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银铃》 第一章 灵猿义犬 护主觅双亲 金鸡龙女 合忿惩小贼 正是六月酷暑的天气,晴空万里,纤净无云,时当正午,火伞高张,行人都挤在路边一所茅草搭成的凉棚里歇息,驿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偶而一阵驿马驰过,激起那路上黄尘滚滚,沙土扬起一丈多高,远远望去,直像一团黄雾,笼罩在地面上,好久好久,才能消散,更使人在热的感觉上,还要加上一个闷字。 就在此时,云贵边境,这条通往昆明的驿道尽头,仿佛飘起一点白影,慢慢地,像一团白雪似的,向着凉棚这边移动。 那纯白的颜色,叫人看得从心坎里感到舒适,像走进林荫道里一样,气候也仿佛变得凉爽得多了。 白影愈来愈近,看起来还是慢吞吞地,就那一忽儿功夫,大家的眼睛,突然一亮,齐向一处瞪着,惊愕得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才不约而同的从内心里,说出这么一句:“啊,那裹来这么美的一个小娃呀!” 这时路边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面孔圆圆地,像一颗玉雕的苹果,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精光四射,像是一对水晶,嵌在脸上。露出来的手脚,像几段瑶池玉藕,丰嫩圆润,白裹泛红。浑身衣裳,不知是甚么质地做的,像烟罗一样笼在身上,飘忽忽地,似欲拥人飞去,白白的,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的反射下,愈显得洁净无比,亮光耀目。走路的姿态,连蹦带跳,混身稚气,满脸天真,倏忽间就走进了凉棚。 大家不自觉地闪在一边,让出一角来给他休息。这才看清,小孩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链,珠链的下端,悬着一块椭圆形的玉佩,正面雕着九条小龙,意态生动,宝光四射。就是那一串珠子,也都颗颗是千中选一的精品。大家心里想道:“这是那一家官宦的孩子,怎么没有一个大人跟着,就让他出来乱跑,万一给坏人拐跑了,那不太可惜了吗?” 小孩见大家让地方给他休息,怪懂事的向大家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各位大叔。”随即从身边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淡蓝色小圆席。只见他把圆席摊开,小手不知在甚么地方一按,草席就像灌了气一样,鼓了起来,成为一块垫子,小孩把它放在一张石凳子上铺好,这才坐了下来,歪着脑袋,向着方才的来路,静静地望着,像是在那里等人。 说来奇怪,就在小孩铺开草垫以后不久,气候忽然好像变了,整个凉棚,真正名符其实的,感到一阵清凉,暑意顿消。四周并有阵阵微风,迎面吹来,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舒爽。大家虽然奇怪,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正在大家喁喁私语,互相猜测的当儿,耳朵边骤然听到一阵峦铃响声,抬头一看,远处像飞鸟似的,奔来一白一黑两团小点,随后一匹青骢骏马,驮着两个翡翠似的人儿,急驰而来。 两下距离,愈来愈近,就在快要接近凉棚的一刹那,从马背的后端,嗖的一声,飞出一条淡紫色的丝带,尖端挽着一个活结,向着那奔跑得较慢的一团白影,当头套下,同时大家听到一片银铃似的嗓声,在那裹喊道:“可恶的小猴子,这回看你跑到那儿去!” 坐在凉棚里的小孩,见状好似眉毛一扬,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举起小手,微微向怀里一招,那团白影,突然速度大增,就在丝带接近头顶的一刹那,像闪电一般扑进凉棚。棚外却啪的一声丝带骤然落空,收手不及,随既击在路上,只拍得浮尘四散,使得地面,宛似笼罩了一团黄色的云雾。 那匹青骢骏马,也在这时人立而停。从马背上,轻飘飘地,飞下一个少妇,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那个少妇,看样子年龄在廿七八左右,柳眉凤眼,一双眸子,像寒星似的,闪闪发光,鹅蛋似的脸庞,简直吹弹得破,身材窈窕,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简直美得令人眼眩。一身翠绿色的衣服,都是用上好的绫罗制成,背上斜挂着一把宝剑,剑柄上系着一络淡紫色的丝穗,穗上穿着一颗宝光四射的明珠,衬托之下,更使得人感到她在婀娜之中,透露出一股凌人的英气。 只见她下得马来,伸出一只春葱似的玉手,挽住缰绳,把马定住,然后一个回旋,转过身来,气定神闲地,用眼向凉棚里打量。这几下动作的姿态美妙到了极点,端的像仙子下凡,令人看得发呆。 那个小姑娘,更是粉堆玉砌,头上梳着两条小辫,两只眼睛,又大又圆,嘴角微一牵动,脸蛋上就泛起两个小小的酒涡,不由的使人感到可爱。与坐在凉棚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比,就像天生成的一对金童玉女。这个小女孩,也像那少妇一样,混身上下,清一色的翠绿打扮。手裹挽着的丝带,还没有收转,跳下了马,可不像少妇那么安静,一个箭步,就要往凉棚裹窜去。幸好少妇的另一只手,趁势一挡,才把她拦住。 女孩的身子,虽然停了下来,却见她把小嘴一撅,像个大人似的,气虎虎地朝着凉棚里面叫道:“喂,小娃娃,赶快给我把那个小猴子送过来!” 大家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在甚么时候,小男孩的手里,抱着一头火眼金睛的小白猿,一身细毛,纯白得和那小孩的衣服一样,没有一点杂色,一只长臂正挽着小孩的脖子,另一长臂,却抓着一枚朱红色的叶子,往小孩的嘴里直塞,神态极为亲热。 在小孩的身边,还蹲着一只比人还高的狼犬,一身皮毛,墨也似黑,乌油油的,亮得可以滑倒苍蝇,眼睛望着小孩,尾巴乱摆,舌头犹自一伸一缩地在那里喘气。 小孩正在嚼着那枚朱色的叶子,没有顾得回话,只把头一偏瞪了小姑娘一眼。等了一会,小孩把朱叶吞下以后,要想站了起来,又是一片银铃似的声音,在棚外响了起来:“喂,你这个小娃娃听到了没有,赶快给我把那个小猴子送出来呀!” 只见小孩一手把小白猿放下,另一只手却伸出一个指头,在脸上顽皮地划着,说“羞啊,羞啊,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究竟有多大,也叫别人做娃娃。”随后口气一转:“好没来由,这猴子又不是你的,干嚒要我送出来给你?” 小姑娘把头一掀,辫子向后一摔,发怒说:“小鬼,你想讨死,这猴儿是我从前边树林里面,赶了出来的。赶快给我送来,否则叫你好看。” 小孩也像生气了,冷冷地笑了一声:“哼,是你的,为甚么见了你就跑?见了我就不走啦,也不看看清楚,那里有野猴子会在身上挂着玉牌的。” 大家顺着小孩手指的地方一看,果然看到白猿的颈子上,用丝线系着一块小小的玉牌,因为毛色和玉一样,不留心根本不易看得出来。 小姑娘是出了名的刁蛮性子,回声骂道:“哼甚么,我追的东西,你敢留下,怎见得那块玉牌,不是刚才你方给挂上的?”边说边扬起手裹的丝带,就要向着小孩的头上兜下。 只听得少妇一声大喝:“兰儿,不准胡闹。”可惜出手稍为迟了一点,没有阻住,眼见小孩就要被丝带套住。大家眼睛一花,一条黑影一闪,仿佛是那条黑狗从小孩的身边窜起,又好像尾巴一摆,那条丝带就失去了准头,飘向凉棚外面,打到一棵碗大的树上,嚓的一声,那棵碗大的树竟经不起这条丝带一碰,哗啦啦地齐腰震断,倒向一边。 大家定睛一看,那条黑犬,仍然蹲在小主人的身边,根本不像跳动过的样子,小男孩也像没事人一样,满脸稚气的傻笑着。这一下,突起意外,不但把凉棚裹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是站在凉棚外边,那个小姑娘和少妇,也愕然不知所措,呆呆地楞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小姑娘这下火可大了,跳起脚来,大声叫道:“哼,看不出你这个小鬼,倒会一点武功,怪不得强横霸道,敢抢我的猴子。有种的同我比划比划,赢得姑娘两只拳头,我就不再问你要猴子了!”那一付刁蛮的样子,配上两个圆圆的小酒涡,小腿一蹬一蹬地,简直像是撒娇,那裹看得出来是在生气。倒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少妇可看得很清楚,刚才丝带扬起的时候,小孩根本坐在棚裹没动,一点也不像个会武功的人,要不是有那一团黑影挡住,可不正好给丝带套上。至于那团黑影是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论理小姑娘扬起丝带,用的是柔劲,根本不可能把一棵碗大的树震倒。当然是受了那团黑影一碰的结果,是谁?会有这么大的功力呢?少妇不免在心里留下一个疑团。 因此,一面喝住小姑娘:“兰儿,不准胡闹,再不听话,娘就不疼你了,小哥儿根本没有动,那里会甚么武功,动不动就是比划,要伤着人家,该怎么办?”另一方面却用眼光向四周打量,想找出一点线索,解决刚才心里所想的疑团。 仔细观察的结果,凉棚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凉棚里面除了小孩以外,只是一些土头土脑的小商人,和几个本地装束的农夫樵子,行家眼里一看,就晓得没有一个练过高深的武功。如果说是小孩身边的那条黑狗,简直太不可能了,挡开丝带,震断小树的功力,就是一位武林里的高手,也不容易达到这种程度,何况是一个畜牲呢?不由得皱起眉头,在心裹面大叫奇怪。 这时,小姑娘因为刚才大家一笑,和少妇一喝,羞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到母亲的凄里,乱摇乱揉的不依,说道:“娘尽帮着外人,那只小猴子,分明是我们从树林里面赶出来的,就算他不会武功,也不能把小猴子让给他呀!” 少妇没有理她,只管拿眼睛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凉棚真的小孩,竟是愈看愈爱,不自觉地走进凉棚,说道:“小哥儿,千万不要见怪,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宠惯了,刚才多有得罪,我现在给你陪礼好吗?” 小姑娘一听母亲的口气,心里可就急了,连忙嚷道:“娘,陪礼可以,小猴子还得给我。”那蛮不讲理的样子,又惹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倒是小男孩给少妇瞧得怪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讪讪地说:“一定是小雪不好,才惹得小妹妹追它,让我把它教训一顿,给小妹妹消气好了,” 小姑娘两眼一瞪,说道:“谁叫你讨好,小猴子给我,我不会管,要你管,” 小男孩不觉愕住了,心里想道:“这就怪了,小雪分明是我的,不管青红皂白,追到这里,还这样蛮不讲理,真是少见。”本想顶她几句,忽然记起义父平时对自己的教训,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少妇也在这时,狠狠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急说:“好啦,好啦,人家没有怪你,你倒怪起人家来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还是把你送回去,和爷爷在一起算了。” 小姑娘最怕爷爷,这才没哼气,嘟着一张小嘴,站在一边生气。 小孩看着好玩,朝她扮了一个鬼脸,却很有礼貌的,指着那张铺好了草垫的石凳子,对着少妇说道:“您请坐!”少妇是一个识货的,一看那草垫的颜色和形状,就知道那是一种武林中极难寻到的瑰宝,疗毒圣药清凉草,心想:“好多人经年累月地爬山越岭,都不容易找到一株。这个小孩却把它编织草垫,一定大有来头,倒得仔细盘问盘问,不要六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看走了眼,那才糟呢!” 随即坐下,微笑着问道:“小哥儿,叫甚么名字呀?家住在那儿?要到那裹去?” 小孩眼珠一转,想了一想,方才说道:“我叫秦含柳,住在大凉山龙潭崖,现在要到昆明去,找一个世伯。” 少妇马上接着说:“啊,真巧极了,我也姓秦,叫做碧云,算我托大,唤你一声柳侄,好不好?我们也要到昆明去的,一起也有个照应,你家大人叫甚么名字?这么远的路,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走呢?” 小孩似乎对少妇极为投缘,马上改口说道:“姑姑,那真好,不然我还不认得路呢,这位小妹妹叫做甚么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少妇忙把小姑娘拉过来说:“兰儿,见见柳哥哥。”又回头对含柳说:“她叫程兰馨,是我们家出了名的刁蛮龙女。” 小姑娘还在生气,听了母亲这样说,更把一张小嘴,撅得很高的说:“娘,我不来了,你尽在外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我才不叫他做哥哥呢!”那模样儿真叫人看了又喜欢又生气。 倒是秦含柳并不见怪,满像个大人的样子,双手朝着兰儿,那么一拱,来了一个长揖,笑着说道:“兰妹妹,都是哥哥不好,除了小雪以外,我家里还有十几头小白猿,以后我挑一对最好的送给你,这该消气了吧!” 小姑娘给他这样一逗也就回嗔作喜,虽然还装着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要送就送小雪,谁希罕你家裹那些另外的猴子。” 秦含柳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小气,舍不得小雪,只是它对爹爹,有过救命之恩,爹爹不会准我送人。” 兰儿见他急得那付样子,方才说道:“好了,好了,我是说着玩儿的,不送就不送得了,那里来的这么多道理。” 秦碧云也感到奇怪,问道:“柳侄,小白猿怎么会是你爹爹的救命恩人?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好吗?” 秦含柳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啦,让我们赶到前面,落了店再说好不好?” 兰儿性急,还缠着他要马上说出来。少妇忙把她止住,说道:“不错,时间是不早了,金鸡镇距离这儿不近,再迟可真要赶不上宿头呢,兰儿,就等一会再让柳侄说吧!”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牵着两个孩子走到棚外。 秦含柳收好草垫抱起小雪,再领着黑犬,走到棚外说道:“姑姑你们有马先走好了,让我在后面慢慢跟来吧!” 秦碧云这一下可感到为难了,金鸡镇到这儿,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路,沿途又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借宿,从刚才的谈话里,知道秦含柳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如果不认识,当然可以不管。现在不但已经认识,而且特别感到这个孩子可爱,那还能不份外关心。自己的青骢马,虽然是一匹名驹,究竟马背的面积有限,坐上三个人固然没有问题,但是秦含柳还带着一猿一犬,又怎么办呢?如果让秦含柳自己赶路,不用说没有办法赶上宿头,到了晚上,碰到了宵小,岂不是把小命都要送掉吗?想了半天才对秦含柳说:“柳侄,我们现在已经不算外人了,金鸡镇到这里很远,让你走路,半天的时间,绝赶不到地头,不如你抱着猿犬,和兰儿一起,坐在马上先走,我练过武功,赶上你们绝没有问题。” 秦含柳听到她这么一说,当时一楞,正想拒绝,接着再一考虑,感到不好,才慢慢地回答说:“姑姑,叫你走路,那怎么行呢?这样好了,我的阿黑跑得很快,让小雪骑在它的身上,姑姑带着兰儿和我一块儿骑马如何?只不知这匹马驮不驮得动三个人?” 兰儿在旁边听了,忍不住说道:“哼,你懂得甚么?我们这一匹马,是西藏出产的有名神驹,你不要小看了它,再重一倍,也驮得起来呢!” 说得秦含柳满脸通红,秦碧云瞪了兰儿一眼,方才转过头来对秦含柳说:“柳侄,不要同她一般见识,不过兰儿说的也是实在情形,再重一点,也没有关系,只不过马背的位置太窄了一点,坐不开罢了!”说完,随手扶起秦含柳,一个纵步,跨上马背,兰儿也一溜烟似地,钻到背后坐好。只见紫缰一紧,马儿放开四蹄耳边呼呼风响,像腾云一样,飞驰而去。 秦碧云担心黑狗追赶不上,抬头稍一注视,就看到一白一黑两条飞影,星跳丸跃地,领先了好几丈远。心里不禁又是一惊,感到奇怪。两腿不自觉地猛然一夹,纵马追去,端的名驹不同凡响,瞬即赶上猿犬,偶而回头一看,猿犬已经没有看到踪迹,想必是丢在后面老远了。 一阵急驰,七八十里路程,不久即至,但见房舍连幢栉比,就在距离镇首不远的地方,一家门首,迎风飘一面酒帘子,秦碧云马上把马勒住,夹起秦含柳,与兰儿一同飞身下马。 店小二早笑哈哈地迎了上来,接过缰绳,说道:“客官要住店吧,本店有最好的上房,现在全都空着。”秦碧云刚嗯了一声,放下秦含柳,猛见一道白影,迎面扑来,心里陡然一惊,本能地往旁一闪,恰好躲开,定睛一看,原来小雪与阿黑,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赶到前头来了。刚才的白影,就是小雪,现在正由秦含柳抱着,那条黑犬,也正傍在主人的身边,用头在秦含柳的身上,擦来擦去,显得非常亲热。 这一下,可把这位驰骋江湖有名的女侠,惊愕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同时心里那份气恼,也就大了,想道:“好呀,狗如此,人还错得了吗?好小子,在凉棚裹居然装得这么像,把老娘骗得好苦呀,年纪小小的,竟然这样狡猾,长大了,那还得了!”满脸怒容,转过头来,就要对秦含柳责问。却见他仍是满脸稚气,看不出有一点心机,这时,正偏着头在向她问道:“姑姑,怎么样?我这条阿黑跑得不慢吧!” 秦碧云想要责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暗想道:“这孩子看样子不会骗我,同时现在仔细看来,还是不像会武功的情形,何况在凉棚里,我也没有问他会不会武功,怎么能责怪他呢?反正已经落店,好歹可以问出一个水落石出。” 于是忙把脸色一转,漫不经意的说道:“嗯,岂止跑得不慢,简直有点快得出奇呢!”同时招呼店小二好好的溜马,吩咐用烧酒拌黄豆给它上料。 吩咐完毕,才牵着两小,走进客店里面,向柜房要了两间相连的上房,让秦含柳带着猿犬住一间,自己和兰儿两人共用一间。 这时,店伙也已把茶水送来,并且问道:“客官要吃点甚么?小店里面全有,吩咐一下,马上可以弄来。” 秦碧云一看天色还早,因此回道:“等一下再叫好了。”伙计走了以后,大家盥洗完毕,方一起坐下,互问彼此的身世。 原来秦碧云,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霓裳仙子绿衣女侠。为王屋三老避尘师太的俗家弟子,出道以来,心狠手辣,嫉恶如仇。黑道上的人物,望风披靡。虽然几次联手想对付她,终于因为她的武功太好,人又极端机智,没有一次得手,只好处处避开,不敢再捋虎须了。 由于她爱穿绿衣,一身轻功,已经达到踏雪无痕,炉火纯青的地步,人又长得极美,行动的时候,衣袂飘舞,宛如仙子下凡,因此大家送了她一个霓裳仙子,绿衣女侠的绰号。 夫婿姓程,双名慕灏,文武全才,与霓裳仙子秦碧云,为同门的师兄妹,是王屋三老里古心禅师的大弟子,平生最佩服族祖,宋明理学大师程灏的为人,所以取名慕灏。行事与女侠正好相反,就是罪大恶极之徒,碰到他的手里,也最多只废掉对方的武功,给人一条改过自新的道路。善解音律,最善吹笙,随身携带一只古笙,非铜非铁,全部是用乌金做的。除了平常用来吹奏以外,就用它当作武器,不过却很少看到他使用,普通与人动手,只凭一双肉掌,很少有人接得下他三十招,武功快要进入化境。因此江湖上送给他一个绰号,叫做慈悲仙笙。仙笙与先生两字谐音,喊顺了口,就干脆称呼他做慈悲先生了。 夫妻两人,定居在川桂边境的黔首山翠碧山庄,所以又合称黔首双侠。 这次因为霓裳仙子的娘舅,昆明龙家老太爷七十大庆,赶去给老人家祝寿。因为夫婿还有一点家事,需要亲自处理,所以带了女儿先走一步。 在今天早晨,到达晨雾岭的时候,发现在路边树顶上,有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猿,手里捧着一枚朱红色的叶子,一蹦一跳的,踏着树梢的枝叶,轻巧巧地向前飞跃。 兰儿见了,感到这头白猿,非常好玩,随手从怀里掏出几粒糖叶,当作暗器,向它身上撒去。没想到这头小白猿竟像懂得听风辨器,居然给它全部躲开。并且摘了一大把树枝,回掷过来。 虽然没掷着人,兰儿却给它惹火了。同时更感到这头白猿,非常灵巧,惹人喜爱,满心想把它捉住,带回家里养着。 因此立即展开轻功,从马背上一纵,飞身上树。小猿似乎发觉这位小姑娘不太好惹,转身就逃。 兰儿究竟年纪太小,功夫不怎么纯熟,比不上小猿以山林为家,纵跳为它的天生本能。追来追去,一会儿功夫,就追丢了。 兰儿正想转身回去,却又发现这头小猴子,从前面露出脸来,并且吱吱的叫着,好像在那裹嘲笑她追不上的样子。兰儿天性好胜,那里经得起这样一逗,当然返回身来又追,这样就在那片林子裹,追追停停,闹了好半晌时间。最后,究竟兰儿心巧,偷偷地解下一根丝带,挽了一个活结。藏在身后,表面上装着赌气不再追赶的样子,停了下来,果然那头小白猿,又走拢来引逗。兰儿反手一扬,使出蒙古人套马的功夫,只见丝带映着阳光一闪,一溜紫光,套个正着,刚用手拉住往怀里一收,忽然看到黑影一闪,丝带绷的一声,骤然中断,变起意外,微一怔神,小猿已经随在刚才的黑影后面,像闪电一般,顺着驿道,往前面奔逃而去。 兰儿眼看捉到手的东西,又让它跑了,那裹就肯甘心,正好这时,秦碧云也骑着马寻来了,兰儿立刻跳上马背嬲着母亲,从后追赶,终于到达凉棚,与秦含柳碰面,发生了上面的事情。 霓裳仙子说完这段经过,反问秦含柳的身世,只见他仿佛心里一酸,眼睛裹含着两泡眼泪,莹莹欲坠地,半晌才说:“姑姑,侄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听我义父说:在一个晚上,大概我还只有一岁多的样子,由阿黑背着我,从他门前边经过,那个时候,阿黑已经跑得没有一点力气,就倒在他的门口,可能是石头把我压痛了,当时哭了起来,惊起了老人家,把我和阿黑一同救了回去,因为老人家没有子女,就把我留收膝下,抚养长大。并且还告诉我,阿黑当时背我用的包袱上,染着很多血迹,老人家猜想,可能是在仇家陷害的时候,义犬在匆忙中,把我救了出来,因为没有一点其他线索,搞不清仇家是谁?只有身上带着一串珠链和佩玉,从佩玉的反面,刻有一个柳字的情形下,猜想到我可能姓柳,因此替我取名含柳。这次出来,就是打算探听父母的消息,不晓得究竟找得到找不到呢!”说完,不觉放声大哭。 兰儿和碧云听了,都感到无限的同情,连忙把他劝住,并且答应也替他帮忙寻找,秦含柳方才慢慢停止哭泣。 秦碧云随又问道:“柳侄,看你年纪这么小小的,练过武功没有?你的义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呢?” 秦含柳满脸怀疑的反问道:“姑姑,甚么是武功?我也不知道究竟练过没有,这次出门,我是偷偷地溜了出来的,义父还不知道呢!” 兰儿这时忍不住了,从中打岔说:“甚么是武功也不知道,啰,就像我原先在凉棚前面摔带子的功夫啦,还有怎么样同人家打架啦,那些就都是武功嚒!”一边说着同时还一边做了几个架式,比划出打架的样子。 秦含柳看过以后,想了一想,才笑着说道:“我没有和人打过架,摔带子也不会,倒是你刚才做的那些样子,好像平时我同阿黑玩耍时使用的样子差不多,难道那些动作就叫做武功吗?” 霓裳仙子听了,感到非常奇怪说:“柳侄,不错,那样玩就叫做武功,难道你没有师父吗?谁教你那样玩的呢!如果有师父,他就应该告诉你,甚么是武功呀!” 秦含柳说:“嗯,我没有师父,除了平常的时候,义父叫我读书以外,就是同小雪和阿黑在一起玩,玩的花样,有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大多数都是照着我捡到的一些图书学的。我也不晓得那是不是武功!” 霓裳仙子现在才了解,秦含柳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孩子,心里想道:“武功这一门,如果没有名师指点,那里会有甚么成就?”也就没有再往下追问,不过看出这个孩子,是一块未经雕塑的美玉,样子非常聪明,资禀极佳,确实具备了练武的最好条件。很想等待机缘,替他介绍一位名师,好好的训练,把他造就成一朵武林中的奇葩。她那里知道,这个小孩,曾经遇到过数不清的一些旷世奇缘,实际已经练就了很多失传了上千年的,上古秘笈里的最上乘武功,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那些功夫,就是武功罢了。 霓裳仙子还想再问一点旁的事情,兰儿的心里却一直记着,秦含柳在凉棚里的时候,说那小雪是他爹爹救命恩人的故事。就在旁边,一股急劲地催着秦含柳,把它说了出来。霓裳仙子当然不好加以阻拦,等到秦含柳把这段故事,说了出来以后,直把霓裳仙子娘儿两个,听得目瞪口呆,称奇不止。 原来秦含柳的义父,是个饱学之士,对于医道,更为爱好。平日没有事情,常在山前山后,寻找那些奇花异草,研究它们的性能,预备制炼灵药,用来济世。 在他还没有收养秦含柳以前的第三年,老人家那时还只有四十多岁。 有一天,一早出去采药,因为所住的龙潭岭,是太凉山脉中,一个非常险阻的所在,前山的地势,比较和缓。老人家的足迹,平时差不多已经踏遍了,只有后山有几处地方,形势奇险,终年为云雾所阻,并且有的还笼罩着一层千年毒瘴,不但没有人迹,就是鸟兽,也很少从那里经过。 因此,一直没有去过。这一天,天气特别晴朗,一望无涯,没有半点云雾。为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的现象。老人家一时高兴,口里含了一点自己制炼的避瘴灵药,决心到那几个地方看看。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地走到一片悬崖的顶上,从上往下一看,不觉为那底下的情况惊得呆了。 原来这片悬崖,是早年地震陷下去的遗迹。大凉山脉的全部地质,都是坚硬的花冈石。所以整个断口,构成了上面稍稍突出,略向内斜的削壁。整块地面下陷,形成了一个长圆形的死谷。 岩壁上寸草不生,只有几处裂缝里,疏疏落落的,长着几棵弯曲矮小的石松,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从岩顶到谷底的一段距离,足有百多丈高,朝下俯视,直叫人看得,目眩头晕,心惊胆战。如果从岩顶失足掉下,要不粉身碎骨,那才怪呢,虽然老人家过惯了爬山越岭的生活,在岩边站久了,也不免有些感到心寒。只是崖底死谷里面的怪事,把人吸引得忘记了处境,也就没有留心自己的危险了。 原来这片死谷,平时因为终年雪雾封顶不见阳光,从山顶上吹下的落叶,长年淤积,都发霉腐烂了,经过几次山雨,一起冲积在那些低洼的地方,变成了一塘一塘的烂泥,奇毒无比。 这一天,碰到了几十年难得遇到的好天气,谷底的毒物,都给太阳的热力,晒得往上蒸发,到了上空,几阵山风经过,全被吹散。因此现在对于谷底的景色,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谷底的中央部份,凸起几个小丘,大约都有十几丈方圆。每个小丘上,长满了一丛丛的淡蓝细草,样子和普通编草席的蔺草差不多,有一尺多高,映着阳光,闪闪发光。 围着小丘的旁边,到处布满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烂泥坑。许多形似蜥蜴,红头绿身的怪物,在泥巴里面钻上钻下,搅得那些烂泥,像煮开了的糖浆一样,上下翻滚,弄得腥气四溢,不时随风飘上,令人欲呕。 对面崖壁的下端,有一个深洞,从洞裹隐隐传出一种仿佛铃铛振荡的声音,由缓而急,愈来愈响。 泥坑里面的怪物,也就愈钻愈急,把一坑烂泥,搅得泥浆四外飞溅,片刻间,所有怪物,全部钻出泥面,大的在前,小的在后,急急忙忙,密密麻麻地,躲开蓝草一尺左右,朝着洞口的方向挤去,红绿相间,给太阳一照,闪闪发光,配上那几丘蓝草,远远望去,宛似一块极名贵的地毯,当中编织着几朵蓝色的图案,铺在地上,煞是好看。 这时洞里的铃声,忽然静止,从洞里飘出一股白烟,聚而不散,暗中好像有人在指挥一样,由近而远,逐渐向着谷底那群怪物的身上扫去。刹那间,挨着白烟的怪物,都像吃了麻醉药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等到扫遍了那群怪物之后,这股白烟,才缓缓地向洞里缩回。接着,从那个深洞的暗影处,露出两点蓝光,一闪一闪地朝外射出,铃铛振荡的声音,又复大作。“呼”的一声,从里面窜出一条怪物,头如蟾蜍,顶上长满了癞球,前半截身子肥肥的,往后逐渐缩小,尾巴细长,像响尾蛇一样,鼓起几个环节,微一摆动,就发出一片钉钉铛铛的响声,脖子下面,长着两条长腿,形如鸡爪,口如大盆,吐出两条长信,火也似的红。两只眼睛,微微鼓起精莹如珠,光华四射,整个身躯,足有十几尺长。 只见它窜出洞后,两腿一蹲,长尾盘做一团,纳于腹下,把头左右偏了两偏,睨着双眼,朝着四周瘫痪了的怪物,扫视一遍,仿佛感到阳光过于强烈,又重新把两眼闭紧,静静地养了一会儿神。 大约有一顿饭的光景,骤见怪物两腮一鼓,身材暴起,腾空飞离地面一丈左右,长尾乱摆,两条红信,一伸一缩地,分别对准地上那群红绿色的怪物头顶,一一点去,就像两把烧得通红的钢钻,一点就是一个小洞。瞬刻间,全部点遍,没有一个遗漏,方才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蹲下,张口呼气,原来早先从洞里面冒出的那一股白烟,就是这条怪物嘴里的毒焰。 这次喷了出来,到达半空,并不再行凝聚,散布开来,像一层薄纱,慢慢地罩到地上那片怪物的身上,也躲开了那几堆蓝草,谷底的景色,又是一变,好像一匹平铺的白色绫罗,上面绣了几朵蓝花,端的清丽无比,焉知在这当中,却蕴藏着无限危机呢? 只见那条怪物,腹部用劲,猛然一吸,这层白烟,重新向它口里回窜。烟雾起处,红绿怪物头顶的小洞里,冒出几点白浆,像箭似的,随着白烟的后面,朝着怪物的口里飞去。地上瘫痪了的身体,好似恢复了知觉,疼痛难忍,乱蹦乱跳,瞬刻间,但见满谷星跳丸跃,腥风四起,没有多久,一个个肚皮朝天,死在当地。 老人家几时见过像这样的凶残场面,不自觉地吓得从嘴里发出声来。怪物的听觉极灵,马上抬起头来,目光睢睢,注视崖上,立刻发现了老人家藏身的位置,猛然一口白烟箭也似急,对准崖上喷来。 老人家大喊一声:“我命休矣!”腿一软,咚的一声,人便晕倒过去。 等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石室里面,两手往下一撑,想要起身,微一用力,即感到两眼金星乱冒,混身骨痛欲裂。仿佛感觉到有人把自己的身子按住,同时在耳边,听到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在说:“施主中了千年蜍龙的丹毒,受伤太重,正由贫僧替你治疗,千万动弹不得。只要有一丝毒气,留在体内,没有去净,就有后患,在十年以后,发为背疽,溃烂而死,那个时候,除了有千年灵芝液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可治了。” 老人家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在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满面红光,长髯过胸,雪也似白,年龄最少恐怕也有八九十岁了。两眼精光内蕴,神仪内莹,宝相外宣,气象体态,庄严已极。 这时正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微笑着注视自己,一脸祥和之气,令人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敬爱的感觉。说话的语声不大,但极清晰。亲切里仿佛含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叫人不得不听他的吩咐。 因此,只好把头在枕上微微地点了一点,略表谢意,就遵命躺着,再不动了。 稍过片刻,才见老和尚把自己的上衣,完全解开,露出胸膛,然后看到他从石床旁边,拿起一块淡蓝色的草席,编织用的原料,好像就是那片死谷中间长的蔺草。老和尚把它铺在自己的胸上,接着卷起衣袖,五指平伸,将手掌离开草席,大约一寸高下,缓缓地摩转。随着手掌转动的地方,草席上面,就像刚开盖的蒸笼一样,往上直冒白烟,马上感到一股凉气,从石床四周,向体内钻去,循着脉络,朝胸口集中。 老和尚的手掌,好像挽着一件千斤重物,越转越慢,草席上的白烟,随出随散,也愈来愈显得稀薄,往身上钻的凉气,却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凉气变成了热流,混身流转,舒畅已极。等到草席上的白烟,全部消失之后,老和尚方才住手,却已经累得满身大汗,青筋暴起,脸色苍白不堪。巍巍颠颠地离开石床,走向一个蒲团,盘膝坐下,在那里闭目养神。 老人家这时,已经痛苦全失,只是四肢软绵绵地,感到没有一点力气。 原来刚才老和尚,是用内家最高的功力,把老人身上的毒气,全部吸出,这种功夫,最耗真力。疗毒的时间,花得太久,虽然老和尚已有几十年的火候,仍然累得萎顿不堪。 好一会工夫,老和尚的脸色,慢慢回复,又重新精神抖擞,满脸红光的从蒲团上,走了下来。同时嘴里连说:“好厉害,好厉害!要不是有这样多的清凉草,老衲本事再大,恐怕也治不好你。施主元气大伤,就这样,恐怕也还要休养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石室门口,喊了一声:“小雪,弄几个果子来。”只见一条白影,在门口闪了一闪,一会儿,从外面窜进来一头小白猿,身材细小,火眼金睛,闪闪发光,一身皮毛,细软雪白,长臂垂地,可爱已极。手里平平稳稳地,捧着一双木盘,里面装了好些山果,蹦蹦跳跳的,站到老和尚的身边。 老和尚伸手把木盘接了过来,另一只手摸着小猿的头顶,用半带责备口吻说道:“听了这么久的佛经,猴子终是野性未驯,也不怕吵了客人,还不与我安静一点。” 小猿好像懂得人话,果然安静多了,不过仍拉着老和尚的衣袖,依依不肯离去。 老和尚把木盘递到老人的面前,说道:“施主遇险至今,差不多已经有一昼夜的时间,早先毒气未尽,不能进食,现在恐怕早就饿了。只是山居清淡,老衲久已不食烟火,匆促之间,不曾准备饮食,只好用点山果奉客,虽然不成敬意,但施主也不可小看了这几枚果子,却都是小雪它们,从那些地气灵秀的隐秘地方摘来,里面有几样,功能益气轻身,对于施主的身体,倒不无小补呢!” 老人家这时,确实感到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客气,仔细端详了一下盘里的果子,除了一些桃李之外,有好几样居然叫不出名字来。其中有几粒形如龙眼,通体翠绿的果子,为数最少,却极可爱,因此首先拿来剥食,但觉果肉晶莹如玉,入口即溶,甘芳无比,而且没有一点果核。 老和尚见到,哈哈大笑说道:“施主好眼力,刚才我倒没有留意,今天小雪居然采得几枚翠果,这东西虽然比不上道家典籍上所载的朱果那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也差不了那里去。而且因为颜色和草木不分,更不容易找到,如今有了这几粒东西,施主就不用卧床太久了。” 老人家听到老和尚如此一说,感到自己没有留下一两粒来给恩人尝尝,脸色现得非常尴尬。老和尚知道他的意思,又告诉他说:“施主不要如此,老衲如今已不需要假借这些草木之灵,尽吃无妨。” 这样,老人家才感到心里泰然,又吃了几枚其他的果子,果然不久,就感到一股热力,从丹田之内,慢慢布达四肢,虽然精神并未马上复原,却不再感到四肢无力。因此,马上爬起身来,走到地上,嘴里说道:“晚生出来采药,自不小心,遭此大变,如果不是恩人搭救,恐怕早已身遭怪吻,再造之德,不敢言报,请阁下受我一拜,同时并请告之名讳,以便永志不忘。”说完,向着老和尚,纳头便拜,只见老和尚双手一挡,只觉一股劲气,往上一掀,再也拜不下去。同时听到老和尚在说:“施主,这样可使不得,老衲从来不喜俗礼,就怕人磕头,何况这一次并不能说是我把你救了起来,真正要谢,倒得感谢这头小猴子呢,它才真正算是施主的救命恩人咧!” 老人家闻言一楞,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和尚晓得他一定满腹怀疑,忙叫他坐下,然后才将经过,细说一遍。 这样,才晓得老和尚法名昆昙上人,早年在少林寺出家,因生性闲散,过不惯寺院里严谨的生活,遂四海云游,足迹遍历各地名山大川。晚年悟道尚静,发现此地后山,风景奇佳,甚少人迹。遂在山顶附近,找到一个石洞,定居下来,每日诵经修行。 由于上人法力高深,经声传播幽远,把周围的野兽,都感动得前来听经。此地猿猴最多,其中有十几头白猿,每每自动留下,替上人做点杂事,日子一久,人兽之间,产生了感情,上人就干脆把它们留在洞里,加以特殊点化。在上人法力之下已然化除了野性,除了因为喉有横骨,不会说话以外,差不多一切与人无殊。 其中尤以小雪,最解人意,深得上人喜爱。上人虽然不吃烟火,但究竟不是神仙,仍须以山果为粮。自从养了这批白猿以后,个个都想讨取上人喜爱,采摘山果的事,都由它们抢着去做。每天一采就是一大堆,上人不愿暴殄天物,因此告诫它们,不准采得太多,必须等第一批吃完了,才准再去采摘第二批。 这天天气太好,所有白猿,都出洞到山右一带树林里,耍乐去了。只有小雪想找几样新奇的果子,讨好上人.独自朝山左跑来,结果发现老人中毒昏迷。 当时的情形,可说危险极了,原来老人所站的位置,正在悬崖的边缘,也只有这样,才能把谷底的情景,全部收入眼底,看得清清楚楚。中毒昏倒以后,自然顺着崖壁,向谷底滚去,幸好在距离崖顶五六丈的地方,崖壁上有一条横的裂缝,从缝里密密的长出一排石松,和一些其他的杂树,因为年代久远,枝干纵横交错,织成一面树网。老人的身体,从上掉下,恰被网住,这才没有落到谷底,成为蜍龙口里的食粮。 但是老人昏迷不醒,中毒太深,时间一久毒血攻心,那时就是有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救了。 小雪本来不容易发现老人家,却因为谷底的怪物,眼见到口的食物,突然受阻,可望而不可及,激得发火,长尾乱摆,使得铃声高响,让小雪听到了,才把它引到此地。马上发现老人家,困在树上,小雪已通人性,自然要加援救,可是树网距离崖边太远,小雪虽然纵跳如飞,究竟身体太小,力量有限,无法把人背上。加以谷底怪物,虎视眈眈,虽然无法窜上,给那一口毒烟喷着,也得送命,小雪通灵,当然知道利害。因此马上跑回石洞,把上人拖了出来。 上人见多识广,一看谷底的情况,就知道事情并不寻常,必须先把怪物铲除,才能进行救人,否则人没有救上,自己先要受害。 原来谷底两种怪物,都是上古留下来的毒物。那些形如蜥蜴,红绿相间的怪东西,名叫眩蜥,以腐叶为食,所产粪便,奇毒无比,略沾皮肤,立起红泡。但多生于阴湿的地方,性喜群居,很少舆人类接近,故为害不大。 那条头如蟾蜍的怪物,正是它们唯一的克星,名叫蜍龙,性极凶残,喜食兽脑,腹内的毒烟,就是兽脑里的磷质凝聚而成的丹气,毒性奇重,嗅着一点,就要昏迷不醒人事,二三天以后,如果还没有治疗,就会全身发黑死去,只有清凉草可解。 平时潜居地底,不是阳和天气,不出地面,只要一出地面,眼光所及,全部生物,必须杀尽,才肯回转。如果不是死谷的地形特殊,四面全是百十丈高的削壁,让它窜上山来,立刻成为大害。 假使给它吃够了十万条炫蜥的脑子以后,更会在身旁长出两条肉翅,飞行无阻,更要成为以后的隐忧。 幸好上人懂得克制它的方法,因为怪物最厉害的,就是那股丹气,这股丹气为磷质凝聚而成,见火即燃。不过怪物的两眼,却具有避火的性能,必须先把它两眼打瞎,拿着火把,才能把它制服。 上人看好地势以后,马上返回石洞,找了一大把油藤,扎了十几个火把,另外准备两条长绳,带到死谷的崖顶,先用打暗器的手法,丢下几个火把,封住洞口,阻断怪物的归路,然后执着一个大的火把,全身布满先天罡气,护住全身穴道,飞身跃下谷底。 怪物见了火光以后,果然不敢再喷丹气,但这条蜍龙,已有千年气候,身躯庞大,力大无比,并且异常灵活,一见上人跃下,没有等他落地,马上吐出两条红信,对准上人的头顶,就是一点。上人武功已臻化境,不慌不忙,就在半空,身形一扭,一个“飞鹰盘空”,避开来势,反手一掌,用重手法朝着蜍龙的腹部拍去,这一掌足有七八百斤气力,啪的一声,击个正着,把蜍龙掀得一个筋斗,肚皮朝天,跌倒地上。 蜍龙出世以来,根本没有吃过这等苦头,当时长尾往地面一顶,翻身腾空,趁势一摆,长尾对准上人落脚的地方,拦腰就是一扫,上人双足使劲一点“白鹤冲天”,身形凌空拔起一丈多高,堪堪避开来势。蜍龙的头部,早又顺着尾部一扫之势,掉转过来,伸出两条红信,朝着上人的脚跟,绞了过来,眼看就要缠上,上人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只见他左脚往右脚背上一搭,忽又腾高半丈。就在半空,一个转折,化作“飞燕掠水”,身子平飞,伸出两指,运用金刚指力,对准蜍龙两眼,隔空点去,只听得嗤的一声,点个正着,两股鲜血,顺着蜍龙的眼眶,急射而出。上人的身体,也就面对面的,从蜍龙的背上,急飞而过,落到蜍龙的尾后。 蜍龙受此重创,只痛得长尾乱摆,忘了顾忌,一口白烟就向上人刚才停留的位置喷去。上人一看机不可失,马上一个“鲤鱼打挺”,反身一个筋斗,拿着火把,迎风一点,哗的一声暴响,白烟着火,化成一道蓝焰,闪了两闪,猛然一炸。直把蜍龙的身子,震得凌空飞起丈高,吧的一声,碰到崖壁上面,撞得血肉馍糊,再行掉到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上人虽然早有准备,全身布满罡气,不怕受伤,但也给那一阵爆炸,震得在半空里,连翻了十几个筋斗,方才落下。喘息略定,回想一下,不由在心里说道:“好险,好险,如果不是机缘凑巧,还真不容易,两三个照面,就把它收拾了呢!” 上人在谷底稍微休息了一下,放眼观察谷底的形势,发现这片死谷的位置,正当本山灵脉,怪不得中间会长那么多的清凉草。心里打算一下,如果扫清这批毒物的残骸倒是一块培养灵药的极佳苗圃,然而四周绝壁千仞,要加整理,谈何容易。并且灵药亦不易求,无从移植,只有俟诸异日了。这个念头,一直等到秦含柳巧遇奇缘,练就上乘武功以后,才把它完成。 上人看完形势以后,先把清凉草割下,拿了一点放在手里,其余把它捆成几捆,再从身上解下一把玉刀,剖开龙头顶的癞球,取下十几颗明珠,又从眼眶里,挖出两粒红色的避火珠。然后长啸一声,招呼小雪,把留置崖顶的长绳放下,背起几捆清凉草,施展轻功,缘绳直上,瞬息间就到达崖顶。这时才从树网上,救起老人,把他抬回石洞,进行施救。 上人说完经过,随口赞了小雪几句,只喜得小猴子拉住上人的衣袖,一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同时连叫带比地,好像在说甚么。 上人留心听了一会,才笑着对老人家说:“原来那些翠果,也长在那片死谷里,果树就生在你被困的那片树网的下面。如果不是救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倒想不到这样凶险的所在,却出产那么多的奇珍异果,宁非异事。佛家最重因果,施主大概平常做了不少善事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些机缘呢!” 老人家自谦的说:“晚生并没有做甚么善事,只因酷爱医道,经常配点丸药送人而已,就是这回跑到后山,目的也不过是想发现一点新药。” 上人也精通医理,听了此话,心里极端高兴,两下交谈已见,愈来愈感到投机。 不知不觉间,又在洞里过了一夜,次日清晨,老人家身体大好,始拜别上人,订了后会之期,回到家里,从此以后,两人遂结成方外之交,时时往返。 三年以后,老人家收养了秦含柳,就经常带他到上人的洞里玩耍,上人精于相鉴,知道秦含柳的骨格不凡,将来一定大有成就,不过却不是富贵中人,如果加以造就,必定可以使他成为一朵武林奇葩。但知自己的期限将至,不久就要圆寂,与他没有师徒的缘份。 因此,遂与秦含柳的义父,两人合力,为他练了不少灵丹,替他伐毛洗髓,并且用本身的真力,替他打通奇经八脉,为他奠定一点根本的基础,等待机缘遇合。 果然没有多久,就在秦含柳四岁的那一年,老和尚在所居的石洞里,无疾而终,悠然而化。因为本身没有弟子,全部遗物,均指定由秦含柳的义父保管,等秦含柳长成以后,全部交他承受。那批白猿,也同时转归老人家豢养了。后来秦含柳也就因为已经有了这点基础,才得到很多奇遇,为武林放一异彩,达成了上人对他的期望。 霓裳仙子与秦含柳等三人,在屋里经过这番细谈,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黄昏,大家全都感到饥肠辘辘,就此打住话头,招呼店伙,要来几份饮食。席间霓裳仙子问清秦含柳的义父,名叫秦逸庵,是自己伯父,失踪多年。那时霓裳仙子尚在繦褓之中,逸庵已快三十左右,因为科场屡次失意,自感无颜见人,离家出走,多年以来,屡寻不获,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在无意之中,碰到了他的义子,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来,三人的关系,经此一来,就更加显得亲热多了。 饭后,兰儿因为一直住在翠碧山庄,从来没有出过家门,所以筷子一放,就吵着要母亲带他们上街去玩,霓裳仙子爱极了秦含柳,心里有一个打算,存心要让俩小多多亲近,因此说道:“娘今天很困,要先休息一会,你同柳表哥自己去玩吧!小心不要闯祸啊!” 兰儿巴不得如此,去了管头,可以玩得更痛快,於是马上拉了秦含柳的手,说道:“表哥哥,走!”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拖着他就往外跑。 秦含柳从小就单独同义父住在深山里面,除了每天和小雪、阿黑玩玩以外,从来没有别的伙伴,这回认识了这么一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妹,人又长得那么漂亮,心里还不高兴极了,拖他去玩,岂有不愿意的道理,并且还怕带了猿犬碍事,特地招呼它们留下,才和兰儿一道,跑了出去。 这时市面已经万家灯火,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云贵一带,白天天气闷热,交易都在晚上进行,所以这个时候,街上最为热闹。只见店铺林立,百货杂陈,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使得两人目迷五色,应接不暇,东张张,西望望,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感到兴奋已极。 金鸡镇虽然是一个大镇,可是地处边陲,人贫物瘠。几曾见过这样一对灵秀无比的玉娃娃,何况一身打扮,又是那样华贵,不由得引得行人伫足,啧啧称赏。俩小当然不管这些,只管自顾自的,边只边谈。 正在这时,前面街头,众人忽然大哗,远远的地方,闪电似地奔来三骑骏马,马背上,驮着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劲装大汉,驰进街道,仍然不降低速度,照样往前直撞,嚇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俩小正在高兴头上,没有留意这些,转眼之间,马匹已经冲到跟前,大家眼看着两个小人,就要丧生蹄下,不禁都在暗中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马上大汉,发现俩小没有让路,猛然一声大喝,喊道:“小狗讨死!还不赶快给大爷滚开!”同时手臂一扬,唰的一声,一条马鞭,夹着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俩小的身上,抽了过来。 两小惊觉,耸身一跳,堪堪避开马鞭,满身上下,却给马蹄掀起的灰尘,扑得满头满脸。兰儿不觉大怒,柳眉倒竖,大声骂道:“哼!那里来的狗头?敢在姑娘面前撒野,要你好看。”边说边拣起一块石头,对准大汉的后脑,使劲一掷。大汉不虞有此,打个正着,如果不是马匹正在向前急驰,卸掉大部份力量,以兰儿的力劲,怕不打得脑袋开花。 就这样,也痛得那个大汉哇哇大叫,高声喊道:“反了,反了!”一声招呼,前后三骑,陡然把马勒住,一个翻身,分从三面跃下,把俩小围在当中。当前这个大汉,长着一对三棱眼,一口黄牙,满脸邪恶,背上插着一把单刀。 左边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满嘴连腮短髭。眼球上布满了红丝,充满着凶煞之气,腰际插了一对铜枪,足有四五十斤重,看样子很有几斤蛮力。 右边一个,长着一只鹰勾鼻子,一道吊客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目光东溜西转,阴晴不定,一张阴渗渗的脸孔,没有一点血色,一看就知道是个极端阴险的坏蛋,腰间微微隆起,仿佛在衣服底下,缠着一件软武器。 三人一色黑布包头,短襟密扣,脚登虎头短靴,打着黑布绑脚。 只见当前那个大汉,圆瞪着二只三棱眼,鼻子里使劲地哼了一哼,恶狠狠的说道:“那里来的小杂种,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乖乖地给我拿命来吧!”说完就要动手。 这时右边那个鹰勾鼻子急忙喊道:“老二,且慢,这二个娃娃,长得怪惹人爱的,教主前些日子,不是吩咐我们,替他老人家找十几对灵慧的童男女,练甚么玄牝神功吗?我看这二个一定合用,千万不能毁了,把他们活捉,献给教主,不是大功一件吗?” 其余二人一听,果然不错,马上齐声答道:“对,就这么办。” 兰儿此时,早已把丝带扣在手里,如果不是担心秦含柳,怕他不行,早就动手了。现在听三人这么一吹一唱,仿佛手到擒来的样子,那里还能憋得住这口气。当下大叱一声,手中丝带一撒,一溜紫光,像灵蛇似的,闪电一般缠住了当前大汉的二腿,紧接着小手一收一放,那么大的一个人,就像摔稻草似地,轻飘飘的在空中呼呼几个筋斗,蓬的一声,四肢朝天,跌倒在几丈开外,好久还爬不起来。 这三人虽然不是甚么响当当的人物,在滇贵交界的边境,也还有点小小的名气,金鸡镇更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几曾栽过这等跟头。其余二人,不由心中大怒,那里还管什么江湖规矩。几乎就在同时,左右齐上,一个舞动铜锤,对准兰儿的脑袋,当头就是一记“迅雷轰顶”。另外一个,解下腰里缠着的软鞭,顺手一记“金丝绕腕”,避开正面,指向兰儿身后的含柳。 兰儿初生之犊不怕虎,虽然还是第一次和人家正式动手,但家学渊源,练的是上乘功夫,岂是这几个三流角色,伤得了的。只见她不慌不忙,左手拉着秦含柳,单足一点,已经侧身向后倒纵出去一丈有余,同时右手借势往上一撩,丝带尾端,恰好搭住对方铜锤的柄下,绕得紧紧的,借力使力,往后一带,大喝一声:“撒手!”一招两式,不但很轻易地避开了两个敌人的攻击,大个子手里那柄铜锤,也给她拉得像正月里的流星一样,呼的一声,从两人的头上,飞了出去,摔到几丈以外,再啪的一声,掉到街道当中,把街上铺的石块,撞得四分五裂,火花四溅。如果不是行人怕事,早就躲在两旁,怕不当时闹出人命来。 这时早先给摔倒的三棱眼,也已经爬了起来,飞步上前,口里喊道:“兄弟们,点子扎手,并肩子剁了他们吧!” 兰儿冷笑了几声说:“哼,这样脓包,也敢出来现丑。如果不是娘叫我们不要闯祸,早把你们送回姥姥家啦,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三个大汉,不再答话,刀锤软鞭,早已像雨点一样,从四面砍到。兰儿此时,也就不再客气,丹田提气,把全身内劲,贯注到丝带上面,一条软绵绵的带子,瞬时挺得像一把钢枪,只见她把身形挡在秦含柳的前面,滴溜溜地一转,丝带一振一抖,“旋风扫叶”,三般兵器,全被挡开,紧接着一颠一戳,三条大汉,全给点中晕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含柳早先因为遵守家训,不准随便和人动手,后来看到兰儿了得,足够对付得了,所以更加不愿动手,干脆装着怕事的样子,让兰儿挡在前面。兰儿却当他真的不行,不觉面有得色,对着秦含柳一笑说道:“柳哥哥,啰!这就叫做武功,今天要不是我跟你在一起!保管你得吃大亏呵,你要不要学,我叫妈妈教你好吗?” 秦含柳含笑不语,心想:“这有甚么稀罕,我的阿黑都比你厉害得多呢!别说这几个脓包,再多几倍,还不够它的尾巴一扫呢!”不过看到兰儿现在这付既骄傲,又天真的样子,感到非常可爱,内心早已不知不觉的喜欢这位小妹妹了,因此,不愿给她扫兴,但平时又不惯撒谎,违心之论,自然说不出口,所以反而楞在那里,怔怔的望着兰儿,一时答不上话来。 兰儿见他只管看着自己,并不说话,心裹不禁有气,微嗔道:“你怎么啦,人家问你,干么不说话呀!” 秦含柳给她逗得噗嗤一笑,小心眼儿一转,马上想到如何岔开她的话题,顽皮的说道:“哟!好妹妹,那是人家问我吗!要你着急干吗呀!” 兰儿见他抓住话柄,取笑自己,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嘟着小嘴说道:“好,你坏嚒,我不理你啦!”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秦含柳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嘻皮笑脸的央告说:“好妹妹,别生气,哥哥给你陪礼,你真要走了,这几个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躺到这儿呀!”说完,又学着大人的样子,兜头一揖,那付滑稽的样子,引起兰儿掩起嘴来,哼哼一笑,弄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感到更加不好意思。 这时,附近的人都走了拢来,把他们围住,非常惊奇的望着俩小。大家作梦也想不到,这样粉堆玉砌般的小姑娘,会有那么大的本领,只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制服了三个魔头。众人平日受害已深,这一阵子,心里都感到说不出的痛快。对于俩小,众口交誉,称赞不止。俩小给大家瞧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没有处事的经验,反而一起愕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霓裳仙子,并不放心他们,暗中早就跟了出来,这时才从人丛里走出,替他们解围,一手拉着秦含柳,一手拉住兰儿,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叫你不要闯祸,又在这里惹事了,看柳侄多规矩,以后应该多向哥哥学学,快点给我回去吧!”说完话。用脚朝着地上三人的腰肢轻轻踢了几腿,不一会,只见那三人手脚一阵抽动,喉头咯咯作响,哇的一声,各自吐出一口浓痰,爬起身来,几张丑脸,羞得涨成了猪肝颜色,三双眼睛充满了恶毒的光彩,狠狠地盯了霓裳仙子娘儿三人一眼。由那鹰勾鼻子的发话说道:“相好的,亮出万字来,咱们金鸡三丑,今天算是栽了,可是骑驴儿看唱本,你们也不要太神气了,咱们走着瞧吧!只要能闯得过前面的落凤坡,才算你们真有本事。” 霓裳仙子朝着他们冷笑了几声,说道:“哼,落凤坡又怎么样?连一个没有出师门的小孩,都斗不过,还说甚么大话,我就是绿衣女侠秦碧云,看清楚了没有,快点给我滚吧,是不是苦头还没吃够!”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三人一听,心里猛然一惊,乖乖,原来就是这个女魔头,怪不得刚才那个女孩,手底下恁地了得。得知女侠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没有送命已经万幸,那里还敢哼气。掉转身来,飞纵上马,头也不回的,慌忙如丧家之犬,往镇外飞驰奔逃而去。 兰儿和含柳,看到三人狼狈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兰儿还拉着母亲的手,歪着脑袋,憨气十足的问道:“娘,你没有看到,刚才他们多凶呢!这下子,干吗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呀!” 秦含柳接口打趣道:“哟,那还不是碰到你这头刁蛮的小老虎,给摔得吓破了胆呀!” 兰儿最不高兴人家说她刁蛮,听了满心不舒服,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生气说:“哼,我是刁蛮的小老虎,你就别理我,小心点啊,提防我把你吃了!” 秦含柳不由舌头一吐,做了一个鬼脸说:“哎哟哟!好厉害!我只不过说了那么一句,就要把我吃了,怪不得那三个人要倒霉啦!谁让他们要捋兰妹妹的虎须咧!” 兰儿嘴里说不过他,给逗得急了,举起小手,反身就要打他,秦含柳连忙躲到霓裳仙子的身后,又做了一个鬼脸说:“好妹妹,别打,别打,我可受不了你那么一下。” 兰儿一下没有打着,让他躲到母亲背后去了,气得跺脚说:“娘,你看柳哥哥好坏嚒,让我打他一顿,看他还欺侮人不!” 霓裳仙子看到俩小无猜,天真烂漫的样子,仅仅半天的时间,就混得这么熟了,不由乐得心花怒放。忙一手一个,拉了拢来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回客店去吧!不要在这儿,让人家看了笑话!” 兰儿给说得更加不好意思,满脸通红,把头埋到母亲的怀里,和秦含柳一道,随着霓裳仙子返回客栈。 晚上,霓裳仙子又同他们谈了些江湖轶事,俩小都是闻所未闻,欣喜异常,一直过了午夜,气候转凉爽了,方才各自就寝。俩小年轻,一躺下就睡着了,霓裳仙子因为刚才出了一点事,放心不下,在房子前后,看了一看,但因出道以来,从未失手,并且闹事的三个大汉,艺业又微不足道,因此没有远出详细检查,只在四周,略加巡视,没有发现甚么可疑的地方,也就算了,放心休息。 结果第二天清晨,一宗岔事,把霓裳仙子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分教,从此江湖惊异侠,魅魉丧胆,情恨交缠,在武林中,展开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章 狭路逢仇 落凤坡黑犬有意惊阴魔 旅舍擒凶 金鸡镇含柳无心戏女侠 前面说到霓裳仙子在金鸡镇的旅舍里,一早起来,发现了一宗异事,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大凡练武的人,都比一般人警觉得多,这天早晨,天尚未亮,霓裳仙子在睡梦之中,彷佛闻到一股特殊的异香,昏沉的头脑,忽然感到异常清爽,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看,天色朦胧,茜窗微白,恍惚看到三团黑影,排在地上,猛然一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就在床前,泥塑木雕的跪着三条大汉,就是昨天和兰儿在镇上闹事的三个。全身夜行打扮,两个手里拿着兵器,一个手里捧着一只铜鹤,鹤嘴尚自轻烟袅袅,一看就知道江湖上下五门所用的闷香盒子,只奇怪现在这股白烟,产生出来的香味,不但不使人晕倒,而且愈闻愈感到头脑清醒。打开检查,里面的闷香,大概给人倒光了,另外换了一些彷佛安息香的粉末,放在里面烧着,怪不得有此功效。看光景,分明这三个贼子,正在燃放薰香的时候,突然被人点了穴,提到房里,摆成这种样子,又好像不愿让屋里的人知道他是谁,因此,才把闷香倒掉,换上安息香,使人慢慢地醒转过来。可是门窗紧闭,事前既没有一丝警兆,事后也看不出一点痕迹,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的本领,高得出奇,是谁呢?会有这么高的本领,同时又为甚么这样做呢?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霓裳仙子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冶汗,心里暗道:“幸好这个人是一番好意,否则后果那堪想像。” 事情需要处理,不容多想,如果等到天亮,房里这三个人,给大家发现,势必惊动官府,那就麻烦多了,回头一看,兰儿仍然睡得非常香甜,为了不想把她惊醒,因此,连忙挟起三人,带到郊外,才替他们解开穴道,寒着脸询问经过。 三人都是怕死之徒,经不起一吓,就把全部经过说出,原来这三人,就是金鸡岭上一股盗匪,那长着连腮短髭的,名叫镇山虎钱猛,颇有几斤蛮力,善使两柄铜锤,性情残暴凶狠,是三人中的老大,老二叫做中山狼胡蛟,善使一柄单刀,武功最强,性情狡诈,毫无信义,老三魏良清,长着一双鹰勾鼻,为人最是阴险,诡计多端,外号叫做阴沟狐狸。三个人虽然本领不大,但一向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仗着一些鬼蜮伎俩,办事隐密,倒还没有失过一次风,慢慢不免自大起来,最近更由胡蛟的师父,飞天神鹰解天仇的介绍,加入了新近崛起的阴风教,有了仗恃,更是气焰万丈,不可一世。 前几天刚刚奉了教主的命令,到通县牛江分舵去办一桩事情,没想到回来经过镇上,就碰到俩小,一言不合交起手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栽了一个很大的跟头,你说他们心里如何不恨,再一听女侠报名,竟然是那绿林闻名丧胆的煞星,霓裳仙子绿衣女侠,更知道对方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平日的劣迹,就不用想活着走路,真是心胆俱裂,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吓得场面话都不敢讲,赶紧上马奔逃。 回到山寨,三人愈想愈不是味,心有不甘,商量了一番,认为明斗不行,难道不会暗里算计吗!因此,带了闷香,又下山来,趁着天黑人杂的时候,混进客店,藏到院墙后面的一棵树上,因为来的时候较早,里外人声嘈杂,所以没有让人发现,等到霓裳仙子准备就寝以前,又稍为大意了一点,只在院子里看了一看,就岔过去了。 快到四更左右,三丑才从树上溜了下来,越过院墙,由钱猛和魏良清,站在远处巡风,胡蛟蹑着脚,慢慢走近女侠那间房子的窗口,用手指沾了一点唾液,弄湿窗纸,戳了一个小洞,将铜鹤嘴插进,煽动两翅,把闷香吹了进去,过了半炷香久,没有听到人声,认为已经得手,正想收回闷香,招呼后面两人撬窗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冷笑,三丑同时感到膝盖已软,腿弯微麻,连人影也没有看到一个,就跪到地上,动弹不得。但并未失去知觉,恍惚里觉得身侧飘起一阵微风,女侠房子里的窗户,自动打了开来,三人就被一股劲风托住,送进房内,并排摆着,接着胡蛟手上捧的铜鹤,像是很轻微的响了一下,以后一直到女侠醒来,再也没有听到甚么声息。 三人心里认为是霓裳仙子弄的虚玄。因此,话一说完,就慌不迭地叩头如捣蒜一般,齐声哀求女侠饶命。 这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很快就可能有行人经过,同时,霓裳仙子并不知道他们的恶迹,只觉得这三个家伙,太过脓包,人既不是自己擒到的,那个没有见面的异人,没有收拾他们,自己也犯不着弄污了手,因此,一反常规,只极为严厉的告诚了一遍,就轻轻地饶了他们,这一大发善心,后来几乎弄得身家性命,全部毁在这三个人的手里,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霓裳仙子,饶了三丑以后,回到旅舍,感到满心不是味儿,这也难怪,女侠自从出道以来,根本没有落过一次下风,这回让别人救了,却连这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那能不感到丧气呢?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兰儿刚好在这个时候,醒了转来,听到母亲叹气,不觉满脸诧异,爬起床来,看着霓裳仙子的脸孔说:“呃!娘,甚么事呀!从来没有看到你不高兴嚒!”霓裳仙子只淡淡地笑了一笑,说:“乖孩子,娘没有甚么不高兴,不要多问,快起来到隔壁去看看柳哥哥起床没有?” 兰儿虽然觉得事情不太寻常,究竟是小孩子,不会多想,当也就没有再问,匆匆地穿好衣服,跳下地来,擂起两个粉拳,敲得板壁咚咚作响,大声喊道:“柳哥哥!起床罗!” 只听到噗嗤一声,秦含柳不知甚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到门口,说:“兰妹妹,我在这儿!早起来啦!” 兰儿倒没有感到甚么意外,只一转身,像燕子一般,窜到秦含柳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柳哥哥,走,我们找水洗脸去。” 霓裳仙子目送俩小的影子朝店后厨房走去,突然!闪电般的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自言自语说:“呃!怎样他起床后,走到我的门口,我还没有发觉,晚上的事,会不会是他呢?”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不会吧!年纪这么小,就从娘肚子学起,也好不到那里去,何况外表看不出一点练过功夫的痕迹呢!”想了半天,仍然是满脑疑团,找不到解答。 这时俩小已经洗好了脸,并且叫店伙打了水来,给女侠使用。霓裳仙子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心想:“我何不试他一试,岂不是可以看出端倪来吗!”因为店伙在旁,不便试验,遂招呼店伙出去拿点心,匆匆地洗完脸,猛然转过头来,出其不意,一记“乌云盖顶”,用上两成真力,单掌朝着秦含柳的头上,劈了下来。 这一下,变起意外,秦含柳顺着自然的反应,本能的一闪,就极轻易的避开来势。霓裳仙子心里马上有数,认定秦含柳是有意欺蒙戏弄自己,当时气得满脸寒霜,忿念地说道:“好!好!终日打雁,没有想到让雁啄了眼睛,小朋友,昨儿晚上,承你的情,暗中救了我们母女,可是也把我们戏弄得够了………”,秦含柳给这突然的变化,弄得莫名奇妙,没有等女侠把话说完,就满脸怀疑的反问说:“姑姑,甚么事呀!干吗对我生这么大的气?” 霓裳仙子给他问得一愕,怔怔地说:“柳侄,难道昨晚那三个小贼,不是你捉住,放到我屋子里的吗?” 秦含柳这才恍然,可是仍然不懂的问道:“姑姑,是我呀!刚才我就想告诉你,没来得及说,就让兰妹妹拉着洗脸去了,难道柳侄做错了吗?” 霓裳仙子没有好气的回道:“你不是说不懂武功吗?干甚么要瞒着我们?” 秦含柳说:“呃!我几时瞒过你们呀!昨天你们问我懂不懂武功,我本来就不晓得甚么叫做武功嚒?后来兰妹妹加以解释,我才晓得自己平常同阿黑玩的那些花样,就叫做甚么武功,可是你们没有再问了,我怎么说呢?” 霓裳仙子,把昨天的事情,细加回想,心里说道:“对呀!昨天已经听出他是无师自通,认为不会有甚么了不起,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确是自己粗心,怎能怪他呢!”不知不觉间,气就消了许多,不过仍然未能释然,又问道:“那么昨晚捉贼,既不先告诉我们,等到我们中了闷香,又不马上把我救醒,可是甚么意思呢?” 秦含柳像是受了无限的委屈,几乎急得哭了,说道:“姑姑,这也怪我,最初我也不晓得他们来害人嚒!等到他们撬窗子的时候,就叫不醒你们啦!我怎么能告诉你们呢?” 原来昨晚,三人谈话以后,秦含柳回到房里,做了一会功课,就睡着了,大概快四更的光景,阿黑咬着他的衣服,把他摇醒,起来后,看到院墙后面一棵树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走到女侠的窗户下扒着,秦含柳自小生长山中,根本没有一点江湖阅历,怎么会知道这些鬼魅的勾当,只不过在心里面感到非常奇怪,猜测这个人扒在那里干甚么,根本没有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加以理会,等到个看见那家伙要撬霓裳仙子的窗户,领悟他们是来害人的,方才生气,隔空点了三人的穴道,打开女侠的窗子,想推醒他们,一跑进房,就嗅到一股香味,好在秦含柳在幼时吃了很多灵药,血素里面含着各种抵抗素,不怕闷香,因此没有在意,只是怎么也弄不醒人,才发现是那香味作怪,由于不懂得解救的方法,几乎慌了手脚,幸好记得从家里带出来不少安息香,爹爹常用来薰醒那些晕倒的人,心想也许有救,于是就把三丑托进屋里,倒掉铜鹤里的闷香,换上安息香,也不晓得有没有效。同时仔细一看,认出三贼就是昨天同兰儿闹事的几个,心想:“好呀!昨天你们把兰妹妹惹得生气,我就罚你们跪到床边,让兰妹妹醒来高兴高兴。”小孩心情,想到就做,根本没有考虑甚么后果。一方面又怕还有人来,只好关紧窗子,躲到外边守着,等到听见霓裳仙子醒了,因为天还没有亮,心里又没有把这件事当作大事,不想吵醒别的客人,就回房里去了。这样,倒真好像有意戏弄女侠一样,几乎闹出一场误会。 霓裳仙子听他说完经过,方才明白秦含柳不过太孩子气了,无意中闹了个恶作剧,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居然六十岁老娘倒绷在孩子,几乎着了贼子的道儿,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因此,就更觉得秦含柳的可爱,满脸慈爱的抚着他的头说:“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姑姑错怪你啦!” 秦含柳自小失去母爱,几时得过这种爱抚,不觉偎在女侠的怀里,眼睛含着泪珠,仰着头说:“姑姑,没有看你刚才多凶,我真怕你不理我啦!” 兰儿此时却不依说:“柳哥哥,你坏嚒!昨天人家欺侮我,你为甚么不帮忙,我还真当你不会武功呢!根本是存心骗人嚒!” 秦含柳急忙解释说:“我爹爹不准我同人打架,你的本事又大,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呀!” 兰儿哼了一声,撅着嘴说:“鬼才信你,一定是你瞧不起人,来,我们过两招试试看。” 霓裳仙子因为刚才一招,没有看清楚秦含柳用的是甚么身法,避开去的,摸不清秦含柳武功的深浅,也有心要见识见识,好从中找出他的师承派别来,继而一想,这是客店,恐怕惊扰了俗人,好在要同路一起走到昆明,日子很长,不必忙在一时,因此停顿了一下又马上对兰儿说:“柳侄的功夫比你强多了,你那点小小的道行,也敢同人家过招,倒是让你柳哥哥指点你几手,才是真的,不过这里是客店,胡闹不得,前头再说吧!” 兰儿听了,满心里不服气,赌着气说:“哼!我就不相信他能狠到那里去,好吧!暂时饶你一会儿,等到了郊外,我不摔他几个筋斗才怪呢!” 霓裳仙子瞪了兰儿一眼,大声斥道:“小妮子才学了几天功夫,就这样目空一切!”同时又转过头来,对秦含柳笑道:“柳侄,你看我把她惯得成了甚么样子,等有机会,你替我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也让她知道人外有人!” 秦含柳本来含笑不语,这时不得不答话说:“兰妹妹家学渊源,我师父都没有一个,那能及得上她,还是不比算了吧!” 兰儿听到秦含柳赞她,心里感到非常舒服,不过嘴里却说:“哼!我才不要你捧呢!” 秦含柳年纪虽小,但是跟了义父读过不少书,无形中培养出一种谦虚的气度,虽然有点好胜,也就不再跟她斗嘴。 三人吃完早点,又上街替秦含柳买了一匹马,方才一起动身,朝着昆明出发,没想到真在前面不远的落凤坡,遇上了强敌,结果秦含柳追敌失散,霓裳仙子终于没有弄清楚秦含柳的出身派别,在心里留下一个疑团。直到阴风教夜袭翠碧山庄,小侠单掌镇三魔,方始震惊他技高绝顶,实为当今武林第一奇人。 且说三人上得路来,秦含柳第一次自己坐马,感到非常兴奋,虽然从来没有练过骑术,但生来有着盖世的聪明,又在义父的调教下,养成了一种“处处留心皆学问”的好习惯,早在昨天霓裳仙子带他骑马的时候,摸清了诀窍,因此一上来,就显得轻松无比,驰骋如飞。女侠终年骑马,身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坐下的青骋马,是一匹名驹,恐怕还不见得能胜过他呢! 三人两骑,领着小雪阿黑,一阵急驰,转眼的功夫,就跑了快三四十里路,但见前面一片山坡,形势非常险恶,四周树木葱郁,林荫蔽地,坡腰空出一块石坪,寸草不生,驿道就从当中经过,向上越岭而过,一路来,兰儿心里老惦着要同秦含柳比武,时刻左右盼顾,想找一块荒僻的场地,下来和秦含柳过招,见了这片石坪,心里一喜,正要示意母亲停马,猛然瞥见道路右侧,一道绿烟一闪,一点金光,夹着一股劲风,已经对准霓裳仙子母女两人的坐骑,疾射而至,这一下,变起意外,突然受人暗算,又近又快,想躲都来不及了,眼看母女两个,就要受伤,兰儿不觉惊得一声大叫,本能的举手去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金光到达面前,还差几寸的光景,彷佛无形中,遇到一股阻力,突然往上一蹦,越过了两人的头顶,带着余力,在阳光的反射下,画上一道金光闪闪的弧线,落到左前侧两丈开外的一块山石上,轰的一声暴响,火花四溅,一块山石,给炸得四分五裂,碎石横飞,如果刚才兰儿用手去格,怕不将母女两个,炸得血肉横飞,这一个变化,原只有电光火石的时间,霓裳仙子坐在前面,并没有发觉危险,此时猛然惊觉,手里缰绳,本能的猛然向后一紧,青聪马正在向前急冲,突受霸勒,收势不住,加上受了一惊,立即前足腾空,后足着地,人立而行,向前蹦了好几步,才行停了下来,霓裳仙子母女两人,如果不是绝技在身,这两下,准得从马背甩出几丈以外。秦含柳的马匹,也幸好落了好几丈远,有了这一段缓冲的距离,方才避免撞上,情势真可说是险极了。 就在三人翻身下马的当儿,似乎听到林中噫了一声,接着响起一片像枭叫似的怪笑,扑,扑,扑,几声轻微的破空响声,石坪四周的树顶,轻飘飘地纵落五个人来,同时亮开兵器,拦住三人的去路。 当中一人,年龄约在六十开外,披着一件暗绿色的袍子,装束非僧非道,脚登一双多耳麻鞋,瘦骨嶙嶙,眼眶深陷,两个眼球大得怕人,绿光四射,更衬得一张瘦脸,阴渗渗的,看了怪怕人的,两双手臂,又细又长,十只手指,像鸟爪一样,黑黝黝的发着亮光,腿部似乎有点僵硬,走起路来,一蹦一跳,活像一具刚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僵尸,刚才那阵笑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左首两人,一个又矮又胖,一颗脑袋,光秃秃的,与身子连成一片,看不到脖子长在那里,小眼眯成一条细缝,开阖之间,也是精光四射,身上披着一件袈裟,下摆几乎要拖到地面,手里拿着一对铜钹,站在地上,活像一个大冬瓜。 另外一位是个中年壮汉,身材魁伟,高大异常,左颊一道刀疤,从耳根斜砍到嘴角,混身肌肉,虬筋暴起,一看就知道练的外壮功夫,短襟密扣,腰缠布带,纯粹劲装打扮,手里一根齐眉铁棍,足有碗口粗细。 右首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三十出头,长得颇为俊俏,油头粉脸,眼神不正,满脸淫邪之气,青布包头,耳侧斜插一团粉红色的绒球,身着壮士打扮,足登薄靴腰际悬着一个革囊,鼓得绷绷的,不知盛的是甚么东西,手里捧着一对判官笔。 那个女的,长得一身黑肉,塌鼻朝天,显出两个大大的窟窿,眉浓如刷,两片嘴唇,用胭脂抹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穿得大红大绿,越发显得丑怪无比,还一股劲地忸怩作态,直看得人感到一阵恶心,挽着一段两丈多长的红绸,两手插腰,紧靠着怪老头的身边站定。 怪老头彷佛是五人当中的领袖,人刚落地,笑声骤止,一对丝光闪闪的眼珠,盯着霓裳仙子,阴侧侧地说道:“你这娘儿们,就是那个甚么霓裳仙子了吧!闻得你平日心狠手辣,对于绿林道上的朋友,赶尽杀绝,就是老夫的两个弟子,赤水双煞,也一齐丧在你的手里,哼!老夫今大倒得见识见识,看看你们这些自称侠义道的人物,究竟有些甚么本领,居然敢这样胆大妄为。” 霓裳仙子秦碧云仔细一看,面前这五个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得,本来一肚子火气,在他们刚一落地的时候,要责问对方,为甚么暗计伤人。这时听了老头的话,突然一怔,想起初离师门,与师兄慈悲仙笙一起行道的一段往事。 记得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四川永叙县郊,一所民房里面,遇到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两个汉子,正在强按着一个孕妇,剖腹取胎,两人天生侠肠,怎能容得这种事情在自己眼底发生,当时动手阻挠。两个贼子,本领居然不弱,足足缠斗了两三百个回合,方才施展师门绝学,用五毒神芒,打中对方的穴道,把两人毙诸剑下。那时两人所报的万字,就是甚么赤水双煞。 后来返回山中,将这事报告师父,好像三老都皱了几下眉头,才告诉自己毙在剑下这两个人的师父,叫做毒爪阴魔,没名没姓,不知是甚么来历,练得一身奇诡险毒的武功,尤其一双手掌,其毒无比,运起劲来,乌黑刷亮,朝人抓去,手掌未到,就被那五只手指所发的毒气,侵入内腑,混身寒颤,皮肤发黑而死。早年横行武林,在黑白两道里,一直没有逢过敌手,几年前,才听说在陕西境内,给一个不知名的异人,打得大败,从此就在江湖上绝了踪迹,不知下落。 此人性最护犊,如果尚在人世,就是三老,一对一打了起来,也只能略占上风,无法将其制服,因此,吩咐两人,以后要特别小心。当时两人年少气盛,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十几年来,没有出过一点事,就更把这档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看那打扮,准是这个魔头无疑,心里正在嘀咕,稍一迟疑,兰儿生就火爆性子,早抢到前面,手挽丝带,仰着脑袋,鼻子一皱,下嘴唇往上一翘,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鬼鬼祟祟地,用暗器伤人,算得那门子好汉,也不拿面镜子照照,像你们这一群,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废料,也配跟我娘动手!只凭姑娘手里这一根带子,就得叫你们倒爬着滚回去!” 毒爪阴魔生平确实没有暗算过人,听到小姑娘这么一嚷,不禁瘦脸一红,眼珠横了右首那个俊俏汉子一眼,把那汉子看得起了一个冷噤。接着,又是一声怪笑,掩饰着自己脸上的窘态,两手作势,就要扬起发难,看样子显然已经怒极。 霓裳仙子看兰儿抢上前去,就知要糟,见状赶紧一把抓住兰儿,硬拉了回来,同时向着毒爪阴魔福了一福说:“前辈想必就是毒爪阴魔,小孩子不懂事,千万不要见怪,说起当年那一件事,固然晚辈做得太过了一点,但你那两个弟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人神共愤,晚辈也不过代前辈清理一下门户而已,如果前辈真的不辨是非,一定要清算这一笔债,不管是单打独斗,或是你们五人一起上来,晚辈一定接着,绝不皱一下眉头,如果只懂得欺侮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恐怕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吧!” 毒爪阴魔在武林里的辈份极高,不免心高气傲,虽然怒到极顶,也还不想落个以大欺小,持众凌寡的名头。当时给霓裳仙子,这一席不卑不亢的话,僵住在那儿。待要扬起的手臂,只好重新回复原状,冷笑一声说道:“谅你这些微末道行,也不值得老夫亲自动手,反正今天叫你死得心服就是!”说完转身对左边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叫道:“秦刚,你出去替我把这婆娘收拾了!” 秦刚应了一声,窜进石坪当中,朝女侠拱了拱手,说道:“在下铁金刚秦刚,请女侠赐招。” 霓裳仙子了解,今天没有一个好相与,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下来。自己这边,只有两个小孩,兰儿武功虽然不弱,但从来没有上过阵,秦含柳深浅不知,按年龄说,武功绝好不到那儿去,说不得,只好拼了,反正宰得一个够本,宰了两个有赚,逃不掉,也绝不能让师门丢脸,马上应了一声,就要出场。 兰儿初生之犊不怕虎,平时关在家里,找不到对手过招,今天有此机会,那里知道厉害,心里痒痒地,早就跃然一试。刚才抢在前头,就想激怒对方,给母亲硬拖了回来,内心已经感到满不舒服,这时有人正式叫阵,那里还能等得,早就一个箭步,纵进石坪,霓裳仙子一时疏忽,没有拉住,只好叫了一声:“兰儿,小心!” 兰儿回了一句:“娘,我晓得。”就转过头来,面对秦刚站定,这一对比,一个赛似半截铁塔,耸立在石坪当中,另一个好似青衫龙女,俏立塔旁,还没有对方一半高,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简直不成比例。 秦刚见对方斜刺里,抢进一个小姑娘,分明瞧自己不起,不禁生气说:“小娃儿,看你乳臭未干,只消秦大爷两个指头,就会把你揑死,还不快点回去,把大人叫了出来!” 兰儿年纪虽轻,个子虽小,可还没有把这条大个子放在眼里,当下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也不害羞,架还没打,你就知道准赢嚒?吹甚么大气,别以为你个子大就了不起啰!元宵节我家大门口,那个纸扎的灯笼还比你高呢!说不定你还没有那个灯笼结实,递招吧!” 铁金刚还真不想同小姑娘过招,但也没有那份闲功夫同她磕牙,凭你这么大一点的小人,也敢来向我斗,还是把你抓起来,甩到一边去吧!不愁你的大人不出来。铁金刚是个莽汉,想到就做,右手提着铁棍,左手撒开一只巴掌,像一把蒲扇,也不用什么架式,大踏步的走近兰儿,当头就抓。 兰儿见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的气,可就大了,一拧身,飞起一丈多高,劈拍,劈拍左右开弓,对准铁金刚的脸上,就是两记巴掌,同时借劲一个翻身,在半空里表演一着“飞燕掠水”,轻飘飘地落到铁金刚的身后。 铁金刚这一轻敌,苦头可就吃得大了,原来女侠夫妇,结婚较迟,膝下只有这么一位千金,因此当她一生下来,就用灵药喂她,替她易筋洗髓。稍懂人事,就开始传授玄门正宗扎根基的功夫,兰儿人又灵慧无比,十多年来,差不多已尽得父母真传,尤其轻功,差不多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是内功方面,也已经有了三四成火候。这次存心要给铁金刚吃一点苦头,杀杀敌人的锐气,出手稍重,铁金刚虽然练就了金钟罩的外壮功夫,也吃不消这等内家重手法,何况事先又没有一点防备呢!因此,竟是连人带影也没有看清楚,就让兰儿把他打得,脸孔肿起半寸多高,门牙都给打掉了两颗,把个铁金刚,气得一张黑脸,变成了猪肝颜色。张口吐出两颗牙齿,哇哇大叫道:“小杂种,你是诚心找死,大爷同你拼了!” 边说边抡起铁棍,一招“旋风扫叶”,猛然一个大转身,朝着身后,横扫过去。 兰儿如影附形,始终跟着铁金刚背后疾转,几招过去,铁金刚始终看不到兰儿的影子,方才知道这个小家伙,不是好相与,恐怕再吃一次亏,马上不敢乱来,展开师门传授的龙虎棍法,舞起一团棍影,护定全身,沉静下来,搜夺敌人空隙,再行还招。 铁金刚武艺原木不恶,刚才过于轻敌,方才吃了大亏,随后又急怒攻心,乱了章法,才让兰儿欺近身来,跟定背后疾转,好在兰儿存心要同他正式过招,考验她自己的武功,不然,当时只要在他背心命门穴上,用重手法,轻轻一掌,不死也得重伤。 铁金刚这一展开棍法,兰儿再也近身不得。只好使出轻灵小巧的功夫,挥起丝带,上下左右,纵高窜低,抵隙捣虚,窥空给他一个厉害。 两人战到急处,秦刚的铁棍,舞起阵阵劲风,吹得四周的树叶,簌簌作响,棍影连成一片,彷佛一个庞大的铁珠,在石坪上滚来滚去。兰儿的紫色丝带,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包在铁球外边,闪来闪去煞是好看。 这一场剧战,只看得双方屏声静气,惊诧不止,霓裳仙子见女儿初次作战,居然临阵不慌,先就给了敌人一个下马烕,现在更加显得佼健非凡,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高兴。毒爪阴魔那一面就不同了,作梦也想不到敌人一个小女孩,就有这份功力,对于霓裳仙子的实力,再也不敢低估了,初来那一股盛气凌人,满脸轻视的神气,早已收拾干净。大家都紧紧地瞪住斗场,仔细观察它的变化。 两人大概斗了两盏茶的光景,兰儿心知敌人练了金钟罩的横练功夫,普通兵器伤他不着,只有欺身近前,用内家重手法,去点他的穴道,才能奏功。可是对方身强力壮,气力充沛,棍法纯熟,找不出半点空隙,一时半刻,还真没有办法取胜。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装出娇喘呼呼,后力不继的样子,身手也就逐渐惫怠下来。 铁金刚自一上来吃了一次哑吧亏后,知道敌人人小身轻,长于闪避,早就抱定了稳扎稳打的主意,仗着自己力大,存心消耗敌人的体力,心想一个小娃娃,能有多大长力,看你究竟能够支持多久。 这时见到兰儿手忙脚乱,气喘呼呼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喜,自认得计。真所谓莽汉心肠,怎知内家功夫的奥秘,最利长斗,只有愈打愈勇,岂能这么快就会惫怠不堪,也不多想,马上转守为攻,铁棍唰唰连声的向兰儿要害捣去。 就在这时,兰儿好像脚底受到一块石头所绊,身材不稳,晃了两晃,右侧空门大露,铁金刚好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那里还会放松,一记“仙人指路”双手紧握棍梢,对准兰儿的右胁,就是一送,这一招共有三式,如对方往两边闪去,棍尾一扫,一记“神龙摆尾”,腰部就算卖给敌人啦!若往下躺,“泰山压顶”当头一棍,准给轧成一个肉泥。如往上窜,铁棍往上一翘,一记“进步撩阴”,更不用想活命。 好个兰儿,居然不闪不躲,就在棍尖戳到胁下,还差一寸左右的时候,窥准棍头,右手一抓一扯,运用沾字诀,顺着棍势,借力使力,往前一带,人也在同时倒纵出去,右手扬起丝带,沿着棍身直上,一记“金丝绕腕”,拍的一声,正好击中铁金刚两手腕部的关节,猛喝一声:“撒手!” 秦刚当时只感到手臂微微一麻,两手再也把棍不住,接着猛觉虎口一震,一根四五十斤的镇铁棍,在两人一送一带的气力下,像标枪一样,掷到三丈开外,撞在石坪旁边一棵小树上,咔喳一声,碗口大的一棵小树,马上给撞得齐根折断。兰儿更不怠慢,就在铁金刚撒手的同时,右手在地面一撑,双足点地,一个“鹞子翻身”,倒身凭空飞跃两丈多高,从秦刚的头顶越过,更趁着秦刚微一愕神的瞬间,就在空中,反手一掌,拍中铁金刚脑后的风府穴,落地更飞起一脚,轰的一声大响,倒在一丈开外的地上。 兰儿这几下动作,真可说得是干净俐落,神速非凡,毒爪阴魔虽然已经看出不妙,仍然抢救不及,只气得须发猬张,作声不得,可是又得顾及身份,不便当时下场动手,正感万分为难,尴尬已极。左首的矮冬瓜,早已抢步上前。大声怒吼的叫道:“好个小女娃,手段居然这样毒辣,我胖头陀苏六,只好先行超度你了,赶快拿命来吧!”说罢,舞起双钹,马上欺身上前,别看他人矮,武功还真不含糊,两面铜钹,贯注着内家真力,疾若闪电,一出手就是毒辣的招数,存心要把兰儿,立毙钹下。 这时兰儿,初次战胜敌人,正在高兴头上,未免有点疏忽,发现有人叫阵,胖头陀的一对铜钹,早已一记“迅雷轰顶”当头砍下,要想招架,已经来不及,幸好霓裳仙子,早就知道贼党不会有甚么信义,随时都在注意,拔剑在手,严加戒备,一见这个情况,猛然一个“飞云纵”喊了一声:“兰儿,快退!”顺势宝剑往上一撩,一记“横架金梁”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刚好挡住铜钹的来势,只差一粒米的尺寸,兰儿就可能给人一劈两半,情势真是险到极点。 这一剑硬碰的招架,只震得胖头陀两臂发麻,虎口生热,两面铜钹,几乎脱手飞去。胖头陀在黑道里面,已经算得是一流高手,几乎挡不住人家单手一剑,心里那份震惊,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了,不免站在地上,有点发呆。霓裳仙子这一剑,因为救人,已经用上十成真力,还没有把敌人手里的兵器磕飞,也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当下两人心里都已有数,知道遇上了劲敌,丝毫大意不得。 女侠站定场中,杏目圆睁,发怒说道:“你们这批贼党,也要不要脸,讲不讲一点江湖道义,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居然也用起车轮战来,算是甚么成名露脸的人物。” 这一番话,只说得胖头陀一张丑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免老羞成怒,猛声暍道:“好啊!既然你要先来送死,佛爷就先超度你,也是一样!”说罢,更不答话,舞动双钹,奋勇杀上。 霓裳仙子也不再迟疑,展开师门绝技太白剑法迅速迎敌,与胖头陀两人杀成一片。 这一次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霓裳仙子,守定中心,手里如挽重物,顿地有声,眼光注定剑尖,身形歪歪倒倒,像醉汉一般,一招一式,慢吞吞地,简直不像与人打斗,而是单独在那里练功夫似的。 胖头陀就不同了,两面铜钹,舞得华光四射,疾若飘风,化成一面黄幕,罩没全身,绕着女侠的四周,飞快疾转,外表好似占尽了上风,其实胖头陀这时的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来。 原来霓裳仙子这一套剑法,招式看似徐缓,实则无懈可击,不但如此,而且每一剑中,都带着一股无形的粘力,对方稍一松懈,就要被吸进剑圈,撒手等死,因此迫得胖头陀,不能不使出混身解数,飞舞疾转,以求化解,不用说想抢先进招,就是现在要抽身自保,也变得不可能了。 兰儿经验太少,功力又浅,见状认为母亲打不过人家,急得抓着秦含柳的手臂,一阵乱摇,叫道:“柳哥哥,不好了,娘怕打不过那个矮多瓜,我们救她去吧!” 秦含柳当然识货,本来牵着小雪阿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这时也不由心里赞起好来,听到兰儿急叫,回过头来对她笑着说道:“兰妹妹,急甚么呀!姑姑在那里耍流星,逗着矮鬼玩呢!你看那矮鬼,现在不正像一个黄颜色的大流星锤,在跟着姑姑的剑尖,不断的转圈儿吗!” 兰儿细心一看,果然如此,方才放心,同时喜得直乐,拍着手说:“矮冬瓜,矮冬瓜,滚来滚去像狗爬,摔到地上变王八!” 毒爪阴魔正在替铁金刚疗伤,没有注意斗场的形势,听到兰儿一闹,抬头一看,不觉大惊,估不到霓裳仙子,居然会有这样深厚的功力,知道再拖下去,胖头陀一定要吃大亏,正待出手施救,旁边两人,也同时看出不妙来。但听一声怒吼,那个丑女怪,身材暴起,展开两丈红绸,首先一记“乌云盖顶”,一片红云,从半空中,当头罩下。 霓裳仙子原本想用缠斗的方法,把胖头陀累得差不多了,再行下手的,如今变起非常,不能再拖,也就不再固守,但见她左手单掌朝天“烘云托日”打出一记劈空掌,挡开头顶红绸,右手一剑“长蛇入洞”,从钹缝中,直找胖头陀手腕内侧的阴都穴,身子朝前猛窜,右脚尖顺着纵起的势子,对准胖头陀胸前的华盖穴,猛力一踢。只听得当当两声,噗通一声,胖头陀手里两面铜钹,左右飞抛,掉到石坪两边,矮胖滚圆的身体,也四肢朝天,仰面跌在石坪当中,动弹不得,死了过去。 丑女怪幸好身在空中,不易受力,但也给那股掌风,震得飘开一丈多远,一个“鲤鱼打挺”,方始稳住身形。 霓裳仙子则已纵出两丈开外,站在场边,彷佛没事人一样。这一手“云龙三现”的绝技,露了出来,秦含柳也不禁脱口喊了一句好字! 敌人方面,可气红了眼睛,那里还管甚么叫做江湖道义,男女两贼,一同出手,就要对霓裳仙子采取围攻。 女侠连忙闪过一边,冷笑说道:“你们真要一齐上来,那是再好没有,省得我多费手脚,真是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你们等不及了,要向阴曹地府去报到,可是姑奶奶手下,却还不想杀那无名之辈呢!先报上名来再领死吧!” 这一番话,真说得既刁钻又刻薄,把两个贼子,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晌,才听到那个男的仰天一阵狂笑,说道:“好,臭婊子,不要认为你能够在马上,躲开我的一粒霹霹磷火珠,就以为了不起啦!不过大爷后来看你长得不错,想放你一条生路,没有再次出手,想待会带你去快活快活,看样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可是大爷还有点舍不得呢!我看,你还是放下武器,给大爷做一房姨太太算了吧!就是毒爪老前辈那里,我也可以替你求求情,从此一刀两断,所有恩怨,就此一下了结。哼!如果让我动起手来,恐怕你要想保全一付完整的尸体,也办不到啦!” 霓裳仙子听到敌人口里,吐出这么一大片污言秽语,不禁动了真火,但见柳眉倒竖,杀心顿起,暍道:“好,猪狗般的畜生,早先暗算人的,原来就是你这狗贼,姑奶奶还没有找你算账,现在又在这里乱吠啦!看剑吧!”一记“金龙吐舌”对准贼子胸口的璇玑穴就刺。 男贼见势向后一退,两只判官笔,交叉往上一封,嘴里大声暍道:“好呀!臭婊子,叫你认得我鬼火毒蝶胡美钦的利害!”顺势两笔往前一伸,一记“二龙戏珠”朝着霓裳仙子双乳的天池穴点到。跟着右脚一招“飞步撩阴”踢向霓裳仙子的裤裆。 女侠见他招式这般轻薄,真是又羞又怒,大骂道:“臭贼,讨死!”剑锋一转,“大鹏展翅”朝上一撇,架开双笔,猛然拔起身形,“白鹤冲天”,窜起一丈多高,就在空中一个转身,一式“彩凤旋窠”往横里窜开一丈多远,脚跟刚刚立定,陡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叱:“臭婆娘,且接我丑仙娘吴媚香一招!”一匹红绸,随着语音已从身后卷到。 这类软武器,不能让它近身,否则剑砍不断,被它卷住,非倒不可。兰儿就在附近,看到母亲遇险,吓得惊叫一声,也来不及思考,本能扬起丝带,呼的一下,到得正是时候,刚好与红绸碰在一起,两下相绞,缠作一团。两人同时往怀里一收,结果拉得毕直。兰儿究竟年轻力弱,真力比丑仙娘差得很多,勉强支持了一下,几乎就要被对方拉得往前摔倒。 霓裳仙子也幸亏靠着兰儿这一下,躲开了敌人的偷袭,惊魂甫定,见状马上转过身来,用剑插进红绸底下,使劲往上一挑一拉,丝的一声,红绸齐尾两三尺的地方,突被划破一道裂痕,两端均在使劲,当时从中崩断。 兰儿与丑仙娘两人,都没想到霓裳仙子会来这一手,同时收势不住,双双往后一仰,兰儿有秦含柳在一旁接住,只是有惊无险,根本没有摔到甚么。丑仙娘却因使劲过猛,啪的一声,端端正正地坐到石坪上面,这下以硬碰硬,屁股给地上的石块,顶得疼痛无比,愁眉苦脸,半晌爬不起来。 毒爪阴魔见霓裳仙子几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连伤数人,自己这边却连毫毛都没有摸到对方一根,一张老脸,那里还能放得下来,再也顾不了甚么身份了,立时大喝一声:“你们这些脓包,赶快都给我退了下去,让我来见识见识,王屋三老的门下,究竟有几手甚么三脚猫的功夫?敢这样嚣张!” 鬼火毒蝶与丑仙娘,知道这个老魔头,素来独断专行,向来不分亲疏,逆我者亡,因此不敢不听他的吩咐,虽然被霓裳仙子,逗得一肚子的怒火,也只好乖乖地收了兵器,退向一边。鬼火毒蝶更偷偷地从革囊里,掏出几粒霹雳磷火珠,揑在手里,准备发现霓裳仙子他们逃走的时候,立即暗下毒手这时只见老魔头两眼凶光四射,绿渗渗的,极为怕人,两只手臂,微微曲起,五指撒开,肤色黑亮,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场中走来。 霓裳仙子知道老魔厉害,无法幸免,急叫秦含柳带着兰儿快逃。自己加强戒备,两眼注定老魔的手爪,暗中运足真气,准备拼命抵挡一阵,好掩护俩小逃走。 老魔走进场中,并不立即下手,只阴侧侧地冷笑几声,幽幽地说道:“那一个也不用逃了,仔细想想,看有甚么遗言没有,老夫好给你们转达,迟了就来不及啦!”说完,两手朝上一举,五指朝下,对准三人的头顶,臂弯微微颤动,十指指端,冒出十股黑气,带着一种极为难闻的腥臭味道,令人闻了,胸口作恶,眼看掌风就要罩下。 秦含柳在旁边观战,沉默已久,这时现出一脸不屑之气,只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极端轻蔑的说了一句:“僵尸鬼,怕不见得吧!”话没说完,义犬阿黑,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汪的一声,一条黑影,掀起一阵劲风,像电火一般,在众人眼里一闪,轰的一声巨响,老魔十指黑气,尚未到达三人头顶,给那股劲气一撞,竟然倒窜回去。接着,众人耳里,只听得厉吼一声,毒爪阴魔像是遇见了毒蛇猛兽,身形猛退,像箭一般,往身后树林里一闪,吼声划过长空,刹那间已听出远离十里以外,那条黑影,也跟着不见踪迹。 鬼火毒蝶一见大事不好,双手一扬,十颗霹雳磷火珠,成满天花雨的形势,向着三人存身之处就撒,霓裳仙子母女,对此丝毫未加戒备,一声惊叫街未出口,只见秦含柳的小手,似乎朝着暗器的方向,微微一拂,也没有甚么特殊的感觉,磷火金珠,仿佛在半空中,碰到一层有弹性的无形物质,蹇地倒撞回去,其中一粒,恰巧碰到鬼火毒蝶腰际的革囊上,轰天震地的一声暴响,暴起一团绿烟,紧接着一团脸盆大小的火光,闪了两闪,石坪对面,炸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大窟窿,鬼火毒蝶的身子,竟给自己的歹毒暗器炸得血肉横飞,剩下两名贼党,虽然距离较远,闪避及时,也仍然给那飞起来的碎石小块,打得满身都是伤痕。 女侠这一面,因为有那一片无形的气墙挡住,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几下变化,来得太快,还没有容得霓裳仙子等人思量。又听到秦含柳嘴里一声长啸,声若龙吟,清悦幽远。念头还没有转过来,秦含柳忽然转过头来,对霓裳仙子说了几句话:“姑姑,阿黑今天不知为了甚么缘故,突然发了蛮性,追得贼子无影无踪,叫也叫不回来,我还得去找它一找,不要把它弄丢才好,这里的事,就麻烦姑姑处理好了,我也许马上就会回来。”说完,也不等答话,嘘的一声,划破长空,像哨子叫一般,看也没有看清,就不见秦含柳的踪迹。 在场诸人,全都惊得呆在那里,好久都说不出话来,这种功夫,不用说亲眼看到,就是平时,听都没有听说过。霓裳仙子和兰儿母女两人,更是瞪着双眼,望定山坡树林的上空,怔怔出神,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事实俱在,不容置疑,霓裳仙子,不禁感到无限颓丧,想到自己这点武功,与人家相较之下,简直连米粒之光,都算不上,侥幸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头,实在说起来,与那条叫做阿黑的狼狗,都比不上,内心真是感慨万分,说不出是一股甚么滋味,平时的一股傲气,在无形中消失干干净净。 兰儿心里,可没有这么多的感触,只不过感到非常惊奇,羡慕不已,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拉着母亲的手说:“娘,柳哥哥练的是甚么功夫?这么厉害,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霓裳仙子闻言猛然惊觉,回头一看,发现丑仙娘早己趁着他们出神没有注意的时候,溜得不知去向。现场只剩下胖头陀的尸体,和负了伤的铁金刚躺在那儿。不由跺脚说道:“这两天怎么这样糊涂?让那些魔崽子跑了,又要后患无穷。”说罢,也不答理兰儿,迳向铁金刚躺着的地方走去。 铁金刚以为霓裳仙子要过来取他性命,吓得挣扎着要爬起来。霓裳仙子忙说:“不要乱动,我不会杀你,震动了伤处,那是自讨苦吃,只要你把这次寻仇的经过,说了出来,我就饶了你。” 铁金刚人极鲁直,平日并没有多大过恶,是一条道地的莽汉,听到女侠不取他的性命,反而大出意外的一怔道:“好小子,原来冤我,说甚么霓裳仙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只要遇上,不管有理无理,一定赶尽杀绝,绝不留半个活口,现在看来,并不像那么坏嚒!” 霓裳仙子听了,也是一怔,接着微微笑道:“不错,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过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一阵,死在我手里的,不是罪大恶极的家伙就是十恶不赦的淫贼,你们五个人,我虽没有见过,名头倒听到很久了,那胖头陀与鬼火毒蝶,固然死有余辜,丑仙娘更是罪不可赦,这回可惜让她逃了,只有你虽然存心绿林为盗,并没听说过有甚么恶迹,相反的,平时常肯周济四周的穷人,换到一个侠盗的称呼。我当然不会再给你为难啰!不过你的内伤颇重,虽然毒爪阴魔已经为你推血过宫,吐出了胸中的瘀血,一时半刻,绝难复原,干脆好人做到底,送给你一粒琼花保命丹吧!”说完,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粒梧桐子大的红色药丸,递了过去,铁金刚接到手里,顿觉清香扑鼻,知道是一种神效名贵灵药,也就不讲客气,马上放到嘴里,真是入口生津,齿龈含芬,只有片刻工夫,就感到一股热力,从丹田升起,布达四肢,伤痛马上停止。 铁金刚慌忙爬起身来,就要跪下,拜谢活命之恩,霓裳仙子两手急挡,道:“些许小事,用不着多礼,看你确是一条汉子,为甚么一定要当强盗呢?” 铁金刚跪不下去,只好作罢,闻言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是存心要做强盗,只是性情暴躁,看不惯不平的事情,在自己的家乡,有一回打死了一个土豪的儿子,存身不住,才带着母亲,躲到边省来,平日不懂生产,吃得又多,谁也不肯雇我,迫得没有办法,才做上了这条没本钱的买卖。如果有人管饭,能让我养活母亲,一定感恩不尽,谁还高兴干那唠什子的臭强盗呀!” 霓裳仙子一听,这个莽汉,竟然是一个孝子,心里大生好感,决心把他收服,因此说道:“既然如此,你也不要难过,如果真肯洗手不干,我们翠碧山庄还稍有点资产,绝对养得起你们母子两个,假使不嫌弃的话,就搬到我们家里去住好吗?” 铁金刚真想不到霓裳仙子会有这样好的菩萨心肠,心里真是大喜过望,扑通一声,拜倒地上说:“女侠果真这样,那就是我的恩主,秦刚决心终身做你的仆人,请受我一拜。” 霓裳仙子一把没有拉住,只好受了半礼,说道:“千万不要如此,我平生最喜至性中人,还是朋友论交好了。” 铁金刚无论如何不肯,一定要女侠答应,才肯起来,霓裳仙子没法,只好点头,铁金刚这才起来说出他们这一行的经过。 原来他们五人,最初并没有走在一道,毒爪阴魔自从在陕西受挫以后,身负重伤,跑到云南的野人山里躲了起来,不敢再到江湖上走动,十几年来,处处积虑,炼成一种最歹毒的暗器,名叫千毒刺,是野人山里特有的一种毒藤上的芒刺,再经几百种毒药熬炼而成,体积非常细小,色泽黝黑,没有一点光华,发了出去,无声无息,防不胜防,专破气功,尤其利害的是人中毒以后,血肉全部毒化,旁人碰也不能去碰。不过这种暗器,不是具有独特线指气功的人,根本无法打出。 老魔决心要报仇,因此不惜苦功,一方面勤练线指功,一方面配制毒药,经过十几年功夫,居然给他练了成功。这才二次出山,胖头陀和丑仙娘两人,原是他隐迹以前所收的弟子。出山以后,很快就给他找着,赤水双煞被女侠夫妇剪除的消息,也是他们两个向老魔报告的。 至于鬼火毒蝶,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采花淫贼,有一个义弟,名叫花太岁黎华,在一次采花案中,毙在霓裳仙子手里,四人结伴,本来打算到翠碧山庄去找霓裳仙子算账的。铁金刚就在川滇边境的黑狗岭上落草,距离落凤坡很近,金鸡三丑原先大言不惭的说霓裳仙子闯不过落凤坡,就是想把他蛊惑出来。胖头陀与他曾在三年前打成相识,因此,四人就找到他这里,做为歇足的中途站,铁金刚免不得要招待一番,在席间谈起寻仇的事情,鬼火毒蝶与胖头陀两人,把霓裳仙子,简直形容得恶毒无比,铁金刚是个粗人,也不仔细盘问人家结仇的经过。就认定霓裳仙子真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专找绿林晦气,赶尽杀绝的恶魔。想到唇亡齿寒,不禁气愤填胸,于是自告奋勇,加入他们一伙。 五人结伴,由黑狗岭出发,正向黔滇方面前进,在途中遇到了金鸡三丑,三丑吓破了胆子,丢人的事情,自然不肯说出,等到明了五人的意圈之后,阴沟狐狸马上眼珠一转,来个借刀杀人之计,指点他们在这里埋伏,心里又怕他们不是对方敌手,假说自己另有要事,匆匆告别,迳向雷波方面逃去。 五人在落凤坡等了没有多久,果然看到霓裳仙子三人两骑,急驰而来,鬼火毒蝶素来阴险,恐怕明斗吃亏,一上来就进行暗算,眼看得手,没想到秦含柳目光如电,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小手虚空一指,就破了他的成名暗器。因为秦含柳身裁太小,没有引起他们注意,还认为是霓裳仙子耍的手段,可是又没有看到女侠动手,心里感到奇怪,所以无形中“噫”了一声,毒爪阴魔却对他这一手,感到很不满意。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五人志在必得,暗算不成,当然不会让女侠三人过去。因此,也就不再多加考虑,跳了出来,拦路寻仇。 霓裳仙子听完过后,不禁恨得牙痒痒地,狠狠地说:“金鸡三丑这几个小子,心肠竟是这般狠毒,饶了他们,反而恩将仇报,引人埋伏暗算,真后悔没有杀了他们。” 铁金刚不明究竟,听了感到有点莫名其妙,霓裳仙子见他满脸怀疑,就把金鸡镇那一段经过,约略的说了一遍,铁金刚这才恍然,感到舆这些人交往在一起,大是不值。 兰儿早先因为母亲在盘问敌人,不便打岔,这时可又赖到母亲的怀里,撒娇的说:“娘,刚才我问你柳哥哥练的是甚么功夫?叫你也教给我,干吗不答话呀!到底肯不肯嚒?” 霓裳仙子搂着兰儿说:“乖孩子,妈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你啦!柳哥哥是甚么功夫?我也不知道呀!娘比他差远了,等会他回来后,你再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兰儿不依说:“我才不相信呢!柳哥哥难道比妈还强吗!” 霓裳仙子看到女儿对自己信赖的程度,更加感到羞愧的说:“娘干吗要骗你呀!你几时看到娘用过那种本事呢?” 兰儿回想了一下,心说:对呀!自己从来就没有看见过母亲显露过嚒!这才相信,于是一心三思地盼着秦含柳早点回来。 岂知一等两三个时辰,日影都快西斜了,秦含柳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回来,时间不能再等,三人还要赶路,大家猜到,小侠可能迷路,找不回来了。只好埋了尸体,吩咐铁金刚回山遣散喽罗,再到昆明龙家去找她,再一道返回翠碧山庄。又怕秦含柳找回来时,不知道大家的动向,还特地在树干刻了几句话才走。 兰儿虽然与秦含柳只相处了短短一昼夜的时间,幼小的心灵,却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子,以致后来闹得情孽纠缠,不可开交,又产生出很多曲折离奇,哀艳无比的故事。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章 追敌迷途 秦合柳凉山拯老侠 送信逢友 雷震宇雷波戏群凶 话分两头,作者一枝秃笔,不能同时叙述两边的事情,现在且说前面秦含柳恐怕阿黑追敌走失,匆匆交待了霓裳仙子几句话,同时又怕从林中追寻,视线受阻。因此,立时展开凌虚功,抱着小雪,冲霄直上,先行落于峰顶树梢之上,展目四望,遥见西北天际,笼罩着一片乌云,逐渐向着这边伸展。地面两团黑点,正风驰电掣的向前急奔,前面一团,似乎速度比较快些,两者的形体,愈变愈小,很快就要从视野里消失,没入那乌云的暗影之中。 秦含柳不敢怠慢,气贯涌泉,脚底生风,但见碧空万里,当中一道白线,像流星一样,朝着乌云的方向,疾射而去。 瞬息间,飞越了好几百里路程,乌云愈来愈大,隐闻雷声隆隆,遥见电光闪闪。秦含柳在半空里,已经看清后面那团黑影,正是爱犬阿黑,急啸数声,令其停止,阿黑彷佛失了常性,充耳不闻,仍然只顾朝前急追。 秦含柳那里知道,前面逃走的毒爪阴魔,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之一,义犬阿黑当时负着小主,从家中奔逃出来的时候,这个魔头正在向他的家人肆虐,阿黑已经闻到老魔爪中毒气的特殊味道。灵犬记性特佳,故在今天落凤坡遇敌的时候,老魔最后出场,扬起毒爪,就马上被它闻出来历。那知灵犬如今不同往昔,自从和小主同陷龙潭水窟,巧获上古失传秘笈之后,因此不能出来,每天为小主抱在怀里练功,无形中由主人替它练出一身气劲。如今既然发现仇人出现,那里还能忍耐得住,两只狗眼,早巳布满红丝,也不等主人命令,立即发烕扑上。 毒爪阴魔虽然已有百年以上的内功火候,但练的不是上乘口诀,更比不上这种失传已久的不可思议的功夫,因此,两股劲力在空中一撞,毒气立即回窜,老魔当时感到有些逆血攻心,差一点就被自己的毒气所伤,幸好黑犬是个畜牲,不懂把气劲凝聚,火候又差,这才勉强让老魔挡住。 毒爪阴魔知道这下碰见了真正的克星,同时,脑海里闪电般地想起了另一件事,那里还有勇气再斗,马上纵身飞逃,直恨不得避到天涯海角,永不碰面。 阿黑已经红了眼睛,当然不肯放过,虽然几次听到小主发出的啸声,始终不肯停止。 秦含柳不明内情,见它不听命令,心里也有一点火了,马上飞身上前,一把抓住。 毒爪阴魔逃得比黑犬本来要快,两下距离原已越追越远,这时黑犬给秦含柳抓住,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急得阿黑汪汪乱叫。可惜人犬言语不通,终于让老魔逃出掌握,投到阴风教,寻求庇护。直到后来,秦含柳巧逢义仆,明了前因,大破阴风教,方才把他擒住,手刃亲仇。 且说秦含柳制服了黑犬以后,正待转身返回落凤坡,那片乌云,已经布满头顶,瞬息天色大变,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山洪骤发,几处低洼的地方,顿成泽国。 秦含柳此时存身之处,正当山腰,恰好附近有一块悬崖,崖壁内陷,形成一个小洞足有一个人多高,急忙纵身入内,方才没有弄得混身透湿。 大凡这种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时辰以后,马上雨过天晴,又是骄阳当空,树叶上犹自挂满水珠,给那阳光一照,闪闪发光,满山遍野,像似挂满了珍珠,草木上面的浮尘,更给这一阵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越发显得青葱翠绿,娇艳无比。枝头小鸟,受了一阵惊吓以后,又恢复了活泼,吱吱喳喳,彼唱此和,更使得到处充满了生意。 秦含柳急于返回落凤坡,对于这种雨后天晴的景色,实在无暇欣赏,急从崖下纵身出来,四周望了一遍,不觉愕在当地,说声苦也! 原来秦含柳追寻阿黑,匆匆忙忙,凌空飞渡,没有记清方向,同时现在携带一只黑犬,份量太重,凌空飞渡,目前自己凌虚功的火候,暂时还办不到。本来可以运用阿黑的嗅觉,找出归路,偏巧刚才那阵急雨,早把沿路留下的气味,冲洗得无影无踪,再也嗅不到一丝痕迹了。 此刻时已过午,腹中已感饥饿,就叫小雪在附近找了一点山叶,草草果腹之后,只好大致忖摩着来时的方向,找寻归路。 可是万峦重叠,山路错杂,几经转折之后,方向更是模糊不辨,秦含柳虽有绝顶聪明,也是束手无策,徒唤奈何而已。 转瞬夕阳西坠,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若不早点走向正途,晚上歇宿,也要成了问题。秦含柳不禁暗自埋怨自己太过粗心,不过事已至此,只好施展轻功,盲目朝前赶路,准备走到那里就算那里了。 无奈地处边陲,人烟原本不多,现在又走岔了路,身处荒野之中,更是四顾茫茫。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正是森林野兽出没的时候,猿啼狼嗥,虎吼豹啸,彼起此伏,稍为胆小的人,吓也吓死了。秦含柳虽然身怀绝技,究竟是第一次出门,没有一点露宿经验,也不免感到有点心慌,急得满头是汗。 正在万分无望的时候,丛林密处,空隙之间,突然瞥见亮光一闪,前进几步之后,又被枝叶挡住。秦含柳大喜过望,急忙纵身窜向树梢,举目向前遥望,果然发现远远的地方,似乎有几点微弱的灯光,在暗影里面闪耀,估计起来,大概有十几里路远近,恐怕从林中穿越过去,又要迷失方向,因此,急忙招呼阿黑上来,一人两兽,就踏着树顶的枝叶,对准那几点灯火奔去。 不到一刻,灯光已经逐渐明显,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庙宇,庙门上面,挂着一块金碧辉煌的匾额,中央标着凉山禅寺四个斗大的篆字,山门紧闭,好像里面的人,早已安息。秦含柳心里想道:“这些和尚,怎么恁地懈怠,天色才晚,就都睡上觉了。”也没有再往深处去想,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跑去打门,足足敲了半顿饭久,还没有听到里面有一人答应,秦含柳心里不免感到奇怪,心想这些和尚怎么都睡得像死猪一样,没有办法,只好窜上墙头,来个越墙而进。刚刚在墙头站定,往里一看,不觉惊得呆了,那里是和尚贪睡,眼前展开的,却是一幅不忍卒睹,凄惨绝伦的景象。 原来在整片禅院当中,横七竖八,到处躺满了尸体,阶前庭下,血迹殷然,腥气扑鼻。秦含柳宅心仁慈,那里见得这般惨状,内心真是感到说不出的难过,可是人已死了,没有方法再救活回来,只好跳了下去,从里面把山门打开,预备加以掩埋,对死者稍尽一点心意。这时,突然听到一丝极微弱的呻吟声音,隐隐约约地,往大殿里面,传了过来,听得人真有点毛骨耸然。 好在秦含柳艺高人瞻大,闻声立即惊觉,知道庙里可能还有活人,立即带着小雪阿黑,往后面大殿里面,搜寻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在殿侧方丈室里,那张禅榻蒲团上面,发现一个慈眉善目,白髯过胸的老和街,在那里斜靠着,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神灰暗,半睁半闭,如果不是仔细看出胸腹之间,稍微还有一点起伏的话,根本不可能相信那还是一个活人。看样子,分明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已经动弹不得,勉强躺在那里调经引气。 刚才秦含柳推门的声音,大约惊动了他,微微抬了一下头,看见来的是一个小孩,急忙挣扎着举起手来挥动,意思好像是叫秦含柳快走,表示此非善地,不可停留,秦含柳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并未接受他的暗示,仍然走进前来,准备施救。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仿佛有几骑骏马,向着这所庙宇急驰而来,老和尚的脸色,马上变得非常着急,将手连挥,从嘴拼出很微弱的一点声音,说道:“小娃儿,还不快走,那些魔鬼马上又要过来,再迟你这条小命,马上就要完啦!”勉强把话说完,一口气接不上来,人就晕了过去。 秦含柳匆匆地从身上,取出一个羊脂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梧桐子大小,晶莹碧绿,清香扑鼻的小丸子,撬开老和尚的牙关,塞了进去,然后嘴对着嘴,吐了一口气,药丸入口生津,顺着这一口气,很快的流进喉管。再经秦含柳的小手按住老和尚的胸口,用内力帮助药力运行,果然,千古灵药制炼出来的圣品,确实不同凡响,药力下肚,仅有片刻功夫,老和尚马上回醒,当时吐出一块紫黑色的瘀血,随即感到一股阳和之气,从丹田贯注四肢,循着奇经八脉,运行一周,瞬即疾痛若失,除了还不能自己运气以外,差不多已与好人无异,老和尚不觉满脸诧异,呆呆的望着秦含柳,好大一会,才想起身道谢,秦含柳马上紧按住他的身子说:“老禅师,你受了极严重的内伤,此时千万开口不得,否则真气一散,复原那就慢了。敌人转瞬即至,没有充裕的时间,仔细替你施救,刚才一粒碧灵养生丹,总算暂时保住了老禅师的性命,同时,我不想和贼子朝相,等我藏好,打发了这批贼子,再和老禅师长谈吧!” 话刚说完,庙门外面,隐隐传来七八个人下马的声昔,接着听到一个人噫了一声说:“奇怪!怎么山门大开,难道老鬼猜到我们还要再来,先行逃了,这样倒是一个后患呢!” 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不要管他,进去看看再说,如果真的逃了,马上用飞鸽传书,通知各地关卡,就不相信他能逃到那里去,反正迟早我们要把这些自命武林正宗的少林武当门下,全部扫清,就让他真的逃了,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 秦含柳此时匆匆吩咐小雪与阿黑躲在床下,自己马上运用潜迹缩骨玄功,将全身缩成小老鼠大小,钻到老和尚的衣袖里面,刚刚躲好,大殿上已经走进来七八个穷凶极恶的匪徒。都是黑绢包头,斜搭麻花扣,腰缠布板,一身黑色劲装,脚下更是一色快靴白袜。 为首一人,长得面目凶险,大身材,两眼精光四射,太阳窝高高鼓起,一看就知道内功已经有了相当火候,脸色青中带暗,三角形的菱角眼倒吊着,鹰勾鼻阔口,血红的嘴唇,满脸的黄髭,连鬓落腮,压耳的毫毛倒竖,颊上长一块核桃大小的金钱癣,手里拿着一件奇形兵器,似刀非刀,似箭非箭,头上一个倒钧,寒光闪闪,名叫吴钩剑,当他一眼看到方丈室的门已大开,老和尚正斜躺在云床上养伤,不觉得意地狞笑了两声,命令身边的两个匪徒说:“丁天寿,邢燕,你们两个去把他拖了出来。” 只见两个中等身材的匪徒应了一声,就朝方丈室的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智圆秃贼,刚才的威风那里去了!” 人还没有跨进门槛,只听床上嘿嘿发出两声冷笑,两个匪徒哎唷一声没有叫完,就咚咚两声,直挺挺地倒向地面,静静地躺着,彷佛死了过去。惊得大殿上其他的匪徒,一个个脸色大变。 究竟为首的那人,镇静得多,忙把众人稳住,走向前去,细一察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只是被人点了穴道,人并没有死去。急向四周打量一遍,左右实在没有一个人影,老和尚仍然躺在床上,不言不动,只睁着一双有气无力的眼睛,瞪着他们,分明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尚未痊愈的情形,而且刚才也没有看到他动过一下。何况丁天寿,邢燕两个人的武功,并不怎么太差,绝不致于凭空就给人点了穴道,而且还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感到有点邪门,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太好办。不过平日横行江湖多年,甚少碰到敌手,当然不是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可以把他吓退的。因此,不再深想,一面叫人抬开倒下的两个,准备替他们解开穴道,同时,又另外指派两个匪徒去抓老和尚,并且吩咐其他的人,都把武器拿在手里,以防不测。 没有想到,倒下两人的穴道,用尽了方法,还是没法解开,而另外两个匪徒,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一片似乎发自小孩的声音说道:“不知好歹的家伙,还要前来送死吗!” 话音一落,这两个匪徒,更是连气也没有听到哼一声,就彷佛被人抓住,从屋里摔了出来,倒在众人的脚前。 像这样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就一口气躺下四个人的怪事,真是这些匪徒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遭遇,不用说,全都吓得心胆俱裂,脸无人色。 只有为首的贼首,自命是一世枭雄,倒没有吓倒,反给气得哇哇大叫,高声向着屋里骂道:“那个见不得人的混蛋王八,躲在暗影里面伤人,算得那门子的英雄好汉,有种的就现身出来,同我金钱豹子焦长通斗斗!” 话刚说完,只听得屋里冷笑一声,说了一句:“凭你也配!” 接着眼前黑影一闪,啪的一声,左边嘴巴上挨了一下重击,当时肿起半寸多高,定睛一看,那里有甚么人影,只不过在方丈门口,不知道在甚么时候,多出一头毛色乌黑的大狗,后腿下曲,前足并拢,伸着舌头,眼里泛着蓝光,正偏着脑袋,好像很悠闲的样子,蹲在门口看定自己。 金钱豹子自出世以来,根本还没有吃过这种大亏,那还不跳起脚来,狗杂种的大骂一阵,没想话刚出口,又是黑影一愰,虽然金钱豹子早有准备,急忙一个箭步,往横里一闪,还是没用,那条黑影,如影附形,根本无法躲开,右边的嘴巴,同样又是啪的一声,打得比刚才还重,不过这次却看清楚了,那里是人,只不过是那条黑狗的尾巴作怪罢了。 金钱豹子这口气可就大了,大喝一声:“你这条畜牲,居然也欺侮起人来了,我要是不把你宰来吃了,就不是人!”说罢,舞起手里的吴钩剑,对准黑狗的头上,猛砍下去。谁知眼睛一花,黑狗失去了踪迹,自己背上,反而挨了一下重的,几乎撞得站脚不住。金钱豹子有生以来,做梦也想不到,一条狗也会有这么厉害。迫不得已,只好招呼众人齐上,瞬息间,大殿里面,布满了刀光剑影,响成一片。 那条黑狗,好似有意跟他开玩笑似的,东奔西窜,引得他们自己的兵器,互相碰在一起,它更窥得空隙,或是一抓,或是一尾。黑道上四五名高手的围攻,不但没有伤着它的一根毫毛,反给戏耍得不亦乐乎,有点招架不住,这样大概过了半顿饭的工夫,猛听得方丈屋里,一阵哈哈大笑,传出一片声音说道:“一条狗都打不过,还吹甚么大气,快点给我滚吧!阿黑,每人咬掉一只耳朵,放他们去吧!” 话音刚落,紧接着满殿惊叫,金钱豹子等人,只感到右边耳根一凉,一阵疼痛,耳朵马上搬家,全都吓得亡魂透顶,那里还敢再打,嗖嗖几声,头也不回,匆匆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连躺到地上的几个同党,也顾不得拯救,就朝着山门外面,急窜而去。 这时秦含柳方从老和尚的衣袖里,钻了出来,恢复原状。马上挽起衣袖,解开老和尚的袈裟,替他推血过宫,经过一阵按摩,老和尚只感到从秦含柳的手心,传来一股真气,起初有点热酥酥地,接着又是凉爽无比,混身感到舒畅无比,但觉与一般武林之中,用内功疗伤的滋味,大不相同。 半个时辰左右,骤觉真气充沛,试一运气,竟比没有受伤以前,功力似乎还要来得增强。加上原来躺在床上,看到的那一幕闹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是在做梦,试把一个指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感到疼痛,方才肯定这是真的,不过还是满脸迷惘,楞楞地看定秦含柳,好半晌才醒觉过来,慌忙从床上爬起,预备跪到地上,叩谢救命之恩。 急得秦含柳小手一挡,满脸通红的说道:“老禅师,千万不要折煞我了,像这种事情,随便那个遇到,都要动手的,我不过适逢其会,实在算不了甚么!” 老和尚经秦含柳小手一挡,顿觉两人中间,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气墙,说甚么也拜不下去。内心真是又惊又喜又愧。惊的是小孩这份功夫,世无其匹,偏又一点也不能从外表看将出来,真猜不透他是怎么练的。喜的是自己频临绝境的时候,会钻出这么一个救星,愧的是自己枉自练了几十年的武功,最后连寺院都保不住,反而害得全庙僧侣,惨遭劫运,就是自己一条老命,都还是别人替他拉回来的。真是说不尽的感慨,仔细对秦含柳看了一遍以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友,你可以算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奇人了。大德不敢言报,今后只要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彼此通了姓名,秦含柳马上询问这件事情的经过,老和尚满脸悲戚地说:“唉!这是一场武林的大劫,我这里不过刚刚开始,前因后果,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让我们先把外面的那些尸体掩埋好了,再仔细谈吧!” 秦含柳也马上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老禅师,外面还有几个被我点了穴道的贼党,你看该怎样发落!” 老和尚想了一想说:“他们不是首恶,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侠义中人,应该给人家一条自新之路,还是饶了他们吧!” 秦含柳非常同意老和尚的意见,马上走到大殿里面,对每一个人踢了一脚,四个贼子当堂吐出一口浓痰,马上醒转,但因躺在地下过久,四肢还有一点麻木,活动了好一会,方才爬起身来,秦含柳很严肃地对他们说:“本来,按照你们这种赶尽杀绝的残暴手段来说,绝难容得你们活命,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你们痛改前非,这次就饶了你们吧!下次如果再犯到我的手里,那就再不会像这样客气了!” 说完,其他三人都痛心疾首,决心改邪归正,只有那个姓丁的,狠狠地瞪了秦含柳两眼,方才与其他三人一起离去,秦含柳丝毫不懂世故,没有留意,结果让贼子朝了相去,以致前途引起许多纠缠。 且说老和尚与秦含柳把四人处置完了以后,马上动手,合力在寺院的后山,挖了一个大坑,把三四十具尸体,草草埋葬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两人才从香积厨内,搬出几份现成的素菜,找出一坛百花酒,共同用饍。 这时彼此才互相细谈经过,原来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是四川和云南交界的大凉山区,山下面就是雷波县,老和尚俗家姓李,名叫四维,早年在少林寺习艺,就是现任少林掌门人智严长老的师弟,艺成以后,游历江湖,经常做些锄强扶弱的侠义工作,以一双金刚掌,震服武林,赢得一个铁掌侠的称谓,晚年受了一点刺激,毅然出家,法名智圆,行走江湖多年,动极思静,见大凉山风景奇佳,遂驻镇下来,创办了这座凉山禅寺,专意修行,不再问闻外事。谁知最近两三年来,大凉山突然出现很多武林人物,使禅师感到非常惊奇,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几年以前,云贵地境,突然出现了一位魔头,自称冥灵上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出身,一身本领,高得出奇,先后折服了邛莱三凶,和雪山双怪等几个最厉害的魔头。接着创立一个阴风教,广收亡命之徒,声势异常浩大。 不知为何,这位魔头,竟然看中了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这一处地方,认为地势险峻,形势天成,决定把根据地设在此地,再求向外发展。 智圆大师已经洗手多年,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种江湖上的普通帮会组织而已,没有甚么了不起的,只求彼此相安无事,既然没有受到甚么打扰,也就不再过问。 没有想到,冥灵上人竟是一代枭才,居然雄心万丈,妄想消灭武林各派,独霸天下,称雄宇内。他创立阴风教的意图,在暗底下就藏着这么一个极大的阴谋。不过因为羽毛未丰,暂时不敢张扬,实则处心积虑,力求发展,准备一旦壮大,立即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举消灭武林各派。 目前则在行动方面,力求隐秘,两三年内,绿林里的好手,不知不觉,给他网罗了不少,各地分堂,也差不多先后建立完成,作事也就逐渐的嚣张起来。 智圆大师的凉山禅寺,正当仙愁崖上下必经之路,所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起初因为老禅师不问世事,潜光隐晦,倒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同时,因为冥灵上人还有几样阴毒的武功,没有练成,恐怕动手之后,泄露风声,给各派人士有了准备,所以暂时没有对凉山禅寺采取甚么行动,实则暗中图谋已急,只等各方布置完成,就要向各派同时发难,梦想一举尽歼武林健者。这种内情,智圆大师自然蒙在鼓里,一点也不清楚。 也是阴风教的阴谋,该当破露,冥灵上人所练的玄牝神功,需要十对灵慧的童男女应用,下令各地分堂,代他寻找。由于要求标准极苛,用钱收买穷人家的子女,很难找出几个灵慧的小孩出来,总堂要得又急,因此各地分堂,不免出之劫掠。这样一来,立即引起官府和侠义中人士的注意。只是做案的人,手段非常老练,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谁也没有想到,那是阴风教干的好事。 前几天,智圆大师到黔省七星关去,办理一点小事,风闻到处失踪小孩,原本没有打算伸手去管这一件闲事,凑巧这天夜晚,大师受了一点凉,肚子有点不大舒服,半夜里起身往厕,回来时,蓦地里看到远处有一条黑影,彷佛手里挟了一包东西,从一座巨宅里窜了出来,身形迅速,如夜鹰掠空,从屋顶上朝着东南角驰去。 智圆大师当时心里一动,马上决定跟踪下去,时当下弦,月细如眉,天色昏暗,智圆大师轻功极俊,跟在后面,一点也没有让前面那人发现。 几次起落之后,来到郊外,只见前面那人往一片树林里一闪,就不见踪迹,大师知道已经到了地头,恐怕沿路埋了暗卡,不敢丝毫大意,对四周仔细察看了一遍,方才展开身形,利用阴影掩蔽,钻进树林里面。 稍为转了几个小弯,果然看到树林那端,有点火星微微一闪,听到双方打了一下暗号,接着马上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老王吗?得手没有?堂主还在厅上等着呢!” 另一个声音回答说:“顺利得很,我马上去见堂主覆命!” 话音一落,立刻看到原先那团黑影,往一处山坳里窜去,大师不敢怠慢,用八步赶蟾的轻功,从侧面紧步赶上,起步太快,衣袂飘动,略略带了一点风声,彷佛听到那两个暗桩在说:“嗯!莫不是有人进来了!” 另一个回道:“不要神经过敏吧!这么夜深,那里还会有人进来,不要疑心生暗鬼了。” 早先那人说:“小丁,这几天堂主因为替教主搜寻小孩,已经引起官府和武林人士的注意,特别吩咐我们小心,免得泄漏了机密,刚才我明明听到好像有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搜一搜吧!” 就在这时,正好一头夜枭,给大师惊动,噗的一声从两人头上掠过,后一人马上说:“我说不错吧!咱们这里一向平安无事,那里会有人来,你看不就是这头夜猫作怪吗!” 两人同时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也不再搜了,这样就让大师很轻易的混了过去。 转过山坳,现出一条细长的狭谷,遥见山谷尽头,黑压压地盖着一片大房屋,大师踪在那条黑影后面,迳往当中一座大厅奔去。 贼人似乎只在山口放了几道暗卡,院子反而没有甚么防备。智圆大师很轻易地,就掩到了那所大厅的屋顶,马上一个“倒卷珠帘”,用脚尖挂住屋檐,从气孔里面,张开眼睛往里一看,发现屋子当中,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神案,案上正中,竖起一个牌位,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牌位上是写的一些甚么字,牌位前面,一字并排摆着三个小小的铜鼎,鼎内白烟袅袅,神案旁边,作半圆形排着几张太师椅,当中坐着一个年届花甲的老头,只有一条右臂虬筋暴起,手掌隐隐泛出一片暗红颜色,满脸凶悍之气,吊客眉,朝天鼻,稀稀落落几根白胡子,根根见底,太阳穴鼓起老高,一定身怀绝技,看上去面熟得很,就是想不起在甚么地方见过。 老头的左首,坐着一位面白无须,油头粉脸的中年文生,年龄在三十左右,眼光不正,一看就知道是个淫邪之徒。右首是两个壮汉,因为坐得背向窗户,面貌看不出来。 四个人坐着在那里闲谈,好像在等候甚么事情,这时门口闪进早先的那人,仔细一看,面目长得猥亵已极,獐头鼠目,全身黑色夜行打扮,手里挟的,原来是一床薄被裹着的东西。 只见他把包裹轻轻放下,朝当中的老头稽首作礼之后,说道:“回禀堂主,事情办得很顺利,只不知是不是昨天二香主所相中的那个。”说完,打开薄被,原来里面裹的是一个年约八九岁的男童,长得唇红齿白,聪秀异常,只是昏睡不醒,像是给闷香薰了过去的样子。 左首那个中年文生,仔细的看了一眼,就说:“老王,辛苦你了,办得不错,正是那个娃儿,先把他送到地室里养着,等找齐了,再一起往总堂送好了!”手一挥,这个叫老王的人,马上重新卷起被子,挟着退了出去。那个中年文生转过头来对老头说:“蔡堂主,不是我章台秀士顾寿枢吹牛,经我选中的这些货色,保证教主满意,只要等教主玄牝神功一练成功,那时就是我们的天下呐!哼!平日这些自命侠义的少林武当门下,处处同我们作对,到时不把他们杀尽,实在不能出掉这口闷气,老大哥,你那仇人躲得再隐秘,那时也不怕他不钻出来啰!” 老头子一声哈哈大笑,说道:“老二,有你的,真能让教主满意,一定推老弟奇功一件,荐你到总堂去当军师,也好亲近亲近那阴风双燕。” 章台秀士闻言,脸上一红说:“老大哥,别开玩笑了,双燕眼高过顶,我那能被她们看上,倒是真能到总堂工作,每天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老头脸色一正说:“凭老弟满腹经纶,一表人才,那还有甚么问题,只可惜你们没有机会见面罢了,老弟不要……”说到这里,忽然嗯了一声,单掌一翻,一股强烈的劲风,透过窗户,对准大师藏身之处,急袭而至,同时大暍一声:“何方朋友,胆敢到这里来,偷听我们的秘密,还不舆我出来领死!” 原来智圆大师听完他们的对话,感到往后没有甚么价值,不想再听,准备起身,前去搜查地道,好把那些无辜的孩子们,救了出来。没想到身往上缩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落一点灰尘,掉到眼里,略为感到一酸,脚下不免重了一点,因此立刻给那老头发现,此时知道隐不住,只好猛一翻身,避开掌风,窜上屋顶,刚刚站定脚跟,屋里窗门大开,跟着嗖嗖两声,从里面纵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把大师夹在当中。 依然是那个老头发话,说道:“你是那路朋友,夤夜来到我们阴风教七星分堂窥探,意欲何为,快点说了出来,否则休怪老夫掌下无情!” 智圆大师冷冷一笑说:“哼!好个丧尽天良的堂主,居然干起劫掠小孩的勾当,今天碰到老衲手里,总得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们,识相的,赶快把那些小孩交了出来,让老衲交回他们的父母,还可以落一个好点的下场,否则那就容不得你们了!” 老头一听对方话音,认出智圆大师就是自己当年的仇家,不禁须发猬张,侧转头来阴恻恻地狞笑了两声说:“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秃驴,你不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铁掌李四维吗?想当年,老夫受你之赐,废了一条左臂,成了一个残废,等到身体复原,就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当年的大侠,却当上了秃驴。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我们也该算算旧账,我独爪神鹫蔡全富,可得要报那当年一掌之仇哪!”语音凄厉,令人心悸!说罢,两眼凶光四射,瞪紧智圆大师,又哼了一声说:“大侠,你还认得我吗!” 智圆大师猛然一怔,蓦地想起一个人来,一声哈哈大笑过后,对着老头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乌风寨大寨主蔡当家的,失敬,失敬,不是你提起来,我倒是真的忘了,事隔多年,居然还时刻想着老衲,真是难得……” 独爪神鹫怕他把当年那件丑事抖了出来,在部下面前不好看,猛然大喝一声,打断智圆大师的话头,说道:“好,你还认得我这个老不死的,总算不错,现在废话少说,还是武功上,见个真章吧!小老头自不量力,今晚仍然要讨教讨教大侠掌上的功夫。” 说完,蓦然发难,独臂一扬,“推窗看月”对准智圆大师的胸口,猛力一掌。智圆大师早已留神,嘴里说话,暗中早巳蓄劲准备,这时想试试对方的功力,不避不躲,双掌合什,一个“童子拜观音”,用了五成真力,往外一推,硬接了一掌。两股掌风,在半空里一碰,啪的一声大响,两人同时被震得后退好几步,晃了几晃,方才拿桩站稳。各自心里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彼此知道遇见了强敌。 尤其智圆大师,想不到当年在自己掌下逃生的蔡全富,只有短短二十年的功夫,竟然练出如此雄厚的掌力,居然独臂能够接得下自己苦练了五六十年的金刚掌,虽然自己只发出五成真力,单打独斗,也许可以把他制服,目前身处敌境,这般江湖贼子,那里会讲甚么江湖道义。同时想到刚才听来的消息,关系一场武林大劫,急需通知各派,早加准备。绝对不能因顾一己的虚名,在这里和他们缠斗,想到这里,意志已决。匆匆与独爪神鹫换了几掌,窥准一个空隙,一记“迅雷轰顶”,迫开独爪神鹫,反身一个“燕子钻云”,展开绝顶轻功,朝着山坳,急退而去。 独爪神鹫做梦也想不到,只开始两招,敌人就打定了退身的主意。事情的发生,只在瞬刻之间,加以平时从来没有出过岔子,防备极为松懈。因此,竟来不及命令手下截击,只好与屋里几名高手,跟踪追下,究竟慢了一步,又是没有月亮的晚上,天空阴云四布,稍远一点,就看不清人影,只有几个转折,就在山口树林里面,把人追丢了。只气得独爪神鹫跳脚骂人,章台秀士在旁劝道:“大哥不要生气,赶快回去用白鸽传书,通知各地分堂,搜查他落足的地方。同时大哥亲自到总堂去,约上几位能手,把他包围,全部歼灭,免得走漏了消息,让各派有了准备,那才真是后患呢!”同时嘴里哼了几声说:“想不到成了名的侠义人物,也会这样脓包,仗还没有打,就缩着脖子跑了!” 独爪神鹫既然人追不着,只好遵照章台秀士的建议,废然而返,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其实智圆大师倒不是真的怕了他们,何况学佛多年,生死早已堪破,只不过感到事态严重,如果不是自己无心之中,闯到这里,发现了这个阴谋,再等一些时候,武林各派,就要遭受大劫。目前既然得了这个消息,如果缠斗下去,万一不能脱身,就是劈了独爪神鹫,也要因小失大,得不偿失,这一着实在是最明智的举动,要是早十年的智圆大师,就不会想得这样深远了,真可说这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 且说智圆大师,从阴风教七星分堂脱身出来,摆脱了独爪神鹫等人的追踪,马上调转方向,奔回客店,愈想愈感事情的严重性,深恐等到天亮,露了形迹,给敌人发觉,就要误了大事。立即打点行李,在桌上留了一块银子,算作房钱,漏夜动身,准备赶回自己的禅寺,马上派遣几个得力的弟子,分头通知各派掌门,早加准备。 人当然没有白鸽飞得快,何况七星关到大凉山,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智圆大师虽然尽量隐秘,踪迹仍然给阴风教里的暗探发现,暗中派人缀上。同时独爪神鹫,第二天一早,就骑了一匹骏马,赶到总堂禀告去了。 因此,就在智圆大师回来三天以后,刚刚打发几个得力弟子分头送信,当人晚上,整个禅院,就被廿几个敌人围住。里面除了独爪神鹫蔡金富以外还有阴风教总堂里的两名高手,一个就是金钱豹子焦长通,起初派在山口要道上面埋伏,怕给智圆大师逃了出去。另外一个,名叫通臂神猿邹进,也是一名内家高手,因为两只手臂,可以互相消长,打仗的时候,往往出敌不意,突然暴长,武功比不得别的,略差一寸,就要为敌所乘,这样一来,很少有人不上当的,丧在他手下的成名人物,真是不知多少,所以得了一个通臂神猿的绰号。 此时智圆大师的几个得力弟子,都已奉派出外,留在禅寺里的十几个和尚,虽然也会一点武功,那里是这些凶神恶煞般的贼人对手。智圆大师给独爪神鹫和通臂神猿两名高手缠住,根本无法照顾,只有眼睁睁地看到他们,一个个的在贼人手下,倒了下去,智圆大师此时眼已红了,大吼一声,喝道:“老衲只好大开杀戒了!”说完,不再防守,完全采取拼命的攻势,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独爪神鹫等人,因为胜算在握,当然不愿硬拼,俗话说得好:“一人拼命,万夫莫敌。”这样一来,才将形势扭转过来,智圆大师把全身真力,完全贯注在两掌之间,展开少林护法的罗汉拳,夹带自己赖以成名的金刚掌力,呼右打左,声东击西,几招就把独爪神鹫和通臂神猿,迫退几尺,但见他身子像转风车一样,舍了两个强敌,在大殿里面,绕来绕去,只听劈劈啪啪,一片掌声过去,惨叫迭起,围攻僧侣的敌人,给智圆大师一口气的工夫,接连毙伤了四五个。 独爪神鹫两人,不虞有此,一时给弄得手忙脚乱,几次拦截,都给大师兔脱,贼党方面,又倒下了好几个人。通臂神猿非常狡猾,一看情形,也马上改了主意,看了独爪神鹫一眼,阴恻恻地说:“老蔡,我们也来宰掉他们那些脓包,免得碍手碍脚如何!” 独爪神鹫当然会意,两人同时舍了智圆大师,转向那些僧侣下手,这样一来,顿时杀得昏天黑地,鬼哭神嚎,迫得智圆大师只好回身拦截。可是敌我双方,经三人如此一来,已经尸横遍地,所剩无几了,战场的形势,又复变成了胶着的状态。 独爪神鹫,立誓报仇,心里早已打好了主意,知道金刚掌最耗真力,存心要把智圆大师,累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下毒手。智圆大师不愧少林健者,只一会工夫,就发觉两个敌人的阴谋,当下将计就计,把身形逐渐慢了下来,装着气力不继的样子。独爪神鹫两人一看,心中大喜,马上加紧攻击,同时暗中运起在教里练就的独门阴砂掌功。只等大师稍露空隙,立下毒手。 果然不久,智圆大师一个踉跄,右边露出一点破绽,独爪神鹫一见机不可失,马上欺身近前,单掌一记“长虹贯日”,对准智圆大师乳侧的天池穴,猛力拍下。那边通臂神猿也在同时发难,左手“金鸡夺粟”,朝大师头顶劈下,右手“玉女挥柯”,对准大师的腰际,猛扫过来。 这种情形之下,智圆大师的身形,上下左右,全部暴露在敌人的手下,形势险极,简直无从避起。其实大师正要他们如此,只见他腰背向后一凸,“反脱袈裟”身子变成了一个大虾形,刚刚避开左右夹攻的来势,左掌反手向上一扬,“倒打金钟”,正好挡住通臂神猿的左手,右手“逆水推舟”,顺着独爪神鹫的单臂,直劈他的脑门。等到独爪神鹫发现上当,收招已经来不及了,当时闷哼一声,脑浆并裂,死在地上。 可是智圆大师也估计错了一着,没有想到通臂神猿有一手缩臂功夫,邹进拍向大师头顶的一招,原是虚势,就在大师左手上挡的同时,两条手臂如灵蛇吐信,一伸一缩,下面的右手,突然暴长一尺多长,智圆大师骤出不意,胸前被通臂神猿打个正着。虽然已经打算与敌同归于尽,早用真气闭住全身穴道,准备挨打。可是阴风教的阴砂掌,另有一种阴柔的力量,穴道虽然闭住,仍可透过体壁,震伤内脏,因此只感到喉头一甜,心血往外直翻,智圆大师知道不好,强行忍住,不让它吐出,晃了一晃,把全身最后所有的功力,完全集中左掌,趁着通臂神猿得招忘形之际,迅速变招,一记“回星摘月”,跟着通臂神猿邹进左臂内缩的势子,猛力劈向他的头顶,通臂神猿闪躲不及,与蔡全富走上同一命运,半边脑袋,竟给打得稀烂。 这时殿内僧侣,均已死亡殆尽,贼党方面,也只剩下一人,智圆大师三人对招,身形迅速无比,只有电光火石般长的时间,看都没有看清,独爪神鹫两人,已经倒在地下,剩下这名贼党,那里知道智圆大师也在同时,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直吓得亡魂透顶,一步也不敢再停,急窜而逃,到山口去搬救兵去了。 幸亏这样一来,智圆大师才侥幸保全了性命,未遭毒手。可是原先只靠着一股怒气,勉强稳住了身体,敌人一逃,走回屋里,真气一散,再也支持不住。刚刚爬到床上,就感到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蒲团旁边,晕死过去,直待秦含柳到来,方始慢慢醒转。 秦含柳听完经过,不禁怒气填胸,剑眉倒竖,凤眼圆睁,狠声地说:“想不到阴风教竟然这般可恶,刚才真便宜那些贼子了,老禅师为甚么还叫我放了他们呢?”说完,就要起身,重新把他们追了回来。 智圆大师忙把秦含柳拦住说:“小友,这些不能算是首恶,我们不要赶尽杀绝,倒是大凉山阴风教的总堂,距离这里只有一天半的路程,这次敌人全盘铩羽归去,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我们还得早点打算呢!” 秦含柳初至此地,一切情况,均不熟悉,因此对智圆大师说道:“老禅师,我不清楚这里的情形,完全听你的吩咐好了!” 智圆大师顿了一顿,略加分析说:“小友,照他们的阴谋和这次意图来看,凉山禅寺正在他们的脚下,老衲又是唯一知道他们秘密的人,绝不肯就此放过,只要逃回去的贼子,到达总堂,马上就会再派高手前来,这座禅院,虽然是老衲一手创办的基业,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武林各派给他们毁了,单我一人,也绝存身不住。” 秦含柳马上插嘴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现在就赶到他们的总堂,毁了他们的根据地,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智圆大师注视了他一眼说:“小友,论武功,你当然可以去得,可是好汉不敌四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仙愁崖鬼隐洞,经过他们多年的布置,已经根深蒂固,岂是一时可以破得了的,如果打草惊蛇,让他们逃脱了,与现在海外另几个魔头,联成一气,事情就更不好办啦!” 秦含柳武功虽高,在阅历经验方面,就差得太远了,不禁给说得满脸通红,感到很不好意思。智圆大师连忙安慰他说:“小友,你也不要难过,到时候,恐怕还要仰仗大力呢!目前武林各派,尚在梦中,最初我认为自己办得非常隐秘,没想到他们消息会这样灵通,现在看来,我派出去报信的弟子,恐怕也难逃过他们的眼线,当前急务,还是如何设法通知各派早作准备。至于这片禅林,老衲业已准备放弃,只不知小友此行尚有何事,如果没有甚么妨碍,一同去拜访各派掌门,共同商议对策,比较来得万全。” 秦含柳聆言,就把这次偷偷下山,找寻生身父母,途中巧遇霓裳仙子,在落凤坡逢敌,追击毒爪阴魔,迷途至此的经过,很简略的说了一遍。 智圆大师听说毒爪阴魔重新出现,竟受不了黑犬的一击,飞逃而去,心里更是大惊,说道:“小友,你的师父究竟是谁,所练是一些甚么武功,会有这样厉害,毒爪阴魔早年与雪山双怪齐名,功力已有百余年火候,就是比起各派掌门,也只略逊一筹。怎么会经不起黑犬一击呢?” 秦含柳自己也不清楚本身的程度,对于武林这些掌故,更不清楚,因此,感到非常茫然的说:“我根本没有师父,也不晓得自己练的是些甚么,直到遇见霓裳仙子以后,才知道那些就是武功,至于怎么学到这些功夫的,恐怕两三天也讲不完,现在办理正事要紧,还是以后再说吧!毒爪阴魔的功夫确实不错,阿黑并没有使他受伤,不明白他为甚么会那么快就逃走!” 智圆大师也解释不出是甚么道理,不过却想起一件事来,再向秦含柳问道:“小友,你给阿黑义犬背出来时,身上带的那块玉佩,在甚么地方,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秦含柳立刻从颈上取下那块玉佩,递给智圆大师,大师接到手里,反覆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喃喃自语说:“不错,不错,就是这件宝贝!就是这件宝贝!” 秦含柳听了,感到莫名其妙,马上问道:“老禅师,你认得这件东西的来历吗?那么也一定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啰?” 智圆大师把九龙玉佩还给他后,正容说道:“小友,这件东西,你要好好的藏起,如果让人看到,恐怕就要引起很大的风波,假如老衲没有看错的话!小友的生身父母,可能就是川湘大侠柳玉龙夫妇。” 秦含柳初闻父母消息,兴奋异常,马上迫不及待的问道:“老禅师,他们现在那里,赶快告诉我好吗?” 智圆大师看到他这份着急的样子,充份表露出一片纯情,不禁心里暗赞小友至性过人,只是自己也不知柳玉龙夫妇的住处,只好就自己所知,尽量告诉他说:“小友,我也只是从这一块九龙玉佩,判断你的父母,可能就是川湘大侠夫妇,至于他们两人,还只中年,就突然地退出江湖隐居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除了留下一些轰轰烈烈的往事,脍炙人口以外,老衲也同样不知道他们的住址。”说完,表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秦含柳不禁大失所望,只好问道:“大师,那么你凭甚么理由,断定我是他们的后人呢?” 智圆大师想了一想,吸了一口气说:“这就要从你身上那块九龙佩说起了,这一件故事,我也只是听到传闻,并不清楚其中的全部经过。后来听说这块东西,落到了川湘大侠的手里,接着大侠夫妇就归隐了,九龙佩也同时失去了下落,今天,我看到你身上的这块东西,与传闻的九龙佩,有些相似,因此这样断定,说不定你父母的归隐,恐怕与它还有很大的关系呢!”大师说到这里,略为停了一下,接着就把九龙佩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我国在春秋战国的时代,文化已经发达到了最高峰,不用说经世济物的学术,百家杂陈,构成了我国学术史上的黄金时代,就是在百工杂艺,武功技艺方面,也都达到了最高的水准。像当时欧冶子等所铸的巨阙,干将,莫邪诸剑,现在科学如此昌明,也还是没有人能够造得出来,此外,像扁鹊的医术,公输般的机械,现在更是莫测高深。 在武功方面,当然更有不少奇才异能之士,只是这类人士,诸多隐秘,不为人知,因此历史上极少记载,何况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再加上楚项羽,火烧威阳,三月不绝,一切典章文籍,销毁殆净,这类事迹,当然更无法找寻史料了。 其实秦始皇当年统一六国,君临天下,为了巩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实行愚民政策,焚书坑儒。同时害怕百姓造反,收集天下兵器,聚之威阳,铸为金人十二。但并不想把自己的子孙,也都变成白痴。因此有用的书籍,差不多每样都留了一本,藏在阿房宫里。 另一方面,由于惧怕武林中人,暗中加害,除了收买很多武林败类,用来保护之外,对于其他武林健者,差不多搜杀殆尽。对于那古时武林中的秘籍,更是巧取豪夺,囊括一空。藏之禁宫,根绝练武的门径。因此使得我国上古武术,全部失传。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始皇出巡,被张良请了一个大力士,躲在博浪沙行刺,虽然一击不中,也吓得心胆俱寒,知道还有漏网的武林高手,没有办法杀尽。回来以后,更想到收买的武士,也不见得可靠,只有帝王本身也练成绝技,才可保险。因此决心把那一批武林秘笈,另外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让接承王位的人,前往阅读习练。免得别人知道觊觎,引起争杀。 这样一来,项羽火烧威阳,并没有毁掉这些宝典,可是它的藏处,也就永远成了一个谜。大家只从那服侍过秦始皇的一位宫女口里,得到一点线索,就是秦始皇当年藏书之际,制了一块九龙玉佩,里面藏着暗记,一定要等到决定传位的人以后,才把这块玉佩,传给那人。可惜这块东西,给项羽的士兵,在阿房宫里一阵劫掠,根本不知弄到那里去了。同时那个时候,懂得武功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所以大家对这一件事,也就不怎么重视,没有甚么人再去找它。 隋唐以后,达摩东来,少林寺造就了不少的武林奇葩,接着张三丰融合少林武功,悟出内家功夫,独创武当门户,嗜武成癖的人,日渐增多,这段传说,又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那块九龙玉佩,几百年来,始终没有露过面,根本无从找起,大家也就只好算了。 无巧不成书,宝物似乎有灵,就在大家注意这个传说的时候,突然给一个盗墓贼,从洛阳一座汉代的古墓里,挖了出来,偏又遇到一位古董专家,监定它是秦宫故物,出重价收买下来。消息传出,江湖豪杰,齐集洛阳,那个古董专家,竟因此丧命,九龙玉佩也就开始流落江湖,百多年来,保存此佩的人物,都等不及参悟其中的奥秘,就被人跟踪而来,杀死夺去。一块武林瑰宝,反而成了武林不祥之物。 后来不知怎样,辗转流入川湘大侠的手里,这块玉佩,也就跟着大侠一起失踪,十多年来,没有了消息。 智圆大师讲到这里,又看了秦含柳一眼说道:“小友,如果你不是川湘大侠的后人,这块九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出现呢?不过小友不要难过,据我根据你的遭遇推断,你的父母,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 秦含柳听到如此一说,仔细回想一遍,感到智圆大师说的,确有道理,基于父子天性,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一时倒把智圆大师,弄得慌了手脚,急忙安慰他说道:“小友,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推测,事实未必如此,用不着这样伤心,就是真的如此,双亲为仇人所害,更应仔细查明对头,报仇才对,哭壤了身体,不但与事无补,也不是人子之道啊!” 一直劝了好半天,秦含柳方始收住眼泪,声嘶力竭地说:“大师说得对,我秦含柳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双亲找到,如果真的为人谋害,也一定把仇人查明出来,把他剖心沥血,祭奠父母在天之灵。”说完,就不再哭,同时满脸现出一股刚毅之气,转过头来,又对智圆大师说道:“大师,我的事情,绝不是一年两载能够办得妥的,同时天涯茫茫,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找也无从找起,就遵照大师的决定,一同出去拜访武林各派去吧!也许从他们口里,可能访出一点眉目来呢!”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两人虽然一夜未睡,在练过上乘的内功的人看来,实在算不了一回甚么事。当时智圆大师匆匆收拾了一个包袱,带足盘缠。秦含柳也抱了小雪,领着阿黑,一起下山,往雷波县走去。计划先经陆路入川,拜访峨嵋,然后改走水路,溯江直下,从武汉登岸,北上武当,最后渡汉水,越桐柏,前赴少室,结束全部旅程。 且说两人离开凉山禅寺,立即展开轻功,瞬息之间,已抵山脚,智圆大师看到行人渐多,恐怕惊世骇俗,马上招呼秦含柳缓下身形,向着县城,慢慢走去。就是这样,也比常人轻快得多,不一会,就走到城里。 雷波县在古时是川滇边境的交通要道,商业异常发达,来往的人客,形形色色,甚么样的都有。智圆大师与秦含柳两人,动身较晚,所以到达县城,大街上已经扰扰嚷嚷,显得非常热闹。 秦含柳涉世不久,处处感到新奇,拉着智圆大师的手,问这问那,兴奋已极。转眼间,两人来到一座酒楼附近,抬头一看,门楣上横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聚英楼”三个大字。 酒楼傍山建立,左边有一条小溪,从后山蜿蜒而出,溪水清澈见底,岸傍长着一棵大白杨树,树下几块青石,大概平日不断有人去坐,石面都给磨得光滑如镜,光可鉴人。 此刻靠近树根那块青石上面,四肢朝天地仰面躺着一个年老的叫化,骨瘦如柴,鹑衣百结,到处打满了补绽,满脑的头发,乱得像一个鸡窝,头下枕着一个大葫芦,外边原本漆成牛红颜色,大概用的年代太久,红漆已经剥落差不多了,几乎成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在石头边,地面上斜插一根打狗棒,青葱翠绿,分明像是一根刚砍下来的新竹杆,与老叫化一身破旧的打扮,显得非常不调和。 附近围着一群小顽童,正在那里不断地用石子去砸他,老叫化彷佛累极了,仍然鼾声大作,照样睡他的大觉,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小顽童们最初还只用小石子去砸,慢慢地越来越大。 智圆大师没有仔细留心,因此没有发现老叫化有点异样,只是感到这些小顽童非常可恶,连忙出声制止,顽童心里不服,与他吵了起来,高声叫道:“是他自己愿意,要我们砸他的嚒!与你这个臭和尚有甚么相干呀!” 这么一闹,倒把老叫化从石头上吵醒起来,一个翻身,从青石上跳起来,就一把抓住智圆大师的衣服,嘴裹乱嚷,撒赖地说:“你这个和尚,真没来由,我要饭的流年不利,昨儿晚上,躲到橱上打盹,给几个小秃头把我吵得掉到地上,无缘无故压死几条走狗,梗得我的腰酸背痛,一夜没有睡好,今儿一早,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块好地方,还请一些人给我捶腰,正睡得舒服,又碰到你这个脑袋不长毛的,跑来捣蛋,这下子可又睡不成啦!喂!我要饭的究竟与你们这些秃脑袋,有甚么地方过不去呀!今天,你如果不赔我一场舒服觉,那你就不用想走啦!” 智圆大师一听,这是甚么话呀!心想:真是好心没有好报,遇上了这样一个歪缠的,正待甩开老叫化的两只手,仔细一看,嘴里呀的一声,说道:“好呀!臭要饭的,原来是你,十几年没有见面,撒赖居然撒到老朋友身上来啦!好了,好了,玩笑开够了吧!不要引得别人围拢来看热闹,走吧!咱们哥儿就上这家酒馆去喝两杯怎么样!” 老叫化本是条酒虫,听到智圆大师请他喝酒,忙把手一松,咧开一张大嘴,笑了起来,满脸高兴的说:“嘻,嘻,老和尚,这话当真,有酒喝就快请,我要饭的不再找你晦气了,走吧!不过和我要饭的在一起,得小心别让狗咬了啊!”说罢,捞起打狗棒,拿起酒葫芦,领先就往楼上直闯。 此刻楼上已经坐满了酒客,见到他们这三个极不相衬的人物,走在一道,全都转过头来,看上一眼,接着喁喁低语,议论纷纷,猜测他们的来历。 老叫化可不管这些,迳自选了一个临窗的座头,坐了下来,把桌子拍得震天价响,喊道:“伙计,赶快给我拿十斤上好的花雕,把你们馆子里拿手的好菜,弄个十几样给老子送来,迟了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这家酒楼,实际就是阴风教雷波分堂的眼线,昨晚早就接到总堂方面的飞鸽传书,和分堂里的指示,店伙一看这三个人物,就感到刺眼,知道不大好惹,赶紧先端上一坛酒来,并且陪着一张笑脸说:“酒先上来了,菜马上就好!请多担待担待!”同时掌柜也在这时马上派人向后面的打手送信去了。 老叫化等店伙一住嘴,白眼一翻,说道:“少废话,甚么老爷子少爷子,要饭的生来就是要饭,只要你们这里几条恶狗,待会少咬要饭的几口,那就感激不尽啦!” 店伙一听,话里带着骨头,气得当时就想翻脸,掌柜的在旁看到,马上用眼色止住,同时走过来答讪说:“凡是照顾本店的,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伙计不会说话,请多多原谅!” 老叫化此时已经把酒坛的封泥取下,只在鼻子哼了一声,也就不再答理他们,捧着坛子,就仰起脖子,往嘴直倒,咕噜咕噜,一口气足足喝了大半坛,方才把手放下,伸出舌头,舐了舐嘴唇说道:“嗯!好酒,好酒,要饭的已经好多日子没有喝个痛快,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无休,等下醉得像条死猪一样,可不省得人家很多手脚吗?喂!我说老和尚,快点喝呀!待会儿恶狗放了出来,咬人的时候,可就吃不痛快啰!” 智圆大师从叫化的话里,知道这家酒楼有文章,对他做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秦含柳不明这些,看到他这付疯疯癫癫地怪样子,真忍不住要笑,但和人家初次见面,不好笑出声来,有失礼貌,只好抿着一张嘴,竭力忍住,一张小脸,也憋成了怪样子,老叫化一看,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还是真喜欢这个小孩,因此转过头来,对他说道:“小娃儿,要笑就笑出来好了,我要饭的只要有酒喝,可不在乎这些!”说完,又转过来对智圆大师说:“老和尚,十几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要饭的还以为你早死啦!怎么还在这儿活着现世,又几时收了这样一位好徒弟呀!” 智圆大师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合掌说道:“罪过,罪过,臭要饭的,刚才我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小友名叫秦含柳,是老衲的救命恩人,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穷家帮帮主太白神丐,雷震宇,是老衲的生死朋友,你们两位,以后多亲近亲近。” 秦含柳连忙点头作礼。老叫化一辈子没有红过脸,这下真是尴尬透顶,把脖子都红透了,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下去才好,连忙收起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对秦含柳讷讷地说:“小朋友,不知者不罪,我真不知道你是老和尚的恩人,刚才多有失礼,要饭的就在这里赔个罪吧!” 这样一来,倒把秦含柳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把小手乱摇,红着脸说道:“老前辈,你千万别听大师瞎说,我那里是他的甚么救命恩人,不过正好碰上我身上带着几粒丸药,凑巧治好了大师的一点伤,根本算不得甚么,千万不要这样!” 老叫化听了智圆大师的话,认为秦含柳武功过人,不过心里很不相信,听到秦含柳这样一说,更认为自己想得不错。心中的难过,也就好了一点。本来么,秦含柳年纪这样小,就算打从娘肚子里开始,就练功夫,也不会强到那里去,何况一般练武的人,两个太阳窝,一定要高高鼓起,秦含柳除了眼睛特别明亮,显得非常聪明以外,其他一点特征也没有呢?老叫化怎能想到秦含柳,曾经得到很多旷世奇缘,练就了上古失传已久的特种心法,不在使用的时候,绝看不出来,不是现行少林武当的功夫,可以相提并论的,那还有不看走眼的道理。 正好这时酒菜均已上齐,太白神丐就不再答话,埋头大咀起来。智圆大师知道老叫化看走眼了,也不给他说破,只转过头来对秦含柳说:“小友,这位雷帮主,早年六十四手打狗追魂棒,烕震南北,手下子弟,遍布全国各地,我想,小友访寻父母消息,如果请他帮忙,一定容易得多!” 秦含柳听到如此一说,心里高兴极了,马上就想向太白神丐请求,可是看到神丐正在吃得高兴,所以欲言又止地停了好几次。太白神丐吃得差不多了,才抚了抚肚皮。抬起头来,对着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你是从来不吃亏的,要饭的早就知道这一顿酒,不能白吃,果然就把差使摊到我头上来啦!甚么事?说吧!要饭的一定替你们去办!” 智圆大师哈哈一笑说:“臭要饭的,这一顿酒,倒是老和尚诚心请你白喝的,小友的事情,另当别论,只要你肯帮忙,我保证还有几顿更好的酒请你喝,此地人杂,有好些话,不便于讲,等换了地方,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告诉你吧!倒是你一直在成都重庆那一带逍遥自在,又是甚么风,把你吹到这个边境的小地方来啦!” 太白神丐叹了一口气说:“唉!说来话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我这个穷家帮的花子们,也居然有人造起反来啦!” 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楼梯上,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三个劲装大汉,酒客看到,纷纷起身让坐,有的更赶快会钞走路,一看情形,就知道是当地的地头蛇一流的人物。太白神丐马上把话锁住,悄悄地对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狗腿来啦!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等着看好戏吧!” 智圆大师心里早就有数,听了太白神丐的话,又打量了来人两眼,只见三人进得楼来,大刺刺地朝着当中一张八仙桌子旁一坐。年龄都是四十左右,正中一个生得眼似铜铃,眉如扫帚,大蒜头般的鼻子下面,长着一张狮子大口,满脸浓髭,手脚上全都长满了黑毛,掌上托着两枚拳头大的空心铁胆,叮叮铛铛,碰得震天价响。 左首一个身材高瘦,尤其一只脖子,又细又长,像鸡颈一样,偏在上面摆着一颗三角形的小脑袋,上尖下阔,连在一起,活像从衣服里钻出一个蛇头,细眉细眼,五官没有一处相衬的地方。 右首的汉子,身材比较常人要矮,虽然长得比较像样一点,也是满脸的戾气。 三人坐定以后,伙计很快就把酒菜端来,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对着智圆大师这边的桌子,狠狠地盯上了好几眼,满脸露出轻蔑之像。不时低语,彷佛在商量甚么事情。 秦含柳耳朵最灵,一听就知道这三个人是阴风教的匪徒,正在谈论昨天晚上凉山禅寺的事情,好像对以后的结果,还不大清楚,所以谈时感到很奇怪。因此忙用手肘碰了智圆大师一下,小声地说:“大师,这几个人也是阴风教的,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图谋,我们仔细听听好吗?” 太白神丐不觉大吃一惊,心想这个小娃怎的耳朵比我还灵,我可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难道这回竟看走眼了,这个小孩会是一位奇人。因此,不自觉地又对秦含柳仔细的看了两眼,脸上充满了奇诧的颜色。 智圆大师当然清楚,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小声地问道:“小友,你听了些甚么?告诉我好吗?” 秦含柳没有顾虑到他们两人会听不清楚,这样一来,倒似乎显得自己有点逞能,闻言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其实也没有甚么,当中那个,叫做甚么黑玄坛赵开元,身材高瘦的叫做常山蛇赖汉章,另外一个叫做矮脚虎黄英,他们好像在奇怪,昨晚上总堂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会栽在大师的手里。同时又说昨晚奉到总堂的飞鸽传书,拦截几个小和尚,看看刚要得手,忽然来了个老叫化,从中架梁,虽然人抓到了,却死伤了好几个人,老叫化也没有抓到。晚上又没有看清像貌,正在怀疑是不是我们的神丐老前辈呢!看样子还想借故试试我们的份量呢!” 智圆大师离开江湖十几年了,对于这些人物非常陌生,听完过后,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听到抓去几个小和尚,不免有点着急起来。神丐雷震宇这时在旁接着说:“我道是几条甚么凶狗,原来是几个二流狠崽子,他们那点鬼门道,还没有放在要饭的眼里,待会让我一个人耍他们一下。老和尚,怎么搞的,你的巢儿也给人家砸了!” 智圆大师不想在闹市里惹事,同时想早点打听那几个小和尚的消息,弄清楚看是不是自己那几个徒弟。因此说道:“臭要饭的,喝足了没有,喝足了我们就走!” 太白神丐反而故意提高嗓门,装着已有七八成酒意的样子,疯疯癫癫地说:“老和尚,心痛银子是不是,这么早就想走,要饭的今天酒瘾来啦!起码还要五坛好酒,才能打发得开咧!何况几条恶狗把门,不给它们咬两口,你想走得成吗!”说完,拍着桌子,又叫店伙再送酒来。 八仙桌旁的三个人,一听老叫化话里带着骨头,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发作不起来,直恨得暗里狠狠咬牙。正想借故还以颜色,凑巧一个店伙端着一盆热汤走过,不知怎的,一个踉跄,身子不稳,连人带汤,齐向八仙桌子那边倒去。 黑玄坛一看,急智上心,装着拦住店伙滑倒,从桌子对面猛力劈出一掌,一阵劲风,把那盆热汤,打得从店伙手里脱去,向着秦含柳这边桌子飞来。同时,常山蛇也在一旁,帮忙把店伙扶起来了,没有让他倒下。 神丐一看,一盆热汤飞越几张桌子,到了自己头上,刚好就要倒下,心里一乐,知道找碴的来啦!表面上却装着害怕极了,嘴里连声嚷道:“哎唷!哎唷!还没有让狗咬着,就要先做烫虾了!要饭的生来命苦,只配吃些冷羹残饭,这样热汤热水的好东西,实在消受不起,还是还给你们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一抬,那盆热汤,连带溅出来的汤水,一齐被太白神丐的掌力托住,呼呼地重新往原来的方向,迅速倒飞回去。 黑玄坛原来的如意算盘,打算借着失手陪礼,走过去考验智圆大师等一番,好与总堂报信没想到碰见了瘟神,太白神丐的功力,比他强多了,一掌一下,不但抵消了自己的掌力,同时还把盆子倒撞回来,事出意外,没有来得及防备,啪的一声,正好掉到桌子当中,把桌面上摆的一些盘碟,全部砸得粉碎,震得汤水菜肴,四外猛溅,幸好三人均已起立,脸上没有遭殃,可是齐腰以上,胸口前面的衣服,全给弄得淋漓尽致,污秽不堪。引得旁人忍俊不住,可是又怕他三人的势力,不敢笑出声来。 三人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吃了这个大亏,当即老羞成怒,黑玄坛首先猛喝一声:“臭花子,你想讨死!”手里两枚铁胆,像流星一样,向太白神丐这边扔了过来,接着,从腰里解下一根软鞭,马上就要动手。其余两人,也都是气势汹汹,把兵器拔在手里,眼看就是一场大的厮杀,吓得其他的酒客,纷纷离座,奔到楼梯口边,抢着下去。瞬时挤成一片,前面几个,竟给后来的撞得两三个翻身,滚了下去。喊叫之声彼起此落,响成一片。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章 荒林野地 群魔劫路逢神丐 贼窑内院 三侠救人遇金燕 太白神丐只一闪身,就躲开了扔过来的两枚铁胆,看到三人这等气派,只冷笑了几声说:“阿唷!疯狗要咬人啰!可惜要饭的身上没有四两肉,咬不得的,咬了准会梗掉你们几颗狗牙啦!” 黑玄坛显然气得极了,两眼圆睁,直要喷出火来,也不答话,只顺手把当中那张八仙桌子,往旁边一推,马上一个箭步,纵了过去,扬起软鞭,虎虎发声地对准太白神丐的天灵盖,当头就磕。太白神丐嚷叫连声地说:“哎唷!不得了,要饭的吃饭家伙要遭殃了!” 说着话,身形一扭,像幽灵一般,悄没声地就躲到了黑玄坛的背后,伸手掌,在黑玄坛的大腿上,狠狠地打了一掌,同时嘴里说道:“嗯!你没打着,哟!这条狗腿蛮肥嚒!红烧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黑玄坛一鞭落空,身体正向前倾,后腿给人打了一记重的,几乎跌了一个狗吃屎,究竟武功并不怎样脓包,忙用鞭梢,朝前面地上一点,稳住身形,一个大转身,一招“旋风扫落叶”,抡起软鞭,循声往身后疾扫过去。这一招端的厉害无比,捱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太白神丐是甚么人物,尤其轻功,有着独特的造诣,岂是黑玄坛能打得着的。但见他“叶随风转”,身形如影附形,一个急转,早又绕到黑玄坛的反面。吧的一掌,正好又打中了黑玄坛的丑脸。 智圆大师和秦含柳,在他们动手的时候,一看就知道太白神丐,对付他们几个,本领足足有余,身子早闪在一边站住,向楼上楼下监视着,为神丐掠阵。看到他戏弄贼子的那股滑稽样子,不禁给逗得哈哈大笑。 黑玄坛真是又气又急,也顾不得甚么单打独斗的江湖道义,急忙招呼其他两人一齐上来,嘴里说道:“伙伴们,并肩子上啊!先剁了这个臭叫化,再收拾那两个吧!” 常山蛇与矮脚虎,早就跃跃欲试,一听招呼,常山蛇首先舞动一把丧门剑,从身后一记“金龙吐舌”,直奔太白神丐的背心。那边矮脚虎也同时抡起单刀,蹲下身体,贴着地面来了个“枯树盘根”,向着太白神丐的下三路,横砍过去。黑玄坛更配合两人的攻势,躬身后退,让出空间来给两人进招,手里的软鞭,却不闲着,顺着身体后退之势,一记“金龙摆尾”,倒打太白神丐的太阳穴。 太白神丐早就算到他们三人要一齐动手,胸中已有成算,只见他吡牙一笑,说道:“嘿!这才像话,要饭的是打狗的祖宗,弄一条实在太不过瘾,你们早就该一齐上了啦!” 说完,仍是老样子,跟紧黑玄坛的身影,往旁疾闪,轻悄悄地就避开了三人的夹击。同时更从黑玄坛的身后,绕到常山蛇的侧面,伸手在常山蛇的脖子上,摸了一把,嘴里说道:“嘻嘻!狗肉没味道,蛇肉才香呢!” 三人兵器同时落空,几乎互相撞在一起,这才知道太白神丐不是易与之辈,只好各自展开平生所学,先求自保,再也不敢躁急进招了。 这样一来,太白神丐也就不敢大意,马上展开小巧灵活的身法,在三人密如骤雨的兵器影子里面,钻来闪去,窥空还是东摸一把,西抓一下,唷唷连声的说:“唷!没咬着,哎!还差一点。” 片刻之间,楼上一片刀光剑影,打得不亦乐乎。秦含柳也不禁在心里暗赞太白神丐,确实有他一手。 智圆大师心里急着要去打听徒弟们的消息,看了急得要命,怕时间久了,敌人方面来了帮手,更脱不了身,在旁高声喊道:“臭要饭的,快点好不好,我还有正事要和你办哪!” 太白神丐也戏弄够了,嘴里答道:“好,便宜这几个狗崽子吧!”说完,身形大变,几个急闪,唰唰两下,分别点住三人的穴道。闹哄哄的气氛,瞬息变得清静无比,黑玄坛等三条大汉,分别按照各人进攻的姿态,或立或蹲,呆呆地给定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智圆大师也同时把掌柜的喊来,会完了账,指着定在楼上的三个人说:“刚才你该看清楚了,是他们三个先惹事的,楼上打破的这些桌凳碗,找他们负责赔吧!我们可不能管!” 掌柜的不过是阴风教雷波分堂里的一个三流小头目,那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好诺诺连声,苦着一张脸说:“大师,就请高抬贵手,把他们弄了醒来吧!” 太白神丐在旁边把眼一翻,说道:“哼!少废话,要饭的没有那份闲功夫,你不会找你那狗主人去,是不是你也想尝尝滋味!” 掌柜的自己作贼心虚,怕他真要动手,吓得屁也不敢再放,赶紧接了酒钱回去。秦含柳三人,也就不再理他,下楼扬长而去。 三人下得楼来,太白神丐马上说道:“老和尚,你怎么和阴风教结下梁子啦!昨晚几个小秃子,给人抓走了,是不是你的徒弟呀!” 智圆大师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接忙说道:“臭要饭的,刚才那三人说的老叫化,原来就是你呀!究竟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秦含柳在一边插嘴说:“让我们找个客栈,歇下了再谈吧!如果真是大师的弟子给人抓去了,我们今天就不走了,想法子把他们救出来才对。” 智圆大师一想,路上确实不太好说话,也就同意了,于是三人走进城里,找了一家秦安客栈,开了一间大的上房,解下行装,然后坐了下来细谈经过。 原来太白神丐接掌丐帮帮主以后,感到前任帮主,太过忠厚,帮里份子,原来良莠不齐,以往靠着帮规严厉,把各人镇住,倒没有出过甚么大乱子,这样一来,无形中使帮规松弛下来了,好些地方,渐渐不听总帮的节制,胡作非为起来。 内中尤以滇帮的铁花丐龙三姑,她未加入丐帮以前,原来就是一个江湖大盗,在中原一带,作案太多,存身不住,才逃到云南来,投靠云南丐帮的老帮主赛铁拐苗戍,仗着颇有几分姿色,又工内媚,竟把苗成蛊惑得言听计从,暗中逐把旧日的徒党,完全引入滇帮。严加布置,苗成一死,遂顺理成章由她接管起来。 起初,她还有点害怕帮规严厉,不敢怎样过份胡来,后来见到有好几件事,让总帮知道了以后,只派了一个人来警告了一次,就没有了下文。胆子因之就逐渐大了起来,索兴恢复本行,做起坐地分赃的强盗来了。 太白神丐接掌帮主以后,下定决心要严整帮规,清理门户,首先在中原几省,处置了几个出了名的恶丐,其他各地,马上闻风敛迹,在总帮还没有派人前去之时,就自动的整饬起来,太白神丐因此也就不为之过甚。 只有龙三姑这边,仗着天高皇帝远,交通阻塞的关系,不但不接受总帮的命令,约束手下的行为,暗地里反而与阴风教勾结,竟想倒反穷家帮,自立门户。 在阴谋没有成熟以前,表面上也自动惩处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党徒,由于办事隐密,交通不便,居然给她蒙了过去。太白神丐也认为和其他各地一样,知道悔改,既然如此,当然同样给她一个自新的机会,也就不再深加追究。直到最近,才从一位好友口里,知道她暗中的恶迹。 原来在三年以前,这位好友,为了拯救一个女孩,闯到龙三姑的家里,女孩虽给一位隐名前辈抢先救走了,却在无意中发现了她暗中阳奉阴违的实况,那位好友知道丐帮的规矩,不便越俎代庖。因此特地跑到成都去通知他,没有想到在途中碰到几件辣手的事,几乎送掉了性命,给人送到深山里,养了好几年伤,最近伤好下山,才把这个消息送到,不过这位好友,还是不知道她有倒反穷家帮的阴谋。太白神丐一生最恨阳奉阴违的人,得信以后,气得要命,马上派了一个刑堂长老,带着家法,前来清理门户。 可是此时龙三姑,在阴风教的卵巢之下,羽翼已成,那里还把帮主放在眼里,竟把来人羞辱了一番,再行放回,通知太白神丐,说他不够帮主的资格,当年老帮主退休让位的时候,她没有在场,不能算数,并且要太白神丐马上退出帮主的位置,由她召集帮中长老,重新册立。 派出去的这位刑堂长老,名叫郭洪,在帮里的辈份极高,是老帮主的师弟,可以说是太白神丐的师叔。早年苗成,就是跟他学艺的,因此自动讨令前来处理此事。没有想到龙三姑竟然目无尊长,嚣张到了这般田地,幸好他为人最有涵养,当时虽然气极了,也不形之于色,只哈哈大笑了一阵,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我们穷家帮会有这等人物,三个月以后,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一定陪了雷帮主,前来听候差遣发落!”说完,起身就走。 回到总帮以后,与太白神丐和帮中长老一商量,认为龙三姑敢这样跋扈,一定有所仗恃,多方打听,才知道她与阴风教勾结的阴谋。所以也不敢大意,除了集中帮中精华以外,并且还约了好些帮手。这才分批出发,约定在昆明集中,再到碧鸡山苗家寨去兴师问罪。 太白神丐一向独行惯了,等帮内各人,走了以后,才单独一人上道。晓行夜宿,走了好几天,昨天晚上,赶过了宿头,找到一所破旧的山神庙,正要进去休息,门缝里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谈话,彷佛听到话中提及阴风教三个字,因此就留上了神,马上运用轻功,窜到屋顶,悄悄地揭开一片屋瓦,往下一看,看到供桌前面,两个人对面席地而坐,当中摆着一包卤菜,旁边搁着一坛好酒,用一只杯子,两个人轮流倒着喝。 太白神丐在屋顶上,闻到这一股酒香,弄得馋涎欲滴,为了打听消息,只好强把肚里的酒虫压住。这时,听到左边那个长着一颗大肉瘤的精瘦汉子开口说道:“地理鬼,也不知道七星分堂蔡堂主犯了甚么失心疯,为了一个臭和尚,也值得这么劳师动众,咱们阴风教还说要称霸武林呢?像这样怕事还行吗?白让我们在这儿守了好几天,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我想八成儿人家不会打这儿经过啦!” 右首那个叫地理鬼的说道:“卢瘤子,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咱们阴风教要称霸武林是不错呀!可是时间未到,一定要等教主把玄牝神功练好了才行呀!这个和尚知道了咱们的秘密,如果让他走脱,给各派送了信去,让他们预先有了准备,那就没有办法一网打尽啦!” 瘤子好像不服气似的,争辩着说:“教主也是小心过度,像他老人家的武功,不是已经天下无敌了吗,连雪山双怪那样的人物,两个人合手,都没有在他手里走到二十招,因此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不相信其他各派,还有甚么人物,能够接得教主三十招的。何况这几年来,黑道上顶儿尖儿的人物,差不多都投到咱们教里来哪!就让这个和尚跑掉,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地理鬼暍了一口酒,反驳他说:“你晓得甚么?单打独斗,当然没有人是教主的敌手,可是那一派也不只一个高手呀!教主如果不练得出神入化,究竟有点不大妥当,所谓谨慎天下去得,像你这样的冒失鬼,那还能干得出大事来。” 瘤子忙把话题一转,说道:“好了,好了,算你有理,喂!说真的,那个和尚是一个甚么样的人物,七星分堂几名高手,也围他不住。” 地理鬼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蔡堂主从前的一个仇人,蔡堂主那一条胳膊,据说就是他给废了的呢!” 两人正说得高兴,外面有人打着火把喊道:“卢瘤子,地理鬼,堂里传下令来,说不要守啦!那个和尚已经从别处过去了,并且落脚的地方,已经给咱们查出来了,早晚总堂就要派人去毁了他啦!” 两人在里面应了一声,同时回答说:“是老胡吗?进来喝一杯如何,咱哥儿弄了一坛好酒在这儿呢,喝完了一起回去不好吗?” 外边把门一推,走进来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看到地上摆的酒菜,说了一声:“好呀!你们倒会作乐子,这些酒菜那里来的?” 卢瘤子说:“有得喝就别问啦!你说老和尚落脚的地方已经查出来了,究竟在那儿呀!” 老胡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再吃了一点卤菜,然后才说:“说也不相信,这老和尚就是咱们总堂下边那个凉山禅寺的住持,如果不是七星分堂出了岔子,追踪到此,我们还一直不晓得他,竟是一位武林高手呢?派出去钉梢的人说:老和尚一回到庙里,就打发了三个小和尚下山,不知道是干甚么的,堂主接着报告,正拿不定主意。正好教主手下的护法弟子勾魂使者打这儿经过,当时就说:凉山禅寺那边,总堂已经派人去了,这三个人一定是老和尚派出去送信的,绝对不能让他们过去,好在到中原各省,只有这一条通路,因此与堂主商议,决定就在这儿埋伏等侯,恐怕马上就来啦!” 说完,三人互相劝酒,话题又转到风花雪月去了。太白神丐看清楚这几个人,不过是阴风教里跑腿的人物,知道再听下去,也不会有甚么消息了,同时酒瘾再也憋不住了,决心把这几个人戏弄一番。于是重新把屋瓦盖好,跳下地来,把四周的地势看了一看,发现神座背后,墙角塌了一块,形成一个大洞。连忙从那洞里钻进庙里去。 三人正喝在高兴头上,根本没有发现太白神丐进来,只突然看到摆在桌上的东西,蓦地里都跳了起来,呼呼的在空中旋转不已,因此都吓得毛骨悚然,齐声惊叫起来:“妈呀!有鬼。”说完拔腿就跑,头也不敢回,可是刚出山门,又感到一股冷风,在背后嘘了一口,像给一样东西碰了一下,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像转风车一样,呼呼连声地,一连串的翻着筋斗朝外滚去,好不容易,体内那股回旋的力量,慢慢停了下来,把三人累得精疲力倦,摔到地上,好大一会,三人神智略一清醒,更是不敢停留,爬起身来,没命往前奔逃而去。引得太白神丐哈哈的大笑了一阵。 原来太白神丐有一套回旋掌功,可以把回转的力量,传到人物身上,令其旋转不止,直到掌力消失为止。不过这种功夫,必须用手触及那件东西,才能把力量传了过去,与高手相斗,彼此手足均无法沾上对方,这套功夫就失去了效用,不过用来戏要小贼,令其疑神疑鬼,确是最妙不过。 因此,太白神丐溜进庙里以后,躲在神像后面,借着神像的掩护,暗里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供桌的一条腿,用掌力震得桌上的东西,跳入空中旋转,再趁着三人惊慌失措,往外逃跑的时候,一个闪身,窜到山门旁边,每人送上一掌,把三个小贼,翻得晕头转向,作梦也想不到是有人在作弄他们。太白神丐也就很轻易捞着一顿丰富的晚餐,知道阴风教马上就有高手前来,把戏很快就要揭穿。也不在庙里休息了,抓起酒菜,躲到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慢慢地喝着,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相机救人。 果然不久,林外扰扰嚷嚷地进来七八个贼党,太白神丐认出为首那个五十多岁,面色犁黑的老头,是湖广一带有名的大盗,名叫追命阎罗庞军武,善使一对软索铜锤。手底下确实有点功夫,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紧靠他的,是一个年约廿二一岁的少年,面目丑陋不堪,满脸尽是黝黑的磊块,凸凹不平,与阎罗殿里的夜叉相仿佛,胆小一点的人,看了他这一付长相,就得吓死。身上却穿戴得非常整齐,全是名贵的料子,越发显得不相衬。追命阎罗似乎对他非常尊敬,不知是甚么来头,心里忖度,大概就是那个名叫勾魂使者吴仁的护法弟子。 其余各人,均作劲装打扮,老少不一,手里全都拿着武器,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刚才遭到太白神丐戏弄的三个,也夹在里面,正在指手划脚的,述说刚才的怪事。 只见大伙儿走到山神庙的门口,先停了下来,由追命阎罗自己走进庙里,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又见他走了出来,对那丑少年说道:“吴老弟,今天晚上,事情有点古怪,里面的东西,确实零零散散,摔得满地都是,你是教主手下的智多星,想想看是甚么道理,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就从来没有遇过邪,绝不相信这里真会有甚么鬼怪!” 原来这个丑少年,果然不出太白神丐所料,就是那个勾魂使者,只见他听完追命阎罗的话后,眉毛往上一扬,想了一想说:“庞堂主,我很同意你的意见,不过事实真相如何,还得让我到里面仔细查看一遍,才能决定。”同时转过头来,对原来守在庙里的三个人说:“卢瘤子,来,与我一道进去!” 瘤子虽然刚才吓破了胆,此刻也不得不依,两人刚进庙门不久,就听得他在里面大喊说:“咦!奇怪呀,我们留下的那些酒菜,怎会全不见了?” 接着一阵寂静,半盏茶久,两人才从庙里出来,只听得那勾魂使者对老头说:“庞堂主,你先进去,发现神像后面有甚么异样没有?” 追命阎罗忙说:“我只在前面略看了一下,没有留意,老弟你发现了甚么?” 勾魂使者得意扬扬地说:“那里有甚么鬼怪,神像后面的灰尘,有些地方刚刚擦掉,那供桌的腿上,还有几个手印,分明是人躲在后面,暗地弄鬼,哼!要是我在这儿,保证叫他当场出丑。”口里正在说大话,斜刺里,忽然一线暗影,奔向他的面门,事前毫无防备,吧的一声,正好打进嘴里,牙齿也被打掉了两个。 勾魂使者忙吐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吃剩的鸡骨头,气得哇哇大叫,高声骂道:“那里来的狗杂种,胆敢暗算大爷。真有种的就出来同你大爷斗斗好了!” 追命阎罗等人,也都摆好架势,严加戒备,可是四周静悄悄地,并没有半点回音。 勾魂使者究竟不愧是一个阴险人物,马上发现自己失态,知道再骂无益,马上沉上气来,正在这时,突然看到树林外边,嗖的一声,一道绿色火箭,曳着一条明亮的尾巴,划空而过。 这是他们事先订好暗号,林中诸人,此时已顾不得再去搜寻那隐身的敌人,在追命阎罗和勾魂使者两人指挥之下,迅速散开,各自找到一块阴暗的地方,掩藏起来。 太白神丐,虽然趁着勾魂使者没有留意,用一根鸡腿骨,挫了一下他的锐气,心里却知道这两个人的手底下很硬,没有到时候,暂时还现身不得。因此,任他们乱骂一通,没有出声,仍然自顾自的在树顶上喝他的老酒。 此时,看到驿道尽头,远远地驰来三条黑影,疾如奔马,看上去轻功都已有了相当火候,转眼之间,来人已经走进树林里面,在朦朦的月色下,隐隐约约看出是三个年轻的和尚,年龄都在二十左右,每个人斜背着一个包袱,包袱上端,露出一把剑柄。 前面两个,长得唇红齿白,非常清秀,后面一个,虽然面如锅底,但五官端正,尤其显得聪慧。 三人走到树林里面,脚步都放慢下来,只听得后面那个黑脸和尚在说:“师兄,你也真是多虑,雷波虽然有阴风教的分堂,也不见得就知道我们是干甚么的,在那里落店,又有甚么关系,何必一定要争着赶路,你看,现在这么晚了,到甚么地方去找宿地去!” 前面那个年纪稍大的答话说:“三弟,你不要埋怨,临走时师父怎么吩咐来着,要知此事关系未来武林一场浩劫,雷波可说就是他们的下院,高手非常多,师父在七星关那边一闹,难道这里现在还会不知道,万一落在他们的眼里,惹出事来,丢掉性命还是小事,任务不能完成,岂不有负师恩。有道谨慎天下去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现在已经离开雷波很远了,记得从前去这条路的时候,前面不远有一座山神庙,我们三个就到那里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早再赶路不很好吗!” 黑脸和尚还是嘟着嘴说:“哼,就是泄了行藏,又有甚么了不起,要是他们敢出来阻挠,我们就把他那个窑子垛给捣了,省得留下来害人。” 话没讲完,猛听得林内嘿嘿几声冷笑,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好大的口气,怕不见得吧!” 紧接着,唰唰几声,从四面的暗影里,接连窜出四五个人来,成一个圆圈,把他们困在当中,迎面的就是追命阎罗,不过勾魂使者却没有现身,这是只见他开口说道:“相好的,老夫在此等侯多时了,还是乖乖地跟着我们走吧!” 前面那个小和尚,知道刚才把话说漏,今晚想要过去,只怕要有一番惊险,自己是智圆大师的首徒,绝不能表示畏惧,因此,使了一个眼色,招呼两个师弟加强戒备,自己却挺身而出,假装糊涂的说:“在下赛韦陀钟浩,与师弟玉面金刚杜辉,黑罗汉姚明三人,奉师命下山,办理一点小事,与老前辈素昧平生,不知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追命阎罗仰头一阵哈哈大笑,轻蔑地说:“小娃儿,还真有你的,真人面前,不用说假话了,老夫就是阴风教雷波分堂的舵主,追命阎罗庞军武,刚才不是想要挑了我的窑垛子吗?那么现在就请动手,老夫倒要瞧瞧你们,究竟有几分艺业,否则老夫就要不客气的把你们留下来了!” 黑脸和尚早已沉不住气,一个箭步,抢到前面,从背后把宝剑拔了下来,在手中一抡,大声喝道:“师兄,同这些见不得人的臭贼,噜嗦甚么!”同时转过头来,向追命阎罗瞪了一眼,大吼说道:“哼!凭你们这些劫掠小贼,伤天害理的家伙,也敢挡住佛爷的去路,我黑罗汉姚明,要到那里就到那里,老匹夫准备怎么样,你们就一起上吧!” 追命阎罗一生,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脸,骂他臭贼。真气得两眼凶光暴射,嘿嘿冷笑地说:“小娃儿,好大的胆子,老夫不给你一点利害,你还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老夫说要把你留下,你就走不了。”说完,就要自己动手。 旁边一个着青色劲装,卅左右,红发圆眼,两腮无肉的大汉,抢前一步说道:“堂主,杀鸡焉用牛刀,让我赤发灵官卢淼把他收拾下来好了!” 说完,一紧手中钢鞭,满脸轻视的颜色,冲着姚明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娃子,过来在大爷手下领死吧!” 姚明嗯了声,接口说道:“好,就让小佛爷先超度你,也是一样!” 紧接着单剑一举,一记“丹凤朝阳”,声到人到,快如闪电,直指赤发灵官的咽喉。 卢淼没有想到姚明进招会如此敏捷,几乎失手,赶紧往侧一闪,勉强躲了过去,可是也吓出一身冷汗,时间不容考虑,马上右手抡鞭,“横架金梁”,猛力往上一挑,想凭自己的臂力,把对方的兵器磕飞。姚明起手这一剑,原本可虚可实,知道对方兵器沉重,不敢硬接,早一缩手,刚刚让过鞭梢立即矮身顺势,从赤发灵官腕下,一记“白鹤剔翔”,银虹弧现,横找赤发灵官胁下的要害,卢淼一招落空,见对方一矮身,就知要攻自己的下盘,可是鞭未撤回,敌招已至,心中陡然一惊,腰肢向后一躬,斜退半步,总算躲了过去,可是一幅前襟,早已嘶的一声,给姚明的剑尖,划破一道口子,这才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适才轻视的脸色,早已一扫而空。 姚明看到一招得手,更不怠慢,剑走轻灵,一股青虹暴射,急于狂飕卷絮,势若怒潮拍岸,迷天剑气,紧接着往四方八面,向赤发灵官卷到。 所谓棋差一着,碍手碍脚,卢淼一时大意轻敌,让姚明抢得了主动,立被迫得手忙脚乱,招架不住,险象环生。但赤发灵官并非弱手,经验尤其丰富,眼珠一转,马上计上心来,只见他力贯双臂,钢鞭专找对方剑身硬碰,这样一来,姚明果然有了顾忌,无法过份抢攻,赤发灵官此时方才喘过一口气来,展开尉迟鞭法,与姚明战在一起,半斤八两,一时间分不出上下来。 追命阎罗早先看出卢淼过于大意,生怕一下失招,给自己脸上难看,所以一直紧视战场,此时方才嘘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头一看,钟浩、杜辉,均已拔剑在手,也就把手里的软索铜锤,紧了一紧猛声喝道:“小娃子,你们两个,也一起给我留下吧!” 锤随声到,左右交叉,横扫过来,力猛锤沉,出手就是狠招。 钟浩两人,见师弟已经动手,知道今晚不能善罢,心里正在叫苦不迭,暗中早加准备,见追命阎罗出手狠毒,也就不再答话,双双往旁一闪,避开来势,各自就地一个旋回,乍分倏合,一左一右,双剑疾指追命阎罗的两个太阳穴。 追命阎罗虽然横行江湖多年,像这般又狠又准的剑法,还未多见,口里喊了一个“好”字,头一低,身子一矮,一记“盘花盖顶”,两柄铜锤,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击两人的手腕。避招还招,倏若闪电,恰到好处,显出老贼的功夫,确实不同凡响。三人这一交手,愈打愈快,愈快愈狠,锤风虎虎,剑影纵横,也是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场中剩下的三个贼党,看到这两起龙争虎斗,竟然有点呆了,几乎忘了此行任务,一齐站在当地,并不出手。 稍过片刻,赤发灵官那边,由于上来失招,心有怯意,加上鞭身过沉,最耗真力,业已手脚缓慢,逐渐露出败象,三个贼党,此时方才猛然惊觉,各自抡起手里的武器,一齐抢进战场。 这样一来,形势马上转变。钟浩杜辉两人缠斗老贼,勉强拉成平手,姚明也只是略占上风,三贼一上,杜辉只好跳开接招,赤发灵官看到帮手来了,精神也是一振,两起化成三起,瞬刻间,就把三人迫得节节败退,弄得手忙脚乱危险万分。 幸好三人靠得很近,钟浩又有一点急智,连忙把杜辉、姚明,喊了过来,背靠着背,并肩作战,由于圈子缩小,敌人手多,老贼又是长兵器,反而碍手碍脚,这样方才勉强挡住,稍好一点。 只是敌势太强,仍是守多攻少,不过追命阎罗等人也一时不能奈何他们。可是老贼也不是笨人,只一会儿,马上看出不对来了,急将五人分作两起,由老贼自己与赤发灵官打第一线,其余三人围在外边,抵隙捣虚,窥空进招。 如此一来,三人就吃足了苦头。姚明首先给树根一绊,一个踉跄,倒在一棵大树下面。赤发灵官早先吃了他的苦头,见状大喜,马上一记“泰山压顶”,举起钢鞭,对准姚明的脑袋就磕。钟浩、杜辉两个,让追命阎罗一对软索铜锤,绊得紧紧的,一点也抽不动身,只有眼睁睁地,看到姚明丧命在赤发灵官的鞭下。 不容转念,两人耳内,只听得一声惨嗥,当时心里一痛,手里稍一缓慢嘭嘭两响,长剑脱手,斜飞一丈开外,追命阎罗的两枚铜锤,已经到了头顶,两人同时喊了一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猛觉一股掌风,从身侧急袭过来,身不由己,被掌风一撞,歪斜斜地向后侧倒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耳边同时听得几声呼喝,定睛一看,自己身前,不知在甚么时候,多出了一位年届花甲的老叫化,手里挥舞着一根青竹杆,正与追命阎罗等人斗在一起。略一回头,看到姚明,仍然好好地站在一边,也在那里发楞,地上流着一滩鲜血,搁着半条人腿,左边一丈多远,倒着一个贼人,看样子,彷佛死了过去,不是那赤发灵官是谁。 钟浩两人,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忙走了过去,推了姚明一把,说道:“三弟,怎么搞的!” 姚明方才如梦初醒,嘴里连说:“好险!好险!” 原来刚才姚明倒在地上,赤发灵官一见,机不可失,从侧面当头一鞭磕下,姚明身在地上,无从躲起,打着拼着与敌同归于尽的算盘,脱手一剑,对准赤发灵官的小腹,使劲一扔。正在这时,猛听得头顶树上,哎呀连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喊道:“不得了,不得了,床铺架子断了,要跌死人啰!”咔喳一声,彷佛树枝一断,从树顶掉下一个人来,正好撞到赤发灵官的身上,当时把赤发灵官撞得往旁边一歪,钢鞭失了准头,吧的一声,把姚明脑后的泥土,打成一个小洞,只差半寸,怕不脑袋开花。可是另一方面,姚明的长剑,也没有扎中卢淼的小腹,大凡人往侧倾,总要翘起一腿,保持身体平衡,这样正好接替原来小腹的位置,与那把长剑碰在一起,姚明那一扔,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腿是肉做的,怎能比得过锋利的刃口,那还不是咔喳一声,从身体上搬家,顿时鲜血直流,把赤发灵官痛得晕死过去。 姚明爬起身来,方才看清从树上掉下的那人,是一个年老的叫化,背上背着一个古旧的朱漆葫芦,手上拿着一根青竹子做的打狗棒,只见他一拧腰,手里棒子一挑,卢淼的身体,立被挑得飞起一丈多远,吧的一声,摔到地上。同时身子一个踉跄,好像没有站稳,向着追命阎罗那边倒去,同时嘴里乱嚷道:“那里来的一条死狗,把我要饭的腰也撞痛了,啊唷!站不稳啦!那一个扶我一把呀!” 说着,说着,左手像是要找一块地方,撑住身形,往外一挥,一股劲风,正好把钟浩、杜辉两个,撞出了追命阎罗的锤风之外。同时右手的打狗棒,往上一撩一抖,两柄铜锤的劲力,就给轻轻化解开来,荡向一边。 姚明刚刚从鬼门关逃得命来,见到这种情形,不觉呆在那儿,作声不得。给钟浩两人推了一把,方才回过味来,把适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三个人都没有在江湖历练过,不晓得这个乞丐是谁,读者自然明白,来人就是太白神丐。 这一切,都不过是溜光火石的一瞬,作者一支秃笔实在忙不过来。且说追命阎罗等人,正要得手,突然半路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身形尚未看清,就被人家救起三人,而且还打伤了自己这边一个好手。心里那一惊,实在非同小可,怒也怒到了极点。情势急迫,无暇细问来历,再度抡起双锤,一记“流星赶月”,疾扫太白神丐的中盘,同时嘴里猛声暍道:“那里来的臭叫化,胆敢阻挡我追命阎罗的买卖,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乖乖给我躺下来吧!” 太白神丐像是喝醉了酒,身形幌幌荡荡,东倒西歪,不但轻易地躲开了追命阎罗的双锤,同时右手打狗棒,随便往外一伸,刚刚挡住另外两个贼子对钟浩三人的偷袭,嘴里却说:“不好了,不好了,要饭的大限已到,碰到了阎王爷,老命准得完蛋,三个小秃子,还不快走,难道要跟着要饭的陪葬不成!” 钟浩三人是侠义门人,当然不肯丢下太白神丐先走,而且抡起宝剑,就要上前助阵,太白神丐知道还有敌人隐在一边,见他们不肯听话,急得骂道:“三个小秃子真正不知道轻重,送信的事,何等重要,这些狗贼子,绝奈何不了我要饭的,要你们在这儿帮忙甚么!反而碍手碍脚的,还不给我快滚!” 话刚说完,三人略一犹豫,冷不防,听到场外嗤嗤一声冷笑,身后飞来三颗铁莲子,吧吧三声,打中了三人腿弯的曲泉穴,三人骤出不意,没有防备,只感到一阵麻痹,颓然倒地,紧接着从四外又窜进四个人来,当中的正是刚才避未出面的勾魂使者吴仁。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柄凤尾点穴撅,站在太白神丐与钟浩三人的中间,叫手下捆起三人之后,两道浓眉往上一翘猛喝一声说道:“臭花子,少放一点狂,大爷在此,谅你也跑不到那里去。” 太白神丐,刚才因为距离较远,变起意外,救援不及,见三人被擒,未免有点着急,一棒拨开追命阎罗的双锤,立即朝这边纵了过来,与勾魂使者迎个正着,见他发话,不禁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啃鸡骨头的小鬼,刚才那根骨头的滋味大概不错,又找我要饭的来讨骨头了是不是,哎呀!真可惜,早知道你要,我就不扔掉了,现在要饭的手里,可半根也找不到啦!啰!你到那边树下去找找,也许地下还有呢!” 这一番话,把个勾魂使者,挖苦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简直气得要发疯了,手里点穴鳜一摆,大喝一声:“好,臭花子,原来刚才就是你在作耍大爷,老子与你拼了,要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叫勾魂使者了!” 话声未落,点穴撅已经一记“金蛇出洞”,向着太白神丐胸前的璇玑穴戳来,同时左手一掌,劈向太白神丐的气海穴。 太白神丐一见来势,就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急忙往旁一闪,手里的打狗棒,沿腕直上,斜点勾魂使者胁下要害,嘴里说道:“哟!你不叫勾魂使者,就叫送命菩萨好了,真是晦气,要饭的今天大概是起早了,不是碰到阎王,就是遇见小鬼,反正老命只有一条,就随便让你们那位拿去,也是一样!” 追命阎罗此时已从后面追上,知道太白神丐手底极硬,怕勾魂使者一人应付不来,见状急将双锤往前一掼“鲤鱼穿波”,直扑太白神丐背心的命门穴,其余贼党,见势更是一拥而上,来个以多为胜。 太白神丐知道此时救人不易,立即大发神威,只见他猛一拧身,避开追命阎罗的双锤,身体几个旋转,像穿花蝴蝶一般,在敌人的空隙里,钻进钻出,运用回旋掌功,欺身进招,专找武功较差的下手,瞬刻间,除了追命闾罗与勾魂使者两名高手以外,其余各人,均为他击中,顿时身不由己,在林中这片空地上,呼呼不停地,大翻其筋斗。这是太白神丐,心存慈念,不想取他们的命,所以才用这套功夫,给他们吃一点苦头。 可是剩下和他缠斗的两个,追命阁罗是成了名的大盗,勾魂使者更是阴风教主手下五大弟子之一,功力均非小可,早就看出了太白神丐回旋掌的缺点,绝不让太白神丐的手掌和自身的身体相触,因此,太白神丐也就一时无奈其何,只好展开全身功夫,与他们周旋。 钟浩三人,也就在这时,给那些没有加入战斗的贼党,架回雷波分堂去了。 勾魂使者,见久战不下,立即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说道:“庞舵主,闪开一边,让我用阴磷掌来取他的狗命!” 追命阎罗知道阴磷掌,是教主的绝技之一,歹毒无比,是聚那千古阴磷之气练成,发将出去,掌风中磷光闪闪,宛似一条绿色火龙,常人只要给那掌风扫着一点,磷毒立即循着血脉,流遍全身,两个时辰之内,全身受那阴火焚烧,变得焦黑而死。除了教主,已经练得收发自如,可以控制随意伤敌之外,双燕也勉强能够掌握,五鬼入门较晚,虽也得到了亲传,但功力不够,只能发而不能收,很易误伤别人。因此闻言之后,立即闪到一边,监视太白神丐防他逃走。 勾魂使者此时已经暗中运足真力,两眼神光,立即变成惨绿颜色,配上一张丑脸,在月色之下阴森森的,好不怕煞人也。 太白神丐身为一帮之主,对于阴磷掌,早有耳闻。见追命阎罗,竟自避过一边,知道一定非常歹毒,因此,也就不敢大意,把几十年来苦练成的混元一气神功,护住全身,也在暗中蓄劲以待。 如此,两人就像斗鸡一样,面对着面,彼此注视着对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早先被太白神丐弄得满地乱翻筋斗的那些贼党,也都因劲力消失,摔得头昏眼花,从地上悄悄起爬了起来,站在追命阎罗的背后,静静地注视场中的变化,在外行看来,倒像是刚才那一场龙争虎斗,已经过去,没有事了,那里会知道在这平静的气氛之中,正隐含着一场更厉害的生死斗呢? 虽然只有片刻时间,却紧张得使在场诸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在此时,猛听双方彼此大吼了一声,两条黑影,齐往当中窜起,倏合即分,众人眼里,最初只见绿光一闪,接着万点碧磷,宛如夏夜流萤,纷纷向四外飞散,这才听得轰的一声,像闷雷似的震得众人耳内嗡嗡作响,良久方始作罢,同时听得追命阎罗大叫一声不好,双锤出手,可是已经迟了一步,在一片笑声当中,太白神丐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众人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勾魂使者,面色苍白,站在场中,身形摇摇欲坠,彷佛受伤模样,追命阎罗立在一旁,用手把他扶住。 原来阴磷掌虽然狠毒,可是勾魂使者功力不够,要差太白神丐一筹,刚才迎头一击,为太白神丐硬接了一掌,磷火被他用气劲强行迫故,同时太白神丐早又用神功,把全身护住,使得磷毒,一点也不能沾上他的肉体。因此,阴磷掌虽然狠毒,也发生不了甚么效力。相反的,勾魂使者却给对方的掌力回震过来,几乎迫得逆血上升,毒气回窜,幸亏阴磷掌用的是柔劲,比较有点弹性,卸掉了不少劲力,才让勾魂使者勉强把气压住,没受大伤。 太白神丐接了一掌以后,冷眼一看,给勾魂使者扫中的草木,立刻都现出一片枯黄颜色,心里也在暗呼好险,恐怕再斗下去,稍一疏神,沾上一点,就不好玩。因此,也就不敢再留下来,趁着勾魂使者运气疗伤,追命阎罗等人微一愕神的当儿,一声哈哈大笑,展开身形,如夜鹤掠空,从林梢遁走。等到追命阎罗等人警觉,人已远离几里以外,但留一片笑声,荡漾空中。 追命阎罗担心勾魂使者负伤,同时知道自己一人,也不是太白神丐的对手,只好不追,回头扶住勾魂使者,关心地问道:“吴老弟,怎么样了?” 足有半顿饭久,吴仁方才回过气来,说道:“还好,没有甚么,这臭花子是甚么来历,端的厉害,阴磷掌竟然伤他不着,幸好送信的三个小和尚,已经送走,否则说不定还功亏一篑呢!” 两人唏嘘良久,始终想不起来人是谁,只好垂头丧气,带领众人,返回雷波分堂。其实太白神丐并没有去远,刚一离去,马上想起被捕三人,又悄悄地溜了回来,暗中跟踪,到达雷波分堂以后,发现戒备森严,不敢深入,只好退了回来,暗思对策救人。 第二天早晨,远远看到智圆大师与秦含柳走进城来,一眼就认出是当年老友,铁掌侠李四维,心里恍然大悟,猜到昨晚那三个小和尚,很可能就是他的弟子,这才装睡等候。 太白神丐说到这里,反问智圆大师说:“老和尚,当年秦岭一别,风闻你出了家,就是找不到你落脚的地方。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要饭的虽然了解一点眉目,到底不明真况,你说一说吧!” 智圆大师叹了一口气,把在广西七星关,无意之中发现阴风教劫掠小孩,窥破他们的阴谋,巧遇仇家,及赶回寺院,派徒送信,群凶围攻,小侠施救的经过,详详细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惊险的地方,把这位浪迹江湖的异侠,也听得有点目瞪口呆,作声不得,智圆大师把话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臭要饭的,我和尚这回跟头算是栽到家啦!真想不到阴风教的声势,竟然这样浩大,如果不是小友赶到,我这条老命,已经呜呼哀哉!见不到你哪!” 太白神丐听到如此一说,方才清楚秦含柳竟是身怀绝技的奇人,不禁满脸怀疑,瞪大了眼睛,尽往秦含柳身上打量,心里说甚么也不肯相信那是真的。秦含柳倒给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智圆大师见状,连忙哈哈一笑这:“要饭的,你平常总是吹你的眼睛厉害,这回该看走了眼吧!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我和尚最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小友,在贼党二次回来寻衅的时候,小友露了一手,说甚么我也不会相信呢!替小友访寻父母的事情,你究竟是要帮忙,还是不帮忙呀!” 太白神丐尚未答话,秦含柳早扑通一声,跪到地下,磕了几个响头,满脸希冀的说道:“老前辈,千万不要推辞,如果能替晚辈找到生身父母,一定粉身图报,终生不忘。” 太白神丐伸手一挡,没有挡住,急得忙往旁边一闪,将手乱摇,说道:“小友,千万别行大礼,不要折损了要饭的阳寿,些许小事,要饭的一定给你办到就是了!” 秦含柳见他答应了,方才站起身来,重新坐下,智圆大师却在一旁说道:“臭要饭的,人家礼也行过了,你也答应了,这事要不尽心,那还不成呢!” 太白神丐两眼一翻说道:“老和尚,你几时看到我要饭的说过话不算数,只是这件事的详细情形,我还半点都不知道,也该让我晓得,才好着手呀!” 智圆大师打趣他说:“臭要饭的,着甚么急呀!事实当然要告诉你知道!可是你刚才打斗得那么久了,到了旅舍,又聊了这么久,相信你肚子里的酒虫,又在造反了,难道会听得下去吗?” 太白神丐却不在乎智圆大师的打趣,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嗯!对,本来我的酒虫还没有造反,给你这么一说,要饭的还真想喝了酒再听呢!” 说完,马上把店伙,吩咐他们把晚餐开到房里来,酒菜来了以后,三个人遂边吃边谈,由智圆大师替秦含柳把一切始末,告诉太白神丐,同时把自己心里所想到的猜测,也一并讲了出来。 太白神丐听完过后,也叫秦含柳把九龙玉佩取出,接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还给秦含柳,想了一想之后,方才说道:“嗯!不错,老和尚,这块九龙佩,绝不会假,川湘大侠柳玉龙夫妇,得着这块东西的时候,我正巧路过他家作客,曾经仔细看来,正是小友手里的这一块。小友的双亲,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可是从我离开他家以后,大侠就突然归隐,再也听不到消息了,我想一定是为了这块佩上的秘密,据要饭的推测,秦始皇当时建都咸阳,那批武林秘笈,一定不会埋藏的太远,多半还在陕西境内,我想大侠的踪迹,大概也不会超出这个范围,等要饭的云南事完,马上就同小友往那边去打听如何?” 秦含柳这次出来觅亲,本如大海捞针,这时得到了一点线索,真恨不得马上飞身前往陕西,仔细搜寻,听到太白神丐如此一说,不免微微有点失望,神态溢于言表。智圆大师一看,就知道小侠的心意,马上说道:“臭要饭的,少拖泥带水好不好,龙三姑那边的约期,还有一个多月,小友恐怕没有这份耐性等侯,当然,你不等这事办完,也没有办法溜开,难道你不会派一个门下弟子,陪小友去走一趟吗?何必一定要你自己去呢!” 太白神丐一想不错,忙用手打了自己的脑袋说:“要饭的真是酒醉糊涂了,好!好!就这么办,不过这次门下的几个大弟子,都已出发到云南去了,我也正在途中,该怎么办呢?”自言自语想了一想,忽然说道:“老和尚,今晚把你三个宝贝徒弟救了出来以后,你陪小友到成都我那总帮里跑一趟,叫要饭的那个小徒弟郝干迟,陪着小友上陕西去,你嚒?还得回来给我要饭的帮帮场子,怎么样?” 智圆大师一听,马上答应说道:“好!一言为定,郝干迟是不是你收留的那个弃婴,现在有几岁了,陕西那边他熟不熟呀!” 太白神丐嗯了一声说道:“老和尚,一点不错,就是那个娃儿,狡黠得很呢!现在大概十四五岁了吧!要饭的一肚子鬼计,全给他掏了去啦!陕西那边,他曾经跟着我去过好几趟,不用你担心,准错不了!” 三人吃完晚饭以后,接着就商量救人,决定由太白神丐在前领路,智圆大师与秦含柳带着小雪阿黑,随后接应。时间很快进入深夜,三人艺高人胆大,也不换甚么夜行服装,打开窗户,立即飞身上屋,由太白神丐领先,直往聚英楼的后山奔去。 这夜正好阴云四合,些微一点朦胧的月色,也给遮蔽得无影无踪,墨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更是连人影也看不清,真是夜行人出动最好的时机。尤其三人,都是一身绝顶的轻功,常人最多只感到一阵微风,从身前飘过,根本不会发现有人。 转眼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一片森林面前,但见里面黑黝黝的一片,悄无声息,太白神丐忙招呼大家停下,很小声的说道:“过了这片树林,就是阴风教雷波分堂的窑垛子了,昨晚要饭的是暗里跟着他们进去的,沿路有不少埋伏,可得小心一点,最好先不要让他们发现,才好救人。” 智圆大师与秦含柳,点头示可,各自打量眼前的形势,全把身形施展开,轻登巧纵地从林梢翻越过去,仔细一看,树林尽头,原来是一条狭谷,两边山峰峻峭,只有中间是一条宽约十尺的通道,弯弯曲曲,不知深处。三人来到谷口,智圆打量了一下地形,向太白神丐建议道:“不知道这两边山峰,他们是不是也布了暗桩,否则,以我们的功夫,翻越这一段路,大概还不成问题,那样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去了吗!” 太白神丐想了一想,说道:“嗯!确实不错,老和尚,真有你的,要饭的就没有想到这点,根据昨晚的情形,这两边正是雷波分堂的一道天险,武功稍差一点,就不能越雷池半步,不过却难不到我们,我想,大概也不会有甚么暗桩,先试试看吧!” 于是大家齐往山口之北,沿着峰壁,攀越上去,上面树林很多,浓浓的树荫,正好隐蔽三人的身形,只是山势骤起骤伏,奇险万分,亘古以来大概还没有人去过,沿途当然不会有甚么阻碍。 这样走了大约有半顿饭久,以三人的功力,才把这一段不到两三里长的地段走完,到达峰顶,展目四望,原来雷波分堂是建在一座陷谷里面,四周都悬崖绝壁,而且到处长满了青苔,除了岩缝里,疏疏落落偶而长出一两棵细小的石松外,竟是连个攀手的地方也找不出来,怪不得他们放心大胆,除了通向谷内的那条通道以外,更不设防。三人俯身往下一看,只见下面黑沉沉地,隐隐约约看得出有一大片房屋,灯光闪闪,当中几所房子里的人,似乎还没有睡觉,只是峭壁千丈,竟然没有办法下去。 三人转了一圈,看到左面一片崖壁,比较多长了几棵小松树,虽然树身细小,而且每棵树都有十几丈的距离,在三人眼里看来,无异一道天然的阶梯,三人不禁大喜,太白神丐更指着这块地方说:“哈哈!敌人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进来呢!” 说完,领先往下一纵,身形仿佛一只大雁,姿态美妙已极,只见他在空中一个盘旋,看准一棵小松,落在上面,微一借力,又向第二棵树落下,像一片落叶似的,几个之字形的摆动,就轻飘飘地下去了。智圆大师也接着依样画胡芦往下纵去,秦含柳其实可以不借助力,但不愿逞能,也就携带一犬一猿用同样方式落下,就这样连树叶也没有震动一片,看在太白神丐眼里,不由打心坎里佩服起来,再也不怀疑智圆大师所说的那段经过了。 三人脚踏实地,刚好落在山脚下一幢屋子的顶上,人不知鬼不觉的就飞渡了雷波分堂所认为天险的一道屏障。大家刚一会齐站定,就猛听得一声惨嗥从那几间露有灯光的屋里,传了过来,智圆大师师徒如父子,关心过切,首先像夜鹰一样,急奔过去,太白神丐与秦含柳,也不敢怠慢,接踵而至,一瞬间,就到了地头,秦含柳对阿黑作了一个手势,让它在屋顶巡逻,三人马上隐身屋檐之下,从气孔中,定睛向里一看,不禁气得目皆俱裂。 原来里面正是雷波分堂的议事大厅,对面靠墙的地方,与七星分堂布置差不多,也是摆着一张神案,案上也是立着一方木牌,不过牌前摆着的铜鼎,多了两个,厅屋的面积,也比七星分堂要大得多。 此时,神案前面高高矮矮,坐着十几个人,除了追命阎罗,勾魂使者与聚英楼的三个脓包之外,七星分堂的章台秀士顾万枢,凉山禅寺里逃出来的金钱豹子焦长通,与金鸡三丑,也都在这儿。 此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却大刺刺地坐在当中,人长得俊俏已极,眉儿弯弯,眼梢带俊,一颦一笑,都使得人勾魂荡魄,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色的劲装,足登小鸾靴,肩上搭着一件披风,每边一只金色燕子,意态生动,光彩夺目,配上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端的好看已极。只是两眼微往上翘,凤目含威,显得煞气太重,感到有点美中不足。大家对她好似恭敬已极,摸不清是甚么身份。 在这些人的对面,竖着三根木桩,桩上正好绑着智圆大师的三个弟子,桩前有两盂烧红的炭火,一个盆里插着好几块烙铁,一个盆上,架着一只大铁锅,里面盛满着一锅正在沸腾的滚水,旁边立着几个壮汉,衣袖挽起老高,有的拿着皮鞭,有的拿着烙铁。 刚才那声惨嗥,就是黑罗汉姚明被烙得晕死过去的叫声,此时已经给人喷上一口凉水,悠悠醒转。在那里呻吟,钟浩、杜辉两人,虽然没有受到烙刑,满身也给鞭打得体无完肤,到处都是伤痕。只把智圆大师在外面,看得怒火攻心,恨不得马上冲了进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幸好秦含柳在旁发现,忙一手把他按住,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他说道:“大师,暂时忍耐一点,听听他们还有甚么阴谋,再下手不迟,我们已经来了,谅他们也没有办法,可以加害三位少师傅了。” 智圆大师只好强忍一腔怒火,静伏原处,继续再看,此时,只见追命阎罗站起身来,走近三人的身边,说道:“三个小秃驴,究竟是肯还是不肯,再要不肯,明年今晚,就要是你们的周年忌辰啦!” 钟浩、杜辉两个,始终闭嘴不语,装傻不理,姚明刚刚醒转,听到追命阎罗的话后,暴怒起来,大声骂道:“哼!要杀要剐听便,要老子们给你们做内应,一辈子也休想!” 追命阎罗嘿嘿冷笑了一阵,说道:“你们既然嫌命长了,我就送你们到西天去吧!” 接着,转过头来,对旁边站着的那些壮汉道:“孩儿们,把他们的心取出来,给老子下酒!” 说完,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那些壮汉,拿着尖刀,正要动手,忽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举着尖刀,站在当地,一动也不动。 众人正在惊愕,不知所措的时候,猛听得一声娇叱,当中那个少女,站了起来,对着窗户外面说道:“外面是那位朋友,请下来说话吧!” 只见她把手臂微微一抬,纤手向外一翻,一溜绿光,穿透紧闭的窗户,夹着一股其疾无比的劲气,直朝三人存身之处射来。 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知道厉害,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上屋,秦含柳因为不明对方功力的深浅,也不愿硬接,抱着小雪,闪到一边。倒是义犬阿黑,在屋顶看到那溜绿光,恐怕主人受伤,一声狂吠,从上面急窜下来,正好挡住。 屋里众人,只听得外面一声狗叫以后,紧接着看到窗纸上,一团黑影一闪,啪的一声巨响,亮光四散,接着就没有了声息。 那个粉红色的少女,在响声之后,微微感到手掌一震,知道来了强敌,首先领头从门口猛窜出去,其余各人,也都纷纷跟了出来。可是朝门外院子里一看,一个鬼影也没有,只是当中花坛上面,蹲着一只黑色大狗。 那个少女可不敢相信,适才硬接她那一记阴磷掌的,就是这条黑狗,不禁满脸怀疑的说道:“噫?刚才分明听出有人伏在廊檐下面,并且硬接了我一掌,怎会不见了影子啦!” 众人也都感到意外,全都一楞,只有金钱豹子焦长通一人,在凉山禅寺吃足了这条黑狗的苦头,知道来历,赶快说道:“蓉姑娘,我们在凉山禅寺就是吃了这条狗的亏,它后面还有个厉害的主子,我们千万要小心啊!” 那个姑娘对他怒叱一声,说道:“焦堂主,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相信这条狗会有多少能耐,就是它主人在此,我照样和他斗斗,看看究竟那个厉害?” 义犬阿黑,业已通灵,当然听得懂他们的说话,这时,忽然汪的叫了一声,侧着脑袋,看定众人,意思好像非常不屑。 矮脚虎不知道厉害,看到黑犬那般神气,不禁有气,嘴里说道:“讨死的畜牲,也敢这样藐视人。”举起一把单刀,跳上前去,就往下砍。没想到刀还没砍下,就只感到眼前一黑,一股劲风,已经扑到面前,一声“不好”还没有喊出口,就听得吧的一声,脸上像是给一把带刺的铁棒,扎了一下狠的,顿时血流满面,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那个叫蓉姑娘的少女,在旁边看得非常清楚,不禁非常惊愕地说了一声:“噫!这条畜牲,果真有点来头,好吧!先把畜牲收拾了,也不怕你的主人不出来!” 说完,凤目往上一扬,举起纤手,对着阿黑遥遥一拍,意存轻视,只用上五成真力,心想那还不是手到成功,把它立毙掌上。 岂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也没有看到黑犬如何作势,只见它倏的将身子一转,背向众人,一条尾巴,竖得毕直,迎着蓉姑娘的掌风,就是一扫,当时大家耳里,听到轰的一声,两股内劲相撞,把院子当中的一块土地,拍成了一个小坑,震得尘土飞扬,沙石四射,蓉姑娘的身子,也被震得后退了一两步,方才稳住。 这下可把姑娘激得恼了,心里说:“好”,今天不给你一点厉害,把你这条畜牲打死,我还能在这里待下去吗!也不再加考虑,立即纵身上前,玉掌一翻,用出八九成真力,一左一右,朝阿黑身上拍去。 阿黑早先震退了姑娘,以为敌人不过如此,所以没有在意,仍照老样,调转身子,竖起尾巴,再来一次硬接,这下亏可吃大了,众人耳内只听得又是一声大响,阿黑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笋一样,在空中一连翻了好几个筋斗,方才掉到花坛后面的地上。幸亏阿黑从小主那里练出来的气劲,是前古失传秘籍中的最上乘功夫,对于防身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可以自动顺着敌人的掌劲,变化刚柔。因此蓉姑娘虽然把阿黑打得掉到地上,掌力却在那几个翻滚里,无形中被化解开了,因此阿黑的内脏,并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阿黑出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苦头,不禁狗性大发,狂吠一声,立刻又从地上窜了起来,纵起两三丈高,从蓉姑娘的头上,猛扑过来。 蓉姑娘身怀绝学,武功自非泛泛之流,当然不会被它扑到,早就一个“横波穿柳”,纵向一边,骤然一个旋身,双掌猛向黑犬的腰际撞去,阿黑已经吃过苦头,当然不肯被她撞上,如此一人一犬,就在院子当中,展开极迅速的身法,打在一起。 因为双方都不敢让对方碰上,大家只听得掌风虎虎,场中一红一黑两条影子,都是倏若闪电,只看得大家眼花撩乱,简直分不清那里是人那里是狗。就是像追命阎罗,章台秀士,勾魂使者,这些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万儿的一等高手,也是有生以来,才看到这种打法,不禁全都惊得呆在那里,做声不得,心里暗道,惭愧,如今敌方正主儿一个也没有出现,只一条狗,就有这么厉害,如果不是蓉姑娘来了,单这条狗,众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得下来,不禁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担了一份很大的心事。 且说秦含柳与太白神丐,智圆大师三人,躲在屋脊后面,看到阿黑已经把敌人缠住了,一见机不可失,匆亡对大师两人打了一个招呼,说道:“两位老前辈,请在此稍等一会,让我救了人就来。” 说完只见白影一幌,以太白神丐两人的功力,在当今武林里面,已经算得一等一的人物,竟然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走的。心里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太白神丐悄悄地对智圆大师说:“老和尚,要饭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小友这份技艺简直神化了嚒!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确是老朽不中用了,这次了结龙三姑这段公案以后,我也得洗手了!” 智圆大师非常同意太白神丐的话,也悄悄地说:“臭要饭的,不用说小友了,你看场中对敌的那位粉红色的姑娘,那份功力,比起我们来,也不少让,看那开头突袭使用的阴磷掌,准定是那个甚么阴风教主,冥灵上人的弟子,果真如此,武林这场浩劫,要平复下去,怕真不容易呢!”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秦含柳已经将屋里三人救了出来,并且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倒出三粒碧绿色的药丸,交给智圆大师说:“好笑贼党这么多人,我从他们头上进去,把三位少师傅救了出来,到现在还不知道,倒是那个粉红色的少女,武功确实不错,时间久了阿黑恐怕要吃亏,大师先把这三粒碧灵护心丹,给少师傅吃了,等下再仔细治疗吧!” 太白神丐闻言往院里一看,果然黑狗已经给少女迫得身形缓慢,在场内团团乱转,忽然那个少女,如鹫鹰盘空,五指箕张,每个指尖,射出一溜绿光,将黑狗的身子全部笼罩在掌力之下,无处可逃,眼见黑狗就要立毙掌下,心里暗叫一声不妙,念头还没有转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少女阴磷掌,将击未击之际,听得秦含柳喊了一声:“住手!”人已经抵达场中,笑嘻嘻地站在黑犬前面。 少女与黑犬缠斗了多时,还是奈何不了它,心里不禁有气,迫得施展师门绝技“灵鹫功”配上阴磷掌力,好容易占得上风,最后一记“灵鹫盘空”,眼看黑犬,无处可逃,谁知一掌击上,彷佛碰到一层有弹性的气障,软绵绵地弄得有力无处使,发出来的真力,顿时都被化解得干干净净,心里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不觉一时楞在那里,连秦含柳甚么时候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没有发觉,好在秦含柳秉性仁慈,根本不想伤她的性命,所以刚才只用太虚元气的柔劲,化除了她的掌劲,没有就势反震,否则早就香消玉殒了。也因为如此,在场诸人,谁也没有看到秦含柳动手,只发现蓉姑娘将手下击的时候,在空中略为顿了一顿,就倏的收了回去,接着就见她停了下来,呆在那里,倒像似自动收掌一样。 众人正在感到奇怪,却听得秦含柳噗嗤一笑,满脸稚气地说:“这位姐姐怎么啦!刚才那么凶,几乎把我的阿黑打伤了,这回怎么不说话啰?喂!我问你,我的阿黑,又没有惹你们,干么那么厉害呀!” 少女听到秦含柳讲话,方才如梦初觉,把心神定了下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粉装玉琢的小孩,手里抱着一头纯白的小猿,两只眼睛,正静静地注视自己,等待答话。 仔细一打量,更觉得这一个小孩,一张小脸,简直是天使化身,尤其一对眼珠,亮得那么安祥,那么天真,配上一身雪花似白,非绸非缎,轻灵无比的装束,看得叫人直从心坎里面感到喜欢。内心可没有想到,他就是刚才化除自己掌力的高手,认为那一定是暗中另有能人所为,呆了好一会,方才脱口说道:“小弟弟,你是那里来的,这条黑犬是你的嚒!好,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再打它了,不过你得同我到大凉山去,好嚒?” 秦含柳仍然笑嘻嘻地说:“你是谁呀!要我到大凉山去干甚么呀!” 少女笑了笑说:“我嚒!就是阴风教主冥灵上人的大弟子,金燕朱蓉,和我到大凉山去,绝对不会叫你吃亏,总有好处嚒!现在不说,小弟弟,你到底愿不愿意呀!” 秦含柳说:“冥灵上人是谁?我可不知道,我只晓得阴风教里,多半不是好人,我才不去呢!看你的样子,人蛮不坏嚒!干嚒也在阴风教呢!” 朱蓉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作色道:“小弟弟,你别不知好歹,阴风教究竟有那里不好?你说说看!” 秦含柳也把小脸一绷,说道:“哼,那个是你的小弟弟?阴风教到处劫掠小孩,就拿你们刚才对那三位少师博的手段来讲,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何况刚才还要欺负我的阿黑呢!” 朱蓉这才猛然醒悟,小鬼竟是存心找岔来的,心里暗自捉摸,难道刚才化除自己那一股掌力的,就是他吗?再仔细打量了一遍,无论从那一方面看去,也找不出秦含柳有一点像是练过武功的象征,因此更肯定暗里一定另有高手,在幕后支使,所以秦含柳才有这样的胆子,敢同自己顶嘴,因此,并不生他的气,反而抬起头来,四处搜索。 刚把眼睛向后一看,就发现了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藏身的位置,益发认为自己的想法不错,不再答理秦含柳的说话,哈哈一笑说道:“那位高人躲在屋顶后面?却支使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出面,这算是那一门子英雄呀!” 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知道存身不住,好在姚明、钟浩、杜辉三人,并没有受到内伤,加以小侠的碧灵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除了姚明因受烙刑,元气受损以外,其余两个,伤势已无大碍。 因此,太白神丐首先一声大笑,像一只大雁似的,嗖的一声,从众人头顶,纵到秦含柳的身后,智圆大师也挟着姚明,与钟浩、杜辉两人,紧接着从侧面的院墙上面纵落,这样一来,不但群贼出乎意料之外,就是朱蓉也感到惊诧不止,原来她回头后看的时候,只发现太白神丐的一双眼睛,从屋脊后面露了出来,映着透过阴云的朦胧月色,闪闪发光,以为屋顶那边,只藏了一个人,可没想到还有智圆大师,更没想到早先给绑在木桩上的三个俘虏,也到了屋顶,而且伤会好得这么快,内里两人,竟然能够行动跟着一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自己这边,枉有这么多人,居然会一点也不晓得,心里这份震惊,可就大了,同时内心更感到忐忑不安,深怕今晚讨不了好去。 可是事已至此,也说不上来,知道侠义中人,最讲信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因此,沉着气冷冷地笑了笑说:“想不到今晚会有这么多高人,莅临蔽教的雷波分堂,请问各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指教!” 太白神丐一声狂笑过后,说道:“岂敢!岂敢!要饭的那里敢说是高人?倒是阴风教双燕、五鬼的名头,这两年来,响遍了大江南北,今晚幸会,真是荣幸得很,要饭的嚒!平生好喝几杯老酒,朋友们送了个太白神丐的小名,根本算不得甚么。” 边说边指着智圆大师说道:“这位嚒!也就是诸位到处邀请的凉山寺老和尚智圆大师和他的三位弟子,也经劳驾请来作客,为了不想让各位再多费神,因此,特地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番话,表面上说得非常客气,骨子里却把众人挖苦透了,其中尤其是追命阎罗,想不到昨晚打了半天的老叫化,就是江湖闻名丧胆的煞星太白神丐,要不是勾魂使者,一记阴磷掌把他惊退,说不定那晚就没有命在,不过现在心里并不害怕。只不明白金燕朱蓉,平日杀人从来不眨眼睛,怎么会在今晚,有那么多的顾忌!他那里知道刚才金燕掌击黑犬的时候,已经吃了暗亏,让人家把师门的绝技,在无形中化解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来人手下留情,没有用力反震,恐怕他们这位倚为长城的朱蓉小姐,早就香消玉殒了呢! 且说朱蓉听到太白神丐一报名,不觉心里一楞,并没有注意那话里的挖苦成份,反在心里感到大惑不解,因为太白神丐虽然没有碰过面,但在武功方面,早听师父说过,还算不得顶尖儿的人物,比起自己,并不能强到那里去,绝无法化解开自己的灵鹫阴磷掌,至于智圆大师,早在金钱豹子焦长通的口里,了解一个大概,充其量也不过与太白神丐在伯仲之间,可是事实上,不但掌力被人化开来,而且屋里的三个俘虏,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出去,不免心里暗自嘀咕,又看了秦含柳一眼,想道:“难道金钱豹子所说,在凉山寺那个敌人,就是这个小孩嚒?” 可是任怎么看,都是不像,心里这份狐疑,早就露在面上,太白神丐瞧在眼里,知道她也同自己一样,对秦含柳看走了眼,趁着她正在思索,沉吟不语的当儿,又接着说:“金燕小姐,怎么啦!把要饭的从屋顶上叫了下来,有甚么吩咐,就请说吧!否则,三位少师博,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夜,我们也就不好再打扰了!” 朱蓉还没有讲话,那边追命阎罗与勾魂使者,早沉不住气了,双双抢了上前来,铁青着脸,指着太白神丐的脸说:“臭花子,不用说风凉话了,人既然让你们救了出来,算你们好本事,不过阴风教雷波分堂,并不见得你说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甚么本领,闯出这块地方!” 说完,和追命阎罗朝大家使了一个眼色,从腰里取出一只旗花火炮,往地上一掷,但见一溜红光,冲上半空。不一会儿,就看到整个谷内,到处燃满了火花,院中诸人,也在追命阎罗一声呼哨之下,迅速退回屋内,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五章 巧破飞蛇坑 众小侠脱险初结义 故眩九龙佩 小叫化汉中惩凶蛟 且说秦含柳等人,没有想到追命阎罗等贼,口里正在说着大话,竟会突然撤退,一时未及防备,阻拦不及,内中太白神丐经验丰富,知道对方马上就要发动机关埋伏,急叫众人留意,话音刚落,猛听得墙外一声板子响后,万弩齐发,利箭像飞蝗一样,从四方八面,对准众人存身的地方射来,紧接着几声惨叫,更听得有好几个人倒地的声音。 这下骤出不意,使太白神丐和智圆大师,全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自己这边,并没有一个人受伤,一块大石方从心口放下,接着反是惊诧代替了忧急,看了半天,也猜不出那是甚么道理。 原来那些弩箭虽然再密,可是一到了众人身边一尺左右的地方,就像是碰到了一层柔软的东西,先停了一停,然后垂直落到地上。刹那间,箭簇已经在四周,整整齐齐地筑成了一道半尺多高的小圆圈,院外仍然不时发出惨叫,又有片刻,弩箭和那惨叫之声,同时停止。一条黑影,已如闪电一般,从墙外对准众人飞扑过来。太白神丐以为又是敌人来到,举起打狗棒,正要动手,秦含柳已经叫道:“老前辈,这是阿黑!” 太白神丐这才看清,果然是那一条黑犬,不禁心里暗叫一声惭愧,想到刚才那阵箭雨的怪现象,也一定是小侠弄的手脚,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不但没有看到人家怎么动的手脚,像这样的功夫,简直连听也没有听说,内心那份钦敬,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了。素来游戏惯了的脸色,也收了起来,正容向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要饭的今天真算服了,小友这一份功夫,真说得上是入云神龙,见首不见尾,人是没法子相比啦!” 智圆大师听后,急忙接口说:“好一个入云神龙,见首不见尾,送上这一个外号,真是再适宜也没有啦!” 太白神丐首先鼓掌赞成,三个小和尚,早先呆住了,听到掌声,才回醒过来,没口子的叫好。倒把秦含柳窘得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更显得憨态十足,逗人喜爱。 原来太白神丐招呼大家小心的时候,秦含柳冰雪聪明,早就留上意了,板子一响,立即把自己练的太虚元气,散布开来,护住众人。阿黑此时,更从嗅觉上,发现敌人潜伏的位置,也马上窜到墙外,将那些埋伏的弓箭手,用尾巴将他们一个个的扫了下去。阿黑身形快如闪电,本身又是灵山异种,混身刀枪不入,何况还练就了一身气劲,因此,那些弓箭手,做梦也想不到,会从箭雨里,钻出这么一头克星,等到发现,想躲也来不及了,那些惨叫的声音,就是他们受伤倒地所发出来的。这一切都只有电光火石的时间,就是躲在暗处,存心窥伺的贼党,都没有看出来,何况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正在防备敌人偷袭,心无二用的当儿,自然更看不出来啰!因此,对于秦含柳的赞美,也只不过凭推想如此而已,究竟秦含柳的功夫,深到如何的程度,谁也无法明白。 且说众人给秦含柳送了一个“入云神龙”的外号,大家正在高兴头上,刚商量如何脱离这块是非之地,突然感到地面一沉,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后,大伙儿又都掉到一个深坑里面,坑顶也立即为一块很厚的铁板盖住,黑沉沉地看不清事物。聿好秦含柳身上带着昆昙上人遗给他的蜍龙珠,忙从怀里掏了出来。大家骤觉眼前一亮,方才看清这一个深坑,大约有三四丈方圆大小,四周都是用坚硬的花岗岩砌成的石壁,石头挖了许多圆洞,透过洞孔,隐隐传过来许多嘘嘘的吹竹之声,太白神丐一听,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人打不过,搬出蛇虫出来帮忙,我要饭的是耍蛇的祖宗,倒要看看你们有些甚么活宝!” 话音刚落,左边几个圆洞里,已经嗖的一声,窜出几条拇指粗细的小黑蛇,竟然能够临空飞跃,只见它们尾巴抵住洞口,身体一曲一弹,电也似的朝众人头顶,急射而至,太白神丐,举起那根打狗棒,窥准小蛇的七寸,一拨一扔,手法迅速已极,吧吧连声,最初窜过来的几条飞蛇,已经给他打得猛往回窜,撞到石壁,掉到地上死去。可是接着从四面八方,千百条黑影,紧跟着急窜而至,太白神丐手脚再快,也只能自保,方想要糟,小侠又已散开太虚元气,可是虽然挡住了这些飞蛇不能侵害众人,但是蛇不像弩箭,一碰就会掉地,仍然在气圈外面,到处飞窜,把大家密密地包围住,一动也不能动,因为小侠的气圈,最多只能扩大一丈左右,稍有移动,就可能被蛇噬着,这样僵下去,根本就无法脱险了,如果敌人还有其他阴谋,岂不要坐以待毙,虽然太白神丐有一根打狗棒,可以把蛇杀尽了再走,可是其余的人,都没有兵器,蛇有剧毒,空手没法帮着他干,蛇数太多,要到何时才能杀得完呢!这样一来,可真把大家难住了。困在里面,束手无策,而且腥气扑鼻,中人欲呕,就不被蛇咬死,薰也要把人薰坏。 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时辰,秦含柳猛然想起,清凉草有避万毒的功能,何不取来一试,忙从怀里,取出从前在那凉棚里,用过一次的草垫出来。果然旷世灵药,其效无比,大伙儿骤然感到一阵清凉之气,从秦含柳的手里,散布开来,瞬即感到精神一爽,那些令人心头烦躁的腥气,马上消失。 太白神丐一见,满脸诧异的问道:“小友,这种宝物,常人要找一根都难,你从那里来得这么许多,并且用来编垫子,岂不太可惜了吗?” 秦含柳忙把义父得草的经过,简短的讲了一遍,同时加以解释说道:“老前辈,用它编织垫子,也是我义父的主意,因为和在药里,用一根就要少一根,如果这样,只要把垫子摆在中毒的伤口上,用气一吹,就可把毒治好,下次还可再用,岂不更好吗?” 太白神丐听完以后,并没有作声,倒是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小友,当初昆昙上人取下的千年蜍龙的眼珠,是不是也给了你?” 秦含柳闻言不解地说道:“老前辈,上人死后,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那对眼珠,红红地,好玩极了,我现在正带身上,老前辈问它,难道会有甚么用处吗?” 太白神丐听说他正带在身上,马上喜形于色,说道:“小友,你真聪明,不过它的用处,我也只有听到一位前辈说过,千年蜍龙头上的癞球,里面固然包藏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两个眼球,更是极顶丹气凝练而成,为一切毒物的克星,有没有效,且取出来试试看吧!” 秦含柳真是大喜过望,赶紧把两个眼球取出,说也奇怪,平常取出来玩的时候,只是淡淡的一层红光,没有那些癞珠明亮,今天竟然光华特盛,一拿出来,就像一团火似的,在掌心里内,滴溜溜地乱转,似要飞起,围着众人乱窜的那些飞蛇,本来气势汹汹,在眼珠取出以后,立刻像碰到了魔鬼一样,纷纷向后飞逃,退得太快,认穴不准的,撞到石壁上,又弹了回来。这时秦含柳已经用气劲,把两颗眼珠打出,那些没有逃掉,碰回来的飞蛇,稍为挨近一点就掉到地上,颤动不已,仿佛痛苦万分,然后死去。不到几分钟,这些飞蛇,逃的逃,死的死,很快就全部解决了。 大家正要想法离开,忽又听到坑顶附近,有脚步在响,并且听得出来,是两个人在那里走动,太白神丐忙用手指按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噤声。这时,彷佛听到两人已经走达坑顶,隐约听到里面一个人在说:“卢瘤子,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批家伙,恐怕已被舵主喂的飞蛇,啃得只剩一堆骨头啦!我们把盖打开好吗?” 另一个接口说:“地理鬼,我真恨透了那个臭叫化,那天晚上,把我们两个整得好惨呀!等会把他的骨头取出来,我还得砍他一千刀,才泄心头之恨,倒是那个小娃娃,长得怪逗人喜欢的,也把命送在这里,真是可惜!” 接着,就再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猜想大概是在那里按机关,果然不到一会,大伙儿听到石壁里面,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坑顶那块铁板,已经开始往旁边移动。 秦含柳忙把几颗宝珠,收藏起来,免得光华外泄,给上面的人,发现了坑底的实际情形。又一会过去,铁板已经全部嵌进石壁,一轮月色,从上面直照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接着两个人头,从上面伸出,刚要往下探看,太白神丐首先发动,打狗棒朝地面一点,借着一撑之力,身形像正月里玩的冲天炮一样,轰的一声,已经窜到坑顶,外面两贼,妈呀一声还没有完全喊出口来,就给太白神丐点住了哑穴,躺在地上。 紧接着智圆大师与秦含柳,也挟着三位小和尚,先后纵了上来。举目四望,周围已经静悄悄地,满谷的火把,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稍远一点,听到几声更鼓之外,已经没有半点人声。 原来追命阎罗等人,把太白神丐一行,陷入飞蛇坑以后,认为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再逃出去了,因此其他守坑贼都已撤除,放心休息去了。满心以为明天早晨,开坑收尸就行了。怎么也想不到秦含柳会带有专门克制毒蛇的宝贝,更想不到担任守坑的两贼,就是早先派在山神庙放哨的地理鬼和卢瘤子,为了恨透太白神丐,想先看看仇人给蛇啃死的惨状,来满足他们的报复心理,竟然只隔了一个多时辰,就把铁盖打开,结果让太白神丐等人,很轻易地就离开了险地,可说真是天意。 且说大家跳上坑顶以后,依着姚明,就想放一把火,把雷波分堂,整个烧掉,才消心头之恨,太白神丐和智圆大师都比较持重,不想再惊动敌人,多所耽搁,因此制止了姚明的举动,只对躺在地上的两个小贼说道:“你们转告追命阎罗,多行不义必自毙,以你们阴风教这点毫末之光,妄想消灭武林各派,独霸宇内,那是梦想,今天如果不是另有要事要办,首先就要毁了你们这个窑垛子!” 说完,也就不再加以理会,除了姚明尚无法行使轻功,由智圆大师背在背上,一行五人,由猿犬领先,各自展开所学,兔起鹊落,几个起伏,就避开了巡夜贼子的耳目,奔到出口的山路前。院子里两个贼子,被点了哑穴,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只有眼睁睁地看到他们离去。等到第二天早晨,追命阎罗等人起来,除了发现院里和夹谷两边的人,全被人家点了穴道以外,太白神丐等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气得他大骂部下饭桶不止,可是敌人已离开很久,骂也没有甚么用了,只好将事实用灵鸽向总堂报信不提。 且说秦含柳等人,好不容易离开雷波分堂,回到城里寄居的泰安客栈,方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功力绝顶,一点也没有惊动其他客人。当时由秦含柳打开随身包袱,取出清凉散,先替姚明治疗火伤,接着又替钟浩、杜辉治疗外伤,不到片刻工夫,三人的伤痕,很快的结了痂,小侠从义父那里学来的这一手绝技,又把深通医道的太白神丐怔住了,内心真是说不出的感慨,同时马上作了一个决定,嘴里又是感慨,又是赞美地说:“小友,天地间的灵气,怎么都集中到你一人身上去了,我要饭的一辈子没有服过人,今天总是服了老弟了!将来到成都见着了我那个不成材的小徒弟,还得请你成全他一番如何!” 秦含柳很不好意思的谦虚说道:“老前辈,说那里话来,前辈这样尽力替我帮忙,找寻晚辈的生身父母,那就是晚辈的恩人了,晚辈的那点浅学,实在算不了甚么!” 智圆在旁一听,早已窥知太白神丐的心意,哈哈一笑特意将他说破道:“臭要饭的,看样子你是打算退休啦!要小友传点功夫给那郝干运,好让他接替你的帮主是不是?” 太白神丐闻言,脸上一红说:“老和尚,要饭的这个穷家帮,实在恶人太多了,单靠祖师爷留下的这点武学,实在难以镇压他们,好在小友没有宗派,叫他向小友讨教,算不得剽窃别派的功夫,不算违背祖师爷的规矩,我如果不是年老了,也真想请小友指点一番呢?” 智圆大师连忙接着说:“臭花子,好,真有你的,见解确实不错,其实武功本为济世之用,何必一定要分甚么门户呢!须知天下没有一件事能够十全十美,武功更是如此,永无止境。如果大家永远各守门户,心存顾忌,不去采长补短,那里还会有甚么进步?何况人才难得,一旦后起无人,结果势必让许多绝学失传,因循下来,终于使得邪派人士得势,造成一场大劫,依我的看法,只有彼此交换把一些正人君子,造就成为奇才,方为世人之福,就拿这次阴风教的事来讲,还不就是这些原因,造成的形势吗?你打算让郝干运向小友讨教,我还打算叫钟浩他们转拜小友为师呢!” 太白神丐听了胸襟一阵开阔,指着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你这几年庙堂总算没有白待,见地确实高我一筹,回想起来,目前武林形势,各派人物,一代不如一代,不就是这些原因造成的吗?” 三个小和尚,早在雷波分堂,看到了小侠的功夫,内心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正想着要求秦含柳指点一些武功,听了自己师父和太白神丐这么一说,真想马上就要拜师,几双眼睛都看着智圆大师和秦含柳,只等吩咐,马上就要下跪,秦含柳当然看得出来,当时窘得手足失措,一面把小手乱摆,一面对智圆大师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么一点大的年纪,怎么好做人家的师父呢?如果不弃,我就与三位少师傅与太白神丐老前辈的弟子,一起结拜做兄弟好吗?” 智圆大师知道强他不得,只好说道:“这样一来,我和臭要饭的,岂不是要妄称长辈了吗!” 秦含柳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你们两位就是长辈嚒!我义父说的,乡党序齿,何况二位还曾经与家父论过交呢!” 太白神丐在旁说道:“小友,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要饭的不能强迫你收徒,你也不得强迫着我们做长辈,我们还是各论各的好啦!” 秦含柳没法,只好点头答应,再与钟浩三人序齿,钟浩最大,今年廿一岁,俏金刚杜辉十八岁,黑罗汉姚明十六岁,就是太白神丐的小徒弟郝干运,也有十四岁了,算来算去,就数秦含柳年龄最少,今年刚满十三岁,当时大家改了称呼,决定到了成都,碰到郝干运以后,大家再补行仪式。 这样一来,大家瞬即亲热得多了,尤其姚明,年龄只比秦含柳大一点,人又最爽直热情,两人越发显得投机,当时打得火热,立刻嬲着小侠要传一点功夫。 秦含柳当然无法推辞,于是把他们以前学的功夫问清楚以后,考虑了一番,方才说道:“我记得有篇夬巽功诀,似乎与你们的达摩心法相近,也许要好练一点。” 接着就把那篇功诀,念了出来,智圆大师一听,果然与本门心法相近,细心加以体会,竟然发觉这篇功诀的奥秘,正好与达摩心法刚柔相济,相辅相成,为武林中罕见的最上乘内功要诀,不禁大喜过望,同时又满脸怀疑地问道:“小友,这种秘学,现今武林中间,连名称都没有听说过,你又是从那里得到的呢!” 秦含柳微笑说道:“我也只是偶然从一个古洞里面发现这些东西,其中的经过太长,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很长。留着慢慢地说吧!倒是这篇功诀还有很多的图形,必须把样子做给大家看,才能收效,让我先做一遍好了。” 说完,就在床上,把各种坐姿,一一示范,并详加解释,指明关键,大家武学都已有了很好的根基,一经指点,马上都能心领神会,一会儿功夫,就教完了,大家又照样练习了一遍,马上发现气机相引,心神舒畅已极,此时天色将要微明,智圆大师猛然想起,一夜之间,屋里突然多出三个人来,恐怕天亮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因此提议立刻动身,留下银两放到桌上,当作房饭钱,来个不辞而别,太白神丐也有同样的心意,于是一行六人,分作两起,太白神丐独自一人,仍然赶往云南赴约,智圆大师带着三个弟子与秦含柳一起,奔赴成都,去找太白神丐的弟子,决定以后,互相道了一声珍重,仍然从窗户里跳出去,离开客栈,各自起程。 按下太白神丐那一面不提,且说智圆大师与秦含柳等,一路晓行夜宿,倒没有再碰到甚么碴子,只几天工夫,就到了成都,旅程里面,智圆大师师徒,分别按照小侠的指点,在休息的时候,勤加练习,虽只仅仅几天工夫,已经使得与本门心法,气机相引,功力在无形中突然增加了不少。真是喜得大家高兴不迭。 大家到达成都以后,没有费甚么事,很快就在一个破庙里,找到了郝干运,只见他瘦得像个小猴似的,看起来似乎比秦含柳的年纪还小,一身破破烂烂,污秽不堪,十足一个小花子味道,莫看他人小,记性倒还蛮不错的,虽然只在三四岁的时候,见过智圆大师一面,居然一见面就认出来了,马上跪到智圆大师前面,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乱嚷道:“铁掌伯伯,甚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怎么变成和尚啦!可想死了要饭的小师侄嚒!” 大家一看不错,那份滑稽,可不就是太白神丐的翻版吗!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智圆大师忙把他扶了起来,微笑说道:“贤侄不要多礼,老和尚也不喜欢这套俗礼!” 小叫化一个骨突,爬了起来,瞪着一对精光四射的猴儿眼,望着智圆大师说道:“和尚伯伯,这可是你亲自说的,下次没有向你老人家磕头,可不能对我师傅说,小要饭的不懂礼貌啊!嘻嘻,小要饭的头该不会白磕吧!和尚伯伯有点甚么见面礼给我没有呀!” 智圆大师没想到他一见面,就会向自己讨见面礼,身上还真没有带甚么东西,倒一时给小叫化弄得愕住了,郝干运却不管他的表情,又笑嘻嘻地说:“和尚伯伯,别的东西我可不希罕,你那金刚掌是武林中的一绝,能不能教给我呀!” 智圆大师会过意来,心里对这位刁钻鬼怪的小侄子,倒真是喜欢,一声哈哈大笑说:“小鬼头,倒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们可是三句不离本行,竟然看中老和尚那点玩意,我心里还在奇怪,老花子的徒弟,向来不懂得给人家磕头,怎么现在改了规矩啦!原来如此,老和尚绝不藏私就是了。” 郝干运不等智圆大师把话说完,就高兴的直乐,急忙从中插嘴道:“和尚伯伯真好,一言为定,小侄儿前些日子从峨嵋山上,偷了一点猴儿酒,小要饭的马上去拿来孝敬孝敬你老人家吧!” 说完,将身子一蹲,就嗖的一声,平地直上,窜到屋梁上,将手一探,提出一个大磁瓶,怕没有十来斤重,只见他朝外一扔,紧跟着大家眼睛一花,一条纤细的黑影一闪,小花子已经笑哈哈地捧着瓶子,站在众人面前,这份轻功比起他的师父来也不逊色,秦含柳首先拍掌叫好,小花子是存心卖弄这一手,看到秦含柳领先赞他,无形中对小侠发生了好感。接着只见他把瓶子放好,又从供桌后面,取出一套碗筷来,虽然只是一些粗瓷器,却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是叫化子用的东西。接着又到后门外,在一个土坑里,从柴灰中扒出两团烧干了的大黄泥来,小侠看了不解,正想问他,智圆大师却说:“好呀!小鬼头,你师父那套偷鸡摸狗的本事,大概全让你学会啦!难道你预先晓得我们要来,酒呀,鸡呀,都准备好在这儿!” 小叫化一面把泥团拍开,取出一只叫化鸡和一包荷叶饭,分别盛在盘子里,一面笑嘻嘻地说道:“和尚伯伯,这是你老人家口福好呀!师父走了,师兄也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家裹,怪无聊的,所以就一个人溜到峨嵋山去玩了几天,从山顶猴子窝里俭了一点酒回来,一时心血来潮,想到了有好酒,如果没有好菜下酒,未免有点大煞风景,才去抓了一只鸡来烧,没有想到,刚把鸡烧好,你老人家就来啦!平常我才懒得动手呢,还不是讨到甚么,就吃甚么,如果经常如此,师父晓得了,不打我一顿好的才怪呢!” 此时酒瓶已经打开,登时酒香四溢,引得大家馋涎欲滴,智圆大师也就不再打趣他了,大伙儿搬了几块石头,围在地上,坐成一个圆圈,一边吃酒、一边由智圆大师把来意说清。 小叫化听到说师父准他出去了,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可是一听到是陪秦含柳一起到陕西去,不觉把眉毛皱了几皱。因为此时,他已经将同来各人,都已打量了一遍,一看秦含柳,就认定是一个毫未练过武功的富家小孩,因此苦着脸说:“和尚伯伯,师父好没来由,从这里到陕西去,要经过好几处危险的栈道,人家说:“蜀道之难,难如上青天,这位娇生惯养了的小兄弟,能吃得了这个苦嚒!” 钟浩三人听完小叫化的诉苦,坐在一旁抿着嘴直笑,笑得小叫化莫名其妙,不禁翻起一对小眼,满脸不高兴地楞在那儿,智圆大师怕他急了,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瞪了钟浩三人一眼,制止他们的笑声,才向郝干运说:“小鬼头,刚才看你蛮机灵的,这会怎么又这么笨啦!要是不行,你师父会叫你陪他去吗!实在告诉你,你看中老和尚的那点小玩意,还比不上小友的一个指头呢!要是你替他把忙帮到了,随便请他指点一点玩艺,就够你一辈子受用啦!” 小花子说甚么也不相信,心里想道:“和尚伯伯也会唬人,随便那个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孩不会有甚么本事嚒!” 不过看了智圆大师的脸色,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将信将疑起来,假装着给大家倒酒,捧着磁瓶,顺次来到秦含柳的面前,突然将手一松,同时暗中还使劲一迫,一个大磁瓶,就歪歪斜斜地朝着秦含柳的身上撞来,可是奇怪,既没有看到秦含柳躲开,也没有看到他动手去扶,那大一个瓶子,就像变戏法一样,那么悬空搁着,不上也不下,倒把小花子吓了一大跳,心里直喊:“邪门,邪门,这是那门子的武功呀!” 智圆大师见秦含柳露了一手,怕小叫化下不了台,忙伸手把酒杯提了过来,说道:“小鬼头,相信了吧!你师父叫我转告你,要你得空多向他讨教讨教呢!” 小叫化个性非常好强,心里还是不服,嘟着嘴说:“哼!这是邪法嚒!我就不相信他会有甚么真本事,不成我就和他比划比划试试看。” 小侠不愿眩露,忙接口道:“小哥哥,别听和尚伯伯的话,我确实不懂甚么,怎能和你比划呢?” 智圆大师这半天,已经摸透了小叫化的脾气,知道不让他心服,就不会尽力办事,因此接口说道:“小友,反正你们就要结拜兄弟,自己人嚒!就让他开开眼吧!也好让他放心陪你一起去打听你父母的消息。” 秦含柳见大师这样一说,衡量一下,找寻父母是件大事,也就不再客气,对小叫化说:“小哥哥,这样好了,对面比划没有甚么意思,我们大家喝一杯怎么样!” 小叫化白果眼往上一翻,说道:“酒怎么喝?你说说看!” 秦含柳微微一笑,说道:“小哥哥,随便你怎么喝都行!” 小叫化应了一声好,立刻端起酒杯,用打暗器的方法,朝空中丢去,身形跟着直上,在半空中与酒杯迎个正着。只见他小嘴与酒杯边沿,微微相接,用气一吸,就在空中喝起酒来,等到酒杯和人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嘴唇往上一翘,双脚落地,刚好站到原来的位置,酒杯却因他嘴唇一翘之力,又往空中飞起五六尺高,等到小叫化坐下,那只酒杯也刚刚落回他的手里。,轻,巧、快、稳四个字,用得恰到好处,真难为他这点年纪,练得那么到家,大家轰然一声,同时叫好。小叫化面有得色,睨着秦含柳说道:“小弟弟,该看你的啰!” 小侠微微一笑,说声献丑,只见他并不拿起酒杯,单独走到院子当中,就地一个旋转,身子像一条游龙似的,作旋螺状,从地面开始,逐渐悬空盘旋而上,身形愈转愈快,最后大家只见一团圆圆的白影,停在半空,呼呼急转。突然,秦含柳留在庙里的那只酒杯,也在地面跟着转了起来,转着转着,好像院中那团白影有吸力似的,酒杯逐渐离地飞升,很缓慢地朝着门外院子里,斜斜地飞去,距离白影大约一尺光景,又停住了,杯中盛满的酒,像水箭一样,从下面疾射入白影的当中。刹那间,大家听到一声清啸,宛如龙吟,眼一花,白影酒杯,瞬即不见,秦含柳已不知何时笑嘻嘻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杯子也摆在原来的老地方,只是里面没有酒了。 大家看得发了呆,也忘记了叫喊好,尤自睁着眼睛,瞪着那院子的上空,听到小侠向大家招呼,方才发现秦含柳已经回来,隔了好半天,才从嘴里轰雷似地喊出一个好字,又怔怔地望着小侠,作声不得。 原来大家与秦含柳在一起,一直是阿黑出面,同敌人狠斗,虽然秦含柳使用了好几次太虚元气,可是看不出甚么妙处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侠的真功夫,那能不惊得发呆。小叫化此时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仍然不敢相信那是真正的武功,愕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小弟弟,你玩的甚么魔术?教教我好嚒?” 智圆大师虽然看出那是气功的运用,可是也想不通是甚么道理,跟着问道:“小友,你这一手叫做甚么名堂?我怎么也看不出来!” 秦含柳忙加解释说:“大师,这是轻功里面的巽风蹈,取法海上龙卷风之势,气劲内旋,自然产生一种吸力,任何东西,遇着这股吸力,一定跟着旋转不休,随着运功人的意志,任意上下,并没有甚么很大的奥秘!” 智圆大师与小叫化,这才恍然大悟,可是话得说回来,如果没有绝顶的内功基础,要想把气劲旋转得像龙卷风一样,那就根本办不到,小叫化不由得把舌头伸了出来,好半天缩不回去,心里很想求小侠把这个教他,可是大家才初次见面,最初又表示过瞧不起人的神气,怎好说出口来呢,那副尴尬的样子,看了真叫人发噱。 智圆大师晓得小叫化的心意,这才把秦含柳的一切经过和答应与他结拜的意思,说了出来,小叫化听完过后,高兴得直蹦,埋怨大师说道:“和尚伯伯,你干吗不早说出来?害得我小要饭的丢人。哼,下次我可不上峨嵋给你老人家偷猴儿酒啦!” 智圆大师哈哈一笑,说道:“小鬼头,听你师父说你怪机灵的,自己看走了眼,怪得谁来,快去准备香烛,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举行仪式吧!” 郝干运高兴头上,没口子答应说道:“和尚伯伯和几位兄弟,在这里等等,小要饭的马上就上街买去!” 话没说完,人已经像一溜烟一样,跑出去了,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见他提了一大把香纸蜡烛,另外还抓了一只大雄鸡,从外面走了回来。大家马上一齐动手,就在这个破庙里,啖血为盟,义结金兰。 仪式完毕,智圆大师马上,派钟浩上峨嵋,给紫云真人送信,杜辉上武当,姚明赴少室,郝干运就陪着秦含柳,一同到陕西去打听川湘大侠的消息,自己则转回头去为太白神丐助拳,帮他清理门户。 因为云南龙三姑的约期,近在眉睫,分派停当,大家就在当天分别各自起程。 话分两头,一枝秃笔不能同时叙述几方面的事情。且说陕西,古称汉中,为陕西省南部的一个重镇,陕西是历代帝王建都的所在,南郑距离京城长安,路途不算太远,且为川陕交通必经的孔道,那热闹的情形,比起成都,并不见得逊色,因此茶楼酒馆,歌台舞榭,到处都是,其中尤以傍着汉水建立的那家碧玉轩,最为有名,环境清雅,酒菜俱佳,几十年来,远近驰名,凡是经过汉中的人,一定要去光顾一顿,大快朵颐。 可是近年以来,汉中出了一个有名的恶棍,名叫独眼凶蛟齐金鳌,看中了这家酒馆的生意,借故强行霸占,除了厨师以外,掌柜和打杂的一切人员,全都换上了自己的爪牙。这一批人,仗着恶棍的势力,对于客人的态度,嚣张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酒菜,确实出众,客人恐怕早巳跑光了,就是这样,比较有点骨气的人,谁也不肯为了吃这一顿,跑到这里来受气,因此,除了一些江湖人物和外来的旅客,还肯光顾之外,营业的情况,虽然不能说是一落千丈,比起从前,那就要差得多了。 这一天,碧玉轩的门口,忽然出现两个小孩,一个粉装玉琢,像小天使一般,混身穿着冰蚕丝织的衣服,洁白无瑕,纤尘不染,态度雍容华贵,飘然欲仙,另一个却是骨瘦如柴,一身油泥,破破烂烂地,猥亵不堪,充分表明是一个最讨人厌的小叫化,两人走在一道,真是极不相衬,偏生感情像是好到了极点,手拉着手,一走进门,两人就往楼上直闯,恰巧碰上一位堂倌,站在楼梯门口,单发现走在前面的小叫化,看了那一身打扮,认为是一个吃白食的,赶紧从横里一拦,嘴里喝道:“那里来的小叫化子,怎么不长眼睛,楼上尽是雅座,难道也是你坐的嚒!”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来,对着小花子的脸上,劈头就是一记巴掌,这位堂倌,当时只觉眼睛一花,啪的一声打是打着了,可是打错了人,正好打在另一个闻声赶来帮忙的堂倌脸上,两人马上闹了起来,等到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小孩,早已溜到楼上,选了一个雅座,坐了下来。 这两位堂倌,平日耀武扬烕惯了,几时被人如此作弄过,等到事情弄清楚以后,当然憋不住这一口气,马上气势汹汹地,一起跑到楼上,虽然看清楚还有一个非常华丽的小孩,和他一道,绝不是一个吃白食的,还是指着小叫化的鼻子,大声骂道:“那里钻出来的臭叫化?想必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家酒楼,是谁开的?能够容得你在这里撒野吗!” 说完,也不容两个小孩答话,就一齐抢上前去,一个抓头,一个拉腿,准备把小花子抬了朝街心摔去。 大家只见小花子两眼往上一翻,也没有看清楚他怎么动手,就只听得咚咚两响,两个堂倌,一个踉跄,站脚不稳,全都倒在地上,同时两个人的手臂,都肿得像棒棰一样,痛得在地上打滚,酒楼上其他的伙计,看到这种情形,齐声喊道:“反了!反了!” 马上一挤而上,预备将两人置诸死地,瞬刻间,大家耳朵里,只听得一片哎唷的叫声,心里正替两个小孩担忧,可是定睛一看,楼板上已经歪七扭八地,躺满了人,十来个伙计的身上,不是青一块,就是肿一团,在那里哼声不绝,两个小孩,却像没事人一样,那个漂亮极了的小孩,更是很悠闲的坐在那里,彷佛根本连手都没有动过。 楼上这般大闹,早惊动了在账房里休息的掌柜,这位掌柜,是独眼凶蛟手底下一个最得力的助手,人称笑面狼贾老实,武功并不见到怎么高明,可是却天生成一副忠厚的样子,满肚子的奸险狡诈,闻声急忙赶到楼上一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白这两个小孩,都是身怀绝技的能人,赶紧陪了一副笑脸,上前陪罪说:“两位客官,千万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务请高抬贵手,饶了他们这一招吧!” 小叫化只在鼻子哼了一声,从秦含柳身边,取出一个包袱,啪的一声,朝桌上一摔,嘴里说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楼上的雅座,难道不是卖钱的,你们就看准了我小要饭的出不起价钱。哼,别说这几个座头,小爷有的是钱,就是你们这座酒楼,整个买了下来,也算不了怎么一回事!” 边说边将包袱打开,大家眼里斗然一亮,但见黄的白的,摆满了一桌,除了那些黄金白银之外,更有十几颗亮得耀眼的大珠子,和一串珠子系着的九龙玉佩,简直可以说得是无价之宝,小叫化一面摆着一面指着掌柜的脸说:“就让你们开开眼吧!看看小叫化到底是不是个吃白食的!哼!真是瞎了眼睛,自讨苦吃,怨得谁来!” 笑面狼贾老实,自从小叫化把包袱打开,两只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桌面,瞪得大大的,充满了贪婪的色彩,张开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听得小叫化最后指着他的鼻子叫喊,方才如梦初醒,清醒过来,马上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装做一副可怜的样子,嘴里一连串的说:“是的!是的!是他们瞎了眼睛,认不得人,该打,该打,不过………” 那漂亮的小孩在旁看了他这一副忠厚可怜的样子,很感到过意不去,就对小叫化说:“四哥!虽然他们理亏,你也把他们惩罚得够了,何况他们的老板在替他们陪罪,你就饶了他们这一趟吧!” 小叫化并不知道这座酒楼已经易主,看在以往同师父在这儿经过,曾经殷勤招待过的份上,同时感到小人势利,那是人之常情,也就不为已甚。走了过去,对准那十几个伙计的身上,一人一脚,没有多大一会,这些伙计们都已复原如初,一个个垂头丧气,爬了起来,站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笑面狼贾老实转过脸来,对着他们大声暍道:“你们这些混蛋,平时我怎么对你们说的,客倌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管是那一个,都得替我好好招待,没想到才把你们请来几天,就在这儿给我惹事,还不赶快替我通知厨房,马上赶办一桌上好的酒菜,送来为两位客人压惊,还呆在那里干甚么!” 一面把话说完,一面背向两个小孩,朝里面几个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众伙计听完掌柜的教训,齐声应了一句是字,方才散了开去,笑面狼于是又转过脸来,笑着对两个小孩说道:“两位小客倌,俗语说得好,不知者不罪,承两位海量,饶了他们,小楼无以为敬,就略备一杯水酒,算是替两位压惊好了,千万请赏在下的这一个薄脸!” 两个小孩,给他这么一来,倒真弄得非常不好意思,又看他人长得非常忠厚,不虞有他,却不过情面,终于答应下来,那些本地的酒客,虽然知道里面大有文章,可是震于独眼凶蛟的威势,那个敢向两人泄露半个字眼,只有心里暗自为这两个小孩祝福,希望他们能化险为夷而已。 没有多久,酒菜一齐端上来了,笑面狼贾老实为了表示无他,每样菜都尝了一点,然后端起酒杯,向两个小孩敬酒,小叫化虽然机灵,见到这样,也就放心大吃大暍起来。笑面狼坐在一边相陪,除了殷勤劝酒之外,还不时用眼向窗外打量,酒至半醺,笑面狼开始问这两个小孩的来历,一听竟有一个是入云神龙秦含柳,心里不禁暗吃一惊。原来小侠大闹雷波分堂的事情,早在江湖上传闻开来,何况独眼凶蛟早在一年以前,暗中加入了阴风教,现在正担任汉中分堂的舵把子,当然早就接到了总堂的飞鸽传书。笑面狼一听是这两个,知道事情辣手,同时已经看到漠水江面,有三条小船,急驰而来,知道堂主已派高手,如果再按原来的计划,由这些高手出面找岔,万一吃不住这两小煞神,那么自己的脑袋,准得搬家,岂不是糟透了吗!想着想着,不由混身出了一身冷汗,决定马上变计,托词要到账房里去管顾一下,向两位小孩告了一个罪,匆匆地溜到楼下,一面马上派人通知堂内的高手,暂时在下面等候,不要上楼,听到自己的暗号,再行动手,一面从帐房的箱子裹,取出一包最猛烈的蒙汗药,把它塞进自己的手甲里面,然后再到楼上来向两位小侠敬酒,趁着两人不留意的时候,把药末弹进两人的杯子里面。 秦含柳与小叫化郝干运两个,做梦也想不到看起来这么忠厚的一个人,会在酒席快吃完的时候,方才弄鬼,所谓有心人算计无心人,那还有不上当的道理。两杯酒刚喝下去没有多久,顿时感到一阵昏眩,头重脚轻,再也支持不住,嘴里一声不好还没有喊出口来,只迷迷糊糊听到笑面狼得意地喊了两声:倒也!倒也!就人事不知的躺了下去。 笑面狼一看得手,心里那份高兴可就形容不出来啦!自言自语的说道:“哈哈,不怕你再鬼,也得喝了大爷的一杯洗脚水!” 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讲完,只感到眼睛一黑,喉头上一阵急疼,一缕幽魂,也就恍恍惚惚地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笑面狼贾老实,只想到如果把两位小侠弄倒了,那还不是一切听从自己的摆布,可就没有留意秦含柳身边的黑犬,也会是他的克星,因此,人虽然吃了蒙汗药,躺了下去,狗可没有喝酒,他这一得意地喊出两声倒也,阿黑久通人性,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所以小主人刚往地下一躺,阿黑马上窜了起来,一口就把笑面狼的喉管咬断。可是狗究竟是狗,笑面狼虽然让他咬死了,秦含柳与小叫化,仍然没有办法救醒,所以也只有静静地守在主人身边,不敢乱走。 此时汉中分堂派来的高手,均已抵达,这批高手,原来就是笑面狼叫了一抬酒席,为两位小侠陪罪的时候,那几个受到笑面狼眼色指使的伙计,暗中前往堂中叫来的。 当那位伙计抵达汉中分堂的时候,独眼凶蛟正在款待一位稀客,就是第一回里,在落凤坡前,被阿黑惊走的毒爪阴魔。 原来当天毒爪阴魔除感到有点敌不过阿黑之外,更认出这条黑犬,就是当年他与邛莱三凶,洗劫川湘大侠柳玉龙一家时,从大门口狗洞里窜逃出去的那一条。当时认为只是一条普通的黑狗,就是让它走了,也没有甚么关系,却没有想到这条黑狗,竟然也练了一身武功。阴魔知道狗性最忠,就是打得过,让它缠住了,也讨不到好去,何况狗主人还没有出手,那还不吓得亡魂透顶,拔足就逃。侥幸逃脱了黑犬的追击,再也不敢在云贵一带停留,就远避到陕西这一面来。 独眼凶蛟以往与他曾有一面之识,现在身膺汉中分堂的舵主,又正当教里需要网罗人才的时候,遇见了当然不肯放过,马上邀请到分堂里面暂住,几天以来,尽情的招待,直到今天,方才向他透露一点要求加盟的口气,原来这位魔头,以往名震一时,素来独断独行,一定很难说话,没有想到刚刚一露口风,听得邛莱三凶也在阴风教里,马上就一口答应下来。独眼凶蛟此时的高兴,真是笔墨难以形容。碧玉轩的伙计来到的时候,厅内又在大排筵席,款待这位嘉宾。因此就在厅内,接见这位伙计,询问一切经过。毒爪阴魔听到两位小侠,身上带有一块九龙玉佩,正是自己梦寝求之不得的东西,兴奋得酒也不吃了,就自报奋勇,愿意带领堂内的高手,前往碧玉轩去抓人,独眼凶蛟见毒爪阴魔竟然也肯前往,心里认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就不再详细打听来人装束,马上派了一条小船,将众人送到碧玉轩去。 此时大家一拥上楼,看到现场的情况,毒爪阴魔首先就发现了,蹲在秦含柳身边的阿黑,心里斗然一惊,暗想真是怕甚么就碰到甚么,可是身为人家请来的嘉宾,当然不好意思再逃,同时发现狗主人已经被蒙药弄倒了,内心也就没有在落凤坡的时候那样害怕,何况还有那块自己梦想多年的九龙玉佩在引诱着,就是拼命,也要把它得到手里,因此不再考虑,马上一记劈空掌,对准黑犬头上砍去。 其实阿黑早就发现了他,但是因为小主人正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不敢随便离开,虽然恨透了这个魔头,也只有瞪看两只狗眼,狠狠地注视他而已。现在见他竟然敢向自己动手,岂会怕他,不过为了保护小主不受伤害,动作受了限制,无法主动攻击,只是把身子背转,用尾巴迎着毒爪阴魔的掌风,硬接下来。一个是志在必得,这一掌用上了十成真力,一个是心急护主,早将生死置诸度外,两股极强烈的劲气,斗然相遇,顿时激起一阵狂飙,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接着一片哗啦啦的声音,酒楼上的桌子板凳,全给震得东倒西歪,毒爪阴魔带来的高手,也有好几个给两股劲气激起的碎片,砸中头面,呼痛不止。就是毒爪阴魔自己,虽然用上了全力,还是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方才拿桩站稳,这样一来,可把在场诸人,一齐镇住了。全都呆呆地站在楼上,拿不出主意来。 毒爪阴魔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在攫取九龙玉佩,一眼瞥见,刚才两股劲风相遇,震得桌子板橙乱飞的时候,秦含柳的包袱,也一齐给震飞离了原位,搁在一个墙角下,马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知道自己的功夫,要制服阿黑,虽然并不容易,可是要挡住它并不怎么太难,因此马上喊了一个高手过来,小声地吩咐他们如此如此,等到那位高手了解他的意思以后,马上又是一记劈空掌,用“横身打虎”的招式,避过阿黑,从侧面向昏倒地上的两人劈去。 阿黑当然不会让他伤到主人,也跟着往横里一纵,又准备和他硬打硬碰,毒爪阴魔本来就是虚势,目的在与它缠斗,好让同行诸人,把包袱抢走,因此,马上一个闪身,一记“盘龙飞舞”,避开黑犬的来势,右手随着劈向阿黑的腰肢,瞬刻间,一人一犬就在秦含柳与小叫化的身边缠斗起来,由于身形太快,大家只看到一团黑影,滚动起来,形成一团半圆球,像一只覆在地面的铁锅似的,很严密地将两位小侠的身体,罩在里面,外圈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影子,像一面半透明的布幕,紧紧地包在外面,四周空气,被激动得发出尖锐的嘘嘘之声,几乎把其余各人,看得发呆,忘了刚才的计划。 时间久了,外层的灰影,似乎有点慢了下来,渐渐可以看清人影了,这些高手,方才猛然觉醒,赶快窜了过去,攫起包袱就走,毒爪阴魔等这些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松了一口气,用上最后所有的余力,对准黑犬猛劈了一掌,马上一声厉啸,高喊一句放火,拔腿就跑,从后追赶早走的那些高手去了! 其实毒爪阴魔刚才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阿黑此时,目的只在守护主人,绝不肯离开半步,费了那么大的劲去抢包袱,实在大可不必,倒是魔头临走大叫放火这一着,确是一记绝招。原来毒爪阴魔知道凭自己这些人的本事,要想制服黑犬,加害两位小侠,绝办不到,可是如果不把两人害死,就要留下无穷的后患,就是拿到了九龙玉佩,也绝不会再有时间去参详其中的奥秘,当时一看情形,知道黑犬绝不会离开主人,阻挡自己,因此马上定计,由自己把黑犬缠住,着另一位高手趁着这个时候,到楼下去堆积柴木,其余的高手则去抢夺包袱,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毒爪阴魔脱身一走,底下就马上放火,来个一网打尽,牺牲一座碧玉轩,将黑犬与两位小侠,一齐烧死,永绝后患。 毒爪阴魔满心打着如意算盘,没有想到黑犬的气劲,过于厉害,自己竟然不能支持太久,如果下是那些高手能够见机,恐怕连包袱都抢不成,就是这样,也已经累出了一身臭汗,只好在包袱抢走后一会,立即抽身退避,因此,楼下的柴木堆得不够,火虽然放了,并不能马上把全楼烧着,再加上秦含柳身上穿的冰蚕衣,是一件天地间的至宝,入水不湿,投火不焚。因此,当火焰从四外的窗口,冲到楼上的时候,黑犬发现不对,马上衔着两个小侠的衣服,与小雪两个从窗户里面,穿火一冲而下,往郊外疾奔而去,楼下虽然还有独眼凶蛟的几个手下,由于知道黑犬厉害,谁也不敢出面阻拦。 且说阿黑小雪,救了主人,一阵疾走,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钻到一片丛林里面,方才放心,把主人和小叫化放到草地上面,自己蹲在一旁守护。此刻时间已近黄昏,陕西距离海很远,属于大陆性气候,俗语说得好,早穿绵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陕西虽然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到了晚上,气候当然要比白天冷多了,加上秦含柳体质里面,已经有了部份抗毒素,如果不是笑面狼所用的蒙药,性质非常强烈,还不见得能够把他闷倒,因此,在夕阳西下以后,没有多大一会,就醒转过来。 秦含柳醒来之后,头脑还有一点昏沉沉地,发现自己躺在草野,真是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遍,方才记起在碧玉轩里,笑面狼向自己敬酒的情形来,知道上了人家的大当,可是又怎么会躺到荒野里来了呢?怎么也想不出这个道理,坐在那里愕愕地出神。义犬阿黑,发现自己主人醒了,高兴得跳了起来,轻轻地吠了一声,走近秦含柳的身边,很亲热地在他身上搓来擦去,这才把秦含柳从迷恍中带回现实,知道一定是阿黑的功劳,不禁搂着黑犬,轻轻地拍着它的头,小雪在一边看到,好像有点嫉妒似的,也一头钻进主人的怀里,挨来挨去。 过了好一会,秦含柳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猛然想起自己是与四哥郝干运在一起的,人在那儿呢?急得左右一看,始发现小叫化仍然酣醉未醒,躺在离自己一两步远的草地上,不禁暗骂自己糊涂,马上走将前去,推了小叫化好几把,只是并没有醒来,秦含柳虽然知道可能也是上了人家的当,但因缺乏江湖阅历,就不懂得怎样把他弄醒,没有法子,只好把他背了起来,先找一个地方歇宿下来再讲。于是领着猿犬,顺着山路信步走去。 没有多久,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在那里闪耀,秦含柳心中大喜,马上急步走近前去,发现原来是一座小小的茅房,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一敲门,里面一个老太婆的声音,问道:“外面是谁呀?” 秦含柳应一声说:“是过路的旅客,赶过了宿头,请老人家方便一下吧!” 呀的一声,木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姗,老态龙钟的婆婆,满脸菜色,显是患了长期的营养不良症。老人家倒是怪仁慈的,一眼看到秦含柳,就打内心里喜欢起,巍巍巅巅地举起一盏菜油灯,赶紧让开路来,嘴里嚷道:“哎唷!这么晚了,还在露天呆着,赶快进来吧!小心不要着凉呀!啊哟!年纪这么小,你家里的人,怎么会放心让你出来走路呀!” 老婆婆这几句话,虽然平淡无奇,却充满了母性的慈爱,听得秦含柳内心里感到非常温暖。急忙把小叫化背进屋里,老婆婆方才看清楚他还背了一个人,连忙问道:“小客人,这位是谁呀!敢情是喝醉了,哎呀,赶快放到我床上去吧!”说完,马上放下油灯,就要伸手来抱。 秦含柳忙把小叫化从背上移到手里,嘴里说道:“老人家告诉我床在那里就行,可不能麻烦您! 老婆婆马上领着他走进屋里,放眼一看,屋子不大,墙是用泥巴筑成的,表面用一些废纸糊得整整齐齐,侧面一扇小窗,窗子两边靠墙的地方,每边用板子架了一张床铺。一张床上,睡了一位老人,似乎害了重病,在那里不断呻吟,窗前摆了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上面竟然还有几本旧书,一切东西,似乎都用了不少年代,虽然全都破旧,但都整洁非凡,而且质料似乎还很不错,一看就知道这一家人,以前的情形一定不错,不知甚么原因,中落到了这种田地。 老婆婆把秦含柳领进房里,马上指着那一张空床说:“小客人,这是我孙子睡的床铺,你们两位就将就过一夜吧!怪怕你们现在饿了,让我给你们做饭去吧!不过寒舍没有甚么好东西奉客,还要请你们包涵一点。” 秦含柳实在不愿意劳动老人,当把小叫化放到床上,马上接口说道:“老人家!我们现在肚子还不饿,别忙着做饭吧!老人家!你的孙子那儿去了,怎么不见呢!”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孩子真是命苦啊!自从他爹爹死了以后,一家人的生活,就靠他捡一点柴拿到城里去卖,换一点油米回来过日子。最近他爷爷病了,把家里一点积蓄,全都用光了,可是他的爷爷还是没有起色,今天一早就进城去,想从亲友那里告贷两文,同时请个大夫回来,给他爷爷看病,我想,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话刚说完,林内稍远的路上,突然响起一片喜悦的童音,人还没有进屋,就听得他在远远的地方大减了起来:“奶奶!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这个消息,包管爷爷听了,病就要好起一大半来。” 话音刚落,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蓬头小孩,从外面连跑带跳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老太婆一听这个声音,马上在脸上露出一片笑容,但是却埋怨他说:“小牛子,甚么事使得你这般高兴?是不是借到了钱呀!爷爷刚睡着,不要这么大声大气的,惊动了他!” 小孩一手提着一斤猪肉,另一只手拿了一包像是药丸的东西,刚一走进屋里,就发现今天多了两个小客人,而且就是自己今天在城里,亲眼看到的传奇人物,不由瞪着两只小眼,紧紧地注视着秦含柳,一眨也不眨地站在那里,根本忘了向他奶奶回话。 老太婆一看,似乎又有点生气了,教训他说:“小牛子,怎么啦!今天一点礼貌也不懂,这两位是赶过了宿头的小客人,这么瞪着人家干吗!招呼也不晓得打一声!”边说边转过头来,向秦含柳介绍说:“喏!这个就是我那个不挣气的小孙子,名字叫做孟鹤年,他娘怕他长不大,从小就把他喊成小牛子,唉!没有想到,他倒是长大了,我那苦命的媳妇却先死啦!因此,从小就失去了教养,小客人,千万不要见怪啊!” 说罢,两眼含泪,唏嘘不已,秦含柳还没有答话,小牛子已经平静下来,放下手上的东西,抱着老太婆的身子,摇了一摇说:“奶奶!怎么您又伤心啦!咱们的仇人,今天已经让这位小恩人的黑狗给咬死啦!” 老太婆听了这一句话,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狠狠地把眼睛擦了一擦,才仔细地把秦含柳从头看到脚,仍然满脸怀疑地向他孙子说道:“小牛子,你在扯甚么谎呀!这位小客人比你还嫩,他的狗咬死了我们的仇人,难道还能走得了吗!” 蓬头小孩,见他奶奶不相信他的话,急得赌咒说:“奶奶,是真的嚒!都是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假吗?” 接着就把秦含柳与小叫化两人,大闹碧玉轩的经过,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原来这一家人家,就是碧玉轩的老主人。汉中恶棍,看中了他这家产业,借故强行霸占以后,独眼凶蛟派来的那个掌柜笑面狼贾老实,又看中了小牛子的妈,还有几分姿色,也要加以霸占,结果把小牛子的母亲,活活迫死,他的父亲,知道无法相抗,只好忍气吞声地让给他们,搬到城外来住,因为没有生计,自己又不会别的手艺,坐吃山空,不到两年,手头的一点积蓄,也就花光了,连住屋也顶给人家,另外搭了这一所小茅房安身,加上中年丧偶,妻子死于非命,连急带气,也就在这一年死去。 小牛子的祖父,是位不第秀才,从小教导小牛子,念了不少的书,使他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幸亏这样,才保住孟家这一条根,否则,小牛子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只要一时冲动,去找笑面狼拼命,马上全家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平日,他绝不到碧玉轩那一带去走动,免得触景生情,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内心却下了决心,只等奉养祖父母天年之后,立刻到外面去访师求艺,报此血仇。 今天是实在没有法子,爷爷病得那么厉害,必须找人借钱,可是其他的亲友,在恶棍独眼凶蛟的势力之下,情况都不怎么好,只有碧玉轩的厨子吴三宝,因为手艺出众,被留下来了,这位厨子是位好人,对于旧主,极为怀念,虽然不愿替恶棍服务,可是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不干,也因此情况,比较其他的人要好得多,所以,经常不断托人,带一点东西,接济自己的老主人。小牛子想来想去,只有去找他,才有点办法,所以一早进城,在各处转了半天,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从后门走到碧玉轩的厨房,去找吴三宝,正好碰上两位小侠在那里闹事,于是爬到一棵树上,把前后的经过,全部看得清清楚楚。心情也随着事情的发展,时紧时松,当看到黑犬把小主人救走之后,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爬下树来,从吴三宝那里借好钱,拿着三宝送给他的一斤猪肉,去找大夫,大夫因为天色已晚,不肯出城,只问了问病情,给了他一包药丸,所以这么晚了,方才回来。 秦含柳听了小牛子说完这段经过之后,方才明白这里面的一些内情,小牛子的祖父也在此时醒了过来,秦含柳马上自我介绍,替老人家把了把脉,发觉不过是年老气衰,加上想念儿子,又缺乏营养,才弄成这个样子,幸好自己经常应用的药物,带在身上,没有包在包袱里,让他们抢去,马上从怀里掏了出来,倒出几颗碧灵护心丹,交给小牛子说道:“这几颗丸子,给你爷爷同奶奶一起分着吃,包管明天还你一个好人,我还要去追回我的包袱,他们究竟住在甚么地方,你知道吗?” 小牛子接过丸药,然后告诉秦含柳汉中分堂的地址。秦含柳把方向弄清楚以后,马上吩咐阿黑留在此地,好好地守护小叫化郝干运,又转过头来,对老太婆请求说:“老人家!等会儿我哥哥醒来以后,麻烦您告诉他,说我到独眼凶蛟家里去要包袱去了。” 老太婆知道独眼凶蛟的厉害,想要加以阻拦,劝他不要去冒那个危险,刚一伸手去拉,就只感到眼睛一花,一团白影,从窗户口闪了一闪,就不见了秦含柳的踪迹,把老太婆吓了一大跳,认为是仙佛显灵,急忙合掌大念阿弥陀佛不止。 且说毒爪阴魔等人,在碧玉轩抢到秦含柳的包袱,得手之后,马上跳上小艇,向汉水上游,独眼凶蛟的家里,急驰而去,没有片刻工夫,已经抵达家门,大家齐聚在议事厅里,打开包袱一看,把众人的眼睛,都耀花了!大家谈起碧玉轩打斗的那一幕,把个独眼凶蛟听得心惊胆跳,心想幸好自己邀得毒爪阴魔在此,否则单凭自己堂里这些能手,不用想包袱抢了回来,恐怕要想活命都难,不由得把毒爪阴魔大大的恭维一番,尤其对于毒爪阴魔毅然决断,火烧碧玉轩,永绝后患那一着,更感觉是高明之至。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商量如何分配这些东西的时候,突然从外面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几个碧玉轩的伙计,向他禀告说:“舵主!大事不好了,那条黑犬已经衔着两个小鬼,从火堆里面,冲出去不知去向啦!” 大伙儿一听,脸上全都变了颜色,急忙追问情形,伙计就把黑犬从火堆里面跳出来的时候,火焰竟然不能接近他的身边,自动避开的情形,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大家不知道秦含柳身上穿的是冰蚕衣,以为又是黑犬的一种独特武功,不由心里更加慌了起来,不知怎样才好! 究竟毒爪阴魔不愧为一代魔头,知道两人醒来以后,一定会来追寻包袱,考虑了半天,认为不把这两人一犬,加以消灭,今后绿林里面,绝对不会安宁,自己想独占九龙玉佩,寻求秘笈的梦想,也要粉碎,马上向独眼凶蛟献计说:“齐舵主怕也没有甚么用,不知你们这里的布置如何?明斗不行,我们难道不会暗算吗!这两个小鬼和那条黑狗,绝不能让他们活了下去,否则我们就不会有安枕的日子了! 独眼凶蛟齐金鳌,没有想到这位平素独断专行惯了的老魔头,今天竟然一反常例,会同自己商议起来,马上笑着说:“老前辈!我马上把堂里的机关图取出来,一切听从你老人家的安排好了!” 说完,马上派人将图取了出来,送到毒爪阴魔的手上,老魔头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发号施令起来。 首先,他把地图仔细的看了一遍,原来这座分堂,就是独眼凶蛟的老巢,齐金鳌没有加入阴风教以前,原是这一带有名的水盗,老巢本来就有不少机关,加入阴风教后,为了图谋大事,自然更加意布置了一番。因为地点处在汉水的上游北岸,背后就是陕西最大的秦岭山脉,地势非常险峻,独眼凶蛟选择的这片根据地,更是岩石峥嵘,水流湍急,洞窟极多的危险所在,一切机关布置,差不多都是利用天然的形势,略加人工而成。 毒爪阴魔从图上发现有一处水牢,是离岸不远的一个大崖洞,位置比水面还要低下,进口很狭,独眼凶蛟在靠江的那面,钻了一个小洞,直达江底,安上一个开关,再在进口的地方,布置了几道两三尺厚的千斤闸,敌人走了进去之后,只要把铁闸从上一放,插翅也难逃去,再把水门一开,江水马上汹涌而进,再好的功夫,让水闷在里面,泡上几天以后,绝没有办法活命,毒爪阴魔一看,不禁心中大喜,马上对独眼凶蛟说道:“齐舵主,真是天助我也,请你附耳过来!” 接着,就把他的计划,秘密地告诉独眼凶蛟,只听得独眼凶蛟连连点头称是,马上吩咐手下,分头前往布置。 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漠水江边,从半空里窜下一道白影,几个急闪,扑进了阴风教漠中分堂外层的树林,白影停了下来,向左右打量了几眼,又轻悄悄地向前摸去,忽然,前面发现了人声,白影马上闪到暗影里面,不久从前面走来两个劲装打扮的壮汉,其中一个说道:“老张,舵主今天的采头不小,烧掉一座碧玉轩,却换来这么多无价之宝,这种买卖真划得来啊!” 另一个说:“哼!老李你别他妈的财迷转向了吧!你没有听说,那两个小子和那条甚么黑狗,全让人家从火堆里逃掉了,舵主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你想想看,人家凭空丢了这么多东西,就会善罢干休了吗?那两个小子的武功,倒不知道怎么样?听说那条黑狗,连毒爪老前辈,也只能和他斗过平手,你想这正主儿,是好惹的嚒!” 另一个似乎并不相信的说:“老张,我说你那个胆子,也就未免太小了一点,白天的事情,倒好像你亲眼看到过的一般,你又没有进去,怎么清楚人家不是过甚其辞呢,其实呀!就算那个小子本领通天,要想从我们这个寨子里,把那个东西取了回去,恐怕不太容易吧!只要把东西往神机堂的供桌上一摆,大家全都躲开,不和他动手,那还不是只有干瞪着眼,可望而不可及的拿不到手,如果他冒冒失失地去拿,那还不是冤枉把命送掉,替舵主永除后患了吗?你何必为古人担甚么忧呢!” 这一个又说:“舵主也就是倚仗了这点才稍为放心,可是万一人家知道其中的奥秘,直接从窗户里飞了进去,岂不是白费了心机了吗!” 另一个马上反驳他说:“哼!谈何容易,到达神机堂的窗户,就要经好几道厉害的埋伏,除非他像飞仙一样,甚么东西也不碰,直接从庄外飞了进去才行,可是这样的人物,世界上能找得出吗?我说老张,你那才是杞人忧天呢!” 白影听到这里,似乎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在暗影里,用手指遥遥一点,两个劲装大汉,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马上像着了魔似的,定在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明白,知道是那话儿来了,接着果然看到白影一闪,在朦胧的月色里,现出一个唇红齿白,粉装玉琢的小天使来,但见他手里抱着有一头小猿,慢慢走近两个大汉的身边,先对他们说道:“不要作声,作声我就要了你们两个的命,快点告诉我神机堂在甚么方位!” 说完,小手才向他们的肩头一拍,两条大汉,身子还是不能动弹,不过嘴却说出话来了,虽然这些都在他们意料之中,不过却没有想到来人的武功,会有这么高深,人更是说不出的漂亮,心里几乎想把真话说了出来,犹豫半晌,才把神机堂的方位,向面前的小孩述说清楚,话刚说完,只听得小孩嘴里说了一句:“为了不让人家知道,说不得只好委屈你们一下了!” 马上只感到身上又是一麻,悠悠忽忽地,像腾云一样,似乎被人提了起来,放在一棵大树的枝哑上,接着就迷迷糊糊进入了黑甜乡。 各位读者,当然知道来人就是入云神龙秦含柳,且说他把两个暗桩处置了以后,也没有想一想,这么重要的事情,两人怎会毫无顾忌的讲了出来,而且把那些机关的缺点,泄露出来,就好像特地指点来人下手一样,天下那会有这种道理,这也是他江湖阅历太少,该当有此一难。 秦含柳既然相信了两个暗桩背后的对话,急于取回九龙佩,好与小叫化一道,凭此访寻父母的消息,因此,也就不再多加考虑,马上运用他的独特轻功巽风膑,从庄外飞进漠中分堂,在半空中旋转一周,认准了方位,嗖的一声,往东北角上驰去,果然看到傍着山岩的地方,耸立一座巍峨的建筑,大门上挂着一块横匾,赫然三个大字,不是神机堂是甚么!因为相信了暗桩的话,不敢落到地面,仍然利用巽风了盘旋上升的浮力,停在半空,向四周打量了一遍,但见各处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神机堂两边的窗子,都朝外开着,里面却是灯火辉煌,正中一张神案,布置得和雷波分堂差不多,堂内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神案当中,摆的不正是自己的包袱吗?越发把两个暗桩的话,信以为真,心想:“这批没用的家伙,怕打不过人,想用一些机关埋伏的死东西,来暗算旁人,想不到阴谋被我窥破,那还不是白费心机!” 看好了位置以后,也就不再停留,唰的一声,从右侧的窗户里,对准神案的方向,直射进去,但听得咝的一下很轻微的响声,秦含柳好像感到碰断了一根丝线之类的东西,那张神案,就在他的身子飞进窗户一半的同时,斗的向后一缩,秦含柳认定只要自己身不着地,一切机关埋伏,岂奈我何,因此更不退缩,跟着神案后退的方向,继续往里飞进,还没有容得人脑海里生起另一个念头,秦含柳已经与神案同时缩进一个崖洞里面,伸手一提包袱,打开一看,里面那里有甚么九龙佩,就是那些夜明珠和黄金白银也都换成砖瓦在里面了,自己发现上当,可是已经迟了,来路就在他飞进崖洞的瞬刻,嘭嘭几声巨响,落下几道巨大无比的千斤铁闸,把他关在里面。 此时神机堂,又已恢复了原状,从四周的角落里,钻出好些人来,其中一个披着暗绿色袍子的瘦老头,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了一阵,转过头来,对他身边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年约四五十岁的虬须大汉说道:“齐舵主,你看老夫的妙计如何?就是诸葛再生,我看也不过如此啊!哈!哈!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去分配那些东西啰!老夫不要旁的,只要那一块九龙玉佩就够了,舵主!你的意见如何?一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音像枭叫一样,听得人混身只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独眼凶蛟并不知道九龙玉佩的来历,何况毒爪阴魔的武功,比他高得太多,嘴里那里敢说半个不字,马上诺诺连声的答应,正要起身去拿那些东西,猛听得外面人声喧哗,光烛冲天,几个手下,已经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气喘呼呼地禀告道:“启禀舵主!外面闯进一个小叫化和一条黑犬,像患了失心疯一样,到处放火,见人就杀,大家出来拦阻,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请舵主赶快定夺。” 神机堂这一批人,听到如此一说,不觉呆了,原来秦含柳进来的时候,身法太快,谁也没有看清楚是几个人,满以为那条黑犬,素来与他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当然与他一起关进水牢去了,所以才放心出来,大谈分赃的事情,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不在一起,毒爪阴魔首先给这件意外气得大声叫道:“老夫只好与你拼了!” 说完,马上领头向堂外窜去,其余众人,心里虽然有点怯意,事到头上,也不能退缩,紧跟在毒爪阴魔的身后,一齐往外纵去。但见堂外红光一片,已经有好几座房屋给烧得烈焰冲天,正在逐渐向四周延烧出去,虽然有好些人想去抢救,可是有两道黑影,在火光里闪来闪去,专向人丛里面钻去,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惨嗥之声,因此,胆小一点的人,全已纷纷向后躲避,独眼凶蛟一看自己十几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这片基业,转眼就要化成灰烬,不由气得疯了,也不管自己打得过人家,打不过人家,拿着一对分水峨嵋钢刺,就往火场里面扑去,同时嘴里大声骂道:“那里来的野杂种,臭叫化,老子与你拼啦!” 身形刚往场中一落,恰巧与小叫化郝干运碰过对面,劈头给小叫化向他吐了一口浓痰,反口喝问道:“赶快把你们的头子叫来,否则我就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不相信他能永远缩着脖子,不敢出面!” 独眼凶蛟大喝一声,回答他道:“瞎了眼的臭叫化,老子就是这里的舵主独眼凶蛟齐金鳌,你要怎么样!” 小叫化一听对面这个人,就是这里的主人,马上两眼一瞪,盯紧独眼凶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狠狠地说道:“你说,你说,你们把我的兄弟入云神龙秦含柳弄到那里去了!你说!你说!要是不赶快把他交了出来,哼!你们这一窝子,全都不用想活啦!” 独眼凶蛟那么凶暴的人,也给小叫化的这一股盛气镇住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毒爪阴魔已经跟着窜了进来,听到小叫化那么一说,在旁一阵嘿嘿冷笑,抢前一步,阴侧侧地说:“嘿嘿!入云神龙秦含柳吗?早就见阎王爷报到去了,怎么样?我毒爪阴魔面前,还没有人像你这样卖过狂,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你那兄弟作伴去吧!” 小叫化听到毒爪阴魔这么一说,宛如迅雷轰顶一样,耳朵里嗡的一声,眼睛里彷佛直冒火花,人马上变得像一头疯虎似的,举起一对蛇头软索锤,连人带武器,一齐往毒爪阴魔的身上扑去,嘴里喊道:“好!小要饭的反正今天也不想活啦!就与你拼了吧!” 毒爪阴魔还没有见过这种打法,马上一纵身,急忙退过一边,正要运功还手,那边追扑救火诸人的阿黑,立刻发现了他,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这次小主人,又害在他的手里,那里还会再把他放了过去,立即像疯了一样对他扑了过来。 毒爪阴魔一看小叫化出手,就知道他的武功,并不怎么太高,心里正在想着:“凭你这点本事,也想和我拼命,那还不是找死!”刚准备一掌劈了过去,没有防备黑犬从旁扑了过来,幸亏武功不错,马上听风辨位,一个“怪蟒翻身”,身形向右一个疾转,左手从小叫化那个方向,顺势疾扫过来,拍向黑犬的颈部。只差那么一粒米,堪堪避开了自己咽喉的要害,但是身上那件袍子,仍然让黑犬的脚爪,从肩头的地方,撕了一大条下来。毒爪阴魔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危险,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阿黑今天已经疯了,对于毒爪阴魔左手的攻势,理都不理,顺着毒爪阴魔的身形,如影附形,急起直追,两眼红丝暴露,吡牙露齿,还是盯紧着毒爪阴魔的喉头,猛然一口咬去。 毒爪阴魔想不到黑犬今天拼上命了,左手也顾不得劈下去,赶紧抽了回来,身子“卧看巧云”,往地面一躺,双手“霸王举鼎”,往上硬将黑犬的身子挡住,再顺势往脑后一送,躲是躲开了,可是黑犬身上,现在已经布满了内劲,全身毛皮,根根硬若钢针,直扎得毒爪阴魔双手鲜血直流,狼狈不堪。不过,也幸亏这一下,勉强抢得主动,展开迅速无比的轻巧功夫,与黑犬缠斗在一起,老魔的轻功,原比阿黑略胜一筹,这样才勉强打成平手,可是功力较差,处处不敢硬碰,仍然被迫,处在下风。 这面小叫化,一见黑犬扑向了毒爪阴魔,也就把他丢开,转过头来,软索一兜,一记“旋风扫雪”,蛇头锤一道弧形,迳往独眼凶蛟扎去。独眼凶蛟独霸一方,武功方面当然也有几分成就,何况一上来就恨透了小叫化,早就注意了他的一言一动,马上引身疾退,避过来势,手里峨嵋刺朝锤头一点,荡开一边,一记“长蛇人洞”,就着当前的空隙,当胸一刺,扎向小叫化的天突穴。 小叫化郝干运两三岁的时候,就被太白神丐收留身边,武功方面,已经得到太白神丐的全部真传,近几天来,与秦含柳一道,又经小侠略加指点,武功更为增加了几分火候,同毒爪阴魔过招,也许还差一筹,对付独眼凶蛟,可就足足有余了,但见他小脑瓜子一偏,身子向右嗖的一声,滑开两三步远,右手软索一抖,一记“神龙掉首”,锤头向独眼凶蛟背后的“上宛穴”打去。独眼凶蛟一招落空,身往前冲,收势不住,滑了一步,使小叫化的锤头,没有碰上穴道,却啪的一声,落到屁股上面,这下力上加力,那个苦子可就大了,但见他像门板一样,噗的一声,面门朝下,跌了一个狗吃屎,当地都是岩石地面,无巧不巧,嘴巴恰好撞到一块突出来的石角上,登时塞得满嘴泥沙,几颗门牙,全给碰断在嘴巴里面,刚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翻跳起来,小叫化的软索蛇锤,又已夹着风声,磕向头顶,眼见老命一条,就要完蛋,幸好堂中高手,均已齐集此地,旁边一人,赶紧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用剑往上一挑,把小叫化的双锤,架向一边,方才救出独眼凶蛟的一条残命。那名高手,武功比起独眼凶蛟,还要稍差一点,双锤虽然让他架开了,可是一双手臂却给震得虎口出血,麻辣辣地几乎抬不起,勉强代替独眼凶蛟,与小叫化斗在一起,更是险招迭见,危险万分。 独眼凶蛟缓过一口气来,赶紧连血带沙子门牙,一齐吐了出来,气得哇哇大叫,招呼其余各人说道:“你们这些死人,还不一齐都上,与我呆在旁边干吗!想等人家一个一个地宰了过来是不是!” 原来这些堂中高手,都在江湖上有一点小小的名气,本来不愿破坏江湖规矩,闻言猛然醒悟,马上一齐而上,分作两起,把黑狗和郝干运,团团围住,这样一来,斗场形势,马上转变,阿黑与小叫化,再也抽不动身,去阻止旁人救火,堂里的喽罗,这样才敢走拢过来,进行救火工作,可是北地天干地燥,一大片房子,差不多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真是损失不小。 俗语说得好,蚁多咬死象,双拳敌不过四手。小叫化子舆阿黑的本领再高,可是独眼凶蛟与毒爪阴魔这一批人,也并不太弱,这一联手进攻,时间稍久,一人一狗,马上处于劣势,但见早先疾若闪电的两道黑影,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下,逐渐缩小活动范围,反攻为守,勉强在那里支持。 