一声,二爷刀劲过人,竟然将思思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也隐隐感到有些发麻。思思心头一怔:这贼子好大的劲力,功力恐怕不在虬髯贼之下,自己可不能大意了。 二爷狞笑着说:“小子,本二爷还以为你有什么功力,敢来管本二爷的事。看来你武功也不过如此,本二爷立刻叫你横尸眼前。” 小婷见这恶爷一刀之劲,震得思思后退了,心中怔了怔,暗想:这恶人好大的劲力,要是小姐硬碰硬,不以轻灵的剑招应付,以巧取胜,必败无疑。便对店家少女说:“姐姐,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相助我哥对付这恶贼。”说时,挺剑而上,对思思说:“哥,我们合力战这头老虎,别让他在这一带乱咬人。” 思思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确战不了这臂力惊人的恶贼,便说:“好,我们一块合力杀了他。” 这二爷瞧不起思思,更瞧不起比思思还小的小婷了,哈哈大笑说:“好好,你们一块上,一次了结,省得本二爷杀了一个又一个。” 小婷不再答话,一剑刺出。二爷将刀一挡,满以为这一刀之劲,更将小婷震飞了出去。谁知小婷根本不与他的刀相碰,剑式中途一变,不但避开了他的刀,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他又立刻将刀一挥,回刀护着自己。没想思思的一把剑,又从一边刺来。 这个红柳园的一只虎,他能称雄一方,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反应敏捷,出刀飞快力猛,令思思、小婷即使联手,一时也占不了上风。转眼之间,人们只看见思思、小婷剑光纵横,人影骤来骤去,而二爷手中之刀,更形成了一片刀光绕身护体,也像一团刀光球,在店内滚来滚去,更滚出了店外。 一到店外,空间更大了,二爷更能发挥刀式的威力。而思思、小婷来往纵跃的活动,也更能舒展了。她们像两只轻灵的小鸟,一时扑来一时飞去,不与对手刀剑相碰,敌攻我退,敌守我攻,志在消耗对手的内力。 二爷满以为几招之后,就会刀劈了这一对什么大吕侠、小吕侠,可是几十招后,他不但没一刀能击中,反而要时时提防对手骤然剑到。他感到自己杀不了这一双大小吕侠了。同样思思和小婷也伤不了这头老虎,因为老虎反应敏捷,出刀飞快有力,近不了他的身。 也不知交锋了多少回合,思思感到有些力竭,恶二爷也同样感到气喘,只有小婷仍精力充沛,出剑如电,剑走如龙,这是她早晚勤练内功的成果。蓦然之间,小婷骤然飞来,与二爷刀剑相碰,“口当”的一声,竟将这凶恶的老虎逼退几步。小婷固然纵开,可是思思的剑从一旁击去,一下击中了老虎。受伤的老虎忿怒反击,他举起刀正想向思思凶猛劈下,眼见思思来不及跃开,会惨死于刀下,小婷的剑又及时击来,“口当”的一声,将刀震开,也将二爷震退,从而在刀口下救了思思。小婷再也不等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飞快击出,刺中了老虎的要害,这个恶霸一方的老虎,一声惨叫,轰然倒下,瞪着眼望着小婷:“你,你,你,你杀了我?”他简直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小吕侠的剑下。 思思从惊魂中醒过来,恼怒得又是一剑刺出,直插进了他的心肺,咬着牙说:“你去死吧。”剑拔血飞,这个不可一世的二爷,才真正魂归西天。四周远远观看的人们,一个个惊愕相望,半晌也出不了声。他们是又惊又喜又担忧地望着这里。小风子这时不知从哪里跑了出去,拉着思思、小婷说:“我们快走,这一下你们闯大祸了。” 第十二回 血溅柳园 上回说到思思、小婷合力杀了二爷这个劲敌之后,小风子拉她们快走,说她们闯大祸了。思思说:“你在胡说什么呀?” 小婷也说:“是呀,我们奋力杀了这为非作歹、肆意强暴良家少女的恶徒,为一方除了害,怎么说我们闯大祸了?” 小风子着急地说:“我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了。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思思说:“要走你自己走,我们不走。” 这时,人群中走出两三位父老来,其中一位绅士模样的长者向思思、小婷一揖说:“两位少侠,你们千万不能走,一走,我们全镇的人全遭殃了。” 小风子颓然地说:“这下,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思思不屑去理会小风子,对长者问:“怎么我们一走,全镇百姓就全遭殃了?” 小风子在旁说:“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呀,知不知道你们杀的是什么人?” 小婷问:“是什么人?” 小风子说:“他是这一方的玉二爷,人称大漠一只虎,是玉家堡的二堡主。你们杀了他,玉家堡的人会放过你们吗?他大哥玉大爷,也就是大漠一条龙首先就不会放过你们,必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才解恨。” 思思说:“那更好,我们等着他来,杀了他更为地方除害。” 小风子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条龙的武功有多高?他比这头虎的武功高出一倍也不止,他手中的一把九龙刀,能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已杀人无数。这一带所有的马贼、山匪,都不敢去招惹他们兄弟俩,连官兵在强敌压境时,也求他们兄弟俩相助呢。” 小婷听得悚然,心想:这头恶虎,要合小姐之力才能杀得了。武功比恶虎高出一倍的恶龙,自己与小姐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怪不得小风子劝自己赶快离开了。 思思根本不相信小风子所说,问:“你是不是想吓我们,他武功真的有那么好?” 小风子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我吓你们也没用了。这些父老们一出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放你们走的。” 为首的长者说:“两位少侠真的不能走,要是玉大爷来了找我们要人,我们交不出来,玉大爷就会屠镇,将全镇的男女老幼全杀了,更会放一把火,将镇子烧成一片废墟。” 小婷一怔说:“不是吧?你们要将我们交给这一条恶龙?” 小风子说:“他们要是交不出你们,这条龙就要血洗全镇,那全镇几百条人命,包括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将全部完蛋,不交行吗?” 小婷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做了好事反而得不到好报,怪不得小风子说自己闯大祸了。思思不禁打量着这几位长者,冷冷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将我们交出去?” 几位父老连忙作揖说:“我等不敢这么放肆,只求两位少侠别走,等玉大爷来了,自己去向玉大爷说清楚,不关我们镇上人的事,小老将感激不尽。” 思思说:“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这里,等着这一条恶龙到来,去跟他说清楚,绝不会害你们。” 这时,店家主人走出来说:“不,两位恩人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万一恩人有什么事,小老一家人担当不起。玉家堡的人,要杀要剐小老,由他们去。” 为首的长者喝着说:“你一家人担当得了吗?难道叫全镇子的人,都陪着你一家人去送死?” 跟着,又有不少人说:“绝不能让他们走了,要不是你一家人闯出来的祸,我们会这样做吗?就是你和你的女儿也不能走,不然,玉大爷来了,连你们也要,我们交不出你们怎么办?” 有人附和着说:“对,他们一家人也不能走,起码他的女儿不能走,祸是由她起的。” 小婷说:“你们怎能这样说的?你们有没有同情心?难道眼见这头恶虎光天化日之下强暴一个弱女子,你们也无动于衷,任由他胡作非为?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思思这时更动了侠义心肠,对小婷说:“婷儿,你现在就护着他们一家人离开这里,要是有人敢阻拦,休怪我剑下无情。” “是。哥,我立刻护着他们一家人出去。” 小风子连忙摇手说:“不行,不行。” 小婷瞪着眼对他说:“你今天怎么啦?你不会也是这样没人性见死不救吧?” “不,不,我是说,除非你一直护送他一家去到凉州,才能保证他一家人的安全。不然,去哪里也不安全。” 那几个长者这时跪了下来,求思思、小婷高抬贵手,看在全镇百姓的性命上,不能走,也不能让他们父女两人走。店家父女也向思思、小婷下跪说:“两位恩人,你们别理会我们一家人了。我们愿意死在这里。” 思思扶起这一对父女说:“老伯,姐姐,既然这样,我们不杀了这条恶龙,绝不会离开。要死,我和你们一家就死在这里。”她又不屑地对那几个父老说,“你们也都起来吧。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在这里等着那条恶龙的到来。” 小风子这时说了一句:“要是这时有神秘刀客出现就好了。” 在场的人一听“神秘刀客”四个字,顿时振奋起来。他们感到,只有神秘刀客出现,才能救得全镇的人,也只有神秘刀客,才能威慑这一条恶龙。为首的父老叹息说:“神秘刀客长久都没有在这一带出现了,他怎么会在这时出现?”人群中有人说:“神秘刀客已经在这一带出现了。” 人们顿时一下惊喜,急问那人:“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在这一带出现了?”也有人问:“你在哪里看见过神秘刀客?”“他在哪里出现了?” 那人反问众人:“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在去镇番路上的一座疏林里,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疏林里死了不少的人,都是黑狼峪的人。听说黑狼峪的大峪王,也负伤而逃。” 有人问:“不会是神秘刀客杀了他们吧?” “你说对了,正是神秘刀客杀了他们。不是神秘刀客,又有谁杀得了他们?” 一些父老说:“要是神秘刀客在这一带出现,我们全镇的人就有希望了。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来我们这里。” “神秘刀客一向是除恶惩霸,为边塞百姓着想。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会不来吗?” 跟着又有人说:“对对,我想他一定会来。因为他行踪神秘,说不定他现在已在我们镇子里了。” 思思和小婷听了大失所望。疏林中的事,完全是自己干的,关神秘刀客什么事了?小风子却连忙向她们打眼色,希望她们别将这事的真相说出来,不然,镇子上的人,连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他也附和着说:“对对,说不定神秘刀客已来到了这里,我们不用怕了。” 思思想:难道只有神秘刀客才能除掉这条恶龙?自己和小婷联手,就不能除掉这条恶龙吗?她说了一句:“不管神秘刀客有没有来这里,我们都不会离开。” 父老们正担心大家以为神秘刀客出现,就会让思思、小婷离开,万一神秘刀客不来,全镇岂不大祸临头了?他们听思思这么一说,心中大喜,连忙说:“两位少侠不离开,我们更放心了。来,我们大家送两位少侠回客栈,好好伺候着两位少侠。” 思思、小婷在这些人的蜂拥之下,回到了客栈。为首的父老更是叮嘱店掌柜,要好好伺候两位少侠,两位少侠的一切费用,由镇上的父老们全包下来。店掌柜也知事情的严重,连忙点头应是。父老们离开后,店掌柜立刻派专人伺候思思和小婷,随后,思思和小婷住的房间立即有人守着,就是客栈的大门和四周,都有人守着,以防思思小婷离开客栈。 思思和小婷仍浑然不察镇上父老对她们的用心。她们向店小二打听,玉家堡的一龙一虎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害一方,怎么官府不理。 店小二看看四周无人,悄悄地告诉她们,玉家堡离红柳园有三十多里,中间要越过一片沙漠。他们祖先原是马贼,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金盆洗手,受朝廷招安,不再做马贼。其实他们多年掠劫得来的财物,已够子孙享受不尽了。他们不但被朝廷封为百户长,也与马贼和黑道上的人有来往,互相之间有某种默契。只要马贼、匪徒在玉家堡五十里之内不掠劫村镇,他们也不去插手马贼、山匪们的行动,哪怕马贼、山匪们在他们境内掠劫过往商队,他们也置之不理。至于玉家堡人的行动,马贼、山匪们也不能干预。正因为这样,玉家堡四周五十里之内的村镇,才有安定的日子过。村镇郊野一里之外,人们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了,全靠村镇百姓的自卫。 小婷问:“要是我们杀了这条龙,将会怎样?” 店小二说:“那别的强徒就去占领玉家堡了,首先去占领的恐怕是黑狼峪的人。他们之间,虽然互有默契,但是面和心不和,互相之间都有吞并之心,最终受苦的是我们百姓。” 说着,小风子跑进来了,店小二一见有人,便告辞而去。小风子望着店小二的背影,问小婷:“他跟你们谈什么了?” “谈那条恶龙的事。” “哦?他知道恶龙什么事了?” “人家是本地人,怎么不知道了?人家比你知道得多了。”小婷略略将店小二所说的说了出来。 小风子一下愕然:“这个店小二怎么知道江湖上的事了?他要不是一个江湖中人,恐怕也是一位刀客。”” 小婷问:“他不是神秘刀客吧?” “嗨,我说他是刀客,不一定就是神秘的刀客。在这小镇上,会玩刀的人可多了。但会玩刀的人,不一定就是刀客。” “那你怎么说他是一位刀客了?” “他那么熟悉江湖上的事,不是刀客又是什么了?很可能,他的刀玩得很好。” 思思一下警惕起来:“他不会是一个坏人吧?” 小风子说:“不会,可能是客栈老板请来保护客栈的刀客。边关上一般开店做买卖的人,都会请些刀客来做伙计,工钱也比一般店小二高。” 思思说:“只要他不是坏人就好了。” 小婷说:“这镇子上玩刀的人不少,干吗他们见那头老虎肆意强暴一个少女,而不挺身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嗨,我的小女侠,一来他们的刀,恐怕连恶虎手下的恶奴也斗不过,别说与恶虎交手了,他们敢出来说话吗?二来他们也不像你们是侠客义士,他们的刀就是玩得再好,也不会站出来。那头恶虎抢民女的事还少吗,他的几房姨太太,哪一个不是抢来的?连官府也不去过问,他们何必自找死路?只有你们,才会干这种傻事。” 小婷问:“什么?我们这是干傻事吗?” “不不,我说错了。你们是干侠义的事。不过,你们的牺牲太大了。说不定你们会死在那条恶龙的刀下。” 思思说:“你就那么敢肯定我们胜不了这一条恶龙?” “我,我,我不知道。这条恶龙的武功太好了,连黑狼峪的三头恶狼联手也斗不过他。我劝你们今夜里还是悄悄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现在你们可不能走,因为四周都有人监视你们,你们走不出客栈的。” 小婷说:“他们怎能这样对我们的?” 小风子说:“我的小女侠,当今世上,有几个像你们这样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哪一个不求自保?” 思思这时也生气了:“他们既然这样对我们,那我们走,别管这镇子上的事了。” 小婷说:“小姐,这样做不好吧?我们走了,恶龙明天到来,不见了我们,那不会血洗了全镇?我们良心能过得去吗?” “谁叫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我就要看看恶龙明天怎么对付他们,杀了这些没心肝的父老更好。当然,我们也不是真的一走了之。一看恶龙开始杀人,我们就出来制止。” 小风子愣了愣:“你们不是真的走呀,只是给那几个父老一点教训?” 思思说:“你以为本女侠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人吗?” “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要走?镇上父老们的一些举动,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们要是有能力抵抗恶龙,就不会这样做了。小姐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大女侠,何必与他们计较?” 小婷说:“小姐,等我们杀了这条恶龙,再教训他们不迟。” 小风子说:“我,我,我希望你们要小心,真的杀不了恶龙,你们就赶紧走,到时,镇上的人不会怪你们的。” 小婷说:“我们逃走了,镇上的人怎么办?丢下他们不管?” “我想,镇上的父老们会设法应付这头恶龙的,因为他们已将你们交出去了,恶龙杀不了你们,让你们逃走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小婷说:“对,这样恶龙也就怪不得镇子上的人,只怪他自己没本领,不但杀不了我们,也捉不到我们,让我们逃走了。” 思思说:“丫头,照你这样说,我们明天真的胜不了这条恶龙,就准备逃走?” “小姐,胜得他更好。万一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能硬拼下去吧?只有见机而逃了。” 小风子说:“对对,留得青山在,莫怕没柴烧。要是死了,今后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思思说:“你这混混,是不是想动摇我们的信心?未战就打算逃,那我们明天还战什么,不如今夜干脆走好了。” 小风子说:“今夜走就更好。” 思思恼怒起来:“要走你自己走。本女侠决不做贪生怕死的人,就是死,我也要与恶龙交锋。别尽在这里胡说八道,动摇我们的信心。” 小风子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胡说八道。我,我,我这是为你们着想呵。” 小婷对他说:“你别再说好不好,你走吧,让我和小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与恶龙交锋呐。” “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小风子真的走了,远远还说了一句埋怨的话,“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好柴烧烂灶。” 第二天一早,思思刚刚梳洗完毕,店小二就来叩门了。小婷开门问:“小二哥,有什么事?” 店小二说:“少侠,镇上的父老们,都在大厅上等候你们了。” 思思问:“难道他们还不放心,担心我们走了?” “不是,是玉大爷已带了人马来到镇口了,声言要是不将两位少侠交出去,他立刻下令杀入镇子,到时鸡犬不留。所以父老们急等两位少侠下楼,出镇去见玉大爷。” 思思说:“你去对他们说,我马上去镇口见见这条恶龙,他们放心回家好了。” “但镇上的两位父老,要亲自陪同少侠去见玉大爷。” 思思冷笑一下:“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害怕我们走了。好,他们喜欢陪我们去,就让他们陪我们去好了。” “是,少侠。”店小二转身下楼。 思思和小婷收拾一下,便下楼了。父老还想对思思说什么话,思思一摆手说:“你们都别说了,现我们马上去镇口会会那一条恶龙。” “是,两位少侠请。” 两位能说会道的父老,一个姓卜,一个姓傅,都是镇上有名望的长者,陪同思思和小婷来到镇口。思思和小婷一看,一条锦袍大汉横刀骑在马上,似乎威不可挡,他背后有十八匹骏马,马上都坐着一位强悍的塞外大汉,一色的劲装,一色的雪光耀眼的马刀,只等玉大爷一声令下,马上就奔入镇子,举刀杀人放火,血洗红柳园。 这个所谓大漠一条龙的玉大爷,见镇上两位长者和两位小厮出来,却不见自己所要的人被捆绑出来,用刀指着两位长者问:“我要的人怎么还不交出来?你们是不是放那两个小贼跑了?” 傅长者说:“玉大爷,你所说的话我们怎敢不从?现在已带出来了。” “那人呢,在哪里?” 卜长者指着思思和小婷说:“玉大爷,就是他们两个。” 大堡主玉龙愕异:“什么?是他们两个?”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文弱的小厮,竟能杀了自己的兄弟玉虎?不会是故意带两个小厮出来填塞糊弄我,让真正的小贼跑掉了吧? 那个没受伤、抱着玉虎尸首赶回玉家堡的家奴,在一旁说:“大爷,就是他们两个杀害了二爷。” 玉龙又是一怔:“什么?就是这两个小子?” “是,大爷,奴才不会认错人的。” 玉龙喝起来,朝两位长者问:“你们怎么不将这两个小贼绑起来,交给本大爷?” 傅长者说:“玉大爷,他们武功很高,镇上没一个人能接近他们,我们只好求他们,他们才肯留下来见你的。” 卜长者说:“玉大爷,我们总算将他们交给你了,没我们的事了吧?” “好,那你们将他们推过来,没你们镇子的事了。” 思思不屑地对这两个长者说:“用不着你们推,我们自己过去,你们走吧。” “是是,两位小心,小老告辞了。”这两人慌忙退入镇子,命人立即将镇口大门关闭起来。 思思带着小婷走前两步,对这条恶龙说:“你以为镇上的人能将我们绑起来吗?别说是他们,就是你们,也没有这个能耐。” 小婷说:“是呀,别说没人能绑我们,就是我们要走,也无人能拦住我们,你知不知我们为什么留下来不走?” 玉龙扬扬眉问:“为什么?” “为的就是想除掉你这条恶龙,为一方百姓除害。” 思思也说:“你要是有本事,就下马与我们单打独斗,别仗着人多势众。” 小婷又说:“是呀,就是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畏惧。看来,你是不敢与我们单打独斗了。” 玉龙给思思、小婷的一唱一和,气得眼火直冒,吼道:“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配得上本大爷与你们单打独斗?来人,给本大爷将这两个小贼手脚砍了,我要用他们的头和心,祭奠我二弟的英魂。” “是。”两个凶悍的大汉,扬刀策马,朝思思、小婷奔来,在马背上挥刀向思思小婷砍去,想一刀就解决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怒马奔腾的冲力,居高临下劈出的刀劲,站在地上的人几乎难以招架。马贼杀人,往往就是在这刹那之间。思思和小婷不是一般的人,而且也早有准备,两人似飞鸟般跃开,又迅速回剑反击,不击人而刺马。奔腾着的马却没有突然跃开闪避的本领,所以一击而中。一匹马受伤狂奔,不听使唤,最后将主人抛了出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匹马当堂倒下,还将自己的主人压断了一条脚。 思思和小婷只是一招反击,便伤了两个凶悍的大汉,刺死了两匹马,令玉家堡的人一时惊愕,玉龙大爷也怔住了。看来这两个小家伙的确有两下,身段轻灵,出剑如电,不是一般等闲之辈,是中原武林中人,不可大意了。 一条龙还来不及出声,又有四匹骏马冲了出来,马背上的凶悍大汉,一边怒吼,一边挥刀。他们不相信这两个小家伙能挡得了自己四个人,就算有两个人给这两个小家伙击倒刺伤,另有两个人就能立斩他们于马下。 思思和小婷抖出了崆峒派的轻功。崆峒派的轻功在中原武林不怎么出名,但应付江湖上的好汉却有余。思思是自幼练习崆峒派的武功和内功,讲究纵跳轻跃;这时小婷的内功比思思深厚多了,身段比思思更为轻灵、敏捷。所以当四匹怒马冲过来时,思思似彩蝶飞开,以避其锋;小婷却似疾燕凌空冲起,顺势一剑击出,尽管马背上的悍徒有所防备,挥刀护马接了她这一招,小婷却借这刀剑相碰的弹力,飘到第二匹马的上空,敏捷如电,人落剑出,将这敌人挑了下马。因为小婷的行动太快了,这条汉子根本来不及出刀招架,便伏尸马下。 马不同人,只要人一闪开,马便冲了过去,等到骑手将马勒住转回来时,要有一段时差。思思在飞开时,攻击她的两匹马都冲过去了。当他们拉缰回马时,思思早已跃起,又是一剑击出,将一匹马刺伤,马负伤的前蹄跃起,悲鸣长嘶,又将主人掀下马来。小婷挑了一个敌人后,又有另一骑手的马被刺伤狂奔而去,同样也将他掀了下来,手臂摔伤了。两次交锋,两个回合,思思和小婷便击伤击毙了五条悍匪和四匹马,一下惊震了敌胆。 战场上交锋,步兵对马军时,步兵采取的战略,是砍马脚而不砍马上的敌人,从而将劣势化为优势,取得胜算。正如一句古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崆峒派是西北武林最大的名门正派,也有对付马背上敌人的丰富经验,尤其是对付凶悍残忍的马贼。思思和小婷以前虽然没有与马贼交锋的经验,但在父辈和师兄弟的言语之中,也就懂得了如何对付马上的敌人的办法。就是交锋时,刺马而不先刺人。 玉家堡十八骠骑中的其他人,见同伴死的死伤的伤,惊震了一会,又大怒起来,准备一齐冲杀出来。大漠一条龙连忙喝住,他感到在马上与这两个轻功不错的小家伙交锋,只有吃亏,占不了任何便宜。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 小婷说:“这下,你们下马与我们交手了吧?” 玉龙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中原武林哪一门派的弟子?” 小婷说:“我们干吗要告诉你?” 思思说:“在你临死之时,你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这一下,又将这条龙激得暴怒起来,将刀一横:“好,你们上来,看本大爷怎么活擒你们。” 他身后跃出两个人来:“大爷,擒这两个小家伙,用不着大爷亲自动手,有我们两个出面已够了。” 玉龙想看看思思、小婷的真实功夫,点点头:“也好,你们别大意,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关内某一武林门派的弟子。” 两位强悍武士说:“我们知道了。”说完便提刀而上,对思思、小婷说,“你们先出剑吧,我不想让江湖上人说我们以大欺小。”他们知道思思、小婷是关内武林中人,神态立即变了。 思思说:“既然你们要来送死,那我只好先打发你们,你们的主人才会上场受死的。来吧,你们两个都一齐与我交手。” 一位大汉说:“你要我们两人战你一个?” 思思说:“你们两个,我根本就看不上眼,叫你们一齐上,是看得起你们了。” 小婷说:“哥,你看他们不上眼,就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我可是看得起他们。哥,你留下气力,对付这一条恶龙。”小婷的话,很满足思思的心思。 思思说:“那也好,就由你来打发这两只恶狗上西天去。” 小婷一下闪出来:“你们出手呀,我也不想让武林中人说我是以强凌弱,坏了名声。” 这两个边关强悍的汉子听了小婷的话,不禁相视惊讶。在他们看来,小婷简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竟说出这样的大话来?难道他真有过人的本事?要不是刚才看见小婷身段轻盈,来往如飞,出剑极快,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一个豆丁大的孩子竟会杀人。一个说:“他不是说大话吓人吧?”一个说:“别管他,先杀了他,然后再活捉大的也不迟。” “好。”两个大汉一齐举刀向小婷砍来。小婷身形一闪,回剑反击,一时之间,刀剑不断发出相碰的响声。这两个恶奴,武功跟小婷在凉州郊外碰上的马贼一样,就是砍出的刀法也相近,大砍大杀,招式变化不多,顶多比那些马贼的功夫好一点而已。所以小婷在几个回合之内,就令他们一死一伤。 这一下,玉家堡的人全惊震了。就是在这一带扬威立名的玉龙,心中也暗暗悚然:怪不得他们能杀了自己的兄弟。看来今天,是自己有生以来逢上劲敌了。当他手下所有的人要一齐冲杀出去时,他大喝一声:“你们全部给我退下,让我来对付他们。” 玉龙亲自站出来了。思思同样也站了出来,对小婷说:“婷儿,你休息一下,让我来打发这条恶龙。” 小婷说:“哥,我不累,还是让我……” “不,我要亲手杀了这条恶龙,你给我注意其他的人。” “好,哥,你小心点。”小婷只好退到一边去。 思思对玉龙说:“你早应该上来才是,以免你手下人白白送命。” 玉龙再不答话,喝了一声:“看刀。”一刀似泰山压顶般朝思思当头劈下,顿时刀出风生,扬起了一阵狂风。正所谓刀如虎剑如龙,上乘的刀法,沉重有力,如猛虎出林,威不可当。而上乘的剑法,却是轻灵敏捷,如云中之龙,以奇取胜。 玉龙的这一口刀,虽然达不到上乘,也已达一流境地,要是他骑在一匹马上,挥刀如风,可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出入。这就是他能在边关大漠上,令玉家堡无人敢轻易招惹的缘故。从而也令他的兄弟玉虎,借着他的威名,横行一方,肆意强暴妇女,叫人敢怒而不敢言。 思思见对手一刀劈下,声威如此凌厉,心中暗惊,不敢与他正面接触,先行跃开,剑走轻灵,从旁刺出。玉龙见一刀劈空,刀势一转,横扫过来,刀光一片,宛如平地涌现一汪寒水,震开思思从旁刺来的剑,随后刀快如飞,直逼思思。 小婷在旁一见,担心小姐的安危了,急说:“哥,别与他硬拼,用游斗与之周旋。” 可是玉龙几刀过后,已逼得思思全无进招之力,一味地轻纵跳跃,闪避玉龙威不可当的刀锋。玉龙的武功,何止在玉虎之上,简直高出几倍。玉龙狞笑着说:“本大爷还以为你这小子武功有些斤两,看来不过如此,受死吧。”说着,又是几刀击出,宛如华光一片。要不是思思抖出老叫化的三招救命剑法,逼玉龙不得不回刀护体,恐怕思思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这时她才感到心惊了,单打独斗,自己真不是这恶龙的对手,只能想办法脱身,见机而走。但她又极爱面子,不能就这么逃走,急盼小婷加入。 小婷眼见小姐招架不住了,便凌空跃来,人到剑出,这意外的一剑,将玉龙逼得跃了开去。因为小婷的这一剑,也是老叫化所传的一招,有意想不到的奥妙。逼退了玉龙,小婷问思思:“哥,你没事吧?” 思思喘过一口气说:“我没事。来,我们联手齐战这条恶龙。” “哥,你还是歇歇,由我先与他交手一会,我们再联手也不迟。”小婷也感到自己一个人,不是这恶龙的对手。 思思想了一下说:“这也好。” 玉龙见小婷这凌空的一剑,竟然是直挑他的要害处,回刀护体来不及,只能跃开闪避。现听他们这么说,心想:我不信你这黄毛小子比你哥的武功更高,便说:“你们联手齐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地打发。” 小婷说:“你胜了我再说吧。” “好,那本大爷就先称称你有多少斤两。” 小婷一剑击出,“当”的一声,刀剑相碰,金星四溅。小婷本不想与他的刀相碰,而是从一侧如电刺出。但玉龙回手飞刀,令小婷收剑不及,才发生了刀剑相碰。小婷的内力这时比思思深厚,但也感到握剑的手臂一阵发麻,不由后退了几步。 玉龙在刀剑相碰之后,也面露一些惊讶说:“不错,你这小子是有些斤两。”他以往与人兵器相碰,不是令对手刀断人飞,起码也将对手的兵器震得脱手飞了出去。现在小婷手中之剑,不断也没震飞,不由说了这么一句。 小婷心中也想:这恶龙的臂力好大呵。我再也不能与他刀剑相碰,不然吃亏的是自己。顿时双方又交起手来。小婷的内力不但比思思深厚,就是身段的轻灵,反应的敏捷,出剑的快速,也胜思思一筹。小婷在玉龙的刀光之中,敏捷如豹,不时仍能出剑反击。但她始终不是玉龙的对手。 思思见此情形,也卷入战斗中去。这条恶龙却是越战越勇,思思和小婷怎么密切配合,也占不了上风。 玉龙问:“你们两个算什么武功?只会一味的闪避。” 小婷说:“我们喜欢这样斗呀,你不高兴,可以走开呀。” “看来本大爷想活擒了你们也不行了,看我杀了你们,用你们的人头祭我兄弟。” “你少吹牛吧,你杀得了我们吗?” “有本事的你们就别一味闪避,跟本大爷真刀真枪过阵。” “你是一条蛮牛,我们干吗要跟你硬碰?我们缠得你这条蛮牛力竭倒地而死。” 这条恶龙大吼一声:“看刀!”刀式骤变,威力大增。这是玉龙用了十成的功力,抖出了刀法中凌厉的杀招之一,突向思思劈来,有如迅雷破云直下。思思想闪避也来不及了,眼见就要惨死在恶龙的刀下。小婷见状大惊,一下飞快闪到思思面前,举剑接招,“当”的一声,金光四射,小婷一声惨叫,剑断人飞,飞出了五丈远的地方,同时也将这条恶龙震得倒退几步才站稳。小婷以死接招,从而救了思思,但自己为恶龙这一股刀劲震飞,摔在地上,口喷鲜血,爬不起来。 这刹那间的变化,思思一时惊得呆了,恶龙却一声狞笑,喝着两个手下:“去将那黄毛小子给我活捉过来,我要生宰了他。”同时又举刀向思思走去。也在这时,又一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去捉小婷的两个悍汉,给“嗖嗖”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激光全扑倒了。镇口门楼上有人惊喜地叫喊起来:“神秘刀客出现了,神秘刀客出现了!” 玉龙听得心头大震,一看,一条其速如电的人影朝自己飞来。他急忙举刀相迎,刀给震飞,自己的脖子也给一道华光划过,他惨叫一声,身躯轰然倒下,死时仍睁大眼睛,看不清杀自己的神秘刀客是什么面目。的确,这条人影似惊鸿在他面掠过,便又消失在远远的沙漠上了。 由于神秘刀客的出现,令镇上人心振奋,一些青壮年,也是边关上所谓玩刀的人,或者自称刀客的,纷纷涌了出来,挥刀叫喊:“别让玉家堡的人跑了,别让玉家堡的人跑了!” 的确,玉家堡一龙一虎全死了,又有神秘刀客出现,他们再也无所畏惧,一齐追杀了出来。 玉家堡的所谓十八骑,已是四死五伤残,剩下的不到十骑,见神秘刀客出现,大爷已死,早已魂飞魄散,抱起了玉龙的尸体,纷纷上马飞逃而去。 思思惊魂方醒,也无暇去理会什么神秘刀客,也不去追杀那些狼狈而逃的恶奴,急忙跑去看看舍身护着自己的小婷。她扶起受伤严重的小婷。急切地问:“婷儿,婷儿,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千万不能死呵。”小婷嘴边仍有鲜血,人早已昏迷了过去。思思急忙为小婷喂了崆峒派的龙虎紫金丹,又一掌按在小婷背后一处要穴,暗输内力护着小婷的心脉。这时,卖羊肉包子的店主和女儿也奔了过来,他们对小婷的关怀之情更胜于思思,急切地问思思:“小少侠怎样了?快,我们来抱他到镇里找大夫去。” 思思一手护住了小婷的心脉,问:“镇上有大夫么?” 店主忙说:“有有,而且还是专医跌打刀伤的好大夫,医好了不少的人。” 思思一下背起了小婷说:“你们快带我找大夫去。” 店主女儿说:“少侠,由我来背小少侠吧。” “还是我背吧,快带我去。” 店主和女儿急忙带思思走了。路上,小婷苏醒过来,有气无力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思思听了更为感动。小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问自己。她说:“妹妹,我没事,我现在背你去看大夫。” 小婷又说:“小姐,我不会有事的。” “你别再说了,好好在我背上睡,养养精神。” 他们转进了镇内一条小巷,很快找到了大夫。大夫一听说是仗义行侠的少侠受了伤,二话不说,叫思思将小婷放在病床上,立刻把脉检查伤势。思思在旁关切地问:“大夫,她的伤势怎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店主和女儿在大夫面前跪下来:“大夫,这位少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请大夫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活,就是倾家荡产,我们也在所不惜。” 大夫却挥挥手,把他们打发到外面。这时,镇上几位有名望的父老,也来察看小婷的伤势了。思思对恩怨是特别的分明,想起自己为民除害,他们却这般对待自己,越想越有气,见他们进来,便板起了脸。羊肉包子店的父女连忙站了起来相迎。卜父老问:“少侠的伤怎样了?” 店主说:“不知道,大夫正在里面给少侠看伤。” 思思却冷冷地说:“她现在还没有死。” 父老们一听,相视愕然,知道这位少侠生气了,便一齐向思思作揖赔礼。姓傅的长者说:“少侠,请宽恕我等不是,我们也是……” 思思打断说:“你们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你们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思思恼怒地下了逐客令。 几位父老顿时尴尬异常。店主慌忙说:“少侠,请你大人有大量,他们也是为了全镇的人着想,不得不……” “大伯,你也别说了。在这镇上,只有你父女俩是知情重义的人,至于他们,我真不想再见到他们,请他们快点离开,别再惹我生气。我再说一句,别以为一条龙能杀人,我也能杀人。要是我婷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别怪我不客气。” 父老们听了更是面面相觑,一时哑然。店主又连忙打圆场说:“各位父老,少侠正在气头上,你们就先请回去吧,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姓傅的长者说:“这样也好,要是大夫需用什么名贵的药为少侠疗伤,你父女俩尽管来我店取好了,所有的药分文不收。” 卜长者也说:“今后两位少侠一切的食住和医疗费用,我镇的人就全包了,请他们不必为费用担心。” 思思心想,现在你们这样说不迟了吗?要是我的婷妹死了,你们又怎么包? 店主一一应是,众父老才告辞而去。 不久,大夫从里面出来,思思和这对父女,急忙拉住他问。大夫叹了一声说:“小少侠伤得太严重了,他给一股强劲之力冲击,几乎震乱了体内的经脉。幸好他体质甚好,又有人及时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而且他体内也有一股甚佳的药力在流动,所以才没有生命危险。不然,就是大罗神仙降临,也难以救活过来。” 思思问:“那她没有生命危险了?” “少侠放心,危险是没有了,但没有一年半载的医治和疗养,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思思一怔:“要这么长时间?” “少侠,我这样说,已是最好的了。要是中途有什么病情变化,医治不当,不但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他一身的武功也会尽失。” “不不,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她,不但是我,就是崆峒派的人,也会感激大夫的。”思思说这句话,不但将小婷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也当成崆峒派门下的正式弟子了。 大夫一听思思说是崆峒派的人,十分惊讶:“少侠是崆峒派的弟子?” “是。” “怪不得两位少侠仁义过人了。崆峒派是武林有名的名门正派,江湖上无人不知。也怪不得令弟体内有一股极佳的疗伤药力,大概是服下了崆峒派特有的治伤良药——龙虎紫金丹吧?” “哦?你怎么知道了?” “在下在江湖上行医多年,又是专医治跌打内外伤的,对各门各派独制的良药略有所闻,对崆峒派这门奇药,又怎不知道?它虽然不及少林寺的大还魂丹奇效,也不及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那么神奇,但也是武林中一门极好的疗伤良药。令弟能大难不死,更得少侠的内力护其心脉。所以在下才敢说,令弟一年半载便能完全恢复过来。” “大夫,你要多多看顾我兄弟了。” “少侠放心,在下一定全力医治,还令弟一个完人。” “那我在这里先多谢大夫。” “少侠别客气,救死扶伤,乃是在下应尽的天职。刚才在下已给令弟服下了安神固本之药,令弟已睡过去。少侠没别的事,尽可回去,令弟自有在下两个药童伺候。”大夫又对店主父女说,“你们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店主的女儿问:“大夫,我能不能留下来,在这里日夜伺候少侠?” “不必了,护理也要有一定的经验才行,不是一般人可以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大夫,伺候人的工作我也会,而且我还可以在这里帮大夫煲药,做些打扫等粗活。”店主的女儿因感激小婷救了自己,又无别的答谢,只想护理小婷的伤而尽心意。 “不不,姑娘,护理病人也要有很好的经验,不但为病人打点一切,更要观察病人的气色和病情的变化,及时告知在下,姑娘能胜任吗?” 店主的女儿一下不能出声了。 大夫又说:“所以姑娘还是请回去,只要不时来看看少侠就行了。” 店主对女儿说:“大夫既然这样说,我们就回去吧,以后我们多煲些鸡汤、肉汤来探望少侠。” “爹,你说的也是。”她又对思思说,“大少侠,我和爹送你回客栈。你放心,我会不时来看他,陪他说话解闷的。” 思思说:“那多谢姑娘了。”思思看到小婷已休息了,客栈里的行囊、马匹也不知怎样,便和这对父女一起向大夫告辞而去。 思思回到客栈,不但得到店家和店小二的热情迎接,也有不少人前来瞻仰她的神采,感谢这对少年英雄救了全镇。思思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的确也累了,她婉然谢绝了众人,回到房间,打算好好休息,然后才考虑今后的行动。 思思坐下来后,不由想起了今天的交锋。先是小婷舍身为自己挡了恶龙的一刀,不然,自己早已成了恶龙刀下的游魂。随后是神秘刀客的突然出现,杀了恶龙,救了自己,也救了小婷。要不是神秘刀客,自己和小婷会死在恶龙的刀下的。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惊险万分,思思是越想越有余悸。神秘刀客才是自己和小婷的救命大恩人。可是当时自己惊呆了,不知神秘刀客从何处而来,也看不清神秘刀客的面目。只见一条黑影骤然而至,似天边的惊鸿一掠而逝。他的身影掠过后,恶龙便倒地而亡。自己这一次出来,目的就是寻找神秘刀客,为死去的师兄报仇。自己和小婷千里迢迢,从崆峒山来到这里,连神秘刀客的影子也没找到。想不到他在自己危难时突然出现,却成了自己的救命大恩人。 思思在这时,已完全没有去寻找神秘刀客报仇之心,原有的仇恨已化得一干二净。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去找他报仇吗?就算神秘刀客真的杀害了七师兄,他救了自己和小婷,已算扯平,恩怨仇恨,一笔勾销。自己这样想,想必父亲和兄长以及崆峒派所有的人,也会这样想的。今天的事,一定要尽早告诉爹和众位师兄弟才好。再说,从小风子所言,以及自己一路上听到有关神秘刀客之事看来,神秘刀客不失为侠义道上的一位英雄,是边关一带人们异常崇拜的人物。只有马贼和黑道上的人物才仇恨他,与他为敌。像这样一位侠义心肠的人,会杀害七师兄吗? 思思在深思细想之中,又感到这神秘刀客的出现太巧了,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自己生死的刹那间骤然出现,杀了恶龙,救了自己。莫非这个神秘刀客一直在暗中盯踪自己?还是他早已隐藏在这个小镇上?怎么自己一点也不发觉的?思思不禁又想起了小风子昨天的一句话:要是神秘刀客出现就好了,就可以救了这镇子的人。现在看来,小风子这句话真的实现了,神秘刀客真的出现了。难道这个小混混有预感?还是神秘刀客风闻这小镇有难,急忙赶来,正好见到了自己在危难之中,出手相救,杀了恶龙后便悄然而逝?真的这样,那神秘刀客真是一位人间奇人了。 思思一下从神秘刀客又想到了小风子,奇怪,这个小混混怎么不见了?小婷受了伤,也不见他出现,他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这个小混混见自己不走,便连夜离开客栈逃生去了?这个小混混始终还是市井中的混混,大难来时便飞走了。但这也怪他不得,他曾经劝过自己和小婷离开,不是一味只顾自己的小人。在这方面,他比镇上那几个所谓有名望的父老强多了。 思思正在沉思中,听到有人叩门,问:“谁?” “是我。” 思思一怔,是小风子的声音。难道这个小混混没有逃走?便起身开门,一看,果然是小风子。小风子笑嘻嘻地问她:“你没事吧?” 思思不答,反而问他:“你跑去哪里了,我怎么不见你的?” 小风子走进门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昨夜就离开这镇子了。” “什么?你昨夜真的逃走了呀,那你还跑回来干吗?” “这镇子没事了,我,我,我就转了回来,因为我还有一匹骆驼在这里。” 思思生气地说:“你的骆驼我叫人牵去卖了。” “不是吧?我还见它在的,怎么说是卖了?” “你是跑回来看你的骆驼?” “不不,我是回来看你们的。” “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你可以走了。” 小风子看看外面无人,轻轻地说:“小姐,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呵,我可没有得罪你们呀。” 思思一想也是,自己没来由对这小混混发火,怪他贪生怕死早早逃走?可他没有不管自己和小婷呀。便缓和了口气说:“你来看我们干什么?” “我,我,我是想问,是不是神秘刀客真的出现了,杀了恶龙,救了你们?” “原来你不是回来看我们,而是想问神秘刀客的事。不错,他出现了。” 小风子惊喜了:“真的?他真的出现了?那他是什么模样?现去了哪里?” “什么模样?一团黑影。” 小风子一怔:“什么?一团黑影?难道他不是人,是一个怪物?” “去你的怪物,我看不清楚。” “小姐,你不是在逗我吧?你们不是一直在寻找他吗?怎么他出现了,你会看不清楚的?” “我没心情逗你这个小混混,我看不清楚就是看不清楚,而且我也没心思去看他。” “小姐怎会没心思去看他的?” “你真烦人。当时婷儿受伤了,我要看顾婷儿,有心思去看他吗?难道他比婷儿的生死还重要?” 小风子跺着脚叹着气说:“这下完了,我还是白转回来一趟了。我又不知去哪里寻找这个神秘刀客了。” 思思怔了怔:“你是回来追踪神秘刀客?” “可不是,我一听说神秘刀客在这里出现了,就急急忙忙转回来。一进镇子,又听说神秘刀客杀了恶龙,救了你们,所以我满怀希望地来见你们,谁知你没心思去看他。既然你连他的面目也看不清,那么你肯定也没看见他往哪一个方向而去了,我不是白回来一趟么?这一次,我拜师的希望又落空了。” 思思这一下气更大了,喝着小风子:“你给我滚出去。” 小风子愕然:“小姐,你干吗又发这么大的火?我,我,我说错话了么?” “你回来是找神秘刀客,不是来看我们。你快去找你的神秘刀客去,别在我这里呆着。” “不不,我是回来找神秘刀客,也是来看你们,你们不是一样也要找他么?” “你给我快滚出去!可怜我的婷妹妹平日那么关心你,在我面前为你说好话。她受了重伤,你一点也不关心,她对你的好心是白付了。” “什么?小婷受了重伤?严重吗?” “差一点就死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你别吓我,没有这么严重吧?” “谁吓你了,信不信由你。” “那,那,那她现,现,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你别跟我作假惺惺态,现在才想起去看她,不迟了吗?你去找你的神秘刀客去。” “是是,我该死,我鬼迷心窍,不不,是神秘刀客迷了我心窍。小婷不在这里,我应该早想到她受了伤才是。求小姐告诉我,她现在哪里?” “我婷妹妹不需你这小混混去看。你给我出去,你再不走,别怪我用剑对付你。” “我,我,我走。你,你,你别生气。”小风子见思思真的生气了,吓得慌忙跑出去了。 思思“哼”了一声,将房门关上,自己打算好好静养一下。谁知没过多久,又有人叩门了。思思心想:难道这个小混混又转回来?他还嫌气自己不够么?问:“谁?” “少侠,是小人。” 原来是店小二,思思按下了怒气,问:“你来干什么?” “是小人给少侠送饭菜来了。少侠似乎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家掌柜不放心,怕饿坏了少侠,打发小人送饭菜来。” 思思一想:自己真的一天没吃过饭了。想不到店家这么关心自己,便起来开门,对店小二说:“辛苦你了,也多谢你家店主对我的关心。” “少侠别这么说。小人辛苦一点是应该的,少侠为了全镇的人,前后杀了一虎一龙,这才辛苦。” 店小二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边说:“少侠,这一盅人参炖鸡汤,是羊肉包子店那位姑娘特意送来给少侠补养身子的。” “哦,那位姑娘呢?” “她带了另一盅鸡汤,和少侠的那一位朋友,一同前去看受伤的小少侠去了。” 思思想不到这个小混混,竟然碰上了羊肉包子店的姑娘,一同去探望小婷,自己也没缘由去阻拦这个小混混。要是这个小混混真的有心去看,就是不碰上这位姑娘,也会向别人打听小婷在哪里的。 店小二给思思摆好了饭菜后说:“少侠,请慢用。” 思思见店小二仍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伺候,便说:“小二哥,你不用伺候我了,你忙你的去。我用完了,自会叫你。” “是,少侠。”店小二告辞而去。 店小二走后,思思独自用饭,不由又想起小婷来。以往有小婷在,自己的一切起居饮食全部由小婷打点,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小婷不在自己身边了,思思不但感到孤单寂寞,一颗心也似乎空荡荡的,像没有了依靠似的。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少不了小婷了。 思思暗想:小婷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留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看来只有等小婷稍微好一点时,再雇一辆马车,载小婷回崆峒山去。有了这次深刻的教训,思思似乎懂得了一点点道理,但究竟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晰。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不会丢下小婷而先回崆峒山的,不管是生是死,也要和小婷在一起。 思思怎么也想不到在第三天,她的兄长秦万山,带了几位师兄弟,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三回 玄功初成 上回说到思思的兄长秦万山,带了几位师兄弟,一下出现在思思面前,思思心中既惊喜又讶然。惊喜的是小婷受了严重内伤,自己一个人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因为小婷的伤太重了,经不起一路上的颠簸。现在见到了兄长,有了可依靠的人,怎不惊喜?讶然的是兄长怎么也来到这里了?是追踪神秘刀客还是追踪自己而来? 秦万山一向不满妹妹任性而为和刁蛮的性格,所以他板着脸说:“你胡闹够了没有?” 这一句话,又引起了思思的不满,反问:“我怎么胡闹了?难道我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胡闹吗?” “你还不胡闹?几次差点将自己的命也搭上了,还敢说不胡闹?” “总之,我不是胡闹。” 同来的几位师兄弟,见他们兄妹两人吵起来,连忙从旁打圆场说:“少掌门,师妹一路上行侠仗义,杀了不少该杀的人,是不算胡闹,只是太过轻率而已。”他们也不敢说思思武功不行而不自量力。这样的话,更引起了思思的反感。 秦万山说:“你们别为她说好话了,现在立刻将她送回去。” 思思一怔问:“现在就将我送回去?” 秦万山说:“你还不想回去?你知不知道爹为你这次私自下山气得疯了,娘也为你气得病倒了,日夜盼着你回去。你不回去,是不是要将爹娘气死了才甘心?” 几位师兄弟也劝说:“师妹,掌门夫人的确给气得病倒了,你就随我们回去吧。江湖上风险太大,不是师妹一个人能独闯的。” 秦万山又说:“我这次是奉了爹的死命令,一旦找到了你,不管怎样,绑也绑你回去,万不得已,可以废去你的武功。” 思思睁大眼说:“爹不会这样做吧?” 几位师兄弟又说:“师妹,掌门师父这一次的确是生气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发过这么大的火。” 秦万山又说:“爹说过,与其你为别人所杀,不如他亲手废了你好。妹,别怪为兄无情,怎么也要将你送回去的。” 思思见事态严重,说:“我走了,那小婷怎么办?” 秦万山说:“这个死丫头,自然也跟你一块回去。对了,小婷这丫头去了哪里?怎不在这客栈?” 思思说:“她受伤了,在这镇上一位大夫家医治。” “叫她别治了,一块跟你走。” “哥,你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 “就算她断手断脚,我们也要用马车载她和你一块走。” “手脚没有断,一条命几乎没了。” “那又怎样?没有死,就一块走。” “不行,她现在一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 “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大夫说,她经脉给震得几乎全乱了,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和医治,不能移动。” “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哥,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她,问问大夫,是不是这样。” “好,你带我们去。” “那现在就带你们去。哥,小婷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舍身相救,我早已死在那条恶龙的刀下了。现在我已认她为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你再也不能当她是丫头了。不然,我就不带你们去看她。” “好吧,那我就算多了一个妹妹了。” “不是就算,是认真的,你是多了一个好妹妹,她比什么人都好。” “好好,带我们去吧。”秦万山不大相信思思的话,认为思思故意将小婷的伤说得太严重,只是想办法留下来,不回崆峒山。 思思带了秦万山和师兄弟们来到大夫家。小风子和包子店的那位姑娘,在小婷旁伺候着。小婷已完全醒过来,仍浑身无力,面色苍白。秦万山是习武之人,武学造诣也非一般,一看小婷这种情景,知道真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是怎么也装不来的。 小婷一见思思到来,小声叫了一声“小姐”,随后又见到了秦万山,心中一怔:“大少爷,你也来了。”想坐起来拜见。 思思连忙劝着说:“妹妹,你千万动不得,躺着好了。还有,你现在已是我的妹妹,怎么还叫小姐的?你应该叫我姐姐,叫我哥为大哥,不准叫大少爷,知道吗?” “我,我,我……” “别我我的了。你难道不认我这个姐姐?认为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不,不,不是……” “好了。现在大哥也来看你了。” 秦万山走近来:“婷妹,现在你的伤好一点没有?我和几位师哥都来看你了。” 小婷受宠若惊:“我,我,我好一点了。多,多,多谢大,大……” 秦万山说:“叫大哥,现在你也是我的妹妹。” 小婷说:“婢,婢,婢子叫,叫不,不,不出口。” “叫不出也叫。好了,现在大哥来接你们回去。” 小风子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们要接她回去,那不要她死吗?” 秦万山扬了扬眉,问小风子:“我怎么要她死了?” “大夫说她现在不能乱动。你们千里迢迢带她回山,一路颠簸,不是要她死又是什么了?” 包子店姑娘也说:“大侠,大夫的确是这么说,少侠的伤太严重了,应该好好在床静养和医治。要是少侠能移动,小女子早让她到我家住了。” 秦万山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是我婷妹什么人?” “少侠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 小风子也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和她的姐姐,我恐怕早已死在马贼的手上,也活不到今天了。” 秦万山想不到小婷不但救了自己的妹妹,也救了不少的人,这些行侠仗义的行为,也为崆峒一派增光。可惜她的武功不行,也不能独自在江湖上闯荡。从小风子和这姑娘的说话神态看出,他们可为小婷去死,也不愿小婷受到伤害。 这时大夫也过来为小婷说话了。看来小婷内伤的确严重,还未脱离危险期,更不能长途跋涉了。秦万山和几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思思回山,以慰掌门夫妇之心;小婷只有留下来,等伤势好一些后,再来接她回山也不迟。当他们将商量的结果说出来时,思思问:“我不能留下来和妹妹一块走么?” 秦万山说:“不行,我不能让娘一直躺在床上不起。要是娘为了你而病死了,你忍心么?到那时你就成了最不孝之人了。” 小婷一听,感到事态严重,说:“姐姐,你快回去吧,要是娘不幸,不但姐姐,连我也成了不孝之人了。” 秦万山说:“你听,婷妹比你懂事得多。” 思思说:“婷妹,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小风子忙说:“放心,有我在看着她。” “你——”思思本想说,你这个小混混,我能放心吗?但怕让兄长知道小风子是个市井小混混,那就更不好办了。幸好包子店姑娘这时也说:“大少侠,小少侠由小女子时时伺候着,不会有事的。” 大夫也说:“少侠在我这里,你们大可以放心,有在下在,就有少侠在。三个月后,少侠一定会有起色。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杀了在下好了。” 思思说:“大夫言重了。有大夫和几位的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小婷说:“姐姐,你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慢慢好起来的。”在小婷的内心里,不但不想思思一个人留下来照顾自己,也担心她留下来。她感到思思目前的武功,不但不是一龙一虎的对手,也不是黑狼峪那三个山匪头头的对手。幸而现在一龙一虎已死,但黑狼峪的三个贼头没有死,他们在疏林中惨败而逃,必有报仇雪恨之心。万一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和小姐在这里,一定会前来报复,自己和小姐能敌吗?恐怕再没有战恶龙那时的好运气了。何况与恶龙这一战,必然传遍了这一带,难说黑狼峪的人不知道,所以还是小姐走的好,不会遭到黑狼峪匪徒们的毒手。至于自己的生死,就不去多想了。她从小风子的口中知道,由于有神秘刀客在红柳园出现,远近一些匪徒,暂时还不敢来红柳园生事,自己还会有一段安静的时间疗伤。 秦万山又再次拜托大夫、小风子和包子店姑娘照顾好小婷后,便带思思离开了红柳园。思思更将自己所有的金银都给了小婷,说:“妹妹,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回去见过爹娘后,一定再回来接你。” 小婷说:“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一个人来,最好别来。我伤好后,自然会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思思走后,小婷反而轻松起来,心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样,再也不用担心思思的安危了。小风子不时来探望,那位感恩的姑娘,几乎每天都煲些补品来伺候。 思思走的当天夜里,玉家堡突然遭到袭击,被杀的是那些仍想来红柳园报仇的管家和恶奴,玉家堡被一把火夷为废墟。从此,玉家堡便永远在边塞除名。消息传来,红柳园的人们放心了,不必害怕玉家堡人前来寻仇,红柳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是谁在一夜之间令玉家堡除名?有人传说是神秘刀客所为,也有人传说是黑狼峪的人干的,更有人说是一伙马贼为寻仇而来。传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正将玉家堡夷为平地的是谁。 黑狼峪不是没有人在红柳园打探各种情况,他们的确也想找思思、小婷寻仇。但他们知道神秘刀客在红柳园出现,杀了恶龙、救了思思和小婷后,惊震了。后来又打听到思思和小婷竟然是崆峒派掌门人的千金,顿时便打消了复仇之心。崆峒派是西北武林的第一名门正派,而且报起仇来,那真是赶尽杀绝,剑下绝不留情。何况伤害黑狼峪大寨主的不是思思和小婷,而是神秘刀客。说不定疏林中的那一战,有不少兄弟是死于神秘刀客手上,而不是死于思思和小婷手上。显然,思思和小婷也是神秘刀客救了的。若是这样,更没有必要去招惹崆峒派的人了。这又是小婷能在小镇上安心疗伤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个多月后,小婷身体渐渐好起来,不但可以下床走动,在包子店姑娘的陪同下,还可以到镇外活动了。 小婷身体能这么快好起来,除了药物的治疗外,更主要的是她日夜勤练聂五娘传授的那一门玄功心法。当她能够坐起来,就日夜勤练内功了。这一股奇异的真气一旦在体内运行流转,先是缓慢而行,徐徐流动。练了三四天后,它便摆正体内几乎错乱的经脉,恢复了体内各种机能的活力,配合药物,医治人体内的创伤。一个月后,经脉就恢复正常;两个月后,真气增厚盈体,内力添增,令小婷发青眉秀,唇红齿白,目光已现神采,可以下床走动了。在这时,小婷已基本痊愈;再调养一个月,小婷不但恢复如以往一样,而且真气日厚,内力大增了。 小婷恢复得如此神速,不是一年半载,而只是三个多月时间,令大夫十分惊讶。他想不到小婷的体质,如此的超乎常人。但大夫怕出意外,伤势有反复,仍不敢让小婷离开,却鼓励小婷到户外去活动筋骨。现在,小婷日夜苦练玄功,不是恢复伤势,而是增加功力的事了。 小婷也感到在大夫家中调养,是一个难得修炼内功和练剑法的好时机好环境。因为大夫特地安排后院一处幽静的地方,让小婷疗伤,除了小风子和那感恩的姑娘来看顾她之外,几乎没任何外人来打扰。就是小风子,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影。但小婷知道,他又为拜师之事去寻找神秘刀客了。小婷心想:神秘刀客是谜一样的人物,来去无踪无影,你小风子又不会轻功和武功,骑着一匹骆驼在这一带瞎扑腾,神秘刀客不想见你,你怎么扑腾也没有用。武林中那么多一流高手都找不到,你能找到吗?小婷本想劝小风子别去找了,不如老老实实跟自己学一些拳脚功夫。可是小风子是一个脚不踏实地的人,好高骛远,要学神秘刀客的什么飞刀杀人,而且还怕练功辛苦,小婷劝了他几次不听,以后也就不劝他了。 小婷又静养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她又潜心静练了三个多月的玄功。这时她一身的真气深厚非凡,内力大增,举手投足,几乎也可成为凌厉的招式。聂五娘传她这一门玄功,与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修炼的内功不同,一旦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以后修炼起来,就有长足的进步。一天夜里,小婷在练玄功时,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在体内急促流转,全身发热。她感到害怕起来,急想收住这股乱闯的真气,可是这一股强大的真气已不受她控制了。她一下想起了聂五娘传她这门玄功时,告诉过她,若遇上这一情况时,千万别胡思乱想,应摒弃一切杂念,顺其自然。小婷只好顺其自然,任由这一股真气在体内冲击。正当她感到身如火焚时,蓦然,这一股强大深厚的真气,一下冲破了她体内两处玄关,一齐注入她的奇经八脉中去。顿时体内滔滔如巨浪的真气恢复了平静,变成了涓涓细流,浑身奇热顿消,人也特别舒畅起来,精神大增,宛如在特别闷热的天气里,突然来了一阵雷雨,大地暑气全消,空气也特别清新一样。 人体经脉的结构十分奇妙,一般内气的运行,十二经脉是主要通道,此外还有八条经脉,那就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八条经脉不直接与脏腑相通,也不受十二经脉顺序的制约,而是别道奇行,所以称为奇经八脉。 要是说真气如水,十二经脉是河道,那奇经八脉就是湖泊了。当十二经脉真气充盈时,就会流到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真气越厚,奇经八脉储存就越多,那一个人的内力就浑厚无比了。但十二经脉中浑厚的真气要进入奇经八脉时,必须要通过八处玄关,若通不过,是无法练成一身惊人的内力;强练下去,只会走火入魔,经断脉裂,全身瘫痪而成废人,甚至暴死。这是练内功的人十分凶险的一关。 由于得到聂五娘的传授和指点,更重要的是聂五娘暗助小婷打通了督任二脉玄关,从而令她的真气越练越浑厚。现在她又自主打通了两处玄关,一身如激流般的真气注入了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今后她再练玄功,就没有什么凶险了,真气就会越练越浑厚,无人可及。 小婷感到身心无比的舒畅后,轻轻一跃下床。想不到她这么轻轻一跃,竟一下冲上了屋顶,“哗啦”一声,将屋顶瓦面冲开了一个缺口,人也飞到了屋顶之上,然后又轻轻飘落下来。小婷一时间怔住了,心想:不是吧,我怎会有这等的功力了?不会是我刚才太高兴,不小心用力一跃,将屋顶冲开了一个洞?可是我的头怎么不见痛的?要不,就是这屋顶年久失修,木椽腐朽了,才让我撞开了一个洞而不觉得痛。 小婷正在惊愕之中,大夫闻声走来了,问:“小女侠,发生了什么事?” 小婷说:“大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轻轻跃下床时,不知为什么,一下就冲开了屋顶一个洞。” 大夫在月下看了看小婷惊讶的神态,又进屋里看了看屋顶的那个大洞。这位大夫可不是一般江湖上混饭吃的郎中,他有真本事,也知道江湖上一些高手的功力大小。他从屋里走出来向小婷一揖说:“恭喜小女侠伤势完全恢复,功力也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 “真的?那我多谢大夫,是不是明天我可以走了?” “小女侠,你先别急着走,让在下明天再为小女侠把把脉,看看气色才决定。” “那麻烦大夫了。这屋顶坏了怎么办?明天我叫小风哥请人来修理。” “不用,不用。小女侠不必为这小事挂心,在下自会叫人来修理。” “那也好,所有的费用我出。” “小女侠这样说就见外了。再说,镇上父老们为小女侠所捐的银两还有多哩,修理这间屋顶也花不了多少银两。” “不,大夫,这屋顶是我损坏的,应该由我赔,千万别用他们的银两。而且我也不想用他们的银两。” “好好,小女侠,这事明天再说。小女侠还是回房休息吧,在下明天叫人修理和打扫房间好了。” 第二天,大夫正想为小婷把脉时,门口骤然出现两个提刀的莽汉,大声呼喝着,将一些上门看病的人全赶了出去。接着,又是两条汉子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喝着大夫马上给他们受重伤的弟兄医治。 小婷一见也说:“大夫,这位病人伤得不轻,先给他看吧。” 可是这两条莽汉非但不感谢,反而对小婷无礼地说:“你这小丫头,给我们滚出去。” 小婷也不与他们计较,说:“你们快把受伤的人抬给大夫看,我站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 一个面如陈皮的莽汉说:“你再不滚出去,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小婷忍了气说:“好好,我离开就是,你们也不用这么凶恶呵。” 另一独目莽汉说:“老子就是这般凶恶,你又怎样?你知不知老子一路来,砍杀了多少人和多少无用的大夫?” “什么?你们连看病治伤的大夫也砍?” “治不好老子三弟的大夫,就得死。” 大夫看了看躺在床板上的伤者说:“你们将他抬走吧,在下治不了他的伤。” 陈皮莽汉凶恶地说:“你是不是想死了?” 独目莽汉问:“你看也没有看,怎么知道医不了我三弟的伤?” “在下只是看了他一眼,已经知道他的右臂给人挑断了经脉,怎么也医治不好的。另一条受刀伤的左腿,要是你们及时送来,还可以治好。由于你们拖延了不少时间,已经坏死了,不锯掉,恐怕连他的性命也保不住。” 陈皮莽汉说:“不行,你一定要治好我三弟,治不好,就先砍了你,然后一把火将你这鸟屋烧掉。” 大夫说:“你们还是赶快另请高明,在下是无能力治好的,就是杀了在下也没用。” 独目莽汉说:“好,老子就先杀了你。”说着,就一刀向大夫砍来,小婷忍无可忍出手了。小婷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功力有多深厚,一出手,如电闪般的快。她本想拉开这个独目莽汉,制止他行凶。可是,一拉一扔,就将这牛高马大的独目莽汉扔到大门外了。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众人呆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不显眼的黄毛小丫头,能将一条大汉像扔破烂般扔到了大门外,还摔得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小婷也为这一情景呆住了,心想:不会吧?我有这么大的劲力吗?我只是想将他拉开,他怎么摔到大门外去了? 陈皮莽汉从惊愕中醒过来之后,问小婷:“是你将我老二扔到大门外去了?” 小婷说:“我不知道呵,我只是想将他拉开,别伤害了大夫,他却不知怎么摔了出去。不会是他自己站不稳吧?这可不关我的事。” 陈皮莽汉怒道:“那你去死吧。”说着,一刀狠狠向小婷劈来。小婷身形轻闪,顺势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又将这莽汉拍飞了出去。这可是聂五娘传给她的救命三掌法。幸而小婷已知道了自己的内力非轻,这掌法几乎是致命的,所以不敢出力,只是轻轻一掌拍出。这么轻轻的一掌,不但拍飞了这莽汉,同样也将他拍伤了,摔在地上直叫痛,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独目莽汉这时爬了起来,惊骇地问小婷:“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找大夫看病的一个小丫头而已。” “那你怎么在转眼之间,将我兄弟俩扔出拍飞了?难道你会邪术?” 大夫在旁说:“你知不知道她是一位小女侠?” “什么?小女侠?” “不错,就是在半年多前,力杀玉家堡龙虎两大堡主的小女侠。” 小婷忙说:“大夫,你千万别这样说,杀恶虎的是我,我承认。但杀恶龙的就不是我了,是神秘刀客,他不但杀了恶龙,同时也救了我。” 独目莽汉怔住了。能力杀玉虎的人也不简单,玉虎的武功虽然不及他兄长玉龙,却也是这边关上的一条好汉,少人能胜得了他。独目莽汉一下向小婷下跪叩头说:“望小女侠恕罪,在下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望小女侠开恩。” 小婷怎么也没想到独目莽汉会这样前倨后恭的,忙说:“你起来吧。” “是,多谢小女侠开恩。” 小婷说:“你们前来求大夫医治,应该好好对大夫才是,怎么这般的凶恶,动不动就要杀人?” “不不,小女侠,在下只想吓唬大夫而已,并不想真的杀人,只希望大夫尽快能医治好我三弟的伤。” “那你们也不应该这般的凶神恶煞呀。” “小女侠,你不知道,现在的大夫没有几个是好人,动不动就先开口要钱,没钱就不医治。我们不这样吓唬,他会就范么?” “那你们一路上杀了不少的大夫,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侠,那也是声言吓唬人,并没有杀人,但打伤他们一两个人却有。谁叫他们要了钱,还医不好我三弟。” 小婷心想:看来他们两个的确是一对鲁莽之人,凶恶横蛮得不讲道理。便说:“你们今后千万不可这般凶恶横不讲理,尤其不能这样对大夫,知道吗?” “是是,在下今后一定改过。但求大夫治好我三弟的伤。” 大夫说:“在下可以保证你三弟不会死,但他的一手一腿是怎么也治不好,还要锯下他受伤已腐烂的腿,不然,他连性命也保不住。” “真的只有这样?不能有其他的办法了?” “在下再说一句,只有切除那条腿才有救,再迟两三天,恐怕就是切除那条腿,也救不了他的一条命。” 小婷说:“你就信大夫的话吧,丢了一条腿,不胜过丢了一条命?” 独目莽汉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切除吧。” 大夫说:“在下锯下他的一条腿后,可以给他装上一条假腿,以后照样可以如常人般行走。” “嗨,我的好大夫,你怎么不早说的?那就请你快给我三弟切除那条坏腿吧。” 小婷问:“大夫,切除他那条腿痛吗?” 躺在床板上的老三说:“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痛?大夫,你放心锯好了。” 大夫说:“放心,在下用针灸麻痹你的神经,在切割时,你会一点也不痛的。” 小婷惊喜地说:“大夫,这是真的吗?” “小女侠,在下要是没一点本领,敢在江湖上行医吗?不怕江湖中的好汉砍了在下的脑袋?”大夫随后又对独目莽汉说,“你先将为小女侠击伤的同伴扶进来,让在下先为他治伤,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以后的手尾就长了。” “是,大夫。”独目慌忙将陈皮莽汉扶了进来。大夫为他检查了伤处,心下不禁悚然。小女侠这轻轻的一掌拍出,就拍中了这莽汉的一处要穴,幸而小女侠掌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他的性命,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想不到小女侠年纪轻轻,而且严重的内伤刚刚才好,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怪不得她能在瞬息之间,出手制服这两条鲁莽而又凶恶的汉子。但他又不明白,小女侠有如此的功力,怎会被恶龙伤得这么严重?难道她救姐姐情急而不防,才为恶龙所伤?大夫也无暇去思考这些事了,立刻令陈皮莽汉服下了两颗药丸,然后用火罐拔出伤处的瘀血,最后又在伤处贴上了一张膏药,用纱布包扎好,说:“没事了,我再给你三贴膏药,回去后两天换一次,不出十天,包你伤好如初,似豹子般的可以满山乱跳。” 陈皮面经过大夫这一阵的治疗,不但立刻止痛,贴上膏药的伤处还有丝丝凉意直透肌肤,便拱手向大夫说:“多谢大夫。” 大夫说:“你别多谢在下,要多谢应该多谢小女侠,是她掌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你的性命,只是给你一点教训而已,不然,在下也救不了你。” 他又连忙向小婷多谢。小婷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别再恃强凌弱了。” 随后,大夫又为躺在床上的老三大动手术。他先用银针扎在伤者腿部足三里等穴位上,令伤者完全失去疼痛的感觉,然后将手术用的刀锯一一在火上消毒,又用煮沸过的水清洗伤处,便进行切割手术了。受伤的老三真的一点也不感觉到痛若。足足忙碌了大半天,手术完毕,一条腿锯了下来。大夫在断处敷上药物,包扎妥当后说:“好了,现在他再无生命之忧了。你们可以将他抬回去,好好静养三四个月,再回来,我为他装上假腿,锻炼几天,就可以如常走动了。” 几条汉子大喜称谢而去。这时,已是夕阳西下,小婷问:“大夫,你要不要给我再把脉?” 大夫笑着说:“小女侠,在下从你今日的行动中看来,你的伤势不但完全好了,而且功力似乎胜过以往,还把什么脉?” “大夫,那么我可以离开了?” “是是!小女侠要走,身体是完全没事了,但在下恐怕不好交待。” “哦,你有什么不好交待的?” “第一,是崆峒派来向在下要人。小女侠是否记得,三个月前,崆峒派不是有人来看小女侠么?说要将小女侠接走。在下说小女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不宜远行,不然会引起伤势复发,就更难以医治,他们才没有将小女侠接走。要是现在小女侠走了,崆峒派再来人,在下难以交待。” “大夫,这好办,我留下一封信,说明我回去了。他们就不会为难大夫。” “第二,你的小风哥在离开你时,向在下交待过,说你就是伤好了,也不能离开,一定要等他回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向你说。” “哦!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我说的?” “在下就不知道了。” “那他几时回来?” “大概还有三四天,他就会回来。” “好吧,那我就等三四天。”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 “大夫,这一次小风子又去哪里了?” “好像去了白亭海一带。” “什么!白亭海?在这大漠中有海吗?” “其实它不是海,只是大漠中的一个湖泊而已,白亭海也有人叫它为神仙湖。” “神仙湖?不会是湖边有神仙吧?” 大夫笑了笑:“神仙恐怕没有,但这个湖泊十分的怪异,会变。” “哦,会变?怎么变?” “因为它有时一下不见了,有时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小婷十分惊讶:“有这等的事?” “的确是这样。前几年,它真的在大漠中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这两年,它又一次出现了。什么原因,在下也说不清楚。所以人们才称它为神仙湖。” “小风子跑去那里干什么?不会是去找神仙吧?” “不是,他听人说,神秘刀客在神仙湖边出现了,便连忙赶去寻找。” “他也真是,神秘刀客要是不想见他,恐怕他怎么也找不到。” “小女侠说的也是,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相见,全靠缘分,怎么也强求不来。就像在下能与小女侠相处半年多,这也是缘分。” 三天后,小风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小婷见他面带喜色,问:“你找到神秘刀客了?” 小风子怔了怔,愕然地问:“没有呵!你听谁说我找到神秘刀客了?” “没找到,那你高兴什么?” “没找到,我就不能高兴么?” “那你为什么高兴了?” “我听大夫说,你不但伤势完全好了,还恢复了功力,我不应该高兴吗?” 小婷一想也是,自己半年多来,全靠小风子和那位包子店的姐姐照顾,这份情这份义,小婷怎么也忘不了。正是有他们不时陪伴,尤其是小风子,不时给自己说些好笑的故事,和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使自己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令自己没感到孤独寂寞。小婷想起了这些,说:“小风子,我多谢你了,更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小风子连忙摆手说:“你千万别这样说,你的伤是不是真的完全好了?” “是呀,完全好了呀。你不相信?” “不不,我只是不大相信,大夫的话,是不是过分夸大了?” “他说什么过分夸大了?” “他说你一拉,就将一条大汉扔到了大门外,后来又轻轻一掌,又将一条大汉拍飞了,而且还是手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他的性命。” “这是真的。” “你哪来这么大的劲力?” “我也不知道呵,不会是大夫给我服下了什么奇珍灵药吧?” “不错!有这个可能。那我也求大夫开这些药让我服服。” “你没伤,服药干吗?” “我想增加力气呀,这样我就不怕山匪马贼欺负我了,也不用去拜神秘刀客为师,我也可以一拉一拍,将人扔出拍飞,那多好。” 小婷格格地笑起来:“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你服药增加了气力,不会武功也没用,敌人一刀向你砍来,你不能闪开,还不是一刀给人劈死了。” “那么说,有了力气,还得学武功?” “当然啦,牛的力气够大了,还不是给不会武功的人杀了宰了?甚至一个小孩,也可以用刀捅伤它。” 小风子怔了半晌:“你学武功要多久?” “你呀,这么懒,又怕辛苦,没有十年八年苦练,恐怕练不成。” “那么说,我服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了?” “当然啦,你以为药可以乱服的吗?吃多了补药,还会七孔流血而死哩!” “不不,你千万别吓我,我不服了。” 小婷笑着说:“我们别说笑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你就要回崆峒山?” “是呀,我再不回去,小姐会惦记着我的。” “既然这样,我不告诉你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的?” “既然要回去了,我还告诉你干吗?”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呀!” “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去神仙湖那一带了?” “你不是去寻找神秘刀客了?” “嗨,你别说这个神秘刀客了,他比神仙还难找,我算对他死了心了。” “那你去干什么?” “去找宝物,而且这件宝物,对你非常有用。” “什么宝物?” “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你说,对你有没有用?” 小婷一下心动了。她的那一把剑给恶龙砍断了,思思他们也没有留下一把剑给自己,说留下剑对自己不利,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现在自己伤完全好了,要回去,一路上没一把剑防身不行。正想在离开时,去集市上买一把剑。现在听小风子说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小婷又怎不心动? 小婷急问:“你将宝剑找到了?” 小风子看看四周,轻轻地说:“找是找到了,可是我不敢去取。” “为什么?” “因为宝剑藏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洞里,洞口深不可测,说不定洞里有什么毒蛇猛兽。我不会武功,敢下去取吗?若是跳了下去,先不说我不能对付那些毒蛇猛兽,就是找到了宝剑,我也上不来。” “你怎么知道宝剑藏在那地洞了?” “我很早前听人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那地洞原是西夏国王一处秘密的地下宫殿,西夏国为蒙古大军夷为一片平地时,国王带着他手下仅有的几个武士逃到了这里。蒙古大军追杀到,一场血战后,国王不知是拉动了机关,还是地陷,轰然一声,与敌人一齐陷入地洞同归于尽。国王那把镶有宝石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一同埋在了这秘密宫殿里。蒙古大军过后,这一带就变成了废墟。事后,不少武林高手知道有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纷纷前来寻找。在寻找中,他们不是互相残杀而死,就是莫名其妙死于这一片荒野废墟中,不死的也找不到。以后年代久远,地形变迁,还出现了神仙湖,这事渐渐为人忘掉,也没有人再来寻找这宝剑了。” “小风哥,那你又怎么找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洞口?” “不瞒你说,我当时是为了寻找神秘刀客而去了神仙湖一带,几乎跑遍了神仙湖四周一带的大漠、山野、丛林,偶然在一条野草灌木遮盖的野谷的一处塌方下,发现了这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地洞口。” “你就敢说这个洞口就是西夏国王的那个秘密宫殿了?” “野谷四周山头和丛林中,遗留着不少的白骨和骷髅头,还有一些生了锈的刀剑,跟传说中的相同。而且洞口石块上还有一些西夏文字哩。我的功夫了得的小女侠,不管是不是,我们去看看总可以吧?万一是真的,你不错失了一把宝剑?它以后可以助你行侠仗义哩。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我可要告诉你。” “哦?你又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了?” “杀害你父母的那伙马贼,恐怕会在那一带大漠上出现。” 小婷顿时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是不是杀害过你父母的马贼我不敢肯定,但有一伙马贼一定会在那一带出现。” “你又怎么知道了?” “因为吐鲁番一位部落的公主,远嫁给鞑靼国的一位王子,这位公主陪嫁的金银珠宝不少。这伙马贼不但想洗劫这支送亲的队伍,更想抢了这位公主,送给沙里飞做压寨夫人,洗劫的地点,就是在神仙湖畔。” “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因为我在那一带寻找神秘刀客的踪迹,看见两条似马贼模样的人,在湖边打量附近一带的地形,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话,便离开了。” “他们没看见你?” “我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还有命回来吗?” “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一些,但听不全。” “他们干吗要在神仙湖边动手的?” “婷女侠,你就不清楚了。神仙湖是两国交界沙漠中,惟一一处有水有草的地方。吐鲁番送亲的队伍,一定会在那里住下来过一夜,第二天再上路。这是马贼们下手的最好机会,尤其在月夜下手,人马不防,更容易得手,两国的官兵更不会在夜里赶来杀贼。” 小婷顿时动了侠义心肠:“好,小风哥,你带我去神仙湖,今天我们就动身。” “你是去杀马贼救人,还是去寻宝?” “杀了马贼再说,救人要紧。” 小风子一时迟疑不出声了。 小婷瞧着他问:“你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你不会是又害怕了吧?” “我,我,我不害怕是假的。” “你既然害怕,干吗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我,我其实想叫你去寻宝,不过用这件事打动你而已。” “那么说,马贼洗劫的事是假的了?” “假是不假。我害怕这一次马贼来的人不少,你不但杀不了他们,救不了人,自己也有生命危险。万一你有什么不幸,我良心过得去吗?算了,我们等马贼洗劫之后才去吧。何况马贼抢劫的是吐鲁番人,又不是我们的人。” “喂,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我,我是为,为,为你着想呵。” “你也要多为那些吐鲁番人着想,他们也是人。别说马贼曾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就算不是,他们在抢劫和杀害无辜,我就不能不管。不然,我辛辛苦苦练武干吗?小风哥,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不不,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我带你去好了。” “是嘛,这才是我的小风哥。到时,你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你就行了。” “你一个人,能打得过那么多马贼吗?我估计,马贼为了洗劫这一支送亲的队伍,来的人必定不少。” “会有多少?” “恐怕有五十多人。因为送亲队伍中,有二十多名吐鲁番士兵,还有部落中四大高手护着公主的安全。马贼要是来人不多,根本不敢洗劫这支队伍。或者马贼的首领沙里飞恐怕会亲自前来,他的武功与玉家堡的恶龙不相上下,而且马背上的功夫还胜过恶龙。所以你碰上了沙里飞,千万别与他硬碰,最好别与他交锋,避开他为妙。” “好吧,到时我看看情况再说。力战不行,就用智斗,就像我们在疏林中,干掉黑狼峪的众多匪徒一样。” “婷女侠,我看不如这样,让吐鲁番的高手和士兵们先与马贼交锋,马贼败了,你就根本不必动手,我们找宝剑去。” “眼看着马贼残杀无辜,我也不出手吗?不行,要是马贼残杀手无寸铁的妇女,我一定出手相助。” 小风子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好,我们现在到镇上买一把剑去,然后离开这小镇。” “其实送亲的队伍,在三天后才到达神仙湖,用不着今天就动身。” “那更好,今天我们去买剑,到客栈看看我的那匹马,准备一切行囊。再向大夫、包子店的姐姐告辞,明天一早便动身前往神仙湖。” “马你就不用看了,我已经叫店小二要好好照顾那匹马,我想他不敢怠慢的。而且我还不时去看看的。现在这马的确被照顾得很好。” “那我们就去买剑吧。” 小风子陪小婷去买剑了。镇上只有一间兵器店,店里各式各样的刀都有,还有一些盾牌、弓箭之类,惟独剑不多,只有三四把可供小婷选择。小婷选了一把比较顺手的剑,小风子也买了一把剑。小婷奇怪地问:“你不会武功,买剑干吗?” “我买来吓吓人也好。” “那你买一把刀不更好吗?” “不不,买刀不行,这一带玩刀的行家太多了。我一下就会给人看出破绽。要是有人找我比试比试,我不出丑了?” “你佩剑就没人找你比试了吗?” “这可不同,这一带在江湖上混的人,绝大多数会用刀,不会弄剑,弄剑的不是中原武林中的人,便是江湖中的高手。一般来说,你不去招惹他们,逼他们动手,他们是不会来招惹你的。这一带的人们,往往对佩剑的人是另眼相看,心存顾忌。” 小婷说:“原来这样,所以你买把剑来装模作样了。” “不错,不错,我要是真的给坏人或马贼逼急了,也会挥剑乱砍乱杀,以求自卫,总好过手上没一件防身的东西吧。” “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剑法?” “不用,不用,你教了我也会记不住,到时更派不上用场。还是我情急时胡乱挥动的好,令人一时不知我用的是什么剑法,吓得他不敢与我动手。” 小婷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混混,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人了吗?你只能吓唬一些不会武功的人。要是碰上会武功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料了。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学武吗?” “我不想与人打斗,更没有行侠仗义的心,学武又那么辛苦,我学它干吗?” “那你干吗四处寻找神秘刀客,拜他为师?那不更辛苦吗?” “飞刀就这么扔了出去,有什么辛苦了?” “你别异想天开了。神秘刀客用飞刀杀人,我想他没有十年以上的苦练,练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而且他还具有异常深厚的内力,极俊的轻功。不然,他行动不会如此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无影;飞刀如此强劲准确,一下就可以击中要害,取人性命。” “要十年苦练?你别吓我。” “谁吓你了?我说十年,已是最短的了,说不定要二十年,三十年,才能练到这样的武功。” 小风子愣住了,一时张大口不能出声,半晌才说:“要二十年,三十年?看来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也成不了神秘刀客。” “你以为上乘的武功是轻易得来的吗?世上绝没有不出力不流汗而得到的东西,除非他祖先留给了他万贯家财,才能过二世祖的日子。但武功却不同,一定要自己苦学苦练才行。武功上没有二世祖,哪怕你祖宗三代都是武林高手,你不去苦学苦练,也成不了高手,懂不懂?” 小风子愕然地看着小婷,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小婷一样。小婷问:“你看着我干吗?我说得不对?” “不不,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怎么懂得这么多的道理?” “这不是道理,我这是切身体验得来的。我是寒天饮冷水,点点滴滴在心里。”小婷到底年纪不大,不懂得道理的含意,更不懂得实践得来的经验、教训,可上升成为普遍的道理。 小风子忙说:“对对,你不是道理,是切身体验,我记住了。” “你呀,别整天胡思乱想,胡胡混混过日子了。” “是是。”小风子真不敢得罪了这个力大无穷的小女侠,说不定她出手一拉,就将自己扔得远远的,摔得四脚朝天。最后,他对小婷说:“你在大夫家等我,明天一早,我会打点一切,牵马来接你,一块离开小镇。” “好呀,你千万别误了救人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小风子牵了一白一黑两匹马来接小婷了。小婷见了又奇怪地问:“你不骑骆驼了?” “还骑骆驼?它的主人早已将它牵走了。” “你这匹黑马是怎么得来的?” “换来的。” “换来的?” “是呀,我用两匹马换了这一匹黑马。” “你哪来的两匹马了?” “你别忘了,我有二十匹马寄售在马场里,用两匹马换马场的一匹黑马,马场主还有赚哩。” “那二十匹还没卖掉?” “也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三匹,我也不要了,送给了马场主。” “你怎么什么颜色的马不换,偏偏换这么一匹黑咕隆咚的马?” “因为它够黑,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 “黑就好吗?你已经够黑够倒霉的了,现在又骑上一匹黑马,那不更黑透了?” 小风子笑着说:“说不定黑克黑,它会带给我好运哩。再说,我在夜里骑着它,就是碰上了马贼、土匪,随便往哪里一躲,就不易为他们发现,不好吗?”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上马走吧。”他们辞别了大夫等人,便飞马出镇,往北而去。小婷走时,留下了一封书信,以便崆峒派的人来时大夫有所交代。 其实小婷已下了决心,这一次,不但去神仙湖救人,也要在边关一带,寻找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她知道要是回了崆峒山,恐怕没有十年八载,不会让她下山,那她便报不了仇了。等报了父母之仇后,再回崆峒山不迟。 出了小镇没走多远,展现在小婷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远近都不见人烟,眼前尽是一片起伏的沙丘,除了南面隐隐可看见红柳园小镇一带的树林外,其他三个方向,什么也看不见。 小婷可以说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大漠上,要是身边没有小风子,她真不知怎么走了。尽管她这时身怀不错的武功,要是一个人,她的确也有点害怕。她不放心地问小风子:“你不会走错方向吧?” “不会,不会。就算我认不出方向,我这匹黑马,它也不会迷失方向,会带我们去神仙湖的。” “哦?它去过神仙湖了?” “去过,去过,我能去到神仙湖,全靠它带我去的,不然,我也找不到。” “我们今天能不能到达?” “要是你不怕在夜里赶路,今天深夜时分,可以到达湖边,只是太辛苦了。” “你怕辛苦?” “我不怕,捱一夜两夜,我没问题。” “那我们连夜赶路好了。” “你行吗?” “你都能行,我是学武的人,难道还不行?我的身子不会比你差吧?” “不不,我是担心你的伤刚刚好。” “你别为我担心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来,我们打马赶路。”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放马在大漠上奔驰,途中也不下马休息。果然在半夜时分,他们到达了神仙湖畔。 神仙湖,是这一片沙漠中的一颗明珠,一处令人快乐、幸福之泉,更是沙漠上旅行者和来往过客一处歇脚、休息和过夜的好地方。人们看到了它,就是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生命的延续。 夜半中的神仙湖,静如处子美如画。湖面平静如缎,在月光之下,更如一面反光的镜子,幽静而神秘。而它身边的沙丘和山野,又如灵兽般看护着这一面宝镜,只容欣赏,却不容许别人偷去。小婷和小风子飞马来到了湖边,宛如静美的画图中,平空添了一对神仙似的人物,令画面更为生色。 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小风子和小婷也无心去欣赏。他们不是文人雅士,也不是浪漫伴侣,更不是令人遐思的强盗与美女。小风子是一个市井小混混,更是一个俗人,不懂得欣赏这幅月下的美景。他实在太累了,想马上躺在湖边蒙头大睡。小婷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女,她来这里只想杀马贼救人,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但她第一次看到这般不同中原风光的景色,这里四周静得仿佛没任何生命。尽管她胆色过人,不禁也有点胆怯了。看看湖水,又看看四周的沙丘和朦胧如怪兽般的山林,问小风子:“这里就是神仙湖?” “是呀。” “它附近有没有野兽出没?我们要不要燃起一堆篝火?” “不用不用,就是饿狼也不会跑来这里,因为附近一带十几里,几乎没有任何小动物。” “那这湖里没有鱼?” “我不知道,就是有,狼能捉到它们吗?看见了鱼,还不是干瞪眼?” 小婷暗运真气,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四周的确没有什么动物在活动,除了轻微的风声、沙声,就没别的响声了。说:“不错,它四周的确没有什么野物走动。” “我们快找一处地方睡吧,我骑马跑了一天半夜的路,真的累死了。” “那你去睡吧。” “你不睡?” “我坐在马旁闭目养神就行了。去睡吧,你不用管我。” “好好,那我去睡啦,我想不久,天就亮了。” 小风子就在不远的湖边,躺下来睡着了。小婷却盘腿坐在马旁,闭目暗练玄功。她练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身真气走遍了全身经脉和各处穴道,不但恢复了体力,精神更是大增,全身上下,隐现一股真气罩体。这时,哪怕一只蚊蚋飞进来,也会给这一股真气震飞震死。小婷练的这一门不知名的玄功,就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功能,在静坐闭目练功时,一身真气形成了保护罩,就是有人突然偷袭也不怕,可以将偷袭者连人带兵器震飞了出去,自己仍端坐不动。这是她半年来苦练的成果。 小婷又练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将真气纳入奇经八脉之中,这也是小婷第一次在深夜里练功,将早晚的两次练功,集中在深夜一次完成,一双目光,神蕴光彩异常。她轻轻一跃,似疾燕般冲天而起,跃上了半空中,然后收气纳息,似残叶般飘了下来,落在地上时,真是一尘不扬。 由于一身真气充沛,小婷干脆趁这段时间练习剑法。她在湖边纵横自如,来往如飞,手中的一把剑,几乎是剑随心发,意到剑到,招式随意变化,虽然是崆峒派的剑法,但招式凌厉,变化无常,剑气逼人。要是这时崆峒派的掌门人看见,恐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门派的剑法吗?就是自己,也不可能抖出这般快如电闪、招式倏然变化的凌厉的剑法来,那可是崆峒派上乘高手中的高手了。 第十四回 神仙湖畔 上上回说到小婷所练的玄功初成,功力倍增,身轻如燕,剑随心发,已是崆峒派高手中的高手了。小婷在神仙湖边练了一回剑,兴趣未减,便飞身登上高处的沙丘。远望天边,已微露曙色,知道天快亮了,便施展轻功,沿着湖的四周巡游了一圈。这时,小婷的身段格外的轻灵敏捷,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沿湖游了一圈。要是骑马沿湖四周走一圈,最快恐怕也要三个多时辰,而且还要马不停蹄飞奔才行。小婷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办到了,其快可想而知。 这时,东边天际,朝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张脸儿,霞光万道,染红了蓝天,染红了大漠,神仙湖面,浮光跃金,分外迷人。而湖边的小风子依然沉睡未醒。 小婷收敛了真气,看看小风子蜷缩一团,仍在发美梦,也不叫醒他,自己走到湖边,捧起一把清凉的湖水洗面漱口,又饮了两口水,真是清甜透心。多美的湖水,多清甜的湖水,怪不得人们称它为神仙湖了。然后对着湖面梳理着秀发。 小婷梳洗完毕后,见小风子仍未醒来,忍不住走过去叫醒他:“喂,你这贪睡懒猫,还不醒来,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小风子仍然动也不动,嘴角含笑,似乎在做美梦。小婷心想:他怎么睡得这么死的?难道昨天真把他累坏了?现在太阳已升得老高了,怎么也应该醒来才是。 小婷推了他一下,小风子说了句呓语,转了一下身,又睡了过去。小婷干脆掬了一把水,朝他脸上泼去。这一下可把小风子吓得跳了起来。小婷笑着说:“这下你该醒过来了吧?” 小风子说:“你用水泼我?” “我不泼你,你能醒来吗?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在江湖上混的,睡得这么死,不怕人将你卖了?” 小风子又坐了下来,嘴里嘟哝着:“完了,完了,这一下我什么也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完了完了的?” “我找到了那个宝库,里面的金银珠宝数也数不尽,谁知一把冷水泼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不完了吗?” “什么?刚才你是在做发财的美梦?” “可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你让我多睡一下不好吗?不行,我再睡一下。” “你还想睡?” “我不睡,怎么能回到梦境中,去看我的金银珠宝?” “好,那你睡吧,我不理你了。我走,让你去做你的发财美梦。” 小风子一怔:“你要走?” “我不走,陪着你做发财梦吗?” “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以去做你的发财梦呀。” “好好,我不做梦了,你别走。” “那你还不去湖边洗脸漱口?看看你这张脸,可脏死了,像只大花猫。” “对对,我马上去洗脸漱口。” 小风子跑去湖边后,小婷也走到白马身边,打算取下行囊,将行囊中的一些食物取出来,准备用餐。蓦然听到湖边的小风子大叫救命。小婷回头一看,小风子竟然掉进湖里去了,双手乱舞,大叫救命。小婷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事了,身形凌空飞起,跃到湖面,伸手就将小风子提起来,脚尖一点水面,提着浑身湿透了的小风子跃回岸边。这一凌空飞渡水面的行为,是小婷以往所没有过的。事后,她也暗暗惊讶,脚尖只借水面微弱的弹力,身形就能凌空冲起,将人从水中救了出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等超乎寻常的轻功? 她将小风子放下来,问:“你没事吧?” 小风子透了一口大气说:“我,我没事。” “叫你去湖边洗脸,你怎么掉进水里了?” “我,我想下水将脸洗干净,怎么也没想到湖边的水这么深,才走两步,便掉进水里了。”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的?没有我,你不给淹死了?” “是呵,婷女侠,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今生今世,真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 “算了,你快去换过一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了。” 小风子呆了一会,回过魂来,才走到黑马跟前,取下包袱中的衣服,到一处有遮拦的地方换了衣服,将湿衣裤铺到沙面上晒,才转回来。小婷早已将早餐弄好了,对他说:“快坐下吃饭吧,你不饿吗?” “饿,饿,我怎么不饿呵。” 小风子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我们快点吃,吃完了便离开这湖边,到别的地方去。” 小婷奇怪了:“什么?我们不在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不救人了?还是他们不会来这里?” “他们会来,明天下午,他们应该来这里歇脚过夜。” “那干吗要离开这里?” “我们要是呆在这里,就会引起注意和怀疑。最好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我们。” “谁注意和怀疑我们了?” “首先会是马贼的前哨,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会将我们干掉灭口,免得坏了他们的计划。” “那不更好吗?我先杀了他们,破坏他们的计划。” “婷女侠,这样,你就打草惊蛇了。恐怕杀不了马贼,也救不了人。” “为什么?” “你干掉了马贼的前哨,惊动了马贼,马贼就不会在这里下手,会转到另一个地方去。我们不能老是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吧?这样,我们在明处,马贼在暗处,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手,我们都不知道,这能救人吗?恐怕我们连自己也救不了。” “这么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隐藏下来才好?” “当然啦,我们想救人,就得这样。再说,就是马贼没有前哨到来,吐鲁番的送亲队伍来到,见了我们也会起疑心。” “他们怀疑我们什么了?” “怀疑我们是用心不良的坏人呀,说不定他们会将我们抓起来审问。” “我们不能向他们说清楚么?” “不不,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吐鲁番的人,叽里咕噜,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他们甚至可能把我们杀了,将尸体抛下湖。” “他们不会这么野蛮不讲理吧?” “嗨,吐鲁番士兵对我们汉人,向来就不会讲理。我们与他们,那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说不明,干脆杀了了事,以免他们公主的安全受到威胁。” 小婷一时呆住不出声了。小风子问:“你是不是后悔来救他们了?” “不,我救人从来没想到要人感激,更不会后悔。我和小姐以往救人后,常常不辞而别。为了避免发生误会,我们吃完饭,尽早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隐藏下来,等马贼来抢劫时,我们再出手好了。” “好。”小风子指着不远处有山林的小山岭说,“我们骑马去那里最好,有山谷、野草、树林可隐藏下来,不为人注意。同时我们所要寻找的宝剑,也在那一带。我们趁吐鲁番人和马贼没有来之前,先去寻宝剑。” 小婷顿时起了疑心:“先去寻宝剑?” “是呀,我们有一天多的时间,不去寻宝剑那干什么了?我想,我发现的那个地下洞口,里面极有可能就是西夏国王的地下宫殿。” “我想,那不仅有宝剑,恐怕还有大批的奇珍异宝吧?” 小风子听不出小婷语含讥讽,一下忘情起来:“要是有奇珍异宝,那我们就发财了。那昨夜我做的梦,就是真的了。” “看来送亲的队伍和那伙马贼,今天不会出现,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吧?或许根本没有这么回事。” 小风子愣了愣:“不会吧?他们怎么不会出现的?除非那些人在骗我。” “恐怕没有人骗你,是你千方百计骗我来这里。” “我干吗要骗你来这里?” “寻宝呀,实现你发横财的美梦呀。说不定你寻到了宝物后,又不知弄什么阴谋诡计,将我卖了,或者将我杀了,这样,你的事,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小风子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这样冤枉我,将我小风子看成什么人了?” “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小混混,利用了我的无知、心软,骗我来寻宝。我说得对不对?没冤枉你吧?” “喂,你是不是伤势没好,脑子里有毛病了?要不,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好呀,你还骂我呀,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令你永世不能骗人!” 小风子可以说是给小婷气坏了:“好好,你既然这样不相信我,那我们各走各的,这样,你就不会受我骗了。” “好一个各走各的,想得多美。”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只想你变得又盲又哑,今后再也无法骗人了。” “你,你,你不会这般乱来吧?” “谁叫你将我骗来这里,你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 “你真的要割我的舌头,弄瞎我的眼睛?” 小婷晃了晃脑袋问:“你看我会不会?”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你看我是在吓唬你吗?你乖乖地将舌头伸出来让我割好了。或许,我只弄瞎你的一只眼睛,使你不至于完全变成瞎子。这是我对你这小混混最轻的惩罚了。” “你割了我的舌头,弄瞎了我的眼睛,要是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来了,你能把舌头和眼睛放回去吗?你不后悔你做了错事?” “送亲队伍和马贼真的会来这里?” “要是他们不来,你再割我的舌头、刺盲我的眼睛好不好?” “唔,这样也好,你的舌头和眼睛,就暂时留在你身上好了。不过,你别打算跑掉。” “你的武功这么好,我跑得了吗?” “明白这一点,算你聪明。好,我们吃饱了,马上离开这里。”其实小婷并不打算割下他的舌头,她只是吓唬小风子,今后别再想花样来骗自己。 小风子却给小婷吓出了一身冷汗。吃饱收拾行装时,他一下跪在湖边,朝天拜起来。小婷愕然:“你这是干吗?” 小风子说:“我求上天保佑我,请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早一点出现,不然我就会变成哑巴瞎子了。” 小婷格格笑起来:“要是你不是在骗我,干吗要求上天保佑你的?要是你骗了我,恐怕上天也保佑不了你。走吧。” 他们上马离开湖边,来到了这一座有树林的小山,山势不高,他们隐藏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从山坡上,可清楚看到神仙湖的情景。小风子老老实实呆下来,再也不敢提寻宝的事了,心里却还一直打鼓,忐忑不安。 小婷问他:“你整天嘀咕些什么呀?” 小风子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只好说:“我在求上天可怜我,别让我变成哑巴和盲人,这样的傻事,我今后再也不会干了。” “现在你老实承认,你在骗我了,我或许可以放过你。” “不不,我真的没有骗你呵。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那么说,送亲队伍和马贼会来这里了?” “要是他们都不出意外,一定会来神仙湖过一夜。” “既然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 “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呵。” “那你真要求求老天爷保佑你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神仙湖畔没有任何动静,别说人马,就连飞鸟也没有出现过一只。第二天一个上午又过去了,神仙湖畔仍然连鬼影也没一个。小风子心中慌了,叫起苦来:“天老爷,你不会这般捉弄我吧?要是我变成了哑巴和瞎子,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告你。” 小婷在一旁暗笑不已,心想:看你这个小混混,你今后还敢不敢骗我?她故意问小风子:“你要不要喝口水,吃一点东西?” “不喝不吃了。我现在就是吃龙肉也没味。” “你要是现在不喝不吃,恐怕以后喝什么吃什么都没味了。” “怎么没味了?” “因为你没有了舌头,吃东西喝东西会有味吗?” 小风子一听,更是叫起苦来。小婷又说:“你别叫苦了,你还是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山呀,树呀,湖水呀。不然,过了今夜,你没有了一双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风子叫起屈来:“我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你叫屈也没用,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后悔了吧?” “我现在后悔有用吗?”突然间,小风子目光顿时发亮,说,“远处好像有人来了。” 小婷说:“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呀,你看看,这四周一带有人吗?” 小风子说:“不不,一定有人来了,我感觉到了。” 小婷不由凝神倾听,这时小婷的内力颇为深厚,可察觉五里之内的一切动静。远处,大概有两三里左右吧,真的有人来了,来的不是两三个人,而是一队人马,其中有男有女。小婷十分惊讶地望着小风子:“你怎么知道远处有人来了?” “我凭感觉。” “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总之,远处要是有什么人来了,我身体会有一个异常的感觉告诉我,不然,我在南湖能逃脱断云山庄的人追捕吗?他们没来到之前,我就远远跑开了。” “你这种感觉是听觉还是察觉?” “不不,我听不到,也察觉不到,但我心中会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你这种预兆是天生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要不,我怎么会像狐狸一样,早早跑开或者躲起来了?” “看来,你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 “我怎么会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了?” “只有做贼的人,才会有这种特殊的本领,在行窃前或行窃中有这种警觉,一有什么不妙,就收手或溜掉了。” “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我除了饿得没办法时,才会去偷些东西吃。我和你们在一起时,你看见我有偷过人家的东西吗?” “有我在,你敢偷吗?” “好好。我说不过你,要是说我是天生做贼的人,你也是。” “我怎么也是了?” “你不是也察觉到远处有人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察觉到了?” “你要是没察觉到,会这么问我吗?恐怕早骂我在骗你,意图想逃跑了。还会像现在这样惊讶地问我吗?”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混混,很会察言观色,还有天生的预感,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 “你别这样说我,这一下,我的舌头、眼睛可以保全下来了吧?” “不,你顶多眼睛可以留下来,舌头却保不住。” “不是有人来了吗?我没有骗你呀,你干吗还要割我的舌头?” “就算来的是送亲的队伍,但马贼没有出现呀,我要杀的是马贼。” “你不会这么心黑吧?” “我怎么心黑了?” “别人是求天老爷保佑,出门千万别碰上马贼,更祈求马贼千万别抢劫和杀害自己。你怎么反而希望马贼出现。干杀人放火之事,你不心黑吗?” “我不管,你骗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有马贼出现。单是送亲的队伍,我会来吗?” “看看吐鲁番人的长相,看看他们送亲队伍的不同风俗,不好吗?” “要看你看去,我才不看,吐鲁番人你以为我没见过么?” “哦?你几时见过吐鲁番人了?” “小时候呀。” “你小时候就见过了?骗人。”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尽说假话骗人吗?” “好,你说。吐鲁番人长得什么模样?” “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有鼻子眼睛的。” “那猴子也有一个脑袋,两只手和两只脚,也有鼻子、眼睛。” “你真的以为我在骗你呀?” “你说过你和你的什么思思小姐,来凉州的路上见过吐鲁番人,我还相信。你说你小时就见过了,我会相信吗?你小时候在崆峒山上玩泥沙,从没下过山。你不会是做梦看见过吐鲁番人吧?” “你知不知我小时候在什么地方成长?” “你不会说你是在吐鲁番人的地方成长吧?” “不错,我就是在吐鲁番的国土上成长的。” “什么?你还来真的呀。” “我骗你是四脚爬爬好不好?我从小就是在沙州一带的祁连山上生长,要不,我的父母为什么给马贼杀害了?”小婷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一说,小风子不禁呆住了。他知道,嘉峪关以外的地方,以往的什么加州、沙州一带的玉门、阴山,早已为吐鲁番人占据了,不复为大明的国土。 小婷盯着他问:“这下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想不到我们是一样的人。” “谁跟你是一样的人了?” “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一样的人吗?” “你不思长进,终日混来混去,不务正业,还想学什么飞刀,我们是一样的人吗?” “对对,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是一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小混混。” “这下承认是个小混混了吧?” “承认,承认。这下,你不会割我的舌头了吧?” “要是马贼没出现,我还是要割你的舌头,让你知道骗人的后果。” 小风子不敢再出声了。不久,湖边出现了一队人马,旌旗招展,人数不下五六十人,有男有女,都是一色吐鲁番人的服装。他们不是骑在骆驼上,就是骑在骏马上,有些骆驼驼了大捆大捆的行囊。 其中有二十多位服装鲜明的士兵,全部佩上弯刀,神情剽悍,由一位长官指挥着;另外还有十多个服装艳丽的少女,伺候着出嫁的部落公主。在这些少女中,也有的佩带着防身兵器,有的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其他的像是一些勤杂人员。 他们一到湖边,勤杂人员立刻搭起了帐篷。那位长官指挥武士,派人守住东西两边的路口,背后的沙丘上,更有两位武士守望,注视远处的动静。 转眼之间,湖边出现了一个游牧部落似的营地。公主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不但特别高大,而且还有饰纹,门口有两位女武士守着,一切布局得井井有条。 小婷和小风子伏在山坡上的树林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小婷心想:马贼要想洗劫他们,只有采用突然偷袭,要是正面强攻,双方必然厮杀得十分惨烈,就是马贼得手,也一定伤亡不少。 小风子似乎心事重重,不出声。小婷问他:“你干吗不出声了?想些什么?” 小风子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声可出的?我不敢想,也怕去想。” “你干吗不敢想和怕想的?” “我想,要是大批马贼来了,眼前和平宁静的景象,马上就会变得杀声震天、鲜血横飞,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卧在血泊之中,我真的不敢想下去。我最希望马贼别来。可要是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就保不住了,今后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所以又希望他们来。但马贼来了,我……” “好了。好了。不管马贼来不来,我都不会割下你的舌头,这行了吧?” 小风子大喜:“真的?马贼不来,你也不割我的舌头了?” “说真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要杀马贼而希望马贼现在出现,令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马贼的刀下,若是这样,我的心就全是黑的了。” “那太好了,我求老天爷保佑,马贼千万别来,说不定他们真的不会来了。” “看你蛮高兴的。” “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又保住了,我能不高兴吗?我当然高兴了。”小风子说着,眼睛闪着狡黠的笑意。 小婷心中一下生疑了,不会我又上了这小混混的当?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马贼要来洗劫这支送亲队伍,他是用这番话来骗我不割他的舌头。要是真的,这个小混混太狡猾了。便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要是我知道你还在骗我,你的舌头照样会保不住。” “喂,你说话算不算数的?” “算呀,我怎么不算数了?我说,就算马贼今夜里不来,我也不会割你舌头。” “那你干吗还说我的舌头会保不住?” “不错呀,要是我今后查出根本没马贼洗劫这队人马之事,我当然要割下你的舌头了,因为你还是在骗我。” 小风子一下从兴奋又跌落到冰窟里去了,问:“你今后怎么查呵?” 小婷忍住笑说:“放心,我会有办法查出来的,但愿你没有骗我才好。” 小风子又暗暗叫起苦来。 夜幕来临,吐鲁番人在湖边燃起了一堆篝火,七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吐鲁番少女,在湖边空地上轻歌曼舞,配上西域的乐器,令人听了,不禁心旷神怡,遐思翩翩。小婷真是大开眼界。她虽然见过吐鲁番人,却从来没见过吐鲁番如此别有风情的歌舞,舞姿美妙,歌声也特别的动听,可唱的什么歌词,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只感到悦耳。 夜深了,歌舞完毕,人们在欢乐中散去,回到帐篷中休息,除了巡更守夜的士兵外,大家都入睡了。小婷看看天色,心想:马贼不会来,恐怕也不敢来吧?她也不希望马贼出现,坏了这个宁静、美好的夜晚。 小婷看了看身边的小风子一眼,问:“你不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预感吗?你看,马贼今夜里会不会出现?” “因为我老在担心我的舌头,没去注意有没有预感了。” “嗨,你别担心你的舌头了,只要你没存心骗我,就一点事也没有。看来,马贼不会出现了,你去睡吧。” “不不,我好像感到我有点心惊肉跳了。” 小婷顿时凝神倾听,果然在五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群怒马,朝神仙湖飞奔而来。夜深人静中,小婷听得十分的清楚,说:“不好,真的有一大群马贼来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你别吓我。”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吓你干吗?你难道没有预感?” “大概太远了,我还没有感觉到。你听出马贼离这里有多远,从哪一个方向来?” “有四里多远,从西方来,恐怕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 “那我们怎么办?看着马贼突然夜袭他们?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我是不忍心看那些能歌善舞的仙女们惨死在马贼无情的刀下。” “这样吧,你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说有大批的马贼来了,叫他们早作准备,我去拦截马贼,挡他们一阵。” “你一个人能拦得了一伙马贼吗?要不,我们一块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好不好?” “不,我还是先去拦截马贼,能拖一阵就拖一阵,使吐鲁番人早作准备。”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快去通知他们。”小婷说完飞身上马,策马往西而去。一弯下弦残月,悬挂在天空上,小婷在神仙湖两里多远的地方,将打头的四个马贼拦住了。马贼们一下勒缰,喝问冷月下沙丘上单人独马的小婷:“你是什么人?敢拦住我们的去路?” 小婷说:“你们别去了,想活命的,快打马往回走还来得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神仙湖的守湖童子。你们快打马往回走吧。” “神仙湖几时有你这么一个守湖的童子了?” “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吗?” 又有十多匹怒马赶来了,马背上一个首脑似的马贼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不走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要在天亮之前,将事情解决掉。” 先来的一个马贼说:“五爷,有一个自称守湖的童子叫我们回去。” 叫五爷的马贼一扬眉问:“什么?叫我们回去?” “是,他是这么说的。” “他背后有多少人?” “没人,单有他一人一马。” “没用的东西,你们给我先将他砍了,快赶去神仙湖,别拖延时间。” “是,五爷。” 四个马贼一齐放马举刀向小婷冲过来。飞马举刀杀人,是马贼们惯用的伎俩,往往是刀出人倒,鲜血飞溅,不用第二招。尽管在月光之下看不清小婷的面目,他们也知道小婷不是一般的童子。既然一个人敢来拦道,就必然有两下功夫。所以这四个马贼也不敢小看了小婷,他们分前后两批杀来,而且还分左右夹攻,就算小婷能闪避前面两个马贼的刀,也来不及闪过后面两匹马上骤落的刀。 小婷见左右两匹马冲来双刀齐下,人一下似疾燕般冲天而起,离开了马背,闪过了这左右一齐横扫来的刀光。当小婷落下时,后面的马贼也赶来了。小婷是人落剑起,霎时间,鲜血飞溅的不是小婷,而是后来的两个马贼,两匹马驮着他们的尸体跑开了。小婷依然端坐在自己的白马上,仿佛她刚才没移动过,只是剑光飞起而已。 马背上的交锋,完全不同武林人士在平地上的交锋。武林人士完全靠功力的深厚、武功的出色、招式的变化以决胜负。马背上的交锋,除了靠刀法之外,更要靠自己的臂力。挥刀砍杀,一刀砍空,不能再出第二刀,因为此时座下的马已带着他冲到前面去了,他要勒缰打马回头,才能进行第二轮攻击。也就是一般说书人所说的第一个回合,第二个回合。马背上交锋一招,就是一个回合。所以说武林中人很多不适合马战,也不擅长马上交锋。这却是马贼的特长,他们往往比军队中的骑兵更为骁勇强悍,只要没死,哪怕是受了伤,也会策马挥刀往来冲杀。要是他们成百人驱马挥刀冲杀过来,简直如洪水猛兽般的可怕,就是一些武功极好的武林中人也抵挡不了。除非你事先在战场上挖了陷马坑,设下绊马绳,或者有一帮奇兵专砍马脚,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刀砍落空的马贼勒马转回来时,却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兄,已伏尸在马背上,感到十分的震惊。 带队的五爷一时间也傻了眼,他看不清小婷是怎么跃起、闪避、出剑,自己的两个手下就这么玩完了。难道真的是神仙湖的守护小神灵?但他不信,喝着手下十多个弟兄:“你们立刻上,给我用刀连人带马全砍了。” 小婷一见如此情景,要是十多匹怒马一齐冲杀过来,自己单人独马,的确招架不了。就是自己能闪身而走,但座下的白马,必死于马贼们的乱刀之下。她想了一下,立刻打马往南飞奔而去,不与群贼在马背上交锋。 五爷怒吼道:“追,别让这小子跑掉了。” 顿时有七八匹马追来,小婷拍拍白马说:“白马,白马,你放开蹄逃吧,别管我了。”便一下从马背上飞起,迎着奔来的马贼而上,人还在空中,手中利剑刺出。这两个在马背上的马贼,怎么也想不到小婷会突然来一个回马枪,能在半空上杀人。他们只看到前面的白马飞跑,看不见小婷骤然离鞍飞起,所以根本来不及挥刀挡隔,双双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两人要害处都中了一剑,掉在黄沙上,又成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事情还没了结。小婷杀人后刚落下地时,又有两匹怒马冲杀过来,两把刀马上向小婷砍去。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剑击出,这时,她不刺人而刺马了。马负伤受不了巨痛,不是仆地而倒,就是前蹄不稳,翻了一个大筋斗,将这两个凶恶的马贼掀了下来,一个给倒下来的马身压得不能动弹,一个却摔得满口满脸尽是黄沙,连眼也睁不开。小婷再出一剑,将他挑倒。小婷现在的想法是杀伤一个少一份凶险,也少一份反抗力。 转眼之间,小婷又令马贼三死一伤,随之赶来的四个马贼,一下全傻了眼。他们一下策马将小婷团团围起来。这时,马贼们不用挥刀,单是放马,就可以将小婷踩成肉酱。 马贼们这时才在月光下看清了小婷,十分的惊讶。这么一个还没有马高的小东西,一脸还带稚气,竟然能在刹那之间,放倒了几个强悍的弟兄,实在不可思议。马贼们狞笑着问:“小子,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小婷持剑而立,仰面反问:“我正想问你们呀,你们想怎么死法?” 从表面看,形势完全对马贼有利,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凶悍异常,又骑在马上,别说四个马贼,单是一个马贼,就可对付立在地上的小婷了。 马贼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婷弃马下地,更站在十分有利的位置。小婷在地上,完全可以施展出自己的武功,不像在马背上那么受约制,不能随意挥洒。 这时,又有两匹马飞奔而来。原来小婷现在与马贼的交锋处,北离刚才拦截的地方有半里之遥。这两个马贼奔来看见小婷已给围住,问:“怎么还没有将小东西干掉?” 一个马贼回答说:“这小东西有些邪门,转眼将我们四位弟兄弄成三死一重伤。” 另一个马贼说:“放心,现在这个小东西跑不了。” 来的马贼说:“现在沙大王的大队人马已赶到了,责备五爷不该为了这个小东西,不去迅速袭击吐鲁番人。” “现在大队人马呢?” “已在沙大王的率领下奔袭神仙湖,所以五爷叫我来看看你们。要是小东西能干掉就更好,要是让他跑掉了,也别去追赶,迅速去神仙湖会合。” “好,你回去告诉五爷,我们干掉了这小东西后,马上赶去神仙湖。” “那你们快点,我们先走了。”这两个飞马而来的马贼,又飞马而去。 小婷听到马贼的大队人马已去奔袭那一队送亲的人马,心里不禁为吐鲁番人担心起来。自己已将马贼拖延了一段时间,不知小风子有没有向吐鲁番人通风报信,准备迎战这伙马贼?万一没有,或者吐鲁番人因言语不通而不相信,那神仙湖今夜就要发生一场惨剧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将这四个马贼干掉,赶去神仙湖看看。 四个将小婷包围了的马贼,相互看了一眼,准备一齐举刀向小婷劈来。小婷说:“我劝你们别赶去神仙湖了。最好你们有多远走多远,还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不然,你们走的是一条黄泉不归之路。” 其中一个马贼说:“你这小东西临死时还敢说大话唬人?好,老子们就先送你上黄泉之路。” 四个马贼心想一下干掉了小婷,好奔去神仙湖,于是一齐举刀向小婷凶猛地劈来。小婷这时的功力,何止是比半年前高出一倍,恐怕高出三四倍不止。她身如幻影从四把刀光中闪了出来,转身一剑击出,迅如电光火石,首先将一个马贼挑下马来。马贼们的武功,可以说简直不能与武林中人相比,就是刀法招式也不多,除了出刀凶猛、快速,杀人在瞬间外,只要能闪过他们的一刀之后,就没有什么可怕了。何况他所骑的马,怎么也没有武林中人转动那么灵活、敏捷。当他们一刀劈不中对手,勒马转身再劈第二刀时,已经迟了。小婷早已出手,容不得他们再有出手的机会。小婷就是凭着自己身手的灵活,出手的敏捷,别说是骑在马背上马贼,就是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恐怕也难以招架小婷变化莫测的剑招。所以转眼之间四个马贼便有三个成了她剑下的游魂野鬼,剩下一个马贼,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打马落荒而逃。小婷也不去追杀,跃上了马贼的一匹马,飞奔朝神仙湖而去。 小婷飞马快到神仙湖时,只见十多匹马似潮水般涌了过来,不知是马贼们大败而逃,还是马贼们血洗完毕后慌忙撤离。其中一个马贼以为小婷是自己人,气急败坏地说:“快逃,快逃,神秘刀客出现了。”说着,便策马从小婷身边掠过。 小婷一时惊喜和讶然:“什么?神秘刀客出现了?他现在哪里?”可是逃生的马贼早已跑出十丈多远的地方去了,其后的马贼,也都一一从她马前飞过。小婷一时也忘了揪下一个马贼问话。等到小婷想起时,这十多个马贼,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小婷惊讶了,心想:真的是神秘刀客出现了?不会有这般巧吧?但她看到落荒而逃的马贼们的狼狈情形,不能不信。只有神秘刀客的出现,才能令这大群马贼丧魂落魄而逃命。这个神秘刀客真的太神奇了!他怎么知道这伙马贼在神仙湖畔进行抢劫而及时出现?还是他事先隐藏在神仙湖畔?或者混入吐鲁番人里?早知神秘刀客会出现,自己就不急着出现,那不是可以看到神秘刀客了吗?不行。我得快点赶去神仙湖看看,说不定神秘刀客还在那里。就算神秘刀客已经走了,也可以从吐鲁番人的口中知道神秘刀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时天色已微微发亮,黎明已经到来,小婷快到湖边时,只见一路上躺下了不少马贼的尸体。蓦然间,从吐鲁番人的驻地奔出七八匹马来,马上坐着的是一色吐鲁番的武士,其中有人朝小婷喝问,说的是吐鲁番话,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小婷从这些武士们的神态和目光看出,都对自己含有敌意,自己稍有不慎,马上就会兵刃相见。 小婷却含笑地说:“哎,你们千万别乱来,我可不是什么马贼。” 大概武士们看清了马上坐着的是一位佩剑小子,含敌意的目光一个个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他们看出了小婷不是马贼,身佩长剑,一时也不敢大意,又用小婷听不懂的话喝问。也在这时,驻地中又飞出两匹马来,其中一个会说汉语的吐鲁番人问:“来者何人?” 小婷惊喜了:“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呀,那太好了,我们不会误会了。” 那人又问:“你是何人?来干什么?” 小婷说:“我是前来拜访神秘刀客的,他在你们这里吗?” “神秘刀客?你是神秘刀客的朋友?” “是是,我是慕神秘刀客名的朋友,想见见他。” “神秘刀客已经走了。” “什么?神秘刀客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 “他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他救了我们之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婷不禁失望起来。多好的一次见面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掉。她本来想再问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可是看见吐鲁番人对自己似乎敌意未消,一个个仍在警惕着,她也不敢再打听下去,便拱拱手说:“既然神秘刀客不在,我也不便打扰,告辞。” 吐鲁番武士们目送小婷远去后,才转回营地。他们心中十分讶异,这么一个天真稚气的小子,敢一个人在大漠上行走,难道他武功十分的惊人,不畏强人和马贼?难道他真的是神秘刀客的朋友,没人敢招惹? 小婷在转回自己藏身处的小山林时,才想起小风子来,怎么在神仙湖边不见小风子的?他跑去哪里了?他没去湖边向吐鲁番人报信,还是在双方混战中不幸死了?像他这么一个机灵的小混混,绝不会遭到不幸,一定是在双方混战中跑开了,说不定他这时已回到小山林中等候自己。看来,这个小混混所说的都是真的,半点也没有欺骗自己。自己那么吓唬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伤了他的心了? 小婷赶回小山林时,除了看见聂五娘送给她的那一匹白马,仍在优哉游哉吃草外,没看见小风子和他的那匹黑马。这白马不亏是一匹好马,懂得主人的心意,会跑回来这里等候自己的主人。白马一见小婷回来,高兴地长嘶一声,奔到了小婷的跟前,似乎说,主人,你胜利回来了。小婷抚摸着它:“你真乖,会等候我回来,昨夜辛苦你了。”小婷又四下望望,仍然不见小风子出现。心想:他会跑去哪里了?不会是他昨夜里太累,跑到什么地方睡大觉去了?还是他在双方战斗中遭到了不幸?小婷不由在山林里四下寻找起来,可是找遍了大半个山林,仍然不见小风子的踪影。小婷顿时担心了。她站在山坡上,遥望神仙湖那边的情景。那些吐鲁番人,早已将帐篷拆下,打包装在骆驼背上,有的在打扫战场,埋葬马贼们的尸体,准备拔营而去。 小婷看得心头一动,不会是小风子死了,吐鲁番人将他当马贼埋在黄沙中去了?自己怎么这般的粗心大意,不看看尸体中有没有小风子?小婷越想越心慌,不行,要赶到神仙湖看看那些尸体才行。 小婷正想动身,蓦然间听到山坡下峡谷中一丛不显眼的荆棘丛中,有轻微的响动,心里不禁一动,暗想:是什么响动声的?这一处孤零零的小山野,东西长不过三里,南北宽不到两里,像座孤岛似的站立在沙漠上,除了神仙湖卧在山坡下两里外的沙漠中,四周都是一眼看不尽的沙漠。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鹰歇息在山头石壁上外,几乎没有任何动物跑到这孤岛上来,又会有什么野物躲在荆棘丛中了?如果不是小风子,就是落荒的马贼,躲到这峡谷中去了。小婷顿时拔出了剑,到峡谷中搜寻。果然在那丛荆棘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抖动着,小婷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出来。”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下不动了。小婷又喝一声:“你再不出来,别怪我用剑挑了你。” 黑乎乎的东西仍然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块岩石似的。小婷心想:不会是我听错了,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当成是人了?要是小风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会不出来吗?就是马贼,也不会这般傻吧? 小婷提剑一步步走近,打算看个究竟。突然间,黑乎乎的东西一下跳了起来,拔腿便往山坡上奔逃,反而将小婷吓了一跳。小婷定神一看,哪是什么野物,是人,披一件黑披风,更是昨夜马贼们打扮的装束。小婷一下肯定这是昨夜落逃的马贼。小婷怎能容他逃跑?舒展轻功追赶,一下将这马贼揪住,掀在地下,剑尖对准了他的胸膛,说:“你最好别动,不然,我一剑就刺穿了你的心。” 这个人哪里还敢乱动?吓得他一味求饶说:“别,别,别杀我,我,我,我是,是,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小婷一听,这不是小风子的声音吗?再一看,不是小风子又是谁?他怎么躲到这里,害怕成这个样子,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自己? 小婷收了剑说:“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不不。我,我,我不敢看,当我没见过你,你放我走吧。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以后告也无法告你。” 小婷忍住笑说:“我叫你抬头看我,就抬头看我。” “我,我,我看了你,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小婷不想再戏弄他了,笑着说:“小风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小风子不禁抬起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什么?是你?”他几乎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再看。 小婷笑问:“不是我,你以为是谁了?” 小风子顿时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了,口里说:“你,你,你怎么这般的捉弄我?知不知道,刚才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你刚才以为我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不是马贼,就是吐鲁番的凶恶士兵,他们都要杀我。” 小婷一怔:“什么?说马贼要杀你,我还相信,怎么吐鲁番人也要杀你了?你不是去向他们报信吗?他们干吗要杀你?” “嗨,你别问了。我这个人,算是倒了大霉,也算是平生做了一件大傻事,今后,我再不干这样的傻事了。哪怕是杀了我也不干。”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不不,你让我歇歇,让我回一口气,定定神。刚才,我的三魂六魄已全飞散了。” “好吧,那你就歇歇吧,我不逼你。” 小风子躺在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算回过神来。小婷问:“现在你的三魂六魄飞回来了吧?” “我不知道,大概是飞回来了。” “说,你干了一件什么大傻事?” “你叫我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 “这是救人呵,怎么说是傻事了?” “什么救人,我的脑袋几乎也不见了,还说救人?”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风子将事情经过一说,原来是这样:小风子好心前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抢劫他们。吐鲁番人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怀疑小风子不怀好意,一下将他当马贼抓了起来审问。后来还是在高坡上了望的哨兵,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才立刻准备迎战。但仍不放小风子走,将他捆绑起来,派两个士兵看守。马贼杀到时,先是给吐鲁番埋伏的人马一阵乱箭射杀,顿时死伤不少。但马贼仍十分凶顽,有的冲杀了进来。就在危急时,神秘刀客出现了,配合吐鲁番的两大高手,将冲杀进来的马贼全部干掉。最后剩下十多个马贼,落败而逃,小风子也从混乱中逃了出来…… 小风子最后说:“我好心去告诉吐鲁番人,吐鲁番人不但不感激,反而要砍我的脑袋,我这不是干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又是什么了?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向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互相打得你死我活才好。” “哎,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一时误会而已,你干吗不向他们说清楚的?” “我说得清楚吗?我还没接近他们,就给他们不分情由地捆起来,我怎么说他们也不相信。要不是有马贼来,我差一点就给他们砍了脑袋,这还是误会吗?这是好心不得好报。我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害怕。”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马贼冲杀进来了,守着我的士兵也与马贼交锋,我才趁机松了手脚上的绳索跑了出来,被不知是马贼还是吐鲁番的士兵追杀。要不是我混进死人堆中装死,恐怕早已死在神仙湖边,成了有冤没路诉的冤魂了。” “你这件黑披风又是怎么得来的?” “我是从一个死人身上脱下来的,披在身上装死,才没让人发觉。怎么,你问这件黑披风干吗?” “这是马贼身上披的,刚才我几乎将你当成马贼了。不然,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什么?你将我当成了马贼?不是故意吓我的?” “嗨,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吓你干吗呀。” “不错,你再吓吓我,说不定我真的给你吓死了。” “看来,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大福。” “算了,我一生倒霉透了,但愿今后别干这号傻事,就多谢天老爷的保佑了。我不敢奢望有什么大福。” “我看你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的。” “不是吧,经过这次的教训,我还会干这号傻事?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干。” “好呀,那我们今后就等着瞧。” 小风子怔了怔:“你怎么断定我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了?” “小风哥,你这个人尽管有种种不好,贪财、怕死、到处混混,但你讲义气,往往见死便身不由己拼命相救。就像你在凉州郊外,冒死去救那小女孩一样;在疏林中,你本来可以走脱的,还是不顾生死来救我们。这就是你的好处。” 小风子又愣住了:“不错,往往我就是这般糊涂,尽干些傻事。” “不,这不是你糊涂,也不是干什么傻事,是你心地好,用武林人士的话来说,是天生的一副侠义心肠。” “不行,我今后一定要提醒自己,别去干傻事,起码不去干昨夜吃力不讨好的大傻事。” “好啦,我们别再说昨夜的事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去哪里?” “我,我,我打算转回红柳园。” “你不想寻宝了吗?” “寻宝?不不。我一生这么倒霉,根本没有发财的命,就是有宝,也不会轮到我去取,说不定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万一有什么可怕的毒物或妖怪,那我不什么都完了?” “那你不打算去了?” “不去了,今后我再也不敢贪心了,保住一条命要紧。谁知那个传说是真是假?今后我听你的话,本本分分做人,别尽想发财梦。” “神秘刀客,你也不去追踪了?” “神秘刀客?恐怕他不会在这一带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一带了?” “他要是在这一带,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出现的?” “昨夜他出现了。” 小风子一下又睁大了眼睛:“昨夜,他真的出现了?你不是在骗我吧?” “你呀,恐怕他出现时,你正在扮死人,混在死人堆里,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听不见。” “那,那,那你看见神秘刀客了?” “我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他出现了?” “是马贼们说的,就是吐鲁番人也这么说。正因为是神秘刀客的出现,杀了一些穷凶极恶的马贼,令为首的马贼受了伤,才大败落荒而逃,从而救了吐鲁番人。” “吐鲁番人不是你救的吗?” “那么多马贼,我一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恐怕也救不了吐鲁番人。”小婷将自己昨夜的经过一说,小风子一下又愣住了,半晌才问:“你不是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吗?你知道了,干吗不去追踪?” “我怎么不想?所以我才赶到神仙湖畔打听。谁知他救了人后,又神秘地不见了,连吐鲁番人也没看清他的模样,也说不清他何时不见了。” “你怎么不去追踪呵?” “这一带我人生地不熟,怎么追?再说,我还在担心你呢,所以转回这里找你,然后再去找他。” 小风子说:“昨夜他既然出现了,那说明他就在这附近一带。好,我们找他去。” “我们先去哪里找他?” “先在这座山林里寻找,神仙湖四周,除了这座小山岭,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这座小山岭,我找你时,已找了大半个山,没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 “那我们去你没去过的地方寻找,真的没发现任何踪迹,那么,他就极有可能藏在那黑咕隆咚的地下洞了。” “你不怕有毒物和妖怪吗?” “要是神秘刀客真的藏身在那洞里,即使有毒物妖怪,恐怕早给他干掉了。” “你说的也是,现在我们就去吧。” 小婷现在是带着感恩、敬仰和好奇的心情,去寻找这个在大漠中、边关上极负盛名的神秘人物。 他们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像拉网似的寻找了两遍,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个大漠上的孤岛,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过。小婷有点失望了,小风子更累得腰酸腿软,再也走不动了,一下躺在树下,口里嚷着:“别找了,别找了,我不但累坏了,也饿坏了。” 的确,小风子从昨夜一直到今天中午,除了喝过水外,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尽管他在江湖上混,不知不觉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也练就他的机灵和绝处逢生的本领。但他不同小婷,小婷是个练武之人,又有一身真气护体,不觉得累。他四脚八叉躺在地上,除了喘气之外,再也不想动了。 十六七岁的小风子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比思思还小。只不过他经常在江湖上混,经历风霜,受尽折磨,在严酷的环境之下,他是过早成熟了,懂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要是不具备这种本领,恐怕他早已在人世间消失了。 小婷见他在地上足足躺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想起来,问:“你不会就这样躺到天黑吧?那我们还去不去寻找?” 小风子唉声叹气地说:“现在我们除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可外,恐怕再没别的地方可以寻找了。” “那你快起来呀,我们去找些吃的,然后去找呀。不然,天一黑,我们怎么找?” 小风子一下坐起来:“对对,我们快去找我们的马,我将一些吃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的行囊中了。” “对了,你的那匹黑马呢?我好像没看见,它不会是跑了吧?” “我的马?”一提起马,小风子又愣了,“不好,我的马恐怕没有了。” “怎会没了的?” “你不知道,那些吐鲁番人,不但将我捆起来,我的马也给他们拉走了。要是现在还见不到它,可能真的给那些吐鲁番人拉走了,那不是没有了吗?” 小婷说:“这么说,你的马没有了?” “那,那,那我怎么办?” 第十五回 孤岭之战 上回说到小风子的那匹黑马可能找不到了,小风子着急地问:“那,那,那我怎么办?” 小婷说:“好办呀。” “什么?我没有了一匹马还好办?” “放心,你没有了一匹马,可我牵回了马贼的一匹马回来,不是一样吗?” “我是说,我马背上行囊里的洗换衣服,一些用具、银两和食物,全没有了。” “我有呀。” “你有?