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龙决》 第一章 万物有灵,此消彼长 如果你走在街上突然一个人对你说,“看风水吗?”那你一定是觉得这人怕是个傻子吧,客气的回句“谢谢,不用了”忌讳的来一句“穷成这样怎么不给自己算算?”避而远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会呢? 正如你们所见,我是个生在新时代的风水师,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现在吃这行饭实在太难了,千百年以前我们这行那是人人敬仰的先生,不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风水师一直穿插在他们的生活中。 从最早的青乌术到后来的形理法,风水的派系多如牛毛,但无论最终变化如何,都终究会回归到自然上去,敬畏自然感受自然是风水师的根本。 过去这行饭只要你会点个宅子看个星术,那吃饭都是正对大门的上宾位,听爷爷说千百年来我这一脉一直过着这种舒坦的日子,没银子花了就出门点个宅赚个盆满钵满,神仙日子想必也就如此,然而现在呢?你说你会看风水怕不是失了智,所以一向靠天吃饭靠地挣钱的我们,居然也要潜心学习建筑学,以建筑师的身份重新出道,你说这木匠的活,以前哪是我们操心的呢? 我自幼就跟着父母在乡下,祖父说乡下的老宅是不知道哪一代先人看的,两山拢一水,外面林河的水缓慢的流淌至这里,然后被不知道哪一代的祖先拦腰掐断改成了蓄水池灌溉庄家,形成了一个人造的包财相,门外两座不高不矮的山便是我们一脉的护卫,据说也是不知道哪代先人嫌这山高了,怕成兵谏相,硬是给山头挖下去一块,成了这无头卫士,终身难以翻身。 天道轮回,万物有灵,或许这无头卫士厌倦了当保安,想要跳槽换个工作,又或是这聚宝池吃太多了肠胃不消化,在一个晴空万里的艳阳天山塌了,水漏了。 也就从那一天开始,霉运仿佛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一般如影随形,越战参了军的父亲便再也没回到家乡,爷爷更是一病不起,只剩我妈将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最后也含泪而去。 爷爷临走前托父亲的战友把我送去了湖北,临行前他再三嘱托我 “四儿,家里对不住你,你若是以后不看风水便罢,若是看了风水,切记,万物有灵,此消彼长,我们林家看风水从来只做善不做恶,莫要被这世俗蒙了眼睛。” 也就这般,我在父亲战友家里度过了悲惨的童年,也就从那时起,我对风水一术更是恨之入骨,祖辈强行篡改天命,自己倒是安度晚年,却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家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秘书《风见水》若非这是亲人唯一的念想,不然早就拿来跟着数学书一起烧了。 所以为了彻底摆脱风水师这个行业,我毅然决然的学了音乐,并且是主修小提琴。 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大概就是个音乐老师了,谁曾想绕来绕去,我到底还是回到了风水之中,并且一直都没出来。 第二章 远方的来信 “四儿,今早上邮局的就一直给家里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林长清,说有封信,但是没具体地址,就一电话,邮局的不送,让咱自个去拿。” “真的假的?这年头还有人写信?打个电话不就完事了”放下小提琴,我也是个格外差异。 “说是内蒙寄过来的,叫巴特。” 巴特,只这两个字瞬间就将我拉回了遥远的大草原,离开内蒙快20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那时候我皮试,巴特又是蒙古族,从小就力气大,上房揭瓦的事没少出力,我就给他下面放风,我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巴特,吃蘑菇不?”那小子嘴馋,我也馋,我俩天天就瞅谁家搁房顶上晒蘑菇,然后我就怂着巴特上去撸人家蘑菇,为这事,巴特没少挨揍,不过这小子也够义气,人家一抓住他张嘴就嗷嗷“马哥哥让我拿的”为这事我也跟着没少挨揍。 “晓得了,周叔,我下午就去拿。” 这巴特也够意思,我住汉口巴特给我送到武昌,我也真是谢谢他二大爷了,的费都不晓得克了多少,一路上我都在想巴特给我写信干嘛,10岁那年离开内蒙到现在都快20年了,物是人非,这么些年我也就回去过两次,当初的邻里街坊早就搬走了,听说南原发现了新的矿源,这些世代跟着煤矿公司走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迁徙到了满洲里那边,离着呼和越来越远。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总算开到水果湖了,看着工作人员把信封取出来的那一刻,我内心隐隐的颤动了一下,谁不思乡?快20年了,第一次有家乡人联系我,紧张、兴奋让我不得不得点根烟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就在邮政门口找了个干净的台阶赶紧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撕开了信封,生怕把里面的信撕破一个小角。 “小四哥,我是巴特,还记得不?就是小时候和你一起偷蘑菇的,好多年没见了,我找了好多人问你的联系方式,就只知道你去南方了,后来我去满洲里找着当初你家那边上李妈了,说你去了武汉,有一年还回来了,当初带你走的那个人留了个座机给她,这才算有个信,我之前给你打了电话了,打了几次也没人接,后来就寻思给你写封信吧,碰碰运气。 你离开呼和以后,柳子、燕子没几年也去满洲里了,他们走的时候还说起你了,现在长大了,也觉得内蒙对你来说太压抑了,去南边挺好的,我在电视上看到南边有好多高楼,小姑娘也长得俊,就是江里那鱼有点太小了,不如咱这的大马哈。 小四哥,不瞒你说这次来信其实是有急事找你,你也别埋怨我有事才联系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还记得康宝吗?就是小时候那个总是穿着大裤衩跟在咱后面的小个子,当时煤电公司分指标的时候我俩都没分上,后来我去满洲里干了两年,太苦了,我就跑回来了,康宝跟着燕子他们一起搞了几年也觉得没意思了,说还不如回来养牛赚钱,就来海拉尔找我,想跟我一起,我俩都是蒙人,包块草场倒也便宜,苦是苦了点,但是这几年内蒙干旱连年不下雨,草料价格涨了不少,收成虽然不行,但是我俩也没亏着。 今年年初,这边白毛风挂的厉害,把牛圈吹垮了,跑了两头牛,康宝等风停了就顺着痕迹找牛去了,一直走到晚上才回来,他回来以后就跟着魔一样,一直跟我说看着金山了,看着金山了,我问他金山在哪,他一会跟我说在克什克的原野上,一会跟我说在长生天那里,还要拉着我明天一起去,我就说他着魔了,得去找医生,结果早上起来他就这么消失了。 报了警以后来了很多警察,找了整整一个星期,只能确定康宝的马蹄印确实在往克什克方向消失了,但是那里哪有什么山啊,我去过好多次了,后来警察定性是失踪人口,还有说是给黄狼吃了,但是我太清楚了,我们都是草原的孩子,就算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在草原求生也绝对没问题,康宝种草不行,但是放牧很厉害,迷路对他来说太不可能了,更别说让黄狼吃了,而且他那天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不停的念叨金山金山。 康宝他妈知道这事已经病倒了,几次都想寻短,小四哥我是真没办法了,我听柳子说过,你们家世代都是看风水的先生,你爷爷还给柳子家相过宅子,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小四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就算康宝已经死了,我也得把他骨灰寻回来。 帮帮我小四哥,希望长生天能把这封信带给你,帮帮我。” 我坐在楼梯上看着信出神了好久,直到烟烫到手才反应过来,往事一幕幕过场电影一般在我面前反反复复的闪烁,我能感受到巴特那种绝望与恐惧,也能感受到康宝家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但是风水,我一切一切的痛苦都源自于它,我重重的喘了口气粗气,拦了辆车回汉口了。 “哥,信拿回来了么?”周叔的女儿看我回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恩啊,取回来了” “写的什么啊,你认得那个巴特嘛?”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不由心里一暖,宠溺的摸了摸周燕的脑袋。 “小妹,哥去屋里坐会,一会出来跟你说”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就在这说嘛!” “小燕,你哥有事你就等会”周叔看出来我神情的不对,打断了周燕。 “四儿,有事就跟叔说。” “恩啊,我没事,放心吧。” 回到屋,我从床底下翻出了那个落了厚厚灰的小箱子,慢慢打开了它,《风见水》,我微微颤抖的将它拿了出来。 “四儿,家里对不住你,你若是以后不看风水便罢,若是看了风水,切记,万物有灵,此消彼长,我们林家看风水从来只做善不做恶,莫要被这世俗蒙了眼睛。” 爷爷的话一次又一次在我脑海里想起。 “此消彼长吗?爷爷,如果我去了到底是消呢还是长呢?” 如果这风水真能救人,那我愿意尝试一次。 我轻轻将《风见水》上的浮灰抹去,这本我看过无数次的书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重新在我手上跳动,我盯着看了半天,掏出了手机。 “哪位?” “巴特,吃蘑菇不?” 第三章 爷爷的遗产 “小四哥”电话那头,巴特近乎的一抹哭腔。 “咋还哭了?这么大的人还喜欢哭?” “不是,我就是有点感动,小四哥你知道我等这个电话等了多久了吗?” “行了你小子,我收拾收拾,买最快的飞机过来,巴特,信上的内容我都看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觉得康宝失踪的不正常吗?” “我拿命发誓,四哥,康宝失踪绝对不正常,草原虽然大,但是就这么丢了我不相信。”巴特的肯定彻底打消了我最后犹豫的心。 “行,我晓得了,我过来也要几天,我要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要把克什克周边的环境大致画出来,不用多详细标注一下山川分部还有特殊的地点以及河流走向,如果真如你说的康宝失踪的莫名其妙,那克什克最近你就不要去了,等我过来,我们一起去,对了,登山的装备准备好。” “四哥这你都放心吧,但是咋还要准备登山的东西呢?” “你这不废话么,康宝不是说看着金山了么,有没有金子我不知道,但是万一真有山,咱俩徒手上山?” “懂了懂了,还是四哥你想的周到,到了海拉尔我来接你。” “行,先这样吧,家常以后再唠,我也得准备准备了。” 挂了电话,我也有点蒙圈,我熟读了这《风见水》不假,但是从来没有实战过,甚至这看风水到底要怎么看我都一无所知,罢了罢了,瞎猫撞死耗子,过去了见招拆招吧。 既然总体方针已定,现在就差周叔这边了,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快的话兴许几天就回来了,慢的话自己心里也打鼓,而且这事我也不想瞒着周叔和家人,十几年的养育,我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左思右想我还是决定同大家一起把这个事说出来。 “周叔、小妹,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我推开门望向正在看电视的周叔和小妹。 “哥你刚才哭了?不会你还偷偷在内蒙藏了个小情人吧”周燕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别乱说,你哥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钢铁直男”我对周燕的话完全性的不屑一顾。 “小燕你就喜欢跟你哥贫,四儿有事就说吧,从你进家门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嗯,周叔,老家有个童年玩伴在草原失踪了,巴特给我写信说了一些细节,他知道我家世代都是风水师,想让我跟他一起去找。”我按照巴特信里的话尽量简短的复述了一遍。 周燕在一旁听得咋舌,比起康宝失踪,她更在意我居然会看风水的事,一直缠着问我会不会渡劫?会不会捉妖。 我不仅一时头大,《鬼吹灯》跟《盗墓笔记》看多了吧,倒是周叔在旁边点了根烟若有所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四儿,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你家的事我知道不多,但是也有耳闻,你爸懂风水也会算命,他要是还活着怕是现在也继承你爷爷的遗愿了,只可惜那颗手榴弹,要了他的命但是也给我第二次生命,我这辈子都欠你爸一条命,你说的这个事,如果真如这样,确实有很多蹊跷,当兵那些年我们也见过不少离奇又难以解释的事,你去我不反对,但是你真的拿定主意了吗?我以前缠着你爸教我这些,你爸就跟我说过这东西碰了就一辈子脱不下来了。” 周叔的话一下就把我问住了,风水啊风水,躲了这么多年,你到底还是找上我了。 不过转念一想,救人要紧,再说我也不信有这么玄乎,这时候打退堂鼓不是开玩笑么。 “我拿定了周叔,如果风水真能救人,那我一定要去试一试。” “好,男人做事就要这样果断,你也大了,我相信你有判断力,四儿,既然你决定用风水,那叔有一件事也就不再瞒着你了,当初带你走的时候你爷爷给了我4样东西,你家那本书只是其中一件,还有三件你爷爷叮嘱我,要是你有一天当了风水师就交给你,要是不当就烂在我这里罢了。” 我听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什..什么东西?” 周叔沉默不语,转身回了他的房间,翻找了半天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 “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你自己打开看吧,里面有一样东西我也没看过,你爷爷说只能你来拆。” 我认得这个盒子,小时候爷爷没事就会擦拭这个木盒,然后放在自己床底下,我为了偷看这个木盒没少挨我爸的揍,到头来我也没有看到木盒里有什么,爷爷跟妈妈总在旁边笑,说我大了就知道了。 物是人非,当初家里追着不让我看的木盒,如今交到我手中,却已经是亲人离去,只剩我一人苟活于世。捧起木盒,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坐在田边抽着旱烟的老人,爸妈在边上摘豆角,时空似乎在交替,仿佛透过了时间同他们远远相望。 “爸妈,爷爷,我长大了,能看了吧。”哽咽的轻声低语,而后慢慢打开了木箱。 箱子最上面放一个指肚大小的玉葫芦,整个玉葫芦并非空芯,而是整块玉雕琢而成,在阳光下散发出通透的翠绿色,玉心沁了少量的墨绿,看起来像是中间孕育了一个缩小版的孩子一样,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你,葫芦一层刻着道家九字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葫芦肚子则刻有天地西东四方藏甲,底部篆有小篆“阳关道”。 我取出玉葫芦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这玉葫芦不大不小当如果吊坠吧又没有挂环,级腰上吧,通体圆润又不牢固,难以捉摸是如何去用,我只知风水师寻常都会随身带一个葫芦挂饰,葫芦谐音福禄,有保平安的说道,但是这个玉葫芦却不知是放在何处的。 我将玉葫芦放下,取出第二件东西,这是明显是个挂牌,似是一种说不清的木料所制,足有半个掌心大,牌子两边一左一右都刻有龙凤呈祥图,挂牌正中间用草书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司天监”,挂牌背后则是交汇刻画三十六天罡与北斗七十二地煞星,同玉葫芦不同,玉葫芦似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浑然天成,而这块吊牌则充分体现了古人篆刻艺术的至高境界,一左一右龙凤呈祥仅仅粗略一看就觉得这龙凤神韵盎然,细细品味更是有种冲出挂牌直上云霄的气魄,背后的三十六天罡与北斗七十二地煞繁琐复杂,却在匠人的刻刀下有条不紊,工整干净,草书“司天监”更是写出不拘于天地格局的气魄。 爷爷最后一件遗物铺放在箱子最底部,用了一块干净的黑麻油布紧紧包裹着,我将它取了出来,别说,还有点重,我小心翼翼的揭开包裹的布面,顿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自己手上传递到全身,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急速下降,冰冷如同春雨一般紧紧包裹着你,我不由的看向了周叔和小妹,他们却一向如常,小妹甚至还催促我赶紧打开。 “周叔,这东西好像有点古怪”我往向周叔,对于我来说,这里就周叔见多识广,而且他也确实见过很多。 周叔接过开了揭开一角的遗物,接触的一瞬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东西怕是杀过不少人,有很强的厌气和杀气。” “爸,真有这种书法嘛。”周燕摸了一下打了寒颤问道。 “是啊,这就跟人一样,是种独特的气质,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人的人站在一起气场就不一样,这些物件虽然没有生命,但是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也一样会有这种不同的气质,四儿,打开看看吧,你爷爷把他留给你一定有特殊的道理。” 