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投影》 第一章 抢劫(一) “我玩一半的《使命召唤》还没存档电脑就崩溃了,什么破鸡|巴玩意。还有你那电水壶已经烧了十分钟了,水竟然还没开!对了,刚才在窗口看到一个晨跑的姑娘,一身灰色的运动装,马尾一甩一甩的,那身材,那脸蛋,啧啧,你认识不?赶明儿给我说一说住址……” 手机的另一端还在喋喋不休地吵,宁晨把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揣到口袋里,他想起鸠占鹊巢的那家伙一天总是要问四遍,早,中,晚还有睡觉前,为什么他总是不笑,宁晨很想告诉他如果让一个脑残看到他的微笑,那这个世界简直成了脑残的天堂。如果那个脑残手里没有熟练地耍着一把蝴蝶刀的话,宁晨一定会这样认真地告诉他。 九月六号,七点三十五分,洛城的天阴测测的,宁晨疾走带起的风卷起路边黄红的梧桐落叶。 便利店在长华街的尽头,宁晨一直走到便利店门口,掏出手机,那边还在不停地讲他要摆个poss,那跑步的姑娘再绕回来一定会看上他,宁晨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道:“我到便利店了,挂了。” 时间尚早又是周六,便利店中兼营的包子豆浆早餐生意冷冷清清,一位收银员,两位买早餐的顾客。 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宁晨在每天放学经过千鸟园广场总是会见到她扭动肥硕的腰肢,和着凤凰传奇的《荷塘月色》。 “张婶,今天这包子怎么那么硬?是不是又是昨天剩下的?”四五十岁的秃头男人是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师,宁晨也在学校中见过几面,只知道姓李。 被称张婶的中年妇女一撩烫染的短发,肥胖的手叉腰,顿时唾沫横飞,宁晨隔了两米都能闻到一股口水的臭味,他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圈,走进去。 “李秃子,爱吃不吃,五毛钱一个包子你还想多好?” 手中拿了一杯豆浆的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又喊道:“张阿姨,这豆浆是不是馊了?” “哎呦,小张啊,想喝好喝的,隔一条街有永和豆浆,一杯五块钱,你去喝呀,我这一块钱的豆浆留着自己喝!” 两只牙刷,两条毛巾以及两包泡面,宁晨站在货架前货比三个牌子,他最终选择了没听过名字十二块钱两只的情侣牙刷和打折促销的情侣毛巾,刚好一红一蓝,用掉了他三十八元,两包泡面五块,他口袋中还会剩下七块钱。 “都不要动!”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粗暴地退开,走进来一个脸上覆盖猴哥面具的抢匪,他穿着黑色肥大的短袖,脏兮兮的蓝色工装长裤,右手持一把菜刀,左手扶住门把手。 “都不要动!老实把钱交出来我保证不碰你们一根毫毛!” 宁晨怀疑这个抢匪是智商不达国家平均线的主,竟然会抢劫这种偏僻地方的便利店,一抽屉的钱能凑三百不?更何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周末没什么人吃早餐,又能从那个把人身上搜刮出几个钱? 宁晨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他见到抢匪的一瞬间就蹲下身子,挪到了货架后面。他见过不少见义勇为惹得一身骚的人,那些都是英雄人物,奈何宁晨只愿意当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即便他有能力解决当下的情况。 张婶李秃子还有那个叫做小张的年轻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抢匪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呆滞在原地,抢匪不时瞥向玻璃门外,有早起买菜的老大娘伸头看了眼情况,小碎步踩得飞快消失在街角,但是难保夜长梦多。他走到收银台前,手中的菜刀“咔擦”一声砍到木头台子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白痕。 “没听到我说话吗?快给老子把钱拿出来,草泥马的死肥婆!” 张婶没有因为死肥婆的叫法而像往日一样勃然大怒,口水淹没洛城,她哆哆嗦嗦的匆忙抽出抽屉,把整个抽屉明明白白地放在桌上,然后连忙举起双手,吞咽着口水,小声道:“就……就这么多。” 那个抽屉里蓝的,紫的钞票居多,愣是连张绿色的五十块和红色的毛爷爷都没有,抢匪像是饥不择食的野兽,伸手把抽屉中的钱全都揣到工装裤肥大的口袋里,一枚硬币都不放过。 然后他把矛头指向李秃子和小张,吼道:“别愣着,把你们身上的钱也全给老子拿过来,敢私藏一块钱我都会剁掉你们的手!” 小张肩膀一抖,很伶俐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地摊货钱包,将钱包放在棕褐色的木桌子上立刻收回手,说道:“钱都在里面。” 说完他还将口袋外翻“以示清白”。 李秃子立刻照样学,但是他干巴巴的口袋里只有十块钱,每天的钱被老婆管的死死的,即便在这抢劫的危险场合,他依然觉得丢人至极,锃亮的头皮上仿佛都染了一层红色。 battle–without–honor–or–humanity的曲调骤然响起,在这紧张的空气都停止流动的便利店中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是宁晨的手机铃声。 抢匪立刻像一只神经过敏的野兽,他手中的菜刀狠狠地往桌子上一剁,“噌”的一声,他抬起右脚把李秃子踹翻在地,张婶和小张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抢匪眼睛看向铃声响起的方向,提起刀,走过去,一脚踹倒货架上,“哗啦啦”地各种薯片饮料掉落一地,他一脚踩爆脚边的可比克薯片,“砰”的一声响,伴随着他的怒吼:“谁在那?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怎么又是那家伙的电话?宁晨撇撇嘴,犹豫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记得再给我带一大瓶牛奶,还有一瓶杀虫剂,你屋里的蟑螂真是多,我一分钟里就捉了两只,还是在床下的鞋子里,其中一个个头真大,我觉得喂激素都长不了这么大,像是变异了一样,脑袋都是绿色的……” “他|妈|的!”抢匪又走到货架里边,一脚踢倒货架,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另一边的三个货架一起倒下,宁晨蹲着拿电话的模样顿时映入抢匪的眼帘。 “我在便利店里遇到了抢劫。”宁晨简单地说一句,立刻举起双手站起来。 “哈哈哈!竟然还会有脑残抢劫你?你身上那几个钱还是我给的,这人真是奇葩,哪个便利店?我去见识一下……” 在安静的便利店中,那家伙说的话从话筒中钻过来,如同一股泥石流,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宁晨皱起了眉头,他讨厌的不是被抢匪步步逼近的感觉,而是那边抱头的三个人齐齐投过来的目光,让他以为自己也成了脑残。 