贼党胜算在握,更是精神百倍,刀剑招式,像骤雨一般,向着他们攻去,眼见这一人一狗,不是被贼党打死,也要活活的累杀在那里。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六章 银铃初现 小丐侠死里逃生 金萍示警 老爷子缅怀往事 前面说到小叫化与阿黑,在秦含柳遇险以后,突然大闹汉中分堂,好像已经知道秦含柳的遭遇,才这样蛮不讲理的大闹,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合道理,读者也许要问,小叫化号称机灵鬼,为甚么不悄悄地去救人,反而那么大闹,岂不是更增加了秦含柳的危险吗! 原来小叫化不像秦含柳,自幼吃了许多灵药,体内含有抗毒素,同时又有点好酒贪杯,因此在笑面狼敬酒的时候,杯杯盏底朝天,涓滴不留,笑面狼因为起首闹事的是他,酒里的蒙汗药,下得也比秦含柳多些,所以当阿黑把他们两个救出碧玉轩,摆到郊外森林之内的时候,秦含柳能够很早就醒转过来,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直到秦含柳把他背进茅屋,放在老太婆的床上,与小牛子谈了一阵碧玉轩的往事,问清汉中分堂的位置,飞身赶去夺取包袱的时候,他还没有一点醒意,老太婆心目中,始终认为独眼凶蛟,厉害无比,对于秦含柳孤身前往,心里一直感到是件非常危险的事,虽然秦含柳在临走的时候显示出来的那种旷世无匹的轻功,使老太婆感到惊奇,把他当作仙佛显圣,稍稍增加了一点信心之外,可是一去之后,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心里不免又暗暗着急起来,可是自己和小孩儿,都是一技均无的凡人,空着急又有甚么用呢!看看床上的小客人,还是酣醉未醒的样子,也不管有效没有效,就照普通弄醒醉酒人的法子,倒了一大碗冷水,用布浸湿,敷在他的额头上,巧打巧着,冷水正是解除蒙药的惯用方法,不过没有猛然一口,喷在他的脸上,功效要稍差一点,但没有多久,小叫化还是悠悠地醒转过来。 小叫化自小就在江湖里混,经验阅历,当然比秦含柳强多了,没有想到终日打雁,却让雁啄瞎了眼睛,因此,一醒过来,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翻身,从床上蹦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秦含柳在那里,由于头脑还没有完全清楚,发现没有见到秦含柳的影子,也不看看环境,错当自己还在酒楼里面,顺手一抓,把小牛子捞在手里,狠声问道:“你们这些狗贼,把我的兄弟弄到那里去了!” 老太婆一看急了,赶紧扑了过去,也不知那里来的那么一股大力,猛然抓住小叫化的双手,嘴里喝道:“客倌!那是我的孙子呀!” 这样一来,方才阻住小叫化,没有把小牛子摔了出去,小叫化也给她闹得清醒多了,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茅屋里面,马上把小牛子从手里放了下来,揉了揉眼睛,莫名其妙地问道:“老太太!您们是谁呀!这里是甚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啦!我的兄弟在那儿呀!” 老太婆刚才用力过度,还在那里喘气,给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瞪着两只眼睛,瞠目不知所对。 倒是小牛子,终日在外面打柴,身体每日风吹日晒,到底强壮得多,虽然脖子给小叫化揑痛了,并不感到怎么样难受,不过嘴里埋怨了一句,方才把一切经过,又重新详细的讲了一遍,小叫化一听秦含柳孤身前往冒险,心里马上急了,连忙把阿黑唤了进来,匆匆向小牛子告别,同时嘱咐说:“老太太!我那兄弟,没有跑过江湖,缺乏经验,武功虽然高到顶点,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就要受到人家的算计,我得马上赶过去帮忙,万一等到天亮,我们还没有回来,就麻烦老人家派这位兄弟辛苦一趟,到成都给我师父太白神丐报一个信。”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牌,告诉小牛子,那是他们帮里的信物,只要到了成都,随便交给那一个叫化一看,都可以找到他的师父,接着又把怀里揣着的散银,约有十多两,全都留下,交给小牛子做路费,然后问清了汉中分堂的位置,急急忙忙,领着阿黑赶将前去。 一人一犬,用登萍渡水的功夫,跨过汉水,刚一进入汉中分堂前面的树林,阿黑马上嗅出小主人的气味来,两个循着这股气味,接着又从树上发现那两个被秦含柳点了睡穴的暗桩,小叫化把他们弄醒过来,详细一加盘问,两个暗桩再照早先的话,重复说了一遍,郝干运当然不会相信他们这篇鬼话,用错骨分筋的手法,好好地让他们吃了一顿苦头,方才把真实的情形迫了出来。 原来汉中分堂那个水牢,就在神机堂的背后,毒爪阴魔知道普通的埋伏,绝对困不住两位小侠,因此设计,利用秦含柳的包袱作饵,把神案的消息改装在窗户上,用一根细小的丝线,绷在窗户上面,里面点着灯火,使外面的人,感到耀眼,绝对无法看将出来,然后吩咐各处的暗桩,每隔一段时间,照着前面的话,对说一遍,来人不知底细,那还有不上当的道理。 小叫化郝干运听到如此一说,算计一下时间,知道迟了一步,因为暗桩并不明白全部的计划,只知道秦含柳已经遇害,并不晓得秦含柳只是被困在水窟里面,生命尚无危险,因此,满腔悲痛,化作一团怒火,誓把整个汉中分堂,杀尽烧光,好为他的五弟秦含柳报仇,当时一掌,把两个罪魁祸首的暗桩劈死,接着就带领义犬阿黑,从正门杀了进去。 等到与毒爪阴魔等人对面,双方一答话,更认定秦含柳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自己也就不再想活着回去,结果与毒爪阴魔诸人,大干起来,终于敌不过对方人多,一人一犬均被迫采取守势,预备窥准时机,作拼掉一个就算一个的打算。 人狗由于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心里反而镇静得多了,尤其义犬阿黑,先天原就具有刀枪不入的本能,再加练了那么一身内劲,除了敌人攻向它的两眼,对于其他的招式,根本不理不睬,一律硬打硬接,专门盯紧毒爪阴魔一个人追扑,这样一来,斗场形势,虽然没有多大转变,却把毒爪阴魔迫得团团乱转,弄得老魔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狼狈不堪,不由老羞成怒,带上鹿皮手套,从腰里抓出自己在野人山苦练多年,方才成功的歹毒暗器千毒刺来,老魔这种暗器,因为练制要十几年的功夫。用掉一根,就少一根,短时间绝对无法补充,因此,平日珍若性命,除了初次下山,把仇人诱进一座古墓,大量用了一次以后,所剩已经不多,不是万不得已,绝不愿意使用。今天,也是实在下不了台,才想起它来。 老魔把暗器抓到手里,马上大喝一声说道:“各位请闪开一边,小心误伤了你们,让我来取它的性命!” 围攻的高手,有的听了他的话,躲向一边,有的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相信他还会有甚么厉害的武功,因此没有理他,仍旧围攻不止,老魔心毒,认定那些不肯听话的人,是存心轻视,让他难,这一掌是毒爪阴魔毕生的功力所在,黑犬再强也被他迫得顿了一顿,老魔就是争取这一瞬间的工夫,但见他借着黑犬内劲反震过来的回力,身形猛然后退,左手朝前一撒,不分敌我,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把千毒刺用线指功打了出去。斗场上马上一阵大乱,惨叫连声,人犬一齐倒在地上,乱滚乱叫,痛苦不堪。阿黑中刺最多,毒性发作,当时神智不清,发起狂来,在地上滚了几转以后,猛然窜了起来,见人就咬,那些侥幸躲开了毒刺的人,在它这一阵追咬之后,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边小叫化本就处在劣势,看见阿黑已经中了人的暗算,不知那来一股蛮力,只见他软索蛇锤,一轮急舞,乒里乓那一阵乱响,围攻他的独眼凶蛟和几名高手,手里的兵器,竟然给他磕掉一大半,围攻的圈子,骤然露出一段很大的空隙,小叫化也不再管他们,疯狂一般地冲出包围,迳向义犬阿黑那边奔去。 可是还没有跑到几步,当头就给毒爪阴魔拦住,老魔头在黑犬那边受的一股气恼,这下完全发泄到小叫化的头上,但见他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伸手一把,就将小叫化抓了起来,高举过顶,同时嘴里说道:“小家伙,你们想死在一道,老夫就成全你吧!” 说完,猛的一下,就把小叫化往那发了狂的黑犬身上,猛掷过去。人大相撞,同时倒地,阿黑此时已经精疲力竭,眼睛更是认不得人,尽了最后一点气力,一口紧紧咬住小叫化的足踝,死也不放,千毒刺的毒液,也就从阿黑的口里,慢慢地向小叫化的身上传播过去。 毒爪阴魔与独眼凶蛟两个,可说是恨透了这一人一犬,用暗器把人打倒以后,似乎还不甘心,找了两个火把拿在手里,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举起手来,正要去烧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一声鹤唳,接着一阵银铃响声,从半空里传了下来,那阵声音,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威力,一会儿彷佛奔涛骇浪,听得使人感到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驾着一叶扁舟,四顾茫茫,不由自主地生起一种人生渺茫的感觉,一忽儿又如长江大河,滚滚向前,令人兴起一种奋发进取的意志,一忽儿又如梵音四起,天地一片祥和,令人宛如置身净土,尘念俱消,性灵一片空寂,使人有不得不放下屠刀的意念。这一阵美妙的音律,把众人感动得忘其所以,静静地呆在那儿,随着音律的变化忽悲忽喜,忽迷忽悟,似乎刚刚体验到一点人生的真谛,银铃的声音,已经从众人的头上,嗡的一声,划空而去,大家只感到眼前一花,看到一条白线,似闪电一般,往天际逐渐消逝而去。 大家斗然一惊,如梦初觉,从幻想中回醒过来,毒爪阴魔与独眼凶蛟,嗔念又起,可是打眼一看,地面上,黑犬与小叫化的身体,已经不见了踪迹。同时耳朵里面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天际遥遥地传了过来,说道:“本着上天好生之德,这一次暂时给你们一个自新的机会,下次再要如此牯恶不惨,撞到本姑娘的手里,就不会再放过你们哪!” 那声音,美得像黄莺出谷,清得似仙鹤长鸣,听起来非常柔和悦耳,无形中却具有无比的威严,毒爪阴魔与独眼凶蛟,固然被那声音镇得呆在当地,其余的人,更是被那一股内力,所震荡出来的无音声波,激得心弦波动,目跳耳鸣。整个汉中分堂,顿时静得没有一点声息,死寂寂地,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众人却好像过了千百个世纪一样,在声音消逝了片刻之后,才蓦地醒觉过来,纷纷猜测,这是那一个,功夫高到这种程度,怎么以往一判断,来人的武功,也已经深到了高不可测的程度,不由心生怯意,更想早点拿到那块九龙玉佩,参透其中的奥秘,马上迫着独眼凶蛟,去把那些东西取来分派,可是走进后庄藏宝的房子一看,除了留下一点黄金白银以外,那块玉佩和十几颗夜明珠,均已不翼而飞,两人愕然相视,真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彼此苦笑了一声,只好垂头丧气,走了出来,处理善后的事情。毒爪阴魔更是雄心顿失,不敢再在汉中分堂停留,投奔大凉山找他从前的老伙伴,邛莱三凶,一齐托庇在阴风教主冥灵上人的座下去了。 且说汉中郊外,那座小茅屋里面,自从小叫化与义犬阿黑走了以后,小牛子孟鹤年,马上按照入云神龙秦含柳的吩咐,将四颗碧灵护心丹,分别扶持两位老人服下,这种丹药,虽说是用来医治内伤的妙品,但为秦含柳的义父,采集千百种灵药,精心制炼而成,功效可说与道家的金浆玉液,相差无几,不但能起死回生,更有延年益寿的作用,练武的人吃了,足足抵得上两年的功力,普通人吃了,自然是药到病除,精神百倍了。果然服下去不到两个时辰,小牛子的祖父,马上就停止了呻吟,面色立转红润,到了快天亮的那一会儿,药力完全行开,老公公斗然感到沉疴若失,霍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彷佛精神体魄,比起没有害病以前,似乎还要来得健壮。老婆婆更是红光满面,恢复了年轻时的活力。祖孙三人,不觉全都高兴得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兴奋得跳了起来,好大一会,方才停止。 等到天色大亮,猛然想起小恩人临走时嘱咐的话,不觉又担心起来,心里虽然想着,像这样的好人,说甚么也不会遭遇不幸的,否则,那就真是太没有天理了。可是事实上,祖孙三人在茅屋里面,左等也不见他们回来,右等也不见他们回来,慢慢地,外面已经日高三竿了,三人方才死了念头,心里大急起来,但是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冀,两个老人又叫小牛子进城去打听一番。 小牛子走进城,就听大家议论纷纷,正在讲着昨晚汉中分堂发生的事情,不过有的说两位小侠都已经死了,连尸骨都烧成了灰。有的说两人都让一位仙人救走了,那一场火就是仙人用掌心雷给烧的,又有的说是两位小侠杀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打不过独眼凶蛟,放了一把火以后,就逃得不知去向了,真是人言人殊,莫衷一是。不过小牛子综合起来,得到一个概念,那就是两位小恩人,已经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了。 好不容易,小牛子在菜场里找到了吴三宝,才从他的口里得到一点真实情况,明白一人一犬,确已被人救走,另一个小恩人,大概是死定了。小牛子一家受了秦含柳的大恩,打听确实以后,不觉心里大痛,赶紧跑回家里,把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祖父母,大家痛哭了一阵,小心灵里面,下定了决心,除了赶快到成都报信以外,还要到处访寻异人,练成绝技,亲自替恩人复仇。由于这一个念头,终于把他造就成一位大侠,那是后话不提。 现在暂时搁下这边的事情,回过头来,且说上回太白神丐,为了整顿帮规,清理门户,与秦含柳等,在雷波分手以后,立即赶到云南昆明,去赴龙三姑的约期,到达昆明的时候,正好赶上霓裳仙子的舅舅,旱天神雨龙老太爷龙啸天的七旬大庆,龙家是云南的土著,家财万贯,雄甲一方,但是却舆一般富家不同,老爷子生性仁慈,急公好义,凡是贫苦无告,疾病无医的人,只要让他晓得,马上主动的前来替你解决,一定要把你扶持得能够自立为止,每年之内,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命,安顿了多少不但不见减少,反而日益增加。因此一方之内,给他整顿得家家富裕,鸡犬升平,不啻是一片世外桃源,远近人士,更没有一个没有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大家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做旱天神雨。 老爷子少年时,酷爱武功,因此广结武林人士,暗中练了很久武功,但是生性与人无争,从来没有与别人交过手,功力深浅如何?谁也不能知道,不过武林里面,大家都尊重他的道德,有甚么纷争,只要他出来讲一句话,没有解决不了的。 这次七旬大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完全是地方人士与各地武林,为了尊敬感激他的为人,特地主动发起,为他庆祝,太白神丐早年没有投师之前,就曾接受过他的帮助,因此,一到昆明,马上就备了一份寿礼,前往祝贺。 此时已近黄昏,龙家里里外外,灯火辉煌。老爷子知道他为一帮之主,为人又极正派,特地亲身把他接了进去。到达宾馆一看,赫!除了自己约的那些人物以外,好些自己想请而不知道行址的知名之士,也都差不多到齐了,内心里对于老爷子的德望,真是感到说不出的仰慕。当然,大家见面,免不了有一阵寒喧,那些琐事,笔者也就不再加以记载,免得浪费读者们的宝贵时间了。 此时,宾馆到达的英雄好汉,计有峨嵋派的高手;喷火麒麟卢滔,摩云金翅公孙云客。武当派的高手;赛华陀皇甫渊,凌霄羽士孔长灵,冲霄羽土孔长静,和少林寺的铁脚行者智海大师,铁臂螳螂索振武居士以及江湖侠隐,秦岭山樵、霞岭老农、沅江钓叟等人。加上太白神丐的三大弟子雷文奇,郁保贵,汤必武与穷家帮四位长老;眇目穷神武雄,闹市韩康鲍叔和,独臂丐孙奇,秃头花子郭洪。真是济济一堂,好手云集。 太白神丐打量了一周,除了摩云金翅,赛华陀、铁脚行者、沅江钓叟、霞岭老农诸人,原在自己邀请之内而外,其余诸人,不是彼此闻名,就是熟识多年,久不见面的老朋友,这一见面叙谈,全都高兴非凡。 话题慢慢逐渐转向阴风教和龙三姑的事情上面,太白神丐把前后始末与自己的经过,当众详细一说,大家除了对于秦含柳的武功,半信半疑之外,全都义愤填胸,齐声答应愿助拳。大家正在磋商如何进行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嗤的一声冷笑,摩云金翅正在窗户附近,猛然一个“乌龙出洞”从窗户里倒穿出去,紧接着大家都跟着出来,可是抬头四外一望,那里还有半个人影,大家全都愕了,感到脸上一阵羞红。 当大家再行回到屋里一看的时候,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张众人围坐谈话的桌子上面,就在大家出去的这一刹那,端端正正地摆了一张雪白的信笺,太白神丐走近前去,拿到手里一看,信笺的上端,印了一只银色的小燕,信笺上面还散出一股清幽的脂粉香味,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女人用的东西。 信笺不是普通纸质做成的,好像中原各地,根本没有这种出品,上面的字迹,写得非常娟秀,大意是说,龙三姑此次叛帮自立,完全出诸阴风教的示意,太白神丐这一行人的踪迹,早就落在他们的眼里,阴风教这次怂恿龙三姑叛帮的目的,是想藉此试探中原武林的实力,早有妥善的布置。如果一战获胜,阴风教可能马上趁着这一股锐气,向中原武林各派挑衅,马上发动功势。同时说明自己就是阴风教主的弟子,为了不忍看到师父倒行逆施,招致恶果,特冒万险,赶来送信,希望太白神丐等人由他暗中设法釜底抽薪,看看是不是能够设法挽救这一场劫运。词意恳切,令人感动! 可是来人虽是好意,房里这么多的高手,竟然没有发现,并且在警觉以后,还让来人做了手脚,这一份功力,不用说,比起在场诸人,无形中显得要高出许多,而且来人还是敌方的,众人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懊丧,倒让太白神丐一时拿不出主张了。 正在大家沉静无言的时候,斗然绿影一闪,又从窗外飞进一个人来,所谓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大家正要拿出武器,严加戒备的时候,来人已经开口说话了。 “让各位受惊了,我是龙爷的外甥女秦碧云,刚才在后院听到各位惊呼的声音,看到一线白影,从各位这一边往外疾射,马上跟着追了下去,只是来人身法太快,没有追着,不知各位这里发生甚么事情没有?” 大家定睛一看,不由心里各自说了一声惭愧,虽然有点并不认得,可是一听报名,和看到那一身打扮,全都认出来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霓裳仙子绿衣女侠。这才嘘了一口气,正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早先回到里面去的龙老太爷,也因听说宾馆有警,又跑了过来,向各人慰问。 老爷子在听完经过以后,要过那张信笺,接到手里马上发现纸质有异因此先不看字,反而拿着那张信笺,对准灯光,瞧了又瞧,一时倒把众人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只见老爷子把纸看了很久以后,方才阅读上面写的内容,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嗯!难道是她?”说完,又摇了一摇头说:“不对,如果是她,至少已经有了八九十岁,怎么反而成了冥灵上人的弟子呢?”又停了一会,方才哦了一声说道:“哦!恐怕………” 众人给老爷子一连串的自言自语,越发弄得如堕五里雾中,不知他在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霓裳仙子首先忍耐不住,打断他的话题说道:“舅舅,您怎么啦!也不怕把大家急死,到底是谁?赶快告诉我们呀!” 老爷子没有理她,只把手里那张信笺,亮了一亮,接着反问大家说:“你们发现这张纸有甚么不同没有?” 太白神丐马上接口说:“我正在奇怪!这张信笺,彷佛不是中土出品,不过却没有留心它有甚么异样!” 老爷子马上要大家把纸对准灯光去看,同时说道:“不错,这种纸是用波斯湾那边出产的纸草做成,确实不是我国的出品。这倒没有甚希奇,不过这张纸里面的暗记,却有很大的来历呢?” 大家依言一看,果然发现那张信笺,在灯光照映之下,现出一尊透明的佛像出来。是做纸的时候,用一种特制的纸模印出来的。因此齐声问道:“这不过是一尊佛像而已,难道里面还有甚么文章不成!” 老爷子笑了一笑,说道:“我并不是说这幅佛像有甚么奥秘,而是说使用这种纸的人,大有来历。” 接着,老爷子就把自己少年时的一段经历,说了出来,大家真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齐声惊奇不已。 原来旱地神雨龙啸天,年青的时候,就爱舞枪弄棍,酷爱武艺,他的父亲给他请来很多教师,每一个教师的武功,都是不到三五个月,就给他学得干干净净,没有甚么好教的了!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请来的这些武师,差不多全已不是他的对手,老爷子的父亲,感到再把这些人留在家里,并没有甚么用处,倒还耽搁了人家做事业的时间,因此,就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都用重资遣送了回去。 龙啸天因为所有的师父,全都打不过他,不免有点心高气傲,有意出去闯荡江湖,好扬扬名气,龙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深知江湖险恶,万一出了一点差错,如何是好?可是龙啸天生成一副倔强的脾气,绝阻他不住,只好说等到他过了生日之后,才让他走,先把他稳住了再说,准备拖他一时且算一时,当然这不是真正解决的办法。因此,他的父亲,从他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终日长吁短叹,闷闷不乐。 这种情形,让他家里一个修整花圃的老头看在眼里,这个老头是他父亲一次游山的时候,发现他晕倒在一片沼泽的旁边,面色紫黑,显然是中了当地瘴厉之毒,龙家祖传药方,治瘴极为灵验,因此,马上吩咐下人把他抬回家去,亲为治疗,当他人醒了过来以后,一问之下,说是访亲未遇,到处流浪,孤苦无依的一个老人,所以,就把他留在家里,看管花木,平日并没有甚么异处,不过花木交他看管以后,给整理得有条不紊,茂盛非凡,使得龙家花园,在昆明城里,成为一个有名的胜地。 这位老头,看到这种情形过后,就在主人到花园散步的时候,问了一问,龙啸天的父亲,对于下人,平素没有一点架子,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他,老头儿听完他的话以后,只笑了一笑,劝他说道:“少爷想到外面去历练一番,是件好事,主人忧虑甚么?老朽稍为懂得一点星相之学,少爷绝不是一个夭折之相,主人只管让他出去好了,三年之后,老朽准保少爷回来,从此再不出门。”说完,两眼注视着他的主人。 龙啸天的父亲,平日也懂一点星相,听完他的话后,想想确实不错,啸儿绝不是一个夭折之相,不过听到老头说他三年一定回来,不再外出,却不是自己看得出来的,不觉感到奇怪,想回头问他是甚么道理,可是心里马上为着老头的眼光惊住了,暗骂自己真是瞎了眼睛,枉自认为自己能够相遍天下土,竟然连自己身边这么一位异人,都看不出来,原来老头此时眼光如炬,灼灼迫人,分明是一个隐迹风尘的侠土,那眼神中所表示出来的坚定力量,使人不能不相信他的话是真的,龙啸天的父亲,深知这类人物,不惯俗套,明白他所说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也不当面说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反正阻也阻他不住,到时候就让他出去吧!” 当天晚上,龙啸天正要睡觉的时候,忽然感到腰身一紧,被人挟了往郊外奔去,自己使尽了方法,也没有办法脱离这个人的掌握,甚至连这个人的面目,也无法看到,枉自学了快十年的武功,竟然一点也没有用,等到到了郊外,一片坟地之后,这人方才把他放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家里修整花木的老头子,不禁心里有气,伸出手来,就要给他两记耳光,没有想到手刚一举就被老头顺势一托,把自己摔了一个大的筋斗,心里还是不服气,站了起来,一记“黑虎偷心”,对准老头当胸一拳打去,老头躲也不躲,反而挺起肚子,迎了上来。这一下,拳头彷佛撞到棉花上,用力过猛,半只手臂,竟然一下插到老头的肚皮里面去了,心里方以为撞了大祸,把老头打了一个对穿,吓得想抽回拳头,转身就跑。可是定睛一看,老头神色不变,彷佛没事人一样,自己的手臂,却像生了根似的,与老头的肚皮,沾成了一气,再也抽不回来了!心里方始吃了一惊,知道这位老头,是个了不起的异人,正想加一点劲,把手抽了出来,老头马上把他止住道:“少爷!使不得,那会把手弄断!小心一点啊!我马上松了!” 说完,只见他把肚皮往外一绷,乖乖!好大的弹性,龙啸天的身体,给他这一下,绷得像弹丸似的,直跌出两丈开外,劲力方才消失,幸亏龙啸天早已闻言注意,否则,不摔个头青眼肿,那才怪呢! 龙啸天此时已经口服心服,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走几步,扑的一下跪到老头的面前,要老头收己为徒,老头将手拉他起来,嘴里说道:“哼!我才不收你这样的徒弟呢!学艺的目的,在于防身,没看着你才学了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想跑到江湖上去,扬扬名气,满脑子的名利念头,教出来还不是为非作歹,有甚么用!” 龙啸天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不过您如果不答应收我做弟子,我绝不起来!” 老头好像被他赖得没有办法,勉强答应说道:“好吧!我答应收你,不过我有一些规矩,不知道你能不能够遵守,如果认为不能够,那还是现在不拜师的好!” 龙啸天只要老头答应,当然甚么规矩也愿遵守,因此立刻不断的点头,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老头这才叫他起来,告诫他说:“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满招损,谦受益,一个人学了技艺,不是为了求名,而是要仗着这一份技能,去做一些有益于人群的大事,古人说大智若愚,有真本事的人,绝不愿意在人前炫露,以你从前的那些师父来说,都是你父亲慕名请来的大武师,教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用?你自己应该明白。” 龙啸天不断地点头应是,嘴里说道:“师父说得对,徒儿先前的想法错了,今后从师父这儿学到了本事,绝对尽我的力量,暗中去帮助别人,闯荡江湖争名的念头,再也不会起了,明天我就告诉父亲,不出去啦!” 老头这才欣然色喜,摸着他的头说:“孺子可教,从今晚起,每天这个时候,到花圃里去找我,让我传授你扎根基的功夫,几个月之后,也许我还要派你出去办一件事,对你父亲那边,暂时还不要提起,到时还是说出去闯荡江湖好了,免得引起别人的疑心。今晚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抓起他的双手,说了一声起字,身子被他带得像飞一样,瞬刻间,只觉老头把手一送,喂得一声,自己已经端端正正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一宿无话,龙啸天第二天晚上,按着时间,走到后花园去,果然看到老头在那里等他,当时教了他一些打坐的口诀和姿势,由于打坐的姿势与一般习武者,大不相同。龙啸天感到非常奇怪,因此发问,方才知道老头所习,并非中土现有武功,而是瑜珈术的一种。 瑜珈术与少林武功,均是佛家修身以获得特殊能力的方法,达摩西来,所传之易筋经,实即莲花坐式的演变,此外尚有所谓吉祥式、倒立式、鱼式、孔雀式与各种身印,均未传入中土,老头所习,即瑜珈术中所谓大离地身印的握足坐式,与达摩易筋经,不但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能略胜一筹,这些都是题外的话,暂不多说。 练习之后,几个月下来,果然感到身体大不相同,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感到轻快非常,不知不觉之间,在内力方面,已经具备了几分火候。然后老头就他原来学过的武功方法,略加指点变化,时间已经慢慢到达他向父亲要求出门的时候了。 就在他满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老头就让他停止功课,叫他坐下,告诉他说:“龙儿,明天就是你的生日,过了明天,就是你要求出门的日子,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叫你去办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去办?” 龙啸天那时血气方刚,根本心里不懂甚么叫做怕字,当然马上答应下来,于是老头约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老头是寄籍西藏的一位隐侠,为文成公主侍卫的一位后裔姓郭名家靖。幼从印度佛教密宗的一位圣者——郭惹雅那尊者,练得一身瑜珈武功,曾经发愿要完成十万件功德,然后再继续修行,求证佛果,发愿容易,完起愿来,那就不简单了,试想我们的生命,最多活一百多年,恐怕就到顶点了,以一天做一件功德计算,一百年也只能做到三万六千多件,像这样岂不是心愿没有了成,人早死了吗?因此,郭大侠走遍各地,专找那些可能形成极大灾害的事情,暗中加以化解,使其弥患于无形之中,这样做下一件,间接就活了千万条生命,既不会让人知道,也可以早日完成心愿。 这次,他在西康边境,发现这里有点怪气,经过实地详细考察之后,知道在昆明滇池里面,潜伏了一颗洪荒遗留下来的蛟卵,经过几次地壳变迁之后,这颗埋藏地底多年的蛟卵,暴露在滇池底下,昆明气候四季如春,蛟卵的位置,又正对着太阳,因此,这颗蛟卵已经蜉化,幸好蛟卵是嵌在一个岩洞里面,小蛟初出,不敢离巢,只是在午夜的时候,向空嘘气。此蛟名称翼手龙,有奇毒,周身刀枪不入,灵气散在空中,形成恶瘴,上次老人倒卧山边,就是事前不明底细,误吸云气所致,当时由于内功精湛,并没有发作,等到考察清楚,知道如果妄动,把它迫出洞窟,立成大害,因为当时没有想到良策,废然而返,结果在途中瘴毒发作,倒卧路旁,幸亏遇着龙啸天的父亲,方才把他救醒过来,捡回一条老命。 郭老侠生平做事,绝不退缩,为了完成这件心愿,因此托言年老无依,寄居龙家,每晚仍然到那里去看,考虑用甚么法子,把它铲除,观察了好久,方才发现它在黄昏至午夜以前,一定要休眠一段时间,一醒来就伸头嘘气,吸收月华,于是老侠冒着万险,连用瑜珈辟气的功力,潜入水中,偷偷地用钢链把它的一条腿,锁在岩石上面,使它不能移动,然后动手准备将它消灭,结果还是徒费力气,虽然把它锁住了,可是这家伙混身刀枪不入,根本伤它不着,两只眼睛,虽然是它的要害,可是藏在水里,无法使用暗器,又不敢把链条解除,诱它上岩,恐怕万一失手,把它惊窜,马上就要发起洪水,使得附近的居民,全数遭殃。因为,几年以来,始终相持不下,郭侠的力量,最多只能做到使它困在原地,暂不为害,可是日子久了,这家伙日渐长大,那条钢链,势必栓它不住,一旦被它弄断,立刻形成大祸。老侠终日忧心如焚,明知不将师父的屠龙剑借来,绝对奈何它不了,可是自己又不敢离开半步,只怕在这一段时间里,万一钢链要断,有自己在,总还可以想办法补救,自己走了,岂不更糟。 考虑了好久,发现主人的儿子,嗜武成命,资质又是上乘之材,因此决心把他收为弟子,予以成全,一方面报答主人的恩遇,一方面也可以帮助自己完成这件大事。正好碰上龙啸天要想出门闯荡江湖,主人为此忧虑。因此,从旁点了主人一句,当天晚上就把龙啸天带出郊外,先挫除了他的那一股骄气,然后方才授艺,瑜珈武功的原理,主要是内功的修练,使得人身各部肢体,均能破除生理上的限制,指挥自如,然后才能澈底摹仿一切飞禽走兽的动作,溶合成一些奇异的招数,使敌人不能按常理猜测,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里面有好些方法,可以在上师协助之下迅速成就。因此,老侠在短短的几个月以内,就把龙啸天调教非常不错,再就他原来学过的东西,略加改变指点,在招教方面,更是事半功倍,抵得上别人十几年的功力,当然,在内力方面,那是无法取巧的,不过让他代替自己,前去求剑,并非冲锋上阵,与人博斗,有了这些本领,那是足可胜任的了! 龙啸天听到派他向祖师求剑,不但对那遥远险阻的路程,毫不害伯,反而感到高兴非凡,老侠见他如此大意,反而感到有点担心,不过势在必行,只好告诫了他一番,然后把详细的路线,画了一张地图给他,说明沿途的情形,要他从金沙江溯江而上,经西康,进入西藏,从拉噶攀越高僧赞峰,在山腰拉母祖海的上面,有一条雪魂谷,圣者郭惹雅那就在谷内一个崖洞里修行,特别要他记住,洞前长着两棵高大的雪松,千万不要忘了,同时嘱咐他见了圣者以后,立即说明他的身份,呈上我的书信,取到了屠龙剑以后,如果圣者没有别的吩咐,立刻起程回来,以便早日铲除大患。 次日,他过了生日以后,他的父亲不等他开口,就对他说:“龙儿,你的包袱行李,都收拾好了,出门比不上在家,处处要自己小心,俗话说得好,吃亏人常在,凡事多忍让一点,你那股高傲的脾气,希望澈底改过来才好,知道吗?今儿好好休息,明天上路吧!” 说完,也不容他再说甚么,就要他去睡觉。原来昨儿晚上,郭老侠已经把一切情形都告诉了他的父亲,老人家一听此去只是求剑,果然放心多了。因此早就替他把行李准备好,为了怕让他母亲知道,坚持不放,所以不让他在自己屋里多做停留,免得误了大事。 一宿无话,次日清早,龙啸天遵照父亲的指示,不让任何人晓得,只向师父那里辞了一下行,就按照地图的路线,向西藏出发。 沿途当然经过很多困难,不过他始终能遵守师父第一天给他的教训,抱定谦受益的宗旨,倒没有出过甚么大的乱子,三个多月以后,终于让他到达了印藏边境的拉噶,当天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向当地土人问清了路径,就开始爬山,高僧赞峰是西藏第三高峰,海拔有八o一四公尺,读者当可想见那寒风凛冽的情形。 爬着爬着,最初还不见得怎么寒冷,四周也常遇着西藏的牧人,赶着一大群一大群的牦牛,来来往往。慢慢地,地势逐渐上升,不但四顾茫茫,眼前只见到一片纯白的雪花,就是行人,也看不到半个了,由于空气稀薄,没有半点云彩,那太阳直射下来,经过四周的积雪,一齐反映,耀得人眼睛也睁不开来,更由于水气均已冻结,寒列的山风,吹到人的身上,像刀子一样,使得皮肤发疼。龙啸天自幼娇生惯养,那曾吃过这种苦头,真想转身回去,不愿再往上爬了,不过内心那一股坚强的意志,却在脑海不断的鼓励着他,尤其父亲平日所说那句“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的俗语,更不断在他的耳边响起,使他增加了无限的毅力和勇气。最后,终于透过风镜,远远地看到了那一片拉母祖海,平静的湖水,呈现着蔚蓝的颜色,令人看到,内心真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就在此时,龙啸天忽然发现雪地上,有一个几尺长的大足印,内心里无形中生起一种恐惧的感觉,摸不清这到底是人还是怪,愕愕地呆在那脚印旁边,犹豫了好半晌,正要举步继续前进的时候,猛然感到背后袭来一阵急风,龙啸天本能往旁一闪,侧转头来一看,几乎三魂吓掉两魂,七魄只剩下了一魄。原来不知甚么时候?自己身后来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但见他长得眼若铜铃,口如血盆,混身长着一层像猪鬣一般的灰色粗毛,两只毛手像树干一样,正吡着满嘴獠牙,似笑非笑的,撒开一张蒲团似的大手,向着自己站着的地方抓来。 龙啸天知道无法躲避,只好拔出宝剑,拼命抵御,可是那有甚么用呢?两者的体形,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虽然宝剑在那怪物身上砍了好几道伤口,但是怪物皮粗肉厚,根本济不得甚么事,反而把怪物惹得大发怒火,只见他闷雷似地发出一声怒吼,震得龙啸天的耳鼓,嗡嗡发响,微一疏神,手里的宝剑,已经被怪物抢去,丢到几丈开外去,龙啸天眼睛一闭,喊了一声:“我命休矣!” 接着猛觉身子给那怪物一挟,顿时感到耳边呼呼风响,人像腾云驾雾一样,一阵剧烈的颤簸,几乎晕了过去,好半晌,勉强将心镇定,挣开一看,发现怪物暂时并未加害自己,只是把人挟在胁下,向着一座高峰爬去,细看那一段地带,尽是一片悬崖绝壁,壁立千仞,脚底下竟然是一处万丈深渊,往下望去,黝黑黑的一片,深不见底,看了叫人心惊胆怯,目跳耳鸣,求生是人的本能,龙啸天不禁在怪物的胁下,绝望呼喊起来。 岂知喊声未绝,立刻轰隆隆地,彷佛天崩地裂一样,四周的冰峰,接二连三的倒塌下来,怪物不虞有此,在削壁上,稍为顿了一顿,一块小屋子大的冰块,已经从上面崩塌下来,怪物来不及躲避,用手将龙啸天猛力一丢,双手想把冰块推开,登时失去凭藉,立足不住,那个庞大的身体,已经随了那块冰块,往那万丈深渊里面,直坠下去。 龙啸天给怪物这么一丢,虽然躲开了万丈深渊,身子斜飞向一片雪地,可是自那么高的处所,丢了过来,还是照样粉身碎骨,因此,人在半空中就晕了过去,失去了知觉,只迷迷糊糊感到载浮载沉,好像灵魂儿在天空里飘荡一样。好久好久,龙啸天悠悠醒转,似乎感到暖烘烘地藏在一件软绵绵的东西里面,心里总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感到非常奇怪,心里想着,阴司像这一样,那死又有甚可旧呀!蓦地睁开眼睛一看,那里是甚么阴曹地府?不过自己反而给当前的景色,惊奇得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四周一片珠光宝气,五彩缤纷,美不胜收,原来自己此刻存身在一个洞窑似的宫殿里面,宫殿的墙壁,像是透明的水晶砖堆砌而成,每隔几丈远的地方,就嵌了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光芒四射,经过四周的墙壁,反射开来,幻成彩霞般的光辉,墙的一面,摆着一连四折的玛瑙嵌镶的青玉屏风,宫门似乎就藏在屏风后面,地上似乎铺着一块一块的白玉,全部按着六角形的云花样子,纵横错杂地,排列成为一幅一幅极端美丽的图案,几张檀木雕成的椅子,零零散散而又非常对称地摆在四周,位置安排得恰到好处,当中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面像翡翠一样,通体碧绿,光可鉴人,桌上摆着一个古铜花瓶,瓶里插着一段石松,屈折盘旋,势若蟠龙,再配上几枝洁白无瑕的不知名花朵,越发显得古朴有致,清雅宜人,自己的身体此时,正卧在一张宽大的象牙床上,床上铺着一层似丝非丝的织物,不知底下垫的甚么?软得使人用不上力,身上盖的被子,更轻得像鹅毛一样,没有一点压力,难怪自己会感到那么暖烘烘的。 龙啸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把中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感觉痛了,方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猛一用力,想要爬了起来,马上感到全身的骨节,像散了一般,酸辣辣地,极不好受,身体也被人用一只手按着,没有让自己起来,这才发现,床侧站着一位艳若天仙的女人,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个子高高的,皮肤白得像玉一样,却隐隐泛出一片红润的颜色,更显得娇艳欲滴,只是鼻子高高的,头发带点金黄颜色,显然不是中土人士,可是却能说得一口流利中国话,只见她用手将龙啸天的身体,按住以后,很慈蔼地说道:“小弟弟,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呢!” 龙啸天在枕头上把头微微抬了一下,好半天,身上那阵酸痛消失以后,方才有气无力的问道:“这是甚么地方?我怎么到这里来的?你这位姐姐,又是谁呀?” 那个女人,见他停止了颤动,方才把手抽回,嘴里说道:“小弟弟,这里叫做雪魄宫,今天幸亏遇见了我,方才把你这条小命捡回!静静地躺着,让我把经过告诉你吧!” 龙啸天这才知道那个高大的人形怪物,实际是古代残留下来一种人猿,平常并不伤人,最近不知甚么地方来了一群武士,杀害了他们中间的一个,这才引起其他人猿的愤怒,见人就抓,带回窠里去折磨一番,方才杀死,他们的窠巢,就在那悬崖顶上的洞窟之中,好在他们的行踪,只在雪线以上的范围活动,因此受害的人并不多,除那几个武士,给他们打晕抓了回去以后,就再没有出过甚么事情。 本来他们慢慢地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恰巧龙啸天在这个时候赶到,发现他的又是那头死了小猿的母亲,心里记忆较深,因此又把他抓回窠去,没有想到龙啸天人小胆大,并没有吓晕,在他爬上绝壁一半的时间,大声嘶喊起来,高峰上的积雪,当然经不起这种尖锐呼声的震荡,马上引起雪崩,一块冰雪,当头向他们打来,那头人猿只好把他丢开,想把冰块推开,结果双手离开岩缝,失去了依凭,自然随着往深渊里面,掉了下去。 龙啸天则幸亏他这一甩,越过深渊,撞到一棵雪松上面,腰带让树枝挂着了,树枝的弹性,把半空下坠的冲力,卸掉了一大半。最后,树枝经不起这么大的压力,哗啦一声断了,方才连人带树枝,一齐摔到积雪上面。虽然免除了粉身碎骨的灾难,人还是受伤不轻。 凑巧,那片雪地,又是一个斜坡,摔下以后,马上又连翻带滚地向着一道冰堑滚去,只要掉了进去仍是死路一条。正在这时,雪魄宫的女主人为那阵雪崩,惊动出来,一眼看到这种情形,从冰堑的对面,飞了过来,只差那么半瞬的功夫,堪堪在冰堑的边缘,把这个裹着人的大雪球阻住,没有让他掉下,当时她用掌力把雪球震碎,龙啸天的身体,也差不多快冻僵了。 因此立刻把他带回宫里,用火棉与冰蚕丝的被子,把他裹了起来,在他口里塞进一粒冰魄雪莲丸,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人方才醒了过来。 这个女人,一边说着他遇险的经过一面用手隔着被子悬空作推拿之状,渐渐地,龙啸天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循腹里、上关元、入咽喉、经上额、通百会、下降风府、循脊髓而止于会阴。接着又分循蒂脉、阴维、阳维、阴骄、阳骄诸脉,在全身运转一遍,登时额头微微出了一点冷汗,混身舒畅已极,顿感痛楚若失,心灵更是一片清明。 此时那个女人话已讲完,手也停止了推拿,对他微微笑了一笑,再又说道:“小弟弟,你这次总算因祸得福,此时药力已经完全行开,我又替你打通了奇经八脉,现在试动一动看如何!” 龙啸天闻言大喜,遵照吩咐,猛一使劲,跳了起来,没有想到身子比起以往,好似轻了许多,这一使劲,立即跳离了床铺,一下落到地上,地面平滑如镜,唰的一声,滑出老远,四脚朝天的摔了一跤。 引得那个女人哈哈笑了一阵,责备他说:“叫你动一动,用那么大的力气干啥!别摔伤了,又得麻烦我来替你医治。” 其实龙啸天经她打通奇经八脉之后,武功已经较前,迈进了一大步,虽然没有留意,摔了这么一跤,可是身体的抗力,碰到甚么地方,就自然转到甚么地方,根本不会有甚么意外,因此,他马上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跪到,叩谢救命之恩。 那个女人只把手微微向外一挡,龙啸天马上感到一股劲力,把自己抬了起来,再也拜不下去,同时听到那个女人说道:“没有看到你一个小娃娃,也会有这么些酸礼,我不喜欢这一套,倒是你说说看,年纪这么轻轻地,跑到这种高山上干吗?” 龙啸天此时方才了解对方已是仙侠一流人物,不由得心存敬意,一五一十的把此行的目的和经过,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那个女人听他说完之后,哦了一声,看着他说道:“呀!你还是圣者郭惹雅那的徒孙,真算是碰着自己人了!你师父好吗?想不到他竟有那样的恒心毅力,完成自己的心愿,真是可佩,这样我倒得助他一把,圣者正在闭关,你去也见他不着,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再说吧!” 说完,将手一拍,从屏风后面,转出几个十五六岁的绝色丫环,各自捧着一些食品,器皿都是银制的,款式彷佛宫廷里的用品,食品不多,可是都异常精致,说不出名称来,那个女人等他们把东西摆好之后,将手一挥,几个丫环,又都向屏风后面隐去。此时那个女人,已经不再叫他小弟弟了,完全是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小龙,折磨了这么大半天,想必你非常饿了,山居没有甚么好的东西,让你享受,不过此地的雪鸡,味道还很不错,你就将就吃一点吧!” 龙啸天正在发育期间,肚子早就饿了,早先因为受伤和叩谢人家救命之恩,倒把饿忘了,自从丫环们把食物端上来以后,那股香味钻到鼻子里面,早已引得馋涎欲滴,不过身是客人,不好意思马上端来就吃,闻言那还顾得回话,狼吞虎咽,塞了几碗东西到肚子里以后,方才请问主人的来历,那个女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似乎脸上稍稍流露一点凄然的表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亡国之人,往事何必再谈,你就叫我雪魄公主好了,圣者郭惹雅那,是我的师兄,将来见着他时,自会说与你知道,现在还是不要谈吧!你我这次相遇,总算有缘,在圣者没有启关以前这段时间,让我传给你一套伏龙剑法,也好助你师父斩那凶蛟,你就安静地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龙啸天听出对方竟是自己的师姑祖,心存虔敬,当然不敢再问,就在这雪魄宫里,住了下来,每天由雪魄公主传授他的伏龙剑法,这时,方才了解这一座雪魄宫,是建立在一片削壁中间,上面覆着一块突出的悬崖,底下又是万丈深渊,没有飞行绝顶的功力,绝对无法在此生活下去,因为终年积雪,温度永远保持在冰点以下,所以墙壁都是用冰块砌成的,故此看了起来,彷佛水晶一样,至于其他的珠宝装饰,自然是雪魄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前后依着地势,一共建立了四五座宫殿,龙啸天被救起来安置的那一间,就是雪魄公主经常练功的地方,一共有十几个宫女,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来去如飞,雪魄公主所练,是瑜珈术中的空动身印,能在空中坐卧自如。因此,她的武功,全以轻灵见长,这套伏龙剑法,就是摹拟飞龙的姿态,加以揉练而成,龙啸天没有练过轻功,初练起来,感到非常吃力,幸亏雪魄公主早先替他打通了奇经八脉,身体的本质,轻了许多,再加上雪魄宫里,种了好些轻身灵药,雪魄公主每天弄了好些给他吃了下去,才慢慢地把一套伏龙剑法,练得纯熟异常,轻功也就在无形之中,奠定了很深厚的基础。 屈指一算,龙啸天在雪魄宫里,不知不觉地已经呆了三个多月,这一天雪魄公主在他练剑的时候,把他叫了下来,告诉他说:“圣者今天下午就要启关,你的剑法,也练得差不多,赶快准备,让我带着你去谒见吧!” 龙啸天闻言,马上回到自己的居处,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出来,将师父的信带着,只见雪魄公主已经站在崖口等他,当时他看到面前那一片无底的深渊,不觉呆了,心想,这怎么过去呢?雪魄公主看在眼里,当然知道心意,马上说道:“龙儿,以你目前的功力,要想飞越这十几丈阔的深渊,暂时还难办到,将来也许可能,还是让我带你过去吧!” 说罢,抓起他的一只手臂,喝了一声走字,龙啸天顿觉耳畔风生,但见四周的景物,像闪电一般的,向身后倒去,气流给雪魄公主迅速的身形,冲击得嗤嗤作响,扑到人的脸上,几乎迫得喘不过气来。 瞬息间,龙啸天只看到两棵巨大石松,迎面向自己撞来,吓得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两人的身体已经往两棵石松的中间,坠了下去,平平安安地落到地上。 雪魄公主似乎不愿多所停留,匆匆忙忙地指着一片石壁,对他说道:“龙儿,这里就是圣者郭若雅那虔修的地方,再过片刻,他就会启关出来,你见着他,把你师父的信呈上,他自然会把屠龙剑给你,我现在暂时不愿见他,问起的时候,你只说尘孽未了的雪魄公主,向他请安,他自然不会怪你,我们缘止于此,前途善自保重吧!” 说罢,龙啸天只感到眼前白花一闪,但见一道白线,向着遥远的天际,疾射而去,刹那间,就隐没在一座山峰里,不见踪迹,龙啸天在雪魄宫里,住了三个多月,经这位师姑祖指点武功,得了好些益处,已经对那个地方和师姑祖,发生了深厚的感情,却没想到就这样勿匆忙忙地分离,甚至连地址也没法子再找着,不禁恋恋不舍地,呆望着雪魄公主逝去的方向,楞楞地在那里出神。 好半晌,似乎闻到一片梵唱之声,从石壁里面,隐隐地传了出来。方才如梦初觉,赶紧回转身来,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静候自己的师祖启关。 梵唱的声音,愈来愈大,使人听得,宛如置身西方极乐净土,静聆诸佛菩萨的开示,心灵一片空明,尘虑皆清,叹痴俱断。接着,又从石壁缝里,透出一股清雅的檀香味来,使人嗅着,顿觉心神倍爽。龙啸天此时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这一片恬静的气氛,渎秽了祖师静修的圣地。 静静地,彷佛只是片刻,又彷佛经过了若干世纪,龙啸天的脑子里面,像闪电一般,转过了无数生老病死的镜头,心灵正在感叹人生无常,似悟未悟的当儿,猛听得的一声巨响,石壁蓦地往两边闪开,里面走出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来,只听得他向自己猛喝了一句:“一切无非生住异灭,想他作啥!远离一切相,返本见真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起,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一声当头棒暍,顿使龙啸天大为醒悟,马上站起身来,向着老和尚合掌稽首,很恭敬的说道:“谢谢师祖,点破迷津!” 接着,就从口袋里,把师父郭家靖写的信取出,双手递了过去,老和尚接在手里,略略看了一看之后,就揣到袖口里面,问起他这一次行程的经过。龙啸天很详细把一切事情,通通禀告祖师以后,又替雪魄公主转至了请安的口讯,老和尚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说:“唉!师妹怎么还是那么执着!” 龙啸天因而问他师祖关于雪魄公主的来历,方才知道她是印度阿育王的后裔,阿育王为印度佛教最伟大的护法贤王,于佛灭后二百十九年即位,佛教因此大兴,王室出家而有成就者,比比皆是,阿育殒落后百余年,有婆罗门之武将,叫做佛密多罗的,起来反叛,颠覆了阿育王这一系的孔雀王庙,雪魄公主很侥幸的逃脱了他的屠杀,遁迹到喜马拉雅山的高僧赞峰,隐居起来。公主虽然没有出家,但舆圣者郭惹雅那同师,可以说是一位在家的佛弟子,国破家亡之后,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子,没有力量复仇,因此看破世情,要他师兄为她剃度。圣者郭惹雅那彼时已经修得六大神通,知道她的尘缘未断,当然不肯为她剃度,因此师兄妹两人吵了一架,雪魄公主发誓说:“不找到一个比郭惹雅那还强的高僧,为她剃度,绝不与郭惹雅那见面,这就是雪魄公主把他送到此地,马上匆匆离去的原因。 龙啸天听到这里,方始恍然大悟,接着老和尚马上把他引到洞里,让他坐下,然后说道:“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此地,实在不易,师祖没有甚么好的东西给你,前几年无意之中,在圣母峰的绝顶,获得一粒冰魄珠,此珠为冰雪精英所结,能解百毒,尤其对寒阴之气,有相感相吸之妙,我在这里苦修,拿着它没有甚么用处,倒不如送给你去用来救人,用法非常简单,只要将珠子在那受伤的地方,滚动几遍就好了!” 说完,站起身来,从石壁上一个小洞,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交到龙啸天的手里,再又说道:“此番你能得到雪魄公主传授你伏龙剑法,真是异数,雪魄是练习瑜珈空动身印最有成就的一人,那滇池里的恶蛟,善能飞跃,没有这套功夫,还真不容将它制服,刚才我虔心推算一下,那孽畜最近恐伯就要挣断钢链,暴起为害,你师父一人之力,恐难将它制住,我这里是一个苦修的方洞,没有甚么好玩的,你现在就启程回家去吧!” 说完,又从岩壁另一个小洞里,取出一把宝剑交到他的手里,说了一声走吧!龙啸天这才想起自己的行装,还留在雪魄宫里,怎么办呢?正想请问师祖雪魄宫的地址,老和尚似乎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说了一句:“走吧!前面还有人等着你,行李早已准备好啦!” 说完,老和尚自顾自的垂目入定,龙啸天不敢再问,只好恭恭敬敬地对师祖磕了三个头,然后揣起冰魄珠,背上宝剑,恋恋不舍地向师祖瞥了一眼,退出崖洞,立刻展开身形,认准方向,往山下疾驰而去。 此时天气虽然还是同样的寒冷,由于功力大增多吃灵药的缘故,比起来时,感到好受多了,没有多久,已经遥遥望见拉母祖海的旁边,初来遭受雪人突袭的那个地点,飘然欲仙地站着一个女人,心里以为是雪魄公主在前面,急驰过去,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只不过是宫里的一位丫环,不过行装全部送来,还给他添了好些行头,另外还有一瓶冰魄雪莲丸,由丫环的嘴里,知道雪魄公主不愿受那离情干扰,所以不来送行,只嘱咐此后多行善事,也许龙华会上,还有机缘重见。 龙啸天身受这位师姑祖的殊恩,虽然临别不能当面告辞,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雪魄宫的方向,磕了几个头以后,立足心愿,今后一定像师父一样,广积善功,以不负两位师祖的期望。接着,就与那位丫环分手,带着行囊,朝着回家的路程出发。 一路上平安无事,抵达家门的时候,屈指一算,足足两年有余,三年不到,家人见面,自有一番欢叙,那就不在本文范围之下了,这里不再赘述。 且说龙啸天回家之际,正是老侠郭家靖感到非常忧急的时候,原来滇池那条潜伏的凶蛟翼手龙,已经完全长大,那条拴住它的钢链,因为泡在水里多年,逐渐生锈,已经腐蚀得只有拇指粗细了,就在早晚要被它挣断破壁飞去,老侠虽然想再冒一次危险换上一条钢链,可是凶蛟已经通灵、警觉,尤其口中的毒气,已能聚炼成束,随意喷出伤人,就是监视它的行动,也得远远的站着,老侠有一次,几乎为它发现,差一点儿就给那股毒气喷倒了。 因此,龙啸天刚一回到家里,老侠就在当天晚上,把他叫去,询问经过,龙啸天当然马上将屠龙剑呈上,接着将两年多来的遭遇,一一详细地禀告师父知道,老侠听到他竟然得到师姑祖的垂青,传授了他一套伏龙剑法,还得到师祖赏赐一颗冰魄珠。不禁以手加额,非常兴奋的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两样东西,就是孽畜挣断了链条,也不用担心了。” 说完,更为龙啸天庆幸不已,师徒两人,当晚计划好步骤,决定在第三天晚上动手,先由老侠把它激怒,让龙啸天潜伏在一边等着,候那恶蛟挣断链条,暴起发难的时候,由龙啸天口含冰魄珠,从旁拦击,老侠则退向一边,防止它向外逃窜。 这天晚上,月白风清,滇池水面,风平浪静,过了午夜以后,所有人家均已熄灯就寝,除了偶偶传来一两声犬吠,冲破了那寂静的夜空之外,大地也像是睡觉了,突然两条黑影,从城里窜了出来,疾如奔马,沿着滇池旁边的小道,向着一个山洼里飞驰而去,树林中的宿鸟,被惊得高飞尖叫,破坏了夜的恬静,但那只是刹那间的事情,瞬即归复了平静。 两条黑影抵达滇池旁边一个山洼形成的港弯前面,停了下来,在月色之下,看得清楚是一老一少两个劲装打扮的人,两人相度了一下地形,那个少年指着一块突出的岩石,对那老人说道:“师父!我就藏在那后面好吗?” 老头点了头,表示同意,可是想了一想,又摇着头说:“龙儿,那个地方,离水太近,一个阻它不住,就要被窜回窠去,那样就费事多了!” 接着,老头领着少年,走到离水稍远的一片悬崖底下,指着岩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说道:“龙儿,你就伏在这上面好了,居高临上,更易发挥你那套伏龙剑法的奥秘,我就躲在刚才那块石头的后面,倒是一个诱敌的绝佳所在!” 少年闻言遵着老头的吩咐藏好,老头也就闪身躲在靠水不远的那块尖石后面,两个人都是聚精会神的,紧紧地注视着水面。 没有多久,当月儿掠过山影,照射到那片港湾当中的湖面时,忽然,彷佛水底有一道泉水,在往上面翻涌,一颗一颗的气泡,在水里面,给那明亮的月光一照,像一串串的珍珠一般,上升,上升,到达水面,又嗤的一声,化为乌有,平静的水面,顷刻间被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外扩散开去。 又一会,水底隐隐传出一种隆隆的响声,湖水渐渐像一锅沸腾了的开水似的,汹涌翻滚,顿时波涛四起,把湖岸冲击得啪啪作响,蓦地里,湖水中央,窜起一个巴斗大的怪头。嘴吻突出,张开来足有睑盆大小,十几颗巨大的獠牙,伸向两旁,白森森的,看起来非常使人害怕,两个眼珠,向外突出,蓝汪汪的,寒光四射,足有小茶盅那么大小,额上长着一只独角,颈子以下,全身都是黑油油的一片鳞甲,给月光映得闪闪发光。 只见它伸出水面以后,略为停顿了一下,就仰起头来,对准月亮,张口嘘气,顿时感到从它嘴里,喷出一束手臂粗细的白练,一冲就是十几丈高,接着又唆的一声,缩了回去,就这样一吞一吐,一伸一缩,白练每冲一次,就要升高一点,正在它伸缩自如,得意非凡的时候,老侠暴起发难,将一筒准备了很久的毒药弩箭,对准它眼目口鼻几处要害,疾射而至,怪物骤出不意,警觉稍为迟了一点,头一偏,虽然躲过了几次要害,还是让老侠射瞎了一只眼睛,一阵急痛攻心,当时激发了凶狂之性,那条钢链,那里还能把它拴住。 只听得水底绷的一声,湖水蓦地涌起一丈多高,恶蛟的身体,全部窜离水面,展开背脊上一对肉翅,腿上拖着半截生锈的链条,腾空一个旋转,认准老侠藏身的地方,飞扑过来,老侠早有准备,身形一弯,双足抵住藏身的那块石头,猛力一蹬,像长蛇出洞一般,贴着地面,朝龙啸天藏身的那个方向,电也似急,猛窜过去。 恶蛟一见仇敌窜逃,那里还肯放松,马上鼓动双翅,带起身后那股水浪,紧跟着急追过来,蛟龙离了水面,势子当然没有水里那么灵活,何况老侠又是身怀绝技的人,一转眼之间,就逃脱了凶蛟的掌握。 恶蛟当然不肯甘心,除了加紧追扑以外,同时大嘴一张,一口毒气,直喷过来,此时龙啸天早巳跃跃欲试,见它将毒气喷出,深恐伤着自己的师父,立刻口含冰魄珠,一记“飞龙在天”舞动屠龙剑,借着宝剑盘旋上升的力量,斜飞过去,半空里一个倒转,“神龙取水”窥准恶蛟的头部,当头就是一剑。 可惜动手早了一点,被那恶蛟警觉,但见它猛然把头一抬,顾不得再伤老侠,唆的一声,吸回毒气,重新对准身在半空的龙啸天喷去。龙啸天已经含了冰魄珠在嘴里,当然不怕中毒,可是那一股气流的劲力,却在半空里,把他撞得翻了一个筋斗,宝剑当时失了准头,嗤的一声,仅仅在恶蛟颈子旁边,削去一片皮甲,痛得恶蛟不自主的把头一歪,独角舆那剑尖一碰,当的一声,冒起一溜火花,把龙啸天震得往上空蹦起一丈多高。 龙啸天这套剑法,就是要空中施展,这样反而助了他一把,只见他在半空里“神龙掉首”,身形猛然一翻,又变成了头下脚上的姿势,剑尖又指向了恶蛟的眼睛,恶蛟业已长大通灵,知道敌人手里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再也不敢用皮肤去硬碰,只有利用头上那只坚逾精钢的独角抵挡,这样自然吃亏不小,恶蛟的凶焰,也就煞掉了一大半,可是它仗着天生一对肉翅,能够飞腾自如,上下翻滚,神速非凡,龙啸天虽然利剑在手,却也一时奈何它不了。 于是一人一蛟,就在这一片山洼里,恶斗起来,但见恶蛟顺着龙啸天的剑尖,身形疾转,怪头乱摆,那肉翅掀起一阵阵的旋风,把地面上沙石,卷得乌烟瘴气,一片昏黄,龙啸天则在上空,每击一剑,立刻利用那股反弹的力量,再行向上飞起,一起一落,身形像跳蚤一样,始终盘旋在恶蛟的头顶。渐渐地,龙啸天从实战中,体念出伏龙剑法真正的奥秘了,一招一式,使了出来,逐渐得心应手,只见他的身形,先是很有规律的左右盘旋着,突然一下,改变方向,恶蛟仍然顺着惯性迎敌,没有想到这点,改变不及,顿时又被龙啸天在颈子上,刺了一个茶盏大的窟窿,剑尖一起,一股鲜血,喷出老高,差一点没有溅得龙啸天满身血迹。 龙啸天虽然一剑得手,可惜刺得不是七寸要害,只痛得那条恶蛟,满地打滚,不顾一切,尾巴乱扫一通,附近突出的那些山岩石笋,差不多一碰就跨,龙啸天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同它缠斗,只有飞向一边休息。 恶蛟发了一阵凶性过后,骤然瞥见龙啸天躲在一边,那一只独眼登时满布血丝,肉翅使劲在地上一扑,那条庞大的身躯,斗然飞起一丈多高,对准仇敌立脚的地方,猛冲过来,龙啸天认为它挣扎一阵过后,就会慢慢死去,不虞有此,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方喊得一声:“我命休矣!”骤觉一股掌力,从旁急袭而至,顿时身体被震得向侧面飞出一丈方远,本能的使用了伏龙剑法中的一记“回龙疾转”,运用一股反旋的力量,把前冲的力量抵消,身体方才站稳,耳里猛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暴响,身子又被人挟起飞离几丈开外,方才停止,回头一看,不禁把舌头伸出嘴外,缩不回来,心里暗呼,好险!好险! 原来龙啸天的师父,在把恶蛟激怒以后,早已躲向一边,严加监视,看到恶蛟向龙啸天猛撞过来。这孩子竟然不知躲避,因此从旁一记劈空掌,刚把龙啸天撞向一边,恶蛟业已冲到,幸好此时,老侠最初赏给恶蛟的那只毒药弩箭,毒性已经在它体内逐渐发作,使它感到眼前一片馍糊,并没有发现龙啸天已经脱离原位,错把前面一块巨大的石笋,当作仇敌,仍然一头猛撞过去,结果把石笋撞得齐根折断,从它头上,倒压过来,震得碎石纷飞,使龙啸天的位置,还在危险圈内,老侠赶紧运功护住全身,冲了过去,把龙啸天挟向一边,好容易两人脱离了险境,齐嘘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那条恶蛟的脑袋,已经给那块几万斤重的石笋,轧得粉碎,成了一团肉泥,后半身似乎还有点知觉,街在那儿蠕蠕的颤动。 老侠马上从龙啸天的手里接过屠龙宝剑,走拢去朝着它的七寸要害,又刺了几剑,方才完全死去。接着,老侠用宝剑刨了一个泥坑,把蛟身斩成十几段,与龙啸天两人合力,将尸体全部抛入坑内,再撒上化骨粉,免得尸水流入湖中,让附近的人吃了中毒。 两人经过这一阵劳动,天色已经快亮,匆匆的回到家里,第二天方把晚上的经过禀告父亲,从此以后,龙啸天遂留在家里,跟着老侠郭家靖习艺,艺成以后,老侠心愿已了,坚决告辞,要回到师祖那里虔修,龙啸天苦留不住,只好含泪把他送走。从此秉着师父的训谛,潜光隐晦,不再出外,专一在暗中救人,因此,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奇人。 旱地神雨龙啸天把话说到这里不胜感慨的叹了一声,指着手里那张信笺,对宾馆里面那些英雄好汉们说:“这种信笺,就是我那师姑祖雪魄宫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在阴风教的人物手里出现!如果与我师姑祖那边有甚么渊源,事情还真不好办呢!”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后,全都沉静下来,一时想不起甚么话来回答!倒是霓裳仙子见解高人一着,抢着对老爷子说:“舅舅!依我看来,像师姑祖那样正派的人,绝不会与阴风教有甚么瓜葛,何况用这张纸前来示警的人,完全是一番善意,与阴风教的作风,大相迳庭,只怕这里面还有别的文章呢?” 这话说了出来,大家完全同意她的意见,决定暂把其他的顾虑抛开,先商量目前的事情要紧。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七章 碧鸡山上群魔肆虐 龙家寨内众侠遭殃 前面说到太白神丐昆明赴约,巧逢旱地神雨龙老爷子七十大庆,神丐幼受龙爷殊恩,当时备礼前往祝贺,发现自己邀约的能手,全部云集龙爷宾馆。因此大家寒喧一阵之后,话题马上转向龙三姑与阴风教的事上,正在谈得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人示警,结果惊动龙老爷子,看到那张示警的信笺之后,说出了一段往事,发现那位示警的人物,可能与老爷子的师姑祖雪魄公主,有很深厚的渊源。大家正在感到事情难办的时候,霓裳仙子提出毋须顾忌的意见,经大家同意之后,龙老爷子马上就问信笺上提到龙三姑叛帮的事,究竟有些甚么内情?太白神丐立郎把这一段事情的本末简略的说了一遍,霓裳仙子听到秦含柳曾经与他相遇,高兴得忘了形,还没有等龙老爷子回话,就抢着说:“舅舅!我说在路上碰到逸庵哥哥这样一位义子,您还说我在骗您,这回该相信了吧!” 别看霓裳仙子已是成了名的女侠,而且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在舅舅的面前,可还像一个小孩子。老爷子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只有笑了一笑,回答她说:“我并没有说逸庵不可能有这么一位义子,只是按你们说的武功来讲,当年我师姑祖也不过如此,与他的年龄,似乎太不相衬了一点罢了!” 说完,不再理会霓裳仙子,马上转过头来,对太白神丐说:“雷老弟,龙三姑的劣迹,我早就听说过了,如果不是当年在师父面前立过誓约,学好武艺之后,永不舆人动手,以免造成杀孽的话,我早就想去惩戒地一番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叛帮事情,虽然我不能出手助拳,我这一片房子,为你接待来往的好汉,做一个根据地,却还办得到,老弟能让我尽这点心吗?” 太白神丐见老爷子词意异常恳切,知道不答应不行,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在嘴里说出一句客气话来:“这样岂不太麻烦老爷子了吧!那怎么好意思呢!” 老爷子一阵哈哈大笑过后,调侃太白神丐说:“人家平日都说你为人不拘俗礼,豪爽非凡,怎么今天倒这么酸溜溜起来啦!” 说真的,老叫化对人讲客气,倒还是平生第一次,老爷子几句话可真弄得他有点尴尬,不过老叫化到底是老叫化,他可并不在乎这些,见老爷子这么一说,反而去了拘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么说来,那我要饭的可就赖定了你啰!别事后招来了麻烦,又埋怨小老弟呀!” 此时,峨嵋派的摩云金翅公孙云客,因为是太白神丐的至交好友,也在一边打趣说:“好呀!臭要饭的倒真有一手,打蛇随棍上,早先那么客气,原来说的是假话呀!” 太白神丐马上反唇相讥,说道:“哼!你这只扁毛畜生别尽说风凉话,等到人家阴风教去捣你的老巢的时候,不被人家把你翅膀上的几根金毛,给拔光了那才怪呢?” 刚才因人示警所引起的紧张局面,经他们这几位如此一闹,变得异常轻松了,因为此刻天时已经很晚,龙老爷子向大家道过晚安,招呼下人服侍大家休息以后,就领着霓裳仙子,回到内院去了。 几天以后,到达老爷子的生辰正日,自然有一番热闹,非本书范围,就不提了。此时,智圆大师也已赶到,不知何故,,霓裳仙子的丈夫,慈悲仙笙,却始终没有出现,霓裳仙子放心家里不下,因此等到老爷子生日一过,马上向舅爷告辞,并向太白神丐道歉,说明暂时不能相助的理由,就带着兰儿与铁金刚秦刚,返回黔首山翠碧山庄去了,也因此,在途中出了一点小事,兰儿与铁金刚,都各有一番遇合,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龙老爷子的生辰渡过以后,很快就要届临铁丐龙三姑的约期了,此时,其他的人客,均已向主人告辞,各自返里,只留下替太白神丐助拳的一批英雄,仍然住在龙爷的家里,共同磋商大事。由于大家都是江湖上响当当人物,认为龙三姑即使已与阴风教勾结在一起,也没有甚大了不起的,凭自己这一行人,不相信就折服不了她,因此,对于早几天留条示警那个人所说的话,并不怎么重视,而且,就是再行约人,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所以还是原班人马,前往赴约,这一大意,几乎闹得灰头灰脸,惨遭失败,如果不是银铃女侠及时出现,后果真是不堪想像,恐怕马上就要在武林掀起一场杀劫,真正让阴风教趁了称霸天下的心愿。 云南碧鸡山,为乌蒙山脉末梢的一座高山,距离滇池东南不远,地势非常险恶,奇峰怪石,相互迭起,山径起落于峰壑之间,迳回曲折,忽而一落千丈,直达谷底,坡度陡削得令人留步不住,忽而左右盘旋,在绝壁的半腰,露出才几寸宽的一条小道,路面青苔满布,润滑如油,路下面临万丈深渊,路上面更紧靠着一面寸草不生的石壁,想找个拉手的地方都没有,走路的人,只能侧身而过,稍不谨慎,就有失足掉下深渊,找不到尸骨的危险。胆子小一点的,不用说走,就是朝那儿望也不敢多望一眼。铁丐龙三姑接掌滇帮之后,就把窠巢设在这座山里,好暗地干那些无法无天的勾当。 这一天,太白神丐率领一行老少英雄,因为龙三姑不承认现在帮主的地位,按规矩必须闯山,才能设立总坛,动用家法,故由大弟子雷文奇捧着圣火家法,走在前面,郁保贵、汤必武两人紧跟在旁边护卫,其余的人,就一齐随在后面,向龙家寨出发,到达碧鸡山的时候,铁丐龙三姑已经率领一批手下,站在山口等候,见众人到达,正要让路,雷文奇当头一声猛喝:“祖师圣火在此,叛贼还不与我跪下!” 龙三姑这次订约的目的,主要是夺取帮主的位置,穷家帮的圣火,是历代祖师传下来的,任何人见了,都得跪下磕头,龙三姑此时看到圣火捧在一个后辈的手里,心里虽然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愿意下跪,可是为将来能够服众,如果蔑视圣火,就无异宣告脱离丐帮,就是比武胜了,丐帮还是不会听她节制。 所以暂时还不敢乱来,只好强忍着一口怒气,勉强向雷文奇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雷文奇等磕完头后,接着又是一声大喝:“派人前导!” 龙三姑身边,马上闪出一个虬髯大汉,身穿一件上好绫罗拼成的富贵衣,手里拿着一条虎尾三截棍,两眼凶光四射,太阳窝高高鼓起,额上青筋暴露,显然是一个内外功都有几分火候的高手。只见他闪出以后,狠狠地盯了雷文奇一眼,大刺刺地喝道:“小子,跟着我来!” 雷文奇理也不理他,还是站着不动,嘴里也喝了一声:“哼!你是甚么人?懂规矩不懂,还没有参谒圣火,就敢走在前面,还不与我跪下,难道不愿领祖师爷的灵光吗!” 虬髯大汉性情暴躁,给雷文奇一顿斥责,老羞成怒,几乎就想当时动手,幸亏龙三姑怕他壤了她争夺帮主的大事,赶紧瞪了他一眼,说道:“黑煞瘟神宋忠,不得无礼,快按帮规行事。” 虬髯大汉听到首领的命令,不敢不遵,只好勉强向圣火拜谒以后,再站起来走到前面引路。 龙家寨是碧鸡山上最险恶的一个地方,从山口到达主寨,一共有四五道关口,每道关口,除了地形奇险之外,还安了好些厉害的埋伏,手捧圣火的人,如果不能安然通过这些关口,就证明太白神丐没有能力担任穷家帮主,必须自行引退,另由旁人接替,可是太白神丐又不能自己捧着圣火。失掉了帮主的身份,虽然雷文奇已经得了他大部份的真传,还是放心不下,又将郁保贵汤必武两人叫了下来,另外换上眇目穷神武雄,与闹市韩康鲍叔两位长老,担任圣火的护卫。 这些情形,看在前导的黑煞瘟神眼里,冷笑一声,在心里说道:“凭你换谁?就是闯过这些关口,还不是一样的送死。”表面上却故意装着客气说道:“准备好了没有?小心一点,如果自认闯不过去的时候,就干脆留在当地,由我们来接替好了,不要枉自丢了性命,可划不来啊!” 说完,带着一脸轻蔑的颜色,几个飞纵,就往第一道开口奔去,雷文奇见此情形,立即将瓦钵圣火,双手往顶上一举,紧跟在黑煞瘟神的身后,疾往前窜,眇目穷神与闹市韩康鲍叔两位长老,一个拿着一根旱烟袋,一个抗着一面药招,更不怠慢,身形一旋,单足一点,像两头灰鹤一样,伴着雷文奇的两侧,也窜到前头去了。 瞬息间,四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已经奔到第一道关口前面,但见那是一段坡度极陡的山沟石道,石面磨得光滑如镜,一点也使不上力,必须有最好的轻身功夫,方才能够一口气奔了上去,坡道两旁都是十几丈高的削壁,根本没有其他道路可上,黑煞瘟神走到这里,大家只见他抓着一根麻绳,抖了一下,唰的一声,麻绳往上一缩,他就顺着上面拉动的力量,足尖在石面点了几点,眨眨眼睛,人影就消失在坪道的尽头去了。 好个雷文奇,究竟不愧为太白神丐的大弟子,只见他口里猛然吸了一口气,双手捧着圣火,往前一送,立刻借着这一点冲力,身形蓦地提升一尺多高,像弩箭一样,石面也没有沾,就紧跟着疾射而上,两位长老,更只用兵器往地下一点,就把自己的身体,抛起一丈多高,像扔石子一样,在半空里画成两道弧线,也紧傍雷文奇的头顶,往石道上面飞去,三人到达坡道一半的光景,力量快要消失的时候,脚尖刚往石面一点,想要重施故技,猛听得坡道顶端一声大喝,不可数计滚木檑石,已经顺着坡道,打了下来,躲闪根本来不及了。眼看撞着,不死也得重伤,跟在后面的那些英雄,不禁全为这老少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铁丐龙三姑的手段,会有这样毒辣。 只是太白神丐深深知道这三个人的武功,相信区区一点滚木檑石,大概还难不倒他们三人。果然,会者不忙,忙者不会,三人正愁石太滑,不易着力,正在强提一口真气,感到非常吃累的时候,这样一来,倒无异替三人搭了一道梯子,首先雷文奇将圣火单手捧着,另一只手朝那滚到自己面前一块檑石一勾,用劲往后一拨,那块檑石,下滚的速度,本来已经快如奔马,经此一勾一拨,顿时像一颗初离炮膛的炮弹一样,呼的一声,从空中往下面,平飞了出去。雷文奇早借到那块擂石反弹的力量,身形又多提高了半尺,刚好紧贴着那批滚木檑石的上空,唰的一声,一下就窜到了坡道的顶端。两位长老,更是漫不经心地,用足尖在滚木上点了几点,宛如蜻蜓点水,轻飘飘地就迳直走了上去。 此时众人方才吁了一口气,跟在龙三姑的后面,从上面滑下来的两块木板上走了过去。紧跟着就来到第二道关口,大家一看,原来那是一道十几丈阔的山沟,中间横搁着一根插满了尖刀的独木桥,桥下深不可测,前导的黑煞瘟神,早已踏着尖刀中间的空隙,飞驰了过去,三人学他的样,过去并不困难,但却表示在无形中示弱了,对帮主的脸面,很不好看,雷小侠当然知道这个意思,但见他想也不想,反而把一双草鞋,脱了拿在手里,提了一提气,竟然踩着刀尖,像风一样地紧随在黑煞瘟神的后面,半步也未落后。就冲过去了,两位长老,也一样脚踹着刀尖过去,可是刀尖经过两人一踹之后刀尖全部反卷,已经失去了作用。 老少三人一连闯过两道开口,脚步更不怠慢,又紧跟着黑煞瘟神的后面,朝第三道关口,硬闯过去。这是一段二三十丈长的狭谷,两侧都是百十丈高悬崖,黑煞瘟神到了这里,蓦地加速往里直冲,三人微一愕神,落后一步,追到一半的时候,黑煞瘟神已经离开谷口。就在此时,崖顶上一堆堆的石块,像冰雹一样,密如骤雨地往下殒落,闹市韩康老于经验,一看不好,急忙中抓起雷文奇的手臂,往旁一带,紧贴着崖壁微凹的地方一靠,单掌运足气劲,朝外猛劈,眇目神丐同时学样,真是只差那末一转念的时间,就差点被那些石块扎得头破血流,三人虽然得到地势的掩护,避免了受伤。可是要想穿出这道狭谷,却还真不容易,雷文奇应变的经验虽然稍差一点,人可机灵得很,用眼睛向左右一看,马上有了计较。只见他把圣火往头上一顶,随手抓起六块拳大的石头,用打花鼓的手法,左右交叉,用足内劲不断的往上空抛去,在头顶构成一片石网,上面丢下来的石块,藉着反震的力量,又回到他的手里,同时脚底眼底全不怠慢,几个急闪,已经让他安安稳稳地闯过了这道难关。两位长老,由于内功已有几十年的火候,并不学他的样,只是用劈空掌一掌接一掌的把头顶上的石块劈歪,也只有几纵,就跳过谷口,仍然一左一右地护卫着圣火往前直冲。 转眼间,又来到第四道关口,也是最后一道关口,这回却是光润如玉的大理石壁,足有五六十丈高,除非凌空虚渡,任谁也爬不上去,龙家寨就在这片石壁的顶上,此时黑煞瘟神已经抢上前去抓着一根垂下的麻绳,手足并用地在往上急爬,眇目穷神瞪着独眼一看,心想可不能让这小子先上去,否则等大家爬到一半,给他在上面把麻绳一砍,既算摔不死,那个人也丢不起,因此,只见他与闹市韩康打了一个招呼,双足一拼,铜烟锅猛往地上一撑,急窜起来二丈多高,正抵着黑煞瘟神脚底那一段麻绳,紧跟手往外一揣一拉,麻绳当时给他拉得离开石壁,像摆秋千一样,往外面荡了起来,黑煞瘟神不虞有此,吓得惊呼一声不敢再爬,只有抓紧绳子,两眼紧视壁面,准备在绳子落下来的时候,用掌抵住,免得撞伤,眇目穷神正要他如此,早在绳子飘起一丈多高的时候,突然松手,在半空里一个“鹞子翻身”,两个空心筋斗,正好翻过宋忠的身体五六尺高,再又抓住麻绳,像猴子一样,一阵风似的往壁顶爬去,闹市韩康与雷文奇两人,此时已经明了穷神的用意,就在绳子重新落回石面的一刹那,由闹市韩康一手抓住绳尾,使劲往下一扯,麻绳登时绷得像一根铁棍似的,雷文奇马上捧着圣火,一个“白鹤冲天”,冲向石壁,两条腿像水蛇一样,左右交叉一绞,正好把那根绷直的麻绳,像螺旋般地几个急转,单用两条腿,就沿着绳子急速地追在黑煞瘟神的后面,不断上升。最前面的眇目穷神,此时早已抵达壁顶,果然发现正有一对刀斧手伏在两边,只等黑煞瘟神一上来,就把绳子斩断,没想到第一个上来的,会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叫化,骤出不意,微一发愕,就被穷神点着穴道,提向一旁去了,黑煞瘟神上来一看,狡计落空,因为恨透了雷文奇开始给他的那一番折辱,眼珠一转,坏水又冒出了心窍,就在雷文奇紧追上来的一刹那,没等他站稳脚步,骤然出手,一招“叶底偷桃”,迳往雷文奇的胁下要害抓去,雷文奇此时双手捧着圣火,空门暴露,无法还招,只好闪身躲避,可是刚爬上来,正好站在石壁的边缘,还能闪到那里去,当时一脚踏空,又往下面掉了下去,其余诸人方自庆幸三人闯完了关口,嘘了一口气,正在纷纷赞雷小侠的胆识武技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么一下,不禁齐声惊呼了一声,一颗心都跳了口边,方想要糟,猛然听到两声大喝,一声惨叫,从壁顶发了出来,还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已经从上面黑黝黝的掉下一团东西,不容思考,就近的秦岭山樵赶紧一把接住,放下一看,并不是手捧圣火的雷文奇,却是那个在前引路的黑煞瘟神宋忠,不过一只脚陉,已经被人敲断了,大家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读者要知详细情形,下面自有交待。龙三姑却想不到快到家门的时候,却弄出了这么一档事,脸上真是尴尬万分,心里还怕大众就在此地兴师问罪,坏了大事,只好狠狠地瞪了黑煞瘟神一眼,转向大家道歉说:“是我选人不慎,没有想到他的气量这样狭小,居然在壁顶暗袭来人,这是他自作自受,各位还是请吧!” 说完,不敢再看众人一眼,急忙领着大家从侧面另一道狭路上走去,大家感到到了地点,反正一切烂帐,最后自会结算,所以也就没有再说甚么,只有太白神丐在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方才跟了上去。 石壁上面,居然非常平坦,当中是一片广场,四周都是一丛丛的合抱古松,山风刮过,叶声如涛,龙家寨的房子,都建筑在广场的后面,风景倒蛮不错,只可惜住的不是人物,白白的糟蹋这片地方,使它变成一个藏垢纳污的处所。 大家走近广场,只看到正中筑着一座高台,台中一张桌子上,正供着那盆瓦钵圣火,东西两旁,分别搭着两个敝棚,西边已经高矮不齐的坐满了人,东边敝棚还是只坐下眇目穷神,闹市韩康雷文奇三个,大家一看,就明白龙三姑根本没有把总帮放在眼里,完全是平等对抗的位置。只见太白神丐看也不向两边敝棚看一眼,一走进广场,就跪下来朝当中的圣火顶礼,接着从背后取下一叠麻袋,朝台下一放,眼睛四外一扫,四位长老,马上先后向圣火行过大礼,也同样取出一叠麻袋,旁着太白神丐的身边坐下,其他丐帮弟子,自然纷纷按着品级,坐在几位长老的背后,此时,太白神丐方才猛喝一声:“本帮定于今日此时,在此大开总坛,整顿家规,清理门户,凡是丐帮弟子,赶快自动前来领受家法,还可以罪减一等。” 这样一来,龙三姑那批手下,登时被那一股声势震住了,好多人都拿不定主意,尤其是从前跟随苗成的那批老人,深知十大家法的厉害,不去参见领罚,就等于倒叛总帮,平时本来只慑服在龙三姑的威力之下,并不甘心作恶,此时看到总帮开坛,想起以前帮规处置坛下弟子的惨状,不禁不寒而栗,内中两个胆怯一点的,当时就要前去自首,龙三姑那还容得他们,早一声大喝,单手一记劈空掌,拍拍两声,就把那两个劈死在地下,嘴里说道:“谁要再去,这两个就是榜样,帮主尚未决定,凭他敢开甚么总坛?” 这样总算底下浮动的人心,勉强给镇住了,却把太白神丐身边的秃头花子郭洪气得暴跳起来,大声说道:“贱婢!胆敢轻言犯上,雷帮主是前任帮主在成都总帮主坛,当着我们这些长老传位的,那个敢不承认,谅你也不知道家法的厉害,还不与我过来领死。” 说完,就要冲过去擒拿龙三姑,太白神丐倒并不动气,忙一手把秃头花子拖住,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嘴里连声说道:“好!好!穷家帮自立帮以来,传到现在,还没有出过不服总帮的人,既然你不承认我这个帮主的地位,请问应该怎样的人物?才是你心目中的帮主,只要你提出来,按着帮规,通过了帮内的长老,我马上让位如何!” 此时,秃头花子又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凭她也配提名帮主候选人,当初你接位的时候,我们四位长老,那一个不在场?此时就是任提出谁来,我们也不会通过,帮主还同她噜嗦甚么!按家法行事不就成了!” 龙三姑此时不等他把话说完,马上反口驳道:“帮规还不是人立的,只能限制住那些庸才,不敢乱来,真正出了人物,帮主没有本事可以镇住,帮规又有甚么用处,依我看来,谁的本领大,谁就来当这个帮主,这样才能够服众。哼!上次不是我看你年老,早把你送回姥姥家去了,现在还在这里卖甚么狂!” 说完,满脸凶悍轻蔑的颜色,秃头花子登时气得哇哇大叫,猛喝一声:“气死我也!老夫今天与你拼了!” 说完了又要窜了出去,太白神丐见他气得那个样子,赶忙站起来把他挡住,安慰他说:“师叔,犯不着同这种小人生气,反正一切总要解决,何必急在一时,自己乱了脚步!” 秃头花子无法,只好强忍怒火,又坐了下去,太白神丐劝住了师叔以后,重新又转过头,冷笑了两声,向着龙三姑说道:“想不到穷家帮传了几辈规矩,到现在也要改了,龙帮主可真算得奇才!”说完了这一句,马上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哼!对于我要饭的不满意,只要按着规矩,要饭的绝不恋栈,想毁了祖师爷传下来的家法,真是好大的胆子,雷文奇,还不与我拿下!” 小侠刚要站起身来,猛听得四边棚里,传过来一声尖声尖气的怪调,突然站起一个身体矮小,胖得像一头猪似的老头,穿着一身纯黑的苗装,大得怕人的脑袋,上缠着整匹黑布包头,与那身裁配合起来,就像一大一小两只黑球,紧贴在一起,样子已经够可笑的了,鼻子眼睛偏偏还不争气,紧粘在一堆。眼缝眯成了一条细线,不过乍开乍阖之间,光棱迫人,讲话的声音像女人一样,怪腔怪调,一举手一投足,全没有一点样子,看了更为令人发噱不止。可是大家全都忍住声音,不好笑出声来,以免失礼,只见他摇摇摆摆地,像个不倒翁一样,往前移动了几步,重新站定之后,方才发话,大刺刺地说:“一个穷家帮有甚么了不起!偏有那么多的臭规矩。只要谁有本事,谁就当得帮主,甚么长老不长老,只要你们能够胜得龙帮主这边,你们就在这里开坛好了,否则,就赶快让贤,站在一边,静听新帮主龙三姑的处断,也许,老夫看着你们可怜的份上,还可以替你们说说情呢!” 这一番话简直犯了穷家帮的大忌,当时太白神丐座下的弟子,纷纷起立,全都向着西边敞棚里人瞪着,只等帮主一声令下,立即冲了过去,扑杀此獠。龙三姑的那批死党,看到这种情形,也都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眼看着就要造成一个混乱的局面。 东边敞棚里坐着的峨嵋派高手,喷火麒麟卢滔,一看局势不好,真要混战下去,就要有很多武功较差,无辜死去,有伤上天好生之德,违反了侠义的精神,因此,马上站了起来,窜到太白神丐与龙三姑两帮人马的中间,抱拳向四周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对大家说道:“从来江湖上发生纠纷,很少能在嘴皮上得到解决,依我的意思,虽然这是丐帮的家务,既然对方不接受帮规处置,终归要动武力解决,混战不是办法,倒不如道出决胜负的办法,双方各派人出来,比赛几场,一场公仇私恨,都由比武来个总解决,总比这无味的斗嘴强多了吧!” 太白神丐在那老头一站起来的时候,就留上意了,从装束神态上一捉摸,就认出这个怪物就是往年名震江湖,现在担任阴风教内五堂玄阴堂的堂主,雪山双怪里的黑风老大岑冲,知道老怪物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滥杀成性,自己虽然不怕他,手下的弟子,混战起来,确实要吃大亏,因此,听到喷火麒麟这么一说,首先第一个赞成。 龙三姑更怕混战的时候,把她这片基业毁了,当然更是愿意,所以只向太白神丐身边的秃头花子,狠狠地盯了一眼,说道:“卢英雄出的主意,爽快不过,老匹夫也少卖点狂,现在我们把帮拳助阵的一齐算上,十场定胜负,由双方各自推派五人出来挑战,如此不但公平,而且遇到个人有私仇的,也可就此一并解决,十场比赛下来,谁输了,没有话讲,低头认命,任宰任割好了!” 秃头花子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巴不得早点解决,马上站起身来,对龙三姑说道:“这样再好也没有,我们帮主早就接受了卢英雄的意见,贱婢快派人出来,就在这场子里动手好了,最后,再让我用家法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的畜牲吧!” 龙三姑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一句道:“老匹夫,心急甚么!今天既然来了这么多外客,我龙三姑总不能不尽一点地主之宜,暂时先让弟子们先收拾场子,让客人们多休息一下,喝点酒吧!” 说到这里,马上朝身后喝了一声:“来人!” 当时就由西边敞棚后面,转出十几个穿着青衣的汉子,分别摆出一些桌子板凳,往两边敞棚里面一摆,接着安好杯碟碗筷,端上酒菜,在各人面前斟满了酒以后,方才退了下来,龙三姑举起手来,说了一声请字,除了丐帮的人,不肯接受叛帮供给的饮食,仍然坐在原地不动之外,东西两边棚里的人,全都举手干杯。 此时太白神丐的弟子雷文奇,早就忍不住气了,等大家酒杯一放,马上向太白神丐请示了一下,就往场中窜去。黑煞瘟神在列子里面,真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可是自己已经负了伤,无法出场,只好耸恿身边的结拜兄弟青面狼秦温,向龙三姑请令出斗,同时嘱咐他手下绝对不要留情。 黑煞瘟神为甚么把小侠恨得这么凶呢?原来丐帮老少三人,闯越最后那道关口的时候,宋忠空施暗袭,把小侠迫得失足掉下石壁,心里正在得意,没有防到后面还有一个闹市韩康,等小侠上去以后,就接着攀麻绳,快要到顶的时候,正好赶上小侠失足,当时把手里的药招,往外面一伸,正好接住,太白神丐素以轻功见长,小侠自然弱不到那里去,马上用足尖在药招上一点,借着闹市韩康往上一送的力量,一个“鲤鱼打挺”倒跳龙门,又翻到上面去了。另一方面眇目穷神也发现了这个变故,气得把旱烟袋一扫,朝着黑煞瘟神腰际的五枢要穴打去,黑煞瘟神赶紧往侧一躲,正好碰上小侠倒翻回来,立刻就在空中出一只手来,当头就是一掌,黑煞瘟神把头一偏,后退的势子挫了一下,躲过了上面,可躲不过下面,结果让眇目穷神把一双足腔敲断,要不是秦岭山樵把他接住,怕不摔成一团肉泥,追求祸根,自己认定完全是小侠身上引起,心里如何不把他恨得入骨呢! 青面狼与黑煞瘟神,平日臭味相投,感情非常要好,就是黑煞瘟神不说,他也起来为盟兄报仇,何况黑煞瘟神现在求他,当然更想暗下辣手了,因此当小侠雷文奇往场中一站,他也马上跟着起来,龙三姑一看,是手下第二名高手,那还有甚么不放心的,虽然看到过小侠硬闯四关的那一股子狠劲,心里总认为年纪轻轻地,武功再好,火候总要差得多,所以,龙三姑不等他请令,就对着他说:“秦温,你就下去陪小哥儿玩一趟吧!手轻一点,第一阵别毁着人家娃儿,伤了和气!” 青面狼知道龙三姑说的是反话,在存心损着敌方,面上更是心高气傲地,答应了一个是字,就往场中当中一站,满脸轻视的神气,向着雷文奇说道:“小哥儿,小心一点啊!刀枪可没有长眼睛,如果你自己要往刀口上碰,那可怨不得大爷啊!” 雷文奇一看对方那股神态,彷佛手到擒来,只要大拇指一动,就要把自己揑死的样子,不禁有气。仔细打量了青面狼一遍,只见他脸色青渗渗地,彷佛久病初愈的神态,手里拿着一对外门兵器乾坤月牙钺,当时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以为碧鸡山龙家寨有些甚么样的人物,敢大胆叛帮,谋夺帮主的位置,原来尽是一些快要咽气的痨病鬼子,大概是病拖得太久了,干脆把心一横,方才出此下策,求个早死早投生,罢了罢了,小爷就慈悲慈悲你吧!喂!病鬼子,报上个名吧!送你见了阎王,也好登记一笔呀!” 青面狼可没想到小家伙的嘴,比他还损,气得一张青脸,变成了铁灰颜色,一摆手中乾坤月牙钺,窜上前去,大喝一声说道:“小狗,这是你自己讨死,那可怨不得你家大爷,赶快拿命来吧!” 说完,一记“猛鸡夺粟”,月牙钺对准小侠的顶门扎去,雷文奇只把身子一扭,就轻易的躲向一边,同时嘴里说道:“病鬼子,急甚么呀!阎王爷成天坐在殿上,会收你的,想去报到,用不着抢时间呀!” 青面狼可真气疯了心,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管舞动月牙钺,招招狠毒,专向小侠的要害攻去,心想老子一两下就把你劈死,看你的嘴巴还能强到那里去。自己满以为对付这样年轻的小子,那还不是稳赢,何必同他斗嘴呢!他可没有想到,太白神丐的四个弟子,都是各处捡来的孤儿,从吃乳起,就同师父在一起,神丐的江湖事务父多,交游更广,每次出去,总要带一两个在身边,历练历练,因此,不但个个武功出众,就是那份阅历,都比一般人要强得多,凭青面狼这点不算太高的能耐,再又轻敌,你想还能讨到好去吗? 雷文奇起先对于他的这门兵器,没有见过,拿不准深浅,所以总不舆他过招,一味躲开,青面狼更以为雷文奇怕他,不禁一阵心满意得,哈哈大笑道:“小狗,这下你可认识大爷的厉害了吗!赶快跪到地上叫爷爷,也许我还能发点慈悲,饶你一条活命!” 雷文奇此时已经看清了那对乾坤月牙钺,实际是两柄月牙手斧,不过一个月牙向外凸,一个月牙向里弯,在向里的这一柄斧尖,还多了两个倒钩,可以锁拿敌人的武器,招式也是从斧法里面变化出来,没有甚么特别的异处,摸清底了,原来就想动手还招,听到青面狼这么一说,马上接口讲道:“病鬼子,别穷吹大气吧!你看我空着双手,存心让你,你能碰到小爷的一点衣角吗?本来有意放你回去,寿终正寝躺在床上好好地死去,既然活得不耐烦了,硬要迫得小爷动手,那可有你好瞧的啰!” 话一讲完,说动就动,但见他身法一变,也不拿甚么兵器,空着双手,像只陀螺一样,围着青面狼的身外,一阵急转。青面狼蓦觉眼前一花,但见四方八面,彷佛都是人影,好像有四五个人同时向他进攻一样,登时迫得不敢向外递招,心里大吃一惊,只好赶紧把一对月牙钺,舞得风雨不透,以求自保。 原来小侠这一套功夫,是太白神丐从自己独步一时的轻功里,变化出来的,名叫幻影拳,全是利用最迅速的身法,按着五宫八卦的位置,围着敌人急转,由于人类眼睛的视觉,对于看过的东西,在网膜上总要把印象暂留十六分之一秒,方才能够消失。所以当我们坐在火车上,从两车之间,看那轨道里面的碎石时,全都看成了一条条的直线,没有办法发现它的原来形状,不过看远处地方的东西时,因为视界非常广阔,并不会产生这种幻觉,今日的电影,就是爱迪生利用这种原理发明的。太白神丐参悟出来的幻影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对方的轻功如果很好,能跟着疾转的话,这套功夫就失去了效用。 雷小侠早先一阵闪躲,就看出了青面狼这个弱点,知道他的轻功,比自己差得很远,所以敢于不用兵器,就把青面狼困在当地。不过场外其他的人,因为离得很远,并没有看出甚么异处,同时,太白神丐参悟出来这套拳术之后,还没有使用过,当然大家不知道其中奥妙,因此全都奇怪青面狼为甚么只守不攻。感到惊愕不止。 只有青面狼自己心里明白,今天算是栽定了,困在里面。既不敢玫,又不能逃,只急得满头大汗,渐渐地眼睛愈来愈花,看那四周的人影,由四个五个,幻成六个七个,再幻成九个十个,同时,包围的圈子,也似乎越来越紧,最后,由于兵器舞动太急,弄得精疲力倦,气喘如牛,招式全都错了,东歪西倒,杂乱无章。雷小侠见是时候,很轻易地就找到一个空隙,手掌往圈里一伸,朝青面狼两只手腕上一砍。青面狼此时已经眼睛发昏,根本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两手关节,蓦然一阵急疼,手指自然一撒,呼呼两声,两柄乾坤月牙钺,立即脱手,飞出一丈多远,咚咚两响,掉到地上。跟着眼睛一黑,心血上涌,耳朵里嗡的一声,就晕倒了过去。 小侠心存忠厚,看到对方已经昏倒,也就不为已甚,等到对方把人抬了下去。正要交待两句,退转回去,突然听得龙三姑那边有人猛喝一声,说道:“气煞我也,小子不要走!再领教领教你家飞天豹杜大爷杜兴的厉害。” 紧接着,嗖的一声,从西边敞棚里窜出一位年过中旬的壮汉,但见他满身黑毛,一脸横肉,眼神充足,步履轻决,一看就知道是位轻功内功都有几分火候的好手,原来此人是龙三姑手下第一位高手。雷文奇正要接下,太白神丐另外两位弟子郁保贵,和汤必武,看到师兄今天硬闯四关,又迫到一个,出足了风头,早就心痒难搔,跃跃欲试,看到师兄又要把这个接下,急得一齐在列子里面大声喊道:“雷师兄!他们不要脸,想用车轮战法胜你,你下来歇歇吧!让我们替你接吧!” 汤必武性子急得,话音末落,马上就站起来对师父行了一点礼,太白神丐刚把头一点下,说声:“小心啊!”,他听也没有听到,就往场里窜去。雷文奇看到师弟出来,当然不再说话,马上退了回去,飞天豹杜兴一看,对方竟然派了个年纪更小的出来,心里那份火就更大了,大刺刺地往场中一站,嘴里轻蔑地说道:“小娃儿,乳臭末干,也要前来送死,还是回到娘怀里去吃奶吧!” 小家伙人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可与郝干运一样,也是一个鬼灵精,听到别人叫他小娃儿,心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倚心卖小,笑哈哈地说道:“嘻嘻!小娃儿就是天生出来揍大个儿的,看你笨得像蠢牛似的,我看还是回到磨坊里去拉磨,还能派点用场,到这里来,那可只有丢人现眼啰!” 说着说着,蓦出不意,一个“狸猫捕鼠”,人像耗子一样,朝飞天豹面前一钻,啪的一声,让他在大腿上,狠狠地的打了一掌,飞天豹没有想到小家伙有这么刁钻,打得虽然不算太痛,脸上可就挂不住了,只见他双掌一错,猛一转身,单掌一记“回环侧击”,跟着小家伙的身形,横斩过去,同时嘴里说道:“小鬼,真要讨死,可怪不得我。” 小家伙是太白神丐的弟子,当然有他两手,只见他小身子往后一躬,像螺旋似地一转,刚好躲过飞天豹的掌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嘴里还是笑嘻嘻地说道:“大毛虫,没用,抓不着,咱们还是捉迷藏好了!” 飞天豹给他戏弄了两次,心头火发,也就不再留情,展开一套豹拳,就是一轮抢攻,小家伙吃亏在年小力弱,功力不到火候,不敢同敌人硬接硬碰,只好仗着灵活小巧的身法,东躲西窜地窥空才递那么一招,但飞天豹的轻功虽然比他不上,也不算是太弱,因此,那套幻影拳也失去了效用,登时迫得小家伙在场地上团团乱转,险象环生,太白神丐这一边的人齐都为他揑着一把冷汗。 小家伙究竟不愧是一个机灵鬼,知道绝打不过人家,因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在东窜西躲的时候,从地面暗地抓了一把灰沙,藏在手里。飞天豹看到小家伙只有闪躲的份儿,知道胜算在握,想早点结束这场比赛,争取上一场的面子,因此,在防守上就不再加注意,专门放手抢攻,这样一来,可不正合了小家伙的心意,只见他表面上仍然东躲西藏,好像真与飞天豹在捉迷藏似的,可是眼珠子却在那儿骨碌碌地乱转,想找机会,给飞天豹上一个大当。两人这一互相算计对方,身法不知不觉中,又都放快了许多,众人眼里但见一大一小两团黑影,在场子里面,呼呼的乱转,差不多分不清人形出来了,正在大家眼花撩乱的时候,忽然听得两人同时叱暍一声,两团纠缠不清的黑影,骤然分开,向两边射出,接着才听到两声哎唷的喊叫,传了过来,定睛一看,飞天豹杜兴坐在地上,满脸流血,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不住地在那里喊痛,此时正由龙三姑的人扶着他往西边敝棚里面走去。小家伙却在几丈开外,抱在摩云金翅手里,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正由摩云金翅在那儿替他推血过宫。 原来刚才两人互相追逐,彼此空门大露,飞天豹窥准了一个空隙,一掌猛劈过去,小侠也在同时,小手向他面前一递,飞天豹只觉得一阵灰沙,落进眼里,弄得一阵酸痛,睁不开眼,接着右眼又是一阵急痛,自己的手也打到了小侠的胸部上,因此两人同时哎唷的叫了一声,飞天豹的一只右眼,活活地给小家伙挖掉,经小家伙蹬他一脚,啪的一声,坐到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小侠也给他一掌打断了一根筋骨,震伤了内脏,如果不是临分开的时候,凑巧蹬了一脚,减弱了对方一点力量,当场就得毙死在人家的掌下,也因此,小身体在飞天豹的掌力一送,与自己小脚一蹬的双重力量之下,被抛起一丈多高,往场外飞去。被摩云金翅公孙云客发现,就近赶紧纵了过去一把接着,才没摔到地上。 由于两人接触变化,发生太快,场中那么多高手,竟然都来不及救援,结果弄得两败俱伤。飞天豹固然变成了独眼龙,小家伙汤必武更是气若游丝,经过公孙云客一阵推拿过来,虽然吐出了一口瘀血,伤势还是非常危险,好在闹市韩康与太白神丐两人都精于医道,武当派的赛华陀皇甫渊更是此中能手,除了太白神丐,仍然坐在主位没有移动以外,闹市韩康与赛华陀马上赶了过去,一阵急救,替小家伙把筋骨接好,又在他嘴里塞进两三粒武当派的疗伤至宝太乙清灵丹,方才勉强把条小命保庄。这一场只能算是一个平手,摩云金翅气愤对方太过手辣,对于一个小孩,竟用这么重的手法,所以,当闹市韩康与赛华陀从手里把小家伙接过去以后,马上走进场中,大声喝道:“龙帮主!在下是峨嵋派的摩云金翅公孙云客,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出去,只是帮主的手下,手段太过毒辣,看不过去,特地前来,想领教领教帮主的绝学。” 龙三姑由于第一场青面狼被对方一个小鬼迫得晕倒地上,第二场眼看得胜,结果还是闹个两败俱伤,虽然飞天豹只瞎了一只眼睛,伤得较轻,似乎略胜一筹,但在比赛的规矩上来说,还是只能算个平手,心里正没好气,听到公孙云客这样一叫阵,当时气得杏眼圆睁,大喝一声说道:“公孙老师不要欺人太甚,拳脚没有长眼睛,动起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刚才那一场,你们的人受了伤,我们的人也没有讨到便宜,公孙老师要是不服气,我们就在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说完,正要跳进场去,旁边阴风教的勾魂使者吴仁,早已忍耐不住了,马上一把将她拖住,说道:“龙帮主!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样的角色,让小弟替你代劳好了。” 龙三姑回头一看,原来阴风教教主最小的弟子,双燕五鬼中的勾魂使者吴仁,不由心中大喜,马上说道:“小坛主,多谢你了,不过要小心一点,老鬼手底下很有点功夫哟!” 勾魂使者哈哈大笑了一阵,漫不经心的说道:“龙帮主!千万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要说是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家伙了,就是他们峨嵋派的掌门,紫云真人前来,我还是照宰不误!” 说完,大踏步的走往场中,两眼望天,那一份狂傲的样子,不用说太白神丐这一边看不下去,就是龙三姑的那些手下,也都看的有点不顺眼。摩云金翅公孙云客,是峨嵋派中有数的高手,尤其轻功方面,有独到的造诣,在江湖上与太白神丐齐名,所以才赢得摩云金翅的外号,究竟姜是老的辣,他那份修养功夫,可真到了家,对于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丑少年的狂傲,不但不动气,反而想到人家手底下如果没有几手绝招,绝对不敢这个样子,因此,对于吴仁表现的态度,并不以为特地非常客气地说道:“对!对!人老了,确实不中用啦!这位小哥,请恕老夫眼拙,不知道你的师承门户,请报上个万儿,也好让小老头增长一点儿见闻呀!” 话虽说得非常客气,可是骨子里面却分明显出另一个意思,等于是说:“江湖上还没有见过你这一号人物,你是从那个粪堆里钻出来的呀!”吴仁人非常聪明,那还听不出对方话里有话,因此,只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两声,仍然得狂妄地大声说道:“老家伙,站稳了,大爷就是阴风教教主手下的护法弟子勾魂使者吴仁,双燕五鬼的名气,谅你早已听到过了,如果害怕的话,另外换一个人上来好了!” 摩云金翅听说对方就是阴风教里的五鬼之一,早已从太白神丐的嘴里,得知一个大概,知道他练有阴磷掌,不过火候并未到家,相信自己还担得住,因此心中一放,还是非常客气的说:“啊!阁下就是阴风教主的五大弟子之一,真是久仰!久仰!谢谢你的美意关切,不过小老儿这几年来腰酸背痛,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总想找人超度超度,可是长年以来,阎罗小鬼倒碰到不少,偏偏老是见了我就躲开,一个也不肯前来照顾,今天可就好了,阁下专门勾魂,那末就请成全成全我小老儿吧!” 这一番话,酸溜溜地似捧实损的,把勾魂使者挖苦得回不上话来,当时老羞成怒,气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大暍一声说道:“老鬼,既然你要找死,大爷就成全你好了!” 话因未落,已经一招“吴刚斩柳”单掌一翻,从侧面砍向摩云金翅耳下的陷中穴,摩云金翅马上一个闪身,避向一边,嘴里说道:“这才对呀!小老儿今天可真找对门路啦!” 嘴里虽然说着话,手底下可并不慢,立即一记“玉女挥柯”,以攻还攻,顺着闪躲的方向,一个转身,劈向勾魂使者脑后的风府穴。 两人都是成了名的高手,这一展开博斗,场地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家只看到两团影子,快如台风,兔起鹃落地,上下左右,一阵急跳,根本分不清那一团黑影是摩云金翅,那一团黑影是勾魂使者,四周的砂石,更给两人的掌风,刮得到处飞扬,直看得大家目定神驰,齐声赞叹不已。 又过了片刻时间,蓦然看到两团黑影,齐往当中一挤,大家耳朵里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黑影倏合既分,大家透灰尘的雾影,可看清楚了,原来两人在一阵快打之后,恐怕短时间内,暂时都无法奈何对方,因此全都动用了内力硬拼的想法,几乎同时,一齐窜向当中,那一声巨响,就是掌风激荡出来的声音。勾魂使者是阴风五鬼里面最弱的一个,内力当然比不上已经有了几十年火候的摩云金翅,因此一掌之下,当时被震得后退了十几步,方才拿桩站稳,好在摩云金翅头一下,只是试招,没有使上全力,所以人虽震退,倒还没有受伤,也因为如此,摩云金翅也同时为他的掌力,震退了一两步。 老侠客一招试出了对方的深浅以后,心中暗喜,正准备又过去同他硬碰一次,蓦然看到勾魂使者的两只眼睛狠毒地盯着他,泛出一种阴惨惨的怕人绿光。猛然想起太白神丐的话来,知道对方就要使用阴磷掌了。因此,待要纵起身子,马上又停了下来,赶紧猛吸一口真气,将潜修了几十年的本门干元一气功运起,护住全身穴道,也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行动,登时广场中央,一片寂静,两人像斗鸡似的,彼此距离十几尺远,躬起腰身,拳起两只胳膊,顿地有声的,绕着圈子,慢吞吞地走来走去。大家全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搏斗,虽然场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出来,可是旁观者的心情,都紧张得不可言状。 这样相持不多一会,大家眼里,骤然看到两人,像鹰隼一般,齐向当中射去,又是闷雷似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片磷火,从当中向四外飞敞开来,像正月里的流星火炮,又像六月间的午夜流萤,先是一丛烟花从中向外激射,接着又是一隐一闪地在四周随风飘流,那光景美丽极了,那里像是拼斗,不过双方的人却没有那股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幅美妙的景色,仍然瞪着两只大眼,紧紧的注视着场子里面的变化。 两人一触即分,仍然保持着原来相持的状态,摩云金翅虽然功力胜过勾魂使者,但要分出大部份的真气保护身体,免得为那磷毒所伤,掌上最多只能发出三分力量,勾魂使者虽然没有这份顾忌,可是因为入门最晚,功力比对方差得太远。所以,虽然身负冥灵上人传授的绝学,也没有办法伤到对方分毫,所以两人这一次对掌,竟然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故此分开以后,各自都在寻思对策。 斗然间,大家只看到摩云金翅两眼一睁,神光暴射,好似已经想到了办法,但听得他大喝一声说道:“阁下!再接我这一掌试试看。” 人随声到,一个身子,宛如一个金翅大鹏,已经罩向勾魂使者的上空,勾魂使者被迫应战,也立即纵了上来,双掌一推,两股绿光,从掌心暴射出来,虽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可是情形并不像上次那么简单了。大家在这一阵响声的同时,耳朵只听得哎唷一声叫唤,勾魂使者的身体,在磷火暴射的当中,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几个翻滚,落到场外一丈多远的草地上,方才落下。摩云金翅却在接掌以后,身子骤然又提升了半丈多高,在半空里,两手揑着自己一件金色的披风,向外平伸,张开起来,就像一头金色巨鹰一样,在阳光照耀下,毫光耀目地一个盘旋,就轻飘飘地超越那些残留在空气里飘荡的磷火,滑出五六丈远,很自然地落了下来,那姿态的美妙灵活,不论敌我双方的人,看到眼里,全都不自觉地齐声喊了一声好字。心里暗赞他确实不愧为摩云金翅。 原来,公孙云客在第一次接招里,发现阴磷掌虽毒,只要不让磷火沾身,就不会有甚么危险,马上想到,为何不利用自己的轻功绝技,飞临勾魂使者的上空,这样,自己只要将乾元一气功护住前胸,把磷火全部压向地面,后背的力量,岂不是可以全部运到掌上来了吗!接着,再利用自己的成名绝技“滑雪飞翔”,藉着披肩兜风的力量,从上空越过磷火地区,那不就没有事了吗?想到就做,果然一击成功,把勾魂使者击倒一边,不过虽然侥幸胜了这一场,对于阴风教这一项绝技的厉害,不禁暗自惊心,不但不高兴,反而皱起眉头,担心将来那一场浩劫的来临。 这边勾魂使者,在摩云金翅纵向自己头顶的时候,认为还同刚才一样,双掌往外一推,蓦觉对方的掌力增加一倍以上,发现不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幸亏为人非常机灵,马上强行把自己的掌力收了回来,顺着对方掌风的方向。在半空几个翻滚,化除加在自己身上的一部份掌劲,飘落在一丈多远的草地上,就是这样,受伤还是不轻,一落到地面,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最后,总算勉强坐了起来,盘膝调息,自己在那里疗伤。 这一场比赛,激怒了最初站起来的雪山双怪中的老大,只见他像一阵风似的,谁也没有看清他的影子,就从西边敞棚里疾射而出,首先奔到勾魂使者的面前,伸出那只肥短的手掌,按住吴仁的顶门,用自己近百年的修为,为他疗伤,老怪的功力,果然不同凡响,只一会,勾魂使者苍白的脸色,就转成了红润,黑风怪治好勾魂使者的内伤以后,两只细缝似的小眼,斗然一睁,大家只觉得两道电火似的光芒,从那张肥得滚圆的脸孔的两个小窟窿里,暴射出来,老怪此时从勾魂使者那里,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向场中,眼光向四周一扫,大家登时给他那一股威势,镇得鸦雀无声,只听到他尖声尖气的,用那一股怪腔一字一顿地说道:“哈!哈!哈!公孙老师的技艺,确实不错,老夫不自量力,也想领教领教公孙老师的绝艺!”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声音尖锐得像叫春的猫子一样,直听得大家混身都起鸡皮疙瘩,刺得耳朵说不出来的难过。话的词句,虽然客气得紧,那一股神态,可全没有把大伙儿放在眼里,摩云金翅正在一边想着心事,给他这一段话,斗然从沉思里惊觉过来,正要上前答话,敞棚里的铁臂螳螂索振武,早已沉不住气了,呼的一声,从棚里窜了出来,挡在摩云金翅的前面,对他说道:“公孙大侠!你已经见过一仗了,这一阵就让给我吧!” 公孙云客当然不便与他争夺,听到他的话后,就迳直往敝棚里走去。 索振武替下摩云金翅以后,回过头来,很气愤地对着黑风怪说道:“那里钻出来的怪物,少放一点狂,赶快报上万字来,我铁臂螳螂索振武的手下,可不愿意斩那无名之辈。” 黑风怪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满脸不屑地傲声答道:“哼!我黑风怪老人家的名字,你都不知道,还在江湖闯甚么万字,小老儿你还是趁早别问吧!我老人家的规矩,凡是问我姓名的人,绝不容他活命,哼!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问的话已经出口,那么干脆就拿命来吧!” 说完,两眼凶光暴射,紧紧地注视着索振武的面孔,但人却仍然站在原处,并不动手。 铁臂螳螂一听对方就是几十年来,黑白两道,谁闻了都头痛的煞星,雪山双怪里面的老大,猛然吃了一惊,脸色不自觉地微微变了一变。原来双怪三凶一阴魔,在冥灵上人没有出世以前,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六煞,除了行事怪僻,手段毒辣之外,一身武功全都高不可测,而且,只要一惹上了他们,就永远料缠不清,不把对方弄死,绝不休止。因此,黑白两道的能手,给他们杀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谁听了都头痛。其实,六煞虽然利害透顶,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能够胜过他们,只是武林里少数前辈,怕他们料缠不清,不愿去惹他们罢了,江湖上的传闻,实有点言过其实,话虽是这样说,场子里能够与他抗衡,可还真找不到几个。 铁臂螳螂在少林门下,虽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河南一带,名头还是响当当的,虽然一时给对方的名头震住了,微微愕了一下,事已至此,可说不上不算来,何况,两人从来没有交过手,怎见得就一定会败给他呢?所以,一愕之后,神色马上恢复了正常,见对方只是紧视自己,并不动手,那神态好似只要他一动手,自己就没有命了似的,心里不禁有气,骂了一声说道:“旁人怕你,我铁臂螳螂可不怕你,今天就让我来替世人除害吧!” 说完,腿一蹬,一记“长虹贯日”,纵起身来,对准老怪的头顶,就是一拳,但见老怪动也不动,单掌往前一翻,一股微带黑烟的劲风,从掌心疾射而出,铁臂螳螂只纵起一半,还没有碰着他的衣角,就被那股劲风,啪的一声,撞得倒翻出去,倒在一丈以外的地上,晕了过去,同时一条手臂,肿得像水桶一样,那被老怪掌风击中的地方,皮肤发黑,并且慢慢地在向四外扩散开去。显然老怪的掌风里面,蕴有奇毒。当时赛华陀奔了过去,抱回来一看,手腕以上,骨头全部碎裂,那毒气,竟然不知道是甚么东西,换了好几种药,都不见效,闹市韩康过来,也是一样束手无策,大家正在焦虑的时候,只听得老怪在场中磔磔怪笑,大声说道:“你们不用再费心了,三天以后,替他办理丧事好啦!” 这可激怒了武当派的凌霄羽士孔长灵,只见他长身一起,身形像一头白鹤似的,唰的一声,落到老怪的面前,冷冷地说道:“魔崽子,手段这样毒辣,山人今天不宰了你,替索老报仇,实在难消心中之气!” 不过,他知道当前的敌人,绝不好惹,同时,亲眼看到索振武成了名的铁臂,也经不起人家毒掌一击,知道在拳脚上,绝没有办法胜过老怪,因此,并不马上进招,站定以后,嗖的一声,从背上拔出一柄长剑,脚下不丁不八两手抱元守一,眼光注视剑尖,然后,又说了一句:“魔崽子,把兵器拿出来领死吧!” 黑风老怪一看他的架式,就知道他是武当派的高手,用的正是先天无极剑法的起手式,虽然知道厉害,可是老怪在江湖上横行了几十年来,最近又得到冥灵上人的指点,那里会把这些放在眼里,因此,仍然是那一股目中无人的狂态,斜着一对小眼,向凌霄羽土那边,飘丁一飘,嘴里蓦地又是一声怪笑,大声说道:“我老人家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谁敢说宰我,杂毛老道,敢情也是活不耐烦了,凭你那点微末的技艺,也配我老人家动兵器,牛鼻子,你就进招吧!” 说完,除了眼睛注视在凌霄羽士的脸上以外,连架式也不摆一个,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着,凌霄羽士虽然出了家当道士,可是火气特别旺盛,那里受得了这个,顿时忘了先天无极剑法,最讲究以静制动,就是打不过人家,也不致一时落败,这一动了怒火,轻身进招,那份苦头可就吃大了啦! 当时大家只见剑身映着阳光,一道闪电,疾如奔雷地从凌霄羽士那边刺向黑风老怪的咽喉要害,老怪大头一晃,好快的身法,像一溜烟一样,就轻轻地闪到凌霄羽士的身后,举掌作势,就要向凌霄羽士的背心拍去,凌霄羽士并非弱者,一剑落空,马上知道不对,赶紧“卧看巧云”身子向侧一倒,就地一个翻滚,好不容易躲开了老怪的那一掌,可是一着失先,处处受制,刚从地上跃了起来,老怪的掌风,又如影附形,从侧面追击而至,吓得他猛然往上一跳,呼的一声,左脚的鞋底,给老怪的掌风刮得齐根而断,只差半粒米的距离,一只左脚就要像索振武一样,完全报废,真是又惊又怕,想不到老怪会有这样厉害,事已至此,不得不拼,当时把心一横,准备两败俱伤,也绝不让老怪占了便宜去,因此,身体刚往旁边一落,虽然老怪掌风又接踵而至,竟然不闪不躲,反手一剑,迎着黑风老怪的手腕,猛砍下去,可是技不如人,仅仅砍到一半距离,还没有挨了老怪的一点影子,手肘关节,已经被老怪的掌风击中,登时一声惨呼,手掌一撒,那柄长剑,虽然离手,顺着猛砍的方向,从老怪的头顶,唰的一声飞了过去,插在一丈以外的地上,下半截剑柄,还在那里微微地颤动。 两人动手的时候,实际只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靠场子最近的丐帮长老独臂丐孙奇,虽然早就看出不好,飞身出去抢救,可是终归迟了一步,只在半路接着了凌霄羽士的身体。 老花子见到助拳的朋友,为了自己丐帮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伤在老怪的手里,修养再好,也耐不住了,当时将凌霄羽士往旁边人的手里一塞,大踏步地走向场中,两眼红丝暴露,狠狠地盯住黑风老怪,乱草似的头发,一根根地直竖起来,须发猬张地说道:“哼!好狠毒的魔崽子!今天我这条老命,也一齐卖给你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答话,独臂一振,单掌一挥,一记“判官拍印”,朝着黑风老怪的头顶,猛劈过去,老叫化年龄比太白神丐还大,混元一气功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虽然资质比太白神丐要差一点,不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火候究竟是火候,实力并不会差到那里去,较那只练有外壮功夫的索振武和内力不弱的凌霄羽上,当然不可同日而语。黑风老怪最初两场,不过三招两式,就打倒了对方两名高手,心里不免把来人全都看轻了,认为老花子也不过如此,因此还是那么漫不经意的,单手一翻,只用三分真力,硬接过去,这样一来,可就吃了大亏,大家只听得轰天震地的一声大响,两人手掌,相距还有五六尺远,掌风就从中相碰,顿时激起一阵狂飙,把地面的灰尘,卷起一丈多高,老怪当时被震得后退了五六尺远,方才站稳,几乎使得黑风回窜,倒伤了自己,这边老花子也给震得后退了两步,晃了几下,有点感到掌心发麻。 大家认为这次老怪总该遇到劲敌了,其实太白神丐,智圆大师与独臂丐自己,非常明白,老花子在盛怒之下,那一掌是毕生的功力所聚,黑风老怪却只用了三分力量,因此,两人换了一招过后,老怪蓦地大喝一声,双掌“推窗望月”,就地当胸往前一推,两股黑烟电也似急,夹着无比的劲气,猛扑过来,同时听到老怪一声大喝说道:“你也接我一掌看看!” 老花子一见那阵声势,知道不可力敌,赶紧“风摆垂杨”,侧身一转,让过正锋,同时独掌向旁边猛扫过去,虽然黑烟被他的掌风击向一边,没有让它沾到身上,可是身体还是被那一股反震的力量,迫得连连后退。 黑风老怪一招得势,更不放松,啪啪又是两掌,劈了过来,老花子登时迫得只有闪躲的份,没有还招的空隙,幸亏丐帮素以轻功见长,再辅以几十年的内功火候,一时还不至于落败。因此,场中只听得风声呼呼,灰尘蔽天,黑烟滚滚,昏如浓雾。大家透过雾影,隐隐约约地看到两条影子,在里面星跳丸跃,疾如闪电,东奔西窜地互相团团追逐,谁也分不清那条影子是黑风老怪,那条影子是独臂长老。 这样的情形,相持并不太久,独臂丐本来在内功方面,就比老怪差了一筹,何况更吃亏只有一只独手,还要顾忌老怪黑风掌中的那股毒烟,虽然仗着轻功快捷,勉强与老怪纠缠了一段时间,却累得满身臭汗,气喘心浮,不一会,大家就听得雾影里面,老怪一声大喝:“老残废,你也一起与我躺下去吧!” 话音未止,蓦地一道黑影,从尘雾里面疾射出来,紧接着一声闷雷似的大响,尘雾被震得像一团团的云絮,向四外飘散,片刻工夫,场中又恢复了从前的明净,大家这才看清楚老怪依然气定神闲的兀立正中,老叫化却脸色赦白地倒在一丈多远的场外,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闹市韩康走近一看,虽然他用混元一气功护住了穴道,没有中毒,但给那凶得无比的掌力回震,内脏已经受了重伤,即或能够保全一条老命,也要武功尽失,形同残废了,不禁满脸凄然的表情,默默无言地把老花子抱了回来施救。 太白神丐想不到上来几场,略获小胜,自从黑老怪一上来,自己这边就一蹶不振,环视场中,除智圆大师外,其他诸人,都比自己要差一筹,败象已呈,内心真是感到异常沉重,最后,牙根一咬,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决心孤注一掷,亲自与老怪一拼,不让朋友再为自己的事情受害。正要举步向场中走去的时候,智圆大师在一旁已经窥知了他的心意,赶紧纵将过去,用手把他拖住,很恳切地说道:“雷帮主!你现在的身份,妄动不得,还是让小弟前去挡他一阵,不行的时候,你再动手好了。” 太白神丐见他这样一说,只好苦笑了一声坐下,说道:“老和尚!好吧!大家这一份义薄云天的高谊,我要饭的有生之日,决定永远记在心里,现在就偏劳你罗!请小心一点吧!” 智圆大师不禁想起秦含柳来,心想他如果在这里的话,再来十个老怪,也不要紧,很懊悔当初没有把他强留下来。但事已成过去,追悔无补实际,幸亏自己得到小友传授了一篇夬巽功诀,又在去成都的路上,得到小友好几天的亲自指点,虽然那篇功诀,奥妙无穷,一时还难发挥它的作用,但自练习以后,自觉内力在无形中增加了好几倍,与老怪对敌,即使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时之内,大概还不至于落败。因此,听完太白神丐的话后,马上说道:“臭要饭的,不要说那些份外的话了,阴风教把我凉山的基业,毁得干干净净,我可并不是给你助拳来的呀!” 说完,很从容地走向场中,面对黑风老怪,站定以后,非常温和地说道:“岑堂主!早年风闻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看到了堂主的黑风掌神技,确实不同凡响,老衲凉山住持智圆,不自量力,也想领教领教一下阁下的绝学,不知意下如何!” 黑风怪正站在场中,得意非凡,顾盼自雄不可一世的时候,看到对方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来,满脸红光,神仪内莹,意态飘逸,宝相庄严,眉目间,自然流露出来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老怪那么狂傲的人,也不禁给那一股正气所摄,心里微微感到不安,不过,那只是片刻的光景,良心不安的念头,只在脑海里,像电花火似的一掠而过,瞬即恢复了那一贯狂态,嘴里哈哈大笑一阵以后,方才说道:“我道来的是谁?却是凉山漏网的秃贼,本堂主这里事完,正打算要擒你到总堂,替邹蔡两位堂主报仇,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好呀!那倒省了我不少的事啦!怎么样?让你先进招吧!也好叫你死得心服。” 智圆大师见他一点礼貌也不懂,也就不再同他客气,只在嘴里说了一声:“注意啰!”双掌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猛然当胸向外一翻,潜修了几十年的金刚掌力,像巨浪一般,往黑风怪的胸前推去。黑风怪经过独臂丐那一场恶斗,也不敢再轻视对方,早已全神贯注,蓄劲以待,也将自己成名的绝技黑风掌,用全力发将出来,硬接一招。 两股掌风,齐往当中一挤,大家耳朵里,彷佛天崩地裂一般,给那一阵声音,震得嗡嗡作响,广场里,顿时飞沙走石黑烟暴射,像火药爆炸一样,地面给震成了一个不算大小的深坑,两人同时被反震的力量,迫得倒退两三步远。这一招居然势均力敌,尤其是黑风老怪,有生以来,除了败在冥灵上人手下一次以外,能够这样接他一招的人,可说是绝无仅有,心里的惊愕,不用去说,那一股狂傲轻视的神态,也登时收拾得干干净净,两眼紧紧地注视着智圆大师,再也不敢有一点松懈了。智圆大师在这一招以后,反而微微感到有点意外,想不到那篇夬巽功诀,竟有这么大的效力,根据刚才两掌相震的程度来看,老怪的功力,实在高得怕人,如果自己未习夬巽功诀以前,想要挡住老怪,恐怕都难办到,不禁信心大增,鼓气运劲,也紧紧地盯住对方不放。 场外的人,都知道两人现在完全是用掌力硬拼,稍一不慎,立见伤亡,虽然场子里静得连蚂蚁在爬,都听得出来,可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伸长着脖子,紧紧地注视着场子里的变化。 两人相持,不过只有一瞬息的时间,可是大家的心里,却像过了好几个甲子一样,斗然看到两人齐往当中一窜,大家以为又要引起一声大响,胆小的人不自觉地赶快用手掩住耳朵,可是事实出人意外,两人竟然都没有出掌,只在半空中擦肩而过,落到地上,马上反转身来,又像斗鸡般地,彼此躬起腰子,紧紧地注视对方。 原来此时智圆大师与黑风老怪两人,都知道这一场搏斗,不但关系一生的名誉,而且是生死关系,只要一着失机,就再没有办法挽回。因此,大家虽然把全身的真力,贯注在两掌之上,但是谁也不愿意先行发招,刚才两人一齐纵起,发觉彼此都没有空隙,所以大家都没有动手,只是交换了一下位置,又在静静地寻找时机,这样一连交互纵起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不但大家的一颗心都紧张得吊到脖子上来了,智圆大师和黑风老怪,更在心里叫苦不迭,因为这样蓄劲不宣,实在比起真的打斗,还要来得损耗真力。因此,两人虽然并未接掌,那头顶上面,却像刚揭开锅的蒸笼一样,骨突骨突地往外直冒热气。 两人像这样相持,足足有一顿饭的时候,大家忽然感到眼睛一花,场子里忽然看不到人了,仔细观察,才发现他们不知在甚么时候,同时换成了快打的方式,大家只看到场子里面,好像是一黑一灰两条长龙,互相交缠在一起纠结得难解难分,身法之快,不但分不清那里是敌?那里是我?根本快得是不是人,都看不来了。两人虽然打斗得那么快速,可是场子里,除了微微听到一点破空的嘶嘶之声以外,地面上的灰尘都没有扬起一粒,大家不禁为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搏斗,看得怔怔地在那里发呆,几乎忘了自己在这里的任务了。 就在大家看得出神,忘其所以的时候,蓦然听到两人同时一声大喝,纠结的长龙,倏然不见,两人又突然在场中出现,彼此双手紧抵,盘膝趺坐在场子里面,闭目垂帘,一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 原来刚才两人一阵急斗,仍然分不出上下,黑风老怪在武林里的行辈很高,在智圆大师未投师以前,就已享誉武林,如今打了这么久,至少已在千招以上,仍然奈何智圆大师不得,感到大失面子,因此心肠一硬,决定在内劲上与智圆大师一较高低,因此,双手在接招的时候,陡然用了一个粘字诀,把智圆大师的手掌吸住,本来这种拼法,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愿使用,因为这种拼法,一丝一毫也取巧不得,同时,如果两人功力相差不远的话,就是把对方毁了,自己也同样元气大伤,几个时辰以内,绝不能再与别人拼斗。黑风老怪深知侠义中人,绝不会乘人之危,自己如果胜了,固然合算,就是输了,也不要紧,因为阴风教这次来的好手,并不以他一个人,诸如双怪里面的老二火怪,五鬼里面的老大寒山厉魄武耻,老二阴司秀才邵义,功力都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比起太白神丐方面,实力不知要高几倍,这些人到时候绝不会坐视,最多弄个两败俱伤,比起刚才那种打法,自己如果稍不小心,马上就会身败名裂的情形,还要上算得多。何况武功最强的金银双燕,尚藏在暗处,并未露面呢? 老怪的心机,不可谓不险,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样反把时间拖长了不少,结果太白神丐这边,大援骤然从天而降,终于使得阴风教的计划,全盘落空。 且说智圆大师不虞黑风老怪,突然出此下策,为其所乘,迫得不能不与他对耗内力,因此,场上急斗马上中止,变成两人盘膝相对而坐的姿态。 双方好手一见如此,都不自主地同时起立,一步一步地,逐渐向场中走去,准备一旦分出胜负,立即前往保护,以防止对方乘危偷袭,顿时紧张的气氛,遍布全场,一场厉害的混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智圆大师与黑风老怪此时,对于外界一切,均已不闻不问,各自屏声静虑,调气养神,将本身的真气,慢慢地从掌心向对方迫了过去。智圆大师最初只感到黑风老怪的手心,凉飕飕地,一股一股的冷气,像刀子一样,锐不可当地向自己的掌心扎了过来,虽然按照达摩心法,将全身的阳刚之气,贯注双掌,也只能勉强挡住,再也迫不过去,这样一来,无异手托万钩重物,那份吃力的情形,可以想见。 就是场外诸人,也都看得出来,黑风老怪神态自若,老和尚却是额上青筋暴露,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从头顶顺着睑颊,往下直流,太白神丐等人,虽然心里着急万分,但谁都没有办法替得下来。那份焦急的情形,看在龙三姑他们的眼里,脸上那一股小人得意的表情,实在叫人见了气愤。不过大家的精神,全都集中到比斗内力的两人身上,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加以理会。 这样相持,老和尚似乎越来越不行了,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赦白起来,大家的心情,也跟着一步一紧的紧张下去,大约快有半个时辰的光景,眼看老和尚就要倒下去的时候,蓦然奇迹出现,大家只见智圆大师两眼一张,似乎微微地吸了一口气,瞬息又将眼帘垂下,不一会,脸容马上恢复了平静,青筋也平复了,汗也止了,赦白的脸色又逐渐地恢复了红润,相反的,黑风老怪倒似乎感到吃力起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神色自若。这真是武林比斗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怪事,不但大家惊得愕了,更使得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那里面的道理。不过,太白神丐等人,却一齐松了一口气,轮到龙三姑他们紧张了,那满脸懊丧,患得患失的样子,与早先的情形比较起来,叫人看了,真是暗里称快不止! 读者也许与场中诸人一样,怀疑作者故弄虚玄,在那里捣甚么鬼,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希罕。大家总该记得,秦含柳大破雷波分堂以后,不是在客店里传给大家一篇上古内功心法的夬巽功诀吗?不过这篇功诀,里面包含了无穷的玄机,智圆大师虽然比太白神丐多得了几天的指点,要想参透里面的奥秘,还是大有问题。因此,智圆大师最初与黑风老怪拼劲,完全按照达摩心法运气,老怪比大师多了几十年的火候,大师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幸亏达摩心法究系佛门正宗,所以才勉强抵挡了一段时候,但时间一久,实在收持不下了,心里忽然想起那篇功诀,心想反正不行,何不换用那篇东西试试,不过此时不比平日,手上正在抵制黑风老怪压力,当然不能散了已经运用的真气,再从头做起,只有夬巽的心法,强加进去一并运行,所谓穷则变,变则通,念头一动,自然起了反应,两种心法合并运行,竟然一点不感困难,真气流转一周以后,手上当时一轻,真力骤然增强,把黑风老怪那股阴凉之气,马上迫了回去,当时领悟其中的奥秘。 原来达摩心法主静,虽是一股阳刚之气,因为静拒的缘故,对敌之时,只能凭功力火候取胜,夬巽厉风其法主动,风助火势,动具冲机,好比刀砍硬木,平压下去,不能动得分毫,挥刀猛劈,自然应声而到,这样一来,功力骤然增加一倍以上,那还有不胜的道理。众人不明这些内情,当然要莫明其妙,疑神疑鬼了。 智圆大师此时虽然智珠在握,但因早先损耗内力过多,暂时也奈何黑风老怪不得。不过老怪此时的心里,不但是怪,同时更感到又惊又惧,那一张肥胖滚圆的黑脸,首先是双眉微紧,接着是涨得发紫,最后终于转成铁青的颜色,一颗颗的冷汗,像雨点一样,从额上往下直掉。 正当老怪双手微微发颤,身体要向后倒的时候,神火怪与寒山厉魄阴司秀才,同时骤起发难,神火怪直扑智圆大师,寒山厉魄舆阴司秀才则越过智圆大师的头顶,扑向太白神丐等人。 这下变起意外,还没有容到大家思考的余地,神火怪已经一掌劈向智圆大师的脑袋,寒山厉魄与阴司秀才两人的阴磷掌,也同时向众人横扫过去。眼看太白神丐这一群人,就要全部毁在阴风教双怪五鬼的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危机一瞬之间,大家骤然听到半空里传来一声清越幽长的鹤鸣,紧接着,一片银铃振荡的声音,响澈云霄,那声音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威力,响得众人心里陡然一震,阴风教实行偷袭的三人,手势不自觉的缓了一下。同时感到眼前亮光一闪,顿觉一股其速无比的劲风,把三人像纸片一样地卷向空中,飞起一两丈高,呼的一声,摔出十几丈以外,落到广场的边缘,同时,大家更听到一声惨嗥,又是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场中被摔了出来。 这一阵变化,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太古怪了,敌我双方的人员,不禁同时被惊得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谓上古奇技,震撼了整个武林,银玉姻缘,凭添了无限缠绵。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八章 银铃女侠 神功惊双燕 辣手仙娘 立志报父仇 前面说到阴风教一怪两鬼,蓦起发难,乘人之危,向太白神丐等偷袭,正在危险万分,间不容发的瞬间,大家突然听得上空一声清越悠长的鹤鸣,紧接着银铃之声大作,偷袭的三个家伙,忽然被一阵怪风卷起,一下摔到十几丈以外的广场边缘。大家当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情稍为平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智圆大师的身边,不知在甚么时候,多出了一头比人还大的巨鹤,丹顶铁啄,一身纯白色的羽毛,没有一丝杂色,单足落地,昂首顾盼,挺拔不群,一看就知道是上千年的神物,另外旁边还站着一个粉妆玉琢,秀丽无比的小女孩。 大家仔细将这一个小女孩打量一遍,发现她的年龄,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可是出落得像天仙一般。但见柳眉如黛,眼似寒星,一只秀丽无比的小鼻子,长得那么适中又那么端正,鼻梁下的樱桃小嘴,两角微向内翘,不论是喜是怒,任何时候叫人看到,都好像在那里微笑不语似的。皮肤白得像玉,嫩得像刚要凝结的豆腐,只消一口大气,就恐怕会把它吹破。脸颊红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鲜艳欲滴。头发黑得像墨,乌油雪亮,光可监人,梳着两条细长细长的辫子,搭在脑后,稍一走动,立即一晃一晃地,更增加了无限的天真稚态。一身衣服,雪白得找不出半点灰尘,质地松软细腻,薄似蝉纱,轻如柳絮,在微风吹拂下,飘呀飘的,直欲拥人乘风飞去。小手像几段瑶池玉藕,丰嫩圆润,白里泛红,握手欲融。右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九个精致非常的小银铃,微一摆动,宫商并陈,立即响出一阵优美绝伦的音律,听得人感到心旷神恰,内心觉到说不出的舒畅,那整个的模样儿,真可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小女孩美固然美到了极点,那端庄的仪态,飘逸出尘的气质,更是含了无限的威仪,令人见了,内心里会不自觉的油然生敬。此时,她正用一只小手,按在智圆大师的头顶上,似乎正在帮助老和尚恢复元气。大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才那一场怪事,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位娇小玲珑弱不禁风的小女娃,会有那么高的功力。 不一会,只见小手一松,智圆大师霍地随着从地面上跳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这位小姑娘,用手不断地把眼睛揉了又揉,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奇还是怀疑。原来智圆大师与黑风老怪,静坐场中拼耗内力,好不容易领悟出夬巽功诀的奥秘,转败为胜。堪堪就要得手的时候,神火怪等突起发难,自己心里虽然明白,可是正在紧要开头,一丝也松懈不得。心说:“我命休矣!”就在此时,突然感到一阵怪风过后,紧接着从头顶百会穴上,传来一股热力,掌力骤然加强,不自觉地就把黑风老怪推倒出去。那股热力仍然没有消失,循着奇经八脉,流转几周,片刻之间,顿觉气机舒畅,精力尽复,热力一止,霍地跳起,睁眼一看,拯救自己于万危之中的,竟然只是这么一位娇小玲珑的小女孩。你说老和尚的心里,焉得不惊又焉得不疑,心里想道:真是无独有偶,前次碰上了秦含柳,这次又碰上一个小女孩,不由得怔得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在松手之后,不再照顾智圆大师,蓦地转过身来,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向场中诸人环视了一圈,那眼神就像一把利剑,从众人面前掠过的时候,使大家都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登时场中变得鸦雀无声,停了一停,小女孩忽然大喝一声,说道:“那一个是龙三姑,赶快与我站了出来!” 这个时候,阴风教对智圆大师突袭的那三个家伙,已经从广场的边缘,爬起身来,发觉自己并没有受甚么伤,最初楞楞地不知道来的是甚么一号人物,还在那里望着天空出神,听到小女孩这么一叫唤,方才如梦初醒,转过身来,定睛一看,敢情来人就是那么一个小女娃子,心头那份火气可就大了,想不到一个是横行江湖几十年来没有遇过敌手的老怪,两个是阴风教主亲自传授的弟子,竟然会人影也没有看得出来,就被人家摔出那么远的距离,虽说那是半空俯冲直下的一种突袭,根本出人想像之外,丝毫未加防护所致。就这样,那份功力还是高的怕人,不过这三个家伙可并没有想到这点,认定一个小女娃,就算她从娘胎里面就开始练功夫,再好也有一个限度,刚才被摔,一定是出于自己的大意,未加防备的原故,不然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受呢?因此,除了神火怪发现黑风怪倒在一边受了重伤,要赶过去进行救护以外,寒山厉魄与阴司秀才两个,在小女孩话音尚未落下的时候,就在当地一个飞纵,向小女孩的地方扑了过去,同时嘴里一齐大声喝道:“那里跑来的小鬼,敢管大爷们的闲事,想是不想活了,就吃大爷一掌吧!” 两鬼的身体,还在半空里面,四只手掌,磷光闪闪地,已经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小女孩的头顶泰山压顶般地罩了过来,大家不禁为那小女孩揑了一把冶汗。可是小女孩漫不经意地,好似全不觉得一样,等到掌风快要袭到头顶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她怎么闪躲,大家只感到眼里一花,小女孩已经脱离了两鬼的掌风,俏生生地站到一边。两鬼掌势骤然落空,收劲不住,一齐拍到小姑娘早先站着的那块土地上,轰的一声,砂石横飞,磷火四溅,地面给两鬼的掌力,击成一个深坑。小姑娘恨他们过于狠毒,闪到一边,马上小手向前一挥,嘴里同时说道:“你们找死!” 别看那只手掌只有那么小小一点。这一挥,发生的威力那才大咧!场地里蓦然又是一阵大风,向寒山厉魄与阴司秀才刮去,两鬼虽然早有准备,赶快运用千斤坠的功夫。可是那阵大风恁地古怪,并非一股直劲,竟像河水湍急的地方,激动而成的旋涡一般,呼呼急转。这样一来,千斤坠的功夫,只能下坠,却无法挡得住这四方八面一齐钻来的旋转力量。登时两人像搓陀螺似的,给这阵怪风刮得在场子里面团团乱转,就是他们那四记掌力所爆散出来的磷毒,也给卷得往天上直飞,足足上升二三十丈高,方才向四外敌开,化成一阵磷雨,纷纷向下降落。那光景就像正月里施放的烟花一样,登时在半空里构成一幅绮丽无比的图案,不过大家此时正全部被笼罩在这片磷雨之下,深知这东西赋有奇毒。因此,谁也无心去欣赏那美妙的景色,场中反而一阵大乱,各自纷纷走避,以免为那磷毒沾上身体,受了伤害。 小姑娘看到这种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正要想法去阻止这些磷毒降落的时候,伫立在一旁的那只白色巨鹤,蓦地引颈一声长鸣,两翅一张,冲霄直上,在空中一个盘旋,长嘴一吸,那些正要飘落的磷毒,忽然聚集在一起,紧束成一条长龙,如江河倒泻一般地往它口里钻去。场中景色又是一变,远远地望去,直似一条艳丽无比,豪光闪闪的丝带,在天空里蜿蜒曲折地飞窜,仅仅一连几个急闪,就全部消失在那巨鹤的嘴喙之中。众人紧张纷乱的情形,也随着这个变化,镇静下来,一齐昂首痴望,为那神奇无比的美丽现象,看得发呆。 此时,小姑娘发出的那一阵怪风,已经停止下来,寒山厉魄与阴司秀才两人,经过这一阵急速的旋转以后,头脑全给转得昏昏沉沉,劲力一失,两人马上就晕晕迷迷地昏倒过去。早先溜在一边替黑风怪治伤的神火怪,看到这种情况,方才了解场中这个小姑娘,已经是类乎仙侠一流的人物,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和两鬼一起上去,否则那个霉可倒大了。 小女孩把阴风教五鬼中的老大老二,用旋涡掌卷得晕了过去以后,仍然紧盯着场中诸人,厉声喝道:“龙三姑在甚么地方,赶快与我出来!” 龙三姑做梦也想不到局势会这么急转直下,人早已被这一股声势,吓得三魄去了两魄,七魄还剩下一魄,满脸苍白,混身发抖地躲在人群里面,噤若寒蝉,说甚么也不敢吭气。 大家正要把她指了出来的时候,突然,西边敞棚后面,那一片松林之内,蓦地发出两声长啸。顷刻间,从树梢上闪电般地射出两条一红一黄的影子,同时大家耳朵里听到两个娇滴滴地少女声音,从半空里一齐喝道:“小丫头,不要迫人太甚,有我阴风双燕在此,还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声到人到,大家眼前骤然一亮,在小姑娘面前一丈多远的地方,又突然多出了两个少女,并排站在那里,紧紧地注视着早先的那个小姑娘,等待对方答话。 太白神丐一看,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女,正是上次雷波分堂露过一面的金燕朱蓉,那个年龄小一点的,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大小,比起金燕朱蓉,长得更美,与现在场中的小姑娘相较,竟是春兰秋菊,各有擅长,分不出轩轾来。只不过这一个少女,美的里面,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媚劲,两只眼睛,就像那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飘那么一眼,就要叫人感到勾魂荡魄,不克自制,恨不得跑过去,一把将她吞下肚去!身上穿着一袭乳白色的紧身衣靠,外面罩着一件橙黄的丝质披肩,襟前左右,各自绣着一对银燕,更是曲线玲珑,仪态万千。两相比较,那一个是天上的仙女,美得叫人不敢仰视,这一个却是人间尤物,媚得令人消受不起。 这位少女虽然长得这么媚人,可是媚而不荡,眼神里找不出一丝淫邪的光彩,脸上更是表现得非常纯洁善良,楚楚动人,与她现在隶属于阴风教的身份,太不相衬。早先场中的小姑娘,对于她们的突然出现,似乎微微感到有点意外,稍为怔了一下,但仅只那一刹那的时间,就恢复了原来的镇静。先仔细地打量了少女一遍,所谓惺惺惜惺惺,似乎对这两位少女有点好感,因此,态度变得非常和善地说:“两位姐姐,想必就是阴风教的金银二燕啰!小妹虽然是刚出道几天,对于两位的大名,却早已耳闻,久想领教领教,没有想到会在此地相遇,不过小妹与龙三姑有杀父毁家之仇,不知道两位姐姐强行出头,是甚么意思!” 金银双燕,原以为小姑娘是太白神丐请来的后援,倒没有想到小姑娘是报仇来的,这一强行出头,确实显得有点理亏。尤其是银燕,本性非常纯良,昆明龙家示警,就是她去干的,内心本来就不满意师父与教内这一些人的作为,早有釜底抽薪的打算,听到小姑娘这样一说,更不想管龙三姑这一件事了。 但金燕朱蓉,却不是这样的想法,认定龙三姑既然加入了阴风教,就不能让外人伤着她一丝一毫,何况小女孩一上来,就把阴风教的双怪二鬼,一齐摔得晕头转向,下不了台,分明已与自己站在敌对的立场,就是刚才那一段话的口气,骨子里还不是没有把自己两人放在眼里吗?更不禁勾起了平日好胜的天性。因此,听完小姑娘的话后,只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仍然满脸寒霜的说道:“哼!龙三姑与你有仇,那是另外一回事,她现在是我们阴风教的人,就不许你动她一下。这回事,你家姑娘是管定了,只要你能胜得过我,我马上率领手下走路,立刻退出龙家寨,让你报仇。否则,就请你与他们一起留下,听候姑娘的处置!” 银燕听到她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要僵,小女孩的功力,究竟深浅如何,虽然还不知道。可是早先躲在松林里面,看到她对付双怪两鬼的那一手,就知道准不含糊,尤其第二次掌劈双鬼,把他们卷得晕倒过去那一份功力,恐怕比起自己的师父冥灵上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双怪二鬼,虽然比起自己两个人来,还要差得很远,但也不至于一上手就被人家摔了出去呀!这一闹僵,想要胜过对方,还真不容易。何况,就是胜了,也与自己原来的心意相违呢!因此,马上抢过去说道:“姐姐,鲁莽不得,让我们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金燕此时话已出口,平日个性又很倔强,当然不肯再听她的话了,当时就给银燕一个难堪。叱喝了一声说道:“这里不要你管,你去照顾岑堂主他们好了!” 银燕的武功虽然比金燕强得多,但她是姐姐,不敢不听她的话,同时,也不敢再劝,恐怕自己的心意,给他们看出,告诉了师父,那时,自己釜底抽薪的打算,不但马上落空,就是自己的生命,也会发生危险。因此,只有暗自焦急,无可奈何地向对面的小姑娘瞥了一眼,就向双怪五鬼那边走去。 小姑娘似乎明白她的心意,话里含有深意的说道:“这一位姐姐既然一定要伸手管这一件事,那末小妹就放肆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伤着你的!” 话虽然是对金燕说的,银燕却了解其中的意义,心里马上安定下来,小禁又向小姑娘投过感激的一瞥。 金燕的心思可没有银燕那么仔细,反而认为小姑娘根本瞧不起自己,心里更加火了,当时迫不及待地两手一举,扑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哼!别在嘴里尽说大话,看看到底是谁饶过谁!” 话只说到一半,掌心的阴磷毒火,紧束得像一道绿色的闪电,已经迅雷轰顶般地对准小姑娘的身上,猛袭而至,小姑娘并不还手,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大家根本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就不见了人影。那道闪光,蓦地落空,射到地面,嗤的一声,广场的绿草,登时烧成两个大洞,浓烟直冒,呛得大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幸亏金燕的阴磷掌,已练到收发如意,刚与地面接触,就被她猛然煞住,所以磷毒并没有四溅开去!否则,此时正有几个人站得很近,不受误伤那才怪呢! 金燕一招落空,发现对方人影不见,不觉楞在那里,到处寻找,却听得那小女孩的声音,像黄莺出谷似的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说道:“金燕姐姐,我在这里呢!” 朱蓉回头一看,可不是吗!小女孩正站在自己身后一丈左右的地方,还在向自己招手呢!金燕不但不懂得知难而退,反而认为对方存心戏弄自己,更加无名火起,暗自想道:“哼!你以为仗着过人的轻功,就能躲得开我的阴磷掌吗?”也不想想对方刚才掌劈两鬼的情形,岂止轻功胜过自己而已,因此,想到就做,根本不多加考虑,立即飞身纵起,在半空里一个盘旋,运用师门绝艺“灵鹫功”,像老鹰捕鼠一样,十指张开,目光笼罩全场,心里说道:“小鬼,这次看你跑到甚么地方去!” 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曾经在雷波分堂看到朱蓉用过一次灵鹫功,但只一开头,就被秦含柳用太虚元气在无形中把她的功力化除了,所以并未发现这种功夫的威力,这次方才看出它的厉害,不禁各自为小姑娘担上了一份心思。 小姑娘见了金燕这个态势,也好像有点微微惊慌的样子,只见她冲着金燕一笑,嘴里说道:“金燕姐姐,那么狠干甚么呀!” 不过人却站在场中,不躲不闪,当然这只是电花火石的瞬间,金燕盘空上旋,阴磷掌力早已在同时发了出来,大家眼见她掌心冒出来的两道灵蛇般的绿色闪光,就要烧到小姑娘的头顶,不禁一齐惊呼了一声,哎唷一句,尚未完全离口,骤见小姑娘两只手掌一搓一扬,怪事突然出现,那两道绿光,就好像被甚么东西吸住一样,只在距离小姑娘头顶一尺左右的地方,既不能进,又不能退地停在那里,东摇西晃地左右闪动。金燕朱蓉也似乎被那一股力量,托在半空里,落不下来,围着小姑娘的头顶,一遍又一遍的慢慢兜着圈子,小姑娘也在地下,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眼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金燕的眼睛。 两人足足相持了有半炷香久,大家为这种古怪的打法,吸引得痴痴地站在那里,昂首呆望,连脖子昂得发酸了也不知道。慢慢地大家只看到金燕的脸上,似乎焦急万分,不断地在淌着冷汗,这时蓦然听到小姑娘在地面一声娇叱,嘴里说道:“金燕姐姐,你的绝学,小妹已经领教过了,实在佩服得很,我看还是算了吧!只要姐姐放手不再管龙三姑这边的事,小妹一定感激不尽。” 说完,小手一翻,身形一晃,大家谁也没有看清楚,就脱出了圈外,金燕盘旋在上空的身体,陡然感到失去了重心,两道绿闪,首先击到地上,又把那片草皮,烧成几个大洞,并且,因为金燕刚才正在用全力与小姑娘相抗,变化来得太快,手里也收劲不住,所以,就在草皮烧着的同时,大家耳里,还听到啪啪两声巨响,迫得那些草灰浓烟,贴着地面,疾射出去,也幸亏这样一来,产生了一股反震的力量,使得金燕的身体,在空缓了一下,方才掉过头来,没有像门板一样的,平跌下来。 金燕人往地上一落,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站在场中,彷佛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银燕在一旁看到,赶快纵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金燕在她手里,倚了一会,喘息略定,知道自己这边,任谁也不是小姑娘的对手,同时感到自己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遭人如此戏弄过,当时气得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嘴里说道:“好!我金燕今天算是栽了,这里的事,绝不再管,三年以后,有种的请到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来,让我再领教领教你的绝学。” 说完,转身对双怪五鬼下了一道命令,拉着银燕的双手,说声:“妹妹,我们走吧!” 小姑娘没有想到金燕的个性会这么倔强,心里还有很多的话要向她解释,可是双燕已在地上一跺脚,身形像一道闪光似的,一眨眼间,已经向山下疾射而去,只好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向着她们去的方向,说了一句道:“小妹燕白玉,对于两位姐姐的放手,感激不尽,三年以后,绝对遵命亲上大凉山,来向两位领罪!” 话音一落,双燕已经不见了影子,阴风教其他助拳的人,也在这时,跟着一齐动身,顷刻间,全部远离碧鸡山龙家寨而去,广场里面,登时显得有点冷清清的,只剩下了太白神丐这一边的好汉,与龙三姑以及她的几个手下而已。 等到阴风教诸人离场以后,小姑娘方才转过身来,智圆大师与太白神丐,立即上前叩谢解围之德。小姑娘急忙用手把他们挡住,嘴里说道:“诸位不要客气,我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此时龙三姑已经被秃头花子郭洪与眇目穷神武雄两位丐帮长老,在混乱中把她擒住,送到太白神丐的面前说道:“禀告帮主,叛徒在此,听候发落!” 太白神丐考虑了一遍,知道龙三姑是小姑娘的杀父仇人,而自己丐帮不过因人成事,因此将四位长老集合起来,同他们商量道:“各位长老,龙三姑虽然是本帮叛徒,但如果不是小姑娘到达,恐怕我们还擒她不住,而她又是小姑娘的杀父仇人,我们就把她交给小姑娘处置算了吧!” 四位长老听了太白神丐的话后,面有难色,正在犹豫的时候。小姑娘年纪虽少,似乎对于江湖上的一些禁忌,都懂得很多,一看就知道他们为难的所在,因此马上说道:“各位老前辈,千万不要因为小女子的缘故,破坏了贵帮的家法,只求把她留下活口,能让小女手刃亲仇,就足感盛情了,还请各位先按帮规处置吧!” 原来丐帮家法,处置叛徒,别人不得先行插手,否则将无以惩戒效尤,几位长老,感到为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完全交给小姑娘处置吗?就要破坏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如果不交给人家吧?在情理上又说不过去。听到小姑娘这么一说,当时心中大喜,对于小姑娘这么大一点年纪,居然如此识得大体,全都感激非凡,钦敬不止。太白神丐立即代表丐帮,向小姑娘表示无限的谢意,然后说道:“既然如此,老朽只好有僭了!” 说完,马上吩咐开坛,将龙三姑和她的手下,查明各人罪行的轻重,分明按着家规,予以判刑。由于丐帮执法的规矩,需要回避外人,太白神丐在审判以后,就把他们交给刑堂长老,会同门下的弟子,带到竹林隐秘的地方去施用家法。自己则陪着各位英雄好汉,与场中那位小姑娘,一齐走进龙家寨的大厅,共同休息进餐。当然,此时龙家寨内的执事,均已暂时由丐帮总坛里的人员接替下来,只等家法执行过后,另行遴派新的帮主,这些琐事,本书也就不再多加赘述。 大家进到厅里以后,第一件大事,当然就是察看负伤各人的伤势,可是空有两位名医在座,对于铁臂螳螂,凌霄羽士和独臂丐三人的伤势,还是没有一点办法。尤其是独臂丐孙奇,虽然没有中毒,可是内脏已经重伤,此时更是出气多进气少地危在旦夕,大家那时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沉重。小姑娘看到这种情形,马上走了过去,对三人的伤势,仔细看了一遍过后,方才说道:“各位不要惊慌,除了那两位中了苗区特有的蛊毒,需要费点手脚以外,这位的伤势,小女子大概还有点办法!” 说着,立即从身上取出一个翡翠色的玉瓶,从中倒出三粒梧桐子大小的白色药丸,瓶塞一拔,室内登时感到一阵清香,使人闻了,感到心神爽快不已,小姑娘把药丸倒出以后,又取出一根玉簪,将独臂丐的牙关撬开,将药丸倒进他的口里,顺手取了一杯温茶,替他将药丸送下,接着就让人把独臂丐的身体扶了起来,摆成盘坐的姿态,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坐下,将手心按着独臂丐的头顶,闭目垂帘,自顾自地在那里调神运气,大家知道小姑娘一定是用她的独特功夫,在替独臂丐推行药力,也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多说话。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家陡然听到独臂丐大叫一声:“痛煞我也!”接着,就哇的一声,吐出了几团紫黑色的瘀血,人已回醒过来,想要起来,小姑娘马上跃起,将他按住,嘴里说道:“老前辈,现在你的内腑,新肉初生,千万妄动不得,请自行调神养气,培养生机,一切话都在三天以后,让新肉长固以后,再行说吧!” 老花子知道对方所讲是实,因此只将眼睛睁开,露出无限感激的神色,向小姑娘微微额了一额首,就遵命闭目垂帘,自行调养真气。小姑娘也立即吩咐旁人打扫一间静室,让独臂丐按现行姿态,移了进去,好让他不受干扰,以期早点复原。接着,小姑娘又来看望铁臂螳螂和凌霄羽士的伤势,但也只有摇摇头说道:“这两位受伤虽然不重,可是竟是最少有的眩蜥虫毒,早先我没有看清,认为还不怎么严重,这回看来,恐怕除了清凉草外,就只有冰魄珠可治了!清凉草虽然家师采得一点,可惜我这次没有带在身上,冰魄珠世间异宝,更不知道向那里去找,怎么办呢?” 太白神丐等人一听冰魄珠可救,反而一扫脸上的忧虑,小姑娘看到眼里,感觉非常奇怪。太白神丐察知她的心意,马上就将自己一行人的经过,与龙老爷子的那一段往事,一古脑儿地告诉了她。小姑娘听到,似乎感到非常兴奋,急忙说道:“原来龙师兄还在昆明,倒免得我到处去找了!” 大家听了她的话后,一齐感到一愕,心里透着非常奇怪,龙老爷子今年七十岁,从甚么地方又跑出这么一位年纪轻轻地师妹来了!何况,也根本没有听到龙老爷子说过嚒!倒把大家一时弄得莫名其妙起来,满脸现出怪异的表情。小姑娘当然明白大家的意思,因此,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一段身世,说了出来。 原来小姑娘就是第二集里,太白神丐那位朋友,潜入龙家寨,要想拯救而没有救成,结果让一位不知名的异人所携走的那个女孩,姓燕,名白玉。她的父亲燕文靖,祖居河南洛阳,为全省知名的才子,貌似潘安再世,宋玉重生,家财万贯,年届弱冠,尚未娶妻,虽然说媒的接踵而至,门户为穿,终因眼界太高,始终没有中意的人,就蹉跎了下去,快到三十左右,还没有结婚。 洛阳位处郑县正西,背负邛山,面临伊洛,左嵩岳,右唏幽,形势雄胜,历代以来,常为帝王建都的所在,城垣附近,名胜特多,诸如城东的白马寺,城南的龙门山,潜潜寺,九间房,老君洞,千佛崖,香山寺等地,都是风景的绝佳所在。燕文靖平常没有事情的时候,总喜欢邀约二一知己好友,到这些地方去寻幽访胜,饮酒吟诗,或是独自一个,拜访那些古寺里老方丈,和他们一起谈谈佛理,研究研究禅机。 大概是一个孟春三月的日子,洛阳虽然不像江南一样,到处莺飞草长,但那陌上杨柳,莲塘芳草,却也嫩枝怒发,绿草丛生,点缀得处处充满了春意。 这一天,风和日丽,气爽天晴,燕文靖不禁又动了游兴,带着随身的小童茗烟,去邀约那些平日往还的知己,准备到城北邛山一带,对那些帝王陵寝,名人古墓,去凭吊一番,然后再一起遨游于那荒林野树之间,尽情地去欣赏一番丝毫未加雕琢的自然景色。可是一连走了好几处地方,几个知交,都不在家,只好单独带着小童,信步往城北走去。 出得城来,但见红男绿女,络绎于途,选在这一天踏青的人们,竟然非常之多。燕文靖一看,裹面有好些花花公子,带领一些帮闲的清客,占住了那些比较有名的去处,这批人袭父祖余荫,平日附庸风雅,俗不可耐。燕文靖远远看到,就马上避开,免得被他们发现,料缠不清。这样一来,不知不觉尽走了一些荒僻的小径,渐渐地远离了人群。 大凡那些荒僻的地方,地势多半险峻,风景也往往比那些出了名的地方,要绮丽雄浑得多,燕文靖此时走的正是一条山樵小径,俄而攀藤援葛,俄而越涧涉溪,沿途景色,比较平日所见,竟然要好得多。但见沿途怪石峥狞,奇形突出,争为奇状者,简直多得不可胜数。当潜行于林荫下时,不时发现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彼此争红斗艳。更有一些珍异的小动物,在那林木之间,钻来闪去,越发引人人胜,偶或攀越一两块突出的大崖石,眺目四望,一片一片绿油油的树海,尽收眼底,一望无涯,胸襟也跟着开阔起来。燕文靖平日那里领略过这等真正自然景色,不禁有点乐而忘返,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步入了邛山的深处。 时已正午,饥肠辘辊,正想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隐隐从不远的林丛里传了过来,燕文靖立时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到了地点,分明听到人声,就是看不到人影,不禁感到奇匿万分,还是随身带的小童茗烟,非常眼尖,一下就发现在左近一丛杂草里,一条小蛇缠着一只白色鹦鹉,那声音就是从鹦鹉嘴里发出来的,由于两物在那里不断扑打,蛇头暂时还不能把它咬着,可是业已逐渐精疲力竭,扑打的速度,慢慢地在那里减低。眼见这条小生命就要完蛋了,幸亏发现得早,燕文靖马上捡起一根树枝,窥准那条小蛇的七寸,使劲地插了下去,把蛇钉住在地面以后,方才慢慢地把白鹦鹉从蛇身的束缚下解救出来。鹦鹉的一条腿,已经为小蛇缠断,样子也只剩下奄奄一息,燕文靖看了,心里感到无限怜惜,赶紧从内衣上撕下一条布来,好好地替它把腿扎好。鹦鹉经过了一阵休息以后,也慢慢地恢复了元气,翅膀拍了两下,就在燕文靖的手里站了起来,居然懂得谢恩,朝燕文靖点了点头,说道:“恩人,谢谢啰!谢谢啰!” 燕文靖见这只鹦鹉灵慧到如此程度,心里高兴得饥饿都忘了,用手不停的抚摸着它的羽毛,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准备把它带回家去养着。就在此时,突然听到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呼:“玉奴!玉奴!” 白鹦鹉在燕文靖的手里,听到那阵呼声,似待振翼欲飞,可是被燕文靖抓在手里,飞不出去,急得嘴里直叫:“姑娘!姑娘!” 叫声未绝,燕文靖只看到眼前一花,突然在面前出现一个年约十三四岁浑身穿着鹅黄色衣服,作丫环打扮的一个少女,那少女一见面,看到燕文靖把白鹦鹉捉在手里,也不问青红皂白,劈啪一把,就抢了过去,同时顺手一掌,就把燕文靖打得躺到地上,接着身形一晃,往来路窜去,并且说道:“那里来的臭男人,敢捉我们小姐的鹦鹉,等我送它回去以后,再来教训教训你!” 话声由近而远,尚在空气中荡回,少女已经走得无影无踪,燕文靖一个文弱书生,那里经得起少女的一掌,人早躺到地上,一只肩膀,肿起一寸多高,在那里哼声不绝,对于少女讲的甚么,根本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只急得茗烟蹲在地下,将主人扶起,不知如何是好。燕文靖自小娇生惯养,几曾吃过这种苦头,因此,不一会儿,就痛得脸色发青,晕了过去。 好一会儿,燕文靖从昏迷中悠悠地醒了过来,眼睛尚未睁开,就闻着一股浓厚的脂粉香味,往鼻子里直钻,同时,感到自己好似躺在极柔软的床上,赶快睁开眼睛一看。但见靠着窗子的那一面,摆着一张古雅的书桌,桌上供着一盆兰花,傍着兰花的左近,很整齐叠着几本线装书。兰花对面,搁着一个竹根雕成的笔筒,疏疏落落地插着几枝毛笔。隔开书桌一尺左右的墙角上,摆着一张梳装台,正中间嵌着一面磨得非常光亮的铜镜,台子上零零碎碎地摆了一些胭脂花粉。墙上一面挂着一柄宝剑,和一把摇琴,一面挂着几件女人换洗用的衣服,分明是一间小姐的闺房。自己记得明明白白,是在林子里面给那个小姑娘一掌打得痛晕过去了的,怎么一下又到了这里呢?茗烟怎么也不见了呢?心里真是感到万分不解,连忙挣扎了一下,想爬起身来,没有想到肩膀还没有全好,这一翻动,当时又痛得哎唷的叫了一声。 此时彷佛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窗户上面响了起来,说道:“小姐!恩人醒啦!” 抬头一看,不正是自己救的那只白鹦鹉,正停在窗外的一个檀木架上在呼唤吗?心里看了不禁想道:“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畜牲,自己怎么会挨打呢?”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自己身后说道:“相公!醒过来了,害你受苦啦!菱儿这个野丫头,真让我把她宠坏了,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好在相公伤得不重,停一两天,就会完全复原,现在不要动,让我再给你看一看吧!” 燕文靖回过头来一看,不禁呆了,不知甚么时候,床的这一面,进来一个年约廿二一岁的大小姐,只见她周身上下一片乳白色的短衣靠,紧紧地裹着苗条的身躯。一张鹅蛋似的俊脸上,安排着一对宜喜宜叹的眸子,眼睛像一泓秋水似的,黑白分明,神光四射,双眉微颦,好像有甚么心事似的,更增加了几分媚态,正是此妹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看。燕文靖不自觉地为这位少女的艳丽,吸引得忘了自己的伤痛,也忘了人家的问话,只顾痴痴地瞪着两只眼睛,盯住少女的面孔,看个不停。 少女被他看得心里像有几只小鹿儿在那里乱撞似的。登时羞得两朵红云,飞上脸庞,一颗头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微微的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啦!快把上衣解开一点,让我看看你究竟伤得怎么样了!” 燕文靖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也不禁红透了脸颊,讪讪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劳动小姐的玉手呢?”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两只手却早已不听话地遵照少女的吩咐,把上衣解开了一半,露出那只受伤的肩膀出来。那个少女只白了他一眼,不再回答他所说的话,就低下头来,察看他的伤势,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自然又接近了不少,那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随着门口吹过来的微风,钻进燕文靖的鼻子里,直薰得他心猿意马,好不难受。尤其当那少女春葱似的玉手,轻轻地按着他受伤的地方的时候,混身就好像触了电似的,瞬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传布全身,几乎不克自制,想站起来将她抱住,吻一个够。 这也难怪,燕文靖平日守身如玉,根本没有同异性接触过,这次陡然发现一个心坎里的人物,亲自给自己医伤,积郁在内心里的情感,骤然奔放,那得不这样敏感。好在他究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君子,总算勉强把自己心头的一股火压了下去,干脆闭紧双目,听从对方的摆布。 其实,此时少女的心里,也并不见得比他好得多少。二十二一岁的人了,情窦早开,看到这样一位貌比潘安,颜似宋玉的英俊少年,要说不生爱意,那简直就是骗人。再经燕文靖解开上衣,露出那一身羊脂白玉般细肉,让自己医伤,心里更是像有十几只吊桶一般,在那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几乎忘了给人家治伤。究竟是练过内功的人,马上警觉,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好不容易收回来了那一颗遐想的心灵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怎么搞的!方才取出一张预先配好了的膏药,替燕文靖贴上,然后说道:“相公休息一会,让我叫菱儿他们把吃的东西弄好了搬进来,再起来进食吧!” 说完,看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就像惊鸿一瞥似的,飘然向里边那间房子退去。燕文靖正在闭着双目,静静地领略那股从少女身上飘过来的幽兰般的气息,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只好遵照吩咐,躺在床上遐想。推测这个少女,究竟是甚么样的身世。 大概在少女走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燕文靖在床上听到门口嘻嘻哈地有两个人在说话,内中一个男孩的声音,不是自己随身带的茗烟是谁,只听得一女孩的声音先说道:“小鬼,说过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相公,就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相公,现在怎么样,不是醒了吗?” 茗烟好似不服,在那里说道:“哼!你只晓得打人,还晓得甚么,如果不是小姐赶来,你能治得了才怪呢!” 燕文靖听到了茗烟的声音,心里急于要知道事情的经过,马上在里面喊道:“茗烟,进来!” 只听到茗烟在外面应了一声,接着门帘一掀,早先在林子里打了自己一掌的那个小丫环,已经笑哈哈地捧了一个木盘,盘里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个精细的磁碗和一付象牙筷子,茗烟跟在后面,端着一小锅米饭,一齐走了进来。 两人进到屋里以后,首先把东西放到床边一张小桌子上,然后把碗筷放好,抬到燕文靖的面前,小丫环红着脸向他福了一福,说道:“燕相公,刚才菱儿太冒失了,认为你们存心在偷小姐的玉奴,一不小心,手重了一点,回来受了小姐好大一顿责骂,还说要把我赶了回去!请相公行行好,等一下向我们小姐求求情好吗?菱儿现在向你陪罪啦!” 说罢,两眼莹莹欲泪,显得怪可怜的,但始终掩不住那一股慧黠的样子,燕文靖此时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此地的女主人,不但不会怪她,内心反而感激得很,因此,马上说道:“没有甚么关系!我现在的伤,已经快好了,要陪罪干甚么?等会我见了你们小姐,向她求情就是了!” 菱儿听到燕文靖这样一说,马上喜笑颜开,稚态十足地说道:“燕相公你真好!” 接着就与茗烟一起走拢来,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燕文靖顺便把手活动一下,感到奇怪得很,自从少女上过药后,到现在并没有多久嚒!以前痛得那么厉害的伤,好像根本没有甚么感觉了!因此,立时从床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说道:“我已经全好了呀!用不着你们扶了。” 小丫环见他果真好了,心里高兴极了,朝茗烟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又往屋外跑去,边走边说道:“相公,那么你自己吃好了,我与你去打洗脸水去!” 燕文靖此时肚子早巳饿了,看到碗筷只有一付,知道主人暂时绝不会再来,就一个人坐下来吃着,同时盘问茗烟事情的经过。 原来燕文靖被小丫头打得晕了过去以后,茗烟没有甚么见识,认为主人死了,加以自己年小力弱,根本无法把主人背回家去,只好抱了主人的身体,在那里痛哭,正在哭得伤心的时候,陡然眼前一亮,听到一个很和蔼的声音说道:“小弟弟,不要哭了!你的主人仅不过受了一点轻伤,马上就可以治好的!” 茗烟抬头一看,一眼就看到那个打了自己主人一掌的小丫头,正站在一边用手指划着脸在那儿羞他。小家伙不问自己有没有本领,一见着她,火就大了,马上一头撞了过去,嘴里说道:“鬼丫头,赔我主人的命来!” 身形刚窜起一半,就觉得被人拉了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位美如天仙的小姐,正拉着他的手臂,微笑着对他说道:“小弟弟,玉奴已经把一切经过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们把它救了。菱儿失手伤了你的主人,停会我一定会对她处分,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们先把人救醒来要紧!” 说完,又狠狠地瞪了小丫环一眼,说道:“菱儿,还不与我过来把人背到家里去!” 菱儿被那小姐骂得背转身来,向他伸了一伸舌头,然后才走过来,拦腰一把抱了起来,搁在自己的肩头上。正要起步的时候,那位小姐方才看清燕文靖的面貌,似乎呆了一呆,又马上把小丫环唤住道:“看你那么笨手笨脚,人是这样背的吗!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菱儿巴不得如此,赶紧将燕文靖送了过去,那位小姐接在手里,也不背在背上,就那么捧着,像飞一样地,领先走去,小丫环也一把将茗烟的手抓住,说声:“我们快赶!”茗烟一把没有摔脱,就被丫环带得脚不点地的走了起来。瞬息之间,就跑了二三十里路,方才发现在一处山谷里面,傍着岩石,搭了有一栋小小的房子,房子里面,种着一片枣树。门口有一条两三丈阔的小溪,小丫环带着他,只一蹬脚,就纵了过去。进得房里一看,那位小姐已经把自己的主人,安放在她自己的闺房里,正在把一颗白色的药丸,塞向自己主人的嘴里。小丫环已经把手放开,茗烟正要进去,那位小姐已经出来,把他挡住说:“再停一会,你的主人就会醒来,现在不要去打扰他!你随我去吃饭吧!” 茗烟虽然不放心主人,可是那位小姐的话,似乎含着一股威力,使他不得不听她的,因此只好随着那位小姐往另外一间房里走去。此时,小丫环已经端了好些东西出来,摆在桌上,小孩子不懂甚么礼貌,肚子里正饿得发慌,也就老实不客气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位小姐招呼他吃东西以后,很仔细地问了问他们的身世,然后起身说道:“待会你主人醒来,一定也会感到很饿,让我再去替他准备一点吃的吧!” 说完自顾自的走开去了,小丫环等她主人一走开,马上朝茗烟做了个鬼脸,说道:“小鬼,刚才那么凶干甚么!凭你也想同我拼命!我不把你摔得晕头转向才怪呢!” 茗烟此时正塞了一块东西在嘴里,只狠狠瞪了她一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小姑娘见他这个样子,又马上说道:“你不服气是不是?不信待会儿我们就试试看!” 茗烟此时已经把东西咽了下去,当然不服气的说:“哼!不要以为你了不起,停会我主人要不醒过来,小爷不与你拼了才怪呢!” 小丫环说:“哟!那有甚么了不得,你的主人又不是纸扎的,停会儿保管还你一个活生生的相公!难道那时你就不敢同我拼了吗?” 茗烟正要答话,那位小姐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刚好听到小丫环同茗烟斗嘴的那一句,当时大声骂道:“菱儿,真是越来越把你惯得不成话了,刚才把人家的相公打伤,现在又要欺侮人家小弟弟,我看还是明天回到你娘那里去好了!我这里不敢再要你啦!” 菱儿在平时,小姐对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当时吓得跪在地下,哭着说道:“小姐,菱儿再不敢了,随便你怎么打我,就是不能把我赶回家去!” 那位小姐还想再骂她几句,前面木架上的鹦鹉,已经叫了起来:“小姐,恩人醒啦!”因此,她才没有再骂,只说了一句:“暂时与我起来到厨房里把吃的东西,搬出来吧!晚上再处分你好了!” 说完,马上走到前面房里去替燕文靖看伤去了,小丫环机伶得很,一看今天的情形与往日大不相同。小姐本来一向就讨厌臭男人的,可是现在一反常态,小心眼里当时似懂非懂的明白了几分,因此马上拖了茗烟,欢天喜地的往厨房里直跑,茗烟可直担心她待会儿被那小姐赶回家去,不禁问道:“小丫头,你不怕回家哪!” 菱儿嘻嘻一笑,说道:“小鬼,不用担心,保证小姐不会叫我回家啦!” 茗烟可比不上她,猜不透里面的奥秘,傻小子倒是直心肠一根,不再计较早先菱儿那些斗嘴的话,愕愕地说道:“小丫头,小姐真叫你回家去,我代你求情好了!” 菱儿虽刁钻,对于茗烟的这一番心意,可感激得很,因此,也就不再淘气了,拉着他的手说:“小弟弟,来,帮我一起端饭菜去!” 等那位小姐替燕文靖医过伤后,两人就把东西端进屋子里面,由茗烟服侍主人吃饭,菱儿又转身打洗脸水去了。燕文靖听茗烟说到这里,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不觉心里有点茫然。正在盘算怎么打听主人的身世的时候,菱儿已经把洗脸水打来了,燕文靖接过手巾,擦了擦脸,灵机一动,想道:“如果当面向人家盘问,似乎有点不合礼貌,小孩子嘴没遮拦,也许可以问个眉目出来,因此,马上问菱儿道:“小妹妹,你们主人叫甚么名字呀?” 菱儿似乎窥透了他的心意,嘴角神秘地一笑,不等他再问旁的话,就一古脑儿地把主人的一切说了出来。 原来那位小姐姓白,名叫秋萍,父亲美髯公公白万同,是湖北襄阳一位隐侠,几年以前,不知是甚么原因,突然离家出走,不知下落。没到几天就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夤夜送来一张他所写的纸条,大意是说自己与人结仇,现在单身赴约,吉凶如何,不可预测,万一不幸,仇家必会寻到家里,斩草除根,吩咐秋萍赶快奉母到河南洛阳去依附自己的老友,枣林愚叟金旭瑞,如果没有甚么不幸,自己自会找去,话焉不详,究竟是甚么事情,还是一点也不明白。那位送信的怪客,是个哑巴,一问三不知,秋萍母女没有办法,只好遵照他的嘱咐,漏夜奉着母亲,根据信里所附的地图,到洛阳来找金旭瑞,果然一下便找到了此地。 枣林愚叟问清楚了详细的情形以后,就替她们在此地盖好了这栋房子,并找来一个小丫头来服侍她们。一等就是半年,美髯公公始终不见回来,母女两人忧心如焚,又央求枣林愚叟,请他出山去打听一下清息,谁知枣林愚叟出去以后,也就杏如黄鹤,再也不见回来。 母女两人,就在此地一住几年,白秋萍闲来无事,除了偶或进城采购一点日常用品以外,整天都待在家里,练习自己父亲传授的武功,同时看到小丫环菱儿非常可爱,也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看待,没有事的时候,也传授她几手武功。菱儿年轻淘气,每天在山林里钻来钻去,找那些小生物的晦气,在一个偶而的机会里,捉到这么一只白鹦鹉,马上送给小姐养着。白秋萍登时把它爱逾性命,替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玉奴,每天亲自调教,没想到这只鹦鹉居然灵慧得很,只几年功夫,差不多甚么话都能对答出来,野性也驯服下来。因此,不再把它关在笼子里,每天让它在外面自由飞翔,只要一叫玉奴,准会闻声飞回。因此山居虽然没有邻居,也一点不感到寂寞。 可是好景不长,白秋萍的母亲由于思念她的父亲,同时高处气候寒冷,年老体衰,抵抗不了,在半年以前,就病倒了,老人家害怕泄露踪迹把仇人引来,怎么样也不肯让白秋萍到外面去找大夫来看,还说甚么不药为中医,偶或一点感冒,过几天自然会好的。没想到这样一拖就是半年,老人家的病况,时好时坏,只要白秋萍离开稍久一点,老人家就要叫唤,弄得白秋萍就是想私自进城去请大夫也办不到,因此终日愁眉不展,只好自己把父亲的一点医书找了出来,寻一点现成的温和丹方,找一点草药,煎给老人家去喝,你想这样怎么能够治得好病,近几天来,老人家的身体似乎愈来愈不行了,白秋萍只好每天守在母亲的床前,暗自偷泣再也没有心思去调教那只鹦鹉了! 这样,鹦鹉才让小蛇缠住,把燕文靖主仆两人引到这边来。小丫环正在说到高兴头上,白秋萍刚好一脚跨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菱儿,谁叫你在这乱嚼舌头,瞎说甚么!” 菱儿没有想到她这个时候进来,吓得把舌头吐了吐,向茗烟扮了一个有趣的鬼脸,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白秋萍这才转头来,很羞怯地说道:“谢谢你们从蛇口里救出我的玉奴,结果反而让菱儿把相公伤了,真不好意思。这丫头越来越宠得不像话了,明天我就把她送了回去,免得以后动不动就把别人伤了。相公,现在好点了吗?家母现在病中,招待不周,尚请多加原谅!” 燕文靖饱读群书,对于古今药案,也看得不算少数,并且跟几位名医学过问闻切望四个字的要诀,医道可说是有相当研究,只差没有挂牌,不为人知而已!此时正感与玉人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接近,晓得了对方的母亲卧病在床,当然不肯放弃这一个献殷勤的机会,马上说道:“小可伤势已经痊愈,菱儿一片为主忠心,千万不能怪她,只要约束她以后不可太过冒失就行了!何况伯母卧病在床,小姐一个人恐怕也招呼不过来,何必一定要把她送回去呢?只不知伯母病势如何,小可自幼对于医学,稍为窥得一点门径,不知能否略效微劳,麻烦小姐替我向伯母引见如何!” 白秋萍听说对方精通医学,不禁大喜过望,两只眼睛充满了感激的光辉,望了燕文靖一眼,恰好与燕文靖的眼光对个正着,脸上不禁又是一阵羞红,马上又把头垂下,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想道:“这位相公怎么长得这么英俊,不知他结了婚没有,我把他带回家里医病,母亲正已入睡,此时还不知道,羞人答答地,怎么好向母亲引见呢?” 正在考虑待会母亲醒了,如何敔齿引见的时候,已经听到母亲在后房里喊道:“秋萍,家里来了贵客,也不把我叫醒一下,在甚么地方,引来让我见见好吗?” 白秋萍一听母亲这样叫她,就知一定又是小菱儿去饶舌了,不过听老人家的口气里,对于自己随便把年轻的男人领到家里来的事,似乎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心里已经大定。因此,马上站起身来,很深情地望了燕文靖一眼,说道:“燕相公,家母已经醒了,请跟我来吧!” 说完,就领着燕文靖主仆,往里面一间屋子走去,燕文靖走进那间房子一看,只见对门的那一边墙壁的当中,靠紧墙壁摆着一张长桌,桌上供着一尊白玉观昔,香炉里面插着几段檀香,轻烟乌亮,那一股香味,闻着使人感到心神一爽。长桌左边,开着一面很大的窗户,隔窗外望,山光水色,尽现眼前,长桌右边,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用几床被子垫着,斜靠着一位病容满脸的老太太,虽然病得很重,但身上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骨格清秀,显见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此时,菱儿正站在旁边给老太太捶腰,看到小姐领着两人进来,马上用手一指,附在老太太的耳朵里,轻轻地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老太太马上笑容满脸,向他们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长桌前面的几张藤椅说道:“贱恙在身,不能迎接,尚请贵客见谅,寒舍简陋,秋萍又不懂礼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不要见怪,请过去坐着谈谈吧!” 白秋萍此时已经抢到前面,往床上她母亲的身旁坐下,一五一十把燕文靖来到自己家里的经过,全部告诉母亲。老太太一面听她叙述经过,一面用眼不断打量燕文靖,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倒把燕文靖看得非常不好意思,坐在那里尴尬不安。 老太太听完白秋萍的话后,就对她说:“秋萍,菱儿太小不懂事,好在燕相公的伤已经好了,不要再怪她了吧!” 说完,又转过头来,好像征求燕文靖同意似地说道:“燕相公,你大概不会见怪吧!” 燕文靖当然表示同意,马上接着说道:“伯母,我早就对小姐说过,此事不能怪罪菱儿,何况她还是为主一片忠心呢?” 老太太听到燕文靖这么一说,马上叫菱儿道:“小丫头,还不过去叩谢相公,下次再这么鲁莽,我就让秋萍送你回去,再不管你了!” 菱儿当真就跑过来对燕文靖行礼,燕文靖一个文弱书生,当然拉她不住,只好闪在一边,受了半礼。 老太太似乎对燕文靖非常喜爱,向他问长问短,当听到他至今还未结婚的时候,更是喜笑颜开。眼睛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向自己的女儿飘了一眼,羞得白姑娘粉脸通红,恐怕老人家当着自己的面,再说出一些使人难为情的话来,赶紧从中打岔说:“娘,你老人家不要说得太累了,燕相公还精通医道,请他替你老人家看过病后,再谈好不好!” 老太太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虽然有意想把女儿许配给对方,但第一次见面,外表虽然看过了,人品究竟如何,同时人家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女儿,都还拿不准,当然不会再说下去。因此,听了女儿的话后,马上不再问了,很客气地对燕文靖说:“这样,岂不是太麻烦燕相公了吗?” 燕文靖与老太太谈了一阵以后,知道对方可能有意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心里那份高兴,实在难以形容,情不自禁地偷偷用眼睛飘了过去,恰好白秋萍那双眼睛,也不自主地在那里偷看自己,四道目光一对,两人都感到很不好意思,赶紧各自把眼光收回,内心里都扑通扑通地跳过不停。正好老太太向他问话,马上借此掩饰自己的窘态,很恭谨地说道:“伯母,说那里话来,小侄理当效劳!” 接着就详细的问了一遍得病的经过,再把了一把脉,看了看舌苔和气色,又叫白秋萍把从前自己吃过的单方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才说:“伯母,其实您的病,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此地早晚太寒,伯母的身体抵抗不了,再加上心里有点忧郁,才弄得这个样子。最好能搬到山下去住,让小侄替您细心调理,有两三个月,一定可以完全复原!” 老太太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说道:“燕相公说得一点也不错,可是老身家中自有难言之隐,虽然感到与气候有关,也只能待在这儿,不敢搬动。何况,老身在此地举目无亲,要搬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呀!” 燕文靖说:“伯母的身世,小菱儿已经向我说了一大半,我想,事隔多年,老伯的仇人,恐旧也已经把事忘了,搬到平地去住,只要隐秘一点,绝不至于给他们发现,如果不嫌弃的话,小侄家里,倒有不少房屋,而且自成一个天地,闲杂人等,绝对不会在我家里出现,伯母就搬到我家里去住一段时间如何!” 老太太心里虽然愿意,可是与人家还只一面之识,怎么好意思答应呢?因此,听完燕文靖的话后,当时沉吟不语,在那里深深地考虑。 倒是白秋萍听到燕文靖如此一说,心里真是又高兴又感激,更加对他增多了几分爱意,又向他投过深情的一瞥,见母亲还在那里考虑,恐怕她不答应,马上应道:“娘,你老人家的病体要紧,女儿近来勤练爹爹留下的拳经剑谱,感到已有很深的进境,就是仇人不来,女儿也要出去打听一个水落石出,如果爹爹真要给他们害了,我还要找上门去,怕他们做甚么?燕相公对我们是一片诚意,你老人家就答应了吧!” 老太太听到女儿这么一说,又把两人彼此关顾的情形看到眼里,因此也就不再多加考虑,向燕文靖说道:“燕相公,那样岂不是太打扰了府上吗?” 燕文靖听到老太太答应愿意搬到自己家里去,心里那份高兴,真是笔墨所不能形容,马上说道:“伯母,承你老人家看得起我,这是我无限的荣幸,小侄很早父母双亡,意欲拜认老人家做义母,这样,彼此就方便多了,不知老人家的意思怎么样?” 老太太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听到他这么一说,那有不愿意的道理,因此嘴里一连串地说道:“老身那里能有这份福气呀!这样做恐怕要折煞老身啦!” 燕文靖一听口风,知道老太太心裹是千肯万肯,打铁趁热,那里还肯放过机会,马上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老太太嘴里虽然还在说着不敢当,不敢当!身子可没有挪动半分,受完了燕文靖的礼后,马上叫着白秋萍说:“秋萍,还不前去将哥哥扶起!” 白秋萍当然听从母亲的吩咐,走了过去,扶起燕文靖来,燕文靖自从治伤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得亲芳泽,当白秋萍那只春葱似的玉手扶过来的时候,心里真是晕陶陶地,说不出来的舒服,几乎忘了礼仪,幸亏白秋萍发现他那一种痴呆的样子,在扶他的时候,狠狠地揑了他一把,方才把他从痴迷中惊醒过来,赶紧起立,向白秋萍作了一揖说:“愚兄这厢有礼了!” 白秋萍也红着脸,还了他一福,说道:“小妹见过靖哥!” 两人这样见礼,由于彼此有情,倒显得非常拘谨,样子很是可笑,菱儿舆茗烟两个在一旁看到,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等到两人见完礼后,方才一起上来,叩见少爷小姐,退出门去,再也忍不住了,一齐放声大笑。白老太太在屋里,不知是怎么回事,因此喊道:“菱丫头,发甚么疯了!今天我心里高兴,病也似乎好了一点,赶快给我弄点酒菜来,替少爷洗尘吧!” 菱儿在外面赶紧止住笑声,答应了一个是字,人已经拉了茗烟的手,跳跳蹦蹦地往厨房钻去了!白秋萍恐怕她弄得不好,因此,对母亲说道:“娘,让我去弄好了,您陪靖哥谈谈好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白秋萍马上起身,也向厨房走去,燕文靖的眼睛一直把她送出门外,方才收了回来。 老太太在湖北是名门闺秀,早年有女学士之称,因此,主动提出很多问题来同燕文靖谈,这一下,两人可都对上了味口,不论老太太提出甚么问题来,燕文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还有很多见解,连老太太自己也都没有想到,真喜得老太太笑口常开,对于燕文靖更是越看越爱,心里决定再过一段时间考察,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了却自己心里一件大事。 娘儿两人,愈谈愈起劲,连白秋萍等把酒菜摆好了,都不知道,直到菱儿在旁边催着说道:“奶奶,菜要凉啦!” 两人方才如梦初醒,由燕文靖与白秋萍两人,把老太太扶下床铺,大家一起围在桌子上共进饮食。 席间大家决定,燕文靖主仆,因为当天时刻已经很晚,暂时就在这里歇上一宿,第二天再派茗烟回家,预备两顶官轿,就说是燕文靖碰上了一门远房亲戚,特地接到家里去。 一宿无话,白老太太母女,并没有多少行李,燕文靖就吩咐把一切粗重的家俱,全部留下,另从家中仆人里面,叫来一对年老的夫妇,看住这所房子,以备枣林愚叟回来的时候,好取得联系,白秋萍看他顾虑得这么周到,内心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燕文靖把白氏母女接回家中以后,果然在后花园里收拾一处最幽静的院落,让她们住下,自己更婉辞了外面一切应酬,守在白老太太身边,全心全意地为老人家治病。燕文靖医道既好,家里又很有钱,药物齐备,更加上每天的滋补,老人家的身体,那还有不复原的道理。果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老人家已经康健,甚至比起没有得病以前,还要来得饱满。 白秋萍与他之间的感情,也因为彼此整天见面,与日俱增,终于互相深深地陷入爱河之中,老太太看到眼里,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经过自己一个多月的旁观,对于燕文靖的学问,容貌,人品,可以说是没有一点不对自己心思的。因此,当燕文靖托他的堂嫂,前来求亲的时候,老人家满口就答应下来。不过为了怕惊动对头,发现自己的踪迹,所以两人结婚,只悄悄地请了几桌知己的亲友,没有大事铺张。可是燕文靖为河南出了名的才子,这样一件大事,能够瞒得多久,终于慢慢让大家知道,只不过不晓得新娘子是谁而已,这样反而引起了旁人的猜测,最后终于将美髯公公的仇家引来,遭受了杀身之祸。此是后话,暂时不提。 且说燕文靖夫妇结婚以后,两人感情如胶似漆,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白胖胖的小子,老太太给他取了一个名子叫燕白祧,取其继承两家香火的意义。 又过了几年,就在燕白祧四岁的那年,枣林愚叟方才突然回来,与白氏母女见了面以后,只告诉她们,美髯公公白万同,确已丧命,至于仇家是谁,仍然没有打听清楚,倒是秋萍父亲的坟墓,已经找到,就在陕西的终南山麓,一个名叫猿愁谷的隐秘所在。不过却劝白秋萍暂时不要前往,免得引起仇人注意,彼暗我明,仇报不了,反要遭人暗算。 白氏母女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宛如晴天霹雳,当时痛哭流涕,白秋萍更恨不能马上出去,寻访仇人的踪迹。经燕文靖与枣林愚叟两人作好作歹,方才勉强将她劝住,决定暂时还不出外,等枣林愚叟第二次出去打听清楚以后,那时再进行报仇不晚。白老太太也不愿女儿盲目冒险,总算同意了这个意见。 枣林愚叟在燕家住了几天,发觉燕白祧是一块练武的绝好资质,因此便劝燕文靖让他把小孩带走,交给武当派的掌门人清虚子作弟子,燕文靖虽然舍不得他远离,可是想到自己当年舆白秋萍相遇的时候,连菱儿的一掌也受不了,像现在这样的乱世,没有一点绝技在身,恐怕反而容易丧命。因此,与白秋萍两人商量一阵以后,决定让枣林愚叟将燕白祧带走,这样才侥幸的为燕白两家,留下了一条后根。 自从枣林愚叟把燕白祧带走以后,不到半年,白秋萍又怀孕了,等到足月分娩,生下一个女孩,就是本文的女主角银铃女侠燕白玉,这段期间,白老太太由于痛夫不得好死,哀伤过度,再加上照顾女儿生产,又受了点风寒,终于旧疾复发,任燕文靖医道高明,到底老年人气血已衰,回天乏术,就在燕白玉两岁的那年,盍然去世,撒手西归,两人依制守孝,满了三年以后,白秋萍感到自己的武功,已经炉火纯青,母亲已死,再也没有别的牵挂,而且久等枣林愚叟不至,因此,决心自己单人出外,访寻仇踪。 燕文靖虽然不愿意她出去,可是为父报仇,是人子应尽的孝道,根本没有理由劝阻,因此,只好点头同意。此时,菱儿与茗烟两人,也已结成夫妇,在白秋萍经常指点之下,武功都有一点成就,白秋萍就把护家的责任,交给他们两人。然后才动身出外。 头两年,每隔两月,总要回家一次,看望夫婿和爱女,就便指点茗烟夫妇一点武功,和替爱女奠下一点扎根基的功夫,以后,回来的次数,慢慢地减少。燕文靖问她,只说仇人已经慢慢打听清楚,可是对方势力甚大,而且不只一个,虽然已经杀了几个帮凶,自己也露了形迹,因此,不得不谨慎一点,以免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家园,引来灭门之祸。 这样又过了好几年,燕白玉已经有九岁了,长得粉装玉琢,怪逗人喜欢的。就在这年的秋天,白秋萍匆匁地回到家里,只过了几天,又匆匆地走了,不过临走的时候,告诉燕文靖说:自己已经把那天围攻自己父亲的仇人,各个击破,已经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也被她打听清楚,就住在邻省,只等把这一个人杀了以后,就可以与夫婿永远团聚,安枕无忧了。燕文靖听到她这样一说,心里也感到高兴非凡,岂知就此一别,两人竟成永诀,这也是白秋萍杀孽过甚,所招来的报应。 原来白秋萍的父亲,美髯公公白万同,一次无意之中,发现一对淫贼,在湖北与河南交界的不远的谷城作案,老侠客见了,当然不能不管,结果两个贼子狡猾得很,一东一西,分开奔逃,老侠客只好跟紧一个,把他毁了以后,从那淫贼的衣包里发现一块九龙玉佩,老侠客看那雕刻,精致得很,不知是做甚么用的,当时没有在意,就随便揣在自己的怀里,时间稍久,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有想到这两个淫贼,就是龙三姑的手下,那时,龙三姑尚未归附丐帮,虽然自己武功并不怎么太强,可是仗着一身媚劲,和床第上的功夫,手底下倒网罗了一大批绿林中有名的悍贼,居然给她调配得唯命是从,毫不争风吃醋,自己也俨然成为中原几省的黑道盟主。 这两个淫贼,一个叫做妙手飞狐张秀,除了采花以外,还是一个惯窃。一个叫做粉蝴蝶黄雍,两人都是下五门的滥贼,道过稳城,白天在一个尼姑的身上,偷到一只九龙玉佩,正想回去送给龙三姑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家乡绅的后楼,住着一对姑嫂,姿色可人,当时淫心大动,决定在谷城乡留一天,晚上采了花以后,再行北上,没想到碰上瘟神,花没有采成,妙手飞狐的一条狗命,也葬送在美髯公公白万同的手里。 粉蝴蝶幸亏见机得早,侥幸逃脱了老侠的视线,知道自己艺业太差,那里还敢在谷城停留,连夜就像一条耗子似的匆匆忙忙地逃了回去,到达龙三姑的窝巢以后,把经过情形一说,龙三姑与手下几个本领最高的悍贼,特别关心那只九龙玉佩,仔细的问了又问,最后认定那只玉佩,就是武林中传闻已久的那件瑰宝,当时气得龙三姑大骂粉蝴蝶饭桶不止,不过东西已经让人家拿走,骂他也没有甚么用处,此时,七星分堂的那个二堂主,章台秀士顾寿枢也在龙三姑的旗下,马上盘问粉蝴蝶黄雍关于对手的像貌,美髯公公那副漆黑的长须,就是他的金字招牌,顾寿枢登时想到是他,因此与龙三姑暗商毒计,决定由他出面,邀约白万同到朝阳峰去决斗。表面上是为妙手飞狐报仇,暗地里是谋夺那块九龙佩。 美髯公公白万同,接到那份邀帖之后,一看是章台秀士具名,知道对方功力远不如自己,当然一点也不害怕,立即单身赴约,可是走了两天之后,想了一想,感到非常不对,自己杀的只不过是江湖下三滥的小淫贼,值不得有人给他出面,就是真要替他报仇,大可直接找上门来,为甚么一定要约到朝阳峰去呢?想着想着,手里无意之中,又触着怀里那块九龙佩,灵机一动,心里说:难道是为了这块东西?因此,马上拿出来细细一看,不禁恍然大悟,才发现从淫贼身上取下的这块玉佩,就是秦始皇埋藏上古武林秘笈的钥匙,立郎想到敌人这样邀约,一定藏有阴谋,但自己是成了名的人物,不能不去以示怯于人,同时也很有点自负,不相信对方能奈何得自己,只不过担心敌人分头下手,到家里去洗劫,那就糟了。因此,就在途中匁匆地写了一张纸条,请了一个土人,给自己家里送去,然后再启程赴约。 龙三姑与章台秀士原以为白万同会请一些帮手同来,因此在朝阳峰头,埋伏了一些暗器名手,准备打不过时,实行暗算,同时,又怕对方没有把九龙佩带在身上,果然不出白万同所料,另外派了一部份人到他家里去搜却。 可是当白万同只一个人出现在朝阳峰时,章台秀士认为可以把他活捉,把九龙佩迫了出来,就临时变计,不再埋伏暗算了,两人一见面,没有说到几句话就动起手来,章台秀士等人,志在必得,因此根本不按甚么江湖规矩,一上来就实行围攻,白万同看到当时情形,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决心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免得落到匪徒们的手里,受那折磨。 这一仗,直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白万同虽然杀死了对方几名高手,可是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最后,大发神烕,总算让他冲出重围。章台秀土等人当然不肯放过,随后就追,结果,终于在猿愁谷的山峰上,中了敌人一枝毒药暗器,失足掉下深渊。地名猿愁谷,山势奇险可知,章台秀士这一行里面,没有绝顶轻功,当然找不着他的尸体,只好废然而返。 其实,白万同当初掉下去的时候,中间受几丛山藤,拦阻了几次,消掉不少下坠的力量,落到谷底,并没有马上就死,可是身中毒箭,已经不能动弹,恰巧在当天下午,柳玉龙夫妇到这里面采药,发现了老侠,只是那时老侠毒已攻心,只说了一句:“九龙佩在我身上。”就在川湘大侠的手里死去。 柳玉龙夫妇看到他那副胡须,知道他的名号,因此,就在当地将老侠埋葬,立了一块墓碑,用剑刻上“老英雄白万同之墓,后学柳玉龙代立”。两行大字,采好药后,回到家里,就四出打听老英雄的后裔,准备将九龙佩交还给他的后人,可是始终打听不出消息,同时又顾虑把这件玉佩交还对方,还可能害了人家,倒不如先行把这件玉佩所隐埋的那部武林秘笈找了出来,练好之后,把老英雄的后人,收为弟子,比较来得妥当,因此,遂决心归隐,暗自从江湖上退了下来。 由于白万同当时赴约,没有告诉任何朋友,所以枣林愚叟出外访查了几年,还是找不出一点线索,当然不好意思回去与白氏母女见面,最后总算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为追捕金丝猴,跑进猿愁谷内,猴子虽然没有捉到,却发现了老英雄的坟墓,马上根据墓碑的情形,访寻柳玉龙时,大侠夫妇业已归隐,不明下落,只好回到洛阳,将这一点仅有的消息,告诉白氏母女。 第二次出来的时候,因为带着燕白祧,所以先上武当,把他送到清虚子的门下,清虚子当时满口答应,摸了摸小孩的骨格,更认定是自己的衣钵传人,不但不认为枣林愚叟多事,反而非常感谢,坚决的留他在武当山上玩了一个多月,方才放行。 下山以后,事情仍然茫无头绪,不免又到老友的墓地去凭吊一番,大家当然可以想像得到,章台秀士他们把老侠白万同迫下深渊,难道就会如此轻易放手不管吗?当天虽然缺乏轻功绝顶的人物,不能下去找寻老侠的尸体,回去以后,马上准备一些爬山的工具,第二天又到这片地方来搜寻,结果自然大失所望,猜到九龙玉佩,不是为川湘大侠取走,就是白万同的后人带走了,由于川湘大侠的名气太大,暂时不敢向他下手,同时根据白氏母女事先走避的情况猜测,章台秀士等人更自作聪明的认为九龙佩一定还在白家后人的手里,一方面为了斩草除根,一方面为了劫取宝物,当然不肯放过白家的后代。因此,除了到处搜查访问以外,并于老侠的墓地,更经常派有人员守望,上次枣林愚叟追赶金丝猴,没有引起他们注意,这趟专程前来凭吊,那还有不被他们发现的道理。 因此,就在枣林愚叟凭吊完毕,从谷底攀上来的时候,章台秀士已经率领一批高手,埋伏在上面等侯,骤然暴起发难,有心人算计无心人,枣林愚叟本领再好也措手不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枉死鬼。因此,白秋萍在家里,当然是左等也不见他回来,右等也不见他回来,终于忍耐不住,自己亲自出去采访仇踪。 不过此时,龙三姑因为作案过多,为官府所迫,在中原几省存身不住,已经将手下解散,自己跑到云南那边,向苗成投靠去了。因此,守望老侠墓地与搜寻白氏后裔的工作,自然也停顿了下来,当年围攻白老英雄的那群悍贼,也自然星散,人各一方了。所以白秋萍出来到父亲的墓地去祭奠的时候,也没有碰上甚么意外,再加上现场的蛛丝马迹,女孩子要比男人细心得多,立时从那守望墓地小屋里,发现此事与龙三姑那一股人有关,终于让她找到一个龙三姑从前手下的喽罗,明了当初老父被人围攻的一些情形,不过语焉不详,并不知道没有出面的主谋人是龙三姑,只认定围攻自己父亲的悍贼,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她不断地明察暗访,把那些悍贼落脚的地点,先后一个一个的访查清楚,找上门去,逐个被她消灭。并且在江湖上赢得一个辣手仙娘的雅号。 但对方并不是死人,尤其章台秀士顾寿枢,一肚皮阴谋鬼计,经她杀了几个仇人以后,马上警觉,知道白氏遗孤出现。因此,也就留心侦查白秋萍的行动起来,发现她比起从前的白万同,武功还要来得高强,不禁心里暗抽了一口凉气,要想再用上次对付白万同的办法,来对付她,当然是办不到。最后,终于让他想出了一条毒计,与云南的龙三姑取得连系,叫她派一批高手前来协助,先露出一点痕迹,让白秋萍来追踪自己,这边却乘虚而入,将燕文靖一家杀死,掳去燕白玉,留下一张条子,要白秋萍到云南龙家寨去找他,利用那边的机关陷阱,不怕她有再高的本事,也要让自己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此时龙三姑已经接掌了云南的丐帮,并且和阴风教勾结在一起,得到章台秀士的信后当然同意,马上派了四五个高手去给章台秀士指挥。 此时,白秋萍已经将当初围攻自己父亲的那一批悍贼,全部搜杀殆尽,只剩下一个章台秀士,几次发现了对方的一点踪迹,又被他兔脱,始终没有弄准他存身的地方。 就在最后一次回家和夫婿相聚的时候,发现了一点线索,知道章台秀士落脚在自己的老家襄阳,因此,恐怕又被他兔脱,所以在家里没有呆到几天,就追踪前去,谁知道赶到襄阳一看,章台秀士落脚的那座道观,虽然被她找到,可是又被他在早两天以前,躲得不知去向了,同时还留了一封信给她,讥笑她徒劳往返,她才知道自己的踪迹,已经落到对方的眼里,当时心里一惊,马上想到家里的安全,赶紧返身回去,可是终于迟了一步,一家老少,全部倒卧血泊之中,白秋萍登时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晕倒过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九章 白秋萍寻仇 失足坠悬崖 燕白玉被掳 遇救得奇缘 前面说到辣手仙娘白秋萍,追踪杀父仇人章台秀士顾寿枢,结果发现上当,知道大事不好,赶紧返身回家,终于迟了一步,甫抵家门,就发现情形不对。心惊肉跳,产生警兆。但见庭院门户紧闭,静得没有一点人声,敲了一阵大门,并没有一个人出来,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赶紧一耸身,就从院墙上面,翻越过去,好在燕家富有货财,房屋自成院落,左右邻舍,最近的也相距在百丈以外,此时天色尚未黎明,不会被人发现,将来遭受耻笑。可是身形刚往下落,立即感到一股血腥味,冲鼻而入,放眼一看,但见内院障庭之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家人的尸体,等到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丈夫房里一看,小菱儿一身被砍得成了一个血人,直挺挺地倒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平日那对惯用的绣鸾刀,显见是经过一番恶斗,力尽而死的。燕文靖则倒在书桌傍边,上半截身子还搭在那张太师椅上,一把明晃晃的飞刀,贯胸而入,地上流满了鲜血,耳朵里嗡的一声,悲痛得晕了过去。 好久,好久,才感觉脑门一凉,醒了过来,但见眼前恍恍惚惚站着一个人影,马上猛窜起来,扑了过去,同时嘴里喊道:“万恶的贼子!老娘与你拼了!” 那个人影,没有等到他扑过去,就像纸扎的一般,为她猛窜起来的那一点风力,吹得颓然倒下,同时耳朵里听到一点微弱的声音,从那人影的嘴里发了出来,说道:“主人,是我……” 白秋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人影,就是书僮茗烟,身上也与菱儿一样,到处都是伤痕,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只水瓢,大概刚才就是他用冷水,把自己喷醒。可是现在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自己,嘴里似乎有话要讲,但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在叫一样,根本听不出他在讲些甚么!白秋萍赶紧蹲了下去将他扶了起来,掏出一颗治内伤的丸药,塞在他的口里,过了好一会,似乎比较好了一点,挣扎地抬起头来,向白秋萍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主母,小人……万…死,没……有力…量,保护……主…人,小姐……让…他们…掳…到云南…去了。” 勉强说到这里,终于因为流血过多,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闭,头往下垂,死在白秋萍的手里。 白秋萍此时虽然悲痛得欲哭无泪,但神志还算清楚,知道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弄清敌人,报此大仇,因此就把茗烟从手里放了下来,站起身向四处打量一遍,一眼就瞥见白粉墙上,用鲜血写了几行大字:“白氏遗孽,限你一月之内,带着九龙佩到云南碧鸡山来,换取你的女儿,否则绝不留情!” 白秋萍虽然不知道九龙佩是怎么一回事,但猜想一定舆父亲当年的事有关,因此,两眼发直地望着墙壁,狠狠地自言自语说:“好!一个月以内,我白秋萍不踏平碧鸡山,杀尽你们这些贼子,就不算是人。” 此时天已大亮,白秋萍强忍悲痛,找到燕家的族人,委托他们办理丧事,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去追捕仇人,事完以后,再与丈夫祭灵,依制守孝。交待清楚以后,立刻简装上路,直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云南,把那些万恶的贼人,斩尽杀绝。 白秋萍心里既然如此想法,自然不管甚么白天黑夜,运用轻功,一股气地直赶,因此一路上,都引得路人惊骇不已。不过,她实在跑得太快,直像一股狂风般地向前卷进,如果不是老远就注意,还真看不清楚她的人影。 时间虽然让她缩短了不少,不到十天,就赶到了云南,可是形迹却因此完全落入敌人的眼里,功力也因为不停的奔驰,消耗了不少真力,几乎不等跑到碧鸡山里,就被那拦截的人把她毁了,真所谓事不关己,关己者乱,本来按她的功力,如果能够冷静隐秘,未始不可就在当时把仇报了,也不至于白吃了好多苦头,几乎弄得生命不保,如果不是自己女儿巧获良缘,更要抱憾终生了。 且说白秋萍到达昆明以后,问明碧鸡山的方向,更是一下也不休息,就往那里狂奔而去,刚走到山腰,突然听到前面林子里面,传出来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说:“飞天豹,你不是说这两天闷得发慌吗?前面那个女人,虽然已经卅多岁了,可还真长得不错,咱们把她抓来开开心怎么样?” 另一个说:“黑煞瘟神老弟,嗯!人倒是长得不错,看那气坏匆忙的样子,恐怕就是那个甚么辣手仙娘吧!” 这一个又说:“管她甚么辣手仙娘不辣手仙娘,咱们先把她抓来快活一阵再说,如果是的,就把她献给龙帮主,咱们兄弟那不更是大功一件吗?” 那一个应一声说:“好!咱们就这么办!” 此时白秋萍已经奔到林前,蓦地从里面窜出两条大汉,一字排开挡在前面,但见一个满身黑毛,一脸横肉的家伙,冲着自己一笑说道:“前面那个娘儿们,跑到碧鸡山来有甚么事情,是不是死了丈夫来找姘头的,我飞天豹杜兴可结实得很啊!保证弄得你舒舒服服,怎么样?就跟了我吧!” 白秋萍早先听到他们亮声说话,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是龙三姑的手下,今天自己前来,就打算斩尽杀绝,那里还容得他们如此污言秽语的侮辱自己,早在蓄劲在掌,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一记“独臂华山”,当头就是一掌劈了下去,同时嘴里说道:“臭贼,与我躺下去吧!” 只见那飞天豹双手朝前一举,一记“天王托塔”,硬接了她一掌,同时嘴里说道:“臭娘子,怕不见得!” 两人掌风一接,当时拍的一声,震得附近的林木,枝叶横飞,唰唰地落了一地,飞天豹当场被震得退后了两三步,白秋萍更是拿不住桩,倒退了五六步远,方才站稳。旁边那个虬须大汉看了哈哈大笑说道:“小娘子,我这盟兄,可是货真价实吧!我看,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保留一点精神,跟咱们哥儿俩到床铺上大战三百回合,不有趣得多吗!” 其实,白秋萍如果在平时,就是两个飞天豹,也未必能打得过她,现在经过八九天的奔驰,身体疲乏不堪,又是单掌出击,当然要显得差那么一筹,再经黑煞瘟神出言相戏,更是气苦,因此,更不答话,从背后拔出青钢宝剑,唰唰唰,就是几记急攻。白秋萍功力虽然吃了上面原因的亏,可是招式还在,家传绝学,又岂是飞天豹所能望其项背的。因此,蓦不及防,当时被白秋萍的剑尖,嗤的一声,把前襟削掉一大块,胸膛也给划了一道口子,幸亏经验老到,闪躲得快,只带了一点轻微的伤,不禁又惊又怒,大喝一声说道:“臭婊子,别不识抬举,看大爷把你收拾掉!” 说完,但见他从腰际一摸,哗的一声,手里多出了一根鸭蛋粗细的乌藤软鞭,登时一片鞭光剑影,兔起鹘落地在场地上滚来滚去,两人的轻功,都有相当造诣,故此只见两团影子,交错纠缠,场外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飞天豹究竟在招式上差得很多,嘴里再也不敢说轻薄话了,处处小心,全靠轻巧的功夫,临机应变,当然这样处处落于被动,显得非常吃力。只有半顿饭的功夫,全身的衣服,已经被白秋萍的剑尖,划得零零碎碎,东掉一块,西拖一块,就是肉体上,也一样多出了几道轻伤,只气得他在场子里哇哇乱叫。 黑煞瘟神从最初对掌的情形看来,原认为飞天豹一个人,一定可以对付得了,自己乐得站在一旁,监视她的行动,以免被她逃脱。此时,也看出情形不对来了,赶紧拔出自己的护手钩,窜进斗场,与飞天豹两人,合攻白秋萍一个。 这样一来,飞天豹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可是,也还只能与对方拉成平手,要想战胜对方,并不容易,好在他们的目的,只不过奉命阻挠白秋萍的行动,以便让龙三姑能够抽出时间来布置陷井。 原来白秋萍昼夜狂奔,脚程已经快得出奇,业已赶过了章台秀士他们,到达昆明的时候,才让龙三姑的手下密探,发现她就是辣手仙娘白秋萍,马上快马加鞭,赶到龙家寨报信,龙三姑因为章台秀土等人还没有回来,摸不准得手还是没有得手,加以龙家寨一切均系草创,机关布置,一点都没有安置,不禁一时慌了手脚,倒是飞天豹和黑煞瘟神两人,自报奋勇地向她说:“帮主,先让我们两个,拦到半路阻挡一阵,一方面试试对方的斤两,是不是像传闻那么厉害,一方面也可以多出一点时间,让帮主从容布置。” 龙三姑当然高兴万分,就派他们两个堵在山腰拦击,自己马上相度地形,准备埋伏。 因此,飞天豹与黑煞瘟神两个,虽然只能与白秋萍斗过平手,而且还稍稍处在下风,并不着急,只要能挡一时就算一时。 白秋萍当然不是他们那种想法,一看打成胶着状态,心里早已烦躁不安,几乎数次露出空隙,为对方所乘,究竟人还聪明,当时醒悟,知道自己连日以来,心过大急,消耗真力太多,所以才造成这种现象,有甚么方法补救呢?心里不禁又乱了起来,忽然一个念头,钻进脑袋里来,想起自己口袋,还装有丈夫交给自己救人用的强心丸,这种丸药,是由几种含有毒性的兴奋药物制成,对于重病的人,没有甚么妨害,好人吃了,虽然也可以短时期增加不少精力,但却会慢性中毒,并且不容易解治,自己今天反正是拼命来的,何不吃它几粒试试。 想到就做,当时一轮急攻,把飞天豹与黑煞瘟神迫退几步,抽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掏出四五粒强心丸,朝口里一送,但觉有点辛辣辛辣的味道,就顺着唾液,咽进肚里。果然,不到片刻功夫,丹田虽然升起一股热力,烧得使人感到有点发烫,顿刻间,热力传布四肢,精力当时大振。心中一喜,撮口一声长啸,单剑一抡“盘龙疾转”,呼呼一圈急旋,拦腰向飞天豹与黑煞瘟神横去,两人闪躲不及,只好用兵器硬挡。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白秋萍真力大增,比起平日,还要高出几倍,两人登时感到手臂一阵酸麻,震得虎口迸裂,两人的兵器,全都把持不住,唰唰两声,脱手飞出两三丈远。 飞天豹与黑煞瘟神两人,自出生以来,那里遇过这等怪事,登时吓得亡魂透顶,同时喊了一声:“我的妈呀!”转过头来,撒腿就跑,白秋萍当然不肯放过,随后就追,三条人影,两前一后,像奔马一样,朝着碧鸡山顶的龙家寨飞驰而去。 碧鸡山地势奇险,本来飞天豹与黑煞瘟神的轻功,远不及白秋萍好,但仗着地形非常熟悉,脚底下不用顾虑,才勉强没有给白秋萍追上,可是还是给人家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一步也不敢松驰。 从山腰到山顶,大概只有三四十里程,经他们这么一阵急驰,差不多只有个多时辰,就快把这一段路跑完,此时,白秋萍体内的强心丸,药力渐渐全部发作,催得人像要发疯似的,奔跑的速度愈来愈快,在快要接近龙家寨的那一段路,差不多已经把飞天豹和黑煞瘟神两人,追得首尾衔接,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被她抓着。因此,一连经过好几处天险,龙三姑虽然埋伏了不少擂木滚石,为了飞天豹和黑煞瘟神两人,是自己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能让他们与敌人同归于尽,竟然一点也没有用上,就让白秋萍闯了过去。 结果,迫得龙三姑不能不用全力来对付她,马上召集手下所有高手在山顶等着,当白秋萍追上来的时候,立即一拥而上,施出当年对付白万同的故策,来个以多为胜。 白秋萍此时已经疯了,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强心丸的药力,在一阵急驰过后,也已经发挥到了巅峰,但见他们上得山顶,前面逃走的两个,已经把吃奶的力量都尽了,人跑到广场,除了因为初上来的那一股冲劲,把人带到了十几丈以外,马上颓然倒地,再也动弹不得。可是白秋萍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半点也不显得吃力,窜上广场,还没有等那些高手向她进攻,马上剑光一闪,一抡急舞,见人就刺。由于药力的作用,那挥剑的速度,根本快得超出了人力的范围。大家连招式也没有看清,站得最近的那几个贼党,哎唷一声还没有出口,已经有三四个人倒卧在血泊之中,不是缺了半个脑袋,就是少了一只胳膊,登时弄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仅仅只有一时半刻的功夫,场中的好手,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挂上了彩,被杀死的,怕也有五六个之多。 不过,龙家寨的精英,已经全部集中,单人数就是三四十个之多,虽然一上来没有防备辣手仙娘会这样凶狠,让她一阵乱砍,杀得大家心寒胆怯,时间稍长,还是把阵脚稳住了,那些比较有点见识的悍贼,马上高声喊道:“大家暂时与她游斗,把她困住,活活的让她累死,就不相信地能狠到那里去!” 这样一来,才把白秋萍围在广场当中,左冲右突,暂时伤不着人,可是白秋萍并不是傻瓜,既然自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难道就能给他们这样活活累死了吗!当时心里一横,根本不按打斗的常规,对于攻向自己的兵器,一概不予理睬,专门找那些功夫较弱的,躲闪较慢的贼党下手。 顷刻间场中又是一阵大乱,所谓一夫拼命,万人莫敌,何况白秋萍本来的功力,就较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强,再加上吃了四五粒强心丸,那还不像猛虎进入了羊群一样,大家心一胆怯,那里还敢攻她。登时纷纷走避,被白秋萍迫得在广场里,团团乱转,惨叫之声,又是彼起此落,只杀得龙家寨鸡飞狗跳,鬼哭神嚎。 龙三姑在一边看到大事不好,人急生智,赶紧一声号令,招呼大家快退,预先埋伏在两边的弓箭手,登时万弩齐发,集中向白秋萍身上射去。 白秋萍势在必救,只好放弃追逐,将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不让弩箭上身,这样,才暂时阻住了白秋萍的攻势,使大家喘过一口气来,查点一下人数,竟然死伤了一大半,大家不禁心胆俱寒,齐呼好险不止。 可是弩箭有限,白秋萍的精力,好似用不完似的,看样子,一时半刻还伤她不着,万一弩箭射完,大家不是又要遭殃了吗?龙三姑马上眉头一皱,毒计又上心来,马上吩咐手下,赶快搬石灰前来应用,当时大家不明帮主的用意,等到石灰搬来,龙三姑马上吩咐大家,每人用纸包上一点,分成三面,将白秋萍围住,只留下山后悬崖一面不要有人,然后一齐用掷暗器的手法,将石灰包不断地向白秋萍身上掷去,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一齐高兴得叫了起来,纷纷取了石灰,按照龙三姑的指挥去做,龙三姑看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马上一声令发,石灰包像飞蝗一样,夹在弩箭的当中纷纷向白秋萍的身上掷去。 顷刻间广场上面,弥漫了一片白色尘雾,石灰包掷到场中,碰到白秋萍舞起的那面剑网,登时破裂,粉末四溅,剑光再密,挡住弩箭,也许有用,对于石灰,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呛得白秋萍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没有办法,迫得一步一步地向悬崖边上去。 当然,她不晓得自己的身后,就是一片壁立千仞的绝壁,否则,拼着中上几只箭,也会冲了上来,杀他一个落花流水,这样,终于退到了悬崖的边缘,刚一发现不好,手里稍为慢了一下,一只弩箭,立即穿过剑光的空隙,射到自己的腿上,当时痛澈心腑,腿部不自主地一软,广场上的贼党,耳朵里只听得一声惨叫,隔着石灰的烟雾,看到一团白影,闪了一下,就再没有声息了。 龙三姑知道已经得手,马上停止一切攻击,等石灰尘雾消散以后,领着大家到那悬崖边上一看,除了岩石边,溅了一两点鲜血以外,悬崖底下,但见几片白云,掩住岩腰,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相信这位凶狠绝伦的仇敌,一定跌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 当天晚上,章台秀士与早先派出去的几名高手,已经把白秋萍的女儿燕白玉,押解回来,可是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因为大家这次死伤在白秋萍手里的人,不知凡几,大家全都对她,恨之入骨,决定将燕白玉粉尸碎骨,捣成肉泥,以祭奠那些死者在天之灵,因为白秋萍已经被迫坠下悬崖,不再担心有人前来抢劫,因此,暂时没有伤害这位女孩,等把死者的后事,办理好了之后,再把地拿来活祭。 就在这天晚上,关闭燕白玉的房间里,只听得两声惊呼,接着咔喳一声,等到大家闻声赶到那里去看的时候,但见两个看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张开一张大嘴,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像个木头一样,房门大开,一把铁锁,变成了一块铁饼,扔在地上,准备用作祭品的燕白玉,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章台秀士一看,就知道来了高手,马上纵到屋顶一看,四周静悄悄地,那里曾有半个人影,只好垂头丧气的,跳了下来,一手拍开两个看守的穴道,仔细盘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看守,穴道解开以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方才悠悠地醒了转来,只说两人正坐在门口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得门锁一响,稍为感到有一阵微风从身旁拂过,方才喊了一声,就失去知觉,以后就甚么也不晓得了,大家正在纷纷猜测的时候,旁边一个贼党,突然指着章台秀士的背后,说道:“老顾,你背上是甚么东西!” 顾寿枢闻声反手一摸,原来自己背上不知是甚么时候,被人贴了一张纸条,取下来一看,但见上面龙飞凤舞般地写着几行大字:“因果循环,永无已时,银铃出现,孽债当还。” 大家看了,虽然不完全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明白一定是那救走燕白玉的高人所为,不禁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章台秀士在这一群人当中,可以说第一把好手,居然会给人家在背上贴了一张纸条,半点都不知道,来人武功之高,可以想见。再加上两个看守的描述,和地上那把铁锁的样子,根本在当今武林之内,找不出这么一位高手,如果来人要取大家的性命,那还不是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吗?想着想着,都不自禁用手摸摸脖子,发现那颗脑袋,还安安稳稳地摆在上面,方之各自嘘了一口大气,放下心来。龙三姑与章台秀士两人,更吓得脸色铁青,虽然天良一现,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天地不容,有意洗手不干,皈依我佛,以谶侮一生,可是终于恶性太深,那念头只在一晃,就消失了,决心加紧与阴风教勾结,投到冥灵上人麾下,以求庇护。按下一边,暂时不谈,再回过头来,说说燕文靖一家被害的经过。 且说燕文靖,在白氏夫人匆匆离家以后,知道岳父的仇人,只有一个尚未铲除,等到这一个被白秋萍消除以后,两口子就可以长日厮守,享受那一份闺房画眉之乐,心里不禁高兴万分,当天晚上,就叫厨房,准备一点小菜,弄上一壶家酿美酒,带九岁的女儿燕白玉,把茗烟夫妇两个叫到一起,小饮一番。 大概快要接近午夜的时候,燕白玉一个小孩子家,当然撑不住要睡了,因此就由茗烟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还没有走开一会,就听得内院前面,几声凄厉的惨叫,菱儿刚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看是怎么一回事情,茗烟已经匆匆忙忙地背着燕白玉跑了回来,拿着自己那对惯用的绣鸾刀,朝自己手里一塞,嘴里说道:“菱妹,不知那里来的五六个恶贼,见人就杀,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拼死命保护主人的安全,方才对得起主人二三十年来,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就守在这里,保护主人和小姐,让我到前面去看看情形!” 说完,把背上的燕白玉放了下来,交给菱儿,自己就一个箭步,从天井中窜上屋顶,往内院前边纵去。 燕白玉此时已经睡得很熟,小脸上隐隐地现上两个酒涡,面带微笑,根本不知道外面来了恶贼,正在那里杀人放火。菱儿把地抱在怀里,看了好几眼,正要找一个地方,安排让她睡下的时候,蓦然从天井上面的屋顶上,唰唰地跳下三个人来。落到院子里面,一字排开,对着菱儿,采取包围的姿态,内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漠子,冲着她嘿嘿地冷笑了一阵,厉声说道:“白秋萍在甚么地方?赶快叫她出来领死!” 菱儿来不及把燕白玉送进书房里让她和主人在一起,只好顺手将她摆在身旁一张躺椅上,紧了紧手里的绣鸾刀,杏眼圆睁,粉脸生威,也用大声回道:“甚么地方的臭贼,凭你们这份德性,也配叫我的主母动手,就在你姑奶奶手底下领死,还不是一样。” 说完,紧紧地盯住面前的三人,可不敢离开书房门口一步,当时那个中年书生听她说完以后,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眯起一双色眼,对旁边两个贼子说道:“想不到辣手仙娘还养着这么漂亮的一个丫环,你们给我把她抓了下来,呆会儿办完正事,也好快活快活。” 旁边两个贼子应了一声是字,一个拿着一把厚背鬼头刀,一个拿着一柄八角铜锤,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嘴里说道:“小姐儿,咱们章台秀士顾大爷看中了你,还不放下手中双刀投降,等待何时! 菱儿给他们这些污言秽语,可气苦了,但是由于要保护主人和小姐的安全,一步不敢离开门口,只好强忍着一股怒火,狠狠地对准两个贼子,吐了一口唾沫。 两个贼子没有防备她来上这么一手,登时被吐得满脸浓痰,不禁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手里武器一摆,嘴里说道:“不识抬举的贱人,看大爷们来收拾你!” 说完,两人同时动手,使刀的一招“推窗望月”,当胸砍向菱儿的乳房,使锤的一招“迅雷轰顶”,当头盖向菱儿的头顶。 好菱儿,但见她不慌不忙,身子往侧一闪,双手往前一推,绣鸾刀搭在两人的兵器上,顺着他们出击的方向,使劲一抬一压,两人的兵器,收手不住,虽然碰在一起,啪的一声,震得火花四溅,手臂发麻。 两个贼子原以为一个丫环,会有甚么了不起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有想到这么一轻敌,几乎吃了大亏。当时惹得两贼肝火上升,马上展开一轮猛攻。菱儿虽然了得,但吃亏在不敢离开房门半步,还要分心照顾睡在一边的燕白玉,防备他们伤害,因此,根本不敢放手抢攻,完全处于挨打的地位,那种吃力的情况,就可以想见了。屋里的燕文靖看到这种情形,急得在里面喊道:“菱儿,你不必管我,死就死了,有甚么要紧,尽你的力量保护小姐逃出去算了,否则同归于尽,根本于事无补,那又何苦来呢?” 菱儿忠心为主,目前尚未落败,当然不肯听她主人的话,马上答道:“主人,不必管我,只要小婢活着一时半刻,绝不能让贼子伤着你一根毫毛!” 说完,一声长啸,想把茗烟招呼过来,一起拼命保护主人。 燕文靖这一番话,没有想到不但未能使菱儿听命,反而引起了站在一旁的章台秀士顾寿枢的注意。认出那睡在躺椅上的小女孩就是白秋萍的女儿,登时一个箭步纵了过去,从侧面伸过手就抓,菱儿看了,心里一急,绣鸾刀使劲撇开两个贼子的兵器,想去抢救,正好燕白玉也被他们这一阵劈哩啪啦的打斗声音,惊醒过来,从躺椅上一挺身,跳了起来,菱儿手里的双刀,本已斩向章台秀士那一只手臂,一见此状,深恐伤了小姐,手腕一挫,猛然刹住,无形中身形停了一停,结果后背空门大露,给那使刀的在大腿上砍了一刀,虽然痛得心神发抖,幸亏不是要害,强咬牙根,哼也不哼一声,反手一记“白鹤剔翅”也削着那个使刀的手指,为形势所迫,反身又与两贼斗在一起。 这边章台秀士的手臂虽然没有让菱儿的绣鸾刀砍上,可是燕白玉惊醒以后,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见章台秀士伸手来抓自己,来不及躲闪,小孩机警得很,张嘴迎着章台秀士的手指,猛然一口咬去,章台秀士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居然也会来这一手,未加防备,左手一个中指,登时被她咬掉一节,痛得章台秀士缩手不迭,嘴里说道:“小鬼,这是你自己讨死,可怪不得我。” 登时右手张开手中的折扇,向燕白玉身上的“筋池穴”点去,燕白玉虽然只有九岁,但自幼为白秋萍伐毛洗髓,传授了不少扎根基的功夫,虽然后来因为寻仇远出,未将其他武功相授,但身形灵活的程度,当然要比平常小孩强得多。即不懂得招式,趋凶就吉,却是求生的本能。因此,当章台秀士的招扇,点上她的身体时,早一个翻滚,从躺椅上滚到地面,堪堪躲开章台秀士的攻击。 章台秀士想不到自己一个成了名的人物,会一个小孩也抓不住,并且让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咬掉了自己的一节中指,心里那一份难堪,也就可以想见,不过他是一个阴险人物,喜恶不形于色,只暗自在心里说道:“哼!我姓顾的要不抓着你剥皮抽筋,那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因此反而收起折扇,展开擒拿手法,再向燕白玉身上抓来。燕白玉虽然身形灵活,那能是他的对手,当然登时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菱儿看在眼里,那份焦急可想而知,自己被两个贼党缠着,又分不开身,只急得大声喊道:“小姐,赶快到我身边来呀!” 话声未已,那边燕白玉,已经闷哼了一声,被章台秀士点中了晕穴,一把捞了过去,挟在胁下,菱儿急痛攻心,稍一分心,肩上又被敌人砍了一刀,痛得她冷汗直流,神志不清,登时疯狂起来,再也想不起应该坚守房门,保护主人的念头了,同时,也不懂得甚么叫做防守,但顺着本能习惯的冲动,向着围攻她的两个贼子,一抡急攻。 最初,两个贼子被她这阵疯狂的举动,倒真弄得有点手忙脚乱,挨上了几刀,受了一点轻伤,慢慢却看出她的招式业已混乱,两贼心神一定,当时,展开严密的招式,把她迫住。那个使锤的,偷空掏出一把飞刀,趁着她闪向一旁的时候,对准站在屋里书桌旁的燕文靖,就是一扔,燕文靖一个文弱书生,当然闪躲不开,登时惨叫一声,飞刀贯胸而入,颓然倒地。菱儿给主人这一声惨叫,似乎神志惊得清醒了一点,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抢救,虽然一刀把使锤的脑袋斩了下来,可是自己又被使刀的在背后连砍了几刀。登时一声狂叫,猛然翻过身来,一口鲜喷得那个使刀的贼子满头满脸,最后一点精力,也已完全用尽,终于啪的一声,倒在书房的门口,死了过去。 就在此时,茗烟也满身浴血的从天井上面的屋顶跳了下来,亲眼看到娇妻力尽惨死的样子,落到地面,就晕死过去。 紧接着,从上面屋顶,又跳下两个贼党,章台秀士一看,知道全部得手,约略了解一下前边的情况,就蘸着地面上的鲜血,在墙上写着几行大字以后,看了看天井的茗烟,知道他绝活不了几个时辰也就不再管他,就挟着燕白玉一起呼啸而去。 原来茗烟把小姐交给菱儿保护以后,就带着自己的宝剑,窜到前院一看,但见三个劲装贼子,正在追着那些家人仆妇,乱砍乱杀,当时气得茗烟心里冒火,七窍生烟,立即在屋顶上大喝一声,说道:“那里来的恶贼,这般家人与你们何怨何仇,竟然这样斩尽杀绝,让大爷来收拾你们吧!” 嘴里话没说完,身子已经跳进院子当中,立时有两个贼子围了过来,没有等他站稳,两股兵器就递到他的胸前,同时嘴里说道:“看你的样子,大概有一点本事,今天大爷们就是要把白秋萍的一家,斩尽杀绝,你也一样在数难逃,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收拾谁!” 茗烟一听是主母的仇敌,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更不答话,马上展开一身所学,与两个贼子,风驰电掣般地斗在一起。 茗烟学艺较晚,功力要比菱儿差得多,因此,一阵急斗过后,逐渐处于下风,此时已经听到菱儿在内院发出的啸声,心里更是大急,马上把心一横,不再顾忌自己本身的安危,对于敌招不闪不架,专一抢手急攻,两个贼子当然不肯与他同归于尽,这样一来,形势马上改观,茗烟正想利用这短时的优势,找到一个空隙,赶回内院去帮助菱儿,可是已经迟了,另外那一个贼党,已经把其他诸人完全杀光,自己刚朝屋顶窜去,就被这个贼党迎面挡住,后面两个也同时从后追到,登时又身陷重围。茗烟知道赶往内院已成梦想,决心一拼,反正打算已经不想活了,只要拼得一个就算一个,登时在院子里杀得乌烟瘴气,其惨烈的情况,比起菱儿那边还要来得厉害。 可是好汉难敌四手,何况茗烟的艺业,本来就不算得太好,再加上内院接连传过来几声惨叫,更使得他心慌意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受了好几次重伤,登时成了一个血人,最后也像菱儿一样,变得像疯虎一般。贼党心存顾忌,稍一疏神,终于让他砍到一个,跳上屋顶,赶到内院,可是主人、爱妻,均已被害,一阵急痛攻心,真气一散,那还有不晕死过去的道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茗烟方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一看,马上发现主母已经回来,可是倒在爱妻的旁边,勉强挣扎爬了起来,巍巍巅巅地走过去一看,发现主母只不过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取了一瓢冷水,把主母喷醒过来,可是自己业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血流过多,终于在主母窜起来的时候,倒了下去,经白秋萍一阵急救,还是回天乏术,只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倒毙在主母的手里。这些情形,上面已经说过,不再重提。 且说章台秀士等人,虽然把白秋萍骗开,杀了燕文靖一家,可是自己这边,也并没有讨到便宜,六个人中,死了两个,还有几个受了一点轻伤,如果不是想从白秋萍手里,迫出那块九龙佩出来,真恨不得把燕白玉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为了赶到云南还有一段很多的路程,恐怕小女孩醒来,乱嚷乱叫,惹出麻烦,晕穴又不能点得太久。因此,就用一块江湖人拐骗小孩用的迷饼,按在燕白玉的脑际,然后解开晕穴,用一个麻布袋把她装了起来,除了晚上喂一点东西给她吃喝以外,白天绝不让她露面,因此一路上人不知鬼不觉的就给他们运到了龙家寨,当然燕白玉一直是昏昏沉沉地甚么也不知道。 大概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燕白玉悠悠地醒转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老尼姑的怀里,可是身体虚弱得很,一点气力也没有,只是睁开眼睛恍惚地看老尼姑慈祥的面孔,幽幽地,软弱无力地问道:“师太,这是甚么地方,我记得是在家里被一个恶贼把我打倒以后,我就甚么也不晓得了,又怎么到了这里,您是甚么人呀?我爹爹和菱阿姨他们到那里去了呀?” 老尼姑看见她醒了,脸上马上露出微笑,很慈爱地用手摸着她的头发说:“孩子,此地是陕西佛坪县西北太白山的绝顶,我就叫做白山神尼,昨天刚从云南把你救了回来,其他的一切,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你的身体非常虚弱,暂时不要多讲话,等复原了再说吧!” 说完,从身边一张石桌上取了一个金黄色的菓子,只有一粒枇杷大小,塞到她的嘴里,入口即融,芳香扑鼻,甘美绝伦,根本不知道是甚么东西,刚想要问的时候,骤觉一股热力从顶门传了过来,像是老尼姑用手按在自己的头上,那一股热力就是从她的掌心传过来的。燕白玉立即感到昏昏欲睡,终于张开口,打了一个哈欠,阖上双眼,就在老尼姑的怀里,深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一觉睡醒过来,但觉混身舒畅无比,一点也不再感到软弱无力了,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不再躺在神尼的怀里,却睡在一张小石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薄纱似的东西,软绵绵地温暖无比,自己家里虽然富甲一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料子,猜不出是甚么东西做的。 转过头来,看到神尼闭目垂帘,两腿交叉,盘膝坐在正中央一张丈许宽窄的石杨上,鼻子里钻出两道白气,一伸一缩像灵蛇一般地在那里蠕动,小燕儿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静静地跪在神尼的面前,感谢神尼救命之恩,足足过了半晌,神尼方才睁开两眼,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扫了小燕儿一眼,从榻上走了下来,把她拉起,搂到怀里,很温柔地问道:“孩子,感到好了一点吗?你叫甚么名字,怎么被人家掳到云南去的,慢慢地告诉我好吗?” 小燕儿眼眶一红,流下泪来,一五一十地将众贼洗劫家里的情形说了出来,但因所知不多,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接着反问神尼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原来白山神尼现年已过百岁,早年在武林中名震一时,号称武林第一奇人,班辈比霓裳仙子的师父,王屋三老等人,还要高出一半。中年深研佛法,悟得禅机,感到人间恩怨,因果循环,永无已时,决心退出武林,洗手归隐,遂选择秦岭山脉这一座最高的太白山顶,作为参禅学佛的圣地,不过每年仍然下山一次,暗中拯救灾黎,广积功德,以消从前的杀孽。 一次,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从一个垂死的悍贼手中,得到那块传闻中的九龙玉佩,马上带回山顶,详加研究,由于胸无挂虑,思路无碍,经过几年工夫,竟让她参透了其中的奥秘,寻到了秦始皇埋藏的上古武学秘笈,再经过几年的详细参究之后,方始感到古人的伟大,觉得自己以前学的那一点东西,与这批秘笈里面所载的绝学比较起来,只能算得米粒之光,更加感到学无止境,心怀戒惧。也暗自庆幸能够急流勇退,方能不露形迹的巧获这份奇缘,成为保有九龙玉佩唯一没有遭到侵扰的幸运由于她已取得秘笈,对于九龙玉佩也就不再重视,随便塞在包袱里面,没有想到一年在湖北谷城行道的时候,把包袱放在客栈里,当自己离开房屋散步的片刻,被一个惯窃偷去,自己认为九龙佩已经没有甚么用处了,丢了也就丢了,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因此无心造孽,害得好些武林侠士,因此丧生,终于兰因絮果,辗转相寻,在十几年以后,把燕白玉救回山顶,收为弟子,几乎使得自己又要涉身江湖,有违初志,却非她遗失九龙玉佩的当时,所可料及。 这次,又是她每年下山广积善功的时间,当她走到云南的时候,在空中飞行之中,发现碧鸡山顶,白雾弥漫,隐含杀机,马上飞了过去一看,因白秋萍早已迫落悬崖,所以神尼只看到满地的石灰舆弩箭,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晚上,章台秀士掳了燕白玉回来,方才从他们的谈话里,了解一点大概的情形,听到他们要把一个小女孩当作祭品,心里大为不忍,就乘便救了小燕儿,并在章台秀士跳上屋顶的时候,贴了一张示警的字条于他背上,以期能够把他们点化,然后才抱着燕白玉,连夜奔回太白山顶。云南距离陕西虽然有两三千里路,不过在她练习过秦始皇那批秘笈的功夫以后,并不算得一回事,只花了两天工夫,就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这才揭开小燕儿头发里的迷药饼,将她弄醒,因为太白山顶终年积雪,气候异常寒冷,恐怕燕白玉禁受不起,遂把她抱在怀里,用本身的三味真火把她暖住。 燕白玉被章台秀士掳了十几天,每天只灌了一点米汤之类的东西,当然身体虚弱得要命,正好这次神尼出外,在大雪山里,采到一颗千年萍实,功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练武的人吃了,足可抵得上一个甲子的功力,不过却要用上乘内力打通奇经八脉,帮助药力行遍全身才能发生效用。 白山神尼救起燕白玉以后,就感到这个孩子的小模样儿,长得非常惹人怜爱,到达洞府,再一细看,竟然秉赋奇佳,是一块百年难遇的练武良才。当时感到自己练得一身上古绝学,至今尚无传人,不禁动了收徒的念头,又凑巧获得一颗千载难逢的金萍实,自己已经不需要借助这些草木之灵了,如果让燕白玉吃了,将来学艺的时候,更可帮助自己省力不少,想来想去,感到处处机缘巧合,更加坚定了收徒的决心,因此,当燕白玉从她怀里一醒过来,马上就将那颗金萍实,塞到小娃的嘴里,紧接着就用自己修练已达百年的真纯功力,代她打通奇经八脉,一昼夜的功夫,就将燕白玉的基础功夫,骤然增加六十年以上的修为,神尼恐怕她醒着乱动,妨碍药力运行,所以在替她导气的时候,顺便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小石床上休息。 白山神尼告诉燕白玉被救走的经过以后,就对她说:“孩子,目前你已经吃了金萍实,如果再跟我在这里学习两三年,将来在武林之中,虽不敢作第一人想,大概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了,你愿意在这里留下吗?” 燕白玉此时福至心灵,听完神尼的话后,马上跪到地上,磕了九个头,说道:“恩师在上,玉儿一定全心接受你老人家的教诲。不过……” 神尼知道她的心意,受完礼后,马上一把将她拉起,哈哈大笑说道:“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是不是想要我替你先把家里的情形去打听一番,方能安心跟我学艺。” 燕白玉见神尼说中了她的心意,马上惶恐地说道:“恩师明察,弟子实在不能放心父亲的安全,尚请恩师费神。” 白山神尼见燕白玉孝思不匮,心里感到非常高兴,赞叹地对她说道:“徒儿关心父母安全,实为人子的要道,等我先传授你一点基础的功夫以后,为师的马上为你下山一趟,决定成全你的孝思。” 燕白玉听后,心里马上安定下来,方才放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原来白山神尼这一座洞府,是太白山顶的一个岩洞,因为山高绝顶,空气干燥,洞内的石壁,保持得清洁如玉,再经过神尼就原有的形势,略加修饰,石床石桌,井然有序,尤其洞口下垂无数石钟乳,映着灯火,幻化出无数的奇丽色彩,越发显得庄严静穆,居身其间,令人不自觉的尘虑尽消,心神宁静。 全部洞府,隔成三间石室,右边一间,是神尼练药的丹房,中间就是神尼练功休憩的所在,左边原本闲着,现在就让给燕白玉使用。 白山神尼领着她把洞内一切看清楚以后,就带她到洞外去,指着洞前那一片石坪对地说:“徒儿,这里就是你平日练习剑术拳式的地方,四周种的一圈苍松,是为师的当日为了防止外人前来干扰,按着河图洛书的原理,布成的一座六合微尘阵,在你单独留在山顶练功的时候,只要不走出这片松林,任何人也不可能发现你和这座洞府,由于此阵过于奥秘,不是短时间可以教会你的,虽然你吃了金萍实,已经不须再食烟火,但山叶黄精之类,仍须补充,过两天我下山后,如果你要离洞,就叫雪儿带你飞出去好了,千万不要擅自闯到松林里面,白吃许多苦头!” 说完,撮口一呼,从洞口呼的一声,飞下一只比人还高的巨大白鹤,停在神尼的身边,睁着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燕白玉的脸孔,神尼指着它说:“这就是雪儿,是一只修练了千年的神物,你除了好好地待它以外,还可以跟它练习轻功。” 边说边抚着白鹤的羽毛,又对它说道:“雪儿,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如果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地照顾她哟!” 千年神物,久已通灵,当然完全听得懂神尼的话,马上走过去,低下头来,在燕白玉的身上擦来擦去,显得亲热已极。燕白玉生性就喜和动物在一起,立即抱着白鹤的脖子,亲热不已,神尼见白鹤与她这样投缘,也不禁在脸上浮出了一点高兴的微笑。 接着,神尼就叫燕白玉骑到白鹤身上,飞越了六合微尘阵以后,带着她到山顶上,告诉她那些地方有菓子,那些地方有野兽,然后才把她带回洞内。当天就把那上古秘笈里面的虚元神功心法,传授给她,经过详细指点,从旁看她练习,直到神尼认为满意之后,方才休息,以燕白玉那样高的天资,也学了一整天,方才完全领悟,其深奥之处,可想而知。 白山神尼原认为起码也得十天功夫,方能使得燕白玉完全学会,没有想到小娃娃出乎她想像以外的聪明,几乎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第二天,就把她叫到自己的面前说道:“虚元神功,是一种极深奥的精神原理,为我辈武功最重要的基础,没有想到你在一天以内,就完全领悟了,不过领悟管领悟,最重要的在于修为。今天我就下山替你去打听家里的消息,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就可以回来,希望你好好地勤加练习,等我回来以后,再传授你别的东西吧!”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十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燕白玉每天按照白山神尼的传授,内功进境神速,不过她自己除了感觉那一股真气,在体内流转的时候,非常活泼以外,并不晓得究竟有多厉害,十天到了,神尼尚未回山,洞里贮存的水菓,业已食完,燕白玉马上找了一个布袋,走到洞外,叫雪儿带她去找粮食,雪儿自然答应,于是燕白玉跨上鹤背,喝了一声起字,雪儿两翅一层,唰的一声,冲霄直上,越过六合微尘阵以后,迳往山南飞去。 燕白玉那天陪着师父上山顶观察形势,只在鹤背上待了一会,没有甚么感觉。这次骑鹤远行,但见朵朵白云,在脚底下一飘而过,云层上面,晴空万里,虽然高处不胜寒,但燕白玉已经吃了金萍实,又练了十天的虚元神功,根本不觉得冷,反而感到空气清新无比。雪儿飞得非常平稳,微风迎面吹来,将衣袂飘得翩翩起舞,远远望去,直似广寒仙子翱翔天际,那一份飘逸无比的风姿,简直不是笔墨所可形容。 雪儿飞行,看似舒缓,实则迅速无比,只有瞬刻功夫,就飞临到一座距离太白山约有几千里路程的山顶上空,蓦地两翅一收,穿云直下,落到地面一看,这座山峰,比起太白山来要矮上半截,气候虽然还是很冷,比起太白主峰,究竟要暖和得多。燕白玉下得鹤背,随着雪儿的身后,大约走了几十步路,突然看到前面一条夹谷,一阵阵的清香,从那夹谷里面,吹了过来。 走近前去一看,但见奇花异草,从两边山壁上,斜垂而下,谷底细草如茵,景色清幽无比,雪儿走到谷口,嗖的一声,就往里面窜去,燕白玉自然紧跟在后,没有走到十几丈远,眼前蓦然开阔,但见花团似锦,叶树林立,蝴蝶纷飞,莺声宛转,那景色真是一处胜似一处,令人目不暇接。白鹤把她领进此谷以后,就栖息在一株高大的松树上,让她一个人去采摘水菓。燕白玉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片葫芦形的谷地,虽然地势很高,但四周都有屏嶂,寒风无从吹入。因此,谷内气候,自然四季如春,再加上土地肥沃,地气钟灵,自然成为奇花异叶,珍禽稀兽繁殖的最佳园地,燕白玉自小居于城市,那里见过这种自然的奇迹,不禁高兴得东蹦西跳,快乐无比。 慢慢地一面采摘菓实,一边追逐那些小动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谷的尽头,蓦然,看到一丛细草里面,似乎蹲着一只娇小玲珑的小白兔,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晶莹透亮,泛着红光,像玛瑙似的正在骨碌碌地望着自己,燕白玉看到喜欢得不得了,赶紧窜了过去,想捉住带回去养着。那知身形刚朝那边一晃,小白兔马上警觉,转过身来,往旁边就跑。 燕白玉舍不得,紧跟着就追,但她此时尚未练就轻功,当然跑不过白兔,一转眼之间,就让它跑到一个小洞旁边,钻了进去,燕白玉正感到不易把它追着,看见如此,心中大喜,立刻跑到洞边,心里想到,我从洞口堵住,看你还跑到甚么地方去!” 走近洞口一看,那个小洞,其实并不怎么太小,只不过长满了草,把口遮着,看不出来而已,燕白玉朝里一看,足可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子,里面黑沉沉的,似乎相当深远,小孩子不懂得甚么怕字,一点也不考虑,就拨开杂草,往里面钻去。 最初那一段路,比较不太平坦,大概走了两三丈远的时候,眼前突然开朗,发现里面原来是一座石室,虽然年久失修,没有人住,但石质坚硬,又与外界隔绝,除了有些石缝里面,长着一点类似羊齿之类的植物之外,仍然整洁得很。石室很大,四壁尚有许多小门,小白兔已经不见,燕白玉对着那么许多门户,实在不知道从那里进去才好。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股清香,随着微风,飘进自己的鼻孔,顿时感到心神一阵舒爽,不自主地顺着这股清香,往前找去。发觉它原来是从石壁最后一道小门里面发散出来的。 燕白玉马上从小门里钻了进去,左脚刚踏进门,骤见小白兔的影子一闪,就不见了,根本没有看出它是从甚么地方逃走的,燕白玉在这间小房子里东寻西找,也找不出一点缝隙,除了靠石壁的地方,搁着几座石质炉鼎,内中一座炉鼎里面,长着一丛形似苹荷的植物,可是叶干俱是红色,光洁明艳,华丽无比,当中长着一朵黄花,花心结着一颗碧绿的果子,那股清香,就是从那朵花上散出来的。 燕白玉此时肚子已经感到有点饿了,既然找不到白兔,就走近那丛奇花,伸手摘了那粒果子,往嘴里一放,没有想到刚把果子摘下,从花心叶蒂的中央,蓦然射出一股白浆,对准燕白玉的两眼,直射过来,燕白玉未加防备,让它射个正着,脑袋一偏,想要躲开,那股白浆,好像有知觉一样,没等她掉转头上,已经射完。奇怪得很,白浆那么多,却没有溅得四外飞散,完全被燕白玉的眼睛,吸收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那颗菓子,也于同时,在口里化成一腔甘美无比的浆液,顺着喉管,咽人丹田。 顷刻间,燕白玉只感到一股清凉无比的气流,顺着全身的脉络,流转一周,小腹里面,却似乎有发胀,不自主地放了一个很长的臭屁,顿觉胀闷全失,一身轻灵无比,脚随便在地面上一点,就升起一两尺高,身体轻飘飘地,彷佛丧失了重量的感觉。眼睛已变得明亮万分,石室里面,原来只从当中一个小洞,泄下一点天光,看得并不怎么清楚,现在却像在太阳底下一般,一丝一毫都看得明明白白。当时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吃的,一定是一种极为难得灵药仙草,心里想道:“如果把它连根挖出,搬回家去栽培起来,那不很好吗?”可是低头一看,那朵奇花,自她把花心的果实摘掉以后,只那么片刻的时间,已经萎缩凋谢下去,接着,叶干也慢慢往下收缩,一忽儿就缩得没有了影子,燕白玉不禁为这种现象,惊奇得愕在那里,作声不得。 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看到面前白影一闪,彷佛就是早先那头小白兔,从身前向外飞窜了出去,等到警觉去抓的时候,已经给它跑得不知去向,这才发现原来在那株奇草的后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洞,以前为那颗奇草遮住,看不出来,当奇草收缩以后,燕白玉又为这件怪事惊住了,没有注意,等到小白兔从里面窜逃出来,方才发觉,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正待放弃追寻白兔,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另一个小门里,传出来一种奇怪的唏唏之声,像那磨房的辘轳一般,依依呀呀的叫得令人生烦,不禁好奇之心又起,再循声找去,刚从门口探头一望,一宗怪异的事情,吓得燕白玉不自主的惊呼了一声。 (第一部完·待续)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章 追菌免 燕小侠巧获银铃 救王子 雪魄宫真个销魂 前面说到燕白玉在石室里面,突然听到另一个小门里传出来一种奇怪的唏唏之声,引起了好奇心,循声找去,刚从门口往里探头一望,一宗怪事,吓得她不自主的惊呼了一声,原来里面盘着一条乌鳞巨蟒,蛇头举起两三尺高,上生独角,口吐红信,喉头咯咯作响,发出一种怪难听的声音,两眼正盯紧地上,作势欲扑。顺着它的目光,往地面一瞧,自己追的那头白兔,正蹲在那里,悉悉发抖,眼看就要身膏蛇吻。 那条巨蟒,虽然因为燕白玉的惊呼,发现有人来到,但是并不加以理会,仍然注视地面,只见它蓦地蛇颈一曲,巴斗大的脑袋,像闪电一般地啄向白兔。论理兔子见了蛇,只要被它目光罩住,十有九死,绝跑不掉的。可是奇怪得很,这只白兔,似乎很不平常,就在蛇头啄向地面的一刹那,竟然迎着蛇头的方向,一闪一窜,就越过那一堆巨大的身体,窜向巨蟒的那一面去了。亘蟒身体过大,转动不灵,只好又举起头来,再行掉转头来,注视那头白兔,准备第二次的追扑。 燕白玉在门外看了,不禁对小白兔更增加了几分喜爱,马上看出小白兔虽然一时不至被巨蟒吞着,但要逃走,却困难得很。因为只有一个小门,往外窜逃,就不能利用巨蟒转动不灵的弱点予以闪躲,否则势必被它扑住不可。当时动了拯救的念头,小孩子那懂甚么利害,随手在地面上抓起两颗小石头,等到小白兔再次跳了过来的时候,巨蟒的头,刚一掉转,马上对准两个蛇眼掷燕白玉自从吃了金萍实后,又练了十天的虚元神功,两手运劲,不自觉地就把内力用上,所谓摘叶飞花,均可伤人。何况是两颗石子虽然准头差些,没有掷中巨蟒的眼睛,可是撞到巨蟒的身上,那力量何止千斤,巨蟒的鳞甲虽然刀枪不入,那苦头可也吃得不小,当时被燕白玉的两个石头,掷得蛇头歪过一边,一阵急痛攻心,登时凶威大发,不再追捕那头兔子,昂起蛇头,对准燕白玉的身体,猛窜过来。 燕白玉想不到巨蟒会有那么凶猛,吓得转头赶快就跑,幸亏儿先吃了那颗不知名的菓子,身轻如燕,再加上小门将巨蟒的来势,稍为阻碍了一下,没有当时被它扑倒,总算让她一溜烟,跑出洞外来了。 巨蟒吃了大亏,当然不肯就此甘心,也紧跟着像箭一般地随后追出洞来。燕白玉吃亏在没有练过轻功技巧,虽然现在身轻如燕,内力充沛,并不能发挥潜力,因此,没有多久,就让巨蟒迫得一个首尾相衔。眼看就要被巨蟒咬着,吞到肚里去,蓦然听一声鹤唳,雪儿出现,从半空中伸着长嘴,对准巨蟒的眼睛啄去。 蛇鹤生性相克,巨蟒虽凶,也只好放弃追逐燕白玉,在地面盘成一团,摆出蛇阵,以与白鹤相抗。 两样东西,都有千年以上气候,雪儿虽然通灵,可也不敢蓦然扑下,因此,只在上空不断盘旋,找寻机会,再行下击。巨蟒也在底下随着雪儿的身体,目光紧视,严阵以待。 燕白玉胆子大得出奇,才一脱离危险,惊魂初定,马上停下身来,注视这一场恶斗,方把身子站定,骤觉脚下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腿上擦来擦去,心里又被吓得一大跳,俯下身子一看,原来就是自己想要捉回去的那只小白兔,小把戏竟然识得好歹,知道是燕白玉把它救出蛇口,居然不再走避,依依足下,可爱极了,燕白玉马上蹲了下去,把它抱了起来,嘴里说道:“你这个小家伙,早要这样,岂不就没事了吗?何至害得大家全受了那么一场大的虚惊呢?” 正在她全神贯注在小兔的身上,对它自言自语的时候,猛然听得头顶巨鹤一声高鸣示警,急忙抬头一看,原来雪儿一击不中,那条巨蟒竟狡猾得很,仍然念念不忘伤害燕白玉,乘着巨鹤离地冲霄直上的一刹那,蓦地将身子散开,一条巨尾,对准燕白玉的存身,唰的一声,横扫过来,这一尾,力量何止万斤,给它扫着,怕不拦腰打成两段。 幸亏燕白玉警觉得快,听得鹤鸣示警,已经发现蛇尾像箭一般地扫到自己的面前,几乎是出乎本能的反应,两腿猛一用劲,朝地面一蹬。就在蛇尾到达身前只差一寸左右的瞬间,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跳竟然腾空五六丈高,不但躲过了蛇尾的横击,而且学会了一记身法,抱着白兔,在半空一个翻滚,飘然落到十丈以外的地区去了。 再一注视地面的情形,那条巨蟒,暗算燕白玉没有成功,却让雪儿抓住机会,没有等它再行盘成蛇阵,在半空里,一个急转,像流星一样,唰的俯冲下来。两只钢铁般的脚爪,正好抓着巨蟒的七寸,脚爪从鳞甲的缝里,深深地嵌进巨蟒的肉体,只痛得巨蟒将蛇尾乱摆,还是没有办法甩掉。 可是雪儿也没有占到便宜,巨蟒身体太重,抓不起来,脚爪又嵌进蟒身,陷得紧紧地,一时之间,拔不出来。巨蟒几摆,没有把它甩掉,马上本能地把身子卷了起来,正好把它圈在当中,虽然蟒身过粗,卷不太紧,一双翅膀,却给它束住,展不开来,要想脱困,也是万难。何况巨蟒给它抓着要害,痛得失了常性,在那里乱滚,更不容易把脚拔得出来。眼看着相持下来,两者必定会弄得同归于尽。 燕白玉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急得要命,发现脚下还有一块黑黑的石头,也不管三七廿一,捡了起来,对准蛇头就掷了过去,无巧不巧,那块石头正好扎到蛇头那只独角上。蓦地火星四溅,那块石头,当时暴开两半,从中间飞出一串银光闪闪的东西,由于用力过猛,把那串东西,震得在半空里,铃铛铃铛地响个不停,竟然是一连串美妙的音律。 奇怪得很,自从那声音出现以后,燕白玉的心里,立即感到心平气和,那条巨蟒也马上停止了滚动,静静地瘫在地上,雪儿立即从容拔出脚爪,从蛇身钻了出来,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再向巨蟒攻击,好像宇宙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根本不曾有甚么争斗一样。 可是,铃声只响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掉落地面,不再发声。刹那间,巨蟒又恢复了狂怒,由于雪儿的脚爪,不再抓在它的七寸上,身子又灵活起来,蓦地一个转身,张开巨吻,就一口向站在旁边的雪儿,咬了过去,雪儿刚才并没有受伤,岂是一个省事的,不过吃了一次大亏,不再上当去抓它的七寸了,反而迎着蛇头,长颈一伸,铁啄猛的一口,对准蛇眼啄了过去。巨蟒早先被它嵌住七寸,受了重伤,神志已昏,不然也不会蛇阵不摆,就向雪儿挑衅。这时,当然闪躲不开,登时被雪儿啄瞎了一只眼睛,痛澈心腑,激得身体在地面上一躬,嗖的一声,仍然向雪儿存身的地方,猛冲过来,雪儿早已展翅腾空,让开这一股猛劲,从空中跟过前去,又是一嘴,把另一只蛇眼也啄瞎了。 巨蟒此时也近疯狂,眼睛瞎了,只当仇敌还在前面,仍然张开巨吻,朝前猛窜过去,不远正是一处断崖,刚好有一块突出的石笋,挡在前面,蟒头那只独角,无坚不摧,加上巨蟒痛极发烕的那一股猛劲,本来已经悬空,那里还能经得这么一撞,登时倒塌下来,正好砸到巨蟒头上,压得脑浆进流,鲜血四溅。可是蟒的命最长,虽然头被压碎,那后半截身子,更加痛得一阵乱摆,岩前的树木,登时被它扫得东倒西歪,尾巴打得地面的山石,四外横飞,那威势只吓得燕白玉吐出舌头,半晌收不回去。心里暗呼好险不止! 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那条巨蟒的身体,方才慢慢地缓了下来,颤动不已,最后,终于完全停止了摆动,真正的死去。 燕白玉等巨蟒死了以后,就走到它以前蟠踞的那块地方,找寻那一串银光闪闪的东西,毫不费力地就让她找到。原来只不过一串九个小小的银铃,放眼看去,并不怎么出奇,拿在手里摇了摇,虽然也有点响声,可并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威力,心里知道是一件宝物,也就不管,先揣到怀里再讲。接着,又找到那块被蛇角劈开的石头,捡到手里一看,非金非石,乌光闪闪,也不知道是甚么东西,只感到也很好玩,也就一起揣在怀里,这才找到那袋菓子,抱起白兔,骑到雪儿背来,喝了一声起字,又飞回太白山顶的洞府。 过了几天以后,白山神尼从山下回来,很沉痛地对她说道:“徒儿,因果循环,永无已时,想不到我当年丢了一块九龙玉佩,却造成了你一家的死亡……” 话还没有说完,燕白玉已经哭得晕了过去,神尼看到她的至性,也不禁很感叹的点了点头,原来打算告诉她家里的情形的,看到这个样子,就决心不再和她讲了,免得使她分心,过了一会,燕白玉醒转过来,才又很慈祥地对她说道:“徒儿,对于你家里的情形,我暂时不会告诉你,等你学艺期满,能够手刃亲仇的时候,我再同你讲吧!否则,难免要使你分心,不能专神学艺!” 燕白玉本来要追问师父全盘经过,听到如此一说,想想也对,当时强忍悲痛,两眼露出坚毅的光色,很沉定地对神尼说:“师父,玉儿决定听你老人家的话,暂时不问,但愿老天爷保佑他们多活两年,好让我报仇啊!” 说完,又不禁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神尼知道不让她哭一个痛快,让那股悲愤郁在胸腹里面,很可能要伤中元,所以也不劝止,直到她哭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方才替她擦干眼泪,劝她说道:“徒儿,人死不能复生,徒哭无益,血债血还,燕家的仇,等着你去报复,还是保养身体,好好地练习功夫要紧啊!” 燕白玉很懂事的点了点头,神尼就此岔开话题,考问她对虚元神功的进展,没有想到只仅仅十几天的功夫,就让她练到虚室生明的程度,心中感到大为惊异,想道:天赋再好,也不能有这么快呀!因此又问她在这十几天里面,还发生了甚么事没有,燕白玉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就把前几天采摘山菓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师父。同时,马上一蹦一跳地跑回房,把那串银铃,和两块石头,搬出来给师父看。 白山神尼把东西接在手里,并未马上就看,倒是闭着眼睛,想了好久,方才恍然似有所悟的说道:“徒儿,你的福缘真是不小,那颗长得像苹荷一样的奇草,一定是道家修练出来的灵珠草,功能明目轻身,怪不得你只短短的十几天功夫,就把虚元神功练得暗室生明了。原来是得它之助,那就难怪了!” 说完以后,再一低头察看手里的银铃,更惊得哦了一声,说道:“怎么这件奇珍,也被你得到手了,看来未来的一场武林浩劫,倒可因此避免不少杀孽,究竟上天似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倒可使我放心不少了。” 燕白玉给师父这一连串的自言自语,弄得莫名其妙地,赶紧问道:“恩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玉儿知道好不好呀!” 白山神尼方才把这串银铃的来历,告诉她听,原来这串东西,是黄帝手下的大臣所作,为黄帝手下的乐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一片银魄,立即发现那是制作乐器的一种最好材料,因此废寝忘食,用震纹录音的功夫,将天下所有祥和之音,吸进银魄,然后铸成九只银铃,先后足足花了七十二年的时候,方才把它铸好。用时必须以内家真力,将其震荡,马上就可随人心意,发出各种不同的美妙音律,不但使人心平气和,而且是抵御一切魔扰的宝物。可惜就在银铃完工那天,上天似乎愤他太过强夺天机,还没有启用,就心瘁神尽而死。这串银铃,遂被广成子收去,成为道家修练御魔的瑰宝,广成子道成仙去,这串银铃,就从此不知下落,仅故老口头传下来这么一段掌故。想不到还真有这件东西,如果不是燕白玉情急猛掷,无形中发出虚元神功,再碰上那条铁甲蟒蛇的独角,震出声音来,神尼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去。接着又把两片黑石拿到手里一看,原来也是一件异宝,叫做乌灵石,实际并不是石头,是古代一种乌灵树脂,埋藏地底,硬化而成的东西,用以保存珍贵的东西,千古如新,而且合在一起,用阴电冷焰,把它胶合在一起,除了千年铁甲蟒蛇的独角以外,任何利器也砍它不开,这也就是这串银铃,始终未被人发现过的原因。 再一细看,乌灵石的内槽,除了配合银铃的形势,被人揑了九个小洞以外,尚刻了有几个蚊子大的古篆,写着:广成故物,留赠有缘。果然没有料错,不禁大喜,向燕白玉说:“徒儿,你的福份真是不小,让我们再到那里看看,还有甚么遗迹没有!” 当时,嘬口一声长啸,雪儿马上飞了下来,师徒两人正要跨上鹤背的时候,那只小免也从燕白玉的房里跑了出来,似乎也想一起同去,白山神尼一看,马上回头问道:“徒儿,这只兔子是从那里来的?” 燕白玉忽忙跑过去把它抱了起来,再对神尼说道:“恩师,这就是我追赶,因此发现石洞的那只兔子,自从替它引走毒蟒以后,就不再逃跑,所以我把它捉了回来,刚才只顾说银铃,所以把它漏了,师父,你老人家看它好玩不!” 白山神尼接到手里一看,就知道又是一桩神物,告诉燕白玉说:“徒儿,这并不是一只普通兔子,实为玉菌的化形,怪不得那条铁甲蟒蛇在小屋里的时候,虽然发现你在门外,还是不理,原来就是想吞掉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是你阻住它吞食小鬼,也许在没有得手以前,根本不会理你。玉菌是修道人练丹所不能缺少的一样灵药,像已经成了形的,至少已在两千年以上,功效与那芝人芝马,并驾齐驱。如果得到它一滴菌液,更能起生死而活白骨,看它的意思,大概是想带我们去把它的本根挖来,移值到我们的洞府,请求庇护,好在我们已经不须借重草木之灵了,就带它去吧!” 小白冤似乎听得懂神尼说的话,马上跪在神尼的手上,将头乱点,神尼也不禁用手抚着它的毛皮,含着微笑对它说道:“不要做出这么一付可怜的样子,搬到我的洞府里面,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的保险,但也不至于担心别的野兽来侵害你了!” 说完,仍将菌兔交给燕白玉抱着,等她跨上鹤背,说了一声起字,雪儿两翅一探,蓦然高飞,神尼也同时施展凌空虚渡的功夫,手掌微微搭着白鹤一点尾巴,不过片刻功夫,又达到了那片夹谷。 下来一看,铁甲蟒蛇的尸体,仍然被压在山石下面,尚未腐烂,神尼当时运用神功,一掌震散那些山石,从怀里取出一把玉刀,顺着蟒腹的白线,嘶的一声,将蟒皮剖开,再用玉刀顺头骨,把那只独角挖了下来,从头往下一撕,一张蟒皮,不粘点肉的干干净净剥了下来。燕白玉看了说道:“师父,这么脏的东西,把它弄下来干吗呀!” 神尼说道:“徒儿,铁甲蛇皮,刀枪不入,取下来做几套防身衣甲,我们虽然用不着,拿来送人也好,让它丢到此地,未免有点可惜。这只蛇角,无坚不摧,用处更大,尤其乌灵石,非它不开,我想将那两块乌灵石,改造成一个装药的盒子,用来保存一点新鲜灵药,也许将来能有大用呢,如果没这只蛇角,配成钥匙,那就非常不方便了,傻孩子,知道吗?” 燕白玉了解神尼完全在为自己将来打算,不禁撒娇的依在神尼的怀里,仰着头说:“师父,您真好!” 白山神尼也不禁为她那份孺慕之情,感动得抚着她的头说:“可惜你的情孽太重,不然倒可以成为我的衣钵传人呢!” 燕白玉这时那里懂得甚么叫做情孽,不过听师父的口气,好似将来不能永远随侍似的。因此拉着神尼的手,满嘴不依地说:“师父,不么,我要永远随侍您老人家呀!” 神尼只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徒儿,事在人为,这就要看你将来的造化了!现在把蛇皮洗干净,我们再去那洞里面看看吧!” 于是师徒二人在一条小溪里将蛇皮洗净,卷成一束,交给雪儿看守,蛇角让燕白玉拿着,再一同往以前那个石洞走去,燕白玉手里仍然抱着那头小白兔,刚一跨进洞里的石室,那头小兔就从手里挣扎的跑了下来,领头就往燕白玉发现灵珠草的那间小屋钻去。 神尼师徒跟着进去,见它已经钻进那颗长着灵珠草的石炉旁边的小洞,又转过身来,把头从洞口露了出来,看着神尼。神尼明白那里面就是它的生根所在,不觉哦了一声说:“原来你长在这么隐秘的地点,怪不得能够经历两千年都还不遭劫。” 说完,转过头来向燕白玉说:“徒儿,那只蛇角给我!” 燕白玉将蛇角递了过去,神尼就蹲了下来,沿着洞口一划,石壁就像切豆腐一样的,一块块地掉了下来,不一会就挖开两三尺方圆,蓦然开阔,露出两三丈方圆的一片空地来,原来这个小洞,除了前面几尺厚的地方,只有拳头大小外,里面却是一个不算太小的窟窿,但见地面一片白色细沙,中央长着一只乳白色的玉菌,形状果然长得与一只兔子差不了多少,那只小白兔跑了过去,朝地下一钻,就不见了影子,神尼相度了很久以后,方才对燕白玉说:“徒儿,你到外边找找,看有甚么东西盛没有!” 燕白玉依言先在小室里一看,只见除了几座笨重的石鼎以外,再没有旁的东西,因此,又跑了出去,在中央那间大石室找了好久,还是没有合用的东西,正想到其他小室里面去寻的时候,突然发现当中那张石榻上面的墙壁,正中的石头,异常平滑光润,与周围的石质完全不同,好像用人工嵌进去一样,因此,就走了过去,用手在上面敲了几下,听到咚咚作响,知道里面一定是挖空了的,可是那块平滑的石头旁边,没有一丝缝隙,就像原来与石壁长在一起的样子,怎么样也弄不开来。 最后,燕白光火了,从地面捡了很多石块,朝着那块石头上面猛砸,碰得那块石头,像擂鼓一样,一阵乱响,把小屋里的神尼给惊动,走了出来,喝问道:“徒儿,你这在干甚么呀!” 话音未落,蓦见石壁上面,轰的一声大响,正中那块石头,猛然爆开两半,掉了下来,紧跟一蓬箭雨,没头没脑地,猛射出来。燕白玉首当其冲,眼看完蛋,神尼顾不得喊她躲开,赶紧从侧一记掌风,把那蓬箭雨劈得歪向一边,一个箭步,提了燕白玉的手臂,往旁边一带,这才侥幸躲开,没有变成一只刺蚂。就是这样,左小腿上还是中了一只短箭,箭头似乎含有剧毒,登时肿了起来,伤口周围,变成紫黑颜色,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神尼赶紧运真气,护住手腕,将燕白玉的小腿紧紧揑住,虽然暂时阻住了毒液上升,可是仍无法进行解救,心里不禁想道:“玉儿吃过金萍实,普通毒药,根本伤她不了,这是甚么东西,这样厉害。”正想抽出一只手来,替燕白玉拔出箭头,替她放毒,那只白兔,又悄没声地从小洞里跑了出来,神尼一看,心中大喜,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明摆一件最好的消毒东西在这里,怎么倒给忘了。这时燕白玉已经不再感到疼痛,只觉得那只小腿,火辣辣地,麻木不仁,完全失去了知觉,因此,就把眼睛睁开,很害怕地看着神尼,神尼见她没有晕了过去,更放下心来,吩咐她说:“徒儿!赶快按照虚元神功的心法,将全身真气迫向这只小腿,那样就不怕毒气上窜,也好让我替你治疗,懂吗?” 燕白玉点了点头,依言将真气聚于左腿,神尼见她把功运足,方才松手,很小心地拔出那只小箭,登时箭口流出一滩黑血,肿也慢慢消下去了。此时,那头小白兔,不等神尼招呼,马上跳了过来,伸出舌头在伤口上只舐了几舐,真是千古灵物,神效无比,顷刻间,毒肿尽失,伤口长平,一条小腿,仍然光洁如玉,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燕白玉马上站了起来,把小兔抱在怀里,亲个不已。神尼见没有事了,这才嘘了一口气,对燕白玉说道:“真是好险!徒儿,下次做事,可千万不能这么鲁莽啊!” 燕白玉经过这次变故,心胆犹悚,连忙点头应是,记取了这场教训,养成了她以后的谨慎习惯。 师徒二人,此时再往石榻上面去察看一番,果然那块平滑石头的后面,挖了一个很深的方洞,此时已经完全敞开,当中摆了一个半尺长的玉盒,另外高高矮矮地搁着几个玉瓶,此外再无其他东西。走近去仔细一看,原来在平滑石头的后面,是一种炸药装置,力量虽然不大,却正好能够将前面的石块炸开。药线就装在平石上端的石壁上,燕白玉刚才只在平石上动脑筋,所以没有看出在平石顶端距离半尺高的石壁上,有半颗突出来的圆珠,就是开关所在。一阵乱砸,无意中给她砸中了那颗珠子,所以才产生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变故。如果不是神尼出来得早,一条小命还不是白白地牺牲掉了,想起还不禁有点不寒而栗。那块平石是从里面往外嵌,所以外面看不出一点缝隙,至于当初是怎么装上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平石后面,除了一圈炸药以外,就是一圈毒药弩箭,最后才是那只玉盒和几个玉瓶。 神尼为了怕再发生危险,特地叫白玉从外面找几根树枝回来,侧着身子把它们拨了出来,这次倒再没有发生其他的变故。神尼把玉盒拿到手里一看,上面刻着几个蝌蚪般的篆字:“徐福存物,留赠有缘。”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册用黄绢钉好的本子,翻开一看,满眼尽是蝌蚪文字,好在白山神尼学究古今,对于这些文字并不陌生。一边看着,一边不断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暴力不可持,古今一致,徒儿,你要记得这段故事哟!” 燕白玉可不认得那些古董,忙问师父是怎么同事,神尼自然就把里面的记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听。 原来这个石洞,是秦始皇时候的方士,徐福修真的地方。徐福在秦时是一个最有名的炼丹者,秦始皇听到他能炼制不死灵药,特地下令把他征召进京。那时候徐福知道始皇手下,奇才异能之士很多,如果不去应召,杀身之祸,旋踵即至。可是要自己为这个暴君,制炼不死灵药,心里实在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愿意,一方面固然药料求之不易,最大的因素,还是不想让这暴君长期统治人民。但自己没有能力反抗,因此想了一个主意,把已经找到的一些药料,分别藏开,自己在应召的时候,却说中国本土,无法求得灵药,必须携带五百对童男童女工前往海上仙山,蓬莱三岛去找,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一去不返的主意,秦始皇见他很快就应召进京,不疑有他,就照着他的话,全部给他准备妥当。他自然再也不会回来,却害得这个暴君在家里天天盼望,终于失望而死。现在的日本,据说就是徐福那时带去的五百对童男童女,所留下的后裔,这些掌故,不属本书的范围,也就不再多讲。 燕白玉听完这段故事以后,就向神尼说道:“师父,那么他已经找到的那些灵药,藏到甚么地方去了呢?” 神尼笑了笑说:“他的记载里只说明已经找到的药料,有一颗千年紫芝,两株朱草,一株玉菌,藏在甚么地方却没有讲,只说如果有缘,只能遇着,我们现在已经得了一株玉菌,就不要再贪心了吧!” 燕白玉当然听从师父的话,不再往下问去,又把那几个玉瓶拿到手里一看,不过是几种专治伤毒的丸药,就一并揣在怀里,走下石榻,从地面捡起一只短箭研究一番,原来上面是涂的最毒的鸩乳,怪不得有那么厉害。 神尼师徒弄清楚一切情形之后,再从新回到那个小屋里面,先把小鬼放回它生根的地方,再很小心地用玉刀连同沙土一起刨了起来,盛在那只装书的玉盒里面,然后再到其他每一个小室里面,发现没有甚么其他的东西了,方才一同出来,仍然由燕白玉骑在雪儿背上,捧着玉盒,挟起蛇皮,很快又回到太白山顶的洞府里面。 白山神尼把玉菌移植好了以后,又替燕白玉将两块乌灵石,用本身的阴电冷焰,将其练化,制成几个小小的盒子,每个配上一把蛇角钥匙,再将蛇皮制了几身紧身衣靠,才开始一心一意地传授燕白玉的武功。 燕白玉天生异禀,再经巧服灵药,又由神尼替她打通了奇经八脉,进境非常迅速,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眨眨眼睛,就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之中,燕白玉不但练会神尼本身原有的各项武功,就是秦始皇埋藏的武林秘笈里面的东西,也学会了十之八九,尤其是虚元神功,虽然还不能与神尼相比,达到以意制敌的境界,可是也已到了摘叶飞花,俱可伤人的地步。尤其是那一串银铃,更给她练得出神入化,已经与心灵相合,只要内力一发,那美妙的音律,就可传出老远,使百兽停止呼啸,禽兽和平相处。燕白玉平日经常骑了白鹤雪儿,到处游玩,只要遇到弱肉残食的生物斗争现象,立即小手一振,铃声飘扬,附近山岭之间,却不知给她拯救了多少弱小的动物,后来与秦含柳情孽纠缠,却得了这些弱小生物的助力不少,那是后话不提。 一天,燕白玉正在洞府前面,那片松林里,演练六合微尘阵的步法,正在得手应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师父在洞府里唤她:“玉儿,进来,为师的有话同你说!” 燕白玉听了,马上停止练习,缓缓地走进洞内,只见白山神尼盘膝端坐在石榻上面,立即走向前去,跪在地上说道:“恩师把玉儿唤来,有何吩咐!” 神尼抽手把她拉了起来,很慈祥地对她说道:“玉儿,自从你随我习艺至今,已经足足三年了,在这三年里面,总算不负为师的期望,非常勤奋,各项武功,均已得到为师的真传,只稍差几份火候罢了!不过就是如此,尘世之中,虽然不能说全无敌手,能够与你相抗衡的,恐怕已经廖廖可数,记得当初我把你救下来的时间,曾经允许你在艺成之日,下山报仇,现在时机成熟,你听我说你家的遭遇,就准备收拾下山吧!” 燕白玉在这三年以来,经神尼刻意教导,如保赤子,以严师而兼慈母,与神尼之间,已经建立起极为深厚的情感,听说要让她下山,感到万分不舍,但一想起父母的血仇,又热血翻腾,恨不能马上下山去手刃亲仇,两种心理,在内心交战,矛盾已极,登时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白山神尼面前,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满眶的眼泪,愕愕地盯着神尼的面孔。神尼看到这种情形,猜到心里在想些甚么,又把她拉近一点,替她抹掉眼泪说道:“痴儿,痴儿,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离有何悲,聚又何喜,只要你心存忠厚,报仇以后,不再多种杀孽,我们师徒,未始不会再行相聚,又何必作出这种除态呀!” 燕白玉再也忍耐不住,猛然扑向神尼的怀里,含着眼泪,悲声地说道:“恩师,玉儿父母之仇,不能不报,一旦事完,玉儿却要永远随侍在师父身边,不再到尘世中去了呀!” 神尼把她搂住,很慈爱地说:“情孽未了,到时候恐怕容不得你呀?” 接着,就把当年她遗失九龙玉佩,结果引起龙三姑与章台秀士暗害美髯公公,以及后来辣手仙娘白秋萍,立志报仇,章台秀士与龙三姑再度联手,杀害燕文靖全家,迫使白秋萍坠下悬崖,生死不明的全部经过,告诉燕白玉后,又向她说:“徒儿,你的主要仇人,就是龙三姑与章台秀士两人,目前这两个人可能均已投靠在阴风教内,龙三姑恐怕仍在碧鸡山上,你就先到那里去吧!如果有事,可以随时前来找我。” 说完,当然另外还叮嘱了许多其他的话,这里叙述起来,罗嗦得很,以后遇着机会,再慢慢地向读者交待好了。燕白玉听完吩咐之后,知道下山已成定局,就转回房去,收拾东西,当天下午,白山神尼把她送出松林,同时递给她一付蛇甲几个玉瓶和乌灵石做的盒子。告诉她玉瓶里面,除了普通伤药以外,那个塞上红塞的,是神尼采集百山名药,制炼成的玉液大还丹,专治内伤,有起死回生之效。另外两个乌灵石盒里面,一盒是玉菌鲜乳,一盒是清凉草,专治重毒,交待完毕,两师徒方才依依不舍的分手。燕白玉更是一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师父的影子的时候,方才展开凌空虚渡的绝顶轻功,向山下飞奔而去。 小姑娘讲述身世,刚说到此地,突然看到雷文奇气急败坏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禀告太白神丐说道:“师父,弟子等奉命协助郭长老在松林里面执行家法,当各人处置完毕以后,最后正要处置罪魁龙三姑的时候,突然红光一闪,神火怪蓦然出现,当场将龙三姑劫去,郭长老加以阻挠只一招就被烧着了衣服终于让他跑了。弟子们无能,对方身法太快,阻截不住,特请师父治罪。” 太白神丐一听,气得举起打狗棒,就要把他废了,幸好喷火麒麟一把将他抓住,才没有打到雷文奋的头顶。太白神丐尤自气虎虎地说道:“你们这样饭桶,那么多人,难道就截不住他吗?这样一来,叫我怎么对得起小女侠呢?” 燕白玉虽然也痛心仇敌被劫,不过自信迟早还是要被自己抓到,因此,反而劝慰太白神丐说道:“老前辈,阴风教那几个魔头,确实练有几样绝毒的武功,非一般人所能抵敌,何况,事情又是蓦出不意,怎么能怪他们呢?让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再说吧!” 太白神丐听到燕白玉这么地一说,想了一想,神火怪与黑风怪齐名,就是自己上去,也未见得能讨了好去,因此也就不再深责,不过,仍是很气愤地说道:“想不到阴风教的人,这么不要脸,出尔反尔,一点也不讲信义,不知女侠今天为甚么要放了他们!” 燕白玉听后,笑了一笑,说道:“老前辈,这里有一段前因后果,等见着龙师兄的时候,我再讲给大家听吧!现在且去看看是否有人受伤要紧。” 说完,首先往外走去,大家也就跟着一齐走出龙家大厅,来到广场一看,丐帮子弟,均已从松林里面出来,秃头花子郭洪一身衣服,烧得破损不堪脸色苍白,正由汤必武扶住往敞棚的凳子上坐着。燕白玉一见,马上说道:“糟糕!这位前辈,已经中了赤蜈蛊火的阴毒,必须马上治疗,否则恐怕不出三天,就要死亡,可借我那两个乌灵石盒,没有带在身边,那怎么办呢?” 太白神丐等人一听,大家都感到一愕,赶紧围了过来,仔细朝秃头花子郭洪身上一看,但见那被火灼伤的地方,均成暗红颜色,果然与一般火伤不同,不禁都耽起心来,究竟智圆大师比较镇定,马上问道:“小女侠,不知道他的伤毒,是不是冰魄珠也能治疗?” 燕白玉马上接口说道:“对!我倒忘了龙师兄那里有这样东西,冰魄珠天下至宝,还有甚么奇毒不能治疗?我看急不如快,我们还得赶紧把伤者送下山去才行呢!” 太白神丐被燕白玉一句话提醒起来,急忙吩咐手下弟子,准备好三付担架,留下闹市韩康、眇目穷神两位长老在此地处理善后。马上率领手下弟子陪同燕白玉和各位英雄好汉,抬着三个病人,急忙赶回昆明龙老爷子的家里去。 众人的脚程,都练过几年,虽然在山上打斗和执行家法,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赶回昆明,也不过午夜的光景。龙家老爷子好像知道大家一定要在当天回来,所以还没有睡觉,尚在宾馆等侯。一见众人间来抬了三个伤者,马上看出中了奇毒,也就顾不得先问经过,立郎从内宅取出冰魄珠来,先为人治伤再说。 果然天下至宝,不同凡响,但见老爷子先将铁臂螳螂的衣袖剪掉,在那被掌风扫中,紫黑得最厉害的地方,用一把玉刀,划了一道小口,然后再解开铁臂螳螂索振武的衣扣,露出胸膛,然后将冰魄珠按在心口上面,用手掌压住,在上面慢慢地摩转。说也奇怪,过了片刻功夫,大家只见那道划破的伤口里面,最先流出一股腥臭的黑水,接着,竟然钻出来一些蠕蠕而动的小生物来,大家仔细一看,全是一些红头绿身,形似蜥蜴的小玩意儿,不过都只有米粒大小,一钻出来,蠕动了两下,就死过去了。这样足足流了一盏茶久,方才看到鲜血,那条手臂也恢复了原状。 铁臂螳螂自受伤以后,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之中,这时也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元气大伤,不能发出大声,却不断地呻吟起来,老爷子看到毒已去净,方才把冰魄珠收起,另外取出一个磁瓶,倒出一点白色药末,往伤口上一按。回头一看那流出来的黑水和蛊虫,足足接了半盆,不禁摇摇头说:“甚么东西,这么厉害,幸亏师祖给了我一粒冰魄珠,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下地,恐怕也没有办法能够治得好呢!” 接着又将凌霄羽士如法炮制,治好以后,看了看秃头花子的伤势,却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原来郭洪满身是伤,似乎不知从那里着手的好,燕白玉在旁边一看,走过去说道:“龙师兄,他的伤势,让我代劳好吧!请将冰魄珠借我用一下。” 龙啸天老爷子最初专心一志地为人治伤,没有注意回来的人里面,多了这么一位小女孩。现在听她对自己这样称呼,当时一愕,怔怔地看着燕白玉,怎么样也想不起来自己在甚么时候会钻出这样一个小师妹来,不过目前救人要紧,暂时顾不得盘问对方的来历,依言将手里的冰魄珠递了过去,不过睑色的表情,却瞒不过燕白玉的眼睛,只见她顽皮地向老爷子做了个鬼睑,把冰魄珠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师兄,先让你猜猜好了,等我治过伤后,再告诉你好吧!” 说完,只见她小手朝着秃头花子的,悬空乱划了一阵,然后将冰魄珠向他的心口上一放,只用一只手掌按住,并不摩转,大家往老花子身上一看,那些暗赤色的伤块,忽然散了开来,化成一条一条的红线,齐向胸前一块比较大的伤痕那里集中,不到片刻功夫,全身的伤痕均已平复如初,胸前那块伤痕,却肿得鼓了起来,变得像一个小圆馒头似的,突然地凸起老高。这时,燕白玉方才把手放开,把冰魄珠交回给龙老爷子,再从手腕上脱下一只玉镯,把它往那块凸起肉包上一按,全部伤痕,尽行束进圈内,然后又从老爷子手里接过玉刀,齐根一划,很迅速把它挑进盆内,大家一看,原来那团肉包里面,尽是一些暗赤色的小娱蚣,不禁齐舌头一吐,各自暗呼好险。今天如果不是小女侠,真不知有多少人会毁在这两个魔头的歹毒武功之下呢!燕白玉把肉包切掉以后,又将冰魄珠往伤口上转了几次,登时在上面结成一层薄膜,大家全不知道她是用的甚么,处理这么干净俐落。 大家正要开口相询,老爷子早已忍不住了,马上向小姑娘问道:“小妹妹,你究竟是谁?怎么喊我师兄,我实在想不起来呀!” 燕白玉顽皮地笑了笑,说道:“龙师兄,我准知道你猜不出来,其实,就是说出来,恐怕你也还是不清楚。这里有一样东西,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从口袋拿出一张信笺,龙老爷子接到手里一看,立即认出那是师父的笔迹,只见里面大意写着,自他回到师祖郭惹雅那身边潜修以后,不久,雪魄公主产生一段情孽,生下两个女儿。现在这两个小孩,被阴风教主掳在身边,要他相机把他们引向正途,因为纸短言长,要他细问来人,自然知道详情。老爷子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上次那张示警的信笺,怪不得会是雪魄宫里的故物,原来果然是师姑祖的后人。” 燕白玉不清楚以前发生的事情,反而给老爷子这一阵自言自语弄得非常迷糊,又该轮到她向龙老爷子发问了。老爷子这时倒不急于盘问她的来历,知道一定与师门有深厚的渊源,因此说道:“今天大家劳碌了一天,此时恐怕也已饿了,先让我们弄点宵夜吃吃,再详细谈吧!” 大家虽然在碧鸡山进了点饮食,可是又奔腾了半夜,此时肚子确实也有点饿了,自然点头同意,老爷子立刻吩咐手下前去准备,大家庭里,百物齐全,嗟咄立办。不一会就端上了不少点心,味道甘美万分,燕白玉在山上,除了每天吃点山菓黄精之类的东西以外,好久没有尝过这等美食了,因此吃得非常津津有味。 大家边吃边谈,首先由太白神丐把这次赴约的经过情形,说了出来,龙老爷子这才明白面前这位小姑娘,竟是几十年前震骇武林的第一奇人白山神尼的衣钵传人,怪不得刚才那一手治伤功夫与众不同,不过还是不明白与自己师门有甚么关系,因此就转过头来,要燕白玉讲出来给自己听听,大家心里也一致想解开这个疑团,都从旁催促,燕白玉本来想先问那天示警的故事,这样一来,却不过情面,只好自己先说。 原来白山神尼,自退出武林以后,独自参禅,可是总是不能开悟,有一次云游到西藏山区,看到宇宙茫茫,一片雪海,心中似有感悟,不自觉地说道:“欲求心中净土,雪掩大地麈埃。” 正在玩味自己这两句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身后,大声喝道:“自心本净,原无一物,何事雪花,徒生滋扰。” 这几句话,传进神尼的耳鼓,宛如当头棒喝,斗然醒悟,顿觉心地大放光明,无住无碍,转过身来一看,原来不知甚么时候,在自己身后,站定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目光炯炯,面含微笑地在看着自己。白山神尼立即双掌合十,跪拜下去,很恭敬地说:“谢谢师父的指点,弟子已经悟了。” 老和尚一把将她拉起,说道:“我何曾有甚么指点,你又何曾悟了,非空非色,即空即色,怎么还是这等执着。” 白山神尼一听禅机无穷,深感法乐,也就不再客气,随即请问法讳,这才明白老和尚就是自己听闻已久的西方圣者郭惹雅那,从此以后,自动对他执弟子礼,每年总要来到圣者的洞府,参谒一番。 老爷子一听,原来是这么一间事情,如此算来,小姑娘确实该喊自己师兄,不过还不清楚自己师父信笺里所交代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向燕白玉追问下去。 原来雪魄公主自从与师兄郭惹雅那赌气以后,决心要自己静修证果,为了广积善功,消除前身诸孽,经常在西藏雪原一带,救助行人,龙啸天当年,如果不是她在外经常走动的话,那还有不被雪人击毙的道理。 大概就是龙啸天离开的雪魄谷的次年,雪魄公主又在高僧赞峰一带飞行,突然在拉母祖海附近的深谷里面,传出几声凄惨无比的叫声,赶紧飞了过去一看,发现一个王子装束的少年,带着一队人马,正在那里与一条庞大的雪蛟作殊死战。 雪蛟是西藏高山冰雪之间,特产的一种巨蟒,舆雪人一样,极少出现,这队人马不知为何走进这座深谷,与它遭遇上了。雪蛟凶狠绝伦,普通水牛大的雪熊,都经不起它的尾巴一扫,这队人马,怎么会是它的对手!那几声惨嗥,就是这位王子的随从,拼死护卫王子,给雪蛟咬死以前所发出的呼号。 当雪魄公主运用空动身印,飞临这队人马上空的时候,发现这位王子和一个汉人,正被雪蛟卷紧在那庞大的身躯里面,只剩下奄奄一息。王子的随从,正在拼命阻住雪蛟去咬王子,可是已经死伤大半,只余两三个人拿着武器,向雪蛟的头上截去,眼看着就要全部死尽,毫无办法的时候,雪魄公主到得正是时候。 只见她仰天长啸一声,声震耳鼓,在半空里,一个转折,俯冲直下,玉手一伸,发出一股尖锐无比的金刚降魔掌力,指向雪蛟的双眼,嘶的一声,雪蛟两眼暴裂,鲜血像水箭一样,喷出一丈多远,痛得那条雪蛟身子自然一挺,卷着的王子与那位汉人,甩出两三丈高,眼看着就要撞在冰壁上面,粉身碎骨,说时迟,那时快,雪魄公主一个急闪,正好赶上,一手一个,从半空里接了下来。轻轻放到地上。 那条雪蛟,痛得身子挺直以后,像箭一样,朝前急窜,猛地撞到冰壁上面,登时引起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冰壁整块地倒塌下来,雪魄公主一看大事不好,知道马上就要引起雪崩,脑筋不容思考,顺手抓起地上的王子与那个汉人,飞了起来。刚飞离谷顶,就听到一片轰隆轰隆的响声,两旁冰块像雨点的一般,纷纷向谷底崩塌下去,只一会儿工夫,整个一条冰弄,瞬刻之间,完全变貌,给填得成了一块平地,王子的那些随从,也自然永远埋葬在这片冰块底下,向枉死城里去报到去了。 雪魄公主把这位王子和汉人带回宫里一看,全身骨节,均已被那条雪蛟卷散,内腑全部变位,已去死不远,幸亏雪魄宫里,栽培了不少的灵药异草,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治疗,总算把这两条命从鬼门关口,给拉了回来。 原来这两个人,不出雪魄公主所料,一个是西域大月氏国王的长子,名叫东方文滔,自幼生具异禀,聪慧非凡,但一心慕道,无意王位,恰巧这个时候,国内来了一个汉人,叫做郝春泰,为人博学多闻,王子从他口里,听到很多奇人异士的夫事,更加坚定了问道的决心。 因此,就将他迎养在家,朝夕论道,最后终于在他的怂恿之下,毅然将王位让与二弟继承,自己带领一队随从,与郝春泰两人,一齐向天竺方向出发,找求高僧证道。 郝春泰本为中原武林败类,为人阴险狡诈,毫无信义,以致弄得不见容于黑白两道,在中原立足不住,才逃到西域避难。 没有想到仗着一付伪善面孔,加上胸中鬼才,信口雌黄,满嘴胡言地,竟然得东方王子的信任,如果就此安份守己,等到东方王子接位以后,倒不难出人头地,得到善终。谁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到西域人民,朴实可欺,居然异想天开,要阴谋棋夺大月氏的王位。 可是,想到自己只有一个人,要想达成目的,很不容易,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认为只有运用蛊术,才能迅速达成目的。 原来他早年曾在苗区采药,与一苗区巫师狼狈为奸,合作过一段时期,得知天竺边境,深山冰雪之中,产有一种子午蛊香莲,如果寻到,将花瓣研末,合成蛊药,暗置于饮食之中,给人吃了,那人就会变得像傀儡一样,处处听他指挥。可是天竺边境,尽是穷山绝岭,亘古缺少人踪,地势奇险,气候苦寒,凭自己一人的力量,能否到达那片地区,都成问题,就更不用说是寻找这类奇药了。 正好王子慕道,郝春泰马上计上心来,针对王子的心理,每天大吹法螺,怂恿王子到天竺一带去访道,骨子里面,却是利用王子的力量,组织一队人马,好帮助他到那一带去搜寻这种奇药,以便进行他的阴谋,因为子午蛊香莲,只生长在那山阴深谷里面,所以他扬言有道高僧,都在这等地方潜修,到达天竺边境以后,就每天领着王子等人,专向这些穷阴绝壑的地方钻来钻去,王子对他绝对信任,又那里会想到他的心里,暗中竟然隐藏着这么险恶的阴谋呢? 人算不如天算,总算大月氏的人民,不该遭到这种噩运,就在他们进入高僧赞峰不久,刚钻进那条深谷一半的光景,由于王子头上戴着一颗骊龙珠,将潜伏在谷的一条千年雪蛟,引了出来。 那时,王子与郝春泰两人,正走在最前面,雪蛟窜出来,正好将他们卷住,随从人员,抢救不及,只好绊住蛟头,以便分人拯救王子。可是几个普通的人,怎么会是雪蛟的敌手,因此,人不但没有救或,不到片刻功夫,进行拯救的人,都差不多伤亡殆尽,如果不是那一连串的惨嗥之声,把雪魄公主引来,两人那里还有命在。 这样一来,两人的命虽然保住了,郝春泰的阴谋,也就无形中受了阻挠,由于缺乏旁人的协助,再经过这次死里逃生的教训,郝春泰的野心再大,也只好暂时放弃那份寻找子午蛊香莲的打算。可是,坏人终是坏人,等他伤好见了雪魄公主以后,另外一个坏念头,又在他的脑子里生了起来,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东方王子经雪魄公主救起以后,在公主不断地施救下,几天过去,人才慢慢地醒转过来,只是头脑还不怎样清楚,当眼睛睁开,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床上,一个貌比天仙的少女,正在替自己疗伤,起初感到非常茫然,既而惊愕,不知道究竟是怎么间事,慢慢,才想起自己是在一条深谷里面,被雪蛟卷住以后,就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可是现在又怎么到了这里呢?想挣起身来,看得明白,稍一用力,顿感全身骨痛欲裂,这才完全清醒,恍然大悟,知道身边这位少女,一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此时,自己的身体,已被少女的一只玉手,将肩膀紧紧按住,力量大得出奇,只听她很温和对自己说道:“客人伤得极重,千万乱动不得,否则就要落得终身残废!” 东方王子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不敢再动,只把感激的眼光向对方身上投去,正好少女的眼光,也在向他注视,眼神碰在一起,两人的心里,都感到陡然一震,那个登时在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把头低了下去,越发显得娇羞无比。 读者自然知道那个少女,就是雪魄公主,她自从救回两人以后,一直专心治伤,直到王子醒来,才仔细看清东方文滔的仪表,但见他长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丰神飘逸,俊美非凡,尤其是无形之中,流露出一种儒雅高贵的气质,令人看了,感到无比钦敬。 雪魄公主久处深山,几曾见过这等人物,因此,当两人眼神碰到一起的时候,心里那得不震,登时静如止水的心海里,宛如投下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激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所谓那个少年不多情,那个少女不怀春,雪魄公主虽然习得瑜珈术中各项绝技,但并未深闻佛法,参悟禅机,自然不能斩断情丝,以前虽说请求师兄郭惹雅那为她剃度,但并不是有心问道,只不过身感亡国之痛,想以青灯木鱼,伴此残生而已。自从郭惹雅那说她情孽未了,拒绝她的请求以后,就赌气自己潜修,另找机缘,访求名师指导。但在没有找到明师以前,每于春暖花开,情思撩人之际,在脑海里,不时产生一些遐思。不过因为雪魄宫与外界隔绝,缺少外缘引发,每次都让她把这种思春的心理,克制下去,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慢慢做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不免感到沾沾自喜,认为就是没有明师指点,也一样可以自己修练证果,师兄的话,未免有点危言耸听。对于另求明师的事,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其实这种现象,只是一时的静止,而且压制的力量,用得愈大,将来的危险也就愈多,如果始终克制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引起走火入魔,道基全毁。幸亏东方王子出现,引发了潜藏在她心里已久的那股情思,虽然阻止了她坠入魔道,可是那一份少女的感情,却一发不可收拾,自然而然像雪狮子向火一般,一缕情丝,已经紧紧地缠到王子的身上去了。 从此以后,雪魄公主对于东方王子的伤势,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东方王子每天面对着这位天仙似的丽人,最初把对方认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存恭敬,不敢随便产生遐想,可是,雪魄公主实在长得太美了,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因此,每当雪魄公主前来为他治伤的时候,总是眼观鼻,鼻观心,连正眼也不敢去瞧公主一眼,自然更没有勇气同公主讲话了。 雪魄公主本来在他醒了以后,就想问清他的来历,可是心里一对王子产生了感情,少女羞涩的心理,登时阻住了她的问话,因此,虽然每天大部份的时间,都守在王子的床前,也一样地没有讲一句话。 两人这样相持了好几天,最后,东方王子想起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怎么可以一句谢谢的话,也不说呢?终于鼓足勇气,红着睑讪讪地向雪魄公主说道:“这位姐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的,我那些同伴到那里去了?” 雪魄公主见他开了口,而且一句姐姐,叫得自己心里一荡,情不自禁地深深瞥了他一眼,吁了一口气,才答非所问的说道:“兄弟,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哑巴呢!” 两人这一说开头,彼此之间,顿觉自然得多了,接着就无话不谈,彼此交互把自己的身世、经过全部说了出来,雪魄公主知道了他的来意以后,就对他说道:“傻弟弟,有道的高僧,怎么会在那等阴湿的深谷里修行呀!要不是我,差点一条小命都送了,我看,好了以后,不用再去找了,就在姐姐宫里住下好了,让我替你求求师兄,也许还有一点指望。” 东方王子此时伤势未愈,闻言大喜,就在床上微微额了一额首,说道:“那么谢谢姐姐啰!” 就这么短短地一段时间,两人感情直线上升,登时变得像一对相交已久的情侣一样,姐姐,弟弟,叫得亲热极了。本来嚒!两人早就一见倾心,偏又各自矜持,冲破了这层隔阂,自然真情流露,融洽无间,当然不可以常理去推测了。 自此以后,东方王子与郝春泰,在雪魄公主的尽心调护之下,几个月以后,身体逐渐复原,尤其东方王子,虽然伤得比郝春泰还要厉害,但经雪魄公主不惜以自身的真力,为他凝聚内腑,好得更快,两人的感情,也就在几个月里,与日俱增,变得形影不离,谁也不愿分开了。 不过两人都是宿慧很深的人,虽然彼此深爱,却没有半点邪念,只不过想到彼此共同潜修,永相厮守而已。因此,当东方王子身体完全复原以后,雪魄公主就打算请求师兄为他传授道法。此时,郭惹雅那突然破例降临雪魄宫,不等雪魄公主开口,就对他们两人说道:“师妹,你的心意,我完全知道,不过你与东方王子,宿缘早定,以往我不肯为你剃度,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你们彼此自愿共同潜修,仅成名声夫妻,并不是不可成道,但必须两人各以定力,维持三五年不破童贞,始能不受魔扰,并且能在当世肉身证道,永相厮守。不过那样太难,倒不如现在结婚,然后联袂行侠,广积善业,再转一劫来得稳当得多。” 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现在已经情深似海,当然希望永不分离,不愿再转一劫,同时自信定力坚强,不怕魔扰。因此,毫不考虑的选择了前者,郭惹雅那苦劝不听,只好作罢,传授了两人一些佛门心法以后,马上离去。 不久,郝春泰的伤势,也已完全复原,因为雪魄公主对东方王子发生感情以后,就一直亲自为东方王子医伤,把他交给宫中的女婢治疗,所以很少看到雪魄公主,直到伤势全愈,起来拜见主人,方才认识雪魄公主的庐山真面目,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内心竟然着了迷,居然想以阴谋,侵占公主的身体,结为夫妇。可是深知公主武功,已近仙侠一流人物,稍有不慎,立即身无死所,因此,表面上装得非常老实。 雪魄公主本来在他好了以后,就打算把他遣下山去,不过东方文滔感到两人一起觅道,令他一人向隅,心里很过意不去,因此为他向公主请求也留在宫里,虽然佛门心法,未得允许,不便随意转授,总可替他另找机缘,同时,自己也可以有一个伴,不至在雪魄公主出外修积善功的时候,自己无法跟去而感到寂寞无聊。雪魄公主对于东方王子已经言听计从,自然也就打消了前念。 三人一起住在雪魄宫里,除了早晚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各自在静室里打坐参悟本来面目,潜修佛门心法以外,大部份时间,都由雪魄公主传授他们两人瑜珈武功,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眨眨眼的时间,十几年就过去了。 