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甜妻》 第一章:地主家的傻儿子 “近日,本市市场监督管理人员对市面上10种网红奶茶品牌做了突袭检查,发现部分品牌为使奶茶口感更细腻醇厚添加大量“植脂末”,为提高利润甚至使用茶粉代替茶叶,食品卫生和安全令人堪忧,其中包括有晨鑫集团全资入股的奶茶品牌……”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投影仪上正播放最近针对晨鑫集团热度较高的几条新闻。 秘书翻开文件夹:“受本次影响,晨鑫集团股市下跌5.68%,原本定好的推广无期推延,还有先前邀请的明星代言,现在经济公司要求我们按违约金三倍赔偿…..” 沈嘉禾坐在董事位上,四十出头皮肤依旧细嫩紧致,她的妆容何时何地都很精致,只是眼神里无意流露出的疲惫让人觉得有点憔悴。 “针对这次负面新闻,大家有什么看法?” 在座高层部门低头不敢吱声,众所周知,目前是晨鑫集团转型的关键时期,稍有不慎就能够断送公司前程。 按照往常以沈董的脾气早就大乏雷霆,可眼下却出奇平静反倒让人毛骨悚然。 见无人应答,沈嘉禾脸色阴沉下来,指名道姓:“牧晓,这件事你怎么看?” 顿时,凝固的空气终于松懈下来,大家齐刷刷把视线看向董事位侧座的女孩,仿佛为她能够替他们做出头鸟而感到庆幸。 作为晨鑫旗下奶茶品牌的配茶师,牧晓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幸好从会议开始就打好腹稿。她故作思考了会,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站起,语气轻松:“要想化解这次危机,其实不难。” “呵——” 不知谁从角落发出一声轻哼,牧晓明显感受到从四处瞟来不屑的目光。这时,沈嘉禾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清了下嗓子:“继续说。” 牧晓点点头:“被抽查的商家大多数是加盟店,品质和监控有漏洞再所难免,而晨鑫投资的是唯一一家不接受加盟的品牌,全国至今只有10家分店,报道将晨鑫和无良商家相提并论,无非就是想混淆视听,引导舆论。” “你有什么建议吗?”沈嘉禾问。 牧晓沉思了会,翻出刚才记得笔记,认真回答:“晨鑫奶茶品牌从原料运输到实体店都是由本部老员工监管,我有个想法,不但能够逆转局面还可以提升路人好感度,可以把用料的源头全部公开透明化…..” “等等,照你这么做万一有人剽窃我们怎么办?”一位高层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觉得可笑至极。 “就是,已经出现信任危机,现在咱们说的话还有人敢信吗?”又一高层附议。 牧晓闻声望去,温润的脸上初现笑容,声音轻柔而有力道:“只是公开可追溯源,而不是配方,更何况我配的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模仿,你们到底是对我不自信还是对晨鑫的实力不自信?” 晨鑫集团是一家集商业地产、连锁百货、高级酒店为产业的上市公司,近几年虽把注意力转向海外,但仍不放弃中国市场。 年底,沈嘉禾不顾董事会反对进军餐饮,以“好茶源”“好口感”为口碑在短短几个月火遍大江南北,而它的成功的背后还需归功于一个人——配茶师牧晓。 或许是这些年奶茶市场火爆,给人造成低投入高回报的假象。事实上,每一家奶茶店都有自己的秘方和配茶师,顾客的味蕾是不会骗人,好的坏的一喝便知。 牧晓从小受父母熏陶接触茶道,学茶十多年,本科又是茶学专业。毕业后开了家私人茶馆,平时工作除了审茶就是参加茶艺表演和讲课,至少在业务能力上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忽然,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争吵声打乱会议室的僵局,隔着老远听见有人喊道:“我是来找我姐的,拦着我做什么!” “嘭——”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牧晓位置恰巧正对门口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在座部门大家也全都愣住。 很快牧晓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孩,个子高大挺拔。他把鸭舌帽压的很低,隐约能看见流畅的下颚线。待他走近发现,帽沿下是一张英气的脸,眉眼间流淌出一种稚气的少年感。 前台小姑娘踉跄跑进来,满脸惊慌失措:“沈董,对不起!我实在是没能拦住…..” 沈承一没意识到当前局势,大摇大摆走到董事位前嚷嚷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呀!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没钱买单的时候很尴尬!更何况这卡是咱爸给我的吧,你凭什么停我卡啊!” “沈承一你给我听好了,要么自己滚出去,要么我让保安把你抬出去。”众目睽睽之下沈嘉禾用力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拍,4a纸散落一地。 察觉到老姐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劲,沈承一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他站在原地飞快扫视了圈会议室,发现气氛压抑得可怕,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忙举起双手认怂:“我滚我滚。” 临滚前,他发现老姐身边坐着一个和氛围格格不入的女孩,她穿着鹅黄色连衣服,衬得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她突然抬头,乌亮的眸子像颗小星星,对着他一眨一眨。 会议结束,牧晓跟着沈嘉禾回到办公室,她们名义上是合作关系,但身为相识多年的闺蜜,看着嘉禾为了公司日夜操劳,难免心疼。 “承一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吗?为什么不让他接手晨鑫,也好帮你分担一点。”牧晓出去倒了杯水,经过员工区时瞥见沈承一正霸占同事的电脑玩吃鸡。 沈嘉禾摇了摇头,苦笑道:“今天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他整天除了混吃等死还会干嘛?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我养了个废物!正好这次断了他经济来源,也好让他长点记性。” “你可真够狠的。” 牧晓听说过不少关于沈大少爷的“风光伟绩”,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他看起来比照片上个子更高,身材更结实,和同龄段男孩比显得更加阳光自信。 也难怪,毕竟姐弟两相差二十岁,加上沈父沈母格外偏爱免不了性格上有点傲慢,好在心眼不坏。 临近傍晚,牧晓看了眼天色差不多该回去准备方案。而此时晨鑫集团楼下早已被记者围堵,他们攥紧手中无线话筒蠢蠢欲动,只为抢到一手报道回去向组里邀功。保安形成一道人墙努力维持秩序,但效果微乎其微。 不知谁叫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顷刻间,乌泱泱的人群以压倒性的气势朝牧晓涌去,他们高举起手中的话筒和照相机七嘴八舌发问,场面逐渐失控。 “据说晨鑫使用多种添加剂达才到市面上独一无二的口感,所谓奶茶竟然连一滴奶一滴茶都没有!请晨鑫给消费者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还算宽敞的一楼会客区被挤的水泄不通,牧晓被记者拦住去路,话筒几乎要怼到脸上,纤细的身体被挤得东倒西歪。保安试图上前呵斥,反而被群人推向更远的地方。 “茶叶来自晨鑫名下有机茶园,纯牛奶是与国内知名品牌合作,后面官方会陆续公开追溯源,媒体和消费者可自行关注。” 牧晓很快镇定下来,她说话时大家出现短暂安静,只剩下“卡擦卡擦——”快门声。 一位男记者上前拽起牧晓手腕质问道:“有消费者称喝了你们奶茶患上心肌炎,请问你们会对此负责吗?” 牧晓条件反射皱了皱眉,侧身避开肢体接触:“网络上针对晨鑫不实消息已涉及合法相关事宜造成巨大负面恶劣影响,晨鑫近期将会委托律师进行证据保留,并展开相关维权行为,希望造谣者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记者们仿佛被戳中脊梁骨,牧晓依旧保持礼貌一一应答,可对方丝毫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抛出问题有意刁难。 牧晓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不耐烦,紧接着双眸陷入惶恐。她试着想要往外走,却被堵在角落动弹不得,记者恶劣的态度吵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你是不是有病,和这群人废话什么!保安呢?都去吃屎了吗?” 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下一秒,牧晓胳膊毫无防备被人用力往后一拽,她稍稍踉跄几步,背后伸出的小臂用力搂住她的腰,再反应过来是扑进一个还算健壮的怀抱。 “你在这干什么?” 看到沈承一,牧晓没有惊讶反而慌乱起来,巴不得现场挖个地洞把他塞进去。面前无数双眼睛和镜头盯着,谁知道这位大少爷会闯出什么幺蛾子。 “我好歹是来英雄救美的,你态度好点行不行啊?”他居高临下扫了眼牧晓,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这姑娘也傻的可爱,明知这些记者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多叫点人,这可是晨鑫的地盘,谁敢撒野! 他把牧晓护到身后,摆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你说说你们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记者证拿出来我瞅瞅,回头我好好找你们头儿谈话!仗着小姑娘好说话带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闻声,记者把注意力从牧晓转移到沈承一身上,正愁挖不到新闻呢,没想到地主家的傻儿子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二章:麻烦制造机 梅雨季天气闷热,加上人太多导致空气里有股发酵的味道。片刻,沈承一视线所及蒙上一层大雾,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喘不过气。他极力在身体之间寻找平衡点,但双腿软绵无力,很快眼前一片漆黑。 牧晓感觉肩膀一沉,一张放大的男人脸朝自己靠近,她迅速反应过来使出浑身劲接住迎面倒下的庞大身躯。 “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呀!”牧晓喊出声,声音紧张到颤抖。保安瞧见是沈大少爷晕倒,箭步拨开人群冲出一条道路来,一边做急救措施,一边拨打120。 去医院的路上接到沈嘉禾电话,八成也听到了风声,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你就把他扔医院自生自灭好了,放心,死不了!我打算明天在总店安排现场制茶的表演,你一定要出境,届时会有各大媒体到场,晨鑫这劫能不能挺过去就靠你了。” “好,我回去准备一下。” 牧晓匆匆挂断电话,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沈承一,她试探性唤了几声他名字,见没有回应她心里的愧疚感越强烈。 凌晨的医院阴森森的,牧晓抓着一叠诊断报告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住院手续办妥。 回到病房去看沈承一,他抱着枕头睡得很熟,偶尔吧唧下嘴,被子被踹到地上,睡姿非常销魂。 牧晓现在有点能理解沈嘉禾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她蹲下捡起被子给他盖上,这家伙突然翻过来把脸蹭到她的手背上,热乎乎的脸蛋因睡着更显稚嫩,缓缓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牧小姐,医生叫你过去一趟。”小护士趴在门外,小声提醒。 “好。” 等脚步声走远,沈承一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确定安全后从床蹦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那傲娇的小表情像是对八卦记者的挑衅,论耍无赖他还从没怕过谁呢! 其实装晕只是突发奇想,好在他演技在线。事后他对牧晓另眼相看,他倒下时尽量用脚支撑着地面,以为牧晓看上去肉挺多会很结实,实际骨架实在太瘦小,整个人像树枝做的,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医生办公室门口,牧晓僵硬站在原地,她看到座位上男人的瞬间就认出他,当即脑袋里冒出想掉头就走的念头,但双腿和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灯光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严肃,能偶遇到牧晓他也感到讶异。常年研究学术,他黑框眼镜下的黑眸里永远有一种审视的意味,生怕对视久了就会被他看透。 牧晓曾以为,和他分开以后任何事都不足以能够激起她内心的涟漪,事实上她也做到了。直到她视线无意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一刻,像是又一次失去了他。 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三年过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蒋彧的条件当然会有很多女孩喜欢。 她自嘲笑了笑,鼓起勇气抬起头:“好久不见,真巧。” 蒋彧留意到她脸上一瞬即逝的变化,起身脱掉白大褂试着调节气氛:“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别站着,快坐。” “谢谢。” 她的反应令蒋彧出乎意料,和三年前相比她眼神中的纯净和烂漫如今少了很多,甚至许多时候她看起来更冷漠成熟。 “刚刚给你朋友简单做了个检查….是朋友吧?他身上除了点擦伤基本没有大碍,观察一晚明早就可以出院。” “那他为什么会晕倒?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 蒋彧看破不说破,以官方口吻回答:“有点低血糖,会出现晕眩的症状但一般持续性不会很长,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全身体检。” 牧晓听了疑惑:“照你这么说他现在应该醒了呀,可为什么…..难道他是装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蒋彧失笑,拿着笔的手停顿下来。 顿时,牧晓悲伤的情绪迅速被愤怒冲刷,后悔当时没在他晕倒时踹两脚,原来那臭小子是装的!不过仔细一想也能理解,他是为帮她解围,虽然方法蠢了点。 “你过敏了。” 从进门蒋彧就观察到牧晓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她皮肤本就细嫩,一点异样症状都很刺眼。他不带停顿继续说道:“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对猫毛过敏,一会我去帮你拿药,你来拿。” 经蒋彧提醒,牧晓抬起胳膊一看吓一跳,奇怪,她好像也没接触毛茸茸的东西怎么就过敏了呢? 牧晓下意识挠了挠胳膊,蒋彧出于职业病厉声呵斥道:“别动它。” 第二天下午,距离活动还有两个小时,奶茶店门口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人。沈嘉禾做事一向很大胆,最终采纳牧晓意见并且决定在总店进行一场现场制茶表演。有媒体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观客,牧晓特意提前过去和员工一起布置现场,顺便熟悉下调饮台。 出门前牧晓化了个淡妆遮挡黑眼圈,挑了件只有茶艺表演时才会穿的旗袍。身上过敏症状好了不少,幸亏及时发现,镜头里形象才不尴尬。 “牧晓姐姐,听说咱们沈大少爷昨天被八卦记者气晕倒了?人没事吧?没受伤吧?” 回头只见站着两个穿工作服的女孩,她在公司见过几次,是新来的实习生,应届大学刚毕业。 “他没事,挺好的,咦,你们怎么知道?”牧晓停下手头动作,看来这沈大少爷的影响力还挺大的嘛。 “公司都传遍了!有在场同事说沈公子当时男友力爆棚!哇,实在是太帅了吧!爱了爱了!”说这话时,女生眼睛一亮,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一旁陪同来的女生推了推她:“醒醒!追他的人都从这排到天按门去了,哪轮得到你啊!还是咱们沈总厉害,把这新闻压下来,不然晨鑫又鸡飞狗跳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跟后面偷听她们对话的沈嘉禾假咳一声,提高音量说道:“看来是工作量太少了,都有闲工夫聊八卦了。” 两小姑娘一惊,连忙灰溜溜跑走。沈嘉禾走到牧晓身边,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她肩膀上,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连连摇头,叹了口气:“他的颜值啊,也就只能骗骗这些年轻小姑娘了。” 牧晓笑了笑没说话,表示赞同。 下午两点活动正式开始,公关部和记者打了半个小时的官腔后牧晓才开始制作奶茶,由店员负责在旁解说。 