够我们两个人用吗?” “你不会打算在这里呆上一头半个月吧?” “那不用呆这么久,顶多一两天我们就要走了,这里不是人长住的地方。” “好,我将马叫回来,吃饱了再到你所说的地下洞里看看。”小婷一声呼啸,白马在远处长嘶一声,算是回应,不久,就奔到小婷的跟前了。可是跟白马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一黄一黑两匹马。小风子看得眼也直了:那匹黑马,不就是自己的吗?没叫吐鲁番人牵走? 小风子一下高兴得跳起来,忘情地跑到黑马跟前,抱着马颈贴着脸说:“你怎么会自己回来的?吐鲁番人没有带走你吗?” 小婷笑着说:“你看看你的行囊,还在不在马背上?” 小风子说:“在,在,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什么也没有丢失。”小风子一看行囊,上面附有一张字条,顿时奇怪起来,“怎么有一张字条的?” “哦?有字条,那你快看看,字条上写些什么了?” 小风子取下字条一看,一下又傻了眼。小婷急问:“上面写什么呀?” 小风子说:“上面写着阁下的马送回来,这是一匹好马,别再丢了。” 小婷说:“哦?谁写的,是吐鲁番人?”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没落款吗?” “落款的是一把小小的飞刀。” “一把飞刀?你快给我看看。” 小婷接过字条一看,下面落款处果然画着一把凌空而来的飞刀。不禁惊疑地说:“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什么?神秘刀客写字条给我干吗?” “看来,神秘刀客的出现,不但救了吐鲁番人,也救了你和这一匹好马,还特意将它送了回来。” “那他怎么不来见我们?” “小风哥,你应该知足了。神秘刀客救了你,也将你的马救了回来,你应该感激他的救命大恩才是,还希望他来见你?” “可是,我那么辛苦地寻找他……” “看来,他不想见你,有意避开你。”小婷心想:你又懒又怕辛苦,还想拜他为师,他又怎不避开你? 小风子问:“那我们还去不去寻找他?” “算了,我们别再去寻找他了。他既然有心避开你,他的轻功又那么好,神出鬼没的,你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何况我们又不知他的长相,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我们都不知道,就是见了面,我们也认不出来。” “不行,我非要找到他不可。” “你怎么找?” “他既然将我的马也送了回来,说明他就在附近,极有可能就在那个地下洞里,我们到那地下洞找他去。” “你敢肯定他就在那个地下洞?” “这处山林我们都找遍了,他不藏身在那个地下洞,又会藏身哪里了?” “要是找不到他呢?” “那我们就寻宝去。” “小风哥,你不是为了寻宝,才借口去寻找他吧?” “不不,我先是找他,然后才去寻宝。” 小婷不禁瞅着小风子仔细打量,心想:他到底是为寻宝而来,还是为寻找神秘刀客而来? 小风子说:“你看着我干吗?不相信我?” “小风哥,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呀,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将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你既然将我当成你的好朋友,该不该对我说实话?说,你到底是为寻宝而来,还是为寻找神秘刀客而来?” “我,我不瞒你,我先是为寻宝而来,寻找他是其次。现在我是倒过来想了。这样,总好过我们空手而回吧?” 小婷说:“要是那洞里真的有宝,恐怕神秘刀客就是这宝藏的主人,你去,不怕他一怒而杀了你?” “不会吧?他既然救了我,还杀我干吗?何况我们找他,是一片敬畏之心,没半点恶念,他不会这般滥杀无辜吧?” 小婷想了一下:“好,那我们去试试看。”其实小婷也希望能见到神秘刀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小风子大喜:“那我们快吃点东西,然后早点去。” 他们吃饱刚想动身时,小婷突然说:“慢点,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 小风子一怔:“不会吧?这附近一带没什么人家,怎会有人朝我们这边来的?要去,他们也会去神仙湖,不会来这里。” 小婷凭着自己的深厚内力,察觉到来的有三个人,说:“真的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他们快到了。” 小风子说:“真的?不会是神秘刀客见我们心诚意坚,跑来见我们吧?” “神秘刀客一向是独来独往,神出鬼没,不为人知,怎会与人同来?恐怕不是神秘刀客。” “他们有多少人来?” “三个人。” 小风子一怔:“不会是马贼转回来,寻找同伴的尸体吧?” “要找尸体,他们应该到神仙湖畔一带,跑来这里干什么?” “不好,大概是你的那匹黄马,将他们引到这里来了。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就算他们是马贼,才来三个人,我也不在乎,我等着他们来好了。我还想向他们打听杀害我父母的那一伙马贼的下落呢。你害怕,那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好了。” “不不,有你在,我害怕什么?再说来的不一定就是马贼。” 说着,只见三匹怒马驮着三位健汉,飞也似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这三位健汉,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一色的劲装,他们身上都佩带兵器,不是一般的马贼打扮,不知是哪一处的强人,或者某一山寨的英雄好汉。他们见到小婷和小风子,目光里闪现出惊讶的神色来。在他们的眼里,小婷和小风子不过是一对少年男女,令他们注目的是小婷腰悬着的一把利剑。这么一对少男少女,怎么在这大漠孤岭下出现?三位健汉不约而同一齐跃下马来,朝他们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婷扬扬眉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个左腮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的健汉怒喝:“好大胆,你敢问我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想找死了?” 小婷说:“这就奇怪了,你们问我是什么人就可以,我问你们是什么人,就是想找死了?世上哪有这般的霸道和蛮不讲理的?就是马贼,也没有你这样凶恶。” “你——” “我又怎样啦,说得不对?你别以为我是一个小丫头,就好欺负。” 黑痣健汉想出手教训小婷,那位留有一丛胡须的健汉忙阻止说:“黑子,别乱来,我们的确是无理在先。” 黑子忍着一肚气说:“杨哥,这小丫头说话太呛人了。” 杨哥也不理黑子,向小婷拱拱手说:“小姑娘,请原谅,在下这位兄弟生性粗鲁,口没遮拦,请问小姑娘是什么人?”杨哥见小婷腰悬利剑,气宇不凡,面对自己三位大汉,全无惧色,一脸不屑的神情。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小丫头,一定是身怀某种绝技,才有如此的行为。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阅历不少。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尤其是一些女子,她们的武功往往出人意外,招惹了她们,简直是自找苦受。所以他对小婷不得不以礼相问了。 小婷笑着说:“你这样还差不多。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跑到这里来?” “在下是避祸崖的人。” 小风子一听避祸崖三个字,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三位是避祸崖的英雄好汉?” 杨哥连忙说:“英雄好汉不敢称,在下只是一伙亡命之徒而已。” 小婷奇怪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避祸崖,更不知道避祸崖有些什么人,便问小风子:“避祸崖是个什么地方?里面的人,都是英雄好汉吗?” 小风子没有回答,三位健汉却以困惑的目光看着小婷,心想:这个小丫头,怎么连江湖上有名的避祸崖也不知道?她显然不是江湖中人,起码不是这一带的人士。她凭什么不将自己三人看在眼里?在这一带,不论是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听闻避祸崖三字,莫不惊愕失色,改容相敬。除非像神秘刀客这样武功极为上乘的人,才不将避祸崖的崖主无畏居士看在眼里。 顾名思义,避祸崖是西域各国在大漠上一处避祸之地,也是一处极为神秘的地方。凡是各国的逃亡钦犯、全国通缉的汪洋大盗,或者为武林人士四处追杀、无路可逃的魔头和十恶不赦的人物,只要逃进了避祸崖,就无人再敢追杀或捉拿他们了。 这是因为,避祸崖的地形不但特别复杂,像迷宫一般,没有避祸崖人的指引,外人进去便出不来,只有饿死困死在迷宫中;而且避祸崖的主人无畏居士,武功更是深奥莫测,哪怕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高手,在他手上也讨不到任何好处。过往有侵犯避祸崖的,不是知难而退,便是弄得灰头土脑地出来,再也不敢到避祸崖追杀和捉人了。 所以江湖上、武林中一些走投无路的枭雄、大盗、恶魔或犯了众怒的武林人士,一旦到了避祸崖求助避难,哪怕你再桀骜不驯,心机再阴险,武功十分的可怕,也得乖乖听从无畏居士的吩咐,服从他的戒律:不在避祸崖中惹是生非,与人械斗,安分守己自食其力……这样,无忌居士便保证你永远平安无事,在避祸崖中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要是犯了规矩,那就得给活活地吊死。还有,凡是进了避祸崖的人,不可再出去危害江湖、残杀无辜。不然,便永远不能再回避祸崖,避祸崖也不会再收留你。再进来,那是杀无赦。所以江湖上的一些恶魔、大盗、枭雄之类的人物,除非走投无路,往往不愿去避祸崖。无畏居士的态度是:不管你事前犯了多大的罪恶,杀了多少人,只要你来避祸,一概收留。可就是不能再出去为害人间,一生要老死在避祸崖。只有成为了避祸崖的人、无畏居士的弟子,才可以自由出入避祸崖。一般来说,他们也极少出去的。因为外面世道太乱了,哪像避祸崖里那一片净土乐园,大家和平共处,守望相助? 三位健汉见小婷连避祸崖也不知道,问:“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不想说自己是崆峒派的人,也不想用崆峒派的门号来炫耀自己,便说:“我们什么人也不是,只是来神仙湖畔玩的。” 黑子瞪大眼问:“你们不是神秘刀客?” “什么?你们以为我们是神秘刀客?” 小风子同时说:“你们来这里是找神秘刀客?我看你们别找了,走吧,神秘刀客不在这里。” 杨哥思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不在这里?” “这个,我——”小风子一向善于应变,嘴舌较快,但他害怕要是说神秘刀客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他们必然会步步逼问。如果将地下洞说了出来,万一地下洞有宝,这些宝不给他们全抢了去吗?所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黑子说:“我们明明知道,神秘刀客昨夜在这里出现了,你怎么说他不在这里?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杨哥又问:“你们是不是今天才来这里的?” 小风子慌忙说:“不错,不错,我们今天才来这里,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黑子恼火了:“那你干吗说神秘刀客不在这里,叫我们走?” “因为,因为……”小风子更难以自圆其说了。 杨哥一声冷笑:“我看你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婷扬了扬眉问:“你敢骂我们?” 小风子连忙说:“妹妹,别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不是好东西,是好南北也不错。” 杨哥骤然一掌向小风子拍去:“去你的好南北。” 杨哥受不了小风子这种嬉皮笑脸的行为,轻轻一掌拍出,竟然将小风子拍飞了三丈多远的地方,摔下来时,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小婷一怔,继而大怒:“你敢出手打人?” 杨哥反而愣住了:“什么?你这小子不会武功?” 小婷奔过去将小风子扶起来:“风哥,你没事吧?” 小风子说:“我没事,只是胸口有点痛。” “好,我为你报仇。”小婷一下将剑拔出来,跃到杨哥面前,用剑指着他说,“你是愿意向我哥赔礼道歉,还是要我用剑教训你?” 杨哥见小风子不会武功,已是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对小兄妹。现在见小婷身手如此的轻灵敏捷,出剑不俗,又大为愕异:怎么这一对小兄妹,为兄的一点武功也不会,而小丫头的武功却极有基础,显然是一位高手。他们到底是哪一处的人物? 可是在旁的黑子忍不住了,一下将自己的铜鞭拔了出来:“好放肆的小丫头,让我来会会你。”说着一鞭击出,鞭劲生风。他人虽然粗鲁,可鞭法一点也不俗,鞭击有力,还一招暗含三式。 小婷轻灵闪开,回身一剑刺出,疾似电闪。黑子竟能飞快变式接招,铜鞭将小婷的剑挡了回去。小婷与他交锋四五个回合,便将这粗鲁汉子杀得手忙脚乱。最后轻出一剑,真是剑随心发,意到剑到,一下就将这粗鲁汉子刺倒了。小婷的剑尖贴在他的眉心上,说:“你千万别动,不然你就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黑子惊恐地愣着眼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专制服蛮不讲理人的剑法。” “世上有这样的剑法吗?”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 小风子在那边说:“妹妹,你千万不可杀了他。” 小婷不明白小风子为什么要制止自己,难道避祸崖的人杀不得?还是有其他缘故?其实小婷也不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小婷立刻收剑出指,封了他两处穴位,说:“我不杀你,你就乖乖地给我在这里呆上两个时辰吧。” 杨哥和另一健汉一时看得傻了眼。杨哥虽然看出小婷是一位高手,但顶多可以与黑子战成平手。因为黑子在避祸崖中,也是位列高手的人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小姑娘,武功竟然是这等出人意外。她何止是一位高手,简直是江湖上一流的上乘高手了。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就是神秘的刀客?不对呀,传说神秘刀客只用飞刀杀人,从没听说神秘刀客用剑杀人的。她不是神秘刀客,那又是什么人?是神秘刀客的朋友? 那位健汉见黑子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想过去为他拍开被封的穴位。小婷说:“哎,你最好别乱拍,我的封穴手法与众不同,没人能解得开。要是你拍错了,令他终身残废,可别怪我没对你说。” 杨哥也连忙制止他说:“成五,别乱来。黑子不会有什么危险,让他呆在那里好了。”他又对小婷说,“好剑法,在下也想领教小女侠的武功。” 杨哥在避祸崖里算是一流上乘高手,武功自然在黑子之上,用的兵器也是剑。他的剑细而长,与一般用剑人的剑完全不同,显然是江湖上杀手集团所用的特有的长剑。的确,杨哥以往是江湖上一个可怕的杀手,为钱而杀人。但他与一般的杀手有所不同,有三种人他不杀:为官正直清廉的人不杀,真正侠义过人的人不杀;一生好善乐施的人不杀,哪怕是万金也不为动心。不知为了什么,他一下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也成了武林中人追杀的对象,弄得无路可躲,才躲进了避祸崖。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没有杨哥这样一个杀手了。不过,他进了避祸崖四五年后,就被委任打点崖中的事务,奉命可出入避祸崖。但他仍不是无畏居士的弟子。他这次出来,就是奉无畏居士的命令,来这一带寻找神秘刀客,要将神秘刀客带回去。因为神秘刀客犯了避祸崖的大忌,擅自闯进避祸崖杀了一位血债累累、十恶不赦的恶徒,从而坏了无畏居士的尊严与禁令,无畏居士不能不对神秘刀客兴师问罪了。只要神秘刀客在避祸崖三百里内地方出现,无畏居士必然会派人前来寻找;三百里外,便不闻不问。刚好,神仙湖在避祸崖五百里内的地方。这就是神秘刀客为什么一下离开了大漠和边关要塞,在咸阳古道、巴山一带出现,为的是不想与无畏居士发生冲突。 杨哥的长剑一出鞘,便含有一种逼人的杀气,四周草木皆凝重垂首。这一种无形的杀气,可顿时令被杀之人,一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为杀气所震慑,引颈受戮。可是小婷正气凛然,又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护体,对这么一股无形的杀气不为所动。也可以说,由于小婷的天真,浑然不觉这股杀气的存在。她也将剑一摆,说:“那你就来吧!” 杨哥以往杀人,从来不打招呼,剑一出手,便是带血回鞘,杀人不用三招,杀人之后,便闪身而去,行动极为干净利落。现在,他再也不是以往的杀手了,他也不想杀了小婷,但杀气仍在。他说一声:“小女侠,小心了。”话落剑出,说多快有多快。 小婷一下感到杨哥的剑,刹那间似乎从四面八方一齐向自己袭来,要不是她有一身过人的真气,反应之快,高出以往十倍不止,不然,她一招也接不了。她出剑接招,同样也是飞快无比,一阵叮叮当当双剑相碰的响声不绝。在短短的刹那间,小婷竟然接了杨哥二十多招凌厉的剑招,而且杨哥的招式,几乎招招都是一击必中的杀着,没有一招是虚招。随后,小婷身如幻影飞魂般从剑光中闪了出去。她落下之后,略略喘了口气说:“你的剑法实在太快了,凌厉得十分可怕。” 杨哥更是骇然:“你的剑法之快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是崆峒派门下的高手?” 小婷问:“你怎么知道了?” “小女侠的剑法,在下过去也曾领教过,但像小女侠这样深厚的内力,接招应变如此的迅速,在下却是第一次遇上。恐怕崆峒派的高手也难出小女侠左右。” 小婷却听不懂杨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还以为杨哥说自己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不及其他高手。便问:“你要不要再试一下,看我比他们如何?” “好,在下平生也难遇这样的高手,那你就先出剑吧。” 小婷不出声,首先进招,双方又是一轮快速的交锋。尽管小婷这时功力大增,剑随心发,但杨哥也是一位使剑的上乘高手,交锋经验非常丰富,又熟悉崆峒派的剑法,所以不论小婷怎么强攻猛进,杨哥都能一一化解,或者事先防范,反攻为守。要不是小婷身段轻灵,反应敏捷,身如飞魂幻影般闪过杨哥疾如电闪的剑锋,恐怕早败在杨哥的剑下了。 总之,小婷想击败杨哥,单凭崆峒派剑法是不可能的,但杨哥想击伤小婷也不可能。他们是旗鼓相当,谁也胜不了谁。黑子和成五在旁看傻了眼。他们看见的是人影纵横来往,时现时没,剑气逼人,剑光似乱云中的闪电一样光华四射,分不出谁是谁来,因为双方动作太快了。他们心想:要是连杨哥也胜不了,恐怕避祸崖的人,没有几个能胜得了这个在江湖不见传闻的小丫头了。怪不得这小丫头不将自己看在眼里。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蓦然,小婷的剑势一变,使出了老叫化传她的那三招剑法,宛如奇峰突起,令杨哥一时不知怎么接招化解,“嘶”的一声,小婷的剑尖一下划破了杨哥的衣袖,几伤皮肉。幸而杨哥经验老到,反应极快,及时抽身跃开,一条手臂才没给划伤。 霎时之间风停云散,剑气剑光顿时全消。小婷头发有些紊乱,但仍风采如故,提剑在防杨哥的再次发难。而杨哥目光顿现惊骇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衣袖竟给小婷的剑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痕,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不愧是大丈夫本色,向小婷拱拱手说:“在下输了,多谢小女侠剑下留情。” 小婷见杨哥突然认输,一时愕然,连忙说:“不不,你没有输,是你承让了。” 杨哥苦笑一下:“在下输就是输,小女侠何必为在下遮丑?小女侠,你想怎样惩治在下?” “哎,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打了我哥一掌,我划破了你的衣服,我们算是扯平,谁也不负谁的,好不好?”小婷说完,又拍开了黑子的穴位。 杨哥见小婷这般宽宏大量,拱拱手说:“在下等人多谢小女侠了,就此告辞。” 小婷忍不住问:“你们寻找神秘刀客干吗?跟他有仇?” “在下与神秘刀客从没仇怨,只是奉主人之命,前来寻访。” 小风子问:“你家主人找他干吗?” “因为他在避祸崖杀了人,我家主人要请他去说个明白。但你们放心,我家主人绝对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小婷和小风子不禁愕然相视。小婷心想:这个神秘刀客怎么去避祸崖杀人了?不会是误会吧?要不,这个被杀之人一定有他该死的原因。小婷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意识到,神秘刀客是侠义道上的人,绝对不会杀害无辜。小婷哪里知道,在避祸崖杀人,哪怕杀的是罪大恶极的人,也是犯了避祸崖的大忌,挑战无畏居士的权威地位。 小婷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好说:“神秘刀客昨夜的确在神仙湖出现过,他杀了马贼不少的人,救了吐鲁番送亲的队伍,但早已离开这里了。因为我们也是在寻找他,搜遍了这座孤山和附近一带,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黑子问:“既然这样,我们问时,你哥干吗吞吞吐吐的?” 小风子忙说:“是这样,因为神秘刀客不但救了吐鲁番那伙人,也救了我。我害怕你们对神秘刀客不怀好意,而且他也的确不在这里,所以我说他不在这里,急切希望你们离开,别去寻找他了。” 黑子还想再说,杨哥连忙阻止他,说:“既然这样,我想小女侠兄妹一定不会骗我们,我们走吧。” 蓦然,一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白衣长袍人在他们面前出现。杨哥他们一见,极为惊震,垂手而立,也恭恭敬敬地问:“主人,你老人家怎么也赶来了?” 小婷一听,大为惊讶:这么一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悄然无声、如幻影般的人物,就是避祸崖的崖主?她见杨哥这等上乘剑客,也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透,可见崖主的武功是相当的高了。小风子更是惊恐得低声对小婷说:“妹妹,我们快走,这个人我们惹不得。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个人很恶么?” “对对,他对一些人来说,是一个十分可怕的魔头;对某些人来说,他又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大善人。” “我们不走,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他不屑出手杀人,更不会杀了我们。” “那我们走干吗?” “妹妹,你要是不走,他必然会带你去避祸崖,那你终生就别指望能报父母之仇了。没有三年五载,你也别想走出避祸崖一步。” “我们不跟他去,难道他会将我们捉去么?” “会,会,他一定会的。妹妹,你的功夫好,但怎么也打不过他的。妹妹,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小婷和小风子在轻声细语对话时,白衣崖主无畏居士一下散去了身上的一层云雾,露出了真面目,含笑对小婷说:“小丫头的武功不错,居然能战胜老夫手下的一位护崖武士,难得,难得。” 小婷一看这位崖主,却是一位红颜白发、面容慈祥的人物,心中大为惊讶:这么一位慈祥长者,怎么会是可怕的恶魔了?不会是小风子说错了吧?他的神态,可是让人感到亲切呵。 小风子忙对这位崖主打躬作揖地说:“神仙公公,你千万别带我们走。我妹妹虽然会两下剑法,那是胡舞乱划的。她能侥幸胜了杨大侠,完全是意外,其实我妹妹的功夫,一点也不好。” 小婷明白小风子的用心,瞅了小风子一眼,不出声。 无畏居士听了一笑,说:“老夫本来不想带你们走,现在看来,非得带你们走不可了。” 小婷怔了怔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与神秘刀客有些联系,带你们回避祸崖,神秘刀客就不能不出现了。” “我们和神秘刀客有什么联系了?我连他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小风子说:“是呀,你这不冤枉人吗?神秘刀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我们全不知道。再说,你带我回去也没有用。” 崖主含笑问:“怎会没用了?” 小风子说:“当然没用啦,因为我这个人一无是处,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全身都是懒筋。你带我回去,不枉吃了你的米饭吗?” 崖主笑着说:“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老夫没别的能耐,却专会治懒筋懒病。” 小风子愕然:“你怎么治?” “老夫会将你的懒筋一条条抽出来,换上一条条勤筋。” “那不痛死人吗?” “痛是痛一两天,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勤快的小伙子了。” “不不,我不愿去你的什么避祸崖受苦受痛。” 崖主哈哈地笑着说:“你不想去,这时也由不得你了。” 小婷问:“我哥不想去,你怎么强人所难?” “小丫头,不但你哥去,你更要去。” “我不去又怎样?” “看来,你是要老夫出手了。” 小婷将剑一亮说:“那你就来吧。” 小风子忙说:“妹妹,你千万别乱来,他的本事,几乎和神仙一样,你怎么也打不过他的,你还是快往山里逃吧。” 小婷说:“不,哥,你先逃,我怎么也要和这个不讲理的老头交锋一下。” 崖主笑着说:“很好,很好。老夫也想看看你这小丫头的武功有多高。” 小婷不再答话,一剑刺出。崖主身形动也不动,略将衣袖一拂,就将小婷刺来的剑拂到一边去,笑着说:“小丫头,你这一剑刺出的劲道,没尽全力,还是抖出你的全身本领吧,别浪费了老夫的时间。” “好呀,你小心了。” 小婷暗运全身真气,一剑如电闪般击出。崖主身形略闪一下,令小婷一剑刺空,说:“唔,这还差不多,有些分量。” 小婷心中有些骇然:难道这崖主的武功真的像神仙一样吗?她更是一连几剑刺出,剑剑都是崆峒派人认为绝招的剑式,可仍然是剑剑刺空。更叫小婷骇然的是,崖主的身形好像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一样,仿佛是一个有形而无实体的幻影,剑怎么刺也刺不中,如同刺空气一样。 崖主笑着说:“小丫头,你这一套崆峒剑法练得还不错,可以说已达上乘。但这门剑法,对老夫根本不起作用。” 小婷惊骇:“你真的是位神仙?” 崖主笑着说:“从某方面来说,老夫也跟神仙差不多。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本领可以亮出来?不然,还是随老夫回避祸崖吧。” “只要你不是神仙,我就可以刺中你。”小婷说完,又是几剑刺出,最后一剑,剑式突变,有如石破天惊的一击。这时小婷抖出了老叫化传她的三招剑法之一,要不是崖主的武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小婷这一剑,真的会将他刺伤了。 崖主身形跃了出去,眼露惊讶的目光:“小丫头,这一招是什么剑法?可不是你原来的崆峒派剑法呵。” 小婷不作正面回答,说:“这一下你不会要我们跟你走了吧?” “好,好,老夫还想看看你第二招。” “你不怕我会刺伤了你吗?” “你要是真的能刺伤了老夫,不是你跟老夫走,而是老夫跟你走。” “我才不要你跟我走哩。” “小丫头,来吧。当今世上,没有人能逼老夫后退几步的,你算是第一个了。” 小婷不再答话,先是用崆峒派的剑法击出,以麻痹崖主,随后剑式一变,抖出了老叫化传她的第二招,又将崖主逼退几步。小婷这时要是有经验,应当立刻闪身向孤岭方向逃去。可是她不但不逃,反而乘胜追击,抖出了老叫化的第三招。 崖主心中早已有准备,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伸出两个手指一夹,将小婷这威力极大、变幻莫测的剑夹住了,令小婷的剑既刺不进也抽不回来。小婷惊骇了:“你——” 崖主笑着说:“好厉害的剑法,要不是老夫,恐怕当今武林的一等一上乘高手,也接不了你的剑。小丫头,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小婷仍然极力想将剑抽回来,可是剑身在崖主的两指之间,像生了根似的,哪怕小婷的内力再强,也抽不回来。崖主说:“小丫头,别挣扎了。”说着,两指真气一吐,“嘣”的一声,剑断了,小婷身形也给崖主无比深厚的真气震飞了出去。幸而小婷也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护体,身形似残叶般飘落下来,不为崖主的真气震伤。或许崖主不想伤了她,两指的劲力,只震断了剑,震飞了小婷,而没有伤及小婷的身体。 崖主见小婷身形似残叶般飘落下来,不禁又赞了一句:“小丫头,好俊的轻功,你没受伤吧?” 小风子却叫起来:“妹妹,你还不快跑?还等何时?” 小婷一想也是,问:“哥,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他们抓我回去没半点用。妹妹,快逃吧。” 崖主笑着说:“你们谁也逃不了。” 小婷将手中的断剑朝崖主掷去,自己闪身飞也似的向孤岭中逃去了。她知道小风子古灵精怪,会有办法逃走。何况崖主不过想带自己回避祸崖,没有杀害之心。 崖主用衣袖拂开了小婷的断剑之后,一看,小婷已逃进孤岭上的树林中去了,吩咐杨哥将小风子拿下,便飞身追赶。崖主追到了孤岭树林中,竟然不见小婷的踪影,不禁凝神倾听,放眼四下察看,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四周也看不见小婷的身影。心中奇异:这个世间少有的小丫头,她转眼间会逃去什么地方了?难道她身形奇快,越过了孤岭,往南逃到大漠中去了?要是这样,自己就得遵守诺言,不能再往南追了。因为一过孤岭往南,已是离避祸崖五百里外,不属于自己所言的五百里内。不管是任何人,只要逃出避祸崖的五百里外,自己是再也不追赶捉拿的。 崖主在孤岭上仍凝神倾听,除了岭下那三匹马的走动和气息外,没有这小丫头的任何气息。这个小丫头,轻功的确太好了,也是第一次有人从他手中逃脱了出去。他不再搜索了,飞身下岭,见杨哥三人,押着小风子往神仙湖畔而去。他用千里传音之功对杨哥说:“我先回避祸崖,你们慢慢押着小子回来。”说完,他身形一闪,一下也在孤岭中消失了。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杨哥他们三人押着小风子来到湖边。小风子趁三人一时大意,突然跳到了湖水中去。杨哥三人拉也拉不及,一看,小风子早已身沉湖底,连一个水泡也没冒起。 他们三人愕然相视,杨哥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算是一流,却不会水性。黑子问:“杨哥,这下我们怎么办?” 成五说:“我们就在湖边守一个时辰,不怕这小子不浮出水面。除非他存心不想活了。” 杨哥说:“我们只有这样了。” 黑子说:“要是这小子真的寻死,我们怎么办?” 杨哥说:“我们只好如实向崖主复命了。” 他们真的分头在湖边守了一个时辰。湖面平静如镜,别说没看见小风子浮上来,连水波也没有。显然这个小子是存心找死,再也不会浮上来了。 杨哥叹了一声:“这个小子怎么这般傻,宁死也不去避祸崖。其实他去避祸崖,根本没任何生命危险,顶多受受苦而已。” 黑子说:“杨哥,天黑了,我们还是走吧。这么久不见他浮上来,一定是尸沉湖底了。” “好,我们走吧。” 三个人便舒展轻功而去。 其实小风子水性很好,他可以在湖底潜伏两三个时辰而不浮出水面。这也是小风子在险恶的江湖上能够逃生的一个本领。 前天,他故意失足掉进湖里,主要是他想看看小婷对自己的生死关不关心,会不会冒险来救自己。想不到小婷的武功那么好,似蜻蜓点水般将自己救出了水面,更从心里认定小婷是自己今后生死不分离的人了。 其实他也不是老沉在湖底,而是在水下悄悄潜到了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崖边,将鼻孔露出水面透气,然后又潜入水里。一直到杨哥三人离开了神仙湖很久,才趁着夜色悄悄从湖里爬上崖来。他惟一挂心的是小婷,不知她是逃走了还是给无畏居士带走了。 小风子在湖边略略休息了一会,便连夜来到孤岭下,看见三匹马仍在岭下吃草,不见小婷的踪影,心里不禁恐慌起来,想:要是小婷真的逃脱了,当无畏居士等人走了后,一定会转回来,小婷不会不管自己而独自一个人逃生的。再说,她的白马还在这里,难道她真的给无畏居士捉了去?还是已逃回红柳园小镇,一时回不来这里? 要是小婷真的逃脱了,她的白马在这里,行囊也在白马背上,一定会回这里寻找,不然,她连住宿的费用也没有。于是,小风子决心在孤岭下守一夜,等候小婷回来。 小风子不但在孤岭下守了一夜,又等了整整一个白天。幸好马背上仍有些干粮,饿不了他。小风子一天一夜仍不见小婷转回来,才真正恐慌了。不会小婷真的给那武功已达化境的无畏居士带走了?还是小婷在逃回红柳园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小婷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大漠上,迷失方向一点也不奇怪。 小风子又在孤岭下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骑上黑马,带着白马和黄马,转回红柳园小镇,打听小婷的下落。 小风子风尘仆仆赶回红柳园,首先向羊肉包子店的父女打听,然后又向那位为小婷治伤的大夫打听,最后向客栈的店家和店小二打听。他们一致说,小婷没有转回来。反而是崆峒派来了两位侠士,前来寻找小婷,要将小婷接回去。他们找不到小婷,随后便走了。 小风子心里叫起苦来:看来小婷没有回红柳园,那是给避祸崖的人带走了。避祸崖在什么地方,小风子也不知道,只知道它远离国土,在吐鲁番、瓦刺、鞑靼三国交界的大草原上,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些江湖人士知道。 要是小婷真的给无畏居士带走了,那还好办,起码小婷不会有生命危险,同样人身也自由,只是不能离开避祸崖而已。要是小婷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或者有什么伤痛,那就非常的危险了。 小风子暗暗恼恨自己,都是自己,无端端要去寻什么宝,寻找神秘刀客,才害了小婷。要是小婷仍留在红柳园多好,起码她能安全回崆峒山去。可是现在,小婷失踪了。不行,怎么也得将小婷找回来,不然,自己的心灵一生将不得安宁。 小风子蓦然想起来,小婷不会为逃避无畏居士,跑到孤岭那个地下洞躲起来吧?她没有出来,不是在洞里迷失了路,找不到出口,就是爬不上来。小风子一想到这里,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暗暗责备自己,怎么在孤岭时没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的这样,小婷是日夜盼自己去救她了。 第二天,小风子又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将白马、黄马寄养在马场上,骑上黑马,流星赶月般赶去了孤岭。 小风子在天黑前到了孤岭下。孤岭依然是那么的宁静,像大漠上的一只怪兽,蹲在不远处的神仙湖畔上。为了快点找到小婷,小风子一跃下马,取下了绳索和行囊,也不管天将黑,山道险峻,慌不择路地直奔那处有地下洞的山谷。 到了地下洞口前,夜幕早已降临大地,月亮却没有升上天空,只是满天星斗闪烁,山谷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风子用火镰点燃了一支火把,在火光中四下打量。地下洞口前已是杂草丛生,荆棘横长,似乎没有人来过。小风子心下又困惑了,难道小婷没有来过这里? 的确,这个地下洞口,小婷没有来过,就是小婷在逃走时,也没有朝这处山谷跑,而是朝另一面山坡上的树林中奔去。因为方向不对。要不,小风子早就想到小婷会躲到这个地下洞口里去了。 小风子仍带着一线希望向地下洞呼喊:“小婷,妹妹,你在里面吗?我来找你了!”除了山谷的回音外,洞里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小风子连喊几次,都是这样,心中暗想:难道小婷不在洞中,还是她听不到?小风子向地下洞丢下一些石块,试探地下洞有多深。石块很快落地,传出响声,看来这个地下洞只有两三丈深左右,而且洞里也没有任何野物蹿出来。小风子不管了,先用绳索捆在一棵树干上,将绳索的另一端抛进洞里,然后用嘴咬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沿着绳索爬下去。这时的他已无心寻宝了,只想快一点找到小婷。 很快,小风子落到了洞底,四下打量,地下洞不大,似乎有一条通道通向另一处。他举着火把向通道走去,又来到另一洞中,在火光下一看,洞里有两具白森森的尸骸,几乎将小风子吓得半死,手中的火把也掉了下来,就想往回跑。 小风子后来定定神,拍拍自己的胸口:“别怕,别怕,不过是两具骷髅而已,它们又不会动。”他壮了壮胆子,拾起火把,在洞里四下打量。这个洞也不太大,可容纳四五十人站立,小风子一下就看清楚了这洞内的一切。洞内固然没有小婷,也没有任何宝物,更没有任何通道,四周尽是一些凹凸不平的岩石。显然,就算这个地下洞有宝藏,也早已为人取走。小风子不明白,怎么洞里有两具白森森的尸骸,他们不会被同伙人为夺宝而杀死吧?因为尸骸旁边有两把生了锈也快腐烂掉的兵器。 小风子在洞内找不到小婷,也就无心继续细看。说实话,这洞里阴森可怕,他心里也有点害怕,慌忙转了出来,沿着绳索爬出了地下洞。 到了地面,小风子深深地透了几口大气,干脆离开了洞口,走出了山谷,回到黑马身旁,精疲力竭地躺了下来,望着满天的星斗沉思:小婷既然不在地下洞,也不在这孤岭上,她会逃去哪里了?还是被无畏居士带去了避祸崖? 小风子希望是后者,而不是前者。要是后者,小婷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今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要是前者,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遭到意外……小风子不敢想下去。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样,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去寻找小婷。就是死在大漠上,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一早,小风子骑上黑马,离开了孤岭,也离开了神仙湖,去这四周一带,寻找小婷…… 拼命飞逃的小婷到底去了哪里?原来她哪里也没有去,却一下不小心,掉进了山坡树林中一处为灌木、丛草、荆棘遮盖的天窗似的小洞中去了。这才是一个深不可测、上窄下宽的神秘山洞。要不是小婷提炼真气,似残叶般飘落,从这一百二十多丈高的深洞摔下,不跌死也给摔伤。小婷虽然没有摔伤,可是想飞出洞口,却比登天还难。因为洞口小,周围石壁像倒挂的漏斗,连攀爬而上的机会也没有。小婷的纵跃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跃上这么高的洞口。这是一个深入到地下深处的洞,洞之深与大,与小风子发现的那个地下洞,简直无法相比。 这个神秘的洞,才真正是民间所传说的神秘山洞,是古西夏国王的一处地下行宫,藏宝无数,几百年来,一直湮没在大漠之中。 小婷为了逃脱无畏居士的追拿,慌不择路,跃入山坡树林杂草乱石中,不想却跌进这个神秘的山洞里,无意中发现了这一个西夏国王的秘密地下行宫,是福也是祸,因为她再也无法出洞了。纵有天大的财富,她也只能看,却不能享用,甚至会饿死、老死在这地下行宫中。 小婷跌下来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这一可怕的后果。她定了定神,四下打量,四周全是岩石和倒斜下来的石壁,自己身后有一条宽大的通道,通向另一处岩洞。仰首上望,掉下来的洞口高不可攀,宛如一个小小的天窗,还给四周的树木、杂草遮盖了,光线从枝叶缝中透射下来,因而洞内可略见四周景物,心中不禁悚然:这么高的洞口,我怎么跃上去啊?等她再打量四周的景物时,又是吓了一跳,毛孔直竖:一些骷髅头和残骸四散在洞内,吓得她慌忙离开,跑到另一个洞去了。 另一个洞却宽大多了,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大客厅。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大洞有石床、石桌、石凳等家具,一面石壁下,还堆放了不少的箱箱笼笼和会发光发亮的各种形状的珍品摆设,同时还有刀枪剑等兵器。这哪里是一个岩洞,宛如帝王家的宫殿了。 小婷一下又愣住了,这个岩洞不会有人住吧?要是有人就好了,起码有一个出外的洞口,不然,这岩洞的主人又怎么出入?她四下打量这个宫殿般的岩洞,高声叫喊:“有人吗?喂,有人吗?” 小婷叫喊了几次,没人应,更没有人出来,心想:不会是岩洞里的主人出去了吧,还是在另一个洞里,没听见? 的确,这个宫殿般的大厅似乎四通八达,有几个通道通到别的地方,有上有下,也有转弯的小通道。小婷一时不敢乱闯,怕得罪了这岩洞的主人,也害怕岩洞里有什么凶猛的家兽蹿了出来。她取了一把剑防身,朝一处平坦的通道走去,一路不断问:“有人吗?” 想不到这条通道的一边,竟然有一条清清的溪水流着,通道的尽头,还有一道石桥,横架在溪水上,通到另一个洞口。 有水,小婷便放心了。就算这岩洞里没人,一时找不到出口,有水,自己便可以生存下来,自己怀里,还有一些干粮哩。 小婷小心翼翼地走过石桥,向另一洞口走去。谁知刚走进这个岩洞,一片珠光宝气的光芒竟耀花了眼。定神一看,这个岩洞不大,里面堆放的金银珠宝真不少,更有各种闪光的红宝石、绿宝石。这个岩洞,看来才是真正的藏宝库,尽是人间少有的宝藏。一旦运了出去,富可敌国,几代人都享用不尽。 小婷见了这些珠宝,虽然是十分的好奇,但却没有半点贪念。不知她认为这些珠宝不是自己的,不可乱动;还是她年纪太小了,不知道这些珠宝的可贵,金钱的魔力。在她这时的直觉里,满洞光彩夺目的珠宝,还不及她怀中的一些碎银、铜钱来得实用和方便。她身上的碎银、铜钱可以买东西吃,可以投宿住店。而这些光闪闪的珠宝,好看是好看了,可以拿来买东西吃吗?小贩、客栈的店小二会要吗?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珠宝、玛瑙、钻石,要是换成了银子,恐怕连拿也拿不动,要十多辆马车才装得了。 小婷打量这满室珠宝的岩洞一眼,见没有去路,便转了回来,打算到别处看看有没有人,能否找到出洞之路。 当她转回宫殿般的大洞,打算登上一条石阶往上走时,蓦然,一位白长散发披肩、白长须过腹、几乎看不清面目的老人,衣服更是脏兮兮的,盘腿而坐在石阶上,拦住了小婷的去路。这位突然出现的奇怪老人,不知是凭空而现,还是从地底下冒出,令小婷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问:“你是什么人?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老人阴森森地说:“我是一个已死的人。” “什么?”小婷一下睁大了眼睛,“你是一个已死的人?不是吧?你是在吓我?” “嘿嘿,我一点也不吓你。” “那你干吗还能说话?死人会说话吗?” “我这个死人与别的死人不同。” “你不会是鬼吧?” “唔,跟鬼差不多。” “那你到底是什么?” “是这岩洞里的一个幽灵。” “幽灵?幽灵是什么?是妖怪?” “胡说,我怎么是妖怪了?我像妖怪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妖怪。” “好了,我十分奇怪,你从上面跌下来,怎么没有跌死?不但没跌死,连一点伤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希望我跌死吧?” “当然不希望,你要是跌死了,我找一个人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过,你跌死了反而好一点,起码不会像我这样受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迟早都会死。” “你会杀了我?” “我从来不杀人。” “那我怎么会死了?” “因为你挨不过十天,十天之后,你就会绝望而自尽,甚至希望我杀了你。” “我才不会自尽哩,更不会求你杀我。” “很好,很好。看来你这个小丫头,生存意志很强。那我们以后看好了,或许我以后看不到你了。” “你怎么看不到我的?” “因为你不死,我会比你先死,能看到你吗?” “老人家,你干吗不出去的?” “要是我能出去,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出去了,还会像幽灵似的呆在这岩洞里吗?” “为什么?” “因为这岩洞,除了你从上面掉下来的洞口外,就没有任何可出去的洞口。” “老人家,你别吓我。” “我吓你干吗?我曾花了两年多时间,找遍了这岩洞里的每一处地方,每一块岩石我都拍打过,没发现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要不,我会在这里一呆二十多年?你不会以为我会留恋这岩洞里的珠宝而不想出去吧?” 小婷一下呆住了不能出声。 怪老人问:“小丫头,你听了我的话,是不是想死了?的确,早死早解脱痛苦。”怪老人指了指天窗洞口下一些骸骨说,“你看看,有的人从上面跌下就摔死了,有的人跌下来时没有死,却跌断了腰骨和手脚,不久也自尽死去。小丫头,你会受不了岩洞的煎熬和孤独,还是早一点死的好。” 小婷问:“你干吗希望我早死的?” “因为我不忍看你以后痛苦地死去。” “那你干吗不去死?” 怪老人叹了一声说:“因为我还带有一线希望,看来我这希望不能实现了,不久也会死去的。” “哎,你千万别死,我想,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怪老人一双目光惊讶地发亮了:“你有什么办法能带我出去?” “老人家,我想天无绝人之路,今后,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 “什么?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莫非你还有一个同伴跟随你一块来?” “是呀,要是他找不到我,会寻来这里将我们救出去的。” “他知道你掉进这个岩洞了?” “不知道。” 怪老人又失望起来:“不知道,他怎会寻来这里?这么一个沙漠中的孤岭,孤岭上这么一个不易为人发觉的小洞口,谁又会注意到了?除非他知道你在这孤岭上失踪了,或许会寻来。但他怎么也不会发现你掉下的这个深不可测的朝天洞口的。他在孤岭中找不到你,以为你走了,会到别处寻找你的。” “不会的,他为人机灵,会寻来的。”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婷将小风子的为人一一说了出来,也将自己为什么掉下洞来的事情说了出来。怪老人似乎对小风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对小婷为无畏居士追拿之事感到惊奇,问:“你怎么去招惹这个大漠上的怪物了?” “我没招惹他呀,是他无理要带我回避祸崖。” 怪老人叹了一声:“小丫头,要是你跟他去就好了,就不用掉进这个岩洞里来了。” “跟他去好吗?” “当然好。起码比掉进这个岩洞好得多。小丫头,据我所知,无畏这个怪物武功极高,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他要是想捉一个人,恐怕没一个人能从他手中逃脱。你要是能接得了他一招,已算不错了。能从他手下逃走,更是了不起。怪不得你从小洞口掉下来时,居然没受半点伤,很好,很好。” 小婷奇异了:“你认识这个无畏怪物?” 第十六回 地下宫殿 上回说到小婷问怪老人,你怎么认识无畏这个怪物? 怪老人苦笑了一下:“我何止是认识他,我还是他的师兄,他有一部分武功,还是我传授给他的。” 小婷有些惊奇:“你是他的师兄?” “小丫头,你不会认为我在说大话吧?” “不不,老人家,你千万别误会,而且你也没有必要骗我。老人家,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功,干吗不从那小洞口跃出去?” 怪老人又是苦笑了一下:“我何尝不想从那朝天小洞口跃出去?”说着,他将自己覆盖下身的长袍掀了起来,他竟然没有了双腿!他说:“我这个样子,还能跃上去吗?” 小婷呆住了:“老人家,你,你,你这双腿……” “一条腿是因我好胜及大意,从上面跃下来时摔断了一条腿呢,是被与我同来的两个黑心东西见宝起歹心时,用刀砍伤的。刀口含有巨毒,我不得不将这条腿砍了,才能保住性命。” 小婷小心翼翼地问:“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黑心的东西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一同前来孤岭探宝的所谓好兄弟。我们几经辛苦,发现了那个朝天小洞口,便投石问深浅。从石子落地的声音听出,这个洞有一百丈深左右。于是我们准备了一百多丈的绳索。三个人之中,以我武功最好,由我先沿绳攀下来。绳索攀尽了,双脚仍踩不到实地,我以为离地面不远,便放手跃下来,想不到离岩底还有二三十丈深,一时大意,便摔断了一条腿。我忍痛以千里传音之功告诉他们,绳索不够长,应再接驳三十多丈。以后他们便平安无事爬下来了。当我们发现了这岩洞里的无数珍宝之后,除了欢喜若狂之外,他们就立刻变心,想独吞这一笔天大的财富。他们首先是要除掉我。因为我曾说过,要是真的发现了财富,不准据为己有,要用来救济天下贫苦百姓,广行善事,救灾救难;其次他们更忌讳我武功极高,不把我除掉,他们便不能瓜分这些财富了。两人于是心照不宣一齐来对付我,趁我腿断行动不便,一人突然从背后给了我一刀。幸而我闪身快,没给这一刀致命,但腿抽回不及,给另外一个人的刀砍伤了。他们仍想第二次出手。我怒不可遏,出掌先击毙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见状不妙,拔腿便逃,想沿绳爬上去。我忍着双腿之痛追赶,见他已爬到半空中去了,便奋力双掌拍出,不但将他拍死,也将绳索拍断了。他摔下时,已成血肉一团,我也断了出洞的路。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只想一心杀了这负义黑心之徒,而且也认为岩洞会有第二个出口。” 小婷听了这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既为这怪老人惋惜,更恼恨那两个见财变心的黑心汉,说:“他们怎么这般的坏呵?老人家,要是当时是我,我也会杀了他们的。” “小丫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哪怕是好朋友、好兄弟,也不可全信。尤其在巨大财富面前,人更容易起歹念,说不定就会死在他们手上。” “老人家,我的小风哥不会这样,他虽然贪财,却不会变心。” “你还指望他会来救你?” “我当然指望啦。” 怪老人摇摇头说:“小丫头,你太天真单纯了。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不务正业、在市井上混吃混喝的小混混,这样的人更不可信。一旦让他知道了这岩洞里的巨大财富,恐怕他就会立刻变心,想办法来谋害你。” “他敢?不怕我杀了他吗?” “一个人在巨大财富的诱惑下,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有时,他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可以干掉。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财迷心窍、利欲熏心这几个字了。小丫头,你还是听我这过来人一句话:别指望他来。他要是真的寻到了,你也别将这岩洞里的巨大财富告诉他。这是为你着想,也是为了他好。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寻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个朝天小洞口,在乱石、杂草、荆棘丛中,极难为人发觉,这处孤岭,更是少人到来;第二,要是无畏这个怪物要捉拿你们,恐怕没有任何人能逃得了。小丫头,你是一个例外,要是你不掉进这个岩洞里,同样也跑不掉,会为他捉去。你的什么小风哥不会武功,更易为他捉去,没个三年五载,他根本不能走出避祸崖半步。所以我敢肯定,他不会寻来这里。小丫头,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没人前来打救你的。” “难道我们就这么在岩洞里等死?” “不等死,又有什么办法?除非你有一门旷世的绝顶轻功,能从朝天洞口飞出去,此外,别无他法。” “好呀,那我就练这门旷世的绝顶轻功,像鸟一样从朝天洞口飞出去。老人家,到了那时,我也会将你救出去。” 怪老人惊奇地问小婷:“小丫头,你能练这样的旷世轻功?” “我不知道会不会练成,但我会日夜苦练,一年练不成,就练它个十年八年,总好过在这岩洞里等死,白白浪费了时光。” 怪老人不禁又上下打量着小婷,点点头说:“你有这样的决心,很好,很好。我从你目光的神韵看出,你有一身颇为深厚的真气,身段也十分的灵活轻巧,所以从朝天洞口摔下来时,身体丝毫没受伤。小丫头,你以前学过哪一派的轻功?” “老人家,我没学过什么轻功,只是在崆峒派偷学剑法时,学会了一些纵跳的功夫。” 怪老人又惊讶:“什么?你没学过轻功,只会些纵跃轻跳的功夫?你不是真正的崆峒派弟子?” “是,我不是崆峒派真正的入门弟子。” “奇怪了,你这一身不错的真气,又如何练来?” “是一位女侠悄悄传了我一门玄功心法,我日夜勤练而来的。” “这位女侠是谁?” “老人家,请你原谅,这位女侠叫我千万别说出她来,我得信守诺言。” “很好,你就信守诺言吧。你现在出手朝那块岩石击一下,我想看看你的内力有多深厚。” “好的。”小婷一掌朝岩石拍去。“砰”的一声,那块岩石竟然给小婷的掌力震得裂开,一些碎石飞了出来。 怪老人看得更惊讶了:“小丫头,你的内力十分深厚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门玄功你练多久了?” “前前后后,大约有十个月吧。” “什么?才十个月?这不可能,没有五年以上的苦练,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有的人就是练上五年,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佳境。” “老人家,我说的是真的,一点也不骗你,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呀。” “小丫头,那么说,你要不是服下了什么奇花异果,就是有人暗暗给你打通了任督等脉的玄关,不然,你不可能在短短的十个月内,有如此惊人的成就。” 小婷怔住了:“我没有服下什么奇花异果,好像也没感到有人给打通什么玄关呵。” “小丫头,看来你是一位武学奇才呀。好,你再在这大殿上来往纵跃,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没学过轻功。” 小婷在这岩洞里的大殿中,轻纵跳跃了多次。练过武功的人,只要一出手,行家一看便知是哪一门派的武功。各派武功的招式,怎么也瞒不了人,尤其瞒不了怪老人这样的一代武学宗师。 怪老人叹息地说:“小丫头,你的确没学过什么轻功。你这么没章法的跳跃,简直是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深厚的真气。” “老人家,你能不能教我轻功?” “小丫头,别这样说,以你现有的一身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也不是什么难事。在我的一身绝学中,轻功只是一门雕虫小技而已,教你有何不可。” “老人家,那我拜你为师了。” “哦?你要拜我为师?” “是呀。” “你不是为了想学这门轻功,才拜我为师吧?” 小婷说:“是呀。” “要是这样,你别拜我为师了,这门轻功,我一样可以传你。” “老人家,你不高兴我拜你为师吗?” “不是不高兴,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位弟子,可以说是终身无憾。只是只学轻功,太可惜了你这一身难得的真气了。” “老人家,那你要怎样才收我为徒?” “你要是真的诚心要拜我为师,我便将一身的绝技都传授给你,令你的武功能傲视天下群雄,足可以与漠北怪丐、少林寺以及名扬天下的慕容家的武功,一争雌雄。” “老人家,我不想傲视天下群雄,也不想与他们一争雌雄。” 怪老人愕然:“那你学武干吗?” “我只想除尽为害人间的马贼,各处的山贼、土匪以及欺凌乡里的土豪恶霸,就心满意足了。” “你就不想名扬天下?” “我名扬天下干吗?” “那这岩洞里的珠宝,你又打算怎样处理?” “这些珠宝是你老人家的,我能处理吗?” “我要是全给了你怎样?” “不不,我不要。它是你老人家用生命换来的。再说,我要这么多珠宝干吗?它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衣穿,我更不想花力气将它们搬出去。我只想练好了武功后,将你老人家背出去,以后,我就奉养你老人家一生一世。” 怪老人开心地笑了:“丫头,我曾在暗中观察你,见你发现了那一洞的珠宝时,居然没有任何贪念。丫头,现在看来,你不但没有任何贪念,更没有权欲名利之心,在这世上实在难得,更属少有。丫头,你还不拜我为师?” “是,师父。” 小婷没行过拜师的大礼,但她在崆峒山见过崆峒派弟子入门行大礼的事,便恭恭敬敬地在怪老人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怪老人喜上眉梢地说:“丫头,你知不知道拜我为师后,今后会怎样?” “弟子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再说弟子早已父母双亡,世上再没任何亲人。弟子将视师父为父亲,终身奉养。” “很好,很好。丫头,你得在这岩洞苦练几年的武功,先别打算出去。” “师父,你怎么不打算出去的?” “这岩洞是你一心一意练武的最好场所,没人干扰,也不为世事所分心。至于今后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武功学得怎样了。只要你练成了我的一身绝学,才有可能出去。” “是,我一切听师父的吩咐。” “你一早一晚,依然练你那一门玄功好了。我看你这玄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功修炼法,其中奥妙无穷。在其他时间,练我的武功。这门玄功与我的武功,可以说是相辅相成,互得益彰。” “是,师父,我今后一定更加勤练,不敢松懈。” “丫头,现在你随我来。” 怪老人虽然没有了双脚,双掌一按地面,身形便腾空而起,飞到了另一处地方,飘然降落下来。怪老人凭一身的绝学,二十年中练成了腾空而起的绝技,令自己身形可以在岩洞里自由来往。小婷看得十分的惊奇,问:“师父,你这样行走不辛苦吗?要不,我来背师父行走好了。” “你能长久背得起我吗?” “背得起。弟子平时劳作惯了,一两百斤,弟子不但背得起,还可以奔跑。” 怪老人一笑:“难得你有这份好心。但为师不用你背,今后你替为师打点一下饮食就行了。” “师父,打点饮食,那是弟子分内应该做的事。” 小婷随师父来到了岩洞一处的地下洞口,这里竟然有一扇门。推开这扇笨重的木门,一股刺骨的寒气向小婷袭来,令小婷打了一个冷战。小婷急运真气抵御,定神一看,竟然是一座极大的冰库,里面堆放的是一块块又大又重的冰块,一堆堆的冰块之间,可供人行走。 小婷不明白,怎么这个神秘的岩洞,有这么一处地下冷库?堆放着的这些冰块用来做什么?难道还怕岩洞里没有水喝么?可是岩洞里有一条清清的小溪水呀。小婷随师父走进冰库中去,才发现冰库中存放了不少的马肉、牛肉和羊肉,这些肉都成了冰块,真是存放千年也不会变坏。 怪老人说:“丫头,这是我们的食物仓库,你以后来这里取些食物,拿到外面解冻后,就可以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在火上烤来吃也行,放进锅里煮来吃也行。为师在岩洞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是靠这些食物活下来的。” 小婷惊讶地问:“师父,怎么岩洞里堆了这么多肉食的?” “丫头,看来西夏人在修建这座地下行宫时,早已将这些冰块和各种肉食运到这地下冰库了。” 小婷又惊愕地问:“这处就是传说中的西夏秘密地下行宫?” “不错,也是人们要寻找的宝藏。可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有不少寻宝的人不是渴死、饿死在这四边沙漠上,就是惨死在别人的刀下,以后年代久远了,逐渐就给人忘却了。一些人只当它是传说,没当它真有其事。丫头,你带一块冻肉,放到外面那条溪水解冻吧,它是我们这几天的食物。” “是,师父。” 小婷抱起了一块五十多斤重的冻羊肉,随师父转出来,放进溪水中后,又到岩洞各处走走。这处地下行宫,生活用品几乎应有尽有,卧室、餐厅、厨房、工具房、柴草间,大小房间处处皆是。小婷选了一间靠近师父的房间,当自己的卧室。 最后怪老人又带小婷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岩洞,四周石壁十分的光滑,石壁上刻有各种练功的壁画。怪老人说:“丫头,这里是你练功学武的地方,石壁上的画,有一门剑术,也有一套掌法,更有一门近身摔跤的身法。丫头,以你现有的武功基础,先学掌法,将掌法学会,再学剑术,便可事半功倍。” “师父,干吗我不先学剑法的?” “为师所以叫你先学掌法,就是想你将以往所学的崆峒派剑法完全忘掉。崆峒派剑法虽算上乘,但不及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也不及点苍派的无影剑法,因而不是极为上乘的剑法。” “师父,石壁上的是什么剑法?” “旋风舞。” “什么?旋风舞?” “这是西域一位用剑的高手,从飞天剑法演化出来的一门剑法。它糅合了飞天剑法中不可思议的绝招和中原武林一些上乘剑法的精湛招式,可化解任何兵器的攻击。但它已失传两百多年了。所以不但中原武林不知道这门剑法,就是在西域各国,也没人知道。丫头,要想学会这门剑法,要有三个先决条件,不然,怎么也学不了。” “哦?哪三个先决条件?” “第一,要有一身浑厚的真气;第二,要有轻灵的身手和上乘的轻功;第三,有一定的悟性。” “师父,那我没条件学这门剑法了。” “丫头,你怎么未学就没信心了?其实,你三个条件都具有,只是未达到练这门剑法所要求的境界而已,所以为师才叫你先练掌法。” “师父,这门掌法又是什么掌法了?” “大漠飞沙掌。” “大漠飞沙掌?” “不错,大漠飞沙掌不但是一门凌厉上乘的掌法,更含一门极为上乘的轻功。练成了这门掌法,再练旋风舞剑法,便可事半功倍。但你一定要早晚勤练你的那门玄功,内力增厚了,这门掌法就威力倍增,身段更特别的轻灵,从而也能早日练成你的轻功。” “师父,我一定勤练玄功的。” “好,你几时练成了这门掌法,就几时可练那门旋风舞剑法了。” 从此以后,小婷在怪老人的精心指导和传授下,经过一年多的勤奋苦练,不但真气增厚,内力大进,更是身轻如燕,几乎不费气力便可在空中来往飞翔,其快如电。就这样练成了超绝的轻功,更练成了那一门惊世骇俗的掌法。要是在大漠上施展这一门掌法,足可以令黄沙飞扬一里之外,更别说会掀起漫天的尘土了。黄沙倘若在她的掌劲之下,疾飞便如一粒粒细小的暗器,可杀伤一群马贼。小婷单凭这门掌法,便可在边塞大漠上纵横无阻了。在这一年多的苦练玄功中,她又震开了体内的两处玄关,一身真气不但增厚,更可运用自如,不像以往,要事先凝神运气才可出手。现在她几乎是气随心发,真正达到了举手投足之间皆成凌厉招式,摘叶飞花伤人,更是不在话下。 小婷练成了这门掌法后,暗想:凭我现在的真气和轻功,可以飞出那个朝天洞口了吧?可是师父在这一年里似乎没想过要出去的事,也没再提起过。难道师父不想走出这岩洞?还是因为自己要学那一门剑法,师父才绝口不提?既然师父都不想出去,自己就得要安心在岩洞里学武才是,以免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说句实在的话,这个岩洞,的确是练武学艺的清静地方。除了为师父和自己弄一些饮食之外,再没任何事务来打扰自己练武了。 小婷在短短的一年多便练成这一门绝世掌法,令怪老人十分惊讶。他起初真是不敢相信,哪怕是悟性高、武功基础再好的高手,要学会这一门掌法,也得要三年多的时间,怎么这丫头在一年多就学会练成了? 怪老人先是叫小婷将掌法一招一式慢慢抖出来,招式全对,全无一点破绽。后来又叫小婷快速抖出。这么一来,只见一团幻影在大厅上疾如电闪飞来飞去,怪老人就没法看清小婷的身形了,怪老人事先在大厅上做的许许多多应拍到的标记,小婷在瞬间无一余漏全部拍到了。而且大厅上洞顶和四周坚硬如铁的石壁,也给小婷的掌风、掌力震得石粉飞扬,洒落了一地。一个人能在瞬间拍中大厅四处分散的大大小小共三百多处的标记,可以说是快得太不可思议了。就是怪老人自认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小婷经过一年多的苦练,都做到了。 怪老人看得惊喜不已。怪老人设下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标记,要是小婷能在瞬间拍中一半以上,已算是成功了。现在,小婷竟能全部拍中,大出怪老人意料之外,又怎不惊喜?暗想:这小丫头真是一个天生的学武奇人,有悟性更有勤学苦练的决心,实在难得。自己临老收得了这么一位弟子,不但遂了心愿,也死而无憾了。 怪老人捋着长长过腹的白胡须笑了:“婷女,你已练成这门掌法了。从明天开始,就专心练那门旋风舞剑法吧。希望也能像你练这门掌法一样的神速。” “师父,我一定尽力的。” 小婷又在怪老人的精心传授下,开始练这门旋风舞剑法。当然,她一早一晚练的玄功,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而且她练了这门奥妙无穷的玄功后,更恢复了白天练剑所耗去的真气与疲劳。就像怪老人所说的那样,在掌握了掌法的基础上再练这门剑法,真是事半功倍。在短短的两年之间,小婷便练成了这一门惊世骇俗、失传两百多年的一流上乘剑法。 令小婷感到惊讶的是,老叫化在祁连山中所传的那三招临危救急剑法,竟然也在旋风舞剑法的一招三式之中。所不同的是老叫化将一招三式化成了三招,融化在其他剑法中抖出来,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防不胜防,而且还往往一击必中。她有些不明白,师父说这门剑法,已在人间失传了两百多年,老叫化怎么也会这门剑法的?是偶然相同,还是同一来源? 小婷因为要专心练这门剑法,也不去多想。而且师父一个人已在这岩洞里住了二十多年,对外面江湖上的事,恐怕也不知道。 小婷练成了剑法后,怪老人问:“婷女,你在这岩洞里呆了多少年了?” “师父,弟子要是没有记错,已经在洞里呆了三年多近四年了。” “你现在想不想出去?” “师父,我不再练其他的武功了吗?” “婷女,以你目前一身极为浑厚的真气和这两门武功,你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了,其他武功学不学都可以了。学了,只是多一门防身和对敌的功夫而已。” “师父,那我可以背你从朝天洞口飞出去了。” “那个朝天洞口,根本不是岩洞的进出口,它只是这岩洞的一处通风口而已。以你目前超绝的轻功,我再助你一把力,你是可以从朝天洞口跃出去,背上我就不行。” “师父,你是说,这个岩洞另有其他出入的洞口了?” “当然有,要是没有,这个岩洞里的行宫又怎么建成?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和其他物资,又怎能运进来?” “哎,师父,你怎么不早说的?早说了,我不是早背你出去了?” “我早说了没有用。” “早说了没有用?” “是,要是能轻易出去,我还能在这岩洞里一呆二十多年吗?为师不早出去了?”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婷女,岩洞的一口箱中,藏着一份这岩洞的图形。从图形中看,有两处出入口,一处为一道千斤闸封死,另一个秘密的出入口,也因一次地震,山形变动,给下滑的巨大山石完全封死了,更不能出去了。” “师父,那么说,我们还得从朝天洞口出去。” “不,以你目前的内功修为,你可以运用你一身的内力,将千斤闸推开,哪怕推开一条线,我们就可以轻松出去了。” 小婷惊喜了:“师父,那道千斤闸门在哪里?我去推开它,和师父一块出去。” “婷女,你现在就想出去吗?” “师父,难道你不想出去?” “为师想了一下,你还是多学几门武功的好,尤其是那一门近身搏斗的摔跤法,以防你一时剑不在手,又给人一下从背后抱住,你就可以用这门武功将他摔开、摔飞、摔死。而且学这门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 “师父这样说,那我就多学几门武功防身。既然我们能出去,也不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小婷又安心在岩洞里呆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不但学会近身搏斗的摔跤法,更学会了一门飞沙袖功。这一门飞沙袖功,小婷与无畏居士交锋时曾领教过。无畏居士用一双衣袖的功力,就可以将自己的兵器震飞震偏。有了这门飞沙袖功,自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与人交锋更方便了,根本就不用出动兵器。的确,小婷四年来在岩洞所修炼的玄功,令自己一身的真气达到了浑厚无比的境界,要学任何一门上乘武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 怪老人说:“婷女,现在我们可以出岩洞了。” “是,师父,我去将那千斤闸推开。” “婷女,你虽然有一身奇厚的真气,但单凭你一个人的功力,恐怕还不能将千斤闸推开。” “师父,那怎么办?” “只有合我们两个人的功力,才可以推开。” “师父,可是你……” “你是担心我这一双腿?放心,我虽然没有了一双腿,功力仍在。加上为师在岩洞里静修了二十多年,就是那无畏怪物,也未必能胜得了为师。” “师父,你先让我一个人推推,真的推不开,我们再合力推好不好?” “那也好。婷女,这岩洞里的金银珠宝,你打算怎样处理?” “师父不是说用它来救济天下穷苦百姓吗?我们出去后,就叫人来取。” “婷女,你的用心虽然好,但这样一来,你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血腥大屠杀,会造成无数人惨死在这孤岭四周,你就成了这场血腥屠杀的罪魁祸首了。” 小婷惊愕了:“师父,怎会这样的?” “婷女,你现在虽然武功奇高,但对世间的事几乎完全不懂。这宝藏一旦传了出去,各处的马贼、山匪就会蜂拥而来,再加上武林中贪心的高手、各处的豪强,甚至连官兵也会蜂拥而来。婷女,你想一下,这将会是什么后果?这一笔巨大的财富,会落到贫苦百姓的手中吗?一百多年前,因为这里的宝藏曾传了出去,就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四周一带的大漠上,最后找不到岩洞,也找不到宝藏,剩下的一些武功绝顶高手,认为这是一个误传,才失望散去。婷女,你不想再掀起一场血腥大屠杀吧?” “师父,那我们怎么办?” “这岩洞里的宝藏,你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就是这岩洞,也别让人知道。以后世间发生了巨大的天灾人祸时,我们再一点点拿出去,救济灾区的百姓好了。” “是,弟子听师父的话。” “婷女,在运用这笔财富时,你要记住一句话。” “师父,什么话?” “君子救急不救贫。” 小婷愕然:“师父,我们不是要救济天下的贫苦百姓吗?怎么救急不救贫了?” “因为一个人的贫穷,是多种多样的原因造成。有的人是不事劳动生产,好吃懒做而贫,哪怕你给他万贯家财,他也会败光吃尽;有的不善经营而破产,又不想办法发奋图强而贫困。正所谓长贫难顾,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有的人自甘堕落,宁愿在街头向人讨吃,也不想去工作,这样的人,去救他有什么用?要救,就救那些因天灾失收、无力交租还债、陷于贫困之人,或者因亲人惨遭不幸、举目无亲的孤儿寡妇,令他们能生存下去,抚养孤儿成人;或者一些在旅途因病痛而潦倒、因遭抢劫失窃而陷于绝路的人;其次是一些年老又无自生能力的鳏寡孤独,要救就救这些人。即使这样,我们也只能救济我们遇到和知道的,却也救不了天下众多的贫苦百姓。不然,我们就是将这岩洞里的珠宝散尽,也无济于事。” “师父说的是,今后我懂得怎么去救济人了。” “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运用好这笔巨大财富,令它源源不断,细水长流。” “师父,怎样源源不断,细水长流?” “就是将这一笔财富,在这孤岭之下,神仙湖畔,办一个山庄,经营一个牧场,养羊牧马。又或者再开办一间客栈,一间养老院,像我师弟无畏怪物一样。所不同的,他是专门收容江湖上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我们收容的是一些逃难百姓、流浪儿童,让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从事生产,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将这一带建成一个小市镇。当然,也在其他一些地方开办客栈、商店、钱庄,将所赚到的钱,用来救济一些急需救济的人。这样就可以源源不断、细水长流了。” 小婷听了笑着说:“好呀,师父,我们今后就这么办。” “要是在这里建立了山庄小镇,婷女,你就是这山庄、小镇的主人了。” “不不,是师父的。” “傻丫头,是为师的,也就是你的。何况为师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迟早要死的,这些产业……” “不不,师父你别这么说,师父一身真气溢体,一定能活上一百多岁,越老越健康。” 怪老人笑了:“就算为师有这么长寿,但这巨大的财富,终有一天也是你的。” “师父,你要我做主人,我不会做,也做不来,以后又不知怎么打点。” “你以前不会这么多的上乘武功,现在不也是一一学会了?做一个山庄的主人,更不是什么难事。” “师父,你还是交给别人吧,我不要。” “为师在这世上举目无亲,也没其他弟子,不交给你,我交给谁了?你放心,为师会找一两个善于管理、经营的人来相助你,打点一切,你做你的主人好了。” “师父,这事我们出洞后再说好不好?” “不错,这事十画还没有一撇,我们出洞后再说。但出洞后,你必须带上两样东西。” “师父,我要带上两样什么东西的?” “一是,将一些金豆豆、金叶片带上,我们到了外面,身上没一些钱不行,不然就寸步难行。我们可不像一些武林中人,没钱就去盗窃有钱人家的金银,或者恃艺凌人,强取别人之物,白吃白住。” “师父,我们当然不能这样。这样做了,我们与马贼山匪强徒又有什么区别?师父,我就带上一些金豆豆、金叶子好了。” “另一样是,将这里一把世间少有的宝剑带在身上。” 小婷又是惊喜:“师父,这岩洞里真有这么一把好的宝剑,能削铁如泥,断金切玉?”小婷心想:看来小风哥没有骗自己,岩洞里真有这样的宝剑。 “婷女,它何止能削铁如泥、断金切玉,它的剑柄,更是打开千斤闸的一把锁匙。” 小婷又讶然了:“它是打开千斤闸的一把锁匙?” “不错,只有它,才能打开千斤闸上的暗锁。” “那我们不用花气力推开千斤闸了?” “不,就是打开了暗锁,也要有奇厚内力才能推开。不然,你就是再在这岩洞苦练十年玄功,暗锁未打开,你我合力怎么也推不动,哪怕就是用炸药也炸不开。” “这道千斤闸怎么这样的考人呵。” “这是当年设计者所设计出来的,有宝剑也要有奇厚的内力,缺一不可。” “师父,现在这把宝剑在哪里?我去取来。” “就在那堆金银珠宝的小岩洞里,你随为师来。” 小婷随师父来到了那金光闪耀、珠光宝气的小岩洞中。这些富可敌国的奇珍异宝,在小婷看来,除了好看之外,远不及一袋袋的面粉和一桶桶的鲜奶实惠有用。她进岩洞四年来,除了吃马肉、羊肉外,没吃过其他食物。在她看来,馒头、包子、阳春面,哪怕是素面条,比这些珠宝珍贵得多。 怪老人在一个不显眼之处,取出一个四四方方扁形锦盒。小婷好奇地说:“我们不是来取宝剑吗?取这锦盒干吗?它里面装有异宝?” 怪老人笑着说:“不错,它装的是一件异宝,但也是宝剑。” “什么?它里面装有宝剑?”小婷几疑师父有些老糊涂了,要不就是跟自己说笑。宝剑应该装在长长的匣盒里才是,怎会装在不到一尺长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了?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宝剑?不会是像匕首一样的鱼肠剑吧?那我以后怎么用它与敌人交锋? 怪老人说:“你打开它看看就清楚了。” 小婷困惑地打开锦盒一看,更傻了眼。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宝剑?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一条卷起来似皮腰带的一件东西而已,给自己当腰带用还差不多。不错,在皮带上也镶有一些闪光的小宝珠,还有一些金丝银线的饰纹。小婷问:“师父,这是什么东西?是异宝?” “不错,是一件异宝,世间惟一的一件异宝。” “师父,我要的是宝剑呀,要它干吗?” “它也是一把宝剑。” 小婷一时间怔住了,看师父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心想:这怎么是一把剑呵,世上有这样的剑吗?怪老人说:“婷女,你将它取出来便明白了。” 小婷看了看,皮带的一头,的确似剑柄模样。她手握剑柄,困惑地取了出来,卷成圆圈形的皮带一下就伸开了,有三四尺长。显然,这装饰得十分好看的皮带是一把剑鞘。小婷一用力,竟然从皮鞘拔出一把宝剑。只见剑身乌黑发亮,阴森森的剑气逼人,两侧剑刃锋利无比。小婷惊喜了:“师父,它真的是一把剑呀,世上怎么有这样一把奇特的宝剑的?” 怪老人笑着说:“婷女,你又少见寡闻了,慕容家也有这么一把软形腰剑。” “那么说,这把剑不是惟一的了。” “不,它仍然是世上惟一的特殊宝剑。慕容家的那把剑洁白如雪,为师不知它是何金属所铸成。但这把剑,却是用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陨铁,再配其它一些金属打造而成,其柔韧如带,其坚如玄铁。因而世上任何宝刀宝剑也砍不断,削不缺,它却能将对手的任何兵器一削为二,如削泥一样。斩钉切铁,断金削玉,应手而断。不像慕容家的那把软形腰剑,要在真气的灌输之下,才能摧毁对手的兵器。单是这把宝剑的本身,就价值连城,因而是武林至宝。” “师父,这么一把宝剑,还是你用来防身吧,弟子用其他的剑也是一样,以免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把宝剑。” “婷女,为师与人交锋,从来就不用兵器。再说,这么一把宝剑,只适宜女子使用,不适合男子佩带。给我,那更是浪费了,不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你有了这把宝剑,就更能抖出你那一门旋风舞的剑法了。有如风借雨势,雨助风威,世上没有几人能与你交锋了。而且,你今后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惩恶,这一把宝剑束在你腰上,也不为人注意。婷女,这把宝剑在你手中,可以说是物遇其主,也只有你,才能佩带这把宝物,你就别推辞了。” “弟子多谢师父厚赐。” “不不,这把宝剑不是为师赐与你,应说是上天赐给了你。它在这岩洞里沉睡了两百多年,因你的到来,才可重见天日。” “师父,你怎么这样说的?” “为师说的是实情。要不是你的到来,练就了一身奇厚的真气,就不能打开那千斤闸,为师和这把宝剑,就永远关在岩洞中,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了。”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推开千斤闸出去。” “别急,你先带上些金银珠宝,准备一些食物。我们要是能出去了,恐怕也要在大漠上行走两三天,才能找到人家或小市镇。” “是,师父。” 小婷将宝剑束在腰上,真的如妇女束了一条腰带似的,任何人也看不出这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小婷收拾了一些金豆豆、金叶子和一些光彩夺目的珍珠,分成两个小袋,一个给师父,一个藏在自己的怀中。同时又准备了在旅途上够吃四五天的马肉和羊肉。一切打点妥当,小婷跟随师父,准备去推开那个千斤闸门。 因为小婷这时已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六脉,一身真气奇厚,可捏石成粉,搓铁如泥。这时她一身的武功,可以说不需任何兵器,单凭双掌,便可纵横江湖,少人能敌。但小婷仍然不知道自己有一身惊人的内力和盖世的武功。 他们来到了千斤闸,小婷在师父的指点下,先用宝剑柄,打开了千斤闸的一道暗锁,然后暗运一身真气,凝聚在双臂双掌中,去推千斤闸。尽管小婷这时已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却依然推不开这道千斤闸门,只能令它稍稍有些震动而已。不知是千斤闸太重了,还是年代已久,生了锈或者为沙石阻塞,小婷几乎运尽了自己的功力,也推不开。 怪老人说:“婷女,看来合我们师徒两人的功力才能推开它了。要是再无法推开,我们只好施展轻功,从朝天洞口出去了。来,你先坐下运功,休息一会再来。” “是,师父。” 小婷坐下运功调息,又练了一会玄功,精神便恢复过来,说:“师父,我们一起来吧。” 他们师徒两人,暗运一身功力,合力去推这个千斤闸。只听见一阵轧轧的响声,关闭了两百多年的闸门,终于给他们推开了一道缝隙,但人还不能出去。他们又再次合力去推,一次两次,终于将千斤闸门推开了。师徒两人不禁相视而笑,尤其是怪老人,在岩洞里困了二十多年,终于能重见天日,心中的喜悦与激动,更是难以形容。 出了闸门,有一条光线,不知从什么石隙中射了进来,令他们眼前一亮,但看来仍没有走出岩洞,仍在岩洞进出的地道中。小婷打量了一下,见有一条石阶路往上走,小婷便背起师父,沿着这条长长拾级而上的石阶路走去。走了一段路,来到尽头,又有一块大石遮住了洞口。小婷放下师父,略用真气,便将这块大石推开,才真正走出了这处秘密地下宫殿的洞口。小婷放眼四下打量,原来这出入口,竟然坐落在孤岭下的一处乱石堆中,外面是杂草和荆棘,要是再将这块大石推回原处,根本就无人能发觉。谁能想到,在这乱石堆中,竟然就是传说中神秘岩洞的出入洞口?这里离神仙湖只有一里左右。这处乱石堆,小婷和小风子过去也曾来过,那是为了寻找神秘的刀客。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乱石堆中,有小风子要寻找的地下洞口。两百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错过了。不过,就算有人发觉了这个洞口,那也是发现了一个深入地下长长通道般的岩洞而已,它的尽头,是像四周岩石一样的千斤闸门,就是敲打发出的响声,也如四周岩石的声音一样,更无法能推动。但是,两百多年来,始终没有人发觉这处乱石群中的洞口,也就从来没有人走进过这深入地下的通道了。 小婷背着师父走出洞口时,刚好是日落时分,晚霞染红了天地,也染红了神仙湖面。四野无人,只有轻风吹动杂草的响声。他们像一对神仙一样,出现在这日落黄昏的大漠美景中。 对小婷来说,四年来的岩洞生活,不算长也不算短。四年的光阴,不但是奇遇,也是她终身难以忘怀的时光。要是没有四年来潜心学武练功,没有师父的悉心指点传授,她的内功修为,决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佳境,武功也不可能达到一流极为上乘高手的境界。现在她可以收放随心所欲,任意运用自己一身奇厚的真气了。也像武林中人所说,内功修为达到佳境,往往是返璞归真,神蕴内藏,一般人看不出来。在剑法上,她可以与慕容家的慕容婉儿并驾齐驱;在轻功上,也可以与漠北怪丐一阵风一比高下了。 现在的小婷已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但天真、稚气依然未改。她不是国色天香、容颜绝丽的美人,但却有一种天姿绰约的自然美,招人喜爱。 小婷不但在武功上拥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就是在金钱上,也拥有一笔富能敌国的巨大财富。这两种财富,不单是一般人,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小婷现在两种财富都拥有了,一旦让人知道,她不但会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也将成为人们谋杀的对象,那将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可怕的争夺,什么阴谋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小婷是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一可怕危险的,但她师父怪老人却预见到了,并且也暗暗为小婷的天真担心。小婷不但是他惟一的得意弟子,他更视小婷为己出,将尽自己的余力呵护小婷的成长。 所以怪老人一出洞口,见四野无人,便对小婷说:“婷女,你转回去,将那道千斤闸重新关上。” 小婷说:“师父,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合两人之力,才能将它推开。关上了它,师父今后怎么出入?” “婷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以后有人发现了这座宝藏,就能轻易进去了,不但会产生血腥杀戮,宝藏也会为人掠夺一空,我们以后也就谈不上救济苦难的百姓了。去将它关上,那世上除了你,就没人能打开,就算有人有你这样的功力,没有你身上那把宝剑打开暗锁,同样也无法打开。所以宝剑上的秘密和宝库中的秘密,你半点也不能向任何人说。不然,你我都会招至杀身之祸,各种阴险恶毒的手段,更令我们防不胜防,你知道吗?” “师父,我知道了。别说宝库不能让人知道,就是我们身上的银两,也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小偷、扒手就会来麻烦我们了。”小婷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知道财富不可露眼的体会而得出来的经验。 怪老人听了微笑一下,便说:“婷女,那你快去将千斤闸关上。” “是,师父。” 小婷转回地下通道,将千斤闸推回原处。听到“咔嚓”一声,暗锁又锁上了,自己又运力推了一下,果然推不动。她一时好奇,用剑柄插入机关处,将暗锁打开,再用劲推。可能是千斤闸来回两次的开合,减少了磨擦和阻力,千斤闸又给推开了。这一下,小婷放心将千斤闸重新推回关好,才转了出来。怪老人问:“关好了?” “关好啦。师父,我又试了一次,要是没有这把剑柄先打开暗锁,我是怎么也推不开那道千斤闸门。” “怪不得你这么久才出来。今后,你千万别让这宝剑落到他人手中,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一秘密。婷女,现在你将这块大石推回原处,将洞口封起来。” “是,师父。”小婷略一运力,将大石推回了原处,今后恐怕也没人能发现乱石丛中的这处洞口的。 这时黑夜早已降临大地,一弯新月,也冉冉升上了夜空。小婷将师父背到了神仙湖畔,在湖边燃了一堆篝火,师徒两人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着烤好的马肉、羊肉,一边畅谈今后的行动和计划。 新月、湖畔、篝火,又构成了大漠上一幅美丽的月下夜景图。四年前,小婷也曾和小风子来到这湖边过夜,当时的小婷一心想的是来寻找神秘刀客和救人,便也无心去欣赏这湖边月下的美景。现在,小婷的心境不同了,可以说是劫难后重生,四年来在岩洞里不见天日的生活,令她十分怀念太阳、月亮和山川大地。所以重新见到这样的美景时,她会特别珍惜,更知道生命自由的可贵。 在四年长的岩洞生活中,怪老人除了一心一意传授小婷武功外,从不谈自己以往在江湖上行走的事。现在,小婷已成材了,以后要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便将自己一生的经历,碰到过的各种各样的伪君子、奸险小人、貌似忠厚长者、假道学的人物……一一说了出来,希望小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时有所注意和警惕。尤其是在金钱、权势面前,最能显示一些人的丑恶嘴脸;在生死利害中,可看清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卑鄙的小人。 最后,怪老人语重心长地说:“婷女,以现在你的武功,在当今武林中少人能敌,但你切不可恃艺凌人,也不可大意轻敌。须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尤其在中原武林中,能人异士不少,处处有藏龙卧虎之地,哪怕是贩夫走卒、街头上的流浪汉,也应以礼相待,别轻视他们。” 小婷说:“师父,我会谨记你的教导,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的。” “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是出手,不是一些上乘的一流高手,也不要抖出你的旋风舞剑法,更不可亮出你这把腰上的宝剑。用你所学到的掌法和飞袖之功,足可以打发对手了。” “是,师父。” 随后,师徒两个在火堆旁闭目养神。天亮了,小婷跳起来说:“师父,我背你离开,到附近的小镇上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婷女,我们还是先别忙着走。为师想了一下,今后我们要在这里建一座孤岭山庄,以后在这一带出现、来往的人,必然增多。为师最不放心的就是半山上那个朝天洞口,万一有人掉了下去,必然一死。婷女,你最好用一块大石,将那洞口封起来,就没人掉下去了。” “好的,师父,我现在就去办。” 小婷身形一闪,悄然无声,似疾鸟般飞上了孤岭,霎时之间,便落到了她曾经掉下去的乱石荆棘丛中。当年她为了逃避无畏居士的追赶,匆忙落下,偏偏掉进这小小的朝天洞口中。她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有意安排的奇缘,令自己有了如此的成就。她仔细打量了那布满杂草荆棘的洞口,伸头往洞里瞧去,一股冷气从洞口冲了上来,黑沉沉的,真是深不见底,自己站在洞口边,犹感到寒心。师父说得不错,这个洞口,不但是一般人掉下去没有生存的希望,就是一些武林中人掉了下去,也难以活下来,的确要将它封盖起来才是。 这个朝天洞口,不过是常见的井口一般大小,只需要一块较大的岩石,就完全可以将它封盖起来。小婷打量四周的岩石,看中了一块有几百斤重的。小婷这时深厚的功力完全显示出来了,她用掌一推,便将岩石推动,用衣袖一拂,这块岩石便凌空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洞口之上,将一个朝天洞口封盖得密密实实,以后谁也不会知道这块岩石之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洞口了。 事毕,小婷便闪身飞回师父的身边,说:“师父,洞口盖住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怪老人问:“婷女,你打算先去什么地方?” “师父,我想过了。我们先去红柳园吧,那里有一个很好的大夫,他可以给师父装上一对义肢,令师父如常人般走动。” “一个边关小镇上,有这么好的大夫?” “是呀,以前我受了严重的内伤,就是他医好的,不少江湖上的人受了伤,断手断脚断骨,都来找他医治。” “哦?这位大夫姓什么?在江湖上有没有绰号?” 他姓傅,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没有什么绰号呵。” “一个能医治铁打刀伤的大夫,江湖上又这么多人来找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在江湖上一定有些名气。除非他远避仇家,才在这小镇上隐姓埋名,不愿人知道。” “师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他以往在中原一带行医,后来不知为什么跑到那小镇上来了。他不想说,我也不便打听。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医德很好,擅长针灸。” “姓傅?在江湖上行走的有名的大夫不多,擅长针灸的大夫就更少了。” “师父,我们别想这么多了。到了红柳园,我们再请教他也不迟。我只求他能给师父装上一双义肢,如常人般走动就行了。” “你说的也是。到时,为师再请教他好了。不过,到了小镇后,你就别再叫我为师父了。” “哦?叫师父不好吗?” “你有一身绝技在手,你一在人前叫我师父,必定会引起人们对我的特别注意,为师却不想引人注意。” “不叫师父,那叫什么?” “叫我为爷爷。” “叫爷爷?那不也一样引人注意吗?” “这有所不同。叫师父,说明你一身的武功是我传授,别人会认为我的武功一定非常高超,就会多方打听,百般试探,成为江湖中人特别注目的一个人。叫爷爷就不同了,说明你一身的绝技,不是我传授的,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老人,不过有一个好孙女而已。” “师父,我的武功,的确是你传授的呀。” “为师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了,不想让人再知道。就是你,在一般人的面前,也别轻易抖出你的武功来。你目前的内功修为已达佳境,只要收敛目光,便如同一般女子一样,没人会看出你有一身上乘的武功,就是会武功也不高。这样,我们师徒两人,就不为武林中江湖上的人注意了。” “好吧,那我今后就叫师父为爷爷。其实,我心中早已将师父当成我的爷爷了,也是我世上惟一的亲人。” 怪老人欢心地笑了:“是吗?那今后就叫我为爷爷。师父两字,人前人后,永不再提。” “是,爷爷。” 小婷正想背起师父离开时,一下察觉到五里之外,有一队人马朝神仙湖而来,其中还有妇女的悲哭声和凶恶男人的喝骂声,皮鞭抽打人的响声,小婷不禁停下了。 怪老人问:“婷女,你怎么啦?有什么响动了?” “爷爷,你听听,远处好像有妇女受到恶人的欺凌了。” 怪老人不由也凝神倾听,说:“不错,的确有人遭到了强徒们的抢劫掠夺,不少妇人在悲哭。” “爷爷,我们去救他们吧,说不定这伙强人就是马贼。” 怪老人摇摇头说:“不是马贼。” “不是马贼?那是什么人了?” “不是鞑靼,就是瓦刺的一队士兵,出来打草围。” 小婷一怔:“打草围?怎么有妇女的悲哭声和抽打人的皮鞭响声?” “婷女,你不懂打草围的意思,就是他们在边界一带抢劫掠夺过往商队和百姓,不论男女老幼,都掳回去当奴隶。不同马贼,只抢劫货物和杀人,不会将人带走,除非是年青的女子。” “爷爷,那我们去不去救他们?” “你天生的一副侠肝义胆,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吗?” 小婷笑着说:“爷爷,看你说的,我算是什么天生的侠肝义胆了。我是不能见死不救。爷爷,现在我们赶去救他们吧。” “不用赶去,他们很快就会来这里了。我们来个以逸待劳,令他们今后不敢在神仙湖一带为非作歹、抢劫杀人。”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一队不知是瓦刺人还是鞑靼国的士兵,驱赶着一大群男女老少,在神仙湖畔出现了,马和骆驼背上都驮着不少货物。一些士兵首先奔到湖边饮水放马,看来他们打算在湖边歇脚,然后再赶路。有两三个士兵,骂骂咧咧地,将十多个全赶到湖边一处坐下。这些人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惊恐不安,有的无可奈何,有的怒目圆睁,表情不一。 一位队长模样的人吩咐士兵说:“要是有人胆敢再哭再闹,或者企图逃跑,就给我砍了。” 蓦然间,在他面前悄然出现了一位衣不称体的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含笑地问:“要是我跑了,你又怎样?” 这位队长愕然一看,只见这位少女穿着显得裤短、袖短,衣裤十分不合身,似乎不是自己俘虏中的人,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野丫头。尽管穿得怪异,但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有一种天然的美。他喝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跑来?” 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正是在岩洞里生活了四年多的小婷,她仍穿着四年前的衣裤。身材长高,体态也丰满了,衣裤自然就不合体了。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滑稽可笑了。 小婷问:“你看我是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就给我坐到他们一堆里去,今后就做我的女奴。要是你听话,我会特别看顾你的。” “我不答应呢?” 这位队长扬扬手中的刀:“我会杀了你。” “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得给我将他们全放了。” “你说什么?” “我要你将他们全放了,难道你听不明白吗?而且还不准你们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怕我先砍了你?” 第十七回 劫后东镇 上回说到带队的队长问小婷到底是什么人,不怕我先将你砍了?他想,这个穿得不伦不类的少女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个痴丫头。一般正常的少女,怎会穿戴成这个样?竟然敢叫自己放了所有被劫来的奴隶!要是其他人敢说这样的话,他早已挥刀将他砍了! 小婷说:“你砍不了我的。” 队长一听,更疑小婷是迷失心窍的痴丫头了。只有疯丫头,才不知畏惧害怕,才这么胡言乱语。这么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疯了实在可惜。他不屑自己动手,喝着手下两个士兵:“给我将她捆起来带回去,供你们大家玩玩也好。” 这两个士兵放荡地淫笑起来,将刀入鞘,一齐扑向小婷。可是他们刚一接近小婷,小婷便将在岩洞里所学到的搏斗摔跤法使出,一下把这两个鞑子像摔鱼似的摔在地上,摔得他们半天爬不起来。 不但是队长,连所有的鞑子兵一时都傻了眼。摔跤,是大漠草原上男人擅长的技巧,这个疯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摔跤本领?出手敏捷,动作干净利落,应该是大漠上一个不可多得的摔跤高手。鞑子兵一个个技痒了,要和这疯女子比试一下。一个鞑子兵跳了出来:“队长,我来和她比试比试。”可是他刚一伸手去抓小婷,又莫明其妙地给小婷摔在地上,动作比刚才两个更干净利落。 其余的鞑子兵一时间都惊讶不已。一个高大魁梧的鞑子兵站了出来,显然这个鞑子兵是这伙人当中的摔跤高手。他昂昂然走出来,马步一开,说:“痴丫头,本大爷来和你比试比试!” 他站在小婷面前,像是一头猛虎面对一只小羊羔似的。一双葵扇般的大手,孔武有力,随时都可以将小婷似小鸡般举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这根本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小婷依然不知畏惧地说:“那你来呀!”说话语气,更显天真。 “嘻,疯丫头,你小心了!”这个魁梧的鞑子兵更如猛虎扑羊似的,伸手向小婷抓来。小婷立马蹲下,不但避开了对手的劲力,更一手抓住对手的衣领,一手抓住对手的腰带,如举重般将对手高高地举起来,转了一圈,顺势将这魁梧鞑子兵甩了出去。“轰”然一声,鞑子兵像一头笨牛似的摔在地下了。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愕然相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这个疯丫头,不但摔跤技巧精湛,更力大无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女子? 大漠草原上的女子,为人敬仰的是善于骑马射箭,但从来没有一个妇女会摔跤。摔跤,是草原上男人们才有的本事。 小婷与这牛高马大的鞑子兵几乎没有什么交锋,一招就把他摔飞了。她在众人的惊愕之中,问:“你们还有谁来呀?” 没人出声了,连队中的第一摔跤手也如此的不堪一击,还有谁敢讨没趣?队长更是惊愕困惑,思疑地看着小婷,但也对小婷起了一丝敬意,说:“你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小婷问:“单是我走吗?你不放这些人走?” “什么!?你要我放了这些人?” “是呀!不但放了他们,也将他们的财物、马匹、骆驼,全交还给他们。” “你不怕我用刀砍了你?” “你是砍不了我的。” “疯丫头,这是你自己寻死,怨不得我不叫你走!” “我怨你干吗?” 队长骤然一刀劈出。他想出其不意地一下将这不知死活的疯丫头砍了,省得她疯疯癫癫的行径误了自己的行程。他出刀快是快了,但却砍空,小婷似乎仍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样,笑着说:“我说嘛,你是砍不了我的。” 队长心中骇然:自己这一刀明明是向这疯丫头砍去,怎么会砍空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 “你是神仙湖的神仙?” “差不多。” “你真的是神仙湖的神仙?” “我不跟你多说了,你放不放人?” “我不放又怎样?” “那你们也别走了,给我全留下来!” “你要我们全留下来?” “是呀!你们全留下来,做这湖畔上的孤魂野鬼!” 队长喝令所有的士兵:“你们全上,不管这疯丫头是人是鬼还是神仙,给我砍了!” “是!” 他带来的二十多个士兵,除了身边的两个护卫外,一齐提刀蜂拥而上,乱刀向着小婷砍去。队长心想,就算你这疯丫头真的是神仙,也挡不了我手下弟兄的二十把刀,必定将你砍成肉碎。 小婷此次抖出了在岩洞里所学的一门绝技——无影轻功。她不想出手伤了这些服从命令的士兵,身如幻影飞魂,在他们的刀光中闪来闪去,出手点了他们的穴位。转眼之间,这二十个鞑子兵一个个像木偶般站着不会动了。而且姿态各不相同:有的举刀凌空劈下,有的提刀横扫而来,有的单脚独立出刀,像一群在湖畔上练习各种刀法的木偶塑像,有趣极了。 队长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婷问:“你再叫人砍我呀!” “你,你,你这是使的什么妖术?” “哎!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吗?既然是神仙,使的当然是仙法了,怎么是妖术了?喂!你放不放人的?不然,我将你们五个也变成他们一样,像木雕泥塑般,一个个站在湖畔上不会动,任由风吹雨打,日晒月照,最后变成一堆堆的白骨。” 队长这时才想到,他碰上的可不是什么疯丫头,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子,说不定是神仙湖中的仙女。可是他身边两个十分剽悍的武士骤然出刀,分左右向小婷劈来。他们以为,不管是仙术也好,妖法也好,只要干掉了小婷,这些仙术妖法自然会消失。 小婷身形一闪,顺势双掌齐发,“砰砰”两声,这两个凶悍的武士,分左右横飞了出去,一个飞进了湖中,一个摔到远远的黄沙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再也爬不起来。小婷恼恨这两个鞑子生性凶残,出刀凶狠,不像其他士兵只是奉命行事。 小婷杀死了这两个凶悍的武士后,问带队的鞑子和其他护卫:“你们还有谁想杀我的,就出手吧。到时,这些给你们捉来的人就不用你们放了,我自己放他们走。” 队长见此情形,知道面对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子,反抗就等于自寻死路,说:“好!我全放了这些人,也请仙子放了我手下这些兄弟。” 小婷说:“早这样,就不用枉死了你的两个武士了。那你快放了他们呀!” 队长叫身边两个武士解开了被绑的人的绳索,让他们走。这帮男女老少,一齐向小婷叩谢救命大恩。 小婷说:“你们快起来,取回你们的财物和马匹,赶快离开这里。放心,要是这伙鞑子再敢为难你们,我一个也不会饶恕的!” 这些几乎成为鞑子奴隶的、生死操纵在鞑子兵手中的不幸的人,又再次拜谢小婷的大恩,便取回了自己的财物,牵回自己的马匹、骆驼,纷纷离去。只剩下一个发髻零乱、面容憔悴的妇人,神情恍惚地拖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没有走。 小婷走过去问:“大嫂,你怎么不走的?是不是身子受了伤,不能走?” 这妇人拖着孩子一下跪在小婷面前,呜咽着说:“小妇人的丈夫、公婆全死在他们的刀下,房屋也给他们一把火烧了。小妇人已无处可去,本想一死,但舍不得这个孩子,他是我马家惟一的骨肉。望女侠大慈大悲,收容我的孩儿,那小妇人死也瞑目,再无牵挂了。” 小婷忙说:“大嫂,你千万不能自寻短见,要好好带大你的儿子。你告诉我,是谁杀害了你一家人?我杀了他为你报仇。” 妇人说:“黑夜中,小妇人也看不清,总之就是他们这一伙强盗。” 她的儿子在一旁说:“妈,我知道是谁杀害我爹爹、爷爷和奶奶的。”这孩子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大胡子鞑子兵说,“就是他,我在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小婷不由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情景,自己的父母,也同样是惨死在马贼的刀下,不禁怒从心头起:“好!我去杀了他,为你一家人报仇雪恨!” 小男孩说:“不!我要亲手杀死他,为我爹、我爷爷和奶奶报仇。” 小婷从地上拾起一把弯刀,交给他说:“好!你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我不屑去杀一个不能动的仇人,杀了他也不光彩。” 小婷惊奇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她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孩子,竟有这种光明磊落的英雄气概,问:“你会武功?” “不会!” “要是我解开了他的穴位,你怎么杀他?” “等我长大了,学会武功,再找他报仇也不迟。但愿他今后别遭横死,令我报仇无望。”男孩又对那队长说,“还有你,这伙人是在你的率领下,干这些杀人放火打劫的事,我长大了同样也不会放过你。我要砍下你的脑袋,祭奠我爹、我爷爷和奶奶的。” 小婷想不到这样一个小男孩,比自己还成熟得早,复仇之心比自己还强烈,比自己更有英雄气概。难道边关要塞的男子们,不论大小都是这样?还是这男孩不同一般的孩子,异于常人? 这时,怪老人出现了。小婷说:“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在场众人看得又是愕然。这位白发披肩、白须过腹的老人,竟然是这位武功高不可测的仙子般的少女的爷爷?他不动声色,悄悄而来,又盘腿坐在地下,难道他真的是这神仙湖中的老神仙?只见他对小婷说:“婷女,我们就收下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吧。” “是,爷爷。”小婷心想:我们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落脚好,怎么收下他们呵?但爷爷的话想必另有原因,自己不能不从。 怪老人对那妇人说:“大嫂,你要好好带大你这个有志气的孩子,不然,就有负你死去的丈夫和公婆了。” “多谢老爷爷开恩,肯收下我母子两人。” 怪老人又对那一伙放火杀人抢掠的鞑子兵说:“老夫现在放你们走,要是你们今后再敢在神仙湖一带为非作歹,骚扰百姓,残杀无辜,老夫的孙女绝不会放过你们。哪怕你们逃到天涯海角,老夫的孙女,也会追杀你们,势必取了你们的人头,听到了没有?” 队长和两个武士唯唯应诺。 怪老人悄声对小婷说:“你去将那些人的穴位拍开,让他们走。” “是,爷爷。” 小婷又抖出了她那超绝的轻功和敏捷的身法,转眼之间,将二十个鞑子兵的穴道全拍开,令他们恢复了行动。这二十个鞑子虽然不能动,但他们却耳闻目睹了事件的一切,惊疑自己真的碰上了神仙湖的两个神仙。 小婷说:“你们快走呀,还愣着干吗?” 队长向怪老人、小婷一拜说:“多谢不杀之恩,我等再也不敢踏入这四周一带了。就是今后奉命不得不来,也不敢伤害这一带的平民百姓。” 怪老人说:“很好,很好,你们走吧。” 队长挥手,带了手下的士兵,纷纷上马而去。他们走后,湖边仍有两匹马和一只骆驼留了下来。小婷说:“他们干吗留下两匹马和一只骆驼的?不会是有意留给我们的吧?” 怪老人说:“它们显然是鞑子兵掠劫来的,不敢带走,但又无人认领。看来它们的主人已不在了。” “爷爷,那我们也将它们带走吧,不然,它们留下来,也将成为野马和野骆驼,不是为人牵走也给人宰掉。那只骆驼,正好成为爷爷的座骑。” 说着,有两个鞑子兵从远处飞马而来。小婷怔了怔说:“他们回来干吗?不会是回来牵走这些马和骆驼吧?” 两个鞑子兵已飞马来到了,小婷问:“你们跑回来干吗?” 两个鞑子兵一齐滚下马来,朝怪老人和小婷下跪而拜说:“望两位恩人收容我们兄弟两个,我们再也不愿为鞑子卖命了。” 小婷更是怔住了:“你们要跟随我们?” “是,小人愿终身追随两位恩人,伺候你们,以报答不杀之恩。再说,我们离开了他们,也无处可投。” 小婷说:“你们不是以为我们是神仙,想学什么仙法和长生不老之术,才投靠我们吧?告诉你们,我和爷爷根本不是神仙,与凡人一样,不过会一些功夫而已。” “小人知道。” “什么?你们知道我们不是神仙?” “实不相瞒,小人兄弟俩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见过一些奇人异士和侠客义士,知道两位是武功极高的奇人,更是侠肝义胆之人,这样的人,小人不投靠又投靠谁了?” “那你们是想向我们学武功了?” “小人不敢存此奢望,只求报恩,终身伺候,追随左右,以尽犬马之力。若能指点一二,小人兄弟俩将是终身受用无穷。” 小婷问:“我和爷爷要是不收容呢?” “那小人只有一死相报。” “你们别吓我,怎么动不动就要死的?” “小人说的是真心实话。因为小人转回去,也是一死,会受到鞑子们的严厉惩罚。” “你们不回去,也可以到别处谋生呀。” “现在四处兵荒马乱,小人到了别处,不是碰上山匪,就是碰上马贼,要不就是受各地的土豪们所欺凌,死在这些人的手中,不如死在恩人面前还来得干净痛快。” 怪老人问:“从你们口气中听出,你们似乎不是鞑靼人。” “小人兄弟俩的确不是鞑靼人,是瓜州人士,父母家人曾为一伙马贼杀害,以后四处流浪,又不幸给鞑子兵捉了去,在他们的威逼之下,才穿上这身衣服。” 小婷说:“原来你们是瓜州人呀。” “是,小人祖先是中原人士,为避兵祸,才远走关外,在瓜州一带贩卖牛羊、马匹为生。想不到边关一带,也同样不得安宁,最后……” 怪老人一再询问,才知道他们兄弟两人是一个贩卖马匹为生的窦姓商人的儿子,兄叫窦一虎,弟名窦一豹,从小也爱玩刀子,却只是为了防身。便说:“好吧,你们今后就跟随老夫吧。” 兄弟两人又是大喜而拜:“多谢老爷、小姐开恩。” 从此以后,他们兄弟两人,就成了怪老人身边忠诚不贰的手下,在兴建孤岭山庄时,更是怪老人跟前的得力干将,为怪老人、小婷打点庄内外的一切事务。而马大嫂,也成了孤岭山庄的内管家,负责打点怪老人、小婷的起居饮食,统领今后孤岭山庄的一切勤杂人员。她那有骨气的儿子马兴,自然也成了怪老人手下一位童子,但他天资有限,悟性不高,怎么也成不了像小婷那样的上乘高手,武功比窦家兄弟略高一点而已。怪老人同时都在指点他们三人的武功,传授一门刀法给他们。因而他们都成了这一带江湖上的高手,打发山匪、马贼绰绰有余,令远近强人,不敢窥视孤岭山庄。 孤岭山庄东南方向十多里之遥的石羊河边,一处有十多户人家的地方叫东镇,在怪老人出资相助之下,专门收容逃荒逃难而来的百姓,为他们建家立业,以后也成了一处颇为热闹的小市集,渐渐成为往来商队投宿的好地方。怪老人在这小镇上,出资办了一间客栈和一些商铺。不过这都是后话,不多说了。 再说小婷见事情已了,便说:“爷爷,我们走吧,到红柳园找那傅大夫去。” 马大嫂在旁问:“你们要去红柳园找傅大夫?” “是呀,大嫂,你也知道傅大夫?” “傅大夫已不在红柳园了。” 小婷一怔:“他已不在红柳园?他去了哪里?” “一年前,他不知什么原因,悄然离开红柳园,搬到了我们东镇小市集深居简出,不让外人知道。” “不让外人知道?大嫂,你又怎么知道了?” “因为兴儿得了一场怪病,眼见奄奄一息。傅大夫见了于心不忍,悄悄为兴儿医治好,还叮嘱小妇人,别向人说出去。” “那他现在仍在东镇了?” “昨夜鞑子兵洗劫了东镇,傅大夫有没有遇难,小妇人就不知道了。” 兴儿说:“娘,傅大夫是个好人,不会遇难的。” “但愿如你所说,就好了。” 小婷说:“大嫂,不管傅大夫有没有遇难,我们先去东镇找找,同时也看看你家,有没有给大火烧掉。” 马大嫂伤心地摇摇头说:“不用看了,小妇人母子两人给鞑子兵带出来时,东镇已在一片大火之中,恐怕没一户能幸免。” “大嫂,就是这样,我们也应该去看看才是。同时,也好找找你遇难亲人的骸骨,将他们安葬。” “小姐说的是,就是小姐不说,小妇人也打算去东镇看看。” 小婷又对窦家兄弟说:“你们呀,快将这一身衣服换了,不然,遇上了那里愤怒的百姓,他们会杀了你们的。到时,我可不能保你们没事。” “是,小姐。” 窦家兄弟立刻将鞑子兵的衣帽脱了下来,里面穿的是一身百姓所穿的衣裤,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要离开鞑子兵了。 小婷看了看说:“原来你们早已有打算。那昨夜,你们在东镇,有没有干杀人放火之事?” 窦一虎说:“小姐,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小人兄弟俩没有干杀人放火之事,只是大声吆喝而已。” 窦一豹说:“小姐,我们不但没有杀人放火,还暗暗救了一些人,把他们放跑了。” 窦一虎又说:“我兄弟说得不错,我们曾暗暗放跑了一对父子,叫他们快找地方躲起来。我们装模作样吆喝着,随便拿了他家一些东西,转出来对其他鞑子兵说,这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反而满屋子尽是药味,十分不吉利,我们转到别家去吧。这样,我们就离开了那一间草屋。” 马大嫂说:“满屋子的药味?你们放跑的不会是傅大夫和他的药童吧?”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父子,还是傅大夫和药童。” 小婷急问:“你们放跑的人是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了?” “四十岁左右,一身秀才打扮,长得什么模样,我们也看不清楚,只小声叫他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马大嫂说:“那多半是傅大夫了,东镇上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秀才打扮。” 小婷对窦家兄弟说:“要是你们救的真的是傅大夫,可以说是干了一件大好事。我们快到东镇寻找傅大夫去。” 小婷扶着爷爷上了那只双峰骆驼,自己也骑上了一匹马,马家母子两人共骑一匹马,窦家兄弟也翻身上马,一齐朝东镇而去。窦家兄弟无形中成了这支小小马队的护卫武士。 东镇离孤岭东南面有十多里路,坐落在三岔河畔一处最为边远、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其实它根本算不上市集,只是十多户人的一个居住点而已,与孤岭、神仙湖之间,横隔了一片寸草不长的沙漠。它虽属镇番卫管辖的地方,但这时官府已无力顾及这里。它北去不远,就是鞑靼国的国境,所以鞑子兵不时过境来掳掠。反而马贼不来这一带,因为东镇不但人口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鞑靼兵也不是常来,因为东镇东西北方向,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即使往西边,要走几天几夜,才见人烟。鞑子兵走东镇一趟也不容易,只是他们奉命来这一带巡逻时,顺手牵羊,闯入东镇抢劫,一得手便马上离开。 这一次,鞑子兵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经过这一带,便趁夜突然袭击东镇,杀得东镇人措手不及。他们疯狂拉人,掠夺而去…… 要是没有鞑子兵,东镇无疑是边境上一处避乱乐土。一般来说,鞑子兵不会专程奔来东镇抢劫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除非是两国开战。这时,鞑靼国、瓦刺国也同样内乱,兵力不振。反而是满人在辽东兴起,不但雄视中原,也虎视大漠各国。 怪老人、小婷来到东镇时,东镇的房屋除了有几间没遭到焚毁外,大部分都夷为平地。地面上可见到一些尸体,死的多是与鞑子兵反抗的青壮年和一些倔强的老人。看来鞑子兵志在掠劫,拉人为奴,不是杀人。 废墟上,一些逃过了大难的人,正悲悲戚戚,愤怒异常地埋葬亲人的尸体,有的在寻找大火下幸存的东西,收拾破家园。在这些人中,也有小婷从鞑子兵手下救出来的人。也有几户人家,不敢在东镇住下去了,拖男带女离开,到别处投亲靠友去了。 小婷在废墟的人群里,一下看到了傅大夫。尽管经历了四年时光,傅大夫的容貌似乎没有变化,小婷一眼就认出来了。她高兴地对怪老人说:“爷爷,那人就是傅大夫。” 那边,马大嫂也带了儿子,在废墟中寻找丈夫、公婆的尸骸。 小婷一下跃到了傅大夫的面前,说:“傅大夫,你好。” 傅大夫愕然地看着穿着不合身衣裤的小婷:“姑娘,你是谁?” “傅大夫,你再看看我是谁?”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四年前的小婷,是一个天真稚气的小丫头,一个受人敬重的小侠女;现在,小婷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尽管这时她的内功修为已达佳境,神蕴收敛如一般少女,但仍掩盖不了青春的活力。傅大夫困惑地摇摇头说:“在下实在想不起姑娘是谁了,好像也没见过姑娘。” “傅大夫,你怎么连我也想不起来了?我是小婷呀。” “小婷?” “是呀,是你精心医治好我严重内伤的小婷呀,我在你家足足住了大半年了,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傅大夫惊讶了:“什么?你就是婷女侠?” “你看,我不像吗?” 傅大夫又从头到脚打量小婷,仿佛在眉宇之间,依稀还有四年前小婷的神蕴与风采,说话语气,仍带以往的天真,但声音变得更好听了。他惊喜地说:“婷女侠,要是你不说,在下真的不敢相认。你可是大姑娘了。”说时,看看四周,似乎没人注意,便小声说,“婷女侠,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到寒舍坐下详谈。”傅大夫不但自己有话要问,而且更受小风子所托要找小婷。 小婷问:“你的房屋没给这场大火烧掉?” “托上天见怜,在下寒舍幸免焚毁。大概寒舍与镇里房舍相隔有半里之遥,坐落在丛林中之故。” “是吗?那太好了。这一次,我是带了我的爷爷,特意来这里找你的。” “你是特意来找在下?” “是呀,我爷爷双腿全没了,前来求你医治,看能不能装上一对假腿,如常人般走动。” 傅大夫惊疑了:“你爷爷是武林中人?” “不是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老人家,谁知他老人家在多年之前,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将一双腿全摔断了。” “女侠在这四年中,就是去寻找你的爷爷?” “是呀。”小婷不是想欺骗傅大夫,而是要遵照怪老人的意思,不将真相说明。 傅大夫说:“既然是婷女侠的爷爷,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傅大夫,我又再一次多谢你了。” “别客气。女侠快带你爷爷到寒舍,让我好好看看。” “傅大夫,你先走一步,我和爷爷随后便到。” “你认识寒舍在哪里?” “我要是事先不打听清楚,会跑来这里找你吗?” “好好,那在下先走一步,在寒舍等候女侠。”傅大夫说完,便先走了。 小婷走回来说:“爷爷,他答应为你老人家安装一双假腿了,我们到他家去吧。” “好。”怪老人吩咐窦家兄弟,好好相助马家母子,安置好一切后,再带马家母子到傅大夫家会合。 窦家兄弟奉命而去,小婷便和爷爷分别骑上马匹骆驼,朝傅大夫家而去。 傅大夫家,与东镇小市集相隔半里地左右,坐落在河畔上一处小丛林中,草草搭盖的几间草屋,外面有一道用乱石、荆棘围成的围墙,自成一处人家。傅大夫带着药童,来到东镇隐居,一般不与外人来往。想不到他所住的地方,是昨夜鞑子兵第一个掠劫的对象。幸得窦家兄弟暗中相助,才避免了一场灾难。而队长带兵掠劫的对象,主要是东镇。一听草屋无什么财物,人也走了,怕打草惊蛇,惊动了东镇上的人,立刻带队往东镇扑去,才令这几间草屋没受什么损害。 小婷带着爷爷来到草屋前,傅大夫早已在柴门前恭候他们了。小婷背了爷爷走进草屋堂前,放下爷爷坐在一张椅子上,对傅大夫说:“麻烦傅大夫看看我爷爷这双腿。” “女侠别客气,让在下详细看看。” 由于怪老人收敛一身的内力,双目没有什么神采,目光显然有些呆滞,的确像一般的老人无异。傅大夫首先详细检查了怪老人的一双腿,随后又为怪老人把脉,一时沉吟不语。小婷在旁担心地问:“大夫,我爷爷怎样了?不会有事吧?” “女侠请放心,你爷爷没事。除了身体虚弱之外,脉搏跳动正常,血气很好,也没有任何暗疾。今后女侠多照顾你爷爷的起居饮食,多吃一些瓜果蔬菜就好了。” “那我爷爷的一双腿呢?” “女侠,看来你爷爷这双腿,不是近几年断的,已断了近二十年了。在下可以为你爷爷安装一双假腿,但得有人在旁相扶他苦练行走一两年,才可以如常人般行走。对你爷爷这样的年纪来说,是非常的辛苦,也异常的吃力,你爷爷能受得了吗?” 怪老人说:“大夫,老朽不怕辛苦,总好过老是坐着不能行动呀。” “老伯,恕在下说一句不中听的实话。由于老伯长年累月在室内居住,不见阳光,两腿肌肉已经萎缩了。恐怕苦练一两年,也不一定见效。这样吧,在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除了为老伯安装一双假腿外,同时也为老伯打造一辆机动灵活的轮椅。老伯坐在轮椅上,不但可以任意在室内行走,就是外出到远处,也一样的来往方便,不需别人在旁特别伺候,一个人也可独来独往。” 小婷惊喜地问:“大夫能打造这样的轮椅吗?也不用人在后面推着轮椅走吗?” “女侠,在下没别的本事,但打造这样的轮椅却十分有信心。这轮椅根本不用人伺候,可进可退,可左可右转动,行动自由,也可防身。” “什么?也可以防身?” “女侠,在下也想过了,女侠一向行侠仗义,除恶惩奸,在江湖上结怨不少。有不少的仇家,他们不敢与女侠交锋,恐怕会向你爷爷下手。在下在打造轮椅时,在两边扶手上装上能发射暗器的机关,只要老伯双手一按机关,暗器就可随时发出,击中来犯。就算击不中,也能将他们吓退,不敢靠近杀害老伯。” 怪老人一听笑道:“好好,就辛苦大夫给老朽打造这样一辆轮椅。这样,我孙女不在身边,也可以吓走一些宵小了。”怪老人心中说,老夫要杀人,何需用暗器?就是十个八个的江湖高手一齐拥来,老夫的一双掌也可以力毙了他们。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一身傲世的武功,所以同意了傅大夫的意见。随后怪老人又问:“那老朽的那一双假腿呢?” “在下也同样为老伯装上。不过在下说一句,老伯要练行走,最好是坐着轮椅多到室外活动,吸收多些阳光,等到下身肌肉强健,恢复了肌肉的活力,才练假腿行走。这事是急不来的。” “好好,老朽遵从大夫的吩咐,多谢大夫了。” 小婷也说:“我在这里,再次多谢大夫的关照。今后我爷爷能活动如常,我必将厚报大夫之恩。” “女侠,你怎么这么说了?女侠在四年多前,不但解了红柳园一地之危;以后,又解了在下一时之困。在下这样做,也是为了报答女侠之恩。” “哎,我几时解了大夫之困了?” “女侠难道不记得在红柳园之时,有四个凶恶蛮不讲理的大汉上门闹事?不是女侠出手教训了他们,在下恐怕早已给他们整治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在世上行医么?” “哎,这事我早已忘了。” “这事对女侠来说,是不足挂齿,但对在下来说,却是终身难以忘怀。” “好啦,大夫,我们不提这些陈年旧事。只要我爷爷今后能行动自如,无论花多少银两,我都愿意。” “不错,要打造轮椅,安装假腿,是需要不少的银两。但女侠不必再出银两,而且还有一笔银两存在在下处,在下要交还给女侠的。” “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几时有一笔银两存在大夫处了?” “是小风子将女侠的银两交在下转交女侠的。” “什么?小风子?” “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侠和小风子离开红柳园后,隔了几天,小风子独自回来,打听女侠的下落。随后,他将女侠的银两和行囊寄放给在下。至于女侠的马匹,他寄养在红柳园的马场中,便又离开了红柳园,说去寻找女侠了。” 小婷一听万分惊喜。要是这样,小风子就没有给避祸崖的人捉去,而且还活着回了红柳园寻找自己。便问:“以后小风子有没有回来过?” “一年后,他又风尘仆仆地回来,听说女侠仍没有回红柳园,又出去找女侠了。” “大夫,你知不知他去哪里了?” “他离开红柳园时告诉在下,准备去玉门关、祁连山一带寻找女侠。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至于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小婷一时呆住了。想不到小风子对自己情深义重,不远千里迢迢去寻找自己的下落。他所以去玉门关、祁连山一带寻找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那一带的人,以为自己去寻找马贼报父母之仇了。他不会武功,万一碰上了凶残的马贼和土匪,那不危险吗?不由说:“他怎么这般的傻呵,去寻找我干吗?” 傅大夫说:“看来他对女侠十分关心,才这么四处打听女侠的下落。” “大夫,我是担心他不懂武功,会有危险。” “女侠放心,在下看出小风子为人聪明机灵、善于应变,有一套在江湖上混生活的本领,又极讲信义,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但愿如大夫所说就好了。” 怪老人问:“大夫,我孙女有多少银两寄放在你这里?够打造一辆如意的轮椅和安装一双假腿的费用么?” “老伯,不但够一切费用,还有多哩。有话说,兄弟归兄弟,财物应分明。小风子交女侠这一笔银两给在下时,在下担心以后会有口舌之争,便当面点明,女侠的银两,一共有九百二十八两,还有一些金银饰物。” 怪老人一听惊讶了:“我孙女怎会有这么多的银两?”怪老人惊讶的不是这一笔财富,而是惊讶小风子这么一个市井小人,江湖上的混混,竟然对这一笔财富没有一点贪念,还四处去寻找小婷。这的确是市井中的一位君子,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为,这可是一个值得信赖和相托的人。他一下对小风子这个人改观了。 财富,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本质了。是丑恶小人还是光明正直的真君子,在巨大财富这面明镜的照耀下,那真是原形毕露。作为小风子来说,他要贪这笔财富,可以说没人知道,大可以带了这成千两银子远走高飞,在他乡隐姓埋名住下来。何况以小婷的个性,也不会在意这笔财富,也不会去追讨。当然,傅大夫这个人,也是一个见财不贪的君子。想不到小婷在江湖上,结交了这两位可信赖的朋友,真是难得。 小婷见爷爷问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说:“爷爷,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小风子弄错了,将他的一些银两,也放到我的包袱,当成是我的?” 怪老人说:“这不可能。我听你说过,小风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银两,就是有,也只是十两左右。就算弄错了,你也不可能有千两银子。” “爷爷,我真的不知道呀。大概是思思小姐回崆峒山时,将她身上所有的银两,全放在我包袱中去了。” 傅大夫说:“女侠为啥会有这么多的银两,在下略知一二。” “哦?你怎么知道?” “女侠,当时你受伤卧床因而不知。这些银两的来源,有些是思思女侠留下的,有的是崆峒山派人来探望女侠时留下来的,有的是红柳园的大户人家,因感激女侠为红柳园的安全而身负重伤而捐给女侠的。” “哎,我不是不要吗?他们怎么又送来了?” “女侠虽然说不要,但各家各户还是将银两留下,由小风子一一给你代收,最后一齐放进了女侠的行囊中。” “这么多的银两放进了我的行囊里,我怎么不知道?也没感到异样?” “女侠,因为大户人家送来的是银票,有些金银,小风子也换成了银票,所以女侠不知道,也没感到异样。” “这个小风子,他怎么乱代我收下人家的银两呀,事后也不告诉我?” “女侠,这也不能怪小风子。人家好心好意送来,他怎么推也推不掉。他所以不告诉女侠,就是怕女侠拒绝不收,就会冷了红柳园人们的心。” 怪老人说:“婷女,事既如此,也就算了,何况事情已隔四年之久了。” 小婷说:“大夫,我的这些银两,你都拿去为我爷爷打造轮椅和假腿吧。” “女侠,就是在下怎么用也用不了。” “有多的就留给大夫今后用。” “在下不敢。在下为人治病,只收应收取的银两,其他分文也不想多取。” “那就请大夫代办周济东镇那些受灾害的百姓好了,为他们重建家园,抚养孤儿寡妇和痛失亲人的老人。” “女侠如此仁慈善举,在下愿为代劳。” “要是银两不够,我爷爷还有一些,但大夫千万别说出这些银两是我们拿出来的。” “不说?要是有人问,在下怎么回答?” 怪老人说:“大夫说是一位不知姓名的善人捐献出来的好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做善事而不扬名,这真是侠义人士所为。在下现在就到镇上找一些长老们说去,令大家感到有希望,在东镇安心住下来。不然,有不少人家,要迁移到别处住了。” 怪老人说:“大夫去吧,所谓救灾如救火,这可耽误不得。” “老伯,在下就去。” 小婷“哎”了一声:“大夫,那我爷爷的腿呢?” “女侠放心,误不了。现在东镇没有什么可居住的地方,请女侠祖孙两人,在寒舍住上两三月,这样在下也方便医治。” “我们还有四位家人,今后也要在这里住下了。” “行,女侠的家人只管住下便是。真的不够用,在下请人再搭盖两间草房,这一带有的是地方。” 小婷笑着:“这样就更好了。” 从此,怪老人、小婷就在东镇住下来,并且在傅大夫家附近,也建了一座草堂,两家相邻为伴。 东镇劫后余生的百姓,在怪老人、小婷出钱相助之下,在废墟中又重建了自己的家园。一些外逃或投亲靠友的人们,也陆续转了回来。甚至不少逃荒避祸的百姓,也来到东镇安家落户,放马牧羊,从事生产。东镇不但恢复了生机,人口也比以前多了,渐渐形成了一条街市。他们痛定思痛,选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为镇长,组织青壮年练刀习武,保卫自己重建的家园。还加固镇子四周的围墙,修建了一座望哨台,以防马贼、流寇、鞑子兵的突然袭击。其中,怪老人和小婷的暗中相助不少,只是不为人知而已。这也是怪老人一向救急不救贫、救难不救苦的救人宗旨,最主要是能令受过救济的人在渡过难关后,懂得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小婷在怪老人的影响下,懂得今后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救助别人了。一味的施舍不是最好的办法,劫富济贫虽然行为可嘉,却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而且对生产力破坏极大。因为没人敢发奋图强,辛苦经营走富裕之路了。一旦富起来,就遭一些所谓的侠义之人劫走,那又何苦?不如得过且过、懒懒散散过日子。同时也造成一些懒人不思进取,躺下来望人施舍。当然,对那些巧取豪夺、残酷盘剥他人以及靠贪赃枉法而富起来的人,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单要劫走他们的财富,而是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令他们倾家荡产才大快人心。 在这两三个月中,傅大夫精心为怪老人打造了一辆十分灵活的轮椅,坐在上面,真的是来往自如,十分方便,更用不着旁人来伺候。 傅大夫也同时为怪老人安装了一双假肢,但要离开轮椅,如常人般自由走动,还要假以时日,现在,怪老人只能端坐在轮椅上,叫人看不出他是失去了双腿的老人。这样,已令怪老人大为满意了。 在这段时间里,怪老人的一切起居饮食,全由马家母子伺候,小婷是插不上手了。能做的,除了代怪老人指点兴儿和窦家兄弟练那一门奇特的刀法外,就是自己仍早晚勤练内功。她也像怪老人一样深藏不露,练武,也只在深夜无人之时。她的超群武功,除了傅大夫和身边的人知道外,东镇是无人知道的。东镇人所知道的是,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带了两个家人,前来东镇找傅郎中医治残伤,从而在东镇结户而居,雇用了马大嫂母子为伴。东镇人怎么也想不到,这祖孙两人,是令全镇上的人渡过难关的恩人。 东镇的人,不但不知道怪老人、小婷等人的真正面目,也不知道傅大夫是一位神医。 当怪老人能坐在轮椅上行动自如、出入方便后,小婷在静极之中思动了。她极想到玉门关一带寻找情深义重、在急难中冒死救了自己的小风子,当然也想打听杀害自己父母的那一伙马贼,同时更想上崆峒山看看思思小姐。但她不忍心丢下残废的爷爷不顾,自己一个人到江湖上闯荡。其实,她也曾到红柳园一带打听小风子的下落。的确,像傅大夫所说,小风子从那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红柳园一带出现过了,更无人知道小风子的任何踪影。但江湖上人传说,神秘的刀客又在玉门关、甘州卫一带出现了。 小婷的心思,人生经验极为丰富的怪老人又怎看不出来?他感到应该让小婷到江湖上去闯荡了,不然,就辜负了她一身的绝世武功,也不能增长小婷的见闻与才干。今后建立起的孤岭山庄,要靠小婷来支撑的。 一天夜里,当小婷神秘地从地下行宫取回一箱金银珠宝回来后,怪老人便对小婷说:“婷女,你应该到江湖上走走,不用呆在爷爷身边了。” 小婷怔了怔:“爷爷,可是你还不能离开轮椅独自行走呵,我能离开爷爷吗?” “我能行走就不是一两个月,是一年半载后的事了。而且有马大嫂、兴儿伺候,更有窦家兄弟相助,你还担心什么?你还是到江湖上走走,找寻你需要找寻的人,别为了爷爷辜负你的所学。你应该到江湖上去行侠仗义,除恶行善,惩治那些危害人间的歹徒。爷爷不想你终身守在我的身边,不然,爷爷就不高兴了。” “爷爷,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嗨,你还不放心爷爷这一身的本事么?就是没有马大嫂等人,爷爷骑上那一匹骆驼,也可以在这一带大漠上来往纵横如飞,无人能阻挡。” “哎,我知道爷爷有这样的本事。爷爷想到江湖上走走,我伴随着爷爷好了。” “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了?” “我——” “婷女,你知不知道大漠上的狼,是怎么教导它们的子女的?” “它们怎么教导?” “当狼崽子长大后,它们一个个将狼崽子全赶了出去,不准狼崽子再依恋老窝,让它们自谋生路。” 小婷愕然:“爷爷,真的是这样吗?” “不但狼是这样,天上的雄鹰,也是这样。它们不到外面锻炼,就不能生存下去。婷女,你现在不是狼,也不是雄鹰,而是一只彩凤,怎能老守在爷爷的身边了?你不会让我像狼一样,将你赶出去吧?” “哎,爷爷,你怎么这样说的?” “那你去不去江湖走动?” “好吧,爷爷,我去。但我不会像狼一样一去不回来,我会回来看你的。” 怪老人笑了:“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孙女。明天就去。” “这么快就动身?” “你还有什么事要办?江湖中人,讲的是干脆利落,行动果断,别拖泥带水,更不能为情所困。” “爷爷,那我也要好好和马嫂、窦家兄弟和傅大夫说呀。要他们好好照顾爷爷,不准出任何差错,更不能让爷爷有任何损失。” “嗨,我会有什么损失了?去吧,只要你心中有我这个爷爷就够了。” “我心中当然有爷爷啦。” “还有,你出去要是找到了小风子,一定要带他回来见我。” “爷爷要见他干吗?” “爷爷想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在市井中混的小人,居然千金不贪,还能冒生命危险救你。在这世上,的确少有。恐怕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小混混。” “爷爷,你说得不错,我也感到他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小混混。说他贪生怕死,他又并不怕死,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出卖朋友;说他贪财,终日想发什么横财,可是,他居然不拿走我的半分银两。但他的确终日闲游浪荡,不务正业,想学武又怕辛苦,有时更油腔滑调的,我也判断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他对我却是一片真心诚意。” “好,你一定要带他回来见我,是人是鬼,是真的讲信用、重情义的小人,还是居心叵测的伪君子,爷爷会一下就看出来,他逃不过爷爷这一双眼睛的。” “爷爷,那我见了他,一定会带他回来见你。他不想回来见你,我绑也绑他回来。” 怪老人笑着说:“要是他真的古灵精怪、机智过人,恐怕你绑不住他。” “爷爷,不会吧。别说他不会武功,就是他会武功,我要捉他,他怎么也跑不了。何况我的话,他不敢不听。” “好好,爷爷就等着你带他回来见我了。” 第二天,小婷吩咐马大嫂和窦家兄弟,又拜托了傅大夫,便带了一些金银珠宝和行囊,上马南下。这一次出门,小婷骑的是一匹矫健的枣红马。至于聂五娘赠送给她的那匹白马,她虽然从马场里要了回来,因年龄太老了,小婷不忍心带它出远门,让它留在家里,成了兴儿的座骑。 怪老人这次放心让小婷一人出门,也不叫窦家兄弟跟随。因为他相信小婷这时的一身绝技,就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也胜不了。即使在百万大军中也能来去自由。至于一般的马贼山寇,可以说接不了小婷的三招。小婷施展起轻功,别说窦家兄弟,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跟随不了。叫人跟随,不但帮不了小婷,反而成为小婷的累赘。 小婷这一次出门,除了放不下爷爷外,整个心情都轻松了。她就像一只鸟儿,在天空中任意飞翔,在江湖上随意来往,无牵无挂。她虽然带了那把软形腰剑,看来不遇上可怕的劲敌,她是不会抖出来的。但她手上的一条马鞭,便是一件极为可怕的防身兵器。何况她身上还带了傅大夫特制的解毒丹丸,也不怕宵小之徒在她饮食中下毒。再说她一身真气奇厚,江湖上一般可怕的毒药也毒不了她,顷刻之间,可将毒性,完全化为气体,排出体外。 小婷要提防的,是武林中江湖上那些用心十分阴险、手段十分高明的伪君子、假善人。因为小婷江湖经验并不丰富,易上这些戴着假面具的伪君子、假善人的当。反而对面目狰狞,手段凶残的坏人恶徒,哪怕是武林中极为可怕的高手,小婷也可以应付,真的胜不了,也可以抽身而去。 小婷这次独自一人出远门,在打扮上自有一番思量。问爷爷,怪老人想了一下说:“你还是打扮成一个江湖儿女好了。” “为什么?扮成一般人家的女子不好吗?” “婷女,像你这样一位天然风采的少女,独自一个人出去,不论你打扮成什么人,都会引人注意,会给你造成不少的麻烦。就是打扮成一个翩翩公子,由于你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明眼人一下看出你是一个假小子,那更引人注意和招惹麻烦了。不如率真而为。你本来就是江湖儿女,就以江湖儿女的面目出现好了。就是引人注意,也不叫人思疑,甚至令一些流氓、无赖不敢轻易招惹你,正人君子对你也有所顾忌,怕遭人非议,不敢轻易接近你。” “爷爷,这样,就不会招惹麻烦了吗?” “一个少女在江湖上走动,怎会不招惹麻烦?要是你打扮成一般人家的少女,那更会招惹更多的麻烦。因为一般人家的少女,根本不可能独自外出,骑马穿州过府;打扮成大家闺秀,你没有众多仆从跟随,就更叫人思疑和注意。只有江湖儿女,才可以放胆一个人在江湖走动。只是你要随时注意一些好色之徒,给他们一点教训,令他们不敢对你起非分之想。” “爷爷,那我就打扮为江湖儿女出去好了。” 这样,小婷头戴信阳露髻斗笠,身穿一套白色绣红边花纹的紧身衣裤,脚穿鹿皮靴,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风,腰围那一把不为人注意、又能斩钉削铁的宝剑,手握一条马鞭,风采照人般在江湖上行走了。说她是某个武林人士的女儿也行,说她是惯走江湖的女子也行。总之,在一般人看来,她是一位身怀武功的女子,不可轻易去招惹。 小婷沿着三岔河南下,也不在经过的红柳园停留。穿过她曾经战斗过的疏林,在镇番卫所在地民勤县投店住宿,随后又飞马过长城,来到了凉州。 小婷的这一身装束,正如怪老人所预见的一样,不论她投店住宿也好,途中下马歇脚吃饭也好,不但一般平民百姓不敢招惹,就是地方上的一些流氓、小混混们也心有顾忌,不敢打她的主意。一些江湖中的人物,也对她侧目而视,不敢轻易接近,向她打招呼。惯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三忌,就是单身的和尚、尼姑和少女。这三种人物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行走,不是身怀绝技,就是善用毒、使暗器,或者有令人心生恐惧的手段。不然,他们不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出现。凡是遇上了这三类人,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们,更不可得罪了他们,能避开就远远避开为妙。就是一些侠义道上的武林人士,遇上了这三种人,也分外提高警惕,防他们突然向自己出手。只要这三种人不在他们眼前干歹恶之事,或者恃艺凌人、欺辱他人,一般侠义人士不会去过问他们的行动,也不会插手去管他们的事,更不会好奇去打听他们是什么人,以免招来无谓的交锋。 所以小婷所经过的地方,或进店用饭时,除了人们惊讶、好奇地打量她外,只在私下偷偷议论,然后又目送她离去。至于一些宵小之徒,见她一脸正派之气,举止端庄,行动轻快,更不敢接近她了。在一个小镇里,有一个自称为神偷的扒手,想偷她的钱袋,刚一出手时,手指突然受了一击,像火烫般的灼痛,吓得他慌忙忍痛跑开了。 小婷环顾四周一眼,淡淡一笑,对跑开的扒手不屑一顾。四周的食客们看得愕然相视,有些人知道那是一个扒手,但不敢出声。转眼之间,便看见那个扒手捂着自己的手指慌忙逃走了。小婷用完饭,付了账,上马悄然而去。人们更是惊奇不已: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令扒手也怕了她? 第十八回 火烧余家庄 上回说到在一个小镇上,人们不知道小婷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也不明白这个扒手怎么会怕了她。人们没看见小婷出过手,就将扒手惊走了。 活跃在小镇一带的扒手,惟所谓的神偷斐六马首是瞻。有些人明知他们是扒手,看见他们向小婷行窃,却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声张。他们见神偷突然惊慌而走,好像什么也没拿到,十分惊奇。其实小婷这时的反应已超乎常人,当神偷向她走来时,她已察觉这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当神偷伸手要取她腰间的钱包时,她只轻出一指,敲了神偷伸过来的手指一下。小婷这一动作快若电闪,不但没人看见,就连旁边的扒手也没看见。但神偷却如火烫一样痛彻入心,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对手,怎不惊恐而去? 来到凉州,小婷准备投店住宿。她曾跟思思小姐来过凉州,而且也是在凉州再次碰上小风子,从而跟随小风子北上寻找神秘刀客的。所以小婷一到凉州,不由就想起了小风子,心想:小风子会不会在凉州出现?她真希望在这里能碰上小风子,有小风子这个机灵古怪的人作伴,旅途上自己也不会寂寞。 不知为什么,小婷在秘密岩洞的四年中,想得更多的是小风子。现在她更思念小风子了,似乎除了爷爷,小风子是自己心中最亲的一个人了,思思小姐反而退居其后。大概是思思小姐在崆峒山父母身边,用不着自己去担心。小风子可不同了,身无半点武功,更无任何亲人,一个人在江湖上闲游浪荡,怎不令人担心?从傅大夫的口中听出,自己失踪后,他四处寻找自己,不惜跑到玉门关一带去了,这就令小婷更为他的安危担心。她希望小风子别出意外,更希望小风子在玉门关一带找不到自己后,会平安转回到凉州来,让自己碰上。 为了寻找小风子,小婷几乎走遍了凉州城的大街小巷,又到城外一带寻找。在她离开近五年之中,凉州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景物依旧,但人面有些变化,就是她住过的那家客栈,店小二也换了新人,原来的店小二,升掌柜了。 小婷不但自己在城内外寻找,也花钱托店小二寻找,更拜访了凉州丐帮的堂主,托他寻找小风子的下落。一连三天,并没有任何消息。以丐帮的人手众多,耳目之广,没有什么寻找不到的。显然小风子不在凉州。小婷失望地准备离开,打算西去甘州、肃州一带寻找。 第二天一早,小婷便离开了客栈,骑马出西城门,沿着这汉、唐时代开发的河西走廊,也就是通往西域各国的丝绸之路行走。这条东西来往的河西走廊,马帮、驼队络绎不绝。小婷仍不时向来往的人群打听。这一点,又露出了小婷的天真。小风子既不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也不是江湖上出名的一方霸主或魔头,更不是商人心中敬仰的人物。他只是一个穿州过府、默默无闻的市井小混混,这样的人,自然没人知道了。要寻找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白费劲。 小婷刚来到一处叫西营的小镇,蓦然有两个汉子从路边闪了出来,拦住了小婷的去路。小婷问:“你们想干吗?” 两个汉子拱手相问:“马上的是不是从凉州城来的婷女侠?” 小婷奇怪了,问:“你们找我?” 两个汉子大喜:“要是婷女侠,那太好了,我们庄主有请。” “庄主?你们庄主是谁?” “我们庄主姓余,名展翅,江湖上人称边关鹰。” “余庄主,边关鹰?我可不认识呵,他请我干吗?” “女侠,是这样的。我们庄主接到了丐帮的飞鸽传书,说女侠要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现在小风子已找到了。” 这一下,小婷惊喜了:“已找到了小风子?他在哪里?” “在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们不是已找到了他吗?怎么说不知道的?” “女侠,是这样的。丐帮的飞鸽传书说已找到小风子了。今天一早去女侠所住的客栈,谁知女侠一早就走了,所以用飞鸽传书通知我们庄主,要是遇见了女侠,务必请女侠留下,随后会派人将小风子送来与女侠见面。所以小风子现在在哪里,我们不知道。” “好,我跟你们去。你们庄主现在在哪里?” “不远,就在镇子北面一里左右的余家庄。在这小镇上,我们庄主可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 “麻烦两位带路。” “女侠别客气,请随我们来。” 这两个汉子在前面带路,从大道转入了一条小路,朝镇子的北面而去。小婷听到已找到小风子了,高兴不已,其他的都不去多想了。她心中只想到,丐帮真不愧是武林中的一大帮派,人手众多,耳目遍地,托他们找人是托对了。看来这位余庄主,也是侠义道上的一位热心肠人物,不然,他就不会这么热心派两个人到镇口的三岔路口守候自己了。今后,要好好报答他们才是。 小婷很快进了余家庄,庄主余展翅出大门降阶相迎。小婷飞身下马,暗暗打量这个素未谋面的边关鹰。看他年纪在三四十岁左右,神态威严,举止稳健,身后有四名佩刀的健汉护卫着,另外有不少的家人伺候。显然这位余庄主是一方的英雄豪杰,相当的富有,不然就没有如此气派和偌大的庄子,及众多的武士与家人了。庄主这样隆重接待自己,看来自己是叨了丐帮之光,余庄主以为自己是丐帮的朋友,才如此另眼相看。不然,自己在江湖上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一方雄主会这样接待自己吗? 余庄主同样也在暗暗打量小婷,见小婷身段健美,目光流盼,飞身下马时行动敏捷,显然是有一些武功。由于小婷收敛一身真气而不外露,余庄主自然看不出小婷是一流的上乘高手,认为小婷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已。心想:这么一个年青健美的江湖女子,她到底有何等的功夫,敢独自一个人来这一带寻人,这般藐视西北江湖中人?我要试试她有多少斤两,以免鲁莽行事。余庄主早已派人在暗中了解到,小婷并不是凉州丐帮堂主的深交朋友,不过是花了钱请丐帮代为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罢了。小风子这个人,在西北江湖中没人认识,更没有人提起过,显然是个无名之辈,余庄主更无所顾忌了。他还从小婷的神态中看出,小婷似乎是初出江湖,没有老江湖那种老练的作风与惯有的警惕性。这样一个女子容易对付。 余庄主面带微笑向小婷拱手说:“婷女侠,在下在此恭候了。” 小婷也像江湖中人拱手还礼说:“余庄主客气了。庄主如此厚待,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我那小风哥几时可以来这里?” “女侠放心,在下早已飞鸽传书告诉了丐帮的兄弟,他们会很快将人送来。女侠请。”余庄主示意小婷到大厅坐下细谈。 “庄主请。” 他们一同进入大厅,分宾主坐下。伺候的丫环奉上香茶后,余庄主试探地问:“女侠何处人士?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这么一问,小婷顿时警觉起来。自己这次出门时爷爷曾经叮嘱过,千万别说出自己的武功来源,只说是家传的武功好了。尽量隐藏自己,以防不测。小婷一时不知余庄主问话的用意,心想,这大概是江湖中人见面常用的口吻吧,便说:“小女子是陇石人,只会家传的一些拳脚功夫,谈不上何门何派,更见不得人。” “哦?令尊一定是一位有名的武林前辈了。” “先父只是走江湖卖艺的人,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自从父母去世后,小女子只一个人在家中,不敢出外走动。” “女侠这一次出门,是为找寻小风子?” “是。因为有四年多不知道他的音讯下落,所以不得不冒险出来寻找。” “小风子是女侠的什么人,他会不会武功?” “他是小女子的朋友,不懂武功,连拳脚功夫也不会。” 余庄主思疑:“他不会武功,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家乡闹饥荒,他不得不一个人出来谋生。谁知他一走,四年多来全无音讯,令小女子十分担心。幸得庄主和丐帮相助,才找到了他。小女子心中感激不尽,不知怎么报答庄主才好。” 余庄主一笑:“女侠想怎样报答在下?” “庄主想小女子怎么报答?” “好好,有女侠这么一句话,在下就高兴了。在下已给女侠安排了一处房间,请女侠先休息一下,在下现在有些俗务失陪了。”庄主说完,便叫两个丫环带小婷到房间里休息,好好伺候小婷。 