在这十几年里,郝春泰一直想不到办法向雪魄公主下手,可是每天看到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两人亲密的情形,心里真是既羡慕,又嫉妒,同时自己还不敢露出声色,向公主有所表示,当然他不知道公主与王子两人已有成约,因此认定如果没有东方王子夹在其中,自己一定可以打动公主的芳心,获得青睐,遂在无形中,把一股怨毒,完全种在东方王子的身上,阴谋把他陷害,图谋日亟。 此时,两人的武功,因得到雪魄公主的指点,都有长足的进步,尤其是东方王子,本来禀赋就高,再加上还在潜修佛门心法,心境空灵,领悟更快,成就差不多已可追及雪魄公主本人。相形之下,郝春泰不怨自己的禀赋较差,反而认为雪魄公主偏爱东方王子,有所藏私,对于雪魄公主,在心里也慢慢有点由爱生恨了。 这样,又慢慢过了十几年,东方王子与雪魄公主两人,因为潜修佛门心法的结果,虽然尚未证道,却已做到驻颜不老的地步,愈来愈显得俊美秀逸,就是郝春泰,也因为经常服食宫中的灵药,也保持着初来的样子,并不见得怎么衰老。由于东方王子与郝春泰的武功,均已练成,所以雪魄公主外出广积善功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他们去做助手。因此,冰原之间,行旅遇险的时候,只要三人出现,没有不转危为安的,不过三人武功高至极点,行踪宛如神龙一样见首而不见尾,故被当地人民,视为仙佛,冰原三神之名,遂不迳而走,传遍了那一片地区。 稍后,东方王子感到三人一起,救助行旅,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倒不如三人分开,把地区扩大一点,反而可以更多积一点善功。因此,遂向雪魄公主建议,雪魄公主只图经常与王子在一起,并没有想到这点,当王子一说,马上同意,这样一来,暗中却喜坏了郝春泰,因为经常与公主两人在一起,他的阴谋实在无法进行,早就想要建议分开,只苦找不到借口,又怕露出马脚,王子这个建议,还不正中下怀吗?还怕分得不够远,更进一步的建议,出去以后,勿须当天回来,每十天会聚一次就可以了,那样才可以跑得远点。王子与公主,自然同意,此后,除了王子与公主确确实实仍然不断进行救人的工作以外,郝春泰却利用这段空隙,每天往那一些穷山恶水毫无人迹的深谷里跑来跑去,一个月中除了每次会聚的时间,留在宫里以外,其余的时间,很少看到他在家里,暗地里究竟在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公主与王子两人,反而认为他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仙缘,想个人多积点善功,以邀上眷,一点也没有疑心到其他的地方去。 这样又过去了好几年,东方王子到达雪魄宫里,已经快到三十四年,只差一年多的功夫,就要满足郭惹雅那所云三十五年的期限,两人静修的时候,虽然出现很多幻境魔障,均为两人定力克服,最近更是心里一片空灵,毫无干扰,心里不禁对于郭惹雅那早先所说的话,感到有点过甚其辞,心里的防范,也就有点松弛下来,虽然大家分头进行修积善功,王子与公主,总只选择在相距不远的路线上齐头并进,到了晚上,总要会合在一起,共同用功。 有一天,两人出外行侠,没有发现什么事情,回来的早一点,还没有到各自用功的时间,两人就弄了一点酒菜,准备在正厅里共酌。东方王子路过郝春泰的门口,顺便进去看看他在不在家,当时发现人虽没有回来,桌子上却摆了两个比拳头还大的水菓,外表长得和桃子一模一样,鲜艳欲滴,认为是他在外面采旧来,预备给自己两人吃的,就老实不客气的拿在手里,带了出去。 雪魄公主一看,也不知道名字,因为郝春泰经常带些稀奇的水菓回来,认为既是郝春泰带回来的,大概总不会错,看了一看,也就顺手放在一边,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谈着,不觉彼此都有一点微醺,东方王子就将那两个桃子似的水菓,自己拿了一个,递了一个给雪魄公主,说道:“雪姐,我们尝尝这个菓子,看是什么味道。” 雪魄公主酒后稍微感到有点口干,接到手里,就咬了一口,觉得味道非常甘美,只不过稍嫌浓了一点,而且还带了一点酒味,平常吃惯了清淡的水菓,突然换了一种味道,倒感到非常可口,就整个吃了下去,同时还向东方文滔笑着说道:“弟弟,这种桃子,不知他是从那里找来的如果能够弄一株种在宫里,倒蛮不错嚒!” 东方王子此时已经吃完,也笑着说道:“雪姐,你喜欢吃,那还不容易嚒!明天我就要郝春泰带我们去找,那不成了吗?不过我担心这里的气候和土壤,恐怕不适宜种这种菓子啊!” 雪魄公主听他这样一说,不禁问道:“什么道理,你说说看!” 说完,突然看到东方王子的胸口,掉了几点菓汁,没等王子回话,又埋怨他说:“弟弟,看你吃东西怎么那样不小心,过来,让姐姐给你擦掉!” 东方王子与雪魄公主两人,平日虽然情深似海,也像这样的彼此关怀照顾,可是两人都存着崇高的理想,和深远的目标,丝毫没有什么邪念产生。但是今天的情形,似乎有点不同,彼此都感到对方特别可爱似的,当东方文滔依言走过去的时候,雪魄公主的纤手,一接触到东方王子的胸口,两人都同时感到心里一荡,血液似乎慢慢地加速流了起来,两人鼻子的感觉,也似乎变得特别的敏感。尤其是东方王子,闻到雪魄公主身上飘过来的那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肉香,当时情不自禁地将公主的一只纤手,抓在手里痴痴地瞧着雪魄公主,眼睛里面似乎要喷出火来。如果是在平时,东方王子固然不会这样轻浮,雪魄公主也不会准许他这样看着自己。此时,雪魄公主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秋眼生波,水汪汪的一对眸子,也半睁半闭的瞟着东方王子,两人的身躯不知不觉地慢慢靠拢来。 血液逐渐在两人的身体里面,开始沸腾,渐渐地,渐渐地,他们似乎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直达小腹的下面,混身软绵绵地,感到很不是味,彼此的眼睛里面,似乎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各自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平时毫未觉察的那一些发香,汗味,此时都变成了一种极具诱惑的气息,往两人的鼻子里面,不断的钻了进去,使得人感到心里面痒痒地,不克自主地朝对方的肉体上挨了过去,最后,两人蓦觉肌肤相亲,瞬刻间但觉一股电流,通过全身,雪魄公主顿时娇躯一扭,往东方王子的怀里扑了过去,香喘呼呼地喊了一声:“滔弟,我,我,我………” 话只说了半句,就整个倒向东方王子的怀里去了,由于这一下突然的震动,两人心里似乎惯性的感到一惊,骤然有点警觉,又霍的分了开来,各自收摄心神,想抑制那一股欲念的冲动。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一章 深山困仙侣 郝春泰阴谋得逞 汉中扫群凶 秦含柳神秘失踪 话说雪魄公主蓦地向东方王子的怀里,倒了过去,由于势子猛了一点,使两人的身体,突然受到一阵震动,两人的心里,同时感到惯性的一惊,当时产生一点警觉,在迷迷糊糊的当中,想到自己不应该乱来,因此,两人又出于本能地霍然分开,各自努力收摄心神,想勉强把内心的冲动,压制下去。 可是,此时两人的身体里面,血脉愈来愈感到澎涨,全身像火烧一样,虽然两人凭着坚强的定力,勉强支持了一会,但神志受了体内那股热流的压迫,愈来愈显得迷恍,内魔乘机而入。顿时,两人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响,彷佛看到眼前飞舞着无数的赤身少年男女,一对一对的围着自己的四周婆娑起舞,春光绮靡,活色生香。耳朵里也同时响起了一阵阵曼妙无边,彷佛情人夜话,极其缠绵的声音,鼻孔里感到对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极具诱惑性的气息,越来越浓。 瞬刻间,两人定力尽失,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互相往对方的身上扑去,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彷佛感到灵魂儿飘荡荡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在一股旋流中,纠缠盘结,深深地契合在一起。渐渐地,宇宙彷佛静止下来了,一阵美妙无比,难以形容的爱觉,传遍了两人的全身,使得人欲仙欲死,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劲来。 似乎只有流星在天际划过那么长的一刹那,又似乎经过了数不尽的岁月,慢慢地,两人的神志,逐渐清醒过来,那一段梦游似的经历,记忆犹新,睁眼一看,发现彼此衣裳尽褪,紧紧地拥抱着躺在正中的云床上,登时好像被人一记闷棍,打在自己的头上,几乎晕了过去。可是大错已铸,道基尽失,雪魄公主更羞得把头埋进东方王子的怀里,不住地饮泣。 东方王子见事已至此,欲悔无及,只好先将两人的衣裳整理好来,免得被人冲了进来,看到不好意思,幸喜雪魄公主平日多在正厅练功,手下女婢,未闻呼唤,均不敢进来打扰,这样才没有被人撞见。 东方王子将两人的衣裳整理好后,将雪魄扶了起来,悔恨万分地自责道:“雪姐,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惨了啦!不过,郝春泰怎么会弄来这种邪毒的菓子,那不是存心陷害我们吗?” 雪魄公主抬起头来,用哀怨的眼睛,深情地瞥了东方王子一眼,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他也许不认得这是甚么东西。总之,孽缘前定,谁也不能怪罪,只可惜三十多年的功夫,完全白费,我们又要再转一劫了,谁叫我们贪那一点口福的享受呢?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东方王子听到她如此一说,也未怀疑到郝春泰心存叵测,因此也叹了一口气,跪在雪魄公主的面前说道:“雪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我留在这儿,与你一起修道,更不该把持不住,坏了姐姐的道基,现在随便听从姐姐的处置吧!滔弟是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雪魄公主忙把他拉起说道:“弟弟,这不能完全怪你,我也不是一样把持不住吗?本来我们可以成一对神仙伴侣,这样一来,只好沦为世俗夫妻了,还是请师兄替我们作主吧!” 话刚说完,郭惹雅那彷佛事先知道一样,突然再次降临雪魄宫,对他们点头微笑地说道:“数由前定,人力终难挽回,我还是来迟了一步,醉媚桃虽然是天下最厉害的淫药,如果你们不是彼此情根深种,运用我的传授,仍然可以克制下去,不过这样也没有甚么不好。只是前途增加了不少魔障,幸亏你们这些年来,积的善功不少,再共同努力下去,也许用不着再转一劫了,现在,就让我替你们主持婚礼,确定一下夫妻的名份吧!不过,今后魔劫重重,我又有事须往天竺一趟,短时间不可能回来,你们还得自己小心啊!” 两人给郭惹雅那说得脸上一阵红晕,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有一个地洞,好钻了下去,但郭惹雅那的话,听到他们的耳里,却感到又喜又惧,喜的是成道仍然有望,母须再转一劫,惧的是来日方长,魔障重重,自己两人能不能闯过这些关头,还说不定,不禁彼此深情地交互瞥了对方一眼,同时答道:“谢谢师兄指点,我们一定努力自爱,绝不车负师兄的期望。” 当天晚上,郭惹雅那另外传授了一些夫妇双修练气心法,就留在雪魄宫里。 第二天由雪魄公主召集手下十几个女婢,由郭惹雅那当众宣布两人结为夫妇,名为雪魄宫的主持者,就在此时,郝春泰正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想到自己的阴谋未曾得逞,倒反而促成了他们两人的结合,当然他不会知道已经壤了两人的道基。因此,对于东方王子又加深了一层怨毒,用那阴险的眼光瞥了东方王子,这种情形让郭惹雅那瞧在眼里,知道他就是雪魄公主两人未来的魔星,可是没有他,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不容易成道,所以也就未加点醒。东方王子与雪魄公主两人此时正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也没有注意他的眼神,因此,后来还是疏于防范,几乎全都把命丧在他的手里,那是后话不提。 郭惹雅那宣布了两人的婚事以后,即向两人道贺,接着又转回洞府去虔修去了。自然雪魄宫热闹了一番,女婢们一个个地向东方王子叩见,改呼主者,郝春泰发现两人并没有疑心到他的阴谋,也就放心住了下来,再行设计另外的阴谋。 原来自三人分开行侠以后,郝春泰并未进行单独救护行旅的工作,却整天在天竺边境和西藏境内,搜寻子午蛊香莲,此时他已练有极好的武功,当然那些穷山恶水,凶禽猛兽,再也不能阻挠他的工作了。可是子午蛊香莲是天地间极难觅得异药,每天只有子午两个时辰露出地面,吸取天地间燥热火毒之气,孕结成为莲实,要一千年才能结实一次,本身更非污秽腐朽,奇寒绝毒之地,不能生长,寒热的气候,极端相异,要想找到这种地点,就不容易,当然更不用说去找子午蛊香莲了。 因此,郝春泰花了几年的功夫,仍然没有一点成绩,不过却让他在康藏边境,雅鲁藏布江的右侧,苏班什里河上游的沙沟湖附近,一处穷阴绝谷的崖洞里,发现一部盘觚玄阴经,书是用一种坚纫无比而不知名称的鱼皮所缀成,上面用漆画了很多古怪的图形和文字,初看起来,莫名其妙,一点意义也不明了,看了很久以后,方才从那些比较大的图形里,看出一点眉目,似乎是一种极为奇诡的武学秘笈,当时欣喜欲狂,埋头研究,可是了解只此而已,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了。 郝春泰不耐烦仔细推敲,心想洞中也许还有旁的东西,找一找再看吧!详细搜查的结果,果然又让他发现侧面一条夹缝后面,另外还有一间石室,石室当中的一张石榻上,盘膝坐着一座骷髅,骨架高大非凡,因为光线不够,室内阴沉沉的,显得非常怕人。郝春泰此时艺高人瞻大,倒不怎么胆怯,马上钻了进去,结果发现里面的石壁上,被人用指力刻划了许多字迹,字形属于上古的大篆,形如蝌蚪,极不好认。 但郝春泰因为幼时家境很好,曾经读过几天小学,编者按:那时所谓小学,系指文字训诂声韵之学的研究,所谓大学则指对四书五经等经世济物之学而言,与现在大学中学小学的划分,性质完全不同。因此,虽然不能完全认识,经过一番仔细揣摩之后,还总算让他了解了一点大意。上面的记载,大概是说:“本洞的主人,为蚩尤手下一员部将,名叫罔貘,蚩尤为一代枭杰,曾就自己对蛇虫毒物,宇宙变异的观察,体念出一种奇诡无比的武学原理,并根据这种原理,写了一部盘觚玄阴经。不过当时与黄帝轩辕氏争霸,无暇按照所著修练,不久以后,蚩尤为黄帝战败伏诛,这一部盘觚玄阴经遂为他所得。因为那时黄帝的势力,遍及黄河流域,加上消息外泄,很多人都想夺得这部经书。所以他不得不远走高飞,逃到此地,方才脱离别人的追踪。” 由于玄阴经的武功,必须选在阴寒而又干燥的地方来修练,这座洞府正好合乎条件,遂在这里定居下来,接着又说明玄阴经的记载,完全是一些图形,一时极不容易领悟,自己不断摸索,另外写了一部注解,藏在打坐的石榻下,但当自己按照经图边注边练的时候,突然不慎,走火入魔,以致下半身完全麻痹,动弹不动,以至无法再行钻出这座石室的夹缝,因为原经留在外洞,上面虽然载有补救的办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因此只有在室中坐毙。也许是此种武功,练来过于狠毒,上干天忌所致,最后是说,如果有人到此发现,就请他将自己的骸骨收拾起来,埋葬在外洞中央那块圆石底下,则经书与注解,即全部归来人所有,以下的字迹,大概后力不继,就非常模糊了。 其实郝春泰根本没有全部看完,只读到注解藏于石榻之下那一段,就懒得再费脑筋,揣摩下去了,马上迫不及待地去向石榻,一掌把那尊骷髅打得粉碎扫向一边,登时发现骷髅坐着的地方,现出一个小圆洞,将手往里一探,果然找出一卷鱼皮,打开一看,不是那份注解是甚么,当时内心的兴奋,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心里马上呈现一幅幻想,自己得到这份上古不传之秘,另外找一个地方,潜修若干年,再到中原去扫荡武林各界,不就可以报复以往在黑白两道里所受的那一股怨气了吗?同时更想到在武功胜过雪魄公主以后,还怕她不听从自己的摆布,为所欲为吗?一时欣喜过度,不自觉地把功力贯注两臂,在室内乱挥乱舞起来,结果把石壁上的那些字迹,全部扫得粉碎。这样一来,更无从了解后面的那些记载,终于遗漏了一部注解,使得他的武功,无法达到巅峰,后来才被秦含柳制服得服服贴贴,很轻易地解救了武林一场浩劫。否则要想一举歼灭阴风教,还没有那么容易,这可说也是天意,原来罔貘另外还有一卷注解,藏在外洞那块圆石下面,来人如果肯替他埋藏骸骨,自然可以找那本东西,所以没有在石壁上写了出来,郝春泰当然想不到还有那一份秘密,等到发觉所得注解不全,再到那里去找的时候,却让别人捷足先登,再也不知道下落了。 且说郝春泰得到盘觚玄阴经以后,嫌原来的洞府,过于破旧,同时距离雪魄宫太远,来往不便,无法窥伺雪魄公主的行动,进行他的阴谋。因此,就把那份注解和盘觚玄阴经,带在身上,重新返回高僧赞峰,想在附近找一个适合的地点,另辟一处别府,躲开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两人,暗自偷练那上面的武功。同时,表面仍保持与公主王子两人十天一次的聚会,以免引起两人的疑心,妨碍他图谋雪魄公主野心的实现。 自此以后,郝春泰更是单独行动,尽量避免在外出的那段时间,与王子两人碰头,把整天的工夫,都花在找寻适宜修练盘觚玄阴经的地点上面,虽然那样的地方,一时不易找到,却让他无意中,在他与东方王子两人最初遇险的地点,发现一处未被冰雪填平的狭谷,在那狭谷的底层,靠近雪蛟出现的那片悬崖下,长着一株怪草,叶子像蒲公英一般,朝四外平铺出去,在那丛叶子的中心,却长着两个舆桃子一模一样的水菓,鲜红翠绿,娇艳无比。 郝春泰在江湖上学得一肚皮坏水,见了马上就认出那是一种邪道里面最难找到的淫药,名叫醉媚桃,是集天下至淫之气,孕育而成,用它合成的春药,任你三贞九烈的妇女吃了,也要迷失本性,不能自持地投到男人的怀抱里去。 郝春泰自从与公主等人分开行事以后,曾经配了一些普通春药,暗中下在雪魄公主的饮食里,但雪魄公主吃过很多灵药,吃下后,没有一点反应,一旦发现了这件东西,知道此物无药可解。登时心中大喜,马上小心地把它采了下来,一算时间,距离三人十天会聚的约期,还有几天,恐怕带在身上,把它弄破,因此先将此物送回宫里,立即出来找寻副药,好在三人聚会以前,把药配好,以便找寻机会向雪魄公主下手,达成他这几十年来的心愿。 没有想到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两人,竟会一反常例,提前回宫,竟在他前脚出去的时候,后脚就跟了进来,又因他兴奋过度,在出去的时候,忘了把门带上,结果东方王子认为他在屋里,走了进去,当时发现醉媚桃摆在桌上,就把它当成普通的水菓,取了出来,与雪魄公主两人共尝,因而促成了两人的孽缘。 等到第二天,郝春泰从外面把一些副药找齐以后回来,东方王子舆雪魄公主已经在郭惹雅那的主持下,正式结为夫妇,郝春泰内心那份懊丧,读者可想而知,观礼后回到房里,真是愈想愈妒,愈妒愈恨,可是醉媚桃已经被人吃掉,普通的春药也绝迷不住雪魄公主,再想要侵占公主肉体,更不容易。只气得两眼发直,恨不能冲出去把东方王子扼死,将雪魄公主硬夺过来。 不过这只是郝春泰内心一时的冲动,他自己深知武功不是两人的对手,绝不敢这样胡来,因此,躲在房里发了一阵神经以后,又冷静下来,表面上对于东方王子,更加显得恭敬,内心的妒恨,自然更深。同时,在王子两人没有结婚以前,彼此亲热的情形,看到郝春泰的眼里还不怎么感到刺目,结婚以后,郝春泰自觉对雪魄公主染指的念头,已经失去指望,再看到两人每天卿卿我我的现象,自然心里那股酸味,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因此,对于雪魄公主也就由爱转恨预备一起加他毁害,暗自想道:总有一天把你们狗男女毁在我的手里。可怜雪魄公主与东方王子两人,还始终把他当作一个好人,正在想办法替他找寻接引明师呢! 一年过去以后,雪魄公主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女孩,取名叫做东方明珠,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公主怀孕,自然不能出外行侠,东方王子夫妇情长,也大部份时间留在宫里,陪伴娇妻,只剩下郝春泰一个人经常外出,因此,他更是得其所哉,毫无顾忌地在外面进行他的工作了。 首先,让他在高僧赞峰的山阴,发现了一座螺丝谷,里面有一座洞府,深藏在几片悬岩之下,终年不见阳光,极端阴寒,同时因为地势太高,缺乏水份,异常干燥,正是修练盘觚玄阴经的最理想地点。因此,马上着手整理,为了不让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他们发现,对于雪魄宫的东西,一件也不取用,完全从山下那些富庶人家里进行窃取,搬到山上那座岩洞里面应用,以他目前的武功,自然是手到拿来,根本费不了什么事。因此,山下的那些富家常常无缘无故的丢掉东西,弄得疑神疑鬼,不过他此时的目的,只在窃取应用物品,每家的损失不大,也就没有声张出来。否则,东方王子也经常在此一带行侠,虽说这一年中,因为陪伴雪魄公主,出来的次数不多,如果有人声张,也会被他发现,那么郝春泰就要露出马脚,无法进行他的阴谋了。这些都可以说是劫数使然。所以才处处阴差阳错,让他的阴谋得逞。 且说那座洞府,经过郝春泰一番精心布置以后,倒也美仑美奂,只不过阴森森地,终嫌有几分邪气。 郝春泰将地方布置好后,就借故向东方王子夫妇告辞,说要到中土回家去看望一赵。东方王子与雪魄公主虽然在这二三十年中,没有听他说过有家,感到有点突然,但继一想也许是自己的结婚,引起了他的乡思,并未加以怀疑,既然苦留不住,也就只好让他离开,并且还将雪魄宫里很多灵药珍宝,每样送了他一部份,那份殷切的情意,却也一时把郝春泰感动得几乎想中止自己的阴谋,不再陷害他们了。当然,那只不过是他一时的念头,在他看到东方王子很亲热地搀着怀了孕的雪魄公主为他送行的时候,内心那一股妒恨,又马上升了起来,鼻子里暗自哼了两句,在心里说道:“狗男女,看你们究竟能快活多久,等老子把玄阴经练好,再来收拾你们好了!” 分开以后,大约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王子夫妇的第二个女儿东方明翠,也已经降生,此时,东方明珠已有一岁多了,正在牙牙学语,极为逗人喜爱,两口子得到这两颗掌上明珠,更使闺房中增加不少乐趣。对于自己本身是否能够成道的事,再也不放在心上,每天只是计划着如何等到孩子稍大一点的时候,加以调致使她们将来成为一代奇葩。 有一天,两人正在调逗两个孩子的时候,分别了一年多的郝春泰,突然又回到雪魄宫里,王子夫妇与他重见,内心高兴非凡,立刻为他接风,殷殷垂询他这一年多的经过,郝春泰自然信口开河,乱说一通,好在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从来没有到过中土,当然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听到中土华丽的情形,还真想找时间前去游历一趟呢! 最后,郝春泰又告诉他们,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一个岩洞里面的石壁上,刻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武功,自己资质鲁笨,参悟不了,不过好像是一种玄门的最高心法,最利于夫妇合籍双修,自己想到两人对他的恩遇,不敢敝帚自珍,因此特地前来邀请两人一起去参研参究。 雪魄公主平生嗜武如命,又听说利于夫妇合籍双修,也许对自己两人成道,会有帮助,那份喜悦,真是溢于言表,对郝春泰夸赞非凡,马上嬲着东方王子,恨不能立刻前往,看个究竟。 东方王子心里何尝不是一样,不过感到郝春泰风尘仆仆,也要让人家休息几天,才是道理,因此止住雪魄公主说道:“春泰兄既然发现这等武林秘笈,岩洞是个死东西,绝跑不了,就是急于参究,也不差这几天功夫,先让春泰兄休息几天再说吧!” 雪魄公主没有想到这层,感到有点失礼,把一张粉脸羞得通红,更增加了无限的媚态,直把郝春泰看得往肚里直吞口水,恨不能扑了过去,轻狂个够。但是一眼看到东方王子在旁要想对雪魄公主染指,今生休想,内心那一股怨毒,又无形中增加了几分,不过他为人城府极深,知道欲速则不达,因此,也就附和着说道:“嫂子,那个崖洞地方隐秘极了,一般人绝发现不了,我们晚几天去,绝不要紧。” 这样,三人又在雪魄宫里留了几天,王子夫妇的女儿,因为郝春泰花样很多,都和他混得很熟,当然东方明翠尚未足岁,根本甚么不懂,东方明珠的小嘴,却整日价的把伯伯叫个不停,始终赖着要他携抱,以郝春泰那样阴毒的人物,也居然让小女儿这份天真的憨态,逗起了心中的一份爱意。 几天过去以后,三人选了一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将东方明珠两姐妹交给宫中的女婢照管,由郝春泰领着,向圣母峰的方向出发。 大概走了半天的时候,三人到达一座旋螺似的深谷里,但见悬峰叠壁,高耸入云,前后左右,岔路盘错,如果不是郝春泰领着,根本不知道要往那个方向走。转着转着,谷地愈来愈狭,两旁削壁千仞,就像在山缝里钻一样,除了正午以外,阳光一丝也照不进来。岩壁上结满了各色各样的玄冰,寸草不生,在微微的一点光线的反射下,形成各式各样的阴影,如鬼怪,如幽灵,彷佛作出各种获人而齿的姿态。气候阴寒刺骨,偶而有一点微风,就令人不自禁地打上好几个冶噤,阴森森地彷佛充满了鬼气,稍为胆小一点的人,绝不敢在这里停留半刻,东方王子与雪魄公主自然不怕,不过也感到有点奇怪,郝春泰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发现一些高深武功的图解呢? 郝春泰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正在怀疑,因此又编了一段话说:“你们是否奇怪我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是吗?其实是我在回程的路上,发现一匹老鼠大的小白马,颇像传说中的芝马,一追就追进这一条鬼谷,几个转弯,就追丢了。人也困在里面找不到出路,足足在这条谷里摸了好几天,这样才发现这座崖洞,再经我处处留下记号,方才找到出路,回到宫里去的。l东方王子夫妇本来只是有点奇怪,并没有疑心到其他,再经他这样合情合理的一解释,自然更不会怀疑了。并且同声问道:“那匹小白马找到了没有?” 郝春泰更若有其事的说道:“当我在这条鬼谷转来转去找出路的时候,还碰到过好几次,可是那东西灵警得很,彷佛嗅觉非常灵敏,只要一嗅到我的气味,马上就跑,几个转弯登时不见,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雪魄公主两人也没有仔细去想,郝春泰的话里,含了一个很大的漏洞,他怎么会晓得那匹小白马会嗅出他的味道来呢?这不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吗?当然,有心人算计无心人,就是我们也会忽略过去。何况雪魄公主舆东方王子的心思,已经集中到那份奇特武功的事上去了,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听到郝春泰这样一说,反而安慰他道:“等我们看过那些武学心法以后,只要那匹小白马还在这片谷里,我们帮忙把它捉住送给你吃如何!” 郝春泰自然表面上表示感谢,心里却在暗笑两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不禁得意地在脸上流出一种诡秘的笑容。幸而他走在前面,没有让两人发现他的表情,否则他的阴谋,恐怕还不见得这么容易实现呢!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程,果然发现路边有一个高达两人的崖洞,郝春泰此时停了下来,说道:“地方到了,请跟我来,里面岔道很多,小心不要迷失了路途。” 说完,取出一颗雪魄公主送给他的夜明珠领先往洞里走去。王子夫妇自然也取出宝珠紧跟在后面,不敢远离,洞径倒很干燥清洁,到处钟乳下垂,给那珠光照耀得五彩缤纷,如果不是那一股阴寒之气,刺人肌肤,真有点像一个仙灵的洞府。 郝春泰走在前面,不时用手在洞壁上按着,王子夫妇因为目的地慢慢接近,心情紧张,也就没有注意他的动作,这座崖洞,非常深邃,三人走了差不多快半个多时辰,方才到达一个宽敞的洞窟里,果然发现石壁上,被人用手指在上面刻划出很多武功图解,大部份都是坐姿,注解的文字,都形如蝌蚪,王子夫妇自然不认得这种中国古代的字体,但武学原理,大部份是相通的,单看这些图形,就知道一种极为深奥的东西,再加以图解的指纹,刻划得很深,可以看出刻绘这些图解的人,内功方面,已经到达很高的境界,越发相信这是真的东西,不禁欣喜万分,全神贯注在这些图形上面,细心在那里加以揣摩。 经过两三个时辰的长短,突然听到郝春泰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说道:“两位贤夫妇,祝福你们永相厮守,一辈子也不分开,大爷可要告辞了!” 接着,就是一连串阴险的笑声,传了过来,两人闻声警觉,才发现郝春泰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悄悄的溜走,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怀着恶意的样子,倒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愕了一下,正想追出询问原故的时候,突然听到一连串的爆炸声音,在来路上响了起来。两人急往外冲,可是不到十丈,就被一股浓厚的硝烟气味和那震得四散的沙石,给迫了回来,幸亏那段刻着武功图解的洞窟,石质异常坚硬,又距离爆炸地点较远,倒还没有崩,总算当时不曾毙命,可是等到爆炸停止,归路尽被堵塞,两人只有坐以待毙,守在里面等死了。 原来郝春泰自借故返乡,向王子夫妇告辞以后,就搬到螺丝谷的那座洞府里,开始修练盘觚玄阴经上的功夫,这才发现注解不全,纵使练到顶峰,也难与雪魄公主的功力抗衡,原来打算练好以后,再去强占雪魄公主身体的想法,永远无法实现。因此决心将王子夫妇两人,一齐毁掉,绝不甘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他人怀抱里生活下去,但自己武功不如别人,有甚么法子达成他的愿望呢?因此,每日苦思焦虑,几乎连功夫都忘记练了。 没有多久,又让他在螺丝谷里,另外找到一个非常深邃的崖洞,马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知道雪魄公主平日嗜武如命,正好利用这个弱点,来进行他的计划。 想好以后,立即动身到中原跑了一趟,配了一大包化石剂,再采购了很多猛烈的火药,带了回来,先用化石剂涂在崖壁上面,使石质软化以后,用手指将盘觚玄阴经上的图文,照原样摹绘在崖壁上面。这样一来,就好像一个内功已经到了绝顶的人物,刻划上去的一样,再加上货真价实的图文,不容人不相信那是上古留下来的秘学。 接着,就把火药分别埋在洞径的顶上,除了靠近石窟那几十丈远的一段路,怕在进行阴谋的时候,被王子夫妇发现,不敢埋藏火药以外,差不多每隔十丈左右,就埋上一堆,到时即或不能把整个山洞震塌下来,归路这一段,绝可堵塞得半点不通。 布置好了以后,马上假装从中原访亲回来,一番甜言密语,果然将王子夫妇,骗得服服贴贴,上了他的大当,给活活的埋葬在螺丝谷里那座石洞当中。 郝春泰阴谋得成以后,认为雪魄宫的那些使女和两小,留下还是祸根。马上又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天夜里,赶到雪魄宫去,将那些女婢,一个个斩尽杀绝,以杜后患,可是轮到对东方明珠姐妹下手的时候,看到两姐妹在睡梦中的笑容,酷似乃母,那样狠毒的魔头,竟然下不了手,同时心中想道:“这两个娃娃,现在一点人事不懂,就把它们带去算了吧!反正它们将来大了,绝不知道父母是谁,又何必把她们废了呢?”因此,就未再下毒手,却点了两姐妹的睡穴,把她们抱在坏里,带回自己的洞府。由于做贼心虚,回来以后,心里老是感到卜卜不安,再也没有勇气敢到雪魄宫去察看一番了。 没有两天,郭惹雅那就从天竺回来,可是雪魄宫里已经血染庭阶,惨不忍睹,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之后,结果发现还有一个名叫秋菊的女婢,大概因为郝春泰那天心慌,没有被他砍中要害,仅在当时,痛晕了过去,还没有死去以外,其余诸人全已死亡。此时,这个女婢已经醒了过来,正在那里呻吟着挣命。 郭惹雅那马上过去替她医治,好在雪魄宫里灵药很多,万物齐备,没有多久,就把这个女婢,从死亡的边缘,拯救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当初三人外出,并没有和宫里众人,说明到甚么地方去,鸿飞冥冥,在这大片广大的山区,到那里去找寻郝春泰的迹踪。圣者郭惹雅那虽然修得六大神通,在潜心推断一番过后,知道王子夫妇与东方明珠,均未遇害,只是其中另有一段因缘,而且王子夫妇非此不足以消前世诸生宿孽,这样一来,反而因祸得福,毋须转劫,就在今世证道,强去追寻,反而要误大事,老和尚自然不愿逆天行事,再去追查了。 不过雪魄宫是师妹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一块圣地,尤其里面种了很多灵药,且因地气的关系,不能移植,当然更不能任其荒芜,以引起邪道中人的觊觎。因此,遂教自己的衣钵弟子,也就龙啸天的师父,郭大侠郭家靖,迁到此潜修,并且就便为那一个劫后仅余的女婢秋菊治伤,同时吩咐郭家靖在秋菊伤好以后,把她收为弟子,以便将来为她两个小主服务。 再说郝春泰把东方明珠抱回螺丝谷以后,对于两个小孩,竟然愈看愈爱,遂将以往暗恋雪魄公主的一股情愫,全部放到两个小孩身上,特地掳了一个番女,专门服侍她们,自己除了每天练功以外,更是全部时间,都放在调逗两个小孩的身上。两个小孩最初还有点思念父母,久而久之,双亲的印象,也就慢慢地淡忘了下去,反而认为郝春泰是她们唯一的亲人了。 郝春泰对于她们真是爱护得无微不至,从刚学走路开始,就替他们打通奇经八脉,逐渐传授武功,并且另外替她们换了两个名字,大的叫做朱蓉,小的叫做扈金萍,稍微懂事以后,就告诉她们是自己在外面先后救回来的两个弃儿,以免唤醒她们小时的印象。两姊妹长大以后,对于小时的事情,业已完全模糊,自然对于郝春泰的话,信以为真。由于朱蓉系秉醉媚桃的戾气所生,所以个性非常孤僻,资质也比较差点,不像扈金萍,冰肌玉骨,聪明绝顶,尤其长得和雪魄公主一模一样,因此,无形之中,郝春泰不免对扈金萍有点偏爱,这也就是后来扈金萍在武功方面,要比朱蓉高出很多的原因。 十几年以后,两姊妹出落的像出水芙蓉,貌似天仙,郝春泰的武功也已大成,对于玄阴经上的武功,除了几件须要特殊材料的绝毒功夫,没有练成以外,其他的功夫,虽然不能说是出神人化,也差不多快达巅峰状态了,自信此时武功,中土已经无人能敌,想起了当年在中土黑白两道,受人排斥,立足不住的惨状,一股怨毒之气,又从内心升了起来,决定要到中土去大闹一番。因此遂带了两个女孩,往中原地带出发。首先就在康滇边境积雪山区,与雪山双怪遭遇,牛刀小试,只有几十招的光景,就把双怪折服,略示恩惠,向双怪说明自己的心意,彼此同恶相济,谈得非常投机,双怪马上自愿效力,遂决定创立阴风教,扫荡中原武林各派,独自称雄,以吐当年所受的恶气计划。接着又收服了邛莱三凶,和好些黑道人物,最后看中了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那块地方,形势奇险,遂在那里设立总坛自称冥灵上人,俨然以教主自居,不到两三年功夫,就发展遍及全国,声势浩大非凡,不过为了策及万全,决心把盘觚玄阴经里最厉害的一种玄牝神功,练成以后,再大举进犯武林各派。这期间,两女不时代他出巡各地分堂,也就赢得了阴风双燕的名号。另一方面,雪魄宫劫后余生的秋菊,伤好以后,也在郭大侠的调教下,练得一身武功,由于心怀故主,经常四出打听小主的下落,可是螺丝谷地点隐秘,所以始终没有与双燕碰上,直到郝春泰东下中原,在大凉山创设阴风教后,才让地发现踪迹,但此刻郝春泰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双燕也已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如果明目张胆的去找,无异以卵击石,于事毫无补益,因此得信以后,马上返回宫里,向师父报告,想请郭家靖下山,代主报仇,但郭家靖已经立誓不再杀生,对于她的请求,不肯答应,恰巧此时,燕白玉的师父白山神尼,来此进谒圣者郭惹雅那,并在见过圣者以后,顺便到雪魄宫来盘桓了几天,大侠遂托神尼给旱地神雨龙啸天,带了一封书信,要他就近对于金银双燕,加以照顾。 但义婢秋菊,忠心为主,虽然师父已经托人对小主照顾,还恐怕邪正不同流,不见得会有多少帮助,因此,乘着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自毁容貌,恳请郭大侠准许它打入阴风教内,好去服侍两位小主,并就便好找机会点破她们的身世,以免流入邪途,郭大侠与神尼,当时被它的举动感动,深嘉其志,不但准地下山,并且还由神尼另外传授了它一套护身的武技,才让她走,此时或许已经潜伏在阴风教里去了。 神尼回来以后,正好银铃女侠燕白玉艺成下山,就将这一封信交给它的手里,并且嘱咐地遇着双燕的时候,特别加以保全,所以在碧鸡山静家寨内,她才会对双燕那样客气。 小女侠把这件事的前后情形,详细说了出来以后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龙老爷子也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师姑祖的女儿,就是没有师父的吩咐,我也不能袖手,小师妹,可真麻烦你啰!” 说完,又对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一起拜托一番,自然大家没有话说,夜点吃完以后,时间已经不早,各自道了晚安,分别就寝,燕白玉自有女眷招待在内院居住。 一宿无话,第二天清晨,大家起来,又复聚在一起,商量今后的行止,燕白玉因为这里事完,本想独自到阴风教去,追踪自己的杀父仇人,龙老爷子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往,极力劝地忍耐,很和蔼地对她说道:“反正仇人下落已明,犯不着现在孤身前去冒险,你自信能斗得冥灵上人吗?何况阴风教的总坛里,好手如云,万一不幸,岂不是仇报不成,反而白白的送了一条小命呢?既然你哥哥在武当学艺,为甚么不去找他一趟,多约几个人帮忙,总要好得多吧!” 其余的英雄好汉也跟着向她劝阻,并且异口同声的向她保证,那一天她向阴风教报仇的时候,只要通知一声,决定前往帮忙,但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以前,绝对不能乱动。燕白玉虽然没有把阴风教主放在眼里,可是想想大家的话,也不无几分道里,而且自己现在举目无亲,确也渴望着与哥哥见上一面,同时家人的墓地如何,也须回去料理一趟,因此,就不再坚持己见,对各位英雄很感激地说道:“龙师兄和诸位大叔的盛情,我很感谢,既然如此,我就暂时容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待我回去找到哥哥以后再说吧!” 正在说着话的时候,突然一个丐帮的弟子,从外面匆匆地跑了进来,向太白神丐禀告说道:“启禀帮主,成都总坛方面,派有留值弟子带了一个小孩说有要事要来向帮主禀告。” 太白神丐闻言一愕,心想总坛方面到底出了甚么大事,巴巴地要派一个人到云南来,见了面倒得问个仔细。因此说道:“你就叫他们进来吧!” 那个弟子闻言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果然看到总坛的留值弟子带着一个小孩进来,那个小孩一进来就问谁是太白神丐,经总坛来人指给他看以后,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竹牌,急走向前拜了下去,未语先含泪,很悲戚地说道:“请帮主赶快到汉中去,替小的两位恩人报仇!” 太白神丐和在座诸人没头没脑听到他这一句话,都感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神丐立即将他拉了起来,问道:“小朋友,你叫甚么名字,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说清楚好不好!” 小孩被他拉了起来,就将手里的竹牌递将过去,然后说道:“我叫小牛子孟鹤年,竹牌是一个小花子恩人要我转交给老人家的信物。” 接着,就把秦含柳和小叫化在汉中大闹碧玉轩,义犬救主,夜探贼窑,两人一犬就此失踪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两人,听完经过以后,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给悲痛得傻住了,好半晌时间,方才同声大喝地说道:“好魔嵬子,老子们不把你那贼垛子挑得干干净净,实在难消心中的这一口怨气!” 其余诸人,虽然没有同秦含柳见过面,但大闹雷波分堂的事迹,已经传遍江湖,又从老花子和智圆大师的口里,了解了一个大概,在内心里全都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好印象,想找机会瞻仰瞻仰这位小侠的丰采,没想到竟会在汉中遇害。因此,也都义愤填胸,愿意追随老花子和智圆大师到汉中去为两位小侠复仇。 倒是银铃女侠燕白玉听完小牛子的话后,并没有马上表示意见,等大家心情已经平复,方才说道:“各位前辈,不要性急,小女子下山,经过汉中的时候,曾救起过一人一犬,只是身上中了天下最毒的暗器,我把他们送到师父那里去医治去了,不知道是否就是雷老前辈的弟子和那只阿黑。倒是另外一个,始终没有发现影子,如果真是秦含柳,当时绝不会那么安静,也许并未受害还说不定呢!” 太白神丐和智圆大师听到如此一说,同时,又深知秦含柳的本事,绝没有这样轻易受害的道理,因此,心里稍为放宽了一点,马上追问小女侠的经过。 原来燕白玉下山的时候,白山神尼将守洞灵鹤雪儿,也一并交给她带走,以便有甚么紧急事情,好与她取得联系,下山以后,燕白玉心急亲仇,感到白天走路,要避免惊世骇俗,不能走得太快,决定白天休息,晚上乘鹤飞行,就在第二晚上起飞的当儿,遥见汉中河岸,一个地方火光冲天,飞临上空一看,发现十几个人,正在那里围攻一个小叫化和一条黑犬,行家眼里一看,就知道这一人一犬足够应付他们,尤其那条黑犬,其矫健的程度,似乎比起自己坐下的千年灵鹤,还要略胜一筹,自己没有分清是非,不便冒然出手,不过从外表上可以分辨出来,围攻的那一群人,大概不会是甚好路数。因此遂到后庄一带,去寻寻看是否另有旁人受害,结果发现后院静悄悄地,人都集中到前院救火和围攻来敌去了。正待转身回去,又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摆着一块九龙玉佩和数十颗夜明珠,一大堆金银,燕白玉从师父那里,知道这块玉佩的故事,马上了解一定是掠来之物,前院的一人一犬,一定是玉佩的主人,很可能与自己的外祖父有点关系。因此,就把玉佩和明珠,一起揣进怀里,这一耽搁,结果迟了一步,前院那一人一犬,已经中了毒爪阴魔的千毒刺,燕白玉一跨上鹤背,居高临下,神目如电,马上发现情形不对,立即震动手腕银铃,止住场中诸人打斗,然后俯冲下去,由灵鹤一爪一个抓了起来,把他们从毒爪阴魔和独眼凶蛟的火把下抢了出来。 飞出汉中分堂以后,燕白玉却被灵鹤雪儿一口咬着她的衣服不放,同时举起一只脚爪给燕白玉看,小女侠这才发现那是一种天下至毒,就是百毒不侵的灵鹤脚爪上都受了一点感染,变成一片乌黑颜色,其厉害可知,知道灵鹤阻止她不让去碰的意思,可是救人必须救澈,总不能眼看着他们中毒死去,眼珠一转,知道非送到师父那里去不可,因此,马上吩咐灵鹤回山,见了白山神尼以后,神尼马上认出那是中了千毒刺以后的现象,立即用隔空点穴的手法,点住人犬身上的大穴,阻止毒液的蔓延,这才开始询问燕白玉的情形,当然燕白玉禀告完了以后,白山神尼哦了一声,又看了地上那条黑犬一眼,然后说道:“玉儿,他们的伤毒,幸亏有菌乳可救,不过要费很久的时间,才能复原,你就把那盒菌乳和清凉草暂时留下来吧!灵鹤爪上已经染毒,也要让它休息两天,用它自己的丹气把那残毒化解,方可无事,你也留下,等它伤好,再一起下山去吧!” 燕白玉当时把舌头吐出好长,惊异地说:“师父,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用菌乳和清凉草来治,还要费那么大的时间。” 白山神尼遂把千毒刺的制法和它的毒性,很仔细的给她讲解,最后并告诉她说:“此毒绝不能用手去接触病人,否则自己也要中毒,除了用先天真气,护住双手,使自己的皮肤与病人的身体中,始终隔开一层薄薄的气障,方才可以避免受害,否则就只有用铁甲蛇皮做成手套,或涂有解药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才能施救,端的歹毒非凡,以后遇着使用这种暗器的人物,尽管给我杀掉好了,不会算你有违师训。倒是你目前的功力,还做不到将真气运成薄膜,在这两天里,你自己利用那些剩余的蛇皮,做一付手套带在身上,将来也许要用得上呢!” 说完,神尼就全神开始为这一人一犬治伤,燕白玉在洞里停了两天,把蛇皮手套做好以后,灵鹤也自己把脚爪的残毒,化练干净,这才再次向师父告别,赶到碧鸡山来报仇,却正好赶上太白神丐与龙三姑的约会,无形中助了丐帮一把,将颓势扭转过来。 太白神丐和智圆大师仔细盘问一人一犬的形状,不是小叫化郝干运和义犬阿黑,那还有谁呢?总算放了一大半心,可是入云神龙秦含柳,究竟到那里去了呢?始终还是一个谜,虽然相信不至于受害但总是放心不下,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到汉中去一趟,如果小侠确被他们暗害,就不客气地来个犁庭扫穴,好替小侠报仇。 大家决定以后,因为不一定需要打斗,用不着那么多人前去汉中。所以,除了少数有要事的人,留下以外,其余诸人就纷纷向主人告辞。 铁脚行者智海要护送铁臂螳螂回家,冲霄羽士孔长静也需把自己的兄弟护送到武当山去静养,燕白玉也就与他们一道北上武当,探视自己的兄弟,只剩喷火麒麟卢滔,赛华陀皇甫渊与秦岭山樵三个与智圆大师太白神丐交情最厚的人,以及丐帮的全班人马,留在龙家。智圆大师见秦岭山樵愿意一同前去,知道他世居陕西,对于当地的人文地理,非常熟悉,有他一道,不愁打听不出秦含柳的下落。因此,心里非常高兴,就打趣他说:“砍柴老,陕西是阁下的地盘,怎么还会容许这等恶人在那里盘据,难道你就真的只管砍柴,不问世事了吗?” 秦岭山樵也反唇相讥的说道:“一哥不说麻子哥,老秃你脚底下就是一窝子强盗,结果弄得自己的凉山禅寺,还好老着脸说人家呢?如果不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很早洗手不干,又怎会让那些魅魉小丑,在江湖上横行起来呢?我看咱们今后还是不要闲着吧!” 太白神丐此时插嘴道:“砍柴老,要饭的不同意你的意见,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倒是多栽培几个后起之秀,代我们在江湖上主持正义,要有用得多,谁像你那么敞帚自珍,空怀一身绝技,到现在还不找一个传人呢?就单凭我们几根老骨头,能有甚么用呀!” 秦岭山樵哈哈一笑说道:“老花子说得倒有点门道,咱砍柴的算服你了。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想找个传人呢?只是佳才难得,我又懒得走动,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收弟子呀?” 智圆大师马上接口说道:“砍柴的,只怪你自己的眼睛不济事,眼前摆着就有一块好材料,不知道你要不要就是了!” 原来小牛子到来报信的时候,智圆大师看到他至性过人,小小年纪,居然知恩必报,独自一个跑这么远的路,前来给大家送信。因此,心里对他非常爱惜,就在大家商量行动的时候,把他拉到一边,仔细询问他的家世,小牛子知道房子里面都是高人,除了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以后,并且恳求智圆大师收他做弟子,练好了好亲自替恩人报仇,虽然是孩子的想法,天真幼稚得可笑,但那份意思,倒确实把老和尚给感动了,因此拉着他的手:“小牛子,你那恩人的仇,倒用不着你去报了,如果秦小侠真被那个独眼凶蛟害了,我们大家绝不会放过他的。不过你想练武,我倒非常赞成,只是你还有年老的祖父母在家,怎么能够离得开呢?” 小牛子确实没有想到这层,因此愣了一愣,想了一会才叹一口气,带着几分希冀的颜色,望着智圆大师说:“既然恩人的仇,勿须我替他代报了,要我离开祖父母去练武,我确实不愿意,师父是不是可以住到我的家去呀!”说完,又摇了摇头,自己说道:“我家里现在穷得很,拿什么来奉养师父呢?唉!牛子命苦,就算了吧!” 这几句话,充份表示出小牛子纯良的天性,智圆大师如果不是要到嵩山少林寺,面壁潜修,再练几样厉害的武功,将来好助秦含柳对付他的杀父仇人,以报大恩,并将凉山禅寺夺回,却真想为他留在汉中,加予一番造就。脑筋里思索了一会以后,突然想起老友秦岭山樵,就住在他的附近,武功独自成一格,早年名气,还在自己之上,何不替他引荐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因此,马上对小牛子说道:“好孩子,不要难过,待会我替你引荐一个武功比我还好的师父给你,而且就住在你家的附近,你看怎么样?” 小牛子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拉住智圆大师的袖子,嘴里呐呐地说着:“老师父,你真好,老师父,你真好。”智圆大师既然答应了小牛子,此时又见秦岭山樵表示有收徒的意思。因此,马上打蛇随棍上,向他说出上面的话来,秦岭山樵闻言一楞,说道:“是谁?叫来让我看看!” 智圆大师马上将小牛子拉了过来,叫他向秦岭山樵跪下拜师,小牛子马上依言在地下磕了几个响头,很羞涩地叫了一声:“师父!” 秦岭山樵没有防到智圆大师会来上这么一手,只好受了大礼,把他拉了起来,用手一摸骨格,下觉喜形如色,对智圆大师说道:“老秃,你真有一手,刚才我确实没有留意,看走了眼,这孩子的资禀的确不坏,不过我不明白,这位好的材料,你怎么会舍得推给别人!” 智圆大师就把刚才盘问他的身世与自己的打算,一古脑儿说了出来,然后道:“砍柴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孩子天性淳厚,如果调教不出个样儿来,看我老和尚可会依你。” 秦岭山樵哈哈一笑,说道:“老秃,谢谢你的推荐,不过,嵩山面壁以后,你不过来指点孩子两手,你看我是不是也会依你!” 智圆大师也是一笑,说道:“砍柴老,真有你的,给你找了一个好徒弟,倒反打了我一耙,好,好,面壁以后,我绝不食言就是了。” 两人取笑完毕,太白神丐也将碧鸡山的善后事宜,交待处理完毕,把秃头花子郭洪与独臂丐孙奇,就留在当地养伤,并就便整顿云南的帮务。然后带着其余两位长老,和手下三大弟子与智圆大师,秦岭山樵,喷火麒麟,赛华陀诸人,一起取道往成都方向出发。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众人脚程都很不错,小牛子虽然差点,但自幼砍柴养家,也爬山越岭惯了,再经智圆大师与秦岭山分别携带他一把,所以,没有几天,就到达成都。此时,智圆大师派出去给武林三大宗派送信的几位弟子,也都回来了,一听说五弟四弟在汉中遇害,登时心里大动,恨不得马上赶到汉中去找独眼凶蛟拼命。不过太白神丐因为还有一点帮务,需要处理,所以劝他们忍耐一下,大家在成都耽搁了两天,方才继续向汉中出发。 抵达汉中以后,为了防备给独眼凶蛟的眼线发觉,所以大家都避开官道,迳由小路走到秦岭山的家里安歇。其实秦岭山樵并非真的不问世事,对于独眼凶蛟的劣迹,早有耳闻,只不过忌惮对方人多,所以隐忍未发,但暗中早已派人在里面卧底,只等时机成熟,就可以一举歼敌,为陕南除此大害。 因此,秦岭山樵把大家安顿好了以后,当天晚上,就到汉中分堂踩探了一番,从派去卧底的那人口里,将寨中的虚实和秦含柳被困入水牢的全部经过,都详详细细的打听清楚,回转以后,将消息向大家一说,智圆大师等人,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内心的悲痛,实在非言语所能形容,钟浩,杜辉,姚明三个小和尚,与秦含柳义结金兰,情胜手足,更是满脸悲愤,急不迫待地首先向独眼凶蛟的水寨奔去,其余诸人自然也跟踪前往。不到片刻,众人已经抵达独眼凶蛟的水寨。 且说独眼凶蛟等人,自从秦含柳与小叫化在寨中一闹之后,毒爪阴魔震于银铃女侠的那一股神威,再也不敢在汉中停留,托言要到总坛去看老朋友邛莱三凶,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独眼凶蛟因为身家在此,无法离开,最初确实兢兢业业,生怕那晚救小叫化和黑犬的异人,再度出现。因此,劣迹倒自动地收饮了不少,寨中的防护,也更形加强,可是一晃二三十天过去之后,小叫化和那位异人,再也没有出现,不由得有点相信毒爪阴魔所说的话。认为那位异人也一定受了千毒刺的传染,命丧黄泉了。因此,又不免故态复萌起来,对于塞里防护,也自然就松弛下去,太白神丐等人到达以后,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了各个暗桩的位置。因此,只需几次举手之劳,就全部将他们制住,独眼凶蛟此时,却仍在睡梦之中,拥衾高卧,根本不知煞星照命,自己马上就要向阎王那儿报到,当众人把堂中所有好手逮住,扑向内院,将他惊醒,尚自躺在床上,张开大口骂人,等到发现情形不对,想起来反抗的时候,但见一团灰影,扑向自己的身边,闪避都没有来得及,就给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将自己的全身穴道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太白神丐等人,想不到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一群悍贼制住,立即利用他们的神机堂,进行审讯。独眼凶蛟一看大事已去,倒也光棍得很,不待众人用强,就将奉到阴风教总坛的飞鸽传书,与毒爪阴魔定计,陷害小侠的详情,一齐供了出来。 黑罗汉姚明此时忽有预感,始终认为小侠秦含柳绝没有死。因此,立即迫问独眼凶蛟,要他交出小侠的尸骨来。 可是独眼凶蛟自从把秦含柳诱进水牢关闭以后,因为那座水牢,是利用天然崖洞做成,位置低于江面。因此,江水灌了进去以后,就没有办法把它放干,同时还害怕小侠练有避水功,恐怕短时间淹不死他,所以,一直没有再把水牢打开察看过。 大家听到这样一说,知道要取出小侠的尸骨,必须把水牢的进水口堵住,再把里面的江水放干,方才办得到,这事不是一天半天所能办好,恐怕夜长梦多,让独眼凶蛟逃跑了,就不好办。因此立即分办首从,将几个首恶杀掉,对于其余的贼众,只一律告诫一番,要他们立誓从此不再为非作歹,就全部予以宽恕,并将寨中钱财,平均分配他们之后才行遗散。一切处置完毕,方才进行捞取小侠尸骨的工作。 众贼原本认为难逃一死,经此一来,全都大喜过望,感恩不尽,大部份自动留了下来,帮助太白神丐等人,参加毁去全寨机关和捞取小侠尸骨的工作。 人多好办事,不到半天工夫,就把水牢里的江水,全部抽干,可是大家走进岩洞一看,不禁全都愕了。但见洞内底除了一块包袱布和一堆砖石之外,就只有薄薄的一层淤泥,其他一无所有,不但小侠的尸骨未见,就是那头小白猿的影子,也没有发现,根据审讯所得,寨中诸贼,全都众口一声地说:亲眼看到小侠陷入水牢,何况那块包袱又确实是小侠的东西,虽然从水迹上看出岩洞并未全被江水淹没,离顶半尺左右的洞壁,仍然保持干燥,可是岩洞四壁,毫无一点空隙,小侠就是功夫再好,也不能凭空遁走,一点痕迹都没有呀?饶是太白神丐等人,行走江湖多年,就从来没有发现这种怪事,不由地使得大家如坠五里雾中,感到万分诧异,说甚么也猜不透其中的道理。 黑罗汉姚明,因此更认定自己的预感不错,主张暂不设祭。大家自然附和他的意见,不过秦含柳既然失踪,大家留在此地也没有用处。因此,将众贼遗散以后,立郎将这座山寨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免得以后再为旁的贼党占领为非作歹。接着又替小牛子孟鹤年重建碧玉轩,恢复从前的旧业。 一切妥当以后,除了秦岭山樵不动,留在家里一心一意传授小牛子的武功以外,智圆大师则带领三位弟子,东下河南,回到嵩山少林寺面壁苦练绝技,以便将来扫荡阴风教,夺回大凉禅寺的基业,太白神丐也自然回到成都,精研艺业,以便将来帮助燕白玉追捕龙三姑,而赎碧鸡山疏忽之罪。喷火麒鳞,赛华陀也当然各自回去不提。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二章 三丑寻仇 翠碧山庄几遭劫运 双侠联音 黔首山麓共话往事 距离众侠摧毁阴风教汉中分堂的时间,大约有两年多的光景,在贵州黔首山的南麓,一片苍松林立,从松林交错盘杂的间隙,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庄院,那就是黔首双侠,慈悲仙笙和霓裳仙子两人隐居的翠碧山庄。 这时虽是阳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时节,但因贵州地处南陲,气候早熟,所以在翠碧山庄的四周,不论高丛矮树,都是一片浓荫,已经完全是一派初夏的气象了。此刻,时已黄昏,因为天气郁闷,霓裳仙子两人正陪伴着程老太爷在外面的庭院里面纳凉。 三人正在闲话家常的时候,突然听到庄外一声厉啸,从院墙外面一连跳下几个劲装大汉和两个老头,霓裳仙子抬头一看,马上就认出里面一个老头,就是在落凤坡受挫于阿黑的毒爪阴魔,那几个劲装大汉,也就是当初一念仁慈放掉的金鸡三丑,另外一个道土打扮的老头和其余二个大汉却没有见过面,心知这几人一定是寻仇而来,恐怕他们伤着公公,马上一跃而起,挡在前面,厉声喝道:“各位夤夜造访,意欲何为!” 只见毒爪阴魔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这些年来,黑道中的朋友,为你这个臭蹄子斩尽杀绝,今天爷爷们奉阴风教主的谕令,特来取你们全家的性命,以为绿林道上的弟兄们复仇!” 霓裳仙子一阵阵哈哈大笑,很不屑地说道:“凭你也配,一只狗也不敢斗的人,居然还在这里说大话,羞也不羞呀!” 毒爪阴魔横行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像这样出言顶撞过,何况,霓裳仙子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揭他的疮疤呢。不过老魔为人非常阴险,内心虽然气极了,表面上却不露出来,反而发出一阵极难听的狂笑之声,嘴里连连说道:“好!好!老夫今天要让你们翠碧山庄走掉了半个人,今后也就不用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说完马上回头对随同前来的金鸡三丑和另外两个劲装大汉暍道:“你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五人轰雷似地答应了一声,马上操起兵器,就要往内院闯去!慈悲仙笙本来站往一边没有讲话,这位好好先生此时也忍不住了,登时一个箭步,超过霓裳仙子挡在五人面前,袍袖一摆,一股强烈的劲风,把五人一齐迫得倒退两步,然后非常从容地说道:“诸位且慢,内子性暴,多有得罪,不过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即或我夫妇平日在江湖上冒犯了许多朋友,但这些下人并没有甚么罪孽诸位一定要斩尽杀绝,总该说出一个道理,否则,我程慕灏从来没有对人下个绝手,今天被迫也就说不得了!” 另外那个道士打扮的老头,见他把五人迫住,不由得大怒,对于慈悲仙笙所说的话根本连一句也没有听进耳去,马上抢到前面,大喝一声说道:“你大概就是那个慈悲先生了吧!果然有一点鬼门道,平日你那些假仁假义,少拿出来,老子们要杀就杀,谅你也阻拦不住,不信就先吃我烈火神君一掌再说!”声到掌到,一股炙热的劲风,当头向慈悲先生的头上压到,慈悲先生是王屋三老的首徒,武功已经青出于蓝,不是等闲可比,岂能让他打到,但见他左手往上一翻,一股刚劲无比的劈空掌风,挡住对方劈过来的烈火掌,右手更不闲着,同时单手一指,一道柔劲直袭烈火神君的腰腹。 烈火神君就是落凤坡前玩火自焚,身遭惨死的鬼火毒蝶的师父,也是阴风教最近网罗进来的好手之一,武功虽然比不上毒爪阴魔,但也并不含糊,尤其是一身歹毒的火药暗器,盖世无双,因此换得一个烈火神君的称号。此时由于没有估计到慈悲先生有这高的功力,竟然一时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往侧一滚,方才躲开胸腹的要害,但慈悲先生的指风,仍然划破了他的前襟,不由老羞成怒,一个虎跳,从地面纵起,又猛扑过来。这时,他已严加注意,慈悲先生虽然比他强些,一时半刻却也奈何他不了。 在烈火神君扑向慈悲先生的同时,毒爪阴魔也已向霓裳仙子下手,霓裳仙子知道今夜是生死存亡的开头,虽然懔于老魔的凶名,也并不退缩,展开一身艺业,拼命与老魔缠斗,毒爪阴魔内心把她恨透了,存心要把她戏要个够,方才慢慢处死,因此,霓裳仙子才能勉强将他敌住,可是老魔武功太强,就是这样,也还是险状环生,频频可危! 慈悲先生夫妇已经给毒爪阴魔两位高手截住,金鸡三丑和另外两个大汉,再也没有顾忌,因此,马上又操起兵器,往内院闯去,并且分开一人,扑向程老太爷,想趁空将老爷子毙在刀下,当然,翠碧山庄的男女仆人,并不是一些死人,当毒爪阴魔一行侵入山庄以后,经过慈悲先生一段阻挠,全部警觉,这些仆人平日也随着慈悲仙笙夫妇两人,学过三拳两脚,自然不肯坐视主人与敌人拼命,所以当金鸡三丑等人冲向内院的时候,这一批人也从里面冲了出来,就在台阶上迎个正着,登时双方打成一片,杀得难分难解,总算暂时阻住了这群贼子的凶焰。 只是扑向程老太爷的那个贼子,没有一点阻拦,程老太爷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年老力衰,所以当那个贼人窜了过去,举刀欲砍的时候,一点也无从躲避,只有将眼睛一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此时慈悲先生夫妇两人,均为对方缠住,霓裳仙子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抽身过去援救,眼见程老爷子就要身首异处,丧命在恶贼的刀下。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院墙上面暴雷似的一声怒吼,正当那个贼子将刀砍下,只差几寸就要砍到程老太爷身上的时候,突然当的一声,一颗石头,打到那个贼子刀上,力量大得出奇,那个贼子登时虎口发麻,冉也把持不住,一把单刀,立即脱手向一边斜飞出去两三尺远,嚓的一声,插入士内,刀柄还在那里捏动。那个贼子做梦也没有想个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不由愕了一愕,还没有容他转过念头,从院墙上已经呼的一声,跳下来一个半截铁塔似的大汉,如狂风一般地跑了过来,一声不哼地举起手中那根碗口粗细的铁棍,对准那个贼子的脑袋,“泰山压顶”当头就是一棍,可怜这个贼子连对手是个甚么样子,都没有看得清楚,就被磕得脑袋开花死于非命。 那个大汉磕死突袭程老太爷贼子的时候,一看霓裳仙子在毒爪阴魔的掌风下,已经被迫得娇喘呼呼,危险万分,也就不再犹豫,又是一声暴雷似地大吼,抡起铁棍,扑了过去助阵,嘴里同时喊道:“好魔嵬子,上次在落凤坡把老子骗惨了,这次又想前来谋害我的恩主,看我铁金刚秦刚会不把你们饶了过去!”毒爪阴魔眼见就要把霓裳仙子活活累死在自己掌下,不料突然从中插进这么一个莽汉,那根铁棍,使将出来,竟然有千斤之力,一时之间,几乎把他弄得手忙脚乱,定睛一看,方才认出就是和自己一起在落凤坡拦截霓裳仙子的那个莽汉,不由气得哇乱叫,大声喝道:“原来是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落凤坡差不多给人家一个小娃娃打得半死,要不是老夫替你推血过宫,你还能有命在,没想到你现在反而帮起仇人来啦!” 铁金刚不听到他提起那回事还罢,一听提起当年的事情,更恨得牙齿痒痒地,手里的铁棍,更像风车一般地向毒爪阴魔身上攻去,同时嘴里喝道:“老匹夫,当时你们把我骗得几乎做下了不义的事隋,还有脸在这儿说话,看在你曾为我推血过宫的份上,大爷今天也饶你一条命就是了!” 毒爪阴魔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哼!凭你居然也敢说饶我的命,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还是早点准备向阎王爷那儿去报到吧!” 说完,手底下毫不留情,把几十年苦练的内力,贯注两臂,虎虎生风,登时把铁金刚圈在掌风之下,在他认为,那还不是一两招之内,就把这条莽汉收拾了,岂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铁金刚现在竟然与在落凤坡时,大不相同,艺业一日千里,老魔那么强劲的掌风,急促的招式,居然奈何他不得,就像裹着一颗又硬又滑的铁球,掌风一点也透不进去。只气得老魔头须发猬张,怪啸连声,在场子里面暴跳不已。 霓裳仙子最初同毒爪阴魔缠斗的时候,看到他跑过来助拳,心里非常担忧,生怕他白白的牺牲了一条性命,可是自己正在紧急开头,没有办法拦阻,此时一看,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一套怪招无比的棍法,居然比起自己还要强得多,内心也不禁透着万分的古怪。不过此时已不容地去想这些问题,既然铁金刚能够暂时挡住毒爪阴魔,也就乐得休息一下,调养自己的真力,好再与贼人作生死的决斗。因此,马上退了下来,放眼一看,看到自己的公公已经昏倒在地上,那边金鸡三丑和一个不认识的大汉,正把自己手下的男女仆人,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当时脑筋一动,马上产生一个决心。一个箭步,窜到台阶那边,玉掌连挥,替那些仆人将金鸡三丑接着,同时嘴里吩咐说道:“这几个臭贼,完全交给我好了,你们赶快将老爷子扶到石室里去躲避,同时将我的宝剑拿了出来!” 金鸡三丑投到阴风教以后,这些年来,虽然武功长进了不少,可是限于天赋,四个人合起来仍然不是霓裳仙子的对手,不过,霓裳仙子因为刚才与毒爪阴魔对敌,消耗真气过甚,所以也只能与他们战个平手。 经过这样一来,翠碧山庄的院落里面,登时变成胶着状态,分成三起,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慈悲先生手下的那群仆人也趁着这时,腾出空来,把程老太爷扶了进去。 毒爪阴魔和烈火神君,原认为这回可以手到擒来,把翠碧山庄杀得一个鸡犬不留的,想不到事情大出意外,不但慈悲先生武功极高,并且还多出一个极难斗的铁金刚来了。眼见目的不但难已达成,而且自己这边已经死了一个,烈火神君也逐渐被慈悲先生迫得处于下风,慢慢显出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激得毒爪阴魔不由凶性大发,决定要用自己成名的毒爪阴功来取众人的性命,但见他两掌拍拍打出两股极强烈的劲风,将铁金刚迫出圈外,马上动也不动地站在场中,两眼圆睁,凶光四射,眼神变得绿渗渗的,极为怕人,两只手臂,微微曲起,五指撒开,慢慢地,手掌的颜色变得乌黑而又发亮的,注定铁金刚,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铁金刚不知厉害,仍然举起铁棍,想走过去扫断老魔,眼神与老魔相接,陡然打了一个冷噤,两手竟然一软,从毒爪阴魔的指尖,闪电似地射出十道黑气,铁金刚鼻子里只闻到一种腥臭已极的味道,马上两手一撒,颓然倒地,那根铁棍,也碰的一声大响,给他顺手一带,掉向一旁,把地面砸成一条深沟。 慈悲先生与烈火神君正在打得难分难解,好不容易占得上风,正想找一个空隙将他制住的时候,一看毒爪阴魔的神态,马上高喊一声:“秦刚,那是老魔的毒爪阴功,赶快躲过,让我来对付!” 话虽然已经出口,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铁金刚已经中毒倒下,自己也因为那一喊,略为分了一下神,让烈火神君抽出手来,一个猛窜,脱出了自己掌风的圈子。 烈火神君,一身火药暗器,却因为艺差一筹,没有机会使用,这样一来,马上从身边革囊里面,抓出一把霹雳磷火珠,嘴暍声:“打!”“流星赶月”地,对准慈悲先生的身上,分上中下三路,急袭而至。 幸亏慈悲先生江湖经验丰富,最初一听他报名,就知对方是一位火器专家,因此,一上来就用快攻疾打,将他围住,不让他有返手掏取暗器的机会,这时一着先机,立刻想到对方要打出火药暗器,因此,虽然烈火神君趁他措手不及的时候,一气打出三粒霹雳磷火珠,仍然让他一记“白鹤冲天”,凭空拔起一丈多高,刚好避开了烈火神君的突击,那三粒霹雳磷火珠,陡然落空,掉向地面,登时三声暴响,硝烟四起,砂石横飞。那一股烕势,看到慈悲先生的眼里,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呼好险不止。 烈火神君一见暗器落空,口里不禁喊了声:“好身法,再尝尝老子几粒看看!”一面喊着,一面趁着慈悲先生身在空中,无法躲避的时候,嗖的一声,又对准慈悲先生的下盘,打出三粒霹雳磷火珠,成一字形向慈悲先生急袭而至,不论往左往右,任何一个方向都不易闪避开去,好个程慕灏,真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但见他左足在右足脚面一点,陡然脚向后伸,整个身子平放,三粒霹雳磷火珠,就只差那么一寸光景,紧挨着慈悲先生的胸口,疾射过去,说险也是真险,慈悲先生不容烈火神君再度出手,身子就在半空中平射而出,像一头大雁似地,两掌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对准烈火神君的头顶,猛扑过来,急得烈火神君只好双手上举,两腿微蹲,一记“双手托塔”,以求化解对方的来势。 慈悲先生此时是含忿出击,双掌掌力,为毕生精力所萃,形势又是由上往下,岂是硬接得的,因此,但听得闷雷似的一声暴响,烈火神君被震得内脏翻腾,逆血上升,幸亏毒爪阴魔将铁金刚毒昏地面,正待举掌将其击毙的时候,蓦然发现,马上舍了铁金刚,从旁推了他一把,方才使他脱出圈外,没有给慈悲先生击得粉身碎骨,但是人已受了重伤,坐到地面,一时动静不得,只好赶紧闭目调神,自疗内伤,对于外面的事情,暂时来个不闻不问。毒爪阴魔将烈火神君救下以后,阴恻侧的狞笑了几声,蓦地面向慈悲先生,仍然眼射绿光,两手微曲,作势欲攫地朝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慈悲先生早年从师父口中,已经知道老魔的毒爪阴功,歹毒无比,虽然师门的太乙气功可以挡住,但太乙气功必须童身修练,方能成功,自己已经结婚,当然无法练好,所以对于老魔的这门绝技,还真无法抵挡,因此,也一点不敢疏忽地紧紧注视着老魔的指尖,与毒爪阴魔相对而立,像斗鸡一样地僵持着。 约有半炷香久,老魔似已不耐,双脚在地面一蹬,两手突然高举,一条又瘦又长的身躯,蓦地腾空,像一只老鹰似地,十指指尖,暴射出十股腥臭无比的黑烟,将慈悲先生整个身子,全部笼罩在那黑烟之下,慈悲先生早先预计老魔可能像对付铁金刚一样地从前面进击,心里已经想好了趋避之方,没有想到他今天存心要将翠碧山庄的人斩尽杀绝,知道慈悲先生是对方的唯一高手,因此,特将自己从阴风教主学到灵鹫功,配合起来运用,以求将慈悲先生一爪击毙。 灵鹅功是玄阴经里的一项独特武功,能使人借着内力所发的气流,在半空中盘旋一段短的时间,居高临下,攻击敌人,对方身法再快,总比不在空中自在迅速,因此,只要被他身形罩住的人,除了硬接以外,根本无法逃避。慈悲先生见此情形,虽然明知硬拼可能无效,也只好集中全身真力,两手上举,准备往上接他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慈悲先生两手刚往上举,鼻子已经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嘴里一声不好,还没有出口,仿佛听到稍远的地方,一个少女娇叱了一声,自己就人事不省的昏迷了过去。 很久很久,慈悲先生在昏迷中,似乎被人用手紧紧地按住,感到一股阳和之气,从胸口灌入,运自全身四肢,舒适已极,但喉头却感到异常腥臭,肚里也有点不大舒服,直想作呕,不觉动了一下,马上耳朵里听到一个少年的口音,似乎喊了一声:好了。接着彷佛被人扶了起来,上身刚往前倾,就哇的一声,哗啦啦地大吐起来,足足有一盏茶久,方才不冉作呕,这时,人已完全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书房里,家人全部围在四周,满脸露出焦急的颜色,见他醒了,方将脸容放宽。 仔细一看,除了原有的家人以外,扶着自己的,正是分别了两年多的爱女兰儿,业已发育成了一个少女,长得像出水芙蓉一样,怀姿艳逸,仪态万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显得淘气万分了。另外在自己的身后不远,还站着一对不认识的少年男女,但见男的如玉树临风,长得风骨清奇,神仪朗澈,从外表看来,彷佛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文弱书生,真是气茂神清,志和音雅,表现出一种异常儒雅高贵的风范。那个女的更是仙露明珠,风扬罗袂,姿态若仙,比起自己的女儿来,虽然像是秋菊春兰,各有擅长,但在气质上,似乎更要显得清幽绝俗,还要略胜一筹。在这双少年男女的身后,却站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忘年之交,潇湘怪叟卞梦熊。 慈悲先生刚醒转过来,一时之间,愕了一下,想不起究竟是怎么回事,稍停半晌,方才记得自己夫妇两人,正陪着父亲在院中纳凉的时候,突然毒爪阴魔率领阴风教的一些匪徒,前来寻仇,自己最后与老魔对敌,被老魔用灵鹫功困住,迫得硬接老魔的毒爪阴功,结果只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人就昏死过去,想到此地,马上急不迫待地问道:“阴风教的那些贼子,都打发走了吗?” 此时,霓裳仙子早已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碗开水,微微笑着说道:“当家的,你先嗽过口,吃点东西,休养休养再谈吧!今天如果不是柳侄和燕姑娘赶来,恐怕我们全家已经没有一个人能活了!” 慈悲先生给她没头没脑地一句柳侄,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给它这话一提,确实感到口里还有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也就顾不得再问下去,马上将开水接到手里,一连嗽了好几口,这才感到清爽得多,同时看到自己刚才吐出来的黑水,竟有半盆之多,不由摇摇头吁了一口气说:“乖乖,老魔头的毒爪阴功竟有这样厉害!” 此时家中的仆人,已经捧出一盏参汤,和一碗莲子粥来,慈悲先生接了过来吃完以后,感到中气并没有受多大损伤,就坐了起来,询问一切经过。听到惊险的地方,还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原来就在慈悲先生被迫接掌的时候,正好刁蛮龙女程兰馨赶回家来省亲,刚走到自己家园前面的树林里,就听到山庄里兵刃相击的声音,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急得三步并作两步,一耸身跳上院墙,刚好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中毒晕倒,眼看着毒爪阴魔身形下降,那一掌如果拍实慈悲先生怕不身为齑粉,给他打成一团肉泥。 正在这样危险一发的当儿,兰儿到得真是时候,不容她思考,立刻娇叱一声,运起最近练成的太乙气功,像闪电一般地,窜进毒爪阴魔的掌风范围里面,小掌一翻,将老魔的掌势,稍为挡退一下,一手抓起父亲,往外围急纵,总算勉强把慈悲先生抢救出来,兰儿的太乙气功,虽然不怕毒爪阴功的柔劲,可是老魔的修为已近百年,掌劲是何等的雄厚,好在兰儿是急于救人,没有与他硬拼,就这样也被老魔的掌风,震得身子连晃,几乎仆倒场外。 毒爪阴魔蓦出不意,给人家从他的掌风之下,把慈悲先生救走,不由愕了一愕,身形落地,停了一停,发现救人的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少女,心里那份气恼,就不用说了,当时怒火冲天的大声喝道:“那里来的女娃娃,居然敢捋虎须,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报上名来,好让老夫送你到鬼门关去!” 兰儿将父亲救出以后,自有仆人将他抬回房去,但见她喘息刚定,身形初稳,听到老魔这么一声大喝,心痛父亲受伤,真是气愤填胸,立即柳眉倒竖,凤限圆睁,也厉声喝道:“杀不尽的魔嵬子,我柳哥哥那条阿黑底下的败将,也敢到这里来放肆,今天你们就全不用活着回去了!” 毒爪阴魔此时凶性已发,几曾听到这种顶撞的话,因此,两眼凶光暴射,布满红丝,只气得说下一声:“小狗,你是存心讨死!” 话音末落,身形已起,对付一个小女孩,也居然用起灵鹫功来,但见一条黑影,像老鹰一样,盘旋而起,朝着兰儿的头顶扑到。 兰儿在抢救父亲的时候,已经知道老魔的功夫,非同小可,自然不敢同他硬拼,但初生之犊不怕虎,一点也不退缩,仗着几年以来的苦练,轻功是她的特长,再加机缘巧合,无意中吃了不少蹑空草,老魔的灵鹫功对她已经失去了效用。因此,当毒爪阴魔重施故技的时候,兰儿双足一蹬,从地面凭空拔起了好几丈高,停在上面,使得老魔蓦然扑空,身形反而落于兰儿的控制之下,老魔不禁心中大惊,赶紧落地,展开旋风掌法,配合毒爪阴功,应付兰儿从上往下的俯击。心想我的掌风,蕴有奇毒,只要你略沾一点就不怕你不掉下来,听从老子的摆布。 可是事实出乎意料之外,兰儿练过太乙气功,早已将真气护住全身,阴毒侵袭不进,因此,老魔不得不以本身的真实功力,来与兰儿缠斗,心想,单凭自己雄厚的掌力,也不愁打不过你。可是兰儿绝不上当,身形根本不再落地,而且在他举掌上击的时候,借着那股风力,飘身上窜,待老魔掌劲稍懈,又马上俯冲下来,向老魔突袭,兰儿身在空中毫不受力,老魔空有一身内劲,一点也发生不了作用。只气得他在地面上哇哇乱叫,毫无一点办法。 不过,兰儿也仅只能把老魔缠住,要想将他打败,也还是不大容易,因此,两人就在这广场里面,一上一下的大打起来,老魔由地面向上双手连挥,掌风虎虎,激得灰砂四起,尘雾漫天,兰儿则在上空,顺着他的掌力,星跳丸跃,绿裳翩翩,俄而如仙鹤旋空,俄而似老鹰搏免,飞腾飘舞,姿态美妙得像天女散花一般,倒不像是和人作生死的搏斗。这种稀奇古怪的打法,直看得场下那些男女仆人,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刚才的惊险。 另一方面,霓裳仙子替下那些仆人,接住金鸡三丑和另外一个大汉搏斗的时候,最初由于真力消耗过甚,只能勉强与这四人战个平手,待众仆把程老爷子扶进石室,替她把宝剑取出来的时候,有了一把趁手的武器拿到手里,自然比起刚才空手搏斗四条大汉要轻松得多,因此马上取得了上风,能够从容地一面打斗,一面调养本元,慢慢地,自觉气息已匀,本力恢复,正想以快攻速打,解决面前几个敌人的时候,蓦然看到夫君中毒倒地,心中一阵急痛,登时忘了招架,一不小心,就给金鸡三丑的老大,镇山虎钱猛,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半寸长的口子,倒是这一痛,才把她警觉,没有悲痛得昏了过去,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把丈夫救出,因之,精神随之一振,虽然负了一点小伤,仍然剽悍无比,尤其因为几次被人算计,都是金鸡三丑在暗里弄的鬼,心里恨透了他们,柳眉一竖,面现杀机,但见她蓦地目视剑尖,身形反似慢了下来,步履之间更是歪歪倒倒,如醉人一般。金鸡三丑等人,不知其中奥妙,认为是她受伤所致,因此心中大喜,各自抢手进攻,几般兵器,一齐指向霓裳仙子的要害。 要知道霓裳仙子此时所用,正是以在落凤坡力挫胖头陀苏方的那套师门绝技太白剑法,招式看似徐缓,实则无懈可击,而且每一剑中,都带着一股无形的粘力,对方稍一松懈,就要被吸进剑圈,撒手等死,他们这一进手抢招,那还不是自投罗网,存心找死。 金鸡三丑四人,兵器刚往霓裳仙子身上的要害砍去,明明白白地看准了部位,可是一招递进,马上就像被人扯了一把似地,身不由主地向旁边一歪,咽喉要害,正好自动地往霓裳仙子的剑尖碰去,彼此已里知道不妙,想要抽退,已经迟了,首先遭殃就是金鸡老大,一声惨嗥,尚未完全出口,喉管已经为霓裳仙子的剑尖划破,登时一股鲜血,朝前直喷,碰的一声,倒了下去,紧接着那一个不知名的大汉,给霓裳仙子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也一命呜呼,命赴黄泉,眼看着金鸡三丑的老二,老三,同样难逃剑下之危,这时突然一道金光,在月色的反映下,疾射而至。霓裳仙子一看,就认出那与落凤坡前鬼火毒蝶所用的霹雳磷火珠,完全相同,知道这种暗器歹毒无比,也顾不得再伤两人,赶紧一个“神龙掉首”,倒纵出去,那颗火药暗器,失去了目标,掉向台阶,金鸡三丑的老三,走避不及,一声暴响过去,半条腿给炸得不知了去向,人也马上晕绝过去,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 原来烈火神君自被慈悲先生用内力震伤腑脏以后,立刻纵向一旁调息养伤,那时众男女仆人忙着料理老太爷的避难,和卫护铁金刚与慈悲先生的身体,所以没有人对他注意,经过这样一段时间,内伤原本不受得十分重,在这一时半刻之内,已经让他把伤疗好,睁眼一看,马上发现斗场的形势对于自己这边不利,尤其看到金鸡三丑那边的危险情况,自知驰救不及,因此马上掏出一粒霹雳磷火珠来,对准霓裳仙子的身上射去。 没想到霓裳仙子认得此物,根本不用手接,马上纵身避开,反而炸伤自己这边的一个人,只气得这个魔头,暴跳如雷,凶心陡起,从背后取出一个黑黝黝的黑筒,机簧一按,一股火焰向身旁的一座房屋喷去,登时浓烟直冒,房屋被他点着,燃烧起来,霓裳仙子在旁看到,自然不能容他撒野,立刻纵将过去,宝剑一指,一记“金龙吐舌”,向着烈火神君拿着黑筒的手腕刺去。 烈火神君在武功上比起慈悲先生,固然略差,但较之霓裳仙子,却要稍高一筹,因此,霓裳仙子的剑尖,尚未刺到他的手腕,只见他身形一晃,就轻易的让开一边。同时,即以手中的黑筒当作武器,反手一记“判官拍印”,向霓裳仙子手里的宝剑拍去,当的一声,只震得霓裳仙子的虎口发麻,几乎把持不住,险些让他把宝剑磕得脱手飞去。 经过这一下硬碰,霓裳仙子知道对方功力在自己之上,不敢使用太白剑法,马上展开灵巧的身形,来与烈火神君缠斗。可是既要避招,又得提防对方的歹毒火器,因此弄得手忙脚乱,险状环生,再加上房屋着火,男女仆人进行抢救的当儿,又受到金鸡三丑硕果仅存的老二,从中加以阻挠,因此,素来宁静的翠碧山庄,登时弄得人声扰嚷,烟火蔽天,更加使得人心慌意乱。 兰儿与毒爪阴魔拼斗,本来不致于落败,却因此一来,过份关注母亲和家庭的安全,不免分神,下之落时,没有注意老魔久战无功,突然变掌为抓,一下被他将手腕扣住,虽然她已全身贯注太乙气功,不怕扭断手臂,但这样就不免变成以内功相持,丝毫取巧不得了。以兰儿的功力,与毒爪阴魔相较,何止相差一倍,因此,不到片刻,兰儿的头上已经香汗淋漓,花容变色,眼看就要把小命送在老魔手里了。 那边霓裳仙子,原本不是烈火神君的对手,再一看到爱女被擒,心中一急,脚下不稳,一个踉舱,登时空门大露,烈火神君一声狂笑,烈火掌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股强烈无比炙热的掌风,兜头向霓裳仙子的顶下,猛力压下,霓裳仙子已经无从避起,只好将两目一闭,高喊一声:“我命休矣!”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天际一片银铃的响声,夹杂着几声龙吟似的清啸,两种声音,配合起来,发出一种非常玄妙幽美的旋律,宛如广钧仙乐,又似禅天梵唱,在祥和里蕴藏着无限的威力,直听得霓裳仙子的内心跃跃欲动,想顺着那股音律的节奏,婆娑起舞,好不容易才凝神静虑,将心情平复,返虚生明,又感到那阵音律听得心旷神恰,自己全身的气息,竟然若合符节的循着全身的奇经八脉,自然流转,以往没有打通的任督两脉,竟在听到这阵音律以后,忽然若有所悟,片刻之间,自然贯通,但觉神志清明已极,全身有一种从来没有体念过的舒畅。 霓裳仙子本来已经闭目等死,却没有料到在此千钧一发,危险万状的时候,等了好久,还没有发现对方的掌风劈下,不免有点奇怪,急忙睁开眼睛一看,但见兰儿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垂帘,在那里调神养气,脸色安祥,嘴角微翘,略带笑容,直似观音坐前的青衫龙女,神仪内莹庄严无比。而与他对敌的毒爪阴魔,虽然也一样坐在地上,可是脸色显得痛苦万分,好像强捺心灵,在那里与这阵清啸银铃发出的音律,互相抵制抗衡,那个攻击自己的烈火神君,就更不济了,竟然手舞足蹈,乱蹦乱跳的类似疯狂一样,显得烦躁不安,金鸡三丑里面的老二,和那刚好苏醒的老三,更是不顾痛楚地互相扭作一团,彼此乱咬乱抓。倒是那些没有练过甚么高深武功的男女仆人,却像没事人一样,不过却为面前的现象,看得有点发呆,愣愣地站在地上不动。 银铃的响声和那时断时续的清啸,出现只不过一刹那的时候,从那遥远的天际,瞬息之间,就莅临了翠碧山庄的上空。众人眼里,但见两团白影,从半空里闪了一闪,音响陡停,庭院里面,突然多出了一对身穿白衣,飘然欲仙,极端俊美的少年男女,一个长髯过胸,须眉皆白,身穿布袍的老头和一头丹顶黄喙,满身雪白的大仙鹤来。 这些人物,才一出现,那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立即奔至霓裳仙子的面前,很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姑姑,原来是你们家里受人欺侮,柳侄援救来迟,千万不要怪罪呀!” 霓裳仙子不是这个少年喊她,几乎不敢相认,仔细一看,才恍恍惚惚地认清他就是那落凤坡前一别不见,后来又传闻在汉中遇害,失踪很久的小侠秦含柳。不禁喜出望外,从地上跳了起来,拉住他的手道:“呀!你就是柳侄吗?三年不见,已经长成大人了,如果不是你叫我,我还真不敢相认呢?” 两人正在拉手寒喧,毒爪阴魔和烈火神君两人,因为音响已经停上,人也恢复了正常,毒爪阴魔吃过银铃女侠的苦头,又发现小侠秦含柳和自己的一个对头也在这里出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向烈火神君使了个眼色,一声厉啸,身形一晃,就往庄外冲去,秦含柳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世,知道他就是毁害全家的仇人之一,那里还能容他逃出掌心,但见他嘴里虽然还在与霓裳仙子谈话,小手却朝着毒爪阴魔逃走的方向一抓,老魔的身体,本已冲天拔起,快逾闪电的朝庄外奔去,一团黑影,仅仅抵达院门,立即感到被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牢牢吸住,往后拉扯,虽然用尽全身真力,也没有办法能够挣脱,众人眼里,只看到一团黑影,电也似地往外暴射,又电也似地往里缩回,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毒爪阴魔仍被摔到原地,只不过已经不能动弹,仅仅满脸狰狞地瞪着两双凶眼,异常怨毒地看着大家而已。另外那个烈火神君,因为不知来人的厉害,自己给刚才那一阵银铃和啸声,弄得疲劳不堪,正一肚皮没有好气,看到毒爪阴魔的眼色,还认为是要自己暴起发难,看到大家似乎没有对他注意,立即将整个革囊里的霹雳磷火珠,全部掏了出来,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没头没脑的往众人站着的地方,射了过来。 岂知与秦含柳同来的那个少女,看到他眼露凶光,早已暗加留意,不过表面却装着毫末防备的样子,这时见他阴谋发难,马上大喝一声说道:“你找死!” 声到掌到,一记虚元神功,把那方圆布及一丈左右的霹雳磷火珠,连同烈火神君的本人,就是像被那沙漠里的旋风卷动一般,整个震得飞出院墙以外。在掌风激荡之下,那些霹雳磷火珠,彼此互撞,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响声,紧接着在院墙外面,轰的一声大爆,一股浓烟,冒起几十丈高,跟着火蛇乱窜,照得半边天都红了,原来烈火神君身上几个火筒,全部被自己的霹雳磷火珠所点着,里面装着很多石油,所以冒出几丈高的火来,幸亏那面院墙的外边是一片空地,因此才没有引起大火,不过烈火神君自己,也就和他的徒弟鬼火毒蝶一样,丧生在自己的歹毒暗器之下,给烧得尸骨无存了。 金鸡三丑的老二老三,也在这时为那老头将穴道制住,扔在地下。 秦含柳听到响声,回过头来,见那个少女,几乎闯了大祸,也没有仔细想想,就跑了过去,抓住她的小手,埋怨她说:“玉妹,瞧你怎么那样不小心,如果引起了大火,那可怎么办!” 那个少女本来是防护众人,免得受了伤害,所以才用了那么大的掌劲,如今见秦含柳不但不夸赞她几句,反而埋怨起来,不禁一肚皮没有好气,将手一摔,没有甩脱,只好板着脸说:“好!好!又是我做错了,让我一个人走好了,免得时时让你埋怨我,别拉着我呀!” 说完,眼圈一红,满脸委屈地似乎要掉下眼泪来。秦含柳没有想到轻轻两句话,就把她惹火了,不禁慌了手脚,拉着她的手,不知说甚么好!倒是旁边那个穿着布袍的老头,微笑着向秦含柳说:“柳侄,你错怪她了,如果不是她把那个魔嵬子击倒,恐怕在场总要有一两位受伤,她的功力又不像你,可以大小刚柔,控制自如,怎能怪她呢?倒是现在不要在这儿愣着,赶快替我们向主人引见呀!” 那个少女听到胡子伯伯帮她,又发现场中许多人的眼睛都看秦含柳和它自己,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悄悄对秦含柳说:“柳哥哥,还不把手抽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拉拉扯扯地像甚么样子,我不走啦!再不听话,小心我真不理你啰!” 秦含柳只要她再不生气,就高兴了,因此马上把手松开,眨了眨眼睛之后,也轻声地说道:“玉妹妹,刚才你那么一生气,可真把我急死了,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敢埋怨你啦!” 说完马上领着那个老头和少女走到霓裳仙子的面前,替他们引见道:“姑姑,这是我的伯伯潇湘怪叟卞梦熊,和我爸爸生前是最要好的朋友。”说着,又把手指向那个少女说道:“这位就是顶顶大名的银铃女侠燕白玉,武林奇人白山神尼的独传弟子。” 接着又把霓裳仙子向卞梦熊和燕白玉两人引见,嘴里说道:“这位是我的姑姑,霓裳仙子秦碧云!” 正在引见的时候,秦含柳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翠绿衣裳,和姑姑打扮得差不多的少女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地从毒爪阴魔停留的那个方向,走了过来,秦含柳不禁把眼睛瞪得大大地,依然认得出来对方就是兰儿,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跑过去,拉着她的手一阵乱摇地说道:“兰妹妹,你还认得我吗?” 其实,兰儿在他们落到院子当中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自己天天想念着的柳哥哥,只是刚才被毒爪阴魔所擒,对拼内力,受了重伤,虽然得到荡阵音律的帮助,很快将真气调匀,但若不多在身上运行几周,使气海血脉畅通,可能还会留下后患。因此,没有马上起来向前招呼,而秦含柳因为面向霓裳仙子,急于跑了过去同姑姑叙旧,就没有注意到她,等她将真气调好起身的时候,秦含柳又跑到银铃女侠那边,发言埋怨,两个人一举一动,全部落到她的眼里,那一种亲蜜的程度,给她见到,内心竟然莫名其妙地冒起一股凉意,不自觉地用充满哀怨的眼光,看定秦含柳,慢慢地走了过去,待秦含柳发现了她,跑将过去,仍然像从前一样很亲热地招呼她,才悄悄在心里感到一丝暖意,从睑上流露出一点些微微的笑容来。 奏含柳此时虽然长得好像有十八九岁,其实还不过十五六岁,男孩子不像女孩子早熟,因此,对于兰儿眼神在那倏忽间的变化,根本没有注意,这一过份表示亲热,让兰儿发生一种错觉又无形中种下了一份情孽。 自然秦含柳又替地向潇湘怪叟和银铃女侠引见了一番。霓裳仙子挂念着丈夫和铁金刚的伤势,马上招呼院子的男女仆人,将毒爪阴魔,和金鸡三丑的老二老三捆好,就把大家请进屋里去坐。 秦含柳知道有人受伤,走进屋里,立刻就要霓裳仙子领着他去察看,经过检查以后,知道两人中的是一种阴寒无比的掌毒,如果不治,两三个时辰之内就要全身发黑而死,因此,赶快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碧灵护心丹,分别替慈悲先生和铁金刚灌下,暂时阻止毒气内窜,然后才开始治疗。 由于铁金刚受伤在前,所以就在大厅里面,先为他治疗,解开衣服一看,但见胸前满布黑丝,逐渐在向心口的地方,蔓延过来,如像一朵墨兰,不过此时却已逐渐停止,不再前进,秦含柳见了,不禁吐了吐舌头说:“幸亏我们到得早,毒气尚未攻到心口,否则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马上挽起衣袖,将手向铁金刚的胸口按着,也没有看他怎样运劲,那些黑丝,就像碰到对头克星一样,很快的向手掌四周回窜,并且慢慢地淡了下去,没有多大一会,铁金刚的脸容,逐渐变得红润起来,接着似乎有点想动,秦含柳这时方才将手掌缩回,叫人准备一个盆子,将他扶了起来,刚一坐起,铁金刚就哇的一口,吐出一些腥臭无比的黑水,足足吐了大半盆,方才清醒过来。 大家吩咐两个仆人招呼他后,紧接着就到书房里面为慈悲先生治疗。 由于慈悲先生中毒较迟,又经兰儿替他挡掉一部份毒气,所以情形要好得多,吐出黑水以后,人很决就完全复原了。因此,当大家把这些经过说完以后,慈悲先生不禁对秦含柳看了又看,如果不是早就听到过有关秦含柳的许多往事,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孩子似的文弱书生,会身怀那么高深的旷世绝学。 霓裳仙子等秦含柳把丈夫的伤毒治好以后,方才想起大家至今尚未吃过晚饭,马上跑了出来,吩咐准备酒席,由于平日对于各种菜疏,储存丰富,那还不是咄嗟立办,因此,不到一会,就办好了。大家都是分别多年,席间杯尽交错,一片欢怡,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彼此分离很久,相互的行踪如何,又为甚么会这么凑巧地碰在一起,解救了翠碧山庄的危机,不但书中各人需要了解,恐怕读者诸君也一定迫不及待地想问个明白。因此,酒至半酣,兰儿首先等不及了,向秦含柳发问说:“柳哥哥,自从你在落凤坡分手以后,就一直没有再看到过你,后来听说你到陕西去访问父母的下落,接着就在汉中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这几年来,你究竟在那儿呀!父母的消息找到了没有!” 秦含柳听她问到这里,不觉悲从中来,两眼含泪,恨声地说道:“我的全家,就是被刚才那个伤害姑丈的老贼和邛莱三凶给毁了的,我总要把他们全部捉到,抽筋剥皮,才能除掉心中之限。” 接着就把他这几年的经过情形,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伤心处,直引得大家齐为他一掬同情之泪,惊险处又使得众人谈虎色变,为他担上一份心事,那些奇遇,更合人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原来秦含柳那天晚上,因为缺乏江湖经验,被毒爪阴魔和独眼凶蛟设计诱进水牢,等到发现上当,洞外一连几声巨响,三道千斤铁闸已经掉下,水牢里面,登时变得密不透风,秦含柳急忙运掌猛劈,可是独眼凶蛟这座水牢,最初设计就是用来对付高手的,那几道铁闸,完全是用纯钢铸就,足有一尺来厚,即或来人携有宝刀宝剑,也不容易将它剁穿,秦含柳虽然怀有旷世的绝学,也只有望闸兴叹,徒叹奈何而已。 铁闸无法劈动,真气倒消耗了不少,只急得秦含柳在里面暴跳如雷,同时,复听得水声潺潺,脚底感到为水所侵,不到一刻的时间,水已齐腰,身形开始浮动,更无法用劲来对付铁闸,白猿小雪也攀到他的肩头,朝着他吱吱地乱叫,秦含柳知道出洞已经无望,心情反而镇定下来,马上运功提气,抱起小雪,双腿交盘,用浮萍功端坐水面,避免为水所侵,然后开始放眼观察四周的环境。 秦含柳因为曾经遇到过不少的旷世奇缘,吃过不少神奇的灵药,一双眼睛,在黑夜视物,仍同白昼一样,因此,他一定下心来,马上就把这座水牢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发现它原来是由一座天然崖洞改装而成,四周完全是一整片的岩石,石面像犬牙一样,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还长着青苔,看起来没有一点缝隙,用手叩了叩崖壁,知道石质非常坚硬,而且也不知道它究竟会有多厚,要想凭功力破壁飞去,多半没有可能。不禁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我秦含柳会困死在这里面!” 说完,不禁想起自己从懂事以后,所经过的一切遭遇,差不多每一次都是惊险万分,而最后总是死里逃生,又得到很多奇缘,难道这回就真的完了吗!再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了解一点身世,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可能就是川湘大侠柳玉龙夫妇,然而根据自己幼时被义父收养的情形推断,父母多半已经为人所害,果然如此,那一股血海深仇,尚须等待自己去报复,难道老天就真的这样不长眼睛,从此就让那些恶人,逍遥世外了吗?想着想着,总感到心有未甘,求生的欲望又在脑子里升了起来。因此思想又慢慢地集中任寻取出路的上面。 此时,下面的水已经涨得快要接近崖洞的顶端,最初上涨的速度很快,此时却变得慢多了,就好像在甚么地方漏掉了一部份似的。同时,自己困在里面这么久,并没有感到一点气闷,一丝灵感,蓦然从脑海里面,产生出来。秦含柳马上意识到可能找到另外的出路,立即用耳朵贴紧崖壁,用伏地听音功夫侦察一番,果然听到右面的岩壁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一点流水的声昔,再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洞里的积水,似乎向崖壁一处较凹的地方流动,凹处充满了青苔与地衣一类的东西,用手一抓,毫不费事地就把那些青苔拨开,原来那是一个被浮土盖住的小洞,只有几寸大小,当他把洞口的障碍物清除以后,水流大畅,分明可以通到外面,心里不禁大喜。可是石洞太小,因此进水快而出水慢,整个石洞,已经为水流满,自己虽然可以运用潜踪缩骨玄功和胎息的方式,不用开口呼吸地穿越过去,可是小雪怎么办呢?这是自己的唯一伴侣,仁慈的小侠,当然舍不得把它丢开不管。 秦含柳想了好久,决定单独冒险一探,再转来设法将小雪带出,因此遂吩咐小雪暂时留下,小雪似乎懂得他的意思,马上离开他的怀抱,在洞顶旁边,找到一块突出的犬牙,紧紧地盘伏在那上面,小侠看到它暂时绝不会遭水淹到,方才放心地把身子尽量缩小,从那个小洞里面,顺着那股水流,像箭似地急射而出,经过十几丈远,蓦然下落百丈,掉进一个水潭里面,空气阴寒刺骨,如果不是小侠练得九转玄功,让这等阴寒之气一迫,非变得手足麻痹不可。 秦含柳落下以后,马上纵向潭边,才发现这地仍然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崖洞,洞径相当宽大,并且有一条地下水道,当中流过,刚才下降的水潭,就是这条水道弯曲延缓的部份。朝前望去,黑黝黝地,不知有多深远,究竟能否找到出口,还有问题。小侠冷静地考虑了一番之后,虽然出困的希望,仍是相当渺茫,但总比在那水牢里面坐以待毙的情况,要好得多。同时,脑筋一动,也想出了把小雪带出水牢的办法来了。因此,又将身材缩小,从地上捧了一大团黏泥,凌虚直上,找到原来的那个小洞,倒钻进去,逆水而上,又回到水牢里面,小雪看到主人已经回来,高兴得猛扑过来,抱着小侠的脖子,亲热不已。 秦含柳马上将那边的洞里情形和自己的打算同它说个明白,小雪自经昆昙上人点化以后,除了不会说人话以外,其他灵性,都已与人相差,当然知道小侠的意义,因此,当小侠把身上的冰蚕脱下,以太虚元气贯注其中,圈住洞口,把水挡住以后,马上从那石洞里面钻了出去。秦含柳算计小雪大概已经出困,方才收起衣服,从洞底摸上几块,为独眼凶蛟包在自己包袱里面的砖石,和着带过来的黏泥,从外向里把这个洞口堵住,以免为他们发现,再想阴谋来陷害自己,然后才转身钻了出去。跳进另外那个洞里。抱起小雪,顺着地底洞径,寻找出路。水牢里面,因为出口被泥石堵住,洞顶剩下的空气,也就无从泄漏,因此反而把水势阻住,不再上升,经过快一个月的时问,那些堵住洞口的泥石,为水阔湿,青苔地底,繁殖得极快,位置又在洞顶附近,所以,当太白神丐等人打开铁闸的时候,根本无法发现这座水牢还有那么一个出口,自然对于小侠的失踪,认为神秘不可理解了。 且说秦含柳离开水牢以后,抱起小雪顺着水道方向,找寻出路,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按照心里的估计,至少也有半个多月仍然是黑黝黝的一片,不见一点天光,同时,肚子里面已经感到虚火上升,饿得有点发慌了。两条小腿,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发抖,软绵绵地好似用不上劲来,混身更是直冒冷汗,如果不是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勉强将身体撑住,可能就晕倒下去。秦含柳自出娘胎以来,尚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由于过甚的饥饿,使得真气都不太容易凝冻起来,对于地底的阴寒,除被冰蚕丝裹住的地方,不受侵蚀以外,露在外面的手足,也慢慢地感到有点抵受不住了,真是饥寒交迫,空负一身绝学,仍然束手无策。 肚子越来越饿,四肢也越来越显得软弱,每走一步,秦含柳就感到两眼金星乱旨,夜明眼也渐渐地不济事了,那洞径仍然好似漫无止境一般,下面的路面,也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平坦似的,最后,在一块石头的绊动下,颓然倒地,心里一阵模糊,就晕了过去。 蒙蒙胧胧之中,他好像看到慈爱的霓裳仙子,手里拿着一床羊毛毯子,远远地站着,好像走过来要替他盖上的样子,因为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面,没有盖被,以致十分寒冷。 霓裳仙子的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美丽淘气的小姑娘,好像就是兰儿,又好像不是,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稀饭,正在那里向他扮着鬼脸,可是霓裳仙子和她却老是走不过来,仿佛中间有一层甚么东西挡住了它们似的。 他看得出来,霓裳仙子和那个小姑娘,都非常焦急地努力要走过来,霓裳仙子似乎在用力想推开些甚么,后面的小姑娘,脸容也从淘气变成了发急,那双捧着莲子稀饭的雪白丰腴的小手,也在颤抖起来,生像快要把那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撒泼出来似的。 他是多么渴望霓裳仙子把那床毛毯,盖到他的身上,又是多么渴望那位小姑娘,将莲子粥端了过来,就在她的手中,暍下那碗清甜而暖热的莲子稀饭。 这个欲望是如此的渴切,以致他能够嗅到一阵阵的莲子清香,从那只碗里飘散出来,但霓裳仙子和那个小姑娘仍然远远地站在那儿,一步也没有向自己移动,从她们面上表现出来的颓丧神色,使他感到这已是无望的事了,他心里十分害怕,霓裳仙子和那个小姑娘,会离他而去,于是拼命的嘶叫道:“姑姑!姑姑!快过来呀!兰妹妹!” 刹那间霓裳仙子和蔼的笑容,以及兰儿那个淘气的影子,都消失了,他绝望地哭号了一声,睁开眼睛,只见一团漆黑,那地底的阴寒,已经把露在冰蚕衣外面的手足冻得麻木了,胸腹虽然仗着这件寒暑不侵的宝物,挡住了阴寒的侵蚀,但那一股凉气,却似乎从手指方面循着经脉,在向身体里面钻了进来。于是,他连忙重新盖上眼睛,希望找回那虽然凄惨但值得留恋的梦境时,却已无从觅起。 不过,那一股莲子般的清香,却依然飘荡在四周的空气里,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发觉那股香味,似乎就在他颈子旁边散发出来,于是他缓缓地将脸转了过来,喳的一声微响,好像有一片叶子,擦过他的睑顿,弹了上来,似乎他晕倒地面的时候,正好将头压在上面,现在将头移开,所以那片叶子,就弹了上来。 那片叶子弹上来以后,叶尖正好凑在他的鼻端,一种清洌无比的香味,直送入鼻孔,登时感到头脑清爽起来,不由自主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味从鼻孔钻进肺叶,使得全身说不出来的舒畅,一股阳和之气,从心口上向四肢散了开去,从手足顺着经脉侵进来的阴寒,逐渐被反迫回去,饥寒的感觉,立刻因之减少了许多。 他以为那又是另一个梦境,因此,仍然将眼睛闭紧,不断地用力吸那香气,最后,似吸得过猛,那片叶子,被那股钻进鼻孔的气流,带得向前移动,嘴唇上蓦然感到接触到一颗浑圆的菓子,微微张口一咬,立刻香甜满口,菓浆顺着喉管,直袭丹田,霎时间浑身暖热,阳和之气大盛,饥寒蓦失,不自禁将眼睛重新睁开,立刻发现那并不是甚么梦境,马上翻身坐了起来,眼睛比起从前,还要明亮得多,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侧,不正是长着一丛紫红的小草吗?足足有十几颗,已经结实的,也有四五株之多。他跟义父秦逸庵精研过医典,又从龙潭水窟获得几本上古奇书,因此,一见就认出那是琼瑶仙种,偶然飘落人间的紫莲玉枣,修道人吃了,足足抵得上一甲子的功力,尤其难得的是,愈是长在阴寒地方,性质愈属纯阳,吃了以后,再以功力化开,则以后到任何奇寒苦冷的地方,都不会受到寒毒的侵害,只不明白在这种地底的崖洞,怎么会发现这种奇物,而且还不止一颗。 不过此时,秦含柳却懒得去想它,马上闭目垂帘,运用秘笈真传,将身上阳刚之气,提人丹田,经檀中,过天突,从断交,神庭而入百汇,然后循风府下降,顺着脊髓以致尾闾,再分布四肢,运转一个周天之后,又归入丹田小腹,全身功力又蓦然增进了一层,不但不再感到洞中阴寒迫人,相反且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这时,秦含柳马上想到自己的小雪,眼光环扫一周,马上发现这头小猴子,躺在自己身侧不大远的地面,一动也不动地彷佛死了过去。原来当秦含柳饿得晕倒的时候,小猴子早已饿得奄奄一息,小侠晕倒地上,两手自然松开,遂把它甩到一边,小猴子不像秦含柳,有冰蚕衣护体,离了秦含柳的怀抱,那还不立即为阴寒所袭,冻得僵死过去。幸亏它是灵山异种,体质特强,又经昆昙上人,用佛家功力,为它点化过一番,再加上平时也吃过不少灵菓,所以已经死了,心头尚保持有一点微温,秦含柳走将过去,检查一遍以后,知道有这么多的紫莲玉枣,凭着自己的功力,一定可以将它救转过来,同时,自从明白自己所习为一种上古失傅的高深武功以后,所以又在心里产生一种奇想,何不把小雪也同阿黑一样,训练出来,将来与人对敌的时候,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助手了吗? 因此,秦含柳不再犹豫地将小雪抱了起来,自己盘膝坐下,撬开小雪的牙齿,摘下一颗紫莲玉枣,塞了进去,同时运足一口真气,助它将菓汁咽入喉管,然后一手按住小雪的头顶,一手抓住小雪的一双脚趾,闭目垂帘,运起功来,将本身的真力,从小雪的头顶,缓缓地导了进去,默想着小雪全身脉络,运行一周,再从下面握住脚趾的手里,返回本身。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小雪冰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三周以后,猴眼陡然睁将开来,那一双火眼金睛之中,流露出兽类感恩的神色,是那么真挚,那么诚恳,比起龌龊的人世那些忘恩背义的小人来,真不知要可爱得多少倍。 秦含柳替小雪打通经脉以后,小猴子居然灵性得很,马上从秦含柳的身上跳了下来,学着小侠的样子,也打起坐来,秦含柳了解它在自己的真气从它身体流过的时候,已经体念出来一点道理,小小的畜牲,居然有这样聪明,不禁为它欣喜,用无限爱怜的眼光,看了它一眼之后,才转过眼来,从地面找到一块石头,以掌作斧,把它砍成一个花钵的形状,再将当中挖空,做成一个真正的花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丛紫莲玉枣,连根拔了出来,移植到这个石质花盆里。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这座地底的崖洞,没有旁的东西可吃,洞径又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今后的日子里,自己同小雪的粮食,就可能全指望这一点点紫莲玉枣来维持了。所以才费那么大的事情,做成一个花盆,把它移植过来,因此这种灵药,必须随采随吃,否则灵效就要差得多了。 秦含柳将紫莲玉枣移植好了以后,就带着小雪,继续向前觅取出路,地底的水道,慢慢隐入沙绩,洞径的地势也逐渐高了起来,有的地方,就像一座垂直的水井一样,洞径倾斜得如悬崖绝壁,有些地方又几乎狭小得钻不过去,好在秦含柳身怀绝技,这些情形,丝毫拦阻不了他。这样行行重行行,累了的时候,就抱起小雪,一同练功,饿了时候,就摘下一片紫莲玉枣的叶子,用以疗饥,据心理的估计,大概又去了差不多十几天的光景,还是没有一点出洞的希望。紫莲玉枣长着几株,除了还剩下三果实舍不得吃以外,其余的都差不多快吃光了。不禁又从心里,感到烦躁不安起来,不知不觉运起劲来,向洞壁一阵乱击。 蓦然奇事出现,秦含柳一阵乱击之下,竟将洞壁打穿,在崖洞的隔壁,发现有一座石室,走了过去一看,仿佛是古代帝王的陵寝,地面非常干燥,门户四通八达,好像占地颇广,秦含柳不禁大喜过望,认为只要找到墓门,一定可以出困。因此,并不急于找寻出路,慢慢地一间一间地仔细观察,但见每一间石室里,都有一些头戴盔甲的骷髅,或坐或站倚靠在那些石桌石凳上面,配上那里面的暗淡近乎没有的光线,份外显得阴森的,充满了鬼气,秦含柳虽然身怀绝技,究竟年龄太小,处在这种情况之下,真免不了有点不寒而懔地感到害怕。 心里刚生起这种害怕的念头,就在此时,听到不远的地方,幽幽的传来那么一阵呻吟的声音,不自觉地使他打了一个冷噤,几乎想转身就跑,但他究竟是一个宿慧很深的人,害怕的念头,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除,可是仔细一听,那阵呻吟的声音,分明像是人口里发出来的,天性里的仁慈,马上升了起来。暗自想道:如果是人,不是害了重病也一定是受了重伤,我如果一走,那么还有谁来拯救他呢?何况,自己离此他去,恐怕再也不易找到出口脱困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时把胸脯狠狠地拍了两下,壮了一壮胆,仔细搜查那阵声音的来源。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三章 古墓困老侠 卞梦熊垂危得救 龙潭淹小友 秦含柳绝处逢生 秦含柳把心定下以后,仔细分辨,发现那阵呻吟的声音,是从隔壁的一间墓室里面传过来的,循声步了过去,发现地面蜷伏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手脚都肿得像水桶一样,皮肤一片乌黑,上面布满着许多小孔,从那小孔里面,不断流出很多黄水,一股腥臭无比,令人作呕的味道,冲鼻而入,难闻已极,秦含柳一看,就知道这位老人,身中奇毒,现在正躺在地面上挣命。 那个老头,耳朵彷佛还很灵敏,立即知道有人走进来,但见他把眼睛猛然睁开,两道神光,像寒电似地朝秦含柳的身上射来,脸上露出奇诧万分的形色,很急促地对着秦含柳说:“小朋友,赶快停止,不要过来,我身中奇毒,不能接近,如果沾上一点毒水,那你就完了。” 秦含柳医术通神,岂有分辨不出来的道理,暗中早已将太虚元气,薄薄地遍布全身,就好像穿了一层橡皮防毒衣一样,任何毒物,此时均已无法对他侵蚀。因此,当他听了那位老头的话以后,一点也不在意,只将紫莲玉枣,交给小雪拿着阻住它不让前进,自己还是朝着老头,毫不在乎地走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老伯伯,我不要紧,你中的甚么毒物这么厉害,告诉我好吗?也许我能替老伯稍效一点微劳呢?” 那位老头见他不肯听话,继续向自己走了过来,眼神里面那份焦急,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但当见到小侠走近以后,根本不如自己想像一样,并没有因为踏上毒水而猛然倒地,惊奇的眼色,更甚于刚才的那份焦急,不觉忘了自己的伤痛,愕懔地望着秦含柳,说不出话来。由于墓室暗如深夜,老头虽然两眼已经习惯于黑暗,也只不过模模糊糊地看清一点影子,同时,想到自己被仇家暗害以后,封锁在这座古墓里面,曾经前前后后都找过了一遍,除了被封锁的墓门以外,根本再无通道,这个小娃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不禁怀疑自己业已毙命,遇到了墓中的幽灵,因此,不自禁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这是一个死地方,你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我已经死了呀!” 秦含柳走近以后,见他竟然把自己误认作鬼,并且还怀疑本身是否死了,不禁有点好笑,不过,他却没有笑出声来,还是很恭敬地答道:“老伯伯,我是人不是鬼,你也没有死,请快点告诉我中的是甚么毒,好让我替你医治,其余的话,就以后再详谈吧!” 老头听到自己并没有死,好似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泛起一种人在绝望的时间突然来了救星的兴奋表情,眼睛闭了一会,才又睁开望着秦含柳说:“小友,我中的是天下最歹毒的千毒刺,普天之下,恐阳除了紫府仙丹以外,只有清凉草可解,虽然我自己仗着近百年的功力,护住心灵和头脸,未被毒气所侵,但时间耽过太久,其他的部位,肌肉恐怕已经腐朽,就是找到了清凉草,也是只能去毒,无法生肌,何况在这一座密闭的古墓里面,根本无法找到清凉草呢?我想,就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挽救我这一条残命了,小友的盛情,老朽心领,我看就不必再费心了吧!等老朽死后,能替我将一把朽骨,加以掩埋,我也就感恩不尽了。” 老头原本借赖自己修练近百年的功力,将几处重要穴道闭住,拼命挡住毒气不让内窜,见了秦含柳以后,受了惊扰,再一分神说话,真气当时控制不住,话一说完,就马上晕死过去。 秦含柳听完以后,再加详细检查,果然如那老头所说,全身的肌肉,差不多均已腐朽,手指稍为一碰,就像那烂透了的水菓一般,应手而破,并且从那破孔里面,流出一些黄水来,秦含柳暗自想到:好厉害的毒物,幸亏我没有把那紫莲玉枣吃完,再加上清凉草也随身带着,看样子也许还能有救,不过这样一来,没有半年以上的功夫,身上的新肉长不起来,自己岂不是也要陪着他困在这片古墓里面了吗?考虑了很久,天性中的仁慈,使得他决心留下,替老头治伤,不过对于老头能用内功护住头脑和心灵,而不能将毒反迫出去的情形,感到是一个疑团。 不过此时无暇细想,治伤要紧,因此马上离开老头,从小雪的手里,将紫莲玉枣,要了回来,摘下叶子中间那粒果子,再走回去,将老头的牙齿撬开,将菓汁挤进他的口里,嘴对着嘴,度了一口真气,将菓汁送进老头的喉管以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他的变化。 果然琼瑶仙种,紫府奇珍,不同凡响,菓汁进入那个老头的肚里,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左右,腹内一阵咯咯作响,老头的脸色也慢慢地转得红润起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悠悠地醒转过来。 秦含柳在他醒转以后,才从身上取出那张用清凉草编成的小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老头的上衣解开,再轻轻地铺了上去,然后用手悬空隔着草垫,运气提毒,只见那草垫上面,像开锅的蒸笼一样,直冒热气,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秦含柳感到有点累了,方才停止吸毒的动作,那块清凉草的垫子上面,却结了一片结晶的黄霜,秦含柳知道那是毒汁凝结而成,遂从身上取出一个玉瓶,将剩下的碧灵护心丹,倒进另一个瓶里,空了出来将那草上的毒粉末装了进去,以免掉到地上害人,同时想到也许将来有用,所以就保存起来,果然后来这瓶毒药,帮了他一次大忙。 秦含柳费了这么大的力量,将清凉草垫取开一看,也只不过吸清胸口像手掌那么大小一片地方的绝毒,不禁把舌头伸了出来,摇了摇头说:“好厉害的家伙,幸亏碰到是我,再加上东西齐备,否则还真没有办法呢?” 那个老头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除了因为全身肌肉,均已接近腐朽,丝毫不能转动以外,却已不再感到痛苦,同时,因为秦含柳已经坐下,也在朦胧之中,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发现对方根本尚未成年,但面容却好像不知在那里见过一样,只是始终想不起来。 因此,一直呆着没有讲话,等到小侠将东西收拾好以后,才猛然记起:秦含柳的面容,不正好舆自己的好友柳玉龙,长得一模一样吗!心想:难道这个小孩,就是自己好友的后人?可是自己的好友,全家被人杀害,整个庄院,均已付之一炬,烧得尸骨无存,并没有听说留下甚么子女嚒!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小友!川湘大侠柳玉龙,是你的甚么人,你认得了?” 秦含柳听到这话,心里猛然一震,想不到自己访寻父母的消息,没有一点头绪,却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得到线索,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内心的高兴,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不过,自己现在尚不能确定柳玉龙是否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并不马上回答老头的问题,反而回问道:“老伯,你认得柳大侠吗?他现在在那里,告诉我好不好?” 老头听到他这么一反问,心里已经明白几分,因此说道:“我就是川湘大侠的好友潇湘怪叟卞梦熊,你和柳大侠是甚么关系,先告诉我好不好!” 秦含柳于是把自己为秦逸庵收养的经过,同这次下山,见到智圆大师和太白神丐,从九龙玉佩推断,认为他可能就是柳玉龙的后人那一段经过,很简明扼要的告诉躺在地上的潇湘怪叟,然后说道:“老伯,我自己也拿不准与柳大侠是否有甚么关系,必须见着他老人家,才能清楚,等我替老伯把伤毒治好以后,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潇湘怪叟听到他这么一说,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好友,居然还有这么一条根留了下来,而且练成了如此神奇的本领,对于自己平时暗自痛骂苍天无眼的想法,不觉感到非常惭愧。同时,对于好友一家的惨死,到如今还找不出仇家来的事情,又为他感到非常难受,犹豫了半晌,方才很悲戚地对秦含柳说道:“小朋友,你的父亲一定就是柳玉龙大侠,把你救出来的那条黑狗,还是我送给他的,想不到这条畜牲居然能够为我的好友,保全一点香火,这条黑狗现在在那里,还活着吗?” 秦含柳一听,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在人世了,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几乎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慢慢停止哭泣,颤声地说道:“卞伯父,这样说来,我的双亲已经完全遇害啰!那么仇家是谁?你老人家能告诉我吗?” 潇湘怪叟被秦含柳一哭,也引得老泪纵横,很悲痛地说道:“贤侄,我和你的父亲,在他归隐的时候,曾留在你们家里,与他盘桓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告辞了,等我一年以后,再来看他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片瓦砾,你们家的庄院,全部给烧得一干二净。想不到当年一别,竟成永诀,当时,我只有从那一片却灰里,将你们一家的骨骸,收拾起来,合葬在一起。然后就天涯海角,访寻仇踪,立誓要替好友报仇,可是十几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自己反而为人所害,把我活埋在这座古墓里面,天可见怜,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相信那报仇的日子,总不会太远了!” 秦含柳个性内刚外和,获知真实情况以后,反而收住眼泪,目中露出坚决无比的神色,恨声地说道:“我秦含柳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仇人找到,将他碎尸万段,为父母报那不共戴天之仇!” 潇湘怪叟尚欲有言,秦含柳不愿他讲话太多,有伤元气,致使伤势发生变化,因此止住他道:“卞伯父,我知道你想问的话很多,我也是一样,不过目前你中毒太深,实在不宜多言,待小侄替伯父将伤治好以后,我们再仔细说吧!只不过在这古墓里面,找不到吃的,该怎么办呢?” 潇湘怪叟了解他是柳玉龙的后人以后,内心兴奋极了,因此不知不觉地说了这么许多,经秦含柳这么一说,倒确实感到中气有点不济,也就依言闭目养神,不再发问,过了一会以后,才又开口说道:“贤侄,饮食不用担心,这座古墓,有几间陪葬人员住的房间,那些墙壁是用芋头粉做的,虽然年代久远,因为地势很高,非常干燥,还能拿来充饥,这间房里的石壁上,有一个泉眼,饮水也不会有甚么问题!” 说完又合上眼睛,在那里休息,秦含柳塞了一粒碧灵护心丹在他口里,然后依言到其他几闾墓室里面一看,果然发现有好几堵墙全是用芋头做成,里面有一堵墙已经挖掉了一部份,猜想大概是卞伯父在这些日子里面吃掉的。自己也挖下来一块,再回到原来的房间里,找寻那个泉源,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此时,潇湘怪叟得到那粒碧灵护心丹的助力,已经恢复了疲乏,听到秦含柳在石壁上摸索的声音,知道他可能找不到泉眼,因此说道:“贤侄,泉眼就在石壁中央,那张石桌下面,有一个玉塞塞住,把玉塞拔开,就有水流出来,只是不太多而已。” 秦含柳闻言蹲下一看,果然发现有那么一个玉塞,拔开以后,一股清流,涓涓流下,地下有一个饭碗大小的石槽,刚好将那流下的水滴承住,足有一刻功夫,方才将那石槽注满,秦含柳将从墙上挖下来的干芋,用手拆下一小块,用泉水浸湿,放在口里一尝,居然还有点清香的甜味,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尝到甚么食物,吃起来还感到非常可口。因此马上将小雪招呼过来,分了一点芋砖给它,一人一猿,就着泉眼的旁边,吃完他们这一月来的第一顿饮食,秦含柳一边吃着,一边感到有点奇怪,芋块隔了这么长的时闾,可以充饥已经算是不错了,怎么香味还保留住没有发挥掉呢?并且愈吃愈感到那种淡淡地的清香,似乎并不是芋头的味道,心中这一犯疑,马上俯下头去,将鼻子贴近壁上的泉眼,深深地的吸了一口气,发现那种淡淡清香,原来就是那股泉水的味道。陡然记起那本水窟奇书的一段有关石髓灵泉的记载,不正与现在的情况相吻合吗!再一细看水色,稍呈乳白,质赋奶油,不是那石髓灵泉是甚么?对于潇湘怪叟困居在这座古墓里面,能护住心灵和头脸不受毒气侵蚀,却又不能将毒反迫出来的那个疑团。登时恍然大悟,有了这个发现,秦含柳对于治愈潇湘怪叟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心中不禁大喜,马上跑了过去,对潇湘怪叟说道:“卞伯父,你不知道这个泉眼流出来的石髓灵泉吗?否则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不过现在尚不太迟,有了这股灵泉,加上小侄得到的紫莲玉枣,保证不出半年,伯父的伤毒,一定可以去净,身体完全复原起来。” 卞梦熊被秦含柳的话惊住了,心里想道:怪不得自从秦含柳给自己施救以后,丹田里面始终保持一团阳和元气,向外发胀,如果不是外部肌肉腐朽,经脉半已毁坏,只要能将真气运转一周,很快就可复原,原来他给我吃了紫莲玉枣,那就难怪有此效力了,呆了半晌,方才答道:“贤侄,你从那里得到此种紫府奇珍,这样说来,我的伤毒,真的有救啰?只不过要你陪伴我那么久的时间,怎么好意思呢?”秦含柳看到潇湘怪叟脸上兴奋的表情,内心感到非常安慰,因此对他说道:“伯父,你说那里话来,小侄父母双亡,伯父就算是我的亲人了,再长一点的时间,也是应该的,伯父怎么说出见外的话来了呀!” 接着,就把自己汉中被困,窜入地底崖洞,巧得紫莲玉枣,和闯到这座古墓里面来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潇湘怪叟,然后又向他问道:“伯父,你是被甚么人伤害的,又怎么被困到这座古墓里面,跑不出去了呢?” 潇湘怪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元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加上紫莲玉枣和碧灵护心丹的药力已经完全行开,虽然还不能转动,精神却强多了,于是就慢慢地将自己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他是一位隐迹山林的高人,修为已近百年,武功与白山神尼未得九龙秘笈以前相若,因为他平日只在暗中行侠救人,江湖上知道他的不多,因此没有白山神尼那么出名。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川湘大侠曾经慨赠了他一株灵药,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因此两人遂结成了忘年之交,每一年中,差不多总要到柳家盘桓一段时间。 自从柳玉龙全家遇难以后,他心痛好友遇害,立誓访寻仇踪,为友复仇,并且每年清明,总要回到陕西,到亡友墓前,祭奠一番。 大概是在第三年的清明节,他循例回到陕西祭奠亡友的时候,在秦岭附近,碰到毒爪阴魔在伤害一家无辜的稚子,一时激于义愤,上前干涉。老魔那时横行江湖,尚未逢过敌手,那里会把他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放在眼里。因此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当然老魔不是他的敌手,最后给他一都天神掌,打得重伤,当时不合一念仁慈,见老魔一身武功,修练不易,不但未将他置之死地,反而送了几颗灵药给他,告诚了一番,就放走了。当然他不知道老魔就是杀害自己好友一家的凶手,否则就不会那样轻与地将他放过去。 毒爪阴魔受挫以后,不但不感激他饶命赠药之恩,反而认为是平生的奇耻大辱,后来又发现对头竟然是柳玉龙的朋友,怕潇湘怪叟知道他杀害柳家事情,再来找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吓得不敢再在江湖上露面,跑到云南的野人山里,躲了起来,但对于潇湘怪叟一掌一仇,却念念不忘,十几年中,处心积虑,苦练线指功和千毒刺,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潇湘怪叟的。 几个月以前,毒爪阴魔千毒刺,业以练成。遂下山寻仇,知道潇湘怪叟,每年清明左右,一定会来到陕西,就躲在这座古墓附近守伺。 潇湘怪叟在祭奠亡友以后,果然从此经过,毒爪阴魔躲在古墓里面暴起发难,有心算计无心人,等到发现不好,毒爪阴魔的千毒刺,已经像一蓬针雨一样,射了过来,除了头脸为手挡住,没有受伤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躲开。幸亏潇湘怪叟怕针形暗器,循着血豚攻心,受伤以后,马上以内功阻住各处要穴,也就同时将毒液挡住没有马上内侵。潇湘怪叟从来没有吃过暗亏,因此,一点没有加以考虑,就追了进去。因为人从明处蓦然走向黑暗,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几个转折,就让毒爪阴魔逃了出去,将墓门关紧,并用预先置放在旁边的万斤巨石,将门顶住,等到潇湘怪叟惊觉,已经迟了,因为墓门是往上开的,毒爪阴魔在外面居高临下,推动巨石下压,自然轻而易举,潇湘怪叟人在里面,那里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从下往上,将巨石推开呢?因此,遂被困在墓中。 最初两天,潇湘怪叟全部精神,集中在找寻出路上面,自持内功精纯,没有把那一点伤毒放在心上,两天以后,发现毒爪阴魔用的是千毒刺时,已经被那毒液将部份经脉毁坏,再想依靠内力将毒迫出体外,已经力不从心,只好闭目等死。 不过,在找寻出路的时候,却让他发现了墓中的秘密,原来古代帝王驾崩,常用活人陪葬,大概这座古墓,那个修造墓室的承办大臣,恐怕将来选中自己陪葬,所以在墓室里面,用芋头煮熟捣烂,做了几堵假粉墙,并且还在正中那间墓屋的天然石壁上,找出一个泉眼,用玉塞塞住,以便万一被选中陪葬的时候,好利用这些东西,维持生存,再设法逃出来,可能后来帝王驾崩,他并没有选上,泉眼中的水源,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后,无处宣泄与石质相融,遂不知不觉孕育成功一道石髓灵泉。没有想到几百年后,却救了潇湘怪叟的一条老命。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潇湘怪叟被困古墓,虽然明知脱困无望,但仍不甘心马上就死,好在出路虽然没有找到,饮食已经不成问题,因此,遂将墙上的芋泥,挖了一部份,搬到那间有泉眼的墓里面,坐了下来,每天自己用内功疗毒。 可惜他没有练得夜明眼,不能看清泉水的颜色,不知道那是一道石髓灵泉,除了用它将芋泥化开当饭吃以外,并没有用来涤毒,因此,虽然每天用功,也只能勉强保住心灵和脸头不受毒侵。这还是仗着内服灵泉的功效,否则,以千毒刺那么剧烈的毒性,再高的功力,也难支持到四五天呢! 日复一日的下去,潇湘怪叟最初尚能活动,慢慢地手足浮肿起来,只能坐着不动,最后就是坐都感到困难,只好躺在地上,用五龙螯法来保养自己心头的一点元气,在这一段日子里,每天忍受毒液煎体的痛苦,眼睁睁地看到自己一天比一天的与死亡接近,心灵上所受的煎熬,真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得了。一个多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想自动散了那一股凝练在心头的真气,让毒汁攻心,得到解脱,可是一想到好友之仇未报,暗害自己的毒爪阴魔未除,总是心有未甘,又强忍耐下去,虽然自己清楚这座古墓附近很少有人经过,就是有人经过,又有谁能将那块万斤巨石移开呢!但下意识里面,却总盼望着发生奇迹,因此,每当墓室里面稍有一点响动的时候,精神上总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潇湘怪叟已经逐渐死了这一条心,同时,毒液的侵蚀,也愈来愈厉害了,就是想勉强保持心灵和头脸这一点点完整的地方,也似乎有点力不从心起来,正打算散掉真气,寻求自尽的时候,蓦地一声巨响,彷佛墙壁倒塌的样子,才又打消自尽的念头,生起最后一点希冀之心,因为正准备故掉真气,当然不像平日那样全力抵抗毒液内侵,所以又让那毒汁进迫了一步,引起了痛苦的感觉,不自觉的呻吟起来,此次终于没有失望,那阵呻吟之声,引起秦含柳的注意,才从垂危之际,将他一条老命抢救回来。 秦含柳听卞梦熊说到这里,心里马上有了计较,先对潇湘怪叟解释道:“卞伯父,你能支持到现在,完全是吃了这里的石灵泉的原故,可惜你不知道它的妙用,否则也许不致变得这么严重,不过现在还不算晚,内服紫莲玉枣和我的碧灵护心丹,外用清凉草吸毒再加上灵泉的洗涤,清毒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墓门紧闭,没有新鲜东西吃,新肉生长不易,倒是一个严重问题,待我看看墓门是否弄得开,回头再想办法吧!” 说完,马上起身到墓门去察看一番,用手叩了叩,感到墓门的石质虽坚,但不太厚充其量也不过半尺左右,自信可以把它震碎,只不知堵在门口的那块万斤大石,是不是完全把墓门堵死了,否则也许脱困有望,想好以后,不再犹豫,将两只小手,平按在石门上面,将太虚元气,用刚劲发出,嘴里猛喝一声,石门应手而碎,似闷雷似地一声暴响,只震得地动天摇,好像地震一样,躺在里面的潇湘怪叟,就好像坐在海船上一样,感到颠簸不安,震得晕了过去。好在为时只有一刹那,否则潇湘怪叟那身接近腐朽的肌肉,怕不要震得四分五裂,再要医治那就麻烦了。秦含柳自己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功力,震碎石门以后,立刻想到卞伯父的安全,对于外面那块万斤巨石,都顾不得再看,就像闪电似的窜回潇湘怪叟的身边,看到他的肉体尚未破损,只不过脸上变了颜色,人已晕了过去。方才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再将那最后一粒紫莲玉枣的菓子,摘下喂进潇湘怪叟的嘴里,看到他吃了,脸色再转红润以后,才又回到墓门察看,只见满地石屑,石门给震成无数小块散在地面,就是那块顶住墓门的巨石,也震烈了一小部份,由于墓门是一个方框,那块巨石,略带圆形,旁边的空隙倒还不少,只是人没有办法钻得出去,这可以难住别个,小侠已经习得潜宗缩骨玄功,当然难他不住,当时把身体缩小,像一阵飘风一般,轻而易举地就钻出古墓,快一个月的时间,困在地底,蓦见天日,心里那份高兴,非身历其境者,不能体会得到。 但见他兴奋得一声引亢高啸,声如龙吟,历久不绝,音波在那空气里荡漾,只震得四周的树叶,簌簌而落,山林里面的禽兽,也被这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高亢之音,惊得满山奔走。 秦含柳高啸一声,把胸中的一股闷气,发散的干干净净,可是当他停了下来一看的时候,却不免呆了,原来那块巨石,足有一间小房子那么大小,刚好将墓门前面那片斜着下去的凹道,嵌得满满,那里只有万斤,而且填得差不多与地面相齐,怪不得从里面没有办法将它推动,就是从外面,也是一样取不出来。自己虽然可以从旁边的空隙里,进出自如,可是卞伯父怎么办呢?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寻出对策,也就不再想它,决心先把卡伯父的伤治好了再说。因此,就从山林里面,采了一点野菓,捕了一头野兔,检了一些枯枝,再回到墓里,但是找不到火种,正在发愁的时候,潇湘怪叟也正好从晕绝中,重新回醒过来,将眼睛睁开看着秦含柳,满脸怀疑地问道:“贤侄,你究竟练了多长时候的武功,刚才那一阵大响,几乎震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墓门弄开了吗?” 秦含柳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到石桌上面,走了过去,很亲切地叫了一声伯父,然后说道:“小侄过于鲁莽,几乎害了伯父真是该死,墓门倒是给震得粉碎,不过那块大石头却不容易弄掉,但小侄还可以出入,待替伯父把伤治好再想办法吧!好在新鲜东西已经不成问题,就留在墓室里面养伤也是一样,不知道伯父带有火种没有,先弄点好东西给伯父吃了以后,再谈侄儿的事情吧!” 潇湘怪叟被困墓室以后,每天只吃了一点古墓里面留存的芋泥充饥,最后几天,因为全身肌肉,几成腐朽,不能动弹,更是一点东西也没有下肚,经过秦含柳喂进两颗紫莲玉枣以后,元气已经大复,自然感到饥饿。虽然想知道秦含柳的一切,反正养伤的时间很长,并不急在一时,听到秦含柳已经把墓门震碎,弄了一些新鲜东西回来,登时感到饥火中烧,因此,不再追问下去,倒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贤侄,你弄了些甚么东西回来,伯伯几天没有东西下肚,不怕贤侄笑话,确实有点等不及了,先弄点甚么给我吃吃好吗?我口袋里有一个火折子,只是现在全身不能动弹,贤侄就自己取用吧!” 秦含柳闻言以后,先把几只野菓,拿了过去,用手撕成一片一片的,喂给潇湘怪叟吃完以后,才从他口袋里面把火折子取了出来,将枯枝点着,烧了一堆火,将猎捕回来的那只野免,剥出皮毛,用树枝叉了起来在火上烧烤。 潇湘怪叟借着火光,这才看清楚了秦含柳的面貌,虽然满头满脸,弄得一身泥土,污秽不堪。仍然掩不住那一股清秀俊美之气,尤其是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充分显出他的智慧,高于常人,只是两只太阳窝平平的,根本不像练过武功,不禁满脸怀疑,想不通是一个甚么道理。 秦含柳将兔肉烤熟以后,又替潇湘怪叟喂了一点,然后才自己食用,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吃过人间烟火,这顿真是吃得津津有味,香甜无比,就是小雪,也把秦含柳摘回来的那一大堆野菓,吃得半个不存。 从此,秦含柳就住在古墓里面,除了替潇湘怪叟治伤以外,就是训练小雪的武功,这段期间,自然详详细细将他被阿黑救出以后的一切遭遇,完全讲给潇湘怪叟知道,只听得潇湘怪叟,目瞪口呆,感到闻所未闻,称奇不止。 原来义犬阿黑,是潇湘怪叟博览群书,游遍天下,一见就知道那是一条世所罕见的异种,长大以后混身刀枪不入,力足以裂虎豹,性犹灵慧,对主人极忠,尤其全身黑毛者,更是此中翘楚,救下以后,带到自己隐居的雪峰山顶,因为自己终年很少在家,养了无用,本想把它养大至能自己觅食的时候,就把它放走,但转想到好友柳玉龙,最近隐居在陕西境,探寻九龙玉佩所藏的秘笈,送给他养着,也许有点用处。因此,就把原意打消,在下山到柳家盘桓的时候,把它送给了柳玉龙,柳玉龙得到阿黑以后,非常高兴,倒想不到这一条狗,却替他保全柳家的香火,救出秦含柳一条小命。 大概柳玉龙全家遇害的时候,事起匆促,百忙中无人可托,才想起阿黑灵慧,就把刚满周岁的秦含柳用一个黑色包袱缚在阿黑身上,嘱咐它回到潇湘怪叟那里去,包袱颜色与黑犬的毛色一样,畜牲不受贼人注意,加上阿黑灵慧非凡,居然让它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展开天生的本能,逃到潇湘怪叟隐居的雪峰山,没有想到只差一天多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离山他往,到云南一带去了。 阿黑嗅出老主人的足迹,知道离开不久,就循着潇湘怪叟留下的气息,急追下去,但潇湘怪叟是一位武林奇人,脚程太快,阿黑虽然天赋有爬山越岭的本能,又日夜不停的奔走,也只能紧跟在后面不远,始终要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无法追上。 快十天的时候,阿黑追到四川,云南,西康三省交界的大凉山脉时,突然一阵豪雨,将潇湘怪叟遗留的气息,冲洗得干干净净,只急得满山乱窜,终于在一个夜里,疲惫不堪,在龙潭附近的一家孤独的草房门前,倒了下来,柳玉龙给小孩吃的睡药,只有十天效力,此时正好失效,加上阿黑晕倒的时候,碰到一块石头,登时把小孩震得回醒过来,在包袱里面哇哇大哭起来。 茅屋里面住的就是霓裳仙子秦碧云那位遁迹山林,避世逃名的族兄秦逸庵夫妇,两老口子刚就寝不久,听到门外拍的一声,像是重物倒地的样子,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的哭声,传了进来,两夫妇感到奇怪万分,马上起床开门察看,发现一条高大的黑犬,口吐白味,倒毙在自己的门前,黑犬的腹下,系着一个黑色包袱,婴孩的哭声,就是从那包袱里发出来的。 两夫妇已过中年,膝下犹虚,至今尚无半个子息,得此不啻喜从天降,马上将包袱解开,把小孩抱到手里一看,但见长得肥胖胖的,小手小脚,就像几段嫩藕一样,尤其奇怪的是,小孩在包袱里面的时候,还在号啕大哭,一给秦逸庵的夫人抱到手里,就不再哭了,却用两只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秦夫人一眨也不眨,嘴上也笑出了两个酒涡,真是令人愈看愈爱,抱着不忍释手。 此时秦逸庵也把那条黑犬检查一遍,发现只不过力尽虚脱,晕倒在地,并没有死掉,就与夫人两个,把黑犬和小孩,一起救到屋子里面,秦夫人抱着小孩,马上到厨房里去弄吃的东西,秦逸庵就取出自己的药箱子,找了一点提神的药品,给阿黑灌了进去。 待阿黑醒来以后,发现小主人不在,正想爬起来咬人,正好秦夫人已经把东西弄熟,抱着小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阿黑看到小主人安然无事,了解对方是拯救自己的恩人,方才没有发威,很和顺地吃着秦夫人给它拿出来的兽肉。 从此以来,秦逸庵夫妇就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抚养起来,从他身上带的那串珠链和九龙佩的反面,发现一个柳字,就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秦含柳。 此时,昆昙上人尚未涅磐,当他来到秦家,一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马上叹为奇才异秉,只可惜自己不久就要西归,与他无缘,否则倒是自己的衣钵传人。不过他看出这个小孩,隐含杀机,而且情孽很重,如果流入异途,就要天下大乱,因此就对秦逸庵说:“老施主,此子将来造就不凡,不过溺爱不得,必须从小教他多读经史,养成一股浩然正气,方能造福人群,否则,恐怕就是一个祸害。同时,他也同施主一样,不是名利中人,希望不要让他做官,如果施主同意老衲的话,我也想为他尽一点微力。” 秦逸庵对于老和尚,是平生最敬服的一个人,对于他所讲的话,当然百分之百的信服,因此说道:“老禅师说那里话来,就是你不吩咐,我也不会放任,一切就听老禅帅的处理好了。” 于是昆昙上人就要他在次日早晨,把秦含柳抱到他所住的石洞里去,尽三日之功,将自己修练了百年的内家真力,为他打通奇经八脉,并用灵药内服外敷,为秦含柳在武学上扎下了初步的根基。 转眼三年过去,秦含柳已经四岁,却长得像五六岁的孩子一般,本来按理这么大的小孩,根本不到读书的年龄,秦逸庵好玩似的教他认了几个字,居然过目不忘,入口成诵,只喜得老夫妇一张口,笑得合不拢来。因此,就找了一些比较简单的经史,开始对他进行教育,却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年里,昆昙上人大限已至,在他所居的石洞里面,无疾而终,老和尚没有弟子,遗命全部东西,等秦含柳长大以后,全部交他承受。那只白猿,也请秦逸庵代为饲养,秦逸庵遵照遗言,将老和尚火化以后,把他的骨灰埋在那座石洞的中央,然后领着那只白猿,检点全部遗物,带回家里,因为遗物指定由秦含柳长大以后承受,也就没有细看,统统用一个大箱子,把它们锁好保存起来。如果不是这样,那里面有老和尚所写的一本武功心法,如果让秦含柳发现照练,那么几年以后,也就不会遇险,巧获奇缘,那么现在成就,也就不会高到那里去了。 昆昙上人涅磐以后,秦逸庵就全心全意的按照老和尚的意思,教秦含柳广读经史,以秦逸庵那样博学,竟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弄得没有东西可以教了,而且在见解上面,有时还要比自己来得高明,几乎想带着他回转家乡应试,一吐自己从前在考场里面所受的一股子憋气,可是想到昆昙上人初见秦含柳时所说的那一段话,最后还是把这个念头打消,不过却想到除了做官以外,还有甚么事情可以造福人群呢?因为他是一个文人,所以始终没有想到武功方面去,最后决定把自己一生研究医学的心得,全部传授给他,因此,除了在家里面给他讲解医书以外,就带着他漫山遍野地乱跑,去实地认清那些药草的产地和名称,有时也让他单独在附近采集一点标本,制炼各种成药。 这样一来,小孩子没有不好玩的,就差不多整天外面乱跑,不过义犬阿黑,不论他到甚么地方去,始终寸步不离,秦逸庵知道这条黑犬,是名山灵种,并且在父子两人一同外出采药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它扑杀一头花豹。使自己父子渡过危机,并且秦含柳非常懂事,从来不在外面玩得太久,两三个时辰以内,总要回来一次,因此,也就放心让他在外面乱跑,不加管制,不过只告诫他有几处奇险的地方,不准前往而已。 到了秦含柳八岁的那一年,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是受了义父的严教,表现出一股非常谦和的气质,待人彬彬有礼,尤其是对于义父义母,极端的孝顺,除了在家里面,抢着老夫妇做那些杂事以外,每次从外面玩了回来,总要带一些很珍贵的野菓回来,送给父母尝试,有好多菓子,秦逸庵都没有见过,不过却从医书的记载上,了解那是一些延年却病的珍物,当问他的时候,就说是小雪采来的,他也不知道是甚么地方长的,秦逸庵在结识昆昙上人的时候,见过小雪的灵异也就深信不疑。 其实,这些菓子采倒是小雪采的,秦含柳要说不知道长在甚么地方,却不太真实,原来秦逸庵虽然嘱咐秦含柳,不许他到那些奇险的地方,可是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小孩子,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东西,越想知道,越是不让他去的地方,也越是想要去。最初秦含柳还能记住义父的嘱咐,不敢到那些地方去,可是时候一久,左近二三十里的地方,全让他跑遍了,玩腻了就不免有点感到乏味。同时,他又发现阿黑非常灵慧,只要一有危险,就马上出声示警,因此,胆子不免慢慢大了起来,对于义父不准去的地方,就要走近去看看,先还不敢深入,只指使小雪去采一点新奇的菓子,带回家去孝敬父母,后来看到小雪没有出过甚么事情,也就放开胆子跟了进去。虽然那些地方奇险,又有瘴气停留其间,但秦含柳曾经昆昙上人为他打通奇经八脉,易筋洗髓,体质早已不同常人,再加终日和猿犬为伍,爬山越岭,已经在无形中练得纵跳如飞,这一点点险阻,根本难他不住,至于说那点瘴气,因为他的医术,得到义父真传,且有更胜于蓝的趋势,自然懂得防治,更不会把一点瘴毒放在眼里,何况,越是奇险的地方,风景也一定越佳,奇花异草,从未经人采集,当然比起普通的地方,要好玩得多,因此秦含柳差不多天天要到这些地方去玩上一回,才肯回来。 这些为秦含柳义父禁止的险地,一共有十几处,半年以来,差不多都让秦含柳踏遍了,其中虽然几次遇过凶险,可是仗着义犬阿黑的保护,和自己的机警,每次都让他很轻易就避开了,因此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只剩下一处最远的地方没有去过,倒不是秦含柳不敢去,而是那个地方,到家里有四十里路以上,秦含柳虽然比普通人脚程要快,究竟没有练过轻功,半天之内,无法回来,所以才没有去。就在这年的春夏之交,一天早晨,气候好得出奇,真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南风迎面吹来,送来一片花香,令人感到心旷神怡,舒爽无比。秦含柳出得门来,一声欢啸,像一匹野马似地直往山里面奔去。 这次,他没有带着小雪,但义犬阿黑,却始终寸步不离地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连翻越了好几座山头,蓦地惊动了一条落单的小鹿,见他领一头庞大的黑犬,像飞马一般地奔来,气势汹汹。认为对自己有所不利,鹿儿胆子最小,马上从草丛里面,猛跳起来,忘命似地向前奔逃。秦含柳本来无意与小鹿为难,可是看到它那么急奔逃的样子,不觉犯了童心,心想:兽类里面,以鹿跑得最快,今天我倒得跟你较量较量看,心里想着,腿可没停,因此就一股劲儿的追了下去。 这样一来,那条小鹿更认为他们有意加害,只急得慌不择路,见空就钻,不知不觉地就跑向了秦含柳没有去过的险地,一阵急驰下来,人究竟比不上鹿子,秦含柳也就慢慢感到累了。因此,就不再追,停了下来休息。放眼打量四周的环境,感到比过去的那些地方,还要险峻得多,但见四周奇峰迭起,真是处处峭壁千仞,自身存身地方,虽是一片平岩,但回顾来路,那条蜿蜒在山石间的荒径,竟然有的地方只有几寸宽窄,旁着高峰,下临万丈深渊,真不知自己是怎样走过来的。 这片地方,虽然异常险峻,但四下苍翠幽静,几棵疏疏落落的松柏,因为争取阳光的照射,刺天高挺,在薰风中,更显得绿荫蔽天,清奇绝俗,再加上那崎岖突出的山石,如狮如虎,真是雄犷而又清幽,险峻而又恬美,真令人心神皆醉。 秦含柳心里想着:“这个地方真美,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到这里来玩呢?”一边想着一边休息,慢慢地,追逐小鹿所消耗的体力,又恢复过来,只不过肚子里感到饥肠辘辘,有点饿了。 因此,秦含柳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用眼环视一周,看看有甚么果腹的东西没有。 仔细观察的结果,不觉使他感到非常失望,原来他休息的这块岩石,是从一座岩峰的中腰,伸出来的,靠着山峰一面,为一片石壁,上面寸草不生,只布满了一层绿油油的青苔,平岩的对面,是一座玉屏似的翠峰,相隔虽然不远,可是中间隔着一道万丈深壑,幽冥暗淡,朝下看去,云雾朦胧,也不知道究竟多深。虽然看到清楚对面山上,果实累累,但是可望而不可及,更引得馋涎三丈,饥火中烧。 秦含柳走到岩边,呆呆地望着对面,想了半天毫无办法,最后,只有强忍腹中饥饿,准备回去时在沿路再找食物,就在转身的时候,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那片平岩悬空的一面,距离岩顶一丈左右的岩壁上,长着一棵红色小树,树叶像赤玉一般,在树顶上长着几个火红的果子,像玛瑙一般,晶莹透亮,鲜艳欲滴,秦含柳马上就认出那是罕世难逢的天府奇珍,道家极为珍视的灵药朱菓,此物为琼瑶仙种,偶尔落人间,也必须借那灵玉精气,方能生根,一千年以后,才得开花,又要再过一千年,方能结果,修道人得此,服食一枚,就可以抵得一甲子的修为,但因为此物太过难求,典籍虽然有此记载,真正遇见此物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秦含柳见此,真是喜出望外,仔细打量一下地势,发现朱菓生长的位置,虽然下临深壑,稍一失足,就要粉身碎骨,但菓树上面一片岩壁,却犬牙交错,并不怎么平整,攀越起来,并不见得怎么太难,而且菓树的旁边,还有一条几寸宽的石缝,从缝里长出一棵石松,枝干短小粗壮,估量支持一个人的重量,足足有余,所以看来虽然凶险,只要自己严加小心,其实也并没有甚么值得害怕的。就是肚子不饿,遇着这种万载难逢的珍菓,也不会轻易放过,何况现在饥肠辘辘,正饿得难受呢? 因此,秦含柳只将几个落脚的地方,略为估计了一下,就顺着岩壁,爬了下去,虽说并不怎样危险,如果离地不远,自然不怕,但这是一片下临深壑的悬岩,秦含柳的胆子再壮,也不免感到手足有点发颤,尤其听到脚底下一阵一阵的山风,呼啸而过,发出一种空洞的声音,更使得人有点心惊胆战,虽然只有一丈远的距离,秦含柳也足足爬了快半个时辰,方才将脚踩实那棵石松上,此时已经出了满头冷汗,连脸色都有点显得苍白起来。 秦含柳将两脚全部踏实,身体慢慢蹲下,把身体的重心,放稳以后,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不过眼睛却再也不敢往下看去。攀住石松的树干,倚着岩壁休息了好一会,方才伸出来去摘那旁边的朱菓。 可是人小手短,手臂伸长,却还差一两寸远,才可以够得着,如果顺着树干,往前面滑过去一步半步,又要失去岩壁的依凭,左试右试,最后决心冒险,用左手拉住石缝旁边长出的几根小草,将身子慢慢地向前移了几寸的距离,刚好将那枝头长的十几粒朱菓,连着嫩枝,一起折断拿在右手里面,蓦然看到石缝里一道金光一闪,彷佛有一条甚么东西,从里面朝着自己的头顶飞窜过来,同时岩顶阿黑汪的叫了一声,一条黑影从上面扑了下来,似乎与那条金色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心里猛然一惊,身体晃动,骤着腰腹一紧,像被一条东西缠住,身体失去了重心,左手的小草,登时中断,人像转风车一样的,在空中几个翻滚,就向那万丈深壑,垂直地掉了下去。好在他资秉奇佳,胆子大得出奇,虽然人往下掉,并没有吓得晕了过去,手里仍然紧紧地抓住那串朱菓不放。 好半晌时间,耳朵方才听得咚的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清凉的感觉,一口冷水,从嘴呛了进去,马上感到头脑昏沉沉地,彷佛掉到一潭深水里面,因为上面的距离太高,虽然被潭水挡了一下,迷迷恍恍之中,还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 下沉的势子稍缓,自己也略为有点清醒的时候,正想挣扎着往上浮的时候,突然感到潭底的水势,旋转起来,自己没有学过游泳,不知怎么用力,那旋转的力量,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并不太大,还是无法挣脱,身体被那股力量,带得转了起来,速度愈来愈快,力量也愈夹愈大,自然更无法挣扎得开,只感到身体像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捏住硬往一个漩涡的中心拉去一般,方想要糟,突然感到那腰上缠的东西,像被甚么咬住,在猛力往漩涡旁边的方向,拉了过去。 内旋与外拉两股力量一撑,只感到腰痛欲裂,一阵急疼攻心的情况之下,秦含柳再也忍受不了,立时痛得晕了过去。 好久,好久,秦含柳方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只感到人像被捏成了两断似的,腰部似乎失去了知觉,略一挣扎,就感到背脊像刀割一样的难受。勉强将眼睁开,发觉四周黑沉沉的,空气里面充满了潮湿的气味,眼睛睁开了好一会,方才略为适应,比较清楚一点,马上想起自己是因为采摘朱菓而失足坠下来的,侧转头来一看,那串朱菓尚紧紧地捏在手里,急将那串朱菓拿了过来,择了一个最大的,用嘴将菓皮咬破,用力一吸,一股清香无比的甜浆,塞满了一嘴,咽下以后,果然仙府奇珍琼瑶异种,不同凡响,没有多大一会,就感到一股热流,慢慢从小腹里面,向四肢发散过去,那股热流,到了腰部受伤的地方,似乎稍为受到一点阻力,但还是让它冲了过去,原来失去了知觉的部份,却感到酸麻麻地,极不好受,尤其是那几节脊骨,里面更感到痒得难受。 秦含柳此时没有练过武功,自然不懂得运气帮叻药力运行,因此,只好咬紧牙关,忍受煎熬,那一份活罪,可就真够他受的了,幸亏幼年经昆昙上人为他打通了奇经八脉,否则,此时不但药力没有这么快见效。恐怕最初在那漩涡之中,为两股力量对撑的时候,即使不被拉成两截,也一定会使脊骨中断,内脏离位,人早已经死了,虽有朱菓,也就无能为力了。 当那热流自然地循着经脉运转一周以后,身上酸痒难耐的感觉,豁然若失,就是最初感到全身被捏为两截的幻觉,也一起消失,同时,两只眼睛,更显得比已往明亮得多,秦含柳还不相信这样一颗菓子,会有如此大的效力,试着爬起身来,不但背脊不再像刀割一样,而且毫不费力地就站了起来,心中不禁大喜,对于受了这么大的危险,认为非常值得,想着如果拿回去孝敬二老,真不知两位老人家会怎么样的高兴,可是当他仔细将四面的环境一看的时候,不觉马上呆了,一股从来没有的孤寂感觉,陡然袭上心头。 原来这是一个不见天日,彷佛一座地窑似的崖洞,对着潭水的一面,是一道一丈多长向下倾斜的通道,从上往下望去,看得清楚那一个像古井似的深潭,四面峭壁高耸,上窄下宽,围成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洞,因为秦含柳的位置,是在潭水的边缘,根本无法看到上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高。那一股潭水,并不是静止不动的一池水,水源从何而来,毫无痕迹可寻,但在秦含柳存身的这座崖洞的边上,却有一个极大的漩涡,显然潭底有一个大洞,和外而相通,潭水由此向外宣泄,所以才会形成这个样子。 秦含柳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逃脱了这一个鬼门关的,不禁沉思起来,这才感到自己的腰腹,尚被一件东西缠着,低下头来一看,原来是一条十几丈长的金色细鳞的长蛇,绕在自己的身上,这条长蛇已死,但缠着自己的那段尾巴,仍然紧紧地绕住未松,顺着长蛇的身子看去,马上发现蛇头的部份,被阿黑紧紧地咬在嘴里,阿黑似乎已经倒毙,在距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秦含柳赶快走了过去,又发现它的两只前脚,紧紧地攀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脚爪已经破裂,还在流着鲜血。 此时,秦含柳对于自己的脱险的情况,凭推断已经十分清楚,知道自己这一条小命,就是阿黑拼命救出来的,见它为着自己,倒毙在地,不禁悲从中来,蹲下身体,抚着阿黑湿淋淋的身体,悲痛得哭了起来。 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阿黑的身上以后,似乎感到它的肉体,尚在轻微地颤动着,急忙用手探鼻孔,还感到有一点微弱的气息,知道阿黑并没有死,因此马上止住悲声,将它的身体,翻得仰转起来,用力撬开它的嘴巴,将蛇头从它的牙齿上拔掉,然后摘下一粒朱菓,将菓汁挤进阿黑的嘴里,看到叶汁从喉管流了进去以后剩下的菓皮,包在阿黑的脚爪上。然后才动手解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蛇尾,费了好大的劲,方才将那段蛇尾解下,这才静静地回想自己脱险的经过。 原来当秦含柳在石松上面滑过去采摘那朱菓的时候,那条石缝里面,正藏着一条千年以上的金线灵蛇,大凡天下灵药,旁边一定有一些通灵的毒物在守伺,好在它结实的时候,抢先含下,以增加自己的气候,这株朱菓,自然也不例外,那条千年以上的金线蛇,就是当年守伺在旁的一条毒物,此蛇是一切毒蛊的克星,终年以他们为粮,经过消化以后,将那些毒虫的精液,藏在蛇头旁边的两条毒线里,任何东西,只要被它咬上一口,马上全身发黑,除了像朱菓,灵芝这一类的仙府奇珍以外,就是清凉草都来不及救治,就要毒发而死。同时,蛇身虽然细长,却坚韧无比,刀剑都没法砍伤,全身只有离头两寸的第一节脊骨是它的要害,因此,平常攻敌,总是先用尾巴将对方卷紧,然后再从对方的口里钻了进去,吃尽了内脏方才钻了出来。 不过,任何蛇类,在端阳节的正午,都不敢出来。而秦含柳追赶小鹿的这天,恰巧就是端阳节,一阵急驰追到这片平岩来的时候,正好又是中午时分,所以这条金线灵蛇,虽然嗅出生人味道,也没有钻出石缝向这一人一犬加害,否则不等秦含柳来摘朱菓,恐怕两条性命,早就完蛋了呢? 无巧不巧,那株让它守伺了多年的朱菓偏偏就在它有所顾忌的时候结了实,如果秦含柳只稍为休息一下,就动手去摘,也不会出事,但他又偏偏因为太累了,在平岩上足足休息了半个多时辰,等到肚子饿了,找寻食物发现朱菓的时候,已经午时快要过了,当他顺着平岩的边缘,往下爬的时候,石缝里面那条金线灵蛇,已经跃跃欲动,不过因为午时尚未过尽,有了限制,等到秦含柳将朱菓摘到手里。金线灵蛇,心里大急,虽然还差几瞬间,午时才能过尽,也顾不得了,就从石缝里猛窜出来,并且一反往例,蛇尾还没有出来,蛇头就对准秦含柳手里的朱菓窜去,打算先把朱菓吞到肚子里面以后再说,没有想到出洞过早,气机相引,蛇头只一露石缝,就感到眼睛有点昏花,一下失了准头,从秦含柳那只拿着朱菓的手上略高的地方穿了过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四章 秦皇肆虐 灵虚洞府藏密典 虮蝮扬威 龙潭水底诛怪兽 义犬阿黑,从小主人往岩边下爬的时候,就站在平岩的边上,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下面,金线灵蛇在石缝里一闪动,就嗅出异味来了,蛇头往外猛窜的时候,它正好从上往下猛扑,无巧不巧,一口正好咬住了那条金线灵蛇头下两寸的要害,口里空藏着天下的绝毒,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奈何这一人一犬。 阿黑将金线灵蛇的要害咬着以后,身子却扑空了,没有踩着石松的枝干,身体带着金线灵蛇猛往外坠,把那一段十几丈长的蛇身,完全拉出洞外,金线灵蛇的要害虽被阿黑咬住,但并没有马上就死,蛇尾离开石缝以后,马上反卷过来,刚好将秦含柳的腰腹缠住,于是一犬一蛇一人,就完全失去了凭藉,一起往那万丈深壑掉了下去,这一道万丈深壑,实际是由无数断崖构成的一处深谷,在那一块平崖的下面,正好是一个陷潭,潭底左边是一个深洞,与大凉山外的金沙江相通,潭匠的右边则是一股很大的涌泉,因此造成这一座深潭的怪特形势。阿黑首先落水,正好掉在右边的泉眼之上,因此,只略为下沉,就被潭底那一股涌泉的力量,冲了上来,狗的本能就会游水,阿黑又是灵山异种,更瞳得趋避,因此没有被卷进漩涡,从旁边爬上那个岩旁的石洞,秦含柳经它这样一动,虽然蛇身有十几丈长,也被带得稍微向左一偏,因此就掉到那个漩涡的旁边,再加上下沉的势力,自然被漩涡卷进,带向水眼的中心,幸亏阿黑此时没有松口,仍然将蛇头紧紧地咬着,秦含柳被漩涡一转,那段蛇身,立即被拉得绷成一条直线,阿黑立刻感到嘴里一紧,几乎连带一起被拖了下去,幸好那个岩洞,并不怎么平整,斜坡也不太高,阿黑此时已经进入洞底,急忙用两只前脚抱紧一块突出的石头不放,方才把势子稳住。 那条金线灵蛇,本来已经半死,经此一来,骤觉疼痛难忍,尾巴更本能地把秦含柳的腰腹卷紧。因此,秦含柳才能被阿黑拉出漩涡,等到他被阿黑拉上洞底的时候,这一条天下绝毒的奇蛇,也已经将最后的一点气力耗尽,真正的死去。 就是阿黑,因为与那急漩的水力相抗,虽然它是灵山异种,也抗不住这么大的水力,虽然勉强一步一步地抓紧地面的岩石,将秦含柳拖进岩洞以后,也已经精疲力倦,快奄奄一息了,尤其两只前脚在岩石上抓爬,更是伤痕累累,鲜血直流,等见到小主人的身体以后,放下心来,就喘了一口气,倒毙过去。 当秦含柳将脱险过程,在脑海里推想一遍以后,义犬阿黑也得到那颗朱菓的力量,从死亡的边缘,醒转过来,一个翻身,从地面站起,走近秦含柳的身旁,挨挨擦擦,似乎感到非常高兴,秦含柳被它一擦,方从沉思里惊觉,不禁抱着阿黑的头,很爱怜地对它说道:“阿黑,今天真把你累坏了!你真好!” 阿黑似乎懂得主人的意思,也把尾巴摇来摇去,轻轻地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回答主人说:“只要主人平安,阿黑再累,也算不得什么!” 秦含柳虽然把阿黑治好,但却拿着那串朱菓,站在那座岩洞里面发愁,因为他从洞口向外探视的结果,发现围绕这个深潭的峭壁,足有几百丈高,上面只露出来几丈方圆的一个小孔,而且坡度完全向前倾斜,岩壁上面,全是绿油油的青苔,寸草不生,真是任何生物,都无法在那上面立足,而且四壁除了自己这一面有一个岩洞以外,再无其他存身之处,根本是一个绝地,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脱困。想到家中年老的义父义母,不禁心急如焚,不但回去无望,就是暂时想在这座岩洞住一下,除了手中剩下十几颗朱菓之外,毫无其他充饥的东西,等把这几颗菓子吃完以后,一人一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了吗? 呆呆的站了一会以后,只好万分懊丧地坐了下来,突然发现有一丝亮光,从靠近岩洞的内壁的顶层,透了过来,不禁大喜过望,马上领着阿黑,朝那发光的地方走去。发现这座岩洞里的壁顶,还有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那一丝亮光就是从那个小洞里透过来的,因为现在自己所站的岩洞洞顶,布满了下垂的石钟乳,将这一点亮光挡住了,所以早先没有发现,秦含柳最后一处站着的地方,正好对正了那个小洞的地方,当站着的时候,洞口仍然被那些石钟乳挡住无法看见,这一坐下,障碍全消,当然让他看到,只不过那个小洞,距离地面还有两三丈多高,究竟是不是一条通道还不晓得,同时现在这座岩洞里面,障碍重重,自己可以利用洞壁上面缝隙,爬了上去,阿黑却无法纵上,那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突然记起那条金线灵蛇,全身刀枪不入,那张蛇皮一定坚韧非凡,何不把它剥了下来,做成一条绳索,用一端将阿黑的身子缚住,然后自己抓着另一头,再爬到小洞上面去,不就可以把它吊上去了吗?可是——到原来的地方一看,蛇皮倒是非常坚韧,可是太坚韧了无法弄断蛇头,又怎么能将蛇皮剥开呢?不免又楞在那里,作声不得。 秦含柳手里抓着那条金线灵蛇的尸体,正在那里楞楞地感到无法可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潭水一响,从漩涡里窜出一条几尺长的大鱼来,因为被水带得旋转的缘故,一脱离水面,余力犹存,不过没有那个漩涡的限制,不再转圈,却朝着秦含柳存身的这个岩洞直飞过来,就好像我们平常用绳子捆起一块石头,耍流星似地舞动得很急的时候,蓦然松手,那石块就朝外一直飞出的情形一样。秦含柳知道这个深潭一定与外面相通,经常有鱼窜了进来,鱼类好逆水而游,落到漩涡,自然要与那股水力相抗,因此才窜离了水面,想到这里,对于今后食物,倒似乎有点指望,心中的愁闷也就解除了一半,虽然还一时想不出剥蛇皮的办法,也就懒得再想,顺手把蛇身一扔,准备把这条跳上岩洞的大鱼,捉到手里再讲。 没有想到这一扔却扔出了奇迹,蛇身似乎碰到一块小小的黑石头上面,只听得一阵轧轧的声音响了过后,靠近那块黑石的岩壁,竟然露出一道小门出来,走了过去一看,原来那岩壁上面,用人工挖了一个四方形的石窟,内面放了一些钓具和刀剪之类的东西,不知那些刀剪是宝物还是因为窟门紧闭,没有受到潮气侵蚀的关系。那些刀剪和钓具,竟然还是寒光闪闪的像新的一样,可是从封闭这个石窟的石门来看,由于外层的青苔,长得与其他的岩面,连成一片,至少也有几十年久,没有人动过它们了。秦含柳真想不透这种与世隔绝的地底岩洞里面,竟然会有机关的装置,而机关里面,却只装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那一份悠闲的心思,去想那些问题,看到那些东西,正是自己急需的工具,也就毫不考虑的将它取了出来,检点一下,一共有一把匕首似的小刀,一把利剪,几块火石,一根折成几折的精致钓杆,质地非铜非铁,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钩丝是用冰蚕丝绞成,秦含柳拿起那把小刀,无意中与身边的一块石块相碰,那块石头竟像豆腐一般,应手而掉的削了一块下来,心里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宝物,心里真是喜出望外。 也顾不得再去抓那条大鱼,其实也用不着他去抓,那条大鱼,早在他发现石窟,搬取里面东西的时候,给阿黑把它扑住咬死,衔在口里,走过来了。 秦含柳此时急于要将蛇皮剥掉,好带着阿黑,爬上那个小洞,找寻出路,因此,当阿黑把大鱼衔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只把手拍了拍,示意要它蹲下自己去吃它的猎物。自己却把那条死蛇抓到手里,用那把匕首,齐着蛇头的要害部,切了下去,果然是把宝刀,那样坚韧的蛇皮,一点也不费事的就切断下来,等到他把蛇皮剥好,将蛇头和那些残肉,丢到深潭里面去的时候,阿黑已经把那条大鱼吃掉了一半,剩下一截完整的尾巴,好似留给主人充饥。 秦含柳因为蛇皮剥下,出洞有望,也就不急在一时,同时,人自早晨出来以后,只吃了一个朱菓,肚子早巳饿得发慌,就从地面,捡起那半条剩鱼,从洞口的斜坡,走到水边,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再用小刀将阿黑吃残的地方削掉,然后切成一片片,虽然没有火把它烧熟,但因为肚子饿得太厉害,反而比平常吃的山珍海味,还要感到好吃。 一人一犬把肚子吃饱了以后,秦含柳就按照自己早先的打算,从岩洞的后壁,往那个小洞上面爬去,因为手里有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可以随便插在石壁上面借力,所以毫不费力的就爬了上去,再把阿黑提到上面,才转过身来打量那个小洞的情况。 一看之下,越发使得秦含柳感到惊奇不止,原来这一个小洞,并不是甚么天然的岩洞,却是人工凿成的一条甬道,甬道的顶端,每隔十几丈远,就嵌了一颗夜明珠,照耀这条甬道,宛如白昼,不过地面上蒙了几寸厚的灰尘,拐角的地方,到处张满了蜘蛛网,估量之下,起码有好几百年没有甚么从这里经过了。 秦含柳此时已经将那根钓杆接了起来,将它举起,把面前的蛛网,挑得干干净净,然后才慢慢的顺着甬道,往前面走去,弯弯曲曲地走了几丈左右,地势急然转高,甬道的地面,也经人凿成一级级的阶梯,这样上升了大概有两三百级的样子,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但见绿草如菌,遍地都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就和一块占地约有一亩的花园一样,秦含柳认为已经出困,不觉雀跃三丈,可是抬头一看,不禁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一团高兴,又复化为乌有。 原来这一片看来像为花园的平地,也不过是一座大岩洞的底层而已,不过这座岩洞的洞顶,有很多宽约一两丈的岩缝,阳光却可以从上面照射下来,因此地面的那些植物才能生长得起来,那些岩缝看似平淡无奇,东一条西一条的杂乱无章,如果是内行人留心一看,却是按着五行生克安排而成,阳光从东西照射一日以后,日影竟然可以轮流照遍全部地面。不过秦含柳此时还不懂得这些道理,心里只惦念着怎么才能出去,根本没有留心去观察,结果后来疏忽了过去,在暗探阴风教的总坛的时候,被那里面的布置,弄得迷失了方向,误闯仙魔洞,与银燕种下了一段情孽,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秦含柳发现出了甬道,并没有脱困,就留心观察起来,发现甬道前面,是一条碎石铺的小路,循着这条小路走去,对面出现一片光滑如镜的洞壁,石质光润如玉,黑白相间浓淡互见,仿佛是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端的美丽已极,奏含柳知道那是大理石的岩层所构成,只是奇怪,在整片洞壁之间,正中央的那片石质,竟然是一团纯白的圆形,就像另外嵌进去一样地,但走近一看,却又找不到一点缝隙,洞壁上端并且刻着四个斗大的篆子,笔力苍劲无比,仔细加以辨认,原来那是“灵虚洞府”四字,秦含柳猜想那团纯白的圆形,一定是这座洞府的门户,只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启,同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这座洞内花圃,变成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对面甬道的口子里,透射出来一丝微弱的珠光,真要伸手不见五指了。秦含柳一清早就离了家,连遭凶险,业已感到疲倦不堪,因此,遂搂着义犬阿黑,傍在那面洞壁的脚下,睡了下去,一会的功夫,就沉沉的进入了睡乡。 睡梦之中,似乎迷迷糊糊地感到那块石壁上的圆门,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白髯过胸,身着白色古装的老头出来,但见他很慈祥地走近自己的身边,一把将自己拉起,然后微笑的说道:“徒儿,历劫多生,尚识得我否。” 自己对他注视了一阵,彷佛见过,可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老头儿见了他如此,不禁叹了口气说:“痴儿,痴儿,左三右四,速返师门,见汝本来面目!” 说完,一掌拍向秦含柳的腰际,感到一阵痛楚,恍然惊醒,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明,那里有什么老人,可是腰际痛楚犹存,赶快爬起身来一看,原来是一壁突出白石,梗在自己的腰下所致,俯下身去,仔细一看那块白石,原来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美玉,用手一拿,却又像生了根似的,拔不出来,蓦然想起潭边那座岩洞的机纽,和梦中老头的话。心里想道:莫不是这块美玉,就是开启那座洞门的枢纽吗?不自觉地将那块白玉扯了一下,发现可以扯动,心中马上默念左三右四,手也就跟着向左边扯了三圈,再又往右边回扯,刚好到达第四圈的时候,立即听洞壁里面,一阵轧轧的齿轮响声,当中那团纯白色的圆形石块,慢慢地往壁内缩了进去,现出一道圆形大门出来。 秦含柳见自己无意之中,竟然开启了洞门,心中不禁大喜,三蹦两跳地就跑了过去,走进圆门一看,赫!里面竟然像瑶池仙府一般,布置得清幽绝俗,金碧辉煌,石质如翠玉一般,通体透明,洞壁上嵌着无数明珠,照耀得五彩缤纷,光华耀眼,钟形洞顶,中央刻着一幅太极图,四周雕龙刻凤,翩翩欲生,却又看不出丝毫斧凿痕迹,宛似一座整体的翠玉山石,经巧工名匠塑凿而成一样。 洞府里面,被间隔为五间颇为宽敞的石室,地面用淡蓝和纯白两种颜色的磨光石块,铺成一些玄妙的图案,当中的石室中央,靠近墙壁的地方,搁着一张石榻,上面摆着一张玉龙须编成的蒲团,蒲围上面,一个白髯过胸的老头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上面,可不就是自己梦中所见的那个老人吗?但见他肤色洁白如玉,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垂帘,如老僧入定一样,在石榻上面,一动也不动,好像是一座庄严无比的玉石雕像,根木不像一个活人,石榻前面蒲地上,另外摆着一张玉龙须的拜垫,秦含柳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跪在那块拜垫上面,朝那石榻上面的老人,拜了下去。 刚把头碰在拜垫前面的一块蓝色圆石上,忽然听到洞顶上面,发出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来人能入此洞,即算有缘,可往右边第一间石室里面,将壁上刻的那个最大的太极图,向右边旋转两周,再往里一按,打开壁上的隐厨,取出老人遗留的灵虚记事,自会明白这里的一切。” 声音来自头顶,可把秦含柳吓了一大跳,起来留心一看,榻上的老人仍然如最初一样,根本没有张过嘴,那么洞顶的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呢?饶是秦含柳聪明万分,也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下过,那声音既然如此吩咐,秦含柳自然不敢违背,当即依言,往右边第一间房子里面走了进去。 仔细一看,那间石室,完全是书房的布置,两面墙壁,排满了檀香木的书架,架上摆满绢质的书籍,由于石洞里面纤尘不起,那架子上的书籍,都像刚摆上去的一样,除了有一部翻旧了的痕迹以外,没有一点尘封的现象,在对正房门的那一面墙壁,却空无一物,墙壁嵌装了大大小小不等的太极图形,作天枢七斗的星辰排列,那个最大的太极图,就嵌在斗柄的位置。另一面墙前,摆一张青玉书案,两旁各自放置了一张白石圆凳。书案上方的中央,从洞顶悬下一颗明珠,光华四射,照耀得满室生辉,如同白昼一样,此外就再没有其他杂物了。 秦含柳把房间里面的环境,打量清楚以后,就按着刚才那阵声音的指示,走近房门对面的那面墙壁,将中央那个大的太极图,拨了两圈,然后徐徐用手一按,果然听到机簧一响,从青玉书案旁边的那面墙上,现出一道小门,从里面自动推出四方端正的玉盒,轻轻地落在青玉案上。 秦含柳退到青玉案的前面,在白石圆橙上坐好,然后诚惶诚恐地把玉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本黄绢钉成的厚书,皮面用金漆写着灵虚记事的篆字,笔力苍劲,与洞府门外所刻的四个篆字,显然是出于一人的手笔,将书皮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用朱砂写成的蝌蚪文字,根据字体的研究,完全是秦以前所通用的大篆,秦含柳广读经史,对于文字源流的研究,也下过一番苦功。因此读来并不费力。 当他一口气从头至尾,读完了这本记事以后,不禁令他摇头吐舌,稀奇不已,对于现在遗传下来的那点稀少的典籍,感到惋惜不止,想不到古人的文化,竟然达到那样的巅峰,对于腐儒仅仅执着经书治国,不重民生,并且唱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那种肤浅的见解,更从内心感到厌恶。 原来这座洞府的主人,名叫灵虚客是春秋战国时候,鬼谷子的衣钵传人,鬼谷子在当时名重一时,大家只晓得他是一个大军事家,传授了孙膑宠涓两人的兵法,据说当时这两个一起去拜师的时候,鬼谷子曾经出了一个难题考试他们,要他们把自己请出屋门,然后才肯传艺。 庞涓人很聪明,但心术较坏,想了一想,马上说道:“我放一把火把屋子烧了。还怕你不跑出来吗?” 鬼谷子听了一想,然后说道:“这个方法虽然霸道一点,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好,就算你及格了吧!” 然后转过头来对孙膑说道:“该看你的啰!” 孙膑却很谦虚的表示说:“师父,放火焚烧房子,弟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同时要弟子将师父请出房子,这个题目实在太难了一点,如果师父坐到外面来,由弟子将师父请回房子里面去,也许还有一点办法可想!” 鬼谷子见他如此一言,马上搬了椅子,坐到屋外,然后对孙膑说道:“好,我就坐到屋子的外面来,倒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把我请同房去。” 孙膑马上跪到地上磕头说道:“师父,你就不要再难为弟子了吧!弟子好不容易已经将师父请了出来,实在没有办法能将你老人家请进去了!” 鬼谷子听完以后,马上体会出来已经上当,一阵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好,自古兵不厌诈,你倒真是一个上好的将才,老夫就传授你们一些兵法,以应上天的劫数吧!” 鬼谷子虽然口里对于两个人都加赞许,但并未将他们认为是自己衣钵传人,因为鬼谷子虽然以军事名于当世,实则为当世第一奇人,军事兵法,只不过是他所学的半爪片鳞而已。 其他诸如物理、化学、气候、天文、数理、医药……心理等等各种科学,莫不具有高深的研究,尤其是一身出奇的技击功夫,可执当时天下牛耳,毫无愧色,但由于其修心养性的功夫,已经物我两忘,色空无往的最高境界,在人前毫无炫露,因此,后世仅因孙膑庞涓的事迹,知道他是一个有名的兵法大师,其他部份,反而湮灭无闻。他的那一身出伦拔萃的奇绝武功,实际也就是融化各种科学原理,运用在精神上的一种修练,近世自然科学虽然发达,对于瑜珈术中各种奇迹,认为不可理解,实为味于精神科学的原理所致,而我国却又因为上古文化,沦于秦火,各种科学研究,蓦然中断,遂又使得这一门精神科学,转向哲学的方向,仅能使人获得心性修养的益处,对于身体方面的锻练,遂无所进展,仅仅依靠印度传过的一点气功配合国人的精神研究,而变成不为人所重视的东西了,现在东西文化已经交流,精神科学的研究,虽未引起重视,但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一部门一定会有长足的进展,前古失传的神奇的武功,也可以再行昌明于后世。 且说鬼谷子对于孙膑,庞涓两人,虽然感到他们都有过人的资秉,但一个流于凶残,一个流于诡诈,自己这一身绝学,如果倾囊相授,说不定就会给天下生民带来无限的灾害,但从气数上推算,这两个人又都是应劫而生,即使自己不收他们,如果给邪派人物看中,反而更要坏事,好在他们只是仰慕自己的兵法而来,也就仅仅对这一方面,加以傅授,同时企图用潜移默化的功夫,变化两人的气质,以便将来找不到传人的时候,观察两人入世以后的作为,再决选择一个召回师门,加以深造。但事实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宠涓只学到一半,就心高气傲,认为已经尽得师傅,因为热中名利,遂提前不告而别,下山去了,后来孙膑学成归来,投靠于他,反被削去双足,如果不是齐国大使,将其偷运出境,现代的孙子兵法,也就不会流传于世了。 由于他们师兄弟互相残杀,鬼谷子对于他们大失所望,只好另觅传人,灵虚客就是他的第三个弟子,此人天性淳厚,资质之佳,更胜于孙宠二人,鬼谷子在初见面时,仍然以那一道难题相试,灵虚客既不采用宠涓的威胁方式,也不使用孙膑的诈术,只在门外很恭谨的跪着对鬼谷子说道:“师父爱我,愿将绝艺相授,则弟子不请,师父也会自动离屋,师徒如父子,秉于赤诚,若以术相欺,非尊师之道,弟子虽能,亦不愿为也。” 一番话说得鬼谷子深为动容,果然自动的走出门,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孺子可教,我这一身绝学,也许不会失傅了。” 从此以后,师徒两人,遂远离尘寰,隐于深山之内,共同研采宇宙和人生的奥秘,数十年后,灵虚客尽得鬼谷子的真传,而且青胜于蓝,更发明不少的真理。鬼谷子将一身绝学,传给灵虚客以后,遂将传道救世的责任,交付给他,但却嘱其应俟机运,不可逆数而行,吩咐完毕,就一去不归,不知所终了。 灵虚客秉承师训,最初本来打算下山,辅佐一位明主,以求造福生民,不负所学,但周游列国,观察的结果,没有一个能成大器的人物,再一虚心推算,知道人性进化,走入逆潮,必待数万千年后,方能完全净化,那时始能实现大同世界,否则科学的知识愈丰富,则人心愈将为物质所役,欲壑难填,势必造成无穷的纷争,因此,遂打消初念,仅仅觅取一个传人,以传承这一部份绝学,使其延续下去,待时机成熟,再出而济世。 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大索天下,对于那些奇才异能之士,不是收为己用,就是大事加以杀戮,更将天下一切秘笈宝典,除保留一部份,储之阿房宫外,一律加以焚毁,广行愚民政策,以求建立他的子孙帝王万世的基业。 灵虚客已经深得数理之秘,深知那是劫数使然,人力无法挽回,但为了避免麻烦,和保留古人心血研究的成果,师徒两人,遂在秦始皇广事搜罗之先,将自己历年累积的典籍精华,和自己与师父鬼谷子的精心著作,全部携带,远遁苗疆,选定这处地方,开辟了这座洞府,潜居下来,因为行前露了一点痕迹,所以才将洞府修得这么隐秘。 灵虚客虽然深明玄理,但他的弟子明因子,心性的修为却还不够,灵虚客带他远离中原,实非所愿,因此,遂在洞府开辟得略具规模的时候,向灵虚客请命,要到秦宫探视一番。灵虚客虔心推求了三天,知道他此时的宿愿,尚不足以成大道,遂慨然允其所请,终于在秦宫里面,为那一群邪道高手,将他困死,那些高手,也因此伤亡殆尽,反而造成了武林上的真空状态,正对了秦始皇的心思,再加以秦始皇搜罗的武学秘笈,因博浪一锥的原因,另藏深山,中国上古前人精研而成的各项神妙技击,遂从此成为绝响,反而让外来的达摩心法,在中国尽情发展,形成了少林武当两大宗派。 灵虚客自弟子下山以后,知道他已不能再行回来,就独自一人,在灵虚客洞府潜修性命大道,最后终于返虚入明,转识成智,对于整个宇宙的因果流转,了然若揭,知道自己此时的研究,尚干天忌,还没有到达人间推广的时候。对于另觅传人的念头,也从此打消,只将各项典籍,按修为学习的顺序,整理起来,以待明因子转劫归来,好重新继承道统,以了前因,恐怕将来这些东西,为邪道人物所得,因此不惜费尽功力,将全洞用机关布置起来,把有关武学和其他关键的书籍,一古脑儿秘藏起来,来人如果得不到这部记事,其他的秘笈就永远无法得到,同时灵虚客又将取得这部记事的关键,用伶伦震纹录音的工夫,将声音灌在洞顶的太极图,来人如果心地善良,一定懂得敬老尊贤,自然会对他的遗体跪拜,只要来人的头顶,触及那地面的淡蓝色圆石,受了先天之气“按即今日所谓人体静电”的感应,引发洞顶机关,使那录了声音的太极图片转动,引起装置在内的云母片发生震动,自然发出舆原来一样的声音,指引来人去取得那部灵虚记事。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方始端坐正室的石榻上,悠然坐化,因为他已澈悟大道,遗体也像成了金刚不坏的法像。 秦含柳心想:自己可能就是那位明因子转世,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大的福缘,那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部记事。接着这一段记载的后面,就是指导来人练功的步骤,和按顺序取得那些秘笈的方法,因为语多玄妙,一时不易了解。秦含柳知道那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到的,就将原书放回玉盒,再塞进那个石洞,刚把玉盒放回原处,石壁又马上回复了原状,秦含柳对于这位先师神奇的设计,不禁从内心里生出无限的钦敬。 秦含柳所以暂时将记事重新收藏,主要的原因是离家已经一昼夜,恐怕父母在家里焦急,想先把出路找到,回去禀明父母之后,再来到这里来潜修,可是等他把这座洞府,里里外外找遍了以后,心中不禁大失所望,发现毫无办法可想,只好耐着性子,在这座洞府里面,居住下来,苦练那批秘笈所载绝学,好从中间悟出办法出困。 原来他搜查的结果,现出这座洞府,除了最初遇险的那个深潭,是惟一的出口以外,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出任何通道,就是洞府与甬道中间的那一亩花圃,顶端虽然暴开许多裂缝,最低的地方也距离地面有二三十丈高下,想从中间跳了出去,绝不可能,深潭那面的情形,前面已有叙述,其困难的情形,更不用再讲了。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使得秦含柳的心定了下来,集中心力在练功方面。否则,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也许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后来的演变,也可能就要成了另外一种景象了。 闲话少说,秦含柳把心定下以后,首先将那条通往深潭的甬道,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其余三间石室,加以整理,正室为灵虚客法体所在,秦含柳对他心存虔敬,一切保持原状,不敢加以妄动,其余四间石室,除那座书房仍然保持不动以外,发现其他三间石室,一间是灵虚客师徒用来炼药的丹室,一间是类似近代实验室的工艺房,另外一间则是卧室。 在丹室里面,锅盆炉鼎,各色俱全,秦含柳就暂时把它改作厨房使用,那间卧室就用来练功,工艺房里,摆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事物,由于暂时还摸不清用途,也让它搁在那里,没有加以理会。忙了两天,把一切整理好了以后,方才重新把那一部灵虚记事,取了出来详加研究。这才明白书房里那些太极图点,每一个都是一道机纽,掌握着一部重要秘笈的藏处。秦含柳按着程序,一一取了出来,才发现里面的内容,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巫医术数,一应俱全,单是武功方面,就有几十部之多,不过上面没有一句说到武功的字眼。因此,秦含柳练了一身绝技,还不知道那就是江湖上所仗以行道的武功,才闹出与霓裳仙子相遇时的那一幕趣剧。 且说这些秘笈里面所载的武学,最基本的就是太虚元气,原来鬼谷子与灵虚客研究宇宙万有的构造时,发现天地万物,完全是由阴阳两气相搏而成,此二气动则散为光,热、力、电,凝则构成质体,实物所生的那种质凝的感觉,实为二气相搏,所产生的抗力,给予人类的一种幻觉,两气动静相因,隐显不一,遂产生各种性质不同的万物。两气名称虽异,实则为一,动则生阳,动极生静,静则生阴,静极感动,一动一静,互相为根,分阴分阳,名为两仪,阳主变而阴主合,万物化生的道理,尽在其中矣。人得此气之灵,如能善为运用,以心掌其变而意成其合,则阴阳二气之消长,可以随意变化。“编者按:此说与今日爱因斯坦的质能互变的学说,正相吻合,所谓阴阳二气,实为正负两种电极,而其本源,都不过是能量变化所产生的各别形态而已。万物的构造虽异,追其本源,不过是百几十种的元素化合而矣。而这百几十种元素,又不过是数量不同的电子和质子相吸引运动而成,而那些质子电子的质量,最后又完全可以解体,全部化为不可思议的巨大能量,原子弹,氢弹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做成,因此,一粒小石头,如果能够将其组合的电子质的比数加以改变,则点石可以成金,如果将其组合击破,则可化以产生骇人听闻的巨大动力。人类现在掌握了这种学识,本可造福人群,但人心未能净化,反而助长了恶人的凶焰,灵虚师徒所以当年不愿将他们的研究推广,也就是有见于此。 太虚元气,就是运用上面的道理,在精神上面的一种玄妙无比,而又极为科学的修练,这种功夫,就是将心意专注在本身阴阳二气的主使上,使心与气合,按先天奇经八脉的构造,导气归元,使与神合,而恢复为没有相搏的混元一气状态,则本身的真气,就可以分合由心,隐显如意,最后,并与天地万物间所蕴藏的阴阳二气相感,使得周围的事物,都可以受到自己心意支配而发生变化,使之凝,则四外无阻的空气,可以形成一层有质疑的无形气障,使之散,则可以发光、发热,使之聚,则不但飞花摘叶,均可伤人,就是虚空一指,也如利剑在手,可以制人死命。而且对人体组织的破坏,一点也看不出伤痕来。使之合,则可以人火不热,入水不浸,当然,那要行起功来,方才办得到,但行功的长短全视修为而定,秦含柳被困水牢,不得不想法出困,就是因为不能行功太久的缘故,这种功夫练到最高境界的时候,甚至可以支配万物原质的结构,点石成金,也就不是什么异事了。 其次,就是潜踪缩骨玄功了,只要把太虚元气,练得有几分火候,再练这个,一点也不困难。因为身体属于自己,本身真气的变化,既能掌握,则实质的改变,当然随心所欲,何况人身本来就很空旷,所谓血肉骨骼,只不过是二气相搏所产生的一种抗力,赋于人类感觉上的一种幻想而已,如果真要将人体压缩得一点空隙都没有,恐怕一点灰尘那么大小都不会有,这并不是作者过甚其辞,近代的科学,也已有见如此,因为人体也不过是由一些基本元素化合而成,所有的基本元素,都是原子构成,而原子的构造,又分为原子核同原子壳两部份,原子核是一团紧挤在一起的中子和质子,原子壳就是一些按照固定直经的轨道环绕原子核疾转的电子,如果原子本身有一幢洋房那么大小,则原子核只不过像这幢房子里的一头小苍蝇那么大,外层的电子,更好像肉眼都看小到那些灰尘一样了。其余的差不多全是空空洞洞,毫无所有,但电子舆原子核之间,所产生的那一个力场,却在我们的感官上,造成了一种实质的幻觉,原子与原子相吸引而构成分子,它们的情形也和原子一样。所以,假使我们自己变得像原子那么大小的时候,反过来看人,则我们眼睛里面所看到的,就像我们在午夜昂首望天一样,除了看到少数的原子核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疏疏落落的点缀在那广大无比的虚空里以外,其他根本就毫无所觉了。 潜踪缩骨玄功,只需要将本身质点中间的那些距离,稍微缩短一点,并不需要破坏组织,改变结构,所以只要将太虚元气练得稍有几分火候,就可以办到,并不是一件怎么特殊困难的事。 在轻功方面,也是与一般武学不同,除了前面已经介绍过的巽风窜以外,就是所谓凌虚功,同样也是拿太虚元气作底子练的,只不过比潜踪缩骨玄功,稍微要困难一点,需要运用本身真气,将身外的气机引发,吸人体内,再循经脉,从脚底涌泉穴喷射而出,则自然因为反作用的关系,任意遨游天际,随意所之,迅如闪电,意到身到了。 此外,尚有许多其他的奥妙武功,无不与现代的科学原理,暗相吻合,这里也就不再多加赘述。秦含柳得到这些世所罕见的武学秘笈,真是高兴得废寝忘食,马上就按照“灵虚记事”所规定的程序,给自己订立了一个修练的课程表,中午以前,全部修练太虚元气,下午则在书室里面,研究那些天文地理,巫医术数的典籍。由于在整个洞府里面,只有义犬阿黑与他作伴,恐怕它在自己练功的时候,乱跑遇险,因此,每当练功,就将阿黑抱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一来,真气的运行,无形中透过了阿黑的全身,替阿黑也练就一身旷古难逢的内力,不过,因为秦含柳并未有意如此,所以阿黑的得益并不太大,加以它是一个畜牲,根本无法了解以意聚气的道理。因此,才会在汉中分堂中了毒爪阴魔的千毒刺,如果不是碰到银铃女侠,把它救往太白山巅施救,那条狗命,也就无法加以保全了。 一人一犬,在这洞府里面,潜修玄功,因为尚未到达辟谷的时间,自然需要饮食,这样,秦含柳才又发现那花圃里面,不但种满了人参,黄精之类的补气益元的山粮,而且全是一些极为难得的灵药异果,没有一样不是助长功力的东西,终日以此为粮,自然缩短了修为的期间。否则,太虚元气虽是上古绝传的无上玄功,在短短的几年之内,秦含柳也不可能把它练成。由于得到这些灵药的助力,加上幼时为昆昙上人替他打通奇经八脉,遇险的时候又得到十几粒修道人视为仙府奇珍的朱菓,各项因缘凑合在一起,三年的修为,实际上已经抵得别人修练了两三百年的功力了。不过秦含柳除了感觉心神舒泰,因为受了洞底地形的限制,没有澴境让他尽情施展,所以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具有了天下无人能与伦比的广大神通,按理在他修练了一年以后,就可以脱困返家,但由于潭口形势大过险峻,不敢轻易冒险,同时,洞府里面那批丰富的藏书,也把他迷住了,舍不得马上离开,这样,一人一犬才在灵虚洞府里面,一待三年。 在这三年里面,秦含柳不但把太虚元气,练得可以支配近身的事物,已经具有了五六成火候,就是洞里所藏的各种书籍,也差不多给他看了十之七八,最初在工艺房里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也都能拿来运用,进行实际。因此,他的学识,并不只是一些纸上谈兵的纯粹理论,并且已经训练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技艺家。 同时,因为阿黑需要肉食,秦含柳必需每天到最初脱险的那个岩洞里面,向那深潭里面捕捉鱼类,饲养这条黑犬,开始只是利用早先得到的钓具垂钓,但因所得不多,且有时毫无所获,在太虚元气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按照秘笈上所载的水功练法,入水捕鱼,所以水功方面,也练得出神入化,那道漩涡,再也卷他不动了。 有一天,秦含柳又循例前去捕鱼的时候,忽然发现潭水里面的那个漩涡,与寻常大不相同,回旋的速度,似乎比起往日,要急速得多。最初,秦含柳并没有在意仍然把衣服脱光,跳进水里,突然发现潭底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身上卷来,当然,他此时已不怕被那股吸力吸住,不过却也不敢大意,马上将太虚元气发了出来,一方面护住身体,一方面与那股力量抗衡,然后才闭气潜入水中,睁开眼睛察看究竟是怎么同事。 此时,秦含柳在水中视物的功力,已达五丈开外,因为最初遇险,掉进漩涡,几乎被水势卷走,所以平时练水功的时候,多半越过那一处急漩的中心,在岩洞的对面水中泅泳,只知道自己不会再被水力卷入漩涡的中心,如果窜入中心,自己的功力,是否能与那股水势抗衡,还没有试过,可是今天那股巨大的吸力,就是从那急漩的中心发出,他现在存身的地方,到那漩涡的中心,起码还有十丈以上的距离。因此,虽然睁开了眼睛,也只看到五丈以外的地方,呈现一片白蒙蒙的水柱,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秦含柳下了决心,决定冒险往漩涡里面去试探一下,当身体慢慢游向漩涡的中心的时候,由于他此时已经将太虚元气,遍布全身。因此,发现那漩涡中心的水势,并不如自己想像之中那么厉害,接着,秦含柳又将发布出来的太虚元气,稍稍地加了一点儿劲,那股水势,给他这么一迫,登时漩转得缓慢多了,这才看清漩涡的底下,是一个无底深洞,洞旁不远,就是这个深潭的泉眼,水量大得出奇,如果不是那个深洞,将水排渲出去,这个古井似的深潭,怕不早给那股泉水灌满了,秦含柳要想安安稳稳地呆在灵虚洞府里面,恐怕也不可能呢!话得说出来,也就正因为这样,那股泉水,一冲出来,就像那边深洞里面倒灌下去,因为泉水冲出来的方向,并没正对着那个深洞,先碰一块石壁上面,才被挡得向那个深洞里面灌了进去,这样,才使得这座深潭的水位,始终保持一样高下,并在深洞上面,形成一个差不多有全潭三分之一那么大小的巨大漩涡。 这时,那泉眼里面,好像有一个怪物,其首似画中之龙,无须且腰腹短小,四肢如鹿,尾长如蛇,正盘踞在泉眼里面,向外喷水,怪不得使得漩涡的速度,比往日增加了许多。 秦含柳一见此物,马上认出那是苍龙的异种,名曰虮蝮,根据念庵外集的记载,龙生九子,第一项变种,叫做赑屃,形状像乌龟一样,最喜背重东西,现在各处碑石下面雕的那种动物即是此物;第二项异种,叫做螭吻,性喜昂首远望,所以古人将它的形状,塑在屋脊上面,现在那些庙宇的建筑上,还可以找出痕迹;第三项变种,叫做蒲宇,喜欢吼叫,所以古人铸钟,就以它的形状,铸作钟钮,象征钟声的嘹亮;第四样异种,名叫狴犴,具有无比的威力,万物见之皆服,故世人把它的形状,设在狱门上面;第五种叫做饕餮,贪食无厌,古代鼎盖上面,都刻了有此兽的形状。虮蝮就是苍龙的第六类变种,最喜欢弄水,却不喜欢别的弄水的东西。如果附近没有蛟垫一类引发洪水的怪物,它就是一个祸害,如果有那一些引发洪水的怪物存在,那怕就是它自己的同类,也要尽量加以扑杀,阻止它们弄水,由于它的尾巴,特别细长,又钢筋一样的坚韧,那些引发洪水的凶蛟,差不多没有一种是它的对手,所以只要远远的看到它出现,就马上隐避,所以世人修桥的时候,多半把它的形状,刻在桥柱子上,用来镇压水患。当然现在人,已经不再讲究这一些迷信了。第七类变种叫做睚眦,性喜凶杀,在它出现的地方,百里之内,不会再有生物存在,有很多刀环上面,都雕了这个东西;第八类名狻猊,性喜烟火,各地神堂庙宇所用的香炉,三条腿上的兽形图案,就是此物的样子;最后一种叫做椒图,喜闭户螫居,古时多绘其形于门铺之上,现在已不多见。 秦含柳仔细观察这条虮蝮,出壳不久,还没有长到气候,如果不早点把它消灭,让它发起水来,附近的居民,就要遭受大害。可是这种怪物,混身遍布鳞甲,刀枪不入,一时倒想不起用什么方法来铲除它。 原来灵虚洞府前面的这个深潭,就是古代的一个龙窟,苍龙出水以后,与百物杂交,产生许多变种。这条虮蝮,就是龙与万年冰蚕杂交而生,苍龙时至归海,将这一枚杂交所生的龙卵,遗留在泉眼里面的小洞里,小洞的洞口,刚好把它卡住,不得出来,因此常年浸在泉水里面,本来泉水奇寒,一时并不容易孵化,由于年代久远,泉水把那个藏有龙卵的小洞洞口,逐渐冲大,龙卵也就被冲积得逐渐向前移动。无巧不成书,那条万年冰蚕,当年就被囚禁在泉眼旁边的一个石洞里,苍龙入海以后,没有把它送回原出产地,这条冰蚕,因为气温不适,也就无法久生,最后只有将全身丝汁吐出,封住石洞,在里面蜕化而死,因为龙卵圆滑,移动到这个石洞洞口的时候,就滑滚下去,刚好被那一片冰蚕丝兜住,因为冰蚕丝愈在寒冰的地方,愈感到温热,这枚龙卵,就在这种情形之下,慢慢孵化出来。秦含柳发现潭水有异的这天,正是它刚出壳不久,钻到泉眼的口子上,尽情在那里戏水的时候,秦含柳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游泳,把它惊了一跳,因此,本能地将口向秦含柳身上一吸,如果不是秦含柳已经将太虚元气练成,一条小命,早就活不成了。当秦含柳钻进漩涡,向这条虮蝮前面游过去的时候,它也以为来了强敌,所以仍然蜷在泉眼里面,不敢窜了出来,但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前面。 等到发现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得多小娃儿,已经就想窜了出来,将秦含柳摄作口中粮食,这时,秦含柳因为想不到铲除它的办法,正打算转回身去,从洞底里面把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拿来,再舆它斗。 这个举动,看在那条虮蝮的眼里,认为秦含柳害怕自己想逃,自然不肯放松,当秦含柳才把身体掉过头来,就从泉眼里面,猛窜出来,张着大口,朝着秦含柳的下半身咬去。 秦含柳因为练了太虚元气,反应非常灵敏,那条虮蝮,才窜出泉眼一半,就已经知道,因为他此时并不了解太虚元气的威力,只知虮蝮是一样凶猛无比的怪兽,因此,心里不免大惊,求生的本能,迫得他只想到逃避,一急之下,就自然而然运起凌虚功来,从水底向上直冲。 因为是在逃命,功力已经用上了十成,登时,那一潭清水,被秦含柳脚底所发出的猛烈气劲,冲得像一锅沸腾的滚水一样,水珠迫得向四外飞溅一两丈高,再经四面的岩壁反激回来,几十丈的潭面,顷刻之间,变得白茫茫地一片。秦含柳的身体,被那股气流反推的作用,像冲天炮一样,嘘的一声,顺着潭水上面的空间,冲霄直上,秦含柳但见四边的悬崖,像河水下泻一般,看都看不清楚,一块块的石头,都变成一条条灰影,在眼前那么一晃,就过去了,几百丈高的悬崖,眨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落在脚底,快临出口的时间,大概因为上升的方向,稍微偏得一点,一块突出的岩石,正好挡住去路,转念的时间都没有,秦含柳只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迎面撞了过来,方喊一声要糟,只听一声巨响,那团黑影,彷佛被掀得翻向一边,自己只不过感到一震,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那上升的力量,却因为一挡之势,减少了很多,变得缓慢下来,秦含柳一颗跳动得非常厉害的心,方才沉静下来。等到余力将尽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竟被这一冲之力,送上了几千丈高,最初自己发现朱菓的那块平岩,都落在自己脚下几百丈远,看起来只不过像一块豆腐干似的。 秦含柳想不到凌虚功,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早知如此,也就不必用那么大的劲了,因此马上将脚底涌泉穴内的气流,缓缓地发出,支持自己的身体,慢慢再往原来的深潭里面降落下去。 因为落得很慢,这才看清楚,那块平岩距离潭口还有一千丈高下,整个潭口上面,是一条两旁峭壁高耸的狭谷,当中是一条水流异常湍急的溪流,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巨大山岩,只有正对着平岩下端的那小片地方,稍微平坦一点,那个潭口,在上面看来,只不过十几丈方圆的一个小洞而已,那天遇险的时候,如果方向稍微偏了一点,就会掉到潭口以外的石地上,怕不当时被摔得成为一团肉泥,回想起来,都还有点不寒而栗。 不一会,秦含柳已经降落到狭谷谷底的潭口附近,走近潭口一看,但见有一块约三四尺左右的突出岩石,竟被自己刚才上升的时候,撞得齐腰折断,掀到两三丈远的地方摆着,秦含柳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已经将太虚元气遍布全身的缘故,否则绝对不会有那么便宜,洞中苦练三年,现在才发现太虚元气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心中那份高兴,就不是局外人所可想像到的了。 接着,他再走近潭口,朝下一望,但见里面的潭水,被荡得白花花的,像一团浓雾似地,什么也看不清楚,耳朵却听得底下吼叫连声,扑通乱响,仿佛有两样东西,在里面搏斗似地,秦含柳担心义犬阿黑的安全,赶紧运起太虚元气和凌虚功,从潭口向下飞去。快要接近潭底的时候,方才看到水雾中间,那条虮蝮正与阿黑在水里面斗得不亦乐乎。阿黑仗着身体短小,灵便异常,闪电似地在那条虮蝮的周围,窜来窜去,一有空隙,就欺近身去,咬那虮蝮一口,那条虮蝮,却利用身后那条细长的尾巴,左右前后的乱扫,因此一潭清水,被这一怪一犬,搅得像翻江倒海一般,波涛涌起几丈高下,水花像沙石一般,上下四外飞溅。秦含柳想不到阿黑在洞里住了三年,竟然也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看它一时不会落败,就飞落到潭壁那座岩洞的洞口外面,静看它们的搏斗。 原来秦含柳情急逃命的时候,蓦然使用凌虚功,一股气流,从脚底涌泉穴上,朝后猛射,正好那条虮蝮已经窜离泉眼,从后追了上来,两下的势子,都非常猛烈,一下碰个正着,好在凌虚功发出的只是普通气流,并非太虚元气,否则就只这一下,那条虮蝮就会被震得肌骨粉碎。虽然如此,那股气流也呛得这条虮蝮,头眼昏花,当场受阻,不禁激起了此物先天的凶性,稍微挫顿了一下,马上又跟着秦含柳的身形,像飞矢一样的追窜上来。秦含柳的身形,上升得太快,当然不是它追得上的,同时身体笨重,虽然力大无穷,一离了水面,也就有力无处使。因此,当秦含柳冲上半天云霄,看不到影子的时候,它才不过窜离水面一两丈高,又咚的一声,掉到水里。阿黑本来站在那个岩洞的口子上,等着主人把鱼丢上来,好咬死放在一堆,这一下变起意外,先是吓得本能地往后一退,接着看到那条似龙非龙的虮蝮,追着一道白影,猛窜上来,认为主人已经被这怪物吃了,心里一急,也不知道什么害怕了,用后脚抵紧后面的岩石,对准虮蝮的头部,就猛窜了过去,一口咬住,可是虮蝮全身披满了鳞甲,滑溜溜的,牙齿咬不进去,咬虽然让它咬个正着,可是虮蝮的身子一绷一曲,就被它甩脱了,不过阿黑虽然无法将那一身鳞甲咬破,可是咬起来的时候,那股无形中练成的内力,却自然而然地贯注到牙齿上面,其力何止千斤,虮蝮的颈部,自然受了很重的暗伤,只痛得它一声怪吼,就在水面上扬起那条细长的尾巴,从后面向着阿黑的身上扫去,阿黑没有想到咬它不动,一时未曾防备,正好给它扫上,幸亏虮蝮的身子尚在空中,不好使力,同时阿黑那身内劲,也自然发生了反应。因此,只把阿黑扫得横飞出去,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当然,两者的形体,比较起来,大小殊悬得太厉害了,这一扫虽然没有受伤,那滋味可也并不怎么好受。 一怪一犬,经此一来,彼此都知道对方很不好惹,因此,全都避开自己的弱点,一边避免,一面进攻,因此遂把那一潭清水,搅得翻天覆地,水雾朦天,幸好潭底没有泥沙,全是一些坚硬无比的火成岩,否则,这一潭水,不被搅得成为一片泥浆,那才怪呢! 阿黑同那虮蝮,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究竟那虮蝮是以水为家的,又是龙种,后力之长,无以复加,阿黑比较起来,要吃很大的亏,身形不免慢慢地迟钝下来,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终于让那条虮蝮,找到一个机会,用后面那条细长的尾巴,从上往下,向阿黑的头上猛抽下来,阿黑此时的身子,正好窜在空中,无从躲避,眼看那一尾巴鞭了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秦含柳自从冲断潭口上面那突出的岩石,对于自己的太虚元气,充满了信心,知道不仗宝刃利器,也一样可制这条虮蝮的死命。既然看阿黑危在顷刻,当然丝毫不加考虑,意到身到,将元气的刚劲,贯注两掌,朝那虮蝮的尾巴上面,猛力劈了过去,掌未到而劲先至,手还没有劈到,虮蝮的尾巴,就被那刚劲无比的掌风,击得咔喳一声,往旁边甩开老远,皮甲里面的尾脊骨,业已震得粉碎,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再也使不起劲来。同时,秦含柳更在这条虮蝮掉过头来的时候,另一只手,早已骈指一点,那股太虚元气,就像一把利剑似地,正好戮在虮蝮的一只眼睛上面,嗤的一声,眼睛的角膜,当时裂开,一股鲜血,从眼眶里面像一只水箭似地,猛射出来,只痛得那条虮蝮,掉到潭水里面,翻滚不已,一潭清水,霎时被染得鲜红。 秦含柳将虮蝮打伤的同时,抓起阿黑的身子,在半空里一个盘旋,转回岩洞,将它放下以后,正想转身回去,把那虮蝮制死。那条虮蝮已经了解对头太过厉害,只在水里翻滚几个转身,就忘命似地重新往泉眼里面窜了回去。 秦含柳决心除害,当然不会轻易把它放过,因此,紧跟在它的后面,追了进去,由于地形没有虮蝮熟悉,追了好一大会,等到虮蝮窜进那个冰蚕洞里,方才追上。因为那是一个死洞,同时地方不大,虮蝮转身都不方便,毫无闪躲的余地,秦含柳很轻易就把它击毙,因为尸体太大,不容易拖了出去,就在洞里,把它的脑袋劈开,取出里面那颗龙脑珠,再用掌力,削下一块岩石,把洞口封死,免得将来把水源弄污了,自然,存在石洞里面的冰蚕丝,也让发现一并取出,带了上来。 秦含柳在泉眼里面,将虮蝮的尸体,埋好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那颗龙脑珠,只照得满潭生辉,看到阿黑,正站在岩洞门口,很焦急望着水面,似乎非常担心主人的安全,当看到秦含柳钻出水面的时候,早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游到主人身边挨来挨去,那一种兴奋亲热的样子,实在令人看到非常感动。秦含柳不禁非常怜爱地抚着阿黑那一身乌油雪亮的黑毛,几乎忘了运用太虚元气,被那漩涡卷得往下沉去。 由于这一次的意外事件,秦含柳不但明白自己已经练成了一身神妙无比的本领,就是阿黑也今非昔比,比起从前不知强了多少百倍,回到洞府以后,内心真是兴奋得再也无法安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马上想到自己离家已经三年多了,那一次无缘无故的失踪,正不知父母亲是何等的悲痛,心里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实验这些修练的功夫,否则,那岂不早就回家了吗?想到这里,在这洞府里面,再也待不下去了,马上收拾行装,可是里面的好东西太多,这也想带,那也想带,收拾半天,还是不能决定,究竟应该带些什么,直到后来想到,自己已经练好了这么大的本事,随时随地都可以重新回来,这些东西,要带走干什么,不禁又自己暗自骂了一声糊涂,结果再把一切东西,归还原状,只在花圃里面采了一些延年益寿的珍果,和昨天获得的冰蚕丝,龙脑珠,再选了几本还没有看的好书,打了一个小包,带在身上,然后走到灵虚客的遗体前面,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下响头,心里面暗自祝告道:“弟子一定秉着先师在纪事里面的遗训,做那拯救万民的工作,同时,绝不逆天行事,妄将所学,胡乱传人,引起劫连。” 祝罢,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洞府,将洞门按原来的形势封闭,并且把那块开启洞门的白玉按纽,用土把它埋了起来,以免被邪道人物撞了进来,引起无穷的后患。 一切事情办好以后,就带着阿黑,经过通道向潭边的岩洞里走去,到了那个洞口一看,潭水经过一夜的外泄,又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清澈无比了。可是此时一看,不免呆了,那一片深潭,四周全是几百丈以上的峭壁,并且长满了青苔,又是上面突出,下面凹进的情势,根本找不出半点立足的地方,自己练了凌虚功,自然可以不要凭藉,凌空直上,可是阿黑怎么办呢?这条黑犬,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最初的性命,都是它救出来的,自然不能丢在这里不管,想了一想,试试看是否能把它带了上去。可是经过试验的结果,阿黑的身体太重,抱在手上以后,再怎么样将气流从脚底迫出,也无法起飞,秦含柳心里明白,自己的功力,目前还不能达到凌空携带重物的程度,因此,不免感到万分为难起来。 本来他也想到,可以找一根绳子,把阿黑系上,自己先飞上潭口,再把它扯了上来,可是洞里除了最初遇险的时候,所剥下来的那条金线灵蛇的蛇皮,有十几丈长以外,可也找不出几丈长的绳子来。何况从潭底到潭口,就有几百丈高,再加上从潭口那片峡谷的谷底,到最初遇险的那块突出的平岩,又有几千丈高,任何绳索,也不可能有这么长,只好把这个念头打消,待在崖洞里面,作声不得。最后想起,那片花圃的顶上,裂开了许多崖缝,也许从那里可以找到出路,因此,又带着阿黑,从甬道里转身回去,可是当他耸身穿过崖缝,跳到上面一看,又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那片花圃的岩顶是一个死火山的火山口底层,虽然开有许多岩缝,可以让阳光透射下来,但四周仍然是一圈平滑的岩壁,其陡峭的程度,并不比那座深潭的潭壁逊色,即或把阿黑吊了上来,仍然是一片绝地,毫无办法可想,任你秦含柳聪明绝顶,也一时感到束手无策,心里懊丧已极。 但秦含柳的个性,外和内刚,做一件事情,绝不肯中途罢手,何况自从昨天发现脱困有望以后,引起了思家的念头。一想到三年以来,父母倚闾苦望的情景,心中那焦急,早就溢于言表,自然更没有耐性,再在这座洞府里面,继续待了下去。最初只急得他将太虚元气,贯注两掌,把周围的山石,劈哩啪啦地乱打一通,直打得沙石横飞,尘烟似雾,方才冷静下来,知道光着急并不能够解决问题,这才收回掌风,从洞顶跳了下来,又在洞府里面待了一夜。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在第三天的早晨,终于让秦含柳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从潭水的漩涡上,联想到潭水外泄,必有一条通道,携带阿黑凌虚上升虽不可能。但顺着水势,带着它从那水道里潜游出去,大概还可以办得到。想到就做,匆匆吃了几样菓子,就带着阿黑重新又走到那个地窖似的岩洞里面,吩咐阿黑在上面候着,让自己先把下水道探好,再上来带它出去。 由于前天与那条虮蝮恶斗的经验,启发了秦含柳的灵感,一昼夜的时候,已经把这三年来所练的一切功夫,全部融会贯通,懂得怎么拿来实用了。但见他往水里一跳,泡沬都没有引起一个,就很轻巧地用太虚元气,将泉眼里冒出来的水流,挡得对准那个泄水的深洞。这样一来,水流的方向变成了一股直线,潭面的那个巨大漩涡,很快就停止了旋转,造成这个深潭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平静。秦含柳等到水流由旋转完全改变直流的时候,方才顺着水势,往潭底那个排水的深洞,钻了进去,仗着手里龙脑珠上发出的奇光,将洞径看得清清楚楚,发现洞壁全是极为坚硬的玄武岩,但因常年受水流的冲击,岩壁已经冲磨的平滑如镜,在珠光的照耀下,反映出一圈一圈的虹彩。水道虽然时宽时窄,但却始终保持有一个人的容量,携带阿黑同行,并不怎么困难,而且水道不长,只有两三个转折,眨眨眼的时间,就流进一道河床的底部,再泅出河面一看,虽然地势生疏,也大致可以看得出,是大凉山侧的金沙江的一段。再施展凌虚功,升在半空,居高临下一打量,依稀看得出来,越过河岸旁边的高峰,百数十里以外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家园,心中那份高兴,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如果不是阿黑和要带的东西,还留在岩洞里面,真恨不能马上飞越过去,扑到父母的怀里,好好地痛哭一场。 秦含柳把地形观察好了以后,更不怠慢,马上降落江面,一个鱼鹰入水,钻进河底,循着原来的水道,逆游而上,水势虽然湍急异常,换了常人,绝无法再往回游。但对秦含柳来讲,一点也不困难,只见他两手前伸,发出太虚元气,护住头脸,脚底利用凌虚功,缓慢地迫出一股气流,整个身体像一个梭子一样,手脚都不用划动,就循水道,嗖的一声,钻了上来,顷刻之间,就回到了原来的潭底,冒出水面,同阿黑打个招呼,嘱咐它几句,阿黑本来就非常灵慧,三年以来,经过秦含柳用太虚元气打通经脉,可说除了不会讲话以外,差不多已经与人无异,自然明白秦含柳的意思。因此,当秦含柳将东西用那一团冰蚕丝包好制止水里漩涡以后,马上不待吩咐,就往水里一钻,领先往底洞钻出,秦含柳紧跟在它的后面,加以保护,一人一犬半点困难也没有遇到,就离开了那困居三年的灵虚洞府,到达金沙江的河岸。 秦含柳出困以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与阿黑在河岸边,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带着阿黑,攀越面前那座突出云表的高峰。三年以前,这一人一犬,已经过惯了爬山越岭的生活,三年以后的今天,自然更不把这一座常人视作畏途的崇山峻岭,放在眼里。但见他们路都不用去找,只是踏着那些原始森林的树梢,稍微用上一点劲,就像飞鸟一样地朝着山顶奔驰而去,中间偶而出现几丈宽的山沟,也只见他们稍微一挫一顿,身形微往下蹲,一蹬一弹,就飞越了过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常人要爬两三天还不见得爬过去的一段路程,就让他们走完,转眼之间,就让他们找到了三年以前经常来玩的那些地段。 这一人一犬,眼看家门在望,自然心里更加迫不及待,加上又是轻车熟路,那一份奔跑的速度,比起早先翻越那道高山的时候,还要来得快速。虽然是在白天,旁人的眼里,也连影子都看不清楚,只稍微感到一点影子一晃,耳朵听到一点风声,就过去了。如果不是留意,还认为那是自己的眼睛偶而发花呢! 秦含柳和阿黑急如星火的往家门奔去,远远地刚好看到秦逸庵夫妇所住的那所房屋的影子,就听到屋子里面传出来一声惨嗥,直听得秦含柳心里猛然一震,三步并作两步,一条身子,就像电火一般地,门也顾不得叫就从窗门中间,急射进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五章 医术通神 老夫人喜获麟儿庆复明 蕈云突现 小英雄概论异兽誓除妖 秦含柳在快要接近家门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嗥,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使得他心里猛然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身形比闪电还快,连门也顾不得叫,就从一扇半开的窗户里,唰的一声,飞窜进去,只吓得屋子里面的人一齐惊呼一声,认为是神祗下降,一齐俯伏在地,向他叩拜不已。只有他的义父秦逸庵,正为老妻惨死,悲痛得神智不清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没有随同其他的人一齐下跪。 秦含柳仔细对屋子里的情形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义母,脸色苍白的平躺在床上,一床棉被,盖着一半身体,从棉被下面,流出一滩鲜血,看样子人已经死了,那睑容上还流露出一种极为痛苦的样子。义父秦逸庵则坐在床旁的一张藤椅上,两眼发直,傻傻地望着自己,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地下跪着的则是附近的几个山民的老婆,秦含柳马上将他们拉了起来,问道:“各位婶婶,我是秦含柳,怎么对我行起大礼来了,我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各位叔伯赶快告诉我好吧!”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女的被他拉了起来以后,这才看清楚来人果然是在三年以前失踪了的秦含柳,只不过人长高了不少,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面钻出来不久的样子。由于刚才他出现的方式,把众人震惊住了。因此,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大家直把眼睛揉了又揉,生怕看错了,最后,才肯定他确实是秦含柳。众人里面,有个混名叫快嘴张的,马上抢着向前说道:“小官人,原来是你呀!刚才倒真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三年以前,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害得老太爷和老夫人一连哭了好多天,尤其是老夫人把一双眼睛都哭瞎了,由于我们大家全得过老太爷的好处,所以大家轮流来替老夫人做点杂事,在去年这个时候,老夫人居然怀了孕,大家都替两位老人家高兴不迭,没有想到会是个讨命的,老夫人年老生子,竟然生不下来,竟然给肚里那个小娃儿顶死了。小官人,这三年来,你究竟在甚么地方呀!看样子倒像是遇着神仙了,是不是知道老夫人有难,特地赶回来拯救,真要如此,那么老天爷总算长了眼睛,哎唷!小官人一身怎么湿淋淋的呀?” 快嘴张这一说开了头,话就像连珠炮似地劈哩啪啦的一大串,真是说得又急又快,秦含柳要不是在洞府里面待了三年,把一双耳朵,训练得灵敏非凡,恐怕也听不清楚他究竟说些什么。现在听倒是听清楚了,心里一阵急疼,几乎晕了过去,幸好三年以来,养成了沉静的习惯,才把心情镇静下去,马上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一些珍菓,里面有千年参实,龙肝爪等都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何不拿来一试。因此,也就不理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很迅速的把带在身上的小包袱打开,拿了几颗参实,走到床前,撬开老夫人的牙关,将菓汁挤了进去,然后嘴对着嘴,将自己的一口真元之气,度了过去,助老夫人把参实的菓汁,送入丹田,运转全身。约有盏茶功夫,老夫人的脸色,就逐渐红润起来,秦含柳一看,知道业已得救,方才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麻烦各位婶婶,替我将老夫人的身子弄干净了,等她醒来以后,我再想法好了,现在我还得把父亲弄醒过来。” 众人见秦含柳只给了老夫人几粒手指拇大的东西一吃,死了过去的人,脸上居然有了血色,同时鼻端也稍稍有了气息,越发认为秦含柳已经成了神仙,对于他吩咐的话,大家一起争先恐后地抢着去做。秦含柳也在此时,走到义父面前,从他头顶上一掌拍了下去,太虚元气,从泥丸宫直透命门,老先生原只不过因为夫人难产,自己虽然研究医学多年,竟然挽救不了自己亲人的一条性命。所以当老夫人被腹内的小孩,顶得惨嗥一声,死了过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就像被刀子猛扎了一下,当时两眼一翻,一阵急疼攻心,眼神发直地同时晕了过去。因此,当秦含柳一掌拍下以后,喉咙里面一阵呼噜呼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人就马上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秦含柳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禁怀疑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一把拉住秦含柳的双手,痛苦失声地说道:“柳儿,我们是不是在阴曹地府相见,你的娘死得好惨啊!” 秦含柳赶紧安慰他说:“爹爹,不要难过呀,是柳儿回家了,娘还有救,您老人家千万不要伤心呀!” 秦逸庵把秦含柳的手抓到手里的时候,就感到温暖得很,不像是在阴曹地府,再听到秦含柳这么一说,不禁惊喜得把一双眼睛睁得桂圆一般,呆呆地看着秦含柳的面孔,还没有讲话,那边床上老夫人已经哎唷一声,叫了起来,说道:“哎唷,痛死我了!” 秦逸庵此时已经顾不得问秦含柳这些年来的经过,急急的起来,拉着秦含柳的小手,走近床边,看到老夫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床上也经过众人弄干净了,换上了一床干净的棉被,盖住了下体,好像已经不再流血了。因此,马上回过头来向秦含柳问道:“柳儿,你给了甚么东西让娘吃,有这么大的效力?” 秦含柳急忙指着床边搁着的小包袱,说道:“爹爹,就是那里面的千年参实嚒!” 秦逸庵不禁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这些天材地宝,那就怪不得了!” 话完以后,不禁又把双眉皱紧地说道:“人虽然救醒了,可是你娘老年生子,骨盆过小,还是没有办法可想呀!那怎么办呢?” 原来中国自秦以后,扁鹊的外科手术业已失传,秦逸庵只是对内科和普通伤毒有极深刻的研究,否则就不致坐视自己的老伴难产而死。所以又担忧起来,却不知秦含柳在三年之中,除了精读灵虚客的各项武学以外,对于他所收集的那些医书,因为性之所近,研究得最深,那些失了傅的外科手术,都为灵虚客收集在内,因此对于外科的常识,非常丰富,只不过洞中没有人求医,从来没有实验过而已。因此,当他听完秦逸庵的话后,马上安慰他道:“爹爹,没有关系,让柳儿试试看,能不能够把肚子剖开,取了出来,好在这里还有很多参实在此,即或不成,大概也不致丧命。” 秦逸庵闻言不禁大为惊奇,问道:“柳儿,这三年你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又几时学会了剖腹取胎,那是扁鹊的不传之秘,早已失传了的,你如不会,可千万不能开玩笑啊!” 秦含柳胸有成竹的说道:“爹爹,正是那扁鹊先生的秘传,柳儿怎么学来的,待会儿再讲好了,现在替娘动手术要紧,请你马上找一瓶烧酒和一点麻药好吗!” 秦逸庵听说是扁鹊的秘传,就放心了,马上取出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找出一包麻药,再从地窑里面,拿出一瓶藏了多年的贵州茅台,一起交给秦含柳。但见他从身上取出那把从洞府里面带回来的小匕首,用一团新鲜棉花,蘸了一些烧酒把刀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手洗干净,先用麻药给老夫人闻上,再将老夫人的衣服解开,露出那个怀了孕的大肚皮,用手按上,感到里面的小孩,还在乱动,秦含柳想了想,就用太虚元气,透过去闭住他的穴道,嘴里说道:“小弟弟,请你老实一点吧!让哥哥把你抱了出来!” 这种孩子气的话,直听得大家感到好笑,可是老夫人的肚皮经他的小手一按以后,里面不再蠕动,显得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孩,居然非常听从他的话,不但众人感到惊奇,就是深明医理的秦逸庵,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 秦含柳也不管众人惊异的表情,接着用烧酒将老夫人的肚皮洗净,然后拿起小刀,回想自己在洞府里那些医书上所记载的部位和顺序,小心翼翼地先用太虚元气将老夫人的血海制止,再用匕首划开肚皮,因为大人小孩都非常安静,血脉又给他制住穴道,不往外流,因此,很顺利地就完成了手术。比起现今医院里那些训练有素的医师护士,还要来得干净俐落,在那个时代的常人眼里看了,简直就把秦含柳当作神仙了。后来就由当时曾经目睹秦含柳剖腹取胎的众人口里,一传十,十传百,闹得远近皆知,四处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最后,秦含柳不胜其烦,就开了一些灵验的单方,叫他们自己去配制,现在云南省有名医治刀伤的白药,据说就是他传下来的单方之一。 闲话少说,且说秦含柳动完手术以后,从老夫人的肚子里面,取出一个重约五六斤的白胖胖的小子,先将他的穴道解开,然后将他交给那些照料老夫人的山妇,马上动手用太虚元气将剖开的肚皮合上,按照秘笈所藏的化生万物的功诀,以手抚住创口,使其合缝,由于他此时的功力,尚未达到巅峰状态,足足费了一大顿饭的时间,方才将创口的肉,合在一起,回复没有动手术以前一样的平整。秦含柳头上的汗珠,也已经像雨水一般地掉下来,直到最后一点伤痕都没有了,才把手一松,颓然往旁边那张椅上一坐,似乎已经精疲力倦,站不起来。这也就是后来他遇到了潇湘怪叟卞梦熊,只能借助紫莲玉枣,不敢再用太虚元气,帮助他去腐生肌的道理。本来太虚元气,练到绝顶,就可以运转宇宙间所有的阴阳二气,所变万物的组织,随心所欲的化生万物,那是非要千年万年以上的修为不可。否则那鬼谷子和灵虚客不就成了宇宙的主宰了吗?就是现在自然科学掌握了这个质能互变的道理,借助无数的仪器设备,集中无数人的智慧能力,也不过只能把几种特殊的元素,互相转变而已。秦含柳如果不是吃了很多天地间的奇珍异宝,助长了几百年的功力,就是缝合创口这一点巧夺天地造化的功夫,也不容易实施呢!怪不得他在疗合母亲的创口以后,要元气大伤,几乎站不起来了呢!也幸亏有了这次经验,才在以后不敢乱用这化生万物的功诀,使得自己的元气减弱,而在力敌万载盘炫的时候,不致功亏一篑,贻患无穷,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秦含柳运用这种夺天地造化的神功,为他义母当时疗合创口以后,大家都为这神话似地奇迹,惊得呆在那儿,作声不得,谁也没有注意秦含柳的疲乏。直到那个取出来的小胖娃娃,在穴道解除,气血慢慢流转一周,又恢复了知觉,哇的一声哭出那出世以后的第一声时,方才把众人从惊痴中警觉过来,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小官人三年不见,真的变成了神仙了嚒?” 说完,各人马上七手八脚地替那小孩剪脐带,包扎,秦逸庵也同时注意到了秦含柳的脸色,老人家究竟不愧名医,马上发现秦含柳有点用力过度的虚脱现象,好在旁边有的是千年参实和另外一些不知名的奇菓,立即送了一粒参实到秦含柳的口里,才很快帮助秦含柳把那一口中元之气,提了上来,没有伤着本元。秦含柳吞下参实以后,将真气运转一周,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说道:“好险,好险!想不到化生万物会这样困难。” 泰逸庵给他这么没头没脑地一说,真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起来,不由自主地问道:“柳儿,什么化生万物这般困难……” 话还没说完,就给众人的道贺声打断了,只听那个快嘴张的尖锐的声音,在扰嚷的道贺声中,响亮的说道:“老爷子,恭喜了,今天不但小官人回了家,老夫人还添了个公子,这下子双喜临门,老爷子可得请我们这些左邻右舍喝一杯哟!” 秦逸庵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很多外人在此,暂时不便盘问秦含柳的一切,同时老伴的麻药还没有去掉,尚有许多事情要做。因此,也就将问秦含柳的话,说到一半,就自动打住,转过头来要秦含柳把老伴的麻药去掉,就对众人说道:“各位芳邻,自从老伴失明以后,就偏劳各位,尤其最近两天,更难得大家这么热心帮忙,小老儿把家事料理好后,过两天一定请各位芳邻喝一杯,表示小老头的一点敬意。” 众人本来是取笑玩的,想不到秦逸庵竟然千恩万谢地真要请大家喝,想到平日得到这两口子的好处,倒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起来。众口同声地说道:“老爷子真是太客气了,这一点微劳算得什么!平日如果没有老爷子在,恐怕我们家里不知要耽搁多少人命呢!刚才是快嘴张开玩笑,要老爷子请客,那怎么敢当呢?还是等小少爷满月,再来打扰吧!” 秦逸庵虽然知道大家是一片诚心,但仍然说道:“这个应该,这个应该,小犬满月的时候,自然请各位芳邻来凑个热闹了。” 众人看到秦夫人已经安然无恙,小孩也已包扎完毕,虽然说与秦家是邻居,实际讲来,因为这是山区,大家并没有住在一起,最少的也还要隔个两三里路程,不过秦逸庵经常施药,义务的为大家治病,所以与附近几十里的人家,都相处得和一家人一样,彼此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距离,而显得疏远,反而比起现在的都市,虽然紧靠着一堵墙,却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鸡飞狗走,彼此视若仇敌的情形,不知要好上多少万倍。这也是中国农村,传统下来的淳厚风气所致,绝不是今天生活在工业社会的人,所能领略到的。所以,自从秦含柳失踪,老夫人把一双眼睛哭瞎了以后,住得近的几家山民,就经常地自动来替老夫人打杂,秦逸庵夫妇虽然不愿打扰人家,可是这是旁人的一份心意,自然不好拒绝。时间久了,这些人差不多都成了习惯,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秦家照料,到了老夫人快要分娩的这几天,今天在场这几个,更把铺盖都搬来,陪着老夫人睡了几夜,现在看见秦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各人也就想到了自己的家里,需要回去照料一番,又知道他们父子相见,可能还有一些私事要谈。所以,虽然眼见秦含柳那些出神入化的举动,想留下来听听他的经过,还是在客气一番过后,纷纷向秦逸庵告辞去了。 秦逸庵把众人送走了以后,回到屋里,看见秦含柳已经把他母亲的麻药取下,正在用安息香使地回醒过来。因此,也就暂时不打扰他,自己坐到藤椅上面,休息一会儿再说,说实在的,这几天来,老人家可还真没有合过眼睛呢? 老人家闻着安息香的味道,疲乏的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这时只听得床上的老伴,幽幽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声音非常嘹亮地在那里问道:“老头子,孩子生下来了没有,怎么我感到肚子里面空空的,饿得发慌呀!有什么东西吃没!” 秦逸庵还没有站起来答话,秦含柳早从那堆菓子里面,选了一个形似福橘的菓子,把皮剥开,那一股清雅的香气,登时充满了整个屋子,使人闻到心宁气爽,他把菓肉剖作两半,一半送到老夫人的嘴里,一半递给秦逸庵,嘴里说道:“爹、娘,你们尝尝这个,好吃得很呢!” 老夫人和秦逸庵把菓肉送到嘴,入口即融,但觉像喝了一口琼浆似的,那菓汁吞下以后,口里还留有一股香味。同时,当那菓汁到了肚里以后,立刻产生一种温热的感觉,从丹田部位,向四外发散,不但肚子不再感到饥饿,而且精神立即抖擞起来,老夫人在听到那一声爹娘以后,刚想说话,恰被那片菓肉将口堵住,此时,霍的一声,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两手,向前摸索着说道:“是柳儿吗?想得为娘的好苦呀!这三年以来,你在甚么地方过活呀!该吃了不少的苦吧!” 说完,当她摸着向他怀里投进的秦含柳时,一把紧紧地搂住,眼泪就像雨水一般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秦含柳在洞府里面整整待了三年,虽然说练成了举世无比的一身本领,但年龄上,究竟还是一个十足的小孩,心灵里自然急需要母爱的滋润。因此,此时也恢复了那一派天真孺慕的表情,两眼流着眼泪,赖在义母的怀里,仰起头来,看着老夫人的脸上,孩子气地说道:“娘?您好了吗?柳儿在这三年里,也天天想着您呀?” 母子两人,蓦然相逢,彼此流着眼泪高兴,唏嘘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逸庵究竟是一个男人,没有他们那么冲动,因此在旁边说道:“老伴,柳儿回家了,你该高兴才对呀!干吗倒哭起来啦!今天如果不是他回来,你的老命也早已完了,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小孩也生下来了,柳儿累了老半天,也该让他休息一下呀!” 老夫人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分娩,当时只感到下体一阵急疼,惨噑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现在果然感到身体有异,可是眼睛瞎了,看不见甚么,因此急对秦逸庵问道:“老头子,你说甚么?小孩在那里,我看不见该怎么办呀!” 秦含柳这时才记起义母为自己哭瞎了眼睛,因此,抢着说道:“娘,弟弟就放在您身边,现在正在睡觉呢?让我替娘把眼睛医好了,再去抱他好不好呀?” 老夫人以为他在说孩子话,不禁笑着说道:“傻孩子,娘的眼睛已经瞎了三年,怎么还能治得好呢?快别说孩子话了,先把弟弟抱给我才是正经!” 秦逸庵自从看到秦含柳为老伴动手术的那一份神技以后,知道他在这三年里面,一定有着一段非常神奇的遭遇,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因此,也就在一旁说道:“老伴,你不要小看了柳儿,他说治得好就一定治得好,不信,你就先让治治看吧!” 老夫人听到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说,脸上不禁充满了半信半疑的表情,对着秦含柳说:“孩子,你真能治得好吗?可千万不要勉强啊!娘这三年来,已经习惯了摸索着做事,瞎了眼睛并没有甚么不方便的呀!” 秦含柳极有信心地安慰地道:“娘,娘,您躺下来让柳儿看看吧!保证能够让娘再见光明。” 老夫人依言躺下,秦含柳扒到床头,将她的眼皮撑开,看了看,见那眼珠子仍然同好人一般无二,只那瞳仁稍微显得有点呆板,再用手将脉一按,停了一刻钟,就知道老人家是因为哭泣过度,使得明睛穴受阻,视神经萎缩所致,只要将明睛穴打通,吃一点恢复视神经的东西,就可以马上复原,知道自己从深潭中所得的那一颗虮蝮龙脑珠,正是这一类的圣品,因此,心有成竹的对秦逸庵说道:“爹爹,麻烦您老人家把药炉子生起火来。” 自己同时跑到厨房,找出一个干净的细磁碗,交给老夫人说道:“娘,请您老人家把奶挤出一点来,让柳儿合药!” 当老夫人把奶挤满了一碗的时候,秦逸庵也将药炉的火生起来了。秦含柳找出一个干净的药罐子,把人奶倒了进去,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那颗鸭蛋大小的龙脑珠来。虽然是在白天,那珠子所泛的奇光,仍然照耀得满室生辉,秦逸庵也是一个识货的,见了马上问道:“柳儿,怎么天地间的奇珍异宝,都让你一个得全了,有了这颗虮蝮龙脑珠,你娘的眼睛,没有问题一定可以复明,只不过未免太可惜了一点,你究竟是从那里得来的呀!” 秦含柳一面将龙脑珠放到人奶里面把盖盖紧,用文火慢慢地熬着,一面对他义父说道:“爹爹,只要娘的眼睛能够复明,这一颗小小的珠子,算得了甚么!” 说着,就把自己这三年来的一切遭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那惊险的地方,直听得两老提心吊胆,那神奇的地方,又令得两位老人摇头吐舌。直到秦含柳把话说完,两位老人才一齐松了一口气,用无限怜爱的语气,对秦含柳说道:“孩子,这三年来,真难为你是怎么过的。” 此时,那颗龙脑珠,已经溶化在奶汁里面,从药罐的盖缝里,透出一股清凉无比的香气。秦含柳知道火候到了,赶紧将火弄熄,等药罐稍冷的时候,方才取下,揭开盖子一看,但见里面的奶汁已经变成了一片碧绿的颜色,青莹莹的,光是看那颜色,就令人从心坎里面感到舒爽,珠液的表面,还浮有几滴纯白的龙脑油,秦含柳伸手在药罐外边试了一试,温度觉得可以进口了,然后将珠液倒在磁碗里面,用一条玉匙将浮在上面的龙脑油取了出来以后,才将磁碗递给老夫人,要她将珠液暍下。然后将那几滴龙脑油,滴入老夫人的眼中,要她将眼睛闭上,静躺在床的上面。只见秦含柳将两只小手搓热之后,分别往老夫人的两个太阳窝上一按,老夫人立时觉得两只眼角里面痒兮兮地,像有无数虫子在里面钻动似地,丹田里面,也同时升起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巨阙,璇玑,华盖,天突,廉泉,经人中而分为两股,沿玉柱的边沿,直抵两只眼角上的明睛穴,顷刻之间搔痒立止,眼睛里面只感到凉飕飕地,好不舒服。老夫人急忙将眼睛睁开一看,满屋的情景,尽入眼底,瞎了将近三年的眸子,只在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内,竟然完全复明,内心真是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将秦含柳的一双小手抓住,从头到脚看了又看,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地说道:“乖儿,真难为你了,乖儿,真难为你了。” 可是一眼看到秦含柳的身上,有点湿淋淋的,虽然水份已经给体温蒸发得差不多了,仍然看得出来,是从水里钻了出来的样子,不禁又感到非常心痛地对着秦逸庵说道:“老头子,瞧你多么粗心,柳儿回来这么久了,他这一身水湿的衣服,还不让他换掉,如是浸坏了,看你怎么办?” 说完,马上起来,从衣橱里面,找出几件新的小孩衣服出来,要秦含柳赶快拿去换下。 其实,秦含柳现在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一堆布片要来得恰当得多。原来他在洞底里面,呆了三年之久,身体业已比从前长大了许多,秦含柳虽然聪明,洞府里面也留有布匹和衣服,但他从来没有学过裁缝,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缝制,那些现成衣服么,又都是大人们穿的,根本不能使用。同时,那时他的全部精神,已经为那洞府里面的神奇藏书,给迷住了,也不愿意化太多的时间,用在做衣服上面。因此,当他感到衣服小了或破坏了的时候,就只用剪刀一剪,当中添一片布进去,就算完事。而且幸亏那座洞府,是一整块翠玉雕成,洞门紧闭以后,万毒不侵,才使得那些布片,保存了千百年之久,仍然像新的一样,否则,秦含柳经过这三年之久,一身衣服早就粉碎得无法穿了呢!所以当他从义母手里接过那些新衣服的时候,心里真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赶紧跑到自己从前的卧室里面,将衣服换下。奇怪得很,那身衣服,并不感到小,就像是在今年,才替他做的一样,再一看那卧室,一切东西,都和从前的布置,完全一样,没有变动,不觉感到非常奇怪,衣服还没有完全穿好,就一面扣着扣子,一面跑了出来,向他的义母问道:“娘,我长大了这么多,怎么衣服穿到身上,会一点也不感到小呀?” 老夫人此时已经将那婴孩抱在怀里喂奶,对于秦含柳的问话,还没有回答,旁边的秦逸庵,忙一把将秦含柳拉了过来,告诉他道:“自从你失踪了以后,你娘不但把眼睛哭瞎了,而且始终认定你不会死,一定还要回来,除了把你的卧室,保持原状,不让别人把它弄乱以外,并且每一年总要按照想像中你长了多大,做几套衣服摆着,没有想到真让她给料对了。” 接着,老人家就把他失踪以后的一切情形,说了出来,原来秦氏夫妇,年龄相差大概有十几岁的样子,自从搬到龙潭归隐以后,就每天沉缅在医学里面,尽量运用自己的医术,施药救人。因此,附近的山民,都对此二位老人,尊敬不已,称为善人而不名,可是他们家里,甚么都好,就是两夫妇眼看已要过中年,膝下犹虚,没有半个子息,因当秦逸庵四十多岁那年,从门口检到秦含柳以后,就视同拱壁,认为是天赐麟儿,真是对他爱护得无微不至。没有想到把他抚养到八九岁的时候,又会突然失踪,不见回来,大家当然可以想到两老着急的情形。可是请了很多人帮忙,把附近几十里的山岭崖壑,都找遍了,不但没有发现一点影子,就是尸骨也找不到一片,秦逸庵人比较达观,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只在最初几个月里,内心感到非常难过,过后也就慢慢地淡了。但秦夫人却因此终日哭泣不止,几个月的功夫,不但把一双眼睛哭瞎了,人也忧思成疾,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成人形。秦逸庵妄自深明医理,对于他的老伴,还是没有办法,不过他知道心病必须用心药来医,才能见效。因此天天对着老伴分析秦含柳,绝不是甚么夭折之相。同时还把昆昙上人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给老伴听,并且捏造了许多故事,说秦含柳被一个仙人收到门下去做弟子去了,那位仙人把他带走的时候,还曾经为附近的山民看到。过了一段时间,又找一个住得比较远的山民,吩咐他向老夫人撒谎说,那位仙人在把秦含柳带走的时候,还曾经嘱咐他转告说,三年以后,就会把他送回,并且描述得活灵活现,说那位仙人讲完那几句话以后,就变成一道活闪,那么一晃就不见了。 经过这么一来,才慢慢把秦夫人哄信,身体才逐渐复原,又天天惦念着秦含柳的衣食住行起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还是每天央着那些前来帮忙的山妇,帮忙她替想像中长大的秦含柳,剪裁衣服,并且坚持着自己摸索着缝制起来。 秦逸庵从旁看得出来,自己的老妻,对于秦含柳不但爱如己出,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难怪,过得中年,才捡得这么一位儿子,而且又是那么聪明伶俐,孝顺听话,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感到他的可爱,何况是一位秉性非常善良,具有伟大母爱的秦夫人呢?自然要把一身的精神,都寄托在秦含柳的身上了。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秦逸庵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谎言,到时如果揭穿,老伴的情形会变得怎么样,实在不敢想像,心想除非让她再找到一个儿子,使得精神另有寄托,才不致再度害病。可是几次与她商量,想另外再收养一个附近山民的子女,作为自己的螟蛉,可是都被老妻拒绝,说是收养十个,也绝抵不上秦含柳一个,没的分了心思,将来秦含柳回来,自己会照应不周。秦逸庵对于老妻的别扭脾气,知道得非常清楚,因此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老夫子,也不免每天祷告上苍,希望秦含柳能安然无恙的准时回来,或是自己的老妻,能够老蚌生珠,亲自怀孕,生下一男半女。当然,他知道这两个希望,都渺茫得很,并不敢过份期望他们能够实现。 但天下的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到了第三年的春天,秦含柳虽然没有回来的影子,但秦夫人居然怀起孕来了,两老口不免都感到喜笑颜开,只有秦逸庵心里知道,秦夫人虽然比自己年轻十几岁,但也有四十多了,老年生子,又是第一胎,能否顺利分娩,实在难料。因此,在欣喜的心情下,却不免还暗暗地担上了一份心事,果然十月怀胎,到了分娩的时候,因为婴孩过大,骨盆太小,发生难产,自己当时决定要捏杀婴孩,保全母体,但是秦夫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反而要他把自己杀死,剖腹取胎,保全婴孩。大家想想,秦逸庵和他的夫人,生活了几十年,两人的感情,好到无以复加,怎么肯依,因此,就与夫人争执起来。 可是,秦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家伙,却等不及他们的决定,在里面挣扎起来,小脑袋一顶,就把秦夫人痛得晕死过去,那一声惨嗥,就是她临死以前的叫唤,秦逸庵一见如此,也当时急得两眼发直,神志昏迷不醒地倒在床边的藤椅上,那些助产的山妇,给这样一来,全都吓得慌了手脚。如果不是秦含柳及时赶到,不但老夫人流血过多,无法保存,就是那个婴孩,也会憋死在母亲的肚子里面。 秦含柳听完义父的叙述以后,对于母亲那份关注的至爱,从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很感动地呆呆望着他的母亲,良久方才进出那么一句:“娘,您真好!” 秦夫人手里抱着婴孩,很慈祥地看着秦含柳,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板,微笑着说道:“乖儿,坐过来让娘看清楚一点,嗯!娘没想错,三年了,确实应该长得这么大了。来!弟弟是你救出来的,你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秦含柳靠着母亲的身体坐下,从她手里把婴孩接了过来,小家伙白里透红,眼睛尚未睁,眯成一条细缝,就像在那里微笑似地,令人看了,感到说不出的可爱,秦含柳一面逗着他,一面说道:“娘,我想替他取个名字叫做萱茂,希望爹爹和娘得着小弟弟以后,身体永保健康。” 两老见秦含柳连替小弟取名字的时候,都忘不了父母的健康,心里那份高兴,真是说不出来的安慰,一齐哈哈大笑说道:“乖儿,好,小弟就叫做萱茂好了。” 接着,大家又欢叙一些别后的离情,由于老夫人双目复明,又庆得麟儿,加上秦含柳无恙归来,真是三喜临门。第二天,就准备几桌丰盛的酒菜,把附近的邻居,请到家里,一方面酬谢大家平日的帮忙关照,一方面庆祝自己一家的团圆,而秦含柳的回家的那一段神话式的传奇,也让大家加油添醋的传播出去,弄得后来秦家门庭若市,除了有病求医的以外,还有许多是专程来瞻仰瞻仰这位小神仙的风采了。幸好秦含柳非常懂得韬光隐晦,除了治病以外,其他的功夫,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只在半夜的时候,偷偷地起来,带着阿黑至山顶上练功。时间久了,求医的人虽然还是络绎不绝,但是秦含柳除了医术比老先生还高明以外,其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同时,这些求医的人,都不过是附近两三百里地的愚夫愚妇,见惯无奇,对于当初的那段传说,也就淡忘了下去,不然,那时冥灵上人正在开创阴风教,需要网罗天下奇才异能之士,说不定就会把他引来,都说不定呢! 这样,秦含柳在家里过了两年,在这两年之内,除了替人家治病以外,就是把洞里面所学的医术转授给自己的义父,并且遵照昆昙上人的遗志,把当时斩杀蜍龙的那一片死谷,开辟成为一个药圃,再由秦含柳带着小雪阿黑,四出搜寻灵药,移植过来,再父子合力,炼制出许多特效丸药,广事施舍,真不知让他救活了多少垂危的生命。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秦老先生看到秦含柳年龄虽然还小,可是各方面均已成熟,也就把昆昙上人遗给他的东西,提前交给他自己保管。自然,这些东西,现在对于秦含柳来讲,已经没有甚么意义,除了那几颗蜍龙珠,秦含柳感到非常好玩,经常带到身上以外,还有一部清凉草,也由他的义父编成几个草垫,放在外面,用来救人。其他的东西,也就随随便便地往卧室里面的小柜子里一塞,就没有再去管他了,却想不到后来离家出走寻亲,他那位小弟弟秦萱茂,却因此得到好处,引起另一段很离奇的故事发展,他自己也因为那几颗珠子,在雷波分堂巧破飞蛇坑免除了太白神丐等一行人的危难,因为秦萱茂的故事,是作者另一部书的主题,也就不再在此饶舌了。 且说在第二年的端午节,那天没有甚么病人,一家数口,很难在过节的时候,这么清闲。因此,秦夫人准备一餐精美的酒菜在一起过节,老先生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醉后不知不觉之间,把当初收留秦含柳的那一段往事,意外地说了出来,秦含柳这才知道两老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不觉悲从中来,痛哭失声,立即追问自己的双亲在甚么地方。 秦逸庵经他这么一问,人马上清醒过来,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失言,不过他心里并没有打算将他永远瞒住,只不过想等他成年后再告诉他自己出去寻找,现在既然说出一点影子,同时也认为他现在的本领,出外一定不会吃甚么亏,让他了解清楚,马上出去访寻,也未尝不可。因此,就把当初收起来的小包袱和九龙玉佩取了出来,告诉他一切详细的经过,并且说明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双亲在那里,只不过从佩上的柳字,推想他家可能姓柳,替他取名叫做秦含柳的意思也就在此。 秦含柳知道了这些,当然急着要下山去访亲寻仇,秦逸庵也赞成他去,可是秦夫人始终认为他年龄太小,不宜单独在外面走动,坚持不肯让他马上离开,劝他长大了再去,要不然就让秦逸庵陪着他一起下山。秦含柳,两样都不愿意,但他知道义母对他的爱护,当然不便顶撞,使得义母伤心,就勉强答应了第二个意见,但到了晚上,愈想愈感到不太妥当,一方面义父年龄太老,不宜在外面跋涉,陪同自己,反而阻碍了行程。同时,家里也需有人照顾,何况差不多天天都有病人前来求医,而差不多全是重病,如果自己父子都走掉了,岂不要耽搁人家的性命,无形中种下恶业了吗? 因此,就在半夜,偷偷地把行装整理好,留下一封书信,说明不必要义父陪同的理由,就带着小雪阿黑一溜烟似地跑下山去了。等到第二天早上,两老发现他的留信,人早已去到几百里以外去了,秦夫人虽然感到不放心,但那信里说的都是正理,再加秦逸庵的劝说,两老都深以秦含柳的本事,相信不致会出甚么乱子,也就只好放下愁怀,等待他访亲回来了。 因为秦含柳在家里常听到义父说起,在昆明有一家亲戚,所以一下山来,就打听到昆明的路程,因此,才在路上,与霓裳仙子秦碧云母女相逢。 潇湘怪叟卞梦熊,听完了秦含柳所说的这一段经过,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他自小得到那么多的旷世奇缘所致。因此,不但为自己的老友,能够有这么一位后人感到庆幸,同时对于未来武林之中,即将掀起的一场浩劫,感到放了一大半心。知道有了这一位世侄的存在,未来那场浩劫,即使不能拯救,也一定可以少死不少人。 两人在这古墓里面,一呆就是半年,由于紫莲玉枣和石乳灵泉的功效,加以秦含柳的太虚元气,不但潇湘怪叟的新肉长成,那些毒化的肌肉,纷纷结痂脱落,而且在功力上,也比起从前,增进了不少。混身除了须发还是一片雪白以外,一身皮肤的颜色,更变得细嫩润滑,像个孩童似地。 在这半年里面,小雪也给秦含柳训练得颇有几分火候,尤其是那一份刁钻鬼怪的性格比起阿黑,更要机灵得多,后来确实给秦含柳添了不少的助力,但也惹了不少的麻烦。 这天,潇湘怪叟身上最后一块创痂,也已完全脱落,那块堵住墓门的大石,也经秦含柳在这半年里面,用太虚元气凝练的刚劲,一点一点的凿得去了一大半,足可容得一个大人钻出钻进,伯侄两人马上打算离开此地。可是彼此一看自己身上,不觉呆了,秦含柳身上穿的虽然是在龙潭所得那些冰蚕丝织成的衣服,可是已经污秽得不堪入目,必须洗涤过后,才能穿着见人,至于潇湘怪叟身上,那一身衣服,早给自己一身毒水,浸得不能再穿,此时更是一丝不挂,根本无法出来见人。秦含柳每天出墓打猎,知道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就是有钱,也无法买到衣服,何况伯侄两人,彼此都是分文不名呢?倒不免使得这两位身怀绝技的高人感到万分为难起来。 最后他们商量的结果,决定等到晚上,两人再行出墓,先找一处溪流,把秦含柳身上的衣服洗干净,秦含柳穿着裤子,把上衣让潇湘怪叟围住腰腹,再到山下的居民那里去想办法。 商量好了,两人就把那些脱下来的创痂,一起扫拢来挖一个深坑,把它埋了起来,然后用柴火,将那些有毒的地方,澈底的烧了一遍,以免将来有人误入墓室,不小心中了余毒,虽然毒性经过石乳灵泉和紫莲玉枣的作用,减弱了不少,但也还是相当厉害。 说也奇怪,两个人在墓室里面,待了半年,并不感到气闷,这一想起出困,仅仅只有半天的功夫,也感到在里面度日如年,非常难受。尤其是潇湘怪叟,更恨不得马上天黑才好,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天色已经大黑,两人方才带着小雪从古墓里面钻了出来。此时正在月初,月亮只有弯弯的一线,像蛾眉一样地挂在东边的天上,光线非常微弱。因此,满天星斗,闪耀争辉,布置得一面苍穹,就像是嵌满了钻石的大圆屋顶一样,上面没有半点云絮,四周高可参天的古树,在星光的照耀下,在地面显出一层淡淡的影子,份外显得宁静。 潇湘怪叟在古墓里闷了半年,那一身绝毒,制得他在半年里面,连转身都感到困难,如果不是修练了近百年的内功,已经习于静坐,那情境真是急也得把人急死。虽然这半年的时间,没有使得他发狂,但可也蹩得够了。此时,身体初得自由,又遇着这样幽美恬静的景色,心中的高兴,真不是笔者所能形容万一,但见他引吭一声高啸,只震得山风陡起,四周的树叶,簌簌一阵乱落,惊得林中的宿鸟,振翅高飞,那功力之高,就是艺绝天人的秦含柳看到,也感到钦佩不已。 潇湘怪叟在这一阵狂啸之后,把胸中积郁的一股子闷气,发泄得干干净净,然后说一声走,领先抢着就往岭西那一带飞纵而去。原来他对这一带地形,尚称熟悉,知道在那岭西一百乡里的地方,山顶有一座小小的岩池,泉水清洌无比,因为地势太高,亘古甚少人迹,自己伯侄两人,衣冠不整,在那块地方去衣濯洗澡,绝不愁被人看到,同时,也想借此看看这位世侄的真正功夫,究竟到了甚么程度。 但见他身形一起,宛如白鹤临空,双足微微在地面一点,就像一只初离弓弦的弩箭一般,一纵就是二三十丈远,那速度之快,真是赛过奔马。可是回头一看,不但秦含柳紧跟在自己的身后,步履从容,显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是那只小猴子,也只不过相差几步远近,心里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年龄虽然超过一百,须发均已雪白,那一种好胜的心里,仍然不减当年,不觉犯了童心,马上展开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技,蹈空履虚,存心要同这位世侄一较长短。 原来这一种蹈空履虚的功夫,虽然不能像秦含柳的凌虚气劲一样,可以直冲云霄,一泻千里,但也是用内劲把真气迫向下方,受那地面实物的反激,形成一股气垫,使得身形不为地形所阻,可以像滑雪一般向前飞驰。此种道理,现已为科学界所利用,就是不久以后,即将问世的地面汽垫飞车,各位读者,经常看报,想必不需作者再多饶舌。 潇湘怪叟把这一项绝技施展出来,果然不同凡响,但见人像一道电闪似地,离开地面两三尺高,顺着地势的高低,时升时降,一连几个急闪,就朝岭西的另一座山顶上面射去。 百多里路程,只不过片刻就到,那座岩池,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是潇湘怪叟刚把身形刹住,就只听得头顶嘘的一声,一道白影,从空急降,落到地面,不是秦含柳还是谁呀!时间舆他到的,恰好不早不晚,分毫不差,老头心里明白这位世侄不愿让他难看,存心如此,实际并未尽其全力,心里真是又喜又愧,不禁哈哈大笑一声,拍着秦含柳的肩膀说道:“柳侄,老伯服了你啦!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目前武林里面,能够与你抗衡的,恐怕已经再也找不出人了。” 语声刚落,蓦然听得一声鹤唳,划空而过,彷佛鹤背传来一丝极端轻微的冷笑之声,仿佛是在那里讽刺他所说的话一样。 潇湘怪叟当时一愕,接着就要纵起身形,朝那发笑的方向追去,可是秦含柳却一把将他抓住,劝慰地说道:“老伯,何必舆来人一般见识,我们还要洗澡,理他作甚么!人家此时,恐怕早已走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啦!” 说着,同时遥指着即将隐在天际的一点白色小影,告诉潇湘怪叟说道:“他们不过借着灵禽的脚力飞行,有甚么了不起的,比起你老人家的蹈空履虚,还差得远呢!” 潇湘怪叟不禁老脸感到羞红,心想自己枉活了这么大的年岁,反而比不上人家一个娃儿能沉得住气,想想秦含柳所说的道理,认为确实不错,心头那一丝偶然升起的嗔念,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同时,也想到自己现在赤身露体,去追赶人家,那像甚么话呀!因此,不但不再生气,反而感到非常好笑起来。 就只这几句话的功夫,蓦见岭下一条细小的白线,在星光的反映下,丝的一声,向峰顶岩池的地方疾射而至,潇湘怪叟以为来了甚么怪物,蓄劲在掌,正准备迎头一掌,痛击过去,那边秦含柳赶快叫道:“伯伯,那是小雪呀!” 潇湘怪叟幸好只将掌举起,尚未拍出,赶紧稳住,停睛一看,可不是那头小猴子还是甚么!不禁心里暗叫一声惭愧,从秦含柳的嘴里,这头猴子,也只不过是经他训练半年的时候,竟然比起自己的蹈空履虚,也慢不了多少。心里不禁嘀咕着秦含柳的所学,究竟是甚么武功,会有这么厉害。当然他不知道那是秦含柳把自己本身的真气,贯注到小雪身上的原故,秦含柳的功力,既然已经抵得普通练武的人几百年的修为,那小雪在这半年以内,所得益处,那还会小吗?何况小雪本身是灵山异种,最会找寻灵药,平日吃的那些奇珍异菓,当不见会比秦含柳少到那里去。因此,虽然只经秦含柳半年的训练,那功力也抵得上普通练武者的二三十年的火候了,何况跳纵更是它的天生本能,身体又小又灵,自然不会落后太多。秦含柳看到他的脸色,把这一番道理,解释给他听以后,潇湘怪叟,这才恍然大悟,虽说如此,也不免对这头小猴子另眼相看,对它称赞不已。小雪早懂人语,因此,对于潇湘怪叟的称赞,感到非常高兴,后来却因为这一点因缘,给潇湘怪叟帮了一次很大的忙,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秦含柳伯侄两人,在这一座岩池里面,把一身脱光,泡在水里,在古墓里面,半年之内,没有洗过身子,那一身泥垢,可想而知,如果那池子里面,不是一股活水的话,给他们这么一洗,不变得一团混浊,那才怪呢!两人在水里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把一身油泥,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再把冰蚕衣洗净,恢复从前的洁白颜色,冰蚕丝有入水不湿的性能,因此,他们也用不着它晾干,洗好以后,就马上拿来披在身上,走出岩池,并肩站在旁边一块耸立的大岩石上,让夜风把身上的水份吹干两人全都露着上体,不但秦含柳那一身细如凝脂的白肉,像和阗美玉一般,就是潇湘怪叟的皮肤,因为全是新肉,也细腻得白里泛红,再加上那一点飘若轻纱的纯白衣料,缠在腰腹之间,被那微微的晚风,吹得飘飘荡荡,远远望去直如一老一少,两个意欲乘风飞去的神仙一样,有谁会相信那是一对凡人。 秦含柳此时,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原来这个峰顶,是一块整个突出的大山岩所构成,因为岩石曾经受到地底喷出的一种气体的侵蚀,变得奇形怪状,洞窟玲珑,剔透云根,岩势起伏,参差有致,整块岩石,就是帝王的御花园里,那些天下巧匠,用尽心思堆砌而成的巨大假山一样。可是还没有那种假山的斧凿痕迹,直是妙境天成,非人工可以媲美。那个小小的岩池,就是面上一个最大的凹洞,大概后来那股气体出净,接着从地底喷出一股清泉,这个凹洞,刚把水接住,因此遂形成了这么一座小巧玲珑的天池。水注满以后,就顺着右边的缺口流到岩边,刚好那是一块突出的地方,因此池水就此一落千丈,击得岩脚下的山石,发出隆隆的响声,真是气势如虹,巍峨已极,因为此处地势最高,又是一块整岩,地面自然寸草不生,没有一点障碍,那视野的广阔,真是一望无涯,天下江山,尽收眼底。但见那远近的山壁,高低起伏,像一群俯伏在地,罗拜在天子脚下的臣民一般,遥望黄河,蜿蜒曲折,像一条白色丝带,摊在地面,不禁令人看得胸襟开阔,豪气如云。伯侄两人,正在这儿静静的欣赏那午夜胜景的时候,突然,遥见那远远的北方,天际之间,恍惚毫光,接着一团白气,从地平线上,垂直上升,粗如十几个人才能合抱大石柱,升到差不多有两三百丈高的时候,柱顶的白气,突然四敞开来,形成一朵绝大的蕈云,蕈顶越散越开,那股气柱也随着向上收缩,底层越来越细,最后终于与地平线脱离关系,慢慢地那蕈柄缩得不见,蕈顶也不再是伞形,再经天风一吹,就化成了几团雪白的飞絮,慢慢地朝四外飘散开去。 潇湘怪叟见了,只不过感到神奇有趣,嘴里称怪不已,秦含柳在灵虚洞底,对于气象、天文、地质,都有很深刻的研究,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禁脸上变了颜色,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糟糕!万载盘炫快要出世,整个人类,恐怕就要遭受大劫啦!” 潇湘怪叟根本没有听到过甚么万载盘炫,因此满脸怀疑地问道:“柳侄,你说的万载盘炫,究竟是甚么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竟会使得整个人类遭劫,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挽教?” 秦含柳此时望着那遥远的北方,正在那里呆呆的出神,对于潇湘怪叟的问话,似乎没有听到,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一件甚么极为严重的事一样。最后,只见他一脸坚决的表情,好像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在它此时尚未完全长成气候,大概还可能将它制止,既然让我发现,为了亿万生灵的性命,就是冒着万险,也得前往一试了。” 这一番话,更说得潇湘怪叟,有如丈二金刚,简直更摸不清头脑,不过晓得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因此心里更急着想知道清楚,不禁又大声地对秦含柳说道:“柳侄,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说给老伯伯听听,两人也好商量商量,共同想出一个办法来呀!” 秦含柳这才猛然惊觉,发现自己失态,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向潇湘怪叟说道:“卞伯伯,请恕小侄失礼,因为这东西我并未见过,不过根据洞府奇书所载,确实是太利害了,因此不觉一时想出了神,伯父千万不要见怪。” 接着秦含柳就把那书上记载的情况,仔细解释给潇湘怪叟卞梦熊,老头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真是闻所未闻,不禁对于这位世侄的博学,更加感到钦佩不止。 原来根据洞府奇书内,古人对于地质的研究,人类生存在这世界上,前前后后一共经过了四次极为寒冷的时期。那时,冰河——庞大无比的冰块,从北方缓缓地流了下来,所过之处,森林都被夷成平地,稍小一点岩石,也经不起那巨大冰块的冲力,被撞得四分五裂,倒塌了下来,使得整个世界,进入了一个长达几百年的严寒季节。那时的气温,差不多经常保持在冰点以下,差不多的生物,不是当时被冰块撞击而死,就是被冻得僵硬,能够逃得活命的,真是少之又少,直到那些冰块,慢慢地融化以后,气候才又开始转暖。可是人类经此一来,文明又被推毁到原始状态,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能慢慢地建立起来,想像那时恐惧的情况,真要令人不寒而栗。 这种时期,在那洞府奇书上称为炫变,现代的地质学者,则称之为冰河期。从时间上推算,第一次大概发生在五十五万年以前,第二次大概在四十万年以前,第三次约在十五万年以前左右,最近一次则发生在四万年以前。各冰河期之间,现代地质学者称之为间冰期,如果还有第五冰河期的话,则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第四间冰河期内。其中第二冰河期的时间最长,到后绵延差不多十五万年之久,才开始进入间冰期,现代地质学虽然是一门专门科学,但由于去古太远,却始终无法确实了解造成人类生灵这一种浩劫的原因所在。 根据洞府奇书上的记载,原来在人类没有出现以前,整个世界上全为许多庞大无比的巨兽所盘据,就是最初出现的人类,也都是一些身高数丈的巨大猿人,不过舆那些巨大的恐龙之类的爬虫野兽,比较起来,还是显得非常渺小。这些野兽,都是在那混沌未开之时,秉那天地间的乖戾之气而生,因此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整日价地彼此追逐残杀,力气弱小的,差不多都逐渐淘汰了下去。 在这一些稀奇古怪的巨兽里面,有一种叫做盘炫的怪物,是秉天地奇淫绝毒阴寒之气而生,长得形如海星,中生九首,四周十八只附有吸盘的软足,纵开起来,最小的时候,也有百十来丈长,在这些巨兽的体型里,虽然不能说是最大,但也已经不算小了。一旦逐年长大,到达万年以上,那体形就大得有点怕人,任你庞然巨兽,也要瞠乎其后了。尤其厉害的是,此物消化力量,特别强大,身体的构造,也很特殊,只有嘴巴,没有肛门,任何东西,给它吃了进去以后,不但皮毛筋骨,都让它消化得干干净净,就是身上一切废料,也都被练化成为自己的丹毒,因此年岁越大,毒性越重,一目让它长成了气候,更不需要凭自己的体力,去与其他的巨兽拼斗,只须将那丹气,向对方一喷,就可以使得对方失去抵抗的能力,任凭它去宰割。因此,只要任何巨兽一发现了它的踪迹,就马上停止彼此的拼斗,联合起来,共同将它消灭,加以它的生殖力量又很单薄,每次仅仅只能产生一子,一条盘炫,虽然可以活到十万年,终其生也只不过生产三四次而已,因此,它的数量,真是少之又少,与其他的巨兽比较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但此物狡猾已极,在它的丹毒尚未练成以前,尽量避开与大群的亘兽碰头,只在暗中窥机偷袭,只要等到气候长成,那时就是它的天下了。可是那时遍地都是巨兽,让它生存的机会,还是不多,其中只有一条,因为隐藏在北极的冰山底下,而那时大多数的巨兽,都非常怕冶,所以才让它躲过被围攻的命运,终于长成了气候。从冰山底下窜了出来,一怒之下,把积郁了好几万年的丹毒,全部喷了出来,那些巨兽,因为身体太大,根本无处躲避。因此,差不多在同一段很短的时期之内,全部中毒死亡。倒是那些弱小的动物,却因为盘炫的毒气,性质较轻,不易降落地面,反而很幸运地逃出了活命,那条盘炫,却因为这样一来,慢慢地没有东西可吃,经过一万多年以后,终于饿毙。 这时,人类的最大生存危险,总算全部消灭,才逐渐进化起来,终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可是,那条最大的盘炫,虽然已经饿死,但它在北极冰山底下,仍然留下了种子,由于出路为冰雪封死,得食不易所以成长得很慢,但因为已经再没有能够与它竟争的巨兽存在,虽然长得很慢,还是让它越长越大,身体大了,食量也就增加起来,同时力气也大得出奇,那些覆盖在它身上的冰雪,再也阻它不住,在它长年不断的顶撞之下,冻结成为整体的冰山,终于给它撞得四分五裂,形成一道一道巨大无比的冰河,向全世界各地崩流而去。因此,遂造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大眩变冰河期。 由于寻食困难,这条万载盘炫,不久以后,也就步着它父亲的后尘,在留下几个种子,而宣告饿死。侥幸逃得性命的人类和少数生物,才又慢慢繁殖活跃起来,由于整个世界,长年为冰雪所侵的原故,一些能够适应寒冰的中型巨兽,也就慢慢出现,这些巨兽随冰块的溶化,气候转暖,迫得向极地迁移,遂给那条盘炫的后代,又提供了使它成长的食粮。 这一次,因为那几条盘炫,藏处不深,未成气候,就窜了出来,极地的冰山,由于它们彼此追逐食粮的原故,又被撞得崩纷离拆,开始向四周流出。但这次的食粮非常丰富,因此,第二次炫变冰河期里,冰河的来势和冰块的体积,虽然比较第一次炫变冰河,要小得多,可是却连绵不绝,前后达十五万年之久,方才因粮尽饿毙。 这次留下的种子更多,但人类的进化,也已到了有相当的程度,当时有一部份远见之士,鉴于上代的传说,组织了一个搜炫队,冒险到那遥远的北方极地,从冰雪里面,把那些炫卵挖了出来,予以毁灭,虽然经好几代人的努力,将那些炫卵都挖得差不多了,可是百密仍有一疏,在那极海的底层,仍然留下一枚没有被搜出来,不过海底的温度太低,孵化的时间比较长些。所以第二次到第三次炫变间期的时间,也就比较拉长了一点,大约中间的有十万多年的样子,才又发生第三次炫变冰河期。这一次冰河期的猛烈,较之最初一次,还要来得厉害,可是那条万载盘炫,因为庞大的动物,快已死绝,寻食也更困难,所以死得很快,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种子,所以第四炫变冰河期与第三炫变冰河期中间的距离,大约与前一次相差不远。不过这一次的万载盘炫,由于先天较弱,为害不凶,所以人类的文明摧毁的程度不大,才能迅速地进化到现在这样子,不过这条盘炫,是否也留下有种子在世,上古的时候,也经有很多奇才异能之士,到极地去搜寻过,却没有甚么发现,再经过秦始皇同楚项羽两次烧书,有关此事的记载,没有一点留下,所以现在的人,能够知道这种情况的,恐怕已经没有了,秦含柳如果不是巧遇奇缘,看到灵虚洞底那些藏书,也同样无法了解。 因为书上记载,说明万载盘炫的出土之先,必须将本身丹毒,化开重冰,吐了出来,以吸取天地间的奇淫暴戾之气,以增长本身真力,才能撞得动那些冰冻了十几万年以上的坚冰,造成劫运。今天晚上秦含柳和潇湘怪叟,所看到的那团白气蕈形气柱,正好与盘炫喷毒的特征吻合,你想秦含柳见了,那得不惊。虽然说盘炫像这样喷毒,还得好几年的时候,才能出困,但以前没有人加以注意,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已经喷了多久呢?秦含柳没有听到潇湘怪叟对他的问话,就是正在沉思这个问题,经过他从气柱喷出的高度和大小上面加以推算,知道它还没有完全长成气候,根据自己历次运用太虚元气的威力来看,也许自己尚能将这条东西制止。因此,心里才下定决心,就是冒着万险,也要前去将此物毁灭,以挽救人类生灵的空前浩劫,使得第五炫变冰河期,从此不再出现。 潇湘怪叟听完秦含柳这一段叙述,不禁感到这位世侄,年龄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竟然会有这么仁慈的胸怀,与如此伟大的抱负,心里的喜爱,真是达到了巅峰。因此,正色地对秦含柳说道:“柳侄,你能有如此雄伟的心志,伯伯虽然已经快要就木,也一定要拼着老命陪你一同到极地去走一趟,助你一臂之力,就是死在那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们把衣服找到之后,就开始出发吧!等到大功告成,再回来找寻你父母的仇人不迟,做人就应该先公后私,个人的私仇,比起整个人类生灵的浩劫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相信就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因为你的这种行为,而感到高兴和骄傲。 秦含柳本来心里对于为父母复仇的事,还在心里有一点不安,因为此去极地,究竟能否生还,自己实在没有甚么把握,万一因此牺牲,父母之仇不但没有人去报了,就是柳家的香火,也要从此断绝。经过潇湘怪叟这么一说,心里那一点不安,完全消失,暗自想道:假若自己先替父母报仇,耽搁了铲除万载盘炫的时机,柳家的香火还不是照样要断绝吗?只顾小我的人,在大我不保的情况下,要想保全小我,也不可能的呀?因此,很恭谨对潇湘怪叟说道:“卞伯伯,你的话,使小侄顿开茅塞,柳儿决定暂时放弃访寻仇家的工作,先同伯父一起到极地去把那万载盘炫铲除以后再说。不过这家伙出世,可能还要好几年工夫后,这儿到极地去,可能还要经过几千里的汪洋大海,我们还得好好准备一番,才能开始出发呢!” 伯侄两人,正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看到山腰二三十里路远的地方,一片火光烛天,从夜风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厮杀的喊声。 这一来,有分教,秦含柳巧逢义侠,洞悉身世,虎目含悲复亲仇。银铃女怒激少侠,雪地扬烕,龙吟一剑斩盘炫。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六章 白猿惩凶 荒林古刹逢义仆 大侠归隐 深山半夜遭惨祸 秦含柳与潇湘怪叟在山顶谈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树林之中传来几声厮杀的喊声。两人微感一楞,马上了解一定有人受害,潇湘怪叟一看那个方向,知道那里有一座大觉禅寺,自己与那庙里的方丈慧灯长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从交谈的当中,了解那是一位修养极佳,与世无争的得道高僧,心想:是那路强人,会与这位老人过不去。因此,立刻对秦含柳说道:“柳侄,那起火的地方,就是大觉禅寺,我们赶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那位方丈还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呢,如果危险,我们就助他一臂好了!” 秦含柳应了一声好,顺手将白猿小雪,往怀里一抱,嘘的一声,身形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朝那起火的方向,划空疾射而去,潇湘怪叟也更不怠慢,展开踏空履虚的绝技,急起直追,借着地面被压缩的空气浮力,像一只掠空而过的老鹰一般,紧跟着也往那个方向急驰而去。 秦含柳一马当先,身在半空,老远就看出那着火的地方,正是一座古刹,由于身在高处,没有东西阻挡,那一阵厮杀拼斗的声音,份外听得清楚,心里急着救人,身子还没有到达,嘴里早一声大喝,喊道:“你们赶快都我停住!” 此时,那寺院门前的广场,正有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围着庙里的和尚,在那里打斗,秦含柳这一声大喝,宛如晴天霹雳,只震的在场诸人,耳鼓发颤,都不由自主地停了打斗,接着齐向两边纵开,一齐向当中注视,看来的是那一号人物。 大家就是这么转头一瞬之间,耳朵里只听到很细微的一丝嘘声,从半空里泻了下来,只穿白色丝裤,手里还抱着看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毛猴,一身皮毛,白得像雪一样,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个小孩却正在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那群彪形大汉一看,心里那份火就大了,里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仿佛是众人中间的头领,只见他那张长着满脸短髭的脸上,布满了一层凶煞之气,瞪着一双满布红丝的铜铃大眼,恶狠狠向着场中那个小孩说道:“那里跑出来的小杂种,敢到这里来打岔,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看你长得怪惹人爱的,赶紧给老子走到一边,免得碍手碍脚,伤着你倒是怪可惜的。” 那个小孩还没有答话,讲话的这家伙,只感到眼睛一花,一道白线从小孩的怀里疾射出来,接着吧的一声,脸上辣辣辣地,挨了一记巴掌,只打得他两眼金星乱冒,可是场中那个小孩分明一动也没有动,挨了打还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破口大骂起来:“那个狗杂种,躲在暗地算计老子?有种的就出来同我斗斗。” 那个小孩哈哈大笑地说道:“看你的样子怪凶的,给我的小雪打了还不知道,凶个甚么劲呀!我看,只要你们能够把我的小雪打败,我就放手不管,否则就得等我问清楚了,听候处置。” 这些大汉,不知讲的小雪是谁,平日横行已惯,岂能听得进这个小孩那种藐视已极的语气,同时自己还有任务,需要在师父没有赶到以前完成,还是由那个最先讲话的家伙发话,对着自己的伙伴说道:“兄弟们!这个小孩由我来打发,你们还是把那些不听话的秃驴们杀光,好接着办事。” 那些大汉轰雷似地应了一声是字,提起手里的兵器,就要冲了过去。小孩看了,只把小眼一瞪,喝道:“你们敢不听话,小雪,替我给他们每人挨两个嘴巴再说。” 话昔一落,只听得那小孩怀里,吱吱地叫了两声,一道白影,像电火似地一闪,就只听到场中像放爆竹一般,劈劈啪啪一连串的响声过后,每个大汉,就都不折不扣地在脸上挨了两巴掌,虽然不怎么太痛,但也火辣辣地很不好受,抢出去的步子,又马上缩了回来,楞楞地看着小孩,不知所措,等到回过味来,方才想起是小孩弄的手脚,登时一齐大怒,同声喝道:“小狗,你是讨死!” 说完,十几条大汉,不再找那些和尚晦气,一起举起手里的兵器,恶狠狠地向那小孩砍去。 那个小孩,对于这群大汉,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旁边的那些和尚,眼看这小孩就要被人家砍成一团肉酱,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里面有几个武功比较强的,更是一拧身抢了过去,想替小孩挡上一把,可是刚一举步,奇迹出现,自己向外冲出的身体,像被一股很大的无形力量,迫得退了回来,同时耳朵里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说道:“各位大师不用担心,静静地在一边看我的小雪去收拾他们好了。” 和尚们闻言一看,场中的小孩,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同自己这些人站到一起,那群大汉,却在场中将兵器乱舞,仿佛同人在那里打斗一样,可是除了那些大汉本身以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只不过有一道匹练似地白影,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绕个不停,只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忽然听到林外一声厉啸,一团火红似的人影,从外面树林疾射而出,落到场边,现出一个身穿火红布袍,脸色惨白,骨瘦如柴,一脑头发,蓬松得像个鸡窝似的怪人出来,只见他刚一落到场边,就对着那群在场中乱打乱舞的大汉,喝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是干甚么来的?放着正事儿不做,却自己在这里练起功夫来。” 敢情这个新来的怪物,也没有看清还有一道白影在那群大汉当中,钻来钻去,因此才这么叫了一声,那些大汉听到耳里,可真叫做有苦说不出来,原来当他们举起兵器,一齐向那小孩身上砍去的时候,眼看只离小孩的头顶,不到半寸,就只感到眼睛一花,小孩的影子就不见了。同时各人马上感到一丝凉气,从身后袭来,因此,马上回身自保,将兵器舞成一团,可是只要稍一疏懈,身上不是被人抓一把,就是被人捏一下,却苦于始终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因此才造成这一种古怪的现象。红袍怪人的话虽然听到,手里还是一点不敢怠慢,等到红袍怪人刚看出一点门道,想把围困他们的那道白影抓住,替那群大汉解围的时候,大家耳朵又只听到一阵苍老的笑声,唰地一声,从一棵大树上面,跳下一个童颜鹤发,全身赤裸,腰缠一段白丝缎的老头儿来。 大家只见他一落地,就对早先那个小孩,打声招呼说道:“贤侄,小雪也把他们耍得够了,就叫它回去吧!” 那个小孩闻言把头一点,撮口一呼,那条围困十几个大汉的白影,就像流星似地投向小孩的怀里。大家这才看清,原来就是那头小猴子,此时还正在小孩怀里吱吱乱叫,好像在向主人表功似的,不但那些大汉与旁观的和尚,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就是那个红袍怪人,也一时楞在那里,作不得声此时,从树梢跳下的老头,转过头来,对他说道:“赤煞灵蛇,上次放你逃生,想不到你恶性不敢,又到这里害人,倒与我说说看,是甚么道理!这次,就不会再有那么便宜了。” 红袍怪人,刚看出那群大汉,像被一个轻功极高的人,在那里戏弄的时候,正想走了过去,仗着自己近几年来,从师父那里新学到的星盘掌,把那道白影抓住,为这群大汉解围。可是一看那老头跳了下来,心里不自主地一惊,就缓了一缓,才让小雪回到主人的身边,此时听到老头所说的话,两只眼睛,射出一股怨毒的光彩,盯紧那个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恨声地说道:“哼!只道你这老怪物业已丧生在毒爪老前辈的手下,居然又让你逃出命来,我赤煞灵蛇七年以前,承你一掌之赐,此恩此德,永远记在心里,不敢忘怀,想不到毒爪老前辈没有把你打死,却留下你这条命来给老子报仇。” 说完一阵哈哈大笑,那声音就像鬼哭一样,难听已极,老头想不到在七年以后,经不起自己十招的人物,现在居然会有这份狂态,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想不到七年以前,跪在地上满口求饶的赤煞灵蛇,今天竟然抖了起来,我潇湘怪叟倒要见识见识,你在这七年之中,究竟学到一些甚么绝顶的技业,居然敢这样放狂。” 红袍怪人怕他再说出当年那段难堪的事来,使得自己在这些弟子面前,不好下台,马上闷声不吭气的,一记“独劈华山”,运足气劲,朝着潇湘怪叟的胸前,推了出去,然后才开口说道:“老狗,接你爷爷这一招看看。” 这一种偷袭的方式,绝不是一般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所能做的出来的。原来这个赤煞灵蛇,是邛莱三凶老大的入室弟子,七年以前,在甘凉道上,抢劫一个珠宝商人,被潇湘怪叟遇到,十招之内,用混元掌将他击倒,因为并不知道他的恶迹,现场又未伤人,加上他跪地求饶,由于平时很少有人能够接他十招,感到他练这一身功夫不易,就告诫了一番,把他放走。那知他竟一点不知感恩,反而把潇湘怪叟恨之入骨,可是回到山中,向师父一说,听到师父的好友,毒爪阴魔也不是他的对手,迫得隐遁苗山,不再在中原现面,不觉心里凉了半截,直到四年以前,冥灵上人三十招内,将自己的师父师叔三人一起制住,最后却打成相识,一起加入阴风教,才又从心里生出希望,仗着一张嘴,极会逢迎,很得教主赏识,传了他不少绝技,又赏给他几颗百炼固阴丸,使得功力大增,比起自己的师父在没有加入阴风教以前,还要高明几分,所以现在才敢这样狂妄,但震于潇湘怪叟以往的威名,表面虽然放狂,心里可还不敢过份托大,这才不顾江湖规矩,暗运教主所传的阴砂掌力,进行偷袭。 潇湘怪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不要脸,还真没有防备,正要运起先天罡气,护住身体的时候,忽然秦含柳往前一窜,挡在他的前面,对他说道:“伯伯!这些鼠辈,也值得你老人家动手,还是让小雪拿他试试招吧!” 赤煞灵蛇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满以为这一掌出其不意,即使不能把潇湘怪叟当场击毙,起码也得负上重伤,没想掌风击出,突然前面好似堵着一面半圆形钢墙一样,只感到劲力一滑,掌风向两边一分,一点也使不上力,心里知道不好,马上收势,赶紧往后一退,却只听得那个小孩笑嘻嘻地说道:“别慌呀,你还值不得我动手,刚才小雪逗那一群草包,一点也不够劲,看样子你还有点门道,就同我的小雪试试招吧!如果能够打得过它,我一定替你向卞伯伯请求,再放你一次生路,如何!” 赤煞灵蛇想不到对方根本没追,不禁满脸羞红,再听到秦含柳这一番半带稚气的挖苦话,更是恼羞成怒,由于外表上看不出秦含柳练过甚么功夫,只当刚才破解自己掌风的是潇湘怪叟,因此,对于秦含柳根本不惧,反而神气活现地大声喝道:“小狗,看你乳臭未干,也想出来替老家伙顶缸,还不快点让开,难道真想找死不成。” 秦含柳先不理他,只对小雪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微笑着说道:“火蛇儿,先别神气,你斗得过斗不过我的小雪,还不一定呢?要让我伯伯动手,那你就活不成了!” 说完,把手里小白猿朝地下一放,小猴子学着人的模样,一摇一摆地,慢吞吞地向着赤煞灵蛇走去,因为个子比普通猴儿还小,站在地上,看来只要平常大一点的人,一手就可以全部把它捏住,可是别看它小,走过去离开赤煞灵蛇只有一丈远的时候,就站定来,偏着一只猴头,两只猴眼朝上睨视着赤煞灵蛇,好似非常不屑地伸出一只长臂,对他一阵乱招,好似在说:别站着在那儿不吭气呀!过来同我比划比划再讲吧!那滑稽的样子,惹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不过那十几条大汉,却不敢笑出声来。赤煞灵蛇被大家笑得怒火冲天,一张没有血色的马脸,变得更加苍白,头上那一荐乱糟糟的头发,都一根根的倒竖起来,只见他嘴里大喝一声说道:“好个小王八蛋,气死老子了!” 说完,两手一伸,一掌拍向面前的小猴子,一掌却向着秦含柳的地方遥击。可是手刚一伸,那小猴儿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感到一道白影,避开自己的掌风,竟朝自己中盘腰腹上的要害撞来,吓得他心里一惊,只好赶快闪身一护,回招自救,把那拍出的掌力,硬收回来,反击那道白影。 饶他赤煞灵蛇闪躲得快,身上的要害虽然让他躲开,但身上的红袍,却嘶的一声,被那小猴子抓破,回掌自救,只不过啪啪两声,将面前的土地,击了两个小坑,连那道白影的尾巴也没有打上一点,这才大惊失色,知道对方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儿。心里想道:老子没有防备,让你这鬼东西占了便宜,自己就不相信七年的苦练,连对方一只畜牲也打不过,只要把猴子打死,报仇虽然无望,全身而退,大概没有问题,因为侠义中人,说话向来算话的。 心里想着,手里可再也不敢怠慢,马上一手展开星盘掌,用海底星鱼吸盘的道理,去捕捉白影,使得它的速度降低,另一只手,却暗蓄阴砂掌劲,只等一把把那道白影抓住,就一掌把它毁掉。 小雪不明究竟,仍然像戏耍那群大汉一样,专门仗着天生的本能,用灵巧的身形,围着赤煞灵蛇乱转,再趁机去攻对方的要害,却不知道对方并不那么饭桶。因此,才绕着赤煞灵蛇转了两圈,就感到身上一紧,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拿着它往后拖一样,身形当时一慢。秦含柳在这半年以内,在它体上贯注的太虚元气,自然发生抗力,刚好此时赤煞灵蛇的另一只手,已经向它身上拍来,只听得拍的一声,阴砂掌踏踏实实地打到它的身上,但却出乎赤煞灵蛇的意外,打虽然打着了,不但没有把这小猴儿打伤,反而让他借着这股力量,挣脱了自己的星盘吸力,顺着掌风的方向,飞到圈外去了。 小雪吃了一点小亏,却试出了太虚元气的功效,只见它落到场外,吱的叫了一声,后腿往地面一点,又像一条水箭似地,朝着赤煞灵蛇的头顶窜来,赤煞灵蛇再用最初的策略对付,小雪却再也不去上当,专门避开星盘掌的掌力范围,随着那只手掌的背面,去找赤煞灵蛇的空隙,迫得赤煞灵蛇只好与它比赛轻功,因此,斗场上面,霎时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光影,宛延曲折地互相追逐,就像在那漆黑的晚上,小孩们舞的炭火流星一般,只看得大家眼花撩乱,根本分不出那里是猴那里是人来。 赤煞灵蛇在轻功方面,比起小雪要差得多,因此,空负一身歹毒的武功,却没有办法奈何这只猴子,并且时间一久,体力逐渐消耗,额上已经微微出汗,感到气喘心浮,身形就更加不如小雪,越发慢了下来,最后终于让小雪突破他的防御,长臂一伸,大家都听得场中一声惨嗥,一红一白两条身影,霍地往两旁一分,小雪手里,拿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向主人走来,赤煞灵蛇却碰的一声,坐到地上,用手掩着右眼,疼得全身发抖,一股鲜血,仍然从手缝里,汩汩地流了下来。令人看了非常不忍,秦含柳心慈,因此,就回过头来,对潇湘怪叟说道:“卡伯伯!想不到他会这样脓包,我们就饶他一条活命吧!” 潇湘怪叟知道这批家伙,劣性未除,放回去可能还要害人,可是又不想拂了秦含柳的意思,因此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我把他们的武功废了,再放他们逃生。” 说完,用手对着那群大汉和赤煞灵蛇的身上遥遥一点,然后喝道:“以你屡次怙恶不悛的情形说来,这次本难让你们活命,既然柳侄求情,就让你们回去吧!今后如果能够安份守己做好人,那还能够享受天年。否则,你们的武功已经被我废除,只要妄动真气,就要引发肺痨,不治而亡,为好为歹,就全在你们自己了。赶快给我滚吧!” 赤煞灵蛇与那群大汉,被潇湘怪叟遥遥一指的时候,只感到腰眼一酸,打了一个冷噤,现在听到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本身的武功已废,试一运气,果然马上感到全身发麻,知道所言不虚,不禁面面相视,作声不得,除了几个恶性较差的贼子,马上跪在地上,叩谢对方不杀之恩外,赤煞灵蛇和几个恶性很深的大汉,却不领情,只是转过头来,恨恨地说道:“老子们被你废了,自然还会有人前来收拾你,记住,邛莱三凶的门下,绝不是好欺侮的。” 潇湘怪叟听了一点也不在意,只不屑地说了一声:“随便你去搬谁来好了,邛莱三凶恶名远播,原来你们竟是他的门下,就怪不得这样怙恶不悛了。老夫倒真后悔饶你们,还不快滚,难道真要等死不成!” 赤煞灵蛇诸人,真怕老头反悔,再也不敢逞强,由手下那些大汉,扶着他像漏网之鱼一样,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跑去。 秦含柳虽然身怀绝技,因为没有经验,想不到可以将人的武功废除,因此,非常高兴的说道:“卡伯伯!这样处置,真是再好不过,即不伤人,又可以使得他们不能再去作恶,下次我对付那些坏人,就全用这个办法好了。” 潇湘怪叟却正色的对他说道:“柳侄,这还得要看来人,如果是一些阴险狡诈的家伙,一样可以使用鬼计害人,而且人被他害了,受害者还不知道,并不见得可以一概而论呢?据我看来,这一个赤煞灵蛇就是这一流的人物,以后你还得小心防着他一点才行呢!” 两伯侄才说这几句话,庙里的和尚,已经围了过来,俯伏在地,向这一老一少叩谢救命之恩,潇湘怪叟把手一扬,这群和尚,只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体托着,拜不下去,不觉有点发楞,耳里却听得潇湘怪叟说道:“诸位不要多礼,救危锄强,本来是我们的份内事,何况老朽还曾在贵寺作过两次客,承蒙老方丈虔诚的招待过呢!” 庙里和尚,闻言再一细看,果然是曾经在庙里求过两次宿的一位老客,只是面容显得比从前年轻多了,又没有穿着衣服,所以一时认不出来。 潇湘怪叟把话说完,再一打量,却没有看到老方丈在里面,因此马上问道:“慧灯长老何在?请诸位领我去见见好吗?” 那些和尚,这才发现还没有将人家请往庙里,因此,马上从里面走一位知客僧来,回答说道:“方丈正在卧病,请施主们随我进去休息休息吧!” 此时,庙里那几座起了火的房子,已经在秦含柳他们到达,挡住那群贼人的时候,由庙里的和尚,将它全部救熄。潇湘怪叟与秦含柳在那一群和尚蜂拥之下,一齐往方丈室走去。 刚到门口,里面忽然走出一个满脸刀疤的和尚,扑通一声,跪在潇湘怪叟的面前,放声大哭说道:“卞大爷,这十几年来,小的把你老人家找得好苦呀!” 潇湘怪叟出其不意,倒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拉起一看,那和尚的一张脸容,已经毁得分不清五官,根本认不出是谁来,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和尚似乎已经看出了潇湘怪叟的意思,被他拉起以后,马上补充说道:“卞大爷!我是柳家的鲍超呀!柳大侠一家死得好惨啊!大爷,您可得作主替他老人家报仇啊!” 潇湘怪叟听到他这么一说,再一分辨语音,方才恍然大悟,马上安慰他道:“鲍超,原来是你呀,一张脸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啦!柳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仇家是谁,我访寻了十几年,还没有打听出来,你晓得吗?现在你的小主人已经长大,快来见过,再慢慢说吧!” 说着,把秦含柳拉了过来,再对鲍超说道:“啰,这就是你的小主人!” 鲍超听了,马上就要跪下去磕头,秦含柳早在他同潇湘怪叟讲话的时候,就留神听清楚了,因此,此时已经两眼含泪,见他如此,马上阻止他往下跪,同时颤声地说道:“鲍叔叔,千万不要折杀小侄了,请你赶快把父母的仇人告诉我好吧!” 潇湘怪叟也在一旁帮秦含柳把鲍超拦住,并且说道:“鲍超,他年纪还小,快不要行甚么大礼,让我们见过方丈以后,再详细谈吧!” 鲍超见他两人都是如此说,同时,身子前面,就像堵住一面铜墙似的,就是想跪下去,也办不到,因此,也就作罢,不过却走过来,拉紧秦含柳的一双手,两只眼睛,饱含着泪水,紧紧地盯着秦含柳的面孔,喃喃自语地说道:“老天总算还长了眼睛,柳家的深仇,总算有人报了!” 此时,躺在榻上的老方丈,已经由人扶着坐了起来,见着这种情形,马上合掌说道:“善哉!善哉!祸福到头终有报,恩怨辗转何时了,智果,既然让你找到了少主,好在来日方长,就用不着急急一时,暂时先替老衲招待两位施主坐了下来再讲吧!” 说罢,又转向潇湘怪叟合十作礼说道:“年前相逢,即知老施主是一位世外奇人,今天果然替本寺挽回了一场浩劫,只是老僧适在此时抱恙,未能出外远迎,尚祈施主恕罪!” 潇湘怪叟此时尚是赤身露体,除了腰腹之间,缠着秦含柳的上衣之外,周身再无寸缕,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因此,也就不讲客气地向老方丈说道:“慧灯大师,请找两件衣服给老朽穿上再仔细谈好吧!” 鲍超听到,不等方丈吩咐,马上说了一声,让我去拿好了,立即就向外走去。庙里其他的和尚,因为刚才与群贼生死相搏,大家的心情,全集中在观斗上面,接着又忙着救火,引见方丈,全都没有注意这样小事,经潇湘怪叟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这一老一少都只穿着一点衣服,感到非常奇怪,不过因为人家是本寺的救命恩人,不好意思发问,全在脸上现出疑问的神色,潇湘怪叟那还看不出来,因此,就自动的把受毒爪阴魔暗算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只把这些和尚听得把舌头伸了出来,好半晌还收不回去。老方丈见大家围在方丈室的门口和屋里,妨碍了客人的行动,因此说道:“大家不要围在这里,赶快回去,分头料理伤患,和整顿火场去吧!施主们替本寺累了半夜,也得休息一下了。” 那些和尚方才恋恋不舍地向两人投上感激的一瞥,转身离去,秦含柳也因听到老方丈的话,想起了庙里还有许多伤者,老方丈也正害着病,因此,马上自告奋勇地说道:“老禅师!在下祖传医术,懂得一点跌打损伤,让我一起去看看他们的伤势吧!” 说着,马上站起身来,又从怀里取出那瓶碧灵护心丹,倒出两粒,递给老方丈的手里,再又说道:“老禅师!这种丸药,可治百病,就请老禅师服了下去吧!” 老方丈不禁千恩万谢地对秦含柳说道:“小施主真是菩萨心肠,那么老僧只好生受你的了。” 说完,又将知客僧叫来,令他引着小侠去救治那些伤患。这才将秦含柳送给他的碧灵护心丹,吞了下去,果然这种天下灵药集炼而成的奇珍,不同凡响,刚一入口,马上就感到一股清香,直透重关,当和着口涎,进入腹内之后,马上感到一股热力,布达四肢,两条麻痹已近半年的寒腿,被那热力一迫,只感到酸辣辣地,极不好受,大约半盏茶久,经脉全通,酸痒尽失,试一用力,双腿已经霍然而愈,不禁大喜过望,向潇湘怪叟问道:“老施主,刚才那位小友,真是神人,你刚才说的,我本来还有点不大相信,现在,却不容我不相信了,老僧也颇为懂得一点医理,深知自己这一双腿,已经无治,怎么他这两粒小小药丸,竟会有这么大的效力?” 潇湘怪叟听到老方丈称赞他的世侄,真是从心坎里感到舒服,因此,又把秦含柳学艺觅亲的经过,一口气地说了出来。然后讲道:“慧灯大师,我这位世侄,不但医术已经通神,就是武功方面,也已经到了巅峰,今天如果不是他在,凭老夫一人,对于那批贼子,还无法收拾得那么干净呢!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请大师也说给我听听好吗!” 此时,鲍超已经从外面将自己未出家前,所穿的几套俗家衣服,取了回来,正好赶上潇湘怪叟在讲述秦含柳的往事,一时与那老方丈两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在那里出神,反而把潇湘怪叟等着要换衣服的事给忘了,直到潇湘怪叟把话说完,反问老方丈的时候,方才哦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送了过去,说道:“卞大爷,这是小人三年以前的换洗衣服,因为庙里一时找不到俗家衣物,你老人家就将就着穿上一下吧!关于这群贼子骚扰庙里的事,师父正在卧病,并不怎么清楚,小人全部明白,待你老人家把衣服换好,再由小人向你禀告吧!” 潇湘怪叟一听很对,马上走进里间,将衣服换好,再走了出来,此时,秦含柳也在外面替众人把伤治好,走了进来,庙里的和尚,感激两人的恩典,无以为敬,只有准备一桌最丰盛的素席,请他们两人吃一顿,略表谢忱。 素席就开在老方丈室内,虽然没有龙肝凤爪,熊掌驼峰那一类的山珍海味,也都是一些极珍贵的菌类菜蔬,潇湘怪叟与秦含柳这半年来,在古墓里,除了吃一点烤熟的野味和山菓、干芋等充饥以外,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清淡爽口的食物,不禁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席间大家边说边谈,由鲍超把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大家方才清楚,为甚么在这深山古刹,与世无争的地方,也会引来这批贼子的垂涎。 事情要从秦含柳的父亲说起,原来川湘大侠柳玉龙,自从在猿愁谷里,与垂死以前的美髯公白万同相遇,得到那块九龙玉佩以后,因为四处打听,仍然没有找到老英雄的后人,就决定自己先把这块玉佩的秘密渗透,找出那部隐藏的武林秘笈,练好以后,再传给老英雄的后人,又了解觊觎此佩的人,不知凡几?因此,遂决心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以便进行工作。因为他走得非常隐秘,除了潇湘怪叟以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他到甚么地方去了。 但是事情却坏在他替老英雄白万同所立的那一道墓碑上,把自己的姓名写上去了。因此,在第二天里,章台秀士等人带了绳索一类的爬山工具,落到猿愁谷里,去找寻白万同的尸体时,自然发现了那块墓碑,虽然这些人因为当时判断错误,又震于他的威名,没有找他,等到白氏遗孤搜寻不到,他又无缘无故的突然从江湖上失踪,再笨的人,也会想到那块九龙玉佩,为他所得。不过他走得非常隐秘,害得章台秀士等人搜索经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也就只好作罢。可是这样一来,消息也就传到江湖上去了。白道上的人倒无所谓,那些黑道上的魔头,可就沉不住气了,全都纷纷出动,誓欲攫为已有。 可是柳玉龙走得非常隐秘,天下这么大,真是无从找起,纷扰了几年,也就冷了下去,但其中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都始终没有死心,仍在明查暗访,搜寻不已。