一般配茶需要3种以上,牧晓做的首款是大红袍雪顶奶茶。先把8g大红袍干茶放入250ml纯牛奶里,用小火煮出茶香后过筛茶叶,加入芋圆和西米露,最后打发7分淡奶油,挖颗香草冰淇淋球放在中间。 牧晓动作娴熟,把做好的奶茶分给大家试饮,介绍说:“这款茶叶属武夷岩茶中火烘焙,煮出来的奶茶不苦不涩,茶香浓郁,回甘持久,和茶包苦涩的口感有明显不同。” “我擦,这也太好喝了吧!” “真的和其他的不一样耶!” 喝到试饮的记者们连连直呼惊艳,差点把采访任务都给忘了,举起相机擦卡擦卡一顿拍。不少围观路人带着好奇心去排队点单,不一会儿吧台就排起长队。 剩下的制饮交给店里员工,牧晓从镜头焦点中走出来,无意对上沈嘉禾目光,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牧晓盯着屏幕心头一颤,虽然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但为了这个电话,她等了三年。 “刚才护士查房发现你朋友不见了,监控显示他中午跑出医院,出院手续也没有办,你知道突然不见个病人对我有多大影响?如果是院长查房那我该怎么交代!” 蒋彧极力控制情绪,但牧晓还是听出他语气里的责备,她深呼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牧晓和沈嘉禾打完招呼就要走,难得见牧晓在工作时早退,沈嘉禾以为出了什么事,掏出车钥匙追过去:“要去哪?我送你。” “这里还要留你盯场呢,放心吧,我自己就可以啦。”牧晓小跑到路边打车,点起脚朝她做出ok的手势 沈嘉禾的性格牧晓是了解的, 更何况沈承一帮过她,这个节骨眼上告他黑状显然不够仗义。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牧晓穿过人群朝住院部奔去,一面小声低估“借过借过”。碎发散落下来也无暇顾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上发出刺耳的清脆声。 经过沈承一病房时牧晓误以为认错人,再回头定睛一看,他躺在病床高高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脑袋,嘴里叼着根辣条,倒也悠闲。 隔着病房门牧晓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眼妆微花,神色局促,被风吹乱的头发可以说是狼狈。一时间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担心沈承一安全还是不愿给蒋彧添麻烦,只觉得一颗心踏实下来。 还没察觉的沈承一正在看晨鑫制茶的现场转播,只见镜头给到牧晓,属实让人眼前一亮。 她身穿白色绣花旗袍,却不亚于传统旗袍,反倒带有丝复古民国风的韵味。左手腕上的玉镯养的润亮,更显皮肤白滑细嫩。头发被她用一根镶嵌着祖母绿石的发簪低盘脑后,和同款耳钉相呼应。 这时,沈承一余光瞥见门外站着个人,起身去看是牧晓,和电视上一对比,惊呼道:“我靠,姑奶奶你这什么造型啊,大白天的我还以为见鬼了呢!我这小心脏可不禁吓啊。” 牧晓调整好心态推门走进去,没好脸色瞪了他一眼:“你上午跑哪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任性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 第三章:东方美人 一听是为这事而来,沈承一慢悠悠躺回病床,挠着头笑说:“奥…我朋友lol开黑五缺一,正巧就在附近网吧,我江湖救急去了,这不打完我就回来了嘛。” “对了,我姐应该不知道这事吧?”沈承一反应过来,试探问道。 “暂时不知道。” 牧晓微垂着脸,瞧见沈承一满脸得意的样子,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善良,让嘉禾亲自过来收拾他未必是件坏事。 “呦呵!” 沈承一笑得更灿烂,洁白牙齿上还沾着辣椒。他“蹭——”从床跳下来把牧晓抱到怀里,用力拍拍她的后背:“好兄弟,没看错你!”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牧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无处安放的双手尴尬地挂在空中。沈承一并未注意到牧晓的情绪很快将她松开,转身抓起辣条继续吃,没觉得哪里不妥。 此时走廊里由远至近传来脚步声,牧晓瞬间回神,不一会儿蒋彧走进病房,身后跟着几个实习的小护士。 “哎,病房里不许吃辣条,万一影响到其他病人怎么办?再说这种垃圾食品对你身体也不好。”护士闻见异味立马上前制止。 沈承一擦着嘴巴连连附和,灵机一动把吃完的辣条包装袋塞到牧晓手上,戏精上身道:“就是!怎么回事?说了不吃不吃,还非要给我吃。” 牧晓清秀的脸上写着茫然,低头看了看手中油腻腻的空包装,又瞥了眼沈承一。还有这种事?刚才还称兄道弟现在就卖队友? 行!就当是还他人情,她继续忍! 听着他们的互动,蒋彧嘴角似笑非笑,环顾圈病房后冷声开口:“现在医院病房紧缺,就不要在这占床位了,去办出院手续吧。” “好的呢!” 沈承一笑的没心没肺,伸出一只脚丫子戳了戳牧晓胳膊,使唤起来:“愣着干啥?快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呀,呆这里快把我给闷死啦!” 牧晓条件反射后退,躲的老远,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朝他看去:“我可巴不得你早点出院。” 查完房,牧晓跟着蒋彧出来办手续,她刻意放慢脚步不和他并排走。从后面看去,他有点驼背,肩膀要比从前更厚实,后脑勺明显能看到许多白发。她总无意识瞥见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所有思绪也就在这刻戛然而止。 蒋彧猛地停下脚步,还好牧晓反应快才没有撞上去。他稍稍酝酿了下情绪,郑重说道:“你交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差了,我是为你好,这种人建议少来往,对你有害无益。” “沈承一他人不坏,只是有点调皮,再加上……” 牧晓试图解释,却被蒋彧打断。听到调皮二字他只觉得好笑,强调道:“调皮?装病住院,玩失踪,扰乱医院秩序,这叫调皮?他要是低龄儿童我可以理解,可他是个成年人,连小孩子都懂得尊重的人道理,他懂吗!” “他……” 才吐出一个字,牧晓语塞住,一种无力感由内而生,她在解释些什么呢。她明白沈承一没什么坏心眼,她也知道蒋彧的工作有他的为难之处。 走廊里的人听到回声纷纷回头,蒋彧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声有点大,身为医生影响不好,他轻咳一声,压低嗓音说道:“话我已经提醒你了,听不听随你。” “如果沈承一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替他和你说抱歉,这两天麻烦你了。” 牧晓勉强挤出丝笑容,说完她绕过蒋彧往前走。为了让背影看起来更潇洒,她特意板直了腰,微微扬起下巴,连步伐都变得有力起来。 目送牧晓离去的方向,蒋彧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无奈,摇摇头,对着从病房里刚出来的护士叮嘱道:“一会那个病床好好收拾下,多消毒。” 医院缴付窗口,牧晓趴在桌上刚交完钱隐约觉得胳膊像有小蚂蚁在爬,停下一看胳膊上红了一大片。 奇怪,什么时候又过敏了? 这段时间无缘故的过敏症状让牧晓觉得反常,本来约了医生去查过敏原,但回到公司才知道,晨鑫经历这场风波后在消费者心中的好感度直线飙升。 沈嘉禾当然不会放过白送上门的热度,宣布提前推出新品作为季节限定款上市。 牧晓接到通知时进度已经很匆忙,为在预计时间内上架熬了好几晚才配出茶,她把新品做成简便试饮装,第二天拿到晨鑫集团进行内部试喝,再由部门高层投票决定是否在门店上架。 早上茶水间没什么人,牧晓一到公司就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和茶叶 “续命”,她出神地盯着还没烧开的水壶,脑海里竟浮现起那天沈承一在记者里杀出重围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 “发什么呆呢,难不成在想你的初恋对象?就是当年为了出国深造一声不吭把你丢下的医学高材生?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呢!” 牧晓闻声回头,看到沈嘉禾半依靠在门上,正纳闷她走路怎么没声,低头一看原来是换了平底鞋,还真少见。 “今天喝什么茶呢?”沈嘉禾走上前把杯子放到牧晓手边,意识她也要。虽然不懂茶道,但她知道牧晓喝的茶一定不会差到哪去。 “三年贡眉老白茶,福鼎青坑料,花香未尽枣香初现,无论是功夫茶还是煮着喝或闷着喝,口感都很棒。” 水烧开,牧晓把茶叶给嘉禾分了点,觉得哪里不对劲,惊呼道:“你怎么知道我撞见他了?” “我不是把承一卡停了嘛,他最近正跟我闹脾气呢!自己呆头呆脑一不小心说漏嘴,在我逼问下只好全盘拖出,看来那几天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自从接触沈承一,他就算哪天把自己卖了牧晓都不觉得奇怪。只听沈嘉禾继续说道:“不过他好像很喜欢和你一起玩,正好他刚回国也没什么朋友,你们两个年龄又相仿,年轻人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停停停!你可别为难我了,我可不是那位祖宗的对手。” 牧晓意识到嘉禾想说什么,毅然决然打断她的话,拧紧保温杯就要往外走。 沈嘉禾见状带上茶杯追上去,收起她一贯强势的姿态变得柔和起来:“我整天忙晨鑫的事也没时间管他,你就帮我盯着他别闯祸就行,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行你就揍!放心,他皮糙肉厚打不坏的!” 牧晓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嫌弃,她侧眸看了眼嘉禾,感慨不愧是亲姐弟,从某些角度去看,就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 半个小时后,试饮会正在进行,牧晓站在ppt前向做产品介绍:“这次我们主要用到的茶原料是‘东方美人’,也叫做‘白毫乌龙’,由于生长环境的特殊性它极为娇贵,所以在定价上会比其他产品更高一点……” 这时,牧晓资料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声在会议室里变得更有穿透力。 她看也没看,飞快挂断电话把手机反过来放到桌上,有条不紊接着说道:“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蜜果香,是由茶叶在生长过程中让‘小绿叶蝉’叮咬所产生的特殊香气……” “嗡嗡嗡——” 手机再次响起,牧晓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竟然忘记把手机调静音了。刚想要关机,董事位上的沈嘉禾沉声开口:“先接电话吧,说不定有重要的呢,咱们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沈总都发话了,就算在座其他人心里不乐意也只能赔笑附和。 “不好意思,耽误一分钟。” 牧晓抓起手机从台上下来,加快步走到门外。出来一看是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本准备拉黑关机尽快回会议室,不巧对方又打过来。 “你好,请问是牧晓吗?沈承一你认识吧?” 电话那头传来浑厚沙哑的男声,听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尽管牧晓不愿意承认她认识沈承一,但深呼了口气后:“是的,认识,有事吗?” “我这里是xx派出所,你朋友在这里出了点事,有人报警说他打架斗殴,你最好过来处理一下。” 牧晓皱眉盯了会陌生号码,诈骗电话吧?再说以沈承一的体格谁打得过他呀! 她转身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语气淡淡道:“我现在有重要会议要开,您要是还有其他事等我开完会再给您回电话,趁着这个间隙您可以去骗骗其他人,说不定成功率更高一点。” “牧晓,你竟然见死不救!亏我被抓想到的一个人是你!我都在这里受尽非人的虐待了你还以为是诈骗电话!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听到座机外放里牧晓云淡风轻的声音,沈承一没忍住上前哀嚎,他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就算不紧张,装一下总会吧? 这么看来,真出事了?公安局?打架? 牧晓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松了下来,她回到办公室抓起位置上的包朝停车场方向跑去。 第四章:流浪猫救助中心 派出所在做笔录,牧晓赶到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体型偏瘦的男孩,椅子边放着双肩包,估摸也就十七八岁。令她吓一跳的是,他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就更狼狈了,灰尘土土像是在地上打滚过。 沈承一微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回答问题,偶尔抬头对上警查的目光也是不减锐气。他脸上只有几处轻微擦伤,外套被划破,沾上的零星血渍也变成生锈的红色。 从体型和身高来看沈承一丝毫不吃亏甚至可以说占优势,但他以一打三的勇气让牧晓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你来啦!” 瞥见牧晓进来,沈承一毫无生气的脸上露出笑容,伤口因动作太大有种被撕扯的疼痛,他下意识“嘶——”了声,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脸上的伤口。 牧晓看到他狰狞又搞笑的脸不禁皱起眉头,她走上前,声音平缓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可没添麻烦哦!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不好!”沈承一为自己辩解道。 警查闻声转头看了她一眼,稍感意外。面前女孩只是穿着朴素的连衣裙,眼睛却十分灵动,眉眼间透着股少见的清冷气质,五官虽算不上惊艳,但也耐看。 再瞧瞧角落里满脸写着不服气的沈承一,怎么也不能把她和这个痞里痞气的小子联系到一起。 “快坐快坐。”警查招呼牧晓,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遍。 大体就是沈承一在路上听见小奶猫惨叫,闻声找过去看到他们在欺负一只不足三个月的小奶猫,并以此为乐。沈承一上前阻住却反被对方仗着人多挑衅多管闲事,一时没忍住才大打出手。 路过的晨练大爷怕出事才报警,好在经调解现在双方达成合成,三个高中生承认自己有错,因为学业压力大才把怨气转移到小奶猫身上。除了皮外伤没大碍,只要赔偿一定费用这事也就过去了。 牧晓走到高中生身边蹲下看了看他们的伤势,从包里翻出便签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他们:“要是回去后父母有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放心!作为学过十多年散打的我来说,下手已经很轻啦!”沈承一心里是有数的,他要是真想动手,恐怕现在人早躺医院了。 听沈承一说学过散打牧晓不觉得惊讶,以他的性格能平安无事长这么大,不会点保命技能怎么能行? “为了一只猫至于嘛!年轻人就是冲动。”警查感慨道,他见过不少打架斗殴的事件,但为了一只流浪猫动手,倒也少见。 “至于,当然至于了!就算流浪猫不也是生命嘛。” 沈承一不假思索回答,他站起来活动下筋骨,太久没运动,酸痛感传遍全身。视线停留在饮水机上,他环顾了圈后问道:“有一次性杯子吗?我去给猫崽子喂点水。” 警查无奈指了指二层柜子方向:“只能拿一个啊,多了浪费。” 从派出局出来,不远处有一座被废弃的公园,很久没有被打理过,草木依旧长得茂盛。牧晓跟着沈承一找了十分钟连个猫影都没看到,觉得希望渺茫,问道:“会不会跑别的地方去了?” “我把它在这安顿好才去做笔录,而且它受了伤,应该不会跑很远。” 沈承一半蹲下,手撑着粘乎乎的泥土,歪着脑袋在不易被发现的犄角旮旯里探寻,他认真说话时语气会比平常更低沉清晰,牧晓点点头,翻着灌木帮着寻找。 忽然在草木香中闻到尼古丁的味道,牧晓回过头,看到几米远之外沈承一嘴唇轻含着烟,神色淡淡的抽着。他姿势娴熟,一看就是老烟民,但牧晓印象中都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突然有点瘾,吸两口得了。” 沈承一对上牧晓的视线,像做了坏事被抓包偷笑,说这话时他压低嗓音,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什么。 这时,林深处若有若无传来“喵喵——”,沈承一把剩下的半根烟掐灭,沿着声音四处走着,最后停在一座由大石头叠成的小石山面前。 他弯下腰在缝隙中看到一对亮闪闪的瞳孔,他能感觉它的恐惧和无助。难题来了,石头间的缝隙光是探进一只女性手臂都很困难,怎么才能把猫救出来? “我来。”牧晓撩起右手袖子自告奋勇,她用胳膊比划了下觉得可以一试。此时顾不上对猫毛过敏,奶里奶气的哀嚎声任谁听到都会揪心。 “别闹。”沈承一更像是命令口吻,拽着牧晓的手腕把她拉回来。 饶是他对牧晓再不了解,从老姐口中他也知道牧晓本职是茶艺师的工作,若是手臂上磕碰留下伤疤一定会影响美观,更何况她手臂纤细白嫩,阳光下几乎能看到细腻的皮肤纹理,实在是不舍得。 没等牧晓再说下去,沈承一用蛮力尝试把两块石头间距掰的更大点,或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没有想象中困难。牧晓懂沈承一意思,跟上前帮忙,不过她那点小劲的作用可以说微乎其微。 