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者联盟》 第1章 道义先驱者 作品:《失恋者联盟》 作者:丹余 2014.04.17 独家首发 徳晟在失恋第n回的时候终于想松口气歇会儿。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甭管是和他有过亲肤之举、还是身体交合、又或是使尽解数用尽脑浆子还没着上手的女孩儿……怎么也得有十来个了,从最长的两年零十个月到最短的十三天,形象各异,情路种种,走到今日,已万籁俱灰、满目疮痍、寒心苦肺。唯一雷同的是无一个和他终成正果,只落个孑然一身。 深秋的夜晚,风寒肃啸,落叶飘零,他苦眉凝视着夜空,冥想不解。 远处的高楼闪着斑斓的灯火,和他住的平顶小房交错着阶层,仰视得脖颈酸疼,忽而邪心思顿生,此时要是放个炮仗,震碎万门窗棂,炸个火光冲天,看烟花坠落漫天、聚星光燎城焚俱……和他一起消陨沉落在星空里,那忒么是件过瘾的事! 邪念刚冒尖儿就憋回了肚里。 窗前桌上一个陶瓷娃娃正对着他笑,这是其中一个女友在满一千元购物积分后抽取的奖品,一甩手送他做了生日礼物。 徳晟蹙眉,就这玩意儿居然能活生生的在他桌上摆了这么久!抄起陶瓷娃娃顺窗口扔了出去……一声爆脆的巨响,陶瓷娃娃摔地粉身碎骨。 冲一堆烂陶片蔑然一笑,刚要回转身,忽然又一声巨响,这响动震破天际穿透耳膜,连大地都在颤,眼前的窗玻璃瞬间迸碎四溅,急忙缩脖捂住脑袋,一玻璃碎片正着的扎进他胳膊的肱三头肌上,身体一抖,还没醒过神儿,窗外已是火光冲天,烈焰熊炎,燃亮了半边天际,惊惧哭喊的嚎叫声顿时连成一片…… 徳晟大惊,怎么回事这是?这……这意念也忒灵了点儿!我……我只是扔了一个陶瓷娃娃而已! 转身跑出屋外,才看清,邻居二愣子家不知咋的房顶被炸开了一个窟窿,熊熊烈火从震碎的窗户和门道口窜着舌红的火苗子,大门处一个黑黢黢满身燃着火苗的人形正连滚带叫的往外爬——这是二愣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徳晟惊目。 原来二愣子大晚上的守着一个破旧的燃气罐儿自饮自酌的吃火锅,几杯下肚,不省人事,趴床就睡,燃气被沸溢的火锅熄灭,呲呲的弥漫开,这丫还人狗不知的酣睡。 那个陶瓷娃娃突然的爆碎声把这丫惊醒,猛然起身,嘴角还溢着口水,蒙混瞎眼的掏出一根烟,摸黑拿起打火机,大拇指轻轻一按,一声巨响,火光冲顶,团火烧身…… 徳晟惊异地冲身而上,把二愣子从门槛儿里拖出来,这丫浑身烧得只剩下半拉裤衩,火苗子沾着冒油的肥膘肉吱吱带响的窜蹦,脑袋烧得光秃,脸面黑黢黢的绽着红皮。 徳晟顺手拿起房檐儿下盛满二愣子尿水的大尿壶,一尿壶扣二愣子脑袋上,灌顶喷淋,刺啦一声,浑身的火苗子熄了烟,灭了气儿,肥胖的身体抖动着蒙着一层雾气。 这壶尿灭了火却没能救回二愣子的命。 二愣子睁着悔郁的眼神儿,抓着徳晟的胳膊,顶着黑黢冒烟的大脑袋留下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晟哥,小玉把我给甩了,我搁手心儿里捧了三年的小玉跟人跑了,我失恋了……那疼得滋味什么也比不过,我二愣子到死只有一件遗憾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没让小玉尝尝这滋味,就是没把抢走小玉的男人捅一刀子解解恨……这他妈就是我活着的遗憾死了的遗恨!哥——我二愣子死不瞑目啊!” 二愣子就这样去了,那眼睛果然睁着。 徳晟眉头一抽,牵动某根神经,一侧头,碎玻璃片还插在肱三头肌上,噌的拔出玻璃片,蹿出一股血,这个疼! 那汩血殷红腥郁,涔涔的绕过胳膊肘摔地上,砸起尘灰落下一个土坑,徳晟蹲身看着,烟尘夹杂着血腥侵入鼻腔直冲脑髓,忽然悟醒:人必将一死,唯存遗憾是悲哀! 仰望秋夜黑沉,啸风凌面,顿时血涌充顶,满腔骨的根脉神经电流般穿梭,直击脑神经中叶皮层,穿透脑壳击碎眼底瞳仁,唰唰电闪爆亮,眼皮一眯,缝隙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嘴角弯翘,笑出一副v字仇杀队的白脸假面。 他要扛起这竿大旗,v字面具的笑容将冲出重重禁锢与围剿,与俗世拼杀、与权势相搏、与情感较量……用超凡的智能与大无畏的精神力量揭开爱情的真面目,摧毁挚忠的假情操,击溃真诚的伪嘴脸……在阴霾的世界划出一道亮光,为失恋者燃起一场火树银花的灿烂。 让背叛抛弃揉碎的心肝脾肺们腾起亢然熊火,冶炼成坚实不摧的雄浑刚毅,随他群起奋勇,揭竿呐喊,搏回失去的自尊与庄严…… 在他27岁的这天,忽然茅塞顿悟。 前思后想俩时辰,定下主意,自立门户,开办公司,毅然决然的辞去了在京城已任职三年多的仓储物流职业。 临走老板阴着脸:“晟子,这是又寻到哪家高官厚禄了,甩膀子就不干了,可掂量好了,出了这道门再想找到像我这样仁义宽厚的可不容易。” 徳晟冷凝一笑,就你还仁义宽厚?这几年把着我这头劲驴没命的使,就差剥皮脱骨的卖身了,可你老梆子每到发薪水就使脸子,找茬儿苛拿卡扣,妈的跟我干完你没给钱似的。 徳晟早想一拳砸烂那张桔皮脸解解气了,今儿是个机会,没声色的哼出一句:“王老板,我这一走保不齐往后还得见着面,哪天你老婆劈腿睡汉子或是你小蜜薄情寡义的裹走你钱财,你可千万别寻死觅活,你来找我,我帮你解恨出气,了你一生遗憾,让你死也瞑目。” 这老板正喝茶,噎着嗓子眼儿,一张嘴从鼻腔里喷出来。 徳晟走进喧闹的人海,带着身上仅有的几万元存款步入为失恋大军救苦救难的道义之路。 首先响应的是他同校学弟死党哥们儿侯定福,在学校那会儿都叫他红腚门,来意是某一天踢球劲儿使大了,猛力转身一个大飞脚挣断了球裤带,瞬间春光乍泄暴露半拉屁股,场上目光攒聚都盯着那白花花的一团,谁都看清了,左半个白腚上有块巴掌大的暗红色印记,如一片牡丹花瓣儿,太扎眼了,太撩人了。 侯定福红着脸急忙提上裤子。 招来嘲笑:“你小子居然把牡丹花瓣儿纹屁股上,有创意!超内涵!够深度!” 侯定福红脸爆筋的嚷:“这……这不是纹的,是天生的,是打娘胎里就带着的。” 自此侯定福落下个红腚门的绰号,毕业后各奔东西,几年流逝,这绰号也随之渐渐消亡,轮到今日,徳晟只叫他定子。 后来定子告诉徳晟,他这胎记老娘特意请先生算过,说这是个福记,以后注定会因为这胎记逢遇佳缘大富大贵,可得把这个屁股保护好了,不能损毁一丝半点儿的皮毛,侯定福的大名也是打这么来的。 轮到今日二十好几的人,穷皮光杆一个,定子愣是没看出来自己的大富大贵在哪儿。 “晟哥,真甩手不干了自立山头?” 徳晟虚眼吸烟,斜靠椅背,懒洋洋的看着一抹日头沉默。 “我说哥,你这是要唱哪出?嘛公司呀?” 徳晟回正目光,食指轻弹,烟灰摔落,缓缓一句:“为失恋者解压解愁解恨,以免傻驼子们到死方悟、悔恨终身。” 定子目光爆亮,燃起凶焰之火。 “忒么稀罕了,这可是为新人类谋大志、立尊严、展宏图的仁义壮举呀!有魄力!” “你跟吗?”徳晟吐着烟雾问。 “太跟了呗,扒心挠肺的早想翻身得解放的这天了。”定子咬牙切齿。 这小子比徳晟还惨,据自己掰扯,从幼儿园到至今,记不清失恋是四十八回还是五十六回了,人间宇宙七十八般情苦滋味一一尝遍,盘腿坐定立马可以化作一团苦胆,针尖儿一扎呲呲的就能窜出苦浆子,熬到今日甭管形体各异老少美丑只要是雌性生物,除了想弄死她们的份儿再没第二种心思。 徳晟轻叹:“熬到这份上也算不容易。”捻灭烟头问:“你那什么网站维护干得不是挺潇洒吗?怎么,不干了?” “呸!潇洒个屁,自打跟秋秋那娘们儿分手后,伤大发了,抽筋带血的就毁了元气了,小半年都没恢复,干啥都使不上劲儿,实话跟你说吧,前俩月公司就把我开了,到这会儿连喝大碗茶的钱都没有了。” 徳晟轻笑,你丫这点儿出息,拿出一千元扔给定子。 “哎呦!哥……这是……” “拿着吧,不够你陪妞儿下馆子的,但够你窝墙角喝碗豆汁儿的,跟着哥不能让你饿死。” “这……这话怎么说的,这还没开张呢倒先占上便宜……嘿嘿……”话还没说完,钱已经严严实实揣兜里了。 “谢哥了,算我借的,赶明儿从我薪水里扣。”皱眉问:“晟哥,你说咱干的纯粹就为行侠仗义双刀插肋?要是没赢头,那干个什么劲儿,亏份儿。” “傻子,要干事顾名思义就是为了赚钱,连红会都抽取分成,更何况咱又不是做慈善。” “那咱这是什么赢头,赚的是什么利?”定子疑惑。 徳晟嘴角一歪,城府一笑:“定子,你走到今日有没个总结,小姑娘沾惹不少,有个肝胆掏心的跟你走到最后的吗?为什么?无才无德不是你的错,没钱才是你的终身失误。” “哥这话实际,我定子生胎就落个大富大贵的印记,可现实太骨感,愣是没人瞧见,保不齐等我七十古稀之年才显灵,可我心急呀,不能白耽误呀!这年头,没财捆着,小姑娘眼皮都不抬一下,都瞎眼没远见。” “别急,你这样的多了,满宇宙都是。”徳晟贴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神掰:“据统计,99.99%的人都有过失恋体验,80%因失恋感情受挫,60%有仇视前恋人之心,40%不再相信爱情,20%因失恋寻死觅活,10%想同前恋人同归于尽化为永恒,7.8%想将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定子一惊悚,眼皮抖动,嗯?这是打哪统计的?合着我是7.8%里面的。 徳晟悠然燃起一支烟,吐一口连环圈:“看到没,多大的市场,可不能荒废了,我们要为失恋者撑起一竿大旗,还要钵体满盆的赚一笔财富。” 定子敬仰的点头:“绝对是战略性、前瞻性、道义性的大手笔,咋琢磨出来的!”接着问:“诶,那什么……你是百分之几里面的?” 徳晟眉梢微蹙,寻思片刻:“还没琢磨透。” “晟哥,这买卖我跟定了,咱这公司得起个威震宇宙的名头。”翻着眼珠子寻思:“就叫深明大义嗜血寻仇昭雪耻辱国际情联有限责任公司吧!” 徳晟眉一皱:“你敢在吓着谁。”虚眼沉思:“咱就叫失恋者联盟吧!好记。” 对于无房、无车、又无品的吊丝来说,为失恋者扛起这面大旗,自命为道义的先驱者那再合适不过了。 第2章 贵族血统 徳晟在帝都东西砖塔胡同里寻摸了一处地方,这是条老街,还没有改造,街面的很多门脸儿已经延续了好几代。只因这巷子历史悠远,曾有艺术家、历史学家、古文物专家等等一些家们联名上书,要保留悠久的古巷街道和文化,这砖塔巷才得以暂存至今。 这条巷子,背离闹市,清静,闲情,古韵幽雅,街面都是低矮平顶房,带着破旧沧桑的残迹,已不见曾有的辉煌喧景,离时尚远矣,离科技得绕大半个北京城,离信息更是甩出八条街,渐渐的这条少有人问津的巷子就成了传统手艺人的集聚地。 这里的每个门脸儿都有自己的讲究和说道,一般人你不明白,明白的人才能慧眼识缘。 其中就有正宗的老字号食店羊脸儿居,别看门脸儿寒陋简单,可他家的羊汤从祖上嘉庆年间传到至今已是第八代传人了,那口能盛下一条汉子的大铁锅息息煤火就没断过,每天就定量熬制那一大锅,卖到锅底五分之一处扣盖封炉,剩余的做为底料明天添料加水接着熬,你要是来晚了,对不起还就没有了。 很多款爷们起早开着豪车挤进巷子口坐着小马札蹲店等着,就为了喝一口他家的羊汤,那一口喝下去据说就是嘉庆年间的古老味道。 还有就是锔碗李的通锣铺,这锔碗李做的就是锔碗的手艺活,也是祖传的。 早年间家里碎个陶碗都得找锔碗师傅再给修补上,锔好的碗平整光滑滴水不漏,那还真叫个手艺,到如今谁家碎个碗还锔呀,顺手就扔垃圾桶了,可就有懂行的,专本敲碎了碗捧着找到锔碗李,花大价钱求他再给缝合上,要的就是这手艺和收藏价值。 再有就是祥服云的裁缝铺,这家裁缝铺不做一般的衣服,更不做当今时尚的服装,它是一家只做丝绸绢锈的满服、袍褂和旗袍,每件成衣从开剪到缝合刺绣都是一针针手工完成,连纽扣都是布料编织成型再用最小号金头针镶嵌在衣袢上,那讲究! 一件女式双凤呈祥的满式氅衣要用时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最后还要给你配上一双花罗金缕绣花鞋,这一套的价钱比名牌夏奈尔还要高飚出不知多少成,一般人穿不起,就是穿着也没什么实用之地,只当个国画瞄一眼。 来祥服云定做成衣的都是富商的老婆、小三儿或千金,要的就是厚重的底蕴、瑰丽的富实、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这里的店面都带着浓重的分量与文化,走进这条小巷子就像走进一道悠远的历史,这种景不多见了。 可徳晟偏偏不长眼的把公司门面选在了这儿,寻摸很久了,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是个邻街的住家,能当店面还能住人,原来是个破旧豆腐坊,主人不干了,出租他用,租金实惠,徳晟一眼就定下了。 小屋大概装修一下,紧后面塞了一张木板床,前面办公,一举两得。 失恋者联盟,这几个时尚亮彩的大字招摇的挂在巷子口深处,与传统参差交碰,晃得老巷里的手艺爷们睁不开眼。 “定子,就咱俩人手不够,再招一个,怎么也得像模像样的必备齐全,才对得起这个名头。” 徳晟的一句话,定子大笔一挥撰出一个招聘启事。 你失恋过吗?你寻死过吗?你情杀过吗?别紧着实施,先加入我们的失恋者联盟,定能满足你誓死忠义、嗜杀如仇的愿望,还连带赚个丰厚财源夺回至尊无上,何乐不为!加入我们的队伍,就是秉承了惊世倾城的道义精神,让我们扛起这竿大旗乘坐着通往希望的列车,掀起轰天巨响霹雳雷鸣,让众人仰望,百兽齐跪,花草垂拜……用我们大无畏的身躯换回平静纯粹的新世界…… 徳晟瞟了一眼招聘启事,“我操”一声甩一边,再没敢看第二眼。 定子亮着眼珠子问:“哥,这样成吗?” “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徳晟咬咬牙:“成,想励志走这行,还真得存着勇往作死的奉献精神。” 招聘启事贴出两天后,一个身形瘦如麻杆的年轻人敲开了门。 定子扒头就问:“干嘛的,是准备好作死的吗?” 年轻人惊悚的一咧牙:“没……没呀,我干嘛作死?我、我是来应聘的。” 徳晟问:“你失恋过吗?” 年轻人收起惊悚的满嘴牙,不漏齿的羞涩一笑:“不瞒你说,还没有,我正热恋着呢!”皮色微红,眼目放光,面容无比幸福状。 徳晟失望的靠回椅背。 定子瞪眼一句:“你这是给饿汉子上眼药来的是吗,没看见金字招牌吗——失恋者联盟,不识字呀!” 徳晟无兴致的回一句:“小哥,等你失恋八回无处可去的时候,你会哭着喊着爬进这道门,那时候我们才是同道中人。”一挥手:“回吧!” 年轻人挠着头皮出了屋。 转天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定子刚要开口“你想作死吗”,徳晟急忙挡住先开口:“你是来应聘的吗?” “是啊,我刚看到招聘启事,就紧着来了,别说这启事有点儿意思,我都应聘多少家了,还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公司。”中年男人哈哈乐着:“还要人吗?我没来晚吧?” 徳晟平平一句:“你来的正是时候。” “好……那就好,您还别说,三十六行八班苦役连带精细手艺活儿我都干过,甭管是玩儿体力还是耍脑瓜儿我样样精通,准保兢兢业业在所不辞,您用了我就等于拥有强兵悍将抵得住千军万马……” 徳晟鼻腔里一哼:“你可真是个通天知地的全能人才呀!” “那是,您还别不信,老实巴交蹲坑看门的活儿我能干,砸场子拆墙扒洞的差事我也在行,甭管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浑水摸鱼……只要您招呼一声,我立马撸起胳膊跟你走……嘿嘿……只要您喂饱了我,啥活儿我都给你顶着。” 徳晟皱眉,看着那张满褶子的笑脸眼晕。 定子一声喝住:“诶,醒醒,琢磨什么呢!我问你,你失了几次恋?离了几次婚?这刺激不小啊!” 男人眨眨眼儿:“什么刺激?我……我没失恋,我干嘛失恋?我已婚,至今未离,怎么的,啥意思?” 徳晟哼声问:“你是说你活得挺美满?” “那是,相当的美满,眼么前儿就想找个工作寻摸俩钱花。” 徳晟又问:“那你在婚姻感情上就没受到过伤害和打击?” 男人轻蔑一笑:“切,谁能打击到我那算是邪性了,不瞒您说,这辈子活到这会儿我都不知失恋是什么滋味,我只恋爱没失恋,经我手的甭管老娘们儿还是小姑娘都得随我心思,喜欢的我就使唤着,没熬头儿的玩够了就甩了,就这会儿把着炕头媳妇儿私下里还有三四个相好的随我摆弄着。”自得的甩一下大分头:“招来即欢,挥之即去,这叫男人的本事……” 徳晟眉头紧蹙,眼底冷彻寒光。 定子怒目,喝声大嚷:“滚……你丫是来找摧的!” 男人慌顿:“这……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说着话干嘛翻脸呀……” “滚,再不滚我废了你,我给你拿拿龙,摧你个满地喷血,叫你本事……”说着话抄起墙角的马札就要往脑袋上摔,男人“妈吔”一声嚎,抱脑袋撒丫子窜出屋去。 定子扔下马札,胸脯还在喘。 徳晟垂着眼帘,眉头舒展开。 接下来俩人眼珠子对瞳仁,相对瞪了好几天,再无一人上门应聘。 定子思叹:“晟哥,你找的这地界儿忒冷清,缺人气儿,备不住赶个闹市区就好办了。” 徳晟安慰:“咱又不是卖服装开饭店,用不着和别人扎堆儿凑热闹,咱要的就是这个响当的名头,这世上有99.99%失恋的人,只要其中的1%寻到路子找上门来就够咱买卖的,别急,万事开头难,耐心等着。” 徳晟轻叹:“我这几年的积蓄都垫在这个破大的门面上了,尽心而为,就是没个结果也算是心诚意尽,无以他求。” 徳晟回想在京这几年的漂泊挣命,感慨! “定子,你知道我德姓的来历吗?” “怎么的,你的姓还有什么深刻究原吗?” 徳晟淡笑,目光悠远:“据我祖爷爷念叨过家谱,说我们家祖辈本是正黄旗爱新觉罗的一员大将,正宗的满人皇族,轮到我这会儿已是第三十八代后裔传人。” “呦呵,这么大的家谱呢,没看出来呀!”定子虚眼儿笑。 “你还别笑,这就如同英国统辖疆土的大吏侯爵,自身就带着贵族血统,历代相传,终始不变,这根脉的东西到头都带着分量,凡辈人等想装都装不出这气度。” “哎呦喂!晟子,我眼拙,合着这么些年我愣是没瞧出来你毛细血管里淌着贵族的血,小的失礼了。”一弓腰,双手垂膝,做了个俯首恭拜的姿势。 徳晟抬手轻轻一挥:“罢了,免礼!” 我操,你还真不谦虚! 徳晟悠然沉思:“据说我祖辈爷听令皇上的指派率领人马出守边关,与匈奴作战,后因后备不敌失守疆池,被皇上贬派西关无毛之地,连下列兵徒拖家带口迁离京城千十公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这地界儿就是现在的内蒙,自此这波人再没能回到本籍家园,爱新觉罗的名号随后改姓为德。” 定子恍然:“你这德姓够深远的,要不是如此,敢情你也是京城首地的一份子。” “要不怎么说呢,人命在天,打我祖辈爷爷的爷爷的那辈上就注定我今后的路了,想我也是皇城根儿的正宗后裔,居然落得在京城无立脚之地,我大学毕业在这飘了这么些年,换了几家公司,最后还赶上一个卑耻拙劣的老板。”摇头叹气:“活到今日已没了祖辈荣耀身份,丢了正旗人的皇室血统,在自家的领土却要和别人争得一席生存之地。” 定子悲悯感触:“嗨,啥也别说了,说了都是泪,晟哥,不光你有荣耀家史,我小定子命根儿也硬着呢,据我祖爷爷说……” 徳晟扭头:“怎么,你也有祖爷爷?” “操,兴你有就不兴我有啊,不然我打哪来的。” 也是,徳晟点头。 “据我祖爷爷说,我祖上本是天津卫说快板儿的艺人,名气大着呢!着实辉煌了一阵子,那时多少人捧场子坐戏台,围着茶桌看我祖爷爷说快板儿,我祖爷爷一直想找个传承的人,可到死也没如了愿,你说我家老爷子要是传承下来,到这会儿我也是什么曲艺家的红门后裔了。” 徳晟轻轻点头:“合着咱祖辈都挺争脸,轮到咱就没落了,闯个天怎么这么难呢!” 定子哀叹:“得嘞,先别闯天了,咱让几个女人就搞得落魄失意的德性,先搞定眼前这个宏伟事业,也算为祖辈争回脸。” 徳晟燃起一支烟默默的吸,思虑他从头到尾走过的路。 正相对感慨着,推门进来一个年轻女子,俩脑袋同时扭动盯向女子。 女子面目紧绷,嘴角勾着一弯怨愤,目光厉寒。 俩人一怔,这女的是干嘛的? 第3章 同道中人 定子一见是女人,牙口狠劲儿一咬,双目射出两道弑杀的凶光。 “定子”徳晟轻声一叫,定子醒过神儿,立马收回想弄死人的目光,回正面色,咳咳嗓子,问一句:“你是干嘛的?” 女子面色无痕,冷眼盯着面前俩人,狠狠吐出一句:“我想砍人。” 俩脑袋往脖颈里一缩,不敢抻直了,瞠目盯着。 女子走到桌前,唰的拽过椅子,一屁股坐进去,胳膊肘撑着桌面铿然一声:“我算找对地方了,我做梦都在寻摸这个地界儿,这是上天的恩赐,让我可以随性子撒野、发疯、弑恶、扬善……”眼珠爆亮,厉寒变为霹火,刺啦啦燃烧着窜出眼眶。 俩缩头脑袋惊悚的看着,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愤然站起,附身逼近俩脑袋:“说!让我干什么,我都等不及了,等这天已经很久了,老娘揪心苦肺的熬到今日不容易,就为这一天活着,就为这一天去死,终于等到了,你们要是不让我撒痛快了,老娘就砍了你俩秃脑瓜子解解恨!” 定子赶紧捂住脑袋,哭腔的喊:“姐……这位姐,俺俩没得罪你吧……” 一嗓子喝住:“谁是你姐?你喊谁姐?别套近乎。” 定子哑口。 女子手指头点着俩脑袋,怒目厉言:“我早看透你们臭男人脑瓜里那点儿恶心玩意儿了,没一个好东西,老娘满肠子都窝着火,就等着一天把你们这帮薄情寡义的王八蛋们一个个的给做干净了。” 徳晟惊目拧眉,今儿黄历不正赶上个精神病院逃逸的女病人不成,斗胆探出脑袋问:“这位姐……哦不……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这地儿就是为你排忧解难的,你踏实着。” 女子冷眉坐回椅子:“也别叫我姑娘,我已不是姑娘了,我是个女人。”目光凄然。 徳晟轻微点头,大体明白了。 女子坐正身体,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正儿八经摆出了一副正常人的摸样,手一挥,吩咐:“赶紧的,给老娘倒杯茶,嗓子都冒烟了,一点儿眼力价儿都没有。” 定子伸出脑袋赶紧倒了一杯茶,屈腰放在桌上:“姐……哦不……那什么你喝茶,也不知怎么称呼你。” 女子端杯呷了一口茶,悠悠开口:“小女子姓贺,名兰芳,芳龄25……”眼帘低垂,面色伤郁。 定子贱皮插言:“呦呵……才25呀,比我小一岁,不是姐,这是妹呀……” 女子眼角一抬,冷眼瞥着定子:“叫我正名兰芳。” 这兰芳呀感情刚受到挫败,正是狂躁抑郁期,搓火淤积到顶点找个篓子就想捅穿了泄火。 她19岁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爱得死心塌地,身体连带脑髓全然奉献,掏心挖肺的为这人殒命都情愿。 这男人比她大三岁,对兰芳也不赖,俩人信誓山盟,海定终身,白头到老,终死不移,兰芳执着的等着一起活一起死的那一天,这一等就是六年。 男人大学毕业到京城就职,而兰芳在家乡本地,虽两地分隔,但隔空传情,终始不断,男人承诺等他立足安定后就接兰芳来京城,永远相守再不分离。 兰芳挚情的等着,等到有一天思念变成苦药,嚼得满心肺都冒苦涩的时候,熬不住了,来到京城找她的挚爱,这一来才知道,她爱的男人早两年前就结婚了,孩子都满地跑着玩儿蛐蛐了。 徳晟低头哀叹,这果真是个痴情女负心汉,难怪要疯呢!嘴角淡淡一撇,沉默不言语,这太正常不过了,他见的多了,能疯代表还正常,代表心还没死,等到历经数次蹂躏,就会心如死灰,连拍桌子砍人的心思都没有的时候,那才是彻底幡然醒悟,明鉴爱情真谛。 定子苦眉附和:“妹子,你不易啊!” 兰芳低眉一句:“叫我兰芳。” “诶,兰芳,咱是同病相怜啊!老爷们儿也这样巴巴的等过女人!到头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兰芳瞪眼:“活该!该着你们这些贱皮狗男人尝尝这是啥滋味。” 定子嘟囔:“我早尝过八百回了。” 兰芳虚眼儿凝神:“你们男人真是欺辱人没够呀,我就纳闷儿,他为什么要骗我,装神弄鬼的说爱我,你他妈就直接告我不就得了,蒙在鼓里让我等了这么些年,六年啊!我等了六年,六年的青春美貌就让这王八蛋的给糟蹋了,到头来他给了我两万元钱,说是我的青春补偿费,我气炸了,一甩手两万元砸他脑袋上,滚你妈的,要补偿就砍了你脑袋补偿!” 徳晟嘴角一撇,乐了。 定子赶忙插言:“对,兰芳,你做的对,忒么牛逼了,就应该用钱砸他脑袋,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欠扁轮抽的货。” 兰芳叹气:“原来我们那么好,那些难道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我想不明白,当初他那么爱我,我整个人都让他烧化了,我喜欢吃鸭肉,他就特意买了一只小鸭子让我养着,说养大了给我吃,我把那只鸭子当圣灵一样的养着供着,我等了他几年那鸭子就养了几年,养得肥头撅肚的快要走不动路了。” 啪的一掌拍桌子:“到头来他居然耍我,找了一只带毛的鸭子陪我玩儿,没良心的找个活人陪老娘也算是有个仁义。”双目喷着火:“我恨他,恨你们这些男人,到这会儿见一个就想砍一个,再没第二种心思。” 定子抢言:“别介……兰芳,俺哥俩可不是那种人,你得瞅好了,别误杀好人。” 兰芳怒喊:“住嘴!都长着一副人皮,背阴里做着坑蒙拐骗的勾当,我饶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怎么的也得出这口气。”咕嘟饮完杯中水,茶杯铿然摔桌上:“我要砍了他,一刀见血,用他的命来祭奠我失去的青春,于是我花了一夜的工夫磨亮了一把杀猪刀,我提着这把刀冲出门外……”双目凶光闪烁,凌厉骇人。 徳晟噌的坐直身子。 定子惊悚一句:“你……你想怎么的?” “我要砍了他,熬不住了,一定要弑血相见才能解心头之恨。” 定子惊异:“你……你真想砍他?” “对,我一定要砍了他,已经蓄意很久了,不能再憋着了。” 定子急问:“你……你做了?” “对,我做了,我选好了日子,就在风起阴云的傍晚,我提着刀冲出门外,他吱哇烂叫的逃窜,我提着刀猛追,追了半里地,终于逮到了,举刀对着那个脑袋……没一丝犹豫,不带一丝念想,森凌凌的一刀砍了下去,咔嚓一声,血崩四溅……” “哎妈……你……你真砍了他。”定子抖着音儿大叫。 徳晟探出身子,瞠目。 “对,忍到今日,终于下手了,终于砍了它……我终于砍了那只鸭子,真他妈过瘾,那刀真快,只是一刀,鸭头落地……” “我操”定子哼出一声,深咽口水,抖着袖口擦擦额头的汗;徳晟吐出一口气又松懈的坐回椅背。 “这鸭子脑袋没了,脖颈子蹿着血还能跑,满地儿打圈儿的转,血跟喷泉似的,转了半个时辰,终于歇脚不动了,我把这只鸭子拔毛开膛的炖了一大锅,我守着这锅鸭子吃了三天三夜。” 兰芳目光虚远,淡齿一笑:“风萧萧兮易水寒,纯情女一去兮不复还!怎熬到今日才知花自飘零水自流,相思到底愁尽仇。” 俩脑袋频频点着,仰视着,敬佩着,高端大气上档次!成! 徳晟一拍大腿,伸出手:“你我同道中人,赶今日起咱就是同盟联谊的道义者。” 兰芳面目庄重,挥起手掌与徳晟的手腕攥在了一起,彼此使劲儿的握了握。 定子连忙搭上自己的手,三只手掌重叠相握。 自此兰芳成了其中一员,共同撑起道义之旗,为失恋者呐喊申威。 三人仰望明晃的金子招牌——失恋者联盟,满怀激荡,泪眼戚戚。 第4章 无钱买卖 开业吉日,燃起喧天鞭炮,奏起金属乐声,震得巷子里的老手艺爷们惊耳心跳,各个探出脑袋扒望,哪家铺子又开张了?什么失恋?什么联盟?这是做的哪行的买卖?太闹腾了。 闹腾了两天,消停下来。仨人大眼瞪小眼儿的呆坐屋里等着顾客上门,等到朝阳暮色轮番了好几个来回也不见个人影。 定子憋不住叹息:“这世上1%的失恋男女都干嘛去了,不知道有个地儿正含辛茹苦为他们做奉献啊!” 兰芳托着腮冥思状:“估摸着这1%的人正在家磨菜刀呢,赶明儿一起早就会杀出街面,血流成河。” 定子极不耐的一句:“我说兰芳,你就别再搓火了,我早想弑血相见了,耐着我又没养只鸭子,我拿什么撒气去。” 徳晟揉揉眉头:“都别死气着,打开音乐,把声音放到最大,让街头巷尾都听到,让世上的人都听到咱的声响。” 话音刚落,巷子里传出一声震彻天际的金属击打的嘶喊声。 羊脸儿居的伙计正舀着一勺羊汤,声音一震,手一抖倒在碗外边了。 锔碗李手捧着一个陶瓷碗,心一哆嗦,铆钉没对正口,咔嚓一声陶瓷碗裂成八瓣儿。 祥服云的老邱正拿着金头针绣着凤凰眼,一针扎进指肚,冒出一股血尖儿。 这动静还真灵,震荡得四壁摇动,井巷颤巍,秋阳的日头迸碎一地,刮起嚎天的旋风窜出巷子口直奔长安街融进车流人海。 随着音乐声响推门而进一个大胖子,蓬乱头发,面容抑郁,双目呆滞。 仨人攒头望去,徳晟紧忙关掉音响,齐声问:“你是干嘛来的?” 胖子一屁股坐进椅子,身体太沉,椅子禁不住,咔嚓一声劈腿断裂,胖子吭哧摔地上,一声惨叫。 仨人惊目,急忙上前搀扶,胖子哭嚎:“哎妈呀……我林虎怎么到哪儿都挨坑呀!” “兄弟,这是意外!到这地儿没人敢坑你。”徳晟扶起胖子,给撂木板床上,椅子不敢再给他坐。 定子冒失一句:“大哥,能透露你的体重信息吗?” 兰芳接茬:“大哥,你不透露我也能猜出个差不离,你这身形绝对是三层肥膘巨无霸呀!” 胖子呜嚎:“你们存的什么心?我这身形也不是吃你们家饭养成的,碍着你们了!合着到哪儿都挤兑我,一进这门就撂我一跟头。”双目含着泪。 徳晟立马训斥定子兰芳:“怎么说话呢都!怎么哪短往哪儿揭,哪疼往哪儿杵呀!” 定子兰芳闭嘴。 