最后这四个魔头更联成一气,终于在大家研究之下,想出了一点头绪,认为这批武林秘笈为秦始皇所埋,一定不会离他的帝都咸阳太远,柳玉龙既然得着九龙玉佩,也可能就在陕西境内。因此,遂集中全力,将门下弟子,完全召集起来,在陕西境内穷搜,这样一来,居然给他们猜个正着,不到半年功夫,就让他们发现了线索。 原来川湘大侠决定归隐的时候,也认为九龙佩所关的武林秘笈,一定就在咸阳附近,为了将来参透玉佩的奥秘以后,找起来方便起见,就在距威阳不远的终南山找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定居下来,现在经这四位魔头的穷搜,当然无法隐蔽。 就在秦含柳出世一年多的时候,让三凶的手下发现了他所隐居的地方,当时回去向这几位魔头一禀告,只喜得他们就像已经找到那部武林秘笈一样。不过,这几个魔头,在江湖上,都是很有名望的人物,倒还不肯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当他们把人在柳家附近布置成包围圈以后,马上由毒爪阴魔向柳玉龙家里,来一个寄柬留刀,通知柳玉龙,要他在一个时辰之内,考虑清楚,自动将玉佩献了出来,否则,就要杀他全家。 川湘大侠在江湖上处事,素来以仁义为重,从来没有得罪人,用不着防备甚么仇人,想不到匹夫无罪,坏璧其罪,却因为这一块九龙玉佩,引来全家杀身之祸。 川湘大侠接到柬帖以后,虽然知道这批魔头,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全家绝不能逃得活命。可是自己身为侠义,岂能为他们的威势所胁,何况那九龙玉佩的武林秘笈,如果为这批魔头得到,将来就不可能有制服他们的人了,天下武林,更要遭受惨劫,因此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准备人佩同毁,绝不让他们得手,可是一想到自己柳家数代单传,这样一来,祖宗的血脉就要斩断。不觉又犹豫起来,眨眨眼就去了半个时辰,心里还想不到应该怎么决定,倒是柳夫人英明果断,知道丈夫的心意,马上建议,用一个黑色包袱,将自己两人的儿子柳天琪,点上睡穴,连那玉佩一起捆在灵犬阿黑的腹下,让它把小孩送到好友潇湘怪叟那里,然后阖家与贼子一拼,向外突围,跑得一个就算一个。 川湘大侠听后,心里大喜,知道这头黑犬是潇湘怪叟找来的名山异种,比起普通人还要灵慧得多,在夜晚一身黑毛,更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用它将小孩带到好友那里,真是最妥当也没有,这样,自己就可以放心与敌人搏斗,不相信家里一个人也冲不出去。办法决定以后,匆匆忙忙,刚把小孩捆好在阿黑身上,毒爪阴魔已经在门外发话,柳玉龙夫妇话也不答,用嘴将灯一口吹熄,打开屋门,往外就闯。 外面的贼子,不虞有此,倒被他们砍倒了好几个,可是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功夫岂是泛泛可比,柳玉龙夫妇虽然在江湖上名气很大,可是比起这几个魔头来,还是要差一筹。何况,对方门人弟子,全部带来,志在必得,柳家主仆的本领再高,也无法突围出去。因此不到片刻工夫,全家十几口人,全部惨死在这批魔头的爪下。倒是阿黑,真没有引起贼人的注意,趁乱逃了出去,侥幸保全了柳家的一条根苗。 四个魔头把柳家全部杀死以后,翻箱倒柜,掘地挖墙,剥衣搜身,找了足足一夜,还是没有发现九龙玉佩的所在,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尸体,全部抛到房子里面,在四周把火一点,方才悻悻而去。 这里面鲍超虽然被砍得满身是伤,痛得晕死过去,却因为与他交战的只不过是那些魔头的徒孙,没有甚么内力,因此,伤得虽多,并没有损及内腑,同时伤的也并不是要害,实在说来并没有真死,当他被那些魔头抛进屋子的时候,恰好醒转,那批魔头把火一放,因为附近没有居民,根本没有细看,就转身走了,这样才让他捡回一条性命,从火里逃了出来,好在他身上带的伤药,没有被贼党搜去,吞食以后,稍为回复一点元气,恐怕贼党再行回头。因此,不敢多在附近停留,窜到深山里面,躲了起来,等到将伤养好,再回来准备收拾主人的骸骨,加以埋葬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来过。中间只差几天时间,两人没有碰头,等到他追到潇湘怪叟居处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遍走天下,去访寻好友的仇踪去了。他自知本事有限,无力替主人报仇,同时,所知道柳玉龙的好友,虽然不只潇湘怪叟一人,但除了潇湘怪叟以外,不是交情不够,就是本领与那魔头相差太远,因此,也就天涯海角,去追寻潇湘怪叟和小主人的下落。 可是,十几年来,他与潇湘怪叟,总是阴错阳差,只差一点碰不到头,最后才让他想到:潇湘怪叟既然葬了主人的骸骨,相信每年总要前来祭奠一次,与其天涯海角地去乱找,何不守在附近,也许还容易碰到得多呢!再加上自己受伤以后,那一付尊容,已经变得不成人形,随便走到那里,都惹人讨厌,因此,想定以后,就在大觉寺出家,当起和尚来了,取了个法名,叫做智果。不过,每隔几天,他总要到柳玉龙的墓上,去探视一回,希望能够碰到潇湘怪叟和小主人,把大侠的仇人告诉他们。然后一起去找这几个魔头的晦气。 没有想到,潇湘怪叟尚未见面,他的行动,却引起了投到阴风教的三凶门下弟子的注意。原来终南山下,阴风教营盘分堂的堂主,就是曾经参加过洗劫柳玉龙家的赤煞灵蛇。三凶与阴魔,那一次洗胡,虽然杀了柳玉龙的全家,可是并没有得到九龙玉佩,赤煞灵蛇到此设坛,发现柳玉龙的骸骨,居然有人替他修了坟墓,因此想到九龙玉佩也许还可以找到,也就在这个时候,派了人守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前来祭奠,好把那块九龙玉佩,追寻出来,献给教主,以讨得他的欢心,这样一来,鲍超的行动,自然落到他们的眼里,那还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正好阴风教此时,因为半年以前,在碧鸡山受挫于银铃女侠,故当教主的玄牝神功,没有练好以前,暂时不敢在江湖上,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就是教坛势力的发展,也专选择那荒林僻野,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去建立基地。由于侦察鲍超落脚的地方,发觉大觉禅寺,正合他们的需要,因此,心里大喜,认为可以一举两得,马上派了十几个自己的亲信弟子,前来侵占大觉禅寺,捕捉鲍超,拷问九龙玉佩的下落。 鲍超在柳家多年,武功随时得到柳玉龙的指点,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根底,他的行动,虽被赤煞灵蛇的手下发现,赤煞灵蛇的手下跟踪,也同样让他发现了。因此,在这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他反转过来跟上了他的踪,结果,赤煞灵蛇要侵占大觉禅寺的计划,全让他听个清楚,当时心里一惊,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回到庙里,把情形向庙里的监寺禀告,幸好大觉禅寺的和尚,也都练了一点武功,而且里面还有几个少林来的挂塔和尚,大家商议的结果,决定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准备与来人一拼。 赤煞灵蛇并不知道庙里已经有准备,所以只派了十几个手下进行暗袭,在午夜以后,到达大觉禅寺,刚跳上庙墙,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了下来,接着庙门大开,一群和尚把他们拦住,使得偷袭的计划不能成功。 不过这批贼子,平日目空一切,并不因为庙里有备,就悄然退去,反而更气势汹汹地要对方把鲍超交出来,一起降顺阴风教,听从他们的指挥,否则就要杀个鸡犬不留。庙里的和尚自然不肯答应,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因为庙里人多,这批贼子的武功,并不怎么太强,所以马上在庙门前面的广场,展开了一场混战,一时难分上下,里面一个贼子,身上带了火器,眉头一皱,毒计上心,几颗火弹,对准庙里的房子射去,登时引起一场大火,这样一来,庙里的和尚一阵心慌,就乱了手脚,让贼党取得优势。可是也因此将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引来,使得功亏一篑,否则,让赤煞灵蛇先行赶到,庙里的和尚,恐怕一个也活不成。 鲍超因为武功较高,同时又是对方搜捕的对象,所以监寺就分配他在方丈室里保护害病的老方丈,没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当时潇湘怪叟等人功成进内,到达方丈室的门口时,方才发现来人就是自己苦寻不遇的主人好友,心里一喜,也不等两人进屋,就跪下来哭诉。秦含柳十几年来的身世之谜,至此才算完全明白。 鲍超刚把这一段往事说完,但见秦含柳两眼往上一翻,咚地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七章 极地觅妖炫 灵猿斗巨鹤 两老惊绝艺 玉佩会银玲 秦含柳听完鲍超的话后,想起父母惨死的情况,心里悲痛过甚,声音还没有哭了出来,就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当时把众人吓得慌了手脚,只有潇湘怪叟知道小侠不过是急疼攻心,一口浓痰,把胸口堵住,一时缓不过口气来的关系。因此,他马上吩咐大家不要慌乱,立即走了过去,把秦含柳扶了起来使得身体微向前倾,然后用掌在他的背心,拍了一下,果然秦含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以后,人就慢慢地醒转过来,可是接着又痛哭起来。 这一哭,只哭得声嘶力竭,泪尽继之以血,害得几个五蕴非有,四大皆空的和尚,也都在旁边一掬同情之泪,鲍超和潇湘怪叟两人,同时想到主人和好友的遭遇,当然更痛哭失声,忘了劝慰,好久好久,才由老方丈开口说道:“两位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是保重身体,为死者复仇要紧。” 潇湘怪叟这才止住悲声,帮同慧灯长老,把秦含柳劝住,好不容易,秦含柳才把眼泪收住,眼睛里面露出一股坚毅无比而又非常怨毒的神光,只把潇湘怪叟看得心里一凛,知道他心里已经动了杀机,不知要有多少坏人死在他的手里。此时,但见秦含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年龄似乎蓦然增长了几岁,用非常沉静而又坚决的语气说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一定要把所有的贼人赶尽杀绝,才能稍消我心中之恨,今天对于那个赤煞灵蛇,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潇湘怪叟听了马上告诫他说:“柳侄,凡事不能过于偏激,父母之仇,固然要报,但也应该分清首恶胁从,对于那些恶性难改的人,当然不能轻恕,但对于那被迫走险的人,却应该给人家一条自新之路,像今天对于赤煞灵蛇这一批人,由于你的心慈,全数放走,就有点太宽,但若因父母之仇,迁怒一切贼党,又未免太过份,这番道理,还希望你能够深思。” 秦含柳经过潇湘怪叟这么一说,感到自己刚才所说,实在太过偏激,因此,很恭谨地回答道:“卞伯伯教训得极是,小侄一定把这些话紧紧地记在心里,除了对于三凶和毒爪阴魔,绝不容他们活命以外,关于他们的门下弟子,一定分清善恶,妥善处置。” 幸亏潇湘怪叟及时将他的错误观念纠正过来,否则,真不知会有多少成名的人物,冤枉地毁在他的手里呢!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大家累了一夜,都需要休息一会,这样才彼此散开,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也由鲍超替他们打扫好一间静室,让他们养神。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因为要远赴极地除妖,故就在庙里住了下来,准备各种应用的东西,一待就是半月,各项东西都准备齐全,两人才一齐向老方丈和庙里的人告辞,鲍超因为武功与两人相差太多,无法跟去,只好听从小主吩咐,留在庙里,就便照料柳玉龙夫妇的墓地。 潇湘怪叟和秦含柳把一切琐事料理好了之后,伯侄两人就开始向极地出发,因为路途太远,为了争取时间,早点赶到极地,所以两人决定在白天休息,晚上再展开轻功赶路,这样一来,不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两人都不需要脚踏实地,只要瞧准方向,翻山越岭的向前直奔即可,因此,更少走了许多冤枉路,不到两三天功夫,就远离了国土,进入到北方的寒荒地带。 最初,边境上还有少数游牧民族,最后就只有一片荒漠的草原,真是人烟绝迹,气候奇寒,地面的积雪,经常保持在一尺以上,虽然牧草长得非常茂盛,但因饿狼成群,上千上万,谁也不敢到这片地方来找死,不过那是对普通常人来说的情形,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却没有把这一点豺狼猛兽和寒冷的气候放在眼里,相反的正因为人烟绝迹,不怕惊世骇俗,倒可以日夜赶程,高兴甚么时候走就甚么时候走,高兴甚么时候休息就甚么时候休息,比起在那有人烟的地方,还要感到自在得多。 越过这片荒原以后,就是一片连绵不绝有好几百里宽的寒带森林,因为亘古以来,无人采伐,长得密密麻麻,有些地方,连空隙都不容易找得出来,当然这些也阻不住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只要他们将蹈空履虚和凌虚功的绝技施展起来,毫不困难地就让他们越过了这层树障。 再过去就是一片冰天雪地,除了偶然有一点苔癣之类的植物以外,真是四望无涯,一片荒凉。同时气候愈来愈寒,就是潇湘怪叟内功那么精纯的人,都感到有一丝寒意,如果稍不注意调气,就有被冻僵的可能,这时才显出太虚元气的妙处来,不但秦含柳没有感到冷,就是灵猴小雪,也都是周身热气腾腾,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潇湘怪叟不禁感到奇怪,经过秦含柳细加解释以后,方才明白,原来这种功夫,练好以后,不须着意,就能顺着环境的刺激,自行运转,不像普通的气功,必须以意运气,以气合神,一定要在着意行功的时候,才能发挥效用,在汉中分堂,毒爪阴魔如果不是以线指功将千毒刺打出,如果是普通暗器,恐怕要伤着阿黑,还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过了这一片冰天雪地的丘陵地带之后,眼前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冰丛,一望无涯,没有多大起伏,有些地方平整得像一面镜子似的,如果不是这片冰丛有些地方爆开一两条裂缝,从里面露出一点碧蓝色的海水出来,根本不知道在那一片冰丛底下,会是一片汪洋大海,这片冰丛,最薄的地方也有一千丈左右,最厚的地方,恐怕就在几千丈以上了。此时,就是那偶尔一见的癣苔,也都完全绝迹。向四外望去,不是白茫茫像棉絮一样的积雪,就是一片片透明得和水晶一样的坚冰,整个大地完全变成一个琉璃世界,尤其是在那早晚之间,朝阳初起,夕日斜晖时的时节,因为光线从侧面照射,发生折光现象,到处弄得五彩缤纷,幻化出许多光怪离奇的景象,五光十色,目眩神迷,宛如置身在广寒宫里,令人有目接不暇之感,两人如果不是因为要到极地,去剪除那一条万载盘炫,以挽救世界的一场滔天大劫的话,一辈子恐怕也无法欣赏到这种天下至奇的景色。 越过这一片海上冰丛,就进入了极地的圈子里面,两人忽然感到异常困惑起来。 原来到了极地,每一年里面,有三个月的时间,完全红日高照,另三个月的时间,则又只有满天星斗,完全属于深夜。此时,正当极地的黑夜期,因为缺乏阳光照射的关系,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再加上那劲力极大的寒风,吹到人的脸上,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着一样的难受。两人虽然都有很好的内功,不会发生这种感觉,可是也被那风吹得有点立足不住。不过,两人感到困惑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此时除了天气非常寒冰之外,正好碰上在下大雪,因此,放眼望去,在那微弱的星光反映之下,十丈以外,就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正在飘落的雪花,如同一团浓雾似的,将两人的视线挡得干干净净,再也无法找到那条盘炫喷出来的蕈云丹毒。 极地的范围,虽说不算太大,至少也在几千万方里,如果没有那条盘炫所喷出来的丹云做目标,在这么一片广大的地方,叫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从甚么地方去找寻这条家伙的窠巢呢? 当然,两人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此撒手不管,转身回去,为了要挽救全世界的这一场浩劫,说不得伯侄两人,只好在极地住了下来,因此,两人就在当地,用掌劈下几块巨冰,堆成一间休憩用的房子,里面用最近两天捕获的两头冰熊的皮毛,垫在地面上,当作打坐用的垫子,睡的问题,可算是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可是,人是铁,饭是钢,极地一到了黑夜期,由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的关系,任何动物,抵受不了这种寒冷,除了极少数生具异秉的东西以外,其他的生物,只要一到黑夜期,就都全部远离极地,在邻近的海上冰原或丘陵冻原地带活动去了,因此,两人吃的问题,可伤了脑筋。 当然,两人可以到极地外面,预先猎取很多动物,带到极地去吃,可是这样一来,重量大增,两人的轻功绝技,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一寸一寸的搜索过去,又要到甚么时候,才能把这一整片广大的极地搜索完毕呢?因此,两人只有期望那场大雪,早点停住,否则就只好暂时停止搜索,搬出极地,等到雪住以后再进行工作。 潇湘怪叟与秦含柳两人在极地里面待了五六天,随身带的一点食粮,已经快要吃尽,那场大雪,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象征,两人除了一段一段的进行搜索的工作以外,还要防止积雪把他们休息的房子盖住,找不到方位。因此,每天只能有一个人到外面搜索,另一个人则留在房子里打扫积雪,这样一来,工作进行的极为缓慢,秦含柳虽然负有凌虚功的绝技,可以在天空飞行,但视线受阻,必须绕着房子,以旋螺形的路线,逐渐向四周搜索过去,这样才不至发生遗漏,因此,五六天的时间,也不过把房子附近一千多里方圆的地区,搜索了一遍,再想深入,就越发感到困难了。最后,迫得没法,只好准备搬出极地,等到雪住以后再行前来,可是心里又怕这条盘炫,就在这段时间,长成气候,破冰而出,那时,大灾业已造成,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即使这条盘炫,暂时还不会破冰而出,万一这场大雪,一直下到白昼期的来临才住,那时天气转暖,光线太强,盘眩的丹气,异常稀薄,寻找起来,还是同现在一样,漫无目标,不见得可以找到,因此,两人心中的焦急,确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这几天里,倒是灵猴小雪,无忧无虑,显得非常自在既不需要它进行搜索盘炫的工作,又不需要守在房子里,因此,除了肚子饿了跑回房子吃点东西以外,整个时候,就在雪地里奔来跑去,追逐雪花为戏,就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打算退出极地的那时,它还在外面奔驰,没有回来,秦含柳正想嘬口一声长啸,把它唤转的时候,突然听到在很遥远的地方,突然转来几声清越无比的鹤唳,在鹤唳的中间,却夹杂着小雪的长啼,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一听,说声不好,两人马上展开轻身绝技,一个挨着地面,一个突破夜空,电也似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驰去。 到达地面一看,原来小雪正在同着一头巨大无比的白鹤搏斗,那头白鹤,如果站在地面,一定比人还高,红顶朱啄,混身的羽毛,长得比雪还白,一双细长的鹤腿,黑黝黝的,就像两把钢爪一样,翅膀展开,足有一两丈长,一看就知道是一头千载以上的灵物,小雪与它相形比较之下,更加显得渺小无比。 可是,那头白鹤,虽然具有千年以上的气候,又飞在天上,一时之间,竟然还奈何小雪不了。潇湘怪叟一见,当然知道那是经过秦含柳训练了半年的结果,否则,就是十头小雪,也不会是这头白鹤的对手。他又那里知道,小雪的形体,天生只有那么大小,实际说来,也有几百年的气候了,就是不经秦含柳训练,一时之间,也不致落败,现在,当然更加显得灵活无比了。 不过那头白鹤,也曾经过训练,又占着能在空中飞翔的优势,小雪要想胜它,同样不是一件易事,因此二这一猿一鹤的搏斗,其猛烈的情形,就是武林高手相拼,也不过如此。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都存着一看究竟的心理,因此,两人到了地头,反而没有初闻鹤唳那么着急,不约而同地一齐袖手旁观,静看它们的结果。 因为两人闻声以后,方才赶来,最初一场猛烈的搏斗,已成过去,除了满地的雪块,给鹤爪抓得东飞一块,西堆一团之外,此时正在相持的状态。 但见小雪蹲在地面,两条长臂,自然垂下,抬头仰望天空,两只火红色的金睛,紧紧地盯着那只巨鹤的身形,一眨也不眨的随着巨鹤转动,那头巨鹤,则在半空之间,缓缓地绕着小雪的四周,在那里盘旋。 大概过了片刻的时间,双方似乎都把疲劳恢复过来,那头白鹤,在天空里面,愈飞愈急,盘旋的圈子也愈来愈小,蓦然,倏的一声,向小雪的头顶,像闪电一般地直泻下来,对准小雪的脑袋,一伸长颈,猛啄下来。那两只翅膀,带来的一股大风,吹得地面上刚飘落没有多久的雪花,再度飞起。像一团团的飞絮一般往四外飘去。 小雪早已留意,当然不会让它啄到,但见它在鹤嘴快要到达头顶的那一刹那,方才躬身一窜,刚好躲开白鹤的巨嘴,却在窜离原位不到两尺的地面,两只长臂,朝地面一撑,一个筋斗,竟然往白鹤的背上飞去,只要让它骑上鹤背,把那只长颈抓住,白鹤再有腾空的本领,也非吃亏不可,当然巨鹞通灵,绝不肯吃这一个亏,不过俯冲的势子太急,一时不能倒飞回去,因此,只有马上侧转身子,用翅膀往地面一点,一个盘旋,转到一边,仅仅只着半寸,就要被小雪骑上,真是凶险已极。 这样一来,又变成了小雪在前,巨鹤在后的形势,巨鹤当然不肯放过机会,马上长颈一伸,紧追过去,向小雪的背心啄去,小雪的灵慧,不亚于人,一扑未着,当然知道危险。因此,看也未看,一个空心斛斗,就把巨鹤的这一嘴闪避过去,巨鹤知道在地面上没有小雪灵活,一啄未着,马上长唳一声,又复冲霄直上。 此时,巨鹤却改变了战略,只飞起两三丈高,又急直下,用那一扇门板似的翅膀,向小雪的腰上扫去,由于横扫的面积很大,势子又急,小雪要想再往旁窜,似乎已不可能,好个小雪,但见它不慌不忙,竟然不往旁窜,反而迎着巨鹤扫来的那只翅膀纵起,刚好避开腰腹要害,用两只小腿,往巨鹤的翅梢一点一弹,不但未曾受到伤害,反而借着巨鹤这一扫之力,向前直冲,腰肢再在半空里一扭,借着空气的阻力,居然凌空划成一道弧形,紧跟往巨鹤的背上飞去。 这样一来,一鹤一猿在这一片雪地之上,霎时变成了一种互相追逐的形势,极地虽然尚在黑夜期内,光线不强,但满地雪花,白皑皑的,本来还可以看出一点影子,此时,却因为猿也白,鹤也白,地也白,在这种快速的追逐之下,那一点点影子,也看不清楚了,以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那么好的目力,也只不过看出两条白线似光影,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这条白影是鹤,那条白影是猿。如果换了常人,更只不过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白絮,在那里滚来滚去而已。 这一猿一鹤,彼此追逐的速度,越来越快,再加上那巨鹤翅膀所掀起的劲力,把地面的雪块,击得粉碎,再被那股风力,卷得不停的在半空里面飞舞,更把它们搏斗的身影,掩盖得模模糊糊,最后,那些雪花,愈起愈多,就是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的眼里,也只看到一团半圆似的白色球体,在那里闪动不已而已。 正在它们搏斗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得那团光球里面,一声猿啼,两声鹤唳,一条白线,冲霄直上,那团光影,霎时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雪块,像殒星似的,迅速地和着天空原来不断下降的雪花,纷纷向地面降落,地面也再没看到灵猿小雪的影子,只不过留下一个十几丈方圆的大雪坑而已,显见小雪已经骑到那只巨鹤的身上去了。 潇湘怪叟与秦含柳不禁同时往天际看去,但见那一点白影,冲霄直上以后,才十几丈,又倏地横飞,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翻腾不已,显见是那只巨鹤,想把骑在背上的灵猿小雪甩掉,秦含柳对于这只巨鹤,心里也非常喜爱,不欲小雪将它弄伤,正打算唤住小雪,出手将那只巨鹤制服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银铃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那声音听到耳朵里面,美妙得像广寒仙乐一般直欲叫人闻声起舞,秦含柳脸色微微一愕,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潇湘怪叟凝神静气了好一会,方才不为所动。不过那正在半空里翻腾不已的猿鹤,却马上停止了争斗,因为那时巨鹤正在倒飞,灵猿小雪为乐声所感,抓住鹤背,一点白影从那几十丈的高空,倏地垂直掉了下来,秦含柳赶紧纵了过去,一把接到手里地方,嘘的一声,飞到猿鹤相斗的地方,铃声乍停,却紧接着听到一声娇叱,向着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喝道:“甚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欺侮姑娘的仙鹤?如果不赶快向本姑娘陪礼,看姑娘可会饶他!” 潇湘怪叟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两人面前一丈多远的地方,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个与秦含柳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来,但见她长得如仙露明珠一般,一张吹弹得破的小脸,真是不擦粉,自然白,不抹胭脂色桃红,皮肤白里泛红,嫩得豆腐脑一般,简直可以榨出水来,五官的位置,配合得找不出半点毛病,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从天宫里面,跑出来的一个小仙女一样,虽然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地,还带着无限的稚气,但那一股气质,却显得异常高雅大方,不带一点人间的烟火味,那只巨鹤,此时正站在她的旁边,弯着颈子,将一颗脑袋在她的身上擦来擦去,神态非常亲热,分明是这位小姑娘饲养的一只灵禽。 奇怪得很,小姑娘除了初来的大喝了一声以外,此时却没有见她再讲半句话,却瞪着两只黑白分明,水晶似的眼儿,一眨也不眨地向着秦含柳打量,潇湘怪叟再转过头来一看,秦含柳还不是同那小姑娘一样,抱着小雪,也在那里向小姑娘不停的打量,好像两个人都为对方绝世的丰神仪表所震住了,因此,都同时呆呆的看住对方,说不出话来。 倏忽间,两人的眼神,蓦然碰在一起,把小姑娘一张粉脸,羞得通红,连忙将头低了一下,把脚在雪地上,狠狠的蹬了一下,说道:“那个叫你死看着我?赶快回话呀!你究竟是陪礼还是不陪礼呀?否则,姑娘可真要教训你啰!” 那神态,那里像是和对方叫阵,分明有点像是在那里撒娇嚒!秦含柳本来对她那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有点生气,这样一来,反而向她回报一个顽皮的笑容,刁钻地说道:“哟!小妹妹,谁欺侮了你的仙鹤呀!先弄清楚再教人陪礼好不好!” 那女孩被他问得一时为之语塞,可是马上眼珠一转,转过来对潇湘怪叟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谁是你的小妹妹?既然不是你,这儿再也没有别人,那么照你说来,该是这个老先生了,我才不相信呢!老先生年纪这么大了,我的仙鹤又不会随便惹人,老先生一定不会欺侮我的仙鹤。你说!不是你,难道还会有旁人吗?好汉作事好汉当,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没有种呀!看你怪可怜的,只要承认了,我也就不叫你陪礼算了吧!” 小女孩的年纪,比秦含柳还要小一点,可是这一段话却说得怪老气横秋地,就好像是一位姐姐教训顽皮的小弟弟那种口吻一样,倒真像秦含柳做错了事,做姐姐想打他骂他却又舍不得的神气。秦含柳对于小女孩的这份神态,似乎非常感到有趣,就再逗她一句说道:“哟!倒真像是我欺侮了你的仙鹤似的,看我年龄轻轻的?好像你硬是比我大一般,这样说来,我倒得叫你小姐姐啰?你自己也害不害羞呀!” 小女孩虽不以秦含柳的话为忤,可也给他说得脸上一阵羞红,因此瞪了秦含柳一眼,然后再说:“小鬼,你真想讨苦头吃了,你说,不是你究竟是谁?只要你能指出人来,我就饶了你,再转过来向你陪罪如何?” 潇湘怪叟看到两人对答的神态,可从心眼里面乐开来了。心想:这位小姑娘,倒真与我这位柳侄,算得上是天生地设的一双璧人,如果能够结合起来,连袂行侠江湖,岂不是成了一段武林佳话吗?我倒得替他们撮合撮合才行!想着,想着,嘴里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猛然听到笑声,感到非常耳熟,沉思了一会,陡然想起几个月以前,她与师父骑鹤经过终南山的上空时,听到的一个老头声音,不正与现在的笑声相同吗?念头一转,马上以为是老头在讥笑自己找不出人来,心里不禁有气,想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人,我倒要斗斗你们这两个自称武林无人抗衡的人物,看看究竟有甚么本领?因此,当潇湘怪叟的笑声一落,小姑娘立即大喝一声说道:“啊!原来是你们这两个目空一切的狂人,那就怪不得敢欺侮我的仙鹤了。好,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们的绝学吧!” 说完,手挽太极,一记“金盘献礼”,运起虚元神功,只用一两成功力,对于潇湘怪叟和秦含柳的面前推来,学自九龙佩宝藏秘笈里的武功,声势非同小可,但见那小手微扬,一股巨大无比的劲力,卷起地面的雪块,像一阵狂烈无比的飓风,向着两人的面前扑来,小姑娘居心善良,只想用这一阵掌风,将两人推得摔上一个大筋斗,稍对两人示示威也就算了。没有想到这回却遇到克星,秦含柳练的太虚元气,比起她的虚元神功,还神奇得多,掌风发出,就好像碰到一团滑溜溜的石头一样,力量使了上去,马上就被岔开,一点也着不上力,那阵掌风,虽然卷得地面的坚冰碎雪,像疾驰的弹丸一般,向前猛射,可是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两人周围一丈方圆的左右,却安若磐石,不但地面上的雪块,没有飞舞起来,就是外面已经卷起来的雪块,也没有一块能够射近两人的身边,就好像是碰到了一块无形的软障一样,那么急劲的飞雪,一接近两人身旁一丈左右的地方,马上就消失了劲力,垂直掉下地面,在雪地上凭空多出一道弧形的雪墙出来,小姑娘一看,心里不禁猛吃一惊,那份火也就更大了一点,马上大喝一声说道:“怪不得你们那天晚上在终南山顶,敢吹那样的大气,原来还真有两下子,你们认为练了护身罡气,本姑娘就没有办法奈何你们了是不是,我倒真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些甚么能耐!” 说完,但见她身形一晃,根本没有看到她怎么作势,就唰的一声,从地面上窜起十几丈高,在半空里面,腰肢一扭,像条水蛟似的,就将身形转成平飞,紧接着一个“仙鹤盘空”,两手一伸一掠,呼的一声,一个盘旋,就飞临两人的头顶,那灵活美妙,浮游虚空的身法,不但秦含柳非常欣赏,那早年与白山神尼齐名的潇湘怪叟,更在心里称奇不止,想道:“怎么搞的?天下的绝艺,都让这些小娃娃学去,秦含柳不用去说他,这女娃儿的身手,怎么也会这么矫健非凡呢?如果今天不是和秦含柳在一道,就以自己苦练了近百年的功力,恐怕也不见得能是这女娃的对手呢!” 且不说潇湘怪叟心里的想法,那小姑娘疾若飙风地飞临到两人的头顶,马上小手一伸,五指合拼如锤,正要展开师门所授来破护身罡气的乾坤神指功,突破两人的护身气障,去点两人的穴道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喝一声:“玉儿,不得无礼。” 声到人到,在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面如满月,精神饱满的老尼姑来,但见她那白色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对神光湛然的眼睛,开阖之间,冷光如电,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武功已臻化境的得道神尼,那目光虽然使得一般人不敢与她对面平视,但脸容上却流露出一种无比祥和的丰釆,令人感到无限亲切,小姑娘听到她的呼唤,将要发出的乾坤神指,慕地收回。人早像一只乳燕似的,从两人的头顶,像电花火石一般,向着老尼姑的怀里扑去,一落地面,马上拉着老尼姑的双手,满嘴不依地说道:“师父,我不来了,这两个人欺侮了我们的雪儿,你老人家怎么不准我去惩戒他们一下呀!” 老尼姑却不理那小姑娘的歪缠,只把眼睛向潇湘怪叟的身上上下打量,心里想过来打招呼,又好像有甚么疑问似的,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潇湘怪叟在这老尼蓦然出现的时候,马上一眼就看出是早年与自己齐名,被人号称武林奇人的白山神尼,马上向前跨近一步,额首作礼地问道:“老尼姑!二三十年来,久疏音问,听说你早巳归隐,怎么又在此地出现,不知还认得老友潇湘怪叟不!” 老尼姑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才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态,赶紧拉着刚才那位小姑娘,走了过来,稽首合十,回礼以后说道:“原来是你这个老怪物,怎么变得比从前年轻多了,如果你自己不说,我还真不敢相认呢!玉儿,这位就是我经常说起,早年与我齐名的那位卞师伯,还不赶快与我过来行礼。”同时也对潇湘怪叟说道:“老怪物,这是小徒燕白玉,你看还可以造就吗?” 刚才那位小姑娘听到师父这么一说,弄得怪不好意思的,羞怯怯地走了过来,满脸通红地说道:“师伯,请恕侄女刚才不知之罪!” 说完,就跪下磕头行礼,潇湘怪叟把手一抬,想用内力把小姑娘挡住,不让她跪下去,可是小姑娘虽然开始的时候,顿了一顿,接着还是若无其事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潇湘怪叟竟然没有将小姑娘挡住,心里那份惊异,可就大了,暗自想道:白山神尼早年的武功,也不过与我在伯仲之间而已,怎么只几十年不见功夫,竟会高到这种程度,连她教出来的弟子,都有这么强的功力了,何况这个小姑娘看样子最大不会超过十四岁,任怎么也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难道自己练了近百年的武功,时间全都白花了吗?因此,脸上的表情,不但惊愕,而且更多的是迷惘,白山神尼一见,当然明白潇湘怪叟的心意,正想把自己参透九龙玉佩的奥秘,巧获上古秘笈的经过,向潇湘怪叟说明的时候,老头儿已经一阵哈哈大笑地从地上把小姑娘拉了起来,稍有点尴尬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真难为你怎么练的,老朽生平不爱俗礼,今天却生受你的了。”边说边转头来对神尼说道:“仅仅二三十年功夫不见,想不到老尼姑竟已修练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能够夺天地造化之功,调教出来的弟子,竟然比起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要高明几分,可真叫我惭愧死啦!来来来,我也替你引见一位后起之秀。” 说完,就把秦含柳拖了过来,对他说道:“贤侄,这位是早年名震武林,邪魔闻名丧胆,号称武林第一奇人的白山神尼,与老朽是多年的至交,赶快过来谒见谒见。” 说完,马上又对神尼说道:“这位是老朽的好友,川湘大侠柳玉龙的后人秦含柳,请多予教诲。 秦含柳此时早依言走到白山神尼的面前,很恭谨地说道:“老前辈在上,请受后学秦含柳一礼!” 说完,就很虔敬磕下头去,白山神尼也像潇湘怪叟一样,将手一拦,想用内力将他阻住,可是秦含柳竟像没有感觉一般,仍旧很自然地跪了下去,白山神尼那份震惊,比起刚才的潇湘怪叟来,可说还要大的多啦!简直为秦含柳这份神奇的功力给惊的呆了,等到秦含柳拜了起来,还在震惊中,不知回礼。直到那个叫做玉儿小姑娘拉了她一把,说道:“师父,您怎么啦!” 白山神尼这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的失态,非常不好意思地赶紧回了一礼,然后才很尴尬地说道:“小友神人,老身怎么当得如此大礼?请问你的师父是谁?能否告诉老身一声,将来好去瞻仰那位高人。” 秦含柳根本没有从过师,给神尼这样一问,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此,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窘得站在那里半晌答不出话来。 潇湘怪叟虽然了解秦含柳身怀绝学,可也没有想到他的功力,竟然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自己不能挡住小姑娘行礼,白山神尼又是小姑娘的师父,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现在白山神尼居然也和自己一样,不能挡住秦含柳下跪。因此,白山神尼发楞的时候,他也同样被惊住了,直到看见秦含柳的容态,方才接口替他们解围说道:“老尼姑,我这位柳侄,并没有从过甚么师,不过,倒确实得过不少奇缘,难道那些上古秘笈,竟然会有这么神妙吗?” 白山神尼听到潇湘怪叟这么一说,更加感到困惑不止,心想:我所得到的九龙玉佩密藏宝笈,已经是上古失传了的唯一一部瑰宝,从潇湘怪叟的口气里,这个小孩子,似乎也得了一部,而且看样子,他所得的那部秘笈比起自己这部还要来得神奇。不然,以他那小小的年纪,又是无师自通,怎么我用虚元神功挡他都挡不住呢?这一连串的问题,任你白山神尼见多识广,也一时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一直瞪着眼睛,呆了好半晌,方才想通,不过心里还不敢十分拿稳,如果所料是实,那么这次剪除万载盘炫,挽救生灵浩劫的工作,一定能得手应心,不会再有甚么困难了,因为与对方初次见面,不好马上问了出来,因此,脸露笑容,把燕白玉叫了过来,对她说道:“玉儿,快来见过柳哥哥,今后你得常向他讨教讨教才行啊!” 燕白玉虽然看出师父今天的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时惊时喜地很不正常,但因为神尼与秦含柳见礼时,两人所用的都是无形的神功,除了对抗人的心里,各自明白以外,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潇湘怪叟因为经验丰富,从神尼表情中看出了一个大概,燕白玉可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因此,除了有点奇怪以外,可不知道师父惊喜的表情,是因为秦含柳那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给引起来的,反而因为秦含柳的外表,与常人无异,认为他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子,听师父说要地经常向对方讨教,心里可猜不透那是甚么意思。不过,因为她在一上来的时候,就对秦含柳发生好感,因此,听到师父一说,也就羞答答走了过来,对着秦含柳福了一福,然后说道:“柳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燕白玉口里虽然叫着哥哥,心里可有点不大愿意,原来她还惦念着初见面的时候,秦含柳挖苦地称大的那一句话,暗自想道:“这回可是奉师命叫你一声哥哥,以后我可非得要你叫我姐姐不可,因此,一边行礼,却一面用眼睛去偷窥秦含柳的表情,可是说巧不巧,秦含柳的眼睛,可不是在同一个时间,也向自己这边瞟了过来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面,似乎泛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情意,两人眼神相接,都似乎感到心头一震,又都同时羞得低下头,燕白玉的耳朵里,也同时响起一种极具魔力的少男声音:“玉妹妹,刚才确实没有人欺侮你的仙鹤,不知道我的小雪为甚么同它拼斗?幸好妹妹的仙鹤没有让它伤着甚么,哥哥现在代它向你陪礼好吗?” 燕白玉听倒秦含柳向她说话,又不自禁的抬起头,正赶上秦含柳说完了话,在向她作揖,那必恭必敬的样子,看到她的眼里,感到非常有趣,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说道:“早要给我陪礼,那可不就没有事了吗?这时才向我陪礼,害得我已经受了师父的责骂,我才不领你的情呢!” 白山神尼因为发现秦含柳的武功,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心里对他非常尊重,看到自己的徒儿,口没遮拦,深怕秦含柳的脸上挂不住,因此,马上喝道:“玉儿不得胡闹,对于哥哥怎么这种态度!”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对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致讲道:“小徒幼遭惨遇,被我收归门下,平时舍不得苛责,因此把她惯得一点不懂礼貌,尚祈两位不要见怪!” 潇湘怪叟早把这一对小儿女的神态看在眼里,知道两人投缘,所以才有这种情形,因此,很不同意神尼的说法,反而说道:“老尼姑!你也未免太认真了点,小孩子们这样才显得天真可爱,你还管她做甚么呀!” 秦含柳听到白山神尼在责怪燕白玉,心里似乎慌了,当潇湘怪叟的话还没有讲完,马上接着说道:“老前辈,这怪不得玉妹妹生气,实在是我不好,把她逗急了呀!” 白山神尼听到两人这么一说,心里马上似有所悟,再一看徒儿那付委屈得想哭的样子,也实在舍不得再去责备她,因此,口气也就转软地说道:“玉儿,下次可再不能这样,现在就带着卞师伯和你的柳哥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休息吧!在这种雪地可不是谈话的地方!” 说完一边摆手,向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说了一个请字,由燕白玉领头,一行四人,疾如闪电,向着极地的中心,奔驰而去,不到片刻工夫,突然众人面前,现出一座冰雪封顶的小山,翻过山顶,出现一座山谷,奇怪得很,在这么寒冷的气候里,这片山谷的上空,竟然水雾冲天,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浮在上面,当大家穿云直下,到达谷底的时候,一片奇景,陡然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原来这里有一股极热的温泉,从地底喷了出来,泉眼遍布谷底,到处银蛇乱窜,有的泉头,竟然喷起百来丈高,纵横交错,水珠四溅,形成一幅瑰丽无比的图案,四面喷出来的热泉,在谷底构成无数小溪,一起注入谷左的一处洼地,成为一座方圆数里的大湖泊,由于温泉散发出来的热量,把飘落谷中的冰雪,全部融化,冷热相济,使得谷内的气候,温暖如春。因此,在谷地里面,到处长满了奇花异草,四季恒春,把这一片极地的深谷,点缀得像蓬莱仙境一般。在那花林玉树的中间,更有少数异种麋鹿,奇禽怪兽,但都相处得非常安宁,没有其他山林野兽那种互相残杀竟争的境相,因此,更使得自己充满了一种祥和的气氛,把这片清幽绝俗的谷地,越发陪衬得像是一处洞天福地。 白山神尼师徒的住处,就是在这谷中央的花林里面,利用原有的树枝仙茅,临时搭盖的几间草屋,虽然是因陋就简,没有化多少工夫,只完全顺着那些树木原来的形势,略加修饰地搭盖而成,却更显得意态天然,匠心独具,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一走进谷内,就处处叫绝,称奇不止。到达茅屋以后,但见里面窗明几净,几件非常简单的家俱,却摆得非常适宜,潇湘怪叟心里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说道:“老尼姑,真难为你是怎么找到的,老朽虽不能说走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到过的地方,也实在不能算少,却想不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极地,还会有这么一片神仙境界,如果不是好友的大仇未报,我这个老不死的却真想就此住了下去,老于此乡了呢!” 白山种尼闻言之后,也微笑着点点头说:“这片谷地实在不错,尤其妙在四处冰天雪地,不但没有一点人烟,就是一般生物都常年绝迹,环境的宁静,气息的清新,更不是其他任何地方能够比拟,对修道人来讲,真是再适合也没有了,何况这里的花林叶树,得到地底温泉的滋润,四季如春常年结实,最大的食粮问题已经解决,更可以终生不履人世,远离尘嚣,实为晚年证道的绝佳处所,如果不是乘鹤而来,倒确实不易发现这等绝佳境界,贫尼业已决定,在极地完成一件极大的功德以后,就在此定居,不再重履尘世了,老怪物如果在替贵友复仇以后,想退隐下来,贫尼定当虚席以待如何!” 说完,马上回过头来对燕白玉说道:“玉儿,师伯他们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吃甚么东西,你去拿一些东西来敬客吧!” 燕白玉很快的答应了一个是字,先把桌子碗筷摆好,然后拿了一个空篮子,飞也似地往屋外跑去,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还认为她是到外面去找蔬菜去的,可是没有片刻工夫,燕白玉就从外面拿了一篮热腾腾的饭菜回来,摆到桌上一看,除了几色谷内生产的不知名的水菓以外,还有一碗清炖雪鸡,一盘红烧鹿脯,一盘蜜焖熊掌,和一盘烧笋丝,这几样菜,全需很长的火候才能弄得出来,可是一看,每一样都是热腾腾的仿佛刚出锅一般,不禁使得这两位客人奇怪起来,心里想道:“难道她晓得我们要来,事先做好等着不成,可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极地,又那里找那么多的锅鼎让她们同时做这些菜呢?不禁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白山神尼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因此说道:“老怪物,你感到玉儿一下子弄出这么多热菜,觉得非常奇怪是不是!” 潇湘怪叟正想要问,白山神尼此语正合其意,自然马上接口说道:“老尼姑,想不到你出了家,还荤腥不禁,竟然还带着全付做饭的家伙到这里来烧菜,难道不怕作孽吗?” 白山神尼马上反驳他说:“我早已不食烟火,每天只要一点水菓就可止饥,不过小徒正在发育期间,所以没有规定她一定要吃素,只不过不准她在这片谷里杀生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她在极地以外猎取来的,同时,此地没有甚么锅灶,这些菜究竟怎么做出来的,待会儿让白玉领着你们去看好了!” 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在进入极地以后,因为满地冰雪,找不到生火的东西,所以只能捕获一点寒带的动物,宰割以后生吃,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有这等精美的食物了,侠义中人,也没有甚么虚文俗套可讲。因此,两人也就老实不客气地风卷云涌,把这几盘东西,吃得一点不剩,秦含柳碗筷一放,马上就要燕白玉带他去那做菜的地方,看个明白,于是老少四人,就一路谈笑着随着那燕白玉往谷左那片温泉湖走去。 可是到达地点一看,除了湖水舆岩石以外,任甚么也没有看到,秦含柳忍不住又问起来说道:“玉妹妹,你们东西煮在甚么地方,怎么我一点也没有看到呀!” 燕白玉故作刁难地说道:“东西就在这里煮,你不会去找吗?”此时,正好一阵微风从众人面前吹过,风里微微闻到一点菜香,似乎是从湖畔那几堆岩石中间吹过来的,秦含柳聪明绝顶,马上想出道理,嘴里哦了一声,用手一拍脑袋,回头对燕白玉一笑说道:“你认为我找不到是不是?让我找给你看吧!” 说完,耸身一跃,落到湖水里面一块很大的岩石上面,用手将岩石上面搁着的几块脸盆大小的石片一掀,一阵引人馋涎欲滴的香味,和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往鼻孔里一钻,秦含柳不禁拍起手来,大声的叫道:“妙,妙!” 潇湘怪叟急忙跟了过去一看,原来那块大岩石上,给她们凿了几个大洞,因为岩石全年泡在热度极高的泉水里,整块石头,它始终保持着极高的温度,把东西弄好了往里面一放,再用石片盖住,比起用火来煮,还要来得便当,而且不用担心被烧焦了,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如果不是她们练有很好的气功,能够耐热,虽然便当,可也无法加以利用,心里不禁暗叹造物的神奇,真是无奇不有,谁能想到在这种终年为冰雪所掩,身着重裘,还感到冷的极地,不但有这么温暖的一片山谷,而且那有这么古怪的烹调方法呢?平时不用说看到,就是听也没有听人说过啦,因此,不自主地对白山神尼说:“老尼姑,这块地方实在太好啦!” 白山神尼点了点头,很同意地说道:“老怪物,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种办法,这是小徒偶然掉了一块兽肉在温泉里面,等到捞出来一看,竟然烫熟了,这才想到利用这些热泉,免得生火,小徒更懒,发现这里的热度最高,就是在石头上面,也可以将东西烫熟,所以就在这块岩石上面挖了几个大洞,每次猎到一点野味,就整个洗剥干净,塞到里面去煮,这样一来,做好一次,就可以吃上五六天,不但每顿可以毫不费力地吃到熟食,而且还免得将东西搁在外边弄壤了,这样一来,倒确实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呢!” 因此,大家又不免对造物的神奇,共同赞叹了一番,这不是作者故神其辞,现在靠近北极圈的冰岛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部份是终年经常冒着火焰的活火山,紧挨着却又是终年覆盖冰块的冰山,在冰岛的首都克雅维克,根本看不到烧火的烟囱,原来他们的取暖设备,就是利用地下高达华氏一百七十五度的温泉,用巨大的水管引到泵水站,再将热泉泵到市郊的山顶蓄水池里,然后再从水池灌输到每一家住屋的暖水管,使得每一家住屋温暖如春,据说,他们成功了利用热泉供应暖气以后,每年可以减少由外输入的煤块,达三万五千吨之钜。 除了取暖以外,冰岛人还利用温泉培植花叶,在首都东部廿余里的赫维拉基弟,有许多种植花果的暖房,里面不但长着香蕉,葡萄、橘子等数不尽的温带和热带的植物,据暖房的管理人说,他们还准备试种咖啡和橡胶呢! 而且在有温泉的地方,每家住屋的外面,大都种有花卉,北部的阿库来刹,花卉树木更多,据说全岛共有四百多种奇花异草,一个接近北极圈的国家,竟然处处都是花红柳绿,你能说这不是奇迹吗? 那里温泉的用处,还不止此,他们可以把调好的面粉,放在锅里盖好,埋到温泉旁边的热土里,到了第二天,那些麫粉就被煸成可口的面包了,另外还可以在有温泉的山上,开出一个小洞,马上就变成了天然灶,可以利用从洞里喷出的蒸气菱熟食物。 更奇怪的是有些地方,一边是普通溪涧,一边却是温度极高的热流,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很多冰岛的男女青年,手持一根钓竿,双双对对地并排而坐,一面钓鱼,一面谈情说爱,鱼儿上了钓以后,根本不必从鱼钩上取了下来,只要转过身来,将从溪涧里钓到的跳蹦的活鱼,往那热流里面一放,不要多久,就可以将鱼拉上来吃,这种郊游野餐的方式,真是别具风格,任何其他地区也享受不到的咧! 闲话少说,且说潇湘怪叟他们看过燕白玉的煮菜方法以后,接着就把各人所遭的奇遇,分别说了出来,两位老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甚么刚才在雪地里,竟然挡不住两个小孩行礼的原因,原来潇湘怪叟和白山神尼两人早年最后一次见面以前,白山神尼的武功与潇湘怪叟,还是在伯仲之间,可是那次分手以后,白山神尼不久就从一个垂死的绿林悍贼的手里,得到了九龙玉佩,终于让她参透奥秘,取出了秦始皇埋藏的全部上古武学秘笈,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苦心研究,武功方面更是突飞猛进,不知要比从前高明若干倍以上。因此,燕白玉虽然只在她门下修练几年功夫,竟然还要比起潇湘怪叟高明几分。可是,白山神尼却更没有想到,秦始皇虽然广索天下,并没有把当时最高的那一部份秘笈得到,却让灵虚客带到苗区的大凉山里,藏了起来,却让秦含柳在无意之中得到,单凭那些秘笈中的绝学,只要略窥门径,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就足以与秦始皇手下的那些高手抗衡,何况秦含柳根本自己也摸不清楚究竟吃了多少灵药异菓,无形中将功力增进到几百年以上,当然白山神尼的虚元神功,对他会发生不了任何影响啰! 潇湘怪叟和白山神尼两个,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比不上一个小孩,两人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嫉妒,反而感到特别高兴,认为有了他们,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就不再需要自己去过问了,同时,对于秦含柳那份高洁的情操,尤其感到欣慰,知道有他行道江湖,只有比自己这些老朽,处理得更为适当,更为有力。接着,话题又转向到今天的巧遇上去了。潇湘怪叟不觉问道:“老尼姑,谈了这么大半天,我倒忘了问你,怎么会一时心血来潮,发起兴到这个寒荒的极地来?是不是也是为铲除那条甚么万载盘炫来的?” 白山神尼满脸愕然地说道:“咦?你怎么也知道这儿有条万载盘炫?我如果不是从那九龙玉佩秘藏的宝笈里面,知道有这样怪物,倒确实不会跑到这里来呢!” 潇湘怪叟就把秦含柳的话重述一遍,然后又问道:“老尼姑,你们来多久了?发现了那家伙的踪迹没有呀?” 白山神尼吁了一口气说:“真是谈何容易,我和小徒到了这里,已经两三个月了,还只不过搜索一千里方圆左右的范围,如果这场大雪还不停止的话,真不知道还要搜到那天才能把这条孽畜的窝巢搜出来呢!”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八章 元磁散神功 小妹妹赌气被水烫 大洞产仙花 傻哥哥冒险得奇缘 接着,就把他们来到极地的经过,说将出来,原来白山神尼自从银铃女侠燕白玉在汉中分堂,将小丐侠郝干运和义犬阿黑救到太白山顶,留给师父医治,自己再行下山寻仇之后。神尼为了使得这一人一犬,早日脱离险境起见,除了每天用清凉草吸毒再用那玉菌的菌乳,灌给他们服食以外,每天还抽出一部份时间,外出采药,准备配合洞中的菌乳和清凉草,炼制一种玉菌百转化毒丹,以便交给徒儿行道救人之用,免得下次再遇到这种歹毒的暗器,又要弄得送回自己这里来求治。因为白天照顾病人比较方便,所以多半选在夜晚的时间外出。 这样,那盘炫所啧出的那股蕈状丹气,自然被她发现,起初,神尼尚认为那不过是一种普通的云彩,没有怎么在意,可是一连有好几次,都在同一个方位,发现这种现象,这才猛然记起秘笈里面有关天下毒物的记载里面,所说万载盘炫,快要长成的时候,不正是这种现象吗?如果真是这样毒物,那么天下的苍生,岂不是又要遭受空前无比的浩劫了吗?经过连续几夜,详细观察的结果,那蕈云的形状大小与变化,没有一样不舆书上所载的相合,自己身为侠义中人,又复潜修佛门精义,既然发现这等事情,焉能丢下不管,不过估量一下自己的功夫,要想铲除这等怪物,似乎还要显得单薄一点,可是现在武林之中,能够稍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除了自己的徒儿燕白玉和早年与自己齐名的潇湘怪叟,一时还想不起有甚么高人可求,如果功力不济,到时不但不能为助,反而要害自己多担一份心思。但那潇湘怪叟,自从二三十年前,见过一面之后,自己因为潜修九龙秘笈上的绝学,就没有和他通过音讯,根本不知道他此时在甚么地方,因此,只有将徒儿接了回去,暂时搁下她那段亲仇不报,先替天下苍生,挽救了这一场浩劫再说。所以,就在小丐侠和阿黑略有起色,伤毒已无大碍的时候,兼程赶到云南碧鸡山,当获知燕白玉已经和凌霄羽士等人,到武当山去看他哥哥的消息,又马上从后赶去,将燕白玉追了回来。 师徒两人,花了几个月的工夫,把一切应用的东西,准备齐全,又督促燕白玉赶练了几项上古奇功,那时小丐侠和阿黑均已痊愈,这才将他们送下山去,然后同着徒儿,连夜乘鹤,往极地飞去,在经过终南山区的上空时,正好碰上潇湘怪叟在那里称赞秦含柳的武功,因为鹤行太急,只听到最后几句,没有看清人影,因此,当时两方面就错过了见面的机会。燕白玉却因为不服潇湘怪叟所说的话,当时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就是那晚潇湘怪叟和秦含柳所听到的笑声,如果不是秦含柳把潇湘怪叟阻住,那晚也许就可见面,不致延到现在了。 白山神尼和燕白玉两人,因为有巨鹤随行,所以没有遭到甚么阻挠,很快就飞到了极地。可是,那时尚在极地的白昼时期内,太阳始终挂在半空,作旋螺状的在极地上空转着圈儿,那盘炫的丹气,却因为阳光耀眼,显现不出来,所以,进入了极地,反而找不到它在甚么方位了。白山神尼无法,只好乘着雪儿,一寸一寸地去勘察,结果,盘炫的窝巢,虽然没有找到,却让她发现了这片洞天福地的山谷。师徒当然大喜,马上就以此作为基地,在谷中花林坡地之上,顺着林木的自然姿态,随意搭了几间茅房,作为师徒两人的休憩之所。 没有多久,极地就进入了黑夜期,可是却一直下着茫茫的大雪,好在她们不像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仙鹤雪儿可以携带多量食物,因此,搜察工作并未中止,但因极地面积,有相当的大,直到现在,也只不过搜索完几十万方里的地面,与那广大的北极地面比较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因为黑夜期内,所有生物,都迁徙到极地的圈子以外去了,神尼虽然已经避谷,只须一点水菓,就可以维持生活,燕白玉的修养,可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虽然谷内也有少数禽兽,但都是一些和平相处的素食动物,神尼不愿破坏谷中那股祥和之气,因此,不准燕白玉在谷内杀生,好在仙鹤飞行,一泻千里,燕白玉就命它到极地外面去获取野兽回来,作为自己的食粮。 因此,才在今天与灵猿相遇,展开了一场空前未有的剧烈搏斗,燕白玉久候巨鹤不归,因此就从谷内跑了出来,刚好走到谷侧的山顶,就听到雪儿长唳求援,这才与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会合。 白山神尼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非常高兴的说:“老怪物,这下添了你们这两个有力的帮手,这一场大雪,即使还不停止,相信顶多不要两个月工夫,就可以把这片极地搜遍,那条孽畜,大概气数已尽,所以才有这么凑巧,你说是不是!” 于是,他们四个人就在这片谷地里,住了下来,每天分班逐渐向着极地的四周一段一段地继续侦察下去。 这一段时间,秦含柳和燕白玉除了在搜察盘炫踪迹的时候,必须分开行事以外,一闲下来,两人就形影不离的在谷地里追逐游戏,感情与日俱增,好到无已复加,这种情形看到潇湘怪叟和白山神尼的眼里,彼此会心一笑,对于他们的行动,一点也不加以干扰。 燕白玉自幼生长在富贵人家,独居深院,哥哥燕白祧四岁的时候,就让枣林愚叟带上武当学艺,至今尚未见面,童年的生活,过得非常寂寞,稍大一点,又家遭惨祸,被神尼救上太白山顶,终年与山石为伍,神尼虽然对她爱护备至,也只不过补足一点母爱的关怀,自然不能陪她到处去玩,这次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年龄相若,俊秀拔俗的秦含柳与她在一起玩耍,心里那份高兴,当然不是一般人所可想像得到的。何况,秦含柳神仪内莹,态度谦和,不但俊美得赛过潘安宋玉,一与接近,更具有一种亲切可爱,令人乐与为友,难以自已的魔力。因此,燕白玉一颗纯洁无比的幼小心灵,已经不知不觉地完全把它放到秦含柳的身上去了。 秦含柳的遭遇,与燕白玉差不了多少,虽然初下山时候,遇到霓裳仙子母女,和兰儿也谈得来,但相处的时日太短,在脑筋里面,没有多大的印象,现在与燕白玉在一起玩,其中的乐趣,自然是从来没有体念过的,又那能不对燕白玉爱护备至,情苗暗长呢?再加上两位老人识趣,尽量造成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因此,在这一片谷地里面差不多到处都是他们的足迹。 花前月下,两人不是谈古论今,就是印证武学,燕白玉这才发现这位柳哥哥,不但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和见解,比起师父还高,而且在学识上,更是博古通今,胸罗万有,那一颗芳心,自然更加为之倾倒不已。这才领悟,为甚么师父要她常向小侠讨教的理由,秦含柳对于她自然很尽心的加以指点,因此,燕白玉的武功,无形中又增进了不少,不过,她吃亏在没有吃到秦含柳那么多的灵药。因此,在内力方面,比起秦含柳来,固然要差得很多,就是想追上师父白山神尼的功力,也不是一时之间,所能办得到的。 大凡男女中间的感情,愈是好到极点的时候,在女的方面,愈喜欢使点小性儿,而男的方面愈是百依百顺,因此,燕白玉在心里对于柳哥哥,虽然敬佩得无已复加,表面上总表示不服气的样子,每当两人出去玩的时候,燕白玉总要出些难题给秦含柳做,并且声明,如果做不到的时候,就一定要秦含柳喊她做姐姐,可是,不论她出甚么难题,没有一次秦含柳没有做到。这样一来,更激起了燕白玉好强的心理,想道:总有一天,我非将你难倒,要你叫我姐姐不可。同时,秦含柳这傻小子,却不懂得燕白玉的心意,还认为这样非常好玩,就是燕白玉忘了出题,他还从旁边提醒,这件事,倒变成了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的一件例行功课了。 有一天,两人在谷左湖田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欣赏湖岸对面的一道喷泉,那是谷内喷得最高的一道,而且泉水的温度,高到沸点以上,因此喷泉的四周,除了一些剔透玲珑,千奇百怪的岩石而外,真是寸草不生,生物绝迹,人站在几丈以外,都感到那一股热气,蒸得使人难受。因此,平常大家都只在湖的这边,远远的欣赏,谁也没有走到那股喷泉的附近去过。 那股喷泉的后面,就是一片陡峭的岩壁,由于喷泉的位置太高,那水雾终年不散,将岩壁遮盖得隐隐约约,实际的情况,究竟如何,大家到达谷内,虽然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却谁也弄不清楚。 此时,两人在湖的这边,正在指点着说这说那的时候,忽然瞥见那股喷泉的后面,透过那弥漫的水气,似乎有一道红光一闪,可是再定睛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再没有发现甚么。不过燕白玉因为以前双眼经过灵珠仙草的浆汁,冲洗过一遍,能够力透重雾,所以看出来那片红光是从泉后一个岩洞里面闪出来的。因此念头一转,马上又想到一个为难秦含柳的题目了,但见她把头偏转过来,对着秦含柳娇声的说道:“柳哥哥,那喷泉后面是甚么东西,你知道吗?告诉我,好不好呀!” 秦含柳也只不过和她一样,瞥见一眼,单凭那一点红光,当然不能判断那是甚么东西,因此,面有难色地说道:“玉妹妹,我也没有看清楚,怎么知道那是甚么呢?” 燕白玉这下可抓住理了,笑嘻嘻地对秦含柳说道:“嗯!这下可把你难住了吧?快来叫我一声小姐姐吧!” 秦含柳没有想到她又在存心给自己难题,要他改口叫燕白玉做姐姐,心里可有点不大愿意,因此,脑袋里面灵机一动,马上说道:“要我叫你姐姐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那是甚么东西,我才叫你,否则咱们拉平,还得按年龄来算!” 没有想到傻哥哥这一句话,却惹恼了咱们这位玉妹妹,但见她当时腮帮子一鼓,两眼一翻,在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把脚一蹬说道:“哼!你敢瞧不起我,认为我没有办法弄清那是甚么,好,你在这里等着好了,我就不相信弄不清那是甚么?” 说完,转过身来,就往湖对岸的那一道喷泉的方向纵去,秦含柳没有防到她会来这一手,当时一愕,等到回过味来,发现燕白玉已经奔到对岸去了,秦含柳知道,燕白玉的虚元神功,那怕是比对面那股喷泉还高的热度,也可以抵御得了,但经过他这些日子来仔细观察的结果,发现那股喷泉除了燃度在沸点以上而外,泉眼里面,尚同时射出一股元滋真气,可以将人的护身罡气削弱,除了自己所练的太虚元气,可以顺应滋力的性质,于以调整改变,不受影响之外,其他的人,一接近那股喷泉,就会被那股滋气将发出的气劲破解,暂时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所以大家到达谷地这么久的时间,谁都不敢走近那股喷泉。不过大家没有留意,就把这点疏忽过去了,现在秦含柳见到燕白玉,因为和自己赌气,竟想穿越喷泉,去探究那红光一闪的东西是甚么,电也似的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面一闪,喊了一声不好,可是这时,燕白玉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奔到了对岸那股喷泉的附近,要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秦含柳心里一急,赶紧运起太虚元气,展开凌虚绝技,嘘的一声,越过湖面,直对向那股喷泉,闪电一般的飞了过去,想赶到燕白玉的前面,把她拦住,但终于迟了一步,燕白玉的身子已经像飞蛾扑火一般地,投到了那股喷泉的上空,给那股暗含元滋真气烫热无比的泉水一冲,当时闷哼了一声,就马上晕死过去,当秦含柳赶到的时候,只不过从半空将她一把抓住,然后落了下来,没有让她掉进喷泉旁边的汤池里面去而已。 幸好燕白玉没有正面对着那股喷泉冲了过去,因此,齐胸以上,并没有让泉水沾上,但整个下半身,却给那泉水烫得红肿不堪,起了无数水泡。只把秦含柳看得心痛不已,早知她会这样,倒不如当时叫她一声姐姐的好。 不过事已至此,徒自懊悔也没有甚么用处,目前的问题,必须赶快将燕白玉救醒,进行医治要紧。正打算将燕白玉抱回他们居住的茅屋,从事医疗的时候,突然闻到一种比兰花的香味,还要清芬,透过热雾,从那喷泉后面的岩壁,传了过来,秦含柳用鼻子猛力一吸,顿感心神清爽无比,马上从这股香味上,分辨出来那是比道家朱菓还要难得遇到的佛家昆昙花的气味,不但是医治百病的灵药,而且还是助长功力的圣品,当时心里一喜,马上改变主意,不再把燕白玉送回茅屋,立刻运起太虚元气,护住两人的身体,两足朝地面猛力一点,同时气贯涌泉,借着两种力量,抱起燕白玉,迳直冲越喷泉,往那片被水雾掩蔽的岩壁飞去。 当他们越过喷泉以后,那股清香,因为没有喷泉的硫磺味夹杂其中,更加显得浓郁,秦含柳在空中定睛一看,马上发现那片岩壁,并不平整,因为靠那股喷泉太近的关系,上面黑油油的,寸草不生,岩面除了凸凹不平而外,更有几个或大或小的岩洞,那股香味,就是从正中央那个最大的岩洞里面,散发出来的。 秦含柳此时心急如焚,也不暇细看,身在空中,停也不停地就往那岩洞里面飞去。 飞进去没有多远,洞里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终于伸手不见五指,秦含柳虽然吃过不少灵药异草,较普通人要强得多,究竟不像燕白玉一样,经那灵珠草的浆汁,洗过眼睛,更何况这座岩洞里面有一种特殊含热的气体,将视线蒙住,自然更看不清道路了。至此,也就感到有点进退为难了,进吗?前面太黑,看不清楚,退吗?又舍不得那朵昆昙花草,何况燕白玉的烫伤,也只有用昆昙花叶来治,才能很快复原,当然更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同时,一鼓作气的那股猛劲,已经消失,抱了这么大的一个人,也无法再继续飞行,因此只好停了下来,绞尽脑汁,想想看有甚么办法。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座岩洞,四壁都是光秃秃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秦含柳就是有天大的学问,此时也想不出一点办法,正好此时,怀里的燕白玉,嘴中微微的嘤了一声,业已回醒过来,当她神智恢复知觉的时候,马上感到下半身火烫似地烧痛。因此,不自禁地哼哈起来,秦含柳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感到非常难过,恨不能代地受罪,当然那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所以,只好马上低下头来,安慰她说道:“玉妹妹,忍着点,等哥哥把那昆昙花摘取到手,马上就可以将你的伤治好!只是现在前面黑黝黝地,看不着路,该怎么办呢?真急死人啦!” 燕白玉知道自己是被秦含柳抱在怀里,心里似乎感到好受得多,听到他这么说,猛然想起自己在汉中分堂的宝库所拿到的一些夜明珠,为了夜行方便,这次也带了几颗在身上,因此,马上将眼睛微微睁开,很深情地瞧着秦含柳的面孔说道:“柳哥哥,我颈子上有条链子,下端系了一颗夜明珠,藏在内衣里,你替我将它取出来用吧!那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秦含柳依言将她的胸口上的领子解开,果然看到有一条金链挂在她的颈子上,这才用手抓着那条链子,稍稍用力往上一拉,一团栲栳大的光华,随着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陡然出现,整个岩洞,立即光明如昼,秦含柳将那颗夜明珠拿到手里,从燕白玉的颈子上取了下来以后,却用鼻子就近燕白玉的领口,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说道:“玉妹妹,你的身上好香呀!” 燕白玉给他这一句话,羞得把头埋进秦含柳的怀里,微嗔地说道:“柳哥哥,你坏死了嚒!唉哟!好痛呀!” 秦含柳这才想到她的烫伤非常厉害,不容迟延,因此,低下头来对着燕白玉那张双蛾微颦的圆圆脸蛋,很温情地注视了一眼,然后说道:“玉妹妹,让我将你睡穴点上好嚒?那样就可以暂时不知道痛了呀!” 燕白玉虽然感到下半身有点火侥似地疼痛,但伤得太重的时候,神经反而有点麻木,如果不转动的话,并不觉得怎样,此时给秦含柳那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在怀里,心灵上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甜甜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那怕就是真痛得厉害,也不愿意让秦含柳把睡穴点上,可是,当地刚好喊了一声:“不嚒!”话还没有说了出来,就被秦含柳的手指在脑后一点,马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秦含柳此时明珠在握,洞内纤尘毕露,那洞壁光滑的石板,夹杂着许多矿石结晶,在珠光的反映下,一闪闪地发出耀眼的光辉,就像是走进了一座宝石洞一般,好看已极。秦含柳此时也无心去欣赏洞里的奇景,就着珠光,向前望去,但见里面弯弯曲曲,似乎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好在此时无须摸索,单凭凌虚功虽然不能带人,但借着两足在地面一点一弹的力量,也还可以一飞数十丈远,比起普通人的轻功,要快速得多。因此,更不犹疑,将夜明珠朝自己的脖子上一挂,双手将燕白玉抱紧,循着那股昆昙花香的来路,往里面直窜。那个岩洞虽然深远,也经不起秦含柳几次窜跳,很快就到了尽头,昆昙花的香气,更是弥漫着整个的空间,可是秦含柳放眼一看,不觉又呆住了。 原来这个岩洞的尽头,竟是一座隐藏在山腹里面的火山口,周围有两三百丈宽窄,里面全是翻腾火热的岩浆,就像一锅放在火上的糖浆一般,不时鼓起一个一个的大泡,当气鼓足以后,就啦的一声,爆将开来,使得那些暗红色的岩浆,溅起七八丈高,彼起此伏,烕势吓人,秦含柳如果不是用太虚元气将两人的身体护住,单是那火口附近的高热,就要忍受不了。 可是那朵昆昙花,正长在火口对面的一块平台上,花形奇大,足足有一张小圆桌那么大小,瓣分五色,隐泛光华,形似莲台,香如兰麝,无梗无叶,却并不显得单调。秦含柳向四周仔细看了好几遍,除超越火口以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通路,如果只有自己一人的话,当然可施展凌虚功,直飞过去,可是现在手里抱着燕白玉,顶多只能飞行八九十丈远,这段火口,有两三百丈宽,无论如何,超越不过去,一旦陷入那片岩浆里面,自己的太虚元气再多几百年火候,也难支持几个时辰,就要被那地火炼化,如果把燕白玉留在这一边吗!她只要一脱离自己太虚元气的保护,马上就要被那高温烤焦,不用等到自己将那昆昙花办摘下,人已被烤成了一段焦炭,就是采到了昆昙花,也无济于事了。 考虑了半天,没有一点办法,手里不禁随意捡起几块石头,狠狠往那火口里面扔去,但见那石块在岩浆的上面,顿了一顿,方才沉没,脑筋灵机一动,想道:“自己刚才试过,凌虚功虽然不能带人,但如果能借着实地一点助力,还是可以飞行几十丈远,石块在岩浆上面,既然不马上沉没,自己只要拿准时刻,用普通一般的登萍渡水的身法,岂不是就可以将这火口超过去了吗?当然,石块在岩浆上面停留的时间,并不太久,稍一失慎,就要葬身火口,但是除了此途,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因此,决心冒险一试,立即从地面上捡起七八块手掌大的石片,再把腰带解下,将燕白玉捆在背上,腾出一双手来,好丢石块。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马上照准着预计进行,果然此计得呈。但见他身形紧跟着手里扔出去石片,一起一落,从火口上面,划成几道弧形的白影,像一阵风似地,就让他背着燕白玉的身体,窜上了那块长着昆昙花的平台上面,这一近前,方才看出那朵昆昙花,起码已经生长了十亿年以上。如果不是他们存心要挽救全世界生灵的一场浩劫,说甚么也难得碰上这种旷世难逢的仙缘,可见天地之间,因果相依,丝毫不爽,只是一般世俗的人,为现实冲昏了头脑,没有仔细去考察,就忽略了这个道理,结果不懂得广积福缘,一旦恶报临头,再想忏悔,那时已迟了。 原来那昆昙花的中心,也同莲花一样,长着一个翠玉般的莲蓬,不过必须在一亿年以上,那个莲蓬上面,才会长出花实,每一次只长一颗,以后每隔一亿年生长一次,现在那个莲蓬上面,整整齐齐地露出十颗玛瑙色的晶莹花实,因此一看就知道这朵昆昙花,起码已经生长了十亿年的时间。本来,一朵几万年的昆昙花,虽然没有花实,只要将那花瓣捣碎服食,一片就可以抵得上修练十年的功力,像这种结了实的昆昙花,那一颗花实,何止助长一甲子的修为,仅仅医治一点小小的烫伤,那算得了甚么,当时秦含柳心里的高兴,大家不想可知。 不过,此时,他的全付精神,已经放在燕白玉的身上,心里的高兴,并不是因为这种旷世难逢的奇遇而发,因此,他并不马上去采摘那莲蓬上面的花实,却从容不迫地先将燕白玉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动手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这下可又使他感到为难起来,因为两人的年龄虽然不大,可也都有十四五岁啦!何况秦含柳饱读经史,智识早开,自然知道男女有别,而燕白玉的烫伤,布满了整个下半身,一个女孩子清白的身体,尤其是那些特别隐秘,怎么能够随便呈露别人的眼里呢?现在虽然她让我点了睡穴,当时不会知道,但这事终乖礼法,何况在她醒来以后,绝没有不知道的道理,那时,就是她不责怪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见她呀!想到这里,一双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犹豫不决起来。但是不如此做的话,燕白玉的烫伤又怎么会马上好得起来呢?最后才猛然将脑袋一拍,说了一句:“真傻,我不会再将她点醒,让她自己去敷吗?” 问题想通了,马上在燕白玉的脑后一拍,小姑娘嘤的一声,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睁开一双惺忪的凤眼,看秦含柳娇声的说道:“柳哥哥,这是甚么地方?你怎么还不替我治伤呀!哟!奸香嚒!那是甚么东西呀!” 此时,秦含柳坐在地上,将燕白玉的身子,一半挨在怀里,看到她醒来以后,方才微笑对她说道::“玉妹妹,这还是那个洞嚒!昆昙花就在我们的身边,来,你暂时躺在地下,让我去把那花瓣摘了下来,马上就替你治伤好吗?” 说完,就将燕白玉轻轻地放在地下,然后站起身来,走近那朵昆昙花,从外层剥下三片花瓣,拿在手里,再走过来,坐到燕白玉的身边,将她的头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说道:“玉妹妹,请你将口张开,让我把花汁挤给你吃!” 燕白玉仍然将眼闭着,微微地把口张开,秦含柳就将手里的花瓣,选了一片最厚的,用手把它压碎,将花汁从燕白玉的口里,一滴一滴地挤了进去。燕白玉当时感到一股浓郁的清香,从鼻孔里面钻了进来,闻得心神俱爽,紧接着就是一丝微带酒味,香醇可口的水汁,从嘴外灌了进来,咽了下去以后,立即感到一股清凉无比的气流,从丹田向四肢传布出去,下半身烧痛的感觉,逐渐随着那股清凉无比的气,慢慢地减轻。秦含柳将花汁挤完以后,就对她说道:“玉妹妹,现在感到好了一点吧!这里还有两片花办,你自己把衣服脱了,擦上去吧!” 燕白玉却似娇慵无力地,赖在他的身上不肯起来,眼睛闭着微嗔地说道:“柳哥哥,你不会替我去擦嚒?我感到手软无力呢!” 秦含柳急得把手乱摇道:“那怎么可以呢?要行的话,我还不把你弄醒呢!” 燕白玉本来没有仔细去想,听到他这么一说,才想到自己是一个女孩子,对方怎么好替自己把衣服褪掉擦药呀!不禁把一张小脸,羞得通红,蓦地坐了起来,不敢再回头望秦含柳一眼,只是很轻声地说道:“柳哥哥,你把花瓣递给我吧!背转身去,不要看啊!” 秦含柳将花递给燕白玉后,马上依言将身子向后转,用背对着燕白玉,然后说道:“玉妹妹,现在你开始擦药吧!” 燕白玉这才回过头来,向秦含柳看了一眼,见他果然背转身子,然后就慢慢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昆昙花瓣一点一点弄碎,擦了上去,说也奇怪,那花汁往上一涂,不但红肿立消,那一个一个溃烂了的水泡,也登时结痂落下,使得一身皮肤,比起以前还要来得光洁圆嫩,将下身擦遍以后,手里还剩下半片花叶,燕白玉干脆把上衣也脱,把那剩下的半片将全身没有烫伤的地方,也擦了通遍,然后才将衣服重新穿好,回头一看,秦含柳还像一尊木头似的,背对身子,向那火口坐着一动也没有动,心里不禁对于这位傻哥哥的品德,更增加了一份敬意。因此,轻轻地走了过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说了一声:“柳哥哥,你人真好,我现在已经完全好啦!” 秦含柳背转身后,因为没有事情可做,就把手里拿的那颗夜明珠,拿着细看,马上发现到那不正是自己与郝干运遭阴风教贼党暗算,被他们抢去的那十几颗蜍龙珠里面的一粒,怎么又会到了玉妹妹的手里呢?一幕一幕的往事,随着这颗珠子,一齐涌上心头,因为卞伯伯的口里,知道毒爪阴魔身上带着有天下最歹毒的暗器千毒刺,不禁为自己结拜的四哥,和义犬阿黑的安全,担起心来。接着又想到现在和自己在一起的燕白玉,不论那一方面,都合乎自己的理想,如果能够舆她永远在一起,真不知有多好,可是只要把盘炫搜杀,共同完成这场功德以后,人家也许有旁的要事,自己也须去报亲仇,那不是就要分手了吗?想到这里,虽然还没有到那分手时间,心里也不免感到有点黯然神伤起来。 想着想着,不觉出神,因此,当燕白玉把药擦好,重新理好衣服,轻轻地走了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当燕白玉用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才猛然惊觉过来,把心思收起,当他回头一看的时候,发现燕白玉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张粉脸,在珠光的反映下,越加显得娇艳欲滴,好似比起从前,更不知美了多少倍,尤其是从她的身上,此时散出一种从来没有闻到的香味,与那昆昙花香,仍然有点相似,但昆昙花香,却没有现在她身上的那种香味醉人,因此,他的两道眼神,就不知不觉呆呆地停在燕白玉的身上,半天也不肯收了回来,燕白玉给他看得非常不好意思,因此,微嗔着说道:“傻哥哥,我的身上又没有蜜,你老是这么把我看着做甚么?你到底看够了没有呀!” 秦含柳给她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失态,也感到很不好意思的羞红了一张俊脸,可是嘴里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玉妹妹,你今天真美,真香!” 燕白玉听到耳里,感到甜蜜蜜地,说不出来的好受,本来嚒!她的一颗芳心,早在初见面的时候,就交给了这位傻哥哥了,更何况今天让人家将自己抱了这么久,肌肤相亲,如果不是秦含柳守礼的话,就是那女孩子最宝贵隐密的地方,也都要暴露在他的眼里,难道将来还能再爱别人嚒!所以,此时心理上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一反从前的顽皮而变成了娇羞,自然在听到心上人对自己的称赞时,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因此,不禁傍着秦含柳的身边,紧靠他坐了下来,把头向他的肩头一靠,撒娇的说道:“嗯!柳哥哥,我不来了嚒,你坏死了嘛!” 这一傍着秦含柳坐了下来,身上那一股如兰似麝的少女幽香,更直冲着秦含柳的鼻子里面,钻了进去,再经那火口吹过来的热风,将燕白玉纤细的头发,吹得往秦含柳的脸上直飘,轻轻地擦着,使得我们这位傻哥哥的心里,也有点感到晕陶陶的,终于情不自禁地将手揽着燕白玉的纤腰,将她的身子搂了过来,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燕白玉全身柔软如绵,好似没有一点气力似的,听从秦含柳的摆布,秦含柳将手一揽,她就趁势往他的怀里倒去,正好将头枕在秦含柳的另一只手上,星眼微阖,与秦含柳低下来的脸孔,对个正着。 秦含柳的头愈低愈下,最后,两人都已经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蓦地,秦含柳的两手一紧,四片嘴唇,紧紧地合在一起,两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感到一片空白,不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恍恍惚惚地觉得彼此的心灵结成一片,感到彼此的脉膊跳动的次数,急剧的上升,但又跳得非常的谐和而有韵律。 时间彷佛停住在那儿,两人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刻,方才慢慢地将嘴唇分开,彼此相视一笑,燕白玉更羞得把头埋进柳哥哥的怀里,躲了起来,不敢再看秦含柳,此时,言语已经是多余的了,彼此都静静地,不再讲一句,温存互相依偎着坐在那地底火口边缘的平台上,细细地体会着那幸福无穷的滋味。 蓦然,火口里面,冒起一个极大的浆泡,波的一声,爆了开来,岩洞里面,突然感到红光耀眼,迫得人把眼皮阖上睁不开来。不过那股特异的红光,只不过一晃即逝,岩洞里面,又恢复了正常的景象。 这样一来,却把两人从沉醉中惊醒过来,秦含柳忙把燕白玉扶了起来,嘴里说道:“玉妹,刚才那道红光,不正与我们在对面所看到的有点相像吗?此物藏在岩浆里面,看样子我们是无法把它弄清楚是甚么了,哟!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恐怕两位老人家会在家里等得心焦呀!” 燕白玉本来还想赖在秦含柳的怀里,去回味那无穷的温馨滋味,听到秦含柳这样一说,也马上心里一凛,立即站了起来,比秦含柳还心急地说道:“柳哥哥,对呀!那么我们赶快走吧!那道红光是甚么东西就不管它算了。” 秦含柳从容不迫地向她摆了摆手,说声:“且慢,这些昆昙花实,一粒可以抵得普通人一甲子的修为,我们可不能让它留在这里糟蹋了。还有,火口这么宽,我们怎么样才能过去呀!” 燕白玉给他说得一楞,可是马上知道那是秦含柳使坏,故意让她着急,因此,把嘴一嘟说道:“你怎么过来的,难道我就不能怎么过去?” 说罢,故作姿态往前一跳,仿佛就要踏着那岩浆,走了过去,吓得秦含柳赶紧把她的手臂一抓,着急地说道:“好妹妹,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呀!你怎么这样着急呢!要过去也不是你这么走法呀!陷到岩浆里面去了,就是有十朵昆昙仙花,到时也不济事啦!”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十九章 花实蕴生机 身材骤长几不识 海底探盘炫 巨兽成群甘受宰 燕白玉却噗嗤一笑,用手指点秦含柳的额头说道:“傻哥哥,看你吓得这个样子,我是同你闹着玩儿的呀!难道我真不知道那岩浆的厉害吗?说真的,刚才你是怎么过来的呀!要是我,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啰!” 秦含柳听到燕白玉是在开玩笑,方才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把那一只抓住燕白玉的手放了下来,伸出舌头,对她作了一个鬼脸说道:“哎哟!这个玩笑也开得的嚒?再不听话,我可不敢同你在一起了,赶快和我找石片儿吧,等下让我告诉你越过火口的办法。” 说完,就跃上了那朵昆昙花,准备将那莲蓬上的花实,统统摘了下来,可是刚把手伸出去,想去采摘的时候,却听得燕白玉在那朵昆昙花的后面,惊讶地说道:“咦?柳哥哥,你快来看呀!这些石板上画的是一些甚么鬼玩意儿呀!” 原来燕白玉在秦含柳跃上那朵昆昙花的同时,也遵着秦含柳的吩咐,跑到花后去找石片去了,在那花后,不用去找,石片已有一大堆在那里,可是捡到手里,每一块石片上都刻了一些希奇古怪的字划,燕白玉可是一个也不认识,因此,才发声招呼秦含柳看看那是甚么! 秦含柳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将那只伸了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再从花上跃下,走到燕白玉的身边问道:“玉妹!甚么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让我来看吧!” 说完,从燕白玉的手里,把那块石片接了过去一看,不觉惊呼一声说道:“玉妹,幸亏我还没有动手去摘那花实,否则几乎闯下了滔天大祸,真是好险!” 燕白玉给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起来了,因为急于要知是怎么回事,所以抓了秦含柳的膀子,一阵乱摇地说道:“柳哥哥,倒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出出来吧!不要把我闷在葫芦里,急死人啦!” 秦含柳蹲下身去,将那地面上的石片,一块块捡在手里,边看边告诉燕白玉说道:“玉妹妹,这些石片所刻的字,都是殷商以前的甲骨文,不知是那位前辈留下来的,大意是说,我们脚底下的这个火口,是地气宣泄的所在,这块平台上的昆昙花,因为秉天地至清之气所生,有化解热毒的功能,种在此地,就是用来每日化除那火口的一部份热力,免得积郁起来,骤然爆发,引起大灾,不过昆昙花在结果以后,中间那一棵最早结成的花实,是此花的根部灵气所钟,绝不可妄加采摘,否则那朵昆昙花,必因灵气泄尽,不能继续生长,数日之后,就要枯萎,那时这个火口所积郁的热力,因为未经化解,誓必愈积愈多,最后就会把山顶掀掉,喷射出来,那样就要引起地震海啸,方圆几千里的范围,就都要遭受大害了,你说危险不危险!” 燕白玉听完以后,把舌头一伸,叫了一声侥幸,然后说道:“柳哥哥,算我们运气,我看那些花实,一颗也不要动它算了吧!修为须靠人的努力,我并不稀罕借重这种草木之灵。” 秦含柳却不以为然的说道:“玉妹妹,话不是这么说,这些石片上面所刻的字明明告诉我们,除了那中心一颗花实不可妄动之外,其余的花实却没有甚么关系,你想想,我们马上就要去搜杀那条万载盘炫,那家伙我们现在虽然没有找到,可是根据书上的记载,厉害得要命呢!如果我们的功力,不能够把它制住,那时不但不能够清除世界上的这场浩劫,反而要提前引发冰河的流动,岂不糟糕透,固然修为在于自己的努力,但那要长时间才能办得到呀!我们没有遇到这种机会,当然只好算了,现在奇缘就在眼前,分明是上天有意要助我们一把,我们怎么还要把它放过去呢?” 燕白玉听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多讲了结果两人商议了一番以后,为慎重一点,决定除了中心那颗特大的花实,不去动它以外,围着中心最近的那三颗,也不动它,只把周围的六颗取了下来,每人当时吃了两颗,余下的两粒就准备带了回去,孝敬两位老人家。 果然绝世神物,不同凡响,两人分别将花实吞了下去以后,两人顿感体内热气交流,百骸畅通,舒畅已极,紧接着又好似感到心神飘忽,直欲脱体飞升,秦含柳知道此时药力已经完全行开,如果不马上调神养息,导气归元,则灵药的功力,就要减掉大半,因此,马上大声地向燕白玉说道:“玉妹妹,赶快坐下来调息,否则灵药的功效,就要失去一半。” 说完,自己领先盘膝坐下,闭目垂帘自顾自的练起功来,燕白玉当服食昆昙花实以后,最初感到舒畅无比到此药力完全行开的时候,却又感到全身发胀,似乎,血液奔腾得要裂肤而出,难受极了。正在手足无措,想要埋怨秦含柳的时候,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省悟过来,立即依言坐下,按师门心法,将真力运转全身,果然那一股使人发胀的药力,经此一来,马上收敛,顺着本身的真气,畅走百穴,一周以后,只感到周身的骨节,一阵咯咯作响,接着,热力消失,全身清凉无比,不过却感到混身的衣服,似乎突然小了许多,紧紧地绷在身上,感到非常不舒服,赶忙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秦含柳已经不见,自己面前却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真是貌似潘安,颜比宋玉,剑眉星目,英俊无比,不过,那一身衣服却小得与人不相衬,此时,正面含微笑,静悄悄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燕白玉看了一眼之后,感到非常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同时,无缘无故发现秦含柳不见了踪迹,心里一急,以为是这个少年把他害了。因此,马上站了起来,呼的一掌,向这个少年劈去,同时嘴里喝道:“你是什么人?把我的柳哥哥弄到那里去了?如果不说出来,姑娘马上叫你好看!” 那少年只轻轻地一闪,就让过了她的这一招急袭,人像一团轻絮似地,反而顺着她那一掌的空隙,滴溜溜地一转,就欺近了她的身边,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用的是甚么手法,一双玉腕就被人家握到手里。心里真是又羞又气,用力一挣,没有挣脱,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突然听到秦含柳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说道:“玉妹妹,是我呀!你怎么不分清红皂白就下起毒手来啦!” 燕白玉一听那声音,正发自身边这个少年的口里,再仔细一看,那面容不正与秦含柳长得一般无二嚒?这下可把我们这位聪明透顶的姑娘,给弄迷糊,楞楞地望着这个高大的少年,半晌以后,方才说道:“咦,究竟怎么回事呀!你真的就是柳哥哥吗?不对!不对!我的柳哥哥可没有你这么大!” 那个少年见他不再动手,方才将手一松,对她做了一个鬼脸,哼的笑了一声,说道:“玉妹妹,你看看你自己,然后再来问我好不好呀!” 燕白玉闻言不由的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不觉呆了,原来自己此时也已经长大不少,身上的衣服,正同身旁那个少年一样,紧绷在身上,极不合适,心里想道:难道是那两颗昆昙花实在作怪吗? 不然怎么就只这么一会功夫,两人就长得和大人一样了呢?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不敢拿稳,因此,不免脱口问道:“怪事,怎么我们都长大了呀!这样说来,你真是柳哥哥啰!” 那个少年却目不眨睫地瞧着地,很高兴地说道:“当然我就是你的柳哥哥啰!你知道吗?这就是那两粒昆昙花实的功效,很不错吧!长大了有甚么不好,这样,你才会更美呀!” 燕白玉一听,敢情秦含柳早知道昆昙花实吃了以后的结果,却事先不告诉她,几乎害得自己急出一身大汗,不禁心里有气,瞪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道:“哼!好,你使坏捉狭,事先一点也不告诉我,害我着急,看我以后再理你才怪呢!” 说完,两腮鼓气,嘟着一张樱桃小嘴,把头撤过一边,装做非常生气的样子,不再看秦含柳一眼。 我们这位傻哥哥可着了急,认为玉妹妹真的已经生气了,不觉一时慌了手脚,左一躬,右一揖的向燕白玉不断地央告说:“好妹妹,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做哥哥的下次可再也不敢不事先告诉你啦!” 燕白玉看他穿着那么小的一身衣服,偏又学着一般酸秀才的样子对自己打恭作揖,不禁为那一付滑稽的怪模样,逗得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好了,好了,真缠死人啦!我们赶快回去吧!恐怕师父他们现在已经急得要命呢!” 秦含柳好不容易把燕白玉逗笑了,这才吁了一口气,把舌头伸了一下,说道:“好厉害,你要不理我的话,我还真不敢回去,现在敢不遵命?” 说完,把昆昙花后那十几片刻了字迹的石片,一起取在手里,再对燕白燕说道:“玉妹妹!让我把你背着,用登萍渡水的身法,越过去吧!” 燕白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这么过来的,因此,看了看火口的宽度,估量一下,自己虽然没有秦含柳那样凌虚飞行的功力,平时也可以一跃六七十丈,这道火口看样子顶多只有三百丈远,如要一气飞跃,自然无法办到,像这样的话,最多换五六口气,就可以过去,因此,心里跃跃欲试地不愿让秦含柳背她过去,就一把将秦含柳手里的石片,抢了过来,嘴里说道:“谁要你背,难道我自己不会过去!” 话还没有讲完,手里的石片一扔,人就像是一个灰鹤似的,往那火口的岩浆上投去,秦含柳不虞有此,没有来得及阻拦,只急得嘴里大喊一声:不好,紧跟在燕白玉的身后,运起太虚元气,像闪电一般地往那岩浆上面,抢了过去,想赶在燕白玉的前面,免得被那岩浆烤成一团焦炭,但时间迟了一步没有拦住,秦含柳身在半空,赶紧把眼一闭,迳往火口对面飞去,不忍看着燕白玉被那熔岩烧焦的惨状。 燕白玉不愿在秦含柳的面前示弱,想自己也用登萍渡水的方法,单独越过火口,秦含柳没有想到她心里有这个念头,一时未加防备,让她跳了下去,秦含柳知道这段火口里面蕴藏的元磁真气,比那洞口喷泉附近所发出的,还要来得厉害,就是自己刚才背着她跳过来的时候,虽然仗着太虚元气可以顺应磁力的性质,用来防身,由于磁力太强,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方才保得无事,燕白玉的虚元神功,对于喷泉附近的磁气,都不能防护,当然更无法与这里的元磁真气相折冲,你想他的心里那里还能不急?可是时间晚了一步,他虽然紧跟着用凌虚功追了过去,也还是没有拦住燕白玉的身形,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已经快掉到岩浆上面,只要接近那暗红色的岩浆,怕不马上被烤成一团焦炭,心里想到那青烟直冒,焦臭薰人的惨状,那里还忍心看下去,只吓得把眼睛一闭,身体本能地顺着凌虚功的冲劲,直往那火口对面的洞径飞去。 此时秦含柳身上没有背人,凌虚功没有超过负荷量,毋需借助外力,因此,根本不必向岩浆上面落下,嘘的一声,很轻松地就飞越了火口,落到对面洞径的实地上,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嘴里不觉咦了一声,感到非常奇怪。 原来燕白玉不但身体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是衣服也没有一点烧焦的样子,而且自己凌虚飞渡,虽然比燕白玉晚起了一步,论理也应该比燕白玉快才对,谁知却与她不过前后脚之差,看样子几乎是同时落地,你想他那得不怪。因此,反而想不起说话,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张惊惧未复的脸孔上,更渗露出一份困惑不解的神情。 燕白玉一落地就高兴非凡地冲着他说道:“柳哥哥,这昆昙花实真好,如果是从前的话,我要越过这道火口,起码也得起落六七次,今天竟然只在中间落了两次就跳过来啦!” ; 话没说完,看到秦含柳满脸惊惧错愕的神情,不禁感到非常奇怪,咦了一声说道:“怎么啦!柳哥哥,甚么事情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秦含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才说:“玉妹妹,刚才你那一下,可真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那岩浆多热,掉了进去,就是一团铁,不要多久,也会被它烤熔,你当是好玩的嚒!” 燕白玉把头摇了摇,极不相信地说道:“真有那么厉害?我才不相信呢!你看我不是好好地跳过来了,没有受到一点损伤嚒!难道你不知道我练过虚元神功吗!这一点热力,算得了甚么!” 秦含柳马上反驳她道:“这里蕴藏着极厉害的元磁真气,你那一点虚元神功有甚么用?不然你怎么会挡不住那喷泉的烧力,给烫得差不多把一条小命都送掉啦!” 燕白玉一听不错,自己的虚元神功,果然没有挡住喷泉的热力,现在又怎么能挡住比那喷泉不知热上多少倍的岩浆呢?不禁感到困惑起来,满脸怀疑地看着秦含柳说:“柳哥哥,对呀!那是甚么道理呢?” 秦含柳给她这么一问,忽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并不回答她的问话,马上又嘘的一声飞过火口,从那平台上面,将燕白玉擦伤的昆昙花瓣渣子捡到手里,再飞回来。燕白玉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却神经质地飞了过去,把花瓣捡了过来,真不知道他在弄甚么玄虚,因此,当秦含柳飞回落地的时候,马上接着问道:“柳哥哥!你把这些脏死了的花渣捡了过来干甚么呀?” 秦含柳还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却拉着她走进火口,将手里的花渣,往那岩浆上面一扔,然后才说:“玉妹妹,你看看岩浆有甚么变化没有?” 燕白玉依言低头往下一看,那片正在冒着泡泡,被地火熔成暗红色的岩浆,当花渣往上一扔的时候,很快就黑了一大片,不再翻滚,等了好大会,才又被周围的岩浆,把它烧红。心里马上明白了一大半,也哦了一声说道:“柳哥哥!这么说来,又是那昆昙花的功劳啰!” 秦含柳微笑着点了一点头,肯定地说:“可不是吗?一点花渣,就可以散掉岩浆那么多热力,我们每人吃了两颗全花灵气所钟的花实,当然不会再怕这些岩浆了!” 燕白玉不禁非常深情地看了秦含柳一眼,把身体靠到他那有力的臂膀上,很感激地说道:“柳哥哥,你真好,要不是你,我又怎么能够得到这么大的福缘呢?” 秦含柳就势搂着燕白玉的纤腰,很温柔地说道:“玉妹妹,怎么说起生份的话来了,为了你,哥哥就是把命舍上,也心甘情愿啊!走吧!我们快点回去,不要让两位老人家着急!” 说完,两人手挽着手,急如飘风地在珠光的照耀下,连袂往洞外飞去。 才冲出洞口那道最热的喷泉,就看到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两人在喷泉的前面,搓着手焦急地走来走去,似乎已经知道两人到喷泉后面去了,而他们却受这一道热泉所阻,没有办法跟着进去实行援救,此时见到两人快逾流星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未等他们落地,就发声说道:“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太胡闹了,怎么往这里面跑去那么久的时间,也不在事先告诉我们一声?真把人急死了!” 可是当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个落到地,看清楚两个人的形体时,反而立即把话一顿,身体本能地向后倒退几步,一齐厉声喝道:“你们两个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快说!否则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秦含柳和燕白玉急于向两位老人禀告洞里的经过,也未注意到两人的表情,一落地就向前奔去,等到听出两位老人的呼喝,人已快冲到两位老人家的面前,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当时呼的一掌,迎面向两人击去,秦含柳这才想起两人已经改了样子,怪不得两位老人家不认识了,此时雷霆似的掌风,已经急扫过来,出声唤止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他反应极快,赶紧一提气拉着燕白玉往上空一纵,同时嘴里大声喊道:“卞伯伯,老前辈,我们就是柳儿和玉儿呀!” 幸亏他这么一拉,才刚好避开两老掌风的正锋,仅被那掌风的边缘,在脚底扫过,就这样,两人的身形,都让那风力带得往后退了好几尺远,方才随着轰然一声巨响之后,落到地面,如果不是这样,秦含柳虽然可以无碍,燕白玉多多少少就要受点内伤了,心里不禁钦佩两老的功力,确实不同凡响。 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在击出一掌以后,也已经听清了秦含柳的叫声,自然马上停止攻击,定睛一看,面前这两位少年,除了身体比以前长大了不少以外,那外表的轮廓,可不与秦含柳和燕白玉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吗?不禁同时叫了一声惭愧,后在心里暗悔自己怎么不把对方来历问清楚,就这么冒然出手,如果不是对方机警,避开了这一击,真的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两人一面在心里后悔,一面却为面前的事实给弄得糊涂,如果说来人不是秦含柳和燕白玉吗?世界上那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物呢?何况刚才的叫声,也分明舆秦含柳的声音一丝不差嚒?如果说他们就是失踪的俩小,为甚么仅仅七八个时辰的功夫,两个人就长大了这么多呢?任你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见多识广,在此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两位老人不禁满脸茫然地看着两位少年,愕在那里答不上话来。 燕白玉此时还没有想到自己长大了的问题,也同样为两位老人不认人的举动,呆在那里感到奇怪,只有秦含柳心里明白,因此,马上从怀里将那两颗准备献给两位老人的花实,掏了出来,递到两位老人家的面前,然后说道:“卞伯伯,老前辈,你们奇怪我和玉妹突然长大了是吗?请看看这样东西,那就可以明白啦!” 潇湘怪叟把那一颗形若莲实大如鸽蛋,色似玛瑙,质润如玉,通体晶莹,暗泛红光的昆昙花实接在手里,仍然不认得那是甚么东西,倒是白山神尼一看,就知两人又遇奇缘,马上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们得到这么大的辐缘,那就难怪一下子长得这么高大,弄得我们几乎不认得啦!” 潇湘怪叟满脸疑团,听到白山神尼这么一说,立即向她问道:“老尼姑,这到底是甚么东西,别卖关子好不好,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效力,一下子就使得两个侄儿女长到那么大呀!” 白山神尼尚未答话,燕白玉已经像一头百灵鸟似的,把秦含柳告诉她的一点功效和发现这朵昆昙花的经过,一古脑儿地说了出来,同时也仰着头望着白山神尼发问说道:“师父,为甚什么这种花实,会有这种效力呀!” 白山神尼爱怜地摸着燕白玉的头发,轻责地说道:“玉儿,人长得这么大了,小孩子脾气可得收起一点才行哟!否则让别人看了会笑话呢!你看你柳哥哥多么稳重,该得多向他学学才对。” 说完,才转过头来对潇湘怪叟说道:“我也只听到圣者郭惹雅那说过,对不对我可就不知道了啦!因为昆昙花是秉天地至清之气所生,里面含着很多生机素,所以没有成年的人吃了以后,马上就会助长发育,一下子长大成人。” 燕白玉不解地问道:“那么要给成人吃了,岂不是要长成了巨人吗?” 白山神尼马上解释说:“那倒不会,因为成人各部份机能均已发育完全,本身就有控制生长的东西,所以绝不可能再长,不过,虽然不能长成巨人,却有抑制衰老的功效,因此,它又是一种驻颜的灵药,如果再能配上天山的雪莲,与千年灵芝液,那就不但可以驻颜,而且还能返老还童呢!尤其还有一桩益处,就是用那昆昙花瓣擦身,花香能够渗入人的肉体,终生不散。” 秦含柳本来只从灵虚洞内那些医书,知道这昆昙花的一点重要功效,却想不到还有这些妙处,不禁呵了一声,说道:“怪不得玉妹妹的身上……” 燕白玉赶紧白了他一眼,秦含柳方才想到这句话不该讲了出来,不禁把一张俊脸窘得通红,两位老人家看到眼里,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不过两位老人巴不得他们将来能配成一对,因此,潇湘怪叟马上出来替他解围,提出一个问题来向白山神尼问道:“老尼姑,凭你胸中的这等见识,我就甘拜下风啦!那位郭惹雅那是甚么人,怎么会对此物这般清楚!” 秦含柳正感到很难为情,给他这一句话,将那尴尬的场面,岔开去了,因此,也跟着说道:“老前辈,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还会有这么多的妙处,真的增长小辈见识不少。” 白山神尼说道:“我这一点见识,算得了甚么,倒是那圣者郭惹雅那,才真正是天下奇人,只可惜此人已经绝迹尘寰,如果能有机缘见到,倒真能得益不少呢!昆昙花本是龙华异种,圣者为佛门高僧,自然会知道得比一般人要详细得多了!” 接着就把她和圣者结识的经过,阴风教的来龙去脉和阴风双燕的遭遇说了出来,秦含柳听后就存了一个心,要在进剿阴风教的时候,将双燕点化,却没有想到因此反而惹出一身情孽,几乎弄得不可收拾。 白山神尼把这些话讲完以后,就和潇湘怪叟两人,把手里的昆昙花实,交还给秦含柳,俩小连忙异口同声说:“这是我们特地留了下来献给老人家的,我们已经在洞里每人服了两粒呀!” 两老知道是出于他们的孝心,不便坚拒,也就各自很小心的收藏起来,然后说道:“我们现在也用不着此等灵药了,就替你们收藏起来另外转赠有缘人吧!” 虽然俩小的本意,是送给师长们自己吃的,但师长既然这样说了,做小辈的也就不好多讲甚么,只好算了。接着秦含柳又问清了燕白玉所戴蜍龙珠的来历,得知阿黑和郝干运安然无恙,心里好不高兴,燕白玉知道那些蜍龙珠是他的,就要全部归还给他,秦含柳坚持不受,最后还是两人对分,每人拿了一半,方才解决。 眼看极地的黑夜期很快就要过去,四人搜索盘炫的工作,仍然丝毫没有进展,正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大雪忽止,蓝天星光点点,忽然天空泛起一片奇光,辉煌灿烂,五彩缤纷,在半空里构成一幅扇形的图案,照耀得大地,如同白昼一样,湖谷上空热泉蒸发的水气,更幻影成一朵朵的彩霞,飘浮天际,与那谷外一片白皑皑的雪地,相映成趣,真是奇美无比,清幽绝俗,就是世界大文豪,也无人能将此等景色,描绘得出来。 这片扇形奇光,就是极地特有的极光,四人虽然早就听说过,直到现在,方才亲眼得见,再加上大家在极地居留了好几个月,一直都是下雪,视线受那白蒙蒙的雪花所阻,很难看得十丈以外的事物,此时视界突然开朗,谁也不愿在谷底待着,于是四个人都一齐跑了出来,就那一猿一鹤,也都没有留下,一起带上雪地,共同欣赏那极地最绮丽的这一片风光。 但见地面积雪厚达数丈,稍有一点起伏的冰丛,全被掩盖看不出高低,真是一望无涯,雪光耀目,伸展到那远处,可是雪天一色,分不清楚那里是天,那里是地了。只不过极光强烈,那盘炫所吐的丹气还是不太容易看得出来。不过极光的出现,不会在天际停留太长的时间,就在四人从谷底走向极海冰层,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慢慢地暗淡下去。 四人中间,以燕白玉双眼曾受灵珠草液的冲洗,目力最强,首先发现在那极光出现的方向,地面涌出一堆淡淡的白雾,体积巨大无比,往空中滚滚上升,马上高声叫道:“柳哥哥,你看那是甚么?” 秦含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起先并没有看到甚么,当极光快要消失的时候,立刻看清那堆上升的白雾,正是那盘炫的丹气,不禁欣喜万分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玉妹,那正是我们特意搜寻的那条万载盘炫在那里喷射丹气呀!” 此时,极光已经完全消失,白山神尼与潇湘怪叟也看出那堆白雾的异处来,潇湘怪叟对此没有甚么认识,白山神尼看了却不禁一皱眉头说道:“不错,这堆白雾正是那万载盘炫所喷丹气,依这堆丹气的大小看来,这家伙体积相当大呢!合我们四人之力,是否能够将它铲除,恐怕要成问题,不管他,我们暂时先过去看看,把地点弄清了再想法子下手除它不迟。” 燕白玉自从服了昆昙花实以后,一直感到体力与以前有异,很想找机会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增加到了甚么程度,可是两人身体突然长大,所有的衣服,都已不能穿着。因此,在出洞以后,就只有蹲在家里,忙着改制衣服,根本没有时间让它试验,好不容易将两人的衣服改制完毕,又正好遇上大雪停止,极光显现,现在更发现了盘炫的位置,听到师父这么一说,心里那里还等得及,早在嘴里说了一个好字,抢先就朝那白雾的方向,像一颗流星似的,急驰而去。果然功力与前大不相同,那身形就像闪电一般,仅仅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粒小小的白点,从众人眼里消失,秦含柳怕她前行遇险,急得顾不了礼貌,只向俩老说了一声:“卞伯伯,老前辈,小侄只有先行一步,去替玉妹妹打接应了。” 也不等俩老回话,向小雪一招手,把它抱到怀里,嘘的一声,凌虚直起,因为他心里挂念着燕白玉的安全,故一开始就施出了全力,因此那身形简直比天上的闪电还快,俩老那好的目力,也只不过感到眼前一闪,就不见了他的影子。白山神尼想不到秦含柳的功力,高到如此程度,就是自己的徒弟,也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日子里,进展得与自己的功力不相上下了,当然,那是昆昙花实的功效,但如果不是秦含柳对她另有传授,也不可能进步到这么快。因此,不禁呆呆望着俩小逝去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转过头来对潇湘怪叟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大可洗手不管世事了,现在,我们只好借重灵禽的脚力,否则,恐怕连影子也追不上他们了。” 说完,撮口一啸,那头巨鹤倏地向俩老身旁降落,为了发挥灵禽的能力,俩老仅仅各伸一手,往它背上一搭,神尼嘴里喝了一声起字,两人一鹤,也立即腾空而起,风掣电驰地随后紧追而去。 那堆白雾,距离四人刚才存身的地方,起码有好几千里路程,神尼和怪叟最后动身,也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的上空,两人不敢太过于接近白雾,在还有一里路远的地方,就叫巨鹤落下,论理以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人的脚程,应该早巳到达,可是现在四下里都是空荡荡地,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两人,不禁感到非常奇怪。虽然相信两人的功力,绝不致于遇害,但也不免在心里充满了疑团。同时,俩老听到那堆白雾底下,不断翻滚的响着,就像是暴风在天空刮过去的声音相仿佛,那堆白雾也像是烟雾里面冒烟一样,骨突骨突地往上不断翻滚,其上升速度之快,绝不是那烟雾里面所冒的烟,能够相比,从发现到现在,不过只有一顿饭久的时间,这堆白雾已经直冲云霄,看不清楚有多高了,底下的白雾,却还在不断往上直冒。 再朝那白雾的根部一看,原来地面是一个占地数亩的大冰窟,因为白雾不断上冒的关系,无法看清它究竟是有多深。此时,俩老耳朵里似乎听到头顶很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燕白玉手腕上的银铃响声,仰头一看,那团白雾已经在天顶开始向四外散开,银铃的响声,似乎就是从那敞开的白雾尖端传过来的,不过上面太高,虽然听到声音,却还是无法看清人在那儿,停了一会,铃声中止,方才看到一团小小的白点,像殒星一般,从天顶上垂直掉了下来,白点愈来愈大,刚看清那团白影,正是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人一猿的身体,就已经听得一声娇呼:“师父,好厉害呀!”唰的一声,影子在面前一闪,两个少年人已经手牵着手,抱着那头白猿,轻悄悄地落到俩老的面前,秦含柳气定神闲地没有一点事,燕白玉却显得娇喘呼呼,似乎不胜其累的样子,潇湘怪叟对这两位小辈,可说是关心备至,看到燕白玉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怜又爱,马上问道:“玉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受了伤没有?” 燕白玉对于这位师伯的关心,很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厉害的家伙,如果不是柳哥哥赶到,玉儿就差不多不能和大家见面了呢!” 接着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出,原来燕白玉为了想试试看自己的功力,究竟增强到甚么程度,不但抢先开步,而且尽展全力,连她自己也想不到,速度比起从前,竟然快了五六倍,就同乘鹤飞行一样,快得连四周的事物都看不清楚,迎面的冷风,更刮得喘不过气来,两只眼睛也同样不容易睁开,闭着眼睛急驰了一会,才想到运起虚元神功护体,然而仅仅这么闭着眼睛的一会儿工夫,人已冲到白雾的边缘,眼睛刚一睁开,脑筋里的念头,还没有转得过来,身子已经顺着那股冲劲,像箭一般地往白雾里面射进,幸亏已用神功护体,没有当时中毒,但此时正是那条盘炫在海底向外呼气的时候,气流像那龙卷风一般,力量大得出奇,燕白玉的身体,一掉进白雾,登时被转得一阵急旋,顺着气流,往天顶急剧上升,如果不是秦含柳同时赶到,马上将她的身体稳住,当人被旋转得晕过去以后,护体神功一散,非中毒死去不可。 秦含柳的凌虚功,比起燕白玉的速度来,当然要快,不过艺业愈是到了顶层,功力间的比较,标准也就愈加精细愈加接近,就好像下围棋一样,在未上段以前,彼此之间,多下少下一颗两颗,根本无所谓,可是上了段以后,愈是高手,段与段之间,相差的棋力,愈是有限,因此,秦含柳的速度,比起燕白玉来,实在快得不多,如果少讲半句话,还可能在途中将燕白玉追上,因为秦含柳向俩老打了一个招呼的关系,所以迟了一瞬,当燕白玉的身体正好投进白雾的时候,他才紧接着追到,当然不容他考虑,就立刻跟着往白雾里面窜了进去。 起初秦含柳心里急得不得了,恐怕她没有用虚元神功护体中了盘炫的丹毒,窜进以后,发现她已用神功护体,只不过被那急旋的动力,吹得像转风车似的急剧上升而已,这才把心放下,赶上前去,将她搂住,用反旋的力量,使她停止旋转。 不过,秦含柳单独一人,在这盘炫所喷的气流里面,倒可进出自由,升降随意,现在手里除了抱着白猿,又多了一个人,重量增加一倍,可就没有那么自在了,全身力量,用在维持两人一猿不被旋转的抗力上,就没有余力再带人往气柱外面飞走,因此,只好顺着气流上升的方向,往高空垂直上升,当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到达当地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被那股气流冲得飞上了九霄云外,自然无法看到人影了。 好不容易,随着气流冲上了几十里的高空,那股丹气的冲劲,方才慢慢消失,盘炫的丹毒,也慢慢往四周散开,去吸取那高空的奇寒淫毒之气,此时,旋转的力量,已经消失,秦含柳毋须分力相抗,才能从从容容地脱离盘炫的丹气,开始向地面下降,在上升的一段时间里,燕白玉虽然毋须与那急旋的转力相抗,但护体的神功,却需与体外丹毒的压力相抵,丝毫松懈不得,因此,降落地面的时候,还是有点娇喘呼呼,显出不胜其累的样子。至于俩老在地面听到的银铃响声,也就是燕白玉身至高空,丹毒的压力骤松,收劲不及,神功气劲突向外扩震荡所致。 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听到他们将经过说完,不禁一齐皱起眉头,同时说道:“现在毒物还没有见到,单那丹毒,就这般厉害,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能不能够把它消灭得了呢?”秦含柳此时却胸有成竹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据书上记载,此物每天喷毒,都有定时,丹毒吸回以后,必须回巢昏睡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始诱杀生物,供它大嚼,等它吸回丹毒以后,让小侄下海去侦查一番,将它的窝巢找到,趁昏睡的时候下手,也许可以成功。不知卞伯伯和老前辈的意见如何?”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想了一想,点点头说道:“只好这么办了,不过贤侄下去侦察,千万不要冒失动手,等大家商议好了再除它不迟。” 秦含柳回了一声:“小侄省得。” 四人就站在一起,静候盘炫将那丹毒吸回。在他们说话这一段时间里面,那盘炫的丹毒,已经喷尽,化成朵朵白云,飘浮在那高不可及的天顶,如果不是大家亲眼看到,谁也不知道那些美丽的高空云彩,会是一团团奇毒的盘炫丹气。这些丹云,虽然向四周散开,但暗中仍受着一股力量的操纵,并没有散得太远,大概都停留在一圈几百里宽窄的范围内,虽然那范围不算太大,但力量能够达到这么远的,也就够大的了,秦含柳的太虚元气,虽然已经功参造化,见了也不禁暗自惊心。 四人等了大约快一个时辰的样子,满布头顶的丹云,方才开始向中央集拢,顷刻之间,丹云重新聚成一条气柱,像苍龙吸水一般地往地面那个广达数亩,深不可测的冰窟里,急投而进,那速度快若奔马,比起喷出的时候,还要来得急剧,片刻之间,风消云散,全部丹毒,被那盘炫吸回,极地的上空,又复恢复到一片深蔽,静悄悄地,除了满天星斗,交互闪耀以外,再也看不到甚么异处了。 此时,老少四人,方才敢走进那个冰窟,到达边际,朝下一望,但见悬冰千丈,里面蓝汪汪,露出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海水,透过海水,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条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得拢来,形似章鱼触足,满是吸盘的软臂,正缓缓地向右方缩了进去。四人看了,心里又是一惊,仅仅一条腿,就有这么粗大,那么这家伙的形体,岂不大得怕人吗?秦含柳倒无所谓,白山神尼师徒与潇湘怪叟,可就有点不敢放心让秦含柳一个人前往侦察了。尤其是燕白玉,一颗芳心早巳全部贯注在秦含柳的身上,马上走过去将秦含柳的一只手臂拉住,生怕他不同大家商议,就前往冒险似的,脸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很激动地说道:“柳哥哥,让我一起和你进海侦察好吗?” 秦含柳知她没有练过水功,带她同去反而是个累赘,同时,自己现在身体突然长大许多,带来的水衣水靠,已经不合用了,此时如果入海,必须赤裸身体,自然更不能带她一同去,再一看到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的脸色,似乎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往,心里只好决定此时暂不下海,免得大家担心,等到回去以后,另外再想办法前去侦察,好在盘炫喷毒的地方已经找到,也不必急在一时,因此,很沉静地对着燕白玉说道:“玉妹妹,你急甚么呀!现在水衣水靠都没,怎么能下海追踪呢?此事绝不可以冒失,我看暂时还得回到温谷里一趟,从长计较一番,再来进行侦察不迟,那时再来决定是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去好不好!” 燕白玉只要他不孤身前去冒险,其他根本都不在意,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更认为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四人带着猿鹤又转回到温谷里面。在回程上,秦含柳已经把自己的计划想好,回到谷里,就同白山神尼等人说道:“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水衣水靠,我想极海冰层底下,一定生长着不少大鱼,还是让小侄一个人先下海去捉几头回来,将皮剥下,替每人制好一套水衣水靠,那时不论是侦察也好,围捕也好,才不致于碍手碍脚,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的水功都很不错,知道秦含柳说的是实话,否则,没有防身的设备,其他一切都无法进行,因此,一齐鼓掌叫好。不过,又怀疑地对秦含柳说道:“贤侄,那么你现在下水,没有水衣水靠,那怎么行呢?” 秦含柳想不到俩老有此一问,几乎一时答不上话来,考虑了一下,方才红着脸说道:“卞伯伯,老前辈,小侄有太虚元气护体,短时间还不需要水衣水靠。不过时间长了,恐怕就不行啦!”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秦含柳没有水衣水靠,根本没有关系,相反的身手还要来得灵活,在那冰窟边所说的话,是借此撇开燕白玉的纠缠而已,因为那时如果不如此说,不但燕白玉不会放他下去,就是俩老也会加以阻止。何况,把情况侦察好了以后,必须大家一齐入海,才比较有把握将这条巨大的毒物铲除,不致让它往旁边逃窜,那时,不但他们三人需要水衣水靠,就是自己也不好再赤着体入水了,因此,灵机一动,想起冰比水轻,极海冰层底下,既然有水,就一定可以相通,何必一定要从盘炫喷毒的冰窟下水,引起大家的不安呢?所以就借着捕鱼剥皮制衣,决心自己从旁地下海,再问道前往侦察,一举数得,又不会使得大家疑惧,岂不更好吗?不过俩老现在提出这句问话,他不能照实说他根本不需水衣水靠,所以当时一顿,几乎答不上话来,最后迫得只好扯了一半谎,以免引起俩老的疑心,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谎话,因此,把一张俊脸窘得通红。幸好俩老心头认为他是不好意思在师长面前炫耀武功,所以才会如此,没有疑心到其他的地方,再行追问,这样才把他内心的计划,掩饰过去,没有露出马脚! 大家如此决定以后,其他的问题,也就不再讨论,等到秦含柳把鱼捕到,制成水衣水靠以后再说。 大家在温谷里分别休息了一会,养足了精神,秦含柳就与潇湘怪叟一道出发进行捕鱼的工作去了。白山神尼和燕白玉知道他要脱光衣服下海,自然不好意思跟着前去了,秦含柳相度了一下盘炫所在的位置,将从燕白玉那里取回的蜍龙珠往颈子上一挂,就在温谷附近没有多远的地方,找到一处裂缝,脱下衣服,仅着短裤,运起太虚元气护体,从那厚达千丈的冰缝里,缓缓地纵落下去,潇湘怪叟俯首下望,见他落到水面以后,珠光微微一闪,就悄没声地隐入冰底去了。 潇湘怪叟看到秦含柳入水以后,就在原地等他捕鱼上来,再一同回到温谷里面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过去,潇湘怪叟等在上面,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秦含柳下水以后,就如石牛沉海,渺无信息,一直没有再上来过,潇湘怪叟知道他的本领,此去又仅只为了捕鱼,相信绝不会出甚么危险,只不过非常奇怪,捕一两头鱼,怎么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守在温谷里面的燕白玉,可没有他这么沉得住气了,差不多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不断地向师父发问,说柳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白山神尼起初还能沉住气,斥责燕白玉大概心急,可是时间愈来愈久,秦含柳不但没有回来,就是潇湘怪叟也没有影子,心里面也就显得有点焦急起来,最后,经不住燕白玉的央告,决定一起到外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徒两人,离开温谷,马上跨上鹤背,飞临半空,慢慢地盘旋着搜索他们的踪迹,不一会,就发现在一条冰缝的旁边,留有一堆衣服,飞近一看,正是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两人脱下来的,可是人却没有看到影子,白山神尼虽然对秦含柳的水功如何,不太明了,但对于潇湘怪叟的水功,却清楚得很,知道他在水底,能够潜伏一昼夜的时间,看到目前的现象,认为他们已经变计,两人同时下海捕鱼,因此,心里的焦虑,马上放下了一大半,就对燕白玉说道:“有卞师伯同他一道下海,绝不会出甚么危险,也许这底下没有合用大鱼,他们走得远了一点,说不定现在马上就要回来啦!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都脱光了衣服,回头上来了不好看。” 说完,正待与燕白玉两人转身回去,突然听到冰缝里面,传上来一阵华啦啦的水响,两人心里大喜过望,以为他们已经将鱼捕到转回来了,因此马上背转身去,好让他们上来以后穿着衣服,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听到身后有喘息的声音,又过了一会,才听到潇湘怪叟的声音说道:“老尼姑,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乖乖,底下好冻呀!” 燕白玉和白山神尼心里早等不及了,听到他的招呼,知道衣服已经穿好,立即转过身来,两人同时奇怪的嗯了一声,燕白玉更是两眼一翻,一口气换不过来,碰的一声,晕倒在地上去了。 原来他们师徒两人将身体转过来的时候,只发现潇湘怪叟脸色苍白,牙齿发抖地在地上调息运气,秦含柳并没有和他一道上来,所以两人感到非常奇怪,同时嗯了一声,燕白玉更是关心太切,马上认定秦含柳已经凶多吉少,恨不得问个明白,心里就是一阵急疼,当时晕了过去。 白山神尼虽然也感到有点不妙,不过她已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在没有问明真相以前,心里绝不骤下断语,所以比起燕白玉来,要镇静得多,因此,见到燕白玉晕了过去,马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一掌拍在她的泥丸宫上,先把她救醒回来再讲。 果然没有一会,燕白玉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人就悠悠地慢慢醒转过来,但神智刚一清楚,就立即从白山神尼的怀里,急着站了起来,急不迫待地向潇湘怪叟问道:“卞伯伯,我柳哥哥怎么哪?到那里去了,怎么还不上来呀!” 潇湘怪叟此时已经将体内的寒气驱尽,面色也重新回复了红润,听到燕白玉的问话,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柳侄究竟到那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不过,以他的武功来说,我想大概不会出甚么危险吧!想不到这海底下,会有这么阴寒,几乎将一把老骨头埋到这里面去了。再迟一刻,恐怕就不容易上来啦!” 燕白玉听到他的话里,矛盾百出,心里不禁又急起来,差点又要晕了过来,白山神尼立即劝慰她道:“痴儿,你等卞师伯把话讲完,将情况弄清楚了才好想办法呀!空着急又有甚么用呢?” 潇湘怪叟也在一边帮同劝慰,燕白玉人总算没有再晕过,只是却有点痴呆呆的,两眼发直,显得有点神不守舍,白山神尼此时也没有甚么其他办法,只好让他如此,且先回过头来问清潇湘怪叟的情形再讲。 原来潇湘怪叟等到三个时辰以后,最初虽然不相信秦含柳会有甚么危险,慢慢地还是没有影子,心里也就不免焦急起来,最后,决定自己也下水去看看,脱完衣服以后,他可不能与秦含柳一样,可以凭藉着凌虚功将身体托住,缓缓地下降,那条冰缝,足有一千多丈高,才能达到水面,冰缝又窄,绝不可能用掠水的方式,跳水下去,同时他那蹈空履虚的绝技,必须脚底有实物承受气流的压力才行,冰缝下面,悬空千丈自然没法用上。因此,只有攀着冰壁下降到相当程度,才能跳了下去,这样一来,可费了他不少事,因为冰壁不比岩石,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一点可以着力的地方,只有用铁指功将手指插进冰内,一寸一寸地悬空往下降落,可是冰质很脆,一插就崩,几乎失手掉了下去,最后才让他想到,用内力把热力迫向手指,这样插下去的时候,在冰壁上溶成五个指洞,才没有发现崩碎的现象,可是这样一来,把体内的真力,消耗了不少,钻进海水以后,竟不易凝练起来护住全身,而那海水,终年为冰雪所掩,不见一丝阳光,赋性极端阴寒,比起上面的气候,虽然并不至于冷得太多,但与肌肤紧接,又正在内力消耗了一部的时候,自然感到冷得难受,再加上没有照明的工具,海底黑得像一团漆,勉强摸索了几十丈远,就感到身体愈来愈冷,似乎支持不住了,因此,只好赶紧退回冰缝,等到攀上冰壁以后,全身差不多已经冻得麻木不仁,如果不是他见机得早,要不冻死在海底下那才怪呢? 白山神尼一听,原来他并没有同秦含柳一道下海,自己师徒找到此地,他还不过下海不久,以他那么好的水功,竟然在里面支持不了片刻工夫,秦含柳的本领再好,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浮出水面,那还能有甚么指望?再镇静的心里,也不免有点呆了。因此,不免脱口问道:“老怪物,这么说来,含柳岂不是很危险了吗?” 没有想到话音一落,燕白玉身形突然一纵,快逾闪电地往那缝里面纵了进去。俩老耳朵里只听到她喊了一句:“柳哥哥,我们要死,也得一道!”声音随着她的身影,在空中划过,因那冰缝就在三人的身侧,蓦出不意,一伸手没有拦住,燕白玉已经一头撞到对面的冰壁上,一声大响,对面的冰壁,给她撞得崩了一大块,接着,她的身体就随着那崩落的冰块,一齐往那千丈冰渊的海底掉去。 白山神尼不虞有此,一手没有拦住,自然不会让她掉到冰渊底下去,当时双脚往地面一点,身体往那冰缝里一窜,很快就追上燕白玉下坠的身体,凭空一把,将她的腰带抓住,这就看出她的功力来了,但见她左手将燕白玉抓住以后,右手往冰壁上一贴,运用虚元神功一吸,两个人身体的重量,加上下坠那一股冲劲,竟然一下给她阻住,牢牢地吸附在冰壁上面,这几下动作,原只电花火石的瞬间,白山神尼不等那冰壁开始溶化,立即左手将燕白玉猛力往上一抛,跟着右手往下一按,两条身影,一先一后,垂直上升,很快就跳上了冰缝。 潇湘怪叟在上面一把接着燕白玉的身体,抱在手内一看,人仿佛已经闭气死了过去。白山神尼上来一看,也觉得有点不妙,急忙推血过宫,费了很大的劲,人虽然苏醒过来,有了呼吸,可是两只眼睛,朝上面翻着,任你在她耳边高呼低唤,总是没有一点反应,然而按着脉象,却又不似受伤极重的样子,两位老人,不禁呆在雪地上面,又慌又急,拿不出一点主张了。 两位老人,泪眼相对,守着燕白玉的身体,又等了快一个多时辰的样子,还没有秦含柳的影子,只好心灰意冷,捡起地面秦含柳的衣服,垂头丧气的抱着燕白玉转回温谷。 时间一瞬一瞬的溜走。回到谷内,又差不多五六个时辰之久,秦含柳固然没有影子,燕白玉也始终昏昏沉沉,没有一点起色。两位老人在江湖上不知经过多少风险,都没有现在那么焦急,仅仅几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就好像又老了许多似的。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焦急万分的时候,圣者郭惹雅那突然降临,白山神尼不啻救星从天而降,马上合十作礼。同时介绍潇湘怪叟与圣者认识,接着就把几人为了要挽救世界一场浩劫,来此搜杀盘炫,结果事情还没有开始,秦含柳就下海失踪,一去不回,燕白玉也昏睡不醒的情形,详详细细舆圣者一说,郭惹雅那始终微笑不话,等到白山神尼把话说完,方才回道:“老衲此来,也是为了此条孽畜,想不到你们已经先我而至,如果不是飞行途中,遥见你那只巨鹤,在谷顶上空盘旋,我还不知道你们住在此地呢?刚才我默运禅机一算,秦含柳不但没有危险,并且还有奇遇,对于我们搜杀盘炫的工作,可能还大有帮助呢?倒是你的徒儿,究竟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好吧!” 白山神尼知道圣者已经修得六大神通,武功方面,固然已经尽得瑜珈真传,不会比自己逊色,尤其对禅机方面更早已转识成智,得大自在,现在既然如此说法,想来秦含柳绝不会有甚么问题,心思就放下了一大半,于是马上领着圣者郭惹雅那到茅屋的里间,去看望燕白玉的病势。 郭惹雅那运用天眼通朝燕白玉头上一看,马上知道原委,就对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两人说道:“令徒并没有受到甚么严重的伤害,只不过脑子受震,反转过来,所以才成这种样子,我想,大概是她听到你们在说秦含柳危险很大,使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再一头撞到那冰壁上面,因此才将脑子震得倒转过来,幸亏一出此谷,因为气候严寒,你们必须运用护体,所以那一头才没有撞得脑浆迸裂,实在说来,还是不幸中的万幸呢?老衲虽然知道病源,可没有那份功力,能够再将脑子倒转过来,回复原状,这该怎么办呢?” 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听到郭惹雅那说出病源,心里本然高兴万分,可是听到最后那一句,却又冷了半截,正在此时,外面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让小辈进来试试,看看怎么样!” 郭惹雅那心里一惊,心想这是那个,里屋坐着三个高手,居然让人家走进了房子,都不知道,是谁会有这么高的功力,正想出去看个究竟,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两人却高兴得流出眼泪,大声说道:“柳侄,你怎么这时方才回来,可把我们急坏了,你的玉妹妹也因此得了怪伤呢!” 原来外面的声音,正是秦含柳说出来的,两位老人的话音一落,茅屋里间的门口,马上出现了一个俊美少年的影子,但见他穿着一身覆有麟甲的淡青色紧身衣靠,除了头脸以外,手脚全部为那一身衣靠所包没,就好像是一头希奇古怪的水生动物一样。显见是刚从海底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同时,大家更奇怪他身上这一套水靠的来历,不禁又一齐用惊诧的眼色看着他。 秦含柳大概在外面早巳听到郭惹雅那的话了,一进到屋子里面,招呼也顾不得打,就匆忙地向燕白玉睡着的地方走去,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连忙说道:“孩子,玉儿没有甚么关系,你赶快去把衣服换掉,再来看她好了。” 秦含柳满脸焦急地没有回话,迳直走到床边,将燕白玉的眼皮翻开看了一看,再将衣靠的袖子解开一点,脱掉手套,替燕白玉把了一会脉,脸上的焦急才开始消失,跟着露出一点笑容,然后说道:“还好,还好,现在部位尚未固着,还来得及,如果再迟几天,倒转过来的部位长定了,那就要费大事啦!” 说完一边起身向外走去,准备将衣服换下,一边对两位老人问道:“卞伯伯,老前辈,玉妹妹怎么会得到这种怪伤的呀?” 潇湘怪叟看了他一眼说道:“那还不是为了你,赶紧去换衣服来再说吧!” 秦含柳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里,很匆忙的将衣服换好,白山神尼潇湘怪叟郭惹雅那也于此时走向前厅,等到秦含柳一出来,就替他向郭惹雅那介绍说道:“柳侄,这位就是我上次同你说起的圣者郭惹雅那,今后你要多多向他请领教益。” 秦含柳最初一进屋的时候,就看出对方是一个得道高僧,不过当时因为太挂虑心上人的伤势了,所以没有顾得礼貌,接着又跑回房子换衣,现在经白山神尼介绍之后,再一仔细打量,但见对方脸色红润得像婴孩一般,长髯过胸,须眉皆白,尤其两道白眉,特别细长,沿着两鬓的前面,下垂过耳,两眼神光滇然,但充满了祥和智慧的色彩,令人见了,不自禁地从内心生起敬爱的感觉,因此,很自然地恭恭敬敬向老和尚磕下头去。 老和尚大概一眼就看出这位少年身怀绝学,武功高不可测,因此,并不用气劲将他挡住,却侧身站了起来,让过一边,仅仅受了半礼,就马上双手将秦含柳扶起说道:“小施主仙露明珠,老衲何幸,垂瞢之年,得会高人,千万不要把我折杀了!” 秦含柳见只磕了一个头,就见对方用手来扶,知道老和尚不喜俗礼,也就不再勉强,马上随着他的手势站了起来,老和尚却两手合掌,嘴里说道:“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情困毋固执,随顺缘喜结。” 秦含柳听后似懂非懂,感到里面似乎含有无穷玄机,尤其前面两句,与自己此次海中奇遇,暗相吻合,心里更是信敬万分,马上很诚敬地说道:“谢谢老师父的指点,这次清灭盘炫的工作,尚要借助老师父的大力呢?” 郭惹雅那马上谦逊地说道:“善哉!善哉!老衲因人成事,也不过聊附骥尾而已,小施主想必已经有了腹案,用得老衲的地方,绝不推辞!” 潇湘怪叟却为他们两个的哑谜儿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因此,马上问道:“柳侄,你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秦含柳因为急于要替燕白玉疗伤,因此说道:“卡伯伯,说来话长,让我替玉妹妹把伤治好,再详细向三位老人家禀告好不好!” 潇湘怪叟与白山神尼,自然没有话说,于是又陪着秦含柳向燕白玉的卧室走去。 进屋以后,秦含柳将燕白玉扶了起来,替她将腿盘好,摆成老僧入定的样子,然后对白山神尼说道:“老前辈,麻烦你在她的背后,用掌抵住命门,代她运行真气,当气脉畅流的时候,马上告诉我一声,好停止治疗,免得又调整得过头了。” 郭惹雅那在一边说道:“小施主在一边放心治疗好了,老衲用天眼替你透视,绝对不会有甚么问题。” 秦含柳不禁将手在后脑上拍了一掌,然后说道:“对,对,我怎么把老师父忘了,如果不是老师父的天眼通,还不易就很快诊断出来她的病源呢?这样,那就万无一失啰!” 说完,白山神尼就坐在燕白玉的后面,用掌抵住她背上的命门穴,将本身真气,导入燕白玉的体内,秦含柳则面对燕白玉坐下,用两手分按在她的太阳穴上,郭惹雅那则在旁边闭目垂帘,寂然入定。只有潇湘怪叟一人没有事站在旁边照料。 但见秦含柳坐下以后,按在燕白玉太阳窝上的两只手,微微发抖,白山神尼立即感到心里一震,似乎发出去的真气,受了一种吸力似的,集中往燕白玉的身上攻去。心里知道那是伤病的关键所在,也就运用全身功力,把真力往前猛迫,这样才感到有一点缓缓的进展,却又感到自己那股真气,像是在转动一团软绵绵而又坚轫的东西一样,心里知道那一定是秦含柳用太虚元气将燕白玉的脑髓护住,再借自己的力量替她将脑子再慢慢倒转回来。因此,也就不敢再过份用力,恐怕将燕白玉的脑子给震坏了。 这样一来,潇湘怪叟马上看到秦含柳的额上,逐渐渗出汗珠,最后,只见他两眼一睁,鼻子里陡地冒出两股白气,往燕白玉的鼻孔里面钻去,刹那间,郭惹雅那也将眼一睁,嘴里大喝一声好字,就只见秦含柳将手一松,鼻子里面的白气,倏地往回一收,人却不支地往后仰着倒了下去。幸亏潇湘怪叟就在他的身边,赶紧一伸手,才将他的身体扶住,没有真的倒了下去。可是一看秦含柳的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了,心里真是说不出难过,倒是郭惹雅那很惭愧的说道:“这是老衲疏忽了一点,幸亏小施主功力已经高不可测,还没有甚么妨碍,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复原。” 这时,对面的燕白玉的两眼,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人还没有醒转来,白山神尼则在郭惹雅那大喝一声的时候,蓦觉真力猛然在燕白玉的体内一冲,马上贯行无阻,待它流转一周以后,方才松手,睁开眼睛看到小侠的样子,满脸困惑地向郭惹雅那问道:“圣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郭惹雅那一说,白山神尼方才明白,不禁感到非常惭愧地说道:“想不到我几乎把柳侄害了,现在该不要紧吧!”原来她刚才想错了,燕白玉的脑子,在秦含柳的太虚元气维护之下,她的力量用得再大,也不致受震,她一不敢用力,反而增加了秦含柳的负担,因此,迫得秦含柳最后不得不把本身的真气,分一部份出来,帮助白山神尼往上推动,这样一来一心二用,燕白玉虽然恢复了正常,秦含柳自己却用脱了力,几乎受了极严重的内伤,郭惹雅那本来用天眼通全神贯注在燕白玉的脑部,发现倒转来的速度太过缓慢,正在感到奇怪,等到把道理想出,要出手相助,秦含柳已经先他一步,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场虚惊,幸亏秦含柳吃了两颗昆昙花实,功夫大非昔比,否则后果还真不堪想像了? 秦含柳在潇湘怪叟手里,休息好大一会,方才回过气来,赶紧自己调元养气,又过了好一会,方才完全复原,白山神尼和郭惹雅那道歉,他却很谦虚地说道:“两位前辈不要难过,这只怪小侄交待不清,过份托大了一点。好在没有什么,就不要放在心里吧!” 两人见秦含柳把一切过失,都归到自己身上,越发感到内疚,也同时对这位少年,更增添了几分喜爱,后来间接对他帮了不少忙,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秦含柳疲劳恢复以后,又从口袋里面,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磁瓶,拨开瓶塞,马上香闻全室,只见他从里面倒出一粒火红色的丸药,塞到燕白玉的口里,再微笑着对大家说道:“小侄这次入海,不但得到几套现成的水衣水靠,而且还得到一瓶龙固本丹,玉妹妹吃了这一粒过后,不但身体很快就能复原,而且以后就是不运神功护体,也不会再怕冷了。现在我们就让她睡在这里,好让药力行开吧!” 大家正要知道他为甚入海这么久的原因,因此,大家就一齐回到外面的客厅,弄了一点酒菜,一边说着,一边要他将这次的经过向大家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秦含柳从冰缝里跳进海水以后,马上就将太虚元气,化成一层层薄薄的气障,护住全身,就等于穿了水衣水靠一样,而且还有隔热的作用,因此,那阴寒的海水对他没有一点防碍,再加上颈上的珠光,愈是到那黑暗的地方,愈加光辉灿烂,再加上他吃了昆昙花实以后,目力虽然还不及燕白玉,比起其他的人来,可要强得多了,所以海底情况,更是一目了然,周围几百丈的距离,都看得清清楚楚,比起潇湘怪叟人海的窘态,真不知要舒服多少倍。 本来他此行的目的,是借此避开众人的阻挠,前去侦察盘炫的动静,自然落到海底以后,并不急于捕捉大鱼,首先,就是拿准自己在上面观察的方向,然后才进行观察海底的环境。 仔细打量的结果,一切不出所料,海底确实处处相通而且地势起伏,就与陆地一样,有高山峻岭,有平原低谷,而且长满了各种海底生物,光怪离奇,五光十色,更是一番景色,不是在陆地上人所可欣赏得到的。 因为这儿终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大小鱼类,都本来带着光亮,有的通体透明,尾部像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发出那碧绿的萤光,不过却比那萤光不知要强多少倍而已,有的头上长着一根触须,须顶悬有一个圆球,和秦含柳颈下夜明珠,放出强烈无比的光华,真是形形色色,不但秦含柳没有见过,就是平时听也没有听人说过。 在那些海底的岩石上,到处爬满了一些希奇古怪的贝蚋,有善能变化颜色的形似海葵的东西,也有长得像月宫宝树一样的珊瑚,红绿黄白青蓝紫,万色俱备,整个一片海底,在珠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座色彩展览的窗橱一样,用尽所有画家的色彩,也难描绘出这海底绮丽色彩的十分之一。 秦含柳入水的地方,正是海底的一个山坡,那些鱼儿,因为他的突然出现,马上引起了一阵纷扰,弄得海底光华乱窜,像正月里散于天空的烟花一般,流光四溅,煞是好看,不过没有多大一会,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看到一点一点的闪闪光华,随着那些鱼儿的身体,一忽儿显现,又一忽儿消失,不过,如果不是秦含柳的目力,能够透视几百丈的海水,却也无法欣赏这种海底的奇景。 秦含柳把形势看清楚以后,就像一条大的人鱼一样,向那海底的谷道游去,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拥着自己往前运行,原来在那海底深谷的中央,有一道急剧的海流,冲了过来,秦含柳估计一下方向,正是对着盘炫的位置流去,也就不加反抗,乐得省一点力量,顺着它往前急冲,突然,他感到身后发出异响,回头一看,发现很多巨大无比的鲸鲨,成群结队的跟着冲来,来势汹汹,好不怕人,吓得秦含柳赶快运气一弹,像一只水箭一般的窜出海流,躲在一边,那群巨鲨,对于他似乎视若无睹,仍是一股急劲,顺着海流的方向,往前急冲,秦含柳仔细一看,这群巨鲨,为数不下几千,一个巨大的躯体,比起一条小船还大,尤其领头的那一条巨鲨,远远看,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巨口张开,像一座城门似的獠牙似剑,白森森地排列在巨吻的两旁,好不怕煞人也。秦含柳不禁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幸亏自己躲得早一步,否则不正好自动塞到那巨嘴里面,自己虽然不会受伤,但那腥膻污秽的口涎,弄到身上,岂不讨厌死了。 心里一面庆幸,也一面感到惊讶,心想这巨鲨,是干甚么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倒得看个清楚,因此就随在它们的旁边,跟着前进,没有多大一会,耳朵里似乎听到海水的远方隐隐地传来一种特有的震波,似乎使得人感到有点神志受扰,极不舒服,必须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的样子,马上心神一懔,宁清意志,方才将那一种震波隔绝,这才想出这群巨鲨,为甚么会是这般情况的道理。知道一定是那盘炫所弄的鬼,马上小心冀冀地加了一层防备。 果然不出所料,又前进了不远,但见四方八面,都是一些巨大无比的海中生物,一群群地,齐朝一个海底深洞附近窜去。秦含柳仟细一打量深洞的位置,正处在三座海底高山的中央谷底,心里知道那里一定是那盘炫的窟巢,因此,不敢过于接近,就在距离那深坑五六百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落在一座海底高峰的山腰,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条深坑附近的情况。 但见那些奇怪的海底巨兽,在到达那个深坑附近十丈左右的地方,就一齐停了下来,大的在前,小的在后,静静的伏在海底的地面,一动也不敢动。秦含柳除了认识那群巨鲨以外,其他的都没有见过,不过知道那一定是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少数恐龙之类的巨兽,这类生物,在陆地生活的已经绝迹,想不到海底还残留了这么多种。 秦含柳一种一种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在自己对面那条山谷的方向,一种头生独角,颈细如蛇,背鳍似剑,四肢如钧遍身鳞甲的怪物,长得最是凶猛,尤其领头那一个,形体特大,单那一条长颈,就有几十丈长,像摆蛇阵似的,在躯干前面,盘成一圈,将一颗怪头,缩在中央,两眼目光如炬,紧紧地注视着那坑的中央,一瞬也不瞬。 当四周的那些巨兽,全部静伏下去以后,秦含柳突然感到那被自己用太虚元气隔绝了的震波,似有加强的趋势,直到自己用上了五成真力,方才将它抵住,此时,立刻看到那深坑的边缘,从里面慢慢地伸出十几条软软的,形似章鱼触,微发磷光的粗臂出来,但见那十几条软臂,将坑缘勾住以后,似乎一齐往下用力,一个巨大无比,足有数百丈方圆的奇形怪物,从坑里缓缓地升了上来。 只见此物长得像一个大星盘似的,一共有十八条巨大无比的软臂,向四外撒开,当中长着九头小房子那么大的怪头,每个头顶长着一只独角,放出一种碧绿的光芒,照得这一片深海,绿惨惨地,阴森恐怖已极,九颗怪头的中间,露出一张十几丈阔,仿佛一张小池塘似的大嘴,每颗怪头朝向中间那张大嘴的一面,各自长着形似鹰啄的大爪子,黑黝黝地发亮。只见它上得深坑以后,只用四周的软臂将身体支住,并不向左右移动,那九个怪头上的独眼,却目光眈眈地注视着四周静伏的那些怪兽,但见那九道碧绿的目光,向四周扫射一遍以后,突然从那张大嘴里面,伸出一条细长鲜红的肉带,足有两三百丈长,一丈多宽,先往上伸,然后像一条灵蛇似的,随着目光在海水里面转动,接着就弯转下来,朝四周静伏的那些怪兽身上点,被点中的,马上混身颤抖,似乎害怕极了,但却又不敢跑开,顷刻间,被点中的巨兽,足有二三十头,那条颈细如蛇,头生独角的怪兽,也在里面,不过,这头怪兽,虽然被点中,并不像其他的巨兽一样,混身颤抖,露出害怕的样子,那颗缩在颈圈里的怪头,却反而伸高了一点,两只眼睛,更睁得大大地注视着面前比它大上数倍的盘炫。 那条盘炫口中的肉带,在怪兽群中,点了一圈以后,倏地又往口中缩回,那些未被点中的,如逢大赦,纷纷起身,转头向来时的方向游去,刹那间去得干干净净。这时,才见到那条盘炫,软臂齐飞,庞大的身体,缓缓离开那个深坑,向旁边游去,这才看出,那十几条软臂下面正中的地方,还悬着一个其大无比的软肚囊,但见它一面游着,一面软臂往地上那些怪兽身上搭去,转眼之间,就被那软臂上的吸盘,卷起几只怪兽,丢进那张大嘴,立刻见到九颗怪头上的利爪齐挥,一开一阖之间,就把那些怪兽,撕成几片,也没有看到怎么咀嚼,就给它吞了进去,刹时附近的海水,被那些怪兽身上的鲜血,染成一片深红,再经那盘炫的惨绿目光一映,变成暗淡死灰的紫色,看到人的眼里,产生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这是海底,各种怪兽,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但那临死的颤动,在水里引起一种震波,可以刺激人的皮肤,产生一种极难受的感觉,秦含柳如果不是早已运起太虚元气护体,一定会被那震波,刺激混身产生鸡皮疙瘩,就是这样,也还是微微感到那些震波里所蕴藏的挣扎痛苦的情形,要是换在陆地,那种震波一定会是一种惨绝人寰的吼叫,而这种悄没声的屠杀,看在人的眼里,更感到凄惨可怕,秦含柳虽然绝艺在身,也不免有点心悸。 那条盘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其他那些被点中的怪兽,吃光以后,方才缓缓地游向那条顶生独角,颈细如蛇的怪物面前,这次它并不像对付以前那些怪兽一样,一面游着,一面就将长臂搭了过去。反而在距离这条怪兽尚有一两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当前几颗怪头的独目,一齐转了过去,罩定那头怪兽的身上,十余条软臂一齐撑在地上,面对那头怪兽的两条软臂,倏若闪电地对准怪兽的头部夹击过去,但那怪兽的头部太小,取准不易,当盘炫的两条软臂快要击到的时候,但见那怪兽的脑袋一低,正好从那两条软臂夹击当中避开,那盘成一圈的细颈,就在同时电花石火般地贴地往前一伸,头上的独角,猛往那盘炫的大肚囊戮去。 肚囊可能是那盘炫最弱的地方,骤出不意,几乎被那怪兽戮个正着,盘炫的软臂,虽然一下没有夹住怪兽的头部,却让它将怪兽的细颈捞住,臂尖一卷,往外硬扯,怪兽颈子的长度,登时不够,就只差两三尺的距离,终于没有戮到盘炫的肚囊。 怪兽知道不好,只要让盘炫其他的软臂将自己的脑袋夹住,独角不能发生作用,两头用力一拉,将颈骨扯散,那时候就只有听从盘炫的摆布,因此,一击不中,立即头颈一绕,紧紧将盘炫那两条软臂缠住,猛力一卷没有想到这一来,却收到了奇效,由于怪兽的颈子太细,鳞角又异常坚韧,这一卷就像是用细铁丝缠住人的手臂一样似的,整个细颈,竟然嵌进盘炫的软臂,使得那些软肉,一圈一圈往外凸出,从勒缝中流出一些黑血出来,只痛得那盘炫把十几条软臂,猛力一缩,接着那巨大无比的身体像转风车似的旋转起来,显然想把那怪兽的颈子甩脱,这样一来,那怪兽颈子下边的巨大躯干,当然抵不住盘炫发威所用出的力量,登时被拖得像耍流星似地在海水里面漂浮起来。 盘炫越转越疾,附近的海水,竟给它搅得成了一团急漩,使得秦含柳攀住的那块岩石,也受了影响,似乎有被冲倒的趋势,秦含柳知道,如果那块岩石一倒,自己的身形,马上就要露出来,如果被那盘炫发现,虽然不怕却惹厌得很,万一因此激发它的凶性,提前发难,引起大劫,那就糟了,正想设法躲避的时候,那头怪兽因为躯干太重,它的颈子再韧,也经不起盘炫这么一阵急转,竟然活生生的给它甩断,那怪兽的躯干,骤然脱离了覊绊,当然像离弦的疾矢一般,顺着那海水的急流,一起向秦含柳存身的地方,猛撞过来。 此时,秦含柳没有时间考虑,也顾不得暴露身形,本能地两脚朝那岩石一蹬,往后急退,那块岩石本来已经给那急漩的海水冲得根基动摇,那里还经得起他的神力一蹬,当时离地抛起,正好与那冲过来的怪兽躯干撞个正着,两股巨大无比的力量,迎头相击,虽然海底不能发出声音,可是那海水却挤得四外急射,地面上的沙石和海藻,全被激得离地飘起舞成一团,把那一片海水,搅得混浊,郎使一丈远的距离,也无法看清楚了。那怪兽的躯干和岩石,也因这一种,把力量抵消,同时落到秦含柳早先存身的位置。 秦含柳来时,因为全神贯注在盘炫的窝巢上面,对于自己周围的地势,并没有仔细察看,待那怪兽的尸体撞来,事急后窜,竟然穿过一丛海藻,钻到早先那块岩石后面的一个岩洞里面去了。 那个岩洞平着出去,并不太深,秦含柳用力过猛,一下就撞到岩壁上面,如果不是事先已经将太虚元气,遍布全身代替水衣水靠,怕不撞得粉身碎骨,就是这样,也因为太虚元气严贴全身,弹力不够,直撞得两眼金星乱冒,几乎晕了过去。坐到洞底,待了好一会,方才感到一切正常,可是睁开眼睛一看,却不由地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第二部完·待续)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章 古圣留痕 秦含柳火口炼剑 今人继志 燕白玉雪地除妖 且说秦含柳往后一纵,钻进了一座被海藻掩饰住的岩洞,用力过猛,撞到洞壁上面,几乎晕了过去,等到一切感到正常,却不由地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原来那怪兽的尸体,与岩石相撞,力量互相抵消,落了下来,正好堵住洞口,那条盘炫将怪兽的身体甩断以后,那条细颈,也就软了下来,没有甚么大的力量了,因此盘炫自然停了下来,不再旋转,由其他的软臂将缠住臂身的细颈,解开以后就追了过来,在洞门口,把那怪兽的尸体,送进嘴里,停在门口大嚼起来,但那怪兽的皮革特韧,盘炫头上的怪爪,撕了半天也撕不裂,最后无法,只好把它放在地上,从口里伸出那条红色的舌带,顺着细颈的断口钻了进去,吮吸那尸体里面的血肉,这样一来,秦含柳躲在洞里,可伤脑筋透了,如果冲了出去吧!势必为盘炫发现,如果待在里面,让盘炫自动离开,那怪兽身上的血肉,给盘炫的舌带,搅得稀烂从颈口不时漏了出来,渗进海水,往洞里不断的漂了进来,腥臭无比,令人作呕,真是弄得既不能进,又不能退,尴尬极了。 最后,秦含柳只把身体尽量往洞顶上面浮去,以避开那些混有血腥的海水,这才让他发现那个海底岩洞,并没有到达尽头,只不过在平着进去不远,就转成垂直上升的形势罢了。因此,秦含柳立即顺着洞势,往上升去,没有多久,就发现上面已经没有海水,就好像我们平常将瓮子倒转过来。压进水底的情形一样,海水受到穴内空气的阻力,不再上升,秦含柳到达水面,并不停止,继续用凌虚功将身体托起,离开水面,往上钻去,没有多远那洞穴又转成平直,因此,马上停了下来,脚踏实地,向前一看,过去不远,竟然有一扇石门,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座人工辟成的石室,里面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虽然这是一座深埋海底的石室,地面可仍是干燥得很。 秦含柳心里感到奇怪,马上走进石室里面,发现在进门左首的石榻上面,上面端端正正,坐着三具骷髅,在石榻前面的石桌上,却堆了很多龟甲,拿到手里一看,那龟甲上,刻着许多文字,正舆自己在那温谷岩洞所发现的石片一样,也是那殷商以前的甲骨文字,秦含柳心知这些记载,可能与那盘炫有关,因此,就一片接一片地仔细阅读下去。 果然不错,这些龟甲的记载,就是上一次冰河期后,那批搜杀盘炫的古人所留下来的。原来在那一次冰河期后,人类的进化,已经到达相当程度,尤其内中有一族人,历经四次冰河期,都被侥幸躲过劫难,进化的程度更高,武功的造诣,也有相当高的成就。这一族人,经过这样四次大的劫难,已经知道冰河为害,是受盘炫的影响,内中一些有识之士,痛定思痛,决定族内好手,前往极地搜杀,为子孙清除后患。这座石室里面的三具骷髅,就是当时那批人里面最有名的三位高手。 他们到了极地以后,花了很长的时间,经过几次剧烈无比的搏斗,虽然把几条尚未成长气候的盘炫,搜杀殆尽,却终于跑了一条最大的盘炫,几十名好手,也伤亡得只剩了三位,这三名高手,因为练有护身罡气,不怕盘炫的丹毒,所以才能保存下来。 可是那条在逃的盘炫,已经有了一点气候,三名仅余的高手,自然不肯放手,使得功亏一篑,因此继续追踪,终于在这个海底深坑把它找到,没有想到这条盘炫,腹内已经炼就少量丹元,那是一种能破坏人体组织含有磁力的物质,是从他吞食巨兽的骨骼里面提炼出来的,一旦让它聚练成球,有一颗小酒杯那么大小的时候,就可以运用上面所发的磁力,控制喷出的丹气,向前后左右攻击敌人,因为磁力有破解普通护身气劲的能力,那时除了练有太虚元气的人以外,谁也没有办法奈何它了。不过,那条在逃的盘炫,腹内虽已炼就少量磁元,但份量很微,磁力不能及远,尚不足以用以控制丹气。 但当那三名高手,把它斩得遍体鳞伤,十条软臂只剩下几条的时候,这头盘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自己好不容易聚炼的少量丹元,一口气从肚子里喷了出来,溅到三人身上,三人当时感到一个冷噤,护身罡气被破,丹毒侵入血脉,幸亏那磁力不强,只贴上丹元的那少数部位,气劲被它削弱,其余的穴道,尚能用真力封闭,总算把侵入的丹毒阻住,没有让它蔓延,这样一来,自然不能再追杀那条盘炫眼睁睁地看到它往那深坑里面钻去。 这座海底奇峰的石室,就是这三位高手,追寻那条盘炫的时候,发现那条盘炫躲在深坑里面,由于盘炫吸水喷水的力道奇大,三位高手往那深坑一跳,还没有落到一半,又被那盘炫猛然一口喷水,把他们冲了出来,再加三人在海水里面,不能潜伏得太久,怕自己离开,那条盘炫又逃到另外隐秘的处所,藏了起来,找起来又要费一段很长的时间,因此就在这深坑旁边的海底奇峰,找到这么一处岩洞,辟了一间石室,住了下来,三人每天轮流出来,守住深坑,只要那盘炫跑了出来,就斩断它的归路,再加剪除,可是那条盘炫乖觉得很,竟然在这深坑里一待几年,不敢出来,最后,体内积蓄的养料,快要消耗完了的时候方才迫得爬出深坑寻食,也正因为这样,盘炫的体力,大不如前,这三位高手,才能得手,把它的软臂斩得只剩几条,却想不到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发生意外,不但盘炫逃回深坑,自己三人也中了重毒,只好一起转回石室,盘膝运功,想把那丹毒迫出体外,但这种丹毒,因为赋性奇淫,不经男女交合,淫毒不宣,再好的内功,也只能暂时将它压住,没有办法迫出,更无药可解,三人不知,强用真力的结果,引起走火入魔,下半身无法动弹,遂在此座海底石室坐毙。 三人没有丧命以前,知道盘炫的再生力很强,那条盘炫,虽然丹元尽失,软臂也被斩得没有剩下几条,若干年后,仍然会让它恢复原状,如果没有人继续前来,一旦让它长成气候,再好的武功,也无法抵御它腹内已经聚炼成形的丹气,除非能够找到能破丹元磁力的针玉,练成宝剑,将丹元控制毒气的道力破除,才能把它消灭。但那针玉是一种似金属又非金属的物质,存在地底岩浆里面,份量极少,只有在元磁真气特盛的地方,气机相引,才能聚集成块。因此,地面极少发现,就有也不过只有小沙子那么大小,找到了也派不了甚么用场,何况,此物一喷出地面,因为热度不够,马上就凝结起来,必须在地底精炼,方能成功。这种针玉宝剑炼成以后,最大的特征,就是在剑尾可以射出一股几丈长的赤红芒尾,穿透一两尺厚的钢板,如以内力贯注剑身,更可以引发高热,端的厉害无比。 接着,在那些龟甲上面,又把盘炫造成冰河大劫的方式说明,原来地球自转以极地为轴心,由于旋转的力量,使得整个地球,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球体,极地的冰块,在连成一整片的时候,倒没有甚么影响,一旦破裂就要受到旋转的影响,向四外流去,到达地腰赤道,才能中止,这样,历史上的冰河期就形成了,不过,盘炫的身体虽然巨大无比,但要想凭它的体力,将极地几千丈厚的坚冰突破,根本上不可能,那么它凭甚么,有这么大的威力呢?关键就在它修炼的丹元和磁气上。因为盘炫在丹元没有炼成以前,必须外出捕兽为生,当丹元修炼成形以后,藉着磁力的震波,可将附近的动物引来,任它宰割,此时,盘炫就不再离巢远出,坐享其成了,因为食物来得容易,所以食量,也就越来越大,丹元成长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所发出的磁力震波,范围也就越来越广,不过,那些形体较小的生物,因为体内的静磁不多,不受磁力震波的影响,所以,盘炫食物的来源,也就因为巨兽逐渐被它杀光,而越来越感到稀少。 因此,迫得盘炫只好离开海水,钻上陆地,此时磁力震波,不能再发生作用,必须回复从前的搜捕生活,盘炫此时食量已大,当然不是少数几头野兽就能充饥,不过此时它所聚炼的丹元丹气,已经到达收发自如的程度,所以它也不用以前那种逐头搜捕的方式,只须把冰层蚀成一个大洞,再把丹气压缩进去,用丹元操纵,使其突然膨涨,引起空前无比的大爆炸,附近几百里的生物,自然全部受灾震死或震伤,成了它口里食粮,可是雪地陆上生物不多,一次爆炸,最多够它两顿,如此一来,整个极地的坚冰,不要多久时间,全给震得四分五裂,自然再抗不住地球自转所产生的外旋力量,开始向四周流动,而造成冰河期了。 最后,那些龟甲上面,除了这些记载以外,又指示在这座石室的壁上,藏有五套火龙皮制的水衣水靠,和一瓶抵御奇寒,增长功力的火龙固本丹,一并赠与来人,希望他能完成自己的遗志。 这三位前古高手,在临死以前,把他们的全部经验和理想,很详细地刻在他们所食剩的那些龟甲之上,希望有人能够继续他们的遗志,来此搜杀盘炫,好让来人看到这些记载以后,能够得到帮助,不致像自己一样功亏一篑。 当然,他们知道自己存身的地点,绝不可能给人发现,但还是存了万一之想,把这些事情记载下来,皇天不负苦心人,却想不到在几万年后的今天,居然会让秦含柳发现,终于完成了他们的遗志。 秦含柳把这些龟甲的记载,看完以后,不禁对于这三位前古高人,不顾牺牲,死而后已的大无畏精神,博爱精神,从内心产生了无比的敬意,当时很恭敬地跪到那三具骷髅的面前,拜了数拜,发誓一定要完成他们三人的遗志,接着,就在石室的中央,掘了一个深坑,把三人的骸骨,埋葬起来,用金刚指力在石壁上,划了“前古圣灵之墓”几个大字。然后才从壁间,取出三人留存的火龙固本丹与水衣水靠,等到再钻出岩洞,回到海底的时候,那盘炫已经回到深坑里面去休息去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意外,秦含柳自己也不知道在海底待了多久,因此,随便找到一处冰缝,飞了上来,辨清方位,走到原来入海的地点,发现衣服不见,知道潇湘怪叟不耐久等,已经回谷,只好将海底取得水衣水靠,取了一身,穿在身上,再回谷去,一进茅房的外厅,即听到郭惹雅那在里间向俩老解释燕白玉的伤势,心里一急,就在外面答上话来,想不到自己仅仅失踪那么长的一点时间,就把玉妹害成这个样子,心里真是又惭又愧,为了急于替燕白玉疗伤,竟然把最要紧的话,都忘了向白山神尼交待,不但差一点治不好燕白玉,连自己一条小命,也几乎不保,如果不是近来吃了那两颗昆昙花实,功力又增进了一百多年,那后果真是不堪想像呢? 秦含柳把这次海底经过说完以后,就把从海底得到的五套水衣水靠,取了出来,让大家过目,同时说道:“有了这些水衣水靠和火龙固本丹,大家下海,都不会有甚么问题,只是玉妹不会水功,还得训练一段时间才行呢!” 大家把水衣水靠接到手里一看,虽然是鳞甲做成,但份量却很轻巧,质地更非常柔软,拿到手里,就感到非常暖热,同时鳞光闪闪,一看就知道是一件刀剑难伤的宝物,不禁一齐庆贺秦含柳的福缘,实在不小。 大家看完以后,再交还给秦含柳,要他暂时保存起来,重新又谈到铲除盘炫的问题,白山神尼却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水衣水靠有了也没有用呀!现在盘炫已经长成气候,如果找不到针玉宝剑,不能破除它腹内丹元的磁力,根本近身不得,那又有甚用呢?” 潇湘怪叟也接着说道:“对呀?柳侄,照你刚才的讲法,那针玉宝剑,不用说现在世界上一定没有,必须现炼,可是,单那针玉,就不易找,即或找到,又有谁能把它炼成剑呢?看来这条盘炫是无法把它割除了!” 郭惹雅那却不说话,只看秦含柳,彷佛知道秦含柳有办法似的。果然秦含柳听到两位老人家的话后,胸有成竹似说道:“卞伯伯,老前辈,不要发愁,我们这座温谷里面,那道温泉后面的岩洞内,不但长着亿载难逢的昆昙仙花,而且元磁真气之大,不可思议,否则玉妹妹的虚元神功,也不至于被化解得同普通人一样,让水烫伤了。而且,我们在那昆昙花旁的时候,曾经发现那岩浆里面红光一闪,当时因为要和玉妹妹,急着出来,没有去找,现在想来,那红光是针玉的特征,如果不错的话,问题就完全解决啦!” 郭惹雅那此时才开口说道:“小施主说得不错,老衲刚才默运天眼,将附近的地点,察看了一遍,那岩浆里面,果然孕有针玉,只不过地火太热,又没有人懂得炼剑,那怎么办呢?”秦含柳说:“老师父,那倒不消虑得,关于炼剑的方法,小侄曾经学过,不过利用地火冶炼,却得有个人护法才行,到时不知老师父肯否助小侄一臂之力。” 郭惹雅那听完以后,将头连点,答道:“那是当然。”大家谈到这里,燕白玉在里面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脑子里犹自挂虑着秦含柳的安全,并不知道他已经脱险归来,认为他还困在海底,因此,一醒过来,就一个翻身从后面窗口跳出往谷外奔去,同时嘴里喊道:“柳哥哥,玉妹一定要把你找了回来啊!” 大家正在外厅谈得高兴,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幸亏秦含柳反应极快,当她语音一落之际,马上说了一声:“不好,玉妹妹还不知道我已回来,可能又要到那冰缝里面跳下海去找我,赶快要把她拦住,否则她不会水功,又要吃一场大亏。” 嘴里话一出口,身子也登时像飞鸟一般地,抢着用凌虚功飞了出去,语音在天空里面划过,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声音已经落到谷外去了。郭惹雅那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含柳的功夫,不由从内心发出赞叹的声音说道:“小施主一代奇才,只可惜情孽太重,难免失足,我等还得多替他出点力量才好呢!” 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听到郭惹雅那如此一说,两人心中同时一凛,从此以后,也就对小侠的事情,多留了一份心。 且说燕白玉醒来以后,从窗口跳出,往谷外急奔,果然与奏含柳的预科一样,心里确实打算再从那冰缝里跳了下去,去追寻秦含柳,不过出谷需要攀越一座高峰,因此奔驰的速度,比起秦含柳的凌虚功来,那就和在平地不同,要慢得多了,因此,虽然她比秦含柳先动身,秦含柳反而比地先出谷一·步,所以,当她从谷内攀上高峰,再从山顶住雪地飞奔而下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含柳在她前头迎面走来,在她的心里,还认为秦含柳刚从海底上来,因此,没有等到秦含柳开口,就飞也似的跑过去将他一把抱住,嘴里埋怨说道:“柳哥哥,你上来了呀!可把我急坏厂,如果你有了意外,那我也就不想活啦!” 说完,两眼喜极而泣,身子紧靠在秦含柳的怀里,眼泪就像雨水一般,顺着她那娇嫩无比的睑宠,不断簌簌地流了下来。秦含柳心里本爱极了燕白玉,但平时彼此都很含蓄,虽然在喷泉后面的岩洞里面,略有表示,但还不敢拿准对方的心意,经此一来,燕白玉至情流露,反而使得他受宠若惊,讷讷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是连声的讲道:“玉妹妹,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在这个地方吗?急成那个样子做什么呀!” 说着,也就伸出他那健壮的手臂,把燕白玉的身子,环抱起来,两人此时的心灵,已经完全结成一片,再也不用谈其他的话了。两人此时,就这么彼此静静地搂着,闭上眼睛,各自沉醉在对方的怀抱里。 好久,好久,两人似乎感到闭着的限帘上面,有一点毫光的刺激,并且身外的空气,也似乎比起以前暖和了许多,方才一同从沉醉里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一副极地奇景,马上生现在他们的眼前。两人不禁为那美妙的景色给迷住了,彼此偎依着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在那里出神。 原来,这时极地的黑夜期,已经宣告终止,漫长的白天,却在两人相拥的那一刹那,悄悄地来临,他们但见那与雪地相连的遥远天际,在开始的时候,微微露出一点极弱的曙光,虽然只有那么微弱的一点,也比起天空那些闪耀的星光,要强了不知多少倍,整个为冰雪掩盖的极地,在那漫长的夜季里,虽然得到星光的反耀,也只不过显出一片灰白的颜色,只比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略胜一筹而已,此时,却给曙光辉映的像一座银装的世界,往四外望去,但见一片白皑皑的颜色,那么纯洁,那么宁静,叫人见了,心神登时一爽,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的感觉。 慢慢地,慢慢地,微弱的曙光遂渐强烈,满天的星斗,也随着那曙光的增强,逐渐在蓝天隐没。曙光的颜色,由微白逐渐转为红艳,天际的雪雾,彷佛给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似的,渐渐地,色彩的变化,愈来愈多,整个蔚蓝色的天空,都给换下一层艳丽无比的新装,嫣红紫绿鹅黄靛青的云霞,交相错杂,在天际构成了一幅一幅鲜美无比的图案,但那图案并不是静止的,瞬息万变,集中全世界的画家,也无法描绘出那幻变万端,绮丽无比的景色。刹那间,万道金霞,透过云霞,成辐射形状,向四外直射出去,直欲冲破天空,光烛霄汉,一望无涯的雪地,更给这强烈的毫光,反映得光华灿烂,闪闪耀目,就像整个大地,撒满了各色各样的宝石似的,使得整个荒漠极地,凭添了无限的富贵气象。 此时,在那远远的地平线上,光华像波浪似起伏,顷刻间,跳出了好几个红红的太阳影子,彼起此落,像踢绣球一般地,时隐时显,燕白玉不禁感到非常奇怪,稚气地问着秦含柳说:“柳哥哥,怎么会有七八个太阳出来啦!到了正午,那岂不要把人晒得热死啦!” 秦含柳知道那是极地日出的特有幻景,因此向她解释说道:“傻妹妹,那不是真的太阳,只不过是那太阳的影子,你没有看到,那些起落跳动的圆球,光线都不太强,而且还有的彷佛在边上绣了一圈红带似的,真的太阳会是这个样子吗?” 燕白玉想了一想,又不解地说道:“柳哥哥,那才怪呢!为甚么别的地方看日出,没有这个样子呀!” 秦含柳只好耐心地替她解释说:“玉妹妹,你要知道这是极地呀!不但日出的样子,与其他地方不同,就是太阳的起落,也和旁的地方不一样呀,太阳出来,并不是由东到西直起直落,而是在天空上面转螺丝圈,到了一个半月,才能升到天顶,然后再按螺丝圈地又转了下去,所以,太阳一出来,我们在极地,就有三个月的时问,全是白天啦!” 两人正在说着,那几个跳动太阳幻影,反全部隐没不再出现,天空的光线,也似乎变得暗淡了不少,秦含柳马上又告诉燕白玉说:“玉妹妹注意再过一会,那真的太阳就要出来了!” 果然,停了没有多大一会,在地平线慢慢地露出了半晖红日,那光线比起最初那些太阳影子,确实要强烈得多,虽还是可以向它平视,但总感到有点眩目,不能久看,慢慢地,整个太阳,从地平线上脱颖而出,那些五光十色的奇彩,片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大地又恢复了一片纯白的颜色,只是强烈的阳光,照到地面,反映得使人有点睁不开眼睛罢了。这些极地的日出奇景,并非出于作者虚构,因为地轴的方向,永远一致,略带倾斜,所以当地球绕日运行的,在极地圈子里,在向着太阳的时候,三个月的时间,全部可以乔到太阳,再因为地球自转的关系,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太阳在天空绕螺丝圈一样,至于那太阳的幻影,则是由于大气层的折射所引起来再加上极地上空的电离层特别密,所以现出来的幻影,也就与别的地方不相同了。 闲话少说,秦含柳与燕白玉两人并肩站在雪地,欣赏那日出奇景,燕白玉更从秦含柳那里增长了不少见识,内心对于这位柳哥哥,更在爱慕里,增加了无限的钦敬,不禁无限娇羞地依在秦含柳的身上,偏着头说道:“柳哥哥,你真了不起,知道这么多东西,样样都比我强。”说完以后,眼里又充满了梦幻的色彩,显得无限神往地说:“柳哥哥,这里的景色太美了,如果我们替父母报了仇以后,一起隐居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那该多惬意呀!柳哥哥,你说好吗?” 秦含柳虽然感到燕白玉的话说得太过天真,却不忍使她扫兴,因此,就顺着她的话说:“那当然好啰!” 正在说着,天空忽然听到一声幽越的鹤唳,紧跟着在温谷旁边那座山顶上,现出两点白影,一个升空,一个贴地,速若奔马地向两人存身的地点急驰而来,秦含柳才想起自己追拦燕白玉,却与她一同在这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恐怕三位师长又要为他们挂心,因此,就对燕白玉说道:“玉妹妹,你看我们在这儿不知不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要又害得师长们到处去找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那山顶奔驰过来的两点白影,已经同时唰的一声,立在他们的面前,原来正是两人饲养的一猿一鹤,这两样灵物,一停到两人面前,那白猿小雪,立即扑向秦含柳,用两只前臂,一阵比划,同时,嘴里吱吱地乱叫。那巨鹤雪儿,也傍在燕白玉的身边,将头在主人的身上,擦来擦去,频频低鸣,彷佛有所诉说似的。 两人对于猿鹤饲养了很久,多少可以了解它们的一点意思,尤其灵猿小雪,除了不能说话以外,那些比划的手势,比一个普通的哑巴,还要来得清楚,两人一看,就了解它们是在比赛脚程,不禁相视哑然失笑,燕白玉更爱屋及乌,对于秦含柳的小白猿,居然在地面上奔跑能够赶上自己在天上飞的千年灵鹤,不禁倍加赞赏,使得小猴子高兴得直翻筋斗,秦含柳不免笑着骂道:“臭猴头,看你高兴得那个样子,那是玉妹妹的雪儿让你,再加上这一点点短的路程,怎么能够看出高下,你当真的能够追上雪儿的脚程嚒!” 小雪居然懂得怕羞,听得主人的斥责,竟然把头钻到秦含柳的胁下,不好意思露出面来,那巨鹤雪儿,本来在燕白玉称赞小雪的时,显得有点垂头丧气的样,经过秦含柳这么一说,才又把头昂了起来,表示得有点神气了,两人见到这一猿一鹤,竟然这么灵慧,善解人意,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才手挽着手,带着猿鹤,往温谷里面跑着,尚未接近山谷,他们就看三老早已飘飘欲仙地并肩站立在谷旁的山顶,也正同他们一样,正在欣赏那极地日出的奇景。燕白玉以为师父还不知道秦含柳已经脱险,忙挣脱秦含柳拉着她的那一只手,像飞一样地奔了过去,同时高兴的喊道:“师父,柳哥哥回来啦!” 白山神尼看她高兴得那种样子,回想起郭惹雅那所讲秦含柳情孽重重的那一句话,不禁在心里偷偷地叹了一口气,暗自说道:“痴儿,痴儿,你可是春蚕作茧自缚啊!”因为心里想着了事情,也就忘了回答燕白玉的话。燕白玉看见师父没有理她,一口气奔到白山神尼的面前,拉着师父的手一阵乱摇,嘴里撒娇地说道:“师父,你听到了没有呀!柳哥哥已经回来啰!” 白山神尼这才很怜爱地笑着对她说道:“还要你说!我早知道啦!如果不是你柳哥哥回来,恐怕你这一辈子就要变成一个白痴啦!没有想到人长得这么大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郭师祖在这儿,也不懂得先去行个礼再说!” 燕白玉一时高兴得忘了形,听到师父这么一说,才感到很不好意思,羞得一张粉脸通红,走到郭惹雅那的面前,很恭敬地磕下头去,郭惹雅那急忙将她拉起,嘴里说道:“不要太拘泥这些俗礼了吧!”说完以后,忽又咦了一声说道:“白山道友,算来她现在还不过十三四岁,怎么忽然长到这么大了,初来的时候,我倒没有注意呢?” 白山神尼这才又把两人巧服昆昙花实的经过,告诉郭惹雅那一遍,老和尚方始恍然大悟,这时秦含柳也已走上山来,大家会合之后,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温谷的茅屋里面,共同商议铲除盘炫的计划,最后决定由秦含柳与郭惹雅那负责去炼那针玉宝剑,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则在这段时间里面,去指点燕白玉在极海里面,锻练水功,只等秦含柳把剑炼好,就五人合力,把这条将成大患的盘炫,予以铲除。 现在先说秦含柳这边,大家决定以后,在第二天里,就带着那两颗有避火性能的眼珠与郭惹雅那一起,钻到湖畔那股温泉的岩洞里去,由秦含柳用太虚元气,将火口中心的岩浆迫开,果然发现中间有一围红光闪闪的透明晶体,正是那最稀贵的针玉,两人衡量了一下形势就在那长有昆昙花的平台上,打起坐来。 原来这冶炼针玉宝剑的工作,与一般炼剑的方法,大不相同,因为地底的岩浆,其热度之高,任何东西入内,也要烧融,只有针玉,是唯一的例外,除非是在地上,才会全部溶成流汁,像这种接近地面的岩浆里面,也只不过使它软化一点而已,因此,要将此物制成为一把宝剑只有在岩浆里面,事先将它锤炼成形,才有可能。当然,能在地心加以溶铸,比在岩浆里锤制要快得多,但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进入地心,又有那一样东西比针玉还能耐热,制成剑模呢?所以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是接近地表面的岩浆里面,进行锤炼的工作,用普通的办法,也根本无法办到,第一锤炼宝剑的人,如果没有抵抗高热的避火宝物或功力,要想接近岩浆,去看那针玉一眼,也不可能,那就不用说去锤制宝剑了。即或能找到避火的宝物,但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比那针玉还能耐热,用作锤制宝剑的工具,在避火宝物的效力范围内,还可保持完整,可是进行锤制的时候,只要一碰到针玉的上面,就非马上溶成流汁不可。因此,自古以来,始终无人炼成过针玉宝剑,其道理就在于此。 不过秦含柳却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运用他所练成的那种神奇的太虚元气,用借物传力的道理,使得溶岩在太虚元气的劲力束缚下,暂时形成剑模似的固体,然后去压缩那软化的针玉,运用高压所产生的力量,使它溶成为剑形,道理说起来似乎简单,但没有秦含柳那份功力,谁也不用想办到此事,因为借物传力的功夫,固然并不太难,只要把气劲运出外传即可,但要将溶岩塑成剑模,必须将发出的真气,分成无数程度不同的力劲,加到溶岩上面,才有可能,这样一来,心神必须分散到每一处地方,作不同的运用,在武林里,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像这样一心数用的事情,任何一等一的高手,也没有法子可以办到。只有秦含柳的太虚元气,以意到为先,不需运气而力自至,所以不必像普通内功一样,必须分神照顾,反而更要宁神壹志,在心中专一存想剑模的形态,则意到力到,溶岩自然能塑成理想的剑模了。也正因为如此,在运功的时候,内心不能有半丝杂念,否则,不但剑炼不成,人也要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命都不保,因此,必须像闭关一样,有人在外面护法,不受一点干扰,方才能够成功。 秦含柳与郭惹雅那在岩洞里面,将火口的形势觉察清楚以后,认为岩洞洞口,有喷泉和元磁真气挡住,毋须要人守卫,倒是火口热力太高,如果全神炼剑,则不能分出精神支配太虚元气护体,虽然秦含柳吃过昆昙花实,短时间,不畏火毒,但时间长了,恐怕还是支持不了,因此,就决定由郭惹雅那在那长着昆昙花的平台打坐,用本身的真气支持两颗避火蜍龙眼珠,凭空虚悬于秦含柳的两侧,护住他的身体,秦含柳则专心一意将功力集中运用到炼剑上面,这样不但时间方面,可以缩短很多,也不容易走火入魔。 两人商量已定,就一齐在平台上面坐下,约两三炷香久,但见秦含柳如老僧入定,宝相庄严地离地飞起,缓缓向火口中央的岩浆上面落去,郭惹雅那却在同一时间,将两眼睁开,双手一抬,两颗蜍龙眼珠,悬于秦含柳的头顶,珠光将他全身包没,只剩下下盘一地空隙,紧随着秦含柳的身形,一同落向火口的中央。 在秦含柳快要落上溶岩表面的时候,奇景突现,但见那火口的岩浆,在秦含柳的太虚元气冲击下,往两边涌开,使得溶岩上的烈焰,蓦然增强,本来只有几寸高的焰头,一时之间,猛然上喷,形成一丈多高的红焰,再受那避火球光一阻,迫得向四外飞扬,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焰环,远看去,就好像那些燃焰,是从中心那个裹着人像的光球所喷出来的一样。照得那秦含柳的脸容,越发显得庄严无比。 溶岩随着秦含柳下降的压力,向四外越涌越多,那强烈的火焰,也越喷越高,终于将秦含柳的整个身形包没。蓦地里,在那火焰中央的深处,波的一声微响,紧接着一片红光,冲天而起,照耀得整个岩洞,充满了一片赤红的颜色,原来是那块针玉,已经由秦含柳从溶岩的底层,将它吸出,那片红光,就是针玉的宝气,如果不是在山腹的岩洞里面,那冲霄的宝气,还说不定会引来一些邪魔外道呢? 针玉出现以后,秦含柳即不再下落,重新又向上飘起,脚底外涌的溶岩,重又向中央灌下,慢慢地,慢慢地,秦含柳又恢复到距离溶岩表面一尺左右的虚空,静浮不动,那些外涌的岩浆,又重新将那针玉掩没,刹那间,红光乍隐,岩洞里面,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景象,只不过在火口中央,悬着两颗淡红光华的珠子,珠子下面,悬空盘膝地坐着一位俊美无比,宝相庄严的青年而已。 郭惹雅那知道,那块针玉已经为秦含柳用太虚元气,将它固定在溶岩的中心,此后,只要继续不断地使那溶岩,维持意像中剑模的形式与压力,再经过一年的时间,方可大功告成,当然,在这一年以内,秦含柳并不是寸步也不能够离,不过,在最初七天之内,必须不言不动,全神关注,把那针玉压成剑形,过了这七天以后,就只要每天在子午两时,运功洗炼杂质,纠正防止变形,就可以了,所以其余的时间,还是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在这最初七天内,却不能受到一点干扰,否则针玉因高压产生的热量,已经开始溶化,意念不纯,溶岩不能维持剑模的形式,突然松散,那时不但人要走火人魔,针玉的溶汁,也一定要流散到溶岩里,混杂一片,不知又要何年何月,才能慢慢地聚成一团。因此,郭惹雅那更是全神贯注在那两颗避火珠上,丝毫也不敢松懈,免得秦含柳因此分神。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最初七天,两人都已累得精疲力倦。秦含柳几乎没有余力从溶岩表面,升回到平台上来了。幸而郭惹雅那知机,赶紧从昆昙花上,摘下两片花瓣,一片纳入自己的口中,一片抛给秦含柳,这样才使得两人的真力恢复,当秦含柳跳上平台以后,两人不禁同时喘了一口气地说道:“想不到练这么一把宝剑,会有这么困难,这次能够成功,那真是邀天之幸了!” 经过了这最初七天,已经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不过,两人为了谨慎起见,决定还是守在洞里,除了每天轮流出外吃饭以外,从不离开半步。 另一方面,燕白玉在他们两个人炼剑的这一段时间里面,每天都在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的指导下,加紧锻练水功,燕白玉人极聪慧,再加上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的水功,除了秦含柳以外,在当世可以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在他们两人指点之下,那还能不进步神速,因此,在秦含柳两人的针玉宝剑尚未炼成以前,燕白玉的水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比起两位师父也不见得有甚么逊色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光像流水一般地逝去,极地已经三易昼夜,在第三个黑夜期的末尾,针玉宝剑终于杂质去尽,冶炼成功,秦含柳将它取出冷却以后,始与郭惹雅那一同离开那座岩洞。 大家从秦含柳的手里,接过那把针玉宝剑一看,但见剑身长约一尺八寸,作金碧色,连剑锷带剑柄,通体浑成。由于剑模出诸意想,秦含柳又刻意求工,除了剑身平整得像结晶宝石一般,光可鉴人,并且隐泛毫光,冷气森然,那剑锷和剑柄上面,分别塑成了几对龙凤,意态生动,直欲脱剑飞去,真是任何雕塑大师,也没有办法制作出来,剑尖射出一道长可一丈的火红色芒尾,略加挥舞,就像灵蛇一般地伸缩不定,真是一柄旷世难得的神物利器,再一听郭惹雅那描述那铸剑的经过,更使得大家啧啧赞叹不已,认为那是皇天不忍生灵再遭浩劫,所以才诸般投缘巧合,假手秦含柳铸成此剑。 燕白玉为了试一试这把宝剑的威力,顺手将宝剑向身旁的一块石头剁去,剑身尚未碰着石头,就哗啦一声,被剑尖的芒尾,像切豆腐一般地,整整齐齐地划成两半,不禁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喜爱得不忍释手,秦含柳见了,就对她说道:“玉妹妹,如果你喜欢的话,这把宝剑就送给你使用好了。” 燕白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含柳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和功夫,方才炼成这么一把宝剑,竟然一点也不吝惜地要送给自己,反而一时楞住了,答不上话来,呆了好大一会,方才说道:“不,这剑只有一把,柳哥哥给了我,你自己用甚么呀!” 秦含柳却毫不在意地说:“我根本不需要甚么刀剑,如果这次不是为了要铲除那条盘炫,需要用这种宝剑去克制它的磁力,我还不会去炼它呢?” 白山神尼知道秦含柳说的是实话,也就很有深意地对燕白玉说道:“玉儿,你柳哥哥的武功,已经用不着任何武器了,那么你就收下来吧!不过,你要了解他的一番意思,好好地爱惜它才行呀!” 秦含柳听到白山神尼的话,猛然警觉,感到自己的话,有点逞能的味道,燕白玉却从师父的话里,领略到另外一种含意,因此,两人同时脸上一阵羞红,低下头来,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又停了好一会儿,燕白玉很羞涩地向秦含柳福了一福,轻轻地说了一声:“柳哥哥,谢谢你啦!” 话一说完,就捧着宝剑,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三位老人,见了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秦含柳却没有会过意,楞楞地看着大家,感到莫名其妙。当然,他在长辈面前,不好发问,只好存在心里,等一下去问玉妹妹。 三位老人笑了一阵,就和秦含柳一起回到茅屋的外厅,一齐商量铲除盘炫的步骤,为了一举成功,决定等到第三个白昼期降临以后,才开始动手,免得在动手时候,让它趁黑逃窜到旁的地方,不好追寻。 此时,距离白昼期已不太远,秦含柳又趁着这一段时候,从海底捕获一头剑鲨,将皮剥下,交给燕白玉缝制剑鞘。并且偷偷地问她,那天她捧着宝剑跑了以后,三位师长为甚么发笑。燕白玉不禁用手指头在他的额头上一点,恨恨地说道:“傻瓜,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师父他们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却再也不好意思把下面的话说出来,秦含柳见她是了半天,那是字底下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来,当然也就领会了那是甚么意思,不过,他却故作不解地追问道:“玉妹妹,是,是甚么呀!” 燕白玉不禁又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无缘无故地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撒娇地说道:“柳哥哥,你坏死了,我不来嚒!你明明知道啦!怎么还要问人家呀!” 秦含柳见把她逗急了,方才低下头来,轻轻地在燕白玉的耳朵边说了那么一句,只把燕白玉羞得抬不起头来,一颗脑袋,深深地藏在秦含柳的胸口,不敢向秦含柳再望一眼,半晌,方才偷偷地转过脸来,那眼珠儿刚往上翻,可不正好又碰上了秦含柳的眼神,那才恢复正常没有多久的俏脸,又不自觉地飞上了一层红晕,在月色底下,直把秦含柳看得痴了,不禁低声地说道:“玉妹妹,你真美。” 说完,两片嘴唇,就情不自禁地向燕白玉的樱桃小口上面压去,燕白玉也同时闭上眼睛,将头向上微扬,迎了上来,两只嫩藕似的玉臂,也很自然地勾着秦含柳的脖子,刹那间两人只感到心里一震,彼此的手臂,不自禁地互相搂紧着对方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两人的身体彷佛恨不得合成一起,那力量,几乎压得彼此喘不出气来。但那感觉,却是无比的神奇,美妙,两人都彷佛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存在了。灵魂飘呀飘的,深深地契合在一起,彼此仅仅感到两颗心儿,急剧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时间彷佛已经静止,两人沉醉在这美丽的境界里,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声,从谷外的雪地。远远传来,只震得谷内的地面,像一艘航行在暴风雨里的海船,巅簸得令人立足不住,这意外的变化,将这一对沉缅在爱河里少年男女,陡地从沉醉中惊醒,秦含柳当时将燕白玉从怀中推起,拉住她的手道:“玉妹妹,不好,恐怕是那盘炫已将海底巨兽杀光,饥饿难忍,开始向极地冰层发难了,让我们赶快去吧!”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衣袂翩翩地窜上谷顶山峰,紧跟着在茅屋里休息闲谈的三位老人,也如流星一般赶了上来,大家向前一望,但见那盘炫平日喷气的方向,一股巨大无比的蕈状云雾,冲天而起,比起平日所喷的丹气,烕势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云雾中间,隐隐约地看到光华乱窜,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秦含柳一看,马上说道:“玉妹妹,你赶快回去将针玉宝剑拿来,我和卞伯伯他们先赶去将它阻住。免得它窜走,壤了大事。” 说完,也不等燕白玉回答,嘘的一声,领先就朝那蕈云出现的地点,划空而去。众人眼里,只见到白影在天空,闪了几闪,就在蕈云的方向隐没。 郭惹雅那与白山神尼潇湘怪叟,一见秦含柳已经单独前往,恐有失闪,也马上齐声说道:“玉儿快去拿针玉宝剑,乘雪儿赶来好了,我们必须紧跟着赶去替他接应!” 燕白玉知道事不可缓,马上应了一声,就像闪电一般地往谷内回窜,三位老人也同时喝了一声走字,搜搜搜的几声,紧跟朝那一朵蕈云,飞驰而去。 距离蕈云尚有几里路远,就看到一团橘红色的大光球,在那云内闪跃跳动不已,耳里同时听到一种极为凄厉的尖锐叫声,从那红光球的底下发出,那声音听到人的耳里,直震得人心神不定,使得气血都感到有些向外翻腾的样子,好在三位老人,修养都已超过百年,定力极强,略加按捺,就把心神稳定下来,但那声势,也使得三人心里大吃一惊,如果换上功力稍弱的人,不用说去消灭这条盘炫,恐怕接近都还没有接近,人就要为这怪声所伤了。 当然,这不过是三人脑里电花一闪的念头,在这一幌的时间里,人并没有停止下来,早又接近那朵蕈云不少距离了,然而此时困难来了,满空里冰雪飞舞,像骤雨一般,往四外飞射,密麻麻地,把整个空际,塞得没有甚么空隙,而且那些往外溅射的冰块。还夹杂着很多鱼类的尸体,更是腥风血雨,令人作呕,三位老人,饶是内力深厚,由于来时忘用神功护体,也闹了一个手忙脚乱,身形顿时受挫,等到运好神功,那阵冰块,却已经纷纷落下,早先听到隆隆不绝的响声,也停止了下来,大家顿感强光眩目,气劲迫人,发出的神功,似乎有在暗中消弱的情势,迫得大家只有往后疾退,到再度离开那蕈云一里多路的样子,方才感到压力稍轻,停下身来。 这时,大家才看清,极地几千丈厚的坚冰,已经给炸成了一个几里路宽的大窟窿,刚才那一阵急如骤雨,往外猛射的大冰块,就是这一处冰层被炸裂的碎片,由于那冰块的力量,就可以推想到这次爆炸的猛烈。那团橘红色的光球,正是那盘炫用来引炸冰层的丹元,上面发出的磁力与强光,最初因受冰层所阻,所以大家没有看见,也没有受到甚么影响,待那冰块一落,那丹元的威力,就发挥出来了,两位老人虽然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可是不能化解那一股强烈的磁力,迫得无法近身。只好远退下来。 大家再一仔细打量,在那大冰窟窿里面,那条丑恶无比的盘炫怪物,飘浮在海水面上,离地差不多有半里路见方大小,十几条巨大无比的软臂,一点也不显得笨重,非常灵活地在水里划着,整个身体,时浮时沉,好几次都想往冰层上面飞起,却好上面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把它阻住上来,仅仅跃离水面两三丈高,又啪地一声,跌落水面,急得它不时从当中那张大嘴里,发出一阵阵震人心弦的怪声出来。 大家的眼睛再往上面看去,才发现那团强光眩目的丹元,已经被一层白影所包围,那一层白影,像是由一件东西,用快得无法思议的速度,在外面围绕急转所形成。大家知道那一层白影,一定是秦含柳使用他绝顶功力,在那里替大家将丹元的磁力阻住,大家刚想到此地,正准备再迫近前去,助秦含柳一臂之力,共同去对付红球下面这条盘炫的时候,已经听到那层白影里面,传来了秦含柳的声音,急促地在说道:“卞伯伯,盘炫丹元的磁力,已经为小侄暂时隔开,请你们赶快去把盘炫弄死,也许不要玉妹妹将针玉宝剑拿来,我们就可以把它消灭,不过,千万要快,这家伙丹元的磁力太强,久了我怕阻他不住。” 三位老人听到声音,早像三只弓箭一样,往那海面的盘炫身上猛射而去,这一回,果然护身神功,再没有被削弱的感觉,但那从盘炫口里喷出来的丹气,劲力仍然强劲得很,三人那么猛的窜劲,仍然被它阻得顿了一下,等三人把全身功力运足,方才破雾直下,身子尚在空中,六只手掌,已经对准那条盘炫的身上,猛劈下去,这是三人全身功力所随,每一掌怕没有上万斤重的力道,就是石头,在这种强烈的掌劲下,也会给劈得粉碎,那条盘炫,似乎知道厉害,十几条软臂奋力一划,竟然唰地一声,给它躲开,窜到一边去了,三人没有想到这怪物居然那么机警,竟然懂得趋避,因为六掌都用上了全力,当然一时收不住手,那强烈无比的掌风,一齐落空,全部击到海水面上,但听得咚的一声大响,海水在掌风的压力,往下深陷几丈深,把掌风圈外的海水,激得往上高涌,把那盘炫的躯干,抬得往上一抛,直飞到冰层上面去了,待那掌风的劲力消失,那四周的海水,又骤然下落,齐往当中那个深坑一合,猛然倒了下来,哗啦啦的一阵大响,比起最初掌风击到水面上的那一股声势,还要来得猛烈,只激得那几里路宽的冰窟里面,海水壁立如山,浪花飞溅得几十丈的,本来只有几里路宽的冰窟窿,在这一阵海浪猛烈的冲击下,又轰隆轰隆地崩塌了一大片。 三人想不到那盘炫在丹元受制以后,还有这么狡猾,心里不禁又急又愧,更不敢怠慢,借着那海浪上涌的助力,又嗖的几声,紧追着盘炫的身体,急飞而去,这次,三人不再采取同一个方向进攻,郭惹雅那和白山神尼的功力较强,早在再度飞起的同时,各自向潇湘怪叟打了一个招呼,身形如“飞燕掠空”,唰唰两声,加强速度,分别从潇湘怪叟的身侧,在半空里划成两道弧形,分从左右往那跳上冰层的盘炫的身后,包围过去,潇湘怪叟则仍保持原来的方向,从正面向那盘炫进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一章 挥剑斩盘炫 黎母峰顶救怪杰 振铃制藤蝎 琼仙洞府获奇珍 秦含柳在大家追问之下,说出他受伤的经过,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五人听到雪地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窜上谷顶高峰,遥望过去,发现盘炫喷丹的方向,除了一朵蕈云,比那平时,加大了几倍以外,更看到云里光华乱窜,响声不绝,秦含柳一见,马上就知道那是盘炫已经开始发难,正在那里轰炸冰层,找寻食物。因此,吩咐燕白玉回谷去取针玉宝剑,自己则在同时,展开无比的轻功绝技,嘘的一声,疾如闪电的往那一朵蕈云的方向赶去。眨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赶到了目的地,半空里就看到那朵蕈云里面,隐藏着一颗橘红色的光球,兔起鹊落地在那蕈云里面不断跳动,每当那颗光球落下一次,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大响,震得人的耳鼓发聋,响声过后,马上从那云雾里面,射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冰块,有的竟然给轰得蹦起几十丈高,那威势,就像是一座积郁的火山,陡然爆发,连山顶都给掀得向四外飞溅一般。秦含柳知道,如果听任它这么下去,不到几个月功夫,整个极地厚达千丈的坚冰,都要给它轰得四分五裂,马上造成第五次的冰河大劫,因此,更不怠慢,人在半空,就像是天顶落下的殒星似的,唰的一声,快得只见一线白影,往那蕈云里面,投射而去。 钻进蕈云,马上感到一股其大无比的潜力,往身上吸来,秦含柳急将太虚元气的威力,加强一倍,方才抵住。这时,秦含柳才看清楚整个极地冰层,仅仅这么一忽儿功夫,已经被那盘炫,轰成几里路宽的一个大冰窟,窟底露出一片深蓝色的海面,波涛汹涌得像一些小山似的,倏起倏落,水花四溅,白雾蒙蒙,隐隐约约看到那条盘炫,正在海面载浮载沉,兴波作浪,九颗怪头当中的那张大嘴,时开时合,滚滚的丹毒,从里面像冒烟似的往外急喷。那颗足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橘红色光球,随着那条盘炫大嘴的开合,亦起亦落,无形之中,似乎盘炫嘴里,有一股无比潜力,在那里掌握着那颗光球的动作,当它落向冰层的时候,就像一把利钻似的,在冰层上面锥了一个其深无比的大洞。盘炫的丹气,马上跟着就往洞里直钻,转眼间,光球一起,那块厚达几千丈的坚冰,马上就炸开粉碎,哗啦啦地崩塌下来,躲在冰层下面的海底生物,登时更炸得粉身碎骨,随着涌起海水,夹在那冰块里,往外疾射出去。 秦含柳因为自己的太虚元气,不怕磁力的侵削,心想要甚么针玉宝剑,一掌把它劈了,不省事得多吗?也不多加考虑,想到就做,双掌一挥,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透过盘炫的丹气,直往它的身上击去。 这条盘炫,已有几万年的气候,岂是这么轻易就会让他打着,因此,秦含柳的掌劲一吐,那条盘炫马上感到喷出的丹气,产生震撼,登时九眼齐睁,碧绿色的光华,往上一翻,立刻发现来了强敌。巨嘴一吸,那颗正在轰炸坚冰的橘红色光球,蓦地往回一收,正好挡住秦含柳的掌力。秦含柳的太虚元气,虽然不怕那丹元上发射出来的磁力,可也无法将它消灭,因此,两力相遇,轰的一声大响,只震得秦含柳往上抛起几十丈高。四周原已炸碎的冰块,更给这两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激得向四外猛射出去。 此时,白山神尼等三位老人,正好已经赶到,秦含柳在上面一看,知道他们的护体神功,都不是这颗丹元上放射出来的磁力的对手。因此,也就顾不得再去攻击盘炫,脑筋里面的念头,像电花石火般地一闪,马上计上心来,决定用自己的太虚元气,将盘炫丹元上的磁力隔绝,好让三位老人去对付盘炫的肉体,只要那条盘炫一死,丹元失去了控制,再厉害也就不怕它了。想到就做,一方面展开迅速无比的巽风窜,用自己的身形和发出太虚元气,构成一道气幕,将那颗橘红色的丹元,在空中包落。一方面传声告诉三位老人,乘机下手。没有想到,三人一击不中,把盘炫迫上地面,将它逗得急了,用全身的猛劲,将那被秦含柳阻住的丹元下吸。这条盘炫有几万年的气候,其吸力之大,可想而知,可是蓦出不意,秦含柳的功力再高,也没有办法将它阻住,当时就被它挣脱撑握,猛往下沉,那盘炫的丹气,突然得到丹元上的磁力支援,陡然澎胀,围攻盘炫的三老,那里还能抵挡得住,自然给震得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向四外急抛出去。 秦含柳发现盘炫的丹元,挣脱了自己的掌握,深怕三位老人,为那丹元所伤,心里一急,就乱了方寸,拼着全力,突破那丹元的磁力,左手单掌一伸,想用手将那一颗盆大的丹元捞住。因为事起仓促,太虚元气的全力,用在突破磁力的上面,在护体的作用上,就减弱了不少,又是直接用手去捞,试想那颗丹元放射在外的磁力,他都控制不了,这一深入里层,直接接触,自然更不济事了。因此,当手掌与那丹元接触的一刹那,掌心登时像被火灼一样,一阵烧痛,丹元本身的淫毒,乘机而入,顺着掌心的血脉,直往里窜。秦含柳马上发觉失策,知道此毒的厉害,如果让它与全身混成一气,就是集中全世界的仙丹灵药,也无法加以救治,登时当机立断,猛然自断经脉,将全身气血,回守丹田,存养元气,等到真气凝练以后,再慢慢将那侵入体内的淫毒,驱除体外,另外,在震断经脉的同时,将那散布体外的太虚元气,猛往丹元一撞,将自己的身体,弹得从蕈云之内,猛往外射,使自己脱离危险区域,这样,真元的损耗太甚,马上一口气闭了过去,当时人事不省,就不知道甚么了,因为他的全身气血,已经全部集聚丹田,所以身体四肢的皮肤,摸了上去,冷冰冰的,就好像人已经死了过去的样子。 秦含柳说到这里,就转过头来,对燕白玉说道:“玉妹妹,如果你晚来一步,我们四个人虽然脱离了盘炫丹气的危险范围,可是全都失去了抵抗能力,给它追了过来,那就全部成为飞灰,再也看不到你啦!” 大家听完秦含柳的话后,心有余悸,燕白玉不禁瞪了他一眼,埋怨地说道:“谁叫你那么性急,也不等人家把针玉取来,就开始动手,如果晚到一步,你们有了三长两短,我一个人,那还能活吗?不过,想不到这把针玉宝剑,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当时我如果不是看你已经受伤,看到盘炫那一股巨大的声势,倒还不敢贸然冒失下手呢?当时你那样子,可真把我吓死了!” 原来秦含柳四人这么一大段惊险的遭遇,在时间上说来,根本没有多久,所以等到燕白玉回谷取了针玉宝剑,乘鹤飞来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处在最危险的境况,燕白玉在鹤背上,老远就听到秦含柳一声惊呼,紧接着就看到他从那蕈云里面,像弹丸似的,猛抛出来。因此,没等白鹤落地,就在鹤背上将剑一拔,手腕一震,银铃大作,一个鱼鹰入水的姿势,从高空猛的一窜,疾射下来,剑尖一指,红色的芒尾,像灵蛇似的,往那团追袭过来的橘红色丹元上面一戳。真是一物制一物,那么厉害的丹元,挨着那段伸缩不定的芒尾,登时嗤的一声,像一团火药似的,马上烧了起来。紧接着那颗丹元,一声炸开,整个盘炫喷出来的丹气,全被点着,因为气质极轻,盘炫控制的吸力被宝剑破去,着火以后,立即化成一片其大无比的火云,一面烧着,一面往高空迅速的上升,眨眨眼的时间,就在天顶隐没不见了。 燕白玉一手挥剑破去盘炫的丹元丹气,另一只手在半空里一捞,就将秦含柳弹出来的身体接住,身形也就顺着那一股弹劲,被秦含柳的身体,带得往旁边落下,到达地面,发现秦含柳似乎已经死去,也就顾不得再去察看盘炫的生死,把宝剑朝地面一扔,就双手将秦含柳的身体,抱着坐在雪地上面,哭喊起来。 大家彼此将围剿这条盘眩的经过说清以后,不禁又齐声叫了一声侥幸,互相惊叹了一番。此时,燕白玉忽然将秦含柳的左手拉了起来,指着掌心一块深透肉内,色作殷红的印子问道:“柳哥哥,你这掌心上面是甚么东西,怎么我以前没有看到过呢?” 秦含柳被地问得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那盘炫丹元的余毒,已经与这一块肌肉,融成一体了,除了将这一块肉挖掉,再也没有办法将它清除。这次,能够把命捡回,已经算是万幸,留下这一点记号,实在算不得甚么?” 燕白玉听说是那丹元的余毒,不免又担心起来,马上很关怀地的追问道:“柳哥哥,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吗?让这丹毒留在体内,将来发作起来,岂不是糟糕透了吗?到底要不要紧呀!” 秦含柳不愿使燕白玉担心,因此安慰说道:“玉妹妹,没有甚么关系,它已经让我用本身真气凝固,不会再发散开来,只不过在掌心留下这么一块痕迹,让人看起来讨厌死了就是!”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丹元余毒,除非经过男女交合,将此毒的淫气散去,方能练化,否则,遇着阴天,就要复发,那时必须运用本身真气,将它挡住,才能无碍,如果凑巧遭遇敌人攻击,虽可自保,却无法还手,只有听人摆布了,可是这些话,又怎么好在尊长和玉妹妹的面前说了出来呢!因此,只好言不由衷地含糊应付过去。后来许多惊险故事与银燕中间的那一段孽缘,都是种因于此,否则以他那么高的定力,绝不至与银燕糊里糊涂地就发生关系的,那是后话,暂时不提。 且说燕白玉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大定,马上接口说道:“柳哥哥,如果真的没有甚么关系,那就好啦!其实这么一团殷红的颜色,长在掌心上面,倒蛮好看的,才不讨厌呢?” 秦含柳当然知道燕白玉对他的一片深情,因此,只在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也就不再作答,却马上提议大家将那条盘炫残破的尸体,埋葬起来,免得那腥臭的味道,薰得人心里作呕。大家当然一致同意。于是马上一齐动手,那盘炫的残尸,虽然庞大无比,但五人都是身镶绝技的高人,自然并不感到一点困难。因此,大家甚么工具也不用,仅仅凭着两手劈出来的掌风,很快就在雪地上,挖了一个深坑,把远远近近飞散的残尸,全部扫入坑内,掩埋起来。事情收拾好了以后,就一起动身,再回到温谷的茅屋里面去了。 大家将那盘炫清灭以后,又在温谷里面,休息了几天,郭惹雅那和白山神尼两人,喜爱温谷的环境,不愿再涉足尘世,决定留在极地潜修,但燕白玉和秦含柳都有大仇在身,现在盘炫已经杀死,自然不愿再呆下去,因此,几天以后,只好向两位老人告别,由潇湘怪叟带领,再回到中土去复仇,彼此真是说不出的依依难舍,尤其是燕白玉,知道在短时间以内,很难再看到师父,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难受,离开以后,真是一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那站在温谷山峰,为三人送别的两位老人的影子,方才与潇湘怪叟一同跨上鹤儿,随着手抱白猿冲霄而起的秦含柳,掣电风驰般地朝中土飞去。 这回,三人为了顺便流览一下这辽阔的世界,没有采取来时的路线,却从相反的方向,绕着地球的另一面飞越过来,路程当然比起以前要远得多,不过潇湘怪叟与燕白玉有灵鹤代步,秦含柳能够尽量施展他那凌虚绝技,再加上那一面,除了有一块尚未开化的蛮荒大陆,上面住着部份红色野蛮人种以外,大部份都是辽阔的海洋。因此,途中除了觅食与休息以外,差不多昼夜都在飞行,那速度,比起秦含柳与潇湘怪叟从北方赶往极地的那种走法,真不知要快多少倍,所以路途虽远,时间反而缩短了一半,仅仅只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让他们绕过地球,超越重洋,重新抵达中国的南部。 这天,三人在飞行途中,遥遥地看到海天相连的远处,隐隐约约看见一条黑线,脚底下也偶然看到几只海鸥,在水面上飞来掠去,三人知道马上就会到达陆路了,最后这一段路,因为海面特别辽阔,他们足足飞行了三天三夜,幸亏海洋中间,尚有几处小岛,让他们歇足休息,否则,早已真力不继,坠落海洋,葬身鱼腹了。就是这样,秦含柳与巨鹤雪儿也累得差不多了,尤其是雪儿,身上负荷了两个人的体重,如果不是秦含柳每隔几个时辰,喂给它一粒火龙固本丹吃,恐怕再也飞不动了,现在看到陆地在望,心里那份高兴,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当时大家精神一振,无形中飞行的速度,可快了好多。 果然,没有多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海天远处,现出一个翠螺似的岛屿,慢慢地,那岛屿的面积,愈来愈大,岛屿后面,也看出一列无穷尽的起伏山峦,秦含柳三人知道前面已经到达中国南部,那翠螺似的海岛,可能就是闽粤地区的琼州(现称海南岛)。 一晃眼的时间,三人已经伴着猿鹤,飞临到那岛屿的上空,从空际往下俯览,但见海岛中央,一座险峻无比的山脉,像一只翠绿色的大手掌,覆盖在海岛中央似的,不正是大家意料中的琼岛是甚么,那座高山,也正是大家所最熟悉的五指山脉啦!三人极需休息,因此,马上降低速度,缓缓地向那五指山的最高峰落去。 人鹤距离地面尚有几百丈高,就隐约听到一连串的厉啸厮杀之声,从那峰顶之中,传了上来,三人心里一凛,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异地说道:“在这蛮荒地带,怎么还会出现杀伐的声音,倒得赶快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说着,大家立即朝那声音传来的方面,火速飞去,因为他们经过远途飞行,真力损耗过钜,恐怕不是人家的敌手,同时,在未分辨是非以前,也不好冒然出手,去管这趟闲事,因此,他们并没有直接往那激斗的场中降落,只在附近不远的地方,选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落了下来。不过,由于真力不足,无法将燕白玉的银铃,震荡出声,事先阻止这一场恶斗,因此,三人的心情很急,那下降的速度,也就快得不可思议,在这五指山巅激斗中的人,只不过感到眼前一点白色的影子,在阳光下面,闪了两闪,就不见了,再加上他们都正在激斗当中,自然谁也不会注意来了几位绝世的高手,因此,还是继续在那里搏斗不止。 秦含柳等,在他们不远的那块岩石后面落下以后,随即从岩石背面探出头来,马上看清在这五指山巅的一块石坪上面,有十几个大汉,围着一个满身油泥,须发不整的怪老头,和两个身着黎装的少年,在那里作殊死战,双方的武功,都是世所罕见的高手,尤其是那个老头和围攻中间那群大汉里的一个中年秀士,功力更是高得出奇,那身法之快,出手之狠,劲力之大,错非秦含柳,要想看清他们的招式,都不容易。 此时,那个怪老头似乎被他们攻得急了,蓦地一声响澈云霄的怪啸,直震得人的耳鼓发聋,但见他在那一声怪啸过后,身形在地面一个急旋,马上卷起一阵大风,把围攻的人,迫开一丈多远,两脚在地面一蹬,似想逃出包围。中年秀土好像早已想到他这一着,在那老头发出怪啸以后,早与围攻的十几个大汉,退向一边,笑嘻嘻地说道:“老头,不怕你再狠,也跳不出老子的手掌心,我看还是向我们投降算了吧!此时毒药已经发作,你再这么一妄动真气,想用炁气反震,那只有加速毒药的发作,不信你就试试,看你能不能逃到山下去。” 老头在听完他的话以后,果然脸色骤然一变,突然引起一阵痉挛,刚跳起半丈多高,就陡然从半空里掉了下来,虽然没有跌倒,可是那额上的汗珠,已经像黄豆一般地从头顶上掉了下来,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的表情,似乎在那强忍毒药煎体的活罪,对于中年秀士所说的话,根本不加理睬,那两个与老头并肩作战的青年,见此情形,早从旁边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左一右,将老头扶住,满脸焦急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啦!” 那个老头在歇了一阵以后,似乎已用真气将那毒药暂时压住,才将眼睛睁开,叹了一口气说道:“靖儿,雄儿想不到我琼崖颠翁,竟会被孽徒出卖,我确已中毒,你们快趁我武功没有散失以前,在我的保护下,冲出重围,逃出去吧!他们想要我投降,加盟阴风教,那是梦想!” 外围那个中年秀士和十几个围攻的劲装大汉,却并不走近前来,只在远远地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那个中年秀士听到那个老头对两个黎装少年说的话后,马上很阴险地冷笑了两声,带点威胁性的口吻,对他们说道:“老头,我看你就认命了吧!就打算你能够冲出我们这十几个人的包围,在山下我们还派得有人把守,你那两个宝贝徒弟,要想逃了出去,找人代你报仇,那简直就是梦想,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固执了,加盟我们阴风教,有甚么辱没了你的。只要你答应,我身上就带着解药,马上可以替你将毒解去,何必一定那么看不开呢?你又不是甚么名门正派出身,死了也不会有甚么人替你主持公道,那又何苦呢?” 这几句话,只气得那怪老头一声大叫地说道:“老子与你拼了!” 这一生气,好似又马上引起肚子里面的毒药发作,脸上又引起了一阵痉挛,两眼一翻,登时闭过气去,两个黎装少年,一见如此,那年纪比较稍大一点的马上向另外一个打了一声招呼说道:“雄弟,你好好地照顾师父,让我从那阴司秀才的身上把解药夺了过来!” 说完,一摆手中宝剑,飞也似地往那中年秀士的身上扑去,那个中年秀士想不到这琼崖颠翁,竟然临死不屈,因此,也就放弃了争取他加盟的念头,见那黎装少年扑了进来,只把掌心朝外一扬,说了一声:“既然你们不识抬举,成心找死,那我邵某人就成全你们好了。” 话没说完,掌心中间,已经射出一线碧绿的光华,迎着那少年的身体,疾射过去,以阴司秀才的那份功力,比起琼崖颠翁来,也不见得少逊。何况,他现在发出来的,又是那阴风教里,以歹毒闻名的阴磷掌,那还不是飞蛾投火,以卵击石,眼见那黎装少年,就要丧命在这一击之中。说得迟,那时快,场中诸人,但听得一声娇叱,阴司秀才那道击出去的阴磷毒火,陡然像碰到一堵钢墙,碰的一声,收劲不及,在半途像火炮一样,猛的震得炸了开来,那惨绿色的磷火,竟然给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它迫得向自己这面反溅回来,阴司秀才把阴磷掌早已练得紧束成线,收发自如,像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当时惊得给楞在当地。幸亏那股无形的力量,目的只在救人,没有反震,因此,那阴磷毒火,只不过向四周反溅,没有倒退。否则,他自己怕不给自己发出毒火所伤,可是围在他两边的几个贼子,因为事出意外,没有来得及闪避,当时给那毒火溅上了一点,登时痛得在地上打滚。 在这一声响声过后,大家眼睛蓦地一亮,场子中间,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和一对俊美无比的少年男女,只是每人都满身风尘仆仆,好似刚行远道归来的样子,场中众人,差不多都是武林里面顶儿尖儿的高手了,这一老两少,从甚么地方走进来,竟然没有一个看清楚了,心中那份惊惧,也就可以想见得出来了。 这三人一在场中现身,那怀抱着一头小白猿的少年,马上蹲下身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丸药,纳入那晕倒的琼崖颠翁口里,马上对他身边的那位黎装少年说道:“兄弟,请你帮忙把你师父扶了回去,他已经吃了我的碧灵护心丹,再厉害的毒药,一时半刻之内,也不会发生甚么危险,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等到发落以后,再来替你师父治毒好了!” 此时,那个最初冲出去的黎装少年,也给那突现的老人,挡了回来,听到他所说的话,因为心急师父的安危,也顾不得向人家道谢,就诺诺连声抬着他们的师父,准备往石坪后面的岩洞里面走去。 一只笔不能写几面的事,在这一老两少突然出现的同时,那中年秀士,已经从错愕中回转过来,见事情快要完结的时候,突然节外生枝,来了这么三个架梁的,心中不由大怒,猛喝一声说道:“那里钻出来的不睁眼的家伙,竟然敢管爷们的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还没有讲完,就听得那个少女嘿嘿地冷笑了两声,满脸不屑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们阴风教这群在碧鸡山没有打怕的家伙,在这里为非作歹,这次再碰到姑娘的手里,可没有上次那么便宜了。” 那阴司秀才闻言朝少女一看,不禁两眼发直,色迷迷地盯紧少女的面孔,暗自说道:“好漂亮的妞儿,她怎么会知道我在碧鸡山受挫的事,管他呢?先擒回去快活快活再说。”心里正在打着如意算盘,可没有想到对方就是在碧鸡山把他摔得晕头转向的那个小姑娘。这也难怪,当时他在碧鸡山仅仅只眼睛那么一瞥,就让人家击出来的漩涡掌风,给转得晕了过去,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何况此时这位少女的身材,已经长得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大得多了,凭他阴司秀才的脑筋再灵活些,也自然想不到那儿去。 那个少女,似乎被阴司秀才的一双贼眼,看得有点恼火起来,因此,又接着大喝一声说道:“臭贼,赶快把毒害那位老人家的解药,交了出来,本姑娘还可以饶你一次,否则就休怪我的手辣了!” 阴司秀才给她这一声娇叱,方才把那飘了出的灵魂儿收了回来,不怒反笑地说道:“哟!美人儿,生这么大的气干甚么呀!只要你答应跟我阴司秀才回到大凉山去,冲着你的面子,我就给那老鬼一点解药,也没有甚么要紧。” 那少女见他竟然敢出口轻薄,心中那份火可就大了,当时嘴里喊了一声:“臭贼,讨死!”大家但见眼前一幌,只听得啪啪两响,哎唷一声,那阴司秀才已经捧着一张肿起半寸多高的脸孔,站在那里频频呼痛。回头看那少女,根本仍是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处,大家虽然知道一定是她出的手,可是任谁也没有看出她是怎么动的,因此不禁一齐惊得呆了,心里想道:“难道这姑娘学了邪法不成,不然怎么没有动手就把阴风教五鬼之一的阴司秀才,打得一张脸肿了起来呢?” 阴司秀才挨了人家两个耳光,仍没有想到对方就是从前的克星,心里被怒火冲昏了头,也不想想人家的厉害,一阵疼痛过后,马上大声向早先围攻琼崖颠翁的十几个大汉厉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与我快上,把他们抓了起来,送到总坛去,难道要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吗?” 说完,立即领先朝场中那个少女的身前纵去,单手一伸,就朝对方的胸前抓去,其余没有受伤的那些大汉,大概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虽然明知来人厉害,也还是呼哨一声,紧跟着一拥而上,想来个以多为胜。 可是,人还没有纵到那位少女的面前,就只见早先那个手抱白猿的少年,突然身形一晃,挡在少女的面前,大家身形尚在半空,立即感到一股软绵绵的力量,朝大家身上一撞,登时纷纷落地,不能越过雷池半步。没有容得他们将念头转了过来,马上看到一丝白线,从那少年的怀里,对着大家身上疾射过来,除了阴司秀才看清那是少年手里抱着的小猿以外,谁也没有看清那是甚么,只当是对方发出来的暗器,因此,全都吓得本能地往后倒纵回去。身子刚往地面一落,还没有转过头来,就听得阴司秀才的声音在那里大声的喝道:“好孽畜,居然你也欺侮起人了!” 那几个大汉惊魂甫定,马上回过头来一看,只看到场中两道快得不可想像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像两条蛟龙似的,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在那里互相追逐。那阴司秀才的声音,就是那一团互相追逐的身影里面发出来的,不禁暗自猜测,这是谁会有这么快的身法,竟然会迫得阴司秀才喘不过气来。但侧转头来一看,早先突然出现的一老两少,根本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只不过那个少女正在生气地说道:“柳哥哥,那臭贼讨死,你干甚么要把我拉住呀!” 那个少年却在旁边不断地陪不是,很小心地在说:“玉妹妹,杀鸡焉用牛刀,你一动手,那就没戏唱了,让小雪替你代劳,给它试试招,不很好吗?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你看,那个阴司秀才不是给它迫得像狗熊似的,在那里乱跳吗?这该消气了吧!” 少女朝少年白了一眼,再向这边一瞟,果然脸上不再生气,笑着喊道:“小猴子,别伤他,把他的帽子给取下来。” 话才讲到一半,忽然吱的叫了一声,大家立刻看到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应声而起,从那个互相追逐的身影里面,往上疾射而出,同时听到阴司秀才的声音在那里喊道:“气死我也!”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大响,绿光一闪两条身影,倏地分开,那团黑忽忽的东西,也在此时力尽而坠,仍往原处落下。大家这才看清,那团东西不正是阴司秀才头上的儒巾是甚么?再向两旁一看,阴司秀才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直喘气,对面却不过是那头小白猿而已。各人的心理,真是又怕又愧,都在那里暗自想道:“看不出一头小猴子,就这么厉害,它的主人岂不更加厉害,看来今天是难讨公道的了。”不禁头上直冒冷汗,全都吓得呆了。 阴司秀才仗着一记阴磷掌,勉强将那头白猿迫开,可是人也累得不像样了,这才明白今天真正遇到了克星。但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又不好向对方叩头告饶,因此,老着睑皮,自找台阶地说道:“老子们技不如人,甘愿认输,有种的把万儿留下,今年中秋到我们阴风教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去,那时老子再向你们领教一下绝学!” 说完,转过头来,就想带着手下一走了事。可是刚一举步,就听得那个少女娇叱了一声,喝道:“给我站住!你的解药没有留下,就想这么走了不成,凭你一个畜牲都打不过的人,也想逞甚么威风。你认为你们那个甚么鬼隐洞了不起,本姑娘还不在乎,就是你不定约,也要向你们问罪,看凭甚么敢包庇本姑娘的仇家龙三姑,要想知道我们是谁,你就看看这个吧!” 说看把手一扬,银铃的声音,叮当响了两下,阴司秀才马上心里打了一个抖索,暗自说道:“原来就是她呀!怎么失踪了两年,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呢?又怎么仅仅两年功夫,就长得这么大呢?”虽然是一连串的疑问,可再也没有胆子开口去问人家,同时知道解药不拿出来不行,因此,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抛了过去,嘴里仍然强硬地说道:“好!今天我阴司秀才认栽,解药给你,总该让我们走了吧!” 那个少女一手将解药接住,说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小雪,替我把他们每人留下一只耳朵。” 话音一落,大家骤不及防,只感到一道白影,在面前一晃而过,跟着耳根一凉,一阵急疼,不自主地的伸手一摸,各人的右耳,可不是活生生的被那小猴子给扯了下来吗?登时哼哈之声,不绝于耳。疼痛未止,就听得那个少女大喝一声:“现在赶快与我滚吧!下次再要撞到我的手里,可就没有这么简便了!替我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甚么狗屁教主,叫他准备着,看姑娘到时候去收拾他!” 阴司秀才和那群大汉,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闻言如获大赦,那里还再敢答话,早顾不得耳朵的疼痛,各自扶了几个受伤的同伴,抱头鼠窜而去。 此时,那两个黎装少年,早已将师父抬回岩洞,在阴司秀才他们走了以后,马上对着三人跪了下去磕头,同时嘴里说道:“今天如果不是几位恩人援手,小的和家师就要惨遭贼子们的毒手了,请在上受我兄弟一礼吧!” 可是任他们怎么样用劲,也躬不下腰去,可又没有见人家用手来挡,心里的惊异,比起刚才看到小猴子与那阴司秀才搏斗的时候,更不知大了多少倍,不觉一齐惊得呆了,反而楞楞地不知再说甚么才好。 那个少年却在此时接着说道:“两位哥哥,千万不要煞杀小弟,见危援手,是我们侠义中人份内的事,谈不到甚么恩德,倒是现在赶快进洞去拯救你们的师父要紧!” 两位少年这才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既然人家不愿受礼也就只好算了,闻言赶快侧身让道,将这三位恩人请进自己师徒所居的琼仙洞府。 大家进得洞里一看,但见里面并不太大,只不过摆着简单的几样石制的家俱,不过却干净得很,与那琼崖颠翁满身油泥的样子,大不相衬。此时,琼崖颠翁的身体,已经被他两位弟子,将他摆在当中一张大石榻上,在洞侧石榻旁边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黎装大汉的尸体。琼崖颠翁因为吃了那位少年的碧灵护心丹,毒药尚未攻心,人也非常清醒,只不过四肢已经无力,显得非常软弱,见到大家进来的时候,似乎想挣扎着爬了起来,不过却有点力不从心。早先救治他的那位少年,马上走近前去,用手将他按住,然后说道:“老前辈,千万不要妄动,现在解药已经要来,等治好了以后,我们再详谈吧!” 琼崖颠翁想不到那毒药会有这么厉害,因此,只好躺着不动,将头在榻上抬起来微微地额了一额,声若游丝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再麻烦恩人了!” 那位少年从少女手里将解药接到手里一看,不禁脸色大变,恨恨地说道:“阴风教的人物,竟然这么不要脸,今天这么放他们走,真是太便宜了。” 那个少女不觉一愕,忙走过来问道:“柳哥哥,究竟怎么回事,生这么大的气!” 那少年将手里的纸包朝她面前一递,说道:“玉妹妹,你看,这是甚么解药!” 少女接过纸包一看,不禁也气得粉脸变色,大怒说道:“好不要脸的臭贼,竟敢骗我,看我要饶过你那才怪呢!” 说完,身形一幌,就要往洞外出去,她快,那少年比她更快,也一晃就挡在她的面前,把她拦住说道:“玉妹妹,人家早走远了,我们又不知道他们走的甚么方向,从那里追去,还是算了,先想办法把老前辈的毒治好了再讲,反正我们将来要上他们总坛去赴约,还怕他们跑到那里去吗?” 少女想了一想也对,才捺下火气,跟着少年从洞口转了回来。那两个黎装少年听到那阴司秀才交出来的不是解药,不禁急得哭出声来,两眼泪汪汪地看定三人的身上,不断的说道:“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 那少年却安慰他们说道:“两位哥哥别性急,天无绝人之路,我想这点毒药,大概还难不倒我,先让我试试看吧!” 那位老人,自从出现以后,一直没有讲过甚么话,此时,也帮着那少年安慰他们说道:“两位小兄弟不用担心,再厉害的毒药,也难不倒我这位柳侄,你们等着看吧!保管不出一个时辰,一定可以还你们一个精神饱满的师父。” 两位黎装少年,听到人家这么一说,也就停了哭声,半信半疑看那少年动手。 只见那少年将琼崖颠翁的上衣解开,从怀里取出一面淡蓝色小圆席,从上面抽出几根,交给两个黎装少年说道:“这是天下解毒圣药清凉草,请将它煎汤给令师服下,再由我在外面运气提毒,相信绝不会再有甚么问题!” 两个少年依言将汤煎好,替师父灌入口中之后,另外那个少年立即将小圆席铺在他的小腹上,然后用手按着,琼崖颠翁只感到一股清凉之气,透过那面小圆席,进入丹田之内,马上感到周身经脉奇热,似乎有许多小虫在里面钻行一样,一齐往丹田之内流入,热痒以后,腹痛欲裂,那少年立即将手松开,吩咐两个黎装少年将他扶了出去大便,自己则与那少女老头回避一边。等到两位黎装少年再将他们的师父扶了回来,脸色竟然比起未下毒以前,还要来得苍白,混身都给冷汗湿透了,鼻孔里的气息更是细若游丝,朝石榻上一放,竟然闭过气去。那两个黎装少年认为他们师父给治坏了,不禁放声大哭,那个年纪轻的更是沉不住气,随手在桌子上抓起一柄单刀,没头没脑地向治病的少年身上砍来,嘴里喊道:“好呀,原来你同他们是一党的,还是把我的师父给弄死了,老子与你们拼了!” 治病少年身边的少女和老人,都感到事出意外,也同时惊呼了一声,说了一声怎么搞的!就要抢上前去把那黎装少年挡住,但那治病的少年却用眼色将他们止住,只一伸手就将那黎装少年手里的刀夺了过来!说道:“你师父所中的毒特别厉害,毒力一去,元气也自然大伤,这是必然的现象,你急甚么呀,我还要继续替他医治呀!” 此时,那个年纪大一点的黎装少年,也在那里唤道:“雄弟,怎么这样胡闹,师父并没有死,如果把恩人砍伤了,看你怎么有脸见人!” 这位年纪较轻的少年还不相信,等到再走到石榻旁边一看,师父虽然还没有醒来,只不过鼻子里又冒出了一点热气来,真是羞愧万分地扑通一声跪在那治病的少年面前说道:“恩人请恕小弟鲁莽,委实是看到师父闭过气去,把心急乱了,千万还请不要介意,继续为家师治疗,否则,小弟只有自裁,以谢恩人了!” 那治病的少年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倒没有防备将他拦住,只好受了一礼,再将他拉了起来,说道:“这位哥哥说那里话来,你这为师忠义的行为,我们钦佩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赶快起来,不要折煞小弟了吧!” 其实,这位黎装少年想不起来也不可能,早已被那治病的少年一把拉起,送到他师父旁边的一张石凳上面坐下,再对他说道:“你等一下,保管你的师父马上就会复原。” 说完,立即从身上另外取出一个磁瓶,倒出一粒火红色的丸药,塞进琼崖颠翁的口里,嘴对嘴地又度了一口真气,然后示意另外那个黎装少年将他的师父扶着坐了起来,自己也在石榻上面,盘膝而坐,将手心抵住对方的手心,运起功来。 琼崖颠翁确实并没有死,只不过元气大伤,一时提不上劲来,所以闭过气去,其实心里非常明白,此时自然知道对方是用内力来助自己复原。因此,在他弟子将他扶起盘膝坐好之后,也就闭目用起功来,立即感到从对方的手心里面,传过来一股阳和之气,循着周身经脉流转一周之后,到达丹田,即与自己的真气相合。当时那一口不能运动的真气,马上力道大增,丹田更如火热,自己试着将气调运,登时意到气到,那一股热力,也随着自己的真气,慢慢地向四肢流去,一个大周天之后,周身三百多处穴道,陡感舒畅。自己因为气血逆运,阻塞的带冲两脉,也在此时一齐打通,全身精力当时大盛,沉疴若失,霍地将眼睁开,从榻上跳了下来,默默地注视面前的那位少年,好久以后,方才叹了一口气道:“小友神人,老朽何幸,承蒙援手,大德不敢言报,今后有所差遣,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不知小友能将师承尊名见告否!” 此时,那少年已经离开石榻,站在地上,闻言马上接口说道:“区区小事,何足言谢,老前辈为何与阴风教结怨,尚祈见告是幸!” 说完就替大家引见,琼崖颠翁这才知道这一老两少,就是两年多前,在江湖上昙花一现,震惊武林的入云神龙和银铃女侠,那老人更是几十年前,与白山神尼齐名的潇湘怪叟,心里除了庆幸以外,更增加了无限的钦敬。 接着,大家彼此互说经过,秦含柳三人才知道这一段事情的原委,原来琼崖颠翁可以说是一位怪杰,人本介于正邪之间,做事全凭喜恶,没有一定的是非观念,不过生平最恨奸淫妇女的人,只要被他发现,绝不肯轻易放过,因此,在岭南一带,凡他足迹所经之处,不知有多少贞女烈妇,在他的帮助之下,保全了贞节和生命,所以严格说来,还是一位正人君子。虽然有点护犊,却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至今未越过岭南一步,因此,在中原除了少数几位前辈以外,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其实在武功方面,虽然不能说是已臻化境,但却诡异之极,大概当世能与他抗衡,还找不到几个。那两个黎装少年,也就是他晚年所收的两个最心爱的弟子,是他从海里拾回来的两个孤儿,大的名叫方靖,小的名叫方雄,今天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从他们身上引起来的。 原来阴风教自从在碧鸡山受挫之后,知道天下奇才异能之士甚多,在他们教主的玄牝神功没有练好之前,表面确也不敢再惹事生非。但冥灵上人为一代鸟雄,绝不肯就此雌伏,表面上虽然隐遁一时,实则暗中图谋更急,为了将来称霸武林,知道单凭自己一人的武功,绝不可恃,因此,除了自己加紧练那玄牝神功以外,对于教内各位堂主和阴风五鬼,更把那盘弧玄阴经里一些歹毒的武功,倾囊相授。一方面更广结奥援,到处网罗人才,因此,在这两年多的时间以内,势力更不知增加了多少,同时,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值得他顾忌的是谁,也给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才发现整个中士,除了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个以外,就只有王屋三老,少林,武当,峨嵋,崆峒的几位长老,和五指山的琼崖颠翁以及苗疆的百蛊娘娘,其实力可与自己教内内五堂的那些经过自己传授以后的绝顶高手相当以外,举世之间,能与他对抗的,竟然找不出一个。虽说早几十年以前的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天下无敌,可是这两人在江湖上早已没有露面,而且根据新近加入的毒爪阴魔所说,那潇湘怪叟业已丧生在他的千毒刺下,因此,就是白山神尼在世,相信自己练好玄牝神功以后也不怕她,不禁雄心万丈,认为事情大有可为。不过,心里对于那神龙一现的秦含柳和燕白玉那只神奇的银铃,还有几分顾忌。 经过两年多的时闾,崆峒派因与武当历代曾有宿怨,已经与他勾结上手,百蛊娘娘也已答应加盟,而秦含柳和燕白玉却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同时,冥灵上人自己的玄牝神功,也已练戍,教内的高手,除了阴风五鬼稍差以外,差不多都可以独当一面,因此,不再顾忌,决定由南而北,一举毁灭武林各派,问鼎中原,第一个目标,就选定了最南边的琼崖颠翁和霓裳仙子两处。 本来这两处地方不是甚么大的宗派,与阴风教的发展,没有多大妨碍,但琼崖颠翁这里,年前曾经游说过一次,琼崖颠翁人虽介于正邪之间,却最讨厌奸淫妇女的人,正好那时他惩处的几个淫贼,里面就有阴风教的份子,游说不但没有成功,来人反而被他羞辱了个够,方才放回,那次游说的人,就是五鬼里面的老四阴司秀才邵义,此人性格极端阴险,自然怀恨在心,亟思报复。正好此时琼崖颠翁因为方靖方雄兄弟的资秉特佳,将全身武功倾囊相授,准备立为衣钵传人,引起了门下大弟子双尾毒蝎毛奇烕的嫉恨,准备叛师而逃,暗中与他取了联系。两人一拍即合,阴司秀才更认为机不可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逐嘱咐他暂时不要露出痕迹,自己立即向冥灵上人请命,负责去铲除琼崖颠翁,冥灵上人知道他心里的鬼才甚多,自然答允所请。 于是阴司秀才遂带着十几个总坛高手,漏夜赶到海南来,先在羊城与那双尾毒蝎毛奇烕接头,将一包毒药交给他去下毒,然后自己带着那批手下,从毛奇威指点的秘径潜入五指山内,为他接应。 琼崖颠翁因为他这一门武功,传下来的时候,散失了最重要的几项东西,因此,每一代中的高手,到达最后打通任督两脉的关头,一不小心,就要走火入魔,可是习练的人,因为受那武功的诱惑,不能自己,往往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毁灭了自己。琼崖颠翁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的资质特佳,自己又悟解出来很多道理,居然让他连闯过几次紧要关头,成为他们这一派里,在秘笈失傅以后,唯一能够打通任督两脉的人,因此,自己认为已经将这一门的缺憾,补足起来,防范之心,不免有点疏忽,其实,那内在的危机,并没有消除,只不过发作得较慢,没有从前那么厉害了而已。直到年前,他才发觉不对,带冲两脉竟然有阻塞的现象,因此,遂又小心翼翼地去探求解救的方法,每天的饮食,也就交由门下弟子代为料理,那里知道毛奇烕会背叛自己,暗地避开方靖方雄,在他的饮食里面下了毒药,等到吃了下去发现有异,一掌把他劈死以后,那阴司秀才带领接应的人,已经来到。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本来琼崖颠翁已经用真气将经脉闭住,阻止毒药暂时发作,再去找寻解毒的药品,也许还有万一的希望,这么一来,不但解毒无望,因真气用在闭塞经脉,武功方面,也打了一个大的折扣。虽然阴司秀才等人,没有一个能是他的对手,现在也只能和他们打成平手,而且时间一久,那真气再也不能阻挡毒药的发作,因此,也就愈来愈不济事,最后只好拼着老命不要,想趁那毒药没有攻心以前,把自己练得的刚炁,用真气把它震出,准备拼死两个,将自己的两个心爱弟子,护送逃走,将来也好替自己报仇,可是阴司秀才早从他那叛徒的口里,摸清了他的底子,一见他眼神有异,马上防到他这一着,一声呼哨,全往后退,结果那刚炁不但没有将敌人震伤,自己反而因为真气一散,毒药的力量,猛然往上一窜,几乎当时死去,如果不是秦含柳他们到得正是时候,不但老命不能保全,方靖方雄两个,也无法逃开阴司秀才他们的毒手。 琼崖颠翁一口气说到这里,就指着石榻旁边躺着的那个黎装大汉的尸体说道:“这就是我那大逆不道的弟子毛奇烕,想不到老夫平生并没有做甚么坏事,怎么会教出这种徒弟来呢?” 潇湘怪叟在旁安慰他说:“颠翁为人,老朽早有所闻,岭南一带的节妇,受颠翁之惠者,为数实在不少,岂止没有做甚么壤事而已,只不过龙生九子,尚且良莠不齐,何况自己门下的弟子呢?请恕老朽直言,颠翁平日较喜护犊,须知爱之实以害之。此事的发生,也未始不是平日姑息门下所致呢?” 琼崖颠翁听完潇湘怪叟的话后,不禁汗流浃背,回想自己几十年来,除了严禁奸淫以外,门下弟子巧取豪夺,鱼肉庶民百姓的事,真不知有多少,那还不是自己纵容的结果吗?因此,心中大悔,满脸惭愧地说道:“前辈金玉良言,老朽知道错误了,从今以后,一定要严束门下行为,同时决定多作善事,以补前愆。” 秦含柳在旁闻言,立即祝贺说道:“老前辈有此觉悟,实为大幸,关于前辈武功方面,常有走火入魔之危险者,其原故恐怕也在于此,须知任何功力心法,必须从静坐人手。所谓静坐,不但身子要静,心灵尤其要静,只有心正然后能静,所以儒家有定静安虑得,诚正修齐等程序,佛家有所谓人正道之修持,其目的均在维持那一念之诚,一心之正。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其理由也在于此,邪道人物,其武功可能比诸正派高出许多,但绝不能常久,因为武功愈高而心意不诚不正,走火入魔的危险也就愈大。所以历来许多邪道高手,往往不是为侠士所诛,就是自己走火,根本无法将他的武功,完完整整地传授下去,自然只能昙花一现,无法在武林中间形成一支源远流长的大宗派了。管窥之见,不知老前辈亦以为然否!” 琼崖颠翁听完秦含柳这一段言论,心中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不禁感谢万分地说道:“小友神人,听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老朽数十年来悬在心中的疑点,得到你的指点,已经完全廓清。小友不但是我一个人的恩人,而且是我这一派的恩人,请在上受我一拜。” 说完,就要跪下去向秦含柳行大礼,急得秦含柳连忙把他挡住,嘴里说道:“老前辈千万不要折煞我了,否则,晚辈再也不敢说话了!” 潇湘怪叟也在一旁劝阻,琼崖颠翁只好罢了,但却坚持要方氏兄弟代为叩谢,秦含柳拗他不过,只好自己也跪了下去与方氏兄弟对拜了几拜,方才算事。 接着潇湘怪叟又把秦含柳学艺的经过,向他们说了一遍,琼崖颠翁更是感慨不止,叹了一口气说:“行年六十,方知以往之非,老朽素来自负,今天方知人上有人,天上有天,从前的看法,实在是一种井蛙之见啊!” 正说到这里,那石榻旁边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原来毛奇威在师父的饮食里下毒药的时候,由于作贼心虚,深怕师父发现,因此,已经心存戒备,所以当琼崖颠翁劈他一掌的时候,已经运气护身,同时,阴司秀才正在这个时候赶到,琼崖颠翁和方氏兄弟,匆促出洞应战,对他没有细看,虽然那一掌是极怒而发,力道大得出奇,但只不过把他劈伤晕倒,并没有真正死去,现在已经快半天了,人也就悠悠地醒转过来。 方雄见了,伸手拿着那把搁在桌子上面的那把单刀,就想走过去补他一刀,倒是琼崖颠翁心里尚有点师徒之情,马上将他制止说道:“雄儿,他虽不义,我们可不能不仁,既然他没有死在我那一掌之下,就让他活下去吧!且让我先来问问,他究竟是给甚么鬼蒙了心,要背叛我,我自问待他不错,并没有甚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嚒!” 方雄虽然被师父阻止,没有过去砍他,但嘴里还是恨恨地说道:“师父也太心慈了!像这样不忠不义的畜牲,还留下他来这里现世干甚么!他在下毒的时候,心里那还有师父的影子存在,让他活着,真不知以后又要出些甚么鬼计害人。” 琼崖颠翁转过头来,对他瞪了一眼说道:“小孩子的心不要太过狠辣,他虽有不是,究竟还是你的师兄,怎么可以由你杀他呢?” 方雄追随琼崖颠翁已经有十几年了,平常极得师父的喜爱,就是重话也舍不得说他一句,今天想不到为了一个背叛师门的叛徒,却受了师父一顿呵责,心里不禁委曲得想流出眼泪来。其实他那里知琼崖颠翁自从看到秦含柳那种风范之后,内心里的观念大变,此时真不知是如何地希望他们兄弟两人能够成为大器,自然对于他们的任何一点细节也不愿意宽容的了。 倒是潇湘怪叟看到方雄那份委曲的样子,心里很感到过意不去,因此说道:“颠翁,小孩子是一片为师的热忱,不必过份责备他们,何况他所说的话,多少还有一点道理,像这种背叛师门的孽徒,即使不要他的性命,也应当将他的武功收回,免得将来仗此为非作歹,又替贵派造下许多罪孽,不知颠翁亦以为然否!” 琼崖颠翁本来就舍不得过份责备方雄,听了潇湘怪叟的话后,自然顺风收场,转过头来对方雄说道:“下次不得再这样不加思考,莽撞从事,现在你去把那背叛师门的孽徒,先替他将伤治好,再让我来问话吧!” 正在此时,突然石榻后面那面岩壁上,有一个只容两三岁大的小孩进出的小洞,透露出一股如兰似麝的浓郁香气出来,秦含柳用鼻子一闻,马上满脸诧异地说道:“在这样大的小洞里,怎么还会长着玉芝,让我进去看看,究竟是也不是!” 说完,但见身子蓦然往下一蹲,连身体带衣服一齐萎缩,眨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同白猿小雪一样大小的小人,然后嗖的一声,大家眼仅见一线细小的白影,向着那个小洞一闪,就不见了踪,原来秦含柳的潜踪缩骨玄功,现在竟已练到可及外物的程度了。不但琼崖颠翁师徒见了,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就是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两个深知他武功底细的人,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使用这门功夫,想不到会有这么玄妙,也一齐啧啧称赏不止。 大家不禁一齐为秦含柳这神秘的举动惊得呆了,等到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小洞的深处,传来一阵嘘嘘的怪叫之声,那怪叫的声音高吭尖锐异常,直听得留在小洞外面的众人,心烦意乱,难受极了!首先是那被方雄用推血过宫的手法,刚救醒回来的叛徒双尾毒蝎毛奇威,闻言以后,登时脸上呈现一阵极为痛苦的表情,手足抽搐了几下,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又马上晕死过去。接着方氏兄弟也感到心血翻涌,似乎有点支持不住的样子,琼崖颠翁虽然比较他们的情形要好得多,但也感到那声音使人难以忍受,赶快宁神静虑,方才感到安定。倒是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似乎丝毫不受那声音的影响,还是像没有事的样子站在那里,只不过有点感到奇怪而已,因此,正在用着非常疑惑的眼光,楞楞地朝琼崖颠翁这边看来,显见那眼色之中,带着一种询问的神气,琼崖颠翁将心定下以后,马上想起黎人中间的一项传说,因此,立刻神色大变,满脸惊惶地说道:“不好!想不到这里面竟然隐藏了一条摄魂藤蝎,如果让它冲了出来,这附近方圆几十里之内生物恐怕无法幸免了。如何是好呢?” 燕白玉与潇湘怪叟都不知道那摄魂藤蝎是甚么东西,不过见那琼崖颠翁说得这么严重,心里也不禁慌了。一齐焦急地追问道:“老前辈这摄魂藤蝎是甚么东西?秦含柳现在要不要紧!” 琼崖颠翁的脸色,由惊惶转成悲戚地说道:“这东西我也只听到当地的土人传说过,究竟是甚么样子,我也没有看见过。不过知道此物身赋奇毒,沾人立死,这还不算厉害,如果此物有了五百年以上的气候,就能发出怪异的声音,摄人魂魄,使人神不守舍,昏倒过去,听它宰制。因此,土人只要发现此物,就要千方百计,设法捕杀,以免长大害人,谁想到在我这个石洞,竟然会潜伏了这么一条东西,而且还长成了气候。小侠冒然进去,激怒了它,此时恐怕早已遇害了,唉!这叫我如何对得起恩人啊!” 燕白玉和潇湘怪叟听到这样一说,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当时心里一痛,神志受了扰乱,马上为那怪声所乘,给摄得心烦意乱。幸亏潇湘怪叟经验丰富,知道这类声音扰神的现象,如果能有另外一种比它更大的声音,将那音调盖住,虽然不能防止心神受扰,但情形却要改善许多。因此,马上心意一凛,他已有一百多年的修为,其定力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当然立即将神定住,又恢复到最初刚听到怪声时的那种安静。经过一番调气之后,蓦地从喉头发出一种比那怪声更为高吭的声音,为那怪声扰得快要昏倒的方靖方雄与燕白玉,果然在他这一声狮子吼以后,猛然惊醒,恢复了正常。 可是燕白玉人一清醒过来,马上想到秦含柳的安危,但是她并不会潜踪缩骨,只有痴痴地望着那个小洞,痛哭失声地不断喊着:“柳哥哥,你出来呀!柳哥哥,你出来呀!” 那呼唤的声音,是那么辛酸,那么痛苦,简直使得大家听了,比那摄魂藤蝎所发出的怪声,还要感到难受,不过心神并未受扰,却是沉痛地,使得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流起泪来。 可是,大家沉痛有甚么用呢?虽然那个小洞就摆在大家的面前,但洞口小得连一个脑袋都不容易钻得进去,有谁能够钻进去看个究竟,又有谁能够进去援救秦含柳一把呢?因此,大家的心情,都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石在心口上一样,时间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进行,但大家的感受上,却像是要经几千年几万年那样的难挨。 同时,潇湘怪叟凭着一口中元之气,作佛家的狮子吼,此事最耗真力,绝不能支持得太久,当他的声音,慢慢地衰弱下去的时候,那小洞里面的怪声,又逐渐地嘹亮起来。刚平复没有多少的心灵,更在沉痛上增加了一份烦躁难受的味道,使得人不自禁地生起一种世界末日到了的感受。 幸好琼崖颠翁的功力,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修养后,已经完全恢复,马上接替潇湘怪叟,发出吼声,方使得潇湘怪叟喘过一口气来,但人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了。因此,当琼崖颠翁的吼声一起,他马上盘膝坐下,自己调元养气,顾不得去劝止那燕白玉的哭喊,虽然他只静坐了片刻工夫,但燕白玉却差不多已经喊得有点声嘶力竭起来。同时,琼崖颠翁的功力,并没有潇湘怪叟那么精纯深厚,因此在潇湘怪叟尚未将气调匀的时候,又渐渐地露出来有点不能压住那摄魂藤蝎怪啸的样子了。 幸好,在琼崖颠翁真力快要不济的时候,潇湘怪叟已经导气归元,精神回复过来,此时,他却不再接替琼崖颠翁作狮子吼声,却抢近燕白玉的身边,大声对地喝道:“贤侄女,恐慌哭喊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这样反而使大家都心慌意乱起来了呀!” 这一声大暍,总算把燕白玉的哭声止住,地怔了一怔,哭虽然没有再哭,但心里面仍然是惶惶无主,声音里更充满无限的悲戚,比那大哭大喊的声音,还要使人感到难受。但见她脸上木然,毫无表情,两眼发直,茫茫地对潇湘怪叟说道:“师伯,那怎么办呢?柳哥哥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啊!” 潇湘怪叟看到她那种失神的样子,也感到无限的难受,不过却想起了她的银铃,有去邪镇神之功,比那狮子吼的效力还要来得大,如果一试,也许有效。因此,心里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焦急,很慈祥地对她说道:“玉儿,你忘了你的银铃吗?只要把那怪物的啸声压了下来,凭你柳哥哥的本事,任何东西也不容易伤着他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燕白玉对秦含柳关切过甚,竟然忘了此物,此时,彷佛失足深渊,蓦然得救一般,眼睛忽然放射出一种异常兴奋的色彩。但见她脸容一正,凝神运气,手腕一振,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登时响澈整个洞府,琼崖颠翁已拼着最后一口真气,勉强支持到这个时候,直感到精力交疲,心血翻涌,几乎晕绝倒地。这一阵铃声响后,蓦若饮了一碗琼浆玉液,但觉体内快要断续的一口真气,受到那阵音律的感应,又重新运转起来,心头翻涌想吐的气血,登时被那接续流转的真气,导引归元,而且那么省力,那么轻松,比起自己平时偶受内伤以气自疗的情形,不知要舒畅多少倍。同时,自己在内功的修为上,尚有少许未能融会贯通的地方,在这一阵音律的启示下,突然领悟,因此,赶紧盘膝而坐,顺着那乐声的律动,自顾自的做起入定的功夫来。不一会儿,但觉混身气机舒畅,心神清灵无比,不但因作狮子吼舆那藤蝎怪声相较所消耗的真力,瞬即恢复,而且自己感到在修为上,也似乎精进了一层。 致于方氏兄弟,虽然不能从那乐声之中,体悟出玄机来,自铃音一起,也宛如菩提灌顶心灵感到无比的宁静,不但那藤蝎怪声所引起的烦躁不安的感觉,陡然消失,身体方面,更有一种从来没有的舒泰感觉。潇湘怪叟也在铃声一起之后,面露笑容,宛如吃了定心丸一样,睁着眼睛,注视那小洞的变化,仿佛有了这神妙的铃声,秦含柳就一定可以脱险一样。 果然,在那铃音响起不到片刻功夫,小洞里面传出来的藤蝎的怪声,愈来愈显得微弱,最后,终于嗡的一声,划然停止,只单纯剩下那银铃的声音,在洞府里面的空气中荡漾,众人更是如听广寒仙乐,不复知道世间再有任何其他烦扰。整个心神,全部沐浴在那清平和穆的气氛里面。 正在大家沉醉的当中,忽然见到小洞里面亮光一闪,一丝白影电射而出,燕白玉娇呼一声,手腕一停,铃声突止,大家只听得一声:“柳哥哥,没有事吧!真把我们大家给急死了呀!” 由于这一声娇叱,才把琼崖颠翁和方氏兄弟从沉醉中惊觉过来,这才发现秦含柳不知到甚么时候,业已脱险出洞,回复原来的形态。燕白玉正喜极忘形的一把将他抱住,两眼尚噙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仰着头看定秦含柳的面孔,彷佛想从他面孔上的表情,找出他在洞里所遭遇的一段惊险似的。秦含柳见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毫不避嫌地将自己抱着,反而羞得一张俊脸通红,轻轻地将它的手捏了一下,附耳说道:“玉妹妹,你看我不是好好吗?快点站好,当心人家笑话我们!” 燕白玉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把抱着秦含柳的两只手松开,羞得把头低到怀里,嘴里轻轻地说道:“你还说呢?也不知道人家在这边多急!” 幸亏琼崖颠翁师徒三人,对他们敬若神人,根本没有意思取笑,这才使得燕白玉没有窘得要找一个地洞钻了下去。同时,秦含柳也马上在她将手松开以后,借着别一个话题,替她解围,当时就从身上掏出几张薄薄的绢纸,送到琼崖颠翁的面前说道:“老前辈,想不到机缘巧合,贵派失传的几张秘笈就在这个小洞里面,倒让晚辈无意中发现了,贵派的武功,大概又可以发扬光大了呢?” 琼崖颠翁接到手里一看,不正是本门失传了好几百年的那几页无上心法是甚么,琼崖颠翁不禁千恩万谢地又向小侠感谢了一番,然后问道:“小侠,你是怎么发现这几页东西的,请告诉我们听听好吗?” 秦含柳谦逊了一番,然后嘘了一口气说道:“好厉害!今天如果不是玉妹妹的铃声,把那家伙制住,我虽然不怕它,为了防它出来伤人,却真给困住了毫无办法呢?现在危机尚未完全消失,待我趁着它尚在昏睡的这一片刻功夫,先把此物铲除以后,再与各位详细谈吧!” 燕白玉因为大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窘态,也已经抬起头来,静静地坐在旁边听秦含柳说话,此时,不禁插嘴说道:“柳哥哥,那藤蝎难道比起极地的万载盘炫还要厉害吗?怎么你都制服不了它呀? 秦含柳点了点头说:“这家伙虽然不像万载盘炫那样,可以造成滔天大劫,但厉害的情形,恐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尤其是超过五百年以上的混身坚逾精钢,不但刀剑无功,就是我的太虚元气,在现在的功力下,也只能把它困住,伤它不了,你就可想而知了。同时它那毒液,除了练有罡气护身,事先加以防护,不让它沾上身来,始可保无恙以外,否则,任你内功再高的人,只要让它沾上,一时半刻之内,也得混身发黑而死。幸亏我事先已运太虚元气护体,否则命都保不住呢?哎呀!不好,这家伙又开始回醒了,玉妹,你赶快再振银铃,把针玉宝剑给我去除了它,让它喷射一点毒液出来,那就不好办了!” 话音一落,那小洞里面,果然有一点微弱的怪音传了出来,幸亏燕白玉应变得快,闻言以后,马上银铃一震,才又把那声音,压制下去,秦含柳也早从她身上抽过那把针玉宝剑,重新缩成一个小人,像闪电似的,再度向那小洞里面飞了进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二章 刁蛮龙女 勇敌黑风老怪 银铃女侠 戏斗金燕朱蓉 秦含柳第二次飞入那个小洞,倒没有再停留在里面太长的时间,很快就走了出来,不过手里却托了十几颗紫光闪闪的小珠子,光气氤氲,似乎要从秦含柳的手里,脱掌飞去一般,奏含柳将它送给大家看了看后,再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到一个空磁瓶里,然后说道:“此物就是那藤蝎身上的毒珠,虽然奇毒无比,却是破蛊的良药,说不定以后还可以用得上呢?” 接着,就把他在那小洞里面的经过说了出来,琼崖颠翁这才恍然大悟,了解他们这一派武功,为什么会将那几页最重要的心法,散失了几百年还找不到的道理。 原来正在琼崖颠翁想拷问叛徒,废去他的武功的时候,从那石榻后面岩壁的小洞里,突然透露出一股如兰似麝的浓郁香气。秦含柳学究天人,尤精医道,用鼻子一嗅,马上嗅出那是一颗千载难求的玉芝花香。因此,马上用潜踪缩骨玄功,变成一个小人,飞了进去看个究竟。 弯弯曲曲,钻了约百多丈远,洞形突然扩大,约有一幢小屋大小,秦含柳立即将身体复原,站了起来,仔细向洞腹四周打量一遍。登时发现在靠右边的洞壁前面,盘膝地坐着一付骷髅,那骷髅的骨头,一片乌黑,秦含柳一看,略加推断就知道那人是身中巨毒以后,想用内功将毒迫出体外,但那毒性过于厉害,终于无能为力,让毒侵入骨髓而死。因此,马上心生警觉,知道在这洞内,可能有巨毒之物存在,急将将太虚元气,护住全身,才开始向洞内搜索。幸亏这样一来,才没有蹈前人的覆辙,为那藤蝎所伤。 秦含柳目力虽然强于常人,但要将这么黑暗的洞腹看得清清楚楚,纤微毕露,还办不到,因为心里恐怕洞内藏有巨毒之物,为了小心起见,就从身上将燕白玉归还给他的蜍龙夜明珠,取了出来,珠光一映,满洞生辉,秦含柳马上发现在那座骸髅旁边的石壁上,有人在上面用指力刻划了许多字迹,由于那洞内的岩石,颜色青黑,如果没有珠光照耀,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些字迹。 秦含柳发现了这些字迹,就先放下找寻玉芝和毒物的念头,走过去看明白再说,这样一来,才没有让那摄魂藤蝎冲出小洞,造成大害。 原来琼崖颠翁现在所住的洞府,就是他本派五百年前一位号称长髯客的前辈,潜居修真的所在。长髯客当时为他这一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那几页内功无上心法就保存在他这儿,因为那是琼崖一派武学的精华,为了避免遗失,长髯客终日都把它带在身上,片刻不离。 因为这几页内功无上心法,威力至大,如果误传匪人,后果不堪设想,故该派对于门下弟子,必须考察十年以上,确实鉴定其品性极佳,禀赋深厚,始肯加以传授,因此一来,其他未得传授而恶性很重的弟子,不免心中不平,而生觊觎之心。 终于在一天的傍晚,几个叛徒勾结一个黎族巫师,向长髯客进行偷袭,这几个人的武功虽然不强,但那巫师却饲养了一条两三百年气候的摄魂藤蝎。偷袭的时候,就将此藤蝎从洞口放入,他们就守在洞外,只等那藤蝎将长髯客毒死以后,再由巫师将那藤蝎收回,然后取了几页秘笈,扬长而去。 没有想到长髯客非常警觉,那藤蝎一进洞内,就被他发现它,知道此物的厉害,不敢让它近身,马上用劈空掌不断的向它劈去,因此一时尚未受害,不过那藤蝎虽然还没有长到五百年以上的气候,没有达到混身坚逾精钢的程度,可也不是普通劈空掌所能伤害得了的了,因此,长髯客与那藤蝎,在那洞内,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但那藤蝎除了身具奇毒的毒液之外,更厉害的是那摄魂的怪声,因此,长髯客一方面要不断劈出掌风,阻住此物不让近身,一方面还得宁神一志,以定力来与那怪声相抗,其痛苦可想而知。 究竟人的智慧比较要来得高些,长髯客自己知道,如果这样相持下去,只要自己真力一时不济,或心神稍有动摇,立即就要为藤蝎所乘,自遭惨死。因此,一边相抗,一面在想用甚么办法,将它制住,眼角一瞥,发现石榻后面的小洞,马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运用掌风,将那藤蝎,一下迫进小洞。那藤蝎虽然已经有了一点灵性,当然还是比不上人的智慧,它所以不畏掌风的原故,除了身体坚硬,可以抗住以外,主要的还是身形不大,能够随着掌风飘动,把那一股力量卸掉。因此,那还有不上当的道理,所以,当长髯客主意打定以后,没有几下,就把它迫进那个小洞里面。长髯客赶紧捞起一张小石凳,猛力一嵌,将那洞口塞住,方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这还幸亏那藤蝎通灵,没有近身以前,不愿意浪费自己的丹毒,所以才让他轻易得手,否则,恐怕再有几条命也都完了。 那几个叛徒与黎族巫师,在过了一阵以后,没有听到藤蝎的啸声了,心里认为已经得手,就一起往洞里走去,长髯客一看那情形,就恍然大悟,那里还能容得他们,没有几下,就全部将他们制住,问明口供,认为这种人绝留不得,几掌就把他们全部解决,丢到山沟里面去喂野兽去了。 可是当他把那黎族巫师击毙以后,心里又懊悔起来,因为他并不懂得收复藤蝎的方法,虽然那毒物暂时被他密闭在那小洞里面,万一这小洞另有出路,让那藤蝎跑了出去,岂不是造成大害了吗?他是侠义中人,想到这里,马上混身出了一身冶汗,当时考虑也不考虑,立即小心戒备地将堵住洞口的小石凳搬开,可是竟然没有看到那毒物窜了出来,越发认定这个小洞另有出路,很可能已经被它逃走,心里一急,也没有衡量衡量自己是否能够收拾得掉,当时运起他这一派最高心法里的侏儒功。此功虽然不能与秦含柳潜踪缩骨相比,但道理也差不多,只不过秦含柳可以意驭气,影响身外的事物,把衣服也同时予以缩小。而琼崖这一派的侏儒功,却只能及于本身,同时缩骨的时间,功力高的也只能够维持一个时辰的样子,不像秦含柳的潜踪缩骨,可以任意为之,不过这种武功,在当时说来,也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且说长髯客运起侏儒功,将身体缩小以后,就赤身露体的从小洞里面,追了进去,这才发现那摄魂藤蝎,盘据在洞腹之中,在那洞腹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小及一丈的小洞,此外就并无其他的出路,这才稍为放了一点心。 可是那洞腹里面,光线很暗,虽然他练过夜明眼的功夫,也只不过看见一个大概,因此一疏神之下,就让那毒蝎的毒液,喷上了一点。当他将那毒蝎再用前法困进另外那个没有后路的小洞以后,毒液也开始在体内发作起来,只好将全身真气,阻住那毒液的散布。这样一来,侏儒功也就无法继续保持,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形体,再也无法走出那个洞腹了,同时那摄魂藤蝎虽被迫入死洞,却没有东西堵塞洞口,临时只好将那保存秘笈所用的玉盒将洞口塞死。自己再盘膝用功,驱除蝎毒,但那蝎毒厉害非凡,长髯客又因施展侏儒功和以掌力迫那藤蝎进入死洞,消耗的真力过多,一口气不能马上聚练,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让那蝎毒侵入骨髓,无能为力了。 长髯客发现自己无望,恐怕将来如果有人发现的时候,因急于取那玉盒秘笈,而受到藤蝎的侵害,落到和自己同样的下场,遂趁着自己一息尚存的时候,勉强提起一口真气,草草地将这一段经过,刻在石壁上面,使来人知道有所警惕。 秦含柳看完长髯客这一段遗言以后,不禁对此老的侠义胸怀,感到无限的钦敬,马上很恭敬地对那具骷髅,叩了几个头,表示自己的敬意,然后再去找那玉盒秘笈与玉芝的所在。 经过细心搜查的结果,秦含柳这才发现长髯客关禁摄魂藤蝎的那个死洞,洞口正当本山地气灵脉的所在,里面滋生着无数的小蠕虫,因此,那头摄魂藤蝎,终日以那小蠕虫为粮,虽然不能出困,但也没有死去。而那个用来堵塞洞口的玉盒,又正好嵌在灵脉的正中央,经过五百年的时间,玉盒精气得着地脉灵气的滋润,在洞口上方,那灵脉的尽头,孕育出一朵千载难求的玉芝出来。这种玉芝每五百年要开花结实一次,修道的人,如果能够在它结实的时候,将芝实采取,每颗芝实,可以抵得上十年的修为。虽然没有道家朱叶那样珍贵,也是一样极难遇到的东西,尤其是异类食了,功效更大,只不过现在刚好开花,还要隔一段时间才能结实。 密封在那洞内的藤蝎,本来早就有能力将那堵塞洞口的玉盒顶开,出困害人,也就是因为有这颗玉芝长了出来,发生觊觎芝实的心理,好在洞内那些蠕虫,生生不已,食粮不虞匮乏,也就安心的守伺在那死洞里,不作出困的打算。这样一来,总算给这一带的黎人,逃过了一场大劫否则以这头藤蝎的气候,如果不是遇到秦含柳和燕白玉这一流的人物,谁也不要想制服它了,让它脱困出来,那这一带的生灵,还能有异类吗? 真是天心仁慈,就在这颗玉芝开花的时候,恰巧遇上小侠到来,秦含柳仁心侠骨,发现了这种毒物,自然不肯让它再活着下去。因此,马上将那玉盒移开,其实,秦含柳即使不把那玉盒移开,洞里的那头藤蝎,也早已跃跃欲动,只要秦含柳去动那玉芝一动,它就会顶开洞口的玉盒,暴起发难。现在秦含柳居然移动玉盒,向它撩拨,那摄魂藤蝎在死洞困闷了五百多年,岂能雌伏,当时厉啸一声,就从里面猛窜出来,张口一线毒液,直向秦含柳的头部射来,秦含柳早将太虚元气运起护体,当然那线毒液对他发生不了作用,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此物现在已经长得混身坚逾精钢,凭自己的太虚元气,也不能把它制住,因此,恐怕它从小洞窜了出去,只好用太虚元气将它阻在洞内,再想法来把它消灭。 其实,那藤蝎并不是不怕太虚元气,不过一时杀它不了而已,如果秦含柳不将真力分散,集中全力,化成挡风,对它进行戳刺,摄魂藤蝎的身体再硬,也还是禁受不了。这时,秦含柳一心数用,一方面要用太虚元气封锁出口,一方面要保护那颗玉芝,免得此物性急,把那玉芝毁了,因此,掌中所发出的真力,比起平日,不知要打了多大的折扣,自然奈何不了这头藤蝎了。 就是这样,那藤蝎也禁受不了,只痛得不断发出摄魂的怪啸,秦含柳的定力,已经到了大风吹不动的境界,自然一点不受影响。可是洞外守候的方氏兄弟师徒和燕白玉他们,可就受不了啦?如果不是潇湘怪叟想到以音律克制,虽然那头藤蝎迟早会被秦含柳击毙,洞外的琼崖颠翁的三个弟子,绝对支持不了,非倒毙不可。 正在秦含柳感到非常为难,与那藤蝎相持不下的时候,首先是潇湘怪叟和琼崖颠翁的吼声,从洞外传了过去,那种吼声,只可自保,并不能制服藤蝎,因此,反而使秦含柳感到大吃一惊,认为洞外来了强敌,他们在那里吼声示惊,可是自己又分身不得,内心真是焦急万分,几乎让那藤蝎从出口冲了出去,饶是秦含柳艺绝天人,当时也给急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燕白玉为潇湘怪叟提醒,手腕一震,发出一阵清脆无比的铃声,这声音可以说是所有恶禽猛兽,凶狠毒物的克星,那藤蝎一听到这声音,最初还提高声调,与之相抗,最后终于敌不过铃声的魔力,声音固然慢慢哀竭下去,身形也跟着停止跳动,逐渐俯伏在地,成为昏死的状态。秦含柳这才明了了洞外诸人的用意,也就不再袭击那头藤蝎,一直守到它完全不动,方才打开玉盒,取出那几页秘笈,飞身出来。 没有想到燕白玉在他出洞以后,喜极忘形,蓦然停止铃声,飞身过去,一把将他抱住,洞内那头藤蝎,气候极深,并没有立刻死去,当那铃声一止,又逐渐的回醒过来。如果不是秦含柳耳朵特别灵敏,马上拿了针玉宝剑进去将它诛戮,只要让它从小洞里窜出去,一口毒液,就非得死伤好几个人不可,可说真是危险极了。 秦含柳这一段经过说出以后,又转过头来对琼崖颠翁说道:“老前辈,那洞里的玉芝,还要过十几天的时间,才能结实,我已经看过,一共长着两朵芝花,将来结实的时候正好两位方哥哥,一人一颗,贵派秘笈已得,方哥哥他们再服食两粒芝实,贵派一定可以从他们身上发扬光大,晚辈特预为祝贺!” 琼崖颠翁想不到这次因祸得福,心里好不高兴,能够得到本派失传秘笈,已经喜出望外,听到秦含柳这么一说,急忙将手乱摇说道:“小友,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承小友代敝派找回了失传的秘笈,已经是大德难以言报了,那颗玉芝,是小友发现的,怎么可以让劣徒享受呢?” 秦含柳正色地说道:“老前辈这样说来,那就有点见外了,说实在的,我和玉妹,现在已经无须借助草木之灵,来助长功力,而两位方哥哥,却是前辈将来的衣钵传人,同时,现在贵派已与阴风教为敌,将来我们还要携手却魔卫道,如果两位方哥哥不在短时间内练成贵派的秘笈,将来对敌的时候,难免削弱了我们的实力。更何况这颗玉芝,本来就是贵派玉盒精气所化,晚辈怎么可以摄为已有呢?老前辈千万不要再客气了!” 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也在一旁同声加以劝让,琼崖颠翁知道对方所说是实,也就不好过份推辞,腼颜接受,不过那玉芝还要十几天的功夫,才能结实。琼崖颠翁师徒目前都没有练成侏儒功,芝实成熟以后,还得秦含柳代他取出,因此,秦含柳一行三人,就在黎山留了下来,准备代方氏兄弟取得玉芝芝实以后,再继续出发。 大家刚把话说完,琼崖颠翁那个叛徒双尾毒蝎毛奇烕,受了摄魂蝎的怪声相扰,晕死过去以后,此时又重新醒转过来,发出轻微的哼声,于是琼崖颠翁马上叫方氏兄弟,把他拉过来,先替他将伤治好,再废除他的武功,然后满脸严肃地向他盘问这次事情的经过,毛奇烕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也颇为知悔,就一五一十的将与阴风教勾结的情形,以及这次事变的经过说了出来。同时说出这次偷袭,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一批人由毒爪阴魔率领,对翠碧山庄进行偷袭,准备在这两处得手以后,再看看武林里面的反应,接着就要对那武林各派和丐帮总坛痛下毒手了。秦含柳一听说毒爪阴魔带了人在向翠碧山庄偷袭,心里可就急了,知道自己的姑姑,霓裳仙子秦碧云,绝不是那魔头的对手,马上,就提出向琼崖颠翁告辞,要赶到翠碧山庄去替他们接应。可是那洞里的玉芝,如果自己走了,就没有人能够进去取了出来,可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不觉又犹豫起来,潇湘怪叟知道他的意思,在旁提醒他说道:“柳侄,救兵如救火,我看那采取芝仙的任务,就交给小雪去办好了,不知道这小猴子是不是贪嘴!” 秦含柳一想不错,马上说道:“对了,小雪不用缩骨,就可以进出自如,把它留下好了,只要我嘱咐它一句,那倒绝不会贪嘴,就这么办好了!” 说完,马上就向琼崖颠翁师徒告辞,说明自己和翠碧山庄的关系,琼崖颠翁师徒虽然恋恋不舍,想把他们留下来多玩两天,但救兵如救火,不但不加挽留,同时自告奋勇,愿意和他们一起去和阴风教作战,但为秦含柳阻止,说明此去不必多人,同时,他们师徒一方面要守候那颗玉芝结实,另一方面,加上他们就不能乘鹤飞行与施展凌虚功,速度反而慢了。琼崖颠翁师徒一听,知道事实确实如此,因此,也就不坚持己意,不过却对秦含柳说道:“小侠既然如此吩咐,老朽师徒只好遵命,不过希望三位到了翠碧山庄以后,希望能够等我们几天,老朽以往闭关自守,纵容门下弟子,无形中造了许多恶孽,希望这次能够尽点力量,稍赎前愆,也要向阴风教,算算这一笔账!” 秦含柳点头答应,接着就把灵猿小雪唤来,将采取芝实的事情交待完毕以后,马上和潇湘怪叟和燕白玉向琼崖颠翁告别,走出洞口,撮口一呼,把仙鹤雪儿招来,仍然是潇湘怪叟舆燕白玉乘鹤,他自己运用凌虚功,秦含柳等他们坐好以后,大家对琼崖颠翁师徒挥了挥手,嘴喝了一声走字,琼崖颠翁师徒但听嘘的一声,两道白色身影,冲霄而起,如同经天长虹,闪了两闪,就向广西黔首山那边的天际,逐渐消逝下去,琼崖颠翁师徒几曾见过这等高深的轻功绝技,不禁感慨万分,庆幸自己幸亏没有接受阴风教的勾引,否则将来真是死无葬身之所了。 且说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与燕白玉动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琼州距离黔首山,路途不算太短,虽然凌虚功和仙鹤飞行的速度,无可伦比,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抵达,但他们谁也没有到过翠碧山庄,根本不知它的确实位置在甚么地方,因此,飞抵黔首的上空以后,反而感到茫无头绪,不知应该在那里降落才对。故只好在那一片上空盘旋起来,正在感到为难,打算随便找到一处山庄降落,设法向清翠碧山庄的位置和方向,再找将前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一处山抝,冒出一股火光,在那火光之中,还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燕白玉首先心里一动,腕子一振,立即发出一阵银铃的响声,秦含柳也立即长啸相和,加强音律的威力,以止住那里的厮杀,同时,身形也更不怠慢地紧接着向那失火的庄院飞去,真是误打误撞,到得恰是时候,否则翠碧山庄怕不成了一片灰烬。 秦含柳身在半空,目力可以看出很远,立即发现那片失火的地方,几个人的影子,不正有霓裳仙子和毒爪阴魔在内吗?幸亏他们在看到火光的时候,就震动了银铃把现场的搏斗压止,否则即使他们再快,也无法挽救霓裳仙子和兰儿的危机呢?当然现在秦含柳并不知道他们的危机,只不过发现找到了地方,心里异常兴奋,马上和潇湘怪叟与燕白玉打了一个招呼,三人就闪电一般地向那火场里面降落,以后那些情形,大家都亲眼看到,也就不用再说了。 大家在席间互相说到这里,回想起来两年多的遭遇,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不禁又彼此感叹了一番,话题也就转向普通的家常闲话上面去了。 正在大家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几声惊叫,大家不知又出了甚么事情,首先是几个年轻人,沉不住气,登时身形一幌,穿窗而出,迳往后院奔去,潇湘怪叟和霓裳仙子两人,过份关切几个孩子,深怕他们一不小心,受到了敌人的暗算,也紧跟着追了过去,只有慈悲先生,头脑极为冷静,心里一动,反而奔向前厅那搁置几个俘虏的地方走去,然而迟了一步,被秦含柳点了穴道的那个毒爪阴魔,早被一条黑影抢到手里,往身后一背,就往外跑,慈悲先生知道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也顾不得招呼后面的那些人,展开身形,就跟着追了下去。于是,正厅里面,就只剩下一个铁金刚秦刚,因为不会轻功,只好捞起他那一根铁棍,抡在手里,守住厅内,静等着大家回来。 且说慈悲先生追赶那道黑影,速度快得出奇,慈悲先生重伤初愈,没有追到几里,就感到真力不继,落后了好几丈,终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那道黑影在一片丛林前面一闪,就隐没不见,慈悲先生不知敌人虚实,只好垂头丧气,废然而返。 回到家里,只见到大家脸色沉重,霓裳仙子的眼圈更是红红地,好像哭过了一阵似的,似乎发生了甚么大事,仔细一看,秦含柳和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见到,慈悲先生莫名其妙,马上向霓裳仙子问道:“碧云,这是怎么回事情,柳侄和兰儿两个到那里去了呀!” 霓裳仙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慕灏,不用提了,今天算是栽到家啦!如果不是柳侄和玉姑娘在此,我们躲得前一关,恐怕也躲不过现在这一关呢?想不到我们对于阴风教,平日并没有甚么侵犯,也成了他们眼中之钉,看来柳侄从琼崖颠翁的叛徒口中,所得来的消息,是不会假的了。可是目前武林各派,门户之见很深,都只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就今天的情形看来,如果大家还是这样,虽然柳侄和玉姑娘艺绝天人,充其量也只有两个人,敌人要是各个击破,柳侄和玉姑娘分身无术,能不能够挽救这场武林浩劫,还说不定呢?” 慈悲先生见她问非所答,不禁焦急地说道:“碧云,你说那么多发话干甚么呀?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柳侄和兰儿两个到甚么地方去了呀!” 潇湘怪叟在旁安慰他说:“程老弟不要着急,贤侄女不过受了一点内伤,正由柳侄在那儿替它医治,一会儿就会复原,不过在他医伤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我们就在此地等着好了吧?” 慈悲先生听说女儿受了重伤,虽然潇湘怪叟说没有甚么关系,但父女天性,仍是非常关切,显得忧形于色地急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真的不要紧吗!” 当下就由霓裳仙子把这事的经过说了出来,慈悲先生这才完全明白,不过对于兰儿的伤势,仍然有点不太放心罢了。 原来当他们听到后院一片惊呼,赶着过去的时候,果然发现有五六个贼子,正在那里准备放火,为本庄的庄丁发现,欲加阻止,却让贼人用暗器打伤了十几个,躺在地上,哼哈之声,不绝于耳,那一片惊呼之声,就是初受伤时,他们所叫出来的。当秦含柳和燕白玉兰儿三人赶了过来的时候,那几个贼子,竟然连照面都不敢,远远的看到,转身就跑。 秦含柳一看有人受伤,救人要紧,马上停了下来,叫燕白玉和兰儿追了过去,潇湘怪叟和霓裳仙子见有秦含柳救治伤人,知道那些庄汉不会有事,倒是很不放心两个女娃娃,所以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可是这批贼子,一个个身手全都不弱,那奔逃的速度,真是急若奔马,一眨眼就逃出了一里多路,可是任他们轻功再好,也不是后面这两个女娃的对手。兰儿也还罢了,那燕白玉的身形,简直就像是一枝刚刚离弦的猛箭一般,虽然那些贼子很早就起步逃走,距离后面的追者,至少有几十丈远,可是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让燕白玉追了一个首尾相及。眼看就要被截住的时候,那群贼子,就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样,蓦地分散,五个人分作三起,朝三个方向奔逃,燕白玉不觉一楞,不知自己应该往那面追好,她这里略一停身,后面的兰儿和潇湘怪叟霓裳仙子也紧跟着赶到,潇湘怪叟一看,马上说道:“玉侄女,我和你两人各追一起速度最快的,请秦女侠母女追那一起跑得较慢的好了!” 因为要争取时间,潇湘怪叟也不等大家回话,一转身立时朝向左边逃走的两个人追去,燕白玉闻言也两脚一蹬,迳向当中那跑得最快的一条窈窕身影后面追去。霓裳仙子和兰儿,当然就只好向右边那两个逃人追了过去了。 那晓得这右边两个贼子,狡猾极了,在分开逃走的时候,算准对方也一定会分头追赶,同时也一定会根据轻功的高下,按功力高下,分配追赶的人,因此,彼此分路逃窜的时候,最初故意放慢一点身形,等到霓裳仙子等人分头追赶的时候,回头一看,果然追来的是那四个里面最弱的两个,因此,反而不想逃了,不过为了怕与其他两面的人距离太近,不好下手,因此,最初还是与霓裳仙子母女两个保持一段距离,若即若离地始终不让她们迫近身来,同时也不隔得太远,存心把霓裳仙子母女两人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行下手。 霓裳仙子母女两人后面尽力追赶,看起来对方的脚程并不怎么太快,可是任她们母女两人怎么用劲追赶,也还是要差那么一点。它们母女两人,都是生来一付争强好胜的性格,当然更不会就此罢手,反而赌上气了。心想我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竟连你们这两个毛贼都追不上,将来传了出去,那面子还往甚么地方摆去。因此母女两人,不约而同地猛提一口真气,唰唰唰几下快如闪电的动作,展开轻功里面“八步赶蟾”的绝技,两人的身形,登时像两条绿色的光影,宛如两只离弦强弩,往那两贼的身前疾射而去。 这样一来,果然一下就赶了一个首尾相及,只要再加一个箭步,就可以拦在那两贼的面前,把他们的去路挡住。霓裳仙子母女两人不禁脱口同时大喝一声:“快与我站住,就不相信你们这两个毛贼能够逃出我霓裳仙子的掌握!” 岂知那两位贼子,并不等她们赶过头去,就蓦地一下站定,同时转过身来,倒好像是拦截她们的去路似的,两贼同时哈哈一声冷笑,阴恻恻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霓裳仙子绿衣女侠,哼!别人都把你怕得不得了,可是我雪山双怪还没有把你这一点点道行放在眼里!” 霓裳仙子母女蓦然受阻,几乎撞到对方的身上,幸亏两人武功都已有了很精纯的造诣,才猛然煞住,没有撞到对方的身上。闻言心里猛然一惊,仔细一打量,目前两个敌人,全是一身苗装打扮。一个身材矮小,胖得像一头猪似的,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脑袋大得怕人,与那矮胖的身体连在一起,就像两个大圆球,重叠在一起一样。眼睛鼻子紧紧地挤在一起,那付尊容,算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尤其噪音像女人样,尖腔怪调,更令人听了混身发麻,另一个却是一身火红色的打扮,样子正好与那黑胖老头相反,又瘦又高,就像一根竹竿似的,混身只剩得一身皮包骨头,根本找不出四两肉来,尤其那脸上眼眶深陷,显出两个茶盏大的窟窿,里面绿光闪闪,完全十足一个骷髅,更比那个矮胖的怪人,还要使人害怕。 霓裳仙子虽然与这两个怪物还是初次碰面,一看那付打扮,立即知道他们就是江湖上很早以前就出了名的两个最厉害的魔头黑风神火两怪,心里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正打算答话,先将他们稳住再说。岂知那兰儿是初生之犊不怕虎,那里知道对方的厉害,一看到两人那种死眉死眼,彷佛把自己两人当作砧上的肉,任凭他们宰割的样子,心里就不禁有气。因此,早就一纵身抢到她母亲的身前,大声喝道:“甚么地方钻出来的两个丑八怪,也不端面镜子瞧瞧,就凭你们那付德性,也值得我娘动手,只本姑娘一个人就可以打发你们这两个见不得人的畜牲,回嬷嬷家啦!” 雪山双怪自出道以来,还没有那一个敢对他们这样大声大气的斥骂过,要是换了旁人,两个老怪怕不当时一掌,就要把他毙在掌下,可是小姑娘的声音,美得像黄莺儿似的,再一细看,亦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娃娃,那份资质,两怪阅人无数,真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心中产生了一点怜爱的感觉,想道:如果让自己收到这么一个灵慧的弟子,倒还不错,因此,不怒反笑,那黑胖老头,眯着一对细眼,笑嘻嘻地说道:“我老人家出道以来,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大声斥喝过,不过,娃娃乳臭未干,我老人家也就不生你的气了,只是得拜在我老人家的门下,我老人家才会饶过你,娃娃,你就跪下来磕头吧刁蛮龙女程兰馨岂是一个省事的,见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底,心里那份火气,可就更大了,心想:就凭你这个丑八怪,也想做我的师父,也不自己衡量衡量,凭你也配吗?本姑娘要不把你耍弄个够,就不算人。这一存心卖弄,几乎把一条小命都送上了,如果不是燕白玉适时赶到,怕不当场就香消玉殒。 且说兰儿听到黑风老怪那么一说,也笑嘻嘻地说道:“哟!我还没有想到你老人家要收我做徒弟呢?不过你也得显点甚么给我看看,是不是够当师父呢?” 黑风老怪认为对方真的要他显了本领以后,才会答应,因此,丝毫不加考虑地将两掌一挥,对靠近四人身边一丈多远的一棵单人合抱的大树,遥遥地横砍过去。当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接着又是哗啦啦的几声,那棵大树就像是被一股其大无比的飓风吹过似的。啪的一声,蓦然拦腰折断,向外面倒了下去,那树顶上的叶子,也被震得簌簌地向四周飞舞,那一股声威,真是大得惊人。霓裳仙子想不到对方的功力这么深厚,心里就像打鼓一般,七上八下地,脸上显出一片焦急的颜色,知道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兰儿对此情景,却仍然视若无睹,点了点头说:“嗯!力气倒是蛮大的,可惜那棵树是死东西,要是一个活东西,你这点笨力气算得了甚么?要想收我做徒弟,我看还得再练几年,倒是你做我的徒弟,还有点像话,只不过我老人家,却没有那份闲心,收你这么一个丑八怪做徒弟呢?” 黑风老怪想不到这娃娃是存心取笑自己,不禁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说道:“小娃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开起我老人家的玩笑起来,今天你愿意也得拜我为师,不愿意也得拜我为师。否则,老子就要把你毁了!” 兰儿也把小嘴一噘,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呸!凭你这几下子,我看算了吧!本姑娘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自认为了不起呢?” 话没有说完,蓦地骈指一点,直往老怪腰侧的“玉枢”穴点去,原来兰儿一见老怪掌劈大树的功力,知道对方比起毒爪阴魔的功力还要来得深厚,另外还有一个穿红衣的怪人,站在一边虎视眈眈,深浅莫测,既然也是号称雪山二怪之一,那功力绝不会差到那里去,深知凭自己母女两人之力,合起来对付一个,也许还可以勉强支持一会。她是出了名的刁钻,人还笨得了吗?因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借着与老怪答话之际,暗中将太乙气功,贯注指端,想趁老怪分神之际,实施突袭,心想只要伤得一个。对付另外一个,那就要好得多了。 没想到对方功力太高,她在说话之际,暴起发难,那黑风老怪当然没有留意,让它的指风,将衣服上戳了一个小洞,但却让他闪躲开去,并没有伤着甚么。这样一来,那还有不把老怪激怒的道理,直气得老怪两眼圆睁,大喝一声说道:“小鬼,你是自己讨死,可怪不得我!” 说完,掌风就像雷霆似的向兰儿身上压扑过来,兰儿一见突袭不成,只好硬着头皮,与老怪缠斗,它可知道老怪的功力非同小可,不能硬接,只有展开灵巧轻便的身法,采取游斗才行。因此,当老怪掌风一起,她立即往空中一窜,仗着巧服蹑空草而得的那份奇异能力,凭空拔起好几丈高,停在空中。 老怪一掌扑空,突然发现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不见,心里那份惊奇,就可想而知了,马上回头去找,还是没有看到人影。这可说是老怪与人对敌,第一次碰到的奇怪现象,不免疑神疑鬼起来,认为可能又像碧鸡山一样,碰到了像燕白玉那样的克星,心里打鼓,已经起了逃跑的念头,如果兰儿就在空中发话,不下来同他打斗,也许还真能把他们吓退! 可是兰儿却想不到这点,看到他到处乱找的那付样子,不禁开口戏虐地说道:“脓包,本姑娘在这儿呢?瞎着眼睛乱找甚么?” 说完,身形就像一头燕子似的,小手一扬,力贯全掌,陡然向着老怪头顶的百会穴上拍去,老怪闻声警惕,两手自然向上一翻,拼全力硬接兰儿的来势。兰儿身在空中,不怕震伤,又准备采取对付毒爪阴魔作战的时候,那一套战术,来同黑风老怪游斗,两掌当时一接,黑风老怪只不过觉得掌心微微受了一点震动,身子幌都没幌,兰儿却被震得往上飞起好几丈高。这样一来,老怪认清了兰儿的功力不过尔尔,只不过仗着这份特异的轻功,来同自己打斗而已。心里怯敌之念一去,想逃的念头,完全打消,心想:任你轻功再好,要想逃出老夫的掌心,那是梦想,因此,掌风源源拍出,直拍得附近几丈里面的沙石齐飞,那种劲道,就是霓裳仙子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兰儿身在空中,虽不受力,也被那强劲的风力,迫得喘不过气来,想像和那毒爪阴魔对敌时一样,趁机由上往下突击,根本就办不到,因此,一个身体,就像是一颗绿色的弹丸一样,被老怪的掌风拍得在天空里面跳跃不止。因此,其余两人,对于当前的打斗,就像是看戏法似的,但见地面一团灰朦蒙的尘雾,裹着一个黄色大球,在里面滚来滚去,在灰雾的上面,却是一团绿色的影子,在上面星跳丸跃地在那儿蹦个不休。表面上看来,两人似乎谁也不能奈何谁,可是兰儿在上面,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心里知道,只要自己一落到地面,马上不死也得重伤,可是像这样借着对方的掌劲,上下跳跃,再仗着太乙气功护体,虽然一时之内,暂时不会受伤,但时间稍久,势必被老怪抛得头脑发昏,只要神志稍一不清,让对方迫下地面,就是死路一条。 其实老怪又何尝不是一样,打得心惊胆战,心里在那里想道:凭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娃子,自己在这么多招以内都不能把她制服,将来还有甚么脸面到江湖上去见人,如果让她逃了,再过几年,自己甚至不会是她的对手了呢?此时,那打算收徒的念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立时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暗自说道:不在此时,将你毁了,将来那还得了。因此,马上掌风一顿,身形蓦然停住,凝神贯气,准备施展自己的成名绝技,黑风蛊毒掌。 兰儿不知就里,认为老怪这一抡掌风拍得真力不继,需要休息休息,同时自己也已经给老怪拍得在半空里,翻滚得有点晕头转向,也需要落下地来喘一喘气。因此,老怪掌风一落,她也跟着落向地面,不过心怀戒备,落得远远地,不敢太过接近老怪的身边而已。 其实,这时她不跳下来,老怪也要想法迫她下来,此时见她已经落向地面,心中想道:这回任你轻功好到甚么地方,只要沾上老夫一点掌风,就不怕不把你的小命送掉。原来老怪最初那一抡急掌,因为存着想收徒的念头,只是用的普通劈空掌力,所以兰儿在半空里,虽然被掌风迫得喘不过气来,但身体凭空不受力,并没有受伤,现在老怪存心要毁了她,特意运起黑风蛊毒掌来。大家试想一想,在碧鸡山时,像凌霄羽士那样的内家高手,都经不起他一击,此时兰儿要想躲开,真是谈何容易。 当然,兰儿并不知道老怪的黑风蛊毒掌,只要让那掌风沾上,就要中上蛊毒,看到老怪提神运气的怪样子,心里反而感到好笑,暗自说道:任你掌风有多厉害,本姑琅有太乙气功护体,只要避开正锋,看你能奈我何!她又那里知道,气功护体,只能保得不受对方震坏内脏,和防止像毒爪阴魔那种须要凭藉气功,始能侵入人体的普通毒气。像老怪这种蛊毒,除非你的内功修为胜过他许多,根本上那掌风迫不到你的身边,否则只要让那掌风沾体,再好的内功,也没有办法阻得住那毒蛊内侵。老怪横行江湖几十年,就是仗着这种绝毒的功夫,好多功力高过他的,也轻易不敢惹他,道理就在于此。兰儿此时,所见老怪提神运气的样子,认为他是调元养气,恢复真力,却不知道那是老怪在把身上的蛊母,迫向掌端的现象,因此,反而取笑他说:“老丑怪,本姑娘还没有过瘾,瞧你就累成这种样子,这样脓包,也想做人的师父,我看还是趁早夹着尾巴滚回去,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吧!” 霓裳仙子旁观者清,早就看出那老怪的样子,不像是真力不继,在那里调元养息,猛然想起老怪仗以成名的黑风蛊毒掌,马上知道要糟,不禁惊呼一声说道:“兰儿!小心,那是黑风蛊毒掌,一点也碰不得!” 岂知,她这里话音未落,老怪已经大喝一声,暴起发难,两掌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地向着兰儿的身上拍去。但听得一声闷响就只见一股黑烟,像烟幕一般地往兰儿的身上罩去,这是黑风老怪恨透了兰儿,存心不让她有一点逃避的机会,那烟幕笼罩的范围,竟然有好几丈方圆。 兰儿满心里认为与你硬接不行,难道躲还不行吗?听到母亲的惊呼,才想起师祖同她所说的黑风蛊毒掌的厉害,闻声立即尽力往上一纵,但饶你兰儿应变得快,但那蛊烟笼罩的范围太大,而且老怪发掌又快,身体虽然纵起,下半身还是让那掌风扫中,登时头脑一昏,人就从半空里掉了下来。 霓裳仙子发声示警,既然迟了一步,母女心心相连,也忘了那蛊毒的厉害,紧接着也奋不顾身地抢扑过去,同时,嘴里哭喊着说道:“老贼,姑奶奶同你拼了!” 跟着一道绿影,朝那一团黑烟里面抢扑过去,只要沾上那股黑烟,也是同样无救的时候。 霓裳仙子只听得那老怪哈哈怪笑地说道:“娘儿们自己找死,硬撞上来,可不能说是我以大欺小!” 那笑声未绝,霓裳仙子只感到眼前白影一幌,彷佛听到一声:“伯母,鲁莽不得!”在半空里立被一股极为强劲的风力一撞,整个身体就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撞得往旁边飘荡荡地滑开十几丈远,方始落到地面,那劲风的力道怪异之极,虽然把自己跌出十几丈远,刚好避开了那团黑烟,自己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像是被人托着送去这么远似的。在自己被撞得往旁飘开的同时,耳朵里更听到一声娇叱:“好呀!原来又是你这两个在碧鸡山没有吃够苦头的家伙在这里作怪!”话音未落,紧接着就只听到那黑风老怪的笑声蓦然中止,变成两声凄厉无比的啸声,划破夜空,往远方电闪而逝,眨眨眼的样子,似乎已经远遁在十里以外。 等到自己落到地面,定睛一看,那里还有雪山双怪的影子,场中只有一个混身穿白的少女,正抱着自己的女儿,从那十几丈外,刚才兰儿与老怪对掌的地方,向着自己这边,姗姗而来,等到人快走近的时候,马上认出来人就是今晚和秦含柳一起来庄的那个燕白玉,心头那份惭愧,那就不用去说了。 且说燕白玉将兰儿抱着走向霓裳仙子的时候,霓裳仙子赶紧两步迎了上去,嘴里非常感激地说道:“玉姑娘,今天要不是你恰在这个时候赶到,我母女两个都不用活了,大德不敢言报,今后姑娘无论有甚么盼咐,我霓裳仙子不管水里火里,都一定听从差遣!” 燕白玉却将双眉皱起说道:“伯母怎么那样见外呢?就是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何况伯母还是柳哥哥的姑姑呢?只是兰妹妹伤得不轻,还得赶快医治才好,我们赶快回庄去吧!唉!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要紧,说甚么我也不会放走这两个家伙!” 说完,两人联袂就往翠碧山庄迅速奔回,霓裳仙子在路上问道:“玉姑娘,怎么晓得我们这边有危险,赶了过来相助,兰儿的伤势,要不要紧呀!” 燕白玉于是就在路上把她追的那一面情形说了出来。原来她所追的那一道黑影,虽然仅仅只有一个人,但功力高得出奇,那一身轻功,就是燕白玉见了,也认为除柳哥哥和自己以外,还不容易找得出来,心想阴风教居然有这样的人才,那倒真是不可轻视呢!心里虽然想着,脚底下可没有怠慢,自然,对方功力再高,也无法强过她这一位天下第一奇人的门徒,又得传自上古武林秘笈绝艺的武林奇葩。因此,只见她脚底一用劲,身形猛起,就像一头大雁似的,凭空而起,快得无法看清身形,只见一道白影,如长虹贯日,穿空而过,嗖的一声,就从那人头顶越过,落向地面,霍地一个转身,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是你!”就一齐在当地停了下来! 原来被燕白玉拦住的是一个身着红色披风,年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女,那少女见燕白玉挡在自己的面前,先是惊呼了一声,稍为楞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怒气冲天地说道:“原来又是你找姑娘的麻烦,上次碧鸡山让你称雄,现在我们倒得重新比划比划,看看究竟还是你行,还是我行。” 说完,两手一搓,掌心一扬,两团碧绿的火花,已经迅雷般地对准燕白玉的头上,打了过去,燕白玉不愿与来人对敌,只一幌就躲向一边,嘴里同时说道:“金燕姐姐,小妹上次在碧鸡山,是迫不得已才和姐姐过招的,我们不是敌人,姐姐听我把话说清楚了再动手好不好!” 原来这一位少女,就是阴风教里面金燕朱蓉,也就是雪魄公主的大女儿东方明珠,上次自从在碧鸡山受挫于燕白玉后,认为是平生的唯一奇耻大辱,回到教内以后,立即要求师父冥灵上人将那几样绝毒的武功,传授给地,立誓要报碧鸡山受挫之仇。在这两年之内,因为她下功苦练,武功确实大有进展,比起从前,又强了一倍不止,除了阴磷掌已经给她练得同冥灵上人一样,可以束气成球,随着敌人身上的热力,自动进行追击以外,同时还把盘弧玄阴经里两样只有女孩子能练的姹女迷魂阴功和元阴白骨剑练成。此时既与燕白玉碰上,存心要和它拼个高下,那里还肯听燕白玉的解释,因此,当对方把话一说,她根本不加理睬,只将手挥动那两团碧绿色的火球,立即跟着燕白玉的身形追之过去,同时嘴里喝道:“不管你有甚么话,等我们分了胜负再说!” 燕白玉见她蛮不讲理,心里也有一点气了,不过同时也震惊对方功力进展的速度,因此说道;“金燕姐姐,既然你不容小妹置喙,那么小妹只好放肆了!” 不过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可还是没有与她对敌的意思,心想让你尽量施展,看看你这两年来,究竟练了些甚么厉害的玩意,我就不相信你能把我奈何!这一大意,还几乎吃了一点小亏,原来此时金燕所用的阴磷掌,已经与在碧鸡山上的时候,大不相同,只要她以意驭气,将阴磷毒火聚炼成球,用不着看准敌人的身形,那两团毒火,自能跟着敌人身玉既然不打算还手,只顾展开无比的轻功,躲避那两团毒火的袭击,这样一来,任她闪躲得如何快速,那两团毒火总是紧跟在它的身后不舍,说什么也不能把它们甩开,因此,在这深夜的月光之下,只看到一条其速无比的白色身影,快得变成一条游龙,在地面上前后左右,盘旋不止。那两团碧绿色的光球,就像是两颗亮晶晶的珠子,紧跟着那条白龙,追逐不已,蓦然看去,就像是蛟龙戏珠,根本不晓得那是一场打斗。 燕白玉闪躲了半天,看到那金燕朱蓉,只是呆呆地站在一边,瞪着两只限睛,紧紧地注视两颗光球,两手微微向上一拢,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燕白玉心里一动,马上体念到那两团绿火一定有自动追敌的作用,所以她才会这样优闲,知道自己不还手还真不行,因此,也就不再闪躲,陡然一站,那两团绿火也像殒星一般地向她身上撞来,同时那绿光暴长,显见在一接近的时候,立即就要爆炸。 好个燕白玉,究竟不愧为一代名师的高徒,但见她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形陡然往上升,同时两掌朝着绿火,呼的拍出一记奇劲无比的掌风,毒火虽然可以跟着人体所散发的热气,从后追击,可是燕白玉的身形蓦停蓦起,那两团毒火,已经被引得疾若殒星,速度太快,那一股冲力,不是一时所能煞住,因此,登时被燕白玉将它甩开。同时,金燕在一旁看到毒火业已追上,早将那一股控制毒火的气劲散掉,要想再指挥它接着追击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登时只听得啪啪两声,接着就是轰的一声,那两团毒火,霎时被燕白玉强劲无比的掌风,拍得在地面上成一个不小的深坑,那些磷火,也被这一阵掌风,卷得像雪花似的,往四周飘散出去!地面上的草木,被那磷火沾上一点,登嘘的一声,被烧得变成一片焦黄的颜色,燕白玉看了,不禁把舌头一吐,心里说道:“好厉害!如果真要让它打在身上,就是自己有虚元神功,怕也难保不受伤害呢?”不过,她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脸上可没有露了出来,早在那一声爆炸的同时,身形在半空里一扭,轻飘飘地往金燕的身边落去。 金燕想不到她竟然能够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避开自己的阴磷毒火,见她往自己的身边飘来,以为她要向自己突袭,赶紧一耸身,滑开一边,两眼紧紧地注视着燕白玉,严加戒备,准备与她一拼。燕白玉见她那种样子,不禁莞尔答道:“金燕姐姐,我早说过,我们不是敌人,我绝不会伤你,用不着这样戒备呀!实在我有很多话,要同姐姐讲呢?” 金燕给她这样一说,当时把脸羞得一红,可是接着又把脸色绷了起来,冷冰冰地说道:“少说废话,我们胜负还没有分得出来,你认为能够避开我的阴磷毒火,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我还得让你领教领教姑娘的剑法才行!赶快亮兵器吧!” 燕白玉见她一点也不知道好歹,当时也把脸色一沉,生气地说道:“金燕姐姐,我不过看在你母亲雪魄公主的面上,处处让着你,你当真我怕了你不成,看你究竟有些甚么狠招,姑娘就空手接着,陪你玩玩好了!” 