第二章 抢劫(二) 抢匪踩着一路的零食袋子,脚步声哗哗,他走到宁晨的身侧,右手平举菜刀对着宁晨,左手一把夺过宁晨的手机,放在耳朵边说:“你麻痹,你他|妈才是****,你全家都是奇葩!” “恩?你就是那脑残抢匪?抢一家便利店?兄弟,不是我说,呸,兄弟个卵子。傻狗,不是我说,你去抢劫洗澡堂子都比那里赚钱,你这智商是不是才小学毕业?我之前看到新闻说一个小学生抢劫幼儿园小孩的一块钱,那不会是你儿子吧?” “我是你爹,草泥马的!”抢匪气得右手直哆嗦,宁晨默默退开几步,防止那不停摇晃的白刃菜刀晃到他的身上。 “我爹现在还在牢里蹲着,要不我去跟警察说说他们抓错人了?把你关进去?反正以你这智商抢了便利店不出一小时也会被抓起来判个十年八年的,这买卖一点都不亏啊,你要是有老婆儿子,老婆我肯定帮你照顾,丑点没关系,儿子的话我会送他去山西下矿,每年赚点钱给你买几根香烟……” “去你|妈|的!”抢匪用力将宁晨的诺基亚手机甩出去,砸到白苍苍的墙壁上,也只是后盖掉了,电池脱落。 “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 抢匪的刀离宁晨的肩只有三厘米,宁晨知道他十秒后将失去口袋里的五十元巨款,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在抢匪没来得及抬脚踹他的时候,他就翻开黑色裤衩的口袋,掏出五十块钱双手奉上,装出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说:“大哥,就这么多了,就这么多了,下次多带点给你!饶我一条小命吧!” 我要是去演电影小李子就只能一辈子只有奥斯卡提名。宁晨得意地想道,那每秒两下哆嗦的手,膝盖向下弯曲三厘米,背往前倾十五度,左边裤衩的口袋适时的一个寒酸破洞,就算他说内裤里还塞了一百块抢匪也不会相信。 抢匪一把抓过五十块钱揣起来,而在他的手还没有从口袋中拿出来时,玻璃门被猛然推开,走进来一个扎马尾的姑娘,灰色的背心,灰色的运动裤,一双阿迪的黑色跑步鞋,胸口被汗水浸湿,她看到站在一堆乱七八糟日用品和零食里的高举双手的宁晨和戴面具的抢匪,她大喝一声:“警察,别动!” 这女人长得真不赖,至少也是八十分,就是脑袋不太灵光,宁晨心下叹了口气。警察永远喜欢喊别动,但是你丫一警察往那一杵,犯罪人能不动吗?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抢匪脚步一措,到了宁晨背后,右手手臂环绕过宁晨,那把雪亮的菜刀颤颤巍巍地离宁晨脖子不足一厘米。 “赶快放开人质,束手就擒!”那姑娘也就二十二岁的模样,估计是刚从警校毕业,她一脸严肃,可惜英姿飒爽的模样,手中缺了一把枪,说出来的话也无力许多。 “给老子滚一边去,不然我一刀削掉他的脑袋。” 宁晨无比确定这抢匪是个新人,因为他颤抖的声音,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尤其是他似乎眼睛和脑袋一起出了问题,身后不远处开着的后门他竟然视而不见。 这种时候,正常人一定会吓得两股战战,哭爹喊娘的让警察走开,抢匪跑了是小,小命出了问题才是大事。 宁晨当然不是正常人,他常自认是这个世界的守望者而不是参与者。但是异类总是会被排斥,所以宁晨学会伪装,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也正因为他看了大量的《普通心理学》、《社会心理学》等诸如此类的书再加上数年如一日的观察周围的人,他才能完美的演绎出一个普通人,近乎于精神分裂一样。 “别杀我!”宁晨的嗓音高上八度,他双手乱舞,又顾忌脖子上的白刃菜刀,身子纹丝不动。 “大哥,你身后四步的距离有一扇后门,你可以从那边走,求求你放了我吧!” 宁晨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口浓痰,声音断断续续,抽着鼻子,眼中泪光闪闪,就差跪下来“咚咚咚”磕三个响头。 沐桃花皱起秀丽的小山眉,她很鄙夷那个被挟持还给抢匪指出逃路的高中生,竟然会有人放弃伸张正义!她小步子往前迈,每一步都极为用力,是从前辈那里学来的施压方法。 宁晨简直想要把前面那个女警察拖到小树林里圈圈叉叉一百次,这个抢匪明显是个新手,她还施压,万一这抢匪精神崩溃上来就拉他做个垫背的,岂不是要冤死。当然宁晨知道自己铁定会没事,所以他只是在心里小小郁闷一下。 “那个警察别动啊,万一我受伤或者小命没了,你得负全责!”宁晨像是抢匪的帮凶一样叫嚣道,大义凛然,这足以让沐桃花腹诽现在学校的素质教育都喂了狗。 “抢匪大哥,现在我们可以往后退了。” 宁晨诚惶诚恐夸张的表演,又是在这种紧张的氛围,大家都没注意到宁晨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 抢匪左手拉扯宁晨的手臂,右手横刀在宁晨脖颈处,吼道:“你站在那别动,不然老子砍死他。” 沐桃花果真站定了脚步,宁晨舒了口气,觉得这女人至少不是无可救药。 “你是逃不掉的,大街小巷都装了监控,你现在自首还能减轻罪责!” “大哥,你别信这女的,你看她那32c的胸,60cm的腰围,还有那脸蛋,怎么可能是警察?她一定是警匪片看多了。”宁晨高声喊道:“再说抢匪大哥如此英明,找个人多的商场钻进去面具一摘衣服一脱,谁还能认出你?” “你别说话!”沐桃花瞪圆眼睛,手指头指着宁晨,痛心疾首,说道:“我怀疑你是抢匪的同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自首还来得及!” 这个世界的蠢货太多了,无论披了层好看的皮还是丑陋的皮,这都让宁晨觉得无奈,不过好在生活了十六年已经渐趋习惯,并不觉得反感。 宁晨只觉得这场游戏给无所事事的一天添加了一些乐趣。 第三章 抢劫(三) “你个蠢警察,我要去投诉你,忽视公民的人身安全!”宁晨翻着白眼,脸色煞白,抖着嗓子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人质安全优先?而且你还说我是抢匪大哥的同伙,这简直是公然污蔑,我要告你诽谤,就你这样没脑子没责任感的人真是警察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毕业的!” “你……你……”沐桃花气得说不出话,她一直秉承公平正义考上警校,誓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当然也因为容貌而受到许多非议,但是宁晨竟然怀疑她的责任感,她胸口一闷,强自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抢匪大哥,趁现在快点离开,说不定已经有人报警了,待会就不容易离开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走为妙,抢匪也只是谋财不是害命,他再次拉着宁晨往后退,声音中透露着焦急道:“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还敢跨出一步,我一定会杀了他。” 不错,这才有几分抢劫犯的样子。宁晨很满意抢匪的这句话,平静却足够霸气。 沐桃花迟疑一下,确实没敢追下去,绑匪身子出了门,对宁晨说道:“把门关上。” 