徳晟暖着面色安慰胖子:“这位兄弟,哪不舒服跟哥说,哥给你做主,你这是遇到啥事了?” 胖子委屈的一撇嘴:“我……我失恋了。” 仨人暗乐,生意来了。 这胖子林虎刚让女友给甩了,女友嫌他胖是其次,主要嫌他忒肉,性格跟那身肥膘肉一样,磨叽,胆小,伸手给他两拳他不敢还手,没点儿男人样。他女友喜欢能打能闹能折腾的,这不扭头就找了个跆拳道黑带九段的运动员。 “小语把我给甩了,我搁手心儿里捧了三年的小语跟人跑了,我失恋了……那疼得滋味什么也比不过,我林虎到死只有一件遗憾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没让小语尝尝这滋味,就是没把抢走小语的男人捅一刀子解解恨……这忒么就是我活着的遗憾死了的遗恨!” 徳晟一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呀!紧着问:“什么?小玉?” 林虎哭腔:“是小语,不是小玉,我女友叫林小语,她是我的心头肉。” 徳晟恍然,这他妈就是第二个二愣子呀!问:“你想怎么着?” “我……我想夺回小语,就是夺不回也要撒气儿捅那男人一刀子,可我打不过他呀,他是跆拳道黑带九段呀,我不敢呀!” 徳晟点头:“兄弟,你放心,哥帮你出这口气,夺不回你的心肝儿就给那男人点儿颜色看看。” 林虎双眼射放出希望之光,泪光闪烁在眼底,感激切切,极具动人。 徳晟默然,我要是不帮你,你丫这胖脑袋没准儿哪天就得烧秃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成为第二个二愣子,平平一句:“你先交下定金吧。” “啊?还要定金?”林虎懵晕。 定子抢言:“那当然,我们这是公司,是专为痛苦大军谋快乐的,我们不是慈善机构。” 林虎问:“多少?” “三千。” “嘛?三千?怎么这么多呀?” 定子回答:“不多,你有幸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这三千是八折的优惠价,改天还就不是这价了,再说了,我们为你夺回心肝儿得费多大的心思,连计划到实施都是国际化流程水准,文武并进,保不齐还夹带着生死危险,三千就能夺回心上人,这美事到哪儿找去!你还不赶紧接着。” 林虎眨眨眼儿:“是够实惠的,可我没钱!” “没钱!”定子大嚷:“没钱这买卖怎么成交,合着我们也得吃饭拉屎呀,不然哪有力气为你卖命呀!” 林虎哭丧着脸,胖脑袋垂着,下巴深陷在胸脯里,用手掏内衣口袋,掏了半天拿出二百元钱:“那什么……哥几个先拿着这钱吃碗拉面顶着。” 定子拿着钱叫嚷:“才二百!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林虎委屈:“我真没钱了,这几年的积蓄全花在小语身上了,这会儿我买个煎饼果子都舍不得,平时我一顿吃四套,现在狠狠心就吃一套,你们就行好帮我一回,我一定念你们情儿,赶下月发工资再填补上,成不?” 定子拧眉:“我说哥们儿,四套煎饼果子!你咋咽下去的?” 徳晟淡淡一句:“行了,念着你现在只吃一套煎饼果子的份儿,这个单我接了。” 兰芳将信息详细记录在案,打印出两份协议合同。 “胖哥,三千的定金你可以缓日子补上,这是我们为你服务的协议合同,你看清楚了,同意条款,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林虎捧着看,边看边抽泣:“死活就指望你们了!”握笔签下大名。 兰芳大印章一扣,白纸黑字上落下失恋者联盟的印迹,第一笔买卖成交。 胖子刚走不多久,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子,长发披肩,眉黛忧郁,楚楚怜人。 女子坐定,轻声开口:“我叫欣欣,我爱的人背叛了我,我只想问问他,他爱过我没有,只要他一句话而已,别无所求。” 这欣欣和她爱的男人是高中同学,俩人挽手走过中学时代,又卿卿我我度过大学生活,男人抱过她亲过她,当然也睡过她,什么都做了,就是没说过爱她这个字,终有一天欣欣开口说,我们结婚吧,男人莫名其妙的回答,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我和你真没往那方面想。欣欣傻眼儿呆目,想不明白这些年自己是在干什么。 兰芳激怒,扯嗓子咆哮:“狗男人,扒锅吃完了就没事人了,连声谢谢都没有,我砍了他,你告我他在哪儿,我立马提着刀给你出气。” 定子紧忙拦住:“兰芳,冷静……冷静!那要是只鸭子,不用你动手,我就替你办了。” 兰芳瞪眼:“像这种狗男人就欠抽,狠削一顿准保老实了,妹子,他是逮着你人老实好欺负,你放心,我一定替你问问他,我倒要看看他狗嘴里吐出什么恶心玩意儿。” 欣欣悠缓地说:“所以我才来这个地方,我就想弄明白了,这些年我们俩算怎么回事。” 兰芳深沉一句:“妹子,听姐一句话,算怎么回事?其实啥事也不算,像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占脑子惦记着,最好赶紧忘了。” 欣欣轻声:“可我就是忘不了他,满脑子都是他,吃饭想,睡觉想,连撒泡尿的工夫也想,可怎么办,我就是想得到他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他到底把我当什么。” 仨人轻声叹息,多么纯情的女孩儿却赶上这么王八蛋的东西。 徳晟一句:“妹子,你别急,这事我帮你办了,一定从他嘴里掏出话来给你个答案。” 定子接口说:“那什么妹子你得和我们签个协议,再交三千元定金。” 欣欣惊讶抬眼儿:“这是怎么的,事还没办呢怎么就交钱呀?” 定子解释:“妹子,帮你办事得有消耗呀,车费、体力费、脑力费……哪样都得用上,责无旁贷,你就是找人办事也得念个人情不是吗,何况我们这是正儿八经为人民服务的买卖。” 欣欣细眼儿一翻:“我从不欠人情,你们要是给我办成了指定少不了你们的,但别想耍手腕儿蒙我,坑蒙拐骗的伎俩我可见多了,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我得看见结果才能给钱。” 仨人语塞,这挺精明的女孩儿怎么偏偏在感情上甘愿受骗呢,正经为你服务的你倒不信了。 徳晟一点头:“也好,我们是讲信誉的,立下字据签字画押,等有了结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二笔买卖成交,一分钱没落到手,只落得一张空纸合同。 定子叹息:“晟哥,你忒心软,照这样下去咱仨人喝西北风去。” 徳晟回应:“刚开业门槛放低点儿,等名声打出去,不愁上杆子揣钱的找你,到那时候咱就可以端架子了。” 定子兰芳无奈点头。 冷不丁又推门进来仨男的,都戴着墨镜,杀气寒肃,绷脸威凛的看不出表情,为首一个男子身形虎彪,身穿一件花色衬衣,笔挺黑裤,大背头,额头锃亮,身后跟着俩黑衣男子。 大背头走进屋,透着墨镜瞄着屋里仨人。 定子紧忙上前招呼:“哥几个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 大背头一声不响,板着面孔扫视一眼定子,面无表情,俩黑衣男子紧忙上前拽过一把椅子放到大背头身后,大背头抖抖裤腿坐定在椅子上,俩黑衣男子毕恭毕敬的站在身后,双手背后。 仨人呆目看着,这是啥人,怎么冷森凄骨的感觉,忽觉一身冷。 大背头坐定椅子,撩起俩胳膊袖,瞬间俩胳膊的青龙虎头的纹身立显在目。 定子忙缩回身,兰芳惊目。 徳晟虚眼瞧着,琢磨:今儿是赶上大买卖了还是赶上砸场子的黑道了? 第5章 关之茹在哪 小屋里瞬间寂静,仨人都盯着椅子里的大背头,等他开口,可这位不言语,下巴高挺,矜着面容狠狠的勾着嘴角,黑墨镜后面射出两道寒光。 定子抽身往徳晟后背躲,兰芳又抽身躲在定子身后,对定子耳语一句:“今儿我没带砍刀。” 定子的脸唰的变白,不动嘴的低哼一声:“我这也没有。” 徳晟立杵在桌后,镇定片刻,屈声一句:“这位哥有何贵干?” 大背头仰着下巴定神儿看着徳晟,还不言语,半响身后一个黑衣人躬身提醒一句:“龙哥,咱这是干嘛来的?” 大背头醒过神儿,咳咳嗓子,寒森森一句:“你们这地儿是干嘛的?” 徳晟回应:“这位哥进门看见招牌了吧,失恋者联盟,正经为民的买卖。” 大背头又问:“走哪儿道行的买卖?” 徳晟谨慎,我这道行没得罪你吧,回答:“就是为失恋者某快乐,帮他们解忧解难,聊以相思之苦,找寻失恋自尊,哥要是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们一定尽力服务。” “真的吗?”大背头面无声色的哼出一句,声音阴冷低沉,跟砸寒冰窟窿里的石头,扑通闷响,震得人后脊背撒凉气。 徳晟直了直身子,谨慎一句:“不打诳语,当然是真的。” 大背头有了反应,摸后腰,冷不丁拔出一把黑黢黢的手枪。 徳晟一惊,不觉后退两步,身后藏着的俩人跟着缩头后退,好悬跌倒,从徳晟的胳肢窝缝隙张皇的盯着大背头。 来不来的就拔枪,这是赶上哪个仇家了?徳晟脑浆子漩涡的转:没可能呀,我晟子没得罪什么人呀,恋爱多少回就是想撇了女友,也是耐着性子熬到她们先开口,绝不先做悖逆负情之人。 还没想明白,大背头端着枪,食指伸进扳机孔…… 徳晟马上一句:“这东西不好轻易比划,容易走火。” 大背头阴冷一句:“没看出来你这地儿这么金贵呢!老子就想在这走火,不行吗?” 徳晟惊目,这厮身揣黑枪带俩黑熊,这是要疯,可这为啥事呢?至少让我明白了。 “这位哥,有话好说,我们这帮子不起眼儿的小市民撑的可是仁义买卖,没见过这阵势,你最好掂量着别走火。” 大背头一声嚎:“你啥买卖老子一句话就让你干不成,还敢挡老子走火过过瘾!你他妈活够了,瞧好了,我今天就走火给你点颜色看!” 枪在手里摇晃着,食指捏扣着扳机,枪口冲徳晟脑袋转俩圈儿又扫向前胸膛,徳晟死盯着扳机,心提到嗓子眼儿。 身后定子拉拉徳晟的衣角,哭腔一句:“哥,今儿不顺,劳驾你先挡着。” 徳晟甩开定子的手,对大背头震慑一句:“你可得想好了,走火不慎,别在燃火*。” 大背头屁股离开椅子,暴跳:“操嘞,开个什么联盟就牛逼成这样,今儿这火我非走不可,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庄龙怎么着!” 身后一黑熊闷声一句:“龙哥点火从没人敢拦着,你小子是吃了豹子胆了,今儿要是敢拦着,我们就削平了这地界儿,不留下一个活口。” 徳晟瘆目,死盯着大背头,双唇紧闭,勒出一道惊怒的弧度,身后俩人抖得跟筛子似的。 大背头坐回椅子,高翘一条腿,枪口仍对着徳晟,掏出一根棒槌似的雪茄,嘴角得意一撇,对着徳晟食指一扣,噗的一声响,徳晟惊惧,反射性闭眼。 无痛无感,睁开眼,才看到枪口窜出一股火苗,大背头燃着火苗点燃了那只雪茄。 徳晟吐出一口气,肩膀子松懈,擦擦额头。 大背头吸两口,喷出浓烈烟雾,摇晃着脑袋对徳晟一句:“小子,我就走火了,你想怎么着?” 徳晟紧忙回应:“没事……哥……尽情走火,怎么走都成,我绝不拦着。” 身后定子兰芳狠锤脑壳儿,终于把窝藏的身子露了出来。 大背头蔑视一句:“料你也不敢怎么着,算你识时务,不然今儿就灭了你。” 徳晟抻抻衣领,像模像样的坐回椅子,问:“哥到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大背头愣神儿片刻,忽然捂脑袋一声哭嚎,这还不算,又趴桌子上,双肘捶桌闷着脸嚎,雪茄都震落到地上,也顾不得吸了,身后一黑熊紧忙捡起来搁脚底蹭灭了揣裤兜里。 这架势转换的忒快了,徳晟没反应过来,定子兰芳也呆傻了,这厮是来演戏的吗? 徳晟紧着问:“这位哥,你这是……因为什么?” 大背头止不住的嚎,边嚎边哽咽:“我就冲你这地儿来的,你得帮我。”眼泪顺着黑镜片后面横流满脸,咧着大嘴摘下黑超手背擦泪,身后的黑熊立马递上纸巾,大背头拿起纸巾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揉擦。 徳晟这才看清了此人的全脸,眼睛小得跟绿豆似的,呲呲的往外喷着水。开口说:“哥有啥憋屈跟我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大背头睁开绿豆眼,委屈的撇着嘴:“你真能帮我?” 徳晟掂量着:“这得分什么事,你得让我明白,那个……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大背头狠拍桌子,绿豆眼一瞪:“这门面是挂牌充像的?你必须给我办了,你要是不给我整明白了老子就砸了你牌子” 徳晟一慎,转而淡笑:“看得出哥受的委屈不小,一定是憋很久了!” 这句话又让大背头嚎啕大哭,语音不清的吐出一句:“我失恋了,老子他妈的失恋了,呜……” 徳晟虚眼轻乐,果然如此! 定子一下来了精神,从徳晟后背钻出来凑近大背头:“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兰芳立马倒了一杯茶放到大背头面前:“这是什么事呢,可别哭了,慢慢说,这位哥是干什么的,打哪儿来的?” 大背头瞥向兰芳:“我干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庄龙的大名响彻大半个北京城,我打个喷嚏从西单到东单的满条街就得颤一颤,你还说不知道!” 兰芳呆语,支吾:“哦……龙哥呀,那个……我想想……” 徳晟急忙圆场:“噢,龙哥不是吗,打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你的大名谁人不知呀!”心里一句:你丫的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充牛像的!妈的谁认识你呀,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正经的问:“龙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被哪个姑娘给伤着了?” 庄龙擤了一把鼻涕,开口:“我喜欢一个女人,贼喜欢,太他妈喜欢了……” 徳晟静听。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时尚杂志上,她穿着青色绣花旗袍,戴着一顶白色礼帽,脑后挽一个麻花髻,半侧着脸,那嘴巴跟桃花瓣儿似的,眼神儿看着就舒坦,一眼就勾了老子的魂儿,再瞧不上别的女人。” 徳晟点头,速度够快的,看一眼杂志就能迷恋上。 “我第二次见她是在报纸上,她穿着一件晚礼服,露着后脊背,皮肤那叫一个白,腰身别提多惹火了,俩胳膊肘软嫩的跟鲜笋似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徳晟寻思,能出现在杂志报刊上的也该算是个人物,难不成是哪个漂亮女明星? “我第三次见着她是在网络上,我在网络上搜集了她所有的图片,天天看,天天想,睡觉都捧着,这下可好,别说美梦,连做噩梦都有她的影子,晃得老子脑袋都疼,想得心都扯八瓣了,这娘们算是绞了老子的心肝儿了,爱死她了。” 徳晟淡笑,这是恋爱初的痴迷癫傻期,接下来还有狂热躁动期、*幻想期、死缠烂打期、执迷不悟期、誓死殒命期、痛不欲生期……这厮到哪期了?点着下巴问:“继续,第四次?” 庄龙眨眨绿豆眼儿:“没了,没第四次。” 徳晟傻木,盯着庄龙的大脑袋,你丫的有病呀!探着身子问:“你是说……你连真人都没见过就爱上她了?” 庄龙郑重的点着下巴:“是呢!” 定子憋不住上前:“诶呦,龙哥,你、你爱得也太认真了,呵呵,重情……绝对重情重义。” 兰芳纠结表情附和:“龙哥,能这样爱上一个人,也算不易呀!” 徳晟摸搓下巴,眼角瞄着庄龙,这厮是正经的还是胡耍呢?这事可是脑残粉丝追迷明星的专利,你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庄龙捋了捋大背头,无奈的看着徳晟问:“你说我还没见着真人就整得神魂颠倒的,这要是见着真人那还不得激动的死一回吗?” 徳晟淡笑,不语,拿起一根烟,还没点,庄龙抄起黑枪啪的打着火伸过去,徳晟看着突突的火苗,偏着脑袋点燃烟,眯眼吸两口,庄龙绿豆眼儿期待的盯着徳晟。 徳晟慢悠悠吐出烟雾,说:“放心,哥离死远着呢,你这才到哪儿呀!连痴迷期还没过呢,更谈不上失恋。” 庄龙回对:“兄弟,这话说的不实在,老子天天想着又见不着人影,那滋味忒熬人了,想又得不到,追又没法追,就跟被人抛弃了八百回,这滋味跟失恋没两样。” 徳晟问:“那你想怎么着?” “怎么着!我要得到她,我得见着真人,不然我干嘛到你这来!” 徳晟挠挠头皮:“龙哥,你想见着的这人到底是谁呀?” 庄龙神圣的一句:“她叫关之茹。” “关之茹?”徳晟脑子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想起哪个大明星叫关之茹的,倒是有个叫关之琳的,随口问:“是关之琳吧?” 庄龙绿豆眼儿撑大:“你耳朵长草了,是关之茹。关之琳都他妈徐娘半老了,配得上我这精壮型男吗!” “哦,我听错了。”徳晟淡笑,琢磨这关之茹到底何许人也,脑细胞活蹦搜索着有关这名的任何信息,忽然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则新闻,说大富豪关锦赫的女儿参加亚联登山队勇登雪宝顶山峰的壮举,脑海里瞬间挤进一张图片,一个身穿登山服的女子,身体抱得严严实实,防风镜扣了大半个脸,只看到张嘴一撇的半个笑脸,这女子就叫关之茹。 徳晟问:“你到底说的哪个关之茹?” “还能有哪个关之茹!”庄龙反问。 徳晟揣测一句:“不会是富豪关锦赫的女儿关之茹吧?” 庄龙狠拍大腿:“对,就是她!” 徳晟愣了,你丫迷恋谁不行呀,干嘛非瞧上她了?他父亲关锦赫是京城荣商巨贾的富豪,谁都知道他有个千金宝贝叫关之茹,多少富二代、官二代连带众娱乐界的老少爷们儿都惦记着呢,你丫也太会挑眼看人了! 定子惊奇,迎上一句:“我说龙哥,你可真有眼光,别说你瞧上了,我也瞧上了,可咱只是偷摸想想而已,嘿嘿。” 庄龙瞪眼:“轮不着你想,谁也想不着,这丫头就得是我的。” 兰芳劝慰:“我说龙哥,这事得斟酌,感情上的事就得认真,可有些呐就别太较真,就当娱性一过,不然熬过劲儿,伤着自己还找不着地方撒气。” 庄龙又瞪眼:“我庄龙是最重感情的人,绝不儿戏,这不就找你们来帮忙吗,你们必须把我这事给办明白了。” 徳晟问:“你当真?” 庄龙梗着脖子回一句:“当真!” 徳晟追问:“你真瞧上他了?” 庄龙又一梗脖子发誓状:“我真瞧上她了。” 徳晟蹙眉:“连真人都没见过,你到底瞧上她哪了,哪就那么大的吸引力,你是踪上她的亿万身价了还是看上她的美貌了……” 没说完庄龙急了,扯嗓子喊:“他妈的这话不是侮辱人吗!我告你,老子江湖海道的走过来,啥样的女人没瞅见过,比她漂亮百倍的也寻见过,可老子不稀罕,要说图她身家那更是放屁,老子也不缺钱,倒手折腾一个买卖就够吃半辈子的,咋的!我就在乎这个情,就要这个念想,为了这女人老子甘愿撒脑浆子为她去死,我庄龙就愿为她活着,我就想要她。” 德晟点头:“明白了,佩服!” 定子兰芳偷摸嗤笑。 庄龙得意的捋了捋大背头,惬意的说:“帮我见着她真人,设圈设套的让我认识她。” 徳晟为难,这买卖他没法接,这要是个凡家女子他指定二话不说的应承下来,可这是富豪千金关之茹,他没机会下手,推脱说:“龙哥,你是高抬我了,你这么大排场和能量,哪用得着我呀,我们干得都是小打小闹的家常事,你还是……” 庄龙啪的一声拍桌子:“怎么的?你这门面还分三六九等,没这本事就别摆这个谱,杵个牌子充像唬人的,我还就踪上你这个门头了,你必须想法给我办了,不然我砸了你这牌匾。” 仨人被庄龙震木,不知怎么回对,庄龙又一句:“我给你两周时间,这两周你找机会跟她搭上话,我必须见着她真人。” 徳晟拧眉:“龙哥,这事急不得,得缓着办,两周太急,这、这关之茹我也没见过,我到哪儿寻摸机会去……” 庄龙瞪眼,凶狠打断:“我不管,你怎么寻摸机会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两周内我必须见着她,而且必须找法子让我俩人相识,你要是圆了我这心思要多少随你开个数,两周后要是办不成我就摘了你的牌匾,削了你的门面,然后把你打出京城,你运气好还备不住活着滚出去,赶上背运也没准儿碎尸在后海,你掂量着办吧!” 说完戴上黑墨镜,和俩黑熊摔门而去。 门砰的巨响,留下屋内的仨人呆目不语。 半响定子哼出一句:“买卖刚开张就遇到这么个货,这和直接砸场子有什么两样呀!” 兰芳抑郁:“咱这买卖还真没准儿就砸在这人手里了,瞧俩胳膊那纹身,一看就是黑道打砸烂枪的亡命徒,这可怎么着好!” 仨人愁郁,合着到如今只落下胖子林虎二百元的拉面钱再无任何进账,却要面临生死大关,好难! 徳晟脑浆子疼,托着额头揉眉心,暗叫:关之茹、关之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在哪儿,我怎么才能邂逅你…… 第6章 粉黛霓裳 秋意阴凉,窗外树影摇瑟着枝叶,屋内仨人蜷缩在椅子里,几天来都愁眉不展,只因为那个关之茹,如何能接触到?如何能搭上话设下局让她和庄龙相识?摸不着道,找不着门,真是个嚼心思的难事。 徳晟燃着烟,望着窗外叹息一句:“定子,人就是贱啊,你说我干嘛到这地方挣命,世界那么大,偏偏寻摸这么个人口密集空气污浊的地界儿找罪受。” “唉!这不是你远古祖爷爷的原籍吗,你甘心拱手让给别人!” 徳晟自嘲一笑:“想想我祖辈被贬伐的地方也不错,老爷子养的山羊肉能出口国外,我妈种的白菜各个都那么水灵,那日子过得也不赖,赶明儿这公司真就不能所愿我就彻底死了心,回家陪老爷子圈养。”深深叹口气:“那地界儿天宽地广空气清新,我他妈却跟亲孙子似的守在这个地方。” 定子也跟着感概:“赶明儿要是真被砸了场子,我就回天津找个老艺人学快板儿去,然后在道边圈地支个棚子讨口饭吃。” 徳晟讥笑:“这讨饭也需要技巧呀,就你往路边搭棚子杵竿儿的,那是损毁市容形象,再说这年头谁还听快板儿,刚一亮嗓子都以为你是收废品的大爷。” 定子哭丧着脸:“合着想活条路就这么难呢!” 一边的兰芳置气:“你俩爷们儿倒好,这刚开始还没怎么着呢就想好后路了,一个放羊,一个说快板儿,那我干什么去呀!我可是一门心思冲这份事业来的!” 徳晟湮灭烟头:“甭琢磨了,兰芳说的对,这是份事业,怎么的也得费劲力气走到最后看个结果,别丧气,都打起精神来。”对定子吩咐:“把音乐打开,震震我这脑瓜子,我得清醒着。” 定子打开音响,传出震响的乐声。 徳晟揉着脑壳低语:“关之茹、关之茹……你是我开门吉业的一道坎儿,我不能砸你手里,我得想法走过去……” 一辆豪华轿车穿过熙嚷大街开进砖塔胡同,停在祥服云的裁缝铺门口。 从车上下来两位女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面的那位长发微卷,散落肩头,一缕细发遮在眉梢,她用手撩着额头将发梢往耳后轻轻一别,停下脚步看着幽深的巷子,说了句:“还是这巷子清静,不闹腾。” 身后的女子说:“可不,你可是好久没来了,算起来上次来还是前年的事。” 长发女子淡眉低垂,轻吁一叹,这叹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拉了拉风衣领子,回转身对司机说:“你去膳福顺买点儿艾窝窝,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司机听令,开车奔深巷的膳福顺而去。 身后的女子接话:“要说小吃还是得吃老字号的,前几天我也馋这口,就在超市买了,吃一口就撂了,那纯粹是糊弄没吃过的外地人的,正宗的味道是带着股米香的,现在是想吃地道的口味还得找对正宗的牌子。” 长发女子不言语,推门进入祥服云。 祥服云的老邱抬眼一看,立即迎了上去:“诶呦……这不是之茹姑娘吗,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我还念叨你呢。” 身后的女子呵呵笑:“你念叨我们之茹什么?是念叨之茹怎么还不给你送买卖来吧!” 老邱笑:“唯亭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念叨只有之茹才能穿出我祥服云的风范,只有关之茹大小姐才能穿出传统旗服的精髓。” 关之茹淡漠一笑,每次她来老邱都要奉迎一大堆的美词才能进入正题,她早已习惯,只顺着他全倒空了才是,恭维之词虽显谄媚但终究不惹人烦,何况对她这样的青春女子,倒是觉得句句在理怎么的都不过分。 关之茹翻看着玻璃柜里的绸丝布料,老邱追着身后谄絮:“之茹姑娘的身段和性情最适合中式服装,从领口、肩周到腰围都是旗袍最标准的尺寸,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就那么恰口合缝,凡在祥服云定过成衣的我们都保存着尺寸,这规矩从我太祖爷那辈上就开始了,这就像家谱一样,详细记录决不能怠慢。”老邱悠然感叹:“从我祖父那辈这铺子里留下多少名人的足迹,扒头算算也就是当年唱青衣的红角儿小红鹦有这绝伦的身段,除了她再就是你了……” 关之茹轻抚丝料,眼帘一垂,背着身淡淡一句:“我还真该荣幸,和早年的红艺人相提并论。” 老邱忙回应:“之茹姑娘,这可不是相形比较,是因为你有同样的古雅气质,谁人都比不上,你看看现今的小姑娘,满大街的那穿的是什么,叠裙露肚的,自认为时尚,其实呀最浅陋,显不出特色,没有一点民族文化,哪像之茹赏识古派祥服云,真正的有涵养有品位。” 一边的唯亭轻笑:“我说老邱,你这一竿子可要打死一片呀,人倒是认你这祥服云,可这门槛儿也太高了,有本钱才能装内涵呀,呵呵!” 老邱忙赔笑:“唷……我不是那意思,我这门槛儿也是前辈一针一线的积淀走过来的,不容易,这民族的东西不能丢,只为传承手艺,还只为识缘之人,比如之茹姑娘。”又转向关之茹:“之茹呀,我看见你杂志上那张照了,正穿着我祥服云的青色绣花旗袍,真的淡雅清风,漂亮极了!” 唯亭插言:“你是说那衣服漂亮还是说我们之茹漂亮呀?” 老邱忙解释:“这……当然是说之茹漂亮了,再好看的服饰缘不上合适的人那就是一钱不值,甭管什么行头只要穿在之茹身上就值显千金……” 恭维的话越显造作,关之茹不想听了,撇头对唯亭吩咐一句:“把东西拿出来。” 唯亭从包里掏出一盒茶递给老邱:“之茹特意给你带包白菊枸杞茶,这茶有明目的作用,早起饭后一杯,养肝清目。” 老邱惊宠状:“诶哟……这……来我这还带着东西,谢谢之茹了。” 关之茹翻弄布料,不抬眼的一句:“我怕你老眼昏花了,别再看不清脉络绣错了针法。” “不能够,这手艺活儿是生根到骨头里的,每个针法早在心里有了纹路,不过这眼睛还真有些花了。”凑近关之茹问:“之茹今儿要定做什么款式?” 关之茹回应:“先赶时间给我做一套中式晚礼服,我紧着用。” “好嘞!”老邱殷勤的拿起一块样布放到关之茹眼前:“最近新上了一种细密无捻的碧绉丝绸,质地勘如宋代的四经绞罗,又庄重又淡雅,轻薄如云,这布料做晚礼服再合适不过了。” 关之茹摩挲着布料,低语:“手感果真不错,就它了,要一色浅灰的,绣花布局不要太乱。” “诶,之茹一向好品位。”老邱追加赞赏,又说:“眼看着天凉了,外面再配一件开襟高领满式大氅,襟边滚着貂皮绒,垂摆缀上锦团绣,衣袢再盘上蓓蕾扣,就这身,一出场合你绝对就是最夺目的那个。” 关之茹眉头轻轻一展,回一句:“喧夺点缀太多,貂皮绒改成羊毛绒,素净点儿。” 老邱忙迎合:“诶,还是姑娘有见地。” 关之茹手牵丝料一缕缕划过肘腕,弹试着质地,品琢着颜色,随手又定下五套礼服,甩下了上百万的订单。 老邱眉目喜悦,止不住又唠絮夸赏。 “之茹的品位一向高雅卓见,这点随你母亲,你母亲也喜欢旗服,早年我就给她绣过长旗如意襟,而今又给你做,唉!这两代的荣德我都见着了。”轻声一叹。 关之茹瞬间双目惆然,低眉不语。 “要说你母亲不是平白无故的喜欢旗服,这是有原由的,她喜欢京戏,就爱小红鹦的唱腔,想当年小红鹦的戏服就是从祥服云定做的,唱腔清脆圆润,听着都能钻脑袋里半拉月出不来神儿,步履轻点眉眼一瞥,一招一式、一板一步都带着神韵,更让她出彩的是那身行头,那件绣着白兰花的青衫,频频一摆轻如踏云,你母亲一眼就喜欢上那装扮了,只可惜你母亲走的早……”手背轻擦眼角,忙又改口:“瞧我这张烂嘴……怎么说这个!” 关之茹瞥向窗外,静默凝视,秋瑟的风摇曳在深巷,黄昏的日头就要隐去灿烂,带着一抹幽思,悠远的天界仿佛传来一声声委婉的腔韵,一个女子浓黛朱唇,在翠绿与灰黄交接的旷野里,甩着长袖,旖旎着优雅的身姿咿呀呀的唱着: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关之茹正凝神静意,忽然一声重金属的乐声打破寂静,刺入耳膜,震得思绪蹦散,心头一颤,不觉捂住胸口,紧蹙眉头,问了句:“这是什么动静?” 唯亭乐呵呵的一句:“这动静够脆生,整条巷子都得震了。” 老邱接言埋怨:“可不嘛,我让这声响都吓了好几回了,精细的手艺活儿就需要静,哪听的了这个,震得针尖扎了好几回指肚了,多少年我都没犯过这失误了。”叹气:“老街坊们都烦这动静。” 关之茹问:“这动静打哪儿来的?” 老邱回答:“前些日子巷子西头开了一家什么失恋者联盟,听听这名头就不着调,也不知干得哪行的买卖,可你干买卖也得顾忌旁人不是吗。”摇摇头:“打这家来了,这巷子就没安静过,可遭罪了。” 关之茹眉头还蹙着,不再言语,起身告辞,老邱紧忙相送:“之茹,等活儿做全了我就派人给你送去。” 