我点点头,周叔的话我很理解,万物有灵,人只是灵的具象化,器物之灵则是需要漫长岁月集赞出来的碎片,但是一但有灵,那将恒古不朽,难以磨灭。 我揭开所有掩盖的黑麻布,一瞬间似乎一把利剑冲天而起直奔我眉梢而来,我慌忙间呆坐在地,任由那利剑刺向我。 然而剑至眉梢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切太过真实,直逼的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两腿竟也无力了起来,我闭目镇静半晌睁开眼,看着手上的器物,竟然是副手套。 手套仅有单边,只能套在右手,通体乌黑发亮,仔细观察其实这乌黑是一种特殊的漆料,掩盖了材质本身的色彩,手套内部磨损掉漆的一块则透露出材质本身的银灰色,手套前置包住整个手掌,后置一直延伸到手臂半侧,手掌部分似乎全部用那银灰色物质打造,手臂部分则是软牛皮和鳞甲的结合,看造型,似乎两部分并不是同一时期制作出来的,手臂部分是后期加上去的。 手指处大拇指、食指、无名指指尖分别刻有乾卦、艮卦、坤卦、对应开门、生门、死门三处,手背则刻有完整的八卦周天图,并且食指和无名指处个有一处暗口,大拇指旁似有一道保险栓,拨开回按暗口便会弹出两枚半掌长的金刚螺纹钉,钉件锋利无比,通体金刚石混合打造,掌心刻着八个字成八卦位置分布“天师卸甲,山川无用”卦象正中则有一回扣,按住打开后似乎是放什么进去的,我翻找木盒,也找不到核心所在。 “难不成爷爷忘给了?”我不仅心里打鼓。 “哥,你不觉得这玉葫芦就是放里面的吗?”周燕一句直接让我醍醐灌顶,这丫头总算是聪明一次。 我小心将葫芦放进去,扣上回扣,手套内部传出来了机械齿轮的阵阵转动声,随后将葫芦扣死在了手套里。 扣死的一瞬间,手套的锐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杀气也彻底消失不见。 “果然啊,这玉葫芦是镇器的物件,玉温养人,冲散了这手套的杀气,避免器物杀身。”周叔若有所思的讲到。 看到这里,我不仅对古人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般精致的手套便已经是艺术品的级别,更别说还有这么神奇的相克之理。 “万物有灵,此消彼长” 风水一脉注重平衡,过之则乱,差之则亏。 爷爷将此物留给于我,意是让我重振林家一脉,也是让我时刻明白万物平衡莫要眯了眼睛。 “四儿,这些东西如今我都按照你爷爷的遗愿交到了你手上,叔还想再劝你一句,如果不行就别勉强了,你别嫌叔话不好听,我总有种感觉,你出了这个门,怕是就走向了另一条人生了,或许结果不会像你所言,这般容易放手。我怕你...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数十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周叔落泪,我心里何尝又是滋味,正如周叔所言,我冥冥中有种预感这躺旅途将会让我永远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 我站起身重重的对着周叔磕了三个响头。 “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归途何所长,路又何所方? 门里门外两重天,多年后我再回想当初的决定,总是不免无尽唏嘘,如果留下来,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第四章 重逢 简单收拾收拾了行李,准备了几件厚衣服,我就这么匆匆踏上了回海拉尔的路,在机场的时候燕子哭的惊天地泣鬼神,引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回头,更有小情侣看到这种场面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一点。 “你看看,异地恋多辛酸。” “这怕是传说中的渣男吧。” 我不仅汗颜。 “好啦,我去几天就回来的,搞得像生死离别一样。”我紧紧抱了一下燕子,摸摸她的小脑袋。 在家里,我把燕子当亲妹妹看,也是最亲近的人,燕子比我小五岁,小时候我刚来周叔家怨气冲天,恨这个恨那个,天天跟家里人对着干,只有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躲在屋里偷偷的哭,每每这时候才学会分床睡的燕子总会咿咿呀呀的坐在我旁边陪我,然后用稚嫩的奶声跟我说“哥哥,抱抱。” “燕子,你长大了,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听家里的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哥,你也是,早点回来啊。” “恩啊,我过安检了,周叔,阿姨别送了,我会经常往家里打电话的。” 我学着《纵横四海》里张国荣的样子,潇洒的背过身挥了挥手,扭头走入安检的队伍。 从南方回北方即便放在今天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没有直达的飞机要倒腾6天,中途还要在北京睡一晚上,并且北京启程的那段火车更是难熬,将近4天的火车生活足以成为非火车爱好者的噩梦,往年到北京出差我都会去躺顺义吃烤鸭,不仅便宜,味道也和全聚德差不多,今年一下南苑机场,我就马不停蹄做10号线赶往潘家园,毕竟不论是小说也好,现实也罢,潘家园都在中国古玩界有着浓重的地位与色彩,这里真东西虽然少之又少,但是假的看看也是长见识,而且潘家园鱼龙混杂,能人巧匠时常混居其中,那些越是不起眼的人兴许正是有大本领的“技术人才”。 我想去潘家园看看有没有关于风水的摹本,四天火车的时间临时抱抱佛脚,但是这几年盗墓风大燥,潘家园也跟风走了一波热点,洛阳铲、摸金符、发丘印、橛子钩,管他是不是真的都一股脑的往里塞,合着像个大型盗墓装备批发市场,不仅令我大失所望。 逛了两个多小时,我叫这些小商小贩忽悠的差点买了把洛阳铲,挂上摸金符下地倒斗了,最后寻思也不能白来一趟,买两个挂坠保平安吧,结果潘家园那小贩张嘴就管我要1500,说这是前清佛爷开了光的金蝉玲珑金尊,是什么南洋大佬用过保平安的好东西。 “信你个鬼。”再吹怕是这东西直接就是从佛祖脖子上撸下来的了,我寻思出了潘家园再看吧,谁想潘家园出门左拐那地铁口小贩卖的跟这一模一样,100一对,索性就买下来了,假的就假的吧,图个心安。 首都繁华,我却一点心思都没有,索性匆匆回到北站边上住下,买些火车上的用品,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海拉尔的草原列是北方颇具特色的一趟火车,沿途会驶过广袤无垠的内蒙大草原,夏天的时候牛马成群,冬天的时候大雪纷飞,景色好生喜人,但是随着这些年石油开采力度的加深,草原上每过一段路都会看到探油的“磕头机”,不免有些坏了风光,只有最深处的草原里面才能看到我说的这些景色,然而非本地人,游客一般是见不到的,少有车会开进草原深处,毕竟茫茫四野没有路标,就算是老司机,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很多想去那边的旅客都会被近4天的火车生活吓退,实则不然,这便是这趟火车第二大特色,内蒙人豪爽,上了火车第一件事不是放行李,得先把背包里的小白酒哈啤拿出来,以卧铺间为单位组成临时酒局,小酒一喝畅谈这些年在外面的闯荡生活和思想之情,你要是会喝酒,到这地儿咱内蒙老乡肯定能给你陪好“干了这杯还有很多杯”,你要不会喝酒,一车厢的白酒味也足够让你仿佛泡在酒缸里,迷迷糊糊就到站了,在这车上最让人失望的一句话“行吧,你喝一半吧。”最不该说的一句话“少喝点,一会还得睡呢。” 这不,我一上车也是一瓶老白干,两瓶哈啤麻溜的从包里拿出来,下铺那大爷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 “小伙子,挺能喝啊。” “就平时稍微喝一点,一会吃饭整点?” “好说好说,你也尝尝我带的这个。”大爷眉开眼笑的从包里把从山西带来的汾酒拿出来。 哦对了,掺着喝也是该车习俗之一,如果喝的开,你甚至能喝到祖国大地各个地方的酒。 饭点尚早我回了铺上掏出手机给巴特发了个短信便翻开《风见水》静静读了起来,结果刚看三页,迷迷糊糊困劲就上来了。 “小林子,我是康格勒,别来克什克,千万别来,来了就出走不了了,他来了,我得躲起来了,记住了,千万别来。” “康宝!康宝!”我一下从梦中惊醒,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伙子,做啥梦咧,吓成这样。” 我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火车上暖气开的太足,闷的难受,我脱了毛衣还是觉得胸口烦闷,这梦太真实了,康宝的样子如真如幻,看不清楚脸,但是似乎及其恐惧又在躲什么,康宝身后好像还有很多人,但是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形又记不起来。 “你这牌子挺有个性。”一个女生在我旁边响起来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回过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道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白毛衣的女孩,正一只手托腮看着我,这女孩看起来20出头,她似乎很怕冷,这么足的暖气还穿着白毛衣,小棉裤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再把口罩手套戴上了,我不仅注意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背,皮肤光滑细腻,指头修长,不似北方人略有粗糙的皮肤,这女孩虽是瓜子脸但却没有小巧可爱之态,反而眉宇间有股英气,一看就觉得干练果断,长得忒是俊俏,我回忆片刻,似乎她并不是这个卧铺间的。 我爬下卧铺把胸口的牌子收进了贴身放好,笑了笑“恩啊,是挺好看的,淘宝上次看着蛮喜欢就买了。” 那女孩听后突然抿嘴笑了起来,“那这牌子应该挺贵的。” 长期处于异性贫困户状态的我一下就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恩,啊,额。双十一买的,打折。” 我从外套里取出烟,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火,那女孩似是看懂了,“诺。”伸手递给我一个打火机。 “社会人啊。”我接过火顺口说了一句,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哪有这么说话的。 那女孩听完以后又笑了起来,端的好看。 “八度啊,给我也抽一根呗,小哥哥。” “哦哦哦,给给给。”我这嘴上虽然笨拙,但是撒烟的动作那是相当娴熟。 “你这动作,也是社会人啊。”那女孩说完又笑了起来。旁边的大爷大妈突然一下都笑了,“小伙子,这都是缘分啊。”“小姑娘挺闯实啊。”“你看着小伙子羞的,人家姑娘都没脸红咧。”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跑到走道抽烟去了,那女生也紧随其后,她个头得有170,就比我矮上一点点,点烟的动作也是颇为娴熟,“社会社会。”我不仅心里又暗自吐槽,但是她抽烟的时候我瞄到他手掌似是掌心指末都有老茧,干过农活的我一看便察觉应该是长期拿过木质农具的人,这好像又与她的外表不太相符。 “你这手掌好像有老茧啊。”我直接问了出来。 这女孩被我问的一愣,笑了笑“是啊,我是学画画的,这次来草原写生。” “哦哦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这个小骗子,我虽然是学音乐的,但是上学那会厕所抽烟的基本都是美术生,手上老茧什么位置再清楚不过了,这女孩这种事骗我作甚。 “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北方人但是又有点湖北腔,你这是去旅游的?”女孩吐了口烟问道。 “恩啊,在湖北上班,今年休假回海拉尔看看。”我敷衍了一句。 “太好了,我也是去海拉尔的,加个qq啊,我第一次去,到时候带我逛逛呗。” “恩啊,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了,总算有女生主动加我了,还是个女神级别的,我赶紧掏出手机加了她一个qq。 “阴何生,你这网名好非主流啊。”我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是挺杀马特的。”女孩也撇了撇嘴。 这女孩是隔壁车厢的,那边酒味太重了,便坐到我们这边来了,后面几天我便同女孩有说有笑一直到了终点站海拉尔,她是成都人,成都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我们甚至还约好有空一定去成都玩。 下了车,我给女孩行李提下车,目送她消失在茫茫人海,qq突然来了一条消息“司天监,记得带我逛海拉尔哦。”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呆若木鸡,那天她似乎就是匆匆瞥了一眼我的挂牌,怎会认出这三个字,莫非,莫非她见过这牌子? 我晃了晃脑袋,结合了她这一路的所言所语,和那不应该在手上的老茧,不由一阵脊背发寒,这女生肯定有故事,就这么一路想一路走,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壮汉挡住我的去路,我抬头一看,这人一米八的大个子,浑身壮的像头牛一样,手上却拿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小四哥”。 “巴特?” “哈哈,小四哥,我猜就是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咱们总算在辽阔的大草原成功会师了。”巴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哈哈笑道。 “你小子真变多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小时候你可比我个矮啊。” “哈哈,怎么说我也是蒙古汉子呢,来来行李给我,咱今儿就在海拉尔住,明天再去草原,在城里洗个脚按个摩给你接接风去去尘。” “你可拉倒吧,咱就吃个便饭就好,别的环节就算了,我这老骨头可架不住。”这小子,这么多年不见到是社会不少啊,洗脚按摩都整出来了。 多少年没见了,我俩喝的脸红脖子粗,虽然都是儿时记忆,但是一说起来也能唠上两箱鲜卑源的。 “老板,再给我整5串腰子。”说到底我骨子里还是一个北方人,一回这地儿,就觉得吃得咋这么香。 酒过两个多钟头,巴特红着脸问我,“四哥,康宝这事你有把握不?” 我也是醉的稀里糊涂“没问题,咱俩明天就杀进大草原,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金山银山的,老子掘地三尺也要给它掀翻过来。” “好说好说,锹我都给你备好了。”巴特憨憨一笑。 “滚犊子。” 第五章 坐标格尔勒草甸 “叮叮叮,叮叮叮。”一大清早巴特的闹铃就给我整醒了,宿醉后起来头还是晕乎乎的,我翻过身看向巴特,这小子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赶紧推了推了他。 “诶,到点了,赶紧起来了。” “嗯?几点了?”巴特睡眼朦胧的看着我。 “你说几点了,你闹铃响了。” “哎呦卧槽,没听着。”巴特跟着僵尸一样腾的一下坐起来,好悬没给我下巴顶开了去。 “你别老一惊一乍的,你哥我心脏不行。” “得亏你叫我,不然咱俩又得喝一天。” 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抹了点防风霜,我就在楼底下等巴特开车,10月份海拉尔的天气已经相当冷了,最冷的时候零下20来度,最热也才零下10度左右,我冻的直呲哈,不停抬腿让自己暖和一点,活像个跳大神的角,等了十来分钟看街口拐进来辆老掉牙的212,巴特探出脑袋“四哥,上车!” 我坐车上喝了口热牛奶缓了会,回头一看巴特居然还一脸睡意的看着方向盘发呆,不由的心里直打岔。 “我说,就这状态你还能开车?” 巴特一听满不在乎的搓了搓脸“这有啥,上次我喝一斤多还开回去了,草原上啥也没有,能出啥事,再说了,这开车跟骑马一样,喝点酒才能越开越顺嘛。” “得得得,你可悠着点。”我扭过头系上安全带,巴特看我这么不放心“切”了一声表示不满,随即“咣当”一下踩了一脚油门,得亏级了安全带,不然得给我原地弹射出去。 “你个狗日搞啥子。”给我气的方言都飙出来了。 “哈哈,四哥,你这胆可真够大的。” 这一路要开出快200公里,沿着特尼河的方向开到哈达林场,再转到格尔勒草甸,沿途风光很好,人为破坏并不严重,但是我也实在没心思看,在城里的时候还好,出了城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便突然难受和失落,索性闭上眼养精蓄锐。 “四哥,这次事办完了,我陪你回趟伊敏看看吧。”巴特突然说了一句。 “算了吧,回去干啥,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就那几座坟,看着了心里难受。” “四哥,我也不咋会安慰人,反正你干啥我都陪你。”巴特这话到让我心里暖的不行。 “恩啊。”我敷衍一句,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扭过头看向窗外。 特尼河是海拉尔河的分支,在鄂温克语里面代表着玉石出产的地方,特尼河牧场最出名的就是一座萤石矿,这里一直都由鄂温克族和汉族保护并有限开发,古人把玉看做是逢凶化吉的祥瑞器物,对玉石从开采到佩戴都有着一套完善的体系,正如爷爷留给我的玉葫芦一样,玉器化煞,面对凶煞之物更是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草原五行排开隶属木水相交,周天卦象则嵌有坎卦,是大吉之相,然而草无水则枯,无水之原却是卦象中绝地之一,特尼河的贯穿给整个流域的草场串起了一条生命线,激活了这里的周天卦象,实则可以看做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坎卦对应的休门。 