宁晨老老实实地带上门,并且把小铁门的门销插上。 “兄弟,对不起了,我也是要逃命,委屈你一下。”抢匪的左手在宁晨肩膀上拍拍以示歉意。 宁晨悄悄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反光的菜刀,棕褐色的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手指处蔓延开来,不过两秒的功夫就包裹住了刀锋。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这样就离开?” 抢匪身子陡然一僵,他没有看到菜刀上的变化,还是将菜刀往宁晨脖子上一靠,语气不善,问道:“你说什么?” 宁晨的身体看起来永远很单薄,170的身高,不宽且往下斜的肩,常罩在身上又长又肥大的衣服,平平无奇,扔在人堆中也找不到。 而抢匪的身高至少175,身胖体壮,他左手抵在宁晨背上,右手还是用菜刀卡住宁晨的脖子往后退。 “看来你还真是个傻|逼。” 无比凌厉的一个肘击,深得快准狠的要诀,直捣人体最柔软脆弱的腹部,宁晨丝毫不在意那把被他套上一个木头套的菜刀,抢匪松开手,跪倒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宁晨已然蹲下身子,右手死死地卡住他的喉咙,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半蹲着身子将绑匪往前拖行,任由抢匪的两条腿在地上乱踹。 走出去三四米的距离,宁晨右手往后一扯,懒散无神的双眼盯住抢匪面具上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宁晨深谙这个道理,他没有摘掉抢匪的面具,左手在抢匪的脑袋上一敲,像是和老朋友谈话一般的熟稔语气道:“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蠢货?” “反正都是抢劫,抢个银行不好吗?你抢便利店也就罢了,为什么还非要抢我?”宁晨的语速平稳,手也纹丝不动,任由抢匪双手用力妄图扯开他的手。他继续说:“我刚才表演的那么精彩,可惜你又不会给我演出费,简直是浪费时间和体力。” 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抓一抓脑袋上油腻腻板结到一起的长发,食指在太阳穴上有规律的一下两下敲,口中念道:“我其实是个节能主义者,当然不是因为我常常吃不起饭。我很讨厌你这样的蠢货,当然还有里面的警察,做事说话都透露出不可救药的愚蠢气息。为什么我总要面对一群蠢货?” 抢匪的喉咙被死死卡住,自然不能回答宁晨的问题,只能发出呃呃的响声。 “你已经花费了三十八秒尝试掰开我的手,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然而你还是在尝试,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动物园的大象踩过?这个时候你应该挥拳往我脸上打一拳,说不定还能让我痛的松开手。” 抢匪果然一拳往宁晨的鼻梁上打,但是被宁晨用左手轻松接下,只见宁晨手用力来回甩两下,抢匪双脚蹬得更加厉害,他的手已经脱臼,剧烈的疼痛往往能够让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然而在此刻宁晨的手下他只能动弹不得。 “哈哈哈,”宁晨小声笑着,嗓子清澈,像是看《猫和老鼠》的两岁孩童,“看来你真的是世界上最蠢的人。我承认,你给我带来了一丁点的开心。” 弥散在空气中的,是绝望哦。 “哎。”轻轻一声叹息,宁晨左手呈手刀,砍到抢匪的后颈处,他掰着宁晨的两只手骤然滑落下去,双脚还在无意识的轻轻踢着。宁晨拽住他的衣领,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将抢匪拖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松手扔下去,蹲下身子,手指触碰抢匪紧握不放的菜刀,那木头套立刻消失无形。 拍拍双手,理了理被弄皱的衣服,宁晨再次装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打开小铁门,沐桃花就站在门后,不过手中多了个……拖把。 “那个抢匪往东边跑了!”宁晨伸手往小巷子方向一指,眼中蓄满眼泪说:“警察姐姐快去抓他啊。” 沐桃花瞪了宁晨一眼,推开他往东边跑,宁晨平静地关上小铁门,捡起地上摔掉了电池的手机,将电池装回去,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 “你是抢匪?”电话那头的家伙嗓音透露着,一丝愉悦。 “我是你大爷。”宁晨不喜欢说脏话,因为说脏话是需要有愤怒或者激动的情绪,而他拥有的只有对这个无聊世界的绝望和对周围****的无奈和同情,所以他说脏话都是平静的,但是这样让他有点傻。 “奥,别忘了帮我带瓶牛奶,还有杀虫剂,话说我刚才又在你衣柜后面发现了一窝蟑螂,啧啧,那肥胖的样子,用油炸的话一定很香,对了,我忽然想到贝爷吃得那个蜘蛛了,貌似……” “你吃薯片吗?” “给我烤肉味的。说到烤肉,我觉得吧烤羊肉是最好吃的,那冲不淡的膻味……” “面包呢?”宁晨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便利店,那群人全都被吓跑了,他们生怕抢匪还会在回来。愚蠢的人类啊。 “给我来点蓝莓味夹心的面包。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吃蓝莓,但是刚才就是忽然想那种味道,曾经有一个喜欢吃蓝莓味口香糖的姐姐,那身段……” 宁晨再次将手机揣回口袋,他从容却速度很快的搜罗一大堆东西,装到一个大塑料袋中,心想:那个蠢警察会不会没注意巷子里的抢匪呢? 第四章 赵孟轼 穿过长华街,拐到一处青苔爬满墙的小巷,窄窄的,宁晨手中拎的袋子差点挤不进去,然后就是一片未开发的老楼,门口的柏油路坑坑洼洼,诸多垃圾在风中打着旋。 宁晨走到这片老楼的最尾端,那是一栋被爬山虎侵略了的老楼,楼下的铁门锈迹斑斑,像是从三十年前屹立至今的斑驳,陈旧而迷糊。门上的褪了色泛白的牌子上写着由黑变蓝的“万家百货”,简单明了,以及愚蠢。 “哐当哐当”的门响,宁晨搬了两个高脚凳抵住两扇门,屋内明亮不少,但是采光仍旧不够好,像是凌晨四点旭日初升,挥之不散的阴暗中老旧衰败的味道隐藏在变形盖了层灰的空荡荡的货架上,成为唯一出售商品。 随着门响,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也响起了吱呀吱呀的声音,站在楼梯上的是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发,扎了个丸子头,瓜子脸,浓厚的粗眉,却配上一双桃花眼,嘴唇略薄,噙了一丝笑,浑身上下就穿了条平角黑色内裤,匀实的肌肉,一米八一的身高,用宁晨的话说,看着就像是玩弄女性感情的人渣,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是人渣长得帅。 然而最最可怕的是他手中拿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了半罐的蟑螂。 “哟,回来了。”赵孟轼扬了扬手中的瓶子,嘴角裂开的得意的笑,露出十二颗雪白的牙齿,墙上开着的小窗中照下丝丝光线,给他镀了层金。 赵孟轼哒哒地光脚跑下楼梯,将手中的瓶子往桌子上一放,震得里面蟑螂哗哗响,他说道:“看,房间中的所有蟑螂,我曾经听过一个理论说如果你在房间中发现一只蟑螂的尸体,那这个房间中会有一千只蟑螂,这里面只有三十四只蟑螂,你赶紧把你那些乱七八糟家具扔了好好打扫一下,说不定晚上睡觉的时候蟑螂就爬到嘴里了,不过那味道应该比贝爷吃蜘蛛好吧……” “啪”宁晨将一大瓶光明的冰冷的鲜奶放到桌子上,又拿出各种味道的夹心面包说道:“吃早饭了。” 但是很显然饭是极难堵住赵孟轼的嘴的,他嘴巴里是牛奶和蓝莓味面包的混合物,嘟嘟囔囔地说道:“说说那个抢劫犯吧,竟然有人抢劫便利店?” 宁晨仔细咀嚼嘴巴里的面包,他从袋子里拿出情侣的红蓝配套牙刷,咽下食物说:“忘了还没刷牙呢。” “草泥马!”赵孟轼一把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面包扔下,赤脚跑到门外大吐起来。 “呵呵。”宁晨像是看智障玩耍一样,他还是不能明白一个经常谈论贝爷大餐的人竟然仅仅会因为没刷牙就吃饭而呕吐。 赵孟轼,二十五岁,来历不详,一周前倒在宁晨家门口,被宁晨救起。 他是个杀手,宁晨知道的。他的虎口、食指和掌心有老茧,显然是经常握枪,指根和手掌处的那一条线上也有老茧,是个经常用刀的人。他倒下时穿着的是白衬衫,红领结,西服背心,黑色紧身西服裤和尖头黑皮鞋,高档酒店侍者的打扮,腹部有v字型的伤口,干净利落,力道控制极好,非常人能够砍出来的伤口,被暗杀那人的保镖是个高手。 “宁晨,没想到你房间脏兮兮的也就罢了,人竟然会这么恶心,不刷牙就吃饭,你知道睡醒一夜之后口腔中有多少细菌吗?上万种细菌!你就这样吃下去?呕——”赵孟轼再次蹲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你不是还要吃烤蟑螂的吗?”宁晨手中拿着一块面包,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干呕的赵孟轼问道。 “我只是想烤给你吃,像我这种吃惯了鱼翅燕窝的人会吃那玩意?就算是换换口味也是去吃辣的鱼翅咸的燕窝。”赵孟轼扶着腰站起来,强忍住胸口泛溢的恶心,说道:“看我等会不削死你,用我知道的最残忍的方法,全身麻醉,把你的头固定住,让你看着自己被我开肠破肚,不,我要先把你的肠子拿出来放到锅里煮一锅味增汤,配料是肝,汤汁是血……” “呕——”宁晨略一想象,他也蹲下身子连胃液都吐出来。 “哈哈,呸”赵孟轼吐了口口水,蹲在地上像鸭子一样摇摆着走向宁晨,说道:“傻狗,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想当初我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黑手党的总部,真的就带了一把m500……” “我刷牙去了。” “等等,”赵孟轼急忙起身,两步跨出去追上宁晨,道:“我先来。” 磨磨蹭蹭无聊的上午终于过去,宁晨躺在房间中的破皮沙发上,手中举着一本欧拉的《微分学原理》,无疑,宁晨喜欢数学,因为数学是最纯粹的逻辑,最理性的思维,不会被愚蠢的情感所左右,又可以将他与周围的弱智区分开来。 赵孟轼坐在铺了染灰的白床单的床沿,他的右手上蝴蝶刀旋转的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 “噌”,他手中的刀笔直地钉到宁晨额头上方两厘米处,宁晨放下手中的数学书,坐起身子说道:“沙发又被你损坏,得赔五十,之前从你身上一共拿了五百块钱现金,你在我这边住了七天,又吃了七天,而且你住的是我的床,一天住宿费按五十算是三百五,一天饭钱二十就是一百四,现在你还欠我四十块,我希望明天你把钱还给我然后从我眼前自行消失。” “和我这么帅的男人住一起你竟然还要钱?”赵孟轼的手指头划过腰腹旁宁晨稚嫩的手法缝合的伤口,砸吧着嘴说道:“算了,反正我也要离开,不然迟早被找出来,这几天你把小爷伺候的舒服了,我回去后给你打一大笔钱,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用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如果宁晨是个女性,那么看着赵孟轼的模样,倒也会觉得秀色可餐继而画饼充饥。但可惜的是宁晨只觉得这比在扯淡。 第五章 班长 七点整,宁晨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喊醒,他揉了揉在沙发扶手上靠了一夜的脖子,站起身伸个腰都能听到全身骨头“咔咔”的响声。 赵孟轼仍然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丝毫没有杀手的警觉性,宁晨走出房间,在楼下练了十分钟赵孟轼教给他的关节技,动作很别扭,和电视小说中的很不一样,赵孟轼演示的时候宁晨甚至怀疑这是扭断自己手腕和指头的教程。 只练了十分钟,他的手指关节处滚烫,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简单的洗漱一番,嘴里塞一块面包,就着昨天没喝完的牛奶吞咽下去,他锁好大门,走去学校。 宁晨今年十七岁,洛城第一中学高二年纪生。 洛城共有三所高中,第一第二第三中学,自然是按学校的好坏称呼,第一中学中要么就是富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弟,要么就是学习极刻苦考进去的学生,一流的教育设施和一流的教师使得这所建校不足五十年的高中一举成为洛城之首。 洛城一中占地300亩,共七座教学楼,两条大路纵横交错将校园分成四个部分,宁晨所在的是静远楼三层的高二<2>班。 他骑着一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捷安特,哐哧哐哧的响,速度却提不上去,住的偏再加上他从来不准备去深入认识周围的一群傻子,沿途认识的几个同学都没打招呼,倒是在自行车棚里遇到了班长袁青竹,上身是绿底白斑点的纱织衬衫,下身穿了条米黄色的褶边裙,踩着一双黑色的凉鞋,清爽的马尾辫在脑袋后甩了又甩。 宁晨对于袁青竹更多的印象停留在成绩好,责任心强,爱参加各种比赛,尤其是身为班长开展各种活动督促班级学生学习,人又长得清秀美丽,十七岁的身材已经初见雏形,总而言之,在一群学生中是无比完美的梦中情人。 “宁晨,快点哦,待会上课秦老师可是要抽背《赤壁赋》的呢。”袁青竹对于班级里的任何人都会笑嘻嘻的打声招呼,语气亲切,右手小拳头晃了晃,正常男生都会红着脸答应下来,大概就是所谓的元气满满。 “哦,是吗?”宁晨的二手自行车掉了漆,就连车链子上都生了锈,然而他还是拿一把生锈的锁将车子锁上,头也不抬的离开。 袁青竹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宁晨了,这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成绩永远在及格线上下浮动,班级学校活动从来不参加,一放学就回家,穿着一般甚至破旧,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还是因为中考成绩优异免去了学杂费。