石头间隙看起来要比刚才更宽,沈承一把手探进去费了一番劲才把小猫救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它叫声更透彻。虽然身上有很多淤泥,但看得出它是一直全身雪白的猫,也就一个手掌大小。右脚像是被人为伤害,流出的鲜血把周围白毛沾惹黏在一团。 沈承一把外套拿下来当做它的临时窝,自然递到牧晓面前,牧晓迟疑了下接过,它骨架轻柔到让人不敢用力去抱它,生怕碰到它的伤口。因为害怕叫个不停,一声声引人怜惜。 “接下来该怎么办?送宠物医院?”牧晓不断安抚着小猫,墨黑的眼睛紧跟着难受起来。 沈承一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带你去个地方,你开车来的是吧?车钥匙借我用下咯。” 牧晓翻出车钥匙递给沈承一,跟着坐在副驾上,腿上的小猫崽也叫累了,盘着身眯着眼睛在打盹。 透过玻璃窗朝外看去,他们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离闹区,有时她看到沈承一专心致志开车的侧脸,这种感觉像是又一次认识了他。 半个小时后,车子行驶入“流浪猫救助小站”,铁门上挂的木牌子是这么写的。负责开门的门卫大爷头次瞧见这陌生车牌,待走进一看是沈承一,热情招呼道:“来了啊,里面还有车位呢。” “得咧,谢谢您咯!” 看来沈承一是这常客,也难怪熟门熟路。待车子停稳后,牧晓抱着猫崽下车,看到眼前景象顿时被可爱到了。 印象中的流浪宠物救助中心条件设施比较有限,但这里光是这几栋高楼就知道和普通救助中心规格不一样。墙面的涂鸦是q版猫咪形象,各式各样拟人用语直戳人萌点。往前走是一块大大的公告栏,上面记录着每一只猫领养前和领养后的对比变化。 “承一来了啊,一段时间没见又长高了,看起来比上次更精神了。” 迎面走来一对老人,尽管他们满头白发,但奶奶看上去和蔼可亲,爷爷看起来十分健谈精神。沈承一跑上前扶着成叔,打趣道:“我这都停止发育多少年了,哪还会长高呀,您又老花眼了吧!” 抬眸瞥见牧晓傻呆呆站在原地,沈承一走过去推了下她:“愣着干啥,叫人啊!这位是成叔,这位是成太太,他们是这里救助中心的负责人。” 牧晓反应过来竟有点紧张,甜甜喊道:“成叔好,成太太好,我叫牧晓。” 成叔成太太相视而笑,满意点点头,饱经风霜的眸子甚是欣慰,笑意更深。往常都是沈承一自个来,没想到今天还带上大姑娘,果然有出息了! “哟,这小猫崽这是咋了,这腿咋还受伤了呢!被谁欺负了?”成太太率先注意到牧晓怀里的猫,伸手小心翼翼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 牧晓刚要开口说话,谁知被沈承一抢先一步接过话题,用他夸张的肢体语言配上激扬顿挫的解说,生动形象还原当时他以一敌三的案发现场。 成叔和成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牧晓有点无奈,但也嘴角挂笑。怀里的猫崽被人类动静吵醒,不悦的“喵喵”直叫。 成叔见状,安排道:“要不这样,姑娘你先和我夫人去检查小猫的伤势,天色也不早,待会就吃完晚饭再回去吧,承一啊,走,跟我去做饭!” “来啦!”沈承一应答一声,回头和牧晓挥了挥手,朝成叔方向追去。 沈承一还会做饭? 牧晓属实惊了一下,成太太捕捉到她眼中讶异,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脸骄傲道:“别看承一整天吊儿郎当,其实这孩可懂事了,咱们救助中心能有现在多亏了他……” 成太太的话牧晓完全认同,尤其是发生了今天事之后,她知道沈承一是个非常善良的男孩,甚至很多时候心思要比女生还要细腻。不过他捣蛋起来,也的确令人头疼。 跟成太太去诊室的路上牧晓有幸参观了下这里,这儿每一只猫都照顾的很精细,一点也看不出曾被遗弃过的样子。它们有自己的猫窝和饭碗,活动区域很大,光是玩具就有几十种,每天都专门人看管,周末都会有在校学校来这做志愿者。 牧晓再次肃然起敬,她看着猫爬架上两只打滚在一起的橘猫,呢喃道:“投资这家救助中心的人,一定是个很有爱的人。” “你是说承一吗?这里所有设备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标准来的,一度我也觉得对于一个无盈利的救助机构来说没有必要,但那个孩子你也知道,很倔,看到大门进来的卡通画了吗?也是他的大作。” 第五章:名花有主? 怪不得沈嘉禾老是抱怨承一花钱如流水,拉账单却查不出具体流向,原来都花在救助站上了。显然嘉禾是不知情的,可这明明是好事,为什么沈承一从没和他姐姐提起过呢? 晚饭时,牧晓太久没有和长辈相处过,有点招架不住成叔和成太的热情,沈承一感受到她的拘束,不停给她夹菜,生怕不够吃还把自己鸡腿分给了她。 “愣着干啥,吃啊,我姐都没吃过我做的菜,你偷着乐吧!”沈承一说着巴拉了口饭,露出陶醉的表情,再次被自己手艺征服,他可真棒! 牧晓尝了口,意料之外地美味,吐出两个字:“好吃。” “啧…..你夸我能不能走点心,千万不要克制你自己!虽然我从小就听腻那些词汇了吧,但还是能虚心接受你的赞美的!” 牧晓把视线从堆成小山的碗里移到沈承一洋洋得意地脸上,认真说道:“非常好吃。” 从牧晓口中听到一句认可太难,不过沈承一也知足了。晚饭结束后,牧晓肚子撑得有怀胎三月那么大,幸好连衣裙宽松,不仔细看不出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成叔和成太把他们送到路口,临走前不舍得拉着牧晓聊了半小时,沈承一被晾在一边,心里不平道:“差不多得了,您要喜欢下次我把她忽悠过来,对啦,小猫崽就有劳您两照顾咯!” 忽悠?牧晓对沈承一很多用词表示不理解,但倒也符合沈承一性格。 回去路上,牧晓隔着袖子挠了下胳膊,把最近事联系起来才明白原来她的过敏源是沈承一,虽然现在也很痒,但待会吃了药就好。 “为什么不和嘉禾说这件事,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理解,也不会停你的卡,而且救助站的资金来源都是靠你一个人,那你现在压力岂不是很大。” 思考了会,牧晓终于一股脑把心里所有疑问抛出来,她望着像是永远开不到尽头的马路,静等他回答。 昏黄的路灯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漆黑的眸子里难以掩饰落寞。被遗弃本就是很可悲的事,可能在别人眼里看来像是吃饱了撑的。但是他会做,直到那些小可怜找到新的归宿。 沈承一小时候养过不少猫猫狗狗,可姐姐不喜欢所以它们一到家就被送走。后来他出国,十岁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国家,唯一陪伴他长大的是一只漂亮的阿拉斯加,可惜因为手续问题没能把它带回国。 这些,姐姐是不知道的。 过了很久沈承一缓缓开口,声音像是哽咽住:“她不懂。” 那瞬间,牧晓在他眼里看到一种孤独,不是童年里一颗糖可以弥补得东西。转而想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说道:“没去过我茶馆吧?我导航你开车,正好有备用药,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哦对,你要不说这些伤都快自己痊愈了。”沈承一笑了笑,他从没把小伤当回事,要是牧晓不提,他都没想起疼。 这段时间牧晓很少呆茶馆,猜想晚上一般不会有什么茶客。离茶馆还有段距离,她老远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熟悉又陌生。 同样的石子路他来回走了好多遍,牧晓仍一眼认出他,那是蒋彧。 沈承一花了一分钟才把车停好,抬头看到不远处站在一个高大的人影,似曾相识的样子。拍着后脑勺拼命回想:“那个是不是….蒋或?蒋或医生?” 他当然记得他,以他的聪明才智早在住院当天就看出两人端详,就算他不知道,老姐肯定知道。 “蒋彧,yu,第四声。”牧晓纠正他,低头解开安全带。 “我就不下车了吧,蒋医生应该是找你有事要说。”以沈承一作为男人的直觉来看,他要是下车显得不太识趣,不过他也不是识趣的人啊。 牧晓微微迟疑了下说道:“那你等一下。” 她小跑进茶馆拿了盒创口贴和酒精出来,趴在驾驶座窗口上叮嘱道:“自己回去消毒下会吧?车你就开回去,省的晚上打车麻烦,车钥匙到晨鑫的时候再带给我好了。” 听牧晓这么说沈承一也不客气,虽然不会用但也收下牧晓好意,他转了个弯,驾车离开。 秋意渐浓,单薄的一件衣服不足以应对深夜秋风,牧晓抱臂目送沈承一离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蒋彧,请他进屋说。 蒋彧跟着牧晓往里走,他是托朋友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以前也没听牧晓有过开茶馆的想法。 玄关处需要换拖鞋再进门,装潢整体偏向民国老宅建筑,陈设物件富有岁月感,看得出主人的别有用心。推开门往里走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宁静,屋顶上两盏祥云灯高挂,大气蓬勃。 “牧晓姐姐你回来啦,蒋先生在这等了快两小时了,我让他进来坐,他非要在外面等你。” 瞧见老板回来,童画拿起“主人杯“倒了杯热茶,她比牧晓小几岁,大学实习期,平时牧晓不在店里都由她看管。好在茶馆不大只接受预订留位,更偏向私人,一个人也忙的过来。 牧晓接过热茶,品了口说道:“闷得六堡茶吗?滋味不错,今天辛苦你了,一会我来关门,你先回去休息吧。” 难得提前下班,童画小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她把给客人准备好的瓜果盘端到桌上后,甜甜喊道:“谢谢姐姐!” 她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牧晓和蒋彧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蒋彧眼睛在茶室里四处游走着,似乎对这充满好奇,牧晓率先打破沉静:“小地方,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看看。” “没想到你真开了家茶馆。”蒋彧笑了笑,声音却很平静。 牧晓坐在主人位上,烧了壶水,等水过程中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蒋彧无名指上的戒指,最后没忍住,装作云淡风轻笑说道:“你是结婚了吗?这么快,三年。” “这个戒指没有什么寓意,是在纽约买手店淘到的,样式我很喜欢,仅此而已。”顺着牧晓的视线,蒋彧低头看向戒指,玩转着回答。 听到这里,牧晓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可她却任何情绪波动都没有,开口道:“有话直说吧。” “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解释,因为父母安排所以我不得不……这次回国是特意想来找你,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托朋友打听了你的城市在这附近实习…..” 水烧开,牧晓把它放到一旁凉了凉,翻出前段时间试茶剩下的东方美人,低声说道:“所以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父母希望我能够在美国定居,对我的事业发展也有利,当然了,那边人的同样对茶文化感兴趣,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在那开个茶馆,面积会比这更大,装修会更好…..” “我们?”牧晓提起铁壶的手臂停在半空中,以为听错了,飞快看了他一眼。 蒋彧抬头,透过黑色镜框的双眸直直看着她,斩钉截铁道:“是的,我们。” 牧晓突然想到他进门时四处打量这茶室的目光,以为是喜欢,没想到是在帮她权衡利弊做选择。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难道要让放下现在有的一切跟你走吗?可能吗?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你说沈承一不懂尊重人,那么我问你,你尊重过我吗?” 牧晓眼睛闪烁着满满失望,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对蒋彧仍保留一份侥幸心理,现在也已没有了。 忽然门外传来“嘭——”,茶馆大门被人推开。沈嘉禾身穿卡其色大衣,踩着小高跟走进来,看到蒋彧夸张地惊呼起来:“哟,这谁呀,大晚上跑来喝茶也不怕晚上睡不着。” “你怎么来了?”牧晓一惊,嘉禾晚上常常忙于应酬很少来茶馆,转念一想,肯定是沈承一告的状。 蒋彧对沈嘉禾没什么印象,没听出她的话中有话,礼貌性问了声好。 俗话说的好,一个优秀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现在还送上门来,这不纯粹找骂嘛! 多亏承一通风报信及时,沈嘉禾早想替牧晓出这口恶气,不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拉了把椅子在蒋彧旁坐下,开门见山道:“怎么?想追我们家牧晓啊,不好意思啊,名花有主了!” “谁?” “谁” 牧晓和蒋彧几乎异口同声,她什么时候有主的她怎么不知道?惊讶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就被沈嘉禾瞪了一眼,意识闭嘴配合她的演出。 不过这个问题也难到沈嘉禾了,对呀,牧晓单身多年哪来的主啊?算了,随便说一个得了! “我弟弟啊,沈承一,除了钱多长的帅也没啥优点了,以后牧晓就是我的弟妹了,你要是再来骚扰她,我怕我弟会吃醋,毕竟学了十多年散打.....” 听到沈承一的名字,牧晓刚进嘴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又不得不咽下,咳得眼冒金星。 沈承一?这个名字蒋彧有印象,刚才车里没看错的话应该也是他。他忽然觉得此次行来多此一举,起身拉开椅子,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打扰了,抱歉。” 看着蒋彧就这么走了,沈嘉禾撅起嘴,眼神里有点失望嘀咕道:“没意思,我还以为他有多痴情呢,呵,男人!” 牧晓咳了足足三分多钟才缓过来,她眼眶呛的通红说道:“你下次就算编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人名?” 沈嘉禾转动着她灵动的眸子,认真想了想,沈承一不像人名吗?可这也不是狗名啊? 第六章:被迫相亲 冲泡东方美人的水温不宜过高,80-90°c最佳,牧晓提起铁壶沿着杯壁缓缓注水,抬眸看了眼在把玩茶宠的嘉禾,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承一告诉我的,他说看你们气氛不对劲,怕你会吃亏就叫我来看看。” 沈嘉禾胳膊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拿起一只含着钱币的金蟾,窃笑道:“这个送我了,摆办公室,招财。” 每次沈嘉禾来蹭茶都会千方百计从这顺走点东西,牧晓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把金蟾抢回来:“主人茶宠,恕不外送。” “哎哎哎,新品试饮会议上你扔下全高层落跑,连我都被你放鸽子,亏我亲自帮你圆场,晨鑫集团你还是第一人,说吧,打算怎么谢我?” 沈嘉禾抱起双臂往后一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好歹是晨鑫集团董事,也是要面子的嘛。 的确,牧晓也意识到自己问题,任何时候她都不允许私人事情影响到工作,可最近却总是接二连三给嘉禾添麻烦,以她们的关系,最怕别人背后嚼舌根。 牧晓难得在嘉禾脸上看到嘟嘴的表情,觉得可爱极了,语气宠溺道:“行行行,拿走拿走。” “蒋医生这么一来倒提醒我,牧晓你年纪不小该找个对象了,别像我一门心思扑工作上把自己给耽误,正好我身边不少成功男士,事业有成,咱们慢慢挑,争取今年把你嫁出去!” 说这话时,沈嘉禾眼睛里露出一丝雀跃,灯光下可以看清那双杏眼角下的细纹,不过她从不喜欢用化妆去遮掩,一个女人想要在职场上立威,没点岁月的历练怎么能行。 若不是嘉禾提起,牧晓都没有这个想法。工作之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参加茶话会、插花、练毛笔、学弹古琴….. 恋爱…..除了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倒头来空欢喜一场还能干嘛?也许是牧晓对自己没有信心能够经营好一段感情,比起患得患失,她更喜欢能够抓得住的东西,比如挣钱。 “我对男人的兴趣还不如泡茶来的好奇,你要真想当红娘,我建议你可以给沈承一相相亲,说不定他谈了个女朋友就性格大变替你打理晨鑫,到时候我可以考虑让你在我茶馆入个股,这样你就可以天天在这喝茶养生了。” 牧晓专注泡着面前的东方美人,没去看沈嘉禾。她自知东方美人的娇贵,从注水到出汤再到分杯,动作轻巧而温柔。 显然,牧晓说的话沈嘉禾都是当耳旁风,她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牧晓刚到晨鑫集团,还没来得及在办公室坐下,沈嘉禾就推门而入,把一叠资料放到牧晓面前。 “沈大小姐,这都是些什么啊?”牧晓以为是工作资料,翻开一看瞬间石化,里面详细到可以说得上是人事档案。 “这里可是经我一晚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业内成功男士,从学历、家庭、恋爱经历到星座属相全都整理的明明白白,什么小奶狗啊大狼狗啊,咱们今天统统安排上!” 沈嘉禾双手板过牧晓肩膀,凑上前捧着她的脸细看,又往后退一步上下扫视她全身,满意道:“很好!今天妆容和穿着都不错。” 牧晓被嘉禾看的有点不自然,撇过头看了眼办公室门,还好是关上,不然被员工撞见董事长竟然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恐怕会有损威严。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准备工作了,关于奶茶新品我还配了两种预选方案,它们在口感程度上会明显不同,主要是原料……” 牧晓以为沈嘉禾只是闹着玩,把文件夹往旁一放,拿起自己的资料条理清晰说道。 “工作什么工作!” 