当关之茹走到门口老邱又接上一句:“之茹姑娘,哪天等你出嫁我一定给你绣一套双凤呈祥的红罗旗袍。” 关之茹停躇脚步,眉目微微一动,似有万般复杂从眼角流出,瞬间垂下眼帘,无声的走了出去。 司机梁文买了艾窝窝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关之茹和唯亭上了车,梁文打转方向,关之茹一句:“去巷子西头。” 梁文懵懂:“去哪儿?” 关之茹吩咐:“听见这动静了吧,就顺着这声响走。” 梁文也不问,开动车,找寻着声音方向而去。 唯亭不解:“你这是……” 关之茹幽懒的回答:“我倒要看看是哪家门面这么不知好歹。” 唯亭呵呵一笑,好似无聊,她掂估着关之茹这会儿心情正郁闷不佳,这是要找地儿撒火。 车驶进西头,乐声越来越震响,不大距离寻到目标停下,关之茹抬眼向窗外望去,一眼瞥见那个明晃金灿的招牌——失恋者联盟。 第7章 三百万订单 关之茹看着招牌一句:“去看看。”开门下车。 唯亭紧跟其后,司机梁文没动,在车里等着,唯亭吆喝一声:“别蹲着了,跟着过来。” 梁文没明白,往常他就是跟班候点儿的,干得就是本分的眼力活儿,看风使舵,万事不掺和不言语,可心里明镜着呢,做为助理的唯亭是关之茹的心腹,是她肚里窝藏的蛔虫,关之茹的一行一动不用招式她就能猜出个差不离。 都是精明人不用费嘴多言,梁文不吱声跟在后面进屋。 唯亭是琢磨今儿关之茹大小姐让这响动闹得气儿不顺,再凭着倔性脾气整出个不相干的事端不值当的,叫着梁文,多个挡箭的。 屋里头这仨人正百无聊赖,突然推门而进俩女一男,目光攒聚着瞟过去。 定子紧忙关掉音响,笑脸迎上去:“唷……您三位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最前面的关之茹正眼不瞧定子,问一句:“这谁是管事的?” 坐在椅子里的德晟歪着脖子回一句:“管事的在这儿,什么事?” 关之茹眉眼儿瞥过去,一眼定住斜靠在椅子里的德晟,这家伙一条腿高跷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转圈的玩儿着一支笔,身上挂着一件廉价的t恤,领口咧吧着露出一侧的肩胛骨,细眼儿眯缝着,嘴角带着淡笑,一副没根基还要佯装派头的混混相。 关之茹懒得看,对视一秒移开目光,环视着巴掌大的屋子,轻蔑一笑。 兰芳急忙腾出两把椅子,关之茹毫不客气的坐定在德晟对面,中间只隔一张桌子。 唯亭拉过另一把稳当的坐下,回头看看梁文,梁文站着,没他的座椅,兰芳示好:“大哥,对不住,没椅子了,你先站会儿。” 梁文不语,挺了挺面容,无一丝表情。 德晟翘着嘴角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长发微卷披肩,一件考究的白色风衣遮挡着柔嫩的脖颈,颈窝处隐约露出一节项坠,衬着肌肤晶亮放光,顺着脖颈移至面颊,那双眼睛有点儿嚼人的味道,可嘴唇的轮廓略显生硬,跟来讨债似的,这面容还说得过去,不算美艳,也不算枯容,按他看人的尺度高圆圆100分凤姐负100分的标准,他给这个女人打了正70分。 这分数在他眼里是属于正数里低不成高不就的那种,表面装得傲气夺人,其实跟大街上穿着吊带塞着耳音嚼着口香糖的女生没他妈两样,只会和穷皮衰男卖清高,和高富帅立马转媚笑。 肚里琢磨一番,脸上不屑浅笑,等着她开口。 关之茹面色无痕的一句:“动静还挺大,不震破巷子不罢休啊!” 德晟痞气一笑:“唷,看来效果达到了,是不是这动静把你引来的?” 关之茹蔑气一哼:“这动静就是不招人待见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还有个这么不自量力的地方,真敢充门面。” “呵,我这可是量力而行的正经买卖,不招你待见你干嘛来呀?”德晟轻笑,腿还跨着,手里还转圈玩儿着笔。 “我来就是为了让这条巷子归其清净,这不是你的地方,你可别玷污了它。”关之茹抬着下巴,眼帘低垂,都懒得正眼儿瞧这人。 “哟,我要是能玷污了这条街,那可是能量过硬,求之不得呢!” “是吗,别崴了泥栽坑里,到时候没得救。” “哎呦呵,走到头我也得看看怎么栽进去的,不明白的事我得走明白了。” 一来一去,不急不火,轻言慢语,她使性子找茬儿,他接着茬儿不疼不痒的耍贫,没人插上话。 一边的唯亭扒眼儿看着,知道关之茹今儿就想磕出个事头泄郁闷,拦不住的事就得顺着,紧盯着对面的小子,就等着他窝不住火扯嗓子暴跳,她往身后使个眼色,梁文就会一拳头甩上去爆他的头,那时候也就是关之茹逞乐顺气儿的时刻。 可这小子就是不急不燥,不紧不慢,端着腔,拿着调,痞带着笑意的脸皮跟唠家常似的。 关之茹正色一句:“这巷子容不得你,明智点儿赶紧打铺盖卷滚蛋。” 他不咸不淡的收起笑皮脸,转圈儿的笔扔桌上,换成一根烟点燃,眯着一只眼看着关之茹:“我说……哪就得罪你了,我怎么想不起来呀!” 她轻笑:“你在这地界儿弄出响动就是得罪我了。” 他点头:“这要是你家院子,上杆子请我,我都得绕着走,这是我租的地儿,正经的生意,碍着你了?你讲点儿理成不!” 她也自觉无理,撩一下发梢,矜持一句:“反正你这门面就不能立在这儿。” 他叹口气,仰着下巴看着她。 她抬起眼帘,给了个正脸和他对视,片刻沉默。 定子直挠头,这是怎么的了?刚开张钱还没赚着,找茬儿的倒不少,莫名其妙。 兰芳紧盯着关之茹,这人的脸面咋这么熟悉呢,像是在哪儿见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唯亭翻着眼皮瞅着德晟,你丫的赶紧跳腿大骂,梁文一个飞拳砸鼻梁上,我一个烟灰缸扣脑袋上,这事就算完活儿,关之茹大小姐才能乐呵的离开,不然扯到什么时候! 可德晟偏不急眼,吐出一口烟雾,转而浅笑对关之茹说:“那什么……咱俩也别扯没用的了,说正题吧,你到我这来到底什么事?” 她还矜着面容,一句:“滚出这巷子,就这事。”撒出口的话,挺气势,不好往回收,怎么的也得找个台阶下,不然怎么出这个门。 他蹙眉:“这妹子刺激不小啊,到我这来的都这样,你算来对地方了,甭管啥委屈哥一定给你办了。” 她莫名眨眼儿:“我……我能有什么委屈!” 这小子装傻充愣,就是激不起火头,冷不丁把话头转到她身上。 他探身笑:“没委屈不会到我这来,你这症状还算是轻的,知道吗,有的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要不就是寻死觅活的样儿,我都得尽心安慰着,谁让咱就是干这买卖的呢,绝对禁得住,说说吧,是不是感情受打击了?” “你……”关之茹白嫩脸微红,气得无语。 德晟暗笑,你个无理磕事的丫头片子还想和我斗,好男不和女动武,我就要和你耍耍嘴皮子,看你撑到什么份上。 关之茹抿抿嘴角,挤出一句:“这是干什么买卖的?” 德晟痞气一笑:“你不是看着招牌进来的吗,大字写着呢——失恋者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为失恋者服务的,你要是没失恋来这干嘛?” 关之茹蔑笑:“好啊,那你就让我失恋一回,也为我服务一次,让我尝尝失恋是什么味儿,也不枉为你这个名头。” “这个好办,这有为失恋求安慰的,有为追回梦中情人的,再加上你想找寻失恋滋味的,全活儿,我接了,一定让你痛不欲生,悲伤流涕。” “是吗!这么大能耐,我还真要领教领教。” “必须的,只要进了这道门,就是我们的顾客,绝对尽心尽力的服务到位,准保让你达到目的。” “行啊,我看你怎么让我痛不欲生,悲伤流涕。” “成,你先别紧着谢我,等你尝尽失恋滋味,在我面前抱头痛哭的时候,那就是谢我了!” “好啊!你要是不让我哭还就白活了。” “不至于的,我一定没白活。” 一来二去,只看着两人平着不服忿的语气没完没了,都眼巴着来回张望,谁也插不上话,这要唱到什么时候算完。 德晟忽然话头一转:“我这可不是无偿买卖,费用可不低,进门定金就是三千。” 关之茹冷着眼神儿一句:“费用没问题,只要让我尝到那滋味,我就给你这个数。”净白的手掌伸在德晟的眼前,展开三个手指头。 定子及不耐的插话:“三千?” 关之茹轻笑:“我的失恋滋味也太廉价了吧!” 兰芳急忙跟着:“三万?” 关之茹嗤之以鼻:“三万能买到我的眼泪,那都不值当的赌一回。” 那……那是多少?所有人盯着关之茹。 关之茹对着德晟轻藐一瞥,眼角闪过一道锲而不休的凌光。 “你要是让我悲伤流涕的尝一回那滋味,我就给你——三百万。” 三百万!这个字眼儿惊了所有人,定子一趔趄,好悬摔倒,兰芳惊诧的咧着嘴,淡定的德晟手禁不住一抖,烟卷差点儿掉地上,连唯亭都惊得蹭着屁股坐不住了,身后梁文憋着一口气猛咳嗽。 关之茹淡然着神色,只有她一人面容不惊,还潜带着满足的惬意。 唯亭惊讶的看着关之茹,这大小姐玩儿起来没头,台阶找得也太失准了,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事,非要绕这么大弯子,想干嘛? 德晟镇静一笑,拿稳了烟卷吸两口,湮灭火头回一句:“三百万!你糊弄谁呢?你家趁这个数吗?糊弄小孩儿都得巴嘴说你不诚实。” 关之茹轻松一句:“这点钱就吓着你了,可见你真没处过世面,不敢接了!” 德晟俩眼迷成一条缝,瞥着面前傲气十足的女人说:“除了断头的买卖,还没我不敢接的。”轻笑:“三百万,空口无凭。” 关之茹眉头一展:“我干的都是有凭有据的买卖,决不食言。也别说我不公平,我给你十个月的时间,十个月之内你要是能让我哭,我就付你三百万,但有个前提,你要是达不到让我为一个人痛哭流涕的目的,你就自觉摘了这门面,滚出这条巷子。” 德晟下巴一歪:“兰芳。” 兰芳立马拟好一份协议合同放到关之茹面前,关之茹从上到下瞭了一遍,掏出笔写下字据。 德晟斜眼儿瞥着合同说:“真实的姓名电话写全了,别到时候找不到你人影无法兑现。” 关之茹不语,垂着眼儿立好字据,写下电话大名,优雅的伸出食指在印泥上沾了沾,扣上自己的红色指印,然后甩到德晟面前:“该你了。” 德晟拿过协议合同低头一看,瞬间愣住,“关之茹”三个字震得他满身骨头僵硬,一动不动的盯着看,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你也叫关之茹?你是哪个关之茹? 关之茹双眼儿一瞭,下巴颏清傲一抬:“发什么愣,写呀,现在是10月20日,到来年的8月20日你要是做不到我要的条件就自觉的把自个收拾干净了,滚得远远地,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盯着关之茹不动。 她看着这小子不漏痕迹的蔑笑。 相视良久,德晟垂下脑袋,写下赌据,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关之茹拿过协议,看看签名,德晟!随手扔给身边的唯亭,唯亭接在手里,面目相当的事不关已状。 “就这样吧,到日子见分晓。”说完关之茹扭身向外走。 身后德晟问一句:“我们以什么标准见分晓?” 关之茹背着身回一句:“如果看见我在你面前哭,就算你赢了,反之你就输了。”说完拍门而去。 屋里德晟呆木,定子赶紧拿过协议看,大叫:“这人怎么叫关之茹?她……她是打哪来的关之茹?” 兰芳猛醒,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杂志,翻呀翻,翻到一页,大眼儿瞪着看,瞠目到最大限度,好悬眼珠子掉地上,号出一句:“快看!” 仨人攒脑袋盯着那页杂志图片,一个穿着青色绣花旗袍的女子,头戴白色礼帽,脑后盘着麻花髻,半侧着脸,面色秀雅,眉目清淡。 仨人惊呆! 德晟懵神一句:“她就是关之茹!” 第8章 有人爱你 关之茹出了失恋者联盟坐上车,梁文打转方向往回开,没人言语,唯亭眼角瞟着关之茹,知道这是斗气的赌局,不必当真,可这阵势就跟动真格的似的,连她都猜不透了,憋不住,问:“你真要跟他玩儿呀?” 关之茹看着车外悠然回应:“闲着干嘛去!” 唯亭看看手里的协议字据,不可思议地一撇嘴,可笑地拧拧眉头一耸肩,不知怎么着好。 “把那东西给我揣好了,到时候他不滚都不行。” 唯亭听着音儿,无奈摇头,把字据揣回包里。 关之茹望着窗外,黄昏隐去,井巷笼罩着朦胧的暮色,宁静,树梢在月影里颤动,偶尔的人影在巷子里穿行,或有几声孩童的嬉闹声隐波在巷子深处,隔离了烦嚣与浮杂,静得仿如逆回到悠远的岁月。 一个穿着绣花旗袍的女子走在深巷里,韵娆的肩膀轻轻摆动,腰姿淑柔,幽懒瑰魅,鞋跟儿触石咚铃脆响,参杂着井巷里虚渺的叫卖吆喝声,又或有忽隐忽现的悠扬腔韵,三弦儿的清扬、京胡的婉瑟……咿呀呀萦绕着,伴着女子的背影摇曳在暮色的巷子里…… “之茹,你要的艾窝窝我放在后座上了。” 梁文的一句话打破关之茹的神志,醒过神儿。 唯亭抄起身边的食包,掏出一团白茸茸的艾窝窝塞进嘴里,满口嚼着:“嗯,好吃,这才是正宗的味儿。” 递给关之茹,无反应,还瞄着窗外,像是无心嚼这口,重又经过祥服云,看着门面狠狠的发出一句:“到日子一定要把那小子赶出这条巷子!等下回来祥服云不想再看到他。” 唯亭无趣的把食包扔回座位,特没劲的挑了挑眉毛。 失恋者联盟正震得惊乱,谁也没曾想无处可寻的关之茹会自己突然找上门来,德晟乐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之茹不仅自己来了,还莫名的定下了三百万的订单,德晟懵神半天,没敢信,可却当真了,三百万!对于一甲京城的富豪千金还真不算什么,懵醒过后自省一句:“我今儿看走眼了。”默默地把正70分不知觉的提升到正80分,想满分在他心里还差着距离呢!那差距就是感觉,唯命自高的排斥感,无理生事的清傲癖,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想定着心思赢了这个赌局。 “三百万!三百万意味着什么,嗯?” 定子兰芳爆亮的眼珠子看着德晟。 “定子,三百万就应了你红腚门大富大贵的兆头,你丫也不用搭棚子杵杆儿的去说什么快板儿了,捆着万贯家财小姑娘得排着队随你心思挑着。” “可不是咋的,三百万呐!有了钱财你也可以圆了祖上的功德,夺回在京城的立脚之地。”定子激动的要哭。 兰芳懵头问:“红腚门?红腚门是什么说道?” 定子及不耐的:“先别说这个,这会儿正说三百万呢,别打岔,听晟哥说。” “兰芳,三百万见过吗?你福分呀,一门心思追寻的事业定能让你财源生势,到时候你买一千只鸭子堵着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家门口,再狠狠抽他两巴掌,让他后悔哭天去。” 兰芳猛点头,双眼闪着泪光:“晟哥,我跟着你这事业还就跟对了!” 定子情急的问:“晟哥,咱几几分成呀?” “三七开吧!” “谁七谁三呀?” “我七你俩三。” 定子兰芳眨眼儿,面色纠结。 德晟瞟一眼,不耐烦:“瞅你俩德性,四六开,我四你俩六,成了不?” 定子兰芳纠结脸立马绽得跟开花的肉包子。 “哎呦……晟哥义气,绝对够份儿。” 俩人埋头低脑袋扒手指头算着平分六成能捞手里多少钱。 德晟醒过神儿:“说啥呢,这是说啥呢!八字还没行动起来呢,倒先算起分成来了,有这么干事的吗!” 定子忙收回手指头:“也是,不能够,得赶紧想辙干事,三百万可不能耽误了。” 兰芳愁眉问:“那咱怎么干呀?从哪开始呀?” 德晟眯缝眼儿转着脑浆子:“就从庄龙开始。” 这事德晟早就算计好了,庄龙为见着关之茹死去活来的定下期限,达不到目的就要砸他门面,他不是爱她吗,不是连做噩梦都有她的影子吗,不为钱不为貌,就为了日思夜想的这个人,为她掏心扒肝的去死都情愿,那就成全他。 使尽套路手段、使尽所有爱情影片里的经典片段撮合这俩人,让庄龙奉献所有的能量、感情和衷心,有必要甚至可以唆使他勒脖子插刀的为情而殒命,让关之茹感怜、感知、感动……让她感触深重、百般交集,直到痛哭流涕,哪怕一滴泪珠,除非她是草木石头,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 他一定要看到她为爱一个人流下眼泪,才可功德圆满,这不但应承了庄龙的需求,又可得到赌据协定的三百万,一举两得!没人再砸他场子,也不必滚出巷子,还可获得钵体财源,到哪找这买卖去!这是祖上开眼,坟头上冒青烟儿,他德晟想不转运都不成啊! 定子疑虑:“庄龙成吗?关之茹能瞧上他吗?” “是啊,一个满胳膊纹身的街头黑道,一个富家千金,这俩人不对路呀!”兰芳苦脸。 “对不对路的咱说了不算,瞧上瞧不上的跟咱也没关系,咱要的就是让她哭,想法让她掉下眼泪,甭管是恨的、爱的、还是恶心的,只要她挤出一滴泪,咱的目的就达到了。” 定子兰芳鸡叨米似的点头。 德晟吁出一口烟,眯缝眼儿琢磨:“还甭说,爱情这东西最他妈难琢磨,旁人越是觉得不对路的,没准儿还就真成了,要是这俩人能怼一块儿去,也算咱成人之美做回善事。”从窗口凝视着夜空,大志雄心的一句:“三百万,三百万呢!我德晟一定要得到这三百万,就看庄龙的了!” 几日后,关之茹接到电话,看一眼,不熟悉的号码,接起。 “关之茹吗?”一个男人声音,音调慵懒,拖着尾音,故作漫不经心掩饰着全神贯注。 “你谁呀?”关之茹眉头微皱。 “哟,真是你呀,行,电话是真的,还是讲点儿信誉的。” “你到底谁呀?”关之茹要急。 “德晟,这么快就忘了,别忘了咱们还有个三百万的协议字据呢,这可是正事。” 关之茹愣神儿,她倒是没忘,只是没想到会和这小子再有什么牵扯,按她的意思,那个协议就是个铁板定钉的债据,跟欠她钱的白纸黑字,到日子了明文债据往他面前一甩,再插上一把刀,欠债还钱,没钱抵命,乖乖的就得听从她的指令滚出砖塔巷,没口舌、没交集、更费不了半点儿心思,就这么简单。 “怎么着?”她挤出仨字,多说一个字都觉得*份。 “怎么着,正经的开始履行合同,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咱不能怠慢了。” “指定不怠慢,准备好到日子头你乖乖的滚走就结了。” 关之茹不想再费口舌,刚要挂机,对方接着一句:“别这么早下结论,谁赢谁输还说不准呢!关之茹,既然是白纸黑字的字据,咱就得有个过程,你懂得,做生意你来我往,中间程序少不了,都讲究个公平交易,赢,也赢得盛气,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意思?”她又挤出四个字。 “给我个机会,必须让我接触你,才算公平合理。” 意识之外,关之茹没防备,却止不住听这小子拖着尾音痞赖的掰扯。 “这失恋爱恋的买卖都是和人打交道,感情都得有个培育过程的,需要时间,不同于货物装箱卸车转天就进了市场,隔天就有了收益,咱这买卖有十个月的限期呢,这十个月你不能就让我干等着坐以待毙吧,这不公平!况且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呐,打你定下十个月的期限我就明白了,这日子就是咱们走过程的,嗯?是不是?” 她愣神儿,从没想过这么多,也从没想过什么过程,更懵晕为什么会给出十个月的限期,这可是她自己定的,没人指使,没人强迫,瞬间大脑冲雾,真他妈有病,这日子太长了,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 “诶,在听吗?别睡着了……” “听着呢,我倒要听听你想要什么过程。” “呵,有诚意,这买卖开始的前奏还不错。” “别废话,你再耍一嘴,我挂机。”关之茹不耐烦。 “诶……别介,好,说正题,我按协议条文走,你当然也要配合我,听我安排,给我个机会。” 她眉头一皱,机会?什么机会?不觉抻耳朵往下听。 “有人爱着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爱得日思梦想,死去活来,美梦做了一千遍,连噩梦都是你的影子,为见到你可以不惜残烈手段打家劫舍,误杀同类,为你千刀万剐掏心挖肺的去死都愿意,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这年月有个人这样对你不容易,这是什么?这就是爱情!” 我靠!关之茹耳膜震动,眼皮乱眨,冷不丁的几句真显出脸皮有多赖,为达目的啥话都敢往外窜,就这点儿爱语谗言,一丁点儿技巧都不讲究,一点儿艺术含量都不追求。 追求者的甜言蜜语她听得多了去了,可从没听过把虚话能说得如此大言不惭,差点儿没膈应掉两颗牙,嗤之以鼻的轻笑,都想把电话扔垃圾桶。 “诶,真的,真的有人喜欢你,天天的想你,苦熬着要见你,给我个机会,这么爱你的人,好赖你得体会一下,用点儿心,没准儿真能被感动一回,走一下过场也算交易公平,如果到日子这段爱情没能打动你,没能让你尝尽爱恋失恋的滋味,没能让你哭,那我德晟自觉退出,心服口服,绝对不用你多言一句,立马卷铺盖离开砖塔巷,消失在北京城,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这人,怎么样?” 她忽而想笑,就像滑稽的木偶玩具,摆弄着各种动作和她争持着决胜权,她扒眼儿瞧着取乐,玩腻过后随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拆得七零八落,这还有悬念吗?有的只是把玩儿的过程,有的只是看他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的惨败结果。 她哼声一笑,像是对着木偶玩具的谐谑:“好啊!给你个机会,咱就来个过程吧。” 他轻松一口气:“痛快,还有句后话我得提醒你,到时候你要是顶不住动了心思,不留神流下几滴泪,别忘了,那你得付我三百万。” “记着呢,不用你提醒。” “明白人还真不用费口舌,那咱就开始。” 她暗笑,三百万,你妄想,还真把自己的鸟样当大尾巴鹰了,我会让你个穷皮赖脸的赔尽家当提着裤衩子滚出京城,讪笑一句:“怎么个开始法?” “听我安排,咱配合一下,在周六下午四点你到东亭公园的潭色湖。” “干什么?” “这季节那的景色还说得过去,潭色湖西面有一排银杏树叶子正黄,女人们都爱瞧这景儿,出来遛遛神儿,散散心,咱俩人也借景沟通一下。” “你还挺有情致。” “那必须的,各个方位都得做到位了,绝对诚心诚意。湖西面正对银杏树的地方有个板桥台,你就在板桥上等我。” “为什么选那地方?” “因为站在板桥上看风景最全乎,一览无余,程序开始,怎么的也得营造个诗情画意的开端,酝酿好了心情才好接着往下走。” “真够费心思的。” “不碍的,应该的,记住在潭色湖西面的板桥台上等我,咱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就这么着。” 他放下电话,虚着眼儿得逞的撇起一边嘴角,乐得怡然:关之茹,你必须上我的套。 她撂下电话,不屑嗤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爱我! 第9章 赴约 马上招呼庄龙,庄龙还那身行头,扎眼的花衬衣加笔挺的黑色老板裤,身后还跟着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俩黑熊,同样都带着遮住大半个脸的黑超大墨镜。 手夹着棒槌雪茄,打着黑枪点燃,喷着烟雾板着脸对着德晟:“怎么的,还没到日子呢,就紧着招呼我?” “龙哥,咱办事效率不用等到日子,这就妥了。” 庄龙猛地摘下黑超,不敢相信的眨着绿豆眼儿。 “龙哥,选好日子了,就在这周六下午四点,你和关之茹见面。” 庄龙惊诧的大脸放光,雪茄都顾不及吸了,甩手扔一边,身后一黑熊急忙捡起脚底蹭灭了装裤兜里。 “你当真!” 德晟得意一笑:“不打诳语,这就圆你心愿。” 一拐手握住德晟的胳膊肘,使劲儿攥着,面目及其动容状,跟海难漂浮了数日终于见到救援大兵,激动得撇着嘴角,哽咽着泪光:“操的,还是你有门路,没到日子就搞定了,不愧干这行的。” “哥,你先松了手。”德晟疼得咬着牙口,拧着眉头。 庄龙醒过神儿,大钳子手差点儿没把那根胳膊捻断了,急忙松手。 德晟喘出口气甩甩胳膊:“龙哥,先别这么冲动,以后有你激动的时候,就看你的施展了。”接着问:“你会游泳吗?” 庄龙一挺脖颈:“当然会,有我庄龙不会的把式吗!” “那就成了。” 德晟安排庄龙周六下午四点在东亭公园的潭色湖等候,到时候关之茹会在潭色湖西面的板桥台上出现,而这个板桥台德晟提前会做下手脚,小钢锯子锯断桥底支撑的横杆,等关之茹踏上去就会一脚失足落入湖中,这时庄龙就要做为生死无惧的勇猛汉子挺身跳入湖中救起关之茹,从此俩人相识,从此关之茹会记着这个人,从此她会感恩这个救命之情……不言而喻这之后的程序便可迎刃开凿,一步步的随心思达到目标。 庄龙绿豆眼儿爆亮:“好情节,大手笔,够创意,绝对煽情……” “龙哥,这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我可是费尽脑浆子和体力琢磨了三天三宿才设计出来的,你一定把握好了,借此机会得了心愿,追到你的梦中情人。” “绝对的,别说让我跳湖,就是让我跳海、跳岩浆池子……老子绝对二话没有的为她献身。” 德晟一笑:“别介,没到那份上,不用英勇献身,你只演好这场戏就已成功一半了。” “这角色我他妈等很久了,做梦就想着有这戏份儿,终于要实现了!”庄龙大平面脸扭曲得像朵绽放的金灿花,绿豆眼儿就是晶亮的花心,灼亮的闪着兴奋。 德晟得意的扬起下巴,特派头的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架势。 “龙哥,这前局的开端是接下来的关键,这步之后,你必须付出一切代价,付出所有能量、感情、衷心去对待这个人,让她感动感激,直到这人为你涕零流泪的那天,你就算得到她了!” 庄龙神圣的誓言:“绝对不含糊,我愿为这人付出一切,老子就等这天呢!” “好,记住了,不要迟到,周六下午四点东亭公园的潭色湖东头,我们会窝藏在林子里给你安排好一切,观摩你辉煌救美的那一幕壮举。” 定子紧忙纠正德晟:“不是东头,是西头。” “啊?”德晟回问:“我刚才说的是西头还是东头?” “你说的是东头。” “我记得说的是西头呀。” “不对,你说的东头。” “哦,”面对庄龙:“是西头不是东头,你就在那地方等着关之茹出现。”接着小心翼翼一句:“龙哥,那什么……那天别穿得太扎眼,也不用戴墨镜,家常打扮就行,要跟邻家大哥似的有亲切感。” 德晟还真怕庄龙那件花衬衣和俩胳膊的龙虎纹身吓着关之茹,话说第一印象最重要,庄龙卸下这身装腔的黑道行头,愧壮的身板儿暂且还能糊弄住小姑娘。 庄龙点头感激,面色友好:“兄弟,我庄龙知情义,你帮我这回,老子记着,以后甭管什么事,你招呼一声,咱哥们儿准保给你罩着。” 德晟趁势一句:“谢龙哥了,我这小民小户的也没啥大事需要帮衬,到时候龙哥得了心思付点儿成本费,咱也算成了交易,结下交情。” “成!事办成了少不了你的。”拍拍德晟的肩膀,带着俩黑熊心满意足的走了,身后俩黑熊屈腿弓腰的跟在后屁股献殷勤。 “祝贺龙哥!” “龙哥鸿运当头,定能喜结良缘!” 庄龙听着高兴,止不住潮涌心头,满怀激荡,恨不能即刻跳进潭色湖里一把抱起关之茹揣进怀里,急不可耐的嘟囔:“……东亭公园潭色湖东头板桥台……”猛地回头问俩黑熊:“是东头还是西头?” 黑熊甲:“好像是西头。” 黑熊乙:“不对,是东头。” “我怎么记得是西头呢!” “你听错了,是东头。” “不会错,听得真真的,是西头。” “肯定是东头。” “绝对是西头。” “是东头。” “是西头。” 庄龙转着脑瓜子看着俩黑熊,急了:“他妈的到底是东头还是西头?” 俩黑熊立马停住嘴,眨眨眼儿,异口同声:“东头,应该是东头吧。” 庄龙刚走没多会儿,欣欣这小丫头来到失恋者联盟,长头发也没打理,纠结成绺的盖在脸颊两侧,身穿一件灰突突的外套,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一副受尽侮辱被人抛弃的可怜相。 声音低娓无力的开腔:“这周六我约了那男人,你们一定要帮我问问清楚,我到底要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人?他到底爱不爱我?” 德晟率然点头:“成,你尽管放心,哥接了你这单,就能把事给你办明白,一定给你个答复。”又问:“你们约在了什么地方?” 欣欣回答:“我把他约在东亭公园的潭色湖。” 仨人愣住,怎么又是潭色湖? 德晟问:“你为什么约在那?” “因为那是我们以前常幽会的地方,潭色湖每一处都留下过我和他的足迹,他站在湖边和我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我忘不了,我还要让他看着这风景告诉我为什么。” 德晟明白了,问:“具体的地点和时间?” “周六下午五点,潭色湖东头板桥台上。” 德晟愣神儿片刻,庄龙是四点潭色湖西头,欣欣是五点潭色湖东头,时间地点都不冲突,忙完这头刚好忙那头,两不耽误。 “成,你等着瞧好,五点,我们一定到潭色湖东头办你的事。” 欣欣起身告辞,兰芳追上去一句:“妹子,打起精神,你这头长发估计好久没打理过了,好好修个发型得多漂亮,妹子,听姐一句,把自己打扮的鲜亮点儿,别因为那男人连精神气儿都没了,越这样越该美丽动人,让那男人一见着就挠情,就后悔。” 欣欣眨眨眼儿:“那我该怎么打扮才美丽动人?” 兰芳挠挠头皮,咋打扮?忽然脑子里闪过杂志上关之茹的清美形象,回答:“比如,你挽个麻花髻,穿件青色绣花衣裙,再戴顶白礼帽,就这身独特的妆容得把所有路人都震了,是个男人就得扒眼盯着不放,连女人都得多看你几眼,咱还得乐着笑着,让那该死的男人悔得吐血去。” “这都深秋的天儿了,还让我穿裙子!” “妹子,我倒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要让自己有精神,有人气儿,让谁见着都喜欢,都羡慕。” 