为人内向,在班级一年没有朋友,对待别人很冷漠,在袁青竹看来这是他掩饰自卑的一种方法。刚才她给宁晨加油打气,但是宁晨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面孔,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班长,袁青竹看向那个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单薄身影,握紧拳头,我一定要改变他,她对自己宣誓呢! 早读课在七点半准时开始,这是最令宁晨头疼的一个环节,如果说他不能长命百岁,他觉得最多的原因应该归结到从小到大的早读课对他的折磨。各种音调的声音在狭小的教室中回环往复,一层叠一层,耳膜砰砰地被敲击,每当此时宁晨内心就像有一个小人在打鼓,越来越狂暴,在鼓被打破的瞬间,宁晨体会到了绝对的安静,美国人说在男性高|潮的那几秒距离上帝最近,而宁晨觉得这一刻他就是上帝。 一如既往的拿出语文课本装模作样,苏轼的前《赤壁赋》共643字,宁晨花了一分钟从头看到尾,就可以像是对着书本读一样完整的背诵出来,然而教语文的秦老师还坐在前面的讲台前,手中捧着一本张爱玲的《小团圆》,新买的书。 宁晨的座位就在袁青竹的后面,这是个让宁晨抓狂的事情,这位责任感爆棚的班长在高二刚一开学似乎就盯上了自己,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前面的马尾一甩,拂过宁晨的鼻翼,痒痒的,袁青竹转过头,她的嗓音软软糯糯,标准的江南腔,用吴侬软语形容也不为过。 “你怎么又在发呆?抓紧背书啊!” 宁晨从来都没有喜欢上一个异性,包括男生的梦中情人——袁青竹。在他的认知中,女性这种生物极端缺乏逻辑性,再美得外表之下也总是包裹着难以理解的灵魂,这让他觉得女性比男性更加弱智。 “呵呵,我刚准备背书呢。”宁晨自然不会说出他已经背完这个事实,他打开书,露出平时那群男生对袁青竹露出的傻笑,说道:“我这就背。” 他再次打开语文课本,翻到《赤壁赋》这一页,袁青竹才满意地转过头去。 看向写在黑板左侧的课表,语数外物,上午一共四节课,时间指向七点五十分,早读课还有十分钟下课,宁晨把书竖起来,懒散地把脑袋埋在后面。 书倒了,因为袁青竹再次转过来,一根指头戳倒书,然后左手把书拿开,眼中光芒闪闪,抿着嘴,皱着鼻,带了点鼻音,问道:“还说你在背书!” “一个妩媚聪明的妇人的名声那种不可动摇地确定在叶轮那-发西莉叶芙娜-别素赫娃的身上,以至她能说出最俗气最愚蠢的话,而大家仍然称赞她的每一句话,在她的话里寻找深奥的意义,而这却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的。” 宁晨说了一大段《战争与和平》中话,如果把妇人换成姑娘,叶轮那-发西莉叶芙娜-别素赫娃换成袁青竹,也是说得通的。 “什么?”周围朗朗书声致使袁青竹只断断续续听到聪明,一长串的名字,称赞和深奥的含义,也因为宁晨的语气太过平淡,像他说你是傻|逼时一样心如止水,袁青竹才没有听出他嘲讽。 愚蠢的女人啊。 宁晨摊开手,一脸无辜,说道:“我在背书给你听呢。” “宁晨,袁青竹,你们俩出来!”不知何时,秦锦鲤合上灰色封面的书,娟秀的脸蛋上,一双眼角稍稍往上吊的眼睛中散发出严厉的光芒,光芒的另一边是宁晨和袁青竹。 袁青竹对宁晨吐出小舌头,小声安慰道:“别紧张,用心背你记住的。” 那个柔柔弱弱的语文老师还在进行他蹩脚的表演,宁晨心中感叹,起身跟在袁青竹身后出了教室。 第六章 秦锦鲤今年二十六岁,毕业四年,今年凭借优异的表现回到她的母校洛城一中任教,她终于独当一面空降高二<2>班当了班主任。很多人说秦锦鲤不适合当班主任,因为她总是柔柔弱弱的笑,眼眸中满溢着雨后檐下的清水,秀丽白皙的瓜子脸上小嘴巴总是噙一丝腼腆的笑。她自从当上班主任后,其实也就一周的时间,看向自己的学生就没有笑过,倒是也在这群学生眼中留下了严厉的老女人形象。老字从来都不单单是对女人侮辱,尤其是对一个丰乳肥臀的水蜜桃一样的班主任,其间夹杂了数不清的午夜时分交缠在月光里的幻想。 “你们两人《赤壁赋》都背完了?”秦锦鲤背靠在栏杆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停顿一下,又抬起左手食指将鼻梁上往下滑的大大的黑框眼镜往上顶了顶。 “恩。”袁青竹脆脆地回道。 “哦?那背诵一遍给我听听。”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袁青竹背的断断续续,但是勉强将全文背诵下来,用了二十分钟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秦锦鲤点点头,向她投过去赞赏的目光,说道:“很好,你先回教室吧。” “你背的怎么样?”秦锦鲤在开学前就已经充分研究过班级里每一个学生的成绩,眼前这个其貌不扬还有些邋遢头发乱糟糟的学生她知道叫做宁晨,高一学年期中期末四次大考成绩全都在班级二十五名上下,没有太大浮动,但是据说中考成绩十分优异,是从其他初中特招过来的。 宁晨实在难以忍受秦锦鲤的拙略表演,尽管秦锦鲤那对大胸撑起来的白衬衫下隐约的粉红色冲击力巨大。 他紧盯着秦锦鲤的眼睛,清晨白中泛着点红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熠熠生辉。他忽然咧开嘴笑道:“这是你第三套衣服,上周一套灰色蝙蝠衫配上高腰牛仔裤以及桃红色对襟衫配上黑色纱质长裙,今天是白衬衫加黑色紧身裤。你现在不富裕,听说你是从洛城一中附属中学调上来的,以前薪资差不多五千,讲台上那本《小团圆》是你看的张爱玲第二本书,上周你在看《红玫瑰与白玫瑰》,看表情,你是失恋了,再加上手中钱不多,你应该有个败类男友,你再也不能忍受他无所事事找你要钱就分手了。” 宁晨视线中带了些秦锦鲤黑色的肩头凉鞋和肉色的短丝袜,再往上移能够看到几根很短白色的动物毛发,他伸手一指说道:“你养了只白猫,大概两三岁,应该是你男朋友,不,前男友送的。化了淡妆,精致得体,技术活,看来你家庭蛮富裕,估计因为男友关系闹僵了。”他抽着鼻子嗅了嗅说道:“有股香烟味,看你牙齿白亮,应该是最近分手后刚学的。” 秦锦鲤无疑懵逼了,宁晨所叙述的事八九不离十,尤其是她最近甩了那个成天伸手要钱找不到工作的败类男友,她不明白大学时那么上进的一个人竟然会在社会上磕绊两年就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她涂了裸色唇彩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两颗虎牙,双手下意识的放下来,揉搓左边的衣角,像是被拆穿伪装的小绵羊,两坨红晕爬上脸颊,眼中是惊奇,是害怕,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宁晨举起右手,食指一下两下的敲击太阳穴,嘲弄和无情的语气道:“真是愚蠢的女人。” “你,”秦锦鲤的音调提高了一度,但是身子离了栏杆,挺直腰,想要寻求生理上的优势,但是对上宁晨满是笑意的眸子,却是骤然气馁,又流露出她往常那种柔柔弱弱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再次恢复严厉的面容冷声说道:“我是喊你出来背书的,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因为一夜睡在沙发上的缘故,骨子里有点困乏,宁晨打了个哈欠,张口语速平缓,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将《赤壁赋》背完,不给秦锦鲤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回教室。 “你刚才和秦老师在说什么?” 宁晨甫一坐下,袁青竹就转过头来,颇为好奇的模样。她进教室后就一直梗着脖子,观察教室外的情况,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总是板着好看的面孔,不苟言笑,而她担心宁晨会背不出书被罚,因为是她在找宁晨说话才被秦老师注意到的。然而她却看到秦老师骤然变换的面孔,严厉,惊愕,柔弱,严厉,像是川剧中的变脸。 “我和她说我不但会背《前赤壁赋》还会背《后赤壁赋》,然后她不信,我就全文背诵给她听,她很开心,夸我是个好学生。” “不告诉我就算了。”袁青竹皱起纤长的眉毛,鼓着嘴转过脸去,果然没有再同宁晨说话。 真是个悠闲的早晨,宁晨伸了个懒腰。 数学课是个秃顶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教的,姓朱,他一手拿着粉笔敲击亮黑色的黑板在讲授等差等比数列的重点内容,宁晨没来由的想到了费马大定理,以及他猜想提出时在《算术》拉丁文译本第11卷第8命题旁写下的“将一个立方数分成两个立方数之和,或一个四次幂分成两个四次幂之和,或者一般地将一个高于二次的幂分成两个同次幂之和,这是不可能的。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 然而费马的猜想却是在三百五十年后才被安德鲁怀尔斯证明出来,宁晨曾经幻想过自己养了一只狗,取名费马,天天用白纸卷成圆筒抽在它脑袋上,问它地方到底小不小。 宁晨再次走神的模样自然被袁青竹匆忙的一瞥见到,她咬咬牙,发誓一定要改变宁晨这无可救药的态度。在她看来,她这种好学生初接触各式各样的数列,还有一大堆变换公式都极为吃力,宁晨更不用说了,完全自暴自弃的样子。 宁晨还沉浸在对十七世纪数学家的声讨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小小的数学课堂上,有人狠狠地在心中声讨着他。 第七章 天台的风景 宁晨同学有时候也觉得尼采的哲学观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人不是一个category,而是一个spectrum,两端分别延伸向“动物”和“超人”。所以,本质上人是不平等的。他一个人站在天台上,背靠磨得发亮的金属栏杆,充分享受数学课后二十分钟的大课间。 《民兵进行曲》的音乐在每栋楼上附着的喇叭里来回回荡,弥漫整个校园,一想到“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站在天台上的宁同学看向一群嘈杂往一处聚集的蝼蚁竟也生出悲天悯人之感。 “哐当”,通往天台的那扇斑驳的湖蓝色旧铁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来人是个身高达一米八满脸横肉的男生,隔壁1班的张恒,他的右手拖拽着一个畏畏缩缩一脸惊恐的男生,惨白的脸,白色的夏季校服polo衫,真不巧,是宁晨开学一周没有说过三句话的同桌罗淼,罗淼身后还跟了个女生,沈晓梅,也是1班的。 三人上了天台,张恒一把将罗淼推倒在地,转身关上铁门,转身就看到了倚着栏杆饶有兴趣抛来目光的宁晨,他扭过头去,希望宁晨是个识趣的人。 倒在地上的罗淼也看到了那边的宁晨,爬起身想要往那边跑,但是被张恒一只手拽住衣领,一脚踢到小腿上,当即跪倒在地。 “宁晨,快去告诉老师!”罗淼语速急促,他把宁晨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宁晨对着张恒摊摊手,他是不愿意掺和到这群身心还没发育健全的小屁孩的狗血三角恋中。他转过身去,完全无视掉罗淼求助的目光,只不过罗淼没有喊出第二句话,因为张恒巨大的手掌捏住了他整张脸。 “就凭你也想要追我?”沈晓梅嗓音偏尖锐,平庸的五官,平庸的身材,唯一能够吸引人的大概是她父亲是一中的副校长。 张恒一拳打到罗淼的肩膀上,罗淼闷哼一声,身体往后缩想要抱成团,他的余光还怀着一丝期望瞥向栏杆前的宁晨,可惜宁晨后脑勺没有长眼睛。 又是一拳打到身上,张恒的力气很大,下手又没有控制,虽然他同沈晓梅谈恋爱,但是双方都没有一丝感情,然而隔壁班的小子竟然企图挖自己墙角,这是对他男人尊严的强烈挑衅。 “哼,想要动老子的女人?” 真是弱智一样的台词,宁晨腹诽,觉得有些吵,大好时光竟然被一出狗血剧给搅和了,不愉快的一天。楼下操场传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和吵吵闹闹的嬉笑声,再远处是街道上轰鸣的汽笛声,身后不远处是男女混杂的嘲讽,人类的悲喜本不能相通,宁晨只觉得吵闹。 他转过身来向旧铁门走过去,张恒一脸狠色扭头问道:“你想干嘛?” “您继续,我只是觉得有些吵,换个地方。”宁晨脚步不停,勉强挤出一丝诚恳的笑容。 “给我站住!”沈晓梅指着宁晨厉声喝道,她自然不相信宁晨的话,她拦住宁晨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告诉老师?” 洛城一中的风气向来严格,因为诸多官二代富二代,这让洛城一中对于打架斗殴的事件神经极为敏感,出了事就是记大过的处分,决不轻饶,再大的关系在校长那边也是说不通的。 宁晨翻了个白眼,他摊开手掌,撇了撇嘴嘴角,抬起左手,用食指一下两下的敲击太阳穴,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沈晓梅为之语塞,她求助一样的看向张恒。她之所以会同张恒谈恋爱,只不过他需要一个女朋友,而她需要这样一个交友广阔的打手。 在这个相对单纯的年纪,只有四种人是不能招惹的,第一种是成绩优异的学生,大家都是学生,天然会对好生产生一丝敬畏。第二种则是家庭背景够硬,这点毋庸置疑,就像没人会去随便打市长的儿子。第三种则是张恒这样结识一些社会上的混混,走古惑仔的路线。第四种就是很少会出现的虎人,你敢打我一下我就敢捅你一刀,还不带过夜的,就是疯子。 但是宁晨自然不属于这四者中的任何一种,所以张恒的想法简单粗暴,他只花了一秒钟就打定主意修理宁晨一顿,既可以稳固他在沈晓梅心中的形象,又可以保证宁晨不敢说出去。在宁晨不管罗淼的时候,他就把宁晨归类到胆小怕事没本事的那一类人中。 真是无妄之灾,对于宁晨而言坏了兴致,对于张恒而言则坏了形象。 张恒一手扔下罗淼,并狠狠踹上一脚,他挺直腰板,一米八的身高对宁晨极具压迫力。他揉搓着双手狞笑着。 他大概自以为是传奇小说中的大魔王呢。宁晨心下叹了口气,他讨厌这些通过暴力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事,像是抛却了人的本质,受内心欲望支配的野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上帝给了每个人不同的体魄,有些时候暴力就成了解决一些事情的捷径。