金燕朱蓉听到燕白玉嘴里说到雪魄公主,似乎一怔,想开口说话,可是一看燕白玉那种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又马上将嘴一闭,嗖的一声,从背上将剑拔了出来。但见那剑身在月光底下,泛出一片绿渗渗的光芒,阴森森地充满了鬼意,护手的地方,更刻了几个细小的白骨骷髅,围绕在那剑锷的四周,但见她将剑拔了出来以后,剑尖往上一指,一领眼神,手腕一震,剑身陡的挽起一个小圆圈来,同时那剑锷上的几个骷髅头,迎着风声,也嘘得一声,发出一种很轻微的啸声。那声音虽只初起,也使人听得感到心里一紧,产生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原来金燕朱蓉手里这一枝宝剑,是一种外门武器,剑身是用磷毒淬炼而成,奇毒无比,与阴磷掌有异曲同工之妙,尤其是磷毒发光,舞动起来,绿光闪闪,很容易扰乱人的眼神,更厉害的则是那剑锷上的七个白骨骷髅哨子,一经舞动,迎风发出一种尖锐得像鬼哭似的噪音,更使得人烦躁不安。如果用内力贯澈剑身,更可以把那哨音变成一种极为凄厉悲惨的音律,使得人灰心丧志,提不起斗志来,端的厉害无比,不过金燕朱容还只练了两年不到,功力尚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可是那声势,也就非同小可了。 且说那金燕把阴磷白骨剑一震,立即脚踏中宫,嗖的一声,朝着燕白玉的胸前,分心就刺。 燕白玉存心要见识见识金燕的绝招,因此,当她一剑当胸刺到的时候,脚下不离方寸,倏忽间,往左边一飘,就闪到一旁。 要知道金燕这一时只不过是一个虚势,如果对方不闪,那么就由虚化实,狠狠的刺了下去,如果敌人往左右一闪,那白骨剑也就“乘龙引凤”紧跟着一个换手仍然直抵敌人的前心。 因此,燕白玉的脚尚未站定,那朱容的剑已经交到左手,但听得嘘嘘之声不绝,惨绿的寒光一闪,那一枝奇形白骨剑,仍然指向了她的前心。 燕白玉艺绝天人,也不禁心中骇然,用手指往那剑身上一弹,登时嗡的一声,把剑尖震向一旁,同时身形往后便倒,脚跟着力,陡地旋身,已经卷到金燕朱蓉的侧面。 那知身形刚往上一起,蓦见森森的惨绿寒气砭肌,燕白玉虽然已经转了一个大圈,竟连朱蓉这起手一剑,也未躲过,若然再往上起,不啻自己往她剑上凑,你想燕白玉心里那得不惊。 其实,这也是她太过轻视对方武功所致,这一发现对方的剑招如此奇诡,也不禁马上收起了轻视之心。好个燕白玉,确实不愧为武林第一奇人白山神尼的弟子,临危一点不乱,但见她钉在地上的两只脚跟,猛可里一垫劲,身子往后一倒,一弓一弹,登时疾射而出,脱离了危险,不过头上也沁出了一头冷汗,心中喊了一声好险。 说时迟那时快,燕白玉心中的轻视一去,立刻一声清叱,疾射而出的身子,陡地半途落下,双手一圈呼地一声,一股内含旋转力量的拳风,蓦地向金燕朱蓉的身上扑来。 这一着可完全出于金燕朱蓉的意外。不禁心中一愕,因为对方内功如果不能出神入化,想把在空中疾射的身子,陡然收势下落,是万万办不到的,单凭这一手就知道自己的功力与人家相差太远,想胜过对方,希望实在渺茫得很。 不过金燕就是这么一个牛睥气,不见真章,就不肯罢手,更何况这一套阴磷白骨剑法,尚有好多奇诡绝毒的怪招,尚没有用出,而这起手第一招虽然没有把对方制住,可也已经使得对方有点手忙脚乱,因此,心里更存了一份侥幸心理。暗自想道:只要你被我的剑光罩住,那剑锷上的啸声,不怕你不吃一点小亏。 可是燕白玉不让她走到外围,一条身形,就像一匹白练似的,绕着金燕疾走,同时两手不断拍出那种带有旋转力量的涡漩掌,幸亏金燕这一套阴磷白骨剑法,本身也有一股反旋的力量,刚好与那涡漩掌的内旋力量互相对消,这才没有像在碧鸡山,那三鬼一怪的情形一样,被掌风卷得存身不住,摔到十几丈远的外围去。 但只要金燕稍把剑法缓得一缓,那股内旋的力量,就向中心迫进,闪此,她不但不能再把燕白玉圈进剑影里,自己相反地被困在里圈,迫得要以剑法自保,一点也不敢疏神。 这还是燕白玉心存顾忌,不愿意给它过份难堪,否则,以两人内力的比较,那阴磷白骨剑虽然能够泛起一股外旋的力量,与涡漩掌的内旋劲力相消,但力量大小不同,也还是难以抵挡。现在燕白玉仅用了五六成真力,因此,两人才暂时保持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因此,在这月夜的野地上,登时呈现了一付极端美妙的图画,但见里层碧磷万点,怪啸连声,在一层渗绿的寒光下,裹着一个红色的玲珑身影,在那里婆娑起舞,最外层却蒙上一层淡淡的白影,慢的时候,如白练横空,一条一条的纠缠盘结穿梭般地转来转去,快的时候,更是连那成条的身影,也无法看得清楚了,只不过看到有一层薄纱似的白色淡影,笼罩在那一圈绿光之上而已。 画面虽然是这么美妙,但声音却颠得太不调和,嘘嘘地直像鬼叫,普通人听了,直恨不得挺胸挖心,自残肢体,方才快意,那一种使人烦躁不安的程度,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得出来。 慢慢地,慢慢地,那白影里层的光圈,愈舞愈急,最后直泛成一层惨绿得怕人的光幕,那鬼叫的声音,也愈来愈显得尖锐,真是啡人听了,混身汗毛直竖,不由自主地在身上引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外面围困金燕朱蓉的银铃女侠,定力再高,此时也感到有点忍受不住了,心神一懈,顿感里圈剑气暴长,森森的惨绿寒光,直欲侵体而上。 燕白玉想不到自己不用全力,将那剑法制住,竟然会让它产生这么大的威力,当时猛一凝神,手腕一震,银铃之声,随之大作,马上心平气和,那股鬼叫的怪啸,登时被压了下去。金燕朱蓉的阴磷白骨剑法,也跟着很快的就缓和下来。一招一式,完全失去了章法。 燕白玉此时如果只要手上加一点劲,再拍出一记涡漩掌,金燕马上就要被它卷得晕头转向。当然燕白玉不会这样做,在她把银铃一震,使得金燕停止白骨剑法以后,她也早就不再向朱蓉发掌了。 等到金燕朱蓉完全停止一切动作,被那铃声沉醉的时候,燕白玉才将铃声中止,走向前去,对金燕肩上拍了一掌说道:“金燕姐姐,现在你的剑法,我也见识过了,总该愿意听小妹几句话了吧!” 岂知金燕在铃声停止以后,猛然一跺脚,嘴里说了一声:“我金燕今天总算又栽到你的手里,没有甚么好说的,下次再和你见个真章吧!”登时身形一晃,人就远离十丈以外,再听得她口里一声长啸,早已掉头不顾而去。 燕白玉想不到金燕的好胜心有这么厉害,人既然已经走了,如果再追上去,反而更易产生误会,说甚么也不会听自己的话,只好算了,不禁私自叹了一口气说:“唉!下次遇到她的时候,存心让她一点好了,否则让她这样永远在阴风教里呆下去,怎么对得起师祖郭惹雅那的嘱咐呢?” 接着,又呆呆地望着那金燕朱蓉逝去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方才惘然地慢慢地向翠碧山庄走了回来。 突然,她听得一声嵘嵘的怪笑声音,从右侧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那声音一听到她的耳里,马上就听出是在碧鸡山吃过她苦头的黑风老怪,知道霓裳仙子母女两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因此,立即身形一幌,急如星火的向笑声的方向赶了过去。 可是到达那里,业也迟了一步,兰儿已经中毒晕倒,霓裳仙子也正奋不顾身地往那堆黑烟中间扑了过去,燕白玉知道只要让霓裳仙子沾上一点黑烟,也马上与兰儿一样,因此,身在半空,尚未落地,就拍出两掌,一掌以涡漩掌力将那团黑烟一卷,送上天际,让山风吹散,一掌以虚元神功托起霓裳仙子的身体,把她送开十几丈以外的地面,免得为了黑烟所伤。 雪山双怪,骤见黑风蛊毒掌被人一下破去,正想破口大骂,但一见到燕白玉朝场地中间一落,老怪在碧鸡山吃的苦头最大,对燕白玉的面容印象最深,一见面就依稀认得是自己的克星到了。登时心里凉了半截,那里还敢说话,早与神火怪用苗话打了一个招呼,双双转头拔腿就跑,燕白玉因为救人要紧,无法去追,只好娇叱一声,用虚元神功,用足劲力,对两怪逃走的身形,遥遥地击了一掌。她的功力,自从在极地吃了昆昙花实以后,不知增长了多少倍,这一掌愤极而发,虽然双怪见机得早,已经逃出一两丈远,还是让那掌风的余劲扫上,受了重伤,自然更加不敢停留,各自惨嗥了一声,疾如飞鸟地奔逃而去。燕白玉这才走近兰儿身边,但见她一双玉腿,业已肿得像水桶一般粗细,紫黑乌亮,好不怕煞人也,心知迟延不得,立即将她抱了起来,与霓裳仙子会合,一起往翠碧山庄走了回来。 到达庄院的时候,潇湘怪叟早已回转,秦含柳也替那些受伤的庄汉把伤治好,正在厅屋里面向铁金刚问慈悲先生到那里去了。铁金刚只知道他去追敌,究竟走向那个方向,同样弄不明白,因此,就只好守在厅内,等候他们回来,此时一见燕白玉抱着兰儿回来,秦含柳马上过去问道:“玉妹,兰妹怎么了?这是什么伤毒,会有这等厉害呀!” 燕白玉白了他一眼,正想回话,潇湘怪叟早呀的一声惊呼起来说道:“怎么,她追的竟会是雪山双怪,这可糟了!这种蛊毒,天下除了冰魄珠和清凉草可治以外,别无他药可治,最好能有冰魄珠在手里,否则就是用清凉草,还要费很大的事才行呢!怎么办呢?” 说完,却用眼角飘了秦含柳和燕白玉一眼,那时,秦含柳也正在用眼睛看着燕白玉,似乎等着她开口,兰儿才能有救似的。 霓裳仙子很早就知道秦含柳身上有清凉草编的垫子,听潇湘怪叟说此毒只有清凉草能救,心里好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愁容展开,走到秦含柳的面前,对他说道:“柳侄,我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到你带了一块清凉草的小席子,现在还带在身上没有?带着的话,就赶快替兰儿治治吧!” 秦含柳面有难色地回道:“姑姑,清凉草不但我有,就是玉妹妹身上也有,只是这个……这个……” 说到此地,一张俊脸,窘得通红地说不下去,霓裳仙子从话里听出似乎还有文章,不禁又焦急起来,连忙问道:“柳侄,不要吞吞吐吐的好不好,这个,这个甚么呀!” 潇湘怪叟知道秦含柳年轻脸嫩,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了出来,因此,马上接口替他解围说道:“秦女侠,老怪的黑风蛊毒掌,除了有毒以外,还有蛊。清凉草只能解毒,不能去蛊,所以老夫说还要费很大的事就是这个道理,像这类内功合练的蛊毒,必须童身男子赤裸相对,以本身真气,助其对蛊子驱出体外,才能永绝后患,否则毒性虽解,蛊子在体内侵食气血,还是要得血痨而死!” 霓裳仙子听了不觉一呆,原来秦含柳吞吞吐吐地是为了这一件事,心里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对秦含柳万分喜爱,准备将女儿许配给他,现在既然如此,可不正合自己的心意了吗?因此马上接口说道:“柳侄,我道是甚么了不起的事情,现在练过内功,还是童身只有你了,那还犹豫甚么,古人说事急从权,我们江湖儿女,更不讲究那一套甚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有甚么难为情的。” 秦含柳的一张俊脸,更被她说得像火烧一般,一直红到脖子根上,但仍然很为难地用眼角瞟着抱着兰儿的燕白玉,不敢开口说话。霓裳仙子是一个聪明人,看到这种情形,那里还不明白,肚子里不禁暗自为兰儿的将来担起心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三章 赤体疗蛊毒 程兰馨动情恋含柳 诚心拜义母 燕白玉推爱效英皇 燕白玉见秦含柳涨红着睑,很为难的用着眼角瞟着自己,不敢回答霓裳仙子的问话,当然知道柳哥哥对于自己的那番情意,心里不免感到甜甜的,虽然不愿意柳哥哥再与别的女人接近要好,可是现在这是救人,总不能眼看着这么美慧的一位小妹,就此死去。何况,自己对于这位小妹,也感到非常喜欢呢?因此,登时白了秦含柳一眼,嘴里说道:“柳哥哥,还不赶快将兰妹妹接过进行急救,待在这里不说话干什么?难道想要眼看着兰妹妹死去不成!” 秦含柳就等着她这一句话,听了以后,马上如奉纶旨的把兰儿接到手里,趁着大家没有注意时候,还向她做了一个鬼脸,那意思是说,我要没有你的命令,怎敢答应呀!霓裳仙子早就留上了意,看了这种情形,心里不迭地叫声苦也!暗自在那里寻思对策,直到秦含柳将兰儿抱着,叫她准备一间静室,方才猛然惊醒,忙着去收拾房间,一切准备好了以后,秦含柳抱着兰儿到静室里面去替兰儿疗伤,其余的人就守在外面,等着慈悲先生回来。 当霓裳仙子对她的夫君把前面一段经过说完以后,又问起他追敌的那一回事情,慈悲先生也叹了一口气说:“不用提了,我们还说是老江湖,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还不知道呢?唉!阴风教真是好手如云,虽然我现在重伤初愈,看来比起平日差了许多,可是对方身上还背着个人,说什么总比我要吃累得多,竟然追着追着会把人给追丢了,这个跟头,可算是栽到家了!” 说完,心里就不用提那份难过了,潇湘怪叟却安慰他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程老弟也不必难过,就是老哥哥我,今天追的那两个贼子,也还不是非常辣手吗?如果不是柳侄在替我医伤的时候,给我吃了几颗天府奇珍,紫莲玉枣,无形中因祸得福,使得功力增加了一倍,今晚也许同样要栽在人家手里呢?就是这样,还是让对方跑了一个,说来还不是与老弟一样,栽了一个不算小的跟头吗?” 霓裳仙子忙问是怎么事?于是潇湘怪叟把他这一路的情形说给大家听,大家不觉又为武林中即将来临的那场大劫担心起来。 原来潇湘怪叟所追的这两个敌人,都是阴风教内五堂以外的高手,一个是新加盟的崆峒派高手玉笛郎君樊玉麟,另一个则是阴风五鬼之一的勾魂使者吴仁。崆峒派加盟阴风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与武当派代有宿怨,想借此报仇,另一方面却是玉笛郎君不断对掌门梅花道人游说所致。原来玉笛郎君是崆峒前一任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唯一的俗家弟子,是现任掌门的小师弟,年龄虽然只有二十一二岁,但自幼被师父携归山中,极得宠爱,加上天赋又好,差不多已经尽得师传,除了内功方面,因受年龄所限,比起梅花道人,要略差一筹以外,在掌法剑招上面,甚至比起几位师兄,还要高出一筹。尤其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得到一部玄音笛谱和一只和阗玉笛,深得个中三味,不但没有事的时候,可以玉笛横吹,使人解颐,一旦与人对敌,更可以丹田发气,凭笛音克敌制果。因此,在江湖上赢得一个玉笛郎君的雅号,为人心术尚正,只不过任性狂妄,自出道以来,倒也做了几件侠义的事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面,巧遇金燕朱蓉,一见惊为天人,衷心倾倒,打听之下,知道金燕是阴风教主冥灵上人心爱的弟子,为了得亲芳泽,不惜折节下交,与阴风教的人打起交道来了。阴风教此时正在多方网罗人才,当然一拍即合,尤其得到教主的器重,因为内五堂的堂主,早已派定有人,特派他为教主座下的总护法,地位还在双怪三凶五鬼之上。当然这是阴风教主笼络他,想借此与崆峒派结合的一种手法,年轻人那有不好名争胜的,自然受宠若惊,对冥灵上人产生知遇之感,那得不替他向自己的师兄大进游词呢? 只是他虽然得到冥灵上人的器重,但始终摸不清金燕的心意,说无情嘛?平日却与他有说有笑,说有情嘛?只要自己稍有刻骨的表示,不是装作不懂,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与他若即若离,直弄得我们这一位俏郎君,深陷情网,神魂巅倒不能自拔。平日趾高气昂,目空一切,可是在金燕面前,却俯首听命,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时阴风教进行对翠碧山庄偷袭,冥灵上人在派出第一批人后,想了一想,感到还不放心,又派双怪率领一批高手随后接应。金燕自从在碧鸡山受挫以后,一直在家苦练姹女迷魂阴功与阴磷白骨剑法,两年多来,很少在外面走动。此时,教内对武林各派大举发难在即,为了想试试自己这两年来苦练的成绩如何,因此,自告奋勇,参加接应,玉笛郎君见金燕出动,想在心上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学,也向冥灵上人请求前去。冥灵上人虽然感到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但也不好扫了他们的高兴,就一起允许了他们,并临时改派了玉笛郎君作一行的首领。 可是当他们赶来接应的时候,毒爪阴魔这一批人,早已让人家解决多时,翠碧山庄仍然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只不过在正中正厅里面,不时传出一阵阵的笑语之声。 依得金燕朱蓉的性子,就准备当面叫阵,杀他一个鸡犬不留,不过雪山双怪深知毒爪阴魔和烈火神君的功力,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人家消灭,也许对方来了一等一的高手都说不定,坚持主张把情形弄清了再说,万一鲁莽,让对方跑走了一两个,使武林各派事先得个准备,则阴风教下一步的偷袭计划,就要受到影响,这样才把金燕说服。 不过他们知道,对方如果真的来了一等一的高手,绝不能够和中央那间大厅过于接近,否则一定要让人家发现,因此,只远远地在周围的房屋上踩探。刚好那些庄汉,都在纷纷谈论刚才的事情,把秦含柳和燕白玉讲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同时更听到毒爪阴魔业已遭擒,一行不禁大惊,忙窜出庄院商量,认为对方深浅莫测,绝不可以轻易出手,同时,毒爪阴魔还在对方手里,应该先把他救了出来,一方面可以问清对方真正的实力,另一方面也可以保全教内的一份实力。因此遂决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由玉笛郎君等五个人在后院镖伤庄汉,引出正厅的敌人,另外一个高手,则趁机救走毒爪阴魔。 没有想到对方的功力高得出奇,他们在后面才一发动,马上就有人追踪而至,而且相隔数十丈的距离,眨眨眼就让人家追个首尾相及。玉笛郎君当时灵机一动,马上下令分逃,本来他的意思想借此和金燕亲近亲近,但金燕却一扭头单独跑成一路,敌人转瞬即至,当然他不好回过头来转跟上去,因此只好与勾魂使者跑向左边。 论理他们的脚程已经不算慢了,没有想到后面追来竟是当年与白山神尼齐名的潇湘怪叟,那里还能逃得出他老人家的掌握,还没继续奔逃五六里路,潇湘怪叟已经嘘地一声,从林梢越过他们,跳落他们的面前,把路挡住。 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虽然被对方过人的轻功给怔住了,可是一看,追过来的只有一人,回想自己出道以来,还没有碰过敌手,当然也就不放在心上。本来他们的目的,只是调虎离山,现在距离翠碧山庄已经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追来的人,武功越高,对于他们越加有利。因此,也就不再抢路逃跑,立即煞住身形,并肩站在道中,满脸狂妄地向潇湘怪叟发问道:“那里来的糟老头子,挡住大爷们的去路干啥!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吗?” 潇湘怪叟的修养已经到家,并不因他们那种狂妄的样子,引发肝火,只是笑嘻嘻地望着他们,很客气的说:“两位朋友路过翠碧山庄,怎么不进去拜见拜见主人呢?老朽没有别意,只不过代主人邀请两位,屈留一下而已!两位大名,也请见告是幸!” 玉笛郎君哈哈大笑说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换姓,我就是崆峒派的玉笛郎君樊玉麟,现任阴风教总护法,这位就是我们教主的护法弟子勾魂使者吴仁。不错!我们到翠碧山庄来有点小事,不过,现在恐怕早已办好了,没有那股兴致再去拜会什么庄主,识趣的赶快让开路吧!大爷也就不给你难堪了。” 潇湘怪叟还是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然微笑着对他们说道:“年轻人不要火气那么大,对于老人家要客气点,以后免得吃亏,崆峒派也是玄门一脉正派,怎么反而与阴风教这些邪魔外道混在一起,小娃子也太不长进了!” 玉笛郎君出生以来,就是师父也没有重重教训过他,今天竟让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数说一顿,心里那份火可大了。那勾魂使者听到这个老头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前,骂阴风教是邪魔外道,更是怒不可遏,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怒叱一声:“老鬼,存心找死,可怨不得爷们!” 接着同时暴起发难,一个气贯掌心,迫出一线阴磷毒火,直袭潇湘怪叟的胸腹,一个横笛当剑,一式“梅花三弄”,迳点潇湘怪叟身后的志堂,命门,灵台三穴,出招之狠,劲力之强,在现今江湖之上,确实不易多见。 可是碰到潇湘怪叟,岂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他们弄倒,但见他脚不离方寸,微一晃身,就脱出他们掌笛的范围。勾魂使者的阴磷毒掌,险些儿打到玉笛郎君的身上,两人齐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内心的怒火,更加大了,又同时怒吼一声,掌笛齐施,合力向潇湘怪叟攻到。 潇湘怪叟早先听到他们说来翠碧山庄办一点小事,现在恐怕已经办好了,马上想到自己这些人可能已经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因此,不愿与他们多事纠缠,也就展开自己早年成名的朝云掌法,与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抢攻。朝云瞬息万变,其速可知,潇湘怪叟又有百多年的修为,内力之强,更可想见,这样一来,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登时被迫得手忙脚乱,为潇湘怪叟的掌风圈住,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这两个人,究竟不是弱者,尤其勾魂使者的磷火,赋有奇毒,潇湘怪叟虽然不惧,但还是有点顾忌,因此,一时之间,也不能把他们奈何! 登时在这一片荒林旷野之中,磷光乱闪,磷影纵横,掌风呼呼,风云变色,只见三条人影,兔起鹊落地穿梭追逐不已。 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真是越打越心惊,平常得手应心的笛招和阴磷掌,不但不能接近潇湘怪叟的身边,两人反而被潇湘怪叟的强劲掌风,迫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勾魂使者,自从雷波分堂和碧鸡山两度受挫以后,痛下苦功,阴磷掌虽然还不能像金燕一样,可以聚练成球,跟随敌人身上的热气,自动追敌。但也可以聚练成束,收发如意,可是现在一碰到潇湘怪叟的掌风,每一次拍出去的毒火,都被震得再也聚集不拢,四处飘舞,一不小心,就可能沾到自己的身上,为自己的磷毒所伤,迫得后来只敢用普通掌力应敌。 这样一来,潇湘怪叟同样少了顾忌,两人越发显得不济起来,玉笛郎君还可以勉强支持。勾魂使者直有举步维难之感,但觉眼前老头的影子,由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越变越多,最后,眼花撩乱的就好像有无数人影,从四方八面向他攻击一样。 勾魂使者眼看自己就要被活活困死在掌风里面,迫得他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从怀里掏出烈火神君送给他的几颗霹雳磷火珠,也不管自己伙伴的安危,偷偷地猛然向外一撒,几点金光,在月色下面闪了一闪,只听得那老头大喝一声:“畜牲,存心找死!” 话音未落,就在自己偷偷地猛然往外打出火药暗器的同时,一股比目前还要强劲不知多少倍的掌风,像座小山似的,往自己的心口压来。登时只感到胸骨欲折,气血翻涌,两眼发黑,哎唷一声还没有喊得出口,就只听轰天震地的一声大响,一条狗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往枉死城去报到去了。 原来潇湘怪叟只想打算把他们惩戒一番,擒回翠碧山庄,拷问一点实情就算了的,没有想到他这种不顾伙伴性命,无耻偷袭的勾当,引起了潇湘怪叟的怒火,再一看到他一出手就是要将人炸得四分五裂的歹毒暗器,那里还能容他活命,因此,一见他的霹震磷火珠出手,马上耸身一退,将百多年来修养的一股乾元气劲,贯注两掌,猛然往外一推,其力量何止万斤,勾魂使者的念头还没有转得过来,就被这一股劲力,压得内脏粉碎而死。那几颗打出去的霹雳磷火珠,更被这股劲力卷得倒飞回来,完完全全原璧奉还,一颗不差倒打勾魂使者自己身上,登时爆炸,发出轰天震地的一声大响,弄得勾魂使者死了还落不到一个全尸。 玉笛郎君倒因为他这么一来,反而得救,本来他在潇湘怪叟的掌风围困之下,仅仅仗着师门的梅英剑法,将一只玉笛,舞得水泄不通,堪堪足以自保,要想脱困,却是万万不能。勾魂使者使劲将霹雳磷火珠用劲拼命打出,引起潇湘怪叟的怒火,集中全力,把他置于死地,无形中就对他完全放松。因此,玉笛郎君在潇湘怪叟耸身后退的时候,那里还敢怠慢,也趁机同时跳出圈外,回头一看,见到那等威势,直吓得亡魂透顶,连对方的姓名是谁,也不敢再问一声,转过身来,没命似的逃回阴风教去了。等到使潇湘怪叟把勾魂使者击毙以后,他早已逃出几里以外去了,潇湘怪叟虽然还看得一点黑影,如果要追也还可以赶得上去,不过老人家不愿赶尽杀绝,同时早年与崆峒派的老掌门,还曾经有过一面之识,因此,也就算了,呆呆地望着玉笛郎君奔逃的那点背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方才转过身,往翠碧山庄走了回来。 大家谈到这里,不禁又为崆峒派感慨了一番,此时,秦含柳已经服装整齐地从后面静室里走了出来,霓裳仙子关心女儿,马上问道:“柳侄,兰儿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秦含柳红着睑很难为情地说道:“姑姑,想不到那黑风老怪的蛊毒掌这等厉害,迫出来蛊子足足有一千多条,差不多花了我半个时辰才把这些毒物迫出体外,现在伤毒倒是已经完全尽了,只是兰妹的元气大伤,虽然经我喂给她吃了几颗碧灵护心丹和火龙固本丸,恐怕还得一两天才能复原呢!” 霓裳仙子急于要知道疗伤的情形,听到秦含柳把话说完以后,还不放心,又赶紧往后面静室里面走去。掀开门帘,看到兰儿业已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只见睑上显得无比的苍白,两眼无神,痴痴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心事重重,连霓裳仙子走进房子,也没有觉得。床边摆了一个脸盆,盆里足足盛满了半盆腥臭的黑水,里面飘满了红头绿身,芝麻大小的小炫蜥,有些还在蠕蠕欲动,直叫人看了,感到一阵嗯心。 霓裳仙子见兰儿确已没事,这才把心完全放下,暂时不惊动兰儿,先叫仆妇进来,把那盆黑水和那些脏东西,打扫清洁,搬出埋掉以后,方才走向兰儿的床边,傍着她身边坐下,将手抚着兰儿的头发,很慈祥地问道:“兰儿,你现在感到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好了一点,想吃点什么,告诉娘好替你去准备!” 兰儿这才发觉有人进来,把眼光慢慢地从天花板上收了间来,看到来人是自己的母亲,这才嘤的一声,将头埋进霓裳仙子的怀里,彷佛有无限委曲似的,细声地啜泣起来。霓裳仙子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用手将兰儿的脸从怀里扳转回来,轻声地问道:“乖儿,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复原了,还哭什么呀!有什么话对娘讲好了!” 兰儿啜泣了半天,方才用一种不是她这种年龄所应有的忧郁伤感的眼色,看着霓裳仙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娘!柳哥哥他……我怎么办呢?” 吞吞吐吐地说了这么一句,眼泪又像雨点一般地从颊上掉了下来。 霓裳仙子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心里已经有了一点谱儿,因此,又接着问道:“乖儿,柳侄他怎么啦!是不是对你有了什么无礼的举动?是娘让他替你治伤的呀?” 兰儿听到霓裳仙子这么一说,不禁把一张苍白的脸孔,也羞得微微地泛起了一点红晕,倒是把哭声停止了,很着急地对她母亲说道:“娘!不是的,我知道他是替我治伤,柳哥哥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对孩儿无礼呢?只是他会不………他会不…” 说了半天“他会不”就没有了下文,霓裳仙子虽然不知道秦含柳究竟对兰儿说了些什么话,不过凭着自己的经验,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晓得担心的问题已经来了,不过却没有防到来得这么快。因此,反而楞住了,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女儿!只有先把情形问清楚了再说。 原来秦含柳把兰儿抱进静室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一双腿,自膝盖以下,已经完全肿得像水桶一样粗细,紫黑乌亮,并且有无数细小的红线,沿着经脉,正在往上窜去,兰儿也已奄奄一息,出气的成份多,进气的成份少了。秦含柳不禁陪骂雪山双怪的歹毒,决定将来见着他们,绝不轻易放过。 当时,他知道不能再事犹疑,首先从身上掏出一瓶碧灵护心丹,倒了两颗,塞进兰儿的口里,可是兰儿此时已经不能下咽,秦含柳没法,只好嘴对着嘴,度了一口真气,助她将丹药送进丹田,保住心脉不受蛊子侵入再说。秦含柳第一次与兰儿见面,彼此都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同时相处又仅仅只有一天,这次重逢,因为一颗心早已全神贯注到燕白玉的身上,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位小妹妹,现在为了治伤,才发现这位小妹妹,真是长得赛似出水芙蓉,娇艳欲滴。虽然还只有十五六岁,可是南方的女孩子,因为天气热的关系,成长较快,实际上各部位差不多都已发育成熟,虽然不像秦含柳和燕白玉一样,巧服昆昙花实,业已长得和成人一样,但兰儿那一种接近成熟尚未成熟的体态,更另有一般说不出的撩人媚态。尤其是一张嫩脸,更长得秀丽无比,与燕白玉相较,真是春兰秋菊,各有擅长,在秦含柳的眼里看来,实在是分不出轩轾来,可真把他看得呆了,几乎忘了治伤。 当然,秦含柳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薄悻子弟,只不过爱美是人的天性,心里并没有什么邪念。只是贪色是与俱来的本性,道德礼法是后天培育起来的修养,当他嘴对嘴地为兰儿度气的时候,虽然理智坚强,但那一阵阵如兰似麝的少女肉香,直往鼻子孔里面钻了进来,潜伏的本能还是使得我们这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心里像小鹿儿乱撞的,扑通扑通地跳过不停。 幸好只度一口真气,没有花什么时间,秦含柳马上心存警惕,眼观鼻,鼻观心地凝神静气,很快就把这股潜意识里面升起的绮念,克制下去,灵台恢复无比的明净。不禁暗笑自己的定力,为什么如此差劲,其实他不明白,实际上在他与兰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心灵里面,早已对这位小妹妹种下了爱苗,只不过那时年龄太小,不懂得什么叫做爱而已。同时,相遇又只仅仅的一天功夫,就告别离,那一丝淡淡的爱意,也就随着岁月消逝,等到在极地与燕白玉相会,彼此情投意合,海誓山盟,自然更不会再记起这位小妹妹。 可是,人类一生,第一次的印象,往往都是异常深刻的,虽然你自己并不觉得,而且隔离了无数时间,那意识却始终潜伏在你的心灵里面,是那么牢不可破,只要一遇到机缘,就会爆发出来,何况秦含柳与兰儿之间,仅仅只不过分别两年多点,三年不到的时间呢?他不明白其中道理,当然要自责定力不坚啰。 不过,他是修习过上古玄门无上心法的人,经过用了一次功以后,马上使得心灵平静下来,幸亏及早警惕,才能以礼自持地继续替兰儿治伤,否则在那裸体相对的时候,潜意识不受控制,把早年那一点情焰爆发出来,不论他自己和兰儿,都非受害不可。 闲话少说,秦含柳收摄心神以后,马上替兰儿将全身的衣服脱光,只留下一条短裤,然后取出清凉草垫,铺在大腿上面,再将中毒的脚心,用小刀划出一道小口,先用气劲将清凉草的药力,将毒液从那小口里迫了出来,将两只腿的毒液迫完以后,足足盛了半睑盆。 毒液流尽以后,兰儿双腿始恢复原状,不过皮肤里面的红线,尚未消失,秦含柳知道那里面包藏无数的蛊子,如果不马上将它迫了出来,时间稍久,窜入骨髓里面去了,更加不好医治,因此,不敢怠慢,很快地将清凉草收拾好了,然后将自己的全身衣服也一起脱光,只穿上一件短裤,再把兰儿抱了起来,自己靠着床沿面壁盘膝坐好,将兰儿的两腿,跨在自己的腰际,使其脚心腾空,露出床沿,向地面垂下,地下早已摆好两个睑盆,分别对准兰儿脚心所划破的小口,准备承接被迫出体内的蛊子,然后将自己的胸脯紧贴在兰儿的酥胸上,两手从腰肢后面,将她搂紧,掌心贴于兰儿背脊两侧的“肾俞”穴上,最后,再度嘴对着嘴,用舌尖拨开兰儿的牙齿,伸进香嘴,抵紧兰儿嘴里的软腭,开始用起功来。 这样,兰儿的整个胴体,完全与他赤裸裸地紧贴在一起,一个十五六岁,而又发育得很早的女孩子,此时的皮肤,可说是特别细腻润滑,尤其是胸前微微隆起的两个馒头大小的乳房,更是丰嫩圆润,充满了弹性,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差不多可以感觉得出对方心跳的情形,微热的体温,更把那混身的少女肉香,蒸发得一阵一阵地,直往秦含柳的鼻子里面钻去。那种心理上的自然反应,登时使得秦含柳的混身血液,整个都沸腾起来,就像是触到一点轻微的电流,陡地感到一震,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快感,霎时遍布全身。秦含柳好不容易澄静了一颗禅心,又马上引起了一点微微的涟漪,说什么也不能使它平静,当然,这还是早年潜伏在心底的那一点情苗,在暗里作祟,否则,以秦含柳这时的修为,或是怀里抱的,换上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都绝不可能产生这种现象。 但不这样紧贴相对的话,用平常掌心相对,传导真气的方法,只能将那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主要脉络里面,所侵入的蛊子驱出,并不能将那些细小的毒物,全部迫尽,秦含柳是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 幸亏,秦含柳天赋极厚,反应愈激动的时候,理智也愈明晰,他深知在这一个时候,一个不慎,就要引起走火入魔,那时,不但救了兰儿,两个人都要同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因此,暂时不将真气导入兰儿的身体,兢兢业业,严守玄珠,使其不为欲念所扰。 陡地里,秦含柳想起了郭惹雅那在极地对他所说的那一段禅机,宛如当头棒暍,混身出了一身冷汗,霎时透体清凉,激动减退,才又逐渐把那一颗浮动的心灵,平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终于进入物我两忘,众相不生的境界。经过这样一度严格的考验以后,秦含柳只感到那气机越发显的活泼精纯,这才运起一口真气,从舌尖,掌心与那肌肤相接之处,一起向兰儿的体内,迫透进去。等到在兰儿丹田会合之后,才以运转,循着兰儿的体内经脉,由上而下,逐渐往兰儿的脚心那一面,缓地压制下去。 不一会儿,但听得床沿地底所摆的两个盆子里面,滴滴咚咚,彷佛铜壶滴漏,一点一点的响了起来,秦含柳知道蛊子已开始被迫出体外,因此,更加不敢松懈。因那蛊子特别细小,为数又多,全凭治伤的人,以意念与其发生感应,才能使得真气到达它侵入的地方,把它慢慢地迫退回去,从脚底流出体内,所以秦含柳此时,比起平常自己练功,不知要吃累多少倍,片刻功夫,那头顶的热气,就像是初揭盖的蒸笼一样,骨突骨突地往上直冒。 又过了好一大会,秦含柳从心意的感应上,知道已把兰儿体内的蛊子,全部清除干净,这时,兰儿也开始悠悠的醒转过来,星眼微睁,蓦然发现自己被人家赤裸裸地紧紧搂在怀里,同时嘴里还似塞了一团软软的,滑溜溜的东西,还没有看清是谁,下意识里一种羞急心理,使得她想挣开别人的怀抱,可是微一用力,只感到混身软绵绵地,四肢无力,使不上劲来,不过这一挣虽然没有挣脱,秦含柳却已知道她已经醒了,马上将舌头抽了回来,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兰妹,别动!是我在这里替你治伤。你中的是苗疆里的黑风蛊毒掌,此地找不到冰魄珠,不如此,就没有办法可以将那侵入体内的蛊子,安全迫出体内,现在蛊子已尽,妹妹的气血大亏,待我替妹妹将一口真气,稍微凝练一下,才能放下,以免功亏一篑!” 兰儿听到声音,方才看清自己是抱在柳哥哥的怀里,登时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马上将头枕到秦含柳的肩上,侧转过来,不敢看到秦含柳的睑孔。 一个十五六岁,业已成熟的女孩子,最易动情,兰儿初醒的时候,只发现被人赤裸裸地抱在怀里,除了羞急以外,倒没有旁的感觉。现在发现,不但自己是被一个男人搂着,而且这个搂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心目中时时刻刻想念着的柳哥哥,登时,一股异样的感觉,霎时传布全身,心灵儿就像有七八个小鹿儿,在里面乱撞一样,扑通扑通急剧的跳跃不停,血液也变得沸腾起来了。从肌肤的接触上,隐隐感觉到柳哥哥搂着自己的那一双手臂,是那么有力,那么强壮,真希望他能展开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全身抚摸个够。可是柳哥哥的手掌,除了紧紧地按在自己腰后的“肾俞穴”上,始终没有移动过一下,心里真恨不得在他手上咬上一口,方才甘心。 酥胸上的感觉,更使得兰儿飘飘然,但觉到柳哥哥那结实的胸膛,正与自己的两个乳房,紧紧地贴着,那一股股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的波动,一起一伏地在跳动着,刺激得全身像通过一阵细微的电流一样,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使得兰儿的脑袋,嗡的一声,晕陶陶地彷佛灵魂儿要飞上天空一样,两只嫩藕似的玉臂,不知不觉地从秦含柳的背上,勾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把柳哥哥上身,抱得紧紧地,腰肢一阵扭动,竟在秦含柳的身上揉搓起来,眼睛眯眯地,脸颊像吃了酒一样,红得好不娇艳,幸亏她已经把头靠到柳哥哥的肩,秦含柳的眼睛,看不到她睑上的表情,否则,秦含柳那颗澄静了多时的心灵,怕不又要引起波荡。 饶是这样,秦含柳也已经感到兰儿体热如焚,心跳欲出,几乎不克自持,幸好此时他已经将兰儿体内的真气,略加凝聚,慌不迭地将兰儿勾抱着自己的双臂解开,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榻上面。 兰儿因为元气大伤,四肢乏力,自然很轻易地就让秦含柳把她的手臂解开,这一骤然脱离了秦含柳的怀抱,登时异感消失,人也慢慢地理智起来,想到自己刚才那刹那的冲动,不禁羞愧万分,将头埋在自己的胁肢下,嘤嘤地哭泣起来。 这样一来,不禁把我们这位美少年弄得心里慌了起来,以为自己有什么举动触犯了她,急忙俯下身子,很担心地问道:“兰妹妹,兰妹妹,现在你的伤毒已经完全去净,虽然元气大伤,我这里有火龙固本丸和碧灵护心丹,服了下去以后,最多只要两三天功夫,就可全部复原,你还哭什么呀!” 可是他那里能够了解女孩子多疑的心理,刚才兰儿冲动得把身体在他身上揉搓的时候,突然被他解开手臂,将身体推开放倒,等到自己的理智恢复,不但是感到羞愧,尤其是担心柳哥哥因此把她看轻,你想她那得不伤怀欲泣呢?现在听到秦含柳还是这么关切地在向她问话,这才稍稍把心放宽了点,又把头慢慢地从胁肢转了过来,用充满了哀怨深情的眼光,痴痴地望着秦含柳,幽幽地说道:“柳哥哥,你会……” 说到这里,可再也说不下去了,那一个“会”字,却包含了无穷的意味,秦含柳冰雪聪明,那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呢?可是自己已经与燕白玉定情在先,怎么能够再向她有所表示呢?虽然我们这位美少年,早在心里对她产生了情苗,但份量并没有对燕白玉来得重,同时这一点情苗,只是他潜意识里的思想,他自己也并没有发现,在一种责任与道德的观念,严严地将它管制住了。这时,当然不能有所表示,因此,心里虽然完全明白兰妹妹那眼神里面,和那一个“会”字的千万种含意,与所包含的无穷尽的柔情,也只好故作不懂地将眼睛撇开,故意很冷地小声说道:“兰妹妹,让我替你把脚心的两个伤口治好再说吧!” 虽然他勉强压制着情感,说出这么不关痛痒的两句话,心里却忽忽若有所失,兰儿在他说完这两句话后,却不禁大失所望,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登时凉了半截,脑筋嗡的一声,空空洞洞地仿佛一无所有,只不断轻声的自言自语,那声音小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出来,似乎在说:“柳哥哥,就是你把我看轻,不肯要我,我也守着你一辈子啊!我也要守着你一辈子啊!” 秦含柳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不过心里也乱得一团糟,很匆忙的用药将兰儿的脚心敷好,清理了床上的一些东西,将地下两个盆子里的炫蜥蛊毒,倒在一起,自己穿好衣服,心里定了一定过后,才敢转过身来,想替兰儿把衣服穿好,可是当他一接触到兰儿的脸色,不禁使他吓了一大眺。 但见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鼻息异常微弱,嘴唇一开一阖,仿佛喃喃自语地不知在那里念些什么。秦含柳以为是伤后体弱,元气大伤所致,赶紧从怀里取出极地获得火龙固本丸,倒了三粒放在手里,再喂进兰儿的嘴里,兰儿得到这种奇珍异药的滋补,虽然脸色稍微好转一点,可是两只眼睛,却没有一点光彩,呆呆地彷佛昏迷的样子,身体还是微弱得很,与以往秦含柳用这种药物,替燕白玉治伤时的情形,大不相同,急得秦含柳又另外倒了几粒碧灵护心丹,喂给兰儿吃下,可是情形仍然没有好转多少。他那里知道兰儿此时,完全是因为所受刺激太深的一种现象,岂是几粒草木之灵的东西,所能为力呢? 只急得秦含柳不断的附着兰儿的耳根,焦急地唤道:“兰妹妹,醒醒!兰妹妹,醒醒!你醒醒呀!” 没想到这几句充满情感的声音,比那两种灵丹妙药还要来得有效,兰儿的眼珠子,在他唤过这么几声以后,果然转动起来,鼻息地声音,也稍微粗重了一点,半晌,兰儿才把头转了过来,木然地看着泰含柳,当接触到秦含柳那一股关切的眼神以后,才突然像得到了滋润,显得有点生气起来,只是声音里仍带着一种不安地心情,很微弱的向秦含柳说道:“柳哥哥,你会不会………” 秦含柳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兰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可是他自己怎么能呢!因此,深怕兰儿把话说明,自己不好答话,马上接口过来说道:“兰妹,我不会,现在你身体太弱,不要多说话,让我替你把衣服穿好以后,静静养好神以后再说!” 兰儿此时身体实在疲乏得要命,虽然想把话与秦含柳说明,可是女孩子的羞涩心理,总使得她不好意思开口,同时此刻秦含柳的眼光里面,流出的那一股关切的情感和那充满了情意的声音,使得她心里比较安定得多了,因此,也就不再讲下去,静静地让秦含柳替她将衣服穿好。 秦含柳替她把衣服穿好以后,害怕再呆下去,就马上对她说道:“这次你是玉妹妹把你从黑风老怪的手里抢救下来的,现在你娘和他们都还在外厅等着,不知你的伤势如何,一定焦急得要命,让我出去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兰妹,你就静静的躺着,暂时养一养神吧!” 秦含柳自认为这番话讲得非常得体,可以暂时将她的心情稳住,没有料到兰儿此时的心理,敏感得很,玉妹妹三个字,就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块斗大的石头一般。再加上他为她穿好衣服,马上匆匆离开的样子,立时又使得兰儿的心灵,震荡起来,回想起秦含柳今晚出现和燕白玉中间所表现的情形,心里立时想明白了,感觉到玉姐姐不论在那一方面,都比自己不知强多少倍,她与柳哥哥才算真是一双两好的一对。怪不得柳哥哥不敢对自己有所表示,不禁又灰心起来,不过对于燕白玉却没有一点醋意,只是产生一种无比自卑的心理而已,认为自己如果插足其间,实在是极不知趣,心里虽然有这种想法,可是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身体,已经让人家赤裸裸地搂抱那么久的时候。同时,自己的心里对柳哥哥又爱得那么深切,又怎么能放得下呢?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已极,两眼木然地呆望着天花板,想不出半点自处之道,因此,当母亲霓裳仙子进来,又命仆妇打扫清洁的那些情形,全然不觉,直到霓裳仙子在她身边坐下,用手抚弄着她的头发的时候,才把一颗心从那胡思乱想的沉迷中,收了回来,看见来的是自己的母亲,登时委曲万分地啜泣起来。 霓裳仙子知道了这一切情形之后,再想起来秦含柳最初对于治伤,始终犹豫不肯开口,直到燕白玉说话,才马上将兰儿接了过去。从那种情形推断,知道两人已经相爱极深,同时自己的女儿又是他们两个救下来的,如果由自己向秦含柳的义父,自己的族兄,用长辈的压力,未始不可完成女儿的心愿,但又怎么对得起他们两个呢!何况这样做法,绝不可能使得秦含柳喜欢兰儿,相反更可能把事情弄僵,不禁也紧锁着眉头,不知怎样处理才好。 兰儿将情形对母亲说完以后,意志很坚决的说道:“娘!你想,我这样还能再嫁旁人吗?只要柳哥哥不会看不起我,就是让我做他一个贴身的丫头,我也情愿啊!” 霓裳仙子听到兰儿把此话一说,马上灵机一动,用手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了一声道:“该死,我的脑筋怎么糊涂,竟然想不到这点!” 兰儿莫名其妙地看到母亲,不知道在说什么!霓裳仙子回头看到她那种痴呆的样子,不觉非常爱怜地对她说道:“乖儿,你放心好了,娘一定使你如愿,不过你得听娘的吩咐。” 说完,把兰儿搂到怀里,附着她的耳朵,如此这般地一说,兰儿睑上的愁容,跟着一点一点的散开,最后,更是喜形于色,身体登时复原了一半,轻声对母亲说道:“娘,孩儿那还有不愿意的呢?只怕玉姐姐不肯要我这个妹妹啊!” 霓裳仙子正要用话来安慰她,燕白玉和其他诸人业已从那剩下的金鸡三丑老二老三的口里,把阴风教的阴谋,审问清楚,一同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燕白玉马上接口问道:“兰妹妹,你说什么玉姐姐不肯要你这个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只怕我没有这个福份呢?” 兰儿被她这一句话问得满睑羞红,说不出话来,霓裳仙子立即乘机说道:“玉姑娘,兰儿刚才听说她是由姑娘救回来以后,同我说,想做玉姑娘的一个贴身丫头,报答姑娘的大恩!我的意思也正好一样,她又担心恐怕你不会答应。” 燕白玉没等她说完,马上将头乱摇,抢过去说道:“伯母,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霓裳仙子不让她再说下去,又跟着说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姑娘艺绝天人,宛如仙露明珠,她能替你做一个丫头,正是她的福份呢?你就答应了吧!” 燕白玉急得把睑都窘红了,讷讷地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倒是我早就想和兰妹妹结拜,和认伯母做干娘,只是今天刚来,很不好意思启口,伯母这样做法,是不是要把侄女赶跑呀!”说着,差不多要急得哭出声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四章 俏龙女 玩心蓦起戏蜈蚣 丑仙娘 淫兴大动逼金刚 其实,霓裳仙子早想认燕白玉作干女儿,不过因为燕白玉貌赛仙子,艺比天人,始终不好启口,现在为了兰儿的将来,不得不略用权术,欲进反退的说出上面一段话来,目的就是要迫燕白玉自己说出这句话。 此时当然喜形于色,只不过不好意思马上答应下来。秦含柳自然巴不得燕白玉和兰儿结成姊妹,不等霓裳仙子开口,马上抢过来说道:“玉妹妹说得对极了,姑姑你就答应下来吧!” 潇湘怪叟也在一边劝说,霓裳仙子只喜得两眼流出了眼泪,颤声地说道:“我那有那份福气呀!我那有那份福气呀!” 言中之意,可不是答应了甚么,燕白玉家里没有遭遇惨祸以前,母亲因为追踪仇人,终年不在家里,遭遇惨祸以后,更是除了师父以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很少享受过一点天伦的乐趣。自到来翠碧山庄以后,看到霓裳仙子母女亲热的情形,心里真不知是如何的羡慕,想认义母的念头,确实出诸内心。只是面嫩,又在非常忙乱的时候,不好意思启口,此时,那还要说,早已推金山倒玉柱地向霓裳仙子的面前拜了下去,霓裳仙子只是嘴里不断地说道:“乖儿,生受你的了,乖儿,生受你的了!” 燕白玉拜罢,霓裳仙子早把她拉了起来,搂在怀里,看了又看,不舍得放开,燕白玉只感到心头里得到无限的温暖,却把身子扭开,撒娇地说道:“娘,孩儿还没有给义父见礼呢!” 说完,早挣脱了霓裳仙子的怀抱,走到慈悲先生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说道:“义父在上,孩儿在此给你老人家行礼!” 慈悲先生也只乐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连忙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就免礼吧!”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身子却一动也不动受了燕白玉的大礼,待燕白玉站起来以后,忙向床上的兰儿说道:“兰儿,你快过来见过姊姊吧!” 说也奇怪,秦含柳早先给她一连吃了好几粒火龙固本丸和碧灵护心丹,都没有使她马上复原。此时,体力却像突然增加了似的,兰儿在床上霍地一下跳下床来,完全与好人一般,姗姗地走到燕白玉的面前,嘴里说道:“玉姊姊,兰妹妹向你行礼,并且叩谢救命之恩!” 说完,想要拜下去,燕白玉赶快过去将她扶住说道:“兰妹妹,我们现在是真姊妹了,怎么还可以行大礼呢?千万不要折煞做姊姊的了!” 兰儿见燕白玉不肯受礼,只好与她两人各自相对的福了一福,接着,两姊妹就像扭糖儿似的,手拉着手偎到霓裳仙子的怀前去了。 秦含柳最初看到兰儿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心里吓了一大跳,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虚弱,怎么可以随便乱动呢?几乎要出声阻止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兰儿却已像好人一样,姗姗地向燕白玉走了过去,这才让他在心里嘘了一口气。可是又变得非常困惑,明明白白,自己离开静室的时候,兰儿的身体还虚弱得要命,起码也得经过十天半个月的时候,才有复原希望,怎么这一下子,突然好得这么快呢?因此,不禁楞楞地站在一边出神,待她们两姊妹见过礼后,互相依偎在霓裳仙子的怀里,方才回过神来,急着说道:“姑姑,兰妹妹现在身体还虚弱得很,不可多说,快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其实他那里知道,兰儿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固然不错,但得到他用那么多的旷世灵药相喂,体力原应复原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心头一个重大的郁结,阻碍了气血不能畅通,因此,药力也就无法达到身体各部,再有灵丹妙药,也不是一时可以收效了,现在与燕白玉认了姊妹,心头郁结一解,那药力马上就生了作用,自然很快就同好人差不多了,所以心病还需心医,也就是这个道理。 兰儿此时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听到柳哥哥对她这么关怀,心头更加感到甜甜蜜蜜的,好受极了,因此,马上从母亲怀里站了起来,用手掠了掠头发,胸脯一挺,纤腰一搦,来上一个盘旋的舞姿,娇声地说道:“柳哥哥,你看我不是完全好了吗?还担心干甚么呀!” 那姿态好不美妙,燕白玉脱口叫了一声:“哟!兰妹妹真美,这一摆,简直帅极了嚒!” 兰儿听了,脸上没来由的一阵羞,一把抓住燕白玉的玉腕,撒娇不依道:“不来了,玉姊姊坏死了!干嚒要取笑人家,看我会饶你!” 说罢,呵手作势,装着要向燕白玉腋下搔痒的姿态,燕白玉没等她的手伸过来,就吱吱地笑个不停,告饶地说道:“兰妹妹,好了,好了,姊姊最怕这个,下次绝不敢取笑了,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嚒!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真是冤哉枉也!” 兰儿的手马上伸了过去,在燕白玉的胁下一阵咯吱,嘴里说道:“看你还说,看你还说!” 其余老少诸人,看到两姊妹这股亲热劲儿,也一同乐得哈哈地笑了起来,秦含柳为兰儿裸体治病,心里深恐玉妹妹不快,见到这种情形,也就放了一大半心。 霓裳仙子为了让她们两姊妹多亲热亲热,好达到她早先的目的,因此,站起来说道:“今晚上因祸得福,已经折腾了大半夜,我看我们也该彼此回房去休息一下了!” 说着向兰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将燕白玉留下来同睡,其实她这一着是多余的,燕白玉早接口说道:“娘,我留在这里陪着兰妹妹休息,就便还助她运行一点功,你说好嚒!” 霓裳仙子那还有不愿意的,自然点头答应,于是大家都退出兰儿的房子,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被招待歇宿在书房里,霓裳仙子夫妇看到他们就寝以后,方才告辞回房休息。 且说燕白玉陪着兰儿,等到大家都走了以后,就一把抱着兰儿,将她放倒床上,按住要替她宽衣解带,兰儿不知是甚么道理,一阵坚拒发急地说道:“姊姊,你这是干甚么呀!” 燕白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兰妹妹,你这一身冰肌玉骨,也让姊姊饱饱眼福,柳哥哥搂都搂得,我做姊姊难道看一眼都不能看嚒?” 兰儿被她按住,一点也不能动弹,再听她这么一说,真是羞得满脸通红,急得差不多要哭出声来,生气地说道:“亏你做姊姊说得出口,人家根本晕过去了,不晓得嚒!好,你们两个通通都欺侮我,让我明天走了好了!” 说完,眼眶里面,真的莹莹欲泪起来,满脸委曲,好比带雨梨花,我见犹怜,燕白玉不忍再逗她了,附着她的耳朵说道:“兰妹妹,别傻了,姊姊怎么舍得欺侮你呀!刚才我看你身体虽然已经复原,但真气尚未凝练,还稍稍有点病根,快自己把衣服脱掉,让姊姊替你医治!” 兰儿这才知道玉姊姊的用意,心里真不知是怎样的感激,不过,此时她不但不再坚拒,反而把眼睛一闭,撒赖地说道:“我不来了,姊姊坏死了啦!刚才几乎把小妹子的胆都吓破了,现在混身都没有气力了,我不会脱嚒?” 燕白玉笑笑了说道:“好,小妮子你不用撒赖,看我待会儿收拾你!” 也就不再让兰儿说话,替她把衣服脱掉,然后蓦伸玉掌,一记一记很有节奏地向兰儿的全身穴道拍去,兰儿只感到那每一下轻击,都使得全身产生一种说不出来舒适感觉,最后,骨头简直都酥了,这时,燕白玉将一双手掌,按在她的小腹之上,登时一股热流,从燕白玉两手的掌心,传入丹田,再从丹田鼓动自己本身的拙火,循胸口,入廉泉,过百会,下风府,走大椎,抵尾闾,渡海底,复入丹田,再循三阴三阳,布达四肢。那一股气流,真是奇热如焚,令人好不难受,兰儿知道那是玉姊姊用本身的真力替自己打通全身的经脉,因此,虽然热得混身热汗蒸蒸,极为难受,也还是强忍着不作一声,听任燕白玉的摆布。 当那股热流运行一大周天之后,燕白玉的掌心,忽又传来一股其冷无比的寒流,再循刚才的通路,一处一处的运行过去,那冷的程度,简直像要把人身上的骨髓,都冻练起来似的,比起那热流还要来得难受,兰儿的忍耐力再强,也不禁索索地发起抖来,上下两个牙床,就像是打摆似的,作对儿磕个不停,刚才那一身热汗,登时冻结成冰,凝结在皮肤,成了一层白霜,好不容易,那股寒流才运完一个大周天。 说也奇怪,当寒流归入丹田以后,兰儿一身陡然感到阳和无比,宛如沐浴在春风温水之中,那份舒适,简直一辈子出没有经历过,整个体质,仿佛比以前不知轻灵了多少倍,兰儿也是修的高深武学,尤其是在太乙气功,已经具有几份火候,比起自己的爹爹和娘,还要略胜一筹,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古怪的运气方法,虽然自己知道可能玉姊姊已经代自己伐毛洗髓,得益匪浅,但心里却感到满腹疑问,燕白玉一看她的眼色,就知道她在想甚么,但偏偏不先讲出来。望着她微笑地说道:“兰妹妹,你坐起来运运气看,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兰儿闻言立即在床上盘膝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地,按照师门心法,试一提气,没有想到用力稍猛,整个身体就像要离榻飞起一般,直把她吓得一大跳,不敢再用功了,连忙睁开眼睛,再也忍不住诧异地望着燕白玉问道:“玉姊姊,你在捣甚鬼呀!刚才你用的甚么鬼功夫,弄得我现在连气也不敢运了?” 燕白玉笑笑道:“小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柳哥哥可真是爱惜你!除了那碧灵护心丹先后给你吃了四五颗以外,还用他的太虚元气,替你打通了任督两脉,否则我的虚元神功,还不可有这么大的效力,只奇怪得很,他既然替你打通了任督两脉,为甚么不再加一步功,助你导气归元,还要我来替你费这一番神呢?兰妹妹,现在你不用怕了,只要你柳哥哥再传你几句口诀,继续用两三个月功,那雪山双怪,虽然还无法可以打赢他们,但他们再要想伤着你,就是双怪联手,在一时半刻之内,恐怕也要办不到啦!” 兰儿一听到她提起柳哥哥,马上回想到他为自己治伤时,那一段绮怩无比的风光,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红晕,心里明白秦含柳为甚么不肯多花一点时间,替自己导气归元,因此,眼里不自觉马上飘起了一丝幽恐,含羞地说道:“玉姊姊,好好地又扯到柳哥哥干啥呀!我才不希罕他的甚么口诀?姊姊难道就不肯传给我一点嚒!” 虽然兰儿眼里透出来的一丝幽怨,仅仅只那么一闪,就让她给压制下去了,可是说甚么也逃不过燕白玉的眼睛,加以兰儿所露出来的神态,和那说话的语气,再加上女孩子天生的那一份敏感,马上就让她想到兰儿心里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不禁有点酸酸地,蛮不是味,不过,她和秦含柳在极地相处了两年多的时候,已经深刻了解秦含柳的为人,一定不会有甚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因此,马上推想到,一定是秦含柳在她醒了以后,发现她已动情,所以才不敢多在静室里面停留,怪不得兰儿在大家进来的时侯,脸上那样木然失神,推想到这里,不禁感到秦含柳对于自己的爱情,非常忠实,心里又甜蜜蜜起来。 不过她并不是一般普通的女人,那么好妒,一了解秦含柳对自己的忠实以后,反而对兰儿感到万分同情起来。本来嚒!一个女孩子,赤身露体的被一个大男人楼在怀里那么长的时间,将来还能再嫁给旁人嚒!何况那个男人又是那么英俊,将心比心,就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一定非动情不可,因此,心里就打好了一个主意,准备将来与兰儿两人,效法娥皇女英的故事,同事一夫,说甚么也要帮兰妹妹达到目的。想到这里,不禁把自己的意思,附着兰儿的耳朵,轻轻地说明。 兰儿想不到燕白玉有这么好的心肠,没等自己表示意见,就仿佛知道自己的心事一样,骤闻喜讯,不禁心里感激万分,同时又羞又喜,把整个头都埋进在燕白玉的怀里,躲了起来,不听让燕白玉看到,嘴里却仍然忧郁地说道:“玉姊姊,你真好,只是柳哥哥可能会看不起我,他恐怕不会答应啊!” 燕白玉听了一楞,忙问怎么回事,此时兰儿已经把燕白玉当作亲姊姊看待了,因此,就一五一十地将治伤的全部经过,告诉燕白玉,然后抬起头来,望着燕白玉的脸,幽幽地说道:“玉姊姊,我老早就看出了柳哥哥同你要好,如果不是我昏迷不醒,我绝不肯让他这样替我治病,可是,现在我还能再嫁旁人嚒?偏偏我又那么不争气,虽然姊姊答应替我玉成,可是柳哥哥他会看不起我了呀………” 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燕白玉一听,情形完全如其所料,心里不禁对情郎产生了无比的敬意,也对兰儿产生了无比的怜惜。因此,就对兰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兰妹妹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的身上,如果他有半点瞧不起你的意思,看我会饶他!” 接着,两姊妹就唧唧哝哝地轻声细语,不知又说了甚么,但听得兰儿说道:“玉姊姊,你坏死了嚒?看你还取笑我不取笑我!” 说完两手在燕白玉的腋窝底下乱搔,把燕白玉疼得咯咯地笑得喘不过气来,把手乱摇地告饶道:“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让我告诉你刚才的功夫,当作陪罪,好不好!” 兰儿这才把手停止,倚着燕白玉说道:“这才是好姊姊嚒!老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来取笑我,你自己也不羞呀!” 接着燕白玉才把虚元神功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冷热相济,趋于中和的内功心诀,告诉兰儿。兰儿这才知道玉姊姊刚才替地凝练真气的现象,是怎么产生了,真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内心钦佩不己。 原来普通一般武学,在内功修为上,多只懂得一气循环,认为只要打通任督两脉,就算是到了顶点,因此,不是纯阳,就是纯阴,不像虚元神功那么阴阳相济,会合而成虚元一气,使得阴柔之力内含阳刚,阳刚之气,复带阴柔,可以对付任何不同的内力,相生相克,不至在对敌之际,因真力相差,而受到震伤,故虽修为年短,也可以与高手一较,毫不逊色,使得人莫测高深。像兰儿所习的太乙气功,则纯系阳刚之气,本来就不宜于女孩子修练,兰儿又只刚习未久,自然无法抵御那老怪的黑风蛊毒掌的阴柔之力啰! 兰儿不禁对燕白玉赞誉备致地说道:“玉姊姊,你的福缘真大,能够学到这样深奥的绝学,真叫妹子羡慕死了!” 燕白玉却摇摇头说:“你不用羡慕我,柳哥哥的太虚元气,那才是天下至高的绝学呢!你倒是多向他请教请教,才是正经呢!” 兰儿呸了一口说道:“玉姊姊,看你说着说着又胡扯了,我才不稀罕去学他的呢!” 嘴里刚这样说,下面却又接着问起那太虚元气怎个厉害法?燕白玉不免又取笑了兰儿一阵,才把太虚元气非刚非柔,即刚即柔,非阴非阳,即阴即阳的道理说了出来,两人这么说着,直到快要天亮,方才双双入睡。 一宿无话,第二天起来,两姊妹已经好得像掺了糖似的,尤其是兰儿精神百倍,身体不但已经完全复原,比起以前,仿佛还要来得强健。秦含柳和霓裳仙子看在眼里,彼此所担的心思,都无形中放了下来,大家的心情,全都显得欢乐无比。 由于昨晚审问金鸡三丑的结果,知道阴风教对武林各派的偷袭,尚须等侯百蛊娘娘和崆峒掌门梅花道人师兄弟把另几件绝技练成以后,始能齐头并进,同时进犯,为时尚有几个月的时候,所以大家也就暂时在翠碧山庄住下,准备等琼崖颠翁等人赶到以后,再分派各人往各派送信,好让他们事先有所准备。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燕白玉却始终避着秦含柳,尽量制造兰儿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兰儿在他面前,也一改以往那种刁蛮的个性,显现得异常温柔体贴,同时言语之间,处处暗示非君莫属的意思,人非草木,何况秦含柳在两年以前,就已经对她有了情愫,又那得不产生感情呢?可是自己与燕白玉早已海誓山盟,自己绝不愿移情别恋,而兰儿那万缕柔情,又使得他不忍坚拒,因此,直把我们这位艺绝天人的美少年,弄得六神无主,苦恼莫名,也只有想尽办法,来避免兰儿的纠缠。 这么一来,三人之间,不觉造成一种你躲我,我躲你的微妙关系,兰儿死心眼,始终认为柳哥哥是瞧不起自己,所以才处处躲着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又郁郁寡欢起来。燕白玉是有心人,这些情形落在她的眼里,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因此,芳心里一方面固然对于檀郎的痴心不二,感到欣慰非常,另一方面却又有点恨他对兰儿太过薄情。一生气也就越发对秦含柳不理不睬起来。 十几天过去,琼崖颠翁带着小雪,率领门下方雄方靖来到,一进庄的时候,铁金刚秦刚,就抢着向琼崖颠翁行礼,口喊师父不已,大家感到非常奇怪,一阵寒喧以后,马上追问这是怎么回事,等到琼崖颠翁把话说明,大家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霓裳仙子在昆明向旱天神雨龙老爷子拜完寿后,发现自己的丈夫慈悲先生,始终没有出现,知道家里可能有事,放心不下,因此,等到老爷子的生日一过,马上告辞带着兰儿和铁金刚,返回黔首山翠碧山庄。 走到七星关附近一片荒野的时候,突然一声轻啸自头顶划过,依稀可见是一只雁翎响箭,霓裳仙子不禁一惊,暗想这响箭分明是绿林道上的传讯暗号,难道在这荒凉道上,居然还有贼人斗胆敢向自己行劫不成,她勒住马缰,招呼铁金刚稍停一下,想了想后,这条道上,从来没有发现响马嚒!那么是谁竟敢在这条线上立线开扒呢?莫不是有人在这里专门对付自己吗?虽然她已想到这一点,终因艺高胆大,稍停以后,又复招呼铁金刚,共同策马前行。这次又走了二里路左右,第二只响箭重又划空又过,霓裳仙子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还在想着,就闻得一声铜锣,从两侧树林里,唰地闪出一排人来,一个个穿着黑色劲装,玄巾包头,手里提着各种奇门武器。 两匹马儿,骤受惊扰,嘶嘶一声长鸣,人立双蹄,幸亏他们早有准备,否则只这一下,差点没把三人从马背上摔下来。霓裳仙子不禁粉脸含威,怒叱一声说道:“甚么人这大的胆子,拦着你家姑奶奶的道路干啥?” 话音甫落,骤听得那排人里、有人嘿嘿冷笑了两声,阴恻恻地说道:“看不出你这娘们倒怪凶的,这些年来,绿林道上,吃你这婊子苦头的人,也不算少了,今天撞到我的手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你大概就是那个甚么霓裳仙子了吧!乖乖地把命留下来吧!” 霓裳仙子与兰儿铁金刚,翻身下马仔细一看,发现拦路的一共有七八个人,为首之人,年已花甲,脑俊的小辫,业已斑白,身着黄衫,手里拿着一根长旱烟袋,不时还吸两口。 身侧两人,一个差不多四十来岁,满脸凶劲,手里拿着一把形式奇特的怪兵器,似剑非剑,倒活像一条大娱蚣,两旁一连排上了十几对倒钩,蓝光闪闪,显然是一把喂了毒的娱蚣剑。另外一个,原来就是那落凤坡前,幸逃一死的丑仙娘吴媚香。 霓裳仙子马上明白来人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丑八怪勾引来的一群狗党,与你在一块儿的,大概也不会有甚么好货。说不得你们姑奶奶,今天又得大开杀戒了,赶快与我通名受死吧!姑奶奶的手下,还不愿斩那无名之辈呢?” 这一番话,真是说得豪气千丈,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只气得那为首的老头,怒火攻心,血气冲顶,两眼一睁,满脸杀机地大喝一声说道:“气煞我也,老夫出道几十年来,还没有一个敢像你这贱人一样,当面对我顶撞,今天如果放掉你们任何一个,我傅举也就不叫黑心判官,名列邛莱三凶之一了。识相的,乖乖放下手里的武器,听候老夫的处置,老夫还可以饶你们一条活命!” 霓裳仙子一听对方竟是邛莱三凶里面的老二,比起毒爪阴魔还要来得难斗,心里不禁大惊,知道三人今天能够逃出活命,就算万幸。 但霓裳仙子在江湖上已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虽然知道对方的厉害,脸色却没有露出一点怯意,同时,因为刚才把话说满,知道绝不能善了。心里一横,想着,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因此也就不像上次在落凤坡对毒爪阴魔那一样客气。只是冷冷地说道:“原来是名震陇西的傅当家的,怪不得这样目中无人,不过我绿衣女侠秦碧云,并不是三岁小孩,只凭几句话就会吓倒,谁放过谁,还说不一定呢?” 黑心判官见对方听了自己的名头,仍然一点不惧,也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胆量,跨前一步说道:“好!我倒得见识见识你的高招,看看究竟有甚么本事,敢在老夫面前放狂!” 霓裳仙子正待向前动手,那边黑心判官身边的中年汉子,却抢到前面对黑心判官说道:“师叔,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么一个小娘们儿,那里值得你老人家动手,还是让弟子代劳吧!” 黑心判官本来不想出手,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头,因此就对那中年汉子说道:“乔侄,好!你就代我教训教训她吧!” 那中年汉子,低头应了一个是字,才转过来走向霓裳仙子的面前色迷迷地望着她说道:“臭娘们,看你长得怪不错的,老子绝毒娱蚣乔平真有点舍不得辣手摧花呢!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动手算了吧!乖乖的跟我回去,侍候侍候大爷,大爷就请师叔放过你们如何!” 话没有说完,吧的一声,脸上挨了一记巴掌,力量虽然不大,可是麻辣辣地,还是很不好受,原是兰儿站在霓裳仙子的身侧,见他口出秽言,侮辱母亲,那还忍得了,一个“乳燕掠空”,跳起来就打了他一掌,再借着回力,反跳回来,挡在霓裳仙子的面前,手里还是挽了那条紫色的丝带,鼓起两个思帮子,气虎虎地说道:“你是甚么东西,凭你也配和我娘动手,只要姑娘就够收拾你这条小毛虫了,再要胡言乱语,本姑娘就马上送你回姥姥家去!” 绝毒娱蚣一直注意在霓裳仙子身上,没有想到站在旁边的乳臭小儿,会来这么一手,没有防备,被兰儿一掌掴个正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那份难堪,可就不用提了,因此未等兰儿把话说完,就气得嘴里一连喊道:“反了!反了!你这乳臭末干的小娃子,也居然教训起大爷来了。今天大爷就先送你进鬼门开,再同你娘算账好了!” 身随声起,抡着自己成名的淬毒娱蚣剑,“织女投梭”直奔兰儿的左肋斜刺过来。那来势真是疾如奔雷,虽然兰儿出其不意,给他掴了一掌,立即借着回力,倒窜回来,绝毒娱蚣这一剑,居然紧跟着兰儿的身形追过来。兰儿刚停下来,把话说出,还只说得一半,已经发觉绝毒娱蚣气得追击过来,可是她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当那绝毒娱蚣的奇门剑快要到身前时,蓦地一晃,人竟然没有影子。 本来霓裳仙子见那绝毒娱蚣这一剑“织女投梭”,迳往兰儿的左肋斜刺过来,知道对方是邛莱三凶里面三凶万毒蛇神的大弟子,兰儿绝不是对方的敌手,惊叫一声,正想抢上前去,替下兰儿,突然奇迹发现,倒把地一时楞住了。 原来霓裳仙子因为自己住的翠碧山庄,与昆明相距很远,兰儿年龄太小,很少带他到娘家去过,今年舅舅七十大寿,兰儿也已长大,才第一次带她上昆明。 旱天神雨龙啸天第一次见到这位外甥女儿,喜欢得不得了,爷儿俩个,投缘已极,暗地里,老爷子竟把自己学自雪魄公主那一套伏龙剑法,变成带招,一古脑儿传给这位宝贝外甥。同时,还把自己无意之中,在金马山上采得一些蹑空草,给兰儿吃下,助长她的轻功。因此,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面,竟让她把那一套从剑法改变过来的“伏龙带法”,演变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些事情,老爷子不让她告诉旁人,所以霓裳仙子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兰儿学了带招以后,就巴不得想找人试一试招,今天这个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因此,才抢到霓裳仙子的前面,替母亲挡住绝毒娱蚣的进击。别看她人小,心思倒是怪细密的,一见那绝毒娱蚣手里的奇形兵刃,就知道那是一把专门锁拿别人兵器,而且还淬过毒的武器,所以,当那绝毒娱蚣一剑刺了过来快要近身的时候,蓦地一个“早地拔葱”凭空直上,跳起好几丈高,在半空里稳住身形,霓裳仙子不明底细,当然给楞住了,此时但见她在半空里发话说道:“小毛虫,慌甚么呀!本姑娘还没有把话说完呢?凭你那几根毒爪子,本姑娘就让你三招好了!” 这样一来,敌我双方,都大吃一惊,心想,这是甚么功夫,一个人能够凭空跳起五六丈高,居然还能站在半空里面不动,那不成了神仙吗?因此,一时全楞在那里,霓裳仙子也就把心放了下来,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时之内,绝不可能吃亏,马上退后一步,与铁金刚站在一边观。兰儿见敌人楞在那儿,感到好玩,但自己目的是找人试试新学伏龙带招,自不便老躲在半空里,看到母亲退向一旁,就立刻往上面轻飘飘地跳落原地,两手叉腰,满脸不屑地偏着脑袋,又发话呕他说道:“小毒虫,进招呀!你怕了是不是?那么就跪下来,给本姑娘磕几个响头,本姑娘也就不为已甚,暂时饶了你这一条狗命好了!” 说真的,在兰儿露了这么一手之后,绝毒娱蚣的心里,可真有了一点怯意。可是一看小姑娘那等样子,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是泥人也有点火性,何况他在江湖上是成名露脸的人物,怎肯一招未过,就会自己认输呢?再说,兰儿这时的年龄,只不过十一,二岁,纵说轻功了得,在内力和招式方面,就打娘肚子里面开始练起,也不会有甚么了不起的成就嘛!不信自己就收拾不了他,想到这里,心胆一壮,又马上恢复了气势汹汹地态势,恶狠狠地道:“小丫头,你存心找死,可怪不得大说完,二次递出“毒蛇寻穴”,猛向兰儿的胸口扎去,兰儿此时身轻如燕,但见她把手里的丝带,在空中一摆,带尾轻轻向绝毒娱蚣的剑身上的钩子一搭,以那一点撑力作中心,借着带子的摆动,两足一点,呼的一声,早像一阵风似的,绕着绝毒娱蚣的身子,在他身侧划成一道弧形,人早落到绝毒娱蚣的身后去了。 因为身形太快,绝毒娱蚣但觉眼前一晃,自己毒剑刺出的方向,突然失去了敌人的踪迹,这一惊非同小可,深恐敌人乘机痛下辣手,赶紧回剑自保,兰儿在他身后,看到他那慌张的样子,咯咯一阵娇笑地说道:“小毒虫,怕甚么呀!姑娘说过让你三招,就让你三招,绝不会乘机偷袭,你瞎忙甚么呀!” 绝毒娱蚣不禁把一张丑脸,羞得通红,不过,他究竟是万毒蛇神的大弟子,手底下不会没有一点真章,兰儿笑声一起,马上循声一个大转身“黄龙疾舞”,绝毒娱蚣剑在空中划起一道蓝光,剑身的倒钩,把空气带得嘶嘶作响,疾如闪电地已经向着兰儿发声的地方,横击过去! 好个兰儿,但见她不慌不忙,在那绝毒娱蚣一转身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横击过去,如果再像第一次一样,绝毒娱蚣只要将手里的兵器,顺着身形,继续横扫,剑在外圈,敌人在原地只要略加旋转,剑尖的速度就大增,自己的轻功再好,也犯不着去冒那个危险,因此,只见她双足一点,朝前一窜,竟然往绝毒娱蚣的头顶越了过去,重又站到他的背后,同时嘴里喊道:“这是第二招了,再过一招,本姑娘就要还手,叫你好看啦!l绝毒娱蚣没有想到兰儿会往他头顶越过,干脆原式不变,再度疾转,一只绝毒娱蚣剑整整划了一个圆圈,紧接着又横扫过来,兰儿仍施故技,又想往绝毒娱蚣的头顶,超越过去,绝毒娱蚣可不再是省油灯,那一式横扫,原来就是虚式,还没有舞到兰儿的面前,单手一举,横扫改成了上飞,正好往斜刺里转到正面,挡住兰儿的去势。兰儿猛往前窜,那不是自己往人家的剑尖上碰去?只吓在旁观战的霓裳仙子和铁金刚一齐出口惊呼,因为距离太远,抢救不及,不由得紧闭双目,不忍看到兰儿血溅当场的惨状。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只听得当的一声,绝毒娱蚣手里的蜈蚣剑,无缘无故地往旁边一歪,兰儿的身形,只差一粒米的光景,就从那剑身旁边紧擦着过去,兰儿一落到绝毒娱蚣的身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甫定,当时娇叱一声,说道:“臭贼,看招!” 绝毒娱蚣知道刚才被人用暗器撞歪了自己的宝剑,让兰儿逃过这一关,心中大怒,正想喝问是谁,已经感到身后劲风猛袭过来,兰儿声到人到,那条紫色丝带,已经指向了他背后的灵台穴,因此,顾不得发声,赶紧侧身一闪,回招自保,可是兰儿不容他喘过气来,身形一闪,丝带尾尖,仍然不离分寸地指着绝毒娱蚣的背心,迫得绝毒娱蚣只好展开自己的成名绝技,三十六路“飞娱剑法”,舞起一团剑影,护住全身再讲。 果然这样一来,兰儿的丝带,却也无奈他何,登时场地上面,只见蓝光闪闪,紫气氤氲,两条身形,像转花灯一样,团团乱转起来。两人的身形,愈转愈快,绝毒娱蚣站在里圈,只守不攻,还可以看的清影子,那兰儿在外圈游走,速度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只不过看到绿紫两种光色,在那里闪来闪去而已,那里分得出甚么是带,甚么是人。黑心判官想不到对方一个小女孩,居然也有这样好的轻功,心里不禁紧了一下,暗自想到,莫不要六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子,在这个地方栽了跟斗,那才不值得呢?因此,对于双方打斗的情形,不禁密切注意起来。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黑心判官这一密切注意,马上发现兰儿只不过靠着独特的轻功,使得人眼花撩乱,无处下手,在内力和招式上面,似乎并没有甚么特殊的造诣,不禁在旁喊道:“乔侄,用掌劈她!” 绝毒娱蚣一上来疯了心,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黑心判官这一句话,陡然把他惊醒,暗道:我怎么这样胡涂,本来就打算在内力方面胜他的,怎的倒把这事忘了,闻言以后,马上招式一改,剑掌兼施,一手还是使用飞娱剑法,另一只手却发出内家“五毒煞掌”来,登时场中情势马上一变,掌风虎虎,刺肤生疼,兰儿的身形受阻,再也快不起来了,幸亏绝毒娱蚣的功力,尚不能将毒迫出掌心,夷在掌风里面伤人,否则此时兰儿不死也得带伤。不过,绝毒娱蚣并不依靠掌毒伤人,只要兰儿身形迟缓,他能看得清人影,就不怕对方逃出手掌心,此时,见目的已达,不禁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说道:“臭丫头,这回看你还凶到那里去,干干脆脆拿命来吧!” 说完,一圈剑影,立时把兰儿裹在当中,风雨不透,招招全往兰儿身上致命的地方下手,掌风更激得地下灰尘四起,弥漫如烟,眼见兰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急得霓裳仙子和铁金刚心跳欲出,各自按着兵器,一步一步地向两人打斗的地方,紧靠过去,准备一有危险,立即上前抢救,那边黑心判官和丑仙娘子诸人,也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虎视眈眈,紧防这面乘机下手,情势紧张到了极点,但各人反而静得连喘气的声音,也听得出来。越是这样,那气氛也越压得大家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其实兰儿刚才,尚未施展伏龙带招,只仗着巧服灵药以后的特异轻功,就把绝毒娱蚣逗得不亦乐乎,此时看到绝毒娱蚣口发狂言,不禁在里圈格格一阵娇笑,也大声喝道:“小毒虫,凭你这两手,也想收拾本姑娘,那是做梦,倒是你自己准备向阎罗王报到,才是正经呢!” 但见她趁着绝毒娱蚣攻她下盘的时候,猛一拧身,一个“白鹤冲霄”凭空直下,又停在五六丈高的半空里,俯首下视地说道:“小毒虫,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困得住姑娘吗?小心,姑娘这回可不同你客气了!” 绝毒娱蚣忘了她能半空停身,没有防看上盘,陡出不意,眼看得手之际,居然又让兰儿脱出掌握,不禁气得在底下哇哇乱叫地说道:“臭丫头,打不过就跑,算得甚么真功夫,有种的就下来和大爷拼个百回合!” 兰儿在上面慢条斯理地说道:“姑娘狗熊还没有逗够呢?你既然急着见阎王,那么就看招吧!” 声到人到兰儿蓦然将内力贯注带尖,手腕一振,啪的一声,一个翻身,头下脚上,对准绝毒娱蚣颈后的风府穴,点了过去,绝毒娱蚣没有想到兰儿出招这快,一时未及防备,几乎吃了大亏,虽然勉强闪开一边,避开了要害,肩上还是让带尾抽了一下,火辣辣地,好不疼痛。 绝毒娱蚣自出道以来,几曾吃过这等大亏,不禁气得哇哇乱叫,没等兰儿身形下降,就呼的一声,一记“天王托塔”,用足十成真力,朝着头顶兰儿下落的身体,猛举过去,兰儿正要他如此,马上借着掌风,又倏地陡然升起一两丈高,腰肢一扭,在半空里一个“鹞子翻身”,抡起丝带,转瞬叉向绝毒娱蚣攻到。 这种凌空飞击的打法,绝毒娱蚣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虽然自己的功力,比对方高明得多,此时也不禁小心翼翼,完全收起了早先那一股傲气。 一时之间,但见兰儿的娇躯,宛如掠波燕剪,穿空飞翔,一条紫色的绿带,展开伏龙带招,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令人防不胜防。 绝毒娱蚣空负一身歹毒的武学,飞娱剑和五毒阴煞掌的招式,再怎样凌厉无比,对付这样凌空下击的打法,敌人高高在上,这些平地与人对敌的招式,完全失去了效用,因此,用尽全力,以静制动,也只不过堪堪自保,要想伤敌,那就根本办不到。 兰儿吃亏功力太弱,伏龙带招,虽然奇诡绝伦,变化万端,急切之间,要想伤那绝毒娱蚣却也不是容易。真是,一个灵动如电,一个静如山岳,迅速处,令人眼花撩乱,迎接不暇,紧张处,令人提心吊瞻,心跳目眩。这回,耽心的不但是霓裳仙子,就是黑心判官那一伙人,也跟着打斗的情势,紧张起来。因此,敌我双方,又都不由自主地,向场内逼进了一步。 这样,又过了片刻,场中陡地听到兰儿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是听到绝毒娱蚣的一声惨叫,兰儿的身子,登时像一团绣球似的,往场中抛射出去,那绝毒娱蚣,也踉跆地往后直退,一个身躯,就像吃醉了酒一样,摇摇欲坠,只差一点,就要倒下。 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得太快,以致两方的人,都没有来得及抢救,霓裳仙子母女关心,早随着兰儿抛射出去的方向,猛窜过去,往半空里一把将她抱住,落下一看,但见兰儿脸色红晕,混身没有一点伤痕,但人却昏迷不醒,不知是甚么原因? 那边绝毒娱蚣,也由黑心判官抢前扶住,只见他满脸流血,两只眼睛,已经瞎了一只,右手昕握的娱蚣剑上,却缠着兰儿手里的那条丝带。由于兰儿的身法太快,究竟怎么会使他受伤的,饶是黑心判官,为黑道上一等一的魔头,也没有看得出来。 此时,场中以丑仙娘和铁金刚两人距离最近,铁金刚一想起当初被骗的情形,就不禁生气,抡起手里铁棍,没头没脑地就向丑仙娘的身上磕去,同时嘴里说道:“无事生非的臭婆娘,女侠有甚么同你过节的,几次三番的拨弄人来拦截,老子先把你磕死了再讲。” 丑仙娘这次没有打算动手,因此没有带着武器,空手自然不敢同铁金刚那根粗重的铁棍过招,因此,马上一个箭步往后退走,闪到身边那群劲装大汉的身边,嘴里大声喝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敢向老娘下手,来人呀!你们赶快替我拿下!” 可是奇怪得很,那群劲装大汉,一个目瞪口呆,对于她所讲的话,好像一句也没有听到,仍然站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显见不知在甚么时候完全给人点住了穴道,守着黑心判官这等高手的面前,居然会被人施了手脚还不知道,那人的武功,可想而知,心里不禁大惊,还没有容她作进一步的考虑,铁金刚举起手里的铁棍,早追了过来,同时嘴里喝道:“臭婆娘,上次落凤坡前,让你侥幸逃出女侠的手下,这次我铁金刚可不会再放过你,赶快拿命来吧!” 说着,那手里的铁棍,已经一记“泰山压顶”,猛磕下去!丑仙娘的武功,虽然比铁金刚来得高明,可是手里没有武器,同时,知道暗中另外来了高人,今天绝讨不了好去,不免心生怯意,她为人极端机警,不敢接战,返转身来,往后就逃,铁金刚恨透了她,决心要置她于死地,也就毫不考虑地随后就追。此时,霓裳仙子和黑心判官都在照料伤者,无暇旁顾,也就没有多管。 转眼之间,丑仙娘和铁金刚两人,已经远离原来的位置,慢慢看不到场中诸人了。 丑仙娘并不是真的怕了铁金刚,见他紧迫不舍,不禁心中有气,同时已经远离刚才的位置,有两三路远,相信那位暗中隐身的高人,不会同时追了过来,因此,在一片树林面前,停身相待,反而拦住铁金刚,满脸狞笑地大声暍道:“秦刚,你当老娘真的怕了你不成,既然你一定要追来找死,那么老娘就慈悲你吧!” 铁金刚大暍一声说道:“好,那你就准备接招吧!” 嘴里说话,手里可没有停,那根铁棍,早巳一记“横扫千军”,拦腰对丑仙娘的身上扫去。 丑仙娘是毒爪阴魔的弟子,岂是铁金刚这一招两式,就能伤得着的。当时躬腰一退,让过棍头,身子滴溜溜地一转,就顺着铁棍扫过的空隙,欺身近前,举掌朝着铁金刚腰部的要害拍去。 铁金刚虽然练有金钟罩的横练功夫,但丑仙娘这一掌是用内力拍出,如果让她打到自己身上的要害,还是要禁受不了,别看他个子大,身材还怪灵活的,倏的一闪,就让开一边,反手一记“倒打金钟”,棍尖又向丑仙娘的背脊上磕来,于是两人各自展开所学,缠斗在一起。 但见棍影重重,掌风虎虎,铁金刚一套龙虎棍法,舞得滴水不进,力猛棍沉,丑仙娘虽然练了几成内功火候,但缺乏兵器,单凭一双肉掌,一时之内,竟然无法取胜,同时,此地距离刚才打斗的地方,有好几里路远,如果那边事完,众人一找过来,自己绝难逃出,不免心存顾忌,极思速战速决,好逃之夭夭,因此,更加显得有点心浮气躁,几次都险些让铁金刚的铁棍打着,不禁心里着急万分。 二三十个回合以后,丑仙娘不禁把头一拍,暗骂自己胡涂,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暗算兰儿的迷魂香弹,还有几颗带在身上,怎么一下会给忘了呢?想到此地,马上伸手从怀中一摸,取了一粒暗扣在手中,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装做要跑的样子,铁金刚以为是真,马上铁棍挽了一大花,一个耸身,追了过去说道:“臭婆娘,想逃可没有这么容易,任你跑到甚么地方,老子也得把你宰了!” 由于这一放手追去,空门大露,但见丑仙娘反手一扬,铁金刚只看到一点豆大的红色小点,迳向自己的面门射来,但闻得一股异味,钻进鼻孔,就人事不知地倒了下去!丑仙娘不禁哈哈大笑,返身走了回来,望着躺在地面的铁金刚说道:“楞小子,不怕你再狠,这回也得吃吃老娘的洗脚水!” 说完,捡起铁金刚扔在地上的铁棍,举了起来,就要磕了下去,可是刚把铁棍举起,仔细一看躺在地上的铁金刚不但个子长得高大,就是面目也长得非常端正,虽然稍嫌黑了一点,这样越发显得孔武有力,体壮如牛,更加显示出一份男性的魄力,尤其对于一个淫荡的女人来说,那股诱惑的力量,比起小白脸还要大得多呢,丑仙娘原本是一个道地淫妇,以往虽然也曾与铁金刚相处过一两天,但那时身边有一个鬼火毒蝶,就没有仔细注意到他,现在一看,不禁淫性大动,凶心倏钦,把手里举起的铁棍,又轻轻地放了下去,蹲下身去重将铁金刚端详了一会,狠狠地在他腿上扭了一把说道:“哟!你还长得怪结实的嚒!那么且让老娘快活一阵子再说吧!” 于是,马上将铁金刚的身体抱起,往那丛林的密处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极端隐秘的地方,仔细向四周打量一遍,发现没有甚么人跟来,方才将铁金刚放下,老实不客气地替铁金刚解起衣服来了衣服脱开以后,一股一股的肌肉,像栗子一样的隆起,那一副健壮的体魄,直惹得丑仙娘欲火上升,一张丑脸,居然红得像一块猪肝似的,真恨不得和一口水,把铁金刚吞下肚去,用一张嘴,在那结实的躯体上,从上到下,先吻了一个够,然后才用解药将铁金刚弄醒,自己也宽衣解带,扑到铁金刚的身上,准备与他成其好事。 丑仙娘的迷魂弹,不像普通一般江湖下五门所用的蒙汗药,就是用解药救醒以后,起码也得半天四肢无力,让人摆布,丑仙娘的脸虽然长得很丑,一身皮肉倒还欺霜赛雪,细嫩得可以,尤其精于内视之术,只要与他一度春风以后,就感到奇趣横生,舍不得丢手,因此,别看她丑,黑道上的魔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还颇不乏人在。 不过,她虽然阅人甚多,可是长得像铁金刚这样黑里带俏,精壮非凡的男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因此,越看越爱,竟然异想天开,打算用房中术将铁金刚收服,以充他的常年面首。这才用解药把铁金刚弄醒,心想,只要让你尝到甜头,就不怕你不俯首称臣。 铁金刚经丑仙娘在鼻子上擦了解药以后,蓦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感到四肢软弱,用不上劲,仿佛身上伏着一团细腻光滑的东西,温软软的,产生一种从来没有体念过的异样感觉,那团温软的东西伏在身上,并不老实,还在左右摆动,紧紧地在自己的身上擦着,鼻孔里也钻进一股脂粉香味,直逗得全身像通了电似的,丹田里升起一股热气,直冲小腹,铁金刚陡然把眼睁开一看,发现自己被丑仙娘脱光了抱着躺在一片树幕底下,正在那里对自己进行挑逗,铁金刚人虽粗鲁,但并不笨,当然知道丑仙娘意欲何为。 铁金刚虽然没有读过甚么书,可是常听得人家说:“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这两句话在他的脑子里,一直奉为圭臬,发现丑仙娘这一副丑态,真是说不出地从内心产生一种压恶的感觉,初醒时那种生理上的反应反应,在他这种压恶的感觉下,宛如一点初起的火苗,被一大盆冰雪往上一扑,登时滑灭,只是身受迷药余力所制,无法挣脱丑仙娘怀抱,只急得破口大骂说道:“臭婆娘,贼淫妇,赶快与老子滚开,大爷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与你干那丑事,干脆把老子宰了好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感到珍贵,丑仙娘对铁金刚挑逗了这么久,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把自己弄得欲火难禁,这样一来,更使得丑仙娘非要把铁金刚制服不可,反正对方已被自己迷香的余力制住,半天之内,不怕他反抗,也不怕他逃跑,铁金刚骂她,也不生气,仍然将他抱得紧紧地,笑嘻嘻地说道:“哟!乖乖看不出来你倒真是一条硬汉,叫我宰了你,老娘还没有快活上,可舍不得呢?你装正经,以为老娘就没有办法摆布你了是不是,等着瞧吧!老娘不叫你自己求我,就不算老娘的本事,那又何必呢?干干脆脆与老娘合作,保证你要受用不尽!” 铁金刚骂了一阵,没有一点用处,干脆给她来个不理不睬,紧闭着眼睛,看你丑仙娘有甚么办法丑仙娘既然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淫妇,身上那些春药之类的玩艺,还会少得了吗?见挑逗了半天,对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恨得心痒痒地,狠狠地在铁金刚的腿上拧了一把,才从旁边的衣服里面,取了一粒丸药,含在口里,双手将铁金刚的头捧定,嘴对着嘴,预备用一门真气,将那淫药,迫进铁金刚的腹内,那时,就不怕他不上钧,铁金刚虽然不想让她将药送进口中,可是头被人家捧定,混身乏力,说甚么也摆脱不开,只好将嘴紧闭,丑仙娘一时之内,竟然还拿他没有办法。 丑仙娘当然不会就此放手,干脆伸出舌头,将那粒春药,硬抵进去,两片嘴唇的力量,自然抵不住舌头的劲道,因此,丑仙娘还是把那丸药送进了铁金刚的嘴里,只不过唇后紧闭的牙关,却不是舌头的力量,所能拨开,好在丑仙娘根本没有指望铁金刚自动将那药丸吞下,心想,只要待那药丸化开,再用真气一迫,就不怕你不下咽,因此,一颗舌头,并不去拨那牙齿,却在铁金刚的齿外,来回游动,好使那丸药,早点化开。 这样一来,只憋得铁金刚周身难受,焦急万分,这一急,却让他急出一个计较来了。没等那丑仙娘用舌头把那粒丸药弄化,陡然将牙齿一张,丑仙娘的舌头蓦不及防,猛往铁金刚的口腔中央钻去,铁金刚老实不客气,用尽所有的力量,猛然一咬,丑仙娘一条舌头,当时被他咬断,但听得她一声惨噑,整个人像碰到了毒蛇猛兽一样,痛得她本能地猛然从铁金刚的身上,翻了起来,倒窜出去,舌头上的鲜血,被带得溅了铁金刚一脸,两人的样子都显得狼狈已极。 铁金刚在丑仙娘受创退开以后,才一口将那只咬断的舌头与那颗药丸和着鲜血,吐了出来,然后勉强巍巍颤颤地将一个软弱无力的身体,支撑着坐了起来,望着丑仙娘骂道:“不要脸的臭淫妇,这下你可吃了甜头了吧!” 丑仙娘刚才的举动,只是出于本能的防护,窜到一边之后,痛定思痛,那一股欲念,早已冰消瓦解,代之而起的是无比的怨毒,但见她脚狠狠地在地面一跺,嘴里舌头断了半截,叽哩咕噜地不知在骂些甚么,当然铁金刚爬着坐起的时候,身形像闪电似地又窜回来,单手一掌,用足了十成真力,就向铁金刚的顶门拍去。 丑仙娘这一掌是含愤出手,如果让她拍实了,纵然铁金刚练有金钟罩的横练功夫,顶门是百会所在,异常薄弱,绝无法抵受得了。真是掌未到,风先至,铁金刚混身无力,根本无法躲开,只说了一声:“我命休矣!”就闭目等死,眼看着半截铁塔似的一条汉子,就要丧命在丑仙娘的掌下。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五章 壮士断腕 避尘师太大意失招 情海生波 入云神龙伤心出走 铁金刚追击丑仙娘吴媚香,不慎中了丑仙娘的特制迷魂香,倒地昏迷不醒,那丑仙娘本待将他杀死,但见他那一付健壮如牛的体魄,不觉淫兴大动,改了初意,竟将铁金刚抱入树林的深处放下,看看四周没有人来,就将铁金刚一身脱光,再将他救醒,那丑仙娘的迷魂香,与一般所用不同,虽经解药救醒,体内余毒,并末完全清除,只不过药力较差而已,除非有人以内力替他驱除体内余毒,否则,半天之内,人虽清醒,四肢却软弱无力,还得听人摆布。因此,丑仙娘倒不怕他暴起发难。 不过,铁金刚人虽受制,但却是一条铁铮的汉子,丑仙娘如何挑逗,却是视若无睹,毫不动情,说甚么也不肯和丑仙娘干那丑事,丑仙娘最后只有将春药塞进他的口里来达到它目的了。 铁金刚因为身体无力,硬被丑仙娘用舌头将春药抵进口内,一时情急智生,突然张口一咬把丑仙娘的舌头咬断。丑仙娘没有防到这一手,登时急疼攻心,淫欲猛退,一股无比的怨毒,代之而起,马上毒从心头起,恶向瞻边生,单手一掌,用足十成真力,朝着铁金刚拍去,这一掌如果让她拍着,那里还有铁金刚的命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丑仙娘的掌风扫上铁金刚的头顶,手掌尚未拍实的当儿,一团灰影,从右侧的树梢上面,猛扑过来,丑仙娘只感到一股强劲无比的风力,朝着自己与铁金刚的中间撞来。只震得她拿桩不住,唰唰地一连倒退十几步远,方才站定,铁金刚的身体,也被推倒一边,恰好避开了那股从丑仙娘掌心里发出来的掌风。 丑仙娘站定以后,定睛一看,发现在她与铁金刚的中间,不知在甚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满身油泥,肮脏透顶的糟老头子来,身作黎人打扮,手里抓着一条两三尺长的小青蛇,疯癫癫地看着她笑道:“小娘子卖春怎么卖到这里来了?偏又碰到一个呆子,丝毫不解风情,哟!好一身细皮嫩肉,就是我老头子看了,都有点心动呀!怎么这小子这么不识趣?好!待我替你教训教训他好了。” 说完回过头来,对准铁金刚的头上,就是一掌拍了下来,说也奇怪,这一掌直拍得铁金刚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当时感到一股热力,从顶门传了下去,霎时体力全复,从地面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第一件事,赶快抢了一条裤子穿上,然后推金山,倒玉柱的向那老头跪下,叩谢救命之恩。那老头用手一挡,一股劲力将他托住,不让拜了下去,嘴里却说:“大小子,你看人家那一身皮肉多细嫩,还有那点不满意的,来来来,我老人家替你们作主,还是照样配成对儿算了吧!j铁金刚死心眼,认为老头真要替他们两人配对,只吓得连连倒退,将一颗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一连串的直说不字。老头见他如此,彷佛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啊了一声说道:“嗯!我晓得了,你一定是嫌她的脑袋长得不好看是不是,那好办!那好办!让我替你把她换一个好了!” 说完,又转过头向着丑仙娘这面走来,丑仙娘在这糟老头子初出现的时候,那一股强烈的劲风,给震住了,心想是谁,有这么高的功力?能把自己震退十几步远。因此,一时给怔住了,后来又给一阵疯言疯语,给搞得糊里糊涂,拿不准究竟是敌是友,此时,见那老头子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才猛然想起一个人来,看那一身打扮,分明就是独霸岭南一带的琼崖颠翁嚒!深知此老最恨淫邪之徒,今天自己这一幕落到他的眼里,正不知会是怎么个死法,不禁吓得亡魂透顶,根本忘了此时自己是一丝不挂,扭转头来,就想往那林外窜逃出去。 老头子也没有怎么作势,踢踢踏踏拖着两只破鞋,一晃就挡住了丑仙娘的去路,笑嘻嘻地说道:“小娘子怎么光着屁股就往外跑呀!我那徒儿嫌你的脑袋长得怪难看的,老头子还没有替你换了下来,想走那可不行呀!” 丑仙娘此时情急逃命,两手一翻,集中全身功力,一记“双撞掌”,猛往老头子的胸前打去,妄想硬撞过去,老头子只把一只破袖迹着她的双掌一拂,一股很大的潜力,反迫过来,把丑仙娘给倒撞回去,四肢朝天,吧的一声,仰着倒向原地,丑仙娘这个乐子可就大了,那地面上的破柴碎石,不可胜数,仓促之间,未能运功护身,一身赤裸的皮肉,登时被扎得到处都是伤痕,只痛得她乱喊乱叫,可是舌头已经被铁金刚咬掉半截,吐音不圆,那叫喊的声音,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老头儿一袖把丑仙娘震倒地面以后,彷佛想起了甚么事一样的,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说道:“不行,这小娘子脾气不好,我那徒儿消受不了,还是不换脑袋,让青儿与她配对算了吧!” 说完,走过去冲着铁金刚一乐,高声地说道:“徒儿,我说你就不要她算了吧!如何呀!” 铁金刚没头没脑听到老头儿竞冲着自己喊起徒弟来了,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看得出来这老头儿确实身怀绝艺,足够当自己的师父,一时福至心灵,也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马上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说道:“师父在上,徒儿任凭吩咐!” 老头儿,这回却没有挡住他行礼,等铁金刚把话说完,站了起来,才答应了一个好字,回头一看,那丑仙娘业已爬了起来,正想趁着他们互相答话这段时间,再度冲逃出去。 这次老头儿可没有再追,只将手里的青蛇,像打暗器一样地往她身上甩去,嘴里说道:“小娘子,你别忙呀!还没有和我的青儿配上对,怎么就能走呢?” 无巧不巧,那条青蛇正好甩到丑仙娘的股际,老头儿这一甩,用上了好几成劲,撞在丑仙娘的身上,吧的一声,大概这条青蛇给撞痛了,当时一口咬在那话儿上,只痛得丑仙娘一声惨嗥,重又倒向地面,在那草地面乱翻乱滚起来,愈是这样,那条青蛇也就愈咬定不放,其状之惨,真是不忍卒睹,铁金刚看了,心里老大不忍。因此,就对那老头儿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干脆一掌送她归西去吧!何必让她受这么些活罪呢?” 老头子这才脸色一整,走了过去,先将那条青蛇用手指夹死,然后对着躺在地下,哼哈不绝的丑仙娘数说道:“你这不开眼淫贼,竟然敢在我岭南一带经常做起倒采花的勾当来,如果不是我新收的徒儿说情,老夫一定要你多受一点风流孽罪,才让你死去,这回就便宜了你吧!” 说完,单掌一劈,将丑仙娘的脑袋,打得开花,死于非命。这才转过头来对铁金刚说道:“徒儿,你叫甚么名子,如果没有甚么事情需要料理,那就随我走吧!” 铁金刚糊里糊涂地认了师父,此时才想起连师父的名讳都不知道,因此说道:“师父徒儿秦刚,您老人家的名讳,怎么个称呼呀!住在那儿,徒儿目前还没有办法随您老人家走呢!” 老头儿不觉一怔,接着说道:“我叫甚么称呼?我也不知道呀!嗯人家叫我琼崖颠翁,那你也就叫我做琼崖颠翁好了,既然已经拜了师,又为甚么不能随我走呢?” 原来铁金刚刚才磕的那几个头,老头儿就算他已经拜过师了,此时,这一对糊涂师徒才彼此把经过说出。 原来阴风教七星分堂的堂主独爪神鹫蔡全辐,自从在凉山禅寺,死在智圆大师的掌下以后,阴风教总坛又另派了邛莱三凶老三万毒蛇神邬寻的大弟子,绝毒娱蚣乔平前去主持教务,丑仙娘自落凤坡幸逃性命以后,在途中与他相遇,两人本来是老相好,这时丑仙娘无家可归,也就自然跟着他往岭南来玩。 丑仙娘到了七星分堂以后,自然不能安份,不免常常外出,干上几次倒采花的勾当,因为她人长得丑,每次都要动强,才能达到目的,所以事后总是一刀把人杀死,以消心中怨毒,因此,就惊动了正在这一带考察门人的琼崖颠翁,追踪过来。 同时,七星分堂也在此时发现了霓裳仙子母女和铁金刚的踪迹,丑仙娘记着落凤坡的仇恨,一听那个小孩和那条黑犬都没有和霓裳仙子在一起,认为是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马上蛊惑绝毒娱蚣和那送师侄接事,尚未转回总坛的二凶黑心判官傅异,率领几个兄弟,进行拦截,琼崖颠翁追踪在后,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干甚么!所以,也就暂时没有动手,紧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来到了这里。由于琼崖颠翁的武功,比起他们中间任何一个,都要高出一筹,再加上黑心判官过份托大,因此,他们虽也没有发现还有这么一位煞星,跟在自己的后面,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天巧妙的安排,真是含有无限的因果在里面。 当绝毒娱蚣和兰儿动手之际,琼崖颠翁就在旁暗助了一臂,用一根松针,将绝毒娱蚣的娱蚣剑打偏了一点,由于绝毒娱蚣当时背向黑心判官,松针又小,所以黑心判官没有留意,绝毒娱蚣虽然知道暗中另有高手,又因时机紧迫,来不及叫唤,因此,就岔过去了。才又让他在暗中用豆粒打穴的功夫将黑心判官和丑仙娘后那群劲装大汉全给制止,可笑黑心判官罔为邛莱三凶中的老二,让人家在身后做了手脚都不知道,实在可笑。 琼崖颠翁将那群劲装大汉制住以后,正打算现身出来,对丑仙娘进行惩处,没有想到这一分神,忘了注意兰儿和绝毒娱蚣这边的情势,结果让丑仙娘用机簧向兰儿发出一粒迷魂弹,使得兰儿蓦然失手,几乎为绝毒蜈蚣所伤,幸亏兰儿机警非凡,鼻子里一闻到那股异香,丝带为绝毒娱蚣的剑钩缠住,人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以前,马上当机立断,将手一松,放弃丝带,身子往绝毒娱蚣的头顶一落,脚尖猛向他的面门踹去,结果将绝毒娱蚣的一只眼睛踹瞎,自己也昏迷过去,一个身体,被那一踹之力,反弹出去。霓裳仙子和黑心判官分别擦人,铁金刚则扑向丑仙娘,挥棍猛击。 这一切情形,都只不过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琼崖颠翁还没有来得及现身,那丑仙娘已被铁金刚迫得往后逃去。琼崖颠翁跟踪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清除她这一个武林败类,自然不容她这么逃窜出去,当然也跟着从后追来。不过,他看到铁金刚那一股直不愣傻的莽劲,感到非常投缘,想看看他的武功如何,因此,又暂时隐住,没有出面。 直到丑仙娘用迷魂弹把铁金刚弄倒,抱着往树林密处窜去,琼崖颠翁也跟着过来,见铁金刚猛拒丑仙娘的那一种定力,真是越看越爱,决心要收他为徒,所以才在丑仙娘舌头被咬,怨毒攻心,要向铁金刚痛下毒手的时候,突然现身,将人救下,并把丑仙娘戏弄一番始行处死。 铁金刚听完师父的话后,也把自己在落凤坡受愚,经霓裳仙子义释,决心洗手,追随霓裳仙子的一段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琼崖颠翁,然后说道:“师父,我现在是女侠的仆人,不能不告而走,同时,母亲年老,也不能远离,必须待母亲天年以后,禀告恩主,才能追随您老人家去练武。否则,我就成了一个不义不孝的人了呀!” 琼崖颠翁见铁金刚的性格,如此浑厚,心里越发喜爱,因此说道:“那没有关系,等你住定以后,我到你住的地方来教你。不过,这事可不能让你主人知道,否则我就不收你做弟子了!” 铁金刚心中大喜过望,很高兴地说道:“恩师,谢谢您老人家成全!弟子绝不告诉任何人知道就是了!” 说完,又要叩下头去,琼崖颠翁忙把他挡住说道:“好好的一个大人,尽装矮子做甚么!我不喜欢这些俗礼,刚才那几个头,就算是拜师大礼,以后见了我不要再这个样子,知道吗?现在既然你不能随我走,那我以后自会找到你那儿去,我目前不想和你主人见面,现在恐怕她在那边等急了,你就马上回去吧!” 铁金刚应了几个是字,马上想起主人单独留在那里,与黑心判官相抗,如何能是对方的敌手,因此,不禁忧形于色,满脸焦急地望着琼崖颠翁想求他去替自己的主人解围,琼崖颠翁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等他发问,又开口说道:“徒儿,你担心你那主人的安危是不是?放心好了,为师追赶你们的时候,发现另外又来了一位高人,此时恐怕已经没有事了。否则,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快一顿饭久,你那主人怕不早完蛋了!回去吧!我走了,记住,今天的事,可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哟!” 语音一落,铁金刚但见一道灰影一晃,琼崖颠翁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铁金刚看到师父轻功如此高明,心里感到非常欣喜,不禁望着师父走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方才将衣服穿好,看到地上丑仙娘死的那种惨状,心里老大不忍,反正已经知道主人不会出事。因此,干脆先将她的尸体埋好以后,再过去找,当他埋好以后,走出林来,捡起自己的铁棍,那边霓裳仙子也正找将过来。 铁金刚一看只剩下恩主一人,兰儿却没有看到,不禁万分开怀地问道:“恩主,小姐呢?到那儿去了?” 霓裳仙子见他没有出事,才把心放了下来,说道:“兰儿随地的师祖上山去了,时间不早,快点赶路回去吧!今天真是好险,如果不是恩师赶到,我们可见不着面了呢!” 铁金刚急问是怎么回事,霓裳仙子回他说道:“上了马在路上再谈吧!” 铁金刚遵命上马,与霓裳仙子一起往翠碧山庄走去,在路上霓裳仙子果然将后面一段情形告诉了铁金刚。 原来当铁金刚追赶丑仙娘去后,黑心判官已经替绝毒娱蚣把药上好,不过就是好了,绝毒娱蚣也只有一只眼睛好用了。因此,黑心判官气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两眼露出杀焰,匆匆替绝毒娱蚣将药上好以后,站起身来,对着霓裳仙子那边喝道:“小辈好大的瞻子,敢把老夫师侄的眼睛弄瞎,老夫不叫你们把两条命填上,也就不叫黑心判官了。小辈,赶快亮出兵器来进招吧!” 霓裳仙子因为兰儿昏迷过去,左救右救都救不醒来,认为已经无望,想起自己夫妇已过中年,就只有这么一条命根,现在毁在敌人的手里,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现在听到黑心判官叫阵,悲愤化成怒火,人差不多变得近于疯狂两只限睛红得像要喷火焰来,瞪着两眼,望定黑心判官,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那一股烕势,就是凶名久着的黑心判官,都有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震,但见地霍地一声,从背上拔出那把寒光闪闪的随身宝剑,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不尽的魔嵬子,要命就过来拿吧!反正今天姑奶奶也不想活着回去了!” 说完,愤极而笑,一阵凄厉的哈哈声中,霓裳仙子手里的宝剑,已经雷霆万钧地劈面向黑心判官面前刺来。 黑心判官仗着自己武功高明,认为对于这种晚生后辈,还用得着甚么武器,当时身形一晃,用上五成真力,将手指往那剑身一弹,竟想欺身近前,去扣霓裳仙子的手腕,暗想即使不能手到擒来,也一定要迫得对方露出空门。 如果在平常的时候,他这一着,倒可以收效,可是现在霓裳仙子心痛爱女被毁,由母爱激发出来的一种潜能,使得它的功力在这一时之内,无形中不知增加了多少倍。黑心判官那一指弹在剑身上面,不但未能把霓裳仙子的宝剑弹开,反而被那剑身又震得都麻了,这一欺身近前,正好自己送上剑口,霓裳仙子得理不让人,宝剑早巳横扫过来,直抵黑心判官的胸口。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把他刺得穿心窟窿。 黑心判官究竟不愧为邛莱三凶之一,在这种危机一发的时候,居然让他仰身一跌,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总算脱出了霓裳仙子的剑圈,可是自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从来没有遭过败绩的高手,今天竟然在一招之内,让一个后辈人物,迫得使用“懒驴打滚”的赖招,将来传到江湖上,还有脸面见人,不禁气得蝎发俱张,更欲将霓裳仙子母女置诸死地,方才甘心。不过,他在这最初一招里,试出霓裳仙子的功力,似乎与自己相差不远。因此,也就不敢再狂,在那一滚的当中,早把自己的成名兵器,淬毒判官笔,拿了出来。 不过霓裳仙子没有容他站起身来,抡着宝剑,早又跟踪而至,剑尖下指,一记“拨草寻蛇”,狠狠朝他身上刺来。 黑心判官想不到霓裳仙子来得这么快,只见双足一蹬,再使自己的身体,贴着地面,平射出去,并就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方才堪堪又躲过了一剑,这幸亏是他,才有这高的功力,能在睡到地上的时候,还能用出这种招式,否则怕不早已被霓裳仙子斩于剑下,真是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一站定,马上展开自己的“生死判招”,抢攻过去,不容霓裳仙子再迫过来。 这样一来,形势马上转变,霓裳仙子登时显得有点相形见绌起来,其实刚才那是他轻敌过甚,又在霓裳仙子急怒攻心的悲愤之下,才有此失。否则,就是有两个霓裳仙子,也不可能胜得了他一招半式。 但他虽然已经抢回了主动,又谨慎过甚,所以一时之内,还只能与霓裳仙子打个平手。因此,在这一片荒漠的郊野之上,但见剑影纵横,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笔风虎虎,震得沙石弥漫晴空,一老一小,一男一女,像穿梭似地在这里拚命狠斗,真是招招狠毒,式式惊险,直看得心惊瞻战,替他们两人担心不止。 不过霓裳仙子的功力,与老魔相较,究竟差得很多,虽然一上来仗着那股由母爱激发出来的潜能,得了这着机先,可是时间一久,那股暂时激发潜能,也就逐渐衰弱了下去。片刻以后,就显得迟缓不灵起来。 黑心判官不明这个道理,心里感到非常奇怪,怎么对方一上来真力那么奇劲,现在没有多久,就忽然相差这么远了呢?因此,认为其中可能有诈,反而越发小心起来,白白地让过很多空隙,不敢进招。 再过了一会,黑心判官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心想:就算你有诈,老子也得试试看,心到手到,手里的判官笔,用上八成真力,一记“玄鸟划沙”,硬往霓裳仙子的剑上碰去。霓裳仙子没有想对方会硬找自己的兵器,撤招不及,当的一声,一枝宝剑,当时被磕得飞上半天,剑身嗡嗡作响,一道弧形,朝旁边草地上面,射了出去。握剑的手,也被震得虎口发热,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几步远。 黑心判官见一招得手,嘴里像枭叫似的,一阵阵哈哈大笑,抢前一步,大声暍道:“我道名震江湖的绿衣女侠,究竟有甚么本领?原来不过如此,赶快把命拿来,赔偿我师侄的那一只眼睛吧!” 话音未落,那一只判官笔,已经指向了霓裳仙子眉心,霓裳仙子宝剑在手,尚且不是人家的对手,现在宝剑被人磕飞,自然更无反抗的能力,不禁喊了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合,闭目等死,眼见这一代侠女,就要香消玉殒,丧生在这魔头的笔下。 说时迟,那时快,黑心判官的笔尖,相距霓裳仙子的额顶,只有那么半寸光景的左右,突然左面树林里面,有人大喝一声“照打”。黑心判官微一愣神,两颗白色的暗器,迳向黑心判官奔来,黑心判官仅仅这么一瞥,那两颗暗器,已经到了面前,百忙之中,顾不得伤敌,赶紧将头一低,让过当前一颗暗器,手里的判官笔,却让另一颗暗器打中,使得准头一偏,从霓裳仙子的身侧刺了过去。 霓裳仙子本已闭目等死,闻得那一声打字,心里一喜,蓦地将眼一睁,那黑心判官的笔尖,已经从身旁刺过,自己的一条性命,总算又从鬼门开口,捡了回来,目前既然来了大援,自然不再束手待毙,也就趁着黑心判官低头躲避暗器的那一刹那,跳向一边去了! 黑心判官眼见大功告成,又让敌人逃出,心里如何不怒,登时对那树林里面大声暍骂道:“那个不睁眼的家伙?敢管老夫的闲事,还不赶快滚出来与我领死!躲在暗地里偷袭,算得那门子好汉。” 话音未落,但见左面树梢之中,一条身形暴起,宛如一头灰鹤,迳向场中飞来,单看那份轻功,就知道来人身手非同小可。 黑心判官怕他在半空里对自己突袭,引身暴退,重新站定以后,才发现来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比丘老尼。老尼落地以后,黑心判官尚未来得及发话,那霓裳仙子早将震飞在一旁的宝剑,拾在手里,再飞也似的赶了过来,朝老尼跪下,嘴里喊了一声恩师。 黑心判官这才知道面前这位老尼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王屋三老里面的避尘师太,王屋三老虽然享誉武林多年,但与邛莱三凶,一东一西,却始终没有朝过面。因此,彼此的武功深浅如何,并不知道。不过,黑心判官知道对方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单凭那一颗击中自己兵器的暗器劲力,和那出来的一股轻功看来,比起自己,只高不低。但邛莱三凶,生平怕过谁来,虽然明知对方并不好惹,还是目空一切地嘿嘿冷笑说道:“来的莫非是避尘师太,在下久仰大名,早思领教,只恨无缘识荆,既然师太今天横加千涉,那么老夫不自量力,说不得只有得罪了!” 不过现在他可不敢冒然下手,说完以后,双眼紧盯着对方的行动,严阵以待。 避窿师太将手一托,扶起霓裳仙子,然后才转过头来,面对黑心判官说道:“施主这话可说得奇怪,霓裳仙子是老衲弟子,难道老衲救人还有甚么不是不成?不知小徒何事得罪施主?竟不惜率众拦截,倒得先给老衲还个明白才行!” 黑心判官拦截霓裳仙子,确实没有理由,不禁一时为之语塞,老羞戍怒地说道:“贼尼少说废话,贱婢心狠手毒,道上的朋友,毁在它手里的,不知凡几?老夫不过替那些朋友,讨还一批血债而已!何况老夫师侄,现在已经伤在贱婢的小鬼手里,难道就此罢了不成,贼尼自己管教不严,纵徒行凶,还敢对老夫顶撞,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放招过来,手底下见真章吧!” 黑心判官这一番强诃夺理的话,再加左一句贼尼,右一句贱婢的滥骂,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陆。何况,避尘师太早年嫉恶如仇,虽然现在已入佛门,个性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岂能容他这么猖狂,不过年岁大了一点,没有当年那么轻举妄动而已。因此,在黑心判官话一说完,也把寿眉一掀,冶冷地说道:“这样看来,施主倒成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大侠土罗?哼!老衲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人敢这样在我面前强词夺理过,如果不让你知道一点厉害,还真不知你们这些魔嵬子会横行到甚么程度,既然你想超渡老衲,那么就请动手吧!” 说完,还是像没事人样站在黑心判官的面前,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黑心判官几曾遭人如此轻视过,直气得一张脸变成了猪肝颜色,厉声喝道:“贼尼还不快把兵器取了出来,老夫从来不与没有兵器的人过招!” 避尘师太满脸不层地说道:“与你这样的角色动手,还值老衲使用兵器,还是快点攻过来吧!老衲凭这一双肉掌,领教阁下的高招!” 黑心判官岂肯平白输了这一口气,也就接口说道:“好!既然你不取用兵器,老夫就在掌上教训教训你,也是一样!” 说完,立把手里的判官笔,往腰际一插,脚踏洪门,单掌一翻,一招“吴刚伐桂”,从侧面,砍向避尘师太耳下的“陷中穴j,同时嘴里喊道:“贼尼,看招!” 避尘师太轻轻一闪,避开一边,立即一记“判官拍印”,以攻还攻,顺着闪避的方向,一个转身,劈向黑心判官的脑后的风府穴。 一开始两人都是用的快速身法,彼此都是成了名的顶尖高手,登时只看到两团影子,快如刮风,兔起鹘落地,在这郊野的草地上,前后左右,急转急跳,以霓裳仙子那好的目力,也分不清楚那一团黑影子是自己的师父,那一围影子是黑心判官。地面的砂石,更给两人的掌风,刮得向四处飞扬,弥漫一片,直看得霓裳仙子目定神驰,惭愧不已,暗自说道:今天如果不是恩师赶来,自己要逃出老魔的掌握,根本就是梦想! 两人越打越快,最后,连影子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灰球,在地面上滚来滚去似的,落在普通人的眼里,根本不会知道那是一场激烈无比的生死博斗。 过了片刻时间,蓦地在那庞大的灰球里,暴起一声轰然大响,灰球陡然消失,从球心里面,电也似急地射出两团黑影。 霓裳仙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人在一阵快打之后,大概感到彼此都无懈可击,恐怕在短时间内,暂时都无法奈何对方。因此,全都动了用内力硬拼的想法,以求速战速决,几乎同时举掌,向对方身上硬拍过去,那一声巨响,就是四掌相接,掌风激荡出来的声音。 两人年龄相差无几,内功火候,相差不远,因此一击之下,两人一齐被震得倒退十几步远,方才拿桩站稳,不过避尘师太练的是玄门正宗功夫,上来只是试招,只用上三四成力,人虽被震得后退十几步远,反震的回力不大,倒没有甚么不好的感觉。黑心判官存心一掌将对方置之死地,那一掌起码用了八成真力,因此反震的力量,也大得出奇,直感到心血翻涌,几乎想吐了出来,显然已经略受暗伤,不过为他强忍下去。表面看来,彼此势均力敌,分不出甚么高下,实际上避尘师太,已经占先一步,在内力上要比黑心判官略胜一筹。 不过,因为老魔的忍耐功夫极好,避尘师太一时之内,竟然被他瞒过,两人身形分开以后,不敢焉上抢攻,仅停在当地,蓄足真力,将潜修了几十年的太乙气功,贯注双掌,紧紧地注视对方的行动,准备与黑心判官再硬拼一掌。黑心判官见避尘师太如此,不禁心中暗喜,也装着蓄劲以待的姿态,一方面暗中调元养息,自疗内伤,一方面却将双手附于腰际。准备出其不意,用自己的兵器里暗藏的毒液取胜。原来黑心判官那一只判官笔,笔杆中空,内里贯满了一种绝毒的液体,用的时候,只要将笔倒转,用力在笔头上一按,就可以拨动机簧,将里面的毒液,像水箭一样的喷射出来,不过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以后,必须再灌,由于那毒液配制困难,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使用。自从装好以后,至今尚未用过一次,因此,谁也不知那判官笔里有鬼。 这样一来,在这荒漠的野地,登时一片寂静,但见两人像斗鸡似的,彼此相距十几尺远,躬腰拳臂,绕着圈子,慢吞吞地走来走去,各自找寻最适当的攻击时机。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博斗,虽然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面,都听得出来,但心里的紧张,比起刚才快打疾攻的时候,还要来得厉害。尤其是旁观的霓裳仙子,那一颗心差不多都要跳出口里来了! 这样相持了大概有片刻工夫,霓裳仙子骤地发现黑心判官面露诡计,大喊一声:“师父,小心!他手里有鬼!” 然而此时两人已经像鹰隼一样,齐向当中射去,避尘师太匆忙之中,瞥见黑心判官右手持着判官笔,向自己面前指来,由于霓裳仙子喊得那一声正是时候,忽促里将击向黑心判官的双掌一分,左掌仍然朝黑心判官的胸前击去,右掌却迎上黑心判官的判官笔,反击过去。 在电花火石之中,但听得又是闷雷似的一声暴响,夹杂了两声惨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股黑水,向四外溅开,但见黑心判官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十几步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之后,说了一声:“贼尼这一掌之仇,老夫势在必报,你小心等着好了!” 话还没有说完,猛地一跺脚,像一只离弦疾矢丢下所有的伙伴不管,穿林而逝,眨眼的工夫,那话音已经远离林外,不知去向了。 避尘师太也在同时引身暴退,一只右手手掌,变成乌黑的颜色,肿得像一只铜锤,但见地退到霓裳仙子的身边,一把将霓裳仙子手里的宝剑抢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一剑将手掌齐腕斩下。方才嘘了一口气说:“好毒的家伙!” 接着就用左手一把揑住那斩断的地方,防止鲜血外流,然而人却痛得立足不住,颓然一下坐倒地上。 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得太快,霓裳仙子看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觉傻了,直到避尘师太把地手里的宝剑抢去,斩断手腕,坐了下来,才惊觉过来。顾不得去看现场地上的情形,赶紧蹲了下来,焦急地流出眼泪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啦!” 避窿师太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有甚么,仅仅牺牲了一只手掌,有甚么值得好哭的。赶快从我身上把本门的金创药,取了出来,替为师的将伤口扎好再说吧!” 霓裳仙子依言从师父怀里,取出一些伤药,再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幅衣襟,很仔细地替师父把伤口扎好,然后问道:“恩师,您老人家干甚么要把自己的手掌斩断?难道就不可以找到解药吗?” 避窿师太将左手朝刚才搏斗的地方一指,说道:“徒儿,你晓得甚么?为师的如果不当机立断,一条性命,早已完了,你过去看看,就会知道厉害,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身上任何地方,沾上一点毒液!否则,那个麻烦就大啦!” 霓裳仙子很小心上前几步,睁眼一看,凡是沾上了一点毒液的草皮,全都变成一片枯黄,不远的地方,更倒着一具尸体,已经全身紫黑,肿得分不清面目了,不过从那一只瞎掉的眼睛看来,可以知道那具尸体,正是被兰儿踢伤坐在一旁观战的绝毒娱蚣。霓裳仙子不禁把一只舌头伸出老长,半晌还收不回来,很奇怪地问道:“恩师,那是什么毒液?会有这么厉害!” 避尘师太此时伤痛已止,精神复原,从地上站了起来说:“这是邛莱三凶里面万毒蛇神所配制的五种绝毒中,最毒的一种,名叫万蝎鸩浆,只要沾上一点,不到半个时辰,就得漫延全身,浮肿溃澜而死,除了他自己的独门解药以外,就是清凉草也无能为力,端的厉害无比,不过为师虽然断了一掌,对方也没有讨到好去,刚才我那左手一掌,也已踏踏实实击中了他的胸口,如果没有高手替他好好医治,一个月内,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徒儿,自古瓦罐不离井边破,为师这一只手,也未始不是平日杀孽过多的报应,你的脾气同我一样,以后得饶人处,还是饶人吧!” 霓裳仙子心里有所不服,争辩说道:“恩师,您老人家不是常说惩恶就是为善吗?像黑心判官这一类的人,如果不除了他们,天下苍生,真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在他们的手里呢!” 避尘师太点点头说:“道理固然不错,但有很多人并不见得一生下来就是作恶多端的,也许是受人欺骗或受环境所迫,为师的并不是不叫你去杀恶人,而是要你在事先应该多考察一下,能够予人自新的时候,还是予人以自新之路的好!现在不谈这些了吧!你绕过毒液,去把那面那群大汉的穴道解开,叫他们找些枯柴来,将那一些毒液和尸体烧掉,免得途人无知,误中绝毒,那又是我们所造的孽了!” 霓裳仙子答应了一个是字,却不马上就走,彷佛还有甚么话要同师父商量似的,避尘师太扫了一眼躺在地面昏迷不醒的兰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就对地说道:“徒儿,你是问兰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她只不过中了人家的迷魂弹,为师这次出来采药,正好采得一株来解此香的药草,你去解开那些大汉,兰儿让我替你照顾好了!” 霓裳仙子听说兰儿只不过中了迷魂香之类的东西,生命没有妨碍,不禁大喜过望,忙着问道:“恩师,这是甚么迷魂香?怎的徒儿看不出来!” 避窿师太说道:“丑仙娘是毒爪阴魔的弟子,这些魔头如果没有一点稀奇古怪的绝活,单凭本身的武功,难道就能称霸武林吗?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留心点就是了!” 霓裳仙子脸上一红,就低着头绕到对面,替那七八个大汉一一拍开穴道,那群大汉虽然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但心里非常明白,对于这一连串的经过,全部耳闻目睹。这些人本来恶性不深,看到黑心判官那等不讲道义,再回想一下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和阴风教的残酷暴虐,一时全都醒悟。当穴道为霓裳仙子解开以后,马上跪在地上,宣誓从今以后,改恶向善,重新做人,霓裳仙子这才相信师父刚才所说的话很对,也下定决定,要改变以往的作风。当时就对他们说道:“各位起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就麻烦大家弄一些树柴来,将这一片毒液烧掉,免得留下害人吧!” 人多手快,不一会就把这片毒液同绝毒娱蚣的尸体与避尘师太斩断的那只手掌,一起烧化,另一方面,避尘师太也把兰儿救醒,师太又告诫了那些大汉一番,将他们遗走以后,又对霓裳仙子说道:“徒儿,兰儿的资质非常不错,让我带回去传她一点东西好吧!” 霓裳仙子见自己的师父看中了兰儿,心里大喜过望马上对兰儿说道:“兰儿,还不赶快谢谢师祖的恩典!” 兰儿初被救醒,身体尚很软弱,闻言以后,正要挣扎着给师砠谢恩,避尘师太却用左手一把将她抱起说道:“乖儿,你的身体尚很软弱,不要多礼,就随师祖走吧!” 吧字一落,霓裳仙子但见师父身形一晃,耳里只听得一声:“徒儿珍重,为师走了!”语音划过长空,尚在耳边荡漾,人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霓裳仙子不觉望着师父走去的方向,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方才想起铁金刚不知跑到那儿去了!因此就牵了两匹马,一路找了过来。 霓裳仙子将话说完,就问起铁金刚的事,铁金刚红着脸把丑仙娘将自己逮住,巧遇异人解救的情形,约略说了出来,只不过把那一段绮流风光和琼崖颠翁收自己为徒的事,完全隐起没说,就这样,也够他窘的了,霓裳仙子看到他那样子,也就不好再问,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没有多久,两人抵达翠碧山庄才知道是慈悲先生的母亲去世了,所以才没有到昆明替舅父拜寿。同时,铁金刚的母亲业已由霓裳仙子在昆明的时候,早接了过来,因为老人家信佛,慈悲先生特地拨了一座静院安置,铁金刚看到恩主一家,对他母亲这样尊敬,内心真是说不出的感激,也就死心场地的在庄子里住了下来,不过慈悲先生夫妇始终没有拿他当下人看待,但挡不起他一再要求,才派了他一个照管叶园的差事,这样一来,在琼崖颠翁找来为他传艺的时候,无形得到一个与人隔离的环境,所以他暗中练了两三年的功夫,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是毒爪阴魔率众犯庄,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练了这么一身出奇的艺业呢! 大家谈到这里,琼崖颠翁始终没有看到秦含柳出现,不禁感到非常奇怪,忙着问道:“我们的小恩人秦小侠到甚么地方去了,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人呢?” 这一句话才引起大家的注意,虽然也有点感到奇怪,不过还是没有怎么在意,因为翠碧山庄附近的风景异常幽美,大家差不多每天都要出去游赏一番。尤其老一辈的,不愿夹在年青中间,减少他们的兴趣,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形,所以,最初几天,三小倒常在一起,自从秦含柳存心回避兰儿,燕白玉又生气不理他之后,三小无形中分成两起,秦含柳始终是单独一人行动,这时,没有看到他出现,老一辈还认为往常一样,大约又不知到甚么地方去玩去了。因此,潇湘怪叟就对琼崖颠翁说道:“疯子,我那世侄大概又去游山玩水去了,待会见就会回来,我们还是坐下来先谈谈吧!” 慈悲先生夫妇也认为过一会就可能回来,没有派人去找,倒是燕白玉忽然心里一动,一把拉着兰儿,就往秦含柳所住的书房里跑,一走进门,就看到一封书信,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面,封面写着“玉妹亲启”四个大字。燕白玉一看,就知道不对,拆开一看,那眼泪就像珍珠一般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接着,猛然一跺脚,恨声地说道:“冤家,你这是何苦来,把我燕白玉看成了甚么人了呀!” 兰儿看情形,虽然心里有点明白,但并不完全清楚,见燕白玉这样说法,更有点莫名其妙起来,因此,不解地问道:“玉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燕白玉把手里的信笺,递了过去说道:“兰妹,你自己看好了,这冤家一声不响地,独自跑到大凉山去犯险去了你看气人不气人,如果有了三长两短,他对得起谁呀!” 兰儿把信接到手里,打开一看,但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玉妹造次:含柳身负血海深仇,下山觅敌,于极地除妖之际,巧逢玉妹,互谈身世,共感凄零,两情相悦,剖心示爱,方冀除妖以后,与玉妹齐上大凉,共索血债,而后并结连理,比翼双飞。孰料翠碧留玉,兰妹遇险,事急从权,赤体疗伤,岂知误会滋生,令妹心中不谅,从此避不见面,含柳与兰妹,谊属中表,相识在先,复经疗伤之举,肌肤相亲,欲说无情,实难令妹相信,然此心早已属卿,矢志不移,故对兰妹,处处回避,谁料仍不见谅于妹,则含柳再留此地,尚复何趣?不如直捣魔窟,清算了我血债之后,即埋首深山,束顶黄冠,了此一生而酬知己耶!别矣珍重! 含柳草 兰儿把信看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玉姐姐!都是妹子不好,把他给迫走了,不但自己不能见谅他,反而把姐姐的好事,也给捣坏了,妹子自知命苦,不足以侍君子,但玉姐对妹子义重如山,妹子这就去把他追了回来,当面把话说清,使他与姐姐重归于好,妹子决心退出,返到师祖那儿,从此与青灯古佛相伴,免得让他再为难了!” 燕白玉一听不像话,忙一把将地拉说道:“兰妹,你怎能说出这等话来,难道你还看不出姐姐的诚意吗?何况柳哥哥也并不是不爱你,怪只怪姐姐这些日子,气他到处躲着妹妹。因此,也不肯和他在一起玩,以致没有把话和他说明,反而引起了他的误会。总之,错处都在姐姐身上,怎么能怪你呢?赶快不要说那些甚么长伴青灯古佛的混账话,反且让姐姐听了难受。同时,柳哥哥身负凌虚绝技,一泻千里,绝不是你我现在能够追得上的了,倒不如禀告尊长,赶紧从后为他去打接应,才是正经!”兰儿想不到燕白玉对她这样好法,不禁泪眼婆娑地看着燕白玉的面孔说道:“玉姐姐,你人真好,妹子决定依你就是了!” 此时,厅内的各位尊长,发现燕白玉将兰儿拉走了好一会,还不见出来,也发觉了事情有点蹊跷,跟着即往书房这边走来,一进门就看到兰儿满面流泪和燕白玉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一齐问道:“出了甚么事情?把你们急成这个样子!” 兰儿究竟年幼,看到双亲来了,那眼泪更没来由地掉了下来,望着霓裳仙子喊了一声:“娘!柳哥哥,他……他……走了?” 说着,就扑到母亲的怀里,哭出声来,霓裳仙子心里已经有点清楚,忙搂着兰儿说道:“有话好好讲,哭干甚么呀!你怎么知道柳侄走啦!” 燕白玉怕兰儿嘴没遮拦,把他们中间的私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讲了出来,怪不好意思地,因此,马上抢着过去说道:“娘!没有甚么,柳哥哥留了一封信给我,所以我们才知道他走了,女儿正打算找娘和大家来商量,大家就来了!” 说完,眼睛看着霓裳仙子,露出一种祈求不要再问的颜色,霓裳仙子是过来人,马上明白中间是甚么回事,也不说穿,还是问道:“玉儿,信怎么写的,给娘看看好吗?” 燕白玉只好红着脸将信递了过去,霓裳仙子一看,不禁脸色大变,说道:“这孩子怎的这么胡闹,阴风教总坛高手如云,虽然并不可虑,但这些人都诡计多端,狡猾万分的家伙,怎么也不同大家说一声,就独自去犯险去了呢?” 大家问是怎么一回事,霓裳仙子看了燕白玉和兰儿一眼,就把他们中间的那一段爱情赳纷给隐起,只把秦含柳孤身犯险那一段事说了出来。 大家谁都受过小侠的好处,那份关切,自然不同常人,因此,全都忧形于色,不约而同地说道:“真是胡闹,难道他会忘了汉中被人暗算的经过了吗?虽然他艺高无敌,可是没有一点经验,岂不是又要落到人家的阴谋手里!” 所谓事不关心,关心者乱,此时竟然没有一个想到秦含柳路径不熟,绝不可能一下直飞大凉山,反而认为他身负凌虚绝技,绝不可能将人截阻回来,只有赶快紧跟着往大凉山去替他打接应,才是办法。彼此一商量,为了争取时间,只有骑着燕白玉的白鹤,才有追及的可能,但仙鹤只有一头,该怎么办呢? 最后,还是潇湘怪叟比较有点见地,认为秦含柳只要不中敌方的阴谋,绝不会发生问题,因此,打接应的人,倒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两个极富经验的人,前去就可以了,同时阴风教即将大举进犯武林的事,关系大劫,也必须赶紧通知。如果大家都去为秦含柳打接应,没有人给武林各派送信,使其有充份准备,万一就在此时,阴风教发动了攻势,那岂不是糟了吗?所以主张大家分头做事,比较妥当,大家一听,感到很有道理,霓裳仙子关心两个女儿的婚事,又知道秦含柳这次出走,完全是因为这上面的纠纷。因此,第一个抢先要去接应秦含柳,燕白玉和兰儿两人,自然更不在话,也要随同前往。 潇湘怪叟一看,知道霓裳仙子是一个火爆脾性,虽然也很机警,恐怕还是不能斗得过对方的阴谋,但又不好阻拦,如果再加派别人吧!那头仙鹤绝坐不下这么多人,想了一想,只好自己也前去接应秦含柳,把给各派送信的任务,就请慈悲先生和琼崖颠翁师徒担任。 大家虽然都想接应秦含柳,但听了潇湘怪叟的分配以后,也就没有甚么话说,彼此马上整装上道,送信的因为时间不急,慈悲先生坚持留下琼崖颠翁师徒在翠碧山庄盘桓几天再走,去接应秦含柳的,却刻不容缓,在事情一决定以后,燕白玉马上撮口一呼,将仙鹤白儿唤来,大家除了武器以外,甚么东西也没有带,立时起程就道。 燕白玉和潇湘怪叟只须搭上白鹤一只翅膀,略借一点浮力,就可以在空中飞行,因此,让霓裳仙子抱着兰儿携带小雪,骑在鹤背上,两人各用手在鹤背一搭,齐声喝了一声起字,四人一猿一鹤,登时像一朵彩云,从庭前冉冉飞起,转瞬之间,没入天际,向着大凉山的方向,风掣电驰般地急驰而去。岂知这样一来,反而走到了秦含柳的前头,结果又让秦含柳惹上了一段情孽,使得后来平空又添了许多料纷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燕白玉一行在天空骑鹤飞行,走了一段时间,霓裳仙子因为指挥鹤儿飞行的方向,突然想到秦含柳不认得路的上面去了,不禁猛然说道:“糊涂,糊涂,我怎么当时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 大家忙问她是甚么事情,霓裳仙子答道:“柳侄虽然身负凌虚绝技,可是他不认得路呀!怎能施展绝技,赶向大凉山区呢?我看还是马上回去,从路上去追他吧!” 潇湘怪叟一听,也认为大家确实太糊涂了一点,可是接着一想,认为还是继续赶下去比较妥当,因此,就在空中把他的意见说了出来道:“果然我们没有想到这点,不过我认为再回转头去,也用不着了,他虽然不认得路,难道不会问吗?只要把路问清,他就可以展开凌虚功赶路了呀!即使他不用凌虚功,一路问道前行,我们赶到他的前面,不正好可以阻住他去冒险,大家计议妥当,再向阴风教动手,那不更好了吗?” 霓裳仙子和燕白玉兰儿三人,认为潇湘怪叟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霓裳仙子知道这一带全是崇山峻岭,要一时把路问清,绝办不到。因此,断定自己这一行人,业已超越到秦含柳的前面来了,因此,另作主张地说道:“卞老前辈的话很对,我们再回头去可以不必,不过秦含柳也绝不可能一下就把路问清,我们赶到他的前面来了,那是绝没有问题的,既然我们的目的,是阻他孤身犯险,我看倒不如我们就此降落地面,按正路向大凉山出发,每天由一个人骑着白鹤在上空向地面侦查,只要一发现柳侄的影儿,就通知我们前去会合,那岂不是更好吗?” 大家齐声称善,马上选了一段荒僻的路径,落了下来,按照霓裳仙子的话做去。 一路无事,大家这样又走了五六天,还没有看到秦含柳的影子,不免又有点焦急起来,这天,他们已经进入了大凉山的山区,不过距离阴风教的距离,还有好几天的路程,霓裳仙子猛然想起秦含柳在初见面的时候说过,他的义父,也就是霓裳仙子的族兄,隐居在大凉山龙潭崖附近,心中一动,忙向大家说道:“龙潭崖距此不远,柳侄会不会在赴阴风教之前,先到他义父家里去一趟呀!” 大家一听,愈想愈有这理,虽然龙潭崖不在赴阴风教正路上,地点非常隐秘,好在也只不过稍绕两三百里路程,这个数字,在他们这一群身怀绝技的人看来,实在算不得甚么。不过,恐怕在这绕道的途程中,刚好与秦含柳错开了,因此,四个人,又分作了两起,决定由燕白玉和潇湘怪叟,继续按着正道前进,霓裳仙子则带着兰儿和白猿小雪,绕道往秦含柳的义父家里,走上一赵,如果秦含柳到了那里,就叫他自己把燕白玉两人追了回去,如果秦含柳没有回来,就约定在前途的雷波县城会面。 决定以后各自分头行事,且说霓裳仙子带着兰儿和小雪,向土人打听清楚龙潭崖的方向以后,因在山区之间,人烟稀少,不怕惊世骇俗,所以立即展开轻功绝技,闪电一般地向着龙潭崖奔驰而去。 两人的轻功,虽然还比不上燕白玉和潇湘怪叟,可是在当今武林之间,也可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因此,路上虽然也碰到过一两个行人,在这些常人的眼里,却只不过看到两个黑影,带着一阵微风,从身侧一晃而过而已,根本看不清那是甚么东西。因此,并没有遭遇到甚么意外的事情。两三百里路程,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让他们绕完,但龙潭崖是一个大的地名,秦逸庵的家,究竟座落在甚么位置?霓裳仙子母女两人,从来没有到过。因此,当发现地形相似的情形以后,马上就将身形缓慢下来。正准备找人询问,本来由兰儿抱在手里的白猿小雪,突然一阵吱吱乱叫,挣扎着跳下地来,将霓裳仙子的衣服,拉了几下,转过身来,领先一道白影,向左侧一片密林里面窜去。 霓裳仙子猛然领悟,白猿小雪在这一带已经生长了好几百年,地势非常熟悉,此举可能是领前带路,因此,向兰儿招呼了一声,就紧跟在小雪的身后,用“八步赶蟾”的绝顶轻功,追了过去。 果然霓裳仙子的猜测没有错误,小雪在窜进密林以后,每逢转弯的地方,就停身相侯,两人一猿,在树林里一阵急驰,转瞬之间,就来到一处绝险崖壁前面,但见峭壁高耸,上面长满了各色藤葛,除了练有绝顶轻功的人以外,普通猴猿,都难以上下,不知小雪领着自己两人,到这一片绝地来是甚正待将小雪唤住,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但见小雪在一处很密的藤葛面前,将两只毛手,朝两人略加比划之后,就一头往那藤葛后面一钻,就隐没不见了。 霓裳仙子一见如此,心想,难道这些藤葛后面,另有通路不成,想到这里,马上招呼兰儿走了过去一看,果然在那些密布的藤葛之后,隐藏一个天然大石洞,因为藤葛长得太密,稍远一点,就无法看得出来。拨开藤葛,走了进去一看,居然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盏油灯,显见经常有人从此出入,因此,也就毫不犹豫地往洞里走去。 原来这是龙潭崖与四川这一面的唯一通路,秦逸庵夫妇当年觅地归隐的时候,是从云南那一面进山的,沿途历尽险阻,才找到龙潭崖这么一片景物幽美的地方,定居下来。可是地方虽然很好,但有很多日常用品,终需向市镇采购,自己虽然不像一般普通书生,身体坏得弱不禁风,但身负重荷,跋山涉水,去超越那些险阻还是感到非常困难。虽然当地的土人,都有爬山越岭,如走平地的本领,可以托他们代为采购,但总比不上自己采购来得适意,住了几年以后,深感不便,正打算另外搬到旁的地方去住的时候,突然在一次采幽访胜的机会下,发现了这一处天然隧道,能通往去四川的官道,当时心中大喜,就雇了一批土人,略加修饰,设置油灯,作为向外采购日用物品的秘径,但为了避免让人发现,又引来无数俗人,打扰自己。因此,在出口一端,种了许多藤葛,予以伪装,另一方面吩咐那些土人,不要经常从这里出进。附近的土人差不多都受过他的好处,同时,又与四川这面的人,语言不通。因此,秦逸庵请他们搬运东西的时候,才从这里走走以外,差不多平常根本就不经由这一条通道,仍然从一面比较险阻得多的老路,往云南一面采购物品。因此,这条隧道,倒成了秦逸庵一家专用的捷径了。 就是秦老先生,也不过每年使用一两次而已,因此,这一条隧道,虽然存在,外面的人,却没有一个知道,不然的话,龙潭崖与阴风教的总坛,相隔并不算太远,恐怕早已受到骚扰了呢! 且说霓裳仙子母女,跟着白猿小雪,从这一条天然隧道里面走进以后,没有多久,就看到一丝天光,从对面透了过来,知道出洞在郎,不禁心中大喜,脚匠也加快了速度,可是在快要到达洞口的时候,忽然隐闻远处传来一片喊杀的声音,紧接着听到白猿小雪,在洞口一声长啸,划空而去,霓裳仙子和兰儿两人,心知出了事情,慌不迭地往洞外窜去。但见洞外是一片广约数十亩的高山盆地,风景幽美,远处一丛叶林之间,烈焰冲天,喊杀之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此时,小雪已经化成一道白线,快得像一道电闪似的,已经往那莫林中间扑去,霓裳仙子和兰儿两人自然也往那菜林里面,奔驰过去,当两人穿过菓林,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不禁怒火填胸,大喝一声,抢上前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六章 女侠龙潭惩恶贼 灵猿凉山困老魅 且说霓裳仙子和兰儿两人,紧跟在小雪的身后,像一阵风似的,驰过盆地,往那菓林里面扑去,两人才一穿过菓林,就看到一幅惨烈无比的厮杀场面,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菓林当中,是一片空旷的药圃,药圃中间,有三栋茅草搭盖而成的住宅,形式异常古雅,显见这住宅的主人非常不俗,但现在却有一栋已为烈焰所包,焚烧殆尽,幸亏其余两栋,彼此相距颇远,所以暂时未被波及。 在茅屋的周围,有二三十头与小雪长得一模一样的纯白小猿,拼命在阻挡一群手持刀剑火把的匪徒,向其余两栋茅屋接近,那群匪徒受到这些白猿的阻挡,一个个暴跳如雷地挥刀猛砍。因此,有好些已经受伤倒,这群白猿,仍然前仆后继的,绝不让那些匪徒们向茅屋接近。但这些白猿只仗着天生纵跳的本能,窥隙突袭,使得那些匪徒们不能前进,但究竟不懂武功。因此,仍被那些匪徒们一步一步地向前迫近,那栋被焚的茅屋,可能就是他们早先的杰作。 此时,那些匪徒们大概已经摸清了这些白猿的攻击方式,彼此结成了一个方阵,继续向两栋茅屋推进,眼见那些白猿已经阻不住了,但在霓裳仙子扑进菓林的当儿,随行的小雪,早已加入它的伙伴群中,对付那些匪徒去了。因此,形势业已大变,但见一道白影,匹练似的在那群纵火的匪徒中间,钻来绕去,但听得惨叫连声,一个个的身体,从那方阵当中被甩了出去,仅仅眨眨眼的时间,二三十个匪徒,已经被它弄倒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少数几个武功比较高强的角色,在那躲避奔逃。 不过,小雪曾经受过秦含柳的严格训诫,不得无故伤人。因此,那些被它甩出去的匪徒都不过暂时昏倒,并没有受到甚么严重的伤害,也正因为如此,那几个武功比较高强的匪徒,才能和小雪在药圃里面周旋一段时间,不过放火的企图,不但无法做到,连还击的余地也没有了,让小雪把他们圈在一堆,劈哩啪啦地戏弄得不亦乐乎。其余的白猿,在小雪出现以后,就都退了下去,紧围在那两栋茅屋的周围,猴眼眈眈地望着这群匪徒,并不上前协助小雪攻击,好似在严密戒备,保护那留在茅屋里的人一样。 在这些匪徒们的面前,却是一个身作丐帮打扮,中年妖艳的女花子,率着两位高手,在围攻一个使剑的中年少妇,那少妇的武功虽然很强,但双目已瞎,因此,在这三位高手围攻,处处显得忙手贮脚,但她业已气急攻心,完全是一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那三人胜算在握,自然不肯与地同归于尽。因此,才让她支撑了不少时候,然而此时却已遍体皆伤,人更累得汗水淋漓,整个身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那份凄厉的样子,真是合人看了,不忍卒睹。 可是这围攻的三个人,却似完全没有心肝似的,刀刀只往那些不要紧的地方划去,嘴里更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直逗得那中年瞎妇,号跳如狂,连想自杀,以免受辱,都不可能,那三个围攻的贼子,却以此为乐,分明是想活活把她累死,居心之狠毒,可想而知。 霓裳仙子母女一看这些匪徒的打扮,就认出是阴风教的手下,那中年瞎妇虽然不认得,但在此地舆阴风教的贼子们狠斗,可想而知,一定与自己的族兄有很深的渊源,就是平时,他们母女,碰到这种残酷的事情,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此时,当然更是怒火填胸,眼睛里差不多要冒出火来,那还有半点怠慢,早就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兰儿和霓裳仙子的武功,在与秦含柳盘桓的半个月里,虽然没有专诚请教,但平常言谈之间就已获益不少,早又精进了一层,当她母女两人,一剑一带,像闪电般地,从菓林拥了进去的时候。 但听得刀剑相击,当当几声大响之下,火星四溅,那女花子手里的打狗棒和另一高大汉子的宝剑,登时给霓裳仙子“入水分波”,一招两式,给震得往外荡开,连人带武器,一连退开好几步,方才拿桩站稳,只感到手臂发麻,虎口生热,差一点武器全撒手了。 另外一个较为矮小的瘦削汉子,更给兰儿的紫色丝带,连人带刀,一起卷得抛出一丈开外,吧的一声,仰面跌下,半晌还爬不起来。 三个贼党,做梦也想不到在堪堪得手的时候,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仅仅一招两式,就把自己三人给迫得几乎兵器撒手,武功最高的那个,更被人家摔到一丈开外,扒倒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了,因此,不禁愣了一愣,看到霓裳仙子母女俩,作声不得。 霓裳仙子母女在把他们迫退以后,发现那中年瞎妇,已成强弩之末,也在同时往地面倒了下去。因此,顾不得继续伤敌,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抢了过来,将她扶住。霓裳仙子身边带得有秦含柳所赠的“碧灵护心丹”,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粒,塞在她的口里,要兰儿将地抱到茅屋里,等自己把这三个贼子收拾了以后,再去给她治伤。 当她刚把话向兰儿吩咐完,那女花子也将那被兰儿卷得摔出一丈开外的瘦子,扶了起来,这三个恶贼,居然不知厉害,那女花子竟大暍一声,气势汹汹地迫进过来说道:“给我站住,你们是谁,竟敢管起你姑奶奶的事情来了,这瞎婆子是我龙三姑的仇人,只要你们敢救她,那就不用想出这片盆地,识相的赶快与我走开,看在你们不知的份上我龙三姑就饶过你们这一遭,否则,哼!那就不要怪我们的手太辣了!” 这边话才说完,那使剑的大个子,马上接腔说道:“慢着,龙三姑放你们逃生,我王大爷却舍不得让你们走呢?乖乖地,还是给大爷们做个押寨夫人算了,保险会有你这两个姐儿的好处!” 霓裳仙子本来就嫉恶如仇,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没有打怕,反而侮辱起自己来,那一份气,真不知打那儿出起,本来,就是他们趁着她救治那中年瞎妇的时候逃跑,她都不会轻易将他们放过,这样一来,那还不是自速其死。 霓裳仙子此时是气极了,人反而变得更加镇静,表面上反而露出笑容,眉头往上一扬,朗声答道:“好!好!我这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捋须,竟然无知地管起堂堂滇区丐帮头子的闲事来了,那么在下只好请求龙大帮主不知者不罪了。不过,这位王大爷,究竟是谁,请恕眼拙,在下却不认得呢!” 霓裳仙子这一番话,分明是讥笑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丐帮的叛徒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罢了,但她是笑着说出来的,两个家伙,竟然一点也没有听出那话中的含义,还认为对方真被自己的名头给吓住了。霓裳仙子人本长得极美,这一笑着说话,更显得花枝招展,美艳已极! 那高大的汉子,一双色眼,不禁看得眯成了一条细缝,一点也不知道霓裳仙子此时已动杀机,越是这样笑着,也越是不会轻易将他们放过,反而认为对方看中了自己,不禁哈哈地指着自己额前长的那颗紫红肉瘤说道:“小娘子,我独角猛兽王雄可不是没有名的人物,既然你这样识相,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那么你就跟着我王大爷吧!保证绝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竟然伸出一只毛手,想过来拉住霓裳仙子。 霓裳仙子见他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手里的宝剑,本就没有放下,见此情形,当时粉脸一寒,一声娇叱:“狗贼,讨死!凭你们这群一招也敌不住的脚色,居然敢大言不惭,还想占你奶奶的便宜,我霓裳仙子要不把你们全部收拾掉,也妄称是侠义门人了!” 说完,手里的剑,迎着那独角猛兽伸过来的毛手,一记“举火燎天”,从下而上,齐腑斩去! 独角猛兽本来就不是霓裳仙子的对手,就是明知对方要斩自己的手腕,也不见能躲得开,何况此时色迷昏了脑袋,根本没有防备,那还不是咔嚓一声,一只毛手登时与身体分家,被那剑势,带得飞出几尺高下,鲜血四溅地往侧面落去,人只痛得像鬼叫似的惨嗥一声,就昏倒过去。 龙三姑和那瘦削汉子,没有想到对方会含笑杀人,一见独角猛兽王雄,手掌被人斩断,痛得晕倒过去,马上抢上前来,打狗棒和大砍刀,分从两侧,齐向霓裳仙子身上砍去。 贾裳仙子在抢救那中年瞎妇的时候,已试出了他们的功力不如自己,此时那会把他们放在心上,由于心里恨透了那独角猛兽,刚才出言对她的侮辱。因此,在两侧兵器攻过来的时候,根本不躲不闪,手腕一震,剑身嗡嗡作响,上身“彩凤旋窝”,脚下“枯树盘根”,又是一招两式,身形一个疾转,宝剑用上粘引两字功诀,一道光圈,分迎两般兵器,底下更在同时,扬起左脚,把那晕倒地面的独角猛兽,挑得往外平飞出去,自己更紧跟着一记“反脱袈裟”头一低,借着那踢飞独角猛兽的反震之力,早从两般兵器夹击的当中,脱身而出,往后退出几尺以外。 龙三姑和那瘦削汉子的两般兵器,分别为霓裳仙子的宝剑一格,略为受阻之后,立郎感到被一股大力带动,向前冲去。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人的兵器竟给霓裳仙子,因势就势,用上粘引两字功诀,给带得撞到一起。两人功力相当,这一招,都是要制霓裳仙子的死力,全都用上了十成真力,因此,互相碰上以后,两人都被自己的回力反震得各自倒退了三四步远,双臂发酸,虎口破裂,两样兵器,再也把持不住,各自脱手飞去,比两人后退的更远,差不多倒飞了七八尺远,方才当当两响,掉落地面。 霓裳仙子看到他们这一付狼狈的样子,不禁嘿嘿地冷笑了几声说道:“你们打人不行,打自己倒蛮在行的,像这种见不得人的功夫,居然也敢口说大话,还不与我束手就缚,听候本人的发落,难道真想找死不成!” 两人想不到对方的手底下这般硬,虽然仗着还有后援,此时也不禁给吓得脸上变了颜色,龙三姑更是老羞成怒,正打算将自己用狐媚功夫,从教主冥灵上人那里,得来的“百毒阴磷砂”,与霓裳仙子一拼的时候。 蓦然,在那通向四川一面的绝壁上,传过来一阵极难听的哇哇笑声,但见三条灰色人影,像老鹰一般地,从崖顶降落下来,仅仅两三个起落,就抵达了地面,接着,就如三只初离弓弦的弩箭,贴着地面,往这边疾射而来。 龙三姑和那瘦削漠子,听到笑声一起,就知大援已到,登时回惊作喜,双双冷笑了一声,不约而同地朝霓裳仙子大声暍道:“臭婊子,刚才让你神气了个够,这回可是你的死期到了!看你有甚么本事,能够出我们阴风教内五堂,三位堂主的掌握!” 霓裳仙子在那笑声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来了绝顶高手,从那笑声的震荡里,就知道来人的功力,盖过了自己。因此,内心确实感到有点戒惧,但听到龙三姑两人这么一说,不禁更气得粉脸变色,嘴里说道:“不管你们来了甚么高人,我霓裳仙子一概接着,但像你们这等残忍狠毒的家伙,却留你们不得,让本人先送你们见了阎王再说!” 一面说着,一面舞起手里的宝剑,耸身一纵,欺近龙三姑的身边,一记“金龙吐舌”,直指她的胸前,其势快逾闪电,同时嘴里说道:“首先就饶你这叛帮淫妇不得!” 霓裳仙子这一剑已经贯注内家真力在上,又快又狠又准,凭着龙三姑的火候,不论是躲是闪是挡,都无法逃得出去,直把龙三姑吓得混身冒出冶汗,脸色青白地大声一喊说道:“我命休矣!”眼见这以毒辣著称的丐帮叛徒,就要丧命在霓裳仙子的宝剑之下。 那从崖顶落下的三条人影,速度好快,竟在这仅仅几句话的时候,已似风一般地扑了过来。正当霓裳仙子手里宝剑,刺向龙三姑的胸口,仅仅只有差那么一粒米的当儿,霓裳仙子只感到最先那条人影,向自己扑了过去。但听得当的一声,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量,猛然撞向自己的剑身,宝剑一歪,连身体也被带得往侧面倾倒,幸亏她应变机警,急顺势往侧连跳两步,方才把势子稳住,自然龙三姑也在此时被人救到一边去了。 孰料霓裳仙子刚把身形稳住,另一条人影,却紧迫了过来,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是甚么样子,一只黑黝黝的兵器,已经压向自己的顶门,单从那兵器上迫出来的一股劲风,就感到锐不可当,刺肤欲裂,变化来得太决,霓裳仙子枉有一身高强武学,竟来不及施展,只好把眼一闭,明知对方来势太急,绝挡不住,盲目地举手用剑,往上一撩,同时心里说了一句:“我命休矣!”就只有静待着命运的安排了! 霓裳仙子方认为这回是死定了,脑筋里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念头,就听到一声惊呼和啪的一声大响,接着就是咦的一声惊奇的声调,但觉宝剑上撩无物,自己被一根带子缠住,被人猛然往后一拉,一连踉踉跄呛地退了好几步,彷佛落到人的怀里,被搂住了。 不禁感到奇怪,急把眼睛睁开,又听到耳边一声亲切的称呼,有人喊道:“娘!您受惊了!” 这才发现自己正被兰儿扶着,腰上还缠着兰儿惯用的那根紫色丝带,尚未解了下来。虽然已经明白是女儿将中年瞎妇送进茅屋以后,重新出来,发现自己有险,实施抢救,把自己从鬼门关口,夺出一条命来,但知女莫若母,兰儿的功力,虽然巧遇奋缘,练成了太乙气功,后来又经燕白玉替她打通奇经八脉,比自己要高明几分,但与这偷袭的来敌比较,还是要差上一筹,怎能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把自己救出来呢?不禁用怀疑的眼色,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兰儿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问,就急忙说道:“娘!刚才好险呀!如果不是小雪帮忙,女儿也没有办法将您老人家抢救出来呀!哟!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还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霓裳仙子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这么一头小小的猴子,竟然有那高的功力,不禁内心感到非常惭愧! 原来在霓裳仙子去对付龙三姑三人的时候,兰儿早将那中年瞎妇,抱进茅屋里面,发现茅屋里面,住了一对年老夫妇,立即将人交给他们。因为关心外面的战事,也无暇请问两位老人家的姓名,勿匆的交待两句,就赶紧退了出来,那两位老人家很感激地望了她两眼,知道外面敌人未退,也没向她多说甚么,只要求地在打发贼人以后,留下了来,好让拜谢相救之德,绝不可一走了事,兰儿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就走出了茅屋。 到外面一看,自己的母亲,对付那三个贼子,足足有余,也就没有上前相助,倒是看到那些最初被小雪甩得晕倒地面的一些小贼,都已经醒转,一个个从地面爬了起来,那些剽悍的又纷纷扑向小雪拼命。另一些却脚底揩油,想乘机逃走,兰儿恐怕他们逃走以后,再引一批贼子前来,自己现在只有母女两人,力量太弱,自然不容他们逃跑。因此,马上上前,点了他们的麻穴,摆倒地面,留下来让母亲事毕,再来处理。 那些扑向小雪的悍贼,与早先几个武功较高,未被小雪甩倒的人,却吃足了苦头。 原来小雪最早扑进菓林,一看自己的同类,被那么多人攻击得伤亡累累,老主人的房子还被他们烧掉了一栋,心中愤怒可想而知。因此,长啸一声,立即扑进那群放火的贼子当中,将人抓来就甩,这还不是虎入羊群,一转眼的时间,三停中间,就让它给甩掉了两停,这些贼子,只不过是阴风教里摇旗呐喊的一些喽罗,能有多大的武功,被小雪甩得一丈多高,再落到地面,那还不是跌得昏死过去小雪心中深深地刻上了主人的训诫,没有得到吩咐,绝不可随便伤人,一见那些被甩的贼子,那般不济事恐他昏死过去,认为自己已经伤人了,因怕将来被秦含柳知道了,严加责备。因此,才停手没有继续伤人,但却用那一身半出天生,半由训练而成的绝顶轻功,在这些留下的人中,穿来钻去,东打一掌,西抓一手,尽情地加以戏弄,其余的白猿早也经它用猿语吩咐,专心去防护其余两栋茅屋去了! 这些留下的贼子,根本看不清戏弄自己的白影是甚么东西,不论将刀剑舞得如何严密,还是不断地挨揍,根本防都无从防起,真是吓得魂胆俱裂,拼命想逃。可是不论走向那一方,都被白影挡了回来,说甚么也逃走不了,而且想跪下来投降都不可能。因此,不到片刻功夫,各人全被小雪打得混身疼痛,人更累得气喘如牛,小雪看他们业已无力为害,正想停了下来,那批醒过来的悍贼,竟还是不知死活,又扑了一批进去,因此,激得小雪火起,虽然并不取他们的性命,那手脚之间,却下得极重,登时一片哎唷喊叫之声不绝于耳,直把兰儿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柳哥哥这头小猴子,在三年以前,还被自己追得望风而逃,此刻怎的这等厉害起来,看那一身轻功,自己虽然吃过摄空草,似乎还比不上它呢!想着想着,一颗心不知不觉又飞到秦含柳的身边去了。因此,人也就站在那里出神,没有转过身去注意母亲那边的情势了! 正在此时,崖顶笑声突起,耳边听得龙三姑喝骂之声大起,才将她从沉思中惊醒,猛的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母亲,正被一条人影突袭,整个身形,全部笼罩在那人的兵器之下,再快也没有办法抢救得出来了,不禁吓得一声惊呼,混身冷汗直冒,明知无救还是抢着往那边纵去,身未起,带先发,准备拼着万死,也得把母亲抢救出来。 她的反应可说是快了,岂知她快,还有比她更快的,当地丝带刚撒出身的时候,身侧一道白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那突袭霓裳仙子的人影,罩临她的头顶,仅着一粒米的光景,那道白影,已经与那突袭的人影,撞个正着,但听得啪的一声,一灰一白两团影子同时撞得向后倒退好几尺远,各自落到地面。那灰影咦的惊叫了一句,这白影也吱的微啸了一声,这时,自己发出的丝带,也正好缠到母亲的身上,一切都是潜意识的反应,丝带缠上以后,立即很自然地往怀里一收,自己的身子也停了下来。 霓裳仙子本来已经没事,却给她这一缠一带,闸着踉踉跄呛地,立足不住,几乎给她拉得摔到地面,因此,地才赶紧松去,又抢前几步将霓裳仙子的身体扶住。 当母女两人互相询问了两句,转过头来的时候,方才看清楚在场地上,对方那边已经多出了三个老头,自己这边,却是小雪站在身前不远,嗞牙咧嘴地,睁着两只火眼金睛,在向那新来的三个老头发烕。 那三个老头长相都不怎么雅观,尤其是当中那个又高又胖的家伙,一脸凶煞之气,真是人见人怕,一张血盆大口,布满了浓密的短髭,限若铜铃,眉如板刷,尤其是突出的眼珠上面,满布红丝,就像是一个要攫人而噬的魔鬼一样,手里拿着一把加大的屠宰刀,霓裳仙子一看那身打扮,马上就猜出那恶名久着,杀人从不眨眼的辣手人屠王蓊。这个魔头,位居邛莱三凶之首,武功高不可测,比起毒爪阴魔还要略胜一筹。 左侧却正是以前在七星关附近,拦截自己未成,被恩师避尘师太一掌击走的黑心判官傅异,右侧那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灰败,眼眶深陷,就好像是一具白骨骷髅,外面用纸糊上一层表皮的样子,头上稀稀落落长着几根黄毛,嘴上无须,如果不是从脸上皱纹去推测,还真没法摸清他的年龄。手里拿的是一根哭丧棒,霓裳仙子却怎么也认不出这家伙的来历,但从他比邛莱三凶站的位置,稍后一步的情形推断,此人似乎比三凶要晚一辈。 霓裳仙子打量这几个魔头一眼之后,不禁心里感到有点嘀咕,如果只来一个吗!自己母女两人,也许还接得下,可是今天三凶里面已经来了两凶,那个骷髅一般的瘦鬼,似乎功力也不在三凶之下,看来今天母女两人,恐怕是要血溅当场了!因此,悄悄地将三人的来历,告诉兰儿,叫啡她严加戒备,暂时不要动手,自己则暗自寻思克敌之道。 在邛莱三凶那面,此时也面露惊议似乎有一件事情,把他们惊得愣了,在这一刹那间,居然也没有甚么举动,不过,那三张脸却在四合不断地打量搜索,似乎在找甚么人似的。 原来这三个魔头从崖顶落下,赶到菓林这边来的时间,辣手人屠老远就看出龙三姑已经危在瞬间,龙三姑自从碧鸡山失败,被神火怪救上阴风总坛以后,舆总坛几位堂主全都勾上了一手,这家伙一身狐媚功夫,因此几位堂主,没有多久,都在她的裙下里俯首称臣,只可惜天赋太差,武功还是没有多大长进,倒不过让她弄了好几件极端歹毒的暗器,藏在身上,所以刚才明知霓裳仙子母女两人,功力高出自己许多,还是敢口发狂言,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她身上那几样暗器,得来不易,不是在保命的时候,绝不轻用,如果三凶笑声晚发一步,她为了自救,霓裳仙子还真讨不到便宜,但三凶发笑示警,使它吃了一个定心丸,又将那用暗器取胜的意思,打消下去,这才让霓裳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欺近身来,弄得几乎命丧黄泉。 辣手人屠老远见了这等情形,心里那里不急。因此,考虑也不考虑,奋身一耸,竟往林梢上面,像闪电一般地,向着龙三姑的身前扑去,身在空中,就将那把屠宰刀奋力朝霓裳仙子的剑身一拨,空着的左手,更临空一把将龙三姑的领子一抓,往后一抓,才一个“鲤鱼打挺”,将平飞的身子,降落地面。以他的功力,虽然在空中使劲,但霓裳仙子毫未防备,自然还是被他那屠宰刀一格之势,震得手臂发麻,歪歪斜斜地往侧面倒去。 当辣手人屠抢前一步救人的时候,黑心判官也看那与龙三姑动手的是自己的仇人霓裳仙子,一想起在七星关附近,自己被霓裳仙子的师父,避尘师太一掌击得心血翻涌,几乎死去的情形,就不得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因此一点也不顾江湖规矩,以自己成各已久的那种身份,竟然向一个晚辈暗施辣手,趁着霓裳仙子被大凶一格一震,倒向一边,脚跟还没有站稳的时候,追扑过去,将手里的判官笔,“魁星点斗l地用上七成真力,直往霓裳仙子的顶门点去。 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对方突然一道白影,迎面猛袭而至,那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是甚么东西,黑心判官还当是一宗暗器,由于心里恨透了霓裳仙子师徒。因此,身形仍不稍变,只把一只左手,贯注内家劲力,迎着那疾射而至的白影,猛力拍出一股掌风,右手的判官笔,仍然继续向霓裳仙子的顶门压去。 没想到自己的劈出掌力,就像碰到一绪钢墙拍的一声大响,整个反震回来,那右手的判官笔也像是被一把铁爪,突然抓住往上一提,几乎被抢出手,幸亏那铁爪只抓住往上一提,就松开了,这才能顺着自己反震的回力,倒退回去,将震力化解,没有受到内伤。 因为变出意外,眼花撩乱,根本就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情,因此,竟然没有发现这硬接自己一掌,抓起自己判官笔的,会是一头毫不起眼的小猴子。 至于辣手人屠和那瘦鬼,一个正搂着龙三姑,在那里安慰她,一个却正低下头来察看那被霓裳仙子踢得躺在地面的独角猛兽的伤势,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电花石火般一刹那间的变化。只在黑心判官给震得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才猛然警觉,自然,更没有看到那白影的情形了!所以,当黑心判官落向地面,辣手人屠与瘦鬼转过脸来的时候,三个魔头在心里都猛的一惊,认为除了霓裳仙子母女以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高手。 可是向四周打量一周以后,对方除了霓裳仙子以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不禁感到非常奇怪,心里也不断有点嘀咕起来,因为对方如果真的另外隐有高人的话,居然能在震退黑心判官的同时,又马上将身形隐没,自己三人竟然会发现不了,岂不是那人的功力,比自己三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了吗?自然,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所谓高人,就是蹲在霓裳仙子母女前面,嗞牙咧嘴向着自己三人发威,仅仅只有一个婴孩大小的小白猿。 不过,邛莱三凶成名以来,除了黑心判官在七星关吃了避尘师太一次苦头以外,还没有碰过对手,就是七星关那一仗,黑心判官固然吃了一掌,避尘师太也没有得到便宜,还不能算是输,当然不会因此这一点点古怪的情形,就会唬住,何况辣手人屠的功力差不多快要练到摘叶飞花,均可伤人的地步,平生除了佩服教主冥灵上人一人以外,可说是目无余子,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然更不会服气。因此,四周打量一遍,没有发现人影,不禁有点生气,对于四外的菓林,大刺刺地喝骂道:“那里来的高人,只敢躲在暗地里偷袭,算得甚么好汉,有种的就钻出来接我辣手人屠几招看看,我就不相信你有几多道行,竟敢管起邛莱三凶的闲事来了!” 可是当他把话说完以后,四周寂静如常,半点回音也没有,辣手人屠这下可更火了卜口里的话,更骂得难听起来,兰儿见着他合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禁心里好笑,马上出口讥笑他道:“看块头,倒长得蛮大的,自己的眼睛不济事,瞎吼个甚么劲呀!高人没有,高猴倒有一头,它就站在你们的面前,自己不觉得,乱骂一通,难道就可以显出你们邛莱三凶的威风了吗!” 兰儿嘴里固然刻薄,但却是实话实说,不过地虽然在话里把小雪点明出来,辣手人屠三人却绝想不到,刚才震退黑心判官的会是一只小猴儿。因此,仍然没有用眼睛去注意地面的小雪,却因兰儿的讽刺,把一股怒火转移到霓裳仙子母女的身上来了,心想:既然那高手隐不露面,老子们就先把你母女两个,收拾起来,不怕那隐着高手不露面出来。 尤其是黑心判官,与霓裳仙子仇深似海,更忍不住要跑上动手,因此立即一声大喝说道:“贱婢,少在口舌上找便宜,说甚么老夫今天再也不会放过你们了,赶快过来领死吧!” 兰儿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听话以后,嘴里冶笑两声,正打算走向前去,那边黑心判官却让同行的瘦鬼拦住说道:“师叔,杀鸡焉用牛力,收拾这两个小辈,还值得你老人家动手,就让小侄替你代劳算了吧!” 黑心判官知道这位师侄,是带艺投师,拜在辣手人屠门下的,论功力,并不见得会比自己弱,尤其是他从前师练就的那一套“白骨礓尸功”,阴毒之处,直可与老三万毒蛇神的那些毒物媲美,因此很放心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嘱咐他道:“师侄,你得小心那娃娃的独门轻功,地可以在半空里停身不动,窥隙进攻,不上当才好!” 瘦鬼点头说了一声:“师叔,你放心好了,除非她永远停在半空里不下来,只要地敢下击,就不相信它逃得出我的白骨爪!l说完以后,就转过身来,很缓慢地向霓裳仙子母女的面前走去,眼睛一睁,两道惨绿的光芒从那深陷的眼眶里面,暴射而出,就像是一具骷髅头里,闪出两点鬼火一般。此刻,天色已近黄昏,菓林深密,将光线又挡住了一部份,份外显得阴森可怕,如果是在夜里出现这么一个人物,不把人吓死,那才怪呢!就是现在,兰儿被他两道目光,在面上一扫,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两个冷战,这那里是人,根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骷髅嚒! 但见他向这边走了两步以后,就停了下来,阴侧恻地说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省得我白骨礓尸多费手脚!” 那语气之冶,神态之傲,根本没有把两人放在限里。 女孩子天性怕鬼,兰儿虽然明知他是人,也不禁本能地感到有点心寒,不过,却并不害怕他的武功,现在被他用话一激,瞻子反而壮了许多。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原来你果然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礓尸鬼,本姑娘可是专门吃鬼的钟馗,收拾你这种没有人管的游魂,还用不着我娘动手,就让本姑娘替阎王爷把你再抓回去吧!” 说打就打,话音未落,手里丝带,已经贯注了太乙真气,像一条灵蛇似的跟着她的身形,一起往白骨殖尸的身上卷去! 白骨殖尸早已将殖尸功运用,但见他两腿自膝盖以上,硬梆梆的,就地一蹦,就轻轻地让开了兰儿的来势,身在半空,两肘微曲,双臂平张,十只鸡爪的手指,撒张开来,就像是强尸扑人一样,兜头向兰儿的身上抓来。 兰儿想不到白骨殖尸的武功,这般怪异,分明看他双腿不能打弯,行动似乎不便,反应竟会这么快捷,自己突袭无功,身形已老,反而处于劣势,心里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幸亏她吃过摄空草,身体异常轻灵,人又机警,不退反进,就地一个滚身,贴着地面向敌方滚去,如果其余两人不讲江湖道义,迎面一掌,不死也得重伤,但势已至此,除此以外,实在无法可想,只惊得霓裳仙子在这一声高叫。 幸好邛莱三凶究竟还算是成名人物,看出兰儿不是白骨礓尸的对手,落得大方,并没有乘机打落水狗,兰儿才算是很惊险地躲开了白骨礓尸这一击。不过,黑心判官却借此向霓裳仙子挖苦地说道:“凭你们这点米粒之光,也敢强管阴风教的事,我师侄叫你们两个一起上来,偏要让小娃儿单独送死,这下该晓得厉害了吧?你放心好了,不要那么惊叫,我兄弟绝不会出手,只要你们两个,能在我这位师侄手底下逃出命来,我兄弟两人,也绝不再找你们麻烦了!” 其实,这是兰儿过份大意所致,论功力,兰儿虽然还不是白骨礓尸的敌手,但也不会在一招之内,就行落败,现在她既然行险侥幸,躲过了这头一招,白骨礓尸虽然身法很快,但下身僵直,要他一下突然转动半个圆圈究竟要稍欠灵活,因此,邛莱三凶没有乘机出手,倒一下让她抢回了主动。 但见地就地一个“鲤鱼打挺”,身形跃向半空,停在上面喘了一喘气,马上展开伏龙带招,贯注太乙真气,由上往下,猛扑下来。 白骨殡尸身形刚向后转突感劲风下追,赶紧双脚一蹦,往侧横跳开去一丈多远,岂知兰儿自从燕白玉替地把通奇经八脉之后,功力已经大进,居然在半空,借着丝带一抖之力,就像一头老鹰似的一个盘旋,仍然紧跟在白骨殖尸的头顶,不过丝带来不及横扫而至,却换成左手的劈空掌,还是一股劲风,不差分毫的向白骨殇尸的天灵盖上压去。 白骨强尸不禁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娃儿还真有两下子,刚才我在师叔面前说了大话,如果让这娃儿追得满场躲避,那还成话,因此,不再考虑,决心硬拼,蓦地身形一矮,一记“单掌撩天”,迎着兰儿下劈的掌风,硬托上去。 兰儿自知功力不如白骨—殖尸,自然不肯硬接,当对方手掌猛往上托之际,蓦地卸去几成真力,虚虚一按,借着对方的掌风,又复腾空上跃,升高好几尺后,停住身形,目光眈眈,居高临下的盯紧对方身形,像老鹰攫兔似的,准备伺空再度进击。 白骨殖尸虽然没有一掌将兰儿劈下,却也因此稳住了身形,看清了对方的态势,一双鬼眼,也朝上紧紧地盯住兰儿,在那里默思制胜之道。 两人一上一下,这样斗鸡似的,互相注视了片刻,兰儿首先不耐,丝带一抖,真力贯注带尖,一根软绵绵的丝带,就像似一管软枪一般,直挺挺的从半空里,朝着白骨礓尸的眼眶扎去。 白骨礓尸当时灵机一动,知道与兰儿这般一上一下的对敌,不能发挥自己白骨爪的威力,必须将地追落地面,才容易制势。因此,对于兰儿那根化带为枪,直扎过来的丝带,视若无睹,等到带尖快到面门的时候,才将头一偏,让开一面,右手却顺势一捞,将那丝带抓到手里,猛然往下一带,想将兰儿的身子拖下地面,然后用白骨爪去伤他。 但兰儿那条丝带,已经贯注了太乙气功在上,登时一股热辣辣的气流,从带端往他的掌心里面钻去马上感到手臂一麻,白骨礓尸此时已将全身功力,集中到左手上面,准备将兰儿拖下地后,就势一抓,送地死命,却没有想到对方内力居然能够从带端传了过来伤人,因此,吓得慌不迭的将右手一松,左手也忘趁势出击。 但他松手虽快,兰儿的身体,还是被他带得往下一坠,落向地面,不过却距离颇远,没有在他那左手白骨爪的威力范围之内而已。 两人这一次虽然彼此都吃了点小亏,但白骨礓尸胸中早有戍算,虽然未将兰儿拖进自己白骨爪的威力范围,既然人已落地,可不能再让她继续跳了上去。因此,仅仅稍为一愣,立即惊觉,双腿一蹦,跃向兰儿的身前,左手指尖,嘶的一声,冒出五股灰白色的劲烟,带着一种腐尸气味,当头向兰儿罩去。 这五股白烟,范围广及一丈,兰儿根本不知道对方练有这等阴毒的功夫,说甚么也躲避不开,同时,太乙真气,全部贯注在丝带上面,没有用来护身,眼见就要伤在这五股阴毒的气劲之下,只吓得在旁观战的霓裳仙子,又是一声惊呼,这回兰儿的位置,在自己这一面,母女关心,也不管是否能够挡得住挡不住这五股毒炳,立即奋不顾身的抢扑过去,想把兰儿救了出来。 果真让她抢扑过去,不但救不了兰儿,自己的一条命,也得搭上,这种情形,只看得隐身在菓林里的一个人儿,将一颗心提到口腔上面,差一点都要跳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霓裳仙子身形刚一纵起,陡地看到眼前白影一晃,一股无形的柔和劲力,硬把自己迫退回去,同时听得敌方一阵惊呼,啪啪两声巨响,那白骨强尸所发出的五股白烟,蓦地往上空猛射,暴敞开来,白骨礓尸的本身,也像遭遇一槌重击似的,向后倒退几步,吧的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两颗鬼火一般地的眼睛,往上一翻,哇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接着就昏死过去。 定睛再一细看,兰儿仍站在老地方,瞪着一双大眼,显得有点发呆,脸色略现苍白,却不似受伤的样子,在兰儿身边不远,却是一夹一白两条影子,免起鹊落地缠在一起扑斗,白骨礓尸却让黑心判官扶着,在喂服伤药。霓裳仙子一看,心里明白可能又是那小雪救了自己母女两人,心里真不知是愧还是恨,反正难过极了,稍为犹豫了一下,马上走到兰儿身边,把地拉了回来,问道:“乖儿,你没有受到甚么伤害吧!” 兰儿本来自认必死,反正躲不开了,倒不如站定当地不动,眼睛一闭,干脆认命,就在此时,鼻子刚闻到一点腐尸气味,陡然感到一股轻风,吹向脚底,蓦地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自己身边,往外猛然澎涨,一声暴响过后,头上压力蓦然消失,眼睛睁开一看,微见一线白影,迎着一团飞扑过来的庞大灰影,撞了过去,但听得那灰影奇怪地咦了一声,这一灰一白的影子,就像两条蛟龙一般,在自己身侧不远的地面,追逐斗起来。 兰儿死里逃生,宛如梦寐,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事,因此,还是站在原地,呆呆地在那里发愣,直到母亲走过去拉它,才如梦初醒地惊觉过来,回答母亲的问话说道:“娘!我没有死吗?是谁把我救下来呢?” 霓裳仙子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你柳哥哥的那头小雪,你看,它不正在和那辣手人屠打得难分难解了吗?唉!我们练了这么久的武功,竟然连柳侄训练出来的一只小猴子也比不上,真是羞愧死人啦!” 当然,她和兰儿都不了解,小雪在外表看,只有一个婴孩那么大小,那是它的种属于题,实则小猴子起码已经有了五六百年以上的气候,猿猴一类,最善寻觅灵药,在这五六百年的时间里,真不知让它吞吃了多少奇珍异菓,再经秦含柳替它练成一身“太虚元气”,那些灵药的功效,全部发挥出来,所以虽然只经秦含柳练了两三年的时间,论功力比起义犬阿黑来,还要略胜一筹,这难怪她们母女感到奇怪了。 闲话少说,霓裳仙子刚把兰儿从场中拉了回来,那边黑心判官也已把白骨礓尸给救醒回来,见老大不知给谁缠住在一边狠斗,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就凭他的眼力,竞也分不清两团影子的身形招式,在此情形之下,他深恐夜长梦多,害怕敌人暗中还隐有其他的高人。因此,他把白骨礓尸救醒之后,立即交给龙三姑和早先那个瘦削的漠子照顾,自己马上一摆手里的判官笔,扑到场中,对霓裳仙子母女厉声喝道:“你们两个不要走开,赶快给我把命拿来!” 霓裳仙子知道今天绝不能善罢,也想速战速决,不过深知老魔功力高强,因此,就和兰儿打了一声招呼说道:“兰儿,我们两个合力来收拾他!” 兰儿这时已经把满怀的傲气,挫折殆尽,再也不敢大意,嘴应了一声好字,就把太乙气功,运了起来,护住全身,才与母亲一道,迎上前去。 黑心判官见她们母女两人一齐上前,仍是很随便地站在地上,仅把判官笔,胸一搁,大刺刺地说道:“你们就进招吧!老夫向例与后辈动手,要让三招今天一定要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兰儿一看到他那付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就有气,马上接口讽刺地说道:“不用自己猛往脸上贴金了吧!说甚么要让人三招,根本那是放屁,要不你也不会一上来就对我娘进行伦袭了,谁要你让,能够接得下我们三招,就算你有本事!” 黑心判官登时给她抢白得答不上话,不禁恼羞成怒,手里判官笔,蓦地往兰儿的腰际点去,同时大喝一声说道:“小狗,你这是成心找死!” 兰儿早就留上心了,当他一笔点过来的时候,登时耸身一跳,躲到半空里去,在上面停住一阵冷笑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强盗一流的人物,说话只当放屁,根本算不得一回甚么事,该没有说错吧?才说要让我们三招,却马上抢先动手,还称甚么英雄好汉呀!” 黑心判官想不到六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子,今天竟让一个乳臭未干女娃儿,给激得失去了常态,不禁把一张老脸,给羞得通红,当时恶向瞻边生,毒从心头起,干脆把心一横,也不管甚么面子不面子!率性一招也不再让,平空一记“白鹤凌霄l,直往兰儿停身之处,直窜而上,判官笔由下而上,迳点兰儿脚心的涌泉穴,下身也不闲着,在上窜的同时,足尖借势猛踢,迳往霓裳仙子的胸前点去。 这一招两式,却显出了老魔的功力,实在非同小可,比起刚才白骨礓尸来,确实要高明很多,霓裳仙子和兰儿两人,知道此时老魔是含念出手,绝不可与他硬拼。因此,两人同时抱着与他游斗的心理。准备把他的真力清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合力除他。 因此,兰儿不等老魔笔尖点到,立郎将手理的丝带,往侧使劲一扔,借着那一点外冲之力,身形平飞,一式“飞燕掠水”,唰地一声,很美妙地往侧面斜落下去,霓裳仙子也在同时,向相反的方面,滑退开去。 黑心判官知道要在同时,进攻两人,绝不可能,那耸身上跳,踢向霓裳仙子的两脚,就是要把地迫退一旁,好展开身法,追杀兰儿。原来此时老魔已经把兰儿恨之入骨,比早对霓裳仙子所怀的怒火,还要来得旺盛,直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方才甘心。 因此,当兰儿向旁滑落的时候,身形在半空里,不等落地,就猛一拧身,改窜为扑,紧跟着向兰儿滑落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怕兰儿吃过摄空草,轻功独到的成就,还是让老魔追得个首尾相及,身体才一落地,那判官笔尖所发出来的劲风,已经紧迫而至,霓裳仙子没有想到老魔不理自己,专向兰儿下手,只吓得大吃一惊,不敢怠慢,马上紧追在黑心判宫的背后,身未到宝剑出,一记“直捣黄龙”,用上八成真力,猛往老魔的背心刺去。 黑心判官为黑道有数魔头,那还觉察不出,虽然自己的判官笔已经快点向兰儿,只要稍加一两成劲,往前一送,就可将兰儿的小命送掉,可是自己也一定会让霓裳仙子刺得通心而过。因此,顾不得再伤兰儿只好将前扑的势子,猛然煞住,侧身一转,先让了霓裳仙子那要命的一剑再说,这样一来,兰儿才算又躲过了一阕。 黑心判官将身让开霓裳仙子一击之后,恨她料缠,反过身来,判官笔随着身形一记“星移斗转,一,横着直往霓裳仙子的身上划去,嘴里同时说道:“先送了你的终,再收拾那娃儿也是一样!” 霓裳仙子刚才是情急救女,奋力前窜,恨不能一剑把老魔刺上一个穿心窟窿,没有想到老魔应变这快,一时用力过猛二则冲的身形,几乎收煞不住,自动往那老魔的笔尖上撞去。 这时可轮到兰儿惊叫失声了,好在地此时身形已经站定,也顾不及自己的功力是否能与老魔相敌,丝带一撩,闪电似地往老魔的笔尖上卷去。 老魔看到兰儿的丝带卷到,根本不加理睬,暗将真力,加上几成,运到笔上,仍然朝着霓裳仙子的身上,横划过去,心想,凭你这大一点年纪,能有多大的火候,这一下,不把你带得摔一大交,听候老子的摆布,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厉害。 他想得倒是蛮如意的,可是当那兰儿的丝带,搭上他的笔身时,彷佛听得笔身嘶地轻轻响了一声,发现那绿带卷着后拉的力量,似乎大得出奇,整只判官笔,竞被拖得往原来的方向,倒缩回去。霓裳仙子此时也将手缓了过来,忙将手里宝剑,往那倒拖回去的判官笔上一点一推,才将自己的身形稳住。不禁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意,暗自呼了一声好险! 黑心判官给那一拖之势,再加上霓裳仙子这一点一推,几乎掌握不住手里的判官笔,只要多一点力,兵器就非脱手不可,幸好兰儿那根丝带,已经滑落,没有再往后拖,才勉强将笔把住,没有脱手飞去,不过一条右臂,却给震得发麻,不禁心里大感奇怪,暗道:倒看不出小女娃,手里力量,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倒实在不可轻敌呢! 其实,兰儿心里的诧异,可比他更大,因为她的丝带往老魔的判官笔一搭一卷之后,还没有往后拉,老魔的判官笔就往回撤,根本就没有使上劲,心里真不明白老魔是甚么意思,不过此时也无法细想,看到母亲脱险,也就不再缠住老魇的笔杆,赶紧一抖一收,将丝带拉了回来,立即就地一转,再度抡起丝带,一记“飞龙盘空”,迳向魔头上的太阳穴上点去。 老魔心里既然犯疑,认定兰儿有很深厚的内力,不免谨慎起来,赶快往侧一滑,让过兰儿丝带,采取守势起来,这一过份谨慎,登时被霓裳仙子母女两人,圾回主动,两人一带一剑,各自展开一身所学,拼命向黑心判官抢攻起来。 但老魔艺业高强,两人虽然已经争回主动,想要将他困住,还是感到力不从心,因此,一时之内,但见叶林之内,在夕阳余晖反射之下,剑气如虹,带光似锦,幻起无数五彩纷纷的华彩,在带光剥影之中,黑心判官手里那只黑黝黝的判官笔,宛一条黑色蛟龙,嬉游于一团五色灿烂的云霞之中,时而穿越云霞,稍露头脚,时而全部隐没,仅见云霞翻滚,这一场搏斗,只杀得天昏地暗,三人兵器舞动,所生劲风,更激得尘土飞扬,树叶纷飞,在旁照料伤者的龙三姑和另一个匪徒,也被那一圈劲风,迫得刺脸生疼,彼此不由自主地将白骨礓尸扶着向惩处退走。 黑心判官因为高估兰儿功力,不敢放手进攻,结果让霓裳仙子母女争回了主动,竟和他打成一个平手,不禁气得哇哇乱叫,放眼一看,辣手人屠那面,搏斗的场面,已经逐渐迟缓,这才看清楚那与辣手人屠动手进招的,竟是一头只有婴孩大小的小白猿,心里不禁大感惊异,咦的一声,大表奇怪,微一疏神之下,竞让兰儿的紫色丝带在他的腿肚子上,狠狠地抽了一下,老魔虽然吃了一点小亏,感到腿肚子有点麻辣辣地,很不好受,却让他发觉兰儿的功力,并不如想像之甚。 同时,也看出辣手人屠那一方面,业已占着上风,原来那小猴子并不懂多少招式,只不过仗着天赋的跳纵本能,和不怕挨打的一身铜筋铁骨,在那里和辣手人屠歪斗。此时,两方都已打得有点精疲力倦,但小猴子吃亏在不懂化解招式,处在挨打的地位,因此,更显得不济。 黑心判官见到这种情形,知道附近并没有隐着甚么高人,再加上发现了兰儿的功力,不如想像之甚,真是心中顾忌尽去,不禁一阵哈哈大笑,阴恻侧地说道:“你们两个娘儿们,原来不过仗着一头异兽作后援,老夫几乎上了大当,这下可该有你们的苦头吃啦!” 说完,手里判官笔的招式一变,改守为攻,笔点要害,掌劈如风,一时声势大变,不出几招,就迫得霓裳仙子母女,连连往后退,不但再也无欺近身去,反而变成招架不住,险象丛生。 不到片刻时候,霓裳仙子母女更是香汗淋漓,气喘如牛,兰儿本来可以跃上半空,略事休息,但为了保护母亲,绝不敢轻易离开。因此,只好留在地面配合霓裳仙子和老魔苦撑。 老魔此时胜算在握,倒并不急于地母女的性命,却满口污言秽语,竟然百般加以戏弄侮辱,使得霓裳仙子母女,真是又急又气,恨不能把剑抽回来,横身自刎,然而拼斗至今,真力已经滑耗殆尽,老魔又从笔端,发出无穷的粘力,真是欲罢不能,想自杀也办不到,只有眼看着被老魔给活活累死正在此时,辣手人屠那边,忽然形式大变,原来小雪当他们三个魔头出现的时候,也已经把那群小贼,整治得差不多了,猛见霓裳仙子遭遇黑心判官突袭,危在旦夕,小猴子知道地是主人的好友,可不能让地伤在敌人的手里。因此立即舍了众小贼,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在黑心判官的笔尖,距离霓裳仙子头顶仅一粒米的刹那,抓住笔杆往上一捉,虽然将霓裳仙子救脱险境,自己却吃了黑心判官一劈空掌,好在它的护身太虚元气,在戏弄小贼的时候,早已发动,周敌攻击,立即自动发生反应,因此吧的一声,与黑心判官两方同时震落地面,因为它不是蓄意反震,太虚元气的威力没有发挥,所以黑心判官才没有受伤。当白骨殖尸出来挑战的时候,它本来打算接着,可是对三个魔头都不知道它就是刚才击退黑心判官的高手,没有理它,小猴在秦含柳的薰陶之下,也学到对方不先动手,自己绝不先攻的规矩,所以只站在那边发威,希望引起魔头们的注意,向它进攻。 却没想到兰儿抢在前面,激怒白骨礓尸,和他动起手来,别看小雪是一个畜牲,可还不层以二对一,因此,还是站在旁边没有动,不过,却睁着一双猴眼,运起太虚元气,严密地注意着两人打斗的情形。 当然白骨殖尸五指箕张,猛发白骨阴爪,向兰儿当头罩下的时候,小猴子登时阻住霓裳仙子,一溜烟地窜至兰儿脚匠,将暗蓄已久的太虚元气,猛然震外,震散白骨殡尸发出腐尸阴毒,往上激射而散,白骨礓尸也被这一股反震的力量,惮得向后倒退出去,受了严重的内伤。 辣手人屠眼尖,虽然没有注意小雪,却全神贯注着两人打斗的位置,猛然发现又是一道白影,贴”地窜向兰儿的脚匠,就知道白骨礓尸要吃大亏。因此,马上纵身抢救,但还是迟了一步,白骨强尸已经受了重伤。 因此,老魔心里光火,不再去接白骨殡尸的身体,原式不动,掹的一记“血光掌l,蒲扇大的手掌,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直向兰儿与那白影的位置,猛劈过去。 小雪深怕他伤着兰儿,立即从地面窜起,两只猴手一挥,太虚元气蓦然发出,小雪这次用的是刚劲,因此,两股大力在半空中陡然相撞,又是一声轰地大响比起刚才震敞白骨礓尸的白骨爪,声势还要来得猛烈,辣手人屠竟被撞得侧面倒翻出去,这才看清猛接自己一掌的,竟是一只毫不起眼的小白猿,心里那份惊诧,可就无法加以形容了,嘴里当然不由自主咦的一声,把那一份惊奇诧异的心情,完全表露出来。 小雪双掌击退辣手人屠,虽然没有使他受伤,却把对方震退,自己只略顿了一顿,畜牲究竟不懂得计算,认为辣手人屠的功力,也不过如此而已。因此,更不怠慢地,紧接着跟了过去,双爪一采就往辣手人屠的天灵盖上抓去。 说来辣手人屠的功力,却实在不可轻视,在三凶里,固然是首屈一指,就是在阴风教内五堂的五位堂主当中,也只不过比雪山老大黑风怪略逊一筹而“血光掌l的歹毒,更较老怪的“黑风蛊毒掌”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只不过临时变计,改救人为攻敌,单掌出击,只用了七成真力,故被小雪震得倒翻出去,其实在功力上,虽比不上小雪“太虚元气”那样玄妙,深厚却较它还要稽胜一筹,更何况在招式变化上,小雪学得不多,秦含柳只教了它一套“灵猿掌法”,比起老魔百余年的揣摩,当然差得很多。因此,这一轻敌,几乎吃了大亏,要不是“太虚元气”护体有特殊妙用,怕不早已毙在老魔的屠刀之下。 且说辣手人屠在被小雪双掌震退以后,心中不禁惊讶万分,岂知小雪不待他转念,又跟踪而至,双爪直探他的天灵盖,辣手人屠自出道以后,不用说一只畜牲,就是差不多的武林成名高手,都没有这般对他无理过,那份怒火,差点把老魇给活活的气死在那儿,不禁大喝一声说道:“畜牲也敢欺人,老夫要不把你碎尸万段,还有脸见人吗!” 说完,也不闪不避,右手屠刀往上一撩,一记“挥柯代桂”,对着小雪抓来双爪,横扫过去,左手“血光掌”用上八成真力,一记“横身打虎”,斜劈小雪腰腹,小雪对他的掌力,倒不怎么畏惧,但那屠刀寒光闪烁,却不敢轻攫其锋。因此,伸出的双爪,猛缩回来,身形一转,让屁股硬接了老魔一掌,震得往外直飞而出。 老魔“血光掌”蕴有化血毒焰,一掌拍实,心想这下猴儿该没有命了,岂知小雪虽被震得往外直飞,身形却在空中一扭,登时一道弧形,电似的,借着那空气的阻力,澴飞过来,往他身后撞去,不但未受损伤,那来势竟比刚才还要猛烈。 老魔心中大骇,这才知道小雪不可轻侮,赶紧往侧一滑,躲闪开去,与小雪展开一场无比迅速的快打疾斗。 当大家眼光看到他们这边的时候,双方身形,已经展开到了顶点。因此,以黑心判官与霓裳仙子那样的眼力,也只不过看到一灰一白两条长龙似的影子,料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人形了。到了后来,连一灰一白影的子,都分不清楚,人家眼里,只不过看到灰蒙蒙的一个大的球心形光影,在地面滚来滚去而已,这一场打斗的激烈与快速,场中诸人,在江湖上跑了这么多年,还只能说是第一次看到,其惨烈可知。 不过,小雪吃亏在招式懂得太少,又不明其中变化。因此,过了一段时间后,老魔已经把它的身法摸得清清楚楚,于是立即落于下风,处在挨打的地位。 但辣手人屠虽占上风,却并不见得惬意,而且是越打越怕,逃打逃急,为甚么呢?因为小雪仗着太虚元气护体,并不怕挨打,就是辣手人屠掌掌拍实,也只不过把它打得在身外乱翻筋斗而已,只要自己稍一疏急,小雪的双爪,就可能乘隙而进,像这种情形,对方不用防身,自己的招式变化再厉害又有甚么用呢? 幸亏打到后来,自己虽然感到真力清耗不少,小雪更显得不济起来,这才稍为感到心定一点,想道:只要你真气一散,我就不怕宰不了你!黑心判甘回头一顾,也在这个时候,所以才能安心对霓裳仙子展开强烈的攻势,迫得他们母女险象环生。 岂知在黑心判官专心对付霓裳仙子母女,不再看到这边的时候,那小雪忽然如得神助,奇招百出,辣手人屠非但再无法挨着它一根毫毛,而且那些抢攻的扪式,竟然迫得辣手人屠招架为难,凭着百多年的经验,根本一点也摸不清楚小雪是用的甚么掌法,不到几招,嘴上就吧的一声挨了一记巴掌。虽然自己也有内力护体,远是给它打得热辣辣的极不好受,脸上才完,又是嘶的一声,让小雪把衣袖撕掉了半截,反而弄得老魔只有挨打的成份,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了。而且小雪又抓又打的,劲力愈来愈重,以老魔这等功力,竟也有点禁受不起,哎唷地喊出声来! 这种情形,不但正在与小雪动手的辣手人屠,给吓得心瞻俱裂,就是正在与霓裳仙子母女过招,占尽了上风的黑心判官,也感到大惑不解,疑惧丛生,攻势登时顿挫,霓裳仙子母子母女稍得缓气,再看到小雪的情形,心里虽然也万分惊异,但喜悦的心情,更胜一层,登时精神百倍,马上乘机抢玫,居然又从危困中,将颓势挽转过来,再与黑心判官暂时打成了平手。 黑心判官老奸巨猾,见此情形,心知不妙,三十六着,走为上着,眼珠乱转,也顾不得和霓裳仙子母女抢攻,一记“野战八方”,手里判官肇呼的一声,抡成一个大圆圈,把霓裳仙子母女迫退一步之后,嘴里一声呼啸,双脚一蹬,再也不管大凶和众贼的生死,嘘的一声,身形像电闪一般地,越过龙三姑的头顶,竟然向菓林的树梢,疾射而退,眼见这一位魔头,就要逃出重围,霓裳仙子母女,功力不如人家远甚,只有干瞪着眼在地面着急。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只听得菓林上空,一声娇叱,紧接着林内林外同时响起两声惨嗥,老魔逃得快,回来得更快,究竟又发生了甚么事情。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七章 苗疆来妖女 平金虎七星关外受困 树顶飞小侠 秦含柳百蛊门下救人 邛莱三凶里的老大辣手人屠和老二黑心列官,分别与小雪和霓裳仙子母女,在龙潭崖一座菓林之中,缠斗不休,本来已经占尽了上风。 岂知一时变起意外,小雪在被辣手人屠打得毫无还手余地的时候,突然如得神助,竟然奇招百出,反败为胜,反而打得辣手人屠哇哇乱叫,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黑心判官受到大凶惊叫的影响,身形略一迟缓,也给霓裳仙子母女乘机反攻,抢成平手,立即感到不妙,敢情知道如果老大败在猴子手里,自己也绝挡不住那小怪物,登时眼珠乱转,不敢恋转,一招“野战八方”,迫退霓裳仙子母女以后,马上一声呼啸,两脚一蹬,越过龙三姑等人的头顶,电也似急,往菓林外面,疾射奔逃而去。 霓裳仙子母女,功力不如老魔远甚,只好干瞪着眼,呆在地面着急,正在此时,猛听得林外一声娇叱,老魔逃得快,回来得更快。 霓裳仙子母女两人但觉眼睛一花,小雪这边,辣手人屠惨噑一声,暴退十几步远,吧的一声,双手捧着眼睛,颓然倒地,那林外也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黑心判官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菓林的上空,一阵翻滚,倒摔回来,吧的一声,跌回原地,动弹不得。 这一切变化,发生的实在太快了,还没有容得霓裳仙子母女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两团雪白的影子,紧跟又从林外飘落当场。 那两团白影才落到地面,兰儿欢呼了一声:“玉姐姐!你怎么晓得我们被人欺侮,赶到这儿来啦!” 声起身动,一边说着,一边像风一样地向那两团白影中间的一个扑了过去,那团白影还没有出声答话,却听得龙三姑那边一阵喋噪地奸笑,一阵黑烟也似的暗器,弥漫几丈方圆的范围,像飓风吹卷的一股尘砂,滚滚地从那面疾射而至,同时更听得龙三姑的声音,透过黑烟说道:“哈哈!你们这群狗男女,少得一点意,看姑奶奶把你们全部送到鬼门开去!” 话音未落,又从菓林一侧传来两声冷笑,大家只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少年口音说道:“只怕并不见得!” 话起风生,这边两团白影与霓裳仙子母女,还没有来得及应变,那一阵疾射而至的黑烟暗器,猛的往后倒卷回去,比来势还要迅速,但听得对方龙三姑那一群人,惊惶尖叫之声,响成一片,只一刹那,尖叫之声,陡然消失,那股黑烟似被甚么东西裹着,从龙三姑等存身的位置往上空飘起,升至十几丈的时候,轰的一声,化成一团艳丽的火花,宛如正月里所放的烟火,在天空一闪而没,黑烟经过的地面,却草木焦黄,躺着三四具皮肤发紫的尸体,显见龙三姑和那几个站在一起贼子,已经自食其果,死在自己的歹毒暗器之下了。可是那两团白影,对面前的死尸,看也不看一眼,其中被兰儿扑去的一个,立即身形一晃,电花火石般地化成一道白线,向那少年发声的方向,紧追过去喊道:“柳哥哥,你别走呀!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霓裳仙子母女和另一个白影,闻声转头一看,立即发现在那菓林的前面,站着一对少年男女,手拉着手,相对无言地站在地上,目光交替,默默地站在那儿出神,兰儿首先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大声叫道:“柳哥哥,你的心好狠呀!” 霓裳仙子和另一个白影,也跟着飘身过去,齐声叫道:“柳侄,你怎的可以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呢?” 读者不用在下饶舌,自然明白那一双少年男女,就是本书的主角,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人了,大家猜得一点也没有错,另外那一个白影,也就是和燕白玉在一道,守候秦含柳的潇湘怪叟卞梦熊,他们怎么都一齐到了这里,那就且听在下的与诸位慢慢地道来。 原来秦含柳留函出走以后,为了怕人发觉追赶,一开始就用凌虚功,飞行了几百里路程,果然不出霓裳仙子所料,他在飞行了一阵以后,马上感到四顾茫茫,不知应从那一个方向飞去,才能找到大凉山,因此迫得他只好降落,向土人打听路程。 因为恐怕惊世骇俗,他降落的地点,当然是选在那荒僻的崇山峻岭之间,再行拔寻官道,向居民打听,但那时西南各省,交通一点也不发达,不是住在通都大邑的人,多半没有出过远门,且边陲地区,语言复杂,秦含柳向他们问路,那还不是间道于盲,不是语言不通,就是一问三不知,秦含柳一生气,干脆不再问路,等到了比较大一点市镇,再行问路。 这一天一直让他走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日落黄昏,万家灯火齐明的时候,才走到了一座像样的城镇,这座城镇也就是阴风教七星分堂所在的七星关,总算没有让他把路走岔。 不过,秦含柳自己可不知道已经走岔没有走岔,同时,肚子里也已经饥肠辗辗,饿得有点发慌,因此,一进城以后,立刻找到一家酒楼去进点饮食再讲。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过往行客进餐的时候,秦含柳走近一看,楼下已经座无虚席,全给客人坐满了,因此,就迳直往楼上奔去。 这家酒楼,从外面看,已是堂皇非常,楼上更显得雅洁,也比楼下要宽敞得多,数一数,总有好几十副座头,前窗临街,后窗透过窗框,可以看到疏落的几棵树木,想来那窗下是一座园子,这楼上又被两道格子屏风,隔开了前后。 秦含柳一看,屏风的前面,临街的那一边,也早已客满,就是后窗的前面,也都坐满了酒客,仅仅靠近屏风两边的几副座头,还空在那里。秦含柳就选在靠右边的那面屏风前的空座上坐下,自有酒保前来侍候酒菜不提。 秦含柳单独一人行动,在离开义父下山以后,还是破题儿第一遭,自不免要多加一份小心。因此,一面饮酒,一面向楼上的酒客,细加打量,见那来此饮酒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多半归于生意买卖人,并没有甚么扎眼的座客,也就不再多加留意。 那知他刚放怀饮酒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响动,从下面又上来两人,秦含柳是背靠着墙壁落坐,与楼梯口遥遥相对,上来的两人,都让他看得清楚,不觉感到一怔。 原来那上楼来的,一个是年方弱冠的少年,作富家公子打扮,头戴儒巾,身着绿缎绣服,个子适中,好俊的人品,真是双眸水,丹脸如花,眉如柳叶,眼赛朗星,尤其一个鼻子,玉峰平垂,好不端正,而且在那行止之间自然显出一股雍容华的气质,举止倜傥,可真潇洒得紧! 那另一个么,年龄要大得多,打扮也自不俗,可是一张脸上,夷一条西一条,划上了无数刀疤。因此,显得丑陋不堪,但从那一对明亮的眼睛,和均匀的身材看来,以前定是一个俊品人物,只不知谁那么狠心,将他的脸容毁得如此丑陋不堪! 秦含柳注意之下,发现那富家公子的面孔,好不熟悉,可是挖尽脑汁,就想不起在甚么地方见过。想了一阵,既然想不起来,也就不再想了,不过,却从心坎里赞起,暗道:“这公子不但潇洒,而且美得无比,想不到在这边陲之地,却会出现这种俊俏的人物?” 秦含柳想着,想着,不免有点出神,无形中不自主地将杯箸停了下来,向这初上来的两人,多打量了几眼。 那两人上得楼来,稍一打量,见无其他座头,也就向左边屏风前的一张空桌前面,坐了下来,无巧不巧,正好与秦含柳坐成对面。 一抬头,就看到秦含柳向他出神地望着,双眉一掀,眼珠一瞪,似要发作,可是当他的眼光看着秦含柳的面容以后,那一双眉头,却倏地平复下来,俊脸却没有由地晕红起来,马上别过头去,不再向秦含柳这边望去,那坐在他身边的丑人,看到这种情形,也回头来向秦含柳看了一眼,对他笑了一笑,秦含柳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很不好意思地赶快将头低下。 那公子将头别过去以后,一声清脆的童音,招唤酒保点菜,皓齿露处,那两排扁贝,简直就和白玉相似,真是既整齐,又洁净。秦含柳听到那声音,不禁感到奇怪,心说:“这么大了,怎的还是一口童音,好清脆呀!” 一会功夫,酒保将两人要的东西,搬了上来,那少年公子一面与那丑人细声谈话,但眼睛却不时地向秦含柳这边飘了过来,大概也是为秦含柳那绝顶丰仪,所吸引住了吧!只不过他却没有秦含柳那般大方,眼光始终不敢与秦含柳的眼神相碰,那情形,就有点像女孩子伦看男人似的,显得非常不自然。 秦含柳在他上楼的时候,就动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极想过来攀交,但素未谋面,再加上这公子曾经瞪过他一眼。因此,就不敢唐突了,此时,正在那里低头大嚼,所以,并没有发现那公子伦窥自己的情形。否则,恐怕早就过来搭讪了。 这会工夫,又有酒客陆续上来,将那空着的座头,都坐满了,秦含柳也快吃饱了。 当他正想找那店中小二,结算酒帐,和打听到大凉山的路程时,楼上又蹬蹬地上来两个劲装大汉,背插刀剑,两人满脸凶煞之气,一见就知道不是好人。 由于楼上客人太多,除了秦含柳一人一桌以外,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所以,这两个大汉,一走上楼来,就迳直往秦含柳的桌子前面走去,说也不说一声,就旁若无人地,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秦含柳虽然有点讨厌,但茶楼酒店,本就蛇龙混杂,也就忍了下来。只看了他们一眼,也就没有说话。 岂知这两个家伙,一坐下来,大概因为酒楼客人太多,酒保一时照顾不过来,没有上前招呼,竟然动了肝火,啪的一声,使劲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嘴里大声喝道:“来人呀!赶快给老子们准备酒菜来,否则老子们就拆了你们这所鸟店!” 两个家伙武功都有点基础,这一掌,直震得楼板簌簌作响,不但秦含柳没有防备,被面前的残羹剩饭,溅得一灾都是,就是邻近几张桌子,也都震得杯翻碗覆,秦含柳正想责问,还没有开口,那对桌和富家公子坐在一道的丑人,早已霍地从桌旁站了起来,指着两个大汉大大声地暍问道:“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家教,懂得作客的规矩不懂!” 这两个大汉,原本是百蛊仙娘的手下,因为百蛊仙娘加盟阴风教,带着他们向阴风教去报到,路过此地,歇足在阴风教的七星分堂,这两个家伙听说酒楼的菜很出名,所以到这来打算尝试一番,平日他们无恶不作,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现在,岂容人这般指责,那个拍桌的大汉,当时,两眼一瞪,凶光四射,也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迎了过去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阴侧侧地说道:“丑鬼,凭你这付熊像,居然也敢管起老子们来了,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嘿!嘿!嘿嘿嘿!” 说完,袖管一卷,慢吞吞地向那少年公子的桌子前面,迫了过去!其他的酒客,一看这等情形,知道马上就要闹出事来,纷纷起身离座,就是另外那几桌杯盏给震翻了的客人,一看苗头不对,也同时闷声不哼气地,赶紧下楼结帐去了。霎时之间,楼上就剩下了几个瞻子大的酒客,和秦含柳与那富家公子两桌人了! 秦含柳的修养很好,见有人向他们质问,也就不再开口讲话了,不过,心里因为对那少年公子极具好感,深恐他们两个吃亏,所以虽然已经吃好,却并没有下楼去结帐,仍然静静地站在原地,注意情势的发展,准备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当那大汉气势汹汹地向丑人走过去的时候,丑人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回头向那富家公子看了一眼,好像根本不知道那大汉正在向他寻衅似的。那少年公子,却仍然在那里浅斟细嚼,更像没有看到刚才那回事一样,这一份镇静,直把站在一旁的秦含柳,看得暗地心折不已。同时,也马上推想到这一美一丑两个主儿,必定身怀绝技,否则,绝不可能那般沉着。因此,更增加了他想要结识的心意。 这两个大汉,也鲁莽得很,见此情形,心里不但不知有所惊惕,反而更激得怒火高张,趁那丑人转头去看那少年公子的时候,臂一伸,采手就往那丑人的肩头抓去,同时喝道:“丑鬼,给老子们出来磕头陪罪,老子们也就不为已甚,暂且饶过你这一遭!” 那丑人头也没回,就在大汉的手掌,快要抓到肩膀的时候,微微一晃,好快的身法,倏忽问,就闪到外面来了,但见他足尖微微在那大汉的腿弯一碰,那么大的个子,登时扑通一声,向着丑人原先的座位,跪了下去,手臂仍然伸直,作出一个抓人的姿态,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像一具泥塑木虽的人像一般,丑人的嘴里,也同时说到:“我的大爷,怎的说磕头就磕起头来了,你们只不过弄脏了我的一点衣服,还值不得行这么大的礼呀!” 这个变化发生得太快,那坐着的一个,刚发现不对,寻衅的一个,已经让丑人点到在地,不过这家伙的反应也够快的了,就在丑人发话的同时,唰地从背后将刀拔出,闷声不吭气地,就向丑人的背上砍去,刀已出手,方才大喊一声说道:“丑鬼这是你自己讨死,可怨不得老子心狠!” 那丑人好像背上长了眼睛一般,看也没看,身形风车似的一转,就在那刀口砍到背脊只差一粒米的光景,人已向侧转出,手掌顺势一托,在那大汉的手肘微微碰了一下,那大汉也登时像前一个一样,目瞪口呆地给瞪住在那楼板上面,动弹不得,秦含柳看了,不觉脱口说了一声好字! 此时,那富家公子,似乎已经吃好,正站了起来,闻声向秦含柳飘了一眼,好明亮的眼睛,只看得秦含柳一怔,但那眼神中间,却含着一股深刻的情意,竟使得秦含柳莫名其妙地把脸给看红了。 那公子站起来以后,两眼严厉地向两个大汉看了一眼,就向那丑人说道:“阿秋,在闹市里面,就放了他们吧!免得使人家酒店的为难!” 那叫阿秋的丑人,闻言说了一声:“公子,是!” 说完,立郎对着两个大汉的后颈,各自猛拍了一掌,那两个大汉,登时哇的吐出一口浓痰,回复了原状,但已气焰尽失,只恶狠狠地朝那丑人望了两眼,似乎想要说两句场面话,那阿秋却不等他们开口,就接着大声暍道:“你们两个,还不与我快滚,难道还想再吃一点头不成,按你们这等气焰,平日一定不做好事,如果不是公子不愿惹事,会有这么便宜,那才怪呢?” 说完,作势欲上,那两个大汉,怕阿秋真的又要来摆布他们,可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跑,回过头以后,才一面跑着一面说道:“好,丑鬼,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话还没有讲完,人早已蹬蹬地跑到楼下去了,不禁惹得大家好笑起来。这时,酒店里面的人,才敢走向前来,向那富家公子两个人说:“少爷,你们闯了大祸啦!刚才那两个,是百蛊门下,出了名的不好惹,你们两个,赶快连夜逃罢!” 那富家公子,闻言以后,脸色一变,但倏印平复,没有说甚么话,丑人阿秋却两眼一瞪,向酒保看了一眼,不层地说道:“是百蛊门下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少罗苏,这是你们的酒资,拿去吧!不用算了,多余的就赏给你们!”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二两重的故银,朝酒保的手里一塞,就与那富家公子下楼扬长而去! 秦含柳本来想上前攀交,但因无故可藉,梢迟了一点,人家已经下楼走了。因此,只好作罢,也匆匆地与酒店把帐结清,路也顾不得问,就紧跟着下楼,想追了上去。 可是下得楼来,那街道纵横错杂,人已不见,秦含柳不禁如有所失,抬头一看,发现斜对面就是一家泰安客栈,天色已经很晚,心说:先歇一晚再说吧!两只脚已就不由自主地往那客栈里面走去,向柜房要了一问上房,盥洗完毕,就在房里打坐,用起功来。 可是一坐下来,脑子里面,思绪纷扰,说甚么也静不下来,一忽儿想到今天出走,不知道燕白玉他们的反应怎么样,虽然他心里认为燕白玉对自己不谅解,感到非常生气,但却对地异常怀念,真有点懊悔自己今天做得太过份。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血海深仇,到现在虽然真相大明,但仇人托蔽在阴风教下,自己孤身一人,不知能不能报得了这个仇,一忽儿又想到今晚酒楼上那个富家公子和丑人阿秋,看身手比起兰儿还要高明几分,怎的却没有听到霓裳仙子他们说起过。 这样胡思乱想,直到一个更次,方才慢慢地静了下来,使灵台恢复明净,行功完毕,已经到了三更,正打算躺下来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屋上有衣袂带风的声音,秦含柳虽然还没有甚么直接的江湖经验,可是听潇湘怪叟等人说得多了,也知道已经有了夜行人来到,心里不免想道:“是谁,深更半夜到这客栈里来干甚么?” 想到这里,不免好奇心起,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好窗门未关,一晃身就窜了出去,隐身在一棵大树的上面,由于秦含柳的身形太快,外面的夜行客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人从屋理跑出来对他们进行监视。 秦含柳隐身大树上面以后,马上发现那两个夜行人,就落在自己房间隔壁的一扇窗户外面,鬼鬼祟祟地将舌头诋湿窗户,弄破一个小洞,正在向屋里张望,过了一会,那两个夜行人,似乎从怀里掏出一只铜鹤,将鹤嘴从都破孔里面插了进去。 秦含柳有了贡裳仙子在金鸡镇所遭遇的那一段经验,一看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情,心中对用这种下流手段的贼子,没有一点好感,虽然他并不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也决定要管一下闲事。 正待他想出手的时候,那贴近窗户的贼子,突然惨叫一声,往后一仰,倒了下去,紧接着窗户碰的一声,窗门大开,从里面飞出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同时一声娇叱,两条身影,电射而出,秦含柳一看,就知道是今天傍晚在酒楼上的那个富家公子和丑人阿秋。心说:“怪不得你们一下酒楼,就转眼不见了,原来是与我同歇在一家客栈里面。”既然人家已经有备,当然他也不再插手了。 这两个进行暗算的贼子,在前一个惨叫倒地的时候,后一个已经知道不好,在那窗户碰然大开,飞出一团黑忽忽的东西的同时,已经一窜身就逃到对面屋顶上去了,看样子,轻功还相当不壤。 但他快,屋里那两条人影更快,当他窜上屋顶的那一刹那,脚还没有站稳,屋里两条人影,已经一先一后,越过他的位置,分作两面,挡在他的前面,同时暍道:“何方鼠辈,竟敢使用下五门的手段,可容你不得,就这样让你走了,怕没有那么容易,还是乖乖地留下来听候发落吧!” 逃贼还没有答话,那屋里追出去的两人之一,忽又咦了一声说道:“我道是谁,会来照顾我们,原来是酒楼上没有打怕的两个人作壤,这可容不得你们了!” 话没有讲完,但是他手微微抬,一道白色亮光,夹着嘘的一声破空之吾,迳往那逃贼的面前疾射而去,那逃贼想不到对方出手这样快,说什么也躲避不及了。 就在这时,远方又是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屋顶上飞奔而至,人未到,声先发,一阵女人娇嫩的声音大声地喝道:“是何方朋友,敢对百蛊门下乱下毒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这一句娇滴滴的声音,一道黝黑的乌光,从侧面霞射而至,但听得当的一声,一黑一白两道闪光,撞在一起,好险,就在邪道白色亮光,快要射到那逃贼咽喉要害,只差一寸的位置,被那乌光撞得歪了一歪,但那乌光的劲道,显然不如白光远甚,虽然手法极准,把那白光撞得歪向一边,让逃贼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右耳还是给那白光齐根削掉,一声惨叫,吓得他转身就向那黑影的方向跑去! 新来的那条黑影,见自己发出的暗器,竟然不能将对方的暗器击落,还是将逃贼伤了,不觉一怔,疾奔的身形,蓦地一停,不敢再往那两人身边走去! 那屋里追出的两人,为这突来的意外,也怔了一下,似乎怕让对方认识本来面目,先不管那逃贼的奔跑,倏地从袋里掏出一块黑布,往睑上一蒙,再转过头来,向那黑影的方向追去。同时那丑人嘴里一阵哈哈大笑地喝道:“朋友,百蛊仙娘吓不倒人,不管是谁的门下,利用薰香的贼子,撞到我们的手里,照例是不能容他活命!你就闪开一点吧!” 好快,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那逃贼跔黑影的面前,还差一步的光景,那丑人阿秋,已经把人追下,手掌一翻,立朝那逃贼的背心按去! 新来的黑影,虽然在头一下暗器的较量下,已经测知这两个人的武功,比起自己强得太多,但总不能眼见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同门伤着。因此,考虑也不考虑,马上耸身上前,一只手向那逃贼拉去,另一只手,却向丑人腰际猛拍过去。 阿秋对于使用薰香的人,大概是恨透了他们,对于那黑影猛拍过来的手掌,不接不架,身形滑溜溜地一转,就让了过去,那一只拍向逃贼的手掌,却始终不郎不离,如影附形地跟在那逃贼的身后,虚虚一按,那逃贼虽已被黑影拉得迈向一边,还是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后,终于在那黑影的手中死去! 那黑影没有想到这蒙面人的武功,好得这般出奇,只吓得亡魂透顶,逃贼既遭来人击毙,也就不再拖了过来,顺手一扔,将尸体摔到屋顶下面,转身就跑,但嘴里却念怒地喊道:“好朋友,手匠真硬,心肠也真狠,姑奶奶不是你们敌手,有种的敢跟我去见宫主,那就算你们够本事了!反正我们的梁子已经结定,就是你们不敢跟我去,百蛊门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屋里追出的两人,本来不打算追她的,听到这么一说,不禁生气,虽然他们已经将面檬住,躲在大树上的秦含柳,仍然从那丑人露出在外的一对眸子里,看得出他的火气,但听得他接着吼了一声说道:“久闻百蛊门下,男女采花,照例不留活命,居然也会说起别人心狠来了,如果不是我家公子,另有顾忌,我早就找上门去了,既然这样,我倒得看看,究竟谁放不过谁?” 说完,立即展开身形,朝那黑影的方向,追了下去!那公子似乎迟疑了一会,也紧跟着追了过去,那身形宛如行云流水,看似不快,但转瞬之间,就让他追上了前面两人,秦含柳看到眼里,不由从心底赞起好来,陪自想道:“这少年公子,竟与玉妹的功力,相差不远,我倒看走眼了,是谁?怎的从没有听人说起过呢?” 本来在起初的时候,秦含柳看到阿秋对两个贼子下手很重,心里也有点反感,可是当一明白这两个家伙是百蛊门下以后,蓦然想起在翠碧山庄,听到霓裳仙子所说的一些江湖掌故里面,知道阿秋所说不虚,同时又亲眼看到他们使用薰香,心里也就认为这两个贼子,死有余辜了。现在那公子和阿秋,已经先后向来人追去,在武功方面,秦含柳知道他们不会吃亏,然而,却无端地替他们担起心来,因此,也就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追了过去。自然,以他这等举世无匹的身手,前面三人,谁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转瞬之间,那黑影已经逃到一片密林前面,倏地停下身来,转头对追赶的两人说道:“两个小子,果然有种,有胆的就跟我来!” 说完,一转身就闪进林内,隐没不见,迫来两人的目的,是找百蛊仙娘较量,不在追扑逃人,所以在那黑影停身的时候,并没有出手攻击,听完她的话后,只各自在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考虑也不考虑,就眼着窜了进去。秦含柳自然也跟在后面,追随不舍。 这一片树林,看似不深,但那两人进去以后,却不断地左转右转,不走直线,反在林木中间钻来钻去,秦含柳感到非常奇怪,稍为犹疑了一下,落后一步,两人的影子,就突然隐没不见,略走两步,就感到烟雾朦胧,分不清道路来了,心里一惊,马上想到这片树林难道是按奇门八卦布置的阵法不成,这可把小侠给难住了,原来他在龙潭水窟的灵虚洞府之内,因为只有三年时间不多,唯独对于这一部东西和那易数原理两种,没有来得及研究,因此,登时给内在树林之内,找不列出路了。 好在他人非常聪明,转了转一阵以后,立即发现硬闯无用,灵机一动,想到只有越林而过,才能脱困,好在他练右凌虚功,不必借助任何事物垫脚,一样可以飞行。因此,更不迟疑,想到就做,登时气贯涌泉,脚底生气,呼的一声,破空直上,这一着,真给他做对了,身形一离树梢,马上发现天清气爽,那里有甚么烟雾,心里不兖把这些奇门八卦的阵法看轻,后来虽然听说阴风教总坛有此布置,也没有事先研究一番,几乎弄得在秘魔洞里,差点丢了小命。 且说秦含柳用凌虚功,脱出树阵以后,立郎看到密林中央,灯火烛天,显出一座庭院,红砖绿瓦,飞阁悬檐,气派相当不俗,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房舍当中的广场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影。知道那公子和阿秋两人,业已与对方见面。因此,更不怠慢,就在高空里面,身形一拧,朝那庭院里面电射而去,俊眼一掠,立即选择在广场边缘的一棵孤松顶梢落去! 由于他的身法太快,又是从高空落下,因为,场中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位绍世高手,飞临而至,隐藏在这棵古劲的苍松上面。 这棵苍松,径大合围,高耸入云,秦含柳选择一根斜伸入广场中央的横枝,落了下来,将身体隐藏在那浓密的枝叶里面,居高临下,把脚底下广场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遗漏! 一眼就让他看出那公子和阿秋两人,仍然用黑布蒙着脸孔,卓越不凡地在广场中间站定,眼光眈眈,注视在离他们有一丈多远的一个少妇身上。 广场四周,围有一圈黑色打扮的人物,一男一女相隔而立,每人手里高举着一只火把,把场里照耀如同白昼一样。 在那少妇的两侧,一边四个灵慧小童,赤足黄衣每人的手里,各自捧着一个不同的乐器,也是男女相同。戍八字形,很整齐地站在旁边。 在那少妇的身后,还整整齐地站了两排苗装少年,也是男女相问,每人手里,分别捧着一个圆盒,因为盒盖紧闭,不知道里面装的是甚么东西。 秦含柳把场内各方的情形掠了一眼以后,眼光再落到少妇的身上,不禁看得他面红耳赤,心跳不已,暗地里骂了一声好个无耻的家伙。 原来那少妇竟是混身赤裸,仅仅用一匹半透明的白色轻纱,将全身裹住,胸前双峰高耸,粉红色的肌肉,更是约阴约现,妙相毕呈,比起那真正的赤裸的形相,还要来得诱惑。尤其是这个少妇,长得美艳无比,虽然妖媚之气太重,但却不能不说是一副上天的杰作,爱美是人的天性,虽然秦含柳是一个正人君子,也禁不住要多看两眼。 此时,她正莲朵轻移,玉臂微摇,缓缓地向那公子和阿秋的面前走去,行动之间,更是仪态万千,媚趣横生,定力稍差一点的人,不要等她开口,恐怕就要拜倒裙下,称臣不二了。 可是那少年公子和阿秋,虽然面蒙黑巾,看不出表情,但从那眼光里面,秦含柳还是看得出来,不但没有一点被迷的神色,而且充满了不层,秦含柳不禁从心里对他们尊敬不已。 那少妇略走几步以后,又复停止樱层微启,丁香暗露娇滴滴地说道:“哟!两位高人,驾临敝地,小妹迎接来迟,千万恕罪!” 那声音好媚,直听得人心里一荡,简直就像是与人调情一般,那里像有半点对敌的口吻! 丑人阿秋只在鼻子里重电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那少年公子却冶冶地说道:“来的想必是烕震苗疆的百蛊仙娘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赛似闻名,可真妖艳得紧呀!我们主仆两人,与阁下本来没有一点瓜葛,可是你的手下,竟敢使用下五门的薰香,暗算我等,不知足何道理,现在那两人,已经由阿秋代阁下清理,特来告知你一声,如有不服,尽可划下道来,我主仆两人,一定接下,绝不皱半下眉头!” 这一番话,虽然说得当堂正正,振振有辞,但那口气之硬,态度之狂,却不是任何人所能受得了的。 然而,百蛊仙娘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娇笑了一阵再又接口说道:“哟!原来如此,那小妹倒得真谢谢两位罗!可是两位也得把真面目相示,小妹才好赔礼呀!像这般用黑布将脸蒙着,可未兖有点太看不起小妹呀!还是让小妹替你把它揭掉吧!” 说着,粉臂轻轻一抬,缠在平腕问那段白纱,唰地一声,蓦地飘起,迳往那公子的上拂去。原来这百蛊仙娘,在谈笑之间,就开始了对人的攻击。如果稍为粗心一点人,可真要着了它的道儿。 那少年公子,似乎对她的个性,非常清楚,心里早有准备,只轻轻地一个“风摆荷叶”,上身向后斜似,脚跟仍站原地不动,就很轻易地那拂东的白纱,接着上身一抬,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同时嘴里还是冶冰冰地说道:“阁下要见本公子的真面目不难,只要你有本事能把我脸上的黑布揭去,那就不是见着了吗!” 少年公子露的这一手,就像是一片钉在地面,富有弹性的竹片一样,一压一弹,姿态端的美妙极了,根本没有因为身体倾斜,重心旁落,而显出半点不稳地样子,如果不是内功练到绝顶,能够用脚心牢吸地面,绝不可能办到。因此,登时使得全场震惊,就是那百蛊仙娘,也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脸色微变,但只不过一刹那的时候,立郎平复,马上又是一阵媚笑地说道:“哟!小妹可看走了眼,公子爷还真有两下子,这么说来,小妹不得不陪公子走两招罗!” 话才说完,身形已经很轻盈地飘近那公子的身边,春葱似的玉手,很平淡地一伸,“掀帘掠帐”仍然朝他脸上那块黑布抓去! 那少年公子这时可不能再站在原地不动,身形一晃,人像鬼魅似的一溜,业已转到百蛊仙娘的身后,左手一探,双指并拢,“画龙点睛l,指尖直向百蛊仙娘背脊中央的“玄枢穴”上点去! 百蛊仙娘成为苗疆一霸,武功自有地出人头地的地步,岂能这般轻易地就让对方点例,早先伸向少年面门的那一招“掀帘掠帐”,原本就是虚式,当那公子身形一晃,转向她的背后时,地也紧跟着一个“旋风转絮l,身形像陀螺般地一转,轻纱飘舞,在那公子的指尖快要地的身体的时候,胸前一对玉峰,恰好迎了上来,嘴里同时说道:“公子爷,怎的这么不老实,为甚么把指头戳到小妹这上面来了呀!” 那公子被她说得将手指倏地收了回去,如果不是脸上蒙了黑布,相信那张俊脸,一定看出,羞得说红起来。 百蛊仙娘嘴里虽然在那里说,手底下可没有闲着,乘着那公子手指回收的空隙,右手早跟着“采穴取宝”,直往他的胸前点去! 加公子身形马上一侧一闪,左手上托,一记“追云孥月”,向百蛊仙娘的手腕扣去! 两人的身手,除了像秦含柳他们几个特出的人物以外,在当今武林之内,已经可以说是一等一的高手了,经过开头几招以后,两人心里彼此都已有数,知道对手是平生所周最大的劲敌。因此,各自展开平生所学,实施快打快击,希望仗着各人巧妙的招式,将敌人制住。 这样一来,广场里面,登时展开一场极为猛烈的搏斗,但因两人都是高手,所有的招式,都母须用实,瞬息万变,根本听不到一点拳掌相接的声音,然而那追逐翻腾,被两人快速的身形,所带起来的风声,仍然虎虎作响,声势不小。 最初,大家还看得清楚两人的影子,像两颗弹丸似的,在广场里,免起鹊落,上下起伏,东奔西跳,越到后来,身形越快。慢慢地,两人的身形,全都快得幻化成了两道匹练,在大家的眼里,就像是两条蛟龙,在那料缠追逐似的。最后,竟快得连影子也辨不清来,在那火光的照耀下,只看到一团球状的东西,在地面滚来滚去而已,如果不是那劲风的圈子,越转越大,刺得人脸生疼,迫得四周的人,齐往后退,并且将那些人手里的火把,都刮得摇摇欲熄的话,恐怕谁也看不出来那是一场绝顶高手,互拼生死的猛烈搏斗。 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彷佛过得特别慢似的,虽然两人的打斗,还只有片刻的光景,四周的观众,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尤其是场中正在拼斗的两人,更是愈打愈心惊,百蛊仙娘为一代宗师,动手已在千招以上,还不能把这一个没没无闻的小伙子,拾夺下来,甚至这他脸上的黑布,也始终揭不下来,内心更是感到焦急万分,那一份取笑调戏的心情,早巳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听到它说过一句俏皮话了。 与人过招,最忌心浮气躁,本来在武功方面,百蛊仙娘就要比那少年,稍为差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内心的焦急,不免使得真力产生了浮动,两千招以后,就开始有点相形见纰起来,越是这样,心里越感到着急,滦怕一日英名,折在这个无名小子的手里,在打斗方面,也就越显得破绽百出。这时,两人都已经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呼呼,身形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这样,四周的人,又慢慢看得清他们动手的招式了,也正因为这样,使大家更看得心惊瞻战,全把心提到脖子上面来了,但见双方危招迭出,险状环生,使得百蛊仙娘手下那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弟子,也禁不住随时发出惊叫的声音,各自一步一步地向场中紧迫过来,准备在百蛊仙娘不敌的时候,好出手抢救。 丑人阿秋,因为武功精纯,看得出自己的主人,已占上风,倒不像百蛊仙娘的那些手下,没有显露出半点惊惶的样子,然而内心的紧张,却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万一他们不顾江湖规矩,群起围殴,自己的主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凭自己一人,能否保障主人的安全,实在难说。更何况百蛊仙娘所养的毒蛊,还没有放出来呢!因此,脚底下也不自觉地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主人的身边移去,广场里面,登时充满了一股将要爆炸的火药气氛,就是躲在松树上面,暗自旁观的秦含柳也都感到有点心跳起来,两限紧盯着每一个人的动作,不敢有分毫疏神。 这时,场心拼斗的两人,忽地同时怒吼一声,两条身形,齐往当中猛窜,乍合倏分,啪的一声大响之后,跟着就是嘶的一声微响,两人同时被对方的掌力,震得倒退五六步远,各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分明都已受了内伤。 百蛊仙娘的身体,早有徒众将她扶住,那少年公子,也让丑人阿秋,快步抢前,一把抱住。 其余的人,眼见他们的宫主受伤,岂能就是罢了,虽然变起意外,突然怔了一下,但马上就从四方人面,齐向他们两人的身前,猛扑过去,一同之间,怒吼震天,刀枪并举,直恨不能把他们两人,斩成一团肉酱声势之大,真是吓人。 丑人阿秋,见此情形,知道主人的安危,全靠他一人保护。因此,早趁那些徒众一怔之际,很匆忙地掏了一颗药丸,塞进主人的嘴里,立即将主人放下,两手向腰际一按,呼的一声,一条长约丈余的蛟鞭,擎在手里,但见他大吼一声,把全身功力,贯注鞭身,疯犯地一抡急舞哗啦啦地一片大响,那些猛扑过来的徒众,竟让他在这一转急舞之下,给扫倒了好几个在地面上去了。 这样一来,马上将那群徒众震住,全都在离他主仆两身前五六尺远的地方站定,停步不前。 然而,这只是一时的现象,那些徒众,绝不可能就此算了,因此,不列一曾,他们又一齐举起兵器,向他们两人,逼了过来,不过,此时却不像刚才那样,向前瞎冲,而是窥虚捣隙,向他们进攻。 但丑人阿秋一身所学,另有师承,并不输于他的主人,因此,百蛊门下,虽然人多势众,一时之内,竟然无法攻近半步,而且还不时有人被他的鞭梢所伤。 此时,那早先为两人追赶的黑衣女人,也就是百蛊仙娘的大弟子,在将师父移进房内养伤之后,又重新走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禁大怒,猛喝一声说道:“大家不会用暗青子去照顾他吗!” 此话一出,围攻的徒众,猛然警觉,当时霍地退开镖箭针石,各色各样的暗器,从四方八面,像雨点一般地往场中两人的身上疾射而去,但那阿秋,确实了得,一条蛟鞭,在他手里,舞得呼呼作响,就像是一个半圆形的钢球,将两人的身体,罩得没有一丝空隙,叮叮当当,撞得那些陪器,往外反激,那些徒众,差点都让自己的暗器伤了。 百蛊仙娘的大弟子,见暗器还收不到效果二具是气得粉脸失色,登时两眼凶光四射,阴恻侧地冷笑几声说道:“嘿!两位还真不含糊,我就不相信你们今天能够逃得出去!” 说了这么一句,马上转过头向那人捧着圆盒的苗装少年喝了一声说道:“人毒,放蛊。” 那个人苗装少年,闻声一下,哗的一声,一齐将圆盒揭开,八条金光闪闪的巨大毒虫,振翅高飞,嗡嗡之声大作,腥风骤起,毒雾猛生,电闪似的向场中两人的头顶飞去。没有等那毒蛊飞近两人,丑人阿秋,就闻得一丝腥臭然比的气味,刺鼻而入,头脑立感昏眩,方喊得一声不好,迷迷糊糊之间,似乎闻到一声龙吟似的清啸,身体彷佛被人拉了起来,但觉风声贯耳,直吹得气都喘不过来,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地,快得不可思议,虽然他把眼睛睁开,但在黑夜,甚么也看不见只不过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出来,不知是谁,会有这种骇人听闻的功夫。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路程,足足有一顿饭久,那人才停了下来,刚把他放到地上,阿秋马上就记起他主人的安危,想爬了起来,看个明白,但四肢酸软混身燥热,竟然一点也用不上力,只在蒙胧之中,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俯身对他说道:“这位壮士,不要乱动,你已中毒,幸亏只吸了一点点,不太要紧,等把药吃下以后,将毒驱散,再起来不迟。” 话一说完,立刻感到口里被人塞进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但觉一股清凉之气,冲入丹田,一会儿功夫,全身酸软尽复,霍地一下,从地面爬了起来,立感胸中作呕,哇的一声,哗啦啦地吐出了一滩腥臭无比的黑水以后,那燥热的感觉,方才夹然若失。 这才放眼一看,发现自己被人救到一座山谷的石坪之上,四周峭壁高耸,月光直泻而下,自己的主人,正被一个英俊少年扶着坐起在那里用功,那少年将自己的主人,扶正以后,就从身上取出一块淡蓝色的草垫,按在主人的背心上面,用一只手掌抵紧,也在地面坐下,闭目运功。 阿秋见此情形,心中大放,知道在这用内功疗伤的时候,受不得惊扰。因此,立郎转过身来,向四周戒备。 又是一顿饭久的功夫,才听得那少年嘘了一口气说:“乖乖,好厉害,如果我出手再迟一点,那后果真不堪想像啦!” 阿秋知道疗伤已经完毕,马上转过身去,准备向那人叩谢救命之恩,抬头一看,心里不觉一怔这才看清这位救命恩人,竟是今天傍晚,坐在自己对面桌上的那位年轻少年,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一位高人,不禁又惊又愧,几乎愣在那儿,忘了向人家叩谢。略一迟疑之下,那少年已经问口说道:“这位壮士贵姓,那毒该已去尽了吧!” 阿秋这才如梦初醒,立即走近一步,嘴里说道:“小人就叫阿秋,此番让公子将我主仆两人,救了出来,此恩此德,没齿难忘,今后恩人不论叫我阿秋去做甚么事情,水里火里,绝不推辞,恩人的名讳,尚请见示!” 说完,马上准备跪了下去,可是才把身体微曲,就见那少年将手微扬,登时感到像堵了一面钢墙似的,说甚么也躬不下腰去。同时,听到那少年很客气地说道:“小弟名叫秦含柳,壮士说那里话来,小弟正因为出手迟了一点,让你们两位吃了不少苦头,内心感到非常羞愧呢!些少小事,何足言谢,快不要这样!免得折煞小弟啦!” 阿秋知道坚持也没有用,只好算了,此时,他的主人,经秦含柳用清凉草将所吸毒物,迫出体外,又助他将真气运行了一周,因为伤势不轻,自己又将气息调转几次,才霍然痊愈,听到秦含柳这么一说,马上从地面跳了起来,走过来说道::逗怎么可以呢?救命之德,不敢言报,难道连一个礼都不肯受,这样,怎能叫我们心安呢?l说着,偕同阿秋,还是要叩拜下去,秦含柳不好再用太虚元气将他们挡住,免得让人说自己逞能,因此,慌不迭地迈前一步,一手一个,将对方的手拉起,阻住他们下拜,一张俊脸,急得通红,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行,不行,不行呀!小弟本来存心与兄台结纳,因为素未谋面,不敢冒昧,所以才追随在两位的后面,碰巧效了这么一点微劳,如果两位一定要这样,那岂不是存心见外,不愿结交小弟这个朋友了吗?” 两手一握,但觉细软如绵,秦含柳没有觉出有点特别,可是那公子和阿秋俩,一美一丑两张脸孔,都没有由地红了起来,手臂也不自觉地想抽了回来,可是秦含柳的两手,就像是一对钢爪似的,这一缩并没有抽得出来,秦含柳还当他们一定要跪下来行礼,在他们这一缩手的时候,抓得更紧了一点,那公子和阿秋两人,才又发觉,不应如此,两张脸又更加红了几分。 既然如此,当然两人不能再说坚持叩谢的话了,同时,心里更感大喜过望,那公子马上开口说道:“秦兄,既蒙抬爱,那小弟只有高攀了!请将手放下吧!再抓下去,小弟可有点吃不清啦!” 原来刚才秦含柳手一紧,无形中用了一点真力,其实,那公子也有点过甚其辞,只不过不愿让人把他的手抓住而已。 秦含柳当是真的,赶紧把手一松,抱歉地说道:“兄台一定坚持行礼,小弟一时情急,莽撞了一点,尚乞恕罪,兄台名讳,还请告知小弟,以便称呼!” 掷公子在秦含柳将手松了以后,故意揑了几下,然后将头抬起,很深情地看了秦含柳一眼,然后说道:“小弟平金虎,因祸得福,秦蒙兄折节下交,荣幸之至!”那眼光中间,似乎含了一种羞涩的味道,秦含柳看到眼里,感到非常奇怪,心想:这位平兄,武功那样高,怎的缺乏一股丈夫气概。不过这念头也只偶然地在脑子一闪而过,并没有停留多久,就马上消逝。此时,见他说得那么客气,连忙接口答道:“那里那里,像平兄这样,那才是人中龙凤,小弟能结识到兄台这等朋友,才真的是三生有幸呢!” 那阿秋见两人都酸酸地,你客气过来,我客气过去,心里急于要知道被救的经过,不禁有点感到不耐,连忙插嘴过来说道:“两位公子,都是一时瑜亮,人间奇才,就不要客气了吧!那百蛊仙娘的毒物,真是厉害,不知秦公子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 原来秦含柳在百蛊门下,向阿秋两人群起围殴的时候,就打算下来相助一臂之力,可是看到阿秋蛟鞭一起,那身法与燕白玉有许多相似之处,不禁感到奇怪。同时,看到阿秋还应付得来,为了想多看一下他的身法,又重新停住,继续留在松树上面没有下来,却没有想到百蛊仙娘的大弟子,在暗器无功之后,突然将毒蛊放出,秦含柳精通医术,一看就知道厉害,立即一声长啸,从树顶跃了下来,但地面上的阿秋和平金虎,已经将毒物吸进少许。 秦含柳自己虽然有太虚元气护体,不怕那些东西,但救人要紧。因此,在身形猛跃而下的时候,一掌把那些毒蛊扫退以后,就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衣领,往外就跑。然而百蛊仙娘那八种毒物,是百蛊门中,历代相传的镇山之宝,每一条起码都有千年以上的火候,再加上经过百蛊门中,历代巫师的训练,全都通灵入化,混身刀剑不入,又能在空中飞行,善知趋避,岂能是一两记劈空掌力,所能震得死的。 因此,秦含柳那一掌力敌万钧的掌风,把地面的百蛊门下徒众,震得倒翻了好些,那八种毒蛊,却只退得一退,还是夷然无损。当他抓起阿秋主仆两人,向外飞奔的时候,那八种毒物,又嗡嗡嗡地,从后疾追而至。 此时,他两手均不得空,自然无法再用劈空掌力,只好加快速度,实行逃避。 虽然秦含柳因为负荷太重,不能使用凌虚功,但在地面的速度,同样快得吓人,不怕八种毒物,能在空中飞行,竟然还是赶他不上,这就难怪阿秋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下,感到身体彷佛腾云驾雾一般了! 秦含柳一口气之下,拉了两个大人,直奔了两三百里路程,才算把那后面的八种毒蛊,完全给拉得远远地,看不到了影子。同时,百蛊门下的大弟子,也怕这八种毒蛊,飞得太远,脱离了控制,不敢让它们再迫下去,在追到一百乡里的时候,就收了回去。否则,秦含柳即或逃出了毒蛊的追袭,人也要累得不成样子呢!而且阿秋主仆两人所中的蛊毒,也曾因时间过久,深入经脉,治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秦含柳把毒蛊的追袭,给扔掉以后,还不放心,又继续再奔了一段路程,找到这么一道深谷,估计那毒蛊再也追寻不到了,方才停下来。 阿秋两人听秦含柳说到这里,不禁各自把舌头一伸,脸有余悸地齐声说了一声好险!同时,对于秦含柳那一种神话似的武功,更感到钦佩不已。 这时,阿秋忽然想起一个人,不禁啊了一声,像有所悟地看了秦含柳一眼,但接着摇摇头,满脸不解的颜色在那里欲语还休,平金虎不觉感到奇怪地问道:“阿秋,你怎么啦!有话说就讲出来吧!这么吞吞吐吐地干甚么!” 阿秋看了平金虎一眼,纳纳地说道:“恩人的姓名,怎的与三年多以前那个失踪了的神童,完全一样,可是年龄又不相符呀!l平金虎听了,彷佛脸色微变,怔了一下,说道:“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可多得很,既然年岁不符,当然不会是一个人罗!” 说完,满脸祈望的颜色看着秦含柳,那意思似乎希望秦含柳同意他的意见。 秦含柳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他们是说三年前大闸汉水阴风分舵的那一桩事。因此,马上接口说道:“平兄,你们是不是指三年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大闹碧玉轩的那件事情?” 阿秋性急,马上点头答道:“恩人说得一点也不错,可惜那位小侠困入水牢以后,就不明不白的失了踪,只有他的武功,才能和恩人略相抗衡,所以我才想了起来!唉!” 言下之意,似乎非常感到惋惜,秦含柳面含微笑地慢慢说道:“那个秦含柳,并没有失踪,只不过因为有一件很要紧的事,使他赶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罢了!” 阿秋闻言,脸上感到欣喜万分的说道…“恩人,这么说来,你知道他的下落啦!他现在是在甚么地方呢?l秦含柳故意顿了一顿,方才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秋没等他说完,脸上显得非常迷侗地接嘴说道:“难道恩人就……” 秦含柳紧接着说:“不错,我就是那个失踪了的秦含柳!” 话刚说完,那平金虎,突然脸色大变,失声地啊了一声,人也显得摇摇欲坠,秦含柳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赶紧一手将他扶住问道:“平兄,你怎么啦!” 平金虎此时脸现重忧,双眉紧皱,闪耀其辞地说道:“秦兄,没有甚么,大概是内伤未愈,刚才扭了一下,引起疼痛所至!” 这一句话,似乎是他的托辞,但秦含柳涉世未深,并没有看得出来,却极为关怀地说道:“平兄,要不要小弟再用真力给你治疗一遍!” 但平金虎却面有难色地拒绝他道:“秦兄,以本身真力,为人疗伤,最耗人的元气,可一而不可再,秦兄大德,小弟感铭肺俯,这一点余伤,不敢再劳吾兄,只要让小弟静静地调息一番,马上就会好的,秦兄盛意,小弟只有心领!” 秦含柳见他如此坚持,再强就有点逞能了,只好作罢,马上从身上掏出一颗“碧灵护心丹”,一来,递了过去说道:“平兄既然不肯让小弟效劳,那么就请将这粒药丸服下去吧!此药虽说不是灵芝仙草,但练武的人吃了,可抵两年的功力,医治内伤,确具奇效呢?” 平金虎接了过来服下之后,眼睛露出一种极难捉摸的神色,那里面有着极为深刻的情意,也有着无比的烦躁忧急,有感恩知己的真诚,又有仇视敌对的恨心。总之,复杂到了顶点,他的这种眼色,深深地看了秦含柳一眼之后,紧接着露出无限的幽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唉!为甚么我们要认识呢?苍天呀!祢可使我作难了!” 秦含柳虽然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内容,但却给他这难懂的神态,弄得傻住了,心说:这位平兄怎的这么难以捉摸。这时,只有阿秋一人心里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此刻却无法说明,不过,脸上却露出一种与他主人恰巧相反的神色,既兴奋又欣喜,更使得秦含柳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应该说甚么话才好!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八章 恩怨已分明 主仆无心陪侠士 情仇半了结 铃佩有意定鸳盟 阿秋见了秦含柳和自己主人两个的样子,内心感到非常好笑,但并不把他知道的那个密秘就此说出,却向秦含柳说道:“恩人,我们公子,自幼就有一点隐疾,必须找一间静室休养一会,就会好的,恐怕并不是甚么内伤作祟呢!” 秦含柳这才发觉夜露已深,凉风袭体,三人竟在这荒山深谷,站了很久一段时间,不觉啊了一声说道:“真的,此地太过风凉,对于重伤初愈的人,很不适合,可是我们离原来的客栈,已经有三四百里路程,赶回去也就天亮了,何况,百蛊仙娘他们就在附近,又知道那是我何落足之地,我虽然不怕母蛊,但你们可怎办呢?” 说完,不觉又皱起眉头来了!平金虎听了阿秋的话,却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几时得过甚么隐疾来啦!阿秋在捣什么鬼呀!不禁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阿秋却不理他主人的白眼,只回报了神秘的一笑,就窜身往谷口跳去,秦含柳和平金虎两人,不明所以,也只好跟了跑去。 三人都具有极高的武功,不消几步,就跑出谷口,阿秋把周围的情况打量了一下,马上回头对两人说道:“公子和恩人,如果小奴没有看错,山下就是往大凉山去的官道,记得路旁有一座荒庙,我们何不就到那里暂宿一宵,明天再回到七星阅的客栈里去取回行李,不就好了吗?” 秦含柳首先叫好,于是三人在阿秋领先引路的情形下,很快就走到山脚,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山神庙,里面虽然不大,但容纳五六个人还没有问题。 三人到了庙以后,秦含柳忽然又起了一个念头,向阿秋主仆问道:“平兄,你们在七星闸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未了,今后行踪如何,能够告知小弟吗?” 阿秋冲口答道:“我们那里有什么事情要办,只不过随便出来玩玩而已,既然在七星阅出了事,恐怕我们公子再也没有心思玩了!可能就此阎转大凉山家里去了!” 秦含柳听到这么一说,登时喜形于色地说道:“这可好极了!小弟也正要到大凉山去,但却不认得路程,能与两兄一道,那司方便多了,我看你们两位就在此休息,也不用再走回头路了,小弟立即就到七星关,把大家行李取来如何!” 说完,也不等两人同意,但是他身形一晃,气贯涌泉,脚底生风,嘘的一声,业已展开凌虚功,破空一—去,两人从庙门向外采视,但见天空一条得轻淡的白线,在月光的反映下,微微闪了两闪,就在远地天际消失不见了! 两人武功虽然都得过高人的传授,在当今武林,可算得是一等的高手,像这般神奇的功夫,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站在庙门口,半晌方才间过头来! 那平金虎出了一会神后,方始黯然地对阿秋说道:“秋菊,他的功力,恐怕就是师父,也难望其项背,却偏偏是我们的对头,你看如何是好!” 阿秋听了地主人的话,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姐,那才好呢!这样一来,小姐的血海深仇,才有报复的机会啦!” 那公子却莫名其妙的怒斥她道:“秋菊,你疯了不成,我几时有过血海深仇来!” 此时那阿秋却满脸悲愤,痛哭失声地拜倒在她的主人面前说道:“小姐,婢子斗胆,敢问小姐在小腹上,是不是一朵翠绿颜色的梅花痣,如果要有的话,婢子才敢说出真话!” 平金虎闻言猛的一怔,急忙问道:“秋菊,你怎么会知道我有那么一颗痣,谁也没有看到过呀!” 阿秋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姐,阴风教主冥灵上人,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平金虎毫不考虑的答道:“这还要问吗?他老人家当然是我的父亲罗!” 阿秋道:“小姐,唉!他那里是你的父亲,他就是杀死你双亲的仇人啊!” 平金虎闻言不禁睑色大变,厉声问道:“秋菊,此话当真!你怎么会知道的!为甚么早不对我讲!” 阿秋眼睛很坚定的望着地说道:“婢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小姐说半句假语,何况,婢子本身就是那次事变,从老魔的掌下,唯一逃出活命的一个,小姐幼时,天天都是婢子抱着,不然,我又怎么知道小姐的隐痣呢?” 平金虎一听,事情似千真万确,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给这陡然的变故,刺激得昏了过去,急得阿秋手忙脚乱,好一会才把她救醒间来。 平金虎醒来以后,就催着阿秋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阿秋当下就一五一十地将当年郝春泰与东方王子雪魄公主的那一段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主仆两人,就是阴风教的银燕扈金萍与雪魄宫的劫后余生,毁容渗入阴风教的秋菊两人。 秋菊在混进阴风教后,因为武功得过白山神尼的指点,很快就被选拔至总坛工作,金银双燕,是坛中唯一的两个女护法,坛中的女弟子,都归两人指挥,秋菊正好派在银燕名下,经过几年的相处,由于秋菊武功才干,处处高人一等,尤其是心性上显得很常正派,因此,极得银燕赏识,把她倚为心腹,每次代表总坛出巡,都只带她一人随行。 由于银燕对于阴风教的所作所为,极不满意,但她却不敢向冥灵上人顶撞。所以,每次出巡,都不愿直接到各分堂去,只在暗中考查,过右罪大恶极的事,立即想法破坏阻止。当然,她这种斧底抽薪的办法,不能让教中的徒众知道。因此,必须经常化装行事,秋菊与她心意相同,因此,感情上更像亲姐妹一样。但秋菊始终要自居仆役的地位,不肯与她姊妹相称,使她感到莫名其妙,问她的理由,却始终不肯说,虽然好几次生了气迫着她改称呼,始终不听,也就只好任之,今天听秋菊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才了解其中的道理。 秋菊把这一段经过说完以后,又向她解释说道:“小姐,婢子投入阴风教后,发现老魔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因此,一直不敢把此事的真相,告诉小姐,恐怕小姐一时气愤,找老魔算帐,不但仇报不成,反而要白白的送掉小命,所以一直隐忍至今,如今遇见小侠,看他的功力,比老魔只高不低,同时,从他处处与阴风教作对的情形看来,也许和教中的什么堂主有仇,也说不定,到时如能请其相助一臂之力,那小姐的大仇,也就可以报了,何况,秦小侠一表人才,与小姐你……” 银燕听到这里,内心虽然充满了悲愤,但想到冥雾上人在这二十年来,对自己姊妹,爱护得无微不至,如果真是仇人,又怎会如此呢?当然,她并不了解那是冥灵上人移爱的作用,把她们姊妹当作了雪魄公主的替身所至,何况,那冥灵上人自认已将雪魄宫里的人,通统杀绝,绝不至有人知道,才毫无顾忌将她们抚养长大,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秋菊没死,并且混进了阴风教,在这时把往事向银燕揭开。因此,弄得银燕心情矛盾极了,寒着脸向秋菊再追问道:“秋菊,你说得没有半点假话!” 秋菊想不到银燕还有所怀疑,不另愣了一下,一想银燕还没有周岁,就让冥灵上人抚养长大,此时骤然听到与平日情形完全相反的事情,有所怀疑,当是很自然的事。因此,又沉思了一会,方才说道:“小姐,你们小时候的衣服不知还有没有!” 银燕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就反问道:“你问那些衣服干什么?只有一件内衣,因是灵蚕丝做的,可以防备刀枪,伸缩自如,所以还保存在那里,只是我嫌它穿在身上,太热了一点,所以现在很少穿它!” 秋菊听了,不禁雀跃起来说道:“小姐,这太好了!那件衣服,是老主人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一共只有两件,刚好给你们姊妹一人一件,上面绣了有皇宫特殊标帜,婢子还在那标帜下面,分明绣了你们两人的名字,免得弄混,不信你回去一看就知道了!是不是在那一尊小的佛像下面,有东方明翠四个小字!” 银燕倒没有留意这一点,但从秋菊的口气上,知道一定不假。因此,不禁咬紧牙根,眼睛里面露出悲愤而又坚毅的神色,沉声地说:“好,等我回去看了再说,如果那是真的,父母深仇,岂可假手他人,我一定要亲手替他报仇,求人相助,例让人家齿冷。呆会秦小侠到来,你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秋菊知道主人的性格,外柔内刚,一经决定了的事情,绝不容人反对,否则只有迫地挺而走险,冒失抢先发动。因此,表面答应绝不告诉秦含柳,但骨子里却深深的不以为然,暗中还准备找机会求秦含柳相助。 且说秦含柳到了七星阔以后,从泰安客栈将三人的行李取出,留下房金留开以后,一看时间,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想到那荒庙附近,没有东西可吃,因此,干脆又在七星关停了下来,等到天亮,从另外一家酒楼,买了一些食品,再到郊外,拖展凌虚功,赶了回来。 这么一耽搁,自然银燕主仆互谈身世的那一段经过,没有让他撞见,再加上银燕已防到秋菊,怕地暗中向秦含柳求助,一路与她寸步不离,所以一直到分手的时候,秋菊还是同它单独说话,两人的身份,也就一直没有让他发现。 不过,三人见面以后,在一同向大凉山出发的途中,银燕的眼睛里,却再没有那天晚上的难懂神色,代之而起,却是一片深情,芳心里却已深深地爱上了他,秦含柳因为不知道他们是女扮男装,当然不知道自己又惹上了一段情孽,却把银燕那一段深情,当作一种深厚友谊看待,因此,对于银燕更感到非常投机,一路上过得非常愉快,如果他要知道对方是女的话,恐怕又得避若蛇蝎了呢! 虽然秦含柳与银燕相见恨晚,但究竟相交不久,所以此行的目的,并没有和他们说明,只说是到龙漳去看望自己的义父,实际上这也是真话,在他心里原本就打算看过义父以后,再去仙愁崖阴风教总坛去报仇的所以他也用不着向银燕主仆打听去阴风教的路程,如果不是这样,银燕主仆必定会将阴风教秘密,泄露给他,后来也不致被诱陷身秘魔洞了。 闲话少说,三人虽然没用轻功赶路,但也走得不慢,没有几天功夫,就进入到大凉山区的龙潭附近,秦含柳对这一带地形,当然非常熟悉。因此,就互道珍重,分道前进,银燕因为知道他是阴风教的对头,怕引起误会,并没有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他,只问清了他去龙潭的路程和地点,说在一年以后,前去看他,秦含柳此时归心似箭,既然对方不肯告云住址,当然会有原因,自不便强人为难,反正一年以后对方来看自己,那还不是一样吗?如是,也就不再追问。 分手以后,秦含柳再没有心思游山玩水,立即展开凌虚功,向龙潭飞去,人还没有到家,老远就看到义父所住的地方,火光闪耀,杀声震耳,等到扑进叶林,发现小雪和霓裳仙子母女正与邛莱三凶的辣手人屠,和黑心判官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他本来就是逃避兰儿与受到燕白玉的刺激,才出走的,自然不肯与她们见面,因此,就隐藏在叶林的后面,以他那样的武功,又是在晚上的时间,自然不会让他们发现。 直到小雪被辣手人屠迫得落于下风的时候,他才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指点小雪与辣手人屠动手,小雪本来就是输在招式不及老魔,这样一来,那还不出现奇迹,使得老魔惊骇万状,哇哇乱叫起来。 等到小雪挖掉辣手人屠的双眼,黑心判官趁机逃走,恰好这个时候,燕白玉和潇湘怪叟,也从仙鹤背上,发现秦含柳在天空飞行的影子,从后追来,刚好到菓林外,就看到黑心判官往外飞逃,燕白玉那还不是双手一挥,把他挡了回去,以燕白玉的功力,阴风教除了冥灵上人以外,谁也不是她的敌手,黑心判官还能闯得过去吗?当然是怎么来的,仍旧怎么回去,被燕白玉双掌拍得血气翻滚,又倒飞回去了! 秦含柳见他们都已来此,就打算再度溜走了的,可是龙三姑陡然发出一股黑烟暗器,秦含柳一看就知道厉害,才迫得他不得不现身出来,用太虚元气将那股黑烟倒震回原去又往高空,将它烧毁。 这样一来,自然逃不出燕白玉的眼睛,那一声柳哥哥一叫,他再也狠不起心开溜了,间过头来,抓住扑过来的燕白玉,小别重逢,秦含柳的心里,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他却从燕白玉那双哀怨的眼睛里,发觉自己的出走,并不太妙。因此,不禁默默地站在那里出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潇湘怪叟和霓裳仙子两人齐声大叫柳侄的时候,方才如梦初醒,但睑上阵通一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看也不敢向霓裳仙子母女那边看去。 潇湘怪叟怕秦含柳受窘,再来个不辞而别,赶紧走了过来说道:“柳侄,这大概就是你义父的家里,我们快去看看他们有人受伤没有!”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含柳从婴孩起就是由秦逸庵老夫妇两人扶养长大,恩情比生身父母还要深厚,那得不急。因此,陡地放下抓住燕白玉的那一只手,迳往旁边那一间茅屋急奔而去,连兰儿在后高声告诉他老夫妇两人,并未受害的声音,都没听到。 不过,当他还没有跑到茅屋前面,老夫妇两人已经由小雪趁着他们交谈的那会功夫,偷偷地从房里拉了出来,老口子两人,见义子离家三年多,竟然长成一个大人,几乎不敢相认,还是秦含柳跑过去将两老一把抱住,高叫了一声爹,娘!之后,才揉了揉眼睛,看清这个少年确实就是秦含柳,不禁喜极而泣,回手反抱着秦含柳的身体,两老同时巍巍颠颠地说道:“儿呀!这三年可把爹娘想苦了呀!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呀?” 这时,其余的人也都赶了过去,霓裳仙子第一个走向前去,行了一个礼说:“老哥哥,还认得族中最玩皮的那个小妹妹吗?” 两老又揉了揉眼睛,擦掉眼泪,仔细将霓裳仙子打量了一遍,方才说:“呀!你不是碧云吗?怎会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与柳儿一道呀!” 霓裳仙子笑了笑说道:“哥哥,嫂子,你们总不能让我们站到露天说话呀!事情太长,还是进屋去说吧!” 老夫妇不禁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连地说:“对呀!我们真是老糊涂了!现在就请大家进屋子里去坐吧!” 说完,马上侧身让客,大家进了房子以后,小雪已经指挥那些白猿,搬了许多水菓前来奉客,秦含柳开始替潇湘怪叟和燕白玉引见,霓裳仙子也叫兰儿向前拜见舅舅,舅母。在这一间简陋的茅屋里,登时洋溢了一片喜气。 大家彼此寒喧了一阵,秦含柳就把这三年多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义父义母两人知道。只听得老夫妇两人,时而瞪眼,时而摇头,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当秦含柳把话说完的时候,兰儿忽然呀的一声说道:“柳哥哥,糟糕,门外那几个受伤的魔嵬子,就是邛莱双凶嘛!我们都到房里来了,岂不要让他们给跑啦!” 秦含柳一听睑上就变了颜色,作势就想抢出门去追赶,燕白玉忙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傻子,等你们这时再去追赶,人家怕不跑得不见影子啦!不用追了,所有受伤的贼子,都给我和卞伯伯给点了麻穴,叫小雪和那些猴子看住了,还急什么呢?” 秦含柳听了,焦急的脸色马上和缓下来,不过,却仍然挣脱燕白玉的往门外走去,同时边走边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得去审问审问,他们是怎么找起我义父的麻烦来的呀!” 大家一听也对,就一起随了他走出来,此时,那当中一栋茅屋的火势,已经完全由那些白猿救熄,就是贼子们的身体,除了染有剧毒的龙三姑和那几个尸体,仍然留在那地以外,其余不论死活,都由小雪指挥那些白猿,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排在门外。秦含柳随手解开一个小贼的穴道,喝问经过,那小贼自然不敢隐匿,把一切前因后果,完全讲了出来。 原来阴风教在大凉山建立总坛以后,势力一天一天的扩大,至冥灵上人把玄牝神功练好,对于武林各派,已经没有一点顾忌。因此,教徒们的行迹,也就下再隐藏,明日张胆的为非作歹起来,尤其在总坛附近的大凉山区,更是巧取豪夺,无所不为。 南疆民风强悍,当然有些硬汉不肯屈服,但怎能斗得过这些心狠手辣的家伙呢?那还不是以卵击石,自找倒霉。幸亏冥灵上人为了试验盘觚玄阴经上的各种毒药暗器,好使得武功较差的徒众,也能有所恃。因此,倒没有要这些人的命,只拿他们做毒药的试验品,把人抓住以后,用各种不同毒药暗器,戳上一下,仍然将他们留下,声言只要他们能自己把毒解除,就不再找他们麻烦,但不得泄露秘密,这种方法,真可说是毒辣到了顶点,一方面可以测知旁人是否能配制解药,另一方面可以折磨这些反抗的人,好让其他的人看了,不敢再和阴风教作对,这样一来,反抗的那些人,可就遭了殃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这些人里,竟有一个是从龙潭迁来的,他在龙潭住的时候,因为与秦逸庵家里不远,经常替秦逸庵帮忙做事,所以,在迁走的时候,秦逸庵送了他一大把清凉草能解百毒,那还不是药到病除不到一天功夫,全部中毒的人,完全霍然而愈。 阴风教主知道这种情形,心里那份震惊,可就大了,立即将他们抓了过来,严刑迫问解药的来源,这些受不住刑,只好将秦逸庵说了出来,冥灵上人了解此事以后,马上就派了一批手下,找到龙潭去将秦逸庵抓来,由于那人迁离龙潭的时候,秦含柳失踪还没回来,对于小侠一无所知,因此,冥灵上人只派了一些三流人物前去,认为对方只不过一个老弱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秦逸庵家多了一个瞎眼少妇,竟是曾经名震一时辣手仙娘白秋萍,结果全军尽没,只剩下一个跔得快,逃了间来。 这人向冥灵上人一禀告,恰好龙三姑在他身边,一听那瞎妇的样子,竟然与自己的仇家长得一模一样,因此,讨令前去看看,冥灵上人马上答应让她带人前去,遣走以后,还怕不成,所以又加派了邛莱二凶随后追去接应。 小贼说到这里,燕白玉的脸色已经惨变,花容失色四处张望,颤声地叫道:“娘!您老人家原来还在人世,可是怎的没有看到呢?难道今晚又遭了毒手不成!” 说完,娇躯摇摇欲坠,人已急快要晕过去了!兰儿正站在她的身边,见状忙一把将她扶住说道:“玉姐姐,玉姐姐,急什么呀!伯母已经让我和娘给救了下来啦!只不过受了点伤罢了!” 这一句话,无异是一剂强心针,燕白玉跳了起来,抓住兰儿的手问道:“兰妹,真的!那么人呢?在那儿呀?” 此时秦逸庵已经了解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接口说道:“姑娘不要着急,兰甥把你母亲送住茅屋以后,经我施过急救,伤势已无大碍,现在正在内人的床上睡着休养呢?我就带你去看好了!” 说完,又转过头来对奏含柳说:“孩子,难得今晚已经将你的仇人抓住了一半,虽然这里房子,烧了一栋,也还值得,其余的小贼,我看就放了他们,不要杀戮太重,以伤天和吧!” 秦含柳应了一声是,就把那些没用的小贼,全部解开穴道,放他们起来,告诫一番,要他们回去,但那些小贼,眼见小侠这等武功,知道阴风教并不可恃。同时,在阴风教多年,眼见那些魔头的残忍毒辣,心里早已觉悟,只不过骑虎难下,不肯叛教而已。今天为小侠一行所擒,自分必死,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杀。因此,谁也不愿再回去受那些魔头支使,穴道解开以后,就一齐跪在地上,恳求小侠收录。小侠正想拒绝,秦逸庵却摆了摆手说:“既然你们如此诚意,就留下帮我开辟药圃好了!” 秦含柳见义父作了主,自然不好再有异辞,也就点头答应下来,于是众小贼欢天喜地的磕了几个响头,爬了起来,随在大家的身后,一起走进茅屋。 燕白玉进屋之后,就催着老人家带她进去看望母亲,到了内室一看,那瞎妇不是白秋萍还是谁呀!燕白玉早已扑了过去,大叫一声,娘呀!就眼泪像珍珠一般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白秋萍人已经醒了过来,但她双眼已经看不见来人的面目,然而燕白玉的声音,她可听得出来,那不正是被龙三姑他们掳走的女儿,还会有谁呢!因此,当然白玉燕伏在她的身上痛哭的时候,她也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巍巍颠颠地摸着燕白玉的脸孔,显得内心无比的激动,好半晌,方才送出那么一句话来:“是玉儿吗?娘只当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你啦!你怎么从龙三姑的手里逃脱的,孩子,这些年来,你在什么地方,过得还好吗?” 说完,那一对瞎了的眼睛里面,居然也流了不少的泪珠出来,这一幕天伦相聚的悲喜剧,把跟着进来的人,也通通给感动得陪着她们流泪,屋子里就是这样的静寂下来。好半天,秦逸庵夫人才走过去说道:“萍妹子,母女相逢,是天大的喜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白秋萍母女两人,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闻言一齐破涕而笑,白秋萍的伤势,在“碧灵护心丹”的调治下,已经好了大半,再加上心头一喜,登时精神百倍,将燕白玉推开,坐了起来说道:“对呀!傻孩子,还哭什么呀!过来,让娘摸摸你看,现在已经长得多高了!” 燕白玉依然走到床头,靠在母亲的身边,扶着母亲的身体,很担心地说:“娘,您老人家的伤势不要紧了吧!我看还是躺下去多休息一会的好,现在不要坐起来嘛!” 白秋萍一边摸着燕白玉的身体,一面微笑着说道:“傻孩子,娘一见了你,再重的伤,也会马上好呀!何况秦伯伯的“碧灵护心丹”,含有多种灵药,娘的伤势早就不要紧啦!” 接着,口气一转,睑上露出很惊讶的神色说道:“玉儿,你今年才不过十五六岁,怎的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完全是一个大人了嚒!” 燕白玉靠在母亲的怀里,无限沉醉地微笑着,仰起头来,娓娓地把自龙三姑掳走以后,经白山神尼相救,艺成下山这段经过,很简单地向白秋萍说了一遍,然后再对她说道:“娘!那龙三姑今天晚上,已经死在她自己的歹毒暗器之下,我们的仇,可说已经报了一半啦!” 白秋萍听到如此一说,更兴奋得脸泛红晕,似乎想从床起来,到外面看个究竟,可是才稍微作势,又颓丧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唉!老天有眼,总算把这万恶的婆娘给宰了,可惜我眼睛瞎了,不能看到她的报应,心里还真有点不甘呃!” 秦老太太听到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是眼睛瞎了,但却给秦含柳治好了,不知道他还有办法没有,因此,回过头向秦含柳说:“柳儿,燕伯母的眼睛你看还能治得好不能!” 燕白玉听到这句话,才想起自己母女两人只顾叙旧,还忘了给大家引见,于是忙走过来对几位长辈说道:“侄女见到母亲,喜极忘形,让几位老人家冷落站在一边,实在失礼之至,尚请伯伯和干娘原谅!” 大家同声客气地说道:“那里,那里!这才显得侄女的至性,我们怎么会见怪呢!” 接着燕白玉就将大家向母亲引见了一遍,然后走到秦含柳的身边说道:“柳哥哥,你看我母亲的眼睛,是不是还能够治得好呀!” 秦含柳走过去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眼球完全壤了,就是有龙脑珠,也没有办法啦!” 燕白玉闻言不禁大失所望,好似有点不相信地说道:“哼!我求你,就说没有办法可想?鬼才相信呢!” 说完,嘟着嘴靠母亲的身边去,装着不理秦含柳的样子。 秦含柳以为她真的要不理自己了,不禁急得直说:“玉妹妹,我说的是真话呀!你几时求过我的事情,我没有给你办到呀!” 白秋萍从俩小的口气里,发现他们中间的感情,似乎很好。因此,生怕他们翻睑,对于自己的眼睛,究竟能否复原,倒不怎么在意。何况,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眼睛虽然瞎了,但听声辨位的功夫,业已练得炉火纯青,根本没感到有什么不便。因此,听到燕白玉和秦含柳的话后,立即伸手将燕白玉拉住说道:“傻孩子,怎么可以胡乱就怪罪起柳侄来啦!他说的一点不假,娘的眼珠都已经坏了,除非发现奇迹,恐怕谁也没有办法可想啦!不然,娘到这里,已经三年多了,秦伯伯还不早替娘治好了吗?” 燕白玉给母亲说得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强词夺理地说:“哼!眼珠坏了,难道他不会想办法给换一对吗?” 秦含柳正因为她的生气,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这一句话后,也不知不觉地跟着说道:“眼睛坏了,难道不会想办法给换一对吗?” 一连念了好几句,猛的拍了自己脑袋一掌,兴高采烈地对燕白玉说道:“玉妹妹,你不要着急了,我保证在明天替伯母将眼睛治好!” 燕白玉喜极忘形地,趋前一把将他抱住说道:“柳哥哥,真的,你太好了!” 众人看到他们这种亲热的样子,不禁会心地一笑,燕白玉马上发觉自己失态,赶快将手松了,把头埋到母亲的怀里,撒娇地说道:“娘,不来了,你看他们都在笑话我!” 白秋萍抚着她的头发,很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伯伯叔叔们笑你,有什么难为情的!” 说完,又马上转过头来对秦含柳正色的说道:“柳侄,你说明天就可以替将眼睛治好,是不是要把旁人的限睛挖来替我补上,这样是绝不可以的,贤侄的心意心领了,好在我现在并没有什么不便!” 秦含柳闻言,对于这位伯母的正直,不禁由衷地感敬钦佩,因此,也正色的说道:“替伯母把眼睛治好,当然得将旁人的眼睛挖来,但伯母放心好了,小侄绝不会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今天阴风教的贼子们,被我们杀了好些,以他们的所作所为,万死不足以赎其罪,把他们尸体上的眼睛,挖了下来为伯母医治,也可以替他们消掉一点罪孽,不知伯母的意思如何!” 白秋萍以前虽然心狠,但自从双眼瞎了以后,已经忏悔以前对那些仇家,做得太过份了点。因此,心地变得仁慈得多了,虽然秦含柳说得很有道理,却仍然有点不愿意地说道:“贤侄,那还是不可以,阴风教这些贼子,虽然死有余辜,但他们与我并没有仇恨,何况一死百了,岂能为了我的眼睛,使得他们死后的尸体,还要破损呢?这千万做不得!” 燕白玉见母亲不肯答应,不由急了,再也不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赶紧抬了起来说道:“娘,那有什么不可以呀,人死化成灰,就是我们不挖以后,还不是照样要烂掉吗?” 白秋萍仍然将头摇了摇说:“孩子,话不是这等说法,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这一点侧隐之心嚒!你要想想,如果母亲死了,让别人将眼睛挖掉,你心里该作何感想呀!” 燕白玉不禁为之句塞,一时答不上话来,兰儿忽然灵机一动,过去说道:“姐姐,伯母的眼睛,不知是谁给弄坏的,我们把那个坏人的眼睛挖来好了!” 燕白玉一听不错,连忙向母亲说道:“娘!你的眼睛,一定是让龙三姑的石灰给弄瞎的,正好龙三姑死了,就把她的挖下来好了。哎唷!她是中毒死的,不知道还能用不能用呀!” 说完,不再理她母亲,即把眼睛看定秦含柳,表示征求他的意见,秦含柳马上接口说道:“我说的就是龙三姑呀!旁的尸体,隔了这么久,恐已经开始坏了,毒药固然能够杀人,但也可以防腐,只要将毒素解除,那有什么不可以用呢?” 众人听秦含柳这般说,也一齐帮着劝白秋萍试试,白秋萍也感到取用龙三姑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不合,这才答应让秦含柳替他将眼睛补治。秦含柳为了讨好心上人,马上拉着义父转身到外面去准备工具和挖取眼睛去了!外屋归顺的那些贼子,听到屋里这些人的争吵,一方面感到上天报应不爽,龙三姑杀害白万同大侠和燕文靖一家,又把白秋萍用石灰阵迫下悬崖,到头来,不但身遭惨死,还得把眼睛挖掉,真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都有报,如有不报,那也只是时辰未到罢了!另一方面,更感到侠义人士的那种毫不苟且的态度,和那侠骨柔肠的胸怀,不知合人多么钦敬,像这种事,如果落到阴风教徒的手里,别说是死人身上的眼睛,不用这等顾忌,就是为了试验一下毒药的灵效,都不惜用活人来作牺牲,两者相差,何啻天渊,因此,各自暗中庆幸自己的觉悟,更死心场地决定重新做人了。 闲话少说,在秦含柳拉他义父去准备工具的这段时间,燕白玉自然追问母亲到这里来的一切经过原来白秋萍在六年以前,含愤找到碧鸡山与龙三姑等人拼命报仇的时候,仗着强心丸的振奋作用,只杀得这般贼子鬼哭神嚎。最后,才由龙三姑想出一个用石灰色去蒙眼睛的绝户计来,把白秋萍迫到山顶悬崖之边。 这时,白秋萍的眼睛已经让石灰蒙得睁不开来,因此,到达悬崖边沿,仍自不觉,蓦地一脚踏空,两眼本能的一睁,正好给两包石灰打上,当时眼睛一阵辣痛,还没有来得及想事,腿上又中了一箭,白秋萍武功再好,此时也再也支持,登时痛得腿一软,一个倒栽葱,就往岩下掉了下去。等到龙三姑等人追到岩边一看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坠入那崖腰的云层之内,看不到了。龙三姑对于这一道悬岩,平时虽然派了好多人采测过,都只到达半崖,就因那岩壁之上,长满了青苔,无法再往下降,并不知道究竟有多高。但相信跌下去以后,一定粉身碎骨,因此,也就懒得再派人去搜寻白秋萍的尸体了。 其实白秋萍虽然腿上中了一箭,两眼也让石灰弄瞎,但因吃了多量强心丸的结果,人并没有痛得晕了过去,尤其是坠入云层之后,身体受了水气的一浸,更感到无比的清醒,伤处和两眼,也因受到强心丸的抑制作用,不再感到疼痛。因此,还能沉得住气,虽然两眼巳瞎,但武功仍在,一股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在万分危急的时候,将身上的外衣从中哗啦撕破,用手将其绷开,这样,下降的速度,也自然缓了一点,加上这悬岩,确实高不可及,才没有遭到粉身碎骨的后果。 如果仅是这样,还是难于活命,因为古今以来,多少想学鸟儿飞翔的人,特制了很多鸟翘似的布幕,但因支持不了体重,还是照样命丧黄泉,只不过没有死得粉身碎骨那样凄惨罢了。白秋萍虽然怀有武功,但一件外衣,能有多大面积,虽然下降的速度缓了一点,但还是快得怕人。不过,已经决要到达岩底,岩壁石缝之间,已经长有各种杂树,当着白秋萍的那一段空间,正好有一种古劲的石松,一枝横斜,无巧不巧的钧住了白秋萍双手绷开的那一件外衣,嘶的一声,外衣经不起人体下降的衡量,一下给撕断两片,但白秋萍下降的势子,也因此陡然缓了下来。同时,人没有和那横枝硬碰的结果,竟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白秋萍由于外衣被树枝挂破,马上反应出快接近地面,一点也不犹豫地在空中,借着这一挂之势,将姿势改成头上脚下,准备向地面跳落,这一下动作,又把身体向外飘开了一点,当姿势改正以后,立即听到咚的一声,登时感到一股奇寒,向身体猛袭而至,身体的姿势,却继续下沉,原来她这时已经掉进了那悬崖下面的一座寒水漳里。 这悬岩下面,本来只是一块死地,除了碧鸡山这一面的悬崖特别高以外,其余四面,也都是些悬崖。因此,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迹,只有这寒水潭底,有一个泉眼,与哀牢山外的元江流域相通,同时潭水蕴有一种寒毒,正好与白秋萍所服强心丸所含的热毒,有互相克制的作用。否则,白秋萍虽然不至跌死,也必然会困死在这死地之中,就是不会困死,那强心丸的毒药,发作起来,还是没有救。这就不能不说是上天安排得太巧妙了。 当白秋萍掉入潭水之际的时候,由于下降的速度,还有很大冲力,一直沉到潭底,方才稳定下来,但立即又被泉眼的那一股急漩的力量卷住,白秋萍根本不会水,那有力量挣扎,只好用真气闭住气窍,不让水侵肺腑,听天由命算了。这样,当然支持不了多久,就昏了过头,幸亏没朽多久,就让将她卷出泉眼,流入元江,飘到岸边,终于让哀牢山的土著发觉,把她救回家里。 当她醒转以后,因为自闭真气的缘故,漳水的寒毒,不能深入体内,强心丸所瘟热毒全部中和,因此,命虽然保住了,却闹得一个四肢麻痹,半身不遂。 幸好那家土著,是从龙潭迁来不久的,带了秦逸庵赠送一部份医药,总算在半年的时间内,将她四肢麻痹治好,然而却无法全部使她复原。因此,就告诉她到龙潭去找秦逸庵先生设法,由于她病未复原,武功也跟着暂时丧失,加上双眼父瞎,云贵山脉又多,她又不愿太过麻烦那家土著,坚持独自上道求医。因此,足足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找到秦逸庵的家里,那时秦含柳业已离开秦家,所以,她只听到秦逸庵夫妇说过,却没有会面。 白秋萍在秦逸庵静心的调制下,费了一年的时间,才算把白秋萍的伤毒,完全治好,白秋萍也就在他家里定住下来,苦练武功,准备将来再找龙三姑他们报仇,却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去找龙三姑,龙三姑却找到她这里来了,如果不是霓裳仙子赶来,不但她的仇报不了,就是秦逸庵的一家,恐怕也无法屎全了。 白秋萍把这一段经过,说了出来,真是一片辛酸,使得全屋的人,都不知不觉的流起泪,燕白玉更是曦嘘不已地对母亲说道:“娘!这些年来,可真苦了您老人家啦!” 倒是白秋萍自己,并没有再度激动,反而抚着燕白玉的头发说道:“乖儿,娘今天能够看到你长大成人,而且学了这么大的一身本事,心里真是高兴极了,以往那一点苦头,算得了什么呀?” 这时,秦含柳和他义父,也把一切东西准备好,重新走了进来,大家这才收起眼泪,静看秦含柳为白秋萍治眼。 但见秦含柳从义父的药箱里,取出一大包奇奇怪怪的刀儿剪儿,按照次序,排在一个磁盘里面,磁盘之内,盛满了陈年烧酒,所有刀剪,全部在里面浸着放好,然后秦含柳才将那一对取自龙三姑的眼睛,泡到一碗药水里面,等到那碗药水变了颜色,又再换一碗,到那药水不再变色,方才停止,大家虽然都是外行,也知道他是在那里清除龙三姑眼睛里面的毒素。 秦含柳把这一些事情弄好以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唉!现在缺乏像朱菓那一类的灵药,不然的话,燕伯母的眼睛就可以马上复原,现在,却要经过半个月,才能济事呢! 此话一出,潇湘怪叟马上插嘴问道:“柳侄,不知那毗昙花实怎样,是不是能够代替朱菓!” 秦含柳不解的反问道:“卡伯伯,毗昙花实,为龙华异种,比起朱菓,不知要灵效多少倍,尤其其性清凉,对于眼睛,更具特效,伯伯不是知道,怎的反问起侄儿来啦!” 潇湘怪叟听到这么一说,满脸欣喜地说道:“伯伯虽然知道毗昙花实的灵效,但不知是否对症,既然这样,上次你们送给我的那颗毗昙花实,我还保存在此,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秦含柳这才想起在北极献给俩老的花实,俩老并没有把它吃掉的事来,不禁喜极忘形地说道:“卡伯伯,那太好了,请您老人家马上拿来吧!” 可是白秋萍却表示反对地说:“柳侄,那怎么可以呢?既然我的眼睛,不用那种灵药,半月之内,也可以复原,又何心糟蹋那样宝贵的灵药呢?卡大侠,您老还是留下来吧!” 潇湘怪叟却不听她的话,伸手先从怀中,将那毗昙花实,交给秦含铆后,方才说道:“灵药本来就是治病用的,何况这毗昙花实,本来就柳侄和白玉两个得来的,又何必客气呢?” 燕白玉巴不得母亲的眼睛马上就好,自然帮着说道:“娘,卞伯伯本来就打算要送人的,有什么不好呀!只要娘的眼睛马上好了,女儿多做几样好菜孝敬卞伯伯,他老人家就高兴啦!” 说完,又顽皮地转过头来对潇湘怪叟说道:“卞伯伯,您说是不!” 潇湘怪叟哈哈一笑说道:“小鬼头,算让你猜到我的心思啦!过后要不弄几样好菜请我,小心伯伯割掉你的舌头哟!” 燕白玉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屋里经潇湘怪叟这一说,气氛登时变得轻松起来,秦含柳也不管白秋萍答应不答应,陡地出手,一下点了白秋萍的睡穴,很迅速地从桌上取出那些刀剪,同义父打了一个招呼,但见他两手快得像梭子一样,从义父手里接过刀剪,东一下,西一下,不到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白秋萍的那一对壤了的眼睛挖了下来。 紧接着,用刀将毗昙花实的顶端,刺了一个小孔,手一挤,在那两个血淋淋的眼眶里面,滴入两颗叶汁,马上从碗里捞出龙三姑的那两颗眼珠,往眼眶里一按,紧接将剩下的花实朝白秋萍的嘴里一塞,才转过头来对正在欢笑中的燕白玉说道:“玉妹妹,你过来给伯母吐一口真气,将毗昙花实送入伯母的丹田,再让我用太虚元气助她行开药力,半个时辰,保证伯母就同好人一样了!” 大家都没有注视到他就快将白秋萍的眼睛换好,不禁全都投过来无比惊异的眼色但却愣住了不知说话,直到燕白玉依言对着母亲的头顶运气之后,方才齐声赞道:“就是扁鹊复生,也不过如此嚒!” 当然要让他们知秦含柳为他义母剖腹取胎的事,更会感到称奇不止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秦含柳将手从白秋萍的头顶拿开,顺手解了她的睡穴,白秋萍立郎从床上霍地跳了起来,眼皮一睁,神光四射,可不是又重见光明了吗?而且那是在梦中,因此,人从床上陡地跳了以后,反而呆住了,愣愣的坐在床沿,眼睛不停地向屋里的客人睑上溜了一转又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口里,狠狠地咬了一下,感到很疼,方才喃喃自语地说道:“真的!这是真的!七年了,居然又让我见到了天日,那不会是做梦吧!” 说着,说着,眼中的泪珠,因为兴奋过度,已经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此时,燕白玉早巳飞身扑了过去,靠在她的身边说道:“娘!那怎么会是做梦呢?您看,玉儿不正在您的身边吗?柳哥哥还在那里收拾东西呢?” 白秋萍闻言,方才从出神的状态之下,恢复过来,低头一看,侍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可不就是燕白玉吗?七年不见,竟出落得那么美艳,如果不是那声音和面容与从前还有几分相像,她又自己在叫娘的话,蓦然相遇,还真不敢相认呢!接着,又回头来,向那侧面正在收拾工具秦含柳望去,却更惊得呆了,心想,这少年怎的这般英俊,就是当年燕文靖,也难及他十分啊!看自己女儿与他中间称谓口气,两人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果真如此,自己的晚福,倒真不错呢! 心想着,却忘了向秦含柳道谢,此时,秦含柳已经将工具收拾好,交给义父拿去收藏,看到白秋萍向他迫视的眼光,竟莫名其妙地红起脸来,忙向她点头行礼,很觍腼地说道:“伯母,眼睛是否已经完全复原如初,没有什么不便了吧?” 白秋萍这才发觉自己忘了道谢,也忙含笑说道:“贤侄,我母女两入,都身受你的大恩,该怎样才能报答得了呢?”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始终一眨也不眨的打量秦含柳,大有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爱的味道。 秦含柳受人如此注视,还是破题儿第一遭,而且这人又是心上人的母亲,更使得他感到窘得抬不起头来,声震群魔,豪气千丈的小英雄,居然不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竟会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燕白玉见他窘到这个样子,可不知道那是母亲注视的结果,反而认为他对自己的母亲不够礼貌,因此,不禁娇瞠地说道:“柳哥哥,我娘同你说话,怎么不开口呀!” 秦含柳听到心上人叹怪的声音,马上急了,倒一下把窘态给解除了,立即说道:“玉妹妹,我不是不讲话呀!你的母亲还不是和我的母亲一样,她老人家却说出那么客气的话来,叫我怎么答呀!” 此话一出,除了兰儿以外大家不禁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白秋萍更是喜笑颜开,知道自己的猜想不错,虽然没有像大伙儿一样,笑出声来,却把眼光从秦含柳的身上收了回来,重新投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燕白玉是女孩子,当然敏感,知道大家在笑什么,只狠狠地白了秦含柳一眼,把那一面粉睑,羞得通红,马上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不敢抬了起来。 秦含柳在这方面,可显得有点傻了,大家一笑,弄得他愣了一愣,不知是什么缘故,再见燕白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还当是她仍在生自己的气,不禁急着走了过去。想把她从白秋萍的镶里拉了起来,同时说道:“玉妹妹,怎的你仍在生我的气!” 大家不禁更笑了起来,燕白玉这下可真有点生气了,一把甩脱秦含柳拉过来的手,粉脸微偏,朝他狠狠地说道:“你看,都是你,弄得大家都在笑话我们!” 秦含柳这下可醒悟了,也给羞得把耳根都红了,转过头来,一溜烟似的,往外一钻,连看大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迳直地朝屋外跑了出去。 兰儿本来因为秦含柳对燕白玉所表现的,一往情深的样子,感到心里面有点酸酸地,蛮不是味,这时,却又担心他再一个人跑了。因此,紧跟着追了出去,大声地喊道:“柳哥哥!柳哥哥!你可不能再跑了呀!” 燕白玉可比她还快,兰儿的话刚出口,早就挣脱母亲的怀抱,一个箭步,抢到前面追了出去,其余的大人也都紧跟着停止笑声,跑了出来,深怕秦含柳又闹孩子脾气,再来个不辞而别。 还好,这次秦含柳并没有再跑,只不过被大家笑得跑了出来,指挥那些小白猿们去清理菓林药圃里面的劫后余烬,大家出了门口一看,方才把心放了下来,不过却不敢再笑他们了! 这时,天际已呈现一片鱼肚白,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故,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一夜,那些归顺的贼子见秦含柳跑出来指挥那些白猿,整理烧毁的房屋瓦砾,也自动跑过去帮忙,人多手快,在太阳出山,满天红霞,光辉四射的时光,这一片世外桃源,又重新给整理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留下一点劫后零乱的样子。 接着,大家就在这天的上午,设好秦含柳和燕白玉两家先人的灵位,将邛莱二凶和龙三姑,剐首剖心,举行祭奠,两家的血海深仇,虽然还未能将那些仇人,一网打尽,至此,总算是报了一大半了。秦含柳和燕白玉两人,悲痛哀悼,在先人灵前,重新立誓,迫杀余敌,自在意下用不着作者饶舌,大家也能猜到那份悲痛的情况。 祭灵以后,秦逸庵夫妇因为义子身世已明,同时,自己也老蚌生珠,传后有人,所以又在下午,为秦含柳复姓归宗,重新恢复原来的姓名柳天琪,大家对他自然又是一番道贺。 这些事情忙完以后,大家恐怕阴风教再来此地骚扰,就决定暂时住了下来,好在龙潭离阴风教的总坛很近,又有一些归顺的贼党,正好派他们重新回去,去暗中刺探阴风教的消息,明了他们的动向以后,再决定以后的行止,才比较妥当。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燕白玉已不再和秦含柳闹别扭了,彼此形影不离,自然她想与兰儿效法娥皇女英的心意,已经完全向秦含柳表露明白,秦含柳这才知道在翠碧山庄的时候,自己的猜测,正好与她的意思相反,不免对兰儿感到非常抱歉。本来他是一个多情种子,再加上心中的内疚,和受到兰儿痴情的感动,也就不再躲避兰儿的赳缠了,因此三人相处,直如水乳交融,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感情更是直线上升,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三人的尊长,看到这等情形,更是说不出的高兴,也就干脆彼此将话说明,替他们作主,将亲事订了下来。秦含柳燕白玉兰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尤其是兰儿,更是羞上眉梢,喜在心头,说不出对燕白玉有多感激! 有情人既成眷属,玉佩银铃一书,也就在此,暂时告一结束,作者也需稍偷浮生半日闲,略事休息几天,剩下未完的一些情节嚒!当再续撰金银双燕一书,以飨诸位读者。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二十九章 荒林藏凶阴 少女惊魂 石洞救娇娃 美男受窘 这是一片亘古无人的原始森林,野生的树木,因为长年无人砍伐的关系,长得那么密麻麻的,有些地方,差不多都让那些瘦长的树干,挤得一点儿空隙,都找不出来。 一棵棵的古树,彼此为了争取阳光的照射,都拼命地往上发展,顶上,枝叶交错,结成了一整片厚厚的树幕,把光线挡得一点儿也射不进来,使得林子里面,经常黑黝黝地,彷佛地狱一般,充满了鬼气。 地面,成年累月地堆积着一些数不清的落叶,以往的还没有干透,又从树梢上飘落下厚厚的一层,因此,那叶子里面的水份,永远没有机会,蒸发干净,于是,发酵了长霉了,腐烂了,那一股冲人作呕的臭味,弥漫在这林子里面,永不飘散,使得那些稍为爱干净的动物,都不愿意在这里面居住,有的,只是那些害怕见到阳光的凶禽猛兽,毒虫蛇豸。 奇怪,在这样阴湿,危险的地方,居然会有人往里面闯,而且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女的,看样子,顶多不过二十出头。 哟,好美的人儿呀,但见她眉儿弯弯,眼角带俏,一颦一笑,都令人感到销魂荡魄,那鹅蛋似的脸儿,更是白里透红,简直吹弹得破,端的,十足是一个美人胚子。 是谁?难道家里没有大人了吗?怎的会放心她这么一位千金小姐,单个儿跑到这种荒野的地方来呢?看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劲装,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看样子,还学过武功呢。那就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但,地脸上的表情,似乎非常惶惶不安,脚底下也慌不择路地直往森林里面猛窜,好快的身法,好轻灵的身段,只见她用脚尖很轻微地向腐朽的落叶上一点,就像一道淡红的闪光一样,一幌就飘动了好几丈远,那些轻软的叶层,竟然纹风不动,根本好像没有甚么在上面经过一样,显见得她的武功,很不含糊,像这种“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如果不是内家真力,有了七八成火候的人,还真不可能办到! 然而,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就是武功比她还高几倍的人,也绝不敢轻易地走进这种绵延几百里方圆的原始森林,去讨苦吃,除非,那人是一个疯子,或是存心想死! 因为,住在边疆的人,谁都知道,在这种原始森林里面,到处都隐藏着一些看不见的凶险,不用说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毒物,任何一种把你咬上一口,就很不容易活命,单是那一层腐朽的落叶下面,就掩盖了很多的浮沙软泥,只要稍不小心,多用了一点儿力,就可能整个身体陷落下去,窜不出来,虽然仗着轻功,可以安然渡过,但你不可能永远提气轻身,森林是那样深远,你能维持得多久呢?更何况,一到晚上,简直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不用说走,单那一份黑暗所带来的恐怖气氛,吓也得把你吓死! 那么,她为的甚么,要往这危险的鬼门关里,硬闯进去呢?从那坚定有神的眼光里,可以看得出,她绝不是个疯子,从那惶惶不安,却又怀着希望的神色看来,她也绝不是存心找死。那么,她究竟为的甚么?究竟为的甚么呢?…… 啊,她可能是在逃避甚么人的追击!不错,那微带一点儿害怕的忧急样子,不是已经告诉了我们吗?尤其是她那频频反首回顾的惶恐神态,任何人也可以断定,她是在逃避甚么人的追击! 果真那样,她就未免有点太不聪明了,这样,固然可以躲避敌人的追击,但困在原始森林里面,还不照样是死路一条吗? 看她的天庭,长得那样饱满,她的额头,是那样的深厚,论理,应该是一个智慧很高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不聪明的事来呢?真是令人费解…… 她疾若飘风地继续往原始森林的内部窜去,慢慢地,终于连普通鸟兽的足迹也看不到了,那阴湿发霉的腐朽落叶,散发出来的臭气,也越来越显得难闸,林木也越来越密,向四周看去,视野间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了,这位美丽得像仙子似的少女,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紧锁着的眉头,慢慢地显得开朗起来,脚底下也开始放慢了一点,似乎,在她的下意识里,获得了一种安全的感觉,所以才会如此。 不过,她并没有停了下来,仍然继续地往林里走去,彷佛是漫无目的在那儿瞎闯,这样,在天黑以前,她还想窜出这片原始森林吗?真怪! 啊!明白了,她原来正在想着心事呢?你看她那两眼茫然的样子,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不正是一个人在出神的时候,所显出来的神态吗?那就怪不得她会漫无目的在那儿乱闯了。 此时,她已经快要走到了森林的心脏地带,蓦地里,一股腥风,扑面吹来,把她从沉思的状态下,惊觉过来,定睛一看,只听得她高声地尖叫了一声,本能地往后猛窜而退,原来在她前面的一棵大树上,正蟠附着一条五彩斑焖的毒蟒,三角形的蟒头,凶睛闪闪,已经伸出了一大半,嘴里的红信,一伸一缩地,只差一点,就要舐到了她的脸上,那一股腥风,就是蟒头陡然伸出所带过来的。 幸亏她是一个练家子,反应比普通人要快得多,才在那危机一刻时间,猛然倒退回来,否则,只要再上前一点点,怕不早巳香清玉殒,作了那条毒蟒口里的食物! 虽然,她很侥幸地逃脱了毒蟒的巨吻,但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儿,在她站定以后,还在那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只差一点儿,就要跳到脖子外面来啦! 她虽然身怀绝技,胆子要比别人大得多,可是,见着这等凶毒无比的巨蟒,也不免有点害怕起来,但,另一股更大的力量,却阻止地往回逃跑,因此,她只退后一两丈远,就停了下来,虽然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但两只限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在那条巨蟒的身上,似乎在那里寻思对策,看有甚么方法,可以应付这一个难阔。 她脑筋里的念头,还没有转上一遍,忽然,头顶的树枝,又在簌簌作响,抬头一看,嘴里又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一条黑黝黝的铁线蛇,已经从树上倒挂下来,昂起的蛇头,正闪电般地向她噬来,好险,只差那么一粒米的距离,就要让它咬着,总算她发觉得早,及时往横里一幌,才算又捡回了这一条小命!但手脚却已吓得有点发冷了。 那知,她嘴里侥幸两字,还没有喊得出来,脚尖刚落地,忽的,一声儿啼似的怪叫,从脚底发了出来,只感到踩到的地面,倏的一软,朽叶乱飞,一蓬腥臭无比的泥沙,从身侧翻滚而上,向她的身上打来,练武人的反应,使得她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又猛的提气轻身,一个“鲤鱼打挺”,倒翻出去,但鼻子却已吸进一点腥气,只感到心头作呕,想把隔夜的食物,全吐出来,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还是勉强地压制了下去,没有让它吐了出来。 再度落地以后,这才让她有看清楚刚才落脚的地方,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从那落叶的底下,翻出来一个形似琵琶,尾长头短的软体怪物来,那长像,直看得人混身发毛,皮上滑腻腻地,布满了腥涎,一张大嘴,像血盆似的张着,上下两排尖锐的牙齿,白森森地,好不怕人,两条短腿,支持着那面盆大的身体,两只眼睛,发出两点阴渗渗地线光,向着她的身上射来,嘴里兀自一张一翕地,向外喷着毒沙! 她自有生以来,不用说没有见过这等毒物,就是听也没有听到过,因此,登时给吓得失去了主意,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看那呆呆的样子,显见得她已经楞了! 幸好,那些毒物,并没有马上紧跟着扑了过去,这才相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彼此相安无事! 但,那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三样毒物,所以如此,只因为在林中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她这样的生物,才迟疑了片刻而已,稍停,见她并没有甚么特异之处,早已不耐,首先,那头形似琵琶的怪物,又发出一声儿啼似的叫声,长尾乱摆,开始用两条短腿,一步一步地朝她的面前,爬了过去,那条五彩斑烂的毒蟒和黑黝黝的铁线蛇,也是从它们蟠附的树上,落了下来,缓缓地分开两面,向她的面前,蜿游过去。这还是因为它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生物,本能的戒惧,使得它们如此,否则,怕不早已像箭矢一般,猛射了过去! 可是,越是这样,也越令人感到恐惧,那一声儿啼,把她惊觉以后,见到这等样子,不禁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面倒退,手里将宝剑紧紧地揑住,两只眼睛,不断地朝着向她迫了过来的毒物,扫来扫去,内心紧张的情形,绝不是我这一枝秃笔,可以形容得出来的了! 她深深地知道,今天已经是凶多吉少,像这样的毒物,别说有三样向她包围过来,就只其中一样,也不见得她有把握斗得过,但那求生的本能,却使得她退后了几步以后,又停了下来。显见,她的胆气,已经大了一点,要准备同这当面的三样毒物,拼上一拼了! 这时,林中已经异声迭起,当她放眼一看的时候,乖乖,妈呀!她那刚提起来的半点儿勇气,又吓得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来她初遇险时所发出来的惊呼,和那琵琶似的怪物,所发出来的两声儿啼,已经惊动了附近的所有毒物,纷纷闻声向这边疾驰而来,在这昏暗的密林里面,但见寒星点点,红的、绿的、黄的,各种毒物的眼睛,闪耀着怕人的光芒,像鬼火似的,群涌而至,她如果冒险向最初的那三样毒物下手,自己绝不可能再逃出其他毒物的嘴吻,她不笨,她要活下去,自然再也不肯行险侥幸,挺剑而斗了,然而,在这密布的古木森林里,她有甚么法子,可以逃脱这些毒物的追逐呢? 对,她可以用剑捣破顶上纵横交错,密蔽阳光的枝叶,冲霄而去,可是,她并没有那样去做,是被吓得想不起来了呢?抑或是她心里有甚么顾忌,不愿意这样去做呢?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那究竟是为的甚么了!总之,她没有向顶上的枝叶冲去,甚至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既然她放弃了挺剑而斗的念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逃了,事实上,也没有时间,再让她去冷静的思考,那最初的三样毒物,隔她最近的,已经只有两三尺远了,只要微微一窜,就可以把她扑个正着,因此,她的眼光,向四外一扫,看准一处没有毒物出现的地方,疾奔而去。 此时,她已经找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往林外逃窜,还是在往林内猛钻,当然,她的心里,希望能够很快地冲过这片令人恐怖的鬼地方。 