《风见水》中对山川地势的描写不仅详细,更有很多祖上前辈加页注释,修修整整后变得更加通俗易懂,尽管草原卦象单一,加之污染较少,周天星宿也看的明晰,然而草原也是最难看穿的风水之地,这里地标较少,山川走向难以确认,风水师很难在这里找到参照物和定位点,所以只能通过有限的资源分析,通过星象加以定位,这也是为何成吉思汗的墓穴至今无法找到,茫茫四野没有任何地标,风水在这里便如同纸上谈兵一般。 “巴特,我上次叫你准备的克什克地图你搞了没有?还有装备都齐活了吗?”我突然想起来当时要巴特准备的东西,尤其是地图对我来说更是至关重要。 “早就搞好了,地图在手套箱里面放着在。” 我打开手套箱取出地图,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巴特的绘画功底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我隔壁王大叔才上小学的儿子怕是也就这个水平了,我把地图翻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该从哪看。 巴特瞄了一眼“四哥你拿反了。” 我赶紧正过来,扫了一遍,不由的再次深吸一口气,毕加索来了怕也得跟巴特深入探讨一番。 “咋样?画的详细不?”巴特得意的看着我。 “挺详细的,要是再写个字就更完美了,绝对堪称完美的图上作业。” 巴特一听屁股都要翘上天了“那是,咱就是文化不行大字认不到几个,不然就这水平,随随便便做一张那都是艺术品。” “对对对,改明儿你再画一张,给我签个名,等我回了北京,拿出来卖点钱换套二环的房子。” “哎呀,四哥你太夸张了,二环离谱了,能在那什么朝阳区买一套就行啦。” “你就梦吧。” 车开出特尼河就算是彻底告别柏油马路进入草原了,这种路也就巴特这种212最抗造,抓地稳,不然分分钟给你颠吐出来了,我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特尼河牧场,心里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一想到要干的事,再结合这茫茫四野,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像是压抑久了的野兽,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机会,忍不住想高歌一曲《新长征路上》。 我把车上音响打开,随便放了一首草原歌曲,更觉得自由仿佛就在手心一样,伸手即触。 心情大好,我哼着小曲低头开始钻研巴特的旷世大作,按照巴特的解释,克什克不算是纯草原,克什克草原潜育化程度高,分部有很多小型的暗眼沼泽,加上那边河流网状分部,导致土壤稀松,尽管暗沼普遍都只有1米多,但是牛羊陷进去也很麻烦,所以很少会有牧民去那边放牧,基本属于无人区。 康宝所说的金山不论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构的前提条件都必须有坚实的土壤基础,然而克什克草原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这也是巴特觉得康巴中邪的主要原因。 仔细观察后我又觉得有很多不实之处,克什克草原距离巴特他们的格尔勒草甸直线距离将近80公里,康宝就算骑得是赤兔马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往返一个来回,所以我总觉得康宝去的未必是克什克草原,其次,从图上来看,巴特特意标注了克什克草原三处地方,分别得草眼窟、乃日窟和鬼子窟,巴特说这三处地方是克什克草原最危险的窟洞,听人讲里面错综复杂,掉进去会彻底迷失方向,根本无法找到从哪个窟窿眼掉下去的,最后被活活困死在里面,康宝如果前往克什克首先就会经过鬼子窟和乃日窟,老路油子尚且要缓慢通过康宝又是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走了一个来回? 这些事更让我觉得康宝此行的蹊跷,我思考片刻把这些事同巴特说了出来。 巴特示意我拿根烟,他猛吸一口点点头,他没做图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把图大致画出来以后便觉得问题特别多,他最在意的还有一件事,便是康宝的马蹄印,那并不是渐渐消失,而是突然就没有了,好比在前往克什克得路上他连人带马凭空消失了,警察的搜寻犬也寻不到任何线索,他坚信这一定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是否是超自然现象我难以评断,但是这趟搜寻旅程我却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我问巴特要不要在公安局备个案,巴特摇了摇头,自从出了康宝这事,克什克已经被划为危险区,如果备案是去克什克那警察一定会加以阻止,备案别的地方真丢了也毫无意义,巴特对我的祖上的风水数颇为信任,坚信有我在兴许很快就会找出答案,我也不好意思说这是我第一次下水,只能保证一定尽力。 后面一路我俩也都有点倦了,天色也彻底暗了下去,北方天黑的快,不到6点就要开远光了,车速也慢了下来,按巴特的预计,11点前能到他的蒙古包,他小妹在蒙古包接我们。 我从来不知道巴特还有个妹妹,他支支吾吾的说那不是亲妹妹,她小妹是个孤儿,是巴特父母的养女,当初巴特和康宝合计开草场,小妹高中没考上大学就回来跟着他俩一起照顾草场,而且这次他小妹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我听了当场反对,这又不是旅游,小姑娘家家的跟着万一出事了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巴特到是哈哈一笑,她小妹从小就在林区长大,打猎是把好手,自保没问题,这里面最需要照顾的宝宝就是我,按巴特的话这里骑马我最差,枪也不会用,不是宝宝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为了面子还是强行给自己按了一个智慧领袖的头衔。 我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便伸出头观察天空星星的分部位置,不得不说北方空气真的很好,星象分部特别好辨认,长庚星悬于穹顶之上十分耀眼,北斗七星则悬于正北方闪耀,郭守敬当年向忽必烈提议派监侯官分二十七个地方对天空进行“四海测验”测量一年的时常,后来风水师们便将其归纳为小测二十七步分割苍穹,我对照《风见水》所著,这二十七步应该都能走出来,顿时觉得信心满满,我本觉得风水过于玄学,如今测试发现其中蕴含的学问并非古人坐地空想,实则都有依据来源,看着看着不仅入了迷。 “四哥,我们快到了。”巴特一句话把我从学术钻研中拉了回来。 我定神一看,左前方的黑暗中闪烁着柔和的灯光,似乎还有一个小黑影在对我们招手。 终于到了,格尔勒草甸。 第六章 临行前的最后一夜 巴特的草场没我想象中的大,由于没有什么资金,租的位置也偏僻,几十里地就他一家牧民,跟个山大王一样,虽然偏是偏了点,倒也乐的自在,不会有争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他妹妹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了,巴特一下车就跟小鸟一样雀跃的扑进他的怀里。 “哥,不是说昨天就回来吗?你咋这么不靠谱呢。”巴特妹妹小嘴一嘟到是瞅着特别可爱。 巴特挠了挠脑袋,额,啊不知道咋说。 “怪我怪我,昨晚上给你哥灌趴了。”我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 巴特妹妹回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你就是小四哥哥?” “恩啊,我就是。” “我哥说你可实诚了,但是我觉得我哥说的不对,我还没见过谁能把我哥喝倒呢。是不是,哥?”说完对我做了个鬼脸跑进蒙古包里面去了。 他妹妹这话给我逗乐了,这到底是耿直还是钢铁呢。 “我妹就这样,没啥心思,纯着咧。”巴特嘿嘿一笑也进了蒙古包。 巴特这片草场一共搭了三个蒙古包,一主两辅,因为除了收割季以外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所以主包也就留给他妹妹睡了,巴特跟康宝睡另外两个小的。 我还没进蒙古包就闻着一股飘香的手把肉味,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当时就“咕噜咕噜”直叫,吃了一天的馒头,这肉味算是彻底把我的味蕾激活了,进了蒙古包,巴特她妹妹正熬着一锅手把手,巴特坐旁边娴熟的拌着韭菜花,我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想帮把手,都被婉言谢绝,无事可做就在旁边鼓捣出行的装备,巴特买的东西不少,45l的徒步背包,便携式手铲,登山钉,吊索,口罩,信号棒一应俱全,足够把人从上到下武装到牙齿,尤其那把手铲我特别喜欢,我这人喜欢徒步,有时间就会出去走走,这种手铲以前在网上看过,一面扣是单向刃可以防身切肉,另一面扣是锯齿刃可以砍伐挡路的杂草树枝,横过来还能在铲子上加热做饭,而且折叠起来直接挂背包上也不占地方,是户外非常实用的器械。 鼓捣了一会,我突然想来巴特说还准备了枪,男人天生就爱这些东西,我赶忙问巴特枪在哪,巴特指了指门口的一个木盒子,巴特一共搞了两把枪,一把前装滑膛枪一把后装拉栓枪,巴特这把前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枪筒用的铁板圈都崩出口了,巴特说这是八几年草原打狼潮的时候找人搞得枪,现在也算是老古董了,这种枪装上米立沙能射将近50米,算是近距离重型武器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换弹速度实在太慢,第一枪要是空了,第二枪基本就没戏了,所以也有个外号叫“一枪倒”,堪比玩游戏时的铳枪。另一把就有点来头了,是巴特爷爷留下来的三八式步枪,也叫“三八大盖”这是当年他爷参加抗联的时候从小鬼子手里缴的枪,保养的很好,一直用牛油纸包着,这枪威力惊人,百米点射,精准高威力大,50米内三八大盖一枪的穿透力能把两个人身体击穿,因为枪的撞击高,所以三八大盖并不适用近距离或者狭窄的地方作战,子弹弹道弹射很容易伤到自己人,巴特带了25发步枪子弹,我算了算也够用了,毕竟只是防身不是打仗,这玩意要是叫人看着没收不说,还得蹲进去。 巴特的妹妹是林区长大的孩子,是玩枪的行家,所以这把三八大盖归她妹妹保管,巴特就用一枪倒,我不仅也有点激动,连问巴特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 “瞧你说的,也给你准备了,就搁那个蛇皮口袋里面。”我赶忙过去翻找,找了半天,拿出个弹弓来。 “就这?你逗我呢?” “哪能啊四哥,这弹弓可是从俄罗斯商城买的,劲老大了,隔近了打人贼疼。”巴特一脸正经的看着我,他妹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谢谢您了,您可真看得起我。”我愤愤的把弹弓揣进口袋,开始把玩起那把三八大盖。 “对了巴特,你老妹叫啥啊,你都没介绍一下。” “啊,娜仁,小娜就行。”娜仁在蒙语里代表太阳的意思,巴特父母希望她能像太阳一样永远明亮,忘记以前的悲伤,很有寓意的名字。 我对娜仁特别好奇,我从没听过巴特还有妹妹,便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娜仁天真浪漫,没啥心眼,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特喜欢这种性格,虽然差了8岁多,但是觉得聊的很投缘。 后面又美美的吃了顿正宗的草原手把肉,我们仨就坐在一起,把巴特的大作拿出来分析。 娜仁对那边的路很熟,当初找康宝的时候她也是搜救队的向导之一,娜仁觉得按照康宝的路线,他应该会穿过第一个窟眼乃日窟,因为往克什克方向便是属于进入无人区了,如果想达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穿过克什克是最快的路,否则只能绕出100多公里迂回过去再走将近60公里才能抵达,康宝走的时候带的干粮只能管一顿,不可能坚持那么远的距离,杀马取肉就更是自寻死路了。 所以娜仁觉得康宝如果目的明确的话,只能选择从克什克穿过三个窟眼抵达下个村镇,或是穿过克什克另寻他路,所以我们这次的路线也将会沿着康宝当时走过的路搜寻。 其实他俩都觉得康宝可能死在了克什克草原深处或者某个窟眼里,但是巴特一直觉得康宝走失他是主要责任,无论如何也要走一次,寻求心灵上的救赎。 我对康宝的印象并不深刻,从娜仁的话里知道康宝是个闷葫芦,但是做事很踏实也特别有正义感,有时候巴特出去跑生意,康宝就留下来照顾草场和娜仁,所以娜仁和康宝的感情其实很好,康宝失踪以后娜仁也曾打算独自去克什克,后来被巴特拦下来了,巴特不想失去了兄弟再失去个妹妹,但是娜仁毕竟年轻,北方孩子有时又比较冲动,因为这事,娜仁一直对巴特心里有块疙瘩,这也就是为什么巴特会喊我来,巴特对娜仁算吹出了天,如果有我在成功率会大很多,所以娜仁才会乖乖的在家等我来草原汇合。 我很明白巴特的感受,看着娜仁,我不禁想起了燕子,换做是我也会和巴特一样。 我们最后清点完了一遍装备,巴特提着煤油灯出去给马槽装谷草和水以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我一直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尿意又上来了,披了件袄子就出去找地方解决一下,我把帐篷门一拉开瞅着巴特的蒙古包还亮着光,我走过去想进去坐会,突然听里面传出娜仁的声音,我赶紧停下脚步。 “哥,他真能找到康大哥吗?” “能,四哥家里以前是很出名的风水先生呢,要是康宝真的是撞了邪,那四哥一定有办法。” “那就好,毕竟我们欠他那么多。” 欠他那么多?我不由疑惑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康宝自己一个人,另外俩人又是一家的偶尔受气也是必然的,大概欠就是这方面吧,想到这里我便没有再听下去,悄悄往走到牧场边走解决内部问题,我抬头看了一眼长庚星。 “太白金星在上,还请保佑我们后面的旅程平安无事。” 第七章 别信巴特! 天刚蒙蒙亮,娜仁就我把我们一个个喊起来,昨晚上一宿没咋睡,我哈气连天的走出蒙古包,娜仁已经给马都套好马鞍,那马看着也像是无精打采,跟包了夜一样萎靡不振,这感情好,好像除了娜仁以外,这里谁都没啥精神。 巴特从包里走出来递给我一碗奶茶,喝完以后到是觉得困意褪去了不少。 “一年一场风,从西刮到东”是对草原刮风最好的形容,草原常年刮风,尤其10月初,风最强的时候感觉人跟纸糊的一样,能顺着上天,不少没来过内蒙的光看着都觉得好惬意,好有情调,结果来以后了没见几个不后悔,夹渣雪籽的风能把人脸都吹破,疼不说,还喘不上气。 巴特一边呼唤娜仁过来吃点东西一边递给我一支烟。 “四哥,今天怕是有点赶,到乃日窟紧赶慢赶也得下午,然后我们看情况是在外面露营还是穿过乃日窟。” “恩啊,我没啥问题,不过这马行不行?”我看着这三匹困得快打哈欠的马心里打鼓。 “这都是老马了,天天就跟睡不醒一样,不过跑起来也不比年轻的差多少,而且它们认路,我们到了乃日窟以后就骑不了马了,它们会等我们出来的。” 巴特这个解释我觉得可以打十分,这也是我感觉从我见到他以来,他最靠谱的一次。 “哥,吃饱了。”娜仁把锅碗瓢盆洗好,我们再一起把蒙古包捆住,最后检查了一遍巴特牧场那些牛羊的口粮后,便拍拍马背,就这么出发了。 在家里的时候倒觉得娜仁是个挺温顺的小女孩,一出来才发现是个犟脾气,怎么走、往哪走都要听她的,我开始还就着地图跟娜仁讨论讨论,到后面直接就放弃了,巴特更是从头到尾都不说话,默默的看着马。 娜仁脾气大是大了点,但是确实有两下子,哪里有水源、哪里有暗沟很远就能分辨出来,更能通过草地的蹄印压痕分辨出狼、犬、鼠、兔、牛、马这些动物,尤其对狼的分辨尤为明晰,这跟娜仁从小在林区生活不无关系。 蒙古人是天生的猎手,在蒙古族的发祥地额尔古纳河流域的山林地带,他们的祖先就曾在密林中度过了漫长的狩猎生涯,过去蒙古族的狩猎时间往往从秋末冬初开始一直坚持到第二年的初春,“九月狐狸十月狼”,说的便是在九、十这两个月猎取的兽皮质量高,特别是狐狸,因为狐狸毛皮极为珍贵,错过了这个期间猎取的狐皮,就变成了“老羊皮”,不适于做裘皮了,所以狩猎的本领在蒙古族的血脉中一直流淌,几乎我所见过的每个蒙古人都有这种天赋。 老马速度不快,我从包里取出爷爷留给我的手套戴在手上,我一直不知道这手套叫什么名字,自己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名字,什么天启手套、八卦手套的,但是又觉得太落俗套了,索性也就一直没取名。 这手套我后来自己研究过,说到底不愧是我们祖上的宝贝,若无秘书《风见水》这手套落在别人手中可以说只能当个古董珍藏,然而在我们手中却大不一样,手套掌心的“天师卸甲、山川无用”《风见水》中曾有明确的注释,每一个字都对应的是一处地理位置名称,依次是“山顶、学堂、墓穴、战场、山脉、河流、草原、密林。”八种地理名称,这八个地方《风见水》都有详细的辨别注释,身处何地,及对应何卦,例如身处山川之中,则需要对应用山川风水,深处墓穴则需用墓穴风水,极其复杂详细。现在身处草原之中,则对应手套的“无”字,即是无风无水无山之地的,则需运用《风见水》中的无字诀。 巴特估计憋得慌,想跟我说两句话,但是瞧见我看着手套出神,便赶紧不做声,继续看马。 “咦?奇怪了。”走在前面领头的娜仁突然说了句话打破了宁静。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她。 “御。”娜仁吹了声口哨示意我们停下,自己翻身下马,蹲在地上似乎在分辨什么动物的脚印。 我们也跟着下马围了上去,这个脚印印的很深,从脚印看这种动物应该只有两个脚趾,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哥,我记不得咱这边会有骆驼啊。”娜仁转过头看向巴特。 巴特也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脚印,他用手指抓起一点脚印的土壤搓了搓又闻了闻,抬头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骆驼的脚印,而且很新,应该是2-3天前从这里经过,看蹄印也是往克什克去的,但是骆驼只有锡林郭勒那边才有,这边是不可能有骆驼的。”