小婷怔了怔问:“庄主,我的小风哥几时可以到来?” “女侠别心急,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小风子今夜就可以赶到。” “什么?不出意外,今夜才到?这太久了。那我们回城里找小风子去,不敢打扰庄主。” “女侠回城去哪里找?” “我去问丐帮的人,不就可以找到了?” “女侠回城也找不到。” “哦?为什么?” “据丐帮的兄弟们说,小风子根本不在凉州城内,他们是在凉州城外一个郊野处找到的。这个时候恐怕丐帮的兄弟已护送他来这里了。女侠,你还是在寒舍耐心等候才好。不然小风子来了,不见女侠,在下难以交待,也对不住丐帮的兄弟们。” 小婷想了一下说:“那小女子只好打扰庄主了。” “女侠何必这样客气?” 两个丫环带小婷去休息,余庄主双目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他身边的管家嘿嘿笑着说:“恭喜庄主,又凭空添了一位貌美身健的如夫人。” 余庄主大笑:“我要是早知道她与丐帮的人没有什么深交,就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在凉州立马就将她带回来了。” 原来小婷在凉州寻找小风子时,余庄主也因事去了凉州。他一下就看中了小婷,为小婷那天然之美貌迷住了。 小婷没有大户千金小姐那种矜持傲慢,也没有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怜;不像风尘女子的任性放荡,也不是山野女子的粗野豪放。小婷是天生的秀美,唇红齿白,秀发柔软,大方而不粗野,开朗而不豪放,随和而不任性,端庄而不傲慢,给人一种天真、活泼、可亲、可爱的形象。小婷的天然美,令这边关鹰顿起歹念,他要占有小婷,成为自己的三房姨太太。要不是他见小婷从丐帮走出来,在凉州城中,就想向小婷下手了。但他怀疑小婷是武林中某个门派的弟子,与丐帮有交情,所以不敢乱来,暗暗派人调查小婷的来历与行踪。当知道小婷在寻找一个什么小风子的人后,便与管家商议,将小婷骗进余家庄。现在,他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所谓找到了小风子,根本没这回事。 小婷这次在江湖上行走,这是第一次碰上了以侠义、热心肠面目出现的奸险小人。本来也是因为小婷太急于想找到小风子,一时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小婷由两个丫环带到一间布局得十分舒适的房间。小婷哪里有心思休息,只希望快一点见到小风子。她也不好意思过多追问庄主,只好耐心坐在房间等候。不久,两个丫环又给她端来了饭菜、美酒,请她用膳。小婷一早从凉州出来,飞马走了二三十里,然后碰上那两个汉子,便进庄来了。一个早上除了喝了一杯茶,就什么东西也没吃过,肚子有点饿了。这下她也不客气了,叫两个丫环一起坐下来用饭。 两个丫环说:“小姐,这是我家大爷特意为小姐备的,婢子只是伺候小姐,不敢越礼。再说婢子们已用过了,小姐还是自用吧。” 小婷一下想到,这恐怕是大户人家的尊卑之分,自己在崆峒山也曾伺候过夫人、小姐,哪里有丫头们的座位?只能在一旁伺候,等到夫人、小姐用完了,自己才能和其他丫环们用餐。自从和思思小姐在江湖上行走,小姐视自己为妹妹,才能和小姐一起坐下来用饭。所以小婷也就不勉强她们了,只是说:“你们也别将我当成什么小姐,其实我也跟你们一样的。” 两个丫环只是笑了笑,不敢多说话。 小婷用过饭,两个丫环便收拾碗筷而去,说:“请小姐好好休息。” 两个丫环掩上房门离开后不久,小婷感到似乎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心想:难道是我这几日为了寻找小风子,四处走动,没好好休息过,真的累了?她不由坐到床上,暗暗运功调息,令精神恢复过来。谁知一运功,经脉似乎有点阻滞,好像是中了毒似的。这一下,令小婷恢复了警觉。她再次运气调息,行转一周天,将体内之毒一下完全排了出来。这时小婷体内的真气浑厚无比,别说江湖上一般的迷魂药,就是一些门派秘制的毒药也毒不了她。就算昏迷过去,体内强大的真气,也会自己慢慢化解,不过是时间长一些而已。现在,小婷在很短时间内就将体内之毒完全化解和排出体外了。 小婷十分困惑:干吗有人下毒来暗害自己?是余庄主还是其他人?要是余庄主,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暗害自己呀?自己跟他无仇无怨,从不相识,他要害自己干吗?谋财害命吗?他家这么富有,难道还贪图自己行囊中的一些金银珠宝?就是想谋财,也用不了骗自己进庄用毒,那多费事。他完全可以派众多人在郊野埋伏,突然袭击。除非他知道自己有一身可怕的功夫,杀害不了自己。就算这样,他也没必要骗自己进庄下毒,大可以在自己投店住宿时下毒不更好?自己死了,余庄主也不为人知道,不更手脚干净? 不是余庄主,那又是谁?除非是余庄主的仇家想害死自己嫁祸给余庄主,然后或者去报官,或者去煽动丐帮的人找余庄主讨回公道,或者借自己的死,挑动余家和丐帮的仇杀而从中获利。 小婷这时发挥了她身上潜在的机灵敏慧。她像中了毒似的,躺在床上不动,静观其变。 下毒,不是余庄主而是管家出的主意。余庄主本来安排小婷到房间里休息,打算用利诱、威逼的手段,令小婷就范。但管家却是一个老江湖,也知道单身年青女子敢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门绝技在身,要不就是善于用毒和使用可怕的暗器。他劝余庄主不可造次,不如用对付刚烈女子的软骨散,令她服下而无力反抗,那时,任由庄主怎么摆布都可以了。 余庄主一想也是。他知道小婷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却恐怕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一个江湖女子,怎会不贪财喜势?但也想到,万一小婷不从,必有一番打斗,即使自己能制服,玩起来也没什么乐趣。使用软骨散,哪怕是江湖高手,没有解药,也会三日浑身软弱无力,丝毫不能反抗。这丫头还不任由自己日夜拥抱取乐?这就是余庄主对小婷实行的第二步计划了。一旦玷污了小婷的身子,还怕小婷不顺从自己? 一炷香的时间,余庄主含笑来到了小婷的房门口,问两个丫环:“婷女侠现在怎样了?” “禀报大爷,婷女侠用过饭后,不久就上床睡了,没有什么动静,好像睡着了。” “好好,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没我的叫唤,你们不可接近这里。” “是,大爷。” 小婷在房内听得又生疑团了。这个余庄主怎会这样的?按一般常理来说,客人睡着了,主人不该来打扰,应自行离开,吩咐两个丫环小心伺候才是。何况客人还是一位少女,所谓男女有别,一个正人君子,更应该避嫌才对。现在这个余庄主怎么一反常态了?不但自己留了下来,还将两个丫环打发开去,他是何居心?好。待我看看这余庄主在打什么主意。 小婷也是艺高人胆大,一点也不惊慌。她见庄主已走了进来,仍装着中了毒的神态,慢慢坐了起来,打算下床迎接。 余庄主怔了怔:“婷女侠,你醒了?” “是,我醒了。” 余庄主疑惑地问:“你没事吧?”心想:难道下的毒药不够分量? 小婷说:“我没事,只是感到浑身乏力,不知是不是病了。” 余庄主一听暗喜,装作十分关心地说:“女侠,你会没事的,大概是旅途劳顿,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你别下床,坐在床上好了。” “多谢庄主关心。”小婷心中暗想:难道下毒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又问,“庄主来见我,是不是小风哥来到了?” 余庄主笑了笑:“很快就到了。女侠,你会怎样答谢在下?” 小婷听余庄主第二次这么问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反感,心想:你怎么助人望报答的?显然不是一个什么侠义道上的人,也不是一个真心相助别人的人。问:“庄主想我怎么报答?” “女侠想报答在下十分容易,只要答应在下一件事就行了。” “哦?什么事?我能办得到吗?”小婷想:你不会要我去杀你的仇家吧?这就要看看你的仇家是什么人了,是不是一个为恶之徒,应不应该杀。小婷还是那么的天真,没想到自己天然的美姿,迷人的身段,一股青春的诱惑力,已令一些登徒子垂涎三尺了。 余庄主连忙说:“女侠一定办得到,而且十分轻易就办到了。” “哦?那是什么事呀?” “女侠只要答应留下来就行了。” “留下来,我留下来干吗?” “当在下的三姨太。” “什么?留下来当你的姨太太?”小婷顿时怔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表面热情的余庄主,竟然是打自己的主意,又羞又怒,一时又不好发作。 “女侠,这说明我非常喜欢你和看得起你,要是别的江湖女子,我还看不上眼哩。” “那么说,我应当感激你了?” 余庄主这时眼见美人即将到手,已不再装正经了,说:“你也不必感激我,只要你今后好好伺候我,令我满意,将来我可以升你为我的正夫人,掌管整个余家庄的大权。” “是吗?可是我无福享受。” “什么?你不答应?” “对不起,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歪念,我们还可以好来好去。” 余庄主狞笑着说:“恐怕你不答应也不行了。” “为什么?你会为难小风子?” 余庄主又是一声狞笑:“什么小风子,我根本没有找他,也不会去找他。” 小婷更怔住了:“你是在骗我?没找到小风子,那么说,也没丐帮飞鸽传书这回事了?” “不错,我是在骗你。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地跑到我庄里来?” 这个一方豪强的余庄主高兴得太早了。他有恃无恐,认为小婷已中了软骨散之毒,全无半点反抗之能,还不全由自己摆布?所以他得意地说出真相来。 余庄主见小婷一时不出声,惊愕地呆着,便得意地说:“现在你不答应也不行了,因为你已服了我的软骨散,浑身无力。我现在就是将你的衣服全扒光了,任我取乐,你也全无半点反抗的能力了。” 小婷说:“你给我服下了软骨散?” “不错,不然你怎会浑身无力,连下床也感到困难?” “你用心怎么这般的歹毒?不怕我杀了你吗?” “嘿嘿,你杀不了我。别说你中了毒,就是没有中毒,以你江湖上卖艺的那一套拳脚功夫,也胜不了我,迟早也得听由我摆布。” “好呀,那你将解药给我,看看我胜不胜得了你。” “算了,我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等我先占有了你的身子,玩够了,再给你解药也不迟。到时,你就舍不得杀我了。”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会令你不得好死。” “好,有个性,我喜欢。其实你乖乖地顺从我有什么不好?我会让你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终身受用无穷。不胜过你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经霜露雨,过那辛苦的日子?”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吗?” “你难道想我先奸了你后才答应?这也好,现在就先让你和我在床上痛快一下。” “你真的要找死了?” “你难道还有能力反抗?” “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跪下来,给我叩三个响头,求我饶你一条狗命,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到现在还敢说如此不敬的大话?你不怕我玩够了你,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小婷说时,从床上跃了下来。 余庄主见她行动如此敏捷,惊讶地问:“你没有中毒?” “你的毒能毒得了我?要不,我怎敢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 “好好,那我就来领教你的拳脚功夫。”余庄主这时仍仗着自己的本领,要拿下小婷。所以他一说完,骤然伸手来抓小婷。小婷身形轻闪,说:“你这是鹰爪手的招式,你是鹰爪门的人?” 余庄主以为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将小婷轻而易举地抓了过来。但他出手抓空了,而且一下也给小婷看出了自己武功的来路。他略现惊讶地问:“小娘子,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是有些来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姑奶奶。” “大胆。”这个余庄主又一连出手要抓小婷。小婷这时不急于出手,以超绝的轻功闪避。她要看看余庄主的鹰爪功练到了何等境地,更想知道余庄主是哪一条道的人物。凡是会鹰爪功夫的不外有三种人:一种是朝廷的大内高手,或者是东厂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练这一门凶狠的武功,一出手就可以将人擒拿过来;一种是江湖上的魔头人物,出手更是辛辣,一抓就可以断人筋骨,取人性命;第三种人,是各处的豪强恶霸了。会鹰爪功的人,极少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在名门正派人士看来,鹰爪功近乎是邪派武功,出手太过歹毒了,一招击中,不是立取对手性命,就是令人重伤残废,名门正派不屑去练这一门歹毒的武功。小婷在崆峒派时,掌门人是这么说,但岩洞里的怪老人可不是这么说。他说:各门各派的武功,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凡是武功,都近乎歹毒,伤人或取人性命,上乘武功尤其是这样。主要是使用武功的人,才分正邪。人邪,哪怕他抖出的是名门正派的武功,也是邪,而且还邪得叫人可怕;人正,就是学会了所谓的歹毒武功,同样也正气凛然,因为他们要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不过,那些心狠手辣、生性残忍的人,更喜爱去学鹰爪门的武功,所以才令人误以为它是一门歹毒的武功。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龙爪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招式的鹰爪功,甚至更为歹毒,出手就能断人手脚,碎人头骨。他还吩咐小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切莫以武功分正邪,应以人的品行分正邪,切莫受所谓名门正派人的偏见影响。 所以小婷这次行走江湖,心中记住了爷爷的这一段话。但余庄主的用心和行为,无疑是邪道上的人,那他抖出的鹰爪功,当然就邪了。她闪过了余庄主十多招后,感到他的鹰爪功远达不到上乘,内力有限,出手也不敏捷,便不与他多纠缠了。当余庄主一手伸过来时,她一招摔跤手法,先一手抓住了余庄主伸来的手臂,另一手抓住了余庄主身后的衣领,凌空将余庄主举了起来,狠狠扔在地上。小婷满以为这一下,一定将他扔得半晌爬不起来。谁知这个恶霸,鹰爪功虽未到火候,却有不错的基本功。凡是练鹰爪功的人,必须具有敏捷纵跃的本领,不然学不了鹰爪功的一些招式。就像小婷学旋风舞剑,没有深厚的内力和超绝的轻功,就没法练成旋风舞这一门武林少有的剑法。 这个恶霸忍痛跳了起来,惘然地问小婷:“你这是什么武功?” 小婷说:“摔人的武功,你要不要再试一下?” “难道我怕了你不成?”余庄主又是饿虎般扑过来,出手的招式更为歹毒。小婷不想与他拖下去了,闪过他凌厉的两招后,身形一晃,从余庄主身后又将他举起来,旋转了两圈,更将他远远地扔了出去,撞烂了窗扉,横飞出室外,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他的腰骨已断了。 打斗的响声,惊动了余家庄的人。首先是余庄主的四个护卫武士赶了来,他们看见余庄主从窗户中飞了出来,又摔在地上,想救也来不及,惊问:“大爷,你怎样了?” 余庄主指着小婷所住的房间:“快,快,你,你,你们快去杀了那小贱人。不,不,不,要,要,要砍去了她的手,活捉了她,给,给,给我吊起来,活活地打死。” 四个武士提刀奔来,小婷早已站在房门口的石阶上了,说:“你们谁不怕死的,只管上来好了。” 四个武士相视一下,见小婷赤手空拳,身无任何兵器,便提刀一哄而上,想先断了小婷的手,然后将她活捉过来。小婷抖展了不可思议的敏捷身法,从四把刀光中闪了出来,顺手又抓起了两个武士扔了出去。小婷将蒙古人的摔跤法与自己超绝的轻功糅合在一块使用,变成了一门十分怪异的武功,可以说在江湖上从来没人见过。随后她又出手点了两个武士的穴位,令他们像木偶般呆在原地不能动了。这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余庄主躺在地上看得傻了眼,就连带了众多打手赶来的管家也看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江湖上的女子,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怪不得老江湖人说,凡是单身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必有一门可怕的防身本领,千万不可去招惹。现在果然灵验了。 管家不愧是余家庄一位有经验的人物,他立刻叫人抬走了余庄主和那两个重伤的武士,一面叫众打手伏在四周,同时还暗暗叫人召集一批弓箭手来,只能用乱箭射杀小婷了。他知道余家庄的人,恐怕没一个是小婷的对手。 小婷以为将余庄主摔得重伤残废,又将四个武士打发了,便能威慑余家庄所有的人,会来向自己求饶。想不到管家竟然暗中调了庄内一批弓箭手来对付自己。当几支强箭向她射来时,一下闪身到一根柱子背后,令几支强箭完全射空。 管家远远喊道:“婷女侠,只要你举手投降,自废武功走出来,我保证不会杀你。你千万别妄想能逃出余家庄。不然,你就会死在乱箭之下。” 小婷暗运真气护体,从柱背后闪身出来,对管家说:“看来你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饶命,今后不再助纣为虐,散了余家庄,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别怪我杀了你,将这余家庄夷为平地。” 躺在不远处的余庄主狠狠地说:“管家,别和这小贱人多费口舌,给我用乱箭射杀了她。以你的武功和这么多人,难道还杀不了这小贱人?”的确,管家的武功,比余庄主还胜一筹,尤其是他的刀法,称雄西营一镇,余家庄的武士和众多打手,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在余家庄,他才是真正有权威的人。 他见小婷将庄主伤成这样,而庄主是一个眦怨必报的小人,绝不会放过小婷的。他刚才说的话,不过只想将小婷骗出来而已。要是小婷真的是自废武功出来,不但必死无疑,更会受尽千般凌辱才死。他立刻下令:“放箭。” 顿时几十支箭怒向小婷射来,可是管家和众射手一看,小婷已失去了踪影。反而有不少的箭,射在了那两个不会动的武士身上,他们没有死在小婷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 管家一看小婷不见了,也不见小婷闪身躲进了房间,房门依然大开,心想:难道这江湖女子会上天入地不成? 其实小婷在他下令放箭时,早已闪身进了房间,因为小婷身形太快了,他看不见。小婷对自己一身奇厚真气的护体功能,仍没信心,对自己的一双飞袖之功,也同样没信心。她不敢冒险抖出,而是像猎人般机警闪进房间里去了。 乱箭一停,小婷又在房门口现身,说:“放箭呀,你们怎么不放箭了?” 管家气得大叫:“放箭,给我快放箭。”可是这些强弓怒箭,根本不可能射中小婷。尽管有不少箭射进了房间里,但小婷藏身在一条柱子身后,非常安全。只要箭一停,小婷又在门口伸出脑袋,笑着说:“放箭呀,我看看你们有多少箭。” 管家本想叫人放火,但这房间连接着其他的房间,大火一烧起来,固然能烧死小婷,但余家庄就会毁去了一半的房舍。管家想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一边叫人放箭,一边叫两个武士带了一批打手杀入房间,来个双管齐下。果然,一阵乱箭射出后,两个武士已带了一批打手冲入房间,室内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管家满以为就是杀不死这江湖女子,也会将她逼出房间来,然后自己亲自上前带人围攻。他就不信这江湖女子有三头六臂的本领。 可是转眼之间,冲进房间里的人不是给扔了出来,就是尸卧窗台上,最后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武士,惊恐地连滚带爬出来了。管家惊愕地问:“怎样了?” 断臂武士惊恐地说:“胡总管,这个女子不是人,是一个魔鬼,太可怕了。” “其他的人呢?” “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倒地,有的给她点了穴不能动,呆在屋子里。” 胡管家怔了怔,一咬牙说:“用火攻,用火箭烧了这间房子。”他不再考虑其他了,要用火烧死这江湖女子。 断臂武士一怔说:“胡总管,不能放火。” “为什么不能放火?” “一放火,在屋子里受伤和不能动的弟兄,不全烧死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不杀了这女子,我们今后一个人也别想能安乐。” 蓦然间,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放火呀,我看你能不能烧死了我。” 他一看,小婷不知几时已出现在他面前了。他更是睁大了眼:“你,你,你,你几时出来了的?” 小婷说:“你这个人的心怎么这般的黑?连你手下人的性命也不顾,要用火烧了他们,你还是人吗?”她又对四周余家庄的人说,“你们听到了吧?庄主和管家根本没有将你们当人看,这样黑心肝的人,你们还为他们拼命干吗?你们想活命的,趁早离开了余家庄,不然,只有陪他一块去死。” 胡总管吼着:“你们别听这妖女的挑拨离间,大伙齐上,杀了这妖女,庄主重重有赏。”卧在后面树下石凳上的余庄主也说:“杀了这小贱人,我每人打赏十两银子。” 小婷说:“好,你们贪财不怕死的,就只管上来好了。” 胡总管更大吼一声:“上!”他首先提刀扑向了小婷,但跟随他扑上的只有三四个人,其他的都迟疑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没动。 小婷感到再不杀了这胡管家,威慑其他人,那死的人就更多。小婷再不手软了,掌拍袖飞,身似魔魂般闪跃,只用了三成功力,将两个最卖命的打手拍飞了出去,顺手又抓起一个,扔向了胡管家。在胡管家用刀劈杀这个打手时,又以一招摔跤招式,狠狠地将胡管家抓起摔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小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夺过了他手中的刀,环视四周众人一眼:“谁想死的,上来呀!” 小婷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打发了三个打手,更将胡管家踩在脚下。所有的人,哪里见过这等不可思议的功夫?他们真的以为小婷不是人,是一个魔女,都吓得不敢动了。 胡管家给在小婷摔得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再加上小婷一脚,早已是有气出没气入,离死不远了。伺候余庄主的两个武士,见势不妙,想抱起断了腰骨的余庄主而逃命。小婷一见,说:“你们还想往哪里跑?”身形一闪,跃了过去,将余庄主抓了过来,用脚踢翻了这两个武士,顺手将余庄主扔到了胡管家的身边。这一下,胡管家还没断气,余庄主却魂归地府了。 小婷十分恼恨这个余庄主竟敢打自己的主意,本来想狠狠教训他一顿,令他终身残废就算了。可是他仍冥顽不化,身残仍下令要取自己的性命,小婷是再也不能放过他了。这样的人留在人间,仍会为祸一方,干脆取了他的性命。 小婷又对众人说:“谁再敢逃跑,他的下场就是这样。” 众人一齐跪了下来,求小婷饶命,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便宣告结束。小婷对那断臂的武士说:“我看你还有一些人性,阻止放火,不忍自己的同伴葬身在火海中。你起来吧,也叫大家一齐起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是,女侠。”这武士叩头谢恩起来,也叫大家一齐站起来。又问,“女侠有何事要吩咐小人?” “你负责将庄子里的人全召集起来,将所有死者、伤者全安置好,同时将庄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和衣服、布匹、骡马,全集中在大厅前的空地上。至于各人的衣物、用具,由各人带上,在大厅等候我的吩咐,因为我要放火烧掉余家庄了。记住,叫他们千万不可欺负庄上的一切老弱妇孺,好好善待他们。” “是,女侠。” “好,你带人准备吧,在大厅等我。”小婷同时掏出两颗药丸,让断臂武士服下,说,“这是特制治伤良药,你服下,对你的断臂有好处。” “多谢女侠大恩。”这位武士召集众人,抬走了庄主、管家和其他一些打手的尸体,到后园安葬,又为伤者包扎、医治。 小婷转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拍开了被点了穴的人的穴位,叫他们协助断臂武士的工作,便到马厩,牵回了自己的座骑。一个时辰后,小婷来到大厅,见断臂武士及众人一一听从了自己的吩咐,但人们仍然惶惶不安,不知这位武功惊人的江湖女子,最后要干什么。 小婷问断臂武士:“都办好了?” “是,都办好了。金银珠宝、衣物、布料,全集中在一处,请女侠点收。” “好,你负责将所有的金银珠宝、衣物布料和骡马,全部分给了众人,每人一份,伤病老弱妇孺多分一点,让他们今后有所保障。分完后,大家就散去吧,别再留在余家庄。” 众人一听,不禁欢欣动容,尤其是一些妇女,更是感激不已。她们大多数不是给抢来的,就是受到威逼而不得不来的丫环女仆。 大概是在小婷的权威之下,人们几乎将小婷当成仙女一般的尊敬崇拜了,不敢有任何的贪念,再加上断臂武士处事十分公正,事情很快办妥了。分完财物后,众人一齐拜谢小婷而去,有一包金银留给了小婷。 小婷问武士:“怎么这包没人拿走?” “这是小人们特意为女侠留下的。” “哎,我不要,你们全拿去。希望你们今后别再为像余庄主这样的恶霸卖命了。” 与断臂武士留下来的,仍有他生死相交的七八个弟兄。断臂武士问:“难道女侠在路上不需要盘川么?” “哎,我有。你们几个人全分了吧,我是一分钱也不要。你们走吧,我要放火了。” “女侠,我们跟你一块放火吧。” “那也好,令其他一些地方恶霸、强徒以此为戒,不敢为恶、为害一方。” 小婷和他们一起放火,烧了这余家庄。然后小婷才与他们分手,飞身上马,悄然离开往甘州、肃州方向而去。 小婷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更加小心警惕在江湖上行走了。爷爷说的对,凶残的魔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奸险的伪君子、假侠义人士,上了当还不知是什么回事,那才是防不胜防。 火烧余家庄,是小婷重出江湖干的第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从而也惊震了西北江湖人士。余展翅这只边关鹰,的确与朝廷东厂的人有来往。他虽然不是东厂的正式成员,但却是东厂安插在西北的一个坐探。正因为他有这一层关系,地方官员也对他敬畏三分,对他所干的一些非法之事不闻不问,从而成为这一带的豪强人物。西营百姓对他的行为是敢怒而不敢言,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武林中人更不会与这样一个暗藏的鹰犬为伍。这一次也是上天有眼,借一个在江湖上、武林中默默无闻的江湖女子之手,除了东厂这个坐探。官府中人暗暗拍手称快,因为少了一个在背后告密的金手指。江湖中人更是暗暗叫好。所以余展翅之死,余家庄被毁,官府推说是余展翅强抢了一位江湖女子,为不知踪影的神秘江湖人所杀,无从追查。甚至有人说,是神秘刀客干掉了边关鹰。就是东厂的来人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这事就不了了之。 小婷是连夜骑马在丝绸道上疾走,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永昌卫。小婷走了一夜,人和马都累了,便投店住宿。永昌卫离凉州有两百里路左右,西北上山丹卫有一百一十里。这里不但是丝绸路上的一个城市,也是长城边的一个关卡要塞,出城北望,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极少看到人烟。 小婷在永昌城投店住宿,同样也想在这一带打听小风子的下落。 一位年轻单身少女在江湖上行走,本身就是招惹麻烦的根源。老江湖和武林中人固然知道单身少女独自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门绝技防身。但一些地方豪强和富豪人家的子弟,以及一些好色之徒就另有想法。他们以为单身外出的少女特别好欺负,也特别容易到手。小婷极不愿意在途中惹是生非,但她的天然美姿、健美身段、青春活力,却实在令一些好色之徒动了邪念。他们不知道招惹了小婷,等于招惹了煞星,就像余庄主一样,必将家毁人亡。 小婷投店住宿后,便犹豫着是否向店小二打听小风子的踪迹。想到小风子是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宁愿在街头、郊野破庙、草窝里安身,就是有钱也不会住客栈。何况与小风子分别四年了。四年前,小风子才十六七岁,现在已是二十岁的人了,无论长相、穿着都不同四年前的样子了,就像自己一样,变化得叫人认不出来。 小婷感到在客栈和来往的客人们当中,会打听不到小风子的行踪。只有去茶楼、酒馆以及郊野一带,才可能打听到,或者果真能碰上小风子。 所以小婷安放了行囊后,便到永昌城内的大街小巷走动,向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打听小风子。她在一处街角向一伙浪里浪荡的无赖似的人打听。这一伙无赖见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出现,先是惊讶,后是惊愕。一个无赖问:“你在找小风子?” 小婷说:“是呀,你们知道小风子在什么地方了?” “知道,知道。他是我们一伙人的大哥,我们怎会不知道?” “什么?小风子是你们大哥?”小婷怀疑起来。 “是是。也就是说,他是我们一伙人的头儿,我们都听他的。” 小婷一听,更是讶然,怎么小风子成了这里一伙无赖的头儿了?但转而一想,以小风子的聪明、机灵、义气,成为这一伙人的头儿不是不可能,但希望他别学坏了。问:“他在哪里?” “就在那一头,我带你去见他。” 小婷吸取了余家庄事件的教训,再也不随便跟人走了。她虽然不把这伙无赖看在眼里,但不想招惹是非,说:“不,你带他来见我。” “带他来见你?” “是呀,因为他娘托我带了一些银两来找他。”小婷这样一试,便知道是不是小风子了。小风子比自己更不幸,爹娘、养母早已不在人间了。 这伙无赖一听有银两,眼都发亮了,立刻说:“姑娘,你等等,我马上去叫我们大哥来。”这个无赖说完,向四周同伙打了个眼色,立刻转身飞跑而去。 不久,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随着那个无赖跑来。他一看见小婷,困惑的眼神中更带惊喜,色忒忒地望着小婷:“姑娘,你在找我?” 小婷一看来人这一双眼睛,心里便升起一种厌恶之情。但四年多不见,也不知来人是不是小风子。问:“你就是小风子?” 来人笑得眼都眯成缝了,油腔滑调地说:“对对。我就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肖疯子,我老娘托你来找我?” 一个无赖说:“大哥,你娘托了她带了银子来找你哩。” 所谓的小风子立刻瞪了这个无赖一眼:“你眼里只有银两,就没别的了?” “大哥——” “少给我出声,站到一边去。”肖疯子又对小婷笑着说,“你别见怪,我手下这些弟兄不懂规矩。” 小婷问:“你不认得我?” “姑娘是有点面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姑娘。你,你,你不会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吧?我娘打发你来找我了?” 小婷一听,心中已有了几分明白,眼前的这个无赖头儿,不可能是小风子。小风子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有什么未过门的媳妇了?小风子更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无礼的话来。但她仍不敢下结论,只想:难道这四年多来,小风子的浪荡行为越来越变坏了?又问:“你真的是小风子?” “什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你知不知道孤岭发生的事?” “孤岭?孤岭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你连孤岭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 “孤岭,不就是我家附近的一座山头吗?” 小婷这时已肯定这个无赖头子根本就不是小风子。小风子在孤岭和自己在一起,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会不记得?便说:“你根本就不是我要寻找的小风子,你走吧。” “你叫我走?” “你根本就不是小风子,不走干吗?那也好,你不走,我走好了。”小婷不想与这伙无赖纠缠下去。 无赖头儿一声冷笑:“你既然将我叫来,就这样走了,能说得过去吗?” 那个传话的无赖说:“你起码也要将银子留下来才能走。” 无赖头儿说:“不,银子固然得留下,人也得给我留下。” 小婷“哦”了一声:“你能留得了我吗?” “嘿,别说你是一个女子,就是两三个汉子,我想要他们留下来,就得留下来。” “我不留又怎样?” “姑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偏不吃敬酒专爱吃罚酒的人。” “你这么犯贱?” 小婷更是百分百肯定这不是小风子了。要是小风子,哪有不知道自己武功的?便说:“我劝你千万别乱来,早一点离开为好。不然,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就是走,也是一身带伤,甚至终身残废。” “我就看你有多大分量。” 显然这个无赖头儿学过一些功夫,不然,他就成不了这伙无赖的头儿。他出手就想将小婷抓过来。小婷不想在这城中闹出什么人命案来,只用两根手指合并,在伸过来的脏手的手腕骨轻轻一敲,就令这个无赖头儿的手腕骨像断了似的,痛得入心入肺,捂着痛处连退几步,叫着:“你敢伤我?” 小婷说:“要是你再敢对我无礼,我可以敲断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无赖头儿仍不知小婷厉害,喝令六七个无赖齐上,要狠狠打小婷一顿,然后再带回去。这六七个无赖根本不会武功,有的只凭一点蛮力,有的连蛮力也没有,凭身上的一把小刀子,喊打喊杀,吓唬善良百姓和怕事的外地人。这些无赖乱哄哄一拥而上,有的想去抓小婷的胸口,有的想摸小婷的脸蛋,更有的去弄小婷的下身。 小婷见他们如此下流的举动,又羞又怒,不等他们近身,掌拍袖飞脚踢。转眼之间,这伙无赖不是身形横飞了出去,就是倒地爬不起来,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头破血流,没一个不负伤带残,叫痛连天。小婷没有取他们的性命,也令他们终身难忘。 无赖头儿一见如此情景,顿时傻了眼,他一下明白今天碰上了一个厉害的人物,不是一般可以欺凌的女子,掉头想跑。小婷哪里容他逃走,身形一闪,将他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摔断了腰骨,又刮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大牙也脱出来,满口是血,连痛也叫喊不出来。小婷不屑地对他说:“你给我记住了,我今天不杀你,要是你今后再敢胡作非为,欺凌妇女,我叫你和你的这伙无赖,一个个横尸郊野。” 小婷说完,便扬长而去。小婷这一行动,无疑给永昌城内除去了一伙无赖,也为当地百姓除去了一害。 小婷转上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暗想:这么打听小风子也不是办法,今后还有可能在别的地方碰上这样的无赖。可是小风子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市井上的混混,不向这些人打听,又向谁打听才好?这个小风子,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四年来音讯全无,你不会死了吧?你要是没有死,给我碰上了,不管你变成了什么人,我也要狠狠骂你一顿,打你一顿,让你永远不准离开我的身边。看来在这一带,恐怕打听不到小风子的下落,只有到玉门关一带,寻找这个该死的浪子了。 小婷最后转进一间饭店吃饭。她从客栈出来,一直没吃过东西,时近中午,她也感到有些饿了。她看这家饭店内的客人不少,有军官,也有一些江湖中人,有富家子弟,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来往商人,其中还有一些女眷。小婷一来要用饭,二来也想坐下来歇歇脚,三来更想打听小风子的行踪,希望从这些客人们的口中,听到有小风子这个名字。小婷在饭店门口出现时,店小二立刻殷勤上前招呼,带她到一张桌子坐下,一边拂尘抹台一边问:“小姐,是用饭还是饮酒?” 小婷说:“我饭也用,酒也饮。你先给我打二两白干来,炒两碟下酒的好菜。” “小姐,小店下酒的好菜不少,不知小姐要两碟什么样的好菜。” “你将店里最好的下酒好菜端上来就行了。”小婷说着,从怀中掏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面,“这银子够了吧?” 店小二慌忙说:“够,够,不但两碟,就是十碟也够了,而且还有找哩。” “那你先给我上两碟好了。” “是,小姐。”店小二拿了银子,忙去为小婷张罗酒菜了。 小婷将自己的斗笠取下来,她那天然的美,天真的笑,令人眼前一亮。附近一些食客大为惊讶,暗想: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位江湖女子?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第十九回 怪病女侠 上回说到小婷进饭店坐下,除下露髻的斗笠时,她那一种说不出的天然美,引起了四周人们的惊奇和注目。 一些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一下感到,这绝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不是身负绝技,就是有一门防身的暗器在身,谁敢对她存非分之想,必遭不测。也有人惊疑,这位江湖女子一定大有来头,不知是哪一处豪门贵族负气出走的任性小姐,或者是武林世家的千金。更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黑道上的女魔头,出手必然歹毒可怕,或者是一位淫妇荡娃,巴不得有人去亲近她。有这一类想法的人,往往想入非非,会主动去接近小婷。 但富有经验和老练的人一下看出,小婷是一个黄花闺女,一个纯真的少女,从小婷的神态、举止可以看出。只见她一脸正派而略带天真的神情,眉宇中暗藏一团英气;身不带任何兵器而全无惧色,神态却十分随和。恐怕不是豪门贵族、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一贯在江湖走动的风尘江湖女子,极有可能是某处武林人家的女儿。 总之,小婷的出现,虽然不能说是惊震四座,但也一时令四周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在打量她,随后便是人们交头接耳,私下议论,似乎一时之间没人敢去冒犯小婷,只是观察小婷的举止。 终于有一位色忒忒的权势人家的少爷,带了四个恶奴和一个出谋划策的师爷,在众多食客中有所行动了。他轻轻对一个恶奴说了几句,这个恶奴就大模大样来到小婷身边说:“姑娘,我家少爷请你过去饮酒。” 小婷讶然地问:“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当地游击将军的公子,他就在那张桌子上。” “什么?游击将军?”小婷更是愕然。 恶奴以为将游击将军这个招牌亮出来,准会令这江湖女子惊喜不已,会乖乖随自己去见少爷。可是小婷却端坐不动。她暗暗扫了那位少爷一眼,见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对自己微笑,心中已有厌恶之感。再说,作为江湖中人,更不愿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便说:“对不起,我与你家少爷不认识,你走吧。” “什么?我家少爷赏脸请你,你敢不去?”这个恶奴一下露出了狗仗人势的丑恶面目来。 小婷说:“我不去就不去,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总不能强拉我过去吧?” 四周客人的目光一下全转来这里,有的暗暗为小婷担心,有的暗暗赞许:好一个有骨气的江湖女子,不为权势所动。 这个恶奴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面色十分难看。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下不了台,也不知怎么向主子交代,虚张声势地说:“我家少爷赏脸你不要脸,我只好强抱你过去了。” 小婷说:“我劝你最好别乱来,乖乖地回去,对你家少爷说,我不去,也不敢高攀,叫他请别人饮酒去吧。” 恶奴说:“你这么不识抬举,莫怪我动手了。”说着,便伸手去抓小婷。 小婷说:“你太放肆了。”说着,拿起一根筷子,在恶奴伸来的手臂上轻敲了一下。虽然是轻轻一敲,这个恶奴的手骨却痛彻入心,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痛处说:“你敢动手打人?” “我不是早劝你别乱来吗?谁叫你不听。我没有敲断你这只脏手,已算好的了。你还不给我走开?是不是想我敲断了你的手才走?” 那位少爷的脸挂不住了。在这地头,谁敢不买自己的账?这个江湖女子怎么这般不赏脸的?那自己今后怎能在这城里呆下去?他的三个恶奴也想扑过去。师爷连忙喝住三个恶奴,对少爷说了几句,少爷一下转为笑脸,亲自过来,喝着那个受伤的恶奴:“我叫你请这位姑娘,你怎么对姑娘这般无礼?还不给我退下去?” 这个恶奴唯唯应声而退。少爷又向小婷一揖说:“在下御下不严,对姑娘无礼,请姑娘原谅。” 小婷见这官家少爷竟能主动认错赔不是,人家有礼,自己就不可失礼了,便还礼说:“别客气,少爷是应该教训那些仗势欺人的家奴才是。” “多谢姑娘。在下相请姑娘,别无他意,只是仰慕姑娘风采过人,想交个朋友而已。” “少爷请原谅,小女子是一个粗野之人,爷爷平日对小女子管教甚严,一再叮咛:只身外出,千万不可与任何人交朋友,尤其不可与官家的人交朋友。少爷请回。”小婷客气婉转地推辞。 “姑娘这般不赏面?” “对不起,小女子不敢违背祖训。再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难道少爷就不担心小女子会对你不利?” “哦?姑娘会对在下有什么不利了?” 小婷一双眼睛一转,说:“因为小女子从小有一种怪病,这病一旦发作起来,不但会打人,更会杀人,杀了人自己也不知道。” 少爷一听怔了怔,愕然问:“姑娘怎会有这种怪病的?” 不但是这位少爷愕然,在座的人也相视愕然: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怎会得这种可怕的病? 小婷说:“是呀,我也不知道我怎会得这种怪病的。” 少爷想了一下说:“姑娘放心,在下会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治好姑娘这种病。” “哎,你千万别请什么大夫来。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现在,打伤打死了多少个大夫?” 少爷好奇地问:“多少?” “多少?没有十个八个,至少也有五六个,吓得我爷爷再也不敢请什么大夫来给我看病了。少爷的好意,小女子多谢了。” “姑娘这种病几时会发作?” “我也不知道呀。有时几年也没有发作,有时一天之内会发作几次,尤其是大夫给我把脉,或者有人碰了我身子一下,我就会发作了。发作起来,就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为了少爷的安全,最好请回,别与我交朋友。” 少爷惊疑了一会:“姑娘不是用这些话来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干吗?我虽然不知道发作起来会干些什么,但我知道一旦发作起来,力气大得十分怕人,一掌可以拍碎人的脑袋,刀刀剑剑,给我一掰就断。” 在座中有位武林中人笑着说:“姑娘这话,我们就不相信了。” “哦?你不相信,要不要我试一下?” 那人一把刀飞来,“笃”的一声,钉在小婷身边一条柱子上,说:“请姑娘试试。” 小婷看了看这把刀,说:“这是一把好刀呀,我掰断了,你不要我赔吗?”小婷这么说,又流露出她的天真和稚气。 那人笑道:“要是掰断了,在下不但不要姑娘赔,就是姑娘这顿酒菜钱,在下也包了。” “你说这话不后悔吗?” “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座的朋友们,都可以作证。” 有人起哄了:“不错,姑娘,我们都可以作证。”人们都想看热闹,反而将那什么游击将军的公子冷落到一边去。 小婷说:“那我就试试啦。”她将刀拔下来看了看,暗运真气,双手一掰,这一背厚刃薄的好刀应声而断。小婷不是掰成了两截,而是一片片地掰成了四五截。众人看得骇然了:怎么这位貌美动人的江湖女子,有如此的神力? 小婷笑问那人:“你看见了吧?你还有什么刀刀剑剑要我掰的?这还是我怪病未发作的气力,要是我的怪病发作了,就是一头两百多斤的老虎,我也可以将它扔得远远的。你要不要我试试?” 那人慌忙说:“不用试了,姑娘的神力,令在下佩服。”随后,他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丢给了店小二,“店小二,姑娘的酒饭钱,我全付了。” 小婷笑着说:“我多谢你啦。”随后,她将散在桌面的一片断刀,连同刀柄,一齐扔回给那人。这些断片、断柄,竟然分毫不误,似暗器般全钉在这人的桌面上,又见缝插针,既不碰坏桌面的碗碟,也没震飞桌面的酒杯、茶杯。小婷露出了这一神乎其技的暗器发射之功,令所有人瞠目结舌,骇然不已。那人呆了一会,连忙拱手向小婷说:“女侠好功夫,在下实在从心里佩服。” “哎,你别误会呀,这把刀是上好的铁打制的,你带回去,可以重新再打造一把好刀,不然,就浪费了。” “多谢女侠。”这位武林中人连忙收起了断刀断柄,告辞而去。 小婷看了一下仍呆在一边的那位公子说:“你还不退回去?要是你胆敢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了,拍碎了你的脑袋,或者将你扔出去,就怨不了我啦。” 那公子的师爷慌忙走过来,向小婷拱手作揖说:“女侠请原谅,在下公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女侠,求女侠宽恕。” 小婷说:“你们走吧,你们不再惹我,我惹你们干吗?” “是,是。”师爷拖了少爷说,“公子,我们走吧。”师爷感到小婷是一个不可招惹的女子,不但内力深厚,发射暗器更吓人,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他不但拖了公子,也连同那四个恶奴,灰溜溜地离开了饭店。一场风波,没闹出人命,也没人流血,只有那个恶奴的手骨受了伤,从而平息下来。 小婷也感到自己成了饭店所有人注目的对象,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不离开,恐怕不知会再有什么麻烦事情发生。匆忙用过饭,也准备离开。店小二不但奉还了她原有的银两,还有多余的银两找回。小婷问:“你给我这么多的银两干吗?” “女侠,多余的银两,是那位大爷给的,除了女侠和那位大爷的酒饭钱扣下外,小店不敢多收,交还给女侠。” “你店做买卖真老实。这样吧,我只收回我的银两,其他的拿去,作为我和那位大爷赔偿你店损坏了的那张桌子和椅子好了。” “多谢女侠。” 小婷取回了自己的银两而去,却留给在座人们难以除去的印象。有人问:“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有人回答:“那还用问吗?是一位武功莫测的女侠,决不是什么出手歹毒的女魔。” 有人问:“她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种可怕的怪病?”跟着有人说:“谁知道?当时你怎么不去问她,试试。” “试?怎么试?” “你老兄摸摸她的身子呀,看她的怪病会不会发作。” “要是她发作了,一掌拍碎了我的脑袋,我还有命吗?” 又有人说:“我劝你千万别试,一试准会发作起来。” “你老兄怎么知道了?” “这还用得着去知道?试想一下,别说是一个少女,就是一般妇女,有人无端端摸了她的身子,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有人笑着说:“那她不是叫非礼,就会恼怒地给你一巴掌。遇上泼辣的女人,更会和你纠缠不清。” “这就是了。这就是女侠所说的怪病了。” “那么说,她所说的怪病是假的了?” “假不假,只有天知道。我想在座诸位,恐怕谁也不敢去试。”一时说得众人相视笑起来。 有人边笑边说:“我看这位女侠,不但武功、神力惊人,同时也十分的慧黠、机敏。她这么一来,吓得那位仗势凌人的花花公子碰也不敢碰她一下了。因为一个得了怪病而发疯的女子,杀了人是不负责任的,王法也追究不了,死也是白死。何况她有言在先,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你不听,死了只能怪自己,怨不了她。” 有人赞道:“这真是一个聪明的江湖女子,怪不得她独自一人,敢在江湖上行走,遇事从容自如,全无惧色了。” 蓦然,有人一拍桌说:“是了,一定是这位江湖女子了。” 附近一些人愕然:“老兄,你说什么了?怎么说一定是这位江湖女子了?” 这拍案的人说:“不瞒诸位说,在下有一位朋友,从凉州西营来,说当地有一位武功极好的恶霸,叫边关鹰余展翅,将一位江湖少女骗到了自己庄上,意图强暴这位江湖女子,反而给她杀了,还火烧了余家庄,连他那助纣为虐的总管家也死于非命。我想,一定是刚才这位女侠所为了。”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不少人都知道,凉州的西营恶霸边关鹰,一手鹰爪功十分的了得,远近无人能敌,怎么一下死在一个江湖女子的手上了?再想一下,恐怕只有刚才的女侠,才能杀得了边关鹰。因为女侠的惊人神力和飞刀之神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有人问:“不会是边关鹰摸了这位女侠的身子,令她怪病发作了?” 有人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边关鹰想强暴女侠,还有不动手动脚的吗?” “那么说,她的怪病是真的了,女侠的身子摸不得。” 有人笑骂起来:“老弟,看你肥头大耳的,怎么却长了一个猪脑袋?真是人头猪脑。” “我说得不对?” 有人又笑道:“对,对,你老弟说的半点也没有错。这位有怪病的女侠,身子的确碰不得,一碰就去见阎王。” “那,那,那她今后怎么嫁人?” 众人更是一通大笑。 小婷从饭店里出来,穿过了街巷,看看似乎没有什么人盯踪自己,又到城外郊野转了一圈,打听不到小风子的任何踪影。黄昏时分回城,回到客栈后,再也不出房门一步,就连晚饭,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间来。 小婷虽然足不出门,但由于内力深厚,却可以听到店内所有人说的话。只要她凝神倾听,哪怕是在各种各样的杂音中,也可以排除其他声音,只听到她所要的某些人的交谈。 她无意之中,听到了有人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两宗令人惊震的事情。一宗是城北小巷一伙流氓为一个外来的江湖女子打残打伤,几乎没一个能幸免;一宗是饭店里出现了一位神力惊人、惊走了游击将军那位好色公子的怪病女侠。这两件事都同自己有关。小婷想听听人们是怎样议论自己的。令小婷宽心的是,除了人们加油添醋夸大了自己的武功外,都是赞自己,没有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人们议论之中,有一把声音用极其神秘的口吻问大家:“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得了怪病的女侠,是一个什么人?” “哦?她是什么人了?” “神秘刀客。” “什么?她就是多年来出现的神秘刀客?”人们惊震了。就是在房间里倾听的小婷也愕然,心想:我怎么成了神秘的刀客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要是武林中人以为我真的是什么神秘刀客,那不纷纷来找我的麻烦吗?我怎么去应付?同时,真正的神秘刀客知道了,恐怕也会来找自己的。小婷担心的是与神秘刀客结下仇怨的武林中人,和那些为神秘刀客干掉的江湖上的土豪恶霸们的亲属、朋友,甚至是官府中的捕头们。他们一旦认为自己就是神秘刀客,自己就更难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小婷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让人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叫小婷,不是什么神秘刀客,以免与武林中人发生冲突及误会。” 这时,小婷又听到那故作神秘口吻的人说:“她要不是神秘刀客,能杀得了西营的边关鹰余庄主吗?” “因为这样,你老兄就说她是神秘刀客?” “还有,她今天在饭店里,亮出了她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飞刀,不是神秘刀客,谁有这一门飞刀杀人伤人的本领了?” 有人思疑说:“不对吧?神秘刀客之所以神秘,就是他从来不会在人们面前露脸,至今也没有人知其真面目,见到的只是他一闪而逝的身影。你老兄怎么能断定这位女侠就是神秘刀客了?” 跟着又有人说:“是呀,她几次在人们面前露面。在下还听说,她出来是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要是这样,神秘刀客还有什么神秘可言,不早给人找到了?” 那人反问:“她不是神秘刀客,各位又认为她是什么人了?” 蓦然,一把少女甜甜而清脆的声音从屋角飘起:“是呀,你们看,我是什么人了?” 众人一听愕然。这是客栈中的一间大房,可住四个人,但住的都是江湖上的一些相识朋友,没女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看,屋角的确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江湖中人打扮,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人们惊讶:“你是什么人?几时跑到我们男人住的房间来了?”但立刻有人认出:“你,你,你不是在饭店里的那一位女侠吗?” 小婷说:“是呀,也就是有怪病的江湖女子。” “你来我们房间干吗?” “没有什么,因为我听到你们其中有人说我是神秘刀客,所以我不能不来了。” “你难道不是神秘刀客?” “你们看我像神秘刀客吗?” 众人一听,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小婷辨音认人,朝那说自己是神秘刀客的江湖客问:“你凭什么说我是神秘刀客了?是不是我杀了边关鹰,在饭店里掷回了那些断刀片?” 江湖客只好承认说是。小婷问:“你以前见过我了?还是只听闻神秘刀客的传说?” “在下没见过,但听闻不少。” “传闻中的神秘刀客是不是一位女子?” “在下不知,也没听闻是位女子。” “就算神秘刀客是一位女子,据小女子所知道,神秘刀客在六七年前,就在江湖上盛传了。小女子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我要是神秘刀客,那时我是多少岁?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能纵横江湖,干掉一些在江湖上有名望而武功又十分了得的人吗?那我不成了武林中的第二个小神女了?” “难道女侠不是?” “当然不是。我就是我,神秘刀客是神秘刀客,小女子不想冒他人之名,更不想沾他人之光。说一句实话,小女子这次出来,除了想找小风子外,也希望能找到神秘刀客,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女侠也在找神秘刀客?” “是呀,不过我找他,不是与他作对,更不是与他交手比武,而是感谢他在五年前从一个恶霸的刀下,救了小女子一命,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女侠见过神秘刀客了?” “很可惜,当时我只看见一道白光一闪,一条黑影在眼前掠过,那个恶霸就倒下了。此外,就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神秘刀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我寻他干吗?” “原来女侠不是神秘刀客。不过,以女侠的武功,足可以与神秘刀客齐名了。” “多谢各位夸奖,小女子却不敢与神秘刀客齐名,自问武功也不及神秘刀客一二。但小女子拜托各位,今后千万别张冠李戴,别道听途说,以讹传讹。”随后,小婷又对那一位江湖客说,“我不知道你说我是神秘刀客是何居心,是向人夸耀你见过神秘刀客,或者是别有用心,挑动武林中人追杀小女子。要是后者,我认得你的模样,今后我不会放过了你。希望你自重,别再在江湖上散播流言蜚语,制造没必要的流血事件。恐怕枉死人的亲属朋友,也不会放过你。” 小婷说完,身形一晃,好像是幽魂幻影,在众人面前消失得无踪无影,似扑地而灭,又像化成了气,散失在空中。众人看得更骇然,半晌没人出声。最后,有人惊愕地说:“我们今夜,不会是见到了一个鬼魂吧?” 又有人说:“老兄,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今后,我们再别提神秘刀客的事,也别说这女侠的事,我们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别闯出大祸来。别人问起,我们最好是一问三不知。” 小婷悄然回到房间,感到自己虽然澄清了是非,封住了那几个人之口,但这事情,恐怕也封不住其他人之口,说不定那位江湖客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再加自己的揣测和臆想罢了。 小婷感到再也不能在永昌呆下去,第二天,她等住店客人们大部分都离开后,自己也悄然离开了客栈,沿着河西走廊,飞马而去山丹卫。 小婷的天然美,一脸仍带天真的稚气,本来就是招惹麻烦的根源;再加上她这一怪病女侠的绰号,就更为江湖人注意了。 小婷从永昌出来,骑马穿过了水泉子小镇,在往丰城堡小镇去的路上,看见路边大树下有一间饭店。在炎热的黄沙路上,这间路边野店显得十分的阴凉,于是便下马歇脚。小婷不愿在小镇上的饭店吃饭,就是不想引起来往客人的注意。而这间路边野店,正好在丰城堡、水泉子两个小镇之间,在这里歇脚吃饭饮酒的,多是步行者,骑马的人很少。 小婷看见只有一对约五六十岁的夫妇吃饭,便下马进店。店家见是一位骑马的江湖女子,既喜悦也惊奇,连忙上前殷勤招呼。 小婷坐下来说:“店家,你给我来一碗兰州拉面好了,我吃饱了好赶路。我的这匹马,也烦你照料一下。” “是是。小姐放心好了。” 这间路边店,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请了一个小伙计,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子。这个小伙计牵马到一边饮水喂料,女老板亲自招呼小婷,叫自己的男人下面。 那一对年老夫妇在暗暗打量着小婷。老妇人说:“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娃子,一个人出来,不怕碰上坏人吗?” 她老伴“嘘”了一声:“你别多嘴多舌惹祸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多,小心让她听到了。” “嗨,你这糟老头,干吗这般的胆小怕事了?我说说也不行吗?” “你知道什么,听说永昌城里出现了一位有怪病的江湖女子,谁也惹不起。” “有怪病?有什么怪病的?” “听说这种病碰不得,一碰就会发作了。” “发作又怎样了?” “发作了,就会力大无穷,打伤人或杀死人。” “不会有这般可怕吧?” “是呀,我也不相信,世上怎会有这种怪病的?我想去试试。” “什么?你想去试试?你想怎么试?” 老头儿眨眨眼说:“我想去碰碰她的手脚和身子呀。” “你糟老头是不是想找死了?不行,除了我,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你都不准碰,更不准去摸。” 小婷一边吃面,一边听这两老交头接耳地谈话。初初听了十分的惊讶,怎么自己在永昌城饭店里的说话行动,竟然在江湖上传开,连这路边野店吃饭的年老夫妇也知道了?于是便仔细观察,一下看出这对年老夫妇是一对身怀武功的江湖人,不然,怎会去注意江湖上发生的事?后来听到老头儿不信邪,偏要碰碰自己,心中有点犯难了。这个老头儿,恐怕对自己没有任何歹心和恶意,不过是好奇而已。他若真的走过来碰撞自己,自己怎么办?装不装怪病发作起来?装,就是不出手拍伤了他们,也会将这店里的一张桌子拍烂,凳子踢飞了出去。不装,自己在饭店里说的话不穿了底,让江湖人看破了?今后,就会有更多的好色之徒前来轻薄自己了。 老头儿说:“那怎么试出这小女娃的怪病是真是假?” “要试,我老婆子去,不准你去试。” 老头儿嘟哝着说:“好吧,你去试吧。” 老妇人便朝小婷走过来,坐在小婷的对面,含笑地问:“姑娘,我看你气色不好,你是不是有病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么?我几时有病了?没有呀。” “姑娘,你伸手让我把把脉,我老婆子多少也懂得一些医道。” “我没病,干吗要伸手让你看?” “姑娘,看来你病得不轻呵,还是伸手让我老婆子看看的好。或许,我可以医治好你的病。” “老人家,你不会是脑子里有毛病吧。我好端端在这里吃面,没病没痛,你干吗说我有病了?” 老妇人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小婷手腕上的命脉。小婷一时不敢动,心里不禁大吃一惊。也可以说,这是江湖中人的突然袭击。一个人的命脉给对手捏住了,无疑受到了对方的控制,只要一动,对手内力一送,自己手腕上的命脉全断,不死也终身残废。小婷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常态,故作不知问:“老人家,你这是干吗?我没病,你干吗强给我把脉的?” 老妇人嘎嘎地笑着说:“丫头,怎么你的怪病没发作的?” 小婷心里说,你扣住了我的命脉,我敢发作吗?随后暗想:这个会武功的老太婆,是好奇想试探我有没有怪病,还是有其他的意图?不管怎样,这个老婆子是一个老江湖,出手骤然、老练,自己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没提防她会骤然出手。小婷仍天真地说:“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的怪病怎么不会发作了。哦,是了。” “什么是了?” “因为你是一个老太婆呀,只有男人碰了我,我的怪病才会发作的。”小婷尽量想办法麻痹这个老太婆,但愿她没其他意图,只是好奇试探自己的,从而松开了手。 老妇人迟疑地看着小婷,心想:这个所谓的怪病女侠,内力那么惊人,武功那么好,难道还不知自己的命脉扣在我的手上,生死在一念之间?她是天真无知,还是故作如此? 小婷又问:“老人家,你看,我这个怪病能不能医治好?”小婷发挥了猎户女儿潜在的机灵与镇定。 “丫头,你根本没病。” “不会吧?我怎会没病的?” 这时老头儿说:“让我来试试,看看她的怪病会不会发作。” 老妇人喝道:“你给我滚开。你这糟老头,人老心不老,想趁机在这丫头身上动手动脚吃豆腐吗?有老娘在,你就死了这条心。” “嗨,我不过想试试她有没有怪病,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婷用激将法说:“老人家,我劝你千万别试,我的怪病发作起来,连我也不知道,万一打伤打死两老,我醒过来之后,就一世不安宁了。” 老头儿愕然:“你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是假,你过来一试不就知道了?”小婷希望他过来,老妇人一松手时,便迅速出手,将这一对老夫妇制服。 老妇人一声冷笑:“好机灵的小丫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吗?” 小婷:“老人家,你说什么呵,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嘿嘿,等会你就明白了。”老妇人又迅速出手,封了小婷身上的两处要穴,然后松开了手,“丫头,这下我看你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婷一怔,暗想:看来这一对老东西,不是试探自己有没有怪病这么简单的。尽管身不能动,但对手没有封了自己的哑穴,自己仍能说话。她一边暗运真气,一边问:“你们这是干吗?” 老妇人说:“丫头,你自问自己做了什么事?” “我做了什么事了?我跟你们从不谋面,更不相识,几时得罪你们了?没有呵。” “难道你忘记了在凉州西营杀了什么人了吗?” “你是说我杀了余庄主这淫贼吗?” “嘿嘿,你还是想起了。很好。很好。” “难道这么一个为恶一方的淫贼不该杀?” 老头儿说:“你怎能说他是淫贼了?他不过喜欢你,想娶你为小老婆,给他传宗接代而已,你怎能狠心将他杀了?” 老妇人喝道:“糟老头,你有个完的没有?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武功不好好练,成天花天酒地,尽想女人的事。我早说过,他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上。现在我没有说错吧?” 老头儿嘿嘿不敢出声,后来又嘟哝着说:“一个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错呵。” 老妇人喝道:“你还敢说?这个徒儿,都是你这糟老头教坏的。是不是你也想娶三妻四妾了?以后你让别的女人杀了你,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来得干净。” 老头儿慌忙摇手说:“不不。老婆大人,你千万别乱来,我不过说说而已。我有你一个已够了,怎敢有三妻四妾了?” “嘿,说说也不可以。” “好好,我以后就不说了。” 小婷见他们这样,心里不禁好笑起来,问:“你们现在想将我怎样?” 老妇人说:“当然是杀了你,为我们那不争气的徒儿报仇了。” “所以你们在这里等我来?” “不错,不为了等你,我们有这么闲心坐在这里吃饭喝酒吗?” “小女子不明白,我一来,你们怎么不立刻出手?” “老娘听闻你这丫头武功极好,轻功十分了得,恐怕动起手来,就是胜了你,也会让你跑掉,以后就难以追杀你了。” “所以你们就故意说那些话,令我不防备你们。” “要不这样,我们怎么能轻易将你这怪病女侠拿下来?丫头,要怪,只怪你还是太嫩,江湖经验不足。” “多谢两位给了我这么一次极好的教训,令小女子今后知道怎么去提防别人了。” “丫头,你说这话已经太迟了,你今后投过胎做人,再领会这一次的经验教训吧。” “你们真的要杀我吗?” “不杀你,又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徒儿?” “老人家,你太糊涂了。” “我们怎么糊涂了?” “你不是说他不争气,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手里吗?现在他死在我的手上,那不是很好吗?同时也应验了你的话呀。” “他就是该死,也应该死在老娘的手中才是。别人杀了他,我心里不高兴。” “其实,我也不想杀他呀。谁叫他碰了我,令我的怪病发作。当时我杀了他也不知道,事后才知道的。” 老头儿说:“你真的有这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是呀,你老不信,不妨试试。” 老头儿的确想试一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又不敢出手,一双眼睛望着醋罐子老婆大人。他老婆问:“你真想试一下?” “要是老婆答应,我真想试试,看看她的怪病发作起来是什么情形。” “你不怕她的怪病发作起来,伤了我们?” “她能伤得了我们吗?那我们大漠双鹰这一绰号,不浪得虚名了?” 小婷怔了怔:“什么?你们就是大漠双鹰?”小婷在崆峒山时,就听说过大漠双鹰的事,在地下宫殿里,也曾听爷爷说过。崆峒派掌门人认为大漠双鹰是邪派中的一对魔头,凌厉的鹰爪功十分厉害,警戒门下子弟,没事不可去招惹他们,见了他们,最好远远避开。因为你们任何一个,都不是这对老魔的对手。而爷爷说,大漠双鹰是西北武林中的一双怪人,亦正亦邪,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但他们要杀的人,几乎没办法走脱。 这时,小婷被封的穴位,早已为自己奇厚的真气冲开了,但她仍装作不能动的模样,看看这一对大漠怪物怎么对待自己。 老妇人听小婷这么问,说:“小丫头,难道你听说过我们的大名?” “两位是西北武林有名气的前辈,小女子怎不听闻。” “你既然知道,干吗还要杀害我们那不争气的徒儿?” “我当时不知道呀,他也没说是两位的弟子,何况我的怪病又发作了呀。” “小丫头,你知道了会怎样?” “对不起,我同样会杀了他。” “什么?你敢这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小女子不是不将两位前辈放在眼里,而是我根本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他在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两位的弟子了?两位这样有名气,怎会教出这么一个为害一方的淫贼来?那不有损两位前辈的名声,给你们丢了脸面?所以,我非杀他不可,以免坏了两位的名声。” 小婷这么一说,这一对大漠双鹰一时不能出声。随后,老妇人对老头儿抱怨起来:“你听听,这都是你纵容溺爱的结果。” “老婆大人,你怎么全怪我了?他可是你的干儿子,我敢管教吗?不怕你恼吗?” “什么?你这糟老头,还敢说老娘的不是?你会管吗?要不是我盯着你,你还不是同他同声同气,到女人堆里去鬼混?” “老婆大人,你这不冤死我了?我只是嘴吧说说而已,从来不敢行动。” “你还敢行动?” “不敢,不敢,我是压根儿也不敢。” 小婷看得又是好笑,说:“这下,你们可以解开我的穴位了吧?我没有杀错人呵。” 老妇人说:“你还想解开穴位?不行。我还是非杀了你不可。” “老人家,你怎么这般的不讲理,还要杀我?” “老娘不杀你不行。不然,我就对不起他父母所托,我这个干娘不白当了?” 小婷问:“你以为杀了我,你这干娘不白当吗?就不负他父母所托吗?其实,你早已负他父母所托了。” “我怎么负他父母所托了?” “你将他教成这样,既不好好练武,又玩弄欺凌妇女,成为一个人人憎恨的恶霸,从而招来杀身之祸。你自问,你对得起他的父母吗?” 老头儿说:“老婆大人,你千万别听这小女娃所说,她有意激你的。” 老妇人横了她老公一眼:“你以为老娘是三岁小孩,容易为人所激吗?” 小婷又说:“枉你们两个是多年成名的前辈,点了我的穴位才敢杀我,这光彩吗?传到武林中去,不让人轻视笑死了?” 老妇人嘿嘿地说:“小丫头,不管你怎么说,老娘都不为所动。老娘在江湖上我行我素,全不理江湖上人说长道短。” 老头儿说:“老婆大人,就让我代你杀了这怪病小女娃。”说着,他一跃而上,身手似鹰样的敏捷,出手就想扭断小婷的脖子。 小婷身形一闪,出手就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招漂亮的摔跤招式,就将这个号称大漠双鹰的老头儿,“叭”的一声摔出,人立马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了。同时更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他四五处要穴,令他像死鱼一样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只能瞪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老妇人一时傻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惊愕地问:“你怎么会动了?” 小婷说:“我也不知道呀。”小婷想到这一对老夫妇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想出手就伤了他们。要是他们是残忍凶恶的魔头,小婷根本就不会与他们多说的。在制服了老头儿后,便会马上向老妇人出手,容不得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就是击不中,也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小婷一招就能制服了大漠双鹰中的一鹰,并不是她的武功高出了大漠双鹰几倍。以老头儿的武功,小婷也不可能一招就取胜。她是用巧用智,先是装着穴位受封不能动,令老头儿不提防,然后猝然出手,打得老头儿一个冷不防。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妇人就是这样骤然出手,扣住了自己的命脉,封了自己的穴位。她初时还想用来对付老妇人,想不到老头儿代替了。 老妇人听小婷说不知道,问:“你敢戏弄老娘?” 小婷说:“不敢呀,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动了?” “老娘不是点了你两三处要穴吗?难道点错了?” “是呀,你是点了我的穴位。奇怪,我怎么可以动了?”小婷干脆给她来个装糊涂。因为制服了一鹰,就不担心双鹰会联手攻击自己了。就是自己的武功不敌这老太婆,也可以脱身而走。这个老太婆顾及老伴,不敢追赶自己的。小婷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便说:“是了,一定是你的老公碰了我一下,令我的怪病发作起来,所以才会动。” 老妇人惊愕:“什么?你的怪病发作了?” “是呀,要不,我怎么会动了?老人家,趁我的怪病还没有完全发作,人还清醒,你带你的老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的怪病完全发作了,就什么人也认不出了,会伤了或打死你们。你们快走呀。” 老妇人怒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戏弄老娘?” “我是说真的呀。” “老娘不管你是真是假,有病没病,先拿下你再说。”说时,身形一晃,人似鹰般扑来。老妇人身手不但似鹰一样的敏捷,而且内力十分的深厚,双手刚出,凌厉的爪风已到。一般江湖中人,在她这一招之下,几乎全无闪身和反击之力。这才是鹰爪门一流的上乘功夫。老妇人从小婷刚才的行动,已看出这个怪病女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侠,武功不错,人更黠慧。所以她一出手,就抖出自己七成的功力,不像她老伴轻敌大意,连两成的功力也不抖出来。 小婷也知道大漠双鹰的厉害,早已将一身真气布满了全身。她见老妇人出招凌厉,快如电击,除了闪避,已无出手反击的时间了。小婷以幻影般的身法闪避,想出手反击时,老妇人第二招又到。这样一来,小婷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一味挨打。小婷全仗一身轻巧的轻功和身法,一连闪过了她十几招的进攻。要是其他武功极好的武林人士,恐怕也招架不了她一鼓作气十多招连续的进攻,恐怕在三四招后,就会被这个凶残的老妇人抓到,手脚筋骨,也会给她可怕的双爪撕碎。 的确,论武功,论单打独斗,老太婆恐怕不是小婷的对手,但大漠双鹰联手,胜负恐怕难分。小婷被迫一味闪避,令野店外的桌、椅以及一些供过路人在树下歇脚的石凳全遭了殃,不是给老太婆抓得粉碎,就是给老太婆的爪风震飞,那一棵大树的枝枝叶叶,不少给老太婆抓了下来。 老太婆见小婷竟然能闪过自己二十招,心中也十分骇然。这个小女娃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身法如幻影变化,令自己招招抓空,连她随风飘起的披风也抓不到。是她的怪病发作了,还是她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手? 小婷最后纵上大树的最高树梢上时,心想:怎么这老太婆的鹰爪功如此的厉害?她的徒儿余展翅怎么如此的无用?要是余展翅有她四成的功力,自己要杀余展翅恐怕也不容易,得费些功夫。 老太婆见自己一连十多招都抓不到小婷,喘过一口气来,仰面问:“小丫头,你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 小婷在树梢上问:“你怎么不来抓我了?”对老太婆的问不作回答。 “你以为老娘抓不到你?” “那你来呀。” 老太婆骤然凌空而起,小婷又似灵猫般闪到了树下。她闪过老太婆一连十多招的进攻后,看透了老太婆鹰爪功的招式,开始出手反击了。当老太婆伸手过来时,被小婷一手抓住了,可是老太婆另一只魔爪已伸到小婷的面部,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小婷只好松开手,如电闪般闪到老太婆的身后,一掌拍出,“嘭”的一声闷响,将这老太婆的身躯拍得横飞了出去。小婷这一掌用力不小,震得老太婆心血乱翻,一口鲜血冲天喷出,摔下来时,半晌爬不起来。一场少有的交锋顿时结束。小婷知道这老太婆内力深厚,一掌拍不死她,担心她再次跃起反抗。于是一点也不犹豫,纵了过去,想再出一掌,不废了她的武功,也要废去她的一双可怕的魔掌。 她的老伴身不能动,却能开口说话,一见此情景,连忙大声叫喊:“小女娃,请掌下留情,要杀,你杀我这个糟老头好了,千万别杀我老婆大人。” 小婷一听,掌不由停在半空中,没有拍下。她看了老太婆一眼,知道这老太婆内伤不轻,已不可能反抗了。同时也知道这大漠双鹰,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是一些凶残成性、十恶不赦的魔头,便收了掌,转身问老头儿:“你叫我不要杀她?” “对对,你杀我好了,放过了我老婆大人,我死也不会怨你的。” 小婷这时又狡黠地说:“我刚才做了什么事了?” 老头儿愕然:“你不是想杀我老婆大人么?怎么不记得了?” “我,我,我不知道呵。” “小女娃,你的怪病是不是好了?” “刚才我的怪病发作了吗?” 老头儿吐了一口大气说:“小女娃,刚才你的怪病是发作了,发作起来可怕人了。” “我,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呀。”小婷故意看了老太婆一眼,又看看老头儿,“你的老婆不会是我打伤的吧?” “小女娃,刚才的事,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么?” “我想不起来了。是了,我记得你来碰我,我将你扔到地上。以后,以后,我做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人要杀我,我拼命地逃呵跑呵。” “小女娃,幸好你及时醒过来。你快来拍开我的穴位,我要去看看我的老婆大人,看看她伤得怎样了。” “慢着,刚才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却知道,为了你们那个不争气的徒儿,你们要杀我。我放了你们,你们不会杀我吗?” “小女娃,你放心,我老头儿虽然糟,也知道不杀之恩。你放了我们夫妇,我们今后不但不会杀你,还会报答你这次不杀之恩。” “你说话算数吗?” “我们大漠双鹰,别的可能不懂,但懂得信守诺言,说过的话算数。” “好吧,小女子也相信两位前辈不会食言,而坏了自己的声誉。”小婷说完,走过去拍开了老头儿的穴位。 老头儿一跃而起:“小女娃,我糟老头多谢你了。”随后便慌忙跑去看自己受伤的老伴。 老妇人在他们谈话时,也吃力地慢慢坐起来,暗运内力调息自己的内伤。老头儿走到跟前,十分关切地问:“老婆大人,你怎样了?” 老妇人说:“放心,我死不了。” “来,我来给你运气疗伤。” 老头儿坐在她身后,双掌按在她背后的要穴上,将自己一身强大的真气,徐徐输入老婆的体内。小婷在旁好奇地看着,同时也为他们护法,以防有人跑来坏了他们的疗伤。因为在他们运气疗伤中,哪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一点力气,都可以取了他们的性命。的确,也有一些路人好奇,想过来看看,给小婷赶开了,不准任何人接近大漠双鹰跟前半步。这一对大漠双鹰,又是暗暗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好一会,老太婆一口淤血又喷了出来,内伤虽然没有完全治好,已无大碍,今后只要好好调养一两天就行了。小婷:“两位前辈,你们没事了吧?我可以走啦。”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说:“小丫头,老娘不但栽在你手中,也服了你了。老娘一生之中,没服过别人,今次算是服了你了。” “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求你们别恼我就行了。”小婷说完,便飞身上马而去。她临走前,给店家丢了一锭银子,算是赔偿了店家的一切损失。 老妇人又看在眼里,暗赞一声:“这真是江湖上少有的丫头,可惜我们没能收到这样的好弟子。” 老头儿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小女娃,真的得了这种怪病么?” 老妇人又横了他一眼:“不管她有没有,你今后都不能去碰她。” “她的怪病发作起来,连你也打不过她,我还敢去碰她吗?招打呀?” “你知道就好。” “不过,她的怪病发作了,我也不怕。” “什么?你说什么了?你不怕?” “因为我可以治好她这种怪病。” “你怎么治?” “我大喊一声,小女娃,掌下留情,她就会顿时醒过来,怪病一下消失了。刚才,我不是这样治好了她的怪病吗?” 老妇人尽管疑惑,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解释,说了一句:“你别自以为是,是这丫头天生仁厚,才没要了我们两条老命,我们走吧。” “老婆大人,今后我们怎么报答小女娃这份情?” “看今后我们不能碰上她遭遇困难危险了。老东西,你得明白,论武功,我们两个任何一人与她单打独斗,都不是她的对手。两人联手,或许还可以与她一战。论机灵聪明,我们更不是她的对手。” “老婆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 “你这老东西,不但糟,更傻透了。我是说,在当今西北武林中,除了避祸崖主无畏居士,恐怕没人是她的对手,就是神秘刀客想胜她也难。我们今后恐怕还不了她这份情,懂吗?” “我懂了。老婆大人是说,以小女娃的武功和机智,今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遇上了危险,她也能自行解决,根本不需要我们两人出手相助。” “你这糟老头总算明白了。走吧。我们别再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一对亦正亦邪的大漠双鹰,闪身往北而去。他们离开后,才有一些过往行人好奇地向店家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店家夫妇向好奇的人们讲叙事件的发生和经过。其中有人骇然问:“那位击败双鹰的女子,就是怪病女侠?” 店家说:“小人不知道,更不敢去问,大概是吧。因为小人听他们说,那位女子有一种怪病,男人们碰不得,一碰,怪病就发作了,打伤人打死人,她也不知道。” 人们听了更是相视愕然,有的人从凉州、永昌而来,早已听说怪病女侠的事了,现在,她竟能击败了大漠双鹰,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经过野店这一战,怪病女侠之名,更是名传武林,惊震江湖。因为西北武林人士,没一个敢去招惹这一对行为怪异的双鹰,就连崆峒派的掌门也不敢去招惹,别说各地群雄了。西北武林,出了一个神秘刀客,现在又出了一个怪病女侠,今后有一番热闹了。从此以后,怪病女侠这一绰号,很快在江湖传开,反而小婷之名,没人知道。 小婷在野店为大漠双鹰足足耽误了一个多时辰,她策马飞奔,在日落黄昏时进入了山丹卫。住了一夜,又往西而去。三天之后,小婷风尘仆仆出现在肃州城了。肃州,也是如今的酒泉,离嘉峪关已不远了。嘉峪关就是坐落在嘉峪山的西麓上,也是明代最西的一座雄关,万里长城的终点,有重兵镇守。本来,嘉峪关外的玉门、沙州、加州等地,都是明朝的国土,可现在已为吐鲁番人所占据。地方虽然为吐鲁番人占有,但各地的群雄纷纷据为己有,既不归明朝所管,也不服吐鲁番人管辖,各自为政,有时还与明边关士兵联系,将吐鲁番人的官兵赶跑。实际上,这一带已成为三不管的地方,当地的土豪、强人,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小婷风尘仆仆地到了肃州城,刚一投店住宿,蓦然窗外一把小小的飞刀骤然飞来…… 第二十回 蒙面刀客 上回说到小婷刚投宿住下,蓦然一把小刀从窗外飞来,“笃”的一声,钉在一条柱子上。小婷吃了一惊,立刻闪身飞出窗外。茫茫夜色中,不见人影,凝神倾听,也没有什么人潜伏在附近,心中凛然:这飞刀之人身手好快,干吗要暗算我? 小婷四下打量了一会,闪身飞入房间。钉入柱子上的飞刀带有一张字条,取字条在灯下一看,上面写着:“想取回行囊,请今夜子时在城北讨来河畔草亭一见,过时不候。”下面落款是:飞刀客。 小婷一看,自己放在床头上的行囊不见了。这一下,小婷更是吃惊不小。行囊中有衣物和不少的金叶子、金豆豆,价值约千两白银左右。当然,小婷身上仍有一个小钱袋,这是小婷为防扒手,将金银分散开来。但丢失了行囊中的金子和衣物,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可是一件麻烦的事。 小婷越想越感到悚然。显然这个飞刀客不但轻功极好,更有预谋,算准自己见了飞刀后,必然会飞出窗外追踪,然后悄然闪身到房间取走行囊。不然,他就不会事先写好这字条。这一飞刀寄语,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不是一般盗贼的行径,也不是志在盗取自己的金银珠宝,而是志在邀自己赴会。 这个飞刀客是什么人,干吗要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见面?他见面的意图又是什么?会在草亭四周伏下人马活擒自己吗?通过这一事件,小婷感到自己的江湖经验太少了,一下就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弄得自己十分被动。 是什么人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自从用计战胜了大漠双鹰之后,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已在江湖上传开,一般江湖中人根本不敢来招惹自己,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来与自己见面,官府中人也不会,只有黑道上的魔头人物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不管怎样,哪怕是龙潭虎穴,今夜里非要见此人不可,看看他对自己有何居心。 蓦然,小婷又想起一个神秘的人物来:飞刀客?不会是神秘刀客以这种方法来见自己吧?的确,怪病女侠的名声已惊动了江湖,经常在西北道上行走的神秘刀客不可能不听闻。果要是神秘刀客,那就太好了,自己正求之不得。 可是小婷随后一想,神秘刀客干吗以这种方式约见自己?正所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己可别大意了。就算真的是神秘刀客,也不可不防。看来,自己要在子时前,先到那一带看看有没有人马埋伏或其他什么异举,以免上当受骗。 小婷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讨来河畔草亭的情况,知道那是流经城北的内流河,河床浅,水流量不大。人们过河不是骑马,就是赤足涉水而过,往往在这草亭中除鞋脱袜,夜里根本无人在这里过夜。 亥时刚到,小婷打点妥当,施展轻功,掠过瓦面,越过城墙,悄然出现在讨来河畔的另一处河岸边。四下打量,周围除了讨来河水流动的响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这一带的天气干旱多,风沙大,终年下雨甚少。今夜长空万里无云,繁星满天。现在的小婷已拥有一身浑厚的真气,视力和听觉超乎常人。她可以察觉五里之外的任何响动,在微弱的星光之下,可以看到一百步之内任何物体的游动。 她倾听观察了一下,确信四周无人。然后又施展轻功,在河畔草亭四周百步范围内,缓缓地似幽魂般走了一圈,既察觉不到任何人在潜伏,也听不到远处有来人的脚步声。 眼看亥时快过,子时就来,小婷仍小心谨慎伏在草亭一侧的暗处不动,观察远处的动静。果然不久,一条黑影如流星般掠过夜空,从远处而来,悄然无声地落在草亭中。小婷不禁赞了一声:此人的轻功好俊,不在自己之下。他到底是谁,是神秘刀客? 这条黑影落下来之后,同样也在打量四周的动静。由于小婷的屏息之功非常的好,来人没有察觉。他望望亭外的天空,喃喃自语:“子时已到了,怎么不见她来?她不会不来吧?” 小婷在暗处打量对方。来人身穿黑色劲装,腰悬一口弯刀,但却蒙了上半边面孔,只露出鼻孔和一张嘴,不见真容。显然,他不想自己看到他的真面目。这样的打扮,似乎和传说中的神秘刀客相似。小婷是既惊又喜,自己终于可以见到神秘刀客了。 来人略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又喃喃自语:“看来她不会来了。” 小婷一下悄然无声地从暗处闪了出来:“谁说我不会来了?” 蒙面黑衣人一怔:“什么?你早已经到了?” 小婷说:“是呀,我早到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没有依时。” “你早来多时了?” “你看呢,我来多久了?” 蒙面人一下明白了小婷的心思:“看来女侠不相信在下,提前而来,看看四周有没有我埋伏的人。” “小女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不得不处处小心,以防不测。” “很好,很好。” “我的行囊呢,你应该交还给我吧?” “女侠想取回行囊,恐怕没这么容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在下就这么将行囊交回给女侠,那在下不白辛苦一趟了?” “你想怎样?” “想要回行囊,就要看看女侠能不能胜得了在下这一口弯刀了。” “你是要和我比试武功?” “不错。在下听闻女侠武功过人,连大漠双鹰也败在你的手上,在下极想领教一下。” “你就是为了想与我比武,才用计盗走了我的行囊?” “在下意图还不是这样。” “哦?你还想怎样?” “这事,等我们比武分了胜负才说吧。” “分了胜负又怎样?” “要是女侠胜了在下,在下不但将行囊送还,里面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而且今后再也不敢给女侠添麻烦,同时还要告诉女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女侠急需寻找的小风子的消息。” 小婷惊喜了:“你知道小风子的下落?” “知道,知道。等女侠胜了在下才说。” 小婷问:“要是我败了呢?” “行囊里的一切东西,不但为在下所有,就是女侠,也归在下所有。” “什么?我也归你所有?” “不错,不错,从今以后,女侠就是在下的人了。成为在下的妻子,与女侠在江湖上双宿双飞,永不分开。”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在下干吗要死了这条心?你自问能胜得了在下么?” “胜不胜得了你,我不知道。你难道没听闻小女子在江湖上有个绰号么?” “怪病女侠?” “是呀,我有一种怪病,就是任何男人也碰不得,一碰,我的怪病就发作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怪病发作了会怎样?” “会怎样了?” “就会变得力大无穷,身如魔魂般六亲不认,见人就打就杀,打伤或打死了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真的吧?你是不是吓唬在下?” “不相信?不妨可以试试。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战败了大漠双魔?战败他们,不是我的武功,是我的怪病发作了。其实,我摔飞打伤了他们,连我也不知道,是事后他们告诉我的。所以,我们在比武交锋时,你千万别让手脚碰我身体,不然,我发狂杀了你,你就白死了。” “你几时得了这种怪病的?” “我也不知道呀。” 蒙面人迟疑地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最好将我的行囊乖乖地交还给我,我将我行囊里的一些金银珠宝分一点给你,不就行了吗?但你千万别想打我的主意。” “你行囊里的金银珠宝,我根本看不上眼,在下目的是想得到你。” “你就不怕我怪病发作起来杀了你?” “在下与你交锋时,尽量不用手脚碰你,用我这口弯刀碰你就行了。” “这也好,你败了怎样?” “行囊奉还,告诉你小风子的下落。” “不行,还是将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 “这可不行,你不如杀了我还好。” “你宁愿死,也不愿摘下面具?” “在下一摘下面具,就非死不可。因为面具摘不下来。” “怎会摘不下来的?你是不愿摘吧?” “你知不知在下的是什么面具?” “面具就是面具,会是什么面具了?不错,它有点闪光,不会是金子打铸的吧?就算是金子,也可以摘下来呀,我又不会要了你的。” “你知道什么?它已经铸在我脸上生了根。要摘,就得将我的脸皮慢慢割下来。” 小婷愕然:“怎会这样的?” “所以你要我摘下面具,不等于杀了我?” “好吧,不摘就不摘。你也总得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吧?” “在下是铜面人,人称塞外飞刀客。不过,在下这绰号在江湖上没人知道,因为知道了在下、见过在下的人,都永远不会开口了。” “他们都变成哑巴了?” “不,他们都成了死人。有个别没死的人,也都成了我的手下,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我来。” “你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神秘刀客?神秘刀客算什么东西?行为鬼鬼祟祟,杀人偷偷摸摸,怎能与我相比?” 小婷失望地说:“那么说,你不是神秘刀客了?” “在下不是说,神秘刀客怎能与我相比?要是见到他,我一定叫他成为我刀下之鬼,无可奈何地去见阎王。” “那么说,你战胜了我,我不跟随你,也得去见阎王了?” “不错,只能是这样,没第二条路可选,除非你胜得了在下。” “看来,今夜之战,对小女子来说,是生死一战了。好,你出手吧。” “你不用兵器,凭双手与我交锋?” “小女子想用兵器的时候,自然会用兵器。不过,我用兵器的时候,也就是我怪病发作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小心。” “好,在下就想看看你怪病发作时,是怎么个可怕的样子。” “你还是千万别看的好。” 塞外飞刀客一声冷笑:“小心,在下出手了。” “那快出手呀。”小婷感到在交锋上,这个塞外飞刀客比大漠双鹰光明磊落多了。不用诡计,也没采取突然偷袭的行为,而是先打招呼,似乎不是什么阴险之辈。但另一方面也说明,塞外飞刀客的武功恐怕在大漠双鹰之上,不然,他不敢这么有恃无恐。小婷早已暗运真气护体,以应付大敌。 塞外飞刀客不再答话,一刀击出,刀风骤起,刀光逼人,宛如一汪秋水,凭空涌起。小婷不敢大意,在摸不准对手的刀法与功力前,先以轻功闪避,不轻易出手反击。其实也不容她出手反击,飞刀客击出的刀,不但飞快,而且暗含八式,不论你怎么出手,都会碰在他的刀口上,似乎也令对手无从及时闪避。从这一点上看,塞外飞刀客的武功在大漠双鹰之上,内力也十分的深厚。可是小婷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与轻功,竟然从他的刀光中闪了出来。飞刀客不由赞了一句:“好身法,在下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 塞外飞刀客一连几招抖出。要是说飞刀客初击出的一招,功力只用了三四成,目的也是试探小婷的武功与功力,以后就运劲到六成了。小婷依然先行闪避,以避其锐。每回小婷都是有惊无险地从刀光中闪出来。飞刀客的刀法,表面上看,用的虽然是西域的弯刀法,却的的确确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伏魔刀法,这就令小婷有点困惑:难道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是大漠上的刀客?而且少林寺的伏魔刀法与西域的弯刀法糅合在一起,形成了西北道上少有的一种奇异刀法,既凌厉也诡异,招式令人捉摸不透。有几次小婷在飞身远走时,飞刀客手中的弯刀竟能脱手飞出,似一道旋光一样出现在小婷面前,来回转动袭击小婷。小婷不能不出掌,以深厚的掌力将飞来的刀震偏,但却不能震飞这口在空中旋转的飞刀。 小婷这两次的掌力,也令飞刀客惊讶。这个所谓的怪病女侠,怎有如此深厚内力,震偏了回旋的飞刀?要是其他高手,不是狼狈滚地闪避,就给自己的飞刀所伤。这也是飞刀客能在百步之内伤人的绝技。 飞刀客见小婷内力如此深厚,身法有如幻影般忽隐忽现,接过了飞回来的飞刀后,便将自己的功力抖到八成以上,弯刀的击出,更是凌厉无比,令小婷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逼得小婷“嗖”的一声,亮出了腰中的软剑,抖出来的不是旋风舞剑,而是崆峒剑法配合老叫化那三招剑法,再加上自己的超绝轻功与身法,形成似是而非的剑法。一轮叮叮当当刀剑相碰的响声,响绝夜空。 塞外飞刀客的确是西北武林中少有的上乘高手,居然能接得了小婷二十多招似是而非的剑法,也能出人意外地闪过了小婷抖出老叫化的那三招剑法。而且他手中的一口弯月,似乎不是什么宝刀,却能与小婷那削铁如泥的宝剑相碰而不亏损、折断。这是飞刀客将自己一身真气灌注在弯刀上,令一般的兵器也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无论武功与内力,飞刀客与小婷不相伯仲,难以分高下,谁也别想胜出。这才是小婷艺成出山后碰上最为可怕的劲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江湖上会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铜面飞刀客,自己既没听爷爷说过,也没在江湖上有所闻。像他这样一流的上乘高手,早应该在江湖上扬名才是,他怎么还是默默无闻?是他极少在江湖上露脸,还是他将所有知道他的人全杀了灭口,所以才没人知道? 小婷奋力与他交锋,心想的是自己怎样才能取胜。而这个飞刀客,似乎对她的崆峒剑法了如指掌,也洞悉老叫化那鬼神莫测的三招剑法,不是事先封住了她的招式,就是先行闪开,令小婷的剑不是刺偏,就是走空刺空。同样他的刀法,在小婷变化莫测的快速身法中,也往往劈空,或者为小婷的剑挡了回去。 飞刀客是越战越惊奇,连连说:“姑娘,以你这样的武功与内力,足可以纵横江湖,傲视武林了。可惜你碰上的是在下,我们讲和好不好?” “讲和?好呀。那你将我的行囊交回来,告诉我小风子在哪里。” “我又没战败,干吗将行囊交出来,将小风子的下落告诉你?我不杀你已算好的了。” “你还想杀我?” “难道你还有更可怕厉害的招式么?” “我当然有呀。” “那你干吗不抖出,让我见识见识?” “好,我就让你看看好了。” 小婷说完,剑式突变,一下将旋风舞剑剑法抖了出来,剑光宛如漫天风沙飞舞,剑气如四面八方向飞刀客逼来。他闪身避开接过小婷的三四招后,已感到头晕眼花,手足无措了,便骇然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我不知道呀,看来是我的怪病发作了。” “什么?你的怪病发作了?” “是呀。” 飞刀客见势不妙,想纵身飞逃。可是小婷的剑已封死了他的去路,“当”的一声,飞刀客手中的刀已为小婷击落,而小婷的剑刃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飞刀客惊得大喊一声:“请剑下留情。” 小婷说:“这下你知道我怪病发作的可怕了吧?” “可怕,太可怕了。喂喂,你将剑拿开一点,不然,我的喉头就给你割断了,你的行囊和小风子的下落,我就说不出来了。” 小婷出手点了他三处要穴,收剑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飞刀客问:“刚才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我不知道呀,这是我怪病发作时,胡乱使出来的,现在叫我再使一遍,我也使不出来。” “现在你的怪病好了?” “是呀,因为你大喊一声,我才醒了过来。不然,我割断了你的喉咙,恐怕事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好端端的脖子,叫人割断了?那我的行囊向谁要去?” “你这病太怪了。”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怪病呢?” “你什么时候得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怪病了?” “我——喂,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你别忘了,战败的是你,而不是我。” “是是,应该是你问我。” “说,我的行囊在哪里?” “我没有拿。” “什么?你没有拿?那我的行囊谁取走了?你干吗说是你拿走了,叫我来这里取?” “我不这么说,你会来这里吗?” “你敢欺骗我?好,你没拿,那我留你也没有用,杀了你再说。” “你不想知道小风子的下落了?” “没有你,我也可以打听到小风子的下落。我的行囊,你都可以骗我,小风子的事,我会相信你吗?”小婷说完,举起了剑。 “喂喂,你别乱来,我的脑袋掉了,你能接得上去吗?” “你这脑袋还想接上去?我杀了你,还在你身上写上几个字,说这是欺骗怪病女侠的下场。” “不不,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你的行囊,我真的没有拿,但我知道它在哪里。” “在哪里?” “在你的床底下。” “你将它放到床底下了?”小婷怔了怔。 “是。” “真的?” “真的。我敢骗你吗?不怕你要了我的脑袋?你快回客栈看看吧。不然,天亮了,店小二叫门不见你应,以为你走了,他打扫房间,就会发现了床底下的行囊,将它取走了,我不死得冤了?” “你还想骗我?” “嗨,我骗你干吗?” “你骗我赶快回客栈,你就在这里运气,震开你身上被封穴位而远走高飞。” “你的点穴手法与众不同,我能运气震开吗?” “你别给我说好话,你一身的真气相当深厚,而且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在暗暗运气,你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你看出了?”飞刀客一下子不敢再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了。 “你还想玩花样?” “不不,你还是赶回去看看的好,我在这草亭上等你。” “你当我是三岁小女孩?” “那你说怎么办?” “我带你一块回客栈。” “我动也不能动,你怎么带我?” “我扛着你回客栈呀。” “你扛得动我吗?就算你扛得动,那你也无法施展轻功,飞过城墙。” 小婷一笑说:“你这般小看我了?别说是你一个人,就是两三个,我也扛得动,照样能飞檐走壁。” “不不,你还是别扛我。” “怎么,你不敢跟我回客栈了吧?看来我的行囊没在客栈。” “不不,我是害怕你碰了我,不不,是我碰了你的身体,你的怪病又发作起来,那我不死定了?我死了也怨不得,我不更冤吗?” 小婷愣了愣,她想不到飞刀客会提出这问题。说不怕嘛,那自己的怪病不露了底,让江湖人知道是假的了?可是又不能不带他一块回去。要是解开了他的穴位,这位武功极高、内力深厚、身手十分敏捷的飞刀客,会乖乖随自己走吗?他中途不想办法逃跑才怪。小婷想了一下说:“这你别担心,我的怪病有这么一个特点,我去碰人,就不会发作,要是人主动来碰我,尤其是心生邪念的人碰了我,怪病就会发作。” “你这个病怎么这样的怪?” “是呀,要不怎么称为怪病了?走吧。”小婷一手抓住了飞刀客的腰带,像提一个大包袱似的,施展轻功,飞越城墙。飞刀客吓得叫起来:“我的腰带要是断了,那我不摔死了?” 小婷说:“你给我少出声,腰带断了,摔死了你也活该,谁叫你招惹了我?” “我,我,我怎么这般的倒霉?” 小婷不再理睬他了。转眼之间,便回到了客栈自己所住的房间里,将他放下:“没有摔死你吧?” “是是。可是将我的三魂六魄,已吓走了一半。” “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这般的怕死?你这么怕死,怎么敢这般大胆来招惹我?难道你没想到后果?” “我怎么知道你武功这般的好,剑法又古怪与众不同?要是我早知道,就是给个天我做胆,也不敢来招惹你了。” “我不跟你说了。要去看看我的行囊是不是在床底下了。” 这时,已是丑时多快接近寅时,小婷点亮了灯,往床下看了看。行囊果然收藏在床下一角,不小心会看不出来。看来这个蒙面飞刀客,不是志在盗取自己的金银,而是约自己到城外比武过招。他这般捉弄自己,不行,非要捉弄他,吓他个半死不可。 飞刀客问:“我没有骗你吧?” 小婷将灯放回桌上反问:“你还说没有骗我,床下哪里有我的行囊了?” 飞刀客愕然:“什么?没有?” “有,我会这般问你吗?说,你到底将我的行囊拿到哪里去了。你不会说放在城外的草亭边,叫我再提着你去找吧?” “不不,你再找找看,我是顺手放到床底下了。” “这床下有多大?难道我还看不见吗?” 飞刀客叫起苦来:“这不要我的命吗?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别给我叫苦喊冤的,我行囊中的金银和一些珠宝,没有一千两,恐怕也值九百两,谁见了不贪心?能随便往床下一丢吗?说,你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没拿走,放到床下去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发誓管用吗?你再玩花样,我只好杀了你。”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 “什么?你还敢说我乱来?” “你,你,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将行囊找回来。万一找不到,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千两,不不,弄三千两银子回来加三倍奉还。” “哦?你怎么去弄?” “这你就别问了,我有的是办法。” “你家里有这么多银两吗?” “我虽然没有,但这肃州卫一带,有钱的人不少。” “哦?你认识他们?向他们借?他们会借给你吗?这可是上千两呵。” “他们不借也得借,在下借了他们的钱,他们还不敢向在下追讨。” “这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钱来得不正当,不是欺诈骗来,就是仗势掠夺。我拿了他们这些不义之财,他们敢出声吗,敢向我追讨吗?” “嗨,这些赃钱,我才不要哩。要了,那不脏了我的手吗?” “那怎么办?” “我要你这一条命呀。” 飞刀客叹了一声:“看来,我命合当死在你的手中,希望你一剑刺中我的心脏,让我死得痛快。” 小婷说:“要是你老实回答我的一句问话,不欺骗我,我可以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 “你问吧。” “小风子现在哪里?” “一年前在玉门关一带,现在恐怕在肃州城一带了。” “你不知道他确切的下落?” “他是一个无业流浪汉,既贪钱,又怕死,我知道他在肃州城一带,已算不错了。” “你又怎么知道在肃州城一带了?” “因为昨天,我看见他在大街上与一些混混们混在一起。这些混混,不是睡在街头巷尾和城隍庙里,就是住在城外的一座破土地庙中。他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 飞刀客这么一说,符合小风子以往的情况与行为,小婷不禁相信了。不认识小风子的人,根本不会说出这些情况来。心想:这个小风子,他为寻找自己,真的跑到这一带来了。但仍不放心地问:“你一年前,怎会在玉门关一带见到他了?” “说来话长。在下在玉门关外一带,追踪一伙杀人劫货的马贼,最后追踪到马贼的窝中,凡是贼窝里的人,在下几乎全杀了。在马厩中,我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在喂马。我以为他也是马贼,举刀向他砍去。他一下子跪下来大叫饶命,说他不是马贼,叫小风子,是给马贼捉回来养马的。我试过他了,他一点也不会武功。我给了他一块碎银,叫他赶快离开这贼窝逃生。他大喜向我叩头谢恩,从马厩里牵走三匹马,翻身上马而逃。想不到昨天,我偶然在大街上看见他了,同时也听说女侠似乎在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不知女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混混?” “不错,我就是寻找他。” “在下实在不明白,女侠寻找这么一个市井混混干吗?他是不是曾经得罪女侠了?” “好啦,算你没有说大话欺骗我,你可以走啦。” “你不杀我了?” “我杀你干吗?” “可是女侠的行囊……” 小婷格格地笑起来:“行囊没有丢失,它的确在床下。” 飞刀客一下怔住了:“你,你,你干吗要骗我?” “谁叫你来招惹我?我没有杀你,吓吓你也不行吗?”小婷这一举止言行,又不像是一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侠,倒像是一个天真好玩的少女,一时令飞刀客啼笑皆非。飞刀客苦笑了一下:“是是,在下感谢女侠不杀之恩。” “好啦,你可以走了。”小婷想拍开飞刀客的穴位,一下想起,说,“不行,你还不能走。” 飞刀客一怔:“为什么?你又想杀掉我了?” “这你放心,我要打开行囊,看看我的金银珠宝还在不在。要是不见了,你又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你怎会这般不相信在下?” “对不起,你是一个神偷,听你刚才的口吻说,你偷的是不义之财,我怎不防你将我行囊中的金银珠宝,当作不义之财偷走了,只留下一些衣物给我?” “你看清楚一下也好。” 小婷从床下取出行囊打开一看,那袋金银珠宝似乎没动过,打开袋子看,金银珠宝仍在,但少不少,小婷就不知道了。这一袋金银是爷爷给自己的,当时也只看了一下,从来没有数过。便笑着说:“这下,你真的可以走啦,我委屈了你啦。” 飞刀客说声多谢,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婷一怔:“咦,你怎么能行动了?” “对不起,当你将在下放在地上时,在下早已运气冲开了被封的穴位。” “你怎么不出手暗算我?” “在下从来不屑暗算他人,更不想暗算一个好心的女子。” “那你干吗不走,甘愿受我的戏弄?” “在下得信守诺言,不将行囊奉还,不将小风子的消息告诉你,我能走吗?” “想不到你还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君子。” “君子不敢称,但在下起码不是一个奸险小人。女侠,在下告辞了。”飞刀客身形一闪,一下在小婷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婷说:“你干吗急着要走的?” 飞刀客从窗外飘来一句话:“天快亮了,在下不走不行。在下这张面孔,不能在大白天见人,只能在夜里行走。” 小婷循声飞出窗外,落在高处四下打量,凝神倾听,可是信守诺言的蒙面飞刀客,已无声无息消失在夜空中。以小婷一身傲世的武功,别说一般江湖中人,就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也可以追踪。可是这个飞刀客,轻功之快,似乎在自己之上,居然在刹那间摆脱了自己。小婷凝视了四周一会,只好怏怏转回房间,看到自己行囊里的衣服、用品散乱在桌子上,那一袋金银珠宝也放在一旁,一下又感到自己遇事不够沉着冷静,万一这时又有一个高明的小偷进来,取走了这一袋金银珠宝怎么办? 小婷将这袋金银珠宝收拾好,想了一下,又将一些金叶子、金豆豆放入了身上的小荷包里,以免行囊丢失或给人偷去,连今后的盘川也没有,在江湖上寸步难行。也不会像今夜丢了行囊一样,心烦意乱,急着去见飞刀客了。 小婷将一切收拾好,看看窗外天色,离天亮不远了,便和衣上床而睡。但小婷怎么也不能入睡。她一直寻找的小风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一次真正知道小风子的下落了。看来这五年来,小风子为了寻找自己,来到这边关大漠上,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同时,小婷也想到了蒙面的飞刀客。这个飞刀客,不论武功内力,都不在自己之下。这么一个上乘高手,怎么在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从他的行为、言谈中看,似乎是一个侠义道上的人物,比大漠双鹰高尚得多了。他干吗要用这种方式,逼自己与他比武过招? 小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久,她又给房门外人们走动的脚步声惊醒过来,一看,窗外红日已升起,客栈里的一些客人纷纷离开,奔上征途。小婷因为要寻找小风子,打算在肃州住三四天再计划今后的行程。 肃州,是当时明代最西北的一座重镇,除了元朝,这里历代都是各个王朝的军事重镇,派有大军镇守。汉朝大将军霍去病,带兵西征凶奴到此,将汉武帝御赐的上好美酒,倒入一处泉水中,与三军飞杯共饮,流传后世。有人干脆将肃州称为酒泉,就是缅怀霍去病这一美举:能与三军同甘共苦,歼敌于祁连山中,威镇西域各国。 小婷在城内大街小巷走了一圈,并且也向居民打听,似乎他们都不知道小风子这个人。小婷暗想:难道小风子最近才来肃州,所以没人知道?还是蒙面飞刀客看错了人,将当地的一个混混看成是小风子了? 小婷极不想与市井小混混们打交道,但为了打听小风子的下落,小婷又不得不去找他们。怎么去找这些流氓混蛋呢?小婷一下看见一个流氓扒手,鬼鬼祟祟地跟踪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小婷看出这个鼠眉鼠眼的扒手要向老人下手,想了一下,也不动声色地跟去。果然在转过一条街时,这个扒手抢前几步,撞了老人一下,连连赔礼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婷大喝一声:“给我站住。”便一手将那扒手抓住。扒手挣扎着说:“你想怎样?抓住我干吗?我又不是你的男人。” 小婷给了扒手一耳光,对老人说:“老伯,你看看身上的钱包还在不在?” 老人一摸,吃惊地说:“我的钱包不见了,这可是我将家里惟一的马匹卖了,用这钱给我病重的女儿抓药的呵。” “老伯放心,你的钱包就在他身上。”小婷说时,一手从这扒手的身上将钱包夺过来,“老伯,你看是不是你的钱包?” “是是,这正是小老的钱包。” “老伯,你快将钱包拿走,为你女儿抓药去。路上可要小心,别再让人扒去了。” “多谢姑娘,请受小老一拜。” “老伯,你快走吧。” 扒手挨了小婷一耳光,被打得一边脸都红肿起来,又见到手的钱包也飞走了,这是人赃并获,想恶也恶不起。趁小婷与老人说话时,也慌忙溜走了。这时有两条不三不四的汉子,恶狠狠地盯着小婷。小婷看在眼里,故作不知道,有意朝人少的偏僻地方而去。 显然这三四个人是一伙的,一旦鼠眉扒手得手,他们便为鼠眉打掩护,迅速将扒到的钱包转移掉。但小婷的行动太快了,不但给了鼠眉一巴掌,也将钱包夺回交给了老者,令他们的计划落了空,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小婷。见小婷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而去,暗暗尾随小婷而来。他们要狠狠教训小婷一下。 这一伙混混哪里知道,小婷有意引他们跟来,向他们打听小风子的下落。只要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后,不怕他们不说出小风子的下落。 小婷考虑到在城内教训这伙流氓扒手,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于是转出了城外的荒野郊外。果然,这伙流氓也跟了来,在一处树林小道,四个流氓扒手将小婷拦截了下来,其中一个,就是挨了小婷一个耳光的鼠眉扒手。 小婷故作害怕地问:“你,你,你们想干啥?” 一个大胡子的凶汉说:“小娘子,谁叫你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事。” 小婷明知故问:“我坏你们什么事了?” “老子们的生计。” “你们的生计?没有呵。” 一个流氓说:“老大,别跟她多说,打她一顿再说。” 另一个流氓淫笑着说:“不,将她的衣服脱下来,让我们哥儿先乐一阵。” 小婷故作惊恐地说:“你们别乱来,我叫救命啦。” 大胡子挥手说:“上去,先将她的嘴巴封起来,别让她喊。” 两个流氓卷袖上前,小婷一声冷笑,不等他们近身,以摔跤手法,抓起他们就扔了出去。对付这些流氓混混,小婷只用一成的功力,就将这两个流氓摔折了手脚,痛得他们呀呀直叫,半晌爬不起来。 大胡子愕然:“你——” 小婷问:“我怎么啦?” “看不出你有一下功夫,怪不得敢管我们的闲事了。” “你们去偷人家治病的钱,还有人性吗?我没有将你们拉去见官,已算好的了。你们还想对我行凶作恶,不怕老天报应吗?” 大胡子拔出了身上的匕首:“好,老子来看看你有多少斤两。”显然大胡子是这伙流氓的头儿,会一些功夫。而那鼠眉扒手,早已呆在一边了。 小婷对付这四个流氓混混,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小婷等他的匕首刺过来时,身形一闪,顺手一抓,便将这大胡子凌空举了起来,狠狠地向地上摔去,不但摔得他双眼金星乱飞,连腰骨也摔断了,痛入心肺,连喊也喊不出来。 鼠眉扒手看得魂飞天外,拔脚想跑。小婷哪里容得他逃走?轻轻一跃,出现在他面前,说:“你还想跑?” 这个扒手真是狗急乱跳墙,拔出匕首,向小婷刺来。小婷不但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更将这只惯于扒东西的脏手也扭断了,一脚踢得他趴在地上,扬了扬夺过来的匕首:“你不是想捅我吧?好,我现在来捅你一下,让你知道给人放血的滋味。”吓得这个扒手连痛也顾不了,连喊饶命。 小婷将这四个流氓提到一处树下,问:“你们现在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一割断你们的喉咙,让你们一齐奔上黄泉之路。” 四个流氓,除大胡子断了腰骨,连坐也坐不起来,像死狗一样趴在树下外,其他三个只是断手或断脚,坐在地下说:“我们想活,我们想活,求女侠开恩。” “好,你们想活命的,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不然,我还是杀了你们。” “女侠请问。” “在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小风子的人?他现在什么地方?” “女侠是问不久之前,来肃州混世道的那个小风子吧?” “不错,正是他。” “女侠到城南大坛赌场和附近的有记饭店去找他吧,他不时在那里出现。” “他去那一带干吗?” “还不是去混一口饭吃。” “他也像你们一样,去扒人家的钱包?” “不不,他没沾我们这一行。凭他的一张嘴,能说会道,有时骗得一些赢了钱的赌客的钱买酒喝,有时给富豪赌客看马、喂马,讨得一些赏钱,有时帮饭店老板劈柴洗碗碟,讨得一些残羹冷饭过日子。” “好,我多谢你们了。” 小婷闪身而去。回到城内,已是掌灯时分,不少商店早已关门不做买卖。小婷来到城南的大坛赌场,里面灯火辉煌,十分的热闹,不少赌客呼幺喝六仍在赌博,有的人不输得精光是不愿离开赌场的。 小婷自然不会跑到这种地方去,她更不会赌。进去找小风子嘛,里面人头攒捅,臭气冲天,还夹着一些难闻的酒气,熏也将人熏晕了。怎么去找人?何况自己与小风子分开有五年了,他现在长成怎样了,自己能认得出来吗? 小婷不想多招惹是非,而且也不知道小风子是不是在赌场里,所以只在赌场门口打量了一下,见有两个大汉似门神般守卫着,便转到一边的有记饭店。其他饭店,这时早已打烊了,有记饭店看来专做赌客生意,一直开到深夜才关门,以方便赌客吃宵夜。 小婷走了进去,在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以奇异的眼光打量着小婷。的确,在赌场旁开的饭店,一般没有女客到来,夜里来的单身少女,那更是少之又少。小婷走进饭店,对店小二来说,那是破天荒的第一个。不管是赌场,还是这间饭店,是男人们来的地方,女人不该来。 店小二一边殷勤招呼,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小婷,感到小婷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而是江湖中人,这种人可惹不得。问:“小姐是吃饭,还是……” 小婷说:“你给我来一碗阳春面吧。” “是是。”店小二扬言叫喊,“二号桌来一碗阳春面。”又试探地问,“小姐不会去大坛赌场吧?” “你干吗这样问?”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 小婷说:“我是来找人的。小二哥,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小风子的人,经常在这一带出现?” 店小二愕然:“小姐是来寻找小风子?” “那么说,你认识小风子了?” “认识,认识。”店小二又困惑地说,“小人认识的小风子,不知是不是小姐要找寻的小风子?”店小二感到一个闲游浪荡的街头小人,不时骗吃骗喝。这么一个穿着齐整、端正大方得体的少女,怎会来寻他?而且还是在夜里来,不会是同名吧? “哦?那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相如何,有多大年纪了?” “这个,小人可说不上了。他的长相不错,有二十来岁上下,不时来小店喝酒吃饭不带钱,叫我们老板娘给他赊账。” “那他以后有钱还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 “那你们怎么办?让他白吃白喝了?” “在这一点上,他却没有赖账,真的没钱给,他就给小店劈柴、担水,打杂还酒钱。老板娘想将他留下在店里干活,他又不愿干,说一天两天还可以,长期就太辛苦了,说自己受不了。不知小姐要寻找的小风子,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不错,我正是要寻找这个小风子,他现在哪里?” 店小二摇摇头说:“入夜,他很少来这里,只有白天,他才会出现。” “那他住在哪里?”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听人说,他好像没固定的住所。”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小姐,那你白天来吧。小人见到他,请他留下来,说你在寻找他。” 小婷大喜:“我多谢小二哥了。” “小姐,恕小人多问,这个小风子是小姐什么人?” “他是我离家出走的不争气的哥哥呀。” 店小二愕住了:“他是小姐的哥哥?” “是呀。明天你见了他,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留下来。”小婷说时,从怀里抽出一锭五两重的白银来,“小二哥,这个给你。” 店小二眼也大了:“这,这,这么多的钱,小人不敢接受。” “不不。要是明天我见到了哥哥,另有重赏。小二哥,我多谢你了。” 小婷吃完面后便离开了。第二天一早,小婷又在有记饭店出现,饭店刚开门做生意。店小二一看见小婷,惊讶地问:“小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呀,小风子来了没有?” “小姐,他就是来,也没有这么早。小姐,你进来坐坐。”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出现。” 大概是银子起了作用,不但店小二殷勤招呼,连店里的老板娘,也亲自出来接待小婷,叫店小二沏了一壶上好的茶,端上一些早点,与小姐共进早餐。 老板娘是位四十岁的妇人,笑容可亲,是生意场中的人,极会应酬客人。小婷看见她,不禁想起苦水镇的聂五娘。聂五娘不但是第一个传给小婷内功的师父,也是小婷最难忘却的一个人,自己一身真气有今日的成就,全赖聂五娘所赐。由于聂五娘的原因,小婷对这老板娘也敬重起来。同时也在暗暗观察,这位老板娘会不会与聂五娘一样,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因为一个妇人,能在卫府城中开一间饭店不容易,何况还是在赌场的附近,不担心一些蛮不讲理的江湖人前来闹事吗?可是小婷看不出这位老板娘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老板娘一边陪着小婷共进早点,一边吩咐那位店小二,马上出去寻找小风子。一见到小风子,立刻将他带回来。店小二应声想走。小婷想了一下说:“小二哥,你见了他时,先别说是我前来找他。” 店小二不明:“为什么?” “没有什么,我有点担心,这个小风子可能不是我要寻找的人。就算他是,我也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那,那,那小人怎么对他说?” 老板娘笑道:“这还不好办的。你就说是我找他好了,因为他还欠了我们一些酒钱呀。” “是是。”店小二转身出去了。 小婷在店小二离开后,问老板娘:“我哥欠你店多少钱了?” 老板娘笑着说:“不多,二十文钱左右。但你昨夜的五两银子,已够他在小店喝上半年的酒了。” “哎,这怎么行?那五两银子,是我给你们的,我哥欠下的酒钱,还是由我来付。” “小姐,你这么说,那不见外吗?” “大嫂,我知道你开这间饭店并不容易,我更感谢你们能看顾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他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有一件事,我要感谢你哥哥才是。” “哦?什么事你要感谢我哥了?” “大概是在五天前,城东的一伙流氓来我店大吃大喝,不但不给钱,还要我店交什么保护费。不交,就要砸铺子,今后别想在这里做买卖。” “那你们怎么办?” “是你哥出面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我哥可不会武功呵,而且为人还胆小怕事,他能帮你们的忙吗?” “不是吧?你哥哥为人聪明、勇敢、机灵,而且他手下还有一帮弟兄。那一天,他挺身而出,说这一带是他保护的,责问那一伙流氓懂不懂江湖规矩。说着,他一下拔出了一把匕首,‘噗’的一声,一下插进了自己的大腿,鲜血直流。你哥仍面不改色,对那伙流氓说,你们看见了吧?谁敢来这里收什么费,有种的,也拔出家伙,在自己的大腿上插一刀,然后,我们再到城外见高低。” 小婷担心了:“以后呢?” “那伙流氓见你哥如此玩命凶顽,吓得丢下酒菜钱跑开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当时,店外,还围了你哥手下的一帮弟兄哩。” 小婷说:“我是问我哥受伤的腿,以后怎样了?他干吗这样的傻?” 老板娘笑说:“你哥一点事也没有。” 小婷愕然:“他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因为那是一把假匕首,可以缩到刀柄里去,刀柄里装有一小袋花红水,刀一缩入,花红水就喷了出来,像血一样。当时,的确也将我吓呆了。那伙流氓走后,我连忙扶着他到房间里说,小兄弟,你先躺下来,千万别将刀拔出来,我叫人请位郎中来看看你。你哥笑了笑,对我眨眨眼睛说,我没事,给我一碗酒喝就够了。我说,你流了那么多血,一把刀仍插在你大腿上,怎会没事了?别说一碗酒,就是一罐酒,我也会让你喝个够。你哥又笑了笑,一下将匕首拔了出来,又眨着眼睛问我,你看有事吗?我一看傻了眼。别说他没任何伤,就连裤子也没破,只是染红了裤脚。我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这是江湖艺人玩的一把魔术匕首,用来骗人的把戏。他又问我,你刚才答应给我一罐酒喝,不后悔吧?我笑着说,小兄弟,你还是太老实了。你再装下去,别说一罐酒,我还会花钱医治你的腿伤哩。” 小婷听后也笑起来:“他怎么这样骗人吓唬人的?以后给人知道了怎么办?”小婷更加相信,这个小风子,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小风子。想不到五年后,他的行为和性格仍没有变。 老板娘又说:“你哥哥的行为也十分的古怪,就算把戏给人知道了,他也会有办法。” “哦?他怎么古怪了?” “本来我想将他留下来,帮助我打点店里的事。可是他干了一天后,就不想干了。宁愿在外面混,过那游手好闲的日子,睡街头,住破庙。不过,自从你来了,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并不穷,有好日子不过,而是看透了世道,游戏人间,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怪不得你哥与一般的混混们不同。爱捉弄人而不欺负人,有时还为人排忧解困。” “大嫂,但是他太胡闹了,会出事的。” “妹子。”老板娘这时亲切地称小婷为妹子,而不称小姐了,“你这次出来,就是要带他回去?” “是呀,我爷爷叫我非得带他回去不可,不准他在外面胡闹了。而且也担心他有危险,丢了性命。” 她们正说着,店小二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回来了。老板娘一见便问:“出了什么事?没有找到小风子?” “找到了。” “找到了,干吗不带他回来?你慌张干吗?” “小人找到他,正想带他回来时,蓦然出现了四五个恶汉,不分情由,就对小风子拳打脚踢。小人上去劝说,也遭到了他们的拳打脚踢,所以才慌忙跑回来向你说。” 老板娘一怔问:“是些什么人与他过不去?” “好像是早前来我店闹事的那一伙人。” 小婷一下站起来:“他现在哪里?快带我去。” 店小二看了看小婷:“小姐,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去,不更有危险?那一伙人是存心而来的,一个个都不是人样。说小风子敢用一把江湖上的小玩意儿来吓唬他们。” 小婷急了:“你快带我去,不然,我哥就会给他们打死了。” “是是。小人带小姐去。” 第二十一回 魔鬼仙女 上回说到店小二带小婷出来,寻找遭人毒打的小风子。小婷刚转过两条街巷,远远看见一处空地上,一个人抱头护脸在地上缩成一团,任由几个恶汉拳打脚踢,嘴里嚷着:“别打,别打,我们有话慢慢说。” 一个恶汉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另一个恶汉拔出匕首来:“小杂种,你不是喜欢玩刀子,自己捅自己一刀吗?好,现在我就在你大腿上捅一刀,有种的你不叫喊,算你是一条硬汉。” 躺在地上的人连忙说:“别捅,别捅。我不是一条硬汉,十分的怕痛。” “上次你不是很英雄地在自己大腿上捅了一刀吗?” “那,那,那是一把假刀,我跟你们闹着玩的,你们别当真的了。” “你敢戏弄老子们?不行,现在老子非捅你一刀不可。” 这条恶汉正想用匕首在小风子腿上扎一刀。蓦然,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他手中的匕首莫名其妙地捅在自己的大腿上了,痛得他呀呀直叫,坐在地上捂着大腿叫痛。众恶汉一时看傻了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风子从地上坐起来,也愕然地说:“什么?原来你不是捅我呀,是自己捅自己一刀呀。不会你这把刀也是假的吧?在吓唬我?你装得比我还真呀。”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把清脆的甜甜的少女声音:“是呀,要是你以为他那把刀是假的,你也来一刀试试。” “什么?他那匕首是真的?他干吗自己捅自己一刀?”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呀,看来他比你更玩命。” 小风子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位姑娘,十分的惊奇、愕异:“你,你几时出现在我身后了?你快走,这里可不是你们女子跑来看热闹的地方。” 众恶汉比小风子更为惊奇、愕然。这个女子头戴露髻遮阳斗笠,黑纱盖面,看不清面目。只见她穿一身劲装,披一件披风,显然是江湖中人。惊问:“你是什么人?” 小婷笑说:“我是喜欢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刚才我这位兄弟腿上插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小婷说:“我怎么知道,我也感到奇怪呢。他明明举起匕首要捅这个坐在地上的混混,不知怎么竟捅到自己的腿上去了。” 这个单眼恶汉转问挨了一刀的恶汉:“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恶汉苦着脸、忍住痛说:“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向这小杂种的腿上捅去,突然间手好像给人捉住了一般,有一股力推着我的手朝大腿捅了去。” 小婷问:“不会这里有鬼神出现吧?的确,你们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欺负一个小混混,毒打了他还不算,还要用刀子捅他,太霸道了。要是鬼神不来惩罚你们,那真是老天爷无眼了。” 仍坐在地上的小风子趁势说:“不错,不错,一定是鬼神出现了。附近有一个大坛赌场,请了太岁镇压这一带,他见你们欺负我一个人,能不管吗?” 单眼恶汉冷笑一声:“什么鬼神,老子根本就不相信。” “什么?”小风子愕然地说,“你连鬼神也不相信?你就不怕报应吗?” 单眼恶汉喝着两个恶汉:“上,你们上前再去捅这小杂种两刀,老子想看看鬼神怎么报应。” 两恶汉相视一眼,迟疑不敢上前。单眼恶汉吼着:“你们两个这般的没用,怎能在肃州立足?今后我们能占有这一地盘吗?上!有老子给你们看着。老子就是一位独眼太岁,还怕什么鸟太岁了?” 这两个汉子不由提着匕首向小风子扑来,小风子吓得大喊大叫:“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说不定真的有鬼神哩。” 小风子话音刚落,小婷的披风一抖,这两个汉子的身躯就凌空飞了起来,摔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小婷只用了两成功力,将披风当成了飞袖,一股劲风,就将这两条汉子拂飞。 小风子却看得眼都定了:“真的有鬼神呀,快离开这里吧。最好今后也别再来这一带了,不然,你们有报应的。” 单眼恶汉见两个弟兄身形突然横飞了出去,不但傻了眼,更惊愕了。 这时,一位身穿锦服、面目阴鸷的公子,摇着泥金纸扇,从一座茶坊里踱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位番僧和四名劲装的打手,对单眼恶汉笑着说:“独眼龙,你不会就这么灰头土脸离开吧?今后城南一带,你不但占不了,恐怕连你城东一带的地盘,也没法呆下去了。” 独眼龙一见这位锦服公子,立刻改容相敬:“大爷,我——” 锦服公子阴阴地说:“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一带有什么鬼神吧?” “可是,刚才我的三个弟兄……” “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位江湖女子是什么人吗?” 独眼龙一怔:“是她暗中做了手脚?” “不错,她可是一位江湖高手,以你的武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老子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锦服公子用激将法,唆使独眼龙向小婷出手。他坐在茶坊里,也看不出小婷是怎么出手的。他说小婷是江湖高手,是听身后两番僧说的。唆使独眼龙动手,是想看看小婷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如番僧所说。这两位番僧,是他高价从西域聘请而来,目的是对付赌场的老板快手阎王。 肃州有四股势力,占据了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城东的是独眼龙;城西的就是给小婷打残了的流氓头子大胡子;城南的是快手阎王;城北的便是这锦服公子冷面君子。平日里这四股势力互不相犯,但真正有势力的,还是城南快手阎五和城北冷面君。城东、城西都为冷面君收罗了过去,只有快手阎王不买冷面君之账。 快手阎王不但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是一位江湖上的高手,与当地官府有密切的来往,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可是快手阎王没有一统肃州的野心,他只是维护赌场附近的治安,不容许任何人来赌场惹是生非。冷面君却是当地监军鲍公公的亲侄儿,野心极大,不但想一统肃州卫,更想将甘州、肃州一带都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也养了一批死士,但不敢与快手阎王硬碰。在武功上,他不及快手阎王,就是手下的一批死士,也不及快手阎王手下那一批亡命之徒。 冷面君十分了解快手阎王不想理他人之事的心态。正因为这样,冷面君唆使独眼龙蚕食城南一些街道,收取保护费。谁知碰上了城南小混混小风子一时兴起,帮了有记老板娘的大忙,现在又将所谓的怪病女侠小婷卷了进来,这是冷面君怎么也想不到的。 独眼龙在冷面君的激将法下,一下将刀拔出来,对小婷说:“好,老子看看你有多好的功夫。” 小婷说:“我看你还是相信这公子的话为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 “胡说八道,老子怎会走不了?” “因为你也会莫名其妙横飞起来,摔断了手脚,你能走吗?” “那么说,刚才真是你弄的手脚了?” “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是鬼神显灵呀。不信,你试向我走近来呀。” 独眼龙不禁心虚地四下看看,除了远远有些人在围观之外,哪里有什么鬼神了?他壮了壮胆说:“好,老子就走近看看。” 冷面君说:“走近还不行,还得向她动刀才行。” 独眼龙一怔:“动刀,闹出人命怎么办?” 冷面君一笑:“你不会是怜惜这小娘儿吧?不错,这么一个小娘儿,本公子也有点怜惜。这样吧,你用刀挑开她的斗笠,让本公子看看她美不美。” “好,其实我也想看看她的脸蛋儿呢。”独眼龙真的想用刀挑开小婷的斗笠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你,你,你千万别乱来,招惹了鬼神可不是好玩的。” 独眼龙喝道:“你这臭小子,老子刚才的账还没有算,你还敢来多管闲事,不怕老子真的一刀宰了你?” 小风子不去理睬独眼龙的威胁,急对小婷说:“姑娘,你快离开,他们这一伙人都不是好惹的。” 小婷问:“哦,我走了,你怎么办?不怕他们杀了你?” “姑娘,我的事你别多管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不敢在大白天杀人,我顶多给他们再毒打一顿好了。” 冷面君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左手掌说:“看不出你还想英雄救美。”他又对独眼龙说,“这个混账东西,难道你也不敢伤他了?” “好,老子就先给这小杂种一刀。”独眼龙凶狠地一刀向小风子砍来。小婷及时推开了小风子,接着一掌向独眼龙拍出。这一股掌力一下又将独眼龙连人带刀拍得横飞起来,摔下来时,左手臂也断了。小婷这一掌,是拍在他抓刀的左手臂,自然是先震断了他左臂骨,然后身形才横飞起来。看不清的人,以为独眼龙的左臂是摔断的。 冷面君看得傻了眼。这下他相信番僧所说的话了。小风子更是愣在一旁说:“我的妈呀,真的是鬼神显灵了。我们都快走吧,别在这里招惹鬼神了。”说时,他转身想跑开。谁知刚跑两步,一下又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婷一怔,急问:“你怎样啦?” 小风子说:“我,我,我不知是给他们打伤了,还是双腿发软跑不动了。姑娘,你先走吧,别管我了,这里是鬼神出没之地。” 想不到五年后的小风子,虽然仍是个小混混,但依然像以往一样好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小婷便说:“我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下你不管。来,我扶你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走。”小风子为表现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别人扶着,更不需要一个从来不相识的女子扶着自己。 冷面君冷冷地说:“现在你们谁也走不了。” 小婷问:“你想干吗?” “我不想干什么,要是你能跟随了本公子,本公子不但可以放这小混混一条生路,还能让他好好在肃州城生活下去,成为一方的小头头,吃香的,喝辣的。” “我跟你干什么?” “做本公子的第一如夫人,掌管本府内外一切大小事务,在肃州一带,没人敢不敬重你。” “你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本公子是当地监军、人称鲍公公的亲侄儿。” “什么?你只是他的侄儿,还不是他的儿子呀?他怎么不爱他自己的儿子,而独爱你了?” “我叔叔没有儿子,他将我视为他的亲生儿子。” “你叔叔怎会没有儿子的?他不会是做的缺德事太多了,老天爷令他断后吧?” 冷面君脸色一沉:“你太放肆了!” 小风子在一旁说:“姑娘,鲍监军是一位公公。” “哦?是公公就不能生儿子了?” 小风子忍住笑说:“他叔叔是个太监。” “哦?太监是什么人?” “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专门伺候皇帝老子身边的奴才。” 冷面君这时更铁青了面孔。他的一张面孔,本来就生得阴鸷可怕。他阴森森地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小婷问:“我们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你们要是没有说够,还可以说几句,不然,你们再也没机会说话了。” “不是吧?我们怎会没机会说话了?” “试问两个死人,还会说话吗?” “什么?你要杀我们?” “不错,谁叫你们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小风子问:“说错话也要杀头,这是什么罪了?” “言语罪?” “官府有这样的罪吗?没有呵。” “官府没有,我有。” “什么?你比官府还大?那你不成了皇帝老子了?” “本公子就是这里的皇帝。” “不是吧?你这不是在造反吗?我看说错话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小婷说:“看来该杀的是你,不是我们了。” 冷面君向四个打手说:“上去,给本公子将他们抓起来,带回府去。” 小风子问:“什么?你是当真的了?” “你以为本公子说话不算数?” 小婷说:“你当然说话不算数啦,你刚才还说我跟随了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一转眼就要杀我们了?这叫说话算数吗?” 冷面君打量了小婷一下:“你愿意跟随本公子了?” 小婷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 “那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本公子正想问。” 小风子问小婷:“你不会是什么皇帝的公主吧?” 小婷笑着说:“差不多,比皇帝公主更加厉害。” “什么?还更厉害?那么你是皇帝老子的小姑奶奶了?”小风子愕异地问。 冷面君冷冷地说:“别说不是什么公主,就算你真的是公主,到了这里,也得听本公子的吩咐。” 小婷说:“你说的没错,我不是公主,也不是皇帝的小姑奶奶,所以到了这里,也用不着听你的吩咐。” 冷面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怪病女侠?” 冷面君一怔:“你是怪病女侠?” 两位番僧同时也惊震了:“你就是击败了大漠双鹰的怪病女侠?” “是呀,你们看,不比什么公主更厉害?” 两位番僧说:“怪不得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了。” 小婷说:“其实我的武功一点也不好,击败大漠双鹰的不是我的武功,而是我那种天生的怪病。” 小风子愕然:“怪病?姑娘,你得了一种什么怪病了?” “我这种怪病,就是男人碰不得我的身体,一碰,怪病就会发作起来,力大如牛,出手飞快,打伤打死了人,自己也不知,就是用铁链也锁不住。” “真的?”小风子惊愕地问。 小婷不去回答小风子的话,而问冷面君:“你要不要我随你回去,做你的什么第一如夫人?你可知道,只要你的手指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不但会杀了你,而且还会将你的府第弄得个底朝天,鸡飞狗走,化为平地。” “你是在吓唬本公子?” “嗨,我是说真的呀。所以,现在你千万别碰我,你手下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碰我。” 冷面君不由望着两位番僧,问:“两位大师,你们看怎么办?” 一个番僧说:“本僧对这种怪病,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另一个番僧说:“贫僧更想看看她的怪病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冷面君问:“她怪病发作起来怎么办?” “有我们两人护着公子,谅她也伤不了公子身上半根毫毛。” 小婷问:“难道你们的功夫,还胜过大漠双鹰?” “不敢说。但贫僧对女施主所说的怪病,不敢相信。” “好呀,那你来碰碰我呀。” 冷面君听了两位番僧的话,便放心了,便喝令四个打手将小婷抓起来。 四个打手便一哄而上,动手去抓小婷。小婷故意不动。四个打手分为两人一组,一下抓住了小婷的双手。小婷说:“你们真的碰我呀?” 四个打手害怕小婷的怪病发作,拼死抓住小婷的双臂不放,还推着小婷向冷面君走去。 冷面君先是还有点担心,但见四个打手一下将小婷抓住了,不由一怔,跟着又狞笑起来:“本公子还以为你的怪病多么可怕,原来不过如此,真是耳闻不如目见。去,给本公子也将那个小混混抓起来,一起带回府去。” 冷面君话还没说完,小婷一运真气,双臂一动,首先将两个打手震飞,随后出手飞快,又将两个打手狠狠摔在地上。 小风子好像有意兴波助澜一样,惊恐地叫着:“不好啦,女侠的怪病发作了。你们看,她眼神都直了,我们快跑呀。” 小婷一听,心想:这个小混混似乎有意提醒自己怎么装怪病了。她真的一下双眼直视,向冷面星君走来,好像身不由己了。 冷面君见她转眼之间,就将四个孔武有力的打手震飞,又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吓得大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一按手中的泥金纸扇,两支藏在扇骨中的透骨针激射而出。小婷披风一抖,一股强大无形的劲力,将这两支透骨针震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冷面君才大惊失色。这个怪病女侠的怪病发作起来,想不到真的这般可怕。两个番僧大喝一声:“休伤我家公子。”身形骤起,分左右凌空向小婷扑来,伸出他们的擒龙猎虎手法,想将小婷一下抓起来,撕成两半。这一所谓的佛门武功,不在大漠双鹰的鹰爪功之下,甚至更为残忍,一抓而令对手粉身碎骨。 小婷身形一晃,似幻影般从他们的四爪中闪了出来,击掌反击。这两个番僧,不愧是西域一流的高手,但在小婷眼里,他们不但功力不及大漠双鹰,就连出手的速度,也不及大漠双鹰。大漠双鹰还曾逼得自己一味闪避,没还手的机会。小婷以飞快的身法,闪过这两个番僧四五招进攻之后,出手反击的机会就多了。小婷一声冷笑:“本女侠还以为你们这两个和尚的武功胜过大漠双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等死吧。” 两个番僧双人联手,抖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夫,眼见不但没一招击中小婷,连她的披风也抓不到,心中惊疑不已。要是这怪病女侠也胜不了,还有何面目在肃州呆下去?他们心有默契,互有配合,又一连抖出几招最为凌厉可怕的招式来。他们不指望能击毙小婷了,只求能击退小婷,仍能护着冷面君而去。 小婷已开始反击了。她根本用不着出动兵器,招式随意挥洒,一时是掌,一时是飞袖之功,一时又以指代剑,杀得这两个番僧手忙脚乱,完全打乱了他们联手进攻的步骤。最后小婷骤闪一掌拍出,将一个番僧拍得口喷鲜血,身形横飞了出去。随后趁另一番僧惊震之下,一招摔跤法,又将这个番僧狠狠摔在地下,加上一脚,踩断了他胸前的琵琶骨。接着身形一闪,骤然来到了冷面君跟前。冷面君想再用泥金纸扇发射暗器,小婷一手将纸扇夺了过来,同时将他拍飞,拿着纸扇看了看:“这是什么扇子的?还会发射暗器?”暗运内力一震,这一把铁骨泥金纸扇一下断成了三截,断了的扇骨和透骨针散落一地。 小婷见冷面君在两个打手的搀扶下站起来,打算逃跑。小婷身似魔魂般一下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拂飞了两个打手,将冷面君抓了过来,吓得他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小婷一下好像从怪病中清醒过来,放下了冷面君。其实小婷早已抓断了他的右手臂,却装得好像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四下望望,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的人全躺在地上了?” 冷面君惊恐地望着小婷,不敢出声。他不明白这个女子怎会这样可怕,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风子却从躲避处走出来,远远地说:“女侠,刚才你的怪病发作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么?我的怪病发作了?怎会这样的?是不是有人碰了我了?” 小风子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四个打手:“是,是他们抓住了女侠的手臂。” “怪不得我的怪病发作了。不会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我怪病发作后打死打伤的?” “打死的没有,打伤的却多了。女侠,你的怪病发作时,模样太可怕了,简直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身如魔魂幻影,力大无穷,连两个大和尚也制止不了你。” “我说过嘛,你们千万别碰我,一碰我就怪病发作,你们怎么不相信?”小婷转对冷面君问,“怎样了,我伤得你不重吧?” 冷面君苦着脸说:“不重,不重,但我的一条手臂骨好像断了。” “真对不起,让我看看,你的手臂是不是真的断了。” 冷面君惊恐地说:“你,你,你别过来,我,我,我害怕碰了你,你的怪病更会发作起来,我就没命了。”