她的轻功,确实高明,这一放量奔驰起来,简直快得没有法子可以看清人影,只见到一溜淡红色的轻烟,在林木之间,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像闪电一般地,射来射去。居然让她脱出了向地包围而来的那些毒物的圈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些已经惊动了的毒物,虽然爬行的速度,没有她那么快捷,让她逃脱出了包围的圈子,但并没有放弃对她的追逐,仍然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穷追不舍,一时之内,腥风四溢,噪声大起,登时使得这孤寂的古林里,平添了无限恐怖的气氛。 那些隔得较远,本来潜伏不动的毒物,也因此大受惊扰,纷纷地从左右猛窜出来,向着她的身上扑去,好几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儿,就给扑上了,如果有人看到,真要为她揑上一把冷汗! 她这样不要命地拔足狂奔,一口气足足奔驰了一两百里路程,论理,即使还没有奔出这片原始森林,也应该差不多了,至少,总可以从那林木的空隙里,看到外面的一丝天光了吧,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她不但没有看到外面透射进来的半点光线,本来昏暗得已经可以了的空间,似乎更加变得黑了,这片原始森林,就彷佛是无穷尽似的,有那么一点永远走不完的味道,当然,她不知道她奔驰了这么久,路并没有少走,但因为不辨方向,实际上只在林子里面转来转去而已,像她这种走法,恐怕就是走上一年,也走不出这片原始森林呢? 人究竟不是铁打的,当她窜进这片原始森林的时候,已经奔驰了不少的时间,再经过这一阵不要命的狂奔,早把全身的力量,耗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一股求生的愿望,在支持着她继续向前奔逃罢了,现在,心里蓦然想到上面那个问题,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向她泼下,登时感到凉了半截,出林的愿望,陡然落空,心神一懈,真力马上显得不济起来,奔跑的速度,再也快不起来了,同时,心口微微感到有点作闷,似乎最初吸进的那一点腥气,又在肚子里作起怪来了。头也开始有点昏眩的感觉,脸上却像喝醉了酒似的,泛滥着迷人的红晕,四肢散布着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似乎有点沉重得抬不起来的样子,眼皮也是一样,老想往下阖了起来。 糟糕!她大概已经中毒啦!不错,那琵琶似的怪物,不正是那道书上所记载的天下绝毒之一的“长尾琶蟾”吗?这怪物嘴里的毒沙,看似并不怎么厉害,发作得也慢,但中毒的人,发作起来,就像是暍多了烈酒一般,混身发烧,口里干得要冒出火来,若不能及时救治,非把全身的精血,烧干而死不可,但,除了少数几样罕世难见的灵药以外,还没有听说过有甚么普通的药物,可以解救,就是知道了自己所中的毒气,是“长尾琶蟾”所喷,又有甚么用呢?还不只是干瞪着眼等死吗? 虽然,她只吸入了那么一点点,也就足够她受的了,你没有看到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布满了红丝吗?小嘴儿也尽量的张开着,在那儿急剧的喘气,脚底下,已经踉跟舱舱地,走不成步子了!如果不是心里面的那一丝灵明,尚保持着清醒,恐怕她早就倒了下去,站不起来啦! 哎唷,坏了,她这边慢了下来,那些追逐她的毒物,可并没有慢了下来,本来,它们已经落后了几十丈远,只要奔驰一段时间,也许就可以电脱它们的追逐,然而,现在,它们与她的距离,却很快地缩短了起来,由几十丈远,逐渐地变得只有十几丈远了,哟!只有十丈了,九丈了,八丈了,七丈了…… 她虽然没有回头去看,那些毒物急驰而至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有甚么法子呢?她虽然焦急得要命,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但没有办法跑得快一点,甚至,连继续跑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即使没有后面那些追过来的毒物,她斫吸进去那一点点要命的毒气,也已经发作到了顶点。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救了,但却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还有很多的事,要等着她去做呢?因此,她绝望的大声喊着,那声音,就像是午夜猿啼,嫠妇夜泣,一阵一阵地,好凄厉啊!好尖锐啊!只惊得那紧迫在她后面的那些毒物,也不由自主地把身形停顿了一下,最后,她用尽了全身剩余的一点真力,奋身朝前猛窜而去,人还没有落地,只感到两眼金星乱冒,喉头发甜,哇的一声,就在半空里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事不省地倒跌了下去。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她又慢慢地醒了过来,似乎感到附近有一股清凉的香味,往她的鼻子里面钻了进去!不禁使得她把眼睁开一看,妈呀!只吓得她把眼睛又赶快闭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就跑! 她不挣扎倒没有甚么,这一用力挣扎,登时感到混身的骨节,就像是散了似的,一阵说不出来的酸痛,霎时散布全身,直痛得她四肢发抖,全身冒着冷汗,竟然只微一抬身,又无力的伏卧了下去,那滋味,真不知是多么的难受,同时,嘴里发干,口渴得迅快要冒出火来。然而,生命的威胁,使她对于这些滋味,还能暂时忍受。 原来,她刚才睁眼一看,发现在自己的四周,相隔一两丈远的距离,正围满了许多穷凶极恶的毒物,正虎视耽眈地看着自己,作势欲扑,因此,才吓得她赶快把眼睛闭上想挣扎着爬起来逃跑,没想到人没有爬起来,却引起了那些许多难受的滋味,登时凉了半截,想道,这下完了,眼见着自己只有静静地等待这些毒物串割,葬身在它们的嘴里了。她并不怕死,但却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因此,绝望的悲哀,使得她不自禁地伤心地哭泣了起来。 怪事,真是怪事,她这么埋首痛哭了半晌,居然没有听到四周有半点动静,这是甚么道理?难道刚才看到的那些毒物,都是死的不成,否则,怎会这么安静呢? 她不觉又将眼睛微微地睁了开来,抬头向四周看去,嘿!那些毒物,不还是团团地围在自己的四周吗?奇怪!它们为甚么不扑过来呢? 绝处逢生的喜悦,陡然升上心头,她知道一定有甚么古怪,虽然地找不出原因,至少她已经明了那些毒物,暂时不会侵害她了,否则,在她被迫得走头无路,晕倒过去的时候,怕不早已被它们吞食下去,还能活到现在吗? 恐惧的心理,消失了以后,那些令人难受的酸痛烦渴的滋味,又把她困扰住了,尤其是那口中干渴的滋味,差不多快要使得她的嘴里冒出烟来,但她此时混身酸软无力,想爬起身来,都办不到,还有甚么办法去找到水暍呢?唯一的希望,只是有人从此经过,可是,这希望是何等的渺茫啊!虽然她尽量用那干渴得已经嘶哑了的嗓子,不断地喊道:“水!水!那一个给我一点水啊!” 在这昏暗的古森林里,除了同样声吾的回音以外,那里还有甚么其他的反应呢? 她的喊声,断断续续地,愈来愈显得街弱,体温也不断在升高,最后,直烧得她神志昏迷地将手在地面乱抓起来,直恨不能马上死去,倒好受些! 由于她这么无意识地一阵乱抓乱动,突然,最初闻到的那一股浓郁清凉的香味,又往她鼻子里面钻来,登时,使得她又清醒了不少,就是烦渴的感觉,也似乎稍好了一点。 她不免恍恍惚惚地将那沉重的眼皮,略为撑开那么一点,无力地转动眼珠,在附近的地面,搜索这一股香味,是从甚么地方发出来的。 啊,好绿的颜色,就在她的头部附近,地面上长着一丛形似兰蕙的小草,叶子上闪耀着一种淡淡的光辉,因此,在这么昏暗的地方,还能看得出来那青葱翠绿的颜色。那颜色,看到人的眼里,是那么的舒适,使得她昏迷的神志,在无形中又似乎清醒了不少。 她定睛的注视了一会,鼻子不断使劲地朝着那丛小草的方向吸气,好清凉的味儿哟,那一股不知名的香味,不正是从那丛小草上面散发出来的吗? 她彷佛像是在沙漠中发现了绿州一样,虽然地不知道那丛小草是甚么,虽然那丛小草还距离她有一点儿距离,不是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但下意识里,她好像知道那丛小草,就是她的救命王菩萨似的。 她挣扎着忍耐那因身体移动所引起的酸痛感觉,一寸一寸地向着那丛小草爬去,好不容易,总算让她爬到了伸手可及的位置,其实,也只不过移动了半尺多的距离,但她却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混身已经痛得冒出了不知多少冷汗,因此,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再伸手去采摘那一丛小草。 啊!那是甚么?这么紫晶晶的,隐藏在那丛小草的翠绿叶子里面,圆圆的,与那西北的紫葡萄,长得那么相像,她的手指触及那丛小草以后,发现了小草的中心,长着这么一颗小小的菓实,只有拇指那么大小,却已经使得干渴难耐的她,垂涎三尺了! 她考虑也不考虑那颗小叶是否有毒,巍巍巅巅地摘了下来,就慌不迭地送进口里。霎时,那颗紫色小叶,化作一股琼浆,直入丹田,口里干渴的感觉,立即中止,真是甘芳扑鼻,满口生津,片刻之后,丹田里面,升起一股清凉之气,顺着经脉,慢慢地朝四肢敌去,那股气流到达甚么地方,甚么地方的酸痫感觉,就爽然若失,她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吃到了一颗千古难逢的灵药,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效力。因此,她赶快闭目调神用本身的真力帮助药力行故,果然,其效如神,所有的痛楚,就很快就一扫而空。 奇迹似乎还不止此,在地将那丛小草中心的小菓,摘下来的当儿,四周马上引起一阵骚动,悉悉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内,当她调息完毕,重新睁开眼睛一看的时候,所有的毒物,都已经走避得一条也不见了,只见到在那丛小草的叶蒂上,冒出一丝轻烟,正缓缓地向四周散布开去,她心里似乎有点明白,这丛小草,可能就是那些毒物的克星,所以自己才能在晕倒的时候,逃脱它们的吞噬,她不禁在心里暗自高呼侥幸不止,因此,也就毫不犹豫地将那丛小草,连根拔起,揣在怀里,然后慢慢从地面爬了起来,坐着休息了一会,再站起身,准备找寻出路,走出这座原始森林。 可是苦难似乎并没有远离开她,虽然她在无意之中,获得一丛克制林中毒物的小草,但此时的天色,却已经逐渐接近了黄昏,本来异常昏暗的密林,也更加黑暗起来,幸亏她手里持着的宝剑,泛出一层掺淡的磷光,可以照亮面前几尺远的地方,但要想借此找寻正确的方向,走出这座原始森林,却无法办到,当她转来转去,走了很久以后,终于发现她自己白费了许多时间,还是在几处老地方兜圈子,她给这天然的迷宫,给困住了,不禁使得她颓丧万分。 精神这么松懈下来以后,陡然,一种新的恐怖气氛,从她的心头,悄悄地生了起来。 寂静,寂静,多怕人的寂静啊!这么广大的一片森林,此时已经静得听不到半点儿响声,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除了她手里的宝剑,所发出的一点点惨淡的丝光以外,四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鬼怪,最初,她在专心找寻出路,所以没有甚么异样的感觉,现在,却不由自主地使她联想到了这些!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过鬼怪,但幼年从那抚养她的番女嘴里,所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却在她的潜意识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尤其,她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怎能不叫她想到这些呢? 虽然,她不知道鬼是甚么样子,但她在阴风教里所见过的几次残酷的非刑,那些人临死前的凄厉喊叫,忍受痛苦的狰狞面目,鲜血淋漓的断腿残肢,一个个在她的脑子复活起来,她彷佛看到那些人,都隐藏在这黑暗的森林里,逐渐向她走了过来似的。 这种没有声音,没有形象的黑色恐怖,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尽量的把瞳孔放大,一眨也不敢眨地注视着那深沉无边的暗影,身上不时的打着冷噤,所有的汗毛,都在不知不觉的当中,一根根地倒竖起来。 下意识的动作,使得她缓缓地朝后倒退地走着,一条绿色的软臂,此时,正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摆动着,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继续地向后倒退,倒退! 近了,近了,那条绿色的软臂,蓦然闪电似地朝她身上一卷,很轻易地就把她举了起来! “啊——” 一声尖锐到了顶点的惊叫,从她的嘴里,发了出来,她只感到心里猛然一跳,四肢神经质地陡然收缩一下,登时昏死过去,但,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隔了好大一会,方才慢慢地闭上,满脸流露出一种极端恐怖的神色! 终于,她又慢慢地醒了过来,由于脑子里残留的恐怖印象,使得她迟迟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稍动一动,生怕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可怖的鬼怪,更生怕稍动一动,就会受到那些鬼怪的折磨! 那极端恐怖的一刹那,对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因此,虽然她刚开始清醒,那印象就第一个回到了她的记忆里面,她怀疑自己现在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传说中的地狱鬼卒,使得她不寒而傈,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遭受一些甚么样的残酷惨刑,虽然她自信自己没有做过甚么坏事,但她是阴风教的一份子,当她看到阴风教徒去做那些坏事的时候,她有权力事先加以制止,但并没有去制止他们,也就是说,有很多坏事,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去做,但至少她是同意去敞了。 以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总是任性而行,现在,却深深在内心忏悔着以往的一切,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静待着阎王判官来宣布她的罪行! 奇怪,怎的没有半点动静,好暖啊,难道阴曹地府的气候会是这样吗?传说中不是应该阴风惨惨的吗?嗯!还有一股香味,飘散在空气里面,这味道好熟悉呀,哦,不正是她在原始森林里面,所得到的那一丛小草的香味吗?她不禁伸手向怀里摸去! 咦?衣服到那儿去了,怎么身上还盖了有东西,难道自己遭到了人家的…… 心里猛的一惊!不觉把眼睛睁了开来,那里是甚么阴曹地府嘛?原来这是一座洞府的石室,顶上悬挂一颗耀眼的明珠,照得满室生辉,自己正躺在一张石杨上面,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穿的白色儒衫,石旁边,搁着一张小小的石凳,上面搁着自己的白骨阴磷剑和暗器革囊,那丛小草也放在一起,石的对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搁着几本书和一个小小的古铜香炉,香炉里面,轻烟岛岛,香气弥漫全室,刚才嗅到的味道,就是这些香烟的味道! 只是房门虚掩,房子里并没有一个人,由于她以为自己被……因此,不禁伏在枕上呜呜地哭泣起来! 屋子里的主人,大概就在外面,一听到她的哭声,马上推门走了进来,靠近石杨很温和地问道:“姑娘,你醒来了!” 她正因为自己赤身露体,全身仅穿了一条内裤,无法起来去找那个她认为污辱了她的人,而伏在枕上伤心痛哭,现在有人推门进来,心里的悲痛,陡然化作愤怒,也不问问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连那人的面孔都没有看,霍地将手一伸,啪啪两声,狠狠地朝那人的脸上,使劲地打了两记巴掌,犹自带着哭声地喊道:“好淫贼!姑娘与你拼了!” 那推门进去的人,是一个英俊无比的美少年,看样子,年龄顶多二十出一点头,真是长得剑眉凤目,鼻如悬胆,眼似朗星,个子不高不矮,穿着一身白色儒生装束,更在英俊之中,显出一股秀雅的高贵气质,端的潇洒之至,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小伙子。 他可作梦也没有想到石榻上躺着这姑娘,会给他来上这么一下子,不由得捧着一张被打的脸孔,退后两步,两眼茫然,莫名其妙地问道:“姑娘,在下好意将你救来此地,怎的不问青红皂白打我两巴掌,这是甚么原因,难道在下把姑娘救来,也有甚么不对吗?” 那少女一个翻身,伸手打了来人两巴掌以后,这时才看清人家的面貌,一时不觉呆了,心想:“天下那有这般英俊的少年,看样子,脸色很正,不会是一个下流人,可是又为甚么把我身上的衣服晚光了呢?难道是我落在歹人的手里,他把我救了不成?对,记得我在那森林里面,仿佛有一只手,从后面突然将我拦腰一抱,我就被吓得昏过去了,世界上那里会有甚么鬼怪,一定是甚么坏人,隐藏在那林子里面,哎唷!这样岂不是错怪了他吗?我为甚么这般冒失呢?” 她想到这里,再看到那少年脸上五条鲜红的指印,内心不禁感到非常歉然,不过,她是一个任性惯了的人,虽然晓得自己不对,但仍不肯认错,嘴里还是气虎虎地说道:“哼!你会是甚么好人,否则,为甚么要把姑娘的……” 她本来想说:“为甚么要把姑娘的衣服脱光呢!”但话到嘴边,马上感到下面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因此,说到姑娘的三个字以后,过了半天,还没有的出半个字来! 那少年可聪明得很,虽然姑娘没有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但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嘴里呵了一声,同时想道:“糟,难怪她要误会我是一个淫贼啦,本来嚒,一个姑娘家的清白身体,在平时碰都不能随便让别人碰一下的,何况我把地的衣服完全脱光,只剩下了一件内裤了呢?可是,如果当时不这样做的话,让那些讨厌的粘液,透过衣服,侵蚀到她身上去了,那还能有救吗?虽然事急从权,可是现在该怎样和她解释呢?” 他不禁给窘得搔头挖耳,面红耳赤地呐呐说道:“姑娘,在下那是好意,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姑娘的地方,只是那……那……” 说了半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才好。 躺在石上的姑娘,此时已经用盖在身上的儒衫,将身子裹住,坐了起来,看到少年说话时那种窘急的样子,已经看出他是一位诚谨君子,明了自己的想法不错,因此,她的心里可更急了,如果是面前这位少年将她全身衣服脱下,她或许要好受一些,因为当地看清了这位少年的仪表以后,内心已经为他倾倒,现在听到少年的口气,似乎和她的料想一样,是他从另一个歹人的手里救回来的,那么自己的身体,岂不是已经被那个歹人污辱了吗?这叫她的内心如何不急呢?因此,不禁抢着问道:“那……那……那是甚么呀!怎的不说下去,是不是不敢说呀!” 那少年给她这一逼问,可更急得说不出话来,认为姑娘的误会已深,绝不是口头几句话所能解释得清楚的了,那付结结巴巴的窘态,看在少女的眼里,差点噗嗤地笑出声,刁蛮的个性,使得她要存心逗逗这位诚朴的美少年,因此,强忍着笑声,故意又板起一付脸,厉声地喝问道:“哼,看你的样子,就不会是一个好人,不然,为甚么这么吞吞吐吐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少年听到话后,心想:“糟糕,误会越来越深了,这怎么办呢?” 人急智生,猛的灵机一动,想起那些脱下来的衣服,不就是很好的证据吗?自己为甚么早不想到呢?真是傻瓜,想着,不禁自己猛拍了一下脑袋,抬起头来对那少女说道:“姑娘,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让我把证据拿给你看,你就会相信了!” 说完,也不等姑娘回话,身形猛然一退,推开虚掩的房门,只那么一幌,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石榻上的少女,给他这么一来,反而更糊涂了,不禁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证据,证据,甚么证据呀!难道是那个歹人给他抓起来关在另外的房间里面吗?可是,那与我身上的衣服会有甚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少年临走的身法,分明具有极高的武功,而且路子也似乎舆自己所学的相同,不禁更感到怀疑起来,心里暗自问道:“这少年是谁呢?难道师父另外还秘密传了弟子不成,果真如此,自己岂不是又落到陷并里来了吗?”想到这里,不由着急起来,马上一个挺身,从石榻上面站了起来,匆匆地将盖在身上的那件儒衫穿起,将凳上搁着的暗器革囊系好,背上宝剑,准备夺门而出。 但刚一举步,又停了下来,接着想道:“不对,我自幼跟在师父的身边,很少离开过,但从来没有听到他还另外收过甚么弟子嚒!何况,这少年的功力,已经到了精华内蕴,神光不露的上乘境界,就是与师父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果不是刚才他退身外走,露出形迹,看那文质彬彬的样子,绝看不出来是一个会武的人,凭自己的师父,绝调教不出这么好的弟子来,何况,那少年一脸正气,说甚么也不像是与阴风教有关的人物,我又何必那样多疑呢?然而,他又是甚么人呢?” 她自己这么疑神疑鬼的独自在房里想来想去,说甚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她也懒得再去想了,自己下定决心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要是阴风教里的人,那么自己想逃,也绝不能再逃脱了,倒不如呆在房里,等他回来,那不就水落石出,完全明白了吗?” 因此,她又把宝剑和革囊解下,放在原来的位置,不过,儒衫却没再脱下来,仍然坐在石杨上面,静侯着那少年回来! 等人是一件最令人焦急的事,她在房子里虽然只坐了两三刻的时间,但那少年却一直没有看见半点影子,不禁又使得她奇怪起来,同时,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更使得她感到坐立不安。 她是一个异常高傲的姑娘,虽然在阴风教里,有很多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苦苦地向她追求,但她对那些人连正眼都不层一顾,可是,今天晚上,在这石室里面看到那位不知名的少年以后,虽然只有那么短的一刹那,在心头的印象,却说不出是多么的深刻,她从来没有开心过别人,此时,却不禁在暗自关怀那少年的安全起来,她自己都说不出是甚么道理,会对这位恩仇不能决定的少年,这样的开心,虽然那少年离开石室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心里却在想道:“他怎的还不回来,难道遇到了甚么危险不成?” 心里这样想着,她可再也呆不下去了,不禁又重新将宝剑和革囊配在身上,起来向石室的外面走去! 走出门外,这才发现存身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洞里面,除了刚才那一问石室以外,还有三间石室,洞顶到处嵌满大小明珠,洞壁的石质,晶莹如玉,光洁平滑,在珠光的照耀下,反映出各种光色,使得满洞生辉。 这是一座山腹里面的洞室,当中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通到外面,她这时因为关心那少年的安危,也无暇仔细到各个石室里去察看,匆匆地瞥了一眼之后,立即顺着甬道向洞外走去! 人才起身向外走去,已经看到一个人影,从洞口急驰而来,定睛一看,不是那个少年还有谁呢?手里还用一把剑挑了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呢!不过,脸色沉重,好像有人从后面把他追急了的样子,她贮迎了上去,想问发生了甚么事情,那少年一见她已从石室里面走了出去,显得气急败坏地说道:“姑娘,快点进去,那妖物快要追来了,再迟就要来不及啦!” 说话的同时,把手里宝剑上的东西,朝地下一放,又接着说道:“姑娘,看看你所穿的衣服,现在是甚么样子,该相信我了吧?我把姑娘身上的衣服脱掉,当时是急于救人,情不得已呢!” 那少女听到少年这么一说,给弄得满头雾水,有点莫名其妙起来,闻言不但没有走进去,反而急走几步,抢了过来,想抓起那地上的衣服看个明白,那少年见状,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姑娘,碰不得,那上面有毒!快点进去,那妖物快要来啦!” 由于拉得太急,少女没有防备,身形一歪,一个不稳,整个娇躯,已经倒向那少年的怀里,两人身体相接,就像是一股电流,同时流向两人的身上,彼此只感到混身一阵燥热,两张脸孔,全像暍醉了酒一样的,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那少女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拉过,心里还以为他故意轻薄,不由有点恼怒起来,大声喝道:“你这人是怎么啦!” 但当看到那少年满脸歉意的样子时,心里一软,下面的话,却没有再接着骂了出来。但却把那少年紧抓着的手使劲甩开,瞪看两只秀目,气鼓鼓地望着少年。 那少年没想到一拉之下,会弄得个轻香暖玉,抱了个满怀,知道自己太过冒失了一点,再给那少女骂了一句,给楞在那儿,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连抓着少女的手,也忘了放了,经姑娘使劲甩开以后,才感到自己矢礼了,不禁急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在下一时性急,冒犯了姑娘,尚乞恕罪,不过,那堆衣服,确实碰它不得,你不见我还是用宝剑给挑着的吗!仅仅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工夫,你看,衣服已经给化得破破烂烂了,人碰到身上,那还得了吗?” 少女低头一看,地上那堆衣服,可不正是自己身上穿的吗?此时果然如同少年说的,有好些地方,已经腐朽得给化成灰了,知道少年对地确是一番好意,脸上的怒容,早就消失了,反而很深情地瞥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究竟你是怎么把我救了的,快点告诉我好吧!l此时,突然从洞外远远的传进来一种声音,两人听到耳里,都像是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样。 那少女以为真的有人在唤她,张开口正想答应,少年马上脸色倏变,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将她的嘴给扪住,同时另一只手往她的脑后一触,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拦腰一抱,将她抱进石室,放在石杨上面,再转身将石室的门关紧,宝剑顺手放在石桌上,然后才长吁了一口气,重新将少女的穴道解开。满含歉意地说道:“姑娘,请恕在下刚才的举动,时机紧迫,我是不得已才无礼的,那声音就是妖物所发,只要你一回音,立即与它发生感应,很快就会赶到,那时我们两个,都是一个死数,我也同样不敢出声,以免与它相应,所以只有这样做了!” 那少女虽然身具很好的武功,在蓦出不意的情形下,两人隔得又近,所以才在出声以前,很轻易地被少年点了穴道,当少年重新替她把穴道解开,当时就要发作,质问少年那是甚么意思,总算这回少年已经知机,马上抢着把原因说明,才没有又挨姑娘两记巴掌,不过,少女听到他的话后,却感到非常怀疑,因此,立即追问道:“既然如此,现在你怎么又说话啦!”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以后,然后才说:“这问房子,是石室隔音的,所以才敢说话,你不看我已经把房门给关紧了吗?” 说着,停了一停,脸有余悸地吁了一口气道:“今天真是好险呀!刚才我为了证实自己对于姑娘的举动,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所以翻身出去,重新到那黑森林中去取回姑娘的衣服,却忘了这段时间,正是那妖物出来吸取月华的时刻,幸亏警觉得早,赶紧回来,才没有在途中与它相遇,却没有想到因为心急了一点,带到一点声音,把它给惊动了,我听到身后的响声有异,赶紧加快速度,总算没有让它发现身形,否则,此时恐怕早巳做了它口中的食物,不能和姑娘见面了呢!” 那少女不觉满脸奇怪地问道:“是甚么妖物,会有这样厉害?” 少年说道:“是甚么妖物,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此洞前主人的笔记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记载,说是一条甚么美人蟒,他结庐在此,目的也就是要铲除这条毒蟒,免得它长成了气候,出去为害世人r·” 少女又问道:“那么这位主人到那里去了呢?” 少年说道:“从他笔记的记载上看来,好像主人曾经与它斗过几次,并不能把它制服,所以又出去找能克制它的东西去了!” 少女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又怎么到了这里?既然知道有此妖物,为甚么还要留在这里不走呢?” 那少年见他问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说:“等到明天,你出洞一看,就知道我为甚么不能离开这儿了!” 接着,池不再回答其他的问题,却反问地说道:“请问姑娘贵姓大名,怎的也闯到这等绝地来啦!” 那少女经他如此一问,不由给勾得伤起心来,登时感到悲从中来,双眼含泪,晶莹欲坠地说道:“我叫东方明珠,也就是阴风教的……” 那少年一听到阴风教三字,面色突然巨变,倏地往后倒退三步,反手从桌上将宝剑抄在手里,两眼圆睁,满脸悲愤地怒视着那个少女,打断她的话头,声音颤动,深含恨意地说道:“甚么?你是阴风教的贼子,想不到我燕白祧会救了自己的敌人!哈!哈!哈哈!” 那笑声沉痛已极,显见阴风教与这位自称燕白祧的少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如果是在从前二这位少女一定会感到非常的尴尬,不知如何处理才好,但今天一听那少年竟是阴风教的敌人,不但没有半点敌意,反而感到异常兴奋,见了那少年剑拔弩张的样子,不觉又引起了她的童心,故意装着不解地样子二逞他说道:“哟,你这人怎么啦!难道我是阴风教的人,就犯了法不成,瞧你紧张得这个样子!想把我怎么样呢?” 说着,两眼深情地注视着那少年的面孔,盈盈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走了过去! 那少年见她如此,怀有戒心地又退后了两步,然后恨恨地说道:“哼!阴风教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人人欲得之而后甘心,何况,它还包庇了少爷的杀父仇人,我真懊悔为甚么会救了你!” 他话虽然说得这般声色俱厉,但却没有扑杀过来,显见得内心感到矛盾已极,因为,这少女究竟并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那少女见他恨得这个样子,不禁像是有点受了委曲二只怨地朝他瞥了一眼,迈前一步说道:一不错,阴风教为非作歹,难道里面就一个好人都没有吗?既然你把阴风教的人恨到这种程度,小女子命是你救的,那还有甚么话说,你就把我杀了吧!” 燕白祧听少女这么一说,不禁感到一怔,心想对呀!阴风教里,难道就一个好人都没有吗?自己怎的这般鲁莽呢?如此一来,手里举着的宝剑,不觉慢慢地垂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回答少女的话才好! 那少女此时不忍再逗他了,见着他那诚朴憨直的样子,不由得噗嗤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燕公子,你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还没有听人把话说完,就想动刀动枪的,你怎么知道我”定是和你站在敌对的一面呢?如果真要是你的敌人,像你这个样子,恐怕早就将形迹落到了人家的眼里,暗中下了毒手啦!不错,我就是阴风教的金燕朱蓉,还是教主冥灵上人的弟子,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朱蓉,而是东方明珠啦!我……” 说到此地,又勾动了心事,眼中的泪珠,又涌了出来,声音嘶哑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燕白祧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女,就是鼎鼎大名的阴风双燕之一的金燕朱蓉,看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已经背叛了阴风教,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因此,心里的敌意,马上消失了下去。 金燕人长得那么美丽,这时含泪饮泣,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不由得使燕白祧生出一种同情的心理,慌不迭地将宝剑放回桌上,走了过去安慰她说道:“东方小姐,听你说话的意思,似乎你已经不再是阴风教的人了,刚才在下太过鲁莽,错怪了你,千万请不要在意!” 金燕是个性倔强的女孩子,只稍为哭了一会,就忍住了,两眼露出了一种坚定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道:“只要我东方明珠有一口气在,此仇不报,那就枉为人子了啊!” 接着,用感激的眼光,看了燕白祧一眼说道:“燕公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刚才的事,我怎会怪罪你呢?要知道,阴风教的教主,实际与我的仇恨,并不下于你啊!” 燕白祧不禁感到奇怪,表示不解地说到:“东方小姐,这就奋了,那阴风教主既是你的恩师,怎的又是你的仇家呢?能够告诉在下知道嚒!” 金燕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中间的内情,如果不是义婢秋菊,毁容化装,混到阴风教里,将我们姊妹的身世点破,也许,至今我姊妹两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读者诸君,也许还能记得清楚,在玉佩银铃一书里,银燕和秋菊夜探百蛊仙娘,被入云神龙秦含柳拯救出来以后,在那路边小庙里面,义婢秋菊,把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被冥灵上人郝春泰暗害的情形,告诉了银燕以后,两人回到阴风教总坛,银燕立郎把小时穿的那件防身宝衣,找了出来一看,果然发现在那衣服上面,绣了东方明翠四个小字,因为那宝衣是灵蚕丝织的,纤尘不染,用不着洗涤,所以一直没有留意,同时,这件衣服,她收藏得非常隐密,从来没有让人看过,证实了秋菊所说的话,一点不假,当时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不过,她知道自己师父的武功,除了这次相救的秦小侠略胜他一筹以外,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敌手,虽然,那次在碧鸡山见到的燕白玉,本领很大,充其量也不过与冥灵上人相若,在功力上,恐怕燕白玉还是无法与其抗衡。因此,她虽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表面却不敢露出一点声色。 不过,她再怎么压住自己内心的悲痛,但总显得非常的不自然,好在她姊妹两人都住在总坛的后面,只要不往前面总坛走动,倒也不怕被人看破。 然而金燕朱蓉,与她住在一道,虽然两人的个性不同,然两人究竟是亲姊妹,平常就很关心,自然看出她的神色有异,不免要问她是甚么原因,银燕知道她的个性,本来想暂时瞒它一段时间,既然现在相问,也就不再瞒她,把秋菊的话说了出来,金燕再找出自己的那件宝衣出来一看,不也正同银燕的衣服一样,绣了东方明珠四个小字吗?同时,她比银燕大一点,儿时印象,还稍稍有点印象。 越发证实了此事不假,这样一来,两姊妹不禁彼此抱头痛哭起来,金燕性烈,直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冥灵上人拼命。 自然银燕和秋菊绝不愿意她去以卵击石,苦苦地劝她暂时忍耐一点,等待秦含柳联合侠义道上来清剿阴风教的时候,再里应外合,替父母报仇。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有人嘿嘿冷笑一声,三人闻声惊觉,知道隐秘已经给人窥破,如果让那偷听的人,将情形向冥灵上人禀告,三人不但都是死路,说不定还要遭受到比死还要难堪的活罪。因此,立即破窗而出,只有将那人杀死灭口,才能暂时在这儿呆下去,否则,只有赶快逃走。 三人一幌出来,金燕眼尖,立时发现一条黑影,正向后山窜去,当郎展开身法,朝黑影疾追而去。 银燕和秋菊两人,恐怕不只一人,不敢一同和金燕向黑影追去,就在附近继续搜查。 且说金燕追踪那条黑影,轻功之佳,绝不在她之下,两人一逃一追,幌眼之间,就追出了老远,奇怪,那条黑影逃窜的方向,并不是朝着前面总坛,而是奔向后山的密林,金燕心里有点怀疑,心想,难道这偷听自己姊妹谈话的人,不是教里的人士不成,否则,怎的往后山的原始森林那面逃去呢?但另一方面,如果是外贼的话,后山原始森林,亘古无人,根本找不到通路,往这边逃跑,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的心里,虽然疑问重重,但此人既然知道了自己姊妹的秘密,绝不能让他逃脱自己的掌握,最少,也要把此人的身份弄清楚以后,才能决定是否应该将那人杀死,因此,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减低地继续追踪下去。 陕要到达那片原始森林的时候,前面那条黑影,倏地停了下来,拦在金燕的前面,金燕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以后,不由惊呼了一声说道:“是你?” 接着就摆动手里的白骨阴磷剑,霍地向那人的面前,疾刺而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章 转爱成仇 玉笛郎君施狡诈 逢凶化吉 驼背老人拯娇娃 那人轻轻一闪,躲开了金燕的剑锋,冷笑了一声说道:“金燕,想不到我会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你的秘密,怎么样?现在该答应我了吧!” 金燕只重重地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白骨阴磷剑在半空里划了一弧形,一记“苍龙掉尾”,向那人的腰际斩去,然后嘴里恨恨地说道:“你这狗,深更半夜,偷偷地溜进后寨女孩子住的地方,是怀的甚么好心,哼,想不到你玉笛郧君樊玉麟,会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家伙!” 原来那人正是崆峒派的高手玉笛郎君樊玉麟,他加盟阴风教的目的,就是醉心金燕的姿色,没有想到加入阴风教以后,虽然得到教主冥灵上人的赏识,派他当教主座下的总护法,但金燕对他,平时虽然也有说有笑,但只要稍有一点露骨的表示,就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与他若郎若离,直弄得他心痒痒地,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最近,他们偷袭翠碧山庄,受挫回来以后,金燕更对他一点不假辞色,一个人爱人爱到极点的时候,还是不能到手,就只有走向极端,不择手段了,因此,他竟异想天开,准备想办法,先占有了金燕的身体,那时生米已经麦成了熟饭,再凭自己的人才,向她软语求告,禀明教主冥灵上人作主,那还不会成功吗? 他自己认为想得不错,虽然内心感到这种办法实在太下流了一点,但他可给自己找到一套歪论,来替自己辩护,认为只要不始乱终弃,也就不是下流了! 因此,他竞从下五门的淫贼手里,找到一点薰香,准备晚上溜进后寨,把金燕迷倒,掳出来或其好事,以达到自己的心愿。 想不到一伦进后寨,就听到了她们姊妹的秘密,因此,心里念头一转,临时改计,究竟他是出身比较正派一点的崆峒门下,对于那种采花的行为,总有一点顾忌,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把柄,可以进行要挟,又何必再用采花的手段呢?何况,她们两姊妹武功都很高,尤其银燕,耳目最灵,稍有响动,就可能把她警觉,两姊妹紧靠着隔壁,一旦事败,那后果就不可收拾,权衡之下,决定改弦易张,当时就在窗外冷笑了一声,把房里三人引了出来。 本来以他现在的武功,想逃的话,绝不致于给三人发现形迹,但他的用心,目的是想要挟金燕,所以就在三人闻声破窗而出的时候,故意在金燕目光所到的地方,略一现身,把金燕引走。 阴风教总坛设在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前,该处的地势,异常奇特工刚面是一片几百丈高的悬崖,除了有一两处极为危险的磴道,可以攀登以外,其余的地方,如果没有绳索等爬山工具协助,休想上得半步,山后却是一片绵延数百里范围的原始密林,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出现个人迹,所以形势非常险峻,易守难攻,只要在前面悬崖一带设上几道防线,外人就难得越过雷池一步。 阴风教设坛以后,对于后面的原始森林,并曾派遣过好几组人踩探,发现里面凶险重重,毫无通道,踩探的那几组人,都差不多死伤殆尽,只逃得少数一两个人回来,因此,阴风教对于这一方面,根本可以高枕无忧,用不着设防。 玉笛郎君既然想借此要挟金燕,当然不愿其他的人知道,所以,就往这一片原始森林驰去,到达密林前面,这才停身将金燕拦住。 金燕为人冰雪聪明,平时又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经验阅历,均高人一等,一见是他,马上明白他的用心,本来以玉笛郎君的人才,只要他肯下水磨功夫,未始不能获得她的芳心,但这样一来,可就弄巧反拙了。 金燕是一个宁折不弯的性格,知道玉笛郎君深更半夜,潜入后寨,绝没有怀着甚么好心眼,金燕在阴风教里,对于教徒为非作歹的事,虽然并不反对,但她是一个女孩子,对于淫贼,却绝不宽恕,因此,一发现对方是玉笛郎君,脑子里稍存的一点儿好印象,早就一扫而空,所以,只惊呼了一声“是你!”之后,就毫不客气地拔剑猛刺。 现在,再听到玉笛郎君的口气,带着要挟的意味,以她的个性,还能忍耐得下吗?因此,直恨得破口大骂,手里的白骨阴磷剑,更是毫不容情地抢攻过去! 玉笛郧君并没有因为金燕骂他,而大发脾气,相反,像金燕这般美艳的女孩子,在发怒的时候,更别有一种风韵,逗得他心里痒痒地,恨不能将对方一把抱紧紧地,亲爱个够,方才称心。 因此,当金燕抡剑一舞,一记“苍龙掉尾”,从侧面向他腰际点到的时候,仍然没有还手,还是一闪身,避到一边,将手乱摇,涎着脸说道:“好妹子,我把你引到此地,可是一番好意呀,你怎的就那么狠心呢?” 金燕可不容他说话,展开玄阴白骨剑法,剑化万点寒星,剑柄上的白骨骷髅啃,被剑风震得发嘘嘘的怪叫之声,排山倒海似的,追向玉笛郎君的身前攻去,同时嘴里满含不层地说道:“哼,好意,你以为姑娘会上你的当,别在那里作你的清秋大梦了吧!今晚你偷听到了姑娘的秘密,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想藉此要挟,一辈子也休想!” 金燕这一套玄阴白骨剑,相当的凌厉,玉笛郎君虽然自己深解昔律,不怕那骷髅哨所发出的怪声,扰乱神志,但对于那凌厉的攻势,却再也不敢大意,因此,陡地伸手从腰际取出自己的成名兵器,和阗玉笛,小心地应付解拆,不过,他并不想伤着金燕,所以只守不攻。仍然不死心地说道:“好妹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我的爱意,要知道,当时如果我悄悄地溜走,把你们的事情,一向教主禀告,你们还能有命吗?怎么这样一点也不知道好歹呢?只要你肯答应和我结婚,我不但替你们保守秘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助你们报仇呀!” 金燕心里对他已经厌恶万分,个性又极端倔强,当然不会答应,听到他的话后,反而使得怒火更盛,手里一紧,玄阴白骨剑法,又加强了几成威力,直逼过去,同时嘴恨恨地回道:“哼,少说废话,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瞧瞧你那付德性,姑娘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伦伦摸摸,想做下流淫贼的坏蛋。” 这一句话,可刺中了玉笛郎君的心思,使得他脸上不禁一阵羞红,虽然他还没有实行采花,但内心却曾经有过这样的龌龊想法,同时了解金燕的个性,知道要挟的目的,绝不可能再达到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声地喝这:“不识抬举的贱婢,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大爷爱你,是看得起你,你还当大爷真的怕了你不成!手底下见真章,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手里的和阗玉笛,也跟着招式一变,和金燕抢攻起来。 白骨阴磷剑,碧光闪闪,像鬼火一般地,上下左右,急剧地飞舞,围着玉笛郎君身前身后,寸步不离,得隙就钻,尤其是那骷髅哨子,被空气激发出来的嘘嘘怪声,也越来越尖锐,直响得令人烦燥不安已极。 和阗玉笛,白影重重,像匹练一般,忽横忽直,忽飞忽掠,居然在那严密得像一座山似的剑影里,出出进进,没有受到阻碍,也是抵空捣虚,向着金燕身上的穴道部位,直攻过去,玉笛上的小孔,发出一阵阵呜呜之声,正好与那嘘嘘的哨声,互相抵制,构成了一曲极为怪异的交响乐曲。 两人这一彼此放手抢攻,登时打得个难分难解,由于彼此相处业已两三年之久,大家的招式,都非常清楚,因此,出招往往只到一半,下招就被对方窥破,所以彼此用的都是虚招,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儿剑笛相触的声昔! 但惊险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任何一个,稍一分神,所谓虚招,立即落实,那时不死也得重伤,所以,两个人的嘴里,谁也不敢再开口讲话了! 在这一片原始密林的前面,登时呈现了一付极端美丽的图画,但见一方是碧粼万点,怪啸连声,在一层惨淡的绿光下,裹着一个粉红色的玲珑身影,蜿蜒飘忽地在那里婆娑起舞,另一方面,却是笛影如山,像一道横空白练,夹着呜呜的鸣声,像一条游龙似的,穿来穿去。 两人越打越快,绿光舆白影的范围,越来越广,慢慢地,人影儿也看不清了,就好像是有两条颜色不同的蛟龙,在那儿料缠盘结,追逐为戏,树木上的翠叶,更给他们两人兵器上所带出来的劲风,扫得渐渐地掉了下来,又被那股劲风,带得漫空飞舞,就像是天女故花一般,端的美妙无方,谁曾想得到那是一场拼死拼活的生死搏斗呢? 两人的武功,本来相若,但玉笛郎君是崆峒掌门梅花道人的师弟,内功习的是玄门正宗,比较精纯,再加上进入阴风教后,不时得到冥灵上人的指点,又学了很多奇谵的绝学,因此,比起金燕来,似乎要略胜一筹。 所以,两人缠斗了快一个时辰的左右,接招上手以后,金燕不免显得有点不济起来,当然,玉笛郎君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一个只是气粗心浮,另一个却已娇喘呼呼,感到手软腰酸,几乎支持不住了。 自然,两人的身法招式,此时早已慢了下来,就是天色也快到了五更,眼见不久天色就要大亮。 玉笛郎君成竹在胸,又有着比较多余的精力,因此,格外显得志得意满,嘴角噙着奸笑地说道:“金燕妹妹,我看你还是听从我的话吧!否则,只要天色一亮,总坛的人发现赶来,我最多不过给教主申斥一顿,你们主仆三个,恐怕就要难逃公道了!那是何苦来呢?” 金燕已经到了精疲力倦的情形,如果不是那一份倔强的个性,支持着她,恐怕早就失败遭擒了,这时,听到玉笛郎君的话后,一看天色,果然更加显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起来,因此,招式漏洞百出,险象环生。 其实,玉笛郎君也并不希望让别人看到,他的目的,是想获得金燕,如果让别人发现,教主追问他的时候,他知道的这个秘密,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不说吧!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同时,实在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解释他与金燕在这儿死拼活斗,是为的甚么,如果说吧!自己冒天下武林的大不韪,加盟阴风教,又究竟是为的甚么呢?他说上面那话的目的,主要是想扰乱金燕的神志,好早点将她擒下,达到他的目的。 金燕不明他的用心,自然上当,在这样心神一分之下,当时就让玉笛郎君点住她的昏穴,身形一幌,歪歪倒倒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玉笛郎君自然不会让她倒向地面,早跟着一个箭步,抢上来将她一把抱住,说实在的,他虽把金燕的身体抱住了,此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难穿鲁槁了! 不过,他知道现在这片密林的前面,平时很少人来到,大可不必走开,何况,现在究竟还只有五更左右,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绝不怕人看到呢? 因此,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抱起金燕,找到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再说。 本来,他应该盘膝而坐,调神养息的,但在月光底下,看到金燕那丰满的胴体,秀丽的面孔,美妙的曲线,内心登时感到热血沸腾,再也静不下心来,不过,他总算知道人在极度疲乏之下,不能进行房事,否则,必会脱阳而死,因此,才稍按耐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样,金燕总算是暂时没有丧失贞操,不过,全身却已经被他轻薄了个够,好在她被点住了昏穴,否则,以地那样火烈的性子,知道了以后,不羞愤得投环自尽,那才怪呢?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以后,玉笛郎君可把精神给恢复过来了,他当然不敢把金燕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因为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也用不着为他着急,他最初本来就打算用薰香把金燕迷倒,再掳出去的,那能没有找好地方,这时,当然是兴冲冲地抱起金燕,向那事先布置好了的地方走去。 那是密林旁边的一处小小的岩洞,玉笛郎君把里面布置得像一座小姐闺房一样,把金燕抱了进去以后,立即迫不及待地动手去脱金燕身上的衣服。 眼见金燕在昏迷的状态下,就要失身玉笛郎君暴力之下,就在这时,突然洞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好淫贼!竟敢在这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与我滚出来领死!” 玉笛郎君心里不由大惊,心想是甚么人,居然会在此地出现!他知道这个岩洞没有甚么其他的出路,如果让那人将洞口堵住,那就糟了,因此,再也顾不得去脱金燕的衣服,需要先想办法冲出洞去,把那人收拾了再讲。 他应变的机智,可真不坏,顺手捞起金燕所用的白骨阴磷剑,当作暗器,使劲朝着洞口射去,人紧跟着朝外一窜,嘴里大喝一声“照打!” 可是当他窜到洞外以后,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就是自己扔出来的那把白骨阴磷剑,也不见了踪迹,不由得心里大叫奇怪,暗自想道:“莫非此地出了甚么鬼怪不成!” 不过,他知道世界上绝没有甚么鬼怪,但如果不是鬼怪的话,这人的武功,就未免太高了点,难道就是那翠碧山庄,碰到的潇湘怪叟,和那没有见过面的入云神龙秦含柳,侵入到总坛来了不成! 不过,他已无暇细想下去,来人破坏了他的好事,已经引起他的暴怒,他此时真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方才甘心,因此,他一窜出洞口以后,立郎厉声暍道:“那里来的鼠辈,敢到阴风教来惹事,难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有种的,还不与我快滚了出来!藏头藏尾的,算得了甚么好汉!” 话没有说完,蓦地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左侧方向他疾飞而来,以他那样的身手,竟然没有来得及躲开,吧的一声,把左面的脸颊,打了一个正着,霎时脸蛋肿起一寸多高,直痛得他哇哇乱叫,再一细看那飞来的事物,仅仅不过一片腐朽的落叶,因此心里这份震惊,可就大了! 但玉笛郎君一生服过谁来,虽然受到了暗袭,吃足了苦头,还认为那是自己没有留意防备所致,只要把敌人迫出身来,就不相信手底下斗不过他。 正准备继续开口叫骂的时候,已经听到一声冷笑,发自左侧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玉笛郎君考虑也不考虑,立郎一个飞纵,朝那树梢上面,飞扑过去,但见当他窜上树梢以后,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陡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别要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那才糟呢?这么一想,可再也顾不得去搜查敌人的影子了,马上一个“飞燕掠空”,从树梢上面倒飞下来,迳直朝那藏着金燕的洞口扑去! 饶他见机得快,从洞口往里一张望的时候,那里还有金燕的踪迹,可不正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计嚒! 这一下,可把玉笛郎君给气得暴跳如雷起来,然而始终没有发现敌人的影子,又有甚么办法呢?因此,他只有像泼妇骂街似的,朝着四周破口大骂起来! 不错,金燕此时已经让人救到洞外,只轻轻地一拍,就解开了她的穴道,金燕初醒,立即一个挺身,翻了起来,劈面一掌,朝那救她的人打去,因为她潜意识里,还当那人就是玉笛郎君。 她这一掌是愤极出手,用上了全力,又是闷声不哼气地骤出不意,论理,那救她的人,可倒了霉啦! 但事实并不尽然,那人闪都没有闪,只一翻手,就扣住了金燕的手腕,使她动弹不得,轻轻地说了一声道:“小娃儿,怎的这等没有礼貌,打起老夫来了!” 金燕听到声音,定睛一看,才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原来扣住自己手腕的,并不是玉笛郎君,而是一个鹤发童颜,身高七尺的驼背的老人,在暗影里,那老人的一对眼睛就像是两颗寒星似的,精光四射,显见是一个内功修为,到了顶点的高人。此时,手已松了,正慈祥地看着自己。并且,将那一把白骨磷剑,塞回自己的手里,原来,那玉笛郎君用那把白骨磷剑当作暗器扔出的时候,早给这位老人接去了。 金燕很快地就想到自己一定是这位驼背老人,从玉笛郎君的手下,救出来的,正待跪下去拜谢,陡地,老人侧耳一听,眼眉一掀,脸上微现怒容,单手一摆,一股无形的劲力,将金燕想要拜倒下的身体阻住,又恢复慈容,向金燕说道:“女娃儿,老夫不喜欢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刚才你那一掌,还有点火候,足够自保,就暂时留在这儿罢,老夫还得惩戒惩戒那个背地骂人的淫贼去!” 以金燕此时的功力,在当今武林之内,已经可说得是顶儿尖儿的高手了,居然被那老人发出来的一股无形劲力,给挡得半点也拜不下去,心里可就吃惊不小了,金燕可是个好强性子,正打算强几分真力,硬行叩拜下去,可是看到老人脸上的怒容,心里不禁一凛,以为老人是为这个生气,也就罢了,直到听完老人的话后,方才知道老人不是为此生气,因为,她此时也听到玉笛郎君骂人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隐隐地传来。 她想起自己姊妹的秘密,已经让他知道,同时,如果不是驼背老人相救的话,自己的贞操,都要丧失在他的手里,直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这时听到他骂人的声音,登时引起了内心的怒火,正打算向老人说明,要一道与他去找玉笛郎君算帐的时候,那驼背老人已经一晃不见,只在空气里传来一声:“女娃儿,守在那儿不要动呵!老夫惩戒了那个淫贼以后,再来看你!” 这样一来,倒弄得金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她知道那驼背老人,一定是一位隐名异人,看样子,武功和自己的师父,差不了多少,如果能够得他相助,也许可以报得了仇,可是一想起玉笛郎君,心里就无名火起,说甚么也忍耐不下,还是溜开那隐蔽的地方,向着玉笛郎君发声的地方跑去! 刚举步后没有多久,就听得那玉笛郎君惊叫连声,似乎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正想加快速度,朝那儿奔去,好看个究竟的时候,蓦地里,嘘的一声,一只碧绿色的蛇焰火箭,从那儿冲霄而起!紧接着,总坛方面,也升起了一只同样的火箭!金燕是阴风教的一份子,知道那是教里告急用的信号,最初一只,当然是玉笛郎君用的,后面的一只,则是守值的人,对玉笛郎君的答覆。 她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不由大急,知道再过一会,那些总坛里的高手赶到以后,驼背老人的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能够逃得脱,因此,她必须在那些人没有赶到以前,跔到驼背老人和玉笛郎君交手的地方,通知他赶快逃跑! 她的心里愈急,愈是跑得慢,该死的树干,怎的长得这般密法,处处把姑娘的去路挡住,她不禁在内心暗自诅咒那样高大的林木,原来那驼背老人将她从岩洞里救出以后,把地送进了这座原始森林的阴影里,方才开始解开她的穴道。虽然这只是森林的边缘,没有甚么毒虫猛兽,但树木还是长得很密,急切之间,还是不易找到出路,何况,她一直都没有到这块地方走过呢? 幸好,那玉笛郎君惊叫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发出,她仍然可以循着那个方向二局一步,低一步地绕过那些挡路的林木,向前走去。 声音愈来愈近了,她已经可以清晰听到那驼背老人戏弄玉笛郎君语声,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在说道:“哼,小子,看你长得怪清秀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我老人家,一看了就生气,不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你下次也不晓得改过自新!” 接着,就听得啪的一声,大概玉笛郎君的屁股,已经不折不扣地让老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玉笛郎君嘴里哎唷地叫了一声,但并不认错,却厉声地喝道:“老鬼,有种的就别跑,等会我们教主来了,总有你好瞧的,大爷在这儿询问叛教的弟子,也用得你来干涉!” 从他的口气里,好似他把金燕抱进这个岩洞里面,还是为了教里的公事似的。 驼背老人亲眼看到他要脱金燕的衣服,如何容得他狡辩,只听得啪的一声,又给玉笛郎君狠狠地打了一掌,同时说道:“哼!好小子,居然在我老人家的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当我老人家没有看见,你在脱那小姑娘的衣服,那不是意欲奸淫妇女是做甚么!”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老人家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也不知道你们这是个甚么邪教,如果询问叛教弟子,要这等询问法,那么你们这一帮子,都不会是甚么好东西,刚才你放那旗花火炮,你当我老人家没有留意,让你得了手去是不是,哼,如果不是我老人家要看你们这个教主,是号甚么人物,你那旗花火炮,能放得出去吗?” 这时,金燕快要走到他们搏斗钓地方来了,从树林的空隙里,已经看到总坛那面,有十几条黑影,风驰电掣般地朝这边疾驰而来! 那个小岩洞的前面,驼背老人还在那里逗得玉笛郎君团团乱转,好似对于那些驰来的黑影,根本没有看到似的。 金燕正待发声示警,蓦地,看到那十几条黑影的当中,有一条黑影,突然凌空拔起,像一只老鹰似的,从那远隔几百丈的距离,嘘的一声,快逾闪电似的,猛然超越其余的黑影,向着玉笛郎君和驼背老人缠斗的地方,毫不沾地凭空疾射而至,显见是那条黑影,已经看到玉笛郎君受窘的样子,所以用最快的身法,赶来救援! 金燕一见,快要出口的声音,骤地冻结起来,因为,他知道像这种凌空虚渡,一泻好几百丈远的功力,在全阴风教里,除了教主冥灵上人以外,谁也不能办到,由于积威所在,不自觉地吓得她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就是身体,也继续隐藏在林木里面,不敢再跑了出来! 那条越超众人的黑影,身在半空,尚未赶到,就突然发出一阵阴恻侧地凄厉笑声,那声音,直听得人有点不寒而傈,彷佛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儿感情。 这笑声,金燕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正是教主冥灵上人,还有谁呢?不由得使她摒音静息,络伏在一棵大树的底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把两只眼睛,顺着那林木的间隙,偷偷地向那驼背老人看去! 此时,场中老少两人已经在那一阵笑声之下,停止了打斗,转眼向那条飞来的黑影看去。 骤地,驼背老人和初落到地面的冥灵上人,彼此的嘴里同时发出“咦!”的一声,接着不由自主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的面上,全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看样子,他们两个,老早就认识了,所以才会如此,躲在林中的金燕,可不由地为自己揑了一把冷汗,如果这驼背老人与自己的师父是熟人,那自己不就完了吗? 可是,她绝不敢逃,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武林绝顶高手的面前,自己的身体,只要稍稍动那么一下,就会为他们发现,因此,她差不多把一颗心,都给搁到脖子上来了,但听得自己的脉搏,在身上急剧的跳动,希望出现奇迹,在他们叙谈的时候,暂时忘记了自己! 奇迹并没有出现,但她却白耽了一阵心,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确实是老早就认识了的熟人,不见他们惊诧地咦了一声以后,又不先不后同时冲口而说了一句:“是你”吗? 从这简单的“是你?”两个字昔里,可以听得出里面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感情,但,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那是属于仇恨的一面!至此,金燕一颗悬到半空的心,总算是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同时冲口喊了一声:“是你!”之后,彼此又稍停了一停,紧接着,那驼背老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里满含着悲愤!沉痛!而又兴奋地感情,直震得人血脉债张,情绪激荡不止。 倏地老人把笑声打住,用沉重地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郝春泰,是你,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一致之主啦,真是春风得意,还记得几十年前的老朋友吗?嘿嘿,嘿嘿!” 冷笑声里,充满了鄙视,不屑的意味! 冥灵上人的眼光,紧紧地迫视着那驼背老人,微微露出一点不安的神色说道:“驼子,你居然没有死,会找到这里来,总算得耳目真灵,不过,你找到了我,又想怎么样呢?” 此时,那跟随在后的十几条黑影,都已经到达,分别站在冥灵上人的背后,作弧形对驼背老人,采取包围之势,虎视耽眈监视着老人,准备教主一声舍下,立即采取行动! 躲在林中的金燕放眼一看,嘿!差不多教中的高手,都已经集中来啦,雪山双怪,邛莱三凶硕果仅存的老三万毒蛇神鄢寻,阴风五鬼除了勾魂使者吴仁和寒山厉魄武耻,白面无常卜忠以外,阴司狐狸邵义,黑衫吊客卜孝也都到了,另外像坛中的高手飞天神鹰解天仇,追命阎罗庞军武等四五个,也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禁使得金燕在暗中为那驼背老人耽起心来。 驼背老人对于这些来人,好似看都没有看到似的,仍然是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当地,冷笑了两声,再回答冥灵上人的话道:“郝春泰,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紧张,我驼子当年,虽然上了你的恶当,陷身在那古井里面,不得出来,不过……” 冥灵上人怕他将往年的恶迹,当着自己的手下,抖了出来,在面子上不好看,陡地打断他的话头,厉声地喝道:“驼子,少废话,既然你找到这里来,当然是想报那当年断绳之仇,那么随便你划出道,我都一概接着就是了!” 言下之意,根本没有把驼背老人给放在眼里。 驼背老人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眼神,阴森森地闪耀着慑人的寒光,知道冥灵上人已经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在这几十年里,一定巧遇机缘,练了一身出奇的绝艺,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获得奇缘,武功大非昔比了呢?因此,满不在乎地说道:“强宾不夺主,就听你的便好了,我倒要看你这一教之主,究竟练了一些甚么庄稼把式!” 嘿!那份狂态,简直把整个阴风教,都没有放在眼里,冥灵上人是一个城府极深的魔头,对方越是这样,相信必有几分把握,不由心里想到,难道驼鬼也有甚么遇合不成,否则,他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因此,脸上反而显得沉重起来! 但他手下的那些高手,可再也忍耐不住了,雪山双怪的老大,首先开口暍道:“嘿嘿!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武林里面,谁敢轻捋阴风教的虎须,就凭你这弯腰驼背的臭老头,也配向我们教主叫阵,只要我黑风怪伸一个指头,就可以像捏臭虫一样地,把你捏死啦!” 这也难怪,黑风怪成名已经快近百年,根本就没有听说江湖上曾经有过这号人物,何况驼背老人此时的功力,已经练得归真返璞,神仪内莹了呢?就是冥灵上人,如果不是老远看到他戏弄玉笛郎君的身法,异常高妙,也不见得能看出来呢!所以,黑风老怪这一番话,实在算不得甚么夸张。 驼背老人对于黑风老怪,却早巳间名,如果在以前,确真有点不敢惹这个魔头,现在,只用眼角瞟了他那么一下,然后若有介事地,彷佛为黑风怪的名头,所震慑住了似的说道:“唉呀,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黑风老前辈也会听从别人的使唤来了!我驼子今天大概是真要归位啦!” 那份故意装成的震惊样子,更充分表示了他的藐视! 黑风怪那能受得了这个,当时气得话也说不出来,霍地一掌,朝着驼背老人的头上,雷霆万钧地砍去! 这一招“独劈华山”,是黑风老怪含念出手,足足用了七八成真力,又是突出不意,看样子,驼背老人绝不可能躲开,就是不死,也得重伤,只惊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差点没叫出声来,为了不忍心看到驼背老人脑浆进裂的惨状,只有将眼睛一闭,凄惶地落下几颗眼泪! 奇怪,怎么没有听到老人的惨叫,倒是阴风教的群雄嘴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那么一声惊呼,她不由地又把两眼睁开,秀目徐徐一转,继续从林木的空隙里,朝场中望去!却看到黑风老怪运掌如风,却始终摸不着驼背老人的一根毫毛,甚至,那么凌厉的掌风,直劈得地面沙石横飞,却连驼背老人的衣角,都没有掀动! 仔细一看,黑风老怪窜高跳低,身形快逾闪电,简直有时连影子都看不清楚,可是那驼背老人,却像行云流水似的,在那里慢吞吞地踱着大步,神态悠闲之至。 怪就怪在这里,驼背老人虽然是那慢吞吞的,却能极为轻巧地闪开黑风老怪每一记狠招,就像是他早就算定了黑风老怪的出手一样,闪躲刚好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 驼背老人显见不想伤他,因此根本没有动手还招,只嘻嘻哈哈一边闪躲,一边嚷嚷,只听得他不断地说道:“哟,这一招还不坏,只差那么一点儿!” “嗯,又没打着。” 黑风老怪可真是愈打愈心惊,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只要一个指头,就可以揑死的臭老头,居然会有这么一套奇谵的身法,心知再打下去,一定不能讨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自己是阴风教主的首席堂主,没有和人家硬接个一招伞式,就这么认败退下,那一张老脸,将放到那里去呢?真是所谓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驼背老人见他不知好歹,始终与自己缠斗,不由得心里也有点恼怒起来,也没有见他怎么作势,仅仅将腿微微一伸,嘴里调侃地说道:“哎唷,当心啊!怎的学起狗吃屎来啦!” 话音甫落,如响斯应,黑风老怪就在他将腿这么微微一伸的当儿,一个踉脍,扑通一声,俯身向地,四肢扒叉地跌了下去,那样子,可不正有点与狗吃屎的形态相仿佛嚒?只看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忍噱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黑风老怪,成名已近百年,没想到老了,尽走霉运,在碧鸡山给燕白玉的“涡旋掌”,卷得头晕脑胀,还可以说是因为与智圆大师比拼掌力,将真力消耗殆尽,所以不敌。今天与驼背老人交手,对方只仗着一套奇诡的身法,就使得自己跌了一个狗吃屎,心里如何能服。 他究竟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魔,虽然跌倒下去,身体只略一沾地,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翻了起来,两眼满布红丝,一张黑脸,恼怒得变成了紫酱颜色,用极端狠毒的眼光,紧紧地盯住驼背老人,一声也不哼地面对驼背老人站着。稍停片刻,蓦地听到他一声暴喝:“驼鬼,老夫与你拼了!” 话还没有出口,只见他两掌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地,猛然对准驼背老人的面前推出,两股黑烟,从掌心暴射而出,像苍龙似的,往驼背老人的身上罩去! 站在旁边几个阴风教高手,一看就知道是老怪抖出了他的成名绝技“黑风蛊毒掌”,大家知道厉害,赶紧向两旁闪退,生怕沾上了一点掌风,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黑风老怪的心目里,认为驼背老人只不过仗着一套奇谵的身法,绝不相信在内力方面,也会赶得上自己百多年的修为,何况,自己的掌风,具有奇毒,只要稍稍侵入一丝,就不怕你不倒下去。 他这样想,其他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因为驼背老人的外表,实在看不出他有甚么内功修为。可是,他们忘了,刚才老怪以普通劈空掌,和驼背老人对敌的时候,那么凌厉的掌风,居然没有把人家的衣角,掀起一寸,岂不是有点邪门嚒? 这时,只有冥灵上人一人看出不妙来,不由暗叫一声:“要糟!”正待出手抢救,可是已经迟了。 只听得一声闷雷似的响声,驼背老人根本连手都没有还,两股黑烟,奔向他身前的时候,登时被一层无形的气障挡住,被撞得烟雾四故,向四面急剧地飘散,没有半点沾着那驼背老人。 黑风老怪更感到一股刚猛的劲力,从对方身上反震回来,一个皮球似的矮短身躯,登时立足不住,被弹得离地倒飞,四肢朝天,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一丈多远的地面,只觉得两眼金星乱冒,气血翻涌,喉头作甜,哇的一声,朝上狂喷一口鲜血,立时昏死过去! 这一场突变,登时把阴风教十几名高手,一齐给镇慑住了,大家都把两只眼睛,瞪得像个灯笼似的,惊诧万分地望着驼背老人,呆在那儿,甚至连救护伤者,都忘记了! 当然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陡然闾,这十几名高手,不约而同地猛然暴暍一声:“打!” 拳掌剑戟,一齐朝着驼背老人的身上攻去,大概是看到驼背老人的功力太高,这么许多在江湖成名露脸的人物,居然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竞要实行群殴起来! 究竟冥灵上人不愧为一教之主,感到这样一来,将来传到江湖上去的时候,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同时,自己的玄牝神功业已练成,不见得收拾驼背老人不下,因此,猛然大喝一声:“住手!还是让我自己来会会老朋友!” 其实阴风教十几名高手,倒并不是有心要想群殴,只不过,大家同仇敌忾,都想抢着为黑风老怪复仇,所以才造成这种态势,经冥灵上人一声大暍之后,不由得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一齐停下手来,重新退到一边。那黑风老怪,则早由玉笛郎君救往总坛去了! 驼背老人见冥灵上人挺身而出,马上说道:“这才像话,我们的事,何必让你那些手下来替死呢?不过,你如果感到不济的话,还是叫他们也一齐上的好!就是输了,也有人陪着,面子上可比较好看一点!” 冥灵上人知道这是驼背老人存心激他发怒,他是一个阴险万分,城府极深的人,自然不会为驼背老人的话所动,因此,只阴恻恻那么冷笑一声说道:“哼,驼鬼,你倒讲得满好,你就当自己真能斗得过我嚒?今天,我如果让你逃出我的手下,我马上就将阴风教解散,听凭你的处置!” 此时,所有其他的人,都已经屏声静息,半点声音也没有地紧紧盯在冥灵上人和那驼背老人的身上,老实说,除了雪山双怪和邛莱三凶曾经与冥灵上人交过手以外,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教主的武功,现在冥灵上人亲自上场,自然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想见识一番了! 驼背老人此时虽然不像刚才那么仰首望天,早就凝神提气,在那儿暗作准备,不过表面上看来,还是有一点若无其事的样子。金燕躲在林中看到,不禁心里急道:“你在我师父面前,怎的还能这样随便呀!” 冥灵上人倒不因驼背老人那种表面随便的样子,而露出轻视的颜色,他知道这一仗对于自己在教中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只准胜,不准负,所以脸色显得非常沉重,脚下不丁不八,稳若泰山的站定以后,再度开口说道:“驼鬼,你是客,就先进招吧!” 驼背老人闻声应了一声好字,立即身随昔起,骈指朝冥灵上人的胸前“璇玑要穴”点去,指尖未至,一缕劲气,竟然冲得空气嗤嗤作响,急袭而至! 冥灵上人心里一檩,想不到驼背老人会有这般精深的功力,觉得暂时不可与他硬拼,忽的双腿一并,脚尖一点,陡然平空直上,跃起一两丈高,半空里一个倒翻,脚下头上五指张开,朝着驼背老人的顶门抓去。 驼背老人一招落空,只感到头顶一片阴寒之气,当头压到,也对冥灵上人的武学,感到心寒不止,当然,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给冥灵上人伤到,只见他并不收势,脚尖朝后一蹬,身形突然加快,顺势继续往前冲去,妙就妙在那么大的一股冲力,却只冲出两三尺远,就陡地利住,一个空心筋斗,倒翻过来,刚刚躲开冥灵上人下抓的五指,面对面地恰好互相换了一个位置,并且立郎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一口气就拍出十几掌之多。 冥灵上人一时没有防到,居然被迫得一连闪退了好几步远,显见驼背老人是想找他硬拼! 冥灵上人不由得心里有点恼火,心想:难道我怕你不成。也马上气贯双臂,左右开弓,硬接过去他硬,驼背老人可又软了起来,身形倏地一转,陡地化掌为指,闪开正面,又从侧背向冥灵上人的“气海穴”点去! 冥灵上人心里一凛,知道驼背老人的技艺绝不在自己之下,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迫自己处于被动,因此,不再去化解他的招式,霍地掌风斜削,一记“吴刚伐桂”,迳向驼背老人的腰际砍去。 这样一来,驼背老人果然不敢将指点实,倏地向旁一闪,躲了开去。 经过开头这几下没有按照正规的打法以后,两人都不敢大意,各自展开了一整套的招式,彼此抢攻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都是用的刚猛的掌法,每一招拍击出手,都带着划空的啸风之声,真是力能开碑碎石,摇山撼岳,直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两人劈出的掌势,愈来愈强,几个回合以后,那掌风激荡得产生出一圈无比的潜力,向四外逼故过去,直震得地面沙石横飞,啸声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那潜力激荡的圈子,愈扩愈大,站在两旁观战的那些阴风教的高手,竟然给逼得立足不住,一步又一步地往外面倒退出去,两人功力之强,由此可见! 本来,那驼背老人是以阳刚之力见强,平常与人交手,对方多半要以小巧的轻身提纵之术,和他缠斗,或是使用一些奇谵的步法,进行闪躲,现在冥灵上人,居然也以刚猛的掌势,来和他力拼,可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心里这么一想,突然感到非常不合算,因为他已经试出冥灵上人在内家真力,并不比他弱,像这样硬拼下去,一旦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郎或自己能胜过冥灵上人,也逃不过他的那些手下。 念头一转,蓦地将掌势加强,追开冥灵上人几步,招式一变,身若鬼魅,掌似飘风,改用阴柔之力,进攻起来。 他这么一变,几乎失策,冥灵上人苦练盘弧玄阴经,本来就是以阴柔之功见长,不过一上来因为自信太过,被驼背老人抢得先机,匆促之中,未加思索,就用上在雪魄宫练的一套刚猛掌法应敌,因而缓不过气来使用玄阴经上的绝学,真要硬拼下去三取多也不过弄得个两败俱伤而已,要想胜过驼背老人,绝办不到! 因此,当驼背老人掌势一变之后,他也同时得到缓气的机会,心里一喜,一声欢啸,也跟着着一变,展开“玄阴冷焰掌法”虚飘飘地和驼背老人对打起来。 奇怪,两人的掌法,竟然好像是出自同一个师父的传授,除了在行家眼里,看得出一点些微的差别以外,竟然没有一点分别。 不过,正因为这一点点些微的差别,如果认真的比较起来,驼背老人的招式,似乎要比冥灵上人的微妙得多,但看起来,驼背老人又似处于劣势,金燕是冥灵上人嫡传的弟子,对于冥灵上人所用的“玄阴冷焰掌”,自然非常熟悉,将此种情形,看在眼里,不免感到非常不解! 这样一来,情势又是一变,刚才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已经完全消失,刺耳的啸声,固然没有了,就是地面上的灰尘,也都静悄悄地,没有半点飞扬起来,使得四周,呈现着一片死寂。 两人虚飘飘的掌势,虽然没有带起像刚才那样迫得立足不住的潜力,但却产生一种异常阴寒的暗流,悄没声地,不知不觉地向四周故去,两旁观战的人,只彷佛天气陡然转冶,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袭上心头,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打起冷噤来。 冶,似乎并没有甚么奇怪,但这种冷却还带着那么一股阴森森地味道,使得大家的心灵,彷佛压着一块异常沉重的石头一样。 气氛,就好像有点世界末日到了的样子,比起刚才那样凶猛的掌势,还要感到心惊胆跳。虽然看起来就像彼此逗着玩儿似的,但两旁观战的人,都是成名高手,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稍一疏忽,那无声无息的寒气,就会侵入到对方的体内,使得血液凝结,僵冻而死,因此,全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那么一口。 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两个当事人,更是愈打愈心惊,愈打愈奇怪。但为的倒不是那寒气无形侵体的凶险,而是发觉彼此用的竟是同一类的掌法与功夫。 冥灵上人惊诧的是驼背老人在招式上那一点些微的差别,居然会有那么微妙,驼背老人却惊诧冥灵上人的阴柔气力会比自己高上一层,而且还带那么一点邪气。 因此,两人一边打着,还一边在那儿思索,想了解究竟是甚么道理。 蓦地里,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两人都想起一件事来,就像是事先已经约定好了一样,彼此霍地各自倒退出去,同时地喊那么一声:“且慢!” “那本盘弧玄阴经的副解,就是你得到了吗?” “那本盘弧玄阴经的正解,就是你得到了吗?” 同样的问话,只有那么一个字的区别,多巧啊! 紧跟着,彼此同时回答对方的问话道:“嗯,不错,是我!” 冥灵上人反应较快,登时眼射奇光,发出一阵像枭叫似的怪笑,满脸杀气地说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驼鬼,今天如果你不把那本正解交了出来,你就不用想好好地离开阴风教!” 驼背老人却眼珠一转,向四周打量了一遍说道:“郝春泰,你不用放狂,有本事就尽量施展出来,否则,我可就要代周猪老前辈,报那挫骨扬灰之恨啦!l冥灵上人知道正解为他所得,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甚么内容,既然称为正解,当然要比副解上的功夫高深一些,刚才对掌,就已经获得了证实,因此,他倒不敢单独使用那玄阴经上的功夫与驼背老人缠斗了。惟恐那正解有破解的方法,让驼背老人逃出掌握,再要找他,那就难了! 他这种想法,并不算错,玄阴正解确实比副解高明得多,但他却不了解,正解和副解不同的地方,只是修练的途径不一样,副解完全是从外打进,借助外力的邪门练法,功力可以速成,但难臻上乘境界,而且有伤天和。正解却是从内奠基,讲究修为火候的正宗途径,进步很慢,但练成之后,护身却敌,动念印发,力量之大,简直可以说是无坚不摧,莫敌能御。所以正副两解,在拳剑招式上,都是大同小异,只有那绝顶的神功,却不相同,正解练的称为“玄天阴炁”,副解练的却是“玄牝神功”。 刚才对掌的时候,金燕所认为不解的地方,就在这里,所谓力不敌技,技不敌功,驼背老人虽然掌法比冥灵上人微妙得多,还是要处于劣势。 冥灵上人心里有了这种顾忌,当时决定以多为胜,为了迫取正解,他可不管甚么江湖规矩不江湖规矩。 当时面色一整,对手下那些高手大喝一声说道:“摆玄阴迷阳阵,先把驼鬼擒下了再讲!” 当时那十几个阴风教的高手,轰雷似地应了一声好!瞬息之间,九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已经跃向定位,目光盯在驼背老人的身上,从四周慢慢地一步一步,围圈过去!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饶你冥灵上人阴险狡诈,机智万端二这一个决定,却是大大的失策。 如果单打独斗,驼背老人为了争一口气,一定会和他硬拼下去,时间久了,冥灵上人玄牝神功已经练成,必定可以将他擒下。 但这样一来,驼背老人可就不肯硬干了,念头一转,想到那句俗话,所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自己在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抢逃出去,亦算不得甚么丢人的事,那又何必一定要硬拼呢? 不过,冥灵上人这一个玄阴迷阳阵,也确实够厉害的,本来他是训练出来对付那入云神龙秦含柳的,结合总坛全部的高手,或用拳掌变化抢攻,或联合几个人的内力,同时攻敌,使人无法捉摸他们的攻势路数,早作戒准。 这个阵法,是脱胎于雪魄公主传授的九宫阵法,所以他敢用来对付驼背老人,不怕被他识破。 那九个高手,和冥灵上人一起摆开阵式以后二叫进到距离驼背老人三尺远的外围,就各自站定,每人手里的兵器,都微微上指,缓慢地晃动,划着一个一个的小圆圈…… 躲在林中偷看的金燕,此时已经紧张得听得出自己的心跳,瞪大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场中,静看这一场即将爆发的龙争虎斗。 驼背老人,此时当然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但见他两手如抱太极,双目神光暴射,凝视着冥灵上人那一个方位。 冥灵上人不由得微微一惊,暗自忖道:“想不到驼鬼竟懂得奥妙,知道我是阵势发动的枢纽……但你知道又有甚么用处,此阵已经经我加以改造,变化万端,正反逆运,随心运用,又岂是你所能破去……” 他想到这里,单掌一扬,虚飘飘地朝驼背老人拍去,阵势立即随着发动二叫排三种兵器,齐齐攻向驼背老人的上盘,所取的步位,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万分。 驼背老人不知从那里学来一种异常神妙的身法,晃眼之间,就脱了三种兵器威力范围,当,当几声,三样兵器,骤失目标,互相撞在一起,弄得火星直冒,震得彼此的手臂有点发麻。 但驼背老人才脱离险境,又闻风声飒然,前三个在兵器互撞以后,霍地侧窜而出,另三种兵器,又向老人的中盘,火速攻到。 老人身形一阵扭曲,居然又在危机二晕的当儿,闪躲出去,但这三个有了前三人的经验,并没有将招使实,老人身形一闪,他们也立即倒窜出去,另三种兵器,又飒飒地砍向老人的下盘。 驼背老人还是仗着他的微妙身法,闪躲开去,但另外的人,又接踵而至,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织成一片铁网,紧紧地裹住这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团团乱转。原来这个阵法,三人一组,每组均是一攻两守,但在敌人方面,却永远测不出来何者是攻,何者是守,有时守的忽然进攻,有时攻的忽然变守,端的是变幻莫测,神妙无比,驼背老人如果不是仗着一套神妙的身法,与其周旋,恐怕早已落败多时,失招遭擒了。 现在,虽然他感到压力愈来愈重,但短时间内,却相持不下,冥灵上人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感到不耐,马上大暍一声说道:“转!” 登时九人身法一变”围着驼背老人,用碎步很快绕动起来,速度愈转愈快,只看得驼背老人,眼花撩乱,不知道他们在捣甚么鬼!不过他却抱着以静制动的原则,干脆伫立不动,留神戒备。 倏地,但见寒光乱闪,幻起千重霞绮,刀光剑影,陡然出现,不知在甚么时候,九人手里的兵器,业已同时出手,朝驼背老人的身上扎去,由于人影疾驰,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兵器,在向自己攻来。驼背老人虽然身怀绝学,也无从闪躲,眼见那些兵器,就要扎到他的身上,只看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心里猛然一跳,差点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驼背老人大暍一声,身形陀螺似的一转,身上的衣服,陡然向外一涨,一阵当当的响声过后。九般兵器,一齐砍到他的衣服上面,驼背老人也就在这微一顿挫的时间,双掌霍地朝地面虚按,高大的身形,登时凌空直上,掌风击到地面,轰的一声大响,沙石横飞,灰土激扬,迫得围攻的九个高手,纷纷以手护目,侧窜出去,阵法登时大乱! 冥灵上人想不到驼背老人会利用地面上的灰尘,来迷障围攻的高手的眼睛,很轻易地就把自己认为厉害无比的阵法破去,不由得心里暴怒,不等驼背老人身形落下,陡然运起“玄牝神功”,双掌朝上一推,呼的一声,一股其劲无比的潜力,朝驼背老人的身上,猛袭过去。 驼背老人见识过冥灵上人的阵法以后,越发知道厉害,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立即迎着冥灵上人拍出的两股潜力,双掌一翻,猛推过去,身体立即倒翻而退! 两股潜力,半空相接,只听暴雷似一声大响,直震得大家的耳鼓,几乎发聋,驼背老人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连十几个空心筋斗,飞出几十丈远,落到原始森林的树梢,但见他就势脚尖一点,回头说了一声:“下次再见。” 人影一晃,贴着树梢,化作一溜轻烟,电射而逝,最后那个见字,听到人的耳里,人已到了十里开外去了。 冥灵上人没想到一掌倒把敌人给送走了,心里一急,一声厉啸也跟着朝密林的上空,飞射出去,紧迫而逝! 此时,另一条黑影从总坛方面,急奔而来,老远就在喊道:“教主!教主!——有要紧的事啊!” (第三部完·待续)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一章 荒林救美 灵犀初通又惊魂 深山除怪 情侣性急遭凶阴 且说,那驼背老人,利用地面上的尘土沙石,破了冥灵上人的玄阴迷阳阵法,并藉着他所劈出的掌力,一连几个翻滚,乘机跃上林梢,急逃而去,冥灵上人心有未甘,立即跟踪直上,紧追而去。此时,阴风教的总坛方面,突然奔来一条黑影,老远就高声地喊道:“教主,教主——有要紧的事啊!” 但他终于稍迟了一步,冥灵上人啸声甫落,人也早就看不到影子,不知道到了几十里以外去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当他跃至当场,不由怔怔地望着教主逝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儿楞,方才猛一跺脚,向场中留下的那些高手招呼说道:“各位堂主,搜啊!” 那些高手,听到来人没头没脑地喊上这么一句“搜啊!”可弄得丈二金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由一齐发声问道:“总护法,搜?搜甚么呀?” 那人这才想起大家现在都不了解情况,正待向大家说明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躲在林中的金燕,心里可已经慌了,原来这人就是那护送黑风怪回总坛的玉笛郎君樊玉麟,他的用意何在,金燕自然明白本来,她不敢动,只想等到场中那些高手回去以后,再悄悄地开溜!现在,她看到玉笛郎君有向大家揭穿她秘密的可能,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如果让师父回来了,那时想逃,恐怕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加考虑,立即站起身来,朝着原始森林的深处,盲目地窜逃进去! 林外那些人,都是教中一时之选,马上被她起身所带动的声音惊动,玉笛郎君当时再也顾不得向大家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在口里喊了一声:“快追,别让她跑了!” 话没说完,立即领头向刚才发生响声的地方,追了进去,其他的人,因为不知内情,只当林内还潜伏着敌人的党羽,也就没有多问,紧跟着从各方面,分头向林中搜去! 金燕的轻功,本来高出玉笛郎君一筹,加以隐伏林中时间已久,两眼已经习惯于黑暗,虽然玉笛郎君听到响声,立即追人,还是很巧妙地就让她给摆脱了。 虽然因为路径不熟,一阵乱窜的结果,曾经好几次与其他的高手碰头,那些人因为她是教主的爱徒,不但未加阻挡,反而被她问清方向,直朝原始森林的中心地带逃去,经过一阵急驰,终于摆脱了一切的人,进入了大家视为畏途的凶险地带。 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已经获得了安全保障,还是继续不断地见路就钻,向前奔跑,由于枝叶密蔽,她根本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和多少路程,直到她被那一条软臂卷起,吓得昏死过去到被燕白祧发现救起以后,她在林中,差不多已经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还有多呢。 金燕说到此地,停了一停,反问燕白祧说道:“燕公子,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不会同我拼命了吧!可是你怎么发现我在林中遇险,赶去把我救来,那些衣服,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到衣服,金燕不由联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已经毫无保留地让人家看到,脸上不自觉地一阵羞红,用眼角骠了燕白祧一眼,就很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不敢再看!那一份少女的娇羞,更使得她增加了无限的娇媚! 燕白祧被她这么一说,想起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确实有点唐突了美人,不觉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再看到金燕现在这份娇羞的样子,心里更是感到一荡,不免涎着脸站了起来,走过去作了一揖说道:“明珠小姐,在下实在鲁莽得很,千万请不要见怪。” 说完话,一双眼睛却停在金燕的脸上,呆呆地欣赏起来,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尤其在燕白祧走近以后,那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一阵阵地直往他的鼻子里面钻了进去,更增加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因此,使得燕白祧不由自主地将话打住,出起神来! 金燕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燕白祧继续把话说下去,不觉感到奇怪,又把头抬了起来,眼光一扫,看到他那付痴呆的样子,心里登时像有七八个小鹿儿,在里面到处乱撞,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脸上的羞红更增加了几分,不由微瞠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哪!我的脸上,又没有长花,有甚么好看的,干嘛这么瞧着人家呀!喂,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为甚么不回答呀?” 燕白祧给她这么一说,方才警觉自己的失态,可轮到他难为情了,一张俊脸,登时变得像关公似的,一直红到脖子根上去了,好半天,方才讪讪地说道:“我……我……我听到了!” 金燕给他这么一来,反倒不再害羞,噗嗤地笑了起来,顽皮地说道:“你……你……你怎么啦!” 燕白祧经她这么二逞,越发窘得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但也更加充份地表示出他的纯洁来,金燕的心里,本已对他有意,此时,更增加了一份好感,也就不忍再逗他了,深情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很温和地重复问他说道:“燕公子,究竟你怎么发现我遇险,把我救了起来的经过,能够告诉我吗?” 她素来说话,从没有这么温和过,现在,却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甚么原因。 燕白祧却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近,给金燕这种忽羞忽喜,忽叹忽笑的变化,弄得满头雾水,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相反的,这种女孩子特有的捉摸不定的态度,却使得他的感情受到激荡,不知不觉之间坠入了情网,虽然这种态度,使得他困扰,使得他烦恼,有那么一点苦涩涩的味道,但内心的深处,更能从那一丝苦涩的感觉下,直觉地领略到一种甜甜的滋味,使得他对于那困扰,那烦恼,安之若素,看样子那么聪明的他,这时却显得无限傻气起来,这是多么微妙的一种心理状态啊! 这就是恋爱,诸君是过来人,大概领略过这种滋味吧!那么,燕白祧此时心里面的感受,诸位一定可以想像到了,因此,金燕的温和言语,虽然解除了他的窘态,但仍然保持着那么几分傻气地回想了半天,方才没头没脑地答道:“啊,真危险!如果再迟半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金燕听到,心里猛的一跳,忙追问道:“是不是我落在甚么歹人的手里啦?” 她可一直担心自己的清白身体,遭到了污辱,因此,情不自禁地问了这么一句,并且焦急的样子,溢于言表,燕白祧给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不觉楞了一楞,不知道她为甚么会急成这个样子,不觉奇怪地反问道:“难道你遇到了甚么坏人不成,怎的我没有看到呀!” 金燕心里不由疑惑起来,明明白白自己感到有人从后面将自己拦腰抱起,难道真的碰到了鬼不成,想到这里,全身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机伦伶的冷噤,当时在黑暗中幻想的恐怖,又很快地印上脑际,不知不觉地将身体向燕白祧的身上靠去,面有余悸地说道:“那么,我是碰到鬼罗!” 燕白祧在四岁左右的时候,就让枣林愚叟给抱上了武当,拜在武当掌门清虚子的门下,从来没有听到过甚么鬼怪故事,大了熟读儒书,更不相信甚么怪力乱神,因此,看到金燕谈鬼色变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当然,他不敢笑出声来,只是很自然地将手伸了出来,把金燕靠过来的身体扶住,就势并排坐下,解释地说道:“世界上那里会有甚么鬼怪,难道你真看到了鬼么?” 两人肌肤相触,只感到一股热流,从彼此的身上传了过来,鬼的问题,很快帮助他们突破了彼此之间的矜持,两人中间的感情,很自然就这么迈进了一步,在那种礼教观念非常浓厚的时代,他们孤男寡女,在斗室之内,这么相倚相偎,似乎没有感到有甚么半点不对的地方! 燕白祧那只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金燕的腰肢,使得金燕无形中产生一种安全的感觉,虽然幼年的记忆,使得她对那莫须有的“鬼”,怀着恐惧的心理,此时,却像不怎么再害怕了似的,只是微露一点不解的神色,仰着头问道:“如果没有鬼,那么是谁把我举了起来呢?” 燕白祧听到她这么一说,不觉哑然失笑,温柔地说道:“啊!原来是那么一回事,我还当你真的看到了鬼呢!” 接着,他就把救人的经过,说了出来。金燕彷佛听神奇故事的,几乎有点不相信那是事实! 原来金燕困在林中,受着自己幻想的干扰,彷佛在黑暗里,有着无数的鬼怪,向她迫了过来似的,无形的恐怖,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体也就不由自主地向后缓缓地退去,突然感到有一条冰凉的软臂,从后将她拦腰一抱,举了起来,金燕虽然身怀绝顶的武功,在这种情境之下,早已失去了习惯的反应,当然被吓得一声惊叫,昏了过去! 这时,在这树幕的顶上,燕白祧正在那儿练习草上飞的轻身功夫,踏着柔嫩的树枝,星跳丸跃似的在那儿跳来跳去! 金燕那一声尖锐的叫声,当时把他惊动,立即闻声而至,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断定一定是有人困在树林里面,因此拔出宝剑,一阵乱砍,将那些赳缠成了一整块的枝叶,砍成一个大洞,跳了下去! 他闻声辨位的功夫,很有几成火候,找的正是位置,当人一跳进林中以后,从树顶透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首先发现一把磷光闪闪的宝剑,掉在地面,再上下一看,立即大叫叫一声不好,宝剑一挥两足一蹬,一个“乳燕投林”的身法,电也似急地朝着一株葫芦似的怪树顶上,飞掠而去!半空里单手一捞,另一只手舞动宝剑一挥,从那怪树顶上,救下一个人来! 原来燕白祧的年龄虽轻,见识却广,一看那株葫芦似的怪树,就认出了那是甚么东西。 原来那卷起金燕的软臂,并不是甚么鬼怪,只不过是一株极为少见的吃人树罢了,这种怪树,主干长得像一个葫芦一般,在顶端葫芦口边,向四周分别长着几条绿色的软臂,每条都有人的手臂那么粗细,只要人兽从它的身边经过,身体上所散发的热气,立即引动那些软臂,迅速地卷了过去,由于那些软臂的质地,非常坚轫,差不多的刀剑,都不容易将它斩断,所以人兽被它卷着以后,很不容易挣脱! 当这些软臂,卷着东西以后,就缓缓地举了起来,翻转地将人兽投进那葫芦似的树干里面,在葫芦口上,附着一块盖子,登时盖了起来,接着,树干里面,就分泌出一种淡淡的粘液,人兽的身体,经那粘液一浸,不到一时三刻,连骨头都得化成一滩黄水,被它吸收作为自己的养料,武林里面使用的化骨粉,据说就是树干里面的粘液,焙制而成! 这种吃人医树,在现在的非洲原始森林,还有存在,并不是作者故意揑造的东西,大家只要读过那些有关非洲的报导,一定知道那是真的! 其实,如果金燕不是受着自己幻想的恐怖所制,被突然惊得昏死了过去,这种吃人怪树的卷须,虽然质地坚纫,以她的武功,只要将内家真力,贯注剑身,狠狠地朝它猛砍下去,一定可以将它斩断,这种吃人怪树,并不见得能够对她有甚么危害!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如果不是这样发出那么一声尖锐的惊叫,又怎能把燕白祧引来,救她出困呢?那时,她虽然不至被吃人怪树卷进树干,也许还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她呢! 至少,在这一片迷宫似的森林里面,起码还得困上十天八天,找不到出路,林内一点可吃的东西,也不容易找到,那岂不是要活活地给饿煞吗? 不过,当时可真危险极了,如果燕白祧再要晚到一步,她的身体,完全被投进葫芦树干以后,那时,粘液浸蚀到了肉体,除非把那沾了粘液的部份,用刀割掉,否则,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救治,只有眼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慢慢地化成一滩黄水死去! 就是这时,燕白祧因为砍伐树幕枝叶,稍稍化了一点时间,虽然一下来,就发现金燕的所在,还是慢了一点,虽然肉体没有沾上粘液,但外衣却已经弄脏了。不能再穿到身上了! 幸亏燕白祧明了此树底细,救人的时候,绝不让身体任何部份沾上那棵吃人怪树的树干,把人救下来以后,一发现金燕的外衣上面,已经染上了那讨厌的粘液,马上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将金燕的外衣,就地脱了下来扔掉,免得夹上的粘液,渗透地侵蚀到肉体上去,这才拾起地面的宝剑和革囊,把人挟了回来。否则,即使把人从树上救了下来,也不见得能保住活命。 燕白祧那时心在救人,林中的光线,又很微弱,如果不是林顶新开的那个破洞,透进一点月光,简直就是一团漆黑,所以燕白祧为金燕脱去外衣,倒没有感到甚么不安,但当他把人挟进石洞以后,发现自己救的,竟是一个绝色少女,而且全身玉体横陈,活色生香,衣服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不禁一阵面红耳赤,心头乱跳,几乎有点想入非非,要做出犯罪的动作来。 到底他是一个定力很强的人,那本能冲动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面一闪,立即惊觉,慌不迭地将人放在石榻上面,很迅速地拿了自己一件儒衫,替金燕将身体盖上,宝剑革囊,也顺手放在榻旁的石凳上,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静虑了一会,方才再敢向金燕脸上望去,但却不敢再碰一碰金燕的身体,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了,太艳了,就是圣贤,也不见得能把持得住,何况他是一个刚成年没有多久的少年呢? 然而,金燕正在昏迷的状态下,总不能不把人救醒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举手之劳,为她推宫活血,就可以把人救醒,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他犹豫了半晌,眼睛扫向杨边的石凳,发现那革囊口上,露出几片翠绿的兰叶,认出那是一棵罕见的“九天仙蕙”,功能清心醒脑,辟毒释秽,这才替他将难题解决,登时摘下一片,用火在香炉里烧了起来,自己也就退到室外,守候金燕醒来。 金燕听他说完经过,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到他的肩上,羞答答地用满含感激的眼光,看了燕白祧一眼,轻声地说道:“燕,我醒来的时候打错你了,你还怪我吗?” 燕白祧微微地摇了摇头,也很温柔地轻声说道:“不!” 这很简单的一个“不”字,中间却包含了无限的意义,一方面固然表示他的度量宽宏,另一方面却显示出他对她的无限情意,两人的灵犀,就凭这一个“不”字,完全沟通,达到了彼此心心相印的程度! 金燕的眼里,突然显露一种很奇异的光彩,那光彩,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形容得出来的,既迷恍得像雾水一般,又明澈得宛如秋水,她星眸半闭地用这奇异的光彩,向着燕白祧的脸上扫去。 啊!燕白祧的眼里,不正是一样吗?两道异样的目光,骤一接触,就胶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了,金燕头儿微仰,似乎燕白祧的眼光里面,蕴含着一股绝大的磁力一样,吸得她不由自主地将脸儿凑了上去,燕白祧呢?何尝又不是一样,微微俯着的头,也不正像是有一股绝大的力量,把他拉得慢慢地低了下去吗? 两人的脸蛋儿,一寸一寸地接近了,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互相听得出来,好像有点与平常不太一样,因为,它是那么的急促呀!虽然那么急促,却又非常轻巧,终于,两张脸的距离,只隔那么几分远了,这时,金燕从喉头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轻微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见,那声音还似乎带着一点儿颤抖地道:“燕,你真好!”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都没有吐完,金燕猛地只感到腰肢一紧,两片熟得烫人的嘴唇,重重地压了上来,哎唷!好重呀!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像是要窒息了,脑子里只是那么嗡的一声,整个灵魂儿,就像是虚飘飘地,浮在半空里面,荡呀荡的,真说不出来是甚么滋味。 啊!他们陶醉了,似乎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时间也似乎停了下来,他们就这么紧紧的拥抱着,深吻着,除了胸腔里面的两颗心儿,交互有节奏地跳动着以外,没有半点儿其他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儿动作,就是石室里面的空气,也都像是凝结起来了,多美妙的境界啊!他们似想非想地这么感觉到。 慢慢地,这一份冻结的寂静,开始融化了,那虚浮在半空里面的灵魂儿,又逐渐回复到了他们的体内,好似只有那么一刹那的光景,也好似经过了无穷尽的岁月,两颗紧靠在一起的头儿,慢慢地分开,分开!到达彼此能看清对方眉目的时间,眼角儿一扬,笑了,他们笑了,没有声音的微笑,充份表示着幸福,喜悦,陡地,一连串的“啧,啧,啧!” 宁静的石室,像是陡然起了一阵狂风暴雨,燕白祧和金燕,彼此都像疯狂了似的,嘴唇不断地朝对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印去,眉毛、眼睛、鼻子、脸颊、手臂、胸脯,都盖上了彼此的唇印,那一连串的“啧!啧!啧!”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一会儿,两人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停了下来,四目相对,再度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燕白祧更是满脸兴奋地注视着金燕的脸上,一眨也不眨地,显得那么幸福,那么愉快。 陡地,金燕突然感到像是受了委曲,猛然伸出手掌,啪,啪,狠狠地给燕白祧击了两巴掌,同时神经质地号哭着冲向石室的房门,将门扇猛地推开,急窜出去! 乖乖,那两巴掌可击得真重,直打得燕白祧两边的脸颊,像火烧一般,红肿了起来,燕白祧不禁被这突然的变化,给弄得傻了,只怔怔地用手抚摸着自己挨打的脸颊,呆呆地望着房门,坐在石榻上出神,他实在不明白金燕刚才那么好好的,为甚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 其实,如果现在去问金燕,她自己也不会明白那是为了甚么,爱情,就是这么矛盾。诸君是过来人,也许可能有此体验。 燕白祧一个人待在石室里面一会,正想起身追了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得金燕在洞口发出一声极端惊惧的尖叫! “啊——” 直听得燕白祧全身猛的一跳,考虑也没有考虑,顺手抓起石榻旁边,石凳上搁着的玄阴白骨剑和金燕的暗器革囊,立即向室外电也似急的冲去。 此时,他关心金燕安危的程度,已经胜过了对他自己的关心,听到那一声惊叫,只当金燕遇到了危险,所以急得那个样子! 他快,外面似乎还有比他更快的,当燕白祧冲出房门的一刹那,只感一团白影一晃,正向他迎面扑了过来! 他根本没有看清那是甚么,只凭练武人的本能反应,将手里的宝剑,霍的一挥,迎了上去! “哎唷——” 这一声叫喊,听到燕白祧的耳里,就像是几千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一般,只感到天旋地转,手里的宝剑,“当”的一声,掉落地面,迷迷糊糊地搂着那一团扑向怀里的白影,双双倒下,昏死了过去! 嗯,好难听的声音,像儿啼,像枭叫,呱!呱!一声声地,又尖又厉,直听得人心里发燥,血气翻涌,难过极了,那令人烦躁的程度,真恨不得自己用手把胸膛抓得个稀烂!是甚么东西,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同时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呢?幸好这儿没有甚么人,否则,不一个个被这声音叫得发狂,那才怪呢! 错了,谁说没有人,离那声音不远的地方,不正有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吗?看他像木头一样地,站在一块从悬崖突出的大尖石上,一动也不动地,就像是在石上生了根一般,这是谁?居然会对那么难听的声音,一点也无动于衷呢? 怪,不但这声音怪,人怪,就是这整个的环境、地形,又何尝不怪呢? 峭壁千丈二局耸入云,从三面包围着一块小小的盆地,虽然崖壁可以找得出一些缝隙,论理,总该有几棵小树长着吧!如果真要去找的话,那一定会叫你失望极了,哼,不但小树没有一棵,就是小草也找不到一根!这是甚么原因呢?再聪明的人,似乎也想不出来! 石质黑黝黝地,就像是给火烧焦了的木炭一样,如果用手去摸的话,还有点滑腻腻的感觉,是那石块本来就是如此,还是另有原因呢? 除了三面石壁以外,另一面却是一整片绵延好几百里路的原始森林,树干密密地挤在一起,就像是一绪一绪的木栅,一层套一层地挡在那儿,身材稍为大一点的野兽,就无法钻得过去,那青葱翠绿的枝叶,与这三面峭壁比较之下,更显出这三面石壁,光秃秃地,难看极了。 在这样三面石壁,一面密林的包围下,中间却是一块线草如茵,花光明媚的小小盆地,看样子那些花草,还是经过人工培植的,否则,怎的会那般井然有序,修短适宜呢?像这样的一块死地,会有谁有那么高的兴致,住在这里?要有,大概就是那个站在东面峭壁,突出的大尖石上的怪人吧! 敢情那块尖石下面,还有一个古井似的深洞呢?不然,为甚么那一阵阵极为难听的声音,像是从那尖石下面的地底,传了出来呢? 不错,那尖石下面正是一个很深的地洞,尖石的位置,正悬空横在那地洞的上面,那个怪人,大概是为了察看洞底的情形,所以才站在那尖石上面,因为,从他低头向下俯视的严肃神态上,我们不用看就可以想得出来! 乖乖,好亮的眼神,在这样月黑风高的深夜,就像两道电炬一般,这怪人的内功修为,可真高极了! 他在看甚么,那么聚精会神,一眨也不眨地,脸上的表情,竟然那么紧张! 忽地,他惊慌地啊了一声,慌不迭一个翻身,从那尖石上面,倒窜出来,好快!好直!就像是尖石上面有一道强弩,把他弹得平射出来一样,那么重的高大身形,竟然一点儿也不费力地从那悬空的尖石上,横窜而出,一掠就是好几十丈远,然后才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巧地落向盆地的边缘,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了出来,那份轻功,的确令人拍案叫绝! 好险!就在他翻身倒窜的同时,尖石下面那个地洞里,唰的窜上一条像门板那么宽狭,金光闪闪的大怪物来,如果怪人的身法稍慢那么一点,就得与它碰个正着! 那怪物窜上来以后,浑身发出一阵悉悉的响声,腰肢一摆,尾部朝那尖石上面一搭,上半节仍然向下垂悬,左右摆动,两只眼睛,发出两股耀目的红光,朝着洞底,嘘嘘地直喷红雾!原来那竟是一条能够飞跃的金色大娱蚣! 怪人似乎对于这条从地洞底下窜上来的金色娱蚣,并不怎么顾忌,当它的尾巴,搭上尖石以后,反而又从盆地的边缘,朝那方面走去!不过,那儿啼似的怪叫声音,仍然留在地底,显见那里面还有一头更厉害的怪物存在! 蓦地,一团黑色的玄雾,从地洞底下,往上猛喷,金色娱蚣竟似不敌,霍地将所吐红雾,吸回口内,搭在尖石上面的尾巴,很迅速地松开,朝上面一抵一弹,金光一闪,竞朝怪人的头顶扑来! 那地洞底下喷出的玄雾,就像有灵性似的,居然在半空一个拐弯,紧跟着金色娱蚣的身体,电闪而至。 怪人不虞有此,慌不迭地从袖中扔出一个玉盒,朝娱蚣的身上打去,另一只手,悬空一掌,朝追过来的玄雾,劈了过去。 那条门板大的金色娱蚣,见到玉盒,蓦地身形暴缩,化作一点金星,投向玉盒里面,啪的一声,金星消失,那玉盒也从半空里垂直地掉了下来! 同时,一声轰的巨响,怪人劈出的掌风,与那玄雾,迎个正着,一阵狂飙,把玄雾卷得倒退回去,但仍然有一丝残留的腥风,射向怪人的身上。 怪人当时只机伶伦地打了一个冷噤,立即面色一变,很匆忙地从地面拾起那只玉盒,揣在怀里,步履踉舱地朝盆地西面的一片峭壁走去! 这一切的变化,原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当那怪人向这片峭壁走去的时候,也正是燕白祧在那石室里面听到金燕一声惊叫的时候! 这正西的一片峭壁,稍稍与其他两面的峭壁,有一点儿不同,虽然同样是寸草不生,但紧挨着盆地的那一小段,石质却莹白如玉,正中现出一个洞口,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里面透露出来,显得那个崖洞,似乎很深! 此时,那东面峭壁突出的那块大尖石下面,所喷出来的玄雾,已经倏地收缩回去,儿啼似的怪叫,也已经停止下来,这片属于死地的小盆地,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盆地东边的边缘,一个高高的,驼背地的老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满脸懊丧的气色和灰败的脸容,向着这个洞口,一步一步,歪歪倒例地走了过来。看那样子,刚才那一丝腥风,竟然使他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怎的会现出这个样子来呢? 那驼背老人,虽然步履踉跄,速度还是不慢,只微微地几晃,就越过那块约有一百多亩大小的盆地,迈进了西面峭壁下面的那个洞口。 他朝里走了没有多远,突然皱起他脸上的那个酒槽鼻子,朝空中一阵乱嗅,倏地,懊丧的脸容,陡然开朗,一丝兴奋和喜悦的光辉,又从他的眼中,显露出来,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甚么味道,那味道就像是他的救星一般! 因此,他在一阵乱嗅之后,步履陡然加快,朝左边的一条洞径,迅速地移去! 不久,他走到了两列石室的中间,嘴里微微地那么咦了一声,眼光停在一间石室门口的地面,嘴里喃喃地说道:“怎的,在这种绝地,居然会有两个小伙子跑到我的洞府里来,可不是怪事吗?” 他嘴里说着话,身形可没有停着,很快地就走向那昏倒在石室门口的两个人的身边,将上面一个翻了转来,又忽然惊奇地说道:“怪!会是这个女娃儿!怪不得我会找不到她,原来她已经先找到我的洞府来了,可是,这小伙子又是谁呢?真怪!” 说到这里,他的眼光,突然被地面一件事物给吸引住了,内心惊喜之态,溢于言表,再也顾不得去思索地面两人的来历,匁匆地将手从两人的身上放开,极端兴奋地喊道:“九天仙蕙,那是九天仙蕙,有救了,我有救了!” 边说边将地面两人身边不远的一只暗器革囊,捡了起来,从里面抽出一片彷佛兰蕙似的翠绿叶子,放在口里一阵咀嚼,然后咽了下去,就在地面,盘膝而坐,调起神来! 慢慢地,那老人头顶,冒出一阵白雾,灰败的脸容,又逐渐恢复了红润! 片刻以后,老人两眼一睁,霍地从地面跳了起来,然后无限惋惜地说道:“唉!可惜蕙实不在,否则,就一定有把握制服那孽障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了一想,马上转过身来,匆匆地从地面将两个昏倒的人,挟了起来,带进石室,安置在石杨上面。 首先,他把两人的脉搏,把了一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两粒绿色的丸药,塞到两人的嘴里,这时,他忽然看到那个女娃儿的肩头上,渗出一片血渍,不由得眉头皱了一皱,走过前去,将她肩头上的衣服,撕掉一块,一个一寸乡长的剑伤口子,赫然在目,殷红的鲜血,还在慢慢地向外流着! 忽然,驼背老人的脸上,又呈现出来一种惊喜的颜色,将鼻子凑近那道伤口,嗅了又嗅,最后,竞将舌头伸了出来,朝那伤口流出的鲜血,舐了一舐,登时老人像得了玩具的小孩似的,蹦了起来,满脸狂喜地说道:“不坏,不壤,原来九天仙蕙的蕙实,是你这小妮子给吃下了,那就好办啦!那就好办啦!” 说完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匁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珊瑚盒子,从里面挑了一点雪白的药膏,朝那女娃儿的伤口上一抹,说也奇怪,那药膏抹上以后,一寸乡长的伤口,登时收合起来,血也不再往外流了,老人只把盒盖一盖,也顾不得再将盒子收起,随手一扔,扔到榻旁的石凳子上面,立即挽起衣袖,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按在那女娃儿的头顶天灵盖上,瞬刻之间,老人的头上,又冒起一阵一阵的白雾,显见老人急于要将那女娃儿先行救醒,所以才不惜消耗自己的真力,使用那“流体过功”的办法! 果然,这办法非常有效,刹那间,那女娃儿的眼皮,已经睁了开来,两只水晶似的眼珠,在眶子里那么略略地转动一下,立即发现在旁为她疗伤的驼背老人。 她登时像看到了亲人似的,一个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把驼背老人一把抱住,欣喜地喊道:“老前辈,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啦?我师父没有追来吧!” 驼背老人在女娃儿将眼皮睁开的时候,早已将手收回,此时,虽然不明了她所说的师父是谁,但还是回答她的问话说道:“女娃儿,你叫甚么名字,谁是你的师父呀?我叫你在那儿等我,你怎么又跑开了,真是淘气,害得我足足在那儿找了大半天。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告诉伯伯好吗?” 语气里面虽然含着责怪的意思,但脸色慈祥,根本不像是在责怪她似的。 那女娃儿眼珠转了两转,顽皮拉着驼背老人的胡子说道:“驼子伯伯,我叫东方明珠,你老人家还说呢,人家躲在树林子里面,可为你急死啦!罗!最后那个追你的老道士,就是我的师父嚒!” 这时,洞外忽然隐隐地传来一阵一阵的轰隆之声,老人连忙制止金燕再说下去,倾耳注听了一下,脸色惶急,匆匆地对金燕说道:“女娃儿,你有胆子没有,跟我去除一个怪物好不好?” 金燕个性高傲,当然把胸脯一挺,蛮神气地说道:“驼子伯伯,谁说珠儿没有胆子,何况,伯伯同我一道去,绝不会让珠儿吃亏的,你说是吗?” 驼背老人听后,哈哈一阵大笑二局兴地说道:“娃儿,有你的,不愧伯伯救你一趟,过来,我说给你听,该怎么办!” 金燕闻言将耳朵凑了过去,驼背老人对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一说,金燕虽然把头不断的点着,可是,脸上却微露出一点害怕的颜色!驼背老人的眼光,如何厉害,当然马上看了出来,当时脸色一正地说道:“女娃儿,你怕了是不是,放心好了,伯伯绝不会让亏给你吃,要晓得,你吃过九天仙蕙的蕙实以后,任何毒物,都不能伤害你了,你知道吗?只要你肯照着我的话去做,把那孽障除掉,你知道那是一件多大的功德吗?而且,你的苦头还不会是白吃的呢!” 说真的,金燕听过他的密授机宜,心里可是真怕,同时,还有点不解,为甚么驼子伯伯自己不去冒那个险,却叫自己去冒,至此,方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表示首肯,不过,心里却不明白驼背老人怎的知道自己曾经吃过九天仙蕙的蕙实,正待要问,头一偏,发现了躺在石榻里边,尚未清醒的燕白祧,心里一急,问话登时顿住,马上改口向驼背老人说道:“驼子伯伯,你老人家赶快替我把燕哥哥给救醒呀!除怪的事,珠儿当然义不容辞罗!” 这时,洞外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急,早先那一种儿啼似的怪叫,又响了起来,直听得人汗毛直竖,心烦意乱! 驼背老人忙一手抄住金燕的手臂,把她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拉起,另一只手,又抽了一片蕙叶,拿着,就往室外纵去,嘴里同时说道:“女娃儿,你不要担心,那小伙子只不过急痛攻心,给昏迷了过去,我已经给他喂了一粒百宝宁神丸,只要稍过一会,就会自己醒过来的。我们快走,再迟如果那孽障挣脱了枷锁,飞行出去,附近这一带,马上就是大祸!” 话没有说完,金燕已经让他带得像飞似的,一晃就到了洞外,到达盆地中间,老人方才松手,将她放了下来,再又说道:“女娃儿,别怕,赶快用东西把耳朵塞住,盘膝在这儿坐好,那孽障恐怕马上要上来了!” 说完,袍袖一摆,老人的手里,登时多出一个小玉盒来,接着老人身形一晃,找到一块怪石的后面,隐藏起来,只留金燕一个人在盆地的中央,盘膝地坐在那儿!虽然四处阴风惨惨,怪叫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尖锐,引得四周峭壁回音震耳,就像是无数的鬼怪,从四方八面,叫啸着向盆地这儿迫将过来似的。 可是金燕此时却一点儿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人像老僧入定一般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真是宝相庄严,神仪内莹,直看得隐身在旁的驼背老人,不断地暗中点头,称许不止。 刹那间,轰隆的响声,与儿啼似的怪叫,陡然停止,盆地里面霎时万籁俱寂,恢复了一片死静! 可是驼背老人的心情,却更加紧张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注视着东面那块尖石下面的地洞上空,一眨也不敢眨,揑着那个小小玉盒的手里,沁出了冷汗都不知道,隐藏的身体,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地伏在地面,屏声静气地等候那即将来临的一幕,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刹那的寂静之后,即将有一场无比的凶险场面出现! 果然,那静止的时间,非常短暂,蓦地里,地皮一阵颠簸,紧接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一股黑得像墨一般的玄雾,从那尖石下面的地洞里,狂喷而出,那块悬在洞口的大尖石,受不了那股玄雾的冲力,哗啦啦地,齐根折断,给余力带得飞向一边!再“咚”的一声,狠狠地掉落地面,将地下击得深陷一尺多深! 接着,煞像火山爆发似的,一蓬一蓬的碎石,从那地洞的口上,翻射而出,陡地,腥风大起,一声凄厉无比的儿啼怪叫,震得令人耳鼓发聋,霎时,一个女人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披散着一头黄发,眼耳口鼻,一应俱全,模样儿还蛮不错,只是脸孔白虚虚的,没有一丝血色,不像是一个活人,倒有点像是用一张白纸画成的面具,套在头上一样,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发出一种蓝色的光彩,阴森森的,更使得人有点害怕。 那人头探出地洞,左右转了一转,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地洞西边那块盆地中央的金燕,只见它嘴一咧,两颗白森森的獠牙,陡地露了出来,一条尺余长的红信,像灵蛇似的,往外一伸,简直有点像那阴曹地府的吊死鬼一模一样,真是怪吓人的! 又是“呱”的一声,从那人头的嘴里发了出来,不怎么响亮,大概是代表着它的欢啸! 叫声过去,只见那人头往上一耸,呼的全身暴露,一条人首蛇身的怪蟒,登时从地底冒了出来! 那蛇身怪异非凡,靠头的那份,非常细小,中间却腹大如鼓,两侧尚附着一对肉翅,然后才慢慢的细小下去,从头至尾,怕不有四五丈长,浑身的鳞甲,蓝汪汪的,在月光的照耀下,还发出一点一点的闪光。 那怪蟒窜上地面,好像欢欣万端,长长的蟒身,在地面一弹一蹦,跳跃了好几次以后,方才停了下来,人首似的蛇头一昂,两只眼睛,像是万种风情地向那坐在盆地中央的金燕身上飘去! 稍停了停,蟒身轻轻的一摆,就朝着金燕坐的地方,缓缓地蜿游而去,蟒腹擦动地面,发出一阵沙沙的声昔,隐藏在一块怪石后面的驼背老人,眼睛随着怪蟒的行动,一寸一寸地向金燕坐着的位置移去,心里宛如七八个吊桶,在那儿打水,一上一下,猛烈地跳个不停,虽然他知道这怪蟒的习性,也知道金燕吃过九天仙蕙,那怪蟒的毒性,并不能对她有何危害,但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担心,因为,这只是一种尝试,以前,他并没有这种经验,万一那玄阴正解上面所载的东西,有一点差错,那么,金燕那女娃儿的一条小命,岂不是给他害掉了吗?、想到这里,他的身上,不由得冷汗直流,一点一点地从毛孔里钻了出来,内心不禁感到后悔,怎的那么不加考虑,就叫这么灵慧的一个少女,去冒那种生命的危险,当然,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无法更改,因此,他只在心中默默地祷告,祈望玄阴正解上面所记载的,一切都没有错! 那怪蟒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它好像知道那盆地中盘坐着的女娃儿,不会逃跑似的,所以游行得那么慢吞吞地,只急得驼背老人一颗心儿,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紧张得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啊!总算是谢天谢地,那怪蟒终于游近了金燕的身体,一切都如预料,完全与那玄阴正解所记载的情节一一吻合。 那条怪蟒,游近金燕的身边以后,将那一条长达敷丈的躯干,绕着金燕的四周,盘成一圈,人脸似的蛇头,对正金燕的脸孔,仔细地端详着! 懊地,张口一股玄雾,对准金燕的脸上喷去,但金燕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不过,却在那怪蟒一口玄雾喷完以后,缓缓地将双眼睁开,盯了那条怪蟒一眼! 那条怪蟒却似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很丧气地将头垂了下去! 其实,金燕此时,内心已经恐怖到了顶点,当她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用两块小石头将耳朵塞住,闭目垂帘,盘膝而坐的时候,立即静虑用功,调神养息起来,玄阴经的副解,虽然有很多功夫是邪门的,但那最基本的打坐调息的功夫,却与一般玄门正宗的坐功无异,因此,很快就进入了返虚入明的境界,同时,那怪蟒出穴所发出来的一切怪声,都不能直接进入她的耳鼓,倒是一点不受外界的影响。 但当她在那怪蟒一口玄雾喷出以后,再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将眼睛慢慢地睁开来,向怪蟒示威,怪蟒固然因此丧气地将头垂了下去,但她看到这么一个腥臭无比的怪物,将自己盘在中心,又那得不心瞻俱裂呢? 不过,她内心恐怖固然是恐怖到了顶点,却并没有窜起逃跑,因为,她知道此时千钧一发,成功与否,就在于此一举,只要自己一起身逃跑,就会引发这条怪蟒的凶性,虽然自己不怕它的毒雾,但绝抗不住那蟒尾重重的一扫,因此,终于强忍下去,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战战兢兢地将两只手掌,交叠地承在鼻子下面,掌心内凹,再把眼睛缓缓地闭上!可是,那身上的冷汗,却已像雨点一般地往额头上,手臂上,一点一点地掉了下来!浑身的皮肤,更是不时地发出一阵一阵地抽搐,那份滋味,不是身莅其境的人,绝没有办法能够想像得到! 怪蟒将脑袋垂下一会以后,似乎非常不服气,又霍地抬了起来,蓝光闪闪的一对眼睛,朝金燕的脸上,打量了半天,最后,彷佛已经有所决定,呱的又叫了一声,这次却没有再喷毒雾,只将那张小嘴一张,一条尺余长的红信,闪电似的伸了出来,分歧的舌尖,很迅速地往上一卷,分别插进金燕的两个鼻孔里面,微微一刺,又马上收了回来!接着,金燕的鼻孔里面,一点一点的鼻血,往下直掉,落到那交叠的手掌心中,一会儿功夫,掌心的鼻血,已经积有一杓,同时,金燕的喉头,就像得了重病的人一样,发出一阵一阵的呻吟之音出来,显见感到非常的痛苦! 那怪蟒听到这种呻吟的声音之后,彷佛快慰已极,立即低下头来,就着金燕的手掌心中,贪婪地饮啜起鼻血来! 慢慢地,那披着黄发,宛如人首的蛇头,开始左右的摇晃起来,不过,那摆动的幅度,并不怎么太大,就像是那喝了少量的烈酒,意态微醺的人,正在摇头晃脑,得意非凡的样子一样,掌中的鼻血,虽然已经让它饮光,但那条尺余长的红信,却仍然继续停留在金燕的手掌心中,诋着那新从上面滴下来的鼻血! 蓦地里,一道白影,从那西面峭壁下面的岩洞里,电闪而出,只听得一声喊道:“好怪物,敢伤我的妹妹,我不宰了你才怪呢!”那白影好快,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像闪电一般地朝那条怪蟒的身上,疾射而至。 躲在怪石后面,隐藏在暗影里的驼背老人,见状暗叫了一声:“要糟!”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制止,只见那条怪蟒的脑袋,像是被一声春雷,震醒了似的,霍地把那宛似人头的蛇首一昂,呼的一声,一口玄雾,迳朝那疾射而至的白影,狂喷而去! 那白影来得快,退得更快,只听得半空一声闷哼,就像是弹丸一般,朝来路方面,暴飞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驼背老人,也在这同时发难,紧揑着那个小小玉盒的大拇指,往前一推,一点金星,疾如奔雷地从玉盒里面,蹦了出来,呼的一声,迎风一晃,登时暴涨成一条门板宽窄,金光闪闪的大娱蚣,但见它百足齐划,发出一阵悉悉的响声,临空飞舞,电也似急的朝那怪蟒的头顶扑去! 驼背老人的身形更快,就在那娱蚣飞出玉盒的一利,他早已化作一溜轻烟,抢先射向金燕,单手一捞,早把金燕从地面拉起,接着毫不停留地,像旋风似的一转,已经把金燕从那盆地的中央,抢了出来! 乖乖,只差那么一粒米的光景,那条怪蟒的细长尾巴,已经疯狂似的卷了过去,哗啦啦的一片响声过后,那盆地中央的花木,已经倒塌了一大片,如果驼背老人稍迟那么一点儿,金燕不被那怪蟒的尾巴,卷成一团肉酱,那才出奇呢! 驼背老人惊魂甫定,一颗心儿,尤自在那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以后,方才将抢救出的金燕,放在地面,但人已奄奄一息,差不多快要死去,老人匆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梧桐子大的红色丸药,毫不犹豫地一起塞进金燕的口里,然后转过身来,向盆地中央紧紧地注视着! 此时,那条怪蟒已经将那细长的尾巴,紧紧地盘戍一围,大如石鼓的腹部,紧贴在中间的地面,细小的颈部,托着那颗形似人首的蛇头,前后左右,不断的转动着,严密地注视着那条围绕它不断飞翔在半空里的金色大娱蚣,面容狞厉,凶光四射地虎虎作气,儿啼似的怪叫,一声紧接一声地,从嘴里发了出来,两颗白森森的长牙,从嘴唇两边吐了出来,一条分歧的长舌,一伸一缩地闪动不已,那样子,真是怕人极了! 金色娱蚣,虽然在它的头上,不断围绕地飞翔着,两颗发出耀目光华的红色眼珠,更是一刻不停地紧紧盯在怪蟒腹部的一块白斑上,嘴上的两把钳子,也是一张一翕地乱动不止,但却似有所顾忌,总在离开怪蟒一两丈远的高空,盘旋不已,不敢贸然地扑了下来! 骤地,那条怪蟒意似不耐,“呼”的一声,一口浓黑如墨的玄雾,对准娱蚣的头部喷了出去! 金色娱蚣似乎知道它有这一着,当那一口玄雾朝上狂喷之际,浑身悉悉地一阵急响,门板似的身体,陡然急剧地腾空直上,一晃眼间,就升高了好几丈的距离,大口一张,也嘘的一声,喷出一股红色的浓雾,向那玄雾迎了过去! 两股毒雾,在半空里一触,嘶,嘶,嘶地,发出一阵很轻微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丝的火花,从两股毒雾相接的地方,爆散出来,就像是正月里施放的烟火,使得整个盆地,大放光明,真是好看极了两股毒雾相持了片刻,那怪蟒所喷的黑色玄雾,逐渐向下萎缩下去,金色娱蚣嘴里嘘嘘之声大作,火花也愈来愈盛。 蓦地里,怪蟒张口猛的一吸,那玄雾闪电似地往回收缩,转眼之间,化成一层薄薄的烟雾,把全身包没起来! 金色娱蚣,似乎感到大出意外,也把所喷的红雾,张口一吸,收了回去,身形仍然停留几丈以上的高空,盘旋飞舞,不敢下来! 驼背老人见状,不由气得一跺脚二局声向那娱蚣叫骂道:“蠢东西!还不赶快扑了下来,待会让它把元气回复过来,你又奈它不得啦!” 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那条怪蟒,用两手交替地拍出无比劲力的掌风,意图将那怪蟒护身的那团玄雾击散! 金色娱蚣极具灵性,听到驼背老人的叫骂以后,果然不再犹豫,倏地从半空里,俯冲下来,避开那怪蟒的头部,霍地照准那怪蟒腹部一块白斑咬去。 那块白斑,大概就是怪蟒全身的要害所在,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金色娱蚣咬着,可是驼背老人在一边用断碑碎石的雄浑掌力,一阵紧接一阵的劈了过去,那护身的玄雾,业已被击得四散震飞,医蟒再凶,也闸得个狼狈不堪,既要昂首应付金色娱蚣从上空扑击,又要避开驼背老人掌风的正面,因此,那盘成一团,无懈可击的蛇阵,再也守不住了,不由激得怪蟒凶性大发,干脆放弃蛇阵,长尾一散,如转风车一般地朝驼背老人的身上扫去,细颈一伸,宛如人首的蛇头,闪电般地迎着飞扑下来的金色娱蚣咬去! 只听得哗啦啦地一片大响,盆地里的花木,又倒塌了一大片,只激得地面的沙石纷飞,暴射如雨,那烕势简直是石破天惊,摇山撼岳,端的猛烈非凡! —驼背老人见到这等烕势,不但不怕,反而喜上眉梢,知道收功在郎,只要等到怪蟒这一阵猛劲过去,就不难将它除掉,但此刻却不能轻樱其锋,因此,撮口一声长啸,招呼盘旋空际的金色大娱蚣,立即两脚一蹬,嘘的一声,凌空直上,拔起十来丈高,堪堪躲开那怪蟒长尾要命的一扫,紧接着就是东窜西躲,展开绝顶的轻功,配合金色娱蚣的攻势,与那怪蟒游斗起来,并且抽空就是狠狠地一掌,只激得那怪蟒怪叫连天,暴怒如狂,直恨不能三口两口,将驼背老人和那条金色大娱蚣吞下肚去! 但那驼背老人,身如飘絮,疾若飘风,那条金色大娱蚣更是夭若游龙,飞腾翻滚,灵活无比,怪蟒空自暴怒,却一点也不能奈何他们,因此,一时之内,那盆地上面,但见金光闪闪,蓝影幢幢,只搅得腥风四溢,沙石暴射,真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那凶猛无比一场搏斗,任何人看了,都得摇头吐舌,叹为观止。 这还是那条怪蟒,因为吃了金燕手中的鼻血,受到她血液中间所含的九天仙蕙之药力所制,减去了一半毒性,那飞腾的能力,也已丧失,驼背老人又在口里含了一片蕙叶,不再惧怕那玄雾中的腥毒,这才和金色大娱蚣,与它打个平手,否则的话,事情恐怕还不会这么简单呢! 蟒命最长,怪蟒更具有千年以上的气候,虽然为那九天仙蕙的药力,去掉它一大半毒性,驼背老人和金色娱蚣,在一时之内,还是无法将它收拾下来,尤其是驼背老人,轻功虽佳,究竟不如金色娱蚣飞腾来得自如,而且需要凭藉丹田一口真气,半点松懈不得,因此,更是险状百出,惊心动魄,不要说他自己提心吊胆,如果有人旁观的话,更要为他揑一大把冷汗。 这样猛烈的搏斗,大约快有半个时辰左右,不但驼背老人汗出如雨,气喘呼呼,就是那两条生命最长的娱蚣和怪蟒,身形的转动,也都显得有点缓慢下来!这时,离开搏斗中心地带稍远,被驼背老人救出险境,放置地上的金燕,藉着那三颗红色丸药的力量,也已经从奄奄一息的状况,复原过来。 不过,她似乎伤得不轻,虽然已经复原,仍然显得有点萎靡不堪的样子。 她好像很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地将头转动着,忽然,她彷佛精力骤长,一个急冲,朝着四面峭壁下的洞口奔去! 那洞口,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儒装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骷髅柄的碧绿宝剑,面色已经一片乌黑,她疯狂地扑了上去,眼泪就像是黄河决堤一般,涔涔地从眼角掉了下来,但却没有响声,半晌,陡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正好吐了那少年一个满脸! 她吐了那一口鲜血以后,方才抽搐地哭出声来,又一会,倏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从那少年的手里,将宝剑取下,巍巍颤颤地向那人怪恶斗的场中走去,嘴里悲怆地喊道:“怪物!我——同你拼了!” 场中的驼背老人一看,急得高声制止喊道:“女娃儿,来不得,你虽然不怕它的毒气,但绝挨不起它一尾巴!” 但金燕根本不听他的呼唤,反而加速了速度,捧着宝剑,奋身一跳,迳直朝那怪蟒的身上扑去!正好那怪蟒的尾巴,也已朝着这个方向扫来,只急得驼背老人高喊一声说道:“不好!” 高大的身影,也同时奋不顾身地向这面电闪一般扑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二章 疑生疑死 忽喜忽惊 又怜又情 时瞠时笑 总算不错,那驼背老人反身回扑,到得恰是时候,正好在那怪蟒的尾巴,只差那么半尺左右,就要扫到金燕身上的当儿,已经抢到,当时老人的念头,连大脑都没有经过,就陡地猛暍一声,双掌贯足十二成真力,迎着那怪蟒的尾巴,霍的反扔回去,再啪的一声,碰到一块耸立的石笋上面,哗啦啦,那石笋本已裂痕四起,那里还经得这么猛烈的一碰,登时倒塌下来,把怪蟒的那条尾巴,击得血花四溅,但鳞甲却夷然无损,被紧紧地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驼背老人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给一碰之力,弹得飞上半天云际,像转风车似地,不断翻滚地向几丈以外的地面掉去,同时胸中气血翻涌,两眼金星乱冒,业已受了极严重的震伤,幸亏他临危不乱,在半空里勉强运气,将那一口鲜血压了回去,但掉落地面以后,业已萎顿不堪,无力举步了! 在驼背老人与怪蟒尾巴一记硬撞的同时,金燕的身形,已经投向怪蟒的腹部,嘶的一声,无巧不巧,那只白骨阴磷剑,正好插进那块白斑,只剩下一只剑柄,留在外面。 上面飞腾下扑的金色大娱蚣,也把握住了这千载一时的机会,当那怪蟒痛得反首想回钳金燕的刹那,金光一闪,疾如奔电地往下急射,嘴边两把钢铁似的毒钳,正好紧紧地咬着那个蛇头下面的七寸要害,全身落地,两边带钧的五十对脚,更紧紧地抓住地面石块的缝隙,将怪蟒的颈子抽直,让它动弹不得! 这怪蟒虽然凶狠无比,可是诸般凑巧,头尾和腹部的几处要害,在同一个时刻之内,一齐受制,因此,只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之后,腹部略为凸了几凸,就这么很轻易地慢慢死去。 金燕向这怪蟒扑来的时候,因为过度悲痛,神志已昏,根本没有考虑到生死的问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怪物同归于尽,好给燕哥哥报仇,因此,一点也不知道危险! 现在,当怪蟒停止了颤动,完全死去以后,她的神志,也慢慢地清醒过来。虽然怪蟒已经杀死,看到地面那种花木摧毁殆尽,黑血洒得满地都是的惨状,和那怪蟒狰狞的可怖面容,回想起来,还有点胆寒,因此,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楞了一楞,方才从怪蟒的腹部,缓缓地将宝剑拔出。 马上,她想到了为救她而与怪蟒尾巴硬碰的驼子伯伯,登时三步并作两步地向老人躺倒的地方跑去,跪在老人的面前,自责地说道:“伯伯,都是珠儿不好,害得老人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该不要紧吧!” 幸亏驼背老人,学过五龙垫法,毋须盘膝打坐,照样能够调元养息,在这一阵,总算已经将内伤的恶化给阻住了,不过,人还是显得软弱无力,闻言以后,苦笑了一声,慈祥地安慰金燕说道:“孩子,不要难过,伯伯虽然受了一点内伤,却没有甚么关系,倒是因此能够将妖蟒除掉,才真正是一件大功德呢!好孩子,快将伯伯扶了起来,再坐一会儿,马上就会好的!” 金燕东方明珠依言将驼背老人从地面扶了起来,帮助老人盘膝坐好以后,老人才自己从怀里取出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从前在洞里塞给金燕和燕白祧两人嘴里那一样的绿色丸药,放进口里,咽了下去,然后再拿出那个装娱蚣的小玉盒子二父给金燕说道:“孩子,你替我去把金儿收来,妖蟒血液具有奇毒,虽然对它的身体,很有补益,但吃多了,它会受不了的!” 金燕不知道金儿是甚么,因此间道:“伯伯,金儿是甚么呀!” 驼背老人指着盆地中央那条正在吮吸怪蟒毒血的金色大娱蚣说道:“那条大娱蚣,就是金儿,今天如果不是它,我们无论如何,也收拾不了这条妖蟒的!” 金燕将妖蟒刺死的时候,神志初醒,就拔出宝剑,向驼背老人这儿跑来,天色又是晚上,所以没有看清楚那是甚么东西,经驼背老人一指,回头仔细一打量,不由得嘴里轻轻地惊叫了一声说道:“呀!是它,最初我和燕哥哥赌气,朝洞外跑的时候,可没有把我吓死!原来那是伯伯养熟的东西,这么小小的一个盒子,怎么能够装得下呀!” 驼背老人微微地笑了笑说:“你把玉盒打开,朝它面前一丢,它闻到里面的味道,就会自动缩小,跑了回来,孩子,去吧!蟒身有宝,让我再调一会息,就一起同你去取吧!” 说完,立即闭上眼睛,调起息来。 金燕闻言,似乎有点不信,但驼子伯伯,已经将眼睛闭上,当然不好意思去吵他,因此,也就持着玉盒,朝娱蚣的身边走去。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忘了害怕,现在,一切都已恢复平静,叫她去收那么大的一条娱蚣,可还真有点儿胆怯,因此,金燕走到离开那娱蚣和怪蟒料缠的地方,还有一丈多远,就不敢再向前走了,好在她懂得打暗器的手法,当时,就将玉盒的盖子打开,朝着娱蚣的身边,轻轻地托送过去。 果然不错,那玉盒当的一声,落向地面的时候,那条金色大娱蚣,也倏地将嘴一松,身形暴缩,登时化作一点金星,向玉盒里面投去!金燕这才相信驼子伯伯所说的话,一点不假。立即三步两步跳了过去,将玉盒拾在手里,朝里一看,那娱蚣业已缩成一寸多长,似乎比那普通的娱蚣,还要小点,全身金光闪闪,好玩极了,玉盒里面,除了娱蚣以外,尚有几粒黄色的丸药,发出一阵浓郁的清香,金燕猜测那几粒丸药,大概就是制服金娱蚣的东西。又仔细地看了看,方才将盖子合上,揣在怀里,向驼背老人的面前走来! 驼背老人此时也已运气将药力行散,精神业已大振,只是脸容还显得非常苍白,没有以前那么红晕了。 眼睛睁开,看到金燕向他走来,连忙含笑起立,很慈祥地说道:“孩子,今天晚上,真是太难为你了,我们现在回洞去,把你采回来的九天仙蕙的叶子,再折几片下来,就去剖腹取宝吧!” 金燕听到回洞两个字,陡的想起僵死在洞口的燕白祧,不禁悲从中来,哭着说道:“伯伯,燕哥哥,他已经……死了……” 驼背老人听到金燕一说,也是满脸悲怀,狠狠地朝地下跺了一脚说道:“糟糕,我怎的忘了那小伙子呢?现在时间隔了这么久,那妖蟒所喷的玄雾,其毒无比,恐怕没有救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金燕听得驼背老人如此说,更是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跳起脚来说道:“伯伯,你老人家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把他救活回来,否则,他为了珠儿而死,珠儿也活不下去啦!” 那至情至性的感情,任何人见了,也得为她一掬同情之泪,驼背老人不也是眼眶红润,满脸悲戚地说不出话来了吗! 他不但感到无限悲戚,而且内心更在那自责自怨,精神上的痛苦,更比金燕还要来得厉害,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那小伙子的中毒,完全是自己大意所至,如果当初在洞里将他和金燕一道救醒,把话说明了的话,就绝不至有此突变,并且斩除妖蟒的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棘手。后来,小伙子为妖蟒那一口玄雾,喷得倒翻回去,立即为他救治,也不致于毙命,那么,小伙子的死,可不是自己一手所造成的吗?又那能不舍他痛苦万分呢? 其实,这是驼背老人自己责备自己的说法,那时的情况,是何等紧急,任何人也会顾虑不周,那用得这般深深的自责呢?郎使真要自责,前半段的道理,还可以说是大意,至于后半段没有及时施治的话,实在可说是绝不可能办得到的,因为,如果他去救那燕白祧的话,必须重新回洞,取那九天仙蕙才行,那样,不等他出来,恐怕妖蟒已经将人吞噬下去,不但燕白祧不能救活,就是金燕,恐怕也保不住呢! 当然,这是我们以第三者的立场,所作的客观分析,老人如此自责自怨,也正显示出这位老人家的心地,是何等的善良,何等的伟人。 驼背老人虽然比金燕还要痛苦万分,但他究竟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了,所以,眼睛虽然红润,泪珠却还没有让它掉了下来,在表面上看来,他似乎还没有金燕那么悲痛,真要如此评断,那就未免太不公平了! 驼背老人在内心里自责自怨,也同时在想:“看那小伙子一脸正气,难道真就这样子死去,没有救了吗?唉,上天岂不是太不公道吗?那么年纪轻轻的,要死,为甚么不让我老头子死掉呢?” 倏地,他似乎发现了一线曙光,脸上蓦地一喜,金燕见到,马上问道:“伯伯,你老人家是不是想到了甚么办法,燕哥哥该会有救吧!” 但是驼背老人脸上的那一丝喜容,就像昙花似的,只那么微微一现,又让重重的愁雾,把它掩盖住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用无限沉痛的怅调,彷佛是回答金燕的问话,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迟了,时间太久了,虽然那妖蟒的内丹,能够吸尽毒气,但人还是活不过来哟!” 金燕满腔希望,不啻兜头给泼下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变得像木头一样,就彷佛已经没有了灵似的,站在地面,一动也不动,眼泪,反而不再滚了,脸容,也是异常的平静,但却平静得那么可怕。 好半天,方才那么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救了没有救了,也好,也好,燕哥哥,我还是要陪着你,我还是要陪着泳!” 那说话的声吾,那么冷,那样子,就像不是她自己在那里说话一样,听到人的耳里,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平淡,竟然平淡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冷噤来! 驼背老人听到那声音,就像是跌进了冰窖里似的,一个可怕念头,从脑子里升了起来,心里想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看样子那小伙子死了,她也活不成啦!天啦!该怎么办呢?天啦!该怎么办呢?” 他边想边用忧郁的眼睛,看了金燕,拉起她的一只手来,慢慢地说道:“孩子,我们过去看看再说吧!”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断地在向上苍祷告,希望会出现一个奇迹。但他知道那实在是太渺茫了,因为燕白祧中毒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何况,他明明白白看得清楚,那妖蟒的一口毒雾,完完全全喷在燕白跳的脸上,没有半点偏差呢。 他不敢向洞口走去,因为他实在有点害怕证实自己的想像,但他又不能不走过去,就是那小伙子死了,也得替他将尸体收拾起来埋葬啊! 因此,他一步一步地,像蜗牛在地面爬行似的,那么慢吞吞地走着,金燕被他拉着,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机械似的跟着他将脚步移动。 虽然他们到洞口的位置,只有三四丈远,就像在走几百里路一样,经过了那么久的时候,当然,他们走得再慢,也还有到达的一天,最后,他们终于站在洞口那个小伙子的尸体旁边! 驼背老人心里急剧地跳着,缓缓地蹲了下去,金燕却马上挣脱他拉着的手,跪在那小伙子尸体的旁边,将尸体搂在怀里抱得紧紧地,好像那尸体并没有死,嘴里喃喃地那么说道:“燕哥哥,我就这样陪着你,我就这么陪着你,好吗?” 那尸体虽然还没有僵硬,但胸前毫无起伏,任何人都知道那小伙子确确实宝地死了!驼背老人不由得心里一酸,强忍住没有让它流出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了,就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沿着两边的脸颊,泪汩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在那小伙子的脸上。 早先,金燕喷在那小伙子脸上的一脸鲜血,在驼背老人泪水冲洗下,慢慢地化敞开去! 奇匿,本来已经变得乌黑的脸孔,竟然又变得洁白如玉起来,驼背老人偶一低头,狂喜地跳了起来喊道:“奇迹,奇迹,他怎的没有中毒,那么,就有救啦!” 已经类似痴呆的金燕,听到驼背老人这一声高喊,就像冬天垫伏的动物,陡地被一声春雷惊醒,脸上奇光暴射,情绪激动地,似信非信地用怀疑的眼光,望着驼背老人不断地问道:“伯伯,你不是骗我吧!他真的有救了?” 驼背老人匆匆地将手探进那小伙子的胸口,试了一试,很肯定地说道:“孩子,一点不错,你看他的脸上,像中了毒的样子吗?不过,既然没有中毒,那么他的心脏,为甚么又会跳得那么微弱呢?这就令人费解了!” 金燕听到老人这么一说,方才低下头向抱在怀中的燕白祧脸上看去,可不是吗?那被泪水冲去血迹的部份,那里还有半点乌黑的颜色。 她还不敢相信,干脆又从怀中掏一块手绢,替燕白祧将脸上所有的血迹擦干,那熟悉的英俊面孔,呈现在她的眼前,那里还有半点黑色存在呢?她不由得感到奇怪地说:“咦?这就怪了,我早先跑过来看的时候,分明满脸黑得不像人样,同时也没有半点气息,那样我才急得去找妖蟒拼命,为他报仇,怎么现在变了,奇怪!” 驼背老人听后一怔,追问道:“孩子,你说甚么,他早先满脸乌黑,没有看错?” 金燕点了点头,算是答覆。 驼背老人更像是坠入了五里雾中,愈弄愈不明白地自言自语说道:二逗样说来,他先中了毒,现在那毒又被解掉罗?难道另外还有人隐身在一边不成?奇怪!那人既然能替他将毒解掉,为甚么又不马上将人救活,让他元气大伤呢?真是费解,真是费解!” 饶是驼背老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搔头挖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当然,金燕更不会明白那是甚么,不过,驼背老人既然说燕哥哥已经有救,她也就不再往深想了,忙将燕白祧的身体抱起,催着驼背老人说道:“伯伯,既然有救,那我们就快点救人去,你老人家还在那里想甚么呀!” 驼背老人被金燕一语将思潮打断,也就懒得再想,目前确实救人要紧,因此说道:“对,现在救人要紧,快抱着你那心上人进洞去吧!然后伯伯再告诉你救人的方法!” 由于燕白祧已经有救,驼背老人的心情,豁然开朗,不由得恢复了他那诙谐的性格,向金燕打趣起来! 金燕原本以为燕白祧死了,所以才那么不顾一切地将燕白祧的身体,抱在怀里,现在,那一切都成过去,女孩儿害羞的心理,可起来了,听得驼背老人向她打趣,不由得满脸飞上红晕,撒赖似的不依道:“驼子伯伯,你坏死了,我不来啦!” 她话虽然是这样说法,可并没有把燕白祧的身体给放下来,不过,却扭转头来,抱着飞快地往洞里窜去! 驼背老人见了,不觉一阵哈哈大笑,从后面追了过去说道:“伯伯又不会抢了你的燕哥哥,干嘛跑得那么快呀!” 金燕虽然听见驼背老人的话,可没有答话,脚步反而更加快,就像是一溜轻烟似的,钻进了燕白祧早先救治她的那间石室,正待把燕白祧朝石上面放去,后面却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抓住说道:“小妮子,乖乖,跑得好快,现在到底还是给我抓着了吧!哈,哈,这小伙子我老人家可不给你啦!” 边说边出其不意地从金燕手里,将燕白祧的身体,抢抱过去。 金燕头也不回,听声音就知道是驼子伯伯,不由转过身来,羞得揑紧一双粉拳,朝着驼背老人的身上,一阵乱擂地说道:“你坏死了,你坏死了,我才不希罕他呢!你要你就把他抱走吧!” 话一说出,突然自己感到里面含有语病,不禁霍地背转身去,装着生气的样子,不理那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其实并不是特意开金燕的玩笑,因为他知道屋里这张石榻太冷,对于燕白祧此时的身体,太不相宜,恐怕金燕不知冒然将他放在上面,增加以后治疗困难,所以才抢着从她的手上接了过去。 不过,他还不说明原因,又故意地说道:“啊!那是你说的哟!你既然不要他了,那么伯伯就抱他丢到那树林子去喂蛇罗!” 说罢,真的装着抱起燕白祧往外走的样子。 金燕心里虽然知道驼子伯伯说的是假话,但因为她实在太过于关心燕白祧的安危了,深怕这样开玩笑鱿搁了救治的时候,因此,不由得将脚在地面上狠狠地一蹬,转过身来说道:“你敢!” 驼背老人见她真的急了,方才和她说真话道:“小妮子,放心好了,伯伯是逗你玩儿的,你快到隔壁房里,去搬两床棉被来,注意到,那门上有一个太极图,先向右推,再向左推,才能打开哟,你知道吗?这张石榻太冷,对小伙子此时的身体,大不相宜,所以伯伯才从你手上把他抢抱过来!” 金燕其实何尝不晓得驼子伯伯是开她的玩笑,只不过不明白里面还有这层道理,因此,心里确实有点怪罪老人未免太不识时务了二这时,方才用感激的眼光,望那驼背老人一眼,但嘴里却不服气地说道:“哼!坏死了还有理呢!” 说完,立即一溜烟似的钻出房门,没有一会,果然从隔壁搬了两床大棉被过来,那第一床棉被上面,还略略地蒙上了一层灰尘,显见是好久没有人睡过了,幸亏,洞里异常干燥,倒还没有生霉。 金燕一面将棉被在石杨上铺平,把那床有点灰尘的铺在下面,干净的铺在上面,同时,嘴里一面说道:“驼子伯伯真脏死了,那屋子好多灰尘呀!” 驼背老人见她把被子铺平以后,这才将燕白祧托起,平放在那杨上,然后说道:“管他脏也好,不脏也好,现在快同我到外面去剖腹取宝才是正经!” 金燕不由奇怪地说:“伯伯,人还没救过来,去取甚么宝呀?难道伯伯这么大了,还要财迷转相不成?” 金燕这话,不觉刺中了驼背老人的心事,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茫然无限伤感地说道:“不错,伯伯以前的确是一个财迷,要不,也不会给你师父把我害了,几乎没有办法见到天日呢!不过,伯伯早看开啦!现在去剖腹取宝,正是为了救你这个燕哥哥呀!” 金燕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会勾起驼子伯伯的隐痛,同时,那语意中间,似乎还与自己的师父,有一段仇恨,不禁满含歉意地用奇怪的口吻问道:“伯伯,珠儿无礼,使得你老人家引起了伤感,不过,你老人家,几时同我那恶师结的仇,怎的珠儿一点也不知道呀!” 驼背老人一面叫她拿着那装着九天仙蕙的暗器革囊,一面从石桌上找出一把玉刀,拉着金燕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地告诉你吧!现在取宝救人要紧!” 金燕知道此时实在不宜追谈往事,只将头点了一点,立郎不再说话,跟着驼背老人,很迅速地又往洞外走去! 两人到达盆地中间,老人指着那条怪蟒对金燕说道:“孩子,这条怪物,就是道书上所载的美人蟒,此物奇毒非常,尤其厉害的是,每夜子时出来吞吐月华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任何人听了,都像是有人在那儿呼唤他自己的名字一样,如果不明究竟,胡乱地答应了一句,那人立郎感应中毒,到了它吞吐月华的功夫做完,不论那人走到那儿,它都可以由一点感应,追了过去,将那人杀死,端的厉害非凡!” 金燕听到这里,不禁插嘴说道:“怪不得我跑出那间石室,去找燕哥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燕哥哥马上将我的嘴扪住,不让我说话呢!”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他大概看到了我那本笔记,所以知道禁忌,不过,在这里并不要紧,即使你答应了,它也没有办法追来,否则,这附近三四百里,还能住人吗?” 说到这里,老人伸手向金燕要过来一片九天仙蕙的叶子,把它搓烂,将一双手全部用叶汁涂遍,再接着说道:“你吃了九天仙蕙的蕙实,从此百毒不侵,伯伯可比不得你,只好又用掉你一片灵药!” 金燕微微生气地说道:“伯伯怎的说出这种话来,何况,这叶子还乡着呢?不过,珠儿既然不畏百毒,那取宝的工作,就交给珠儿去做算了,何必要你老人家亲自动手呢?” 驼背老人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是伯伯动手的好,你不知道它的禁忌,万一弄坏了,岂不糟了,何况,你那双小小的白手,弄得腥血淋淋,也不怕恶心吗?,” 说完,也不管金燕的反应,立郎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那怪蟒的肚皮翻转过来,用玉刀在上面比了一比,找出一丝很细小的白痕,然后将玉刀轻轻一截,说也奇怪,那么坚硬的皮甲,却一点事都不费地,就戳了进去。 老人跟着手一带一划,暗蓝色的肚皮,登时被剖开两半,老人马上将手探了进去,一阵捞摸,从里面摸出一块蟒肝和两颗形似睾丸,红光闪闪的东西来。 那两颗东西取出来以后,立即散放出来一股浓烈的香味,登时把满场腥臭的味道,驱逐得干干净净,金燕不禁连称异事不止! 驼背老人笑着对金燕说:“这块蟒肝上面的蛇胆,是救你燕哥哥用的,另外那两粒东西么,就是这怪物的两颗内丹,妖蟒虽然赋性奇毒,但这三样东西,却半点毒都没有,尤其是这两颗内丹,练武的人吃了,足足可以增加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可以说得是武林中的一件至宝呢。” 金燕的心意,现在完全放在燕白祧的身上,听说蛇胆是救他用的,马上伸手想去接了过去,对于那两颗内丹却看也不看地说道:“蛇胆快点给我救人去,那内丹伯伯留下吃好了!” 驼背老人见金燕一点贪得之心都无,更对她增加了几分喜爱,暗中决定要成全他们,因此说道:“孩子,那么性急干甚么,蛇胆给你,你懂得治法吗?何况,现在脏死了,还是让我拿着,回洞去再说吧!” 金燕不等他说完,立即应了一声好字,领先回头,往洞里走去,她实在太记挂躺在榻上的燕白祧,深怕又会发生甚么其他的变化。 驼背老人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郝春泰收到这么好的弟子,可是,她却称他恶师,又是甚么原因呢?” 说完,也不再想,紧跟着也向洞里走去。 到达石室里面,却没有看到金燕,正待出声相唤,小妮子却不知从那儿找到一个石盆,端了一盆热水进来,驼背老人不觉笑道:“小妮子真是一个精灵鬼,洞里温泉也让你找出来了!好,好,伯伯这时可正用得着!” 边说边将蛇胆用玉刀取下,在水洗干净以后,递给金燕说道:“娃儿,你不是急着要救你的燕哥哥吗?罗!他现在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可以说是命在顷刻,只有蛇瞻能救,但他现在牙齿紧闭,任何东西,都无法下咽,必须用你的手,将他的下头紧揑,他的下头必然掉落下来,口开难闭,然后你将蛇瞻咬破,含着瞻汁,嘴对嘴地将胆汁度了过去,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他一定内脏尚有一部份蟒毒未解,所以才会如此,因此,你将胆汁度进他的丹田,尚须运足一口真阴之气,用手抄在他的背后,紧紧地抱着,一听到他腹内连响,便有一口极为腥臭的浊气,从他的喉管喷出,那时,你必须要运用自己那一口真阴之气,硬顶回去,务必使那浊气下行,不要上逆才好,不过此事,于你有损无益,你愿意做吗?” 金燕一听治病的方法,那么缺德,不由羞得满脸通红,觉得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命还不是燕白祧救的,而且两人差点没有山盟海誓,将话说明,实际在情感下,早巳两心相印,反正将来人是他的,还有甚么好顾忌的,因此,终于含羞带愧地点了点头,将蛇胆接了过去! 驼背老人可知道女孩的心理,见她将蛇胆接过去以后,马上说道:“娃儿三这小伙子救得活救不活,就完全在你这一手,伯伯到室外去替你守卫,以免有甚么事件发生,在紧要的闸头,使得你们受惊,那就要前功尽弃了,好孩子,你就开始救人吧!” 说完,立即转身退出石室,并且替她轻轻将房门掩上,金燕冰雪聪明,当然知道驼背老人的心意,不由心生感激,望着房门,呆了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声:“唉,驼子伯伯的人真好,他要是我的师父,该多好呀!” 接着,这才转过身来,跨上床去,眼中看到那么英俊的意中人,像死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由得鼻子一酸,珠泪盈盈,感到好不心痛。 她到了这时,再也不敢怠慢,轻轻地附着燕白祧的耳朵边说道:“燕哥哥,为了妹子,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你会怨我吧!哥哥,你得忍着点痛,让我把你的下颏端掉,那样才好用药啊。” 燕白祧此时知觉并未失去,只是一口真气,让残留在内脏的蛇毒追住,窜不上来,丝毫不能动弹,虽然耳朵里听到金燕说话,但还是牙关紧闭,不能说出半句话来,那份痛苦,真是比死还要来得难受。 金燕说过话后,终于狠了狠心肠,两手扣定燕白祧的下颏,使劲一按,咔喳一声,果然下巴掉下,嘴唇大张。 金燕更不怠慢,马上依照驼背老人的吩咐,骑在燕白祧的身上,用嘴将蛇瞻一端咬破,把胆汁含在口中,然后俯下身去,抱紧燕白祧的肩背,嘴对嘴地,度了过去。 金燕嘴小,正好一张香口,完全塞进燕白祧的嘴里,为他那两片厚厚的嘴唇,紧紧包住,以待动静。 果然那蛇胆的效力,非同凡响,才一度过,即便咽下,金燕察知胆汁下肚,急忙用尽平生之力,在丹田运起一口纯阴之气,度了过去,只听得燕白祧的腹内,咕隆隆地响个不住,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他的脸色,逐渐的转为红润。 刚上来的时候,觉得他浑身冰凉挺硬,口舌俱是发木的,此刻忽觉得他在怀中的身体,已经透过来一阵阵暖热,周身也慢慢地软和起来,金燕的心里,真是好不欢喜。更不自觉地对燕白祧又抱紧了一此。 这时,燕白祧的腹内,益发响个不住,猛然一个急噫,紧接一口浊气,从喉管向外冒了上来,那腥臭的程度,简直没有法子形容。 金燕早有准备,急忙运气,将那口浊气,硬顶回去!一来一往,相持半盏茶的光景,才听得燕白祧的下体,砰然放了一个响屁出来,真是其臭无比,异常难闻! 金燕顾不得掩鼻,深恐功亏一篑,又急忙运起一口丹田纯阴之气,度了过去。 驼背老人在室外听到响屁的声音,忙推门进来说道:“好了,好了,不妨事了,娃儿快下来吧!” 再看燕白祧,业已星眼莹活,凤目生辉,苏醒过来,猛见金燕骑在自己的身上,香唇塞在自己的口里,身旁又站了一个不相识的驼背老人,不觉感到非常难为情,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金燕没有留神,被他翻得跌下床去。燕白祧为武当掌门清虚子的衣钵弟子,内功习自玄门正宗,又幼得奇缘,禀赋奇厚,中了蟒毒以后,灵明未失,懂得运用一口真气,紧紧地护住心脏,后来金燕过来看他,认为已死,悲痛得吐了一口鲜血,金燕巧服九天仙蕙蕙实,血中含有解毒药力,又正好吐在他的脸上,因此,无形中把那一部份没有侵入体内的蟒毒,完全解除,这样,护住心脏那一点真气,才能勉强与蟒毒相抗,支持那么久的时间没死。只是心里明白,难受异常,不能言动而已。 现在醒转,明知金燕不顾一切,在替自己施救,但因看到驼背老人在侧,感到非常难为情,所以不自禁地坐了起来,没想到使得势猛,将金燕跌了一交,真是好生过意不去,正待用手去扶,猛觉有些头晕,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金燕已自己站了起来,也累得精疲力倦,满脸羞红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人真是——” 话没有说完,驼背老人就制止她道:“娃儿,不要多说了,快去打几盆水,小伙子妖毒虽尽,精神尚未复原,得先躺下来养养神,下面的事,你不方便办,就全让伯伯代劳了吧!” 说话的时候,同时用手替燕白祧将下颏揑好,转头说道:“恕老夫托一声大,称呼你一句侄儿,现在你人刚好,不必多礼,还是再躺下来养养神吧!” 燕白祧只感到身子轻飘飘地,确实有点站不稳,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只用口头说了一句谢谢,就放倒身子,躺了下去。 忽然觉得下身湿了一块,用手一摸,不由窘得一张俊脸通红,尴尬万分。 驼背老人见状,马上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就对他说道:“贤侄不要难过,等那女娃儿把水端来,老夫自然会替你收拾!” 金燕恰在此时将热水端来,忙接嘴问道:“伯伯,收拾甚么呀?让珠儿来好了!” 驼背老人一手接过水盆,一手乱挥地说道:“去!去!到外面去,这里没有你女娃儿的事,等我叫你,再进来吧!” 金燕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蹭出石室,忽然一想,自己也何不趁此盥洗一遍,收拾收拾呢?因此,立即向那一间有温泉的石室走去。 一会儿,驼背老人叫了起来说道:“娃儿,现在可以进来啦!” 金燕正好收拾完毕,闻声立即推门进来,看到地面堆着一堆衣服和一床棉被,方才明白驼子伯伯不让她在屋里的道理,不由脸上红了一红。 此时,燕白桃已经换上了新衣,虽然才醒来没有多久,却巳精神焕发,恢复了他那英伎潇洒的仪表,见着金燕进来,忙在床上抬起头来向她点了一点头问道:“珠妹妹,救命之恩,不敢言报,这位老前辈叫甚么名字,你知道吗?” 金燕不觉一楞,心想:对呀!驼子伯伯叫甚么名字,我同他处了这么大半天,怎的忘了问呢?可真是太不懂礼貌了,不过,她究竟是一个从小任性惯了的人,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不愿意认错,加上现在心情愉快已极,又恢复了她那刁钻的性儿,明明不知道,却故意偏着头装出一付思索的样子,半天方才说道:“燕哥哥,你是问——伯伯他么,嗯,他老人家——” 驼背老人正抱着那床弄脏了的棉被和衣服,准备丢到洞外去,听到燕白祧和金燕的对答,又停了下来”心想:“你这娃儿,到现在还没问过我的名字,看你现在怎么给人答话!”此时,见金燕把语尾故意拖长,不禁接口说道:“娃儿,我老人家——” 金燕不等他说下去,突然抢着叫道:“唉——你老人家就叫你老人家么!” 驼背老人不由给她逗得笑了,指着她的鼻子说:“淘气鬼,伯伯待会回来,再打你的屁股!” 说完,抱起那一大堆脏东西,迳直向门外走去。 燕白祧此时却开口说道:“珠妹妹,对于老前辈,我们可不能这样放肆哟,怎的,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金燕小嘴一嘟,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说:“嗯,谁说我不知道,他叫驼子伯伯么?” 说完,自己也感到好笑,噗嗤一声,转过头来,靠近燕白祧的身边说道:“燕哥哥,说真的,你知道这大半天多紧张呀!那里还会想到问他是谁,其实,他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我叫甚么吗?老是满嘴娃儿的乱喊,这就叫做——彼此,彼此——呀!” 燕白祧自从把她救回以后,虽然已经彼此示爱,但那心情不同,根本没有这份天真,同时,人也狼狈不堪,现在,金燕已经经过了一番加意的梳洗,容光焕发,再加上那一副顽皮的天真的样子,不由地把燕白祧给看呆了,半晌,方才说道:“珠妹妹,你好美呀!” 金燕听到耳里,虽然感到有点羞涩,但却甜蜜蜜地,心里真是说不出来有多舒服,但,嘴里却微瞠地说道:“燕哥哥,你坏死了,怎的打趣起人家来啦!” 燕白祧的精神,经过一阵休息以后,业已回复了一大半,不觉情不自禁地坐了起来,拉着金燕的一只手说道:“珠妹,我是说真么!你确实是太美啦!” 金燕忙把他的手挣脱,将两只耳朵蒙住,嘴着一连串地说道:“你坏!你坏!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驼背老人适在这时,从外面走了回来,接口说道:“哟,小两口儿好亲热呀!娃儿,你不要听!不要听甚么呀!” 金燕没有想到驼背老人这么快就会回来,不禁窘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有一个地洞,给钻了进去,忙狠狠地瞪了燕白祧一眼说道:“你看,都是你,现在让驼子伯伯笑话我们!” 说完,一双手紧紧地将脸蒙住,不敢看人! 驼背老人见到小儿女的这一份羞态,直乐得一张嘴呵呵地笑得闭不拢来,又追问了那么一句说:“娃儿,我们,我们是指的谁呀!” 金燕可撒上赖了,一头钻进老人的怀里,双脚在地面一阵乱蹬地说道:“驼子伯伯,你坏死了,坏死了,尽欺侮我一个人,我不来啦!” 驼背老人一把将她的身体扶正,将手指按在嘴上向她说道:“嘘!那么大了,也不怕难为情,还说我坏,叫伯伯就叫伯伯,没有听说还有带混号的,究竟是那一个坏呀!叫伯伯叫到现在,伯伯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还没有打你的屁股呢!” 金燕就势依在老人的怀里,用指头在脸上划着说:“没羞,没羞!伯伯还不是一样不晓得我叫甚么?娃儿,娃儿,可不是我的姓名呀!哼!你打我的屁股,那我该打谁的呀!” 驼背老人给她这么一顶,倒真的一时给答不下话来,说真的,他也没有问过金燕的名字么?因此,只好用一片笑声,掩饰自己的窘态,很滑稽地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娃儿,算你给抓住理啦!伯伯说不过你,好吧!” 金燕脸上,露出一份胜利的天真微笑,仰着头撒娇地说道:“伯伯,那你可不能打我屁股罗!”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替老人将乱了的胡子,理将起来,完全是一派小女儿依依在慈亲之下的孺慕之态。 驼背老人足足有好几十年,没有享受过这种人间的温暖了,见此情态,不由心生叹地说道:“唉!如果我要有你这么一位好女儿,那就好啦!” 金燕自幼被冥灵上人掳走,因为冥灵上人沉缅在玄阴副解所载的武学里,每天废寝忘食,那里还有甚么时间照料她们姊妹,只是掳了几个当地的番女,将她们带大,等到冥灵上人武学练成,又忙着组织阴风教,同时,说实在的,冥灵上人对他们虽然爱护,不过是基于爱慕雪魄公主的一种移爱心理而已,又那里能够及得上父母和子女闾天生的至情至性呢?所以,金燕与驼背老人相遇后,就很自然地对他的慈祥,产生了一种浓厚的感情,否则,她不会那么没大没小地和老人胡闹了,此时,听出老人的语意,那还不打蛇随棍上,立即跪到地上,磕起头来说道:“爹!珠儿就给你老人家做女儿好吗?你该不会嫌我太顽皮了吧!” 驼背老人想不到金燕会来上这么一手,不由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受了她的大礼,然后拉起她说道:“好,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起你来啦!好孩子,现在起来吧!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燕白祧自驼背老人进屋以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话,此时,金燕给老人从地上拉起,趁着她在拍掉膝盖的灰尘这一会儿,忙从杨上,走了下来,很恭谨跪拜上去说道:“老前辈,晚辈在此叩谢救命之恩,并请赐知名讳。” 驼背老人生性豁达,袖子一摆,发出劲风,将燕白祧的身体托住说道:“老夫不喜俗礼,小侠就算了吧!” 燕白祧没想到老人功力之高,平生仅见,说甚么,再也拜不下去,因此,不由楞在那儿,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那份窘态,真是尴尬极了。 金燕连忙上前替他解围道:“爹,你老人家也真是,燕哥哥和我是平辈,当然要向你行礼罗,怎的好拒绝人家呀?” 说着把手拉住驼背老人的袖子,老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将劲力发出,燕白祧骤感身体一松,也就很轻易地拜了下去,心里不由钦佩地想道:“这位老前辈好高的功力,怎的在师门从来没有听到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呢?” 拜完起立,又向老人和金燕两人,道贺了一番,恭喜老人收了这么一位好义女。 驼背老人当燕白祧起来以后二这才哈哈一笑,打趣他的干女儿说道:“女生外向,才认了我做干爹,马上就帮着外人编排老爹的不是,我可真懊悔收了你这么一位刁钻的女儿呀!现在该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了吧!” 金燕小嘴一嘟,擂了驼背老人一拳说:“哼,现在想赖也不成啦!女儿礼也行过了,不认也得认了!” 接着先替燕白祧把名字告诉老人说:“燕哥哥的名字叫做白祧,我么,以前叫做朱蓉,现在改了,叫做东——方——明——珠!” 最后那个珠字,说得俏皮极了,驼背老人不禁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感到有点奇怪地问道:“珠儿,你怎的会有两个名字呢?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的?” 金燕眼圈一红,不愿在现在提起那一段悲痛的恨事,使得大家因此扫兴,故意打岔道:一爹,你老人家还没告诉我们是谁呢?女儿那些事,以后自然会告诉你呀!” 驼背老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里面一定含有沉痛,一想此时不宜去说那些,因此,也就不再追问,就回答道:“其实我的姓名,早就不用了,不是你们问起,恐怕连我自己都要忘啦!以前,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在西北有一个叫做财驼邱子义的!那就是我!” 金燕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燕白祧却瞪着两只大眼,惊奇地呵了一声说道:“原来老前辈是几十年以前威震西北一带的……” 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有点不太妥当,下面的话,马上打住,接不下去了! 驼背老人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不错,我就是七十年前在西北称霸的黑道盟主,除财驼一个混号以外,另外还有人送了一个残神的外号!不过,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当时我确实种的杀孽太多,难怪你不好意思说下去,小伙子能够知道老夫的事迹,一定大有来历,能够将师门见告吗?” 燕白祧给驼背老人将心意道破,不禁窘得满脸通红,怪不好意思的回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不是那个意思,恩师武当掌门清虚子,听说七十年前,老前辈被人谋害,以后就毫无下落,那时老前辈业已四十多岁,因此大家认为前辈一定已经不在人世,不期晚辈今天能够瞻仰到前辈的神仪,真是幸何如之!” 金燕虽然不知义父当年的名号,但听燕白祧这样一说,算起来老人家怕不有一百多岁了,不禁伸了伸舌头,向驼背老人做了个鬼脸插嘴问道:“爹,你老人家那么大了,怎的女儿看起来还只有六七十岁么?” 驼背老人听说燕白祧是武当弟子,不觉高兴得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小伙子,你那师父是不是当年我那好友武当大侠韦世昌的小徒弟,当年我看到他的时候,恐怕还只有七八岁大呢?想不到他也接管了一代掌门!” 言下之意,大有沧海桑田的感慨,燕白祧不知道老人与师门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闻言以后,很恭敬地答道:“不敢,他老人家正是晚辈师祖,前辈既与师祖相交,那么应该尊称一声师叔祖,刚才不知,街请前辈恕罪!” 驼背老人忙制止他说道:“不对,不对,咱们得各论各的,如果你这么一改称呼,我那干女儿岂不是要凭空高了一辈,那可要不得,等会她那小性儿一犯,揪起我的胡子来,我可受不了,假若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老伯好了!” 话没说完,金燕早巳揑起一对粉拳,在他身上乱擂起来,满脸娇叹地说道:“爹怎的这般不正经,老拿女儿开玩笑,他叫你师叔祖也好,老伯也好,与我有甚么相干!” 驼背老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才制止她道:“好了,好了,折腾了半夜,你们恐怕肚子早饿扁了吧,待我替你们去弄点东西吃吃!” 金燕自从逃了出来,虽然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但因巧服九天仙蕙,并不感到饿,不过,现在经老人一提,倒像真的饿了,闻言以后,马上抢着说道:“爹,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做饭的事么,可是女儿的事啦!你老人家就在这儿等着吧!” 也不等老人回话,做了一个鬼脸,身形一晃,迳自抢了出去,老人望着金燕逝去的身影,摇摇头说:“小妮子任性好强,可真像我的女儿!” 一会儿,金燕已经把东西做好,端了进来,三人吃喝完了以后,老人不断地赞道:“想不到乖女儿还有这么一手好手艺,好,好,我老人家今后可要享一点口福啦!” 金燕听到义父赞她,心里可高兴极了,但嘴巴上却故意地说道:“哼,我以后才不给你做好菜吃呢!除非你老人家传点甚么给我们两个!” 驼背老人一听,小妮子给记上了,不觉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好,好,谁叫你把我管制了几十年的馋虫引发了呢?休息一会,我还有点好东西,送给你们尝尝,就算是见面礼吧!”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一会,端进两只玉杯,每一杯中,盛了半盏微带淡红的乳液,递给两人的手里说道:“现在你们就喝下这两杯东西吧!看看味道怎样!” 金燕和燕白祧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知那是甚么东西,因此问道:“刚吃完宵夜,又吃这个干嘛?这是甚么呀?” 老人此时眉头似乎有点微颦,催着他们说道:“喝了下去冉说吧!” 两人不愿违背老人的意思,马上接过手里,向口里倒去,只感到浓香扑鼻,微带酒味。非常好吃,正待开口再问,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腹内像火烧一般,燕白祧首先不支,扑通一下,向地面倒去,金燕只在嘴里喊了一声:“燕哥哥!怎么啦?”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三章 一声长啸 高空来魁影 两鬼围攻 盆地起战云 金燕东方明珠和燕白祧两人,在那深谷石洞之内,不愿违背驼背老人的意旨,将老人递过来的两杯淡红色乳汁接了过来,向口里倒去,只感到浓香扑鼻,复带酒味,味道非常好吃,正想开口问那是甚么东西的时候,陡地一阵天旋地转,只觉腹内宛如烈火焚烧一般,燕白祧首先不支,扑通一声,向地面倒去!金燕也只不过在嘴里喊了一声:“燕哥哥,怎么啦?” 也紧跟着人事不知地倒下。 奇怪,驼背老人没有暍过这种乳汁,为甚么也脸色那么苍白,显出痛苦不堪的样子呢?” 不过,他虽然显得那么痛苦,却并没有倒了下去,只是逞强地坚忍着,并且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又倒出两粒绿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他的脸色虽然表示痛苦万分,但却没有半点儿惊奇的神色,而且还在痛苦之中,隐藏着一种安祥甚至可以说是欣慰的色彩,那就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令人费解! 一会儿,驼背老人的脸色,稍为好转了一点儿,痛苦的表情,也慢慢地消失了,可是全身已经出了一身大汗”显见他在忍受那一份痛苦的时候,受尽了煎熬! 他稍稍陕复了正常以后,很迅速地向倒毙地面的一双少男少女瞥了一眼,但见他们面色已经胀得像猪肝似的,红中带紫,鼻孔里还沁出一丝丝的鲜血。 驼背老人眼中露出无限怜爱的神色,巍巍颤颤地一手挟起一个,似乎感到很费力似的朝洞外走去。 此时,天色业已大明,盆地中间,昨晚人蟒恶斗的痕迹仍在,尤其是那条美人蟒的尸体,血污狼籍,腥臭冲天,看到人的眼里,使人感到一阵嗯心。 驼背老人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挟起两人,绕过那片被蟒血染污了的地面,迳直向东侧峭壁脚下的蟒穴走去。 因为横搁在那个蟒穴地洞上面的尖石,业已齐根折断,地洞的洞口,也已完全暴露出来,大约有几丈方圆大小,从上往下望去,黑黝黝地,似乎很深。 驼背老人探首朝下略为望了两眼,陡地昂首一声长啸,提足中元之气,毫不犹豫地挟起两人,往里一跳,于是,盆地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除了孤寂的阳光,偶偶从那密云笼罩的峰顶,透射一丝半丝下来,略为使得谷底的景象,发生一点儿变化以外,虽然是在白天,那气氛总是有点不太对劲,还保持着夜晚的那一种阴森森的味道!好像,又要有甚么不祥的事,快要在此发生一般。 咦,云层上面是甚么东西?翅膀那么宽大,黑压压的一片,从这三面峭壁包围的盆地上空,呼呼地直落下来。 啊!一只老鹰!好难看呀!身上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根硬毛,头顶秃秃的,就像是长了癞痢一般,两眼凶光四射,展开的翅膀,足有一两丈宽,普通的老鹰,怎能有这么大!大概是属于那一种专吃死人的异种秃鹅吧!可是这儿并不是沙漠,又怎会出现这等凶残的东西呢? 那下坠的势子好快!从几千丈的高空,只见双翅一束,猛钻而下,笼罩在这片盆地的云层,经它这样猛冲所带起的劲风一卷,登时变得像一团一团的棉絮,纷纷向四周飘扬,只一晃眼,就接近了地面,它是干甚么来的?难道是到了谷底盆地那一条美人蟒的尸体,食指大动,想来大嚼一番吗?可是云层那么厚,鹰眼的目光,再怎么锐利,也不能穿透重云呀!如果说是它在上空闻到了尸体腥臭的气味,好几千丈高的距离么,我就不相信这孽禽的鼻子,会有那么灵光! 哈哈!这秃鹰背上,居然驮着两个人呢!不是吗!那丑恶庞大的秃鹰,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倏地双翅猛展,藉着空气的浮力,将那下坠的势子,陡然顿住,头尾也这一刹那间放手,再缓缓地向地面降落。 就在它这么猛然一顿的时候,秃鹰的身体,还没有放手,背上却已弹出两团黑影,半空里一个“鹞子翻身”,转了一个空心筋斗,就似两团飘絮,冉冉而落,那身段儿好灵巧呀,落到地面,半点声音都没有,轻功如果没有七八成火候,绝不可能办得到! 说真格儿的,如果不是像他们这等身手的高脚儿,单那秃鹰猛然下窜那一股劲儿,就足以将他们从背上摔出几丈开外,从高空掉了下来,把他们跌成一团肉酱,更不用谈到能够控制这么猛烈的凶禽,来作为他们的坐骑了! 他们是谁呢?落到这片盆地来干甚么?可不透着古怪吗? 当他们落地以后,就可以看清那一付长相了!真有点儿邪门!一个长得像夜叉一样,满身黑毛,面目狰狞,胆小一点的人看到,不当他是一个妖物,那才怪呢?两双眼睛,足有鸽蛋那么大小,上面红丝满布,凶焰四射,两边的嘴角,猛向下弯,凶霸霸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极端凶残的家伙! 另一个又高又瘦,一张马脸,白虚虚的,不带半点儿血色,两道浓眉,往中间紧凑,刚好在脸上写了一个八字,三角形的眼睛,一开一翕,不时射出一股股阴森的冶光,令人一碰到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好几个冷噤,那样子,就与阎王殿下的白面无常,长得丝毫不差,满脸邪恶,比那夜叉似的大汉,还要来得使人厌恶! 这两个魔鬼似的人物,从鹰背向地面落下以后,放眼地面一打量,彼此惊诧地互相对望了一眼,那夜叉似的大汉,首先咦了一声,奇怪地说道:“三弟,刚才分明听到那一声长啸,是从这个方向发出来的,怎么会不见人呢?这地面死的,又是甚么样的一条怪物呀?” 那无常鬼似的瘦长个子,跟着很机警地向四周搜索一遍,忽然指着西面那座石洞说道:“老大,管他地面死的是甚么东西,我看那一声长啸,一定是驼鬼发出来的,你看,那不是一个石洞吗?驼鬼一定进洞去了,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夜叉似的大汉,一听瘦子说得有理,提起脚来,就要窜了过去! 瘦子忙一把将他拉住说道:“老大,且慢,先把暗青子准备好,如果驼鬼真的躲在洞里,凭我们两个,恐怕不会是他的对手!” 大汉似乎有点不服气地说:“三弟,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洞里的人,并不见得就是那个驼鬼,郎使真的是他,凭咱们阴风五鬼的本事,我就不相信斗他们不过,那天晚上,你没有听到老二他们说过吗?如果不是驼鬼取巧,利用地面的尘沙,将大家的眼睛,给蒙住了的话,他能逃得掉吗?可惜那晚我没有出去,否则,就凭我寒山厉魄武耻一个人,就能够将他擒了下来。我就不相信他真有多厉害!” 瘦子可知道武耻的脾气,忙就着他的话说道:“老大,话不是这样说的,即使我们斗得过他,把暗青子准备好,也是有备无患呀!” 大汉这才没有话说,两人分别戴上鹿皮手套,各自抓了一大把“毒火磷砂”,向那西面的石洞里,蹑手蹑脚,偷偷地掩了进去! 留在盆地上的那头秃鹰,在他们向石洞里掩进的时候,利爪朝那蟒尸的腹部一抓,抓出一大把血淋淋的内脏,也高鸣一声,飞向原始森林那边,落到一棵大树的顶上,慢慢地享受它的美食去了! 这当儿,蟒穴里面,听到一点轻微的衣角带风的响声,不久,嘘地一声,驼背老人从里面跳了上来。 他那本来有点苍白的脸色,似乎更显得苍白,就像从冰窖里钻了出来一样,浑身好比打摆子似的,悉悉地抖个不停,嘴唇的颜色,已经冻得发乌!但早先他挟着一起跳下去的少男少女,却不见了!真不知道他是安的甚么心! 老人好像并不知道盆地里面已经来了恶客,人一上来,立郎萎顿不堪地扶住一个小树,缓缓地坐了下去,休息了一会,等到四肢不再发抖的时候,方才喘了一口气道:“好冷!想不到那寒泉的温度,竟会低到这种程度,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三逗把老骨头,恐怕就得冻僵啦!总算这两个孩子的福缘好,像这么一泡,大概不要三天,就可以醒转过来啦!” 说完,满脸露出欣慰的颜色,又盘膝而坐,调了一会神,方才站了起来,向石洞那边走去!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甚么,嘴里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二这蟒尸有人动过了,是谁?” 当他停下来仔细察看的时候,那头其大无比的秃鹰,已经从高空悄没声地向他的头顶压到! 驼背老人身负绝学,那头秃鹰虽然没有作声,但翅膀所带起的风声,可瞒不住老人的耳朵,因此,不由猛然抬头一看! 哎呀!乖乖,一看之下,不由吓得他惊叫了起来,饶是他活了一百多岁的年纪,像这么大的吃人秃鹰,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此时,那头秃鹰,已经距他很近,正用它那一扇门板大的铁翅,从斜刺一掠,向着老人的胸腹之际,疾扫过来,老人可知道厉害,百忙里,赶紧身形往后一仰,整个身体,用铁板桥的功夫,向地面倒跌下去! 嘘的一声,鹰翅从面门疾掠而过,只差那么一两寸的距离,就得扫上,如果刚才不躲,怕不早已拦腰两断,给那秃鹰的翅膀,扫做两截! 驼背老人虽然身凄绝技,在这种毫未防备的情况之下,也不禁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嘴里连呼好险不止! 秃鹰一翅没有将老人扫着,立郎长鸣一声,盘旋直上,升高到十几丈高的左右,陡地又双翅一收,头下尾上,凶睛闪闪地朝着驼背老人的头顶,俯冲地猛扑过来,弯弯的鹰嘴,霍地张开,迳朝老人的天灵盖上啄来,真是疾若闪电,好不凶猛! 驼背老人的身体,方从地面挺了起来,秃鹰俯冲而下所带起的劲风,又已猛袭下来,只有赶紧晃身往旁闪去,一窜几尺开外,才堪堪躲开秃鹰这一记猛啄之势,脑袋虽然没有被它啄得开花,但背上的衣服,还是让那钢钩似的鹰嘴,给搭上了一块,给自己旁窜的势子,带得“嘶”的一声,登时裂开成一条长约一尺左右的口子,凉风飒飒,从那破口之间,吹到里面赤裸的皮肤上,凭添了无限的凉意,驼背老人从出世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吃过这种苦头! 岂知,还没有容得他把念头转了过来,那秃鹰蓦地一个翻身,头下尾上的势子,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刹那,早已掉转过来。 但见它的尾巴,电花石火般猛地往地面一按,庞大的身躯,立即被弹得重新腾空而起,又朝着驼背老人的斜上方,疾冲而上,两把铁钳似的利爪,就势倏地向老人的面门抓去,真是其快无比,迫得驼背老人,不容身形站定,又连忙两脚一蹬,倾斜的身体,向旁一侧,使丁一个“卧看巧云”的势子,凌空向旁一个翻滚,才再度避开了秃鹰这致命的一击。但额头已经微微见汗,气喘呼呼,心跳加剧,真是惊险得令人咋舌! 要知道秃鹰扑人之势,就是这开头的一扫,一啄,一抓,最为厉害,可说是一下紧一下,快逾闪电,丝毫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饶是像驼背老人这等武林绝顶高手,在毫未防备的情况之下,也感到有点应付不来,几乎吃了它的大亏! 不过,在这三下过去以后,秃鹰疾飞所蓄的一股冲力,也已用完,又得盘空直上,蓄足冲力再来因此,驼背老人这才算抓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不由气得在心里直骂道:“真是时衰鬼欺人,昨天晚上,为了抢救金燕,挨蟒尾扫了一下重的,内伤还没有好,今天这么一头扁毛畜牲,也居然欺到头上来了!如果不给点苦头让你这畜牲吃吃,还当老夫是好欺的呢!” 秃鹰开头偷袭老人的三下动作,说起来,仅仅只有那么一晃眼的时间,而且,又是突如其来,驼背老人毫未防备,所以才弄得那么手忙脚乱! 当它第二次在高空蓄冲势,再度扑下来的时候,老人已经有了准备,可不再像刚才那样狼狈了! 因此,当天空呼的一声,秃鹰的铁翅,重新疾扫而下的时候,老人早巳蓄足掌力,不待那扇翅膀扫到,立即脚尖一点,陡的平空拔起几丈高下,恰好超出秃鹰的身体,驾临其上。 老人可没有甚么客气讲的,当秃鹰向脚底掠到的时候,双掌陡的朝下一翻,虎虎两声,猛力朝着秃鹰的背上拍去! 这时,秃鹰的身体,距离地面,只有一丈左右不到,想要利用翻滚的方式,实行闪避,已经不可能办到,登时只听得啪啪两声,给老人刚猛无比的掌劲,击个正着。 秃鹰当时被击得“哇”的一声尖叫,身形猛然向地面压去。 这头秃鹰,确实称得上是一头凶物,驼背老人向下翻劈的两掌,虽然怕引发内伤,只用了两三成力量,但老人的功力,何等深厚,如果是普通虎豹之类的猛兽,在这两掌之下,怕不早已口吐鲜血,内脏被震得离了原位,就是不死,也应该动弹不得了。 可是这头秃鹰,虽然痛得哇的大叫起来,庞大的身体,也被击得向地面撞去,居然像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噗的一声,落到地面,仅仅只稍为晃了两晃,立即两翅一压,竟又腾空而起,钻云直上的冲了起来! 驼背老人想不到这头秃鹰,会这么经得起揍,不觉楞了一楞,身形登时从半空里直落下来,正好与秃鹰上腾的势子,一左一右,擦面而过,又恢复了秃鹰在上,老人在下的形势。 秃鹰大概被老人那两掌打得凶性大发,身形上冲,还没有超过十丈,立即一翻一滚,又马上俯冲下来,用嘴向着老人的头顶啄来。 老人自然不会容它逞凶,马上身形一晃,向侧略闪一两尺远,单掌一翻,利用掌侧边锋,一记“伐柯斩棘”,狠狠地向秃鹰的颈部削去! 秃鹰吃过一次苦头,可不敢再硬挨那么一下,好在此时双翅收束,转动比较灵活得多,登时尾巴一扭,利用空气的阻力,的溜溜地一个回旋,从半空里向一侧翻滚而去! 经此一来,那一股强劲的冲力,已被消耗殆尽,秃鹰的第三下杀手,也就无法用上,只好飘落一边,重新振翅起飞。 驼背老人本来没有打算那一记“伐柯斩棘”,就能将秃鹰伤着,所以当那秃鹰因冲力消失,飘落地面之际,立即一个转身,化掌为指,一记“画龙点睛”,迳向秃鹰的两只眼睛点去!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猛然听得身后有人高声大喝一声说道:“照打!” 只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向脑后猛袭而至,老人如果不撤招变式,虽然可以将秃鹰的双眼点瞎,但自己也势必为那暗器所伤! 脑子里的念头,闪电似地一转,感到先求自保要紧,当时脑袋一歪,身体向旁一闪,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耳根旁边,唰的一声,划空而过,啪的掉落地面,那秃鹰也趁此双翅一层一扬,冲霄直上,脱离了老人的掌握,向高空逃去。 老人还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两条人影,已经从身后旋风似地扑了过来,但见四掌齐翻,两团绿光闪闪的磷火,夹着两股,其劲无比的掌风,已经从左右两侧,夹袭过来。 老人想不到来人会这般无耻,匆忙之中,不知敌人深浅,同时,自己知道,昨晚所负的内伤,非常严重,只靠吃了几粒“百宝宁神丸”,将它制止,暂时不会恶化,如果妄动真气,很可能随时引发,因此,一时不敢硬拼,当郎的溜溜地一转,运用他的绝顶轻功和神奇的身法,化作一溜轻烟,滑向一边。 两股掌力,因为目标消失,陡然同时落空,撞到一起,那两团绿光闪闪的磷火,在半空里一撞,只听得“砰”的一声,当时震散,只见点点飞荧,向四周猛射,飞散出去好几尺远,方才缓缓地飘落到地面,那些草木的叶子,沾到一点,立即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之声,顷刻之间,变得一片枯黄,真是歹毒万分。 驼背老人见了,心里也暗自吃了一惊,心说:“这两个家伙的掌力倒不怎么样,可是那掌风劈出的两团磷火,倒确实不可轻视呢。” 来人机警之至,掌力陡然落空,紧跟着霍地向两边一分,倒窜了出去,准备看清对方的位置,再抢攻上去。 驼背老人不愿无端树敌,当然不会像他们那般无耻,因此,并没有就势抢攻上去,等到两人站定,方才开口说道:“请问两位高姓大名,老夫与你等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这么不响地对老夫进行偷袭,请问是甚么道理?l这两人原来就是那掩进石洞搜人的阴风两鬼,在洞里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人,仍从原路退了出来的时候,一到洞口,就听得秃鹰的叫声,赶紧纵出一看,立即发现驼背老人正在向秃鹰痛下辣手。 两人凛于那天晚上,驼背老人大闹阴风教的威势,念头一转,决心实施暗袭,当时从地面抓起一块石头,朝老人的身后打去,同时,身形疾起,紧跟着窜过去,从左右猛力拍出阴磷毒掌,心想:“饶你驼鬼本事再高,这么突出不意,不怕你不着上道儿。” 岂知驼背老人的本领,实在高得出奇,居然临危不乱,一晃就躲了开去,现在老人已经明着叫阵,当然不好意思再用那种下流的手段,同时,两鬼心里自己也很明白,就是再进行偷袭,并不见得能收到效果,所以,也就把身子停了下来。 老人话一说完,寒山厉魄马上一阵冷笑,无比骄狂地说道:“老子两个,就是阴风教里顶顶大名的寒山厉魄武耻和白无常卜忠,今天是奉了教主的命令,把你这个驼鬼,抓回阴风教去,听候教主的处置的,你知道了吗?” 驼背老人一听对方是阴风教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不由气得一阵狂笑,方厉声喝道:一好呀!我道是谁,会找到这块死地来,原来是老朋友的手下,那就怪不得了,嘿嘿,就是你们教主,也不能把老夫怎么样,凭你们这两块废料,也想把老夫擒下,也不瞧瞧自己的长相,配吗?” 话音甫落,一声看招,老人身形,已经像鬼魅似的,欺近两鬼的身边,手臂一抡,骈指作势,倏忽间,一缕劲风,竟同时向两鬼身上的要穴点去! 两鬼想不到老人出招这么快,赶紧身形一晃,分向两旁窜跳出去,但肩头还是让老人的指风,扫着一点,感到疼痛无比,直吓得他们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老人的身法,快捷无比,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又如影附形地紧跟了上来,不过,因为他们是分两旁窜逃,老人无法兼顾,所以只跟定在寒山厉魄的身后,指风丝毫不变地指定在他的脑后风府穴上,眼看就要被老人点着,白面无常在旁看到,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说时迟,那时快,那头秃鹰,刚好已经从高空蓄足了冲势,从上猛扑下来,一团黑云,疾如奔雷,当头向老人压到。 老人为了自救,只好暂时放手,陡地改招变式,向旁一闪,滑开一两丈远,寒山厉魄的一条狗命,才算从鬼门关口,给捡了回来!但脸上的颜色,却已变得铁青! 两鬼想不到驼背老人的武功,高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有一头秃鹰,在头顶接应,几乎起手不到一回,就得伤在老人凌厉指风之下,不由气得哇哇乱叫,各自将兵器从身上取下,趁着老人应付秃鹰之际,又猛地抢上前去,嘴里高声的喊道:“驼鬼,老子们今天同你拼了!” 话音一落,一鞭一剑,霍地从两侧疾扫而至,攻向老人的下盘。 老人吃亏在不肯妄用真力,与他们硬拼硬接,深恐引发内伤,因此,只有仗着绝顶的轻功与神奇的身法,和这两人一鸟狠斗,如此一来,虽然老人武功,超出两鬼很多,一时之内,也只能和他们打个平手。 这样约莫打了半炷香久,白面无常见老人从来不与他们硬拼,只是亏空捣虚,用指头向着他们的要穴点去,不由心中起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朝寒山厉魄使了一个眼色,大声地说道:“老大,我们用磷火烧他,看他还躲得开躲不开!” 寒山厉魄一听,心说对呀!立即暴雷似地大喝一声说道:“对,三弟,就这么干!” 两人招呼打完,立即霍地向圈外倒纵出去,将兵器朝地面一扔,马上凝神运气,浑身骨节,咔喳咔喳地一阵暴响,双掌一搓,猛然朝驼背老人的面前一扬,四团碧绿的磷火,闪电似地朝着驼背老人的身前,急射而去。 两鬼这次掌心发出的磷火,与最初所发的有点不同,各自聚集成球,就像是四颗迳寸的碧绿明珠一般,聚而不散,好看极了,想不到阴风五鬼,在秦含柳出现以后的三年之内,也把这种自由探制磷火的功夫,给练成了! 这种阴磷掌是“盘弧玄阴经副解”上面所载的邪门功夫之一,在正解上没有提到,因此,驼背老人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只当与那最初偷袭的磷火相同,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暗自想道:“刚才你们出其不意地进行偷袭,尚且沾不到我的一寸衣角,难道现在还能奈何我不成!” 因此,仍然全神注意到头顶秃鹰的冲击,直到那四团磷火,快要接近身边的时候,方才霍地一闪,运用那套神奇的身法,闪向一边,同时嘴里还轻松地说道:“手里拿着兵器,还奈何不了老夫,单凭几记毒掌,就能取胜不成!” 岂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四团磷火,就像具有灵性似的,没有继续向前直冲,竟跟着老人身形的晃动,霍地一转,仍然从后面直追过来。 驼背老人没有想到会有此变,只吓得赶紧将话收住,慌不迭地可是一个转身,呼的向旁闪出一两丈远! 可是那四团磷火,真叫做阴魂不散,彷佛冤鬼索命一般,也跟着在半空划上一道弧形,寸步不留地,照旧追了过来! 要命的,那头顶上的秃鹰,也在此时,倏地一个俯冲,钢钩似的鹰嘴又猛啄了过来,这下可把驼背老人弄得手忙脚乱,显得狼狈不堪起来! 总算他的轻功和那套神奇的身法,确有过入之处,终于在这危机一发的当儿,又强地躲了开去。 但不管你驼背老人的轻功再好,身法再妙,那四团毒火,总是紧跟在身后不舍,说甚么也甩不开它,再加上头顶那只秃鹰,隔不多久,又俯冲地向他攻击过来,真是顾到了上头,就顾不了下头;顾到了下头,就顾不了上头,直弄得险象环生,惊险百出。 这片盆地,上空为密云所罩,虽在白天,还是显得非常昏暗,因此,只看到一条快得像一个溜烟的影子,一会儿盘旋向左,一会儿拐弯向右,一会儿凌空上拔,一会儿又飘然下落,简直快得就像是一条游龙,在那儿前后左右,忽上忽下地翻腾盘滚,游动不止。那四团碧绿色的磷火,更像是四颗亮晶晶的宝珠,紧追着那条游龙,抛舞追逐,再加上那头庞大的秃鹰,一冲一起,让常人看到眼里,一定会认为那是飞龙戏珠,谁能知道那是一场危险万端的打斗呢? 驼背老人在磷火与秃鹰夹击之下,不论身法快到如何程度,也无法摆脱,心里的念头,闪电似地一转,想道:“像这样下去,即使不妄动真力,也得将内伤引发,与其那时受伤被擒,倒不如现在一拼。” 究竟姜是老的辣,想到这里,当机立断,马上不再闪躲,身形陡然朝地面一站,四团磷火,立即像殡星一般朝他身上撞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四团磷火,即将撞到身上的一利那,那头秃鹰,也同时猛扑而下。 但听得驼背老人春雷似的一声暴暍,控制磷火的气劲,立被震断,四团磷火,登时被弹得向自己身上,倒射回来,只吓得一个“懒驴打滚”,呼噜噜地向侧面一连翻滚两三丈远,方才停住,那四团磷火,也砰的一声,撞向地面,爆散开来。 那头秃鹰,更被震得一声尖叫,一连几个筋斗,向半空云里,倒翻出去。好半天,还不敢飞落下来。 阴风两鬼从地面一个“鲤鱼打挺l,站起来以后,惊魂甫定,那驼背老人,已经腾空直上,一个“神龙摆尾”的身式,向阴风两鬼所站的地方,飞掠过来,人未到掌先发,只听得呼的一声,那掌力直劈得空气发出嘘嘘的响声,一股狂猛无俦的狂飙,老远就向两鬼的头顶,压了过去!显见老人已经打出真火,直恨不能这一掌把两鬼劈得一个稀烂。 两鬼在此情况之下,根本不容他们考虑,只是本能地迎着那猛压过来的掌风,很匆促地四掌齐推,硬接了过去! 哗啦啦!三股掌力,在空中互撞,只激得地面的沙石,唰唰地飞扬起来,又马上被那掌风激荡而成的旋涡,卷成一道灰柱,冲霄直上,升高几丈,才又簌簌地掉了下来! 阴风两鬼,在那一声亘响之下,蹬蹬地,一连倒退七八尺远,方才拿桩站稳。只感到两眼金星乱冒,胸中的气血,就像一锅沸油,翻涌得简直快要爆炸起来,好不容易,方才运起一口真气,把那翻涌的气血,强压下去没有吐将出来。两鬼知道厉害,也顾不得查看敌人的情形怎样,赶紧各自吞下一颗伤药坐了下去,闭目垂廉,先行疗伤要紧。 驼背老人的情形,比他们更惨,虽然仗着“玄天阴炁”,将两鬼自动追敌的四团磷火震散,但此举最耗真力,那一下猛震,业已把昨晚的内伤,完全引发。 但他为了不落敌手,自然不肯让两鬼再有缓手的机会,所以又马上追击过来,打算拼着最后一点余力,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然而,但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难穿鲁藁了。 因此,三股掌力,猛撞之下,虽然把两鬼击得倒退七八尺远受了重伤,但自己退得更远,足足一丈多远,方才站定,只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冲而出。五脏简直像油煎一般,痛得浑身发抖,那额头上的汗珠,就有黄豆那么大一粒,冷飒飒地不断往外冒了出来,那滋味儿,若非是驼背老人这等坚忍的性格,任谁也经受不起。 同时,驼背老人更在心里想起自己的义女金燕,和燕白祧这两个小娃儿,被自己塞在地底蟒穴的寒泉眼里泡着,如果醒来,不及时指导他们运功,调和体内那两股寒热极端相反的气流,不但前功尽弃,而且可能走火入魔,永远困在地匠,不能出来,岂不是爱之反而害之,眼见自己业已灯残油尽,马上就要丧命,还有谁能进入蟒穴代他去做那一件事呢? 老人对于自己的生死,倒不怎放在心里,可是这种感情上的负担和煎熬,却比那内伤发作的痛苦,还要来得厉害。 这是一个死绝的地方,阴风两鬼,如果不是仗着一头秃鹰,那是绝找不到这个地方,那么,还会有谁能到此地来,替他们解救呢?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希望,都不可能产生呀!驼背老人内心的这份悲痛,该是何等的沉重啊! 他不敢怀着希望,也不能忍受这无情的事实,因此,他只有在心灵无比的绞痛下,痛恨命运,他不断在内心咒骂着说:“苍天呀苍天,难道我财驼邱子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两个后辈的手里吗?虽然我早年杀人如麻,但所杀也都是那些黑道上恶贼,即使中间不免误杀好人,应该遭到报应,可是,那两个无辜的小娃儿,又犯了甚么过失呢?也要因为我的缘故,遭到那葬身蟒穴的噩运呢!苍天呀!这就是你的公正吗?你难道没有长着眼睛吗?” 他强忍着内伤发作的肉体痛苦,更忍受着心灵绝望的无比绞痛,他不甘心就这么倒了下去,他要在断气之前,趁着敌人疗伤之际,把他们杀死,免得那本“玄阴正解”让他们搜去。 因此,他又勉强地将身体支持住,把那一只涌到口里的鲜血,咕噜一声,又咽了回去,拖着沉重的步子,满脸狞容地向着阴风两鬼的面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还没有走到两步,再也忍耐不住了,那一口咽回去的鲜血,又重新哇的一声,狂喷而出,胸中忧急之气,使得这一口鲜血,喷出老远,直溅得那坐在地上的阴风两鬼,满头满脑都是。 接着,他四肢一软,两眼只看见无数的小白圈圈,在面前一阵乱窜,扑通一声,人就那么歪歪倒倒向地面倒了下去! 阴风两鬼,刚好把气运完,眼睛才一睁开,就被老人那一口鲜血,喷得把视线整个蒙住,因此,心里猛吃一惊,霍地从地面跳起,本能地往后倒窜出去,因为他们没有看到驼背老人的情形,不知道他伤得比自己更为厉害,心里还以为这一口喷来的鲜血,是老人打出的甚么古怪暗器呢! 这当儿,邢头秃鹰,在高空一眼看到老人向地面倒下,瞻子可就大了,呼的一声,立即从半空云里,一个急冲,猛钻而下,铁爪一伸,就朝老人身上抓去。 “嘎——”好清爽的一声鹤唳,就在这秃鹰俯冲直下,抓向驼背老人的同时,谷顶的上空,突然出现一头巨大无比的白鹤。 那白鹤大得真是罕见,如果站在地面,伸长脖子,怕不比人还高,丹顶金睛,神俊无比,那一身羽毛,就像瑞雪一般纯白,没有半点儿杂色,一看就知道它是一头千年以上的灵物。 好快!鸣声未了,整个身影,已经一条白练似的,从那谷顶的上空,冲破云层,直钻下来! 前面的影子,才映进眼帘,那后面的影子,还留下一丝残余的印象,停在网膜里面,没有消失,那份快捷,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就在那秃鹰的脚爪,还没有抓到老人身上的那一刹那,亘鹤那只钢钻似长嘴,已经冲得空气嘶嘶作响,身形未到,那一缕压缩的劲风,已经袭上了秃鹰的背脊! 生物的反应,多半是灵敏的,尤其是这种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灵禽,大秃鹰发觉那一缕凉飒飒的冷风,向自己背脊袭来的时候,可再顾不得去抓那昏倒地面的老人了!立即一个盘旋,呼的一声,向侧面斜飞出去,迎着这头从高空俯冲直袭下来的巨鹤,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搏斗! 真险!那巨鹤只要缓来那么一利,昏倒地面的驼背老人,怕不早已开膛破肚,被那大秃鹰的一双利爪,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地死于非命啦!谁说苍天没有长着眼睛呢? 阴风二鬼被驼背老人一口鲜血,喷得向后倒窜,最初心里以为那是驼背老人打出来的一手甚么古怪暗器,真是惊得亡魂透顶,可是一退之后,那一股血腥味儿,立即从鼻子孔里钻了进来,心里不由奇怪,这暗器怎的暖烘烘地,自己既没有感到痛楚,怎么会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呢?同时,眼睛也给蒙得一片模糊,两鬼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仔细思考,慌不迭地先把蒙住眼睛的东西擦掉再讲! 乖乖,两鬼用手往脸上一摸,眼睛重新看到东西的时候,一瞧那一手血淋淋的鲜血,不由吓得猛的一跳,直待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心里的惊疑,方才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股喜极若狂的兴奋情绪。 正待跨步向前,对那昏倒地面的驼背老人痛下毒手的时候,突然头顶呼的一声,一团其大无比的暗影,猛然压倒!前跨的势子,又陡然煞住,慌不迭地再向后方倒窜出,抬头一看,我的妈呀!饶是他们两个在江湖闯荡了那么多年,几曾看到过这种猛烈的空中搏斗! 原来那一团向他头顶猛压过来的暗影,正是那头庞大的秃鹰被巨鹤迫得从上空翻飞闪避的一刹那这一鹰一鹤,都是能在天上飞的,所以那搏斗的情况,也与人大不相同,但见它们彼此嘴爪并施,翅尾齐用,忽而冲霄直上,忽而斜飞疾掠,忽而倒退翻滚,忽而昂首饮翅,直扑得那上面的云层,乱糟糟地飘得东零西散,静止的空气,更被震得啸风四起,扑面生疼,落下的时候,昏天黑地,本来很少的阳光,早给它们那两对硕大无比的翅膀,遮得半点不见!高飞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白一黑两团小点,像闪电般地在云絮之间追逐,料缠在一起的时候,更是黑白难分,混得变成一整片的灰云,根本看不清那是秃鹰,那是白鹤,直看得那阴风两鬼,呆呆地站在地面,做声不得!根本忘了向那昏倒的驼背老人去痛下毒手了! 好半晌,那头秃鹰,竟然显出不支的样子,身上的羽毛,直被那巨鹤啄得一片一片的往地面飘落下来,最后,嘴里发出一声尖叫,闪电似地抢向高空,飞逃而去。那巨鹤也紧跟在后面,穿云直上穷追不舍地赶去,眨眨眼的工夫,一白一黑两团影子,在谷顶云隙里面,闪了几闪,就不见了影子。 阴风两鬼,这才如梦初醒,把眼光从天空收了回来。 蓦地,白面无常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跺脚,面呈忧色的向寒山厉魄苦笑了一声说:“老大,惨了!神鹰看样子打那头鬼鹤不过,现在飞逃而去,如果不再回来,咱们两个,岂不是要困在这里,待会怎么回去呀!” 寒山厉魄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闻言不禁一楞,恨声地说道:“他妈的,如果不是为了找这个驼鬼,咱们也不会困在这鬼地方,真是倒霉透了。” 此时,驼背老人忽然在地面发出一丝轻微的呻吟来,寒山厉魄一听,不由恶向胆边生,毒从心上来,回过头狠狠地看了老人一眼,骂了一声说道:“他妈的,你这驼鬼居然还没有死!老子就慈悲慈悲,马上送你归阴去吧!” 说完,从地面抢起自己的宝剑,走了过去,对准驼背老人的胸口,猛然扎了下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四章 鹤唳一声除双鬼 古井生变困残神 蓦地里,阴风两鬼只听得半天云里,传来一声银铃似的娇叱!大喝一声说道:“住手!” 寒山厉魄闻声一楞,郎使想听话住手,也办不到啦!他那一剑,已经用上了十二成真力,绝不是他自己所能煞得住手的,何况,他已经恨透了驼背老人,根本思考也不思考,反而更加快了几分速度,希望在那出声制止的人来到以前,先把老鬼宰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寒光一闪,寒山厉魄的宝剑已经扎下,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嗡——呼——”紧接着从空气里又传出一阵剑身震动和破空的声音,寒山厉魄手里的宝剑,只差一寸,就要扎到驼背老人身上的一刹那,不知道给甚么东西一撞,登时震得他的半边手臂,全部发麻,虎口一阵剧痛,血流如注,那一把宝剑,再也把持不住,呼呼地脱手飞去,乖乖,好大的力量,那一把宝剑,竟然给震得飞出了一两丈远,方才当的一声,掉落地面! 见鬼了,没有看到人么?阴风两鬼,可给这等怪事给吓得呆了,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转,只是怔怔地望着驼背老人昏倒的身体发楞,嘴里不断地喊道:邪门!邪门!不止。 哈!哈!好脆的声音,是谁那么忍噱不住地在阴风两鬼前面不远地方,这么笑出声来! 两鬼陡地从出神状态下,回醒过来,抬起头一看,只感到眼睛一亮,张口结舌地尽量把眼皮撑开,望着前面一动也不动,各自从心里面发出那么一句赞叹,暗自说道:“天呀,天下间会有这般美丽的人物啊!” 难匿两鬼这般惊异,原来就在他们面前不远,隔着驼背老人身体的地方,俏生生地站着一位美绝尘寰的少女,那少女真是长得眉似春山,眼如秋水,就是用尽世界上所有的文字,也没有办法能够形容出那美丽的万分之一,即使是聚集全世界所有成名的画家,也只有掷笔兴叹,不敢在画板抹上一下,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简直没有办法捉摸,不论是在轮廓上,神态上,气质上,动作上肌肤上,无一处不美,无一寸不美!如果说她是上帝的杰作,就是上帝自己在她面前,也要自感形秽! 阴风两鬼那四只眼睛,是那么贪婪地盯在少女的身上,忘了说话,也忘了动作,他们实在给这少女的那一份绝美,给震慑住了! 是从甚么地方来的,甚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就这么陡然地在这块死绝的地方出现,实在是太不可思议,那该不会是人,是人,就太不可能了! 那少女本来是看到阴风二鬼那付长相,和拐拐的样子,在那里抿着嘴儿发笑,但,现在却给他们那种贪婪的,淫邪的眼光,给瞧得有点恼火了。 但见她脸色一板,气虎虎地责问道:“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对一个昏倒在地的老人,都放不过,快还我一个道理来,否则,哼……” 嗯,像黄莺儿唱歌一般,骂人的声音,都那么好听,任谁都愿意多挨两下,少女的外表已经成年,但那生气责问的神态,却仍然和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样,越发显得在娇瞠的下面,凭添了无限的天真,增加了人们对她的喜爱。 阴风二鬼听到那少女责问的话后,那飘出了身体的灵魂,方才回到体内,从出神的状态之下,苏醒过来,不但不因为少女的责骂生气,反而笑哈哈地,用那两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用轻薄的口气回道:“哟!美人儿,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呀!来,来,来,随着咱们哥儿回去,保管你一辈子也吃用不尽!” 说完,不约而同地跨过驼背老人的身体,四只邪恶的手,竟然敢向着那少女的胸前摸去! 阴风二鬼,大概是美色当前,给冲昏了脑袋,也不想想,在这等死绝的地方,这少女是怎么出现的,他们这般冒冒失失,胆敢轻薄,那可不是存心找死吗? 不过,这也难怪,那少女的体态,是那么孱弱娇慵,就彷佛一口大气,也能把她吹倒似的,从外表绝看不出她有甚么武功来,又怎能叫他们知道,那是煞星当头呢? 少女本来在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的是非以前,不愿意伤他们的,这么一来,可以把她的杀机给引起来了!但见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娇叱一声说道:“恶贼,讨死!” 说完,也没有见她怎么作势,原姿不动,陡然移开数尺,没有半点声音,阴风两鬼的四只手,登时摸了一个空,心头的警惕,还没有生起,就只听得啪啪两声,两鬼慌不迭地将手缩回,捧着脸颊,呈现出一付苦像的站在那里做声不得! 瞬息间,阴风两鬼的那一对丑陋的脸上,各自显现五只极为清晰的指印,就像吹足气的皮球一样,登时肿起一寸多高,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和几颗白森森的东西,原来两鬼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莫名其妙地让人狠狠地在脸上抽了一巴掌,连嘴里的牙齿,都给打掉好几颗,和着鲜血吐了出来。 阴风两鬼,可说自从离开娘胎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这等苦头,不由气得哇哇乱叫,凶睛暴射地向四外乱扫,口不择言地高声乱骂道:“甚么狗杂种,敢避在一旁暗算大爷,快点给我滚了出来,看大爷不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那才怪呢!” 话才说到一半,又是啪啪两声,那两边完好的脸颊,又给人狠狠地揍了两掌,这两掌,可比头两掌还要来得沉重,直打得两鬼金星乱冒,双眼紧闭差点没有给痛晕了过去!身体都给带得歪歪倒倒,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 好不容易,阴风两鬼稳住了身形,把眼睛睁开,立即听到那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在那儿喝骂道:“瞎了眼的狗贼!自己没有看到,还要那么狂吠一通,姑娘不狠狠地教训教训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厉害,这下可吃到了苦头了吧!” 阴风两鬼听到少女这一声娇叱,不禁一齐惊异得尖叫了一声,各自退后两步,把眼睛睁得像灯笼似的,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怀疑的声音喝问道:“呀——是你?” 那少女满脸寒霜地站着,用极端不层的眼色,扫了他们一眼之后,才冷冷地说:“哼!小贼们竟敢侮辱起姑娘来了,姑娘要不给你们点苦头吃吃,你们还不知道要猖狂到甚么地步呢?从这点看来,你们绝不会是甚么好人,怪不得对于一个昏倒在地的老人,都不肯放过,快点把你们到这儿的目的,告诉姑娘,也许还可以酌量情形,放你们一条生路。” 阴风两鬼明白刚才那巴掌,确实是这少女打的以后,心里还真吓了一大跳,但一看到少女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又定了下来,说甚么也不相信这少女会有甚么了不起的武功,认为充其量也不过在轻功方面,有点特异的造就,所以才能趁着自己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了自己几巴掌,因此,不由得从嘴里发出一阵噤架地狂笑,向着少女面前,迫了过去说道:“嘿嘿嘿!原来是你在暗算大爷,打是情,骂是爱,看在你长得那么漂亮的份上,只要肯跟着咱们哥儿到阴风教去,天天陪着大爷们快活快活,大爷们也就算了,否则!哼——” 那少女一听到阴风教三个字,脸色倏变,马上打断他们的话头喝问道:“甚么?你们是阴风教的!叫甚么名字,快点说了出来。” 阴风两鬼看到少女面色倏变,只当是阴风教的名头,把她给震骇住了,因此,又把身形顿住,寒山厉魄首先一阵忘形得意地笑道:“哈哈,不错!大爷们不但是阴风教的,而且是顶顶有名的阴风教主座下护法弟子。我是老大,人称寒山厉魄武耻,他是老三,叫做白面无常卜忠,怎么样,该不会辱没了你吧!美人儿!” 少女听到他们前几句话,面色本来已经稍霁,同时微微露出一点失望的颜色,但当寒山厉魄说出最后那两句话以后,却父勾引起了她的怒火,再发出一声娇叱喝道:“臭贼!给我住嘴,像你们这号人物,杀了你们污了我的手,赶快与我滚回去,告诉冥灵老鬼,叫他替我把章台秀士,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给我看住,过几天本姑娘就会找他去要人,知道吗?” 那一份气势,简直没有把他们这两个赫赫有名的阴风两鬼放在眼下。 阴风两鬼也不由得心里有气,本来已经顿住的身形,又向那少女面前迫了过来,嘴角下翘,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哟,美人儿,只要是你肯跟大爷们回去,别说他们几个,大爷可以给你做主留下,就是再大的事,大爷也会答应的!” 当然,阴风两鬼这不是说的真话,用意只不过想先把那少女骗得去了阴风教以后再说! 那少女虽然不知阴风教的内情,但也绝不会相信他们那几句鬼话,何况那话里头,还带着一点威胁的成份呢?因此,只把凤眼一瞪,说了一声:“你们给我滚吧!如果姑娘不是要你们传话,还能让你们活命么!再要放肆,可怪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玉掌一翻,只那轻轻地朝两鬼的面前一照,蓦地里,一阵狂飙,凭空突起,两鬼只感到一阵旋转,呼呼呼地,登时被卷得像风车似的,一连几个筋斗,飘落到十几丈以外的草地上了,风力消失,脑子只感昏盹盹地,半点力量也没有了,就那么向地面颓然地坐了下去! 这是那少女心地仁慈,不愿伤害他们,同时,看出地面的驼背老人,身负重伤,亟待施救,所以,才劈出一掌“涡旋掌力”,把他们卷开一边!如果少女知道他们是阴风教的五鬼之一,又知道他们平常那些劣迹,恐怕就不会那么便宜了! 少女将两鬼转向一边以后,立即蹲下身来,将驼背老人从地面扶将起来,试了一试脉搏,不由得将眉头皱了一皱,嘴里奇怪地说道:“这老人内功极纯,凭那两块废料,怎能将他打得这等重伤呢?真是奇怪,幸好我身上还带得一点菌乳,否则恐怕就无法救了,不过,像这等伤势,就是菌乳,恐怕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能治本,该怎么办呢?” 不过,她并没有深思下去,目前救人要紧,所以上呈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角质盒子来,她先将老人的下巴,用手撬开以后,然后打开盒子,向老人口里倒下几颗白色乳汁的东西,看到那乳汁完全流进老人的喉管以后,再把老人的下巴复原,盖好盒盖,重新揣进怀里,静待那老人苏醒过来! 当她把这些事情做好的时候,突然听到半空里一声凄厉无比的鹰叫,然后地面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又是两声人类的惨叫,从身后传了过来,那少女略略回头一看,只见一团其大无比的墨云,从天际东歪西斜地殒落下来,阴风两鬼,却躺在身后几丈远的地面,仰面朝天地死在那儿,满脸流着鲜血,四只眼珠,完全不见,额顶还开了一个小洞,那死状之惨,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那个少女,脸色微微变了一变,然后无限感叹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本姑娘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偏要自己找死,可怨得谁来!” 原来,阴风两鬼被少女用“涡旋掌”卷得飘落十几丈开外的时候,因为旋转得太急,陡然停了下来,当然都是发昏,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摸不清了,自然只有四肢无力地朝地面颓然坐了下去,不过,心里却非常明白,今天可遇到了煞星!不由得心胆俱裂,逃命的念头,陡然升起。 这种由旋转所生的昏眩,不会太久,尤其他们都是练过内功的武林高手,只略一调息,就清醒了过来,一打量目前的形势,发现那少女正在为驼背老人医伤,同时,天际又隐隐地传来那头秃鹰的惨叫,心里一嘀咕,了解这是一块死绝的地方,如果没有秃鹰乘坐,绝逃不出去,只要那少女将驼背老人救活以后,问清了当中的是非曲直,恐怕自己就要难逃公道了! 念头一转之下,何不趁着那少女全神为驼背老人救伤的时候,伦伦地溜近前去,蓦出不意,发出阴磷火将那少女烧死,等一下,不管秃鹰巨鹤恶斗的结果如何,如果秃鹰得胜固然是好,就是秃鹰不敌,那头巨鹤恐怕也差不多了,绝不能再对自己两人怎样,只要挨到中午,教里第二批巡逻的人换班的时候,从地面发出信号,就不怕出不了这块死地! 他们的算盘打得怪精明的,要知那少女是何等人物,别说他们在身后走动,就是他们的师父,冥灵上人在身后走动,如果稍不小心,照样瞒不过她那一双灵敏的耳朵,想要暗算,真是谈何容易,不过,她那时正在为驼背老人疗伤,不愿惩制他们,听到他们那蹑足而行的声音之后,根本未作理会,只是暗中将“虚元神功”运起,在自己身外布起一道无形的气障,将自己和驼背老人的身体护住,倒想看看这两个笨贼想要些甚么花样! 岂知,这时那头巨鹤与秃鹰在高空的凶猛恶斗,已经接近了尾声,秃鹰虽是鸟中的猛禽,怎比得这巨鹤是千年以上的灵物,又经过高人不断的训练,武林绝顶的高手,有时都不容易讨到好去,何况这一头仅仅只有几百年气候,又没有经过多久训练的秃鹰呢?最初,它只不过仗着那一股凶焰,和巨鹤勉强斗个平手,到后来是越打越不行,身上的羽毛,给巨鹤啄得一片片地掉落下去,这才知道厉害,因此,为了争取逃走的机会,只有抢飞向上,才能脱离掌握,所以两只鸟儿,后来越打越高,一直打到云层的顶上去了。 当那少女在盆地现身之际,那两只鸟儿已经远在高空,否则,阴风两鬼,听到它们恶斗的声音,也许可能心存警惕,不敢低估少女的武功了! 当然,秃鹰飞行的速度,那能比得亘鹤,一直翻到云层顶上以后,明明已经抢得优势,那巨鹤只略为一钻,又高高在上,用目光罩住了它的全身,终于,它知道想逃是办不到了,又和巨鹤拼斗起来,其实,如果巨鹤不是爱惜它那一身羽毛的话,恐怕秃鹰早巳丧生在它的利爪钢啄之下了! 这时,秃鹰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巨鹤那里还能容得它来拼命,立即一声长唳,双翅猛束,窥准秃鹰的顶门,居高临下,唰的一声,长颈一伸,直泻而下,猛啄过来! 这次的速度,比那早先穿云直下的猛劲,还要来得快捷,秃鹰看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顶门已经给巨鹤的长嘴,钻上了一个大洞,只是凄厉地发出最后临死的一声尖叫,庞大的身躯,立即歪歪斜斜地向地面殒落下去,由于丧失了飞行的能力,双翅展开,广达四五丈方圆,那下降的势子,受到空气的阻力,也就不怎么快了! 巨鹤啄毙强敌以后,立即就势往下猛钻,准备回到主人的身边,鹤眼何等锐利,一穿过云层,立即发现阴风两鬼,站在距离自己主人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扬掌作势,啪啪地从掌心打出两团绿火,对主人进行暗算! 巨鹤一看,这还了得,登时两翅一夹,又加快了几分速度,猛冲下来,此时,阴风两鬼手里打出的那两团磷火,已经被少女护身的“虚元神功”给反震了回来,再给巨鹤下冲所带起那一阵强风,台得飘出十几丈远,碰在石头上面,爆炸开来,否则,两鬼不死在巨鹤的嘴下,恐怕也得自食其果,为磷火烧毙呢! 阴风两鬼,才惊觉有变,那巨鹤已经冲到,根本连转念头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去发现那是甚么东西了,大概只感到劲风压体,眼睛一花,一阵极短暂的剧痛过后,就这么仰面朝天,希里糊涂地死了过去!那秃鹰的身体,此时还没有飘落到地面来呢!巨鹤那份快捷,大家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那少女回头察看的时候,才不免感叹地说了那么几句话,此时,巨鹤早已束翅停身,向少女的面前走来,那一身雪白的羽毛,没有半点零乱,那里能够看得出来它曾经过了一场凶猛的搏斗! 当亘鹤走近以后,少女不由得向它埋怨道:“雪儿,你怎的伤起人来啦!虽然他们罪有应得,可并没有伤到我呀!你又何必一定要啄死他们呢?” 那巨鹤颈子一歪,嘴里“嘎!嘎!”地叫了两声,意似不服,那少女不由朝它身上拍了一掌说:“哼!你还不服呢?看我再给你灵丹吃,那才怪呢!” 巨鹤登时又“嘎!”的叫了一声,将头低了下来,向主人的身上擦来擦去,似乎受到了委屈,又似乎谄媚一般,那神态非常有趣! 少女不由得噗嗤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是说着玩儿的,下次可再不能这样罗,去吧,替我将这两个人的尸体,和那头丑老鹰,给我扔得远远地,别留在这儿,看到怪恶心的!” 那巨鹤又嘎的欢叫了一声,两只长腿,一爪一个,抓起地面阴风两鬼的尸体,冲霄直上,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这时,驼背老人也正好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来!那少女立即转过头来,向老人间道:“老前辈,你的伤感到好了一点么?” 驼背老人无力地睁开两只眼睛,缓慢地转过头来,发现一个少女扶着自己坐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一条命,一定是这少女救了回来的,因此,点了一点头,表示无限感激。 稍停,忽然他把眼睁得大大地,露出非常惊异的表情,看定少女的面孔,好像他对那少女的脸形,非常熟悉似的,可是用尽思想,总想不起来是在甚么地方见过! 那少女对于驼背老人这种突然的情态,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由奇怪地问道:“老前辈,你怎么啦?有甚么不对吗?” 驼背老人被她这一声问话,叫得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仍然露出茫然的表情,用深含歉意的语气,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夫垂危遇救,想是姑娘的恩赐,只是老夫自知内伤已重,活不长久,有几件事,想请姑娘代我办理,不知能否首肯,还有,恩人的姓名,也请一并告诉老夫好吗?” 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老前辈有甚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晚辈能够办得到的话,晚辈绝不推辞!晚辈名叫燕白玉,这次为了追寻兄长,被秃鹰的叫声引来,碰巧救了前辈,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甚么!” 驼背老人听说少女的名字是燕白玉之后,又听她说是追寻兄长,不由心中恍然大悟,想道:“难道那自称燕白祧的小伙子,就是她的哥哥不成,对,对,一定是的,不然两人为何长得这般相像呢?怪不得我会感到那样眼熟了!”心里想着,嘴里却喃喃地把燕白玉三个字重复的念着,脸上的表情,陡然显得开朗起来! 燕白玉正为驼背老人这种自言自语,把自己的名字,重复念着的情形,给弄得满头雾水,想开口去问他的时候,老人眼中,突发奇光,用手猛拍了自己的膝盖一下,转过头来,向燕白玉问道:“唉!燕姑娘,有个燕白祧,你认得不认得?” 燕白玉正因为找不到哥哥而到处追寻,陡然听到驼背老人的嘴里,叫出哥哥的名字出来,那份欣喜,实在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得出来,登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赶紧抓住驼背老人的手,一阵摇晃地说道:“燕白祧,燕白祧是我的哥哥呀,你老人家在甚么地方见到他?快点告诉晚辈好吗?” 驼背老人见自己料想不错,脸上也表现得非常高兴,由于心情愉快的关系,人也显见得精神多了,连忙开口说道:“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大概老夫那几件事,就是老夫不向你要求,姑娘恐怕也不会推辞了吧!” 燕白玉见老人答非所问,不由得很着急地说道:“老前辈,我哥哥在甚么地方呀,你老人家快点说出来好吧!” 语音半带撒娇,半带要求的,完全是一付小儿女的娇戆之态,实在令人感到喜爱,驼背老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怎的你与我那义女,同样性急呀!你哥哥再过一两天才能看到,保证不会出甚么问题,但是此地不是待客之处,姑娘就同老夫一道进入洞府,再听老夫详细说罢!” 燕白玉听说哥哥一两天就能见面了,心里也就不急了,连忙扶着老人站起来说道:“老前辈身负重伤,虽经晚辈喂服了玉菌乳液,也还是得好好地休息一会,既然如此,就让晚辈扶着回到洞府休养好了再说吧!” 驼背老人闻言以后,面露惊奇地说道:“原来姑娘给我喂了玉菌乳液这样的灵药,怪不得我还能苏醒过来!” 说到此地,人已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顿了一顿,才又满脸黯然地说:“玉菌乳液虽是旷世灵药,但此物解毒的效力胜过疗伤,看来老夫的天限已至,不过,有姑娘到此,老夫就是死了,大概也不会有甚么遗憾了!” 燕白玉扶着老人慢慢地向石洞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安慰他道:“老前辈不要伤心,玉菌乳液虽然不能使得前辈的伤势,马上复原,但至少可以维持老前辈的伤势,在两三个月内,不会恶化,有这么长的时间,晚辈一定可以为前辈找来灵药,请放心休养好了!” 驼背老人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回答,心里已经暗中有所打算,内伤能够治得好,或是治不好,有了这个决定以后,似乎已经不关甚么重要了,因此,脸色立即又转开朗,对燕白玉谢谢地说道:“姑娘的好心,老夫心领,不过,那实在用不着费心啦!” 燕白玉只当老人是说的客气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默默地扶着老人向洞府里面走去! 到达石室以后,老人盘膝在床上坐下,正容地对燕白玉说道:“姑娘请坐,在没有告诉姑娘哥哥的消息以前,老夫先要讲一段故事给姑娘听,不知道姑娘有这个耐心没有!” 燕白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于是驼背老人说出下面那一段往事来! 大约是在七十年前,西北道上,出现了一个绿林怪杰,名叫邱子义,此人是一个道地的财迷,但只爱珍宝,不喜钱钞,黄金白银那一些世俗的东西,并不放在他的眼里,只要听说有甚么宝物,一定千方百计,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但他为人,却很正直,如果那件珍宝,落在黑道上的坏人手里,对不起,马上出面硬讨,如果不肯答应么,哈哈!立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可没有你好死的了!如果是在普通人的手里,他不管出多高的价钱,也得买了进来,反正,黄金白银,都是不义之物,凭他的本事,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算一回甚么事!所以大家送了他一个财驼残神的混号,简单的说:他这一个财迷,虽然也是黑道上人,却道道地地的是一个黑吃黑的煞神,那些土豪劣绅,恶盗凶贼,简直把他恨得入骨,相反侠义道上的人,不但不与他为难,有时且要助他一臂之力。 这样一来,他本身的功力很高,又得到侠义人士的相助,尽管那些土豪劣绅,恶盗凶贼,把他恨得入骨,却半点也奈何他不得,不到几年,就让他闯得名震西北,赫然成了那一带黑道上的盟主! 没有想到,祸起萧墙,却让他手下的一个心腹师爷给暗算了,几乎弄得命丧黄泉,葬身在古井之中。 那个师爷,就是现在的阴风教主冥灵上人,当时虽然会一点武功,实在有限得很,但工于心计,财驼残神想弄到手里的珍宝,有时并不是用黄金白银所能买得来的,都靠他想办法很巧妙地取到手里,所以财驼残神,一直把他倚为心腹。 郝春泰之所以投靠在他的手下,主为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击,仗他的力量,作为掩蔽,所以,一上来的时候,倒还真心为他策划了一些事情。 日子久了,那些追寻他的仇家也慢慢把事忘了,淡了下来,他又得到财驼残神倚为心腹,不由得心里又起了坏水,正好,在这个时候,他诱奸一个同事的妻子,被那同事发现,虽然他用毒计,把那同事给暗害了,但纸里总包不住火,迟早会让财驼残神发现,财驼残神最恨的就是淫贼,那时,他还想活下去吗?因此,念头一转,决定先下手为强,决心把财驼残神害死,再卷逃他的一切珍宝,躲到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隐居下来! 郝春泰知道财驼残神是一个财迷,念头一转,马上计上心来,在陕西黄龙山上,找到一口几百丈深的古井,在里面布置了一些发磷光的东西,骗财驼残神说那古井里面有宝,财驼残神信以为真,和他两人到了那古井上面,探首一望,果然隐隐光华,立郎由郝春泰守在上面,放置一根长绳,沿绳下去察看,郝春泰等他下到一半的时候,陡的一刀将长绳斩断,还怕他不死,又搬了好些大石,狠狠地从井口掷了下去,听到井底没有半点反应,方才扬长而去。 但郝春泰并没有讨着便宜,回去正好赶上他从前的仇家和西北道上吃过财驼残神苦头的那些黑道人物,联成一气,对财驼残神实行联手偷袭,他到了的时候,远远看到邱家寨火烛冲霄,立即惊觉,不敢回去,才侥幸逃得一条活命,这样一来,他在中原一带,再也无处可资立足,逃奔到西域投靠大月氏国内,以后的发展,作者在玉佩银铃一书,已有详细交待,此处就不再赘述。 且说那财驼残神邱子义,当他沿着长绳,向那古井的井底滑下的时候,只感到绳头陡地一松,连人带绳,立即向深不可测的井底,坠落下去。 财驼残神能够称霸西北,自然有他过人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就显出他的武功和机智来了。长绳一松,常人在这种时候,一定会吓得高声惊叫,他却没有,只在那身形猛然下坠的当儿,眼睛用电花火石般的速度,向四周一瞥,立即发现在井壁边上,有一块突出石块,立即将手里的长绳一松,半空身形一扭厂两手运足真力,猛向那块突出的石头扣去。 由于他应变极快,身形下坠才不过一两丈远,那一股冲劲不大,所以很轻易地就让他扣住了那块石头,把身形稳住,正待出声呼唤上面的郝春泰,把另一条预备的长绳掷下,以便出困时用,但井口的石块,已经像雨点一般地朝井底打来,财驼残神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中了郝春泰的暗计,不禁恨得牙痒痒地,心想:“老子出困以后,不把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抽筋剥皮,一寸一寸的碎剐,也就枉自被人称为残神了!” 幸好他攀附在井壁之上,否则,刚才郎使没有摔死,此时也会被那些石块打成一团肉酱,回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饶是财驼残神经常杀人如麻,此刻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人在生死的边缘的时候,最容易觉悟,财驼残神想起他在西北称霸这么多年,所杀的人,何止一百,虽然那些人平日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死在自己的手里,却似乎有点有欠公平。因此,下定决心,出困以后,除了报仇以外,绝不再滥杀一人。 终于,郝春泰不再向下扔掷石块,扬长而去,财驼残神在惊魂甫定之后,再一打量四周的环境,不由叫得一声“苦也”。 原来这座古井,不知是何朝所建,竟然通体混成,除了他所攀附的那块石头,似乎不同以外,整个井壁,竟然是从岩层中硬凿成的,光滑平整,毫无其他攀手之处,尤其足下宽上窄,即使有地方攀手,也用不上力,想凭藉壁虎功爬出井口,简直没有可能! 尤其他现在仅仅是用手搭住那块突出的石头上,悬空地吊在那儿,存身的地方,距离那井底,起码还有百十丈高下,就是想跳下去休息休息,都不可能! 像这样仅凭十个手指,勾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就是武功再高,又能支持得多久呢?像这种既不能上,又不能下的情况,饶是财驼残神再怎么沉着,也不由得感到焦急万分起来! 总算他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内心虽然焦急万分,理智仍然异常清晰,他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最重要的还不是出困,而是如何想办法使得身体能够踏实,获得休息,否则时间一久,十个手指想支持自己这么重的身体,绝办不到,那时只有跌落井底,粉身碎骨而死了。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勾住的那块石头,方方整整,约有一两丈见方,突出井也有五六寸宽,如果能够攀到上面,用脚踏在现在勾手的地方,也许还能多支持一会。 好在他的指力特强,虽然勾在石块上面,已经过了一顿饭久,还没有觉得怎么,不过,再延下去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份余力了。 他当机立断,想到就做,先用手臂的力量,缓慢引体上升,直到头部与那石块上面突出的那份相齐之后,马上用下颚往石头上一勾,两只手总算腾出来了,本来像这种方法,只是稍具臂力的人,都可以办到,现代体操里,单杠那一门技巧中不就有立臂上这一个项目吗?可是,在他这种情况下,只要稍一不慎,就得掉落井底,粉身碎骨,如果换了常人,恐怕早就吓得身酸手软了,那里还能办得到呢?尤其,整块的石头,可比不上单杠,根本不能握实,仅仅凭十只手指勾住的力量,把整个身体拉了上去,也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得到的,就是财驼残神吗?当他将身体引上,用下巴勾住石块,将手腾了出来那一会儿,也已经全身出了一身大汗,可还真不容易呢! 废话少说,且说那财驼残神把手腾出来以后,略为活动了一下,立即气贯手指,运用鹰爪指功,硬生生往突出那块石头上面的井壁插去,还好,石质并不过份坚硬,总算让他插进了一寸多深,虽然指头有点痛楚,到了这种地步,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他将手指插入井壁以后,又继续引体上升,这时,却只能单臂用力,那困难的情形,比起刚才,又要厉害得多了! 就这样,一手插入井壁,然后曲肘引体,另一只手又插入井壁,再曲肘引体,交互工作下去,足足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方才将身体整个提到那块石头的上面,脚掌踏在突出的部份,总算是已经踏实了。可是财驼残神的十只指头,也已经沁出了鲜血,痛得不能忍受了! 可是问题虽然稍为好了一点,但并没有解决,那石头突出的部份,只有五六寸宽,古井的形势,又是上窄下宽,如果财驼残神的手指,不继续插在井壁之上扣紧,绝站不住,不过,总算是比刚才要好得多了。 时间一瞬一瞬地溜了过去,财驼残神虽然不断地高声呼救,但这是一个隐僻荒芜的地方,那里会有甚么人从这儿经过,因此,财驼残神呼喊了一阵,终于中止了这个念头,看看凭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够想出办法出困! 他进入这古井的时候,是在清晨,慢慢地,慢慢地,日光从井口直射下来,财驼残神在这古井的壁上已经停留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任他用尽了脑力,还是没有想出有甚么办法来。 同时,扣紧井壁的手指,也已经由痛楚万分,变得麻木不仁,到现在,更有一点支持不住倾斜的身体的感觉,肚子里也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饥饿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忍受不了。 他不禁有点绝望起来,像他这样坚毅强悍的人物,也不免从眼里流出泪来,他开始后悔,开始感到自己的愚蠢,为甚么要那么贪婪地去搜寻珍宝呢?现在,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绝地里,就是拥有天下所有的珍宝,又有甚么用呢?珍宝!总不能比一个人的生命更可贵吧!他已经开始觉晤起来,然而,他感到现在觉悟,似乎已经迟了!他不禁无力地将头垂了下去! 这时,如果有人能够救他出困,他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珍宝,都交给那一个人,想着想着,不由得用脚在那突出的石块上蹬了一脚,自责自怨说道:“唉!我老早为甚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哗啦啦!那块石头,在他猛蹬一脚之后,突然震动起来,还没有容他把念头转了过来,那块石头,已经脱离古井的井壁,向外面倒去!两脚陡然落空,身形猛然下坠,如果不是手指紧插在那井壁之上,身体旧不早巳一个筋斗,倒摔了下去,跌落井底,摔得个粉身碎骨,财驼残神只惊得猛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同时,那已经麻木了的手指,也紧接着产生一阵剧痛,只痛得他闷哼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失去知觉的身体,略为停顿了一下,指头已经从那井壁之上滑脱。还是开始朝下掉落! 完了,财驼残神在井壁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掉了下去,如果早点自动跳下,人有知觉,也许还不会死,现在,那还不是准死无疑! 别慌,他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没有受到甚么伤呢?否则,作者的故事可就没办法写啦奇怪,财驼残神又慢慢地醒了过来,呀!好亮,亮得简直使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来,这是怎么回事,虽道自己已经遇救了吗?可是静悄悄地,没有半个人的声音。 财驼残神侧过头,避开那耀目的光华,仰面向上望去,还是那个古并的井口,盖在上面么?不过,太阳已经西斜,从井口照射下来的,已经不是那温暖的阳光,而是那一闪一闪的星星罢了! 他霍地翻身坐了起来,眼睛已经稍稍有点习惯了,那耀目的光华,不再是那么刺目,习惯性的动作,使得惊呼起来! 啊!好大一堆宝贝,夜明珠、珊瑚、玛瑙,人世间的珍宝,应有尽有,而且那么多,那么好,直舍得他目迷五色,欣喜若狂,凭他财驼残神搜集了那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这里一半多哩! 他抓抓这个,摸摸那样,简直不知该怎么才好! 但他的这份狂喜,只是一种习惯性地,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 陡地,他回忆起来清醒以前一切经过,他不再对它们有兴趣了,而且,不但不再发生兴趣,甚至于他有点恨这些东西,不是为它们,他会陷到这种绝地来吗? 于是,他随手抓起一棵两三尺高的珊瑚树,狠狠地一扔! 半晌,方才听到那珊瑚树落地的声音,不太响,在脚底下很远的地方,财驼残神猛地一怔,才开始向四周打量,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摔死,也没有受伤,他恍然地明白了! 原来井壁上有一个一丈多深的方洞,他刚才立足的那块石头,就是一扇连在方洞上的石门,当他猛然一跺脚的时候,刚好踏中了那开启石门的机纽,石门的下端,有轴与井壁相连,向外倒去的时候,到了一半,就给那门轴给顶住了,变成了一块插在井壁上面的平台。 如果财驼残神的身体,不是因为手插在井壁上面,稍为停顿了一下,势必先那石门,向下倒翻而下,跌到井底去了,这样一来,石门变成平台以后,他才开始下坠,可不是正好接住了吗?这中间的距离,顶多一丈多高,那还能摔得死吗?财驼残神不由得暗呼侥幸不已! 当然,这比刚才又好得多了,但出洞的希望,还是渺茫得很,他不禁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懊丧的坐了下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里饿得简直难过,他不由得望着井壁的石洞里,那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心想:“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吃,该有多美呀!” 突然,他真正的觉悟了,知道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并不是甚么希奇的珍珠宝贝,而是你在需要的时候,那件所需要的东西。任何事物的本身,不会有甚么价值,真正的价值,是决定在它的用途上和人类的需要上,他不再是财迷了,但也没有刚才痛恨珠宝的那种心情,他记得一个老和尚所诵的两句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恍然地自言自语道:“啊!宇宙一切都是相等的,差异只是一个人的主观态度的转变罢了!珍宝,又有甚么可以值得迷恋的呢?” 接着,他又想到两句俗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更有点哑然地自嘲道:“因果报应,实在是不爽哟!那些坏人,如果不作恶多端,怎的会死在我的手里呢?我如果不迷恋珍宝,又怎能葬身在珍宝堆里呢?” 心里这么一想,倒感觉泰然多了,就是肚子饿的感觉,也变得轻微起来,本来么!一个人饿一天两天的事,并不算得甚么希奇,如果你刻意地去想它,倒确实感到难受,如果看淡了,饿个把天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财驼残神此时心灵上的障碍尽去!不能不说是他智慧过人的地方。 人能够作如此想法的时候,情绪也变得冷静多了,能够冷静,就能够思考,怪不得儒家特别重视一定、静、安虑、得”的功夫呢?果然,财驼残神这么一冷静下来以后,突然让他想出了一个出困的办法,他放眼向珍宝堆中一看,越发对于出困,抱有了坚定的信心。 因此,他立即走进那井壁的方洞里面,把堆在里面珍宝,一件一件的整理,挑出那些珊瑚玉尺和一切为条状的东西,搬了出来,堆在那扇石门上面,正在整理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玉瓶,上面标着“疗饥丸”三个字更是高兴得打跌地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就更容易了!” 只见他匆匆地把玉瓶取到手里,拨开瓶塞,一股清凉的香味,直入鼻孔,将瓶口朝手里一倒,滚出三颗红色药丸,他毫不犹豫地倒进口里,一口气吞了下去!只感到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直贯四肢,一会儿,他突然感到身体似乎轻了许多!果然,肚子不再饿了! 但他并没有停止挑选珍宝的工作,只不过把那些姗瑚玉尺之类的东西,又重新选了一遍,并且一根根地在地面使劲敲打,那些宝物,当时给他打得折断了一大堆! 怪事,财驼残神难道疯了不成,即使他不再喜爱这些珍宝了,也用不着把它们弄断出气呀!难道把这一大堆珠宝全给废了,就能出困了不成! 啊!原来如此,财驼残神并没有疯,他并不是存心去催毁那些宝物,只不过试试它们坚韧的程度罢了,当他找出十几根弄不断的钢玉晶棍以后,可不是已经停手了吗? 妙!真妙!亏他怎的想出这等鬼办法来,只见他找到那十几根钢玉晶棍以后,立即昂首一声长啸,那啸声真是道尽了他心中喜悦之情。 他长啸一声以后,立即兴冲冲地抬头向井壁打量了几眼,立郎把那十几根钢玉晶棍,很小心地纳入口袋,留下两根,一手一根地拿紧,陡地脚尖一点,唰地拔起一丈多高,当身形越过那个方洞,停顿不前,不再上腾的时候,喳!两手猛然贯注真力,将那玉棍朝井壁上插去,两根玉棍,登时牢牢地嵌进井壁,略为歇了一歇,试出单独一根玉棍,足够支持身体的重量以后,立即不再犹豫,用一只单手抓紧玉棍,将身体吊起,另一只手把另一根玉棍从井壁拔出,然后单臂用力,将身体提升了一段距离之后,立即又把另一只手的玉棍,使劲插入井壁,两手交换前进,居然让他片刻之间,攀上十几丈远! 这时,他已略呈气喘,也就不再攀了,却把口袋里其余的玉棍取出,连衣服一起,钉在井壁上面,然后将手脚松开,利用衣服的力量,把自己挂在井壁之上,经过一番调神养息,恢复了疲劳以后,又继续开始工作,这样断断续续地,一直工作了两三个更次,才攀完了这一段一两百丈高的陡峭井壁,终于爬出了井口! 他在爬出井口以后,立即连夜向自己的家里赶去!老远,便看到邱家寨一片瓦砾,他只当又是郝春泰的杰作,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决心天涯海角,也要把这恶贼追到,把他开膛破肚,看看这厮的良心,是甚么颜色。 既然基地被毁,他又没有甚么亲人,因此,也就懒得再回去了,立即转身朝那些交通孔道走去,开始追查郝春泰的下落,幸亏他没有回去,否则在那一片瓦砾的附近,还埋伏了许多黑道上的高手,欲得他而甘心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将郝春泰的动向打听清楚,可是当他追到大月氏的时候,郝春泰却已伴着大月氏的王子东方文文,到西藏去访道去了,财驼残神赶紧跟着向西藏追去,但郝春泰已经寄身在雪魄宫,凭他那时的武功,怎能找得到呢? 不过,他虽然没有把郝春泰找到,却在郝春泰取走了盘弧玄阴经和那本副解以后不久,也发现了罔殪所坐化的洞府,看到地面骨骸狼籍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立即将那些骨骸收拾起来,加以埋葬,哈巧那石壁上面的字迹,虽经郝春泰一阵乱扫,弄得看不出来,那埋葬于外洞中央圆石之下的几个字,却还留在那里,财驼残神一见之下,自然懂得那是这石洞里面那人的遗言,当然遵照办理。 结果把圆石掀开以后,却让他得到那一卷玄阴经的正解和一页不属于玄阴经的“天旋图解”。他嗜武若命,那还不欣喜若狂,因此,对于搜寻郝春泰的事情也就停了下来,找到一个隐密的地方,潜心参悟那“玄阴正解”和“天旋图解”上面的神奇武学去了! 驼背老人一口气把这段故事,说完以后,停了一停,向燕白玉问道:“姑娘,你知道那个财驼残神是谁吗?” 燕白玉聪明绝顶,一听到这个混名,就猜到是驼背老人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那一定是老前辈自己,对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不错,那就是我,当我潜心参究的时候,一待就是二三十年,但因为一上来太过心急,根基没有扎好,始终不能达到上乘的境界,一气之下,也就不再参究了。不过,也不愿再到江湖上露面,由于以往杀人太多,决定在暗中做点善事,忏悔忏悔。几年以前,路过此地,发现地底隐藏了一条其毒无比的美人蟒,如果让它窜了出来,方圆几百里之内,生物都得死绝,因此,决心把它除掉,没有想到此物已经有千年以上的气候,竟然敌不过它,幸亏它被卡在一个很小的岩洞里面,因为腹部太大,只能将头伸出,暂时给困住了。这儿又是一片亘古无人的死地,才没有引起多大的灾害,但那岩洞,总有一天会被它磨穿,所以老夫就在此定居下来,每天出去找寻能够克制它的东西,准备相机把它除掉,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天娱,但气候不大,还不是它的敌手,如果不是我那义女来到,一条老命,恐怕都送掉了呢!可是,除是把它除了,老夫也被这怪物一尾巴打得重伤起来!” 燕白玉这才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罗!我当是阴风二鬼把前辈伤了呢?但凭他们那点本事,实在不可能么?” 驼背老人又接着把和金燕与燕白祧相遇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燕白玉不由奇怪地问道:“老前辈,那蟒丹可是医治内伤的圣晶,怎么老人家不把它吃了下去呢?”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蟒丹确是治伤圣品,只是我见着我那义女和你哥哥以后,就从心坎里喜欢了他们,决心要把自己一身所学,完全传给他们,同时,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就是把伤治好,也不会活得太长,又何必糟蹋了那样好的东西,所以,决定让他们吃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不由心里有点怪罪哥哥,为何那般自私,心有所思,脸上也就表露了出来,驼背老人不由心里深深受到感动,马上接着说道:“我知道如果明着让他们吃,他们一定不肯,所以,我就在内伤快要发作之前,用酒将那两颗蟒丹化开,骗着他们喝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原来如此,不由心里对于老人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产生无比的敬意,决心要另外找寻灵药,为老人把伤治好,因此说道:“老前辈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必能得到天佑,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灵药,帮助老前辈复原呢!但前辈义女和我的哥哥,吃了蟒丹以后,必须埋于冰雪之中,才能发生作用,这里气候非常温暖,给他们吃了,还不是把好东西糟蹋了吗?” 燕白玉虽然明知老人让他们服下蟒丹,一定早有准备,但手足情深,所以仍然很关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驼背老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这个,老夫早已顾虑到了,此地气候虽然温暖,找不到冰雪,但有比冰雪更理想的东西,就是在蟒穴旁边,竟有一处极冷的寒泉,现在他们就泡在里面,我看,过了明天,到后天早晨,他们就能够苏醒过来!” 燕白玉这才放下心思,吁了一口长气。 驼背老人,接着反问她道:“我将他们浸入寒泉以后,跳了上来,稍为休息了一下,就发现了阴风两鬼,如果不是姑娘及时赶到,老夫生死倒没有甚么关系,你哥哥和我那义女,恐怕也要因此受害,只是此地并非要道,姑娘怎能来到此地呢?” 燕白玉说:“本来我是乘着雪儿追寻兄长的,到了武当山上,听说他到大凉山这面来了,立即驾鹤赶来,刚落下来没有多久,雪儿就被一声鹰叫引来,晚辈等了一会,没有看到雪儿回去,也就寻了过来。首先发现雪儿和一头硕大无比的秃鹰在天际恶斗,我立即飞身向前,准备助它一臂之力,耳朵里却听到云下传来厮杀之声,所以马上凌空飞降,正看到两鬼在向前辈痛下辣手,那时,我离地面太远,抢救已来不及,只有从头上取下两只发簪,将他们兵器打飞,幸好打得正是时候,否则,就是把两鬼杀死,前辈也没有救了,晚辈的兄长,岂不要永远陷身蟒穴寒泉之中了吗?这中间,似乎还有一点天意呢?” 接着,燕白玉就把铲除阴风二鬼的经过说了出来。 驼背老人不由瞪着两只眼睛望着燕白玉,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样说来,姑娘的武学,已经达到凌空虚渡,摘叶飞花,均可伤人的境界了!怕不已经成了武林第一人啦!” 燕白玉谦逊地说:“老前辈说那里话来,晚辈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了甚么?如果和我那柳哥哥比起来,简直不晓得要差多远呢?” 驼背老人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吐了一句:“甚么!还有比你更强的!老夫真是枉自沽了百多岁年龄了!” 燕白玉接着把自己和秦含柳这几年的情形,说了出来,直听得驼背老人目瞪口呆,摇着头说:“老夫脱离江湖几十年,想不到武林之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了你们,老夫的伤势,即使不治,也没有甚么关系了!” 燕白玉不愿老人记挂伤势,马上换一个话题问道:“老前辈,您的义女叫甚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呀!” 老人立即把拯救金燕和收她作义女的经过,和盘说了出来。 燕白玉不禁雀跃地说:“好了,好了,原来金燕姐姐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那我也就不用担心无法向师父交待了。” 他们正在谈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洞外巨鹤一声凄厉的长鸣,紧接着异风迭起,声势非常惊人。 驼背老人此时内伤已经经那玉菌乳液的药力,压制下去,慌不迭地和燕白玉跑出洞外,一看之下,不由吓得脸色大变。 但见满天红光白影,在天空里闪来闪去,根本看不出来,那是甚么东西,只听得嘘嘘之声,从那光影里面,一阵紧接一阵地传了出来,响彻了整个盆地,那声响尖锐得使人耳鼓产生刺痛的感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燕白玉的眼力,因为曾吃过“灵珠草”的关系,比起驼背老人,不知要强多少倍,一跑出洞来,立即发现那白影就是自己的千年灵鹤,正在以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速度,在天空里面,闪避一样东西的追击,那红色的东西,因为强光耀目,速度又快的缘故,以她这样的目力,居然也看不出来是甚么! 不过,她可不肯花那个脑筋,去猜那是甚么东西,只知道灵鹤已经遇到危险,必须赶快救援,因此,她一出得洞来,立即长啸一声,脚尖猛然一点,唰的一声,快得只见白光一闪,冲天而起,直向那满天红光白影的光影中间,疾射而去! 驼背老人一把没有抓住,只急得高声尖叫地说道:“燕姑娘,惹不得,那是红蛇灵箭啊!” 当然,他再怎么喊,也已经迟了,想那燕白玉的功力,又在急着抢救爱禽的当儿,该是何等快捷,驼背老人既然没有一把抓住,再发声示警,那还有甚么用呢? 他嘴里的话,还没有喊完,天空里已经听得那巨鹤又是一声哀鸣!燕白玉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驼背老人实在不敢想像那是甚么后果,连忙把眼睛一闭,不忍去看那以后的情形! 蓦地里,一阵架喋的怪笑,从天际遥遥地传了过来,那声音,竟是凌空而起,好快!只一转念的时候,那笑声已经由远而近,陡然落向盆地! 紧接着,那笑声猛然停顿,只听到一种极难听的嘶哑声音,高声地喝骂道:“呀!好大的胆子,竟敢收取山人的红蛇灵箭!” 声气里面,充满了惊讶和愤怒的情绪。 驼背老人不由将眼睁开,奇迹!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几乎不敢相信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奇地望着面前相对而立的燕白玉和另一个怪人! 本来,他以为燕白玉已经为那“红蛇灵箭”所伤,绝不可能逃得脱的,尤其是他听到燕白玉在天空里发出那一声喊叫之后,更是如此想法,所以,才连忙将眼闭上,不敢往下再看! 可是,现在燕白玉不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前面,夷然无损吗?而且,手里面还揑着一件强光耀目的东西呢? 那东西像是一条长了翅膀的小红蛇,还在燕白玉的手里,蠕蠕欲动,彷佛想要挣脱她的掌握,再度飞起伤人的样子。 老人再放眼向怪人望去,但见他长得满头黄发,又矮又瘦,四肢形似鸟爪一张脸就像雷公似的,十足一付猴子相,两胁绑着两块黄绸似的东西,打扮得非僧非道,样子难看极了! 那怪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比驼背老人来得镇静,两只黄颜色的眼珠,骨碌碌的乱转,盯着燕白玉手里揑着的东西,露出无比惊疑的颜色,似乎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能把自己师门的绝物,收了过去!因此,反而忘了出声继续喝问! 他不说话,燕白玉可不会沉默,早将手里揑着的那条东西,向怪人的面前一扬,娇叹地说道:“好呀!这东西原来是你的,不是我出来得快,雪儿险些给它伤了,快说,你为甚么要追击我的白鹤?如果不说出一个道理来,哼!” 言下之意,大有不会饶你之意,那怪人满身傲骨,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何况像燕白玉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乳臭未干的少女,当时只见他黄眼珠子一阵乱翻,昂首向天,又发出一阵喋噪的怪笑,陡然脸布寒霜,很不层地厉声说道:“走遍天下,还没有人敢在山人面前这等放肆,娃娃,你好大的胆子,不过,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山人不与你一般见识,就网开一面,饶过你这一遭吧!赶快将那只白鹤,交给我带回去覆命,知道了吗?” 真是气焰万丈,完全是一种命令口吻。 燕白玉身怀旷世绝学,除了只服柳哥哥一人以外,曾经怕过谁来,闻言不禁粉脸一绷,狠狠地“呸”了一口说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瞧瞧自己那付猴子相,想把雪儿带走,凭你也配吗?你饶过姑娘,还不知姑娘会不会饶过你呢?” 怪人本是猿人杂交所生,最忌讳人骂他猴子,燕白玉这几句话,可真把他给惹火了,只见他气得一张雷公脸,胀得像猪肝似的,满头黄发,一根根倒竖起来,两眼凶光四射,杀机重重地嘿嘿笑了两声,举起一对鸟爪似的手掌,五指箕张,作出想要摄人而噬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燕白玉的面前,迫追过来,用极端深沉的声音,阴侧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娃娃,你存心找死,可怨不得山人要超度你了!” 说完话,距离燕白玉还有七八尺远的地方,蓦地两臂一张,胁下黄绸似的两片薄翼,迎风一扑,矮瘦的身体,登时飞腾直上,升空八九丈后,陡的头下脚上,一个回旋,彷佛苍鹰搏兔,十指凌空下击,迳朝燕白玉的头顶抓去!身形未落,十指所发的气劲,已经冲得空气嘶嘶作响,声势之猛烈,在驼背老人眼里看来,竞比那天晚上,他受阴风教八九位高手围攻的时候,还要来得惊人。 老人不知燕白玉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见状不觉吓得高声惊叫起来,竟然忘了自己的内伤未愈,猛地双足一蹬,抢奔过去,想助燕白玉一臂之力! 身形刚一纵起,立听得燕白玉发声说道:“老前辈内伤未愈,不要上前,凭他这点鬼门道,晚辈还没有放在眼里!” 同时,身体立即感到被一股很柔和的无形力量,托住往后一送,仍然轻飘飘地落回原地,这份功力,就是老人没有受伤以前,也不见能够办得到。 正当他为燕白玉这份绝世功力,感到无比震骇的时候,那怪人下扑之势,已经只距燕白玉的头顶,一丈多远了,这才看到燕白玉单掌往上一翻,娇叱一声说道:“给我滚回去!” 说来使人不信,怪人那么疾劲的十股指风,在她单手这么轻轻一举之下,立即化解得无影无踪,而且飞腾而下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突遇一阵旋风,被卷得骨碌碌地,向高空旋滚直上,飘得比他最后自动纵飞的距离还高。 不过,那怪人却没有阴风二鬼那般脓包,居然在上腾十几丈以后,又被他将身形稳住,假翅兜风,反向盘旋,居然又翻扑下来,只是脸色严肃,已经完全收起了刚才那一股狂傲之气,在半空里大喝一声说道:“贱婢还真有一手,怪不得敢在山人面前这般放肆,看你现在还能躲到那里去!” 此时,他已不再用抓,早将十指并拢,双掌猛推,劈了下来,登时风雷之声大作,两股炎热无比,重若万钩的劲力,泰山压顶般地向燕白玉的头顶压来! 燕白玉似乎也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嘴里轻轻的咦了一声,然后说道:“看样子你这个猴子,还真有一点真才实学,能够化解姑娘的涡漩掌力,好呀!姑娘出来,碰的尽是一些脓包,一直没有同人好好地打过,正好用你来喂喂招,就与我下来吧!” 燕白玉存了此心,就不再与他硬拼了,身形一晃,登时脱出怪人掌力的范围,同时玉掌一抬,那医人立郎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朝自己身上一拉,登时身形加速,像殒星一般,朝地面射来! 两股重逾万钧,炎热无比的掌力,加上这一吸之势,更是其劲无比,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震得天摇地动,沙石齐飞,不但地面被击出一个几尺深的大洞,而且四周的草木,也被那掌风所生的热力,烧得浓烟四起,火星乱窜,那声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怪人蓦不及防,不但没有打着敌人,反因身形下降太速,撞上了自己掌力所激起的沙石,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不禁激起凶狠之性,厉吼一声,反手从背上拔出一把手掌形式的怪异兵器,脚尖一点,快逾闪电地朝燕白玉的身前扑去,机纽一按,铁指齐张,一记“火中取栗”,狠狠地抓将过去!同时喊道:“山人这番与你拼了!” 燕白玉清脆地娇笑了一声,根本没有看出她是用的甚么身法,怪人兵器抓到,身形已渺,一缕冷风,却已从脑后袭来。 只吓得他一声尖叫,反手一抡,铁掌“倒打金钟”,朝身后抓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势一个筋斗翻身来,可是,燕白玉却在老地方说起话来:“这一个孙猴子的筋斗云,真翻得不错,姑娘还在这儿呢!” 怪人闻声扑影,霍地一个旋转,手里的铁掌,风声虎虎地,一记“旋风扫叶”,向发声的位置,横扫过去,应变不能说是不快,可是还是不见人影,一缕冷风,又从脑后袭来,这才知道自己的艺业,与人家差得太远,心里懊丧已经迟了,只好舞动那一只怪异的兵器,展开全套招式,密密地裹住全身,先求自保再说! 然而,不论他把招式舞得如何严密,却始终看不到对方的影子,那一缕冷飒飒的劲风,仍然透过掌影,分毫不差地指向自己脑后的老地方,更不时听得燕白玉的声音,像鬼魅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在那儿批评他的招式,只打得他心惊胆战,汗出如雨。心里叫苦不迭! 但他却不敢将身形稍为慢了下来,否则,脑后那一缕劲风,如被指实,焉有命在。其实,他这是白耽心思,如果燕白玉要取他的命,就是他的身法转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怪人虽然看不见燕白玉的影子,驼背老人可看得非常清楚,根本她自己就没有动,好像是一张纸,悬空贴在那怪人的背上一样,凌空虚立,手指微伸的指向怪人脑后的“风麻穴”上,随便怪人怎么小招吐式,翻身转侧,她的关系位置,始终不变,像这种功夫,不但驼背老人没有儿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呢!不禁使得老人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做声不得。 其实,这只是“虚元神功”里的一个吸字诀,只要吸定以后,随便敌人怎么转动,就像影子跟人一样,转到那里,就跟到那里,根本无须自己活动,所以,又有一个名堂,叫做“鬼影附身”,老人的“玄天阴炁”,如果练到极顶,也可以做得到,只是他还差两成火候,体悟不出这个道理,所以感到惊怪非凡。 闲话少说,那怪人空自使出全身本事,连敌人的影子,都捞不着,人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最后,只有认命,干脆将手里的兵器,朝地面一扔,厉声说道:“山人今天认栽,要杀要删听便,再要如此戏弄,就不要怪山人骂出不好听的话来了!” 燕白玉也感到要得够了,身形一晃,飘然落地,大暍了一声说道:“看在你与姑娘喂招的份上,饶你一死吧!从甚么地方来的,还是给我滚回到甚么地方去!” 说完,玉掌一推,一股狂飙,卷起那怪人的身体,跌跌滚滚地向原始森林那面的上空,抛了出去。 掌风消失,那怪人已经被抛出几十丈远,落向林梢,只见他一声怪啸,回头说了一声:“臭丫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你不杀我,可别后悔,山人总有一天,要报今日之仇!” 不等身形落向林梢,双臂平伸,藉着燕白玉抛出的余力,假翅兜风,一开一合,闪电似的朝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当那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人已远达几里开外去了! 燕白玉只在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用传昔入密的功夫,朝着那个方向说道:“猴崽子,一切随你的便!随便你甚么时候找来,姑娘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时,那驼背老人忽然高喊一声说:“不好,燕姑娘,此人放他不得!”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五章 暗器神奇 传闻凶人再出世 剑气冲霄 引得恶魔又来临 且说燕白玉将那猿猴似的怪人放走以后,驼背老人突然高声喊道:“不好,燕姑娘,此人放他不得!” 可是他喊得太迟了点,那怪人在出声的时候,业已飞逃至几里以外去了,再想去追,恐怕连方向也找不到呢?何况,燕白玉已经说过饶他一条活命,就是能够追到,她也不愿意去追!因此,当她听到老人的叫声以后,只缓缓地转过身来,满脸不解地问道:“老前辈,放了他有甚么关系,难道像他这样的艺业,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驼背老人面色异常沉重,叹了一口气说:“唉,只怪老夫贪看姑娘一身绝学,忘了在事先向姑娘说明,这人虽然没有甚么本事,但他后面那个老魔头可实在有点惹不起呀!” 燕白玉奇怪地问道:“老前辈,难道你认识刚才那个怪人吗?到底他是甚么来路,值得你老人家这么忧虑!” 驼背老人说道:“那个怪人我虽然并不认得,但他的身法舆放出的那条“红蛇灵箭”,舆百年以前号称武林第一凶人的“飞天骷髅白骨魔君”,如出一辙,那个怪人想必一定是他的门下,如果这个魔头还存在人间,恐怕武林中又要遭到一次大劫了呀!姑娘把那怪人放走,说不定不要多久,那老魔头就会找上门来呢?” 燕白玉呵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了又怎么样,不知那老魔头的艺业,比现在阴风教的那些人怎样?” 驼背老人虽然在燕白玉戏弄那个怪人的时候,看出燕白玉的那一身绝学,确实非同凡响,但燕白玉的年龄,看起来最多不过廿岁,在修为火候上,功力总是有限,因此,从燕白玉话中,看出她根本没有把老魔放在眼里,心里实在耽忧得很,所以,特地加重语气地说道:“姑娘,不是我说一句泄气话,目前阴风教的人,除了教主郝春泰以外,根据那晚我与他们交手的经过,其余的高手,在目前武林中,固是一时之选,可是与飞天骷髅这个老魔头比起来,简直就不知相差到那里去了!” 说到此地,略顿了顿,似乎回忆以前的往事,半晌,方才接下去说道:“这个魔头,身世师承,没有人弄得清楚,形状长得和骷髅没有多少分别,尤其是一张脸,简直就可以说是无皮无肉,只剩下了一付骨头架子,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里面,目光线渗渗的,就与鬼火差不了多少,全身骨瘦如柴,两胁也像刚才那个怪人一样,绑着两片薄绸似的假翅,可以藉风飞行,永不坠地,所以大家送了他一个“飞天骷髅白骨魔君”的称号!” 燕白玉插口说道:“那也没有甚么了不起呀,只不过轻功特异,样子长得非常怕人罢了,为甚么又号称第一凶人呢?”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姑娘问得不错,那个老魔头,所以号称天下第一凶人,倒不是因为外型的关系,而是他的行事,根本不分甚么是非曲直,完全三思孤行,只要有人稍稍违背了他的半点的意思,立即加以惨杀,不论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毒手!” 燕白玉笑了笑说道:“难道那些人都是死的,不会出手反抗吗?” 驼背老人说:“反抗,谈何容易,不要说他那一身奇诡的武功,天下无人能敌,就是他所放出的“红蛇灵箭”,也极少有人能够逃过,据我所知,除了武当老掌门清玄上人,曾经接下一条,结果还是中毒而死以外,普天之下,能够接下“红蛇灵箭”而不死亡的,恐怕姑娘还是第一个呢?” 言下之意,对燕白玉显示出无比钦敬的神态。 燕白玉脸色微微一红,很不好意思地说:“老伯千万不要这样,这条甚么“红蛇灵箭”,倒确实惹厌,刚才如果不是我身上背的宝剑,把它挡了一下,我还真抓它不到,给它咬上了呢!乖乖,那一下确实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这是甚么怪物,长着翅膀的长虫,晚辈可还没听说过,前辈既然知道它的来历,能够说出它是甚么东西吗?” 驼背老人从燕白玉的手里,将那条长着翅膀的小红蛇,接了过来,学着燕白玉的样子,用两只手指,将红蛇头部两颊拊住,使它不能咬人,然后仔细看了一看,从七寸的位置,找出一段很细的线头,轻轻往下一拉,登时脱下一层透明的红色薄皮,那对翅膀,也连在上面,一起脱了下来。 燕白玉一看,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这小蛇的翅膀是假的,怪不得我没听说过呢!我还当它是甚么希奇事物,才一时舍不得把它揑死,早知如此,真不该抓到手里这么久,一下把它弄死,丢了多好,真是怪恶心的!” 驼背老人这才明白燕白玉早先那一声惊叫的原因,嘴哦了一声,马上接口说道:“幸亏姑娘没有将它揑死,否则,沾上了一点蛇血,恐怕也会像清玄上人一样的惨死呢!” 燕白玉不信地说道:“一条小红蛇,就有那么厉害,我才不相信呢!只要揑它的时候,将内家真气,贯注指掌,封闭经脉,保持皮肤不破,它再毒有甚么用!” 驼背老人微微笑了笑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姑娘知道这条小红蛇是甚么东西吗?如果要像姑娘那样说法,武林里面,对于“飞天骷髅”的“红蛇灵箭”,就不会那么害怕,弄得谈虎色变了!” 燕白玉被驼背老人这么一说,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因此,红着脸问道:“老前辈,究竟是甚么东西,这样厉害,难道比那鸩毒还要毒上一层吗?” 在她的经验里,只有在徐福的洞府里面所中的那一只鸩毒短箭,让她吃了一次大苦头,白山神尼又曾经和她说过,那是天下最毒的东西,因此,不相信还有比这更厉害的。 驼背老人解释说道:“不错,鸩毒是天下最毒的毒物,这条小红蛇的毒性,并不会比它更厉害,但也差不了多少,照样是咬人立毙,但有一样,却是鸩毒不如它的!” 燕白玉急着问道:“既然它的毒性,没有鸩毒厉害,为甚么皮肤不破,也能使人惨死呢?” 驼背老人说道:“如果不是清玄上人中毒惨死,不但姑娘怀疑,就是老夫,也不敢相信呢!虽然我没有见到过清玄上人当时的情形,但恩师曾经亲眼看到,上人全身的皮肤,在死了以后,也没有半点破损的地方呢!” 燕白玉不解地说道:“这就奇了,那是甚么道理呢?” 驼背老人说道:“如果老夫没有得着那部“玄阴正解”,也不晓得那是甚么道理,后来看到“玄阴正解”附录里面的记载以后,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娘不要小看了这条红蛇,虽然那对翅膀是假的,长得也和普通蛇类无异,实则乃是一样最罕见的东西,这东西的名字,叫做“蜃螅”,最长不会超过五寸,除了毒性奇强,咬人立毙以外,最厉害的是本身能够发出一种电气,与人身的真气,有感应作用,相吸相引,如果你不用内功封闭经脉,因为普通人的真气,故而不聚,吸引作用不大,毒性发作得稍为慢点,没有鸩毒那么厉害,如果你用内功贯注指掌,只要蛇毒一沾上皮肤,马上被真气引得从毛孔渗入,很快就要到达心脏,所以,这么一来,内功越深的人,死得越快!任何护身罡气,都对它发生不了作用!你说厉害不厉害!” 燕白玉回想自己抢救雪儿的情形,可不是吗?她从地面跳起来的时候,早已把“虚元神功”运起,护住全身,然后才去抓那“红蛇灵箭”的,岂知她的手还没有伸出去,那条小红蛇竟然速度蓦然加快,舍了白雪,猛然往她身上撞来,“虚元神功”一点也挡不住,如果不是那把“钵玉宝剑”,背在腰上,“红蛇灵箭”凑巧碰到剑柄上面,顿了一顿,燕白玉的手法再快,也不见就能一下把它的要害抓住呢! 她想到这里,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噤,暗呼了一声好险,方才对驼背老人说道:“乖乖,原来还有这等奥秘,我如果不是身上的宝剑将它挡得一下,那不是早就被它咬着了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吗?当初清玄上人的情形,不正与姑娘一样吗?这种“蜃螅”,浑身刀枪不入,纵跳如飞,老魔头再匠心独具,给它装上一对假翅,一放出去,就像飞鸟一样,毋需落地的去追击敌人,再加以训练,使它不咬着人,绝不飞回,还有谁能躲得这种歹毒的活暗器呢?” 燕白玉想了一想说道:“在武功方面,我倒并不害怕那个魔头,倒是这“红蛇灵箭”,确实讨厌,如果多了,还真不好对付呢!” 驼背老人看了地面的美人蟒尸一眼说道:“飞天骷髅的“红蛇灵箭”,虽然厉害,老夫现在倒还有办法可制,值得忧虑的恐怕还是那魔头本身,就是已经得到“玄阴副解”的阴风教主,依我看来,恐怕比那老魔头,还要略逊一筹呢!” 燕白玉没有与冥灵上人交过手,不知道郝春泰究竟有多大本事,因此,仍然不在意的说道:“阴风教主的本事如何,晚辈并不知道,不过从刚才那个怪人的身手看来,确实比阴风两鬼强得多了。老前辈的话,也许不错,不过,那个怪人既然是老魔的门下,由徒看师,也没有甚么了不起的,有甚么可怕的呢?” 驼背老人摇了摇头说:“姑娘这种估计,实在是大错特错,要知道邪道上的人物,师徒之间,如果不是认为绝对可以信赖,传授艺业的时候,绝不会尽心的,就以阴风两鬼来说吧!依老夫看来,恐怕还没有得到郝春泰十分之一的传授呢?如果从那个怪人的身上,去推断老魔的功力,岂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吗?” 燕白玉武功虽高,在社会经验上,可还是一张白纸,因此,奇怪地问道:“那是为的甚么呢?” 驼背老人说:“俗语说得好,他们是怕教出徒弟打师父呀!其实这种情形,就是正道上的人,有时也免不了要藏一两手绝招,不肯传授下去呢。这样一来,才使得我们上古的武学,逐渐失传,没有甚么多大发展呀!不过,这种藏私的情形,邪道人物,更加厉害罢了!” 说到此地,老人又感慨万分地道:“唉,岂但武学如此,就是其他方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像这样下去,恐怕过了几千年以后,我们国家的文化水准,恐怕要比不上那些新起来的蛮族国家呢!” 真是不幸给老人言中,我国现在的情形,可不正是如此吗?尤其是现代一般学者,因为古代很多绝学失传,就是留下来的,也残缺不全,遂自暴自弃,认为自己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好的,甚至心里认为月亮都是外国的圆,这种心理一起,更把那些已经传下来的东西,也都一古脑儿子以否定,不肯再去研究,更是令人感到痛心。 闲话少说,燕白玉听完老人的话后,这才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魔头的本事,要比刚才那个怪人高明十几倍罗?” 驼背老人点头说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老魔,但他的事迹,在恩师嘴里,却知道得很清楚,这魔头在百年以前,武功可以说是当时的第二高手,再加上诡毒无比的“红蛇灵箭”,更加助长了他的凶焰,黑白两道,死在他手上的,真不知有多少,几乎弄得人人自危。后来,终于引起武林公愤,各派高手,一致联手起来,找他算账,就在这大凉山的一个绝岭之上,把他困住,总算合十几个武林高手的力量,把他打得重伤,迫落万丈深渊,为大家除了一个大害。可是,在那一股里,参加围剿的人,也没有一个得到生还,只有老夫恩师,负伤最轻,但也没有来得及赶回家中,就在途中倒毙时,我是一个为人放牛的牧童,在恩师倒在一个林子里面挣命的时候,恰巧碰到他老人家,才在老人家临死之前,知道一点大概的情形,也在同时,作了老人家的弟子,其他的人,死所在那里,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呢!因此之故,使得中原武林,精英尽丧,各派绝学,也因此遗失了不少,以至百多年来,一蹶不振,再也比不上从前了!” 燕白玉对于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听到老人家这么一说,不由激起了好胜的心理,因此,显得豪气千丈地说道:“老前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个怪人已经放了,老魔真要活着,就是他不找来,晚辈也要寻上门去,找他斗斗看,看这位百年前号称武林第一凶人的魔头,究竟厉害到甚么程度,只要老前辈对他的“红蛇灵箭”,真有法子可制,在真实的功夫上,晚辈就不相信他能讨到好去。” 驼背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唉,要不是我身负重伤,再利用地下这条蟒皮制成防身的软甲,抵御老魔的“红蛇灵箭”,两人联手,也未始不可与他一拼,但这美人蟒的皮甲,除了腹下一条白痕以外,其余的地方,就是稍差一点的宝剑利器,也不能损它分毫,要想制作软甲,谈何容易,即使能把软甲制好,单凭姑娘一人,不是我老头子说一句泄气话,姑娘虽然负有一身绝学,在招式力法上,或许可以胜过老魔,但修为火候上,老魔已经有了两百年以上的功力了,姑娘这大一点年龄,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燕白玉一听,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老前辈不用为这个耽心,既然蟒皮可以抵御“红蛇灵箭”,不知道晚辈身上这一只剑,能不能够将它割制?” 唰的一声,燕白玉边说边从身上将那一只铢玉宝剑拔了出来! 剑身出鞘,红光陡现,映得整个“蟒王谷”像起了火一样,略一挥舞,那剑尖上的芒尾,登时暴涨几丈,像灵蛇似的伸缩不定,山石树木,挨着一点,立即像豆腐一般地崩塌了下来。 驼背老人不禁脱口高呼一声:“好剑!”接着满脸惊疑地说道:“姑娘,这是甚么宝剑?看样子比起历史上的千将莫邪那等神物,还要来得高明,怎的在典籍上没有看到过有关这只宝剑的记载呢?” 燕白玉把“钵玉宝剑”递给老人,然后说道:“老前辈先不要管这宝剑的来历,看看适用不适用再说,以后我再告诉前辈有关这剑的一切好了!” 老人将宝剑接到手里,用手指朝剑身一弹,“嗡”的发出一声龙吟,清脆悦耳,历久不绝,不禁满脸欣喜地说道:“适用,适用,有这等好剑,还不能用,再到那里去找比这更好的剑去!”啦!” 不过,他把剑在手里爱不忍释观看抚摸了一阵以后,并没有动手去割那条美人蟒的皮甲,仍然递回给燕白玉说道:“请姑娘暂时将它收起,等老夫再找一点东西来,准备好了才行!” 燕白玉不解地问道:“还要准备甚么东西?” 驼背老人再加解释地说道:“如果是这条蟒皮,能够这般容易割制,也就不可贵了,虽然有了宝剑,还得用东西把它浸软,才能动手呢!真是机缘凑巧,昨晚你哥哥在林中发现了一棵吃人树,那东西的粘液,可以把人兽的身体,化成一滩黄水,对于蟒甲,却只能使其软化,正好可以用来浸制,否则,那蟒皮又硬又腥,做成衣甲,谁高兴穿它。这样看来,也许那飞天骷髅的气数,这次真要尽了呢!姑娘请在此稍等一等,老夫进洞把这条“蜃螅”关起,再去拿两样东西,马上就带你去取那吃人树的粘液!” 他也不等燕白玉回话,一说完就揑着那条红蛇向石洞里纵了进去,身法还是相当的快捷,如果不是步履沉重,谁也不知道他会是一个负了很重内伤的老人呢! 燕白玉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喟叹了一声说道:“这位老人家的功力,实在深厚,负伤以后,还是那么佼健,在修为上怕不舆恩师相等啦,唉,这么好的一位老人家,难道他的内伤,就真的没有救了吗?” “嘎——”,站在一边的巨鹤,突然长鸣一声,只听得一阵较微的银铃之声,在遥远的天际响了起来,燕白玉对这声音,再熟悉也没有了,当时面露喜色的高声说道:“好,想不到她会到这儿来!” 才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倏变,喊了一声:“不好!她有危险啦!” 此时,那驼背老人已经从洞里出来,红蛇已经不见,手里另外拿了一把玉杓和一个玉瓶,燕白玉不待他开口说话,已经飞身纵上鹤背,嘴里喝了一声“起!”那白鹤立即冲霄而起,她这才回过头来向老人招呼说道:“老前辈,晚辈的妹子,在前面遇到了危险,晚辈要赶快去救她,关于剥制蟒甲的事情,等晚辈救了人回来再说吧!” 语音尚在空中振荡,燕白玉与那巨鹤的影子,早已化成一星黑点,隐没在几十里以外的云雾之下去了! 驼背老人怔怔地望着他们逝去的方向,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叹了一口气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这些燕姑娘的“传音入密”的功夫,也有这么深的火候,看来在内功方面,并不见得会比我老头子差,起初倒是白跳了一阵心思啦!” 正待他转身准备回到洞里去等候燕白玉回来的时候,人才走到洞口! 嘶!嘶!几声轻微地破空声音,从原始森林那面,传了过来。 老人虽然身负内伤,耳目并没有失灵,一听就知道在那方面来了好几个高人,只不知是敌是友。 因此,他马上在洞口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如果来的是敌人,以他现在的情况是万不能和人动手的了! 他刚把身形藏好在洞口附近一块岩石的夷缝里面,把眼睛从缝隙向盆地望去的时候,从那原始森林的树梢上,已经唰!唰地落下三个人来! 放眼一认,不禁吓得他出了一身冶汗,原来来的,竟然是他的生死对头阴风教主郝春泰,和他手下的两个堂主黑风,神火两怪。 阴风教主郝春泰,和两怪一落向地面以后,立即用眼睛向四处打量,忽然,三人的眼睛一齐落到地面的蟒尸上面,嘴里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道书上所载的千年美人蟒吗?是谁能够把它杀死,弃尸于此呢?” 冥灵上人更紧走两步,从身上抽出一把宝剑,将蟒尸挑了一下,嘴里说道:“这人倒也识货,蟒丹和蛇胆,都已经取走了,但蟒甲也是一件异宝,怎又留了下来不要了呢?莫不是人还没有走开!” 说到这里,人霍地往后一退,向四周仔细打量起来,同时满脸露出戒备的样子。 眼光有好几次扫到驼背老人藏身的地方,只吓得他屏声静气,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冥灵上人并没有发现他隐藏的位置,却把眼光落在那个石洞上面,同时说道:“原来这里还有一座洞府,那驼鬼追失以后,就始终找他不到,莫不是住在这儿?” 说完话,紧跟着就一步一步地向洞口走来。 驼背老人藏身的地方,隔洞石只有一两丈远,如果冥灵上人走到洞口,只要眼睛向旁边一瞟,就会发现他藏身的位置,不禁使得驼背老人,把一颗心提到脖子上来了,暗中考虑,真要给郝春泰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 猛的,他的手触到了怀中的一个玉盒,这个玉盒本来是他交给金燕收取那条金色娱蚣用的,金燕把娱蚣收回以后,就没有交回给他,直到他将金燕和燕白祧送到蟒穴的时候,才从金燕的身上取了回来,所以一直揣在怀里,没有放下。 老人触到这个玉盒,马上将它取在手里,心说:“只要你发现了我,说不得先下手为强,要让你吃吃这条娱蚣的苦头了!” 不过,他知道冥灵上人郝春泰,已经将“玄阴副解”上的“玄牝神功”练成,这条金色娱蚣虽毒,也只能将他缠住一时,想要伤他,并不容易,那样一来,自己的身形暴露,以现在自己负伤的状况下,单独斗那黑风老怪,都不行了,何况,还有一个与黑风怪齐名的神火怪在一道呢! 因此,他虽然将娱蚣玉盒,揑在手里,但不到万一的时候,还是绝不放它出来,心里仍然紧张得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忽然,黑风怪发现蟒尸附近的两件兵器,走过去捡在手里,满脸露出惊异的神色,向着冥灵上人叫道:“教主,你看这是甚么?” 冥灵上人才向石洞那面走了一半,闻声之后,马上回过头,一看黑风老怪手里拿着的兵器,又咦了一声说道:“奇怪,这不是耻儿和忠儿的随身兵器吗?怎的会在这儿出现呢?他们人呢?” 黑风老怪说道:“是呀!这地面步迹零乱,还有许多鹰毛,看样子曾经经过一场恶斗,莫不是遭了人家的毒手!” 神火怪从旁插嘴说道:“两位护法虽然比教主差得很多,但在目前江湖上,已经算是一等高手,何况,还有神鹰大秃相助,就是大闹本坛的驼背,要想杀害他们,恐怕也不见得能够,何况,尸首未见,就是神鹰也不知去向,我看,说不定他们已经遇着神鹰,追敌去了呢!” 冥灵上人想了一想,断然地说道:“老弟固然说得有理,但追敌总不能不带兵器呀!我看这里面大有蹊跷!” 黑风老怪接口说道:“还是教主说得对,不过二弟说的也没有错,两位护法,绝不会遭人杀害,我看,也许他们将敌人打跑了,发现了甚么宝物,去寻宝去,我们不正是发现这个方向,宝光烛天,红雾万丈,才赶了来的吗?” 冥灵上人笑了一笑,赞许地说道:“黑风老弟,真是先得我心,我看,就是这条怪蟒的内丹和蛇胆,恐怕也是他们取去了。” 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地形,指着那东西的蟒穴说道:“如果我们的猜想没错,耻儿和忠儿两个,一定从那里面下去了,如果,宝物在西边那座洞府里,宝光绝对不会上烛云霄,我们也到那里探探,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也好替他们打个接应!” 两怪同声应了一声,立即随在冥灵上人的身后,朝那蟒穴地洞走去! 驼背老人一看,简直比自己的身形,被他们发现了还要来得着急,如果让他们进入蟒穴,自己的义女金燕,和燕白祧那个小伙子,还能有命存在吗? 因此,他丝毫不顾后果,霍地从那岩石的夷缝中间,闪身出来,朝着冥灵上人三人高声地暍道:“你们舆我站住!” 同时,拇指压在那娱蚣玉盒的盖子上面,准备一有变故,马上将那金色娱蚣放了出来! 冥灵上人和黑风神火两怪,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一听到驼背老人的叫声,马上霍地转过身来,很机警地将眼光向老人的身上扫去! 三人发现出声大喝的就是大闹总坛的驼子,脸色倏变,尤其是黑风神火两怪,曾经吃过他的苦头,立即凝神运气,深加戒备! 倒是冥灵上人,究竟不愧为一教之主,脸色异变之后,瞬即恢复原状,昂首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说道:“邱驼子,前天夜里,让你侥幸地在本教主的手底逃脱,想不到你会躲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着,两眼凶光四射,慢吞吞地向老人的面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同时,嘴里继续说道:“驼鬼,乖乖地将你那本“玄阴正解”献给本人,本人也就不为已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哼!” 他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脸上布满了杀机,目下之意,不问可知。 驼背老人知道这时不能露怯,只有想办法先将他们镇住,等到燕白玉回来以后,那就不怕他们了因此,闻言以后,脸色仍然保持泰然,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郝春泰,今天你到了这里,那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们那一笔旧账,也得算一算了!” 说着,拇指将娱蚣玉盒的盖子一抽,朝着追过来的冥灵上人一扬,大声地说道:“郝春泰,看看这是甚么,只要你能斗得过我的金儿,不用说那本“玄阴正解”双手奉上,就是我以前的那笔旧账,也从此勾销,老夫不再找你的麻烦了!” 