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宁晨不想在同班的罗淼面前暴露出他的实力,他身子往后退却几步,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连连摆手说道:“我发誓肯定不会告诉老师的。” 张恒的脚步不停,他爱看那群弱小像是见到猫的耗子一样无助地逃窜,内心升腾起极大的满足,宁晨的告饶丝毫不能影响他的想法和他沸腾的血液。他快走几步一伸左手就往宁晨领子上抓。 宁晨装作躲开被自己脚绊到的样子,踉跄地弯腰往前倒,一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张恒的胸膛上。然后他一拳打到张恒的肚子上,只用了两分力。 “咳”张恒被撞地那一下导致他岔气,而宁晨的那一拳头让这位一周去三次健身房的男人只是有些吃痛,他深呼吸一口气,满脸狰狞,像是被挑衅了的公牛。 宁晨当然不是斗牛士,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上下八颗牙齿,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口齿模糊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离开吧。” “离开你麻痹,臭小子!”张恒大步踏过来,虎虎生风。 宁晨见拳头往他脑袋上招呼,他双手抱头,往后退,张恒往前追,每一拳都只是轻微接触到宁晨的身体,一点痛感都不会造成,然而宁晨退了几步后,身子后倾,只是退了左脚,右脚还立在原地,张恒追的急,被一脚绊倒,脸和水泥地狠狠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真不是故意的!”宁晨惊叫一声,像是屁股被针扎一般,拉开铁门出了天台。 第八章 冲突 宁晨可以感觉到罗淼不时瞟向他的眼神极为鄙夷和冰冷,在他离开后,张恒艰难的爬起来,鼻孔里血流如注,脸上蹭破了几块皮,眼泪流的稀里哗啦,在沈晓梅的陪伴下往校医务室跑,罗淼也因此逃了一难,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宁晨见死不救的模样,就像他永久忘记了做了一周的同桌,他对宁晨表现出的优越的冷淡。 不觉最后一节物理课就要下课,到放学时间了,宁晨视线涣散在外面单调的风景之中,神游物外,直到走廊里出现了一个令他头疼的身影。 赵孟轼穿了件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紧身的黑色九分裤,踩了双熏黄的布洛克鞋,双手插在口袋中,背靠栏杆,双腿交叉成a型,依旧扎个丸子头,不过故意留下一缕长发垂在右侧的脸颊边,荡啊荡,晃啊晃。 “喂,快看窗外那个男的,好帅啊!” “哇,真的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帅。” “……” 宁晨不得不感叹这群以貌取人的花痴女性,心下竟然久违的有点羡慕,他对赵孟轼摇摇头,赵孟轼却像是不懂他的意思,眨眨桃花泛滥的桃花眼,微笑着摆摆手,一身明亮。 “那个人在向我招手诶!” “明明是我好吧,你看他还对我眨眼呢!” “……” 无论男女,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总是一边提倡内在美一边毫不顾忌地表达对帅哥或美女的如牲口般的热爱,美名其曰是对美的渴望。 宁晨终于等到了期待中的下课铃声,他冲出教室,低声问道:“你来学校干嘛?” “我下午就要离开了,临走前想请你吃顿饭。” “那你不如直接把饭钱给我。” “嘿嘿,大不了我花双份钱。” 宁晨忽然之间有些感伤,因为赵孟轼没有说废话。 “你给我站住!” 走出了几米的宁晨和赵孟轼转过身来,是张恒,他身后还跟了三个人高马大的学生,宁晨在天台上无意的动作让他在沈晓梅面前损失了面子,而且还让他破了相,此仇不报他大可不必在洛城一中混了,所以他放学就带人过来堵宁晨,准备把他拉到厕所里好好教育一番,恩,三楼的厕所已经堵了好久了,该通一下了,张恒作如是想。 张恒看清楚赵孟轼的长相,是那种硬朗的帅,很帅的男人和很美的女人永远都不好惹,他开口道:“我找他,与你无关。” “这是?”赵孟轼轻笑一声,他看到了来者不善,但是这个傻大个明显选错了对象,他对宁晨说:“我当初在非洲那边遇到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傻大个,手中拎了根钢管,就跑来说要****,我最后把钢管插到他嘴巴里,他就不说话,这世界上总是会有敢于挑衅大象的蝼蚁,不知是自以为是还是拥有撑破胸膛的勇气。再说,勇气这玩意,说实话除了撂狠话不服气,真没啥卵用……” 随着一句句平淡的陈述句从赵孟轼的口中蹦跶出来,张恒的面色铁青,包在纱布下的鼻子灼热的呼吸刺伤神经,隐隐有血渍洇出来,他身后的三个人也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摩拳擦掌。 宁晨投向赵孟轼的目光透露着浓厚的不可救药,厕所里传出来淡淡的氨味,他再次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弓着身子,憨厚的笑道:“张恒是吧,我发誓天台上的事不会说出去。” “呵呵,”张恒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自己把鼻子撞成我这样,我就放过你。” 赵孟轼眯着桃花眼,手上习惯性的想耍一下蝴蝶刀,发现那把刀也扔在宁晨的沙发上,留给他做纪念,虽然只同宁晨相处了一周的时间,但是赵孟轼觉得同宁晨相处最为轻松而且这个平庸总是带着面具的少年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不怀好意地一笑,跳脱的语气,道:“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过:人不外是伪装,不外是谎言和虚假而已,无论是对自己也好还是对他人也好。他不愿意别人向他说真话,他也避免向别人说真话,而所有这些如此之远离正义与理智的品性,都在他的心底有着一种天然的根源。但是我总觉得对于傻|逼,我们并不需要伪装。”他和宁晨都有各自的伪装,他由杀手伪装成普通人而宁晨由天才伪装成平庸者。 他停顿一下,打了个响指,道:“算了,这次我帮你摆平。” “喂,你们在这边干嘛?” 袁青竹下课的时候前往办公室交作业,她从五楼的办公室回来就看到班级门口围了一圈人,当然,更多的是女生。赵孟轼鹤立鸡群一瞬间就能吸引到所有目光,袁青竹也不例外,但是她却更多的看到赵孟轼身边的宁晨和与他俩对立的隔壁班张恒和他的帮手。 “宁晨,都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去?”袁青竹横亘在宁晨同张恒的中间,像一道矮矮的堤坝。 “袁青竹,这里没你的事,识相的给我走开。”张恒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因为拖得时间越久越有可能被老师发现,但是他对袁青竹的语气还算客气,因为无疑袁青竹是个吸引人的女生,这种女生背后都有一群他惹不起的追求者,那群人不介意收拾他一顿当做借花献佛。 “你女朋友?”