冷面君说到这里,一下想起来,“你,你,你的怪病好像不发作了?” “是呀,我的怪病好像好了。” 冷面君困惑、惊疑地问:“女侠的怪病,怎么突然发作,又突然好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呀。总之,有人带恶意和不良的念头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就会莫名其妙发作起来。至于怎么会突然好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是女侠的怪病好不了呢?” “那我就会继续发狂地打人杀人,尤其是碰过我的人和唆使来碰我的人,我会一直追着打死他们为止。” 冷面君透了一口大气说:“幸好女侠的怪病及时好了,不然,我一定会没命了。” “好啦,你们快走吧。记住,以后千万别来招惹我,尤其不能碰我。” 冷面君对小婷的话哪里还敢回嘴?最后他还得花钱请人抬两个番僧回府,自己也由两个伤了皮肉的打手扶着,坐上一乘软轿而去。至于独眼龙那一伙人,见小婷将两个番僧击败后,早已魂飞魄散,带着受伤的兄弟狼狈而逃。没有冷面君在背后撑腰,他们是再也不敢来城南闹事了。 这两伙人走后,小婷问小风子:“你怎样了?” 小风子茫然:“我没怎样呀。” “哦?他们毒打了你一顿,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是是。我是受了伤,但没伤筋骨,休息两天便没事。” “看来,你好像经得起别人的毒打。” 小风子苦笑了一下:“我这种人出去混江湖,要是不经打,恐怕早已死去十次八次了。因为我练过这一身挨打的功夫,所以不怕。” “什么,还有挨打的功夫吗?” “怎么没有?只要我不反抗,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他们只能打伤我的身体,却伤不了我要命的地方。他们见我不反抗,又求饶,就会不再打我了。” “这就是你练成的挨打功夫?” “是呀,还是一个老江湖教会我的哩。” “你真是,什么功夫不学,去学这挨打的功夫?你就不怕别人打断了你的手脚,一世残废?” “真的这样,我也不怨人,只怨老天爷没长眼睛,或者我命该如此。” “好了,你现在能走动吗?” “可以,我忍着痛,就可以走动。” 小婷说:“我来扶你走吧。” “不不。你千万别过来。”小风子害怕得连连后退几步。 “你怎么怕了我了?” “我当然怕你了。你碰了我,不不,是我碰了你,你的怪病又发作起来,我还有命吗?女侠,我多谢你,你走吧。我自己会慢慢走回去,用不了别人扶着。” 小婷一笑说:“我这个怪病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我去碰别人,怪病就不会发作。” “不不,我还是离你远一点的好。再说,我身上这么脏,会弄脏了你的衣服。女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你叫我走?” “不不,我不敢。我,我,我自己走。” “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会丢下你自己走吗?” 小风子愕然:“你找我干吗?我与你从不相识,似乎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哦?你认不得我了?也听不出我的声音?” “我——”小风子不由打量着小婷,最后摇摇头说,“女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我从来没有听过呵。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你。” 小婷一想也是,自己和小风子分别有五年了,小风子怎会认出自己来?就是他也不像五年前的小风子,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头乱发,一脸脏兮兮的,嘴唇上似乎还长出了一些毛绒绒的胡子。要不是店小二说他是小风子,乍一看,真不敢相信这个混混,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小风子。 小婷想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叫小风子?” “是呀,我就叫小风子。” “你有没有去过兰州、凉州一带?” “我从小就四处浪荡,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东到过长安、华山,西到过沙州、西域。你问这些干吗?”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崆峒派的秦思思女侠和她身边的丫头小婷?” 小风子一下睁大了眼:“我,我,我见过,你问她们干吗?她们不会与你有仇吧?要是这样,尽管你救过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思思女侠的行踪,用不了你来告诉我,我知道她跟她的师兄弟回中原了。” “那,那,那你还问我干吗?” “我是要问小婷这丫头,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的,真的,我半点也没有骗你。” “那么,在大漠上、神仙湖畔上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小风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神仙湖?” “你曾经和这小丫头在一起,你不会说,你也不知道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了?女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避祸崖的人?” “你看呢,我像不像?” “是不是小婷给你们捉去了?” 小婷想不到小风子不但误认为自己是避祸崖的人,更以为小婷为避祸崖的人捉了去,便有意说:“是呀。” 小风子说:“怪不得五年来,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好,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哪里?” “去避祸崖。我要去见小婷。我会恳求你们的崖主放了小婷。我愿意代替她留在避祸崖,不论干任何粗活苦活我都愿意。”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混混进了避祸崖,一生一世就别想出来了。” “只要小婷能出来,我哪怕就是死在避祸崖也心甘情愿,别说一生一世了。” “你是小婷什么人,干吗这样为她牺牲?” “我什么人也不是,但我将她当成是我的惟一亲人。” “算了,你别去避祸崖了。” “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一想,要是小婷还在避祸崖,我会出来找你吗?” “她不在?” “她机灵地跑出来了。” “什么,她机灵地跑出来了?那太好了。” “她好是好了,你就不妙了。” “你要对我怎样?” “捉你回避祸崖呀,你不是说愿意为她牺牲一切吗?” 小风子一下怔住不能出声。小婷望着他,含笑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才不后悔。” “好,那我们走呀。捉了你回去,我也好向崖主有个交代。” “走就走,难道我怕了不成?”小风子想了一下又说,“慢着,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小婷她真的跑出来了?” “那你想怎样?” “我要去寻找小婷,见到了她,我才能相信你的话。” “这样更好,我跟随你去找。” “这可不行,你不能跟着我。你跟着我,我找到了小婷,那你可就捉到她了。这样,不等于我害了小婷了?我可不上你的当。” “你想一个人去找?我劝你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了。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你跟我回避祸崖,一是你带我去找小婷。” “你能不能对我发誓,小婷她真的从避祸崖逃出来了?” “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了,那我跟你回避祸崖。” “你真的为她可以牺牲一切,也不愿意带我去找她?” “我知道她平安逃了出来,已够了。” 小婷摇摇头说:“那你跟我走吧。”小婷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对小风子说,“你服下,这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多谢!”小风子接过药丸,想也不想便吞下了。 小婷瞧着他问:“你怎么连问也不问就吞了,你不怕是毒药吗?” 小风子狡黠地笑了笑:“女侠要想杀我,易如反掌,何必要用毒药?” “想不到你有见识,也有胆量。” “要不,我能够在江湖上混下去吗?” “我不过夸了你一句,你就老鼠爬上天平了。走吧,跟着我。” “是。” “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要是你敢玩花样逃走,我就叫你像那两个光头番僧一样,让人抬着你走。” “我一身是伤,连走也走不快,还敢逃走吗?我才没有这样傻。” 小风子跟随小婷到了客栈,小婷就在自己的隔壁房间开了一间房,让小风子住下,命令小风子从头到脚彻底洗个干净。又给了店小二一些银两,为小风子买两三套洗换衣服回来。店小二惊奇地看看小风子,应声而去。 小风子愕然:“你这不浪费吗?” 小婷问:“你不会这么一副脏相,跟着我上路吧?你不怕臭,我可怕臭哪。” “其实我可以跑到河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用不着花这么多的银两呀。” “因为我身上有的是银子呀。” “有银两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呵,叫人见了多心痛。” “我都不心痛,你心痛干吗?你是不是借机去河边洗澡,找机会逃走?” “你怎么这般的不相信我?” “因为你是个混混,我能相信吗?” 小风子一时语塞,半晌才说:“好好,你有银两,就花吧,我才不去为你瞎操心。” “快回你的房间洗干净,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来见我。” “好吧。”小风子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风子走后,小婷凝神倾听他在房间里的一切动静。她先是听到了水声,随后又是一阵的响动,不久,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心想:不会是这个混混在浴桶里累得睡着了吧?蓦然,她似乎从小风子的气息中,听到了一种脚步的轻移声,似乎摸出房间下楼去了。小婷一怔:好呀,你这个小混混,竟敢在我眼皮下逃走。 小婷不动声色,身形轻闪,从窗口掠了出去。小风子根本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他刚走出客栈门口,迎面便看见所谓的怪病女侠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大吃一惊:“你,你,你不是在房间里吗?” 小婷问:“你是这样洗澡的吗?” “我——” “你不会说,你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要急着去办吧?” “对对,正是这样。”小风子打蛇随棍上了。 “我看,那一伙恶人打得你还不够,仍可以溜得比兔子还快。我只好将你的一条腿打断了,那你就不能跑了。” “不不,下次我不敢了,你千万别乱来。” “给我滚回到你房间去。” “是是。我这就去。” “你干吗要逃走?” “我——” “你是不是想躲开我,自己偷偷去寻找逃出来的小婷?” “你,你,你怎么知道了?我心中的事,你也看得出来,你不会是仙女吧?” “我要是仙女就好了。要是你真的是去寻找小婷,我就不拦你,让你去。” 小风子愕然:“你让我去?” “是呀。我可以悄悄地跟在你身后。你要是找到了小婷,那我也可以捉到小婷了,那不好吗?现在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不不,我还是跟你回避祸崖的好。”小风不敢再说什么,慌忙转回房间去洗澡了。 小风子认真地在房间里洗澡,换过了一身衣服,梳好了零乱的头发,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来见小婷。 小婷一见焕然一新的小风子,也怔住了,心想:这个小混混五年不见,却也长得不俗。而且她也看出,小风子的眼角眉梢中,隐藏着一种狡黠之色,跟以往的小风子一样,机灵古怪。要是不好好套住他,他不知几时,又像滑鱼似的溜掉了。 小婷含笑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怪病女侠吗?又是谁了?” “你想不想看清我的真面目?” “想呀,你能让我看吗?” 小婷将自己蒙面的斗笠取了下来:“现在你看呀。” 小风子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对小风子来说,这几乎是一个绝尘脱俗的女子,在边关大漠上极少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小风子惊讶地说:“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呀。” 小婷问:“你以前是不是认为我长得很丑了?” “是是,我以为你是一个丑女,要不,干吗戴上这么一顶飘垂纱巾的斗笠遮面?” “你再看看,我像什么人?” “你像魔鬼,也像一位天仙。” “你怎么这样说的?” “你除下斗笠,是一个天仙;但你戴上斗笠,怪病发作起来,就像一个魔鬼了。不不,比魔鬼更为可怕。” 小婷笑了:“你再仔细认真看看,我是什么人?” 小风子惊疑、困惑地再打量小婷,心想:她干吗要我再看看她的?难道还嫌我说她不够漂亮吗?这位避祸崖的女杀手,不但有怪病,还有一种怪性格。我得好好地说,千万别招惹了她。小婷问:“你看清楚了吧?” 小风子应道:“看清楚了。你比天仙更漂亮,是天上少有,人间全无,令人一见,敬若神明。” 小婷更笑了:“你怎么这样说的?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我来?” “我,我,我看出来了。” “我是谁?” “你是武功超绝、江湖少有的一位怪女侠呀。” “难道我不像你要寻找的小婷姑娘?” 小风子一怔:“你像小婷?” “你看清楚一点,像不像?” 小风子不由认真地看着小婷了。他看了一阵后说:“是有一点像,尤其是一双眼睛,更像。你不可能是小婷吧?” “我怎么不是小婷了?” “你真的是小婷?你,你,你千万别捉弄我了。小婷没有你这样漂亮,武功更不及你。这,这,这不可能。” “小风哥,我们有五年不见了,难道我不会变?就是你,也比以前变得多了。” 一声小风哥,小风子不由一怔。的确,五年了,小婷当时是一个天真的黄毛小丫头,到了现在,当然是一个大姑娘了。小风子不由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是我要寻找的小婷?” “是呀。在疏林里,你机智冒险救了我和思思小姐,才令我们杀了黑狼谷那一伙山贼,打跑了虬髯汉这个贼头。在红柳园我受重伤时,思思小姐都离开我了,是你陪伴着我。以后,我们又去了神仙湖找宝剑宝藏,从而又救了吐鲁番的人。这些不是假冒小婷的人能说得出来的吧?” 小风子惊喜得一下跳了起来:“你真的是小婷了。你让我好好仔细地瞧瞧。”小风子看了一阵后说,“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婷说:“你咬咬自己的手指头呀,看痛不痛,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对对,我咬咬看,因为我不时发到这样的梦,在梦中找到你了,叫我空高兴空欢喜一场。”小风子真的去咬自己的手指头,“呵哎”一声,叫起痛来,跟着又忘情地说,“这一次不是做梦了,是真的了。小婷。你知不知道,在这五年里,我找得你好苦呀。先是找遍了神仙湖一带的村村落落,随后又回去红柳园找你。在以后的日子,我东去了崆峒山,北上了鞑靼、瓦刺国,西去了以往的大宛、娄兰等地方,都找不到你半点的踪影。我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找不到你了,无缘能再见到你了。想不到居然在肃州城里,让我找到了。五年来,我为了找你,不知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骂,我都咬着牙关挨了过来。找不到你,我死都不瞑目。” “你干吗不去避祸崖找我?” “我怎么没去?我北上鞑靼、瓦刺,就是想去避祸崖找你。可是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在漫无边际的大漠中,没任何人知道避祸崖在什么地方,问武林人士也不知。我找了两年,不得不失望地转回来。又去了一次崆峒山,随后又转辗去了祁连山。想不到在加州一带,碰上了一伙马贼。” 小婷说:“你给这一伙马贼捉去了,成了马贼的养马人。” 小风子惊讶地问:“这,这,这事你怎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是一位蒙面刀客救了你,对不对?” “别说了,这个蒙面刀客好凶恶,他几乎将我当成马贼砍了。我大喊饶命,说是给马贼捉回来养马的。他才放了我,叫我赶快走。” “你走时,还带走了马贼的三匹马,是不是?” 小风子一怔:“这事你也知道了?你,你,不会是那个蒙面刀客吧?” “我要是蒙面刀客,干吗不当时认了你,拖到一年后才来找你?” “不错,不错,我真是一个糊涂虫,你怎会是那个凶恶的蒙面刀客呵。” “不过,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我感谢他什么?感谢他不杀之恩?我可不是马贼呵!他要是杀了我,那是滥杀无辜。” “你应该感谢他,是他将你在肃州的事告诉了我,我才找到你的。”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前天夜里。” “那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他找我比试武功,他赢了,我得跟他走;我赢了,他就将你的下落告诉我。” “你战胜了他?” “我要不是胜了,他会将你的下落告诉我吗?” 小风子惊愕地望着小婷。小婷问:“你怎么啦?不相信?” “你的武功太厉害了。你这一身武功,是不是避祸崖崖主无畏居士传给你的?” “你怎么想到是无畏居士传给我的了?” “只有无畏居士,才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惊人武功。” “我告诉你吧,不是他。” “不是他,谁有这么好的武功了?你不是从避祸崖逃出来的吗?” “哎,那是我骗你的。” “什么,你在骗我?” “是呀,要不,我怎么知道你这般的关心我、这般的记挂我?为了我,你可以牺牲一切呀。” 小风子不由坐了下来:“你怎么这般的不相信我?五年来,我为了四处打听寻找你,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呀。” “我也在这五年中,不时在想念你呀。这一段日子里,我同样也找得你好辛苦。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打听你的下落,几乎上了一些流氓、恶人的当,险些落到了他们的魔爪中了。”小婷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遭到的风险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说,“好了,这一次总算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让你从我身边走开了。” 小风子也说:“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了,我死活都要跟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 小婷也说:“好呀,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我去哪里,你也要去哪里。” “是。”小风子随后又想到了一件事,问,“你几时得了这种别人碰不得的怪病?要是我以后不小心碰了你怎么办?” 小婷一笑:“你碰我没事。” “真的?万一你怪病发作起来,会认出我来,不打我杀我?” 小婷四下看看,又倾听附近有没有人偷听,然后轻轻说:“我这个怪病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 “嗨,你别大声嚷嚷叫人听见了。要是不说我有这种怪病,我一个单身女子怎能在江湖上行走?我这样一说,就会令一些好色之徒不敢接近我了。” “你有这么好的武功,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怕当然不怕,但我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我总不能将好色之徒或对我起歹念的人都杀了吧,这不太过分了?” “你说的也是。何况有些人会对你起仰慕之心,他们与那些好色之徒不同。” “现在,你不害怕接近我了吧?” 小风子说:“你这怪病是假的,我还害怕干吗?” “话虽然这样,你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在茶楼酒馆,你千万别碰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是你碰了我,我这怪病发作好还是不发作好?要是不发作,让江湖中人看见了,不认为我这怪病是假的吗?发作了,我将你扔不扔出去的好?” “对对。我以后不敢乱碰你了。原来你这个怪病女侠的绰号是这么得来的。我还十分奇异,怎么世上有这么一种男人碰不得的怪病?那她今后怎么嫁人?还有哪一位男子敢娶她为妻?”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我问你,你在这一带行走,大概碰上了不少的马贼吧?” “是碰上不少,不过都给我躲开了。可是我在加州,还是给一伙马贼捉了去。他们初初叫我当马贼,我说我胆小怕死,又不会玩刀。最后,他们就叫我看马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左脸上长着一颗朱砂痣的马贼?” “没有呵。” “那右臂长有一块青疤的马贼,你也没有看见过?” “没有。” “将你捉去的那伙马贼中,也没有?” “没有。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我也在打听他们的下落,希望找到你时告诉你。在那一伙马贼中没朱砂痣和青疤手,要是有,你也不必去找他们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几乎给蒙面刀客杀光了。能逃出劫难的只有两个马贼,他们也不知逃去什么地方了。” 小婷想了一下说:“既然没有,我就去寻找他们。只要他们还没有死,我非要找到他们不可。” “要是他们死了呢?” “那我也要知道他们的确切死讯。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怎么也不死心。”小婷说到这里,转问小风子,“你怎么也说起他们了,是不是你听到了他们的音讯?” “我是想,事隔已有十年了,而马贼都是以掠劫为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杀人,也会被人杀。要是他们在抢劫时,碰上了武林高手,或者遇上了商队中的能人,经过一番厮杀,难免有伤亡,作为马贼,随时都会掉脑袋。就像五年前,你在神仙湖畔杀了不少的马贼一样。我这么久在玉门关一带寻找你,也打听他们的下落,都没人知道。所以我想他们多半已死了;要不就是金盆洗手,再不干马贼的生涯,在一处地方隐姓埋名隐居下来,要不就是遁入空门,出家做和尚了。何况你连这两个马贼的姓名都不知道。” “你是说,叫我别再去寻找他们了?” “去找找也可以,但别抱太大的希望。” “好吧,那我们在肃州多住两天,然后出嘉峪关去寻找他们。” “我们干吗在肃州多住两天,明天不走?” “你给人毒打了一顿,浑身青一块紫一片的,难道不需要住下来好好医治?” “不不,我这身上的伤不要紧。我们明天就走。要是能在今夜里离开就更好。” “干吗你这么急着走?” “因为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了?” “今天你打断了冷面君鲍公子的一只手,恐怕他不会放过你,会很快派人前来寻仇。” 小婷扬了扬眉说:“他敢?惹恼了我,我不但要了他的脑袋,连他的狗窝也一把火烧了。” “冷面君还不可怕,主要是他的亲叔叔鲍公公,那才是十分可怕的人物。只要他动怒跺一下脚,整个肃州地皮都会震动。” “哦?鲍公公的武功这么厉害?” “鲍公公的武功并不可怕,他顶多和那两个番僧差不多。可怕的是他手中掌握了大权,又是朝廷西北屏障的一个红人。得罪了他,不远走高飞,恐怕谁也别想活。” “好呀,我就看他怎么来对付我。” “不不。小婷,婷女侠,当我求求你了,我们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幸好这里离嘉峪关不远,只要我们一出了关,鲍公公就是有再大的权力,也奈何不了我们。” “哦?这为什么?” “因为嘉峪关以外的地方,再也不归朝廷的管辖。那是吐鲁番的地方,他不敢调动军马来捉我们。” 小婷想了一下,也知道武林中人,一般不去招惹官府,不与朝廷作对。便说:“好吧,那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肃州。” 正说着,店小二拍门了小风子怔了怔:“不会是鲍公公的人,这么早就找到这里吧?” 小婷说:“那你快避开,让我来见见他们。”小婷打开房门,只见店小二带了一个陌生的汉子来见自己,便问:“什么事?” 这汉子看了看左右,一下闪身进来。小婷一怔:“你这是干吗?” 那汉子连忙示意,轻轻地说:“女侠请别误会,小人有要事前来告诉女侠。” “哦?你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了?我可不认识你呀。” 第二十二回 肃州风雨 上回说到小婷见一个陌生汉子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说有要事相告。小婷奇怪地问:“我可不认识你呀。” 来人说:“女侠不认识小人,小人可认识女侠。” “你怎么会认识我了?” “女侠打伤了冷面君鲍公子,重伤了那两个番僧的事,已在全城传开了。小人当时就在现场远远观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人是大坊赌场阎老板的人。” “哦?你是赌场阎老板的人?” “是。阎老板十分仰慕女侠的武功,更敬仰女侠的为人。”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了?” “阎老板接到可靠情报,鲍公公已下令要捉拿女侠,为他的侄儿报仇解恨。” “好呀,我就等着他来好了。” “不不,女侠虽然武功盖世,但要与朝廷的大批军马作对,难免要吃大亏。阎老板的意思是,请女侠迅速离开肃州城,免遭鲍公公的毒手。再迟一步,便会关闭城门,女侠恐怕想走也走不了。这里,是阎老板奉上的白银五十两,权作女侠的盘川。” “银子我不敢收。请你告诉你家老板,我在这里多谢他了。” “不不,银子还是请女侠收下,小人就此告辞。”这汉子留下五十两白银而去。小风子从隐藏处转了出来说:“这个阎老板真够大方呀。” 小婷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赌场老板快手阎王与黑白两道都有来往,为人颇讲义气。官府中也有他的人,他所得到的情报应该属实。看来他的确是敬仰你的为人,想与你交朋友,才急忙派人来告诉你。我们要马上离开才是。” “就这么放过这个作威作福的鲍什么公公?” “我的大女侠,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不然,大批军马到来,就算你武功再好,也会伤害了大多数无辜的士兵,累及这一带的平民百姓,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我们快走吧,以后你想干掉这个鲍公公,有的是机会。等这事情一过,你扮成怪病女侠也好,扮成蒙面女侠也好,再取走他的人头不好?何必争一时之气,累及百姓?” “看不出你这个小混混顶有头脑。好,我们马上离开肃州城。” “是嘛,这才是大女侠的作风。不过,我们得打扮一下,你不能再以现在的装束出城,不然,一出去就被人注意了。” “我们打扮成什么好?” “你扮成一般人家的女子,我就扮成你的家人,一块出城回娘家。” “好呀。” 于是,小婷和小风子略为打扮一下。小婷骑上马,小风子在后面跟着,离开客栈,走出西城门。他们刚一出城,守城门的士兵便接到命令,关闭了城门,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小风子说:“好险,再迟一步,我们就出不了城了。” 小婷不屑地说:“谅这座城墙也拦不了我。夜里,我依然可以自由出入。” “难道你能像夜鸟似的,飞进飞出?” “差不多。”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骗你干吗?别说是一座城池,就是峻岭悬崖,我也可以飞上纵落。要不,我这四年多的苦练不白费了?” 小风子怔了半晌:“这四年多来,你就躲在一处苦练武功?” “是呵,要不,我能击败大漠双鹰和你所说的那个蒙面刀客吗?” 小风子有点埋怨地说:“这四年多来你却好,练出这么一身惊人的武功来。可就苦了我了,为了寻找你,我跑遍了……” 小婷说:“可是我也在想你呀。” “那你为什么不来寻找我?你没空出来寻找我,也该告诉红柳园的人,那我就不会四处瞎扑腾,安心在红柳园等你了。” 小婷心想:我掉进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地下迷宫里了,怎么出来找你呵?但她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想了一下,歉疚地说:“小风哥,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当时我受了伤,人也昏迷过去。幸得一位异人救了我,躲开了避祸崖崖主,带我到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不但治好了我的伤,还传给了我这一身的功夫。” “你就一练四年多?” “是呀。其实我也想出来找你,但那位异人不准我出来,除非我练成了他的武功,能在他手下走满一百招,才让我离开。” 小风子心也平气也顺了:“原来这样,这位异人是谁?” “哎,这我可不能说,他不准我说出他老人家来。” “不错,不错,江湖上往往就有这么一些奇人异士。” “现在你不会埋怨我不出来找你了吧?” “不怨,不怨,我能找到你,比什么都满足了。而且我更高兴你练成这么一身的好功夫,今后就不怕有人来欺负我了。” “你不想学一些功夫吗?” “你有这一身好功夫,我还学干吗?” “你真是一个不思长进的小混混,难道你连一点防身的功夫也不想学?” “我已学了一点防身的功夫啦。” “哦?你学会什么功夫了?” “挨打的功夫呀。” “嗨,你别再说你的挨打功夫了,这算是哪门的功夫?你也不怕笑坏人。” “你不知道,这里面有窍门哩。” “有什么窍门了?” “起码不会伤到要害,挨打多了,还练出一身铜皮铁骨来,别人怎么拳打脚踢,也会不知痛。练到了佳境,就是别人棍打鞭抽,也顶得住,打我的人,反而变得手酸脚软没力气,不想再打下去了。” “你现在练到了佳境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呵。但现在一两个大汉就是打我两下,踢我两脚,我也不感到痛,受得了。” 他们边走边说。蓦然,有四匹怒马,马上骑着四位军士,从他们身后飞奔而来。小风子一怔:“不好,是鲍公公派人来捉拿我们了。” 小婷说:“别害怕,我们闪到路边好了。” 不久,四匹怒马飞奔而至,可是马上的人只瞧了他们一眼,便一掠而过,直奔嘉峪关。 小婷说:“原来他们不是为我们而来,不然,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风子想了一下说:“不好,我们不能去嘉峪关了。” “哦?为什么?” “我要是没有看错,这四位军爷是奉了鲍公公的命令,前往嘉峪关通知守关的将士们提防我们出关,一见我们就捉拿。” “不会吧,那刚才他们怎么不捉我们?” “我们这一身打扮,他们怎会认出来?何况他们还要急着赶路传送命令。恐怕命令传到了那里,所有出关的女子,他们都会扣下来,宁愿捉错,也不会放过。” “那我们怎么办?想过关,只有杀人了?” “你要是不愿伤害守关士兵们的无辜生命,我们就别走嘉峪关,走别的道路好了。” “那远不远?” “那得绕一个大弯,不但远,而且道路非常崎岖难行,同样也有一些关卡,只是没有嘉峪关这么多重兵把守。沿途没有什么可供食住的地方,甚至还会碰上强人、山贼、土匪。” “我才不在乎这些山贼、土匪。走别的路,姓鲍的就不会派人来追杀我们了?” “这个我不敢说了,但姓鲍的恐怕也会飞传各处出入境的关卡,注意你的出现。” “这样,那不是同样也要伤害这些士兵们吗?” “是会有伤害,但能容易闯到境外,而且不会伤太多的人。” “既然要杀人才能出关,我不如回到肃州城,将这姓鲍的杀了不更好?对了,这个姓鲍的为人怎样?” “皇帝派来的太监做监军,还有好的吗?我听人说,这些不是男人的男人,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徒,除了一副奴才的本色讨好皇帝外,什么也不会做。就是当地镇守边关的一些将领,也对这个姓鲍的十分不满。只是皇帝信任他,无可奈何罢了。” 本来崇祯登上皇帝宝座之后,将太阿倒扶的魏忠贤剪除,并清除了魏忠贤所有的孝子贤孙,百姓为之欢呼,百官弹冠相庆。这个崇祯皇帝尽管有雄心壮志,整治吏政,可他生性多疑,中了清人的离间之计,将镇守边关的大将袁崇焕杀了。最可悲的是,他又重蹈明朝历代皇帝的覆辙,任用宦官,派这些宦官到处任监军、监政。 鲍公公正是崇祯身边的一个太监,派来肃州监军,又怎不将肃州一带弄得乱七八糟?幸好镇守肃州、甘州一带的将领们,不但骁勇善战,对这些太监们,是明服暗不服,甚至是阳奉阴违。加上远距京师万里,强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行军打仗方面,根本不理睬这些所谓的监军太监。幸好这么一来,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大乱中原,却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肃州一带,几乎成了神州战乱的一块世外桃源之地,连吐鲁番等西域国,也不敢来侵犯。 鲍公公虽然不能调动边关上的大批军马,但他却有一队心腹士兵,也豢养了一批江湖高手,作为贴身护卫。所以当地守军不能不听命于他,但也往往敷衍了事,不尽全力。 小婷听小风子这么一说,便说:“好,我进城去杀了这个姓鲍的,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小风子睁大了双眼:“你真的要进城去杀了他?” “不行?” “不不,他的监军府第守卫十分森严,更有武功十分了得的高手贴身护卫。你又不熟悉他府中的情况,不知道他夜里睡在什么地方。就是你找到了他,他的护卫也会拼死与你相斗,而他早已跑开了,你能杀得了他吗?到时城里的大批军马围来,万箭齐发,你走得了吗?” “那么说,我们只有逃避,从另一处出境,此外就别无它法了?” “除非你能不动声色,一下出现在他面前,以死威胁,叫他收回军令,让我们出关。” “他不怕死呢?” “十个太监九个半都是怕死之徒,尤其像他这样的边关大员,他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人都值钱,没有不怕死的。但你千万别真的杀了他,不然边关就大乱了,会累及不知多少无辜士兵和百姓的生命。同时,你也不能以真面目出现。蒙了面孔行事,就是失败了,他也无法绘图通缉捉拿你。” “好,我们找一处地方住下,你等我,今夜我进城行事。” “你真的要这样干?”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了结这件事,我可不想像老鼠一样躲来避去。” “这里离西峰小镇不远,我们就到那里找一处住下。” 西峰是肃州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小镇,再往西南方向而去,便是肃州风景秀丽的文殊山了。每年都有不少善男信女,前去文殊山烧香拜佛,还神许愿。文殊山附近还有一处石窟,也是佛教的一个胜地。 接近黄昏时分,小婷和小风子以兄妹的身份,在一间客栈投宿。因为不少的善男信女都经过西峰,前往文殊山,所以他们的出现,不会引人注意。 他们在用饭时,便听到一些客人议论肃州城发生的一件大事:一位武功极高的怪病女侠,打伤了肃州卫守军监军大人鲍公公的侄儿、称霸一方的冷面君。冷面君回去后向鲍公公哭诉,鲍公公大怒,便下令关闭城门,在城内四处搜索捉拿这位怪病女侠。 有人问:“怪病女侠捉到了没有?” “不知道,似乎还没有捉到,要是捉到了,还关闭城门干吗?我们也不用在这小镇上投宿住店了。” 又有人说:“怪病女侠没有抓到,但有记的老板娘和店小二,却给监军府的士兵抓去问话了。” 有人问:“这事怎么扯到冷面君的身上了?” “看来你老兄还不知道,独眼龙早已成了冷面君手下的一条恶狗,走狗挨打,主人能不出面吗?” 有人说:“打得好,这个冷面君,心眼特别黑,手段也十分残忍,欺男霸女,不知玷污了多少人家的闺女,该有人教训教训他才好,要是怪病女侠杀了他更好。” “喂,老弟,这话你可以在这里说,千万不能在城里说。要是让鲍公公知道了,你老弟准备叫家人为你收尸吧。” 那人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有人叹了一声说:“怪病女侠没抓到,可苦了有记饭店的老板娘、店小二和怪病女侠住过的那间客栈的店小二,他们却被抓去了。” 小婷和小风子听了相视无语,他们用罢饭后,便回房休息。小婷一回到房间,细细倾听外面没有人盯踪,便对小风子说:“冷面君这么坏,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我早杀了他了。” 小风子说:“我在肃州不到半个月,只知道他是一个惹不得的恶少,哪里知道他这般的坏?害了这么多的少女?” “看来我不杀他不行了。” 一更天过后,小婷穿上了一身玄色的夜行衣,闪身飞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空中。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小婷便越过肃州城,出现在城北监军府第附近一处高地,打量监军府第内的情况。小婷在江湖行走以来,第一次主动夜探权贵人家的府宅,不是老练的夜行者,心中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监军府的确是守卫森严,不但府外四周不时有士兵巡逻,就是府内每道门户,都有人守着。尽管现在已是二更天,监军府内屋宇连接,好像每处屋内都有灯光闪耀,不知姓鲍的和自己要杀的冷面君住在哪一处房间。 临走前小风子曾劝小婷:能不杀人,最好还是别杀人,以免仇怨结大。要是杀了一个边关要员,那就震动官府,倾力要捉拿你了。当然,能逃出嘉峪关外,也不在乎官府的捉拿,但对要救的人全无帮助,反而累及更多无辜的百姓。 小婷在高处打量了好一阵,以极俊的轻功,如幻影般闪进了监军府,隐身在一座假山旁,打量前面有灯光的房舍。在一队巡逻兵丁经过之后,便闪身跃上了一处横梁上。这时,一道门“呀”一声打开,有两个丫环从屋内走出来。其中一个丫环说:“公子也真是,一只手臂都断了,不好好医治,还要这要那地饮酒作乐。” 小婷一听,知道这正是冷面君的房间。等这两个丫环走后,小婷悄然闪身进了房间。灯光下,冷面君在两个半裸体的少女相伴下饮酒作乐。 小婷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问:“看来,你的伤还不怎么重呵。” 冷面君一下看见蒙了半边脸的玄衣劲装女子,悄然来到自己面前,惊愕地问:“你是什么人?几时闯进来了?” 小婷问:“你怎么这样快就将我忘了?你不是叫你叔叔关闭城门,全城搜捕我吗?” “你,你,你是怪病女侠?” “没想到我自己会来吧?” “你,你,你想干什么?” “找你呀,想不到吧?” 冷面君见状不妙,推开两个女子就想逃走。小婷凌空出指,封了他的伏兔穴和哑穴,令他颓然坐下,也出不了声。小婷又同时出手点了两个女子的昏睡穴,以免她们惊恐得大喊大叫。然后对冷面君说:“我是特意前来找你,你能走得掉吗?” 冷面君不能出声,满脸恐惧地看着小婷。小婷说:“今天上午我没有杀你,只弄断了你一只手,就是希望你接受这一次教训,改过做人。谁知你本性难改,还将一些无辜的人也抓了起来,我想不杀你也不行了。说,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冷面君不能出声,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小婷。小婷说:“对了,我点了你的哑穴,你当然不能说话了。好,我拍开你,让你说话。要是你想大喊救命,叫人来救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会立刻令你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我告诉你,我能在你们森严防卫之下进来,也就能在千军万马中出去,谁也拦不了我。”小婷解了他的哑穴,说,“你还有什么要说,有什么后事要办?我可以代劳。” “女侠饶命。” “你想我放你不难。说,你将饭店和客栈的人抓去了哪里?给我立刻将他们放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是,是我叔叔将他们抓起来,不关我的事。” “那你带我去见你叔叔,要他放人。” “我,我……” “你不去?好,我杀了你,再去找你叔叔。只要我再抓一个人来问,不愁找不到你的叔叔。”小婷说完,一掌就要向冷面君的头顶拍下。 冷面君连忙说:“你别杀我,我带你去,但我这双腿。” “我可以解开你的伏兔穴,但你千万别想逃跑,也别耍什么花招,一切听我的话行事,不然,我还是杀了你。”小婷说完,解开他的伏兔穴,又点了他另一处穴位,令冷面君只能走,只能说话,却不能运气动手和奔跑,不然就会气绝身亡。 冷面君也知道这一穴位的可怕,只好慢慢地站起来,带小婷去找鲍公公。小婷却将一位少女的外衣穿在身上,扮成是冷面君身边的女子,在冷面君身边押着他走。 冷面君更是一动也不敢乱动,乖乖地带了小婷去。路上碰上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士兵见冷面君带着一位女子,也不敢多问,因为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多了。 冷面君带着小婷来到鲍公公所住的房间,门口有两个守卫武士正要问话,冷面君说:“我有要事要见我叔叔,你们给我闪开。” 一个武士说:“大人正在里面与参军商议军情,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公子能不能明天再来?” 小婷说:“公子要不是有急事,会深夜里跑来见大人吗?你们快闪开,让公子进去。” 冷面君忙说:“快闪开,要是误了本公子的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看我叔叔不要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武士听到冷面君这样喝骂,只有唯唯应诺,闪身让开。里面,鲍公公正与参军谈论今天下午关闭城门、搜捕江湖女子的事。参军的意思是说,江湖上的事,最好由江湖人去解决,别出面插手。一旦运用权力,调动满城的兵马去捉一个江湖女子,事情闹大了反为不美,守城的士兵们也有意见。何况这位江湖女子只是受不了令侄儿的恃强凌人,不过是自卫而已,也没闹出人命。这么一件江湖上的恩怨,大人调动兵马,一旦让守城的将士们知道了,不怨大人过于滥用权力了? 鲍公公皱皱眉头问:“依你的意思怎样处理?” “属下的意思是,对付这么一位江湖女子,大人只须命令身边的一些高手去捉拿她好了。现在事虽已闹大,仍可以收手。” “怎么收手?” “明天一早大人下令城门重开,士兵们回营,大人再派出高手注意出城的人中有没有这女子,一有,便拿下。这样,就不必兴师动众,令百姓不安,镇守边关的将士们也没有怨言。目前,陕北一带饥民大乱,李自成、张献忠一些不法之徒聚众造反,四处流荡,望大人慎重,别给皇上添忧。” “唔,明天一早,我就下令解除禁令好了。不过这位江湖女子,非捉住她不可。” “那大人就叫手下的高手,扮成江湖中人,去对付这女子。这样闹出了事,也与大人无关,与朝廷无关,只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 正说着,小婷押着冷面君推门进来。 小婷在灯下看到了权倾一方的鲍公公和一位官府要员。鲍公公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太监,身穿太监服,下巴没须,说话阴阳怪气。小婷心想:这么一个人物,就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的太监吗?老太监一边问冷面君为什么深夜闯来,一边在打量蒙了半边面孔的小婷。冷面君不知如何回答。小婷说:“他带我来见你呀。” “你要来见老夫?什么事?” “你不是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备,挨家逐户搜捕我吗?” 鲍公公怔住了:“你就是那江湖女子?” “是呀,我不但是位江湖女子,更是一个有怪病的女子,有人跟我过不去,我更会跟他过不去。” “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来杀了你这个害民之贼,为一方百姓除害。” “大胆,来人呀。” 鲍公公这一声大叫,不但门口的两个武士冲了进来,屏风背后,也闪出四位大内高手,个个身手敏捷。两个贴身保护鲍公公,两个拔剑指向小婷。小婷一手将冷面君抓了过来,说:“你们要是不想他死,就只管出手好了。” 冷面君大叫:“叔叔,快救我。” 两个武士和两个大内高手一时不敢贸然动手,怕伤害了冷面君。 参军在一旁说:“好好,你放过鲍公子,我们有话慢慢说。” “要是我真的放了他,我们还有话可以说吗?你们不杀了我才怪。” 鲍公公冷冷地说:“你想以他来要挟老夫?别做梦了。要是你伤了他半根毫毛,老夫不但将你这妖女挫骨扬灰,更株连九族。” 小婷说:“你别吓我。我何止伤了他半根毫毛,我早已打断他的一只手了。现在我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弄死,你信不信?” 一位大内高手说:“你以人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我们到外面走走,以见真章。” “哎,你说错了。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又不是什么男子,当然不是英雄好汉啦。而且你们也不见得是什么英雄好汉,是这阴阳怪气、不男不女老怪物的走狗而已,我干吗要和你们见真章?” 这个大内高手本想以激将法,令小婷放下冷面君,可是小婷不受激,反而说得这位大内高手气结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另一位大内高手看准了时机,趁小婷说话时,骤然出手,剑如闪电似的向小婷刺来,同时一手将冷面君夺了过来。小婷动作比他更快,闪在冷面君身后。这位高手收剑不及,“扑”的一声,剑尖刺进了冷面君的左肩,冷面君惨叫一声,吓得这个高手急忙收剑想后跃。可是小婷比他更为敏捷,一掌拍出,令他连人带剑横飞了出去。这一骤然的变化,令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小婷说:“这可不是我伤了他,是你们伤了他呀。不关我的事。”又对鲍公公说,“挫骨扬灰、株连九族的不是我,是他。”小婷指了指身体横飞、撞在墙壁上摔下来受了重伤的那位高手说,“咦,你干吗不出声啦?” 冷面君惊恐地说:“叔叔,你叫他们千万别乱动,不然,侄儿是死定了。” 鲍公公不由软了下来:“我儿,你没事吧?” 小婷说:“他要是有事,还能叫喊吗?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这个,你可要多谢我才是。” “老夫还要多谢你?” “你还看不出吗?刚才要不是我轻轻将他一拉,那支利剑刺中的就不是他左肩,而是刺进了他的喉咙,他还有命吗?你不应该多谢我救了他一命?” 三位大内高手不由得相视一眼,同时也点点头。他们都是高手,眼明手快,小婷说的没有错。这样一来,他们更不敢乱动了。 鲍公公也不由得看了那个莽撞出手的高手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好,你想怎样,才能放过老夫的侄儿?” “很好办,只要你下令将今天所抓的无辜百姓全放了,解除禁令,让百姓们出入自由,我就可以放了你们,不再与你们为难。” 鲍公公一时不出声。参军在旁说:“大人,你快答应,先救下令侄为上。”其实,解除禁令,就是小婷不说,他们也有这样的打算,现在不过卖了一个顺水人情而已。 鲍公公说:“唔,老夫可以答应。” 小婷问:“你真的答应,不骗我?” 参军在旁忙说:“我们大人是边关三军监军,出言如军令,下官可保证,绝不会骗女侠。” 这时,小婷耳中响起了一阵蚊蚋似的声音说:“女侠,只要你取走了他的官印,就不怕他不遵守承诺。他的官印,就在左边几上一个锦盒子里。” 小婷心中讶然,这是哪一位高人在暗中提醒自己?她知道,能运密音入耳之功的人,往往内力十分的深厚,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得到的。她暗暗瞧了几上的锦盒一眼,说:“好呀,我相信你们,就是你骗我也不怕。”说时,身形一晃,如幻影般取走了锦盒中的官印,纵到房中的一条横梁上。小婷这骤然行动,又令在场的人措手不及。鲍公公心头大震,仰面问:“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对不起,我只想借你的官印一用。只要你遵守刚才的诺言,我自会将官印奉上。要是你不信守诺言,甚至还危害百姓,就别怨我将这官印毁了,或者将它送到皇帝手上去。我叫你什么监军也当不成。”说完,身形一闪,破窗而出。 鲍公公气得大吼一声:“快给我追。” 三位大内高手也破窗而出,去追小婷了。 以小婷的轻功之俊,当今武林中,几乎没有几人能追得上。小婷感到身后有人追来,轻功也算不错,想了一下,本来打算往西南方向,后来干脆直往西而去,并且有意放慢速度,让他们追上。在离城大概十多里处,三个大内高手追上小婷了。他们一下形成了三面包围圈,将小婷包围在三角的中心。这三大高手,过去都是锦衣卫中的杀手,武功虽然不属一流,但不论剑法刀法,在江湖上都是可怕的杀手,以勇、狠、快而令对手变色。他们从三个方向将小婷包围了之后,冷笑说:“这下,看你怎么跑?” 其中一个给小婷说得气结语塞的高手说:“老子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打败了两个番僧,还是那两个番僧一时大意上了你的当,才给你杀得措手不及。” 小婷看了他们一下说:“你们千万别走近我一步,更不能碰我。” 第三个高手说:“你现在没有鲍公子在手,我们怎不敢走近你一步?老子偏偏走近你两步看看。”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叫怪病女侠吧?要是你们碰了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起来,打伤或杀了你们,你们可怨不得我了。” 一个高手说:“那你乖乖地将大人的官印交出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 小婷说:“你们着急干吗?只要你们的大人遵守诺言,将那些无辜的人放了出来,解除了禁令,我自然会将官印送回来。” “女贼,你是逼我们出手了?” “我没有逼你们呀。要是你们的大人真的遵守了诺言,这一颗金官印放在我身上不过一天就送回去,既不会变小,我也不会将它卖了,你们担心些什么呀?” 三位高手不约而同地三件兵器一齐向小婷发出,他们以为这骤然一击,必击中这个怪病女侠。小婷却身如幻影般从急速如电的刀光剑影中闪了出来,落在一个高手的身后,将这个高手抓起扔了出去,扔得他头晕眼花半晌爬不起来。 小婷这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出手,吓得其他两位高手立刻向后跃开,惊恐地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小婷察觉到有一队人马已开城门朝这里奔来,感到不能再与两个家伙纠缠下去了。她不答话,反而向他们扑来。两个高手急忙举起刀剑自卫。他们感到纵使不能伤了小婷,也要将小婷缠住,等大批兵马赶到。小婷出其不意地拔出软剑,身法与崆峒派剑法糅合在一起抖出来。她不想用旋风舞剑法,对付这两个鹰犬,不配用这样的剑法。三招两式,已杀得这两个高手刀式剑招大乱,只能防身自卫,已无反击之力。他们与那蒙面刀客的武功相比差得太远了。小婷一剑挥出,“当当”两声,这两个高手刀断剑折,人也给小婷一股浑厚的真气震飞了出去,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小婷收剑说:“凭你们这样的武功,也想与我交锋?我要杀你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不杀你们,你们好好给我传话给那不男不女的太监,他想要回官印,除了遵守诺言外,叫他在两天后,在嘉峪关外等我吧。” 小婷说完,闪身往西而去,消失在夜空里。其实小婷只走了一两里路,转身往南而下,直奔西峰小镇,在深夜的四更多,悄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小风子彻夜不眠,在灯下等候小婷。当小婷悄然从窗外飞回来,小风子心中像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似的,说:“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小婷问:“你就这么一直等我,没睡?” “我能睡得着吗?”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你去睡吧。” “你没有杀人吧?” 小婷将事情的经过一说,小风子听了既惊奇也敬佩,说:“你真的有这般高来高去的好功夫呀,今后不怕有人来欺负我了。” “哎,你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 “什么?你不保护我?” “你做坏事,诈人钱财,处处惹是生非,我会帮你吗?” “你不会将我想得这么坏吧?” “这就要看你今后的行动啦。” 当小风子听说小婷连鲍公公的官印也取了,顿时又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连他的大印也带了回来?” “是呀,我取走了他的官印,不怕他不答应我的要求,要不,他这个官就别想当了。” “你快将他的官印给我看看,我这么大的人,从来没见过官印是什么样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四四方方的一块豆腐印。” “你给我看看嘛,让我也长些见识。” 小婷将官印从怀中掏出给了小风子。小风子在灯下看了又看:“它好重手呵,是金子铸的吧?” “看来,它是金子铸的。” “我的天,这么一大块金子,值不少银子吧。”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眼里想的老是银子,没想到别的?” “银子嘛,谁还不想的?要是将这颗金印拿去换银子,够我一生用的了。” “你别乱来,这颗金印我是答应还给那个监军大人的。” “嗨,他是一个监军大人,你怕他没有金子么?他完全可以再铸一个。” 小婷一手将金印夺了过来:“我不跟你说了,你尽胡闹。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将这颗金印拿出去换银子,不但你给官府的人抓起来,也害了别人一齐跟你掉脑袋。还有,官印也可以随便乱铸的吗?那可是犯抄斩灭族的大罪。天快亮了,你快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出嘉峪关。” “官府都放人了,也不敢再捉拿我们了,我们还出关干吗?” “你以为我出关是为了逃避追捕吗?我是要去关外寻找杀害我父母的马贼。” “对对,我几乎连你的大事也忘了。明天,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大摇大摆出关,用不着藏头露尾了。” “你别大意了,明天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什么,他们还没有给你杀怕,还敢向你下手?” “总之,我们小心提防为好。”小婷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明天我们分开走。你骑马,随着出关的人走。我要先回肃州,看看饭店的老板娘和客栈的店小二放了没有。” “你在大白天出现,那不危险吗?” “放心,我扮成一个假小子进城,恐怕谁也认不出我来。” “那我在哪里等你?” “你不用等我了,先出关吧。” “出了关,我又在哪里等你?我总不能跑去沙州等你吧?” “出了关后,你就在来往道上一处最近嘉峪关的路边亭,或者小镇上等我好了。” “那我就在离嘉峪关半里地的路边小茶馆等你好了。凡是从西域进出关的旅客都会在那里歇脚的。” “好,你就在那小茶馆等我,我们是不见不散。” “你一定要来呀,别让我等急了。” “行啦,你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他们双双离开了西峰小镇。在无人的地方,小婷换上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并且将自己行囊中的一半金银交给了小风子。小风子看得眼又大了:“你交给我这么多金银,不怕我跑了吗?” “你别胡乱说话了。上次你离开红柳园,我留下来的近千两银子,你一分也没动,只身出外四处寻找我。你会拐了这几百两金银而走吗?” “哦?这事你怎么也知道了?” “小风哥,其实你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只是嘴巴乱说话罢了。你快上路吧。” “好,我们关外见。” 小婷目送小风子走后,便只身回到了肃州城。果然,监军大人鲍公公为了这个官印,将昨天所抓去的人全部放了,而且也解除了禁令,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小婷又暗暗去了有记饭店观看,那位老板娘和店小二真的回来了。随后又去了那一间客栈,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都平安回来了。城内的一些人,也都在茶楼酒馆中议论昨天发生的事,对怪病女侠赞叹不绝。人们对昨夜监军府内发生的事似乎全不知晓,没人议论。看来鲍公公封锁了昨夜的情况了。 小婷见事情已了,便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嘉峪关。从肃州去嘉峪关有五十多里,而且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就是让马车慢慢走,大半天也可以到达,所以路上的旅客和商队都不急于赶路。就是到了嘉峪关,也得在关下的一处小镇上投宿住店,第二天才能过关。 嘉峪关是万里长城西端一个雄关险隘,矗立在嘉峪山的西麓,虽然它是古代的一座关卡,但真正建成是在明初年朱元璋的时代。城高三丈多,占地三万平方米,是城外有城、关内有关。城中有文昌阁、关帝庙等建筑,由朝廷的一支重兵镇守着。一般武林高手,难以飞越城墙,就是像小婷这样极好的轻功,不尽全力,也难以越过。所以有本事的江湖人士,也得循规蹈矩过关,不敢乱来。 嘉峪关下东面的小镇,就成为出关人云集的繁华市镇了,甚至比肃州城更热闹。 小婷在黄昏时分才来到小镇,一路上不见小风子的踪影。到了小镇,也不见人,心想:难道这个混混已出嘉峪关,没在这小镇住下?真的这样,小婷却放下了一份心事。因为鲍公公的那一颗金印,由小风子带在身上。 小婷刚一投店住宿,便受到了一些人的密切注意,也可以说他们是在暗中监视着小婷的行动。显然,他们不是鲍公公手下的鹰犬,就是官府中的耳目。 小婷又暗暗四周打量一下,倾听有什么不寻常的行动,是不是来了大批兵士和弓箭手,埋伏在自己四周。似乎没有,除了几个汉子不动声色监视自己外,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 上灯时分,有人前来拜访小婷。小婷又是奇怪,什么人来拜访自己了?小风子绝不会这时来见自己,自己在肃州一带,只有仇人,没有任何朋友。 当店小二带了一位军爷打扮的人来到房门时,小婷一下认出,这是监军府中的那位参军大人,心中又是愕异。 小婷故装不认识,放重了嗓门问:“军爷是不是找错人了?小民可不认识军爷呵。” 参军大人一笑:“壮士,我们到房里说话吧。” 小婷只好让他进来,待他坐下又问:“军爷,你是特意来找小民?” “不错,下官专程前来拜见女侠。” “什么?女侠?” 参军一笑说:“女侠虽然打扮成一个俊气的翩翩公子,但怎么也瞒不过一些精明人的耳目。女侠说话神态不像,举止也不像,就是下官,也一下认出女侠就是昨夜的那一位蒙面女侠。其实今天女侠在肃州雇一辆马车前来这里时,下官就知道了。” 小婷一下愣住:“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那一辆马车上的车夫,就是下官手下的人。” “那你们干吗不抓我?” “女侠是一位高来高去的江湖奇女子,连鲍公公身边四位大内高手也抓不了女侠,下官手下的人又怎敢动女侠?何况女侠在肃州城出现,不过是看看我们大人是不是遵守诺言而已。” 小婷不禁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参军大人,说:“那你现在来见我,是不是想我将那颗官印交给你?” “女侠能现在交给下官,那是最好了。” “要是我不交呢?” 参军怔了怔:“你不交?” “你是不是立刻下命,动手捉拿我了?” “女侠请别误会,下官绝没有前来捉拿女侠的意思,下官只是想请女侠信守诺言。” “我的诺言,是等我出了嘉峪关,在关外才交给你们,而且相约的日子,是明天,而不是现在。” “既然这样,下官只好明天在关外恭候女侠了,请女侠别累及了下官。” “我怎么累及你了?” “因为下官在鲍大人面前,力保女侠是一位信守诺言的人,到时一定会送回金印,请大人解除禁令,释放所有的人。要是下官取不回金印,愿将下官的人头奉上。” “怪不得你派了不少人注意我的行踪,跟踪我来到这里。你既然相信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干吗还这么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是以防意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侠,下官不瞒你说,有人希望女侠死,也有人希望鲍公公下台,更有人希望下官掉脑袋。” “不错,有人希望我死,我明白;但希望你们下台和掉脑袋,我就不大明白了。” “女侠,你是江湖中人,可能知道江湖上的险恶,人心难测。在官场上,同样也是这样,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甚至比江湖上险恶十倍。江湖上的斗争是明刀明枪,而官场上的斗争,是不见刀光剑影的无声斗争,死的人更多更惨,死了,还不知是谁害了自己。” “官场上既然这般的可怕,你怎不辞官归故里,还呆在这是非之地干吗?” “下官是一个俗人,只想凭自己所学,报效朝廷,安抚一方百姓。像女侠一样,明知江湖险恶,也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小婷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对这参军肃然起敬,问:“大人这次来见我,是不是要我相助大人,将金印立刻交还给大人?不过,这颗金印现在的确不在我身上。” “下官明白,女侠怎能将这颗金印带在身上从容行走?极有可能,女侠已将这颗金印交给了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早已带出关外了。” “哦?你怎么知道?” “下官从旁协助大人监军,指挥三军镇守边关,对敌对己,不能不作充分的预料与评估,才能知己知彼,行兵布阵,与敌交锋。” “大人料到我是什么人了?” “是位行侠仗义、又不滥杀的讲义气、守信用的女侠。” “你不怕看错了我吗?” “其实那夜,女侠要杀鲍公公叔侄,恐怕是易如反掌。但女侠没有这样做,只取走了他的官印,令他遵守诺言。所以下官自认为没有看错人。” “多谢你相信我,是谁想要你的脑袋了?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参军连忙摇手说:“下官多谢女侠的侠义,但千万不可造次。” “你害怕他了?” “下官不是害怕,而是在没有真凭实据时,不可轻言,以免误事。” “他怎会要你掉脑袋了?” “这易办了,他们只要收买一两个亡命之徒,或者花钱雇两个杀手前来行刺女侠。这些杀手纵使杀不了女侠,甚至还丢了性命,也会令女侠疑心这是鲍公公所为,一怒之下,将官印毁了,就能令鲍公公下台,令下官掉脑袋。” “我明白了,是你派人暗中跟踪我,也是在保护我,对吗?” “下官的用意,是令女侠明白,千万别误会了。下官派人暗暗跟踪,是以防意外。说到保护,凭女侠的武功,根本用不了别人保护。在下手下人的武功,也保护不了女侠,只可以提醒女侠小心防范而已。” “好了,明天在关外,我一定将官印奉上,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多谢女侠,下官明天会派人暗暗护送女侠平安出关。”参军说完,便告辞而去。 果然,小婷出关时,不但没受到任何检查,也没受到任何盘问,便顺利出关了。小婷心想:早知有参军在暗中调度,就不必和小风子分开行动了,在一块多好。现在,小婷反而有点担心小风子能不能安全出关了。尽管她相信小风子机灵多变,一定能够出关。何况这个小混混,在嘉峪关进出不止一次,一定有他的办法出关。 小婷走了半里路左右,果然看见路边有一间小茶馆,虽然天色还早,在茶馆里歇脚的人不多,只有一两个客人,其中一个,就是小风子。 小风子也看见了小婷,迎了上来,惊奇地问:“你怎么这般早就出关了?” 小婷笑说:“你不是比我更早吗?你是几时出关的?” “我昨天下午就出关了。” “哦,你昨天下午就出关了?怪不得我在关内的小镇上看不见你,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们不是不见不散吗?我当然一直在这里等你,在茶馆里睡了一夜。” “好呀,印呢?你没拿去换银子吧?” “这么重要的一颗印,我敢换吗?再说,我现在又不缺钱用。” “你将印交给我,闪到一边去,别让来取印的人看见你。” “那个阴阳怪气的鲍公公会来取吗?” “他敢一个人来吗?是派了手下人来取。” 小风子有点失望地说:“那我看不到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了。” “你很想见他?” “我一生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二老爷的太监,不知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小婷奇怪起来:“没有二老爷?你怎知道他没有二老爷了?” 小风子愣了愣,连忙说:“我当然知道。” “没有二老爷的太监,和其他太监有什么不同了?” 小风子听了心里几乎要笑起来,这样的事,怎能和少女说清楚?连忙转移话题:“你听,远处有人来了。” “那是取印的人来了,你快将印给我,闪到一边去。” “是。”小风子将怀中的印交给了小婷,转到一边去,让小婷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饮茶。 不久,一位军爷模样的中年人,带了两个佩刀的随从,飞马从嘉峪关方向而来,看见小婷坐在一张桌子旁饮茶,便立刻勒住了马缰,一跃下马,两个随从也跟着下马。 军爷来到小婷跟前,一揖后,打量四下说:“壮士,你久等了?”因为小婷仍是一身男子打扮。 小婷回礼说:“大人,我也是刚来一会。” “壮士的东西……” “放心,我已经拿到了。”小婷将衣袖里的金印取了出来,交给了参军,“你检查,不会是假的吧?” 参军大人看了看,正是监军大人的那一颗金印,心中大喜:“壮士果然是位信人君子,下官多谢了。”随后便想告辞而去。 “大人不坐下饮杯茶么?” “不了,恕下官有事在身,不敢多陪。”参军又打量四周,轻轻地说:“女侠此去西域,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以防意外。”说毕,便一揖上马而去,两个随从也飞身上马相随而奔回嘉峪关。 参军走后,小风子又走过来,问:“他是一个什么大人物?” “你看他是什么人?” “我看他一脸正气,又这么有礼,好像不是什么奸险之人。” “他的确不是一个坏人,而且抱负不小,他在姓鲍的手下办事,实在可惜。” “哦?他有这么好?” “官府中的人,并不是个个都坏,市井中的小混混,也不是个个都令人可恶可憎。” “那么说,我是混混中的好人了?” “差不多。” “什么?我只是差不多呀?” “你是不是要我说,你比正派人更正派,比侠义人士更侠义?” “这个我不敢。” “好啦,我们走吧。我的马呢?你不会又是将它寄养在什么马场中,独自出关吧?” 小风子笑说:“放心,你的马没有丢,我还给它找了一个伴。” “找了一个伴?” “是呵,在西域大漠上行走,没有马怎么行?我们总不能两个人共骑一匹马吧?” “你去哪里弄来一匹马了?” 小风子眨着眼笑着说:“这个你别管了,我有的是办法。” 小风子付了茶钱,带小婷到了一处有水草的地方,一声呼哨,两匹马闻声而奔来,其中一匹,正是小婷的坐骑。 小婷说:“它们怎么听你的召唤?” “我的大女侠,你别忘了,我曾经为马贼养了一年多的马,学会了一套调养马匹的本领。这一下,我这个混混,不是一无是处了吧?” 小婷笑着说:“看来你为马贼捉去,还学会了一门本领,很好。要是我买一个马场让你打理,你能不能胜任?” 小风子瞪大了眼:“你有那么多的银两?” “你别问,我问你能不能胜任?” 小风子为难地说:“这恐怕不能。我一个人散漫惯了,要我打理一个马场,天天呆在一个地方,看着一大群马,那我不憋死了?” “你真是一块烂泥巴扶不上墙。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跟着你呀,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那多惬意。” “你没一点武功防身,我可不能时时照顾你的安全。” “我学会了一门防身本领呀。” “哦,你有什么防身武功了?” “挨打的本领呀。” “嗨,你别说你这门本领了,这算哪一门的武功?我们上马走吧。” “是。”小风子上了马后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 “那我们先去原来的沙州卫吧,那一带不时有强悍的马贼出现,其中还有一些是高鼻梁、蓝眼睛、大胡子的西域马贼哩。” “好,我们就先去沙州,从这里去沙州有多远?” “起码有一千多里,我们飞马赶路,恐怕也得走两天以上。不过,你别担心,沿途都有一些小镇可住宿。我们最好能跟着一队商队走,两三个人上路,有点危险。” “哦?沿途有强人、马贼出没?” “这一带是两国交界三不管的地方,没有强人出没才怪。朝廷兵力有限,只守住嘉峪关附近一带,而吐鲁番又没能力管,只是偶然有一支小队巡逻而已。 “那这一带不让强人横行了?” “是呀,所以我们千万别碰上他们才好。” “好呀,我正想看看这些强人怎么的横行霸道。我们走。” 小婷和小风子一路飞马,在黄沙大道上奔驰。他们在下午刚经过一处有山崖土岭的地方时,小风子的坐骑突然长嘶一声,扬蹄不走了。小婷问:“怎么?你的马不行了?” 小风子面露惊慌之色:“不好,前面有危险。” 第二十三回 血映夕阳 上回说到小风子惊恐地说,不好。前面有危险。小婷不由四下望望,又打量前面的黄沙大道,问:“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了?” “是我的马告诉我的。” “什么?是你的马告诉你?” “是呀,你别看我这匹马没你的那么雄骏,但它可有灵性了,能预先感到前面有危险,便长嘶一声,停蹄不走了。” “哦?那么说,你这匹马是世间少有的宝马了?” “它的确是一匹宝马,要不,我怎会将它从马贼窝里偷出来?” “什么?这马是你从马贼窝里偷出来的呀。我还奇怪,你怎么一出关后,就无缘无故弄到一匹马了,原来是偷来的。你一直寄养在那间茶馆里?” “不错,我从马贼窝里偷了三匹马,一匹马送给了茶馆老板,一匹马卖了,只有这匹马,我怎么也舍不得卖。” “它真的有灵性?” “我的大女侠,让我告诉你,蒙面刀客杀了那一伙马贼后,我带了它逃出来。从玉门关一直到嘉峪关的路上,因为它的预感,我才逃过了几次危险。” “真的?” “嗨,我骗你干吗?我看我们还是往回走,在经过的那个小镇上住一夜,等明天有大队的商队或其他大批的人走时,我们和他们一块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你是说,前面有强人和马贼拦路抢劫?”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真的这样,我更要往前走了。我要看看他们是什么强人,是哪一路的马贼,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马贼。” “你,你,你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他们不是几个人,而是一批,几十人或上百人,你一个能斗得过他们吗?单是他们乱箭齐发,也会将我们两个人变成了刺猬。” “你既然害怕,那你一个人往回走,我去会会他们,没事了,我再来找你。” “我,我,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但愿上天保佑,前面没有强人或马贼,是我这匹马不灵了。” “那我们走呀。”小婷在与小风子说话时,也曾凝神倾听四周五里之内的动静,似乎没有异常的响动。 他们在四野无人的黄沙道上,又奔走了十多里,小风子的马又长嘶一声不走了。小婷也勒住了马缰绳问:“你又怎样啦?” “前面真的有危险,再不能走了。” 小婷不禁又四下打量,凝神倾听。前面一里之地,的确有人声和不寻常的行动,心中暗想:难道小风子的马真的有灵性,能预感到危险?小婷又暗暗打量四周的地形,一边是山岭,一边是空旷无边的平地,一条小溪流沿着山岭脚而走,这一条东西来往的大道,就是沿着小溪流而去的。 小婷对小风子说:“前面不远的确有人,似乎只有七八个,就算他们是强人也不怕,我们走。万一有事,你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切由我来应付。” 小风子说:“要是七八个人,我也不怕他们了。” “他们是一伙拦路抢劫的强人,你也不害怕?” “有你,我还害怕干吗?最好由我先向他们打个招呼,希望他们让我们经过,大家好来好去,不用动手。” “他们会听你的?” “这就要看当时的情形和我这一张嘴了,要不,我怎能在江湖上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怎么个混法。” 他们刚转过一道山角,前面就出现了两个持刀拦路的大汉,喝令他们下马。小风子一下从马上跳下来,向他们拱拱手说:“两位英雄好汉请了。”小婷也随即下了马。 其中一个黑大汉用鼻子“哼”了一声:“少废话,将你们的行囊马匹全留下来,我们或许放你们走。” 小风子又是一揖说:“两位英雄,我们有话好说。在下多少也是江湖中人,所谓山不转水转,日后我们多少还有相见的日子。” 胸口一撮毛的汉子问:“你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在下原是雾里飘的手下。” “什么?你是玉门关一带雾里飘的人?雾里飘早在一年多前就给人干掉了,他手下的兄弟几乎全死了,哪有你来?” “是是,在下是一条漏网之鱼,侥幸逃了出来,以后又投奔在肃州大坛赌场阎老板的手下。现在我们兄弟俩奉阎老板之命,前往沙州办事,望两位看在同道的分上,放我们过去,以后必当厚报。” 小婷在旁一听,原来这个小混混,是这么在江湖上混的。他说他是那伙马贼的人是不假,但说是赌场上的人,就胡说八道了。 黑大汉一声冷笑:“小子,算你不走运了。” 小风子愕然:“好汉,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子跟快手阎王有过节,你不是他的人还好。现在,你们的人、马、货全给我留下来,老子还将你的人头,送回去给他看看。” “你,你,你跟我们阎老板有什么过节了?不会是一场误会吧?” “什么误会,老子曾经栽在他的手上,现在也叫他栽在老子的手上。” “我看你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过节,你怎么不找我们阎老板说去,只会拿我们当下人的出气?” “老子砍下你的人头给他送去,先出一口气,然后再去找他算账。” “你叫谁将我的人头送去了?叫你手下的弟兄吗?你不怕我们阎老板将你手下弟兄的头也砍了下来,送回给你?” 一撮毛汉子说:“我们杀你一个留下一个,留下来的人将人头和话带去给快手阎王,叫他有种的,就来这一带找我们,见个高低。” “你,你,你们真的要这样干?” “你看老子是说假话的吗?说,是砍下你的脑袋,还是砍下你兄弟的脑袋?” 小风子说:“那,那,那砍下我的脑袋,叫我兄弟将人头和话带回去。” 小婷这时说:“好呀,我一定将人头和话带回给阎老板。不过,不是我哥的人头。” 一撮毛问:“不是你哥的人头?难道是你的人头么?” 小婷说:“是你们的人头。” 两个贼人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们的两颗人头呀。带去给快手阎王的话,不是叫他来这里,而是说:我曾经欠了他一份人情,现在将你们两颗人头奉上,算是还了他这份情,以后我和他,谁也不欠谁的了。” 黑大汉一怒而起,一刀向小婷砍来:“老子就先杀了你。” 小婷对这些劫匪再也不留情了。她知道在山坡下的乱石草丛中,仍有匪徒埋伏,便来个杀一儆百,令群贼震惊。所以她身形一闪,不但闪过了这黑大汉的一刀,还将他手中的刀夺了,顺势一刀,也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撮毛看得傻了眼:“你敢杀了他?” “我不杀了他,怎能将他的人头送给快手阎王?现在轮到你了。是你自己砍下自己的脑袋,还是让我来砍?” “老子跟你拼了。”一撮毛挥刀而上。 这时埋伏在乱石草丛中的群匪也一哄而上,人数虽然只有六个,对小婷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对小风子来说,可就危险了。他吓得一边抱头大喊:“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一边跳进小溪河向对岸逃走。两个匪徒挥刀向他追杀。为了救他,小婷闪过了五个匪徒的兵器,身似幻影,闪到小溪河边,人到刀起,把这两个追杀小风子的匪徒,从后面将他们放倒。随后便在小溪河边上拦截匪徒,让小风子安全逃到对岸,躲在河边的一些乱草之中。 一撮毛急了,大声吼着:“别去追杀那个逃跑的,先合力杀了这小的再说。” 八个凶恶的匪徒只剩下三个,小婷更不放在心上。 三个匪徒中,以一撮毛的武功最好,也最为凶狠,是一条不知死活的蛮牛,小婷要不是护着小风子,早已将这条发了狂的蛮牛刺倒。现在,三个匪徒联手围攻小婷,小风子已全无危险,小婷可以放手而为了。没有多久,小婷一刀将一撮毛放倒了,吓得另外两个匪徒魂飞天外,转身涉河逃命。小风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冷不防一刀将一个逃命的匪徒放倒在河滩上,又想拦截第二个逃命的匪徒。这个匪徒见后有小婷,小风子又拦道,凶狠地说:“老子跟你拼了。”一刀向小风子头顶劈来。 小风子哪里见过这般凶狠拼死的凶徒,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也不懂举刀相迎,脚下一滑,仰后翻倒,不但闪过了匪徒的一刀,手中的刀,竟然插进了收脚不及的匪徒的身体要害处。匪徒喷出来的鲜血,洒满他一头一脸。他还不知自己已杀了这个匪徒,弃刀转身逃命,一边还说:“你别杀我,我不拦你,你走。” 小婷飞身过河拦住了小风子,问:“你怎样啦?还跑干吗?是不是受了伤了?” 小风子大概是惊慌过度了,不但听不出小婷的声音,更以为是匪徒拦住了自己,一下又仰后倒下:“别杀我,别杀我。我已经不拦你了,你还追杀我干吗?” 小婷说:“小风哥,是我呀,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是不是吓呆了?” 小风子一下从地上坐起来,翻着眼问:“是你?” “是呀,你不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吧?” “那个匪徒呢?他跑了?” “他死了,是你杀了他的。” 小风子愕然:“什么?是我杀了他?不会吧?我怎会杀了他,是你说错了。是你杀了他吧?” “好了,不管是谁杀了他,他已死了。你怎样了,是不是受了伤?” “我受了伤?我不知道呵,大概是吧,我感到有一点痛。” “你站起来让我看看,看伤在哪里了。” 小风子慢慢站起来,小婷看了一下,没发现小风子身上有什么伤处,只是一脸的血,说:“你跳两下,再走几步让我看看。” 小风子依言跳了两下,走了几步,也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我,我,我好像没受什么伤呵。” “你哪里痛了?” “我,我,我好像又不感到痛了。” “你的脸也没痛吗?” “没有呀。” 小婷放心了:“你刚才将我吓坏了。想不到你一点伤也没有,反而杀了两个贼人。” “不是吧,我只杀了一个贼人,那个要杀我的贼人不是你杀的吗?怎么是我杀的?” “你过去看看,你那把刀还插在他身上哩。” “真的?当时他凶狠地一刀向我劈来,我,我,我脚下一滑,翻倒了。记得当时我已弃刀逃命,怎会杀了他了?难道我这把捡来的刀,会自动插在他身上了?” 小婷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原因,便说:“好了,现在这八个贼人全死了,快去洗干净你这张血脸,换过这件沾了血的衣服,我们好赶路,天色不早了。” “是。” 小风子在小河中洗干净了脸,将沾有血的上衣除了下来,扔掉不要了,便翻身上马赶路。一路上,小婷想到小风子刚才的冒失行为太危险了,说:“小风哥,以后碰上贼人,你千万要找地方躲起来,更别冒险拦截逃跑的贼人。这一次算你侥幸,下次恐怕没有这样幸运,懂吗?” “我懂。刚才已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二魄,还敢有下一次吗?” “对了,你手中的那把刀怎么得来?” “是你杀死河滩上那个贼人手中的刀呀。我悄悄过去将它捡起来,以作防身之用。后来看见贼人涉水向我跑来,我用刀将他捅倒了。后来我又去拦截另一贼人,谁知他那么……” “好了,你以后别干这冒险的事了。你一点武功也不会,也想学人去杀贼人,哪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以为学了一套挨打的功夫,在地下缩成一团,贼人的刀就不会向你砍吗?你这门功夫,只能在城市中应付一些流氓无赖,对有兵器在手的贼人,一点也不管用。” “是是。看来我要学一些防身自卫的功夫才行。” 他们一边说,一边策马飞驰,在暮色苍茫时分,终于来到了丝绸道上一处小镇投宿。小镇名敕勒河,坐落在敕勒河的河畔上,是这条东西往来大道上商队和旅客投宿的地方。小镇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小婷问小风子:“这里去沙州还有多远?” “离过去的沙州卫所在地不远,有一天路程。要是去真正的沙州,就远得多了,就算策马飞奔,也要两三天的路程。” 小婷不明白地问:“什么叫过去的沙州卫?难道现不是吗?” “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带已不是大明天子的地方啦,已成了吐鲁番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即使在大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到了这一带,官府也无法来捉我们。当然,对武林和江湖中人来说,都不管这一套。武林中人要追杀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照样前来,不管是大明还是吐鲁番的地方。” 小婷问:“吐鲁番占了这么一大片地方,朝廷不管吗?” “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呵。大明历代皇帝,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和永乐帝有些作为外,不是糊涂虫就是昏庸无能之辈,给一些没二老爷的太监们专横弄权,独断朝纲,残害忠良,将大明江山弄得乌烟瘴气的。各地受逼害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大明天子忙于镇压,还有能力管这边疆之事吗?就像肃州,也派了个没二老爷的太监当监军,他除了作威作福,对带兵打仗之事是一窍不通。幸好镇守边关的将士,有不少是忠勇之士和有才干的人,严守边关,安抚百姓,将肃州一带治理得不错,令百姓能安居乐业。” 小婷听了这一段话后,不禁对他凝视片刻,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小风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你,你看着我干吗?我脸上的血迹还没洗干净?” 小婷说:“我只是奇怪,你不过是四处流浪的小混混,怎会知道这么多家国大事和边关三军的情况了?” “嗨,我不过是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人不少,听他们说的,来一个鹦鹉学舌罢了。” “你没对我隐瞒什么吧?” “我的大女侠,我敢对你隐瞒吗?不怕你一恼怒起来,要了我的脑袋?” “你知道就好。现在我问你,这一带江湖上的事,你知不知道?” “恐怕我知道的不多,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一带,有什么出名的侠士和黑道上可怕的魔头人物,以及各地的豪强人士。” “我的大女侠,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江湖上的小混混,无论是侠士或魔头,我望都不敢望他们一眼,他们也根本瞧不起我这个混混,我敢去打听他们的行踪吗?” “你连家国大事、边关情况都听到了,难道他们的事情,你一点也没听人说过?” “是听人说过,神秘刀客曾经在这一带出现过。还有那个救了我的蒙面刀客,开始,我几乎以为是神秘刀客了。” “哎,这些神秘出没的人物我要你说吗?你不如说你还听说过大漠双鹰和避祸崖的崖主,他们是这一带侠义人士和魔头人物吗?” “那天山派和昆仑派的人算不算?” “什么?这两派也有人在这一带出现?” “有,不过他们出现得不多。对了。有一位天山派的高手,人称他是什么风流剑客,吐鲁番的公主看上他了,要招他为驸马爷哩。他可是这一带大名鼎鼎的侠士。” 小婷给这个小混混弄得啼笑皆非,自己极想知道的事和人物不说,偏偏去说不是沙州一带的事。她只好忍住气说:“唔,还有呢?” “还有,有两个人我不能不说。” “谁?” “他们是不是江湖中人我不敢说,但他们却是一方的豪杰,手下都有几百名弟兄,其中高手不少。” “他们是谁,你快说吧。” “一个是坐镇瓜州的定西猴,江湖上人称罗九爷。” “哦?他还是一位侯爷呀,那他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了。” “不不,他不是王侯的侯,是满山跑的猴子之猴。而且他的外形的确跟猴子差不多,嘴尖眼大,行动十分敏捷。说他不是江湖中人也可以,他跟两边官府中人都有来往。有人说他精明老练狡猾,其实他是一棵墙头草,善于观风转变。” “这个猴子我们不去说他了,你说另一个人吧。” “不不,这个狡猾的猴子你不能不提防,说不定你的为人和行动,他早已风闻了,极有可能向你下手。” “我没招惹他,也不认识他,他干吗向我下手了?” “他与肃州监军鲍公公有不错的交往,鲍公公私下封了他一个什么游击将军,鲍公子的两个番僧,就是他推荐的。你说,你招不招惹他了?” 小婷一下想起参军大人临别时,悄悄叮嘱,叫自己一路小心,以防意外。暗想:难道参军是在暗示自己要提防这只定西猴?便说:“好呀,要是他敢来招惹我,我叫他有好看的,起码跟那两个番僧一样的下场,终身成为废人。” “不不。要是他不来招惹你,你还是千万别去招惹他才好。我们这一路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地盘,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要是他来招惹我呢?” “我,我,我想他那么老练狡猾,善于观风转向,说不定听说你武功十分可怕,还有一种怪病,会有所顾忌,不敢来招惹你。起码他不敢明目张胆来招惹你。” “好吧,只要他没有什么恶迹,没残害百姓,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我的目标是寻找杀害我父母的马贼。一路上,我也不想多事。” “对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尽管这个猴子不是什么好人,却能维护一方的安宁,杀了他,会引起这一地的混乱。” “怎么杀了他,会引起一地的混乱了?” “他跟我们在塞北红柳园碰上的一龙一虎差不多。你们杀了玉虎,神秘刀客杀了玉龙,不久,玉家堡就为黑狼谷的山贼占据了,乱了一阵,才平定下来。” “我经过红柳园时,好像很平静呵,也没听人说起这伙山贼的事。” “当然啦,他们与其他想占玉家堡的黑道上人大战了几场,不但最后战胜了其他匪徒,黑狼谷的一伙山贼和他们的三位寨主,都变成了官府的人了,成为了镇番卫下的一支官兵,维护那一带的安全。” “怎会这样的?” “我的大女侠,贼变成兵,兵变成了贼,在边关塞外一带,是常有的事。所以武林中人不想去插手,也管不了。除非武林中人也想占其地盘,成为一方霸主。这样,这位武林人士就不是什么侠义人物了,顶多他是一位好的霸主,不危害百姓。” 小婷说:“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贼变兵,兵变贼的事,我是想也不会想到的。” “你这个大女侠,仍是江湖经历不多,少见多怪。说不定这只老练狡猾的猴子,过去也是某一处的山贼、草寇,他善于应变。现在,吐鲁番官府中的人器重他,鲍公公也重视他,从而成了维护这一带安宁的豪强,对他来说,两边都吃得开。” 小婷问:“那另一个人呢?又是什么人了?” “另一个更有名气了,是雄踞沙州镇一地的飞天刀贾大侠。” “什么?飞天刀贾大侠?” “是呀,听说他的武功十分了得,刀法如神,一口金刀,打尽了那一带无敌手。为人十分豪爽大方,热情好客,江湖中人有什么困难求他相助,只要不违背江湖规矩,他一概答应。所以,不但武林中人敬重他,黑道上的人物也敬畏他,从来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惹是生非。他手下的几百个弟兄,几乎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人。他手下更有十位高来高去江湖高手,真是威震一方,连那猴子也对他敬畏三分。” “那他真是一方的英雄豪杰了?” “是呀,他的确是一方的豪杰,天山派、昆仑派的弟子都与他来往。但他却十足像个土皇帝,有九个大小老婆,他说的话,就是当地王法,谁也不能反抗。跟南湖断云山庄的马庄主,是一类的人物。” “那他有没有逼害当地百姓、强占他人妻女?” “这些好像没听说,他对境内百姓十分的爱护,也约束手下人,不准强买强卖,勒索他人钱财,也没有强抢民女之事发生。” “那他怎么有九个大小老婆了?” “有的是明媒正娶,有的是别人送给他的。像一直在这条道上来往的商人哈里札,就送了两个漂亮的波斯女人给他做小老婆。他比马庄主好多了,但不及兰州的孟老庄主,那才是一条真正的英雄好汉,为人敬仰。” “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别的人了?” “有是有,但不怎么有名。对了,还有一个人,似乎比神秘刀客更神秘。” “谁?” “雪山圣女。” “雪山圣女?” “是呀,我只是听人说过,从未见过,她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她的出现,绝不是一件好事情,不是有人全家惨遭杀害,就是家中的金银珠宝不翼而飞。她是民间传说中的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几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女魔头?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她是近三年来出现的人物,你当然没听过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女魔头,还是有人故意编造,来吓唬各地的恶霸与财主,这我就不知道了。” “人们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你说的也是,就像你一样,在百姓口中,传说得十分可怕和吓人,是一个别人碰不得的杀人不眨眼的怪病女侠。” “怎么?你在肃州也听说过我了?” “听说了。有人几疑你就是那个神秘的雪山圣女。” “我在人们的口中,真的那么可怕么?” “当然,你救过的人,或者目睹了你行为的人,说你一点也不可怕,是一位可敬可亲的女侠;但那些给你打伤打残的人,或者道听途说、又喜欢加油添醋的人,就说你是非常可怕、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女魔头。甚至说你这种怪病要吸人血才能压制下来。”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当然是胡说八道了。说这种话的人有两类人,一种是喜欢危言耸听、加油添醋的,将你说得越玄越好;一种是别有用心,将你说成是可怕的女魔头,意图挑动武林中人追杀你。说不定现在江湖中人注意你,天山、昆仑,甚至崆峒派人,都在注意和追踪你了。这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侠义之人,认为杀了你,便可为江湖除害,就像他们追踪神秘刀客一样。” 小婷不禁怔住了。想不到为避免别人对自己有不良意图,故意说自己得了一种男人碰不得怪病,以减少麻烦。谁知衍生出这么多奇谈怪论来,成为别有用心的人制造诋毁自己的借口。她问小风子:“那我今后怎么办?” “我虽是混混,但也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像神秘刀客一样,照样我行我素,休管他人说长道短,用你的行为证明,你根本不是人们所传说的那一种人,这些谣言会不攻自破的。” “你这个混混,真有一套在江湖上混的本领。” “这算是什么本领呵,不过是受了神秘刀客的影响和启发而已。现在不是有不少武林中人,纠正了对他的看法,不再去追踪他,也不再与他为敌了?” “我这一路来,都没有听到神秘刀客的事,他似乎也没有在这条道上出现。你知不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大概去了西域一带吧,没有在关内出现,所以没人说起他的行踪。” “看来我无缘再见到他了。” “你很想见他么?” “他救过我一命,我很想找机会报答他。” “哎,他救的人可多了,恐怕他救你的事,早已不记得了。再说,他救人根本不需别人报答。” “以他的行为,的确也是这样。” “我说,或许你有机会见到他。” “他去了西域,我怎会有机会见到他了?” “要是你将你这怪病女侠的名声闹大了,他会好奇,会跑来会你,就像那蒙面刀客一样,不是闻名而跑来会你,找你比试武功吗?” “神秘刀客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从没听闻他找人比试过武功。他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好了,夜深了,你去睡吧。” 第二天,小婷恢复了原先江湖女子打扮,与小风子飞马上路,离开了小镇,沿着敕勒河西去。这一带可以说是嘉峪关外的绿洲地带,尽管远处是沙漠地了,这一带却是水草茂盛,处处可见牛羊。也有林木,但不是关内高大茂密的森林,多是一些低矮的丛林,而且也不成片,在贫瘠的土地上,东一丛西一处的,互不相连。 他们策马走了一段路后,小风子的坐骑又长嘶一声,停蹄不走了。小婷问:“不会是前面又有危险吧?”现在,小婷相信小风子的马有预感的灵性了。 小风子打量前面,有些山崖,也有些疏林,但不见人踪,说:“不错,前面是有危险,而且危险极大。” “你怎么知道危险极大了?” “因为我这匹马的惊恐神情,比上次来得大多了。恐怕我怎么赶,它也不会走。” “哦?它会有这么的神奇?” “我是说真的,你别不相信。” “那怎么办?我们不去了,往回走?” 小风子不出声,仍在打量前面,迟疑地说:“现在转回去,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一条转回那小镇上,等候一批商队到来,和他们一块经过这里;一条是不走这条道,往北或往南而走,那就要多四五天的路程,而且沿途没有人烟,一旦遇上风沙迷路,就会渴死在大漠上。” 小婷问:“继续往前走呢?” “要是不出危险,我们今夜里就可到达以往沙州卫所在的定西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迟疑不决。” “那我们往前走吧。” “我总感到要是有危险,比上次我们碰到那几个劫匪的危险更大。算了。我们还是往回走吧,顶多在那小镇多住几天,等候大批商队到来,就万无一失。” 小婷和小风子正说着,蓦然看见前面道上有人出现,是两人一马,一个骑在马上,一个随着马走。来近了,小风子和小婷看清楚了,是一男一女,女的骑在马上,男的牵着马走,他们的出现,似乎说明前面并没什么危险。要不,他们男女两人能平安来到这里吗? 小风子正想上前向他们打听,可是那个牵马的汉子一下握住了腰上弯刀的刀柄,警惕的目光盯着小风子问:“你想干什么?” 显然,这个汉子将小风子看成是不怀好意的坏人,一有什么不妥,他就会动刀子拼命,以保护马上的女子。 小风子慌忙下马说:“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这汉子瞥了那边的小婷一眼,似乎看见小风子和小婷身上没有任何兵器,略为放心,但仍握着刀柄不放,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大哥,我想问问,前面的道上,平不平静?” “平静呀,干吗不平静了?” “要是平静,我们就可以放心上路了。大哥,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定西域。你们又是从哪里来?” “我们是从敕勒河小镇来这里,担心前面道路不平静,才向大哥打听。” 马背上的女子笑着说:“原来这样。我见两位无缘无故站在这四野无人的道路上,以为两位不是好人哩。现在我也放心了。小兄弟,前面道路平静哩,你们大可以放心走。” “多谢大哥大嫂。” 男的说:“别客气。”便牵着马,护着女子而去。 这两人一走,小风子便埋怨他的宝贝马了:“你怎么给我开这么大的玩笑?要是我信了,那不将我们害惨了吗?”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说它有灵性吗?怎么现在不灵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这畜生是不是中了邪,莫名其妙叫起来。” “它以往是不是次次都灵验?” “是呀,次次都灵,我全靠它,几次逃过了生死大关,避开了大难。” “那它这次怎么叫错了?” “这个,这个……”小风子一下警惕了,放眼四下找寻。 小婷问:“你在寻找什么?难道你丢了东西?” 小风子不出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草地上寻找。蓦然间,他手中的马鞭一挥,一条火练毒蛇顿时从草丛里横飞了起来,摔在小婷的马前,将小婷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小风子笑道:“是一条伏在草丛里的毒蛇,现在好了,没事了,它给我一鞭抽死了。是它将我的马吓得大叫不敢走。” “看来你这匹马是有灵性,刚才你这一鞭抽得又准又狠,一鞭就取了它的性命。” 小风子咧着嘴笑着,小婷的称赞让他高兴极了,十分得意,干脆自赞自夸起来:“我呀,没别的本领,鞭打毒蛇、驱赶毒虫小野兽顶有办法,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要是你用马鞭抽打人会怎样?” 小风子一怔:“我抽打人干吗?我可从来没用马鞭打过人,而且也没有这个胆。” “要是遇上强人用刀杀你,你也不抽打?” “不不,我会跪地求饶。要不,我会事先跑得远远的,比兔子还跑得快,让他们追不上我。” “嗨,你怎么这般的窝囊?你不能像刚才用鞭抽打毒蛇一样,抽打他们?” “抽打他们?这可不行。万一我一鞭下去,抽打得他们不死不伤,激怒了他们,他们不更杀了我?恐怕我跪下求饶也不行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小婷一想也是,这个小混混一点武功也不会,又胆小怕死,面对贼人,一个还可以反抗,两个以上,的确是相当的危险,便说:“好了,我们上马赶路吧。” “对对,前面没事,我们应早点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定西域。” 小风子便策马扬鞭,在前面带路。大概他感到太平无事了,心中高兴,在马上唱起民歌来:“一出玉门关啦,双眼泪不干……”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吧?干吗一出玉门关,双眼就泪不干了?” 小风子说:“嗨,别人是这么唱来的,我也只好这么唱了。我总不能乱改人家的唱词吧?” “干吗要泪不干了?” “大概是出了玉门关,一路上苦不堪言,只好泪汪汪了。” “你想,要是那个波斯商人哈里札出了玉门关,他会哭吗?” 小风子愕然:“他哭干吗?他会笑也笑不完。” “要是有人抢了他的货物呢?” “这不可能。你不知道,这几年里,这个波斯商人买卖是越做越大了。他建立了几支强大的商队,每支商队的带头人,都是江湖上高手中的高手,还有一支强悍的武士护卫队,又与西域各国的王公贵族打好了关系,可以说是来往无阻,没人敢向他的商队下手。要是我们跟着他的商队走,胜过跌进了保险箱,比什么都保险。” “神秘刀客也不敢向他下手?” “你不是说笑吧?神秘刀客不是马贼,更不是大盗,是位侠义之人,干吗向他下手?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一个商人,本分地干买卖,神秘刀客更不会向他下手了。” “我记得五年前在兰州时,神秘刀客就盗去了他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弄得武林中人还以为是我和思思小姐干的,几乎将我们当成了神秘刀客,遭武林中人追拿。” “哦,有这等的事?这些武林中人不是在胡闹吗?连我也可以分辨出,谁可能是神秘刀客,谁根本就不是神秘刀客。哪有神秘刀客不用刀而用剑的?那叫什么神秘刀客?不如叫神秘剑客好了,这些武……” 小风子一边赶马一边说,他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轰”然一声,连人带马掉进一个陷马坑里去了,扬起了一片碎石尘土。小婷急忙将马勒住,才没有掉下去,急问:“小风哥,你怎样了?” 这时,陷马坑两边的草丛竟然活动起来,掀开伪装的草丛,闪出七八个一色劲装握刀的大汉,一下将小婷包围起来。小婷问:“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头上一侧扎着一条猪尾巴似的小辫子大汉说:“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想活捉了你们。本以为你和那小子一块掉进马坑里,省了我们的功夫。想不到这小子抢先跌进马坑里了,令你侥幸没掉下去。现在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小婷扬扬眉问:“我与你们有何冤仇,要这样暗算我们?” “你跟我们没任何冤仇。” “那干吗要活捉我们?” “因为有人出了千两黄金,要买你们这两个活人。” “谁?” “这个你不必问了,等你见到了他,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 “那你是要我们动手了。但动起手来,你恐怕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我们虽然拿不到千两黄金,但也可以拿到八百,也是一笔大买卖。” “我想你们一两银子也拿不到,别说千两黄金。” “好大的口气,凭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吗?”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我们怎么不知道?你就是最近江湖上人传的怪病女妖。” “哦?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来犯我?” 小辫子大汉说:“怪病女妖,我们知道你武功极好,出手极快。但你无论如何的好,如何的快,也快不过我们的箭。” “什么?你们有箭?” “怪病女妖,你再仔细看看,在四周的草丛小树林中,都埋伏了我一百多名的弓箭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乱箭齐发。在这空旷无遮拦的平地上,你躲无从躲,避无从避,顿时会将你连人带马射成刺猬。我们将你的尸首抬回去,也能拿到八百两金子。” 小婷不再答话,向陷马坑问:“小风哥,你现在怎样,有没有受伤?” 小风子在陷马坑里说:“我没什么事,别管我了,你最好赶快走,我是一个混混,值不了那么多钱,他们抬我回去也没用。” 小辫子大汉说:“女妖,你的风哥没事,顶多跌伤了手脚而已。要是你不就擒,他同样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小婷“哼”一声:“要是我风哥手脚伤了,我叫你们一个个断手断脚。要是他有任何不测,我要你们全部为他殉葬,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女妖,你今天是不是大蒜吃多了?” 另一个匪徒说:“长爷,我们先放倒了这个女妖,别跟她多说了。” 匪徒们不想多说,小婷更不想多说。她骤然出手,从马背上飞起来,手中的马鞭当兵器用,以不可思议的快速身法,击倒了这个想放倒自己的贼人,伸出左臂想将小辫子抓过来。谁知小辫子机敏闪开。另一条大汉扑了上来,小婷以一招绝妙的摔跤招式,将他摔在地上,顺势弃鞭夺过了他手中的弯刀,刀当剑用,一招“遨海苍龙”的崆峒派剑招,又将两个扑上来的贼人砍伤挑翻了。 小辫子和四周埋伏的贼人,哪里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连小婷是怎么出手也看不清楚。他们看到的是幻影飞魂似的身形闪动,妖魔鬼怪般的法力骤然夺人性命。他们几疑小婷不是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女妖,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小辫子回过神来,急令四下放箭射杀小婷。小婷早已抓起了两个匪徒的尸体作挡箭牌。果然,一支支怒箭从四面八方向小婷如急雨般射来,转眼之间,这两个匪徒的尸身变成了刺猬,小婷的马也早已中箭倒下,悲鸣几声死去。这更令小婷怒火中烧:不干掉这一伙贼人,誓不罢手。但贼人的箭如雨点般射来,小婷只能缩在两个贼人尸首下不动。 小婷心想:在这一片空旷草丛、杂林点点的平地上,埋伏了这么多人马,实在不简单。看来小风子的马是有灵性,能预感到这一次伏击的危险,停蹄不前。贼人们却派人扮成一男一女,故意显示这一带没有危险,令自己和小风子放心上路,而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惟一令小婷放心的,是小风子在陷马坑中没有生命危险,这些飞箭,根本不可能射到陷马坑里。 外面的贼人见小婷没有动静,以为这一轮如雨点的飞箭,不将小婷射死,也射伤了不能动,两条尸体怎么也不能抵挡住这么多的飞箭。小辫子大汉又带了三个匪徒冲了过来,不管小婷是死是伤,也要将小婷抬回去。 当他们快要扑到小婷身边时,小婷蓦然推开了浑身是箭的两具尸体,凌空跃起,出刀如电,出其不意地砍翻了两个匪徒,直取小辫子大汉。在她真气的灌输之下,一把普通的弯刀,也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小辫子匪徒慌忙用刀接招,“当”的一声,小辫子的刀断了,就是他抓刀的右臂,也给小婷砍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滚地逃命。另一个扑上来的匪徒,冒死保护小辫子大汉。小婷在怒火之下,不用一招半式,就将这个匪徒送上了西天。这一来,小辫子一边忍痛狂奔,一边大喊放箭,又一轮怒箭向小婷射来。小婷只好又抓起一个匪徒的尸体,跃回到死马肚下伏着,以挡飞来的怒箭。 小婷心想:我看你这伙匪徒有多少箭,等到你们的箭射完了,我再杀你们也不迟。转眼之间,小婷的坐骑和贼人的尸首又成了一堆箭山,小婷一点伤也没有。可是,贼人们的马队出动了,有三十多匹怒马,马上的匪徒挥舞着马刀,大声呐喊,一齐向小婷冲杀过来,哪怕小婷就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他们也要砍成肉酱,马还在小婷的尸体上踏过才解恨。 这样一来,更方便小婷施展武功了。她丢弃了夺来的弯刀,拔出了软形腰剑。先是用剑削断了最先冲来的两匹马的马腿,然后又凌空跃起,舒展超绝的轻功和飞速的身法,似飞魂幻影般在马群中飞来闪去。人到剑光闪耀,时起时落,顷刻之间,三十多个贼人就有二十几个的尸体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大漠西斜的夕阳,也染红这一片稀疏的草地、沙砾。最后剩下的七八匹马负着主人,往西边狂奔逃命。一些弓箭手又向小婷射击,但再也没第一轮和第二轮那么密如雨点。显然,他们手中的箭已不多了。 小婷抖出旋风舞剑中的破箭法,挥舞宝剑,护着全身,人和剑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旋转来往的光圈。飞箭一碰到这急速旋转的光环,不是给震偏,就是反弹回去。这些反弹和震偏的乱箭,还将贼人射死射伤了。射手们正在惊愕之中,小婷已骤然落到他们中间,更是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不是死在小婷的剑下,就是负伤狂奔逃命。小婷也不去追杀,想转身去干掉另一处的弓箭手时,蓦然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轻功不在自己之下,他手中的一口弯刀,又如天边的急电闪逝,早已将那些埋伏的弓箭手们杀得人飞血溅、四散逃命,似乎其他三面埋伏的贼人,全给他干掉了。 小婷心中讶然,是哪一位高手赶来相助自己了?莫非是肃州与自己比试武功的蒙面刀客?她看见这蒙面黑衣人飞身去追杀那些没命狂奔的贼人们,他要杀的贼人,哪怕跑得再快,也逃不脱他手中的那一口弯刀,往往是刀光过后人倒地,没一个能逃脱。这个蒙面黑衣人,仍在追杀远去的贼人。 小婷四下打量,凝神倾听,似乎除了重伤倒地不能行动的贼人的呻吟声外,四周已没有贼人了,看来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小婷不放心,再四周察看。经过那蒙面黑衣人出现的地方,贼人们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死的贼人都是一刀致命,没第二处伤口。小婷看得讶然:这位蒙面刀客好快的刀法,而且刀法神奇,一刀致命,杀人不用第二刀。她再望望那蒙面黑衣人,已失去踪影。显然,他去追杀那几个逃命的匪徒,已追到远处土丘的背后去了。但不知他会不会转回来与自己见面。 小婷见四周已没有了匪徒,便放心去救陷马坑里的小风子。 小婷刚向陷马坑走去,一下又听到左边草丛中有簌簌的响动,心中一怔:难道那草丛中,还有来不及逃走的贼人?便提剑走过去搜索。小婷感到,自己在救小风子时,只要四周还有一个匪徒在,就有危险,就会突然袭击自己。尽管他不能伤了自己,也妨碍自己救小风子,所以必须将他们干掉。 小婷走过去搜索。果然草丛中躲藏着一个匪徒,虽然是活人,却断了一条手。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个凶残的小辫子大汉。本来断了一条手的小辫子,忍痛完全可以逃走,不知为什么他却躲藏在这里。小婷再四下观察,只有这一个匪徒了。 小辫子一看见小婷,顿时魂飞魄散,惊恐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你还问我干什么?我正想问你干什么哩。你干吗不逃跑?躲在这里干什么?说。” “我要是能逃跑,会躲在这里吗?” “你干吗不能逃跑?” “我,我,我的一条腿,给你震飞的一支箭刺伤了,能跑得动吗?” 小婷一看,果然他的一条腿中了箭伤,便放心下来,说:“原来这样。奇怪,怎么那个蒙面黑衣人没杀了你,让你活下来?” “我躺在地上装死,他以为我是一个死人,便去追杀那几个不讲义气、丢下我自顾逃命的东西了。但是他们也没有逃脱,全死在那人的刀下。” “现在,你还想要那千两黄金?” “我,我,我能要吗?” “我早已说过,你没命享受那千两黄金。我叫你们走,你们是财迷心窍,想活捉我。现在怎样了?” “你杀了我吧,我这副样子,也不想活了,最好一剑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受苦。” “不过,现在我不想杀你。” “你,你,你要折磨我?” “不。我也不会折磨你,让你活下来。你最好躺在这里别动,也别打算溜走,等我回来。”小婷为了去救小风子,便出手凌空点了他的穴位,同时也出手封了他伤处四周的穴位,以免他流血过多死去而不能问话。 小婷收了剑,来到陷马坑边。坑里似乎没有动静,心头一怔:不会这小混混发生不测了吧?喊着:“小风哥,小风哥,你现在怎样了?” 坑内没有回应。小婷的一颗心收紧了:难道这小混混受伤过重死了?更大声叫着:“小风哥,我在叫你哩,你听到了没有?” 半晌,小风子在坑里应着:“我,我,我听到了。” 小婷一颗心放了下来:“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回应?” “刚,刚,刚才几乎将我吓死了。” “什么?什么事将你吓死了?” “是,是你呀。” “你这个混混,是不是跌傻了?我怎么吓死你了?” “是你走来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匪徒来捉我呢。” “所以你故意在马坑里装死不出声?” “是呵。” “难道连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我害怕得要死,一时间听不出来。现在我不是听到了吗?” 小婷一时间给这个混混弄得哭笑不得,埋怨地说:“你呀,刚才不回应,才真的将我吓死了。你伤得怎样,能不能动?” “我没有受伤呀。” “什么?你没有受伤?掉下这么深的坑里,你连一点伤也没有?”小婷不由感到意外了。 “是,我没受伤,是我的马保护了我,它却不幸跌死了。” “你等着,我去找些马缰绳拉你上来。” “那一伙贼人都跑了吗?” “跑了,全跑光了。大多数匪徒都跑去阎王爷面前报到了,能活着逃走的没有几人,全都跑得不见了踪影。” 小婷就在附近的一些死马身上解下了两条马缰绳,接驳好后抛下了马坑,问:“小风哥,你看见了我抛下的绳子没有?” “看见了。” “你抓稳它,我将你拉上来。” “是,我抓稳了,你拉呀。” 小婷略一运劲,就将小风子从陷马坑里拉了上来。小婷一看,拉上来的小风子,浑身是土,一张面孔也全是土,只露了一双的溜溜转动的眼睛和一张嘴。一时之间,小婷几乎认不出他来,问:“小风哥,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不是我是谁了?不会是我跌得变了形,你认不出来了?” 小婷见他真的一点没事,笑说:“你浑身上下尽是土,我以为拉上了一个活死人哩。” 小风子也笑了:“不错,我差一点给掉下来的尘土活埋了。” “来,擦干净你一脸的土,我们去审问那个小辫子匪徒去。” 小风子愕然:“什么?你抓到了一个小辫子匪徒?她是一个女匪徒?” “他呀,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头的一侧,扎了一条猪尾巴的小辫子,你说他怪不怪?” “那他不是汉人,是西域人。难道这一伙贼人,是从西域来的?” “我们去审问他,就什么都清楚了。我想知道,他们受了何人的指使,在这里伏击我们,置我们于死地。” “他们既然是一伙匪徒,当然志在抢劫我们的财物了。不会是我们行囊里的金银珠宝,让他们看见了?” “他们才不是志在财物,他们要是活捉了我们,可得到千两黄金哩。” 第二十四回 定西之夜 上回说到这一伙匪徒是为千两黄金而来,小风子听得眼都大了,说:“我的天,这么多金子,那他们几代人都用不完了。” “你怎么眼里老是盯着钱的?你不会也想去抢劫吧?” “我敢想吗?我没有武功,又胆小怕死,就是大街上有金子可捡,我也抢不过别人。在马贼窝里,蒙面刀客杀了那伙马贼我也没胆量去取马贼窝里的银两,只牵了三匹马跑出来。” “三匹马也值不少银子呀。” “你别说了,我生成一辈子的苦命。一匹马送给了边关路边的茶馆老板,不然他不同我养马;一匹马贱卖给了人。剩下一匹相依为命的马,现在也掉进陷马坑里死了。” “好啦,我们去审问那小辫子匪徒,看是谁指使他们来伏击我们。” “对对,我们快去审问,看谁是指使者,向他要一千两黄金。” “你这样,我们同杀人放火的匪徒有什么分别了?” “我们不要金子?” “杀了他,一分钱也不能取。” 小风子呆住了,问:“你是不是跟金子银子有仇?” “你说什么?” “不不。我不说什么。其实我们要了他一千两金子,拿去救济四周贫苦的百姓多好。” “好呀,那你去拿他的金子去救济百姓吧。” “真的?那我们快审问。”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小辫子匪徒躺着的草丛,一看,小辫子早已断了气,他的脖子给人割了一刀。显然是小婷去救小风子时,他给人干掉了。小风子不知究竟,问小婷:“你杀了他?” “没有。我离开他时,只封了他的穴位,令他不能动。” “那是他自己拿刀割自己的脖子了?” “他不能动,能自己割自己吗?” “不是你,又不是他,是谁杀了他了?” 小婷不禁凝神倾听,似乎四周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小婷心中凛然:杀小辫子的是位高手,趁自己救小风子时,将小辫子干掉后悄然离开,自己竟然没察觉。杀人的目的是灭口,不让自己知道谁是幕后的指使。 小风子说:“这下完了,我们不但不知道幕后是谁,一千两黄金也见财化水,全没了。” 小婷说:“我们走吧,别再呆在这里。” “我们没有马,怎么走呵。” “用脚走呀。”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用脚走,别说到不了定西城,就连前面三十多里的小镇也到不了。” “那你不想走,呆在这里过夜?” “不不。这么多死人,我见了也害怕,万一到了三更半夜,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鬼,吓也吓死我了。” “那我们走呀。” 他们带上了行囊,徒步向西走了约五里地。这时太阳早已下山,晚霞似火。大漠上的晚霞,分外殷红。很快,晚霞消失,夜临大地。小风子说:“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来,夜里走路,碰上饿狼就危险了。” “这一带夜里有狼?” “有的,只是没有玉门关外那么多,那是成群结队,任何高手碰上它们,也会给吃掉。” “怪不得你唱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了,大概是害怕给狼群吃掉吧?” “嗨,完全不是那回事。因为到了夜里,没人会在大漠上赶路。” “好了,你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我要施展轻功带你赶路了。” “慢着。”小风子突然伏下,耳朵贴在地上听起来。 小婷愕然:“你在干什么?” “好像前面那座土岭下,有马的响声。” “真的?你听出来了?”小婷也凝神倾听一下,“果然是有马,不会是那伙逃脱性命的匪徒,在那土岭下吧?” “不会吧?他们为了逃命,恐怕早已跑得远远的了,怎会在土岭下停留下来?那土岭连一丛丛的小树林也没有,不可能藏人。” “不管怎样,我们走去看看。”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山岭下,果然见有五匹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却不见半个人影。 小风子一见马匹,顿时高兴起来:“我们不用走路了,有马骑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让我倾听一下,看土岭上有没有人,以防他们向我们突然出击。” “对对,我们还是小心的好。” 小婷身形一闪,悄然纵上土岭一处高峰,凝神倾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响动,显然这光秃秃的土岭,不可能藏得下人,便飞身回到了小风子身边说:“岭上无人。” 小风子说:“那太好了。看来是那伙匪徒的马,你杀了马背上的贼人,它们跑到这里来了。这下,我们可有马骑了。我们丢了两匹马,现在却得了五匹马,还有赚哩。” “你不疑心这是附近牧场走失的马么?” “不不,牧场跑出来的马没有马鞍,而它们全有,怎会是牧场里的马了?在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好吧,那我们各骑上一匹马赶路。” “那剩下的三匹马,我们不带走?” “你怎么这般贪心?身后跟着三匹马,不叫人起疑心?” 小风子有点舍不得地说:“那好吧,让它们留在这里,明天由别人拉去好了。但愿它们今夜别碰上饿狼才好。” 小婷一听,顿时心软下来。在生死交锋中,她会毫不留情地砍马杀人,因为在那生死关头,绝对不能心软。现在可不同了,她不忍心看着这些马匹活生生葬身狼腹,便说:“好吧,我们带上它们一块赶路吧。” 小风子高兴了:“是嘛,这是不要白不要,我有办法令人不起疑心。” “哦?你有什么办法?” “将三匹马的马鞍全扔了,这样,别人见了也不会起疑心,以为我们是从马场买来的哩。” “你,似乎在这些问题上顶有经验,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 小风子笑了笑,手脚麻利地将三个旧的或者有点坏的马鞍解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和小婷各骑上有鞍的马,说:“快赶路吧,我们还可以及时赶到那小镇上投宿。” 小婷问:“这三匹没鞍的马,你怎样带走?” “放心,马是恋群的,只要我们打马走,它们自然就会跟来。” 果然,小婷和小风子一赶马上路,三匹马就跟来了。他们一口气奔驰了二十多里路,便看见了小镇上的灯光。当他们要入镇投宿时,只见小镇土墙大门关闭,有人在土墙上大声喝问。 原来这座小镇,不但有护镇的土墙木栅,更组织了二三十个武士保卫小镇的安全。他们风闻小镇三十多里外,有一伙强人在拦路抢劫,还进行了血腥的战斗,便关闭东西两处的城门,加强人马在土墙上巡守。守城的武士见小婷、小风子策马奔来,疑心是那一伙强人来犯,于是大声喝问。 小风子下马说:“小人兄妹,以贩卖马匹为生,从敕勒镇而来。本想赶去定西,谁知在路上碰上一伙强人打劫,直到强人散去之后,小人兄妹才能来到这里。望守城大爷开门,让我们投店住宿。” 守城人问:“那伙强人没抢劫你们?” “大爷别说了,小人远远看见强人们与人交锋,便赶快与妹妹找一处地方躲藏起来。至于小人的三十多匹马大都走散了,只剩下这三匹马和兄妹两人的坐骑。小人这一次的买卖全完了,可以说是血本尽亏。” 守城武士打量他们两人,又遥望远处,见没什么动静,便派了两个武士下城来检查。见小婷和小风子身上没任何兵器,一身风尘仆仆,除了随身行囊外,什么也没有,便放他们进去了。 小风子连忙拱手作揖说:“多谢大爷。”待他进了城门后,守城的人又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那伙强人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 “长官大人,小人兄妹怕得要死,躲在远处看也不敢看,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小人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红日快下山时,双方厮杀声才停下来,小人才敢偷偷观看,但已无人踪了。小人兄妹才敢出来,想转回敕勒镇,可路更远,只好胆战心惊赶来这里。在那片空野之上,几乎处处都有死人死马,双方也不知死了多少人,真是吓死人了。” 那人说:“你们兄妹没给强人发现而杀了,算是大幸了。” “是是。小人兄妹两人全靠上天庇佑,躲过了这一场大难。” 小婷和小风子投店住宿时,又引起一些旅客、商人们的惊讶,因为他们几乎都从定西城而来,要赶去敕勒镇,从而进嘉峪关。却给这一伙不知从哪里来的强人,打断了行程,不得不在这小镇上住下来。他们纷纷向小风子打听情况。 小风子只好又将在镇门口所说的情景重复一遍,有的地方还加油添醋,令大家听了惊愕不已。有人叹息地说:“看来那一支商队全完了,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有人反问:“你怎么知道全完了?” “那一支商队不全完了,这一伙强人能拉队而去么?他们是血洗了这支有人保护的商队,将货物掠劫一空而去。”这人又对小风子说,“看来这伙强人只洗劫商队,来不及搜索远远躲藏着的你们兄妹了。” 小风子忙说:“是是,要不我兄妹两人还有命吗?” 旅客中有人持反对意见说:“我看这是两伙强人的恩怨仇杀,不是抢劫。” 人们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抢劫,而是两伙强人的仇杀了?” 这个人说:“要是他们真的是拦路抢劫,干吗我们去时,他们阻止我们,挥手叫我们往回走,不杀了我们,将我们的货物抢劫了?” 有人附和说:“不错,是这样的。那几个凶恶的大汉,要杀我们几个手无寸铁的人,比踩死几只蚂蚁还易。可他们只凶狠地喝令我们转回去,不杀我们,也不抢劫我们的货物,世上有这样的强人吗?”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抢劫的山贼土匪,而是两伙人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交锋了。” 小风子也只好点头:“原来是两伙强人互相仇杀,怪不得他们不理我们,也不来搜索我们。早知这样,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小婷和小风子不再听这些人的议论,转回房间。小婷暗想:是什么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买通了这伙贼人来杀害自己?可惜那个小辫子给人杀了灭口,不然就可追问出幕后者了。 小风子问小婷:“你一路上与谁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恨了?” 小婷说:“一路上我是杀了一些人,惩治了不少的恶人坏蛋。想要我命的人,可多了。” “你再想想,有哪一位仇家这般的富有,能出千两黄金买你的性命?” 小婷想了一下说:“只有两个人,才这般富有,其余的尽是一些地方上的恶徒、流氓、无赖,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钱。” “哦?哪两个人?” “一个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一个是肃州的鲍公公了。”小婷说到这里,肯定地说,“一定是鲍公公,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财力,买下了关外这一伙大贼,精心策划在那一带伏击我。我还了他的官印,放过了他,他还这般暗算我,我找这老贼算账去!” 小风子说:“这里离肃州千里之遥,你跑去找他算账?” “千里算什么?我施展轻功,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你在这小镇上等我好了。” “你,你,你千万别鲁莽行事。没十足的证据,怎能肯定是他干的了?” “不是这老贼,还有谁有这般的权势和财力了?” “你怎么不疑心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干的?” “余家庄有这么大权力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来害我吗?再说余家庄庄主边关鹰已死了,他的胡管家也死了,余家庄也给我夷为平地,财物也给我分光了,他还有这样的能力吗?” “正因为这样,边关鹰的亲属,才对你的仇恨更大。据我所知,边关鹰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除了武功极为可怕的大漠双鹰与他有关系外,他与凉州的官府也有来往,他的一位叔叔,是朝廷东厂的人物。一旦他的亲属要找你报仇,同样也有这样大的权势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向你下手。” 小婷怔住了:“那么是余家庄的人了?” 小风子说:“我可不敢肯定,因为我没有十足的证据。没二老爷的鲍太监和余家庄的人,都有这种可能。” “你说,我怎么办?” “我想,他们绝不会甘心这次失败,会有第二次的行动,所以你耐心等待他们第二次向你动手吧。” “他们要是不动手呢?” “他们不动手,那不更好吗?难道你还希望他们向你下手?” “我当然希望他们下手了,不然怎么找出暗害我的幕后的人出来?” “你想他们向你下手太容易了。只要你永远是这么一身江湖女子打扮,就会为他们注意,并随时向你下手。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会随时随地向你袭击,那真是防不胜防。要是我,才不这么干。” “哦?要是你怎么干?” “要是我,才不会这般明目张胆招摇过市,而是化装成不同的人,像神秘刀客般神出鬼没。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干掉了他们也没人知道。” “你要我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让仇家没办法找到我?” “就是。” “但我怎么找到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打算怎样做?” “我想,我还是以怪病女侠身份出现,让仇家向我出手。只要我抓到了活口,问清楚了暗算我的仇家,然后再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干掉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要特别小心了,不然,就十分的危险。” “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你。” “你担心我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又不会武功,敌人向我下手,我倘若护不了你,你不危险吗?” 小风子一时怔住了:“那我怎么办?” “要不,我们分开吧。” “分开?” “是呀。你跟随我太危险了。要不,你先回关内吧,去五年前我们住过的红柳园等我,我干掉了这个仇家和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马贼后,就去红柳园找你。但你不管等多久,也要等到我回来找你呀。” “这,这,这,我会更危险。” “你怎么会更危险了?” “因为要杀你的人,一定也知道我曾和你在一起,不但盯踪你的行踪,也会盯踪我的行踪。我一旦离开了你,他们一定会将我抓起来,会以我为人质威胁你。要是这个仇家是鲍公公,恐怕没等我进嘉峪关,就落在他们手中了,这不是更危险?” 小婷点点头说:“不错,这样的确很危险。” 小风子说:“而且在这条路上,我不但熟悉,也知道当地的一些风俗和民情,起码对你的食住有帮助,不用你去操心。” “小风哥,我同样也不愿与你分开,但为了你的安全,我想……” “不不。跟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的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但为了你,我死也不怕。不不,你有一身好武功,我们不会死的。一位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一生多灾多难,但次次都有吉星高照,能逢凶化吉,活到九十九岁。说不定算命先生说的吉星就是你。” “江湖术士说的,你也相信?” “信呵,我怎么不相信?回想我和你在一起时,不都是你救了我吗?要不是你,恐怕我在南湖时,早已给马少庄主的手下砍死了,能活到现在吗?” “可是,你也同样救了我呀。” “这个,这个……说不定我是你的吉星,你是我的吉星,互相高照,这样,我们都能长命百岁了。” 小婷不禁好笑起来:“那我们在一起,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我们一路上当然要多加小心了。我有一个办法,我们既分开,又不分开。” 小风子轻声将自己的办法一一说了出来,小婷听了大为赞好:“对,明天我们就这样办。” 同一夜里,在瓜州定西城内的一处大院中,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里,一位瘦小如猴、目光精锐的主人,正热情地招待一位远方来客,双方举杯欢饮,主客都有了几分酒意。主人说:“大人放心,很快就有喜讯传到了。沙狼、沙鼠这两位寨主,一个凶猛,一个机灵,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来客说:“不错,有九爷调度,精心策划了这一次行动,就算怪病女侠有飞天的本事,也逃不过这一次的伏击。要是活捉了怪病女侠,我家大人将会重重酬谢九爷。” “怪病女侠真的有那么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江湖上是这么传说,不知是也不是。” 瘦猴九爷一笑说:“就算她真的厉害,两位沙寨主带了成百位兄弟前去,就是活捉不了,也可以乱箭将她射死。” “愿九爷这次行动成功。” “快子时了,我想报信的人该来了。” 瘦猴九爷的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冲了进来,九爷不由怔了怔:“夜蝙蝠,你怎么伤成这样?怪病女侠活捉了没有?” 夜蝙蝠气喘吁吁地说:“九爷,别说了,沙家寨的人几乎全完了,连沙狼大寨主也命丧黄泉。二寨主带了十多位兄弟,已逃得无影无踪。” “怪病女侠没捉到?也没杀死?” “九爷,怪病女侠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不是人,是魔鬼化身,在陷马坑附近的地方,全是沙家寨人的尸体。” 九爷和来客听得完全呆住了。尤其是雄霸一方的定西猴罗九爷,更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遭到惨败。失去了沙家寨这百多人,几乎是断了他的一只臂膀。怪病女侠的武功竟然是这等的奇高,今后自己真的要格外认真对付了。来客担心地问:“怪病女侠知不知道是谁伏击她了?” “大人放心,沙家寨知道这次行动的人极少,惟一知道的那个小辫子笨猪,也给小人干掉灭了口,怪病女侠想问,也找不出一个活口。” 来客放心了,说:“这样就好了,不然,不但你家九爷,就是我家大人,处境就十分的危险。这个怪病女侠,恐怕比以往的神秘刀客更可怕。” 九爷问夜蝙蝠:“你是怎么摆脱怪病女侠逃回来的?” “小人是装死伏在那些弓箭手的埋伏坑里,趁怪病女侠去救那个混混时,悄然干掉了那个笨猪,又再钻入坑里装死。等怪病女侠和那小混混走了后,才爬出来,连夜赶回来报信。” 九爷挥手说:“你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明天,你到沙家寨看看。” “是,九爷。” 夜蝙蝠退出后,来客说:“在下明天恐怕也要转回去向大人报告这一情况。” “不。你最好在这里多住一天,以免在路上碰到那个怪病女侠。你告诉你家大人,我罗九今后一定想办法干掉这个怪病女侠。” “那九爷今后多加小心了。” 第二天,小镇一早派人去了那打斗的地方察看,除了满地尸体,再无匪徒的踪影。镇上有些慈善人家,配合官府,出钱叫人将这些尸体埋葬,死马却装了回来,将马肉卖给了镇上的人家。但商人、旅客仍不敢单人行走,他们相约成群结队上路。小婷和小风子却在客栈里住下来。小风子借口盘资短缺,将三匹马贱卖了,添置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离开小镇,往定西城方向而去。出了小镇没有多远,在暗中盯踪他们的罗九爷的耳目,一下不见了小风子,只看见怪病女侠一身江湖女子打扮,缓缓跟随去定西城的人们前行。 盯踪者心中奇怪:这个混混跑去哪里了?怎么不跟怪病女侠在一起? 这就是小风子和小婷商议好的行动,他们是分而不离。小婷有意在明处,引起敌人的注意,从而向自己下手;小风子在暗处,注意小婷身边一切可疑人物的行动,成为小婷的暗中保护者。以小风子的狡黠、机灵,丰富的江湖经验,完全可以在暗中提醒和相助小婷。 盯踪者哪里想到,小风子一离开客栈,就示意小婷先走,自己装着去买东西,一下闪进了一间事先已找好的大院里。当他再出来时,不但马匹换了,自己也变成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汉,远远跟在小婷的身后。这样的小老汉是西北道上常见的人物,既可以将马雇给客人当马夫,也可以是来往两地的小贩。 他们各自小心,注意身边出现的人物,也暗暗前后照应。从小镇去定西城不远,只有半天的路程。一路上他们没发生意外,平安顺利到达了定西城。 定西城,可以说是丝绸路上最西端的一座繁华之城,是明朝沙州卫的所在地。可是到了明朝中期,由于宦官弄权、佞臣当道,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就为吐鲁番人占领了。今吐鲁番兵力已直逼嘉峪关。但吐鲁番北有瓦剌、鞑靼两国雄视,南有鞑靼土默特部落骚扰,西有叶尔羌人的侵犯。论国土,吐鲁番只是西域各国中的一个小国而已,所以它不得不与明朝议和,互不相犯,形成了一段相对和平的岁月。而明朝这时更是内乱不已,外患不休,不但与吐鲁番,也与鞑靼、瓦剌等国和平相处。因为这时后金崛起,后金占据沈阳建国,由皇太极登位,改国号为大清,不但成为明朝的大敌,也成为西域各国的大敌。这就是小婷和小风子所处的时代。 小婷和小风子先后进入瓜州定西城,投店住宿。要是说肃州是汉人占大多数的府卫城,城内房屋建筑与中原一样,那么定西城却是胡汉杂居的一个城市了。城内居民的房屋建筑,就与中原显著不同。平顶房,圆门口,大院子,就连生活习惯、家具也不同。小婷来到这里,真是来到了异国他乡。要不是城内仍有不少汉人,她连说话也不方便。 这里的客栈与内地客栈大不相同,不但没有楼上楼下,就是各个房间也不相连,几乎是独自一间土屋,没有人打扰。小婷和小风子虽然同住在一间客栈里,他们却装作不相识。小风子打扮成市井上的小老头,更没有理由与江湖女子打交道。 小婷在客栈住下后,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在城内大街走动,观看异域风光。小风子也早已出去了。 小婷在热闹的大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蓦然听到街上那一头,有人喝喊起来,似乎在追打一个人。 小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天生的侠义心肠,令她不能不走过去看看。小婷一看,只见四五个本地汉子,凶狠地拳打脚踢缩在地上抱成一团的小老头。这个小老头连连求饶说:“各位大爷,放过了小老吧,小老再也不敢了。” 小婷一听,这个挨打的小老头,不正是小风子吗?便问周围的人是怎么回事。有人轻轻地说:“这个外乡老头,犯了这几个人的大忌了。” “哦?他犯什么大忌了?” “坏了他们的事。” “坏了他们的什么事了?” 小婷一问,原来在闹市中,一个扒手在窃取一位妇女身上的钱包,被小风子揭穿了。这帮人恼羞成怒,将小风子痛打一顿。这真是天下杨梅一样花,到处乌鸦一般黑,不论关内关外,都有扒手,还都是气焰嚣张。 小婷走过去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这样毒打一位老人不感到羞耻吗?还不给我停手?” 这伙扒手见是一位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垂挂纱布盖面的女子,竟敢跑出来干涉自己的行动,不禁喝问:“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是不是也想讨打了?” 小婷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一位老者。你们最好将他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要是他受伤了,还要负责他的医药费用。” 众扒手愕然:“小娘子,你说什么?” 小婷重复一遍:“我叫你们扶他起来,赔礼道歉,赔偿他的医药费,这够清楚了吧?” 扒手们见小婷的口气这么大,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小婷。有个扒手对同伴说:“这个小娘子,不会是个疯女人吧?” 为首的汉子说:“管她疯不疯,先打她一顿,然后将她绑回去,看看今后还有谁敢来管我们的事。” 又一个汉子说:“对对,这小娘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说不定人也长得漂亮,我们将她绑回去太好了。” 第一个说话的汉子说:“好,我来揭下她的斗笠,看她是不是真的长得美。”说着,这条汉子便伸手来揭小婷的斗笠。他刚一伸手,就给小婷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下把他像摔鱼般的摔在地上,“叭”的一声,他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半晌爬不起来。 小婷这一行动,令四个流氓顿时傻了眼,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为首的汉子半晌后问:“你敢打我的人?” “你们再不听我的话行事,敢向我动手动脚,一个个都得像他一样躺在地上,找人抬回去。” 为首的汉子不相信小婷有这样的能耐,而且这样被一个女子吓唬了,今后怎能在定西城呆下去?挥挥手对其他三人说:“上!我不信我们就制服不了你。” 三个不知死活的流氓一哄而上,小婷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全摔在地上,其中有两个还摔断了手脚,痛得呀呀直叫。为首的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小婷说:“你不向这老人赔礼道歉,还想跑,你跑得了吗?”小婷身形一闪,不但拦住了他的去路,更一手将他抓住。这个汉子还想反抗,一脚向小婷踢来。小婷并指只在他飞起的脚骨上一敲,尽管没有敲断他的腿骨,也已经痛得他入心入肺,站立不稳,跪在地上了。 小婷问他:“说,你今后还敢不敢任意欺负老人,毒打他人?” “我,我,我……” “好,你不说,我就将你双手双脚都打断了,看你今后怎么去打人。”小婷说时,真的一下将他的右手骨敲断了,痛得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断处,说:“我,我,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去,给我将那个给你们毒打的老人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 远远观看的人们,感到小婷这么惩罚定西城这五条害虫,简直是大快人心,人人赞好,一致说小婷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小风子爬了起来,走过来说:“不用赔礼道歉了,小老没事。” 小婷打量着他问:“你遭他们毒打,身体没事?也没受半点伤?” “小老身体还算结实,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伤筋骨,睡两天,敷一些草药便没事了。小老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你不要他赔你的医药费吗?” “他们也受到女侠的惩罚了,小老也不想多生事端,不要他们赔什么医药费了,让他们留着自己去养伤吧。” 小婷一下看出,小风子不但没伤筋骨,就连皮肉之伤也不重,照样能跑能走。暗想:他真的练成了一身过硬的挨打功夫?遭这么一顿拳打脚踢的,居然伤不重,实在也难为他了。问:“你能走吗?要不要叫这几个混蛋扶你回家。” 小风子慌忙摇手说:“不用,不用。小老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多谢女侠的好意。”说完,故意装成一拐一瘸地慢慢走开了。这一行动,自然瞒不过小婷的眼睛。 小风子走后,小婷对这五条伏在地上的害人虫说:“你们看看,这位老人家心地多好。我真不明白你们是什么心肠,这样的老人你们居然下得手去毒打,就不怕上天报应吗?我告诉你们,以后让我再看见你们欺凌百姓,残害老人妇孺,我就会将你们的手脚全打断,像西瓜般在地上滚动。”小婷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时一个闲汉似的人走到这五个人跟前,不知是调侃还是警告他们:“你们五个,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然,你们早已去见阎王了。” 断手断脚的为首汉子说:“你老兄也太不讲义气了,见我们有难,也不出手相助。” 这闲汉说:“我要是出来救你们,恐怕也像你们这样躺在地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碰上了什么人了?” “哦?她是什么人了?” “一个可怕的女煞星。” “可怕的女煞星?” “是,非常的可怕。你们难道没听说,这条道上,最近出了一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连少人能敌的大漠双鹰也不是其对手,你们五个算什么东西,敢向她动手? “她就是那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 “不是她,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你们还是乖乖地走吧。别再让她碰上你们了。”这个闲汉说完,便大步而去。 这五条虫听了惊愕相视,最后,他们互相搀扶,狼狈离开。 这么一来,小婷为全城的人注意了,也成为了全城百姓话题中的神奇人物。小婷在城内走了一圈后,转回客栈,见小风子早已回来了,缩在房间里。小婷也不去与他打招呼,径自转回自己的房间里。小婷已隐隐察觉到,就是在客栈里,也有不少人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入夜,小婷盘腿坐在坑上练了一回内功,便想熄灯而睡。她惟一担心的是,不知小风子的伤,明天能不能继续上路。蓦然,她发觉到房间里漂浮着一层轻雾,轻雾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小婷一下敏感到,藏在暗处的仇家果然向自己下手了。他们采用下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便暗运真气,将吸入的少量毒气完全排了出去,同时假装昏迷了过去。心想:你们终于来了。 窗外的两个黑衣汉子,见小婷昏迷了,不由大喜。一个汉子便想撬窗进来,另一个汉子拉着他轻说:“不可大意,这个女妖不但武功十分厉害,而且也非常狡黠,要防她有诈,我们还是等一会看情况再进去。” 这汉子说:“你大可放心,我这迷魂烟不是一般江湖上的迷魂药,叫七日睡。中了我的七日睡,没有我的解药,要睡足七天才能醒过来。就算这女妖武功再强,内力再强,能抗拒药力,也得三天三夜才能清醒。” “不不,我们还是等等才好,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在窗外看了一会,见小婷昏迷在坑上一动也不动,便放心撬窗进来。一个略瘦的黑衣人仍小心地打量着迷倒了的小婷,不敢贸然走近,以防意外。 而施放七日睡的黑衣人却大胆多了,他走到小婷的跟前,问那瘦黑衣人:“要生的还是要死的?要死的我一刀砍下她的脑袋带回去,那就省事多了。” “不不,活的更值钱。” “那我用大布袋将她装起来背回去。” 黑衣人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大布袋,想将小婷装起来。他刚伸出手,小婷出手了,捏住了他手腕上的命脉,令他一下不能动。这黑衣人惊愕地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瘦黑衣人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深知小婷的武功可怕,便以自己不错的轻功,转身蹿出了窗外,飞也似的向天边逃走了。等到小婷再出手点了黑衣人的穴位,追出窗口一看,四下人影全无,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 小婷略带惊讶:想不到这贼子轻功这般的好,人更狡猾,一有动静,自己就先逃走了。幸好抓住了一个,不怕问不出背后指使者是谁。小婷便飞快地跃回房间,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掌便拍飞了你;想活,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你走。” “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妖,我落到了你的手中,也不指望能活。要杀便杀,别多废话。我只是不明白,我的七日睡怎么会毒不了你。” “凭你的毒烟,就想毒倒了我,那我怎么敢一个人在江湖走动?别说你的什么七日睡,就是百日睡,千日睡,也对我不起作用,你难道不知我是怪病女侠么?” “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了你还敢向我下毒?我这种怪病,可防江湖上的任何毒药,要是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你下的毒药,还会令你自己中毒而倒下,我更一点事也没有。幸好你放毒时,我的怪病没有发作,要不,你就会七天七夜醒不过来。” “我不信。” “我现在没中毒,你还不相信?” “你有本事的,就再让我试试。”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娃,这样易受你骗吗?说,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 “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那刚才丢下你而逃走的人是谁?” “这——” “你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吧?他这么不讲义气,丢下你而自己逃命,你还不愿说出他来?” “他是夜蝙蝠。” “哦,他轻功不错,人如其名。可惜,他太不讲义气了。说,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跟你们有仇?” “你跟我没仇。” “那我跟夜蝙蝠有仇了?” “我不知道,是他叫我来向你下毒的。说活捉你回去,我能得到两百两金子。杀了你,也可以得到一百两。” “为了这笔金子,你就来暗算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两百两金子,谁不想呵。” “看来,夜蝙蝠不但对你不讲义气,还将你骗了。” “他将我骗了?不会吧?他已先给了我五两金子。要不,我会跟他来吗?” “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活捉我,愿出一千两金子,要是将我的人头带回去,也可得八百两。他才给你两百两,那八百两的金子,全给他一个人独吞了,这不是骗你吗?” 