嘘的一声,那条娱蚣,早在老人一扬之际,嘶的一声,从盒子里飞了出来,迎风一晃,登时变得像门板那么宽窄,百足齐划,骨节一阵悉悉作响,盘旋飞舞,作势欲向冥灵上人三人扑去! 饶是阴风教主为一代乌雄,陡然见到此等凶物,也不禁吓得向后连窜,黑风神火二怪,脸色更加变得苍白! 驼背老人见着他们那种狼狈的样子,不禁冷笑连声地说道:“你们不要怕成那个样子,金儿没有我的命令,不会向你们偷袭,如果真要害怕,那么干脆向老夫投降,答应解散阴风教,老夫本着与人自新的原则,也就不为已甚,只在你们身上留点记号,也就算了!” 说完,向天空飞翔的娱蚣一招手,叫了一声说道:“金儿,下来,不要把人家吓倒了!” 那条金色娱蚣果然闻声下降,停在驼背老人的面前,但两只红色眼珠,仍然光华四射地盯着冥灵上人几个人不放,神态真是凶猛之至。 冥灵上人和黑风神火两怪,给老人这一番话,气得差不多跳起脚来,尤其两怪个性急躁,早已脑羞成怒,大声地喝骂道:“驼鬼不要欺人太甚,看老子们收拾这条孽畜以后,再把你来挫骨扬灰!” 不等把话说完,两怪已经骤起发难,四掌齐扬,各自运足十二成真力,把两人仗以成名的“赤娱掌”与“黑风掌”,朝着金色娱蚣的身上,猛劈过去! 但见两股黑风,二道赤焰,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两怪的掌心,暴射而出,莫说是一条门板大的娱蚣,就是一座小山似的岩石,在这一击之下,也要给劈得粉碎,那声势实在是惊人之至!他们心里想道:“谅这么一条娱蚣,还能受得了这么凶猛的一击吗?” 冥灵上人城府极深,知道驼背老人敢用这条娱蚣叫阵,一定不是易与,见状大叫一声不好,想出手将两怪拉住,已经迟了一步,两怪的掌风毒焰,早巳发了出去! 果然,那条金色娱蚣,对于两怪所发那么厉害的掌风毒焰,竟然视作无睹,直待那黑风赤焰,快要近身的那一刹那,方才嘘的一声,猛然喷出一口红雾,迎了上去! 金色娱蚣,已经长到大小变化如意,气候至少也在七八百年以上,尤其又暍足了美人蟒的毒血,功力更不知增加了多少,它所喷出的红雾,以前竟敢用来抵御美人蟒的丹气二这一下狂喷而出,那力量还能小得了吗? 当时,只听得轰的一声,红雾赤焰,黑风腥气,猛然相撞,直激得地面的砂石,似雨点一般地朝四外狂射,两怪所发的毒焰,陡然大震,略为顿了一顿,立即被那一蓬红雾,卷得往回倒窜,速度比起两怪最初猛劈出来的时候,还要来得快速猛烈。 两怪不虞有此,登时给震得自行离地,向后倒飞而出,只吓得他们面如土色二局喊一声说道:“我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冥灵上人虽然一时没有将他们拖住,总算已经将“玄牝神功”运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侧面啪啪劈出两掌,将那金色娱蚣的红雾,和两怪自己劈出的毒焰,一齐迫住,呼的改变方向,向旁边冲了出去,方才救了两怪的两条老命,没有让他们丧生在自己的毒焰,和娱蚣的红雾之下。 但毒焰红雾,虽然被迫窜向一边,两怪所受的震力,并没有消失,身体仍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四肢朝天地向后倒翻出,咚咚两声,如同两只大元宝似的,跌倒在那凸凹不平的石地上。直梗得两怪背脊生疼,嘴里的“哎唷”两字,还没有喊得出来,又立即鲜血狂喷,昏死了过去,显见他们在娱蚣丹气一撞之下,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驼背老人没有想到那条金色娱蚣,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见三个敌人,已经有两个负伤,不禁心中大喜,马上高声暍道:“金儿,咬啊!” 其实,那条金色娱蚣,没有等他发出命令,早巳腾空飞起,呼的一口红雾,紧跟着向冥灵上人的身上喷去。 冥灵上人,究竟不愧为一教之主,见状单手一托,意动风生,“玄牝神功”化作一片无形气障,将娱蚣口中所喷丹气抵住,另一只手,很快地从怀中摸出两粒药丸,分别用打暗器的手法,打进两怪的口里,再顾不得检查两怪的伤势怎样,紧跟着那另一只手,骈指作势,透过那朵红云,忖摸着凭空朝那飞翔在头顶的娱蚣两眼点去! 别看金色娱蚣刚才对付两怪,那么轻而易举,在冥灵上人的手下,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那一口猛毒无比的红色丹气,在冥灵上人单手悬空,一记虚托之下,竟然不能迫下半分,距离冥灵上人的头顶,还有两三尺高,就停滞不前,骨突骨突地迫得向四周魬去,形成一面半盖似的红云,罩在空中,煞是好看。 蓦地,冥灵上人的指风,冲破红云,向娱蚣的双眼袭来,半空里金光一闪,娱蚣的身体虽然摆向一边,躲开了那一缕劲疾如刀的指风,但一口丹气,竟然让冥灵上人那一股无形的气劲所吸住,收不回去了,只急得金色娱蚣,在天空里吱吱地乱叫起来! 驼背老人一见,心里不禁大骇,想不到冥灵上人的功力,竟然深厚到这种程度,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见机得早,藉着他一推的风力,趁早越林而逃,如果真要与他硬拼,那还得了! 他想得一点不错,如果那天晚上,冥灵上人不是想把他活捉下来,迫问“玄阴正解”的下落,那一掌“玄牝神功”,只要再加两成力量,即使他藉势退走,也要受一点内伤,不见得能逃得掉呢? 当然,这不是说“玄阴正解”上的功夫,比不上“玄阴副解”,而是副解上的功夫,藉助外物,容易成功,驼背老人又是半途出家,没有把“玄天阴炁”练到绝顶,当然就比不上冥灵上人了! 闲语少说,错非是冥灵上人,要想把金色娱蚣制止,如果不藉助那盒子里的“天雄珠”,还真不容易办到,驼背老人自付就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冥灵上人虽然用“玄牝神功”的“导阴吸阳”绝着,紧紧地吸住了金色娱蚣的丹气,使得金色娱蚣不能飞腾自如,要想把它杀死,却还不能一时办到,因为那娱蚣全身的要害,就是那一对眼珠,可是,他把娱蚣的丹气吸住以后,那片红云,也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无法对娱蚣的眼睛瞄准。 所以,他虽然透过红云,指风乱点,冲得空气嘶嘶作响,每次都让金色娱蚣闪开,发生不了一点作用。但是,他知道娱蚣的丹气奇毒,如果把吸住它的“玄牝神功”一故,又怕那丹气乘虚直入,追袭过来。 这样一来,他和金色娱蚣之间,登时变成一种胶着的状态,娱蚣的丹气,固然不能对他侵害,他也没法伤着娱蚣。娱蚣固然飞不开,他也不敢散功,真是弄得骑虎难下,使得一位枭雄,困窘万状,焦急非凡。 驼背老人见状,不禁乐得哈哈大笑地说道:“一条娱蚣都制服不了,还想抢夺老夫的气玄阴正解”,我看你别作梦了吧!” 冥灵上人心里蓦地一动,心想:“如果此时驼鬼向我进攻,那我岂不是稳吃败仗吗?为甚么他不动手呢?” 想到这里,很仔细向驼背老人这边戒备地望去,立即发现驼背老人脸色苍白,两眼乏神,不像是一个身负绝学的高手,所应具备的一种现象,除非这个高手,负了很重的内伤。 念头在心里闪电似的转了几转,驼背老人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早就知道了,那么,现在的情形,当然是他负有内伤罗? 不过,冥灵上人的疑心很重,虽然想到这里,还不敢拿准,但那只空着的手,却不再向那天空的娱蚣点去,陡然一翻手,呼的向驼背老人站的地方,狠狠一掌,遥劈过来。 驼背老人没有想到他会向自己伦袭,虽然耳目灵警,及时发觉,赶快向旁一纵,躲了开去,但身形还是让掌风挨着一点,在他现在这种身负内伤的情况下,那还不被带得踉舱几步,方才站稳。 冥灵上人那一掌只用了三四成真力,见驼背老人连掌风的边锋,都挺不住,心里那还在不明白的道理,当时,昂首向天,噤架地发出一阵狂笑,然后高声喝道:“驼鬼,怪不得你要仗着毒物来和我们打赌,哈!哈!看你现在还能逃得那里去!” 说完以后,除了另一只手,仍然用“玄牝神功”的“导阴吸阳”,吸住娱蚣的丹气不放以外,身形马上向驼背老人这边窜来,相隔还有两三丈远,掌风已经像狂潮似的,一阵一阵的劈了过来。 驼背老人虽然不能硬接他的掌风,但内伤为燕白玉的“玉菌乳液”稳住以后,像常人一样地纵跳闪躲,还办得到。 因此,只有利用盆地上的岩石地形,东窜西闪,躲避冥灵上人的追击。 冥灵上人如果不是一手要吸住那条飞腾在上空的金色娱蚣,不要说驼背老人像常人一样的闪躲,就是再快几倍,也无济于事,但现在由于手里吸着一条门板大的娱蚣,大部份心神,分了出去,不敢走得太快,跳得太高,再加上驼背老人地形比他熟悉得多,这才让老人很侥幸地勉强躲过几次追击。 一时之间,只见天空红云飘荡,金光乱闪,地面的两人,则像捉迷藏似的,东躲西避,南追北绪,倒是怪好玩的,谁能知道这一场追逐,是未来武林浩扨的一点转捩点呢? 糟,那为娱蚣丹气所震的两个老怪,自从冥灵上人向他们嘴中,打进两粒丸药以后,人跟着醒来,就在原地坐下调息疗伤。此时,也正好已经复原,各自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冥灵上人不由喜上眉梢,干脆停止向驼背老人追捕,转头向他们喊道:“两位堂主,驼鬼已经身负内伤,你们与我把他抓了下来,让我专心来对付这条娱蚣!” 驼背老人此时业已气喘呼呼,就是两怪不复原,也累得奔跑不动,不能再逃出冥灵上人的掌握了,见此情况,不禁大叫一声说道:“天亡我也!” 说完,猛的一掌,朝着自己的天灵盖上劈去,欲在被敌人抓到以前,进行自载,免得落入敌手,受尽侮辱。 蓦地里,高空一声鹤唳,燕白玉陡然从天而降,见状来不及制止。马上遥空一指,点向老人手腕的“曲池”麻穴,同时,高喊一声说道:“老前辈,使不得!” 真是千钧一发,只差那么一利的光景,老人的手掌,就已经猛劈下去,现在,虽然麻穴被指风点着,手臂一酸,掌力尽泄,但手掌还是顺着余势,落在头顶,啪的响了一声,不过,总算是没有劈得脑袋开花,惨死当场罢了! 紧接着,燕白玉也已经从巨鹤的背上,一个翻身,落在老人的面前,正好将黑风神火两怪抢扑过来的身形挡住! 这一变化,来得太快,燕白玉出指,发声,落地,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以内完成,快得只像电火那么一晃。 两怪闻声惊觉有变,竟然来不及煞住身形,仍然一股猛向前撞去,耳里只听得一声娇叱说道:“狗贼,讨死!” 登时,两怪像撞了一片橡皮上面,被一股无形的柔和气劲,弹得风车似的,一连几十个空心筋斗,倒翻了回去!总算燕白玉不肯轻易杀人,只用一股柔劲,两怪虽然被弹得昏头转相,力量一尽,总算是一个鲤鱼打挺,勉强站着落下地面,没有跌得个四脚朝天。 燕白玉看到他们那付狼狈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两个脓包,就只懂欺侮负了伤的老人家,这下该吃了苦头吧!” 两怪定睛一看,不觉楞了,想不到自己近百年的修为,竟会在这么一位弱不禁风的少女手里吃瘪,登时恼羞成怒,不知厉害的各自大吼一声说道:“那里来的贱婢,胆敢管起老夫们的闲事来了,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呼噜噜,两怪话还没有说完,燕白玉已经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地娇叱说道:“臭贼,闭嘴,难道在碧鸡山还没有吃足苦头不成!” 语音甫落,玉手微挥,一股其劲无比的“涡漩掌”力,像飓风似的朝着两怪的身上转去! 两怪连念头都来不及转,登时被那一股旋风,转得滴溜溜地凌空飞起,直上直下,但觉四方八面,天旋地转,草木不分,红绿不辨,好不容易等到那一股旋转的力量消失,方才咚的一声,摔了下来,立即感到四肢酸软,头重脚轻,啪的一屁股坐了下来,脑子里犹自嗡嗡的,昏眩得使人难受。 黑风老怪这是第二回吃上这种苦头,头脑稍一清楚,马上想到面前这个少女,正与三年前大闹碧鸡山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只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而且三年多不见,突然长得这么大了,如果真要是她,再加十个自己这样的人物,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因此,不觉满脸怀疑失声地喊道:“你是银铃女侠吗?” 燕白玉嘴里微微地哼了一声说:“不错,我就是银铃女侠,难为你还记得我,本来以你们这两个的行为,不容得你们活命,不过,另外还有人要找你们晦气,本姑娘也就懒得妄开杀戒!还不与我快滚,难道还想吃一点更大的苦头不成!”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燕白玉虽然在三年以前,只仅仅在汉中分堂和碧鸡山两处露过一次面,可是,那两次却已经将阴风教里所有的人,胆都吓破了。 两怪一听果然是她,只吓得把在一边和金色娱蚣搏斗的阴风教主冥灵上人都忘了,转过身来,就往原始森林那面逃跑! 冥灵上人见状,不由气得肚皮都要破了,马上高声大喝地说道:“站住,怕甚么,还有我呢!” 两怪闻言一怔,不禁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当着自己教主的面前,竟然对敌人露出这等怯态,不怕他们脸皮再厚,也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只好讪讪地向教主的身后退去,但心里却矛盾极了,一方面固然希望教主能够胜过这位银铃女侠,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另一方面,可不希望教主真的得胜,更使得自己难堪,影响到自己在教中的地位,那滋味儿,真是酸甜苦辣,样样俱全,说不出是个甚么名堂来! 冥灵上人当燕白玉一现身的时候,立即看出这位少女一身功力,几乎与自己相等,知道那追捕驼背老人的黑风神火两怪,一定要糟,但自己正被金色娱蚣缠住,分身不开,一时只想到如何赶快把吸在自己头顶的那条娱蚣杀死,再过来相助。 没有料到他解决金色娱蚣的办法还没有想出来,两怪就被人家制得服服贴贴,连招都不敢过,竟然想拔足就逃,心里那得不火,虽然他也听出对方就是自己教里两个最大敌人之一的银铃女侠,知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他现在“玄牝神功”业已练成,几成金刚不壤之身,难道还怕这一个小小的女子不成。 因此,见到自己两个首席堂主,现出这等脓包样子,只好大声将他们唤止,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仍然将娱蚣吸在头顶不放,就这样转过身来,对着燕白玉冷笑了一声说道:“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处处和我们阴风教作对的甚么银铃女侠,哈哈哈哈!好呀!本教主倒得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竟敢这等胆大妄为!” 完全是一派教训的口吻,仿佛根本没有把燕白玉放在眼里! 燕白玉一听对方竟是久已闻名的阴风教主,不免多打量了两眼,看出他眼神精光闪闪,比起刚才黑风神火两怪,确实高明得太多了,但她出道以来,不但没有遭过败绩,就是能在她手下走个十招八招的,都不多见,还能听得下冥灵上人那一派狂傲的话吗? 因此,还没有等到冥灵上人把话说完,一张粉脸已经气得通红,但见她星目含瞠,螓首微歪,嘴角下翘,万分不层地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两声,当冥灵上人话音一落,马上反唇相讥地说道:“啊!原来你也就是那个甚么阴风教主,我还当是甚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只不过是一个臭牛鼻子,有甚么了不起的,哼,凭你这付德性,也妄想称霸武林,配吗?” 说完以后,还重重地朝地面上吐了一口口水,好像刚才那几句话,把嘴都说脏了似的。 冥灵上人在一辈子里,恐怕还没有受人这等藐视过,虽然他的城府很深,这时也不免气得脸红脖子粗,心火直往上涌,憋得话都讲不出来! 好半晌,方才暴雷似的从嘴里进出一声大暍说道:“贱婢,你是存心找死,本教主今天要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紧跟着“嘿”的高喊了一声,双手猛然向头顶一抬,竟然把那金色娱蚣的身体,也一起吸住,带得往下一沉。 但见他在那一招之后,又接着猛的一推,那条门板大的金色娱蚣,和它所喷出的那一大团红色丹雾,竟然身不由己的被他推得往燕白玉和驼背老人两人存身之地,闪电似的猛撞来,然后再开口说道:“贱婢,接着这个!” 燕白玉岂肯示弱,玉掌一翻,一股无形的劲力,从掌心翻滚而出,硬接了过去! 怪,没有半点儿掌风相击的声音,只是那条闪电似撞击而来的金色娱蚣,和那一大团红色丹雾,陡然在半途利住,停止下来。 原来冥灵上人推出的“玄牝神功”,仍然隐含“导阴吸阳”的黏字诀,一见燕白玉硬接过来,马上将她的掌力,也一起吸住,准备用内家真力,将燕白玉毁在掌下,否则进行游斗,他一方面要对付金色娱蚣,一方面要对付燕白玉,实在是难操胜算! 这一着,还真给他用对了,在内力方面,燕白玉虽然吃过好几种灵药,修为火候,可以抵得普通人修练百多年以上的功夫,但比起冥灵上人来,还要差上一筹。 原来那“玄阴副解”上面的“玄牝神功”,是吸取四十九对童男女的真阴元阳,苦练而成。 内力修为,不外精气神的净化,所以“玄牝神功”一年的苦练,可以抵得上普通人九十八年功力,当然,这种藉助外力练成的玄功,当然不能与自己的精气神相比,不能做到生生不已的程度,那么,打个对折,一年的苦练,也可以抵得上四十九个人一年的功力了,“玄牝神功”共需三年练成,换一句话说,冥灵上人单在这一方面,就有了一百四十七年的功力了,再加上他自己几十年的苦功,合起来,怕不接近到两百年以上去了,除了秦含柳的“太虚元气”,基础筑在“万物一体”上面,不受修为年度的限制以外,燕白玉的“虚元神功”,可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幸亏,燕白玉的“虚元神功”,在本质上要强得多,才算勉强抵住。变成相持不下的状态,但却感到自己的两手,像是抵在一面钢墙之上,不能撼动分毫,而且,那面钢墙,还在缓缓地向自己这面压了过来,只要自己稍一松懈,那面钢墙,立郎会闪电似的压到自己身上。因此,不得不把全身的真气,缓缓地朝两掌贯去! 可是,内心却是叫不出来的苦,想不到这老魔头,会是这样厉害,知道如果一旦内力耗尽,自己两人,一个也不用想留着活命。身上的冷汗,不知不觉地从周身的毛孔里面,渗了出来。 其实,冥灵上人虽然略占上风,也并不见得比她好受,可说也已经用上了全力,直憋得额上青筋暴露,须发娟张,内心的震惊,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心想:“看不出这么一个女娃,会有这样难斗,将来那还得了吗?”因此,暗中下定决心,说甚么也得在这一次把她毁在手里。 两人的内心,虽然都紧张到了万分,但盆地内的气氛,都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 只不过看到冥灵上人和燕白玉两个,彼此遥隔十丈左右的距离,并掌虚推,眼光齐射在当中那团红云,和金色娱蚣的身上。 而且,那条金色娱蚣,已经像死了似的,虚浮在红云之上,微微地左右急剧颤动,如果不是目力极佳的人,那一点微微地颤动,都看不出来。让普通一般常人看到,一定当他们在那里变甚么戏法,绝不知道那是一场震撼武林的生死搏斗。 场中站着旁观的两怪,更为两人这种拼斗的方式,所震骇住了,本来,像这种拼斗内力的情况,最多只能相隔两三丈远,现在居然到达十丈,两人内力的深厚,岂不是匪夷所思了吗?当然,驼背老人并不感到惊奇,但却跳心万分。 因为,他已经看得出来,燕白玉是要略逊一筹,因此,脑子不断的潜思,看有甚么解救的办法没有。 两怪功力远逊,一时还看不出谁输谁赢,但却了解,以内力相并,如果功力相等,最后必定两败俱伤,因此,也号着极大的心思。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六章 神剑初试 一击退强梁 蛊药难求 二魔张凶焰 驼背老人心里,尤其感到焦急万分,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身负内伤,冥灵上人和燕白玉两个,不论谁胜谁负,都对自己这面不利。 如果冥灵上人胜了,固然燕白玉会立毙当场,就是冥灵上人败了,那黑风神火两怪,也绝不会放过自己这边,在燕白玉内力大耗的情形之下,照样难逃活命。 要是自己没有负伤,即使不能将两人解拆开来,至少也可以用“借体传力”的方式,暗助燕白玉一臂,虽然那种方式不怎么光明正大,为了消弭未来的武林浩扨,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可是现在,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用说去暗助燕白玉,就是在她得胜以后,保护她不受两怪的伤害,都办不到。 因此,他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断地在心里暗自叫道:“怎么办呢?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救了吗?怎么办呢?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救了吗?” 情形似乎比他所想的还要糟,因为,他已经从那金色娱蚣微微的颤动里,看出燕白玉在内力,要比冥灵上人稍逊一筹,只要再用过一会,就要输了。 同时,他还看到黑风神火两怪,已经面露诡笑地慢慢向这边移近,显见,他们也看出燕白玉不支的情形了。只急得他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里,他似乎发现了一丝曙光,虽然心里还拿不定是杏有效,但已决心冒险一试,因此,陡地面容一正,将手里那只收养娱蚣的玉盒,朝着那条虚悬在半空里,彷佛已经死去了的金色娱蚣身上,猛掷过去,同时,嘴里高声的喊道:“燕姑娘,退啊!” 原来他紧张得根本忘了自己手里还揑那只玉盒,当两怪向他这边慢慢走近的时候,下意识里将拳头一紧,采取戒备的神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揑着这个东西,眼光也跟着向娱蚣的身上落去。 马上看出那条娱蚣,街在微微颤动,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夹在两人的气劲中间,没有法子动弹了而已,也就是说,冥灵上人和燕白玉的掌力,并没有直接接触,中间还隔了一条门板大的娱蚣。 当时灵机一动,如果隔在这两人中间的那条金色娱蚣,陡然滑失,两人的掌力还不至马上接触,虽然这空隙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在一个绝顶高手来讲,也足够抽身退走,不至像那直接较量内力一样,一退就要受到对方掌力的震伤了! 同时,他眼睛一落,看到娱蚣所喷的红色丹雾,仍然像一朵红云似的故成一团,显见那条娱蚣,在双方内力夷持之下,也在尽量加功,否则,怕不早巳迫得四散分飞,还能聚集在一块吗?因此,只要那娱蚣一去,丹雾也就马上跟着收去,中间的空隙,也就更大了一点。只要自己高声示警,也许可以将这一场僵持的局面,给化解开来。 他了解只要把玉盒朝金色娱蚣的身上掷去,它闻到那玉盒里天雄丸所发出的香味,一定会缩力飞回,但万一燕白玉不了解他的意思,反应稍迟,则更容易使她受到损害,但是时机稍纵郎逝,那黑风神火两怪,已经隔他只有三四丈远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玉盒,狠狠地掷了过去。同时嘴里大声地向燕白玉指示。 两怪见他这个举动,猛的一楞,以为他又发出了甚么歹毒的暗器,吓得赶紧又向后面倒窜回去,这时,只见那金色娱蚣“吱”的厉叫一声,伞盖大小的那一团红雾,陡然暴涨一倍,把冥灵上人和燕白玉两个,迫得同时向后倒退几步,紧接着红雾猛缩,金光一闪,完全如同驼背老人的想像,已经向那玉盒里面投进。 结果比他预料的还要理想,那金色娱蚣将红色丹雾,用全力向外暴涨一倍,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它自己好争取时间,缩小身形,钻进玉盒里面,好得到庇护,完全是一种生物自卫的本能。 可是这样一来,正如同一个功力很高的人,替冥灵上人和燕白玉拆开一样,两人不是傻子,得到这个机会,还不赶快收手,真想闹个两败俱伤吗? 因此,当那金色娱蚣,身形暴缩,钻进玉盒的那一刹那,也各自停止用力,当然,这种动作,比那金色娱蚣钻进玉盒的时候,要稍慢一点。所以,两人的掌风,在金色娱蚣陡然消失的那一刹那,中间变成一片真空,还是继续地猛挤过去,真空的状态,本来就含有吸力,更助长了这一挤的威势。 当时,只听得天崩地裂似的一声轰然大响,两股掌力直撞得像火药爆炸一样,那只藏着娱蚣的玉盒,固然被震得飞上了半天云霄,就是地上的沙石,也在这一震之下,激得向四外暴射而出,地面,更给震得成了一个两三丈大小的深坑。那声势之大,就是冥灵上人和燕白玉两人,自己也料想不到。黑风神火两怪,更吓得把舌头都吐出半截,好久还收不回去。 幸好,冥灵上人和燕白玉两个,都已各自截断了自己的掌力,虽然这一击的烕势,大得不可思议,两人倒没有受到反震的伤害,但由于站得较近,以他们两个身手,竟然还没有来得及走避,全都受到了那震得暴射而出的沙石击中,吃了一点不算太大的苦头,弄得非常狼狈。 燕白玉自出道以来,可以说是第一次受到挫折,虽然表面上与冥灵上人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如果不是驼背老人见机,最后必败无疑,不禁引起好胜的天性,在那一声暴响之后,立即奋身一纵,又向冥灵上人抢攻过去。不过,这次她可留上了意,决心不让冥灵上人把自己的掌力吸住,完全采用游斗的方式。 其实,冥灵上人也抱着同样的观念,不愿意和她再以内家真力相拼。 因此,两人的想法,完全不谋而合,全都用的是以快打快的手法,彼此互抢先机,以求制住对方。 这样一来,马上变得热闹起来,一时之间,只看到场中一白一黑两条影子,穿梭似的窜来窜去,只听得拳风虎虎,掌声隆隆,虽然只是游斗,也都贯注了内家真力,只要任何一个稍一疏忽,那掌风立即拍实,就是铁打的金刚,也禁受不起,惊险的程度,并不见得比刚才稍逊。 而且,他们这种搏斗,与一般高手近身相扑完全不同,不但是每招发到一半,立即变式,而且彼此的距离,始终保持到两三丈远,所以那打斗所占的圈子,也大得多,几乎有二三十丈方圆左右,拳风掌劲,更是锐不可当的扩及到四五十丈以外去了,因此,旁观的三人,全被迫得站开老远,谁也不能接近。这样一来,黑风神火两怪,想趁机抓住驼背老人,迫问那“玄阴正解”的打算,也只好暂时搁置,无法进行。 这真是一场武林空前所未见的搏斗,虽然占地达二三十丈方圆,那份快捷,竟然与两人近身相扑,完全没有甚么两样,还是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 最初,因为彼此步法尚未走开,街能看一黑一白两团影子,像蛟龙似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穿梭似的料缠追逐。 慢慢地,慢慢地,只看到满场都是人影,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冥灵上人和燕白玉在那里搏斗,只感到一黑一白的人影,在东边那么一晃,眼睛的印象还没有消灭,西边的人影又钻了出来,紧接着,南边,北边,整个四方八面,那人影一个接一个的钻了出来,看在眼里,就好像有几十个人在那儿动手过招一般,不要说打的人自己的感觉怎样,就是站在一边看的人,都已经给那些数不清的影子,弄得眼花撩乱,昏头转向了。 “忽!”那个黑色的影子,陡地凭空拔起,上升七八丈高,在半空里滴溜溜地转起圈子来了,像是飞鹰盘空,可是飞鹰盘旋的速度,却没有那样快捷,倒好像是一股急剧的羊角旋风,转着一团云絮,在那儿旋动,又好像是那水面上的一个急涡,卷着一团飘浮的东西,在那儿打转,只听得忽忽忽的,转得那空气都发出了剧烈的声响,黑风神火两怪不禁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原来他们看出那是他们的教主冥灵上人,在使用他的“灵鹭盘空”绝技。当年,他们两人联手与教主过招,就是这样败下来的。 本来,这“灵鹭功”,冥灵上人的弟子都会,不过,绝没有他那么快捷,甚至快捷得不像灵鹅盘空擭食了。当然,这是冥灵上人因为敌手太强,用出了十二成功力的原故。 原来他与燕白玉在地面过招,虽然功力较燕白玉为强,但招式方面,却没有燕白玉的变化多端,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招,还是不能占到半点便宜,不禁打出真火来,心想:“今天如果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儿,都打不过去,将来还说甚么称霸武林,消灭各派!” 因此,脑子里陡然动念,猛然拔身临空,用居高临下的态势,来制敌机先。 其实,燕白玉虽然不会“灵鹭功”,但她的轻功已接近了“凌空虚渡”的境界,照样可以飞天盘旋,停留好半天不会落地,但因临阵经验不够,没有想到这点,等到发现冥灵上人已经飞上头顶,想跟着上冲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步,为冥灵上人抢了机先,一股剧烈的掌风,从上面直压下来,说甚么也找不到机会上冲了。 大家想想,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招式方面的变化再多,要想仰着头同上面对抗,该多费劲,因此,马上屈居劣势,只有闪躲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本来她的功夫就要差冥灵上人一筹,在平地面对面的搏斗,还可以仗着招式的变化,与过人的轻功,与对方打个平手,这样一来,没有到半炷香久,立即显得娇喘呼呼,险象环生了! 糟,冥灵上人此时占尽了优势,还不满足,居然还在上面拍出阴磷掌来,意欲很快的把她毙诸掌下。 如果是普通的掌力,只要避开中心位置,稍稍让边缘扫中一点,以燕白玉的功力来讲,尚可禁受得起,这样一来,连稍稍一点掌风,都沾不得,简直是闪避都发生了困难!迫得燕白玉连还招的念头,都从脑子打消,只有发出全力,使出全靠一口内家真气,支持的“移形换影”的最上乘轻功来,总算是又勉强的支持了下去! 因此,大家只看到从那上空一团急旋的黑云之中,啪!啪的,不断朝地面发出一团团的绿色火花,闪击而下,只烧得地面的草木,发出一阵的焦烟气味,燕白玉的身形,更快得连成了一片,就像是一整团的白色淡烟,笼罩在那儿,波动不已,根本就弄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人。 但是,燕白玉光凭那一口内家真气,能闪避得多久呢?恐怕到时候就是不被冥灵上人的阴磷掌打死,累也得活活把她累煞,真是把站在一旁的驼背老人,真看得搓手顿足,比起刚才两人拼斗内力的时候,还要来得焦急! 嘎!就在这电花石火般地一刹那,冥灵上人的“阴磷掌”,还没有拍出几下,驼背老人的身后,一团白影,冲霄而起,升空到二三十丈高下的时候,忽的一个转折,由上而下,向着那盘旋在七八丈高处的冥灵上人,疾扑而去,快得像雷霆一般,直扑得那空气都发出了嘶嘶的尖锐响声!驼背老人猛的一拍脑袋,暗自说道:“我怎的忘了招呼它呢?” 原来这团白影,就是那燕白玉的灵鹤雪儿,它已岁久通灵,自然看得出主人的危急,因此才奋不顾身的朝着冥灵上人扑去! 冥灵上人虽然具有绝顶的功力,不至怕上这么一头白鹤,但身在空中,闪避不易,雪儿又是千年灵物,嘴爪赛似钢铁,究竟有点顾忌,马上被迫得不敢再向地面的燕白玉攻击,唰的一声,似流星般的向旁边滑飞开去。 “灵鹭功”主要是靠盘旋所生的一股浮力,将身体托住,不往下降,冥灵上人被灵鹤迫得向旁滑飞,那一股浮力,也就登时消失,再也不能继续留在空中,只好一个“鹞子翻身”,滑飞出去二三十丈远以后,腰肢一扭,轻飘地落向地面,自然,燕白玉的威胁,也因此马上解除,同时停了下来,站在地面喘气。 那头白鹤一击不中,紧接着又双翅一扑,从空中拔起,再度一个转折,向那落在二三十丈开外的冥灵上人头顶,飞扑过去! 燕白玉知道冥灵上人的功力,绝不是雪儿所能对敌,见状不由高声喊道:“雪儿!快退!” 可是已经迟了,那冥灵上人眼看就要得手,将阴风教未来的隐患燕白玉,毙诸掌底之际,被灵鹤一起飞扑,弄得功亏一篑,心里正没有好气,现在,看到白鹤又继续飞扑过来,心里不禁恨道:“凭这么一头扁毛畜牲,竟然也敢找起本教主的晦气来了,如果不劈了你,我这教主还能当吗?” 就在燕白玉发声向白鹤示警的同时,早已蓄足真力,啪的一团栲栳大的阴磷毒火,朝着空中飞扑过来的灵鹤身上劈去。 雪儿身形下冲,那势子多急,说甚么也闪躲不开,当时只被冥灵上人劈得“嘎”的一声惨叫,雪白的羽毛,立即被磷火烧去一大片,庞大的身躯,也被冥灵上人那一股刚猛无比的掌力,给劈得一连几个翻滚,倒飞出去,终于掉落下来,躺在地上挣命! 灵鹤雪儿,燕白玉对它爱逾性命,竟然给冥灵上人劈得负了重伤,再加上自己被冥灵上人困得几乎失手,不禁使得她的无名火起,眼中愤怒得差不多快要冒出火来。 因此,明知不敌,仍然暴暍一声说道:“老贼,姑娘今天同你拼了!” 语音甫落,身形立即朝着冥灵上人那边扑去,同时“当”的一声,从身上把那只“钵玉宝剑”,拔了出来! 唰!一片红霞,冲天直起,直照得满谷生辉,草木尽赤,剑尖芒尾暴涨几丈,呼的朝着冥灵上人的身上扫去! 只听得冥灵上人一声欢啸,身形一闪,抢了过来说道:“好呀,原来我们老远看到的宝光,就是你这娃儿的剑气,还不赶快给我双手奉上!” 话还没有讲完,马上又听得他从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影一晃,就像碰到毒蛇猛兽一般,比流星还快的从原始森林的上面,暴退而去,紧跟着,另两条黑影,也闪电似的从同一个方向飞逃而逝,惨叫的声音未绝,三条黑影,怕不已经远离在十里以外去了。以驼背老人那样的眼力,也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看到那燕白玉捧着那把“铢玉宝剑”,呆呆地站在场中出神。 驼背老人连忙走了过去,惊奇的问道:“燕姑娘,怎么啦!那老魔头好似已经吃了苦头嚒?否则,怎退得那么快!” 燕白玉这才如梦初醒,眼睛看到手里的“铢玉宝剑”说道:“想不到柳哥哥送我的这把宝剑,会有这等厉害,我碰都没有碰着他嚒?怎的就受了伤呢?” 原来这“铢玉宝剑”,具备了一种特异的功能,那剑尖的芒尾,根本不须扫向人的身体,只隔得稍近,就会受到那无形剑气的伤害,就是练有护身罡气,也无法抵御。不过,普通人受了那无形剑气的伤害,暂时还感觉不出来,练有护身罡气的人,反应较快,所以当那冥灵上人抢步向前的时候,不等剑尖芒尾上身,立即感到自己受了暗伤,那得不惊惧万分,赶快退走呢? 这种情形,在以往来说,好似近乎神话,如果从现在科学的观点看来,一点也不希奇,原来那“铢玉宝剑”的本质,实际是一种放射性极强的原素,原子序数,比现存的九十二原素“铀l还要来得高,这种原素,现在地球上已经很少存在,只有在原子炉里,或者宇宙射线之中,可以偶然发现,但也仅仅只不过极微小的一点而已。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那“铢玉宝剑”剑尖射出的芒尾,实际就是一种破坏性很大的放射线,激动空气,所产生的一种红色萤光,至于那无形剑气,就应该是那属于死光性质的中子射线了!护身罡气,也不外是一种电能所形成的力场,对于这种没有电荷的中子射线,自然阻挡不住罗! 这种道理,除了秦含柳在那灵虚洞府所获的奇书里,有着记载,燕白玉又怎能知道呢?难怪她在那冥灵上人受伤遁走以后,捧着那把“针玉宝剑”,站在场中发呆,弄得莫名其妙呢! 驼背老人听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冥灵上人是怎么受伤的,不由奇怪的问道:“燕姑娘,这把宝剑你是从甚么地方得来的,为甚么会不知道它的性能呢?” 燕白玉摇了摇头答道:“这把宝剑是我柳哥哥练的,交给我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它,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甚么道理,我也不知道,只好将来问柳哥哥自己了。” 接着,她就把他们在北极搜杀亿载盘眩,和秦含柳在山腹火口巧得昆昙花实和练剑的全盘经过,向老人简略地说了一个大概。只听得驼背老人一忽儿摇头,一忽儿吐舌,简直有点不相信那是真的。 等到燕白玉把话说完,方才喟然一声长叹说道:“怪不得燕姑娘年纪这么轻,竟然具备了这么高的能耐,原来竟是近百年来,只闻其名,不曾见面的武林二奇白山神尼她老人家的弟子,而且又巧服了昆昙花实,那就怪不得了!” 不过,两人对于“钵玉宝剑”为甚么具有那么大的威力,还是弄不明白,但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也就懒得再研究下去了。 这时,经过这么一连串的变化,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下午,驼背老人呵了一声说道:“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相信姑娘已经饿了,待老夫为姑娘准备一点吃的东西去!” 恰在这时,那只受伤的白鹤,又挣扎着发出一声哀鸣,燕白玉因为冥灵上人出乎意外的败走,人一兴奋,把它几乎忘了,听到声音以后,马上走了过去察看,只见巨鹤已经剩下奄奄一息,不禁气得恨声地骂道:“老贼这等狠毒,把我的雪儿伤成这种样子,将来要不把你碎尸万段,实在难以消恨!” 接着,转过头来向驼背老人说道:“老前辈,我几乎把你老人家的伤都忘了,罗,看这是甚么?”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株手臂粗的成形何首乌,向老人面前一递,然后把白鹤抱了起来,和老人一起向洞中走去! 驼背老人把何首乌接到手里,惊喜万状地问道:“燕姑娘,这株何首乌,怕没有千年以上的气候,姑娘从甚么地方得来的,有了这种东西不但老朽的内伤,可以很快复原,就是姑娘的仙鹤也不碍事啦!” 燕白玉边走边说道:“这是老前辈的福星高照,所以才那么凑巧,你知道这何首乌是谁的吗?” 燕白玉故意俏皮地不把人名说了出来。 驼背老人想了一想,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燕白玉笑了一笑说道:“你想不到吧!就是那飞天骷髅……” 驼背老人不等燕白玉把话说完,马上抢着问道:“甚么,你见着飞天骷髅了!” 同时,满脸露出惊奇的表情,似乎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燕白玉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说完呀!不错,这何首乌应该算是他的,但是我并不是从他手里抢来的,而是从他那个手下,也就是早先从这里逃走的那个猴怪手里抢来的呀!” 驼背老人感到非常怀疑,心想:“那猿猴似的怪人,从这里逃出,不超出两个时辰,又从甚么地方找到这种灵药呢?”心有所思,脸色也就表露了出来。 燕白玉一看,马上就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接着说道:“老前辈奇怪他才逃没有多久,怎么会找到这种灵药是吗?这就得谢谢阴风教罗。” 驼背老人愈听愈不明白,哦了一声问道:“这又与阴风教有甚么关系呀?”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石室里面来了,燕白玉把手里的白鹤放下以后,再接着说道:“老前辈,你听我慢慢说下去,就会知道的!” 边说边从身上取出那盒“玉菌乳液”,一面喂给白鹤服下,一面继续说道:“老前辈从洞里拿了那些采取气吃人树乙粘液的应用东西,是否听到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片银铃的响声?”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表示听到,同时问道:“姑娘勿勿地乘鹤飞走,想是与那铃声有关?” 燕白玉答道:“不错,那只银铃,本来是我的东西,用内力将它震动,发出来的昔律,可以镇摄敌人的意志,我那银铃女侠的称号,也就是这样得来的。” 驼背老人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它又不在你的身上了呢?” 燕白玉把“玉菌乳液”喂给白鹤吃完以后,又动手替它医治外伤,同时回答老人说道:“这次我们为了驰援武林各派,防止阴风教的袭击,大家分开行事,晚辈因为兰妹功力稍差,所以就把银铃给她使用了!” 驼背老人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兰妹是谁,但了解她们的关系,一定非常密切,所以并没有发问。 燕白玉看了老人一眼,接着说道:“她本来是去驰援峨嵋派的,不知道为甚么也到这里来了,如果不是那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今天一定要吃大亏!” 接着,她又解释说道:“这只银铃,是黄帝时一个乐官伦伦所选,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只,所以晚辈一听到这种铃声,就知道是她在那里和人动手,大概她的内力不够,不能发挥这只银铃的功效,响声竟然断断续续,所以晚辈急得乘鹤赶去!” 说到此地,柳眉一扬,犹有余愤地继续说道:“想不到那些贼子们竟会这等无耻,居然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七八个人围攻我兰妹一个,还满嘴不说人话,真不是东西!” 驼背老人紧张地问道:“那不非常危险了吗?” 燕白玉点了点头说:“谁说不是呢?那七八个人里面,就有那猿猴似的怪人在内,其余也都是一时的高手,我那兰妹的功力,比不得我,在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幸好仗着我那只银铃,扰乱了他们的神志,否则,恐怕早就落败了!” 驼背老人知道那只银铃的功效,不禁奇怪地问道:“那只银铃,据说可以使人丧失斗志,怎么那些人还能对她进攻呢?” 燕白玉想了一想说道:“这大概与用铃的功力有关吧!记得柳哥哥同我说过,这种镇摄人心志的力量,并不是那听得见的美妙铃音的作用,实际是一种人耳听不见的声音,必须以内力震荡,才能发得出来,而且,必须功力盖过对方,才能使其丧失斗志,否则,就只能扰乱敌人心神了。” 驼背老人对于这种道理,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心有所得,满脸欣喜地说道:“呵!我明白了,那么佛家狮子吼!也是根据这个道理来的罗!怪不得平常人不论嗓门多大,顶多只能吓人一跳,不像内家高手,一声大喝就会叫人受伤呢?” 不错,这道理错非是秦含柳阅过灵虚洞府里的科学奇书,还真解释不出来,怪不得驼背老人听后那么高兴呢。如果换在今天,那就一点也不希奇了,现代的科学家们,不是常常利用那些高周率的无声音波,来进行杀菌的工作吗?不过,目前人类用机械产生无声音波二局度有限,有朝一日能够发出像那些武林内家高手的那种音波,那么,这种武器,恐怕比原子弹还来得可怕呢?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燕白玉听到驼背老人的话后,同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又说:“当时我一看到地被围攻的情形,马上一声长啸,连人带鹤,一起扑了过去,因为太心急了一点,那个猿猴似的怪人,知道厉害,立即大喝风紧扯呼!七八侗贼子,马上停止攻击,向四外作鸟兽散的奔逃!” 驼背老人插嘴说道::晅批家伙,倒滑溜得很,那么姑娘岂不是不好追啦!” 燕白玉将头一点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当时我认定那个猿猴似的怪人,罪不可逭,心里一考虑,只在鹤背上同兰妹打了一个招呼,马上就朝他飞逃的方向追去!” 驼背老人说:“这次谅他没有办法逃出姑娘的掌握罗?” 燕白玉嗯了一声说道:“当然我不会再放过他,而且,还有一个贼子,和他在一起奔逃,不论他们逃得多快,当然没有我的雪儿飞行来得快,倒是一下就截住了他们!” “那猿猴似的怪人,胁下不是装有假翘吗?难道他不会即飞走吗?”驼背老人不解地发问。 燕白玉说:“当然他不会那么老实,可是他飞得再快,也比不上雪儿呀!何况,我早就注意到了,首先赶过他的前面,把他穴道制住,再回过头来绪那个人,还怕他们跑到那里去吗?” 驼背老人哦了一声,表示业已明白,燕白玉才又接着说下去道:“我把这两个人制住以后,顾不得替他们解开穴道,立郎审问,就拉了他们回到原先打斗的场所,没有想到兰妹也追敌去了,我当时四周找了一遍,找不到她,只好先回来审问两个贼子的口供,却没有想到,竟然打听出一项秘密来啦!” 驼背老人马上追问说道:“甚么秘密?” 燕白玉说:“老前辈的预料,一点也没有错,那飞天骷髅老魔果然没有死去,不过却已经半身不遂,所以以后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不知道怎么为阴风教主打听出来,与他连络上了,这次围攻兰妹的七八个高手,就是给他送这株何首乌去,为他治病用的,那猿猴似的怪人,正好从这里败走,与他们遇上,会合起来,却在半路和兰妹碰到,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那株何首乌,正好就带在这个贼子的身上,你说凑巧不凑巧!” 驼背老人关心地问道:“那两个贼子呢?姑娘是不是又把他们放了!” 燕白玉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哼!本来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后来他们说我怕了那个飞天骷髅,不敢让他们回去报信,所以只割了他们两人一只耳朵,又放走了!放走他们以后,我又等了一会,还没有看到兰妹,同时,挂念着老前辈的伤势,因此,就在一块大石头上,用金刚指留了几句话,就带着这株何首乌赶回来啦!没想到正好赶上这里出事!” 这时,燕白玉已经把全部经过说完,雪儿的外伤,也被她用药敷好,所以她马上就催着老人将那何首乌吃了下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驼背老人和仙鹤雪儿,得到这种千年灵药的治疗,在第二天,精神就好得多了。 接着,他们就把那美人蟒的皮甲,剥了下来,用“吃人树”的沾液,浸过以后,变得非常柔软,足足可以做成五套紧身衣靠,除了燕白玉兄妹,和金燕各自留用一套以外,其余两套,就打算将来送给银燕和兰儿两个使用。 自然,浸在蟒穴寒泉里面的燕白祧和金燕,早在第三天的中午,在老人和燕白玉的照料下,苏醒过来,再经过驼背老人指点他们“玄阴正解”修练“玄天阴炁”的功诀,进行一番调息用功之后,那蟒丹的效力,也就立即完全发挥出来,几天的时间内,就让他打通了奇经八脉,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因此,继续去练那驼背老人所授的功夫,也就份外显得容易起来,大概只要三个月的光景,就可以把“玄阴正解”里的东西,全部练成。 由于燕白玉兄妹相会,驼背老人内伤痊愈这一连串的好事,使得大家心情非常兴奋愉快,于是,他们就暂时合居在这蟒王谷里,安心的练起功来,准备等到燕白祧和金燕的功夫练成以后,再一起到阴风教的总坛,去找那冥灵上人,大兴问罪之师,各自了结恩仇。 奇怪得很,在这一段时间里,飞天骷髅和冥灵上人都没有再派人来找过麻烦,不知是自认不敌,不敢前来,抑或是另有事故,好在燕白玉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有去思考其中的原因,大家每天除了练功以外,就是轮流骑着白鹤,在附近的山岭之间,打一点野味吃吃。 这期间,燕白玉也曾经到兰儿受围攻的地方去了几次,希望把兰儿也接到谷里来玩。可是,除了她自己留下的字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大概她在追敌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虽然燕白玉感到有点不放心,但也无从找起,而这里燕白祧和金燕练功的时候,需要有人守护,单凭驼背老人一个,实力显得单薄,所以,也就只好暂时算了。 这样,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样子,燕白祧和金燕两人的“玄天阴炁”,已经练成了第一阶段,有一天,灵鹤雪儿,突然从外面将兰儿带了回来,人业已负了重伤,只剩下奄奄一息。 好在那株千年何首鸟,驼背老人和雪儿只吃了一半,很快就把人救活回来,等到人清醒的时候一问,不禁把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当时决定让老人留下照顾兰儿的伤势,燕白玉兄妹和金燕立即乘鹤向着阴风教的总坛赶去。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且听在下慢慢地道来。 记得在玉佩银铃里面,结东的时候,秦含柳和燕白玉程兰馨等,在他义父的家里,巧报血仇,缔结鸳盟,因为从贼党的口里,知道阴风教向武林各派寻衅改期,所以又在龙潭休息了一阵,把义父一家,迁到另一个隐僻处所,防止大家走后,阴风教再派人来骚扰。然后才开始上道,去援助各派,抵御阴风教的偷袭。 但因为不知道阴风教究竟先向那一派下手,或是一齐发动偷袭,因此,大家无法走成一道。 经过一番商量以后,燕白玉因为哥哥在武当派里,那一方面,就决定由她负责,霓裳仙子和兰儿负责驰援峨嵋,潇湘怪叟和少林掌门是旧识,当然他愿意到少林去,秦含柳(本书他已复姓归宗,应该改称柳玉琪,以后,一律使用柳玉琪的名字,希望读者注意)因为与小花子郝干运最投缘,同时义犬阿黑也在丐帮,就决定先到那边看看,至于慈悲先生和琼崖颠翁师徒,则早已从翠碧山庄出发,向各派报信去了。燕白玉的母亲,则留在柳玉琪的义父家里,保护他们。 分派完毕后,各人立即分道扬镳,现在且单说柳玉琪这一方面的情形。 因为在所有的人里,以入云神龙柳玉琪的功力最高,轻功业已经达到上下青冥,飞行无阻一泻千里的境界,所以,他一直等到大家都走完了,方才恋恋不舍地辞别义父义母和燕白玉的母亲白秋萍,单独一人,动身向成都赶去。 这时,他已经不是初入江湖那时的样子了,虽然他的年龄,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但因为在北极吃了昆昙花实的关系,早巳长得像一个年已弱冠的美少年了。再加上经验阅历,各方均有长进,脸上的稚气,也一扫而尽,代替的却是两只眼睛充满了成熟的智慧。 他在动身的时候,计算一下,距离阴风教向各派发动的时候,还有二一十天,忽然心里一动,暗自说道:“我何必马上赶到丐帮去呢?沿途踩探踩采阴风教在各地的分舵,看看他们还有些甚么阴谋,不更好吗?如果能够在事先给他一点苦头,也许可以中止他们对于各派的攻击呢?” 他愈想愈觉得有理,因此,离家以后,携着那只白猿小雪,就安步当车的向成都方面出发,一方面欣赏沿途的风景,一方面暗中打听阴风教的消息。 老实说,阴风教的人,在他手里吃的苦头,虽然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认识他,因为三年前大闸雷波汉中两个分堂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现在陡然长得像二十多岁的人,当然不会认识,至于最近在翠碧山庄和龙潭两修地方再次出面,痛惩顽凶,却因那些与他朝过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没有一个回到阴风教去。所以,阴风教里虽然知道他又已出现,但对他的面貌身材,始终是神龙见尾不见首,根本摸不清楚,简直弄得防备都无从防备起,因此,才迫得他们改变原先的计划,延缓了对各派的攻击。 本来,阴风教估量目前武林各派的力量,认为只要将总坛的高手,平均分配出,再集合各分舵的力量,对于武林各派,同时下手,也可以稳操胜算的。 现在却因为人云神龙柳玉琪和银铃女侠燕白玉的再度出现,加上武林二奇之一的潇湘怪叟,也露了面,实在弄不清楚他们究竟会在那里出现,因此,再也不敢托大向武林各派同时下手了,决定集中全力,由近而远,逐渐去扫荡武林各派,认为即使他们插上一手,仗着各种阵法,和教主冥灵上人亲自出现,也不会怕了他们。 却没有想到,计划才改变不久,各分舵的高手,还没有集中起来,总坛里面,金银双燕业已了解自己的身世,分别叛教出走,而且冥灵上人的仇人财驼残神邱子义,也找到总坛大闸一番,将金燕救走。准备用来困住柳玉琪的阵法,竟然连财驼残神都困不住,这就使得冥灵上人大伤脑筋了。 这样一来,使得他想集中力量,由近而远的去扫荡武林各派的计划,也不敢实施了。 一方面要将金银双燕追捕回来,另外一方面,更必须加强自己的实力,来防止财驼残神和柳玉琪等人到总坛来捣蛋。 本来,阴风教主自从获得“盘弧玄阴经”的副解,练成绝艺以后,经过与雪山双怪动手的经验,知道自己的武功,超出目前的武林高手,实在太多,因此,他才建立阴风教,网罗人才,妄想称霸武林。 当然,像他这样的人,私心之重,可想而知,当他把阴风教建立起来以后,根据判断,知道自己网罗这些高手本身的力量,就已经足以与武林正派高手相抗衡,因此,他除了传授他们一些阵法和阴磷掌一项绝技以外,其余的武功,都秘技自珍,不再传授各人,以免将来自己控制不住。就是对于自己的弟子,也是如此,绝不多授,这就是阴风教里所有高手,均不如他远甚的一个原因,饶是这样,阴风教的气焰,也已变得不可一世,没有人敢捋他们的虎须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想到武林各派,虽然人材凋落,却半路杀出一个入云神龙和银铃女侠来,竟然使得阴风教所有的高手,全部黯然失色。几乎使得冥灵上人要大改初衷,把大部份秘技,向教里的高手公开了,直到柳玉琪和燕白玉仅仅昙花一现,又马上消声匿迹之后,才又作罢。否则,恐怕不等他们两个再度出面,武林各派早就遭到惨扨了。 在铃佩双侠,双双失踪以后,这三年之内,冥灵上人虽然没有把他的秘技,尽量传给教中高手,但在阵法上面,却已经大大的加强,同时,这段期间,虽然让他与飞天骷髅的弟子僵魔神巫相遇。 原来飞天骷髅在百年以前,被武林各派高手围攻,在大凉山绝龙岭上,身负重伤,迫落万丈深渊,因为他胁下绑着一对假翅,虽然不能运用功夫,将它鼓动飞行,但总抵消了大部份下坠的冲力,因此,坠落崖底以后,竟然没有死亡,只不过被崖下的山石,弄得遍体鳞伤,两只手臂给折断了而已,不过,内外均受重伤,弄得只有躺在崖底挣命的份儿罢了。 以他那份在当时盖世无匹的功力,又支持了十几天的功夫,还没有死去,那份罪,也就足够他受的啦! 不知是天佑恶人啦,抑或是因为他滥杀无辜,老天要让他多受一点罪。 就在他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之际,居然被一个苗族的巫师所发现将他救了起来。 原来那片绝崖的下面,虽然看来似乎与外界隔绝,无路可通,实则是另有一个仅容一人钻得出去的小洞,与外界相连。 在那绝崖深渊的外面,却住了一族没有开化的长颈苗。这族苗人凶悍绝伦,不事生产,专以却掠其他部落,杀人食肉为生,但也最为迷信,族中的神巫,权柄最大,就是酋长,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当然,这是因为那些神巫,具有一套祖传的魔术,足以眩惑苗人所至。 但是,那些魔术,需要一些高明的技巧,才不致为苗人戳穿西洋镜,这样才能保持他们的威信,所以,苗族巫师的住处,照例是异常隐秘的所在,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方便布置一些玩魔术的道具,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习练那些玩魔术的技巧,避免给人看到的原故,才这样做。 这条绝崖深渊的秘道,就是与长颈苗的巫师住所相连,这一代的巫师,刚接位没有多久,玩魔术的手法技巧,还不够熟练,因此,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溜到这深渊里面,来练习一番。 飞天骷髅的武功,是得自一部上古流失在苗疆的“都天魔经”没有出现江湖以前,就是隐在苗区练功,对于苗族的内情,异常清楚,因此一发现这个巫师,立即出声呼救,并允诺在伤好以后,传授他的武功,飞天骷髅的名称,在苗区照样响彻半天云霄,是令人谈虎色变的一个魔头,苗人无知,因为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根本没有当他是人,始终认为他是一个魔神,那些巫师虽然心里明白,所以神鬼,都是他们用来骗人的幌子,但他们说甚么也不会戳穿这种底细的。甚至于因为他的行动,太过不可思议,连那些巫师自己,都认为确实是神呢! 所以,他一出声相唤,那个巫师虽然没有见过他,一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不假。 当巫师的人,会有几个好人,遇到这种机会,那还不欣喜若狂,救虽然把他救了,却在暗中下了迷惑人志的子午蛊香莲,因此,那飞天骷髅在伤好之后,神志丧失了主宰,一切行动均听从那个巫师的吩咐,把想要出困杀尽武林人士的念头,全给忘了。 同时,飞天骷髅自己,也在练功疗伤的过程下,因为心情太急,弄得走火入魔,下半身成了瘫痪,即使神志未被迷惑,如果没有人协助,想要出困也不可能。 当然,那个巫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绝不会让他出困,因此,百多年来,飞天骷髅没有继续在江湖上露过面,就是这个道理。 另一方面,那个巫师虽然心田狡诈,究竟还是一个苗人,心中没有甚么大志,虽然把“飞天骷髅”的神志控制起来,从他学得“都天魔经”里面的全部绝学,只不过藉此更加巩固他在族中的地位,充其量,也不过协助他们的族人,征服四周的苗人,予取子求,满足他一点享受的私欲罢了,却不知道利用这一份武功,去到江湖上闯名立万。所以,百多年来,不但飞天骷髅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就是他这一派的武学,也掩没在此,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这个巫师,因为得到“飞天骷髅”的真传,虽然限于资质,不能练到飞天贴髅那种程度,但由于百多年来的苦练,功力也与冥灵上人差不了多少了。同时,人也练得骨瘦如柴,形问强尸,在苗族里,得到一个“僵魔神巫”的称号。自然,他也收了不少弟子,不过他也同冥灵上人的心思一样,对于他们不肯多所传授,但保留的却没有冥灵上人那么厉害,这就是那个猿猴似的怪人,为甚么功力高过阴风两鬼的道理。 我们曾经说过,冥灵上人所以不愿将绝技尽量传给弟子和教中高手的原因,是恐怕将来不易控制他们,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称霸武林,必须使得教中的实力,胜过正派武林人士才行。 如果铃佩双侠不出现的话,他那种秘技自珍的作法,绝没有甚么问题,当铃佩双侠出现以后,他的心里就矛盾极了,虽然柳玉琪已经阔进汉中分堂的水牢,银铃女侠也只昙花一现,又隐没不知去向,使他暂时不必改变心意。可是,万一还要出现舆铃佩双侠功力相等的人物,或是银铃女侠再度出现,岂不是又要大伤脑筋了吗? 如果他不秘技自珍,老实说心里的顾忌更大,他自己是一个阴险成性的人物,实在是不放心自己的那些手下,深思熟虑的结果,猛然让他记起从前在一个苗族巫师口里所知道的子午蛊香莲,如果找到这种东西,给自己的弟子和教中的高手吃下以后,再传授他们的绝技,就不怕他们心生叛志了。 只是,那种子午蛊香莲,太过希罕,甚至比道家朱叶,还要难得寻觅,想当年,他蛊惑那大月氏的东方王子入山求道,目的不就是去找这种东西吗?结果这玩意儿不但没有找到,一条老命,都险些葬送在雪蛟的口里。 现在,虽然他不再怕那毒禽猛兽的侵害,但身为一教之主,又那能轻易离开,而且找这种东西,又不能假手他人,因此,灵机一动,想到苗族的巫师身上,这些人头脑比较简单,可以动之以利,向他们去收买。 因此,他马上去拜访从前那个与他狼狈为奸的巫师,从他的口里,竟然探听到在长颈苗的巫师手里,曾经得到过一只。 冥灵上人得讯之后,心中不禁大喜,马上准备了几份极贵重的礼物,去拜访这位“僵魔神巫”。 一见之下,冥灵上人马上看出这位苗族,竟是身凄绝技的高手,比起自己教中的一切高手,都不知要高明若千倍以上,因此,不由暗吃一惊,想问他收买子午蛊香莲的话,一时不敢冒失出口,只说是仰慕神巫异迹,特来拜望,曲意与其交欢。 这个巫师,虽说心思狡诈,比起冥灵上人的城府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相差不可以道里计。那得不中入他的糓中,没有多久,竟然被冥灵上人连捧带哄地骗得死心场地,万分信任起来。 本来,冥灵上人只是打算在取得他的信任以后,再想办法把那子午蛊香莲骗到手里,然后设法将他害死灭口。 后来,看到这位僵魔神巫,在玩魔术的时候,那份功力,竟然大得怕人,竟然比自己都差不到那里去!惟恐一时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还真不好对付。 经过内心作了一番计较之后,决定改变心意,假戏真作,用感情把他笼络下来作为自己的助手,因为他深知道苗人的性格,只要他对你信赖以后,做到折箭立誓,结拜之后,终身也不会变志。 果然,他的工夫没有白费,交往了一年多以后,这位僵魔神巫,竞主动提出来和他结盟,彼此折箭立誓以后,那僵魔神巫对他一切都不再隐瞒,对于自己控制了飞天骷髅的事情,也一古脑儿告诉了他。 他一听之下,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想道:“幸亏我没有向他提子午蛊香莲的事,否则苗人多疑,他认为你是存心来刺探他的隐秘,立即反脸相向,对付僵魔神巫,都没有把握,何况他还控制着一位比他更厉害的飞天骷髅呢?” 当然,他听到“僵魔神巫”已经把那子午蛊香莲,在飞天骷髅身上用掉了,微微感到有点失望,但因此结交了这么一位有力的臂助,实力已经大增,也就用不着再去传授那些教中高手的武功了! 但冥灵上人虽然结识了“僵魔神巫l却并不请他出山。 固然,僵魔神巫因为是他们族中的信仰中心,无法离开,另一方面,冥灵上人也怕他在出山以后,万一受到教中野心份子的蛊惑,将来岂不是不好控制了吗? 因此,不但不请他出山,反而将他住的那一片地区,划作禁区,不准教中的人,随便到那儿去走动,表面上是表示对僵魔神巫的崇敬,骨子里却是防范他和教中的人多所接触,受到蛊惑。同时,也留下这一个隐秘的地方,好待将来万一受挫的时候,作为退身之所。 所以,就是阴风教里的人,也只知道在那儿住了两位教主的朋友,究竟是谁,大家全都弄不清楚,当然,更不会知道里面有一位,竟是百年以前震惊武林号称第一凶人的飞天骷髅罗! 冥灵上人有了这一番布置以后,方才放心大胆的策划对武林各派扫荡的行动,开始对琼崖颠翁和翠碧山庄的黔首双侠作初步的试探,没有想到失踪不见三年的柳玉琪和燕白玉,竟会突然同时出现,并且,还多了一个令人头痛的潇湘怪叟,接着,金银双燕又叛教潜逃,财驼残神又大闸阴风总坛,迫得他将计划一改再改,一方面要派人追捕金银双燕和搜寻财鸵残神的踪迹,迫取“玄阴正解”另外一方面还得防止柳玉琪等来到总坛捣蛋。 因此,当柳玉琪动身出发往成都去的时候,他正在火速召集各分舵的高手,集中总坛,听候调遣,总坛里的高手,却又全被派出追寻金银双燕的下落。 所以,柳玉琪一离开龙潭以后,立即发现情形不对,一路行来,只看到各色劲装人物,来来往往,匆忙异常,齐往凉山禅寺集中。显见都是阴风教的人物。 柳玉琪既然存心要在事先,踩探他们的阴谋,见着这等情形,自然特别留起心来,因此,立即跟起踪来,由于阴风教没有人认得他,同时,他的内功,已经修练到“练神返虚”的境界,外表根本看不出一点会武的样子,又是一个儒生打扮,那时游学的风气很盛,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到了雷波以后,他已隐隐约约从那些劲装人物的口里,听出他们集会的地点,是在凉山禅寺,那地方就是他第一次和阴风教徒作对的场所,当然非常熟悉,同时,那一带,已经成了阴风教总坛的下院,变戍了禁区,不再跟着前往,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所以,就没有再跟踪过去,迳直找到一家客栈,歇了下来,等到晚上,方才推开窗户,一溜烟似的冲霄直上,向凉山禅寺飞去。 但见凉山禅寺已经大改旧观,房子不但扩充了好几倍,四周更是戒备森严,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桩暗卡,直把一座凉山禅寺,围得像铁桶似的。 当然,这些岗啃,对于他这位上下青冥,飞行绝迹的人物,绝发生不了半点作用,可说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让从高空直泻,飞进凉山禅寺的中心去了。 柳玉琪将身形在一个隐秘的屋角落上,轻轻降落以后,立即听到正殿里面,传来一阵阵叱暍的声音,他用眼睛向四周打量一遍,发现只有隐藏到禅院里面那棵大白杨树上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可是庭院两侧,火炬高照,正殿的石阶之上,左右都站了十几个劲装大汉。任何高手,要想到那松树上存身,而不暴露形迹,论理说是绝难办到。 但柳玉琪连考虑都不考虑,仅将衣角一捞,抱着小白猿,一晃就钻进了那棵大白杨树的枝叶丛中竟然连叶子都没有碰动一根。而且,掠过庭酒的那份快捷,石阶上枉自站了那么多人,竟会没有一个人发现,当然,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从他们头顶的上空,闪身钻进那棵十眼所视,十指所指的大树上去存身的道理。因此,谁也没有抬头向上观看,否则,柳玉琪的身形再快,总还得有一点光影。何况,他还身穿白色的儒装,手里更抱了一只白色小猿呢! 本来,柳玉琪只不过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为了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不得不往这树上纵来,却没有想到此举暗合了孙子那一句“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越是明显的地方,也往往越是人不注意的地方三晅样一来,他不但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藏在这种明显的地方。 但是,当他用眼向正殿里一看的时候,嘴里登时大喝一声不好,立即双足一登,身子朝殿内平射而入,究竟是甚么事情,使得他这般着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七章 探凉山 巧救阿秋 斗天魔 威震群凶 柳玉琪在远离龙潭,前往成都驰援的时候,一路上就发现情形有点儿不对,沿路只看到许多劲装人物,来来往往,匆忙异常,齐往凉山禅寺方面集中。 柳玉琪心中一动,决定采个究竟,一路跟踪,到达雷波以后,晚上悄悄打开客栈的窗户,展开轻功绝技“凌虚功”,嘘的一声,向着阴风教的下院凉山禅寺,飞扑而去。凭着那一身旷世无匹的绝学,饶是阴风教在凉山禅寺的四周,布置了数不尽的明桩暗卡,根本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让他从高空伦进禅寺中心的屋角上。 但见他略一打量,只见肩头微微一晃,就钻进庭院中间那棵最明显的大白杨树上,躲在那浓密的枝叶丛中。 这棵大白杨树,正对着凉山禅寺那一栋敞着的正殿,只要把头一抬,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看得异常清楚。 但是当柳玉琪身形才停下来,举眼向里一看的时候,立即从嘴里大喊一声不好,登时双足朝树干一蹬,身形像弹丸似的,火也似急地朝殿内平射而入。 原来这时,阴风教正在殿里大开刑堂,处置叛教的人,当柳玉琪注目向里一看的时候,正当那刑堂堂主将叛教者的罪状,向大家宣布完毕,已经开始要用刑了。 那个叛教的人,用麻绳五花大绑,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在罪状宣布之后,竞连答辩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被两个大汉抬了起来,朝着一块事先插满尖刀木板上面,猛掷过去,这种毒辣的手段,真可以说得上是惨无人道。 柳玉琪的眼力,强过常人不知有若千倍,虽然从他存身的地方,距离行刑的场所,有三四十丈远,老远只用眼角一瞄,立郎就认出那个被绑者的面孔,不正是自己新交好友平金虎的丑仆阿秋吗? 他虽然与平金虎主仆两人,相处的时间没有多久,但彼此一见如故,赛似多年老友,见到这种情形,岂能不管。 可是,当他把人看清楚以后,阿秋的身体,业已被那两个大汉,抛上半空,正在朝那插满尖刀的木板上,迅速的坠了下来,因此,只急得他嘴里大喊一声不好,马上双足一蹬,朝着阿秋的身上,电射而去。 从柳玉琪存身的位置,到阿秋用刑的地方,至少有三四十丈远,殿里又坐满了阴风教的高手,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想救人,真是谈何容易。因此,阴风教的人,谁也猜不到会陡起意外。 所以,当柳玉琪在那棵大白杨树上,大喝一声不好之后,那些阴风教的人,陡的全感一楞,根本连念头都没有来不及产生,就只感到眼睛一花,白影一晃,那猛然下坠的丑人阿秋,早巳不知去向,那块搁在地面的尖刀木板,却忽的一声,翻了起来,一个倒转,兜头把那两个抛人的大汉,压倒下去,只听得两声凄厉的惨叫,登时鲜血四溅,动也不动地死于非命! 只吓得那些阴风教的高手,霍地离座跳起来,下意识地闪向一边,生怕那块板子,再无缘无故的飞了起来,压向自己的头顶。 稍停,彼此惊魂甫定,想到来了敌人,准备加以拦截的时候,再定睛一看,正殿里面,那里还有甚么影子,来敌早已不知到甚么地方去了,不禁使得大家齐感一震,心里想道:“我的妈呀!来去怎么这样快呢?像这种武功,不要说没有看到过,根本听也没有听说过嚒!恐怕是撞到甚么妖魔鬼怪,是人,那简直是太不可能了吗?” 彼此的念头,还没有转完,猛然听得殿外站在石阶守卫的那些大汉,齐声暴暍一声说道:“那里来的臭小子,竟敢闯到这里来讨死,给我拿命来吧!” 喊声未了,竞接着又听得他们鬼哭神嚎地惨叫起来。 坐在殿里的这些阴风教高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引得将头一偏,一个个怒气冲天的从殿里涌了出来。 原来在这禅寺庭院之中,不知从甚么时候,多出一个层红齿白,年才弱冠的文弱书生来。那个教中的叛徒,也正躺在地上,捆着的绳子,断得成为无数的小段,洒满了一地,那个少年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向那个叛徒的口里塞去。 早先站在石阶上面守卫的劲装大汉,围困在少年的四周,像疯显了似的,将手里的兵器舞得密不透风,另外,却有一条细小的白色光影,闪电似的在里圈环绕着他们钻来钻去,只要那白色光影往那儿一钻,不论那些大汉手里的兵器,舞得再密,仍然被那道白色光影,穿越进去,接着,就只听得吧的响声和喊痛的叫声,像连珠炮似的,从那些大汉的身上,发了出来。 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个少年,对于这些,根本不瞅不睬,就好像没有那回事一样,仍然自顾自的,低下头在那儿救人。 殿内坐着的那些人,除了刑堂堂主吸血天魔岑蛮,是总坛里的人以外,其余的都是阴风教各分舵的舵主和高手,这些人虽然不能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叫得开字号的人,像这种怪事,真可以说还只是第一次看到。不过,因为那个救人的少年,实在看不出一点会武功的样子,还只当是那些大汉,被甚么邪术所困住了。因此,一见之下,真是既惊且惧,人虽然在最初一怒之下,像一窝风似的抢了出来,却都在那石阶之上停止了下来,不敢上前,因为,如果那少年真要会邪法的话,他们的武功再好,可没有办法对付这玩意儿哟! 那刑堂堂主吸血天魔岑蛮,坐在正殿的最里面,所以动身迟了一点,这时,大家一停,他马上分开众人,站到前面,一见这种情形,也不由得感到一怔。 说起这位吸血天魔,在当时武林之内,可没有甚么名头,他接掌阴风教的刑堂堂主,也没有多久,原来,他就是冥灵上人结识的那个“僵魔神巫”的大弟子,本来是苗区里面到处骗人的走方郎中,后来不知怎的,与那僵魔神巫相识,两人臭味相投,就被那僵魔神巫留了下来做助手,由于他极善吹拍逢迎,终于取得僵魔神巫的信任,把他收为首徒,几十年来助纣为虐,更深得神巫欢心,虽然还是没有得到僵魔神巫的全部真传,但也有十之七八的火候,比起阴风教中任何堂主,都要高出一筹,否则,阿秋曾经得到白山神尼指点过一套防身绝学,除了冥灵上人出马,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擒住她的。 本来,冥灵上人还不愿惊动僵魔神巫的任何一个手下,直到铃佩双侠,在翠碧山庄出现之后,接着,邛莱三凶的辣手人屠王蓊,黑心判官傅异和龙三姑等,又突然失踪,没有了下落,内五堂的堂主,一下少了两个,虽然请得一个百蛊仙娘,也还要差一个,迫不得已,才向僵魔神巫,把他要了过来,接替辣手人屠的位置,可以说是到任还没有几天。 他既然是神巫的弟子,对于装神装鬼的法术之类的玩意儿,自然晓得不过是一些甚么骗人的魔术,除了催眠法以外,差不多都是假的。因此,一见这种情形,倒与其他的高手想法不同,不认为是甚么邪术。 可是,如果不是邪术,那么,那些劲装大汉又难道发了神经不成,根本没有看到人和他们动手,为甚么要把手里的兵器,舞得密不透风,同时,嘴里还要唉呀哎的鬼喊鬼叫呢?因此,他还是不禁感到一怔。 当然,他马上看出是那一道细小的白色光影作怪,马上醒悟过来,认为那个少年,也一定同他一样,带了一种和他的“红蛇灵箭”相类似的暗器,能够自动追敌,不见血不回,否则,那些围困少年的劲装大汉,也全都是教中一时之选,怎会弄得这个样子呢? 不过,他却奇怪,那道白色光影,如果真是和他的“红蛇灵箭”相类似的暗器,围困少年的大汉,早就该躺下了,怎么只听得他们鬼喊鬼叫,却没有一个人倒下去呢? 想了一想,他自作聪明地付道:“大概那少年的暗器,在制作的原理上和自己的红蛇灵箭差不多,但用的东西,恐怕只是普通的蛇类,所以才没有红蛇灵箭那么厉害!” 这样一想,他不禁瞻气大壮,马上从身中取出一双红色手套,戴在手上,然后高喊一声说道:“你们与我快退,看我来收拾这条东西!” 话音未落,闪电似的从石阶上面,朝着那道白色光影扑去! 他扑得快,退得更快,大家根本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听啪!啪!两下极清脆的响声,那吸血天魔的身体,陡地同那一群围困少年的大汉,在同一个时间,倒退了回来。 再仔细定睛一看,可把大家惊得呆了,原来那吸血天魔的两边脸颊,业已肿起老高,显见到那两下清脆的响声,是人家赏了他两记耳光。所以才同那一群大汉,同时引身暴退,用两只戴了红色手套的手,捧着自己的睑,站在那儿发楞。 蓦地里,只听得他狂怒地暴喝一声说道:“好个猴嵬子,你小子也居然欺侮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今天如果不把你抓住,弄一顿猴脑吃吃,老子就不是人养的!” 大家闻声向场中一看,那个少年,还是不瞅不睬地蹲在地上,正用一只手抵住那阿秋的背心命门穴,根本没有动一动,不过,吸血天魔的面前,却站着一头比婴孩大不了多少的小猴子,混身雪白似的,正歪着一只脑袋,抬头望着吸血天魔,火红似的一对金睛,翻来翻去,表情滑稽得令人发笑,那样子好似对于吸血天魔,表示十分不层。 大家看在眼里,几乎忍受不住,可是猛的一想,彼此的心头,全都一凛,陪道:“难道刚才戏弄那些大汉,和揍了吸血天魔两巴掌的,竟会是这么一头小猢孙不成!”不由得全都露出了惊疑的神色来! 可不是吗?刚才戏要那群大汉和给吸血天魔揍了雨记耳光的,不是这头小猢孙,还有谁? 大家虽然没有看清楚,但听到吸血天魔那么一声大暍,紧接着又看到他猛地向前大跨一步,一只右手,已经闪电般的向那头小白猿的头顶抓去!就是再笨,也可以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些阴风教的舵主们,虽然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却不禁脸色大变,万分惊怪起来。 因为,如果刚才的一切,真要是这么一头小猢孙干的,那岂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不禁使得他们的心里,对于这位新上任没有几天的刑堂堂主,轻视起来。 这也难怪,吸血天魔的武功,虽然高出他们很多,但他一直藏在苗区里面,从来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大家全不知道他有甚么艺业,这次,却突然冒出来担任总坛刑堂堂主。又如何能让这些分舵的舵主们服气呢? 当然,因为他担任了刑堂堂主,也阻碍了这些分舵舵主升迁的机会,除了不服气之外,还含有嫉妒的成份!所以大家巴不得他吃人家一点苦头!当他给白猿揍了两巴掌之后,又那得不露出轻视的神色呢! 可是,陡然间,大家的脸色,又是一变,全都从惊怪换成了惊惧! 不但吸血天魔,没有他们想像的脓包,尤其是那头小猢孙,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本来,在他们想像之中,那头小猢孙,只不过仗着天生的本能,灵活轻巧,骤出不意的出手,吸血天魔又是一个脓包,所以才让它揍了两巴掌。 后来,吸血天魔大喝一声,举掌作势向那小白猿的头顶抓去之际,大家心想:刑堂堂主的武功再不济,在这种蓄意留神的情形之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知道,吸血天魔狠狠朝下一抓之后,大家竟然没有看出那小白猿是怎么躲的,只感到眼睛一花,一道白色光影一晃,就不见了影子,那吸血天魔狠狠的一抓,陡然落空,只听得啪的一声那股掌风,竟把庭院下面铺的岩石地面,震得化成粉层,朝外猛喷而出,登时现出一个面盆大的小洞出来。 小猴子的那份快捷和吸血天魔的那份功力,今天在场的任何一个舵主,就是再练二十年,也不见得能够做到,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又如何不惧呢? 其实,吸血天魔心里惊惧的情形,比起他们来,还不知要大多少倍呢! 原来,最初他把那道白色光影,当作是与自己的红蛇灵箭相类似的暗器,所以将那红色防毒手套戴上,扑了过去,想用收取红色灵蛇的特异手法,将那白影抓住。 没有想到那白影的速度,比起红蛇灵箭还要来得快捷,尤其是晃动的路线,毫无规则,根本无法预测,因此一扑过去,还没有等到他动手去抓,那道白影,竞像懂得他的意思一样,马上扫开众人,电火似的一晃,吸血天魔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两巴掌。 他那时还只当另外有人趁着他去抓那道白影的时候,对他偷袭,所以引身暴退,想看清究竟是谁,但停下来一看,除了那个少年仍在救人以外,其余全是自己教里的徒众,根本没有外人,同时自己想抓的那道白影,也不见了,所以不禁感到一楞。 陡然,他看到那头白色小猿,站在他的面前做鬼脸,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这头猢照作怪,你想,叫他如何不气得暴跳如雷。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头小白猿,是经过柳玉琪训练出来的灵物,不但天生的本能,使得它纵跳如飞,轻功盖过世间的高手,而且还练成了一两成火候的太虚元气,如何能够是他所能抓得到的呢! 这还是白猿小雪,因为没有得主人的命令,不敢伤人,所以只把他迫开以后,就马上停下手来。否则,刚才只要它那两只小手,朝着吸血天魔的两只眼睛上招呼,此时怕不痛得他要在地上打滚! 不过,小雪打他两个耳光,也是非常侥幸,如果不是他把它的身影当作类似“红蛇灵箭”的暗器,丝毫未加戒备,要想这么轻易打他两下,恐怕也不容易。 所以,当那吸血天魔暴喝一声,用手朝它头顶抓来的时候,来势之快,风力之劲,也使得它不敢轻撄其锋,赶快一闪避开! 当然,它不是一只好惹的猴子,身形一闪,早巳转到吸血天魔的身后,小毛手一伸,就向他的背脊抓去! 吸血天魔一抓落空,立即知道不好,马上霍地一个转身,擒变为扫,紧跟着一掌向身后劈去。 猴子究竟是猴子,不能像人的意在身先,事前想好退路,两下里都是一个急势,登时啪的一声,给那吸血天魔一掌劈个正着。 好在小雪有“太虚元气”护身,那吸血天魔又是用的普通掌力,劈虽然给劈上了,小雪因为身体太小,只不过给劈得向后倒飞出去,并没有受到甚么伤害,那吸血天魔,却给“太虚元气”的自然反震力量,给迫得蹬蹬蹬地,也倒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 倒霉只是那些最初去围困柳玉琪的大汉们,正好站在吸血天魔和那小白猿的附近没有多远,他们彼此震得向后倒飞倒退之际,正好分别撞到他们的身上,登时扑通扑通的,也跟着倒了好几个下去! 尤其是小雪那面的两个,因为小雪的身体小,震得倒飞的冲劲又大,又正好撞到他们胸口的要害之上。只听得两声哎唷的惨叫,就人事不省的被撞得晕死了过去。小雪也因为他们这一阻挡,将身体顿住,在半空里翻了一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到地面。睁着一双火眼,向吸血天魔看着。 吸血天魔刚才那一掌,虽然只是用的普通劈空掌,但以他的内功修为,那一掌的份量,怕不有千斤以上的力道,就是一块石头,也要被他打得粉碎,何况是血肉做的一头小毛猴呢? 岂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一掌不但没有把那小猴子给打死,自己反被震得拿桩不住,心里可就真说不出是甚么滋味了!尤其是当着阴风教这么多分舵的舵主面前,自己连一头小猢獭也抓不着,将来还有甚么脸见人。 因此,这一来只激得他的怒火高烧,嘴里哇哇地乱叫喊道:“小猴嵬子,今天我要不劈了你!就不姓岑。” 说完,猛的运起一口真气,双足轻轻一点,两臂一张,忽的一声,冲霄而起,登时两胁露出两块薄绸似的假翅,将他的身体,在空中托起,一个“鱼鹰入水”的姿势,微一盘旋,已经向那小白猿的头顶扑去,同时两手五指箕张,照准小雪的脑门抓去。大概他知道这小白猿身轻如燕,只有展开师门绝学“飞天翼”,才能把这小猴子抓到泄忿。 吸血天魔抖露这么一手,不禁引得大家雷也似的叫出一声好字,同时心里想道:“这回那小猢照,大概总跑不了吧!” 果然,灵猴小雪当吸血天魔飞身盘空,用五指朝它的脑门抓来的时候,似乎已经看出厉害,两只火眼金睛,一眨也不眨地抬头望定吸血天魔,小小的手臂,微微弯曲,一双毛腿,半蹲半立地站定场中,小身体随着那吸血天魔的身体转来转去,嘿!它居然还懂得以静制动的妙诀呢! 吸血天魔这次志在必得,也非常陨重,深怕一击不中,又让这头小猴子逃出自己的掌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那真不好看! 因此,他看到小雪这种以静制动的情况,也不敢冒然下手,不过,却将身体在空中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急剧的盘旋起来,想使得小雪在一个不当神之下,就猛然临空下击,把它毙于掌下。 这时,那少年已经将阿秋治好,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向他们看着,阴风教的那些分舵舵主和高手,大概是为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怪异搏斗所吸引住,竟然没有一个人向他注意和动手。 蓦地里,那吸血天魔在半空暴暍一声,趁着小雪转得昏头转向眼睛一眨之际,身子像苍鹫获兔一般,猛然下击,同时喊道:“小猴嵬子,这回看你还跑得那里去!” 可是他下击的势子,虽然快逾闪电,眼看就要一把抓住小雪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少年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怕不见得!” 话音未落,灵猴小雪突然像被甚么东西一拉似的,呼的一声,陡然向少年的面前横移过去!再忽的一蹦,往地面弹了起来,轻轻落在那少年肩上,那份快速,就是电花石火一出现,也不足以形容。 吸血天魔既然在这次志在必得,当然也防到小猿子万一没有将头转晕,窜逃出去,因此,不等身形落实,双胁假翅,松地一拍,又升高半尺,紧跟着急剧转折,仍然追着飞扑过来!当小雪落到那少年的肩头之际,他的身体,也已扑到。 那少年看也没有看他一下,只将手往肩头把那灵猿小雪托了下来,嘴里轻轻地暍了一声说道:“老贼!与少爷滚回去吧!” 好怪!那少年根本没有动手!吸血天魔飞得像流星似的身体,在堪堪距离少年身前半尺左右的光景,就像撞到一座强力弹簧上面似的,竞被撞得身体失去了平衡,一连十几个翻身,转风车似的打着空心筋斗,陡然暴退,足足两三丈远,方才掉落地面。只看得大家把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直到那吸血天魔身形落地,暴喝一声说道:“那里来的狗杂种,居然敢到阴风教来抢扨叛徒,真是好大的瞻子!” 这时,那些分舵主和高手,方才想起这个少年,就是抢扨叛徒的敌人,也马上跟着高喊一声:“好大胆的小子,还不与我把人犯留下!” 边喊边霍地散开,从石阶上面纵下,分别站在庭院的四边,严密注视着那少年和地面上阿秋的行动,防止他们抽身逃跑! 那少年还没有回话,抱在手里的那头灵猿小雪,忽然挣扎着跳了起来,又准备向那吸血天魔扑去!但却为那少年一把抓住不放,只急得它在少年的手里,吱吱乱叫! 那少年对于大家将他包围起来的情形,看都不看,只是若无其事的对他手中那头白猿说道:“小雪,那个会飞的家伙,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对付吧!周围这些脓包,待会就交给你好了!” 他把这话一说完以后,方才抬起头来,用眼光向众人面上一扫,然后冷冶地向那吸血天魔问道:“你是甚么人,我这朋友,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已经把他打得重伤了还不算,竟然还要将他尖刀穿体,是甚么道理,如果不说清楚,哼!全教你们好看!” 妙!只要在江湖上走过几天的人,谁都知道,在一个帮会大开刑堂的时候,只要乱闯进来,都犯了忌讳,要引起那个帮会的众怒,现在这个少年,不但在他们开刑堂的时候,把犯,八扨去,并且还留下不走,同时还要反问人家是甚么道理。这个情形,如果不是丝毫不懂江湖规矩,那就是存心与那个帮会全体为敌,根本把那整个帮会,都没有放在眼里! 因此,当他此话一出,登时引得全体阴风教高手的大怒,只听四周不约而同的一声暴暍,哗啦啦!所有的人,都将兵器拔在手。凶睛闪闪地向着那少年的面前,走了过去,只恨不得把他剁成一团肉酱。 那吸血天魔更是怒极反笑,昂首向天,发出一阵极难听的喋喋之声以后,陡然将脸孔一板,厉声向那些对步步进迫的高手喝道:“诸位且慢,等我问清楚这小子的来龙去脉,再动手不迟,今天他既然闯了我们的刑堂,谅他也没有活命逃得回去!不过,你们与我各守卦位,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子既敢与我们全帮为敌,当然会有一点鬼门道!” 他看到那些分舵舵主依言守住卦位以后,方才转过头来,阴侧侧地向那少年说道:“朋友,看样子你今天是存心歼灭我整个阴风教来的,究竟我们与你有甚么过不去,请说过明白,同时,也请朋友把万字和师承亮亮,让我们了解了解,看是何方高人,有这么大的瞻子,不把我们阴风教放在眼里!” 那个少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会引得全体暴怒,不禁感到一楞,听吸血天魔说他与整个阴风教为敌,更是不解,因为,阴风教虽然庇护了他两个杀父毁家的仇人,但其他的人,并与他没有甚么恩怨,怎会存心与阴风教全体为敌呢? 不过,他一见到那吸血天魔的样子,心里就没有好气,因此并不加以辩白,只冶冷地回了一声道:“我问你,我这朋友究竟犯了甚么罪,你们要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对付他?至于少爷的姓名,告诉你们也没有甚么关系,少爷叫做柳玉琪,听明白了吗?” 吸血天魔在追击灵猿小雪的时候,受到柳玉琪的“太虚元气”反震,倒翻回来,深恐来人就是那传闻中,专门与阴风教作对的入云神龙秦含柳,所以才非常慎重地将大家喝住,吩咐他们严守卦位,准备使用阵法,将他困住,免得他在一乱之下,逃了出去。他之所以如此慎重,当然是因为听到秦含柳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甚至此起他师祖“飞天骷髅”还要厉害所至。 现在一听柳玉琪这个名字,根本不见经传,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不禁心中大放,认为即使他的武功高明,只要自己用出师门的“蚀骨神功”,就不怕他跑到那里,实在用不着摆甚么阵法,因此,马上将手一摆二不意大家散开,然后喋喋一声大笑说道:“我道是甚么高人,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初出道的无名小卒。仗着练了一点护身罡气,就敢这样目中无人,今天本堂主要不能把你留下,就永远不姓岑了,小子,你还有甚么遗言没有,早点交待交待,再迟,恐怕就没有机会啦!” 他那里知道,目前的柳玉琪,就是他们头痛的入云神龙秦含柳呢?本来,柳玉琪对于他们这些阴风教的手下,并没有甚么深仇大恨,只打算教训教训他们,迫他们改过自新,就算了的,这样一来,不禁惹起了这位小煞星的怒火,当时,只在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层地答道:“那你就准备改姓吧吸血天魔既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再听到这么一句傲得不能再傲的话,那还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当时,再也不答话,两只吊眉眼,蓦地一睁,凶光四射的窥定柳玉琪,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猛提一口真气,只听得他全身的骨节,咯咯地暴响了一阵,两只手臂,登时变得亮晶晶的,隐隐地泛出一片淡红颜色。 只见他两手一举,嘴里嘿的暴喝一声,十个手指的指尖,陡然暴射出来十股淡红色的轻烟,身形一晃,像闪电一般地,朝着柳玉琪的身上扑,这时才开口说道:“嘿!嘿!小子,这次看你的护身罡气,还有甚么作用!” 柳玉琪对他扑过来的身形,彷佛未见,嘶的一声,那十股淡红色的轻烟,像是撕破了一层薄绸,居然突破柳玉琪护身的“太虚元气”,迫近到他的身前,只差半尺左右,柳玉琪不禁感到一怔。 他马上很快的用手微微一挥,登时那十股淡红色的轻烟,似乎遭遇到另外一种无形的弹力,陡地暴退回去,吓得那吸血天魔赶紧拧身疾退,瞪着一对凶睛,万分惊愕地望着柳玉琪发楞。 原来吸血天魔十个手指指尖所发出来的淡红色轻烟,就是“飞天骷髅”的独门“蚀骨神功”,这种功夫,非阴非阳,故对那纯阴纯阳一类的护身罡气所产生的静电力场,不受阻碍,当年“飞天骷髅l号称武林第一凶人,除了他那专门破内功的“红蛇灵箭”以外,还仗着这一种专破普通护身罡气的“蚀骨神功”取胜,那从指尖发出的淡红轻烟,如果沾到人的肉体,立郎会引起肉身的糜烂,几个时辰之内,化成一滩浓血而死,端的厉害非凡。 岂知柳玉琪的“太虚元气”是一种随意运转的先后天合运的至高绝学,可以随着敌人功力的性质,变更它本身的性质,也就是说,除了具有武林中间那种阳刚和阴柔各种护身罡气的性质以外,还可以转化为一种非阴非阳的中性力场,在平时,柳玉琪把它运出体外护身,多半是用的阳刚一面,所以当吸血天魔发出“蚀骨神功”,扑过来的时候,竟然被它突破。 但因吸血天魔的“蚀骨神功”,火候不够,不能很快的突破他那一层阳刚性质的“太虚元气”,稍为顿得一顿,马上就被他用中性“太虚元气”的劲力,挡了回去,如果换上“飞天骷髅”和他对敌,这一下还真可能吃上大亏呢! 不过,这样也足使他感到大吃一惊了,想不到在阴风教里,居然还有这等怪异功力的人存在。因此,当他把吸血天魔的“蚀骨神功”挡退以后,马上脸露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你比其他那些哝包,要高明得多,少爷倒不妨同你多玩一会,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只要你能在五十招内,碰到少爷一点衣角,少爷马上就走,不要找你们的麻烦了,怎么样!” 说完,一双秀目,紧紧地盯住吸血天魔,等待他的答覆。 柳玉琪刚才挡退吸血天魔的“蚀骨神功”之际,因为匆促应变,力量极其微弱,所以只把那十股轻烟,给挡得反射回去,并没把反震的力量,转到吸血天魔的身上去。所以,吸血天魔虽然因为“蚀骨神功”袭击无功,而感到非常惊愕,但在一楞之后,马上又面露狞笑的喝道:“好小子,你居然能够把老夫的蚀骨神烟挡退,就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别做梦吧!看招!” 话音一落,足尖点地,双臂一张,又抄袭那早先扑击小雪的旧路,展开两胁假翅,鼓风直上,飞升盘旋,稍不同的,是十指多了几道由“蚀骨神功”所发出来的“蚀骨神烟”而已。 也正因为多出这么十道轻烟,笼罩的范围,比起扑击小雪的时候,不知要扩大了多少,威力也就大不相同。 但见他飞身直上,升高了三四丈以后,方才一个翻身,将身体放平,盘旋起来,人并不往下飞扑,只是在半空里嘿的暴暍一声,十指合并成啄,将那十道淡红色的轻烟,汇成两股手臂粗细的匹练,灵蛇似的分从两侧,向柳玉琪的身上袭来。 柳玉琪见状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白猿小雪,朝地面一放,嘴里吩咐说道:“小雪,你与我看护地上的阿秋,不要让别人将他伤害了,知道吗?” 小猴子吱的应了一声,马上一蹦,跳到阿秋的身边蹲下。 这时,那吸血天魔发出的两股毒烟,已经闪电般地朝他身上撞到,只见他撮口一声清啸,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人已不见了影子。只听得他说了一声道:“第一招了!” 大家再定睛一看,刚才眼睛那么一花,他的身形,就像变魔术似的,业已滑到三四丈以外的地方去了。 那两股手臂粗细的淡红匹练,一击不中,立即转向,紧跟着又向那柳玉琪新站的位置,电火一般地闪去! 吸血天魔的身体,仍在三四丈高的天空里盘旋不下,仅是运用气劲,指挥手指发出的那两道毒烟,进行对柳玉琪的攻击,论理,这种方式,比起人的行动,根本不知要快捷多少倍,主意确实打得不错。 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中外古今,有史以来的第一朵奇葩!虽然他用这种方式去进行追击,还是半点奈何柳玉琪不得,大家又只感到眼睛一花,听到一句:“第二招了!”那柳玉琪的身体,早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滑到另一边去了! 吸血天魔指挥毒烟攻击,必须看得清敌人闪躲的方向和身影,才能指挥如意,可是柳玉琪的移动,简直快得连一丝光影,都看不出来,这又叫他从何指挥起来。因此,只有等到柳玉琪停下,像幻形似的那么一现的时候,再以意运气指挥毒烟过去,这样一来,又那得不始终落于被动呢? 一时之间,由于彼此的速度,都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那柳玉琪又是存心逗他,身形总是一晃一停,晃动的时候,固然大家看不出甚么来,但那一停的时候,在这些目力都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眼中,多少总有一点影子。 但是,停止的时闾,实在短暂得无法计算,那两股毒烟,又跟踪而至,也就是说,在大家限里那个影子的形象,在网膜上面,还没有消失,柳玉琪又晃到别处去了。 因此,仅仅就只电花石火般的这么一刹那,大家只看到满场都是柳玉琪的人影,那些人影,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滑失,又马上起来两个,两个还没有消失,又变成了四个,简直是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差不多看到在庭院中间,那一块五六丈方圆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站着柳玉琪,变得一点空隙都找不出来了。 同时,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是像连珠炮似的,除了最初那两句:“第一招了!”,“第二招了!”还约莫听清楚了以外,以后,就只听“招!招!招!”的嗡嗡响成一片,根本不知道柳玉琪在叫些甚么了! 另外,那吸血天魔追击柳玉琪的两股红色毒烟,也因为转动太快,又不像柳玉琪那样一动一停,所以大家的眼里,是更看不出甚么样子了,眼前所见到的,除了像一块五六丈大小的淡红色水晶,摆在场中,前后的光影,连在一片不可分外,柳玉琪的影子,也好像嵌在那块水晶里的花纹一样,倒是显得好看已极,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底细的看到,谁也不会知道那是一场奇特无比的打斗! 像这种打斗的方式,不用说这些阴风教的高手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因此,全都一个个像木头似的,呆呆地站定在那庭院的四周,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惊奇呀!还是惊惧!反正,全都是一付张口结舌的滑稽模样,直可使旁人见了发噱不止! 在半空盘旋着的吸血天魔,眼见五十招一晃就晃去了四十招,不但手里发出的“蚀骨神烟l,没有碰到柳玉琪的一寸衣角,甚至柳玉琪究竟站在甚么位置,也分辨不出来了,更不用说去指挥那毒烟攻敌,简直可以说是在那里盲目的乱扫一通,内心真是又惊又惧。 而且,目前柳玉琪并没有动手还招,如果五十招一过,那后果该是如何,吸血天魔可真不敢想下去,陡的毒念一起。心想:老子奈何不了你,何不将那个小猴子和躺在地上的叛徒阿秋,先行击毙,也让你达不到目的! 仅仅只这么一转念的光景,“蚀骨神烟”又闪动了好几下,只剩下三招了! 蓦地里,场中一整片水晶似的光影,一闪而没,吸血天魔在半空里一声大暍,两股匹练的“蚀骨神功”,猛然舍了柳玉琪的影子,陡然闪电式的转向阿秋和灵猿小雪存身的地方,疾射而去,一扑阿秋,一扑小雪。那份快捷,真可以说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 可是,柳玉琪是何许人也,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吸血天魔虽然突出不意,快得不可思议。但他的反应,比吸血天魔的转念,还要来得快捷。 只听到他猛然大暍一声说道:“臭贼,你敢!” 蓦地里,全场的人影,也紧跟那一整片水晶似的光影,一晃而散。 那吸血天魔陡然向小雪和阿秋偷袭的那两股“蚀骨神烟”,登时停留在距离阿秋小雪头顶一两丈高的地方,伸缩闪耀不止,既不进也不退地停在那儿,动弹不得。 吸血天魔则满脸愁苦地继续不断在半空之中,急剧的盘旋不已。 柳玉琪则不知道在甚么时候,业已停下身来,挡在阿秋和小雪的前面俏生生似乎满面怒容地站在离小雪和阿秋前面不远的地面,并且两手虚拢,彷佛捧着甚么东西似的,大概那吸血天魔所发的毒烟,就是这么被他悬空吸住在那儿,动弹不得。 大家的猜想,一点没有错,当柳玉琪和吸血天魔游斗之际,他早就顾忌到怕有人向阿秋偷袭,所以,他指使小雪在旁守护,当天空里面吸血天魔毒念一起之际,眼珠不自觉地一阵乱转,目光向小雪存身的地方投去,他马上惊觉上空的老魔,可能要对小雪阿秋偷袭,心里知道,老魔真要如此,小雪绝不是他的敌手。因此,马上将那中性力场的“太虚元气”,运上拿心,以备不虞。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老魔在第四十八招的时候,突然舍他不顾,指挥两股毒烟,闪电般地向小雪和阿秋的身上袭去。 柳玉琪早已有了准备,岂能容他得手,见状嘴里一声大喝,身形一晃,早巳挡在那两股“蚀骨神烟”的前面,将阿秋和小雪挡在自己的身复,同时,意念一动之下,双掌微扬,中性力场的“太虚元气”,陡然发出。不过,柳玉琪似乎知道此种毒烟的厉害,不敢将他震散,只是双手虚拢,以意运气,将那中性力场的太虚元气,化作一股吸力,将那蚀骨神烟,吸住在半空里,不让它闪动伤人。 这“蚀骨神烟”与吸血天魔体内的真气相连,蚀骨神烟不收回去,他也没有办法落地,只好继续留在半空盘旋不止。本来,他可以自己将蚀骨神烟与自己体内的真气,自行震断,但这样一来,全身功力,至少要损失一半。所以,只好在半空里不断的盘旋,试着用力将那两股“蚀骨神烟”收回。那还不是蜻蜒撼石柱,半点效果也没有,因此,才现出那么满脸愁苦的样子。 当然,这种情形,只有柳玉琪和吸血天魔两个人自己明白,其他的人不过从外状判断,认为吸血天魔的毒烟,已经被柳玉琪所吸住,究竟吸血天魔为甚么还在半空里面,急剧的盘旋,不肯下来,就不是他们所知道的了。 从吸血天魔偷袭小雪阿秋,到柳玉琪吸住毒烟的时间,只不过电花石火般地一刹那,当大家才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柳玉琪已经合拢的双手,往上一抬一送,那两股毒烟和吸血天魔的身体,就像是被抓起往高空摔去的情形一样,猛然往上飘起,一晃眼闾,怕不早已飘起十几丈高了。这时才听得柳玉琪高喊一声说道:“老贼,第四十八招了,还有两招,再取你的狗命,现在暂时先放过你再说!来吧!” 话音一落,人也跟着站到小雪和阿秋的身边,大家还是没有看出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那丑人阿秋,已经清醒过来,从地面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眼睛一睁,看到面前的少年,几乎有点不相信似的,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待肯定没有认错,面前这位少年,就是他和主人化装出巡,在七星关所遇到的小侠秦含柳时,不禁高兴得猛然跳了起来喊道:“秦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和主人有难,赶来相救,我那主人,他现在在那儿呀!” 柳玉琪不禁奇怪地摇了摇头说道:“甚么,平兄也已经遇难,怎么我在此地没有看到他呢?你的伤势,现在怎么样啦!” 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被他用“太虚元气”抛上半天云霄的吸血天魔,已经从二一十丈的高空翻飞下来,人还没有落地,就听得他大喊一声说道:“各位舵主,快将卦位,用九曲十八盘困住他啊!否则,将来教主怪罪下来,看你们怎么交待!” 他自己才把身形站稳,马上抢到乾位,嘴里尖锐地吹了一声口哨双手朝暧际一个蛇皮革囊一扣,呼呼!登时蹦出两条火红颜色的东西,在一阵怪异的啸声之下,飞上半天空云霄,嘘的一转,立即像两颗从天急降的殒星,朝着柳玉琪的头顶,飞扑而下。 那些围观的舵主,也被吸血天魔这么一叫,纷纷从四周纵跳出来,零零落落地站在柳玉琪的四周,每人将兵器掣在手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向柳玉琪身上注视。不过,大家站定以后,却没有一个人向柳玉琪动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弄不清楚他们是在那儿搞甚么鬼。 柳玉琪抬头一看,那两条火红色的东西,竟然是两条长着翅膀的小蛇,心里不禁感到奇怪说道:“人还不行,难道两条小小的蛇儿,就能奈何了我不成!” 因此,毫不在意地举手向上,伸出两指,对准蛇身轻轻一弹,登时嘶的一声,发出两缕其劲无比的冷风,向着这两条直泻而下的小红蛇身上,急袭了过去。 岂知这两条细小的红蛇,虽然被那两缕其劲无比的冷风,袭个正着,彷佛一点事也没有似的,只不过被击得退飞两尺,立即发出两声极为尖锐的嘘嘘之声,呼的一个折转,霍然分开,又从两侧向柳玉琪三人的身上,飞射而来。 柳玉琪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他刚才两指那么轻轻一弹,看起来好像没有用甚么力量。其实,那两缕指风,劲道怕不在一千斤以上,尤其是他已经用“太虚元气”,把空气凝成实质,指力聚而不故,虽然只是两缕冷风,实际上无异于使用两把利剑,猛戳过去,就是一寸多厚的钢板,在他的指头这么一弹之下,也得穿成一个小洞,现在这两条小小的红蛇,居然夷然无损,那得不叫他大吃一惊呢! 幸亏他因对付吸血天魔的“蚀骨神功”,已经将“太虚元气”转化成为中性,否则,他这两指,不但不能把小红蛇弹伤,恐怕还会引得这两条红蛇,沿着他这两缕指风,加速急下,把他手指,一口咬伤呢! 究竟柳玉琪不愧是一个绝世奇才,马上亿起灵虚洞府里面有关奇珍异物的记载,嘴里咦了一声说道:“难道这两条红蛇,就是那刀剑不入的天下绝毒之一的蜃螅不成!”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万分怀疑,因为那蜃螅绝不可能长着翅膀么?他那里能够想到这对翅膀是假的呢? 在他这么微一犹豫之际,那两条长看翅膀的小红蛇,也已经飞扑到他的身前,不足两寸的距离了匆忙之中,他忘了护身的“太虚元气”,已经转化成为中性,并不害怕这种小红蛇身上发出的电气。因此,下意识的一个急旋,两手抓起灵猿小雪和丑人阿秋,一晃就向侧面滑去! 他这么一挪动身形,虽然把两条小红蛇的攻击给躲开了,但却因此引动了吸血天魔和那些阴风教高手所布成的“九曲十八盘”阵法。 只听得吸血天魔从嘴里发出一阵狞笑,立即感到多种兵器,分从四方八面,指向自己的身上,同时,那两条小红蛇,也呼呼地紧跟着向自己的两眼啄来。 柳玉琪在灵虚洞府里面,唯一没有加以研究的,就是各种阵法阵阂。因此,当那些兵器,从四方八面向他身上砍来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应该往甚么地方躲闪,同时,他因有“太虚元气”护身,也用不着闪躲。因此,干脆不动,只用两个指头,对准追袭过来的两条小红蛇,曲指弹去。 大凡护身的真气,能够防止别人的攻击,使其不能近身,全靠那真气所产的力场,把四周的空气,凝成一层无形的弹性实质所使然,这个道理,看似虚玄,其实一点也不违反科学,我们知道普通的物质如石头铁片之类的东西,我们认为那是非常坚实的东西,但是在电子显微镜之下,我们所看到的,只不是无数细小的分子,彼此吸引所构成的一个空架子,那每一个分子与分子之间,空隙之大,就好比天空上的星星一样。 然而,我们为甚么会感觉它的坚实呢?主要的是那些分子与分子之间,虽然尽是空隙,可是中间却有一种静电力场存在,我们自己的身体,也是由无数分子所组成的,同样具有这种力场的存在,这些自然的静电力场,彼此互相排斥,如果对方的力量大于我们生理组织的力场时,我们的感觉就是坚硬,如果对方的力场,少于我们本身的力场时,我们的感觉就是柔软。 也许大家要问,你所说的只是触觉,眼睛看到石头一类的东西时,不是没有半点空隙可寻吗?这个问题,初看起来,非常不错,实际上与我们的生理构造,却有很大的关系,眼睛所以能看到东西,主要的是由于我们的眼珠前的水晶体,具有透镜的作用而起,透镜有各种不同的曲度,在各种不同的曲度之下,影像也有种种不同的差异,譬如说: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如果取掉他的眼镜,稍远一点的东西,就只看到一整片模糊的影像,而分不清是甚么了;再者,目力很好的人,如果去看很远的山,除了看到一整片的淡紫色山形外,你还能看到其他的东西吗?这就是因为眼珠的曲度有限,所引起的现象。像物质构造的这种空隙,必须极高的曲度,才能观察,所以在眼睛里所见的,就是一整片没有空隙的幻想了,再加上触觉上力场互相排斥的关系,两相配合,更使得我们相信石头和铁片那些东西的坚实,道理就在于此。所以西方的哲学家和科学家,一再告诉我们说:“感官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证人。”这句话的意义,再真确也没有了,佛家所谓色即是空,指明一切外界事物,都是幻相,道理说得更为透激。 由于上面的分析,我们知道事物的软硬坚实,完全是一种力场排斥的作用,而力场的产生,则由于阴阳二电相拒相引,也就是我们中国古代所讲的阴阳二气,读者了解这些,就明白我们武学上的内功,不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只可惜大家没有对这些东西,作科学的研究。因此,就目之为神秘,以致使得我国固有的武术失传,实在是非常可惜。作者对此稍作探讨,管见所窥,不知读者诸君,亦以为然否? 闲话少说,因为护身真气,是一种静电力场的作用。所以,一发动起来,四周空气的排斥力量,陡然增强,就仿佛在身体外面,建立了一层无形的钢墙一样,自然就可以保护身体,不受外界的侵害不过,力场有大小强弱的分别,排斥力小的,绝抵抗不住排斥力大的,所以,刀斧可以砍倒树木,宝剑可以削断普通兵器,护身真气的情形,也是一样。如果碰到内力比自己强的高手,想要硬拼,结果护身真气,必定会被对方震散,而受到重伤,但如果不与对方硬拼,则藉着护身真气的缓冲,可以使得对方的力量,不会直接伤害身体,倒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也就是练有护身真气的最大优点。 但是,除了上述的情形以外,护身真气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因为,另外还有不受力场排斥的能量存在,像现在发现的x射线、中子射线等等,就具有这种能力。尤其是中子射线,简直可以到处通行无阻。即使碰到真正的质点,也会因为它的撞击,而发生分裂,使得原有组织破坏而产生爆炸。铀原子弹,就是利用这原理所做成的,相信大家早就了解清楚,不必作者在此饶舌了。 一般护身真气,不论是阳刚还是阴柔,都不外是一种排斥力场。因此,如果遇到练有与x射线和中子射线性质相类似的功夫时,就发生不了作用了。“飞天骷髅”在百年以前,能够号称天下第一凶人,主要就是练有这种专破护身真气的“红蛇灵箭”和“蚀骨神功”。 不过,这些不受排斥的射线,却具有被吸收的性质。正好遇上柳玉琪的“太虚元气”与一般护身真气完全不同。吸血天魔在一击无功,显着还吃了暗亏的情形之下,脑筋一动,知道只有震敌对方真气,才有取胜的可能。 这“九曲十八盘”的阵法,具有两种作用,一种作用是封锁敌人各方的退路,使不能依仗轻功闪躲,另一种作用,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结合各人的内力,对敌人进行攻击。 普通联手合攻,只能在招式上使得对方防不胜防,如果双方功力殊悬,就等于拿许多鸡蛋,同时去砸石头,人再多也没有用。 现在这种运用阵法的打法,却像是炼铁成钢,再去舆石头相碰,在内圈的九个人,用联手进攻的方式,使敌人无从躲避,外圈的十六个人,却分别用借体传力的方式,各自用手抵住前面一人的背心,将自己的内力,传导过去,每三人成为一组,所以称为“九曲十八盘”。 这样一来,内圈九个攻敌的人,无形中具有三个人的功力了。再从各方面,阻挡敌人闪避,迫得敌人只有硬打硬接的路可走,其威力可想而知。 因此,当柳玉琪无法闪躲,停身不动,专门去对付那两条小红蛇的当儿,吸血天魔嘴里发出一阵嵘嵘的怪笑二局喊一声说道:“小子,拿命来吧!” 话音未绝,九般兵器,已经夹着无比的劲力,闪电似地朝着柳玉琪的身上砍去。 只听得当当一片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又是哗啦啦的一阵大响,夹着几声凄厉无比的惨啸,像天崩地裂似的,陡然爆发。 凉山禅寺正殿前的这一片庭院,就像是地里埋了几百斤炸药,突然爆炸,只见满场飞沙走石,灰雾弥天,火蛇乱窜,人影齐飞,直把人的视线,弥漫得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八章 一阵无功 众寇尽归阴 两毒相触 小侠又还阳 好半晌,烟消窿散,只见那凉山禅寺整个前院四周的粉石围墙,均已倒塌,就是禅寺的正殿,也塌下了半边。 地面上,到处躺着阴风教的教徒,大部份目珠突出,七孔流血的死于非命,少数还活着的,也只听到一点很微弱的呻吟之声,显见受了重伤,就是活着也挣不了几天命了。早先插在四周的火把,全都东倒西歪,散置得遍地都是,火苗有的熄了,有的还继续烧着。但火光也微弱得很,那情境真是凄凉万分,令人不忍卒睹。 庭院的中央,一块丈余方圆的地面,居然没有半点瓦砾灰尘。柳玉琪一手揑着一条小红蛇,脸色灰败得像死人一样。闭着眼睛盘膝趺坐着,阿秋跪在他的旁边,将他的身体扶住,眼睛汩汩地流着泪水。灵猿小雪,则又蹦又跳地吱吱乱叫,脸上也露出非常焦急的神色,看着它的主人。 另一方面,那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也把埋伏在凉山禅寺附近的那些明桩暗卡,全部惊动,纷纷的转头向寺院方面望来,虽然知道禅寺里面一定发生甚么重大的变故。但是,因为没有接到命令,暂时还不敢离开岗位。 蓦地里,一只碧绿的火箭,从禅寺后殿的钟楼上,嘘的一声,冲霄而起,明亮的尾巴,在高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好一会,方才力尽,随着晚风摇曳着向一旁飘落。 紧接着,那些外围埋伏着的明椿暗卡,一个个悄没声地站了起来,很迅速地向着寺院跑去!在浓云密布的黑夜里只见到处黑影幢幢,那数目,怕不有一两百个,虽然从他们的步履看来,没有很高的武功,但也不是甚么庄稼把式。 忽然,又一道红色的火箭,升空直上,那些黑影已经到达距离寺院二三丈远的地方,见着信号,霍地敞开,隐在围着寺院四周的一些小石堡里面去了!眨眼间,几百对眼睛,透过那些石堡的小洞,默默地向着寺院注视。但每一对眼睛,都是那么惊异那么奇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那无月的夜里,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的,在几只未熄的火把的微弱光亮下,看到寺院围墙倒塌的情形。此外,就只听到几声,吱吱的猴子叫声。详细的情况,却无法看明白。因此,大家心里,对那些围墙无故的倒塌,感到惊异,而对于钟楼信号召集他们回来,围困这一片彷佛无人的瓦砾场,又感到万分的奇怪! 这,只有那钟楼发号施舍的人清楚,他就是这座阴风教下院的主持人毒爪阴魔,原来他被玉笛郎君和雪山双怪等,用调虎离山之计,救了回来以后,就被派在阴风教的下院当舵主。今天晚上,吸血天魔在凉山禅寺大开刑堂。处置叛教教徒阿秋,可以说是阴风教创教以来第一大事,所以,他亲自坐镇钟楼,好指挥四周的岗啃,防止有人闯了进来。 柳玉琪一在院中现身,他就一眼认出,正是自己教中的克星入云神龙秦含柳,心里马上知道今夜的事情要糟,但他自己在翠碧山庄,吃足了秦含柳的苦头,可没有胆子敢下来向小侠叫阵。 同时,耳闻新任刑堂堂主吸血天魔,武功特别高强。如果他能把小侠制住,岂不是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吗?因此,他虽然不敢下楼,也不愿意马上逃走,仍然闷声不哼气地躲在钟楼上面观阵。 并且,他心里另外还有一个打算,即使吸血天魔不敌,阴风教各分舵的舵主,大部份已在此,正好利用“九曲十八盘”的阵法,将柳玉琪困住,相信吸血天魔不是骏子,一定会这样去做。再退一步想,还要不行,谅也不至很快就败下阵来,多少总可以缠斗一段时间。那时,当柳玉琪的真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调集下院埋伏的四周人员,利用禅寺周围的石堡,用暗器接应他们,还怕他跑上天去不成。 这样,不但自己不必动手,就可以把强敌制住,而且在教主面前,还可以显出自己的能力,高人一等,提高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吗?因此,他更躲在钟楼之内,不肯走了。 当然,他的预测,并没有错,可惜也同吸血天魔一样,错估了柳玉琪的功力。 要知道“九曲十八盘”的阵法,虽然有合力攻敌的妙用,使得内圈九个人的功夫,提高两三倍,用来对付燕白玉或武林二奋等人,也许可以收效,但对付柳玉琪,可还显得非常不够。 因此,当九个人的兵器拳掌,闪电般向柳玉琪的头顶劈去之际,柳玉琪一感到身上的压力,有异寻常,再加上敌人太多,直弄得他手忙脚乱,情急之下一声长啸的“太虚元气”,立即发生强烈的反应,不自觉地用了十二成真力。 老实说,柳玉琪出现江湖以后,最多只要用出两三成真力,就打得敌人望风而逃,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功力,有多么深厚。这样一来,那一股反震之力,简直大得不可思议,登时把整个九曲十八盘的阴风教高手,和那些站在四周观战的阴风教徒,全部震得像离弦急矢,四射纷飞,连喊声都没有出口,就向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只有站得较远的少数教徒,才侥幸保得活命,但也受了重伤,倒在地上,辱绝了过去。 他这一震的威力,方圆匿及百数十丈,凉山禅寺的前院,最多不过七八十丈大小,因此那些围墙自然哗啦啦地向外纷纷倒塌,正殿前端的两根大柱,距离柳玉琪的身前较近,当然更禁受不起,咔嚓一声,把大半边正殿,也一起带倒了下来。四周插的那些火把,自然更是震得满空飞舞。 因此,才使得整个前院,飞沙走石,灰尘弥天,让人看不清楚究竟的结果。 这当儿,只有那两条小红蛇,虽然也被震得飞上了半天云霄,但因它们身体太小,不怎么受力,又有一身刀枪不入的鳞甲保护。所以,仍旧夷然无损,紧接着,又从半天云霄,呼地的一声,直泻而下,朝着柳玉琪的身上扑来。 柳玉琪在情急之下,用上了全力,发动“太虚元气”反震,真气自然要损耗很多很多。因此,一时之间,那护身的“太虚元气”,竟凝练不起来,眼看那长着翅膀的小红蛇,又从头顶,急飞而下。 他虽然还没判定这两条小红蛇,究竟是不是蜃螅,但从那两条小红蛇对他连续的攻击中,了解它们即使不是蜃螅,也一定是与蜃螅相类似的毒物,现在护身的“太虚元气”,一时凝练不起来,被这两条东西咬上一口,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因此,只急得他混身直冒冷汗。 时机根本不容许转甚么念头,那两条飞得比闪电还要快的小红蛇,早已距离他的头顶,不足半尺远了,他的护身“太虚元气”,虽然不能凝练起来,其他的武功还在,本能的反应,使他感到只有将这雨条小红蛇捉住,揑紧它们的头部,才能有效。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两手一伸,分别向头顶那两条飞扑下来的红蛇头部抓去。 小红蛇快,他的出手也不慢,终于让他一手一条,将这两条要命的红蛇抓住。 不过,任你是一个身负武林至高绝学的奇才,一双眼睛,也难同时瞄准两个方向不同的目标,何况,这两个目标,还是两条快逾闪电的小小飞蛇呢? 抓虽然让他抓住了,而且也都抓到了头部,但左边那一条小小的红蛇,抓的位置,还是稍为差了一点,蛇头还稍稍有一点拐弯转动的余地。 像这种天下绝毒之物,岂肯平白被人抓在手里,而不谋图反抗?因此,蛇头一偏,毒牙已经咬着了柳玉琪左手的一个指头,整个蛇毒,立郎从那中空的牙管里面,注射到柳玉琪的血液里面去了。 刹那间,柳玉琪只感到手指微微一麻,紧接着一阵彷佛虫咬蚁爬的感觉,循着左手的经脉,迅速上行,那感觉经过以后,附近的肌肉皮肤,立即失去了知觉,正与那蜃螅之毒,注入的情形相同。 只吓得他睑色一变,赶紧运气相抗,同时眼光往抓住的红蛇身上一扫,立即发现蛇身的翅膀是由人装上去的,手里抓的,可不正是他所想到的蜃螅还是甚么呢? 本来,他的“太虚元气”,在转变为中性以后,可以将蜃螅的毒液,迫出体外,但现在他因下意识的情急反震,用出了全力,还未能调养复原,那里还能抵抗得住蜃螅毒液的上升呢? 当然,急切之间,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解救,还只有勉强把体内的真气,运起抵抗,虽然暂时阻缓了蜃螅毒液上升的速度,但脸色马上灰败不堪,颓然地向地面坐去。 抓住蜃螅的两只手,除了左手业已失去知觉,不晓得松开以外,右手也仍然揑住蛇头,既不敢放,又不敢把它揑死,放吗?怕它再跃起伤人,揑死吗?让它的毒血,沾在手上,又得分功抵御,现在左手这边,还应付不了,再加上一只右手,那岂不是必死无疑吗? 因此,他只好一面揑紧蛇头不放,一面盘膝跌坐,行功和左手的毒液相抗。 这样,心神当然无法集中,那一股真气,也始终加强不起来,而且,还有愈来愈弱的趋势,不过半炷香的功力,就显得异常疲乏,竟然想支持着坐在地上,都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倒下去,因为姿式不合,真气运用更难,那就再也抵挡不住毒液的上升了!因此,只急得他几乎要哭了起来! 还好,旁边的阿秋,业已看出他那摇摇欲倒的样子,赶紧将他扶住,但,地也只能将他扶住而已,既不懂得解救,扶住又有甚么用?最多也不过拖延一点点时间,使得柳玉琪不至因倒下的关系,陡然毒血攻心罢了。 柳玉琪的呼吸,愈来愈显得急促,阿秋把他扶住以后,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又急又痛,眼睛的泪珠,就像雨水一样,顺着脸颊,不断地掉了下来,根本忘记自己两人还处身在危险之中。 就是灵猿小雪,也看出主人的情形有点不对,因而急得在那儿又蹦又跳吱吱乱叫。 钟楼上的毒爪阴魔,最初被那一震之威,吓得几乎想拔足跳下就跑,但当他等了一会,还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时,又留了下来。不过,眼睛却死死地盯住禅寺的前院。 慢慢地,慢慢地,那围墙和正殿倒场所引起的尘雾消失了!毒爪阴魔从钟楼上面,可以清楚看出柳玉琪盘膝坐在地面的样子,虽然距离过远,他看不清楚柳玉琪的面容,但他从他的丰富经验里,也可以判断出来,柳玉琪不是受了伤,就是使脱了力。 这正是他很好的一个复仇的机会,只要他悄悄地从钟楼溜了下来,先用一大把千毒刺,将灵猿小雪打伤,就可以活捉柳玉琪和阿秋两个人。 然而,他没有这份瞻量,虽然他杀人不眨眼,凶残得比野兽还有过,但却是一个最怕死的家伙,他摸不清楚柳玉琪究竟伤到甚么程度,深怕自己伦袭不成,被柳玉琪抓住。因为,刚才那一震之烕,实在把他的瞻子都吓破了呀! 他在钟楼上面,又等了一会,发现柳玉琪还没有起来的样子,知道柳玉琪的伤,可能受得很重,不禁心头一阵暗喜,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想从钟楼下去,实行偷袭。 只是,他还是有点胆怯,到底那钟楼距离柳玉琪他们坐着的地方,不算很近,他实在看不十分清楚他们的情形啊!像他这种怕死的人,怎肯去做那没有把握的冒险勾当呢?因此,他几次举步,又停了下来,心里委实显得非常犹豫。 可是,继而一想,如果他能把阴风教这一个大敌,活捉了回来,那该是多么露脸的事呢?说不定教主赏识之下,那个副教主的位置,就会给他了。等到阴风教将武林各派清灭以后,那时,他就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那该是多么神气的一件事呀! 他想着想着,决定要冒险一试,刚一举步,蓦地里让他的足尖,踢到一捆东西。 他低头一看,不禁把脑袋一拍,暗自骂了一句说道:“该死,我怎的忘了这旗花火炮呢?自己凉山禅寺的徒众,不正埋伏在附近不远吗?为甚么不把他们召集起来,按照早先的计划实施呢?干嘛还要自己去冒那生命的危险!” 毒爪阴魔低下头将那些旗花火炮捡在手里,嘴里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他检视了一下那些旗花火炮,选了一只,朝地面一扔,登时一道碧绿色的光华,冲天而起,破空直上,他望着那美丽的火花,在脑海织出一幅美丽的远景。 这时,在禅寺前院的两人一兽,丝毫没有觉察,不知道危机已经一步一步地在向他们靠拢,柳玉琪仍然紧闭双目,辛苦地调运真气,去抵御那蜃螅毒液的上升,阿秋则泪眼婆娑,满心沉痛地扶着柳玉琪在那儿偷偷地饮泣,灵猿小雪虽然看到了那绿色的火箭信号,它只不过是一只畜牲,再聪明也不能知道那是甚么意思啊!何况,它还正在为主人的情形,在那焦急得乱蹦乱跳呢? 绿色火箭发出以后,毒爪阴魔在钟楼上,居高临下的看到无数的黑影,从四方八面迅速奔来,于是,嘶的一声,他又选了一只红色的火箭,扔了出去。 那些黑影,见到信号,马上霍地分散,隐没在那些围着禅寺建筑的小石堡里。 毒爪阴魔俯首向禅寺前院的地面一看,那两人一兽,还是原样不动地停留在那儿,他不禁得意地长吁了一口气说:“真是天助我成功!秦含柳啊!秦含柳,这下看你还能逃得那里去啊!” 接着,他又选了一只火箭,朝着前院那两人一兽的上空,放了出去! 这是一只白色的火箭,放出一股强烈的光芒,只照得那一片天空,像白昼一样,躲在石堡里的那些阴风敦徒,方才看清楚场中的情形,于是一阵叽呱的响声,从石堡里面发出来,弩箭就像飞蝗一般地,从四方八面,往那两人一兽存身的地方射去! 这是一种匣弩,劲力之强,无可比拟,眼见地面的两人一兽,就要变成刺娟一样地惨死下去了!毒爪阴魔不禁得意的发出像枭叫似的喋喋怪笑。 难道柳玉琪阿秋和灵猿小雪,就真的要丧生在这儿吗?那样,岂不是老天太没有眼睛了吗? 饶是毒爪阴魔老奸巨猾,阴狡万分,也还是太错估了灵猿小雪的能力啦!如果他不召集这些教徒,用匣弩暗算,由他自己溜下钟楼,那么他的千毒刺,专破护身罡气,以小雪的太虚元气的火候,绝抵挡不住,或许可以侥幸得手。现在这样一来,却未勉弄巧反拙啦! 阿秋本来是阴风教总坛的人,对于凉山禅寺的布置,早就了如指掌,虽然最初两次火箭信号,因为人在悲痛之中,没有注意看到,第三只火箭射到他们的上空之际,马上惊觉是怎么一回事了。因此,马上一声高喊:“糟糕,小心弩箭啊!” 紧接着她再顾不得去扶住柳玉琪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从地面抢了两只熄了的火把当武器,舞成一片严密的光影,护住自己和倒下去的柳玉琪。 灵猿小雪,懂得人言,闻声以后,也马上飞身而起。因此,当那像飞蝗似的弩箭,骤雨一般射到的时候,不是给小雪连抓带打的碰掉,也被阿秋的火把扫落。 只是,柳玉琪蓦然受此一惊,真气一懈,人马上倒了下去那蜃螅的毒液,马上就循着经豚,向全身散布出去了,迫得他只能用那一点微弱的真气,护住心脑,更不用说把那毒液迫出体外啦!不一会,他就全身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只是那护住心脑的一点真气,还没有敞去罢了。 毒爪阴魔想不到弩箭居然无效,念头一转,又捡了一只黄色的火箭,发了出去! 刹那闾,四周的弩筛,一齐停住。四周仍然恢复了静悄悄的样子。 阿秋和小雪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但不知道敌人究竟又有甚么阴谋,身形始终不敢停了下来。在他们的四周,那些掉落的弩箭,已经积戍了厚厚的一大堆。 这时,那昏迷在地面的柳玉琪,从右手的掌心,透出几条红色的线纹,很迅速地沿着手臂,向全身蔓延开去! 果然,阿秋的顾虑没有错,弩箭停止射击,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些石堡里面,又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一团一团的火焰,又从四方八面密如骤雨般地,飞射而来!好毒辣的阴魔,他竟指挥手下射出火箭,要把这两人一兽,活活的烧死在这儿呢! 阿秋不由大惊,只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火把棒,朝地下一扔,顺手一抄,将昏绝在地面的柳玉琪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越过半场的正殿,朝着那钟楼下面跑去!因为她知道那是凉山禅寺发号施舍的地方,这些火箭,必不敢朝那里射去! 灵猿小雪,虽然“太虚元气”护身,可也不敢用手去抓那些有火的弩谙,只好用掌风把他们劈开,紧跟在阿秋的身后,一起向钟楼退去! 饶是阿秋反应很快,小雪不断劈落那些火箭,但在越过前院正殿这一段路上,还是让少数火箭射到身上,小雪有太虚元气护体,那些火箭射到身上,马上给反震的力量弹开,没有受到甚么伤害,柳玉琪身上,因为身上穿的是冰蚕丝织的衣服,水火不浸,射上以后,也马上掉了下来,没有甚么事睛,只有阿秋,一被火箭射中以后,衣服马上着火。只烧得它痛澈心腑,但她仍无咬紧牙关,不发半点声音,继续抱着柳玉琪朝那钟楼下面猛窜而去。 好在那钟楼距离前院的距离不远,很快跑到了。那时,她背上的衣服,已经整个烧着,火焰直灼得她的皮肤嘶嘶作响,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极为难闻的焦臭味道。 只痛得她一个踉舱,将柳玉琪放落地面,马上就往地面一躺,不要命的打起滚来。 火让她这么一滚,总算是熄了,但人却痛得尖叫一声,很快就晕死了过去! 钟楼上的毒爪阴魔,想不到阿秋会来上这么一招,果然,那些石堡里面的阴风教徒,不敢再把火箭朝钟楼这边射来,同时,钟楼位于后院,四周的围墙,并没有倒塌,那些匣弩,也发生不了甚么效果了,只好停住不射,等侯楼上毒爪阴魔的另外命令。 毒爪阴魔第二步棋,又落了空,只气得他在楼上,大跳其脚。但是,低头一看,柳玉琪和阿秋两个,都已经昏死在钟楼底下的院子里面,只剩下一个小雪,心里马上又从愤怒转为狂喜,心说:“真是天赐良机,原来秦含柳业已受了重伤,那我还怕甚么!活捉住,岂不比弄死他更要好吗?” 他虽然早先看到小雪对付吸血天魔和抓扫那些弩筛的身手,但一来距离较远,根本没有看清它究竟利害到甚么程度,再加上小雪的个子,实在太小。因此他并没有把它放在心里,立朗兴冲冲地从钟楼上面,跳了下来,朝着倒在地上的柳玉琪抓去,心想:“这还不是手到擒来,大功一件!” 啪的一声,一道白影一晃,毒爪阴魔的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记巴掌,练武的习惯反应,只吓得他一个箭步,倒窜出去一丈多远。放眼一看,那只只有婴孩大小的白猿,正紧站在柳玉琪的身边,向他吡牙露嘴,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之声,火眼圆睁,向着他在那儿示威! 不禁气得毒爪阴魔三尸暴跳,心说:“就凭你这么一头小畜牲,也敢来阻挡,看我不劈了你才怪呢!”身形才一站好,马上怒吼一声,又飞扑了过去,探手向那柳玉琪的身体抓去! 灵猿小雪一见,也马上奋身而起,一双毛手,闪电般地向他的眼睛抓来。 毒爪阴魔一下来没有防备,让小雪挨了一个耳光,心里可知道它的厉害,心里虽然愤怒,但却留上意了,那去抓柳玉琪的势子,不过是一个虚势,眼睛却始终盯在小雪的身上,严密的加以戒备。 现在,一见小雪扑上,马上身势一变,那只去抓柳王琪的右手,立即抽回,迎面向小雪身上劈去,身形滴溜溜地一转,准备一掌将小雪劈开之后,左手马上就把柳玉琪获到手里。 他没有想到,小雪可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这一掌劈去,不但没有把小雪劈开,反而把自己震得向后倒退了两步,方才拿桩站稳。 不由吓得毒爪阴魔心里猛然一跳,暗自付道:“我这一掌,虽然没有用上全力,起码也有五六百斤力气,它居然能够禁受得起,那可不透着邪门!” 其实,论功力,他与邛莱三凶差不了多远,如果让他知道在龙潭的时候,邛莱三凶的老大辣手人屠,就是丧命在这一头小猴子的手里,那更不知道要吓得他成甚么样子了呢!恐怕再没有勇气,想活捉柳玉琪,向他们的教主去邀功报赏啦! 同时,小雪此时,因为刚才阻挡那群弩箭,已经消耗了一部份真力,功力打了折扣,现在又要防护主人心神不一,虽然把毒爪阴魔震退了两步,自己也被震得退回到柳玉琪的身旁,没有再行追击,只瞪着那一双火眼,望着毒爪阴魔。戒备他再向主人下手。 毒爪阴魔一见,认为小雪不过如此,那份火儿可就大了,心说:“谅你再强,恐怕也难挡得我全力的一击,今天如果连你这一只小猢照都收拾不了,还能在教里称雄吗?” 因此,微微一拐之后,又马上一个箭步,跳了过去,一记“独劈华山”,猛运全身真力,雷霆万钧地向小雪的头顶劈去。 小雪毛手一扬,奋身上跳,彷佛“天王托塔”,竟然来个硬接硬架,毒爪阴魔一见,心想:你这还不是存心找死!接着又加了两成真力,满以为这一下,郎使不能把这小猴子劈成一团肉酱,也起码得让它受到重伤。 啪的一声大响,两股强劲无比的掌风,在半空里陡然相撞,灵猿小雪,被那一股强力,震得身形往下一挫,掉落下去,几乎摔了一个大跟斗。 毒爪阴魔也被震得身形倒飞,翻退回去一丈多远,方才落下,这一掌竟然又是势均力敌。 小雪吃亏在底下应战,形势占了下风,体内真气又打了折扣,虽然是双手接着老魔的单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感到一双毛手,酸痛得几乎举不起来。 这下,可激发了它的凶野之性,身形落地以后,马上两腿一曲一蹬,窜起两三丈高下,一个倒翻,毛手一伸,迳朝毒爪阴魔的面门抓去! 毒爪阴魔那全力一击,虽然出乎意料之外,没有把小雪击烕一团肉酱,但总占了一点便宜,正想再扑过去,把自己的“毒爪阴功”施展出来,去取小雪的性命,那小雪早已反攻过来。 毒爪阴魔没有想到小雪来得这么快,见到一团迎向抓来之际,来不及举手迎敌,只好身形一闪,再向后滑退过去一两丈远。 岂知,小雪的轻功,出于本能,以吸血天魔那等高手,尚且出其不意,给它揍了两个耳光,毒爪阴魔这一下如何能躲得过去,虽然滑退了一两丈远,那小雪的身形,还如影附形的追了过去。 只听老魔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又是啪的一响吱吱两声,两个影子,霍地分开,那老魔满脸血痕,硬生生的给小雪抓去了一块鲜肉,小雪也让他一掌拍实,打得疼痛难忍,叫了起来。 这样,一人一兽,全都红了眼睛,分开的身影,忽的又扑到一起。 不过,这次谁也不敢让对方迫近过来,只听得劈劈,掌风激荡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两团影子,像游龙似的绞在一起,小雪虽然轻功高出老魔很多,但因体力已经打了折扣,在功力上比老魔要稍逊一筹。因此,彼此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奈何谁,这一仗只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这时,那柳玉琪左手掌心的产生的红线,差不多已经蔓延到全身都是,朱砂的红色,也慢慢地淡了下去! 大约又有了一盏茶的光景,毒爪阴魔和小雪差不多已经对拆了一千多招,还是不分胜负。奇怪,那些石堡里面埋伏的阴风教徒,怎么不进来助他一臂之力呢?这是甚么道理呢? 如果我们走近那些石堡,就明白了,里面的教徒,不正在议论纷纷地说着吗? “舵主怎么不再发信号了呢?真奇怪,把我们憋在这些小石堡里,真气闷死了!” “刚才那一声惨叫,不很像舵主的声音吗?莫不是他已经被敌人制住了!我们还是赶快出去看看吧!” “我看不会吧!在我们射出那些火箭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两个人却已经被火箭射着了,有一个的衣服,还烧了起来,难道舵主还会失手吗?” “对,我看一定是舵主把他抓下,正在那里拷问口供,我们还是不要闯去的好,没有命令,胡乱行动,那教规可是不好受的。” 此话一出,其他那些声音,果然又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建议出去看看了! 原来毒爪阴魔御下极严,谁没有他的命合,都不敢乱走一步,没想到这下作法自毙,他在跳下钟楼的时候,忘了发出信号,召集手下进来。落地以后,又被小雪一直缠住,更想不起这着,四周都是围墙,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他在里面做甚么。因此,谁也不敢从石堡里面走了出去。因此,才使得柳玉琪和阿秋,没有受到其他人的一点损害。 当然,毒爪阴魔不是死人,虽然一时想不起,但打了这么久以后,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手下出来帮忙,也终会醒悟过来。 所以,就在那柳玉琪右手掌心的红线,蔓延到全身的时候,毒爪阴魔也奋起全力,朝小雪劈出两掌,把小雪迫退一边,一方面腾出手来,向革囊中间,掏驭他那视若性命的“千毒刺”,另一方面,嘬口两长一短三声锐啸,发出召集手下的信号。 小雪本来是吃了苦头,激发野性,才和他缠斗的,现在被他两掌迫开以后,一转头,看到躺在地面的主人,又想起了卫护主人的责任,马上跳回到柳玉琪的身边,不再向毒爪阴魔进攻了。这时,那柳玉琪的眼皮,却慢慢地睁了开来,竟然有醒转过来的样子,真是怪事。 外面那些石堡里面的阴风教徒,听到毒爪阴魔的啸声以后,都纷纷地从地面钻丁出来,带着自己的武器,一窝蜂似的,朝着钟楼的位置,飞窜而至! 毒爪阴魔因为小雪没有继续向他攻击,落得喘一喘气,才慢慢地戴上鹿皮手套,把他那视若性命的少数“千毒刺”,取在手里,朝着柳玉琪和小雪的面前走去。 小雪站在主人的身旁,只是吡牙咧嘴,向他示威,因为距离还远,所以并不起来迎击,根本不晓得毒爪阴魔只要一举手一下,就会把它毙在手下。 毒爪阴魔一步一步向着小雪和柳玉琪的身前走去,终于,彼此相距,只有一丈左右的光景了,又停了下来。 蓦地只见他单手一扬,曲指一伸,一缕其劲无比的冶风,夹带十几根细如牛毛的千毒刺,对准小雪的身上,疾射而去! 小雪只是一头畜牲,根本不懂甚么暗器,何况,毒爪阴魔的“千毒刺”,体积小得不易看到,那“线指功”的气劲,不到身边,也发现不了呢?因此,当老魔向它这么一指的时候,根本不理不睬,仍然瞪着两只火眼,望着老魔,一点也不知道闪躲! 眼见小雪就要丧命在老魔千毒刺下的时候,躺在地面的柳玉琪,突然眼睛一睁,霍地从地面跳了起来,只听得他嘴喊声:“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右手一扔,一条红影,闪电似的朝着小雪的面前飞去,紧接着一个箭步,将小雪的身体抓住,极迅速的往怀里一拉,只听得那条红影,发出“叽”的一声尖叫,掉落在两三丈以外的地面,一阵乱蹦以后,才扭了几扭,瘫了下来。 毒爪阴魔想不到变起意外,柳玉琪竞在这个时候醒转过来,心里不禁打鼓似的跳了起来,知道这下糟了。 老魔头究竟不愧为老奸巨猾,当那柳玉琪用吸血天魔的那条红蛇灵箭,一破了他向小雪袭击的“千毒刺”后,马上将手里剩下的那些“千毒刺”对准秦含柳的身上,没头没脑的撒去,也不管伤到了敌人,没有伤到敌人,撒出以后,马上一个转身,用尽平生的功力,呼的一声,越过那些召集而来的部下的头顶,亡命地往寺外窜逃出去!真是快逾闪电,疾若飘风,只一晃,就隐没在那寺外的森林里,不见了踪迹! 柳玉琪不是被蜃螅的毒液,蔓延全身,昏死了过去吗?怎么又会在这时突然清醒过来,彷佛没有一点事呢?岂不是作者故弄虚玄吗? 所谓无巧不成书,读者们想必知道中国有一句俗话,叫做“以毒攻毒”,在中医里面,许多医治毒疮的丹方,就常使用蜈蚣,蝎子这一类的东西,可见这一句话很有几分道理。 读者大概还记得在玉佩银铃里,小侠秦含柳,北极除妖,把那亿载盘炫斩掉以后,他自己不也中了盘炫的丹毒吗?辛好那时他当机立断,猛然自断经脉,将全身气血,回守丹田,存养元气,等到真气凝练以后,再慢慢将那侵入体内的盘炫淫毒,腾除体外。可是那盘炫的丹毒,有一种特性,就是溶合力特别强,虽然在气血里面混杂的毒气,被秦含柳迫出体内,可是那与盘炫丹元直接接触的掌心,因为已与叽肉结合在一起,再也无法驱除。因此,在掌心留下了一个朱红色的印子,不过,那丹毒已经由秦含柳用真气将它凝练成为实质,不能再流窜伤人罢了! 岂知,这两种绝毒,竟有互相克制的功能,当柳玉琪也就是玉佩银铃里的秦含柳,因为阿秋放手抵御弩箭攻击,真气受扰,倒向地面不能再以真气抗拒蜃蠕的时候,只好勉强将真气收回,护住心脑,接着就昏死过去之后,那蜃螅的毒液,立即循着经肠,向柳玉琪的周身,散布开去。 最后,毒液流到柳玉琪的右手掌心,那一块本来已经凝成实质,与肌肉结成一片的盘炫丹毒,马上开始溶解,顺着蜃螅毒液走过的经脉,很迅速的蔓延开去。早先所说柳玉琪手臂上面,出现的红色线纹,就是盘炫的丹毒在那儿逐渐溶解散布。 当小雪与毒爪阴魔缠斗的当儿,盘炫的丹毒,也逐渐弥漫了柳玉琪的全身,两种绝毒,彼此份量相等,混合均衡以后,毒性也就慢慢地中和起来。在柳玉琪身上那些红色线纹,颜色完全消灭以后,柳玉琪全身的毒性已解,人自然就清醒了过来。 正当他把眼睛睁开之际,恰好碰到毒爪阴魔用线指功向灵猿小雪打出“千毒刺”,这种暗器,虽然他没有见过,但从潇湘怪叟口里,早已知道匠细,叫他如何不惊。因此,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不好!” 百忙之中,他发现手里还揑着那吸血天魔的两条红蛇灵箭,没法处理,当时灵机一动,立即迎着那毒爪阴魔所发出的“千毒刺”,扔了过去。 毒爪阴魔的用意是射杀小雪以后,好活捉柳玉琪和阿秋,向教主冥灵上人领功。因此,“千毒刺”是用“一线穿针”的打法,柳玉琪将红蛇扔出,正好在那一线“千毒刺”打到小雪面前只有半尺远的距离,迎个正着,尤其妙的是那一对蛇目,正好接着那些毒刺,一根也没有漏了下来,那一份手法的巧妙,不用去说它,单是时闾计算把揑的准确,劲力大小的运用,错非是柳玉琪,任谁也办不出这一手来! 红蛇蜃螅,虽然混身刀枪不入,那一对眼睛,却是它的全身要害,一下被射进去这么多的千毒刺,那还活得了吗?所以,一掉到地面以后,只乱蹦乱跳了一阵,就无法再动弹了! 灵猿小雪,也在柳玉琪抖手打出那条小红蛇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拉向怀里,免得万一红蛇没有挡住“千毒刺”为其所伤! 没有想到老魔一看到他醒转过来,立郎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趁着他去抢救小雪的当儿,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将剩下来的全部千毒刺,没头没脑地朝他身上撒来,虽然这种“千毒刺”专破内家真气,但在小侠的“太虚元气”之下,可无所施其技,柳玉琪只用手轻轻一挥,就发出一片宛如实质的气劲,将那一片牛毛大小的千毒刺挡住。因为这时那些石堡里的阴风教徒,在听到毒爪阴魔召集的信号以后,已经从正殿这一面,蜂涌而进,柳玉琪心地善良,最初在前院因情急反震,以至将阴风教的那些分舵舵主,震得十死九伤,已经感到心里难过万分,此时,如果再用反震之力,固然可以使得毒爪阴魔,丧生在他自己的歹毒的暗器之下,但那些阴风教的教徒,也势必死伤一大片。因此,他用太虚元气把“千毒刺”的劲力化解以后,又就势用吸字诀,将那些飞敌的“千毒刺”卷收在一起,免得伤着无辜。同时,也感到这种暗器,将来倒是对付那红蛇灵箭最好的东西,不妨留了下来。 这样,稍为多花了一点手脚,却让那毒爪阴魔趁势越过众人的头顶,落荒而逃。 柳玉琪因为阿秋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那杀父毁家的仇人,再度从自己的手底下逃去! 那些人听到讯号,从石堡里面出来,赶到钟楼集中,没想到自己的舵主,同那个少年书生,一招都没有过就转身飞逃出去。不禁齐感一楞,陡然停在正殿到后院的途中,怔怔地望着柳玉琪出神。满脸露出惊奇颜色,不知他们的舵主,何以对于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书生,那般畏若蛇蝎! 里面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教徒,在一楞之后,马上高声喝骂了一声说道:“何方来的小子,敢到我们阴风教的下院来撒野,还不与我束手待擒!” 说完,立即抢前一步,竞想对柳玉琪动起手来! 那时,人还没有跨上两步,就只感到两眼一花,劈啪劈啪,就莫名其妙地让人家给揍了两记耳光。同时,耳朵听得那少年书生的声音说道:“小雪,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不过是一些小喽罗,找他们晦气干甚么!” 那些没有动手的,马上又感到一道白光一闪,在那少年书生的面前,突然现出一头雪白的小猴子来,两只小手,还在那里一抖一抖地,作出揍人耳光的样子。 这一下,可把他们一齐给震骇住了,一头小猴子,居然都有这大的本领,难怪自己的舵主毒爪阴魔,只同那少年一照面,就吓得转身就跑! 那几个口出恶言的匪徒,因为给小雪两巴掌打得金星乱冒,没有看出是怎么回事情,以为是那少年书生打了他们,还想上前逞凶,却给后面的同伴一把抓住,没有让他们向前! 这时,柳玉琪已经把那卷收下来的“千毒刺”装好,方才满脸寒霜地向他们大喝一声说道:“今天晚上,你们那些堂主鸵主,全都给我送了命,难道你们也想死不成!看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是比这口钟还硬。” 说完,举手朝着高悬在钟楼顶上的那一口大铁钟,遥遥一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直震得众人的耳鼓,嗡嗡作响,那么一口十几个人抬不动的大铁钟,还隔有几丈远的距离,竟然禁受不起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书生,这么虚飘飘的遥遥一击,登时被震的四分五裂,化成无数碎片,向外侧飘去,哗啦啦一阵大响,那外侧的围墙,给这一群碎片一撞,也跟着倒塌了一大片。 这一手,直把这一两百个阴风教的教徒,惊得舌头吐出了一尺多长,好半天还收不回去,像这样骇人听闻的功力,不要说没见过,简直听都没有听到过,那里还敢作声,登时被吓得噤若寒蝉的站在地上,静悄悄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柳玉琪见他们被自己的功力所震住了,才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加入阴风教,也是情非得已,只要今后政恶从善,不再帮着他们为非作歹,本少爷也就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活命!听清楚了没有!” 话音一落,那些阴风教的教徒,登时黑压压的跪成一片,齐声谢恩不止! 柳玉琪把手一挥,叫他们站了起来,然后说道:“现在你们还不要走,先帮着我把这里的事晴收拾完了,再各人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好不好!” 大家轰雷似的应了一声好字,柳玉琪立即分派他们去处理各项善后,同时往口袋里掏出一瓶“碧灵护心丹”,交给他们去救护那些在前院被自己震伤了还没有死的匪徒。这一番举动,使得那些匪徒,大受感动,遣散以后,大部份都返回到自己的家乡,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去了。这些话,也就不必多写了。 柳玉琪将那些匪徒很快分派工作完毕,马上开始替阿秋检查伤势。 阿秋的伤势虽然严重,好在柳玉琪有的是灵丹妙药,自然丝毫不费力地就把阿秋救醒回来。只是背部的那一大片火伤,在一两天内,还无法复原罢了。 柳玉琪虽然没有看到阿秋负伤的情形,但想得到她一定为了救让自己才落得这样,因此,当阿秋醒来之后,立郎向她道谢,并且问她被擒的经过。 现在又得把话转回前面去了,在第一集里,金银双燕了解自己的身世以后,姐妹两彼此正在抱头痛哭之际,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嘿嘿冷笑了一声,双燕阿秋马上警觉,知道自己的隐秘,已经被人窥破,如果让那偷听的人,将情形向冥灵上人一说,不但三人都是死路,说不定还要遭受到比死还要难堪的活罪。因此,立即破窗而出,决心要将那伦听的人,杀死灭口。 三人一晃出来以后,金燕立即为一条黑影引得向后山追去,银燕和阿秋,就留在附近搜查。 她们两人搜了半天,没有搜到甚么结果。同时,金燕把那条黑影,追向后山很久,还没有看见回来,两人心知一定出了纰漏,正打算跟着也向后山找去的时候,蓦地里,猛然看到一只碧绿色的蛇灯火箭,从后山冲霄而起。紧接着,总坛方面,也升起了一只同样的火箭。 银燕和阿秋一见,就知道糟了,并且一瞬闾,就看到十几个人,从前面飞窜过来。 银燕眼尖,老远就看到教主也在里面,只吓得地把阿秋一拉,两人赶紧隐身在花丛里,等到这些人越过它们所住的地方,向后山奔去以后,方才吁了一口长气。 主仆两人一商量,知道这时赶去救援金燕,无异飞蛾投火,不但人救不了,自己两人也不用想躲得了。因此,决定趁真相还没有为冥灵上人知晓以前,赶紧逃跑要紧!报仇的事,只好将来再说。 两人匆匆地收拾一下细软,仍然打扮为男人的样子,立即向山下逃去。 银燕在阴风教中的地位,比内五堂的堂主还高,那些关卡当然不会加以阻拦,而且,还认为它可能奉有特殊的使命,必恭必敬的行礼相送。因此,毫不费事的就离开了阴风教的根据地仙愁崖。 两人下山以后,立即匆匆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慌不择路地尽往那些荒僻的地方乱钻。 两人连夜施展轻功,一阵急赶,怕不走了四五百里路程,直到天色慢慢亮了起来,方才停下来休息。 她们知道,如果冥灵上人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情形,绝不会轻易放过,郎使她们跑得再快,也绝比不上教中信鸽的飞翔。这时,各地的分舵,怕不早已得到了信息。因此,它们绝不敢走向正道,并且昼伏夜行,天色亮了以后,立郎找地方隐藏起来。 这样,走了两三天,不知不觉地转进了一条峡谷,两旁峭壁高耸,寸草不生,谷底布满灿石,闾有一块嶙峋怪石,矗立其闾,看样子是一条久已干枯了的山溪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两人心里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求能够逃脱阴风教的掌握,然后再作打算。因此,就毫不考虑地沿着这条狭谷走去。 岂知,两人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迎面有几条黑影,急驰而来,这峡谷雨侧,毫无地方,可资隐蔽,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那几条黑影,不转瞬间,就奔了过来,放眼一看。竟是总坛里面内五堂中的高手,飞天神鹰解天仇和自己的师弟勾魂使者吴仁两人,被一个小姑娘赶得走头无路的飞奔。 那勾魂使者吴仁老远看到银燕,立郎高声求援。银燕心里一楞,看样子吴仁既然向地求援,可能教中还不知道它们的隐情,这样一来,自己和阿秋,又何必逃跑呢?心里这么一犹豫,那解天仇和吴仁两人,早已一晃身,躲到她的身后去了。 那后面追人的小姑娘,一个箭步,像流星一般地紧跟过来,看到银燕挡着去路,举起宝剑,当头就向银燕身上砍来,同时说道:“你既然同那两个小贼是一道的,当然也不是好人,看剑!” 银燕没想到这位小姑娘这般蛮不讲理,问也不问一下,一见面就将剑砍过来,只好身形一闪,躲向旁边再说。 岂知那小姑娘得理不让人,紧跟着一剑“飘云飞絮”,横扫过来。银燕两手空空,根本无法招架,刚好站的位置,又是峡谷的最窄地方,连躲都无从躲起,眼看就要伤在小姑娘的剥下。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阿秋,为了拯救主人,只好从旁一掌,一记“隔山打虎”,从旁向着小姑娘的背心打去,那一掌足足用上了八九成真力,掌风虎虎,重若万钧,直可裂石开碑。如果小姑娘伤着银燕,则它自己也无法躲开这狠狠的一掌,会被击成一团肉酱。 果然,阿秋这一招“围魏救赵l的策略,发生了效果,那小姑娘显见不愿与敌同归于尽。就在那剑尖堪堪要扫向银燕腰际的时候,突然变作“金鸡点头”,改向地面一点,身子骤然往上一拔,飞升了一两丈高,终于躲开了阿秋这一掌猛击,银燕也同样逃脱了她的剑尖。 但那小姑娘的身法好灵,身形升高以后,竟然就在半空里面,舞剑作势,立即一招“万星争辉一,一只宝剑,竟然幻出万点寒星,像一面鱼网似的,兜头向着银燕主仆的头顶,罩了下来,同时嘴里喊道:“杀不尽的阴风教的狗贼,就会以多为胜,看姑娘会不会怕了你们!” 银燕主仆,本来无意去帮吴仁和解天仇的,而且还想与小姑娘一道,帮它把吴仁和解天仇抓了起来,问问教中的情形,可是,小姑娘根本不容她们问问,也不由得给打出火来了。 它们两个,一位是阴风教中,在吸血天魔以前仅次于教主的第二局手,一位是得过白山神尼指点武功的义仆,像这一招“万星争辉”还难不住她们,就在这一蓬剑雨,兜头罩下之际,彼此不约而同,使了一个“卧看巧云”的身法,各自身形向后一仰,一个倒窜,贴地平飞出去两三丈远,再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而且正好一前一后,分站在狭谷的两头,把那落向地面的小姑娘夹在中间。同时并把自己的宝剑,从背后拔出,也喊了一声说道:“好!不怕我们,难道我们就怕了你不成!” 那小姑娘的一招“万星争辉”,足足笼罩了一两丈方圆的面积,平常很少有人能够逃出一招的,现在两个敌人,居然一个也没有伤着,反而让她们把自己夹在当中,被包围了起来。心里不禁一楞,但小姑娘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刁蛮,虽然身被两人包围,也一点不放在心上,落地以后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嗯!你们两个,倒还不怎么脓包,居然能够逃脱姑娘这一招万星争辉,总算不错,不过,要想困住姑娘,还早得很呢!你们就一齐上吧!” 话吾一落,双足一点,唰地一声,又是一个“白鹤冲霄”,拔空直上,这次地竟然在两三丈的高空上面,停了一停,方才一个倒转,头下脚上的一记“苍龙取水”,剑气森森的,向银燕的头顶刺去银燕本来还不打算和她动手的,但可被刚才它那一番话给气苦了。因此,也就不再问它的来历,宝剑一举,一记“穿云直上”,硬迎上去!同时嘴里说道:“小丫头,不要目中无人,单凭少爷一个人,就够你受的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道行!” 当的一声,小姑娘竟然不闪不躲,手腕一震,也是硬接硬架,两剑相撞,登时冒出一溜火花,小姑娘的身子,固然被银燕贯注内家的这一剑力量,震得往回倒飞,她自己也被震得连连后退了两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经此一来,两人都不禁大吃一惊,彼此在内力方面,竟然会势均力敌。不由得都小心起来。 本来,两人的心意,都想速战速决,用功力将对方震住。但这种打法,最不合算,现在既然明白彼此功力相等。因此,也就不愿再以内力相拼了! 当然,她们的心念,只是闪电一般往心头划过,身子并没有僵了下来,那小姑娘被震得倒飞回去以后,竟然不再落,就在空中腰肢一扭,一个“飞龙盘空l,呼的一声,在天际划出一道弧形,又从侧面朝银燕射到,剑尖画着一个小小的圆圈,一招三式,竟然分点银燕肩头,“天胶”“肩井”“蠕俞l三穴。 银燕心中一檩,一个“倒打金钟”,向侧前方横跨一步,让过小姑娘居高临下凶狠的一击,反手一剑,“举火燎天”,剑光向着小姑娘“璇玑穴”点去。 岂知那小姑娘确实是身怀绝技,一招落空,胸腹要害暴露以后,竟然不慌不忙,右手往回一收,剑柄往银燕的剑尖一撞立郎借着那一点弹力,再度升空,飞起五六尺高,一个筋斗,身如风摆垂杨,轻飘飘地,一记“神龙掉首”,剑尖又反身朝银燕的面门刺来。 雨人登时各自展开师门心法,剧烈的缠斗起来。 那小姑娘的剑法,可说怪异极了,全部都是在空中进击,那身形从打斗开始,就一直没有落过地,每一次都是微微地用剑尖或剑柄,在银燕的剑身上一撞,立即又飞腾起来,那身体的重量,就像是四两棉花似的,如果不是银燕守得很稳,还真不容易对付。不过,银燕的剑法,虽然不是临空下击,但却异常稳健,真可以说得上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小姑娘虽然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还是一点也奈何不了对方。 两人一上一下,打了快半盏茶的工夫时,那小姑娘意似不耐,突然左手一震,往手腕发出一片院目的银铃声yhm来,阿秋一听,马上高声大暍说道:“且住,我有话说!” 银燕立即运足内力,举掌向上一击,追开小姑娘的身形,向旁边倒窜出去! 小姑娘本想用银铃扰乱敌方的神志取胜,没有想到阿秋会这么大暍一声,心里不禁一楞,银铃的声音,就没有继续响起来,真气一懈,身形也跟着掉落地面,说实在的,地也打得累了,既然银燕已经躲向一边,她也就没有再追过去,只是把眼睛一瞪望着阿秋说道:“丑八怪,有甚么话要说!那就快说吧!” 阿秋丝毫不以她的话为忤,很恭敬地说道:“姑娘请息怒,不知燕白玉与姑娘有何关系!” 小姑娘两眼一瞪,满脸露出惊奇地表情问道:“你们两个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玉姐姐,我从没有听地说过,会认得你这么一个丑睑人嚒!” 阿秋当场把头巾一抹,露出满头青丝出来说道:“我就是雪魄宫的秋菊,不知道燕小姐同姑娘说起过没有!” 小姑娘一听二局兴得蹦了起来说道:“那么,刚才和我动手的一定是银燕姐姐嚒!怪不得那么厉害呢!咦,是不是你已经把银燕姐姐的身世告诉了她,所以才跑出来的!” 银燕在旁一听,也想起那一阵熟悉的铃声来了,只不知道阿秋几时认得燕白玉的。怪不得以前在碧鸡山的时候,燕白玉会对自己那么客气,相信中间一定会对自己有很深的渊源。因此,很高兴地走了过去拉住小姑娘的手说道:“小妹妹,你真聪明,我现在确实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叫甚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小姑娘忽然一想不对,赶紧退后两步,怀疑地说道:“你既是银燕姐姐,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干嘛刚才要拦住我,放走那两个家伙呢?l银燕也把头巾一抹,笑着说道:“小妹妹,你一上来就没有让我们有开口的机会,把剑狠狠地朝我们身上刺来,迫我们只好和你动手,几时存心要拦你呀!” 小姑娘不禁被说得小脸一红,方才自动向银燕身上偎去说道:“好姐姐,是我错怪了你,我叫兰儿,玉姐姐可能已经把那几个逃贼找住了,我们回头找它去吧!” 原来兰儿被燕白玉乘鹤飞来,把围解了以后,因为气极了这些围攻她的阴风教徒,尤其是勾魂使者吴仁,不断疯言疯语,更恨死了他。所以,当他们往四外分散逃走的时候,她就繁跟在吴仁的背后追来。因此,恰好与银燕主仆碰到,结果,和银燕白打了一阵,倒让吴仁和解天仇两个,逃得不知去向了! 银燕主仆,听说燕白玉就在前面,好似得了保障似的,马上匆匆地把自己两人逃离阴风教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就催着兰儿带她去找燕白玉。 突然,头顶呼的一声,一团黑云,掠空而过,一头硕大无比的秃鹰,落向峡谷的前端,蓦地里,一阵像鸟叫似的喋喋怪笑,从前面响了起来,银燕主仆的脸色,当时大变起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三十九章 时乖运蹇 一时误会起灾星 魔凶贼狠 三女拚命战荒山 银燕主仆漏夜逃出阴风教,于一峡谷之中,巧遇刁蛮龙女程兰馨,追赶吴仁和解天仇,兰儿误会银燕主仆放过自己的敌人,问也不问,就向两人进攻,直到兰儿使用银铃,为阿秋认出来历,彼此才罢战言和,匆匆叙完经过以后,正待回头去找燕白玉的时候,突然,从头顶掠过一团黑云,登时在峡谷前端,落下一头硕大无比的秃鹰,紧接着,从那儿传过来一阵像枭叫似的怪笑,银燕主仆一听,登时脸色大变。 兰儿放眼一看,在那峡谷的前端,已经从秃鹰背上,跃下三个人来,认得其中一个是毒爪阴魔,一个就是自己追得望风而逃的勾魂使者吴仁,另外那个不认得的,则是一个身着苗装,睑上红得像剥了皮的怪老头子,那一阵怪笑的声音,就是那怪老头子所散发出来的。 这老头子笑完以后,马上一步一步的向她们这边慢慢地走了过来,同时,用一种半生不熟的漠话,老气横秋,目中无人地向她们说道:“扈姑娘,你躲得好紧,害得老头子找了好几天,差点没有把两条老腿给跔断,怎么样,请随着老夫回到教主那儿去了吧!” 兰儿是一个火爆性子,一听到他的那份狂妄的口气,心里就感到有气。同时,看到勾魂使者吴仁,和他们一齐前来,心里业已知道一定是那小子使的壤。因此,没待银燕主仆开口说话,立即气鼓鼓地,用手指着吴仁骂道:“不要睑的臭小子,如果不是银燕姐姐替你挡了一挡,姑娘早就把你宰了,想不到你这小子恩将仇报,反而领着人来抓银燕姐姐,本姑娘如果再让你从手里逃掉,那才怪呢!” 勾魂使者吴仁,这次有大援在旁,不由得趾高气扬起来,一双淫邪的眼睛,色迷迷地紧盯在兰儿的睑上,满口轻薄的说道:“哟!我的小美人儿,你还真凶么?早先要不是那个鬼银铃女侠打搅,你怕不早就给大爷擒住,成其好事啦!管保你这会欲死欲仙,早就舍不得大爷,别看大爷人长得不怎么样,那份功夫,可是天下无双的哟!怎么样,让大爷同你试试如何?” 兰儿听到吴仁这一片污言秽语,只气得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大暍一声说道:“狗贼!讨死,看木姑娘取你的狗命!” 说完,立即双足一蹬,准备跳过去找吴仁拼斗。 银燕主仆打量一下目前的情势,除了正面三个人挡住去路以外,后面也已经为飞天神鹰解天仇带着阴司狐狸邵义,和黑衫吊客卜孝两个护法弟子堵住,自己三人要想冲出包围,必须选择最弱的一面,才有把握。因此,马上一把将兰儿前冲的身体拉住说道:“兰妹妹!与这等下流胚生什么气呀!只当他放屁好了,倒是我们现在得集中全力,冲出他们的包围,去找燕女侠要紧!” 吴仁马上接口说道:二一师姐,你怎么会与我们的仇人结交,还不赶快将那小丫头擒住,回去向师父请罪,难道你真的想叛教不成!教规对于叛教者的处置,我想你是知道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兰儿登时“呸!”的一声,运用内劲,朝着他的睑上吐出一口香唾,鄙视地说道:“哼!什么屁教规,能把银燕姐姐怎么样,只要我那柳哥哥一到,一举手就会把你们那个见不得人的狗屁教,全部消灭,到时候,你们那个忘恩负义的臭教冥灵上人,自己的命能不能够保得住,还有问题呢!老实地告诉你吧”冥灵上人就是杀死我银燕姐姐父母的仇人,你想抓她回去,那是梦想!” 吴仁正说得兴高采烈,冷不防兰儿会用内劲,向他吐出一口唾涎,根本没有想到闪躲,只见白光一闪,端端正正,给那一口唾涎吐到右眼上面,只听得他惨叫一声“哎唷!”立即用手掩着眼睛,只痛得他鬼喊鬼叫起来,紧接着一滴一滴的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泪泪的流了下来,显见那一口唾涎,硬生生地把他的一只右眼,完全给打瞎了。 贼党不虞有此一变,尤其那个怪老头子,自为阴风教刑堂堂主,才到任没有两天,就奉到追捕金银双燕的使命,好不容易从吴仁的口里,得到银燕主仆的行踪,赶了过来,还没有动手抓人,就让一个小女娃儿当着他的面前,把教中的护法给伤了。这张老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得下去,当时只气得暴跳如雷,再也忍耐不住地喊道:“小娃儿,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夫今天先收拾你再说!” 说完,单足一点,一个箭步,就向兰儿的身前窜来,五指一伸,闪电般地向着兰儿的手腕扣去!那份快捷,真是难以形容。 银燕不禁心中一檩,深怕这位小妹妹吃了他的亏去,立郎身形一晃,抢了过去,玉掌一伸,向那怪老头的腰际拍去! 其实,她是错耽了心思,兰儿的武功,虽然比她要略逊一筹,但已得到王屋三老的真传,尤其是在翠碧山庄经过柳玉琪替她疗毒,不惜用本身真力,替她打通全身经脉,又经柳玉琪与燕白玉两人不时指点,功夫早已掩过王屋三老,岂是那怪老头轻易能抓得住的。 因此,当银燕一晃身,用“围魏救赵”的方式,向那怪老头出手,替她解围之际,她本身也早已闪向一边,反掌一撩,一记“玄鸟划沙”,向着老头另一边的腰际,拍了出去! 这样一来,怪老头抓人不着,反倒陷入两面夹击的危机里面去了,只吓得其余那些贼党,不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那怪老头子,确实有点真才实学,比起兰儿所碰到过的那些阴风教的贼子,实在要高明得太多了,只见他一击不中,登时身形暴退,居然在兰儿和银燕两人快逾闪电的夹击之中,硬把前冲的身体,撤了回来,倒使得兰儿和银燕的掌风,在突失目标之下,自相碰击起来,登时啪的一声,震得彼此倒退了一步,幸亏两人的反应,都异常敏捷,一发现怪老头身形不见,立郎将掌力煞住。否则,两人彼此说不定还得吃点小亏呢!不禁使得两人心头全部猛然一震,深感老头不易对付。 尤其是银燕,在阴风教来说,已经是次于教主的第二把高手,这怪老头虽然她见过一面,知道他是冥灵上人所交苗疆异人的弟子吸血天魔,却想不到对方的功力,如此高超,而且看样子,在自己出走以后,已经由师父请来教中担任要职工这样一来,今天要冲出他们的包围,还真有点问题呢。因此,更是感到一楞,不自主地把眉头锁了起来。 其实,吸血天魔内心的震骇,也并不见得比她们稍减,因为刚才他虽然在危机一发的时候,躲开了兰儿和银燕的夹击。究竟三人距离太近,还是让两人的掌风,扫着了一点肩膀,发生火辣辣的感觉,如果要是没有躲开,岂不已经受了重伤。因此,奋身后退之后,心有余悸地几乎出了一身冷汗,那份狂傲之气,登时给打消了不少。 这当儿,阿秋已经体会出形势对自己三人不利,脑筋一转,立即决定自己用白山神尼所传的护身绝学“陀螺回旋保命身法”,拼命将功力最高的吸血天魔缠住,好让银燕和兰儿冲出重围。 因此,她立郎趁着三人一楞之际,一个箭步,抢着向吸血天魔的身前窜去,双手骈指一戳,“毒蛇吐信”,一手点向吸血天魔的眼睛,一手点向吸血天魔的“气海穴”,同时高声喊道:“公主快同兰小姐冲出去找燕女侠,这老贼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同时之内,兰儿也紧跟着窜了过去,从侧面狠狠地拍出一掌,袭向吸血天魔的“肩井穴”,嘴里说道:“秋姐姐,这老贼还是让我来罢,本姑娘得看看他到匠有几斤几两!你同银燕姐姐冲出去好了!” 兰儿就是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刚才老魔使巧,几乎弄得她打到自己人的身上,心里如何能服,根本就没有想到突围和安全的问题。所以,一楞之后,立即就抢攻过来。 只有银燕心里想着问题,反应稍迟了一步,一见兰儿和阿秋抢看对吸血天魔进招,心里不禁叫苦连天,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打算找最弱的一面,突出包围的计划,已经行小通了。当然,她知道阿秋和兰儿的意思,只要老魔被缠住以后,其余的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自己要冲出去,正是最好的机会,但她肯这样做吗? 脑筋里的念头一转,决定也向吸血天魔下手,集中三人的力量,先把老魔收拾下来,剩下来的,她就谁也不怕了。因此,也紧跟着高喊一声说道:“阿秋和兰妹妹,咱们要死就在一道死,对付他们,也用不着讲什么规矩,我们先合力把这老家伙收拾了再说!” 她想得倒好,其余那些阴风教的人,又不是死人,岂会容得她们联手向吸血天魔进攻。所以,当银燕话才一出口,毒爪阴魔早就接口嘿嘿一阵冷笑说道:“扈姑娘,冥灵教主从小把你抚养长大,想不到你一兄听信不知那里来的谣言,存心叛起教来了。我看,还是乖乖地束手就缚,随着我们回去吧!否则,那就不要怪我们无礼了!” 紧接着转向其余各人大喝一声说道:“扈姑娘既已叛教,我们还等什么!” 话音一落,领先就向银燕的身前扑去!后面解天仇和邵义卜孝三人,早巳迫了过来,闻言再不犹豫,立即身形一晃,解天仇和邵义两个,迳向银燕扑去,卜孝和伤眼的吴仁,却同时扑向兰儿阿秋那一面,加入吸血天魔的阵营。 原来在那一面,阿秋和兰儿先后扑向吸血天魔之际,因为两人出手太快,饶是老魔艺高一筹,也难挡两人凌厉的攻势,竟被迫得倒窜七八尺远! 要知道阿秋和兰儿两个,一对一固然不会是老魔的对手,两对一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何况,还让她们抢到先机了呢! 因此,吸血天魔猛然倒窜七八尺远,虽然躲开了两人合力击出的三记凌厉的招式,还没有来得及把脚站稳,阿秋和兰儿两个,又已如影附形一般地萦跟而至,兰儿仗着吃过蹑空草的关系,身轻如燕,竟然飞临老魔的头顶,掌化“飞鹰搏兔”,从空中向老魔的头顶劈去,阿秋则舍掌用腿,身形如陀螺般地一转,单腿一抬,“横扫千军”,猛向老魔的下盘踢去。真是掌影如云,腿风似电,把老魔的上盘和下盘,全都封得死死的,真是惊险万分。只吓得老魔一个滚地葫芦,身体像皮球似的,几个翻滚,又疾退一丈多远,才躲过两人这要命的一招。 那知,才一个“耗子翻身”,从地面站了起来,阿秋又已抢到面前,双手握拳,“双风贯耳”,又从左右向着他的两个“太阳穴”上击来。 不过,兰儿却已为那抢扑过来的卜孝和吴仁两个截住,没有一道追了过来。 老魔自出娘胎,还是第一次被人迫得这么狼狈过,一张血红色的睑,早巳气得变成了紫酱颜色。以老魔的一身艺业,单凭阿秋这一记“双风贯耳”,岂能把他困住。 虽然身形还没有站稳,他可是已经横了心,拼着接受阿秋一拳,也得把先机抢回,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吃! 只见他身形一侧,将头一偏,用右肩承接阿秋击过来的双拳,右手却呼的一声,迳朝阿秋的胸前按去,只要阿秋击中他的肩井,阿秋也得狠狠的挨受他那当胸的一掌。 这一掌,不但狠毒,而且轻薄已极,只吓得阿秋赶快收招暴退,嘴里娇呼了一声骂道:“老贼,下流胚!” 吸血天魔可不管这个,只要抢得了先机,那还管他什么下流不下流,早已暴暍一声说道:“丑埤,拿命来吧!” 竟然紧跟着左手“海底捞月”,驱前几步,向着阿秋的下阴抓去。招式比起早先,还要下流狠毒起来,只羞得阿秋一张丑睑通红,登时怒火烧心,根本忘了使用“陀螺回旋保命身法”,也不管对方的功力究竟如何,竟然身形一闪,单掌横切,硬朝着老魔那一只左手砍去。 老魔那一招“海底捞月”,本是虚式,就是想利用她的羞愤心理,早点将她擒住,好协助其他的人,去对付兰儿和银燕两个,因为仅仅这么两招的时间,拦截兰儿的吴仁卜孝两个,已经被迫得险象环生,就是毒爪阴魔和解天仇邵义三人向银燕围攻,也是落于下风。 所以,当阿秋身形一闪,单掌横切,向他的手腕砍来的时候,老魔立即手掌一翻,改抓为拿,一记“烘云托月”,突破掌风,迳向阿秋的脉门扣去! 阿秋忘了老魔功力比她要高,羞愤得向老魔的手腕硬切下去,没想到老魔变招如此之快,同时,掌风竟然阻不住老魔的左手,再要缩手,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只感到脉门一紧,一阵剧痛,从手腕传了上来,哎唷一声还没有喊得出口,就只感到两眼发黑,立即机伦伦打了一个冷颤,晕死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带到阴风教的下院,捆得紧紧地,置在土牢里面,同时,并发现自己业已被人用重手法点了身上的残穴,一身武功全矢,至于银燕和兰儿的情况如何,就一无所知了。 阿秋把她遭擒的经过,向柳玉琪说完以后,马上满脸忧色地向柳玉琪说道:“那吸血天魔的武功,公子业已见过,确实要比小婢的主人和兰小姐来得高。同时,还有那么多好手和一头神鹰助阵,恐怕也已遭到了他们的毒手,你看,该怎么办哟!” 柳玉琪想了一想道:“今天他们只拉出你一个人在这儿处置,多半小会遭到他们的毒手吧!” 阿秋急道:“柳公子,你不知道,小婢的主人为教主的亲传弟子,地位在各堂堂主之上,必须教主亲自处置,当然小会和我在一起罗!” 其实,柳玉琪深知兰儿和银燕的本事,绝不会是吸血天魔的敌手,不过听说燕白玉就在附近,认为她们可能已被燕白玉救了旧去,所以才这样说法。 现在听到阿秋这么一说,再一细想,如果她们为燕白玉救下,阿秋绝不可能被阴风教擒回。说不定真的已经遭到毒手了,愈想愈对,尤其兰儿和银燕都是女孩子,如果落到这些贼子手里,那后果还能想像,而且兰儿和他已定夫妻名份,一旦受到污辱,两人还能活得了吗?因此,心中那份焦急,只弄得他搓手顿足,竟然拿不出一点主张来了。 倒是阿秋这时还稍微冷静一点,忙问他说道:“柳公子,你去问问这些归顺的人,也许从他们的口里,可以知道一点消息也说不定!” 柳玉琪猛的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对!对!我怎么把他们忘了!” 说完,马上叫了几个头目来问,可是这些人也只知道一点片段,还没有阿秋晓得的多,根本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却弄清楚这次大开刑堂的犯人,是从总坛那面提过来的,目的在向那些集中的分舵舵主,杀人立威。甚至于被处置的犯人是谁,直到他们看到号令,向禅院集中以后,方才知道。 阿秋听到这点情形以后,在心里想了一想,然后对柳玉琪说道:“柳公子,依我看来,说不定公主和兰小姐,还在总坛迫问口供,也说不定,因为这次大开刑堂,只加了我一个叛教的帽子,究竟如何叛教的情形,根本没有审问。也许他们还不知道两位公主的身世,是我说出来的,疑心她们是受了兰小姐的勾引呢!” 这理由当然牵强得很,但柳玉琪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心里早就没有了主张,听到阿秋这么一说,竟然认为一点小错,马上说道:“那么,我立刻到总坛去救它们好了!” 可是话一说完,又犹豫了起来,向阿秋望了一望说道:“唉!姐姐这一身火伤,起码还要三四天,才能复原,该怎么办呢?” 接着满脸显出为难的样子出来! 正在这时,寺外树林之中,突然隐隐传来一阵斩杀之声,柳玉琪连忙凝神递气,用“天耳通”的功夫,向那声音的方向一听,马上心中三号,对阿秋说道:“兰妹妹没有被他们捉住,现在正在和人打斗,我去看看就来,也许银燕姐姐和她一样,没有遭擒,也说不定,我留下小雪在这儿照顾你,谅必那些已经归顺的贼子,不敢生心对你怎么样!” 话意甫落,只见他撮口一声长啸,身形一晃,登时嘘的,化作一道白线,穿窗破空而去,啸声止处,怕不已经到达几十里以外去了。 阿秋知道小侠艺绝天人,轻功已达御风而行的境界,对此并不怎么感到惊异,那几个被唤来问话的归顺头目,可是第一次看到这等吓人的功夫,不禁给惊得舌头吐出半尺多长,好半响还收不回去,一齐怔怔地望着柳玉琪飞出的那面窗子,半天工夫,才同时叫了那么一声说道:“乖乖,这简直成了神仙么?是人能够做得到吗?” 凶此,更加坚定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意志,对留在寺内养伤的阿秋,越发照料得细心起来。 大概过了一两顿饭的工夫,阿秋只感到眼睛一花,柳玉琪和兰儿,就已经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她一直在注意着,竟然连他们究竟是怎么追来的,还是没有看得出来。郎使她已经知道小侠的艺业通神,也不禁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小侠和兰儿两个,作声不得。 兰儿进得房后,立即扑向阿秋说道:“秋姐姐,你怎么啦!全身竟然烧成这个样子,现在好点了没有?” 阿秋这才突然从出神的状态下,惊觉过来,心里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主人的安危,因此,马上反问说道:“兰小姐,小婢的主人究竟怎么样啦?” 柳玉琪却不等兰儿开口,立即抢着问兰儿说道:“兰妹,今天晚上如果不是秋姐姐舍死相救,恐怕我也见不着你的面啦!” 边说边用眼睛看着兰儿,意思要她暂时不要把银燕的消息说了出来,免得让阿秋着急。 可是兰儿却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仍然冲口而出地说道:“秋姐姐,银燕姐姐已经让他们抓圆去了,如果不是那怪老头子受了伤,我又仗着手里的银铃把那秃鹰伤了,恐怕也逃不脱他们的毒手呢!” 阿秋一听主人果然不幸遭擒,心里一急,登时两眼一翻,啊的喊了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兰儿不虞有此,只急得跑了过去,将阿秋扶住,不断地喊道:“秋姐姐,怎么啦?秋姐姐,怎么啦?” 柳玉琪用埋怨的眼色,瞪了兰儿一眼,方才走过去说道:“还不是你,你也不想一想,秋姐身上负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有复原,你就目里冒失的把银燕的消息说了出来,她怎么不会急痛攻心的晕了过去呢?” 兰儿虽然知道祸是自己惹的,可是嘴里却小饶人的说道:“好!算你聪明,你既然知道她会急得晕过去,为什么不把我的话拦住,哼!还不快点帮我把秋姐姐救醒过来。否则,待会我要饶你才怪呢!” 好不讲理,明明柳玉琪已经向她使了眼色,不怪自己心粗,反而埋怨柳玉琪没有拦她,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不过,柳玉琪却深知她的个性,同时,愈是刁蛮,也就愈显得兰儿的可爱。因此,他听到兰儿的话后,不但不着急,反而更逗她一句说道:“秋姐姐是你急晕的,我才不管呢。待会你不饶我,等到待会再说吧!” 其实,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经从怀里拿药去了! 兰儿没有半点心机,根本没有多想,就以为他真的不管了。因此,只气得把小嘴一嘟,恨恨地说道:“奸!好!你不管就不管,秋姐姐只不过晕了过去,绝死不了,你放心好了!反正我的话你是不肯听的!” 说着说着,竟然气得流出眼泪来了。 这下,柳玉琪可就慌了,赶紧走了过去低声地陪着小心说道:“好妹妹,好妹妹,我是说着玩的,谁说不管,你看,我不是已经把药拿出来了吗?” 兰儿猛然醒悟,原来是柳哥哥故意逗她着急的,心里更像是受了无穷的委曲,只见她把睑一板,将阿秋的身子,轻轻地放手以后,马上背转身去,冷冷地说道:“别理我,你管也好,不管也好,那是你的事情,谁要你陪什么小心!” 柳玉琪一面弄点药粉,抹在阿秋的鼻子上,并且喂了一粒药丸,在阿秋的口里,一面不断地向兰儿央告说:“好妹妹,哥哥认错了还不成吗?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别让人右了笑诂奸不好! 同时站起身来,左一拱右一揖的,好不容易,才使得兰儿回瞠作喜,用手指着他的额头说道:“你呀!玉姐姐不在,就只懂得欺侮我!” 说完,鼻子里还重重地哼了那么一声。 柳玉琪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舌头一吐,扮了个鬼脸说道:“乖乖,还说我欺侮你,差点可没把我急得灵魂儿出了窍!” 那滑稽的样子,逗得兰儿还没有把眼泪擦掉,又噗嗤的笑了一声出来。 这时,阿秋正好打了一个喷嚏,悠悠地间醒过来,看到兰儿眼眶还带眼泪的笑出声来,感到莫名其妙地望着她道:“兰小姐,你怎么啦?” 不禁问得兰儿满脸羞红,回过头来狠狠地赠了柳玉琪,跺了一脚说道:“你看!你看!都是你!” 柳玉琪故意装作不解地说道:“我,我怎么啦?我的好妹妹!” 兰儿不禁气得又白了他一眼,娇瞠地说道:“死相,谁是你的好妹妹呀!” 马上别过头朝阿秋面前走去,不再理他。 阿秋看在眼里,业已明白是怎么间事,小禁对于银燕的未来,射起心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主人,自从七星关见了柳玉琪一眼以后,那一缕情丝,早就紧紧地缠到柳玉琪的身上去了。 想到这里,马上记起兰儿一见面所讲的消息,焦急万分地说道:“兰小姐,小婢的主人,究竟怎么啦?” 兰儿连忙安慰她说道:“秋姐姐不要着急,银燕姐姐虽然被你们教里捉了回去,有我柳哥哥在这里,相信一定可以救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柳玉琪这时也走过去安慰她说道:“秋姐姐,不要难过,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把你的主人救出来,现在兰妹妹来了,有她在这里照顾你,我很放心,救人如救火,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没有?” 阿秋眼中露出万分感激的神色,望着柳玉琪道:“柳公子,大德不敢言谢,如果公主能平安无事,那小婢是谢天谢地了,小婢倒没有什么话带给主人,只是让公子为小婢主人犯险,小婢实在感到问心难安!” 柳玉琪笑了笑说道:“秋姐姐不要这样,路见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何况我与你的主人,业已订交,情非泛泛呢!” 说完,忽然想到平金虎已经变成了银燕,最后那句话实在有点话病,不禁俊脸一红,连忙将话煞住,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交给兰儿说道:“兰妹,这是治火伤用的,每天你给秋姐姐敷一次就好了,大概三四天我就会回来,小雪也留在这里陪你!那些投降的人,明天你就替我把他们遣散好了。” 说完话,脚一蹬,嘘的一声就不见了。 阿秋本来想把阴风教总坛里面的机关洞窟,向柳玉琪说清楚的,没有想到他会那样性急,话音甫落,人就走得无影无踪了,不禁忧虑地望着柳玉琪逝去的窗口,出神的自言自语说:“糟糕,他的性子怎么这样急呀!阴风教总坛,到处都是机关埋伏,万一要中了暗算,该怎么办呀!” 兰儿可对自己的这位心上人充满了信心,连忙接口说道:“秋姐姐不要为他竞心,小小的一点机关埋伏,绝难不倒他的。你放心好了,保证两天以后,柳哥哥一定会把银燕姐姐秋毫无损的救了回来。” 阿秋本来想把阴风教那一座秘魔洞的厉害说了出来,可是一看到兰儿脸上那份充满自信的表情,心里以为柳玉琪对于五行八卦等机关布置,也很内行,所以兰儿才那样说法。因此,也就把话咽了间去,改口间道:“兰小姐,公主究竟怎样被擒的,请你把经过告诉我好吗?” 原来当阿秋被吸血天魔化虚为实,一个反手,将阿秋的脉门扣住,同时用三阴绝脉手法,点了她的残穴以后,和兰儿银燕缠斗的那两起贼党,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尤其是兰儿这一面,勾魂使者吴仁和黑衫吊客卜孝两个,实力本就差得太多,何况吴仁业已一目受伤,余痛未止,岂能是兰儿的对手。 本来,兰儿和阿秋两人联手,迫得吸血天魔使用“滚地葫芦”的赖皮招式,一连几个翻滚,暴退一丈多远的时候,只要她们紧迫上去,老魔根本就来不及从地面翻起身来。 可是,兰儿没有想到这点,那一招“飞鹰搏冤”,势子已经使老,身体距离地面,“只有几尺光景,无法再在空中提气转身,就势急追,只有落下地来,足尖一顶,借力之后,再跟过去。 这样身形自然比阿秋稍缓得多,恰好勾魂使者吴仁和黑衫吊客—孝两个,已经从前后抢扑而至,将兰儿夹在当中。 吴仁和卜孝两个深知兰儿的厉害,因此,扑上来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展开了师门的绝学“阴磷掌”,四掌齐翻,对准兰儿的丹田和背心两处要害,猛击过来。 如果是在从前,在这种不出声的偷袭情形之下,两个兰儿,也被他们毁了。可是,兰儿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还没有像柳玉琪和燕白玉一样,护身的“太乙气功”,不能念动郎发但内力方面,比起阴风五鬼来,已经强得太多。 同时,在燕白玉的指点之下,白山神尼所创的“陀螺回旋保命身法”,业已练得异常纯熟。这种身法,有一种化力闪身的作用,能够将敌方击过来的掌力或兵器,引得向旁一歪,自己的身形,登时借着敌人的力量,像风车似的一转,就滑到另外一边去了。 阿秋如果不是与兰儿联手去对付吸血天魔,仍照从前的想法,一上来就用这种身法和吸血天魔展开缠斗,吸血天魔要想很快把她制服,恐怕还真不容易。 因此,当吴仁和卜孝两个小魔嵬子,闷声不哼气地向她偷袭过来的时候。想要闪避,或使用太乙气功护身,已经来不及了,本能地反应,使得她不自觉地将身形一旋转,两手一阴一阳,前后一摆一划,登时身体四周,引起一道漩涡似的气流,吴仁和卜孝两人所发出的阴磷毒火,碰到那股气流,登时呼的一歪,分向左右偏开,嘶的一声,扫向地面,把那些石缝长出来的几丛小草,烧得一片焦黄。 由于兰儿在内力上面比他们高强,那一股漩涡似的气流,不但将他们两人击过来的阴磷毒火,带得滑向一边,并且还像有一股吸力似的,把两人的身体,引得加速前冲,几乎失去重心,仆倒地面,跌成一个饿狗抢屎。 兰儿心里本来就恨透了吴仁,现在又遭到他们的偷袭,心里那份火气,可就大了。因此,当身形偕着他们两个的力量,像风车似的,闪身退出圈外以后,也不再跟过去阿秋联手对付吹血天魔,立即两掌一翻,使出一招“惊涛拍岸”的招式,分向两边,同时向吴仁和卜孝的身上拍去。 吴仁和卜孝两个身形尚未站稳,兰儿的掌风,已经如惊涛骇浪一股地涌到,匆促之间,根本无法闪避,只好各人两掌一抬,硬接过去。 只听两边同时啦的一声亘响,一阵尘沙,被六股掌风激得飞扬四射,弥漫得像是起了一片浓雾。掌声中,吴仁和卜孝的身体,蹬蹬蹬地,一连暴退了一丈多远,方才稳住,当时只感到气血一阵翻涌,那吴仁更是哇的一声,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马上一个踉舱,倒向地面,昏死过去。卜孝虽然稍微好点,也感到受伤不轻,立即盘膝坐下,调神养息,疗养伤势去了。 不过,兰儿也并没有讨到便宜,虽然一举就把两个敌人击得重伤,自己也还是被震得连退了五六步远,方才站稳,胸口感到微微作闷,两臂酸麻得一时抬不起来。幸亏,她是蓄意要吴仁和卜孝两个魔嵬子好看,那一招“惊涛拍岸”,足足用上了十二成真力,吴仁和卜孝被迫硬接,力还使不出来。否则,她的内力只高出两个魔嵬子不多,以一人分接两人的掌力,情形恐怕还要糟得多呢! 因此,她虽然把两个魔嵬子,打得一个昏倒地面,一个静坐疗伤,也没有办法立即追踪过去,把他们毙诸掌下。 好不容易站着将真气运转一周,正待飞扑过去收拾吴仁和卜孝两个的当儿,那边阿秋已经失手,被吸血天魔擒住,点了残穴,扔倒地面。 当时,他顾不得再去伤那吴仁和卜孝两人,赶紧朝吸血天魔的身前抢去,想去解救阿秋。 吸血天魔的心意,也正同她一样,反身迎了过来。不过,老魔头放眼朝斗场的形势一看,知道银燕的攻力,比兰儿还高,现在自己这面六个人,已经有两个受了重伤,如果要抢间优势,必须将围攻银燕的三个人替了下来,由自己对付银燕,让他们围攻兰儿才行。 老魔工于心计,对于飞扑过来的兰儿,只略略挡得一挡,立即虚拍一掌,身形一晃,找到一个空隙,飞也似的朝银燕那一面飞扑过去。同时嘴里高声喊道:“三位过来对这娃儿,扈姑娘交给老夫好了!” 兰儿心里急着救人,吸血天魔向银燕那边扑去,她只好暂时不管,马上一个箭步,纵到阿秋的层则,心想:“即使你这老魔跑去助阵,相信银燕姐支持十几照面,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等我把秋姐姐的穴道解救,再过去帮忙,绝来得及!” 然而,当她纵到阿秋的身前一看,不由凉了半截,人已经让吸血天魔用三阴绝脉手点了残穴,武功已废,绝不是短时间,能够救得起来的,不禁气得痛骂老魔狠毒,猛一跺脚,决心反身去找老魔拼命。 其实,用不着她去找人家,人家却已找过来了。当她霍地转过身来的时候,毒爪阴魔和阴司狐狸邵义,飞天神鹰解天仇三个,早巳遵照吸血天魔的指示,飞扑过来。 毒爪阴魔以为兰儿的艺业,还同在翠碧山庄的时候,差不了多少,人虽然飞扑了过来,倒没有抢着下手,只在嘴里嘿嘿地冷笑了两声,满睑不肩地睨了兰儿一眼,将手一摆,对邵义和解天仇两个魔崽子说道:“你们两个去救护吴老弟和卜老弟,这娃儿是我手下的败将,只要老夫一人,就可以收拾他了!” 那一份骄犴之气,简直没有把兰儿放在眼皮底下。 老实说,兰儿在翠碧山庄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关心父母的安全,分散了心神,不让毒爪阴魔将手腕扣住,比拼内力,毒爪阴魔要想胜她,绝不会那么容易。现在看到毒爪阴魔那份托大的样子,焉能不气得花容失色,当时心里想道:“好魔崽子,既然你这么托大,待会姑娘不叫你吃足苦头,那才怪呢!” 因此,脸色一变之后,马上也以牙还牙的,冷冶地笑了一声以后,才气鼓鼓地讶道:“不要睑,一条狗也打不过的家伙,也敢吹大气,有气的在落凤坡前,就不要拼命的逃啦!” 毒爪阴魔一听兰儿揭他的疮疤,心里那份火就大了,当时脸色一变,两眼凶光暴射,满脸杀机向兰儿看了过去,两手微微拉了起来,周身的骨节,一阵响之后,才慢慢地朝着兰儿走去,同时,嘴角下翘,鼻子哼了一声,然后阴恻侧地说:“臭丫头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微一楞神之际,趁着兰儿突地两掌朝上一举,十指撒开,狠狠地朝着兰儿的头顶抓去。手势未老,指尖黑气暴射,已经电火一般地撒了开来,在兰儿的头顶,布上了一面广达一丈五六圆的毒气网,向着兰儿兜头罩下。 老魔知道兰儿轻功极佳,所以才使用这种方式,先把兰儿跳向空中的去路挡住,再来慢慢地收她,认为只要不让兰儿腾空,虽然她练有护身的“太乙气功”,但功力不足,绝难抵自己的毒爪功的侵蚀。 他想得倒怪好的,如果兰儿真要和他游斗,绝不会等他将毒气撒出,早就跳到他的头顶上去了,岂是他这么轻易地就能罩住的。现在虽然被老魔用毒气将跳上空中的去路挡住,睑上却仍然没有半点惧色,那情形根本不知道老魔已经开始向她下手了似的,如果没有几分仗持,态度岂能这等从容。 这也是老魔骄狂过甚,该要吃上一点苦头,竟然不察,一见毒气已经将兰儿的身形罩住工业郎大暍一声说道:“臭丫头,看你现在还能躲到那里去,赶快拿命来吧!” 接着,双足一点,一个“灵鹅盘空”飞身直上,举过头顶的双爪,猛然朝下一挫,那十股迷漫一丈方圆的黑气,忽的一闪,分从四方八面,一弯一折直向兰儿的身上,钻射而去,登时将兰儿包围得紧紧地,就像是十条黑色的毒蛇,同时向兰儿身上咬过来一样,那声势,看起来真是有点怕人。 可是,那十股黑气,一到达兰儿的身前两三寸的光景,就像是钻窗的冻蝇一般,不管怎么样的钻法,始终无法再钻近一点。 当然,这是兰儿运足“太乙气功”护住全身的现象。毒爪阴魔看在眼里,那有不知道的,但是,他始终认为兰儿的功力在他之下,这种现象,绝维持不了多久。因此,并不在意,反而利用“灵鹫功”,维持居高临下的形势,不断地在兰儿头顶,一面盘旋,一面将全身的毒爪功力,加紧迫了出来,嘴里嘿嘿冷笑地想道:“臭丫头,你想凭着这等没有练到气候的太乙气功,抵御老夫的毒爪阴魔功,岂不是作梦,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支持多久时间!” 心里一面想着,一面将真力加紧,不知不觉地已经用到了十二成真力,虽然那十股黑气,确实因此又逼近了不少,但距离兰儿的身上半寸以后,就说什么再也不能逼近了。 至此,毒爪阴魔方感到有点不对,心里大吃一惊,发现兰儿的功力,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以后,竟然比从前大有进步,起码增强到一倍,想要凭他这份毒爪魔功,将兰儿护身的“太乙气功”迫散,根本不可能办到。心念动处,为了保持合名,决定取出自己视为至宝的保命暗器“千毒刺”,取了出来,说什么也得把兰儿毁在手里,否则,已说大话在前,那一张老睑,还有什么地方好放。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老魔有此警觉的时候,业已迟了,兰儿的功力,竟然比他想像中还要来得强硬,当他用毒爪功迫出十股黑气,将兰儿罩住的时候,兰儿为了恨他过份骄狂,决心让他上当,护身的“太乙气功”虽已贯注全身,迫出体外,但却尽量收饮,尽量压缩,除了保持不让老魔的毒气,沾上身体以外,一点反震的力量,也不发放出去,使得老魔误认她真的被困得只能行功抵御,没有办法突出毒气,诱使老魔将真力不断加强,直到最后,感到老魔毒气的压力,已经到巅峰,再也不能增加之时,知道时机已至,马上嘿的大暍一声,护身的“太乙气功”,突然外震,只听得轰隆隆地一声大响,只震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那紧束在兰儿身外的十股黑气,登时被震得化作一丝丝的黑线,四敌纷飞,转眼消散。 老魔这时,正想腾出一只手来,伸到怀里去取那专破护身真气的千毒刺,念头才从脑子里生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兰儿已经发难。 当时,老魔在那一声亘响之中,只感到真气猛然受震,登时两眼发黑,心血狂涌,哎唷一声,还没有喊得出口,立即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一般,从半空里面,被那一股震力,推得歪歪倒倒,几个翻滚,栽了下来,吧的一声,狠狠的摔到几丈开外的地面上,人事不知的晕死过去。 那旁边救治吴仁和卜孝的两个魔崽子,深知毒爪阴魔指尖迫出的那十股黑气,剧毒无比,一旦被兰儿震得化成丝丝黑线,朝四外暴射纷飞,不但不敢抢过去救人,反而吓得一连串往后倒窜不止。直到那激起尘雾,消故以后,还迟迟地不敢向前。 兰儿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经过柳玉琪和燕白玉为她打通奇经八脉以后,会精进到如此地步。因此,一举把毒爪阴魔震得昏死地面之后,反而楞楞地站在那儿出神。 猛然,一抬头之间,看到银燕那边的情形,不由惊呼一声,立即飞扑过去,想加以援手。 可是身形才窜起一半,就只听得那阴司狐狸,撮口一声长啸,只见一团黑云,其速无比的朝着自己的头顶扑来,只吓得她惊呼一声,猛然使了一个千斤坠,硬生生地把那上升的身体,猛坠下来,紧跟着一个急窜,贴着地面向旁掠出两三丈远,方才没有和那团黑云撞个正着·稍稽喘了一口气,看清楚那团黑云,竟然是那只驼着吸血天魔等人前来的大秃鹰时,不禁气得娇叱一声说道:“死畜牲,你居然也敢对姑娘作起怪来了,看姑娘不劈了你丢到山沟里喂狼,那才怪呢!” 话还没有说完,立即感到后面冷风劲袭,邵义和解天仇两个,业已飞扑过来,四掌齐翻,照准她背心上的命门肾俞几处要穴,猛攻而至,同时听得他们齐声大暍地说道:“贱婢!居然敢伤害我们阴风教这么多人,今天如果不把你挫骨扬灰,碾尸磔骨,实在难消心中之恨,臭丫头,你就老老实实拿命来填吧!” 兰儿被那秃鹰从半空里迫落以后,早已想到他们会从后偷袭,没有等到他们将掌拍实,早已身形一转,展开“陀螺回旋保命身法”,护身“太乙气功”,一吸一带,身体立即藉着他们两人的力,风车似的几个回旋,又飘出到一丈多远以外去了。 这是兰儿连续拼斗了三个魔头,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了不少,不敢再和他们硬拼,所以只好用此身法,闪过一边再讲。 可是,地面地敌人,虽然让她闪避开了,天上那头秃鹰,却又呼的一声,从斜刺疾掠而至,鹰目凶光四射,铁啄如钧,狠狠地向她的头顶啄来。 兰儿感到再避也不是办法,只气得高声大骂地说道:“孽畜,找死,你当姑娘真怕了你不成!” 这间不闪不躲,玉掌一翻,一记“烘云托月”,从下往上,朝着那头秃鹰的身上,狠狠地劈了过去,掌风如涛,重如山岳,饶是这头秃鹰已经有了两三百年的气候,也不敢硬碰,当时嘎的一声尖叫翅膀朝下猛的一协,呼的一声,冲霄直上,躲了开去! 兰儿才将那头秃鹰迫退,邵义和解天仇这两个魔崽子,又像鬼魂似的,闷声不哼气地紧迫了进来,向她进行抢攻。 一时之间,兰儿既要顾上,又要顾下,竟然给这两人一鹰,弄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如果不是仗着那“陀螺回旋保命身法”,异常神奇,不吃瘪在他们手匠,那才怪呢! 这时,银燕那边的情形,可比她更糟。 本来,当兰儿和阿秋两个,同时向吸血天魔抢攻的时候,银燕也打算加入一个,想集中三人的力量,把最厉害的老魔,先收拾了,再行突围。 但其余那些贼党,又不是死人,岂能让她得逞,所以,当奋身一窜,猛向吸血天魔那边纵去的时候,身形离地,还没有落了下来,毒爪阴魔和邵义解天仇三人,也在同时,纷纷窜起,将她挡住。 迫得她只好将身形猛然煞住,来和他们周旋,她是阴风教里,除了教主以外,最硬的一把高手,自然不把这三个人放在心上,因此,身形煞住以后,马上粉睑含霜,高声地暍道:“你们三人把我挡住,到底准备怎么样!” 毒爪阴魔马上嘿嘿地奸笑了一声说道:“扈姑娘,没有什么,只请姑娘随同老夫等人,转回总坛,听候教主的处置,那就行了。” 银燕双目一瞪,横扫了他们一眼说:“如果我不回去呢?” 阴司狐狸马上接口说道:“师姐!那我们只好放肆,硬请了!” 银燕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层地说道:“我与冥灵上人师徒恩义已断,谁是你的师姐,识相的,赶快闪开一边。否则,凭你们三个,想把我硬请回去,还办不到!” 说完,玉腕一翻,掌影如电,一记“风云倏起”,竟然在一掌之下,分向三人胸前的要害拍去! 不过,毒爪阴魔三人,早巳暗中打好主意,绝不与她硬拼,只预备将她缠住,等到吸血天魔将那边两个收拾了以后,再来擒她。 所以,当银燕一招三式,分向他胸前袭去的时候,不等掌风袭体,早巳霍地一声,往两侧闪避开去! 银燕见他们不敢硬接自己的玄阴掌法,立即收招,仍照原意,朝那吸血天魔的方向窜去! 可是,毒爪阴魔三人,立即从侧突袭而至,掌指齐扬,纷纷指向她的周身要穴,迫得她只好又停下身来,霍地一转,封接三人的招式。 但是三人马上又收招暴退,闪了开去,站在几尺远的附近,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不再出手。 然而,只要她想往吸血天魔那边纵去,三人又立即对准她的空隙突袭而至,只气得银燕咬牙切齿,拿着他们毫无办法,登时心里一想,知道不把这三人解决,绝无法与兰儿阿秋两人联手。 因此,狠起了心,回过头来怒喝一声说道:“好!姑娘就先收拾你们三个,也是一样!” 话音一落,立郎向着毒爪阴魔的身前扑去。一招“骊龙探爪”,闪电似的朝着老魔的六肠魁首抓去! 饶是毒爪阴魔已经有备,呼的一声,往后疾退,仍然给银燕嘶的一声,将肩头上的衣服,抓破了一大块,如果不是邵义和解天仇两个,从侧向银燕突袭的话,怕不给银燕一把抓个正着,真是吓得不由自主地淌出一阵冶汗。 银燕本来可以追上去再施绝招的,可是后面空门,不得不顾,只好猛然收手,一个转身,迎向邵义和解天仇两个,玉腕“回龙吐信”,双手从左右分向两人的手腕扣去。 老实说,别看银燕两只手像春葱一般地娇嫩,真要给她扣上,那滋味还真不好受,就是骨头不断,也得给她扣掉好几层皮。 邵义和解天仇两人,当然知道厉害。岂肯让她碰上,早就慌不迭的将手缩了回来,霍地分向两边,疾如闪电地跳了开去。 登时,四个人就像是走马灯似地,缠斗了起来。 银燕虽然不论内外轻功,都比他们三个高明,可是他们三人绝不与她硬来,全都使出轻灵小巧的功夫,闪避她的追击,偷空始进一招用以牵制。同时,三人对它的招式,又都非常熟悉,不论她出掌如何快速,也不容易伤着他们。 因此,一时之内,只看到四条影子,在这山谷的中间,星跳丸跃,免起鹊落地窜来窜去,听不到有半点打斗的声音。 即是如此,三人也仍是险象环生,落于下风!这还是银燕心里有所顾忌,不愿消耗真气使用那最毒辣的阴磷掌,用鬼火毒磷来取他们的性命。否则,情形恐怕还要紧张万分。 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兰儿和阿秋那边,已经发生变化,阿秋被擒,兰儿虽然将吴仁卜孝击伤,但绝不会是吸血天魔的对手。 因此,心中一急,决心不惜损耗真力,将阴磷掌施展出来,将这三个人伤了再讲。 但她的念头才动,吸血天魔却已舍开兰儿,扑到她这边来了,这种以意驭气,指挥磷火追敌的绝技,对付功力差的,或是不知底细的高手,可以收效,吸血天魔的师父与冥灵上人交好,当然知道底细,而在功力方面,好似比她要略高一筹,因此,只好打消用阴磷掌对敌的主意,霍地停下身来。 目光唯唯地紧视着吸血天魔,严阵以待,准备一拼。 毒爪阴魔三个三逗才齐齐地吁了一口气,遵照吸血天魔的指示,蜂涌似的往兰儿那边扑去。 吸血天魔虽然自信功力要略胜银燕一筹,但两人究竟没有交过手,不知对方深浅。因此,一看到对方那种严阵以待的样子,也不敢冒失出手。替下毒爪阴魔三人以后,也停在银燕面前一丈多远的地面,站定不动,两眼圆睁地紧盯着银燕。觅取空隙,争取机先!登时变成僵持的局面。 两人斗鸡似的,彼此注视了一阵,僵持下去,对于银燕她们,只有不利,因此银燕再也沉不住气,立即娇叱一声,身形猛往前扑,玉掌前推,用上五成真力,一记“风雷并起”,朝着吸血天魔,当胸猛劈过去! 吸血天魔存心要较量较量这位阴风教内,在他以前,仅次于教主的绝顶高手,功力究竟如何!也是双掌一扬,“推窗看月”,同样用上五成真力,硬接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掌风撞在一起,只激得两人中间的空气,发生一阵急旋,风声呼啸,直卷得地面的尘砂,像是一道烟柱,离地直起,冲上云霄,原来两人四掌硬接之际,准头稍稍偏了一点。因此,由于力偶的作用,产生了这种怪异的现象。 同时,在响声之中,两人的身形,也从半空之中,霍地分开,被震得例飞而退,银燕落地以后,还蹬蹬蹬地倒退了五六步远,方才将身形稳住,但吸血天魔却只后退三四步,就站稳了。 从这一招里,强弱之势已分,吸血天魔的功力,确实要高出银燕一筹。 因此,吸血天魔不容银燕有喘气的机会,紧跟着加上两成真力,嘿的大喝一声,高声喊道:“扈姑娘,你再接老夫这一掌试试看!” 身形随着话音,又闪电一般地扑了过来。 银燕迫得无法闪躲,只好运足真力,又是啪的一声,硬接来掌。 这回情形可更惨了,银燕由于匆促应战,只用上了六成真力,登时被震得后退一丈多远,几乎身体被震得离地飞起,同时感到胸口发闷,两臂酸麻不已。 反观吸血天魔,却只退后一两尺远,就站住了,连向左右晃都没有晃一下,只要他紧跟着再追上去猛劈一掌,银燕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章 荒林逃命 龙女被戏遇异人 禅寺养伤 鬼苗陡现张魔焰 不过,吸血天魔在硬接两掌,大占优势以后,并没有紧迫过来,反而停了下来,望着银燕笑了笑说道:“扈姑娘,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何苦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跟着老夫回去,教主平日对你最为喜爱,只要你肯回去,我相信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处分,何苦一定要逼老夫下毒手,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看样子吸血天魔虽然奉命出来截捕银燕,究竟是为的什么原因,冥灵上人也没有向他说起,所以对银燕,才有这样的客气。 但银燕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只要回去以后,冥灵上人对于她绝不会再同从前一样,即使为了保持他教主的尊严,不会把自己叛教的原因宣布出来,也会暗中借故将自己杀死,以除后患。 因此,她趁着吸血天魔这一停的时间,很快地将气调匀。冷冷地对吸血天魔说道:“除非你能把我擒下,要我自动的跟着你间去,那是梦想。” 猛的脚尖一点,一个箭步,抢到吸血天魔的右侧,玉腕一伸,骈指作势,迳朝吸血天魔的胁下点去。 吸血天魔仗着功力比她强上一筹,不闪不躲,直待她的指尖快要到达身前的时候,才霍地将手一抬一扭,身形微微一侧,将银燕的手指让过,五指一撒,迳向银燕伸来的手腕抓去。同时嘴里说道:“扈姑娘既然不肯听从劝告,那么老夫只有得罪了!” 但银燕这一招原是虚式,目的只想迫开吸血天魔一步,闯了出来和兰儿打一个招呼,好一起逃命,但是吸血天魔竟然不惧,身形只微微一侧,反而用出近身搏斗的擒拿术来扣它的手腕,倒不由把她吓得一跳,伸出的手腕,慌不迭地缩了回来,同时身形暴退,防备吸血天魔的追击。 果然,吸血天魔紧跟着追窜了过来,以牙还牙,也骈指作势,向着她身上的麻穴点来。看样子还是不想伤她,竟想准能将地点倒,活捉了回去。 这时,正好兰儿用“太乙气功”将毒爪阴魔震得昏死过去,吸血天魔猛的一惊,微一楞神,才让她闪开老魔的指风,没有让他点着。 银燕一看,既然想逃不太容易,倒不如一拼,兰儿能把毒爪阴魔震得重伤,那么阴司狐狸邵义和飞天鹰解天仇两个,绝不会是她的对手,自己只要支持到她将那两人收拾以后,再一同联手对付吸血天魔,就不怕他了! 念头这么一转,当时心里一定,精神大振,马上当的一声,趁着吸血天魔微一楞神的当儿,闪身拔剑,同时完成,立即展开师传绝技“玄阴剑法”,向着吸血天魔攻去。 吸血天魔一着失机,银燕已经剑化万点寒星,冷风飕飕地反扑了过来。一时之间,居然迫得吸血天魔步步后退,竟然找不到还手的机会来了。 可是,银燕虽然一口气攻出十来剑,并没有把吸血天魔伤着。这时,兰儿那边的情势,又突然大变。 那头秃鹰,在邵义的啸声指挥之下,飞扑而至,一听惊呼,使得银燕心神一分,霎时被吸血天魔抢阎先机,和她抢攻起来。 这样,它仗着宝剑,所占到的一点小小优势,立即扳平,两人各自展开所学,风驰电掣般地缠斗着。 当然,银燕一剑在手,究竟占了不少便宜,虽然让吸血天魔把先机抢回,倒还能和他斗成一个平手。 因为两人全是以快打快,仗着招式变化取胜,霎时之间,彼此彷佛化身千亿,弄得满场都是人影,竟然分不出谁是吸血天魔,谁是银燕来了。 糟,那吸血天魔的身法,愈打愈急,最后,竟然双脚一点地面,腾空直起,两臂一张,假翅兜风地在银燕头顶飞起来。 这样一来,银燕那套在地面与人对招的那套凌厉剑法,登时失去了作用,弄得只有闪躲的份儿了。幸亏她人非常聪慧,凭着自己的忖摸,创出一些对空的招式。同时,吸血天魔决心要把她活捉,好些辣手没有使出来,这样,才算是勉强支持了下来,没有马上落败,可是那危险的程度,简直合人咋舌,直把一颗心儿,挂到脖子上面,只差点没有吐出来了。 银燕至此,已知逃走无望,心念一转,想道:“他们的目的,是要把我活捉了回去,我何不利用这点,帮助兰儿逃脱他们的掌握,即使被擒,总还有一线被救的生机!” 她想到就做,竟然不理天际飞扑的吸血天魔,对她所发出来的一切凌厉攻势,猛然将手里的宝剑,当作暗器,朝着围攻兰儿的两人撒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兰妹妹,快点突围跔出去,不要大家都给他制住了,快走啊!否则姐姐就一头砸死在你的面前!” 吸血天魔和解天仇邵义三人,没有想到银燕会出此下策,一时突出不意,解天仇当时被那一把宝剑,刺得透胸而过,惨死当地。 兰儿此时业已被那两人一鹰,给累得气喘吁吁,她是一个聪明人,听到银燕的喊声一起,立即了解她的意思。知道再死拼下去,只有同落敌手,将来连个报仇的人,都找不到,心里闪电似的一想,决定听从银燕的吩咐,突围出去,等找到燕白玉和柳玉琪以后,再找他们算账。 当时心里狠了一狠,趁着解天仇惨死倒地,邵义猛然一怔的当儿,一掌迫退头顶进击的秃鹰,一堂集中全身剩余的真力,猛然向着邵义的身上劈去。 紧跟着身形一晃,也不管伤到了敌人没有伤到敌人,转过身来,就朝着银燕主仆来时的那一条路,拔足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一口气奔出峡,回头一看,那头秃鹰,竟然阴魂不散,紧跟着从后面飞腾而至,只吓得回过头来,又跑!并不是她怕了这头秃鹰,而是如果和它拼斗起来,后面的敌人将银燕擒下以后,就会立即追了过来,那时就不用再想逃了。 别看那头秃鹰是在天上飞行的鸟类,兰儿这一展开绝顶的轻功身法,竟然和它飞的速度一样快捷,使得它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缓势下扑,将兰儿阻住。 当然,这只是一个短时间的情形,人在地面奔跑,总比它在天上飞行要费力得多。因此,人鸟一阵急驰,二三十里路以后奔到一块草地上的时候,兰儿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再也快不起来了。 秃鹰好不容易把敌人追到,那还有什么客气讲的,立即双翅一束,猛的头下尾上,从高空直泻而下,朝着兰儿的头顶,猛扑过来。 兰儿在此情形之下,只好将身子停下,霍地扬掌,来应付它的攻击。登时一人一鹰在那草地之上,又展开了一场猛烈的搏斗。 本来,以兰儿的功力,单独对付这个秃鹰,绝对可以取胜,可是她现在是久战精疲之身,又拼命的急驰了一阵,体内真气,实在消耗得太多,一时之内,绝不容恢复得过来。因此,对于这头秃鹰,也居然奈何不了,暂时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然而,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峡谷那边,已经长啸连声,显见银燕业已遭擒,如果不把这头秃鹰伤了,自己绝逃不出去。不禁急得兰儿在草地上乱蹦起来。 突然间,“叮当当”的一声,一阵乱蹦的结果,将怀中藏的那一串银铃,给蹦得跳了出来。 兰儿不禁自骂一声该死,怎么会忘了这件东西,虽然我的功力,不如燕姐姐,不能使得它的效果,发挥到最高峰,但总可收到扰乱人心的效果,要取了出来对付敌人,阿秋又何致遭擒,自己又何必逃跑呢? 当然,事情已经过去,后悔也没有用,目前的问题,是如何击杀秃鹰,躲过敌人的追击,最为要紧。 当时,她考虑也不考虑,一掌将秃鹰迫得飞上半天以后,立郎从地面将那一串银铃,取在手里,手腕二辰,内力猛注,马上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出来。 这片铃声,虽然不怎么十分响亮,但那力量,对付这一头气候不大的秃鹰,却足足有余。 果然在那铃声响后,立即将那秃鹰,震得身形猛然一挂,从半空里掉落下来。 兰儿更不怠慢,立郎骈指一伸,对秃鹰的眼睛,猛然点去。秃鹰此时不知道闪躲,那还不被她点了一个正着,只听得它嘎的惨叫一声,立郎痛得翅膀乱扑乱打,在地面上乱翻乱滚起来! 此时,那吸血天魔的啸声,已经划空而至,兰儿一点也不敢停留,火速一纵,朝着草地旁边一座密林里面窜去。 刚好将身子在一棵参天古树的上面藏好,那吸血天魔也已飞扑而至,只差那么一眨眼的时间,自己踪踪,就被他发现,真是吓得兰儿心里像是几只小鹿儿在那里乱撞似的,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那吸血天魔赶到草地,看到秃鹰被伤,兰儿不见,只气得暴跳如雷,两手朝着草地旁那些树木,乱劈一阵,只听得哗啦啦地一连串响声,那些人合抱的大树,竟然给他的掌风,劈得例下了一大片。功力之强,直看得那躲在密处的兰儿,把舌头伸出了好几寸长,半晌还缩小回去。 这时,那几个受伤的魔崽子们,也已经哼哼哈哈地带着被擒的银燕主仆,从来路缓缓地走了过来。 吸血天魔看了它们一眼,犹有余愤地朝地面狠狠地跺了一脚,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妈的,如果不是急着同坛覆命,老子不把这片树林子给翻转来,那才怪呢!臭丫头,算你命长,下次再要碰到老夫的手里,不把你开膛肚,活吃了你,老夫也就不叫吸血天魔了。” 说完,眼睛凶光四射朝着兰儿藏身的那一大片密林,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才走近那头秃鹰身边,去查看它的伤势。 大概兰儿出手太急,只点中那秃鹰的一只眼睛,吸血天魔才稍稍的脸上露出一点笑,从怀里取出一些伤药,替那秃鹰,将眼伤敷上,又喂给秃鹰,吃了几粒丸药。那只秃鹰居然又挺立了起来,重新恢复了那一份凶猛绝伦的样子。 好一会,那些受伤的魔崽子们,才带着两个俘虏,到达这片草地上面。吸血天魔从他们手里接过银燕主仆,挟了起来,朝秃鹰身上一坐,喝了一声起字,立郎冲霄而起,向着大凉山的深处飞去,空气里,却留下他的声音说道:“本堂主先带着人犯向教主覆命去了,你们几位,就在后慢慢地来吧!” 吸血天魔虽然已经飞走,兰儿仍然伏在那棵树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待那些受伤的魔崽子们,全部溜开了以后,又等了一会,知道他们不会再来,方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从树上爬了下来,伏了这么老半天,竟然把骨节都伏得发起酸来了,兰儿自出世,几时吃过这等苦头,不禁恨恨地轻跺一脚,望着阴风总坛的方向说道:“哼!你们不要神气,等姑娘把柳哥哥和燕姐姐找到以后,不把你们那个魔鬼窝,搞得一个天翻地覆,那才怪呢。” 真是小孩脾气,敌人早巳走得不知到那里去了,这些话说给谁听。 岂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兰儿才把话一说完,忽然听到林中噗嗤发出一声娇笑。兰儿不由猛吃一惊,立即身形一晃,闪电似的朝那发声的地方扑去! 她的反应,不能说是不快,可是当她扑到那发声的地方之后,定睛一看,不要说是人,就是一个鬼影也没有看到,不由惊得兰儿心里发毛,暗道:“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 当她心里正在怀疑的时候,又猛然听到另外的几棵树后,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兰儿这回留了心,可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儿假了。 事情就有那么奇怪,笑声一起,兰儿立即像飘风一般地向那儿扑去,身法可说是已经快到不能再快了,但还是一样,仍旧见不到半个人影。 兰儿这下不但是惊,心里还有一点不服气起来想道:“除了柳哥哥和燕姐姐以外,我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我跔得快的,除非你不是人而是鬼!” 这也难怪,兰儿曾经吃了不少的蹑空草,体质比起一般人不知轻多少倍,如何能够对这暗中发笑的人服气呢。 然而,她不服气可不成呀!已经两次,都没有看到人影,如不是轻功比她还高,那就除非会隐身术了。 正在!她沉思的当儿,突然感到一口冷风,轻轻地吹向她的后颈,“噗嗤!”又是一声俏笑,划空而过,这间的距离可更近了,那笑声简直就像是在背后几尺远的地方所发出的! 兰儿心里这下火可大了,心想,小管你是人是鬼,今天要不迫得现出原形,绝不离开这片树林。”气急之下,竟然把想去找柳玉琪和燕白玉去救银燕主仆的事,都给忘了,一心一意只想把那隐身俏笑的人,迫出身来,看看是什么人物。 那隐身的人,轻功实在是高明极了,不论兰儿用什么办法,就始终看不到人家一点衣角,而那笑声,却始终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绕着她转,两人相隔的距离,最多没有超出五六丈远。 一隐一现,像这样东逃西窜地在这一片密林里面捉迷藏,一晃就去了半个多时辰。 兰儿给那人逗得不但是气,而且既惊又惧,心想:“这人看来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自己那有命在!” 这时,她已不知不觉地转到林边,看到那些被吸血天魔劈倒的大树,心里突然一震,暗自骂道:“自己怎的那样糊涂,无缘无故地和人家捉起迷藏来,银燕姐姐被捉,正等我去找人救援,这样,岂不误了大事!” 想到这里,心里可就急了,马上将身子停了下来,用脚狠狠地朝地面一跺,自言自语地说道:“糟糕,东方明翠姐姐等着我找燕姐姐救她,怎的那么糊涂呀?” 兰儿不经意地把银燕的本名念了出来,东方明翠四个字才一出口,忽然听得那个隐身和她开玩笑的人,在暗中惊愕地叱呼一声。 突然,门面前红光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面前,钻出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来。 那女娃儿穿着一身短装,当胸围着一块火云似地鲜红肚兜,露在外面的手脚,长得又白又嫩,又肥又胖就像几节琼池玉藕,连缀在一起,简直揑得出水来。 脸像苹果似的。嵌上一对黑白分明,又大又圆的眼睛,真是说不出有多可爱,这简直就是天上的仙童玉女,谪降下凡。人世间,那里还能够找得这种可爱的小孩呢! 兰儿不禁为这女孩的可爱,给惊住了,根本就不想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好亮的眼神,那女孩一对充满着稚气的大眼珠子,竟然像是午夜的寒星,向兰儿脸上一扫的时候二见然使得兰儿心中一檩,几乎睁不开眼来。 “难道把我逗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影子的人,就会是这可爱的娃儿不成!” 兰儿刚开始这么去想,小孩子已经满脸天真,用那一口清脆无比的童昔,向她问道:“捉迷藏的姐姐,刚才你说什么东方明翠,她在那儿呀!” 这话一说出来,不明摆着已经说出来,刚才逗得兰儿发急的那个隐身人,就是她了吗? 兰儿那份震骇,可以说,比起最初听到笑声,看不到人影的时候,还要来得大了! “是她!真会是她!” 兰儿木然地看着这可爱的小女孩,睑上那份迷愰,惊诧的表情,简直没有办法,能够形容得出来。 这会使人相信吗?就是亲身经历的兰儿,都有点不相信起自己的眼睛来。因此,竟呆得说不出话了。 那女孩子见兰儿没有说话,马上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一阵乱摇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玲玲的气了,不然,为什么不说话呢?快点告诉我么?明翠姐姐在那儿呀!” 语气娇柔得像撒娇似的,说完以后,马上小嘴一嘟,斜仰着头,无限期望地看着兰儿。 兰儿这才从迷愰中回醒过来,早先被这小女孩逗得满肚子的火气,也早巳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低下头,无限喜悦地把她拉近怀里,怜爱的说:“小妹妹!你将玲玲吗?原来你也认识银燕姐姐,找她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不解的看着兰儿,着急的说:“我不认得什么银姐姐,我问你明翠姐姐在什么地方呀!” 兰儿眼睛不觉一红,接着说道:“小妹妹,银燕就是明翠姐姐呀。她……她让坏人给抓走了呀!” 小女孩一听,猛然将拉着兰儿的手一摔,焦急的问道:“姐姐,是不是一个骑着秃鹰的怪老头子抓跑的,你说,是不是呀!” 好大的力气,兰儿被小女孩一摔,几乎立足不住,给倒了下去,刚才身形稳住,点了一点头,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只听得那少女孩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好呀!敢抓我明翠姐姐,玲玲不拧下他的脑袋,当皮球踢,那才怪呢。” 话只说到一半,立见她小脑袋一晃,兰儿只感到红光一闪,人就走得不知去向了。当她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声音已经远隔在十里之外啦!这份快捷,虽然还比不上柳玉琪,但与燕白玉可就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罗,这就怪不得兰儿被她逗了半天,还看不到影子呢。 当然,兰儿心里那份难过,就不用提了。但,更大的疑团,却稍稍冲淡了她那份难过心情,使得她怔怔地望着那女孩逝去的方向,呆地出神。 是谁?这么大点年龄,就具有这高的身手。 她与银燕,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在这儿出现的。 一个一个的疑问,直困惑得兰儿脑袋发胀,饶是她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的,那就是这个名j6玲玲的小女孩,绝不会是敌人那一面的。否则,她绝不会不认识吸血天魔和那一头秃鹰,想到这里,兰儿心里算是稍稍放宽了一点。 突然,她想到那小女孩一听银燕被擒的消息以后,马上一晃出走,当然是去追救她罗。可是,吸血天魔趁看秃鹰,已经走了不知多久,大凉山峰峦重叠,她到那里去找呢?心里不禁暗道:“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也不问清楚一下就走!真是糟糕!” 不过,小女孩已经走了,兰儿虽然知道吸血天魔把银燕掳回阴风教的总坛,也无法通知她了,同时,说实话阴风教总坛的所在地,仙愁崖鬼隐洞在那个方向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只好将脚一跺,也跟着朝小女孩逝去的那个方向追去,希望与小女孩会合在一起,好商量如何去救银燕。 经过一阵急赶,还是没有看到那小女孩的影子,天色却已经晚了,只好找到一家山居人家借宿,把仙愁崖的方向打听清楚以后,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由于阴风教正在召集各地高手,集中总坛听命,一切活动,都暂时停顿,兰儿人又机警,在路上倒没有和阴风教的教徒,发生什么纠葛。 直到今天晚上,兰儿因为快要接近阴风教的下院凉山禅寺,深恐让阴风教发现自己的行踪,特地在山野无人之处,找到一个干净隐蔽的岩洞,略事休息,准备在夜晚的时候,到凉山禅寺踩采踩探,看看那小女孩是否已经到达,却没有想到,就在她朝凉山禅寺奔驰过来的途中,恰巧和那逃命的毒爪阴魔碰上。 兰儿自然不肯将他放过,一上来就把银铃抖出,对毒爪阴魔展开凌厉的攻势,准备将他擒住,审问银燕主仆的下落。 毒爪阴魔早先在峡谷一战,如果不是太过于轻视兰儿,把“毒爪功”用真力将兰儿圈住,绝不致一下就被兰儿震得昏死过去,现在他已经知道厉害,处处只求自保,兰儿虽然高他一筹,一时半刻之内,还是无法将他收拾下来,但因有银铃助阵,毒爪阴魔心神受扰,二父上手后,却使得他再也找不到空隙,抽身逃跑。因此,只激得老魔哇哇乱叫,狼狈不堪。 眼看再过一阵时间,就可以将毒爪阴魔擒住的时候,突然听到柳玉琪从凉山禅寺这边发出一声长啸。 兰儿对于他的啸声,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突然听到,心中那份喜悦,可想而知,手匠下也就不自禁的缓了一缓。 毒爪阴魔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真是所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个兰儿,已经叫他吃不消了,如果让柳玉琪赶到,那还能有自己的命在。当然立即引身暴退,亡命似的向密林里面逃去! 兰儿深怕追他的时候,漏过了与柳玉琪会面的机会,只好停足不追,恨恨地朝着毒爪阴魔逃走的身影骂了几句。 啸声一顿,柳玉琪在毒爪阴魔逃走后的一眨眼间,就出现在兰儿的面前。 兰儿自从龙潭与柳玉琪他们分手以后,一两个月来,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不少的委曲三垣一下,登时像黄河决了堤一般,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了。 只见她嘴里高喊一声:“柳哥哥!你把我找得好苦呀!”人立即像小鸟一样,飞扑了过来,喜极而泣,满肚子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反而伏在柳玉琪的肩头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柳玉琪以为她刚才和人动手,吃了人家的苦头。因此,马上将她搂住,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地安慰她说道:“兰妹妹,你们不是到峨嵋去了吗?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大凉山来啦,刚才和你动手的是谁,是不是他欺侮了你?如果欺侮了你,哥哥马上替你去抓他回来,让你出气好吗?” 那一份关切和体贴的感情,完全溢于言表,不禁使得兰儿心里感到甜甜的,好不受用,霎时之间,一两个月来,所受的一切痛苦委曲,登时一扫而空。马上破涕为笑,轻轻地娇瞠一声说道:“哼!凭这个魔崽子,也配欺侮我,还说呢!要不是你老远那么鬼叫一声,我早就把他给抓下来啦!你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就那么好欺侮的!”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柳玉琪可闸小清楚兰儿究竟是怎么间事,不禁怔怔地望着兰儿,傻楞在当地说道:“兰妹妹,既然你不受人欺侮,干嘛要哭呀?” 兰儿用手指朝着他额上一点,笑着说道:“傻瓜,还不是看到了你呀!” 柳玉琪在别的地方虽然非常聪明,但对于女孩子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却捉摸不出来究竟是怎么间事,不由更加感到糊涂地问道:“看到了我?我并没有欺侮你呀!” 兰儿虽然和柳玉琪的名份已定,内心的感情,究竟还是不好意思很明白地说了出来,闻言不禁白了柳玉琪一眼,红着睑说道:“傻瓜,谁说你欺侮了我呀?人家是……” 说到是字,登时羞得把头埋进柳玉琪的怀里,抬不起来,那一份娇羞的神态,直看得柳玉琪心头猛然一荡,登时恍然大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此,他不禁用手将兰儿的下巴托起,无限爱怜地打趣她说道:“兰妹妹,人家是……是什么呀?” 兰儿羞上加羞,一张脸就红得像那醉人的海棠一样,轻轻地骂了一声说道:“你坏死了,我不来了!” 左手跟着举了起来,装着要打柳玉琪耳光的样子。可是,她的手才一抬,登时感到腰肢一紧,柳玉琪的两片嘴唇,却已经将她的小嘴堵住。兰儿左手,当时一软,不但没有打了下去,反而绕了柳玉琪的脖子,在他的背上,抚摸了起来。一对情侣,不知不觉地沉醉到爱河里去了。 好久,好久,两人这一次深吻,足足经过了半顿饭久,方才被一声夜枭的喊叫,从沉醉中惊醒过来。 柳玉琪这才想起银燕的事来,连忙间道:“兰妹妹,你不是和银燕在一道吗?怎的不见她呢?还有,刚才和你在这儿动手的,究竟是谁呀?l兰儿被他问得一楞,奇怪地反问道:“柳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同银燕姐蛆在一起呀?” 柳玉琪马上将他离开龙潭以后,缀着那些阴风教的高手,来到凉山禅寺,把阿秋救了下来的经过,很简要的向兰儿说了一遍。 兰儿哦了一声以后,马上很焦急地说道:“柳哥哥,这样说来,银燕姐姐岂不是已经遇害了,她也被吸血天魔给捉去了呀!” 柳玉琪只当银燕和兰儿一样,已经逃出了阴风教的魔掌,听到这么一说,不觉感到一怔,连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呀?她的武功比你还高,怎么你逃脱了,她反而被擒住了呢?” 兰儿立即把她和银燕主仆碰面以后的这一段经过,说了出来,说到那个叫玲玲的小女孩,柳玉琪也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那小女孩是什么来路。不过,他们此时开心银燕的安危,也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柳玉琪听完了这段经过以后,马上心里作了一个决定,立郎对兰儿说道:“兰妹妹!走!我们先到凉山禅寺去,你替我留下来照顾阿秋的伤势,我马上到阴风教的总坛去走一趟,如果银燕小姐没有遇害,也好马上将她救了出来。” 说完,也不等兰儿回话,就拉着她的手,飞也似的朝凉山禅寺这边跑来。 兰儿的轻功,比他差得太多,直被带得脚不沾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这还是柳玉琪用真气贯注到她的身上,提了她一把,等于是托着她在跑路。否则,不把她带得累煞,那才怪呢! 兰儿把这一段经过,告诉阿秋以后,马上问道:“秋姐姐,那树林子里面的小女孩,一听到东方明翠的名字,就那么着急,她与你们主仆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阿秋挖空了脑筋,也始终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来,当时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说道:“奇怪,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呀!听你所说,她临走的时候,脑袋一晃,就不见了,倒有点和我那老主人雪魄宫主所练的“瑜珈空动身印”相彷佛,据我所知,在天竺境内,空动身印练得最高深的,就数我那老主人了。可是,听你说的情形,那个玲玲的功夫,似乎比我那老主人还要来得高明,当然不会是我那老主人所收的弟子了。何况,我那老主人早就被郝春泰那狗贼给害了,那么,还会有谁能够教她练成这么好的空动身印呢?真是奇怪!” 两人研究了半天,还猜不出那个叫玲玲的小女孩,究竟是谁,也就只好算了。 第二天,两人遵照柳玉琪的吩咐,将那些归顺的小贼,全部遣散以后,两人就带着小雪,留在凉山禅寺里面,一面养伤,一面等着柳玉琪回来。 她们也不想想,凉山禅寺是阴风教的下院,留在这里养伤和等人,那岂不危险透了。但是柳玉琪和兰儿阿秋三个人,都没有半点江湖阅历。因此,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奇怪,在她们将那些阴风教的小贼们造故以后,一连两天,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阴风教的人来找麻烦,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事情绝小会这么简单,何况,凉山禅寺的负责人毒爪阴魔,已经逃了出去,他会不跔到总坛去搬求救兵吗? 果然,在第三天的晚上,兰儿替阿秋上好药以后,又把小雪派了出去担任警戒,自己就在床上坐了下来练功。大概是估计到柳玉琪就快要回来的开系,坐下以后,始终感到心烦意乱,说什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兰儿干脆不练功了,从床上走了下来,看了看阿秋,见她已经熟睡,也就不惊动她,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偷偷走出房门,攀到那座钟楼上面,翘首向着阴风教总坛的方向遥望着,希望能够看到柳玉琪从那个方向,突然归来。 突然间,“咕啦!”一声鬼叫,从远处摇遥传来,那声音仿佛划空而至,像是对准着她昕站的钟楼飞来。 这时,正是月初,天上只有疏疏落落的几个寒星,四周黑沉沉地,突然出现这么一声怪叫,饶是兰儿身怀绝技,也不禁给吓得猛然一跳,机伶伦地打了一个寒颤。同时,本能地凝掌作势,准备对付那个飞来的鬼物。 可是,那一声咕啦的声音,响过以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出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兰儿究竟是练过武的人,突然一惊以后,又定下心来,心里想道:“世界那里有什么鬼,大概是一只什么怪鸟在受惊以后,发出来的怪叫吧!怎的我的胆子这么小了起来呢?” 然而,她这个念头,才升起来,蓦地里,又是咕啦一声,从另一个方向,响了起来,紧接着,忽远忽近,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声接着一声地叫了。但不管你兰儿怎么注意,也看不到有半点东西出现,就好像那声音,真是从一批看不见的鬼物口里,发出来的一样。 这样一来,兰儿可再也沉不住气了。直吓得混身三万六干根汗毛,一根根都倒竖了起来,一颗颗的冷汗,直往外淌,登时脸色铁青地呆在钟楼上面,连步子都举不起来了。 好在只有片刻时间,那阵鬼叫的声音,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下去,兰儿这才惊魂稍定工业郎从钟楼上面,飞跳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屋里跑去! 直待把灯点着以后,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脸色还是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胸口犹自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屋里的阿秋,却仍在沉睡的当中,派出去担任警戒的灵猿小雪,也没有回来。兰儿的瞻子虽然壮了一点,还是感到非常害怕,把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望着窗口,就像那无形的鬼物,马上就要从那一面扑过来似地。 猛然间,嘘!嘘!另一种异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她仿佛看到有几点磷火,在禅寺外面的密林之间,载浮载沉地向着这边飘了过来。 她恐怖到了极点,再也控制不住了,只听得她呵的发出一声尖叫,人登时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阿秋抱起放在床上,那嘘嘘之声,似乎已经没有听到了,小雪也回到屋子里面,蹲在床头,转着一对金黄色的眼睛,惊奇地望着她,似乎奇怪她为什么会发出那么一声尖叫,又昏死了过去。 兰儿心中的恐布,虽然没有完全去掉,但看到阿秋已经醒来,小雪也回到了屋里,总算是又把胆子壮了一点,不过,脸上余悸犹存,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 阿秋见她醒了,马上问道:“兰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种样子! 这时,兰儿才从嘴里进出一句话说:“鬼,有鬼!” 阿秋不由奇怪道:“你一声尖叫,把我从梦里面惊了起来,除了你昏倒在地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现象呀!那里会有什么鬼呢?究竟是怎么一旧事呀?” 兰儿精神稍稍安定以后,方断断续绩地把她所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秋皱了皱眉头,想了一阵以后说道:“兰小姐,那不是鬼,但同鬼也差不了多少,你听过长颈苗报仇的故事吗?” 兰儿听阿秋说不是鬼,心里果然更加安定了,不过,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说道:“长颈苗,那不是在云南境内一族最凶悍的苗人吗?这个我倒听到爹爹说起过,只是今天晚上的这些鬼,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秋说道:“本来我也不知道,后来教主结识到他们族里的一个“僵魔神巫”,才听到教中几个对苗人很熟悉的人谈起过。据说这种长颈苗,从小的时候,就在头颈上套上一个钢圈,以后每一岁加套一个。因此,使得他们的颈子,在成年以后,都变得像鹅颈一般,又细又长,平常那些钢圈,始终套在颈子上当装饰品,遇敌的时候,马上取下来当武器用,那些钢圈的外沿,都磨得像刀口一样,掷了出去,在三四十步的距离内,可以取人首级,真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兰儿这些都曾经听过,因此,很不耐烦地说道:“秋姐姐,这些我都知道嘛!他们报仇,与今天地那阵子鬼叫,有什么关系呀!” 阿秋点了点头说道:“兰小姐,你不要急呀!我马上就说到了!据说如果有人杀害了长颈苗,那么这个长颈苗的亲人,立即就会出来寻仇,当他找到仇人以后,并不马上出现,一定先在那个仇人所住的地方,鬼叫一阵,把他的仇人吓得半死以后,方才从暗处向仇人偷袭,因为仇人和他的亲友被那鬼叫声音,已经吓得耳目失灵。所以,当他向仇人偷袭的时候,往往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得了手。因此,在苗区里面,只要一提起长颈苗来,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兰儿听完阿秋的解释,心里的火气,可就大了,霍地跳了起来恨恨地骂道:“原来是几个蠢苗给捣的鬼,可把我给吓惨了。哼!姑娘今晚不把他们抓住剥皮抽筋,就不姓程!” 说完,拔足就想向寺外冲去,准备找那些长颈苗的晦气。 阿秋连忙将她一把拉住说道:“兰小姐,你不要认为那些鬼叫的声音,好像就在附近似的,其实他们人还隔得很远呢。你不要看轻了这些苗人,郎使他们到了附近,还不见得就能够发现他们呢!所以我说他们和鬼也差不了多少呀!” 兰儿听了不服气地说:“几个臭苗子,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还能逃过我们的耳目不成,你说他隔得还远,那鬼叫的声音,怎会在附近响起来呢?难道他们会邪法不成!” 正在这时,咕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秋马上说道:“他们为什么能够把那鬼叫的声音,送了过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声音和人不在一起,我也只听到教里那些人说过,我也有点不太相信,不妨我们去外面找找看,就知道了。” 兰儿不等她把话说完,早已一个箭步,从窗口跳了出去,用出“听声辨位”的功力,去追寻那些鬼叫声音的来源。 可是,那些声音,一点也不固定,咕啦一声,忽强忽弱地在天空捉摸不定,明明听到那声音在某一个地方,但任你使用多快的速度,追扑过去,还是一无所见。 虽然她们已经知道那不是鬼了,像这种虚实难测的情况,也还是使得人提心吊瞻,深怕那些长颈苗,就隐身在附近,突出不意地向自己偷袭。 兰儿虽然有“太乙气功”护体,不怕暗算,但阿秋可没有这种本事,如果让长颈苗给伤了,将来如何对得起银燕呢?因此,她搜了一阵以后,马上招呼阿秋停了下来说道:“秋姐姐,看来你所说的是真的,我们不搜了吧!不管他们怎么样隐密,反正我们来个以不变应万变,回去守在屋子里面,绝不会怕他们的暗算,到时只要他们一现身,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够逃出我们的手底!” 正在这时,一声咕啦的鬼叫,正好从对面向她的头顶飞来,兰儿马上一耸身,窜起七八丈高,停在空中,还不死心地想查看一个究竟。 正巧,当她窜起来的时候,只感到身体被一件东西,很轻微的撞了一下,那咕啦的鬼叫声音,突然中止,兰儿不是一个普通人,反应当然快到不可思议,在那东西微一接触的当儿,立即伸手一捞,同时落向地面一看,嘴里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么一种鬼玩意,怪不得只听到声音,看不见人影呢。这个谜,总算是给我揭开了,秋姐姐,你看!这些臭苗子,居然还有这么巧的心思,可真是难得!” 阿秋闻声走近一看,兰儿手里捞住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很小的芦管响箭,箭尾附着一片很薄的风叶,发出去以后,鼓动空气进入芦管,方才发出那么一声咕啦的鬼叫声音,只是那风叶质地极脆,只要轻轻一碰,就变成粉碎,所以掉到地面以后,绝发现不出来。同时,这种响箭,发得很高,体积又小,在这种只有几点星光的夜晚,根本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兰儿吃过蹑空草,能够一窜七八丈高,捞抓的手法又轻又快,也不容易发现这个秘密。就是这样,那风叶都已经碎了一大半。 两人恍然大悟以后,不禁对于这种长颈苗的灵巧心思,赞叹起来。秘密已经明白,两人也就知道长颈苗还没有走近,因此,心里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这时,兰儿又想到一个问题,怀疑的向阿秋问道:“秋姐姐,我们和长颈苗并没有结过仇,他们找到这里来是什么原因呀?” 阿秋被兰儿昏倒以前,那一声尖叫惊起之后,因为忙着救人和解释这种怪声的来历,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突然被兰儿这么一问,登时被问得一楞,瞠目不知所对。半晌,方才想起吸血天魔被柳玉琪震毙的事,这才哦了一声说道:“这次在峡谷拦截我们的那个吸血天魔,以前在教里曾经听公主说过,就是教主所结交的那个什么气僵魔神巫乙的弟子,僵魔神巫是苗族里面的一个巫师,他那一族人,怕不就是长颈苗。真要如此,那就糟了,吸血天魔的本事,比我们公主还要高出一筹,如果是那魔头出来,替他的徒弟复仇,我们绝不会是他的敌手,该怎么办呢?” 这时,突然听得一声喋喋的怪笑,从寺侧的密林中间,传了出来,紧接着,面前黑影一晃,那个毒爪阴魔,突然窜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四个苗子,颈子上一道一道的钢圈,映着星光,闪闪发亮,果然是那凶悍绝伦的长颈苗。 那毒爪阴废闪出密林以后,脸上挂着恶毒的笑容,马上阴侧恻地发话说道:“嘿嘿!对付你们这两个娃儿,还不值得僵魔神巫老前辈动手,你们还是乖乖地束手待缚,随着我们到仙愁崖去吧!” 兰儿身边的小雪,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白光一闪,电也似的朝着老魔扑去!老魔知道这猴子的厉害,早就留上心了,一见马上就引身暴退,闪到那四个长颈苗的身后,同时嘴里高声喊道:“四位护法,这小猴子最厉害不过,要小心一点啊!” 嘿!这四个苗子,竟然很不简单,并不是普通一般的茁人,全都身负极高的武功,居然在小雪这么快的身形之下,双掌齐挥,同时拍出一阵其劲无比的狂烈掌风,猛的向着小雪的身上袭去! “轰!”的一声,那八股掌风直卷得地面飞沙走石,尘雾弥天,小雪的身体,竞被他们劈得倒退,足足有三四丈远,方才飘然落地,吡牙裂嘴地,像是吃了大亏。 可是,那个苗子,也被震得肩膀晃了几晃,满脸露出惊诧万分的表情,停步不前,瞪着八只大眼,很不相信的望着小雪发楞。 小雪大概是第一次吃了苦头,落到地面以后,又是吱的一声尖叫,白影一晃,闪电似的,仍然朝着那四个苗人扑去! 兰儿此时,已经看出那四个苗人的功力,似乎还在毒爪阴魔之上,一对一,小雪绝对不会吃亏,一对四那就非输不可。因此,急得大声地喊道:“小雪,回来!” 这时,那四个苗人又已劈出八股掌风,声势比起第一次来,还要强上一倍。 不过,小雪听到兰儿的叫声以后,业已煞住身形,准备回飞。这样一来,登时像殒星似的,被那八股强烈的掌风,送得平飞疾射,唰的一声,一直飞越了二三十丈远,刚好到达兰儿她们身边的时候,方才掉落下来。因为小雪已经将身体改为间飞,虽然被掌风送得倒飞二三十丈,剑没有吃一点苦头,落向地面以后,没有像第一次一样,露那么一付吡牙咧嘴的样子,如果不是兰儿喊叫得快,一条小命,怕不早就完了。 那四个苗人,第二次足足用上十成真力,还没有把小雪伤着,不由犯了凶性,嘴里哇啦啦的齐暴喝一声,准备跟着抢扑过来,但那毒爪阴魔,却一晃拦在他们的身前,暍阻地说道:“四位护法不要心急,我们还是按照教主的指示,把她们生擒回去要紧!” 四个苗人听了他的话后,果然止住不前,不过,每人却往怀里,取出一根竹管,拿在手里。 毒爪阴魔把四个苗人的身形阻止以后,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对兰儿她们得意的笑道:“娃儿们,老实地告诉你们,你们那个倚作长城的入云神龙,已被我们困到秘魔洞里面去了,凭你们这点技艺,还想和我们作对吗?” 老魔话没有说完,兰儿和阿秋两个,登时像听到一声晴天霹雳,脑子只感到嗡的一声,几乎昏死了过去。 紧接着,兰儿急痛攻心地暴喝一声喊道:“好!姑娘今天就同你们这些贼子拼了。” 阿秋究竟年龄要大得多,比起兰儿冷静得多,一看目前的形势,知道拼命没有用,忙将兰儿一把拉住说道:“兰小姐,柳公子虽然被困,凭他那一身本领,恐怕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能够奈何他,倒是我们赶快逃走,去找人前去救他要紧,同他们拼命划不来!” 毒爪阴魔这时将手一挥,四个苗人立即把竹管塞在口里起来,一时之间,嘘嘘之声大作,几十点绿惨惨的,像磷火一般的火点,霎时从四方八面的草丛里面,露了出来。将兰儿她们,紧紧地围困在中间。 这时,毒爪阴魔方接口说道:“叛徒!你想得很对,不错,那个什么入云神龙,被我们困住了以后,还没有死。不过,要说我们没有法子能够奈何他,那你就想死啦!如果不是教主舍不得秘魔洞那一片辛苦布置的基业,同时又看中了他那一个人才的话,只要火药投进去,不怕他是天仙,恐怕也无法活命吧!” 说到这里,老魔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才又继续讲下去说道:“正好僵魔神巫老前辈最近又找到了一只“子午蛊香莲” ,所以,教主就用不着行止下策了,这才吩咐我们来把你们活活捉回去,胁迫那小鬼暍下这种“子午蛊香莲”特制的迷药,把他收服过来,不是更好吗?哈!哈!哈!你们想逃,可没有那么容易,先看看你们四周是些什么东西再说吧!” 不用老魔说明,兰儿和阿秋也已经看清四周是些什么了。 那些绿渗渗的光点,并不是什么鬼火,只不过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毒物的眼睛罢了,兰儿最初听到的几声嘘声,就是他们驱使这些毒物,向禅寺的包围信号,那些咕啦咕啦的鬼叫声音,就是他们用来扰乱兰儿她们心神,好暗中布置些毒物的一种手段。等布置好了,就是兰儿她们不出来搜寻鬼声音的玄秘,他们也要诱她们出来。这一跳出寺外,追查鬼声,那还不正中了他们的圈套。所以,当兰儿发现鬼声的玄秘,准备退回寺中,采取以不变应万发变的对策时,毒爪阴魔等人,马上现身出来,加以阻上。 兰儿阿秋听了毒爪阴魔的话后,再仔细逐一打量这些毒物,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认识的东西,好像娱蚣啦,蝎子啦、蜘蛛啦、毒蛇啦!真是应有尽右,而且都比平常所见到的,不知大多少倍,另外那些不认识的,更是奇形怪状,凶睛闪闪,作出一副想要扑人而噬的样子,真是令人看了瞻寒。 兰儿瞧瞧那些毒物一眼之后,认为自己有“太乙气功”护身,不足为惧,满脸显出睥睨不屑的神色,从鼻子里冶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想凭这些东西,把姑娘困住吗?恐怕那是做梦!” 同时间过头来对阿秋说道:“秋姐姐,你夹在我和小雪的中间往外闯,我就不相信这些毒虫也能把我们困住。” 毒爪阴魔在一边冷笑的说道:“困你们不住,你不信就闯闯看,同时我还给你一个便宜,如果你们能够闯出这座百毒阵去,我们就不再动手,让你们去请帮手救入云神龙。否则,那就只有委曲你们总坛去走一趟了!” 兰儿仅仅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答诂,马上招呼小雪注意不要让毒物咬着了阿秋,当时身形一纵,拔出宝剑领先就往外窜。 岂知,她和阿秋小雪,才往那毒物面前窜去。那些毒物并不与他们硬碰,只纷纷地往两边一闪,却各自从嘴里喷出许多毒涎,毒雾、毒丝之类的东西,闪电般朝她们的头脸落下。 毒涎和毒雾,是气体和液体的性质,绝不是宝剑和掌风所能完全击散的,那种蜘蛛所喷的毒丝,更是富有韧性,砍劈不断,顿使行动受阻,而且毒物在四个苗人的指挥下,竞随着她们的身形移动,郎使能够劈敞那些毒雾涎,第二批又马上跟着喷了出来。 只几个眨眼的时候,兰儿阿秋和小雪,都已经吸进了少许毒雾,阿秋内力不足,首先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兰儿和小雪,也感到头脑昏眩,四肢无力起来! 一个闪电似的念头,在兰儿脑筋里一晃,马上想到,如果自己让对方擒了回去,胁迫柳玉琪吃下了他们的迷药,武林大胡,立即形成。 念头如此一转,立即决心以死全义,绝不让他们把自己当作胁迫柳玉琪的工具,马上趁着神智尚清的这一刹那,大暍一声说道:“柳哥哥,我们来世再见!” 立即反手一剑,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这时,毒爪阴魔等人,距离兰儿有几十丈远,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眼见一位绝色佳人,即将香消玉殒,没有救了,只气得他们顿足不已。 (第四部·待续)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一章 百毒困矫娃 刁蛮龙女险死逃生 魔洞焰情郎 银铃女侠心急应援 诸位大概已经忘了前面的情节吧!就是作者自己,也被一连串意外事故,搞得晕头转向,同样记不清自己写到那儿啦! 还好,现在不是以前那种抄书传阅的落伍时代,即或是稿子散失了,还有印好的书可以翻,那么就让我们把前面的故事,再翻开来看看吧! 故事开头,是金银双燕从阿秋的嘴里,知道了她们的身世以后,再加上秘密为玉笛郎君发现,迫不得已,双双出走,金燕单独一人,穿越大凉山的原始森林,历尽了千辛万苦,最后巧遇燕白玉的哥哥燕白祧,终于苦尽甘来,获得财驼残神垂青,除怪蟒,服内丹,斗诸魅,习奇功,并且舆银铃女侠会合,一同在蟒王谷中潜修,准备奇功练就以后,一举歼灭阴风教,手双冥灵上人,好为双亲复仇。 另一方面,银燕和阿秋都没有这样的运气,逃出不久,即为阴风教派出的高手所截获,虽然仗着刁蛮龙女程兰馨,联手将敌人拼得两败俱伤,但最后除了兰儿逃脱以外,她和阿秋主仆两人,还是双双被擒,被押回阴风教的总坛。 阿秋更被阴风教解至凉山禅寺,当众开坛,作为震慑教徒反叛的模样。 正好,飞天神龙柳玉琪(即秦含柳)暗中追蹑赴会的那些分舵舵主,撞到凉山禅寺,把她救了下来,未几,刁蛮龙女程兰馨,也赶到凉山禅寺,与他们会合在一起。 柳玉琪担心阿秋的火伤,没有人照顾,使他无法分身到阴风教的总坛,去救银燕,兰儿一到,使他没有了后顾之忧,立郎吩咐他们留在凉山禅寺养伤,并且把灵猿小雪,也留了下来,帮助兰儿防敌,然后就单人匹马,往仙愁崖救人去了! 然而,兰儿她们在凉山禅寺,等了三天,不但柳玉琪没有回来,并且在那天的晚上,毒爪阴魔领着四个长颈凶苗,突然出现,说柳玉琪已经被困在秘魔洞中,冥灵上人特地派他们来把兰儿几人活擒回去,好胁迫柳玉琪暍下“子午蛊香莲”的迷药,使他听从阴风教主的驱使,帮助他们征服天下武林。并且一上来就用百毒阵将她们困住。 自然兰儿她们不会屈服,马上就向阵外硬闯,但是那些毒物,在四个凶苗芦管啃音的指挥下,并不向她们的身前欺近,只是跟着她前进后退,不断地将体内的毒雾毒涎,向她们的身上喷去! 这些东西,不比刀枪,可以硬碰硬挡,就是使用太乙气功,和劈空掌力,也没有办法将它们完全击散,尤其是那些大蜘蛛所吐的毒物,更是富有轫性,砍劈不断,因此,兰儿她们的行动,顿时受到了阻碍。 这样一来仅仅几个眨眼的工夫,兰儿阿秋和小雪,都不知不觉地吸进了少许毒雾,阿秋内力不足,首先支持不住,昏倒了过去,兰儿和小雪,也跟着感到头昏脑胀,四肢无力起来。 兰儿心里陡然一惊,一个念头闪电似地划过脑际,她心里想道:“如果自己让他们活捉了去,柳哥哥很可能会被迫喝下他们的迷药,那时,岂不是要害得柳哥哥身败名裂,并且为天下武林带来一场旷古未有的活劫吗?如果自己死了,阿秋和柳哥哥的关系不够,也许可以阻止他们的阴谋实现。” 想到这里,暗中把牙根一咬,决心以死全义,绝不让他们把自己活捉了去,当作胁迫柳玉琪进行他们阴谋的工具。 因此,她趁着自己神志尚未完全昏迷的这一刹那,强提了一口真气,大暍一声喊道:“柳哥哥,我们来世再见!” 立即毫不犹豫,反手一剑,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毒爪阴魔诸人,身在百毒阵外,距离兰儿存身之处,还有几十丈远的距离,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出此下策,来上这么一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阴谋就要落空,一代佳人,即将香消玉殒,不禁气得跳脚,一点也莫可奈何!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林中传出一阵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姐姐,使不得!” 奇怪得很,兰儿的宝剑,就在快要抹上脖子,只差那么一粒米的光景,突然当的一声,似乎被一件甚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陡然震得脱手飞去。 紧接着,只看到红影一晃,一个粉装玉琢,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陡然出现在兰儿的身边。 兰儿一见,马上兴奋地喊道:“玲玲,是你!” 当即真气一懈,那吸进体内的毒雾,业已发作起来,只感到眼睛发黑,金星乱冒,一阵燥热的感觉,遍传全身,你字还没有出口,人就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小女孩匆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清香扑鼻的雪白丸子,很快地塞进昏倒过去的兰儿阿秋和小雪口里,然后一个转身,小眼圆瞪地望着阵外的毒爪阴魔和四个凶苗说道:“喂,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要欺侮我这个新姐姐,快说,哼!” 小脑袋娇憨地偏着,两只小手,往腰上一叉,那一付横蛮的稚态,令人见了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毒爪阴魔等人,因为她及时阻止了兰儿自杀,心里倒满感激她,因此,当她一现身的时候,不但没有冲上去攻击,反而芦管一吹,发出一连串的尖锐啃音,命令那些毒物退开一两丈远,免得伤着了她,同时心里想道:谅你这一个屁大的小娃儿,也起不了甚么作用,先看看你是甚么来路再说吧!不过,人却慢慢地走了过来,分作几面站定,怕她逃走出去。 这时,看到她那一付蛮横的稚气,不但没有把这些魔头们激怒,反而引起一阵哈哈大笑,那毒爪阴魔好似对这小女孩感到非常怜爱,居然满脸和蔼的间道:“小妹妹,你是从甚么地方来的,快点过来,让地上那些毒物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儿的哟,那头小猴和这两个人,与你是甚么关系,要你帮她们的忙呀!” 小女孩鼻头一皱,小眼睛扫了围在四周凶睛闪闪的那些毒虫一眼,只在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不在乎地说道:“我与这位姐姐是甚么关系,你管不着,哼,这些娱蚣蝎子,我才不怕呢?咦,你不是那天同那个坐着一头秃顶老鹰的那个老头子在一道的吗?他到那儿去了!” 毒爪阴魔听到小女孩提起吸血天魔,错认她与吸血天魔中有甚么渊源,因此,嘴里呵呵一笑地说道:“这么说来,都是自己人罗,你几时认识吸血天魔老前辈的,和他是甚么称呼,也许,你该叫我一声伯……” 话还没有说完,小女孩的眉毛,陡地往上一扬,气鼓鼓地打断他的话题说道:“呸!谁和你是自己人,既然你知道那老怪物的地方,就快点替我说了出来,好让我去找他算账,知道吗?” 嘿!别看她年纪只有那么一点儿大,却完全是一派命令的口吻。 毒爪阴魔一听语气不善,不禁脸色大变,也微微有点怒意地说道:“小丫头,你要不要命,嘴里老怪物老怪物的乱叫,有一点礼貌没有!” 蓦地里,老魔只感到眼睛一花,红影一晃,啪!啪!好清脆的响声,没留意就挨了两记耳光,同时听到小女孩娇叱地说道:“好呀!你这个糟老头子,也敢教训起姑娘来了,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也不会知道姑娘的厉害!” 嘿!小女孩还是站在老地方没有动,老魔头可傻了眼啦,虽然现在他已经向前走近了许多,但和小女孙间的距离,也还起码在十丈以外,凭着老魔快近百年的修为,居然让小女孩狠狠揍了两记耳光,会没有看出那小女孩是怎么动手的,可不透着邪门吗? 邪门固然是邪门,从小女孩的口气里听来,这两记耳光除了她以外,还绝不会是旁人揍的,毒爪阴魔这下可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原地暴跳了起来,根本想都没想,这两个耳光要是小姑娘揍的,那份能耐,可是他对付得了的吗,竟然嘴里暴喝一声说道:“反了,反了,小狗娘养的,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起土来,敢情真是不想活了,老夫说不得只有送你回老家啦!” 边喊边奋身一跳,朝着小姑娘的头顶扑去,一双鸟爪似的毒掌,十指箕张地带起一股腥风,一个“饥鹰扑搜”的身势,兜头而下,真是凶狠到了顶点。 四个凶苗是吸血天魔的师兄弟,武功虽然不如吸血天魔,但比起毒爪阴魔来,却强得多,一看那小女孩打毒爪阴魔两个耳光的那一份快捷,就知道这小丫头身怀绝艺,不是一只好惹的果子,不但老魔不是他的对手,就是自己四个人也没有把握呢? 然而事情发生得太快,小姑娘两个耳光一打,他们心里的念头刚那么一转的时候,毒爪阴魔已经气得向小姑娘那儿扑了过去。 四个凶苗见状,马上知道要糟,马上嘴里喊了一声不好,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朝着小姑娘的面前抢去,想及时把毒爪阴魔拉了回来。可是,还是稍晚了一点,他们的身体刚跳了起来,已经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大声地喝道:“哟!你这个糟老头还有点不服气罗,脓包,给我滚回去吧!” 乖乖,吧字的声音还没有消失,就只听到劈啪一声大响,毒爪阴魔的身体,已经像弹丸似的,给那小姑娘一掌给震得倒翻了回来。 隔毒爪阴魔最近的那个凶苗,慌不迭地将身形煞住,抢过去把老魔的身体,从半空中里接住,其余三个凶苗却仍旧原式不变地扑向小姑娘,身未至,掌先发,六股掌风,势若雷霆地往小姑娘的身上压去,同时嘴里暴喝一声说道:“小杂种,敢伤本教香主,拿命来吧!” 话音未绝,只见一红一白一绿三道影子,分别从地面撞了上来,同时听到兰儿的声音骂道:“臭苗子,要不要脸!看到底是谁把谁的命拿来!” 又是三下掌风互撞的暴响,毒爪阴魔和那个接住他的凶苗,身体还没有落地,这三个凶苗,也紧接着从半空里被撞得倒飞回来,呼呼呼地,三条身体,直被震得像转风车一般,倒飞了二三十丈远,方才落下,幸亏是在空中相撞,比较容易卸力,三个凶苗又见机得快,这才没有受伤,否则,怕不早就当场吐血啦! 不过,小姑娘这边也是惊险万分,因为小姑娘虽然迭遇奇缘,练就一身绝学,究竟限于年龄太小,功力方面还是稍差一点,和这几个功力不弱的凶苗相敌,以一对一,固然是游刃有余,以一敌二,就有点勉强了,如果以一敌三,那就非败不可,幸好兰儿和小雪中毒甚轻,经她喂过灵药以后,恰在此时醒转,猛然翻身跳了起来,合力拒敌,否则,恐怕吃亏的不会是那三个凶苗,而是这个小姑娘了。 因此,对方对换了一掌后,心里感到震骇非凡,尤其是三个凶苗,心里那份震惊,简直到了没有法子形容的地步,因为对方只不过两人一兽,而且除了兰儿稍大的外,一个只有六七岁,一个更只是像婴孩一样大小的小猴子,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惧呢? 陡然间,毒爪阴魔和这四个凶苗,脑海几乎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想道:“这两个娃娃和小猢孙,现在就有这样厉害,将来那还能够得了,眼看今晚,想活捉她们回去,作为胁迫入云神龙喝下迷药的人质,是办不到的,那么,就只有将她们毁掉,否则,岂不是后患无穷吗? 霎时他们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彼此用苗语交谈了几句以后,马上从四周慢慢地向着兰儿她们迫去,那四个凶苗,并且用芦管吹出一阵怪异的声音来。 小姑娘和兰儿小雪对拼了一掌以后,仍旧落回百毒阵的中央,想起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场面,落地以后,小心里还在那儿卜通地跳个不停,不禁将舌头一伸,转过头来,向兰儿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姐姐,这几个苗子,还真凶么!” 话音甫落,异音迭起,远远围在她们四周的那些蛇虫毒物,在四个凶苗那一阵怪异的芦管啃音之下,一个个昂首吐舌,据地作势,虎视眈眈地窥定兰儿她们的身上,作出一付要扑过来噬人的样子,同时,听到毒爪阴魔阴恻恻地叫道:“小杂种,老夫现也不想把你们活捉旧去了,就请你们尝尝四位苗洞护法“百毒噬点”的滋味吧!” 小姑娘和兰儿等人闻声警觉,才一转头向毒爪阴魔他们看去,陡闻芦管的哨音二局吭入云,那四周据地作势的蛇虫毒物,猛然离地飞起,一个紧接一个,像蝗虫一样,分往四方八面,或飞或跳,或游或走,漫天般地飞舞而至。黑压压地,把天上的月光,都遮蔽得看不见了,霎时之间,但见毒涎齐射,腥雾横飞,再加上那些蛇虫嘴里发出来的刺耳叫声,真令人感到有点不寒而懔。 兰儿已经吃过这些毒虫的苦头,一见这等声势,登时吓得惊叫起来,慌不迭地将宝剑拔了出来,舞成一个剑影,将自己和地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阿秋护住,小雪也忙将太虚元气发动,两只小小的毛手,不断劈出一股股的劲风,将那些毒物击退,总算把那些围攻而至的毒物暂时挡住。没有让它们迫近身来。 小姑娘站在兰儿和小雪的中间,一看兰儿和小雪暂时将那些毒虫挡住,也就没有再抢着出手,见状马上往怀里掏出早先的那个玉瓶,又倒出三粒清香扑鼻的药丸,抛给兰儿和小雪说道:“姐姐,你们快把这颗雪莲避毒丹含在口里,就不怕它们嘴里喷出来的毒气了,我不相信这些小毛虫会有甚么了不起!” 说完,自己也含了一粒放在口里,把玉瓶藏好以后,紧跟着小手往腰上一按,亮出一只红色鞭,也展开身法,向着那四周的毒物砸去,嘴里再喊了一声说道:“姐姐,快点剁哟,把他们这些毒虫收拾完,让他们叫化子没得蛇要了,看还有甚么本事好使!” 就在这么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那些行动迟缓一点的毒虫,已经让她们在四周杀死了一大片。弄得地面上撒满了虫尸。 然而,那些蛇虫毒物,多得像牛毛一样,砍掉了一部份,又上来了一部份,尤其是没上来的那些,多半已经有了一点灵性,竟然懂得趋避闪躲。要想再杀死它们,已经感到非常困难起来。 本来,她们嘴里含了雪莲避毒丹,那些毒虫所喷的涎雾,已经对她们发生不了甚么影响,她们大可以展开迅速的身法,脱出这些毒虫的包围,但地面上的阿秋,因为早先中毒太深,这时还没有醒转过来,因此,她们不能不顾着她,只好困守在原地,拼命的阻止那些毒虫的进袭。 当然,以她们两人一兽的功力,外面围攻的这些毒虫,虽然动作异常灵活,也无法闯进她们剑光鞭影之内,肆虐伤人。 于是,在凉山寺外的这一片草地上,只看到一白一红两团光影,疾滚如球,球外则黑压压的围满了各色各样的毒物,像那晚上扑灯的飞蛾一般,又叫又跳往地那光球扑来扑去,人虫的恶斗,就这样变成了一种僵持的形势。 毒爪阴魔和那四个凶苗,见到这等情形,马上又是嘿嘿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小杂种,你们认为这样就能阻住“百毒噬体”的恶运吗?赶快乖乖的认输,随着我们上总坛去,否则,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但兰儿她们,根本不理他们的问话,只是严密的舞动鞭剑,阻止那些毒虫近前,心想:只要地上阿秋快醒来以后,那时再看你们这些毒虫还有甚么用。 毒爪阴魔这些人并不是傻子,一见她们闷声不哼气,马上了解她们的意图,马上又是一声喋䱷的怪笑说道:“小娃儿们,你们是不是想挨到地下伙伴醒来,再突出百毒阵的包围,哈!哈!别作梦了吧!既然你们不肯认输,老夫等不会那么傻瓜,还是干脆拿命来吧!” 那四个凶苗在说话的当儿,已经各自从头上取下两只钢圈,一手一个拿在手里一碰,发出几声清脆的当当之声后,嘴里芦管的哨音一变,人已经像闪电一般的向着兰儿她们扑了过去,两个奔向那个小姑娘,两个分别奔向兰儿与小雪,毒爪阴魔则仍旧在原地不动,虎视眈眈的监视着。 这样一来,形势马上大发,小姑娘兰儿和小雪她们,一方面要对付四个凶苗的攻击,一方面要防备那些毒虫的钻击,一方面还要护着地面上的阿秋,一心三用,那里照顾得过来,不出几招,就迫得手忙脚乱,弄得险状澴生。 小姑娘仗着功力绝高,尤其轻功捷如鬼魅,对付两个凶苗的进击,还没有显得怎样狼狈,小雪有太虚元气护体,也不见得怎么糟,只有兰儿,功力本来就比凶苗要弱一点,在这种情形下,那里还能支持得住,登时被这个凶苗的两只钢圈,迫得身不由己的倒退了出去,一个失闪,就被一头蝎子,钻进剑幕,蝎尾一扬,在她的腿上狠狠的叮了一下。 蝎子的毒性虽然不重,但却叮得使人疼痛无比,兰儿那还忍受得了,登时尖叫了一声,当当,手里的宝剑,一个失神立被凶苗的钢圈套住,一绞一扔,登时被夺得脱手飞去。凶苗的另一只钢圈也在这时当头砸下,眼见就活不成了。 站在外面的毒爪阴魔,始终没有忘记此行的任务,见状马上一个箭步抢了过来,挥手一掌,将兰儿劈得向阵外飞了出去,同时嘴里向那个凶苗喊道:“护法,这个娃儿留活的,交给我好了,你马上到那边和另两位护法去收拾那个小杂种!” 这样一来,兰儿虽然被毒爪阴魔一掌劈得重伤,昏死在地,但一条小命,总算给保住了。 小姑娘和小雪虽然没有落败,可是被另三个凶苗缠得紧紧的,只有眼看兰儿受伤被擒,不禁急得暴跳如雷,马上不再顾虑到地面的阿秋,放开手来,对那三个凶苗一阵急攻,可是,那一个对付兰儿的凶苗,早已听到毒爪阴魔的吩咐,加入进来,因此地还是没有办法抢到上风,反而因为这样一来,地面上的阿秋,又让毒爪阴魔趁机点上穴道,擒在一边。 小姑娘没有想到老魔和四个凶苗,会这样不要脸,除了驱使毒虫攻出以外,还要以多凌少,并且进行偷袭,小姑娘武功虽高,但修养和经验,却差得很远,因此,真被气得两眼冒火,差点发起疯来。 打斗的时候,最忌心浮气燥,本来,三个凶苗联起手来,小姑娘就已不是对手,心里一生气,更是破绽百出,险状澴生,好几次都只差那么一粒米的光景,就要丧命在这三个凶苗手里,幸亏灵猿小雪,单独对付一个凶苗,街绰有余裕,不时窜了过来,助她一臂之力,这才勉强撑住,没有马上落败。 可是,大家不要忘了,在她们的四周,还围绕着许多具有灵性的凶残毒物,在凶苗的指挥下,漫天飞舞,蹈虚抵隙的配合着凶苗的攻势,在那儿助纣为虐,因此,那勉强撑住的守势,一转眼闾,也就滑失了。 首先,灵猿小雪一个疏忽,给毒蛛丝缠上,绊上一交,紧接着,小姑娘也因为真力消耗太多,身形不如徒前快速,一个失闪,被左侧的凶苗,欺近身来。 但见钢圈在月光底下一闪,呼的一声,已经磕到她的胸前,总算是她占了个子小的便宜,又应变得快,当郎往后一仰,两脚一蹬,朝后平射了出去,勉强避了开去,但身前的红色肚兜,却嘶的一声,被那凶苗的钢圈边锋,划开一道口子,如果她稍慢一点,或是身体稍大一点,这一下,就是不死,肚皮上也起码要被开上一道半寸来深的口子,饶是小姑娘玲玲天不怕地不怕,也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那份惊险,真不是作者一枝秃笔,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四个凶苗,好不容易抢到这一份优势,岂肯让她们这一人一兽缓过气来,紧跟着暴喝一声,用苗语喊道:“小丫头,头一下让你们躲开了,第二下看你再怎么个躲法!” 边喊边旋风般的向着小姑娘和小雪绊倒的地方,飞抢过去,钢圈猛然高举,狠狠的作势磕了下去,根本不让小姑娘和小雪有缓气翻身的机会,那些毒虫,更是比人还快,一齐朝着她们的身上,飞扑而上,一时嘘嘘之声大作,眼看着这一人一兽,再也活不成了! “啊——哎哟!” 蓦地里,红光突现,紧接着,一连几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寂静之夜的空气里,震荡起来,听到人的耳朵里,真使得人身上所有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的倒竖了起来! 完了,完了,小姑娘和小雪一定完了! 赫!情势直转急下,四个凶苗就像发了疯似的,在地面上乱滚乱嚷,小姑娘和小雪却没有一点事,不过,站在那儿瞪着两对眼睛,对着四个凶苗楞楞的望着,彷佛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呆住了!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奇怪,是谁救了他们,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么。 是甚么味道,香喷喷的,使人闻到怪舒畅的! 可是——那些漫天飞舞的毒虫,却像是碰到了洪水猛兽一般,纷纷的反扑回来,嗯,连主人都不认得了,竟然没头没脑的朝着四个凶苗的身上反噬过去,而且,一咬着了,就不松口,怪不得这几个凶苗,要躺到地面上,乱滚乱嚷的喊叫起来罢! 哈,原来是最初那个凶苗一钢圈救了小姑娘和小雪,毒爪阴魔可看得清楚,就在那嘶的一声,小姑娘身上的肚兜,被划破了的那一刹那,在小姑娘肚兜的裂缝中,滴溜溜地滚出一粒红光闪闪的小珠子,就是那个珠子发出来的香味,薰得那些毒虫失了常性,在四个凶苗钢圈高举,正准备猛磕下去的时候,一窝蜂的反扑回来,咬到它们的主人身上!因此,小姑娘和小雪才在危险万状的情形下,逃出了两条小命! 这下,老魔头可楞了眼啦,事情完全出乎意外,变化来得太突然了,小姑娘和小雪的本事,他可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不是仗着四个凶苗和那些毒虫,不用说活擒兰儿阿秋,恐怕自己这条老命,早就给报销掉,到闾老五那儿报到去了!现在自己倚为靠山的凶苗毒虫,全都吃了大亏,凭他那一点本事,还能惹得起这俩小煞星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毒爪阴魔脑子里闪电似的念头一转,心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邪道人物,那有甚么道义可讲,当即趁着小姑娘和小雪还在发呆的当儿,就近往地面一抄,将负伤晕倒的兰儿,抄起往背上一搁,转头一个箭步,就往密林中间窜去,人走了,才间始喊道:“四位护法,正点子已经到手,恕我早走一步,向教主交差去了!委曲你们还多挡他们一会吧!” 声音未落,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这时,兰儿业已慢慢的清醒过来,但因身受重伤,不但无法动弹,就是想开口呼吸,也暂时无法办到,因此,只有限睁睁的看到毒爪阴魔,趁着小雪和玲玲发呆失神的当儿,把自己往地面抄起背走,心里当时一急,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人又晕了过去。 不知道老魔临走的喊声,根本没有传到玲玲她们的耳内,没有及时发现他已开溜,也不知道是否他们迟了一步,又对密林路径不熟,因而把人给追丢了,反正,当兰儿再度清醒的时候,只发现自己被毒爪阴魔背在背上,像飞鸟一般地,在密林中间,左穿右插,忘命的飞奔着,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在他的后面跟着! 兰儿心里不禁凉了半截,但她绝不甘心就此被老魔送到阴风教的总坛,作为胁迫柳玉琪服食迷药的工具,可是,不甘心又有甚么法子呢?目前身负重伤,逃,根本没有这份可能!以死全义,来个自杀吗?又正背在老魔的身上,稍微有点举动,就会被他察觉,也不见得能够办到! 这样说来,兰儿岂不是注定了要变成一个千古的罪人了吗?我们可以想像得到,她那时心灵上的痛苦,该是何等的沉重啊! 不过,兰儿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虽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因为,她坚决相信正义的力量,绝不会倒下去的,何况,她已经抱定了以死全义的决心,而且,目前的处境,还不能算是已经完全绝望,至少,她还在途中,没有被送到阴风教的总坛,更没有被利用去胁迫柳玉琪,虽然,那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总不是现在,又怎么知道其中没有变化呢? 她想到这里,人变得非常的冷静,因此,人虽然清醒过来,仍然静静的伏在老魔的背上不动,暗自寻思对策,因为她了解挣扎没有半点用处,如果让老魔发现自己醒了,点住穴道,事情只有更糟!倒不如暗中调气,先把伤势疗好再说。 没有多久,老魔已经背着她翻越了几道山岭,大概是跑得太累了,当他走上另一道岭脊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将兰儿朝地面一搁,然后面露诡笑地朝她说道:“哼!活该,老夫这次在教主面前露脸,那小娃儿做梦也想不到,我把你掳了以后,等她追过了头以后,再朝相反的地方大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一阵狂笑,那份样子,好不得意! 这时,兰儿的伤势,经过暗中调气自疗,元气已经稍稍恢复了一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打量一下当时的环境,发现自己存身的地方,只有两三步远,就是一道悬崖,可惜老魔守在身边,否则两个翻滚,往崖下一跳,岂不让他们空欢喜一场,阻止了他们阴谋的实现了吗?当然,她那么一眺,也绝不能活命,难道她就对生命没有一点留恋了吗?何况,她是那么年轻,更何况,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许多值得留恋的人儿呢? 可是,生命虽然是可贵的,但还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存在,入主所以不同于禽兽,侠义之所以有别邪道,根本的分别,就在这里,因此,这个问题早已不是兰儿心中所考虑的了,她所想的,只是如何在跳下去以前,不会让老魔发现,加以阻止! 沉思间,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很快就让毒爪阴魔发现,只见他得意地偏着头向她望了一眼,风凉地说道:“小妞儿,怎么样,早些时乖乖地随着我们走,就不致于吃上这么大的苦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不是落到老夫的掌握里来了吗?哈哈!这次将你献给教主,那还不是大功一件,看来副教主的宝座,是非我莫属啦!” 边说边昂头摆首,就彷佛他已当上了阴风教副教主似的。 这时,兰儿隐约似乎听到在远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鹤唳,蓦地里,触发了她的灵机。 于是,她趁着毒爪阴魔得意忘形之际,悄悄地从怀中将燕白玉所赠的那一串银铃,取在手里将主铃解下,然后翻身坐起,装着不小心从怀里掉了出来,手指头暗暗加上一点力量,使那银铃与一块岩石地面,狠狠地相撞。 登时铃声大震,把毒爪阴魔吓了一大跳,霍地往后一纵,双掌护胸,采取一种严阵以待的戒备状态,兰儿看到他那份惊慌的样子,差点忍不住要笑了起来,但她并没有笑出声来,只冷冷地说道:“哼!一阵铃声,就吓得这个样子,还想当甚么副教主呢?” 毒爪阴魔了解是怎么同事以后,两眼突现出贪婪的神光,盯在地面那一串银铃上面,根本不理会兰儿的冷言冶语,自顾自的喃喃地说道:“银铃,就是那个银铃女侠的宝贝,哈哈,我几乎忘了它在你的身上,哈哈,活该归我得到,迟不掉早不掉,为甚么在这个时候掉了出来,否则,岂不要给别人搜去了吗?” 说完,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把那一串银铃抢到手里,那一份贪鄙的样子,丑恶得真令人看到眼里,就想作呕! 老魔抢到银铃以后,迫不急待地就想试验它的威力,马上往手腕上一套贯注内力,将银铃摇荡起来兰儿也趁着他全神贯注在银铃上面的时候,悄悄地将身体向悬崖的旁边移去! 上古一代乐圣伦伦,用震纹录音的功夫,铸造这一串银铃的时候,只有整串连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挥无比使人慑服的威力,去掉其中任何一个,那声音对于人兽的影响,就要发生变化,如果把主铃去掉,则发出来的声音,不但不能使人宁静,而且要使得人兽兴奋发狂,纷纷往持铃的人身上扑去,不将银铃夺下,使铃声停止,绝不中止。 兰儿本来只想利用老魔的贪婪心理,把他引开,让自己溜到悬崖的边缘,跳崖自绝,但又不甘心将银铃让老魔得去,因此,才将那一个较大的主铃解下,没想到这一着,给她做对了,不但阻止了她的跳崖,也给她引来了一位救星。 就在兰儿悄悄溜到崖边,只差一步的距离,就可以涌身下跳的当儿,毒爪阴魔手里的银铃,已经发出一片古怪的铃声,那铃声传进兰儿的耳朵,使得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下意识里使得她从内心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感到不把那串银铃夺下,就不甘心似的,因此,虽然到达崖边只差那么一步,却使得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但她的定力很深,虽然受到铃声影响,心里却明白是那铃声作怪,因此,几次想返转身来,向毒爪阴魔扑去,都为她的坚强意志,给克制住了,但下意识里那一股冲动的力量,也同样阻止了她往崖下跳!就这样,她呆呆地站在那悬崖边缘一步左右的地方,像个木偶似的,不言不动,但脸上的神色,却可以看得她内心激动的情况。 同时,另一方面,铃声响起以后,四周的森林里,各种飞禽走兽,都像疯狂了似的,一面嗥叫,一面朝着毒爪阴魔停留的这一片地方,疾如闪电飞奔而至。霎时间,虎啸狼噑,狂风暴起,地面的灰土,被奔驰的兽蹄,激得一阵一阵的飞扬而起,那声势,就像是宇宙的末日已经到了一般。 毒爪阴魔想不到,那串银铃到了自己的手里,会变成这样,等到发现情形不对,想要把银铃从手腕脱下的时候,那些凶禽猛兽,已经纷纷扑到他的面前,迫得他无暇蜕除银铃,只好先运掌力,把那些扑近身前的凶禽猛兽,击毙了再说。 这样,银铃的声音,受了劈空掌力的震荡,越发响得厉害,虽然那些凶禽猛兽经不起老魔的掌力,一击立毙,但数目却越集越多,根本不知道怕死,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全都不要命地往老魔身上扑过去!不一会,在老魔的身前,已经堆起了一道尸墙。总算把那些后到的野兽,给暂时阻住了,冲不上来。 可是那些天上飞的,却挡不住,仍旧黑压压地飞成一片,不断地俯冲下来,向着老魔的身上,盲目地飞扑而下。 虽然这只是一些普通的飞禽,伤不了老魔甚么,但也弄得他手忙脚乱,显得非常狼狈。 作者形容了这么久,实际上并没多大一会工夫,就在老魔挥掌劈兽,使得铃声加剧的那时,兰儿也同样控制不住她下意识里所生起的那一股冲动,霍地从悬崖边缘,一个转身,也朝着毒爪阴魔的身上扑去! 她这一扑,登时使得老魔心中警觉,知道一切都是那串银铃作怪,只当是兰儿有意如此,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瞻边生,一边用最迅速的手法,将银铃从手腕蜕了下来,一面挥掌朝着兰儿扑过来的身体,猛劈过去,同时嘴里暴暍一声喊道:“小贱人,原来是你存心来害我的,老夫难道劈你不死吗?” 这一掌是老魔怒极而发,以兰儿受伤未愈的身体,挨上了那里还有活命存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魔这一掌举了起来,将劈未劈的那一刹那,飘地里一声清幽的鹤唳,突然在她和老魔的头顶响起,紧接着,只听得两股急剧的劲风互撞的声音轰的震荡起来,兰儿的身体,登时被一股急剧旋转的气流,被带得离地飞起,悠悠地往悬崖那边飘去。 银铃的响声,业已陡然停止,兰儿被激动的神志,才恢复镇静,又被这突如其来变化,吓得惊叫一声,内脏的伤势,受不了精神上这等急剧的变化,登时又恶化起来,因此,兰儿在那一声惊叫之后,立即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只见两只眼睛前面,金星乱冒,接着一阵发黑,又人事不知地晕迷了过去,直到灵鹤把她带回蟒王谷,经燕白玉她们用那夺自阴风教的何首乌,予以急救之后,才再度回醒过来。 兰儿人一清醒,立即焦急地将她离开龙潭以后的一切经过,说了出来,话还没有说完,就把燕白玉和金燕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马上飞往阴风教的总坛去,把柳玉琪和银燕两人救了出来。可是兰儿伤势尚未完全复原,不能马上就走,因此,彼此略作商量,决定让驼背老人留下来照顾兰儿,燕白玉兄妹和金燕,还是当天乘着灵鹤,向阴风教的总坛赶去。 蟒王谷与仙愁崖的中间,只隔着一片绵亘数百里的原始森林,自然难不住乘着灵鹤的他们,转瞬之间,便已飞到,他们的目的是在救人,当然不愿意给敌人发现,因此,在原始森林的边缘,就落了下来,然后各人展开轻功,从阴风教的后塞,悄悄地摸了进去。 大家满以为金燕地形异常熟悉,一定不会为阴风教的人发现,等到摸进秘魔洞把柳玉琪救了出来以后,然后再大闹一场,把这一个为害武林的邪教组织,澈底予以摧毁。 奇怪,他们三人刚一走出原始森林,到达金燕和玉笛郎君剧战的地点时,陡然闻火把齐现,一大群阴风教的教徒,从许多隐蔽的地方,现出身来,将他们的去路挡住,紧接着,从那些教徒当中,走出一个鹰钩鼻子的长脸瘦削老道,年龄约在五旬左右,两眼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内家高手。 那老道越众而出后,马上冲着燕白玉兄妹和金燕三人,打了一个稽首说道:“教主算定了诸位今晚一定要来,贫道是崆洞掌门梅花真人,现膺阴风教副教主之职,奉命在此等候迎侯诸位,且请暂随贫道前往宾馆休息,任何事情,到了明天英雄大会,再一并解决如何!” 燕白玉等三人不觉一怔,心里想道:“以我们的轻功,居然会让他们发现形迹,岂不是在阴风教里,竟然隐藏到有练成天耳通天眼通这两门功夫的高人存在,那可真得小心罗!”可是想来想去,总想不起在当今武林中间,有谁练成了这种功夫,同时,历来修习这种功夫的人,必须明心见性,没有半点邪念才能练得成功,这样的高人,可怎么会投入阴风教去助纣为虐呢?三人想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免心里怀了戒心。 但不管怎样,现在形迹已经为对方发现,想要暗中潜往秘魔洞去救人,那是办不到的了,同时,对方又是以礼相待,自己身为侠义,自然不好逞强,何况,郎使想要逞强,如果对方真有练成天耳通或天眼通的人物存在,也不见得能达到目的,而且,郎或没有这种人物,人家—既然有备,一旦抵敌不住,焉知不会恼羞成怒,来个玉石俱焚,不借自毁基业,引发秘魔洞中的火药,那时,岂不是反而害了柳玉琪和银燕两个人了吗? 燕白跳年龄较大,很快就想到这些问题,深怕她们和对方闹僵,各走极端,因此,赶快抢步面前,代为回答说:“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道长在前领路,等到明天再说吧!” 边说边向金燕和燕白玉两人,连使眼色。 本来,依照金燕的性子,暗救既然不行,就甘脆来个硬闯,认为自己现在已经练成了“玄天阴炁”第一段,又有燕白玉一道,还会怕了他们吗?但是,燕白祧既然抢先答应了人家,再要反对,岂不使他的面子难堪了吗?因此,只好狠狠地对燕白祧翻了一个白眼,也就不再说话了,燕白玉比较冷静,见哥哥如此做法,一定有他的道理,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总算没有和阴风教的人,当场闸起来。但两人的神态却踞傲得很! 梅花道人是一个老江湖,当然看得出来。不禁心里道:“哼!如果不是教主另有深远的计划,凭你们这几个娃儿,也敢对真人这等傲慢,先就容你们不得,我倒得看看你们究竟有甚么道行!”当然他并不认得燕白玉,如果知这三个年轻人的当中,有一个就是铃佩双侠里的银铃女侠,他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怀着这个念头了。 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甚么神色,但却存下了心思,想给三人一个难堪,好煞煞他们的骄气,因此,在侧身让路,伸手一摆之际,陡然贯注五六成真力,向着三人的身上,横推过去,同时嘴里说道:“那么,就请各位在前面走吧!” 燕白祧虽然没有在江湖上走过,但是他是武当掌门清虚子准备传衣钵的弟子,有关这些江湖上的过节,耳提面命,不知说了多少次,他为人又异常机警谨慎,虽然梅花道人表面上没有露出半点神色,但看到金燕和妹妹的倨傲神态,就防到对方可能来这一手心中已有戒备,好在最近练成的“玄天阴炁” ,念动即发,并不害怕对方甚么举动,因此,当梅花道人摆手让路的时候,仍旧神色坦然地领导两女,直向前走,同时嘴里说了一声“有僭!” 果然才一举步,立即发现梅花真人的手势有异,念动之下,“玄天阴炁”也陡然发了出去二这种功夫,在御敌的时候,毋须举手作势,所以表面看来,他对于梅花真人的偷袭,好似一点也不知道,梅花真人心里不禁大喜暗中骂道:“小狗,凭你这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嫩货,居然敢夜闯阴风教的总坛,那还是不是存心前来找死,现在可马上就要你们好看啦!” 岂知,他的念头还没有转完,立即发觉推出的掌风有异,好似击在一团极有韧性的弹簧上,力量陡然给反震了回来,心里不好两字还没有说得出来。身形已经被震得踉踉舱舱,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几乎倒了下去。 燕白祧没有想到所练的“玄天阴炁”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居然将与自己恩师齐名的崆峒掌门,给反震得几乎摔倒,当时也感到一楞,这也难怪,他怎么知道他自己在服食蟒丹,打通奇经八脉以后,功力已经无形中增加了一甲子的火候,就是他的恩师清虚子,现在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何况比清虚子还要稍逊一筹的梅花道人呢,又那能不吃瘪在他的手下。 这时,场面直是尴尬极了,金燕非常刁钻,本来就对他们发现自己的形迹,感到有气,找到这个机会,那里还肯放过,马上冷冶的挖苦道:“副教主,怎么啦!这后山的道路,太不平了吧!摔伤了,可不是玩儿的哟!” 燕白祧人非常忠厚,一楞之后,马上用眼色止住金燕,不让她再说出难听的话来,同时,赶紧上前,将梅花道了扶住说道:“副教主盛情迎客,没有注意到脚下,不要紧吧!” 梅花道人这可是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本来自己那种偷袭行为,就算不得光明正大,当然不好意思翻脸,同时,也试出了这三个娃儿,都不怎么好惹,因此,那一张瘦削的马脸,直窘得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地扫了金燕和燕白祧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里的路,确实太不平了一点。” 同时,马上转过头来,叱喝那些持着火把的阴风教徒开道,以掩饰自己的窘态。当然,大家肚里全都非常明白,全在暗中发笑,不过因为他是副教主,那些教徒,不敢笑出声音来罢了。 但金燕可不管这些,鼻子里哼哼两声冷笑,如果不是燕白祧使劲地把她的手揑了一下,没有让她把话说了出来,梅花道人可真下不了台。这样一来,崆峒派和武当派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如果不是潇湘野叟看在崆峒派老掌门的面上,到时尽量化解,崆峒一派,恐怕就要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在江湖上再也不会有他这一派了,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梅花道人领着燕白玉兄妹和金燕三人到达宾馆告退以后,金燕立即质问燕白祧为甚么答应参加英雄大会,经燕白祧把心中的顾忌说出来以后,方才没有话说,接着三人略一走动,嘿,竟然发现天下武林所有的人士,差不多全已到齐,可真把他们给弄糊涂了,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当他们与潇湘怪叟、太白神丐、武当掌门,智圆大师、霓裳仙子……这些熟人会合以后,方才了解是怎么回事。 原来阴风教主冥灵上人,自从铃佩双侠再度出现以后,又多了一个令人头痛的潇湘怪叟,接着,金银双燕又发觉自己的身世,叛教潜逃,并且引出一个财驼残神,大闸阴风总坛,在蟒王谷与燕白玉较量过一次,几乎吃了铢玉宝剑的亏,深深知道厉害,因此,迫得他只好取消向各派偷袭的计划。但他又不甘心雌伏,因此,才将全教的力量集中,向各派发出通牒挑战,想仗着地利,在阴风教的总坛,举行英雄大会,来决定武林盟主谁属,以达到他的目的。 本来,这种作法,有利也有弊,在阴风教来说,固然可以集中全教精华,仗着地利,一举慑服天下武林,但武林各派也同样精英毕集,阴风教如果不能夺得胜利,势毕被人犁庭扫穴,被迫解散阴风教的组织,将根本基业完全断送。这对武林各派来说,比起时刻提防阴风教暗中的俭袭,要好得多,何况,从霓裳仙子和潇湘怪叟的口里,知道铃佩双侠到时一定会闻风而来,有了这两位神奇人物作靠山,隐然胜算在握,那还有甚么不好的。因此,各派接到通牒以后,全都接受挑战,派遣门中高手,前来大凉山赴会,当然,中间曾有人怀疑阴风教此举是一个调虎离山的阴谋,想在各派高手离开之际,来上一个突袭,同时,也有的人认为到阴风教去赴会,有点自贬身价,而显得犹疑不决。 但是这些情形,似乎都在冥灵上人的意料之中,因此,通牒发出以后,各地分舵的高手,也明张旗鼓往大凉山集中让各派了解他们绝不可能使用调虎离山的手段,另一方面,又故意在江湖散布流言,说有些派别,可能害怕冥灵上人的武功,不敢赴会,在武林中间,有一个通病,大家都特别重视名声,所谓宁可人亡,也要名在,被那些流言一激,那一部犹豫的人,也就不再犹豫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冥灵上人还结交了一位“僵魔神巫”,在他的身后,还隐了一位在百年以前,就令人谈虎色变的大魔头“飞天骷髅”,作为他们的奥援,同时,阴风教主自己还另有一着很厉害的阴谋,郎使在英雄大会上,斗不过各派的高手,与会的人士,也难活着离开,这个阴谋,究竟怎样,那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作者此时也不便说出,就请诸位读者,暂时闷上一会,自己猜它一猜吧! 闲话少说,当大家把阴风教举行英雄大会的情形,告诉燕白玉三人以后,自然也问他们晓不晓得柳玉琪的行踪,燕白祧早就考虑到恐怕柳玉琪被困的消息,引起大家的情绪不安,事先业已和燕白玉金燕两个,打过了招呼。所以,当大家问及的时候,也就含糊其词地说不知道,等到众人寒喧一阵,各自告辞休息,只剩下几个尊长的时候,才把此事禀告。请示看应该怎么办。 此时,留在房里的,只有潇湘怪叟、武当掌门清虚子、少林智圆大师,和霓裳仙子夫妇太白神丐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修为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感到大为震惊,再一听说“飞天骷髅”再度出世,除了潇湘怪叟和几个年轻人外,都不禁为明天的英雄大会担起忧来,直到听完全部经过,知道燕白玉有一把很神奇的“针玉宝剑” ,燕白祧和金燕又练成了“玄天阴炁”以后,才稍稍放了一点心。 心神略定大家立郎商量如何营救柳玉琪出困。燕白祧立即把他心里早先所想的顾虑,说了出来,诸老认为确实不错,除非能够找到那埋藏的火药,事先把它弄湿,绝没有办法救人。可是那秘魔洞一直是阴风教的禁地,除了阴风教主自己以外,谁都不准进去,据金燕所知道的情形,这一个地方,是冥灵上人找了无数巧手名匠,由他自己设计,建造起来的,那些巧手名匠,在建造完成这座秘魔洞以后,全给冥灵上人杀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因此,里面的布置除了冥灵上人,一个人知道以外,谁也没有办法知道,就是里面埋有火药的事,也只是兰儿听到毒爪阴魔所说而已,不过可以想像得到,里面的布置,一定非常厉害,否则,以柳玉琪那样的本领,也绝困他不住。 因此,就是没有埋有火药,想要救人,也不容易,何况还有害怕阴风教引发洞中火药这一层顾忌呢,饶是诸老久走江湖,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实在想不起有甚么好办法来。 商量了半天,还没有结果,太白神丐突然灵机一动,感慨地说:“如果我那个小徒弟郝干运带着小侠的那黑犬来到,那就好了,黑犬鼻子最灵,也许用它带路,我们就可以避开许多机关埋伏,在暗中很快地救了小侠出来,唉!这个小臭化子,平时从来没有误过事,怎么这次还没有按时到达呢?” 众人听他骂自己的徒弟做小臭化子,不由全给逗笑了,不过,也都认为他这个主意不错,小化子郝干迟虽然还没有到达,也许是另外有甚么要事,迟了一步,因为,像他那样的脚色,阴风教绝不至于派人拦截暗算。 大家这样一想,总算营救柳玉琪的事情,有了着落,相信小化子在明天一定能够到达,那时再暗中进行营救不迟。 这样,大家才彼此道了一声晚安,各自安心休息去了,岂知,到了第二天英雄大会的时候,不但小化子郝干运,始终没有看到出现,现且另一件事情的发生,简直把他们弄得震惊万分,又是不解,又可气愤,几乎乱了阵脚,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呢?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二章 仙愁崖 玲玲耍教主 群英会 颠翁戏蛇神 仙愁崖,顾名思义,是一个非常险峻的地方,与其说是一座山崖,倒不如说是一块孤耸在山峰顶上的大石头来得妥当。 不过,这块石头非常大,也非常高,四周除了一面与鬼隐洞那一边的地势相连以外,其余三面,都孤悬在半空里面。 可是,与鬼隐洞相连的那一面,后面又是一片亘古无人的原始森林,根本不能与外界相通,因此,要上崖,必须从那三面孤悬在外的崖壁上想办法。 但那三面崖壁,除了一两处磴道以外,差不多全是上面突出,下面凹进的形势,而且整块崖石,没有半丝裂缝,绿油油的,长满了青苔,其滑无比,可供攀手的草木,即使你找上一辈子,也找不出半根来。 而且,上下的距离,有好几百丈高下,别说是普通人没有办法上去,就是练有绝顶轻功的武林高手,也只有望而兴叹,真是神仙到了这里,也要发愁。 就是那一两处可以攀登的道,武功稍差一点的人物,也不用想平安地爬升上去,真是一处形势天成,绝险无比的地方,阴风教这次如果不是举行英雄大会,除了燕白玉潇湘怪叟等已经练成凌空虚渡的几个有数的人物以外,其他武林各派的人,想要闯进这块地方,可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英雄大会的会场,就设在这一片崖石顶端的平台上,比武的台子,更是搭在那一道最为突出的悬崖边缘上,除了台口那面外,其余三面,朝下望去,都是空荡荡的,深不见底,直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心惊胆战,如果害了心脏病的话,上台以后,不用比试,就得昏倒在地,看那样子,这一次阴风教是存了心要和各派拼个生死啦! 在擂台前面的石坪上,两侧分别搭了两座看台,供双方没有参加比试的人,作为休息参观的地方,一座靠近鬼隐洞,另一座却与崖的边缘接近。 第二天一早,正邪双方,都到达岩顶,靠鬼隐洞那边的看台,早为阴风教那一面的人占住,因此,武林各派的高手,就只好坐上靠外面的一座了,可是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座位置上差异,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都没有在意。 双方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以后,比赛开始,首先先由冥灵上人上台宣布比赛规则。 台高约有两丈,距离两座看台起码也在十丈开外,根本没有看见他作甚么势,只把道袍一撩,就像一头大鹤似的,从他那一方的看台上凭空拔起七八丈高,然后在半空一个盘旋,缓缓地落在擂台的正中。以这几个势子来说,与峨嵋的飞龙大八式差不多,可是峨嵋的飞龙大八式是利用一股急剧的冲劲和空气的阻力在上空盘旋回转,像他这样既没有作势,盘旋的时候,又那样缓慢,如果没有练成凌空虚渡的绝顶内家轻功,绝没有办法使得出来。 这一手,除了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两人能够办得到以外,各派掌门,也都只有摇头的份儿。而且就是潇湘怪叟和燕白玉,做起来也没有他这么自然。 这一下,登时引得阴风教那面的人哄然叫好,使各正派的高手脸容失色。不过,燕白玉知道自己所带的“铢玉宝剑”,正是他的克星,因此,不但神色自若,而且在鼻子里轻哼一声,表示不层。她这副神态,给那些与会的高手们看到,倒镇定了不少,使得大家很快地就恢复了常态。 冥灵上人露这一手,目的就在眩耀自己的武功,先将各派高手震慑住,然后好下说词,来达到自己的企图,现在一见业已收到预期的效果,不由志得意满的站在台上,两眼逼出精光,傲慢地扫了众人一眼,等到大家安静了以后,方才慢吞吞地说道:“天下武林,本来是红莲白藕,谊属一家,可是却有很多人,自认名门正派,动不动就千涉别人的行事,处处倚势凌人。本来,在艺业上,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物,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在他们心目中的草莽之士,并不见得弱于他们,大可不必害怕他们的寻衅,可是,他们却仗着人多势众,因此,迫得这些人,在江湖上几乎没有立足的余地。本教主看不惯这种现象,所以才出来创设阴风教,将大家结合起来,最初,原想和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物,斗上一斗,看看谁行,但后来一想,那样势必在江湖上引起无边的杀却,弄得两败俱伤。本教主慈悲为怀,不忍如此做去,因此,才在今天邀请天下武林,共集本教,举行英雄大会,一方面彼此切磋武学,一方面借此选出一位有真才实学的武林盟主,在将来江湖上有甚么争执的时候,担任调停,这样……” 嘿,看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的那付神气,就好像未来的武林盟主,非他莫属似的,而且字里行间,直把武林各派,贬得体无完肤,把一切过失,都推到各派的身上,认定江湖上的是非,如果没有武林各派存在,就不会发生一样,直气得那些赴会的各派高手,怒愤填胸,但又檩于他在上台所露的那一手超凡入圣的绝顶功夫,不敢发作。因此,大家不由都把目光,投向燕白玉和潇湘怪叟的身上,希望他们两个能代大家给冥灵上人一点颜色看看。 潇湘怪叟心里明白阴风教主就是想激怒大家,弄乱步骤,好让他那一面占上一个理字,因此,对于大家投过来的眼光,不但没有理会,并且对身边燕白玉兄妹他们三个年轻人,也已制止,不让他们发作。 蓦地里,在阴风教看台的顶篷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嫩的嗓昔暍道:“哼,臭牛鼻子,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神气个甚么,照打。” 话音未落,已经从那顶篷上面,疾如闪电地飞出一团黑悠悠的东西,迳奔台上冥灵上人的脸上打去! 冥灵上人正在台上口沫横飞,好像满怀大慈大悲地乱放厌词,全神贯注各大正派反应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会从自己这一边的看台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几乎为那一大团黑悠悠东西,打个正着。 当然,以他那样的身手,绝不致于被那团东西打着,但匆忙之间,不明对方的深浅,那份闪躲的狼狈劲儿,确实是够难看的! 霎时间,武林各派高手,肚子里那一股被冥灵上人激起来的怒火,全都跑到乌何有之乡去了,代之而起的,却是心中大快的一阵哄堂大笑。 同时,所有的眼光,都纷纷地向那阴风教党徒所坐的看台顶篷上望去,看看究竟是一位甚么样的人物,居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向老虎嘴边拔须,替大家出了这一口恶气,找起这个大魔头的麻烦来。 阴风教的那些教徒,更是惊慌失措地跟着武林各派人士的眼光,也向自己看台的顶篷投去! 怎么!是一个才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子! 顷刻间,哄堂的笑声,陡然中止,整个仙愁崖的石坪上,变成了一片寂静,差不多连一根绣花针儿掉到地面的声音,都可以声得出来,所有的人,简直都为这个发现,给楞住啦! 武林各派的人士,此时不但又惊又愕,同时,更为这位逗人喜爱的小妹妹,担起心来,彼此的心里,都在暗自想道:“哎呀!小妹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个魔头,可是惹得的么?糟糕,看来这一条小命儿,算是完蛋啦!” 大家心里的念头,还没有转完,擂台上面,已经响起一阵暴雷似的声音暍道:“那里钻出来的小杂种,你们这些死人,还不与我把她抓了下来,扔到崖下去喂狼去,简直气死老子啦!” 果然,冥灵上人已经被这小女孩子,给戏弄得动了真火,再也不是刚才那一付悲天悯人的假道学面孔了,满嘴的粗话,一脸的暴戾,在这一刹那间,完全表露得没有半点遗漏,总算他还懂得看重自己的身份,没有气得自己跳过来动手,只是在擂台上狂怒地指挥他的党徒上去抓人罢了! 他这一声暴暍,把双方的人,都从出神的状态下给惊了起来,阴风教的看台上,立即有很多人站了起来,准备翻上顶篷抓人,武林各派的高手,也有多人激起义愤,提神饮气,作势欲起,想扑过去卫护顶篷的小妹妹,一时之间,石坪上面充满了火药气氛,眼看转瞬就得变成一个混战的场面,大家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当然,阴风教的党徒,翻到自己看台的顶篷上,要比武林各派高手,距离近得多。因此,没有等到这边应援的人起步,业已有两三个阴风教的党徒,跳了起来,窜到顶篷上去了! 混乱当中,大家只听得顶蓬上面,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根本没有看清楚究是怎么间事,那些上去的人,从甚么地方上去的,仍旧从甚么地方跌了下来。 紧接着红光一闪,一道身影从顶篷凌空飞起,电也似的急地朝着擂台上射去,同时,那尖嫩的嗓音,跟着身影划空而过地喊道:“哼!你们这几块废料,也想来抓姑娘,快点给我滚回去吧,姑娘还得找臭牛鼻子要人呢!” 冥灵上人这下的台可场足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胎毛还没有脱尽的小丫头,会有这般厉害,只急得额上青筋暴露,心想:如果今天连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制服不了,还举行甚么英雄大会,争取甚么武林盟主,当时也顾不得自己是甚么身份,没有等小女孩的身影向台面落下,立即双掌贯注八成内家真力,一个“推窗看月”,霍地对准那飞来的身影,猛推过去,掌势已经发出,方才大声的喝道:“小杂种存心找死,本道爷就送你上天去吧!” 话才出口,大家只感到两道白光一闪,紧接着轰隆隆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从那台上突然暴发,响声未止,擂台面上,一红一黑两白,四道影子,霍地分向四面的空中,电射而出,就像是四个烟花火炮,从台面升起似的,大家意识到那四道影子,可能就是小姑娘,冥灵上人,燕白玉和潇湘怪叟四人,见到这种情形,不禁一齐惊呼起来,因为那四道影子,分散地向四外的空中射去,业已远离了擂台的范围,除了一道白影,是从台口这面电射出来以外,其余一红一黑一白三道影子,刚好各占一面,从擂台其他的三个方向射出,我们知道,那座擂台的其他三面,都是悬空的峭壁,三道影身,既然远离了擂台的范园,再度落下来的时候,岂不是要掉到几百丈的山崖下面去了,这样,那还会有活命存在吗? 好家伙,这下正邪双方舆会的人士,可算开了眼了,就在他们惊呼的声音,还在空中震荡的时候,那分向四面斜射而出的四道影子二见然同时呼的一声,在高空翻了一个大的空心筋斗,又从原方向斜飞了回来。 喳!四个人降落台面的时间,整齐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算是看清楚了。 果然如同大家所料,那道红影是小姑娘,黑影是冥灵上人,两道白影吗?一个是燕白玉,另一个也正是潇湘怪叟。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们四个人,也绝不可能有这种惊险精彩的表演,目前在场的诸人,不要说做不到,像这种表演,就是看也没有看过呢?因此,大家在惊魂甫定以后,立即不分敌我,全都忘情地叫起好来。 