欣欣点头,苍白脸露出笑模样,兰芳接后面又一句:“妹子,到时候给你办成了,别忘了你还得付我们定金呢!” 欣欣带着笑走了,德晟踌躇满志的一叹:“这周六下午可真够忙的!” 周六中午都贸大厦关之茹办公地,唯亭告知:“早上你开会那会儿关董来电话让你下午回塞纳别墅。” “什么事?”关之茹漠然,对着镜子修饰眼角的睫毛:“哎妈,我是不是有鱼尾纹了。”撇过脸让唯亭看。 唯亭凑近端详:“这哪是鱼尾纹,明明是眼睑褶,昨晚没休息好?”掏出一个棉签沾着眼霜给她涂眼角:“关董说晚上在塞纳别墅招待惠东集团的陈董那一家子,他儿子陈东翰也跟着,你得回去招呼一声。” 关之茹挡开唯亭的手,默语对着镜子,唯亭收回动作递上一杯茶,关之茹端杯喝茶,半晌一句:“你回个话,说我下午有客户会务,晚上还要参加一个登山俱乐部的派对。” 唯亭轻言慢语:“关董是想你了,想和女儿聚聚,该有的面儿还得过得去。” 关之茹面无表情:“前几天不是刚回去吗,沙司虾子吃得我到这会儿还没消化呢!最腻歪那味儿,傻帽厨子当个看家菜每次都拿出来显摆,这厨子早该给剔了。” “呵,可有人喜欢那口,那可是关董御用了二十年的大厨,哪会舍得。” “狗屁的大厨,不过是舔主子的跟从。”关之茹喝尽茶水,不经语一句:“对了,下午四点要去趟东亭公园。” “去那干嘛?”唯亭不记得有这安排。 “还记得失恋者联盟那小子吗?这小子约我下午在潭色湖见面。” 唯亭意外,这小子怎么冷不丁又冒出来了?关之茹这是错了哪根筋?老爷子的话都找借口搪塞掉了,倒要去见一个痞赖的无名小子。 “你真要去呀?” 关之茹轻蔑一笑:“他说爱上我了,第一眼见我就爱上了,爱得日思梦想,死去活来,美梦做了一千遍,连噩梦都是我的影子,为我千刀万剐掏心挖肺的去死都愿意,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和我在一起。” 唯亭恶心的一咧嘴:“咦……还真敢往外吐噜,也不怕膈应死人。” “可不,不自量力,涎皮赖脸到这份儿上,一般地球人都没这水平。” 唯亭哼笑:“也别说,你开口就三百万,这数目一般地球人也经不住,何况他那个穷皮相,还当真了。” “呵呵,他当真没问题,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爱我,怎么为我掏心挖肺,我会让他死得明白点儿。”关之茹笑得惬意,笑得兴致盎然。 唯亭揉揉眉心,有点儿脑混乱,对于这种货色压根就不用浪费时间,这违反常规,违反关之茹一向清傲的风格,多少名门望族的子弟对她示好,她都懒得搭理,而今为这小子竟要如约而至,绝没有的罕见,不知哪个环节引逗了她的兴趣。 自从三年前关之茹经受那段感情挫伤后,唯亭就再没见她畅怀乐过,也没见她哭过,总之,无感无觉,无应激反应,平静得如谭死水没有波澜,反倒平添了吹毛求疵,让她看上眼儿的人和事那叫一个难,别指望她暖和笑脸,不找茬儿数落你个无地自容那不叫说话。 唯亭暗叹:那段感情毁了关之茹,这丫头没准儿真不会再哭了,不知从哪儿看到一句话,人生可以不会笑,但绝对不能不会哭,因为生人落地便是哭而不是笑,如果忘记了怎么哭,那就不会知道笑是什么。 今儿关之茹有情致去赴这个约见,是因为娱乐而为?还是累了想找地轻松?又或是太寂寞了?打这事一开头唯亭就没摸着头绪,转念一笑,忽而有些小乐趣,那小子是为了三百万真想要关之茹哭,如果他能做到,那他妈新奇了,旁观瞻风,就当散心,让关之茹调剂心情取乐一把也未尝不可。 第10章 英雄救美 周六下午,德晟看了一下时间,招呼同党联盟者:“差不多了,开始行动。” 定子兰芳听令,紧跟其后。 德晟边走边吩咐:“四点在西头完成庄龙这事赶紧到东头办欣欣的事,时间对路,刚好错开两不耽误。” 定子兴奋:“晟子,咱这就要忙上了,看出兆头了,这买卖想不火都不成呀!” 德晟心怀志满地一笑。 仨人刚出屋门口,迎面踉跄跄跑来一位男子,正和德晟撞个满怀。 这男子蓬头耷脑,一脸颓丧欲死的苦逼样儿,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脸巴子上一颗醒目的黑痣,这黑痣就像粘着黑泥的一滴泪。 黑痣眼镜男一把揽住德晟:“帮帮我……我想死,想了很久了,唯有死才能脱离苦海。” 德晟瘆得一颤:“你干嘛要死呀?” “我爱人不要我了,甩了我就跑了,哪也找不到她,约磨着我死了她才能回来,要是这样我就死给她看……” 正忙得节骨眼儿怎么赶上个寻死觅活的傻驼子,今儿的大事可不能耽误了,德晟甩开黑痣眼镜男:“兄弟,先别紧着死,今儿我没空,改天,改天我跟你探讨明白了。” 眼镜男跟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德晟胳膊不放:“你这地儿是干嘛的?不是为失恋者服务的吗?干嘛甩我?怎么我到哪都遭人甩呀?我这想死都不成呀,你就告我怎么死最痛快最好受,你告我个法子,我立马去死。” 德晟纠难,想死还在乎方法吗! “兄弟,我没甩你,今儿是真没空,我告你,死最简单,这世上再没比这简单的事了,等回头我告诉你,我和你研究研究怎么个死法最好受,听见没!先把这心思存好了,改天……” 定子帮腔:“哥们儿,为爱而死,勇气可嘉,那什么……你等着,改天再来,挺住了……一定挺住……”颠蹦的追着德晟。 走老远德晟回过头,黑痣男还呆傻的望着,德晟一叹:“这傻哥们儿还没明白,即使死了,你爱人也未必念你好。” 临近四点,关之茹坐上车,吩咐梁文:“去东亭公园。” 梁文不语,开车前行,在梁文印象里,关之茹已很久没到这类休闲场所了,今儿怎么有心情观景散心?是不是约了某个人?又不像,通常关之茹要是有私事都是自己开车,而今他和唯亭都跟着,明显的又像是公事而为,没琢磨明白。 唯亭打开一半车窗,望着街景,哼哈一乐:“天儿不错,潭色湖的秋景可是好久没见了,哎呀……今儿正好观观景儿。” 庄龙这一天都兴奋得坐立不安,早早穿戴整齐等着,今儿穿得挺规矩,记着德晟那句话了,要有邻家大哥的亲切感,一件不起眼儿的t恤衫外套一件普普通通的夹克,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问身后黑熊:“我这身行头咋样,看着亲切不?” “亲切,龙哥的身板儿穿什么都有样儿,什么样的女人都能给迷倒了。” 庄龙高兴,捋捋大背头,看看时间,三点刚出头,等不及了,一声吆令:“走,上路!” 欣欣在这个下午更没闲着,想着把自己打扮得鲜亮点儿,翻箱倒柜的折腾出夏天的衣裙,一件件挑着试着,最后选了一件夏天穿的青色连衣裙,又翻出一顶白色草帽,对着镜子把长发挽成麻花髻,唇上轻点莹红亮彩,顿时苍白脸颊明光声色,粉润透亮。 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青色衣裙白色草帽,粉黛妆容,真是美极生韵,怎么原来没发现呢,自己原本还有这般动人姿容! 这身妆容让欣欣倍有存在感,按耐不住了,就像夏季的辉阳火热,灼烧心灵,蠢蠢蓬发,原先颓丧消失不见,只恨自己隐灭了这份美丽浪费了多少时日没能昭示人间,约定的下午五点,可在没到四点的时候,欣欣就扮着这身妆容出了门。 这身不合时宜的打扮还真是招人眼目,路人不论男女都回头张望着,欣欣怡然,从没这么瞩目过,忍着秋凉抬着下巴走过街景闹市来到东亭公园,到达公园的潭色湖时还不到四点。 关之茹的车整四点到达公园,临近西边最近路口停下,吩咐一句:“你们在这等着。”自己下了车向公园内潭色湖西面方向踱步而去。 秋色宜人,风光林立,在这闲情的下午,能有情致领略下自然天色,也算没枉然这段季节。 唯亭和梁文也下了车,面朝远处青黄碧水的景色暝望几眼,梁文靠着车身无所事事的燃起一支烟,唯亭交叉双臂抱着怀轻声一叹:“之茹大小姐可真有闲情。”撇头问梁文:“你知道她去见谁吗?” “见谁呀?”梁文挺感兴趣。 “还记得失恋者联盟那个叫德晟的小子吗?” 梁文一愣,转而噗笑出声:“不会吧!” 唯亭一撇嘴角:“怎么不会,之茹就是去见那小子,没想到吧!” 梁文吧嗒两口烟,低头抬头,暝望远处,深明大智的一叹:“想到的事就没意思了,这才有不知后景、别开洞天的效果。” 唯亭屑笑:“什么效果!我这肚里的蛔虫都没搅清楚她干嘛非要和那小子较劲儿。” 梁文乐:“这你就不明白了,就是好玩儿,心里窝屈久了,刚好搭上能和她打回合的玩家,对雷一局,顺着她心思玩儿乐了,也就结了,不必当真。” 唯亭哼笑:“是啊,当真就是傻子。”转脸又说:“诶……可怎么跟动真格的似的!” 梁文不以为然:“三百万呢!动回真格的也值当的,咱操什么心。” 唯亭无意识嘟囔:“谁玩儿谁?谁能赢?” 俩人瞥着关之茹的背影一笑。 这园子里人行不多,安静,闲逸,关之茹绕着蜿蜒的路径,看着秋色正浓的风景,忽觉轻松爽奕,很久没这么闲情散步了,想起来还是三年前,自从那段爱恋结束,只有悲伤思念侵满心头,抛离了往日诸多的情趣,她甚至不敢去触碰宣情的感觉,想起来都是忧伤。 一个母亲领着学步的孩子在秋黄的草地上嬉戏,一对情侣在隐秘的长椅上搂抱着亲昵,一对老夫妇手挽手的蹒跚在小路……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得忽而心酸,想起未曾记忆的母亲,只在照片上略见那个爱穿旗袍的女人,爱听京戏的清纯碧玉的女子……从没感觉母亲牵手的温婉和抚爱,就那么点儿平常却成为缺憾。 心情不觉沉绪,轻声一叹,亏了有这般秋色,望眼看见不远处的潭色湖,西面一片金黄的银杏树,叶子闪着光,让心头一亮,踱步朝着方向,越来越近,渐渐地看见了湖边的那座不高的板桥台。 躲在树林子里的德晟已做好了手脚,正等着关之茹入套,一眼瞥见,欣喜一句:“来了!” 关之茹是来了,可是庄龙却一直未见身影,德晟从树影里偷窥着关之茹问定子:“这都四点了,庄龙怎么还不来,赶紧打电话。” 定子急忙电话招呼庄龙,打了数遍无法接通:“怎么回事这是,这丫电话打不通。” 德晟心急,这主角英雄不在,经典桥段就没法实施,干等着庄龙,不眨眼儿的盯着关之茹的一举一动。 关之茹微卷长发披在肩头,一条短裙外罩着淡白色风衣,裙摆到膝盖处,露着两条柔顺的大白腿,秋风吹送,长发和风衣不经意掀浮,显出一侧凝神的脸庞,那半侧面颊无感无觉,无任何波澜,却遮不住眼底的一抹复杂忧悒,德晟眨眨眼儿。 德晟哪曾知道庄龙这小子早就在潭色湖的东头候着呢,这潭色湖挺大,人工造型,蜿蜒曲折的,湖边树影婆娑遮挡着视线,从西头根本看不到东头,谁也不曾料到就在东头正上演惊心动魄的一幕。 庄龙在东头潭色湖里外前后溜达着,搓手跺脚心突跳,这个急呀,就想赶紧见到梦中情人,可他转了八百圈,不但没见着梦中情人,连德晟的影子也没落着,这人都哪去了?德晟不是窝林子里等他吗?怎么也不露个脸? 庄龙急了,别再是糊弄老子,敢糊弄老子,老子立马废了你,掏出手机就要质问,就在这时忽然瞥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带着白色草帽的女子缓缓而来,庄龙定住神儿,不眨眼儿的盯着。 女子身材淑柔,帽子遮住半个脸颊,却挡不住清美秀丽,脑后同样挽着麻花髻,真美!这就是他在杂志上看到的样子,这就是他魂劳梦断、眠思梦想……宁求一眼相见、终得死而无憾的关之茹! 今天终于见着真人了,庄龙双眼爆亮,惊喜异常,激动得差点哭了,绿豆眼儿聚着光全部投射到这个身影上,恐怕错做一丝细节动作。 欣欣绕过石级穿过小路,面对潭色湖走上东面的板桥台,站在桥头暝望着湖水,秋风吹起衣裙,和湖水一起涟漪荡漾,真是美得炫目撩人。 庄龙看着欣欣的背影晃神地一步步靠近,这时一个孩子突然蹦跳着跑向板桥台,庄龙想着板桥台德晟做过手脚,踏上去就会失足落水,急忙冲孩子吼出一嗓子:“你别上去!” 这一嗓子太粗犷太洪亮,跟炸雷似的,正站在桥边凝神的欣欣冷不丁吓得一哆嗦,脚底一滑,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庄龙二话没有,甩开膀子狂奔而至,生死无惧得一猛子扎进湖里…… 在西头德晟紧盯着关之茹急得抓耳挠腮,庄龙你这厮怎么还不出现?你他妈死哪去了? 关之茹站在湖边凝望着湖面,板桥台就在不远处,德晟叨念着:别上……先别上,求你了……等主角英雄到位了再上…… 可关之茹偏不顺他意思,湖边站了良久,像是乏味了,要换下视角,转身朝板桥台走去…… 德晟拧眉闭眼,你妈的庄龙,装相充屎有一套,让你来真格的就窝藏不见了,你个混蛋坑我! 关之茹走上板桥,一步步靠近支撑的横杆处,看看时间,周围望望,这四点都已过了,怎么不见那小子的影?还没想明白,忽然横杆断裂,脚底踩空,身子一歪掉进湖里。 树林子窝藏的仨人惊呆了,冲出林子,手足无措,怎么着好! 这是深秋,湖水冰凉,关之茹扑腾着,惊吓带冷寒,脸色惨白,瞬间意识混乱。 定子兰芳慌乱的惊喊:“咋整呀……老大?” 德晟急得跳脚,眼看着关之茹浑身湿透,挣搏着身子一隠一现,等不了了……脱掉外套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其实这潭色湖并不深,水位只到胸部,可关之茹没任何心理防备,脚底没根儿吓得惊措,以为自己就此淹死呛死,还会很难看的翻着白眼儿吐着白沫亮相公众,死都没落个玉体横陈的绝色尊容……咕嘟呛进两口湖水,张嘴猛喘带咳嗽,痛苦悲凌之时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自己托上桥岸…… 关之茹瞬间踏了心,浑身颤抖闭着眼睛紧紧抱住这个救命的身体。 他抱着她,她双手勒着他的腰杆儿不放,贴着身体,缩成一团,上牙打下牙的在他怀里哆嗦,考究的衣衫湿褶无形,内套的裙子湿漉漉贴着肌肤,扯着领口快要看到胸乳,从头到脚滴淋淋的淌着水,露着俩大白腿…… 定子兰芳傻眼儿瞧着,半张着嘴,谁也挤不出话。 德晟赶紧拿起刚脱掉的外套裹住关之茹,不知觉的发出一句:“冷吗?” 这句话让关之茹醒过神儿,睁眼瞧去,正瞧着那小子,近在咫寸,正与他对视,正在他怀里,正让他抱着…… 猛地推开,扬起手臂一巴掌扇过去…… 第11章 戏头开场 德晟狠狠挨了一巴掌,顿时半边脸火辣云烧,惊目无语,摸着嘴角看着她。 她抖颤着身子怒目视敌的睁着眼儿,咫尺相视,都湿漉的淌着水,像两只落水蒙难的雉鸡。 定子忙捂住眼睛:天呐!我咋没想到会有这情节呢! 兰芳挤着眉头:这……这怎么收场? 不大工夫围了一群观看的人。 正在西边路口等候的梁文和唯亭忽然瞥见远处围堆儿着一群人,同有意识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赶紧跑过去。 扒开人堆儿,看见关之茹和德晟浑身湿透的相对而立,关之茹脸色惨白,也不知披着谁的衣服,双手抱怀,颤抖不止。 “怎么回事这是?”唯亭情急,问话没人理会,关之茹紧闭嘴唇怒视着德晟,唯亭即刻转视德晟,暴怒:“你干什么了?” 梁文揣揣手掌准备一拳呼上去。 忽听围堆儿的人群纷纷议论。 “这女的真少见,人家救了你,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反倒打人家,真没见过这样的……” “是啊,这年月好事难做呀,救了人,反倒遭人扁!” “小伙子,算你倒霉,赶上这种不通情理的就得躲远点儿,不能跟谁都发善心……” 关之茹急口难辨,气得咬着嘴唇梗语,苍白脸泛红。 唯亭懵晕,看向德晟,一边脸巴子果然红晕,还留着俩手指印,真挨打了?一会儿的工夫都成了落汤鸡了,还动了手,这是闹哪样,玩儿什么呢? 梁文明智,看看周围,指责纷纷,这场合不宜久留,揽过关之茹就走,唯亭紧跟其后,先别究诘原委了,这场合越搅越乱乎。 人群散去,指责声渐息,德晟摸摸半边脸,还在发烫,怒怨冲顶,大喊:“庄龙……庄龙呢……”伸手要拿电话,才意识电话在外衣口袋里,而那件外衣正裹在关之茹的身上。 “操!”纠结眉头,今儿的确倒霉。 定子不敢言语,赶紧掏出电话恭敬奉上。 德晟一遍遍拨打,传来盲音一片,咋的了这是?破口大骂:“庄龙……你他妈的玩儿我!”缕一下滴水成绺的湿发,恨不能把手机摔了。 兰芳小心翼翼的开腔:“晟哥,咱……咱五点还得到东头办欣欣的事。” 德晟叉腰杵地,浑身湿淋,寒气渗着脊骨,心里这个翻腾,垂头咬牙一句:“去东头。” 话说庄龙一猛子扎进湖里,健臂熊腰的一把将欣欣抱了起来,欣欣这丫头早已惊得魂飞魄散,抖成一团躺在庄龙的臂弯里,左小腿还蹭破一块皮肉,渗着血。 庄龙抱着怀里的人正眼儿一看,呆傻惊愣:“你是谁?” 欣欣抖着音儿虚喘:“你是谁呀?大哥……谢谢你救我!” 庄龙瞬间懵晕,绿豆眼儿眨了又眨,怎么回事?这不是关之茹,他妈的德晟在耍老子,老子非剁了你,血涌冲头,气得脸湛青,掏出电话就要嚎,才反应浑身浸湿连电话都泡了水汤子成了废物,咬牙跺脚。 怀里的欣欣孱弱一句:“大哥,别着急,你为了救我电话都毁了,赶明儿我赔给你个新的。” 嗯?庄龙愣神儿,瞧着怀里女孩儿,脸色清白,柔肤弱体,小腿破了一个口子,身子抖瑟得像飘零的树叶,吓得浑身瘫软快要晕死过去,这柔弱样儿怪让人可怜的。 啥话也别说了,救人要紧,抱起欣欣就往医院奔。 德晟绕圈子跑到东头,心乱着,耐着情绪等着欣欣,仨人等到五点都过了大半截了也不见欣欣的影子,邪性了,跟商量好似的闹幺蛾子,存心不让人顺畅了。 德晟已冻得通透,湿衣服里外裹着胫骨,凉气森森的扎着骨节瑟寒,唯有那半边脸火辣辣的灼烧,沮丧烦躁,这是黄历不正,就不是成事的日子,出门怎么没算一卦! 急烦的回到失恋者联盟,还没坐稳当了,湿衣服还没扒掉的工夫,庄龙一身湿透带着俩黑熊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一进门挥膀子就拽住德晟的脖领子,怒眼儿大骂:“好你个小子,竟耍到老子头上了……”抬手就要打。 德晟一见庄龙更是火恼冲天,反手抓住对方:“庄龙,你他妈窝哪去了,装得大爷,来真格的就缩脑袋不敢露头了!” “谁不敢露头!老子寻了你八百遍愣是没见个毛影,我庄龙活到这会儿还没人敢糊弄老子!”铁青着脸,大背头也没了型,湿漉漉的撇着中分贴在脑顶。 “庄龙,你到底咋想的,跟我说明白了,也不至于跟你受这么大累赘。” “咋想的!我倒要问问你,老子活等着你半天,你倒拿个小丫头片子糊弄我,还他妈让我下水救人,他妈的活捉弄人玩儿……”双手扣住德晟的肩膀不放,这就要动手。 德晟看着庄龙一身湿透,忙问:“你在哪等着呢?” 庄龙气呼呼的嚷:“潭色湖东头,这不是你安排的吗?” 仨人才明白,捶胸顿足。 德晟纠结着五官:“我说龙哥呀,你到东头干嘛去,我不是让你在西头等着吗!” 庄龙愣住:“你不是说东头吗,怎么又变成西头了?” 定子抢话:“龙哥呀,你可是记错了,我们一直说的是西头呀,俺三人在西头跟盼佛爷似的等着你,可连你的电话都打不通,你这是……唉!” 兰芳无奈一句:“龙哥,你可是误会德晟了,万事俱备就差你一人,合着关之茹掉进湖里还得饶着我们德晟给捞上来,你说这事闹得。” 庄龙猛醒,原来是自己记错地点了,回过身对着俩黑熊就往脑袋上掳:“让你说东头……我让你说东头……让你再说……” 一顿凿够了,拍拍手,颓气地捋捋湿发:“兄弟,对不住,怪我耳朵长草,耽误大事了。” 德晟也颓丧:“龙哥,我费尽扒活绞尽脑汁设计的桥段,就让你给搞砸了。”更气恼的是不但砸了,自己还挨一巴掌。 庄龙哀叹:“这都什么事,关之茹没能救,却救了一个叫欣欣的小丫头,这不是活折腾老子吗?” 仨人猛抬头,急问:“你救了谁?” “欣欣,救了一个叫欣欣的女孩儿,这丫头穿着青色裙子带着顶白帽子,我以为是关之茹,咋那么像呢,合着她也掉水里了,你说咋这么巧呢!” 兰芳惊叫:“她穿着青色裙子戴着白色帽子?” “可不咋的,就这身打扮像极了关之茹,晃了老子的眼。” 定子急问:“她也掉水里了?” “可不嘛,咱大老爷们儿赶上这事能不管吗!不能够啊!”又说:“这丫头差点儿没吓晕过去,腿肚子上还破了一个口子,怪可怜的,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哎哟,不行……我得看看她去,救人救到底……”说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身:“兄弟,这次是我失误,对不住,你再设计个桥段,我准保记住了,打死也不会记错,赶紧……赶紧再想个辙,我等着啊……等你消息……”话音没落,人已经不见了。 德晟扶着额头,揉搓脑壳儿,人算不如天算,怎么算计也拗不过老天爷的安排! 关之茹坐上车,还止不住抖,唯亭迫不及待的问:“怎么回事呀?” 关之茹气鼓得直喘:“我刚上板桥台,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等我再睁眼,那小子正托着我,怎么这么寸?我怎么就掉下去了!” 唯亭失笑:“还真是这小子救了你,那你怎么还动手了?” “他耍我,指定是耍我,是他让我在板桥台上等着的,几百年我都不带去那地方的,怎么来一次就赶上掉湖里,绝对有诈,一定是那小子使的计。” 是设计还是偶然?唯亭搅不清,忽然感觉有看头,忽然感觉开戏的节奏挺好玩儿,倒希望这是个设局,才证明赌局真正步入程序,很久没见关之茹激动一回了,凡事只循规则按她的心情走过场,突如其来的设定会打破成规,打破她心底一成不变的根弦儿,甭管是哭的、笑的、还得愤怒的……只要能波动一下,即使是撒泼撂脚和人斗场子,还能让人知道那个关之茹心底没死,还带着活气儿,还存着多种情绪,而不是一味直守在一种情怀里,唯亭想看到过去的关之茹。 “我饶不了他……等着……竟敢让我掉水里,瞅那个张狂赖痞的德性,流氓、无赖……捞到我手里就甭想得逞的乐呵……哎妈……冻死我了……”关之茹抖着音儿骂,哆哆嗦嗦的咬牙切齿,低头一看,身上还裹着德晟的外套,一把扯下来扔后面:“滚一边去,涎皮赖脸的往我身上凑近乎,真不知自己是哪个地洞里的耗子……” 唯亭忍不住一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关之茹身上:“行了,多大的火呀,伤身!那小子自己不是也跳湖里了吗!哎哟,这天……水真格刺骨的凉。” 梁文开着车偷乐,安慰:“之茹,不值当的跟这小子动肝火,哪天我找人办了他,再不解气就给他扔潭色湖里溺死。” 唯亭哼笑:“溺死不就没的玩儿了吗,咱之茹要活活玩儿他十个月呢!” “对,玩儿死他,绝对不能放过他……”关之茹咬着牙咯吱响。 转天就有人发出她落水的微博,标题:救人遭扁,好人慎做。连着几张图片,他抱着她,她挥巴掌打他,他俩落汤鸡似的相对而立…… 这微博不到一天转载了万次,评论如云。 “小伙子英勇啊!赞一个!那女的太阴暗了,贬一个。” “没见过这么不识好人心的,冷艳高贵绿茶婊,这女的就欠掉海里没人救!” “赶上这样的男人不以身相许的报答,还扇巴掌,这样的女人该着一辈子没人爱!” “小伙子救人可嘉,可这年月不能滥用好心,这女的太让人寒心了!” 有人认出她的真面目。 “这女的好像是大富豪关锦赫的女儿关之茹,富二代千金人品太掉价了!” “有点儿钱就当自己是圣母,瞧那个德性……” “这千金没准儿是想寻死,偏偏赶上个见义勇为的,没随了心愿能不急吗!” …… 关之茹双眼冒火,一声尖叫:“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事没完……给我等着,想让我哭……行……看谁让谁哭,我一定让你滚……滚得远远的……” 唯亭挑挑眉毛,一耸肩,瞧着那位激动的暴跳。走到这步,戏头刚开场,果然不会完! 第12章 谁说我爱她 德晟看着这条微博,摸着下巴虚眼儿乐,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情节,有点儿意思,这巴掌没白挨,没费用他一丝力气,自有人替他还了一掌之屈,还显得咱那么高尚、那么伟建、那么有仗勇之风、悍魄之气,哎呦呵……太好了!乐得嘴角高翘,值! 顺手找个电话拨打自己的手机,拨通数遍无人接听,转而打给关之茹。 关之茹拿起电话,陌生号码,接听。 “那衣服暖和吗?暖和透了就还给我吧。”声音慵懒,带着一丝得意与窃喜。 关之茹暴眼突跳,这声音转换八百次她都听得出,咬着牙,鼻腔里挤出一句:“还活得挺好啊!” “凑合着,多谢关心!” “别凑合,不活到作死的份儿,我不会给你叫好,你等着!” “成,有你这节奏不怕没后戏,咱俩一道的,得配合好了。” 她从牙缝里哼出一句:“行啊,后戏你瞧好,不成全你自毙其祸的乐趣,那绝对不算配合到位。” 他呵呵一乐:“这语气可欠温柔,怎么也不像个有品有位的淑女啊。” 她恼得无语,顿时没想出话头,停歇的空儿,听到那声音在说:“诶,别逗了,说正经的,把衣服给我。” 什么衣服?她忘了衣服那码事,才想起来扔在车后面了,没好气的一句:“扔了。” 他一听,大叫:“扔了?怎么给扔了!我手机还在里面呢!有这么办事的吗?”声音不再慵懒悠得,显然是相信了。 她有点儿愚乐的小得意:“哼哼,不扔了难道还要让我感恩戴德的亲手奉上吗?想什么呢!也太没点儿自知之明了。” “哼,亲手奉上没指望,但起码不能以德报怨吧,这可不是人之常情,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这道理,何况你成人脑瓜子?不能够呀!” “你……”她语塞,没想出词儿,这脑袋瓜儿果然反应跟不上趟,紧接着听到不耐烦的口气:“那手机里存着好些东西呢,这不是耽误事吗!你给扔哪了?” “扔潭色湖了,自个捞去!”她一声大嚷。 他静语不动,想着自己的电话刚才还可以拨通,沉着片刻心底一笑,语气变回哄逗:“扔潭色湖了?别逗了,我知道你是有德之人,做不出这事,别骗我玩儿了行吗?还给我吧,嗯?衣服无所谓,把手机给我就行了,真的,要不是挺重要的东西我能跟你这么要吗!成不?” 这小子一会儿调侃一会儿诚恳屈软的样儿,弄得她软了肠子,刚要松口。 “你还给我,我念你好,等下回你掉水里我还救你。” 嘴还没张开,让最后这句气恼复冲,瞪眼一声叫:“滚!滚远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你!”啪的一声撂断电话。 紧接着电话又响,瞄一眼挂断,又响,又挂断,来回几次,不响了,安静了,只剩下自己抿着嘴角喘着粗气。 一边的唯亭早听出这是在和德晟那小子斗气,专注的锉着指甲修着型,聪耳不闻,等到关之茹喘吁哼气的摔掉电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一句:“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关之茹不语,板着脸,神情郑重又较真,特在乎的样儿,双眼凝神不知在琢磨什么,唯亭淡淡一笑,关之茹认真了,在意了,这个顽痞小子勾动了她的某根神经,通常不屑与之较量才是真正的蔑视,才是鄙夷傲物的完胜,她关之茹的风格不是一向如此吗!厌恶某人太好办了,硬件窝墙角里一顿收拾,软件嗤之而弃不与此等凡人纠葛,至于费这么大劲儿的嚼舌头吗!可真有工夫!这架势必定在脑子里琢磨这人呢,这人正占着她的脑细胞,她一定在想扳回对手的策略。 果真唯亭还没想全了,关之茹吩咐一句:“你去把衣服还给他。” “哦。”唯亭抬抬眉毛,故作不以为意。 关之茹接着一句:“告诉那小子,这周末的圣斯仑聚会让他也去。” 唯亭抬头,没掩饰住惊讶。 关之茹冷笑:“好好整治他一顿,不能留着这小子,让他当众出丑。” 唯亭低头轻乐,这就是关之茹半天凝神想出的招数,难为用心思,唯亭吁出一口气,心里嘀念: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乎你,才用尽脑神经折腾你! 不多会儿德晟接到唯亭的电话,约他下午到都贸大厦楼底见面。 下午在约定的时间关之茹不知觉的透过都贸大厦的玻璃墙向下望望,看似不经意,来回好几次,唯亭瞥眼瞧着,挠挠额头,替她捉急。 在望到第n回的时候,关之茹看见德晟提胯甩膀子的走了过来,走路姿势都带着吊儿郎当的渣痞混混相,真他妈欠收拾。 眼儿盯着不放,看他在大厦门口处的台阶上左右张望着,像是无趣,走到对面靠着墙栏掏出一根烟,双手捂着点燃,吸两口,特释放的吐出烟雾,望着不知名的事物,一腿直立一腿弯曲垫着脚尖,肩膀歪着,抬着下巴,冷不丁一仰头看向大厦的窗玻璃。 她赶紧做贼似的缩回脑袋,又慢慢的试探着前倾,他正低着脑袋吸烟,她则大胆的探出身子。 视线里唯亭出了大厦,朝不远处的德晟挥了一下手,德晟跟着唯亭身后拐了一个弯儿去向大厦的停车场,影像消失,不见踪影,她回正身体,聊懒无趣的吁口气,像是精彩曲目突然终止。 德晟跟着唯亭来到停车场。 唯亭从车里拿出衣服扔给他,德晟接过掏出电话看了看,说了声“谢了”衣服随手搭肩上,扭身走人,被唯亭叫住,停下脚步转身。 “可以呀,为了三百万真是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 德晟懒怠一笑:“差着事,这才哪到哪呀!” 唯亭讥笑:“这局设得……真卖力气,连带自己都跳湖里了,还真是演绎得大义勇为啊!” 德晟歪着脑袋翘着一边嘴角:“不含糊,谁让我这人做事一向兢兢业业呢!” “也是,不兢兢业业怎么赚到三百万,怎么也得作死作活的整出个样儿,更何况前提你那么爱她。” 德晟蹙眉:“谁爱她了?” “你爱她呀!” 德晟莫名其妙,眉头蹙得更紧:“谁说我爱她了?” “你自己说的,不是你亲口对她说的吗,第一眼就爱上她了,爱得日思梦想,死去活来,连噩梦都是她的影子,为她千刀万剐掏心挖肺的去死都愿意,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和她在一起。”