这下毒人傻了眼:“真的是这样?” “要是你不相信,你带我去找他,当面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 “什么?他对你不讲义气,又骗你,你还护着他,不带我去找他?” “我不是不想带你去找他。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自称为夜蝙蝠,好像是这一带的货郎。” “要是你活捉了我,带回哪里去领取两百两金子?” “带你回我的家。” “哦?你的家在哪里?” “城南胡巷的一间土房。” “好,那你带我回你的家。” “带你回我的家?” “你说你活捉了我,不就可以领取两百两金子?” 这个施毒的汉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哪有这等的好事?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说了实话,怪病女侠不杀自己,放自己走,哪里还敢想要那两百两金子?他惊疑也困惑地望着小婷,不知小婷打的什么主意。 小婷又问:“你不想要那两百两金子?”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因为我也想要金子。有了两百两金子,我们每人分一百两,今后我也不用在江湖上闯荡了。你不答应,那我只有杀了你。” “不不,我答应,你别杀我。” 小婷出手解了他的穴位,说:“那你快带我去你家。” 这汉子见自己穴位已解,能行动了,迟疑地问:“女侠,你真的跟我走?” “是呀,有一百两金子,我今后不用愁了。” “女侠,你这样跟我走不行。” “为什么?” “夜蝙蝠已知道我给你抓住,他不相信我能活捉了你的。” “嗨,你不会说你的七日睡迷烟,不久在我身上发作了,不就能活擒了我吗?” “给我七日睡迷倒的人会昏迷不醒,怎能跟我走回去?” “你想将我装进大布袋里,扛着我回你家?” “只有这样,夜蝙蝠才会相信。只是这样一来,太委屈女侠您了。” “好呀,那你将我装进布袋里行了。你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为了得到一百两金子,我只好冒一次险了。说不定,我们抓到了夜蝙蝠,可以得到更多的金子哩。” “可是,女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不过,你别对我起什么邪念,别说一个布袋困不住我,就是用铁链,也锁不了我。”小婷说着,一下出手取过了这汉子身上暗藏的匕首,略一运气,将这把匕首震得寸寸折断,似雪片般散落地下。 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怪病女侠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有人出这么多的金子要活捉她了。 汉子正张大口惊得瞠目结舌时,小婷又将一粒小泥丸弹入他口中,骨碌碌地滚进他肚子里去了。这汉子惊恐地问:“你,你,你给我吞下了什么东西?” 小婷笑着说:“放心,这是我特制的毒药。但你不会马上死,行动如常。两天后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肠穿肚裂,死得非常痛苦。只要你不对我打什么坏主意,我保证你不会死,活得比其他人长命。” 汉子苦笑一下:“女侠怎么还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这是以防万一。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 这汉子只有从命,扎好袋口,扛着小婷出了门,悄然离开了客栈。当他快要接近家门口时,从黑暗处一下闪出一个人来,吓得扛着小婷的汉子急退后两步,定神一看,竟然是夜蝙蝠。 原来夜蝙蝠逃走后,见后面无人追赶,又悄悄转回城内来。他不敢再去客栈,而去了这汉子的家附近看看动静,不料碰上了汉子扛着一个大口袋回来,惊奇地问:“你没有死?那女妖放过你了?” 这汉子不满地说:“货郎,你也太不够朋友了,竟然不管我的生死,自己逃命了。” 夜蝙蝠说:“毒五,你别怪我,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那女妖没杀你?” “她杀我?她已给我活捉回来了。” 夜蝙蝠一怔:“什么?她给你活捉了?” “你想不到吧?你说她怎么的可怕,最后,还不是成了我手中的猎物。” “你是怎么捉到她的?” “不但是你,连我也想不到。她先运气抵抗我的七日睡,将我一手抓住,我也自问必死了。后来,我特制的七日睡的毒性在她体内发作起来,她昏迷过去了,我才将她装进了这大口袋里。” “真的?”夜蝙蝠惊讶万分,几乎不敢相信。 “不信,你打开布袋看看是不是她。” “好,你打开让我看看。” “不。我的那两百两金子呢?你得先给我,我才能将她交给你。” “不,你打开口袋,让我看看是不是这女妖,我才将金子交给你。” “好。”毒五将布袋口解开,露出了昏迷不醒的小婷。问,“你看清楚了吧?是不是你要抓的女妖?” 夜蝙蝠看清楚了,真的就是罗九爷要抓的怪病女妖。他想不到这么一个武功极高、人又狡黠的女侠,沙家寨将近九十人捉不了她却死在她的手中,这次竟然给一个惯用毒的毒五活捉了,连忙说:“你快将她交给我。” “不行。我们是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不见两百两金子,我是怎么也不会将人交给你。” “我身上一下哪有这么多的金子?” “货郎,我们明明讲好,我活捉这女妖后,你便给我两百两金子。你不带金子,莫非在耍我?” “好好。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现在给你,人给我带走,明天我一定补上。”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那你明天将金子带齐了再来换人,这女妖就留在我家好了。” “毒五,这女妖不是好惹的,万一她醒过来,你的人头就会落地。” “你别吓我,她中了我七日睡之毒,三两天内,睡得像死人一样,怎会醒过来?” 突然间,在黑暗中又冒出五个持刀的黑衣人来,一下将毒五和夜蝙蝠包围。毒五一怔:“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其中一位鸭公声的黑衣人说:“你快将袋里的女妖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那我的两百两金子呢?” “老子们只管要人,不管其他事。” 毒五问夜蝙蝠:“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你的人?你这么耍我,未免太心狠了。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我也会咬人,令你们一个个中毒而死。” 夜蝙蝠知道毒五是这一带善于用毒的人物,用毒手段非凡,不然,自己就不会找他去对付小婷了。他连忙说:“毒五,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将人交给他们,两百两金子我绝不会少了你。” “我毒五再说一句,不见金子,我绝不会交人。” 夜蝙蝠还想说服毒五,鸭公声黑衣人一声冷笑:“蝠哥,你别再跟他多说了,他的老婆孩子全在我们手中了。” 毒五又是一怔:“什么?我的老婆孩子全在你们手中?” 鸭公声不屑去答毒五,喝着一个黑衣人:“去,将他的老婆孩子带上来。” 果然,有人将毒五的老婆孩子带了上来,毒五看见心头大乱,说:“好好,人我交给你们,你们快将我的老婆孩子放了。” 鸭公声人说:“只要你将女妖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夜蝙蝠也说:“毒五,这我可以担保,他们一定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鸭公声喝着一个包头蒙面的黑衣人:“去,将这女妖扛走。” 这个黑衣汉子刚想提起布袋,小婷骤然出手,不但夺过了他腰间的刀,一掌将他拍飞,还闪电般飞去,出手一连封了夜蝙蝠身上两三处要穴。小婷不想一下取了夜蝙蝠的命,是想向他问话。 小婷冷不防出手,除了毒五外,其他人全惊愕了。鸭公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不答,一连出手砍翻了两个绑架毒五老婆孩子的黑衣人。 鸭公声更是魂飞天外,他早已知道怪病女侠武功了得,自己根本不堪一击,所以转身便逃。 小婷一见说:“你逃得了吗?”便闪身而追。夜蝙蝠一步也弹动不得,要不,他也会像鸭公声逃之夭夭了,甚至比鸭公声逃走得更快。夜蝙蝠咬着牙对毒五说:“毒五,你敢与这女妖串通起来耍我,你一家人今后会死得比我还惨。” 毒五似乎早已和小婷商量好,故作惊恐地说:“我怎么知道这女妖会突然醒了过来?不行,我一家人得赶快逃命,女妖一回来,我一家人全没命了。” 夜蝙蝠问:“你没与女妖串通一起?” “货郎,这一下你可将我害惨了,金子拿不到,反而一家人要逃命。早知女妖这般厉害,我就不接你这桩买卖了,现在弄得两边不是人。” “毒五,你没与她串通一起,快过来给我拍开穴位。” “我,我,我只会下毒,不会解穴呵。不不,我一家人还是逃命要紧。” “毒五,你怎么这般不讲义气?那你快扛起我,带我一起逃命,我夜蝙蝠不会忘了你今夜的救命之恩。” 毒五从心里骂起来:你够义气吗?在客栈里你还不是丢下我不管,自己逃命了?别说我不会解穴,就是会解,也不会为你解开穴道,谁相信你以后不会害我。但毒五没这样说,反问道:“我扛着你往哪里逃命?” “你将我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放下我就行了。” 蓦然,小婷在他们身后笑着说:“好呀,毒五。你快将他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吧。” 夜蝙蝠惊震得魂都散了:“你,你,你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 “你不说,还是不想说,不敢说?” “我不知道。” “什么?你会不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的。因为鸭公声已经告诉我了。”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小婷一下将话咽了回去,打量着夜蝙蝠,“看来你实在太奸猾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要看看你们所说的是不是一样。说,什么人指使你前来?不然,我只好杀了你。” “我,我,我说。” “快说,我可没耐心等你。” 夜蝙蝠刚想说出,突然,两支暗器骤然射来,一支射向夜蝙蝠,一支射向小婷。射向小婷的暗器给小婷敏捷地闪开了,而射向夜蝙蝠的暗器正击中要害,令夜蝙蝠当场倒地而亡,临死时只说出了两个字:“是九……” 小婷一看,东南方一条黑影,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小婷想追赶也来不及了。 第二十五回 戈壁滩上 上回说到小婷来不及追赶那个杀人灭口的暗杀者,不由看了一下地上已死的夜蝙蝠,心中有些懊悔。要是自己将他带到一个安全地方再问话,暗杀者就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毒五一家三口用惶恐的目光望着小婷。毒五除了感激小婷骤然出手,杀了两个黑衣人,救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外,还希望得到小婷的解药,所以不能马上走。 小婷对毒五说:“看来夜蝙蝠身后有一股强势力,你一家再也不能在定西呆下去了。我送你们连夜离开定西,到别处安身吧。” 毒五说:“多谢女侠,但我身上……” 小婷笑着说:“放心,你只是服下我一颗普通的丸子而已,你善于用毒,难道还没察觉出来吗?不信,你运气深呼吸一下,没有任何阻滞的。” 毒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身体没任何变化。他善于用毒,何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小婷又问:“怎样?我没有骗你吧?” 毒五苦笑了一下:“女侠,你骗得我好苦。不过,我还是感激女侠救我老婆孩子之恩。” “你拿不到两百两黄金,不怨恨我?” “女侠别说了,看今夜的情形,他们根本不打算给我什么金子,说不定还会杀了我一家灭口。” “你知道这点就好了。来,你们快回家去收拾行装,我送你们连夜出城。” “女侠,城门关闭,到天亮才开,女侠怎么能连夜送我们出城?” “放心,这个城墙难不倒我,我分两次带你们飞过城墙。” 突然,从黑暗中又转出一个蒙面黑衣人来,但与鸭公声那四个匪徒的打扮不相同。他说:“还有我,你不用两次,我和你一次就可以将他们送出城了。” 小婷一怔,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一笑:“女侠,你怎么连我也记不得了?别忘了,我们在肃州城外,曾比试过武功哩。” 小婷又是惊讶:“你几时来到这里了?” “在下一直悄悄跟随女侠左右,只是女侠没注意在下而已。” “什么?你一直悄悄跟随我?”小婷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问,“那一天在旷野黄昏时的一战,那个相助我的人,杀了一批射手的,是不是你?” “在下只是报女侠不杀之恩而已。” “事后你怎么不来和我见面?” “在下这一张丑脸不能在白天见人,只好事毕后离开,请女侠见谅。” “今夜你也是一直在跟踪我?” “是,在下还跟踪了那个杀人灭口的暗杀者。” “哦?你将他干掉了?” “没有,我只是悄悄跟踪他进了沙驼客栈,便转了回来。” 小婷一下又想起夜蝙蝠在临死前,也曾求过毒五将他扛到沙驼客栈放下就行,便说:“看来暗中指使的人就在沙驼客栈。” 蒙面刀客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赶快将毒五一家三口,连夜送出城才好,很快就天亮了。” “对。” 小婷便叫毒五一家赶快收拾行装,带上细软,锁了大门。蒙面刀客带了毒五飞檐走壁,越过了城墙,来到北郊外。小婷却一手拉着毒五娘子,一手抱着毒五的孩子,随后跟来。到了郊外一看,只剩下毒五一人,蒙面刀客不见了。小婷问毒五:“他呢?” 毒五说:“他放下我便走了,叫我一家往北走,去瓦剌国,就不怕有人来追杀我们了。” “他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女侠,看来这位大侠有急事先走了。” 小婷心想:显然他是有意避开我的。便对毒五说:“那你一家快走,我这里有五片金叶子,你带着上路。” “不不,女侠救我一家之恩,我毒五永世难忘。再说我们身上也有盘川,不敢接受女侠的金子。”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小婷将五片金叶子交给了毒五娘子,便闪身而去。 毒五一家呆了一阵,望空遥拜,一家三口往北而去。小婷并没有走多远,伏在暗处,目送他们一家远去,同时凝神倾听,感到四周五里之内,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响动,更没有人跟踪毒五,便放心转回客栈。 小婷悄然回到客栈时,客栈内绝大多人仍熟睡未醒,似乎昨夜的事没有惊动别人。小婷上炕又练了一会内功,便和衣入睡。当她醒过来时,客栈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已上路了,留下来的没有几个。小婷隔着一个院子打量小风子所住的房间,似乎房门未开,小风子仍没有醒过来。心想:难道这个混混昨天受的伤没有好转,躺在床上起不来?刚好店小二提水进来给小婷洗面漱口,小婷问:“小二哥,对面房间住的老头,他走了没有?” “没有,他好像今天不走了,说留下多住一天。” “哦?好像我昨天住店时,听他不是说今天要赶路吗?怎么不走了?” “这个老头,昨天下午出门,不知闯了什么祸,一身是伤回来,一直在房间不曾出来过,就是连晚饭,也叫小人送去。” “这个老头不会在房间死了吧?” “小姐,他没有死,小人刚才还送水看过他一下,他还能下床洗脸哩。要是他死了,小店可要闹官非了,还得花钱请人埋葬他。” “你想不想他死?”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的?小人希望所有住店的客人,个个平安无事,哪有希望客人在小店死的。” “你要是想他不死,带我去看看他,我可以治好他的伤。” 店小二讶然:“小姐能治伤?” “我常在江湖上走动,身上要是没带上铁打刀伤之药,又怎能以防万一?你想这老头没事,最好带我去看看他,令他伤好离开,你店就不会招惹是非麻烦了。” 小婷随着店小二,穿过院子空地,来到小风子的房间。店小二叩门,小风子在房间里问:“谁呀?小老不是说,没事千万别来打扰小老么?” 店小二说:“老爷子,小人带人给你老治伤了,你快开门吧。” “什么?带人给小老治伤?”小风子一边说,一边开门,一看是小婷含笑站在房门口,心下愕然,“是,是,是你?” 小婷问:“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姑娘不是住在对面房间的那位江湖女子么?姑娘有什么事要找小老?小老一向不与江湖中人接近,就是怕惹事。” 店小二说:“老爷子,这位小姐是好心来给你治伤的。” 小风子故作愕然:“给我治伤?不用,不用。小老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而且也没钱请得起人医治,小老睡一天就好了。” 店小二说:“老爷子,你不会要钱不要命吧?万一你老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店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小婷说:“老人家,我给你治伤不要钱。” “真的?那很好呵,小老先多谢了。” 店小二走后,小婷走进了小风子的房间,坐下问:“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用,不用,我没伤。” “昨天挨了几个人的拳打脚踢,还说没伤?难道你练的挨打功夫,比少林寺的金刚罩还厉害?” “差不多。” “什么?你还差不多呀,你知不知少林寺金刚罩功夫是怎样练成的?” “哦?他们是怎么练成?” “要有十年八年苦练的过硬功夫,有一身深厚的内功修为,以真气护体,才可以练成一身刀枪不入的金刚罩上乘武功,你行吗?你以为滚倒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任人毒打就差不多吗?” 小风子听得傻了眼:“那,那,那我不能与他们相比了。我只能忍住一口气,忍着给人打一顿。” “就是少林寺众多和尚中,练成金刚罩功夫的也没有几人。有的和尚练不成金刚罩,但在练的过程中,却练出几种过硬的功夫,就是铜头、铁拳、铁掌。他们一头撞去,可以撞倒一面墙;一拳击出,可以击碎一块青石板;一掌拍出,能敌虎豹。你练挨打功夫,能练出这些过硬本领吗?” “我,我,我,我一样也不行。”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糊涂蛋,教你练这么一门挨打的功夫。” 小风子一下吓得四下张望。小婷问:“你又在干什么了?放心,我凝神倾听过了,除了店家,没有什么人在店里。” 小风子轻声地说:“你千万别说他是糊涂蛋,教我挨打功夫的,是一位江湖异人,本事大得很。” “哦?他还是一位江湖异人?不会是你碰上了一个会吹牛的骗子吧?” “不不。他是一位老叫化,见我不时挨打,才传给了我这门功夫,令我不论在任何拳打脚踢棍棒之下,也不会内伤,只受一点皮肉之伤而已;也不会断筋断骨,休息一两天便没事。”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叫化?” “什么样的老叫化我也说不清楚,但他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个是他讨饭也讨酒喝;另一个他身法快极了,一转眼就不见了,一转眼又出现在你的面前,还笑嘻嘻的,像个大不透的小孩。” 小婷惊讶了:“你说的不会是武林怪人一阵风老前辈吧?” “一阵风?我不知道呵,我只知道他喜欢逗人,有一次几乎被他吓死。” “这么说,一定是一阵风这位老前辈了。你碰上了他,怎不求他传你一点防身的武功?” “他是传了什么救命三掌法,但是我不敢用。” “你是傻得没药治了。怎么不敢用的?” “我要是用了,别说会拍伤了他们,就是打他们一下,也会引来他们更大的忿怒,不打死我才怪。我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打骂,一味求饶。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打了。虽然受伤,但可以保全住一条命。” 小婷想不到小风子有这么一套保命的办法,一想也是。这个混混没其他武功,单靠三掌法也保不了自己,跑又跑不快,用了,反而招来杀身之祸。她想了一下说:“你这个保命办法,在人多的市集城镇还可以用,但在途中或郊野外,碰上杀人抢劫的匪徒,就一点也不管用,他们懒得打你,一刀杀了你了事。” 小风子愣了半晌,最后说:“真的这样,我只好来个狗急跳墙,用这三掌法,冷不防伤了他们,夺路逃命了。” “这三掌法你长久不用,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我怎会不记得呵?” 小婷又问:“昨天你挨了一顿毒打,真的一点重伤也没有?” “没有,没有。我不是慢慢走回来吗?” “你明天能不能上路?” “能。我休息一天,明天一定能上路,不会误了你的行程。” “我看你还是多休息两天的好,因为我也想在定西多住两天。” “你干吗要多住两天的?” 小婷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说,小风子又惊愕得傻了眼:“怎么昨夜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睡得像死猪一样,能知道吗?” “你打算到城北的沙驼客栈看看?” “是,我疑心那个在背后指使害我的仇家,就在沙驼客栈。” 小风子一时不出声了。 小婷问:“你认为不好,我不应该去?” “我不敢说。但我知道,沙驼客栈是定西城内一间最大最有名的客栈,来往的富贵人家、豪商大贾以及拥有保镖的大商队,都住在那里。别的不说,单是客栈里的保镖就不少,一个个都是极好的刀客。据说,沙驼客栈是当地一霸定西猴罗九爷和当地长官一齐开办的,没有人敢去那里惹是生非。” “怕什么?我去走走,他们总不会不准我进去吧?” “你这么一去,恐怕在客栈的大门口,就为人注意了。要是指使暗杀你的仇家住在那里,无异是打草惊蛇,令他早有防备。你要在客栈里生事,不但招惹了客栈的保镖,也得罪了罗九爷和当地的长官,同时也引起过往江湖中人不满。何况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那幕后的指使人是谁,也不知道昨夜杀人灭口的杀手是什么模样,你去沙驼客栈看看又有什么用?” “那我怎么办?” “要是我,干脆什么也别理,离开定西。” “我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我的大女侠,就是你想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现在只要你走出客栈,就会有人在暗中盯视你的行踪。” “那太好了。我就到外面走走,看是什么人在盯踪我,我抓住了他们,不怕问不出幕后的仇家来。” 小风子摇摇头说:“这样没用,你察觉不到盯踪的是谁。” “我怎会察觉不到?” “他们打扮成一般人,混在人群之中,恐怕每一条大街都有一个,不是跟在你后面走,你怎么察觉?” 小婷不禁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不易察觉。” “就是察觉了,将他抓住了,你也没用。他们肯定矢口否认,你不能拷打他们或杀了他们吧?何况他们只是一般的人物,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真正的指使者是谁。” “那我怎么才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后人?” 在这方面,小风子比小婷有经验多了。他轻轻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后,小婷不由笑道:“好,我就这样办,立刻离开定西城。” 小风子说:“你出城沿着敕勒河一直往西走,如果在路上没有人袭击你,你就在一处叫西湖的小镇住下来,明天晚上,我会去那里找你。” “你一个人留下来不危险?” “放心,他们没人注意我这个糟老头,而且,我有一套应付他们的办法。” “那你千万不可去招惹是非了。” “我整天躲在房间不出去,怎会惹是生非了?” 随后小婷便走出来,见了店小二说:“我给那小老头服了两颗药丸,他没事了,你可以放心。” “多谢小姐,小姐真是一个好心人。” “你别多谢我,助人为乐嘛。小二哥,你给我算清房钱,我马上就要离开。” “是是。” 小婷付了房钱后,带上行囊,骑马出了西城门,便沿着敕勒河往西而去。她从小风子的口中,知道西湖小镇离定西城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可在黄昏时到达。 小婷放马,一边暗想:到底是哪一路有钱有势的仇家,竟出一千两黄金,收买了众多匪徒,要自己的一条命?她不由想起夜蝙蝠临死时说出的两个字——“是九”。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会说是罗九爷吧?可惜夜蝙蝠已死了,不能只凭这两个字去找罗九爷吧?万一不是,自己在西域不是又招惹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仇家了?再说,鲍太监和余家庄能买得动这位定西猴吗?除非他们之间有深厚的交情。 小婷一离开定西城,定西猴罗九爷就知道了。他感到这位武功莫测的怪病女侠不会怀疑这一切事件与自己有关系,要不,这位怪病女侠还不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当然,他并不害怕小婷上门来兴师问罪,他府内不但机关重重,高手众多,必要时还会请当地长官出面,哪怕这怪病女侠有三头六臂,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但让她打上门,起码是在向自己的权威挑战。万一捉不了或杀不了她,那自己的颜面何存?在这一带号令群雄的威望便会减弱,沙州的飞天刀贾大侠便会乘虚而入。 在吐鲁番江湖上,定西猴、飞天刀、雪山圣女,可以说是三雄鼎立,各有各的势力和地盘,也各有一门威慑对手的本领。表面上他们是互不相犯,也有来往,客客气气。但私底下都在互相猜忌,互不相信,谁都想对手不好过。 定西猴现在有点后悔不该听鲍公公的话,去招惹这个怪病女侠,弄得自己损兵折将。事情的发展已容不得定西猴收手了。他收下了鲍公公的定金五百两黄金,答应的事不能不办,不然就是言而无信。另外,沙家寨死伤了那么多人,尤其是二寨主沙鼠,信誓旦旦要为兄长报仇,要是定西猴不从,必然令部下人心散失。何况怪病女侠一旦知道了,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在这三种原因下,定西猴只有干掉小婷了。所以小婷一离开定西城,他又迅速密谋干掉怪病女侠的行动了。而且还派出身边三位高手——沙漠怪叟、幻影手和雾里飞参加这次行动。罗九爷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再说小婷离开定西城,经过环城小镇,一出小镇行走没多远,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坦沙砾之地,赤地千里,几乎是寸草不生。这一带正是西域有名的戈壁滩。戈壁滩是一片平原之地,骑马可以飞奔疾走。 小婷虽是沿着敕勒河西去,可是这敕勒河流到这里,已变成了一条涓涓的细流,水深淹不过人的脚面。尽管有些地段河床面宽阔,但也分成了几条细流,时分时合。河床中沙砾突起,没有任何水草生长,河的两岸,同样是寸草不生。敕勒河只是戈壁滩上一条溪流,它的一些支流,往往是流入戈壁滩不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是为沙砾吸干,还是渗入到地下去了。除了一些耐旱性极强的红柳和骆驼刺,在戈壁滩上一点点、一丛丛生长外,再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就是这些红柳和骆驼刺,也高不及人的腰间。戈壁滩上几乎就是一个死亡的世界,不但人,就是一些小动物,也难以生存。 小婷要不是为了寻找杀害自己父母的马贼,她才不会来到这连鸟也不到的地方,穿过这一片几乎没有生命的戈壁滩。可是,戈壁滩却是丝绸之路必须经过的地方。尽管是浩瀚无边,仍有不少商人马队驼帮冒险穿过。戈壁滩上,每隔两三天的路程,都有一小块绿洲出现,这些绿洲,就是一些市镇村寨。小婷要去的西湖小镇,就是戈壁滩上的一块绿洲,也是敕勒河的终点,沙漠人居住的一块乐土。 小婷骑马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行走。初时,她还十分警惕地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埋伏。可是在这几乎没有任何遮拦的地方,哪怕有人在十多里外的地方出现,就会为小婷发现。慢慢地小婷便放心下来,心想:有人胆敢在这空旷平坦的地方来袭击自己,那是自寻死路。不会是小风子太多心了?在这赤地千里的道上,会有人来袭击自己吗?这不可能。 戈壁滩上温差较大,早上仍有寒意,可是太阳一出,寒气顿消,一到午时,就热得非常的难受。怪不得有人说,早穿狐裘午披纱,晚围火炉吃西瓜了。当然,这样的气温差对小婷没有影响。她有深厚的真气护体,身处严寒如冰的天气,也不感到寒冷;酷热如火的日子,也不感到炽热。何况西北干旱的天气,与内陆地方有明显的不同,哪怕天气再热,汗水一出,马上就蒸发掉了,没有大汗淋漓、汗流浃背的现象。一到树阴下和有遮挡阳光的地方,就觉得非常的凉爽。 小婷在四野无人、空旷辽阔、毫无遮拦的戈壁滩上行走,既见不到草木,远近也没有人烟,就是戈壁滩上生长的极为耐旱的骆驼刺和红柳这些低矮的植物,星星点点的根本遮不了阴。幸好她是沿着敕勒河走,不致迷失方向,也不愁人马没有食水。只是戈壁滩上不时刮起阵阵狂沙,吹得人马难行。 快到中午时分,远远看见前面有点点绿洲。小婷从小风子口中知道,这是从定西城去西湖小镇途中惟一一处有人住的地方,名叫望杆子村落。小婷不由大喜,策马飞奔向望杆子而去。这时道路两旁可见树木了,更可见绿色的田野。小婷快接近望杆子村落时,只见一位身穿当地民族服饰的老人家,骑在一匹驴子上,的的笃笃地从村口出来。他有点像这一带民间传说中的一位智慧人物——阿凡提一样,却饮得醉醺醺,在驴背上东倒西歪的,走到小婷马前不远的地方,就从驴背上摔了下来,将小婷吓了一跳。他似乎摔断了腿,爬不起来。 小婷慌忙跳下马来,上前扶起老人,问:“老人家,你怎样了?” “我,我,我好像断了一条腿了。”老人一口浓重的酒气喷了出来,熏得小婷很不好受。 小婷说:“老人家,你酒喝得太多了,根本不应该骑驴子上路。” “不不,我才喝一葫芦酒,怎么说喝多了?以往我喝三葫芦酒也不醉。你不用扶我,我会自己爬起来。” “你不是说腿摔断了吗?怎么爬起来?来,我扶你到那树下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还是扭伤了。” 小婷正要扶老人,蓦然,老人骤然出手,一连点了小婷身上两处要穴,而且劲力十足,手法奇特,哪怕小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一时间也动弹不了。小婷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西域老人,竟有这样特殊的点穴手法,劲力能直透穴底,点的又是自己体内的经外奇穴,更想不到自己好心救人,反而得不到好报。江湖人心,真是太险恶了。小婷一时之间惊震不已。但她仍不动声色,暗暗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 西域老人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得意地笑着说:“小女娃,想不到你会着了老夫的道了。” 小婷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惊讶地问:“老人家,原来你没有摔断腿呀,故意逗我玩的,刚才你几乎将我吓坏了。” 西域老人有点愕然:“小女娃,你在说什么?老夫在故意逗你玩的?”他见小婷这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几乎怀疑自己找错人了。他要对付的是武功极高的怪病女侠,而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 小婷说:“你明明没事,而说摔断了腿,这不是逗我玩吗,老人家?你真会逗人的。” “老夫可不是逗你玩。” “你不是逗我玩?难道你酒喝多了,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事也不知道?老人家,我可不跟你玩了,我要走啦。” 小婷一边说话一边暗中活动,感到自己不但能说话,手脚也能动,就是浑身无力,有劲使不出,有气运不上,心中暗暗惊异:这老鬼用的什么点穴手法,怎么与武林中人用的点穴手法不同?即使自己暗暗凝神运气,也不易冲开。 当小婷想转身走开时,西域老人说:“小女娃,你不能走,也没气力走,最好乖乖地坐下来,或站着不动。” 小婷仍然天真地问:“老人家,你不是吧?我怎会没气力走的?你又在说酒话了。”小婷刚移动两步,“呵呀”一声,不由自主坐了下来,双脚似有千斤重一般,几乎提不起来。她故意装作惊恐地问,“老人家,我真的不能走啦,我怎会这样的?” 西域老人嘿嘿地笑起来:“因为老夫点了你的穴。” “点穴?什么叫点穴的?” “什么?连点穴你也不知道?”西域老人一下更困惑了。难道眼前这位天真无知的少女不是怪病女侠?西域老人不禁再次打量小婷。他见小婷没有愤怒惊恐之色。要是她真的是怪病女侠,还有不愤怒或惊恐?至少也会骂自己行为卑鄙,用下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少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个阿凡提般的西域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定西猴手下的三大高手之一的沙漠怪叟。他没有见过怪病女侠。只是听说怪病女侠凭着莫测的武功,机灵的应变,一下干掉了沙家寨的近百位弟兄,连大寨主也成了她剑下的游魂野鬼,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使这样,沙漠怪叟对怪病女侠依然嗤之以鼻。因为沙家寨那些鲁莽的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放倒他们。何况沙家寨,就是在他们的征服下,才效命定西猴的。 沙漠怪叟在西域各国独来独往。他不但武功好,行为怪异,还极善玩弄一些计谋而将对手拿下,省却了动刀枪。他自命聪明过人,智慧超群,胜过传说中的神奇人物阿凡提,不知不觉地将自己打扮成阿凡提模样,在江湖上出现。 西域民间传说的传奇式的阿凡提,是一个聪明绝顶、智慧过人的人。他戏弄权贵、惩治贪官奸商,将为非作歹的小人绳之于法,却从来不用暴力。阿凡提没有的他有,就是比阿凡提多了一门本领——上乘武功。不过,他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武功屈人。他感到不战而胜,才是上上之策。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一下成为了定西猴的座上客。定西猴软硬两手对付小婷都失败了,便请求他和另外两位高手来对付小婷。 沙漠怪叟一向喜欢独自行动,不喜欢与他人合作。他对定西猴说:“让老夫一个人先来对付这个怪病女侠吧,要是老夫不行,再让别的人来。不过,要是老夫都对付不了,恐怕其他人也难以对付。” 定西猴慌忙说:“有你老亲自出面,一定会马到功成,在下坐等你老的佳音。” 沙漠怪叟似乎有过人的先知,料到怪病女侠必然先转去西湖,便早早来到了望杆子等候。果然,他从高处远远望见一女子策马而来,便骑了驴子迎上,只略施小计,便将女子捉到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沙漠怪叟不禁得意地笑着,暗想:什么武功莫测、狡黠过人,怪病女侠还不是成了老夫的阶下囚?他哪里想到小婷有一种天然应变的本领,遇事沉着冷静,如猎人般极善应变,在自己不能用劲用力受钳制之下,乃装成天真无知少女模样,一时间令沙漠怪叟困惑了,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更是茫然:“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位赶去西湖寻找我哥的女孩子呀!老人家,我好心帮助你,你干吗这般逗我?” “你不是怪病女侠?” “我一双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是怪病女瞎了?你一定是酒喝多了,尽说些酒话。老人家,你弄的什么法术,我怎么一下就变得没半点力气了?你别再作弄我了,我要赶路去找我哥哩!” 沙漠怪叟嘿嘿地笑着说:“小女娃,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老夫了吗?” “我是说真的呀!我骗你干吗?” “老夫不管你是不是怪病女侠,都得将你带走。”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要进望杆子吗?老夫就带你进望杆子,让一些人来看看你是不是怪病女侠。” “好呀。可是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你怎么带我?” “放心!老夫自有办法进村。”沙漠怪叟说完,暗运内力,双袖一挥,便将小婷平平稳稳送上了马背,说,“好了,你现在骑着马,可以随我进村寨了。” 小婷又暗暗惊讶:这个糟老头,竟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了!他到底受了何人的指使,在这里暗算自己?可是小婷仍故作惊奇地问:“老人家,你不会是神仙吧?怎么一下就将我送上马背了?” 怪叟哈哈地笑着说:“老夫跟神仙也差不多!” “你真的是神仙呀!怪不得有这么大的法力。老人家!不不!老神仙,你不会想收我为徒吧?” “小女娃,你要不是怪病女侠,你这般天真善良,老夫真要收你为弟子了。” 小婷仍一派天真地在进村时跟怪叟说七道八,弄得怪叟也思疑起来:到底我捉到的是怪病女侠,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可爱少女?小婷跟随怪叟进了村中一间砖瓦砌的有门面的民房。这时,小婷已暗用自己浑厚的真气冲开两处被封的穴位,但仍然装得浑身无力的模样,任由怪叟叫人扶着在屋内坐下。她想弄清楚这瘦老头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来暗算自己。 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了,一见小婷,连连往后退着说:“她,她,她,她正是可怕的怪病女侠!” 怪叟仍不敢相信:“你真的认出她就是怪病女侠,没认错?” “小,小,小人没有认错,真的是她。” 怪叟挥手叫这人走开,不禁再次上下打量着小婷,问:“小女娃,你现在还有话可说?” 小婷说:“有呀!” “哦!?你有何话要说?” “老人家,我跟你素不相识,可以说没有任何结怨,你干吗捉我?” “问得好!老夫的确与你素不相识,但你杀死了老夫的一位弟子,你说,我们有没有结怨?” “不对吧?我在哪里杀死了你的弟子?你的弟子是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 “夜蝙蝠,你不知道?” “你要为夜蝙蝠报仇?”小婷有点失望了。原来她想从这瘦老头口中,查出幕后指使是谁。可是这位武功上乘的老头,也像大漠双鹰一样,只是为弟子报仇而来。 怪叟说:“老夫不为他报仇,找你干吗?” “老人家,你要报仇,找错人了!杀害夜蝙蝠的不是我,他是死在另外一个人的箭下。” “小女娃,你说这话我会相信吗?” “我说的是实情,那个暗中放箭的人,不但杀害了你的弟子,还想连我都干掉。” “那你怎么没有死?” “要是我死了,你还能来找我吗?老人家,我看你不必为你弟子报仇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暗中放箭杀害你弟子的人,也给我干掉了。我早已为你的弟子报了仇了,你还报什么仇?” “你以为老夫还会受你骗吗?不管怎样,我弟子总是因你而死,我没有说错吧?” “不!你又说错了!” “老夫错在哪里?” “我说,夜蝙蝠是因你而死。” “你说什么?” “我说夜蝙蝠是因你而死的。你为师不正,不但教了一个不该教的弟子,而且他还像你一样偷袭、下毒,行为一点也不正派。你教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弟子,不死才怪。” 怪叟气得大怒:“你信不信老子现在一掌拍死了你?” “不相信。” “什么?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那你出手呀!干吗还不出手?” 怪叟盯着小婷:“你一点也不怕死?” “怕呀!” “那你干吗还敢顶撞老夫,不向老夫求饶?” “求饶有用吗?” “你求老夫,老夫或许饶你一死,说不定老夫还收你为弟子。” “老人家,你用袖力扶我上马背时,我还有点想拜你为师。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为什么?” “我一想到夜蝙蝠这样卑鄙的小人是你的弟子,我就恶心。再说,你这副德性,好丑不分,善恶不明,还用不光彩的行为来暗算我,跟夜蝙蝠一样卑鄙,值得我拜你为师吗?就是你拜我为师,我也不愿意收你为弟子哩。” 怪叟给小婷这一番话气坏了,骤出一掌:“你去死吧!” 怪叟怒出一掌,劲力十分的凌厉,别说是一个无力反抗之人,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老虎,也会给怪叟拍得筋骨寸断,成为一团血肉飞了出去。可是怪叟感到不对劲了,他的一掌似乎没拍中怪病女侠,而是将怪病女侠坐的一张椅子拍得粉碎,碎末横飞。 怪叟急忙收掌一看,眼前的怪病女侠已不见了踪影,一时间惊疑不已,警惕地四下打量。忽然小婷悦耳的声音从屋梁上飘了下来:“糟老头子,你别看了,我在这里呀。” 怪叟一看,小婷身似残叶从梁上飘下来,含笑地说:“你这掌力多吓人呀!” 怪叟惊愕的不是小婷从梁上飘下来的极俊功夫,而是小婷怎么能运气施展轻功。他问:“你怎么能行动了?” “我要是不能行动,不给你刚才的一掌拍死了?” “老夫是用特殊手法,封了你两处经外奇穴,哪怕是上乘高手,也无法运气冲开,你怎么能冲开了?” “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是呀。对了,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绰号怪病女侠了?” “这又怎么样?“ “看来我被封的穴位能冲开,是我的怪病发作了。” “这不可能!”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这怪病的与众不同了。” “是男人碰不得?” “是呀,只要有男人碰了我一下,我的怪病就发作,一发作起来,气力大增,狂性大发,见人就杀。” “现在你狂性大发了?” “我不知道,好像还没有发作起来。要是我发作了,还会跟你说话吗?恐怕我早已出手将你杀了。” “你真的会这样?” “是呀。我不明白,我的怪病怎么还没有发作?对了,一定是你的点穴手法奇特,令我的怪病发作不起来,当你叫两个男人扶我进来时,他们碰了我,我的怪病才发作了,令我的气力大增,才冲开了穴道。现在,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不然,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不但会杀了你,也会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将这大院夷为平地。” “你想吓唬我?” “我是说真的呀。我杀了人后,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糟老头,你快走吧!虽然我十分讨厌你,也瞧不起你,但我还不想杀你。” 怪叟在西域各国多少也是有点名气的人物,哪里忍得了小婷这般的藐视?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小婷这些话,愤怒得一连两掌拍出,一边说:“老夫就先杀了你,以免你的怪病大发。” 怪叟一连两掌拍出。为防小婷再次蹿上梁上,所以一出掌先封死了小婷上跃的去路,第二掌才真正要小婷的命。但他同样也拍空了。小婷如幻影的身法,又闪过了他这两掌。小婷也不打算还手,她要看看怪叟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厚。 怪叟见小婷闪过了自己莫测的两掌,心中有些讶然,暗想:虽然自己只用了七成功力,但这七成功力既快也狠,在西域一带,已少人能闪避得了。这个怪病女侠居然能闪过自己一连两掌,轻功好,身法快,怪不得沙家寨的人、夜蝙蝠都伤不了她,反而死在她手上。便说:“小女娃,你不愧轻功出色。好!老夫看你能闪过多少掌。” 怪叟又一连拍出十多掌,掌法刁钻,掌掌劲力惊人,宛如掀起了一阵狂风,将屋内的一切家具台椅拍得粉碎,四散飞扬,连门窗也震飞了出去。小婷凝神应战,既像一片残叶,也像一个幻影,在怪叟掌力狂风中上下飞扬,时隐时现。怪叟感到有几次明明已拍中了小婷,可是小婷次次都一闪而逝,令他拍空。最后他用尽了全力,急速三下凶狠的掌法拍出,似乎将小婷拍出户外去了,心中不由大喜:“小女娃,老夫还以为你有飞天遁地之能,看来也闪不过老夫这要命的三掌。” 这时屋内的一切家具全没了,门窗也大开,变成了一间空荡荡的破烂的房屋。他打算出去看看小婷的尸体,然后再将小婷的脑袋砍下来,带回西域。 可是小婷又似一片残叶般飘进来,无声无息落在他的面前,含笑地问:“你拍够了吧?” 怪叟惊震了:“你,你,你没有死?” “嘿,你看我像死了吗?” “你,你,你一点也没有受伤?” “你以为你一阵狂怒的出掌,就能拍中了我吗?” “好!老夫再来。” “哎!你别再来了,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再玩下去,我担心你这条老命也会玩完,因为我实在不想杀你。” 怪叟骤然跃起,宛如猛虎扑羊,又如泰山压顶,双掌齐向小婷拍来。小婷早已养精蓄锐,暗运一身真气,不闪避,也出双掌相逼。四掌相碰,“砰”然一声闷响,小婷虽然身体向后倒退了两步,但怪叟像一排败草似的,整个人横飞起来,撞倒一面土墙,摔倒在屋外的院中,一时间起不来,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横洒空中。显然,他给小婷深厚无比的内力震伤了,伤势不轻。 怪叟一生纵横各国,以往只有别人败在他的智慧和武功之下,却极少败在别人的手中。 以怪叟一身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一招就败在小婷的手中。但他太自负了,也太大意了。从内心深处,他也瞧不起小婷。当他以泰山压顶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双掌向小婷拍来时,见小婷不能闪避,以双掌相逼,心中顿时大喜,认为小婷这一次是必死无疑。可是内力相拼之下,惨败的却是自己…… 当怪叟从屋内横飞出来,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下时,大院的一些汉子看得惊震极了。那位管家似的汉子见状不妙,早已转身逃命,跑到后院,骑上一匹快马,往西方向飞奔而去…… 其他的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只有两个汉子奔出来,想扶起受伤的怪叟而逃。可是小婷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怪叟的面前。一位强悍的汉子想拔刀与小婷拼命,给怪叟喝住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给我退下。你们根本不是这女娃的对手,别枉送了性命。” 小婷听得暗暗点头:“这糟老头还不失为一条汉子,不想别人为他送命。”含笑问:“你还想不想再玩下去?” 怪叟长叹一声:“老夫败了,要杀要剐,随由你,但你不能为难这大院的人,他们与这事无关。” 小婷说:“放心,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我不会伤他们,同时也不会杀你的。” 怪叟愕然:“你放过老夫?” “你不会要我再说一遍吧?” “小女娃,你这样做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 “不担心老夫伤好后,找你寻仇?” “你今后要找我报仇,那是你的事。现在我说话算数,我不会杀你,你们走吧!” 两个汉子慌忙扶起受伤的怪叟而去。这时,这座孤零零坐落在田野中的大院,已空无一人。小婷四下打量了一下,转出大院,在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匹,扬长而去。 小婷骑马转上了村中的道路,见道上两旁有两间饭馆,便下马在一间饭馆匆忙吃了一碗羊肉面后,继续上路。 此时的小婷,仍是一个江湖经验少、阅历不深的少女,不知道世间万物有一定的联系,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她应该想到与自己从没有谋面的怪叟,怎会向自己下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轻信了怪叟的谎言,以为是为他的弟子夜蝙蝠报仇而来。其实夜蝙蝠根本就不是怪叟的弟子。但小婷以为怪叟也像大漠双鹰一样,为自己的弟子和亲人报仇而来,而没有盘问下去,从而放过了怪叟,错过了一次追问幕后指使者的机会。 小婷骑马离开望杆子村,走了七八里左右,前面又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戈壁滩,四野不见人烟。在马背上极目四望,戈壁滩上虽是平沙,也有一些高高低低的小沙丘。好像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清凉的湖泊。小婷心想,湖的那边,不会就是自己要去的西湖镇吧?这样看来,西湖镇也不远呀,怎么小风哥说西湖镇离望杆子村还有六七十里地? 小婷哪里知道,这是戈壁滩上的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要是朝着那一片有湖泊的方向飞奔,那是永远也走不到的,因为戈壁滩上根本就没有这一大片的湖泊。幸而小婷是沿着时断时续的敕勒河边而走,要是离开了敕勒河,小婷就会在戈壁滩迷失方向了。 走着走着,蓦然间河边一处下斜坡的地方,坐着一位汉子,拦住了小婷的去路。这里离望杆子村只有十多里。 小婷警惕地再四下打量,见不远处干涸了的河床上卧着一位汉子,一动也不动,仿佛是具尸体。小婷心下困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死人的? 小婷本可不去理睬这汉子,纵马从这汉子身边一掠而过。但她好奇又好心,勒住马问:“大叔,你坐在这里干吗?” 这汉子几乎没任何表情地说:“等人。” “等人?你等什么人了?” “等你。” 小婷一怔:“等我?” “不错,你不能再往前走了,给我下马来。” “为什么?” “因为你这匹马要驮一个死人回去。” “是驮河床上那个死人吗?” “唔。” 小婷感到这个汉子太傲慢也太无礼了。真的想用马驮一个死人回去,也应该恳求自己才是,怎能这样和自己说话?难道他以为我好欺负,想强抢我这匹马? 小婷说:“对不起,我要赶路,我的马不能借给你用。这里离小村寨不远,你有气有力,干吗不将死人扛回去?” “什么?你是不答应了?” “你不会想强抢我的马吧?” “哼,你最好乖乖地给我滚下马来。”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的?哪有你这样强要人家的马来用?闪开,不然我可放马撞你了。” 这个汉子一下跳了起来。小婷以为他真的害怕自己放马撞倒他,所以跳起来让道的。谁知他一拳挥出,重重击在马头上,将马头击得碎裂,马立即倒地而亡,同时也将愕然的小婷从马背掀了下来。幸而小婷反应敏捷,轻纵飘然跃开,没让倒下来的马身压住自己。 小婷一时惊讶,怎么这个蛮不讲理的汉子一拳将自己的马打死了?这个汉子一拳打死了小婷的坐骑还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说:“这下你下马了吧?” “你怎么将我的马打死了?” “我叫你下马,你干吗不滚下来?” “就算我不下来,你也不该将我的马打死呀。” “我不打死它,你会下来吗?”这个不可理喻的蛮汉,还说得振振有词。 “你得赔我一匹马来。” “要赔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你怎么这般蛮不讲理的?”小婷感到总不能为了一匹马而要了他的一条命。但不狠狠教训这蛮汉一次,实在也咽不下这一口气,问:“你是不想赔了?” “老子不赔又怎样?” 小婷不再跟他说了,一招摔跤手法,就将这条不讲理的蛮汉抓起,“叭”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婷满以为这一下摔得他不轻,恐怕半天也爬不起来。谁知这条莽汉皮粗肉厚,竟能一下跳起来,说:“你这小娘们,竟敢将我摔在地上?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说着一拳朝小婷当面击来。小婷身形一闪,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又是一招摔跤手法,将他摔得远远的,同时也摔得他这条手臂骨脱了臼,一时废去了他这只打死马的手。小婷也不等他再度爬起来,身形一闪,来到了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问:“你赔不赔我这匹马来?” 莽汉给小婷踩得动也不能动,仍蛮横地说:“老子不赔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好,本姑娘就打死你,给我的马匹偿命。” 蓦然,小婷感到身后风起,有人向自己骤然偷袭。她敏捷地一闪,顺势一招大漠飞沙掌拍出。偷袭的人似乎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感到小婷这一掌来得厉害,就地一滚,闪过了小婷这一掌,又纵身跃起说:“好掌法,小老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小婷一看,这个偷袭的,是一位半老头,一身短小精干行头,行动非常的利落。看他这一身打扮,不就是在河床上躺着不动的死人吗?小婷又惊讶地问:“你不是死人吗?” “谁说小老死了?” “那你干吗躺在河床上动也不动?” “那是小老在练功。” 小婷心想:有你这样练功的吗?难道西域武林人士练功的方法与中原武林不同?问:“那你干吗不声不响从背后偷袭我?” “小老不能见死不救。” “你完全可以大声喝住我,干吗要出手取我的性命?” “小老一时情急,请原谅。” “你说,他恃强使蛮,打死了我的一匹马,该怎么办?” “可是你也弄残了他一只手,似乎还踩伤了他,又怎么办?” “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谁叫他那么蛮不讲理的。” “姑娘,一条人命总比一匹马的性命来得珍贵吧?” “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他吗?我是在惩罚他,叫他赔我一匹马来,以后别再这般横蛮无礼。” “姑娘,你要他赔马可以,小老就代他赔你一匹马好了。” “好呀,那你就赔我一匹马来。” “不过,小老也要弄残你一只手,踩伤了你,才能赔你一匹马,这样才算公平公道。” “你这算什么公平公道了?我看你这老头是来存心找事,欺负我是一个外来女子。” “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那他的伤不是白伤了?” “那我的这匹马不是白死了?” “小老已经答应赔你一匹马。” “那么说,你一定要弄伤了我才赔?” “不错。” 小婷一下感觉到,他们在这里出现不同一般,是存心来为难自己的。小婷想看看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故意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也不要你们赔马了,你也别伤我,我们就此各走各的。” 半老头子冷笑一声:“你就想这么离开?” “是呀,你想怎样?” “小老徒儿的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原来这蛮不讲理的东西是你的徒儿呀。好,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背我徒儿回去,侍候我徒儿的伤,直到他的伤完全好了,小老才赔你一匹马,让你走。”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别怪小老先打残了你。” “我真想不到世上有你这么一对师徒,一个存心拦道生事;一个有意借题发挥。但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蛮不讲理。说,是谁打发你们在这里拦截我的?你们说了,我可以放你们走,不然,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姑娘,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小老正怕你离开哩。” 小婷不再跟这小老头多说了,骤然一袖挥出,这是她在地下神秘宫殿所练成的飞袖功,过去她极少使用。这一袖的劲力,足可令地面飞沙走石,直向小老头扑去。小老头慌忙用掌力将扑来的沙石震飞震散,正想回手反击时,小婷已抓起那个残了一只手、胸口也给踩伤的横蛮家伙扔了过去,说:“你这个横蛮无礼、没出息的徒儿,我送回给你。” 小老头见一团黑影在风沙中向自己飞来,急忙出掌一拍。他猛然听到一声惨叫,黑影横飞出去,摔下来时,已变成了一具尸首。 小婷故作愕然地说:“老东西,不是吧?你怎么将你的宝贝徒儿一掌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掷回给你的呀。” 第二十六回 杀出重围 上回说到小婷问小老头,你怎么出掌将你的宝贝徒儿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将他送回给你的呀。 小老头自认为自己交锋经验丰富,见小婷先用袖力扬起了一阵风沙直扑自己,后又见一团黑影向自己袭来,以为是小婷趁机出手,便一掌拍出,居然将这一团黑影拍飞了。满以为这一掌即使取不了小婷的性命,也会令对手身负重伤,心中不禁大喜,暗想:什么武功超群的怪病女侠,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叫小老收拾了? 可是现在听小婷这么一说,定神一看,给自己一掌拍中的竟然是自己的徒儿,顿时傻了眼。 小婷又讥讽地说:“算啦,你宝贝徒儿一拳打死了我的马,现在你又一掌拍死了你的徒儿。你的惩罚虽然太过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要你赔我的马了,我们就此扯平。” 小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小婷又说:“你别想不开呀,节哀顺变,好好埋葬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宝贝徒儿吧,我走啦。” 小老头气得像发了疯的恶狼,大吼一声:“小老跟你拼了。”人如流星般向小婷扑来,伸出两只骨瘦如柴的手,宛如利爪,想要一招就将小婷撕成两瓣。 小婷早有防范,刚才的话,就是想激怒对手,想不到这小老头果然控制不住,有点失去理性了。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袖拂出。小婷不用大漠飞沙掌而用飞袖,是因为她看见小老头袭来的双手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招式怪异,隐隐还闻到一阵腥气,为防对手双掌有毒,便不用掌相迎。但小老头反应十分敏捷,不但闪开了小婷这一袖劲,还以不可思议的招式,双爪如幻影变化莫测,一下抓住了小婷的披风。“嘶”的一声,披风竟然撕烂了。小婷怔了一下。这是小婷自从在神秘地下宫殿练成武功出道以来,第一次让对手碰到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小婷心中不禁凛然,暗想:这个瘦小老头是什么人,怎有如此怪异的武功?自己不可大意了。她于是以超绝的轻功,多变疾飞的身法,与小老头周旋,不急于回手反击。 这瘦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定西猴三大高手之一的幻影手。定西猴奉为上宾的三大高手,各有一门独特的武功,谁也不服谁,更不愿联手对敌。当定西猴请他们三人对付小婷时,首先怪叟不屑地说:“对付这么一个初出道的江湖女子,老夫一个人已够了。若老夫真的不行,你们才上吧。”幻影手说:“好,小老就让你先上,不行了,小老再出手。但愿小老不用出手为好。”怪叟反讥他说:“很好,很好,你就先在一边看热闹吧,看老夫将怪病女侠活擒了来见你们。” 当怪叟在望杆子村失手后,逃出来的管家飞跑来告诉幻影手。幻影手听了一笑说:“这个怪物什么事都嘻嘻哈哈漫不经心,还有不失手的?好,你去告诉雾里飞,要是怪病女侠从小老手中逃脱,请他在后面拦截,别让怪病女侠逃出了戈壁滩。”管家应命而去。 幻影手话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想,你雾里飞根本不可能拦截到怪病女侠,她早已成了小老的囊中之物,又怎能轮到你去对付?这样,幻影手和自己的弟子,便在这里等候小婷的到来…… 现在,幻影手见小婷用诡计弄死了自己的弟子,更出言相讥,他哪里忍受得了?抖出了自己一生苦练的幻影手法,似掌非掌,似爪非爪,出手真真假假,若虚若实。他一下子仿佛变成了一条浑是手的八爪鱼,向小婷袭来。小婷一时摸不透他的武功,一味先行闪避。能称为幻影手,他的手法千变万化,内力虽然略逊怪叟,轻功身法却胜过怪叟,所以小婷闪到哪里,他便追到哪里,如影随形,不让小婷有半点反击的机会。他双掌含毒,别的高手就算能闪过他的双掌,也闪不过那一股含毒的腥风,熏也给熏倒了,更别说交锋了。幸而小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不为这一股腥风熏倒。 小婷也身如幻影飞魂般闪过了几十招,感到对手双手如利爪,掌中含毒,不能冒险对掌,用掌力袖劲恐怕也打发不了。当小婷摸清楚了对手掌法和招式之后,“嗖”的一声,腰中宝剑出鞘,趁对手一味进攻之际,一剑挥出,剑光闪过之后,幻影手一只毒掌给小婷硬生生削了下来,惊得幻影手忍痛跃了开去,惊恐地问:“你,你,你身上藏有兵器?” 小婷略略喘过一口气说:“我一个孤身女子出外,身上不带兵器行吗?” “你,你,你为什么不早亮出兵器来?” “我干吗要早亮出来?我本不想用兵器来对付你,但你一双爪子有毒,碰不得,只好用兵器了,我用得不对吗?” “你,你,你用奸计,形同偷袭,小老死也不服。” “你们师徒两人在这里等着我,你徒儿出奇不意打死我的马,你又在背后偷袭我,够光彩吗?我为自卫而出剑,怎么说是偷袭呢?” “你——” “好了,现在不管你服气也罢,不服气也好。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什么人指使你们在这里暗算我?说了,我可以放你走。” “你以为小老会说出来吗?” “其实你已经说出来了,是真的有人指使你前来的,要不,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小女妖,小老跟你拼了。”这个凶悍的幻影手,虽然失去了一只爪,仍有一只爪可以用,一手骤然向小婷抓来。他出手快,小婷出剑比他更快,剑尖早已对准了他的手心,吓得幻影手及时收手跃了开去,问:“你,你,你这是什么剑法?” “破掌剑法。” “破掌剑法?” “是呀,小老头,你要不要再试一下?我劝你最好别试,不然,你剩下的一只毒爪,也会给我刺穿,变成一个废老头,到时你后悔也来不及。” “小女妖,你有种,这个仇,小老今后必报。”幻影手说完,恨恨地跃身想走。 小婷一剑击出,拦住了他说:“哎,你别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哩,是谁指使你在这里暗算我?” “小老不说又怎样?” “那我只好将你这一只毒爪也砍了下来,令你今后报不了仇,成了一个没有双手的废老头。” “好狠心的小女妖。” “对你这样一个狠毒的小老头,我不能不狠心。说!谁是你的幕后指使人?” 幻影手骤然双腿一踢,扬起了一股沙石,直向小婷扑来。等小婷暗运真气震散了这一股风沙时,幻影手已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直向西北天际飞逃而去,远远还送来一句话:“小女妖,你有本事,就来追杀小老。” 以小婷的轻功,要追杀这个幻影手,几乎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但想到即使追上了他,又有何用?他不说,自己真的杀了他,那又于事何益?何况自己杀了他的一个徒儿,又断了他一只手,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这惩罚已够了。再说,这么一追,离开了敕勒河,也容易在戈壁滩上迷失方向,不能依时到西湖小镇与小风子会合。小婷想了一下,也就不去追杀幻影手,从死马身上解下了自己的行囊,在河滩的沙地上,草草埋葬了马匹和小老头的蛮弟子,然后施展轻功,往西而去。 小婷刚走了二十里,只见西边天际,扬起了一阵冲天的尘土,好像有一支马队朝自己飞奔而来。果然不久,在冲天的尘土前面,大约有二三十匹健马,马背上都有一名剽悍的骑手,扬刀跃马,呼啸而到。小婷心想:这是一支商队,还是一群马贼,又或是吐鲁番的骑兵?他们干吗朝自己飞奔而来? 转眼之间,七八匹怒马飞驰而至。小婷本来已闪身到大道旁,但这七八匹怒马,一下将小婷包围起来,随后奔来二十多匹马,更围成了一个大包围圈,将小婷重重围困。 一看这势头,知道这一伙人是专门为对付自己而来。小婷故作害怕地问:“你,你,你们这是干吗?我是一个单身女子,身上可没有什么财物值得你们抢呵。” 一个独目虬髯的凶恶汉子说:“你以为我们是马贼、土匪,前来抢你的金银?” “哦?你们不是马贼、土匪,那围着我干吗?” “怪病女妖,你别跟我们装模作样了,我们就是专为你而来。” “哦?小女子跟你们有仇?” 另一个青面汉子说:“女妖,你杀死了我的兄长,干掉了我手下成百名弟兄,你说我们有没有仇?这仇恨可大了,我就是将你粉身碎骨,也难以泄我之恨。” “我几时杀害了你兄长和你成百个弟兄了?小女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独目凶恶汉子问:“难道你不是怪病女妖?” “哎,我是有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但我可不是什么女妖呀,你看我像一个女妖吗?” 青面汉子说:“飞三爷,别跟这女妖多说,那一夜,她骤然出手,杀害了我兄长,哪怕她化成了灰,我也认出她来。” 小婷一听,知道这个青面汉子,就是为了千两黄金,要取自己性命的那伙亡命之徒,便问:“你这一次来,又是为了那千两黄金吧?” 青面汉子咬牙切齿地说:“不,老子现在不要金子,而是要你的人头。” “好呀,你要我的人头可以,但我想在临死之前问问,是谁出千两黄金,要你们活捉我的?” “等你死前,老子再告诉你也不迟。” 独目凶汉说:“沙老二,只要这女妖束手就擒,我们也不一定要她的性命,千两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青面汉子狠狠地说:“就算不杀这小女妖,我也要让弟兄们玩够了她,弄残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独目凶汉转头对小婷说:“现在你听清楚了吧?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仍可以保全你一条命。不然,我们根本不用动手,放马就可以将你踩成一团肉饼,死得异常的痛苦。” “哎,你们千万别碰我,我怪病发作起来,就会变得疯狂,杀了人也不知道的。你们想不死在我的掌下,最好现在就离开。不过,你们都可以走,但他不能走,得给我留下来。”小婷指着青面汉子,也就是沙家寨的二寨主沙鼠说。 沙鼠一怔,近乎愚蠢地问:“干吗要留下我?” 小婷说:“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来杀害我,我不会杀你,说不定我还会跟随你去取你所想要的那千两黄金,这不好吗?” 沙鼠一时感到自己受了愚弄,顿时恼怒地说:“女妖,你到现在仍说梦话?老子要砍下你的脑袋,去祭我兄长的亡魂。” “哦,你杀了我,能拿到黄金吗?” “杀了你,老子照样能拿到。” “是吗?那你来杀我呀。” 沙鼠哪里受得了小婷指名道姓的挑战?他一来报仇心切;二来仗着自己人多,有雾里飞这样的高手在旁,明知自己武功不济,盛怒之下,不顾后果一马跃出,举刀向小婷劈去。 小婷早有准备,而且也有心用话激怒他。所以在他跃来一刀劈出时,小婷身形一闪,不但闪过他的一刀,更出手反击,一下将他从马背上抓了下去,飞快点了他的穴位,夺过了他手中的弯刀,更将他扔到了群贼之中,骑上了他的马。闪身、跃起,抓下沙鼠,夺刀、夺马,将对手扔出去,小婷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令群贼惊震得目瞪口呆,也令独目虬髯的雾里飞心中凛然。他虽然知道沙鼠绝不是小婷的对手,想不到一招未了,沙鼠就落得如此惨败,就是自己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了。 当小婷将沙鼠扔向对手阵中时,一个贼人在马背上伸手要抱住沙鼠。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婷这一扔的劲力如此的强劲,人是抱住了,同时也翻下了马摔伤了。 总之,小婷的出手,便威慑了群贼。在一些贼人看来,小婷的武功简直不可思议。 小婷轻而易举夺了刀马后,在马背上扬刀说:“还有谁想杀我的,不怕死就只管上来!” 首先是包围了小婷的几个贼人,相视一眼,从不同方向拍马飞来,一齐举刀向小婷劈去。 这五条骁勇善战的汉子,都是雾里飞手下得力的悍将,一向是冲杀在前,锐不可当。他们训练有素,刀法是凶、准、快,在两军对垒时,他们像五把尖刀似的,冲进对手的阵营中,撕开了对手的阵网,打乱了敌方的阵营。随后雾里飞带大队冲杀过来,没有不击败敌手的。雾里飞带领的是三十六骑,个个马背上的功夫娴熟,人马刀合一,凶悍无比,在戈壁滩上纵横,有如一阵狂风扫过。他们所过的地方,往往是人飞血溅马倒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人。 雾里飞成为定西猴的三大高手之一,除了他个人马背上的武功了得,还有他这支训练有素的铁骑兵。当然,在地上,论单打独斗,他不及怪叟、幻影手,但在马背上,怪叟和幻影手又不及他了。 可是现在,雾里飞带领的三十六骑,却找错了对象。小婷只是一个人,并不是一队兵马,不用分心去照顾他人,更没有阵地之争。 当然,一个人面对一伙如狼似虎的凶悍敌人,力量太过悬殊了。因为这一次包围小婷的,不单是雾里飞的三十六骑,更有沙家寨的几十位弟兄,他们带了刀剑和强弓怒箭,埋伏在最外层,以防小婷不敌而逃,要用乱箭射杀了小婷,为他们的大寨主报仇雪恨。 五把雪亮的弯刀似闪电般向小婷一齐劈去,小婷没有闪避,以刀代剑,一把旋风舞剑法,不但挡住了四面八方劈来的刀,更将五个贼子手中的刀震断震飞,有两个贼子连人带刀给震下马来。小婷这一招,更惊震了群贼。两个给震下马的贼人,要不是骑术精良,身手敏捷,翻身上马逃回,恐怕早给自己惊慌的马匹拖着走了。三个手中断了刀的贼人,握着断刀,怔了一下,仍凶恶地举起断刀向小婷劈来。小婷又是一招旋风舞剑法,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一个贼人的脑袋飞了起来;一个贼人的手臂掉了下去,另一个贼伏尸在马背上。这才是小婷的真正本领,两招之下,令五贼两死一伤两逃。 小婷击败了这五个凶贼之后,仍气定神闲,在马上横刀而问:“还有谁不怕死的,只管上来。不然,就给我远远闪开,让我赶路。”小婷这样说,是不希望自己再杀更多的人,也希望贼人知难而退。但她也知道,这伙贼人绝不会如此罢休,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单目凶恶汉子。果然,小婷的话一落,雾里飞身旁八条剽悍的汉子,又一齐拍马向小婷冲来。他们接受了先前五个贼人的教训,不是一味的砍杀,也不是一齐冲上,而是以二三三的阵形挥刀而来,有攻有防,有前有后,既砍人,也刺马,即使牺牲两三个人,也要将小婷砍伤,掀下马来,然后跃马砍杀。他们以为,只要小婷落到了地上,放马践踏,哪怕小婷有狐狸般的狡黠,逃出了包围,也逃不了外面众多弓箭手的射杀。何况还在小婷要去的路上,在碎石沙滩上埋下了一张不易为人察觉的罗网,只要小婷一踩中罗网,触动机关,就会给罗网包起来,到时小婷哪怕有天大的本事,绝世的武功,也无法施展,任由匪徒们宰割。 定西猴派出了三大高手、众多匪徒,在小婷要去的道上,设下了三道关卡,是志在必得。想不到怪病女妖不但闯过了两道关卡,还重伤了怪叟和幻影手。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放在雾里飞身上了。并且还亲自上阵,扮成匪徒,混在匪徒当中,观察这一次拦截围捕的结果。 两个首先扑向小婷的匪徒,分左右挥刀杀来,他们虽然为小婷砍伤放倒,但这两个不顾死活的匪徒,也将小婷胯下之马刺伤,将小婷掀下马来。接着三个匪徒狞笑着飞马而至,挥刀砍杀。的确,小婷要不是轻功超绝,身法飞快,就是不给这三个匪徒的弯刀砍伤,也给马踩伤。 小婷这时的身形,真如幻影一般,不但闪过了三把凶狠的弯刀,砍伤匪徒胯下的坐骑,也将这三个匪徒掀了下来。他们远没有小婷这般的身手,不是给自己的马匹压伤,就是给摔得晕头转向,一个匪徒甚至还撞在另一个摔下来匪徒的刀口上,命归黄泉。 可以说,小婷对付马贼或马背上的敌人,已有丰富的经验。在没有练成盖世武功之前,她已经知道这两句古话,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而且更有这方面的交锋实践。她反而感到在马背上与人交锋,不但受到马匹的约束,也难以抖展出自己的武功来,远不如在地上方便。雾里飞将她逼下马来,以为可以轻易干掉她,那是打错了算盘。弃马落地,那是如鱼得水,令小婷更能施展出自己的武功。 所以当小婷放倒了三个贼人之后,在同时间,第三拨三个马上贼人便飞马掠过,挥刀砍下。小婷如紫燕冲天而起,闪过了这三个匪徒的疾刀快马,令他们全部击空。当小婷从空中直飞而下时,一招普普通通的崆峒剑法,一剑三式,分刺三个贼人。就是崆峒派的剑法,在小婷手中抖出,已变成了上乘的剑法,不但是人到剑出,而且剑比人更快,寒光闪过之后,两个贼人应声倒下,一个贼人负伤伏在马背上而逃。小婷在他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口,伤及筋骨,已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小婷在霎时之间,便干掉、放倒、重伤了这八条剽悍的汉子。她的行动,何止是威慑群贼,简直是惊破了敌胆。雾里飞和他手下的三十六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不是什么神威凶猛的大汉,只是一个仍带稚气的少女,就是混在群贼中的定西猴,看得呆住了,也惊得呆住了。 小婷看准了独目凶恶大汉是这一伙贼人的头儿,但她不知道独目大汉就是定西猴三大高手之一的雾里飞,就像她不知道怪叟、幻影手是定西猴的高手一样。她感到不先将这个独目汉子干掉,就难以杀散这伙贼人,同时也必造成更多的死亡。可惜她不知道定西猴混在这伙贼人当中,也不认识定西猴,不然,她干掉定西猴,比干掉雾里飞更管用。 所以小婷在干掉八条汉子之后,趁群贼在惊骇中还没有醒过来时,抓起一具尸体,向雾里飞扔去。 雾里飞不像幻影手那样将尸体拍飞,他在马上接过了这手下弟兄的尸体,正要放下时,小婷已纵身跃到,以刀代剑,直刺雾里飞。雾里飞左右两个贴身护卫武士,一个慌忙举刀相接,一个挥刀向小婷砍来。举刀相接的武士,是接住了小婷的刀式,可是他怎能挡得了小婷这一刀之劲?“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刀几乎给震飞。但小婷在另一武士的刀砍来时,不得不纵身跃开,闪过了这凶猛拼死的一刀。其他马上的群匪,一见此情形,纷纷拍马跃出,雾里飞大喝一声:“你们全给住手,不准接近这妖女一步。” 雾里飞已看出了小婷的轻功之俊,身手之快,如若一齐涌上,不但杀不了小婷,反而会死伤无数,甚至自己人伤害了自己人。他带来的三十六人,死伤已有十一个人了,而且他们也不是这妖女的对手。他不能让弟兄们再白白去死。 雾里飞喝遏了手下人后,自己横刀跃马而出,朝小婷问:“你敢突然暗算我?” 小婷“哎”了一声说:“我怎么是暗算你了?难道只准你们先出手,不准我先出手吗?那你们先出手砍我,是不是暗算?” “本飞爷不想与你斗口舌。” “好呀,那我们就真刀真剑相见。其实你早该出来才是,别让你手下人一个个白送死。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我从没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仇恨、过节,你干吗带这么多人来杀我?” “你想知道原因?” “是呀,要不,我死了也不瞑目。” “本飞爷是受人所托,前来找你寻仇。” “谁?” “沙家寨的二寨主,因为你杀死了他的兄长大寨主和他手下近百名弟兄。” “哦?你是说那个给我扔飞了的青面汉子,他是沙家寨的二寨主?” “不错,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不对吧?难道你不为那千两黄金而来?” “本飞爷是为朋友复仇而来,黄金是其次。”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出那千两黄金,指使沙家寨的人来杀我?” “对不起,沙老二没说,本飞爷也不屑去问。” “你跟沙家兄弟是朋友?” “不错,不但是朋友,更是生死之交。妖女,你问完了没有?” “我的确没有什么话要再问了。但是,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沙老二给我扔出时,我顺手封了他两处要穴,你是他的朋友,千万别给他乱解穴位,因为这是我家的独门点穴手法,没我特殊的解穴手法,任何人也解不了,要是乱解,只会令人速死。” 雾里飞一怔:“那怎么办?” “好办呀,只要他说出谁给他千两黄金来杀我,我就会给他解开穴位,不然嘛……” “不然怎样?” “他三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三天过后,就算穴位自解,那也只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 “是呀,一个人武功尽失,手脚无力,就连吃饭也要人喂,一切行动不能自理,半死不活的,不是个活死人又是什么?” “你想吓唬人?” “哎,我是说真的呀。所以,你不能伤我,更不能杀我,不然你的生死朋友沙老二就变成一个活死人了,要痛苦一生一世。”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呀。最好我们在交锋时,你让我杀掉你,用你的一条命换你生死朋友的一条命,我就会给他解开穴道,他就不会成为活死人了,这样好吗?” 雾里飞果然为小婷激怒了。这样荒唐的建议,只有这个怪病女妖才说得出来。雾里飞大喝一声:“妖女,本飞爷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小婷仍用话逗他:“你不是说真的吧?你杀了我,不顾你那生死朋友的死活了?” 匪徒们听了又是好笑,连混在贼群中的定西猴也感到惊讶,怎么这个怪病女妖武功如此不测,却生性这般的幼稚天真,一点也不谙人情世故?早知道她生性是这般的天真、稚气,就不该以暴力来对付她,以其他方式笼络她不更好?但现在后悔也迟了。 雾里飞不再答话,吼声:“妖女,看刀。”骤马飞来,居高临下,一把金光闪耀的鬼头弯刀,如泰山压顶似的直向小婷劈下,马快刀也快,刀势夹带一股凌厉的劲风。雾里飞这口鬼头弯刀,是一件神兵利器,无坚不摧,可断金玉,加上雾里飞的内力也十分深厚,碰剑剑断,遇刀刀裂,任何兵器与鬼头弯刀相碰,莫不折断。所以在戈壁滩一带,也有人称雾里飞为鬼刀手,或者称为鬼刀雾里飞。 小婷在他一刀骤然劈下时,举刀招架,“当”的一声,两刀相碰,火星四射。小婷手中的一口弯刀,是从沙老二手中夺过来的,刀也不错,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不过比其他人的弯刀好一点而已。可是这刀在小婷一身真气的灌输下,无异也是一把神兵利器,可断对手的刀剑。两刀相碰,雾里飞又是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刀如千斤劈下,小婷没有不刀断人飞的。匪徒们满以为这一下,这个可怕的妖女必然惨死在雾里飞的刀下了。就是雾里飞也是这样认为,不由狞笑起来。 可是两刀相碰之后,小婷仍站在地上没有倒下,只是手中的弯刀缺了一个大口,也没有断开。雾里飞一刀之后,马已跃开,但握刀之手,隐隐感到一阵麻木,手中之刀似乎给某种力量震了回来。他不由暗惊,这妖女的臂力也十分惊人呵。他勒马回头一看,心中更是愕然,脱口而问:“你没有死?” 小婷看见自己手中的刀崩了一个大缺口,暗想:难道这独眼贼内力深厚,还是他手中的刀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要不是我的内力深厚,他这一刀不将我劈得刀断人亡了?便说:“原来你真的要杀死我呀。看来你和那个什么沙老二,不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为了千两黄金,你连什么生死朋友也不顾了。” 雾里飞又是大吼一声,骤马跃来,又是一刀向小婷劈出,这一刀比上一次更狠更快。小婷为了要看看他手中的刀是不是宝刀,身形略闪,又是举刀相迎,“当”的一声,小婷手中的弯刀断了,刀尖的一段飞了出去。小婷早有准备,就是断了的弯刀,也顺势向前划去。“嘶”的一声,雾里飞骑在马上的一条腿,长长的马靴给小婷断刀的刀刃划开了。要是小婷的断刀再长二寸,雾里飞的这一条脚,不给小婷削下来,也可断其筋骨。这一下,将交锋经验十分丰富的雾里飞吓了一跳,拍马跃开,愕然问:“你这是什么刀法?” 小婷说:“你以为我的刀断了,就不敢与你交锋吗?” “好,本飞爷看你还能招架得我多少刀!”说完又复纵马而来。 小婷不等他跃近,手中的断刀朝他掷了出去,这又是出人意外的一招。这一口断刀,疾如流星,劲道凌厉。雾里飞不愧为这一带高手,反应敏捷,横刀一挡,将飞来的断刀挡到一边去,狞笑着说:“哈哈,你手上没有了刀,看你怎么再接我的刀。这时你要是束手就擒,本飞爷可饶你不死。” 小婷嗖的一声,将自己的腰形软剑抽了出来。她感到对手的是一把宝刀,只能用宝剑来对付了。同时她也从雾里飞劈出的两刀看出,这独目贼内力深厚,刀法凶狠、敏捷,而且他的那一匹马,也是训练有素、进退自如、行动相当敏捷的宝马,一切能随主子之意行事,似乎也能参加战斗,回避风险。刚才要不是这匹马闪得快,断刀不是划开他那长皮靴,而是划伤他的小腿了。 雾里飞一下愕然:“你这一把是什么剑?”他看出这把软形腰剑乌亮闪光,隐含一股逼人的剑气,决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剑,想必也像自己的鬼头弯刀一样,是一件举世少有的神兵利器。心想:那悬千金重赏的人要干掉这个妖女,难道是为夺这把宝剑而来? 小婷将手中的软剑扬了扬说:“你这不是问得蠢吗?剑,当然是用来防身自卫的兵器了。不过,你问问也好,我这把剑是救人之剑,也是杀人之剑。” “这怎么说?” “对你们来说,它是一把可怕的杀人之剑,对平民百姓和善良的人来说,就是一把救人之剑了。它会干掉为非作歹凶恶之徒,使平民百姓免受欺凌。” “我看你怎么杀我。”雾里飞说完,又是飞马扑来,居高临下举刀砍下。他现在不但想杀了小婷,更想夺下小婷手中的宝剑,便抖出自己更为凶狠的杀招来,一刀之下,含三式变化。 小婷不与他硬拼了,以超绝的轻功似疾燕般闪开,又骤然回身,一招织女飞梭,剑如流星,凌空向雾里飞刺出。小婷也想夺过了他胯下这一匹马,所以打法与往日不同,刺人而不刺马。 霎时间,刀光剑影纵横闪耀。一个在马背上大砍大劈,刀光护马;一个是剑气纵横,绕着雾里飞四下闪耀,似矫龙般时隐时现。 无疑,雾里飞是西北道上的一位一流高手,更是马背上的杰出人物,他在马背上能够做出别人无法做到的动作。他可以一脚挂在奔腾着的马的马蹬上,而与对手交锋;更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紧贴在马肚下,出其不意干掉对手,加上他的刀法上乘,出手飞快,杀人在瞬息之间。有了宝刀和善知人意的宝马,真是如虎添翼,在马背上与人交锋,几乎是百战百胜,无人能挡。 小婷的轻功之俊,身法之快,剑法之奇,自然称绝。尽管她抖展的不是旋风舞剑法,是在崆峒剑法的基础上随意挥洒,也成了一门可怕的上乘剑法,但仍一时奈何不了马上的雾里飞。因为除了雾里飞抖出飞快的刀法外,他胯下的那匹宝马,进退自如,转身如意,能闪开避过小婷刺出的剑,有时它的后腿还会踢人,踢不中人,也会扬起一阵风沙,令小婷不能不闪身而去。因为小婷想夺取这匹宝马,在戈壁滩上纵横,因而舍不得出剑伤了它,不然它扬起的后腿,早已为小婷的利剑砍了下来。 一时之间,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交锋几十回合仍不分胜负。初时,雾里飞占上风,主动挥刀出击,但到后来,雾里飞防守多而进攻少了。尽管马能配合主人的战斗,但终究不如人在地上那么如意。雾里飞虽然在马背上骑术精湛,挥刀自如,怎么也比不上小婷在地上的轻纵跳跃。至于其他匪徒,在刀风剑气之下,别说没办法出手相助,连接近他们的战斗圈子也不可能。 所以到后来,雾里飞完全处在被动地位,只能一味挥刀护体护马,没半点反击之力。主动出击是小婷,剑风剑光,不离雾里飞的身前身后。 单打独斗,长守而不能出击,不但消耗内力,也易为对手击败,雾里飞可以说越战越心慌了。本来他可以拍马而逃,不与小婷交锋,但在众多匪徒面前,他丢不了这个面子。何况还有定西猴在暗中观战,他怎么也要拼死支撑下去。他感到自己的内力消耗不少,但对手在地上纵横飞跃,消耗的内力恐怕比自己更多,他现在不是与小婷比武功,而是在拼内力。 他哪里知道,小婷一身的真气奇厚无比,内力比他高出十倍不止。他现在已浑身是汗,何况在烈日之下,热得难受,已是气喘吁吁。反观小婷,仍然是挥洒自如,气定神闲,身似紫燕飞蝶,轻松来往。所以当雾里飞略为缓慢的刹那间,小婷一剑刺出,撕破了雾里飞的刀光之网,刺伤了雾里飞的右肩。雾里飞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几乎掉了下来,他座下的宝马,已知主人有危险,放开四蹄,飞奔向西北方向逃去。小婷正想纵身追杀,立刻有七八个剽悍汉子,纵马挥刀阻拦小婷,另有四个贴身骑手护卫,更是护着雾里飞逃去。 见八条马上凶汉,一齐挥刀向自己砍来,小婷只好大开杀戒了,身似幻影在八匹铁骑之中穿插,人到剑起,剑光闪过之后,不是刀断血飞,就是马倒人亡。转眼之间,这三十六骑中的八骑,不是负伤逃命,就是尸横黄沙,没一个能幸免。 其他匪徒一见如此情景,更是吓得四散逃命了。众匪徒飞马逃散时,小婷一看,雾里飞已逃得不见踪影,只见远处的天边,扬起一阵尘土飞沙,如一道烟雾一样,封锁了视线。 小婷心中有点失望。她并不想杀了这独目贼,只想问他谁是幕后指挥人和夺下他那匹好马。现在人逃走了,马也不见了,小婷只好收了宝剑,打算离开,谁知四周竟然飞来一支支怒箭,集中向自己射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看来在这里伏击自己的,不止是独目贼,还有另一伙人。小婷暗运真气,挥舞披风,将射来的箭不是震偏便是震飞。可是第二轮飞箭,更是四面八方朝自己射来。小婷像上次一样,以死马作为挡箭牌,伏在三匹死马之中,一边看看敌人有多少箭射来,谁在指挥,一边也趁机休息。一轮箭过后,小婷藏身在三匹死马之中,三匹死马几乎变成了刺猬,而且支支箭都淬了剧毒,就是给擦了一点皮,也会中毒而亡。小婷心想:好狠心的敌人,看来他们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一阵乱箭之后,敌人见小婷没有什么动静,有些敌人从隐藏处站起来观看,不知这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病女妖给射死了没有?还是中箭中毒不能动弹?总之,他们看见小婷所在之地的死人死马,都插了不少的乱箭。敌人观察了好一阵,见没有任何动静,暗想:难道妖女真的给射死了? 小婷伏在死马当中,也在观察他们。她感到自己略一现身,四面的飞箭就会像蝗虫般飞来。最好是伏着不动,一面运气休息,养精蓄锐,以伺敌变而出动,一面等待时机,骤然杀出。这时,太阳已略为偏西了,离天黑还有一段好长的时间。她身上带有水和粮食,只要一到天黑,就有机会杀出去,不将这一伙敌人杀得人仰马翻不解恨。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小婷忍得住,敌人忍不住了,他们派出了三个人,挥刀跃马而来,察看小婷死了没有。当他们刚一接近小婷,一匹死马骤然平空飞起,直向他们击来。三个匪徒正惊愕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时,前面的一个匪徒给飞来的死马击得人仰马翻。几乎同时之间,小婷如流星飞矢,人到掌拍,又将一个匪徒从马背上拍飞,小婷也同时落在这匹马上。第三个匪徒惊得魂飞魄散,勒马转头而逃,一边扬手大喊:“放箭,放箭,快给我放箭!” 一些埋伏的箭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立刻慌忙朝小婷原先的地方乱箭齐发了。他们不知道小婷已紧贴在第二匹马背上,紧随第三个匪徒奔回来,以为那是一匹奔回来的空马。当小婷一接近这一处埋伏的箭手们时,又一下从马背上凌空飞起,如隼鹰疾下,落到箭手们中,剑出掌拍脚踢,所到之处,血光飞溅,尸体横飞。顷刻之间,二十多个箭手几乎全部命丧黄泉。其他方向埋伏的箭手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条矫健的人影,几乎是贴地飞来,身如飞魂在他们当中穿插,所到之处,又是鲜血飞溅,人仰马翻。剩下的两三个箭手,都上马四散逃命。 小婷解决了东面、南面这两处人数最多的匪徒后,又翻身伏在一匹马上,伪装成负伤匪徒逃命奔出,往西面埋伏的敌人狂奔而去,打算以同样的方法,杀得敌人措手不及。这一处的匪徒,有一定的警惕性,老远喝问:“谁?给我停下马来!” 小婷伏在马上不答,仍放马狂奔。匪徒们又喝道:“再不收缰,莫怪我们放箭了。”说着,真的有一支箭射了出来,这一箭是警告,而不是志在伤人伤马。小婷仍伏在马背上,装着负伤昏迷了过去。当小婷快要接近他们时,当中有匪徒一下看清了是小婷,立刻惊喊起来:“是妖女,快,快,快放箭。” 小婷哪里容得这伙匪徒有机会放箭?她的身形如玉女飞梭般直向匪徒群中飞去,人未到剑先到,首先将这个叫喊的匪徒一剑挑飞了出去。到了敌群当中,再也不怕敌人放箭了,匪徒要么逃跑,要么拔刀与小婷交锋。这一处也有十来个匪徒,有七八个不畏死的举刀一齐向小婷扑来。这七八个匪徒哪里招架得了小婷?不是刀断人亡,就是手脚离体飞了出去。剩下的六个匪徒,早已上马向西面的西湖小镇飞奔逃命。 小婷再看看埋伏在北面的匪徒,似乎也早已四散逃命。他们感到这个怪病妖女,简直不是人,还是早走为妙,不然,只有死在这个妖女的剑下。 定西猴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三大高手的行动,全失败了。他眼见雾里飞的三十六骑如此惨败,连雾里飞本人也受了剑伤,不得不带人悄悄逃走了。他不敢希望最后的一道网,能擒得了这个有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莫测之功的妖女。 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似乎到此结束。小婷仍不敢放松,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除了远去匪徒的马蹄声外,就是附近一些受伤不能逃走的匪徒的呻吟声,此外,没有什么动静。小婷终于喘过一口气来,走近一个断腿不能移动的匪徒面前,凌空出指封了他断腿处的穴位,令他不再流血而丧命。这个匪徒惊恐而茫然地问:“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我不想你死,才出手封了你的穴位,以免你大量流血而死。” 匪徒不出声了,不知小婷将会对自己怎样,是折磨自己,还是放自己一条生路?小婷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生?” “我的生死全操在你手中,你要杀我,最好一剑给我一个痛快,别再折磨我。” “不,你的生死,全操在你自己手中。” “什么,操纵在我自己手中?” “是呀。只要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不但不杀你,还为你包扎伤口,让你骑马离开。” “你要我回答什么话?” “是谁指使你们在这里伏击我的?” “是我们的二寨主。” “哦?你们二寨主是谁?” “沙鼠,沙家寨的二寨主。” “哦?那你们的二寨主又受谁指使?” “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说或不敢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沙家寨一个小喽罗。听我们带队的人说,是为我们的大寨主报仇而来,叫我们伏在这里,听候命令,射杀你。” 小婷又问了其他的一些事,感到这个匪徒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给了他一颗治伤的药丸服下,为他包扎伤口,打发他上了一匹马而去。随后自己也上了一匹马,往西奔去。 这时太阳已偏西了,殷红如血。小婷想早一点赶到西湖小镇,与小风子会合。小婷坐在马上,仍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真是全无遮拦,只有一些宛如晨星稀落低矮的骆驼刺,不可能藏人,更不可能藏有大队的人马。 小婷心想:敌人经过这一战,死伤人马无数,量他们再也不敢来犯自己了,起码不会在这这片全无遮拦的地方来犯自己。小婷放马跑了一里地左右,在这片无遮拦的沙石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生长的一些骆驼刺。突然“唰啦”一声,马蹄似乎踏中什么东西似的,一面大网,平地飞了起来。小婷想凌空飞起,却给一面大网罩住了,想拔剑破网也来不及。这面大网,收网迅速,连人带马将小婷裹了起来。 这是小婷第二次给大网网起来。第一次是在五年多前,和思思小姐在一座疏林,落到了黑狼谷的一伙山贼的大网中。幸得机灵的小风子救了自己和思思小姐。想不到五年后的今天,自己又给一面大网罩住了。五年前自己和思思是初次出道江湖,没什么江湖经验,何况山贼是在一片疏林、草地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也不为人察觉,为大网罩住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敌人会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也布下了一面大网,将这面大网平铺埋在细沙碎石下面,自己纵有江湖经验,小心翼翼,还是成了这面大网的猎物。 小婷给大网罩住,初时还有点心慌,但很快冷静下来。毕竟五年前的武功和现在不同,何况还有一把无坚不摧、斩金削铁如泥的宝剑在身,自己完全可以破网而出。小婷刚想拔剑,谁知一箭飞了过来,随后有人厉声喝道:“妖女,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一声令下,虽然弓箭手不多,也足可以将你射成刺猬一样,死状极惨。 小婷一看,一条汉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再看四下一眼,真的有五六条汉子,个个拿着弓箭对准了自己,只要自己再动一下,这五六支有毒的箭立刻一齐向自己射来。小婷一面暗运真气护体,一面麻痹对手说:“我给大网捆住了,还能动吗?”小婷一下认出了这位说话的汉子,“咦”了一声:“你不是小镇上那座院子的管家吗?” 这位汉子,的确就是那院子里的管家。当怪叟将小婷带到那座院子时,他恭恭敬敬地迎接怪叟,一切顺从怪叟的吩咐,似乎不是一个江湖中人,令小婷没去注意他。 这汉子笑了一下:“女侠好眼力,一下就认出在下了。” 小婷顿时明白了,自己一路上,先是遭怪叟的暗算,后来又遭幻影手师徒两人的刁难,最后遭到独眼凶贼一伙匪徒的围攻,现在又落到了这一面大网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管家所为,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便问:“我一路上遭到种种的暗算和拦劫,都是你策划的吧?” 这汉子笑而不答,却说:“在下实在佩服女侠武功超群,机智过人,怪叟、幻影手、雾里飞都不能将女侠拦截下来,反而败在女侠手中。” “说,我和你有什么仇恨,干吗这样精心策划要置我于死地?” “女侠武功太可怕了,又好管闲事,女侠的存在,会令不少人不能安枕入眠。” “就是为了这样要除掉我?” “不错。” “好,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中,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将我杀了?” “要是在下想杀掉女侠,早已下令叫人放箭,也不会与女侠说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请女侠自动服下在下的药丸,要不请女侠自废武功。” “你这是颗毒药吧?” “不错,是毒药,但不会要女侠的性命。只要女侠永远听从在下的命令,到一定时间服下解药,就永远不会毒发身亡。” “一切都听从你的命令,没半点自主,那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是自废武功的好,过一般人的日子,总胜过由人摆布。” “女侠,你这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废了武功,就能过一般人的正常日子吗?” “什么?我自废武功,你们也不放过我?” “你杀死、重伤了我们那么多人,就是在下愿放过你,沙家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就是不杀你,也要将你玩残玩够了,然后送到窑子里,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样,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 “你怎么不愿意活下来?” “我当然想活下来呀。可是我活下来有什么用?不是任人摆布,就是遭人凌辱,还是清白死去的好。” 这时一个汉子从这位管家身后转出来,狞笑着说:“妖女,你以为我们会轻易让你去死吗?” “那你想我怎样?” “我要先废掉了你的武功,然后将你抬回去,叫你今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个汉子说着,便想上前一掌废了小婷的武功。 那管家喝着:“你不可造次,我们要的是她这一身少有的武功,而不是一个没用女子。” 这汉子说:“罗总,这妖女会听任我们的摆布吗?” “只要她服下了我们的药,就不由她不听我们摆布了。到时,我们又多了一个可怕的杀手,不胜过废去了她一身的武功?” “她会乖乖地服下你的药?” 这个叫罗总的汉子转头问小婷:“你是愿意服下我的药,还是让他来废掉你一身的武功?” 小婷意在拖延时间,问:“我不能有第三种选择吗?” “你只有这两种选择,再没其他的方法,就是你想选择去死也不可能。” 小婷说:“我要寻死,你们拦得住我吗?” “女侠,现在你在网中不能动,就是能动,只要你敢动一下,我也会下令放箭。” “你乱箭射杀了我,那不正合我意吗?” 罗总一笑说:“我箭上有毒,只能让你中毒昏了过去,而不会死,到时你在昏迷中还是得服下我的药。” “那你干吗不这样做?”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服下我的药。” 小婷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这样逼我服下你的药,我会甘心吗?那汉子却恨恨地说:“妖女,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也会扒光你身上的衣服,让人奸了你,然后再拉到定西城中,吊起来示众。” 小婷不由看了他一眼,暗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狠心,连禽兽也不如?我一旦出了网,第一个首先就是杀了你。罗总说:“女侠,强五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你还是乖乖服下我的药,在下保证一点也不为难你。” 小婷想了一下问:“怪叟、幻影手、雾里飞,他们武功不错,是不是也是服下了你的药,听你摆布?” 罗总笑了笑:“不错,他们三人,都是这一带有名的一流高手,不是我用药物控制了,他们会听我的命令行事吗?论武功,在下接不了他们任何人的三招。你看,他们三个人服下了我的药,不是活得很好吗?” “是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呵。” “女侠,那你愿意服在下这颗药丸了?” “好呀,我服下。但你得答应我,先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交给我,我要杀了他。”小婷要的是罗总身边的那个叫强五的汉子。 强五一下跳起来:“你要杀我?” 小婷说:“我不但要杀你,还要将你的尸体吊起来,不不,将你丢到荒野中去喂野狼。” “老子就先废了你的武功。”强五一下跃了过来,举掌便向小婷拍去。他自恃是定西猴罗九爷的贴身武士,奉命前来相助罗总,但从心里瞧不起罗总管。其实罗总管不但是定西猴的本家兄弟,也是定西猴派往外面的独当一面的心腹人员。罗总一心想收服小婷,也是定西猴在悄悄离开现场时,对他面授的心意,说:“你要是真的擒了她,最好留下她,成为我帐下一员猛将。真的不行,那只有杀了她了事。” 罗总的言行,完全依照定西猴的心意行事,他满以为可以将武功莫测的妖女收为己用,不料一下给强五破坏了。 强五一掌向网中的小婷拍去,要废去小婷一身可怕的武功。小婷早已暗蓄了一身的真气护体,同时也是有意激怒他向自己出手。“嘭”的一声闷响,小婷在网中以掌接了他一掌,不但将他震得远远横飞了出去,也震得这一条手臂筋骨寸断。他想废小婷的武功,反而给小婷废了他全部武功,成了一个废了一臂的废人。 小婷何止是用深厚的内力震飞了他,更在网中双臂一震,“哗啦”一声,将这一面大网震得一片片像断绳般横飞四散。当强五惨叫一声摔到远处时,小婷早已破网而去。 小婷这时一身真气在体内激荡,发出了令天地变色的可怕威力,别说这面大网用牛筋渗合钢丝织成,哪怕就是用玄铁织成刀剑不入的钢罩铁网,也可以将它震碎,变成暗器,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小婷这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何止是在体内流动激荡,更在小婷的体外,形成一道流动的真气之墙,护着小婷,哪怕任何强弓怒矢、劲道极强的暗器击来,也能将它们震偏震飞,甚至反弹回去。别说四下埋伏的弓箭手来不及开弓,就算是万箭齐发,不但伤不了小婷的半根毫发,甚至会给流动的真气反弹回去,反而伤了他们自己,令自己中自己的毒箭而昏迷…… 第二十七回 西湖小镇 上回说到小婷一身真气激荡,令急射而来的怒箭、暗器震偏震飞或反弹回去,反而伤了敌人自己。 当小婷破网而出后,便出手直取罗总,即使不能一掌拍死他,也要将他活擒过来,以威慑其他贼人。小婷以为这个罗总,就是一切事件的幕后指使者。 当小婷在网中震飞了强五时,罗总已呆住了,见小婷破网而出,更是惊得心胆俱裂,小婷直取自己,吓得他就地一滚跳开,才险险躲过了小婷这一掌。左右两名刀手立刻举刀向小婷劈来,护着罗总逃走。这两个刀手哪里是小婷的对手,小婷轻轻就将他们全打发掉。再一看,罗总一边狂奔逃命,一边大喊放箭。小婷一纵而起,出指凌空封了他的穴位,令他一个筋斗翻倒,再也不能跑了。这时,已有几支怒箭向小婷飞来,小婷披风一抖,将这几支箭全部反弹了回去。接着小婷身如幻影,一下跃进了射手中间,掌拍袖飞,转眼,这六名弓箭手尸横戈壁滩,弓毁箭断,没一个人能幸免。 逼使小婷痛下杀手的是,这些弓箭手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他们躲在暗处,远远地偷偷地向自己施冷箭,箭镞上又淬有毒,一不小心,就被射中。汉朝大将军霍去病西征到这一带,在胜利后班师回朝时,就是不小心中了敌人的毒箭,以致一代名将,英年早逝。 在地下宫殿练武时,老爷爷就是以这一事件提醒小婷,哪怕有盖世武功,一时大意,就会付出血的代价,甚至生命。自己刚才还是大意了,才掉进了敌人的网罗中,自己怎么也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小婷在干掉这伙弓箭手后,运气凝神倾听,察看还有没有暗藏的敌人。她发现这伙从地下冒出的敌人,原来是在这一望无际又无任何遮拦的戈壁滩上,在一些不显眼的骆驼刺下,挖了一个个小洞藏身的,所以才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 小婷倾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人的气息,仍不放心,施展轻功,在机关四周又走了一圈,留意一些骆驼刺下是否有不寻常的变化。的确再没有敌人了,小婷才放下心来,拾起敌人丢在地上的一口弯刀,朝给自己封了穴位不能动的罗总走去。罗总见她走来,一脸的惊恐之色。但小婷却看见那个给自己掌力震飞、废了一身功力的强五,挣扎着在地上爬行想逃走。小婷对这个贼人是恨透了,她先不去理睬罗总,身形一闪,出现在强五的面前,冷冷地问:“你还想逃走吗?你怎么不扒了我的衣服,吊起来示众了?” 这个心狠手辣的贼人给小婷废了武功,一只手臂又给震得筋骨寸断,想拼命一搏也不可能了,像废人似的瘫在地上,问:“你,你,你想怎样?” 小婷问:“你说,我想怎样?” “好吧,你最好给我一刀,让我痛快死去。” 要是在以往,小婷绝不会去杀一个已成废人、全无反抗的贼人。但她太恨这个贼人了,问:“我在网里时,你怎么不一刀给我一个痛快死去,要那般折磨和凌辱我,连死后也不愿放过我?” “你,你,你想怎么处置我?” “你不是要我给你一刀吗?好,我现在就给你一刀。”小婷拿起刀在他大腿上划了一下,痛得这个贼人大喊大叫起来。 小婷说:“你叫喊什么?我才给你一刀,还没有将你一颗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哩。”随后又说,“你这颗心不必看了,一定是黑得发臭,看了会坏了我的眼睛。你就好好躺在这里,等到夜里喂饿狼吧。”小婷凌空一掌朝他拍去,又将他拍飞到几乎干涸的河滩上去,再也不去管他的死活,朝罗总走来,问:“你想怎么死?” 罗总叹了一声说:“在下也不祈望女侠饶命,只求女侠赐在下一刀,让在下早一点死去,解脱痛苦。” 小婷说:“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去死吗?” “你要怎么折磨我?” “你不是要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我别的不会,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怎样叫在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办呀,我将你绑在马尾上,叫马拖着你走,一直拖到西湖小镇上去,到时,你就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你,你,你怎么这般狠心?” “比起你来,我已经是心慈手软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过你,饶你不死。” “要是在下不愿回答呢?” “那我只好在你身上划一刀,再问一句,不答,又再划一刀,直划到你愿意回答为止。你想不想先试试我两刀?” “你要我回答什么话?” “说!是谁出那一千两黄金,令你千方百计要活捉我?” 罗总不出声了。 “哦?你不愿意说?那我先在你脸上划一刀,将你一张脸划花了,再划其他地方。”说着,小婷扬了扬手中的弯刀。 “你,你,你别划。” “你愿意说了?” “在下要是说了,你真的放过了在下?” “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懂得江湖一诺千金的规矩。” “是鲍公公。” “鲍公公?是哪一个鲍公公?” “就是镇守肃州的监军大人鲍公公。” “是他?” “在下不敢说谎。女侠,你不该得罪了鲍公公,将他的宝贝侄儿打成重伤。” 小婷不由相信了。的确,只有鲍公公才与自己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也只有他才出得起千两黄金。自己也曾一度疑心是这姓鲍的所为,只是没有证据,现在姓罗的这么一说,回想起来取监军印信的好心的军爷,临走时也悄悄告诉自己,一路上要小心。两下一对证,果然是这姓鲍的太监了,问:“他出千两黄金,要买我的脑袋?” “是,他要求将女侠活捉交给他,活捉不了,死的也要,总之,他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婷一掌拍开了他的穴位,同时也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总呆住了,尽管他的武功不及怪叟、幻影手、雾里飞,也是定西猴手下的高手,武功在其他人之上。现在废去了武功,比打杂的下人也不如。他问:“你废了我一身的武功?” 小婷说:“你为了这千两黄金,甘为姓鲍的卖命,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不去废去你的武功,对死去的人公平吗?” “女侠不是答应放过在下么?” “是呀,我答应放过你,不会杀你,却没有说不废去你的武功呀。现在你手脚完好,像常人一样,只是没有内力,不能言武而已。难道你还想保留武功,继续为姓鲍的卖命?走吧,我已经对你是够宽容的了。这样,你对死去的人的家属也有个交代。还有,你去对那姓鲍的太监说,叫他洗干净脑袋,等着我去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罗总无言,艰难地爬上一匹马背走了。但他还是骗过了涉世不深的小婷,保护了定西猴,将远在千里之外的鲍公公推了出来。 小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为贪图千两黄金的人,经过这一连串的惨败,人员几乎皆尽,现在只剩下他孤单一人,还废去了一身的武功,量他今后再也不敢来犯自己了。小婷所以没将他干掉,是因为他当时对自己心存幻想,想收自己为他用,没有立即杀了自己,从而让自己在网中能争取时间,凝聚一身的功力,震破了罗网,从鬼门关跃了出来,反败而胜。 经过一连串的交锋,先后击败了三大高手,用智用力,杀散了群匪,小婷的确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现在总算告一段落,透出了一口大气。她望望天色,日已黄昏,西坠的红日特别殷红,挂在天地之间,戈壁滩上残阳如血,战马悲鸣,一片战后尸骸遍野的悲壮场面。 小婷在黄昏中打量前路,要去的西湖小镇,还有三四十里路程,要是骑马,恐怕赶不到了。小婷想了一下,干脆弃马不用,施展轻功赶路,不用半炷香的时间,在暮色苍茫里便出现在西湖小镇,立即投店住宿。 西湖小镇,是茫茫无际戈壁滩上人烟不多的小镇,也是瓜州最西边的一个小镇,再往西走,方圆千里之内,绝无人踪,那是一块死亡之地。 小婷以为西湖小镇是坐落在湖边的小镇,不但有碧波荡漾的湖水,还有绿树成阴的湖岸街巷,景色一定很美很迷人,要不,干吗叫西湖小镇?可是到了西湖小镇后才知道,小镇根本没有湖泊,连个小水洼也没有,甚至敕勒河流到这里也不见了,一条浅浅的河流,完全渗到地下。可以说敕勒河流到这里便终止了,直到往西几百里外的地方,敕勒河才时隐时现从地里冒出来,但已不是河流,或者是一段湿地,或者是一段水洼,就是湿地或水洼也不是经常有,不时在戈壁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婷感到有些迷惘,怎么自己昨天在远处望见这一带有一片碧水如茵的湖泊呢?后来她向店小二打听,才知道这是戈壁滩上的一种幻觉,一些不知情的人,往往向这些湖水跑去,累得人疲马倦也赶不到,甚至渴死在戈壁滩上。戈壁滩上的幻觉,同沙漠上的海市蜃楼不同。海市蜃楼中有人有景有城市楼阁,但不久便消逝,一切恢复正常。而戈壁滩上湖水的幻觉,却永远出现在你前面不远的地方,不会消失,令口渴不止的人穷追不舍,直至渴死在戈壁滩上。只有到了日落黄昏后,这湖水也在远处消逝了,只有满天的星星月亮,和漆黑的夜空。 小婷听了不禁凛然,幸好小风子叫自己带上水囊,千万别离开敕勒河朝别的方向走,不然,就极易在戈壁滩上迷失方向。 小婷投店住下后,仍保持高度的警惕。在西湖小镇住了一夜,幸而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在与西湖小镇相隔六十多里的望杆子小镇上,也是小婷击败了怪叟的地方,定西猴却紧张极了。一直等到深夜,才见到神情沮丧、身子虚弱、狼狈不堪的罗总单人匹马回来,身边没一个随从。定西猴罗九爷一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他们不但没有将怪病女侠活擒,甚至所有埋伏的人全完了。 定西猴所以在望杆子小镇住下来,没连夜赶回定西城,就是仍抱一线幻想,希望自己的本家兄弟、能干的总管家,能用机关活捉了小婷,就是活捉不了,弄个死的回来也好,不但可以向鲍公公有所交代,自己也可以安枕无忧。现在看来,什么都完了。 当定西猴听完罗总讲述当时的情形时,怔了半晌问:“她不用她那把宝剑,就震破了那刀剑不入的罗网?” “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与强五对掌震飞强五后,双臂一震,便破网而出。当时我真给吓坏了,不知这女妖哪来这一股不可思议的神力。”罗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接着说:“是了,江湖上传说她有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这跟她的怪病有什么关系?” “九哥,她这种怪病,男人一碰,就会发作起来,体内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正因为强五鲁莽与她对掌,令她怪病发作,从而震破了罗网,令我转眼之间,功亏一篑,坏了大事。” 定西猴又呆了一阵:“看来我不该派强五这傻牛去协助你。” “九哥,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为以防万一,九哥还是先到外面避开,等这妖女离开了吐鲁番国境后,再转回来也不迟。我们再不能与这妖女作对了,连三大高手都一一败在她的手下,不是重伤就是残废,也再无力量与她为敌。我们死伤了那么多人,也算对姓鲍的有所交代。他要与妖女为敌,恕我们再无能为力,请他另请高明好了。我们总不能为了姓鲍的,连老本也赔光。九哥,我们还得留下一些力量,以防雪山圣女和沙州的飞天刀才是。” 定西猴不禁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再不能与妖女为敌了。我先去吐鲁番的葡萄沟住上一年半载才回来,这里的一切,由你打点了。” “九哥放心,这妖女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九哥所为,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今后只会去找这姓鲍的,不会找九哥的麻烦。” “你不担心这妖女今后会来找你?” “九哥,我想过了,她不会再来找我了。她要杀我,早已杀了,也就不会废了我一身武功而放我走。再说,我已经成了废人,她杀我又有何用?” 是夜,定西猴交代了一切事务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望杆子小镇,带了一些武士和随从,扮成商人,取路而去葡萄沟,远远避开小婷。 小婷在西湖小镇呆了一天,直到日落黄昏,仍不见小风子到来,不禁有些担心了。小风子有江湖人的特点,信守诺言从不失约。他没有到来,恐怕出事了。 小婷在客栈里呆不住了,打扮成普通的汉家女子,走到镇口去张望。她的那件披风,在交锋中,为雾里飞那一口宝刀划开,再也不能用了,索性连江湖女子那一身劲装也不穿了,换上汉家女子的衣裤出门,反而没人注意。 昨天一连多次的战斗,死伤了那么多人的事早已传到了小镇上,人们纷纷相传。怪叟、幻影手之事没人去注意,反而是名震这一带的雾里飞,人们谈论得最多。人们传说这不可一世的马上英雄,败在了一位神奇的女子之下。他纵横戈壁滩上的三十六骑,往日是锐不可当,可是昨天一战,伤亡过大半,只剩下七八骑护着受伤的雾里飞落荒而逃,这不能不说是这一带的惊人大事。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神奇女子是谁。有的说是雪山的圣女,有的说是天山派的一位女剑侠,有的说是昆仑派一位女高手。总之她是骑着马飘然而来,击败了雾里飞后便飘然而去,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她有点像十多年前,红遍大漠的飞旋弯月聂五娘般的人物,所不同的是,这位神奇而又神秘的女子,是用剑而不是用弯刀。 小婷所以不为人注意,是因为她昨夜在掌灯时才进镇投宿,身上既无任何兵器,又没有骑马而来。何况她一早又换过了一身衣服,不但镇上没有几人注意,就连店小二也看不清她投店时的模样。 小婷转到镇口上张望,没见到小风子,却看见远远的道路上尘土飞扬。首先是四条佩带兵器的劲装汉子,骑着四匹健马飞奔而来。小婷不由怔了一下,暗想:不会是给自己废了一身武功的那个罗总死不悔改,又派一批高手前来找自己报仇雪恨? 小婷闪到道路边。随后,在飞扬的尘土中,看见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旗后面是一列车马,伴着滚滚的尘土而来。小婷又思疑了,有这样明目张胆前来找自己寻仇的吗?小婷一下又看见了旗上的四个大字:“虎威镖局”,心中才明白原来是虎威镖局押着一队镖车来到这里了。 虎威镖局可以说是崆峒派属下的一个镖局,也是西北江湖上一个响亮的镖局,名声好,人手多,信誉佳。镖师们个个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有的更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名气。它的总镖师,就是崆峒派门下的一位得意弟子郝天雨,不但武功一流,在江湖上的人缘也好,各地都有他的朋友。当然,它后面的靠山,是西北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崆峒派,也是中原武林中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山贼、草寇和各处的强梁都知道,要是惹恼了崆峒派的人,劫了虎威镖局的镖,崆峒派的人报复起来,是十分的惨烈,那是寨毁人亡,没一个幸存者。所以虎威镖局保的镖,没人敢染指,令托镖的人最为放心了。 小婷十分奇怪,一般虎威镖局保的镖,都是保到嘉峪关为止,不出关外的。怎么这次将保镖的业务,发展到关外来了?难道虎威镖局已打通了西域各国的关卡?不知虎威镖局这一趟走的是什么镖,是谁押的镖,目的地是何处? 但小婷知道崆峒派有一条极为严格的规矩:本门的弟子,绝不能学其他门派的武功,否则,轻则废其武功,逐出门派,重则断其手脚,永固山中。小婷虽然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但已为崆峒派视为自己人,迟早都会成为崆峒派的正式弟子的。现在自己又练成了爷爷一身的绝技,也就是说,学了其他门派的武功,不知崆峒派的人会怎样处置自己?这就是小婷从地下宫殿出来之后,没有回崆峒山,而先去寻找小风子和寻找杀害自己父母仇人的原因。 所以虎威镖局的出现,特别引起小婷的关心。她在这支庞大的商队中,看见了押镖的人是郝天雨,也看见了徐镖师,害怕他们认出自己来,便闪到路边的人群中去。 小婷知道郝天雨非常不好说话,人也非常固执,他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 其实小婷的担心是多余,事隔五年,小婷已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美少女,就是思思小姐到来,恐怕也认不出现在的小婷了。 小婷在车队中,又看见那个波斯大商人哈里札,他前后有四名剽悍的刀客护卫。这个波斯人哈里札,可以说是虎威镖局的老主顾,每一次来中原经商,都是托虎威镖局保的镖。五年前,小婷在兰州见过他。当时神秘刀客盗去了他的一块汉玉,传说是文成公主佩戴过的,价值连城。那次害得自己和思思小姐也受到怀疑,几乎为崆峒派的高手抓了回去。 好一会,这支近百人的镖车马队全进了小镇。小婷仍不见小风子出现,心里更担心了。看来他一定在路上出了事,或者给什么事耽搁了,但愿他没有危险才好。 小婷看看天色,夜幕降临,镇上家家户户已掌灯,只好动身转回客栈。看来小风子今夜是不会赶来了。要是他明天还不出现,自己恐怕要转回去寻找他了。 回到客栈时,客栈已完全变了样,以往空荡荡的院子,现在放满了马和车,马嘶人叫唤,像一个热闹的圩场。客栈里所有的房间全住满了人,就连客栈的柴房也腾出来让人住。 西湖小镇只有这么一间客栈,平日居住的客人不多,现在一下涌来了近百人的商队,又怎不挤满?幸好这客栈有一处供客人专放骡马车辆的空地,不然,这支商队和虎威镖局的人,只好在镇边郊外露宿了。 小婷希望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别让虎威镖局人认出来。真是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小婷不想碰到虎威镖局的人,虎威镖局的人偏偏在她的房门口等候着她,这个人还是总镖师郝天雨。 小婷心中一怔,难道郝天雨已认出自己来了,特意在等候自己? 店小二一见小婷,连忙趋前两步,说:“尚小姐,那位客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所以在这里等候你回来。” 小婷真正的姓,是复姓“上官”,全称应该是上官小婷才对。在这世上,除了崆峒派秦掌门人夫妇知道之外,就没人知道她的姓氏,就连思思小姐也不知道,只称她为小婷,就是小婷自己,也习惯所有人称她为小婷。在一般人看来,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不应该有姓。只有地下宫殿那位怪老人,在传授武功时,问了她的姓氏。 及至她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在投宿住店,要登记客人姓名时,只说姓肖名婷。从凉州一直到肃州,用的都用肖婷。到了西湖小镇,她感到一天下来一连交锋三四次,杀死杀伤了那么多人,为避免人注意,不再用肖婷了,便取了自己姓氏的一个字。可是百家姓上没有“上”这个字,便取其谐音“尚”,登记的姓名是尚小小,因此店小二便称她为尚小姐。小婷昨夜投店时出手大方,一下就给了店小二一片金叶子,不但自己要一个房间,更包下了隔壁的另一间客房,以备小风子今天的到来。 对店家和店小二来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所以店小二对小婷便十分恭敬了。 小婷问:“跟我商量什么事?” 郝天雨这时也走了过来,对小婷拱拱手说:“尚小姐,在下听店小二说,小姐昨夜多包下的一间房间,似乎还没有人住,不知小姐能不能让出来,让在下的人住一夜?” “哦,你要我让出那一间房间来?” “望小姐方便,至于房金,在下愿双倍奉还。” 本来这事不必总镖师郝天雨亲自出面,打发一个镖师来说已经够了。但郝天雨为人十分警惕,从西安接这趟镖,一直护送到了这小镇,一路上听闻江湖上出了一个武功十分惊人的怪病女侠,杀了不少地方恶霸,惩治了不少地方流氓,更击败了江湖上有名的大漠双鹰,招惹了肃州监军鲍公公,心中十分惊讶:江湖上几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不为人知、武功又如此厉害的女侠?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了。以怪病女侠的行为来看,似乎是一位侠道上的人物,更没听闻她有盗窃或滥杀无辜之事,本应放心才是。但他江湖经验丰富,不轻信人言。难道怪病女侠,是冲着自己这一趟价值不菲的镖车而来,故意干些侠义之事,令自己不防? 今天,他从定西城来到这西湖小镇,在路上听闻了怪病女侠单人独骑,杀败了戈壁滩上纵横南北、所向无敌的雾里飞和他的三十六骑之事。 郝天雨十分惊奇,不知雾里飞和伏击的人,与怪病女侠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怨,会有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郝天雨更到现场观察了一下,心中凛然。他自问,要是雾里飞和他的三十六骑以及众多弓箭手,要洗劫自己的镖,后果真不敢去想。说不定自己也必丧身戈壁滩上,逃生的没有几人。从现场观察,怪病女侠的武功不止是厉害,简直是高不可测,镖局中所有的镖师就是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怪病女侠,哈里札身边的剽悍武士,也不是其对手。但愿这位怪病女侠,不是冲着这趟镖来才好。 所以在投店住宿时,听说一位年轻女子包下了一间至今没有人住的空房,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他担心手下的镖师和一些趟子手不知事情轻重,得罪了这位女子,便亲自出面了。 当小婷一出现时,郝天雨就以武林中人的目光,暗暗打量着小婷的举止。他看出小婷的一双目光中没有什么神蕴,身上也没有兵器,只是一般的汉家女子,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怪病女侠,心中又是讶然。 小婷一听郝天雨想请自己让出那间为小风子准备的房间时,反而怔了一下,看来郝天雨并没有认出自己,也不是为试探自己而来,便放心了。 郝天雨感到小婷似乎犹豫了一下,连忙说:“尚小姐,在下只是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走,要是小姐真的不方便,在下也不敢强求。” 小婷连忙说:“不不,看来我的那位亲戚今夜不会赶来了,你们要住,就住下吧,也不用加倍还我房钱。” “在下多谢小姐。” “大叔,你别多谢我,这房间又不是我的,是这店家的。你们明天一早,真的就走吗?” “是,我们只住一夜,明天一早便要赶去沙州,绝不敢误了小姐的亲友住宿。” 店小二立刻将那空房打开。不久,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姐,带着一位佩剑侍女,到小婷隔壁的空房住下了。小婷一见,更放心下来。初时她还担心是郝天雨等人住下,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方便,原来住的是位小姐和她的丫环。 这位小姐一住下,便过来拜谢小婷。交谈之下,才知道这位小姐是郝天雨的女儿郝彩云,自幼练得一身好功夫,更擅长崆峒派的剑法。她生性好动,想在江湖上走动,增广见闻,要求父亲带她出来走这趟镖。郝天雨也感到女儿武功不错,就是镖局中的一些镖师,武功也不及她,带她出来走动,不但增广见识,也是自己的一个好助手,所以便带她出来走这一趟远镖了。说不定今后镖局,也会交由女儿打点。 郝彩云虽是小姐身份,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矜。到底是江湖儿女,热情、大方、豪爽。她有程思思小姐那一股的英气,却没有程思思小姐那一种好胜逞强的蛮气,性格随和多了,对人也有礼多了。 小婷过去也知道郝天雨有一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儿,但从没见过面,郝彩云是一直住在西安虎威镖局的总局之中,极少上崆峒山。眼前的郝彩云,对人热情、大方、有礼、随和,就感到有一种亲切感,真正是他乡遇故人,交谈起来,也就十分投缘。 郝彩云从父亲口中知道,她住的房间,是小婷让出来的。父亲也对她说,这位女子不是一般的乡下人,而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江湖女子,你应该去拜谢她才是。 彩云听父亲这么说,讶异地问:“她是一位江湖女子?那她是一位练家了。不知她的功夫怎样?” 郝天雨说:“看不出。” “什么?爹,你是行家,还看不出?” “从她眼神看,似乎没有什么内力,但她却手脚敏捷,步履轻盈。” “爹,她不会是江湖上卖艺人,学的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吧?” “不不,你千万不能这样看。江湖上龙蛇混杂,奇人异士不少,不少绝顶高手,往往是深藏不露。你去拜谢她,千万不可得罪了。” “爹,女儿怎会去得罪人的?她让出房间给我住,我要感谢她才是。” “你能这样,爹就放心了。爹对她,总有些思疑。” “爹,你对她有什么思疑?” “女儿,我们一路而来,听到不少人传说,江湖上近来出现了一位怪病女侠,武功十分的惊人。” “爹,你思疑她是怪病女侠?” “是有一点思疑。但从她的眼神中看,应该没有什么内功修为,就算她的拳脚功夫再好,也难以达到高手的境界,似乎不像怪病女侠那种武功莫测的惊人高境,只是一般江湖上的女子。不管怎样,你可不能去招惹、得罪了她。” “爹,我知道了。” 所以,郝彩云不单单是来拜谢小婷,也在暗暗观察小婷。 可能是彩云与小婷的气质相似,年龄又相近,大家又同是江湖中的儿女,所以交谈几句之后,便感到十分的投缘,有相见如故之感,最后竟以姐妹相称,无话不说了。当然,大家都各有底线。小婷对自己的过去、学武的经历是绝口不谈,彩云也不敢多问。而彩云呢,也绝口不提镖中的货物,只说随父而来,到江湖磨练,增加见闻,结交一些江湖朋友,拜见一些武林前辈。在这方面,似乎彩云比小婷更天真稚嫩。 小婷从彩云的口中知道,虎威镖局这一趟镖是从西安出发,而且是波斯豪商哈里札,指名道姓要郝天雨亲自出马保这一趟镖,目的地是吐鲁番的都城。 小婷问:“妹妹,你们一路上没碰上山贼、土匪劫你们的镖吗?” “有呀,我们从西安到平凉州的路上,碰上了一伙不知死活的流寇,想劫我们的镖车,一轮交锋后,全将他们打跑了,为首的匪徒,也给爹干掉。第二次,我们经过乌鞘岭时,又碰上了一伙蒙面山贼,想劫我们的镖,同样也给我们击溃打跑了,但我们也伤了一些趟子手和一位镖师。过了乌鞘岭后,就没人再敢动我们的镖了。” “妹妹,这两次交锋,你有没有出手?” “有呀,我还刺伤干掉了几个匪徒,救了两个受围困的趟子手,将匪徒劫走的一辆镖车抢了回来。” 小婷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彩云:“妹妹,我真佩服你的勇气,敢与这么多的山贼、土匪交锋。要是我,见到这么多的贼人,恐怕吓也给吓死了。” “姐姐,你不是在笑我吧?说勇敢,我看姐姐比我更勇敢,敢单身出来。要是我,没有爹和众位叔叔伯伯为伴,也不敢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 小婷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也有人为伴,要是我一个人,打死我也不敢出门。” “与姐姐为伴的人会不会功夫?” “不会。” “不会?那你们碰上了土匪强人怎么办?” “跑呀,找地方躲起来呀。幸好我们一路上没遇上什么土匪强人。再说,我们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要抢,也不会来抢我们。” “什么?姐姐昨天来到这里,路上没遇上土匪强人?” “没有呀。” 彩云望了望小婷:“姐姐昨天从定西城来到这里,怎会没碰上强人的?” “谁说我从定西城来这里了?” “姐姐不是从定西城来这里?” “哎,妹妹,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位单人匹马杀败雾里飞那伙强人的女子吧?” “难道姐姐不是?” “你看我像吗?” “我不知道。” “是不是你爹疑心我就是那位本事极大、功夫了得的女子了?” “我爹是有点疑心,但没有肯定。” “怪不得妹妹一到我房间,就四下打量,上下望着我。” “姐姐,你不会怪我吧?这是我们江湖中人应有的小心,姐姐不是一样在暗暗打量我吗?” 小婷笑了:“妹妹,你真是一个天真老实的人,我要是那位什么女侠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苦苦在这里等候一天,等我那位亲戚到来,而是一个人上路了。” “姐姐真的不是从定西城来?” “我是从北面一百里的一个镇子来的,快到西湖时,我那位亲戚有事去了别处,叫我先来这里等他。谁知我足足等了一天,也不见他到来,我正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姐姐,你打算去哪里?” “去沙州。” “去沙州?姐姐,那太好了,明天我们也去沙州,姐姐就跟我一块去沙州吧,不用等你的那位亲戚了。再说,姐姐也不用害怕路上碰着强人了。” 小婷迟疑了一下,心想:要不是为了这小风子,跟随镖局去沙州实在太好了,显然郝天雨他们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用不着担心。可是又想到,小风子来到这里不见自己,不叫他更担心?便说:“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要是我的亲戚明天来了不见我,不叫他担心?我还是在这里等他的好。” “姐姐,你请店家给你传话,说你跟随我们先去了沙州,叫他来沙州找你不好吗?” “要是我先去了沙州,万一他不来,我去了沙州也没用,没法去找我要找到的人。这个人,只有我亲戚才认识,我不认识。” “要是你的亲戚明天不来,姐姐怎么办?” “我就再等他一天,再不来,我也只好转回家,不去沙州,以后再去。” “姐姐去沙州找那人干什么?投靠他?” “不,我是去讨债。” “讨债?” “是,他欠下我父母的一笔债,所以才去。” 彩云还想和小婷谈下去,但镖局派人来叫彩云用饭了,只好中断了谈话。彩云说:“姐姐,你和我一块用饭好不好?” “妹妹不用客气,我已经用过饭了,多谢了。” “姐姐几时用过饭了?” “你们没有来之前,我已经用过了,所以才到镇子上走走。妹妹,你快去用饭吧,别叫你爹等着。” “姐姐,那我告辞了。” “妹妹请便。”小婷站起来相送。 是夜,小风子真的没有赶来,令小婷担心了一夜,幸好彩云也没有来烦她。从定西城到西湖小镇有一百多里,不但人累,马和骆驼也累了。从西湖去沙州,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商队要是不一早动身穿越戈壁滩,恐怕天黑也赶不到沙州。所以镖局除了值班守夜的,其他的人一早都睡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虎威镖局的人,便押着镖车,护着商队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西湖,往南而略偏西的方向,直奔沙州而去。小婷这时却在房间内凝神运气练内功。早晚勤练内功,小婷可以说是极少中断过,不论是在地下宫殿,还是在旅途中,都是如此。这时她一身真气浑厚,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少人能及。 小婷在房间练完内功后,又练了一会剑法。一套旋风舞剑法练完之后,便收敛一身真气,恢复了常态,略为休息一下,见窗外天色大亮,便开门出来。这时镖局的人早已走了,整座客栈,只剩下小婷一个住客,客栈变得清静多了。 店小二一见她出来,立刻交给她一封信。小婷有些惊讶:“这是谁给我的信?” “小姐,是镖局郝小姐叫小人交给你的。她一早动身,不想惊扰了你。” “多谢你了。” “不敢,小人现在去给小姐打水洗面,准备早餐。还有,小姐这两天的房钱,郝小姐已为小姐代付了。” “哎,你怎么要她为我付钱的?” “小人不敢推辞。小姐。看来郝小姐为人顶大方的,她愿意交你这样一位朋友。”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小姐。” 店小二走后,小婷拆开信一看,信内容大意是这样:“尚姐姐:小妹一早动身,不敢惊醒姐姐清梦,不及面辞,留书代为告辞。小妹到沙州之后,有三两天的停留,望姐姐来到沙州,千万来探望小妹才是,小妹也在沙州盼望再见到姐姐,能再叙姐妹之情。小妹彩云拜上,敬请妆安。” 小婷读完了信后,不禁为郝彩云的热情打动了,自己能结识这么一位大方、热情的妹妹,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但又为彩云的天真担心了。她这么天真、热情,一旦在江湖上独自行走,极易为坏人引诱而上当。这个彩云妹妹,比自己更天真稚气,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要不是她与父亲同行,自己真要暗暗去保护她的安全了。 小婷梳洗后,用罢早饭,仍不见小风子到来。正所谓等人嫌久,憎人嫌丑,小婷从上午盼到下午,从下午又盼到黄昏,足足盼了一天,仍不见小风子出现。这一天的时间,小婷像过了一年似的。一些远道而来的旅客,都陆陆续续在客栈中住下,唯独没有小风子的身影。小婷从埋怨、急切的盼望,转变为心烦意乱的不安了。要是小风子这时在她面前出现,她准会大骂小风子一顿。小婷暗想: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是有事给人绊住在定西城不能脱身,还是在路上遭到强徒的抢劫而身遭不幸?要是这个混混在今夜里还不出现,明天一早,便要动身转回定西城,寻找他的下落了。 小婷正在不安地用吃饭时,蓦然听到店外有人叫马嘶的响声,心中不禁一动,不会是这个混混现在赶到了吧?她往店门口一望,只见店门口出现了一条汉子。这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是典型的西北道上刀客的打扮,左眼上还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显然又是一个失去左眼的剽悍刀客,不是小风子。小婷不禁又失望起来,看来这个混混今夜里不会出现了。 这个剽悍刀客用他的一只右眼扫了客栈的大堂一眼。这个大堂,也是所有旅客们用饭的地方,摆了不少方桌,也有一些旅客在用饭,小婷是其中的一个,独占了一张桌面。这个剽悍的刀客,没人坐的空桌不去,却径自朝小婷走来,旁若无人般在小婷的对面,大模大样坐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弯刀“啪”的一声,往桌面一放,沙哑着声吆喝店小二:“快,快给老子弄罐烈酒来,再来两碟上好的下酒好菜。”似乎这张桌子,没有小婷这个人似的。 小婷不由一怔,这是哪一条道上的剽悍刀客,这般的目中无人?干吗有空的桌子不去,偏偏要坐到自己的桌子?他不会是有意冲着自己来的吧?不禁问:“大爷,那边有空桌你不去坐,干吗要坐到小女子这桌子来?” 剽悍刀客说:“老子喜欢。” 小婷忍着气说:“既然大爷喜欢,小女子到别的桌去坐,这张桌让给大爷好了。”小婷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麻烦你将我的饭菜搬到别的桌面去。” 店小二早已感到这个单眼刀客来意不善,也暗暗担心,一旦打闹起来,生意就不用做了。现在小婷主动让出这张桌子,以避开这个恶刀客,是再好不过了,连忙应着:“是,小姐,小人马上给小姐搬过去。” 剽悍刀客喝声:“不准搬。” 店小二怔住了,小婷也一时间怔住了,问:“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剽悍刀客朝小婷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与你同桌吃饭饮酒?” 小婷一听,这不是打横来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显然,他是存心来找我闹事。小婷仍忍着,装成害怕的样子:“大爷,小女子怎敢瞧不起大爷你的?小女子只是……” “你别只是了,那两三张桌面,你不能去,去了,恐怕也得给人赶回来。” “又有谁会赶小女子了?” “你听听,外面又来了一伙人,他们会对你更不客气,你还是跟我同桌吃饭的好。放心,我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你。” 果然,外面又是一阵人唤马叫,有十多位旅客骑着高头大马,涌到客栈投宿住店,一下将那三张空桌都占了。小婷不禁向这一伙不速之客暗暗打量。首先是四位佩带刀剑的武士,拥着一位神态傲然、睥睨一切的贵人进店。随后跟着进店的是一色劲装、佩带兵器的勇士。先是那位华服贵人和他的四名武士占了一张桌,十六名勇士占了其它两张空桌。店小二给单眼剽悍刀客送了酒菜后,便连忙去招呼这一伙客人了。小婷心想:这一伙人又是哪一路上的人马?商人不像商人,马帮不像马帮,更不是山匪马贼之类的人物,似乎是西域某国的王家贵族,因事而路过西湖小镇。 现在,小婷不想和这剽悍单眼刀客同桌用饭也不可能了。而这位剽悍刀客,似乎不屑去理睬这伙人一样,背着他们饮酒吃菜。至于其他的客人,都纷纷惊奇地打量这一伙人。 小婷一下看出,贵人身边的四位武士,几乎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而且其中两位,她还感到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就更引起小婷的思疑了。 这位贵人,不但神态傲然,目光中还有一种逼人的威严。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所有的人,然后将目光停在小婷身上,小婷给他看得不自然起来。 突然,那单眼刀客轻轻地对她说:“小姐,在下有事先告辞了。在下的酒饭钱,烦请小姐代付。”说完,也不管小婷答不答应,起来飘然而去。 小婷本想说,我跟你素不相识,干吗要为你代付酒钱?可是这位刀客行动好快,转眼已不见了踪影。就是店小二也愕然,以为这刀客会丢下银两而去,谁知他什么也没有丢下,不禁叫起苦来,想追出去要债。小婷说:“你别追了,他这顿酒钱,算在我账上好了。” 小婷心中感到奇怪,这位单眼剽悍刀客又是什么人?他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来时那么横蛮,似乎要与自己过不去,走时又那么客气,还莫名其妙请自己代他付酒钱,世上怎有这样的怪人?要不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武功,真想追出去,找他问个明白。 小婷用罢晚饭,付了账,便转回自己的房间,心想:小风子今夜里是怎么也不会来了。当她开门进房,点亮了桌面的油灯时,蓦然之间,发现一条黑影闪了进来。小婷正想喝问,那个黑影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 小婷在灯光下一看,那一条悄然闪进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饭后叫她付账的单眼剽悍刀客。小婷又惊讶了:“是你?” “不错,不错,正是在下。” 小婷凝神戒备:“你想干什么?” “在下没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你吃饱了酒饭,却叫我付钱,现在又像贼一样溜进来,还说没想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你——你最好给我滚出去。要不,我就大喊来人抓贼了。” “别喊,别喊。你一喊,我就死定了。” 小婷一听,这不是剽悍刀客的口吻,却好像是常人一般,便说:“好呀,那你快给我滚。” “小姐,你真的要我滚出去,不想看清楚我是什么人?” “看清楚你,你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你要是看清楚,就不会赶我出去了。” 这个单眼、神情剽悍的刀客一边说,一边将左眼罩除了下来。小婷一看,又怔住了:“什么?你不是瞎了一只眼,是装的?你干吗要骗人?”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显出我的剽悍来?往往戴了一个黑眼罩的人,别人见了才感到有些可怕。”这位刀客说着,又将自己一脸的络腮胡子除了下来,三四十岁凶悍的刀客,一下又变成了二十上下的青年人,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眼神,而且连沙哑的声音也变了,问:“现在你看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吧?” 小婷这一下惊喜了:“什么,是你这个混混?” 这个所谓剽悍、单眼的凶恶刀客,竟然是小婷日盼夜盼、为他担心的小风子。她怎么也想不到机灵、狡黠、善于在江湖上混日子的混混,会打扮成自己也认不出的剽悍刀客,不论形态、作风、举止,都与以往不同。看来小风子在这四五年中,已变成善于化装的人物了,是江湖上一个百变人物,怪不得他在江湖中混得这么顺利,自己以往,白为他担心了。 小婷问:“你干吗化装成这样来戏弄我?” “我想看看你认不认得出是我,要是你都认不出来,那别人更认不出我了。” 小婷扬着脸说:“现在我也看不清你是什么人,你给我滚出去。” 小风子怔了怔:“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你不是生气跟我闹着玩吧?” “谁跟你说真说假了?谁跟你闹着玩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风子呀。” “你这么善于化装多变,说不定你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我又怎知你是真的小风子,还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骗子?” 小风子反而愕住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好。 小婷又扬了扬眉问:“你滚不滚出去?你不出去,我就将你从窗口扔出去,到时将你扔得半死,就别怨我。” “你,你,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小风子?” “我与小风子分手时,他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现在你却是一个奸猾的小白脸。再说,我疑心你是不是将小风子杀了,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 “小婷,不不,婷女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将你的衣服脱下来,光着上身让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小风子迟疑着问:“我脱光了上身,你就认出我来?” “因为小风子背脊上有一颗与众不同的红痣,别人要是化装,怎么也化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因为,因为……喂,你脱不脱的,不脱,我可叫喊啦。” “别叫,别叫,我脱,我脱。”小风子只好将上身衣服脱下来,让小婷看自己的背脊,一边问:“有没有?” “没有,原来你果然是假的。” 小风子一怔:“没有?你这不要了我的命吗?” 小婷“扑哧”一笑:“算了,你快穿好衣服吧,我相信你是真的了。” “那你怎么吓我?” “谁叫你扮成一个凶悍打横来的单眼刀客捉弄我?” 小风子吐了一口大气:“刚才你几乎将我吓死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真的?” “可我不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背脊有颗红痣?” “我真的不知道,我后脑壳没长眼睛,能看见吗?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背脊上有红痣。” “那次你在神仙湖畔失足掉进了湖里,是我将你救起来,在为你脱下一身湿衣服时,便看见了。你以为我会偷看你换衣服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正经八百的女子,怎会偷看一个男人换衣服?不过我有了这颗红痣,就好办多了。” “好办什么?” 第二十八回 沙州道上 上回说到小风子说自己背脊上有了这颗红痣,今后就好办了。小婷问: “哦,这有什么好宝贝的?” “嗨,今后有人扮成了我来骗你,你一下就可分辨出真假了。” “谁会扮成你这个混混来骗我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疑心我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刚刚还是单眼凶恶的刀客,突然一下又变成了你这个混混,我能不疑心吗?” “那么说,你在肃州找到我时,仍未彻底相信我是小风子?” “是呀,江湖中诡异莫测,人心险恶,我不能不防。” “现在呢?” “现在当然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以往生死与共的小风子了。好啦,我问你,你干吗不依时赶来见我?这两天你死去哪里了?为什么又化装成刀客来戏弄我?” 小风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天,我真的死去鬼门关、阎王殿了。我要不化装成这个模样,仍然是那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子,恐怕还不能赶来见你。” “真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离开定西城不久,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来到了客栈搜捕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我押到衙门里问话,追问你的下落,问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当然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个好心的女侠,救了小老,又好心给小老治伤。” “他们不会这么就放了你吧?” “当然不会啦。他们问我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就将我关在大牢里,第二天再审。想不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放了我出来,将搜去我的钱财,一文不少交还给我,还派人送我回客栈。” “他们怎么这般好心,不再为难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有一位铜面神秘刀客,夜里大闹衙门,将那个地方长官的一把大胡子剃了个精光,他两个小老婆,也剃成了和尚头,还留下了话说,要是不放我出来,今夜就取他一家的脑袋。还有抓捕我的差人头儿,在家里也同样受到这个铜面神秘刀客的威胁。刀光一闪,将他的头发几乎削得精光,命令他将搜捕中掠去的财物,全部交还给我,不然,他一家五口,将弃尸荒野。所以,他们一早就赶快将我放了。” 小婷听了惊奇地说:“铜面神秘刀客,他在定西城出现了?” 小风子问:“你认识这个铜面刀客?” “认识,认识。我在肃州曾与他交过锋,他的武功,是我自出道江湖以来见过的最好的一个了,轻功更不在我之下。小风哥,你真要好好感谢他,是他第二次救了你。” “他怎么是第二次救了我了?” “他在马贼窝里将你救了出来,难道你不记得了?” “什么,是他?” “当然是他。你在肃州的事,还是他告诉我,我才找到你的。” “那我真要多多感激他了。不过,他这么高来高去,我又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模样,我怎么去感谢他?恐怕见了面也不认识。” “他从马贼窝里将你救出来,你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模样?” “他当时要杀我,吓得我一味地叩头求饶,还敢看他吗?