赵孟轼对着宁晨挑挑眉,一脸玩味的笑,宁晨摇摇头,道:“别乱说,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哦,对了,”宁晨斜视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别打她主意。” “我懂。”赵孟轼促狭的一笑,他绕开袁青竹,一脚踹到张恒的胸膛上,张恒整个人撞到后面三人身上,四人一同倒在地上,他用了两分力,不然张恒的肋骨已经断裂四根插到心脏中。 张恒捂着胸口直咳嗽,脸色煞白,倒地的三个人立刻爬起来。 “草泥马,竟然敢偷袭老子!” “麻痹的,给我上,把他的脸给我打肿。” 三个人挥着拳头冲过去。 “你朋友怎么这样!”袁青竹自信满满,她可以完美解决这场纠纷,但是宁晨身边的帅哥却打乱了她的节奏,像愣头青一样打起来。 宁晨摊开手,说道:“我也很头疼呢。” 二人说话之际,赵孟轼已经左右手各抓住一个人,像是电影中的打戏一样,他手腕一抖,两人倒在地上,他头也不抬的直直踹出去一脚,刚好踹到另外一个人肚子上,那人竟飞出去一米。 第九章 赵孟轼对于地上两个还要爬起来的人一脚踹开一个,踹得是腰腹部,他们立刻趴地上哼哼,他走到坐起来捂着胸口喘气的张恒面前,张恒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是被赵孟轼一大步跨出去,直接抓住头发。 “快去让他放手,再打要出事的!”袁青竹这种从小到大成绩优异的乖乖女何曾见过这种打架的场面,她滑嫩嫩的小手拉扯宁晨的胳膊说道。 “你说如果现在就放过他,他下次会不会再来找我麻烦?”宁晨摇头反问道,打人和打狗一样,总是要打怕的。 袁青竹点着有点婴儿肥的瓜子脸,挺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语气急促,呵出的热气升腾,厮摩地宁晨耳朵痒痒的,有股甜甜的味道,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真是蠢的可爱,宁晨嘴角咧开笑道:“在学校里你可以站到我前面,如果在放学的路上呢?” 袁青竹立刻明白宁晨的意思,她不可能一直跟在宁晨身边,但是她仍然不想宁晨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处分,说不定还会杀鸡儆猴把他给劝退。 “放心,赵孟轼下手是有分寸的。”宁晨给出了颇为肯定的答复。 赵孟轼下手当然很有分寸,所谓的分寸就是不会受重伤,但是绝对会很痛,他抓住张恒的头发,脚尖踢到他肚子上,张恒抓挠过来的手立刻回缩捂住肚子,嘴巴里不停的哼哼。赵孟轼轻松地拖拽着他来到走廊新粉刷的白苍苍墙壁边,他一把将张恒的脑袋按到墙上,“砰”的一声响,血液从包扎好的纱布下露出来,洇红了墙壁。 “你喜欢恃强凌弱?我告诉你,我也喜欢。弱者总要找更弱的人彰显存在感,而我这种强者也不介意暴打你这个弱者出出风头,雷斯红衣主教曾经说过:弱者在应该让步时从不肯让步。”他再一次把张恒的脑袋撞到墙壁上,又是“砰”的一声,像皮鼓被重重敲下,原本擦了些粉的粉红墙壁顿时变成涂了胭脂的殷红,张恒的额头上也出了血。 然而,赵孟轼还在说着废话,袁青竹还在独自焦急着,她左右为难。 “为什么你会选择挑衅我们呢?你看我长得这么帅不应该主动和解吗?著名的学者赵孟轼曾经说过:帅不但可以当饭吃还可以当武器。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身怀绝世武器?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左手捏住张恒的左手手腕,轻微晃动,就听到张恒痛苦地嚎叫,他卸掉了他的手腕,赵孟轼用力提起张恒的脑袋,让张恒正视自己,从他的眼睛深处看到的只是恐惧,没有一丝仇恨,他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错了吗?” 张恒强忍剧痛,急忙点点头,切肤之痛也不过如此,他眼角再次流出眼泪,说:“我真的错了。” 赵孟轼左手拍拍他的脸颊,一口白亮的牙齿像是天空飘落下来的白云棉花糖,他转头看向宁晨,笑道:“其实,对付这种人很简单的。”然后他又转过头凝视着张恒的眼睛,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他的右手腕,轻轻一扭,伴随张恒的哀嚎,说:“我当然知道你错了。” 垂在右侧的一缕头发荡啊荡,晃啊晃。 弥散在空中的,是痛苦啊。 “啪啪”,赵孟轼站起身拍拍手,笑容风度依旧,然而那群本来犯花痴的女生眼瞳里粉红色的小星星却变成了黑色,那是恐惧哦,一群人一哄而散。 袁青竹看着三个人围上去扶起张恒,担忧地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我下手自有分寸,话说你这个脸型很有讲究,我以前看的《冰鉴》中有记载……” “没事了,去吃饭吧。”宁晨打断赵孟轼,他一说起来又是大堆大堆的废话。 “小妹妹,哥哥请你一起吃顿饭?别被那群傻|逼打扰了兴致。”赵孟轼桃花眼微微眯,修长秀美如女人的手将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说:“莫泊桑说:魅力、眼神、微笑、语言是女人用来淹没男人和征服男人的洪流。恕我直言,你站在这里不动就足以征服我……” 宁晨伸手捂住赵孟轼的嘴巴,继续扮演他平凡普通的自卑学生角色,挥挥手说:“袁青竹,别听我表哥瞎说,都放学这么久了,你抓紧回去吃饭吧。” 袁青竹瞥向二人,也没多问,点点头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呸!”赵孟轼往走廊地上吐了口唾沫,满脸厌恶的表情,问道:“你的手脏不脏就往我嘴上捂?我这不是在给你牵线搭桥吗?我就不信你是个石头人,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么漂亮的一姑娘你都不抓紧,等以后这种姑娘会看上你?不是我说,趁年轻赶紧祸害几个,就你这样,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连泡面都吃不起饿死在你那杂物间里。对了,原来你在学校里都是这幅不敢说话的软蛋样子?” 宁晨眼睛平视前方往学校外走,赵孟轼在他耳朵边唠唠叨叨:“我听说过扮猪吃老虎这回事,但是你这种任人揉捏的也算是老虎?两天大的老虎?” “去哪吃饭?”宁晨缓缓开口道,他在赵孟轼身边会恢复他那副冷冰冰对一切事情漠不关心,对一切人物都视为傻|逼的态度。 “明莱酒店,听说那里的大闸蟹很好吃,其实说到大闸蟹,我曾经在亚马逊森林的沼泽地里捉住过一只超级大的螃蟹,像你这身板估计能吃三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要不是我太饿,如果把它带出来又是物种新发现,我要把它叫做巨牛蟹,这名字听着有点傻……” “打车去?” 明莱酒店在市区,而洛城一中建校晚且占地面积大在郊区,从郊区到市区坐7-11路公车需要半个小时,宁晨十一点五十下课,下午两点上课,两个个小时,来回一小时,吃饭一小时,时间有些紧迫。 “呵,打车?”赵孟轼不屑的一笑,他一指校门口用白线划出的停车位,一辆淡蓝色的特斯拉静静地停在那里,他从口袋中掏出钥匙轻轻一按,车门缓缓打开,他说道:“小爷有的是钱,带你潇洒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