巴特很肯定的说道。 “锡林郭勒?”我愣了一下,这个地方有点耳熟。 “对,离这里太远了,西蒙那边,远到需要坐飞机,骆驼不可能走到这边来,人为就更不可能了,我没说过有人运骆驼的。”巴特说道。 巴特转过头又瞥见我跟娜仁略有害怕的样子,赶紧补充了一句“算了,也可能是想多了,或许是特大号的黄羊也说不定。”巴特站起来拍了拍手,安抚了一下我们情绪后,示意娜仁继续赶路吧,但是我却看到,他跟娜仁都不约而同的将枪从行李中取了出来,挂在了马背上。我一看这种架势,也从兜里摸出了巴特给买的弹弓,顺手挂马耳朵上面了。 “四哥,相信我,这个弹弓真的很给劲。” 出了这档子事,头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巴特也不再犯迷糊,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的情况,留意地上的脚印,就这么走到太阳快落山,终于到了克什克草原的边界线乃日窟。 这里的地貌明面看和外面的草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实则地皮下暗沼分部,也不知道这乃日窟下掩埋着多少动物的尸骸,风吹来的空气中都带着淡淡腐烂的味道,乃日窟这个名字的起源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乃日”是起源于元代的一种特殊的表演方式。 巴特看了看天色表示今天是过不去了,只能原地宿营,明天再穿越乃日窟,我们原地打桩拴好马搭起帐篷,从包里取出肉干就这么一边看乃日窟一边吃,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空气里的腐味也越来越重令人作呕,巴特示意我回帐篷里待着,我摇摇头,如今进入克什克地区,我首先就要推断康宝所说的金山大致在什么方向。 巴特怕我不熟悉地理环境瞎走掉进暗沼里,便一直站在我边上,娜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存在于小说中的玄学大法,也好奇的站在身后看我断山水。 尽管克什克草原地下水脉错从复杂,但是源头却是从得尔布尔河而来,本应是水气相连却在克什克被切割成了若干细小的暗涌和支流,气势崩坏不再具有聚气一说,往往山水要么相伴要么相望,如果说乃日窟是克什克草原的入口,那么康宝所说的金山便应该在克什克草原的尽头方向,克什克草原里的暗沼散发出的沼气似乎让这边的天空都不太明晰,七星缺二,恰恰看不到是一头一尾的天枢星和摇光星,这好比龙断首尾,是天生的死地,却又和我最开始判断的山水相望互成阴阳。 既然克什克草原整体成凶相,我便掏出司天监的挂牌,拿着手电筒对照挂牌背后的北斗七十二地煞星观看星位的方向,简单辨析一下诸星方位,看了看倒是安心不少,乃日窟并不在星盘对应的位置上。 “小四哥,怎么样啊?”巴特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把分析的情况大致同他俩说了一遍,他俩听得云里雾里频频点头。 我不由头大“听懂没?” “没有。”这倒是异口同声。 “算了,反正就还可以吧,现在在外面看都是大概,具体要进了草原深处再看,草原实在太大了,我也只能猜测康宝可能会往哪边走,算了算了,先休息吧,明天再看吧。”我也有些倦了,挥挥手招呼他俩先进帐篷。 由于出了骆驼印这档子事,我们三个商量一下觉得还是要轮流守夜才安全。我自告奋勇守第一班,他俩走一天先眯一会。 他俩进去睡以后,我披着军大衣坐着烤火,看着篝火怔怔出神,坐着也是无聊索性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嗯?这一打开吓一跳,怎么还是满格? 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儿,有点信号就不错了,哪里会有这么强的信号,我从篝火里取出一根火把站起来环顾四周,不像是有信号塔的样子啊,有努力回想了一下沿途过来根本就没见着信号塔,怎么会有信号? 我尝试着打开qq刷了一下qq空间,别说还真秒刷出来了,我晃了晃脑袋,翻着最近的空间动态,正好瞅见昨天阴何生发了条动态,她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草原装帅,阴何生本来就带着一股英气,在草原广阔天地下更觉得英气十足充满野性的美感,正当我抱着欣赏的态度准备点开她空间大肆过过眼瘾时,我有点回过劲来了,等等,我突然回过神,仔仔细细看着阴何生身后的背景,然后再拉大仔细辨认。 “这。。这是乃日窟?”哪怕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我整个人也汗毛倒立,这,这怎么可能? 正在我惊掉下巴的时候。 “小林子?你是小林子吗?”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条件反射吓得瞬间弹了起来,差点摔进火堆里,我下意识摸了根火把猛然看向前方,一个壮硕的身影像头熊一样佝偻在黑暗中,“你别怕,是我,我是康格勒啊。”那黑影想往前靠近我,但是又似乎被什么按住了一样,只能蹲在地上。 “你是康宝?”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对,就是我,就是我啊”那声音竟哽咽了起来。 “你到底还是来找我了,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的吗?这里来了就出不去了。”康宝的声音到后面就变得怪声怪调的,一种皮笑肉不笑但是又带着哭腔的感觉,像是另一个人说的,听得我汗毛倒立,我紧紧握着火把深呼吸了一口气“康宝那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克什克草原里面,我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林子,你来都来了,陪我待一会吧。”说完黑暗中的身影猛的一下站起身,直立后足足有快两米高,我坐在地上看他就跟看一座小山一样,紧接着那黑影便伸手向我抓来。 这种距离我根本闪躲不及,而且腿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力都给不上来,我心底暗呼“什么狗屁牌子,今天预测不该出事啊!”就在那手即将穿过黑暗触摸到我的时候,突然我右手的手套发出磨刀一般刺耳的“丝丝”声,黑暗中那身躯便开始疯狂颤抖起来,我两眼一黑仰头就倒在了地上,恍惚间就听蚊子一般微弱,却又声嘶力竭的吼声 “别信巴特!” 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闭上了眼睛。 “小四哥!小四哥!娜仁快拿水过来!”恍惚间似乎听见巴特在喊我,我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 正当我自我挣扎的时候“啪!”我左脸好似被钢板扇过,彻底晕了过去。 “哥!你咋下手这么狠!你别把人抽死了!”过了好久,我这次又好像听见了娜仁的声音。 “哥,你把手放下!别抽了,你让我试试。”娜仁这句话一下给我魂都吓回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挣扎的坐起来下意识护住脸看着他俩。 “总算醒了。”他俩出了口气。 我抬眼一看天还是黑的,又看了看手表,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但是觉得像昏了几天一样。 “手机呢?我手机呢?”我赶忙到处找手机,娜仁赶紧递给我,我打开手机一看,一格信号都没有。 是梦吗?怎么会这么真实?康宝的梦我在火车上就梦见过,为什么会再次梦到?又为什么会梦到阴何生?我脑子全是问号,一时半会乱的不行。 “别信巴特!”那句话仿佛如雷暴炸在耳边,我仔仔细细打量巴特,心里突然没了低,确实,我这一趟过来的莫名其妙,这种事越想心越慌,我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后来听娜仁说,她是第二班,出来就看着我倒在地上抽搐,她也慌了神,赶紧叫她哥过来一起给我弄醒。 我有点心不在焉,对于梦的事只字未提,只是说自己水土不服太累了,管巴特拿了酒囊喝了口白酒进去睡觉了。 “别信巴特!”那我该信谁?信你吗?康宝,你最后抓我的动作一定不怀好意,不然手套为何会有刀鸣声? 就这么迷迷糊糊借着酒劲睡过去了。 第八章 窟眼 今天精神倒是格外的好,喝了点酒,加上这两天也确实太累了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昨天晚上那档子事算是彻底给我压垮了,我也迫切的需要好好休息缓冲一下。 出了帐篷巴特正跟娜仁一起熬奶茶,瞅见我出来了,吆喝了一声“四哥,感觉好点没有?” 我一下有点不知道回什么,昨天那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幻境确实很成功的让我对巴特产生了一丝戒备,我拍了拍脑袋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林长青,你天天在想什么,鬼片看多了么?” “睡一觉起来感觉好很多了,你俩昨天休息好没有。” “我哥昨天老担心你了,晚上都没咋睡,中途看你好几次,你都睡得呼呼的。”娜仁撇了撇嘴。 我盛了碗奶茶,拍了拍娜仁的小脑袋“回去哥请你们去蒙宾馆吃涮锅子。” 娜仁一听说吃去蒙宾馆吃涮锅子立马就笑开了花,海拉尔蒙宾馆的涮羊肉是出了名的,肉好汤鲜,用的料都是好料,连牙克石和满洲里的人都会专门跑来吃,对于娜仁这种小女生来说,这是巨大的诱惑力。 巴特笑着敲了一下娜仁的脑袋“就属你嘴馋。”大口喝了碗奶茶,拿起半个馒头去拴马了,巴特解开马绳子抱着马脑袋跟每一匹都说了好些话,那些马像是听懂了一样频频点头,还不时地用脑袋轻轻蹭巴特的脸颊。 草原人对马的感情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与马相依相存,共同度过了很多艰难险阻的岁月,马在草原人的心中也刻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人们从心里对马埋下难以割舍的感激之情。 巴特低头叨念了一会,解下了马辔头,用蒙语对着马说了几句,我不懂蒙语回头问娜仁巴特说的啥。 娜仁告诉我说解下马辔头就代表这匹马类似于退休了,可以过老年生活了,巴特很感激他们这么多年的勤劳和付出,答应它们一定会从这里回来并带它们回家安度晚年,如果真的回不来了它们就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巴特回过头告诉我们可以收帐篷准备出发了。 乃日窟暗沼奇多,有的暗沼甚至还没得脚大,但是正因为小所以更难判断暗沼的范围,有些暗沼下面又是窟眼,陷深了就会掉进窟眼里面爬不出来,明面上的窟眼十来米就会看到一个,有大有小,我顺着窟眼往下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巴特最重走在最前面,我走在中间,娜仁断后,尽管走的路都没有出现意外,但是也是走一步陷一步,趟着往里走。 我环顾四周,这里一马平川除了杂草就是杂草,毫无任何参照物,沼泽环境让这里成为了田鼠和麝鼠的天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耗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大,跟小一号的猫一样,还一点都不怕人,在土壤间窜来窜去,耗子天生喜阴,越是阴气重的地方耗子越喜欢钻,山本属阳,和这里的环境更是格格不入,难以想象这里会有什么山。 一路小心谨慎走了几个小时才算走出乃日窟真正进入了克什克草原,有着乃日窟的守护,克什克草原几乎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自成体系,草原杂草丛生,溪流乱向,偶尔会见到些牛马,但是都是野生未驯服的动物,全然是一副未开化的蛮荒地带。 娜仁在出口处做好标记后我们便原地休息片刻,我不时地望向巴特有点担心,他自从进入克什克草原后就便的沉默少言,一直留心周边的环境,时不时观察地上土壤的痕迹,极力寻找康宝走过的线索。我总怕他过于上心,最后的结果会让他难以接受。 进入草原后,我取出《风见水》,默默读了起来,进入草原就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凭感觉走了,必须明确大致的方向才行。中国地理形势每隔8度左右就会有一条大的缔向构造,也被称为地脉,考工记曾著有“天下之势,两山之间必有川颖。大川之上必有途矣。”现在的条件难以确认山的踪迹,只能先判断地脉在什么方位,山川河流都是沿着地脉走向分部,确定了地脉的分部才能确定下一步往什么方向前进。 中国人把山川分为四列九山,又以东方为首,古人之坐,以向东为尊,地脉也是如此,万物有灵金山若是真的披金含银就很有可能隶属尊位,只可能山位在东俯视大地,而不可能山位在西,挡住东方视野,所以下一步的大致方向应是向东前行,而地脉又被水影响互相牵引,我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路后蹲下来观察溪流的走向,是自东北向西南,东北方有着北方最大的地脉兴安岭,相互推敲后,我大致画出了简单的路线图,东北方。 巴特听得频频点头,表示事不宜迟应该赶紧出发。 我们点点头,修整片刻便顺着溪流向东北方摸索。 进入克什克草原以后暗沼便少了很多,不比乃日窟的沼泽复杂,路也平坦许多,我嚼了口士力架问巴特有没有再见过那骆驼脚印。 “小四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碰到最好啦。”娜仁赶紧打断我,我嘿嘿一笑,“放心吧,就算碰着了,我也给它降住,做烤驼峰吃了。” 一听吃的娜仁又来劲了“那玩意好吃不?” “老好吃了,有次在呼和谈草料,那老板就给我们整了一顿吃,可有嚼劲了。”巴特在前面搭了句话。 “那你咋不给我带点回来?”娜仁一听就来气了。 “那喝老了,哪想着带回来,再说了,你哥我是去谈生意的,哪有吃完还打包的”巴特撇撇嘴。 “哥,你太坏了,以后我也要跟你去谈生意。” “行行行,以后哥走哪都带着你。你四哥吃的东西最多,湖北那热干面听说也老好吃了。”巴特赶紧把球踢给我。 “不好吃不好吃,可干了,吃不下去。”我赶紧回了一句。 “我才不信呢,小四哥,以后你要带我吃热干面啊。”娜仁装出一张特无辜的脸看着我。 “好好好,还有武汉的小龙虾,管够。” 贫了几句,明显气氛就活跃很多,不像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么压抑。 突然巴特挥了挥手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这是战术肢体动作,告诉我们有情况。娜仁反映最快,瞬间单膝跪地,左手托枪右手时刻准备拉枪膛上拴,我反应稍慢也学着娜仁的样子从裤腰带上把弹弓取下来,右手抓弹弓左手在兜里可劲淘铁砂。 娜仁鼻子好使,一直对着空气嗅。然后小声的告诉我“有股血味。” 巴特示意我们靠过来,然后指向不远处,我们顺着看去,那里有头牛半跪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像是作揖一样,我仔细看了一下,那牛好像已经死了,巴特说那牛有问题,让我用弹弓射一下。 我拉起弹弓对着牛射了发,那牛纹丝不动,看来是已经死透了,我们慢慢摸过去,离牛越近血味越重,巴特围着牛看了一圈,用枪托顶了一下牛肚子,整头牛便仰面倒在地上,好悬给我看吐出来。 这牛从脖子一直到后丘被硬生生撕开,肚子里面全被掏空了,只有点肠子碎片哩哩啦啦的挂着。 “这是狼吃的?”我疑惑的看向娜仁。 娜仁蹲着看了半天摇了摇头,狼吃东西连骨头都能嗦干净,不会这么奢侈只吃内脏,而且肚子上的裂口来看应该是头很大的生物造成的,狼没有这么大的咬合力可以撕开整头牛的肚皮,最奇怪的还是这个牛的姿势,如果是很大的动物这种姿势不可能吃到内脏,应该也是后期摆成这样的。 “小妹,你看着牛的眼睛,一点惊恐都没有,应该是一瞬间就死了,草原上没有能让牛一瞬间就死亡的动物。” 娜仁点点头,摘下手套从牛肚子里面摸出一小段肠子,看了一会“这牛没死多久,你看这肠子上的咬痕还很清晰,被大雪保存的很好。” “这种咬痕要么是熊瞎子要么就是东北虎。”巴特想了半天确定的说。 但是这两种都不可能是草原的生物,这一切都越发扑朔迷离。巴特站起身缓缓对我跟娜仁说“小四哥,小娜,你俩顺着路往回走吧,这里不能久待了,我自己往里去。” “你这不开玩笑呢么,进都进来了要出去也得一起出去。”其实我也害怕,但是在兄弟和害怕面前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我说的实话,其实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老觉得心里不踏实,走过乃日窟的时候我感觉康宝可能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但是既然进来了,我也得找一圈,你们没必要跟着我拿命赌。” “哥,你在哪我就在哪。”娜仁坚定的说道。 “对,我也是。”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就有了种悲壮的感觉,像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巴特也不是矫情的人,对着我胸口锤了一下“好兄弟。” “好兄弟。”我也觉得热血沸腾,哈哈一笑。 巴特挎上枪,掏出酒喝了一口,又给我和娜仁分了两口,背上行囊重新上路。 巴特回过头边走边嘱咐娜仁把枪备好,就这么说着说着,突然“哐啷”一声,脚下的地皮裂开整个人掉了下去。 “哥!” “巴特!”娜仁跟我撕声喊道,赶紧蹲下望去,那窟眼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底子多深,我试着喊了一声巴特,一点回信都没有。 娜仁当时就慌了,起身就要往下跳,我赶紧抱住她“别着急,娜仁,别着急,放心,这窟不深不会有事的。” 我安慰了一句,赶紧拉开背包找登山索和探灯,娜仁呆滞的坐了一会恢复了意识,也赶紧过来帮我。 我挂好登山扣,放好绳索架确认抓牢后,一路打钉一路往窟里下。 