你与他交锋,也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他戴了那么一副铜面具,我怎么看得见他的长相了?” “你怎么不叫他除下面具让你看看?” “要他除下面具,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怎会这样的?” “因为他的面具与他的脸融合在一起了,要除下来,除非将他的脸皮割了下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小风子怔住了:“那他白天戴着那副面具怎么出街?” “他白天根本不露面,只有在夜里才出来。他是一个昼伏夜出的刀客,所以我们白天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他会不会是骗你,以免你看见了他的真相?要不,他的面目一定是奇丑无比,长相吓人,所以才不愿除下来。”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铜面刀客了。我问你,你不过只在大牢呆了一夜,怎么说是在鬼门关、阎王殿里转了出来?” “你真说得轻巧,要不是这位神秘的铜面刀客救了我,我不知在大牢里要呆到几时才能出来。就是能出来,恐怕也要脱一层皮。你没听说,官府里的大牢,最黑暗不过了,尤其像我这样的异乡人,死在大牢里,恐怕也没人管。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我是个假的半老头子,更是不得了。” “哎,你放心,要是今夜里我还不见你赶来,我会去定西城找你,也会像那铜面刀客一样将你救出来,不过是多受两天折磨罢了。” “是是,你说的也是,我想你也一定会前来救我。但我说的是我从鬼门关里跑出来,不是说呆在大牢里。” “难道你又碰到更可怕的事了?” “何止是可怕,我这颗脑袋,差一点就给人砍了下来。”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骗你干吗?你没看见那一伙人,拥着一位神态威严的人物么?” “那又怎样?” “那贴身的四位武士中,有两个人你也认不出来?” “不错,有两位武士我是感到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 “四年多前,你曾经在神仙湖畔与他们交过手的,难道也忘了?” 小婷蓦然想起来:“不错,一个是那位用剑高手,叫什么杨哥的,当时,我根本胜不了他,不得已抖出了老叫化教我那三招剑法,才险胜了他一回。另一个叫什么成五的,善于用刀,怪不得有点眼熟了。”随后又惊讶地说,“他们不是避祸崖的一流高手吗?怎么成了那位贵人的贴身护卫了?莫非那位目空一切的贵人,是避祸崖的一位主子,无畏居士的弟子?” 小风子说:“他是不是无畏居士的弟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一位王爷。” “王爷?他是哪一国的王爷?可不像大明王朝的王爷呵,他一身打扮,完全不是中原人。” “但他也不是西域某一国的王爷,好像是什么清国的王爷,叫多尔衮。” “哦?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我从大牢里出来,再也不敢在定西城呆下去,忍着痛,到近郊的一处小镇住下治伤,打算……” “慢着,你治什么伤了?难道那几个流氓打你的伤还没有治好?可那伤不重呀。” “不是,我是给官府的人打伤的。他们问我,我是一问三不知,就将我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打得我奄奄一息,晕了过去。再问,我什么也回答不出了。” 小婷气愤地说:“这个该死的狗官,总有一天,我也将他揪下来,抽他二十鞭,给你报仇。” “算了,你以后别再去找他了,铜面刀客已代我报了仇。再说,我又不是真的给打得奄奄一息,晕了过去。” “什么,你是假装的?” “我要不装,像一个半老头子吗?那么一来,他们再也问不下去了,只好将我关进大牢里去。” “那么说,你的伤不重?” “虽然不重,多少也有点皮肉之伤,服下药,就没事了。但我仍然装得痛苦万分的样子,令他们不忍再打我。” “好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了?” “我在那小镇上养伤,不想碰上这伙气焰嚣张的人,不免好奇,再细看,一下认出了杨哥和成五,心想:怎么避祸崖的人跑到这一带来了?不会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惊人大事吧?于是暗暗跟踪他们,偷听他们说些什么。令我出乎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在追踪你这个怪病女侠。” 小婷一怔:“他们追踪我干吗?” “我的婷女侠,你已是名震江湖,惊动当地官府了,就是那小镇上的人,也在纷纷议论你,有人还认为大闹定西官府衙门的那位铜面神秘刀客,就是你。” “他们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还少吗?不然江湖上就不会这么多事了。那位多尔衮王爷极想将你收为己用,也在打听你的行踪。” “叫他死了这份心吧,鬼才为他所用。” “要是你不为他所用,他就会杀了你。” “他怎能这样的?” “你不知道,一个野心极大的人,既有雄才大略,也十分残忍,不然,他就成不了大事。” “好了,他怎么要砍你的脑袋了?” “我在偷听他们说话时,不慎给他手下的人捉住了。” “所以他就要砍你的脑袋?” “可不是。他问我为什么要偷听他的话,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我大喊冤枉,说我是刚好经过,什么话也没有听到,就给他手下人捉来了。他上下威严地打量我,吓得我浑身发抖,‘卟’的一下,不自觉就跪了下来。” 小婷皱着眉说:“你怎么这般的没用,一点骨气也没有?” 小风子苦着脸说:“我要是有用,就不是现在的小混混了。” “你再说下去,以后怎样了?” “以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了我化装的破绽,说我是一个假老头,命人将我的假胡子扯了下来,又将我衣服里的假驼背解了下来,令我一下恢复了原形。他一声冷笑:你的易容化装术实在高明,本王几乎给你瞒过了。说,你干吗扮成这么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小婷问:“你怎么回答?” 小风子说出当时审问的经过。 小风子说:“我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害怕仇家追杀,所以才扮成弯腰驼背的老头。” 王爷说:“嘿,你还想欺骗本王?说,你是大明朝廷还是吐鲁番的奸细,想刺探本王的行踪?” “王爷,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小人昨天在定西还给当地的长官抓起来蹲大牢,今天一早才放出来的。王爷不信,可以派人去定西城打听。”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他们追问小人与怪病女侠是什么关系,现在怪病女侠在哪里?” “你认识怪病女侠?” “她仗义救小人时,小人还不知道她就是怪病女侠。” “他们怎么又放你出来?” “小人出来后才听说,有一个铜面刀客大闹了官府,小人才侥幸放了出来。小人不敢在定西城再呆下去了,来这小镇想躲几天。” 王爷微笑了一下:“看来你真是江湖上的混混了。但你行踪可疑,又偷听了本王的话,能放你走吗?” “不不,小人保证不说出去。” 王爷一下笑了:“那么说,你已经听到本王刚才的话了。” 小风子感到失口,连忙说:“不不,小人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这样一个混混,留你下来有何用?来人,将这个混混带到没人处砍了,手脚做干净一点,别留尾巴。” 顿时有两个勇士提了小风子,用一块烂布堵了他的嘴,便拉了出去。 小婷一怔:“那你怎么逃走的?” 小风子说:“我自问这一次必死无疑,没人再救我了。当他们带我到一个空地时,蓦然从黑暗处闪出一条人影来,只见他手中两道寒光一闪,那两个要砍我脑袋的勇士咕咚一声,全倒下了。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捆住我手脚的绳子也断了。那黑影低喝一声:‘小子,你想活命的就快跑,逃得越远越好。’就这样,我才逃离了鬼门关。” 小婷惊奇地问:“这一次又是谁救了你?” “我不知道。” “什么?人家冒险救了你也不知道?” “他在黑暗中,行动出手又这么快,又喝着我快跑。我只是看到一条黑影,转眼间就不见了。” “不会又是那个铜面刀客救了你吧?” “我不知道,好像不是。” “你怎知道不是他了?” “因为他只是用飞刀,不是用手中的刀杀人。” “用飞刀杀人?难道是多年不知踪影的神秘刀客?” “不会那么巧吧?但从他的行动来看,蓦然出现,飞刀杀人救人后又骤然而去,好像是神秘刀客的作风了。” “神秘刀客怎么会在这一带出现了?” “他不会是跟踪这位王爷而来吧?” “他跟踪这位王爷干吗?他要是想杀这个王爷,恐怕早已下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恐怕神秘刀客对这个王爷有什么顾忌,而不想提早动手。” “有什么顾忌了?”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想,避祸崖的两位高手,一下成了身边的贴身护卫,这个王爷,必然与避祸崖的人有密切的联系,杀了他,就会将武功不可一世的无畏居士招惹了。神秘刀客曾经得罪过这个无畏居士,他不想再去招惹他了。” 小婷点点头说:“或许是这样。” “说不定这个神秘刀客是为你而来的。” 小婷一怔:“为我?” “是呀,怪病女侠已是名动武林,震惊江湖了,他怎么不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一带出现有什么意图?” “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要拜谢他的救命大恩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小婷摇摇头说:“恐怕没用。他想见我们,自然会来,不想见我们,我们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是呀,我寻了他这么多年了,不能学他的飞刀本领,唉。” “你别痴人说梦话了。你这么没出息、又怕苦怕累的,他怎会收你为徒?我再问你,你逃出鬼门关后,就扮成这么一个单眼横蛮刀客?” “是呵,我扮成这副模样,只要我不去招惹人,别人就不敢接近我。” “你就不怕那王爷再次看出你的破绽?” “怕呀,所以他们一进来,我就将脸转到一边去,随后便离桌而去。其实,要不是赶来西湖见你,我就不会冒险与他们再次见面了。” “好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以免为你提心吊胆。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就没人敢欺负你。明天一早,我们赶去沙州。夜深了,你到隔壁的房间睡吧,那是我给你订下来的房间。” “去沙州,我们得化了装去。” “为什么?” “我总不能再扮成一个单眼刀客,伴你上路吧?那不引起人们对你的注意了?而王爷那一伙人,也是去沙州的。” “你想扮成什么人?” “我扮成马车夫,你就坐我的马车去沙州好了,这样,就没人注意我了。” “我们哪来的马车?” “放心,我会给你弄一辆来。” “你会赶车吗?” “嗨,你别忘了,我曾经当过马贼的养马人,不但能养马,也能驾马车。” “好呀,明天我们就这么办。” 小风子真的有办法。一早,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当小婷用过早饭后,便驾着马车到客栈接小婷上路了。要不是昨天夜里商量好,小婷还真的认不出小风子,眼前活脱脱就是当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马车夫。小婷再一次目睹了小风子的易容化装术,并感到小风子赶起马车来,有板有眼的,好像是一位老马车夫一样。她暗想:这个所谓的混混并不是没有出息,也并不是不长进,单凭他这一手驾马车的功夫,便可以谋生了,何必要在江湖上混? 马车离开客栈时,王爷那一伙人还没有离开西湖,看来打算在西湖小镇住下来,并不急于赶去沙州。显然,他们是要打听怪病女侠的行踪。王爷疑心,救走小风子、干掉自己两个勇士的,不是那个铜面刀客,就是怪病女侠。这样一来,小风子更放心驾着马车在戈壁滩上行走了。 从西湖到沙州镇,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一路上没有沙丘或土岭,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砾平地,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同样,也没有树木和丛生的杂草,只有寥若晨星的低矮骆驼刺,间中也有一两株小小的红柳。在这里,水是最珍贵的东西了。极目四望,都不见有任何人家。这里也是马贼不时出现之处,因为一出西湖小镇不远,便是定西、沙州两地交界的地方,这些在戈壁滩纵横的马贼,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掠劫财物之后,便呼啸而去。 这些剽悍、骁勇而又异常凶残的马贼,他们对戈壁滩上的环境、气候和风土人情,比任何人都熟悉,所以能在辽阔无边的戈壁滩上神出鬼没。他们更在各个乡镇,都安排了眼线,情报十分准确。他们不出则已,一出惊人,往往是洗劫之后,血染黄沙,几乎没有一个活口,就是受伤倒地不能行动的人,也加以戮杀干净。 以往在戈壁滩上最为出名、也最为可怕的马贼,莫过于毒狼和单眼秃鹰了。十多年前,为神秘女侠飞旋弯月和漠北怪丐一阵风,追杀得一干二净,连他们的老巢也夷为平地,令他们在江上除名。戈壁滩上平静了一个时期,几乎再没有马贼出现。而女侠飞旋弯月,不知是内伤,还是其他原因,在江湖上消失了,怪丐一阵风也去了中原。这么一来这一带陆陆续续又有几股新的马贼出现,像沙里飞、一片云等马贼,却又给新出现的神秘刀客杀得七零八落,同样将他们的老巢也掀了,元气大伤,也在江湖上消失,有的逃去避祸崖,不复再在戈壁滩上出现。而现在的沙家寨寨主和雾里飞等人,当时不过是毒狼与单眼秃鹰手下比较剽悍的小头目,后为定西猴收为手下,从而扩充了人员,成为这一带有名的人物。想不到没有几年功夫,却为怪病女侠小婷,将他们杀得大败而逃,沙家寨大寨主也丢了性命,这两处的人马,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恢复不了元气。其实经过几次与小婷交锋,定西猴的元气更是大伤,势力一落千丈,他的地盘,不久就为沙州的贾大侠和雪山圣女蚕食干净。定西猴的势力,出不了定西城,以后更不敢与贾大侠、雪山圣女争胜负,只能忍气吞声。这是后话,这里不提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在戈壁滩上神出鬼没的剽悍马贼,没有向虎威镖局押镖的那支庞大商队下手。他们是不敢招惹了镖局的人还是认为时机未到,劫镖的地点不够理想?竟让商队从他们的眼皮下走过,平安无事到达了沙州。 本来小婷他们只有一辆马车去沙州,不会引起马贼注意的。但马贼中有一两个匪徒,却注意到小婷行囊颇沉,以为干掉这异乡女子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是财色双收,他们计划向小婷下手了。这两三个匪徒不在西湖下手,是因为有虎威镖局大批人马在。一见小婷雇了一辆马车离开西湖,便迅速展开行动了。 小风子驾着马车,飞奔在戈壁滩上,在离开西湖三十里的地方,蓦然发现有三匹劲马,马上有三条汉子,如风卷残云般飞驰而来。先是一匹烈马追尘而至,从马车边一擦而过,马背上的汉子,睨视了马车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便奔到前面去了。后面的两匹怒马,紧跟而来。 小风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一下感到情况不对,对车内的小婷说:“不好,我们可能碰上强徒了。” 小婷问:“不会是那个什么王爷,派人来追杀你吧?” “不是,这三个根本不是王爷的人。” “那他们是什么人,是马贼?” “也不大像马贼。马贼抢劫,极少有两三个人的,他们往往是大队而来,起码十人以上。” 小婷说:“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走我们的路,他们敢有什么异举,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风子说:“我,我有点害怕。” “你不是这么胆小吧?” 话没说完,前面一个匪徒已勒马停在道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后面两个匪徒,也紧随而至,一下形成了对马车的包围。小风子不得不将马车停下来,惊问匪徒:“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前面的匪徒说:“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兄弟三人,只缺少盘川,想向你们借用。” “我是一个穷赶车的,哪有什么银两借给你们?” “你没有,但你车上的小妞却有。” “不不,你们千万可别惊动了车内的小姐,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后面的一个匪徒说:“就算她是公主,我们也要动了。” 小风子说:“她虽然不是公主,但她是虎威镖局郝总镖师女儿的好朋友,你们动了她,不怕虎威镖局的人找你们算账吗?” 另一个土匪嘿嘿地笑起来:“虎威镖局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定西猴和贾大侠的情分上,我们昨天已向他们动手了,叫他们一个也回不了中原。” 小风子愕然:“你们连虎威镖局也不怕?” “什么虎威镖局,就是定西猴、贾大侠,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乖乖地叫车上的小姐将金银全献了出来。” 小婷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小风子惊恐地说:“小姐,怎么办?” 前面的匪徒嘿嘿地狞笑着说:“我们不但要金银,人,我们也要。” 小风子一怔:“什么?你们连人也要?” “不错,这个好看的小姐,就做我们兄弟三人的女人。至于你,我们只好送你上西天去见佛祖了。” “你,你,你们要杀我?” “臭赶车的,你认命吧。”这个一口大门牙的匪徒,举刀便向小风子砍来。吓得小风子从马车驾座上掉了下去,滚到马车下,躲过了这一刀,抱着头说:“别杀我,别杀我。” 另一个大小眼匪徒,从马背上探下身来,伸手想将小婷抓到自己的怀抱中。可是他的脏爪子刚一接触小婷的衣袖,身体就莫名其妙从马背上横飞起来,摔到道路旁丈多远的沙砾上,“喀嚓”一声,一条腿骨也摔断了,痛得他惨叫一声,爬不起来。 两个匪徒顿时看得傻了眼,相互看了一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一听,知道这两匪徒的武功好不到哪里去了。 大门牙匪徒来不及去杀小风子,对另一个匪徒说:“草蜢,你去看看大小眼怎样了?” “是。”叫草蜢的匪徒纵马过去,到了大小眼跟前跃下马问:“大小眼,你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端为何从马背上纵跃到这里?” “我刚想伸手去抓那小姐时,便感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我从马背上抛到这里来了。” 草蜢惊愕:“这不太邪门了?” “要不,马车上,有一个不可思议的高手,暗中出手了。” “这不可能,我早已打探清楚,马车上只有那小妞一人,再没有别的人。” “不会那小妞,是身怀邪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 “一个汉家女子,怎会是雪山圣女的人了?” “好了,草蜢,你快扶我起来,我的一条腿摔断了。” 草蜢刚想去扶大小眼,突然又是“嘭”的一声,一个人的身躯凌空飞来,摔在他们的身边,冲起一阵尘土。他们一看,更是傻了眼。这凌空飞来的,竟然是他们三人中最为凶狠的大门牙。他怎么也摔到这里了?几乎一齐问:“大门牙,这是怎么回事?” 大门牙虽然没摔断手脚,但胸前肋骨却断了两根,加上这么一摔,不但痛彻入心,眼前更是金星乱飞,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我,我们今天是撞了邪,碰上一个可怕的女巫了。” “女巫?那小妞是一个女巫?”草蜢傻着眼问。 大小眼更惊愕地问:“她是女巫?不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 大门牙一听大小眼问小婷是不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怔了怔说:“不可能,雪山圣女门下的人,不但佩剑,也不会一个人在江湖上单独行走,往往是两个人以上,同时她们还有挑逗、勾引男人的媚气。这小妞一脸的天真无邪,会是雪山一派的人吗?” 草蜢说:“这么说,她更不像一个女巫了。” 这时,小婷已飘然来到他们跟前。这三个匪徒,两个受伤已无力作恶,只剩下草蜢一个,仍完整无缺。小婷问:“你们还想不想抢人又抢钱的?” 草蜢将弯刀一摆:“你,你,你干什么?” 小婷说:“我问你们呀,还想不想抢我和我身上的财物?说,你们是哪一处的强人,干吗向我动手?” 大门牙仍是那么凶恶:“我们拦路打劫是家常便饭,爱抢就抢,没有什么理由。” “凭你们三个小毛贼,竟敢向我动手,还不将虎威镖局看在眼里?看来你们是想早一点投胎做人了。” 大小眼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草蜢骤然一刀朝小婷劈来。小婷身形一闪,出手极快,不但将他手中的弯刀夺了过来,更将他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用刀尖贴在他的脖子上,问:“你想怎么死法?本姑娘会成全你。” 小婷略展身手,令三个匪徒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极快的身手? 草蜢闭目而说:“你杀吧,最好给我痛痛快快一刀了结。” 小婷想不到这三个真是一伙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便说:“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这么痛痛快快死去吗?” “你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怎么这样的歹毒,残忍?” “我残忍?你们连一个无辜的赶车人也挥刀砍杀,不更残忍?要是我是一个一般的女子,不受尽了你们的凌辱?” 三个匪徒一下变得哑口无言了。 小婷又说:“你们也不向人打听,本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草蜢问:“你是什么人?” “你们难道没听闻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怪病女侠么?” “你是怪病女侠?” “不错,这下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三个匪徒这一下完全惊震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凶残的神色了。大门牙叹了一声说:“我等三人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眼冒犯了你,该有此报。” 小婷说:“雾里飞的三十六骑冒犯了本姑娘,我不但干掉了他大半的人马,也令雾里飞本人负重伤而逃。你们三个算什么东西?本姑娘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奉还。” 大小眼绝望地说:“女侠,我们兄弟三人不敢奢望能活命,但求痛痛快快赐我们一死。” “你们想死还不容易?不过,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今后不准再为害百姓。” “女侠想问我们什么话?” “说,你们是哪一处的匪徒,为什么来冒犯我?” 大门牙说:“我们是这一带拦路打劫的小贼,因发觉女侠行囊中有不少金银,起了贪念,才干出今天的行动。” “唔,你们是这一带的小贼,在这一带不时出没的马贼,总该知道吧?” “马贼?”三个匪徒相视愕然。 小婷又问:“你们连洗劫商队、掠夺村寨的马贼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但我们不敢去招惹他们。” “这一带马贼的首领人物是谁?” “旱天雷。” “旱天雷?” “是是,旱天雷。他骤然而来,好像晴天响起一声炸雷一样,掠劫后又骤然而去,洒下了一片血雨,可怕极了。” “他左腮上是不是长有一颗朱砂痣?” “我等连看也不敢看,一听闻有大批马贼来了,不是远远逃走,就是躲了起来,不知道他左腮上有没有朱砂痣。” 小婷一想也是,见到马贼的人,十有九死,怎能看清楚旱天雷的面貌?心想:看来再问下去也是白问,除非捉到了马贼的人,才能问清楚。 小婷收了弯刀,松开了踩在草蜢身上的脚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草蜢几乎不敢相信地问:“女侠这么就放我们走?” 小婷问:“你想我怎么放你们走?是不是想我散发一些金银给你们?” 三个匪徒连说不敢。小婷暗运真气,将手中夺来的弯刀一抖,这一把弯刀,立即像朽木枯枝一样,一下断成了七八截散落下来。小婷随后将刀柄往地上一掷,刀柄深入沙砾中没了顶。小婷亮出了这样的功力,更令三个匪徒面色大变,呆若木鸡。小婷说:“我奉劝你们,今后最好改邪归正,别再在这一带行凶打劫,伤害无辜。要是仍为害百姓,让我撞上了,那就是你们魂归地府之时。” 小婷说完,不屑一顾,上了马车,叫小风子扬鞭赶马而去。三个匪徒在原地呆了半晌,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武功之人?看来今后,再不可招惹这个怪病女侠了。他们甚至放出信鸽,通知旱天雷,注意怪病女侠的行踪,千万别犯在她的手上。这三个匪徒仍然没对小婷说实话,隐瞒了自己是马贼在西湖小镇上的坐探之事。同样也说明小婷仍然天真,轻易相信了匪徒的话。 他们呆望着马车远去,深深透了一口大气,性命总算保住了。最后由草蜢扶着他们上马,慢慢转回西湖。 小风子问:“你这样就放过了他们?” “不放过他们,难道要杀了他们解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们是这一带神出鬼没的马贼的人,或者是马贼安插在西湖小镇上的眼线。” “哦?你有什么根据?” “我,我没什么根据。” “那你怎么怀疑他们是马贼的人了?” “我总感到,在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一般匪徒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抢劫的,否则让马贼知道了,准会杀了他们。一来马贼不会容许一些强徒在自己地盘上找食;二来怕他们坏了自己洗劫大批商队的事。” “哦?你怎么对马贼这般清楚?” “我的女侠,你别忘了,我曾经在马贼窝里呆了一年多,所以知道马贼的一些习性。” “照你这么说,在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就没有强徒了?” “有是有,但他们不敢公然抢劫,顶多在深夜里出来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你这么一说,他们不是马贼,也起码是马贼的眼线了?” “我只是疑心而已,不敢肯定。” “好,你打马回去,我要再审问他们。” “现在,他们恐怕早已走远了,你又去哪里找他们?” “他们负伤在身,谅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定就在西湖小镇上。” “那么,我们要转回西湖小镇?” “是呀,不回西湖,怎么去找他们?” “不不,我们千万别回西湖小镇。” “为什么?” “我的女侠,那个什么多尔衮王爷,正在小镇上打听你这个怪病女侠的行踪呢。再说,那三个匪徒又知道了你的真相,难免不为王爷的手下人察觉出来。到时,王爷准会缠上你。我们还是有多远走多远,避开他们才是。” “你怕他们?” “怕,太怕了。那个王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目光非常的敏锐,说不定我的真相,很快给他看出来,到时,我非死不可。” “有我在,他们能杀得了你?” “你,你,你的武功是惊人,但王爷手下那一批人,个个武功都不弱,尤其是避祸崖出来的那两个高手,武功不在你之下。何况他们人多,你能胜得了他们吗?” “我可不能容忍那三个小贼就这么走了,他们居然敢欺骗我。” “不不,我对他们的疑心,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他们真的是一伙小贼,与马贼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见你行囊中金银不少,才不顾生死前来行劫。” “你是不是怕了那个什么王爷,才这样改口?” “怕是有点怕,但我不是为了怕而改口,我说的是实情。” “好啦,我们去沙州吧,别回西湖了。” 小风子好像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样,说:“是。我想,要是那三个小贼是马贼的眼线,那在沙州镇,也一定有马贼的眼线,说不定他们在盯着虎威镖局的行踪呢。” “哦?旱天雷这伙马贼,真的敢向虎威镖局下手?” “这么一支庞大的商队,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富,任何一帮马贼见了也眼热心动。何况在马贼之中,旱天雷最为剽悍和狠毒,马上的武功,比雾里飞更高,行踪更是飘忽。旱天雷没有在这条道上向虎威镖局下手,可能是认为时机未到,环境不利。要是一出玉门关,我就不敢担保旱天雷不向虎威镖局下手了。真的这样,那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双方一定死人不少。” 小婷担心起来:“那虎威镖局不就危险了?” “当然危险啦,开设镖局,常在江湖上走动,那可是刀口舔血的生涯,要不,人人都可以开镖局了。”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你就不为虎威镖局的人担心吗?” “我担心有什么用?我总不能叫虎威镖局的人不走这趟镖,叫哈里札这个波斯大商人不做这一次买卖吧?他们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再说,哈里札跑了这趟生意,赚了大钱,又不分一点给我,我干吗去为他担心?” “你这个混混,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冷漠无情?可不像你以往的为人呵。” “你别说了。以前我是不自量力,一时冲动,尽干一些傻事,几乎连性命也丢了。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后悔。再说,我对哈里札这个波斯商人没有好感。” “你干吗对他没有好感?” “因为他太富了,富得滴油,西域各国,几乎都有他的大庄院,就是在沙州,他也有一处富豪庄院和牧场。” “你不是眼红人家有钱吧?” “要是他的钱来得正当,我干吗眼红?” “什么?他的钱来得不正当?” “表面上是来得正当,干的也是合法买卖,可是在暗地里,他却是巧取豪夺,尤其对神州一些极有价值的古董,能买就买,能骗就骗,不能买不能骗,就会不择手段获得,运到西域贩卖,获利百倍千倍。这一次,他又不知运走了神州多少古董了。我要是虎威镖局,才不为他保这趟镖。” 小婷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我,我是听人说的。” “你是听人说的,这可靠吗?” “我记得五年前,神秘刀客在兰州盗去了他的那块汉玉,就说是文成公主佩带过的,价值连城,他只是用十两银子,便将这块汉玉骗到手了。怪不得神秘刀客会盗去了这块汉玉。一般来说,神秘刀客不会盗取别人财物的。听说,当时你和秦思思小姐,几乎为这事受到了连累。” 小婷又是讶然:“不错,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了?” “当时我正在兰州附近一带混,江湖中人都这么传说,我怎会不知道?何况当时,我在四处寻找神秘刀客,想拜他为师哩。” “好了,这一次虎威镖局有危险,我不能不管。说什么都好,崆峒派的人对我有恩,我更不能不报。” “那你也想去保这一趟镖了?” “我才不去保护哈里札的财物,我只想去保护人的安全,不为马贼杀害。而且,我也想去会会这个旱天雷,看看他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你怎么去保护?跟镖局的人一块,你不怕引起那个郝总镖头对你的怀疑?” “我在暗中保护他们。当然,我们最好事先将这伙马贼干掉,不让这一次抢劫之事发生,那就不会有大批人马伤亡了。” “想事先干掉他们?除非我们是神仙,可惜我们都是凡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神仙,才能干掉旱天雷这伙凶恶的马贼?” “是呀,只有神仙,才能预知未来,知道马贼何时出现,在什么地方出现。这样,你就可以预先将他们干掉了。” “你不是在这一带混了一段日子吗?难道你一点也没风闻这些马贼出没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没?就算我曾风闻有两个地方是马贼的出没地,也没人敢去。” “哦?那两个是什么地方?” “一个是库木塔格沙漠上的雅丹魔鬼城;一个是罗布泊西岸楼兰古国的废都。那里不但地形诡秘异常,连城中的街巷,也如迷宫一样,处处残垣断壁,有如妖魔鬼怪般蹲着,时时无风黄沙自飞扬,声音宛如厉鬼般嚎叫,令人不寒而栗。去了那里,没人能转得出来,不给吓死,渴也将人渴死。那两处地方,真是一个死亡之地,没有任何生物。” “你说得这般可怕,那马贼怎能在那里出没了?” “是呀,所以说马贼在那两处出没,没人相信。或者是马贼有意放出消息来吓唬人,令人不知道马贼真正藏身的地方。 “哎,你这样说等于没说。” “是呀,所以没人知道这伙马贼真正出没的地方。就是连马贼安插在各处的坐探、眼线,恐怕也不知道旱天雷出没之地。” “真的就没人敢去那两个地方了?” “有呀,听说有两位天山派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高手,他们自负武功过人,去了魔鬼城探险。” “后来呢?” “后来不见他们出来,恐怕已经死在魔鬼城中了,也没人敢进去找他们。” “不会是他们走了,人们没有看见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风子顿了顿又说,“我的女侠,你不会也想去魔鬼城探险吧?” “要是那里真是马贼出没的地方,我就会去闯一闯。” “不不,我求求你千万别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真是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地方,死了也没人知道。” “那马贼怎么能在魔鬼城出没了?” “人们只是传说而已,没人看见马贼在魔鬼城出没。要是马贼真的在魔鬼城出没,那这些马贼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了?” “那是一伙妖魔鬼怪了。” 小风子一边和小婷说话,一边任由马拉着车辆在大道上奔走。一直到日落黄昏后,夜幕渐渐降临大地时,他们要到达的沙州镇,便遥遥在望了,道上两旁也出现了一些农作物和树木,远处也有人家了。 小风子说:“天快黑了,我们快打马赶路,要不就进不了沙州镇投店住宿了。”他一下将马鞭挥得“叭叭”响,马车顿时在大道上飞奔起来。突然,狂奔的马匹一声嘶鸣前蹄扬起,骤然停了下来,将小风子摔下了马车,滚在路旁。 小婷抓住了车门才没摔下来。小婷问:“出了什么事了?” 小风子在地上说:“我也不知道,这匹马好好的,怎么突然耍起性子不跑了?哎哟,跌得我好痛。” 小婷一下警惕起来:“不会是马匹中了暗器,受了惊吓,才有如此反常现象?” 小风子说:“要是中了暗器,它还有不倒下的吗?” “那一定是受了惊吓了。”小婷往前面一看,朦胧中有两棵高大的白杨树横在路中,拦住了道路。幸而马匹能及时收蹄,身子直立,才没有造成车翻人横飞的结果。小婷说:“是两棵树木倒下来横在路上,将马惊吓了。” 小风子说:“这两棵树,怎么无端端地倒下,将路拦住了?这不要命吗?” 小婷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摔痛了一点而已。” “那你别动,我先将这两棵树弄开。” “你一个人能搬开两棵大树吗?” 突然,在暮色中,又有两道飞爪从道旁棉田中飞了起来,“笃笃”两声,抓住了马车,“哗啦”一声,将马车撕开了,车顶也飞了出去。小婷一怔,感到这不是什么意外了,是有人在这一带埋伏暗袭自己。小婷身形一闪,悄然无声落在小风子身边,轻声说:“不好,有人向我们袭击了。” 小风子愕然说:“不会吧?这里离沙州不到十里地,会有强人向我们袭击吗?” “快,你快爬到路边躲起来,我来对付这一伙匪徒。” 小婷的话音刚落,便有十多支利箭朝他们射来,箭停人影现,大约有六七个匪徒,从棉田和草丛跳了出来,提刀向马车飞扑去,也不叫喊,一心要取小婷和小风子的性命。 小婷对这伙匪徒再也不留情了,她身形似疾燕般冲起,如闪电似的跃入匪徒中,掌拍脚踢,身形骤转,顿时有四个匪徒身形横飞了出去。她夺过一个匪徒手中之刀,顺势将这个匪徒一双腿砍伤。两个匪徒见势不妙,拔腿便向棉田里逃命。他们满以为在蒙蒙暮色下,小婷不会找到自己,也不敢追来。可是小婷悄然无声,一下像幻影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横刀而问:“你们还想逃吗?乖乖给我跪下来叩头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两个匪徒相视一眼,骤然一齐举刀向小婷劈来,咬着牙说:“你去死吧。” 这又是两个亡命之徒,西北道上的民风,一向是桀骜不驯,一旦走上了邪路,就变得非常刁悍和凶残了。小婷身形一闪,闪过两把骤然飞来的刀,人起刀落,小婷一招半式,就将这两个匪徒放倒在棉田里。而道路上,小风子又喊叫起来…… 第二十九回 塞外江南 上回说到小婷在棉田里干掉了两个匪徒时,小风子在那边又叫喊起来。小婷不由一怔:又发生什么事了?立刻飞身赶去,只见那个给自己伤了双腿不能跑动的凶残匪徒,竟然和小风子滚打在一起,凶狠地骑在小风子身上,双手紧紧掐住小风子的脖子。小风子这时叫喊不出了,双手在空中乱抓。 小婷一见,要是再不杀死这凶狠的匪徒,小风子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便一刀捅去,随后一脚,将他踢飞了。 小婷踢飞了凶顽的匪徒后,见小风子仍趴在地上没起来,心有点慌了,俯身问:“小风哥,你没事吧?” 小风子透了一口气说:“我,我,我没事。” “那你干吗不坐起来?想装死吓我吗?” “我,我,我一时坐不起来呵。这个匪徒,刚才几乎将我掐死了。”说着,小风子坐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 小婷见他没事,放心了,一边说:“你怎么这般的没用,叫一个双腿受伤的匪徒骑到你的身上,还几乎将你杀死。” “我以为他不能动,便走近他,问他是什么人,干吗要抢劫我们?谁知道他这般凶狠,骤然跃起,扑在我身上了。” “你呀,今后要小心才是。你以往那么机灵,怎么这次竟这般的糊涂?” “我怎么知道煮熟了的鸭子,还会飞起来啄人?”小风子说着,一下跳起来,气愤地说,“我去看看这个凶狠的匪徒,杀了他解恨。” “别去了,他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到镇子上去。” 小风子望望天色,夜幕早已降落,一弯新月,冷不丁在天边升起。再看看马车,马没事,可是车辆已给匪徒毁得不能用了,还有两棵大树横在路上。他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今夜赶不到镇上了,除非骑马飞奔,或许还能赶上镇子没关上城门。但这匹马累了,不能骑上我们两个人的。” 小婷说:“那你一个人骑马赶去。” 小风子一怔说:“我一个人赶去,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你进了镇,我自然也会进镇,甚至还会赶在你前面。快,骑马赶路。” 小婷说完,用掌力将两棵大树震到一边。小风子又是惊愕:“你,你,你好大的神力,怪不得那个凶恶的匪徒,给你一脚踢上了西天。” “你有个完的没有,还不骑上马赶路?”小婷又用轻柔的掌力,将小风子送上了马背,说,“抓紧马缰,我给你赶马了。”说完,一掌向马拍去,这匹马顿时狂奔起来,朝沙州镇而去,差一点又将小风子掀下马来。 马匹狂奔飞驰,令小风子及时赶到了沙州镇。他刚进镇,后面的城门便关上了。 小风子庆幸自己进了镇,往后望望,不见小婷,见城门关上,不禁为小婷担起心来,心想:这一下,小婷怎么进城呵? 可是刚一转身,小婷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小风子惊喜了:“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婷一笑说:“我早已进镇了,还在这里等了你半炷香的时间哩。” “真的?” “好了,我们快找客栈住宿。看来沙州镇比定西城还热闹。” “沙州镇是戈壁滩上最大的一个镇,以前可是沙州卫的所在地,人口多,当然比定西城更繁华热闹了。”小风子一边说,一边跳下马来。 小婷问:“你跳下马干吗?” “我骑马,让你一个女子跟着,这像话吗?别人见了也感到奇怪。在这一带,往往只有女子骑在马上,男人不是在前面拉着马,就是在马后跟着。女侠,你快骑上马,我带你去找间客栈住下。” “你怎么还女侠女侠地叫?记住叫我小婷,懂吗?”小婷一边跃上了马背。 “是是。” 小风子牵着马,穿过了两条街,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来。小婷一看,这客栈叫月泉客栈,颇为热闹。小婷不禁皱了下眉,轻轻对小风子说:“这客栈来往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找一间小客栈住下么?” “小婷,小客栈住的人更杂,也不是你住的地方。这间是沙州镇最好的客栈了,住的都是有钱体面的人物。” “我担心虎威镖局的人也住在这里,才想避开他们。” “放心,虎威镖局的人不住在这里!” “哦?他们住在哪里了?” “他们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中,在镇子南面两里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了?” 小风子眨眨眼皮说:“因为我曾在这镇上呆过一个时期。” 说着,店小二已迎了出来,一脸含笑地说:“两位客官,想进店用饭还是住店?” 小风子说:“我们饭也用,店也住。” 小婷问:“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连忙说:“有有。小店后院有几间上好的房间,专门招待带家眷的客官居住,不过价钱贵了一点。” “贵一点可以,你给我们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吧。” “是是。”店小二上去给他们牵马,一边说,“请两位客官随小人来。” 小婷、小风子随店小二进入客栈。店小二将马给了一位下人,吩咐说:“将马带到马厩里去,要用上好的饲料喂养,皮毛也要洗刷干净。”然后店小二便带着小婷、小风子转入后院,来到一座一厅两房的平房里。 小婷看见户外绿树成荫,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周环境十分清雅,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说:“好,我们就要这处房间。” 小风子问:“这里一天的房钱是多少?” “三两银子一天。” “什么?这么贵?” 的确,对小风子来说,三两银子已够他几个月的吃用了。他以往四处飘泊,根本不用投店,破庙、烂屋、山崖、土堆,甚至人家的屋檐下,都是他过夜的地方。自从跟了小婷,才投店住宿,但从来没住过这么贵的客栈。 店小二说:“客官,不贵了。这房间不但有专人伺候,也包一日三餐。” 小婷说:“不贵,不贵。这房间我们住下了。小二哥,请你将我们的晚饭送来。” “是,小姐,等会我会叫人将晚饭送来。”店小二说完,便告辞而去。 小婷对小风子说:“你也真是,我本来想去一间小客栈住,你偏偏带我来住里;既然住下了,你又嫌贵。” “我,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它这么贵,我只想你住好一点,舒适一点。” “不错,这地方贵是贵了一点,但干净、清雅,我很满意。想不到沙州有这么好的客栈,比我以往住的客栈都好。” “当然啦,沙州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西域各国使者和商人进入神州的起点,是一切来往的人们必经的地方,它当然热闹繁华了。这里,凡是关内各大城镇所有的,它都尽有,赌馆、茶楼、妓院、饭店,可以说是店铺林立。它是戈壁滩上最好的一处地方,有山有水,绿树成荫,棉田处处,真是得天独厚了。” 的确,沙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军事、政治有名的重镇,地处在党河下游的一片绿洲之中。秦时,它是大月氏地,汉武帝时,大军西征匈奴,在这里设置了敦煌郡,到了宋以后,这里称为沙州。明朝年间,把这里设为沙州卫,派有重兵驻扎,是陕西最西端的一个卫府之地,归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管辖。虽然这样,但它仍是关外边地。明朝国力衰落以后,这里已不复为明所有,已为吐鲁番人占领。明朝的兵力,至嘉峪关为止。 沙州的统治权落到了吐鲁番人的手中后,当地的土豪纷纷而起,各有各的地盘和势力范围。而沙州镇最有权势的,就是飞天刀贾大侠了。当地的治安,官府要靠贾大侠,才能进行有效的管治。 从沙州往西北走一百六十里,有一座耸立在戈壁滩上的城关,那就是玉门关了。这一带更是寸草不生,故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句。阳关和玉门关,是从沙州去西域各国的两条路,都是绕过塔里木盆地这片纵横千里的大沙漠。出阳关,是沿着昆仑山北麓而去西域盛产蓝玉的和田;出玉门关,而擦过楼兰废墟到吐鲁番的都城葡萄沟,沿着天山南麓而去西域各国。塔里木盆地沙漠,就是横卧在昆仑山和天山之间的广袤无边的大漠,几乎没人敢从这片沙漠中穿过,那将会是九死一生。 在沙州,最负盛名的古迹,莫过于三危山山崖下的千佛洞了。千佛洞又称莫高窟,离镇东南面五十里的地方,始建于东晋十六国前秦建元二年,也就是公元366年,有洞窟492个,其中大大小小的彩塑佛像有两千一百多尊,最高的佛像高十多丈,最小的佛像只有几寸高。 壁画上的内容,都是佛教史迹、佛经故事、神话传说等等,其中绘画传神、飘飘然在空中飞舞的仙女,最引人入胜。 在沙州众多的古迹中,最为神秘而令人惊奇的,又数镇南十多里处,晴天能发出嘶嘶如丝竹管弦声音的鸣沙山,和永不干涸的月牙泉了。所以说,沙州是广袤戈壁滩上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得天独厚的一块绿洲。 小婷和小风子用罢晚饭,已是入夜戌时,但沙州街上,仍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小风子对小婷说:“我们去不去外面,看看沙州的夜景?” 小婷问:“你赶了一天的马车,又受了两次的惊吓,不累吗?” 小风子笑了笑:“吃了饭后,好像不累了。我有两年没来沙州,想出去看看沙州有什么变化,看看我的一些朋友还在不在。” “要去你去,我累了,想早一点休息。”小婷想了一下又问,“你在沙州有些什么朋友,他们都是一些混混吧?” 小风子一笑:“我的朋友,当然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有赌徒,有酒鬼,但他们有一个好处,讲义气,不会出卖朋友。” 小婷皱皱眉说:“你怎么尽和这些人交朋友的?最好,你别让他们来见我。” “我怎敢带他们来见你呀。” “你去吧,看你的那些混混朋友吧。” “那我去啦。”小风子真的出去了。 小婷关上房门,上床盘腿练她从不间断的内功,令一身真气在体内行走一周天。练完内功后,她又出来在院内练了一会武功。她所以喜欢这个地方,不但清静,更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给自己施展身手,不用到镇外没人处练武功。 练完功后,已是亥时左右了,见小风子仍没有回来,小婷心想:这个混混,不会在外面跟他的朋友在胡混吧?不会饮酒饮到天亮才回来吧?小婷只求这个混混别给自己添麻烦,他要做的事,她也管不了。 小婷在院中略为呆了一会,仍不见小风子的身影,便进房关门而睡。看来这个混混,恐怕要到天亮才回来。 小婷在朦胧中睡了过去,当她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是卯时左右,天边已微微发亮。小婷凝神倾听,除了专门打扫院子的女仆的行动声外,便听到了小风子轻微的鼾声。心想:这个混混,不知深夜什么时候溜了回来,居然不为自己发觉。难道他是天生的做贼材料,还是他练成了蛇行鼠步的功夫? 小婷在房间里练了一阵内功,令真气运行全身后,便开房门走出来。女仆听到走动声,便进来笑着问:“小姐,你醒来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婷指指小风子所住的房间问:“他昨夜是几时回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三更时分回来。小姐,要不要叫醒他?” “别打扰他了,让他多睡一会。我到院子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是,小姐。” 小婷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来梳洗完毕,小风子仍没有醒来。女仆问:“小姐,要不要将早点端上来,还是等少爷醒过来再端?” “别理他了,你端上来我先用。说不定他整个上午像猪一样睡着,不会醒来吧。” “是,小姐。” 当女仆将早点端上来时,小风子居然“呀”的一声,开门走了出来。女仆说:“少爷,你醒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风子连忙摇着手说:“不用,不用,你不用伺候我,一切我自己来。” “那我给少爷端早点去。” 当小风子洗完脸,坐下来时,小婷问:“你也知道醒来呀?” 小风子一边用早点一边说:“我怎么不知道醒来了?” “说,昨夜你去哪里了?” “我没有去哪里呀,只是和两三个朋友,在酒馆里饮酒叙旧,想从他们口中,打听昨天向我们袭击的是一伙什么人。” “哦,你打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打听到。他们也感到十分惊讶,说,在贾大侠的地盘上,没人敢干这等为非作歹的事,他们初时还以为我跟他们说笑哩。” “你将我的面目也跟他们说了?” “不不。我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我只说在我们最危险时,蓦然出现了一位蒙面侠士,杀散了这伙匪徒,救了我们后便悄然而去,连姓名也没留下。” “唔,算你机灵。你记住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说出我来。” “我知道。他们说,他们打算今天一早,就去那一带察看,看看是什么人干的,或者从死者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回来告诉我。” “他们会来这里找你?” “不不,我和他们约定,在那间酒馆里会面,不会来这里。” 正说着,店小二走进来了,对小婷说:“小姐,外面有位小姐要见你,她自称是小姐的妹妹。” 小风子愕然:“你几时有了一位妹妹了?” 小婷一下醒起说:“恐怕是虎威镖局的彩云妹妹来找我了。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还知道我住在这间客栈?”她又转问店小二,“现在那位小姐在哪里?” “在大堂上,小姐,要不要我带她进来?” “不不,我现在出去见她。” 小婷到了大厅一看,果然是郝天雨的千金郝彩云小姐。小婷迎了上去问:“妹妹,真的是你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住在这间客栈里?” 彩云的丫环说:“我家小姐昨天晚上就知道你进镇了,而且投宿在这客栈里。” “哦?你家小姐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我家小姐进镇玩,远远就看见了你们呀。” 小婷对彩云说:“既然这样,妹妹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样,我也好去拜访妹妹呀。” 彩云说:“当时,我们在远处,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姐姐,怕认错了人。后来姐姐进了店后,我们向店家打听,才知道真的是姐姐,当时我好高兴呵。” “那妹妹怎么不立刻来见我?” 丫环说:“小姐,当时我家小姐真的想立刻去见你。后来一想,尚小姐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一定累了,想早一点休息。我家小姐不想给尚小姐添麻烦,只好今天一早再来见你。” 彩云说:“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会怪妹妹你的?你这么关心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哩。”小婷说着,挽了彩云的手说,“来,妹妹,这里人多,到我房间坐下,我们要好好叙叙话。” “好呀。”彩云高兴地说。 不知为什么,小婷一见郝彩云,真有点他乡见到了亲人一样。彩云真是一位江湖儿女,大方、热情、善良,自己能结识这样一位妹妹,真是有幸了。这一次虎威镖局押镖去吐鲁番国的葡萄城,正好经过马贼旱天雷出没的地方。小婷暗想,说什么我也要保护我这天真的妹妹,别让她受惊吓。要是旱天雷就是杀害我父母的马贼,这更是一举两得。就算不是,也为这一带的人们除了害。 小婷带着彩云主仆来到自己的住处,一看,小小的会客厅已是焕然一新,还重新摆上了糕点茶果。小婷不由心中暗喜,这个女仆可以说是善解人意,伺候周到,连自己想招待客人的事也想到了。 令小婷更感到意外的,是小风子这个市井上的混混,似乎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再也不是昨夜赶马人的打扮,也不像一早起来吊儿郎当的神态,从头到脚,重新装扮一新,举止大方,神态潇洒,面目英俊得多了,令小婷一时认不出来。显然这个混混,不想使自己失礼于客人,才改变成这样。呵,这个混混,这么善于化装易容,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个千面郎君了。 小婷欢欢喜喜地向彩云介绍:“这是我的表哥。” 小风子连忙向彩云一揖说:“在下庄锋,拜见云女侠?” 小婷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什么名字不好取,干吗取个“装疯”的名字?真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混混始终是个混混,怎么也掩盖不了自己混混的面目。 彩云一听小风子自我介绍,有些讶然,她将“庄锋”也听成“装疯”了。而彩云身边佩剑的丫环,却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少爷,你不是吧?有人叫‘装疯’的吗?” 彩云本想喝住自己的丫环,不得对人无礼。小风子却含笑地说:“姑娘,别误会,在下是庄子的庄,刀锋的锋。名字爹娘取,在下不敢更改,也因为这样,在下的名字一说出来,就会叫人忘不了。就像我表妹的名字,叫尚小小,其实我表妹也不小了。” 小婷听小风子这般解释,笑说:“你有完的没有?”小婷又对彩云说,“妹妹,别理他,我们坐下。” 彩云说:“庄少侠,我这丫环没有教养,不会说话,请少侠见谅。” 小风子说:“不不,小姐身边的姑娘,显然是江湖中儿女,率性而言,更不虚伪,难能可贵。小姐,快请坐下。”小风子这一番话,显得极有教养,得体大方,又令小婷暗暗惊讶。这个混混,真的是换过一个人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她仍笑着对彩云说:“妹妹,我们坐下。” 彩云坐下说:“姐姐,你表哥为人很好,说话既有江湖中人的豪气,更有修养,不会得罪人,讨人喜欢。” 随后,她们便互谈了各自一些经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趣事。小风子在旁边问郝彩云:“云女侠,你来到沙州,有没有去莫高窟和鸣沙山游玩?” 彩云说:“昨天我们去了莫高窟,那里山崖下洞穴中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和壁上的彩色绘图,初时还感到新奇有趣,看多了,好像洞穴中的佛像也差不多。”彩云又对小婷说,“姐姐,你要是没去过莫高窟,去看看也好。那里的善男信女可多了,非常的热闹,还有一些苦行僧,在洞穴里面壁参禅,一坐就是几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要是我,一天也坐不了。” 小婷笑说:“妹妹不是佛门中人,当然坐不了。我呀,恐怕连一个时辰也坐不住。” 小风子又问:“那鸣沙山去过没有?” 彩云说:“我没有去,听说那一带尽是沙丘,没有什么好看的。” 小风子说:“可惜,可惜。” 彩云愕然:“可惜,可惜什么了?”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怪事么?我看,最奇的莫过于鸣沙山了。它在晴天时,能发出仙乐般的声音,有时如怨如诉、凄惨动人。” 小婷说:“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彩云也说:“是呀,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小风子说:“信不信由你们。还有一件奇异的事,每当起风时,鸣沙山的黄沙,不是往山下滚,而是尽往山上飞,令人不可思议。” 彩云惊讶地说:“真的这样?” 小婷问:“那你见过黄沙往山上飞了?” 小风子说:“见过,见过。我在起风时,的确看见过黄沙在空中飞舞,尽往山顶上飞去,不然,在四周都是沙丘的月牙泉,不早给黄沙填满了,变成了一片沙漠?可是千百年了,月牙泉仍像一汪碧波躺在四周都是沙丘的鸣沙山下。不像孤岭下的神仙湖,有时跑得不见了踪影,有时又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彩云惊喜地对小婷说:“鸣沙山这么神奇,姐姐,我们今天去鸣沙山看看好不好?” 小风子摇摇头说:“今天你们去看也没有用,看不到这样的奇景,因为今天没风。只有在刮风的日子里,才可以看到。” 彩云说:“看不到,我们去听听鸣沙山那如怨如诉的仙乐也好。要不,过两天,我们镖局就要离开沙州,出玉门关,到吐鲁番的葡萄城去了。” 小风子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你们去鸣沙山看看也好,但千万别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我们在月牙泉畔过夜干吗?” 彩云比小婷更天真和好奇,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月牙泉畔过夜?” “因为月牙泉畔,到了夜里,往往有狐仙、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它们就是不害你,吓也将人吓死,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问:“你是不是又想吓唬我们?” “不不。我是说真的,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你们知不知道,鸣沙山为什么有时会发出如怨如诉或金戈铁马般的声音?” “为什么?” “人们传说,不知哪一个朝代、哪一个年月,有一队兵马远征到了月牙泉一带,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起了漫天的黄沙,遮天蔽地,伸手不见五指。狂风过后,月牙泉四周就变成了一座座巨大的沙丘,那一队兵马,全埋在沙丘下了,没一个能逃出来。他们的冤魂不散,在晴天里发出悲怨的声音。到了夜里,这些枉死的冤魂便一个个跑出来四下活动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你这不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吗?”她又对彩云说,“妹妹,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吓唬我们,叫我们别去鸣沙山。我不信,我偏要去走走,在月牙泉畔过一夜,看看狐仙呀鬼魂会不会出来。” 彩云笑着说:“我也想看看狐仙、鬼魂是什么样儿的,我才不怕他们哩。” 小风子一下傻了眼:“你,你,你们不是说真的吧?” 小婷说:“谁跟你说假的了?” “不不,我求求你们,这等事可闹不得玩的。鸣沙山那一带,到了夜里,连鬼影也没有一个。” “你不是说到了夜里,那些枉死的冤魂都一个个跑出来活动吗?怎么现在又说连鬼影也没一个了?” “这,这,这,我是说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彩云笑着说:“庄少侠,你不是这般胆小吧,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了?” 小风子说:“我是说真的呵。” 小婷不去理睬他了。最后彩云说:“姐姐,你知不知我为什么一早来拜见你?” “妹妹,你不会还有别的事吧?” “是呀,我这次来,除了看姐姐外,更想请姐姐去我住的地方住一天。” 小风子问:“你们是不是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里?” “是呀。” “那可是沙州最有名的一处庄院了。里面不但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更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美景处处,有戈壁小江南之称。” “庄少侠,你也去过那处庄院了?” “我怎会有机会去那里了?只是在外面打量一下而已。” “庄少侠,这一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里住一两天呀,不用在外面观望了。” “真的,那太好了。”小风子一想,又说,“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去了。” “庄少侠有什么事的?” “今天我约了几位朋友会面。这样吧,今天你和我表妹去,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小风子又对小婷说,“表妹,郝女侠既然这般热情请你,你应该去一下,那处庄院,真值得去看看的。” 小婷点点头说:“好,我去。” 彩云大喜:“姐姐,那我们现在就动身,门外,已有马车在等我们了。”彩云又对丫环说,“你先出去对车夫说一声,叫他打点一下,我和姐姐随后便出来。” “是,小姐。”丫环转身而去。 现在小婷有点摸不透小风子的心思了。他既然将哈里札的庄院说得那么好,干吗他不去而怂恿自己去? 小婷跟随彩云坐上马车,出镇往南,不用多时,便到了有小江南之称的哈里札庄院了。小婷从来没有见过布局如此雅致、一步一美景的大庄院,每一处楼阁庭院,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小婷心想:这波斯大商人,不但富有,更会享受。 彩云带着小婷刚想转入一条幽径,去自己所住的楼阁时,迎面便碰上了送客出来的哈里札。哈里札长得十分高大,一脸的络腮大胡子,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十足是位富豪。尽管一脸的威严,但与人谈话时,一脸是笑,神态亲切,一双目光却又是十分的敏锐,似乎能明察秋毫。小婷是第一次面对面看清楚了这位西北道上有名的大富豪了。 彩云礼貌地站在路旁,叫了一声“哈伯伯”,哈里札也亲切有礼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看了彩云身边的小婷一眼。本来他只是瞧一眼而已,可是他一下看见了小婷的腰带,眼睛顿时闪现出一道惊讶的目光来,小婷却察觉到了,心想:不会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本相来吧?看来自己要好好注意才是。 彩云见哈里札在打量小婷,便说:“哈伯伯,这是我在西湖小镇新认识的尚小姐,现在我带她来庄院玩,你不会见怪吧?” 哈里札连忙亲切地说:“不怪,不怪,你哈伯伯欢迎还来不及,怎么见怪了?郝侄女,你代哈伯伯好好招待尚小姐,千万别丢了哈伯伯的脸。” 彩云笑着说:“哈伯伯,我会好好招待我姐姐的。” “对,对。”哈里札又对小婷说,“尚小姐,你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你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我有事,暂时失陪了。” 小婷说:“哈爷客气了。小女子冒昧前来贵庄游玩,还请哈爷原谅。” “不不,尚小姐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这处庄院,随时欢迎尚小姐到来,一切随便。”随后,哈里札低声吩咐身边的管家几句,便送客人而去。 小婷十分惊讶,这位波斯大商人,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而且为人十分热情,豪爽大方,说话更亲切,怎么小风子对他没有好感的?看来小风子没有接触过他,不了解他的为人。 小婷随彩云来到了彩云所住的云烟阁。云烟阁坐落在绿树花丛之中,前面是一泓池水,池塘上盛开着睡莲,一对对的鸳鸯正在嬉戏,景色特美。 室内的一切布设,不但豪华,也清雅、舒适。小婷刚坐下不久,庄院的麻总管已派人送来一盒盒美点和新鲜水果,哈密瓜、珍珠葡萄,更是少不了。彩云说:“麻总管,你送来这么多的美食,我们真吃不了。” 麻总管说:“郝小姐,哈爷吩咐在下,要好好招待尚小姐,千万不可怠慢,更希望郝小姐挽留尚小姐,在庄院住两天,以尽哈爷地主之谊。要是在下伺候不周,哈爷就会怪罪在下,请郝小姐给在下这个面子。” 彩云说:“麻总管,我一定好好接待我姐姐的,你放心好了。” “在下就多谢郝小姐了。”麻总管又对小婷说,“尚小姐,哈爷还吩咐在下,请尚小姐尽情玩耍,任何一处楼阁房榭,尚小姐可任意出入。” 小婷说:“请总管代小女子多谢哈爷。” “尚小姐,不必客气。郝小姐、尚小姐,你们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一声就行了,在下会立刻去办。” 彩云说:“这样就太好了。我和姐姐想去鸣沙山走走,请麻总管为我们准备一辆马车,好不好?” “在下尊命,不知两位小姐几时去?” “我们准备下午去,还打算在月牙泉畔住一夜。” 麻总管听了一怔:“两位小姐要在月牙泉畔住一夜?”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万一两位小姐出了什么事,在下恐无法向哈爷交代。” “那里有什么危险了?” “人们传说那个地方不干净,尽管泉边有一座月泉阁,但到了夜里,没人敢在那里过夜,就连看守月泉阁的人,也是天一黑就离开了。” 小婷问:“是不是有什么狐仙、鬼魂出现?” “是,尚小姐,这些传说,不可不信。” “真的一直没人敢在那里过夜吗?” “有是有,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有一位狂妄的书生,曾在月泉阁中过夜,结果第二天一早,他便横尸月牙泉畔,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那里过夜了。所以在下劝两位小姐别在月牙泉过夜的好,去那里走走看看就行了。其实,月牙泉也没有什么好看,景色还不及蔽庄的莲花池。” 小婷说:“这样吧,麻总管,你也不必为我们准备马车了,我们自己骑马前去,要是我们真的出了事,你也不用负责。” “不不,尚小姐,你是哈爷的贵客,万一前去出了事,哈爷于心不安。这样吧,在下前去向哈爷请示,两位小姐一定要去,哈爷会派武士保护的。” “不不,你不必去麻烦哈爷了。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要在那里过夜。” 麻总管放下心来:“那在下去为两位小姐准备一辆马车,横直月牙泉离这里不远,不到十里路,容易来回。” 彩云说:“多谢麻总管。” “别客气,两位小姐请慢用,在下告辞。”麻总管便带了家人,离开云烟阁。 麻总管走后,彩云对小婷说:“看来哈伯伯对姐姐顶有好感的,将姐姐视为上宾了。” “那也是看在妹妹的情分上,他才这般招待我的。对了,令尊大人呢?我应该先去拜访他才是。” “我爹和徐镖师去拜访贾大侠了,他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令尊和贾大侠是朋友?”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但贾大侠是这一带有势力、有名望的人物,凡是江湖中的人,来到沙州,先得去拜访他才好,不然,这条道不大好走。要是得到他的关照,就方便多了。本来我们来到沙州的第一天,我爹就去拜访他了,他不在家,所以今天再去拜访。” 彩云这么一说,小婷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妹妹,你有没有听闻旱天雷这样一个人物?” “我听爹说过了,他是这一带神秘出没的马贼,纵横戈壁滩上,来去如风,凶悍骁勇,刀法极快。虽然这样,他还不敢在贾大侠的地盘上闹事。” “那贾大侠与旱天雷有没有来往?” “没有吧。一个是黑道上的魔头,一个是正道上的侠士,他们怎么会有来往?听说,他们两人曾在玉门关一带大战了一场,不分胜负,双方都死了一些弟兄。最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了约定,旱天雷不能在贾大侠的地盘上闹事,贾大侠也不干预他在关外的行动。” “妹妹,你们这一趟镖是不是出玉门关,到葡萄城去?” “是。” “妹妹,那你要提醒你爹,提防这个凶悍的马贼旱天雷,听说他手下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姐姐,我爹早有防备了,要是这伙马贼敢来招惹我们,我们叫他们有来没回,令旱天雷在江湖上除名。” “妹妹,你们还是格外小心的好。” “好的,姐姐,那我再次提醒爹就是。” 用罢茶点之后,彩云便带着小婷在庄内四处游玩。当她们转出来时,已时近正午,只见麻总管在路口上恭候着,对她们说:“哈爷和哈夫人已备了一席薄酒,在飞霞榭等候,请两位小姐赴宴。” 小婷说:“哈爷这般隆重,我们怎么受得起?” “尚小姐,这是哈爷和夫人的小宴,只请两位小姐,再没有其他外人,务请尚小姐赏面。” 彩云说:“姐姐,我们去吧。再说姐姐也该去拜访哈伯伯和哈伯母才是。” “妹妹说的是。” 她们跟随麻总管穿过一道竹林夹道的曲径,来到了飞霞榭。飞霞榭,是湖心的一座长方形水榭,四周垂挂着粉红色的帘幕,帘幕随风飘飞,湖水清澈见底。去飞霞榭,只有一道曲桥可通。远眺飞霞榭,仿如神仙般的楼阁,坐落在一片碧波之中。 哈里札极少在飞霞榭宴请嘉宾,更极少叫自己年青貌美的如夫人出来陪客,这一次接待小婷,可以说是首开先例了。 曲桥口,有两位佩刀的武士守卫,麻总管带着小婷、彩云来到桥口便止步,对两位武士说了一句话。两位武士极有礼貌地请小婷、彩云上桥,又有两位佩刀的少女在前面引路。这两位佩刀少女身穿波斯服装、头披丝布,还蒙了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睛来。 这一处庄院,主人虽然是哈里札,但哈里札经常不在,真正的主人是哈里札的二夫人、年青貌美的黛丽丝,庄院里的一切,全由黛丽丝打理。 来到水榭门口,黛丽丝带了两位佩刀侍女,亲自出来迎接。黛丽丝肌肤雪白,双眼湛蓝,鼻梁高耸,未语先含笑,是一位典型的波斯美女,年约二十五六岁,也说得一口中原话。 小婷与黛丽丝双目相触,不禁暗暗惊讶。小婷惊讶的不是黛丽丝美丽、雍容华贵的气质,而是她一下看出了黛丽丝有一身极好的武功,夺人的神蕴,就是她身边佩刀的侍女,一个个武功都不凡。其实麻总管也是庄院中的高手,怪不得这么一个江南似的庄院,没有人敢来侵犯。 黛丽丝虽然看不出小婷有一身惊人的内力,但也看出了小婷步履轻盈,身手行动敏捷,不是一般江湖儿女,是一位高手,也暗自讶然。她也在小婷的腰带上扫了一眼。彩云早已迎了上去说:“哈伯母,你好,我们又来打扰你了。” “郝小姐,千万别这样说。”跟着,黛丽丝又问,“这位是尚小姐吧?” 小婷施礼说:“小女子尚小小拜见夫人。” “哎,尚小姐,你怎么这般客气呵。”黛丽丝亲切地挽了小婷的手,“来,我们快进去入座。”在交谈接触中,她暗运内力,抓了小婷的手腕,试探小婷的反应与功力。谁知这一内力,如泥牛入海似的,小婷全没半点反应,好像没有什么内功修为,只是一位会拳脚功夫的江湖女子,又令黛丽丝大为困惑,暗想:会不会自己将小婷看得太高了?但不敢进一步试探。 其实小婷见她一手挽了自己,已明其意,暗运真气,将黛丽丝这一股功力,化于无形之中,好像一个没有什么内力的江湖女子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进入飞霞榭内,又令小婷眼前一亮,榭内的一切家具,全是上等的珍品,就是餐具,不是景德镇上好的瓷器,就是用和田玉制成,酒杯更是西域有名的夜光杯了。 哈里札见她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让彩云和小婷在自己二夫人的身边坐下,寒暄了两句,便命侍女敬酒,饮的自然是可口的葡萄酒。黛丽丝更频频为小婷、彩云搛美味可口的菜肴。三杯酒过后,哈里札便谈起去鸣沙山、月牙泉的事。彩云问:“哈伯伯,你不会同意我们在月牙泉畔过一夜吧?” 哈里札笑了一笑说:“我不相信什么狐仙、鬼魂之说,我只信仰我们伟大的真主,只有真主,才可以搭救世人。不过,为了安全,我还是劝你们别在月牙泉过夜,尤其是你们这样美丽的少女,会引起一些不良之徒的注意,会对你们起非分之念。” 彩云说:“要是这样,我们更放心去了。别说这些宵小之辈,就是一些江湖高手,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哈里札说:“以你的武功,深得崆峒派剑法的真传,我自然放心,可是尚小姐……” 小婷说:“哈爷,我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我得一位高人指点,学会了一套近身搏斗的摔跤法,四五个莽汉,恐怕也近不了我的身边。” 哈里札有些愕然:“尚小姐学会了一套近身摔跤法?” “是呀,我虽然不能追杀贼人,但可自卫,有时可以将贼人摔得手断脚断,爬不起来。” 黛丽丝笑着说:“想不到尚小姐有这门防身自卫的功夫。要是贼人以兵器相对,尚小姐怎么办?” “我呀,只好逃跑或求我妹妹相救了。” 哈里札一笑说:“尚小姐是真人不露相。” 小婷一怔:“哈爷怎么这般说?” “我要是没看错,尚小姐会一门剑法。” “哦?哈爷怎知道我会一门剑法了?” “没有什么,因为尚小姐身佩一柄与众不同的软剑,平时可当腰带使用,与敌人交锋时,软剑就出手了。要是尚小姐不会一门剑法,佩带这把剑又有何用?” 小婷又是惊讶,她不能不佩服哈里札目光的敏锐,观察的细微,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也没人看出自己身怀兵器。这事,只有小风子知道,现在却叫哈里札看出来了。小婷只好说:“哈爷的目光实在敏锐,但小女子带在身上,只防不测而已,碰上凶恶的敌人,打又打不过他,只有骤然出剑,令敌人不敢欺负我。其实,我不懂什么剑法,情急起来,胡乱挥舞而已。” “尚小姐谦虚了。我虽然见识浅陋,也知道中原武林,有软剑的人不多,除了慕容世家,有一把名震武林的软剑外,我现在看到的,是尚小姐第二个拥有这样的软剑了。不知尚小姐能不能解下来,让我一看,以慰我的好奇之心?” 哈里札这样客气的请求,令小婷实在难以推却,何况哈里札夫妇这般盛情款待,不借给人家看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小婷笑着说:“哈爷既然想看,小女子就解下来请哈爷过目。” 小婷将软剑从腰上解了下来,双手给了哈里札。哈里札大喜:“多谢尚小姐。”慎重地接过了软剑,从剑柄到剑鞘,细心地观察起来,双眼露出十分惊奇的目光。 彩云在旁惊讶地说:“姐姐,我真看不出你的腰带竟然是一把宝剑,倒叫哈爷看出来了。” 哈里札笑着说:“因为我是个商人,对中原的奇珍异宝,特别感兴趣,所以比他人多留心。” 小婷一下警惕起来,不会是这个波斯大商人,看中了自己这把腰剑,才这般亲切盛情招待自己吧? 哈里札仔细欣赏了一番后,又将剑给了二夫人看,说:“夫人,这可是一把难得的古代的神兵利器,它可以与慕容世家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相媲美,你真要细细观赏了,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黛丽丝接过软剑,细细欣赏,随后略略将软剑从剑鞘中抽出来,只见剑身乌黑锃亮,光彩夺目,隐隐有一股逼人的寒气透出。哈里札慌忙说:“夫人,快收起来,别让这剑气伤了你的身子。” 黛丽丝慌忙将剑入鞘,惊讶地问:“这把剑这么厉害?” “它是世上难寻的宝剑,可断金削玉,自然是锋利无比了。” 黛丽丝又把玩了软剑一番,最后,有点依依不舍地将软剑交还给小婷。 小婷将软剑扣回自己的腰时,松了一口气,暗想:看来哈爷只是好奇而已,没有想占有这把剑的居心,自己是多虑了。哈里札问:“尚小姐,我想问一声,小姐从何处得来这一把剑?” 小婷说:“我这次出来,是爷爷交给我以作防身之用。” “那么说,这是小姐家传之物了?” “是吧,至于这把剑怎么得来,要问我爷爷才知道。” “你爷爷没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 “没有呵,莫非哈爷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我也不大清楚。要是我没有看走眼,这把剑可是西夏国的遗物,一件镇国之宝。西夏国自从为元朝夷为平地之后,这把宝剑便在世间消失了。” 小婷又是一怔:“什么?它是西夏国的镇国之宝?怪不得爷爷叫我千万别将它丢失了。”小婷心中更是暗暗惊讶,这个波斯大商人,果然是懂得宝物,目光与众不同,能知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 哈里札叹了一声说:“不知尚小姐能不能听我一句忠言?” 小婷又是愕然:“哈爷有话请说,小女子一定洗耳恭听。” “尚小姐这把软剑,虽然是一把神兵利器,但也是一件不祥之物。” 这一下不但小婷愕异,连彩云也愕然了,问:“它怎么是一件不祥之物了?” “因为这把剑会给拥有者带来血光之灾,灭门之祸。” 彩云睁大了眼睛:“哈伯伯,这不是真的吧?那我姐姐怎么办?” “我有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不知尚小姐能不能听从?” 小婷说:“哈爷,你说来听听,既然有三全其美的办法,我怎会不听?” “我这个办法,一可以解除尚小姐的血光之灾,灭门之祸;二可令尚小姐成为一地的首富人家;三嘛,我也可以赚一笔钱。” 小婷问:“哦?有这么一个好办法?” “就是请尚小姐将这把软剑卖给我,我可以将这处庄院归尚小姐所有,使尚小姐成为沙州一镇的首富人家。” 彩云惊愕了:“哈伯伯,你不是说真的吧?用这个庄院,换我姐姐的一把剑?” 黛丽丝笑着说:“要是尚小姐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立字交割,院内的一切房产、地、财富以及所有的人员,全归尚小姐所有。这样一来,首先是两全其美,尚小姐既可免除血光之灾,又立刻可成为沙州的首富人家。” 彩云不禁望着小婷了:“姐姐,你看好不好?” 小婷心想:这个波斯大商人,兜来转去,还是在打我这把宝剑的主意。莫非他已知道这剑的秘密,可以打开一座地下宝藏,才不惜用高价换这把宝剑?小婷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小女子看,这事有些不妥。” “尚小姐,有什么不妥了?” “哈爷,不知道这把剑是不祥之物还好,现在知道了,我更不能将它卖给别人。我爷爷教我做人的道理,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把剑既然是不祥之物,会带来血光之灾,灭门之祸,我又怎能为了自己而害了他人?何况哈爷对我这般的好,我更不忍心令哈爷遭受血光之灾。哈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婷这一番话,不但推辞得巧妙,也令哈里札不能自圆其说。哈里札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婷是这么的仁心,竟然不贪富贵,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了。他眨眨眼睛后说:“尚小姐为人心地好,仁慈宽厚,令哈某佩服不已,但哈某也有自己的打算。” “哦?哈爷有什么打算了?” “不瞒尚小姐说,我是一个生意人,只知道做买卖。我不会将这把剑据为己有,而是将它转卖给西域的王公贵族,从中获利而已,请尚小姐不必为我担心,这也是我所说的三全其美的办法。” 第三十回 月牙泉之夜 上回说到波斯商人哈里札说,买腰带只是为图利而已,请小婷不必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小婷说:“要是这样,小女子令哈爷失望了。因为爷爷将剑交给我时,曾千叮万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千万别将此剑丢失了。” 彩云也跟着说:“哈伯伯,你可能不知道武林中的规矩。在武林人士中,一派掌门和武林世家,将本门派的兵器赐与门下弟子时,往往都是这么说的。” 哈里札说:“对对,哈某一时财迷心窍,竟忘了武林这一规矩,请尚小姐原谅哈某的突唐。” 小婷说:“哈爷,别这样说。小女子也知道哈爷的用意,不志在财物,而是为小女子的安危设想而已。” 小婷这一句话,又令哈里札听了十分舒服,笑着说:“尚小姐明白哈某的心意就好了。希望尚小姐要多加小心,保护好这一世上难得的神兵利器。哈某知道你们中原人有这么一句古话:人本无罪,怀璧其罪。” 小婷听不明白,问:“哈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某个人本来无罪的,因为他持有世上的奇珍异宝,便成为有罪了。” 彩云问:“这怎么会有罪了?” “郝小姐,看来你们年纪尚小,阅世不深,不知道世上的险恶和复杂。某人有了一件奇珍异宝,自然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都想将它据为己有,尤其是一些地方上的豪强恶霸、极有权势的王公大臣以及江湖上凶狠、毒辣而又武功极好的高手,会不惜一切手段,将这奇珍异宝夺了过来。在江湖上,就有血案发生;在官场上,就有冤案,令持宝的人无辜惨死,甚至祸及全家。现在尚小姐持有这把神兵利器,在武林中人和王公大臣看来,无疑就是一件奇珍异宝。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人本无罪,怀璧其罪了。所以哈某叮嘱尚小姐今后要千万小心才好,所谓的不祥之物,原因也在此。” 彩云担心了:“姐姐,你今后千万要小心了,别让人知道了你有这么一把宝剑。” 哈里札说:“所以我才请你们来这水榭,目的就是不想多人知道。哈某夫妇及在水榭中的侍女,保证今后不对任何人说出去,也希望郝小姐对这事守口如瓶,以保尚小姐的安全。” 彩云说:“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了。说出去,那不害了我姐姐吗?” 小婷拜谢了哈里札的好意。随后他们便谈别的事,将软剑之事完全抛开。最后又说到了月牙泉。哈里札说:“为了安全,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月牙泉过夜的好。” 小婷说:“哈爷,我们到月牙泉看看再说吧。” 哈里札一笑说:“我看尚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一位颇有胆识的女英雄。” “哈爷,你怎么这般的称赞我?我的确是一般的江湖小女子,不过喜欢好奇而已。” “不不,我已是年过半百了,自问极少看错人。尚小姐不为金钱、富贵所动,不为妖魔鬼怪之事所吓倒,敢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这不是一般江湖女子所能及的。” “哈爷,你太夸奖我了。”小婷也同样感到这个波斯商人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不但识宝,也能识人,也有一身不错的功力,怪不得他能来往这一条道上,干起买卖来无往而不利了。 饭后,小婷和彩云便告辞回到了云烟阁。彩云说:“姐姐,哈伯伯竟用这座庄院来换你身上这一把宝剑,看来姐姐这把家传之剑,价值连城呀。” “是呀,我也不知道这把剑这么的值钱,当时他提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 “姐姐,你干吗不换的?” “妹妹,别说这是家传之宝,爷爷的吩咐,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换。” “为什么?” “没有什么,将一座庄院给我,我能打理吗?我也没有这样的才干。叫我在这里玩几天还可以,叫我长年累月地打理,单这庄上成百人的衣食住行,就令我无所适从了,不如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好。妹妹,要是这座庄院交给你,你能打理吗?” 彩云笑着:“我更不能打理了,但我可以叫我爹打理。” “妹妹有爹有娘,当然好啦,我只有一个年老而又残废的爷爷。” “姐姐不是有一位表哥吗?” “嗨,别提我这个表哥了,他文不成武不就,更不会干买卖,整天只知道吃喝游玩,要是这个庄院交给他打理,不出一年半载,准会败得精光。” 哈里札和夫人黛丽丝回到了寝室后,便谈论起小婷的软剑。 黛丽丝问:“老爷,你真的想得到她那把宝剑,用这庄院交换?” “夫人,她那把剑可以说是一件无价之宝。单是从买卖上来说,她的宝剑,我若带到西域去,可以买下十个庄院,每个庄院都比这个庄院好,甚至两个城堡都可以买下来。” 黛丽丝愣住了:“它这般的值钱?” “夫人,要是我没有看错,它不单是一件神兵利器,是以往西夏国的镇国之宝,更是打开一座地下宝藏的锁匙,单是宝藏里的一件奇珍异宝,都可以买下这个庄院。得到了它,等于拥有了一座惊天富贵的地下宝藏,那真是富可敌国了。” “老爷,是不是那丫头知道了这个秘密,才不为这个庄院所动?” “从她的言谈看来,似乎还不知道,或许她爷爷知道,没有告诉她。不管怎样,我们要尽快得到这把宝剑才好,迟则生变,或者为他人夺去。” “别人也知道这宝剑的秘密?” “事隔五百多年,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即使知道的人,也许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宝藏,却不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宝剑是打开宝藏的钥匙。就是知道宝藏的人,绝大多数也早已不在人间了。当时,为了寻找这个宝藏,不知在大漠上死了多少人。现在这事在民间只是一种传说,没有多少人去相信,更极少有人去寻找了。” “老爷,你怎么相信了?” “我是在一本古兰经中,发现夹藏在书中的一页羊皮纸,述说了这一宝藏,也知道打开宝藏的石门,要凭西夏国镇国之宝——软形黑霜冷月剑柄上的一颗菱形蓝宝石。” “老爷就是凭那丫头剑柄上的一颗菱形蓝宝石,才认出了这剑?” “不错。当夫人将剑从剑鞘略略抽出来时,剑身乌黑发亮,剑气逼人,我立刻断定,它就是那把黑霜冷月剑了,是打开宝藏石门的锁匙,也就是西夏国的镇国之宝。单是这把神兵利器和它剑柄上镶着的这一颗蓝宝石,就是一件无价之宝,别说那地下宝藏中的无数珍宝了。要是这丫头真的用宝剑换这个庄院,我们将获利百倍千倍,可是这丫头竟不为这庄院所动。” 黛丽丝想了一下问:“老爷,要是你得到了这把剑,那宝藏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了?” “藏宝的地点,也在剑柄上。” 黛丽丝一怔:“老爷怎么知道了?” “你没有留心看剑柄上的花纹,花纹中有一座山,山下有一汪水,这极有可能就是藏宝的地方。” “老爷,天下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我们怎么去寻找?” “这的确需要费一些日子,但我们有两条线索可寻找。” “哦?哪两条线索?” “第一,当时西夏国的国土不大,我们派人去寻找有山有水的地方;第二,在西夏国灭亡后的十多年间,有不少武林中人为了寻找这一宝藏,发生了不少的厮杀。我们在当年厮杀之地寻找有山有水的地方,想来不难找到。” 黛丽丝蓦然心头一动:“有山有水?不会是鸣沙山、月牙泉吧?” 哈里札也怔了怔:“你怎么会想到鸣沙山、月牙泉了?” “没有什么,我只想到这丫头什么地方不去,偏偏要去鸣沙山、月牙泉走走,还要在那里过一夜,也不怕狐仙、鬼魂和一些歹人,这不是一般的少女所为。不会是她带了这把宝剑,有意去寻宝吧?所以她才不将这座庄院看在眼里。” “唔,这极有可能。沙州一带,过去也是西夏国的国土,不但派了官员管理,也派了重兵镇守,以防邻国的入侵。西夏国王在这里建筑了这个神秘的宫殿,藏了大批的金银和奇珍异宝,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有狐仙、鬼魂出现的传说,想来就是恐吓人们,夜里别去鸣沙山、月牙泉了。” “还有,鸣沙山埋下一队士兵的传说,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对,极有可能的是,当时的西夏国王在建成了这座地下宫殿后,将一批工匠和士兵,全埋葬在这鸣沙山下,不让这一秘密为外人知道。” “老爷,今夜里这两个丫头要去月牙泉住一夜,我们打算怎么对付?” “这好办。夫人,你就派两名武功不错的侍女跟随她们前去,名为保护她们的安全,实为暗中观察这丫头的行踪,看看她是不是在寻找宝藏的秘密洞口。” “老爷,等她找到了宝藏的洞口后,要不要不动声色将她干掉,将宝剑夺过来?” “不不,夫人,千万不可造次,这丫头绝不是一般的平庸之辈,她一个人敢在江湖上行走,一定有她过人之处。” “老爷,难道她武功极好,是一位上乘高手?” “这点我看不出来,但她有一门防身绝技,我却敢肯定。再说,我们就算能干掉她,不引起郝丫头的怀疑?我们总不能连郝丫头也一起干掉吧?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将整个崆峒派都得罪了。他们会倾尽全力,追查真凶的。” “老爷,我们总不能让这天大的财富,白白地溜走了吧?” “总之,你不可轻举妄为,只派两个侍女暗暗观察这丫头的行动好了,其他的一切由我安排。” “好吧,我听老爷的安排。” 哈里札想了一下又说:“我疑心这个丫头就是怪病女侠。” “什么?这丫头是怪病女侠?” “夫人,你也听说过怪病女侠的事?” “我听说过,她真的那么可怕?” “我经过兰州时,就听到怪病女侠之事,一过乌鞘岭,到了凉州,江湖上传闻怪病女侠的事就更多了。” “要是她真的是,我们就难以得到这把宝剑了。” “不,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下午,由于小婷和彩云一定要去鸣沙山、月牙泉,哈里札夫妇表现得特别关心,派了一辆马车,除了两个佩刀的侍女,更派了四位武士,骑上骏马,保护她们的安全。这样,她们便像富豪人家的千金小姐般前呼后拥,令路人侧目。 很快,她们来到了鸣沙山。鸣沙山,古称神沙山,来到这里,景色就完全不同了。这里好像是戈壁滩与大沙漠的交界处,再也不是一望无边际的大平原了,而是连接不断起伏的沙丘,也不知道这片沙漠延伸到什么地方。鸣沙山北面,是绿阴成林如江南似的绿洲肥美田园;鸣沙山以南,就是望不尽的沙丘,寸草不生。两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月牙泉,像一弯新月横卧在鸣沙山中,它四周都为沙丘包围着,泉的北面,就在一座沙山之下,令人不禁为月牙泉担心,要是一旦风暴刮起,黄沙从沙山滚落下来,不需片刻,就完全可以将月牙泉填平埋掉。可是千百年来,沙山不见塌下滚落,反而在风起时,山脚下的黄沙,却往沙山上滚,这就不禁令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了。 月牙泉南面,是沙山中的一小块平地,平地上建有一处楼阁,叫“月泉阁”。月泉阁建筑也十分的奇特,南北之间,一道飞桥相连,楼阁、飞桥、回廊、泉水、绿柳,在四面环绕的沙山中,形成了一幅特异的风景画,令人几疑这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楼或神仙府第。 这时红日偏西,已是酉时,游人渐渐散去,除了小婷等人外,已没有其他人。马车来到月泉阁门口时,小婷下车站在空旷地上,打量四周的环境,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四周的沙山上似乎不可能藏人,显然这鸣沙山、月牙泉不可能是一伙匪徒藏身出没的地方。 小婷向人打听过了,月泉阁中一共有四个人,一个看守,一个伙头,两个下人,到了夜里,就连看守和两个下人也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年过半百的伙头看守楼阁。看来,月牙泉畔,不是没人敢留下来过夜,这位年过半百的伙头,便是长住在鸣沙山的人,也是不畏狐鬼的人。 两位佩刀的侍女,向小婷、彩云请示,是不是真的要在鸣沙山住下来?小婷转问彩云:“妹妹,你看呢?” 彩云笑着说:“姐姐,我们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在这里过一夜了。这么就回去,除了看见月牙泉、鸣沙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那不冤吗?” 小婷也笑着说:“要是我们这么就回去了,也会让人笑我们没胆量。我真想听听鸣沙山在夜深人静时,会不会发出管弦般的声音来,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狐仙、鬼魂出现。” 两位佩刀侍女说:“两位小姐要住下,婢女叫人安排一下小姐的住处,也吩咐他们准备晚饭。” “好,那麻烦你们了。” 小婷对彩云说:“妹妹,我们趁日落前,到鸣沙山顶上走走看看好不好?” “好呀,我正想登高远眺,看看鸣沙山四周是怎样的景色。” “妹妹有没有在沙漠上行走过?” “没有,我是第一次。姐姐,你呢?” “我行走过多次了。在沙漠上行走不同在实地,是一步一个脚印,十分吃力,有时还不易站稳。要是妹妹会轻功,就不会那么吃力和辛苦了。” “我会。” “妹妹,那我们抖展轻功上山顶吧。” 跟随彩云而来的佩剑丫环说:“小姐,我也去。” 彩云说:“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小姐,我也想上山顶上看看。老爷吩咐我,叫我寸步不可离开小姐的。” 小婷笑着说:“那我们就一块去吧。” 小婷和彩云两人,便施展轻功,往山顶而去。以小婷这时的轻功,已达到了踏雪无痕的境地,转眼之间,便可飞上了山顶。但她不想在彩云主仆两人面前抖出自己的武功,更不想让哈里札派来的人,看出自己的真相,所以小婷只用了一成功力上山。 彩云却真的抖出了自己的轻功,转眼之间,便登上了山顶。她的贴身佩剑丫环,比她慢了十步左右,登上山顶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了。小婷是紧随其后,最后才登上了山顶。 小婷走到彩云主仆身边,也坐下来说:“想不到这座鸣沙山山顶,还挺高的,走上来这么费力。” 彩云的丫环说:“是呀,它不像石山土岭那么好走,跨一步,要后滑一个脚印才能借力再跨第二步,我真担心站不稳,会滚下山去了。” 彩云却问:“姐姐,你曾经在沙漠上行走,是不是经常要爬沙丘的?” “真的在大沙漠上行走,就是爬,也没有这么高。我是沿着一条骆驼走过的路行走,更多的是骑在骆驼背上。要是在大沙漠上步行一天,那真会累坏了,一天还走不了六十里路,就是会轻功也不行。” 她们说着,两位佩刀的侍女也奔上山顶上来了。小婷看见了她们上山的身手,轻功都在彩云之上,暗暗惊讶:哈夫人身边的侍女,武功都这般好,那哈夫人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一流的高手了。怪不得她坐镇沙州,一般强梁之徒,不敢去庄院惹是生非,看来也不全靠贾大侠的保护才能在沙州生存下去。 小婷对她们说:“哦?你们也上来了?” 佩刀侍女含笑地说:“我们奉老爷、夫人之命,要好好保护两位小姐,不准有任何闪失,所以我们也上来了。” 她们在沙山顶上慢慢地走了两个山头。欣赏到了大漠上落日的余辉,殷红如火的晚霞,便回到了月泉阁。四位武士与车夫,不但为她们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也准备了晚餐。小婷和彩云略略梳洗了一下,在灯下用罢晚餐,小婷对彩云说:“妹妹,今夜里月色甚好,我们去月牙泉畔走走,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狐仙、野鬼之类的东西跑出来。” 彩云笑着说:“姐姐不说,我也想叫姐姐去看看。” 彩云的丫环说:“小姐,万一真的有狐仙、野鬼出现怎么办?” 彩云说:“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 “小姐,我又怕又好奇想看看。” 小婷笑着:“那你就和我们去吧,我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狐仙、鬼魂。真的有,我们就是不去,缩在房间,它也会来打扰我们,我们害怕也没有用。” 丫环真的有点害怕了:“尚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小婷说:“至于狐仙嘛,它既然成仙了,更不会害人,只会救人,要不,它干吗叫‘仙’呢?否则只能叫‘狐妖’。你看,那位夜夜守在这里的伙头,他就不害怕狐仙鬼魂,要是真的有,狐鬼不早就将他弄死了?” “尚小姐这么一说,我就不害怕了。” “是嘛。再说,你也有武功在身,更不应该害怕才是。” 是夜,她们从月泉阁的一道侧门,来到了月牙泉边,那两位佩刀的侍女,自然也紧随着她们。 今夜的月色十分的好,虽然是一弯月牙,那如水的月光,将鸣沙山、月牙泉、月泉阁打扮得像水晶似的,晶莹洁净,恍如人间仙境。要是说人间有什么仙子,那小婷她们一行五位少女,就是月牙泉畔的五位仙子了。 由于鸣沙山远离繁华市集,一到入夜,便变得异常的谧静,加上月牙泉又是横卧在鸣沙山的沙谷中,略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便在空谷中响起了回音,所以月牙泉在谧静中,更带一种神秘恐怖之感。何况月牙泉边垂柳依依,林阴夹道,月光从浓枝密叶中透射下来,投在小径上,形成一个个晃动的光圈,更增添神秘和恐怖感。 小婷她们在月下林阴小径上漫步,欣赏月牙泉的夜景。小婷凝神倾听,对彩云说:“妹妹,你凝神倾听一下,鸣沙山真的发出了管弦般的声音了,如泣如诉,声音真的是十分幽怨和凄楚哩。” 彩云的内力不及小婷的内力深厚,她要是不凝神倾听,会听不出来。她问:“姐姐,是真的吗?” “妹妹,你凝神倾听便会听出来。” 彩云的丫环说:“尚小姐,你别吓我。” “嗨,这是风吹草动沙滚的声音,我吓你干吗?” 彩云、侍女、丫环一个个真的凝神倾听,她们全听到了,鸣沙山真的会鸣叫哩。她们是第一次听到了大自然这种神奇的声音,一个个十分惊讶。彩云的丫环更害怕起来:“这不是冤死的鬼魂在哭诉吧?” 小婷一笑说:“你呀,有没有听说过佛门一句话:魔由心生?” 彩云问:“什么魔由心生了?” “我也不知道鸣沙山在夜深人静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但我不会相信这是鬼魂的声音,只是不同心境的人,听了便有不同的反应。一些爱好音乐的人听来,认为这是大自然一种美妙的声音;要是士兵和武林中人听来,又像是刀鸣剑啸的响声;相信鬼神的人听来,就疑为狐鸣鬼诉声了。这就是佛门中人所说的魔由心生了。” 彩云对丫头说:“你呀,别魔由心生,自己吓自己了。” 蓦然,从不远处泉边柳阴下,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她没有自己吓自己。” 众人一听,不禁相视愕异,这么一个夜里,还有谁来到这泉边了?不由循声望去。彩云的丫环,一指泉边一棵柳树说:“她,她,她在那里。” 其实小婷早已发现了,她没有出声,暗暗打量着这个似有似无突然出现的人。众人一看,果然泉边柳树下一块石上,坐着一位长发披肩遮面的白衣女子。彩云首先喝问:“你是什么人,干吗无声无息坐在泉边?” 白衣女子幽幽地说:“我不是人。” “什么?你不是人?” “我是一个冤死十多年的女鬼,每到月初,我都在这里出现,等候我的替身。” “什么?你在等候替身?” “是呵,可怜我一等就是十多年。好容易才等到今夜里有人出现,也该是我找替身转世投胎的时候了。” 小婷问:“你真的是一个女鬼?” “我真的是一个女鬼,不是狐仙。要是我是狐仙就好了,用不着找替身转世了。” “那么说,这里除了你这个女鬼外,还有一个狐仙了?” “是呵,要不是他将我禁锢在月牙泉,我早已到外面找替身,用不着在这里一等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等得我好辛苦。” 彩云她们听了,更是相视惊愕,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只有小婷,面无任何惧色,一面暗暗观察,一边从容镇定与女鬼交谈,看看这突然在泉边出现的,到底是人是鬼。她问:“这个狐仙能将你禁锢在这里,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了?” “可怕极了,你们还是别碰上他的好,他会一个个将你们弄得面黄肌瘦,吸干了你们的精血,令你们慢慢死去。因为狐性最淫,尤其见不得年青貌美的少女。” “哦?他今夜不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不时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无影。不过,往往在月初,他便到外面去了。” “这么说,你比他好多了?” “我?我只想找一个替身而已,不想多害人命。你们当中,只留下一个人给我当替身,其他的快点离开这里,千万别碰上狐仙。” 小婷问:“你看,我们当中,谁留下来最好?要不,我留下来怎样?” 女鬼感到有点意外:“你留下来?” “我留下来不好吗?” 彩云说:“姐姐,你要是留下来,我也留下来,大不了,我们跟这个女鬼拼了。” “不不,妹妹,你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何况她只找一个替身,你们留下来没用,我留下已够了。” 女鬼幽幽地说:“我真不明白,大家都争着生,你们干吗却争着死?” 小婷说:“因为我活腻了,想变成一个女鬼玩玩。” “变成女鬼有什么好玩的?你就不怕狐仙将你禁锢在这月牙泉中,哪里也不能去?” “是吗?我正想见见这个狐仙,看他用什么法力来禁锢我。” “既然这样,那你留下来吧,其他的人都走开。” 彩云的丫环扯了彩云一下:“小姐,我们走吧。” 彩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般贪生怕死,置朋友而不顾?你在学武时,我爹是怎么教你的?一个学武的人,怎能见死不救,那学武来干吗?要走你走,我怎么也要和尚姐姐在一起,要生一块生,要死一块死。” 小婷听了,心里更敬重彩云了,便说:“妹妹,你别责怪她了,她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的呀。” “姐姐,你别为我这个不争气的丫头说话了。我说什么也要和你一起,要走我们一块走。” “恐怕这个女鬼不会让我们一块走,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妹妹,你带着她们快离开。”小婷说完,又问女鬼,“你想我怎样做才能成为你的替身?” “这很好办,只要往水里一跳就行了。”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会水性,死不了。那不令你失望了?” “你放心,只要你一到了水里,就是会水性也不能动了,因为我会缠住你的。” “你现在缠住我不更好吗?干吗要到水里,死得那么难受?” “好吧,那我缠住你,将你拖下水好了。” 也就在这时,这位长发披肩遮面的白衣女鬼,带着一股冷风,骤然向小婷扑来。彩云惊叫一声:“姐姐,快闪开。” 彩云的话没说完,只见人影飞起,有人给扔进月牙泉中去了,溅起了一片水花。彩云大惊失色,叫声“姐姐”,立刻拔出剑来,要向女鬼刺去。可是她刺出的剑,给人捉住了,动也不能动。跟着是小婷的声音:“妹妹,是我,别乱刺。”随后松了手。 彩云惊愕了,一看,真的是小婷,脱口而问:“姐姐,是你?” “当然是我了。”小婷笑着说。 彩云惊疑地四下望望:“那个女鬼呢?” “给我扔到月牙泉中去了。” 半晌彩云问:“姐姐,你是怎么将她扔到水里去的?” 小婷说:“我是用摔跤法,将她扔到水里去的。” “什么?摔跤法?” “是呀,我自从学会了这门摔跤法,凡是想接近我的人有不良的意图,我都能将他们扔了出去,运用起来,实在管用。” 这两个佩刀的侍女,虽然没看清楚小婷是怎么出手,但小婷出手之快,身手之敏捷,令她们惊震不已。怪不得在出发时,哈爷曾吩咐说,尚小姐是一个不露相的真人,你们千万要小心,不可鲁莽行事。看来哈爷没有看错人,眼光的确与众不同。 彩云的丫环说:“尚小姐,可是刚才你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呵。她再上来我们怎么办?” 小婷一笑说:“恐怕她一时上不来了。” “呵,她怎么一时上不来了?” “因为她的一只手已给我扭断了,要是她水性不好,就会真正成了月牙泉的女鬼了。”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在这么一瞬间,不但将人摔飞,还扭断了她的一只手,这有点不可思议了。正因为不可思议,两位佩刀的侍女反而不大相信了,认为小婷是在吹嘘自己的摔跤本领。 小婷又对彩云的丫环说:“你以为她真的是一个女鬼吗?” “什么?她不是女鬼?” “当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她要真的是女鬼,我能这般轻易将她摔飞吗?就算我出其不意将她摔飞了,那她掉进水里时,应该是没有响声才是。可是她掉进水里时,不但有响声,还溅起了一阵水花。一个鬼,一般是有形无实,她却像人掉进水里一样。” 彩云一下醒悟了:“姐姐说得没错,我听人说,鬼是有形无实的,它能蓦然出现,行动无声,扑地而灭,怎会掉进水里发出响声来?显然它不是鬼。” 彩云的丫环怔了怔:“她不是鬼,干吗扮成女鬼吓唬我们?” 小婷说:“她扮成女鬼,不外乎想吓唬一些胆小和相信鬼神的人,先在精神上威慑对手丧失斗志,从而不战而胜,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彩云却想起一件事来:“姐姐,她装神扮鬼吓唬我们,想得到什么东西了?” 小婷一听,心里怔了怔:不会这所谓的女鬼,是为自己腰上的软剑而来吧?她真的是一个女鬼找替身,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地拖一个人下水就可以了,干吗这么费周折?似乎是专为自己而来的。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件无价之宝了?只有商人哈里札才知道,难道她是…… 小婷想到这里,感到有两位佩刀侍女在一边,不便说出来,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个装神弄鬼的女子是哈里札打发而来的。万一说错了,就将哈里札夫妇都得罪了,便说:“妹妹,这只有她才知道了。” 彩云说:“姐姐,那我们在泉边四下找找,看看她死了没有。要是她没有死,我们可以问问她为什么而来。” 小婷看看天色,又看看泉边一带的环境。这时,已是三更半夜了,便说:“妹妹,夜深了,我们还是回去才是。她恐怕已死在水中了,找到了也没用。就算她没有死,她在水中潜伏不动,我们也难以找到,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守到天亮吧?” 两位佩刀侍女也说:“尚小姐说的极是,郝小姐,我们还是回阁休息的好。婢子们有点担心,在这四野无人、荒凉冷清的鸣沙山中,万一又有什么东西出现,惊恐了两位小姐,婢子就难以向哈爷交代了。” 小婷说:“妹妹,我们回阁吧。要是这女鬼死了,明天一早自然会浮尸水面;不死,她伤了一只手,恐怕也不敢再来犯我们的。” 彩云说:“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吧。” 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小婷她们快要上石阶进月泉阁时,蓦然在树丛中闪出一个白衣人影来,吓得彩云的丫环惊叫一声,以为是那个掉进水里的白衣女鬼,在这里出现了。她说:“你,你,你没有死?又在这里吓我们了?” 小婷说:“你看清楚一点,他不是那个女鬼,是另一个人。” 丫环定神一看,果然不是那个长发披肩遮面的白衣女鬼,而是一位神态清秀、儒生打扮的白衣秀才。丫环惊讶地问:“你是什么人?干吗三更半夜从树林跑出来,不怕将人吓坏了吗?” 这位白衣秀才举止文雅,对众人深深一揖说:“在下一时鲁莽从树林走出来,惊扰了各位姑娘,请姑娘见谅。” 五位少女一时又感到愕异,怎么这样一位温文有礼的书生,深夜里会在鸣沙山下出现?尤其是那两位佩刀侍女,更为惊疑。她们感到在鸣沙山谷中,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书生的,因为她们和四位武士,在这一带都巡视过了,除了月泉阁那位伙头外,再无任何人。这书生从何而来?怎么不为四位负责安全的武士发现?要是说那位装神扮鬼的女子在泉边出现,那是因为她会水性、会武功,一早潜伏在月牙泉中,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位书生,他怎么会在夜半三更里出现了?他要不是一位江湖高手,就是狐鬼之类的人物了。 彩云问:“你是什么人?” 这书生又是一揖说:“在下是一介自由自在的书生,姓胡名仙,字野云。” 众人一怔,彩云的丫环首先叫起来:“什么?你是狐仙?”这个年少幼稚的丫头,刚才已不相信鬼神了,现在又动摇起来。 书生一笑:“见笑见笑,在下正是人称的胡仙,不过是古月胡的胡。” 小婷冷冷地问:“你夜半三更来这里干什么?” “特来与各位姑娘相会。在下虽然闲散惯了,却十分钟情年轻美貌的女子,只要见到美女,就会情不自禁不请自来。” 彩云说:“你少跟我们胡说八道,你要是不马上滚开,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哎,郝小姐,你千万别这样,我们今夜在此相会,也算是三生有缘。” 彩云的丫环又是惊讶;“你怎么认识我家小姐了?” “在下要不事先知道,又怎会冒昧前来?” 小婷又问:“你到底想来干什么?” “在下不想干什么。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尤其是尚小姐你,我们是前世姻缘,今日再续。趁此良辰美景,共度一宵,岂不风流快活?当然,还有郝小姐。呵呵,在下今夜是左拥右抱了呀。” 小婷问:“你说够了没有?” 彩云早已老羞成怒了:“姐姐,别跟他多说。”说时,利剑出鞘,问,“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淫贼,想怎么死法?” 书生不但不惊,反而一笑说:“在下早已知道郝小姐是虎威镖局郝大总镖师的千金,武功来自崆峒一派,在下正想见识见识,这样玩起来更有乐趣。” 彩云一剑击出,直取白衣书生的要害。小婷一见,彩云的确是崆峒派的地道剑法,虽然内力不足,但在武林中,也算是一位有道的高手了。 白衣书生在彩云一剑刺出时,飘然闪开,一边说:“多谢郝小姐剑下留情,不想击中在下的要害。”白衣书生没有说错,彩云这一剑含怒击出,的确不想一剑就要了对手的性命,而是剑下留情,只想刺伤对手好活捉过来问话。 彩云见白衣书生竟然能闪过自己突出的一剑,而且还显得相当的从容,怔了一下说:“原来你也会武功呀。” “在下要是不懂得一点武功,又怎敢前来与你相会?郝小姐,你还是别剑下留情的好,抖出你的真本事出来。” “好,那你就受死吧。” 彩云一连十多剑刺出,一招未老,二招击出,剑光织成了一面光网,也都叫白衣书生一一闪过。彩云再也不考虑杀不杀死他了,又是一连十多招凌厉的剑法挥出,抖出自己平生所学。白衣书生依然从容应招,不是以手中的纸扇挡开,就是身形一闪而过,还一边说:“很好,很好。这样的剑法才过得去,但还是欠火候,可惜,可惜。” 彩云听了心中凛然,暗想:这个淫贼到底是哪一门派的高手?显然他们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彩云的丫头见自己小姐刺不了这个书生,便提剑而上:“小姐,我也来了。”主仆两人,联手共战白衣书生,威力增加,似乎仍胜不了白衣书生。只见他左挡右接,有时也出手反击,逼退了佩剑丫环,又从容对付彩云。 小婷在旁一下看出了,这个所谓的白衣书生,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功夫还在幻影手之上。不知是他怜花惜玉,还是顾念崆峒派是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之一,出手极有分寸,不想伤了彩云主仆两人。 令小婷感到纳闷的是,这个白衣书生身上有一种迷人的香气,尤其是他的纸扇打开接招时香气更浓。初时,小婷还以为白衣书生为了取得女人好感,身上佩带了香囊,后来看看觉得有些不对,彩云主仆两人在联手攻敌时,好像是力不从心,应进剑的地方没有进,就是进剑,也不到分寸。暗想:难道彩云主仆两人这般内力不济,交锋不到一百回合,就乏力了? 最后,白衣书生跃出了战斗的圈子,说:“好了,我们不再玩了,郝小姐,你也打累了,该坐下来休息一下才是。再玩下去,在下怕累坏了你们,再无法共度良宵了。” 彩云主仆两人,像中了邪一样,乖乖地听话,软弱无力地坐了下来,放开了手中之剑。小婷见了一怔,奔过去问:“妹妹,你怎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彩云说:“姐姐,我好像感到浑身没力气了。今天,我们是不是太累了?” 白衣书生说:“尚小姐,你放心,她们没事,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随后,他又对两位佩刀的侍女说,“请两位姑娘好好扶着郝小姐主仆两人,回到房间里休息,准备好美酒佳肴,在下要好好与郝小姐、尚小姐把酒共欢。” 两位佩刀侍女惊疑地问:“你是什么人,敢这般命令我们?” “说句实话,在下是鸣沙山、月牙泉的真正主人。去吧,你们两位,也有责任要好好保护郝小姐她们的安全。你们要是在今夜里伺候得在下高兴,在下也不会冷落了你们,让你们都高兴一宵。” 显然,这位白衣书生,将五位少女都视为囊中之物了。 两位佩刀侍女相视一眼,骤然出手,两把弯刀分左右向白衣书生劈来,想一招将这狂妄的淫贼劈成三段。可是白衣书生居然从两把弯刀的刀光下闪了出来,说:“两个好狠心的丫头,你们不怕我一恼,将你们变成了月牙泉中的女鬼?” 两位佩刀侍女并不答话,一招失手,第二招又来,刀光如雪,前后横扫而来,出手十分辛辣,招招志在取人性命。白衣书生凌空跃起,手中纸扇一招两式,用的是打穴手法。转眼之间,双方在泉边大战起来。论武功,两位佩刀侍女比彩云主仆高一筹,出刀也快,刀式更刁狠,就是武林高手,一时也难以招架她们的辣手进攻,令白衣书生不像应付彩云主仆那样轻松自如,逼得他出手反击了。 小婷在护着彩云主仆时,也暗暗称奇,想不到波斯商人庄院内的两位佩刀侍女,武功也这么好。 按道理说,双方会有一番激烈的厮杀,白衣书生武功虽好,要想一时战胜两位佩刀侍女也不容易,何况还有小婷在一边看着,只要两位佩刀侍女出现败相,小婷就会出手了。可是奇怪的现象产生了,在刀光扇风之中,两位佩刀侍女竟没有彩云主仆交锋得那么长久,也出现了力不从心,刀式缓慢下来。白衣书生一笑:“你们这两位狠心的丫头,也给我躺下来吧。”话落,两位侍女好像浑身无力,站立不稳,都倒下来了。 小婷看得愕然,她走过去问:“你们怎样了?受内伤了?” 一个侍女说:“尚小姐,这个淫贼的扇子上有毒。” 小婷一怔:“什么?他扇子上有毒?” 另一个侍女说:“是,尚小姐,他扇子上散发一种迷人的香气,令人闻了,会全身没劲,手脚无力。尚小姐,我们太大意了。” 小婷一下醒悟过来,原来彩云等人,并不是败在对手的武功,而是中了毒,失去了战斗力。显然这毒,是一种酥骨散。小婷转问白衣书生:“你怎么这等下流,敢暗中使毒?” 白衣书生一笑:“在下是为她们好,不忍心伤害了她们,才不得不用毒。” “什么?你用毒还为她们好?” “尚小姐,你不想想,以在下的武功,是她们好,还是在下高?” 小婷一想也是,以这淫贼的武功来看,他完全有可能胜,不过要多费时间而已。小婷不想露出自己的真相,说:“我不知道,你说你武功好,干吗还用毒?” “要是在下真的出手,她们不死也会带伤。在下不愿看到她们惨死或断手断脚,终身残废。这样对在下有什么好处?在下志在与她们共度良宵哩。” 彩云怒急了说:“要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白衣书生又是一笑说:“郝小姐,现在恐怕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听由在下随意摆布了。” 小婷说:“你别过来,不然,我会……” 白衣书生大笑:“尚小姐,你会怎样?用你那与众不同的摔跤法,将在下扔到水中去?其实,你也中了在下之毒,不过没有她们严重而已。等一会,你也会同样的浑身无力,让在下来伺候你了。” 小婷听了不禁心头大震,暗暗运气,的确有些阻滞,但只要略给自己一点时间,就完全可以将毒排了出去。她不动声色地暗运真气排毒,一边故装害怕地说:“你别过来,不然我大声叫喊了。” 白衣书生大笑说:“尚小姐,现在四野无人,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赶来,因为那四个武士、车夫和伙头,全给在下放倒了。” 小婷又是一怔,怪不得刚才战斗了许久,四个武士居然没一个赶来,原来全给这淫贼放倒了,问:“你杀了他们?” “在下不喜欢杀人,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只是叫他们睡上一天一夜而已。” “你,你,你想干什么?”小婷见这淫贼想向自己走过来了。 “尚小姐,你千万别乱动,不然,就会加快你的毒性发作,像她们一样,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你,你,你别过来。” “在下不过来,又怎能与你亲近?让在下先与你解带宽衣吧。” “好呀,要是你不想死的,你就过来。” “难道你还有力气将我扔到水中去?” “不信,你就不妨试试。” “好,在下就过来试试,看你怎么将在下扔到水里。” “看,那边有人来了。”小婷为了争取时间,故意大喊,“来人呀,快来抓住这个淫贼呀!”其实这时,小婷身上的毒化解得差不多了,因此她故意大喊来人,以拖延时间。 白衣书生说:“你怎么叫喊,在此时此地,也不会有人赶来。” 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一条人影冉冉地从泉边草丛中升了起来,幽森森地说:“谁说没有人敢来了?” 这一下,不但白衣书生愕然,连小婷等人也愕然了。小婷原本只是信口而说,拖延少许时间,想不到真的有人出现了。他的突然出现,无疑帮了小婷的大忙,争取到时间,将体内最后的一些残毒全部化解排了出来。 白衣书生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幽幽地说:“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难道是鬼?” “我也不是鬼。” “你是什么?” “我是狐仙。” 这一下,小婷等人更为惊讶了。来人无声无息冉冉从泉边草丛中升起,已令人吃惊。现在他的身形又无声无息地飘来,更令人惊愕。难道世上真的有狐仙这样怪异的东西?要不,他的出现和飘来,不是一般凡人的行为,这又怎么解释?何况在月光之下,他的面目白得如死人一样,除了一双眼睛会转动外,其他的全部僵然不动,更没任何表情,这更引起小婷、彩云等人的惊疑了,他不会真的是狐仙吧? 白衣书生问:“你真的是狐仙?” “唔,你这个淫贼,居然敢冒我的名义,在我仙境之内欺凌少女,染污鸣沙山,你就不怕我将你变成了一个游魂野鬼,永锢在月牙泉畔么?” 白衣书生骤然发难,行动几乎如鬼魅般敏捷,手中的纸扇当成判官笔,直击狐仙身上的要穴。他快是快了,可是一击落空,狐仙一下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白衣书生惊愕地四下打量。转眼之间,狐仙又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他面前,问:“你以为骤然一击,就能击中我吗?那我还能成为来去无踪的狐仙了?那不比这五位少女还不如?” 白衣书生刚才的一击,已抖出自己凌厉的一招,哪怕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也不容易闪开,可是居然击不中这个人耶鬼的什么狐仙来。他惊疑地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不是告诉了你,我是狐仙么?怎么是人是鬼了?慢着,你手中这把扇子好香,你让我再闻闻,看看是人间的什么香。” 小婷担心起来:“你千万别闻,这香气有毒。” “什么?有毒?不怕,不怕,我狐仙有几百年的道行,练成了形,还怕毒么?” 白衣书生将纸扇一张,一股浓郁的香气向这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袭来,随后他又连扇几下,纸扇中更散发出一股白雾的东西,香气更浓了。一边说:“那你好好闻吧。” 狐仙说:“好香,好香。”可是他一边打了两个喷嚏,后退了两步,问,“这是什么香的?不好,我怎么有些头昏眼花,浑身没劲力了?这香不会这么厉害吧?” 小婷说:“你不是有几百年的道行么?怎么也中毒了?看来你这几百年的道行不管用。” 白衣书生狞笑说:“别说他是一个狐妖,就是大罗神仙,中了在下七日醉的酥骨散,任何法力也使不出来。没有我特制的解药,他只有等死了。” 狐仙说:“不行,不行,待我用法力将这毒化解出来,要不,我这几百年的修行不白费了?”他对小婷说,“请姑娘在一旁为我护法,不准别人,尤其是这个坏了我名声的淫贼来干扰我。” 白衣书生说:“她自身都难保,还能为你护法么?在下现在就杀了你,以免你坏了在下的好事。” 的确,在这一股浓郁的香气袭击下,彩云等四位女子,早已瘫在地下不能动了。只有小婷一点事也没有,但仍装着浑身无力,坐在地上,暗暗抓住了彩云丢下的剑。当白衣书生用手中合拢了的扇向狐仙击去时,小婷倏然一剑伸出,几乎震飞了白衣书生手中的扇。同时,只见狐仙就地一滚,从白衣书生身边擦过。 这一下,白衣书生惊震了,小婷似乎没有中毒,他感到小婷倏然伸出的剑,劲力十足,不但挡住了自己手中之扇,纸扇还几乎脱手而飞出。他睁大双眼问:“你没有中毒?” 小婷也故作茫然地说:“我不知道呀,好像你的七日醉之毒,对我不起作用。” 第三十一回 剑之风波 上回说到小婷说白衣书生的七日醉之毒,似乎对自己不起作用。 白衣书生瞪大了眼说:“这不可能。” 小婷说:“你不相信,可以再试一下呀。” 坐在地上的狐仙说:“我劝你别再试了,你知不知这个女子是谁?” 白衣书生问:“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近来名动关内、惊震戈壁滩的怪病女侠。” “什么?她就是武功奇高的怪病女侠?”白衣书生又惊呆住了。 小婷侧目而看着狐仙:“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了?” “我是一只修成人形的狐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有什么事不知道?其实,你的前生跟我一样,也是一只狐狸精。以后你不想修成狐仙,宁愿转世投胎,成了祁连山下一猎户的女儿,所以你天生具有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狐仙又对小婷说:“现在,你这个天生俱来的怪病已经治好了。” 小婷一怔,问:“什么?治好了?” “是呀,是这位淫贼的七日醉,将你治好了,要不,你怎会没事的?这药呀,连我这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一时也抗拒不了。” 小婷一下会意:“不错,不错,怪不得他的七日醉对我不起作用,反而比以前更有精神和劲力了。” 白衣书生听了更是惊疑不已,我这迷人的七日醉,怎么反成了她医治怪病的良药了? 小婷盯着白衣书生问:“现在你想怎么个死法?要是你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但你的一身武功,我要将它废掉,以免你今后危害其他的女子。” 白衣书生真的不敢再施七日醉了,他骤然跃起,想用闪电般的招式,一招而制服小婷。 小婷早已在一旁看清了他的武功门路。他使用的其实是判官笔的打法,敲、打、拦、截、挡,志在打人穴位。他的扇,是用精钢打成的扇骨,钢网织成的扇面,钢网上正反两面贴上一层纸。扇子的招式,比判官笔还多几种功效,可以当盾牌挡住对手击来的兵器,扇骨还可以发射利箭,扇中还藏有七日醉之毒。 论武功,这个装神扮狐的淫贼,无疑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轻功更属上乘,故才不把五位会武功的少女放在眼里。 这淫贼行动快,但小婷的行动比他更快,轻功更在这淫贼之上。 小婷在闪过他一招骤然袭击时顺势出剑,虽然是平平常常的一招崆洞剑法,但出得突然,剑劲更逼人。要不是淫贼轻功好,身法快,小婷这突然的反击,足可以将他划伤。 白衣书生有些讶然:“你不但能摔跤,还会崆峒剑法?” 小婷说:“这是从我彩云妹刚才的交锋中学来的。” “好,我们再来一次。”白衣书生又是一招凌厉的杀着抖出,他急于想将小婷击败,再去对付那个自称狐仙的人。他感到这个人太可怕了,千万别让他恢复过来。 小婷同样也想速战速决,战败他索取七日醉的解药以救人。瞬间,他们便交锋了十多个回合,小婷只抖出六成功力,而白衣书生已是倾尽全力了。 小婷虽然抖出的是崆峒派剑法,却又不依崆峒派的常规套路,而是剑随心意,任意浑洒。加上小婷的浑厚真气,一套崆峒剑法由她抖出来,真是剑气纵横,招式诡异莫测。十多招后,杀得这个淫贼手忙脚乱,只能接招,再无力反击了。 白衣书生惊恐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崆峒剑法有你这样抖出来的吗?” 小婷说:“我爱怎么抖出就怎么抖出,你管得着吗?只要能杀了你就行。” 本来白衣书生对崆峒派的剑法十分的熟悉,知道如何接招和破解,所以当彩云主仆联手进攻时,刚出招就给他封死了。可是小婷的崆峒剑法,不依常规出招,往往下一招的剑式不是顺着上一招,没剑路可寻;下一招剑有时又跳过了上一招十多个招式,变得诡异莫测,接无法接,更谈不上破解了,只能一味地躲闪。所以几个回合后,小婷的利剑,便在这淫贼的身上划下了三处剑伤,但都不伤要害,目的就是要活擒了,索取解药和问话。 白衣书生越战越惊慌,当小婷的一招剑式又划伤了他的右臂时,他惊恐地跃了开去。小婷问:“你还不束手就擒?你不会想我将你的一条手臂也砍了下来吧?”可是白衣书生一按手中之扇,“嗖嗖”两声,两支利箭从扇子激射而出。小婷将剑一挥,凭剑劲就将这两丈支利箭震飞了,但这淫贼却已转身往南面的沙山飞逝而去。 狐仙急对小婷说:“你快追呀,千万别让他逃走了,不然后患无穷。” 就是这个正在运气排毒的狐仙不说,小婷也不能让这个淫贼逃走,不然,怎么解救彩云她们?所以她身形一闪,飞一般追去。论轻功,小婷比这个淫贼更快。当白衣书生刚想飞出山口时,小婷已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利剑也对准了他,问:“你还想逃吗?” 白衣书生骇然地问:“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这个淫贼,自认为自己的轻功是天下无双,怎么也想不到小婷悄然无声出现在自己前面,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婷说:“你不是说你是狐仙吗?怎么反而问我是人是鬼了?难道我是人是鬼,你也不知道?” 白衣书生骤然用脚扬起了一阵飞沙,转身又往东面的一个沙山上飞逃。等到小婷用掌力震飞了这一阵黄沙后,白衣书生已飞身跃上了沙山。可是那个给他用七日醉放倒的所谓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掌就将他从沙山上拍飞了下来,刚好落到赶来的小婷脚下。小婷一脚将他踩倒在沙地上,利剑对准了他的眉心,问:“这一下我看你向哪里跑?”可是这个淫贼,早已是有气出没气入了,显然山峰上狐仙的掌力,已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大罗神仙赶来也救不了。 狐仙从沙山上飞身下来说:“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你还踩着他,用剑指着他干吗?” 小婷一怔问:“你已杀了他?” “他敢冒充我,在这里败坏了我的名声,我不杀了他,难道还让他危害其他少女?” “糟了,这一下我怎么问他要解药?” “放心,他的解药,我早已取到手了。” “你知道怎么用解药?” “知道,知道,要不,我怎么会是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 “怎么用法?” “将他的解药放在鼻子下嗅两下,毒性就完全化解了。”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很复杂吗?往往过程越简单,就越有效。” 小婷一下想起:“你不是给七日醉的毒气毒倒了吗?怎么会在沙山上出现了?” “我得了他的解药,毒性不是化解了吗?” “嗨,我是问你,你在月牙泉边,怎么一下在沙山上出现了,还能一掌将他拍死?总不会你早已得到了他的解药吧?” “你说得没错,我在月牙泉与他交锋时,已暗暗将他怀中的解药偷到手了。” “什么?你还是一个神偷,在交锋时还可偷对手的东西?”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狐仙是用法力将它取到手的。” “你不会真的是狐仙吧?” “你看呢,我不是狐仙是什么了?好了,你快赶回去吧,那四位姑娘,虽然给我用解药解了她们之毒,仍需休息一下,才能完全恢复所有的功力。我走了。” “慢着,你不能走。” “为什么我不能走?” “我知道你面上戴了一副僵尸一样的面具,能不能除下来让我看看?” “不行,不行,我虽然有八百年的道行,狐身化成了人身,但一张脸还没有完全化成人脸,除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毛茸茸的狐脸来,不怕将你吓死了?” “你别给我装神扮鬼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狐仙,而是一位武林高手。” “算了,信不信由你,但我这张面具,是怎么也不能除下来的。还有,这一瓶解药,我留下没用,还是给你好,说不定今后对你有帮助。我告辞了。” 小婷接过解药,伸剑拦住了他,问:“你真的不愿将面具除下来让我看看?” “喂,婷女侠,你不会这般蛮不讲理吧?我好心解了你们之危,你不但不感谢我,反而强我所难,这说得过去吗?” 小婷一想也是,怎能对自己有恩之人这般的无礼?便收了剑说:“对不起,小女子只想看看你的真容而已,既然不愿意,小女子也不敢强求。你走吧。” “不错,这样才算得上一个侠义道上的女侠。”狐仙说毕,闪身而去,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小婷呆了一下,便转身飞回月牙泉畔。 月牙泉畔,彩云等人解了毒后,休息一会,先后都恢复了功力,正想去找小婷。彩云的丫环说:“小姐,你看,尚小姐回来了。” 彩云首先奔了过来说:“姐姐,你回来了,我们正想去找你哩。” “你们身上的毒,全解了?” “全解了。多亏了那位狐仙,你刚一走,他就站了起来,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让我们闻。初时,奇臭无比,但闻过之后,我们身上之毒竟神奇般化解了,也恢复了功力。” 彩云的丫环说:“尚小姐,我看他真的是一位狐仙,救了我们之后,就一下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小婷一笑说:“你呀,别再相信什么狐仙、鬼魂了。他根本不是什么狐仙,是一位侠义道上的武林高手,他给你们闻的那瓶解药,是他从淫贼身上偷来的。” 彩云主仆愕然:“真的?”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这还有假吗?”小婷说完,将小瓷瓶掏出来,“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小瓷瓶?” “对,就是它。姐姐,你怎么得到了这个小瓷瓶了?” “是那位所谓狐仙给我的,说我留着有用。妹妹,我给你吧,我想,你比我更有用。” “姐姐,那你……” “妹妹,你别推辞不要。我妹妹人又漂亮,又常在江湖上走动,这七日醉的解药,留在你身边,既可自救,又可救人,不比我更有用吗?我呀,今后恐怕不会在江湖上走动了,留下来没用。”小婷将小瓷瓶塞在彩云的手中,彩云也只好收下了。 两位佩刀侍女问:“尚小姐,那个该死的淫贼呢,让他跑掉了?” “要不是所谓的狐仙及时赶来,真的会让他跑掉了。最后那个淫贼死在狐仙的掌下,真正变成了鸣沙山下的游魂野鬼,狐仙可以说是给人间除去了一害。” 佩刀侍女又问:“尚小姐,你就是那位名震江湖的怪病女侠?” “哎,你们别听那个所谓狐仙的胡说八道,他说他有几百年的道行,你们相信吗?但我承认他是一个行为怪异的武林高手,更是一个神乎其神的神偷。” 彩云愕然:“他是一个神偷?” “是呀,他在这里与淫贼交锋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淫贼怀中偷去了他的解药,从而救了他自己,也救了你们。我想,他是专门盯踪这个淫贼而来,干掉了淫贼后,便悄然而去。他是一位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高人,只是行为古怪,装神扮鬼,不愿露出自己真相的怪人。我们感激他相救之恩,但不可听信他的胡说八道。” 彩云丫环问:“那他真的不是狐仙了?” “哎,世上根本就没有狐仙和什么鬼怪,都是人弄出来的。你也不想想,他要真的是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会给七日醉毒倒吗?还要去偷淫贼的解药给自己和你们解毒?干吗不用几百年道行的法力,将你们救了?干吗眼睁睁看着淫贼逃跑叫我去追,不用仙法将淫贼定位,或者用天雷将淫贼击毙?” 彩云笑道:“姐姐这么说,他真的不是什么狐仙,而是位武林高手了。” 小婷说:“好了,快到五更天了,我们给什么鬼呀狐呀折腾了大半夜,也累了。我们都回房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回去哩。” 这样,她们一行五人,从泉边侧门进了月泉阁,各自回房入睡。两位佩刀的侍女,拍开了四位武士、车夫的昏睡穴,跟他们略略说了今夜之事,叮嘱他们好好巡视,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也回房而睡。 第二天,她们一直睡到辰时过后才起来,匆忙用上早餐,才驾车赶回庄院。鸣沙山、月牙泉之夜,经历了所谓的狐鬼之事,对五位少女,可以说是终身难忘,事后想起,仍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位行侠仗义的狐仙及时出现,她们真不敢想象,落到淫贼手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快到庄院时,一辆马车朝她们奔驰而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随后,从马车上跳下一位青年公子模样的人,扬手高问,马车上有没有一位叫尚小小姑娘的人? 四位武士顿时前后包围了这辆马车,喝问:“你是什么人?找尚小姐有何事?” 青年公子一揖说:“在下姓庄名锋,是尚小姐的表哥,特意赶来接她回去。” 小婷早已在马车里看见小风子了。这个混混,现在不论言谈举止神态,宛如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般,与以前判若两人,说他是市井之徒,简直没人相信。这又令小婷暗暗感到惊讶:他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人的易容化装之术,尽管装可化得惟妙惟肖,言谈举止也可以蒙混过关;但气质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接近过他的人,不久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这个混混,居然没有任何破绽。小婷有点怀疑,他过去难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故意扮成混混,在江湖上闯荡? 彩云这时也说:“姐姐,是你表哥庄公子来接你了。” 小婷点点头,走下马车,对小风子说:“你有什么急事赶来接我了?” 小风子一见到小婷,松了一口气,急切地问:“你昨夜没事吧?” 小婷说:“我会有什么事了?” “表妹,你没事就好了,刚才几乎令我担心死了。” “什么事令你这么担心?” “表妹,我赶去哈爷的庄院去接你,听说你昨天就去了鸣沙山、月牙泉,一夜没有回来,能不叫我担心吗?” “这又有什么担心的?” “表妹,不是我说你,你太过大胆了。鸣沙山、月牙泉时有狐鬼出没害人,没人敢在那里过夜。你一去不见回来,能不叫我担心?” “所以你要赶去鸣沙山寻找我了?” “是。” “现在我不是回来了,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表妹,你快上我的马车,我们一起赶回镇上去。” “有什么事急着要我回镇上的?” “有人急着要见你?” 小婷一时愕然:“谁?” “表妹,你去了自然会知道。” 小婷打量了小风子的神情,想了一下说:“好,我跟你回镇上。”于是小婷便向彩云等人告辞。 彩云说:“姐姐,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向哈伯伯他们交代?” “妹妹,请你代我向哈爷夫妇告辞,代我感谢他们殷勤接待之情,也请妹妹代我问令尊安好。因有急事,我不及面辞了。” 这样,小婷便上了小风子的马车,往沙州镇奔驰而去。在车上,小婷问小风子:“什么人找我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其实没有什么人找你。” “什么?没有人找我?你干吗骗我?” “我要不这么说,你那位彩云妹妹会让你走吗?她一定拉住你在哈里札的庄院再住一夜,你不会真的愿意在他庄院内住一夜吧?” “我当然不想在他庄院内住一夜了。” “哦?这波斯商人对你不大好?” “他对我可以说是好极了,殷勤、热情的接待令我受不了,就是你不来接我,我也不会在他庄院里住一夜的。” 小风子笑了笑说:“我这样说,不正好令你有借口离开了吗?” “是就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住在他庄院里了?” “因为我了解你喜欢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约束的性格,你恐怕更受不了这个波斯商人的虚情假意。” “什么?你说他是虚情假意?太过分了,他的确对我很好。” “不不,这样的巨商豪贾,我可以说看得多了,知道他们满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们无非是想如何多赚银子。为了赚大钱,他会千方百计巴结西域各国的王公大臣,交结各地的官爷和豪强。别说对一般平民百姓不看在眼里,就是一般的武林人士,也不屑一顾。你这么一个江湖上常见的江湖女子,他又怎会将你看在眼里?” “那他干吗那么热情招待我?” “那恐怕是……” 说着,马车已到了月泉客栈门口,小风子只好终止了谈话,给了车钱,和小婷回到住处。女仆迎了上来,说:“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 小风子说:“回来了,你快给小姐打水梳洗,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是,少爷。” 当小婷梳洗完毕出来时,小风子又不见了踪影。她问女仆:“少爷呢?他又出去了?” “是,小姐,少爷有点事出去了,他叫小姐好好睡一会,吃晚饭时他就回来。” 小婷心想:他又去忙什么了?成天像三脚猫似的跳来跳去,不在客栈里呆着,老是在外面游荡。小婷本想急着问他有关波斯商人哈里札之事,无奈只好回房间先睡一会,等小风子回来。 黄昏时分,小风子真的回来了。小婷问:“你又去哪里了?” “没有去哪里,我不想影响你的休息,所以到外面转了一下,和一些朋友聊聊天。” “你哪来的这么多狐朋狗友?” “哎,你别这么说,我的这些朋友,起码比你的什么哈爷好得多,讲义气,真心实意对人,不像哈爷那么虚情假意,处处算计人。” “我真不明白,你干吗对他这般的反感?” “因为他瞧不起人,好像他有钱就很了不得似的。” 这时,女仆已将晚饭端上来了,他们便一边用饭一边继续谈话。小婷问:“你说,他干吗对我这般热情?” “这恐怕是看中了你身上有什么宝贵东西,绝不会因为你是彩云小姐的朋友而热情款待的。” 小婷一听,心里不禁震动了一下。看来小风子说的是真的了,怪不得他那么热情,特别设宴款待自己,目的不就是自己身上这把宝剑?想不到这个混混,这般了解这位波斯商人的为人和作风,不禁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他的确看中了我身上的一件宝物。” “真的?可是你身上有什么宝物了?不会是他知道了你行囊中的一些珍珠吧?” “不,他看中的是我身上的这把腰形软剑,你知不知道他出什么价钱要买我这把剑?” “大概是几百两银子吧?不不,你千万别卖给他,说不定你这把宝剑可值一千多两银子。” “不,他说,他愿意用他的那座庄院,来换我这把剑。” 小风子刚好端起一杯酒来喝,一听,吓了一跳,一口酒也喷了出来,睁大眼睛急问:“你,你刚才说什么了?” 小婷见他一口酒几乎喷到桌面的饭菜上,问:“你走神了?有你这样喝酒的吗?连我说什么你也没听见了?” “是是,我是有点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他用他的庄院,换我这一把剑。” “什么?”小风子愣住了,伸手想去摸摸小婷的额头。 小婷一手拨开了他:“你干吗摸我的额头?疯了吗?还是喝酒喝多了?” “不不,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好端端的,我干吗病了?” “你要是没病,干吗说糊涂话?他会用一个庄院换你这把剑?” “他真的这么说,我会说糊涂话吗?” “那你干吗不换?” “我换它干吗?” “你知不知道,他那座号称塞外江南的庄院值多少银两?” “就算它值一万两银子我也不换。” “不不,它何止值一万两,就是开价十万两,也有人抢着去要。要是你拥有了那个庄院,一夜之间就变成大富翁,几代人都用不尽,还可以养活一批像我这样的人。我呀,就完全不用四处去流浪,受尽风霜雨露之苦了。” “这样,你就日日请你的一帮猪朋狗友,大吃大喝对不对?” “不不,我和我的朋友,会好好给你打理庄院。” “这么说,我应该换了?” “换,干吗不换的?” “要是一换,我就会死去。” 小风子一下愣住了:“你怎会死去的?没有这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因为爷爷交这把剑给我时,要我好好保护这把剑,说剑在人在,剑去人亡。要是将剑换了,我这命也就丢了,要这个庄院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想我死?” “不不,我怎会想你死呵。要是你死了,我不但保不住庄院,恐怕连脑袋也保不了,迟早给人干掉。” 小婷故意说:“不会吧,我死了,你拥有了那座庄院,不是可以和你的猪朋狗友,日日大酒大肉的,过快活的日子吗?” “我的婷女侠,你别逗我了。没有你在,我能活下去吗?首先,那位波斯商人就不会容我活下去。我看出他手下的人,个个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单是马车上的那两个佩刀侍女,她们要杀我,比杀鸡还易。” “你说,那我换不换?” “当然不换啦,连命都没有了,再好的庄院,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小婷说:“我还以为你这个混混,贪图富贵,不管我的生死哩。” “我小风子是见利忘义的人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会一头撞墙而死,跟你一块赴黄泉。” “你真的会这样?” “我小风子可以对天发誓。” 小婷笑着说:“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对对,我们两人白头偕老,长命百岁,谁也不离开谁。” 饭后,小风子仍坐在灯下,紧锁双眉,似乎在想着什么。小婷问:“你又在想什么了?是不是还想出去和你的朋友玩?” “不不,我今夜里不出去了。” “那你想什么?” “我在想你身上的这一把剑,怎会是价值连城,这个波斯商人,居然用一个庄院来换?” “那又怎样?” “我在想,我们今后怎样保护好这把剑,千万别让它丢失了,不然,我和你的命也会丢失了。” “放心,我怎么也不会让它丢失的。” “我的小姐,话不是这么说,恐怕你还不知道波斯商人的为人。他曾经说过:世上没有一件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他真的这么说过?” “真的,一点也不假。” “我不换,难道他会派人来强换不成?” “他不会这么愚蠢,很有可能他会再派人来与你商谈这桩事,要是谈不成,他就会用别的手段了。总之,他非得到不可。” “那他会用什么手段了?” “我也不知道,明的、暗的,甚至设下陷阱,引你上当受骗,使你乖乖将剑交给他。” “我会乖乖地交给他吗?” “你乖乖地交给他,还不知道是他哩。”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比如他派人化装成你的爷爷,要收回你的剑,你能不交吗?” “你别胡说八道了,他不认识我爷爷,甚至连我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知道,怎么化装?再说,没有任何人能扮成我爷爷,就算是你,也化装易容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是一个双腿残废、不能行动的人,你能化装吗?你不会为了扮成我爷爷,将自己的双腿也敲断了吧?” “要是化装成你的好朋友,比如化装成我,要看看你的剑,不是将你的剑骗到手了吗?” “不错,你的话的确引起了我的警惕。今后除了我爷爷,任何人要看我的剑也不行。不不,就是我爷爷,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不会轻易将剑交出去。” “看来,他要得到你的剑,只有两个最捷径的办法了。” “那两个最捷径的办法?” “一个是通过地方官府,设计栽赃陷害,将你拉到官府,将剑没收;另一个办法是,派出极其高明的神偷,神不知鬼不觉将你的剑偷走了。说不定这个波斯商人,现在已派出了一些人,散布在这客栈内外,盯踪你我的行动,找机会下手呢。” “好呀,那我等着他们来好了。他真的敢这样,我不将沙州闹得天翻地覆才怪。”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这只是我的假设而已,当不得真,说不定他目前不会这样干。” “为什么?” “因为这样干,会令你怀疑是他暗中使的计,会对他不利。要是他察觉到你是怪病女侠,他更不会轻易对你下手。” 小婷说:“恐怕他已经知道我是怪病女侠了。” “什么?他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了他?” “我怎会无端端告诉他了?” “那他怎么知道?” “是昨夜在鸣沙山闹狐鬼之事。”小婷将昨夜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 小风子一听,又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事是真的呀。” 小婷问:“什么是真是假的了?” “我的婷女侠、尚小姐,我在晚饭前出去了一趟,便听到镇子上的人,在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纷纷谈论鸣沙山、月牙泉昨夜出现了狐鬼之事。他们说得神乎其神,恐怖、惊险。有的说泉边的一个女鬼,将一个女子拖下水里去了,从而找到了替身;有的说随后又出现了一个狐仙,将几个少女全迷昏了,最后,真正的狐仙出现了,赶走了那个狐仙,从而救了那几位险遭毒手的少女。有的更说,先出现的是害人的狐妖,后来出现的才是真正的狐仙,是救人的狐仙。不管怎样,人们都相信鸣沙山、月牙泉确有狐鬼存在。有些人家,还在家中供起了狐仙的神位,以求保佑一家人的平安。” “嗨,这不胡闹吗?世上哪有真的狐仙和鬼魂了?” “婷女侠,你当然不相信,但不少平民百姓却非常的相信。何况昨夜在鸣沙山又出现了狐和鬼,大家又说得活灵活现,就是原来不信的也会相信了。” “那你相不相信?” 小风子笑了笑:“我呀,是半信半疑,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相信了。哪有一个女鬼,轻易地给你一下扔到水中去了?真正的狐仙,还要用七日醉这样的毒气将人迷倒吗?后来有几百年道行的狐仙,更不需要偷解药给自己解毒了。这全都是人在作怪。不过他们都会武功,能高来高去而已。” “你明白就好了。你最好去和人们讲清楚,叫他们别拜什么狐仙了。” “我的尚小姐,你别太天真太好心好不好?人们既然相信,我说了有用吗?说不定他们会说我亵渎神灵,得罪了狐仙,愤怒起来不痛打我一顿才怪。” 小婷一想也是,笑了笑说:“你不是练成了一身挨打的硬功夫吗?” “我这身挨打的功夫,能经受一群愤怒人的拳打脚踢吗?你别笑我了,我才不去自找苦来受。再说,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哪能一句话就改过来呢?哪怕我们将扮鬼神的人捉到了,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从此就不相信世上没有鬼神。要说的只不过是这个人干坏事,扮鬼神吓人而已。” “好了,我们别说这件事了。我只是感到奇怪,后来的那个所谓狐仙,怎么知道了我是怪病女侠的?”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戴了那么一个僵尸般的面具来救你呢。” “我认识的人?在我认识的人中,恐怕没有一个有他那么好的武功。” “他的武功极好吗?” “好极了,轻功不在我之下。” “真的?不会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刀客吧?说不定那一夜他刚刚也经过鸣沙山呢。” “神秘刀客?”小婷一下怔住了,“会是他吗?怪不得他不愿除下面具,让我看看他的真相了。” 小风子想了一下说:“可能不是他,因为这与以往神秘刀客的行为作风完全不同。神秘刀客一向不在人们面前现形,他要杀那个淫贼,远远一把飞刀已够了,用不着现身。” “不是神秘刀客又是谁了?” “不会是在肃州那一夜与你交锋的那位铜面刀客吧?” “他已经是戴了一副铜面具,还再戴一副僵尸面具干吗?有这个必要吗?” “你不允许他换一副面具戴吗?” 小婷细想了一下:“不错,极有可能是他了。无论行为、作风、身法之快,都十分相似,何况他盗取别人的东西,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怎么当时想不起他来?” “看来,他是为了报答你不杀之恩,特意前去帮你的。” “小风子,你这么一说,就解开我昨夜的疑团了。原来是他在暗中解了我的危,也知道我有这种怪病,还戏弄了那个淫贼。” 小风子突然眼前灵光一闪:“我看,还有一个更大的疑团没有解开。” “哦?还有什么更大的疑团了?” “如果说在月牙泉出现的狐鬼,不是真正的狐鬼,而是人扮的。那么,似乎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哟。” “为我而来?” “那个女鬼,怎么不找别人,而是首先向你下手,想突然将你拉下水里?