唯亭轻挑的眉头看着他,嘴角一弯嗤笑。 德晟愣神儿片刻,纠眉低头,关之茹你……你这是啥智商呀!抬头不耐烦一句:“我干嘛爱她呀!” 唯亭轻蔑浅笑:“你是不爱她,可为了三百万拼死佯装的也要爱她,不是吗?不过那桥段也太拙劣了,自打有人类开始就沿用的英雄救美的桥段让你又折腾一回,腻不腻得慌!故作惊天动地的生死情怀,让谁感天地动呢?哎呦喂……吓唬小孩儿玩儿呢,也不怕磕碜死人。” 德晟眨眨眼儿,脸潮热气,想想这桥段是有点儿幼稚,还连带湿透全身一个大巴掌,可这桥段他从没有想进入呀,压根儿也没想过爱她呀,不但没爱,连佯装的心思都没经过脑细胞呀! 撇嘴一乐:“这事是这么回事,甭管什么桥段也甭管谁爱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 唯亭打断:“你不就想使伎俩让她感动、让她为情流泪吗?谁会为假情假意动情,做样子也得像回事,让人猜透看透了就不好玩儿了,三百万的赌注就那么容易得手?别做梦了,想玩儿动点儿真格的。” 德晟不屑的一句:“肯定会有人为她动真格的,但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你只对三百万感兴趣,不付出代价怎么能得到!” 德晟自信的眯着眼睛,撇着一边嘴角淡笑,城府一句:“这不用你操心。” 道理他当然明白,三百万必得付出代价,正有人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得到关之茹,他只在中间做满牵绳拉线的勾当,轮到末尾成熟他坐舱收网,成获那个结果,三百万的收获他当然要费尽心机百折不饶的设计好这场游戏。 唯亭想看戏,是因为既然牵动了关之茹的某根神经,她就要帮她玩儿下去,玩的尽兴,看的也要开心,她像台下的看客,观赏着台上的戏幕,热闹了跟着鼓掌,贫乏了嘘声起哄,怎么的也期望剧情波折曲目精彩!过程不能太乏味,曲罢停台,各自散去,演戏的投入,看戏的沉醉,结果要有迂回百味的效果,要有各有所得的获取,这才值当的。 但关于那个结果,谁会入戏成真?是某人感动得流泪?还是某人颓败的滚蛋?唯亭还摸不透,也无所谓,但两个结局似乎都有看头,前提是燃起关之茹的性情。 唯亭上下打量着德晟,这小子一手搭着肩头的衣服,一手插着裤兜,松着胯,歪着脑袋,眼底一丝万物不屑,透着孑然一身无所无谓的劲头,还别说有小姑娘专本待见这德性。 瞭眼过后,进入正题:“这周末圣斯仑有个聚会,去玩玩吧。” 德晟淡漠一句:“那有什么好玩儿的,没兴趣。” “关之茹举办的,有兴趣吗?” 德晟抬起眼角,当然,他一定有兴趣,正瞅着找不着第二次机会撮合庄龙邂逅关之茹呢!这正好又是个桥段,他得利用好了,爽快答应:“成!”又问:“什么性质的聚会?” “算是商界娱乐性派对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除了你。” 德晟没所谓的一笑,唯亭递过一张酒会邀请券:“也算是私人聚会,拿好了,没这个进不去,花钱都买不到,晚上七点,别迟到了。” 德晟接过:“再给一张。” “干嘛,你还要带人?” “就我一人没头没脸的,我得带个哥们儿作伴,不然太另类。” 唯亭一笑,又给了一张,故作轻描淡写的说:“关之茹最喜欢喝的饮品是淡甜的巧克力香槟,闻着冒泡的气味都会自我陶醉;她轻易不会应人跳舞,除非听到那首《昨日重现》,这时候她需要一个舞伴儿;她不爱扎推,通常最热闹的时候她会守在无人的地方静眼观看,这时候最容易接近。” 抬起眼帘瞟着德晟,意味深长的又说:“桥段不能太拙劣,那些蹈锋饮血的伎俩早就不时兴了,要有点儿艺术气质和技术含量,最次了也得来点儿优雅和情趣。” 德晟目光领会的一眨,淡淡的展一下眉头,转身走人,身后唯亭又喊一句:“别穿得吊儿郎当的,怎么的也得配合一下氛围。” 德晟没反应,头都没回,甩着肩膀消失不见。 唯亭嘀咕一句:拽什么呀!有资本吗! 第13章 优雅桥段 又一次招呼庄龙。 “龙哥,明天周末圣斯仑有个聚会,关之茹举办的,有没有兴趣?”得意的笑着。 庄龙绿豆眼儿又爆亮一回:“咋的,又找到机会了!你可真能嗝呀!” “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了,千万别再出岔子。” 庄龙拍胸脯:“你放心,这次老子绝对记得清楚,圣斯仑不是吗!老子去过那地方。”踌躇满志地捋了捋大背头:“哎呀……上次失手,这次不能再失手。”小眼儿聚射着兴奋的光芒:“晟子,这次是啥桥段?” 德晟志在必得点燃一支烟,眯眼吐出烟雾:“这次咱要玩儿点儿优雅的,记住了,进入酒会注意关之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一人守在安静的角落时就上去跟她搭话,可以优雅的递上一杯酒,就像电影里的英国绅士似的,一定要佯装漫不经心还不失风度翩翩,决不能或缺幽默感,面容似笑非喜,目光忧郁深沉,举手投足要有王族贵气都抵不过的低调奢华。” “诶哟……操的……真他妈有范儿!”庄龙欣喜的搓搓手掌,及不耐的就想进入角色。 “记住,一定要递上巧克力香槟,别的酒品她不待见,甭管什么舞曲响起都不要有大动作,直到那首《昨日重现》,听到这首曲子立马邀请她跳舞,那什么……你会跳舞吧?” 庄龙不服忿:“有老子不会的把式吗!真是的……”紧着又问:“《昨日重现》是嘛曲子?老子没听过。” 德晟懊丧一句:“去网上搜,经典着呢,一定要记住曲调,这可是关键环节,不能出差错。” 庄龙相当认真的点头。 “搂着她轻摇曼舞的时候最好下手,这时候一定把住契机和她套近乎,接下来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就看你怎么施展了。” 庄龙面目神圣庄重,挺着大脸盘子严肃一句:“兄弟,你放心,老子绝不辜负这个桥段,肯定步步为营快刀斩尽的做到位。” 德晟皱皱眉头,怎么像要杀人的节奏呢,庄龙呀你可千万别搞砸了再错失良机呀,我这容易吗! “龙哥,别太性急,一定沉住气,要有君临天下的气度。”递给庄龙一张入场券:“拿好了,别丢了,花钱都买不到。” 庄龙接过入场券看了又看,眉眼儿喜形于色:“晟子,你得跟着,到时候摸不着门路还得有个指点。” “没问题,晚上七点我等着你,别迟到了。”又说:“龙哥,这次咱的行头不能太随便也不能太扎眼,要规整脱俗,立立正正的,西服领带打全了,把参加国宴会见外宾的派头拿出来。” “操的,我庄龙最不缺这个,这身板套上这行头,哪个女人都招架不住。” 德晟低眉淡淡一笑。 “对了,龙哥,把手机揣好了,别到时候有事又联系不到你。” “诶哟……上次跳水救欣欣那丫头手机也连带着毁了,这不还没腾出时间配备新的呢!” “怎么,还没联系电话?”德晟意外。 “不耐的,兄弟,赶明儿我就买去,你就把心放肚里,这回绝不会有失误。” 一切安排就绪,庄龙乐呵的走了。德晟凝神低语:这次一定要成事! 塞纳别墅关锦赫的住处,前几日看到女儿关之茹落水的微博,顿觉气郁,招来梁文询问。 “那是怎么回事?之茹到东亭公园干什么去?” 梁文察言观色,谨慎回应:“哦,赶上天不错,之茹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到哪散心不行呀,怎么去个那么蹩脚地方!还掉水里了?” “哦,关董,是意外,水不深,之茹没什么大事。” 梁文没说出实情,是不想多嘴起乱,做为司机最知道明眼心境低头做事的道理,可在关锦赫的眼里梁文不仅是个司机,还是他信任的帮从。 这始源于梁文的父亲,梁文的父亲原先是关锦赫的司机,从关锦赫开始创业就一直跟随,多年知彼默契,不用关锦赫多言半语就知该如何行事,是司机又是最了解关锦赫性情的助理。直到几年前梁文父亲脑淤血发病,腿脚不便行动,这才隐退回家养身。 梁文本是锦赫集团的一个职员,性子和父亲很像,关锦赫喜欢这种稳重心明的人,于是调离梁文接替老爸成为他的司机助理。 关之茹车技不佳,好几次跟人擦碰,幸亏没出大事故,弄得关之茹开车就胆怯,关锦赫也怕女儿再出岔子,就派遣梁文成为女儿关之茹的司机,不仅因为在乎女儿的安全,还因为梁文做为司机可以通晓关之茹的行踪举动,是他了解女儿消息的途道,再一个,梁文还是关之茹的护庇跟从,有梁文在他放心。 威谨的问梁文:“之茹掉水里你怎么没跟着?” “之茹不让跟着,她想自己遛遛,等我跑过去她已被别人救起。” 关锦赫皱皱眉头:“就是让那个年轻人救得她?” “是的,其实也不能说救吧,水不深,也就是拖把手。”梁文瞟着关锦赫,斟酌语句,想把情节化淡消解到最不起眼的程度。 关锦赫眉头始终不展:“你说人家也是好心,她不说感谢怎么反而打人家呢!这么不通情理。” 梁文一笑:“之茹的性情你该了解,气儿不顺就爱往别人身上撒火。” 关锦赫低沉一句:“之茹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又问:“最近之茹身边有常接触的人吗?” 梁文知道关锦赫最关心什么,回答:“没什么特殊的,还是老样子。” 关锦赫沉着声音又问:“有男人追她吗?” 梁文脑子打着弯儿,回答:“接近他的男士倒不少,之茹的性子你知道,对谁都不冷不淡的,看不出有她感兴趣的。” 关锦赫眉头紧蹙,三年多了,三年来之茹的性情平淡冷漠,像是什么事都激不起她的情趣,深深叹口气,那段感情真对她那么大的影响?关锦赫以为时间的推移会消淡那段记忆,没想到女儿走到今日还是那副冷若自傲,见个笑脸都难,这就要27岁了,怎么也得应着他的想法有个合适的归属。 前几天他招待惠东集团的陈董,就是为了让关之茹和陈董的儿子陈东翰有所交集,可关之茹找借口推脱,连面都不露一下,陈东翰在关锦赫的眼里不论身家和财权都是和之茹最匹配的人选,可这丫头抻着性子就不给他这个脸。 对梁文吩咐一句:“你告诉之茹,让她晚上回来吃饭。” 梁文点头应承,传话的活儿最不费力气,可是传不到位就会摊责难,周旋其间审时度势互不得罪可是个技术活儿。 都贸大厦关之茹办公地。 关之茹冷着眼神儿对梁文吩咐:“明天圣斯仑的聚会德晟那小子也在,你找人把他收拾一顿。” 梁文眉目一眨,没见关之茹对某人动这么大肝火的,真正记仇弄死人的表情,够消耗精力的,痛快的顺着关之茹的意思,问:“要什么程度?卸胳膊还是卸腿?” 关之茹冷峻的面容冷不防的一慌,忙眼帘一垂掩饰着,轻描淡写:“那倒不必,留着口气儿,让他当众出丑比卸胳膊卸腿有看头。” 唯亭默不作声事不关已的端着一杯美容茶,吹着热气,吸溜一口,咂吧咂吧滋味儿。 梁文心里轻笑,这大小姐装个狠样,来真的就软了,一本正经的逗趣:“这么着……给他扒光了当众扔花坛的水池子里怎么样?” 关之茹眉目一亮,像是正顺了心思。 “别忘了拍照发微博。” 梁文痛快应和:“这个绝对少不了。” 关之茹认真的巴眼儿想:“标题就叫:酒后滋事,欲色难耐,当众自扒,自欺欺辱。”又狠狠的一句:“等着,我非要这小子光溜个屁股挺着蛋滚出京城。” 唯亭一口茶水喷鼻腔里,呛得猛咳嗽。 梁文肚里笑得一团筋,面目还郑重其事,谁说关之茹没性情,这不挺会玩儿的吗!自打三年前成为关之茹的司机印象里就没见过她这么搅心思的玩过,也从没这么用劲儿的使招数对付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这赌局还真上心了。 “行,你放心,一定顺你意思做到位。”看关之茹挺有心情,顺势自然一句:“今早上碰上关董了,关董还念叨好些天不见你了,怪想的,说晚上让你回家吃饭。” 关之茹眼帘低垂,漠然回应:“知道了。” 晚上关之茹回到塞纳别墅,一进门,于岚就迎上来招呼:“哟,之茹回来了,你爸这一天念叨你好几回,就想着宝贝女儿回家吃顿饭,这不早早就安排厨房做你爱吃的沙司虾子呢!” 关之茹皱眉回对:“我什么时候说过爱吃沙司虾子了!” 于岚讨好一笑:“也是,老吃一口就不新鲜了,口味儿得调剂着。” 关之茹懒得回话,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反正都是撑面子装和谐,谁也别碍着谁。 于岚是关锦赫在关之茹七岁时迎娶进门的,那时关锦赫还是个商业无名小辈,而于岚的父辈是政府名门高官,关锦赫走到今日成为商贾巨富和于岚的名媛身家有着不可脱殆的关系。婚后第二年他们育有一个男孩儿,现在正在国外念书。 关之茹印象里没有亲生母亲的记忆,据说母亲和关锦赫结婚后五年都没有身孕,在第六年终于怀上关之茹,全家喜极,可在生育后还不到一年的工夫,母亲就因病早逝,真是薄命如花。 关之茹只从照片上淤存了母亲的样子,一个爱穿旗袍爱听京戏的忧婉女子,粉黛朱唇,眉目清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母亲唯一给她留下的是一件件精良的旗袍,娆约的腰身精美的绣纹……恍如隔世的岁月历历在目,那曾是个怎样的女子,在风华之年便消香玉陨。 关锦赫见女儿回来,威谨的面容露出笑容。 全家围桌而坐,饭桌上的笙磬同音总能掩盖住平素的莫衷一是,厨房端上饭菜,那盘沙司虾子又放在桌面上,胖厨子对关之茹殷勤的点头打招呼,关之茹一笑回应,这胖厨子是跟着于岚来到关家的,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菜品的口味随之都换成了另一种味道,而那盘沙司虾子是于岚一直最爱吃的菜。 “之茹,出门在外,小心行事,要注意安全。”关锦赫本想说落水一事,又怕女儿怄气,也就不直接说明。 可于岚却接茬聊上话题:“之茹,你怎么能掉水里呢,亏了水不深,要不多危险,以后呀那地方少去。” 不想提的话头又冒出来,关之茹阴沉着脸,于岚一看,闭上了嘴。 关锦赫撇开话头说:“之茹,明晚一起去大剧院看戏吧。” “爸,我明儿没空,晚上有个聚会。” “哦,有事你忙,还是年轻人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呀。” 关之茹回应:“也就是相关的一些私人客户和朋友。” 关锦赫应承:“有必要。”忽然又问:“诶,最近你碰面过陈东翰吗?” 关之茹眼角一瞥:“我碰他干嘛?” “上周我在家招待陈家,你也不照个面,陈东翰现在掌管惠东一半的财团,惠东集团早晚得是陈东翰的,那天他父亲还有意提及邱山工业园的合作项目,我没紧着松口,还要看趋势。” “爸,你什么意思?” 关锦赫威谨一笑:“惠东的趋势不错,作为接管人陈东翰才貌身家都具备,再加上他个人能力必可雄夺一世,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锦赫集团。” 关之茹面目厌烦:“你这是观景拉郎配呢,我就知道叫我回来就得有说道。” “之茹,你的性子真该改改了,不能总这样,要符合自身的装束穿着才舒心,这就跟龙马配金鞍一个道理,大人的话不会错。” “是吗,这么般配?不妨还有人借着名门高官拔高到一定份上,才能圆得一个般配的字眼,可真够累的!” “你……”关锦赫嗔着脸,语塞,知道这是在说自己曾经的无名之辈借着于岚的身份地位才得以成功。 于岚心境明意,不免有点儿小得意,也就是关之茹可以戳一下关锦赫的脊梁骨,提醒曾经的过去,像是得让他记着,没我于岚,没准儿你还真什么都不是,借场圆和:“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关之茹置气一句:“吃饱了。” 第14章 再遭不测 德晟翻出那套唯一的西装,这套西装还是两年前参加公司某个重要活动买的,花了半个月的薪水,就穿那么一次,再没往身上套过。 对着镜子像模像样的扎好领带,领略一下身形,还像那么回事,看下时间,临近七点,打上一辆车去向圣斯仑。 到达地点,还不到时间,天已大黑,靠墙边点燃一支烟,街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吐出一口烟雾,虚蒙地望着不知名的远处,等着庄龙。 此时的庄龙早就郑重其事的准备到位,精良的西服、笔挺的西裤,一条艳色攒花的领带严丝合缝的卡在脖颈上,皮鞋头锃亮的照着人影,像是盛装的新郎,捋捋大背头,对这套行头颇为得意,看看时间,毫不怠慢的出了屋。 眼看着七点到了,还不见庄龙的影子,德晟犯嘀咕,掐灭烟头,向街面张望。 庄龙出了屋刚坐上车,看见门口站一女孩儿,眨眼儿一望,哟,这不是欣欣吗! 打开车窗伸出脑袋:“妹子,怎么在这碰上了?” 欣欣含着笑:“大哥,我是来找你的,你这地方还挺难找,问了好几个人。” “找我干嘛呀?”庄龙懵懂。 “大哥,我是来谢你的。” 这丫头还挺知情,庄龙露出笑脸:“不用老记着,老爷们儿该做的事,谢什么。”又问:“出院了,没什么事吧?” “就是腿破点儿皮,别的没什么。”声音娇柔,面带羞涩。 “成,没事就好。”开车要走。 “诶……哥……你别走,我还没谢你呢!” 庄龙又伸脑袋:“你还要咋谢我呀?” 欣欣也不客气,率性的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庄龙没明白,这要怎么个谢法? “欣欣,今儿哥有事,不能耽误,有什么事咱改天再说,行不?” 欣欣乖柔一笑:“哥,不耽误你工夫,就一会儿的事,跟你说几句话就得。” 一口一个哥叫着,叫得心里痒,又妩媚的笑,庄龙瞬间懵神,跟抽了某根筋似的,立马骨头节软了,恍着神儿就跟着欣欣去了那个方向。 七点快过半,还不见庄龙的影子,德晟急了,拿起手机就要拨,想起庄龙还没电话,气得一脚踢在马路牙子上,磕得脚趾生疼,缩腿大骂:庄龙,你丫的又怎么了?脑袋冲雾又记错地方了?敢再整回幺蛾子别怪我跟你急…… 望着灯火阑珊车流不息的街景,忽觉那炫目光影是对他绝顶的戏谑和嘲弄,今晚没准儿又要被涮了,憋火沮丧。 圣斯仑的一楼大厅人影攒动连衽成帷,正对着后门的深水花坛喷射着五彩水柱,伴着月光尤为绚彩。 关之茹敲响了七点的酒会声铃,主持人念白了一套迎宾贺语,掌声响起一片,随后优雅的散开,女人们晚裙绰约,男人们衣楚盛辉,举杯交错,相互恭维逢迎,高雅和谐不带一丁点儿的喧躁和低庸。 所有程序顺应规则,所有行为迎合气氛,一丝不苟,谁也不想参差冒尖儿显露出土鳖庸行,范儿要摆足了,眼神儿要内涵高端,笑齿含音不漏痕迹,连手指头把杯的位置都要恰到好处,伴着低回的乐声,围着自选餐品,挑酌细品,低言慢语,偶尔轻轻碰杯声,一派虚扬贵气、高端奢华。 关之茹绕着大厅与来者频头问好,目光巡视,却不见那个身影,设定没按时出现,像是丢失了游戏的主角,消损了意义,顿觉无趣,绕着厅堂走了一圈,回到原点,极不耐烦的吩咐唯亭:“这帮人怎么就踪上红酒苹果这一口了,一会儿的工夫就见底了,让后厨再安排点儿。” 唯亭听令吩咐下去,瞥着关之茹的神色,她正轻皱着眉头无所聊赖的玩儿着一支酒杯,杯里高浓度白酒翻滚着,溢出杯面溅到她的手指上,她则厌躁的一回手将液体倒进西瓜果盘里,转身而去。 一个女子正投入的选餐,夹起果盘里的一片西瓜,毫无防备吞进嘴里,猛地呛进喉咙,一口喷了出来,旁人嗤笑,巧那土鳖样儿,绝对不够涵养。 女子尴尬的抹抹嘴角。 唯亭无奈挑动眉头,回看着人群,这小子怎么还不来?今晚要是不露头,这戏场指定寡淡无味。 梁文矗在大厅边缘,场景一览眼目,淡淡回视,同样巡着那身影,德晟要是没出现,关之茹费尽心思的伎俩就没法实施,那得多扫兴。 德晟还在暗夜里站着,性情已到烦躁,气得咬牙根儿,心底一声声骂着庄龙,正到郁闷之时看到街面开进一辆黑轿,以为是庄龙,急忙迎上去。 从车里下来一个男子,考究礼服,相貌威盛,下车匆忙的就往圣斯仑而去,正与迎上来德晟撞着肩头擦身而过。 俩人碰身而行,不觉都回头而视,德晟失望之极,那男子与德晟对视一眼,盛气的一甩身快步走进圣斯仑。 陈东翰匆匆忙忙的赶到圣斯仑,推门而进,满眼寻觅关之茹,看定目标直奔而去。 关之茹一扭头看到陈东翰,不免意外,她没记得给他发过邀请函。 “之茹,抱歉,来晚了,有个会议拖延了时间。” 关之茹装腔一笑:“你是大忙人,我可不敢惊动你。” “瞧你说的,你的邀请是我的荣幸,关董给我打电话时会议正进行到一半,不好马上推脱,等下次你直接电话联系我就行了,不必劳烦关董。” 关之茹一愣,才明白原来关锦赫在中间充好人呢。 陈东翰顺手拿起两杯红酒,递给关之茹一杯,高雅含笑:“来喝一杯,以表歉意。”说完温雅的饮一口,晃晃杯底,慢慢饮完,算是自罚一杯。 “你可真会客气,在我这可没有罚酒三杯的说法。”关之茹滴酒未进,转手把红酒放回桌台。 “怎么不喝?”陈东翰讶异,似乎和他的热情背道而驰,关家大小姐不好伺候,脾气清傲,品性琢磨不透,怎么的也得谄谀取容的哄高兴了,又逗趣:“是不是还怪罪我来晚了?” 关之茹侧目,无心接茬儿,目光望着攒动的人影心不在焉的敷衍:“喝不惯那酒。” “哦,那你喜欢什么酒?”陈东翰殷勤示好,就等着她一声指令,他便转身取来她需要的所有,恭敬奉上。 “不必了,什么也不想喝。”温尔一笑:“那边有客人,我过去打声招呼。”扭身走了。 陈东翰拿着空酒杯原地站着。 屋外的德晟还扒眼盼着庄龙,看下时间七点已过了大半,恼得满肚肠子攥筋,这要不是为那个赌注、为那场游戏、为口口声声誓爱如命的庄龙……他怎会来到这里!这儿和他无缘,他甚至无兴趣的去望一眼,他要的是男女主角步入他的程序,完成设计的步奏,他旁眼观看,吹风使舵,达到最后目标,除此之外与他无关,可此时男主不在,设定角色就无法入套,颓丧之极,转身要走,他要去找该死的庄龙,一把掐死他才算解气。 德晟刚要离开,手机铃声响起,是唯亭。 “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到?这都多会儿了,不是告你别迟到吗。”语气懊怨。 德晟烦郁,无声色一句:“这就到。” 揣起电话,拧着眉头进了圣斯仑。 灯光炫亮,人影攒动,从正门就可直接望见后门的水池喷溅着五色斑斓的水花,猛的从暗淡进入绚灿光影,极不适应,在大门口处停躇脚步,眨了眨眼。 唯亭一眼看见德晟,暗自一笑,这小子换了行头,一身西服,还挺人模狗样,不急着上前,目光瞄看关之茹。 关之茹正与人搭话,一扭头,看见德晟站在门口处,忽而眉眼一闪,来了神,那个人今儿还穿着正装,蔑眼轻齿,再正装也挡不住根底痞赖的德性,那样子有点儿傻愣,目光懒散不屑一顾,就跟犯迷糊走错了家门,别人受了惊吓,他反而漫不经心不以为错。 关之茹与人聊着话,眼角却瞥着那个人影。 梁文抿嘴淡乐,这小子终于露头了,关之茹就等着扒光那身行头扔进水池子里取乐呢,今晚要是略过去这一幕,那她指定玩儿得不尽兴。 德晟愣神儿片刻,双眼适应了亮度,走进厅堂,一个服务生正端着一盘酒经过,德晟随手拿过一杯,正憋闷气郁嗓子干渴,拉松领带,扇开领口,谁也不瞧,也不管是什么酒,特释放的一仰脖颈喝得杯底见光。 唯亭走过来,双臂抱怀,翘着嘴角轻笑。 “怎么来这么晚?这可不像你说的兢兢业业呀。” 德晟气烦,懒得搭腔,一杯酒没能浇灭火头,挥手对着走远的服务生高声招呼:“喂……劳驾……” 就这声高喊像暗夜里的惊雷,霹光电闪,惊扰了沉浑万物,打破了静谧规则,所有目光投向那个人影,嗤齿讥语,哪个没品的这么高喧叫喝,低端粗俗甩节操。 服务生惊得一回身。 德晟毫不理会,昂然自得的又一声聒噪:“对,叫你呢,劳驾过来一下!” 服务生端着酒愣愣的走过去,所有人跟着影动瞠眼不离。 德晟又拿过一杯酒,大呲咧的一仰脖整杯倒进喉咙里,手背抹抹嘴角,喷出一个气嗝。皱皱眉:“这是什么酒?” “先生,这是brut香槟。” 德晟放回空杯:“这酒差事,不够劲儿,谢了!” 唯亭一旁观目,谑笑:“解渴了?” “不如啤酒泻火。”眼也不看人,又松松领带,转转脖颈,像是被束搏的难耐。 “你说今晚你要不露个头,这戏场怎么往下走呀?”唯亭笑语。 这也是他要问自己的,沉着心思,庄龙,你他妈在哪儿呢?你这男主要是不出现,这戏场怎么往下走?愁郁地瞭向厅堂,满眼辉亮之间,似乎在找那个身影,那个戏场的女主。 第15章 好戏前奏 不知何世何年,也不知谁人谁语,香槟被烙下快乐与诱惑的定义,女人喝下去能变美丽,男人喝下去则变以疯狂,又或是巴黎人所说香槟是年轻男人受惑犯错时喝的酒,内涵多端,慑人滋味。 两杯不够劲头的香槟下肚,德晟嘴里还泛曼着酒气的泡沫,抿抿嘴角咂吧咂吧舌头,虚眼瞭望,远处关之茹正侧身站着,眼目瞥着他的方向,面色傲漠,夹带一丝嘲谑的淡笑。 她身穿一件白色晚裙,前胸包得合适,除脖颈外不漏半点儿玉肤,可后背v形开叉到腰部,蝴蝶脊背凸显轮廓,腰身绰约,肤脂与白裙相得益彰,看似完美。 她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盛宇的男士,德晟一眼认出就是在门口与他碰身擦肩的那个男子。 陈东翰歪过脑袋问关之茹:“那是谁呀?” 关之茹嗤齿一句:“一个无名小卒。” “哦,怪不得,不懂规矩。”陈东翰轻笑,不值一顾地瞟一眼,不再理会,转过身挨近关之茹:“之茹,听说你投资了邱山的巴道河改措项目,我也非常感兴趣,其实我们可以携程共志……” “哦?那可是无偿买卖,就是糟钱玩儿,扔个响都听不到回音儿,你何必受这屈。”关之茹笑语回对,眼角漫不经心状瞥着那个方向。 陈东翰心里明镜,这可不是糟钱的买卖,巴道河的改措项目是进去邱山工业园的敲砖石,敲开第一道砖坎就可顺势进入利取之道,这回音必得会绕梁千转、迂回铿脆,最终可收获一个雷撼震天的回声,而这个决定权正握在关锦赫的手中。 贴近关之茹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腰,极尽恳切温和之用词:“那可是你不了解我,巴道河的改道就是为了保护周围的原野生态,趋长远见,利景利民,我当然责无旁贷,应该贡献一份薄贫之力……” 德晟远目望着,那男人的手托着她的后腰,附攀向上,轻抚着脊背的玉脂凝肤,极其亲和自然,身体前倾,额首相向,恭而有礼的轻声私语状。 德晟撇下唯亭,甩开步伐朝着那个方向直径而去,唯亭巴眼望着,没明白这小子的突然举动。 这动作也惊扰了关之茹,无心和陈东翰攀聊,眉眼睁大,只望着奔向自己的人影。 那人影目光笃定,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气势,还有点儿怒剑拔张的威风,扇开着领口,领带松垮的挂着,敞开的衣摆随动作扇着风的开张,甩着胯,蹇视高步……一副盯着目标大刀阔斧力战群雄的架势。 她惊目,这……这是要干嘛? 陈东翰也让这个阔步疾风的来者攒去目光,停住嘴盯过去。 关之茹聚视不放,直到那人逼视着目光渐渐攒锋迫近,忽然不敢招架、不敢直视,唯恐灼火烧面似的微侧过脸,目光慌乱。 他执意不动的眼神儿,一眨不眨,疾风上前,碰过她的肩头,视线擦过她的眉梢,蹭着身体穿过狭隙,直奔她身后的自助餐台,抄起一个盘子,拿起一个餐夹,手臂一挥夹起火腿、猪排、薯条……瞬间一大盘,旁若无人的开始咀嚼。 关之茹还那姿势立着,半天不知怎么动作,轻吁一口气,才恍然,合着跟她没一点丁儿关系,咬着牙根儿:有病呀! 唯亭噗笑,摇头,你说你吃个东西整那么大动静干啥玩意儿呀! 陈东翰回头看看,蔑笑,转向关之茹:“诶,这是来蹭饭的吧,呵呵……” 关之茹缓步向前,站在德晟面前,德晟正满嘴嚼着,俩腮帮子滚圆,吃相极其专注认真。 “你怎么来了?”关之茹蔑语聊闲。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不发话,我怎么会收到帖子?”一块猪排又塞进嘴里,也不看人,语齿含混,眼神儿还不停地扫磨着餐台。 “你半辈子没吃过饭怎么的!” “嗯……打小没吃过饱饭,今儿算赶上了。”边说着伸胳膊踮脚尖儿够着远处一块三明治,张嘴咬下大半拉:“诶,这个好……味道不错,再加点儿奶酪就可冒充subway。” 涡轮旋风横扫一气,眨眼之间盘底见光,又倒满一杯果汁,咕咚咕咚倒进肚里,意满悠得结束终极战斗,抻出一张纸巾,抹抹嘴角,嚼哧着最后那点儿余味,抬着下巴给了她一个正脸,目光直视:“谢了!” 她咽咽口水,眨动眼皮,不知怎么回对。 陈东翰品出关之茹的躁气,忙解围:“之茹,你向来博施济众,什么个色朋友都能有容大量,真是善意为怀。” 有人搭腔转话,关之茹来了劲头,讥语哼笑:“这哪算是朋友,只当街边盲流,我看不得乞怜之人,对于打小就没吃过饱饭的人,也就当举手之劳,悲怜相助,别在把人饿死,反倒是我的过错了。” “我该多跟你学习才是。”陈东翰谦恭附和,难得激起了关之茹的兴头,看出这小子是关之茹的眼中刺,怎能不帮衬,一定让她尽兴才好。 德晟不急不躁,笑眼看着她,低头燃起一支烟,吐口烟雾,缓着性子慢悠悠一句:“那我该怎么谢你?我可是知恩图报啊!”停顿,抬头俯视过去:“还真是,除这副身板儿再找不出值钱的玩意儿了,要不晚上我奉献一回,也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无耻!”她瞬间铁青脸,失了刚才的得意,瞠目瞪过去。 陈东翰急眼,威吓:“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举步上前,想要撩上一拳头,以示护花使者的威力,动作还没使出招数,德晟犀利眼瞥过去:“有你什么事?没看见我俩正逗得欢吗!扫什么兴。” 陈东翰立马缩回动作,茫然看向关之茹,她嗔着脸,像斗气,又像嘲语逗哏,没揣清和这小子在玩儿什么?是什么成色的关系?是真逗趣还是置气?一时犯懵,没敢轻举妄动,怕举止不当再惹了关之茹,谨慎一句:“之茹,想怎么着,你一句话。” 关之茹不回应,使劲抿着唇,直视那小子。 那小子瞥过目光,嘴角淡笑:“可是你挑的话头,跟我逗贫得有心理准备。” 关之茹颜面突红,抿着的唇噏动着,毫无营养的挤出一句:“这不准吸烟!” 