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黑暗中传来巴特惊恐的声音。 “什么东西?” 第九章 藏龙水 窟道很窄,巴特的声音在这里极具穿透性,仿佛就在我耳边一样,我大吼一声“巴特!你在哪!”然而却再没收到巴特任何信息。 好不容易收到了巴特的回音,天知道他在下面遇到什么了,事不宜迟,我解开背后的双绑扣,只留下一个腰扣,让下绳的速度加快,两步并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滑行。 再往下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这窟道扭扭曲曲根本不似天然形成的,宽窄分明,宽处明显有后扩的迹象,人为痕迹很明显,是谁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打洞?如果不是人干的,那能打这么大洞的动物,体型又是有多大? 约摸又下了十来分钟,我终于感觉脚踩到了底儿,我打开手电筒向上看了一眼,弯弯折折下来已经看不到最开始的入口了,我试着呼唤了一声上面的娜仁也得不到回信,声音在这里穿透性奇差无比,无奈之下我用力扯了扯又摇了摇绳子打了个死结,希望上面的娜仁能感受到我的传递的信息,便解开绳子在黑暗中摸索而去。 窟洞内部空间很大,我俯身在洞口处寻找是否会有巴特留下来的痕迹,但是除了看到他跌落下来的划痕之外再找不到一丝有用的线索,从巴特摔下来到我下来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这么点的时间他能去哪,尤其在我下来的时候他那一句“什么东西。”分明充满了恐惧,这让我很在意,且不说路上遇见的那头被撕碎的牛,就是这草原里面的地下生物也够人喝一壶的了,从地上错乱的脚印来看,他应该是跌落后原地等我们,然后碰到了什么东西才被迫开始移动。 我往周围看了一圈,这窟洞大的没边儿,除了手电筒能看到窟眼外,其余密密麻麻难以通行的窟眼足足有上十个,好似把整个草原都掏空了一般,掉下来的窟眼前后左右都可以移动,如果没有明确的线索,在这里找人无异大海捞针。 瞎猫撞死耗子吧。 我掏出猎刀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削成了箭头造型插在了地上,又扯了块毛巾倒了点白酒做了一个简易火把,有野外知识的人在陌生的环境下往往会下意识的往东边行走,或许这和风水中向阳说不谋而合,所以希望老天开眼,我简单整理了一下开始往东边摸索。 黑暗中火把的光源效果要比人造光源好很多,尽管穿透性弱,但是胜在视野广阔,加上火把自带温度黑暗中对平稳心态有着良好的作用,而且人造光源耗损太大,电池这种重要资源都在巴特的背包中,所以更加要节约使用。 就这么一个方向走了百步左右“桄榔”一声我感觉脚上似乎踢到了什么铁质物品,震的我脚发麻,我顺着那东西滚的方向寻去不由哑然,这竟然是个钢盔,我捡起钢盔看了一下,一个硕大的黄色五角星在钢盔正中间十分骚包,我端着钢盔看了半天,总觉得这玩意似曾相识。 “这不小日本的头盔么。”我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这头盔在电视里天天看着,怪不得这么眼熟。 这地底下怎么会有小日本的东西?难不成小日本在这下面搞秘密基地了? 一连串的疑问开始冲击我的大脑,手上的刀都不由得捏的更紧了一些。 这种制式的头盔是比较早的款式了,正是因为钢盔上这个五角星过于明显,39年诺门坎之战中,毛子用步枪给不少日本兵开了瓢,吃了大亏的日军才被迫改小了钢盔的黄星,我端着看了一会,这么大的黄星,不让人爆头也是稀奇了。 我顺手把钢盔戴脑袋上,这窟眼中偶有落土,有这个钢盔正好防护一下。 既然这里有日本人痕迹,那刚才的窟眼兴许就能说通了,或许那些扩宽的地方就是日本人人为打通的暗道,那既然有人为因素惨杂进来,那么出口肯定是有的,不然就凭刚才那个洞,真打起仗,这群鬼子排队像土拨鼠一样钻出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枪决的命。 我预感这条路继续往下来的话,就算碰不到巴特,也会见到些让人震撼的东西,不由得兴奋加紧张,血压都有点往上窜。 向东再走一会就突然开始往上走了,路也明显变得越来越窄,到最后仅仅只能容两人通过,过了狭窄的坑道,紧接着空间又再一次大了起来,我又呼喊了一声巴特,依然得不到任何消息,但却意外的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暗河! 我顺着水声摸索过去,走了半天终于见到了第一缕光,这里的土壤受水气的影响便的极为疏松,头顶的窟眼已经坍塌,我抬头望去,最矮的窟眼也将近5米高,那一刻我才算明白最开始来的时候巴特对我说的话,掉进窟眼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只能活活被困死在里面。 我顺着光源往下看,暗河在我的下方6、7米左右的位置,这暗河水量并不大,流速也很缓慢,只是几个高低落差明显的地方会传出像瀑布一样的倾泻声,我刚才听到的声音便是来自于此。 这地下暗河头尾似有收缩口,中间流域的蓄水量明显大出一截,像个王八一样,伸出脑袋缓慢爬行,光源能看到的瀑布正好是王八嘴,“略略略”的往下吐,非常喜感。 我总觉这一幕好似在哪里见过,但回想又记不起来,我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终于想起来这种水形好似在《风见水》中见过,我从包里掏出《风见水》翻阅,果然在《川字篇》中找到了类似的图画。 “藏龙水。” 我轻轻念叨了一句,按照图上所画,我目前看到的并非是什么王八,而是这藏龙水的龙头所在之处,龙虽是祥瑞之兆却也是最难以修炼的神兽,神话故事中除了那些龙二代,也就是一出生便是龙的高贵血统,其余的生物若想修炼化龙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和重重难关,生角、化爪、蜕蛟、化龙。而这藏龙水并非真龙,而是蛟龙变化,是蛟龙的修炼之地,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出水化龙,蛟龙是最接近龙的存在,从外形来看几乎难以辨别,故而蛟龙修炼之地也称为“藏龙地”。 藏龙地在风水中是很难判断的风水之地,蛟龙善恶难辨,福地还是祸地需要长时间的判断和观察,福地往往会恩泽周围的动植物及山川脉络,祸地则会牵连周围的气运纳为己用,我能力浅薄根本不会《风见水》中神乎其神的看气运,但是这里既然有这样的风水之地,康宝所言的金山很有可能就在这藏龙水的脉络上。等我找到巴特后,再沿着这藏龙水的脉络寻找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我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了一遍过来的方向后,打算寻地方下到藏龙水边上去看看。 正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我突然瞥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闪进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定神一看,这不是巴特么。 只见巴特飞速跑到水边,像动物一样双手着地,一个蒙子就把头埋进水里开始大口吞咽。 “巴特!”我站在上面大喊了一声。但是巴特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不停的往嘴里灌水,到最后脑袋都要彻底埋进水里了,不停的往外冒泡,活脱脱像一个渴死鬼,我急的直跺脚,这老高的跳下去腿要摔断,我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瞄着巴特旁边就扔了过去,“啪”的溅起一片水花,但是巴特依然毫无反应自顾自的大口灌水。 情急之下,我从腰上取下弹弓,尽量放小力量对着巴特射了一发,铅弹打在巴特身上的一刹那,巴特像头受惊的鹿一样原地弹了起来,四处张望,不时还用鼻子嗅这空气的味道,巴特这一连串的举动这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个动物的本能。 见状我大声呼唤了他一声,巴特猛地抬头看向了我,只见他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似是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清,我对他摆摆手,又指了指耳朵,巴特见状似乎明白了,又用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指了指我,摇摇晃晃就向我走来,他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突然巴特声嘶力竭的撕喊到“救....”紧接着巴特四肢开始抽搐身体也越发奇怪,开始疯狂往藏龙水的上游源头跑去。 这哪能让他跑了,我也紧着在上面追,但是巴特动作灵活的堪比猿猴遇到高坎的时候甚至四足并用,我着急追他没跑几步就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跟头,自知是追不上巴特,我猛锤几下土地,趴在地上不停的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也就这片刻间,我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股热气,像是有人趴在我背上对着我脖子喘气。 我一瞬间汗毛倒立,这黑咕隆咚的地方除了我和巴特哪里还有别人? 我趴在地上不敢动,那不明生物的呼吸的热气一口一口在我脖子上传来。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片的镜头,什么食人魔、恶鬼、僵尸,越想越怕,连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就这么僵持了一会,那热流依然不停的从我脖颈处传来,腰部似也有重量慢慢压迫上来,我心知这么趴着不是个事,开始琢磨起来如何应对。 我回忆起小时候看的林正英的电影,里面驱魔的招式颇多,但是林正英每次是念的“急急如令律还是急急如律令来着”,越想越想不起来,干脆又想了想以前看过的美国电影《驱魔人》,不过这是在中国的地界,这中国鬼吃不吃他老美那一套? 想了好几招,好像都不起什么用,不是忘了就是自我否定,我人也开始焦虑起来。 不行,这人不能就这么窝囊死了,就是死,也得看看是什么东西。 我捏紧手上的猎刀心一横,豁出去了! “3” “2” “1” 第九章 闹鬼 默数到1后,我腰部发力猛地往上一顶,左手捏了一把土一个翻身将土扬了出去,翻过身后右手猎刀迅速挡在身前向后退,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动物的惨嚎或是逃跑的声音,从我腰部往上顶没有感受到阻力时我便觉得这动物应该不在我后背的正上方,所以我预想突然发难任何动物都会短暂性被镇住,左手扬沙正好可以给自己留有退出的空间。 但是所有招式都扑了个空,我躬身迅速向后退了两步,“咣当”一声,头盔似乎碰到了一个坚硬物体,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嗷”的一声窜出老远,我赶紧打开手电筒,往刚才的地方照去,原来是太紧张头上的钢盔碰到土层里面突出来的石块了,虚惊一场,我心里暗骂了一声,“林长清就你这胆,迟早被自己吓死。” 尽管并没有什么恐怖怪兽在我身后,但是我依然警惕的环顾四周,这里因为潮湿天棚塌陷,本来就比较明亮,再加上手电筒的协助,基本没有藏身之地。 看着空荡荡的空间,根本不可能有生物藏身,我不仅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会不会是我太紧张了? 刚才的压迫感实在太过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窟眼中确实有着我未能发现的动物存在。 镇定片刻,想到巴特还像只猴子一样在前面飞檐走壁,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尽量快速的沿着藏龙水的源头跟去。 其实我已经并不相信此行能够找回康宝,只但愿巴特别再出什么意外,不然我真不知如何同娜仁交代,经历过童年的悲惨,我特别看不了别人失去亲人,也最能理解那种痛苦。 藏龙水地形独特且容易辨认,往往都是一支独流,就算有分流,也都是泾渭分明,此时初晨阳光也正好,光线从窟洞透下来远比手电筒和火把给力的多,但是这也意味着我必须要在日落之前找到巴特,晚上的窟洞迷路不说,各种虫兽也都趁着月光出来捕食,巴特和娜仁生在草原求生无碍,我这细皮嫩肉的简直就是给这些虫兽的超级外卖。 顺着主流一直向前,我总觉得奇怪,但是又说不清楚奇怪在哪里,只是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到地面更为平整,人工痕迹已经非常明显,有些地方扩宽打平一眼望去便能分辨出来。 “小鬼子的军事基地” 我心里不停的打唐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这些小鬼子就算或者也是快100的老鬼子了,但是他们曾经对中国人的那些暴行痕迹恐怕不会随着时间就这么褪去,义愤填膺是义愤填膺,但是那些血淋淋的现场我还是难以承受的,只能但愿这一路不会碰到这些可怖的画面,等到出去的时候把这里报给公安,也算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了。 大概又绕了百步,藏龙水的源头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盯着这源头怔了半晌。 “难道这不是藏龙水?” 按照《风见水》所著,藏龙水源头往往多支多流,自东向南汇入,这也象征了化龙路途不易,皆是点滴起步,最终成功证道,但是我眼前景象与书中完全不一致,我面前是一片数十米宽的地下湖泊,虽然有分细小支流流入,但是与书中所说完全是两码事,我又拿出书来阅读,想看看这藏龙水有没有富二代一说,那种天生出来就很容易的。 可惜藏龙是只有一种解释,我又简单翻阅了其他水流,也没有见到类似注释。 “大概这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暗流吧。”我心想道。 “巴特!”我大声呼喊了一声,既然已经走到了源头,如果巴特还不在这里,那就真的无踪可寻了,那些细小支流有些也有窟眼,细数下来快十余条,一条条找必然不显示,只能寄托于巴特也停留在这里。 整个窟眼里面回荡着我的呼喊声,像是涟漪一样逐渐变淡,我的心也随着声音消散变得焦急起来,巴特啊巴特啊,你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正在我焦急等待的时候,我余光瞥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我下面的窟洞晃晃悠悠走向了这个盗版藏龙水的湖边,似乎体力不支倒在了湖边,开始大口吞咽湖水。 这不就是巴特么。 虽然远远看去巴特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只有嘴还能抖动,但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下比较好,免得我过去他又来劲了,先由他自己洗个胃,现在的地形已经要比我刚开始见到巴特好了很多,落差大概也就2米左右,以我的速度几步就能冲到他的面前,我悄悄趴下来开始暗中观察,巴特像渴死鬼一般灌了几大口后就被呛住了,又开始大口咳嗦,哆哆嗦嗦的似乎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我难以听清,观察一会我感觉巴特应该是彻底没有行动能力了,准备起身靠近他,当我准备起来的一瞬间,我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好像所有的细胞都在告诉我不要起来,人的第六感在危险的时候最为警觉,甚至产生未卜先知的预见力。 我颤抖的吸了口气,感觉身上又被什么东西骑了上来。 “他妈的,把我当驴使唤了么”心头一股邪火上来,先发制人这次必须搞清楚怎么回事,顺势一个鳄鱼翻滚,重复了当初的动作,这一下动静不小,我瞥见巴特也被惊到了,不过他这回没像猿猴一样开始逃窜,反而跟条鱼一样开始扑腾,大有一头扎进水里的架势,情况紧急,我迅速起身环顾四周仍然空无一物,顾不上别的,纵身一跃跳下平台,快速冲到了巴特身边,就这一会功夫,巴特半个脑袋进扑腾到水里了,咕嘟咕嘟往外吐泡,我赶忙将他从水里拖出来,用力拍后背,天知道这家伙喝了多少水,这一拍跟泄洪一样狂吐不止,大有不把胃吐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四.....哥”巴特边吐边说话,又呛着气管,口鼻之流,要不是这个环境太不合时,我一定憋不住放声大笑。 吐了老半天,巴特总算缓过来了,用力扯了扯我的衣领。 “这里闹鬼。”巴特很想大声告诉我,但是身体虚弱只能有气无力的提醒我,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从进来到现在,我感觉这窟眼诡异异常,加上进克什克时看到的那些动物残骸和巴特的怪异举动,我已经觉得此地并不是什么福祉,恐怕是凶恶之地,但是从巴特嘴里听到这番话,仍然让我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没事,有我呢,你先缓缓。”我一边安慰一边警惕四周,刚才那怪异感觉已经烟消云散,但是我生怕什时候又突然冒出来。 大概是巴特把技能点都点了恢复,吐出来后,没多大一会就逐渐恢复过来,怔怔看着自己吐出来的水,还有点后怕。 “娜仁呢?”巴特焦急的问我。 “没事,娜仁在上面帮我们看着在,我没让他下来。” 巴特听完心安许多,从口袋里摸出烟,结果长时间泡在水里,烟早就泡烂了,垂头丧气的把烟盒摔的老远,我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给他点了一根,他大力吸了一口,久久才吐出来。 “他妈的,还好有根烟抽。” 我坐下来也点了根,这压抑的环境一根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解压效果。 “你刚才是怎么了,一直喝水” 巴特似乎还在后怕,连着抽了两口才张嘴。 原来巴特从窟眼掉下去的以后身上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摸不清路,本想原地等我们下来救他,但是黑暗中不知道谁踢了他一脚,这一脚给他吓没魂了,甩下一句“什么东西”撒腿就跑,跑着跑着黑暗中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下巴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跑了几十步黑暗中绕了几个弯才见到窟眼投下来的光,他疯狂冲进光源下才算稍稍冷静下来,尽管再没有勇气在重回黑暗中,但是也准备在光源下等我们。 等了一会,巴特便觉得困意很浓,整个人极力想保持清醒,但是困意就像潮水一般疯狂涌上来,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中好像有人在拍他肩膀,巴特第一反应以为是我们来,欣喜若狂的睁开眼,但是面前是空无一人,只有萧瑟的风从窟眼吹下来,听起来像女人哭泣一样,再看看后背,他靠着土墙,哪来的人能拍他肩膀。 巴特越想越怕,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哪敢随便走只能硬着头皮杵着,心里快把天上能求都求遍了保佑我们快点来,也就这时候,他又感觉背后有人拍他,力道上感觉那人似乎不高,像是垫着脚才能碰到他的肩头,巴特回头望去依然是空无一物,壮如牛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头皮发麻两腿打颤。 “我堂堂七尺男儿今天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从后面的窟眼中传出了几声清脆的咳嗦,高度紧张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娜仁,那声音听起来和娜仁太像了,他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边呼唤娜仁的名字边往咳嗦的方向靠近,可是等走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这窟眼里面竟然有一个大铁门,咳嗦声正是从那铁门里面传出来,巴特装起胆子拉开铁门往里瞄了瞄,又轻声呼唤了几遍,然而没有任何回音,巴特虽然壮但也不傻,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事情不对,正准备掉头就跑的时候,后面一阵巨大的推力直接将他推进了铁门里面,等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渴,身体也不受控制顺着水源一路往上喝,中途他见到了我,但是心里虽然很想朝我跑过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样开始疯狂逃跑,最后终于跑的精疲力尽跌倒在湖边喝水。 刚说完这些事,巴特腾一下起身又朝湖边走去,好家伙,这邪还是间接性复发? 一个健步从背后就是一个抱摔把巴特按在地上,我想起以前爷爷说人要是撞邪了,把土放进中邪者嘴里,能起来暂时的压制作用,天助我也,这洞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今天给你这小鬼喂个饱,我抄起地上的黄土就往巴特嘴里喂,巴特毕竟才吐完身体虚弱挣扎不过我,只能一个劲的往外吐,我见状更来劲了,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糊的他嘴里脸上全都是,巴特用力捏了下我的大腿,我腿一软叫他翻了过来。 “你有病啊”巴特吐出嘴里的吐冲我大吼一声。 “懂个锤子,我这是救你在,你刚才又准备去喝水。”我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 “老子就是说渴了想去喝口水。”巴特骂骂咧咧的跟我比划一顿。 虚惊一场..... 折腾半天本来就没劲,这下我俩更没劲了,像两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你说我妹在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躺了一会巴特问我一句。 “应该不会吧,枪和物资都在她那,至少比咱俩安全多了。”其实我也很担心,娜仁再厉害终究只有一个人,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跌落的地方落差太大又蜿蜒,下来容易想重新爬回去堪比登天,眼下只能尽快找到窟眼和地平线最近的地方重回地面。 我把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巴特,本来以为康宝可能也会这里,但是没想到这并不是什么藏龙水,不免失望。 “四哥,我中邪喝水的时候,感觉肚子要炸了,脑袋里想了很多事,对于康宝有点释怀了,我感觉康宝可能真的就消失在草原,又或者他不辞而别去寻找新的生活了,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来过这里,这一趟虽然没几天,但是也差点交代在这,我感觉好像什么都想通了。” 听了巴特这番话,我也是一阵唏嘘,或许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走失罢了。 “尽力就好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了下表,快十二点了,示意巴特该往回走找回去的路了。 我站起来晃悠一圈找那顶小鬼子的军盔,我记着跟巴特扭打的时候就掉在旁边,但是晃了一圈也没见到,我还挺舍不得那玩意,这一路身上也没什么防身的东西,有这么顶钢盔挺有安全感的。 对了?我手套呢? 我赶紧拉开衣袖,手腕处空无一物,我努力回想半天我明明记得在进入克什克草原的时候自己把手套戴上了,我扭过头问巴特。 “进草原的时候我戴手套了吗?” “带了啊,我看你瞅那手套瞅老半天呢。”巴特想都没想就给了我一个肯定答案。 我不由毛骨悚然,那手套戴上就贼费劲,光是牛皮扣就得扣四处,更别说脱下来了,谁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卸下这幅手套? “是不是下来的时候滑掉了?”巴特想了会问我。 “不可能,那手套不是自己脱下来绝对不会掉,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大的翻转动作或者昏迷啊。” 先不说那是我们林家的祖传宝物,这是爷爷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产,是我最大的念想之一,而且那玉葫芦也扣在手套里面,爷爷合共就留给我三样东西,我这甩手就丢两个,无论如何我也得把手套找回来。 我把情况跟巴特说了一遍,万一万一真是掉了,那也只可能掉在原路上,虽然这种概率真的很小。 如果还是没有,我本意希望巴特留在上面跟娜仁在一起,我拿了补给然后再下来寻找,这一路危险,巴特更是差点把命留在这里,如果再让他和娜仁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你想啥呢四哥,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走,谁都不许耍单边。”巴特没等我给他做通思想工作,就一口回绝,我还想再说两句,巴特示意我别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够兄弟。 第十章 桑巴克 巴特的背包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丢失了,所以回去的路,我俩尽量都不用手电筒,所幸上面的路我也走过,哪里高哪里低哪有坎我多多少少有点印象,走的也算顺畅,只是这地下过于诡异,我俩精神都是高度集中,一路也没什么话,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观察四周。 走了约莫三分之二的路后,巴特喊了我一声指了指下面。 “小四哥,我说的那个大铁门好像就在这下面,那个拍我的东西说不定还搁那杵着。”巴特心有余悸的对我说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老老实实走你的路。”我小声嘟囔巴特一句,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管那铁门,巴不得离着越远越好,我拽了他一下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绕了几个弯感觉路开始往下走了,我回忆起来刚刚来的时候上坡的尽头就是暗流的声传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暗流的方向我确信自己没有走错,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到最开始的那片漆黑空间了。 随着下坡越来越缓慢,我到现在也没看到手套,心情也变得焦虑起来。 “巴特,你说这趟要是康宝也没找到,手套也丢了,算不算上失败到极点了?”本来雄心壮志的来结果最后落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地步,我开始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了。 “四哥,你不要悲观,这趟出来我们肯定两件事都能办成,手套你放一百个心,绝对能找到,我想不明白就算有鬼,那他薅你那手套有什么用,天冷冻手么?” 巴特这话一下给我逗笑了,也是,那手套虽然大有用处很多功能我都没开发出来,但也仅限我们林家人能用,别人薅我这手套有蛋用。 很多事都是自己给自己绕进去了,这么一想人也轻松了许多,步伐也不再这么沉重了,很快就到了漆黑窟洞,我跟巴特两个人重新做了一个火把,我看了他一眼,巴特似乎心有余悸,有点不敢进去。 “放心吧,有我呢,咱俩小时候在一起上房揭瓦都没人拦得住,更别说现在了。”看出巴特的担心,我尽量安慰道。 巴特深呼吸一口气憋了老久。 “走吧。” 这空间依旧如初,因为窟顶并没有漏眼所以漆黑一片毫无光芒,这回再进来我们刻意放慢了脚步,如果手套掉在这里那就一次性搜齐活了,谁都不想再下来一次。 火把光芒照射范围有限,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分头行动,保证两人相隔不超过十步,就这么地毯式排查,我边搜边看巴特,他那边似乎有很多破碎的零件,搜索起来要比我慢上许多。 “四哥,你快过来!”巴特大声呼唤我,我赶忙跑过去,看见巴特指着墙上,我拿起火把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是一根线。 “怎么这么眼熟呢?”我不由疑问到。 “哎呀,这不就咱以前老房子的开灯线嘛。”巴特说完还拉了一下。 “卧槽!别!”我刚想说别动这玩意,话还没说一半巴特手贼快上去就往下拉。 我靠!别告诉我一会来电了,等了一会并没见到什么反应,我心也稍微放了放,转头对着巴特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子。 “你下次能不能稳重点,这玩意万一不是灯线是引线咋整,咱俩一起上天?” 巴特挠挠头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寻思有灯不好找些么。” 服了你了,我转过身准备继续寻找,就听头顶“桄榔”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啦往下落土,完犊子,感情真是炸药? 巨响过后,似乎有齿轮的声音开始转动,我拉着巴特赶紧往回跑,再不跑这落土怕是要给我们活埋了。 “洒洒洒”落了两三分钟,就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齿轮归整的声音,紧接着落土便开始少了,响声也戛然而止,居然有一束光刺破了黑暗照射了进来,光源之强照亮了大半个空间,整个密闭的黑暗空间带给我们的紧张感和压迫感随机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顺着走过去发现居然是一个大井盖一样的机关,我们刚才拉了的线引动了机关,那井盖一般的口子便自动开了,可能是常年落土的原因,有一小部井门并没有打开,好像卡住了。 “这也行?”我惊呼到。 巴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场面太震撼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科幻电影中外星人的秘密基地一样,感觉随时随地就会有一艘飞碟降落进来,想到这我又跑回去看了看刚才拉的线。 这跟电影里差别也太大了,这么老大一个玩意不应该是个把手什么东西才能开动的么,就这么一个线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哥?” 只见井盖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娜仁。 见娜仁无事,巴特兴奋的对着娜仁大呼小叫,一连串的蒙语都出来了,我在旁边看着不由心里一暖,想起远在武汉的周叔和小妹,等我回去大概也是这样吧,有家的感觉真好。 紧接着娜仁旁边又窜出一个小脑袋,那人带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鬼灵鬼灵的往下瞅,仔细瞧去,这不是阴何生么? 她怎么也在这?我狐疑到,想起来的路上手机突然有信号,刷到阴何生的qq空间里面最近的动态也是在乃日窟,为什么这么巧?难道她不是来旅游的,来这里是别有目的? 只见娜仁迅速从上面放下绳子,照顾我跟巴特快点上来,我俩一前一后爬了上去,巴特激动的抱着娜仁,搞得小姑娘云里雾里还有点不习惯。 “哥,你都快勒疼我啦,咋这么粘人啊。” “哥就是想你,怕你出事了,你不知道哥在下面是咋过的啊。”巴特老泪纵横一壮汉秒变嘤嘤怪。 我则一直盯着阴何生,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漂亮! 讲真的除了漂亮我啥也没看出来,阴何生长得本身就白白嫩嫩,大眼睛噗灵噗灵的,加上天冷,小脸冻的红扑扑的,看起来更加可爱,阴何生被我这么盯着看也有点不好意思,别过头去说了一句“看啥子看嘛。” “看你好看,你来这里搞啥子?”我不由自主也说了湖北话,真是舒畅。 “我就是过来旅游嘛,走到这里就看到娜仁姐姐了,她告诉我你和她哥都下去找人了,我看她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放心,就在这里陪她,谁想到下去的居然是你啊。”阴何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点躲闪都没有,看起来并不像谎话,再她又这么漂亮,说出来更让人信服。 娜仁听了也凑过来帮着阴何生说了老半天好话,我不由头大,娜仁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心眼,啥都跟她说了,阴何生笑嘻嘻的跟娜仁像两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把我跟巴特两个大男人晒在一旁,巴特从包里取出两瓶酒递给我,我俩一人灌了一大口,烈酒去寒,一口下去身子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不少,巴特又翻找了一下用眼神告诉我手套并不在包里,这个情况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娜仁,我们还要再下去一趟。 娜仁听完我们在下面的情况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反而格外平静,反倒是阴何生在一旁一会问问这个一会问问那个,老是将我打断。 娜仁沉思了一会“你们可能碰上桑巴克了。” “桑巴克?”这名字我从来没听过,听起来似乎是蒙语。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真有可能是桑巴克!”巴特猛地一拍脑袋也醒悟过来。 “桑巴克是什么啊?”阴何生好奇的问道。 “桑巴克是一种草,长得和野草没有很大的区别,就是叶面上会有小小的红斑,这种草是草原上出了名的邪草,传说是在死在草原的怨灵变成的,那些没有被长生天带走的怨灵最后就会变成桑巴克,它们专门欺骗草原上的赶路人,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要么诱惑你,要么把你逼疯,最后再包裹疯掉的人慢慢吃掉他们。”巴特这解释玄而又玄,但是细想下来,不说巴特,就我自己两次都感觉背后有人,但是转头也一样发现其实空无一物,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幻觉产生,只是这幻觉过于逼真罢了。 “那我手套为什么会不见呢?”我赶紧问巴特。 “手套不就在你手上么?”阴何生不由翻了个白眼。 我赶紧低头,果然手套就在我自己手上,这是什么障眼法能让我这么长时间都还处于幻觉中,巴特也很意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有人点破,那我们此时已然还被幻术包裹着,不过巴特的包是确实不见了,但是他那么大的动作,不排除是自己弄掉的。 “小四哥你说你感觉背后有人,可能桑巴克就在你附近,所以感觉特别强,但是这玩意我也就在林区听老人讲过,从来没遇见过。”娜仁这波分析我给满分。 “长生天保佑,大家都平安无事,东西也没丢,我们就启程回去吧。”巴特赶忙提议。 这事我们俩回来就已经商量好了,娜仁对于没有找到康宝有点不甘心,但是听闻下面这么危险,大局为重也同意离开,剩下一个阴何生,本来就不是队里的人,再说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主意,也跟着点头。 