沈嘉禾把资料从牧晓手中抽出来扔到一边,理直气壮道:“你今天的工作就是相亲,全程费用由我个人承担,对了,为了怕你半路逃跑错失真爱,我还帮你安排了司机,是不是很贴心呀!” 牧晓一愣,还没答就听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只听一道充满朝气的声音插进来:“噔噔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这样,牧晓有一种掉入姐弟两拳套的感觉从晨鑫出来。沈承一吹着口哨一蹦一跳跑去停车场取车,还是昨晚牧晓借给他的车。 路上,牧晓这才调整好心态再次翻看资料,上面详细写了每一个相亲对象的优缺点,并且安排好了相亲地点和所需花费时间,差不多两小时一个,算下来今天要相五个亲。 不用猜牧晓就知道嘉禾一定把沈承一收买了,她鼓足勇气抬头对驾驶座上的承一说道:“你老姐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 沈承一手扶方向盘,眉毛为难地拧巴起来:“这恐怕有点难度,毕竟我的卡可是无限额的。” 好吧,的确很有难度。牧晓放弃了,用力往座位上一靠,面如死灰。她抬眸透过窗看着今日的晴空万里,秋日的太阳温暖而不张扬,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埋头工作太可惜了! “要是觉得对方让你不舒服,你给我发信息,我来救场。”沈承一察觉到牧晓有点儿不开心,逐渐为难后悔接这活,但毕竟收了老姐钱,得帮忙做事啊! 牧晓默了片刻,淡淡答道:“不需要。” 车子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牧晓拿起资料下车朝咖啡店门口走去。沈承一刚想要说话就被牧晓带着怨气的关车门声打断。 “嘭——” 望着牧晓离去的背影,沈承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这是招谁热谁了,挣点小钱容易嘛!还是担心牧晓吃亏,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跟过去看一眼。 进门之后他视线飞快锁定牧晓方向,在他们左下角位置坐下,不但可以观察全局还能偷听对话,他顺便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和炸薯条,看戏哪能不吃点东西!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典型it男,四十岁,头发还没秃,穿着身黑白格子状,戴着黑框眼镜,视线盯着笔记本屏幕,手指不停敲打着键盘,直到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才笑呵呵合上电脑。 “陆…陆先生是吧?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牧晓第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坐下后翻着一堆资料才找到对方名字。 “范,免贵姓范。”对面男人脸上一闪而过不悦,但看到牧晓的脸还是憋住了,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貌美。 “奥,对对对,范先生。”牧晓赔笑,她不小心把资料弄反了,叫了杯美式缓解尴尬。 既然相亲,范先生就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下,我年收入二百万,有车有房有存款,平时我工作很忙希望另一半能顾家,您颜值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学历方面最好是985或211,您是吧?这样有共同语言对孩子教育有帮助,希望婚后双方可以经济独立……” “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 牧晓听不下去,不礼貌打断他的话:“我想请问一下,一个能赚钱,高学历,长相还不错的女孩,为什么要嫁给你做全职太太,还要洗衣做饭带孩子?” 一时间,对方被怼的说不出话。经过几个回合,牧晓发现他俩别说三观不一致了,就连说话都不在一个次元。另一边沈承一巴不得站起来为牧晓打call,无奈场地有限,于是他又叫了份薯条。 最后范先生气急败坏,收拾电脑准备要走,扔下一句:“像你这样的大龄剩女活该嫁不出去,谁敢娶你们真是勇气可嘉!” 牧晓喝了口美式看着窗外走过的小情侣,她还不想结婚呢,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范先生还没完全站起来,紧接左肩传来的重量以压倒性地把他摁回座位上。牧晓闻声回头看到沈承一半个身子撑在范先生肩上,虽然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却绝非善意。 “你在做什么啊?”牧晓漆黑的瞳孔放大,有种不详的预感。 范先生长年伏案写代码的体格在沈承一面前以肉眼可见的弱小,他手端着薯条,仰着脑袋往嘴里送,声音懒散,眼神却很轻蔑道:“不会说话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快给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牧小姐对不起。” 范先生连连说道,沈承一这才把他松开,目送他灰溜溜跑出去的身影,呢喃道:“这都什么歪瓜裂枣。” 牧晓觉得没什么,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她,再说相亲嘛,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不行就下一个,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好。 “下一个是谁….我来看看。”牧晓把那堆资料拿到桌上,认真找下一个信息。 难得看到牧晓这么乖巧顺从,沈承一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把资料从牧晓胳膊底下抽出来,三两下就撕碎:“我看相亲的是没个正常人了,咱今个儿就不受这委屈了,走,去不去看电影,恩?” 牧晓甚至还没听清沈承一在说什么,就见他把无数张4a纸撕成小块扔进垃圾桶。 “哦对了,账记得替我结一下。” “什么账?”牧晓问道。 沈承一乌亮的眸子在眼眶中打转,挠着后脑勺笑说道:“你也知道嘛,我最近囊中羞涩,老姐要事成之后才肯给我卡,所以刚才那我点的那些吃的……” 第七章:丘比特之剑 于是,牧晓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沈承一去看电影,理所应当掏了电影票钱。尽管沈承一这个家伙很招人嫌,但和他相处总比相亲要自在舒服。 电影院里充斥着爆米花的香甜,正巧赶上周末,来往都是成双结对的小情侣。 牧晓取完票来吧台找沈承一,他正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屏幕上食物图,余光瞥见牧晓走来,伸出两根指头对点餐姐姐比了个耶:“两份大爆米花,两杯可乐,谢谢。” “她付钱。”沈承一吸了口可乐,说话稀里糊涂。 牧晓走来,自然地打开支付宝。望着沈承一一本满足的侧颜,竟觉得有点惨兮兮。本来她对嘉禾做法是无感的,可现在想想完全切断经济来源,对于跟金钱没什么概念的沈承一来说太狠了,也符合沈嘉禾一贯作风。 “要不要我接济你一下?大不了等你姐给你结算报酬的时候你再双倍还我。”牧晓不喜欢欠人情,换位思考下觉得沈承一现在最想解决的应该就是经济问题。 沈承一与她对视一眼,干净利落的短发下那眼神像是在鄙夷,语气却很撒娇:“蹭吃蹭喝可以,但借女生钱不行,说起来我也是晨鑫集团二少爷,你给我留面子行不行?” 既然沈承一死要面子活受罪,牧晓也不勉强。这时电影即将开场需入场检票,沈承一手机响起来,是老姐打来监督相亲进展的,他不禁放慢脚步和牧晓保持了段距离。 “战地记者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有没有适合的看上的?警告你啊,这事可千万得盯紧了,不然后果你懂得哦。” “知道啦,人家都准备看电影了你就别打电话添乱了,害得我差点露馅了呢,我要是露馅咱不就功亏一篑了是不是?记得回去加钱啊!” 挂掉电话,沈承一抓了把爆米花往嘴里塞,用一种老生常谈的口吻说道:“女人,就是麻烦。” 牧晓是盲挑了部排场最近的一部电影,或许是周末人多,厅内爆满,她选位置时只剩下最后一排情侣座。开场半小时后才看懂,原来这是一部无聊的爱情片。 沈承一以为牧晓喜欢这类电影,颇感意外,长着张性冷淡的脸,却有颗粉粉的少女心。 发现自己爆米花吃完了,沈承一伸手去扒拉牧晓怀里的,凑近些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禅香,不仔细还发现不了。和大牌香水味不同,她的禅香特别好闻,令人舒缓安神。 “你干嘛?” 牧晓察觉有热气扑来弄得脖子好痒,转头撞上沈承一黑黝黝的眼睛,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瞬间她视线无处安放,身子往后靠了靠。 影院内灯光昏暗,屏幕亮光时不时打在沈承一脸上,显得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柔和。 “我爆米花吃完了。” 他声音很小,语气近乎委屈。牧晓不爱吃甜食,索性把零食统统塞给沈承一:“给你给你,可乐要不要?没喝过,也给你。” “哎,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和我姐那种老女人有共同语言?竟然还可以做闺蜜,她那么强势,不觉得很痛苦吗?” 沈承一随口问道,他宁愿养些猫猫狗狗也不愿去晨鑫上班的原因就在这里。仔细想,牧晓年纪和他一般大,即便面对比自己城府更深的人,她都能够处理地游刃有余。 “我不像你,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也别误会你姐是凶神恶煞,那都是逼不得已,想想晨鑫集团多大的公司,多少人虎视眈眈啊,她要是没点威严哪还有你享受的份?” 从旁观者角度去看,牧晓说话句句在理。沈承一片刻沉默,眸子里倒映出电影画面,鲜少在别人嘴里听到对姐姐好评,这种感觉像是又认识她一次。 电影散场,牧晓和沈承一结伴走出来,人群密集,沈承一把牧晓拽到走道右侧,避免她被人挤到。 “沈承一!给我站住!这段时间本姑娘叫你出来玩还请不动你了是吗?怎么,退隐江湖准备做个良家妇男了?” 忽然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沈承一还没回过头就被人揪住耳朵往后拽,高大的个子不得不猫下腰跟着往后走。 “江糖你再巴拉下我试试?学校老师作业给你布置少了是不是?撒不撒手?再不撒手我叫人了啊!” “你叫啊!快叫啊!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今晚酒吧蹦迪不醉不归听到没有?”江糖松开手,走到前面叉着腰拦住沈承一去路。 牧晓被这动静吓一跳,回过神看到一个穿着蓝白jk制服的女孩,双马尾上扎着两个蝴蝶结,笑容甜美,给人一种青春朝气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微笑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可以和你姐交差了,正好你朋友来找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承一揉着红通通的耳朵,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江糖推开,只见她“唰——”一下扑上去抱着牧晓脖子,激动说道:“你就是嫂子吧!怪不得承一哥哥最近安分守己原来是恋爱了!太好了!” 江糖怪自己反应迟钝,这可是爱情电影,来看的当然是成双成对,哪像她这个单身狗是来吃狗粮的。 牧晓没站稳,连着倒退几步差点撞上墙,还好沈承一反应快及时护住她脑袋,顺势把江糖从身上揪下来,无奈道:“你别吓着人家。” “啊咧?还不是对象?”江糖瞬间老实,她眨了眨眼睛恍然明白沈承一话中有话,只是暂时不是对象。 想想也是,沈承一这个钢铁直男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可认识多年却从没见过他谈恋爱,江糖甚至有偷偷怀疑过他性取向。不过今天她放心了,有她丘比特爱神在,一定会帮他水到渠成抱得美人归的! 牧晓觉得女孩古灵精怪地可爱,看得出她和沈承一应该关系很好,笑着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他姐姐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牧晓。” “你好呀,我叫江糖。” 江糖甜甜一笑,看着牧晓似曾相识的脸总有种在哪见过的熟悉感,拼命回忆终于记起沈承一是开奶茶店的。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耶!原来那些奶茶都是你做的呀,我超爱喝呢!还有你上次穿旗袍的样子真的超美呢!” 牧晓被她的天真无邪感染到,含笑说道:“你要喜欢旗袍的话,我可以送你件。” “真的吗!哇!那我可以喝你亲自调的奶茶吗?”江糖脸颊露出浅浅酒窝,满眼期待。 沈承一灵机一动,插到两人对话中说道:“想和我们晨鑫集团配茶师亲自调的奶茶也可以啊,只不过嘛,会比市场价贵个两三倍,看在你是我朋友的面子上,一百块一杯怎么样?” 这下这丫头可以知难而退了吧,沈承一担心牧晓会接受不了江糖的热情,只好委婉出个馊主意。 “你抢钱呢?” 说这话时江糖几乎咬牙切齿,当她目光再次看到牧晓,声音又甜了起来:“不过为了喝到牧晓姐姐亲自做的奶茶,我愿意!” 牧晓本想说不必,毕竟是沈承一朋友,她帮忙招待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然而,沈承一已经掏出支付宝收款码,只听“叮——,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黄昏时的茶馆要比白天多了几分韵味,牧晓领着他们进来时童画恰巧去吃晚饭,店里没有客人,倒也清净。 沈承一上次只在门口看了眼,没有进来。没想到外面不起眼,进来却别有洞天。玄关处需要换拖鞋才能往里走,他低头看着排列整齐的拖鞋,分为男女款,缓缓开口:“万一客人有脚臭的话怎么办?” 江糖从一进来就抱着手机拍美景,听到沈承一的话她停下来:“你说的客人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有鞋套,需要吗?”牧晓说着去柜子抽屉找出鞋套,她有设想过客人不愿换拖鞋的情况,所以准备鞋套以备不时之需。 沈承一纠结起来,还是不要因为异味影响雅致才好,语气沉重道:“需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糖笑的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蹲下,果然被她猜到了。 茶馆内,牧晓从操作间端出水果和点心,捋下裙摆在主座坐下,拿起簪子把头发盘在脑后。尽管没有穿旗袍,仍看得出主人风范。 她小心翼翼整理着桌上茶具,贴心问道:“江糖平时喜欢喝什么茶?调饮茶的话这里不是什么原料都有,所以能做的有限。” “不挑,普通的珍珠奶茶就行。” “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喝什么茶?”沈承一追问,他和牧晓也算得上熟悉了,怎么对他的态度都不及一个认识没几分钟的江糖友善。 江糖没好脸色地让他一边去:“我花钱了你花钱了吗,没花钱就闭嘴!有啥喝啥得了,瞧你那挑劲。” 牧晓顾不上他两斗嘴,垫起脚从柜子上取下特级金骏眉,再到冰箱里拿出纯牛奶以及木薯圆粉,抱着材料走进操作间熟练地开始制作。 第八章:晨鑫陷入危机 论证一家奶茶店好不好喝,只要点一杯珍珠奶茶就知道了,作为最受大众追捧的单品,只要商家舍得用好的茶叶和优质鲜奶,口感都不会差到哪去,牧晓自饮一般不爱加糖,因为会盖过茶味。 “奶茶需要几分甜?”牧晓从布帘后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江糖:“我要三分甜!” 和其他同龄男孩不同,沈承一对苦味的味觉很敏锐,他甚至比女生还要喜欢甜品,遂毫不犹豫喊道:“我要正常糖,要是能再甜一点就更好啦,谢谢!” 牧晓给沈承一杯子里多放了勺茶炼乳,心想,果然是吃不了一丝苦的大少爷呢。 茶馆内环境别致幽静,淡淡地循放着古筝名曲。沈承一从没来过这个雅致的地方,像个孩子一样新奇,瞧瞧这摸摸那,掀开牧晓藏茶的罐子把脸埋进去闻茶香。 “哎,这个尖尖的小黑盘是什么东西?” “那是插花用来固定枝根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剑山。” “哎?这个不是太上老君放仙丹的葫芦吗?怎么你这也有?” “这个是葫芦,现在乡下也有不少老人种葫芦,只不过很少在城市看到了。” “……” 牧晓不厌其烦给沈承一解释,这里陈列的老物品都是她从二手贩子那收来的,二手贩又是从乡村老人手里收来的,都是在他们眼里是占地方的老件,在牧晓眼里却都是宝贝。 也有不少大师出品,比如墙上的壁画,桌上的竹刻,仅用作参观的建盏和橱柜里各式各样的茶罐……它们都是牧晓生活难以弃之的一部分。 “你小心点,别把牧晓姐姐的东西打碎了,就你现在兜里那几毛钱,可是赔不起的哦!” 江糖好心提醒,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杯子掉落后四分五裂的声音,她顿时呆了下,嘴唇上的奶渍还没来得及擦干净。 牧晓慌忙站起来朝声源看去,只见沈承一站在一堆破碎的玻璃杯前,像个做错出被罚站的小学生,认错道:“对不起!我可以让我姐赔你。” “没事,收拾一下就好了,小心碎渣。”牧晓舒了口气,语气柔和,幸好不是贵重物品。 这时,牧晓和沈承一的手机同时响起,真够巧的,他们默契地抬头看了眼彼此,转过身接起各自电话。 “牧小姐,不好了,沈总出事了!” “沈少爷,你快过来看看吧,沈总状况不太乐观。” 江糖双手捧着奶茶坐在他们中间,不解地眨着双大眼睛。她能够感觉到两人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那通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们动作一致往门外跑去。 