他挑着眼角望着她,屑气一笑,一丝得意与无所谓,特贱痞的样儿。 她吭哧憋嘟,须臾之间不知说什么。 相对而视,一个淡笑,一个憋懑,相峙不下。 远处梁文观目,看得津津有味,对几个男子吩咐:“看到那小子没,就是关之茹对面那个,到时候看我眼色,把那小子扒光了扔花坛水池里。” 几个人特兴趣的望过去:“哪个……哪个?她旁边有俩人呢。” “就是那个松着领带的小子。”梁文又重复:“看准了,等我发话你们在干。” 唯亭一直目测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凑近梁文饶兴地问:“你说那俩人聊什么呢?” 梁文淡淡一笑:“那谁知道,跟咱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掺事呀,暗地里使蹶子,尽可的撩事使绊儿,唯恐不乱。”唯亭藐视。 梁文悠得:“那可不一样,咱只是听令办事而已,”城府一笑:“事办完了,拱手呈上,效果好赖不与相干,不尽职能本分才会受贬罚。” “屁话,尽了本分也未必得褒赏,还有一句真理是出力不讨好,说的就是照宣听命不识声外之音的傻子。” “还是你精明。”梁文不宣回视。 唯亭又问:“你还真要用那个下三烂的手段?” 梁文轻声一叹:“你说这要是不满足她报复欲欢的愿望,她今晚是不是就缺了兴头,特没劲?” 眯眼审度,这小子今儿还装模作样一身正装,敢真扒光了,于众乍泄春光一片,那是啥成色!虽说下作,还真挺扯逗众生、贻笑千载,止不住咯咯乐出声。 “乐什么?”唯亭没耐出味道,正经一句:“有劲没劲的不在噱头的场面,在掩目背后的内容是否得了心思。” 梁文点头:“你是明白人,没白跟她这么久。”忽然问:“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那小子赶出砖塔巷吗?” “这个……不就是因为那天的声响扰了她吗,就是不顺耳,找茬儿,这大小姐的脾气……你说那地方又不是她家院子,碍着她哪了,值当的较真儿!” “差也,这你就不懂了,那声响还真是扰了她,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较真儿。” 唯亭懵晕,这还能有什么说道! 梁文解意:“你知道吗,她亲生母亲的祖籍地就在砖塔巷,她母亲是在那巷子里长大的,那条巷子可是风古幽帘,攒聚了各色门艺绝派,其中京戏就曾在那盛赫一时。” 唯亭恍然,下面内容她已猜得七八分。 “二三十年前那巷子里有个京剧团,整条街巷白日夜晚的都缭绕着琴胡京韵,声绕不息。团里首屈班顶的红角儿叫小红鹦,当年小红鹦红极一时,据说嗓音脆灵如莺歌婉转,捧迎仰慕的人众多。” 唯亭问:“这和关之茹有关系吗?” “和她没关系,和她母亲有关系,她母亲是小红鹦的戏迷,不但喜欢听,还喜欢唱,总之那地方存着流年岁月的声息,留有她母亲的影子,那条巷子到至今还算保存了一些特色,没被完全蜕变,轮到现今也算不易。” 唯亭释解:“这就是说德晟那小子的声响打破了这景致的和谐,触及了她根底的那点寄托。” 梁文深叹:“俗话说念物思情,她原本任性,得理不饶人,表面淡漠,其实心眼儿多思善感,情感上近乎偏执的纯粹,不然也不会使着性子和关锦赫顶到今日。她没见过亲生母亲,这算是种遗憾,当然要找个填补,对巷子景物的依恋,是唯一能借景安慰的地儿,哪能容得毁了,其实就是对她生母的一种精神祭奠,你想德晟那小子挂着个什么失恋者联盟的名头和老街的格调扞格不入,加上刺耳嘈天的声响,这何止是扰了她,这简直是侵犯,能不雷嗔大作吗!” 唯亭故作诧异状:“透彻精准,我算白跟了她这些年,还不如一个司机跟从。” 梁文得意一笑:“这叫洞若观火,透过表象看实质。” 唯亭沉着心思,这梁文平时装聋作哑,从不事抒已见,其实最为明智圆滑。侧目瞟过去问:“诶,你怎么知道她母亲的事?” “老爷子一直跟着关锦赫,多少年了,不是白待的。” “哦?你还知道什么?” 梁文矜起面容不予回应,看着厅堂那俩相对而立的人影,所问非所答:“瞧好了,今晚指定有出精彩的戏!” 德晟与关之茹相峙,互不顺眼。 她挑语找茬儿想让他露怯难堪,他却像是百毒不侵痞流成习,没治了却反戈一击。悠得自笑,是对她的不恭与示威;目光不屑,是对她的轻视与玩儿味,她要看他狼狈,看他众睽之下无地自容,抬额轻笑:你等着,一会儿让你好看。 第16章 心旌摇曳 对峙良久,直到有客人过来搭话,她才换了姿势面容松缓带笑。 德晟手指还夹持着那根烟,凑这空当转身离开,早想离她远点儿,忒费神。 一个人来到大厅后门,后门大敞着正对那个喷着水柱的花坛,彩灯照射,月光淋沐,斑斓静谧,总算有个闲静的地方。 狠吸一口烟,烟头随手甩进水池,烦躁,站在这观月赏景可不是他的计划,尤为甚恼的是和她的磨踵相讥,这像是也不在他的预料。 那件白裙婉绰优雅,正陪衬她鄙夷傲视的尊容,额首抬得也看似适当,显尽她娇漠冷淡的端庄,美中不足欠缺45度仰角暝视。 他暗自讪笑,你只到我下颚。 袒露的双臂太显柔细,腰身也过于纤弱,板得太正,不够张力火辣,勾不起情潮欲念,翕动的双唇只现矫情之词,装腔的姿容不够自然专业……总之略显乏味,唯有那头柔丝长发隐约某种哀怨揉伤的美丽。 他评判一番,想再看到她落水失魂的样子,若是再来一次,面色惨白,浑身瑟抖,那身完美之至的白色晚装一定湿褶无形,漏肤的脊背冷彻透风,必得蜷缩一团,再无尊容,该是相当好玩儿。 凝视着绚彩水花呆想,似乎得逞一般,忍不住讪笑。 几个男子瞥视着水池边那个呆立的人影,迫不及待的问梁文:“啥时候动手?这会儿正傻愣着,是个机会。” 梁文一句:“没到火候。” 火候一定要恰到好处,时机需正对内容,才配得上压轴曲目,营造哄堂效应,引动喧赫推至高/潮。 德晟呆目一阵,回正目光扫向大厅,又及不耐的看看时间,已经八点过半,躁烦气郁,暗骂:庄龙,现在来还赶趟儿,他妈的倒是还来不来?混蛋!你这厮到底在哪儿? 此时的庄龙正随着欣欣去了一个情人餐厅。 餐厅格调幽暗浪漫,粉色灯光蒙蒙笼罩,每张情人桌上都燃着蜡烛,还有一支玫瑰含苞待绽的吐着芬芳。 庄龙懵神,坐定位置,绿豆眼儿猛眨,怎么回事这是……怎么整得跟情人幽会似的,憋不住,开口:“妹子……你这是……” 对面的欣欣温莞一笑,不急着回答,柔亮的烛光照着脸庞,及其的娇柔美好,连眼神儿都跟月光的粼波,看着就让人心荡。庄龙的心头肌莫名一颤,一股热血激流涌动,淹没各支节毛细血管直穿脑髓神经,盯着人影瞬间神志顿挫。 半晌欣欣笑语:“哥,本来今晚是请你吃饭表示谢意的,位子我都定好了,就想和你说说话,没想到赶上你有事,那我不耽误工夫,先把东西给你吧。”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庄龙。 庄龙懵晕接过,打开,是一个新款手机,抬眼看欣欣,这是…… “这是我送你的,为了救我哥手机都毁了,哥是好人,我一定得谢!”甜美的笑着。 庄龙心肝脾肺瞬间软和成泥,就跟他欠别人似的愧情不落忍。 “我说妹子……你这是……真不用这么着,那什么……那是老爷们该做的,没啥说的,你说你……”不知怎么着好了。 “哥一定收着,不然我可不高兴,哥舍命救人,勇敢热情,是个男子汉,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这份情我记着,不会忘。”媚眼一笑,闪过一道霹火电流。 庄龙:“……”让电流已击穿心脏,不能言语,凝目呆傻。 又夸一句:“哥今天穿得真齐整,帅气!” 庄龙醒过神儿,挠挠头皮,大背头捋顺了,精神头一抖,满脸红光,乐了。 相对持目,话语聊闲,越聊越投机,越看越觉得这丫头耐眼神儿。 欣欣忽然问:“哥,你不是说有事吗?” “啊?哦,没……也没什么事。” 这兴头上哪顾得别的,把关之茹那码事早抛到脑后面去了,那是个未曾蒙面的画景虚人,而眼前是个实实在在的真情实景。 可怜的德晟又被撂回跟头,正站在浮华之间徘徊不止。 那个白裙身影穿踱在厅堂,与来宾笑语暄嗑,举止高雅,颜面表情适度,不多笑一分,也不少淡一度,像影视剧的排练走场,遵从镜头的每个步骤,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那位高大盛宇的男子始终殷勤在她周围,亲和有度,呵护有加,明眼一看就明白是她的追崇者。 德晟忽觉压力渺茫,不紧把劲儿怎么得手,庄龙这厮没能按计划出场,接下来该怎么往下走? 正皱眉不展,耳听一女人的声音:“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德晟猛转头,身边站着一年轻女子,艳色短裙,莹唇大眼,正笑媚的望着他。 “我也从没见过你。”德晟调趣一句,又转回脑袋,无心搭讪。 女子无聊一笑,自言自说:“这哪像个派对,整得跟商界峰会似的,没劲透了。” 德晟不理会,甭管是什么他都不介意。 女孩儿瞭着大厅继续讪语:“瞧一个个端拿的劲儿,恨不能把国务会议的架势使出来,就怕人说缺瓤子不够货,怎么的也得充足了相,累不累得慌!特么连吃的都愣充成沙马特,我就没见过西瓜用白酒泡着的吃法,一口没呛死我!” 德晟笑了,难得碰上对路的,回头一句:“这么不自在干嘛还待着!” “你不是也待着吗!”挑眼儿斜视。 德晟颓气,要不是为那赌注、为那个撩人的三百万他就是牺牲一卡车的脑细胞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站在这里! 女孩儿接着聊闲:“诶,你是干嘛的?作势端腔的架势可不够专业啊!” 德晟痞笑:“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连这都听不出来,那就是脑积水无疑。”咯咯乐出声:“我叫萱子,你呢?” “德晟。”回着话眼目一直盯着那个人影。 “看什么呢?”萱子顺着德晟的视线瞟过去,“哦……你对她感兴趣?”悟然一乐:“也难怪,单身千金白富美,是个男人都想瞭一眼。” “她旁边那男人是谁?”目光不移,声色无痕。 “他你都不知道!果然不是这圈儿里的,他是惠东集团的陈东翰,这姓陈的要财有财,要样儿有样儿,瞅见没,今晚围着关美人儿可没少下工夫。”萱子眼角瞟向德晟:“诶,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德晟小肚肠子突然一抽,痉挛的疼,眉头一拧,要上大号,这是刚才胡吃海塞的给撑着了,扭头往厕所跑。 “诶……这是要往哪颠儿呀?”萱子的话还没落音人影已经不见了。 德晟溜烟儿跑进厕所,一头扎进便池洞关上门,专神之至的排泄掉一坨累赘,顿觉轻松,还没起身,从外面进来俩人,随着尿流声还有说话声。 “华堂贸物的合约别紧着签定,再抻几天。” “知道,到手的鸭子还急什么,咱考虑的是怎么个吃法,不压到最低限不会撒手签单。” “呵呵,领悟的挺深。” 便池上蹲着,听着声响,这声音貌似有点儿识别度。 “陈总,巴道河项目真有心参与?耗资太大,看不出续后的成效,抛出的成本价都难保,连当地政府都懒得收这摊子,你说咱……” “刚夸你,还没热乎劲儿就犯糊涂,只盯着眼前那点儿小利注定走不长远。” “啊?你意思……” “巴道河项目改造是为了邱山工业园区,它是前身的基垫,先入为主才能顺势跟进。” “哦!巴道河只是第一道程序……关锦赫摆得盘子可够大了,胃口相当骇人。” “哼……老家伙也不怕吃多了顶胃,这盘菜得有人帮他消化。” “呵呵,怪不得呢!” “嗯?什么怪不得?” “看得出,你今晚可没少下工夫。” “这算什么,色利并存,缺一不可,才能够上英雄本色,自古的道理,搞定美色是战途必胜的首要保证。”声音得意一笑。 “嚯!远见!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德晟抬眼从门缝里瞟出去,正看见陈东翰夹缝一条的人影,提上裤子在洗手,洗后对着烘干机搓着手,侧脸颊悠然带着笑说:“女人新鲜头一过都一样,倒不如因利取材来的实惠,先屈身失点儿血,换回的可是人财共获,可谓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对着镜子捋捋鬓角,侧脸欣赏着下巴颏:“更何况这人除了有点儿小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硬性缺陷,都是女人那点儿秉性,不难弄。”整整装容,拉正领带,和另一个人走了出去。 德晟凝默片刻,提上裤子出了厕所。 刚进厅堂,唯亭迎面而来:“你去哪儿了?半天没看见人影。”不耐烦的眉眼:“怎么这么不紧不慢的,这都什么点儿了,也该招呼点儿动静了。” 德晟聪耳不闻,动静?要什么动静?他毫无准备,就像第一次来不及思索的跳进潭色湖,一切不是他设想的格局。然而十个月,他只有十个月的期限,怎么的也不能拱手屈就。 瞟着厅堂,人影繁乱,这会儿正热闹,刚分发了酒会小礼品,每人一盒精装巧克力,人头攒聚,喧笑品尝。进入舞会时间,厅堂里传出优美的乐声,有男女挽手步入,双双摇曳曼舞,一片绚烂。 他寻找着那个身影。 此刻她消失在人群之间,正在角落里站着,双臂抱怀,静静的看,面容平淡如水,静得看不出一丝涟漪,静得让人耐不住揣摩水面下的蕴动。 他忽然想投颗石子,打破平静,闻听叮咚一声,波纹漾起……再有点儿风,乍风撩动,惊起她的沉绪,看她慌措失容,那样才有意思,才不枉为来此一遭。 他寻思一动,甩开腿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第17章 昨日重现 德晟路经餐台的酒品桌,顺手拿起一瓶巧克力香槟。 她看着他地拎着一瓶酒朝自己走来,还是疾风阔步,暗笑,这又要干嘛?揣摩不出下一个举动,作势虚张总弄的挺大动静,别又是和她没一丁点儿关系,侧过头装瞎不理会。 走到跟前停下,看着她说:“咱俩谈谈。” 这次还真是冲她而来,她淡漠一句:“咱俩有什么好谈的?” 他一笑:“别忘了十个月,这十个月可是你定的期限,既然有了协定就得有内容,不然枉为这个赌据。” “呵呵,枉为不了,准备好到日子滚蛋。”她眼目瞥向一边,看都不看他。 “那未必,到日子你得把三百万准备好,别到时候言而无信。” “呵,你还挺自信!” “还行吧,势在必行是我做事的一向风格。” “不自量力,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她嗤之以鼻,双臂交叉在胸前,抗拒一切的姿势。 “那就让你见见。”他不以为然,顺杆爬。 远处的几个男人又问梁文:“到底啥时候动手呀?” 梁文瞄着那两个身影,观察着关之茹的面目,撂下一句:“再等等。” 几个男人及不耐的,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酒会忒死板无趣,憋闷,迫不及待的想找点儿乐子。 德晟厚颜无耻状又说:“十个月的时间,咱可不能浪费了,怎么的也得像朋友一样处好了,这可是先决条件,来,咱俩人喝一杯。”端起香槟,才发觉没有酒杯,对她说:“等着。”回身去找酒杯。 厅堂里正回荡着烂漫多情的舞曲,几对男女搂抱着慢慢摇曳,关之茹看着那个背影穿梭在餐台前找酒杯,那样子有点儿可笑。 德晟找酒杯的空当,陈东翰凑身过来:“之茹,这舞曲不错,来,跳一曲!” 关之茹回应:“正累呢,歇会儿。”目光游离。 陈东翰无趣的站立一旁,毫无目的的扫视大厅。 德晟转了半圈儿没找到杯子,回过头看见陈东翰站在她身边,转身往回走,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走。 突如其来,她惊讶,没反应过神儿的工夫,已经到了大厅正中央,甩开手,嚷一声:“你干什么?” 陈东翰滞目,不知其意的看着那俩人。 唯亭眼瞅着,这俩人正醒目的站在厅堂的中央,德晟那小子手里还拿着一瓶酒,暗笑,终于有动静了,下一出是什么?看样子是要喝一杯,那就高雅又内涵的敬上一杯吧,持目观望。 咫尺之间德晟看着她说:“想怎么喝这酒?” 关之茹嗔怒:“谁想和你喝酒!” 他没所谓的讪笑,激起顽躁,就想单纯的把玩儿,想看她卸下完美的妆容,想看她端持背后的姿态,又或是想看她那件白裙沾染污色后的尴尬。优雅、高端、上你妈的档次,憋闷太久,他要打破滞闷,不疯狂不尽兴,不作死不知死是何味。 他又一句:“那好,那咱俩就随便玩会儿。”一把脱下西服外套甩向一边,只穿着白衬衣,领带摆设一样的挂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旁若无人,又是一副孤注一掷遒劲逼人的张狂。 玩儿什么?她定神儿望着他。 他使劲儿的上下摇动那瓶香槟,摇到泡沫充盈预要爆裂,突然拔开瓶塞,砰的一声,一股如火山爆发的冲击窜出瓶口,在两人头顶之间迅猛喷涌,如暴雨般喷淋而下,酒沫横飞,瞬间那件完美的白裙沾染了无数个黑红色酒渍,扎眼醒目,满头满脸也被香槟侵得斑驳湿痕,顺着脸颊和柔丝长发一滴滴的流淌。 她呆然的站着。 他也形同一色,头发淋湿一片,白衬衣斑斑湿迹,贴在肌肤上,显出内层肌肉的轮廓。 所有人让这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惊目,立定不动,瞠目盯着中央的那俩人,突然人声俱静,只有舞曲声还在不知趣的回旋。 唯亭惊诧瘆目,我嘞了个嚓!这是要玩儿哪一出? 梁文静住不动,盯着意识之外的那一幕,几个男子按捺不住,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举措,梁文一声拦住:“等等……再等等……” 也不知要等什么,就是不想打断,他要等待下面的景幕。 一瓶香槟瞬息间喷涌了一半,像是不够兴头,他捂住瓶口又一次大力摇动,松开手掌,看香槟从她脑顶再次喷涌淋漓。 酒液只剩下一个瓶底,他举起瓶子仰脖喝下最后那点儿残液,算是完结动作,抹一把嘴角,看着她一丝邪笑,说:“好玩儿吗?” 他等她发怒,等她暴跳,看她卸下端持的架子显露羞恼,又或是挥手再给他一巴掌,这次他有防备,不会让她得逞,他会抓住她的细胳膊牢牢掌控。 可她没发怒,也没暴跳,一身狼狈的站着,静矗得像个淋着雨的雕像,抬着头45度仰角暝视上空,虚着眼神儿,像是还有一层潮雾栖息眼底,嘴角似乎挂着沉迷的笑意。 他呆目,那样子挺动人,挺哀怜,忽然不落忍,靠上前,不知觉的抬起手撩开她的湿发,看着她的脸。 厅堂里静得出奇,都瞠眼儿观目着那个景儿。 远处陈东翰突然醒过神儿,飞步上前,这正是护卫娇花的时候,他要一拳打倒那个忘乎所以的张狂者,还没靠近,静寂中突然爆出一声欢悦的尖叫,震得他分神的望过去。 那是萱子,萱子雀跃欢叫,顺手也拿起一瓶香槟,摇晃到气泡充盈,在人群之间拔出瓶塞,喷洒一气,人群突然躁动,不再安静,惊呼、欢叫、尖鸣……有人跟着参战,相互喷着香槟疯乐若狂,嬉闹声练成一片,响彻大厅。 陈东翰止住脚步呆傻。 香槟,予以快乐同义,又赋予诱惑和浪漫的代名词,此时它原回定义,正如飞花雨落般弥漫。 关之茹闻着漫溢的酒气,这是她喜欢的巧克力香槟的味道,泡沫飞烟,如绚花飘蔓,浓郁芬芳,舌尖轻轻一舔,那滋味就触及心脾,她仰着脸虚目的看着飞花烂漫,恍若从前。 那个已经遥去的影象似梦重现,和她爱的人攀越高山,穿过嶙峋陡峭到达胜利的云端,对饮着巧克力香槟的滋味,那人摇动酒液拔掉瓶塞,快乐的喷淋她一头一身,问:好玩儿吗? 她仰脸暝视着他,唇间侵着香槟的泡沫,他撩动她的湿发,舔舐她的嘴角,把她抱在怀里,她舌尖甜怡,闭眼沉迷,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德晟撩开她的发迹,看着那张面容,一时不知动作。 她不动,虚目的和他对视。 唯亭惊目中清醒,迅速吩咐音响师。 即刻间厅堂里响起《昨日重现》,唯亭凝目,盯着那俩人不放。 关之茹在香槟的气息间空濛幻象,乐声冉起,敲击心灵。 旧日时光多快乐 转瞬已消逝 不知失落在何处 而今它们又重现…… 她爱的人俯首抱着她,相拥起舞,她正到他的下颚,贴着他的身体,头靠在他的颈间,他厮磨在她的耳畔,轻声细语,温情的吻她的额头…… 德晟没话,跟着乐声不知觉的下一个动作,揽过她的腰搂在怀里。 她乖得像个孩子,温顺得像个柔弱的小女生,一切端持消失不见,靠近他身体,扶着他的肩膀,头到他下颚。 他俯视着,瞬间犯懵,他的发梢湿淋的垂着,一滴酒沿发尖儿滴到她脸上,她抬头仰看,目光虚迷,像要睡着。 他不知觉的伸出手指,轻轻擦掉她脸颊上那滴酒,懵神问:“你……没事吧?” 唯亭眉头禁不住一抖,垂下眼帘,心头一句:这动静真到位。 那几个男子又围着梁文问:“倒是还动不动手啊?” 梁文沉着声音一句:“不必了。” 不必了!谐谑本为制造跌宕满足*达到高chao,可眼前就是高chao,其他的景幕都已没必要了。 陈东翰看着那俩人,低语:“那小子是谁?” 欢跃的人群止不住声息,萱子欢呵不止:“这特么才像个派对!”对着音响师高叫:“来点儿刺激的。” 柔和舞曲终结,转换成奏感强烈的乐声,一帮人群跟着欢蹦着,随节奏跳跃摇摆…… 这声响激醒关之茹,从幻象中醒来,虚蒙目光即刻清晰,眼前是那小子,正搂着她,近在咫寸间看着她,她正贴着他的身体,攀附着他肩头,额头碰到他的下颚。 瞬间转换面目,放了手,推开他,转身跑去。 德晟呆木半秒,跟着追过去。 她来到后门的水池边,静目夜色,不动。 他站在身后,燃起一支烟,吸两口,看着她的背影,又说那句:“咱俩谈谈。” 她不回身,自言自说似的问:“你为什么到这来?” 他笑,咬着烟:“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她仍不动,沉默。 他上前站在她对面,吸口烟,特无奈的看看夜空,说:“诶,真的,说正经的,咱们得好好谈谈,我就想问问你,干嘛这么恨我?” 她无声,他接着说:“你说咱俩人素未相识,一见面你就让我离开砖塔巷,我哪就得罪你了?你干嘛非要赶我走?这是为什么?” 她目光看过去,恢复原样,傲睨而视:“我就看你不顺眼,就想让你滚蛋,怎么的。” 他眨眼儿皱眉:“你这是啥性情呀?”点头:“行,你厉害!”看着她白裙上斑斑的黑色酒渍,轻笑,咬着烟挑趣:“还别说,现在这样子不赖,挺有嚼头,诶,刚才玩得尽兴吗?” “滚!”她板着脸。 “我滚了谁还陪你玩儿?”不知耻的坏笑,接着说:“咱俩有十个月的时间,我指定陪你玩儿好了。” 她不甘示弱:“行啊,你不是恬不知耻说爱我吗,我倒要看你怎么爱法。” 他猛抬头,无语。 她不屑轻笑:“既然你这么正经的想谈,我成全你,十个月之内,我要是为你动了情,为你流下一滴泪,你就可以不离开砖塔巷。” 他赶紧接一句:“别忘了,还有三百万。” “哼!记着呢,不过你也别太幻想,我不但让你离开砖塔巷,还要让你滚出北京城。” 他点头:“行!走着瞧,看谁最后哭。”又问:“那这十个月咱俩啥关系?” “啊?”她诧异,似乎没想这个问题。 他轻笑,这女人是傻还是弱智呀,我个大老爷们儿还怕和女人玩儿这个! 她思虑片刻,回对:“我对你没任何关系可说,你对我是什么与我无关。” “成!就这么着。”他接应。 第18章 自陷泥坑 第二天庄龙自觉出现,大脸软和的跟柿饼子,绿豆眼儿愧疚的眨巴着。 德晟一见庄龙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皮都懒得抬。 庄龙自觉理亏,贴热脸搭腔:“那个……嘿嘿……昨晚对不住啊!” 德晟耐性子撇过脸,不耐烦:“怎么的,又记错地方了?” “哦,那个……昨儿有点事给耽误了。”特惭愧的挠挠额头,也不喊了,跟小学生受罚站墙角还带着羞愧似的。 德晟没好气儿:“我说龙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能一次次的这么把我撂坑里吧!我为你这事废了多少脑细胞,都他妈快吐血了……” 庄龙连忙解释:“那什么……是哥们儿对不住,我也没曾想会这样,这不特意过来跟你念叨一声。” 德晟揉眉心,脑壳儿疼,心里明镜甭管庄龙解释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而且庄龙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根本没必要了。 “兄弟,这事呀……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那什么你就别太费心思了。”庄龙说得一知半解,一脸借债还不起钱的表情。 德晟猛抬头:“你什么意思?” “那什么我是说……这事呀就甭往下设计了,怪费精力的……呵呵,何况我……我也忙不过来……” “嘛意思?你他妈想临阵脱逃!”德晟瞪眼嗔怒,一脸愤懑,明知这事已用不着庄龙这厮再掺和,可就是憋不住一脚陷泥坑里自掘坟墓的冤屈。 “你……你嚷什么!”庄龙大脸一嗔,挺颓气:“你也别嚷了,我都说对不住了,这事怪我还不行吗!”小眼儿瞥着德晟嘟囔:“我告你,活这么大老子可是第一回和人说软话,谁让咱知情知理重情义呢!” 德晟颓丧一笑,有气无力的讥讽:“你可真重情义,是谁拍着胸脯撂下狠话?你不是爱她吗!不是一眼就瞧上了吗!爱得非死即活连噩梦都是她的影子,为她跳海跳岩浆池子都他妈甘愿,怎么的,这才多长的工夫就不爱了,就撒腿溜耗子了!” 庄龙脸红:“你……你甭磕碜人,老子当时看上她绝对是真的,没儿戏,后儿想想不太对劲儿,我连真人都没见着就鬼迷心窍了,备不住是中邪了,一定是犯癔症了,等老子真见着一个真人的时候,才他妈清醒,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你是说……”德晟意外。 身旁的定子兰芳伸长了耳朵等着。 “我……我又瞧上别人了。”满脸幸福状。 德晟垂头丧气,这又恋上了!恨不能一拳把那张幸福脸砸开花。 定子及不耐的问:“龙哥,你这是又瞧上谁了?” “欣欣,老子看上欣欣了。”低脑袋羞涩一笑。 三人呆木,张嘴哑口。 “还别说欣欣那丫头真耐人,知恩图报,这小丫头瞭眼儿一笑老子浑身骨头节都酥软了,太他妈招人疼了,她说……她说就待见像我这样的爷们儿……”羞情的一抿嘴,美哉的眯着绿豆眼儿,陶醉得如登云驾雾般飘忽。 定子瘆得一抖,满身鸡皮疙瘩。 德晟狞着恶狠狠的眉头,死盯着庄龙的大脑袋无语。 只有兰芳挤出一句:“龙哥,你有眼光,欣欣这丫头果真不错,挺好,呵呵……挺好……” “那还用说,捞我庄龙手里了,我得好好待见着。”捋捋大背头,盛气的一摆脸,恢复原样:“就这么着吧,我就是说一声,以后呀别再为那事受累了。”说着要走,德晟不依不饶,闷声一哼:“龙哥,那我们先前受的累该怎么算?连着几回都是我跳泥里帮你堵着坑,我吃饱撑的!就为你脑瓜儿一热犯癔症?你一句完犊子就结了?合着耍人玩儿呢!有这么办事的吗?” 庄龙自觉愧对,从腰里掏出一沓钱扔桌上:“操,至于的吗,还挺置气,拿着。” 定子紧忙拿过钱数着,整三千,心里即刻平衡,还算没白忙活,这庄龙还有点样儿。 庄龙又对德晟说:“够了不?当我请哥几个吃顿饭,老子明白,绝对念你情,这门面你就好好的挂着,以后啊有啥事招呼一声,兄弟能办到的绝对二话不含糊给你撑着,呵呵……”说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说:“哦,还得谢谢你先前跳水救人那桥段,没那桥段我怎么可能认识欣欣这丫头,哎呀!还真挺应景儿,没白到你这来……”乐哈哈的出了屋,留下屋内蔫傻的仨人。 兰芳懈气:“这局设的……我俩脑瓜子也想不到,咋就成全这俩人了呢!这都什么事呀!”嘟囔:“庄龙是指望不上了,那这赌局该怎么往下走?” 定子兰芳同时盯向德晟,德晟单手掐着腮帮子,目光怠惰的瞅着一堵墙,呆滞的像个傻子。 俩人瞬间眼珠放亮,定子上前:“晟哥,这事就靠你了,你……你就为那三百万英勇献身一回。”目光祈求状:“你就佯装爱她一回,装得贼爱她,一定整得深切入骨髓的架势,哥,三百万啊!十个月能挣三百万这啥买卖能做到呀,切俩肾都赚不回来,咱一定得赢!” 兰芳帮腔:“晟哥,事到如今只能你顶着,你想想啊,赌据在先咱不成仁就得败为寇,到时候就得乖乖滚走,我和定子可都指望着你呢,怎么的也得拼一把,啊?” 四眼巴巴的望着德晟。 德晟衰郁,嘴角一丝自嘲虐肝的苦笑,他费尽心机设套子,殊不知一直在给自己设套。 定子接着央求:“晟子,咱穷皮光杆受苦受屈的走到今日也该有个翻身了,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也算是正途的取财之道,十个月的时间,把握好机会,可得抓紧每分每秒,一天也不能耽误,其他小么起眼儿的订单我和兰芳就满办了,不用你操心,赶明儿你就专心致志的忙活这事,就豁出去一回,掏心扒肝的虐她,把你活到至今追女人的段子都使出来,让她尝尽愁苦深怨的滋味,狠狠的虐,不虐哭她不罢休,只要得到那三百万豁出半条命都值……” 德晟眉头一扭:“有完吗?” 定子立马闭嘴。 德晟抚额,眼前浮现着湿淋的长发虚目着眼神儿的样子,心里烦乱,掏烟打火,却点着过滤嘴的一头,一股火苗猛窜,差点儿燎了眉毛,忙不迭吹灭,烦躁的把烟揉成一团甩了。 那晚的景慕对唯亭来说相当的精彩,过足眼瘾,《昨日重现》一定撩拨了关之茹的某根神经,而德晟那小子别辟蹊径耍得正是时候,有点邪的,牵动戏瘾想看下面的剧目,瞭眼侧目关之茹一如往昔,唯有不同的是那晚回来她只说了一句香槟糟蹋了不少,而要把德晟扔水池子里戏谑一事只字未提。 晚上关之茹要和大学同学在酒吧聚会,三年来她连连缺席,今日却有兴趣应邀,还特有兴致的穿了一身学生时代的打扮,牛仔裤加超短t恤衫,露着一节白皙的蛮腰和小腹,肚脐眼儿显目的裸着,扭着腰身问唯亭:“怎么样,够骚吗?” 唯亭正经回一句:“差点儿火候,应该超短皮裙网纹丝袜再配几条皮带勒胸,那才真正的让人欲罢不能。” 