既然全票通过,我们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程,这趟草原之旅尽管充满遗憾,但是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我背上包看着忙碌的三个人也不由唏嘘,我掏出烟准备点上一根,摸打火机的时候我一瞬间有一点恍惚感。 定了定神,我发现面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冷汗一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这一切都是幻觉? “小四哥!小四哥!”微弱的呼唤从面前传来,紧接着呼喊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仿佛全世界都是这个声音,我不由感觉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巴特在不停的摇晃我的肩膀,娜仁在边上一直用什么东西对我吹气,而阴何生?是的,阴何生正蹲在我旁边抽烟水灵灵的大眼睛关切的看着我。 “这,这是怎么了?”清醒过来的我口干异常,每说出一个字嗓子眼都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双手软的不行,只能勉强指了指旁边的水壶,娜仁见状赶紧拿起水壶给我喂了一点,冰冷的水顺着咽喉流进胃里,才算缓解一些。 “四哥,你好点没有。”巴特担心的表情我看的真切。 我勉强点点头,身体虚弱脸上连一点微笑的挤不出来,虽是如此可是我的思维开始飞速转动起来,这又是幻觉吗?我到底在哪?现在这些也都是幻觉吗?我努力甚是了一下四周和面前这几个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但是刚才那个场景也一样异常真实,甚至连我喝下去白酒刺喉的感觉都逼真的不行,想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分辨不出来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好像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就连我自己都是虚构出来的。 我余光瞥了一眼右手,果然手套还在手上。 我示意巴特凑过来有话跟他说,自己右手则拨动了大拇指处的保险栓,手套的金刚螺纹钉悄无声息的弹了出来。 我还没准备干什么的时候就听巴特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 “四哥!你干什么!” 第十一章 手套往事(林渊与陈元) 在巴特的惊呼声下,娜仁与阴何生的面色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只是同巴特和娜仁的惊讶和恐惧不同,阴何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狡黠的笑容紧接着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好似很期待我的下一个动作。 此时的我冷静的出奇,所有人的表情与动作都没能逃出我的眼睛,与其说是手套的金钢螺纹钉不如说是这冷入骨髓的杀意生生震慑住了面前的几人,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尽管手套的用处我大多都只是知晓并未实战或是没有环境能让我实验,但是从《风见水》中我大抵了解到这单边手套除了类似指南针为书中方位提供辅助参考外,另一大作用就是杀邪。 风水养人,亦可杀人;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无法解释,自古邪门的事主要出自两大家,一家是风水师,另一家就是倒斗人,然而就算是倒斗,这其中很多也与风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见水》并非全是风水概论,其中也有不少加页是历代祖宗们将自己生平不少特殊的事件记录于书上,借此为后世子孙提个醒,其中便有明初一位祖宗的加页,上面记录了他从业四十年遇见的最诡异的一件事,当时看的时候便让我觉得脊背直冒冷汗,这位老祖宗的文采如何我看不清澈,但是后世翻译成近白话文的这位族中长者的文采简直传神,字字如现,我当时看完甚至觉得这位老祖宗副业一定是茶馆说书的。 明初洪武年间,朱元璋为了恢复社会稳定也为了给朝廷输送大量人才解决战乱带来的社会动荡,于是充分发展教育的基础,行科举,建立国子监,诏令全国的州县都设立官学,作为天下士子的求学之所。一时间文墨兴盛,不论是富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又再一次看到了走向仕途的希望。 当时祖上为了躲避战乱放弃了北方老宅,一路南下躲进了现在河南的一座边陲小城中,由于刚到此处人生地不熟,加上大概是方言的问题,家族安置一度陷入了困境中,兴好当地一位陈姓的大户及时出手相助,方才过上了相对安稳的日子,等到战乱结束世道重新太平,这位老祖宗便召集起族人准备返回北方的老宅,临别之际这位祖上便去了这位陈姓恩人的家中道别,故事也就由此开始。 这陈姓恩人祖上是当地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可谓是良田百倾,之所以陈家当时会是大地主,据说是因为陈家之前出了个大官,陈家也借着祖上的福荫快哉了些许年。然而世事无常,自从出了他们祖上出了这位大官后,家里便再无高中之人,最多也就做到个巡抚,尽管如此但是家族虽不能扬名立万但是在这小城也是绰绰有余,可是经历了元朝的残暴统治与元末明清的刀兵之灾,如今家里也早已不复往日辉煌,按现在的话来说只能算是个小地主,这陈家现任家主姓陈名元,是城里无人不知的热心肠,帮助祖上也仅仅只是无意之为,但是和祖上熟络之后便知道林家是靠风水过活,只是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无人会顾及风水,所以便未曾透露。 陈元听闻此事后颇为上心,时不时便请教祖上关于风水的问题,祖上也是知无不答,因祖上比这陈元小了不少,所以两人也结成了忘年之交。 后来祖上前往陈府与陈元道别,陈元听闻后老泪纵横,他年近六旬已经算是高龄,这一走怕就是永别了,祖上也心知此番别过恐怕今生也难以再遇,不仅黯然神伤,相约晚上一醉方休。 晚上喝酒,席间陈元酒过三巡示意所有人退下只留祖上与他二人,下人退去陈元同祖上唠了会家常便道“林渊兄弟,你我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却是一见如故,如今愚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渊一听当即表示随便提,只要分内之事绝不推脱。 陈元一听这话瞬间喜上心头,自饮一杯徐徐道来“林渊兄不知,我陈家祖上曾官拜正二,也正是这样,所以我陈家才一路平坦积累这些家财,可是自从那以后,我陈家却再也出不来一位高官,如今改朝换代,我听说皇帝是老百姓出身,生平最是讨厌乡绅,我陈家无依无靠,兴许哪天罪就降到头上家破人亡了。” 林渊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陈元话中的意思。 “兄长勿要担心,改朝换代本就是天道轮回非人力所不能抗拒,家族兴衰亦是如此,但是小家非大家,大家气运加身周天环九天星宿不可改命,小家无这般气势倒是能逆转乾坤,明日酒醒我便再来府上看上一看。” 陈元一听喜出望外,他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这家族后人中能出一位有大运气之人保家族不会败亡便好。 次日,林渊早早便来到陈府拜访,林渊曾记载陈家的风水是典型的过堂风,虽占据一池两洼形成了一个小的铜板相,然而环顾整座小城南北地势明显偏高,陈家不偏不倚正好建在这两山相对立的出口上,好似山风过境吹过陈家却最终不会停留在陈家,这种风水地势算不上好但绝对不坏,陈家虽无大气运,但却也能与气运相交,所谓吃不着肉汤总能喝到点。 这种风水格局对于林渊来说属实太过简单,但是上天不会把好事都留给一个人,北边坡抖风最是强烈,城外又有着多处断崖,好似长刀横劈在山中,是将相相,城南山势略低,坡缓且多有凹地,树木相对北边来说也更为茂盛密集,木本同财,南边相对来说更像是一个生财相,二者只能任选其一,举家迁移至山口,北边则落宅坡势陡峻处,进门冲北出门冲西象征当官步步需谨慎日落夕阳不晚归,南边则落宅缓地,且进门冲南出门也冲南象征生财不易切勿散财。 林渊将想法告诉了陈元,陈元听过犹豫片刻,自古商贾无地位,当官要什么来什么,随即表示还是北边好,于是林渊便为陈元在城北相了一处福祉,一直守着陈元宅子地基建成方才准备带领族人北上返程,临别那天陈元大摆宴席招待林家,宴后又单独叫林渊去了内房,千恩万谢不知道如何报道林渊,两人客套许久,林渊嘱咐,新宅建成切莫贪心,此宅已不同往日,天道公正此事本就已经逆转天机,切莫得寸进尺,又留给了陈元北方老家的地名,希望有一天两人能再次不醉不归。 临别那天,陈元一直送到城外驿站,两人便就此别过。 这一别就是快10年,这十年林渊相过不少宅邸,帮人看过不少风水,林家又重新回到昔日人丁兴旺家族昌盛之态,刚入秋的那天,下人早早便喊醒林渊,说从驿站来了封快马加急,林渊问过何处送来,下人如实回答说是河南。 林渊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掐指一算陈元应该已是年过七旬,此信十有八九怕是白丧,不由心中往事浮现,终究是天人相隔。 林渊拆开信,笔记居然是陈元的,不由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想多了,这老大哥尚还健在。 信中如此写到: “林渊,一别十载,不知你现在如何,常言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想必你现在应该活的很好吧,我是不行了,身体越来越差,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在土里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去找你,但是迫于家中无主脱不开身,写的信也是石沉大海,现在好了,入了土我也就自由了,我可以飞到你面前来找你索命了。 林渊啊林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我看你可怜,好心收留你们,又给你们安置宅邸,帮你们渡过难关,枉我这般信任你,还请你帮我相宅,可笑我还做着家里后辈以后出人头地的千秋大梦,可悲可笑,想我陈元一生阅人无数,终究还是看走了眼,可我想不通的是我与你林渊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罢了罢了,我终究是走在你前头,林渊,你等着我来索命吧!” 林渊被这凄厉的字眼惊的骨髓发凉,不知为何信中陈元竟有如此冲天怨气,他努力回忆当初的那些事,寄希望能找寻到一丝线索,却始终无法捕捉到异常的讯息,从信中来看陈元定时遇见了天大的祸事而且是由他而起,林家看风水百年,从未出过差错,林渊本人也是相宅无数从未走眼,他同样不相信自己会出错,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回一趟河南,因为这不只是林家百年声誉更是对这位恩人的一个交代。 事不宜迟,林渊召开族中会议交代了一下事情后便匆匆踏上了前往河南的路。 小城依旧,但是似乎是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这和太平盛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为了避人眼目林渊化成外地商人的造型混进了城中,一进城林渊便感觉到城中异样,每走几步便会看到白事馆,细看馆内,每一间都有少则两三口多则五六口棺材。 “哪来的这么多死人?”林渊不由心中狐疑,步伐也大了起来。 陈家不远,就在北口,然而和当年那热热闹闹的景象比起来如今的陈家更像是一座大阴宅,林渊还没到门口便觉得宅中阴气冲天,整片天空都被这阴气冲的暗淡无光,林渊本想扣门而入,但转念一想信中内容此时进去怕是多起不必要的祸端,还是先打听打听比较好,正好此时门口路过一高龄老者,只见那老者路过陈家大门时明显加快脚步,若不是年老体衰早就狂奔起来了,林渊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老人家,我受好友的邀约从湖南来这陈宅做客,但是扣门却无人应答,请问老人家可知道什么?” 那老头听了林渊的话看着他好似见鬼一般。 “陈家?陈家都死绝了!” 第十二章 手套往事(墓地邂逅) 林渊听闻大吃一惊,陈家虽不是什么超然大家族,但却也人丁兴旺,家中直系血亲男女老少足足将近30口人,加上门里门外的旁亲,总数直逼百余人,这样兴旺的一个家族怎么会在短短十年间就死绝了? 老者看出林渊脸上的疑色,“这陈家都葬在城南口,你若不信看看便知。” “城南?”林渊听闻不由疑惑道。 “那陈元好些年前就盘下了城南的一块地,把自家祖坟都迁过去了。” 林渊听罢又细问了一下陈家墓地在哪,那老者知无不答,林渊抱拳谢过向城南走去,似乎隐约见听身后那老者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多人来问陈家,莫不是......” 后面的声音太过微弱林渊听不真切,只听着前半句,莫非还有人来询问此事?林渊此时心中一直在思考南北地理,将那老者的话记在心头便不再多想。 说起城南,早些年随着陈家包下了南门外一大片地头作为祖坟,不少小商小户也嗅到了商机,毕竟是大户人家选的福地,穷苦人家往往寄希望能蹭上大户人家既然活着的时候没沾上,死了能跟着沾沾光庇护祖孙也是极好的,正是嗅到了这样的商机没出一年城南快出城的口子上便多了不少白事馆和义庄,只是这陈家十年内不是暴毙就是意外,不少人又认为这块地方是被诅咒的绝地,有点家底的纷纷迁出祖坟回到原处,没底子的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城里出名的乱葬岗。 陈家不是没想过要迁祖坟,但是随着家里人离奇暴亡,霉运也是接踵而来,先是外在生意因为违背大明律被官府彻查,后又因为家人曾在元朝为官受到牵连,一时间家里内忧外患,元气大伤,陈家最后的结局也是万分悲惨,据说家里掌事的陈元最后被逼到变卖宅子的绝路上,只可惜陈家老宅是出了名的阴宅,加之坊间上一直流传着谁跟陈家扯上关系就会家破人亡的流言蜚语,宅子价格再低廉也是无人问津,就连官府都怕查封宅邸会触上霉头,故而放任不管,任由陈家自我灭亡。 这一路林渊听到的大抵如此,心中五味具杂,往年一幕幕不停的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第一次与陈元相遇的地方,林渊清楚的记得那时官府不愿管他们这些北下避难的难民,林渊带着家族一路碰壁,白日里要混迹官府、乡绅、坊间收集信息打点关系,只有深夜才能小憩片刻,压力之大旁人无从想象,那日林渊又看宅回来,大多卖主听闻是北下来的难民,要么将他拒之门外要么漫天要价,林渊只得悻悻而归,盘算着再往何处迁移,想到烦心处不由心烦意乱,就近找了间酒馆买醉,发泄一下心中的抑郁。 也就是这里遇见了陈元,两人酒过半巡甚是投缘林渊便将平日里不能与族人说的话一股脑都倾诉给了陈元,本就只想着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不快,谁曾想热心肠的陈元将林渊的事记在心中,这便有了后来帮助林渊安置家族的后话。 酒馆的招牌依旧还是歪歪斜斜,老板重新安放过无数次,但是每次管不了多久招牌不是歪过来就是倒过来,人们因此给老板取了笑名“拐把子”,林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进酒馆,转头去了旁边一处小摊买了二斤烧酒和一只烧鸡,就这么提着向乱葬岗赶去。 林渊是个聪明人,在听到城南时心中便大致有了结论,当初他离开陈家时曾再三嘱咐陈元切莫贪心,宅邸逆转本就已经违背周天规律,若再得寸进尺,上天必有惩罚,陈元将祖坟迁移至城南必然是想再占据一处生财相,保佑家族高官进爵又财源广进。 但是这世间哪会有这般一举两得的好事,有得必有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林渊心中对此事已有定论,但是他仍然觉得是自己当初没有提醒到位,只告诉了陈元阳宅的迁移方法并没有提到阴宅如何安置,终究是自己考虑不当,让陈家落得这般下场,又怪自己当初留给陈元北方老宅地名时,处于保密并没有太过详尽,这么多年陈元的信均是石沉大海,十之八九是这个缘故,如若自己早些收到信件,陈家或许不止于此。 如今陈家早已不复存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渊本不相信陈家会就此灭族,但是一路所闻皆是陈家无人生还,不由心灰意冷,此间事了定要好好祭拜。 乱葬岗名副其实,到处都是残碑断壁,后又有不少因文字狱获罪或是受前朝牵连被砍头的人也被官府草草埋在此处,故而看起来更是荒凉与萧瑟,很多坟都许多年不曾有人祭拜过了,更不要说添土修缮,被老鼠毒虫什么的拱出了一个个洞,又被大雨冲刷,逐渐露出棺木,有些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尽是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看上去格外狰狞,令人毛骨悚然。 陈家墓地就在乱葬岗的正中间,林渊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气加重,寻常人感觉可能并没有这般强烈,但是风水世家出身的林渊自幼便接触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感官上较常人敏锐许多,明明已是巳时,却丝毫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能感受的只有刺骨的寒意。 