碰巧撞上童画吃完饭回来,擦肩而过之时和牧晓打招呼:“我刚吃了重庆小面,要是知道你回来就给你打包份了,哎,有客人来了吗?” “好好招待江小姐,我有事要出去,茶馆就交给你了。”牧晓没来得及去看她,有童画在店总是放心的。 茶馆出来,牧晓走到车前正要拉开车门却被沈承一半个身子挡住,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将她冰冷的手指包裹起来。 感觉到她身体一颤,沈承一语气坚定:“我开车。” 秋冬季,昼夜温差要比想象中要大。牧晓顾不得再回去拿衣服,小跑到副驾坐上,这才暖和些,问道:“到市医院要多久?” “一般情况下半小时,我可以十五分钟。” 他估算了下时间,开始导航。记忆中老姐没有疾病史,偶尔感冒不吃药都能痊愈,怎么几小时不见就进手术室了?明明临走前还活蹦乱跳。 难不成是不想兑现他的报酬?但也不至于这么咒自己吧!沈承一飞快打消这个想法。 “安全带。”沈承习惯性扫了眼牧晓,说完觉得等她系上太耽误时间,干脆探过身帮她把安全带系上,嘴里念念有词:“怎么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牧晓满脑子都在想沈嘉禾事情没听到沈承一说话,突然见他靠过来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原来她紧张到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今天晚上马路上格外空旷,牧晓以为顶多闯几个红灯,谁知沈承一一脚油门下去,要是没系安全带她感觉自己都能飞出去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市医院门口停下,牧晓紧皱双眉,强忍着胃里翻涌下车,沈承一停好车紧随其后跟着朝医院里找去。 重症监护区外,三两个穿着职业装的秘书和助理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外。眼下关头他们除了等待收不到任何指令,直到看到牧晓赶来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些。 “牧小姐,沈总是在会议上突然晕倒,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还不知道具体状况,不知道沈总什么时候醒,医生没有出来。” 顷刻间他们围上去,牧晓喘着粗气听着简短报告记下重要信息。沈承一从后面追上来,听到他们对话急忙说道:“出事一个小时了才给我们打电话,之前人都干什么去了!” 他们说话出现短暂停顿,抬头看了眼是沈承一,很快收回视线望向牧晓,异口同声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要知道,沈嘉禾从父亲手里接手晨鑫集团时也才二十出头,免不了引人嫉妒,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公司内部结构却没有想象中和平。这些年,她只培养了几个心腹,而真正需要堤防的却是董事会上的豺狼虎豹。 沈嘉禾一病就说明她的工作没有人去做,相当于群龙无首。 “什么怎么办,等着呗。” 沈承一说着在走廊椅子上坐下,掏了掏外侧兜才发现换了身衣服忘记带烟,他没什么烟瘾,只有在烦躁时候才想来两口,要是没有这两口就会陷入更加焦虑。 牧晓把思路滤清,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走到沈承一面前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呆这里,沈承一你跟我回晨鑫,留两个人在这看守,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我姐手术室里还不知道里个儿什么情况,这时候你让我回晨鑫?想什么呢?” 沈承一尽量克制语气,十指相扣支撑着额头。可以看到他修长的手指下青筋突起,他不明白,为什么牧晓身为老姐最好闺蜜,紧要关头非但不顾及她安危却一心惦记着晨鑫。 一个破公司能有他老姐重要? 饶是跟着沈总见过大风大浪的贴身助理,看到沈大少爷至今在状况外难免自乱阵脚,帮忙劝说:“这里会派专人照顾,可公司事务不能没有人处理,晨鑫好不容易缓过来…..” “要回去你们自己回去,我要在这等我姐出来。” 沈承一语气一下子冷下来,公司是老爹和老妈一手创立的,就算老姐不在也有资深大佬撑着,再不济还有职业经理人打理呢。休息几日又不是跑路,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还怕拖欠工资不成? 公司里人都知道沈承一脾气,只要决定的事谁劝都不听。他们统一把视线看向牧晓,希望能出现一丝转机。 牧晓从未应对过这类情况,姐姐手术室躺着,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个时候逼沈承一回公司让他去面对冰冷的数据和忍心,对于被保护的很好,涉世未深的他来说有点残忍。 她在沈承一身旁落座,组织了下语言,委婉说道:“承一,现在公司什么状况都未知,晨鑫对于嘉禾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该站出来了,你早晚都应该面对的。” “是啊,沈少爷你就和牧小姐回晨鑫去看看吧。” “沈公子,现在不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就听牧小姐吧,她也是沈总最信任的人啊…” “……” 随着牧晓率先把话匣子打开,大家紧跟追击,都是晨鑫多年老员工,他们最不希望在沈总生病期间晨鑫出事,当然,这样担心绝不是空穴来风,这是共同经历多次变故才有的下意识反应。 “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呢!我姐姐在手术室里,我担心她,我害怕失去她,我就想呆这等医生出来给我一个结果,告诉我她没事!你们到底想干嘛?他们不懂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牧晓你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沈承一站起来对着牧晓吼出声,漂亮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来自深林里一只孤苦无助的小狮子发出的绝望嘶吼,整个走廊要比之前更静几分。 谁都可以不理解他,可他以为这些天接触下来牧晓是懂得,原来都只是他自作多情。他已经丢失过很多爱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病人还在手术室,再吵都给我出去!” 护士出来把他们骂了一顿,骂完继续回去工作,医护人员最反感这类病人家属,都是医闹潜在群体。 助理和小秘被沈承一气势吓得顿时不敢说话,牧晓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汪黑眸出奇平静。 其实吼完沈承一就后悔了,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了,他可真是个废物!考虑到在场还有其他人,面对牧晓他更拉不下脸道歉。 牧晓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不用管他了,我们先回公司,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其余人也跟着下楼,留下沈承一独自守在病房外。 第九章:想要睡她家 夜色渐深,此时晨鑫集团的格子间依旧有人在加班。沈总病倒,公司人心惶惶。安全起见,除了助理亲自取拿重要文件,大多时候沈总办公室门都是锁上的。 牧晓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对照下半年工作安排,屏幕白光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奔波一天用眼疲惫,连看文档字都是昏花的。 近期一项就是“季节限定新品上架”,虽说上次试茶会不是很顺利,但这种不过是走个流程。内部敲定的差不多,剩下只要交给相关部门实行就好。 她左手一刻没离开过手机,时不时打开屏幕扫两眼。没有信息没有电话,失落感随之而来,也不知在等待什么。 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不知沈嘉禾怎么样了。要不打电话给承一问问?算了算了,走时候特意留下个秘书照管,有情况一定会告知的。 相识多年,牧晓听嘉禾提起过几次父母,据说二老放心地把晨鑫交给女儿后就移民海外,全球各地飞,说要趁着还能走动去感受下不同国家的人文风情,后来,就真的对公司不管不问了。 倒也符合沈家人的作风。 处理完手头事务,牧晓起身关灯准备回家,路过助理办公间瞧见灯还亮着,敲了下门问道“沈董联系上了吗?沈总病倒的事情还是说声比较好。” 助理犯难:“暂时还没联系上,有和海外分公司联系,但都没有消息。” 简单沟通完牧晓从公司出来,半扎的头发松懈地落在脖颈周围。冷风吹过,胳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发丝遮住她精巧地半张脸,有种电视剧里女主凌乱的美感。 橘光灯下,她的黑眸显得格外清澈透亮,像是小动物的眼睛。 晨鑫楼下有很多餐饮区,这个点都关门了。下了阶梯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晨鑫最为明显的标志物——石狮子。 它们安静坐落在通往晨鑫之路的大门两边,正气威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它是辟邪物品。沈嘉禾经商,视其为吉祥之物,新官上任当天就叫人把石狮子搬来。 这股劲大概是随了她父亲,晨鑫集团地理位置非常考究,身处市区却不喧闹,视野宽阔,窗外所及是湖——招财。 沈承一蹦蹦跳跳在马路上玩踢石子,抬头撞见有人影走出来,像是慌乱中走错片场的小丑,慌忙躲到石狮子后面。静谧的夜,他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不对呀!他沈大少爷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躲的! 尽管沈承一动作很快,牧晓还是看到他了,她朝路边走去,目光往石狮子撇了眼:“下次躲的时候建议你把影子收起来,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不夸张的说,要不是下意识直觉告诉她是沈承一,她真挺怕夜深人静碰上变态尾随什么的。 “靠,这都被你发现了。” 沈承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角笑容有点牵强。他把视线压低不去看牧晓,顺脚把脚边的小时候踢飞老远。 牧晓走到马路边,沈承一无声地靠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路灯把他们影子拉的老长。她吸了下鼻涕,闻到沈承一身上淡淡的烟味,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的画面。 “嘉禾怎么样了?” 沈承一冲她笑了笑:“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只要割个阑尾就好啦。” 他语调轻松,笑容一如既往好看。也许是为医院里的事感到愧疚,他把头压得很低,故意放慢脚步和牧晓保持着距离。 “那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承一觉得牧晓对他有种刻意疏远的冷淡,怕是真的生气,跑到前面拦住她:“医院里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他从没安慰过女生,不懂怎么安慰人,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 牧晓停下脚步静静听他说完,她扬起下巴看到沈承一身后有车,拽着他袖口往里走了步,“小心车。”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沈承一大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晨鑫门口,被这小心思逗乐:“你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当时考虑到晨鑫我也心急,一时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敢发誓?真没生气?”沈承一脸上露出惊喜笑容。 牧晓拿他没有办法,又急着回家睡觉,只好举起左手向天做出发手势:“我发誓,我真没生气。”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酸让沈承一整个人平静下来,他从没有过的感觉,即便是面对姐姐都没有过。哎呀,他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了,要是被朋友看到又好笑话。 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大少爷,怎么年纪越大越喜欢多愁善感呢。 虽然沈承一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想让人给他进行一番心理开导,但牧晓想到明天工作量,只想早点休息,更无暇照顾这位少爷的情绪了。 “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家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照顾你姐姐。” 说完,牧晓迈开脚步绕过沈承一继续往前走,就此以为他会听话回家。直到走到小区门口,牧晓隐约觉得还有人跟着,转身一看,惊觉沈承一站在十米之外。 “还有什么事吗?”牧晓深呼一口气,身体疲惫加上睡眠不足让她很难摆出很好态度。 “我老姐把我卡停了不是嘛,另外我房子的锁她也给我换了,我没有钥匙,她要是不在的话,我就等于无家可归啦,所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单身女孩深夜带着陌生男人回家住,被邻居看到说出去像什么话!之前看他是嘉禾弟弟对他够容忍了,但也不能这么不知分寸吧。 牧晓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江糖喝奶茶不是给你转了五百块嘛,随便找个酒店住吧。” 见牧晓掏出门禁卡就要进小区,沈承一及时拉住她,难以启齿道:“我没带身份证,我睡地板都行,不挑的。” “不挑的话,你公园随便找个长凳凑合着睡吧,或者去我茶馆躺一宿,哦对了,晨鑫休息室有沙发,你也可以去睡。” 值班的保安大叔坐在屋子看着小情侣“争吵”,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劝说:“姑娘,你就让小伙子进去吧,有啥事回家去说,大冷天别冻感冒了。” 这张保安的脸牧晓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牧晓没有力气再去解释他们两人关系。困意上头,她眼神迷离,妥协前她保持最后丝清醒:“暂住一晚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明天去晨鑫上班,直到嘉禾回来。” “那是不是表示在我老姐回来前,我都可以住这里吗”沈承一追上去试探问道,跟着牧晓有吃有喝有住,关键是还不用花钱。 牧晓拿着门禁卡往里走,放话道:“就一晚,明天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要是你在晨鑫工作期间捣乱话,我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还想一直住下去?每天处理工作就够累,回到家她只想独处,能把沈承一放进来住一晚已经碰触到她底线,如果他没有答应去晨鑫上班,这是绝对不存在的事情。 电梯在八楼停下,牧晓拿出钥匙开门,屋内都是智能家电,瞬间整个屋子亮堂起来。她蹲下身换拖鞋,顺便给沈承一找了双备拖鞋用放他脚边。 “左手第二件是客房,里面一次性洗浴用品都有,饿了冰箱有吃的,其他东西不许乱动。” 牧晓扔下这句话就把沈承一扔在客厅,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洗完澡一沾枕头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牧晓是被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声吵醒,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沈承一在弄吃的。屋内还没完全亮,几缕阳光从窗帘下渗进来,不知是几点。 她把脸埋进被窝里想要继续睡,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她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手接起电话,是沈嘉禾助理打来的。 “牧小姐,你的配方好像被人剽窃了,早上有同事路过别家奶茶店,发现他们上架的新品和你之前在会议上说的用料都很相似,本来咱们新品就比市面上其他品牌提前,这次他们抢先应该不会是偶然吧…” 牧晓困意全无,问道:“你们买了吗?还有剩的吗?留下我一会过来试喝。” “他本来想买来着,但对方店员看到他带着咱们晨鑫的工作牌就不卖给我们了。” “好,一会我去公司再说。” 客厅外,沈承一穿着hellokitty的围裙,一手端着蒸蛋走出来。听到牧晓房间有动静,八成是醒了,上去敲门:“起床吃饭啦!” 牧晓懒声应答,巴不得现在就飞到公司查个水落石出。是碰巧吗?未必吧。 在追求口感和利益的当今餐饮,没有调饮店舍得用名贵的茶原料来做饮品的,但晨鑫有这个实力,因为它不靠餐饮打响名号,纯碎是沈嘉禾掌管晨鑫后在商场上的一次练手。 牧晓洗脸刷牙三分钟搞定,站在衣柜前停留了会,依旧认真挑选今日穿搭。她拿起梳子搭理头发,打开房门,她一愣,这还是她家吗? 