关之茹使劲儿瞪唯亭,手指头点着:“变坏了,彻底败坏了,你说我陶冶你这么些年怎么品味和涵养就没个提升呢!” 唯亭扭头噗笑,几年都没见关之茹这么打扮了,看惯了她合体雍华的装容猛的还挺不适应,难得的来兴,看样子是要疯折一回。 梁文委婉的推脱晚上有事,要请假。梁文很少因私事占据公职时间,几年来职守兢业倒是没任何节外差次。 唯亭聊笑:“怎么,有约会?” 梁文淡笑说:“女儿过生日,12了,本命年,想陪陪她。” 唯亭释然,关之茹忙迎合:“小敏都12了,真快,该好好过个生日,晚上陪女儿好好乐乐。” “那你?”梁文问。 “晚上让唯亭送我。”又问:“最近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拄着拐都闲不住,天天出去溜达。” 梁文走后,关之茹沉着心思,梁文给他开了三年多的车,之前一直跟着关锦赫,当初被派到身边的时候,她着实不自在,就像帘窥壁听的亲信,时间一长,看出梁文的稳重和心明,也不是附炎趋势没有鉴明之人,于是放宽心。 梁文几年前离婚,当时为争夺女儿的抚养权还折腾好一阵,最终那女人离开,女儿留给了梁文,38岁至今单身,身边还有个身体不济的老父亲,着实不容易。 思虑片刻吩咐唯亭:“去替我买份礼物送给梁文女儿。” 唯亭紧忙答应,问:“那你晚上……” “我自己开车。”对唯亭意味的一笑:“早知道你坐不住了。” 唯亭随即去了超市,替关之茹买了一份礼物,自己又买了一份,去的路上琢磨关之茹驾驶技能太糙,同学聚会难免要喝一杯疯闹,不免担心,想起多日不见德晟,没这小子闹腾的戏场还挺失趣,这时候正合适派上用场,拿起电话打过去。 “诶,会开车吗?”唯亭问。 “不趁车的人难道就不会开吗?”德晟被弄得没头没脑,不知其意。 “会就成,晚上给你派个活儿,你可别怠慢了。” 德晟细耳的听,放下电话,轻吁一声:又要碰面了。 第19章 慢慢培养(新更) 这天晚上正赶上胖子林虎的事,寻摸了好久终于寻到机会,说林虎的前恋人小语和那个跆拳道九段的男友晚上在某餐厅吃饭,林虎要当小语的面逞下威风,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九段男。 接了单就得照单办事,怎么的也得满足林虎的愿望才算做到位,才能不愧失恋者联盟大义秉怀的服务宗旨,时间、地点、人物均具备明确信息,就等着晚上傍着林虎给他撑足这个面子,还他一个圆满的公道。 德晟安排好一切说:“晚上我有事去不了,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定子兰芳拍胸脯打保票:“你尽可放心忙那个三百万,这边有我俩人绝对满办。” 定子忽而犹豫:“晟子,你说这万一真动起手来那人可是跆拳道九段呀,就我俩人……” 德晟训斥:“傻子,干嘛非要动手!林虎他一个吃货脑袋满身肥膘肉包得都是软骨头,指望他撒野就跟指望黑道变良民,你们也跟着他煎饼脑壳儿犯傻?这事啊不是动手就能解决的,你得让林虎硬气,心肝儿让人抢了就得拿出个强威阵势的胆量,说个话就得响当的听个声,知道吗这事不在于九段男,而在于那个小语,要想法让他拿出勇气去跟小语表白,小语回了心思这事也就圆满了,明白吗?” 定子兰芳频频点头。 “再说了跆拳道九段有什么了不起的,在牛蛋的人也有软肋,我告你们,万一干起来就照着俩蛋子儿的地方猛踹,那地方就是软肋,一飞脚的夹击力相当于120公斤的重量直接踢碎板砖,相当于大象轻松嚼碎苹果的咬合力,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定子兰芳顿悟。 定子嘻笑:“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晰呢,八不准尝试过?” “去你大爷的!”德晟瞪眼。 一切安排就绪,傍晚德晟按照唯亭的吩咐去向泰河弯。 泰河湾是个高档别墅群,几年前关之茹从塞纳别墅搬出来独住在这,就是为了离关锦赫和于岚远点儿,喜欢安静,可以随性子按自己的方式摆弄,把关锦赫安排过来的保姆也给辞了,关锦赫气得够呛,这是没留半点儿情面的抗拒。 关之茹自己招了雇工,她讨厌家里有外人在眼皮子底下来回走动,看着闹心,吩咐雇工她不在的时候才能收拾房间,雇工也乐呵,早先在她跟前儿干活她眼瞅着处处挑毛捡刺的数落个没完,看什么都不顺眼儿,这下正顺了心思,巴不得没她盯着,大家都清净。 德晟在泰河湾绕着弯子找到关之茹的住处,一座独立的小楼静立在浩瀚喧嚣的景市之中,周围绿化带铺得平整,房后面还一个人工小湖,看上去挺憩静,就是有点儿孤零。 德晟没急着敲门,燃起一支烟,靠着大门口的房墙吸着。这正是快要落日的时候,天色还大亮,灰蒙的天边绽着一坨绚烂的晚霞,红亮亮的耀着眼,德晟半虚着目光望着。 不知过了多大工夫听到一声门响,转头看过去,关之茹正开门出来,一件长外套内穿着个超短t恤衫,裸显的白皙蛮腰还有肚脐眼儿吸去他第一眼目光,站直身,掐灭烟头,回对她一个散怠的笑容。 她愣神儿片刻,问:“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呀!” “怎么知道我住这?” “只要你不在火星,想找你还不容易。”痞赖的笑。 她目光淡淡一瞥,这小子可真够使工夫,为那三百万不留余地的钻空子,这都找上门来了,肃着脸不理会,转身去旁边车库开车,德晟紧跟上去。 关之茹把车倒出车库,直径拐弯儿就想走,德晟上前拦着,堵着车门敲窗户。 她拉下车窗皱眉头:“干什么?” 他胳膊肘搭车窗上,弓身低脑袋对着她:“今天专为你服务,当你司机,想去哪儿我送你。”极具讨好。 “你够格吗?”她讥讽。 “这之前我干的就是仓储物流,天天开车满街串,到哪儿也找不着像我这么够格的。”说着话拉开车门一拎胳膊把她拽出来,自己坐进去,关车门,对着外面那人一歪脑袋,示意上车。 她憋火不动。 “愣着干嘛!上车呀,麻溜儿的。”他催促。 她负气片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行啊,就让你伺候着。 车退正位置拐上正道,一松离合车身猛地窜出去,急踩刹车,吁一口气,心里念叨:好车!反应忒灵敏了。 平稳上路,问:“去哪儿?” “子夜酒吧。” “子夜酒吧?工体西路那个?够远的。” 她鼻腔哼出一声算是答应。 他从车内镜瞥后面:“诶,怎么不坐前面,前面聊着方便。” “我从来不和司机聊天。” “是吗,谁定的规矩?”抽出一根烟要点,后面一声:“我车里不准吸烟。”他微顿片刻又把烟塞回去,说:“我这司机还不错吧,配合的多好。” 她无声。他继续一个人絮叨:“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就吱一声,开车送人小不起眼的活儿我还是可以掂量的。” 她在身后说:“这是在讨好我吗?是不是你程序里的一部分?” 他停滞片刻,一句:“算是吧。”又说:“咱俩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够培养的时间,不急,慢慢来。” “培养什么?”她问。 “呵呵……当然是培养感情。” 恶心!她瞥向窗外,厌气的说:“我不是说了吗你对我是什么与我无关,你爱培养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 他点头:“嗯,是,和你无关,就算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讥笑:“不是就算,是本来就是,你说你个大男人虚头巴脑的有意思吗?” 他自嘲一笑:“没意思,够贱的。”自言自说:“谁让咱有个白纸黑字的赌据协议呢,谁让你非要赶我走呢!”看向窗外,默语。 那抹耀目的晚霞就要隐去身影,天蒙亮着,车流排涌,人躁喧沸,这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段,车挨挤着慢行,穿过环道上了一个高架桥,越来越拥堵,越来越迟缓,最后止步不前,他颓气一声“堵车”大拇指无奈的敲着方向盘,伸头向外望。 前方堵了一大片,桥上围着一群人,还有两辆警车闪着灯,这不是正常堵车,一定出了事故,德晟下车瞭远观望,才看清,桥身的栏杆上站着一人,摇晃着身子欲要往下跳,周围警力正在劝说,他惊异,让他更惊诧的是那个欲要跳下去的人他似曾见过,忙撂下车急身跑过去。 关之茹看他一句话没有的就跑了,不知怎么回事,下车看,才知道前面的情况,那个身影正穿梭在车缝之间迫不及待的奔向出事点,关之茹懵晕的跟着也跑过去。 德晟挨近距离,果不其然,那人他见过,只有一面之缘就记得,那男人戴着眼睛,脸巴子上有颗黑痣。 眼镜黑痣男哭丧着脸站在桥栏杆上,颤巍巍的抖着身子,欲哭呜嚎的作死样儿,晃着身子是想跳还是不想跳?也不知等什么,估计是在艰难决定生与死的选择。几个警察站在下面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跟哄孩子似的,一踱步上前,黑痣男就呜嚎烂叫着威胁要跳下去,下面的人忙谨慎止步,不敢轻易向前。 德晟扒开人群挤过去,凑到最近距离,对黑痣男说:“你还记得我吗?” 黑痣男扭过头,眨巴眼儿看看,像是记起来了。 关之茹挤进人缝,气喘慌顿的看着这景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和那人搭话。 德晟沉着声音说:“我不是说咱俩哪天研究研究怎么死法好吗,你怎么这么着急,你不是想要痛快的死法吗,我告你,这死法可不好受,你下来,咱俩商量商量……” “去你的,我找你,你不搭理我,你甩我,你们谁都甩我……” “我可没甩你,那天我是真有事,我一直等着你,你怎么没来?” 黑痣男悲凄,欲哭。 德晟接着说:“你下来,咱回去唠唠,准保给你寻摸一个好受的死法。” 关之茹盯着他的脸,又慌神儿的看黑痣男,来回几次,最后停在他的脸上不动。 黑痣男苦逼的拧着眉头问:“你说、你说我要是死了她能念我好吗?她要是知道我为她要死,她会回来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要是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即使她回来,你也看不到了,而她看到的你却是没人形特难看的死样,没意思,死也没留下个好形象,这死法太露怯,缺创意。” 黑痣男瞥着嘴角欲哭无泪。 “别闹了,赶紧下来。”德晟缓步靠前,伸出手递给他,又说:“我和你一样,我正开车找我媳妇儿呢,让你堵着一大片走不了,你下来赶紧让我过去。” 关之茹眼皮跟崩豆似的眨动。 黑痣男侧过身,缓缓伸出手,问:“你媳妇儿也跑了?” “嗯,跑了好多回了,我找了无数次……”德晟说着话,专注着神志一把抓住黑痣男的胳膊迅速给拽下来,几个警察紧忙上前掳住黑痣男。 德晟撂下手转身就走,关之茹慌措的跟着后面跑。 围观的人群唏嘘不已,松缓散开。 德晟上车关上车门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两口。 她不知觉的拉开前车门坐进去,看着他问:“怎么回事?” 他无表情的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们认识?”她问。 “不认识。”他答,吸几口烟像是想起什么,又给掐灭。 人群散去,车辆渐渐通行。 她憋不住问:“那人干嘛非要这样?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他冷语:“遭女人甩了就他妈这德性,操!” “你怎么这样?都到要死的份儿了,肯定伤得不轻,一点儿恻隐之心都没有。” 他转头,才意识她坐在了前面副驾驶,冷着脸说:“我告你他死不了,他压根儿也没想死,他要想死早就凑没人的时候一头栽下去了,还等着围堆儿的堵着半条街的人劝他!真他妈丢爷们儿气范儿,欠抽!” “你说你救了他,反过来又这样说。” 前头车辆开动,他拉下手刹挂档起步,淡然的说:“谁救他!那是因为我经过这,我要过这条路,他挡了我的道,我不想在这个傻逼身上磨叽时间。” “你……”她眨眼儿,难以措辞转头看窗外,半天挤出一句:“不可理喻。” 他没所谓的一哼笑,自当夸奖似的。 她看不过,想着狠词,想着什么措辞才能刺激他,才能看他有所谓,说:“没心肺,等你受挫的时候希望比他惨。” 他哈哈笑:“你看我像吗?没心肺让你说着了,再加一句没脸皮才够档,放心,再惨我也不会站在高架桥上,你是不是特失望?” 她看窗外,不和他搭腔。 他问:“堵车半天,没耽误你事吧?” 她没好气的回应:“这个不需要你关心。” 他像是没听见,说:“是去约会吗?这身打扮有点儿扇惑人心的味道。” 她恼,还没从刚才慌魂的那一幕逃出来,回过头瞪着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他皱眉:“我怎么就不正经了?”微顿,接着悠哉一句:“你不会认为我有存着心思想上你的意思吧?” 她恼怒,脸突红,支吾大骂:“流氓,不知耻……整一个混球……停车,你给我停车!” “操!”他无奈状瞥向窗外说:“这不能停车。” 她怒怨气顶,又爆出一句:“没见过这样的,脸皮真厚!” 他无应激反应,无表情的低声自语:“没劲儿,不禁逗!” 她瞥着窗外再不理他。 他目视前方,不再侃逗,天色灰沉,晚霞的余晖早已不见,街面路灯闪过,映得车里忽明忽暗,空静寂谧。 德晟看着车流荧光的夜色,黑夜让各种灯火点缀的如银河星灿,在飞速的行进中却来不及看清那般美丽就支离破碎,带着斑驳流离的苍瑟,忽而好累,空落的伤侵蚀心头,掠过黑痣男的苦逼欲死的神情,失恋爱恋,无止无休,须臾间哀郁蔓延开,紧皱眉头,不愿说一句话。 第20章 混乱的夜(新更) 唯亭买了生日礼物来到梁文的家。 梁文挺意外。 女儿小敏这会儿正不自在,本想和同学去吉野家庆生,梁文一句在家过吧,你爷爷腿脚不利落。唯亭意外带来了两份礼物,其中一件是小敏最喜欢的韩娱明星的演唱专辑,一下气就顺了,打开就听。 唯亭帮梁文一起做了几样菜,蛋糕摆上插上蜡烛,短时间内安排到位。梁文情绪大好,招呼女儿和老爷子。 小敏颠蹦着出来点蜡烛切蛋糕,韩语乐声喧阗的回荡满屋。 过一会儿梁文的父亲梁晋臣拄着拐从屋里出来,沉着声音喊:“小敏,你这听的是什么?吱哇烂叫闹得耳鸣……”抬眼看见唯亭:“哎哟,唯亭来了。” 唯亭急忙招呼:“梁伯伯,刚要和你打招呼,梁文说你在休息,就没敢惊动你。” 梁晋臣哼着气:“本来神儿挺静的,被这声给闹腾醒了。”转瞬问唯亭:“你知道这唱得是什么吗?” 唯亭迎合:“我也不太听得懂,小敏喜欢。” 梁晋臣一叹:“现在的孩子们净听这些没有底蕴的玩意儿,有几个还念着传统的东西,就说京剧,那一转身一亮相都带着博大精深的文化和历史,整装行头那叫一个鲜亮,唱腔更别说,听着就钻心眼儿里拔不出来。”叹气:“可惜现在的孩子不认这个,就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宝贝。” 梁文淡笑,这是老爷子的老生常谈。 小敏不服忿:“爷爷,别老说你那一套,你不懂韩语就说不好听,我说中国话还听不懂京戏呢,咿呀呀的一个字能拖半拉小时的音儿,拿腔拿调的磨叽死人,我才不爱听呢!” 梁晋臣摇头,嗜好无人共赏鉴识,满脸遗憾。 唯亭忙安慰:“也不是年轻人都不喜欢,之茹倒是能听一段,像是受她过世母亲的影响。” 梁晋臣绉结着眉头:“你是说关锦鹏的女儿关之茹……” “是啊,可惜她母亲年轻轻的就得病没了,没照过面还能留下陶染,要不然到这会儿还不把之茹陶冶成戏迷不可,呵呵!” 梁文低垂眼帘默语。 梁晋臣喟然:“是可惜,可惜人死一去不知后生还会牵挂,可惜当年小红鹦那清脆悦耳的嗓子……”欲言又止,叹息一声:“人活着逃不过浮华和情爱这两件事,死了也就摆脱了。” 这话忽而扯远了,唯亭懵懂,小红鹦这名字她听到过多次,这会儿又冒出来,看来这人是那一时代顶红的伶人,而今却销声匿影不带一丝声迹。 梁文打断:“吃饭吧。”又问唯亭:“之茹自己开车?” 唯亭得意一笑:“你猜这差事我派给了谁?” “谁?” “德晟,这时候不用还闲着他!” 梁文心宣照应的一笑:“你够坏。” 唯亭越加得意:“诶,看出没德晟那小子有点儿邪的,会玩儿,就让他陪她玩儿去。” 梁文说:“还不知道谁玩儿谁呢!” 唯亭说:“不是相互的吗,她揣下那个赌据不就是想玩儿吗?难得斗起她性子,还不如顺着她。”很兴致的揣摩:“不知今晚俩人又能玩儿出什么名堂。” 德晟开着车到达子夜酒吧,关之茹下车往里直奔,德晟在后面问:“什么时候完事?” 关之茹冷傲的扔下一句:“等着吧。”几步后停下,转身:“别开车颠儿了,到时候找不到人。” 德晟靠着车身点燃一支烟,眯眼吸着,一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 黑夜阑珊却极尽缭乱,他杵在道边,燃尽几支烟,秋风萧瑟,一股凉意钻进脖领子,不知所从,甚是无聊,坐进车里,脱掉外套盖在身上,俩腿肆意的搭在前座,摆到最舒服的姿势,在苍暮中不觉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已九点过半,向窗外瞭望,照旧车流不息,霓虹炫目,关之茹像是没有结束的意思,德晟待得烦闷,心里还惦记着林虎的事,也不知这会儿搞定没,给定子打过去电话,无人接听,又给兰芳打,仍无人接听,纳闷儿! 殊不知那边正忙活着,定子对林虎说:“等那俩人坐定位置,你就大胆的上前和小语搭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顾虑,我们就猫着暗处盯着呢,九段男胆敢造次一句,我们就立马冒头削了他。” 林虎大乐,可有人撑着腰了,又问:“你们打得过吗?他可是跆拳道九段呀!” 定子不屑的说:“告你再牛蛋的人也有软肋,那傻逼的软肋就是俩大腿夹着的蛋子儿,他敢咋呼一声我就踢碎他的蛋,放心,准保让你得心思,大胆招呼。” 林虎喜极,心有定数,放开胆,绝逼是稳操胜券的兆头。特盛气的来到餐馆,等待前女友和情敌的出现。 定子和兰芳在指定时间正往餐馆奔,在路上兰芳瞥见一个人影,那人她熟悉得过八辈子都忘不了,她恨得烧成灰都认得出,瞪眼盯着不放。 定子懵然,问:“你看什么呢?” 兰芳狠狠的回答:“就是那人,他就是让我养鸭子的人,他就是拿只鸭子哄骗我六年的人。” 定子盯过去,顿时怒火中烧。 “兰芳,你等着,今儿我要为你抱打不平昭雪洗恨,非教训教训那个鸭子男为你出这口气。” 俩人狠着目光咬着后槽牙尾随鸭子男,一直尾随到鸭子男进了一家饭馆,俩人也贼头的跟了进去,这时候把林虎的事早就扔到了脑后的八百里之外。 鸭子男像是约了人,进了饭店直奔一张桌子,那桌边已经坐了仨人,相互招呼寒暄后和店小二要了酒菜。 定子兰芳躲在墙栏后睁眼不眨的盯着。 定子背地里招呼店小二:“那张桌子再加几个菜,樟茶鸭、啤酒鸭、腊鸭、京酱鸭丝、卤鸭掌、香酥鸭……” 店小二瘆目,问:“怎么都是鸭子?” 定子冷冷一句:“对,今儿就是冲吃鸭子来的。” 没啥说的,客人要菜,店家就得像样的招呼,回手写下菜单。 不一会儿所有鸭菜端上那张桌子,桌边几个人瞠目望着,鸭子男懵头问:“谁要的这么多鸭子?没记得咱要过呀?” 兰芳憋不住抽身冲过去,冲鸭子男一声叫:“我要的,我就想让你尝尝捧着鸭子吃上三天三夜是个什么滋味!” 鸭子男愣住,面目顿时阴沉失色。同桌的几位不知怎么回事,鸭子男纠难的一句:“兰芳,那事早该过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定子气不过,接言:“什么意思!你个王八蛋玩儿人六年,让你吃顿鸭子餐下辈子投胎成鸭子让人玩儿,就他妈这意思。” 鸭子男脸铁青,随即冷笑:“你是谁呀?”看向兰芳:“你都找了个填补的怎么还来烦扰我呀,一个男人还不够吗?” 兰芳悲愤,定子震怒,随手抄起一瓶啤酒砸过去,鸭子男窝腰捂脑袋,酒瓶子砸在桌子上粉碎,酒液爆刺横飞,还没停歇的空儿,兰芳又抄起一瓶啤酒对着那脑袋要砸。 鸭子男抬头望过去,眼目惊恐慌顿,还有一丝凄然,低声乞求:“兰芳,别闹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不该瞒你这么久……” 兰芳举瓶子的手停滞在空中,眼圈儿红润。 定子嚎叫而上,抓住鸭子男的脖领子撕吧着不放:“妈的说声对不起就得了,两头都搂着,你他妈玩儿够了倒手就一句对不起,让你吃顿鸭子是便宜你了,今儿我摧了你,让你长点儿记性……” 俩人撕挠扭捆在一起,你拉我拽,你捶我踢,拔也拔不开。 正热闹厮打的份儿,定子的手机响,哪来得及接呀,根本就听不见,接着兰芳的手机又响,还是听不见,顾不上。 桌旁其他几人也上来拉扯,顿时乱作一团,喧噪不止,店小二一看打起来了,立马报警。 定子在兴头上,正是难收住的时候,按住鸭子男的肩膀头,随手又抓起一个酒瓶子对着脑袋就要砸。 “定子——”兰芳凄厉一声叫。 定子停住动作,回头,兰芳眼里满是泪光,定子愣住。 鸭子男趁这工夫翻起身一把推开定子,定子失控,酒瓶摔地上粉碎,身体打着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扑通一声正着的坐在一块碎玻璃上,一声惨叫,左半拉屁股剧痛无比,瞬间失神。 兰芳拉起定子:“走,再不走就得掉进去……”抓着定子窜出门外,逃到大街上。 俩人奔命的颠儿,定子也顾不得疼了,神志慌措,边跑边带着哭腔的喊:“完了……完了我的屁股,我的腚完了……我大富大贵的红腚门这就算是毁了……” “什么红腚门?”兰芳喘着粗气问。 “甭问了……我这辈子的大富大贵就指着它了,这下完了……我的屁股呀……”呜嚎烂叫。 俩人奔命似的逃回失恋者联盟,兰芳情急的问:“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不行……不能看……”定子捂着屁股不放。 “让我看看……” “别介……”死捂着不让看。 “我就得看看……” 兰芳不依不饶,一把将定子按倒,那玻璃片还插在屁股上,噌的拔出玻璃片,窜出一股血,定子抻脖惨叫,兰芳二话不说扒开裤子一看,瞬间僵住。 白花花的屁股腚上露着一块牡丹花瓣似的胎记,花瓣上破了一个口,正涔涔的留着一缕血。 “绝了!”兰芳盯着那个胎记不知觉的叹叫一声。 “什么绝了?”定子哭腔的问。 “绝了!真绝了!”兰芳眼珠爆亮:“小时候我妈找先生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注定的那个人身上有块花瓣儿的胎记。” 定子瞠目愣神儿:“嘛……嘛意思?” “你说呢!傻子!”说着饿虎扑食般扑过去…… “妈呀……”定子一声尖厉凄鸣……划破夜空,穿透巷子,惊起夜露的猫狗狂吠跳蹦、喧躁不止…… 再说林虎,这家伙守着地儿等到小语和情敌坐定位置,胸有成足的挺着大胖脸走过去坐在俩人之间。 那俩人莫名的望向林虎,林虎大不呲言的开腔:“小语,我一直想着你呢,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 小语眨巴着眼儿,托着下巴看着林虎。 九段男瞪着牛眼喷出一句:“滚!” 林虎环视周围,认定他的帮从一定猫着暗处,正静观其动,挺挺胖身子,绝对不惧,不搭理九段男,又对着小语:“小语,跟我回去吧,没有你我都吃不下饭,我想你想得这些日子都瘦了十斤了……” 九段男脸爆青,又嚎一句:“滚蛋,不滚我可揍你!” 林虎看看周围,有点儿怯,耐不住有人帮衬,壮着怂胆又说:“小语,你就跟我回吧,我对你绝对没二心,这些年我的积蓄一分不剩的都花在你身上了……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还没说完,胖脸巴子上重重挨了一拳,这拳打得直接把胖身子翻着个的撂地下,腮帮子躺着血。 小语不动声色,还托着下巴眨着眼儿,饶有兴趣的看。 林虎趴地上呜咽大叫,捂着嘴左右张望,再找人,找猫在暗处的帮从,怎么还不出来呀?怎么还不动手呀?我林虎都被打了,你们到是赶紧冒头呀! 九段男冲身上前想拎起林虎来个大翻背,抓着俩肩膀头试吧了半天没拎起来,这家伙太重,累够呛。 林虎脑袋正对九段男的俩大腿之间,情急之下,张开嘴咬住那个垂着的蛋子儿,只听得九段男一直惨嚎,脖颈青筋暴跳,眼睛都直了。 小语一激灵,眼皮猛眨,极具看戏的兴致。 九段男忍着痛拿起一酒瓶子砸在那个胖脑袋上,林虎哇的一声松开口,倒地上,脑袋开瓢窜了满脸血。 九段男禁不住,弓着身子,呲牙拧眉头,双手捂着蛋子儿动不了地儿了。 林虎满脸是血往外爬,一边爬一边喊:“定子,你他妈在哪儿呢?德晟——你坑害我……呜……” 德晟电话没打通,不知事情进展如何,又不知点儿的等着关之茹,烦躁,拿起电话打给关之茹。 “你什么时候完事呀?还要等多久?” 电话里传来音乐的喧滔和人声的欢闹,关之茹懒怠的声音问:“你是谁呀?” 德晟气闷:“你要是不知我是谁,我还就省了心,我先回了。” “你敢!”一声厉叫。 刺得德晟耳朵一震,忙离电话一尺远。 “你走试试!我立马辞了你!有这样的司机吗?啊?敢罢场子!不想活了你……等着,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我什么时候走你才能走……” 那声音跟睡梦犯癔症似的,带着堕怠、疯嬉、嘲谑,还有满满的霸横娇蛮,和刚才的关之茹简直判若两人。 德晟哑然失笑,蹙眉问:“你喝了多少?” “哼哼……你管得着吗?你谁呀还管我喝酒了!等着,我喝一夜,你就得等一夜,听见没!”啪的电话挂落。 德晟揉着眉心,心闷气躁,看看时间,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憋闷,开上那辆豪车冲进街道遛着车河撒闷气,绕了大半圈儿的工夫转回到失恋者联盟,先找地歇会儿再说,钥匙看门一进屋,惊愣! 眼前那小床上,俩白条袒裸的人正叠压在一起,揉碾着、冲撞着、哼叫着…… 那俩人顿然失措,四眼儿羞目的望着德晟。 德晟愣神儿半秒,急忙转身出屋带上门。 走进夜色,在星月灿烂之间,穿过深巷的甬道,耳听着几声狗吠猫嚎,靠着深巷里一堵孤零的墙,他无意识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仰空望着,半晌低头点燃,对着苍暮吐出一口轻袅虚无的烟气。 第21章 更加混乱的夜(新更) 德晟开着车绕着街道无目的的转了半个北京城,最后又回到原地,停在子夜酒吧门口烦闷的看着喧躁的街景,车流渐稀,时间已近12点,废了大半包烟,那位仍没个动静,一直等到快要1点,耐不住了,拔腿要进酒吧…… 刚走到门口迎面涌出一帮子男男女女,醉言不清勾肩搭背,摇晃着嬉笑着…… 德晟一眼看见其中的关之茹,站定脚步。 关之茹脸色红润,醉眼虚眯形态松懒,那神态他第一次见,外衣敞着怀,露着蛮腰小肚皮,兴致未消的和身边几位呵言捧逗,一歪头看见面前的德晟,眨动眼皮,哼出一句:“哎呦,还等着呢!” 旁边的几位乱嘴问:“这谁呀?你男友?” 关之茹一声讪笑:“屁,美得他。”说着话下台阶,身子一歪腿脚一软差点儿摔了,德晟伸出手臂将她撑住,她软塌的倒在他的肩膀上,他挎过她的胳膊扶住她的腰杆儿。 她有了支撑,倚着那个身体晃悠着回身和人道别:“今儿高兴,难得……几年没见了都……还是老同学亲,谁也比不了……闲着继续,回见……拜……”没完没了。 德晟驾着那个身体来到车前,打开后座门将她塞进去,刚要关门,她不老实的踢腿又出来,德晟懵晕,睁眼瞧着。 她摇晃的走出来,拉开驾驶门沉屁股坐进去,打火启动,旁若无人。 德晟忙坐进副驾驶按住她的手:“你干嘛?” 她迷蒙的转过脸说:“回家……”话没吐噜完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酒膻气,德晟蹙眉拧过头,憋着一口气半天不敢喘,回过头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她红煽着脸,没所谓的得意,语齿混沌:“管着吗!高兴……高兴就得喝痛快了……好久没这景儿了。”扒开德晟的手,打着火就踩油门儿。 德晟忙制止,抓住她的手:“别介,你不能开车。” 她回过脸:“怎么的?” “喝成这样,就别逞能了。” 她哼笑,满脸痴乐:“谁说的……谁说我不能开,我的车怎么就不能开了?” 他劝诫:“扣分知道吗?” “去你的……扣分算屁……”一把撩开他胳膊,使性子要开。 “罚款!”他无意义的喊出一句,按住她的手。 “不就是钱吗!”她毫不理会,掰开他的手:“滚远点儿,我回家你也敢拦着!”使出动作愣要开车。 他争不过她,不耐烦说:“我送你回去,我等一大晚上不就是为了送你吗。” 她惺忪着醉眼看他:“你谁呀……谁让你送了,腼个脸装什么好人呀!闪开!” 他置气,赶上个借酒混耍的,懒得和醉酒不清的人较真,命令:“赶紧下来,听见没?” 她很无辜的眨眨眼儿:“唉哟,嚷什么……我干嘛听你的,切,滚一边去。”猛松离合,一脚油门冲出去。 德晟慌措,无法控制,喊:“住手、停下,听见没……赶紧停下……” 她聪耳不闻,醉眼迷顿的看着前方,油门忽大忽小,车身摇晃在路面,他情急,又喊:“停下,快停下……酒驾犯法知道吗!想坐牢呀你!” 她哼哼笑,醉言无理的相击:“……还没犯过法呢,尝尝是啥滋味。” 德晟无语,眉头纠结,眼看着她撒癔症的发疯,绷紧着神经盯着她的动作。 她神志恍惚的开着,面带惬意,似有一丝沉迷虚幻的满足,忽然车身一歪就要撞到行道栏杆,德晟手疾眼快插手一把方向盘打回来,车身摇晃的擦过栏杆,惊了他一身汗,而她却一副美哉陶醉的神情。 