她怎么也想不到你出手这么快,一下就将她扔下水,而且还伤了她呢。” “不错,事情的确是这样。可是后来出现的狐仙,也就是那个淫贼,却不是专门为我而来吧?” “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他同样也是冲着你来,只不过彩云小姐抢先出手,他不能不应付。当他将你们都用七日醉迷倒后,放下彩云她们,便向你下手,要为你宽衣解带。要是他真是一个淫贼,有两个少女已够他享受,他完全可以趁你一时无力还手,抢了彩云而去。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却向你这个还清醒的婷女侠先下手,这不是专门冲着你来吗?” 小婷呆住了:“看来他们真是专门冲着我来了,他们干吗冲着我来?” “一句话,为了你身上的这把宝剑。” “为了我的宝剑?” “当然是为了这把宝剑。一旦他们得手,杀了你,取走了宝剑,那你就死得冤了。人们都一致认为你是为狐鬼所害,更没有人知道宝剑落到了什么人的手中。” “他们怎知道我身上有这把宝剑了?” “那位波斯商人知道,跟着你的两位佩刀侍女也知道。” 小婷一怔:“你疑心是波斯商人下的手?” “不是他,那两个狐与鬼怎会专门冲着你而来?” “可是他们并没有说要我这把剑呀。” “这就是波斯商人的高明之处。要是狐与鬼说出来,以你的机灵聪明,就会一下想到是他所为了,就是彩云小姐也会起疑心。不然,事情怎会这般的巧合,你不愿意换剑之后,晚上就出现了狐鬼之事?” “要是我昨夜不在鸣沙山过夜呢?” “那他就会用第二种办法夺取这把宝剑。谁知你和彩云偏偏好奇要去,他就利用了这个狐鬼的传说向你下手。没有任何人会疑心他在暗中向你下手,他得了宝剑也没人知道,从而也不会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不然,一旦武林中人知道了,就会震动江湖,在江湖上又重新掀起争夺宝剑的血腥厮杀,他也终身不得安宁。他这么深思熟虑地利用狐鬼的传说,悄然得到了宝剑,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之计。” 小婷说:“好呀,他这般来算计我,我会跟他没完没了,今后就有他没我。” “哎哎,你别乱来,听风就是雨。刚才不过是我的推测,当不得真,我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怎能一定说是他在暗中操纵了?万一是你另外的仇家,聘请了这一女一男向你下手,那你不杀错人了?” “嗨,你这个小风子,一时说这样,一时说那样,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没事拿我寻开心?” “不不,我有这个胆量拿你寻开心吗?但话又说回来,我们今后还是小心防范的好,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幸好在武林中,没有人知道你有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要是知道了,他们还不纷纷起来,夺取你这把宝剑?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会不顾死活来找你的。” 小婷不禁一怔:“这个波斯商人会不会将我这把宝剑说了出去?” “我想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了?” “要是他真的想买下你这把剑,就不会说,说出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黑道的魔头来争夺,白道上一些贪心的高手也起心,这把宝剑还能到他手中吗?损人不利己的事,他绝对不会干。”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要小心,处处警惕才好,尤其不能让人再注意你。” “你说,有什么办法才不让别人注意?” 小风子想了一下说:“有三个办法。” “哦?那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干脆将这把剑卖给波斯商人,你就完全可以脱身出来,不再卷进这是非之中。” 小婷一口拒绝说:“不行,这把剑是爷爷传给我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我怎么也不能卖出去。你这个混混,转来转去,还是想我将剑卖给波斯商人,想要那塞外江南的庄院而成为富贵人家?” “你这不冤死了我吗?我是完全为你的安全着想呵。” “卖剑之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说第二个办法吧。” “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立刻离开,到一处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隐藏下来,比如去天山,或者去昆仑山,过两三年后再出来,到那时,就不会有人再注意你了。” “唔,这个办法还不错。” “那我们今夜里就立刻离开,别再管江湖的事,也别急于为你的爹娘报仇了。” 小婷说:“离开这里可以,但有些事我不能不管。” “什么事你非管不可了?” “就是我彩云妹妹的安全。她对我那么好,明天或后天,她就要随商队去葡萄城,途中要穿过魔鬼城,神秘而又可怕的楼兰遗址。这一带正是旱天雷马贼出没和横行的地方,我得在暗中保护她。” “你去保护她?” “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置朋友的生死于不顾吧?” “你这不等于去保护波斯商人哈里札的财富吗?” “不,不单是他的财富,也有其他几个商人的财富,更有虎威镖局和我彩云妹妹的生命安全。何况马贼旱天雷,可能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也要去寻找他。” “那我们只好采用第三个办法了。” “第三个办法是什么?” “第三个办法,是我们今夜里悄然离开沙州镇,到附近几里外的人家隐藏下来,然后易容化装为另一个面孔,这样,波斯商人和你的仇家,就认不出我们了。随后,我们远远跟在虎威镖局的后面,你就可暗暗保护你的彩云妹妹了。” “好呀,这个办法好,那我们今夜去哪里住下来化装?” “去孟家桥吧,那里有我一位可靠的朋友,是当地人,他不会泄露我们行踪的。” “你那位朋友真的可靠?” “比肃州友记女老板娘还可靠。” “好,我们马上行动。” 首先,小风子借口去赌馆找一个朋友而离开了客栈。过了不久,小婷对女仆说:“庄公子他说去哪里了?” “小姐,他说去赌馆找一个朋友。” “什么?他去赌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他一赌起来就没个完,会将我们的银两全输掉的。”随后,小婷交给了女仆一锭十两银子说,“你先收下这十两银子,作为我们这两天的房钱。我担心他万一输光了,恐怕我们的房钱也交不出来。” 女仆笑着说:“小姐,公子不会这么滥赌吧?” “这很难说,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还有,要是今夜里我们不回来,你就先睡,不用等我们了,说不定我们要天亮时才会回来。” “是,小姐。” 小婷便闪身离开了客栈,带走了自己的行囊,一到外面,会合了小风子,看看左右无人跟踪,连夜离开了沙州镇。 当小婷和小风子在客栈里交谈鸣沙山、月牙泉狐鬼之事时,同样,波斯商人哈里札也和他的夫人在灯下谈论昨夜狐鬼之事。 他们从两位佩刀侍女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的全部过程。他们惊讶、愕然,神色中隐含着失望与惊震。 黛丽丝困惑地问:“难道这个姓尚的丫头,真的就是名震戈壁的怪病女侠?” 哈里札点点头说:“连武功极好的夜神也伤不了她,最后还伤在她的剑下,死于非命,可以确定她就是名动关内外的怪病女侠。我还是看走了眼,一时大意了。” “夜神七日醉之毒,不但毒不了她,还治好了她的怪病?” “这恐怕是天意,或者是我们的失算。” “老爷,她的黑霜冷月剑,我们还要不要?” “要,只是我们要另谋良策了。” “老爷,昨夜狐鬼之事,这丫头会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了?” “我一时还不清楚,但我们不能不防,幸好没有任何破绽和证据落在她的手中。夜神已死,女鬼负伤后又将夜神的尸体深埋在黄沙下而悄悄回来。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恐怕她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何况我们一同前去的人,也遭到袭击,更没有理由疑心是我派去的。令我担心的,反而是那个突然出现、坏了夜神大事、自称为真正狐仙的人,要不是他的出现,这把剑恐怕就早已落到我手中了。” “老爷,这个人不会真的是鸣沙山传说中的狐仙吧?” “不可能。从两位侍女所说的情形来看,他极有可能是一位游戏人间的武林高手,不想人知道他的真容。” “那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会是虎威镖局的人,暗中保护彩云吧?” “虎威镖局不可能有这样不用兵器的高手。女鬼看了夜神致命的伤势后说,是给极为凌厉的掌力,震碎了心脏而猝死。就是连郝总镖师,也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 “那他是什么人了?” “我曾经想过了,可能是这样的三种人,一种是行侠仗义、疾恶如仇的高人,刚好那一夜路过鸣沙山,以为夜神真的是一个淫贼,从而出手救了这姓尚的丫头,杀了夜神。” “第二种人呢?” “第二种人就令我担心了,就是有意要夺取黑霜冷月剑的人,他也在暗暗跟踪着尚小小,不容许他人夺走这一把宝剑。” “那他为什么不趁机取走这把宝剑,或者干脆也将尚小小杀了不更好?” “夫人,你就不明白,不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单是夺取了这把宝剑也无用,顶多它只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已。要是这样,我就不必花这心机了。” “怪不得老爷特别叮嘱女鬼、夜神,千万不可害了她的性命,只能废去了她的武功,以生死逼她将宝藏的地点说出来。” “看来这位不露真相的高人,比我高明得多了。他不急于去夺这把剑,而是暗中盯着姓尚的行踪,必要时就出手相助,使宝剑不落到他之人,反而令尚丫头有感激之情。一旦尚丫头找到宝藏,打开宝藏之门,他就出现了,出其不意杀了尚丫头,而独占宝藏。这不比我们高明吗?这个人,才是我们真正夺宝的对手。” “那第三种人呢?” “第三种人,那就是她爷爷派出的高手,暗中保护尚丫头的安全,而又不想令尚丫头知道。” “她爷爷干吗要这样做?贴身保护不好?” “看来她爷爷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江湖,打发她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或者是前来这一带寻宝,既可增长了这丫头的见闻,更可练就她的武功。武林中人有一句名言:在家中哪怕练成了十八般武功,不出去走走或与人较量,难达上乘。上乘的武功和应敌本领,只能在生死搏斗中才能练成,这是其一;其二,她与她爷爷这样一明一暗,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一些想夺取宝剑的人,往往功亏一篑。就像我们这一次,以为万保无失,谁知偏偏出现一个僵尸般面孔的高手,弄得前功尽弃。幸而我事先作好了周密的措施,才没有暴露出我来,哪怕女鬼和夜神为她活捉了,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哦?你保证他们在生死之际,不会出卖你?” “放心,就是女鬼和夜神,也不知道是我,只知道是一个神秘的黑衣老者,打发他们行事而已。” 黛丽丝笑了:“老爷真是老谋深算,怪不得没有一单买卖不成功。那老爷今后打算怎么办?” “只要我们盯着这丫头不放,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丫头身边出现的人,不难发现这个神秘之人。” “可是老爷后天就要随商队去吐鲁番的葡萄城了,又怎么去观察?”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今后什么也别动,给我管好这个庄院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哈里札身边的一位武士,向哈里札密报,尚小姐和她的表哥在月泉客栈失踪了。哈里札一怔:“什么,失踪了?” “哈爷,他们说,尚小姐回到客栈之后,就一直呆在客栈里,连晚饭也在房间里,没走出那小院一步,便以为尚小姐昨夜累了一夜,睡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在深夜里,会离开客栈,一去就不见回来。” “他们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盯人也盯不紧,他们现在怎样?” “他们分头在镇上四下寻找,一有消息,便立刻回报哈爷。” “你也去镇上协助他们寻找,注意,一旦找到了尚小姐,千万别让她知道你们在盯踪她。” “哈爷,小人知道。” 这个武士又立刻飞马赶回沙州镇。 武士走后,哈里札呆在书房中沉思。他像是一个守着猎物的猎人,一下发现猎物失踪了,不禁惊疑起来,暗想:难道姓尚的丫头已发现有人在暗暗跟踪自己,机警地在深夜里悄然离开?要是这样,这个怪病女侠实在不好对付。但随后一想,不会这样,别说自己派出去的人一向训练有素,善于盯踪人,而不会让盯踪者发现自己。就是真的让尚丫头发现了,以怪病女侠的为人,决不会这么一走了之,一定会出其不意活擒了盯踪者,盘问盯踪者是什么人,干吗要暗暗跟踪自己,决不可能这么一走了之。这就说明尚丫头并没有发现盯踪者。 既然是这样,干吗她突然一夜之间,在沙州镇消失了?难道她遭到了不幸,为暗中觊觎宝藏的人劫走了?要是这样,这一座天大财富不就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一座宝藏,可以说比自己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庞大财富高出几倍不止,可不能这么白白丢失了。 哈里札想到这里,顿时感到坐立不安。要找到尚丫头的行踪,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行,非要借助其他的力量不可。但自己只是与尚丫头有一面之缘,求助他人的力量去寻找,就会引起别人的疑心了。哈里札想了一下,便借明天商队启程的事,去见郝总镖师和彩云姑娘,商议了明天启程的事后,好像顺口问彩云一样:“我听人说,你的结义姐姐尚小姐,昨天夜里,在客栈里突然失踪了,不知是否遭到不幸,为人劫走了?” 彩云一听,大吃一惊:“这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人说而已,不知是真是假,按说,她与你是生死之交的姐妹,她要离开沙州,该向你告辞一声才是,而且也不可能在深夜而去。看来这多半是真的,不会是空穴来风。” 彩云着急地说:“我现在找她去。” 哈里札忙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又去哪里寻找?” “不行,我不能置我姐姐的生死于不顾。” “要是你姐姐真的是人们传说的怪病女侠,以她的武功,能劫走她的人,恐怕是极为上乘的高手。郝女侠一个人去寻找,别说不容易找到,就算是找到了,郝女侠能敌得过那位高手吗?恐怕连郝女侠也有生命危险。” “哈伯伯,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哈里札转对郝天雨说:“总镖头,听说你与飞天刀贾大侠感情很好,贾大侠是这一方豪杰,为人豪爽,更重义气。要是你求贾大侠找尚女侠,他没有不答应的。何况沙州一带是他的地盘,要是贾大侠肯出面,沙州一带,没有他找不到的人。这样,既为你女儿尽了姐妹之情,又不会令女儿冒这个险,更不会阻碍了我们商队明天的行程,你以为如何?” 彩云一听急切地说:“爹,哈伯伯说得不错,我们去见贾大侠吧,要是爹不方便说,由女儿去求他好了。” 哈里札又说:“听说贾大侠与当地官府交情极好,由他跟官府一说,官府出面,全镇寻找,更会很快找到尚女侠的下落。即使尚女侠已给人劫离了沙州,贾大侠也会派人到外面寻找,不会负了总镖头之情的。” 郝天雨说:“好,我立刻去见贾大侠。”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回 玉门关下 上回说到郝天雨总镖师听波斯商人哈里札一说,立刻答应去见贾大侠。彩云说:“爹,我也跟你一块去。” 哈里札说:“好,我立刻叫人给你们备马,并派两位武士护送你们前去。” 这样,郝天雨父女两人,在两位武士的陪同下,前去贾家堡再次拜访贾大侠了。而其他的镖师、趟子手,留下来准备明天一早的启程。从沙州出玉门关后,要穿过库木塔格沙漠地带,越过恐怖的魔鬼城,进入可怕的死亡之地罗布泊边沿,然后沿着民间传说的火焰山下而走,才能到达吐鲁番的京城葡萄城。这条道上,车辆不能通行,只能靠骆驼来运输货物,所以要准备充足的食水和食物。而且这条道上,劫匪、马贼不时出现。最令商队害怕的还是旱天雷这一伙十分凶残的马贼,要不,哈里札和其他商人们,就不会出重金请虎威镖局护这一趟镖了。当然,虎威镖局也想通过这次护镖,打通这一条镖路,扬威西域各国。 贾家堡坐落在沙州镇东面二里外的小山丘之下,堡门面临党河,一座吊桥横跨河面,是出入贾家堡的惟一通道。要是说哈里札的庄院是一处关外江南似的庭园,那贾家堡便是一座壁垒森严的城堡。内有城楼和望台,堡外借党河之水,挖了一条护渠,可以说是城高渠深,任何人想攻占贾家堡,就是牺牲大批兵马,也难以攻入。堡内更是机关重重,就是一些高来高去的飞贼潜入堡内,也没有不给机关的暗器所伤,或者跌落机关的。何况贾大侠武功出众,手中的一口链子飞刀,使得神出鬼没,既可以与人交锋,更可以脱手飞刀杀人,在沙州一带,真是力压群雄,打遍沙州一带无敌手,从而雄踞沙州。更兼他手下三百多位弟兄,都是剽悍不畏死之徒,有的更是江湖上的一等高手,所以在沙州一带,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贾大侠深谋远虑,他一旦在沙州站稳脚跟后,便严令手下人:不得恃强凌弱、欺凌妇女、敲诈百姓,这也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兔子不食窝边草,所以在沙州一带,深得民心,有仁义贾大侠之称。这是他与其他地方豪强的不同之处,因而侠义道上的人物,如天山派、昆仑派的人也与他过从甚密。实际上沙州一带的治安,全靠他来维护,沙州官府的人,只做一些表面功夫而已,一切大事,完全仰仗贾大侠出来维持。当然一些财务之事,又要靠哈里札的支持了。 郝天雨父女两人,刚来到吊桥头,贾大侠已亲自出堡门前来迎接。来到大堂分宾主坐下,随同而来的两位武士,自然地站在他们身后。 郝天雨寒暄几句后,便提出请求贾大侠代为寻找尚女侠。当贾大侠得知尚女侠是郝彩云的结拜姐妹,也就是最近江湖上人传的怪病女侠时,更是震惊了。怪病女侠大败沙家寨,击溃雾里飞三十六骑的事,他早已听闻,前夜鸣沙山闹狐鬼之事,贾大侠也略有所知。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位惊震江湖的神秘女侠,竟然是郝彩云的结拜姐妹。他立刻说:“总镖师,别说尚女侠是令爱的结拜姐妹,就算不是,她在贾某的地盘上失踪,贾某也有责任去寻找。总镖师请放心,贾某一定倾尽全力去寻找尚女侠的下落,一有消息,贾某立刻派人飞报总镖师,贾某还将亲自登门拜访尚女侠,向她请罪。” 彩云说:“贾大侠,你干吗要向我姐姐请罪了?” “尚小姐来到了沙州,贾某已有失地主之谊,她的失踪,更是贾某的失察之罪,怎不登门请罪?” 彩云说:“贾大侠,你太过自谦和自责了。这不关贾大侠的事,只求贾大侠找到了我姐姐的下落与行踪,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随后,郝天雨又告知明天商队启程之事,同时也一并辞行,便告辞而去。郝天雨父女路过沙州镇,更特别到月泉客栈小婷所住的地方观察,详细询问了那一位女仆昨夜的情形,才转回江南庄院。 郝天雨不愧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回到庄院后对彩云说:“看来尚小姐不是为人劫走,以她的武功,也不可能为人劫走。” “爹,那她为什么无缘无故不见了?” “真正的原因,为父不大清楚,恐怕不外两个:一是她怪病女侠的身份为人知道了,不想招惹过多的麻烦,所以在深夜里悄然离开;二是她可能发现了她需要找的人,便连夜追踪而去。不过,为父认为,极可能是前者而不是后者。若是她要追踪人,不论追到没追到,都会回来,不会一走而不见踪影,何况她的表哥庄公子,也一块不见了。” “爹,那么说,她没有什么危险了?” “放心,像大漠双鹰这样的一流上乘高手也败在她的手上,恐怕在江湖上没有几人能伤得了她。何况昨夜,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走了?” “丫头,看来你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太少了。她要是向你辞行,不让人知道了她的行踪?那就用不着深夜里悄然而去。要是她悄然而去,离开了沙州,恐怕贾大侠他们也找不到她的踪影。丫头,你不必为她担心,她不但武功极俊,人也比我们机灵。” 果然不出郝天雨所料,整整一天,贾大侠和官府的人,都没有找到怪病女侠的踪影,哈里札暗中派的高手,同样也找不到,怪病女侠,连同她的表哥,好像一夜之间在沙州一带消失了。当然,最失望的是哈里札,不见了小婷,等于不见了一笔天大的财富。除了哈里札,所有寻找小婷的人,都不知道黑霜冷月剑的秘密。贾大侠除了受郝天雨所托,更主要的是自己想结识这位武功极高的女侠,若成为朋友,将对自己有利,起码不会与自己为敌。彩云完全出于姐妹之情,没任何私念。至于郝天雨,因从女儿的口中得知,怪病女侠在与淫贼的交锋中,抖出的竟然是崆峒派的剑法,令他十分惊讶,难道这位声名显赫的女侠,是崆峒派的弟子?可是怎么没听师父和师兄弟们说?怪病女侠既然会崆峒派剑法,多少与本门派有一定的渊源,郝天雨想弄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一早,商队出发了。这是一支庞大的骆驼商队,虎威镖局所有的镖车,全都留下,所有的货物,都装载在骆驼背上。单是骆驼,便有三十多只,另外还有十多匹骏马。 哈里札昨天一整天寻不到小婷的踪影,心里便明白,小婷是为了她的那把宝剑,有意避开自己,而离开了沙州。他根本不相信小婷遇到不测或遭人劫走。而商队的这一趟大买卖,他是不能放弃的,因为三十多只骆驼上,有一半以上是他的货物,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除了商人和镖局的人外,还有一批骆驼的主人,他们连自己和骆驼,都雇给了镖局,而赚取这一趟辛苦钱,其中有些人也夹带了私货放在骆驼背上。 这么一支百人左右的商队,浩浩荡荡离开沙州而奔玉门关,自然引起了各方人士的注意。一般小股的山匪、草寇、马贼,自然不敢动这支具有雄厚实力的商队。就是大群的山匪、马贼,也要先衡量自己的实力,是否独吞,或者联合其他黑道上的人物,共同瓜分。所以商队一出嘉峪关,各地的山匪、马贼就密切注意这支商队的行踪了。他们相互走访串连,暗中协商共同洗劫的计划。 在这几股匪徒之中,以最有实力、人数最多、也最为凶悍的旱天雷为首;其次是潜伏在魔鬼城中的沙漠秃鹰,他手下也有七八十位弟兄;其余的只是想分一杯残羹的小股匪徒。这么一来,这一伙劫匪,人数在三百人以上,他们是一直按兵不动,也不想在定西猴、贾大侠的地盘上作案,但一出玉门关,便是他们的天下了。所以虎威镖局从出嘉峪关而到沙州镇,一路上是风平浪静,没遇上什么不测,同时以旱天雷为首的这一伙马贼,也不容许其他匪徒染指这一笔大财富,在暗中也起到了保护商队的作用。 这一段路程,异乎寻常的顺利与平静,显示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郝天雨也感到,一支具有实力的商队,除非马贼不碰,一来抢劫,必定人数众多,那真是一场生死存亡的血腥战斗。要么就是虎威镖局从此在江湖上除名,要么就是虎威镖局扬威西域各国。郝天雨在出发之前,已作了充分的准备,由徐镖师、聂镖师带着两个趟子手在前面开路,黄镖师和伍镖师在后面断路,郝天雨居中指挥。一有战事发生,所有骆驼便迅速集中起来,围成一个小小的城堡,保护人员和货物的安全。每一匹骆驼都带上防飞箭刀枪的硬甲,这无异于一道坚固的城墙,敌人就算近攻,也必伤亡不少。镖局的二十多位趟子手,同时也是箭法极好的弓射手,缩在骆驼身后,远可射杀马背上的贼人,近可与贼人交锋。 从沙州镇到玉门关有一百六十多里的路程,要是马队,一天便可以到达,但骆驼只能缓慢行走,所以商队要走两天,中途要在四野无人的沙漠上,烧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过夜。 第二天红日偏西时分,商队到达了玉门关。玉门关,再也不是汉唐时代的玉门关了。那时的玉门关,是一处军事重镇,派有重兵把守。以后,这一带人为西域一些部落所占据。西夏王朝兴起,这一带成为了西夏的领土,玉门关渐渐成为废墟。目前它为吐鲁番所有,城墙关卡,早已变成一片残垣碎砖,供人们凭吊。但玉门关下两三里外,却仍有人居住,慢慢形成了一处村落和一个小小的集市,为过往商队、旅客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歇脚之地。 玉门关下所以能住人,是因为在西湖小镇消失了的敕勒河,相隔千里之遥,又从地下冒了出来,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小河,向西方流去,最后完全消失在广袤的沙漠之中。从地上冒出来这一段敕勒河,尽管断断续续,却养活这一方的人们,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出了玉门关,再也看不见任何绿色的地方了,所以才有“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么一句诗。 玉门小镇只有一间小小的客栈,接纳不了这支近百人的庞大商队,所以虎威镖局在敕勒河边安营扎寨,搭起帐篷过夜。他们在这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消除了两天来的疲劳,补充了食水和粮食,准备明天一早起程。出了玉门关,才是真正艰苦行程的开始,沿途几乎没有任何村落和有水草的地方,要经过恐怖的魔鬼城,穿过神秘的罗布泊,在令人不寒而栗的楼兰古国废墟上过夜,越过《西游记》所描写的火焰山,最后才能到达吐鲁番的国都葡萄城,从而完成这一次保镖的使命。 要不是哈里札出了高价保这一趟镖,以及郝天雨想开通这一条镖路,虎威镖局是绝对不会接这一趟镖的。令郝天雨有这样决心的,主要是六大镖师中,有三位是这一条道上行侠仗义的刀客,他们熟悉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和道路,不会在大漠中迷失方向。由于他们极力赞同开发这一条生财之道,所以郝天雨接了这一趟镖。其实干保镖这一行,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要与各地黑道上的人物打交道,要在山贼、土匪、马贼的地盘上经过,实际上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玩命的生涯。要是武功不好,在江湖上没有一定的威望,没人敢干保镖这一行。 在玉门关下敕勒河边安营扎寨后,郝天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除了派人轮流值班守夜外,自己还不时亲自巡查。他知道玉门小镇人员复杂,是大漠上枭雄集散之地,有一些更是马贼的耳目。 当商队在敕勒河边安营扎寨后,在暮色苍茫之下,也有一对当地民族打扮的青年夫妇,来到了玉门关。他们在玉门关废墟一处背风的地方住下来,升起了篝火,烧水烤羊肉。废墟与商队驻地隔河相望。所谓的河,不过是一条宽宽的溪水而已,人马可涉水而过,河中间一些沙砾,还露出水面,长出了水草。 这对年青夫妇坐在篝火旁,慢慢喝水吃肉。望着夜空上闪烁的星星,女的问男的:“你不是说出了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吗?干吗不见你掉眼泪的?” 男的笑着说:“嗨,我们还没有真正出关哩,我干吗要掉眼泪了?” “那怎样才算出关?” “离开了玉门关,跟着商队而去魔鬼城,那才是两眼泪不干哩。”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那么说,商队那近百人,不是个个都要掉眼泪了?” “到时,他们想掉眼泪,恐怕也没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连水也不能多饮,有眼泪掉吗?再说大漠上空气异常干燥,恐怕眼泪刚流出眼眶,就给风吹干了,怎么掉呵。” “你说两眼泪不干,那不骗人吗?” “嗨,你别钻牛角尖了,那是形容一些给充军到关外的人,从此再也见不到亲人,而伤心落泪。像哈里札这样的商人,来回就赚了大把的金银,他只会大笑,不会掉眼泪。虎威镖局的人,要是不碰上马贼抢劫,顺利走完这一趟镖,也同样会大笑。” “你说,旱天雷这一伙马贼,会不会来洗劫商队?” “我不知道,我最希望他们别出现,不然太可怕了。要不,我们别再跟着商队走好不好?” 女的突然轻轻说:“小心,有人盯着我们了。” 男的一怔,也轻轻说:“你别吓我,这废墟中会有人吗?”说时,想四下张望。 女的又轻轻说:“我是说真的,你别张望,我们当作不知道。”跟着扬声说,“我们不跟着商队走,碰上了坏人,不更危险吗?我们还是跟在商队后面走的好。” 男的说:“要是碰上马贼,他们会连我们一起杀掉的。” “我们离商队远一点不行吗?” 男的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就跟在商队的后面吧,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为什么?” “离商队远了,真的有马贼出现,我们往回跑还来得及。” “那马贼不会来追杀我们?” “我想,马贼主要抢劫的是商队,又不是我们。再说我们夫妇俩又没有货物,钱也不多,他们急于要抢商队,顾不了来追杀我们,这是逃命的好办法。” 女的说:“好吧,那我们就离商队远一点,离商队有两里路够不够?” “在大漠上,最好离商队有五里路。” “离这么远?要是我们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万一迷失了方向,不危险吗?” “你放心,我们在大漠上跟着骆驼的脚印走,就不会迷失方向的。除非碰上风沙,将所有骆驼脚印都覆盖了,我们才会迷失方向。” “不会有大的风沙吧?” “这就靠伟大的真主保佑了。” 蓦然,他们眼前出现了三位刀客,大咧咧在篝火旁坐下来,非常不客气地伸手取了火上烤熟了的羊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对年青夫妇一怔,男的瞪大了眼睛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大胡子刀客一边吃一边说:“放心,放心,我们是你们的保护神。” “什么?你们是我们的保护神?” 另一个八字眉的刀客淫笑着说:“是呀,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你们明天不用跟着商队走了,跟着我们走就行。” “我们跟着你们走?” 第三个鸭公声的刀客大笑说:“小子,你不跟我们走也行,但你身边的这位娇美的小娘儿,非跟我们走不行。说实话,我们不是来保护你这臭小子,而是来保护这小娘子的。” 这对年青夫妇一听,知道碰上歹人了。他们初时还以为是虎威镖局的人,为了营地安全,来这里巡察。现在从这三人的说话中听出,他们不是马贼,也是凶徒。 男的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三个刀客一齐淫笑起来,大胡子说:“老子们不想干什么,只想叫这小娘子陪我们过一夜,要是弄得我高兴了,我们不会杀你们的。” “你,你,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我大喊救命了。” 八字眉说:“小子,你要是敢大喊一声,老子立刻劈了你,你也用不着明天担惊受怕,命丧黄沙。” 大胡子说:“臭小子,你最好乖乖伺候老子,多烤些好吃的,等老子吃饱了,和小娘子快活一夜,明天一早带你们上路。” 男的对女的说:“你快走,我护着你。” 八字眉一瞪眼:“臭小子,你说什么?你们跑得了吗?” 鸭公声的凶徒说:“我看先干掉了这臭小子,省得他大喊大叫,坏了我们的事。” 男的顾不了自己的危险,急切地对着妻子说:“你快跑呵,别管我了。” 女的好像给吓得腿软了,不会动,说:“我,我,我害怕。我走不动。” 男的说:“你这不要命吗?不行,我跟他们拼了,你走不动也要走。” 鸭公声匪徒骤然向年青小子一刀劈来:“老子叫你拼去。” 男的惊得大喊一声,往后便倒,他的一只脚踢起几块火炭,飞向了鸭公声,这意外之举,将鸭公声匪徒的面孔烧伤了,他自己也滚下了山坡,不知是受伤了,还是给劈死了。 女的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男人没有给匪徒的刀劈中,因为他往后翻倒,躲过了这一刀,而且还滚下了山坡,巧妙地逃走了。令她不禁想起了六年前,那是在苦水镇一家饭店里,自己和横山一个匪徒交锋,凶狠的匪徒一刀向自己劈来,自己闪避不及,眼见要死在匪徒的刀下。也是这个小混混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下将自己撞开,出其不意地救了自己,他却给凶徒的刀吓得往后翻倒了。那一刻他也是竖起了双脚,脚尖却踢中匪徒握刀手腕的要穴,令匪徒手中的刀“当”的一声落地,也令自己及时出剑刺伤了匪徒,转败为胜。 现在那一幕又一下在眼前闪现了。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将匪徒的刀踢了下来,而是踢飞一块烧红的火炭,将匪徒面孔烧伤了,自己却巧妙地滚下山坡逃走。这一切出乎自然,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惊慌害怕的举动。 这一对年青夫妇,正是小婷和小风子。他们连夜离开沙州镇,化装为当地少数民族的人,骑了两匹骆驼,暗暗尾随商队而来。 小婷感到小风子这一仰后翻倒的举动,似乎隐含某一门上乘武功的招式,以前没在意,现在看出来了。但小风子这一招式,比以前运用得更为熟练自如。小婷要不是有一身浑厚的真气,视觉、听觉比任何人都来得特别敏锐,恐怕也看不出来。但令小婷困惑的是,从小风子平日的举止看,他的确不会什么武功,更别说是上乘武功了。暗想:难道他这一举动,是经历多了,求生的本能令他这样,还是真人不露相?这就要自己今后好好地观察了。所以她并不担心小风子的生死,反而装成给吓坏了一样,呆在火堆旁不动。 给火炭烫伤面的鸭公声匪徒悻悻地说:“这个臭小子,死了还给老子这一下,老子非将他的尸体砍成肉酱不可。” 大胡子说:“人死了,你砍他多少刀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趁早和这小娘子快活吧。” 八字眉淫笑起来:“对,让我先把她的衣服扒光了看看。”说着,便凑过身来。 小婷早已忍了一肚子的火,当八字眉伸手过来时,她人虽然仍坐在地上,反手一抓,不但将八字眉右臂骨喀嚓一声扭断了,更将他像死狗臭猫般扔了出去,摔在一堆碎砖中,更摔断了他的腰骨,痛得他入心入肺,爬也爬不起。 大胡子一下愣住了,鸭公声连被火烫伤的痛也不顾及了,相视愕异。他们四下张望,附近根本没有人,不禁将目光盯住小婷,问:“他怎么凭空飞了出去?” 小婷仍装得害怕的样子说:“我不知道,你们别过来。” 大胡子对鸭公声说:“你过去看看,问他是怎么回事?” 鸭公声纵身跃到碎砖堆中问:“兄弟,你怎么了?” 八字眉忍着痛说:“我的腰骨摔断了,右臂骨也扭断了,你快扶我起来。” “兄弟,这是怎么回事?”鸭公声扶他起来问。 “我看这废墟中有一股邪气,要不,就是那死了的臭小子,化成厉鬼,在护着他的妻子。” “这不可能,老子一生杀了不少人,怎不见有什么屈死的冤魂来找我?” “这次可不同,这臭小子不是说死了也要和我拼吗?他死了仍放不下他的妻子呢。” 正说着,又是一团黑影骤然飞起,“叭嗒”一声,摔在他们跟前。火光下一看,摔在他们跟前的,正是大胡子,尽管他的伤势不及鸭公声,但也摔断了一条腿,痛得哇哇直叫。 鸭公声惊震地问:“老哥,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胡子说:“这小娘子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一位身手敏捷的摔跤高手,我们全上了她的当了。” “什么,她是一位摔跤高手?”鸭公声和八字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位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女子,会是一位摔跤高手吗?她有这样的神力吗?鸭公声问:“老哥,你会不会弄错了?” 大胡子说:“老子想伸手将她抱过来,她出其不意一下跳起来,一伸手就将老子揪起来,扔向了你们,这还有错吗?不信,你过去试试。不过,你千万小心防她突然出手。” “好,老子试试这小娘子有多少本领!”鸭公声提刀向小婷走来。 在这三个匪徒中,只有鸭公声除了面部给火炭灼伤外,手脚无损。当他向小婷走去时,小风子一下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横在小婷前面,挡住了鸭公声,说:“不准你过来。” 小婷一时惊奇了,她虽然知道这个机灵善变、诡计不少的混混有一种天生的逃命本能,不会轻易死去,但一向却是胆小怕死,更不敢面对提刀的凶徒。以往在这种情况下,他早已躲得远远的了,怎敢跳出来喝令凶徒?这似乎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小婷想看看小风子到底是真人不露相,还是银样枪头,看看他怎么对付这个凶恶的匪徒,所以一时不出声,也不去阻拦。 鸭公声见小风子一下从黑暗中跳出来,怔了怔问:“你没有死?” 小风子说:“我是死了,但不准你伤害我的老婆。” “难道你是一个鬼?” “是呀,我是给你一刀劈死了的冤鬼,特来找你偿命了。我不是说过,我死也要与你们拼命,保护我的老婆吗?” “就算你真的是一个鬼,老子也要劈了你,叫你做鬼也不成。”鸭公声又凶恶地一刀向小风子劈来。 小风子一下手忙脚乱了,凶徒这一刀比先前的一刀来得更快更凶狠,小风子想重施故伎往后翻倒也来不及了。他身形一转,一掌顺势拍出,不自觉地抖出了老叫化教他的救命三掌法,“嘭”的一声闷响,刚好拍中了鸭公声的章门穴。这真是一股无情之力,鸭公声“呀”的一声惨叫,身形像捆败草般横飞了出去,摔下来时,已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这一下,不单是大胡子、八字眉看得怔住了,小婷也看得怔住了。在小风子危急时,小婷本来要出手的,小风子这意外的一掌拍出,将贼人拍飞,小婷也就用不着出手了。 小风子这一掌尽力拍出,一下将贼人拍飞了,他反而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一掌,就能将凶恶的匪徒拍飞了出去,还以为是小婷及时出手,将贼人扔出去的。可是他又明明知道,是自己一掌拍中了贼人的腰部。 小婷见他像木头似的愣在那里不动,问:“你怎么啦?” 小风子怔了半晌问:“不会是我将他拍飞了吧?”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你别逗我,我有这么大的掌力能将他拍得横飞了出去吗?” “你手忙脚乱出死力一拍,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会给你拍得后退十多步。你还不过去看看,这个贼人死了没有?” “你别吓我,我这么一掌,能将他拍死了?” “你知不知你刚才的一掌,拍中他身上的什么穴位?” “什么穴位?” “腰部章门穴。” “章门穴?” “不错,你拍中的正是章门穴,这可是人身上的一个要穴,哪怕是轻轻一掌拍中,也会痛得半天站不起来,何况你这么重力一拍,他就是不死,也一定重伤残废,你还不快去看看。” 小风子慌忙奔过去,一下愣住,呆在那里不敢出声,双眼一片茫然。小婷问:“他怎样了?” “他,他,他,他真的死了?” 小婷心想:小风子这一掌不会这么凌厉吧?问:“是真的吗?” “是,是,是真的,已经没有气了。” 小婷走过去看看,不错,这个鸭公声的确是给小风子一掌拍死了。小风子问:“这下我们怎么办?” 小婷听了感到好笑,杀死了这么一个行凶的匪徒,有什么了不起?问:“你认为怎么办,总不会给他赔礼道歉吧。” 小风子说:“我就是给他赔礼道歉,他也看不见,听不到。我,我,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们干吗要赶快离开?” “因为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了?害怕他变成了鬼,找你索命?” “不,不,我不是害怕这个,就算他变成了鬼,我也不害怕,谁叫他用刀砍我?” “那你害怕什么?” “我是怕有人发现我在这里杀人,到官府告发,我就成了一个死囚了,不拉到刑场上砍脑袋,也会坐穿牢底的。小婷,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才好。” 小婷听了,感到十分意外,她可从来没想到会闹出官司来。这么看来,小风子绝不是一个江湖中人,只是一个市井混混。作为一个江湖中人,为了自卫而杀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往往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想法?何况杀的是为非作歹之徒,更是理直气壮,用不着害怕。 小婷说:“真的这样,我们不会分辩吗?” “我的大女侠,到了官府,我们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官字两个口,好的丑的,全由他说,他要将我们斩首示众,会有一百个理由。” “难道当官的一点道理也不讲吗?” “你别太天真了,进了衙门,有银子就是有理,没有钱,就该我们活受罪。你在肃州发生的事情,难道还不清楚吗?” 小婷一想也是,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愿去招惹官府,也不想官府的人来插手,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决。问:“我们真的要立刻离开这里?” “早离开早好,何况我们已杀了人,又伤了两个,不走,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小婷看了看在那边惊愕不已的大胡子和八字眉,问:“我们走了,那两个家伙不会去官府告发我们吗?” 小风子一怔:“不错,不错,他们一定会去官府告发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这个……” 小婷说:“我有一个好办法,我们既不用走,又会安然无恙。” “哦?什么好办法?” “将他们两个全杀了,然后将他们埋起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小风子不由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让人知道了,那是罪加一等,使不得。” “你呀,真没半点胆量。好吧,那就等他们去报官吧,无论我们去到哪里,都会有人来追捕我们,等着官府要我们的脑袋。” 小风子怔住了,半晌才说:“我们真的要杀了他们,毁尸灭迹?” “不这样,我们又能怎样?” 小风子想了想,只好下定决心了:“好,我去杀了他们,以免我们四处逃亡,还时时担惊受怕。” 小婷笑了笑说:“这地上有一把死者的刀,你快拾起来杀了他们。” 小风子拾起了刀,壮了壮胆子,朝两个匪徒走去。八字眉是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人宰割,但大胡子只是断了一条腿,仍有能力反击。他提着刀对小风子说:“你别过来,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去官府告发你们。” 小风子问:“你真的不去告发我们吗?” 八字眉慌忙说:“真的,真的,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去官府告发你们。” 大胡子又说:“我们不想去,也不敢去。” “哦?你们为什么不想和不敢去了?你们不是骗我不杀你们吧?” 大胡子和八字眉,真弄不清楚这一对年青夫妇是什么人,说他们是江湖中人,可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来看,半点也不像;说他们会武功吗?女的那一门摔跤本领还可以上得架,男的鸡手鸭脚,半点招式也没有,说他不会武功吗?可是他一出手,就足可取人性命。当然,也怪死去的鸭公声太过大意了。这时大胡子反问:“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哦?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旱天雷手下的弟兄。” “什么,你们是旱天雷手下的弟兄?”小风子这一下可睁大了眼睛,同时也愣住了。 小婷一时间也感到有些意外。小婷从这三个匪徒的行动中已暗暗感到,这三个匪徒夜里在玉门关废墟中出现,不会是一般为非作歹的宵小之徒,恐怕是抢劫商队的匪徒、马贼的前哨,只是不敢肯定。想不到这两个匪徒自己招出来了。看来,刚才故意让小风子去杀他们是做对了。 这时大胡子又说:“你想,我们是旱天雷的人,敢去报官吗?那不是自投罗网,让那些狗官们将我们打入死牢,向上面请功受奖?” 八字眉说:“小兄弟,”这个匪徒现在不敢叫他为臭小子了,改称小兄弟,“只要你现在不杀我们,我们就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你们的事了。” 大胡子接着说:“要是你想拉我们去报官领赏,那我们会反咬一口,到时,你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反而成了杀人犯。再说,你想杀我们恐怕也不容易,我虽然断了一条腿,两只手没有废,会使刀,所以我劝你们见好就收,别弄得鱼死网破。” 大胡子这一威胁,果然起了作用,吓得小风子连连后退了几步,忙说:“好好,只要你们别报官,我也不想多事杀了你们,这样,今后大家都好。” 小婷看到这一情景,心里感到好笑。这个混混,怎么这般的窝囊没用?一个受伤匪徒的一两句话,就将他吓怕了。他哪里像是一个身怀上乘武功、不露真相的高手了?表面上有时气壮如牛,骨子里是胆小如鼠,显露了市井混混的本相。小婷问两个匪徒:“你们真的是旱天雷的人?” 大胡子说:“你们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但我也得问清楚,你们说是旱天雷的人,那旱天雷长得怎样?他为人很凶残是不是?” 大胡子说:“他长得威猛极了,声响如雷,大声一吼,连地皮也得发抖,当然他杀起人来,极为凶残,快刀一挥,可将人分成八块。不过他对手下的弟兄,却是极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所以你们死心跟着他了?” “不错,我们愿为他而死。” “他左腮上是不是有一颗明显的朱砂痣?” “没有,我们大当家怎会有一颗朱砂痣了?” “哦?那在你们的人里,有没有长着一颗朱砂痣的人?” 大胡子想了一下:“没有,在我们百多号弟兄们中,没有这么一个人。” 小婷有点失望了。她这次暗暗跟着商队来到这一带,除了救她一见如故的郝彩云妹妹外,主要是寻找杀父母的仇人。看来在旱天雷这伙马贼中,没有她要找的人。她看出大胡子说话的神色,并没有骗自己,也不像说假话。小婷想了一下又问:“那在你们的弟兄们当中,有没有右臂上有一块青疤的人?” 大胡子和八字眉不禁愕然相视,他们不知是起疑心还是好奇,也不明白这么一个会摔跤的小娘们,要找一个手臂有青疤的人干什么,是前来寻仇还是寻亲?大胡子问:“你找一个手臂上有疤痕的人干什么?” 小婷说:“因为他有恩于我,我想报答他。” 大胡子说:“手臂上有疤痕的人,在我们弟兄们中可多了,至少也有十来个人。” “哦?有那么多?” “我们都是在马背上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那一个面上、手脚、身上不带刀伤、剑伤和箭伤的?就是我们两人,手臂上也带有刀疤。” “哎,我说的不是什么刀伤、剑伤的,而是右臂上有一块从娘胎里带来的青疤印。”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大胡子说。 八字眉突然说:“她所说的,不会是魔鬼城的三当家吧?” 小婷一下惊喜了:“魔鬼城的三当家?” 大胡子却问:“老弟,你见过魔鬼城三当家右臂上有一块青疤了?” 八字眉说:“我没见过。” “那你怎么说是他了?” 小婷也问:“是呀,你没见过,怎知道他右臂上有块青疤了?” “因为他的绰号叫青臂狼,要是他手臂上没一块青疤,怎会有这个绰号?” 小婷一想不错,不管他是与不是,找到了他一问不清楚了?便问:“他现在哪里?在魔鬼城?” 八字眉说:“在不在魔鬼城我就不知道,但他必然会在商队行走的路上出现,因为魔鬼城的大当家沙漠秃鹰,与我们当家订下了协议,共同洗劫这商队。” 小婷说:“不管怎样,我总算找到他的下落。两位大哥,我谢谢你们了。” 大胡子和八字眉苦笑一下:“别客气,姑娘打算明天去寻找他?” “有问题吗?” 大胡子说:“这太危险了,我劝你别去,最好远远离开那支商队,不然,动起手来就会祸及你夫妇两人,死了白死。” 小风子忙说:“对对,我们别再跟这支商队走了,最好等事情过后,我们才去。” 小婷不由白了小风子一眼,但也不好责备他,不然,就会在两个匪徒面前露了底了。便说:“好吧,那我们就在玉门关住下来,等事情过后,我们再去魔鬼城寻找这个三当家了。”她又问两个匪徒,“你们干吗对我们这么关心?我摔伤了你们,你们不恼吗?” 两个匪徒又苦笑了一下,大胡子说:“这也是我们咎由自取,怪不得你的。想不到你有这么好的摔跤本领,不然,我们不敢这么大胆冒犯。” 八字眉更说:“要是知道你与魔鬼城的三当家有交情,我们更不敢来冒犯,今后,我们在这一带活动,要多靠三当家看顾呢。” 小婷说:“真对不起,我出手太重了。让我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 大胡子忙说:“不用,不用,伤手断脚,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常事,我劝你们还是在天亮前,离开这里为好。” “哦,为什么?” “在天亮前,小镇上的弟兄不见我们回去,一定会来这里寻找。我们这些弟兄一个个都是性子火爆的粗野人,不大好说话。为避免再次发生误会,所以你们还是早离开的好。” 小风子一听,又害怕起来,对小婷说:“对对,我们还是早离开的好,以免两位大哥难做人。” 小婷点点头说:“好吧,我们走吧。两位大哥,那你们多加保重了。” 小婷叫小风子为两个匪徒包扎好伤处,又扶着他们到篝火旁坐下,然后收拾行装,骑上骆驼,在天亮前悄然离开。 天亮时,商队也开始行动了,纷纷收拾帐篷行装,准备起程。彩云主仆一早起来时,发现了身边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路上小心,有旱天雷、沙漠秃鹰这两股马贼合伙劫商队。彩云立刻将这一字条交给了郝天雨。 就是没有这张字条,郝天雨也早已有所防备了。他惊疑的是什么人留下了这张字条,来提醒自己?他问:“是什么人给你留下了这张字条?” 彩云说:“我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现这张字条放在身边。” 郝天雨听了不禁心中凛然,显然送信的人轻功极好,身手敏捷,行动无声,出入营地,竟没有为人发觉。这个好心人绝不是自己商队中的人。郝天雨不由一下想到了女儿最近结交的尚小小。要是她真的是怪病女侠,有这般身手和行径,一点也不奇怪。 郝天雨暗想:难道怪病女侠来到了这一带,发现了这两股马贼的行动,特意来告诉女儿? 彩云见父亲沉吟不语,问:“爹,你怎样了,不会有人给女儿开玩笑吧?” 郝天雨摇摇头:“这恐怕不是玩笑,而且也没有必要开这个玩笑,你知不知留字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为父要是没有看错,恐怕是你的姐姐尚女侠。” 彩云一下惊喜了:“是她?她干吗……” 郝天雨“嘘”了一声:“丫头,别大声,尚女侠行踪神秘,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就千万别将这事扬了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哈里札的注意。” 彩云顿时轻声地问:“真的是她吗?”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在路上要多加小心和防范,准备与这两股马贼交锋。” “是,爹,女儿会小心的。” 随后郝天雨召集了镖局所有镖师和趟子手,加强了战斗的准备,又通知商队所有的人,要是有马贼来抢劫,千万别惊慌失措,集中在一起,不可走散,一切有镖局的人保护。要是镖局所有人都战死了,大家就各自逃生吧。 郝天雨走这一趟镖,除了倾尽镖局的全力,更有一套作战计划,骆驼和马匹有都防箭装备,更准备了弓箭和炸药,就是随队的商人和其他跟随,个个也有一套自卫的防身本领,不会甘于死在马贼的刀下。镖局在保镖之前,已跟随队商人们说清楚,胆小怕死的最好别跟随镖局走。 商队用罢早饭,装载了充足的食水和干粮,出发了,他们缓缓地往西而去魔鬼城,这才是漫漫黄沙征途的开始。 魔鬼城,在汉唐时,是丝绸路上一处颇为热闹的城市,是西域一个小国的都城,它四周一带,是丰富的水草之地,可以放牧养羊。后来不知是地貌的变化,还是风沙的为害,水源干涸了,河床也不见了,人们纷纷迁移,从而变成了一座废城。也有人说它遭到天灾或瘟疫,人们莫名其妙死去,活着的人们吓得纷纷逃往他处,再也不敢住下来,慢慢地它就成为了人们心中一座恐怖的魔鬼城。昔日的宫殿、城堡倒塌了,居民的房屋也成了一片废墟,田园牧场更荒废了。每每当高原之风穿城而过时,发出的呼啸声十分尖锐,宛如鬼哭神泣,断壁残墙,摇摇欲坠,经过数百年风雨的洗刷冲击,远远望去,如妖魔鬼怪似的,所以称为魔鬼城。 当年马贼和匪徒以魔鬼城为匪窝时,曾遭到官兵的围剿,天山、昆仑两派侠义剑客们的追杀,将匪巢踏为平地。但魔鬼城中仍有不少洞穴,总有一些漏网之鱼逃了出来。平静了一段时期以后,依然又成了马贼、匪徒的出没之地。由于魔鬼城水源干涸,马贼、匪徒只是将它当成一时躲藏和聚散之地,不是长久的居留场所。最近,沙漠秃鹰、青眼狼这伙马贼虽然在魔鬼城中出没,但他们真正的隐藏之地,却是在魔鬼城郊外那一片沼泽之地。不熟悉沼泽地形之人,根本不敢进去,一旦陷入沼泽之中,除了死亡,没任何生路。 从玉门关到魔鬼城,有一百五十多里,骏马可以一天到达,但骆驼就不行了,只能在荒漠上慢慢行走。虎威镖局护着这支庞大的商队,更不想冒两头黑赶路,他们日出而起程,日没而早早休息,不急于赶路。他们缓慢地走了一天的路程后,在红日偏西时,早早在一处叫马圈湾的废墟中选择好有利地形住下来,用骆驼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堡,以防马贼偷袭。 这一夜平安地度过,没有匪徒前来惊扰。可是第二天下午时分,魔鬼城遥遥在望时,一支马贼出现了,拦截了商队的前进之路,在前面开路的徐镖师和聂镖师,立刻派人飞报郝天雨。 郝天雨闻报,吩咐陈、谭两位镖师立刻将骆驼集中在一起,自己飞马来到前面,打量着拦路马贼。其中为首的一个马贼,正是绰号沙漠秃鹰的凶悍马贼,他左右都有两位剽悍的马贼,他身后十丈远的地方,更有二十多人,一个个弯刀在手,只要秃鹰一声令下,他们便立刻挥刀跃马出击。 郝天雨左右有徐、聂两位镖师护着,背后更有十位趟子手,一手握盾,一手抓刀,成一字形排列站在地上,随时准备马贼的突然进攻。郝天雨虽然不是军事行家,但也懂得对付马贼的一套办法。 所谓马贼,就是在马背上与人交锋,从事抢劫,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背上,所以他们的骑术都十分精湛,用刀凶狠有力,中原一般的江湖高手,在马上都不是马贼的对手。只有令马贼下马落地交锋,才有胜算。可是马贼从不下马与人交锋,抢劫失败,便飞马而去。 所以郝天雨特别培训了这一批趟子手,一旦马贼来犯,专刺马身、砍马脚,只要马匹受伤了,将马贼从马背上翻下来,在地上交锋,才可以战胜。 郝天雨干镖局这一行,不时要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他宁愿多交一个朋友,少添一个敌人,逼得退无可退时,才动手。现在他明知这伙马贼来意不善,仍然先礼后兵,在马背上向马贼拱拱手说:“各位英雄好汉请了,请问英雄们高姓大名,在下郝天雨在江湖上混口饭吃,走这一趟镖,望英雄们看在大家都是江湖人的情分上,行个方便,借道而过。他日在下必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访,以谢今日之情。” 秃鹰“哼”了一声说:“登门拜访不必了,你也知道,我的弟兄们在这山穷水尽的地方过日子不容易,特向你们借银两使用,不然,我也难以向弟兄们交代。” 这是明显的勒索,强收买路钱,但郝天雨为了避免一场流血冲突,仍忍气吞声地说:“好说,好说。在下愿奉上白银五十两作为见面礼,当作交个朋友,望英雄好汉们笑纳。” “什么?五十两?你当我们是叫化讨吃?” 郝天雨仍忍让地说:“那各位英雄想要多少?在下将尽力而为。” 秃鹰说:“好,你们有三十多匹驮货的骆驼,连货带上骆驼,给我留下十五匹,我便放你们过去,不伤你们半条人命。” 郝天雨说:“这事恐怕在下难以答应。在下以开镖局为生,别说十五匹骆驼,就是一匹也不能留。在下的职责是护送所有货物到达交割地点,不然,在下在江湖上难以立足。请各位英雄们见谅。” “既然这样,我们就全要了。” 郝天雨以眼色示意徐、聂两位镖师,却平静地对马贼们说:“在下劝各位还是冷静一点的好,动起手来,恐怕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正所谓杀人一千,也自损八百!” 秃鹰说:“去你的一千八百。”他将手中的弯刀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可是他刚出声,徐、聂两位镖师骤然出手,分左右飞马而至,马快剑更快,登时将秃鹰左右两个马贼,立斩于马下。郝天雨先以长鞭凌空向秃鹰击来,“啪”的一声,在大漠上显得格外的响亮。秃鹰虽然闪过了这一鞭,可是郝天雨手中这一条长鞭,宛如怪蟒一样,手腕劲一动,长鞭将秃鹰身边的一个马贼卷下马来,摔去了远方。 崆峒一派,向以鞭、剑、掌三门绝技享誉武林,称雄西北一方。崆峒派的第一代掌门人梅映雪,以千手观音掌称绝武林;第二代掌门人刘如梅,便以鞭法威慑江湖,打尽了天下不平事;而第三代掌门人,又以剑法见长,威震群雄了。 郝天雨除了掌法不及众师兄弟外,却以鞭、剑两门绝技称雄江湖,是武林中有名的一流高手,近身搏斗,以剑法取胜,在马背上与人交锋,却以鞭法见长了。他在马背上挥舞长鞭,真是运用自如,不论前后左右,身在马背上不用转动,皆可一击而中,令十多个敌人,不能贴近他跟前半步。 一场真正的血战,在大漠上展开了。二十多个凶悍的马贼,从后面一齐向商队冲杀过来。可是没等马贼接近,埋伏在骆驼身后的弓箭手们,一阵乱箭射出,一下之间,便有六七个马贼中箭倒地。弓箭手对付马贼的经验,是射马而不射人。马的目标大,容易射中,而且马远没有人那么灵活闪过飞来的利箭。也应了一句古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马倒了,人翻了下来,就算不摔伤,一时也难以跳起来应战,为对手砍杀。 几乎在同时之间,那十位排成一字形的趟子手,发挥了他们平时训练有素的本领,贴地一滚,专砍马脚或马身,将十一二匹冲过来的马全砍伤砍倒了,趟子手们更乘势跃起,砍杀了翻下来的马贼。 徐镖师一口利剑单独与秃鹰交锋,郝天雨在马背上的长鞭,宛如长蛇怪蟒,专击马背上的敌人,聂镖师更跃马挥剑,四处来往,砍杀马贼。 双方交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贼便伤亡过大半,近三十人的队伍,转眼之间,便不见了二十多人。秃鹰一看眼前形势不对,想不到虎威镖局准备得这样充分,攻防得这般的严密,他大喊一声:“撤退!”便凶狠一刀向徐镖师劈去,然后拍马而逃。剩下的五六个匪徒,纷纷向荒野四散而去。 虎威镖局在郝天雨的率领下,第一次与马贼交锋,便获大胜,自己的人,除了两个趟子手与贼人交锋中,略受一些伤外,更无一人伤亡,商人们自然是平安无事,令他们对虎威镖局的信心更是倍添,从而也鼓起了勇气,放心跟随镖局上路。 第三十三回 魔鬼之城 上回说到虎威镖局击败了沙漠秃鹰这伙马贼后,令商人对镖局的信心大增。这是虎威镖局第一次在关外丝绸路上扬威的战斗,虎威镖局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实力,便击毙和击伤了匪徒二十多人,缴获了近十匹好马,镖局人人欢欣,认为所谓剽悍的马贼,也不过如此。 但郝天雨却没有胜利的喜悦,依然保持高度的警惕,他在交锋中,察觉到北面远处的一座沙丘,有十多位大汉骑在马背上,注视着这一场战斗。就是南面的一处沙丘上,也有两条人影伏在沙丘上观看。这说明危机依然潜藏。 战斗结束时,秃鹰带了五六个匪徒狼狈而逃,徐镖师、聂镖师还想追杀,郝天雨连忙喝止,说穷寇莫追。再往北一看,那十多个大汉消失了,南面沙丘上两条人影也不见了,郝天雨才放下心来,命人打扫战场,草草埋葬了敌人尸体,盘问了几个受伤的匪徒后,又继续登程。击败的只是沙漠秃鹰这伙马贼,而向以凶悍、剽勇闻名的旱天雷,仍没有出现。 郝天雨没有判断错,这的确是几股马贼洗劫商队前的一次试探性交锋。旱天雷不知虎威镖局的人武功如何,商人们在交锋中反应怎样。由于这一带是沙漠秃鹰的地盘,就由沙漠秃鹰先行试探,旱天雷带了十多位弟兄在远处观看。 秃鹰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早已闻知虎威镖局的镖师,个个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不知是否名副其实,只带了一半兵力进行试探,由青臂狼带另一半兵力在魔鬼城中潜伏接应。要是虎威镖局不像江湖上人所说的那么厉害,他可以趁机抢劫一批货物而去;要是遇上顽强抵抗,一有伤亡,便立刻撤退。 旱天雷更有自己的打算。他带了十多个剽悍的弟兄在远处观察,要是虎威镖局给秃鹰冲得大乱,商人们四下逃命,他就带人冲过来,大肆进行洗劫,也不用和另外几股马贼合作了。 旱天雷怎么也没有想到,商队在虎威镖局人的组织下迅速应变,一下围成了小小的城堡固守。虎威镖局的人一出手就伤了秃鹰手下五六个弟兄,还缠得秃鹰无暇指挥战斗。可以说秃鹰的人还没有接近商队,便伤亡过半,秃鹰唯有带领残部逃命。 这一下惊得旱天雷在北面的沙丘上半晌不能出声。看来,虎威镖局并不是浪得虚名,不仅仅是江湖上的保镖,更有一套行兵布阵的打仗经验,要想吞下这只肥羊,看来要认真对付了。他眼见秃鹰不堪一击,便立即带人从沙丘上撤下,转回去与几股马贼首领商议下一步的洗劫计划。 在南面沙丘上伏着的两个人,不用说,就是小婷和小风子,他们也在注视着这一场战斗。小婷感到,要是虎威镖局连这么一股马贼也胜不了,那就要劝郝天雨父女别闯这条道了。 小婷同样也想不到,郝天雨不但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更有一套指挥作战的才能,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将秃鹰这伙马贼杀得大败而逃,她放心了。 小风子初时伏在沙丘上还不敢看,当他抬起头再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马贼也不见了。他愕然地问:“怎么,打完了?马贼呢,全走了?” “刚才的交锋,你一点也没有看?” “我真的不敢看。这一伙马贼,怎么突然全跑了?是不是他们收了镖局的银子,不打了?” “马贼们一分银子也收不到,丢下二十多个死伤的匪徒,慌忙逃命了。” “真的?马贼怎么这般的没用?” “你希望马贼抢劫得手?”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见他们来势汹汹,以为必有一场恶斗,双方死人不少。想不到一转眼,他们全跑了。早知道,我就好好地看看热闹了。” “不错,这样的结果,也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到虎威镖局的人这么能战,怪不得他们敢保这一趟镖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跟不跟商队走?” “跟,为什么不跟?旱天雷这伙马贼还没有出现,我要见的青臂狼也没有出现。我想今后,虎威镖局还将有一场生死大战,不跟着他们行吗?” 小风子无可奈何地说:“那跟就跟吧。” “你是不是害怕了?”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害怕。听说旱天雷这个马贼,骑马来往如飞,没人能挡得了他马上那一口快刀。” “哦?他的马比别人的马特别快?” “何止是快,匪徒们说他们大当家骑的,是汗血宝马,日奔千里,任何马匹也追不上,而且极通人性。” “你怎么知道了?” “我是听人说的,就是哈里札这个大商人,也想出千两黄金,买下他那匹宝马哩。” “什么?难道哈里札这个商人,也与旱天雷有来往?” “旱天雷怎么与哈里札有来往了?要是这样,旱天雷干吗要劫这支商队?” “没有来往,哈里札怎么要买下他这一匹汗血宝马?起码他们也要见面谈这件事吧?” “嗨,你不知道,凡是宝物,哈里札都会起心,他不能向人扬言,愿出千金买旱天雷这匹宝马吗?” “那旱天雷听了态度怎样?” “我怎么知道旱天雷会怎样了?不过,为了这千两黄金,也有人企图盗旱天雷这匹宝马卖给哈里札呢。” “好了,商队启程了。我们快悄悄跟上,别让商队离我们太远了。” “你真的要一直跟着他们去葡萄城?” “什么?你又想打退堂鼓了?要是你不想去,就转回沙州等我回来。” “我一个人转回沙州更害怕。” “那你就别再三心两意,跟着我好了。” “好吧,到了这里,我只有跟着你才能保存性命。” 商队这时早已整队起程了。在太阳还没有跌下地平线时,商队在距离魔鬼城两三里处,就地扎营住下。郝天雨担心秃鹰报复,更是加强防备,准备了一套应付马贼夜袭的措施。 小婷远远看见商队扎营住下,又望望隐若出现的魔鬼城,问小风子:“魔鬼城真的那么可怕吗?” “当然可怕了,要不,它干吗叫魔鬼城?” “我们到魔鬼城去住好不好?” 小风子吓得几乎从骆驼背上掉下来,瞪着眼睛问:“你不是故意吓我吧?” “谁吓你了?我是说真的。” “真的?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我脑子怎么有毛病了?” “你要是没有毛病,干吗要去魔鬼城里住?这是别人避也犹恐避不及的地方。你看看,商队那么多人,虎威镖局的人,个个都有功夫在身,都不敢到魔鬼城里住,你却偏偏要去住,这不是脑子里有毛病吗?” “你见过魔鬼没有?” “没见过。”小风子顿了顿,“慢着,话不是这么说,我要是见过了魔鬼,还能活到现在吗?人们说,凡是见过魔鬼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当然没见过魔鬼啦,你要去魔鬼城,是不是嫌命长了?” “是呀,我就是嫌命长了,想去魔鬼城,看看魔鬼是什么样儿。” “我的大女侠,我知道你功夫好,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妖魔鬼怪,但也不能经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知道你夜里敢去月牙泉边住,还碰上假的狐仙鬼神。可是事不过三,一旦碰上真的,那你也玩完了。” “正因为月牙泉边的狐仙鬼魂是假的,所以我更相信魔鬼城的魔鬼也是假的,说不定就是马贼们扮的,专门恐吓人们的。这一次抢劫商队,青臂狼这个马贼没有出现,也说不定就在魔鬼城中。我要看看他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就算他不是,也可以从他口中问出朱砂痣、右臂有青疤的仇人的一些线索来。” 小风子一时不能作声。要是小婷为了寻找仇人,那什么也挡不住小婷的行动了。半晌后问:“你真的要去?” “是呀,因为我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 “就算没有魔鬼,有一伙马贼在,那也是十分危险的,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怕他们暗暗将我们干掉了?” “你不敢去?” “我,我,我实在有点害怕,既怕魔鬼,也怕马贼。” “小风哥,我真不明白,五年前,你十分勇敢大胆,还主动带我去神仙湖,寻找宝剑和神秘刀客,不害怕那里有什么神仙鬼怪出现。” “那不同,神仙湖畔没有魔鬼,只有神仙,神仙是不害人的。何况神秘刀客也在那一带出现,我当然不怕了。” “我看,神秘刀客也在这一带出现了,说不定会在魔鬼城里出现。” 小风子怔了怔:“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在这一带出现了?” “因为月牙泉畔出现的那个装神弄鬼面如僵尸的人,就是神秘刀客。他既然在沙州出现了,就会在这一带出现。何况他一生行侠仗义,打尽天下不平事,难道他不知道旱天雷这些马贼要血洗商队,他能不赶来?” “不错,以神秘刀客的为人,他会出现。” “那我们赶去魔鬼城吧,说不定会看见他的。” “我们不去魔鬼城行不行?” “什么?你又动摇了?” 小风子透了一口大气说:“好吧,去就去吧,但愿老天爷保佑我们今夜里有惊无险,魔鬼城里没有魔鬼,也没有马贼。” 小风子可以说是百般无奈,唯有提心吊胆地随着小婷而去。在暮色中,他们绕过了商队,来到了魔鬼城下。此刻夜幕已降,在冷冷的月光映照下,魔鬼城那一段段废城墙,城中的一些断壁颓垣,真像一座座狰狞怪兽般蹲着,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噬人。小风子一见这种情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透了,心里直发毛。 在冷月下,小婷只是留心倾听着魔鬼城和四周有没有马贼的踪迹。她凭着敏锐的听觉和视觉,很快找到了一处背风有洞穴的栖身地。这个洞穴,可能是以往人家的一处地洞,房屋倒塌了,幸而这个地洞没有倒塌下来。 当小婷在洞内燃起篝火时,小风子害怕了:“你,你,你这么燃起了一堆火,不怕魔鬼发现了我们藏在这里吗?” 小婷说:“要是真的有魔鬼,我们就是不烧火,它也会知道。要是它连人气也闻不到,那还叫什么魔鬼?” “那,那,那你不怕马贼知道了?” “放心,我打量过了,有两面断墙和一堆废土,完全将洞穴口遮住了,我们在洞内生火,外面根本发觉不到。何况在这四周,没有任何人的动静,你就放心烤火吃东西吧。” 他们在火堆旁吃饱了后,小婷又对小风子说:“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你要去哪里?” “到魔鬼城四下转转看呀,看看马贼是不是潜藏在城中了。” “那,那,那你要快点回来呵,不然,我会害怕的。” “你不会这般越来越胆小吧?我真不明白这几年你是怎么在江湖上闯荡的。” “这不同,因为这里是魔鬼城。你听听,外面的风掠过,魔鬼们不是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呼喊声吗?能不害怕?” “那是风声,什么鬼哭神泣的。好了,我会很快回来。”小婷说完,闪身悄然而去。 小婷以超绝的轻功,敏捷的行动,无声无息登上魔鬼城最高的一处地方望,凝神倾听。她看到三里外左右商队住地上的火光,更听到了城中东北方向有人走动的声音。小婷怔了怔:不会是虎威镖局也派人来魔鬼城视察吧,还是潜伏在魔鬼城中的马贼? 小婷从行动和气息中听出,东北方向顶多只有四五个人。小婷又凝神倾听其他方向的动静,除了小风子的气息,再也没任何响动了。 为了看清楚这一伙是什么人,小婷便不动声色来到了这伙人的所在地。只见有两个人伏在高处,观看商队的动静,另外有三条汉子,在一处低洼的废墟中,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烤着羊肉。在他们不远处,有五匹马在静静地进食草料。 小婷打量了一阵,便排除了这五个是虎威镖局的人,从他们的行装上看,也不是商人,他们没有货物,却身带兵器。这只有两种可能,他们要不是马贼,就是这一带游荡的刀客,决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小婷为了弄清楚他们是马贼还是我行我素的刀客,便悄悄潜到了他们附近,倾听他们的谈话。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说:“这座魔鬼城,不会真的有魔鬼出现吧?” 一个八字胡的壮汉说:“有没有不知道,但老子经常在这里出没,从来没见过魔鬼。” “那么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魔鬼了?” 另一个年青的汉子说:“什么魔鬼?老子们就是魔鬼。” 络腮胡汉子一笑说:“人们将魔鬼传说得这么可怕,还说这里不时有魔鬼出现,原来是你们作怪。” 八字胡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一下警惕起来:“小心,你们听听,外面有什么响声?” 年青汉子说:“不会是大当家带人转回来了吧?” 络腮胡汉子说:“不会吧?要是你们的大当家真的转回来,怎么在高处望的弟兄,不向我们通报一声?” 三条汉子凝神倾听了一会,除了夜空掠过的几声风声外,再没任何响动,别说人声和马蹄声了。年青汉子问八字胡:“你是不是听错了?” 八字胡说:“我是听到一种轻轻的脚步声,怎会听错了?” “这么深夜的,有人会跑来魔鬼城吗?除非是魔鬼。” 蓦然,从黑暗里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呀,这么深夜有谁会跑来魔鬼城了?当然是我啦!” 三条汉子顿时一怔,相视愕然,目光中各露出奇异、惊疑、困惑的神色。他们四下打量,并没有人,可是这声音明明从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怎么不见人的?年青的汉子一向大胆,他喝问:“谁?” 阴恻恻的声音似乎在他们身后的角落传来:“是我呀。” 三条汉子急朝那角落望去,同样不见人影,更惊疑了。络腮胡汉子恐惧地问两个同伴:“不会是魔鬼出现吧?” 的确,要不是人们传说的魔鬼,怎会闻其声而不见人?这只有妖魔鬼怪才能办到,八字胡汉子也心生寒意了。只有年青汉子大声喝问:“你到底是谁?给我们站出来,别再装神弄鬼。” 阴恻恻的声音却在入口处响起来:“你们真的要我站出来吗?不怕将你们吓坏了?” 年青汉子壮着胆子说:“就算你真的是魔鬼,老子也不害怕。老子从小就是吓大的,见神杀神,遇鬼杀鬼。” “是吗?怪不得你经常在这里出没了。”话音刚落,突然之间,火堆旁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没任何声息,也没任何响动,仿佛似在空气中凝成,又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在魔鬼城深夜里出现,凭空添了一份神秘而恐怖之感。 络腮胡和八字胡,一个身躯雄伟,一个年长,但胆色都不及年青的汉子,两个人一时都惊得变了声。只有年青汉子仍在喝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披头散发的黑衣人说:“你看我像人吗?人能在深夜的魔鬼城里出现吗?” “那你是鬼?” “我也不是鬼呀。” “那你是什么?” “我是这城里的妖魔呀。” “什么,妖魔?” “是呀,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是妖魔,专喜欢吃死人尸体的妖魔。” “你吃死人尸体?” “不错,不错,活人的肉不好吃,只有刚死不久的人,他们的肉才好吃。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吃你们的,刚才我吃了不少死人的肉,已经吃饱了。” “那你现在出来想干什么?” “想和你们说说话呀。其他的活人都不敢跑来魔鬼城玩,就是来也是白天来,不敢留下来在这里过夜,我连找个人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是我出现了,不是将他们吓跑,就是将他们吓死,多没意思。” “你只是出来想和我们说说话?” “是呀,本来我不想出现的,听说你不怕魔鬼,所以我才出现,希望能与活人谈谈话,闻闻他们身上的气味,与死人有什么不同。” “我们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有呀,我想知道你们干吗那么大胆,敢在魔鬼城过夜?还有,你们的两个同伴,干吗跑到高处,伸头探脑的,看远处那一伙活人干吗?他们那里有酒喝,有肉吃,热热闹闹,你们干吗不和他们在一起?” “我们跟那伙人不是一条道上的。” “哦?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了?” “我们有的是旱天雷的人,有的是秃老大的人。他们干的是有本买卖,我们干的是无本生意。” “原来你们是旱天雷、秃鹰的人呀。” “你也知道我们这两位大当家?” “知道,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两个煞气太重了,尤其是旱天雷,他才是真正的魔鬼化身,有他在,我就不敢出来。” 三个匪徒听了相视讶然,原来妖魔鬼怪也害怕世上凶恶之人。这么看来,眼前这个妖魔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们渐渐少了心中的怯意。 披头散发的人又问:“旱天雷左腮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砂痣?” 年青匪徒愕然:“朱砂痣?我家大当家没有呀。” “没有?那太好了,不然,他的煞气就更可怕了,连鬼神也不敢近他。对了,在你们这一伙干无本生意人之中,有没有人脸上长着一颗朱砂痣?” “你打听这个人干吗?” “没有什么,因为他是我的前辈呀。” “什么?他是你的前辈?” “是呀,他本来和我一块在这里出没,后来他丢下我不管了,转世投胎为人。说一句实话,他才是真正的妖魔,不过披了一块人皮而已,我找了他几十年,也不知他跑去了哪里。” 年青匪徒说:“我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八字胡匪徒却讶然了:“他是魔鬼转化成人?” 披头散发的黑衣人一下惊喜:“那么说,你见过他,也知道他在哪里了?” “我见过,但他现在不是我们道上的人。” “哦?他现在是什么人了?” “他是沙州镇的贾大侠,威震一方的有名人物。” 不用说,这个披头散发的正是胆大包天的小婷,她故意扮成这个模样出现在三个匪徒面前,一下摸清了马贼的身份,顺势向他们打听自己的仇人。现在听说贾大侠面上也有一颗朱砂痣,不禁心头大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以往烧杀抢劫为生的马贼,会摇身一变,变成了雄踞一方、素有侠名的贾大侠了。这个杀害自己父母的大仇人,几乎和自己擦身而过。小婷随后一想,贾大侠真的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以往纵横在祁连山下的马贼? 小婷想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贾大侠脸上长着一颗朱砂痣了?” 八字胡说:“我是听人说的。” “什么,你是听人说的?没亲眼看见?” “我亲眼见过贾大侠,但他那时脸上已没有朱砂痣了,只留下一个疤痕。” “哦?没有朱砂痣,只有一个疤痕?你刚才怎么说他长着一颗朱砂痣了?” “因为我奉命扮成一个江湖客,登门拜访贾大侠,以便刺探情况。看见他脸上有一条疤痕,还以为贾大侠与人交锋时留下来的伤疤。” “所以你就问他这道伤痕是怎么得来了?” “我怎敢动问,不怕犯忌吗?我在他府上住了两天,与他的手下人饮酒,无意中得知,贾大侠脸上的疤痕,不是与人交锋受的伤,而是长了一颗朱砂痣,嫌不好看,请一位郎中将它割除了。” “那留下一道疤痕不更难看吗?” “初时那位郎中说,割除下来,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可还是留下了那么一道疤痕,气得贾大侠将那江湖郎中干掉了。” “什么,他那么随便就将人杀了?” 三个匪徒听得好笑,贾大侠杀一个人,算什么一回事?同时也感到眼前这个妖魔,似乎并不可怕。一个吃死人的妖魔,会有这样的善良吗?顿时起了疑心,问:“你到底是不是妖魔?” 小婷问:“我怎么不是妖魔了?” 年青汉子说:“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妖魔。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装神弄鬼来戏弄我们?” 络腮胡和八字胡汉子顿时一怔,暗想:世上有只吃死人不吃活人而又这般好说话的妖魔吗?络腮胡说:“不会他是虎威镖局的高手,故意扮成这副模样来吓唬我们,刺探我们的情况吧?” 八字胡说:“八成是了。” 年青匪徒扬了扬手中的刀说:“说,你是什么人?” 小婷格格地笑起来,恢复了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你们还不相信我是妖魔呀?” 三个匪徒听了更是讶然,怎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阴恻恻的声音,一下变成十分悦耳的声音了?难道这个披头散发的妖魔,是一位少女?三个匪徒又惊疑起来,一时间不敢莽撞。一个少女,敢装神弄鬼深夜里来到可怕的魔鬼城,没有过人的武功和胆量,敢跑来吗? 小婷见三个匪徒一时间惊震得不敢乱动,又格格地笑着说:“你们不相信我是妖魔?要不要我抖出魔法来,使你们一个个都不能动?” “你真的会使魔法?”八字胡问。 “会呀,你们想不想试试?” 年青匪徒骤然凌空一刀向小婷劈来:“老子不管你是人也好,是魔也好,先劈了你再说。” 他这一刀出得飞快,可一刀劈空,妖魔一下不见了。年青匪徒一时愕然:“咦,她怎么不见了?” 其他两个匪徒也同时四下打量,也看不到任何踪影。络腮胡匪徒说:“不会她真的是魔鬼吧?要是她是人,能一下就消失得这么迅速吗?” 年青匪徒说:“是妖魔又怎样,还不是一刀给老子吓走了?” 八字胡说:“不错,魔鬼也怕恶人,她不是说我们的大当家煞气太重,吓得她不敢去接近吗?” 络腮胡匪徒说:“老弟,看来你也有一股煞气,一刀就将她吓走了。” 这个匪徒的话音刚落,少女格格的笑声又从黑暗里响起来:“不错,他是有一点煞气,可惜,他的煞气不够重,对我也不管用。” 小婷声落人现,一下又出现在匪徒面前,惊得八字胡、络腮胡瞠目结舌,他们这下相信小婷真的是魔鬼城里的魔鬼了。 年青匪徒一时间也呆住了,跟着又飞快地一刀向小婷劈来。小婷一闪,不但出手夺下了他的刀,同时也轻轻一掌将他拍飞,撞在土墙上摔了下来,胸骨寸断,只剩下一口气,再也不能动了。 两个匪徒看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想跑也跑不动了。他们看不清小婷是怎么出手的,他们这下更相信小婷是魔鬼城中的魔鬼了。 小婷看了看这两个呆若木鸡的匪徒,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刀吗?”说时,暗运真气一抖,这一口弯刀,宛若碎屑般一块块碎裂下来。两个匪徒看得更傻了眼,双脚一软,跪了下来,口里说:“望、望、望大仙饶命。” “哎,我可不是大仙,是妖魔,是喜欢吃死人的妖魔。” “是,是,是。我,我,我等冒犯了魔、魔、魔仙,望饶命。” “放心,我不会吃你们,要吃,也只会掐死了你们再吃。” “不不不,求魔仙别掐死我们,再过两天,魔仙就,就,就有很多很多的死人可吃了。” “哦,这话怎说?” “因,因,因为过两天,那一队商队,就会遭到我,我,我们大当家的洗劫,到时,双方一定有不少死伤,你不是有很多死人可吃了么?” 正说着,又一个匪徒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气急败坏地说:“快,快,快跑,有,有,有魔鬼出现了!” 可是他一看,眼前一人横卧在地上,两个跪在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面前,一时愕住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也讶然了,问那匪徒:“你刚才说什么了?” 这个匪徒反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婷说:“我是这里的妖魔呀。” “什么?你也是魔鬼?”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这个匪徒一看不对,掉头就跑。小婷一指劲风击出,凌空点了他的伏兔穴,这匪徒一时收不住,一个筋斗翻倒,便再也爬不起来。小婷走过去将他提了过来,丢在两个跪着的匪徒身边,说:“你见了我,还想跑?你跑得了吗?说,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看见魔鬼了?” 八字胡匪徒对他说:“你快说吧,不然,魔仙就会立刻要你的命了。” “我说,我说,我,我,我在外面高处,看见他了。” “他是不是跟我一样?” “不不,他虽然也是披头散发,但一张面孔白得如死人一样,简直就是一具僵尸,没有你这么好看,可怕极了!” 小婷再盘问下去,原来自己在这里对付这三个匪徒时,在外面高处望的两个匪徒,也撞上了一个魔鬼。这两个匪徒正观望商队的动静时,蓦然间,在他们身后吹起了一阵阵的冷风,回头一看,一条人影若隐若现立在他们身后。两个匪徒吓了一跳,喝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魔鬼城的魔鬼。”声音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你是魔鬼?” “唔,你们好大胆,竟敢闯我的禁地,在我的城中过夜。说,你们想怎么死法?” 两个匪徒不禁相视一眼,一下跳起来,举刀向这魔鬼凶狠劈去,但全劈了空,魔鬼无声无息地已转到他们的身后去了,冷冷地说:“你们还敢用刀劈我?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个匪徒不约而同,又举刀向魔鬼劈来。魔鬼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匪徒凌空抓起,从高处扔了下来,落到下面,顿时魂归地府,另一个匪徒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了出来…… 小婷问:“这个魔鬼现在哪里?” “我,我,我不知道,大概还在那高处吧?” 小婷暗想:这个魔鬼是谁?想了一下,对三个匪徒说:“今夜里我不想再杀人了,你们立刻给我滚出魔鬼城,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不然,我也会杀了你们。”说完,凌空出指,解了那个匪徒的穴位,自己便闪身而去。她急于要追踪那个魔鬼。 三个匪徒又愕然相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厉害的女魔鬼,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络腮胡说:“我们快逃命吧,要不,魔鬼转回来见了我们就没命了。” 八字胡走过去看了看横在地上的匪徒,络腮胡问:“你打算带他一块逃命?” “他已经死了。” “那我们还不快逃命?” 这三个匪徒立刻转出去,跃上了马背,飞快地逃出了魔鬼城,消失在北面大漠的夜空里。他们今后一生一世,恐怕再也不敢来魔鬼城了。 小婷闪身来到高处,匪徒所说的面如僵尸的魔鬼已不见了。她凝神倾听,除了那三个匪徒策马逃命的响动声外,只有两匹马嚼草料的声音,此外,就没有任何的响动和气息了。显然,那魔鬼杀了一个匪徒后,早已离开,似乎有意避开自己。小婷不大放心,施展轻功,在魔鬼城走了一圈,仍然没发现任何动静,除了城南小风子的气息声,魔鬼城里再没任何人,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小婷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和一弯冷月,将匪徒留下的两匹马牵了。小婷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洞穴,一看小风子不见了,只剩下一堆火和外面的两只骆驼,不由一怔:这个混混跑哪里去了?他不会给那位避开自己的所谓魔鬼抓走了吧?小婷不禁低声叫喊:“小风子,小风子,你在哪里?” 小婷的叫声一落,一条黑影在洞口边闪了进来:“我,我,我在这里。” 小婷一看,是神情有点狼狈的小风子,不禁生气地问:“你去哪里了,干吗不在洞穴里呆着?” “我,我,我害怕。” “害怕,你跑到外面就不害怕了?说,你跑到外面干什么了?” “我,我,我听到外面有马蹄声朝这里走来,以为是马贼看见这里的火光找来了,便出去躲起来了。” “你怎么这般惊慌失措的?那是我骑回来的两匹马。” “我怎么知道你会骑马回来呀?再说,我们也没有马,所以我一听到马蹄声,以为是马贼来了。” “你怎么不害怕是魔鬼来了?” “魔鬼会骑马吗?” 小婷一想也是,要是魔鬼城里真的有魔鬼,会无声无息飘然而来,何须骑马?在深夜里骑马而来魔鬼城的,只能是马贼,不可能是一般的商人和平民百姓。看来这个混混,在生死危险当中,反应敏捷,判断无误,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小婷说:“难道魔鬼城就没有魔鬼了?” “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魔鬼吗?” “可是这魔鬼城,真的出现魔鬼了。” “你别吓我,你明知我最胆小了,经不起恐吓。刚才你骑马而来,已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七魄。” “我是说真的。” “真的?” 小婷一五一十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出来,小风子听得睁大了眼:“那么说,这魔鬼城真的有魔鬼了?” “你以为我是故意编这么一件事来吓唬你的吗?” “那,那,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别等他来找我们。” “要是他真的是魔鬼,你走得了吗?” “那,那,那我们怎么办?” “等他来找我们好了。我要看看魔鬼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人们所传说的青面獠牙,口如血盆。” “你,你,你不是这么玩命吧?你就是武功再好再高,斗得过魔鬼吗?” “没与他斗过,怎知我斗不过他了?” “我的小祖奶奶,你别好胜逞强了,魔鬼不是凡间之物,有形无实,来去无踪无影,你怎么斗呀?我看我们还是趁早离开吧,别让他活生生将我们吃了,我不想跑进魔鬼的肚皮里。” “魔鬼会吃人吗?” “魔鬼不吃人,那叫什么魔鬼了?” “可是那个马贼的尸体,他干吗不吃掉,只是将他扔下来就算了?” “那,那,那恐怕是他吃饱了,不想吃。” “你说得有鼻又有眼的,你认为他真的是一个魔鬼吗?” 小风子不禁又睁大了眼睛:“他,他,他不是魔鬼?” “他要是真的是魔鬼,干吗不敢现身来见我?我找遍了整个魔鬼城,也不见他的踪影。总不会这个魔鬼怕了我,躲起来吧?” 小风子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说:“说不定你身上有一件能降魔驱邪的宝物,所以他才不敢见你。” “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宝物了?” “你身上的那一把软剑,说不定就是一件降魔驱邪的宝物,所以魔鬼才怕了你,不敢现身,怪不得波斯商人愿用他的庄院来换你这把宝剑了。这个波斯商人,真是不同一般,他一双绿眼睛,顶能识宝的,也怪不得他能发大财。” “就算是这样,他要我这把宝剑来降魔驱邪吗?” “当然是为了降魔驱邪啦,要不,他要来干吗?我知道他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对了,说不定这座魔鬼城,埋藏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哈里札要是得到了你的宝剑,就可以驱赶魔鬼,来魔鬼城挖掘宝藏了。对对,一定是这样。我们别再跟随商队,明天我们就在魔鬼城里寻宝。要是找到了宝藏,说不定我们比哈里札还富有,几代人都享受不尽。” “哦?你不想连夜离开魔鬼城了?不害怕魔鬼了?” “有你这把宝剑,我还害怕干吗?魔鬼躲着我们还来不及哩。” “你为了寻宝,置商队近百人的生命安危于不顾了?这不像你以往的为人呀。” “我,我,我去了也没有用,我,我,我又不会武功。” “好呀,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寻你的宝,我怎么也要护着我彩云妹妹的安全。” “你走了,我一个敢留在这里吗?我又没有宝剑,不怕魔鬼将我活吞了?” “那将我的宝剑留下来给你怎样?” “真的?那太好了。”小风子转而一想,连忙说,“不行,不行。” “哦?又怎么不行了?” “你将宝剑留给我,我会更危险。” “你不是说宝剑能降魔驱邪吗?怎会更危险了?魔鬼敢来害你吗?” “不不,我不是怕魔鬼,而是怕遇上强人。要是遇上了强人,我没有武功,说不定他们将宝剑夺走了,还会要了我的命,那我不丢了性命又丢剑吗?还寻什么宝藏?” “你死后变成鬼,不一样可以寻宝吗?” “你别逗我了,一个人死了,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有用,鬼也用不着金银珠宝。要是我死在魔鬼城,恐怕也没人给我上香烧纸钱。不不,我还是跟着你好,起码你会保护我,就是死了,你也会埋葬我,每年给我上香烧纸钱。” “那你不想在这里寻找宝藏了?” “你不想,我想有什么用?再说,就算我找到了宝藏,恐怕也是有命看,没命享受。” “哦,为什么没命享受?” “你看我这么一个混混,文不成,武不就,连自卫的能力也没有,一旦有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还不成了官府、强人们谋害或打劫的对象?我有命享受吗?能带着这么多金银逃命吗?我想,我还是没钱的好,可以轻轻松松在江湖上混,用不着提心吊胆过日子。” “不对吧?哈里札这么富有,他不是一样会享受,过得舒舒服服的?” “嗨,我怎么能与哈里札相比?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他除了请四位一流高手保护外,本身也有几门绝好的武功,真的要打起来,恐怕他的四位保镖,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就是四人联手,也胜不了他。” 小婷十分讶然:“你怎么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了?” “我,我,我是听人说的呀。” “听人说的?这准吗?” “就是不准,也有八九成。再说,你别看他一张脸笑哈哈的,对人十分和蔼可亲,其实他的心比任何人都黑,手段比任何人都高明和辛辣,他吃了你,你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哩。” 小婷怔了怔:“你怎能这样看他的,不太过分吗?” “要是心不黑,手段不高明,他能这么富有吗?” “你凭什么说他是这样了?” “别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西安,用不正当的手段,将人家的一块传家之宝骗取了,听说这件传家之宝是一块汉玉,是文成公主佩戴过的,价值连城。” 小婷说:“你怎么又说这件事?你不是说过了吗?” “我是想强调一下,让你看清楚他的面目。要不是神秘刀客取走了这块汉玉,恐怕江湖上没人知道。神秘刀客看不下去,将这块汉玉取走,物归原主,其实也给了他一个警告。”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听人说的呀。” “你怎么又是听人说了?道听途说的事,往往不可信。” “但神秘刀客取走了这块汉玉是真的吧?” “不错,是真的,当时我和思思小姐也身受其害。” “但我相信,神秘刀客不会无缘无故取走汉玉的,神秘刀客不是贪财爱宝之人。” “这么说来,哈里札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是呀,你今后要多提防他一点。这一带有一句谚语,富人死后想升天,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因为富人做的阴鸷事太多了,不可能升天,只配下地狱。” “这也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你怎么还为哈里札说话?现在他看中了你身上这把宝剑,你真要小心,他会千方百计将你这把宝剑弄到手的。我说呀,我们最好别跟着商队走,让旱天雷这伙马贼抢了他的货物更好,杀了他更妙。”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哪怕哈里札怎么不好,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再说,我们不是救哈里札和他的财富,而是去救整个商队和我的彩云妹妹,我能忍心看着近百人的生命,死在马贼的刀下吗?” “当然不忍心了。” “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是不是你已经知道这魔城藏宝的地方了?” “嗨,你这个混混,怎么老想着宝藏的?” “那是什么好消息了?” “不但是我们暗中保护这一支商队,更有一位神秘高手,也在暗中保护着这一支商队。” “真的?谁?” “说不定就是神秘刀客。” 小风子一下惊讶得跳起来:“你怎么知道了?” “你以为出现的那个魔鬼,真的是魔鬼吗?其实就是这位神秘刀客,他跟我一样,也扮成魔鬼,吓唬那几个马贼。” “你看见他的面目了?” “我连他的影子也没有看见,怎会看清他的面目了?” “那你怎么肯定他是神秘刀客了?” “因为我检查了那个尸体的伤痕,他咽喉处有一条不明显的刀痕,显然他是死后给神秘刀客扔下来,意图遮盖他的武功,不令我疑心是他干的。可这样一来,反而更令我疑心是他干的了。一个魔鬼,会用飞刀杀人吗?” 小风子不禁呆了半晌:“你,你,你怎么不去追他的?” “他既然有意躲着我,恐怕我追也没有用。” 小婷见小风子仍然愕着,似乎若有所思,问:“你怎么啦?” 小风子好像惊醒似的,说:“我,我,我没有怎样呵。” “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仍做你的寻宝梦了?我告诉你,这里没有魔鬼,也就没有什么宝藏了。” “你怎么肯定没有宝藏了?” “你别财迷心窍了。这里是秃鹰马贼出没之地,要是有宝藏,他们还用得着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劫商队,不把魔鬼城的地皮全翻过来寻找?还有哈里札这个识宝的大商人,他不时来往这一带,要是有宝藏,他还不来寻找?就是有宝藏,他们也早已找到了,还轮到你来找吗?我看,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小风子如大梦初醒似的:“对对,看来我真的是财迷心窍了。”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到火堆旁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跟着商队上路,说不定有一场大战哩。” “真的大战,那我怎么办?” “你呀,最好远远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让马贼看见你,到时,我恐怕顾不上你了。” “那神秘刀客会不会出现?” “我想,他既然悄然跟着商队来到了这一带,他是一个侠义之人,不会见死不救。” “我老远躲起来,那不是看不见神秘刀客了?” “什么?你还想见他?好呀,要是你不害怕,就跟随我一块去杀马贼,或许可以看见他。” “不不,我还是远远躲起来好,到时连命都没有了,怎么看?” “说不定神秘刀客见你有生命危险,突然闪身来救你,你不是可以见到他了?” “不不,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好了,你快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赶路了。” 小风子刚躺下不久,只见小婷一下坐了起来,神色戒备,凝神倾听。小风子问:“不会有事吧?” 小婷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小风子别大声说话,然后又轻轻说:“外面有动静。” 小风子又睁大了眼睛:“有什么动静了?” “有人。” “什么?有人?这么深夜的,还会有人?不会是马贼吧?” “你别出声,也别乱动,我出去看看。”小婷说完,似轻燕般闪了出去,留下小风子在火堆旁发呆。可是突然之间,火堆旁多了一个蓬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他好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凭空出现,将小风子吓了一大跳,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这个蓬头散发的人用一副苍老的声音说:“我不是人。” “你,你,你不是人,是什么?” “深夜在魔鬼城里出现的,你想一下,会是什么了?” “你,你,你不是魔鬼吧?” “小伙子,你说对了,我正是魔鬼。” “什么?你,你,你真的是魔鬼?” “小伙子,你想活命,最好别大声嚷嚷,不然,我会马上吃掉你的。” “你,你,你想干,干,干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话呀,我很久没和人谈过话了。” “你只想和我谈谈话?” “不错,小伙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居然敢跑来魔鬼城住,你难道不怕魔鬼吗?” “我怕。” “怕?那你干吗还要来?” “因,因,因为我的同伴说,这世上是没有什么魔鬼,叫我用不着害怕。” “没有魔鬼,那我是什么了?” 蓦然,入口处响了一把少女的声音说:“你呀,是一个老鬼,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老穷鬼。” 小风子一看,是小婷悄然转回来了,顿时大喜,也不害怕了,立刻跑到小婷身边说:“你回来得太好了,我,我,我几乎给他吓死了。” 所谓的老鬼一下愕然:“你,你,你几时转回来的?你,你,你不是往西走了么?” 小婷说:“你以为你那点小玩意就能骗得了我吗?你将一双烂草鞋往西一丢,我就会追去吗?我那是故意往西追的。” “那么说,我这个老鬼是上了你的当了。” “你想不到吧,我会悄然转回来。” “好好,你说我是老穷鬼,我承认。但说我胆小怕事,我是那样的老鬼吗?” “你要是不胆小怕事,干吗你杀了一个马贼后,不敢见我?” 小风子一时愕然,惊讶地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魔鬼?” 老鬼同时也愕然了:“我几时杀了人了?” 小婷说:“你还想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杀了人也不敢承认,算什么老鬼了?” “喂,小女娃,你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老鬼虽然喜欢捉弄人,但从来不敢杀人,也没有杀过人。” 小风子说:“你刚才还说要吃掉我,怎么说你不敢杀人了?你这不是张大眼说假话吗?” “小伙子,那是我故意吓唬你的,你真的以为我会吃人吗?” 小风子说:“那,那,那你不是魔鬼了?” 小婷说:“你真是不慌找来慌,自己吓自己。你再看清楚一点。他是魔鬼吗?他是曾经教过你救命三掌法的老叫化。” 小风子更是愕然:“什么?他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老,老,老前辈?” 小婷说:“不是他,你以为是谁了?” 小风子脚一下软瘫在地上,叫起冤来:“老前辈,我小风子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干吗这样吓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没药医的呀!” 第三十四回 风云纵谈 上回说到小风子埋怨老叫化不该吓唬他,说人吓人,会吓死人。老叫化瞪着他说:“小伙子,你现在没给吓死呀。” “是不是吓死了我你才高兴?” “你要是这么轻易给吓死,还出来在江湖上混干吗?” “你——” 小婷笑着说:“老叫化说得没错,这么轻易给吓死,还出来混干吗?” “你,你怎么也帮着他说话了?” 小婷说:“好啦,你与老叫化接触过,他还传授了你那救命的三掌法,难道你还不知道老叫化的为人?他就是喜欢装神扮鬼戏弄人,有时,他还会装死人吓唬人呢。” 老叫化不禁眼直直地瞅着小婷,小婷说:“你瞅我干吗?” “小女娃,你好像挺了解我老叫化呵。” “因为你也曾经吓唬过我呀。” “你别打蛇随棍上,我老叫化几时吓唬过你了?在我老叫化的印象中,从来也没有见过像你武功这么好的丫头。” “老叫化,你再看看我,你不会真的记不起我了吧?” 正所谓小孩看大人,一看就认得。因为成年人已定型,就是变化也不大。大人看小孩就不同了,小孩几乎一年一个样,尤其是女孩子,变化更大,所以有女大十八变之说。像小婷这样的小丫头,五年后,已变成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了。五年前老叫化在祁连山中与小婷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当然认不出小婷了。 老叫化看了小婷半晌,仍然摇摇头说:“恕我老叫化眼拙,实在认不出姑娘,而且也从来没见过你,更谈不上曾经吓唬过你了。” “我看你真是人老健忘,怎么连我也想不起来了?” “小女娃,你说说,我老叫化在哪里捉弄过你了?” “五年前,在祁连山中的一处路边小亭,你装成一具尸体捉弄我们,后来又僵直站立成一具僵尸,吓得我和思思小姐慌忙骑上马飞奔逃命。以后,你更像冤魂不散般缠上了我们,难道这些事你都忘了?” 老叫化十分惊愕地问:“你就是那个任性好强的小姐身边的那个黄毛小丫头?” “是呀。”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那个黄毛小丫头虽然聪明,悟性也不错,但绝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年里,练成如此上乘武功的。” 小风子问:“她的武功真的那么好吗?” “好,好得我老叫化惊愕不已。” 小婷笑着说:“老叫化,你别尽给我说好话,逗我高兴。” “我老叫化从来不说谎话,也从不乱称赞别人。” “你怎么看出我的武功好了?”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小丫头,刚才你闪身出去的身形,简直如飞魂幻影般,要不是我老叫化躲得快,几乎给你揪住。单是这样的轻功,没有一二十年的苦练,根本不可能达到。除非是你碰上了神仙,来一个脱胎换骨。” 小婷笑着说:“我真的碰上神仙了。” 老叫化一怔:“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有呀。” “什么?还真的有呀,他在哪里?” “他呀,无处不在,而且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活神仙。” “什么?你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活神仙?他在哪里?”老叫化不禁四下张望,“我怎么看不见的?” “你老叫化不就是一个活神仙吗?” “什么?你是在说我老叫化?” “在人们的眼里,你老叫化不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游戏人间的活神仙吗?” “小丫头,你别赞我老叫化了,我算是什么神仙呵?” “好了,老叫化,我们说些正经的事好不好?”小婷有意将话题岔开。 “说些什么正经事?” “我问你,东面的那个匪徒,是不是你扮成魔鬼干掉的?” “小丫头,你怎么还不相信我老叫化?我老叫化从不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我也顶多废去了他一身武功而已。” “那个匪徒真的不是你杀的?” “我老叫化没有必要说假话。” “这就奇怪了,是谁杀了他的?难道真的是神秘刀客干掉了他?” “什么,神秘刀客也在这一带出现了?小丫头,你说说,那匪徒身上有什么伤痕?” “脖子上有一道刀痕,是一刀致命,然后才将他扔了下来。” “不用问了,那一定是神秘刀客做的,一刀致命,那是他杀人的特征。” “老叫化,你来时有没有碰上他了?” “没有呵,要是我碰上了他,还能让他跑吗?深夜里在这一带出现的人,绝不是一般的常人,我老叫化不问清楚,不会让他走。”老叫化说完,望望愣着的小风子,“喂,小伙子,你看见了没有?” 小风子怔了怔:“你们没有看见,我整夜都躲在这里,能看见吗?” 小婷说:“老叫化,那你怎么也赶来这里了?” “是一股酒香和烤肉味将我引到这里来了。小女娃,你别再问,你们有酒有肉快拿出来,我老叫化两日来的奔走,没喝过一滴酒,馋得要死。等我老叫化喝足吃饱了,你要问什么,我老叫化都可以回答。” “老叫化,你要吃肉可以,要酒,我们没有。” “小女娃,你不会这般小气吧?这里明明有一股上等酒的香味,你怎么说没有?我老叫化没别的本事,对酒香特别敏感,五里之内,我都可以闻出来。” “老叫化,我们真的没有,骗你干吗?” “真的?”老叫化四下嗅嗅,一双眼睛盯着小风子。小风子慌忙说:“你别看我,我什么也没有。” “好小子,你还敢瞒我老叫化?要不要我将你怀中的酒囊掏出来?” 小婷也思疑了,望着小风子:“你不会瞒着我,偷偷买酒藏在身上吧?” “我,我……” 老叫化以不可思议的手法,飞快地从小风子怀里掏出了一个皮囊,举到小婷面前说:“你闻闻,这是不是酒香味。” 小婷闻了一下,果然是酒香味,对小风子说:“好呀,你居然敢瞒着我,偷偷买酒喝。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小风子慌忙说:“没,没,没有,我怎么敢瞒着你呵?” “那酒是怎么来的?你总不会说,这酒是老叫化变戏法,从你身上变出来的吧?” “是,是,是我在玉门关下小镇上偷偷买的。我怕大漠中夜里寒冷,所以买几斤酒,好在夜里御寒。”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我怕你骂我饮酒误事。” 老叫化在一旁说:“小女娃,这小子古灵精怪不老实,说不定他有很多事情偷偷瞒着你哩。” 小风子一下着急起来:“我的好老叫化,我的好老祖宗,你别火上添油好不好?我可以对天发誓,除了买酒这事外,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婷女侠了。” 老叫化又说:“那你在背后偷偷杀了人,也不会瞒着小女娃吗?” 小风子不禁吓了一跳,几乎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老叫化:“你,你,你,我求求你别胡说八道,我,我,我敢乱杀人吗?” 老叫化笑了笑:“好好,你想我老叫化不胡说八道,那你这一皮囊的好酒,全让我喝了,怎样?” “好好,你全喝吧,就是这皮囊,我也送给你。” “那你今后不喝酒了?” 小风子不由看看小婷:“我,我不喝了。” 小婷说:“我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以后别瞒着我就行了。” “是是。”小风子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又害怕老叫化再胡说出什么东西来,立刻讨好似的对老叫化说,“老前辈,我这里还有几串烤好了的羊肉,你用来下酒吧。” 老叫化笑着说:“不错,不错,有酒有肉,我老叫化今夜里算享福了。看来你这小子很会做人的。”他又对小婷说,“小女娃,你身边这个混混,为人机灵古怪,说不上是什么老实人,但对你却是忠心不二,不会瞒着你干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来。这个,我老叫化可以给你写保单。” 小婷也笑着说:“要是他敢瞒着我干坏事,我会一剑挑了他。”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怕你了。只可惜这小子太不成器了,心头高,想学什么高人一等的武功,但又怕苦怕累,连我老叫化教他的救命三掌法,练了一天也嫌累了,不想练下去,气得我老叫化拍拍屁股走人,不想再教他了。” 小婷说:“是嘛,他不想学扎扎实实的武功,却想学神秘刀客的飞刀杀人。” “什么?这小子还想学飞刀杀人?” “是呀,他说这样就不用冒生命危险与人交锋,老远就可以干掉坏蛋或救人了,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这个小子,简直是乱弹琴,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小婷见老叫化酒足肉饱了,问:“老叫化,你吃足喝够了没有?” “喝够了,也吃饱了。小女娃,你有什么事就问吧,我老叫化是知无不言。” “老叫化,你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小女娃,你怎么这般的健忘?我不是给你们的酒肉香引来这里的吗?” “老叫化,你别给我打哈哈,我是问你怎么不在中原,跑到塞外来了。” “嗨,你别问了,我老叫化没法在中原再呆下去,只好跑到塞外来透透气。” 小风子问:“老前辈,你这么有本事,怎会在中原呆不下去的?” “小子,中原太乱了,乱得一塌糊涂,几乎没一处安宁的地方,处处都有杀人放火、抢劫烧杀之事发生。” 小婷问:“你干吗不制止、惩治那些杀人放火、抢劫的歹徒?” “说得轻巧,你以为我不想吗?不是官兵们攻打,在乡下四处掠夺百姓的财物,就是一些强人率领大群饥民造反,攻村夺寨,洗劫镇子,我老叫化怎么制止?就是制止了一处,也不能分身制止别处,因为这样的事太多了。最苦的就是平民百姓,老幼妇孺就更惨。” 小婷问:“你不能将为首的凶恶之徒干掉吗?” “你叫我老叫化干掉哪一个好?干掉带队的将领吗?那我老叫化不形同造反?那么多将领长官,我干掉哪一个好?就算干掉了,又有别的人来带领士兵,更加纵容士兵奸淫烧杀。要说干掉攻村夺寨的强徒,饥民为了生存,同样去抢劫、洗村劫寨,这样与他们为敌,我老叫化不成了朝廷的帮凶、官府的鹰犬?这不是一两个恶徒杀人放火之事,而是成千上万人作乱;也不是一两处发生的事,几乎处处都有,我老叫化怎么管?而且也管不了,越管越乱,死的人就更多。” 小婷茫然了:“怎会这样的?” “这都是官逼民反的结果。看来大明王朝的气数快完了,才造成群雄蜂起,互相争夺天下,令中原大乱。我辈侠义道上的人,对此毫无能力,所以我老叫化只有避开,眼不见为净。不单我老叫化是这样,就是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人、有名气的武林世家和一些侠义人士,也闭门不理。有的浮游海外,有的隐居深山老林,有的举家迁到海上孤岛避乱,有的只求保住本庄和所在地百姓的安全,击退侵犯者,大家都不想卷入这一场纷争。” “所以你就跑到这塞外来了?”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小风子问:“你干吗不回漠北,而来这一带的?” “本想回漠北的,可是来到甘州一带,听到人们纷纷传说着一位神奇人物,令我老叫化大感兴趣,便追踪这个人物而来。” “这个神奇人物是谁?” “怪病女侠。” 小婷一怔:“你追踪怪病女侠?” “是呀,你们在这一带上混,不会没听说怪病女侠的事吧?” 小风子说:“你追踪怪病女侠干吗?她可是位侠肝义胆的女侠呵。” “不不,事情可不像你这说的这么简单。” 小婷问:“她怎么不简单了?” “西北江湖道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武功极高的怪病女侠,你们不感到奇怪吗?” 小风子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一路行侠仗义,干掉了不少坏人,为百姓除害,我小风子对她是十分的敬仰。” “哦?你就不想看看她是什么人?” “老前辈,我劝你千万别去找她,更不能去碰她。” 老叫化愕然:“为什么不能找她碰她了?” “因,因,因为她有一种怪病呀。” “是不是男人碰不得的怪病?”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听说男人一碰上她,她的怪病就会发作,不但六亲不认,威力更大增,杀了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前辈,要是你好奇想去碰她一下,说不定她会将你也杀掉,不令你漠北怪丐的英名尽丧?”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见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行侠仗义的女侠。” 小风子问:“她不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又会是什么人了?” “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这一带,出现了几位行踪可疑的人物了?” “哦?什么可疑的人物?” “就是关外大清的一位什么王爷,化装成商人,在这一带出现了。” “你说的是多尔衮吧?” “哦,小子,你怎么也知道了?” “嗨,别说了,我几乎给他当奸细砍了。” 小婷问:“这个王爷干吗扮成商人在这一带出现?” “当然是为了观察这一带的地形地势,以备今后发兵之用。其次也想收买这一带的土豪恶霸以及一些有名望的江湖好汉,为他所用了。” 小婷又问:“这与怪病女侠有什么关系?” “我老叫化疑心,这个所谓的怪病女侠,可能是他的秘密特使。” 小风子叫起来:“嗨,老前辈,你怎么这样看怪病女侠的?怪病女侠是位行侠仗义、独来独往的女侠,怎会成为他的特使,为他所用了?” “小子,你怎么知道怪病女侠不是这样的人,你跟她见过面吗?” “我——总之,我相信怪病女侠与神秘刀客是一类人物,不会为这个王爷所用。” “要是这样,怪病女侠就会更危险。” 小风子睁大了眼问:“老前辈,你别吓唬人,怪病女侠怎会更危险了?” “多尔衮一向心狠手辣,凡是在江湖上武功极好、有名气的人,要是不为他用,就会想办法除掉,以免为他今后行事留下后患。” “他杀得了怪病女侠吗?” “小子,你知不知道,跟随他的这一行人中,有四位是江湖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怎么杀不了怪病女侠?就算这四位不是怪病女侠的对手,今后更有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来对付怪病女侠。” 小婷侧头问:“谁?” “避祸崖的崖主无畏居士。” 小婷和小风子同时都惊震了:“是他?” “你们也知道这个人了?他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就是我老叫化见了,也得远远避开,不敢与他交锋。” 小风子讶然了:“无畏居士不是一位世外高人吗?怎会为他所用了?” 老叫化说:“他算什么世外高人了?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他早已成为多尔衮心腹,秘密为多尔衮干事。他以避祸崖崖主的面目,专门收罗十恶不赦之徒、武林败类、江湖恶魔为他所用,一旦大清入主中原,无畏居士就是御封的中原武林盟主了。而避祸崖的那些所谓高手,要么成了他手下的可怕杀手,要么成为大清的大内高手,中原武林将有一番大乱和血腥的屠杀了。” 小婷和小风子听得不禁悚然:“那怎么办?让他这一阴谋得逞?” “我老叫化也不知道怎么办。” 小风子说:“以老前辈这样的武功,干吗不先将无畏居士干掉,让他们这一阴谋胎死腹中?” “你说得这般轻松,你以为我是神秘刀客,偷偷摸摸躲在暗处,远远一飞刀就划破了他的脖子吗?我老叫化自认没本事胜得了他,他想杀我老叫化也不容易。再说他的那个避祸崖,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敢去,去了,不啻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我老叫化虽然一把年纪,仍不想死。” 小婷问:“老叫化,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今后为害武林?” “小女娃,这是以后的事了。我老叫化现在要找的是怪病女侠,弄清楚她是不是这个想君临天下的王爷的特使,是不是避祸崖培训出来的可怕杀手。” 小婷问:“如果她是,你怎么对付?” “我老叫化先晓以大义,劝她别为虎作伥,她要是执迷不悟,没办法,我只好先废去她一身武功,减少江湖上一个可怕杀手的威胁。” 小风子说:“老前辈,我劝你别胡闹,怪病女侠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哦?你敢用脑袋担保?” “我敢。” “好,看来你是有一套办法。今后,你就跟着我老叫化去找怪病女侠,我老叫化要亲眼见到怪病女侠才放心。” 小风子叫起苦来:“老前辈,这不是为难我吗?怪病女侠高来高去,出没无常,行踪飘忽不定,我怎么去找呵?” “我不管,你给我老叫化找到她为止,不然,你别想离开我身边半步。一年找不到,就跟随我一年,十年找不到,就跟随我十年。总之,我老叫化相信你有一点小聪明,一定能找到她的。” “那我不是要跟随你沿街讨吃了?” “讨吃也不错嘛,不符合你好吃懒做又怕辛苦的混混性格?” 小风子不由望着小婷。他见小婷点点头,才放下心来,对老叫化说:“老前辈,你不用去找怪病女侠了。” “为什么?” “因为怪病女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近在眼前?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叫化不禁四下看看,最后目光停留在小婷身上,问小风子,“你不会说这个小女娃就是怪病女侠,来搪塞我老叫化吧?” 小风子格格地笑起来:“不错,她就是。” “什么?你还真的敢说是她呀?” “老前辈,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她呀。” 老叫化不禁再次打量小婷,思疑地问:“你不会心痛这个混混,说自己就是怪病女侠吧?” 小婷笑着说:“谁心痛他了?鬼才心痛他哩,我不是。”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我的大女侠,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可闹不得玩的,老前辈真的会要我跟着他去找怪病女侠的呀!” 小婷笑着说:“好啦,看你急的。” “我,我,我能不急吗?” 小婷对老叫化说:“实不相瞒,我就是江湖上人说的怪病女侠,你别为难这个混混了。” 小风子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老叫化反而更不相信了:“你真的心痛这个混混,竟敢承认自己就是怪病女侠?” “老叫化,我真的是,有什么敢不敢的?” 老叫化又看了小婷半晌,说:“不错,以你这小丫头的轻功,眉宇间的神蕴,要冒充怪病女侠,也无不可,但我叫化还不敢相信。” “你要怎么才相信?” 老叫化骤然一掌向小婷拍来,这是漠北怪丐一门的独特掌法,其快如电,掌影也封锁了被袭击者任何闪避的方向,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没有不给老叫化拍中的。可是小婷身如幻影般闪开,几乎是从老叫化的掌影空隙中闪出来一样,而且还闪到了老叫化的身后,一掌反向老叫化拍来。这是小婷从来没有过的反击,其快如电,任何高手也躲避不了。 老叫化不单是漠北怪丐一门嫡系的传人,也是当今武林一代有名的宗师,交锋经验异常的丰富,反应特别的灵敏。他一掌拍空,顿感不妙,听到身后有风生,急速返身一掌击出。这一下,谁也闪避不了,双掌相碰,双方一身真气激荡,“砰”的一声闷响,双方震开了,身形似残叶般轻飘下来,相互对立而视。 小风子在一旁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你,你,你们都没事吧?” 小婷略略喘了一口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我没事,你快去看看老叫化怎样了。”小婷在对掌过后,既惊讶也愕异。她惊讶的是老叫化一身真气竟是这等奇厚,竟能震开自己,这是自己练成武功以来,第一次碰到的高手。她愕异的是老叫化一身真气竟然与自己所练的同一门路,开始时异常强劲,但很快与自己体内真气融合,闷得难受的胸口,随后反而舒畅。 老叫化同样也是十分的惊讶和愕异。当小风子想过来看他时,他摇摇手说:“不用看我了,我老叫化没事。这次我老叫化与人对掌,破天荒给人震开了。”随后他又望着小婷说,“小女娃,你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小婷这时更神采飞扬,走过来说:“老叫化,我真的没事呵,你看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 老叫化又看了她一下:“不错,你这小女娃的确没事,反而更添神蕴了。” “老叫化,你真的没事吗?” “你都没事,我老叫化会有事吗?来,我们都坐下来谈话。” 老叫化坐下来说:“现在,我老叫化相信你是怪病女侠了。而且你刚才抖出的武功,内力的深厚,比我老叫化所想象的怪病女侠武功更好更高。我刚才骤出的一掌,可以说没人能闪避得了。你不但能闪避,还能出手反击。怪不得你纵横西北道上,无人能敌了。” “老叫化,你刚才骤然出掌,不怕击伤了我吗?” “要是你能为我击中,你就不是能纵横江湖的怪病女侠了。而且你也放心,我老叫化出手极有分寸,不会重伤了你的。咦,对了,怎么我老叫化刚才碰了你,不见你的怪病发作的?” 小婷狡黠地笑了:“因为你不是男人呀。” “胡说八道,我老叫化怎么不是男人了?” “你虽然是男人,却不是一般世俗的男人,没有任何歪念邪念,一身凛然正气,所以我的怪病就不会发作了。” “世上竟有这等怪病?” “有呀,天下之事,不是无奇不有吗?” “小女娃,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老叫化,我要不这样,世上不知有多少好色淫荡之徒,会死在我手下了。我实在不想杀太多这样的人。有了怪病的名堂,那些轻狂蜂蝶,不敢对我存非分之想,淫邪之念,见了我远远避开,这不好吗?” “那么说,你这怪病不是真的?” “对一些好色淫邪之徒,它是真的。他们要是起歪念,对我动手动脚,一定不会有好死。” 老叫化笑起来:“小女娃,这种古灵精怪的念头,亏你也想得出来。好了,我老叫化想问你一件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你这一身奇厚的真气,是怎么练来的?是谁传授了你这门内功修练心法?” “老叫化,对不起,这我可不能说出来,因为我得信守诺言。” “小女娃,其实你不说,我老叫化也知道是谁传这门内功心法了。” “老叫化,你别想用这种办法骗我说出来。” 因为有小风子在旁,老叫化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婷说:“是不是苦水镇那位女老板聂五娘传给你这门内功心法了?” 小婷面露惊讶之色,她看看小风子,也用密音入耳之功问:“你,你,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当今武林中,除了她会这门心法外,我老叫化敢说一句,再没别人会这门极为上乘的心法了。你知不知道,聂五娘这门心法,是谁传授给她的?” “谁?” “我。” “你?”小婷更是惊愕。 “小女娃,你想不到吧?这是我们漠北怪丐一门特别的内功心法。尽管你的武功不是漠北怪丐一路的,但你的内功,却是我漠北怪丐一派的。好了,我们说话到此,希望别对任何人说出去,不然,我老叫化的麻烦可大了。” 小婷点点头:“我会信守诺言。” 老叫化不再用密音入耳之功了,恢复正常的说话:“好好,小女娃,我老叫化不会骗你说出来,你能练成如此与众不同的内功,除了你天生的异质外,更难得的是你有一股苦练的恒心,日夜不断,风雨不改,才能练就世间少有的奇厚真气,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老叫化敢说一句,就是传给你内功之人,也不能达到你今天如此的佳境。” “老叫化,你是在哄我高兴吧?我怎敢与她相比?我有她一半的修为,就心满意足了。” 小风子在一旁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们刚才怎么啦?好像突然哑了一样,现在又说起话来?” 小婷说:“小风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叫化喜欢作弄人吗?”她又转头问老叫化,“我有一事要问你。” “小女娃,要是你也想问我老叫化这一身武功怎么得来,我也不会告诉你。” “哎,我怎敢问你这件事的?” “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贾大侠这个人?” “贾大侠?沙州贾家庄的庄主贾杰?” “是。” “我老叫化不认识他,但久闻其名,听说他名声不错,在沙州一带颇获民望,是这一方的豪杰。小女娃,你打听他干吗?” “我想知道他过去是什么人。” “这个,我老叫化就不知道了。而且我老叫化一向不大喜欢与这些人物打交道。” “你干吗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 “这都怪我老叫化在武林中的名声太响亮了,你想一下,要是我老叫化去拜访他,他会怎样?” 小风子说:“这还用问吗?他一定极为惊喜,热情而隆重地迎接你,除了大摆酒席之外,会召集地方名流和各处好汉,来拜见你老前辈,说不定日日大酒大肉供奉你呢。” “不错,这样我老叫化受得了吗?我老叫化可不喜欢别人当我像菩萨般敬重,当猴子般让人欣赏。小丫头,换了是你,你喜欢吗?” 小婷笑着说:“这样,我更不敢去拜见他了。” “所以我老叫化不喜欢与他们交往,却喜欢与你们这样不拘一格随随便便的人打交道。这样不受任何拘束,多自在。” “老叫化,这样说来,你没有见过贾大侠了?” “没有。小女娃,你怎么不问你身边的这个混混?他一直在这一带,一定是见过贾大侠,甚至会知道贾大侠过去是什么人。” 小风子忙说:“哎,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这一带豪爽、热情的大侠。” “小子,你难道没见过他?” “见是见过,那也只是在沙州镇上远远地见过他,像他这样有名气的大侠,我能接近他吗?恐怕还没走到他的身边,就给他手下人拦住赶走了。” 小婷问:“你见到他时,他脸上是不是长着一颗朱砂痣?” “我没注意,也好像没看见。”小风子一下明白,睁大了眼睛问小婷,“你怀疑贾大侠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侠,过去怎会是马贼了?” 老叫化一下也讶然,问小婷:“小女娃,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只好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老叫化又是惊讶:“原来你在这一带出现,就是为寻找杀害你父母的仇人?” “是。” “小女娃,你怎么怀疑这么一位有名气的大侠,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了?” “我听人说,他脸上长着一颗朱砂痣。” “这个,我老叫化就不明白了。你在沙州镇时,干吗不去看个明白,却在这里问我老叫化?” “因为我在沙州镇时,根本不知道他脸上有过一颗朱砂痣,也像你老叫化一样,不想去拜访他,以免引起麻烦。我刚刚从一个马贼的口中,才知道他脸上原来有一颗朱砂痣,不过,后来他将这颗朱砂痣割掉,现在只留下一个疤痕。” 小风子愕然:“他干吗将朱砂痣割掉了?” “不知道他想避开仇人的注意,还是听了一位相命先生之说,说他这颗朱砂痣,将来会带来一场血光之灾,就请一位大夫割掉了。” 老叫化问:“除了这颗朱砂痣外,这个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他的长相你记不记得?” “我想,我见到了他,一定会认得出来的。” “小女娃,这就好办了。以后你找一个机会,前去拜访他,看看他是不是你的仇人,不就清楚了吗?” “好,回沙州前我一定去找他。看看他是也不是。” 不知不觉,寅时已过,卯时来临,已接近天亮了。老叫化和小婷都有一身浑厚真气,可以不用睡觉,闭目养神略坐片刻,精力便恢复过来。小风子可不行,他的眼皮像有千斤重似的,老是睁不开来。可是他在老叫化、小婷的面前,不敢躺下去睡,硬着头皮支撑着,以显示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小婷看在眼里,对他说:“你快去睡吧,不然你明天更没精神赶路了。” “你,你,你们不休,休,休息么?” 老叫化说:“我们是练武之人,就是两天三夜不睡也撑得住,去睡吧。” “那我去睡了。”小风子不再充英雄好汉了,躺在火堆旁,呼呼大睡。 老叫化问小婷:“你打算明天就回沙州?” 小婷说:“不,我要跟随那支商队走。” “什么,你要跟随那支商队?他们可是要穿过罗布泊,直去葡萄城呵,你不会也要去葡萄城吧?” “老叫化,难道你还不察觉,旱天雷这几股马贼,要洗劫这支商队么?” “你要保护这支商队?” “老叫化,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女娃,那你有一场大血战了。这几股马贼加起来,恐怕有三四百人,你救得了他们吗?” “就算救不了货,我也要救人。因为在这支商队中,有我一个妹妹,我更不能不救。” “什么?有你一个妹妹?谁?” “总镖师郝天雨的女儿郝彩云。” “这个好胜的小丫头是你的妹妹?” “是呀。何况虎威镖局有不少是崆峒派的人,我多多少少与崆峒派有些渊源,更不能不救。” “怪不得你在这一带出现了。” “老叫化,你也不是一样在暗中保护这一支商队吗?不然,你怎会跑来这里?” “不不,我老叫化可没有你这么侠肝义胆,我是来追踪怪病女侠的。” “追踪怪病女侠,怎么会跟随商队来到这里了?” “这,这,我老叫化现在不是追踪到你这个怪病女侠了吗?” “要是你追踪不到怪病女侠呢?” “我老叫化打算去天山走一趟,请求天山派的人,和我老叫化一块来追踪这个怪病女侠,务必找到她为止。不过现在,不用请他们出面了。” “我才不相信哩,以你老叫化这样侠义心肠的人,怎能见死不救?你有一部分原因,是在追踪怪病女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保护商队而来。老叫化,我说得没有错吧?” “好好,就算这样吧。” “现在好了,有你老叫化出面,我就更放心了。这一次,我想将旱天雷这几股凶悍的马贼,连他们的老窝一并端掉,令这一带过往旅客,再也不受生命的威胁。” “你这小女娃,跟以往的飞旋弯刀女侠聂五娘一个样,纵横大漠,以消灭马贼为己任。看来,聂五娘真的找到传人了。” “老叫化,你这是赞我还是讽刺我?” “小女娃,你怎么这样说的?我老叫化当然是赞你啦。”老叫化看了一下呼呼入睡的小风子一眼,又对小婷说,“还有一点,你这小女娃更可以放心。” “什么事更可以放心了?” “因为还有一位神秘高人,也在暗中保护这一支商队。” 小婷惊喜地问:“谁?” “神秘刀客。” “什么?你敢肯定他一定会出现?” “只要你、我和镖局的人有危险,他一定会出现,我老叫化敢肯定。” “没有呢?” “那他恐怕不会出现了。” “那么说,这个神秘刀客隐藏在我们四周一带了?要不,他怎可能及时出现?” “是,说不定就隐藏在商队之中,只是没人知道他是谁而已。” “你老叫化也不知道?” “他太神秘了,又极善易容之术,恐怕他在我老叫化面前出现,我也认不出来。” “老叫化,只要他一出现,我们两人就死死盯住他,那他就跑不了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 “天快亮了,我们先养一下神,准备明天的行动。” 他们略略闭目养神一会,天就亮了。老叫化首先站了起来:“小女娃,商队已开始准备起程了,我们也准备动身吧。” “你怎么知道商队已经准备起程了?” “小女娃,难道你没有听出来吗?” 小婷凝神倾听了一下:“不错,他们真的在拆帐篷准备起程了。老叫化,看来你的内力比我深厚多了。” “不不,只不过你没去留神听而已。我老叫化在外,经常保持这样的警惕性,只要四周稍微有一些响动,我都会察觉出来。不然,我老叫化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得罪的仇家不少,这颗脑袋不早叫仇家摘了下来,还能活到今天吗?” “不是吧?谁敢来摘你老叫化的脑袋了?” “怎么不敢?在这一带,首先想摘我老叫化脑袋的人,就是雪山圣女这个老姑婆。” “什么?你几时得罪这位雪山圣女了?” “我也不知道几时招惹了她,她就是想摘我的脑袋当凳坐。” “你怎么不问她原因?” “问也没用,她根本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姑婆。” “她的武功很好吗?” “过得去,但我老叫化是好男不与女斗,只有避开她、躲着她。好了,小女娃,你收拾行装吧,我老叫化出去松松筋骨。” “你不会借口溜走吧?” “嗨,你将我老叫化看成什么人了?而且我老叫化也想骑骑骆驼玩哩,我很久没有骑过骆驼在大漠上走动了,你们现在不是有两匹马和两只骆驼吗?” “你干吗不骑马的?” “不不,我老叫化骑马算什么东西?还是骑骆驼舒服,可以在骆驼背上打盹,不会掉下来。” “你还想在路上睡呀?” “不睡干什么?大漠上根本没有什么风景可看,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连树也没有一株。”老叫化说完,便闪身出去。 老叫化出去后,小风子仍熟睡未醒。小婷知道他累了,不忍心叫醒他,便收拾好行装,再度烧水,准备早餐。当老叫化从外面回来时,小婷已将早餐全弄好了,小风子仍没醒过来。老叫化问:“你怎么不叫醒这个混混的?容许他这么贪懒好睡?” “算了,他昨天累了一天,昨夜里又担惊受怕的,让他多睡一会吧。” “不行,你这样惯得他像一头大懒猪了!”老叫化用脚踢了小风子一下,“起来,起来!你这混混,想不想我老叫化将你扔了出去?” 小风子仍梦呓般地说:“天,天,天还没有亮哩,你们就让我多睡一会吧。” 老叫化一下像拎一只鸡似的将他拎起来,真的将他扔了出去。 小婷有点心痛地说:“老叫化,你这样不将他扔伤了?” “小女娃,你放心,这个混混没别的本事,却不知怎么练成了一身挨打的功夫,任人拳打脚踢也没事,我怎么扔也伤不了他。” 小婷不放心地走出去看,只见小风子坐在地上,好像大梦刚醒,说:“我,我,我怎么睡到外面来了?” 小婷见他真的没事,心中奇怪老叫化怎么知道小风子练成一身挨打的功夫了。同时也惊讶,小风子给人扔了出去,摔在地上,竟然身体不受任何损伤,似乎也不感到痛。这是老叫化用力的巧妙,还是小风子有一种天生反应的本能,像灵猫一样,给人扔了出来,本能地在空中转动,平衡重心,轻巧落了下来?她见小风子仍困惑地四下张望,笑道:“是呀,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睡到外面来了。” “你难道没看见我怎么出来的吗?” “我睡着了,能看见吗?” “那,那,那我一定是得了梦游症,自己走出来也不知道。” 老叫化也走了出来,问小风子:“你睡醒了没有?你看看天是不是亮了?” 小婷说:“要是你还想睡,就在这里睡好了,我和老叫化可得走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不不,我一个人不敢留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走。” “那你快洗脸,吃完了早饭,我们上路。” “是是,我现在马上去弄早饭。” “等到你弄好早饭,恐怕商队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你,你,你已弄好了早饭?” “你还不快去抹把脸?不然,我们不等你了。” 小风子用衣袖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说:“我们现在吃早饭吧。” 老叫化摇摇头说:“我老叫化已足够懒的了,想不到你这小子比我更懒。真想不明白,小婷这丫头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 他们吃完早饭,便立刻上路。小风子比老叫化更贪舒服,一下爬到骆驼背上去了。老叫化见了又说:“你这混混,还像是一个男子汉吗?骆驼,应该让老人和女人坐,你应该骑马才是。” 小婷说:“算了,我还是骑马的好。” 当他们三人离开魔鬼城,来到商队昨夜的营地时,商队早已离去,留下了一地废弃物。远远的天边,只看见商队的一排影子,他们便沿着商队的足迹而走。 这一带不但是一望无际的南湖戈壁滩,也是库木塔格沙漠横过的地带。当进入神秘的楼兰古国时,又是一片沼泽地。尽管沼泽地干涸了,可以通行车马,但处处仍藏有危险,一不小心,就有灭顶之灾。正因为地形复杂,没人带路,谁也不敢走这条路。商队缓慢地在这一带行走,想快也快不了。因为驮货的骆驼行走缓慢,它优哉游哉地在沙漠上漫步,是一行一个脚印,你急它不急。就是马匹,在沙丘中也不能飞奔。而且商队还要时时警惕大股马贼的出现,随时准备战斗。所以商队一天只能走五六十里左右。 第一天没事,在起伏不定的沙丘上行走,一有人影,远远就见到了。第二天同样风平浪静,平安度过了。商队的人有点纳闷,难道马贼知道虎威镖局的威力,不敢来侵犯,还是被先前的一场战斗给打怕了? 就是镖局的人,在两天来的紧张之中,也困惑了,不会是旱天雷这股凶残剽悍的马贼,已风闻镖局的实力,不敢来染指,死了劫掠之心?要是这样,那太好了,免却了一场血战。只有郝总镖师和一些镖师们,他们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马贼们绝不会眼睁睁望着这批价值万金的货物,在自己鼻子下溜。作为镖局的总镖师,郝天雨也想尽力避开这一场血战,只要条件许可,他也可以向马贼妥协,交纳一定的金银,化干戈为玉帛。 两天来的平静,不但商队中有些人乐观起来,就是远远跟在商队后面的小婷和小风子,也有些奇怪。小风子说:“不会是旱天雷这一伙马贼,惊畏了镖局的威名,不敢来抢劫吧?还是那一仗将马贼杀怕了?” 小婷说:“要是真的这样,不更好吗?” “那,那,那我们不白跟商队走了一趟冤枉路了?” “你这混混,难道你还希望马贼们来抢劫商队?” “不不,我怎会希望马贼来抢劫呵,他们来了,我还害怕不知往哪里躲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了?” “只是我们看不到神秘刀客了,你们不是也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么人吗?” 小婷说:“我宁愿看不见神秘刀客,也不希望马贼洗劫商队。” “那,那,那你怎么除掉旱天雷这个凶悍的马贼了?” “等商队平安到达了葡萄城后,我们再找旱天雷这股马贼也不迟。” 老叫化说:“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旱天雷这伙马贼一定会出现。” “你怎么说得这般的肯定?” “小子,你要是不信,我们走着瞧呀。” “那怎么两天来,不见有半点动静?” “这一片沙丘地,不是他们动手的好地方。” “哪里是他们动手的地方了?” “罗布泊。” “什么?罗布泊?” “不错,就是罗布泊。在罗布泊四周一带,是一片宽阔干涸了的沼泽地,不但便于马匹纵横驰骋,地形也复杂,万一马贼们抢劫失败,他们也可以逃走,没人敢去追杀他们。” “我听人说,罗布泊楼兰遗址只有一座连草也不长的孤零零的山,山下四周,同样也是寸草不生,一滴水也没有。” “是呀,可汉朝时期的楼兰,是西域各国最为富庶的国家,土地肥沃,水草丰盛,城市繁华,也是当时西域各国来神州大地的第一站哩。” “那现在怎么没有了?你说得它那么好,现在总该留下点什么吧?” “楼兰古国的消失,神秘就神秘在这里,它似乎突然间在西域消失了,一条水绿似带的河流不见了,一个偌大的罗布泊也干涸了,好像神仙一下将它带回了天宫,在人间留下一片荒废的城堡,供后人凭吊。” “怎会这样的?” “我老叫化怎么知道?要不,我跑去看它干吗?” 小婷问:“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到的是废弃的城堡,在风沙雪雨的侵蚀下,变得奇形怪状,偌大的都城变成了废墟,没一点生气。有人说,楼兰国遭到了一场瘟疫,人一个个死掉,没死的也投奔他乡;也有人说,楼兰国遭到了当时凶奴兵残酷的血洗,毁城倒房,纵火焚烧,鸡犬不留,就像蒙古兵灭了西夏王国一样。总之楼兰的兴盛灭亡,成了千古之谜,没人知道真相。” 小风子说:“要是这样,楼兰国一定埋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我们去找找看。” 小婷听了也不禁心头一动,暗想:难道楼兰也像西夏一样,有一座不为人知的地下宝藏?老叫化说:“你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想钱想疯了。要是说西夏国有什么宝藏留下来,还有可能。因为西夏国土辽阔,就是现在的沙州一带,也是西夏的国土。可楼兰不过是弹丸之地。何况楼兰的消失,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哪怕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也为人取走,还等到你这小子去寻找?再说那一带历来是马贼出没的地方,就是有什么宝藏,也为马贼挖走了,你这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婷说:“老叫化,我问你,你敢肯定旱天雷这一伙马贼一定会在罗布泊一带出现?” “八九不离十,要是没有什么意外,马贼一定会在那一带动手。小女娃,你要想救人,最好早作准备,到时,千万别乱了手脚。” “我会的。” 是夜,小婷他们在远离商队两里外的地方住下来。小婷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凝神倾听两里外商队的一切动静,只要马贼出现,她便飞身赶去。两里地,对小婷来说,宛如一步之遥,霎时便能赶到。 小风子似乎也不安宁,整夜提心吊胆。他害怕马贼出现时,小婷和老叫化都会飞身赶去救援,万一马贼来了,那自己怎么办呀? 只有老叫化,好像预知今夜里不会有事发生一样,吃饱了,便躺下呼呼入睡,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管了,睡比什么都重要。 小风子对小婷说:“这个老叫化,他怎么能这样放心睡的?他不会是神仙,知道今夜里没事发生吧?” 小婷一下听出两里外商队有些动静了,“嘘”了一声,示意小风子别出声。 小风子一下睁大了眼睛:“不,不,不会是马贼出现了?” 小婷不答,凝神倾听了一会,说:“不错,是有马贼出现了。” “那,那,那你怎么办?” “但马贼来的只有两个人。” “什么,两个人?两个人也敢在夜里闯商队?你不会听错了吧?” “不,他们是来商队找郝镖头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了?” “看来这两个是马贼们派来的使者,想和虎威镖局说一笔交易。” “哦?交易?那太好了,双方不用开战了。” 第三十五回 大战之前 上回说到小风子听说马贼派人与商队谈判,既惊奇也高兴,说,好了,双方不用开战了。老叫化突然翻过身说:“你这小子,尽想些好事,你怎么知道双方不用开战了?” 小风子愕然:“你,你,你没睡着?” “我老叫化睡着了,但耳朵却没有睡,四周的响动,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叫睡着了吗?” “这是我老叫化与众不同之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高度的警觉。” 小婷问:“那你也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听到,听到,别说两里之外,就是十里之外,只要我老叫化伏在地上倾听,也可以听得到大队人马从何而来,往何处而去。” 小风子问:“这叫什么本事呀?” “伏地辨声的本事呀,一般的狗只,也有这种本事。” “不错,狗是有这门本事。怪不得夜里还没等你走进村落,狗便先吠起来。” “你这小子,是不是兜弯在骂我老叫化是狗?” “哎哎,你老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有天大的胆,敢骂你老前辈吗?” “哼,你知道就好。尽管你练成了一身挨打的功夫,我老叫化也能将你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 “你,你,你不会这么对待我吧?” “好了,你这小子,凭什么说他们不会开战了?” “我,我,我知道旱天雷这个马贼,从来不与人谈条件,往往爱作突然袭击,杀得人手忙脚乱,然后洗劫一空而去。现在他派人来和虎威镖局的人谈判,那是他知道了虎威镖局的实力,希望通过谈判而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是希望不开战吗?” “虎威镖局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虎威镖局不会不答应吧?双方不开战,不会死人,又能平安通过,这不好吗?我要是虎威镖局的人,就会答应下来,顶多花一些银两而已。” “恐怕花钱也挡不了灾。” 在老叫化和小风子对话时,小婷一直凝神倾听商队方面的动静,这时她说:“好了,他们谈判成功了,两个马贼也走了。” 小风子急问:“他们怎么成功了?” “郝天雨答应给马贼二千两银子,双方言和罢战。” 小风子胜利似的对老叫化说:“老前辈,你听到了吧?我说,郝镖师为了避免流血,商队能平安通过,不会不答应的。这下好了,我们可以不用跟着商队走了,转回沙州吧。还是去打听贾大侠是不是杀害婷女侠父母的仇人更重要。” 小婷似乎也心动了,不出声。 老叫化摇摇头说:“我老叫化可不这么乐观。” 小风子说:“老前辈,人家的条件都谈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我老叫化不相信旱天雷这个马贼,他从来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那他干吗还派人前来谈判?” “这是一个阴谋。” “阴谋?”小婷也困惑了。 “不错,这是一个阴谋。他们不是前来谈判,而是前来探听虎威镖局的虚实,从而麻痹虎威镖局,令虎威镖局放松斗志和应有的警惕。” 小风子说:“老前辈,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你这小子,亏你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连江湖上的尔虞我诈、风云多变也忘记了吗?我老叫化要是没有看错,这几股马贼,一定会在罗布泊四周一带动手。” “老前辈,你不会是去天山路上,一个人嫌寂寞,想拖我们陪你去,才用这件事来吓唬我们吧?” “你这混小子,我老叫化是这样的人吗?好,你们不相信,尽可以往回走。不过,要是出了事,小女娃的什么妹妹惨死在马贼的刀下,我老叫化一时救不了,可别后悔。” “你老有那么大的本事,要是真的有事,你会救不了郝彩云女侠吗?” “你这小子以为我有三头六臂?几百马贼,我一个人能顾得来吗?就算我老叫化能杀得了旱天雷,也不能令那姓郝的小丫头重生呀。” 小风子还想说下去,小婷说:“你别说了,不管有没有事发生,我也要将我妹妹和商队平安送到葡萄城才放心。” 小风子说:“那不想去报父母的仇了?” “想呀,将商队平安送到葡萄城后再去报也不迟。我总不能为了个人的恩怨,而置商队死活于不理。” 老叫化拍手而说:“对,在江湖上行走,不以个人恩怨为重,这才是人们敬仰的怪病大女侠的行为。” 小风子一下嘟哝不出声了。小婷问他:“你不想去?” 小风子说:“你们都去了,我还敢不去吗?我一个人,敢在这条路上走吗?” 是夜,他们在沙漠中傍着骆驼露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继续尾随商队而行。一天一夜,又是平安度过。第三天,商队已进入罗布泊一带了,同样是风平浪静,没有马贼的任何踪影。显然,马贼收了虎威镖局二千两的买路费,不再为难商队,任由商队平安通过。而且,神秘的楼兰已遥遥在望,只要过了楼兰,旱天雷这几股马贼,更不会向商队动手。至于其他一些小股匪徒,虎威镖局的人,更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总镖师郝天雨与马贼谈判后,仍然不敢麻痹大意,每到一处住下,仍然是防备森严。但三天以来,马贼果然是信守诺言,看来这二千两银子还是花得来。 三天来的风平浪静,郝天雨尽管不敢放松,但他手下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多多少少舒了一口气,认为马贼不会来侵犯了,不免有些放松。而提心吊胆的商人们,更是个个高兴,以为平安无事了。他们也知道,要不是有虎威镖局的保护,旱天雷这股可怕的马贼根本不会派人来谈判。就是精明的商人哈里札,也感到花这二千两银子值得。 跟在商队背后的小婷和小风子,见进入了罗布泊,依然没有风吹草动,小婷心想:难道马贼收了二千两银子,就这么算了?至于小风子,一直提心吊胆害怕马贼出现,这时不免产生怨言,对老叫化说:“老前辈,看来你的话不灵了。