第十章:竞争对手 屋内通透明亮,沈承一把窗户打开通风,空气跟着清新许多。牧晓睁眼没多久,不适应地用手背挡住眼前光线。 拉了把椅子在对面坐下,桌上是沈承一做的双份早饭,蒸蛋和意面,摆盘精致。 “你这窗帘都几年没洗了啊?我把它拆下来扔洗衣机了,这灰都跟沙尘暴似的,差点没把我呛死!”沈承一用叉子吸了口意面,见牧晓脸色不太好。 往常牧晓休息在家睡醒都下午了,她不喜强光,平时卫生都有阿姨打扫,也就没注意这些。 “现在几点了?”她问。 “十点了啊。” 牧晓意面刚送到嘴边,动作停顿了下,盯着沈承一嘴角的茄汁:“你怎么没叫我起床?不是昨晚答应好和我去晨鑫上班,你反悔了?” “别瞎说,我哪知道晨鑫几点上班呀。”沈承一扫了她眼,镇定自若用瓷勺挖了口蒸蛋。 牧晓放下叉子,提起包往玄关口走:“现在你知道了,晨鑫正常是朝九晚五,所以现在你迟到了,别吃了,赶紧走。” 沈承一端起盘子暴风吸入意面,视线紧紧追随着牧晓快要消失的背影,嘴里含糊不清:“等等我!” 离开餐桌前他目光依依不舍,浪费食物可耻,现在女人也太不懂得珍惜了! 一刻钟后,两人一起走进晨鑫大门。 已经错过高峰期,电梯里不算拥挤,但不乏有下楼买早午饭的员工。开始他们还以为认错人,但沈承一出色的外貌和身材让人过目不忘,偷瞟好几眼,确定那就是他。 电梯在同一层停下,等到他们走出去,两个带着工作牌的女孩才敢窃窃私语:“你看见了没,竟然是活的沈承一唉!大白天的我没老眼昏花吧?” “他的性格全公司谁不知道,以前只有找沈总要钱才会来,现在沈总生病住院,万一他来晨鑫惹是生非,到时候咱们都惨咯!” “你说的也是,他一来晨鑫准没好事。” 公司气氛要比以前紧张,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脸,机械般敲打着键盘。沈承一跟着牧晓走进办公室,没了老姐撑腰,他看起来安分许多。 全国遍布有无数家奶茶品牌,口味相似的产品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品牌可以做到完全复制。而牧晓未上市的新品就被竞争对手抢先上架,是巧合吗?牧晓没有尝过,不敢妄下定论。 “原本咱们定的后天上架,推广部和营销号准备的文案还没发,现在只能延期,我们有托同事去买他们家的新品,初步估计排队需要两个多小时,应该都是冲他们家新品去的。” 沈嘉禾助理找到牧晓,和她进行沟通及解决方案。 “三个多小时就为买一杯喝的?八成是店家找来的托吧!”沈承一含笑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吃饱了撑的人? 助理看向他:“您应该没有见过晨鑫奶茶品牌新店刚开业的景象,两个小时并不夸张。” “下午针对本次事情会有场紧急会议,因为圈内有风声说牧小姐您…剽窃他们的配料…所以,会议上还会有董事会的人赶来。” “好,我准备一下。” 牧晓意识到严重性,消息真够快。晨鑫集团这么大规模的上市公司,区区为一个分公司的子品牌就能惊动董事,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沈承一窝在沙发上惬意地嗑着瓜子,听她们说话云里雾里。他对晨鑫背景认知有限,只知道是个能赚钱的企业公司,其他一问三不知。 来之前,牧晓和助理对沈承一工作做个临时安排,起初助理想到他在医院里发飙的情景还有点后怕,但出于对牧小姐信任,同时想为沈总尽份力,还是选择尝试下。 助理转过身正对沈承一,从文件袋里拿出员工证和资料:“沈总之前有给您安排公司课程,以便您对晨鑫内部结构、定位及发展史有个详细了解,笔记本和投影室都已经准备好了,每天的晨会请您准时参加,每周工作总结也请按时上交。” 她声线流畅,简洁官方。沈承一表情定格在脸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被人管的感觉,更何况,老姐在的时候他都没听过话,她们又怎么敢断定他能乖乖任人摆布? 沈承一余光扫到在喝茶的牧晓,伸出食指指向她:“那她呢?她也和我一样吗?” 助理礼貌性微笑道:“牧小姐是沈总特请来的,她工作性质和我们普通员工不一样,所以不受条例管束。” 茶杯后,牧晓粉嫩的嘴角微微上扬,这笑容在沈承一看来有丝得意的意味。普通员工?好歹给他弄个官当当吧! 助理:“顺便再提醒您下,迟到早退会按时扣工资,现在麻烦您来和我做一下员工登记。” “能让董事助理亲自接待你入职,你已经很有牌面啦。”牧晓安慰道,她看出沈承一欲言又止,眼里的憋屈快要藏不住,不知道还以为谁欺负他了。 “那你们先忙,我去问同事要下地址,去现场看看。” 牧晓说着站起来,她没有功夫等同事把东西送来,她需要足够时间去证据才有底气去面对下午会议,沈嘉禾不在,她就越不能丢人,越是慌乱,越不能自乱阵脚。 沈承一目送着牧晓消失在电梯口,尽管内心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跟着助理走,毕竟答应牧晓的事,他就要做到。 阳光广场,工作日人流量不多,花园喷泉毫不含蓄地绽放着。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百米之外的奶茶店,长长队伍看不清尽头。 牧晓找了咖啡店在户外位置坐下,趁着等咖啡间隙,她去洗手间画了个淡妆,顺便涂了下平时很少用到酒红色口红,一改往日平易近人的样子变得钢柔起来。 她身穿卡其色风衣,内搭黑色短裙,小高跟短靴把她腿部线条拉的笔直。难得今天天气好,太阳刺眼,正好包里有副墨镜,以便观察门店外队伍的情况。 温暖的阳光落在牧晓脸上,好几次都快舒服地打盹,她睡眼惺忪喝了口咖啡,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消失了。 “牧小姐,我们凯旋回来了!店家还玩饥饿营销,一个人只能买两杯,卖完为止!还好我们提前有准备叫了五个人来,你看这些够不够用?不行我再去排。” 苏文是去年底入职晨鑫的大学毕业生,风风火火提着两大纸袋子跑来,身后跟着几个同事前辈。 没等他们走进,牧晓上前从苏文手里分担过一袋饮料重量,从中取出一杯,剩下的递给后面男同事:“给我留一杯就好,剩下你们带回公司作为下午会议备用。” 大家都是百忙之中来帮忙,牧晓道完谢就让他们赶紧回去工作,拿着这杯来之不易的饮料研究起来。 第一口,入口偏甜,配料味道稍微掩盖饮料本身。第二口,回甘有淡淡茶香,但少了层次感。第三口,和东方美人口感相似,却偏甜腻,细品不及牧晓选料好。 总结,因为顾客很少尝过这种茶原料做的茶饮,所以刚开始会觉得惊艳,久了就会觉得味道单一,不会有回购欲望。 如果说这种东西能与牧晓配茶相提并论,牧晓是绝不认的。有了实践,有了证据,牧晓对于下午会议也有了底气,她拿出本子和笔,记录下口感和体会,并把两款茶的特点精简提出。 同时,给会议打下草稿,以便能够控场。 就在牧晓聚精会神写东西时,沈承一绕着广场找了一大圈才发现牧晓。踮起他的猫步悄咪咪靠近,趁她不注意突然大声道: “嘿!我又出现了,想不到吧!” “你怎么在这?”牧晓缓缓抬起头看到沈承一笑嘻嘻打招呼,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也惊了下。 这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我倒要尝尝这个排队两小时的饮料到底好不好喝!”沈承一瞥见桌上杯子还剩一半,猜想这就是上午讨论的饮料,拿起就喝起来。 “等等…” 牧晓看到吸管上残留着口红印,连忙抽出张纸,眨眼功夫沈承一就把剩下的饮料都喝完了。他捧着空杯,使劲吸着双颊,只剩几颗的配料都不放过。 “还没你做的奶茶好喝呢!”沈承一打了个饱嗝,他往后扬了身,眯着一只眼,以完美的弧线把杯子扔到一米外的垃圾桶。 怕牧晓误会,沈承一转过身解释:“别….别急着骂我哦,我是完成工作后,助理姐姐让我出来放松半小时的!” 牧晓什么都没说,端详了会沈承一。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休闲风的搭配,不是卫衣就是外套,也符合他的年纪,但却不适合日常上班。 话说回来,她长得很吓人吗?至于让沈承一连说话都结巴? “走,带你买件西装去。”牧晓拿包起身,旁边是商厦,记得里面有一家专业的私人定制,反正沈承一总会需要,不如提前买。 这么大方?不会是个鸿门宴吧? 沈承一半信半疑跟过去,嚷道:“我可没钱啊!” 第十一章:他叫沈承一 牧晓原计划是从挑衣到买单五分钟内搞定,她想,男孩应该比女孩在做选择上更果断。最好别占用沈承一太多休息时间,好留出更多空闲和同事增进感情,既能调动他工作积极性,也对他以后在晨鑫打下基础。 “沈承一你好了没,午休迟到也会扣工资的。” 牧晓在试衣间外来回徘徊,她抬起手腕上的表瞄了眼分针,这位大少爷进去有十多分钟了,是打算住里面了? “知道啦!” 沈承一应答了声,镜子里他低着脑袋,剑眉微皱。如葱段皙长的手指笨拙地穿过领带,努力回想起系红领巾的步骤。 “好像是这样吧?”他自问自答,这是他第一次穿正装,没什么经验。 和其他富二代不同,他对穿衣打扮不感兴趣,扔进人群里不过是个长相俊俏的普通人,比起买奢侈品,他更舍得把钱花在有意义的事上。 作为国际知名品牌旗下的高定西装,服务和品质都是走高端路线,趁着沈承一磨蹭功夫,牧晓又挑了件深色系西装,平时可以两件换着穿,又请师傅等他出来后量身定做件高档材质的,以便应酬重要场合。 “我穿西装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沈承一走出来,他给自己挑了件传统黑色西装,里面白衬打底,领带皱皱巴巴缠绕在脖子上。他原本是寸头,现在稍微长了点,温顺地垂在额前。从侧面看,眉眼英气,鼻梁挺拔,像是副立体的画。 留下的只有绅士风度,还有一点点酷,和似曾相识的少年感。 沈承一身材穿正装,出乎意料比牧晓想象中更适合,她眼中闪过丝欣赏:“你不会是不会打领带怕丢人才墨迹这么久吧。” “你别说出来,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沈承一感觉自己被看透,理了下衣服说道。 没等店员小姐帮忙,牧晓走上前帮他把领带重系,像对待明前新茶那样细心讲解每一个步骤:“正装比较难打理,不过没关系,要换洗的话你直接送干洗店就好。” “好的。”沈承一单手插在裤兜,说话时凸出的喉结上下浮动。 牧晓脚踩十厘米高跟鞋,跟沈承一对话才没以前那么费劲。镜中的他一改往日痞气,这才有了沈家少爷风范,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定做款需要三个月后才能来取,趁着沈承一去量身时,牧晓把账结了。等到沈承一完事后,见他还穿着试的西装,没等牧晓问,他笑笑说道:“光是我一个人欣赏自己的花容月貌太可惜了,应该穿出去让大家多看看。” 牧晓不适宜来了句:“别自恋了,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再不抓进你又要迟到了。” 还好公司离得近,沈承一自然接过牧晓手里的纸袋子,拉着她一路小跑会晨鑫。显然他没顾及到牧晓穿着高跟鞋,为了不打击她,牧晓没吭声,勉强才跟上他的步伐。 刚走出楼梯,办公间里的氛围比牧晓离开前还要紧张,助理一直在电梯口等着,看到他们上来连忙走过去,使了下眼神:“牧小姐,您怎么才回来,董事会的人都来了,在会议室等您好一会了。” “好。” 牧晓把碎发捋到耳后,调整下气息,朝会议室推门走去。沈承一见势,没多想,跟着她往里走。助理起初还没认出他来,只觉得眼熟,等到回过神沈承一已经把门关上了。 不好!助理担心会出什么事,拿起记录会议的笔记本跟进去。 会议室里,牧晓镇定自若走到老座位,向长桌上特意远道而来的董事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耽误了。” “这位是?” 这时,他们把视线看向门口未曾蒙面的陌生男子,看气质说像高层领导却又过分年轻,记忆中丝毫没有印象。但这也不足为宜,自从沈嘉禾接手公司,圈内人都以为她是唯一继承人。 一双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吃透,当即有董事不满道:“沈总不在,晨鑫最近是越来越乱套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堂堂百强企业,成何体统!” 沈承一倒没被这阵势吓着,反而熟门熟路拉了把椅子坐下:“老爷子别激动,自己人自己人。” 场面话听惯的老董哪被人这么怼过,碰巧见董事助理进来,发言道:“请把不相关人士赶出去,万一对晨鑫造成什么影响,你们谁也承担不起!” 助理瞧见沈承一毫无违和感坐在长桌边上,微笑道:“抱歉抱歉,忘和各位介绍,这位是沈总的亲弟弟沈承一,目前在公司实习,沈总千叮咛一定要让他在公司多长长见识,所以今天会议就承蒙董事们关照了。” 原来是沈家最没用的大少爷,在座大家会心一笑,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过,今天还见到真人了。话锋一转,他们把问题抛给牧晓:“有人举报说你配料剽窃,你怎么解释?” 本来牧晓还为沈承一担心,现在轮到自己。她后弦拿出上午做的茶饮测评,为了更通俗易懂,现场临时做了个图,并让助理帮把她调饮的茶和竞争对手出售的茶分下去对比试喝,结果无需辩解就清晰明了。 “虽说他们和我们在茶原料和调饮方法以及外包装有相似之,但只要对比喝能够发现,两者间的差距有明显不同,所以这款茶我觉得我们可以如期上架,不需要延后。” “我不赞同,每个人味觉不一样,牧小姐你作为配茶师当然有自信说出这样话,那么客人呢?他们能感受到细微的口感变化吗?而且,两款茶从外观上看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只要上架,一定就会引起争议。” ”我也反对,前段时间风波刚平,若是三番两次在同一事上摔跟头,以后还会有人敢信任晨鑫吗?“ 沈承一听着老头子们发言,眉头紧皱,小声嘀咕道:“人又不是没味觉,怎么可能喝不出来差别。” 第十二章:小阁楼幽会 回到办公室歇息,牧晓接二连三收到同事反馈说沈承一今天表现不错,短短半天就和公司里人打成一片,不少人通过接触对他有所改观,并不是看在沈总面子上,而是对他这个人产生好感。 “沈承一,经济法看明白了没?不懂可以问我,还有会计基础…” “哎,沈承一,帮忙换下饮水机的水,反正你个高,换灯泡的任务也交给你啦!” “沈承一,这个报表你来做一下,试一试嘛,机会难得啊!” “……” 牧晓办公室门半掩着,忽远忽近能够听到格子间动静。本来早上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同事,现在也笑脸相迎,这是把沈承一当成团宠的意思? 想想在情理中,沈承一性格天生开朗,像这类经商家族,好像天生就有处理交际的能力,加上有晨鑫撑腰给他镀了层金,这样的男孩,一定不会差到哪去。 下班点早过了,各部门需要加班的同事习惯这个店到休息室里小歇,再准备下一场战斗,沈承一本想去找牧晓玩,但怕打扰她工作,所以来这混个脸熟。 起初以为同事休息讨论的都是技术性问题,他甚至做好随时被抽题的准备。不听不知道,这八卦程度可不亚于娱乐新闻呢。 黑听几分钟,沈承一连扫地阿姨家的狗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不知谁唐突提了句:“哎,牧晓还没下班吗,我记得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嘛,这么多年还没结婚呐?” “谁规定说女人结婚了就不能有自己事业,要不说你们目光短浅呢,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看她状态也不像是在谈恋爱,你们谁见过她男朋友?该不会是凉了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休息室里聚集着来自三个部门的女人,分别是客服部、公关部、人事部。 沈承一偶尔会觉得女生间小话题很有趣,却不喜欢听长舌妇背后嚼舌根,尤其还是关于牧晓。这时,他拿出手机随便点进个足球视频回放,把音量调到最大,很快掩盖过她们声音。 “好球好球!这个酷!” 沈承一每次突兀的欢呼雀跃,恰到好处打断她们八卦。阴谋得逞后,沈承一内心窃喜,表面却装的很淡然:“我看个球,没戴耳机,忒激动了……” “沈承一,跟我来一下。”牧晓敲了下门,她出来找沈承一没想到他掉入盘丝洞了,却嗅到休息室里诡异的气氛。 有个事她总忘,晨鑫顶楼有间被荒废的小阁楼,平时用来放杂物。说是它小但也有五六十平方,离工作区较远,改造成茶水间不适合,租出去吧又不方便。 沈嘉禾一直想让牧晓把它设计成小茶室,作为她们在公司的秘密基地,即便在忙绿工作中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但上半年工作量太大,这事就拖着。在嘉禾回来前,牧晓想给她个惊喜。 “明天让保洁阿姨来收拾就好,你大晚上折腾啥呢。”晨鑫竟然还有这么脏的地方,沈承一说话心不甘情不愿,他把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新买的衣服可不舍得弄脏。 牧晓不用想都能猜到他脸上表情:“你要是不想帮忙可以回去,下班时间也到了。” 通往阁楼的木梯几乎呈90°倾斜,常年没人来过,扶手积了好厚层灰。楼梯灯不知何时坏了,牧晓只好摸黑往楼上走,沈承一颤颤悠悠跟在牧晓身后:“大姐,您慢点走,这要是滚下来可一尸两命啊!” 抵达阁楼,牧晓摸索着找到吊灯开关,忽明忽暗,但能看清东西就好。楼上比办公间温度明显低了点,可以看到结实的架子上堆满成箱的东西。 牧晓主要是上来看看怎么把这些庞然大物安顿好,这样明天清理起来效率更高。她找了把椅子,想把箱子搬下来检查。单脚刚站上去,木椅就吱呀吱呀地响。 沈承一不放心,拉着牧晓胳膊肘把她拽下来:“去去去,一边去,我来。” 她都不行他能?从重量上来看,牧晓要比沈承一轻许多,但从身高和体力来看,沈承一毋庸置疑是占优势的。他修长的腿往椅子上一蹬,双手托着把大箱子抱下来。 牧晓伸手接住,整个人跟着一沉差点摔倒,好在沈承一从没撒手,重心都是由他在控制着。 沈承一累的蹲下,喘气道:“这里面装的啥玩意?这么重?我看那边还有好几箱呢。” “生普,存了15年的老茶饼,原料级别不错,放到现在也是一级料,有机会泡给你喝。”牧晓拆开箱子,拿出一饼凑上来闻了闻茶香,好在阁楼温度适合茶叶存放,虽被遗忘但转化令人惊艳。 空气中弥漫着兰花香,沈承一不懂茶的人都觉得好闻。听见年龄更是肃然起敬,难以置信:“15年?那还能喝嘛,你看,这上面连生产日期都没有,说不定过期了呢。” “2006年之前的普洱茶饼绝大部分不会打生产日期的,不同的茶类也有不同的品鉴期,以普洱为例,它的黄金期是在8-12年,生普饼存放12年后的变化微乎其微,而熟普的转换基本在3-5年就定型了。” 