德晟急火眼,跻身上前,伸腿钻空子一脚踩刹车,还没停稳了,拉起手刹,拔出钥匙。 她傻愣的看着他,红扑着脸,眼皮慵懒的眨着,撅着嘴角,一脸无辜。 他嗔怒,一看那脸又好歹发不出火,开门下车,拉开驾驶门,一胳膊就把她地拎出来,她踉跄的靠在他肩上,不知所从的无知样。 他抱着她的腰拉开后车门,将她扔后座上,慎着脸说:“别动,好好待着。” 他回到驾驶位,打火启动。 车驶向街面,才算平稳了,德晟吁出一口气,看看时间已经1点多,躁气。 后面没声,他从车内镜瞟过去。 那位在后座一点儿没闲着,像是折腾热了,把长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那件超短小t恤,又高翘起双腿把短靴子拔掉,很盛气的一甩,其中一只差点儿没砸到德晟脑袋,一缩脖躲了过去,拧眉想骂人,妈的有病呀,喝点儿猫尿就撒疯,憋着没骂出口,换成一句:“别折腾了,老实待会儿。” 这句话像是激起她某根筋,盯着那个后脑勺凝神,忽而问:“你谁呀?” 德晟懒得搭理,不吱声,这话他今晚听了数遍,妈的不会喝了黄汤连记性都没了吧! 她忽然起身从后面掳住他的头,他吓一跳,扭脸看,她盯着他又问:“你是谁?” 他无奈,扒开她的手回正脑袋,看着窗外,平平一句:“真不记得了?你看是谁就是谁吧。” 她果然认真的看,又从后面掳过他的头,扳着他的脑袋,睁眼儿使劲瞧着,一句话没有,那样子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外星物种,眼神儿极其迷惑新奇,琢磨带研究。 德晟禁不住乐了,扒开她的手说:“诶,醒醒,这酒喝得的确到位,不会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话还没落干净她又双手而上,一胳膊勒住他脖颈,一手扳动他的下巴,力求拧过正面看得方便。 德晟脑袋被拧了九十度直角,就差咔嚓一声断了,脖子勒得喘不过气,梗着音儿喊:“你干嘛,真疯了……”歪着脑袋斜着眼儿看着前方,力求保持车速平稳,腾出一只手掰她的手:“放手……听见没……赶紧放开……” 这家伙使着蛮劲儿掳着他,他愣是没掰开,喊:“撒什么疯,操……放手……勒着我脖子了……” 她置若罔闻,掰着他下巴问:“你是谁?从哪个地缝里冒出来的?啊?打哪来的……怎么这会儿在我车上?……” 他无奈至极,歪着脑袋极力看着前方,忽然前方窜出一个行人,无防备一惊,急踩刹车,蹭着边溜过去,心惊得怦跳,一把使大力拽开勒脖子的手,嗔怒道:“有病呀?有完没完……” 果然没完,她撒癔症没够,像是不尽兴,放平前座,挤着空隙愣是爬到副驾驶。 德晟意外,瞪眼儿瞧着,手忙脚乱。 她贴身上前,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惊悚的看着她问:“这是干嘛?怎么跑前面来了?” “不是你让我坐前面的吗?不是你说坐前面聊着方便吗?”她虚眼回答。 德晟惝恍,你倒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呀?锁着眉头命令:“我现在让你坐后面!” 她不理会,仍抱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脸,像是忽然清醒恍然大悟般:“原来是你呀!可真能钻空子,就为了三百万!为了三百万你居然钻我车里来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是不是?是不是……” 德晟没话,直着脖子看前方。 她变本加厉跻身靠上去,几乎要坐到他大腿上,扒着他肩膀勾着他的头:“你就为了三百万跟我凑近乎,对不对?就为了三百万你竟然坐到我车上,说!你怎么到这的?怎么来的?谁让你来的?” 德晟脑壳儿疼,直着视线没营养的回一句:“挡着我开车了,危险!” 她突如其来又去掰他下巴,他拧着脖子给了她一个正脸。 他无声色的问:“想怎么着?” 她近乎贴着他身体,瞪眼儿瞅着,酒气吁他一脸。 他眨眨眼儿,神志微懵,急忙看前方。 “就为了三百万……就为那点儿糟钱你跟我套近乎,是不是?”她又重复。 他不应。 “说呀!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是不是……”掰着他的脸急嗓子喊。 他平平一句:“是,行了吧,别闹了。” 她愣目片刻,倏而又上手抓着他,厮挠捶打:“想得美……你想得美,你从地缝里钻出来就为干这个的,无耻、败类、流氓……”一个劲儿撒疯撕扯,捶着他的双肩胸脯,他双手把不稳方向盘,车画着龙的在路面蹒跚。 她不依不饶拽着他的衣领发狠:“别高兴的太早,你赢不了,不信瞧着……咱走着瞧,我要不让你滚蛋我就绝不叫关之茹,麻溜儿的给我滚……给我滚,混蛋……你瞧好了、等着……” 没完没了的乱拳,一把捶在他胸口,他梗气,皱着眉头踩刹车减速,回过脸看着她说:“乖,别闹了行吗?” 她愣住,看着他。 车渐停在路边,他语气淡淡:“别闹了,这都几点了,你刚才差点儿勒死我,我要是死了你还找谁撒疯去。” 她愣眼虚目,还扒着他肩头,看着他,不语不闹了。 他撇过脸看窗外,沉滞片刻,打火开车,刚起步从后车镜瞥见一辆夜巡警车急速靠近。 “操”!他拧眉焦躁,颓气得一掌砸方向盘。 警车从后面示意他靠边停车,他无奈停下。 俩交警下车盘查,要求出示相关证件,他无声的拿出驾驶证,一个交警查证件,另一个低头往里瞧,看见一个女的醉意酩酊的趴在他肩膀上,拉车门让他下车测试酒精含量。 他莫言不发,规矩的下车,测试结果正常,他抬眼儿特平淡的问:“能走了吗?” 那交警肃目看着他问:“那是你什么人?” “哦,我女朋友,喝多了。” 交警训导:“知道吗你这车画着龙的摆,多危险!开着车还亲密,饥渴成这样了?不在乎这点儿时间,回家找个暖和地方可劲儿耍,不比这强吗!” “是、是……绝对是,您受累,麻烦了……”他一声声迎合。 俩交警走人,他涨气的拉开车门把她抱出来扔到后车座,按着她的肩膀头,嗔着脸说:“你再闹腾我就把你扔路边,不信试着!” 她无辜的眨着醉眼儿,不声不响,他看她片刻,关门上车。 再次上路,平稳前行,她在后面无声无息,终于安静。 他松了口气,看看时间,皱眉。又从车内镜瞟她,才发现她睡着了,光着脚,露着一节白皙的脊背,蜷缩着像只卧窝的猫,睡得极其有模有样,一丝不苟。 他回正目光看着夜色阑珊灯火川流,骨节松懈,像一场征战耗尽精力,点燃一支烟,轻吁一口,疲乏的喘。 到达住处已经两点过时,关之茹还在酣睡,他不知怎么打开那道铁门,拉开车门轻拍她:“诶,到了,醒醒、醒醒……” 她不动,睡得恬腻。 他拍拍她的脸颊:“诶,到你家了,怎么着,还进吗?” 她咂吧咂吧嘴,不睁眼,再次把身体蜷缩到最舒服的角度酣梦不醒。 他无奈,从她身下抽出她的皮包找钥匙,皮包里除了钱包化妆品等小零碎俱全外就是没钥匙。 他望着那道铁门出神,不知怎么办,迫不得已打电话给唯亭。 唯亭正深睡被电话吵醒,一看是德晟,忙接起。 “怎么了?” “她家门怎么开?没找到钥匙。” “她呢?” “喝多了。” 唯亭惊讶,关之茹居然喝多了!在她印象里这是绝没有的事,今儿可够放纵的。 他催问:“那门怎么开呀?” “那是密码门,不用钥匙。” 他问:“密码多少?” 唯亭犹豫,他不耐烦:“赶紧的,都折腾大半夜了,还让人休息吗?” 唯亭告知密码,他一声“行了”挂断。 唯亭朦胧着眼看看时间,都两点多了,这俩人怎么折腾到这么晚! 德晟输入密码打开门,遛着墙边摸黑找到开关打开灯,客厅大亮,回身从后车座把她抱下车,她不醒,窝在他怀里极其安逸,一胳膊跨过他的脖颈,靠着前胸像贴在床上一样的舒适。 他抱着她进入房间,一脚带上门,直奔卧室。 卧室黑着灯,借着客厅的灯光蒙蒙亮着。他低身把她放到床上,她脑袋压着他一条胳膊,他往外抽动,还没抽出来,她翻转身趴过来,直接又压住他整条胳膊。 他挪动她的肩膀,把她方正到枕头上,她半侧着身迷睡,脸色泛红,嘴唇粉润,小腹不规矩的袒露,肚脐眼儿显目的煽惑,一缕头发散在她的脸颊,他不知觉伸手撩开那缕头发看着她的脸,片刻,闭上眼,睁开眼,抽出胳膊要走,刚抽到一半听见她轻嘘一声:“别走!” 他愣住。 她呓语般嘟囔:“别走……陪我……” 他的胳膊始终没有抽出来,轻抚着她脸庞,把她抱在怀里,她顺势搂过他的肩膀贴在他前胸,沉醉般在他颈间呢喃:“你回来了!真的没走……是你吗……真好……” 他低头看着她,她轻吁的酒气扑在他脸上,还带着女人特有的馨香,瞬间神志混沌一片。 她搂着他不放,像是攀岩着救命的藤绳,一松劲就要坠崖而亡,一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吁热的贴近,蒙着睡眼灼炽的亲吻他的下颚嘴角……在他耳边呢喃不止…… 他不动,禁不住,粗喘,低头扶起她的脸,凝神片刻,亲吻上去…… 第22章 迷魂不清 他和她灼热的唇咬合在一起,一张一噏,配合的恰到好处。 她慵懒的攀爬在他身上,贪婪沉迷,特上杆子的贴着他的嘴,享受般的吁着气,像是梦境里正馋涎的美食,只有亲口咀嚼才能体味滋味,又像是亲嗜得不过瘾,非要挑弄出事端才算到位,张开嘴没轻没重的咬上去。 他“哼”的一声,吃痛,摸摸被咬的下嘴唇,皱眉低语:“够劲儿!” 一把将她平放在床上,急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压上去…… 她像只散懒的猫,舒展开四肢等着主人给它抓挠瘙痒。 他压着软绵的身体,胳膊搂过她的脖颈亲吻,抚摸袒露的小腹,一直摩挲向上…… 她像是疏通了血脉,解乏了胫骨,特满足的哼出一声,闭着睡眼,嘴角挂着一丝深迷不清的笑意。 他憋不住,血涌充盈,经脉满涨,欲要刺穿那个身体…… 她一声轻叫:“坤,是你吗?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他懵神,凝滞不动。 她双手环过他的脖颈,甜怡的轻叫:“坤,真的是你,你去哪了……这么久……”闭眼抚弄着他的脸庞,从脖颈到胸膛摩挲不止,像是和印象中差有不同,怜惜一叹:“瘦了……怎么瘦了……”梦呓声渐息,无声不语,只有她有节律的气吁沉沉的坠溺在梦里。 他呆滞的看着她,瞬间兴致全无,一仰身懈怠的躺倒在床,透过半遮的窗户看着深黑的夜色,蒙乱莫测,满脑混沌,好累!男人的累是由内而外的精神羞辱和压抑,直到快意崩溃变为失意,那情致半天回不过味儿。 这夜除了凌乱焦渴再无其他知觉,转过头看看酣梦的那位,还躺在自己的胳膊肘间,他解嘲一笑,只当娱性自谑。 这夜他无处可去,想他那张小床正被那俩二货侵占,这里正好,懒怠的睡意充斥神经,不知觉的昏沉而睡。 这夜酣眠昏沉,不知时间走到几时,只觉得冷意,昏蒙的像在自己的小床,拉过被子裹住身体,身边一个柔软的物体,只当是个枕头,惯性的搂过来,安慰的抱在怀里,温暖舒逸。 天色大亮,卧室充溢了阳光,客厅的灯还亮着,关之茹让亮光激醒,这夜她睡得酣然燥热,从来就没这么热过,出了一身汗,嗓子干渴,翻个身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呆愣片刻,觉得哪不对劲儿,忽猛子转过头,她身边正躺着一个男人,光溜着身子,她正贴在他肩头,躺在他一只胳膊上。 猛地坐起身,惊愕的看着,几秒钟后一声尖叫。 德晟让叫声吵醒,惺忪的睁开睡眼,皱眉看她,像是梦境被惊扰中断,不够尽兴,挠挠蓬乱的脑袋,慵懒的伸个腰,又堕怠的半眯着眼,毫无起来的意向,这是他独睡时的一贯动作,像是在自己的地盘,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关之茹巴眼盯着这套动作,怎么可以这样!爆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应,还在余睡未醒的阶段,就当没那人,怎么也得懒怠够了再说,闭眼赖床。 她又一声吼:“起来,怎么回事?” 半晌他坐起身,揉揉睡眼,伸手找手机,手机在外衣口袋里,外衣掉在床下面,他窝腰捡起衣服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蒙混一句:“哟,都这会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渗着想砍人的目光又喊。 他回给她一个迷样的浅笑:“你忘了?” 她果然想不全乎,只有揣不清的愤懑。 他旁若无人的下地穿衣服,只穿着一个裤头。 她瞪眼儿问:“你怎么光着?”这话好傻,说出口就觉得气胀难宣。 他理固当然的回道:“我习惯裸睡。”看看裤头:“诶哟,没裸干净,这事闹得。” 她下意识赶紧看自己,自己没脱,还穿着t恤和裤子,怪不得这么热,忽而松口气,但还是揣不清,这说明不了什么,追着过去,推搡他。 “你干什么了?昨晚都干什么了?你给我说……说呀你……” 他拉上裤链,痞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眨眼儿,脑袋一锅浆糊,不依不饶上前抓他,他正穿贴身t恤,一把让她扯了下来:“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蹙眉:“怎么又闹上了,昨晚还没闹腾够呀?”伸手拿他衣服:“你倒是让我穿上再说。” 她怒喊:“你别穿,你他妈就光着,要是不说清楚你就裸着出去。” 他噗笑,光着膀子掐着腰看她:“干什么了你该问你自己,隔这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至于吧!”坏笑着:“昨晚可够疯的,还真没看出来,平时包得够严实。” 她揪住问题不放:“你为什么在这?怎么跑到我床上了?” “不是你让我留下的吗!不是你让我陪你吗!我顺你意思,陪你闹腾,你疯够了耍够了至少念点儿情面,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是不是不够兴头还没爽够,要不要正儿八经的再来一次……” “混蛋!”她气怒羞愤的骂:“你处处钻空子,为了那个协定不折手段靠近我,竟然无耻的跑到我床上,窝着心思使卑劣,我告你这不在设定之内,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放不过你……” 他皱眉,斜着胯看着她,淡然一句:“你愿意,这是你愿意,你愿意这么做又何必装腔不承认。”不以为然的笑:“我也告你,程序是你定的,我只按程序走,至于使什么手段那是我的事,你愿意入套就和我一起卑劣,你要是撑不住就说一句你服了,认输了,拿出协定的赌据咱俩两清,谁也别劳烦谁,多省事。” “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她鄙夷的怒视他。 他哼笑:“说实话我就不明白我怎么就无耻上了,我要是太在意你的话,那我的生活就像一条裤衩子,别人放什么屁我都得接着,恶心一身别人闻着也臭,我何苦找不自在,所以我不介意你放的屁,你尽管放舒服了,我只当空气。” “你……”她半天没憋出话,脸气得涨红。 他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拿过衣服,看着她憋红的脸,不落忍,软下口气:“行了,不能老当孩子让人哄着。” 她的确委屈得像个孩子,较劲的想昨晚的事,愣是模糊不清,而眼前的人就是可以给他答案的人,是她的错?还是他的无耻?还是彼此撮到劲头的需求? 他继续说:“说真的从头到现在我都不知哪犯着你了,你除了跟我喊跟我闹没别的,你就不能像回事的温柔点儿。”嘲谑一笑:“你眼中的自己是不是特超人特本事,百毒不可侵,还没招着呢就跟戳了你的肉似的叫,那要是真招着了,你得高chao成什么样?” 她脸铁青,抖着双唇憋不出话,抬手就要打,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得逞,翘着嘴角痞笑:“其实你背阴里挺奇葩,至少那个奇葩还算真实,就像昨晚那样。”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诶,昨晚你那样挺招人的,特可爱!” 她惊异的睁大眼睛看他。 他笑:“又忘了!忘了慢慢想,只不过那点儿人之常情的事,何必扛着,多久没做了?这有个现成的,你招呼一声在限定期内我绝对责无旁贷。” 她无语,只愤懑的爆出一声“滚!” “又来了!就不能好好说话。”他穿好衣服,点燃一支烟。 她喝一声:“我这不能吸烟!” 他没所谓一笑,喷出一口烟气说:“这就走。” 环视卧室,昨晚没细看,现在一瞭眼才注意全景,够宽敞,档次就是不一样,床边有个台柜,被上面一个相框吸去目光,拿起来看,那是一张关之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俩人都穿着登山服,背后青山陡壁,那男人高大魁梧,俩人依偎在一起,关之茹满面幸福的笑。 他虚眼看了几秒放下,相框旁放着一个破碎几瓣的瓷碗,这破碎的物件放在这儿似乎不合时宜,他拿起一块碎瓷片,还没细看,身后一声叫:“放下,别碰那个。” 他放下瓷片起身走,边走边说:“谢谢你留宿,要不然昨晚还真不知往哪待。”走到门口忽而停下,转过身,问:“坤是谁?” 她忽然沉目,默语。 他改话:“得,算我没问。”转身出屋。 唯亭大早来到公司,上班的点儿不见关之茹,梁文要去接她,唯亭制止,知道关之茹昨晚喝多折腾得挺老晚,这会儿一定还睡着,想着又多虑,于是买了一兜早点给她送过去,刚到门口正好撞上出门的德晟,唯亭惊讶,失口一句:“你这是……刚来还是刚走?” 德晟不语,默然一笑,走人。 唯亭拿着早点呆站着,这……这进展得也太快了吧! 就像剧情的跌宕,带来后续的跟进,有点意外才能攒进看下去的*,唯亭哑然一笑。 看戏的人揣测剧情,可以猜到中间环节,却往往猜不透故事的结局。对唯亭来说这中间部分略显突兀,她知道关之茹三年多没碰过男人,或者说男人没碰过她。 唯亭进屋,关之茹正站在台柜前发愣,唯亭放下早点说:“吃吧,趁热。” 她才愣醒,转身去厨房。唯亭目测她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关之茹进厨房喝水,一股气灌进去好几杯,唯亭倚着门框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昨晚玩得好吗?” “还行,同学好几年没见了,叙起旧来没完,喝了不少。”说着话回到卧室对着梳妆台看自己,凝想昨晚的事。 她记得走出酒吧看见了德晟,记得他开车送她,再后来隐约印象警察警车,但来龙去脉搅不清,却貌似记忆有人跟她说:乖,别闹了! 这是谁说的?这句话的由头是怎么来的?想不起来。 酒能乱了人的品行,也能显露藏匿的真实。 她托着额头冥想,昨晚像是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爱的人,抱着她,温存的抚摸她脸庞,特结实的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亲得有技巧够深度,绝对温存,相当舒服,她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嘴,就像那温热还在,她朦胧记忆那嘴唇火热得可以将她融化,烧得她全身燥热,她贪欲的等着,渴望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她忽然满眼潮湿,一丝悲凉,是我自己愿意! 再后来一切恍惚,除了热想不起别的。 倒是进了还是没进? 这是真的吗?怎么跟真的一样?是梦还是……她慌措,扭头唯亭正看着她,装正经的一句:“昨晚喝多了,到这会儿还头疼呢!我下午再去。” “行,好好休息。” 她又问:“密码是你告诉他的?” “是,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呀!”唯亭理所当然的回答,说着往外走,突然一句:“看出昨晚睡舒服了,现在还满脸潮红呢!” 她转脸骂:“死丫头,不烂嘴不说话。” 第23章 餍足之友 德晟回到失恋者联盟,定子和兰芳正经人样的杵在屋里,半天没人说话,德晟故作看不见,回身打水洗脸刷牙,洗漱完毕问:“林虎的事怎么样了?” 定子兰芳耷拉着脑袋,定子支吾一句:“那什么……昨晚没顾得上。”声音小得像要咽气。 德晟眨眼儿:“什、什么意思这是?那事没顾得上,合着你俩人净顾得泻火找乐了!” 兰芳脸通红:“晟哥,昨意外,赶下回一定做到位。” 德晟笑:“昨晚没做到位,呵呵,行啊,赶下回一定做尽兴了。” 兰芳脸更红了。 德晟又说:“不是说小不起眼的活儿你俩人满办吗,我这从昨晚到现在攻火烧心滴水未进的,还是你俩人活得自在,羡慕!” 定子赶紧一句:“晟子,那什么,昨晚的确是我们失职,林虎的事一定给办明白了。” “怎么办明白?还不知林虎现在啥成色呢!”淡笑:“你俩人,一个只要是雌性生物就想弄死的心,一个只要是男人就想砍死的份儿,这下好了,俩愤世融一块儿,这世界得少死多少冤魂,绝对是人类史上最大无畏的贡献,绝配!” 兰芳羞臊,赶紧一句:“晟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这就给你买去。”说着话找借口溜出屋。 只剩下定子干扛着,德晟止不住乐。 “怎么的,做都做了还弄得跟多委屈似的。” “不是,晟子,真、真是意外,弄得我措手不及的,没防备……” “操,还没防备,跟他妈被人强bao了似的。”德晟笑得更欢了,又说:“你俩人到哪儿搓火不行呀,非在我这,弄得我都没地儿待。” 定子脸憋成紫茄子,解释:“兰芳住的合租房,她那屋里还有四个女孩儿呢,你不是不知道我住那地儿上下铺,屋里屈一帮老爷们儿,不在这在哪儿呀!”又问:“你昨晚在哪儿猫了一夜?” 德晟不语,凝神。 兰芳买回早点招呼:“晟哥,肉馅包子,快趁热吃。” 德晟还沉着心思,呆看着墙,不知觉一句“之茹”。 兰芳不知意的看他。 不一会儿的工夫,林虎阴着脸推开门,胖脸巴子肿得跟猪嘴,脑袋上裹着几层纱布,一看这成色啥也甭说了,德晟拧眉托额头,定子兰芳低头耷脑袋不言语。 “你们瞧……瞧瞧我这模样,不是九段男一炸刺就削他吗?怎么的,没削成人家,倒把我削成这样了,你们躲哪去了?合着全都是骗人玩儿的?”林虎进门就带哭腔的喊,德晟都不知怎么安慰了,的确够窝屈人的。 “昨晚我流了几斤的血,在医院输一夜吊瓶,花了近千块,还是跟别人借的,赶早才勉强站起来,你们这是搓着心眼儿的耍我呀,好歹我还给你们200元的拉面钱呢,怎么一点儿情面都没有呀,怎么办吧?你们倒是说说,我这损失可是亏大发了。” 德晟理亏,揉着脑仁儿,应付一句:“别急,不让你吃亏,绝对为你找补回来。” “怎么找补?小语没夺回来,倒被人捶成这样,我、我不想活了我,干脆你们养我半年得了。”肿脸巴子抖动,要哭。 “别哭爹喊娘的,没用,我一定找法子为你出这口气。”德晟安慰。 定子兰芳自觉失职愧对,低脑袋呈不出半句话。 林虎泪眼期望着,德晟无奈,拿起电话打给庄龙:“龙哥,你不是说有事一定帮衬我吗,这会儿还真有档子事得求你帮忙。” 电话一头的庄龙慷慨应承。 德晟说:“借给我几个人……” 放下电话对林虎说:“给你几个人,随你招呼,你想坎想杀怎么出气都随你,你自己掂量,但前提砍死捶烂的甭管什么程度与我无关,别提我德晟的名字。” 林虎苦逼的问:“这回是真的吗?” “绝对真的。” “没耍我?” “绝对没可能。” “那……我再信你一回。” 就这么的,林虎真使了一次威风,他带着庄龙手下几个黑熊把九段男堵在一个背人的角落里,九段男身手再强劲也没抵过一帮子板砖棍棒烂耍一气得黑熊,打得也跟林虎一样肿成猪嘴脑壳儿开瓢。 从头到尾林虎一直躲墙后面看着,等九段男趴地起不来,他才壮着怂胆儿走出来,怯生生说了句:“把小语还给我吧。” 这天晚上,德晟一人正闲得无趣,失恋者联盟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人就是萱子。 德晟虚眼想了想,恍然一笑:“萱子!” 萱子大咧咧的笑:“还记得我呀!” “我这人记别的没出息,记女人瞭一眼半辈子都忘不掉。” “诶哟,那要是多瞭几眼是不是下几辈子都得记着?” 德晟笑问:“怎么找到这来了?失恋了?” “屁话,你才失恋了呢!”一屁股坐在那张小床上:“专本找你玩儿来了。” 德晟纳闷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萱子懒散的靠着床头:“想知道你还不容易吗,打听呗,那晚上你一人煽动了全场的气氛,直接就把装逼酒会变成午夜香槟狂欢,带劲好玩儿,想玩儿就得找你这样的玩儿。” 德晟侃逗:“想玩儿什么?” 萱子煽语:“喝酒撒欢儿,钻窝打炮,你说呢!什么高兴玩儿什么。” 德晟讪笑:“喝酒我这没有,打炮倒是现成的。” 一来二去,讪牙闲嗑,插科打诨没完没了,直挑逗到血脉潮涌,心照不宣的扒光衣服。 德晟这几天正憋得难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套子,这套子是定子和兰芳落在这的。 萱子哼笑:“随时都预备着套子,看来炮you不少。” 德晟不应,对男人来说骄奢淫纵似乎比干撸自娱更光彩,对他来说炮you之所以能泡那么一会儿,除了满足*各取所需还要必备一定的融合度,比如正对气氛、正合想法、或是有那么丁点儿的命运同归的相似感,不能太无意义的直白,否则就太显低端,跟相互卖身似的不自在。 他趴在那个身体上一顿狂轰烂炸,萱子快要散架般的支撑着,最后的一顶没撑住,摊开四肢犹如飞灰烟灭般粉碎,还悬带灭顶塌天般的哀叫,涨尽了情境,给足了画面。 他瘫软的翻过身,大气喘着说:“过瘾”,拔掉套子看射了多少,浓白的一套子,餍足的一翘嘴角,随手甩角落里。 萱子哼喘着:“也太猛了吧,可不像天天打炮的,多久没干了? 他赖得答,自从半年多前和上一个女友掰了至今还没放纵过,点燃一根烟,懈怠吸着,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演员。”萱子倚在他肩上。 “演员?你演过什么?” “我原来是京剧演员,这行太不景气,正在转行影视。” 萱子家在北京附近的乡县,14岁来到北京学习京剧,苦练几年终仍是剧团不上行当的走堂,也因京剧的小众市场的没落,萱子改行学习影视表演,想成为一个地道的影视明星,为这梦想已在京飘了九年。 德晟撇过头看萱子:“唱段我听听。” “拉倒吧,正趴你身上欲乐淫欢的提不起气,京剧可是讲究气运丹田行云流水的走板,别再侮辱了这韵味。” 德晟一笑:“对京剧还挺虔诚。” 萱子苦笑:“虔诚算不上,想当初我也是苦练功底想有个出头之日,可到头还是撇下改了行道。”翻身趴过来,胳膊肘搭在德晟的胸上,下巴贴着他的肩头:“原来你在这,你怎么选这地方,知道吗我原来的京剧团的前身就在这砖塔巷里,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剧团,可火着呢!不像现在这么冷清。” 德晟吸着烟默默地听。 “那时剧团里有个唱青衣的叫小红鹦,是当时顶红的班头名角儿,追捧的人无数,团里的人都想成为她那样的,可就在她最顶红的时候突然就不唱了,有人说她嗓子坏了,有人说是因为她恋上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终究没成,那男人叫什么大车子,据说这个大车子现在可是个大人物,就因为他小红鹦心灰意冷隐匿俗世。” 深深一叹:“傻!真是太傻了!女人为情所困,不但抛去艳貌青华还丢失了荣耀前程,真是傻到家了。”躺倒在德晟的肩上,望着虚无的空间悠悠念白一段戏词:“我情愿冷落无邻血凝冻,我情愿寒月凄清度晨昏。从此后每到月华升天际,便是我碧海青天夜夜心。”凝顿片刻,忽而哼哈一笑:“去你妈的碧海青天夜夜心,我才不会。” 德晟笑了,问:“那你现在拍什么戏?” “拍了,拍广告,前段时间刚为关之茹的茹翼公司派了服装广告。” 德晟一顿,说:“没注意。” “里面一帮子人呢,我是其中的一个。” 德晟乐。 “诶,我还拍了一个宫廷剧呢!” “是吗,我从不看宫廷剧,你演的什么角儿?” “就是演皇上背后拿扇子的丫鬟,镜头有好几秒呢!” 德晟又笑了。 萱子情致满满的说:“我的愿望就是有天能拿到一个正儿八经的角色,为这角色不惜代价,陪吃陪喝陪睡,怎么潜都成,只要达到愿望,只要别让我白白苦熬这么些年。” 德晟一叹:“不容易!”又问:“你和关之茹就是这么认识的?” 萱子答:“就是业务的来往,她当时招广告演员,我去试镜,唱了一段京戏,她立马就敲定了我,呵呵,原来她喜欢京剧。”仰脸问德晟:“诶,那天酒会上你撒她一身香槟,真会找乐,没想到她相当配合,你俩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德晟看着窗外,沉顿,淡淡的说:“没有。” “也是,看不出你这行能和她搭上杠,人家是富豪之女,追舔的人多着呢,听说陈东翰正追她,围着她烂转背地里还把着女明星厮混,丫不是什么好货色,没几个纯的,乱着呢!” 德晟不语,萱子转过脸贴着他肩膀,媚笑:“还是咱们纯,是坦荡的纯炮you。” 德晟禁不住一乐。 萱子又说:“诶,从头干到尾你居然没亲我一下,有点儿不入景儿呀!” 德晟回道:“炮you只需单刀直入便可,不用那么讲究。” 深夜肃凉,他瞥向窗外,看着摇曳的枝头已经没剩下一片叶子,自言自语:“天冷了,冬天来了,夏天离得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