林家虽然一向只看阳宅,但是林渊走南闯北,乱葬岗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大阴气的还属实头一回遇到,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 走了百来步,陈家墓地已经近在眼前,远远看去,墓地外的围墙不知道什么年岁就已经坍塌,大门更是被人拆的只剩半面,剩下半面木门也被虫蛀的不像样,半掉不掉的挂在半空中,一有阵风吹来便嘎吱嘎吱直响,这乱葬岗本就静的出奇,那木门摇摆声在这里显得更加清晰刺耳,林渊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陈家当初还是大户的关系,墓地周围到底空荡很多,不曾有其他坟碑掺杂进来,林渊快步走上前去,陈家墓碑从内里排列还算整齐,但是越到外面越是杂乱无章,明显是仓促下葬,林渊绕着墓地走了一圈,并不觉得有何异样之处,这是块墓地就是当初自己看的生财相,只不过被陈元买来做了墓地,虽然阳宅阴宅点宅上有不少差异,但若是福地,大多差异皆可回避掉,林渊又寻了一处地势略高之地观察,此处是面朝风口又是洼地,风自上而下停留于气运不断,原来又多有树木,按照阴宅来说,树属木,本就代表勃勃生机,树木越多的地方生机越旺,与阴宅的死气相互融合自成阴阳,不断后路。 林渊怎么看怎么觉得没有毛病,遂又返回墓地中,欲从内而外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这回林渊看的格外谨慎,自古入墓需躬身,林渊本就有愧与陈家,足足拜完四十九下才穿梭进墓地,有的碑主生前林渊都曾见过,其中不少人当初也对林家颇为照顾,林渊只觉的似有万钧之力压身,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当路过一块墓碑后林渊再也挪不动脚步,上面赫然刻着。 “陈元。” 林渊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墓碑,口中轻叹一声“老大哥,我来看你了。” 墓碑很新,周边土壤相较其他也松软一点,仔细阅读碑文,上面刻着如下悼词。 “陈元,至元六年生人,卒于洪武二十一年,享年六十七岁,陈家最后一脉,陈元一生侠骨心肠,生平助人无数,为人忠厚本分,现葬于陈家祖地入土升天—家仆周元李。” “陈家最后一脉。”林渊自言自语到,周元李,此人林渊也是认得,是陈家上代家主收留的孤儿,年岁同陈元相仿,对陈家忠心耿耿,陈家遭此大劫,陈元弥留之际尚还有此人相伴左右足以证明其忠心。陈元墓边不远还有一处墓,似乎是事先挖好还未下葬,林渊走去仔细观察片刻,其土壤松度同陈元相仿,应该是一个时候挖掘的,周元李年岁同陈元相仿,或是其留给自己的一块墓地,生为其仆死亦追随是家仆的最高境界,周元李大概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林渊不由肃然起敬,此墓尚且无人下葬,若真是如此,相比周元李还活于人世,他年岁过大难以远处,兴许还在城中,一会悼念完毕定要寻到此人。 林渊取出烧酒和烧鸡,自顾自的开始鼓捣起来,又取出两只小杯,斟满酒一杯洒在陈元墓前,一杯举过头顶准备一饮而尽,正在此时林渊突然看到陈元墓碑后居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一把抓住了陈远的墓碑,纵是林渊胆识过人这突来的一幕也吓得林渊手一抖将酒全都撒了出去,只见林渊反映奇快无比,摔下杯子右手往怀中一弹摸出一枚小小的药丸状物品,左手瞬间掩面,右手迅速将那小丸掷出,不偏不倚打在那惨白的手上,药丸瞬间炸开爆出一股青烟,味道异常刺鼻,逼得人睁不开眼,林渊向后一跃出两步背后顶在一块墓碑避开青烟的范围,口中大喊一声“三十六天罡绕吾身,七十二北斗临吾肩,千里不及阳关道,大运加身司天监!诸邪退散,百无禁忌!” 那惨白的手先是吃痛后又被青烟呛住发出阵阵咳嗦,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好家伙还是个女鬼,修炼不易,竟然白日害人,看我今日如何收你!”林渊深吸一口气,行走江湖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多了,人也冷静的多,从随行小行囊中拿出一副单边手套带在右手上,只见林渊右手拨动开关两枚金刚螺纹钉顺势弹出,一时间杀意冲天,方圆数米都笼罩在肃杀之中,林渊不仅胆大,心思更是细腻,估摸一算青烟实效的时间和自己的距离,先发制人是最好的选择,当机立断,心中暗念一声“对不住了!”左脚借着身后墓碑猛的发力,真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前弹出,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处,避免用力过大造成虎口受伤,只见那惨白的手往后一缩,接替出来的居然是一面扇子,扇面在光线下散发出震震寒光,竟是一把铁扇! 说时迟那时快,金刚螺纹钉转瞬即到与那铁扇捧在一起,擦出阵阵火花,“咦?”林渊惊呼一声,吃惊这金刚螺纹钉居然没有刺破扇面,甚至连刮痕都没留下,莫非也是金刚所铸?林渊心中狐疑,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由身形也顿了顿,但是惊讶归惊讶,林渊深知此时危机,生死存亡之际也来不及细想,蓄力准备翻过墓碑出其不意给对方致命打击,他不愿破坏陈元墓碑不然第二下,甚会直接用螺纹钉穿过墓碑透入对方身体。 “呵!”林渊大吼一声身体前倾准备再次发力,就在这片刻间,墓碑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生“你是不是有毛病呀?” 人?林渊惊觉到,腰部向后躬起迅速卸掉力量,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何人装神弄鬼,还不速速出来!” “切,出来就出来,你以为本姑娘怕你不成?”只见墓碑后腾的站出一位苗条女子来,这女子一身黑衣,面有薄纱看不清容颜,听声音尚带有一点奶腔,凭感觉年龄不是很大,林渊见状不由纳闷,这么大个活人躲在后面自己刚才怎么会没看到?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墓地?” “我还想问你呢,我刚才就一直在这里,只不过见你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怕你欲行不轨躲起来罢了,呵呵,你莫不是来掘墓的?那我可好心提醒你,这墓你要是掘了,怕是不出十年家破人亡。”那女子回话也是不甘示弱。 “放屁,我岂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好臭好臭,你这家伙长得挺正经的怎么说话还带脏字?”从那女子眼神林渊读出深深的嫌弃之意。 林渊不由老脸一红,本欲赔个不是,但转念一想此事蹊跷,不能弱了气势,只得冷哼一声,再次问道女子此来何意。 “我是听闻此处闹鬼,所以便来看看而已,要是遇到阴邪就顺手铲除罢了。”这女子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林渊却心头震惊,一是这事居然传的这么广,二是对着小姑娘的身份颇有好奇,林渊阅人无数并不觉得这小姑娘所言有假,便放下气势,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 还没介绍到一半这小姑娘便不耐烦的打断了林渊,“哎呀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林家我听说过啦。” “嗯?”这倒把林渊的兴趣勾了起来,这河南地界林家少有踏足怎会有人知道他们。 “你肯定也知道我们家啊,同为世家你可曾听闻过我们阴生司?”这话如雷霆霹雳般灌耳,周家是风水六大世家之一,林家向来以点阳宅出名,而要论点阴宅,必然是四川风水世家周家,古朝皇上曾赐号阴生司,和林家的司天监同脉,只是岁月更替,先祖曾说六大世家曾经均在一起共事,各司其职,只是后来改朝换代岁月更替,各大世家纷纷退出历史舞台,从此便断了联系,林渊也曾追寻过这些世家,但是茫茫人海风水世家又低调异常,只得就此作罢,今日竟然遇见世家之一,当觉惊喜万分,风水师性质特殊时间久了也会倍感孤独,小的风水师又多是江湖骗子,今日遇见正统岂能不开心,只是此情此景并非良辰吉日,不然林渊一定要好好宴请这位小姑娘深入交流一下。 小姑娘名叫周紫蕊,此次出门是秉着族里的规矩出门历练,她年级尚欠正是天真烂漫的岁月,好不容易从四川出来,定要好好游玩一番,什么族里试炼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此番来到河南本意是继续北上看看塞北风光,谁知落脚处听闻陈家闹鬼,打探之下便来了兴趣,过来探查一番,谁知就在这里遇见了林渊。 林渊听闻周家最是擅长看阴宅,所谓术业有专攻,自己或许还有很多看漏之处,便虚心向周紫蕊请教这陈家墓地可有什么异常,别看周紫蕊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倒是雷厉风行,当即便带着林渊走到墓穴西北方向,只见周紫蕊从包中拿出一块小罗盘放在地上,林渊仔细瞧去并没觉得和自家传的周天像有何不同,不由有点失望,正留号的时候就见周紫蕊将罗盘埋进土里,有在上面插了一根蜡烛,那蜡烛并非寻常白蜡,通体淡金色,只见周紫蕊点燃蜡烛,将燃烧的蜡泪一点点倒进土里,林渊不禁咂舌,这周家的方法倒是古怪,颇有种苗疆秘书既视感。 片刻后,周紫蕊从土里挖出罗盘,只见罗盘遇到空气后,其中一格居然开始变成淡金色,周紫蕊凝视这罗盘好半天,看向林渊说道。 “这土有问题。” 第十三章 手套往事(不一样的土) 林渊听闻不由诧异,询问到这土有何异常? 见林渊问到,周紫蕊不由得意非凡,颇为享受这般感觉,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林渊一听,好家伙还教育起我来了,若不是念在你这女娃年纪轻轻,否则早就抓住弹脑门好生教育一番,压下性子“要说赶紧的!” “呦呵,态度很不好的嘛。”任何一个能捉弄林渊的机会周紫蕊都能用到极致,看着林渊的窘样不由笑的前俯后仰,这一笑也将之前的尴尬与墓地的阴气冲散了许多。 “好啦好啦不捉弄你了。”周紫蕊心知再弄下去这林渊不得吃了她,收起顽皮笑脸一本正经起来。 这女娃是双面人么?脸换的怎如此之快,难道家里世代还会变脸不成?林渊心里一阵嘀咕,又暗自腹黑一番颇觉心情舒畅,准备虚心听周紫蕊讲解。 “哈哈哈哈,堂堂司天监也会被我捉摸成这样!”下一秒周紫蕊竟又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自豪感。 “啊!啊!啊!啊!莫要以为你是个女娃我就奈你不何了!”林渊的急性子终于憋不住了,两眼都要喷出火来直勾勾的盯着周紫蕊,“当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一个人从四川走到河南的!” “哈哈哈,不要这样嘛,我们要快乐工作,好啊好啦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了哦。”话音刚落,就见周紫蕊托起罗盘放在林渊面前。 “这是我们家里世代相传的宝贝,名叫观煞盘,这上面每一个小格便对应着一种煞,分别是地煞、凶煞和天煞各十二种,其中地煞最低,天煞最高,这观煞盘专门用来测量土地的性质,但是只有罗盘还是不够的,你方才见到我用的那根蜡烛便是缺一不可的引煞烛,引煞烛是用川西特有名叫鬼吹笛的草提炼制成,这种草最高能长到两米多,特别好辨认,但是这种草只生长在沼泽、腐地等等恶劣的环境下,一旦放在水土好的环境里很快就会枯萎,煞是奇怪,传说这种草是恶鬼的七十二化身之一,是大孔雀明王为了惩罚恶鬼演变而来,注定一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 林渊接过周紫蕊递过来的引煞烛仔细观看,只觉得除了颜色不同外和寻常白蜡并没有什么区别,不仅惊叹世间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林渊将这蜡烛还给周紫蕊问道“那为何蜡烛滴在土地上后罗盘就会变色呢?” 周紫蕊寻思片刻,表示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其中个别还会涉及到族中机密,所以只能大致精炼一下告诉林渊,希望林渊能够理解,林渊听后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并愿意用林家的一件传世宝物同周紫蕊互换信息。 周紫蕊嘻嘻一笑继续说道“大地有凶恶之分,这就是为何会有穷山恶水一说,面上看上去似乎都是一样的土地,可是内在却大有不同,常年经历战乱的土地,尸体数量远远大于其他地方,等到尸体腐烂侵入土壤,那么久而久之这片土地便成了充满怨气的煞土,对应地煞中的血煞,又比方说面上看似是福地,但是地下却早就有了古墓,阴气早已渗透进每一寸土壤中,若是在这块土地上兴建阴宅坟地,自然与下面的阴宅犯冲,这便是凶煞中的夺舍煞等等,三十六煞是周家老祖宗无数年积累下的结晶,号称天下土地皆收录其中,据说周家历代祖师通过观山水辨土地,收集各种煞土并保存在这观煞盘中,又将西藏冰蝉丝浸泡在鬼吹笛熬制的液体里数年后晒干盖于观煞盘,这鬼吹笛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只要一接触到土壤哪怕是只剩汁水也会迅速被唤醒,又为了避免越长越大,密度极小的冰蝉丝正好给予了充分的阻隔,加之这种植物传说中又是恶鬼化身,代表着大地恶鬼,用来作为煞引最好不过,平日里这罗盘不会并不接触土壤,缺少养分的鬼吹笛会陷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中,需要用到的时候便会放在土壤中,此时用鬼吹笛制成的蜡烛点燃将蜡油滴入土壤中,新的鬼吹笛会迅速渗透到罗盘中与外在土壤最接近的小格里重新唤醒生机,而其他的则依旧处休眠,此时将罗盘取出便正好可以辨别所处土地是凶是吉。” 林渊听完不仅佩服的五体投地,古人的智慧果真是无穷无尽,相比林家专研周天星宿与风水秘法来,周家的秘法更加注重实战性,而林家则更注重理论性,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方向。 林渊回味片刻又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这土地有问题,我看你这观煞盘有一个小格格也亮了起来,那这块土地也是煞的一中吗?” 周紫蕊点点头,指着观煞盘上淡金色的那一小块说道:“你看,虽然这里按照《风水概论》来看,属于较好的一块风水地,但是阴宅与阳宅不同,很多风水往往大抵都是反着来,这是两面皆山,中间形成一条很小的风带,中地外高是很忌讳的下风口,前后无遮拦,墓穴选在这里安葬迎面就是刚猛的风吹击墓穴,全无遮拦,葬经云:“气乘风则散。”在这情况下,墓位如何能聚气?且看这里我猜想以前应该多树木,墓穴选择本就忌在树林或巨木旁,因树根很容易穿破棺木,让泥沙虫蚁入侵骚扰先人。况且受大树遮蔽,墓位不能受阳光照射,长期阴暗容易滋生异端。” 林渊顿然醒悟,方才明白自己按照阳宅看法照葫芦画瓢本以为大同小异,殊不知竟触犯了如此之多的谨记,若是今日未被周紫蕊点破,他日再遇见这种事只怕坑害雇主。 周紫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并非所有的土都会在观煞盘上显现出煞来,反而只有极少数特殊的土才会引起反应,方才盘上所显对应凶煞中的火煞,打意是指此地曾多有大火,冤魂环绕、焦炭遍布,入殓第一便是求入土为安,若是土下火刑缭绕,那墓主死后也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不得安生。” 林渊连忙有问道:“那若是安葬在此处,可否会影响后事子孙?” 周紫蕊摇摇头道:“这到不会,三十六煞中只有天煞会影响万物规律,波及后世气运,但是这种绝地并非随处可见,我周家历代祖先真正碰到过天煞的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呢,我来是便听说这陈家短短数年就相继暴毙,本以为是遇见了天煞绝地,如今来看并非是阴宅所致,我想要么就是得了什么怪病,要么就是阳宅有点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林家向来只看阳宅,从未听说过林家还擅长看阴宅,方才见你绕着坟地反复,多半是在看这里的风水,你又对陈家如此上心,莫非陈家阳宅是你们林家点的?” 别看周紫蕊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缜密,林渊见状只好如实相告,此番过来并没听说过陈家怪病一说,有的只有陈家闹鬼,又听周紫蕊这番话终于醒悟到陈家灭亡与自己当年看的宅子或有关系,事已至此,哪怕陈家如今已经绝迹,自己也要把当年的过错弥补回来。 “那陈家如今现状宅邸必然已起异端,规律已经形成若是强行更改怕会折杀寿元,你真的想清楚了?” 林渊点点头,沉默不语。 “痛快,本姑娘最是喜欢敢做敢当之人,那我便陪你走上一遭,正好也见识见识第一世家的本事。”周紫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主,见林渊这般坚定更是兴趣浓厚。 “周姑娘,此行危险,我闯荡十数年也第一次遇见此等怪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让你再出了什么闪失我如何交代的起。”林渊一听周紫蕊也要去当真心里感激万分,但是此行危险非同小可,自己不能让她陷入危险之中,于是果断拒绝。 “且,你可不要小瞧我了,我们阴生司可不是饭团捏的,再说了自古司天监和阴生司本就同气相连,你若是甩下我,我就自己摸进去到时候更危险,你更自责,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渊不由汗颜,他本就不善言辞,更别说跟周紫蕊这等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同台较量,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便是,心想找个机会定要给她送出宅子,不能让她遇见危险。 城南到城北距离并不遥远,周紫蕊一路叽叽喳喳像只小鸟一样,林渊说不过他干脆嗯、啊应付,这对临时组成的二人组就这么踏上了今生最为诡异的一次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