牧晓耐心讲解,记得这些茶是费好大劲才从老爸那分来的,打算放在茶馆里留着边卖边喝,但苦于茶馆小地方实在没有地方存茶,所以只能暂时放在阁楼这。 明天让人把东西收拾走,打扫干净就可以布置装潢了。 沈承一听得一知半解,问道:“所以这算不算投资,也是理财的一种?因为它有升值的空间。” 牧晓意外于沈承一的领悟,非常乐意为他解惑:“这是个外行误区,虽然普洱茶会随着年份升值,但它风险很不稳定,茶原料不好的茶就算经过很多年存放口感也不会变更好,一味引导存茶可以赚钱的,这和行骗没什么区别。” 原来茶叶这么讲究,他忽然明白牧晓身上少见的文气是从何而来,大自然把时间融入树叶,树叶经过时间才有了岁月的滋味,只说给懂它的人听。 整理到一半,牧晓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口袋里手机响起,是沈嘉禾打来的电话。她看了眼沈承一,走到楼道口去接。 “牧晓啊!你快来救我啊,我快要在这医院逼疯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关键是还不让我工作,天呐!不让我工作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我要工作啊!”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沈嘉和鬼哭狼嚎,她鲜少失态。牧晓以为接到恐吓电话,差点手滑掉地上。不过能听到沈嘉禾声音,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以这两嗓子来看,病情应该不严重了。 “你声轻点,别吵到隔壁病人了。”牧晓温柔轻声提醒,“你不是老想整个小茶室嘛,我把设计图给你看下,不满意的话我再改。” “你先发我邮箱,晚点咱们再沟通。” 提到工作,沈嘉禾恢复到往常理性状态,可一想到她现在只能躺病床啥也不能做,紧接痛苦起来:“你快去我办公室把我笔记本带过来,不然的话……” “01床的病人,说了多少次不要偷玩手机…..” 沈嘉禾被查房护士当场抓包,强壮镇定挂断电话,敷衍应付了几句装睡。等走远后立马翻了身钻进被窝给牧晓发了条信息。 “记得帮我带肯德基,还有,千万别把沈承一那个拖油瓶带过来!” 而这时,牧晓还没来得及把信息看完,沈承一突然从后面出现,“刚才客服经理姐姐说今晚请加班同事下楼吃串串,问你要不要一起?” 牧晓紧握手机,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去吧。” 她知道自己性子慢热,担心她在场的话会扫大家兴。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能让承一和同事多了解接触。 见牧晓眼神刻意在躲避,沈承一想到他出来时牧晓在打电话。阁楼很静,以至于很小的动静都能被无限放大。 “刚才是我姐打来的电话?” “额……对啊。”牧晓背过手,她不擅长撒谎,更不要说帮着沈嘉禾去隐瞒沈承一了。说来也是,他们姐弟两的事非把她牵扯进来干嘛,弄得左右为难。 沈承一是从医生口中得知老姐没什么大事才离开,而且有专人陪护,应该没什么问题。可面前牧晓脸色凝重,状态反常,连讲话都支支吾吾。 瞬间,沈承一想到傍晚她们在休息室里八卦的医护连续剧,人生喜怒无常,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她该不会是……死了吧?” 说这话时,沈承一声音都在颤抖。牧晓狠狠拍了下他肩膀:“你个乌鸦嘴在说什么呢,被你姐听到看她怎么收拾你。” 沈承一:“那你吓我干嘛呀!” 牧晓发现,沈承一并不是看起来没心没肺,他对人情绪的感知要比普通人细腻多。这下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牧晓把电话经过和沈承一说了遍。 了解后,沈承一再次露出笑容:“不就是肯德基嘛,我也要吃!” 第十三章:建盏炖蛋 晚上十点多,病房部外有护士轮流值班,管理比白天要松了点。牧晓简单打了声招呼,提着沉甸甸的东西,轻手轻脚去找病房。 望着牧晓背影渐行渐远,沈承一脚步变慢,一种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泛起,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才分开没几天,他忽然就忘了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老姐。 打开门,迎面是消毒水的味道。房间要比普通病房更宽敞,阳台窗帘没有拉,皎白的月光大片地落在瓷砖地上。床柜和桌子上摆满鲜花和水果,看得出已经有不少人来探望过。 护工在对门有单独病床,沈嘉禾裹着被子装睡,还没看清是谁进来就率先闻到肯德基香味。她翻了个身坐起来,仿佛看到救星,差点喜极而泣。 “牧晓你终于来了,快,跟我讲讲最近公司怎么样,撞产品的事我听秘书说了,没有人为难你吧?” 沈嘉禾熟练的从床底拎起小餐桌搭起来,迫不及待准备开动住院以来第一场大荤。她往床边挪了挪,好留出空位给牧晓坐。 她脸色苍白,语气无力,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眼睛却炯炯有神,像个求知欲极强的学生,生怕错过关键信息。 明明已经虚弱像只猫,却还留着股韧劲放在晨鑫身上。牧晓嗓子哽咽住,一时不知该心疼还是责怪沈嘉禾。 “你要是心里还有晨鑫,就多担心担心你自己身体吧,正好这段时间我找营养师给你好好调理下,你不知道你病倒的时候沈承一有多担心你。” 牧晓侧坐床沿,看了眼沈嘉禾嘴角的油渍,从包里抽出纸巾帮她擦。沈嘉禾嘴里汉堡还没咽下去,鼓着两腮看向牧晓,笑道:“他还会担心我?真的假的,不气死我就不错了好不好。” “真的,他最近在晨鑫上班,大家都可喜欢他了,还有……” “好好好,”沈嘉禾笑着打断牧晓的话,“你就别帮他说好话了,他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嘛?我对他呀,早不抱什么期望了,你让他少气我,让我多活几年,我就很满意了。” “你这人…懒得说你了。” 牧晓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白了眼沈嘉禾。也是和她交往多年经验所得,不要尝试和女强人去辩解,因为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所以牧晓连挣扎都没有就放弃对峙了。 此时,牧晓才想起沈承一是跟着他来的。她起身四处看了看,回眸瞥见门口黑色倒影,或许是深夜缘故,看起来孤独落寞。 那些话,他…听到了吧…他应该是听到了吧… 没几秒,影子消失在视线内。无声的夜里,牧晓感应到一种强烈的磁力拉扯着她追上去。 她转身拿起包,沈嘉禾奇怪于牧晓反常的状态,问道:“怎么了?你才来了没几分钟就要走啊?” 牧晓头也没抬:“小心不要把吃的打翻,阁楼改造图你看好有建议和我说,我先撤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行行行,你赶紧忙去吧。”沈嘉禾嘴巴填满汉堡,她猜能让牧晓着急事也就只有工作了,同为工作狂魔的她自然可以理解。 从医院出来,牧晓已经看不到沈承一人影。她跑到马路上,清澈的黑眸里倒影出城市的缩影,车子像甲虫穿梭而过,人如蝼蚁消失在来与北往间。 牧晓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边,打开手机通讯录发现没有存沈承一电话号码。顷刻间,牧晓望着没有尽头的马路陷入深深自责。 说起来,她和沈嘉禾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对沈承一就真的做到赤诚相待了吗?她难道就没有因为外界流言而对沈承一态度有过动摇吗?她对沈承一有平等对待过吗? 不然,怎么连一个号码都没留心存下。 牧晓很快收起感性情绪,从同事那要来沈承一电话,播了好几通,就在每一次她差点以为能够听到沈承一声音时,回答她的只有冰冷机械的女声。 问了加班同事,沈承一没有回公司,这么晚了,他身上没钱又没住的地方,会去哪呢?也许是自己过分担心,沈承一毕竟是个有行动能力且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可是,在牧晓看来,他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男孩啊。 走着走着,牧晓抬头看到小区近在咫尺,一不小心都到家门了。可以看到上次那位新来的保安正拿着扫帚扫落叶,瞧见牧晓走来,他有印象,笑着招呼:“小姑娘,又和你对象吵架了吧,人都回来了,你也别搁外面呆了。” 回来了?牧晓忘了他两处于被误会的关系,愣了愣问道:“您就这么放他进去了?” “我看他在外面冻得怪可怜的,就让他进去了,下次你记得提醒他带门禁卡啊,被发现我可不好交代呐。” “好的,麻烦您了。” 牧晓匆匆道谢,迈开腿往小区里跑去。上次沈承一进来是她领着进门的,而且牧晓从没告诉过他具体楼栋跟门号,万一蹲错地方,这黑灯瞎火,她上哪去找人啊! 进了电梯,牧晓望着楼层,手指不断戳着楼梯键。打开门瞬间朝家门跑去,只见沈承一趴在过道窗边,风把他头发吹成呆毛,手指夹着根烟,轻轻吸了口。 他抬起脑袋仰望今晚星空,只有零星几颗星星跌落进他瞳孔里,这是他小时候每天都会重复做的事情。旁光看到牧晓回来,他回过身,摊摊手,说:“我没有钥匙耶。” 这话在牧晓听来,像是用牵强撒娇的语调来掩饰心里的委屈。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要让她着急,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当看到他尝试微笑又失败的表情,牧晓把一连串问题咽回肚子,掏出钥匙去开门:“把烟抽完再进来。” 沈承一听后掐断烟,跟着进屋。想到刚不知不觉抽了半盒,他站在玄关口,没换鞋:“要不我站楼道散散味再进来吧。” “你想冻感冒吗?”牧晓轻描淡写走过去,帮把他身后门关上,“傻站在这干嘛,当门神啊?快进来。” 沈承一坐在沙发上,看着牧晓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缓缓问道:“我姐…身体没啥大碍吧,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吗?” “还需要再观察,出院具体再说。” 牧晓天冷喜欢煮茶喝,尤其是回到家后,非常惬意。她从茶罐拿出撬好的老白茶饼放到煮壶里,没一会儿,屋子里枣香四溢,香气扑鼻。 本犹豫要不要对沈承一说些安慰话,但在闻到茶香就打消了念头,茶香满室就是最好的慰寄吧。 沈承一其实早就对老姐今晚诸如此类的话免疫,按理说应该不难过。他清晰记得当时鼻头一酸,生理反应欺骗不了人。可沈承一从没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是他做的事情,在姐姐眼里,都没有意义。 “喝茶。” 牧晓给沈承一倒了杯老白茶,看他六神无主呆坐在沙发上,顺手帮他从客房里拿了套一次性洗漱用品,说:“别发呆了,洗澡睡觉去,明天还要上班。” 浴室里传来花洒声,牧晓走到厨房勘察下战场。最近都忙忘,来打扫的阿姨之前请假,所以屋子有段时间没打扫,就连厨房都没人整理,沈承一做完饭的锅碗瓢盆都漂着层油放在水槽里。 咦,这是什么? 牧晓从水槽里翻出沈承一炖蛋用的的“碗”,当时起床没仔细看,大约9厘米宽口,釉面呈龙鳞纹,润亮光泽,仿若星空,壁面沾上浅黄色鸡蛋残渣,看起来令人不适。 等等,这不是碗啊!这是她的建盏啊,沈承一竟然把她的建盏拿来炖蛋! 牧晓深呼口气,没等沈承一出来,她走到浴室外问道:“你知道你用来炖蛋的是什么碗吗?” “不知道啊,我在橱柜上看到的,长得好好看哦,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碗,所以就拿来炖蛋了,怎么,你还想吃我炖的蛋吗?” 沈承一说话,头上才搓着洗发露,泡沫滴落进嘴巴,满嘴薄荷味。 牧晓张了张嘴,气的半天没说出话。回到厨房默默去把水槽收拾干净,只是这建盏炖了蛋还能用吗?该不会喝茶都能喝出炖蛋味吧,可惜牧晓把它养的这么好看了。 沈承一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滴,看到客厅的架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牧晓把她平时用的建盏排列整理摆在桌上,一一介绍:“看好了,这个叫建盏,是汉族传统名瓷,为宋朝皇室御用茶具,外观比我们普通喝茶的茶杯要大,但划重点,它是用来喝茶的并不当餐具使用。” “哇,这么好看的碗竟然是茶杯!” 牧晓给沈承一科普了下建盏知识,幸亏她家里自用的不过是瑕疵品,就算被沈承一拿来炖蛋也不心疼。 说的差不多了,牧晓把建盏回归原位。也就几步路,等她再次回过头,沈承一竟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回到房间抱了床被子出来,蹲下来,小心翼翼给他盖上。 沈承一吧唧了下嘴,然后传来均匀呼吸,他把被裹得跟紧些,因熟睡而稚气的脸嫩的能掐出水来。才发现,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第十四章:肥宅快乐水 这些天,牧晓逐渐接受她要在沈嘉禾不在的日子里收留无家可归的沈承一事实。唯一感觉到变化是,从那天从医院回来,两个人交流默契地变少,白天都在忙碌各自事情。 而牧晓由于要忙于装修阁楼,大多时间奔波在选购装潢,偶尔从公司办公区经过,也只能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会议室里沈承一严肃的侧脸。 全公司人都在夸他有进步,为人卑谦,待人亲和。在这之前,牧晓从不会把这些赞美词汇和沈承一联系到一块。 直到有次牧晓凌晨醒来撞见沈承一在书房阅览文件,不知他从哪找到牧晓丢失多年的大框眼镜,戴在他脸上更好修饰他脸型,消减半分锐气变得斯文起来。 他开始每天认真打理西装,晚上回家会把皮鞋清理干净,牧晓教他打领带步骤他一次就记住了。 “沈总后天就要大病初愈回来了,大家抓紧该赶工的赶工啊,尤其是偷懒那几个,别等沈总回来,就卷铺盖走人了啊!” 晨鑫的工作氛围在业内广受借鉴,普通同事间没有小团体,只有嬉戏打闹,共同进退,至于高层的明争暗斗从来不会涉及到基层部门,这也是许多应届毕业生选择晨鑫的原因。 下午,牧晓拉了一大卡车的家具用来布置阁楼,早上出门想到今天要干活,特意穿了件行动方便的运动装,随手扎了个马尾,裸露出清秀的五官,冬日暖阳落在她卷翘的睫毛,干净而美好。 “往后一点,再来一点。” 牧晓叉着腰站在卡车后方指挥倒车,看着它缓慢后退,小碎步朝旁一跳:“师傅可以啦,麻烦帮忙卸下货。” “你上哪找的这么多破烂东西?”沈承一绕着卡车走了圈,居高临下看了眼牧晓。他在办公室就听到下楼传来“轰轰”类似拖拉机声音,还以为拆迁大队来了。 这些东西在沈承一眼里不值一提,牧晓可以理解,她懒得费劲解释,一门心思指挥工人:“小心点啊师傅,轻拿轻放。” 沈承一身后是高达二十多层的晨鑫集团,直冲云霄,气势磅礴。在它雄伟的俯视下,卡车上破旧的红木桌椅布满灰尘,东倒西歪的小竹椅让人不敢用力去碰它,还有很多生锈的风铃和不知是啥玩意的东西。 见牧晓不理他,沈承一追问:“你每天早起晚归是去捡垃圾了?这些东西和晨鑫气派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你别小瞧这些破烂,诺,看到没,那把编织的竹椅子,它年纪可比你还大,有一百多年呢,所以你可没资格说它。” 牧晓说着一个健步爬上卡车,拎着仅有两把竹椅跳下来,这都是牧晓从自己茶馆运来的,心里是有不舍得,但毕竟是给晨鑫撑场面,这些老物件自然是值的。 就这小小的动静,沈承一都能听到它“吱呀吱呀”声音,感觉人一坐上去就要散架。 沈承一睁大眼:“一百年?就这几根破竹子?你该不会是被卖家给骗了吧,我跟你说,现在江湖上就有人专门忽悠你们这种老古板,随便说个年头就当宝贝卖,你可千万别人傻钱多上当啊…..” “你以为我是你啊?” 牧晓皱皱眉歪头往后看了眼沈承一,马尾辫随意地落在左肩。好像以前都是她对沈承一讲大道理,什么时候竟轮到沈承一教育起她来了? 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很诡异却让人想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牧晓请了三个工人帮忙,按理说搬一卡车足够,但她仍亲力亲为。一是帮他们分担,二是怕上楼运输过程中磕着碰着,她会心疼死的。 小物件搬完,剩下才是大家伙。一整块有菖蒲环绕泰山石还有一块形似晶莹剔透的雪花石才是压轴登场,把沈承一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把公园都搬来了吧? 牧晓干活出了满脑门汗,她用手背一抹,跟着师傅去搬石头。 沈承一看不下去,等到他们从跟前经过时,拽着牧晓后衣领拉回身边,脱下西装扔给她,说:“这些活不是女孩子该干的,我来行吧,你去歇着。” 没等牧晓答应,沈承一撸起袖子跟着师傅搬石头,一使劲,他两侧胳膊的肌肉线条显而易见,小臂上鼓起的青筋分明。 有沈承一帮忙牧晓就更不放心了,她紧随其后,怀里抱着沈承一西装,视线直直盯着石头,打趣道:“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你这么说话,放到网上可是会被喷的哦!” 别说,这石头看起来不大般起来够沉的。沈承一和两个师傅一起搬,他足足屏着口气没敢说话,硬撑着扛到阁楼,帅气的脸蛋以肉眼可见憋得通红。 “哎,你没事吧?”牧晓看到沈承一面露乏力,嘴上说着关心,却下意识用手扶着石头,怕沈承一没撑住给摔了。 从楼梯到阁楼,耗时不到十分钟,沈承一轻轻放下泰山石的瞬间,整个人瘫软在阁楼地板上,觉得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起上来的两师傅年龄相仿,约莫三十多岁,大气没喘一口。看着沈承一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师傅憨憨一笑:“小伙子,年纪轻轻体力不行啊!” 说完,他两继续下楼去搬其他东西。 沈承一喘着粗气想要反驳他才没那么虚,可紧接涌上来的气息把他话吞噬下去。双唇干的发白,他指了指牧晓意识想要水喝,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石头没磕着吧。”牧晓蹲在石头前,以360°姿势环顾检查,小心翼翼去触摸。这块石头来之不易,把它用来做装饰肯定非常气派。 “水…我要喝水…”沈承一终于发出声音,沙哑到像在撕扯声带。 牧晓闻声回头,原来旁边还有个大活人。阁楼没整理,地上杂乱到连下脚地都没有,她垫着脚尖往楼梯口挪,边说:“差点把你忘了,我这就给你找水去。” 听着牧晓脚步声远去,沈承一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了。手机响起,是老姐打来的电话,他看着屏幕,犹豫了。 第十五章:老爷子驾到 沈董事要来? 牧晓说完,沈承一时食指弯曲卡在易拉罐上,飞沫溅到他的虎口,化成液体。他试图在脑袋里搜索那个男人影子,却发现他的模样不再清晰,记忆只剩下陌生名字——沈傅延,一个固执不爱笑的老头。 消息一出,公司全体员工如临大敌。上次沈傅延来公司还是多年前,当年为让女儿顺利接手公司,凡是都亲力亲为。其他同龄人还在学校上课,沈嘉禾就跟着父亲和那群老油条斗智斗勇。 沈傅延走后沈嘉禾上任,大家以为能够轻松点,谁料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和沈董在时候相比,已经够仁慈了。 沈承一皱眉思考,仰头喝起可乐,凸出的喉结上下浮动。牧晓当他默认,把航班信息告知,一边规划安排。 “时间这样排可以吗?你现在出发的话,算上堵车时间也不会很赶。”牧晓拉了把椅子在沈承一对面坐下,掰着指头算时间。 “我自己?你不和我一起去吗?”沈承一把可乐罐放回到桌上,低头问道。 牧晓抬起头,马尾辫顺着肩膀滑到肩后,笑笑说:“大少爷,我的工作内容可不是受命于你哦,如果你需要人帮忙的话,等沈嘉禾回来可以让她给你安排一个。” 沈承一愣住,牧晓误解他的意思了。怕被她看出他心里的落差赶紧笑起来,装作洒脱说:“我就一个在晨鑫混日子的,要什么助理,得了,大不了我自个儿去。”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沈承一不情愿地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穿上,他特意放慢动作,偷偷瞟了眼牧晓方向。见她真没想去的意思,沈承一决定放大招了! “哎呀,不行不行,我一定是可乐喝多了,脑袋有点晕,看来是开不了车了。”说着,他顺势战术性躺倒在沙发上,捂着脑袋叫唤起来。 牧晓紧张地转过身,却不小心撞上沈承一灵活的小眼神,怕是他也发现自己表演出现漏洞,连忙把脸埋进沙发壁内。 屋子里没有传来脚步声,沈承一见牧晓无动于衷,遂发起第二攻势,他撩起衬衫袖子漏出伤痕凑扫牧晓眼皮底下:“你瞅瞅,这是下午帮你搬石头刮伤的,天好冷,我好惨,都没有人可怜我…..” “别装了,我跟你一块去还不行吗。” 起初牧晓打算装傻,却欣赏不下去沈承一拙劣的演技,只好答应。她不明白沈承一为什么抗拒去接沈董事,就算是原生家庭关系淡薄,但也不至于抵触。 更何况,沈父母对幼子溺爱是人尽皆知的,过去,沈嘉禾常常因为父母不平等的爱而和牧晓抱怨过。 车子行驶向国际机场,牧晓坐在副驾,出神地望着渲染半边天空的云彩。沈承一双手握着方向盘,导航播报离目的地越近,他手心出的汗就越多。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家老头性格可古怪了!我怕他突然暴走凶到你,算了算了,咱们还是调头回去吧。” 眼瞅着快到,沈承一打起退堂鼓。牧晓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干咳几声说道:“马上就快到了,没事,见面就好了。” 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来,碰巧撞到下班点。出发前,牧晓有把堵车时间算进去,如果刚才沈承一能不墨迹那么久,说不定早就到了。 意料之外突发状况,半小时过去了,堵车状况远比想象中严重,沈承一下车打听了圈回来,说是前方发生追尾。 “我就说吧,今日不宜出门。”沈承一往座椅上靠了靠,语气里有种未卜先知的得意。 等到车子能往前行驶,天也完全黑下来。离航班显示的降落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他们迟到了。 牧晓探出半个脑袋观察路状况,平均三秒看一眼手机屏幕,思考等会下车该以什么样的路线能最快找到接机口。沈承一倒是悠闲,吹起口哨缓解气氛。 车还没停稳,牧晓打开车门,焦急忙慌走向机场。沈承一仗着腿长优势,小跑几步追上牧晓。从他这个视角往下看,牧晓扎着马尾辫的后脑勺有点松散,浮动较大地左右摇摆。 离接机口隔着茫茫人海,旁边有不少餐饮店。只见一家港式茶餐厅装修最为精致,透着玻璃窗可以看到窗边坐着一个穿黑呢大衣的男人,他正在阅读期刊报纸,面前摆着吃剩一半的食物。 虽然人到中年,身材却健硕,足以撑起比肩高的大衣。看起来气度不凡,平日里一定是个对自己高要求的人。 有些人就是如此,他仅仅是坐在那什么都没做,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气场能量。 牧晓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沈董事。怕拥挤的机场沈承一会走丢,她身后抓起沈承一的手朝茶餐厅方向小跑过去:“跟我来。” 沈承一茫然,指了指相反方向:“接机口在那里,你跑反了。” 茶餐厅里,沈傅延看完报纸上最后一行字,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时间,脸色凝重起来。 这时,门口有新的客人走进,他缓缓抬头,率先看见沈承一。这小孩摇晃着个脑袋不知在东张西望啥,老子明明坐的位置这么显眼。 牧晓环顾了圈,锁定到沈董事位置,侧身给沈承一指去方向。抬手轻推他后背,意识他快过去,自己跟在后面,调整气息。 沈傅延努力克制脾气,生意磁性低沉:“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迟到这么久?多大的人了,连时间观念都没有。” 餐厅里人来人往,唯独这块气氛凝重。沈承一转动了下黑眸,笑嘻嘻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路上堵车。” 第十六章:多喝热水 这要是换成别人,见到沈傅延必然会冠冕堂皇说上一大串奉承话。但牧晓立场中立,评价诚恳。沈傅延说不上满意也挑不出刺,是个机灵女孩。 车子在晨鑫集团停下,为迎接沈董事,门口台阶上大家穿着整齐统一地工作服,毕恭毕敬等待着。沈嘉禾坚持提前出院,医生拗不过她,检查了下手术伤口,愈合还算好,最后让填了张无责声明才放她走。 大门口,沈嘉禾虽大病初愈,穿着打扮依然大方得体。她穿着件灰色大衣,领口貂绒温暖脖颈,衣摆长及小腿,露出纤细脚裸。灯光下妆感较浓,但不夸张。 “老爹你快看,我姐准是从医院里逃出来了,您该收拾的人应该是她,都多大的人了,可不听话了呢!” 沈承一眼见儿,人堆里都能认出老姐。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老爷子,气鼓鼓控诉。 隔着车窗沈傅延看到女儿,久久沉默,吐出两个字:“胡闹。” 车停下,牧晓踏出一条腿下车,顿时头晕眼花。大概是太久没有适应连轴转的工作量,身体不如前些年。都说女人到了特定年纪新陈代谢就会变慢,状态就会走下坡线。 为能够保证工作效率,牧晓和合作方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把私人时间花在工作时间以外的事情上,尤其是十一点以后,她脑子就不转了。 况且,接待沈董事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牧晓和沈嘉禾打了声招呼想要回去休息,沈嘉禾看出她气色不好,点头默许。 沈承一这才留意到牧晓状态,不放心她一人回家。他偷瞄了眼沈傅延,绕道老姐身后,说:“要不我送她回去吧。” 沈嘉禾以为承一是不想和老爹正面交锋才这么说,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她转过身,帮承一圆场:“爸,您也知道承一性子,反正他在晨鑫也呆不住,我来陪您。” “这小子,呵。”沈傅延摇摇脑袋淡笑,背着手往晨鑫里走。 难得老子回来一次,亲儿子还能和别的小姑娘跑咯。虽说两人是同事关系,给沈傅延的感觉可没这么简单。承一性格开朗外向,但能让他主动献殷勤基本不可能。也许那小子还不自知,却被沈傅延看穿。 身体的不适让牧晓没有再拒绝沈承一好意,重回到车上。小腹隐隐疼痛,她难受得眯起眼睛,用手腹捂着才有点好转。 算了下日子,差不多是该来了,牧晓忙的都把这事忘记。 “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沈承一侧眼看了下后视镜,扶着方向盘准备拐弯,“大姨妈?在哪?要和你一起去接吗?” 车内气氛安静一秒,牧晓抿了下嘴巴,沈承一迟钝的脑回路让她后悔说出这句话。半响,沈承一才知道什么意思。天色这么晚,大姨妈不可能真的过来,而且之前也没听牧晓提起过。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沈承一从没遇到女生和他说这事,不知怎么处理,说话开始结巴:“那…那要不要去医院?” 尽管车内光线很暗,牧晓依然能感受到沈承一脸“唰”就红了,他鼓起嘴不停吐气,像是在散热。 “去那买个卫生巾就好。”牧晓趴在车窗,看路边小店,指指斜角方向。 按照牧晓指示,沈承一把车靠路边停,解开安全带:“我下车去买,你在车上等着。” 牧晓从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他,声音因疼痛而软绵许多:“旁边就是药房看见没?顺便再带盒布洛芬回来。” “还要吃药啊?” 沈承一拿钱的手颤了下,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眼神坚定看向牧晓,“那你要挺住哦!” 这对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牧晓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沈承一从车前小跑过去。只见他早上做的发型早就被风吹乱,软塌塌搭在额前。不远处斑马线上有几个等红绿灯的高中生,那刻牧晓竟觉得,他和他们没有区别。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侧驾驶座门被打开,听见窸窣地塑料袋声。牧晓翻开一看,袋子里装满五颜六色不同品牌包装的卫生巾,足够半年用量。 “我不知道怎么买,所以柜架上有的都拿了一个,厉害吧!”沈承一为自己机智感到非常骄傲,除了买单时挤在一群大妈间有点羞耻。 还好里面有牧晓常用的牌子,她拿着下车往公共洗手间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小腹都像被绞肉机搅动一次。以往牧晓都会把工作安排好,好空出例假休息的时间。 牧晓再次回到车上,沈承一手里多了个纸杯,他轻吹了下,几缕白雾被打散又很快汇聚到一块。 “奥…小店导购阿姨告诉我,这个时候女生要多喝热水,本来想去便利店买的,人家好心直接送我了杯。” “没准人家是看你长得好看呢。”牧晓笑了笑,接过热水,用嘴唇碰了下试水温。觉得可以,单手从盒子里掰下两粒药塞到嘴里,咕嘟几口半杯热水下肚,这才舒服许多。 车子继续上路,十分钟后抵达牧晓小区门口。牧晓算了下时间,说:“现在赶回晨鑫还来得及,沈董事难得回国,你要是不在的话,他应该会觉得很可惜。” 沈承一侧靠在驾驶位上,看着牧晓收拾东西准备下车。以前,虽然他和牧晓相处着,可她无论何时都给人种遥远的距离感,可以感觉到她的一颦一笑都是格式化的招待,对你可以,对别人,她也可以。 只有这次,她才像个普通女孩,有脆弱,有软肋。 “那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对了,这段时间你要紧盯下嘉禾,公司的流程你差不多也了解,她才刚住院,还是不要太过劳累比较好。” 说到这,也提醒了牧晓。眼看着今年快过去,她在晨鑫工作的进展差不多进入尾声,还有其他更重要工作需要她去花精力,就没有太多时间顾及到沈嘉禾的状态。 不过这些天沈承一的成长牧晓是看在眼里,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够做好。 第十七章:离别的前奏 从电梯出来,牧晓单手艰难地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低头即两双拖鞋映入眼帘,整齐地摆放在玄关门口。她看了眼,把其中一双摆放进鞋柜里,换上自己拖鞋往屋内走。 她把一大袋卫生巾放进房间,盯着会,叹气摇头。亏只有沈承一想得出来,无奈又有点好笑,还有一点点可爱。 每个月得那几天,牧晓都喜欢红糖水煮小丸子吃,对她来说能算一道甜品。走到厨房,桌上摆着早饭过后沈承一洗好得碗筷,他做饭花样很多,用到的厨具也多,好在食物好吃。 牧晓走上前,垫脚打开脑袋上方的橱柜,将多余碗筷放进去,只留下自用小碗。 等水烧开间隙,她转身到客厅把空调暖气打开,无意间瞥了眼沈承一住过的客房,她脚步换了个方向走去,手摸索着找到灯的开关,摁下。 虽是客房,空间很宽敞。牧晓站在原地愣了下,本做好收拾残局的打算,房间却意料之外整洁,甚至可以说比沈承一来住之前还要干净。 牧晓懒散地看了几眼,关灯,把门带上出来。 锅内水在沸腾,“咕咚咕咚——”,客厅里空调暖气吹着,“呼呼呼——”,瓷碗和瓷勺碰撞,清脆悦耳。 一切好像恢复原样,却又貌似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牧晓被冰冷的被窝冻醒,她迷迷糊糊打开电热毯,翻了个身继续睡。 屋内一片漆黑,仿佛时间永远停止在黑夜。只有从门缝隙溜进的灯光交错落在地板上,客厅里传来的动静让牧晓一时半会再难入睡,她拿出手机一看,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恍惚觉得是沈承一在瞎折腾,理智让牧晓很快打消这个想法。应该是姚阿姨在收拾屋子,前段日子因病请假,算了下日子,应该是这几天过来。 牧晓披了件外套走出来,看见姚阿姨在厨房里忙做早饭,说:“阿姨身体好点了吗,不舒服的话可以再休息几日,家里活我自己可以的。” 听到这话,姚阿姨轻声笑了笑,这丫头就是嘴硬,要真能照顾好自己就好了,省得她天天操心。 “你就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就得了,瞅瞅你穿这么少不冷啊,赶紧回屋换件厚实点的。” “对了,晓晓啊,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担心你自己收拾别丢三落四,再给你寄过去又麻烦,所以赶了个早过来,” 姚阿姨和牧晓妈妈差不多大,丈夫经商,有一独生子在国外留学。做家政纯粹是因为闲不住,好在和牧晓两年多相处融洽,顺其自然把她当成自己孩子看待。 清楚她的生活习惯,每年底最后两个月,她会逐渐停止手头所有工作,好留出时间潜心回老家呆阵子,城市待久了就喜欢找个有归属感的地方静一静,等到过完年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昨晚闲着整理了些衣服,还没收拾完。” 姚阿姨一听,走到牧晓屋子开始干活,“要带的东西都是老样子吗?” 牧晓喝着白粥就咸菜,含糊不清答了声。顿时胃里舒服许多,沈承一做的西式早餐也不错,但谁让她始终长着个中国胃呢。 她一边吃早饭一边翻着备忘录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工作项目,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天就可以订票了。 至于茶馆,交由一个小姑娘打理她就算不担心,但不能实事盯着她还是会放不下。索性提前放年假,再过一个星期茶馆就进入休业状态。 这时手机屏幕跳出沈嘉禾打来的电话界面,牧晓摁下接听键,没说话就听对方声音欢快道:“终于把这老头打发走了,你知道吗,突然查岗快把我给吓死了,庆幸晨鑫最近没出什么幺蛾子,哎,今晚必须来给我接风洗尘听到没?” 牧晓:“接风洗尘?接哪的风,洗哪的尘啊?” “当然是我大病初愈啊,也不知道在医院呆这么久会不会影响我的财运,哎,你说我要不要去上上香?年底了,晨鑫可不能在我手里出岔子。” “放心啦,现在有沈承一在身边帮你,你应该能轻松很多。” 此话点醒沈嘉禾,最近沈承一乖到她觉得不适应,就连和老爹吃饭,一改往日死板印象变得懂事起来,这么乖怎么可能是她的弟弟! 牧晓笑笑,意料之中的反应。 姚阿姨收拾了一天,整理出两个行李箱。傍晚,有人来敲门,牧晓打开门一看是沈承一站在门外,笑着和她打招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牧晓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面无表情,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刚送老爹去机场,姐姐说今晚你来我们家吃饭,我看时间也不早,所以过来叫你下,正好一起过去。” 沈承一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站在面前,说话时白色的雾从嘴巴里接连不断冒出来。他双手插着兜,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支支吾吾道:“你病好点了吗?” “病?”牧晓被问的有点蒙,转而知道他在说什么,连连说,“好,挺好的。” 见牧晓没有要让他进门的意思,沈承一犹豫不决从兜里掏出两包粉色的痛经贴。牧晓眼见儿,连忙把他刚掏出来的手摁回去,压低嗓音,“你买这玩意干啥?” 沈承一支支吾吾,“我百度说,这玩意管用。” 这理由让牧晓张了张嘴,啥话都没说。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男孩送她这东西,竟有点紧张,更贴近的形容词就是,小鹿乱撞。 姚阿姨在屋里叠衣服听到门外对话声,喊道:“晓晓,有客人来吗?” 牧晓单手扶着门,抬头看了眼沈承一,回头对着屋里应道:“朋友,没事,您忙您的。” 说完,牧晓回屋拿了件白色羽绒服,带上门和沈承一去等电梯。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缓缓上升的楼层沉默不语。 牧晓看出他眼里的疑惑,顿了顿说:“刚刚那是家里的阿姨,前段时间身体原因请假,这几天才刚过来。” 沈承一松了口气,笑说:“早说嘛,害我怪紧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