我说嘛,马贼凭空得了二千两银子,又不用冒生命危险,何乐而不为?” 可是老叫化一直坐在骆驼背上闭目养神,对小风子的话充耳不闻。是夜,商队选了一处地形住了下来,准备明天穿过神秘的楼兰遗址,往他们最终的地点葡萄城而去。 小婷他们也在商队两里外的一处地方住下来,小风子依然怨声不断。小婷说:“你有个完的没有?难道你还希望马贼出现?” “我怎么希望马贼出现?我是说我们完全上了老叫化的当了。” “不管怎样,老叫化的用心也是好的,万一真的有事发生怎么办?” “我说呀,说不定我们到了葡萄城后,老叫化又不知弄什么花样,骗我们跟他上天山走走,拜访什么天山派掌门人呢。” “去天山走走也不错嘛。” “不不,去天山我可受不了,天寒地冻,哪怕是酷暑的六月,天山峰上也堆满了白雪,冻也会将我冻成了僵尸。还有天山派的那些所谓正义的大侠们,一张嘴脸更难看,说不定他们将你这个怪病女侠当成了邪道上的人物,非除掉不可。至于我这个混混,他们更容不下。” “他们不会这般蛮不讲理吧?” “正邪不两立,就是他们的大道理,我可不敢去招惹他们。他们要是认定你是邪派人物,什么理也说不清。” 老叫化不知几时从外面转回来了,说:“你这个不长进的混混,一身的邪气,天山派人当然容你不下了。” 小风子一怔:“你,你,你几时转回来的?听到了我们的话?” “我老叫化就算没听到,也知道你这小子在说我老叫化的坏话。” “我,我,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今夜里,你这小子最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了。” 小风子一怔:“你,你,你不是又在吓唬我吧?” “信不信由你。一旦马贼杀过来,我老叫化可照顾不了你,而会先去救商队。” 小婷惊讶:“老叫化,你看准了马贼今夜里会动手?” “我老叫化也求上天保佑,马贼们千万别出现。” 小风子说:“不会吧?” “小子,你难道不知道旱天雷这马贼凶悍成性?” “他,他,他得了二千两银子还不心满意足?我要是有了二千两,一生一世都不用愁了。” “但这二千两银子,比起商队的金银珠宝、古董货物,不过是九牛一毛,马贼们辛苦而来,能白白放过这几十万两的银子吗?就算旱天雷答应,他手下的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小婷说:“那我现在去通知虎威镖局的人,叫他们准备应战。” “不急,不急。马贼就是要动手,起码也要等到下半夜,等马贼出现了,再去告诉他们也不迟。现在,我们抓紧时间,养好精神,准备救人。” 小风子问:“那我怎么办?” “早一点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呀。” “好,我现在就去找地方躲起来,以免临时乱了手脚。”小风子正想转出去,不禁又望望老叫化。 老叫化说:“你望着我干吗?我可不会给你找地方。” “我才不去找地方,就在你身边睡,万一你又骗我了,不又让你笑话了?等马贼真的出现了,我再躲也不迟。” 小风子真的在老叫化身边躺下了。 下半夜,小婷一下给远处的马蹄声惊动了,老叫化也一下跳了起来,对小婷说:“看来我老叫化不幸言中,马贼出动了。” 小婷点点头说:“好,我们走吧。”她看看小风子,仍沉睡没醒,便推醒了小风子说,“你快起来,马贼真的来了。” 小风子一听马贼真的来了,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们别吓我,马贼真的来了吗?” 小婷说:“你不会连我的话也不相信吧?快,你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和老叫化要赶去救人了。” 小风子一下手忙脚乱起来:“这,这,这不要了我的命吗?现在外面黑咕隆咚的,我,我,我怎么找呵。” 老叫化说:“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我老叫化不是在捉弄你了吧?” “我的老前辈,我小风子求求你,别再挖苦我了,给我想个办法吧。” “小子,你千万别手忙脚乱呀,现在马贼还没有来到这里,你有时间找地方躲起来。” “是是,我现在就去找地方躲起来。”小风子慌忙打点行囊,跑出去了。 小婷有点不放心地对老叫化说:“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别看这混混胆小怕事,慌慌张张,真的有什么危险来临,他会比任何人都机灵古怪,哪怕碰上马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能应付的。我们走吧。” “不错,这混混是有一套临急应变的本领,不然,他也不会在江湖上混到现在。” 小婷便和老叫化闪身而去。 虎威镖局设在营地半里外的游动暗哨,也发觉有一支马队,从楼兰方向飞奔而来,尽管不知道这一支马队是什么人,也不敢大意,立刻飞报郝总镖头。郝天雨一接到报告,心头一怔,暗想:深夜在这一带出现马队,绝非寻常,就算他们是赶夜路的商队,也不能不防。他立刻通知所有的人,作好战斗准备,严加防守,应付敌人的突然袭击。自己带了徐镖师和两个手下,飞马来到游动哨所的地方,看看深夜而来的是什么人。 郝天雨刚赶到时,那一支马队也同时赶到了,在冷月之下,郝天雨首先喝问:“来者何人?” 来者听到有人喝问,勒紧了马缰,马匹一阵长嘶,停了下来,他也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虎威镖局的人。” 来人一听闻是虎威镖局的人,立刻大笑:“虎威镖局,果然名不虚传,戒备森严,在这里就拦住了我们,佩服,佩服。弟兄们,将火把亮起来。” 霎时之间,有十多个火把一齐燃了起来。郝天雨在火光下打量,来的共有二十多匹健马,马上骑手,个个都是一身劲装打扮,腰悬弯刀,一个个神色剽悍。显然,这一支深夜赶路的既不是商队,也不是吐鲁番的士兵。郝天雨更是提高了警惕,示意徐镖师一眼,在马背上拱手相问:“各位英雄好汉请了,不知各位深夜而来,有何要事?” 又有人笑道:“我们特来拜访郝总镖师。” “不敢,请问各位是哪一处的英雄好汉?” “郝总镖师,你怎么连我也不记得了?”这人说完,在人群中拍马而出。 郝天雨借火光一看,不由怔住了:“是阁下你?”这个人,正是三天前旱天雷派来与自己谈判的马贼使者之一,自称沙漠野狼韩风。 野狼韩风笑道:“郝总镖师还是没有将在下忘记吧?” 郝天雨打量着野狼,又看看其他的马贼,问:“韩英雄带人深夜而来见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我等深夜而来,一是多谢郝总镖师厚赐;二是奉雷大当家之命,前来护送郝总镖师过境。” “护送在下等过境?” “我们大当家的盛意,郝总镖师不会不领情吧?” “不敢,不敢,雷大当家的盛意,在下心领了。在下也不敢劳烦各位大驾护送过境,各位还是请回。改日回来,再登门拜访雷大当家和各位英雄好汉。” 众马贼一齐笑起来。野狼说:“郝总镖师,我们可不敢违背大当家的命令,你知不知大当家为什么要我们护送你们过境?” “哦,什么原因?” “这一带地形复杂,处处都藏有危机,没我们的护送,恐怕郝总镖师不能平安过去;第二,我们大当家还说,郝总镖师的人员、马匹,可以平安过境,而商队的所有货物,得全部留下来。” “什么?商队所有的货物全部留下?” “不错,不错,人过货不过。” 徐镖师可忍不住了:“喂,姓韩的,三天前,你所讲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呀,我野狼讲的话完全算数。” “那你怎么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怎么是无理要求了?记得在下与郝总镖师谈判时,你也在旁,在下收了你们二千两银票,保证虎威镖局的人马安全过境,可没有保证货物也可以过境呀。” “你——”徐镖师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郝天雨压下了一肚子火,他原以为用二千两银子换来和平相处,人员货物平安而过,想不到马贼全无信义,还咄咄逼人,太不将虎威镖局和自己看在眼里了。他平静得惊人,问:“你们现在想怎样?” 野狼说:“郝总镖头,我们并不想怎样,只希望仍然好来好去,将商队中的所有货物留下,我们护送你们过境,不伤你们身上半根毫毛。” 徐镖师说:“那我们二千两银子不白白喂了狗?” 野狼一声冷笑:“姓徐的,希望你说话放干净一点,大当家要不是看在二千两银子的分上,会让我们连夜赶来,护送你们过境吗?否则,当你们一踏入这一带,早已动手了。” 郝天雨问:“能不能请你们的大当家来和在下面谈一下?” “不必了,只要你答应将货物留下,出境时,我们大当家自然会和你见面。” 另一匪徒说:“要是你不想去葡萄城,转回沙州,我们看在二千两的分上,也同样护送你们回玉门关。” 徐镖师说:“要是我们不答应怎样?” 野狼说:“姓徐的,在下希望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才好。” 又是那一盛气凌人的匪徒说:“那你们不但货物留下,人也留下来,别再回中原了。” 徐镖师说:“你们想留下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首先得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好,我也久闻你是虎威镖局有名的剑手,我野狼也正想会会呢。” 郝天雨连忙喝住徐镖师:“别动手,有话还是好好说吧。” 徐镖师说:“总镖头,跟他们还有话可说吗?你受得了他们这口脏气,我可受不了。他们想将货物留下,除非我的尸体横躺在这里。” 郝天雨说:“你躺下来就能解决了吗?那整个商队成百条人命怎么办?也跟你一块躺下?” 野狼忙说:“郝总镖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一旦动起手来,恐怕整个商队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徐镖师说:“就凭你们这几十个匪徒?我姓徐的一个就可以打发你们了。” “姓徐的,你口气未免太大了,我野狼就不信我们二十多位弟兄,拼不了你们四个人!再告诉你们,自从你们踏入这一带,就陷入了我们三寨六处人马的包围,少说也有三四百位弟兄。就算我们二十多位弟兄全战死在这里,你们也没一个活人能飞得出去。” 郝天雨说:“看来你们根本不打算和我们谈判,而是早有预谋想吃掉我们了。” “郝总镖头,话不是这样说,我们也不想血洗罗布泊。只要你将货物全部留下,在下保证你们的人员安全过境或转回沙州。” “好吧。”郝天雨对徐镖师说,“你快转回营地,问问大家,是想货物留下,还是连人也留下来。” 徐镖师怔了怔:“总镖头,难道你答应这群马贼的要求?” 郝天雨向徐镖师打了个眼色:“我一个人作不了主,你快去问问大家。” 徐镖师一下会意了,这是总镖头叫自己赶回驻地,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可是他犹豫一下说:“不,总镖头,我回去传话,他们不会相信,还是你回去与大家说,我留下来。”徐镖师的意思是,让郝天雨回去指挥战斗,自己留下来与这伙马贼周旋。 郝天雨说:“你怎么不听我命令?快去。”他担心徐镖师留下,一来会迅速与马贼发生冲突,二来更担心徐镖师的武功,对付不了这伙马贼,有生命危险。 徐镖师却固执地说:“不,总镖头,你这个命令恕我不能服从,而且我也没脸面去向大家说。我留下,你回去和大家说吧。” 郝天雨感到徐镖师是誓与马贼拼死战了,而且也感到自己回去指挥众人战斗,更能稳定人心,说:“好吧,那你好好和他们谈。”便打算拍马而回。 想不到这时营地又有一匹怒马奔来,郝天雨在火光下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彩云跑来了,不禁心头一震:“你跑来干什么?” 彩云仍不知大战一触即发,说:“爹,我不放心你呀,我也想看看深夜里来的是什么人。” 郝天雨说:“快跟为父回去。” 彩云愕然:“爹,你怎么啦,他们是什么人?” “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马贼见突然来了一位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一听是郝总镖头的千金,大家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将这小妞儿留下来,不怕镖局的人不答应。野狼狞笑了一声:“郝总镖头,既然令千金也赶来了,就让她留下来和我叙叙话,你就快回去和大家说好了,我们等着你的回话。” 郝天雨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郝总镖头,别生气,只要你答应了,我保令千金丝毫无损。” 马贼中也有人笑起来:“不错,不错,丝毫不损,大不了做我们大当家的第八位压寨夫人,我们更可以亲上加亲。” 徐镖师再也忍耐不住了,一剑向野狼击出:“我先杀了你这狗贼。”同时叫郝天雨带着彩云先走。 野狼一刀将剑挡了回去:“好好,既然你先动手,我们也不客气了,那你们全给我留下来,一个也别想回去。弟兄们,上!” 在冷月和火光之下,一场大战首先在这里开始了。野狼独战徐镖师,六七个马贼一齐向郝天雨冲杀过来。他们知道郝天雨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单打独斗,恐怕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同时也有两个马贼向彩云逼来,淫笑着说:“小妞儿,你最好乖乖下马投降,我们绝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彩云一剑挥出:“你们先去死吧。”彩云的武功不在徐镖师之下。尽管她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知道这伙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十多个马贼,除了六七个匪徒举着火把照亮战场外,其余的都卷入了这一场交锋。 郝天雨的一条软鞭发挥了威力,软鞭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灵活的怪蟒,六七个匪徒,不但不能接近他身前半步,一个匪徒已给他抽落下马,另一个匪徒也给击伤了脸,还有一个匪徒,手中的弯刀也给软鞭卷了去,刀随鞭飞起,又击中另一个马贼翻身落马。转眼之间,六七个围攻他的匪徒,便打发了四个。不过又有五个凶悍马贼,不顾生死向他扑来。 彩云手中的剑,首先迎战两个马贼。当一个马贼给她挑下马时,便有三个马贼向她扑来了,缠得她脱不了身。徐镖师仍和野狼激战不已。显然,野狼是这伙马贼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与徐镖师战成平手。 郝天雨带来的两位趟子手,一个与交锋的马贼同归于尽,一个仍与马贼激战不已。在这一场血战中,形势极为险峻的却是彩云,四个马贼联手围攻她,令她只有防守之力,全无进攻之能了。要是在地上交锋,她的崆峒剑法,仍可发挥威力,可是在马背上交锋就不行了。要不是这四个马贼想活捉彩云,彩云恐怕早已负伤了。 正当彩云十分危险之际,郝天雨又给七八个凶悍的马贼围住,分不了身相救。这时,只见一条矫健的人影,宛如鹰隼似的掠空而至,人到剑起,四个联手围攻彩云的马贼,有三个不是脑袋搬了家,就是身形横飞了出去,剩下最后的一个,也给这条倏然凌空而来的人影活擒了过来,掷在彩云的马下。来人接着问:“妹妹,你没有受伤吧?” 彩云一看,不由惊喜地叫起来:“尚姐姐,是你?” 来人正是威震戈壁滩的怪病女侠小婷。小婷再问:“妹妹,你没受伤?” “我,我没有。” “妹妹没事就好。妹妹闪到一边去,由我来打发这些马贼好了。” 小婷与彩云对话时,有两个马贼从背后骤然袭击小婷,彩云惊叫起来:“姐姐,小心。” 小婷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击出,有如电光一闪。彩云的惊叫声还没落,两个马贼不是刀断飞了出去,便是中剑堕马而亡。小婷这不可思议的快剑,吓得其他马贼不敢贸然进攻了。小婷一下看见虎威镖局的趟子手正处在生死之际,也不再与彩云搭话,身形一闪,如飞魂幻影,闪到了两个马贼与趟子手之间,身落剑飞,又将这两个马贼送上了西天,令趟子手从鬼门关转了回来。小婷对他说:“快到你家小姐身边,护着她退到一旁去,这里的事,你也别理了。” “是,女侠。”他赶快奔到彩云的身边了。 小婷的出现,一下就将八个匪徒打发掉,加上郝天雨、彩云击死击伤的匪徒,二十多个马贼,便伤亡过半。 誓与徐镖师决一死战的野狼,见此情景,不由心头大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虎威镖局中会有这样一位武功奇高的女子,也没有听人说过。她的出现,一下将整个战斗局面扭转过来。正当他心头大乱时,又给徐镖师一剑击中右臂,痛得他手中的刀几乎也掉下来,吓得他连忙伏马而逃。徐镖师怒吼一声:“狗贼,我看你往哪里逃,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便拍马急追。 其他马贼见野狼逃命,再也不敢恋战,哄然一声,也四散逃命。郝天雨一条软鞭,又将一个逃命的马贼卷了起来,摔到一边去,更摔得脑袋开了花。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因小婷的出现而结束。 郝天雨眼见徐镖师紧追野狼不舍,心中也是恨恨。对这个马贼,郝天雨是恨之入骨,他不但敢欺骗、愚弄自己,拿了二千两银子不算数,更出言不逊,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的女儿,郝天雨是恨不得将这野狼碎尸万段。他也想纵马追去,可是看见一支红色的火箭直冲夜空,心头不禁一震:这显然是马贼放出的告急信号,或者是洗劫商队的信号,自己得迅速赶回住处,准备一场更大的血战,便高喊道:“徐三弟,穷寇莫追,快转回来。” 不知是听不见,还是誓必杀了这野狼才解恨,徐镖师仍快马狂奔怒赶。郝天雨一下着急了,要是赶回去,徐镖师一个人去追杀野狼,在深夜一定有危险,他可不能放着徐镖师的生死不顾。自己也去追杀嘛,万一大群马贼洗劫商队,那损失就更为惨重。 小婷说:“总镖头,你还是和彩云先赶回去,让小女子将徐镖师追回来。” 郝天雨向小婷拱手说:“尚女侠,大恩不言谢,在下就拜托尚女侠了。” “别客气,总镖头快带了活着的匪徒赶回去,以防马贼的大举进攻。”小婷说完,闪身而去,仿佛一道幻影,骤然无声无息消失了,不禁令郝天雨心头惊喜和敬佩。他是武林中一位成名的英雄,一下看出小婷的轻功已达到了超绝的佳境,只有漠北怪丐一阵风才能与她相媲美。自己女儿能结识这样一位武功奇高、侠肝义胆的女侠,实在是女儿的大幸。虎威镖局在情急中,有这位女侠前来相助,自己的心也定多了。他对女儿说:“我们快赶回去,别令众人担心。”他们押着战俘,飞马赶回去了。 野狼带伤拼命赶马逃命,见徐镖师紧追不放,心中升起了一阵狞笑,暗说,追吧,就算弟兄们赶不来救自己,我也要将你引到沼泽中,活生生埋葬了你。 野狼放马狂奔着,突然,自己的坐骑一阵长嘶,扬起了前蹄。要不是野狼有极棒的骑术,这一下准把野狼摔下马来。当马停下来不动时,他在冷月之下,蓦然看见一个似幻似真的人影,立在自己前面,转眼之间,自己的坐骑又莫名其妙倒了下来,自己也摔在地上了。 那条似幻似真的人影笑了:“你跑呀,怎么不跑了?”这是一把十分悦耳的少女之声,野狼惊愕了:“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女妖呀。” “什么?女妖?” “不错,罗布泊的一个女妖。你骗走了人家二千两银子,还想人家的货物也留下来,就是连我也看不过。好了,要杀你的人来了。” “你——”野狼挣扎着想跳起来逃命。小婷迅速出手,一下封了他的穴位。这时,徐镖师赶到了,见野狼倒在一个女子脚下,一动也不能动,一时愕异:“这恶贼死了?” 小婷说:“他没有死,只是给我点了穴,不能动而已。你快将他带回去,总镖头在等着你,马贼似乎要大举进攻了。” “女侠是谁?” “哎,你别问我是谁,快带这恶贼赶回去吧。”小婷说完,便闪身而去。 徐镖师一手把野狼提上马来:“你这恶贼,想不到有如此下场吧。” 野狼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我要带你回去,将二千两银子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我会活剥了你的皮,砍下你的人头,祭我虎威镖局的大旗,让所有不讲信用的马贼看看,我虎威镖局不是好欺负的。” 徐镖师将野狼押回了营地,郝天雨一见,放下心来:“你赶回来了,大家正担心你呢。” 徐镖师将野狼像死狗一样从马背扔到地上,说:“总镖头,我终于将这可恶的狗贼捉回来,也算吐了一口恶气。” “好,将他连同其他的马贼,一块绑到营地大门外,马贼要是冲进来,先砍了他们示威,来个杀一儆百,先挫了马贼的锐气。” 立刻有人将野狼拖了出去。 彩云问:“徐三叔,我姐姐呢?她没有跟你一块回来?” 徐镖师一时不明:“你姐姐?” “你没有见到她吗?我们还是她才解了危难的。” “小姐说的是那位神出鬼没武功惊人的女侠?” “是呀,她就是我的尚姐姐。” 徐镖师顿时显得十分的惊讶,尽管自己没见过这位名动江湖、威震群雄的怪病女侠,但也听人说过,也知道她和彩云的事,便说:“我看到她了,这个恶贼还是她拿下的,不然,真的让这个恶贼跑掉了。” “现在我姐姐呢?” “她走了。” “什么?她怎么走了的?” “我不知道,是她叫我快赶回来,说马贼会大举侵犯我们。” 这时在高处望的人派人飞驰来报告,说马贼出现了,在五里之外,分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杀过来,人数极多。 郝天雨咬咬牙说:“好,弟兄们,作好一切迎战准备,一场恶战开始了,这也是我们虎威镖局生死存亡的一战。” “是。” 所有镖师和镖局的人,分头四下防守,商人们都集中在一个帐篷里,镖局派彩云带人专门保护他们的安全。大商人哈里札住在一个相隔不远的帐篷里,他自有自己的护卫防守着,当马贼真的冲杀进来时,他那武功一流的四大保镖,自会拼死护着哈里札及他的奇珍异宝,杀出重围。 自从虎威镖局一出嘉峪关,就被凶悍的马贼旱天雷盯上了。他摸清了虎威镖局几乎是倾尽了镖局的全力保这一趟镖。他感到凭自己手下两百名弟兄,吞不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所以联络了三寨六处的人马,共同洗劫商队。初时,他手下的弟兄如野狼等人,认为凭自己一处的人马,就可吞下这块肥肉。旱天雷说:“你们知道什么?虎威镖局的郝天雨,不但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也是崆峒派的弟子,镖局中的所有镖师,个个都是江湖上铁铮铮的硬汉,恐怕只凭我们的力量吞不了这个热山芋。还是与他人联手的好,不然,吃不了羊肉,反惹下一身臊。” 果然,当旱天雷与魔鬼城一带的马贼秃鹰,在马圈地附近试探虎威镖局的实力后,更感到自己想法没有错。那一次小小的交锋,虎威镖局不但显示出强大的实力,更有一套防守的办法,自己和秃鹰的人还没靠近商队,便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马,最后只得落荒而逃。所以旱天雷与三寨六处的人马密谋商议,针对虎威镖局的实力和防守,订下了周密洗劫的计划。当野狼等人的信号升起来时,他就发动总进攻,三寨六处的人马,在五里之外,一齐向镖局压来。他派野狼前去谈判,不过是麻痹虎威镖局的人和刺探镖局的防守而已。这一切果不出老叫化所料。 从南面包围而来的是秃鹰、青臂狼这一伙马贼,有五六十人之众。可是这伙匪徒刚过了两里多的路程,在前面开路的七个弟兄,一个个从马背上竟摔了下来,一下打乱了队伍的前进速度。所有马贼都勒住马缰停了下来。秃鹰问:“出了什么事?干吗不走了?” 有人说:“前面有几位弟兄一齐从马上摔了下来。” 秃鹰问:“是马失蹄了?他们是怎么骑马的?” 青臂狼说:“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又有人报告说:“两位大王,摔下来的弟兄,一个个都死了。” 秃鹰和青臂狼吃了一惊:“什么?他们都死了?” 青臂狼又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中箭身亡?难道虎威镖局的人,在这里埋伏下人马来伏击我们?” “他们不是中箭身亡,而是身中飞刀而死。” 秃鹰更愕然了:“什么?飞刀?” 青臂狼说:“大哥,我前去看看。” 秃鹰说:“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要立刻赶到商队住的地方,不然,就没我们的份了。” “大哥,我知道。” 青臂狼拍马来到前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大王,有人拦道,不准我们通过。刚才,他又干掉了我们的四位弟兄。” 青臂狼不由一怔:“谁有那么大的胆,敢拦我们的道?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 “什么?才一个人?” “是,他就在前面两丈远的地方,声言谁敢前进一步,就得死。” 青臂狼在冷月下看去,果然有一位身披黑披风的人立在道上。青臂狼看得既愤怒又惊讶,拍马上去问:“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道,是不是想找死了?” 那人阴恻恻地说:“我不是人,而且我已经死过了几次,用不着前来找死。” “什么?你不是人?那是什么?” “魔鬼。” “魔鬼?”青臂狼更是愕异。 “不错,魔鬼城中的魔鬼。你说,我是人吗?” 跟在青臂狼后面的一个匪徒,也就是那夜从魔鬼城逃出来的三个匪徒之一,这时惊叫起来:“二大王,他的确是魔鬼城中的那一个男魔鬼,兔子就是死在他手中的。” 群贼听了愕然相视。初时,他们听逃回来的人说,在魔鬼城撞上魔鬼了,大家都不相信。什么魔鬼城里有魔鬼,过去是他们用来吓唬过往人们的把戏。他们一点也不相信魔鬼城真的有魔鬼。要不,他们几次出入魔鬼城,在魔鬼城里住,怎么没碰上魔鬼? 现在,魔鬼城中的魔鬼,真的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又怎不愕然? 青臂狼吼道:“不管他是人还是魔鬼,给老子上。” 黑披风又是用阴恻恻的声音说:“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我就带着你们的魂魄回魔鬼城,禁锢在地狱中,永远见不到天日。” 匪徒一时给吓得你望我我望你,没一个敢应命冲杀出来。因为他们看见那四个同伴举刀向魔鬼冲过去时,转眼之间,全从马背上掉下来,只剩下了四匹空马。一般人哪有这等的本领?不是魔鬼又是什么了? 青臂狼见手下没一个人敢过去,大怒:“谁不服从命令的,别怪老子不讲情义,我先将他砍了。” 黑披风者说:“你想来就来,别叫其他人为你白白送死。” 这时,秃鹰也带了后面的人马过来,问青臂狼:“老二,出了什么事?” “一个自称魔鬼的家伙在这里拦道,已干掉了我十二个弟兄。” 秃鹰说:“什么魔鬼,我秃鹰就是这一带的魔鬼。老二,你先带众兄弟直奔商队,我来打发这个所谓的魔鬼,别让他一个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青臂狼说:“不,大哥,还是让我来对付这个魔鬼,你带人马先去。”他又转身对身边的弟兄说,“不怕死的,随老子来,我要乱刀砍了这魔鬼,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青臂狼说完,挥刀拍马直向魔鬼冲去,有十来个匪徒,也一齐呐喊着向魔鬼扑过去了。秃鹰一挥刀:“弟兄们,随我直奔商队。” 马贼分两批人马行动,魔鬼想拦也拦不住了。青臂狼首先冲到魔鬼跟前,举刀就向魔鬼凶狠劈去,就算魔鬼能闪过这一刀,后面冲杀过来的弟兄,也会乱刀将这魔鬼劈个稀巴烂。 可是他这又凶又准又快的一刀竟然落空了,魔鬼一下不见了踪影,就是后面跟来的匪徒,也一下失了砍杀目标,好像这个魔鬼闪身到地下去了。 青臂狼勒马转身一看,问匪徒:“人呢?他去了哪里?” 匪徒们同样惊愕地说:“我们也没看见,地上也没有他的尸体,怎么一下就不见了?不会真的是魔鬼吧?” 蓦然,青臂狼一声惨叫,身形莫名其妙地从马背上横飞起来,给狠狠地扔到了远处,他的坐骑上换上了魔鬼。原来这个魔鬼在青臂狼狠狠的一刀劈下时,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闪身到青臂狼的马肚下去了。当青臂狼勒马回转身时,魔鬼出其不意,一下抓住了青臂狼的一只脚,暗运内力,将青臂狼扔了出去,自己翻身坐在马背上。 这一刹那间的变化,令匪徒惊震不已。魔鬼手一扬,八把小小的飞刀激射而出,顿时又有八个匪徒横尸在马背上或马下。剩下的四个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可思议的怪现象?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呆在马背上,不能出声。 第三十六回 血战之后 这个魔鬼不是别人,正是几年来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神秘刀客,他一下就干掉了二十个马贼,连二大王青臂狼也给他扔飞,摔成重伤,像死人般横在地下不能动。 神秘刀客对四个呆若木鸡的匪徒说:“我不想再杀你们,你们乖乖地给我滚回去,今后不得再干杀人放火之事,不然,我就立刻杀了你们。滚!” 四个匪徒哪敢出声,立刻飞马而逃。 神秘刀客看了不能动的青臂狼一眼,将他拖到一个隐蔽处,又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闪身去追赶秃鹰。 秃鹰带了三十多位弟兄,还没有跑出一里之地,突然,他身前身后的几位手下又是惨叫一声,全部掉下马来,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弟兄,更是连人带马,翻倒在地上拦了道,所有马匹不由全停了下来。秃鹰又是一阵惊疑,这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手下说:“大王,那个魔鬼又在前面出现了。” 秃鹰一怔问:“什么,又是他?难道老二带了十多位弟兄,没有将他劈成肉酱?” “大王,我看二大王恐怕遭了他的毒手,不然,他不可能又在我们面前出现。” “好,让我来对付他,你们都闪开。” 秃鹰自认为自己手中的一口刀少人能挡得了,拍马而出,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家老二,你将他怎样了?” 神秘刀客又是一副阴恻恻的声音说:“魔鬼城里的魔鬼。你的什么老二,跟他手下的人,全给我打发回魔鬼城了。” “你全杀了他们?” “不错,能活下来的没几个了。” “老子跟你拼了!”秃鹰那一口沉重的大刀,骤然如泰山压顶般凶狠劈下。神秘刀客身形一闪,顺势一掌拍出,虽然没拍中秃鹰,却将秃鹰胯下的坐骑拍倒了,秃鹰连人带刀滚了下来。众马贼一看,立刻飞马奔来,一齐举刀向神秘刀客砍去。神秘刀客如夜鸟般凌空飞起,双手一扬,一阵寒光在夜空中闪过,跟着只听到十多个匪徒惨叫一声,纷纷从马上翻了下来。秃鹰手下的三十多弟兄一下就不见了一半,剩下的连秃鹰在内,不到十八人。 神秘刀客这时已痛下杀手,因为他听到一里之外的商队,已与其他马贼展开了大战,他要迅速将秃鹰这股马贼解决,才能赶去救人。 神秘刀客从半空中飘然落下来时,对活着的马贼说:“你们想活命的,全部给我滚回去!”他又冷冷地对从地下跳起来的秃鹰说,“其他的人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能走。” 秃鹰一跃上了另一匹马说:“老子当然不走,不将你这自称为魔鬼的人砍杀了,我誓不为人。” 秃鹰早已拍马冲过来,神秘刀客又是一把小小的飞刀激射而出,秃鹰挥刀一舞,居然挡开了这把飞刀。可是他挡得了这一把却挡不了第二把。第二把飞刀似电闪般骤然而到,一下划破了他的喉咙。这个称雄一方的马贼,连惨叫也叫不出来,“轰”的一声,倒下马来,临死之前仍睁大了一双眼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秃鹰之死,惊震了群贼,也威慑了群贼,其中有个年长的马贼一下惊呼起来:“刀客,这是神秘刀客,我们快跑!”他首先拍马逃命了。 其他马贼一听是神秘刀客,顿时吓得心胆俱裂,一哄而散,四下纷纷逃命。 在神秘刀客扑灭了秃鹰这一伙马贼的同时,从北面扑向虎威镖局的近百人的一群马贼,也停留在商队营地三里之外的地方。这一群马贼中,有旱天雷的二当家班虎和盘踞在海头古城的一伙马贼,江湖上人称海头一条蛇。这两股马贼以一条蛇为主,班虎为副,声势浩大,从北往南直扑商队驻地。尤其是班虎,当他知道自己的心腹手下野狼为虎威镖局活捉了去,野狼所带的人马几乎全丧在虎威镖局人的手中时,更是怒火冲天,杀气腾腾。他除了飞报给旱天雷知道外,便与一条蛇率众而来了。 他们离商队还有三里地时,突然一阵风沙扬起,奔走在最前面的十多个马贼顿时人仰马翻。那些骤然扬起的沙砾,宛如激射而来的暗器利箭一样,中了暗器的人马不断倒下,霎时间马贼乱成一团。 班虎和一条蛇从后面赶来。班虎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不前进了?” “二当家,刚被骤起的风沙袭击,倒下了十多个弟兄,大家都忙着下马救人。” 一条蛇问:“怎会有这等怪事的?” “是呵,这阵风沙太突然了,飞起的风沙竟能伤马杀人,实在太古怪了。” 班虎报仇心切,下令说:“将死人和受伤的人拖到一边去,别误了我们的行动。” “是,二当家。” 突然,十步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娇小的人影,一把清脆的少女声音说:“你们别搬了,还是快打马回去吧,要是再往前走,那死的人就更多。” 悄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称为怪病女侠的小婷。她叫徐镖师迅速将野狼押回去后,就赶来这里拦道,阻止这一路马贼前往洗劫商队。 班虎喝问:“你是什么人?” 一个野狼的手下逃命回来的大喊:“二当家,她就是我们刚才说的突然出现的那位女子,我们不少的弟兄,就是死在她的剑下。” 另一个马贼又惊叫起来:“不不,她是魔鬼城中的女魔鬼。”显然,这个匪徒,是从魔鬼城逃出来的三个匪徒之一,他在冷月之下,一下认出了小婷。 第一个认出小婷的马贼说:“不,她不是魔鬼,我明明听到郝天雨的女儿叫她为姐姐。不过,她的武功,有如魔鬼般的可怕。” 班虎说:“我不管她是魔鬼也好,是人也好,上!给我将她活擒下来。” 小婷说:“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难道你不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 “哦?你是什么人?不会是魔鬼吧?” “我虽然不是魔鬼,也跟魔鬼差不多。怪病女侠这个名称,你们听说过没有?” “什么?你就是江湖上传闻的怪病女侠?将纵横戈壁滩上雾里飞的三十六骑击败得七零八落、狼狈而逃的怪病女侠?” “不错,还有沙家寨的两位寨主和他手下的几百弟兄,也给我先后两次击得溃不成军,两位寨主也成了我剑下的游魂。要不,我敢斗胆一个人来拦你们的道吗?” 原来怪病女侠的大名,也传到这一带马贼耳中了,小婷所以打出怪病女侠这一名号,就是不愿大开杀戒,想威慑马贼退回,打消这一次洗劫商队的念头,以免双方都有死伤。 马贼听了,一时也不敢鲁莽出手,连班虎也不禁心怯了,但他仍惊疑地问:“你真的是江湖上传说的怪病女侠?” “不信,你们不妨试试,看我是也不是。其实,你们已收下虎威镖局的二千两银子,也该知足了。听我说的,回去吧。我敢说一句,虎威镖局已作好了应战的充分准备,你们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班虎一听,又生疑了,暗想:怪病女侠有这么好说话吗?不会是镖局利用了这位胆色过人的女子,叫她冒充怪病女侠之名前来将自己吓退吧?就算这女子真的是怪病女侠,不经一战,就这么收队回去,自己怎么向大当家交代?今后自己又怎么在这一带立足?于是他一咬牙,将刀一摆说:“好,我就试试你的真本领,看你有多大能耐,阻挡得了我们这次行动。弟兄们,给我出手。” 围着小婷的七八个匪徒,一齐跃马挥刀向小婷砍来。他们也想看看怪病女侠,是不是真的像江湖上传说的那么惊人可怕。 小婷也感到不显示自己的真本事,难以阻止这股马贼的行动。当七八把雪亮的刀从四面八方向自己砍来时,她的软剑出手了,一招旋风舞剑法,剑光似旋风般闪过,这七八个匪徒,不是刀断马倒,就是身躯、断臂横飞了出去,没一个幸存者。小婷跃上了一匹空马,用剑指着班虎说:“你出来,别叫其他人为你送死。” 班虎是马贼中出名的凶悍之徒,也是马贼中不怕死的硬汉,他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姑娘家指着叫阵?他将刀一挥:“好,我就来会会你。”跃马飞出,人到刀起,横劈过来。这不是一般马贼惯用的劈人刀法,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先闪过了小婷的一剑,两马接近,马头过后才出刀横扫过来,在马贼中,可称一门奇诡的刀法。以往班虎这一刀出手,没有不一击而中。这是班虎成名的一刀,也令他在旱天雷这伙马贼中,跃上二当家的地位。 小婷见自己一剑穿空,对手的刀诡异凶猛,飞快横扫过来,身形如紫燕般冲天而起,避过了班虎这与众不同的一招刀法。然后,小婷又似落叶般轻飘下来,坐到马背上时,班虎胯下的马已冲过去了,双方都没有损伤。这是双方交锋的第一个回合。 班虎扭转马头,第二次又向小婷跃马挥刀杀来。 小婷感到班虎如此凶悍,要是不迅速放倒他,难以威慑群贼。而且她已听到虎威镖局与马贼展开了交锋的声音。所以当班虎飞马扑到跟前,举刀砍杀的瞬间,她在马上身形一闪,顺势一剑击出。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击中班虎的眉心。班虎那庞大的身子,轰然倒下马来。跟随班虎来的三十多个马贼一齐涌上来,全力拼杀,有几人忙着抢救班虎,他们还不知道班虎这时已成了小婷手下的游魂野鬼了。 小婷放开手脚挥舞软剑,剑光所到之处,鲜血飞溅,人仰马翻。当小婷胯下之马为马贼砍伤而倒地时,小婷干脆连马也不骑了,人似飞魂幻影般在群贼中飞来插去,转眼之间,这三十多个匪徒,大部分尸横地下,负伤逃回去的没几人。小婷这一战,真是杀得星月无光,黄沙变色。班虎所带来的旱天雷的五十多个弟兄,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三个匪徒,抱着班虎的尸体狼狈而逃。就是一条蛇的手下,也有一些人魂归西天。 一条蛇向来狡猾善变,他这次参加旱天雷洗劫商队的行动,除了想分一杯残羹之外,也提防旱天雷趁这机会将自己吃掉,所以处处保存实力。这次交锋中,他只拨了一些人给班虎,其余的按兵不动,美其名是守在外围,防怪病女侠逃跑。当小婷顷刻之间将班虎的人几乎扑杀得一干二净时,他已相信来人果真是威震戈壁滩的怪病女侠了,哪里还敢呆下去,立刻下令撤退,带着剩下的三十多人,逃回老巢去了。 小婷也不追赶,便闪身赶去商队营地了。 至于东面的一群马贼,刚想动身时,凌空来了一个老叫化,以幻影般的身法,在刚想上马的群贼中穿插,一个个匪徒顿时变成木雕泥塑似的,都不能动了。带队的马贼首领惊愕地问:“你是什么人?” 老叫化说:“我只是四处讨吃的老叫化,人们见我跑得快,所以叫我一阵风。” 马贼吃了一惊:“你,你,你老就是江湖上人称的漠北怪丐一阵风?” “惭愧,惭愧,怪丐不敢称,一阵风还勉强可以称得上。因为我老叫化一时兴起,会发起一阵疯来,干了些什么事,连自己也不知道。” “你老现在来干什么?” “呵呵,我老叫化劝你们一句,别去赶旱天雷这一趟浑水了。我敢说,你们十个去,有九个准不能活着回来。再不然,你们一个个也会像这些不会动的人一样,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夜。万一有什么大风沙刮来,便会活埋在风沙里,别怪我叫化事前没向你们说清楚。” 这群马贼,早已惊闻一阵风的威名,这次又亲眼目睹了老叫化的出神入化的武功,有的人心中就寒了半截。 老叫化又继续说:“还有,我老叫化告诉你,神秘刀客和怪病女侠也在商队之中,要是你们碰上了这两个天煞星,就不像见了我老叫化那么幸运了。别的不说,首先你们这几个为首的,不是丧在神秘刀客的飞刀之下,就会死在怪病女侠的手中。听我老叫化的话,回头是岸,你们回去吧。” 这几个马贼头头,听了更是愕然相视。目前这个老叫化已是惹不得,要是神秘刀客和怪病女侠都在,那更惹不起。这几个马贼头头忙不迭地说:“是,是,我们听从你老的话,不去赶这一趟浑水了。但我们的这些弟兄……”他们指的是那些如木雕泥塑般不能动的手下。 老叫化哈哈一笑说:“你们既然答应回去,我老叫化自然让他们一个个恢复过来。”说完,身形一闪,又似魔魂幻影般在群贼中走了一圈,那伙人真的一个个恢复过来了。这些被老叫化点了穴道的马贼,虽然不能动,但他们都听到了老叫化所说的话。 这几个马贼头头,一齐向老叫化拜谢,各自带着手下的弟兄回去了。 西路由旱天雷亲自率领的百多名马贼,在信号一冲上天空时,便横刀跃马前来。百多号人马声势浩大,杀气腾腾,奔腾时扬起了冲天的尘土,遮蔽了冷月星光。当他们在接近商队营地不到半里的地方时,突然遭到一阵冷箭的袭击,十多个马贼纷纷中箭落马。这是虎威镖局的黄镖师,带了十个弓箭手,埋伏在营地的半里之外,进行第一道防线的拦截。而弓箭手所带的不是一般的弓,而是连发数箭的弩,由机关发射,比人射更为强劲,射程更远。 十多个马贼的落马,引起了马贼一阵小小的混乱。旱天雷似乎早有准备,每个马贼都带有防箭的盾牌。他知道虎威镖局有一批弓箭手,一定会先放箭阻拦。但想不到弓箭手会埋伏在半里外全无遮拦的空地上,又是突然射击。旱天雷恼怒地挥刀大喝一声:“冲过去,给我将他们全砍了。” 马贼全不顾倒地的弟兄的生死,一手持盾牌护体,一手挥刀拍马冲来。黄镖师所带的十个弓箭手,自然挡不住马贼潮水般的冲杀。而黄镖师早已得到郝天雨的命令,在射杀了一批马贼后,不可恋战,迅速撤走,人马往南而去,以分散马贼的一部分兵力。所以黄镖师射杀了十多个马贼后,早已趁黑夜带人往南而去,不回营地,准备在大队马贼通过以后,再转回来,从后面袭击。 一切如郝天雨预料的一样,旱天雷急于洗劫商队,而且在蒙蒙的冷月下,也看不清楚黄镖师带人往南悄然而走,以为这些弓箭手不是逃回营地,就是给自己的弟兄干掉。就算他知道了黄镖师等人往南逃去,也不会派人追杀。他指望从南面而来的秃鹰,会将这些人收拾掉。 当旱天雷带了人马冲近商队营地时,对手下的人下令说:“给我冲杀进去,见人就杀,见马就砍,不留一个活口。”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从商队中突然飞出了一团团如拳头般大小的东西,落在马贼中,响起了“轰隆”一连串的爆炸声,顿时将他的人马炸得四下惊逃,人叫马悲鸣。一些冲到营地的马匹,又给镖局的人一阵乱箭射倒了。 马贼顿时乱成一团。当硝烟散去后,虎威镖局亮起了火把,旱天雷一下看清了眼前的场面。自己的三十多个弟兄横卧在地上,死的死,伤的伤,一片血淋淋的惨状。双方还没有正式交锋,旱天雷便伤亡了近五十人,令旱天雷又惊又怒。更叫旱天雷震怒的是,火光之下,以野狼为首的七八个弟兄,五花大绑,一排跪在商队营外,郝天雨和两位镖师,立在一旁大声叫道:“旱天雷,有种的就给我站出来!” 郝天雨同样也对这一股马贼恨之入骨。他自从成立镖局以来,走镖闯道,也算结交了不少三山五岳的好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愚弄、欺诈自己。就算这次走镖失败,只要自己大难不死,也会搬崆峒派的师兄弟前来,荡平旱天雷这一伙马贼。所以他下令打断了野狼这几个匪徒的筋骨,五花大绑,令他们成一字形跪在营外,一来示威,二来也有意激怒旱天雷。 旱天雷果然给激怒了,还未交锋,就损失近半人马,现在又见心腹野狼受到如此凌辱,他挥刀在马上大吼:“兄弟们,给我冲杀过去,不杀姓郝的,我誓不为人!” 匪徒中顿时有四十多个亡命之徒,似潮水般先冲杀过来。虎威镖局扔出了几十个炸药,炸得这伙匪徒人仰马翻,伤亡一地。一些冒死冲了进来的凶悍之徒,不是给利箭射伤,就是给郝天雷等人挑下马来,或者掉下了镖局设下的陷马坑和绊马索,冲进来的匪徒,几乎没一个生还出去。这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旱天雷又失去了三十多个弟兄,而商队的营地却屹立不动。 这时黑夜已过,黎明快将来临,一弯冷月,仍高挂天空。旱天雷像赌红了眼的人,怎么也不服输,也不服气,他要再赌一把,将输了的东西,一次连本带利全捞回来。他将牙一咬,吼着手下:“给我再冲杀一次,三路人马很快就会赶到的。到时,我们就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个部下说:“大当家,我们是不是等三处人马到齐了,才四面八方包围进攻?” “不,到时,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了。先冲杀进去,到时,谁敢不买我们的账?” 旱天雷将五十多号人马分散开来,从三面进攻,说:“就算虎威镖局防守得如铜墙铁壁,我也要杀出一个缺口。杀到里面,给我乱砍乱杀,一个也不留!” 五十多个匪徒四下散开,挥刀跃马,向商队杀来。可是一到营地,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乱箭。突然,马贼后面骤然大乱,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原来黄镖师带人从马贼背后杀来了。但更令这股马贼致命的不是黄镖师,而是凌空飞来的两条人影,一个是小婷,一个是老叫化一阵风。他们跃进了马贼中,霎时,五十多个马贼又倒下了三十多个。天渐渐亮了,彩云在营地里看见,惊喜地说:“我姐姐杀回来了。” 郝天雨更是信心大增,立刻带人冲杀了出来。马贼这时已完全失去了斗志,剩下的十多个匪徒护着旱天雷落荒而逃。郝天雨带人穷追不舍,长鞭卷杀了两三个断后的马贼。他和徐镖师两个人,要杀了旱天雷才甘心。 小婷拦住了他们说:“总镖师,穷寇莫追。你快回去,不然,大家不见了你,就人心不稳了。旱天雷这个贼头,我已断了他的右臂,暂时他不能再逞能了。” 一阵风也赶过来说:“不错,不错,这一带地形复杂,有一些是人眼看不见的沼泽陷阱,你们怎么也不及马贼熟悉地形,还是回去安定人心好。这些穷寇,让我老叫化去追好了。” 郝天雨一见是武林前辈漠北怪丐一阵风和小婷,立刻和徐镖师一齐滚下马来拜谢。 老叫化说:“哎哎,你们千万别拜谢我,我老叫化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真正击败旱天雷这一股马贼的,是你们,不是我老叫化,也不是这个什么怪病小女娃。好了,你们请回吧,我老叫化走了。”老叫化说完,便闪身而去。 小婷也说:“总镖头,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不不,尚女侠,说什么你也要留下来,在下小女十分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真的对不起,小女子的确有事要先走了。知道彩云妹妹没事,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们会有见面机会的。”经过了大半夜的战斗,小婷实在放心不下小风子,所以一说完,也闪身而去。 郝天雨不由感到一阵失望,看来这么一位侠女,自己是怎么也留不住了,相救之恩,也无法相报。 徐镖师说:“总镖头,我们快赶回去吧,以免众人担心。” 郝天雨点点头。他们飞马回到营地时,几位镖师带着镖局的人正在打扫战场,清点物资。众人一见郝天雨、徐镖师飞马回来,一齐说:“总镖头回来了。”彩云更扑了上来,问:“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让旱天雷这个贼头跑掉了。不过,他的一条手臂,给尚女侠砍了下来,恐怕今后不能言武了。我们总算击溃了这伙凶残马贼,剩下的路程应该顺利些了。” 彩云问:“尚姐姐呢,她不会又走了吧?” “是,她有事先走了,爹怎么也留不住。不过,她说今后你们会有见面的日子的。” 彩云失望地说:“那不知几时才能见到尚姐姐了。” 哈里札在一旁关心地问:“尚女侠有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她没有说,在下想问时她已闪身而去。” 哈里札感叹地说:“这真是奇女子,相救了不望报。” 彩云问:“哈伯伯,你也关心我尚姐姐吗?” “这样一位奇女子,我怎不关心?你们不是有一句古话,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吗?我很想报答她这次相救的大恩。” 彩云以为哈里札真的想报答尚姐姐,她哪里知道,哈里札意在小婷身上那一把宝剑,以及宝剑身后那一座惊人的宝库。他千方百计派人打听小婷的下落,想不到小婷昨夜里却在这一带出现了。 郝天雨问镖师们:“我们伤亡了多少?” “报告总镖头,我们牺牲了一位兄弟,有三人负轻伤,其余的安然无事。” “我们要好好厚殓战死的兄弟,将他的骨灰带回去,抚养他的妻儿,伤者要好好医治。” “总镖头,我们要不要启程?” “我看,大家苦战了一夜,商人们又受了一夜的惊恐,就在原地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再启程吧,不过我们的警戒不能放松。” “是。” 虎威镖局这一战,歼敌一百多人,活捉匪徒十多人,缴获战马九十多匹,也算弥补了二千两银子的损失。至于野狼等人,在交锋中,全被虎威镖局的人砍杀了。虎威镖局这一战,可以说是名动江湖,扬威西域,从而打通了西北这一条镖路,令山匪马贼不敢轻易再招惹虎威镖局,一些宵小之徒见到虎威镖局的旗帜,更远远避开。 小婷在晨光中回到了晚上所住的地方一看,马匹、骆驼仍在,可是小风子却不知去了哪里,叫了几声,仍听不到小风子的回应。而附近一带,却躺下了不少马贼的尸体和死马,血腥味十分重。显然,一股从南而来的马贼,在这里遭到了伏击,最后溃退了,没有与旱天雷会师。 小婷的心一下收紧了,不会这个混混遭到了不幸吧?还是给残匪们带走了?她不禁凝神倾听,听到了附近不远处一堆乱草中有气息声,再听,是小风子的气息声,小婷放心了。看来这个机灵的混混逃过了昨夜的一劫,似乎也没有受伤,要不,气息就没有这样平和均匀了。 小婷走了过去说:“现在没事了,你出来吧。” 小风子仍一动不动伏在草丛中。小婷心想:难道这个混混给马贼吓傻了,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她不禁走过去,伸手一下将小风子似小狗般拎了起来。小风子仍抱着脑袋,挣扎着惊恐地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商队的人,也没有什么财物,只有两匹马,两只骆驼,要拿,你们就拿去吧,求你们别杀我。我,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母亲,没人奉养。” 小婷“扑嗤”一声笑起来:“小风子,你看看我是谁?” 小风子略略抬起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也松开抱着脑袋的双手:“是你?” “你以为我是马贼吗?” 小风子生气地一下坐在地上:“你,你,你干吗这般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是你自己吓成了这样。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不会是给吓聋了吧?说,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这四周一带,死了那么多人,躺下了不少的死马,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我,我,我是听到马蹄声。不久,就响起一阵马嘶人惨叫和喊杀的声音。后来,后来我也不敢听了,用手将两个耳朵捂起来。” “那么说,是什么人杀了这一伙马贼,你也不知道了?” “不是你和老叫化杀了他们吗?” “我走了后,根本没回来过,老叫化也去了东边。” “那,那,那恐怕是商队的人了。” “来,我们四下找找,看有没有活着的马贼,问他就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怕。” “你怕什么?” “我,我,我怕马贼。要是让他们看见了我们,不危险吗?” “放心,所有马贼不是死了,就是远远逃走了。再也不会有马贼出现了。” “什么?马贼没有洗劫商队,全给你们干掉打跑了?” “是呀,这下你放心了吧?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活着的马贼。” “是,是。”小风子要站起来,突然“哎呀”一声,又坐在地上了。 小婷问:“你怎么啦?受伤了?” “我,我,我没受伤,只是昨夜在草丛里躲了大半夜,一双腿有点麻木了。你让我再坐坐,休息一下,就可以行动了。” “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坐吧,我去看看。”小婷在这一带走了一圈,察看死者的伤。不少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刀致命,刀刃划过喉咙而死,也有一些为掌力震飞倒地而亡。小婷惊讶了,这不是给神秘刀客的飞刀干掉的吗?这一种与众不同的刀伤,五年前在神仙湖畔马贼的尸体上见过。这说明神秘刀客来过这里,干掉了这一路的马贼后,悄然走了。 小婷一下察觉远处有人爬动的响声,立刻闪身过去一看,果然,一个神态凶悍的汉子,挣扎着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小婷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含笑说:“原来你仍然活着呀,我以为这一带躺着的都是死人哩。” 这个活着的马贼不是别人,正是给神秘刀客击成重伤,随后又被点了昏睡穴扔到草丛中的青臂狼。可能是神秘刀客故意留下了这个活口,让小婷前来盘问。 青臂狼见眼前突然来了一位面带笑容的少女,十分惊讶,问:“你是什么人?” “你别问我是什么人。说,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给一个凶狠的人打伤了。姑娘,你快去给我牵一匹马来,扶我离开这里。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今后一定重重报答你的。” 小婷说:“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呀。” 这时小风子骑着一匹马过来了,看见青臂狼,一下叫起来:“你,你,你千万别靠近他,他是一个可怕马贼,叫青臂狼。” 小婷怔了怔,问小风子:“哦?你怎么知道他是青臂狼了?” “我以前在一处小镇上见过他,带着四五个凶汉,威风极了。他们走进饭店,本来热闹的饭店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人都立刻走了。我问人,才知道他是一个可怕的马贼,叫青臂狼。不信,你看看他手臂上,有一道青疤痕的。” 小婷不禁心头一震,暗想:不会这个青臂狼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吧?小婷迅速出手,一下撕开了他的右衣袖。一看,果然有一块明显的青疤痕。这一块青疤痕,对小婷来说,印象太深刻了。这正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勤学苦练武功,千里迢迢来这关外寻找的仇人,今天终于找到了,上天没有辜负自己的苦心,手刃仇人的这一天,在罗布泊实现了。这也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让自己意外寻到了这个马贼。 小婷在一阵激动过后冷静了下来,问青臂狼:“你还认得我吗?” 青臂狼一时愕然:“我,我,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姑娘,也不认识姑娘。” “你记不记得,八年多前,你跟一个脸上有朱砂痣的人,在祁连山下,杀死了一对猎人夫妇?” “这些事太多了,怎么记得?” “你没去过祁连山?” “去过。” “在祁连山下没杀过人?” “姑娘,你是——” “你记不记得你和朱砂痣杀害一对猎人夫妇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狠狠咬了你一口?你正想一刀劈死这个小女孩,幸而崆峒派的掌门人出现,救了这个小女孩,也吓得你们四散逃跑了,有没有这回事?” “不错,是有这回事,你就是——” “我就是那个小女孩,是从你刀口下逃脱大难的小女孩。” 青臂狼一下惊恐得睁大了眼:“你,你,你,你是来报仇的?” “你以为我跑来这一带玩吗?” 此时的青臂狼重伤不能站起来,更无力反抗和逃命,长叹一声:“好,你杀了我,为你死去的父母报仇吧,我没怨言。” “青臂狼,我问你,那个朱砂痣的人,现在哪里?你说出来,我会让你痛快死去。不然,我会一刀一刀将你的肉割下来,让你痛苦三天三夜。” “你这般残忍么?” “你说不说?” “我可以告诉,自从那一夜给崆峒派掌门人击散后,我就和他分散逃命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没办法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 “看来,你是想痛苦而死了。” “我已是要死的人,何必为他而令自己惨受凌迟之苦。” “那么你连他叫什么也不知道?” “他姓朱名林,自诩是有皇室血统的人,谁知道他是真是假,当时我们都称他为朱老大。” “八年多来,你真的连他音信也不知道?” “我害怕崆峒派人的追杀,连夜逃出了祁连山,转辗来到关外,没有回去过。要是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早已去投奔他了,他多少也待我不薄,何况我与他也曾共过生死。我想八年来他音讯全无,多半是死了。不然,我多方打听,总打听不到。” “你怎不求我放过了你?”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又怎会放过了我?再说,我已被神秘刀客震断筋骨,就算能活着出去,恐怕也命不长。今天不死在你的手上,也会死在另一仇家之手,还是早死早解脱的好。” “好吧,那你去死吧。”小婷仰首朝天说,“爹,娘,女儿今日为你报仇了!”说毕,小婷一掌便拍死了青臂狼,了却了一桩心事。 小风子在旁怔了怔:“你真的杀了他?” 小婷问:“难道他不该死?我没有将他凌迟处死,已算对他的宽大了。” “是是,这个可怕的马贼,血债累累,也死有余辜。你总算报了父母之仇了。” “还有一个朱砂痣,我非找到他不可。” “我在这一带混了几年,也没听说有朱林这么一个马贼,说不定朱林真的死了,你怎么找?” “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知道他的下落,不然,我怎么也放不下心。” “对对,说不定他改姓换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青臂狼打听不到他的下落。” 小风子这么一说,令小婷一下想起了沙州的飞天刀贾大侠,暗想:不会是这个马贼改名换姓,变成了贾大侠吧?看来,无论怎样,也要回沙州打听贾大侠这个人了。便说:“走,我们回去。” 小风子看了看四周匪徒留下的十多匹马,问:“我们要不要将这些马匹带走?” “你一个人,能管得了这么多匹马吗?” “怎么管不了?你别忘了,我在马场里呆过,别说这十多匹,就是上百匹马,我也能将它们管得帖帖服服,叫它们往东,它们不敢往西,就像我服从你一样。” 小婷笑起来:“谁要你服从我了?” “我是自愿乖乖听你话的。” “好啦,快去带你的马匹吧,我要看看你怎么将这十多匹马管得帖帖服服。” “这你放心,我小风子没别的本事,但管马驯马的本事却有一套。再说,有了这十多匹马,万一在路上断水缺粮,我们可以将马宰了,就不用愁了。” “你这是瞎操心,我们会断水缺粮吗?真的这样,我们跟着商队走,不能向他们讨吃?” “什么?我们还跟随商队走?” “你想不跟了?” “不是旱天雷、秃鹰这几股马贼,都给你们干掉了吗?商队已没有危险,还跟着他们干吗?” “不,不看着他们平安到达葡萄城,我怎么也不放心。” 小风子有点失望地说:“看来,我们又得挨几天艰苦日子,还要经过那热得连红薯也烤熟的火焰山,真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吗?” “你听过说书人说《西游记》中火焰山的事吗?连有通天本事的齐天大圣,过火焰山时,烧掉了一身猴毛,几乎将他烧死了。” “那是讲古,当不得真。要是这样,火焰山附近还有人住吗?吐鲁番的京城葡萄城,也不会设在那里了,商队也不会去了。你要是害怕,那你一个人先回沙州也行。” “不不,我还是跟着你好,不然,碰上了马贼,不但这十多匹马保不住,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去火焰山热死,总好过给马贼杀死。” “哦?什么热死杀死的?” 这是老叫化的声音,他凌空悄然而来,霎时间便站在他们面前了。 老叫化望着小风子:“你这小子,昨夜里怎么没有死?” 小婷说:“他呀,像老鼠似的躲在野草丛里,整整一夜不敢动一动。” “原来这样,怪不得说什么热死杀死了。” “老叫化,你真是张冠李戴,听一半没听一半。他说不敢再跟随商队走,怕过火焰山时,给热死。” “我老叫化真的老糊涂了,以为这小子在草丛里躲了一夜,差不多给热死了,再不然,就是给马贼杀死了。” 小婷又问:“老叫化,火焰山真的热得可怕吗?不会真的热死人吧?” “可那里实在是热得难受,是世上最热的一个地方,不然,就没有火焰山的传说了。对了,这一路的马贼是谁将他们干掉了?死的人真不少哩。”老叫化又望望小风子,“不会是你将他们干掉的吧?” “老前辈,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我小风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我能杀人吗?” “我老叫化一时也摸不透你这小子是什么人,有时胆小如鼠,东躲西藏;有时胆大包天,什么也敢干;有时爱财如命,尽耍些小聪明;有时大方得令人困惑,千金在眼前也不想取。对了,可以说是爱财而不贪的怪人。” “不不,老前辈,你别将我看得太高了。我爱财更爱我自己。” “你可不像爱财又爱命的人呀。你要是爱财,这个小女娃在失踪的几年里,她留下近千两银子,你却分文不取。” “那,那,那是我怕她知道了,会要了我的命呀。” “不对,不对,你要是真的怕死,怎么敢从恶人刀下将小孩子救出来?那年在山贼的刀下,不顾危险,将小女娃和她的什么思思小姐不也救了出来?” “我,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老叫化所说的事,小婷也有同感,小风子的确是叫人摸不透的怪人。 老叫化问小婷:“小女娃,你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说不清楚,但他是一个有缺点的好人,也讨人喜欢。” “小女娃,你不会喜欢上了这个混小子吧?” “我?喜欢呀。”小婷一想不对,问老叫化,“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婷心性坦率,但终究还是少女,也略知男女之间的事了。 老叫化说:“要是你喜欢上了这个混小子,那就有你苦头吃了。” “他难道敢欺骗我?” “很难说,这个小子,连我也……” 小风子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老叫化:“老前辈,就算我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骗婷女侠呵。” 小婷一下起了疑心:“老叫化,你说,他什么事欺骗我了?” 老叫化看着小风子,不由一笑:“这个混小子。不过他的确是真心诚意对你,不敢在你背后干些对不起你的事,在生死关头,他可以拼了性命来维护你。至于其他方面,就很难说了。因为男人的事,有很多是不想女人知道的。” 小婷问小风子:“你有什么事不让我知道了?” “我,我,我有时出去和人喝酒、赌钱,害怕你骂我,所以不敢告诉你。有时在外面闯了祸,遭人打,也不敢回来告诉你。” 老叫化有意转了话题,问小婷:“这一路的马贼是谁干的?不会是你这个小女娃吧?” “你以为我会分身术吗?是神秘刀客。” “哦?你看见神秘刀客了?” “我要是看见他就好了,我只看见不少马贼的尸体,他的踪影没看见。” 老叫化问小风子:“你看见他没有?” “我,我,我没看见。” “不会吧?你不是在这里吗?怎会没看见的?” 小婷说:“他呀,像老鼠一样躲在草丛里,会看得见吗?” 小风子嘟哝着说:“我就是胆小嘛。” 老叫化说:“这个神秘刀客真是神秘极了,居然敢在我老叫化跟前神出鬼没。” 小风子说:“说不定他怕了你这个老前辈,不敢在你面前出现。” 小婷说:“看来他不想与我们见面。” “我老叫化有哪一点不配与他见面了?不行,要是我找到了他,会跟他没完没了。” “算了,老叫化,我们不谈他了。我问你,你追上旱天雷没有?” “追上了。” “你杀了他?” “没有,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杀人。” 小风子一怔:“你不会放了他吧?” “这怎么说才好呢?我知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算是放了他吧。” 小婷问:“他跑去什么地方了?” “楼兰国。” 小风子又是愕然:“什么?楼兰国?现在还有楼兰国吗?” “楼兰国没有,但楼兰国的遗址总有吧?” “他跑到楼兰国的遗址中去了?” “不错,楼兰国神秘消失了,这旱天雷和十多个残匪,也一下在遗址中消失了,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小婷说:“老叫化,说来说去,你还是将他们追丢了。” 小风子问:“老前辈,你怎么不去追踪他们的?” “你这小子说得那么轻巧,楼兰遗址那么大,地形又复杂,处处都有一种可怕的神秘感,谁知道这几个残匪跑到地下什么旮旯处藏起来,叫我一个人怎么找?不怕中了他们的机关?你们不想我老叫化就这么冤死在楼兰遗址中吧?” 小风子说:“老前辈武功出神入化,机智过人,怎会轻易死了?老前辈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小子,是赞我还是骂我?” “不不,我怎敢骂老前辈你的?” 小婷却问:“老叫化,商队会不会经过楼兰遗址?” “他们会从遗址边擦过。不过,他们今天不走了,看来准备在原地休息一天,明天再动身。小女娃,你是不是担心这一股残匪还敢去冒犯虎威镖局?” “我是有这个担心。” 小风子说:“不会吧,难道这一股马贼还没有给杀怕,不怕死?” 老叫化说:“这就很难说了。这些马贼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虽然只剩下十多个匪徒,但对这一次的抢劫失败,伤亡惨重,他们一定不甘心。要是留守残窝的匪徒也有十多个人,合起来就有三十人,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如果突然从楼兰遗址中杀出来,恐怕会将虎威镖局的人杀个措手不及,就算抢劫不成,他们也志在报复呀。” 小婷说:“不行,我们非得歼灭了这股马贼不可。留下他们,始终是祸害。就算他们这次不敢冒犯虎威镖局,以后也会抢劫其他商队的。” “小女娃,你是要深入楼兰,直捣贼穴,彻底消灭这一股马贼了?不过太危险了。” “放过了他们,明天让商队遭到伏击?” “这样吧,我老叫化累了一夜,肚子也咕咕叫了。我们回到原处,吃饱了,我老叫化说不定会想出一个对付马贼的好办法。” 小婷说:“那也好。” 小风子说:“那我去割死马身上的几块肉,烤给你们吃。” “好好,有新鲜的烤马肉,那我老叫化一定会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来,将旱天雷这一股残匪连根拔掉。这样,你那个郝妹妹,就平安了。” 小风子问:“马肉这么起作用?” “是呀,要是没有马肉填满肚子,我老叫化恐怕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对了,小子,你想不想发一笔横财?” 小风子愕然:“发横财?发什么横财?” “要是我将贼窝端了,想必贼窝里有不少抢劫来的金银珠宝。就算没有,起码他们敲诈虎威镖局那二千两银子没有花掉,这样,你不是发了一笔横财吗?” 小风子一下高兴起来:“那太好了,那我赶紧给你烤马肉去。”小风子想想,又摇摇头说,“我还是不发这个横财的好。” “为什么?难道你有横财也不想发?” “我想,我要是贪这笔横财,一定会跟你们去,到时,说不定我这条命也会丢在楼兰废墟中。命都没有了,要财有什么用?” “小子,那你不想给我老叫化烤马肉了?” “烤是烤,但我不跟你们去,我只能躲在远处等你们回来。再说,我既怕死,也不会武功,跟你们去只会给你们增加负担,不能全心全意去对付马贼。” 小婷说:“那你快去烤马肉吧。” “是。”小风子走了。 小婷对老叫化说:“你怎么这样对他说的?要是为钱财而去,那我们为民除害,不完全变了味吗?跟江湖上黑吃黑有什么区别?” “小女娃,你总不能让贼窝里的一些金银财富毁之一旦,或者丢在那里不管吧?” “那也只能将它用来济贫,或者分发给悔过自新的匪徒,让他们能重新做人,安身立业。那二千两银票如果还在,更应该交回给虎威镖局才是,我是一分钱也不取的。” “好好,我们就这么办。” 老叫化和小婷回到原来住的地方,饮了些水。没有多久,小风子便将烤得喷香的几块马肉带了回来,还提了一壶酒,令老叫化食欲大震:“好小子,你去哪里弄得了一壶酒?” “是马贼留在马背上的。” 小婷问:“你就不怕这酒里有毒吗?” “放心,这是马贼准备自己喝的,怎会有毒了?看来这个好酒的马贼还来不及喝,就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了,却便宜了我们。” “小子,你拿这皮囊酒让我老叫化闻闻,就知有没有毒。” 小风子将皮囊递给了老叫化,老叫化闻了闻说:“好酒,没毒。”便大口大口喝起来,说,“小子,看来你将马贼散失在四周的马匹全赶了过来,对不对?” “是。” “好小子,这也是一笔小小的横财呵,你可以成立一个马帮了。” “老前辈,我总感到让这群马丢在这一带太可惜了。” “不错,不错,这样既发了财,又没生命危险,怪不得你这小子能在江湖上混得这么长久。” 老叫化吃饱喝足后,躺下闭目而睡。小风子看得愕然,问:“老前辈,你不是说吃了烤马肉,便会想出扑灭马贼的极好办法来吗?怎么躺下睡了?” “最好办法,就是好好睡一会。” “这是什么好办法?” 小婷笑着说:“小风子,你担惊受怕了一夜,一早又忙到现在,你也好好睡吧。” 小风子困惑了:“你们不想去消灭这股残匪,也不打算去楼兰了?” “我们已经想好了。” “哦?什么好办法?” “八个字。” “八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完美的好办法呀。” 小风子呆着望了小婷半晌:“你将我弄得全糊涂了,这几个是什么字?” “白天休息,夜里行动。”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办法?” “还不完美吗?白天休息,养足精神,夜里行动,没人发现。事发突然,会杀得马贼措手不及,人心大乱,不知我们来了多少人马。” 小风子感到上了老叫化的当,嘟哝着说:“这算是什么完美的好办法了?这是小偷们惯用的办法。我曾做过小偷,就是这样白天睡觉,半夜爬进人家偷东西。这个老前辈,骗得我那么用心给他烤马肉吃。” “哎,你气愤干吗?又不是你去。” 他简直是在故意戏弄我,还害得我给他找酒喝。” 老叫化“卟嗤”一下笑起来:“你这混小子,你说我老叫化这个办法不好,不完美,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比我老叫化想的更好更完美了?” “我——” “哈,混小子,你想不出来吧?” “我又不会武功,更不敢去杀马贼,也没胆量跑到贼窝里去,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但我感到你们夜里跑来跑去,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了?” “还不危险吗?你不是说那里地形复杂,处处有恐怖神秘之感,说不定还有机关,陷阱。就是一个小偷,想去一户人家里偷东西,事先也要踩点,观察地形,然后才敢行动。不然,十有八九,准给人家捉住,打得半死。” 小婷笑着说:“这你放心,老叫化已经探清楚了。” “哦?已经探清楚了?” “是呀,要不,我们会在夜里行动,向马贼突然袭击吗?” “真的?”小风子感到有点意外了。 老叫化说:“今夜的行动,你这个小子也得随我们一块去贼窝。” “老前辈,你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你这么机灵古怪,牙尖嘴利,恐怕马贼要不了你的命,你会要了马贼的命。” “老前辈,你放过我吧,我小风子不会说话,得罪了你,我现在给你叩头认罪。” 老叫化不理睬小风子,附耳跟小婷说了几句话,小婷不禁看着小风子笑了笑。 小风子看得不由心里发起毛来,问小婷:“他跟你说什么了?” 小婷说:“你还是跟随我们一块去吧。” 小风子一下愣了:“你,你,你真的要我去?” 第三十七回 夜袭楼兰 上回讲到小婷对小风子说: “你不是说过,我叫你向东,你不敢往西,你不会不听我的话吧?” “我,我,我,好,我跟你们去。”小风子嘴唇又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老叫化看在眼里,眨眨眼皮说:“小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小婷也望着小风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说呀。” 小风子说:“婷女侠,我是个孤儿,在世上没有什么亲人,这一次要是死在马贼刀下,只求你好好埋葬我,每年给我烧些纸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叫化问:“你不会变成厉鬼,追着我老叫化索命吧?” “你老前辈武功深奥莫测,连鬼神也怕了你,我小风子敢追你索命吗?只怕你老前辈再来一个借刀杀人,那我连鬼也做不成了。” 小婷说:“哎,小风子,你怎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以为是叫你去送死吗?” “我跑进贼窝,不是送死又是什么了?十有八九,我准会死在马贼刀下。” 小婷说:“好了,小风子,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死,也不会让你去死,因为我还要带你去见我爷爷。” “我,我,我,我真的不会死?” “你呀,别胡思乱想了,好好抓紧时间睡觉,养足精神,准备今夜的行动。” 老叫化说:“说不定今夜你这小子不但不死,还会意外发一笔横财呢!” 小风子一下又睁大了眼:“我,我,我还会发横财?” “难道你不想吗?” “想,想呵。”小风子随后又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一生命运多舛,就算发了横财,随后也会带来横祸。不不,我还是老实安分的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有一口饭吃就行了。” “你这混小子,既想发财,又胆小怕事,看来你的确没有发横财的命。” 小婷说:“老叫化,你就别逗他了,不然,他真的不去了。” “好好,那我们各自找地方睡吧,好好养足精神噢。” 晨曦中,断了一臂的马贼旱天雷,在十多个匪徒的簇拥下,狼狈逃进了楼兰遗址,顿时消失在颓垣败瓦、断壁残墙的废墟中,仿佛一下被吞噬掉,踪迹全无,令远远跟踪的老叫化看得十分愕异。 以往楼兰古国是一处水源丰盛、牛羊成群的繁华热闹之地,一条蓝色的孔雀河流经楼兰,注入罗布泊,曾经是西域各国进入玉门关的繁荣城市,而且是产血汗宝马的地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水流中断了,孔雀河不见了,偌大的罗布泊也干涸了,美丽的楼兰国消失了。丝绸之路一段中断,改走别路,楼兰从而成为了神秘而又恐怖的地方,再也没人敢来。罗布泊四周也成为了无人区,不是变成沙漠,就是变成沼泽地。 不知过了多少年代,一些探险家和冒险商人出现在这一带路上,跟着也出现了拦路抢劫的匪徒。有人在废墟中意外地发现的地下洞穴,最后竟成为了匪徒的巢穴。但他们不时要与野狼搏斗,所以也不敢久居。旱天雷这一股凶悍的马贼,不知几时占据了这个地方,将原来的匪徒收服了,用火与刀扑杀了狼群,同时也发现以往堙没了的地下宫殿。 这一处深入地下的宫殿,建筑十分坚固。虽经一千多年的沧桑,地面上的一切景物已成废墟,而它却保持原有的面貌,可容纳一百多人居住。入口处十分隐蔽,也有机关陷阱。王宫倒塌后,湮没在一片乱石之中,就更没人知道了。这地下宫殿现在成了旱天雷的一个贼巢,蓄存了米粮和劫来的财富。 留守贼巢的是旱天雷的压寨夫人雪地燕。她原是天山派的一个弃徒,生性淫荡也十分残忍。在马背上的交锋,她不及旱天雷;但在陆地上的交锋,旱天雷却是她的手下败将。当然,马贼们中也没一个是她对手,所以她力能服众,旱天雷爱她也怕她。 旱天雷夫妇并不常住在这里,在葡萄城、艾丁湖畔和羌镇上,都有他们的住所。穿着打扮,一如常人。只有在洗劫商队时,他们才来这地下宫殿。平常这里只有三四个匪徒看守。 旱天雷也知道虎威镖局押这一趟镖,不能轻敌。所以他不但联络了其他的马贼,更倾尽了全力,集中了两百多人,志在必得。 雪地燕满以为旱天雷会全胜而归,一见旱天雷断了一臂,异常狼狈地回来,不禁吃了一惊:“你们失手了?贼汉子,你这条臂是给谁断了?老娘找他报仇去!” “别说了,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难道是郝天雨的那个丫头,竟砍下了你这右臂?” “不是,是一个更为可怕的女子。本来我可以斩了一个镖师的,这个女子蓦然凌空而下,不但救了那个镖师,更震断了我手中的刀,削下了我这条臂。要不是弟兄们死命掩护我逃走,我恐怕也成了她剑下的游魂了。”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不知道,似乎虎威镖局中没有一个武功惊人的女子,是突然杀出来的。” “不会是哈里札在沙州的那个臭婆娘吧?” “不,我们早已查清楚了,那个臭婆娘仍在沙州,没有跟随商队。而且那个臭婆娘是用弯刀,不是用剑。” “那就怪了,这个女子是谁呢?” “不管她是谁,我以后非查出她不可。只要我们今后捉到了虎威镖局的人,就不难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我们大多数的弟兄呢?都战死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虎威镖局不但有一批弓箭手,更有一批炸药。看来他们不是死在利箭之下,就是死在炸药之中。都怪那三路人马没有赶来,要不,我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贼汉子,现在你打算怎样?” “我不甘心,我要报复。夫人,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弟兄?” “留守的有十多个,你带回来的十多个,加起来只有三十二位弟兄,可是你已负了重伤……” “断了一臂算什么?我还有一只手,照样可以挥刀杀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左右双手都能挥刀么?” 小婷断了旱天雷的一条右臂,只令旱天雷的威力减去了一半,却不能废去他的全部武功。断臂之恨,更令他凶性大发,报仇心更切。他说:“雾里飞有三十六骑,可以纵横戈壁滩。我现在仍有三十二骑,加上你我,同样也可以纵横罗布泊。” 雪地燕问:“你打算怎样报仇?” “今天商队必定经过这一带,我要突出奇兵,打虎威镖局一个措手不及。过去,我是志在抢劫,现在,我是志在杀人,哪怕抢不到一分钱,我也要乱砍杀一顿,令虎威镖局的人知道,我旱天雷不是好惹的。夫人,你快派人打听,看商队几时经过这里。” “好,那你先治疗伤口吧,我会为你报这个仇的。” “不,我也要杀人。” 去打探商队行踪的人回来报告,说商队在原地不动,第二天才动身。他们在埋葬尸体,医治伤员。看来昨夜一战,虎威镖局的人也伤亡不少。 旱天雷听了狞笑着说:“老子死了那么多弟兄,我不信他们就全无伤亡。” 雪地燕问:“那位伤了大当家的女子是什么人?” “夫人,听人说,她不是虎威镖局的人,也不是商队的人,是一位路经这里的女子,她助了虎威镖局之后,便悄然而走了。” 旱天雷和雪地燕不由相视一眼。旱天雷说:“她走了,老子虽然报不了断臂之恨,但也少了一个可怕的劲敌,对我们伏击商队更有利。” 雪地燕说:“要是她不走,我真想会会她,看她的剑好,还是我的剑高,同时也为你报断臂之恨。” 不久,跟随二当家班虎的匪徒,也有十多个狼狈逃回来了。旱天雷从他们口中,才知道从北路而去的一队人马,还没有到达商队,就给人拦截了。干掉班虎他们的,也是一位女子,自称为怪病女侠。 旱天雷、雪地燕一下惊震了。旱天雷这次在计划洗劫商队时,心中十分畏惧怪病女侠。当他打听到怪病女侠不是虎威镖局一路的人后,才放心大胆实施洗劫行动。看来能剑断自己一条臂的女子,恐怕就是这个怪病女侠了。 旱天雷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断臂之恨,别指望能报了。” 雪地燕说:“不,要报!” “什么,要报?别说我现在已断了一臂,就是没断,恐怕合我们两人之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明敌不了,我们就暗斗、智斗,不与她正面交手。除非我们不知道她的踪迹,一旦知道了,我不信她不栽在老娘手中。以前,我与天山派的人就是这样斗过来的,令他们丢了两个一流高手的命,还不知道是老娘弄的手脚。” “好,那我们今后就与她斗智不斗力。” 增添了班虎逃回来的十多个弟兄,令马贼的人数一下增加到四十多人,更令旱天雷决心要向虎威镖局实施报复了。四十多人的队伍,比一条蛇、秃鹰他们的实力更强。当年,旱天雷就是带着班虎等十多个弟兄出道,闯出声势浩大、力压群雄的队伍来,最后拥有了两百多人,各处都有了自己的坐探。旱天雷在劫后余生后,又燃起了他东山再起的美梦。 这一天,旱天雷只是养伤,一切伏击行动由雪地燕指挥。入夜,匪徒分头行动了,在商队必经的道上设下了陷马坑、绊马绳,更准备了强弓利箭。他们决计先用火攻,然后四十多名悍匪全部冲杀出来。 在点点星光之下,一些匪徒在挖陷马坑、布下拦马绳索时,有几个匪徒突然掉下了还没有挖好的陷马坑中,令大家愕然,有的说:“别是他们累坏了,挖着挖着就昏头转向掉下去了?” 有人说:“别说了,快下去将他们救上来。”可是救出来的竟然是一具具尸体,人已经死了。匪徒更是愕然相视:“这么浅的坑,又没有装上铁钉,怎么就摔死了?” 说着,又有两个匪徒莫名其妙掉了下去,顿时令挖坑的匪徒惊恐起来,远远闪开,相互对问:“今夜里怎么这般的邪,无端端就死了几个人?”“不会是楼兰的冤魂出现了,恼怒我们动了他们的土吧?” 匪徒再也不敢动手挖坑了,一时呆着不知怎么办。突然,一条人影在他们眼前闪过,跟着又是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从地下传出来一样:“你们快走吧,不然,你们一个个都会躺在这里不能动了。” 声音刚落,“咕咚”一声,又有一个匪徒莫名其妙躺倒在地上了,吓得剩下的匪徒惊恐地大叫起来:“快,快,快走,真的有冤魂出现了!”这些匪徒丢下工具,飞也似的往楼兰废墟逃去。 在另一处安装绊马绳的匪徒,同样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安装好的绊马绳,会突然飞起来,竟然将两个匪徒捆绑了,同时,一些没动过的绳索,也莫名其妙不见了。看见挖陷马坑的弟兄惊叫而逃,吓得他们也向楼兰遗址逃去了。 老叫化和小婷在黑夜中不禁相视一笑,也悄悄尾随这伙匪徒而去。 旱天雷和雪地燕在地下宫殿的灯光下,商议明天伏击商队的事。这几个惊慌失措的匪徒跑进来向他们报告,说有鬼魂出现,几个弟兄莫名其妙掉下了坑死了。 旱天雷吼着说:“你们是不是生人不生胆,哪有什么冤魂的事?八成是他们喝多了,不小心掉了下去。” 雪地燕问:“你们不会是因斗气而发生争执,相互动起家伙来,闹出了人命吧?” 旱天雷说:“要是这样,老子先砍了你们。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有什么事不好商量的,要动家伙?” 这几个匪徒大叫冤枉,说真的有鬼魂出现,鬼魂还叫自己离开,不然,一个个都会去见阎王。又有一个匪徒补充说:“大当家,这是真的,我们绝不敢撒谎。那个鬼魂刚一说完,又有一位弟兄无端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雪地燕问:“你们看见那鬼魂了?” “没,没,没看见,只见一条人影在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旱天雷说:“胡说八道,老子经常在这一带出没,怎么没见过一个鬼魂?” 一个匪徒说:“那,那,那恐怕是大当家杀气逼人,连鬼魂也怕了大当家,所以不敢在大当家眼前出现。” “那你们快带老子去看看。我看八成是你们自己吓自己。” 雪地燕想了一下说:“贼汉子,小心为上,你还是多带几个人去吧。” 旱天雷正想出去,又有一个匪徒飞跑进来:“大当家,事情起了变化。” “起了什么变化?” “有一支马队,远远朝我们这里飞奔而来,看来人数不少。” “什么人?” “不清楚。” 雪地燕说:“不会是我们散失的弟兄,连夜奔回来?” “不大像我们的弟兄,他们没有放出讯号,也没有派人先来报告。” “你看他们是什么人?” “小人疑心他们是虎威镖局的人。” 旱天雷一怔:“什么?是虎威镖局的人?” “不然,谁敢在夜里走这条路?” “难道他们敢在这里进攻我们?好,老子正愁碰不上他们,他们来了更好,快叫弟兄们马上起床,迅速行动,迎头痛击。” 雪地燕的心比较细,说:“不可能是虎威镖局的人吧?” “夫人,怎么不是虎威镖局的人了?” “虎威镖局的郝总镖头,恐怕不会这么冒险行事。再说,我们派出暗中监视商队行动的弟兄,也说过入夜之后,商队没什么异常的行动。要是虎威镖局的人连夜来偷袭我们,他们恐怕早已飞报我们了。” 旱天雷问:“不是他们,又是什么人?” 雪地燕说:“不会是别的道上的朋友,连夜取道从这里经过吧?” “那他们也得先向我们打一声招呼。” “你也真是,楼兰一带,向无人烟,人家怎知道我们会在废墟中了?而且我们这处地方,别人也根本不知道,怎向我们打招呼?” “那我们按兵不动?” 另一位匪徒说:“大当家,夫人,说不定虎威镖局已干掉了我们派出监视的弟兄,或者连夜袭击我们,或者打算连夜通过楼兰,走出罗布泊。” 旱天雷说:“对,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们都得准备。快,去通知所有弟兄,马上行动,赶到事先要埋伏的地点,听候我的命令。” “是,大当家。”这人马上去通知了。 旱天雷对雪地燕说:“走,我们也出去看看。敢夜里经过楼兰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旱天雷、雪地燕带了身边的几个亲随,刚走出地洞口,又有一位守夜的匪徒跑来报告,说这一支来路不明的人马,突然向楼兰废墟冲进来了,守夜的两个弟兄拦也拦不住。 旱天雷说:“好家伙,果然是虎威镖局突然向我们夜袭了。来得好,我叫他们有来没回头,全部葬身在废墟中。”他首先带了几个亲随,飞马赶去。在微弱的星光下,果然有一大群马匹,杂乱无章地冲来,又四下分散,在废墟中乱蹦乱跑。旱天雷手起刀落,砍倒了几匹马,马背上似乎无人反抗,只听到马的悲鸣,却没听到人的惨叫,心中十分愕异,立刻命人燃起火把来看。果然这些冲进来的大多数是空马,少数马匹驮着的竟然是死人。这哪里是什么夜袭了?简直是胡闹。 雪地燕也赶来了,困惑地问:“贼汉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也莫名其妙,怎么凭空闯来了这一批驮着尸体的马匹?将老子的计划全打乱了。” “贼汉子,快叫人看看这些尸体是什么人?” 几个匪徒立刻下马察看。不久,有人说:“大当家,死者似乎是秃鹰的手下。” 旱天雷一怔:“什么?是秃鹰的手下?” 接着又有一个匪徒说:“不错,大当家,这的确是秃鹰的人,这些马匹,也是秃鹰手下人的马匹。” 不远处有一个匪徒叫起来:“大当家,快来看,这不是秃鹰和青臂狼吗?” 旱天雷更是一怔:“什么?是秃鹰和青臂狼?他们怎样了?” “全死了。” “全死了?”旱天雷走过去,在火光下一看,果然是秃鹰和青臂狼的尸体。显然,秃鹰这一帮人全完了,怪不得他们没有赶到,现在,他们的尸体却赶来相会了。 旱天雷和雪地燕一时惊讶,怎么会发生这等怪异的事情?难道有人将这些驮着尸体的马赶来这里?这有什么用意?雪地燕说:“贼汉子,这事十分蹊跷,不会有人故意将秃鹰他们的尸体赶来这里吧?” “对,这事异常古怪,就是秃鹰他们,也不知道我藏身在这里。除了我们的人外,谁会知道了?” “贼汉子,快叫人四下找找,看有没有活着的人。” “对,大家快去寻找。” 旱天雷的话音刚落,远处有个匪徒叫起来:“大当家,夫人,这里有一个活人。” “快将他带过来。” 两个匪徒将一个维吾尔人打扮的青年押到了旱天雷的跟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风子,他不幸落到这伙马贼的手中了,一脸惊恐之色,浑身打抖。 旱天雷看了他一眼,喝问:“你是什么人?说。” “我,我,我是一个马贩子。” “你是马贩子?” “是,是。我,我,我贩马为生,求,求,求大王饶命。” 雪地燕问:“你是马贩子?不对吧?你是贩卖尸体的贩子吧?” “贩卖尸体?女,女,女大王,你别吓唬我,小,小,小人见了尸体也会吓得浑身打哆嗦,敢贩卖尸体吗?” “那马背上驮着那么多死人,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马背上驮着死人,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变成这些死人一样?” “不不。我,我,我可以对真主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这些马匹难道不是你的?” “要是我有这么多马匹,就发大财了。小人也莫名其妙。小人只有三匹马,不知怎么搞的,一下就有这么多马匹跟了来,夜里,也看不清马背上驮的是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在夜里赶路?” “我,我,我怕呀。” “怕什么?” “怕,怕,怕死人,也怕强人。女大王,你不知道,小人在白天赶路,突然看见四周一带尽是些死人,有的不见了脑袋,有的不见了手脚。远处又有一伙人。小人心想:说不定这些死人,都是那伙人干掉的,吓得再也不敢走了,找地方躲起来。到了夜里,绕过那伙人赶路。走呀,走呀,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多的马匹跟来。最要命的是,这些马匹一到了这里,便向这可怕的地方冲了进来,连小人原有的三匹马,也跟这些马匹奔来了,小人怎么也拉不住。” 小婷伏在暗处,听到小风子这一番胡言乱语,不禁暗暗点头。这个混混,说起谎言,真是有纹有路,看不出什么破绽,怪不得他能在江湖上混了。 雪地燕笑问:“你知不知道你闯到了什么地方?” “知道,知道。小人多次从这里经过,知道这是过去楼兰国的地方。” “不,现在它是一个鬼域之处。” “什么?鬼域之处?” “是呀,不论任何人到了这里,都得变成鬼。” 小风子睁大了眼:“什么?都得变成鬼?那,那,那你们,不会是鬼吧?” 旱天雷说:“夫人,别跟这小子多说,叫人拉去砍了,以免坏了我们的大事。” 小风子一下软瘫在地上:“你,你,你们要砍了我?” 雪地燕说:“不砍了,你能变成鬼吗?” 一个匪徒走过来,狞笑说:“小子,你认命吧,谁叫你闯来这里?”说着,举刀就向小风子砍去,小风子一下就给吓得晕了过去。匪徒这一刀正要落在小风子的脖子上时,“当”的一声,匪徒手中的刀给震得飞了出去,他也一声惨叫,倒在了小风子的身边。 旱天雷、雪地燕正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蓦然,凭空出现了一位手持利剑的女子,站在小风子跟前,踢踢他问:“喂,贩马的,你没事吧?” 小风子真的给吓晕过去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旱天雷怔过后问:“你是什么人?” 手持利剑的少女说:“什么?你认不出我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一条右臂,是怎么断的?” “你,你,你就是那人称的怪病女侠?” “不错,小女子正是人称的怪病女侠。我以为你断了一臂,逃到这里,会改过自新,想不到你恶性丝毫未改,反而变本加厉,要再一次血洗商队。看来,你真的想成为这鬼域之地的游魂野鬼了。” 众匪徒一听是怪病女侠,一个个瞠目结舌,一时给惊震得呆在原地不动了。 雪地燕似乎并不惊畏她,问:“你真的是怪病女侠?” 小婷说:“你不相信,不妨试试。” 雪地燕说:“好,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人说的剑法那么厉害,武功深奥莫测。” “你是想与我单打独斗,还是想联手一齐对付我?” “老娘当然是与你单打独斗比试剑法了。联手战胜了你,算什么本事?” “很好,很好。我让你先出手。” “对不起,那我先出手了。”雪地燕虽然是天山派的弃徒,但到底是名门正派出身,出手先打招呼。她一说完,便一剑击出,是地地道道的天山剑法,名为“雪山探宝”,一剑暗含三种变化招式。这一招的击出,目的是试探对手武功的深浅。要是对手连这一招也接不了,那对手根本就不是什么高手,那这一招就成为可怕的杀招了。 小婷不但看出这一招是天山派的剑法,也看出了它的厉害,以崆峒派一招“拨云破雾”迎接,一连三声“叮当”双剑相碰的响声,化解了这一招天山剑法。 雪地燕十分惊讶:“你是崆峒派的弟子?” 小婷说:“但我不是崆峒派门下的正式弟子。” “你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哪能有如此上乘的剑招?” 小婷避开不谈,反问:“我要是没有看错,你是天山派的弟子了。而且不是一般弟子,是天山派的一流高手。我不明白,天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以侠义著称,你怎么与抢劫、杀人的马贼为伍了?不怕玷污了天山派的声誉么?” “什么声誉,我希望天山派的人死绝了才好。” “你怎么对天山派怨恨如此的深?天山派纵使对你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但你也应该看在传艺之情、授业之恩上,不该毒咒天山派的人。” “老娘的事,用得着你来管么?” “要是你个人的事,我当然不会管。但你现在不但背叛了天山派,更与马贼为伍,危害江湖,危害过往的人们,杀害无辜的平民百姓,我就不能不管了。既为天山派清理门户,也为人间除害。” “老娘送你到阴曹地府中去除害吧。”雪地燕一招凌厉的天山剑法破空击出,小婷不以旋风舞剑法接招,却以崆峒剑法应付。天山剑法与崆峒剑法,都属于武林中的上乘剑法,各有所长。崆峒派以异常凌厉的剑招著称,而天山剑法却以巧妙百变的招式扬名江湖,称雄武林。 小婷一连与雪地燕交锋了几十招。雪地燕虽然精通天山剑法,但不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内力更不及小婷,飞跃纵跳与小婷更无法相比。小婷用的剑也不是黑霜冷月宝剑,而是昨夜从地上拾起的一把普通利剑,她不想用宝剑削断对手的兵器,也不用内力震断对手的刀剑。不然,不是靠剑法,而是靠宝剑和内力取胜,纵使赢了,也令对手不服。 小婷自学成武功之后,从来没有与九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交过手,现在是第一次与天山派的高手交手,她要以剑法取胜,令对手心服口服。 交锋几十招后,小婷多变的身法、凌厉的剑招,令雪地燕巧妙、多变的天山剑法也无法接招,更无法进攻了,只能一味防守、闪避。雪地燕这时才感到怪病女侠名不虚传。对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病女侠,只能用智取胜,不能力敌。 旱天雷在旁看出妻子已手忙脚乱,自己再不出手,妻子就会败在小婷的剑下了。他只是一个马贼,从来不知武林中的规矩,也不讲江湖道义,只要能杀了对手,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他骤然纵马奔来,左手举刀,从小婷身后凌空劈下,刀闪如电。这是突然而来的偷袭,不能力劈了小婷,也要令小婷剑断手断。 小婷虽然与雪地燕交锋,也暗暗注意四周的变化。所以当旱天雷骤然从背后向她袭来时,她凌厉的剑招突然向后一挥,奇厚的真气凝结在剑劲中,“当”的一声,旱天雷手中的刀给震断了,人也给震得从马背上飞了起来,摔在断墙残垣里,又是“轰”然一声,断墙倒了下来,将旱天雷活埋在残砖败瓦之中。 众匪徒看得呆若木鸡,雪地燕看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贱丫头,老娘跟你拼了!”一口咬住手中之剑,双手一扬,七八支暗器一齐向小婷飞射而来。 小婷这时一身真气激荡,七八支飞来的暗器不但全给震了回去,还击中四周的几个匪徒,令他们应声倒下。 雪地燕见暗器击不中小婷,又提剑向小婷急刺而来。小婷再也不与她纠缠了,挥剑一挡,又将拼死一搏的雪地燕震得剑断人飞,摔在废墟中,口吐鲜血,爬不起来。 剩下的匪徒不到十人,见大当家夫妇转眼之间相继倒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四下夺路逃命,连旱天雷、雪地燕是生是死也不顾了。 但这些匪徒没一个能逃脱出去,因为老叫化身如幻影般从黑暗中闪出,将他们一个个点了穴,他们又如木雕泥塑一样,一个个都不会动了。计划明天袭击虎威镖局的一伙残匪,算是彻底覆灭。从此西北道上,旱天雷这群剽悍的马贼,是永远在江湖上除名了。 老叫化问:“旱天雷这对贼夫妇呢?” “一个死了,一个还有一口气吧,大概离死也不远。” “那个混小子呢?他跑去哪里了?” 小婷一指不远处说:“他躺在那里还没有爬起来。” 老叫化怔了怔:“难道这个混小子死了?” “刚才我忙于打发贼人,来不及看顾他了。” 老叫化拾起地上一把未熄灭的火把,和小婷来到小风子的跟前。小婷正想俯身看看,小风子呼一下坐了起来。小婷不禁骂道:“你这混混,想吓死我吗?” 小风子却茫然地四下看看,问:“我是不是死了?” 老叫化却哈哈地笑着说:“你是死了,现在又活过来了。” “什么?我活过来了?不会吧?我的脑袋明明掉了下来,还能活过来吗?” 小婷问:“你是不是给吓糊涂了?” 老叫化问:“你怎么知道你的脑袋掉下来了?” “那个凶恶的匪徒,一刀向我脖子砍来,我还有不掉脑袋的吗?” “混小子,摸摸你的脑袋,看掉下来没有?” 小风子动手去摸自己的脑袋,真的还在,惊愕地问:“我的脑袋没掉?” “混小子,你的脑袋掉是掉了下来,不过又给我老叫化驳接上去了。” 小风子惊愕地说:“真的?掉下来的脑袋你也能接得上吗?” 小婷在旁边见老叫化这般戏弄小风子,不知是笑好还是怒好,问:“你们两个糊涂话说够了没有?” “小女娃,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没说够,你们就继续说吧,我要去看看,贼窝里的匪徒是不是跑了。” “别去了,所有活着的匪徒,全给我点了穴放倒了,没一个逃出去。” 老叫化又问仍然坐在地下的小风子:“喂,你现在醒过来没有?我们可要走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我跟你们走。” 老叫化说:“混小子,我们发财去!” “发财,发什么财?”小风子一听有财发,又燃起了发财的希望,将刚才几乎死在匪徒刀下的惊恐也忘记了。 “发这伙马贼的财呀!” “发这伙马贼的财?老前辈,你不会将他们押到官府去领赏吧?不不,这个财我不敢发,你老人家自己发去吧。” “混小子,你以为我老叫化喜欢与官府打交道吗?” “那你怎么发财?” “你不想想,这里是马贼的一个巢穴,恐怕收藏了不少劫来的金银珠宝和财物,我们在贼窝里搜索,不是发了一笔横财吗?” “不错,不错,那我们快点去。” “别急,别急,让我先看看这个女贼头死了没有。” 小婷说:“别看了,她连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了。” 小风子问:“你要先看她干吗?要是她不死,你是不是想救她?” “她要是不死,我老叫化当然想救她了。顺便问她金银珠宝藏在什么地方,这样就不用我去寻找了。” “想找金银财宝那还不易的?我们找几个活着的匪徒审问,同样分给他们一份金银,你还怕他们不说出来?不说,就杀了他们。” 小婷瞅着小风子说:“现在看来,你一点也不傻,起码在发财上,你比老叫化聪明,手段还胜过贪官和马贼。” “你,你,你怎么这样说我的?” “难道我说错了你?既以利相诱,又以死威胁,这同贪官、强盗有什么分别?” “这——”小风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叫化说:“小女娃,你别说得那么严重,这些不义之财我们不取,以后也会让他人取去,不如我们取了用来做好事不更好?还有,一些活着的马贼,我们总得分些财物让他们走,令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他们今后生活没有着落,又会走上杀人放火的原路的。” 小风子说:“原来老前辈叫我去寻找财物,不是为了发财,是为了这个呀?” “这可是做好事,你干不干?说不定你今天做了好事,以后可能有好报。这些不死的匪徒今后重新做人,会报答你今日不杀之恩呢。” “我,我,我才不想他们能报我什么恩,只求他们今后别杀我就行了。” “那你干不干?” “干,我怎么不干?看来,我的确没有发财的命呀。” 他们三人走进了贼窝,将贼窝里的财物都集中起来,地下宫殿的一些机关,也给老叫化、小婷毁了。 活着的马贼仍有三十多人。老叫化将财物、银两,给每人分了一份,然后劝诫他们,今后要好好重新做人。 这些匪徒全都向老叫化、小婷、小风子跪下谢恩,立誓今后绝不再犯。他们又把尸体全部搬到地下宫殿,趁天没亮,各自带上所分得的财物,骑上马匹,四散而去。 老叫化在匪徒离开后,将一个小小的箱子交给了小风子,对小婷说:“你快带这个混小子出去。” 小风子问:“老前辈,你干吗不出去?” “你们先走,我老叫化随后就到。我还有些事要办。” “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办吗?” “你们快走,这事只能我老叫化一个人来办,你们在这里,尤其是你这个混小子留在这里,更会误事。” 小婷和小风子只好出去了。小风子困惑地问小婷:“老前辈干吗叫我们先出来?他有什么事要干了?” 小婷说:“他是一位高人,行为作风,自然与一般常人不同。他不想我们知道,我们就别问了。” 突然,轰然倒塌的巨大响声从地下宫殿传来,转眼间,他们感到脚下震动,几处的危墙也相继倒塌,冲起了一阵尘土。小风子惊恐地叫起来:“这是地震,我们快跑。” 小婷一怔:“地震?那老叫化不危险了?我去看看他。” 正说着,老叫化从尘土中冲天而出,落在他们的跟前说:“好险,好险,我老叫化再迟一步,就会活活埋在地下宫殿了。” 小婷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是我老叫化不想这处地下宫殿再成为马贼今后的巢穴,所以用掌力将地下宫殿毁了,通道也全部堵塞,从此以后,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地下宫殿了。” 小风子说:“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发生了可怕的地震哩。” “好了,好了,旱天雷这一股强大凶悍的马贼彻底毁了,他的贼窝也夷为了平地,这里,再也不能成为马贼的据点,过往旅客可以放胆在这一带通行了。”老叫化又拍拍小风子,“混小子,彻底消灭了旱天雷这股马贼,有你的一份功劳。” 小风子苦笑了一下:“以后这样的事千万别叫我。” 小婷说:“你也真是,我们只叫你将马匹赶到这废墟来,谁叫你人也跟着闯进来了?” 小风子叫起冤来:“你以为我想吗?可是在夜里,四周看不见事物,我赶马赶到废墟时,看见了匪徒,慌忙滚下马想找地方躲藏。可是,还是给匪徒发现了。” “你呀,幸好我及时赶来,不然,你这个混混早已成为刀下鬼了。” “是,是,是。我小风子再感激你又一次救了我一条命。” 老叫化却笑了:“混小子,你虽然没有发财的命,却有一条有惊无险之命。别人是福星高照,你是寿星高照。” 小风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老叫化的意思是说,就是小女娃不及时赶来救你,也会有人及时出现救你。” “老前辈,你是说你自己及时赶来救我吧?” “不不,绝不是我老叫化。” 小婷好奇地问:“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谁了?” “神秘刀客。” 小风子一下怔住了。小婷也怔住了,问:“神秘刀客?” “不错,不错。就是神秘刀客。” 小婷追问:“你看见神秘刀客了?” “看见,看见,我要是不看见,能胡说八道吗?” “他在哪里?” “混在死人堆里,还是这个混小子将他当死尸扛到马背上,赶来这里了。” 小风子惊愕地问:“真的?” 小婷却问:“你怎么知道?” “本来我老叫化不知道,事后才知道。” “你事后怎么知道了?” “因为我老叫化叫人搬尸体放进地下宫殿时,发现有几条尸体,是死在飞刀之下,同时还少了一具尸体。所以一下醒悟过来,神秘刀客来过.0这+ 里,混在死人中。” “老叫化,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我醒悟过来时,这个神秘刀客已去得无影无踪了。”老叫化又对小风子说,“你说是不是?” “是,是。”小风机械地应着。 小婷感叹地说:“这个神秘刀客,真是太神秘了。” 老叫化说:“他要不机敏过人,能在江湖上神秘出没吗?不早叫人知道了?所以我老叫化才说,你不及时赶来,我不及时出现,神秘刀客也会及时出手,救了这个混小子。” 小婷点点头说:“神秘刀客的确会及时出手,他不能见死不救。” 老叫化又眨眨眼皮问:“小女娃,你想不想见见这个神秘刀客?” “我想有什么用?他是一直避而不见我。” “我有一个办法,你能看见神秘刀客。” “哦?什么办法?” “就是当这个混小子遇到生命危险时,你千万别出手相救,那神秘刀客就会及时出手相救了,到时,你就不是可以看见他了?” 小风子一下叫起来:“婷女侠,你千万别听老前辈的胡说八道,到时神秘刀客不来,那我不死定了?” 老叫化笑着:“你这个混小子,是寿星高照,怎么危险也死不了。” “老前辈,你别尽出这些馊主意好不好?” “好小子,你竟敢说我老叫化出的是馊主意?那我再出一个好主意吧。” “不不,我求求你老人家别再整蛊作弄我了。我,我,今后你老人家要酒要肉,我千方百计给你弄来好不好?” “唔,这还差不多。” 小婷问:“你干吗这么怕他的?” “我,我,我首先是怕他,其次是怕你。不,不,首先是怕你,其次是怕他。不对,不对,你们两个我都怕。” 小婷“哎”了一声:“谁要你怕我了?” “没,没有谁,是我自愿怕的。”小风子大概是急着想转移话题,将手中的小箱子交还给了老叫化,“老前辈,这个小箱子我现在交回给你了。” 黑夜早已过去,黎明到来了,四周景物,已隐隐可见。老叫化接过这精致的小木箱问:“混小子,你不想要这个小木箱?” “我,我,我不要,你老人家的东西,我更不敢要。” “怎么是我老叫化的了?这是雪地燕这个女贼头珍藏的一个小箱子,我见你昨夜立了大功,又受了惊吓,才特意给你的。” “不不,是女贼头的东西,我更不敢要了。” “混小子,你知不知它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会是稀有珍宝吧?” “稀有珍宝不是,但可以令你这混小子发一笔财。” “发财?不不,我不要,还是你老人家要吧。” “你就不想看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了?”小风子掩饰不住好奇心。 老叫化打开小木箱一看,里面有不少的银票和房产、地契的契证。小婷问:“老叫化,你怎么不将它分给那些遣散的人?” “小女娃,你不会责备我老叫化贪心吧?其实小箱子里有不少的金银首饰和珠宝,以及一大叠一百两的银票,我都分给他们了。但我不能不扣回虎威镖局二千两的银票,将来交还给虎威镖局。至于这些房产、地契怎么分?我总不能给了一个人吧?那这个人不发大财了?其他的人会怎么想?” 小风子问:“老前辈,你打算怎样处理?” “交给你这个混小子呀。” “什么?给我?” “是呀,你这个混小子,在这次夜袭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担惊受险之疲劳,不给你给谁?我老叫化要它没有用,交小女娃?她更不会要,要了也不知怎么处理。” “不不,我不要,我也不会处理。” “混小子,你虽然是一个混混,但为人讲义气,重友情,在各地交了不少朋友,你就不为他们想想?他们也是与你同生共死的朋友呵。” 小风子愕然:“你,你,你怎么知道了?” “我老叫化知道你小子的事可多了,要不要我一一说出来?” 小风子顿时大窘:“不不,我,我,我,我要就是。”立刻接过了小木箱。 老叫化一笑:“这就对了。混小子,别担心小女娃会骂你贪心,她不会责怪你的。这是马贼的东西,马贼不在了,变成了无主之物,不要就白白浪费了。而且你比我老叫化更会处理这些房地产。” 小婷见小风子一副窘态,不但生疑也好奇地问:“老叫化,你还知道他什么事情了?” “小女娃,你就别追问了,我老叫化敢对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干对不住你的事,也没有干违背侠义之事,更不会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这只是他个人的秘密,无意中给我老叫化撞见了,所以求我给他保守秘密。就像你这小女娃也有秘密一样。” “我有什么秘密不能对人言了?” “小女娃,你说你没有什么秘密?那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怎么练成的?你身上这把黑霜冷月剑又怎么得来?还有你那个所谓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你能对人说吗?” “这——” “好了,小女娃,你别说了,就是我老叫化也有一些秘密,不想对人说一样,只要我们互相信得过就行了。小女娃,你说对吧?” 小婷不禁点头赞同。老叫化又问小风子:“混小子,你怎么将这二千两银票交还给虎威镖局?” 小风子想了一下说:“不行,我不能交,虎威镖局,尤其是那大商人哈里札的四位贴身武士,会认出我的。” “那就叫小女娃交给他们好了。” 小风子连忙说:“婷女侠更不能让哈里札看见。” “哦?为什么?” “老前辈,你就别问了,看来这二千两的银票,还是你老人家交给他们的好。” 老叫化看看小风子,又望望小婷,说:“好,我老叫化就去见他们好了。” 小风子立刻从箱子里取出银票,交给了老叫化。老叫化数了数,多出了五百两银票,又将这五百两银票给了小风子,说:“这五百两,算是你这小子发了一笔横财。” “我,我,我,我不要。” 小婷说:“算了,你就收下吧,只要你今后别赌钱,别乱花,用它来做好事,我不会怪你。” 小风子这才收了下来。这时天色大亮,看见了不少的马匹散落在废墟中,数数,竟然有三十多匹。老叫化笑着对小风子说:“这一下,你这混小子真的成了马贩子了。将这些马匹带去葡萄城卖了吧。到时,别忘记用好酒好肉招呼我老叫化噢。” “一定,一定,就是你老人家想吃龙肝凤髓,我小风子也给你弄来。”小风子得了五百两银子,又有了这三十多匹马,便又恢复了他市井的习性,信口开河起来,就是托塔也应承。 小风子问:“现在我们向哪一个方向走?” “你不是要去葡萄城卖掉这些马匹吗?还有一张房产证不是也在葡萄城的吗?我们当然是去葡萄城了。” “我知道,不见到虎威镖局平安到达葡萄城,你是不会放心的。其实虎威镖局前晚大胜马贼,已威镇了这一带的山贼草寇,旱天雷这对贼夫妇亦已死,恐怕没有什么强徒敢再去动这支商队,他们沿途会平安无事的。” “那你不想去葡萄城,想转回沙州?” “不不,这里离沙州太远了,我们还是去葡萄城吧。”小风子说完,一声呼哨,散在废墟的一些马匹急促向小风子奔来了。小风子似乎天生有驯马、御马的本领,先是在魔鬼城中所得的两匹马奔来,随后是经过他一天调训过的秃鹰那伙人的马匹,最后来的是旱天雷他们留下的马匹。小风子和小婷各骑了一匹马。小风子把马鞭一挥,“叭”的一声,又是一声吆喝,马匹像得到了号令一样,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废墟,往北而去。 小婷问:“我们的那两只骆驼呢?” “放心,已在前面等着我们了,我们的行囊还在它的背上呢。” 没走多远,那两只骆驼果然在路边等着。可是突然间,在骆驼后面闪出五条汉子,一身马贼打扮,腰带弯刀,成一字形拦在路上。 小风子大吃一惊:“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想抢劫我们么?” 小婷在后面也同样一怔,难道旱天雷还有一些残余匪徒,敢在这里拦道?那不是找死吗? 第三十八回 风云一路 上回说到小婷和小风子赶着马群,离开楼兰废墟,往北而去葡萄城。突然有五条身佩弯刀的汉子闪出,拦了他们的道。小风子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五条汉子中的一个说:“风少,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你是——” “风少,我是小猛子呵。” 小风子又是一阵惊讶:“小猛子?” “是。”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听沙州的兄弟们说,一年前你失了踪,你不会投身做马贼了吧?” “风少,一言难尽。一年前我上了别人的当,给骗到贼窝里来,要是我不当马贼,他们就会立刻杀了我。” 小风子又望望那四条汉子:“他们又是些什么人?” 小猛子说:“他们的情况跟我差不多,都是被逼当上了马贼,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没办法脱身。” “现在你们打算怎样?” “我们都感激风少、侠丐和女侠不杀之恩,不但放了我们,还分发了金银财物。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都想跟随风少和女侠过日子,愿终身伺候风少和女侠,听从你们的调遣。” 这时小婷早已来到小风子的身边。小风子望望小婷,自己不敢作主,问小婷:“你看怎样,收不收下他们?” 小婷反问:“你有能力养活他们吗?” “哎,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只要我们叫他们干事就行了。” “既然这样,那干吗要跟随我们?”小婷感到,一个人行走江湖,没任何牵挂,多自由自在。现在添了一个小风子还没有什么,要是再添上这五条汉子,那自己今后的行动还能自由自在吗?何况小婷不需要任何人来伺候自己,更不知道这几个当过马贼的汉子可不可靠。 小风子一听小婷的意思,是不愿收下他们了,对小猛子说:“你带他们走吧,不是我不想收留他们,是,是……” 一位剽悍的汉子说:“女侠是不是因为我们当过马贼而怕有损女侠的声誉?既然这样,小人这条命是女侠赐予的,现在还给女侠。”说时,便想横刀自刎。小猛子急叫:“马哥,使不得。” 小婷早已一指劲风击出,“当”的一下,他手中的刀给击落了。小婷说:“你这又是何苦?” 叫马哥的汉子跪下说:“小人不但感激女侠不杀之恩,更仰慕女侠的为人,才愿以死相随。女侠嫌弃,小人生存有何用?” 其他三条汉子也一齐跪下来:“小人愿生死报答女侠的大恩,望得到一个好主子指点为人,别无他意,望女侠收留。” 小婷想不到这几条汉子竟是这等的刚烈,真心诚意要跟随自己,说:“你们都起来吧,我答应你们就是。” 这四条汉子和小猛子顿时大喜,一齐叩谢。小婷说:“你们得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然,我还是不愿收下你们。” 马哥说:“别说几个条件,就是几百个,小人等也答应。哪怕女侠叫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等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哎,我不会叫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更不会叫你们去死。只希望你们今后别恃强凌弱,更不能以我的名义去生事、挑衅,多做一些扶弱锄强的事就行了。” “这个小人等易办到。我们以女侠为榜样,改恶从善,不欺负弱小,行侠仗义。” “还有,今后你们不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说我是怪病女侠,称我为尚姑娘就行了。” “小人等怎敢如此称女侠的?小人等还是称女侠为尚小姐或主人的好。” “千万别主人主人称呼,你们高兴,叫我尚小姐或尚小婷都可以。” “是。” “我怎么称呼你们?” 马哥首先说:“小人叫马武,小姐直呼小人之名就行了。” 其他三条汉子也依次说:“小人叫胡声”,“小人叫巴山”,“小人叫小刀子”。 小婷笑着说:“好,我今后就这么叫你们。现在你们快上马,离开此地,去葡萄城。” 小刀子说:“小姐,这条路我最熟悉了,就是闭着眼睛,我也可以走到。” “好呀,那你就在前面带路。” “是。” 他们一声呼哨,便有五匹马从不远处奔来,各自翻身上马,由小刀子和马武在前面开路,胡声和巴山在后面断路,赶着马队,拥着小婷而去。小风子和小猛子自然跟随在小婷的左右。 小婷现在一下有了以小风子为首的六个人相随。在这六个人中,小刀子是个混血儿,有维吾尔人的血统;巴山是个典型的蒙古人,马武却是一个回族剽悍的大汉,小猛子和胡声是汉人。胡声是军人后裔,流落在塞外谋生。除了小风子不会武功外,马武等五人都会一门防身的刀法,而且各有所长。马武骁勇,胡声善战,巴山孔武有力,小刀子机灵,小猛子好像与小风子同一类人物,善于应变。 小婷有了这六个人相随,一路上不愁孤单寂寞了,也不用处处防人来暗算,也不再为吃住担忧,一切生活上的事,全由六人打理。她也不用再为虎威镖局担心了,因为清除了旱天雷这几伙马贼之后,几乎没人再敢向虎威镖局下手。何况自己这一支马队走在他们前面,无形中已为商队开路,扫除障碍。 在路途上,小风子看了看小猛子身上佩带的腰刀,问:“你这把刀管不管用?” 小猛子笑着:“我也不知道。” “那你佩带这把刀干吗?用来吓唬人?” “差不多,起码可以吓唬一些小偷、流氓,不敢轻易向我下手。” “那你碰上了凶恶的刀客怎么办?” “我惹不起,可躲得起呀。” “你这算是哪一门的刀客?” “欺软怕硬门的刀客嘛。” 小婷听了不禁好笑,感到小猛子也跟小风子一个样,说话风趣,怪不得他们这么谈得来。小婷说:“那你不带刀不更好吗?” “小姐,你不知道,在西北道上走,不带刀不像一个男子汉,也受人欺负。还是有一把刀好,起码可以吓唬一些人。其实我真会一些刀法,要是有人逼得我急了,我会叫他们讨不到好处。” “哦?那你会什么刀法?” “猛三刀。” “什么?猛三刀,这是哪一门刀法了?” 小猛子笑了笑:“小姐,没有门派,这是我自己练的,名称也是我自己取的。我这三刀挥出,威力无穷,有点像程咬金的三板斧,连旱天雷这个马贼也说不错。所以马贼中有的叫我为猛三刀。不过,三刀过后,我就没辙了,得想办法赶紧溜人。但我现在不怕了。” 小风子“哦”了一声问:“你现在不怕了,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又多练了几下刀法,变成猛十刀了?” “不不,我是说,我现在有了风少和小姐,我还怕什么了?” 小风子忙说:“你别指望我,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也保不住,还能顾及你吗?” 小婷也说:“你也别指望我。” “风少你机灵多变多计谋,小姐武功惊人,你们都顾不了我,谁顾得了我?那我不投靠错了你们吗?” 小风子说:“是呀,你最好想清楚,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去投一个顾得了你的人。” 小猛子笑着说:“我是跟定你们了。到时,我不相信你们见我受欺负,有生命危险而不出手相救。” 小婷说:“就看你怎么受人欺负了。要是你主动去撩是生非,欺凌弱小而遭到了别人的教训,我当然不会出手,这是你自找的。当然,你无端端受人欺凌,我自会出手,给你讨回公道。” “小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怎会去撩人生事?更不敢去欺凌弱小。我,我,我本身就是个弱小,怕事更怕死。不过,你们多看住马武和巴山,别让他们惹事才好。” 小风子问:“他们两个怎样,会主动去撩人生事,恃强凌弱?” “不不,他们只是性子火爆,一有不妥,马武就会拔刀相向,出手伤人;而巴山更会将人摔在地上。他是一个摔跤高手,四五条大汉近不了他的身。” 小婷有些意外:“哦?他是一个摔跤高手?” “是呀,在马贼中,要摔跤,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因为在部落中,受不了头人的欺负,将头人摔死,逃了出来,才沦落为马贼。至于马武,看不惯当地一个恶霸欺男霸女,一刀劈死了那个恶霸,受到官府通缉,逃了来塞外,生活无着,为旱天雷收留下来。” “原来这样。看来他们两个都是血性汉子,不是什么坏人。” “小姐,你千万要约束他们才好,不然,他们会给你惹上麻烦的。” “他们锄强扶弱,惩治坏人,我干吗要约束他们?我只有支持他们才对。” 小猛子睁大了眼:“这,这……” 小风子说:“你不会这般胆小怕事吧?” “我,我,我,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凡事忍让一些没有坏处。” “我看呀,你这个小猛子的名字,对你十分不相称,你应该叫小兔子才对。” 他们就是这样走着说着,是夜,他们在一处叫梧桐沟的地方住下来。所有的吃住打点,全由小刀子和小猛子安排得妥妥当当,用不了小婷半点操心。 这一天,他们离开了罗布泊,越过了一片黄沙起伏的地带,进入了吐鲁番地。这里已是天山山脉的地带了。天山是由数列平行山脉由西向东而走,横卧在西域各国之间,其中不少由断层陷落的盆地、谷地组成。吐鲁番盆地就在天山东段,而且是最低的盆地,天气十分炎热,有火洲之称,《西游记》所描述的火焰山,就是在盆地中一处寸草不长的山岭。 天山的山势地形十分奇特,高山终年积雪,但有些地方,却是森林密布,流水潺潺。有的地方又是黄沙飞扬。盆地的四周,由于天山雪水渗入地下又不时冒起,形成了湖泊或者点点绿洲。绿洲中水草丰盛,棉田成片,果木成林,是人们最好的居住地方,所以形成了市镇和村落。 吐鲁番盆地中的艾丁湖,不但是这里最低的一个湖泊,也是神州大地最低的一湾绿波;艾丁湖畔上的一处庄院,是化了名的旱天雷夫妇的蛰居之地,不为外人知。现在这处庄院的房产地契已落到了小婷、小风子的手上。 梧桐沟也是天山南麓下吐鲁番盆地中的一处绿洲,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是丝绸路上过往行人的一个落脚点。马贼不敢打梧桐沟的主意,除了它防守坚固外,还有一位强人住在这里,是吐鲁番的王公贵族,养有一支精兵,护着梧桐沟一带的安全,所以旱天雷等一伙马贼不敢动它。别说旱天雷没有攻城掠地的本事,就算攻占了梧桐沟,那也会伤亡惨重,还会招来吐鲁番国王大举进兵报复。旱天雷暗暗派人讨好这位王公贵族,声言绝不在他的领地闹事。这一次,旱天雷将在梧桐沟的人员也调出去洗劫商队,只留下一个人看守。但这次出去的没一人能回来,全葬身在罗布泊中了。 小刀子带着小婷他们来梧桐沟住宿。他与守寨门的士兵关系打得很好,几乎不受任何盘问,便赶着马群进了梧桐沟,住进了旱天雷在梧桐沟开的一家客栈。 这位留守人员,也是客栈的一个名义老板,早已风闻这次行动全盘失败,旱天雷夫妇也死在楼兰废址中,他正不知今后怎么办。马武和小刀子等人来了,他惊喜地问:“你们活着回来了?那,那,那大当家他们呢?” 马武、小刀子等人向这位老板详细讲述了经过,带他去见了小婷。 申老板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女,竟然就是最近扬威戈壁滩、名动西北道上的怪病女侠,便战战兢兢地来见小婷:“小人申符叩见尚小姐。” 小婷说:“申老板,请快起来,今后……” 申符忙说:“小姐,别这样叫小人,今后叫小人的名字就行了。” “那,那,那我今后就叫你申符好了。你的为人,马武他们都对我说过了。我不但不会杀你,今后还将这间客栈全交给你打理,这间客栈就是你的了。只要你今后好好做买卖,安分守己就行。” 申符感到十分意外,问:“全交给小人打理?” “是呀。” “不不,小姐命令小人打理,小人绝对服从。但这间客栈是小姐的,小人不敢占有。小人愿像马武他们一样,也归顺小姐,愿为小姐效命,出生入死。” “你怎么不敢要?害怕什么?” “小人,小人……” 小刀子在旁边说:“小姐,要是真想他要,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他恐怕守不住,附近一些马贼和强人,也会来夺取,到时,反而害了他和店里的伙计。要是亮出了小姐的名号,就没人敢夺取了。” 小婷想不到江湖上的事还这么复杂,问:“那怎么办?” 小猛子说:“我看,这间客栈的主人,仍然是小姐的好。一切大权,全交申老板处理就行了。” 小风子也连忙说:“不错,不错,这样,我们今后在这条路上来往也方便。” 小婷问:“你不会今后来这里白吃白住吧?” “这,这……” 小婷说:“你别尽想歪主意了。要是你今后呼朋唤友来这里白吃白住,那申符怎么做生意?不叫你吃空了?” “可是,以往旱天雷的人,来这里都是白吃白住的呵。” “旱天雷是马贼,你是吗?” “那要交房租、饭钱了?” “不错,就是我来,也一样的交房租饭钱,谁也别想白吃白住。”小婷又问申符,“你以前怎么打理的?每年旱天雷是不是给你一些银两,供他手下人在这里吃住?” 申符说:“旱天雷从来没给小人什么银两,反而是小人每年向旱天雷缴纳银两。” “那你怎么做买卖了?” “小人勉勉强强还能维持,不过是清贫艰苦一些而已。” “申符,今后你再也不用向我缴纳什么银两了,也不能让人白吃白住。好好打点这客栈,赚了钱,扩充门面,置些新家具,让客人来这里吃得好,住得舒服,你们自己也过上一些好日子。” “小人谨遵小姐的命令。” 马武和巴山两人说:“老申,今后要是有人敢来向你找麻烦、闹事,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会代你教训他的。” 小猛子接着说:“要是我们都不行,自有小姐出面,为你讨回公道。” 申符大喜:“要是这样,小人更有信心经营好这客栈了。” 小婷想了一下说:“申符,话是这么说,但遇事还是忍让、和气为上,千万别以我的名义去吓唬人,也不能凭意气与人闹出大事来。真的遇上了一些蛮不讲理的强人和黑道上的厉害人物,你别与他们争,更不能与他们拼性命。及时飞报给我,我自会惩治他们,令他们今后再也不敢来麻烦你。” “小姐,要是出了事,小人去哪里向小姐禀报?” 小婷想了一下说:“去艾丁湖原有的山庄,我会去那里。我不在,马武他们也会在那里,他们会告诉我的。” “是,小姐。” 这样,小婷算是接收了旱天雷的一处产业。 申老板因为客栈改换门庭,为了报效新主子,特地叫伙记们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宴,其中有烤全羊、葱油薄饼。申老板自然是坐在下首陪坐,给大家敬酒。正准备给大家分割全羊之际,突然,只见人影一闪,刚割下来的一只羊腿不见了,四下一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化坐在饭堂门口,拿着刚割下的羊腿,大口大口吃起来。 申老板愕然,众人一时间也怔住了。这个老叫化简直像魔魂幻影般突然而来,取走了羊腿。申老板问:“你,你,你是几时闯进来的?”小婷却笑起来:“老叫化,你怎么这般不客气呀?” “我老叫化要是客气,那不饿死了?” 小婷说:“老叫化,别猴急,你快过来和我们大家一块吃。” “不不,我老叫化一身脏,会臭了你们。我还是坐在门口吃的好,吃得也自在。” 小婷见大家愣着,含笑问:“怎么?你们都不认识老叫化?说起来,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什么?我们的救命恩人?” “是呀,昨夜里,要不是他出手点了你们的穴位,令你们不能动,你们就会为旱天雷卖命,说不定会伤在我的剑下了。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马武、巴山是个粗人,胡声却为人聪明,也颇知武林中的奇人异士,他一下醒悟过来:“莫非他就是漠北怪丐一阵风老前辈?” 小婷说:“不是他,又有谁有这等本事?” 大家惊愕相视,一齐起身,拜在老叫化跟前。 老叫化问:“你们这是干吗?不是用这种方式将我老叫化赶走吧?” 胡声说:“老前辈言重了,我等是敬仰也敬畏你老人家呀。” 马武说:“我等都是粗人,不知礼数,也不识你老人家的真面目。刚才的无礼,望你老人家恕罪。” 老叫化说:“好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要不是给这个小女娃捉弄,跑了一天的路,饿坏了,我真不敢在你们面前出现。” 小婷说:“我几时捉弄你了?” 老叫化大吐怨气:“你还说?本来是你要去见虎威镖局的那一伙人,你却打发我老叫化去,好容易才脱了身来追赶你们。这样一来一往,水没有喝过一口,东西没一点落肚,你这不是捉弄我老叫化吗?” “哎,老叫化,你怎么这样说的?” 小风子也说:“老前辈,你是不是太夸张了?难道虎威镖局的人不招呼你吃一顿,你还给他们送回了二千两银票哩。” “混小子,你还说。这个馊主意都是你出的,你给我小心了。你的账,我还没有给你好好算哩。” 小婷笑着说:“好了,你就过来和我们一起坐下吃吧。” “你不嫌我老叫化脏?” “老叫化,你这不是没话找话说吗?难道我没有和你一块坐下吃过饭?” 马武等人说:“我等怎敢嫌你老人家脏呵?” 小风子说:“你要是不过来,我们只好将酒菜全搬到门口,一块和你坐在地上吃了。” “不不,这太费事了,还是我来和你们一起坐下吃吧。” 这样,大家都高兴了。小婷腾出首座让老叫化坐下,大家纷纷飞觞畅饮,笑声不时传起。老叫化饮了几碗酒后,望着小猛子,好像第一次才看见小猛子一样,问:“咦,你这个二混混,怎么没有死?” 小猛子笑着说:“有你老前辈这般看顾,我想死也不容易。” “你别臭美,我几时看顾你了?” “你老人家昨夜骤然出现点倒了我,担心我在慌乱中给人踩死,特意又将我丢到一角,这不是特别看顾我吗?” 小婷奇异了:“老叫化,你过去跟小猛子相识?” “相识,相识,几年前就相识了。他跟你身边的混小子同样不争气,比混小子更稀里糊涂,糊涂得当了马贼。他昨夜不死,算是大命了。” 小风子说:“老前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怎么不是了?” “昨夜里,你既然认出他来,干吗不叫他帮助你,反而将他点倒了丢在一角里?听说,他那三刀法顶管用的。” “管什么用?他比你这混小子更胆小怕死,怎能帮我?不给我添麻烦已算好的了。什么猛三刀,在马贼窝里,谁都可以应付他那三刀。要是他真的管用,旱天雷还不派他上场了?干吗留在窝里看管马匹刀器?” 小猛子说:“这样不更好吗?起码我不会稀里糊涂死在罗布泊,成了野鬼孤魂。” “你听听,这不是混混说的话吗?旱天雷用了他,可算是瞎了眼。” 大家一时都好笑起来。胡声说:“老前辈,小猛子也有好处,为人机智善良,有时很讲义气。” “哦?这个二混混有什么好处了?” “他有两次,机智地救了一些无辜的人,令他们免死在班虎、野狼的刀下。” 小刀子说:“小猛哥还救过了我呢,不然,我活不到今天了。” 巴山也一下想起来:“不错,小猛子虽然平日胆小怕事,但顶义气。有一次他为我挡了一支冷箭,不然,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他了。” 老叫化用迷惘的眼神望着小猛子,点点头说:“看不出这个二混混,还很会做人。” 这一夜,大家饮得尽兴而散,各自回房休息。小婷却将老叫化留下,两人在灯下谈话。小婷问:“我彩云妹妹好不好?” 老叫化说:“小女娃,你是不是太偏心了?怎么不问问我老叫化辛不辛苦,就只关心你的什么妹妹。” “是是,老叫化,你辛不辛苦?” “嗨,有你这样问的吗?” “那你要我怎么问你?” “算了。你的什么宝贝妹妹好得很,骑在马上,光彩动人,这够了吧?” 小婷笑着说:“老叫化,你好像有一肚子的气呵。” “我老叫化为了你这小女娃,来回奔跑,又没有骆驼骑,一双腿都快断了。你连关心我老叫化的一句话都没有,只知道你的妹妹,我能不气吗?” “好好,老叫化,我给你捶捶背,松松腿,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算了,你说吧,你还想问老叫化什么?是不是有关虎威镖局和商队的事?” “要是你老人家不嫌辛苦,我愿意听。” “嗨,好像我老叫化求你似的。好,我就前前后后说给你听好了。”老叫化便一五一十将见到虎威镖局,交还二千两银票的经过说出来。最后说:“你那个妹妹似乎有点埋怨你,说怎么不与她见见面就走了。” “老叫化,那你怎么说?” “我说,你不屑与她见面。” “你,你怎么这样说的,那不害死了我吗?” 老叫化挤眉弄眼地说:“我不这么说,那怎么说?谁叫你派我老叫化去干这件事?” “老叫化,你怎么这般害人呵?不行,今夜里,我得去向她说清楚,不然,她就会记恨我一辈子了。” 老叫化嘻嘻地笑起来:“小女娃,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说吗?” “你在逗我?” “我说,你去追杀旱天雷这一股残匪了,说你会在葡萄城与她见面。” “我将你当亲叔叔一样看待,你不会捉弄我吧?” “小女娃,你这话是不是真的?将我当成你的亲叔叔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其实在以前,我将你当成既崇拜而又敬仰的武林前辈看待。经过这一段日子相处,我心里更将你当成我一位可敬可亲的亲人了。老叫化,我现在就拜你为我的亲叔叔。” “小女娃,真的这样,你乐死我老叫化了。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你就是我老叫化唯一的亲人了。” 小婷福至心灵,顿时在老叫化前面行跪拜之礼。老叫化连忙扶起她来:“行了,我老叫化今天算是遇到喜事了,有了你这么一个乖侄女。” “叔叔,你今后不会捉弄我了吧?” 老叫化一怔:“你不会害怕我捉弄你,才认我这个叔叔吧?” “叔叔,我是真心认你的,就是你今后捉弄我,我也高兴。” 老叫化大笑起来:“好侄女,这样说,你才是我老叫化的亲侄女了。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今后千万要提防那个哈里札大商人。” “他,他怎样了?” “他对你异常的关心,尤其关心你的行踪。” “叔叔,我知道,他是在打我身上的这把宝剑的主意。” “那你就要小心防范了。这是个面慈心险、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哼,要是他敢暗算我,我叫他身首异处。” “像他这样一肚子坏水的人,绝不会明来害你,甚至他还会出面相助你,你没有任何理由要干掉他。在这方面,小风子会是你最好的助手,这事你和他多商量就行了。” “他文不成,武不就,能帮我吗?” “嗨,你与他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他有一种天然的本事,在你生死危难之中,恐怕最能帮你的,就是他了。” “真的?他有什么本事?” “婷侄女,你听我老叫化叔叔的话没有错。还有,你收下了马武等人,我一一看过了,他们都是对你忠心不二的,今后,你要好好善待他们。” “叔叔,我会将他们视为兄长,甘苦与共的。” “这样,他们更能为你出生入死了。好,我老叫化要告辞了。” 小婷一怔:“叔叔,你今夜里就走?” “在你去葡萄城前,我不会走。但我总得去睡,可不能与你谈到天亮吧?” “叔叔,你也真是,你说去睡不就行了?” “好好,我去睡了。你也要好好休息。”老叫化说完,一闪而逝。 第二天,他们用罢早饭,正打算离开梧桐沟时,门外突然涌进了七八条一色劲装的佩刀大汉。看他们风尘仆仆的,进来就大咧咧地坐下。店小二慌忙去招呼他们,斟茶倒水问候。 一个麻脸汉子说:“叫你们的管事来见我,去!” 店小二一见这伙人来意不善,连忙应着:“是,是,小人立刻请老板来见大爷,请各位大爷稍坐一下。” 店小二立刻去后院向申老板禀报了。申老板正和小婷商量以后的事,一听店小二报告,问:“来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要见我?” 店小二:“来人个个神态凶恶,小人不敢动问。” 胡声说:“看来是前来闹事的人了。” 巴山说:“他们要是敢来闹事,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马武说:“老申,我和你去看看他们是哪条道上的人物。” 小猛子说:“我看还是让老申去见见他们,看他们是什么来意,才作打算。” 小婷点点头说:“对,老申,你先去见他们,有什么事,你先忍着点。要是他们闹得太不成话了,我自会出面。” “是,小姐。” 申老板出来一看,那位神态傲然的麻脸汉子不是别人,却是一条蛇手下的大管家麻皮大爷,知道这个人不好惹的,立刻趋前几步,向那人一揖说:“原来是麻爷到来,申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又命店小二立刻泡上好茶上来。 麻爷一摆手说:“泡茶不必了,我是特意前来找你的。” “麻爷有何指教?申某洗耳躬听。” “从今天起,这处客栈,就归我家主人了。” 申老板怔了怔:“麻爷,这事从何说起?再说,这事申某也作不了主。”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大当家,早已成了罗布泊上的孤魂野鬼?你也成了无主的人了,所以我特来接收这处客栈。” 麻脸手下的一条汉子说:“我们麻爷不但要接收这间客栈,就是你们已死去的大当家在艾丁湖的什么爱湖山庄,我们也要赶去接收。” 申老板一时不出声。麻脸问:“我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你要是想继续当这里的管事,就得归顺我们,不然,就请你们立刻出去。这两条路,你选哪一条?” “这,这,这事申某作不了主,恐怕有人不答应。” 麻脸问:“这里你作不了主?谁作得了主?” 马武一下从里面走出来:“我。” 麻脸见闪出来一位威风凛凛的大汉,怔了怔:“你是谁?” 他手下有人认出马武,跟麻脸说:“麻爷,他是旱天雷跟前的一位武士,叫马武。” 麻脸不禁上下打量了马武一下:“你是旱天雷跟前的马武?” “不错。” “你们的大当家难道没有死?” “死了,但老子没有死。” “你想霸占这间客栈?” “这间客栈本来就是我们的,何须霸占?回去告诉一条蛇,他想趁火打劫,强占旱天雷的产业,得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跟随麻脸来的七条汉子,一下全将刀亮了出来,一场血战,似乎难免。马武横扫了他们一眼:“我劝你们千万别乱动,不然,你们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一个匪徒说:“你想吓唬我们?” “不信,你们不妨试试。” 这个匪徒正想拔刀而出,麻脸喝了一声:“慢。”对马武说,“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但你的当家都不在了,已是无主之人。不如投靠我家主人,他一定会比旱天雷更重用你,让你独当一面,怎样?” “老子劝你们还是乖乖离开为好,以后我们再见面,还可以是朋友。” 一个匪徒说:“麻爷,别跟他多说,让我们来教训这个狂妄之徒。” 麻脸带来的七条凶恶的汉子,可以说是一条蛇手下极能战斗的武士,能在马背上交锋,也能在地上战斗。早有准备在接收旱天雷的地盘产业时,有人不服,便以武力相见,杀一儆百。 当这个匪徒正想与马武交锋时,巴山突然出现,二话不说,以自己擅长的摔跤手法,一下将这个匪徒摔在地下,说:“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马哥动手么?有本事的给我爬起来,跟我动手。” 这个匪徒给力大如牛的巴山几乎摔得个半死,哪里还能爬起来? 麻脸等人一下愕住了,不知巴山是什么人。但匪徒中也有人认得巴山,急对麻脸说:“麻爷,他是旱天雷跟前的护卫,是个蒙古鞑子,力大如牛,善于摔跤。” 麻脸不禁心中悚然,心想:不是说旱天雷夫妇和他们跟前的一批护卫全死光了么?怎么又跑出这么两个狠家伙来?看来今天的事有点棘手了。 另一个匪徒说:“不错,传闻他摔跤的本事极好,但在玩刀的功夫上就一般般了。只要我们用刀子对付他,不让他近身,他就无能耐了。” 顿时有三个匪徒提刀跃出来,打算一致对付巴山。巴山说:“你们这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跟我单打独斗。” 这时小猛子也提刀走出来了,对巴山说:“巴山,动刀子离不开我,你对付一个就行了,其他两个让我来打发,我这把刀,很久没有开斋了。” 马武说:“小猛子,你下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切由我来打发他们。” “不不,马哥。还是让我先出手的好,我不行,你再上来也不迟。” 马武看了他一眼:“唔,那也行。” 小猛子将刀亮了亮向两个匪徒问:“你们谁先上?还是齐上?” 一个匪徒首先举刀向小猛子扑来,小猛子显然不是什么行家,身形慌慌张张地一闪,一刀顺势挥出,“嘶”的一下,这一刀竟然将匪徒的右臂划伤了,连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另一匪徒见状凶猛扑上,举刀凌空向小猛子的头顶直劈而下。小猛子奋力举刀一挡,“当”的一声,双刀相碰,爆出火花。小猛子给匪徒这一股刀劲震得连连后退几步。匪徒是得势不饶人,跟着又是一刀横扫过来。小猛子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刀。可是他滚地时挥出的一刀,又意外地砍伤了这匪徒的脚骨,令这个匪徒一下跪在地上。 小猛子跳起来,反而后退两步说:“你别过来,我的第三刀挥出,你就会掉脑袋,死了可别怨我。” 小猛子的三招刀法,的确是神出鬼没,令对手不知怎么接招,怪不得有猛三刀之称。他前后三招刀法,就伤了两个匪徒。 至于与巴山对峙的那个匪徒,在小猛子与两个匪徒交锋时,他也提刀砍向了巴山。巴山闪过了他这一刀,行动比猛虎还快,一下贴近了对手,将对手像小鸡似的抓起来,狠狠地扔出了店外,摔在石板路上,不但摔断了腰骨,更伤及内脏,一口鲜血喷出,比第一个伤得更重。麻脸带来的七个人,转眼之间便伤了四个,其中摔在青石路上的,离死神已不远了。 麻脸看得惊震不已。要是说马武、巴山在马贼中还有些名气,那小猛子在马贼中,却是个默默无闻之人。这时,麻脸又见胡声也走了出来,这更是旱天雷手下的一员骁将,比马武更有名气。马武是冲锋陷阵的猛将,那胡声不但善战,更能指挥一队人马战斗。麻脸知道今天怎么也讨不了好处,仍死要面子地说:“好,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呆在这里别走,我家主子绝不会放过你们,会找你们算账的。”他手一挥,对手下人说,“我们走。” 蓦然,店门口出现了小婷,说:“你们这样就想走吗?”小婷见马武等人已威慑了麻脸等人,本想不再出面。但想一条蛇今后必然会带人来这里生事,看来自己还得出面才是。 麻脸见一位俏生生的女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一时愕然:“你是谁?” 小婷笑说:“你连我也不认识,还敢来这里闹事,霸占这间客栈?最好回去问问你家的主人我是谁。那一夜他要不是溜得快,也像班虎一样,成了我剑下的游魂了。” “你,你,你是——” 匪徒中有人一下认出小婷,对麻脸说:“麻爷,她,她,她就是怪病女侠。” 怪病女侠?麻脸等人更惊震得魂飞天外。小婷盯着这个匪徒说:“看来那一夜,你也是跟随一条蛇的漏网之鱼吧?” “是,是,圣女侠饶命。” “放心,我今天不会杀了你们,但也不能让你们这般离开的。” 麻脸面色大变:“你,你,你想怎样?” 小婷身形一闪,如幻影般在他们眼前闪过,将他们手中的刀全夺了过来,暗运内力,把这几把弯刀全震断了。又一掌,废去了麻脸的武功,令他像废人似的瘫软在地下,然后对匪徒说:“回去告诉一条蛇,叫他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准再干杀人放火打劫之事。不然,我不但杀了他,连他的老巢也夷为平地。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匪徒们哪敢出声?连大气也不敢透,扶起麻脸和伤者,灰溜溜地上马而去。 匪徒们走后,小婷对申符说:“今后,你可以放心管理好这间客栈了,谅一条蛇也不敢来打这间店的主意,就是其他道上的强人,也会风闻今天的事,不敢冒险来生事。要是他们真的敢来,你也别与他们强争,先忍忍,事后我会来对付他们的。” “是,小姐,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小风子对小猛子说:“看来,你这三刀还顶管用的。” “你看,我这一绰号不会浪得虚名吧。” “我只是奇怪,你往日那么胆小怕事,今天怎么却一反常态,居然敢主动跳出来?” 小猛子咧开嘴笑道:“因为有小姐,有马哥他们在,我还怕什么了?” 小婷笑问老叫化:“叔叔,小猛子这三刀,是你老指点的吧?” “哎,你别扯上我。这个二混子,上阵鸡手鸭脚,将我传给他的三招刀法,使得完全走了样,连我在一边看了也脸红。” “尽管这样,这三招刀法,却含有深奥的变化,的确叫人防不胜防,一般的山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叔叔,你怎么不多传他几招法?” “这个扶不上墙的二混混,再传一招也使不了,他根本不是玩刀子的料。” 小婷又对巴山说:“巴哥,看来你的摔跤法,的确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巴山笑了笑:“小姐,你别夸奖我,这是我这粗鲁人的一门功夫。不过,我的摔跤功夫,至今仍未逢对手。” 老叫化说:“大个子,你别自大,真的论起输赢来,恐怕不是你家小姐的对手。” 巴山说:“老爷子,小姐的武功深奥莫测,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摔跤却是粗野男子玩的,小姐怎会去玩这种功夫?” “你以为你家小姐不会摔跤?” 巴山是笑而不答,老叫化又说:“说到摔跤,你家小姐才是真正的摔跤好手,哪怕你们蒙古人最好的摔跤高手,十几个人一起上,也会给她全部摔飞了去的。” “老爷子,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不妨和你家小姐比试一下。” 巴山不由望着小婷:“小姐,你真会摔跤?” 小婷点点头:“我会一点点,因为它也是我的一门防身本领,徒手与人交锋很管用。” 老叫化又说:“大个子,我老叫化没说错吧?要是你和她比试一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摔跤功夫。” 巴山在摔跤上一向不让人,自认为自己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同时,他也是一个直性汉子,说:“好,那我斗胆向小姐领教一下了。” 小猛子忙说:“巴哥,你比试时,千万别太认真,更不能摔坏了小姐。” 老叫化说:“去,去,你这个二混混,不认真,那怎么叫比试了?”他又对巴山说,“大个子,抖出你最拿手的摔跤本领来,不然,就没意思了。” 小风子说:“老爷子,你是叫他们玩真的呀?” 小风子因为小婷认老叫化为亲叔叔,也跟众人称老叫化为老爷子,不再叫老前辈。而且老爷子叫起来,更有一种亲切感。 老叫化又喝着他:“你这大混混,也来瞎掺乎?要是不玩真的,大个子能学到摔跤真功夫吗?他别想在摔跤上再上一层楼了。” 马武等人是十分佩服小婷那不可思议的武功和出神入化的剑法,更敬仰小婷的为人,但也不相信小婷会摔跤,因为这根本不是女人玩的。 马武说:“巴兄弟,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你真要抖出看家本领了。” 巴山点点头,对小婷说:“小姐,请。” 小婷说:“巴山哥,还是你先出手吧。” “那,那,那我就得罪小姐了。”巴山身躯似泰山般压过来,伸手就想将小婷轻轻抓起。由于是先出手,巴山也没有用了全力。 谁知巴山的手还没有抓到小婷,小婷身形一闪,伸手反而将巴山举起来,轻轻摔在地上了。 马武等人看得愕然不已。他们不是惊讶小婷出手之快,而是惊愕小婷有一股无比的神力,将巴山两三百斤重的身躯,一下就举了起来。 老叫化说:“大个子,你不是这样摔跤的吧?出手怎么留情了?不败才怪。你应当像刚才对付那个持刀的匪徒一样,一下将她摔出店外才是。” 巴山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小姐,你果然会我们的摔跤功夫。好,再来一次。”巴山话一落,出手飞快,一下抓住了小婷的腰带,另一手轻托,将小婷凌空举了起来。老叫化一见急叫:“大个子,快将她摔出去,不然……”老叫化话没有说完,一条人影已摔在地上了。众人定眼一看,摔在地上的不是小婷,却是巴山。众人都愣了,明明是巴山举起了小婷,怎么摔在地上的不是小婷,反而是他自己了? 老叫化叹息地说:“大个子,你怎么出手仍然留情,不飞快地将她扔出去?你以为这丫头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轻轻摔在地上吗?她就趁你轻轻放下的刹那间,反而将你摔到地下了。你怎么这般轻敌和大意?” 由于小婷的行动快极了,众人看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听老叫化这么一说,众人更钦佩小婷的机灵敏捷,反败为胜。 老叫化又说:“大个子,快爬起来,再来一次。你千万别手下留情,将丫头当成要取你性命的凶恶敌人,这样你才能出手狠,威如猛虎。摔跤时,只有将对手摔在地上才算胜利。” 巴山又跳了起来:“小姐,你真是好身手,抖出的是我们地道的摔跤功夫。” 小婷说:“巴山哥,你能突然将我举起来,已是不错的了,不愧是一位摔跤高手。” “小姐,这一次你真的要小心了。” “巴山哥,你用尽全力吧,别担心我会受伤。” 巴山这次真的来狠的了。他快如电闪般抓住了小婷,想一下抓起来扔出去。谁知小婷早有准备,内力下沉,双脚像钉在地上一样。巴山竟然不能将小婷举起来,反而给小婷借力打力,一伸脚,便被绊倒在地下了。这更是蒙古人在摔跤中常用的方法,摔得巴山无话可说。 以后两次,不论巴山怎么抖出了全力,用尽了浑身解数,不但不能将小婷摔在地上,自己反而仰天或俯地地摔在小婷脚下。而且小婷还是手下留情,既没有将巴山狠狠摔在地上,更没有将他远远扔了出去。 巴山这时才心服口服,不论斗智斗力,自己都不是小婷的对手。巴山最后跪在地上对小婷叩头说:“小姐,我是真正服了你了,我巴山愿拜你为师。” 小婷说:“巴山哥,快起来,今后我们完全可以在摔跤上互相切磋。其实,你的确是一位摔跤高手呀。” 众人这时对小婷敬佩得五体投地了,认为这位女侠几乎是无所不能了。老叫化对巴山说:“大个子,我老叫化的话没有错吧?要是她指点一下你摔跤的功夫,你是受用无穷,真正可以说得上打遍草原无对手了。” “是是,老爷子说得没有错,跟随小姐,是我等的幸福。” 小风子说:“老爷子,我们快启程吧,要是我们再不走,说不定虎威镖局的人就会来到这里,到时,你和小姐都走不了。” “不错,不错,虎威镖局的人昨夜在离这里五十里地的一处村子住下,他们的先头人马,会很快来到这里的。” 小婷说:“好,我们动身吧。” 他们赶着马群又继续上路了。前面,仍然由马武和小刀子开路。小婷要陪着老叫化,骑在另一只骆驼背上。小风子和小猛子跟在后面。 小猛子见离小婷远了,轻轻地对小风子说:“想不到我们的小姐,竟然会这门摔跤的本领。” 小风子说:“我也想不到。” “你说,今后我们小姐能不能嫁人了?” “为什么不能嫁人了?” “她摔跤的本领这般厉害,有人敢要吗?” “为什么不敢要了?” “不怕她一下恼怒起来,会将她男人摔个半死?有人敢要她吗?” 小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猛子,看得小猛子心中有点发毛,问:“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小风子问:“你想,我将你这一句话告诉小姐,她会怎样?” “你,你,你不害死我了吗?” “谁叫你对小姐这般的不敬?” “风少,你不会这般不讲义气,出卖我小猛子吧?” “这可不是出卖不出卖的事。” “风少,我求求你,千万别对小姐说。我这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别当真的了。小姐,她会有很多很多人要的。” “你又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人要,那叫小姐怎么选择?” “我们可以提议,叫小姐开设擂台,比武招亲呀,谁能胜了小姐,就娶小姐为妻。” “要是这样,恐怕没一个人能胜得了我们的小姐,那小姐永远嫁不出去了。” “这样不行?” “好了好了,今后你少出这样的馊主意吧。” “好好,不出,不出。风少,我们谈些别的事吧。” “你想谈什么了?” “你想,我们这次去艾丁湖接收山庄,会顺利吗?” “难道还有人敢阻拦我们不成?” “别人我不敢说,我曾经听小刀子说过,打理山庄的那位总管家厉八爷,不大好说话。” “这位厉八爷的武功很好?” “他的一条钢鞭,雄震一方,除了雪里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你的猛三刀对他也不管用?” “风少,你别说笑了,我这三刀,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为人怎样?”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此人,问小刀子、马武、巴山就知道了。” “那你快将这个情况向小姐说清楚,让小姐事先有所准备。” “好,今夜住下时,我拉小刀子一块去见小姐。” 他们在路上行走了一天半,在第二天的下午,便来到了艾丁湖畔。 艾丁湖是天山南麓最底处的一个小湖泊,湖泊四周一带,林木茂盛,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村落处处。在这盆地上不知有多少王国的兴起、强盛而又覆灭。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高昌古城,它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其次是交河古城。汉代以前,它是西域车师王国的都城。五世纪时,成为了高昌王国下的一个郡治。唐代时,这一带属于大唐王朝,并在这里建立了安西都卫府,派重兵驻守。 现在,它是吐鲁番王国首都葡萄城附近的一块领地。人们怎么也想不到,洗劫商队、杀人放火的凶悍马贼旱天雷,竟然改名换姓,在艾丁湖畔潜藏下来,拥有一座山庄,是当地的富翁之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