作者的一枝笔,实在感到有点忙不过来,就在大家哄然叫好的同时,台面的冥灵上人,已经气愤愤地大声暍问了起来说道:“你们要怎么样,想群殴是不是!这就是你们侠义人物的作风。” 说完,两只布满了红丝的眼睛,凶光四射虎视眈眈地瞪着其余三人,直恨不能把这三人一口吞下肚去,但限于实力,却不敢再有甚么举动,因此,才想到用群殴这一个大帽子来压人。 燕白玉从来不懂得刻薄人的,这时也忍不住了,从鼻子冷哼了两声,满脸不层地回答说道:一我们倒不想群殴,想群殴的恐怕还是你自己吧,对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先指挥自己的手下,要把人家抓起来扔到崖下去喂狼,接着,又闷声不哼气地进行偷袭,这大概就是大教主一贯的作风吧!” 这几句话,直说得阴风教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紫,那份难堪,可真够瞧的。潇湘怪叟怕他恼羞成怒!暗中向被困在秘魔洞里柳玉琪报复。因此,赶紧转园地说道:“教主不要在意,我们还是打开窗子说亮话吧!老实说,贵教这次举行英雄大会,绝不是选甚么未来的武林盟主,大家彼此心里明白,你们胜了,固然不会容许武林各派再存在下去,就是我们胜了,老实说!对于贵教手下的那些罪大恶极的人物,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只不过不会赶尽杀绝罢了!也毋须宣布甚么规矩,反正事情不见真章不算,为了避免混战中滥杀无辜,我们还是各自派人上台决个胜负吧!就此将个人恩怨,宗派料纷,一起在这儿作一个了结,也未始不是一件痛快事!不过,我得告诉你,如果你要对被困的柳小侠,有甚么不利的举动,到时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潇湘怪叟的话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总算给了冥灵上人一个下台的台阶。因此,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大暍一声说道:“反正说来说去,都像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人有理似的,除了无缘无故捣毁了我阴风教许多分堂不说,今天还预先埋伏了人来捣乱会场,既然如此,那就绝不是仗着嘴巴子说说,就可以解决得了的。手底下见真章就手底下见个真章吧!你说,我们究竟是………” 明明他的心思,被人点破了,这一番话,却仍然强词夺理,好似他是受了武林各派的压迫,不得不同意似的。 那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本来给燕白玉稳住了,没有说甚么话,这时,可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等冥灵上人把话说完,陡然从中打断他的话题喝道:“住嘴,你这个臭牛鼻子,可要清楚啊!本姑娘可与他们没有甚关系,我来到这里,是问你要人的,看到你那付神里神气的样子。” 说到这里,小蒜头鼻子皱了一皱,脑袋半歪着地又接下去说道:“哼,姑娘就是看不惯,所以才请你吃一只臭袜子,你认为刚才那一掌就能够奈何我不成!喂,你们怎么打法我可不管,我问你,你把我的明翠姐姐,关到甚么地方去了,否则,我还要你好看。” 像唱歌似的,这一番带着稚气的数说,倒真是义正辞严,尤其是冥灵上人骤然听到明翠这两个字,更使得他心里猛吃一惊,因此,一时之间,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楞了半晌,方才喝问道:“那么,你是甚么人!” 这时,擂台以外的那些人,心情都已平复了下来,阴风教的党徒,看到只有教主一个人站在擂台上面,深怕他吃亏,因此,身为副教主的崆峒掌门梅花道人,马上一个箭步窜上台去说道:“既然今天举行英雄大会,一切问题,都等决定胜负以后再谈如何!” 潇湘怪叟也感到这样僵持不妥,首先在嘴里应了一声好字,举手向燕白玉一招呼,脚底微微一点,首先飞回到自己这边的看台。 燕白玉一听小姑娘同冥灵上人要人,就知道她是兰儿嘴里所说的那个玲玲,深怕她年纪太小,会吃阴风教主的亏,所以,在潇湘怪叟一打招呼之后,马上一把将小姑娘拉住,不由分说地带了就往回飞纵而退,同时嘴里说道:“小妹妹,一切等会后说罢,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名字叫做玲玲,对吗?那边还有一个明珠姐姐在等着你呢?” 小姑娘本来想挣扎着不肯纵下擂台,一听到明珠两个字,马上不再挣扎,同时稚气地问道:“姐姐,你是谁呀?本事好大哟,明珠姐姐,她在那儿,我还不认得她呢?” 一间一答,两人早巳飞回看台,阴风教主也借此偕了梅花道人退了下去,走进他的看台中央,两只眼睛,犹自恨毒地向小姑娘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去,同时,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狞笑。轻轻地自言自语说:“今天如果要让你们这些人,有一个活着回去,我就不叫郝春泰了。” 这时,武林各派的看台上,已经走出一个满身油泥,须发不整的黎装怪老头子来,只见他拖着一双没有后跟的鞋子,踏塌踏塌走向擂台前面,然后疯疯癫癫地转起圈儿来。但见他愈转愈急,瞬息间,身子像羊癫疯一样地扶摇直上,到擂台口上,一个横旋,已经轻飘飘地站到台子当中去了,那份怪异的滑稽样子,真令人见了发噱。 除了有限几个人以外,正邪双方,谁也不认得这个怪老头子是谁。同时,就是他那一手上台的功夫,也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因此,台下不由议论,各自猜测这个怪老头子,究竟是那一路的。 怪老头可不理台底下的议论,上擂台以后,大马金刀往中间一站,展开他那一付鸭子叫似的破锣嗓子,高声地朝着两边看台上的人说道:“老朽是海南岛来的,承那一带的土人的雅意,奉送了老夫一个琼崖颠翁的外号。我既不是甚么名门大派,也不愿意自甘堕落,承认自己是邪魔外道,素来抱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强,可是没有想到在今年之间,我们的阴风大教主,却派了他的手下,勾引我的门下弟子,想用毒药把我害死。没想到老夫的命长,恰巧碰到了救星,如今,更承大教主的美意,把我这个老怪物也抬举上了名门大派的宝座,老夫倒不像大教主那样,想做甚么武林盟主,不过,既然大教主相邀来此,也不得不拼命陪君子,来领教领教阴风的绝学,长长见识,本来在场的名家很多,用不着我这糟老头子上来献丑,但俗话说得好:笨鸟儿先飞,打旗杆的先上。活了这么大的年岁么,也已经活够了,就请阴风教随便那位高人慈悲慈悲,帮我老头子一个忙,把我送上西天去吧!” 这一番话,亦庄亦谐,疯疯癫癫地可把阴风教给挖苦惨了。同时也把大家听得心里一震,才知道这个怪老头子,竟是独霸岭南多年的海南掌门人。 这时,对方看台上也已飞起一条黑影,毫无声息地落在台上,这是一个年约三旬的瘦削汉子,一张脸青虚虚地没有半点血色,两只眼睛更是阴森森,彷佛不是人类的眼睛一样,人长得那么瘦,偏偏穿一件又宽又大的袍子,实在是显得太不相衬了。 那个瘦子一上台以后,就朝琼崖颠翁瞪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然后转过头向两边看台的报了姓名,自称是万毒蛇神鄘寻。 各派高手一听,又感到心头一震,大家都知他是邛睐三凶中间硕果仅存的老三,也是这三个魔头中间,最难斗的一位,原因是他所用的兵双暗器,全都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蛇,人又残忍阴险,与他遭遇的人,没有不受害的,就是武功胜过他的,都要怀着戒心。因此,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为那怪老头子担起心来。 只见他报了姓名以后,再转过头来,笑迷迷地说道:“老头子,常人说:气年纪大了,不以筋骨为能。”看你长了那么一大把年纪,又何必出来争强斗胜呢?何况,看样子,阁下好似还得了麻疯症,关节更不灵活,倒不如干脆另换一个手脚比较干净俐落一点的出来吧!” 他这是存心想把琼崖颠翁激怒,好使对方沉不住气。可是,他这次算找错了啦!如果在早几年,老头子可能真沉不住气,但他自从经过飞天神龙柳玉琪路过五指山的时候,对他的修为心法指点过后,不但是武功方面,已经大进,就是在心性上,过去那一种偏执的性格,也已完全除尽,人的经验,又非常丰富,岂能三百两语就会被激怒的。因此,老头子不由心里骂道:“好小子,你居然敢对我来这一套,好吧!我就让你上一次当吧!” 念头一转,蓦地寿眉双挑,好似心里的怒火,已经蓬蓬勃勃地升了起来,两眼圆瞪,威积四射向万毒蛇神的身上扫去!邬寻一见,不由心里一喜,暗自忖道:“好个老匹夫,这样受不了激,真是徒负虚名,差劲透了。那么,就让我在你身上发个利市吧!” 他想到这里,陡然一声暴喝,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直向琼崖颠翁身上袭去,但嘴里却说:“老头子,既然你不肯下去,那就请先进招吧!” 他这一拂,只是借此将他的兵器,从袖子撇了出去,但琼崖颠翁倒真的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滑脚错开两步,右臂一抡,一式“惊涛拍岸”,掌风迎着劲劈而出。 一招发出,才觉得敌人根本没动,只不过手腕多缠了一条黑黝黝的东西而已,自己却是又错步,又出掌的,真有点贻笑大方,脸上不由一红,心里倒真的生起气来,因此怒声暍道:“鼠辈,你敢戏弄老夫。” 半真半假地这么一大发脾气,越发使人错觉到他沉不住气。 邬寻心里更是大喜,但表面却不露出半点神色,反而缓缓地将手腕抖了一抖,那条缠在他手腕上的东西,陡地伸展开来,顶端一点寒星,一闪一闪地,仿佛是一件活的东西。这时,他才慢条斯里地说道:“老头少安毋躁,虽然我这条“金眼钱丝”,性急了一点,想找点东西吃吃,但它多少还算听话,没有我的吩咐,绝不敢乱来,在下就想用这一条东西,领教领教岭南的绝学!” 乖乖,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他是用这么一条毒物做兵殁,这种“金眼铁丝”,可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东西,这种蛇一出世,周围十里路的长虫,差不多都要被它吃光,其毒可知,邬寻竟用它来当作兵刃,确实不愧号称“万毒蛇神”,大家不由紧张万分地望着台上,看看那位岭南掌门,究竟如何对付!” 不知琼崖颠翁是不是知道“金眼铁丝”的厉害,抑或是给怒火烧昏了头,只见他双眼一瞪,恨恨地答了一声“好”字,接着双手一探,从腰下解开一条带形的东西出来,同时迎风一抖,“当”的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响声,变得毕直,大家一看,原来是一把形式较异的缅刀。刀身与普通缅刀,并没有甚么两样,只不过刀柄的护手,似乎特大了一点,像是一个圆球,剖开两半,合在刀上一样。 邬寻一见,心里不由暗笑忖道:“我这条“金眼铁丝”,虽然搪不住所有的宝刀宝剑,但这么一把缅刀,还奈何不了它!想用这刀来断我的“铁儿”,那还不是自寻死路!” 但他脸上却好整以暇,现出非常羡慕地样子,啧啧称道说:“哟!这把缅刀可真帅,我师侄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正好送给他做一件礼物……” 琼崖颠翁一听,似乎火更大了,因为敌人说出这种话来,那不是认定他势在必败,甚至连防身的武器,也保不住,要被他夺下送给他的师侄做礼物吗? 因此,只见他愤怒地暴暍一声,单刀一引,直划得空气嘶嘶作响。蓦地右手往上撤一转,刀风业已朝着鄗寻的手腕找去! 邬寻嘴里虽然说着风凉话,心里可不敢对琼崖颠翁轻视,但见他微一错脚,就让开了对方的刀锋,接着嘻嘻一笑,手里那条“金眼铁丝”倏地点出,蛇头更顺着主人的势子,猛然一伸,迳朝着琼崖颠翁的胸口咬去! 当然,琼崖颠翁绝不是那样脓包,一下就会被它咬倒的,只见他又用出他那上台时的特异身法,在台面上滴溜溜地一转,人已飘向一边,右手的缅刀,发出闪闪的银光,正好撩向那条“金眼铁丝”的腰部。 大家只听得“当!当!”刀锋砍到蛇身上面,竟然像砍到铁器上面一样,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来,那条“金眼铁丝”竟然没有一点事,而且就着刀锋砍来的势子,霍地自动,转头迳向琼崖颠翁拿刀的手臂上面噬去,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直看得大家心里一紧,嘴里几乎要喊出“糟糕”两个字来。 好一个琼崖颠翁,究竟不愧是岭南一大宗师,但见他身形猛往后一倒,刀尖上挑一弹脚底一蹬,一个“倒穿朱帘”,不但躲开了蛇头啄臂的危险,同时还利用刀尖的弹力,把蛇头弹得向邬寻自己身上,倒卷回去!可是他也落到擂台的边上,只差一点,就得掉到悬崖下面去了!那惊险,可真叫人为他揑了一把冷汗! 但邬寻自己,表面上看来虽然占了上风,暗里心中却吃了一惊,原来在那刀蛇相触的一刹那,他发现了对方的真力,竟比自一已要强得多,蛇虽然没有被对方的缅刀砍断,但那一股力量,却震得他身形微晃,赶紧使出了全身的功力,方才稳住身势,没有向后退却,本来,论理琼崖颠翁在江湖上不过与他齐名,两人以往虽然没有合过手,对方的功力,也绝不会比自己强得太多,真有点使得他百思不得其解。当然,我想读者一定明白这中间的道理。 因此,在琼崖显翁仰身倒窜的时候,也忘了紧跟追袭,时机稍纵即逝,等到他想到的时候,脚步才拉了起来,琼崖颠翁已经在擂台的边缘,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稳,紧接身形陀螺般地一转,又用他那怪异的身法,飘了过来。 两人经过这一度接触,彼此全都心里有数,琼崖颠翁没想到那“金眼铁丝”会这样的灵活,万毒蛇神也没有想到琼崖颠翁有那么强的内力。不过,鄘寻早先虽然吃了一惊,但已经确实了解对方的缅刀,奈何不了自己的“金眼铁丝”,大可不必顾忌对方的兵双,对方内力虽强,绝不敢再砍自己的蛇鞭,自己的“金眼铁丝”又还有一套喷毒的本领没有露出来,所以心中一点也不畏惧,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取胜。所以,当琼崖显翁一飘过来的时候,立即手握蛇尾,一式“穿云拿月”蛇头金睛闪闪。迳往对方的头面扑了过去,还是让他抢到了机先。 果然,琼崖显翁再也不敢用刀去撩那条“金眼铁丝”的身子,又怕给蛇头咬着,只好将缅刀舞成一团光影,先护住自己再说,这样一来,功力虽强,却被迫得,只能依靠严密的招式对敌,现在机先一失,更迫得完全采取守势,霎时落于下风。 不过,他那一套刀法,配合他的怪异身形,还真严密得紧,万毒蛇神郎寻,想要短时胜他,并不容易。 当然,万毒蛇神邬寻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并不急于取胜,“金眼铁丝”用鞭法使出,也是虚虚宝实,绝不使老,不让敌人找到空隙,扳转优势,等摸清了对方招式以后再下毒手,他就不相信对方的刀法,没有半点破绽。 因此,擂台上面,只看一丝一丝的蛇影,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紧紧地将琼崖颠翁缠困在台子的中央。 由于两人都注重招式变化,缅刀蛇鞭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不一会,不但琼崖颠翁身在里圈,身形刀影,活动不开,给转戍了一团银光闪闪的大圆球,在台面上滚来滚去,就是万毒蛇神所舞动的“金眼铁丝”,也给转得一条幻成两条,两条幻成四条,刹那间,变得满台都是蛇影,就像有几十条“金眼铁丝”,同时朝着那个大银球钻去似的。 尤其是那一只金光闪闪的独眼,更是时隐时现,幻成几十点金星,围绕在那银球的四周,闪耀飞舞,如果晚上从山下望见,不以为是天上的星星,伴着月亮掉了下来,那才怪呢?自然,两个人的身体,更是快得看不出来,在普通一般人的眼里,又有谁能看得出来这一幅奇丽壮观的异景,是一场凶狠无比的决斗呢? 可惜,在场的观众,全都是武林里面一等一的高手,大家全都知道,只要决斗的两人,那一个稍为疏忽一点,就可能命丧当场,还有谁有这份闲情逸致,去欣赏它呢?尤其是武林各派的人土,这是第一仗,琼崖颠翁就处在劣势,大家的心情,更是紧张万分,目光一瞬也不瞬盯紧在擂台上面,差不多每个人都把拳头揑得紧紧地,手心里的汗水,淌出来了都不知道,因为,看样子,琼崖颠翁这一仗,可能是输定了! 蓦地里,琼崖颠翁的刀影,似乎晃了一晃,万毒蛇神睁眼一瞥,发现了这一丝破绽,那里还肯放松,当时心里三吾,撮嘴一声长啸。蛇鞭猛然一抖立即趁虚而入,直往那重重的刀影里面投去,只听得“当”的一声,蛇身硬生生地把缅刀撩开,紧接着蛇头顺沿刀身,蜿蜒直下闪电似地朝着琼崖巅翁握着刀柄的手上噬去,头未到,毒先发,但听得很轻微的嘶了一下,一条很细的毒汁,像喷泉一般射出,即使琼崖颠翁想在蛇头未到之先,撤手丢刀都来不及。 这种别出心裁的招式,简直妙到了巅峰,直使得台下所有舆会的英雄,齐齐惊呼了一声,都替琼崖显翁揑了一把冷汗,武林各派的人,更是赶紧将眼闭上,不忍看到他中毒而死的那付惨像。 “金眼铁丝”的蛇头毒汁,顺沿而下之时,邬寻方自嘴角噙着一丝狞笑,双目阴阴地射出两道凶光,峻声喝道:“老头子,你就与我躺下吧!” 刹那间,琼崖颠翁一个踉舱,彷佛业已被蛇将手咬住,只听得高喊一声,说道:“我命休矣!” 紧接着人的身体,往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万毒蛇神不由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正待出口讥讽武林各派一下。 突然间,只感到手里一紧,一个没有留意,手里揑着的“金眼铁丝”,好像被它一阵挣扎,溜脱了出去,同时,只感到底下,一缕劲风,直朝他的“会阴穴”袭来。 只吓得他笑声骤然变成惊呼,顾不得察看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往后一仰,就地几个翻滚倒翻出去。 等到他跳起来一看,嘿!琼崖颠翁手里正抓着他那“金眼铁线”,笑嘻嘻地往地上跳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事么。 只听得台下一片“咦!”的惊奇之声,不但万毒蛇神自己莫名其妙,简直把大家也全都给弄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分明看到那条“金眼铁线”咬到了琼崖颠翁握刀把的手指头,而且人也倒了下去,怎么忽然会没有事了呢? 琼崖颠翁此时可恢复了他那名符其实的疯癫态度,瞧着万毒蛇神嘻皮笑脸地说道:“好小子,我们两个戏也唱够了,你这条小铁线儿也送给我啦,蛇神没得蛇要了,那多煞风景,罗,我老人家看了真过意不去,铁线儿还是还给你吧!喂,接稳啊!” 弄了半天,原来老头子发脾气,被迫采取守势,全是假装的,亏得是他,否则任何也装不得这么逼真,但是,“金眼铁线”已经咬到他的手指,难道他竟不怕这种厉害的绝毒吗?那太不可能了么? 不用说万毒蛇神不相信,就是台下双方观战的人,也不敢相信,因此,当琼崖颠翁把那条“金眼铁线”扔回给邬寻的时候,大家全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自然,这条东西是邬寻的心爱之物,对方既然扔了,来,那还有不接住的道理! 啪!接住是接住了,琼崖颠翁这次存心叫他好看,业已贯注了十成真力,以他经过柳玉琪指导后所练成的那股雄厚的内力,岂是万毒蛇神所挡得住的。 因此,直震得他身形乱晃,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再把那条“金眼铁线”提起来一看,好呀!“金眼铁线”可变成了“无眼铁线”,那一只精光闪闪的独眼,已经被琼崖颠翁不知用甚么东西给连根挖掉了,这一只金眼,不但是“金眼铁线”的全身要害,也是它全身毒汁集汇的地方,被挖掉了,这条毒蛇早就死翘翘啦!那还有甚么用处,只气得鄘寻狠狠地将死蛇朝地下一摔,两只眼睛红得像要喷出火来,狠毒地瞪着琼崖颠翁,暴声大暍道:“老匹夫,欺人太甚,今天本堂主和你拼了!” 说完,腰带一解双手往外一翻,将那一件宽大得不像话的袍子,陡然脱了下来,登时从他胁下的两只细竹篓子里,电也似的飞出几条怪蛇,落向台面,分四面将琼崖颠翁围在当中,各自据地作势,虎视眈眈地望定琼崖颠翁的,红信一伸一缩的,静候主人的命令,开始攻击。 大家一看,不由全从心里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暗道:乖乖,这几条家伙,他是从甚么地方找的!” 原来这四条怪物,比起郎寻用作兵器的那条“金眼铁线”,毒性还要厉害一些,挡在台口的长得像极了一只琵琶,一看就知道那是有名的“长尾琶蟾”,左边的混身火红,头顶长着一只肉冠,呷呷地叫着,是苗区的“鸭头龙”,右边一条,长着七条像章鱼似的尾巴,更是连蟒蛇都怕的“七星钩子”,后面那条最小,除了长着两个头以外就像普通的竹叶青一样,混身晶莹碧绿,倒蛮好看的,可以知道的人,一见就知道那是这四条蛇中间最厉害的一条,名字叫做“双头青萤”,晚上通体能发萤光,不要说是被它咬着,就是靠近它多吸几口气,也得头晕好几天,其毒可知。 大家没有想到这位“万毒蛇神”在恼羞成怒之下,会把他的全部家当都搬出来的,这东西,一条就够对付的了,一下子四条出来,看样子琼崖颠翁这回可要凶多吉少啦,大家刚放下去的一颗心,差不多又拉到脖子上来了!直紧张得连一口气都不敢喘,看看这位岭南掌门,还有甚么法子应付! 嘿!瞧那老头子的一付德性,四条绝毒的东西,把他围在当中,他倒玩弄起他那柄刀的刀柄来了,就好像没有看到这几条毒蛇似的。满脸显出不在乎,邬寻一看,心头的火,可更大了,心说:“让你凑巧弄死了一条“金眼铁线”,我就不相信你再有办法对这四条毒物,既然你如此托大,就让你早死早投生吧!” 念头一转,脸容骤然一变,狞厉对着琼崖颠翁说道:“老匹夫,给我偿铁儿的命来。” 话音一落,“嘘——”的一声极难听的口啃,从他嘴里发了出来,只见那地面的四条毒蛇,像在尾巴上安了一条弹簧一般,身体微微一缩一挺,立即同时从台面电射而起,向着琼崖颠翁的上中下三部,飞扑过去,简直连闪躲的方向,都找不出来。 开心怪老头的人,不由全都惊叫了起来,齐把眼睛闭上心里喊道:“糟啦!完了!” “嘻!嘻!”怎么怪老头倒反笑了起来,大家把闭着的眼睛,赶紧又睁了开来。 哈,老头子可真像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啦!只见他口中呜呀呜地手舞足蹈地,竟然在那台子上面,跳起舞来了。嘿,还学着女娃儿摆屁股呢? 想不到他那么大的一把年纪,腰肢儿还有那么软,一摆一摆地,居然扭得像一条水蛇似的,就是真正的女娃儿,腰肢儿也不见得会有他那么灵活。 甚么,四条毒蛇飞起来咬他,他还把两只眼睛闭着,缅刀捧在手里,高高地举到头顶上,那岂不是真要糟了吗? 陡然,一个识货的人喊了起来说道:“蛇舞!” 啊!怪不得老头子最初那么不在乎呢,原来他玩蛇的本领,比那“万毒蛇神”还要来得高明,这下子大家可都全走了眼啦! 此时,但见鄗寻在一边急得满头大汗,嘴的哨音,嘘嘘地怪叫不止,可是那四条毒蛇,就是不理他,只顾跟着琼崖颠翁的舞姿,用尾巴支住地面,也不断地东摇西摆地舞个不停。邬寻自己玩蛇,当然知道,在这种毒蛇跳舞的时间,绝不能闯了进来,否则那条毒蛇,不管你是甚么人,都会一口咬着不放,除非你自己也会跳这种蛇舞,可是他玩蛇的一切本领都学全了,就是单单不会这一手。那还不是只有瞪着眼干着急吗? 其实,这也是事情变化得太突然了,才弄得他手足无措,人不能闯进去,难道不会暗器吗?蛇舞是一种催眠功夫,作法的人自己也在半催眠的状态下,如果他趁着琼崖颠翁跳舞驯蛇的当儿,用暗器俭袭,岂不是很轻易地就把对方杀死了吗? 在台下的那些阴风教党徒,虽然旁观者清,但又不能明着提醒,否则就得引起一场混战。因此,直气得他们在看台上跳脚,肚皮里面暗骂邬寻笨蛋不止。 当然,“万毒蛇神”是一个老奸巨猾的魔头,虽然一时弄得手足无措,到底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马上也想到了这一着,不由自己暗骂了一句“糊涂!”立刻伸手入怀,采取暗器! 武林各派高手一见,马上了解了对方企图,可是看台距离擂台相当远,想去阻止怎么来得及呢?不由地全都骚动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只听当当几声,几点寒星,从“万毒蛇神”的手里发了出去,紧接着又反激了回来,就在这时,那琼崖颠翁的蛇舞,已经停了下来,刚好将手里缅刀,从头顶撇了下来,把邬寻那几只偷袭的暗器,给挡了回去。 同时,大家只看到他在台子中央,滴溜溜地一转,忽的一股黄烟,从他那柄缅刀的刀柄上发了出来。 四条跳舞正跳得起劲的毒蛇,给那黄烟一薰,马上像软皮糖似的,摊了下来,躺在台面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再给琼崖颠翁用刀尖一连几挑,就被他给装进一只皮袋里面去了,然后才转过身来冲着邬寻一乐说道:“耍蛇的,可真得谢谢啦!老头子那边害麻疯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几条宝贝儿,正是最好的药引子,那我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好照单全收啦!怎么样,还有什么宝贝儿没有,最好一齐拿出来,免得我老头子多费手脚,那就显得太不够交情啦!唉!真是的,人老不能以筋骨为能,收这几条小蛇儿,可真把我老头给累坏了!” 边说边用手握拳,又是槌腰,又是揑腿的,那一付懈怠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了,忍笑不住。 万毒蛇神最初一上台,就存心激怒琼崖颠翁,好使诡计,没有想到天道好还,马上就得着了报应,这下可该轮到他沉不住气了,说实在的,任何人到了这般地步,也下不了台,何况,他的修养,并不见得怎么太好呢? 因此,只气得他两眼发直,厉叫一声暍道:“老匹夫,老子和你拼了。” 人跟着就像一头疯虎似的,揑着他那一件脱了下来的袍子当武器,没头没脑地向琼崖颠翁扫去。 也不想想,他付着那么多毒蛇,还不能胜过琼崖颠翁,现在毒蛇整个完了,还能行吗? 不过,琼崖颠翁存心要臊臊阴风教的脸皮,偏不取他性命,只不断地使用他那怪异的陀螺身法,东转过去,西溜过来地在台子上闪来闪去,不时用手在“万毒蛇神”的身上,左拧一下,右揑一把,同时嘴里还喊着说道:“蛇头有毒,吃不得的。” “哎呀,蛇肉炖汤,味真鲜啊!” “嗯,蛇胆明目,真是一味好药!” 那一份滑稽的样子,直引得台下武林各派人,差点把苦水都笑了出来,阴风教的党徒,更不用说,肚皮也气得快要炸啦! 蓦地里,从阴风教的看台上面,窜起一条身影,往擂台上面飞了上去,一落地就将琼崖颠翁挡住,同时大声喝道:“老匹夫,不要欺人太甚,在下崆峒樊玉麟,前来拜领高招!” 琼崖颠翁正待答话,武林各派的看台上,也同时飞起一条身影,快逾闪电地扑向擂台,抢到琼崖颠翁的前面,首先向琼崖颠翁说道:“老前辈业已胜了一场二这一场就请让晚辈代劳吧!” 琼崖颠翁一看,来人是一个年仅弱冠的美少年,并不认识,看他上台的身法,比崆峒的樊玉麟,只强不弱,可能在经验方面不够,因此,微笑地点醒他说:“老弟何人,可要小心一点,对方是当今后起之秀的玉笛郎君,手底下很不含糊哟!”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晚辈武当燕白祧,谢谢前辈关心!” 紧接着拱了拱手,马上转过身来对玉笛郎君说道:“樊大侠乃当今名震武林的高人,燕白祧初离师门,能够有机会拜领大侠的高招,实在荣幸得很!” 岂知樊玉麟一见他跳上台来,两眼登时冒出火来,就像彼此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般,马上嘴角噙一丝狞笑,满脸不层地答道:“那里那里,崆峒在江湖上算不得甚么名门大派,岂像燕兄出身武当,一身绝学,樊某有幸请领教益,才是最大的荣幸呢?” 表情之间,那一份样子,实在叫任何人看到,都感到受不了,燕白祧更不明白他为甚么对自己流出那种怨毒的眼光,心中也不免有气,但他的涵养很好,表面上并没有现出半点傲慢的样子,仍旧满面春风,若无其事地微笑说道:“樊兄太客气了,错蒙谬赞,小弟实在愧心不敢当,久闲樊兄一枝玉笛,为目前武林一绝,尚希不吝赐教……” 燕白祧这一番话,所表现的风度,实在是不愧出身武当的高徒,立即赢得台下各派高手的一片掌声和赞美,越发使得玉笛郎君脸上难堪。 本来玉笛郎君一看到金燕出现,并且和他那种亲热的样子,已经心里妒恨横生,即使燕白祧不上来,他也要指名找他拼个死活的。 现在,自然更把燕白祧恨入骨了,因此,不再说话,陡地从袖中“唰”的一声二兄出他那一支成名的玉笛,戟指着燕白祧的面孔,怒声地说道:“小辈,既然你想找死,那么就动手吧!大爷先让你三招!” 燕白祧反手向背后一掠,当的一声,拔出一把宝剑,捧在手里,左手微微上指,气定神闲地望着对方说道:“承让可不敢当,就请樊兄放开手好了,既然樊兄不肯动手,那么小弟只好有僭了。 那一口剑虽然不是甚么神兵利器,但也宛如一泓秋水,晶莹闪耀,尤其拔剑出鞘的那种潇洒飘逸的风度,更具有一种大家风范,那一份烕势,不禁使得玉笛郎君心中一凛,也就马上收起轻视的心情,凝神待敌。 燕白祧把话说完,叫了一声看招,单剑平推而出,一式“推窗看月”,直取玉笛郎君的中宫。 这种招式,分明没有把玉笛郎君看在眼里,玉笛郎君心里更气,暗自说道:“且待三招过去,看大爷来收拾你!” 念头一动,倏地飘身引退,同时嘴里暍道:“小辈,第一招了!” 岂知,话音未落,对就好像已经算定了他闪避的方位一般,那一只宝剑,根本没有看清楚燕白祧是怎么变化的,就已倏地横指过来,一式“落花流水”,直点到他的胁下要害。 如果他不用玉笛格开,身式已经用老,闪避实在不易,不由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究竟他不愧为崆峒高弟和阴风教的总护法,临急智生,赶紧将身体向侧一倒,一个“懒驴打滚”,翻了两个转身,方才从地面一跃而起,怎算是勉强避开了燕白祧这捷如鬼魅的一剑。 不过,他可再不敢高声再喊甚么“这是第二招啦!” 然而,他的身体才一跃起,还没有站稳,对方的宝剑业已“寒星吐慧”,剑尖幻成点点寒星,迎面罩了上来,就是想再用那无赖的招式“懒驴打滚”,也没有办法闪避得开,这时生命要紧,迫得他只好“盘花盖顶”,手举玉笛,迎了上去! 可是,就在两样兵器,快要相触的那一刹那,燕白祧的宝剑,却倏地收了回去,飘然后退,抱剑站在一边说道:“樊兄三招已让,就请正式显露高招吧!莫非小弟这一点技艺,樊兄真看不上眼么?” 哈,这那里是玉笛郎君让燕白祧的招式,分明是燕白祧在让他的招么!就算他的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由窘得满脸通红,不由气燥心浮,牙根一咬,再也不肯答话,骤地贯注真力,振笛一抖,笛尖在空中挽了一个大圈圈,紧接着,五音并起,白光耀眼地向燕白祧身前扑去,然后嘴里喊道:“小辈,瞻敢戏弄大爷,就与你拼了吧!” 这时,他已愤怒到了顶点、一上来就施展开他那仗以成名的“玄音十六式”,直恨不能一口气将燕白祧毁在笛音下。 这十六式笛法,实在不愧为上古秘典绝学,在樊玉麟暴怒之下使出,更是威力不小,燕白祧虽然身受武当掌门和财驼残神两位高手的陶冶,也不敢轻攫其锋,也马上展开师傅绝学,并且逐起新练成的“玄天阴炁”护体,剑化万点寒星,将自己的门户,完全封严,先求自保再说。 他这样一太过于谨慎,反而被迫落于下风,虽然不致于落败,可是处处显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尤其讨厌的是那笛孔划过空气,所发出来的声响,更是扰入神志,必须分心运功抵御,方才不为所惑,霎时间就变得险状环生。 想再扳转优势取胜,还真不容易台下武林各派高手,不由看得心中一紧。暗中为他惋惜不止。金燕更睁大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在台上,准备他一有险,马上抢出去进行援救。 玉笛郎君这下总算扳回了一点面子,心说:“刚才看起来那么厉害,原来只不过是初出茅芦的一个嫩货,这下,看你还能逃出大爷的手掌心不!”心里想着,手底下越发加紧攻击。 霎时间,两人身形疾转,快逾刮风,一攻一守的激战起来。只听得台上鸣呜之声大作,白影银花,东飘西舞,宛似落叶缤纷,骤被一阵旋风卷起,在台子上面到处飞舞一般,又似在广钧仙乐之下,有一群隐形的仙女,在那儿散播香花一般,只看得大家眼花撩乱,分不出谁是谁来。 怪,斗了那么久,燕白祧虽然处处显得危险万分,但樊玉鳞就是攻不进去,每次不是差那么一粒米的距离,就是差那么半秒钟的时间,总是让燕白祧在他的玉笛下,飘闪了过去! 这样一来,玉笛郎君不由越打越沉不住气了,心想:“如果今天连你这么初出茅芦的小子,还收拾不了,将来还有甚么脸在江湖上混下去!” 这样一想,手底下不觉更加了几分劲。 本来,如果他不性急,虽然无法胜得了燕白祧,可是燕白祧因为太过谨慎,机先已失,也一时无法将局势扳转过来。 练武的人,谁都知道,打斗时最忌心浮气燥,否则功力一定大打折扣,何况,他这种以音响配合招式的笛招最消耗真力,也最忌讳动气,他手底这么一再加劲,那还不是马上显出破绽。 燕白祧不是傻子,看到这种数会,那里还肯放过,登时只见他“唰!唰!唰!”地,猛将真气贯注剑尖,转瞬间就一连劈出十几招,顿时局势完全改观。转守为攻起来。 尤其妙的是,燕白祧的悟性极高,在被迫采取守势的那一段时间,为了寻求破解之法,对于玉笛郎君的“玄音十六式”,刻意观察业已让他给完全学会了,这一转手进攻,竟然不用自己本门的剑法。反而把学自玉笛郎君的笛法,化成剑招,向着玉笛郎君一步一步地迫了过去,玉笛郎君此时真力不济,己到强弩之末,虽然对方使的是自己最熟悉的招式,也没法化解得开,只迫得他笛音撩乱,脚步踉跆地向靠近悬崖的擂台边缘方面,一步一步的倒退过去,眼见这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年,只因一念之差,投身阴风教中,就要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各派认识他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替他惋惜起来阴风教的看台上,更是一阵大乱,抢着纵出不少人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三章 变生意外 玉笛郎君自坠悬崖 暗算无形 清虚道长无故受伤 阴风教举行的英雄大会上,燕白祧与玉笛郎君展开激战,最后,燕白祧好不容易找到破绽,反守为攻,竟然将学自玉笛郎君的笛法,化作剑招,向玉笛郎君着着进迫,玉笛郎君因为一上来求功心切,用力太过,此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虽然燕白祧使的,是他自己最熟悉的招式,可是真力不继,仍然无法化解得开。因此,只被迫得一步一步地向着擂台的边缘,闪退过去,毫无还手之力。 一瞬眼的工夫,玉笛郎君就被迫得闪退到了擂台的边缘,只要再退一步,外面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坠落下去,还会有命活着吗?眼见这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年,只因一念之差,就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各派认识他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替他惋惜起来。 此时,阴风教的看台上,更是一阵大乱,抢着纵出不少人来。 可是,看台距离擂台,距离不算很近,就是像阴风教主那样的高手,想要抢救,都似乎来不及了。 蓦地里,当那些阴风教的人,闪电似地往擂台扑去的时候,武林各派这边的看台上,一个苍劲的老人声音,高声地大喝道:“祧侄,这人不算大恶,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再迫他了吧!” 人随声起,话音一响,大家立即感到白光一闪,那发话的人,已经奔雷似地飞越那些阴风教徒的头顶,抢先向着擂台的上面纵去! 其实,燕白祧也感到对方武功不弱,在内心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意念,就是那老人不喊,他也会停止进迫的。自然,在老人话音一起的时候,手里的宝剑,也就马上煞住抽回。 奇怪,玉笛郎君难道害了羊癫疯不成,就在燕白祧煞住宝剑,那发话的老人,还没有纵上擂台之际,却陡然手脚一阵抽搐,嘴里痛苦已极地尖叫了一声,仍然一个翻滚,从擂台的边缘,堕落下去,一晃就没入了那崖边的云层,不见了影子。 因此,当那发话的老人纵上擂台以后,不禁与燕白祧一起望着那擂台的边缘发楞,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种变化,发生得太快,除了燕白祧自己和那老人以外,大家谁也没有看得出来。 所以,当他们发楞出神之际,从阴风教看台上抢纵出来的人,也已经扑上擂台,纷纷拔出兵器,向着燕白祧的身上急攻过去,同时嘴里大暍一声说道:“武当的小子,好辣的手段,这就是你们侠义道赶尽杀绝的手段,还不偿我师弟的命来!” 燕白祧闻声警觉,霍地一纵,闪开那些的攻击,定睛一看,上台的人全是崆峒派的,为首的就是那迎接自己三人人宾馆休息的崆峒掌门梅花道人,另外还有两个与他同样装束的老道,和一个作俗装打扮的中年少妇。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认得出来,这几个人,就是与梅花道人和玉笛郎君齐名,并称崆峒五杰的梅根道人,梅实道人和姑射仙子韩雪睛。 燕白祧闪开他们的攻击以后,因为问心无愧,所以脸不改容地马上说道:“各位前辈,请不要误会,晚辈并没有迫他跳崖的意思………” 上台的崆峒四杰,因为玉笛郎君是他们崆峒派将来光大的希望,早巳急怒攻心,才不惜以四个成名的人物,联手迫攻燕白祧。这时,那里还会听他的分说,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击未中,手里的兵器,又早已从四方八面,砍了过去,一面进攻,一面暍道:“崆峒和武当两派,早巳势不两立,你小子会有那么好的心肠,你没有迫他跳崖的意思,难道他自己患了失心疯,自己硬往下跳不成!” 武当掌门清虚子和金燕燕白玉他们,看到这种情形也已站了起来,准备向擂台上面纵去! 正在这时,那个最初发话纵上擂台的老人,已经霍地转过身来,挡在燕白祧的身前,双掌一推,挡住崆峒四杰的兵器,同时沉声地暍道:“大家住手,小娃子说得不错,那个使笛的并不是被他迫下崖去的,而且另外有人暗算!” 嘿!饶是崆峒四杰在江湖成名多年,竟然敌不过那老人的两只肉掌,登时被那老人的掌风,震得往后倒退,幸亏老人手下留情,双掌微推即止,否则,四个人的兵器,恐怕就得当时脱手飞去,丢一个大人。 崆峒四杰不禁心中大吓一跳,定睛一看,原来那个老人竟是曾在擂台露过一次面,武功与教主冥雾上人在伯仲之间的潇湘怪叟。 他们并不知道潇湘怪叟和自己的师父崆峒老掌门的关系,梅花道长虽然见过老人一面,也是在髫龄的时候,此时早已记忆不清了。何况,潇湘怪叟经过柳玉琪在古墓相救以后,因为服了紫莲玉枣的关系,比起从前,要显得年轻很多,怎么会认得出来呢? 因此,他们虽然被潇湘怪叟双掌的掌风,推得立足不住,倒退了几步,但仗着还有两个比冥灵上人还厉害的人物,没有露面,内心并不害怕,反而淄羞成怒地暍道:“老头子,你是甚么人,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崆峒派和武当派,业已势不两立,你有本事,还是留下来和我们教主斗吧!” 潇湘怪叟被他们这几句话,顶得心中也不禁有一点气,很想撒手不管,看看他们能把燕白祧怎么样,老实说,像他们这种群殴法,燕白玉首先就不会答应,只要那个小煞星一上台,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再加上冥灵上人,在燕白玉的“针玉宝剑”之下,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但老人终是故人情重,一想到自己和他们师父的那一段交情,心里气就消了。因此,眉头稍皱以后,立即哈哈大笑。 对梅花道人说道:“小楞子,难道你就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记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一次呢!说真的,崆峒和武当,中间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我看在和你们师父元元上人以往的那段交情,实在不忍看到你们被阴风教利用,和武林各派为仇,最后闹得身败名裂,把崆峒整个基业弄毁!所以才暍止祧侄进迫玉笛郎君,没有想到,却有人趁机实施暗算。刚才,我看得非常清楚,在祧侄收剑的时候,你们那位贤师弟,距离台边,至少还有两步远,说甚么也不可能失足掉下去的,即使你没有看到,难道当他掉下去的时候,喊叫的声音有异,也听不出来吗?何况………” 边说边用眼角,向阴风教那边的看台瞄去,因为暗算的人,如果是在武林各派这边的看台上,那时燕白祧的身体,正好横在这个方向的当中,挡在玉笛郎君的前面,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应该是燕白祧,而不是玉笛郎君! 果然不出所料,正当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的时候,那位留在看台上的阴风教主冥灵上人,脸上的颜色已经微变,老人正想点醒梅花道人,谁是真正的凶手,那位阴风教主已经睑露奸笑地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头喝道:“副教主,快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即使樊总护法是受人暗算,也是他们那些人下的手,还有甚么客气可讲的!如果老鬼一定要逞强出头,马上就会有人前来助你!” 本来,梅花道人听到老人提起与他师父曾经相交的话后,虽然还想不起来老人究竟是谁,却已感到有点面熟,心里确实有点活动了。但经过仔细朝老人脸上一看以后,发现老人的年龄,根本大不了自己几岁,再从冥灵上人一喝的暗示里,知道那个马上出来助他的人是谁,胆子不由一壮,活动的意念,立即停止,并且暗骂自己一句道:“糊涂,自己的师父,几时有过这么年轻的朋友,真是见鬼! 心里一想到这里,更彷佛有了受辱的感觉,立即脸色一变,愤怒地喝道:“哼!你居然敢充起真人的长辈来了,别认为你的本领大,我们就会怕了你,既然你要逞强替武当派出头,那我们就领教领教高招吧!” 说完手势一摆,接着又暍道:“师弟们,摆四贤阵!” 只见崆峒四杰,各人将手里的剑一弹一撇,几声龙吟的响声以后,四人已经闪电似地散开,分四面将潇湘怪叟和燕白祧两人围在当中。 武当掌门清虚子,见状马上涌身一跳,飞上擂台,大暍一声说道:“潇湘前辈,既然他们不肯听从前辈的良言,那么就请你下去。我就不相信他们崆峒派,加入了阴风教以后,就能把武当怎么样。最多不过狐假虎烕,仗着人多,来欺侮一个后辈罢了!” 清虚子这上台,无异是替梅花道人火上浇油,虽然他已经从清虚子的口里,知道了老人是谁,这时也不肯相认。不过,却不愿再和老人动手,借着清虚子的话头,马上冷笑说道:“哼!我还当你清虚子是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现在,你既然出头了,那我们两派的事,就由我们两个解决吧!到底看看是谁行谁不行,满口说一些废话有甚么用!” 但他自从昨晚和燕白祧暗中较量一番以后,心里已经有了怯意,认为弟子的功力,已经如此,师父自然更加厉害。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不能输这一口气,何况,他已经从冥灵上人的口风里,知道另有后援在后,自己到时真要不行,冥灵上人绝不致不会管他。因此,嘴里还是说着硬话,不过,总还是掩盖不了他那付色厉内荏的样子。 清虚子见了,不禁嗤之以鼻地说道:“哼哼!我看还是你们四个人一齐上吧!免得到时丢人现眼,那才糟呢?” 燕白祧见事已经闹僵,心里怕对方真的一齐上来,师父的武功,以一对一,绝不成问题,以一对四,就差得多了,同时,又气愤梅花道人刚才辱骂清虚子是缩头乌龟的话。因此,也马上接着插过来说道:“师父,徒儿也一道来领教领教他们崆峒派有名的四贤阵法,看看究竟厉害到甚么程度!哼,依徒儿看来,他们这个四贤阵法,顶多也不过和四条经过训练的凶狗围着咬人罢了!” 别看燕白祧平时对人非常彬彬有礼,一旦挖苦人来,可还真的教人受不了,当时简直气得梅花道人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疯了,嘴里只是“好!好!好!”地好了半天,才暴怒地说出一句话来暍道:“好,就是你们师徒两个人一起上来,我梅花道人也是一个人接下!” 清虚子见对方气戍这种样子,心中有所不忍,连忙向燕白祧暍道:“徒儿,对长辈不可这等无礼,这里有为师的在这里就够了,还不与我下去!” 接着,马上转过头来,改用和缓一点的语气对梅花道人说道:“道长,本来贫道想见识见识贵派的四贤阵法,既然道长执意要单独解决,贫道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么,就请赐招吧!” 潇湘怪叟见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只好叹一口气说道:“两位都愿意彼此较量一番所学,老头子也不好太过扫兴,但愿彼此点到为止,须知崆峒和武当两派之间,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哟r·一说完,语重深长地望了这两派的掌门人一眼,然后伸手将燕白祧一拉说道:“我们走吧!梅花道人也是一派掌门,不会说了话不算的!” 嗖!嗖!两声,燕白祧被老人硬拉得不由自主地从擂台上纵回看台,崆峒梅根梅实和韩雪睛,也在梅花道人的示意下,跟着退出擂台,清虚子领会到老人的意思,马上转过头来望着潇湘怪叟身影说道:“老前辈放心好了,贫道不会做得太过份的!” 梅花道人一听,对方彷佛赢定了似的,心头的怒火,更加大了,对于潇湘怪叟临走的话,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就趁着清虚子转头向潇湘怪叟说话的时候,嘘的一声,举腕一震手中的宝剑,马上一个“直捣黄龙”,踏中宫,走洪门,朝着清虚子的胸前,分心便刺,然后发话说道:“清虚贼道,不要耽搁时间了,看招吧!” 清虚子没有想到梅花道人,身为一派掌门,居然趁着自己分神之际,先出招,后发话,耍起无赖来了,平息了的叹意,不觉又微微地升起来,心想:“好呀!如果我不给你一点厉害看看,大概是不会死心的!” 他的武功,比起梅花道人,要稍高一筹,虽然机先让梅花道人占去,仍是很从容的一个闪身,避开梅花道人近似偷袭的一剑,并且当的一声,在闪避的同时,从背后把宝剑拔了出来,立即还以颜色,唰的一下,剑尖斜指,一招“拨草寻蛇l,往梅花道人的胁下刺去!闪身拔剑出招的动作,就像是一气呵成,身法的美妙快捷,实在不愧为武当掌门,登时赢各派高手一致的掌声。 当然,梅花道人也不是弱者,仗着手里拿的是崆峒镇洞宝剑,见势只微微往后一闪,一记“烘云托月”,手腕微微一抬,竟然硬接了过去! 当时,只听得当的一声之后,空气里又是嗡嗡两声金属震荡的声音,在那儿飘荡! 声响未绝,大家只看到清虚梅花两人,各自低头察看自己手中的剑身,原来清虚手中,也是一柄神物利器,梅花道人这一记硬碰硬接,是各无损伤,谁也没有削断谁的兵刃。 紧接着,两人将头一抬,各自向前踏进一步,唰唰唰的,又对拆起来。 这回,彼此都不愿意再和对方的兵刃相撞。因此,台子上面,除了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微小的嘶嘶之声以外,再没有旁的响声了。 既然两人都想用招式取胜,而两派的武功,彼此又都非常清楚。因此,谁都没有将招使实,差不多都是出手才只一半,又马上中途变式,因而身形剑影的速度,也就比起平常人的打斗,快得多了。 最初大家还看得清楚其中的变化,后来,不但招式的变化,看不清楚,就是彼此的身形,也逐渐分不清了。 唯一可资区别的,就是崆峒掌门使的是五梅剑法,每一剑的剑尖都要幻起五朵梅花,就像是有五柄剑,同时对敌人刺去一样,而清虚子使的,却是玄龙剑法,剑势如虹,就像是龙飞云霄,见首不见尾,更令人惑到变幻莫测。 顷刻闾,身形剑影,均已快速到了巅峰,除了使人感到台面堆积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外,简直连人形也看不出来。可是,那剑尖映着阳光,所幻出它的梅花虹影,却非常清楚,不过,因为太快了一点,这边梅花与长虹的幻影,还没有消失,那边的梅花长虹,又升了起来,第一次的幻影,还保留在眼帘内,第四次第五次的,又出现了,不多一会,那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中,简直戍了一片花海,仿佛到处都有梅花在那儿飘舞,而在那花海里面,却彷佛有好几条神龙,倏现倏隐,在那儿近逐嬉戏不止,简直把大家看得眼花撩乱,目眩口呆。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一仗是崆峒与武当两派的声誉之争,任何一方,稍一不陨,不但会立刻血溅当场,而且影响到整个一派存亡。因此,台外观看的人,比起台上打斗的人,心情还要来得紧张,差不多全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盯着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生怕那微一喘气,就会影响台上的胜负似的。 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两位高手们的剑招,已经数不清楚究竟变化了多少招式。 时间虽然很短,可是在那些看的人心里,却彷佛已经有了几甲子似的。蓦地里,大家只听得台面上,彷佛天崩地裂一般,发出一阵像火药爆炸的响声,直震得大家的耳鼓,嗡嗡作响,连用石块堆砌而戍擂台,都仿佛被震得摇动起来。 刹那间,满台的梅花飞龙,倏地不见,大家看见两条黑影,从那响声发出的台子中央,分飞而出,等到在台边落下以后,大家才看出清虚和梅花两人,不知道在甚么时候,业已弃剑用掌,拼起掌力来了。 由于两人功力相差不远,改用掌力硬拼,仍是势均力敌,同时被自己的反震力量,迫得倒退好几步远。同时,额头也都显出了汗珠,彼此的气息,也都微微的粗重了些,露出了一点喘息的样子,可见刚才那一掌,谁都用上了全身的功力。 大家看到他们改用掌力硬拼,更加紧张起来,因为只要稍一不慎,立刻就会见到伤亡。因此,每一个人的心,差不多都已经提到喉咙口上来了,只差没有跳了出来。 登时山头变成一片寂静,谁都不敢稍动一下地伸长脖子紧紧地盯着,气氛简直闷得令人发慌。 两人分开以后,稍稍调了一下息,又霍地齐往当中一窜,大家认为这一次一定又会引起一声大响,瞻子比较小的人,竟然不自觉地赶紧用手扪住耳朵,生怕给那声音震坏了! 可是事实出人意外,两人在半空里,谁也没有出掌,只是擦肩而过,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彼此落下以后,立刻就调转身来,像两只斗鸡一样,躬腰驼背抬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紧注视对方。 大家非常清楚,两个人的搏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只要有一着失机,就很不容易抢回机先。因此,他们虽然已经把全身的真力,都贯注到掌上去了,如果没有蚊准对方的空隙谁也不愿意先行发招,刚才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果然大家的猜测没有错,清虚梅花两人,又接连交互地跃起了好几次,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没有半点儿动静,他们正在搏斗的两个人可不要紧,台外看他们搏斗的,可紧张得血管都快要炸啦! 其实,清虚子和梅花道人两个,心里又何尝不是叫苦不迭呢?要知道,像这样的蓄劲不宣,比起真的打斗,还要多消耗真力,看吧!他们两个虽然没有再度接掌,那头顶上面,还不是像刚揭开盖子的蒸笼一样,骨突骨突地朝外直冒热气吗? 两人像这样的相持,足足有一顿饭之久,突然大家眼睛一花,只听得呼呼地,风声大起,台面忽地看不到人了。 到那儿去了?仔细一看,嘿!原来他们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再改换成为快打的方式。 这一次虽然没有斗剑时那样好看,但快速还有过之,差不多一开始就分不清那里是敌,那里是我,就是目力极强的人,也只不过看出一青一黑两条长龙,在擂台面上,互相交缠在一起,赳结得难分难解而已,那些目力比较差的,就只是看到擂台上面,像是陡然起了一阵羊角风,把地面的灰尘,卷成一根灰柱的样子,连两人衣服的颜色,也无法辨得出来。这真是一场精彩绝伦搏斗,除了潇湘怪叟和冥灵上人等几个有数的人以外,正邪双方的高手,没有一个不为他们这场搏斗动容的。因此,大家除了紧张以外,更怔怔地发起呆来,几乎忘了今天他们在仙愁崖上,是干甚么的。 陡然闾,两人同时一声大喝,把那些正在看得出神,忘其所以的人,惊得心头猛然一跳,定睛一看,怎么啦!两条正在料结的长龙,倏地又没见了,两人的身形,又突然在擂台上面出现。 咦!两个人怎么会这样不聪明二见然彼此双手紧抵,盘膝趺坐在擂台上面,闭目垂帘地拼起内家真力来了。 这种拼法,可半点也取不了巧,尤其是两个人功力相差不远的时候,就是把对方毁了,自己也同样会元气大伤,任谁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愿意轻易尝试。因此,大家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尤其是潇湘怪叟?心里明白清虚子的功力要稍高一点,这种拼法,论理绝不会是梅花道人主动采取,那么清虚子的修养就这样差,难道竟打出了真火不成。否则,为甚么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拼法呢?尤其是清虚子曾经对他表示过不会做得太甚,那么又是甚么原因呢?真使得这位世外高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不免对于清虚子,在内心生起一点反感来了。 但是,事实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采取主动的,竟然是梅花道人而不是清虚子。不知道他是在打斗的过程里,发现清虚子的功力,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高。因此,敢于铤而走险,以求速战速决。抑或是他心里另有甚么其他的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就在他们两个对拆一千多招的时候,梅花道人陡然用了一个粘字诀,把清虚子的双掌吸住,清虚子虽然对潇湘怪叟说过不会做得太过份的话,此时也已容不得他退避,否则,自己必然空门大露,落败在对方的掌下。因此,清虚子不禁心里有气,暗自忖道::炬可怪不得我,拼内力就拼内力吧!除非奇迹出现,就凭你那一份火候,还不致难倒我!” 双方好手,一见两人在擂台上面拼起内力来了,都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面注视着台上的变化,一面监视着对方的行动,滦怕对方使用细小的暗器,乘危伦袭,尤其是潇湘怪叟,有着玉笛郎君突然受害的变故在前,除了吩咐燕白玉注意台上的变化以外,自己更是一瞬不瞬地看定阴风教看台上的冥灵上人,他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要实施暗算而不为人发现,除了冥灵上人以外,还没有谁有这一份功力。 可是,奋怪得很,冥灵上人坐在看台上,却把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好像一点想暗算的念头都没有似的,只是嘴角微微下噙,流露出一丝奸笑,又令人感到他的意图莫测。因此,越发使得潇湘怪叟不敢放心,更加死死地盯住他不敢放松。 此时,擂台上面,清虚子和梅花道人两个,对于外界的一切,均已不闻不问,业已各自屏声静虑,调息养神,将各人自己已苦练了几十年的内家真气,缓缓地透过掌心,向着对方的体内迫去! 最初,大家看得出来,两人仍是势均力敌,不分出上下。慢慢地,慢慢地,就显出了高下,清虚子的神态,始终保持着庄严自若的样子,梅花道人可就不行了,最初,从嘴唇紧闭的样子,有经验的人,就可以知道他在那儿咬紧牙根苦撑,逐渐,逐渐,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显露了出来。最后,更是一颗颗像黄豆那么大的汗珠,也露出来了,并且从头顶顺着两颊,直往下流,就是任何人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残的地步,不要太久,就要落败了。武林各派的高手,此时才将一颗吊起来的心,放了下去。另一方面崆峒其余的三杰,不禁全都焦急万分,纷纷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地坐了下去,站了起来,又慢慢地坐了下去,就是想不出有甚么办法,可以将梅花道人替得下来,像这样,站了又坐,坐了又站地好几次以后,不禁全都将眼光投向他们的教主冥灵上人身上,希望他出来解围。那一份可怜的样子,真是令人看到心里不忍。 但是,冥灵上人仍然拢着一双手,像没有事的人一样,悠闲地看着擂台上面,彷佛梅花道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似的。 崆峒三杰不由心里一寒,心想:“我们崆峒派替你们阴风教打先锋,为的是甚么?” 本来,崆峒加盟阴风教,完全是梅花道人听了玉笛郎君一面之词,独断孤行的结果,三人原就不怎么同意的。现在,看到冥灵上人对梅花道人这一付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更是懊悔不迭。 终于,梅根道人忍耐不住,气愤愤地向冥灵上人质问道:“教主,敝派掌门……” 冥灵上人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头,冶冶地说道:“慌甚么,我早就看到了,还没有到决定胜负的时候呢!” 崆峒三杰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禁全在心里暗自哼了一声想道:“哼!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我们的掌门师兄,也就完了!” 他们都有点骨气,也就不再讲下去,只好赌气转过头来,听天由命算了! 嗯!就在他们转头质问冥灵上人这一刹那的时间,擂台上的情势,业已大变,不由惊愕得他们各自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奇怪,简直太奇怪了,本来大家眼看着梅花道人越来越不行了,落败只是顷刻闾的事情,可是就在梅花道人快要倒下去的时候,突然怪事出现,清虚子好好地不知为甚么原因脸上一阵抽搐,流露出一种极端痛苦的表情来。 这样,梅花道人又复将身势稳住,同时大家感到他似乎微微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嘴唇肌肉,也慢慢放松了,只有片刻工夫,他的脸容就恢复了平静,额上的青筋,完全平复,汗也止了,苍白的脸色,也逐渐地红润起来。 相反的,清虚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却越来越显得严重,肌肉抽搐得把嘴和眼睛,都带得歪了,但他还是咬紧牙根在那里苦撑着,总算没有马上倒下去。 这简直不可思议了,武林中间,几时出现过这等怪事,难道梅花道人也和智圆大师一样,得到甚么高人的传授,学了一套舆他崆峒心法相辅的绝学不成。 可是那情形根本不像嬷!就是智圆大师在碧鸡山斗黑风老怪的时候,平反败局,也是逐渐地转变,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化得这么快! 不是吗?清虚子的身体,业已开始向后仰了,这才有多大一会工夫呢? 会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吧!但守着这么多高手在场,难道他们都是瞎子不成,何况,潇湘怪叟一直监视着冥灵上人,始终看到他把双手拢起,一动没有动嚒!那又会是甚么原因呢? 这时,可把武林各派的人,全都急坏了,但又有甚么办法可想呢?既然没有看到有人暗算,当然不便上台相助,否则,岂不落下一个话柄在阴风教的手里吗?而且,郎或把清虚子救下台来,但武当一派,却要因此在江湖上站不着脚?他本人又会愿意吗?简直弄得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根本没了主意。 蓦地里,燕白玉大叫一声不好,身形如闪电似的,从看台上面直往擂台飞去,大家心神跟着陡的一紧,定睛一看,才发现清虚子哇的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身体往后一仰一翻,竟然被梅花道人的掌力,推得往擂台边缘滚去。 总算燕白玉发觉得早,抢到擂台边缘将他拉住,才没有像王笛郎君一样掉落悬崖,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可是,人却已经完全昏绝,离死差不了多远了。 紧跟着,燕白祧也高喊一声师父,往擂台上面扑去,拍的跪倒在清虚子的身前,就着燕白祧的手里,将清虚子的身体扶住,放声大哭起来。 咦!怎么梅花道人也是满脸错愕的表情,仿佛不像是一个战胜者的样子,怔怔地望着清虚子的身体发呆,而且脸上似乎还有一点愧色,这是甚么原因,难道暗算清虚子的,就是他本人不成,那简直是大不可能了,比斗内力,是绝不可能分心的,何况,真要是他暗算,应该很早就发动了,绝不会等到自己真力消耗快尽的时候才开始,除非他是一个道地的傻瓜蛋。 因此,大家不禁议论纷纷起来,但碍于武林规矩和自己的身份,武林各派的人,并没有涌擂台去察看究竟的原因。但已全部怒形于色,只等燕白玉把人救了下来,就马上有人跳上台去,向崆峒派兴师问罪! 幸亏燕白玉身上还带得有几片夺自阴风教,尚未用完的千年何首乌,很快取出一片喂进清虚子的口里,但是,好像并没有甚么效力,清虚子依然昏迷不醒躺在他们兄妹的手里。就是燕白玉用手掌按住清虚子的泥丸宫,用它那一份奇高的功力,帮助药力的运行,也只不过使得清虚子脸上尚在抽搐的肌肉,恢复正常,仍然没有甚么多大的效果。 陡然间,燕白祧霍地从台面站了起来,悲声地对燕白玉说道:“妹妹,你先替我把恩师救下台去,看看潇湘老前辈能不能救,今天,我要和他们崆峒派的人拼了!” 说完,也不管燕白玉是否同意,猛然一个转身,面对着还在那儿发楞的梅花道人,一步一步沉重的走了过去,两只眼睛的光芒,像刀子一样地射向梅花道人的脸上,说不出来那中间表示的是甚么意思,但却使人看到不寒而傈,梅花道人身为一派掌门,竟然被那两道眼光,迫得陡然从出神的状态下惊觉过来,下意识里不由自主地向后面退了两步! 燕白祧这时好像是一位威严无比的审判官一样,走了几步以后,又停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向着梅花道人唱道:“你说,你说——你是凭真本事取胜的吧!” 大家原以为燕白祧是找梅花道人拼命的,却想不到他竟然先来上这么一手。 高明,实在高明,否则,郎使他胜了梅花道人,人家也只不过称赞他个人对师的忠义而已,对于武当的声誉还是没有甚么帮助。因为,梅花道人经一阵内力的拼斗,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未,即使败了,也算不得丢人。 本来,刚才清虚子的失手,大家的眼睛全都雪亮,早就看出来其中另有原故,绝不是武当的武功,比崆峒弱了一筹。然而找不出暗算的证据,将来传闻到江湖上去,说甚么也不会使人相信的。 这样一来,无异在心理上,对崆峒掌门,来上一个突击,迫他自己露出马脚来。同时,当场向大家点明,也不致使得将来传闻失实。登时使得各派高手,一齐在心里暗赞不止,议论纷纷的骚动场面,又马上静了下来,各人全都集中精神,看着台上,等待后面的发展。 果然,梅花道人给他这么突然一问,由于心理上没有半点准备,马上给问住了,只在嘴里不断地说着一个我字,好半晌都答不上话来。 燕白祧见着这种情形,心里业已有数,正待举步向前,继续迫问的时候,陡然感到眼前红光一闪,从阴风教的看台上,飞也似的抢上一个人来,挡在梅花道人的面前,人还没有站稳,即已暴声喝道:“小狗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副教主经过一次内力拼斗,精神还没有恢复,这么咄咄迫人,算是那门子规矩,武当派的功夫,不过尔尔,就让我神火怪来替副教主教训教训你吧!” 梅花道人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纵回阴风教的看台,总算避过这一场尴尬的场面,可是两只眉头却深深的锁了起来,显得闷闷不乐。 燕白祧眼见再迫问一句,就可以看出真相,没有想到阴风教的人,会这样不要脸,半途抢出来打岔,不禁气得凤眼圆睁,怒暍一声说道:“好,小爷就让你先尝尝武当绝学的厉害,等会再找崆峒贼道算账,也是一样!” 正在这时,突然从鬼隐洞那边,飞也似的奔来三道黑影,瞬息间,就已在众人的面前出现,大家一看,不由全都惊奇地咦了起来,阴风教主,更是脸色大变,倏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台上的两个人,也不禁为这突然的变故,引得回过头来,燕白祧当时眼睛一呆,自言自语地说道:“咦!他不是受人暗算,堕落悬崖去了吗?怎么又活着回来啦!” 紧接着,金燕喊了一声“爹!”从看台上飞也似地向那三个陡然出现的人中,一个驼背老人的身前扑去!另外,在阴风教看台上的崆峒四杰,也飞奔地纵下看台,嘴里高喊着师弟,向那三人走去! 他们是谁?想得到吗?正是冥灵上人的生死对头财驼残神带着兰儿赶到,另外一个,却是那和燕白祧比武被迫落下悬崖的玉笛郎君樊玉麟,这就难怪大家惊奇的全都骚动了起来。 大家正在忙乱的当儿,骤然听得潇湘怪叟大暍一声说道:“贼子敢尔!” 大家闻声惊顾,只见几点寒星,从阴风教的看台那边,电也似的,向着玉笛郎君和崆峒其余的几个人身上射去!却在半途被几块石头,硬撞了回去。 原来潇湘怪叟早已有心,一见玉笛郎君出现,阴风教主变色站起,就注意到了,才算把崆峒的几个人,从鬼门开上拉了回来,没有让阴风教主杀死灭口。 这样一来,事情业已明白了一大半,大家不禁全都怒目向着阴风教那边望去,纷纷起立,想扑过去向他们质问。 可是,那几点寒星,被潇湘怪叟的石块,硬碰回去,业已啪啪几声,在半空里爆炸开来,一片磷光闪起,将众人的势子阻住,紧接着在阴风教的看台前面,陡然冒起一阵浓烟,顷刻闻,就把众人的视线蒙住了,大家只听得阴风教主的声昔,透过浓烟向大家说道:“小辈们,教主今天另有要事,暂时少陪了,有种的就到鬼隐洞来找我,否则,只好委曲你们留在这崖顶上餐风露宿了!” 说完,只听得一阵喋䱷的奸笑,扬长而逝,紧接着,仙愁崖的四周,像放鞭炮似的,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音来。 等到浓烟消散以后,阴风教的看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完全撤走,就是和燕白祧站在擂台上的神火怪,也开了溜,没有看到人了。 大家再定睛一看,嘿!三面悬崖的磴道,都已完全被他们炸毁,而且崖面中间,有一段距离,也变成了暗红的颜色,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上面涂有剧毒。因此,除了大家都有凌空虚渡的本领,否则,就不用再想下去! 当然,与鬼隐洞相连的那一面,并没有悬崖,但阴风教主既然在悬崖上都有这样的布置,难道还会在这一方面,不加注意,显而易见,他这是安排了窝弓射猛虎,早就算计好了的,那还会没有更厉害的埋伏吗? 一时之间,大家全都面面相视,发起呆来。究竟潇湘怪叟年纪大,拿得出主张,马上对大家说道:“各位不要担心,就是他安排刀山火坑,我们也不见得就会怕了他们。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得先研究研究,问问看崆峒诸友,是不是晓得一点内情,再去捣毁他的窝巢不迟。同时,武当掌门的伤势,也急着要治疗,我们绝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大家闻言,一齐点头称善,并且同时把眼光投向崆峒掌门梅花道人的身上,登时窘得梅花道人一张老脸通红,因为他实在也不知其中的内情啊! 这时,财驼残神突然插过嘴来替他解围道:“诸位不必问他,崆峒派虽然加盟阴风教,但仅是被利用的对象,根本没有把他们视作心腹,其中的内情,也许小老头还比他清楚一点,不过,武当掌门清虚子的伤势,可能也是和小樊一样,中了阴风教“隔墙腐物”的阴风指毒功暗算,需要赶快救治,拖延不得,一时无暇向各位说明,好在小樊自己身历其境,比我还要来得清楚,大家就问他吧!” 说完,立郎领着金燕和燕白祧,向那尚未清醒的清虚子身前走去。 众人多半不认识他,潇湘怪叟却和他是老相识,因为刚才的一切变故,来得太匆促了,没有时间和他招呼。此时,赶紧迎向前去说道:“老友,还认得我吗?想不到你这个残神,还能活到现在,对了,听玉侄女说,你得了一部玄阴正解,如果清虚子是中了他们阴风指的暗算,还只有你懂得治法,就快点过来看看吧!” 接着,就转过头来替他向大家介绍,大家才知道这么一位不起眼的驼背老儿二兄是早年烕震西北一带的黑道盟主,不禁心中全都感到一震。不过,都没有任何人在心里瞧不起他,因为他虽然身在黑道,手里从来没有滥杀过一个好人,而且其所作所为,就是侠义道上,有时都不及他。不过,江湖早就传言他已经死了,所以,大家对于他的出现,除了震惊以外,还感到非常奇怪。 潇湘怪叟虽然已过百龄,但样子还是和从前差不了多少,财驼残神早就认出来了,闻言马上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道:“小老儿,你没死,我怎么敢到阎老五那儿去报到呀!现在不是寒喧的时候,让我看看小老道的伤势,再长谈吧!” 说完,立即蹲下去将清虚子的眼皮,翻开看了一看,然后说道:“果然不错,和小樊一样,是中了郝春泰那小子阴风指的暗算!这倒好办,只是他的内脏同时受了内家真力的摧毁,可就有点麻烦了!” 这时燕白玉马上接口说道:“老爷子,那倒没有关系,我已经在他受伤的时候,喂了一片千年何首乌在他口里,那东西对阴风指没有效,医治内伤,大概还不成问题!” 驼背老人这时啊了一声说道:“这就难怪罗!依他的伤势看来,应该早就不行了,这样就有救了!” 接着抬头向燕白祧两兄妹看了一眼,又接着说道:“还是你们两个帮我的忙吧!我们现在马上就开始治疗! 救人的事,暂时撇开不谈,大家听说清虚子业已有救之后,最关心的当然是大家如何离开仙崖的问题了。于是,纷纷将询问的眼光,向玉笛郎君和兰儿两人的身上投来。 经过玉笛郎君和兰儿两个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大家这才明白,何以没有看到任何人动手,玉笛郎君和清虚子就中了暗算的原因,心里的疑团,这才完全解开。 原来兰儿自燕白玉他们走后,当天晚上,经过财驼残神用本身的真力,帮助她行功,本来它全身的经脉,已经先后由柳玉琪和燕白玉替地打通,被救回来以后,又服食了千年何首乌,再得驼背老人行功相助,伤势那还有不很快复原的道理,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已经像好人一样了。 兰儿人一复原,立即吵着要到阴风教来,参加拯救柳玉琪的工作,驼背老人因为知道在阴风教主的身后,还有一个更难斗的“飞天骷髅”,虽然燕白玉手里有一把神奇的“针玉宝剑”还是感到很不放心,兰儿既然好了,当然也不愿意留在蟒王谷里。因此,马上就答应了兰儿的要求,爷儿两个,紧接着往阴风教的总坛赶来。 由于兰儿身体才复原不久,老人深怕它提气踏越那座原始森林,太过清耗体力。因此,带着她从地面穿越,这座原始森林,对于其他的人来说,是一片绝地,但是老人因为找寻克制美人蟒的东西,差不多已经踏遍这座森林,当然难他不住。何况,他现在还有金燕凑巧得到的九天仙蕙的叶子带在身上,林中那些毒物,绝不敢近身,那还不是像走康庄大道一样。 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倒做对了,否则就会给阴风教的人发现,像燕白玉她们一样,无法获知他们的隐秘了。 其实,阴风教里,并没有甚么练过天耳通或天眼通的人物,只不过是阴风教主在雪魄宫的时候,从雪魄公主的手里,得到几个类似现代望远镜的千里照筒而已。 自从驼背老人在总坛闹了一阵以后,冥灵上人对于这座原始森林,再也不敢放心了,普通暗桩,绝瞒不过像财驼残神这类高手的耳目,到时不但发现不了敌人,相反要为敌人所制,尽泄教中机密,这才想起那几个照筒,找了出来,安置在这一面,严密地加以监视。 这样,表面看来,半个明桩暗卡都没有,可是敌人在几十里以外,他们就可以了如指掌了。自然,燕白玉她们三个,乘着那么大的一只白鹤,那还有不会被他们发现的道理。这就是她们三个才一到达原始森林的边缘,梅花道人就像未卜先知地迎了上来的道理。 现在驼背老人领着兰儿,从地面穿越原始森林而入,别说是几个千里照筒,就是几个万里照筒,也无能为力了。同时,这东西看远不看近。等到驼背老人他们走出原始森林,暗桩躲在高处的岩洞或碉堡里面,自然更发现不了罗! 更妙的是,因为负责监视的人,仗着有了千里照筒,老早就可以发现敌人,心里产生了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因此,除了轮值的人以外,连半点惊觉都没有,只要轮值的人没有发现敌人。全都毫无顾忌地在岩洞或碉堡里面呼芦喝雉。不是赌博,就是大吃大暍地高声谈论。 所以,驼背老人和兰儿两人,不但如入无人之境地掩进他们的心腹重地,并且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伦听到了许多秘密。 这些负责监视的人,武功虽然不怎么高,但却都是冥灵上人的心腹,知道的机密,还真不少。 当驼背老人和兰儿伦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论今天英雄大会的事晴。 老人仔细一听,心中对于崆峒派的加盟阴风教,感到大为不值,原来阴风教主对于崆峒只是一种利用性质,在这次英雄大会上面,怂恿他们打前阵,如果崆峒派的人得胜,代他消耗了武林各派的实力,固然得算,万一首阵不利,崆峒派的人失利的时候,他就进行暗算,好让崆峒派和武当中间的裂痕加深,才能使得崆峒其他的人,替他卖命。这一番心机之深之毒,除了冥灵上人以外,还真没有旁的人可以想得出来。 财驼残神听到这里,由于他与元元上人,也有过一段交情,不忍见到崆峒一派,毁在冥灵上人的手里,同时白天也不好进行救人的工作,决心先到前面看看再说。当时,也个和兰儿说,立即带着她向仙愁崖这边拐来。兰儿根本不知道阴风教的一切位置,还当驼背老人是带它到秘魔洞去救人呢! 这时阴风教的高手,大部份都集中到前面去了,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伦进心腹重地。所以,从鬼隐洞到仙愁崖的途中,留下的几个桩卡,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自然对于财驼残神和兰儿两个,发生不了甚么作用,那还不是一个一个的被他们给制住了。 当他们一路半明半暗,神鬼不知地掩近仙愁崖的时候,业已迟了一步,正好赶上玉笛郎君向崖下堕落,财驼残神此时救人要紧,顾不得再往前走,只吩咐兰儿一句稍候,立郎借岩石的掩蔽,展开凌虚的功夫,悄没声地向玉笛郎君堕崖的方向飞去! 以它的功力来说,其快可知,但也只在玉笛郎君快接近崖底的时候,才把他接住,时机真是千钧一发,如果稍慢一瞬,玉笛郎君怕不早就变成一团肉酱了。 老人和冥灵上人两人,一个得的是玄阴正解,一个得的是玄阴副解,除了扎基功夫有异以外,其他的多半相同,当然这种暗算玉笛郎君的阴风指毒功,瞒不过他的眼睛,将人接到手里以后,翻开眼皮一看,立刻明白究竟。 原来阴风指这一种功夫,是盘弧玄阴经所独有的,并没有甚么了不得奥秘,只不过是在手上带上一个夹层指套,内中储存一种具有穿透力的毒汁,再用阴劲将那毒汁化成气体,顺着指风,侵袭敌人的身体而已,因为毒素具有穿透力的关系,就是隔上几层砖头,内力好的人,也可以将它迫将过去,伤人于无形之间,可以说是一种结合内家阴柔功夫和毒物的一门功夫。 这门功夫,练并不困难,难倒是难在那种制炼毒汁的方法。财驼残神晚年心性已改,得到玄阴正解以后,认为这种功夫不大光明,又过于歹毒,所以一直没有练它,更没有把它传给金燕和燕白祧两个,所以才让清虚子多吃了很多苦头。 中了这种阴风指的人,只感到一股阴气,从经脉上窜了进来,引起神经一阵抽痛,接着人就晕倒了过去,如果在一个对时之内,不进行施救,全身的神经就得永远麻痹,成了一个废人。 同时,救治的方法,也不是普通药物所能奏效,必须给中毒的人,服食一种能够克这种毒素的药物,再以阴柔之力,将药力集中到那毒气侵之处,使其中和才能将人救醒。但过了一个对时,毒气已经将神经侵蚀,就是有了克制的药物,也无能为力了,那就怪不得燕白玉喂了一片千年何首乌给清虚子吃,还不能将人救醒了。 驼背老人虽然没有练过阴风指的功夫,但解药却练了一些。因此,把人接住以后,立即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施救,另外又飞回崖上,搜了一捆绳索与兰儿两人合力,偷偷地把玉笛郎君吊了上来。因此,确实歜搁了一些时间,等到他们向擂台这面飞奔而来的时候,清虚子又已赴了玉笛郎君的后窿,也遭遇到了暗算。 大家听到这里,不禁感到怀疑,因为谁也没有看到有人动手嬷!何况,双方的看台,距离擂台,起码都在十丈以外,像这种运用指风,迫送毒气伤人的办法,绝不可能达到这么远的距离,又怎么能够暗算得到呢? 玉笛郎君不由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我曾经参加过督建擂台,又亲受其害,也许至今还不明白阴风教为甚么把擂台那样的建筑法,这次,几乎是自己害了自己,真是报应,你们看得出来这座擂台有甚么不同嚒?” 大家不禁转过头来仔细地对擂台看了两眼,也不过是用一些有麻点的花岗岩所砌成的方方整整的台子罢了!那里有甚么异样。因此,又一齐转过头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玉笛郎君。 玉笛郎君知道大家意思,马上说道:“你们认为擂台和看台的距离怎么样?” 大家心里一想,果然擂台和看台两者,中间的距离比一般来要远得多,但这与暗算又用甚么关系呢?距离远了,不更难施暗算吧!有几个性急的人,马上自作聪明的解释道:“当然那是防止人进行暗算罗!” 玉笛郎君从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哼!他就是要你们作这样的想法!老实说,这种距离,施放任何暗器,都不可能达到暗算的目的,除非所有的都有像阴风教主那一样的功力才行,这样,你们监视的目标,就会只集中几个特殊的高手身上,其他人的行动,就不会过份注意了。其实,他们早从擂台和两座看台的地下,凿了一条通道,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埋上炸药,将你们一网打尽,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入云神龙闯进秘魔洞里救人,教中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人虽然困住了,却没有办法将他弄死或是捉住,冥灵老贼,这才打算用炸药连秘魔洞一起毁掉,一时因为炸药的数量不够才把这边的炸药,也移了过去,否则,刚才他们遁走的时候,你们能够这样安全吗?” 这一番话,直说得大家毛骨耸然,回想起来,犹自不寒而傈。 不过,这舆使用阴风指暗算,还是没有关系嚒?大家脸上的疑云,还是没有解开。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四章 鬼隐洞 险葬群雄 秘魔室 又生意外 玉笛郎君用眼睛扫了大家一眼,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谁知道他挖的这条通道,除了埋装炸药以外,还可以埋伏人在里面进行暗算呢?那就怪不得他要把擂台基层的石块架空,并且将上面的石头靠底的那一面凿上许多小洞了!” 说着话,同时飞身纵上擂台,用手挖开一块石头招呼大家过去看个究竟,果然一点不错,那座擂台,除了表面一层和四周铺满了石块以外,中间都是交错架空的石条,将台面牢牢地撑住,石条交错组成的空隙,差不多每隔半步,就有一个,那表面铺的石块,对准空隙的地方,全都凿了有洞,只不过那些洞全都凿成上尖下宽的形式,到了露在外面的那一面,洞口已经只剩下和米粒差不多大小了,石块本来是有麻点的花岗岩,这么大小的一点小洞,混在里面,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样,就是内功稍差一点的人,也可以进行暗算了,那就难怪大家没有看到有人动手,谁会想到,还有人躲在这里面呢? 不过,人躲在里面,又怎么看得清楚上面的情形,适时进行暗算呢? 当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时,玉笛郎君马上答道:“那还不简单,冥灵贼道早就用磷粉在里面将每一个空隙,都编上了号码,只要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台上搏斗者的位置,随时加以指示,那躲在里面的人,对上面的情形,还不是了如指掌了吗?” 大家一想,果然,不由对于冥灵上人心思之密,心计之深,感到非常震骇,对于鬼隐洞之行,全都怀了莫大的戒心,不知道他们在那里,还有些甚么阴谋。 这时,崆峒掌门梅花道人也面带愧色地向大家说道:“怪不得他在我与清虚道长比赛的时候,用传吾要我和清虚道长拼斗内力,说保证我可以获胜,那时我还只当他已经看出了清虚道长在这一方面有甚么弱点,所以才指使我采取这种方式,早知他是用的这种诡计,说甚么我也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潇湘怪叟一听,方才明白刚才拼斗内力,采取主动的并不是清虚子,因此说道:“我说罗!清虚子绝不会是那样的人,答应了我不会做得太过份,又出尔反尔的,原来还是你这个老傻瓜主动的,小楞子,不是我说你,自从你师父死后,你接管掌门,收徒也实在太滥了一点,你又过于护短,往往被门下的弟子蒙蔽还不知道,我看你受了这次教训以后,也应该回去好好地清理清理门户才对!” 这一番话,只说得梅花道人汗流浃背,惭愧得简直无地自容,同时也有点怪潇湘怪叟太不给他面子。因此,当即脸红耳赤地窘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时,清虚子经过财驼残神和燕白玉的救治,已经清醒过来多时,虽然元气大伤,暂时还不能妄动真力,表面上看来,业已完全与常人无异,听到潇湘怪叟的话后,深恐梅花道人受不了,马上走了过来说道:“潇湘前辈不要太过份责备梅花道长,论理,我武当门下的弟子,也常常有不对的地方,过错双方都有,绝不能全怪崆峒的掌门人!” 梅花道人人并不坏,只是个性太过偏激了一点,经清虚子这么一说,内心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再一平心静气地细想了一遍,马上省悟过来,观念一改,登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里对潇湘怪叟的那一点反感,完全消失,立刻接着说道:“那里,那里,潇湘师伯说得一点也不错,贫道收徒,确实太滥了一点,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地将门户整理一番,不过,尚祈道长不要介意敝派以往的一切。” 财驼残神哈哈一笑地说道:“好!好!这才真正算是元元老友的传人,也总算没有枉费了我和潇湘老友的一番心思了,希望你们两派今后如兄如弟,如手如足,携起手来,多在江湖做几件有意义的侠举吧!” 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冥灵上人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挑拨崆峒和武当两派的感情,倒反而促使两派把以往的宿怨,也都一笔勾销了!邪不胜正的道理,在大家的心里,又加强了一份信念。 各派高手,在祝贺两派和解以后,马上就商量大家行止,看看究竟应该怎么办。其实,冥灵上人炸毁悬崖磴道,切断了他们的归路,并难不到他们,因为燕白玉的那只千年灵鹤,只要撮口一呼,就可以唤来,分次将大家驮了下去,悬崖再高也没有关系。 但这样无异对阴风教示弱,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有地位有声誉的人,谁会愿这么干呢?何况,柳玉琪还被困在秘魔洞里,等着大家去拯救,自然更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到鬼隐洞去找冥灵上人算账,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异议了,只是怎么去法,意见可就多了,由于发现冥灵上人心计极深以后,绝不可以乱闯一阵,可是大家对于阴风教的内幕,除了玉笛郎君所说的那一点以外,就别无所知了。而且,玉笛郎君所说的那一点情况,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一点用处也没有,知道了还不是和不知道一样。 饶是大家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经验非常丰富的人,除了硬闯之外,也一时想不出甚么好办法来。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天边的云霞,幻成一道一道的彩带,在鬼隐洞的上方,构成一付极美丽的图案,然而这一群武林高手的脸上,却愁雾重重,谁也没有那份心情,去欣赏那自然的美景。 太白神丐不禁又想起他那个小徒弟来,叹了一口气说:“唉!小臭花子怎么搞的,今天一整天还是没有看到他。否则,他带着柳小侠的那只阿黑,不但可以增加我们实力,而且还可以带路,那时,妖道再狡猾,也不愁找不到他那个龟窝了。” 财驼残神也接着感叹地说道:“如果我和小兰儿两个,多在那碉堡附近停留一会,也许可以再窃听到不少秘密,现在我看还是硬闯算了吧!” 小一辈的像燕白玉兰儿金燕燕白祧早就有了这个意思,只不过碍于在场的都是长辈,不便讲话,这时,马上同声接口说道:“对呀!早就该硬闯,时间耽搁得愈久,阴风教的布置岂不是愈完善了吗?我们就不相信鬼隐洞会有甚么了不起的埋伏,何况金燕和崆峒几位前辈,在那儿呆过很久,到时多少总可以看出一点眉目来呀!” 大家一想,小一辈的这几句话,还真有点道理,不禁心意一决,决定硬闯,大家都是老江湖了,相信不至吃甚么大亏!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将人分成两批,前后呼应,万一遇到了甚么凶险,也好互相救援。 就在大家将人分配好准备行动的时候,突然,玲玲小妹喊道:“喂!你们看那边好红哟!” 对,鬼隐洞那一边的天空二小正红了半边吗?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里已经失火了,不由奇怪地喊道:“咦!怎么那边的房子烧起来了,莫不是有人早我们一步,在找冥灵贼道的麻烦吧!” 火势愈来愈大,就是没有经验,也都看得出来鬼隐洞的那面确实已经侥了起来。 大家的心神,不觉一振,既然有人在打头阵,那么他们也就用不着分批走了,燕白玉和兰儿两个,最关心柳玉琪的安全,见状马上喊道:“我们快去助他们一把,别要让他们把冥灵贼道迫急了,引发秘魔洞的火药,那才糟呢!” 话没说完,两人已经像奔马似的,领先向那儿驰去! 紧接着金燕和燕白祧两个,也追了上去,并且一边走一边喊道:“玉妹,兰妹,不要走得太快,与大家分散了啊!” 前面两个倒还听话,闻言果然稍稍停了一停,后面的武林各派高手,自然不再犹豫,也很快地奔驰了过去,会合以后,立即各自展开绝顶轻功,嗖嗖地,像一排排的弩箭一般,往鬼隐洞那边射去! 奇怪,从仙愁崖到鬼隐洞这一段路上,根本连半点埋伏都没有,大家可都白歜了心思。 嘿!等到他们走到鬼隐洞前面一看,那些建筑在洞外的房子,都已经烧得七零八落,虽然火势仍然很大,可就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子,不但放火的人没有发现,就是阴风教徒的尸体,也没有半个! 这就奇怪了,难道冥灵上人是一个疯子,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自己放火烧掉不成,天下再也没有比这还说不通的道理了嚒! 如果不是,那么放火的人又是谁呢!这么快,凭着大家那快的速度,赶到这儿,会没见着,那人的武功,岂不是已经出神入化了吗? 大家再一越过火场,走近鬼隐洞的入口一看,嘿!门户业已洞开,断铜残铁,撒得遍地都是,封洞的铁门,彷佛是经人用至高无上的掌力,把它震得粉碎,才有这个样子。于是大家心里猜测,一定是冥灵上人发现来人武功太高,所以不敢和他硬斗,把教徒都向洞中撤退,想利用机阔埋伏,把来人阻住。可是来人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洞门的机关,还没有发生作用以前,就被震毁了! 大家愈想愈对,否则,火场上连半个尸体都没有发现的迷团,就不易解释了。因此,大家心里再也没有疑念,抱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头,决心往洞里深入。 果然,沿途的机关埋伏,不是被制住,就是被破坏,大家根本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只不过始终没有看到半个尸体,也没有听到前面有甚么打斗的声音而已。 这一个洞,可以说是阴风教的根本重地,里面的范围,非常之大,因为阳光不易照射进去,平常都终年火把常明,现在不但机关遭受了破坏,就是那些火把,也都东倒西歪地给弄熄了,所以,洞里非常黑暗,虽然大家都带得有火招子,但亮光不大。因此,映得到处黑影幢幢,再加上火光随着人的移动,闪耀不定,更使得那些黑影,摇摇晃晃,再加上四周寂静无人,空气又是凉飕飕,阴森森的,登时使得这个洞里,平添了无限的鬼气,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一起,瞻子小的人,不吓得尖叫,那才怪呢! 就是现在,大家都是武林高手,又集在一起,论理,绝不致于害怕的,然而,说不出是甚么道理,大家全都感到沉甸甸地,心灵中不时发生惊兆,就是定力极高的潇湘怪叟和财驼残神他们那一些人,也都不例外。 坏就坏在大家都是武林里面有声望的人,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生怕招起别人的笑话,所以,大家还是继续前进,并没有停止下来,不过全都变得沉默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更加使得气氛里充满了恐怖! 环境的影响,使得大家不自觉地将脚步放缓了下来,彼此靠得近近的,差不多都可以相互听到各人心跳的声音了,这时,只要稍为有一点甚么响动,就可能把大家猛然吓得一跳。那滋味儿,真是有一点不好受。 突然,一道白影,在大家前面一晃,玲玲终究是一个女孩子,首先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大家心里只觉得咚的一声,全都不由自主地蹦了起来。 定下心来一看,不禁全都哑然失笑,各自呸的吐了一口口水,暗骂自己怎么搞的,瞻子会变得这么小了。 原来大家在不知不觉之间,循着机关被破坏的路线,已经到了洞的尽头,这个地方,金燕好像都没有来过,崆峒五杰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一间方方整整洞壁经过修饰的地下室,四周再也没有甚么出路了,刚才大家所看到的那一道白影,只不过是一张白纸从墙上飘落了下来而已。居然把大家吓了一大跳,你说可不可笑。 嗯!心思素来谨慎聪敏的燕白祧,忽然感到有点不妥,嘴里咦了一声说道:“不对,人呢?既然走到了尽头,怎么还没有看到半个人影,那岂不是怪事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被他这一句话,全给提醒了,接着,太白神丐也发现了破绽,怀疑地说道:“奇怪,这闾石室三面都是墙壁,不可能有风吹进来,那一张白纸,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飘落了下来呢?” 峨嵋派的喷火麒麟卢滔,正好隔那张白纸飘落的地点最近,马上上前几步,弯下腰去把那张白纸捡了起来,拿到手上翻过一看,大声说道:“不好,我们全都中……”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嘴里发出一阵极痛苦的声音,紧接着目光涣散,拿着白纸的手臂一软,身体一歪,就倒了下去,手脚微微地抽搐了几下,立即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面上。 事晴真是太突然了,大家不禁全都楞在那儿,作声不得。 少林派的铁臂螳螂索振武,与喷火麒麟的交情最深,一楞以后,马上就想抢过去看看老友究竟怎么样了。 财驼残神滦知冥灵上人郝春泰的为人,见状不由大惊,立即高喊一声说道:“动不得!” 说话的同时,人才一个箭步,抢纵过来,一把将铁臂螳螂拉住,总算没有让他碰着喷火麒麟的身体。而财驼残神在将人拉住以后,嘴里还在那儿连呼好险好险不止。 他这一个举动,可把大家都弄糊涂了,索振武更是睁着一双大眼,呆呆地盯着他,满脸都是疑问。 财驼残神定了定神,然后才说:“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张白纸上面,一定涂有最厉害的毒药,否则,卢道友绝不可能那么快就倒下去,太凡有这种效力的毒药,毒性多半可以过渡,只要有人碰上他的身体,也得同样跟着中毒!” 说到这里,方才把拉住铁臂螳螂的手放松,向其他的人要了一只普通的兵器,将卢滔的身体拨转来,手里火招子一亮,再对大家说道:“你们看,怎么样,就这样一会儿工夫,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卢兄的全身,你说厉害不厉害!” 众人就着财驼残神的火折子,朝地下一望,不禁全都把脸蒙了起来,不忍再看下去,喷火麒麟的死状,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突出眼眶,七孔到处都流着污血,皮肤的颜色,已经黑得像焦炭似的,脸部却还保持着一种极端痛苦的表情,谁还有那么硬的心肠,能够忍心多看一眼呢? 霎时间,一阵悲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的石室,大家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湿了,眼泪像泉水一样地涌了出来,心里那份难过,绝不是任何语言文字,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尤其是铁臂螳螂和峨嵋掌门紫虚道长两人,一个痛失良友,一个哀悼师弟,虽然两个大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样嚎啕大哭,但悲痛的心情,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算是潇湘怪叟的定力高点,首先收住眼泪,劝慰大家说道:“各位请停止悲泣,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为他报仇要紧二只悼是没有甚么用处的!” 铁臂螳螂强忍悲痛地嘶声说道:“对,我们活着的要为死者报仇!” 说完,两眼露出极端坚决的神色,望着喷火麒麟的尸体,缓缓地行了一个礼道:“卢兄请安息吧!只要我索振武有一口气存在,就要和阴风教的人周旋到底,不将冥灵贼道的心肝取出来祭奠在吾兄的灵前,就不活着回去!” 语音不大,可是那一份悲壮的气慨,却很快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道:“对,我们要为死者复仇!复仇!” 顷刻,悲怆化成了愤怒,复仇的呼声,响亮得差不乡要穿透山壁,直上云霄! 这声音,传到复壁里监视他们的冥灵上人耳朵,也不禁使得他心惊胆怯,混身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心情平复了以后,财驼残神就用手里那把曾经拨过卢滔身体的兵器,将那一张白纸挑起一看,可真把大家肚皮都给气炸了! 原来那张白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那么几行大字:“如果诸位愿意接受本教宅的领导,请把左面的墙壁暗门打开,饮下一杯加盟酒。否则,此地就是诸位葬身之所,风水奇佳,相信诸位也可以满意了!” 右署“阴风教主冥灵真人谕” 燕白玉不禁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就凭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洞,也能够困住我们,我才不相信呢!” 蓦地里,室顶传来一声阴恻侧的冷笑声音说道:“你不相信,那么就请便吧!” 紧接着,四周轧轧之声大作,四个屋角,陡然大放光明,分别挂出一颗夜明珠来,同时那阴恻恻的声音继续说道:“本教主索性给你们一个方便,让你们看清楚一点,好走出去!” 甚么,机关埋伏完整如故,那么沿途被破坏的碎铜烂铁又是从那儿来的呢? 坏了,大家本来以为机关已经遭到破坏,一听到那阴恻恻的声音发话,马上往来路退去,岂知来路已经吊下一块千斤铁闸,封得死死的,再也走不出去了! 铁闸前面的地上,还散布着无数的碎铜烂铁,大家低下头捡在手里仔细一看,不禁齐呼上当不止,原来那些被破坏的机关,全是教中大家都知道的,并且先经人用宝刀宝剑在上面做了手脚,再用内力将其震毁,就像是真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替他们在前面开了路一样,其实另外还有一套始终没有用过的机关,伪装得天衣无缝二见连金燕都不晓得。贼道心计之深,真是使人感到可怕。 清虚子读过几天兵法,不禁叹一口气说道:“糟了,我们中了贼道的孙膑灭灶之计了!” 这时,冥灵上人那种阴恻恻地笑声,又从屋顶传了下来,得意地说道:“还是你这个武当牛鼻子聪明,如果我不牺牲自己的这一点基业,能够使得你们这些老滑头们上当吗?嘿嘿!没有香饵,那能钓到大鱼,从今以后,你们那些名山大川,可都成了本教主的分坛罗!考虑考虑吧!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只要肯喝下那杯加盟酒,将来那些分坛的坛主,还是你们的!怎么样!” 众人不禁气得贯注真气,挥掌猛力向着屋顶劈去,只劈得屋顶的石层,一块一块地往下坠落,中央马上显露出一节铁管来。冥灵上人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进来的。 大概另外还有能看到众人行动的地方,马上又听得贼道的声音说道:“诸位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告诉你们,这屋顶的石壁,至少有两丈厚,上面还嵌了几尺厚的钢板,别说你们这点壁空掌力,就是宝刀宝剑,也是白费!” 一提起宝剑,燕白玉陡然想起自己那把“针玉宝剑”的神奇作用,心里念头一转,马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陡然从背上抽了出来,霍地往那铁管的方向一挥,大家只看到剑尖红光一闪,紧接着上面就传过来一声凄厉的惨嚎,由大而小,由近而远地向着洞外的方向消逝,显见这一下让冥灵贼道吃了大亏!大家不禁感到心头大快,满腔的怒火,这才平熄了一大部份。 可是,“针玉宝剑”的无形剑气,虽然具有穿透物体的性能,但并不能将物体摧毁,断金削铁的功能,还是要依靠剑身,比起一般的宝刀宝剑来,并强不了多少。因此,想用这把宝剑挖穿石壁铁闸出去,还是不太容易。 于是,大家在一阵快意以后,又将眉头紧锁起来,苦思那出困的方法。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吗?石屋里如果困的只有一个人或是一群普通人,也许真的没有办法可想。现在所困的,几乎尽是武林中间的精英,每人的内功修为,起码都有二三十年的火候,在洞里待个十天八天,还没有问题,而且宝刀宝剑,就有四五把之多,所谓铁杵也可以磨成针,只要大家轮流斩削那面铁闸,就是再厚,也总有被挖通的一天,办法虽然笨点,在这些武林高人的手里做起来,并不怎么困难,问题只怕大家正在挖削铁闸的当儿,对方再用其他的方法进行暗算,使得你没有时间从容去做,那就真的无法可想了。 自从燕白玉把“针玉宝剑”亮了出来,用无形剑气穿透石壁钢板,使得冥灵上人受创以后,燕白祧见了,不觉灵机一动,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主意,马上说了出来,登时使得大家愁眉大展,喜笑颜开。 这个主意,说起来简单得很,要知道机关埋伏,如果没有人去操纵或者触动,绝不会发作,那个时代,电子科学根本没有发展,像现在这样运用按扭的遥控机械,自然不会出现,机关的操纵,必须就近运用才行,如果能够知道操纵机关的人在甚么位置,再运用“针玉宝剑”的无形剑气,穿透铁石将其伤害,那么,冥灵上人想运用埋伏暗算大家,就办不到了,那样,大家不就可以有充裕的时间,用水磨功夫挖穿那些铁闸了吗? 想要发现操纵机关者的位置,在普通人来说,绝难办到,但现在困在洞里的,都是武林高手,伏地听吾的本领,都高人一等,操纵机关的人除了没有动作,否则,绝逃不过大家的耳朵,那么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主意想定了,大家马上分配工作,内力最高的潇湘怪叟和财驼残神,专门负责侦听操纵机关者位置的任务,燕白玉自然责无旁贷地运用“针玉宝剑”,其余的人,分成三组,轮流去挖削铁闸。 果然,这个办法,灵验得很,最初几个时辰,就一连用无形剑气伤了好几个操纵机关的,以后,再也没有听到有人继续前来操纵机关了,想来冥灵上人已经知道了厉害,不敢再派人来。 当然,潇湘怪叟他们三个人,还是一点不敢放松,万一对方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又突然派了人来,那岂不是糟了吗? 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武当崆峒峨帽三位掌门人用的,都是宝剑,另外还有两把宝刀,有了这五把神兵利器,再经使用的人,将内家真力,贯注上去,不到半天工夫,就将第一道铁闸挖通了。 自然,在这道铁闸的上面,还附得有触发的机关,不外是一些弩箭,毒汁之类的东西。这倒难不了大家,不是很巧妙地躲开了,就是劈空掌力把它给击散了,并没有一个人受伤。 洞中不见日月,大家一道一道地将铁闸破坏下去,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反正铁闸业已破坏了五六道之多,估计路程,大概还有三四道铁闸的距离,就可以出洞了,大家不禁欣喜若狂,工作越发起劲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一阵一阵的轧轧之声,由外而内的响了进来,仿佛有人在外面,将那些铁闸一道道地将它启开。 大家不觉一怔,马上停止工作,退至洞侧屏声静气,严密地朝着那响声的方向戒备着,不知道冥灵上人又在暗中捣甚么鬼。 轧轧之声,越来越近,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静静地,没有一个人敢喘一口大气。 终于,大家面前这一道还没挖通的铁闸,从地面上缓缓地升了起来,并没有甚么意外的变故发生,倒是一股清新的空气,随着铁闸的升起,迎面吹了过来,使得大家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上从两侧闪了出来,看看是甚么人来拯救大家! “咦!” 来拯救大家的怎么会是他!这可真正大出众人的意外。因此,才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 紧接着,燕白玉和兰儿两个像两只燕子一般,抢着往外飞纵而出,同时嘴里高声的大喊道:“柳哥哥!是你!你怎么出困了!” 不是吗!向着大家迎面而立的,不正是那个被困在秘魔洞中的入云神龙柳玉琪,还有谁呢? 好呀,大家本来是拯救他来的,结果却是他来拯救大家,这不是大出人意外了吗? 就在燕白玉和兰儿抢纵出去,想拉着他的时候,他——入云神龙柳玉琪,却倏地往后一闪,直朝洞外奔去,同时用带着一点嘶哑的声音说道:“大家请快点出来,阴风教的贼子们已经向秘魔洞那边逃走了,不要让他们钻进了那个鬼洞,否则,事情还真不好办!” 燕白玉和兰儿两个一觉一呆,怎么啦!柳哥哥好似与她们疏远了,内心不觉像是受了委曲,眼圈儿一红,几乎当着大家掉起眼泪来了。但总算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了下来。 其实,大家这时的心情,差不多都兴奋得忘了一切,就是它们真掉下了眼泪,谁也不会注意,本来嚒!大家可算得是再世为人了,还能不兴奋得发狂吗? 卢滔的惨死,众人的被困,大家心里那一个不恨透阴风教主,一听柳玉琪说他们业已向秘魔洞那边逃走了,那还得了,登时大家像飞也似的,紧跟着柳玉琪的身形,向洞外追去,反而把最先抢出的燕白玉和兰儿,扔在后面。自然,燕白玉和兰儿难过了一利那,也就跟在大家的后面,跑了出来,也许是事情太过紧急,怎能怪罪柳玉琪对她们冷淡呢? 洞外的火势,早已熄灭了多时,到处都是灰烬瓦砾,天色,大概快接近午夜的时分,一轮明月,像冰盘一样的二局悬在天空里,星星,一颗一颗的散布在月姐儿的四周,不断地向大家眨着眼睛。 多美的夜景,月亮这么圆,应该是十五了吧?算算日子,他们不知不觉地,竟在鬼隐洞中困了三天,这三天的时光,就像是三年那么长,大家出得洞来,不禁全都仰着碧蓝的夜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然而,柳玉琪的身形,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像流星一般地朝着鬼隐洞侧一条林荫道上投去。因此,大家也只好一刻不停地紧跟着柳玉琪的身后,向那边驰去! 瞬息闾,一群武林睫者的身影,全部都隐没在那林荫丛中。 这时,从鬼隐洞的岩石暗影,一连闪出好几个人来,内中一个作道土打扮的,望着那群消逝在林荫丛中的武林群雄背影,冷冷地奸笑了几声,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饶是你们这些人的本领通天,这次总再难逃出本教主的手掌心了吧!不管你是入云神龙也好,不管你是飞天鹞子也好,只要你们到了我的秘魔洞里,除了喝下本教主用子午蛊香莲制成的酒以外,就不用再想活着回去!” 接着,举手一挥,也一连几个飞纵,跟踪在武林群雄的身后,朝着秘魔洞的方向扑去! 他们的身影,才隐没在林荫丛里,从鬼隐洞悬崖顶上,又悄没声地飘落几条黑影下来,甚么话也没有说,也紧跟着往秘魔洞那一面驰去!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几个人是谁,就请原谅作者暂时在这儿卖一个关子。 且说武林群雄,跟在入云神龙柳玉琪的后面,穿过林阴丛以后,瞬息间,就转入一条石壁的夹缝里,这条夹缝,只有两三尺宽,有的地方而且只能容许一个人侧着身子进去,如果没有来过的人,绝想不到秘魔洞会隐藏在这里面。 虽然地势只容许大家鱼贯而入,但速度没有减低!只一会,就到达了秘魔洞的入口,那儿的地势,稍稍宽敞一点,三面峭壁矗天,如果没有来路那一条夹缝,就好像是一座滦达百丈的天然石井,正对着夹缝的那一面,从石壁上面垂下一道宽约一丈的瀑布,地面一个两三丈方圆的小水潭,正好将瀑布冲击下来的水流接着,水声像雷鸣似的,震耳欲聋,可能这个水潭舆外面的河流相通,虽然瀑布的水不断地冲击下来,始终不满不溢,保持着原样,阴风教的秘洞入口,就隐在那瀑布后面,不明底细的人,到了这里,一定认为业已路尽,绝想不到在瀑布的后面,还有一个能容几百人的大岩洞! 柳玉琪把大家带到了这里,不知他有何所见,忽然停了下来,顿足说道:“糟糕,还是迟了一步,让他们躲进洞里去了!怎么办!” 最后“怎么办”那三个字的语气,像是问大家,也像是问他自己。因此,大家都没有回答,其实也没有甚么话好回答的。 只见他沉思了半晌,彷佛下定了决心,喃喃地自言自语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倏地转过头,微询大家的意见说:“我在秘魔洞中待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才摸到一条出路,虽然沿途都留了有记号,万一给他们发觉了加以窜改,那我们又得困在里面了。可是,如果这次不将他捉住,让他练成了“飞天骷髅”传授的功夫,身集两家之长,再要制他,可就是困难了!” 还没有等到大家回话,他又自言自语地道:“哼!他们匆匆忙忙逃到这里来,一定不会留心那些记号,万一就是注意到了,也一时窜改不了这么多,走,我们还是进去搜!” 说完,也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唰地一声,冲破瀑布,就钻了进去! 大家听到他那么一说,早就心动了,现在他已领先窜了进去,自然更不容大家考虑,燕白玉和兰儿与他的关系不同,早喊了一声“柳哥哥,等一等我们!”紧跟在柳玉琪的后面,也窜了进去。大家那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就是里面到处是刀山油锅,也得闯它一闯,否则,那还算甚么英雄好汉。 只听得唰!唰!唰的,一个紧接一个的,几个眨眼的工夫,就都全部冲破瀑布,钻了进去! 不错,里面脚印水渍,遍地都是,确实已经有过很多人先他们钻了进来。柳玉琪判断他们已经逃进了秘魔洞,一点也不错,更坚定了大家向里搜寻的决心。 因此,大家跟随着柳玉琪,毫不犹豫地向洞内,继续地钻了进去! 乖乖,这个洞的布置,确实不简单,岔道之多,简直像蛛网一样,弯弯曲曲地,才只几个转折,大家就给弄得昏头转向,摸不清究竟置身何处了。 有时大家走着走着,好像路还没有走尽,却实际已经走不通了,原来那是硕大无比的厚镜,所幻出来的影子,有时感到业已山穷水尽,可是当大家一走近那尽头的时候,墙壁又突的自动裂开,一条宽整的甬道,猛然现了出来,如果不是柳玉琪已有经验,并且作了记号,还不知要触动多少机闳呢! 就是这样,柳玉琪还不时走走停停,又听又看的生怕弄错了地方。 这时,突然有人想起一个问题问道:“柳小侠,壤了,既然这里的道路洞窟这么多,他们如果不走我们现在的路,那岂不是白费了一阵工夫吗?” 大家一想,果然有理,不由全都把脚步停了下来,看柳玉琪应该作甚么决定。 柳玉琪听到这个人的话后,果然楞了一楞,大家彷佛看到他把眉头皱了一皱,眼珠子微微地转动了一下,这才像是胸有成竹地说道:“不要紧,我知道他们这个洞的机关总室所在,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知道他们藏在甚么地方,大家还是跟我走罢!” 大家对于他的话,全都深信不疑,因此,又跟着他行动起来。 这次,走得很快,没有几个转折,柳玉琪就领着大家走进一间颇为宽大的石室,四面的墙壁,全是整块的石头凿成,不像是再有甚么通路,就是来时的门户,当大家全走进来以后,也哗的一声,自动关闭起来,可是奇怪得很,一阵轧轧之声以后,那一面也变成了整块的石壁,根本看不到一点门户的痕迹。 大家虽然都错愕地回头看了一下,但因为相信柳玉琪已经明了一切,所以心里并不震骇,还认为这是必然的现象。 然而,当大家再回过头来看到柳玉琪的表情的时候,心里可起了大大的恐慌! 他竟然也是眉头深锁,好像碰了极大的困难似的,这怎么办呢?那不成了才出虎穴,又入龙潭了吗? 果然,大家的想法没有错,柳玉琪确实遭遇了困难,这时,他不正紧锁着眉头,在那儿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吗? “咦,奇怪,我记得非常清楚,在这儿的右角上,摆了一座小小的铁鼎,只要把它一转,就可以找到进入总室的道路,现在怎么会没有了呢?” 大家刚从鬼隐洞脱困出来,已经吃足了苦头。因此,柳玉琪的话,才一说完,立刻有一部份人沉不住气地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又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柳玉琪将头微微抬了起来,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然后说道:“让我看看是否还右办法可想,那个小铁鼎所摆的位置,我还记得!”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说道:“那个有宝剑没有,借我一把用用!” 同时眼光投向燕白玉的身上,自然,燕白玉考虑也没有考虑,就把“针玉宝剑”连鞘解了下来,递了过去说道:“柳哥哥,这把剑原来是你送给我的,现在还是给你自己用吧! 柳玉琪连忙将剑接在手里,很快地拔了出来,看了又看,眼角露出一丝喜色,一闪即逝,接着就用剑尖在地面东点点,西点点,同时嘴里说道:“大家先站开一点戒备,也许有甚么暗器机关之类的东西,埋伏在这下面!太近了,恐怕会来不及闪避!” 大家自然听从他的吩咐,向两边闪开,好让他找出机关的枢纽来。 只见他左一下右一下在地面乱点了一阵以后,忽然收起宝剑,将身子站直了说道:“完了,看来我们真的是被他们困住了!” 不禁是一大盆冷水,兜头向着大家的头上泼下,大家不觉全都凉了半截,满脸露着噢丧的表情,仍旧怀着一点希望地齐声问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了吗?” 好镇定,大家焦急的神色,全都溢于言表,柳玉琪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冶冶地扫了大家一眼,很淡然地说道:“不错,除了等死以外,半点办法也没有了,后悔吗?” 这像甚么话,简直不是人说的,柳玉琪怎么能说起这种话来。 燕白玉第一个感到气愤万分,马上跨前一步,向他质问道:“柳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那不是太叫人寒心了吗?要知道这些叔叔伯伯,全都是为了拯救你一个人,才闯鬼隐洞的,你知道吗?” 柳玉琪倏地退后一步,采取一种戒备的样子,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地说道:“他们都是来拯救我的,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他们来拯救,说实话吧!我现在已经是阴风敦的第一副教主了,还要谁来救我!” 哈,哈,哈哈………好冶的笑声,变了,变了,柳玉琪已经完全变了。 嗡——,大家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差不多全都晕了过去! 柳玉琪居然会变,而且变得这么厉害,简直是使人不能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叫大家不能不相信! 尤其是燕白玉和兰儿两个,更是感到天地都在旋转,各自在嘴里喊了一声柳哥哥以后,竟然真的都晕倒了过去。 燕白祧和霓裳仙子连忙将他们的妹妹和女儿扶住进行急救,潇湘怪叟却用无限沉痛的声音,向柳玉琪喝问道:“柳侄,你患了甚么失心疯,难道你忘了杀害父母的仇人,还有几个包庇在阴风教里面吗?难道你不明了阴风教的所作所为吗?你!你!你的心肝到那儿去了………” 说到最后,已经话不成声,沉痛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还是丝毫无动于衷,脸孔永远像死的一样,看不出半点感情来。只是冷冷地接着说道:“冤仇宜解不宜结,阴风教的作为,完全是为了替武林排难解纷,有甚么不好的,我看,你们还是听信我的劝告,也一同加盟阴风教算了吗?从此以后,那么天下武林,岂不成了一家,再也没有甚么纷争了吗?” 真是从何说起,他居然还有一套似是而非的歪理,反而劝起大家加盟起来了,简单把大家气得七窍生烟,心头冒火。 财驼残神首先忍耐不住,大暍一声说道:“小子既然已经泯灭了人性,老朽就先废了你再说!” 说完,霍地一掌,猛然向着柳玉琪的身上捣去! 轰!闷雷似的响声,只震得大家的耳朵都快聋了,柳玉琪仍然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财驼残神却被震得倒飞而退,如果不是石室不大,又有很多人抢着将他扶住,这一掌怕不给震得飞出两三丈远。 但人虽然给大家扶住了,嘴角却已流出一丝血痕,脸色呈现一片苍白,内伤看来已是不轻,当然,他是吃亏在蟒王谷中,斩蟒受伤,才复原不久的原故,否则,绝不可能如此不济。 大家想不到柳玉琪会反脸无情,一出手就将财驼残神伤在手下,不禁气得大家嘴里“你!你!你!”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只感到体内热血奔腾,义愤填胸,决定要不顾一切地将柳玉琪毁掉。 就在大家将动末动之际,柳玉琪眼中精光暴射,猛然扫了大家一眼说道:“你们自己估量估量吧!看看比刚才那个老头子怎么样,别要自不量力,白白地把命送掉,何况,我还有这把东西呢?l说着,得意地将手里的“针玉宝剑”,朝着大家亮了一亮。 大家此时那里还会把生死放在心上,潇湘怪叟首先发难,嘴里巍巍颤颤地大叫了一声说:“畜牲!气死我也!” 话昔一起,人已经像疯了似的,将百多年的修为,完全贯注在两掌之上,连人一起,猛然一窜,当头向着柳玉琪的天灵盖劈去! 潇湘怪叟功力本来比财驼残神要略高一筹,人最近又没受过伤,同时,老头子已经存心把命都拼上了,这一掌的威力,那还不是势若雷霆,锐不可当,饶是柳玉琪功力已经通神,看样子也难抵挡得住。 隆隆,大家只感到满室石层飞舞,灰雾弥漫得使大家赶快将眼闭上,整个石室,都好像摇摇晃晃地在那儿震荡起来。虽然没有看到实际的情形,但可以想得到柳玉琪和潇湘怪叟两个人,一定会有人受伤,或者,两个人都同时受伤了,都说不定! 难道一掌将人击成了肉酱不成,怎么连一声呼号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呢?大家不由齐把眼睛一睁,嘿!石室里的灰雾,还没有完全消散,潇湘怪叟呆若木鸡地伫立在雾影之中,望着地面被他击成的一个小石坑,在那儿出神。 屋子里甚么其他变化都没有,可是柳玉琪的人呢?已经无影无踪,根本不知到甚么地方去了,难道已经被潇湘怪叟一掌劈成灰了不成!可真把大家弄得莫名其妙起来。 灰雾慢慢地又飘落了下去,石室里面,除了地面多一个小坑和柳玉琪不见了以外,其余的郡恢复了原状,大家当然了解石室之中,一定有着很巧妙的机关,但就是看不出半点痕迹,这座石室,实在是建造得太神奇了,彼此不禁面面相觑,全都把眉头皱了起来。 用鬼隐洞中的老办法吗?“针玉宝剑”业已被柳玉琪带走,而且,就是把石室的墙壁挖通,又有甚么用呢?秘魔洞不像是鬼隐洞,只完全依靠着机关,就是走出这座石室,那么许多错综复杂的甬道,如果没有人带路,瞎摸瞎撞,就是在里面闯上半天,恐怕也不见得能够转得出去! 何况,敌暗我明,谁能知道冥灵上人还有一些甚么阴谋要加到自己这些人的身上来呢?倒不如就待在这座石室里面,也许还要来得安全些。好在大家都是修为很高的人,生死的观念,比起普通人来,要轻得多,干脆各自坐在地上,用起功来,也许在灵智澄静的时候,会突然想到甚么办法出来,也说不定。 哼!冥灵上人可不会让他们这么安静的死去,折磨马上就开始了! 陡然间,一股饭香,从墙上飘了过来,糟!大家本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虽然大家都练过内功,稍为饿上几天,并没有甚么多大的感觉,可是闻到了饭香,就不太容易克制了,那里还能静得下心来打坐呢?不禁一齐把眼睛睁开,看那饭香,究竟从甚么地方飘进来的。 建造这座秘魔洞的人,实在可以说得上就巧夺天工,就在大家瞑目静坐的这一瞬间,没有听到半点机械操作的声音,可是四面的墙壁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几个大洞,每个大洞里面,当中都悬了一颗极为明亮的珠子,照得人耀眼生花。洞外的情形,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大洞,大概都只有一尺方圆左右,稍稍向上倾斜,滦可四五丈远,洞的那一头,是几间稍小一点的石室,这时却正有几个人,在那里面,烧饭的烧饭,炒菜的炒菜,一阵阵的饭香菜味,就从这些洞口里面,飘送了过去,直引得大家馋涎欲滴。 这时,柳玉琪又突然在中间那个大洞的后面,现出身来,对大家说道:“刚才那老头子的掌力,的确有几分火候。因此,我没有兴趣奉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可不能把你们撇开不管,所以教主让我来和大家打个招呼,有兴趣吗?只要你们在左边墙角上那个小黑点上,用内力一点,马上就会有东西送进来!” 谁会那么没有骨气,不禁全都狠狠地朝地下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口水,性子暴的,更从身上取出几件暗器,用极重的手法,对准那几个大洞打去! 只听当当几响,暗器全给震了回来,原来那些洞口上还嵌着透明的水晶石呢!暗器根本打不进去,反而引得柳玉琪和那些正在烧饭炒菜的人,哈哈大笑。 愤慨,气恼,饥饿的情绪和欲望,交互地折磨着大家,那滋味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过。真亏阴风教主,怎么想得出来这么些缺德的主意来!大家只好强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可是,饭菜的香味,还是一阵一阵地直往鼻子里面钻,柳玉琪劝降的声音,也不时地送进大家的耳朵,这么继续下去,闭着眼睛又能忍受得多久呢?这真不啻是一种极为严厉的考验,就是大家意志非常坚强,不会接受引诱,也至少会激得发起疯来。神志昏迷以后,是否又能管得了自己呢? 就在大家神志不清,精神快要崩溃的当儿,突然,地面陡的一震,把大家又惊觉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哈!奇迹陡然出现,不禁使得大家一阵欢呼!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五章 现神奇 魔洞机关忽被制 闹误会 公主主仆巧相逢 且说武林群雄,因为入云神龙柳玉琪突然变心,将他们诱至秘魔洞的石室里困住,并且运用饭菜的香味,没有人性的语言,去刺激大家,想使得大家的精神崩溃,然后好趁着大家神志昏迷不能自主的时候,迫他们喝下阴风教主用子午蛊香莲所制成的加盟酒,那样,阴风教就可以利用他们在武林方面的声望和地位,毫不费力地一举而慑服天下的武林。 眼看大功就要告戍的时候,困在石室里面的武林群雄,陡然感到地面一震,快要接近昏迷的神志,猛然清醒,大家睁眼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嘴里齐声欢呼,兴奋得全都蹦了起来。 哈哈!石室的墙壁,不知怎么搞的,业已不见了一面,露出一条非常宽敞的通道来,而且,在通道的那头,传来一阵阵厮杀叱喝的声音,并且不时汪!汪!汪的,夹杂着几声狗叫,显见业已有人闯了进来和阴风教的人动起手来了。 并且,从那叱喝的声音里,大家不用走过去看,就知道是属于自己这一面的,你说,大家的心里如何不欣喜若狂呢? 从声音里面判断,闯进来的彷佛有四五个人,里面有金燕的丑仆阿秋和太白神丐的小徒弟郝干运,另外那几个的声音,大家就分辨不出是谁了,至于那汪汪的狗叫之声,其余的人也许不清楚,霓裳仙子母女,燕白玉和太白神丐智圆大师他们,可再熟悉也没有了,不是那只义犬阿黑,还有谁呢? 咦!怎么秘魔洞复杂的甬道和机关,既然困他们几个不住,不但让他们闯了进来,而且还迫得阴风教的人和他们动起手来,那岂不是怪事吗? 奇怪是奇怪,大家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闾去思索其中的原因,因为在叱喝嘶杀的声音当中,还混有冥灵上人和变了心的柳玉琪在里面,应援如果迟了,恐怕来人就得毁在他们两个手里。所以大家眼睛一睁,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后,立刻像闪电一般地顺着甬道,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驰去。 声音发出的地方,是甬道的尽头,那也是一间石室,好宽敞的地方!比起他们被困的那一间,起码要大个两三倍。 石室的样子是圆的,室顶嵌了好几十颗明珠,直照耀得整个屋子,像白昼一样,任何东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冲着大家进来的地方,墙壁上面凿了一个长方形的石窟,石窟里面,彷佛安置了几耸古怪的神像,石窟下面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很大的神案,案上一连排着九个铜鼎,铜鼎的式样和阴风教各地分鸵所摆的一样,只不过稍为大点。并且里面没有侥得有香而已。 除此以外,空空荡荡的,再没有其他的摆设,不过四周都开了有门,一共八道,看样子是配合八卦道理开的,每道门后,都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道通到甚么地方,反正,八道门户的甬道,就像是蜘蛛所结的网一样,都以这座石室为中心,向着四外辐射出去,看来这间石室,很可能就是秘魔洞中的枢纽所在。 石室的地面,则是用许多不同颜色的石块,铺戍的一幅图案,一点也不美观,可是却非常复杂,看起来实在令人感到有点不伦不类。 大家进来的地方,是八道门中的第四道,熟悉八卦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属于死门的位置。 然而,好似洞中的机关,全都失掉了作用,大家虽然都从死门闯了进来,却一点阻碍都没有遇到。 大家进来一看,嘿!他们可算是白耽了心思,想不到在来人里面,竟会有两个武功那么高的人存在,以柳玉琪那样的本领,还加上一个阴风教主,分别向他们进迫,居然会没有一点败像,何况,柳玉琪手里,还持着一把神奇的“针玉宝剑”呢? 大家的判断没有错,除了这两个和柳玉琪以及阴风教主正在动手的人以外,其余的就只有小叫化郝干运和丑丫缓阿秋了,另外就是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 奇怪,难道畜牲也懂得分邪正吗?为甚么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除了帮助小叫化和阿秋抵抗阴风教其他三个高手的攻击以外,还不时向着它们的老主人柳玉琪的身上扑去呢?同时,那两个武功极高的男女,又是谁呢? 大家不觉微微感到一楞,这时,正在激斗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双方都似乎感到惊异地咦了起来。 阴风教主和柳玉琪,一看情势不对,当时脸色大变,猛的一招,迫退那两个武功极高的男女,同时对其他三个正在和阿秋郝干运,阿黑小雪搏斗的高手,招呼了一声说道:“伙计们!风紧啦!扯呼!” 紧接着也不管那三个人是否能逃得掉,身形一闪,迳直往那八道门户中的第六道生门,疾如奔雷地,飞逃而逝。 等到大家惊觉想拦住的时候,业已晚了一步,两个人的影子,早就在那生门甬道的深处,隐没不见了。 不过,其他三个阴风教的高手,却没有来得及逃走,被大家几个照面之下,就擒住了,这三个人,也就是阴风教的黑风神火二怪,和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凶苗。 本来,大家将那三人擒住以后,就想从生门追了出去的,但却为那两个武功极高的男女所阻住说道:“这个洞里的机关太过巧妙,又是按照天星缠度,八卦生克建造起来的,一不小心,马上又得被困,何况,那两个人的武功不弱,还是商量了以后再说吧!” 这两人一开口说话,小姑娘玲玲马上飞扑了过去喊道:“师父!你们两个已经出困啦!” 大家这才仔细看清楚两人的形貌,好华贵的气质,男的宛似玉树临风,飘逸潇洒之中,却又带着一份烕仪,俨然具备着王者的风度,只要看上一眼,就使得人在内心里产生一股崇敬的意念。女的嚒?更是宝相庄严,艳若天仙,令人不敢迫视,只是有点不太像是中国人,而且轮廓和金燕有点相彷佛。这时,他们已经将扑过去的玲玲,抱了起来,不断地向着小姑娘的脸上打量,好像并不认得小姑娘似的,但是,嘴里却微微带点颤声地连唤乖徒不止。 他们是谁呢?大家全不认得,正待向前请教的时候,丑仆阿秋,已经很快地将金燕拉住喊道:“大公主,还不快过来叩见你的双亲!” 金燕自看清了这两人的像貌以后,内心就很自然产生一种孺慕之思,仿佛这两个人是自己甚么最亲近的人一样,一听阿秋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登时兴奋得眼泪直流,像飞鸟似的,抢扑了过去,啪地朝地下一跪,抱住两人的腿喊道:“爹爹!娘!女儿………” 喊到这里那声昔就硬在喉咙里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两个人先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微微感到一楞,丑仆阿秋已经过来说道:“主人,这位就是大公主明珠呀!” 两人一听,连忙将玲玲从手里放下,将金燕拉了起来,看了半晌以后,才猛的一把将金燕紧紧地搂着,嘴里只说了一声:“乖女,可苦了你啦!”那眼泪也就像珍珠一样的,从眼角上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一幅亲子相会的画面,把大家都感动得眼睛红红地,不能自已的想陪着他们掉起眼泪来。 阿秋见了这等样子,连忙走过去劝慰道:“主人,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反而哭起来了呢? 现在,这两人是谁,只要大家看过拙著“玉佩银铃”,并不健忘的话,相信已经在心里有数了,不错,他们就是在西藏被冥灵上人郝春泰诱至高僧赞峰一座螺旋谷中,活埋在山腹石洞里面的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两夫妇。 究竟他们两夫妇经此一劫之后,修为已深,一听阿秋的话,马上收起了眼泪,抬头向着大家说道:“诸位想必全是中原武林高贤,愚夫妇骤见生女,喜极忘情,尚希诸位不要见笑!” 金燕这时也在母亲怀里将眼泪擦干,见状连忙娇声地说道:“娘?让我来替您们两位老人家引见吧!” 说着,就替大家介绍了一遍,其实彼此心里差不多都已猜到对方是谁了,介绍不过是一番形式,武林里面的人就是那么豪爽,稍事寒喧以后,立即熟络得像一家人似的,马上就问起他们怎么这样凑巧,恰在这个时候赶到,把大家救了出来。 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先不回答大家的间话,待把石室的情形打量了一遍以后,方才说道:“奇怪这里的机关,彷佛已经完全被人制住了,看来我们不致再被困住了?” 众人原认为这洞里的机关,是他们夫妇制住的,现在,不觉全是一楞,大家不约而同地用惊奇的语调说道:“咦?怎么啦!不是贤夫妇把机关制住的,那么又还会有谁呢?” 说到这儿,稍稍一顿,大家又皱眉头说道:“这位高人也是,既然把机关制住了,为甚么又不现身出来相见,这个鬼洞,就是没有机关,想要转出去,怕也不容易啊!” 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两人马上插嘴说道:“只要机关被制,那倒难不住我们,愚夫妇对于天星缠厦,八卦生克的道理,还稍稍懂得一点。那么,我们大家先出了洞再详谈吧!” 忽然,小叫化郝干运和太白神丐燕白玉兄妹几人,从休门闪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捧着几大盘食物,最后几句话,刚好被他们听到,太白神丐马上高声地喊道:“喂!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在这儿吃点东西再走,这几天可真把我老叫化的肚皮给饿扁啦!” 智圆大师看了他那付馋相,立郎取笑他说道:“喂!馋鬼,贼孙子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啊!里面说不定放了厉害的迷药呢?” 大家心里忽有所感,也帮着说道:“老兄,我们还是忍着一点吧!柳小侠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就是上了这上面的当呢?” 太白神丐听了,连忙将手里的食物,朝地下一放,把舌头一伸,做了一个怪像说:“乖乖,幸亏找老叫化没有事先偷吃,否则,可就完蛋啦!” 这时,东方王子夫妇一听大家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饮食了,马上接口说道:“这倒没有关系,我们身上带了有一块验毒用的玉块,试试就可以知道里面有毒没有,如果没有毒的话,我们就在这儿进了饮食再走也是一样,机关既然为隐形高人所破坏,我们也就不用担心走不出去了!” 太白神丐听到王子夫妇这么一说,忙又从地上将那几盘东西端起走了过来说道:“阿弥陀佛救苦驭难大慈大悲的救命王菩萨,这下子我老叫化肚子里的馋虫可得救了,否则的话,就是走出这个鬼洞,妖道那边的房子,早就烧得干干净净,再到那儿去找吃的东西去!” 大家不禁为老叫化子那一幅怪模怪样,故意装出来的馋相给逗得哈哈地笑了起来,几天来紧张的情绪,全都化作了轻松。 经过王子夫妇用玉块试过以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下毒,大家饿了几天,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吃将起来。 于是,大家一面吃着,一面谈着,这才对于王子夫妇怎么赶到这儿来的经过,弄个明白。 诸位一定记得,那天晚上,毒爪阴魔和四个长颈凶苗,在凉山禅寺的外面,用百毒阵将兰儿阿秋和小雪困住以后,正当三人中毒,兰儿准备自杀以免被擒的当儿,玲玲忽然出现,及时将兰儿救下,但因阿秋中毒太深,一时尚未清醒。因此,仍被四个凶苗和他们所养的毒物所困,并且因为众寡不敌,兰儿和阿秋竞又分别被擒,就是小姑娘玲玲也被四个凶苗迫得险状环生。 最后,玲玲更因一时失手,被一个凶苗找出破绽,钢圈一幌,欺身近前,玲玲虽然仗着应变得快,用仰身翻飞的式子,倒纵而退,没有丧生在凶苗的圈下,但胸前的小肚兜,却被凶苗的圈锋,从中划开一条很长的裂缝。而且灵猿小雪这时也同样危险万状,不能过来助她,四个凶苗和他们所养的那些毒物,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那里还会容她们喘过气来,毒物的行动最快,不等玲玲和小雪翻身站起首先疾飞而上,扑噬而去,四个凶苗,也同时钢圈二兄,分别急窜而至。 突然,奇迹出现,小姑娘人虽然后有站起来,被划破的肚兜里,却忽的红光一闪,滚出一颗明亮的珠子出来,那些毒物,被珠光一照,登时像遇到了克星似的,纷纷反身疾退,并且像发了疯似的,朝着它们主人的身上,反噬过去,真是进得快,退得更快。 四个凶苗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正自高举钢圈,想要朝着跌倒在地面玲玲小雪的身上,猛砍下云的时候,登时被自己所养的毒物,噬个正着,而且一经咬住以后,就紧紧地再也不肯松口。 刹那间,情势急转直下,四个凶苗只被咬得口里凄厉地尖叫,人也痛得猛然向地面倒下,乱翻乱滚起来。 毒爪阴魔一发现情形不对,再也不管同伴的死活,就近将重伤昏绝在地上的兰儿一抄一挟,马上一个闪身,朝着森林的密处,急逃而去。 玲玲和小雪翻身站起以后,因为事情太出意外,微微感到一楞,等到发现毒爪阴魔逃走的时候,想及时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同时,地面上还躺着一个穴道被点的阿秋,自然不能不顾。因此,只好眼看着毒爪阴魔把兰儿掳走,无法分身去追。 等到他们将那四个凶苗杀死,救醒阿秋以后,毒爪阴魔早已逃得看不到影子了。 自然,她们不会就此罢手,当时由阿秋提出建议,分作两路,进行搜捕,玲玲轻功最好,单独一人,踏梢而行,从树林上面追了出去,阿秋则带着小雪,从林中钻了进去。一有发现,马上发出啸声,进行围捕。 没有想到毒爪阴魔狡猾得很,掳住兰儿钻进密林以后,刚一避开玲玲他们的视线,就找到一个隐避的地方,藏了起来,阿秋和玲玲都想不到他就会藏在附近,生怕他把人掳向阴风教去了,所以一上来就展开极快的速度,朝着他奔逃的方向追去,等到心里估计快要追到的时候,才留心向各方搜索,这样,那里还能找到毒爪阴魔的影子呢? 幸好,阿秋很快就发现他们所追的方向,与阴风敦的总坛,正是背道而驰,才发觉上当,马上发出啸声,招呼玲玲会合,再往回追去三这次,阿秋把阴风教总坛的方向,先向玲玲说清楚,然后干脆分作两起,迳往总坛那面追去,免得阿秋的脚程,限制了玲玲的速度。约定不管追得着不着,反正到了阴风致以后,再行会合,也是一样,能够半途将兰儿载下最好,否则,到了阴风教以后,干脆连同柳玉琪银燕一并救了出来,闹他一个大的。 决定以后,玲玲不再犹豫,登时小脚朝地面一跺,气贯涌泉,只听得嘘的一声,好像一道红色闪电,在林空上晃了一晃,就像一道长虹似的,贴着林梢,急驰而去,转眼间就没见了影子,那份神速,虽然还比不上柳玉琪,可是与阿秋当年的老主人雪魄公主相比,已经不差甚么了,而且身法与雪魄公主完全一样,阿秋不由一呆,才想起忘了追问玲玲与老主人的关系。心里登时感到非常懊丧,继而一想,反正在阴风教总坛还要见面,那时再问不迟,这才将脚一顿,率领小雪,从地面也向阴风教的方向赶去。 这时天时已过三更,一人一兽,只跑了一个多更次,天色郎已微明,突然,发现挡着去路的一个岭脊上,兽尸堆积如山,同时地面发现兰儿的一丝衣角。阿秋不知发生了甚么变故,马上吩咐了灵猿小雪一句,一人一兽,登时在这一片山脊的前后,展开搜索。 人猿分开没有多久,阿秋又发现了毒爪阴魔的一只鞋子,这下,可把她给弄得更糊涂了,不由把那一只鞋子,拾了起来,拿手在手里,一面把玩,一面沉思起来。 正当地脑海里面分析当前的情况,想得出神之际,蓦地里,只听得汪的一声狗叫,紧接着,眼前一道黑影一晃,登时只感到一股潜力极大的劲风,向着自己的胸前,紧迫而至。那一股压力,简直逼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吓得地尖叫一声,赶紧使出白山神尼所传的护身绝学“陀螺回旋保命身法”。身形一个旋转,两手一阴一阳二肘后一摆一划,登时身体的四周,引起一道涡漩似的气流,这才把那一股潜力极大的劲风,引得向左一偏,呼的一声,撞向地身旁不远的一块两三尺高的山岩上面,只听得一声大响,那块比人还大的山岩,既然经不起那一股气流的撞击,给震得齐根折断,悬空地飞射出一两丈远,方才啪的一声,掉落地面,那些零碎的石层,更是朝四外飞溅,直击得附近的山石上面,火星四起,那一份威势,真是叫人看了咋舌。 而且,阿秋虽然仗着这种身法,把那一股袭来的劲风,给引开了,可是,因为那股劲风的力量太大,身体还是被带得像风车一样,急剧地转过不停,一直飘开好几丈远,方才停了下来。总算在百忙中,让她看清楚了那在眼前一晃的黑影,是一条比人还高的黑狗。 这条黑狗,虽然在三年以前,让阴风教的人吃足了苦头,可是自从在汉中分堂中了毒爪阴魔的千毒刺,被燕白玉救起以后,就被郝干运收养在丐帮里面,因为郝干运深感自己的武学太差,三年以来,足不出户地关着门苦练盟弟秦含柳(即本书的柳玉琪)指点过的心法。因此,阿黑也就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阴风教都当它早就死了,虽然阿秋和银燕最近与柳玉琪,订了交,也没有听他提过这条黑狗。因此,做梦也想不到它会在这里出现,还只当那一股袭来的劲风,是那一个对地进行偷袭。 是以,地在飘落几丈以外,将身体定住以后,马上沉声怒暍道:“是那一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有本事的露出来和姑娘正式斗斗,躲着对人偷袭,算得那一门子好汉!” 岂知,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又是汪的一声,那条黑狗,又紧跟着窜了过来,只见它尾巴一扬,转身一扫,呼的一声,又是一股强烈的劲风,向着她的身前,紧迫了过来,急得地赶紧把话咽住,连忙再使出那护身的“陀螺回旋身法”绝学,又溜转了开去!这才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但是还不知道这条黑狗就是柳玉琪的那一条阿黑。因此,心里只气得暗骂道:“真是时衰鬼欺人,今天,居然连一头畜牲,也欺侮起我来了,我就不相信连一只狗也打不过!” 可是,阿秋的心里虽然不服气,人却给迫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有着白山神尼所传的“陀螺回旋身法l护身,不用说是打,恐怕躲都没有办法躲。 而且,那条黑狗扫扑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简直使得地连转念头的时间,也腾不出来了。身体可真变成了小孩玩的陀螺,被迫得一直旋转下去,再也停不下来。黑狗影子,就彷佛是小孩手里拿的那条抽陀螺的鞭子!身体才转得慢的,又猛的一鞭,抽了过来,简直把她转得晕头转向,根本连方向也辨不清了,而且,由于速度越来越快的关系,甚至使得她的意志,都不能自主了,看样子,再这样下去,就是黑狗的尾巴,扫不到它的身上,人也得活活地累死在那个山脊上。 这时,才从一棵大树的后面,转出一个枯瘦的小叫化来,只见他满脸油泥,顶着一头鸡窝也似的乱发,就活像是刚从炭窑里面钻出来的小鬼,那一付邋溻的样子,简直令人看到作呕。 嘿!瞧那一付德性,人不大,动作却像是七老八十的人一样,那么慢吞吞地,转出那棵大树以后,朝着阿秋他们的面前一站,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阴风教的丑丫头,这下该看清楚了,不是有甚么人在向你偷袭了吧!阿黑,别把她累壤了,我老人家还要留下一个活口问话呢?” 黑犬虽然听从他的招呼,停了下来,可是,仍然狺狺不休地望着阿秋手里所拿的那一只鞋子,狂吠不已。倒使得小啡化微微感到一楞,不知道黑犬与面前这个丑丫头,究竟有什么地方过不去。 阿秋此刻业已旋转得神志不清,虽然黑犬已经停下没有继续向她进攻,她还在那儿呼呼转过不停,所以,小叫化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停止下来,看到一个小叫化子把那只黑狗牵住。早就气得忘了一切,根本把她此行的目的何在,也记不起了,唰地将手里那一只鞋子,朝着小叫化的面前扔去,同时人跟着扑了过去说道:“臭花子,敢叫一只畜牲戏你姑奶奶,今天姑奶奶和你拼了!” 说完,拳脚已经没头没脑地向着小叫化的身上挥舞地扑击过去。 小叫化因为闭关三年,到现在还没有和人动过手,早已感到手痒了,见状嘻嘻一笑说道:“丑丫头,看你能捱得起阿黑那么多尾巴的样子,确实有两份真才实学,比起阴风教其他那些哝包强得多,先给我老人家喂喂招,再擒住你问话也是一样!” 阿秋这时人虽已经气愤到顶点,但神志却不像刚才那样昏沉,倒把小叫化的话给听清了,阿黑两个字一传进耳鼓,登时心头感到一震,怒火登时平息心想:“那不就是柳公子最初出现江湖的那只黑狗的名字吗?怎的会和这个小叫化在一起呢?也许他和柳公子有什么关系,何不问他一问。” 正想出声相唤,问清楚其中的情形的时候,小叫化的那一只黑黝黝的脏手,业已向着她的面门抓来。 因此,迫得她只好把话咽住,一个转身,闪躲开去以后,再出声相询。 可是,小叫化的动作之快,也不轮于那条黑狗,她的嘴才一张,小叫化就像鬼影子一样,另外那只脏手,早又伸了出来,一记“骊龙采珠”,仍然方向不变,朝着他的面门抓来。同时嘴里还笑嘻嘻地说道:“丑丫头,我老人家心肠很软,看到你这一付尊容,实在太丑了,将来恐怕嫁不出去,所以,想替你改造改造,怎么闪闪躲躲起来呀!” 这话可伤了阿秋的自尊心,平息的怒火,不禁又燃烧起来,心里气愤愤地想道:“臭花子欺人太甚,管你与柳公子是甚么关系,先同你拼了再说。”因此,干脆将嘴闭紧,不再说甚么话了! 登时,两人各自展开所学,缠斗在一起去了。 小叫化经过三年闭关以后,身手确实不同凡响,只见他像一只猴子似的,东蹦西跳,两只脏手,忽而握拳,忽而成掌,忽而平推,忽而直抓,真是疾若飘风,快逾闪电这两句话,都好像不能形容那份快速,霎时就幻成了无数的身影,将阿秋紧紧地围困在当中。 阿秋的武功,先后得雪魄公主,郭靖,白山神尼和银燕的指点,本来不算太弱,可是吃亏在先和阿黑缠了一阵,真力消耗得太多,而且小叫化的心法,又有很多是柳玉琪所指点的,如何能是对手。 几个照面之后,马上相形见绌,又被迫得在地上团团乱转,毫无招架之力了。 这还是仗着白山神尼所传的“陀螺回旋身法”,确实神妙无比,再加上小叫化存心要她喂招,没有完全将学自柳玉琪的功夫,全部搬出笼的关系所致,否则,怕不早就躺在地上去了! 阿秋碰上了阿黑小叫化,稀里糊涂地吃尽了苦头,灵猿小雪,也同样遇到克星,在另一面的山洼,给迫得吱吱乱叫。 原来他和阿秋分手以后,立即嗅出毒爪阴魔遗留在地面的气味。因此,马上循着那股气味追了出去,不一会,就越过了兽尸堆积的那一道山脊,转进到一处山洼里面。果然,发现毒爪阴魔拖着蹒跚的步子,正在前面踽踽而行,只是兰儿却没有看到。 小雪虽然通灵,究竟是一只猴子,可不懂得甚么侦察分析,只知道兰儿是被他掳去了,就得把他抓住要人。因此,马上吱的一声,从后面一个筋斗,翻了过去,落到毒爪阴魔的前面,把毒爪阴魔的去路挡住。 毒爪阴魔拾到兰儿丢在地上的银铃,一阵乱摆,把附近的凶禽猛兽引来以后,那一阵搏斗,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真力,最后,又给燕白玉那只千年灵鹤,抢救兰儿的时候,一嘴将套住银铃的那一只手腕啄伤,同时,银铃也被巨鹤抢走。 但那些凶禽猛兽,业已打红了眼睛,虽然巨鹤将银铃抢走,再没有使得它们发狂的声音刺激,还是照样继续地向着毒爪阴魔进攻,这样,又使得他耗去不少真力,方才把这些凶禽猛兽,完全打发,可是人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也因为鸟兽的身影,把他的身体盖住了,让他躲过了玲玲的追捕。 当那些凶禽猛兽给他打死驱散以后,天色快已接近微明,因为害怕那只巨鹤把兰儿救走以后,再把燕白玉引来,没有力量逃走,所以,他虽然已经精疲力倦,也不敢在岭脊上面继续停留,立刻就拖着疲倦的步子,离开了岭脊,准备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再调息养神,恢复疲劳。因为走得很匆促,把鞋子掉在岭脊山,都没有发现。当然,走了一阵以后,就是发现了,他也没有瞻子敢再回到岭脊山去找了。这就是阿秋为甚么稀里糊涂地吃尽苦头的因素。 就在他前脚离开岭脊没有多久,阿秋和小雪后脚也就赶到了那里,他人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无法运用内功护体,没有鞋子,在那荆棘丛生的山峦涧,能走得多快,当然很快就为小雪循着气味追上了。 本来,这座山洼的地势非常隐密,他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调息的,没有想到小雪突然出现。这可真把他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去了六魄,在他没有疲乏以前,还不见得会是小雪的对手,这时如何能行,那还不是转头就跑! 小雪也真够捉狭的,也不出手抓他,也不追他,就像吃定了他一样,不管他朝那个方向跑,只轻轻一个筋斗一翻,就挡在他的面前,把去路拦住,简直弄得他气喘如牛,走头无路地直在那山洼中间方圆一块十几丈的地方,跑过来又跑过去,那一付狼狈的样子,谁还会想到他就是早年在武林中间叱咤风云,合人谈虎色变的凶狠人物呢? 最后,总算他醒悟这时绝跑不过小雪,才将身体停住,不再跑来跑去,同时将手伸向怀里,想将千毒刺掏出去,拼着最后一丝真力,用线指功把小雪伤着。 小雪没有吃过千毒刺的亏,他不跑了,无法再加戏弄。因此,也就不再要他,马上走了过去,想把他抓去交给阿秋。 由于知道对方已经精疲力倦,所以小雪一点戒备的样子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过去! 毒爪阴魔见状,可不正中下怀,马上将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手掌一放,就那一把仅余的千毒刺给撒了出去,可惜,他的真力已经清耗殆尽,线指功发不出来,千毒刺虽然给撒出去了,碰到小雪的身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发生,就给小雪那一身皮毛,给碰得落了一地。 这样,却把小雪给激怒了,只听得它吱的尖叫一声,身形陡然拔起,两只毛手一伸,已经闪电似的,向着他的两限挖来,当时只吓得他心神俱裂,嘴里高喊一声说道:“我命休矣!” 两腿一软,就坐到地面上去,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算他五行有救,居然在这种电花石火的当儿,会有人高声喊道:“孽畜,不得伤人!” 声音还在空气里面荡漾,嘿!就像是有人到他的身边一样,毒爪阴魔彷佛被一股大力一推,身体霍地飞起,呼地一声,被推得凭空直起,往旁飘去! 同时,小雪的身体,也同样受到了阻碍,在空中微微一顿以后,就接连几个筋斗,向另一边翻滚而去。 毒爪阴魔身体落地,一点损伤都没有,就像是被人托住送了过来一样。这一份功力,更使得毒爪阴魔心里猛的一震,连忙定睛一看。 呵!竟不知在甚么时候,山洼里来了一对神仙也似的男女。不用说,他就是这对男女所救下来的。 这时,那个男的已经和小雪动起手来了。身法真是潇洒从容,不带半点烟火味,凭着小雪天赋的纵跳本能,加以太虚元气的辅助,竟然没有办法欺近他的身边,不管小雪的身法多快,他都只那么微微一滑,像行云流水一般,就很轻易地闪躲开去,那一份功力,就是阴风教主,也比不上他,真把毒爪阴魔两眼看得发呆。 那个女的,微笑着站在一边喊道:“滔弟!这猴子怪逗人喜欢的,可千万别伤着它哟!收服下来养着,多好玩呀!” 男的嘴里应了一声说道:“雪姐,你的如意算盘别打早了吧!这猴子说不定早就有了主人呢?你当是好对付的嚒!如果不是我,恐怕早就伤在它的爪下,更别说想收服它啦!” 女的不依道:“滔弟,我不管嚒?就是它有主人,也要把它捉住,将来见着我们女儿的时候,送给他们当礼物,该多好呀!” 男的果然听话,将身法骤然加快起来,手势忽伸忽缩地指向小雪的穴道要害,登时迫得小雪一步也不敢怠慢地蹦来蹦去,就像是在空中不落地似的,一个紧接一个筋斗地翻飞着,嘴里更是吱吱地乱叫,看来可真把它给迫急了。不过,那男的还是没法将它捉住。 女的似乎感到惊讶地唤了一声道:“咦!滔弟,这小猴子还真有一点门道,可更得把它活捉了才成,来,我帮你!” 说完,只感到白影微微一晃,就投进了男的和小雪中间,那份火候,比起男的似乎还要高明一筹。 男的在女的加入以后,身法又加快了一成,登时毒爪阴魔的眼里,只看到满眼白影乱晃,再也分不出二人一兽的影子来了。如果不是小雪和那一对男女的声音,不时响着,就连他这样的高手,骤然看到,也不会相信这些白影,会是人兽所幻化出来的。 这时,他已经过了一番谓息,将疲劳恢复了过来,眼珠骨突突地一转,不由想道:“这两个男女,不知是甚么人物,居然会有这高的武功,如果能将他们引进教内,那还怕甚么银铃女侠,入云神龙的。” 念头才一升起,小雪已经吱地一声尖叫,被那女的点住穴道捉住。正待上前答话,借着伸谢的机会,向这一对男女大进说词的时候。 突然听到汪的一声狗叫,一条黑影,像飞矢一般地,从山洼的口子上,电射而至。 这声音,对于毒爪阴魔是再熟悉也没有了,只吓得他脸色大变,楞在原地,再也不敢朝向那一对男女所站地方走去,因为那一对男女正站在靠口子的那一面。 紧接着,又是两条黑影,电射而至。 本来,最初那道黑影,是扑向毒爪阴魔那个方向的,半途之间,忽的转过身来,往那捉住小雪的女人身上扑去,只听那个女的嘴里喊了一声:“孽畜找死!” 话音一落,就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那道黑影,就像撞在一道强劲的弹簧上似的,猛然倒飞了回去,落到十丈以外的地面上,汪汪两声,不正是那条阿黑吗? 女的虽然文风不动地仍然站在那儿,却也露出错愕的表情,看了那只黑犬一眼,又看了手里抓的小雪一眼,才转过头来和那个滔弟说道:“滔弟,中原可真不简单,居然连一只小猴子和狗,都练得有极高明的气功,看来这两只畜牲,是有主人的了,我倒想看看究竟是甚么人物,这般高明。” 话还没有说完,后面两道黑影,已经驰近,领先的一道,倏地落在黑犬的旁边,现出是一个小叫化子来,只见他身体还没有站稳,就霍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质问这一对男女说道:“你们是甚么人,怎的打起我的阿黑来了。” 忽然,嘴里又咦了一声说道:“你们手里抓的不是小雪吗?好呀,小爷今天要让你们走出这个山崖,就不姓郝!” 真是身随吾起,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就地一个旋转,呼的一声,登时像一条游龙似的,作旋螺状往高空盘旋直上,一忽儿功夫,已经升起来五六丈高,再霍地头下脚上,一个俯冲直扑而下,两只脏手,擎起一根打狗棒,抡得呼呼作响,又是“飞鹰搏兔”又是“盘花压顶”地,向着那个女的头顶的泥丸宫上,疾点而下。势子还真急真狼。 稍后那条黑影,本来像是猛吃一惊地停了下来发楞,一见这等情形,马上急得跳起脚来二局声地喊道:“主人,花子小弟,都是自己人呀!” 然而,小叫化的身子,已经从高空直坠而下,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那里还能收得住势子,不由急得在半空里将手里的打狗棒往外一扔,可是身体还是朝着那女的头顶撞去!这一股猛劲,就是没有了打狗棒,真给撞上了,也要叫人受不了。 可是那个女的,根本不理不睬,好似没有看到小叫化由上而下撞过来似的,反而把眼睛落在那个后到的黑影身上,看个不停,只急得那个后到人不断喊道:“主人,快躲呀!主人快躲呀!” 这时,小叫化的身体,已经撞到那女的头顶,只差半寸的光景了。 那个女人这才哦了一声说道:“秋菊,原来是你!放心好了,他撞不到我的!” 说着,也没见她怎么作势,纤手只微微向上虚抬了一下,哈!奇迹出现,小叫化的身体,就像陡然给入托住一样,在它头顶半寸的地方。霍地一顿,然后缓缓向侧一滑,就将小叫化滑得改成了头上脚下的样子,安安稳稳地落在地面,他像是连一点力气都没有费。这是甚么功夫,简直可与柳玉琪娩美了嚒!除了柳玉琪以外,从来不服人的小叫化,这时也不禁楞楞地呆在那儿,睁大两只眼睛,半晌都作声不得。内b那份震惊,可真不是语言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他惊得发了呆可不要紧,可把那站在远处的毒爪阴魔给吓坏了! 甚么,这一对男女竟是阿秋的主人,那可怎么办,我还想把他们拉入阴风教,岂不是自找死路吗?糟!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还是快点逃吧! 毒爪阴魔眼珠子一转,略一考虑,就想趁着这当儿赶快偷跑! 能成吗?虽然小叫化阿秋和那一对男女,全没有注意到他,可是阿黑正是跟踪他所留下的那一股气味来的,会让他跑得掉吗? 原来在那边岭脊上,自从小叫化出来将阿黑唤住以后,阿秋气得将从地上拾到的那只鞋子,朝小叫化那面一扔,就扑过和小叫化拼命!正在被小叫化迫得团团乱转的时候,那只黑狗,却一口将那只鞋子咬住,彷佛那只鞋子,与它有甚么深仇大恨一般一阵乱嚼,直到把那一只鞋子,咬得一个稀烂,方才停止下来。接着鼻子朝地面一阵乱嗅,就汪的大叫一声飞也似的朝着岭下奔去! 小叫化正在打得高兴,见状不由手底一慢,阿秋这时已经想起在汉中分堂的事,知道这只黑狗一定就是阿黑,小叫化也一定是和阿黑一道被银铃女侠救走的那个小叫化,因此,早就想向小叫化说明原委,求他不要再打下去了。但小叫化的身法实在太快,一直迫得她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让她说话的余闲,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那里还肯再打,马上身体一旋,运用“陀螺回旋身法”,一闪而退,同时气喘呼呼地高声大叫道:“花子小弟,快不要迫我了,程兰馨小姐已经被毒爪阴魔掳往阴风教的总坛,作胁迫柳小侠的人质去了!你快点把阿黑唤住和我一起去救人吧!” 小叫化不禁一楞,马上将身体停住,瞪着一双大眼,愕然地问道:“甚么,这样说来,你不是阴风教的人罗!真糟糕,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追吧!说不定阿黑就是嗅出了毒爪阴魔的气味呢?l大概是因为刚才戏弄阿秋,戏弄得太过火了,小叫化把话说完,看也不敢再看阿秋一眼,只把舌头一伸,独自做了一个鬼脸就猛然转过头来,往阿黑奔驰的方向追去! 阿秋听到小叫化的话后,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暗骂了一句说道:“真是从何说起,你把人家迫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还怪人家怎么不早说个清楚!反正算我倒霉,今天这一阵苦头,总算是白吃啦!” 心里虽然骂着,脚底下可没有停,也紧跟在小叫化的身后向着山下急驰而去!却想不到居然会在这山洼里,碰到了自己认为早已死去的老主人。 汪汪,就在小叫化子被雪魄宫主用内力托住往地面一放,小叫化被那一份功力震骇住的当儿。毒爪阴魔已经拔起腿来,朝着山洼的尽头,飞奔而逃,阿黑一见,登时狂吠地追了过去! 阿秋闻声一看,顾不得上前和主人叩见,马上把足朝地面一顿,恨恨地说道:“好贼崽子,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还不会希垩糊涂地吃了一大阵苦头,想逃!有那么容易!” 说着,就想追了过去把毒爪阴魔逮将回来。但却给雪魄公主一把拉住说道:“秋菊,不要紧,他跑不了的,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位公主,你见着了吗?” 说完,用手指朝着毒爪阴魔的方向一弹,只见一点豆大的光华,疾于流星的从她手指上面弹了出去,毒爪阴魔还没跑到两丈,就闷哼了一声,躺倒地上,动弹不得。 紧跟着白影一晃,嘘的一声,东方王子已经抢到阿黑的前头,把毒爪阴魔拉了回来。前后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份快捷,把深知主人本领的阿秋,也不禁看得呆了。楞了一楞之后,马上跪了下来说道:“主人,想不到你们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本事,那么,二公主可能有救了!” 东方王子夫妇两人,不明所以,连忙将她拉了起来说道:“秋菊,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快说清楚一点,二公主怎么样啦!” 秋菊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混进阴风教内,相机点旺金银双燕的身世,结果事机不密,为玉笛郎君所发觉,使得金燕适走原始森林,自己和银燕逃走未果,被擒回处置的一切情形,详细说了出来。 才说到被擒,话就被王子夫妇打断,两人焦急地追问道:“秋菊,你说明翠已经被郝春泰那老贼抓回去了,有多久了,她关在甚么地方,赶快带我们去救她!” 秋菊眉头皱一皱说道:“主人,我和明翠公主被擒以后,就分开了,我被带到阴风教的下院凉山禅寺处置为柳公子救了下来,二公主就留在总坛,现在她被困的地方,据毒爪阴魔说,是在秘魔洞里,详细的情形,要问他才能知道。” 王子夫妇马上将毒爪阴魔的穴道解开,略加迫问,老魔倒光杆得很,立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当柳玉琪在闯凉山禅寺,拯救阿秋的时候,凉山禅寺的人,马上放出信鸽,通知了总坛,阴风教主本来打算讯问银燕叛教的情形,再决定如何处置的,得到这个清息,知道柳玉琪在破了凉山禅寺以后,一定会到总坛来救银燕,接着,毒爪阴魔逃了回来,知道柳玉琪的本领,竟然连吸血天魔,在他手下,都搪不过几招,当时略一沉思,决定不和柳玉琪硬拼,就利用银燕作饵,把柳玉琪诱至秘魔洞中困住以后,再行下手。 岂知,柳玉琪虽然被诱进了秘魔洞,一切机关埋伏,都伤他不着,如果不是洞经是按天星缠度和八卦生克的道理所建造的,刚好柳玉琪当年在灵虚洞府苦练奇功的时候,恰好疏忽了这一方面没有的研究(事见拙著玉佩银铃),恐怕早就被他将银燕救出来了。 这样,银燕虽然被他找到,但却双双被困在秘魔洞里,找不到出路。不过阴风教主冥灵上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奈何他们俩个,因而变成了相持的局面,这才决定要毒爪阴魇带着四个凶苗,到凉山禅寺去把兰儿地活擒回去,好用以胁迫柳玉琪暍下他用子午蛊香莲制的迷药,听从他的驱使,只要收服了柳玉琪,天下武林,就再也没有一个放在他们眼里的了。 算盘倒打得怪精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玲玲来,终于弄得功败垂成之际,四个凶苗惨死在自己所养的毒物口里,毒爪阴魔也在半途被燕白玉的巨鹤所伤,把兰儿救走。 接着,就被小雪赶来,终于为王子夫妇擒住,阴风教主所派来捕捉兰儿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回去。 王子夫妇了解全部情形以后,心里才平静下来,转过头来向秋菊说道:“那位柳公子是谁,能有这大的本领,明翠和他在一起,虽然被困,大概还不怎么要紧,不过,事也不宜太迟,天星缠度和八卦生克的道理,还难不住我们俩个,秘魔洞在甚么地方,你知道吗?现在就带我们去救人好了。” 秋菊不禁又把眉毛皱了起来说道:“秘魔洞一向是被阴风教列为禁地的所在,就是两位公主,郝春泰贼子那么喜欢她们,都没有让她们进去过,婢子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办呢?l王子夫妇不觉一楞,小叫化听到盟弟被困以后,心里早就急得不得了,只是一直插不上嘴来,这时马上趁着王子夫妇一楞之际,插过来说道:“现成有一个阴风教的人,被我们抓在这里,问他一声,不就知道了吗?” 王子夫妇一听有理,马上进行讯问,可是,失望得很,毒爪阴魔虽然知道柳玉琪和银燕被困的消息,问他秘魔洞在甚么地方,也同秋菊一样,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王子夫妇认为老魔不肯讲,正待用刑的时候。 秋菊陡然从小叫化的身上,想到那条黑狗,马上向小叫化问道:“化子小弟,来,我还忘了替你们引见,这两位就是我的老主人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不知你是不是就是柳小侠的盟兄,在汉中分堂与小侠的义犬,一同被人救走的那一位!” 小叫化才知道面前这一对中年男女,就是旱地神雨龙啸天的师姑祖,怕不有一百岁以上的年龄,心想:“怪不得刚才那么大的本领,原来是他们两位,这就难怪了!”因此马上以晚辈礼,向王子夫妇叩见以后,方才红着脸回答秋菊的问话说道:“阿秋姐,不错,我就是太白神丐的弟子郝干运,那条黑狗,也正是我盟弟柳玉琪的义犬阿黑,刚才不知道柳弟已经和你的小主人订交,还当你是阴风教的人,多有得罪,尚请宽恕!” 阿秋的意思,并不是要他道歉,因此说道:“郝小侠,千万不要这样客气,谁叫我还是一身阴风教的装束呢?倒是这条黑狗,既然是柳公子的阿黑,我想,也许也容易找到秘魔洞的位置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登时被阿秋一句话点破,连忙一齐点头称是的说:“对!对!狗的鼻子最灵,相信他一定能够嗅出主人所遗留的气味!” 话才说完,阿黑已经汪的轻吠了一声,把头连点,表示它很有把握似的,不禁把大家引得笑了起来,心中暗赞它的通灵不止。 事情决定以后,由于大家都不知道毒爪阴魔就是柳玉琪的杀父毁家仇人之一,王子夫妇业已悟道,不愿多所杀戮,就只把他的武功废除,放走了事,阿黑虽然知道,可惜说不出来,同时知道主人被困以后,急于应援,也就没有再去追他,总算他又从鬼门开口,挽回了一条性命。 救人如救火,大家把毒爪阴魔放走以后,王子夫妇马上将小雪的穴道解开,就随着阿秋,向阴风教的总坛驰去。 大家沿途一谈,阿秋才知道自己的老主人,为甚么现在会有这高的武功,同时,也证实了她的猜想。那个名叫玲玲的小姑娘,果然是自己主人快要出困的时候,所收的弟子。相信大家一定还能记得,在“玉佩银铃”里,冥灵上人郝春泰,得到了盘弧玄阴经以后,打算把经练好,再去强占雪魄公主的身体,可是,练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自己所得的图解,并不完全,纵使练得顶尖,看样子也难与雪魄公主的功力相抗衡,因此,决心要把王子夫妇,一齐毁掉,免得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他人的怀抱里生活下去,终日价地难过。 他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没有多久,就想好了办法,让他在高僧赞峰的螺丝谷中,找到一个非常深遽的岩洞,在山腹的洞壁上,用化石剂使石质软化,再将玄阴经上的图文,照原样摹绘在岩壁上,然后利用王子夫妇嗜武的性格,将他们诱进山腹。 然后,趁着王子夫妇全神贯注在图文上的时候,悄悄地溜走,并且引发事先埋藏在洞径顶上的火药,使得那一段深长的归路,完全震塌,把王子夫妇,活埋在山腹里面。 王子夫妇不虞有此,等到惊觉的时候,火药早已爆炸业已中了郝春泰的暗算,幸亏郝春泰进行阴谋的时候,恐怕被王子夫妇发现,在靠近摹绘图文石窟的那一段路,不敢埋藏火药,同时那一个刻有图文的洞窟,石质又异常坚硬,才没有被震得倒塌下来,当场将他们压毙,等到爆炸以后,归路已经尽被堵塞,再也出不去了。 当然,王子夫妇绝不肯坐以待毙,既然里面有一段洞窟没有震塌,只要将那些震塌下来,堵塞归路的砂石泥土挖通,那就不是可以出困了吗?虽然他们没有带得有挖掘的工具,同时,洞内又没有食物,但以他们的武功而论,仍旧不是一件甚么难事。 哼!郝春泰会想不到这一点?那就未免太小视他了,当王子夫妇挖掘了一段时间以后,不禁齐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退了回来,不再做那徒费真力,毫无用处的事情。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六章 寒热交煎 顿悟法相皆虚执 虚实莫测 难明真情惑群豪 郝春泰实在是不愧阴险狡诈,他知道如果是普通的洞窟,就是把洞径归路炸毁,想要将王子夫妇这样的人物活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所找的这一座洞窟,除了他摹刻玄阴经图文的那一段石质较硬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砂质岩石,一经火药爆炸,全都震成晶砂,大家小时候玩过砂的人,一定知道砂砾的性质,就可以知道,王子夫妇为何不再继续挖掘下去的道理了。 如果这段归路不长,只要将砂砾运到一边,也还可以挖通,可是他们被埋在山腹之中,那些沙砾,根本堆砌不起来,挖了这边,那边又塌了下来,挖了那边,这边又塌了下来,王子夫妇虽然武功再高,又有甚么办法可想呢?因此,只好停止挖掘,颓然地坐在地上,静候死神的光临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雪魄公主突然发现一个事实,就是归路虽然被砂子绪得死死的,却没有感到有一点闷气的现象,那岂不是怪事。 对,东方王子一听雪魄公主说出这种现象以后,也感到非常奇怪,俩人马上就想到其他的原因,这个洞窟,一定有与外面通气的地方存在,否则,绝不可能有此现象出现。于是,俩人马上站了起来,向四周仔细地寻找那个通气的地方。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们在一块满布青苔的石壁上,找到了一个比指头稍大一点的小洞,一阵阵清新的冷气,正不断地从那个小洞里,吹了进来。 有甚么用呢?那块有洞的岩壁,简直比铁还硬,王子夫妇运用铁指功,把那个小洞挖了半天,还没有挖大一分一毫,直气得他们槌壁呼号,几乎发起狂来。 陡然,奇迹出现,当东方王子夫妇猛烈地槌着那块石壁的时候,那块石壁,竟然有向外陷落的样子。 王子夫妇,不禁欣喜若狂,马上运用全身功力,四掌一齐抵紧石壁,奋力往外推去! 卡嚓,卡嚓!轧!轧!轧!就像是两扇很厚的铁门,因为年代太久,门枢给锈住了,再被人推开所发生的声吾一样,那块石壁,竟然被他们推得从当中裂出一道细缝,缓缓地向两边分开。 真是令人梦想不到,这面石壁,果然是一座洞府的门户。当他们合力猛推以后,忽然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那中间的裂缝里透了过来。 终于那两扇巨大的石门,被他们推开了,借着那微弱的光线,他们已经看出,在那石门的后面,是一闾略经人功修饰过的石室。不过,除了他们推开的这一道石门以外,似乎还是没有走出这座山腹的任何通道,满腔的兴奋,不禁又凉了半截。 当然,他们并没有绝望,马上又在这闾石室里面,搜寻起来。 首先找的,当然是那光线的来源,这不用他们费甚么事,很快就发现那是一颗嵌在室壁上的珠子,由于年代太久,上面蒙了一层很厚的灰尘,所以光线非常微弱,经过他们加以拂拭以后,石室里面,马上大放光明,登时照耀得和白昼差不多了。 接着,又让他们发现了一个碗大的风洞,一阵阵的清新空气,正不断地往那儿吹了进来,不过,还是使他们失望得,虽然那个风洞四周的石质,并没有那扇石门那么坚硬,也还是不容易挖得动它,而且,风洞弯弯曲曲,似乎很深很远,郎使尽力去挖,究竟要多少时间,才能挖到外面去,谁也没有办法确定,反正,绝不是十天半个月所能办得到的,王子夫妇不傻,当然不会再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情。 此外,除了当中有一个很大的石案,靠墙凿着一个石缸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那一个石缸,上面用石板盖得密密地,不知里面盛的是甚么东西,两人走过揭开一看,顿时一股清香,冲进鼻管。低头一看,原来里面贮满一缸黏腻腻的乳白色液体,雪魄公主见多识广,马上认出那是一种灵钟石乳,正是对于修道人最有益处的东西,这样一来,总算找到了吃的东西,以他们那份接近辟壳程度的功夫,有了这一缸灵钟石乳,维持个一年半载,还不至戍甚么问题。紧锁的眉梢,至此,才稍稍开展了一点。 既然这座石室,没有其他的通道,两夫妇也就懒得再找,食物既已无虞,就先把石室打扫干净,暂时住了下来再说。 甚么,石案上还写得有字,如果他们不打扫房间,把那石案上的一层很厚的灰尘扫掉,还真发现不了。俩人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首用梵文写成的偈语: “洞塌归路塞, 因地果还生; 境困心不困, 无困亦无通; 双修离诸物, 勤求定慧因; 须知火宅内, 无碍自通行。” 右署摩诃尊者谨志以赠有缘,王子夫妇至此,始知数由前定,郭惹雅那所说的话,业已应验,短时绝无法出困。只是后两句偈语,词意晦涩,意义难明,又似指示修为口诀,又似指点出困方法,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意义,也就只好算了,灰尘全部扫净以后,在石案下又发现有两个深不可测的小洞,不知是干甚么用的,俩人都把它忽略了过去,倒是另一面的墙发现一道用石栓塞住的泉孔,确实舍他们欣喜了一阵,因为雪魄公主很爱干净,有了这道细泉,就不至于变得像泥人似的了。 俩人在这山腹的石室里,住了下来,勤修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那石案的一个小洞里,冒出一丝一丝的火焰出来,刹那间,室内温度急剧上升,热得他们汗流如洗,差不多皮肤都焦了。幸亏他们都习得有深厚的瑜珈内功,才算勉强忍受下来,好不容易那小洞的火焰,又慢慢地缩了回去。可是人也疲倦得几乎奄奄一息,时间再要稍久一点,怕不双双到阎老五那儿去报到去了。 可是,当他们逐渐恢复疲劳以后,没有多久,那另外一个小洞,又突然冒出一股股的白气,霎时室内变得像寒冰地狱一样,比起圣母峰的山顶,还要冶得使人难受,简直把人的全身血液,都要冻得凝结起来,那滋味,真不是人所能忍受得了的,但山腹之内,无处可逃,两夫妇又只好咬紧牙关,强运内功相抗,总算又挨了过去,那个小洞的寒气,也慢慢地缩了回去。 就这样,两个小洞,像有周期性似的,间歇地从地底冒出火焰与寒气。简直使得他们两夫妇疲于奔命,那一份苦痛,简直不是常人受得了的。如果不是那缸灵石乳,有怯热退寒,补足元气的功效,就是他们夫妇两个,也受不了这种长久的煎熬。 由于不断运功抵抗这两种冷热的侵袭,他们的内功,不知不觉地突飞猛进起来。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苦了,同时,更让他们体会出不少心得来。只要他们平心静气,对于那冷热二气,不加理睬的时候,就感到好受得多,微一动念,酷寒燥热,立郎使他们感受不了。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熬练,俩人终于得到个中三昧,把那一个浮动的心灵,完全静止了下来。 大概两个小洞的寒热之气,交互冒出十次以后,当那个热洞第十一次冒火的时候,王子夫妇照着以往的经验,双双盘膝趺坐,视若无睹地用起功来。慢慢,情形似乎有点不对起来,那热的感觉,并不像以往那样,只要运功一周,就会减退下去,竟是愈来愈热,同时,体内丹田的一把欲火,也蠢蠢欲动,大有令人走火入魔之势,最初,两人还能勉强忍受得了,捺着性子强行运功,外抗炎热,内压心火后来竟是越来越感到不行,眼看就要双双走火自焚之际。 突然,石案上最后那两句偈语,同时在两人的脑海里闪了起来。“须知火宅内,无碍自通行。” 俩人心中暗自念到无碍自通行这一句偈语的时候,登时感到大悟。四大皆空,五蕴非有,不起分别,何来水火。无碍无碍,心中自碍,抗甚么炎热,压甚么心火。 哈!刹那问,还有甚么燥热,还有甚么心火,内外浑然一体,但觉满室红光,我即是火,火即是我,王子夫妇两人当即进入涅盘境界,无想无无想,非修非非修,根本已不知我之存在。 良久,良久,俩人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方始从禅定之中,回复过来,但觉体内气机,活活泼泼,流畅不已,心中再无一点杂念。 本来,郭惹雅那传授给他们的那一篇双修心法,因为词意太深,无从领会,一直没有修练,此时,却已完全贯通,再也没有半点疑义了。外界物相,本是因缘和合而生的假相,运功相抗,即已着相,即是分别,外火内火,交相煎迫,那里不会产生魔相呢?一旦浑忘物我,则内火外火,融为一体,功力自然突飞猛进罗!怪不得现代有许多瑜珈大师,入火不焚,吞毒不腐,使得那些科学家,瞠目结舌,不知其所以然了。 就这样,王子夫妇两人,在这山腹石室之内,勤修瑜珈双修心法,不但对于那小洞之中,按期冒出来的火焰寒气,不再感到痛苦,慢慢地,便和平常一样,连打坐行功都不需要,体内的气机,就能自动地与那寒热之气相应,而不感到寒热侵袭,最后,更能将那地底寒热之气,引入体内,助长自己的真力,真正做到物我一体的功夫了。 由于那石缸里的灵钟石乳,就是底层石壁流出来的,始终不虞匮乏。因此,王子夫妇也就不再作出困的想法,继续地修练下去。 洞中无日月,两人在山腹石室之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有一天,突然从那气孔里面,随着空气,隐隐约约传进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不禁将王子夫妇一颗静于止水的心灵,又引起了波澜,对于自己两人的女儿,想念起来,不知她们在自己被困以后,情形究竟怎样,是死了呢?还是继续活着,如果活着,又在那里呢? 可是自己两人被困在山腹之中,想念又有甚么办法呢?突然,雪魄公主心里念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自己夫妇虽然不能出去,那个哭泣的小姑娘,不正在外面,求她帮忙打听打听,再来告诉自己,不就可以知道了吗? 雪魄公主想到这里,马上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将声音的震波,柬成一线,从气孔中,透过去向那哭泣的小姑娘问道:“小妹妹,你是谁,家住在那儿,为甚么在这儿哭起来了。” 她这里一发问,外面那个小姑娘的哭声,登时停止住了,显然是为这种只听到声昔,没有看到人影的怪异事情所吓住了。 雪魄公主当然猜得出那个小姑娘的心情,因此,马上又接着说道:“小妹妹,不要怕,我是一个本事很大的人,能够把声音送出很远,所以你看不到我,因为听到你的哭声,所以才出声问你!” 果然,她这一段话收到了效果,外面的小姑娘,用微带一点哭声的童声,回答地道:“姑姑,我叫玲玲,是坏人把我扔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四面好高哟!我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呀!” 说到这里,又高声地哭了起来。从声音上判断,这个小姑娘的年龄,大概是四五岁的样子,雪魄宫主想不到地这么大一点年纪,也和自己一样,被困在一个绝地里,因为,从小姑娘刚才所说的话里,它可想像得到,在这个石室气孔的外面,很可能是一个类似古井的深窍,虽然可以看到天空,对那个小姑娘来说,那还不是和自己夫妇被困在这山腹的石室里面一样,根本无法出去了。 心中同情之念,油然而生,不禁用非常慈爱地语调,安慰地说道:“小妹妹,你的家在那里,外面的情形是怎么样的,慢慢地说给我听,看看是不是有办法帮你出去!” 啊!这个小姑娘的资质实在不错,居然听到雪魄公主这几句话以后,就不再哭泣,如果没有过人的地方,绝不可能这么听话。 听!她不但停止了哭泣,而且还蛮有条理地将她的身世,说了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口齿能够这么流利,那份聪慧,可以想见,王子夫妇两人,虽然看不到地,内心里面,还是对它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喜爱感情。 听完以后,嘿!还不能算是外人呢?小姑娘是谁呢? 在西藏的东部,住了一家姓郭的汉人,名字叫做文远,他舆旱地神雨龙啸天的师父,藏地隐侠郭文靖,是一族的,也是文成公主侍卫的后裔,而且辈份比郭文靖还高一层,郭文靖应该叫他叔叔,雪魄公主是郭文靖的师姑,那还能算外人吗? 这位郭文远,并不懂甚么高深的武功,但却极善经商。因此,在藏东说来,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不过,他虽然是一个商人,却没有半点市侩味,好善乐施,从不后人,所以郭文靖行侠之余,常在他的家里盘桓,当他行侠仗义,需要款项的时候,郭文远更是全力支持他这位族侄,因为这层关系,就是雪魄公主夫妇未被困以前,在广积善功的时候,有时也到他的家里歇歇足,可以说他是藏康所有的普通人中,唯一见过冰原三神的面目,知道他们并不是仙佛的人。 由于受到雪魄公主夫妇的影响,更使得他行善不殆,为藏东所有的人所称赞。 同时,他的为人又非常耿直,不惧权贵,对于任何人都不卖账,行善必须仗义,当然被他得罪的权贵,也不知道有多少。以往,由于雪魄公主夫妇和郭文靖暗中对他维护的关系,他虽然得罪了那些权贵,那些权贵都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只要一有对他不利的举动,就会受到冰原三神的警告或惩罚。所以,在以往一直都没有出过任何事情。 自从冰原三神突然失踪以后,郭文靖也皈依了郭惹雅那,闭关苦修去了,可是郭文远的个性,并没有稍改,最初,大家还怕冰原三神突然出现,不敢有甚么对他不利的举动,可是,一年,两年,三年,这样的过去了,冰原三神,始终没有再出现过,那些权贵,可不再怕他了。就是他不去得罪他们,也要想法对他报复,何况,正在这时,他又得罪了一个极具权势的人物,那还不是闯了大祸。 幸亏,得过他好处的人,实在太多了,在他最近得罪的那个权贵的手下,就是一个曾经受过他的活命之恩。那人一知道这个清息之后,马上冒着万死,偷偷地来通知了他,这才匆匆忙忙地弃家出走,带着妻子和唯一的女儿与一个奶妈,向着天竺的方向逃去。 但是事情发作得太快,他们逃走才没有多大一会,就给那个权贵发现了,马上派了一些人从后面紧迫过来。结果使得他们全家走失,玲玲被奶妈抱着,乱闯瞎闯地,闯到高僧赞峰这一面来。 谁知二颐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儿,碰上了一批强盗,把她们掳住带走,半途上,玲玲狠狠地在那个抱她的强盗手上,咬了一口,引起了那个强盗的怒火,一把将她扔上半空,无巧不巧地,恰好掉进到这个深坑里面。 凑巧这个深坑,是一个天然的风穴,经常有一股极大的风力,不断向外狂吹,她的身子为风力托住,这才缓缓地掉落下来,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然而二这个深窍,正如同雪魄公主的料想一样,是一四面都是峭壁高耸的绝地,窍底距离上面,起码有几百丈高下,叫他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还有甚么办法,能够爬得出去呢?小心灵里面,真是又骇又怕,她的资质再好,究竟是一个小孩子,那还不哭起来吗? 雪魄公主夫妇听完以后,也不禁把眉头深锁起来。自己两人如果不困在山腹里面,别说只有几百丈深,就是再深几倍,也有办法将她救了出去,现在自己本身都出不去,又有甚么办法去救地呢? 雪魄公主不禁沉思了半天,没有回答小姑娘的话。突然,心念一动,给她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才开口问道:“小妹妹,你不要怕,我就是你郭大哥的师姑雪魄公主,不知道你听到你父亲说过没有,有我在这里,你一定有办法回去的,现在,首先你告诉我,在那风穴里面,有甚么东西吃没有!” 说完,马上听到玲玲高兴地喊道:“原来你就是我爹爹所常说的那个神仙姑姑呀!你在那里,为甚么不现出身来让玲玲看看,你知道我听爹爹说起的时候,多么想看到你呀!” 一派天真孺慕的语言,直把困在山腹里面的王子夫妇,听得感动得几乎流起泪来,雪魄公主不禁用无限怜爱的语气,告诉她说:“玲玲,姑姑不是神仙,也和你一样被坏人害了,没有办法出去和你见面,知道吗?不过,姑姑虽然不能出去看你,却可以用声音教你的功夫,让你能够一跳几百丈高,那时你就可以离开外面那个风穴了,你说好吗?” 玲玲在风穴里听到了这话二局兴得直蹦,彷佛马上就可以跳出那个风穴,去找它的父母一样,不断地高声叫着说道:“姑姑,真的,姑姑,真的,玲玲当然愿意罗!” 可是,她只叫了一会,马上就停了下来,彷佛怀疑地问道:“姑姑,那么你为甚么不用教玲玲的本事,跳出来呢?” 她还认为雪魄公主同她一样,所以才发出这种天真的问话。 雪魄公主不由叹了一口气说:“玲玲,姑姑是被人活埋在山肚子里,如果不是有个气孔和你现在在那儿的风穴相通,恐怕早就闷死了,当然跳不出来罗!” 玲玲似乎想了一会,方才回答说道:“姑姑,那么玲玲不要学那一跳几百丈的本事了,就留在外面,每天和姑姑谈谈话,否则,姑姑岂不寂寞死了吗?” 这孩子好厚的天性,小小年纪,居然就懂得替别人着想,不禁使得王子夫妇深深感动,越发坚定了收地为徒的心意,东方王子本来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不觉抢先告诉地说:“好孩子,你姑姑不会寂寞的,还有东方伯伯在这儿陪着她呢?何况,我们教会了你的本事,还有事情要你帮着办呢?你出去了,不是还可以找人来救我们吗?” 玲玲听到东方王子的声音,不由兴奋地说道:“呀!原来爹爹常说的神仙伯伯,也和姑姑在一起,对,玲玲学会飞以后,就可以找人来救姑姑和伯伯,玲玲要学,玲玲要学,姑姑,你们就快点教我吧!” 雪魄公主不禁笑着说道:“乖孩子,学飞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外面有甚么吃的东西,否则,饿死了还能学飞吗?” 话一出口,王子夫妇马上就担起心来,万一外面没有东西可吃,那怎么办呢?难道就听由这么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活活在外面风穴里饿死吗? 好大一会没有听到玲玲的声音,王子夫妇真是如坐针毡,内心那份不安,简直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出来的。 终于,玲玲说话了,只一听到那一份喜悦的声音,王子夫妇就知道自己两个白担了心思。只听得玲玲像小云雀唱歌似地向他们说道:“姑姑,伯伯,哟!好多好多的小菓子呀!一个一个的长得像葡萄形状一样,有红的,有黄的,好看极了,全长在一块洼洼里面,玲玲天天吃它们,吃上一年,也吃不完呢?” 雪魄公主还怕那些菓子有毒,马上询问玲玲是甚么形状,一听之下,乖乖,风穴的底层,竟然长满了人参,从那参菓的颜色判断,大多数都是千年以上的神品,普通想找一只都难找,风穴底层,竟会有这么多,本来她还耽心玲玲练功,不知要甚么时候,才能练得跳出风穴,这下,有这么多增长功力的灵药在那儿,就不用再耽心了,真是奇缘天成。两夫妇不禁同声兴奋地祝贺玲玲说道:“好孩子,想不到你竟有那么好的福缘,你知道吗?那些菓子,都是千年以上的人参结的,有了这些东西,保管你不出两年,就可以飞出这个风穴了,现在,你就朝着我们说话声音的地方,行礼拜师吧!马上,我们就开始教你的本事!” 果然,两夫妇从气孔中,听到玲玲跪地叩拜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她在外面喊道:“师父,玲玲现在已经行个礼了,只要玲玲学会了本事,第一件事,就是跳出风洞,去找人来拯救师父!” 于是,王子夫妇首先告诉掘食人参和墓菓的方法份量,接着就指点地练功的基本方法,叫她把做了以后的感觉,告诉他们,再由他们加以指正。 嘿!玲玲竟然天生是一个练武的胚子,只要王子夫妇一说,地就在外面练得一点不差,根本再也不用王子夫妇去指点了。 当然,雪魄公主希望她能早点飞出风洞,所教的多半侧重在内功修为和瑜珈空动身印的心法方法,同时,雪魄公主本来就是在瑜珈宗里修习空动身印最有成就的一个。这样一来,教的尽心,学的用功,又有那么多的千年人参,助长功力,那还有不事半功倍的道理。 果然,不出两年工夫,小姑娘玲玲,就把空动身印完全学会,虽然还不能达到凌空虚渡的至高境界,但比起雪魄公主未被困以前,却已经丝毫不见逊色了。就是在内功方面,因为得着千年人参的助力,她这两年的修为,也达到了普通一般人苦练一甲子以上的程度了。 雪魄公主夫妇虽然在山腹里面,不能亲眼看到她的进境,但从那对话的声音里,已经确确实实地了解她的火候,到了甚么程度。知道那个风穴,绝不可能再将她困住了。 二年以后,雪魄公主夫妇想念自己女儿的心情,一天一天地加重,终于,决定要玲玲离开风洞,替他们出去访寻,对于自己出困的事情,反而不放在心里。 玲玲虽然不断勤练空动身印,却始终没有试过是否能跳出风穴,当雪魄公主要地试验的时候,简直合她有点不敢相信,才一用功,按法上纵,整个的身体,就像是一片羽毛似的,直往上飘,而且,又得到风穴的风力相助,那一飘,不但很快就飘出了风穴,而且出了洞后,还一股劲地直往上升,差不多快冲到云层里面,方才将身形煞住,缓缓地落向地面,简直把地兴奋得在高僧赞峰的山头,像一头顽皮的兔子一样,乱蹦乱跳地呼唤个不休。 但她是一个天性极厚的孩子,兴奋了一阵,马上想到自己两个师父,还困在山腹里面,登时停了下来,又向风穴里面跳去,请示雪魄宫主夫妇,如何才能救他们出困。 雪魄公主夫妇知道这孩子天性极厚,如果告诉她自己两人被困的情形,一定会找许多人来挖掘甬道。不肯去找她们两个的女儿,那样,一定要耽搁很多时间。因此只告诉她说,必须将他们两人的女儿找到,才有办法救他们出困。 玲玲年纪太少,又忠于师父,自然完全相信,于是问了问两位师姐的样子,好拜别师父,前去寻找。 雪魄公主夫妇被困的时候,金燕东方明珠才只一岁多,银燕东方明翠,更才出生几个月,那里晓得她们现在的样子,只告诉地去雪魄宫的路径,要地到那里去找就行了。在雪魄公主的心里,认为自己两个女儿,一定还在宫里享福,被自己那些丫缓,像帝王一般地侍奉呢?因为,地知道郝春泰的武功,绝不是自己那些丫擐联手的对手。 她又那里想到,她的那些丫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两个主人,会给郝春泰所害,而狼子野心的郝春泰,又在当天的晚上,闯进雪魄宫,趁着那些丫环没有起疑的时候,一个个斩尽杀绝了呢? 如果不是郭文靖奉着师父的命令,迁到雪魄宫里潜修,雪魄宫早就倒塌了,玲玲恐怕连雪魄宫的影子都找不到了,那就更不用说去找金银双燕。 玲玲奉命找到雪魄宫去的时候,郭文靖也早就得到了郭惹雅那的指示,说明王子夫妇,必须自己出困,才不致又转一劫。因此,当玲玲把王子夫妇的话向他说出以后,他也没有点破,不必找到东方姐妹,就可以将她的两个师父救出,只告诉她金银双燕,可能落在四川云南一带,要地到那边去找。同时,因为非常喜欢玲玲,又把他自己当年隐身行侠时所得的一颗避毒珠,替她缝在肚兜里面,免得在山行的时候,受到那些毒物的侵袭。却没有想到这颗珠子,在凉山禅寺破了四个凶苗的百毒阵,救了玲玲的一条小命。 本来,雪魄公主夫妇把玲玲遣走以后,原以为只要它找到雪魄宫,就可以见着两位公主,马上带了到这里见他们的,那时再指示他们挖掘甬道,相信一定不要多少时间,两人就可以出困。 岂知,玲玲走了以后,就彷佛石沉大海,半点消息也没有,以前,有她在外面风穴和自己两夫妇问答说话,并不感到怎么,自从玲玲走了以后,一天,两天这么下去,两夫妇就像是遗失了甚么东西一样,在洞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决心自己再挖挖那块石壁看看,一挖之下,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在山腹里潜修这么些年,功力竟然增进到这种地步,以前很不容易挖动的风洞石壁,现在就像揑泥巴一样,不用费甚么力量,就很快地一块一块凿了下来。估量着只要费半年多或者一年的时间,就可以把这段与风穴相连,厚达两三里路的山壁凿通。两人心里那份高兴,可就甭提了。 嘿!使他们兴奋的事儿,还不止这一点儿呢?挖着挖着,他们才发现这一段山壁,并不完全是很硬的岩石所构成的,大部份地方,都是一些与泥土差不多的饭石,这样一来,挖掘的工作,就更容易了,两夫妇不禁感到好笑,暗中埋怨自己,为甚么不早点试验试验,那样岂不是早就出困了吗?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了,如果他们出困得太早,是否能够练烕这一身武学,那又有问题,由此可见,任何一件事情,有利必有弊,有弊亦有利,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两夫妇的思想,因此又深进了一层。 只经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段两三里厚的山壁,就让他们两夫妇给挖通了,最后,终于到达玲玲掉落的那个风穴的底层。 时闾正值中午,强烈的阳光,从高僧赞峰的顶空,垂直地照射下来,王子夫妇太久没有见到天日,骤然之间,几乎给那强烈的太阳光,耀得眼都睁不开来。 稍停一会,等到眼睛习惯了以后,王子夫妇这才恋恋不舍地望了那条自己挖掘的地道一眼,然后双双携手,一个上耸,气贯涌泉,脚底生风,借着那一股反冲的力量,冉冉地从风穴的底层,升了上去。 瞬息闾,两人就到达了高僧赞峰的山麓,清新的空气,迎面拂来,一望无垠的白雪,遍布在重峦之上,闾或有几丛终年不凋的雪松雪杉,点缀其间,真是一幅极端美丽的高原画境。 两夫妇虽然不像玲玲那样,兴奋得乱蹦乱跳,也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地扫视了一遍。 好在他们身上穿的,是冰蚕丝所织的衣服,虽然在山腹里面,困了快二十年,还是与从前一样,没有甚么损坏。因此,两人对四周的景色,略事浏览以后,立即动身,向雪魄宫双双飞去。 抵达宫门的时候,郭惹雅那早已约了白山神尼从北极赶来,和郭文靖一道,伫立在门前迎接,并且祝贺他们证道,出困,从此即可鲍葛双修,勿须再转一劫了。 进宫以后,郭惹雅那才将当年他们夫妇被困的那一段因果,说了出来,劝他们不要再造杀孽。 王子夫妇虽然已在山腹石室之内,将心性修养得静如止水,但听到全宫女婢,完全被郝春泰杀死的情形时,还是忍不住有点动容,虽然经郭惹雅那的劝告,答应不再造杀孽,亲自向郝春泰报复,但儿女之情,却无法舍弃,何况,还有一个尚未见过面的六七岁徒儿,先他们进入中原,总感到不能放心。因此,还是决定亲自再走一赵,替她们接应接应。郭惹雅那知道亲子天性,也就没有再劝。 两人在雪魄宫里,休息了一天以后,宫里仍请郭文靖暂时代为照顾,第二天,就整装向中原出发,郭惹雅那和白山神尼也同时告辞,返回北极潜修去了。 两人在进入中原以后,很快就听到阴风教举行英雄大会的事情,心里一忖摸,立即判断阴风教主冥灵上人,很可能就是从前的郝春泰,所以,打听了一下到大凉山的路途以后,立即兼程向这儿赶来,没有想到很快就见着了秋菊。 四人带着猿犬,边走边谈,当雪魄公主把那一段往事,说完的时候,他们也赶到了阴风教的总坛,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他们的目的是在救人,所以没有直上仙愁崖,另由秋菊领着绕向原始森林那面,从树梢上踏枝而过,从后山向鬼隐洞那边掩去,准备先擒住一个人知道秘魔洞方向的人,问明以后,然后才好到那里去进行救人。 他们正赶上阴风教主从仙愁崖那边撤退回来,全部教徒,一齐撤向苗山“僵魔神巫”,实施孙膑减灶的策略,自毁基业,好诱使全部武林豪杰入伏,达到他一网打尽的目的。因此,在原始森林那面,用千里照筒担任监视的那些岗哨,也早已撤走,否则雪魄公主夫妇,阿秋和小叫化他们这一行,绝不可能如此容易摸至鬼隐洞。 最初,他们看到鬼隐洞前那些房屋被烧毁的情形,也和武林各派的人士一样,认为已经有人赶在他们的前面,把阴风教给捣毁了。 正待他们准备走向鬼隐洞内,去察看一个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到冥灵上人惨嗥的声音,从洞内传了出来。因此,他们马上退了出来,纵上洞口的崖顶,隐藏起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才将身体藏好,冥灵上人已经从洞内电闪也似的窜了出来,好像在里面吃了甚么人的大亏一样。 不过,冥灵上人窜出洞后,就马上停了下来,并没有逃走的倾向,所以雪魄公主他们,也就仍旧隐伏在岩顶的上面不动,好看清楚他想干些甚么! 果然,冥灵上人站定以后,又转过身来朝着洞口,用手在洞边一按,里面又接着走了一些人出来,彷佛看到他咕嘘咕嘘地对那些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中,又有几个重新转了回去,冥灵上人这才恨恨地用手指着洞里骂道:“哼!你们让道爷吃了苦头,道爷要不把你们摆布过够,就不算是阴风教主了!” 话才说完没有多久,洞里就一连传出来好几声惨叫。冥灵上人登时脸色一变,又叫了几个人进去,还是一样,不大一会,那几个人,又惨叫了起来,显然都已经丧生在洞里面。冥灵上人先是满脸惊愕,仿佛感到非常意外,沉思了片刻之后,好像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才又恨恨地骂道:“好厉害,就算你们仗着那把神奇的宝剑,和伏地听音的本领,把操纵机关的人给害了,我就让你们活活地饿死在里面,也是一样,看你们还有甚么办法,走出这座洞来!” 阿秋和小叫化一听,知道里面很可能困的,就是武林各派的人士,不觉急了,就准备跳了下去,和冥灵上人拼命,但为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按住,同时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他们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那些操纵机关的人,不能进行暗算,他们都习得有深厚的内功,短时间绝不会有甚么问题,倒是秘魔洞的地点,恐怕要从他自己身上,才能找得出来呢?” 两人这才又耐下性子,躲在上面,没有下来,大约过了一会,他们好似看到冥灵上人侧着头靠近洞壁一个地方一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又微微一笑地说道:“好呀!你们想将铁闸用宝剑挖通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真力,能够把这十几道铁闸,一齐挖通,咱们就耗着看吧!l于是,冥灵上人就带着他那几个手下,紧紧地守在鬼隐洞口,不时侧头向壁上测听,全神贯注地监视着里面被困的人的行动。自然,崖顶上的雪魄公主几个人,也就同样地潜伏不动,和他们对耗,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跳下去解救。 这可说是一场耐性的比赛,彼此不知不觉地就对耗了两天。冥灵上人他们还有东西可吃,雪魄宫主他们,躲在崖顶之上,不但没有东西可吃,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那份滋味,真不好受。 雪魄公主夫妇两人,已能辟壳,阿秋郝干运和一猿一犬,可不能再耗下去了。就在他们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事情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冥灵上人在最后一次测听以后,眉头又深深地锁了起来,在那儿自言自语地说道:“嗯!想不到他们会有那么多把神兵利器,居然让他们挖通了七八道铁闸,看样子困他们不住了,该怎么办呢?” 这话无异给躲在崖顶人吃了一剂镇定剂,阿秋和小叫化两个,又强耐着性子,跟随雪魄公主伏在崖顶,暂时不往下跳。 又停了一会,冥灵上人似乎灵机一动,脸上流露出一种奸猾的笑容,叫了一个手下过来,附耳轻轻地说了几句话,那个手下,登时飞也似的朝洞侧的森林里面钻去! 这时,冥灵上人也和其余的人,站了起来,在洞侧找到几块非常隐蔽的岩石后面,藏了下去。在他们藏身以前,隐隐约约彷佛听到冥灵上人说了那么一句道:“哼!就算你们逃得出鬼隐洞,也要叫你们再钻秘魔洞,那时,饶你们再多几把宝刀宝剑,还要能够闯得出去,本教主就算真的服你们了。” 这样,崖顶上的人,越发隐伏着不敢敢动,生怕略一移动,就会被匠下的冥灵上人发现,那就没有法子找到秘魔洞了。 这时,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似的,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冥灵上人手下走进的那片林荫道上,不知道冥灵上人有甚么办法能够使得被困在鬼隐洞那些人,出洞以后,又马上往秘魔洞里钻! 呼呼,就像是一头大鹰一样,可是那份速度,却比天空里的老鹰,不知要快多少倍,蓦地里,从那林荫里面,像经天长虹似的,飞出一个人来,根本没有看到他在地面上借任何一点力,几百丈的距离,就像电火那么一闪地,在天空划上一道弧形,飘然地落在鬼隐洞前,那份凌虚飞渡的功力,就是雪魄公主在未被困以前,也都比不过他!想不到阴风教里,居然还有这种人物,从功力上看来,冥灵上人自己也比不上,他又怎么肯听命于冥灵上人,接受他的指挥呢? 啊——当那人在洞前落下的时候,小叫化和阿秋几乎震惊得喊出声来,甚么,他竟会是飞天神龙柳玉琪,他不是和银燕被困在秘魔洞里吗?几时出困了的呢?是他,大概不会投降阴风教主,也许他是来找老魔的麻烦的!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冥灵上人派出的那个手下,和他一起前来嚒?因此,惊讶的声音,冲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决心静静地观看发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至于雪魄公主夫妇,根本没有见过柳玉琪的面,倒没有感到甚么,不过,他们可忽略了一点,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见着它们的主人,也没有跳下去。 柳玉琪在洞前略一扫视,就毫不犹豫地迳直往鬼隐洞内走去,并没有和隐藏在附近岩石后面的冥灵上人打招呼,使得他们越发相信柳玉琪不是阴风教的人,这个时候,恰从冥灵上人手下走进的林荫道内,飞了出来,那不过是时间上的巧合,说不定就是出困以后,马上碰上了冥灵上人派出的那个手下,抓住一问,知道武林各派,有人困在这里,所以才急如星火的赶来救人。 不错,柳玉琪进去不久,大家就隐隐地听到里面第一道铁闸的机纽,发出一阵轧轧之声,不一会,就看到他领了一大群男女老少,从里面像箭镞一样,窜射了出来。 阿秋和小叫化正待告诉雪魄公主夫妇,准备率领猿犬,往崖顶跳下与大家会合,将那躲在岩石后面的冥灵上人围困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却给东方王子和雪魄公主给扪住了。 两人知道王子夫妇不认识柳玉琪,正待挣脱两人的手掌,把实情说了出来,就这么一点时间的差错,柳玉琪已经领着大家,向那林荫道上逝去,紧接着,冥灵上人也从岩石后面闪了出来。向着那些人消失的背影,发出奸诈的笑声。 阿秋和小叫化登时感到事情有点古怪,也就不再挣扎,不过内心始终不相信柳玉琪会变心,认为一定是上了那个冥灵上人手下的大当。 所以,当冥灵上人率领几个手下,追蹑柳玉琪的后面,走开以后,两人立刻乜把心中所想的问题,轻轻告诉王子夫妇两人,王子夫妇也深以为然。因此,也就马上往崖顶跳了下来,蹑在冥灵上人的身后,紧紧追去。 当柳玉琪,冥灵上人先后进入秘魔洞以后,他们也带着猿犬,追踪而至,由于猿犬的嗅觉极灵,他们的追蹑,用不着离得太近,根本不愁会被冥灵上人发现。所以,他们也就放心大胆的钻进了秘魔洞。 进得洞后,雪魄公主立即发现洞内的复杂洞径,是按天星缠度和八卦生克的道理构成,老实说,这一套东西,冥灵上人还是跟她学的,还能难得到地吗?何况,他们还带着两头嗅觉极灵敏的猿犬,就是不懂洞径的构造,也绝不至于迷失路途的,不过,为了防备触发洞内的机关,谨慎一点起见,雪魄宫主和东方王子两人,都施展出虚空浮立的高度空动身印功夫,分别将阿秋小叫化与猿犬,拉离地面,再循着冥灵上人的气味,往洞滑飞地钻了进去,认为这样一来,那还不是神不知电不觉地就可以追到他们的身后,及时阻住冥灵上人对前面柳玉琪那一群人施展阴谋吗? 岂知,冥灵上人这座秘魔洞,建造得还真不简单,除了洞径是按天星缠度八卦生克的道理,穿凿而成以外,更处处设置了许多极为精巧的机关埋伏,不但如是,全洞还装了一整套隔音传形的系统,只要有人闯进,不管你触动了机关,没有触动机关,他躲在里面,全都可以了于指掌。他们追蹑的时候,虽然没有被冥灵上人发现,但一钻进了秘魔洞,可就没有办法逃过贼道的眼睛,早就让他给发现了。 当冥灵上人陡然发现王子夫妇闯进秘魔洞的时候,内心那份震惊,简直像遭了雷殛一样。几乎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直到雪魄公主他们快要迫近他的时候,方才惊觉,赶紧将机扭一按。也同样将雪魄宫主等人困住在秘魔洞里。 雪魄公主等人,根本想不到会被冥灵上人发现,心里没有半点惊觉。同时,因为洞中设有隔音的装置,连机纽转动都没有听到,只感到眼睛一暗,就被困住了。 当然,他们不肯束手待擒,马上运起神功,向阻困他们的钢墙上击去,以他们两个的功力来说,普通的机关还真不容易将他们困住。 可是,就在他们击出一掌,将钢壁击得向外微陷的时候,冥灵上人已经用警告的口气将声音传了进来说道:“老朋友,还是安静一点吧!老实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被困的地方,已经让我埋了有极猛烈的炸药,如果一定要蛮干的话,触发了引线,爆炸起来,那可怨不得我!” 这样一来,雪魄公主夫妇可还真不敢乱动了,虽然外面不见得真的埋了炸药,但要真的埋了,又怎么办呢?虽然地们具有绝顶的武功,对于这种东西,还真没有把握能够禁受得了,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只有他们夫妇两个,倒还可以冒险一试,现在还有小叫化和阿秋与他们一道,那就只好谨慎一点了。因此,马上停了下来,向四处打量,看是否能够将机纽的位置找到。 冥灵上人彷佛看到他们的一切举动一样,一见他们被他的几句话镇住以后,马上又接着奸笑地说道:“老朋友,想不到你们的命真长,既然那座山腹,没有将你们埋住,那么就在这里安息,也是一样,不过,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还给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们暍上我一杯酒,我就放你们出去如何,否则,你们想要在里面找到机纽,那就别作梦了,老实告诉你们,那些机纽,都在外面呢?l嘿!嘿!嘿嘿嘿嘿!那一份得意的阴笑,简直把王子夫妇的肺都气炸了,真恨不得不顾一切,将机关毁去,与他来个同归于尽。不过,他们在山腹的石室里面,潜修了十几年,火气早已消退了不少,才一动怒,马上惊觉这很可能是冥灵上人激将的方式,对方可能就是要自己这些人轻举妄动,好走进他的圈套。因此,不但不怒,反而非常平静地回答说道:“郝春泰,自古邪不胜正,当年山腹里面,还没有将我们夫妇两个埋住,就凭你这一点小小的机关,就能困住我们不成!” 冥灵上人在外面阴笑了两声说道:“好吧!那就看你们有甚么办法走出本教主的秘魔洞,只可惜雪魄妮子那样的美人儿,本教主始终没有尝到鲜,就这么死啦!真是有点感到遗憾呀!” 雪魄公主夫妇,窥破了他的用意,干脆叫大家将两只耳朵塞住,不去听他那些污言秽语。 果然,这一着非常有效,冥灵上人在外面说了半天,没有听到一点反应,大大地感到没趣,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他所说的话,还真不错,雪魄公主等人,在那机关里面,仔细地找了半天,就没有发现半个机纽,难道他们就真的被困死在这里面不成。 突然,东方王子灵机一动,感到冥灵上人的话里,有很大的毛病,因为,他们夫妇两个,和他是真正的生死对头,如果这个机关外面,真要埋得有火药,他早就把它引发了,还会出言警告吗?何况,当初一击的时候,他们夫妇已经使出了七八成真力,其威力之大,几尺厚的石板,都可以震断,如果那面阻困他们的钢墙后面,埋得有引爆的东西,绝受不了那么猛烈的震荡,恐怕早就爆炸了起来,想到这里,不禁大呼上当不止,于是马上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告诉大家。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听了以后,全都恍然大悟,肯定冥灵上人的话,一定是唱的空城计,何况,此时已无别法可想,就是真的埋了火药,也得冒险一试,死就死吧,总比活活地困杀要强得多吧! 嘿!就在此时,奇迹突然出现,还没有等他们运功动手,那几面阻困他们的钢墙,业已倏地往下陷落。紧接着就听得冥灵上人惊讶的呼声,往左边传了过来。 王子夫妇等人,因为事情大出乎意外,还真的楞了一拐,一听到冥灵上人的呼声,立即引发胸中的怒火,闪电似的往那面扑去,找他算账。 赶到当地一看,冥灵上人和几个心腹,正在惊慌失措地想逃遁出去,同时,柳玉琪也从另一边的一条甬道,电闪而至。 王子夫妇等人一看,心中不由大喜,心想!现在看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还能逃到那儿去!小叫化和阿秋,更是高声呼唤柳玉琪,叫他帮忙将冥灵上围住,不要让他逃脱! 这可真的大大出乎他们的意外,柳玉琪不但没有听从他们的招呼,向冥灵上人进迫,竟然闷声不哼气地仗着那把针玉宝剑,红光一闪,兜头就往他们的身上刺来,冥灵上人和他那几个心腹也同时两掌齐挥,兵刃乱舞,劲风虎虎地向他们这边迫攻过来,登时弄得他们手忙脚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阵脚,而且,如果不是雪魄公主眼明手快,发觉“针玉宝剑”剑尖的芒尾有异,赶紧一把将小叫化和阿秋两个拖开一边,恐怕他们两个,早就给柳玉琪伤了。 这下,可显出王子夫妇在山腹里面潜修了十几年的功夫来了,由于经过地底冶热二气的磨练,他们体内的真气已经能够随顺外界一切变化,而转化性质与其适应。因此,那“针玉宝剑”剑尖的芒尾,对于他们竟然失去了效用,柳玉琪原以为仗着这把神奇的宝剑,只一下就可以领着冥灵上人他们,硬闯出去,现在居然无效,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因此,不禁也是一楞,否则,王子夫妇他们想要很快稳住阵脚,怕不会那么容易。 既然冥灵上人和柳玉琪等,没有将雪魄宫主他们迫开,就只有展开激斗了,柳玉琪和冥灵上人,联起手来向雪魄公主进迫,其余三个人,也就和小叫化阿秋与猿犬打成一堆,正在这时,困在另外那个地方的武林群英,也已闻声赶了过来,冥灵上人和柳玉琪一见大事不好,立即趁着大家彼此奇怪,微微一楞的时候,把握时机,两招迫退王子夫妇,夺门鼠窜而逃。 说到这里,大家满肚子的疑团,总算揭开了一大半,只是柳玉琪为何变心,投靠到阴风教助纣为虐的原故,和那暗中解救诸人的高人是谁始终猜测不出。 此时,大家已经将东西吃饱,马上由雪魄公主夫妇带路,领着大家,也往生门走了出去。 才走到一半的光景,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汪汪地叫了几声,简直比电还快,抢在大家的前面,朝洞外疾奔而去。 大家不知它们有了甚么发现,也就彼此将脚程加快,紧跟在猿犬的后面,向洞外驰去! 跳出瀑布,越过石缝,快要到达外面的时候,就已听到外面风声虎虎,阿黑狂吠的声音,不绝于耳,加紧几步赶出石缝一看,嘿!可把大家都怔住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事情简直古怪得离了谱了嚒?饶大家都是经验丰富,武功出众的高人,此时也只有瞪大着两只眼睛,像木头人一样地在石缝外面,望着那件古怪的事儿发呆。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七章 有真有假 事实未免离奇 亦出亦困 洞径何其复杂 武林各派高人和雪魄公主等人会合以后,在秘魔洞中进完饮食,说完彼此的经过以后,就由雪魄宫主夫妇,领着大家,穿越那一群复杂的洞径,向洞外走去,在半途中,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汪汪地叫了几声,简直比电还快地,抢在大家地前面,向洞外狂奔而去。 大家因此也将脚步加快,待跳出瀑布,穿越石缝,快要抵达外面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风声虎虎舆阿黑狂吠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了进来。 大家知道外面可能又有人在那儿搏斗,不觉更加紧了脚步,呵!赶出石缝外面一看,简直把大家全都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瞪大两只眼睛,像木头人一样楞楞地望着。 那事情简直太离谱了,不错,大家的确判断一点也没有错,石缝外面的广场上,确实有人在那儿拼斗,可是,在那些拼斗的人里,竟然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你们猜那两个是谁? 怪事,真是怪事,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就是他们心目中以前最钦佩,现在最痛恨的柳玉琪,至于另一对呢,就是雪魄公主两口子的第二个女儿,银燕东方明翠和阴风教主冥灵上人,阿黑和小雪,就帮着她向冥灵上人不断地进攻。 这究竟是怎么同事呢?大家虽然一时给弄傻了,一会儿也就马上明白了过来,不用说,这两个柳玉琪里面,一定有一个是假的,早先存在脑子里的那一团疑问,至此总算已经一扫而空。 不过,老疑问虽然解答了,新疑团又马上升了起来。既然柳玉琪有一个假的,那么三垣一个假的,又是谁呢?而且武功之高,似乎并不弱于真的柳玉琪,不然,绝不可骗了大家,更不可能逃过雪魄公主夫妇的拦截,像这样的人物,大家应该早就有个耳闻,为什么会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就在大家惊奇得楞在地上,稍事猜测犹豫的片刻,在石缝外面广场激烈搏斗的两对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似乎对于他们的出现,全都感到意外,尤其是两个柳玉琪中,那个手里没有拿着“铢玉宝剑”的,更是感到意外地叫了一声,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呢?” 话没有说完,突然将脚朝地下一顿,嘘的一声,大家只感眼睛一花,一道白光,电也似地从地面急剧上升,往森林的上空,急闪而去,那一份神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拟得上,大家不用再想,就知道他是真的入云神龙柳玉琪了。可是,他为什么一见到大家,就要跑呢?大家的疑问,又不觉多了一个。 没有等到大家去想,燕白玉、兰儿,和那阴风教主搏斗的银燕,都不约而同高声大叫地喊道:“柳哥哥!柳哥哥!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霎时只听得又是嘘,嘘,嘘的三声破空之音,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先后从地面窜起,迳自朝着柳玉琪逝去的方向,贴着林梢,紧追而去! 变化太突然,大家根本来不及出声相唤,因而引起一阵大乱,这可便宜那个假柳玉琪和阴风教主冥灵上人,老实说,当大家窜出石缝的当儿,他们两个,业已被真柳玉琪和银燕同那一猿一犬,迫得险象环生,连招架都感到困难了,如果再有几个眨眼的功夫,不躺在地上,那才怪呢! 现在,真柳玉琪顿足一走,大家又这么一乱,他们那还不抓紧机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地窜逃出去!所以,燕白玉三人一动,他们也紧跟着一声呼啸,急窜而逃,不过,他们可没有那份胆量,敢往上空踏梢而走,只是像老鼠一样,唰唰两声,拼命往森林的深处钻去罢了。 这时,大家的精神,全都集中到真柳玉琪的身上去了,谁还有那份心情,再去追赶他们两个! 大家都是在江湖混了很久的人物,一乱之后,马上感到就这么任从燕白玉三人追去,似乎有点不妥。因此,心情一定,雪魄公主、潇湘怪叟、金燕、燕白祧,几个武功最高,关系又最密切的人,立即考虑也不考虑,只向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就像是一群飞鸟似的,嗖嗖几声,也纷纷窜上林梢,朝着前面四人的方向,急驰的追去。 稍后,又有很多人想跟着从林内赶去,却为财驼残神止住说道:“算了,不要去追了吧!刚才那位小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老实说,前面那些人,能够把三个女娃儿追回来,就算是不错了,这儿还是阴风教的势力范围,如果彼此追散了,反而不好,倒不如在这儿等着比较妥当!” 这样,大家才停了下来,没有往林内追去。不过,却议论纷纷地猜测真柳玉琪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见着大家就跑! 足足等了有两三顿饭的光景,方才看到去追柳玉琪的那些人,从原来的方向,缓缓地踏梢驰来,往那一份懒洋洋的态势看来,显见没有把柳玉琪追上。 等到他们驰近以后,果然,财驼残神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不但柳玉琪没有追上,就是燕白玉,也没有追回来。雪魄公主他们从林梢跃下以后,大家一问,才明白燕白玉没有被追回来的道理。 确实,柳玉琪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在燕白玉她们三人齐声大叫,猛进而上的时候,就只看到他的身形,小得像白鸥似的,快要在天边消逝了,好在燕白玉的速度也不慢,才勉强迫得没有让那一点身形,在眼际消失,可是燕白玉要将身体完全浮起,御风直上的追去,就办不到了,而上空的柳玉琪,除了她们第一次高喊柳哥哥的时候,身形稍微顿了一顿以外,以后,就是她们三人在林梢上面,喊破了喉咙,也始终不肯落了下来,相反地好似还加快了一点,最后,燕白玉急了,突然想起她那只巨鹤,正在这附近。因此,灵机一动,马上撮口一呼,把它唤了过来,不等巨鹤落地,就猛然飞身跨上鹤背,指挥它急追过去,这样,才算勉强追得个首尾相衔。 当雪魄公主等人,把银燕和兰儿两个追上的时候,就是燕白玉的影子,也变得只有拳头那么大小,快要在天际消逝了! 银燕和兰儿两个,虽然到了这种情况,还在急急地继续追赶下去,如果不是雪魄公主夫妇和潇湘怪叟赶到,将她们硬行拉住,看样子,就是追不上,她们也不会再阎来的。 本来,她们虽然被拉住了,还挣扎着有点不依,说了好半天,才把她们劝住,这时,金燕和燕白祧两个速度慢的,也赶到了。 银燕一听金燕告诉她,雪魄公主夫妇,就是她们俩姊妹的生身父母以后,只喊了一声:“爹,娘,柳公子他……” 接着话没有说完,就昏倒了下去,结果,又让他们忙了一会,才把人救醒过来,在雪魄公主夫妇的抚慰下,银燕断断续续地说出一番话,总算又让大家解开了柳玉琪为什么见了大家就跑的这一个迷团。因为这样一阵耽搁,足足费了两三顿饭的时间,才返回来和大家会合在一起。 柳玉琪究竟为了什么原因,不愿和大家见面呢?这就要从他离开凉山禅寺说起了。 那一天的晚上,当柳玉琪正在为着阿秋的火伤,没有人来照顾,使他无法分身,前往阴风教的总坛,去拯救银燕和兰儿的事情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在凉山禅寺外面的树林里,隐隐地传来一阵厮杀的声音,他连忙凝神运气,用天耳通的功夫,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一听,发现是兰儿和人在那儿动手,并没有被阴风教的人擒去。马上心中一喜,对阿秋交待了几句话以后,立即一声长啸,身形一晃,嘘的一声,穿窗破空而去,不一会,就把兰儿接了过来。 从兰儿的追杀里,知道银燕没有像她一样逃脱,业已和阿秋一道遭擒。根据情况判断,知道地一定被困在总坛。 柳玉琪天生侠义心肠,就是不认识阿秋主仆,知道了这种情形,也会去救她,何况,他们在七星关还订过交呢! 因此,听完兰儿追杀经过以后,立即吩咐她照顾阿秋的火伤,自己立即运起凌虚功,将脚朝地面一蹬,嘘的一声,仍旧从窗口飞了出去。 没有想到他太性急了,根本没有问明阴风教总坛在什么方向,就飞了出来,等到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人已经离开凉山禅寺一百多里了。可是,他恐怕回去再问,兰儿会笑他,所以也就没有再飞回去,自己认为只要落下来,找人间问,不就清楚了吗? 他没有想到,阴风教是江湖武林中的一种组织,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呢?何况,那时又在深更半夜,差不多的人,都早就睡着了。以他的为人,自然不愿意去吵醒人家罗。 这样单找人就费了一段时间,等到找到人的时候,又是一问三不知,可真把他给气壤了。 后来,总算他把问题想清楚了,但他的个性非常执抝,明知只要回到凉山禅寺一问,就明白了,就是不愿意再回去,认为那是一件很失面子的事情。 救人如救火,找不到阴风教的总坛,又怎么办呢?难道他就因噎废食,不去救人了吗? 当然,柳玉琪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不再回到凉山禅寺去间阿秋,却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普通人不知道阴风教总坛的位置,难道阴风教的教徒,也不知道吗?” 于是,他马上记起大凉山下阴风教设在雷波的分堂来了,立即嘘的一声,向雷波飞去,找到那座聚英楼,把掌柜的擒到郊外,加以询问。 没想到他大破凉山禅寺的消息,早已为阴风教的信鸽,传知雷波分堂,那个聚英楼的掌柜,又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见状眼珠一转,装作非常害怕地把方向告诉他。 柳玉琪不疑有诈,立即遵照那掌柜所说的方向,电也似的向清虚飞驰而去,结果飞了半天,天快要亮了,还没有发现阴风教总坛的所在,这才知道上了一个大当。只好落下来再问。 这次,正好碰上一个丐帮的弟子,知道阴风教的内情,总算是把路问清楚了。但那时天色已经大亮,自然他不便施展凌虚功,弄得惊世骇俗,同时,白天也无法进行救人。因此,他只好留了下来,白白地耽搁了一天时间。 到了晚上,倒没有再费什么事,就让他找到了阴风教的总坛所在。可是,问题又来了,阴风教的房子那么多,银燕究竟让他们关在什么地方呢?这又使他伤起脑筋来了。只好拣没人的地方,先落了下来,想个办法抓个人来问问再说。 事情就有那么巧,当他悄悄地在一幢屋子后面落下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屋子里的人,在谈起银燕的事情。因此,他马上屏声静气,用一个吸字诀,将身体贴在墙壁上面,隐藏在屋檐暗影下,偷听里面说些什么! 这时,恰好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口音说道:“老二,银燕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教主待她那么好,还要叛教潜逃,这次让吸血天魔前辈把她抓回来,那条小命,恐怕要保不住了。” 另外一个带点沙哑的嗓子间答他说:“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教主这几天忙着配药,无暇去审讯她,恐怕当天就给废了,教主的药,大概很快就要配好了,看样子,这小妮子没有几天好活了!” 窗外的柳玉琪一听银燕安然无恙,登时心里宽了一半,接着,又马上听到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老二,听说总护法对她很有意思,他们崆峒派的加盟,据说就是这个原因促成的,教主现在忙着配药,你看他会不会趁机把她救出放走?”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看他那么神气,老实说,教主给他总护法的地位,那不过是笼络他们崆峒派的手段罢了!他真敢那么做,我才不相信呢!何况,教主早就防到这一手,已经把人送到秘魔洞去了。就是他想救人,也找不到地方!” 中年人的声音说道:“对了!老二,秘魔洞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沙哑的声音答道:“老大,如果你我都知道它在那儿的话,那就不叫秘魔洞了!” 柳玉琪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感到一凉,暗自想道:“这可糟了,连他们自己的人,都不知道秘魔洞在什么地方,那我到那里去找呢?” 正打算离开再想办法的时候,突然又听到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老二,依我看来,确实的地点,我们虽然不知道,大概总离不开左边那块林地,那一边不是没有经过特许,任何人都不准去的吗!” 柳玉琪听到这儿,马上又高兴起来,暗自说道:“秘魔洞一定在那林子里面,只要有了范围,就不愁找它不到,先到那边看看再说吧!”因此,也不再侦听下去,郎身形一晃,快逾飘风地,轻悄悄地往那边飞去! 这时,远远地一个阁楼上,正有人手里持着一个千里照筒,跟着他的身形转动,同时,嘴角晗着一丝诡笑地用手拉了一拉安在那阁楼上许多绳子中间的一根。 鬼隐洞左边的那一片森林,柳玉琪来时,就在高空看到,因为里面既无房屋,又无灯火,所以没有下去察看,现在既然判断秘魔洞在那里面,自然迳直往那儿飞去。不过,因为恐怕被人发现,先在一处枝叶浓密的树梢上落了下来,再用“潜踪缩骨玄功”,把自己缩像蝙蝠那样大小,再跳到地面,仔细去找。 以他的速度,很快就在林中游走了一遍,奇怪,林中除了落叶遍地以外,那里有什么鬼洞,这下可把他怔住了,心想: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不成,像这么一片地方,阴风教还把它列为禁地,可真叫人费解。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林侧一片广场上,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柳玉琪马上飞身过去一看,才发现越过广场那边高耸的一片岩壁间,中间有一道可容一个人钻过去的裂缝,早先因为全神在林子里面寻找,同时,夹缝两旁又长了许多微类植物,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就忽略了过去,如果不是听到人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还真不容易发现。 那说话的声音,愈来愈近,不一会,就有两个阴风教的教徒,从裂缝中分开那些微叶,钻了出来,柳玉琪此时身体已经缩小,只随便向一丛灌木里面一闪,就隐蔽住了,一点也没有被两人发现。只等这两人走了以后,他就可以钻进去救人了! 嗯!可把柳玉琪急坏了,那两个家伙,钻出裂缝之后,就在那口子上站住,不再走了,这是怎么回争,柳玉琪不禁将手慢慢地举起了起来,准备隔空将他们制住再说。 不过,他的手举起来以后,又慢慢的放了下来,因为那两个人正在说着话,他想先听听他们说的内容,再下手将他们制住不迟。 这两个人,一个长得獐头鼠目,一个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都是恶性较深的人物。 此时,正好是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在说话,柳玉琪仔细一听,不禁暗自说道:“幸亏我刚才没有鲁莽,否则就是钻到石缝里面,还不见得找得那个鬼洞呢! 原来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大概也是第一次到这儿,正在问他的同伴说道:“老涂,不知教主怎么找的,今天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亲自带着我来这儿走一趟,老实说,我就是到了洞门口,也不会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呢!”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道:“谁说不是呢?教主最初派我们来这儿看洞的时候,不是他自己带来,我们就是找到了洞口,进去了也还是无法走动,教主建造这一座洞府,可真说得上是巧夺天工了!” 獐头鼠目的家伙说道:“一点也不错,如果没有人带路,恐怕在里面转上十天半月,也转不出来呢!老兄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现在该摸清了吧!” 姓涂的说:“算了,如果让我们也能摸清楚的话,那就不叫秘魔洞了,老实说,我们在里面的人,除了各人认识自己所管的那几条主道以外,谁也没有胆子,敢换到其他的地方去,一不小心触动机关,那想活命吗?就是不碰到机关,一转进岔,不要几个拐弯,就要弄得你昏头转向,再也找不清路了,那就只有等到教主来了,才有办法出来啦!知道吗?” 獐头鼠目的家伙,不禁舌头一伸说道:“乖乖,那么厉害,怪不得教主把银燕姑娘关在这里,既不点她的穴道,又不用绳子把她捆起来,根本不怕她逃走啦!否则的话,凭你老涂这么几个人,可经不起她那两个指头儿一捏呢!让你们看守,能看守得住吗?” 姓涂的有点生气地说:“老子经不起她的两个指头儿一揑,你经得起,咱们大哥不说,二哥,都是差不多,去你妈的,赶快回去见教主吧!老子还得给银燕姑娘准备吃的东西送去呢!看样子,教主还舍不得杀她呢!” 獐头鼠目的家伙,鼻子皱了一皱,俏皮的说道:“老涂,真不知你是几生修来的艳幅,整日个陪着那么美的一位人儿,只可惜花儿有刺,只能偷偷地躲在墙后面,每天干吞唾沬,那滋味儿该蛮好受哟!好!再见!” 说完,很迅速的闪开姓涂的那人打过来的拳头,一溜烟地越过广场,穿林而去,向鬼隐洞那面走去! 姓涂的一拳没有将他打着,只气得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跺脚,戟指着那家伙的背影骂道:“好!王八蛋,下次来了,老子不揍死你才怪呢!” 说完,才慢慢地转过头,拨开裂缝两旁的微叶,向里面钻去! 柳玉琪见状,不禁在心里高兴地说道:“真是天助我成功,否则,照刚才他们所说的情形,还真不容易将人救出,只要跟在这小子的后面,在沿途留下记号把银燕找到了,就不怕走不出来啦!” 一面想着,一面像蝴蝶一样的,轻飘飘地飞了过去,贴在那姓涂的背上,让他把自己带了进去! 这办法还真妙,根本自己的脚都不要动,就可以走到银燕被困的地方,既不愁触发机关,又不愁迷路,可说是绝到不能再绝了。 不过,话又得说间来,办法固然是绝妙了,除了柳玉琪之外,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到。一个人的轻功再好,要想贴在人的背上,不让人发现,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要能够将身体缩小得只有拳头大小,使地面显不出影子来,才能真正瞒过前面那人的影子,这就更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办得到啦! 不一会,姓涂已经越过瀑布,窜进秘魔洞里,柳玉琪一看到那么复杂的洞径,就在心里大吃一惊,暗自说道:“幸亏有这姓涂的家伙,否则,就是没有机关埋伏,想把银燕找到,救了出去,我还真办不到!” 一面暗自庆幸得计,一面很仔细的注意路径,只要碰有转弯和有机关的地方,立郎运起太乙虚元气,用手指隔空地在洞壁刻上记号。 七弯八拐,也记不清转了多少条通道,才看到姓涂的把脚停住,用手朝壁上一个花点一按,登时在洞壁上露出一格食橱来,他往里面取出了几份食物,用一个盘子托起,再在另一个花点一按,将食橱阅好,又开始向另外一条通道转去! 这次没有几个拐弯,就到了地头,那是一间小小地屋子,除了地面有三个圆石榄以外,就再没有旁的东西了,姓涂的将食物盘朝那榄子上一放,没有留意他的手在什么地方一按,那张圆石橙就慢慢地带了那盘食物,向着墙壁那边,旋了进去,一会儿,那张圆石凳已经旋了进去,墙壁仍然恢复原状,一点痕迹也没有,真是巧夺天工,不由得柳玉琪不从心里惊服,认为阴风教主确实不可轻侮。当然,他不知道这座秘魔洞,除了洞径是冥灵上人自己设计的以外,其余的却是另一些人的心血结晶。 根据判断,银燕应该就阅在墙壁的那一面,没有门户,可叫他怎么过去呢?当然,他可以破壁直入,但此时人未见到,实在不宜将阴风教的人惊动,可又伤起柳玉琪的脑筋来了。 不要急,那姓涂的把食物送过去以后,还没有走呢!这时,他正把手向墙角上的一个小黑点点去!柳玉琪不禁全神贯注地看着,等待机会到来。 果然,姓涂的将那黑点按下去以后,墙上立刻现出一个饭碗大的小圆洞来,目光透过圆洞一看,可不是吗?和他七星关订过交的少年书生平金虎,不正紧锁着眉头,怔怔的坐在那边的一张绣床发愁吗?只不过现在已经改穿了女装,更显得俊秀无比罢了,不用说,银燕就是她了,柳玉琪的心灵,不知道怎样,竟然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 接着,姓涂的将脸凑近那个圆洞,向里面说道:“扈姑娘,人是铁,饭是钢,你老是一点东西也不吃,饿坏了怎么行呢?何况,教主一直对你不错,就是现在,看样子他还没有怎么怪罪你,这是何苦来呢?” 银燕在里面听到,倏地柳眉一竖,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晓得什么,姑娘吃不吃东西,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儿晓舌,再要噜苏下去,姑娘可对你不客气了!” 姓涂的还真怕她,一听她发怒,赶紧将头往侧一闪,避了开去,深怕她真的往里面朝这圆孔里弹上一指头,银燕的本领他是知道的,真要给她指头上的阴磷毒火给弹中了,可真不是玩儿的。 哈哈!他这么将头一偏,可让柳玉琪抓住了机会,登时在他背上,身形一晃,一丝细小的白影,微微一闪,就从那个碗大的圆孔里面,钻了过去!那份快捷,如果不仔细留意的话,绝发现不了! 不是吗?当他钻了进去,散掉“潜踪缩骨玄功”,恢复本来面目的时候,里面关着的银燕,可不给骇得尖叫起来,那一付惊骇的表情,足以证明连银燕那样功力的人,都没有看出他是怎么进来的。所以人吓得那个样子。 这一声尖叫,可把柳玉琪给急坏了,赶紧转过身来说道:“平兄,是小弟前来救你,你这一叫,可不惊动了他们吗?” 银燕定睛,发现是柳玉琪之后,登时像见了亲人一样,忘形的扑了过去,一把将柳玉琪抱住,颤声地说道:“柳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困在这里,赶来救我呀!” 但当她的胸脯与柳玉琪那一身结实的肌肉相触的时候,生理上的自然反应,使得地像是触了电一样,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把一个大男人给抱住呢?因此,话才说完,两片脸颊,登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苹菓一样,只羞得她慌不迭地将抱着柳玉琪的也松开,直往后面退去! 柳玉琪没阻到她来这么一下子,可也不羞得一张俊脸通红,讷讷地不知应说什么话了。 这时,柳玉琪钻进来的那个小圆孔,早巳封闭了起来,外面那个姓涂的阴风教徒,舌头伸出老长,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乖乖,这小子简直成了仙么?就贴在老子背上,老子都不知道,教主真是妙算如神,我们只当这趟双簧,给白演了呢!好了,这下子你入云神龙的本事再大,也只有请你入地了。待会,让教主来收拾你们吧!我老涂可得找相好的去了!” 说完,手又在墙角的一个机纽,然后转过身朝来时的路上走去,边走还边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庆幸的自言自语道:“总算我老涂命长,如果刚才他先把我宰了,再钻进去,那我老涂可就得到枉死城去报到啦!” 里面柳玉琪和银燕,因为彼此羞得发窘,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圆孔,已经为外面的人辟住了。 蓦地里,突然感到整个屋子在动了起来,两人才猛然警觉,彼此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望了一眼,柳玉琪首先讷讷地说道:“平兄,不!平姐!看样子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再要出去,恐怕就得大费一翻手脚了!” 银燕望着他苦笑了一声说;“柳兄弟,都是我害了你!让他们警觉了,再要想出去,恐怕是办不到啦!” 但是柳玉琪艺高胆大,又自认为在沿途都留得有记号。因此,对于被人发现的事,根本没有放在心里,马上安慰银燕说道:“平姐,放心好了,我能够进得来,难道还出不去吗?没有关系,倒是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等会我们也许要和别人动手,没有力气那是不行,我看,你还是先把刚才那个姓涂的小贼送来的东西吃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往外闯好了!” 银燕听完他的话后,感到很对,心想:冥灵老贼虽然说秘魔洞如何复杂,如何厉害,柳兄弟既然能够一点也不被他们发现的钻了进来,自然是难他不住,就是被守洞的人发现了,赶去报告老贼,调集教中高手前来阻击,凭着柳兄的本领,再加上自己两个人的力量,还真不是他们任何人所阻得住的。对!现在还是先吃了东西再说!可是,她再也想不到柳玉琪是贴在人家背上混进来的。否则,绝不会这么安心。 因此,她极不好意思地,又望了柳玉琪一眼说道:“兄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都吃一点东西,再想法子往外闯吧!” 这时,屋子在动了一下以后,业已整个地往地下沉落,柳玉琪则全神贯注地上向四面打量,看看机纽在什么地方,好设法出去。因此,听到银燕的话以后,马上回答说道:“平姐,我一点也不饿,还是你一个人吃吧!让我先把这儿的机纽找出来再说。” 武林中人,没有什么虚伪的客套好让,银燕听他说不饿,也就不再勉强他和自己一道吃东西,本来,她被擒以后,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救他。因此,决心不吃老贼的东西,现在,出困有望,肚子也就真感到饿得发慌,这一顿真是吃得香透了。 当她快要吃完的时候,柳玉琪轻轻地咦了一声说道:“嗯!这间屋子,怎么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刚才我跟在那姓涂的小贼背后,分明看到这座洞的洞壁上,到处都有一些花点散布着,怎么这间屋子的墙壁上,却是光滑滑地,连半个小点,都找不到呢?” 银燕听他如此一说,马上将食物放下,眉头皱起来望着他说道:“柳兄弟,这么说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柳玉琪还没有作答,屋角上突然伸出一根铁管,从里面传进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接着,就听到冥灵上人的口音说道:“哈哈哈哈哈!贱婢,一点不错,你们是一辈子也不用想出去了!喂!小伙子,大概你就是那个专门和我们阴风教作对的什么入云神龙了吧!小子的本领,确实不错,可是,现在到了本教主的秘魔洞里,就是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用了,对不起,这儿只有泥团石块,可没有云霞助你飞腾?那么,你那个外号,就干脆改作入地死龙算了吧!” 接着,又是一阵阴笑,那样子,真是得意极了。 然而,柳玉琪就有那么沉着,对于他所讲的话,根本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全神贯注在那根传音的小铁管上,看看是不是能够往它上面找出破绽。 这些情形,好似都给冥灵上人看到了似的,不一会,又听得他的声音从铁管里传进来说道:“哈哈!小伙子,不要白费心思了吧!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你一飞到我们阴风教的上空,就让太教主给发现了,你躲在一间房屋后面所听到的话,和秘魔洞见到的两个人,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就等着你这一条神龙上钓,你知道吗?贱婢关的这一间屋子,全部是钢铸的,一切的机关枢纽,都装在外面,而且,屋子现在已经被我把它沉到地底去了,就是你们手里有宝刀宝剑,也不见得有办法可想,何况,你们现在连一只普通的兵器也没有呢!我看,还是乖乖地待在里面,只有等着阁王爷来请了吧!” 银燕听到冥灵上人这么一说,不膏像是给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睑沮丧地望着柳玉琪说道:“柳兄弟,都是我连累了你,老天怎的那么不长眼睛,像这样的坏人,居然还那么得势,是什么道理啦!” 然而,柳玉琪一点气馁的样子都没有,还是那么镇定,那么坚毅的站在房子中间,听到银燕的话后,半点也不以为然的安慰她道:“平姐,不要说谁连累谁,事情只要我们坚持地去做,绝不致于绝望的,老贼现在得势,只是他的报应还没有到而已,我就不相信他能奈何得了我们!” 银燕听到柳玉琪的语气那么坚定,样子那么沉重,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要闯出去,除非出现奇迹,但却不由得她不相信柳玉琪会有办法可想。心情登时稳定下来,柳玉琪,他那一身气质,就有这么一股力量,使得人产生信心。他这一种气质,一半是由于天赋,一半是由于环境的磨练,结合而成,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有困难这两个字,有的,只是坚忍的奋斗精神,这种精神,曾经使他渡过了无数绝望的难境,也使得接近他的人,获得无限的勇气。 他对冥灵上人的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轻轻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答道:“谢谢你的提醒,确实,我们应该要有一两只兵器在手里才行!” 说完,突地一个耸身,从地面跳了起来,手掌朝那根传音的铁管一伸,卡嚓一声,就揑断了下来,那份神速,真是电光石火,也不足以喻其快,饶是冥灵上人老奸巨猾,也没有防到他来这么一手,想发动机关,把那根铁管缩了回去,根本就来不及,铁管一断,那一部机纽,也就受到影响,不灵活了。这问严密的房子,总算给留下了一点破绽。 当然,这一点点破绽,并不能帮助他们出困,柳玉琪的意思,只不过给点颜色给冥灵上人看看,用行动告诉他,这座房子虽然是钢铸的,对他并没有作用,就是没有宝刀宝剑,他照样可以将他破坏。 果然,在他捏断了那节传音铁管之后,马上就听到冥灵上人震惊地叫了一声。 但,片刻之后,冥灵上人的奸笑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似没有把握地说道:“好小子,确实不错,本领之高,实在是当今无敌,真不愧称为人云神龙,不过,就算你能将这一间钢铸的屋子,完全破坏,你们还是走不出这座秘魔洞去。何况,本教主并没有那么老实,就听你那么从容的来破坏这间屋子,我看,还是保留一点气力,多活两天吧!” 说到此地,略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真可惜,年纪这么轻轻的,就把命送掉在此地,多不合算呀!其实,阴风教并没和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何必一定要和我们作对呢?本教主爱才若命,只要你肯归顺我们,本教主愿意请你担任本教的副教主,对你,我还舍不得下毒手呢!” 那语气,像是调侃,又像是真的。 柳玉琪是什么人,会听他这一套,根本不等他话说完,就在鼻子里轻击击地哼一声说道:“不要做梦了!别说是阴风教现在还包庇着我两个杀父毁家的仇人,就是凭着你们在江湖上所作所为的一切,那一件事不是天人共愤的勾当,想要少爷归顺你们,除太阳往西边出来,有什么阴谋暗算,就全使出来吧!看看少爷是不是会怕了你们!” 边说边将那根被他揑断的传音铁管,在手里搓搓捏捏,话说完了,那根铁管,也被揑成了一只不很大的宝剑,顺手递给银燕说道:“平姐,你拿着朝墙壁上戳戳看看利不利!” 揑铁成剑的本领,并算不得什么稀奇,就银燕自己也办得到,现在,柳玉琪竟然要她用这一根普通顽铁揑成的小剑向钢铸的墙壁上戳去,可简直使她有点不敢相信了,不禁把剑拿到手里,心里想道:“现在这种时候,怎么还开起玩笑来了。”睑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怀疑的神色,露了出来,就是利用传形机关,在外面监视他们的冥灵上人,又何尝不是惊疑万分停止说话,在全神贯注看他玩什么把戏呢? 柳玉琪看到银燕的睑色,知道她的心理,马上又重复地说了一句道:“平姐,用这把剑朝墙上戳戳,看看究竟够不够利!” 银燕见他一脸正经,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再犹豫,立刻遵照他的话,举起那把用传音铁管的小剑,贯足真力,狠狠地朝墙上戳去! 这一下,可把屋里的银燕和屋外的冥灵上人,全都给吓得呆了,天下那有这样的怪事,一块普通的顽铁,经过柳玉琪这么一搓一揑之后,竟然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殁,银燕这么狠狠地用劲一戳,竟然像戳泥块一样地,如果不是猛然收回的一点劲力,恐怕连剑柄都得陷进那面钢墙的里面去,这简直近乎神话了么? 银燕经过这么一来,信心突然大增,知道冥灵上人凭着这一座秘魔洞,绝困不了他们两个,相反的,冥灵上人在屋子外面,却给惊得哑口无言,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了。当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那是“太虚元气”的妙用,就是柳玉琪自己,也最近才体会出来的,知其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果用现代科学的眼光看来,这并不是一件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因为,在原子学说的理论上,所有的物质,都是几十种不同的元素所化合而成,而所有的元素,又是由质子、中子、电子等几种更基本的微核子所组合的原子,最后,质子、中子、电子,又不过是能量的凝聚而已,如果有方法能够改变组合原子的那些微粒的数量,调整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就可以点铁成金,把这一种物质,变成另一种物质,柳玉琪所练的“太虚元气”,换成现在术语,就是一种能由他运用的绝大能量罢了。因此,他将一块顽铁搓搓揑揑的,练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刃,当然是可能的罗!可是银燕和冥灵上人,在那时怎么懂得这种理论呢?那还有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道理。 但,柳玉琪所露的这一手,并没有将冥灵上人震住,相反的倒打消了他劝降的意图,加速了他的毒念,像柳玉琪这种不可思议的功力,如果让他逃出了秘魔洞,那还得了,冥灵上人自己估量估量,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已经练成了“玄牝神功”的人,再有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银燕的一身功力,也并不弱呢! 他知道,要下毒手,就得赶快,以柳玉琪这种本领,迟了就来不及了,因此,他在屋外,再也不敢说什么调侃的风凉话了,只是狠狠地一跺脚说道:“好小子,本教主对你可没有什么客气了,既然你不肯归顺,就请你早点去见阎王好了!” 柳玉琪在屋子里面,也不再和他间嘴,只是对银燕招呼了一声说:“平姐,请不要离开我太远,须防那老贼进行暗算,铁剑还是给我,我们先闯出老贼自认为坚固无比的钢室再说!” 柳玉琪猜得一点也不错,当银燕才一站起,刚走近柳玉琪的身边,把铁剑递回给他,还没有开始动手破坏的时候,冥灵上人已经将机关发动了! 一点声音也没有,屋顶的钢板,突然出现很多圆孔,一丛丛地弩箭,就像是暴雨一般地朝着室内两人的身上射来!激射的方向,简直严密得没有半点空隙,银燕不禁吓得尖叫了一声,心想:完了,人还没有出去,该怎么个躲法呢? 嗯——这下她才了解柳玉琪为什么叫她不要离开他的身边太远,当她的念头,才升起来的时候,那么许多强劲的弩箭,就像是射到一个又硬又滑的钢球上一样,在离开柳玉琪四周三四尺的距离,都突然绷了开去,唰唰地钉在地面的钢板上,整整齐齐地竖立在以两人为中心的圆圈外面,每一只铁弩,都射进钢板约半寸的深度,那一股力量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柳玉琪的“太虚元气”保护,射到身上,怕不成了两头刺蝎,那还能有命在吗?这种功夫,银燕不用说没有看到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呢!不由惊喜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对柳玉琪爱慕的心意,不知不觉更增进了几分。人也就自然地往柳玉琪身旁,紧靠了过来。 银燕被玉琪的功夫,给惊呆了,冥灵上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他心里早巳有数,知道这些铁弩,并不见得能够伤到他们两个,用意只想阻止柳玉琪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无暇进行破坏而已,却没有想到柳玉琪连手都不动,就把那么强的铁弩,给硬绷了开去。 不过,老贼的反应极快,就在柳玉琪用“太虚元气”把铁弩绷开,同时用手将那只用传音铁管揑成的宝剑,朝着屋顶的钢板,一挥一舞,挖掉一大块的时候,没有等到柳玉琪第二次动手,第二样埋伏,可发动了起来。 漱!漱!漱漱,还是从那些圆孔里,就像下雨一样的,喷射出很多毒液出来。 然而,还是没有用,柳玉琪和银燕两人,就像是躲在一个直径六七尺大的水晶玻璃罩里面一样,那些毒液,虽然落得满屋都是,甚至地面聚集得有两三寸深,就没有半点撒到了两人的身上,就是地面积聚两三寸的毒液也无法挨进那个水晶罩子,罩住的地面上去屋子里面,就像是铺了一块两三寸厚的黑泥!当中却空出一个六七尺大小的圆圈,没有填进任何东西。 唰!唰!毒液依然没有阻碍住柳玉琪的行动,屋顶的钢板,就像是切豆腐似的,又让他削下了两三块。幸得这间钢室,是秘魔洞中最厚的一间,屋顶的钢板,足足有两三尺厚,加上柳玉琪手里那把铁剑,又不很长。因此,总算还没有让他很快将屋顶挖通,很快冲了出来。 可是,冥灵上人当初铸造这座钢室的时候,只按照一般武林绝顶高手的能力来设计的,却没有预计到会关上像柳玉琪这般近乎神仙的人物,因此,机关就只装置了两道,老实说,那第一次的铁弩,就是把他自己关了进去,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至于第二次的毒液,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两样埋伏,都对柳玉琪发生不了半点效果,可真把冥灵上人急得慌了手脚。 老贼究竟不愧是一代枭雄,心机之灵活,确实胜人一等,立即又被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很快地往身上取出几颗霹雳磷火弹,往那输送毒液的管子里一放,双手贯注真力,发出一股阴寒的气劲,往管子里一迫,将那几颗霹雳磷火弹,往室内送去,心想:铁弩、毒液奈何不了你,老子用火弹烧你,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蓦地里,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邻近那间沉到地匠的钢室附近,所有的洞壁,都震撼得摇动起来,紧接着,一股浓黑的磷烟,穿过秘魔洞的通道,向着停在附近控制机关的冥灵上人身上,临故过来,那一股臭味,只薰得冥灵上人,赶快往总机关室里退去,在他认为,这时入云神龙柳玉琪和银燕两个,一定被磷火粘到身上,烧得乱蹦乱跳,就是不死,也差不多了。 本来,他这种用火功的方法,算是想对了,因为热也是一种能量的幅射,绝不是太虚元气所能隔绝得了的,如果柳玉琪他们,不跑出那间钢室,闷在里面烧烤,柳玉琪的本身,有自己本身的“太虚元气”,与其相应,固然受不到什么伤害,但依靠柳玉琪的太虚元气保护的银燕,绝受不了那种高热的长久烧烤,而变成一堆焦炭,至于像冥灵上人所想,霹雳弹的磷火,能够粘到柳玉琪两人的身上,也不可能。 然而,冥灵上人的主意虽然想对了,但时间上,却迟了一步,当他将火弹用“玄牝神功”的气劲,顺着输送毒液的铁管,送到那间钢室的时候,钢室的屋顶,业已被柳玉琪用他那把短短的铁剑,削得只剩下两三寸厚了,火弹经他的护身“太虚元气”一碰,登时就在屋顶附近爆炸开来,正好帮助柳玉琪将那屋顶炸开,反而更提前了他们两个出困的时候,因为屋顶已经炸开,所有霹雳磷火弹的火星,全给柳玉琪的“太虚元气”震开,一点也没有进入那间钢室,完全粘到屋顶上面四通八达的那些甬道的墙上,这样一来,热量完全走失,对于银燕,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这些情形,让退到总机关室的冥灵上人,从那传形的设置,看得清清楚楚,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有气得死了过去! 这间钢室可以说是秘魔洞最结实的一间机关室,现在都让柳玉琪给破坏了,其他的机关室,自然更困他不住了,至于那些极厉害的伤人埋伏,对于一般的武林绝顶高手,可能有效,用来对付练有太虚元气的柳玉琪,那可以说是没匠桶儿汲水,白费力气。 因此,冥灵上人这时不但是气,而且更是焦急得要命,因为,只要柳玉琪走出了这座秘魔洞,老实说,阴风教里,所有的高手,连他自己在内,绝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得住,就是联起手也都不行,当然,他也想到苗峒里面,那个被“僵魔神巫”用子午蛊香莲所控制的“飞天骷髅”,也许还能和柳玉琪拼上一阵,但远水难救近火,就是想派人前去求援,恐怕都来不及了,何况,“飞天骷髅”下半身走火入魔,最近才找到几样灵药,帮助他练功修复,算来现在正是练功的最紧要关头,就是去请,也一定无法前来呢! 因此,躲在总机关室里的冥灵上人,可以说是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狼狈过,那一种惊慌失措,不知所以的可怜样子,真是使人看到,感到好笑。 嗯,又让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没有多久,老贼的表情,怎么又全改变了,不但不再惊慌失措,反而高兴得跳了起来呢! 咦!柳玉琪和银燕两个怎么啦?出了那座钢室以后,为什么还不赶快往秘魔洞外闯了出去,却停留在那些洞径上,东看看,西瞧瞧地转过来,又转过去呢?难道他们还想在秘魔洞里,找一处很雅静的地方,住了下来先休息休息不成! 不对!那么沉着的柳玉琪,似乎却皱起眉头来了,绝不会是想找一个雅静的地方,住下来休息,那么他们两个又是为的什么原因呢? 说话了,柳玉琪说话了,听听吧! 呵!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 “咦,奇怪!怎么我留下的那些记号,都不管用了呢?论理,我们走了这么久,该出洞了呀!”这就是柳玉琪现在喃喃自语所说的话!他和银燕,虽然已经走出了那间钢室,却给秘魔洞里那些四通八达,左弯右曲,复杂得要命的洞径,给困惑住了,左转右转的结果,不但感到洞径愈走愈多,而且雾气重重地,看不到多远,简直连方向都摸不清楚了,自然找不清究竟从那一条洞径,能够走出这鬼洞罗! 柳玉琪不是贴在那个姓涂的背上,混进来的时候,在沿途每一处拐弯岔道和有机关的地方,都留得有记号吗?怎的还会迷住走不出来呢? 呵!躲在总机关室里的冥灵上人,这时也在得意地自言自语说话了:“嘿嘿!原来这小子并不懂得天星缠度和八卦生克的道理,那就活该我走运,只要这小子走不出去这座秘魔洞,我就不相信想不出办法收拾他们,哈哈!收拾了这个小子以后,天下还有谁能斗得过本教主,那还不很快就是阴风教的天下了吗!今天幸亏我很仔细,一进来的时候,发现岔道上的记号,就照着在每一个地方都同样的画上了一个,否则,岂不惨了吗?”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得意的奸笑,瞧那一付小人得志的丑态,实在是令人看到作呕。 现在,各位读者,大概已经明白了柳玉琪和银燕两个,老在几条洞径里面,转来转去的道理了吧!他们因为记号失去了效用,业已被引入岔路,受到了阵法的克制,如果不是破坏了一座钢室把阵法弄乱了一点,恐怕就是他们现在转来转去的那几条洞径,也不见得能分辨出来呢!而且,人在山腹里,虽然柳玉琪练有凌虚功,也没有办法脱离阵法的限制。像那次在七星关的时候一样,又那能不受困呢? 柳玉琪不是傻子,带着银燕转了很久以后,终于发现那不是办法,知道自己一定是受着阵法的克制,走不出去了! 可是,他虽然知道自己和银燕,是被秘魔洞那些按照阵法建造的洞径所困,但谁叫他当初在灵虚洞的时候,没有仔细去研究那些岩缝的结构,又没有把灵虚子所遗的书籍,全部看完呢!饶他已经练得一身旷世无匹的绝顶武学,这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 至于银燕,冥灵上人就是在传授她武功的时候,都留上了一手,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更不会教给她了,因此,当柳玉琪问她懂不懂各种阵法的原理时,她也只有摇头的份儿。 幸好,在他们东转西转的时候,秘魔洞中隐藏食物的那道壁橱,离开钢室不远,就在那几条能够分得清楚的洞径内,让他们发现了,就是暂时转不出去,饮食总算在短时间内,还不虞缺乏。 因此,柳玉琪决定不再乱转,就在那道壁橱旁边的一间石室内,暂时住了下来,宁神静虑,一方面养足真力,一方面沉思出困的办法,想好了再动,免得陡然消耗体力。当然,他知道阴风教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个,在这座秘魔洞中,多停留一天,就要多受一分危险。不过,他自从北极斩眩,再度回到中原以后,已经知道自己的能力,到了什么程度,自信任何机关埋伏,偷袭暗算,绝伤害不了他,只不过要多分一点心思,照顾银燕罢了。 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银燕的时候,银燕那还不是唯他的马首是瞻,满口答应了下来,老实说,小妮子现在已经完全倾心于这位结识不久的兄弟身上,巴不得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反而恐怕他很快就想出了出困的办法,一旦走出秘魔洞后,他不愿和自己在一起,那岂不叫她伤心欲泣吗?致于留在洞里可能遭遇的危险,她简直比柳玉琪自己,还要来得放心,因为,她亲眼看到铁弩、毒液、火弹,都没有办法能够使他和自己受到半点伤害,那么,又还有什么再能伤害他们的东西出现呢? 天下的事情,就是不能这样肯定,虽然冥灵上人用尽了方法,没有使得他们丧命,但却几乎害得他们要悲痛一生,究竟情况如何!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八章 醉木逞威 一时疏忽齐昏倒 丹毒复发 两情似火效于飞 且说柳玉琪和银燕两人,因为不懂天星缠度和八卦生克的道理,虽然出得钢室,却无法走出秘魔洞。转来转去,都在里面那几条洞径里面打转转,最后,柳玉琪认为这样瞎闯瞎转不是办法,幸好找到了秘魔洞内的一个食橱,短时期内,食的东西不虞匮乏,因此,决定暂时住了下来,等想好办法之后,再开始行动,免得白费力气;无谓地清耗真力。 银燕巴不得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两人就在食橱附近的一间石室里面住了下来,彼此打坐用功,调起神来。 躲在总机关室的冥灵上人,从传形设置里,看到他们这样,一时还真没有办法可想,虽然在那石室的附近,还有很多的机关,但用来对付柳玉琪,绝没有什么作用,一旦发动,突然引起柳玉琪的破坏,他不是傻子,自然不肯这样做。 好在柳玉琪和银燕两个找到的那道食橱,里面的食物,最多只能够他们两人吃上十天八天,冥灵上人沉思了一阵想道:既然他们两个不懂这种洞径的阵法结构,没有人指点,想要凭空去领悟其中的奥秘,绝难办得到,只要等他们两人把那些食物吃完以后,再过一段时期,一定会饿得有气没力,那时候,不要说是将两人将害,就是将两人活捉了过来,也都可能,何况,那时自己用子午蛊香莲所制造的加盟酒,业已好了,岂不是每人可以灌上一杯,叫这一条入云神龙,俯首听命,接受自己的指挥,替阴风教去扫荡天下武林吗?那时,以柳玉琪这一身功力,还有谁敢不听阴风教的摆布呢? 嘿!他这么一想,简直是愈想愈对,这时,就是真有什么能够伤害得了柳玉琪的机关埋伏,他也不愿意发动了呢! 因为他认定柳玉琪和银燕无法走出这座秘魔洞,自己也就用不着再留下来,只把那几个看管秘魔洞的心腹手下,唤了过来,嘱咐他们轮流在总机关室内,利用传形设置,监视着柳玉琪和银燕的行动以后,自己就放心大胆的离开秘魔洞,回到总坛去了! 事情会那么如他的意吗?那他就未免想得太天真了一点。 不错,柳玉琪和银燕两个,身困洞内,如果没有人指点,要想对于秘魔洞里,那些复杂无比的洞径,和因阵法所生的雾气摸得清清楚楚,领悟其中的奥妙,确实是办不到。但要说他们两个,就想不出其他的出困办法来,也就未免太过于低估了两人的智慧,何况,柳玉琪还有那么一身超凡入圣,旷世无匹的出色本领呢! 就在冥灵上人前脚离开秘魔洞不久,人刚回到总坛还没有坐定下来,那负责监视柳玉琪和银燕的心腹手下已经后脚紧跟了来向他告急;不由得使冥灵上人又惊慌了起来。 问题就出在柳玉琪那一身本领上面,别人还真无法办得到,原来在冥灵上人离开不久,就已经让他想到了一个最笨也是最好的出困办法来。 最初,那几个监视他的人,还弄不清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只看到他和银燕两个,把那一座钢室的钢片,用那把小剑一块块地削了下来,然后再把那些钢片拿在手里,不断地搓搓揑揑,就像是玩泥巴似的,把那些钢片,做了一些开山斧铲子一类的工具。 接着,就见他和银燕两个,用那些工具,朝着洞壁砍劈起来,那么坚硬的岩壁,就像是砍泥巴似的,不一会,就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凿通了一道洞壁,钻到另一条通道上来了。 两人并不循着那条通道,找寻出路,又接着去凿另一面的洞壁,监视的人,这才知道他们根本不循洞径出洞,竟然想毕直的将一道一道的洞壁,完全打通了出来,按照他们工作进行的速度,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被他们将整个大凉山凿通,跑了出来,因此,负责监视的人,再也沉不住气了,赶紧派人跑了过来,给冥灵上人送信。 饶是冥灵上人老奸巨猾,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感到束手无策起来。 这时,恰好毒爪阴魔在侧,问明情况以后,毒爪阴魔马上想到兰儿听到柳玉琪的啸声,那种狂喜的样子,判断她和柳玉琪的关系不浅,心想:如果能把兰儿擒来,胁迫柳玉琪投降,那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吗?当即把自己的意见,向冥灵上人说了出来。 冥灵上人一听,微一沉思,立即感到很对,不过,他的办法更绝,就是等到把兰儿捉来以后,先用加盟酒把她迷住,再支使她伪装去救柳玉琪以及银燕,暗中让柳玉琪也喝下一杯加盟酒,那么自己的目的,不是仍旧可以达到吗? 于是,那一张阴险的马脸上,又立即转忧为喜,确实夸誉了毒爪阴魔一阵,马上派遣自己从“僵魔神巫”要过来的四个长颈凶苗,跟着毒爪阴魔,火速的往凉山禅寺驰去,好把兰儿抓来,实行他的阴谋。 毒爪阴魔和四个凶苗走了以后,冥灵上人还不放心,又亲自带着几个心腹高手,赶到秘魔洞去监视柳玉琪他们的行动。 从那传形的装置里,仔细一看,乖乖,柳玉琪和银燕挖掘洞壁那份速度,简直快得怕人,恐怕等不到毒爪阴魔把兰儿捉了回来,他们两个,就会把整个秘魔洞的洞壁,完全挖通跑了出来,不禁使得冥灵上人脸色大变,又焦急万分起来。 这时,新近加盟不久,靠着妖媚功夫,和冥灵上人打得火热,马上被引为心腹的百蛊仙娘,靠近冥灵上人一步,樱口微张,嗲声嗲气地突然建议说道:“教主,不要着急,这小子虽然火弹、铁弩、毒液都伤他不了,不过,本宫主却有一样东西可以将他制住,你要不要试一试呀!” 冥灵上人这时正感到束手无策,听到百蛊仙娘那么一说,那还有不高兴万分的道理连忙一把将她的纤腰揽住,异常兴奋地说道:“宝贝!你有什么好东西,能够将这小子制住,怎么不早说出来呢?当然要试罗!现在就拿点出来吧!只要能够将这小子制住,我一定把玄阴经上的最高心法,传授给你,怎么样!” 百蛊仙娘用眼睛瞟了冥灵上人一眼,然后娇声的说道:“教主爷,人家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嘛!不过,这东西我可没得解药,而且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如果能将这小子制住,你说的话要算话哟!” 冥灵上人慌不迭的将头连点说道:“当然!当然!你看我几时骗过你来,是什么东西,你先拿出来看看好吗?” 百蛊仙娘一边从身上取出一段乌黑的木头,一面对冥灵上人说道:“这是我们百蛊门的镇洞之宝,千载醉木,只要把它点着一点儿,立刻就发出一股香味,任何人闻了,起码都得醉上一百天,才能醒转来,你看有用没有用,只是把人制住以后,在香气没有消敞以前,除了我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擒人……” 冥灵上人听到这里,马上迫不及待地说道:“只要你自己不怕就行了,人制住以后,就由你进去把人提出来不就行了吧!现在马上就动手吧!” 百蛊仙娘妖媚地睨着冥灵上人说道:“可是,我也不认得这里的路,怎么进去呀!” 冥灵上人考虑的说道:“那还不简单,到时候我教你好了!” 百蛊仙娘这才将那段千载醉木,用一把小刀,切下三分之一,交给冥灵上人说道:“少了恐怕没有力量,有这一大段,大概够用了!只是怎么把香气送进去呢?那可得要教主爷自想办法了!” 冥灵上人把千载醉木,接在手里以后说道:“那还不容易,你瞧我的吧!” 只见他把那千载醉木,随手朝那神案的一个同鼎里一送,顺便在那铜鼎的耳子上一点,那个铜鼎,立刻滴溜溜地旋转起来,瞬刻间,鼎底露出一个小洞,那段醉木,立即沉了下去!不一会,铜鼎停止转动,鼎匠也恢复了原状,怎么也看不出那儿会有一个小洞。机关的精巧,确实令人咋舌! 紧接着,他们就从传形的装置里,看到一股轻烟,在柳玉琪和银燕存身的地方,弥漫开来。刹那间,两人的身形,就被那一股股轻烟,掩盖住再也看不见了! 稍过了一会,百蛊仙娘计算两人大概已经被醉木薰倒,这才向冥灵上人问清洞径的走法,满怀兴奋的朝着柳玉琪他们存身的地方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地溜了过去,当冥灵上人和他的另几个高手,在总机关室里看到百蛊仙娘钻进那一段弥漫着醉木轻烟的洞径之内以后,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她走进来。不知她在里面做些什么?难道她自己也被那醉木的毒香所迷刨了吗?正当他们猜疑不定的时候,突然,从那传音的机关里,听到百蛊仙娘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从那传形的机关里,看到她的身体像弹丸似的,从那弥漫着的轻烟里面,飞弹了出来。吧的一声,掉落到另外一段洞径的地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彷佛死了一样。而且全身裸露,连衣裳都不知什么原因,给脱光了。 这一来,可使得冥灵上人另外几个高手,又惊慌了起来。显见,千载醉木的毒香,也制不住柳玉琪,否则,百蛊仙娘绝不会受害的。 心里这样一想,内心对于柳玉琪,简直惧怕到了极点,可再也不敢希望将他活捉了灌什么加盟酒。因为,柳玉琪所显示的那一些奇迹,使得他对于子午蛊香莲的效力,是否对柳玉琪能够发生作用,也怀疑了起来。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呢?冥灵上人心里一狠,没心牺牲自己这一座辛苦经营的秘魔洞,趁着柳玉琪两人,还没有将所有的洞壁挖穿以前,在他们两人的附近,埋上猛烈的火药,必要时将其引发,像早先他在高赞峰,活埋雪魄宫主夫妇一样,也把柳玉琪和银燕两个,活埋在这座秘魔洞里。 心里作了这个决定以后,立即采取行动,离开秘魔洞,马上派人将留存在总坛里的火药,全部运到秘魔洞里,围着柳玉琪两人存身的地方,埋藏起来,偏偏留存的火药,数量,搜购又来不及,所以把埋在仙愁崖英雄大会看台底下的火药,也起了出来,运到秘魔洞中使用。因而无形中消除了武林群英的一场大却。 可是,事情就那么奇怪,等他把火药埋好以后,再到秘魔洞去察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柳玉琪两人挖掘洞壁的声音了,这样一来,不觉又使得冥灵上人内心犹豫了起来。 老实说,这一座秘魔洞,可以说是他费尽了心血,把天下的巧匠,罗致殆尽才建造好的,而且那些巧匠,在这座洞府完成的时候,全给他用毒药毒毙,这次如果将它炸毁,再要想建造起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了。这叫他如何不犹豫呢? 因此,他考虑了半天以后,终于决定暂时不引发火药,好在洞内设得有形传音的装置,只要吩咐手下严密监视,一发现柳玉琪有所举动的时候,再引发火药不成,因为,千载醉木的轻烟,仍滞留在那一段洞径之内,尚未消失,也许,对于柳玉琪这种功力的人,醉木的效力,必须有较长的时间,才能发生作用,如果柳玉琪现在已经中了醉木毒香,昏迷过去,自己岂不白白地牺牲了一座秘魔洞吗?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冥灵上人的这一个决定,不但救了柳玉琪,也救了后来那些被困的武林群豪。 原来柳玉琪和银燕两人,正在挖掘洞壁的时候,因为认定冥灵上人任何手段,都无法伤害得了自已两人,所以戒备也就松懈了不少,当那股千载醉木的轻烟,弥敌开的时候,他们还只当那是阵法的作用所引起的雾气,一点也没有在意。直到闻到香气,感觉头脑有点昏眩的时候,再想闭气,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没有一会,就被迷倒了过去! 等到百蛊仙娘走进来的时候,两人早已失去了,知觉对于外界的一切,完全不知道了!这时,如果百蛊仙娘能按照最初的意思,把他们擒了出去,交给冥灵上人处置,他们是绝不会知道的。 岂知,百蛊仙娘一看到柳玉琪的时候,差不多骨头都酥,她虽然阅人不少,但像这样健壮、英俊、高雅的美男子,可以说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登时心里感到一荡,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简直盯在柳玉琪的身上,连眼皮儿眨一眨,都舍不得,真是越看越爱,直恨不能当时一口将他吞到肚子里去! 女人的心,本来是多变的,何况像百蛊仙娘这样水性杨花的荡妇淫娃呢!这时,早就把对冥灵上人说过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别说是要她抓回去交给冥灵上人处置,就是冥灵上人跑过来要人,她也不肯啦! 从柳玉琪和银燕两个倒卧在地上酣睡不醒的情形看来,百蛊仙娘知道自己的千载醉木,已经发生了效力,因此,她在狠狠地盯视柳玉琪一阵以后,就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从地面将柳玉琪的身体抱呵!人才走近过去,就闻到柳玉琪的身上,散发一种淡淡的异香,那异香百蛊仙娘在任何地方,都没有闻到过,只感到吸进鼻子里面以后,说不出来的舒适,说不出来的诱惑,简直使得她有点昏陶陶地,直恨不得把柳玉琪紧紧地抱在怀里,狠狠地闻一个够! 本来不慢的步伐,更加快了,百蛊仙娘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当她的手接触到柳玉琪那一身结实的肌肉上的时候,更使得她像是触了电一样,四肢差不多要瘫软下去,使不出力来。混身的骨头,都像是轻了不知多少似的,飘飘然,根本分不清那是什么滋味!只感到血液一阵一阵的加速,一颗芳心,卜通卜通地猛跳了起来,本来妖媚无比的脸蛋儿,更是像喝醉了酒似的,娇艳欲滴,水汪汪的眼睛,荡漾着无限的春意,眯得只剩下了一条细缝。 可惜柳玉琪已被醉木毒香迷昏,毫无所觉,否则,见到她这一刹那间的情态,是否能把持得住,还真不敢保证呢! 她把柳玉琪抱起以后,就像是疯了似的,嘴唇像雨点一般地往柳玉琪混身印去,那一份急色的样子,居然发生在百蛊仙娘这种阅人不知多少的妖娃身上,说起来简直使得人有点不太相信,实在是柳玉琪太英俊了,太具备着男性的诱惑了,尤其是在她嗅到那一股淡淡的异香之后! 然而,她急得那个样子,其奈柳玉琪何!迷昏了的人儿,会有什么反应呢?百蛊仙娘经过一阵欲念的冲动之后,终于稍稍地平静一点,连她自己也感到好笑,为什么自己今天竟会这般迫不及待,人不弄醒,难道还能称心如意吗?接着,又不禁狠狠地在柳玉琪的手臂上,啮了一下,望着那一付太诱惑人的英俊面孔,轻声恨恨地自言自语说道:“小冤家,可要了我的命了!只要你肯……我一切都听你啊!” 当然,她知道这些话,柳玉琪一句也听不到,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她实在是太着迷了啊欲念的冲动,使得她忘了一切利害,靠着干载醉木的轻烟,很不容易消散,任何人都不可能走进这一段洞径中来,因此,她抱起柳玉琪,疯狂的在他身上,吻了一阵以后,立即将他放在附近石室内的床榻上,七手八脚地将柳玉琪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至于她自己么?本来就只披得一层轻纱,随便轻轻一拧,就褪了下来。 这时,柳玉琪身上那一股特有的异香,更浓郁了,直薰得百蛊仙娘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再也忍不住地扑到柳玉琪的身上,将自己的酥胸,紧紧地贴在柳玉琪的结实胸膛上,双手紧紧地搂着柳玉琪的脖子,两条粉腿,将柳玉琪的下体夹住,腰部像水蛇似的,在柳玉琪的身上揉来揉去,那样子实在是有点…… 柳玉琪被毒香迷住,她这不是过干瘾吗?难道就凭她这么裸身相就,就能挑逗得醒来不成。 别性急呀!百蛊仙娘当然也知道不可能把柳玉琪挑逗醒来。过干瘾的心理未尝没有,但我们可以想像得到,就这样,她是绝不会满足的。 那她有什么办法,这种干载醉木的香毒,她自己不是说过,并没有解药吗? 骗鬼!没有解药,她自己怎么进来的?这也是冥灵上人太喜欢她了,才相信了她的鬼话,就是她自己那样说的,最初目的,也只不过是一种讨价还价的手段,想从冥灵上人的身上,得点好处罢了!当冥灵上人答应将玄阴经上的武功传授给她的时候,她就没有意思把解药隐瞒,只不过一时不便改口,同时,冥灵上人答应付授武功,还只是一句话,尚未成为事实,所以她也就不再说明,想等到将柳玉琪擒上来,灌过加盟酒,和冥灵上人将诺言兑现以后,再托辞将解药交出。 现在,她亟欲和柳玉琪成其好事,自然早就把解药准备好了。 她把柳玉琪紧紧地搂住,躺在床上,一面固然是先过过干瘾,煞煞心痒,另一面也就将解药送到柳玉琪的口里,好把他救醒过来。 瞧!那喂解药的方式才妙呢!嘴儿对着嘴儿,香软的小舌头儿,从柳玉琪的嘴唇中间,插了进去,那解药,就粘在她的舌尖上,一伸一缩,一搅一搅地,不但把解药送进了柳玉琪的嘴里,而且很快的使它溶化,同时,她自己也得到一种官能上的享受,直是一举三得,这妙法儿,大概也只有百蛊仙娘这种人物,才想得出来! 果然,解药灵效无比,不到一会,柳玉琪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当他发现自己被人脱得光光的搂在怀里的时候,真是尴尬到了顶点,只急得他振臂一推,猛然将百蛊仙娘的身体推开,一个翻身,站起来沉声地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百蛊仙娘没防到他醒得这么快,更没有防到他突然来上这么一手,登时被他推得往床下翻去! 练过武的人,反应比普通人不同,尤其百蛊仙娘,身为苗疆魔头,功力之高,几可与银燕娩美,虽然出手不意,被柳玉琪从床上推落,倒没有啪的一声,跌个四脚朝天,只用手肘,点了地面一下,就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她并没有因为柳玉琪把她推落而生气,站定以后,立即用水汪汪的眼睛,瞟了过去同时玉臂微摆,妖媚万分的向柳玉琪的身前靠去,嗲声嗲气地说道:“人家把你救了醒来,连谢谢一声都不说,反而把人家推得几乎摔伤了,好意思吗?罗!你摸摸看,刚才吓得我的心底还跳呢!” 那一对高耸乳峰,巅巅荡荡地直往柳玉琪的鼻子尖上凑去! 这种充满了诱惑性的表演,就是现代专门以此作号召的脱衣舞娘,也要瞠乎其后,甘拜下风,更何况百蛊仙娘那一付胴体,本来就是上帝的最佳杰作,定力稍差一点的人,不马上疯狂的拥抱上来那才怪呢! 柳玉琪几时经过这等风流阵势,登时给窘得满睑通红,虽然他的定力超人一等,也不禁感到心内卜通卜通地乱跳起来,只吓得他慌不迭的将身体向后闪退,同时嘴里喝道:“无耻的家伙,快点与我出去!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百蛊仙娘不禁为他这一种闪避的行动,感到一怔,最初,柳玉琪开始醒转把自己推落,尚可以说是没有看她一身美丽的胴体所致,现在,在自己这样具满诱惑性的挑逗之下,居然还不动心闪避开去,在她的经历里,可说还是第一次碰到!因此,更刺激得她的欲念高张,心里非要把柳玉琪征服不可石室的范围不大,柳玉琪人在床上,最多只能闪退到墙角上,百蛊仙娘只将身体微微一晃,就像是站不稳似的,身体一倒,直往柳玉琪的身上靠去,同时她用梦呓一般地语声,向柳玉琪娇声地说道:“哟!那么凶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掉你!哎唷!这鬼屋子的地怎么这样不平呀!看你,也不拉人家一把!” 就像真的站不稳一样,很快的就靠上了柳玉琪的身体,柳玉琪这时无处可闪,同时,又不好真对女人痛下辣手。因此,只好本能的用手向外一推,准备将百蛊仙娘倒过来的身推开!同时嘴里说道:“你!你这么不要脸,快出去!快出去!” 百蛊仙娘此时早已有备,岂肯让他推开,身形一转,两颗高耸的乳峰,马上迎着柳玉琪的双手,迎了过去,同时咯咯地笑道:“呶!还当你老实呢!怎么推到我这个地方来了呀!这样!我可要受不了哟!” 软玉温香,可给柳玉琪推个正着,登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手上传了过来,柳玉琪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头一荡,登时感到有一股热力,直往全身冲去竟然无形中一顿,把双手推出的力量,消去了不少百蛊仙娘见到这种机会,那还不赶快紧迫过去,早把身体一倒,半躺半靠地顺着柳玉琪的那两只手,身子一侧,挨了过去,反手一勾,又将柳玉琪给搂得睡倒了下来!只窘得柳玉琪嘴里不断地说道:“你!你!你……”感到不知所措来了! 柳王琪就真的这般没有定力吗?否则,以他的那一身武功,岂能这么轻易地就让百蛊仙娘给搂住呢? 奇怪,柳玉琪的表情,怎么那样古怪,也好似欲火内烧但可强作克制的样子,难道百蛊仙娘喂给他吃的解药里面,还含有强烈的春药不成,否则,以为柳玉琪的为人,绝不应该有这种现象出现吧! 百蛊仙娘的解药里面,倒并没有含得有春药的成份,但柳玉琪这时确实有欲火内烧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的强烈,竟然使得他混身乏力,好像连真气也运不起来的样子,因此,才给百蛊仙娘那么轻而易举地重新将他搂住! 然而,柳玉琪的灵智,却还清明得很,而且,最初因为室内弥漫着千载醉木的轻烟,把百蛊仙娘的脸容,给掩盖得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轮廓,认不出是谁,现在,两人已经达到肌肤相亲的距离,百蛊仙娘那一张宜善宜瞠的妖艳蛋脸儿,也看得清清楚楚了,基于七星关的那一段经过,柳玉琪的心里,可以说是厌恶透这种淫贱的女人。 论理,有了上面这两种因素,柳玉琪的欲念,绝不可能冲动起来,但事情就这么奇怪,他的内心虽然对百蛊仙娘厌恶万分,但欲火却一点也压不下去!反而愈来愈旺盛起来,就像是生理上起了特殊变化一样,一点也不听他内心的控制!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种现象,就是柳玉琪在翠碧山庄,为兰儿治伤的时候,怀里搂着自己的心爱人儿,也没有过这种现象,真是一件颇值人费解的事情! 由于这种生理上强烈欲火的燃烧,使得柳玉琪的内心,矛盾透了,不但感到混身乏力,想推开百蛊仙娘的身体办不到,而且官能异常,促使他的潜意识发生一股力量,反抗他那种理智的想法。因此,使得抗拒百蛊仙娘搂抱的行动,软弱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来! 糟糕!百蛊仙娘的那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这样,可使得他那欲火高烧的热力,直往脑门上冲,清明的灵智,也开始有点混噩起来! 在他眼中的百蛊仙娘,那一付脸容,似乎慢慢地变了,好像搂住他的,不是他内心厌恶的百蛊仙娘似的,而像是他的未婚妻燕白玉和兰儿影子,又有点像是银燕的模样!因此,连那一点软弱的抗拒行动都停止了,总算是还没有采取主动的行为罢了!至于百蛊仙娘自己,更是娇喘呼呼地已经到了春情荡漾,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她可再没有那份耐性,等柳玉琪采取主动,陡地一个翻身,将柳玉琪侧卧的身体推平,玉腿一分,竟然往柳玉琪的身上跨去! 大概是她太情急了,用力猛得一点,刚好在柳玉琪背后的床上,有一块尖尖的小石头,她把柳玉琪的身体猛然推平,那块尖石,刚好顶在柳玉琪背脊的“筋缩穴”上,登时使得柳玉琪肌肉发生一阵抽搐,欲火陡然下降,卫护身体的本能,引发停滞在气海的“太虚元气”,顺着背脊的督脉,直往上冲,柳玉琪的灵智,登时特别惊觉过来。 这种时候,他可不管对方是女人不是女人,双臂一振,猛然的一撑一掀,情急之下,那一股“太虚元气”,也就不知不觉地完全贯注到双手上去了! 老实说,在现今武林中间,能够经受得起柳玉琪太虚元气的五六成力量,已经寥寥可数,何况百蛊仙娘此时正在意乱情迷,欲火中烧,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经得起柳玉琪这猛力的一推,登时只听到她嘴里发出一声极端凄厉的惨叫,身体就像是弹丸一样地,给柳玉琪推得呼呼地直射而出,恰好那方向正对着石室的门户,中途没有受阻,因此直被推得穿门而过,射出几十丈远,方才掉落到千载醉木轻烟宠罩的范围之外,到阎老王那儿去败她的风流梦去了!这也可以说是她的报应,好淫的人,终归是死在淫字上面的。 柳玉琪双手推落百蛊仙娘以后,也不禁为这种结果给怔了,老实说,他并没有将百蛊仙娘击毙的意思。因为,不管百蛊仙娘怎么淫贱,他总是她给救醒的嘛! 念头一转到此地,他可猛然想起了银燕,初醒的时候,因为碰到百蛊仙娘的料缠,他自然顾不得圆忆往事,现在,“筋缩穴”受到刺激,把灵智惊觉过来,那还会不想到吗?于是,他马上匆匆地往地面拾起两件衣服穿上,仔细一打量,知道他和银燕闻到迷香的地方,就在附近。因此,马上走出石室,找了过去,还好,银燕仍然在那儿,只不过中了毒香,昏迷不醒罢了。柳玉琪这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那地方到处散布着他们挖掘洞壁的石块,自然不能进行救人,因此,他只好将银燕抱着,重新回到那间石室,开始施救! 然而,他把自己所带的任何药物,都试过了,银燕还是清醒不过来。因此,急得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后,他感到只有使用内功,进行迫毒的一个法子,还没有试验,说不得,只好又从权一次了。于是,他马上将银燕的身体扶正,解开她的亵衣,把手按在她腹部的“气海穴”,将自己本身的真气,向银燕的体内引去!开始为她迫毒! 好在,银燕中的只是迷香,不像兰儿中了蛊毒的情形一样,虽然也须肌肤相亲,还不需要裸体行功,否则,就是宰了他,他也不会愿意用这种办法施救! 嗯!情形不大对,他虽然只用一只手按在银燕的小腹上行功,竟然也感到意马心猿起来,那一股回“筋缩穴l受到刺激而降下的欲火,又在体内蠢蠢欲动起来,总算他赶快见机将手缩了回来,不再行功,否则,怕不要引得走火入魔! 但,他的手尽管已经缩了回来,不再按在银燕的小腹上,可是,体内欲火的冲动,似乎并没有停止下来,潜意识总像要趋使他将银燕的夹服,完全褪开,抚摸抚摸,才痛快似的,他不禁为自己这种犯罪的心理倾向,感到可耻,一面暗自责骂自己,一面努力抑止这种心理的活动,但,尽管他如何努力,还是制止不住这种潜意识的心理倾向,最后,只迫他狠狠地将自己的手指,咬了一口,一阵疼痛的结果,总算又冷静了下来,使欲火退了下去! 但,他总不能眼看着银燕昏迷不醒,不把她救了醒来呀!用内功迫毒的方法,他当然不敢再试,那又该怎么办呢? 深思中,他的眼光落到百蛊仙娘留在石室里面的那一袭轻纱上,不禁使得他猛然拍了一下脑袋,说了一声道:“真糊涂!她既然能够把我救醒,当然带得有解药罗!总不会就只那么一颗吧!” 一面说着,一面走向那袭轻纱,把它拾到手里一翻,果然不错,在轻纱的上面,系了一个小小的口袋,里面除了一小瓶药以外,还有一段乌黑的木头,与一面雕着几种毒物图样的金牌!他学富五车,一看到那段乌黑的木头,立郎认出那是灵虚洞府典籍中所载的一种业已绝种的千载醉木,怪不得自己用尽了药物,也救银燕不醒了!同时,也因此知道自己和银燕的被迷,完全是百蛊仙娘所捣的鬼,几乎使得自己身败名裂,内心那一点因为击毙百蛊仙娘的歉疚心情,也就豁然开朗,并且感慨的自言自语说道:“这样说来,她是死有余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因果真是太分明了!” 接着,他把其他两样东西,揣在怀里,然后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解药,转身向银燕身前走去,用手撬开银燕的牙齿,将解药塞了进去!然后坐在旁边,等候银燕的清醒。 嗯!怎样搞的,他人一坐定下去,体内的欲火,又蠢蠢欲动起来,这次竟然把手捐放在嘴里去咬,也收不到效了,刹那闾,混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眼睛里射出了异样的光彩!灵智比起前两次冲动的时候,要软弱得多,不一会,意识就有点管不住潜意识的活动来了,总算是他的定力,比起一般人来,不知要坚定多少倍,虽然在这种时候,仍然咬定牙根,不让自己向银燕的身边走去,最后,干脆将眼睛闭上,望都不敢望银燕一眼,可是欲火却烧得他不自主地从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之声。一股股的异香,直从他的身上放射了出去! 这时,解药已经在银燕的身上,发生了作用,她还没有将眼睛睁了开来,鼻子里就嗅到柳玉琪身上散发的那一种异香,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喊道:“哟!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呀!” 接着,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突然听到柳玉琪嘴里呻吟的声音,不由睁开眼睛转过头来一看,发现柳玉琪闭着眼睛,脸色红得像熟透了似的苹菓一般,坐在那哼着,似乎用牙齿咬紧下唇,在忍受一种痛苦似的,她不觉大吃一惊,以为柳玉琪害了什么病。因此,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将过去问道:“柳兄弟,你怎么啦!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呀!” 嗯,她才一走近柳玉琪的身边,立郎感到那股异香,更浓了一点,不禁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进去!心头不由微微一荡,似乎今天柳玉琪的样子,更可爱了一些似的。 柳玉琪听到她的呼唤,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像是想站起来的样子,可是他动了一下之后,还是闭着眼睛坐在那儿,没有站了起来,并且,牙齿似乎把下层咬得更紧了一点,一点也没有答理银燕的问话,她怎么知道柳玉琪这时正在天人交战的最紧要开头,在运用他那一点微弱的灵智,努力克制着那体内像火山似的欲焰呢? 银燕不禁感到奇怪起来,心想:“柳兄弟今天是怎么啦!看样子,并不像害了病,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不由更靠近一步,伸手向着柳玉琪的额头上摸去! 当她的纤手才一接触到柳玉琪的额头上,柳玉琪只感到全身一阵剧烈的震动,最后那一点灵智,再也管不住那欲念的活动,只见他陡地将眼睛一睁,两只眼睛彷佛像要喷出火来似的,盯在银燕的睑上,那样子,好似要一口将她吞了下去似的,同时,两手将银燕猛地一把拖了过来,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银燕没有一点防备,登时整个娇躯,被柳玉琪拖得完全离开了地面,被柳玉琪的手臂搂紧以后,身子挨在柳玉琪那结实的胸脯上,以后,心头就像是有七八个小鹿儿,在那儿乱蹦乱跳似的,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同时,血脉只感到一阵澎涨,体内马上燃起一股热力,向着全身四肢散去,说不出来的一种奇异感觉,使得她又是难受,又是舒适! 她不知所措地努力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喊道:“柳!柳!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我不!我……我……我不!” 然而,她的挣扎,并没有使得柳玉琪放手,只使得他把手搂得更紧了一点,她,心灵震颅了起来,尤其是柳玉琪身上的那一股异香,不知对她具有多么强大的诱惑力量,虽然她还在那儿挣扎着,可是内心的感受,却又巴不得柳玉琪搂得紧紧地,不,简直是一开始被柳玉琪拖过去的时候,她内心的感受,就是这样!这与她平素的为人,完全不同,虽然她内心恋着柳玉琪,但绝不致于有这样的反应,显见,她也和柳玉琪一样,反常了,不是吗?她的挣扎,简直不像挣扎么!慢慢地,就是这种象征似的挣扎,也没有了,好像,好像,她的手臂也从柳玉琪的肩上,绕了过去,把柳玉琪反抱了起来! 这是怎么原因?怎么原因呢? 柳玉琪那还能受得了她这一下吗?登时,嘴唇像雨点一般地向着她的眼上,鼻子上、眉毛上、脸上,印了上去,最后,停留在她那小巧的、玲珑的樱唇上,吮着!吮着!吮着!深深地吮着! 心跳得像擂鼓似的,血液一阵又一阵地在体内汹涌着,两人的呼吸,竟然都是那么急促,急促得彷佛连喘息都来不及似的! 天在旋,地在转,两人只感到灵魂儿飘!飘!飘地,彷佛离开了自己身体,在一股洪流的当中,荡呀荡的料缠盘结着,像是一个,也像是两个,像是两个,又像是一个! 那疯狂似的旋动感觉,终于渐渐地渐渐地缓慢了下来,终于,宇宙仿佛静止了,一阵微妙的、微妙的,难以形容的感觉,传遍了两人的全身,直使得他们欲仙欲死,劲力松懈了,混身软绵绵地,连微微动一动的气力,都似乎使不出来! 这美妙的一刹!彷佛短得像流星在天际划过似的,也彷佛像经过了数不尽的岁月那么长!时间,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意义! 不!时间还是无情的,不管他们的感觉怎样!美妙的也好,痛苦的也好,它一样的要把它们推走,终于,柳玉琪和银燕两个的神志,逐渐的清醒过来。 那一段梦游似的经历,虽然还保留在脑子里活动,但,那究竟是过去了! 睁开眼睛一看,彼此只发现两人衣裳尽褪,不知在什么时候,互相紧紧地拥抱着躺在石室的床上,褥垫上落红点点还染上了一幅崭新的图案! 这……登时像被人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头上一样,两人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晕了过去柳玉琪只感到心里彷佛成了一片白纸,霍地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呆呆的瞪在眶子中间,喃喃地喊道:“天啦!我仿了些什么!我做了些什么!我做了些什么呀——!” 心灵像刀子在扎似的,痛苦得简直使他忍受不了! “我!我——我简直成了禽兽么!还有什么脸见人呀!哦……” 他痛苦的不断谴责着自己! 银燕呢?只转过身来,伏在床上,不断地轻轻饮泣!那只是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反应,内心并没有柳玉琪那样痛苦,因为,她实在是爱着柳玉琪的!担心的只是怕柳玉琪因此看不起她而已! 因此,当柳玉琪痛苦的谴责自己的时候,她马上停止了哭泣!绥缓的转过身来,呜咽地安慰他道:“哥!不!不能怪你!我——你不会看不起我吗?哥——” 她这如怨如诉的声音,钻进柳玉琪的耳朵,就像是一条毒蛇咬了他一口似的,他猛地站了起来,脑海闪电似的划过一个念头,死!只有死才能赎回自己的罪行!他疯狂的喊道:“不!是我!是我!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再也不能见人了!我再也不能见人了!” 说着,说着!他猛地跳了起来,头一低,朝着石室的墙壁上,猛撞了过去! 银燕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作出这种举动,惊得跳了起来,想拖住他的时候,已经晚了,柳玉琪已经像一只疾矢似的,撞到墙上去了! 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那面石壁,竟然被他一头撞得向内倒塌了下去,他自己也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面之上,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 银燕不禁一个虎扑,向他的身上倒去,嘴里喊道:“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我——” 紧接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还没有扑到柳玉琪的身上,就倒在地面,昏绝了过去! 幸亏!这间石室的传音装置,在他们两个早先挖掘洞壁的时候,无形中将与总机关室连结的地方,给破坏了,否则,虽然这一段洞径,尚被千载醉木的轻烟所笼罩着,冥灵上人还是可以发现他们情形,早把他们擒了过去,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心思,在四周埋藏火药了!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也许很短,也许很长,反正银燕又自动的回醒了过来!她只当柳玉琪已经撞死了。因此,重扑了过去,伏在柳玉琪的身上,哭了起来! 咦!他的胸脯,怎的还有一点起伏,身体也是温软软的,当她伏了上去以后,立即感到柳玉琪好像并没有死去!因此,她不禁马上停上了哭泣! 定睛一看,不是吗?石室的墙壁,虽然给柳玉琪撞倒了,他何曾有一点损伤,脑袋不是好好的,一点撞破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吗?那不是怪事吗? 银燕本不去考虑那是什么原因,只赶紧用手在他的鼻子前面试了一试,呼吸正常得很,柳玉琪没有死!甚至,伤都没有负。 银燕只要了解这一点,那就够了,虽然没有马上破涕为笑,但悲痛的表情,却已远离她而去! 这时,她才发觉柳玉琪和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穿上衣服,如果不是柳玉琪仍在昏迷之中,不把她羞死,那才怪呢! 因此,她马上将柳玉琪抱到床上,替他将衣服穿好,然后自己也穿好衣服,守在旁边等他醒来! 柳玉琪猛力向石墙上撞去的时候,因为那一股使得体内真气运转发生障碍的欲火,早巳消失,他所练的“太虚元气”,又自然发生反应。因此,墙虽然给他撞倒了,他自己却半点伤也没有受,不过,因为心理上不断受到良知的谴责,情绪失常,逆血攻心的结果,人也同时昏绝了过去! 银燕把他抱到床上穿好衣服以后,没有多久,也就自动的醒觉过来!当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的时候,又马上难过自言自语道:“我不能见人!为什么不让我死去呢!我不能见人!为什么不让我死去呢!” 这时,银燕可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忙走过去责备他道:“柳哥哥!你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那我怎么办呢?要死,我们一起死好了,可是,我们的仇,又有谁来替我们去报呢?何况今天的事情,绝不会是你的错误,就是我也要负一半责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竟会那样不能自制!” 说到这里,她忽有所觉地说道:“咦!柳哥哥!早先你身上那一股香味,是什么东西,现在怎么会没有了呢?” 柳玉琪现在究竟冷静了一点,一间想当时的情形,也感到有点不对,现在听到银燕这样一说,连忙跳起来问道:“平!你说什么,嗅到有一股异香,怎么我没有闻到呢?从什么地方发出的,你知道吗?” 银燕羞红着脸答道:“好像就是从你身上发出的么!我就是闻到那股香味才——” 说到这里,后面的声音,大概就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了! 柳玉琪听到她的话后,不禁低下头来向自己的身上闻去,接着奇怪的说道:“我身上从来没有什么味道啊!你不要闻错了吧!” 银燕急道:“是真的嘛!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忽然,她的眼光,落到柳玉琪的手上,奇怪地咦了一声说:“柳哥哥!奇怪你右手掌心的那一块朱红色的印记,怎么全褪掉了,那是什么道理!” 柳玉琪忙把手掌抬起一看,不是吗,那块在北极斩舷的时候,所留下来的丹毒,现在可不完全消失不见了吗?陡然间,他记起了灵虚洞府典籍里的一段记载,不禁苦笑了一声说道:“平!我们都让那个臭苗婆子给害了,唉!想不到千载醉木的毒香竟会引发盘炫的丹毒,让我们………唉!” 银燕冰雪聪明,虽然不知道盘炫的丹毒,是怎么圆事,也猜想得到其中的道理,因此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柳哥哥,既然我们是中了人的算计,那你就不要再谴责自己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只要你不抛弃我就行了,哥!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柳玉琪只感到心情无比的沉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银燕说喃喃地自语道:“可是,我早已经订了婚了!怎么办呢?” 银燕早已在内心深深地爱上了他,但并不知道他已经订了婚,听到这句话后,不但不难过,反而感到非常高兴,暗自想道:“幸亏如此,否则,我岂不是……”想到这儿,她生怕柳玉琪窥破了她内心的秘密,那一张本来已经羞红的脸蛋,也就不自觉的更羞红了。 因此,她很不好意思的偷瞟了柳玉琪一眼,发现他的睑容是那样的冶漠,那样的沉重,不禁猛然吃了一惊,马上对他说道:“柳哥哥!只要你不抛弃我,为婢为妾,我都……” 说到这儿,又偷瞟了柳玉琪一眼,忽然改口说道:“柳哥哥!现在不要想好不好!让我们先走出这个鬼洞,报了仇以后再想吧!” 果然,这一句话发挥了作用,柳玉琪这才感到自己还死不得,父母的血仇,还没有报复,就这样死去,能够算是人子吗?就是要死,也要等到将仇报了再说呀!因此他才暂时从那偏狭的念头里,钻了出来,茫茫然的回答银燕说道:“对报仇!一定要报仇!” 银燕虽然还为他那种样子担心,但已经知道他现在暂时是不会再萌短见了,因此,决定先想办法,把他的情绪转到别的事情上去再说,于是眼光也就不自觉地在石室里面,转动起来! 突然,她大声惊叫地喊道:“柳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柳玉琪受到她这一声惊叫的震动,果然恢复了常态,转过头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禁奇怪的说道:“怎么!这里面还会有一座人的骷髅!” 原来刚才他那一头猛撞的地方,是一层不太厚的夹壁,否则,绝不致于被他一头撞得倒了下去!银燕早先全神贯注在他的身上,所以没当时发现,现在才看清还是那一道夹壁,而且在夹壁里面,坐着一具骷髅,骷髅的手上,似乎还拿得有什么东西。 于是,两个人同时向着夹壁那具骷髅的身前走去,柳玉琪和银燕将骷髅手里的东西取了下来,仔细一看之后,不禁感到喜出望外,同时,也愤慨到了极点,登时内心的豪侠气概,又被激劲得飞扬起来,那一股因情孽所引起的沮丧心情,也就被压抑下去了!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四十九章 破夹壁 鬼斧手遗愿得偿 追情郎 燕白玉苗峒逢敌 柳玉琪和银燕在秘魔洞内,那间石室的夹壁里,发现一具骷髅,并且从骷髅的手里,得到一件东西,他们仔细把那件东西看了一遍以后,不觉又是喜出望外,又是愤慨万分,究竟那是一件甚么东西,会使得他们如此激动呢? 说来一点也不稀奇,只不过是一卷有图有文的羊皮纸罢了! 那一定是一卷极为难得武功秘笈?嘿!才不是呢?以柳玉琪那一身绝学,任何武功秘笈,也不可能高过他的所学,绝不会使得他们那么兴奋激动! 是甚么?哈哈!正是这一座秘魔洞的建造图样,上面不但将全洞的路径和机关,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而且还附得有破坏总枢的方法,可以很快将全洞的机关,完全制住,使它们成为废物,这就难怪柳玉琪和银燕要喜出望外了! 不对,秘魔洞是在冥灵上人手里建造起来,怎么会有建造图样留在这里呢?未免有点太不合情理了吧!而且,柳玉琪他们为甚么又要愤慨万分呢? 对!但是我们如果了解那具骷髅是甚么人以后,就可以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在那卷图文的反面,就有这么一段记载,柳玉琪和银燕心理的愤慨,也就是看完这段记载以后所产生的。 人绝不可能是万能的,虽然这座秘魔洞府的甬道路径,是他自己按照学自雪魄公主的天星缠度阵法,亲自给设计的,但里面那么许多精巧已极的机关消息,他还没有那份能耐,能够设计得出来! 不过,他有的是钱,在重金礼聘之下,差不多把天下所有的有名巧匠,都罗致到了,集中他们的心血,还有甚么机关埋伏,造不出来呢? 事情的后果,我们可以想像得到,以冥灵上人这样狠毒的人物,在秘魔洞的工程结束以后,这些巧匠,还能想活着回去吗? 大家也许要问,这些巧匠,既然能够建造出那么许多精巧的机关,智慧一定比普通人要高出一筹,难道他们就想不到这一点吗? 不错,这些人的智慧确实要高人一筹,然而我们也要知道这类人的性格,多半是专心一致沉缅在自己创造的快感中,而不注意其他任何事件,否则,他们就不会成为巧匠,以近代的大物理数学家牛顿为例吧!他的智慧,不能说是不高,可是他就做了一件普通人谁都不会那样做的傻事,在他的书房里,替大猫开一个大洞,小猫开一个小洞。何况,冥灵上人一直把他的企图,隐藏在心里,在秘魔洞的工程,没有完成以前,绝不会流露出来,当然更不会使得这些巧匠注意防范罗! 话又得说回来了,要说没有一个能够窥破他的心意的人,也未免太肯定了一点,洞里这具骷髅,就是窥破冥灵上人心意一位有名巧匠,名叫鬼斧手吴智,他除了对机关埋伏,极有研究,负有盛名以外,还深晓麻衣相法。自被冥灵上人聘来以后,不久就看出冥灵上人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预感他将来一定要杀害全体参加建造的人员。 但冥灵上人的言行,没有半点可以引起大家疑心的地方,他怎么好把这种凭藉相法所作的臆断,向大家说明呢?当然,他可以一个人逃了回去,可是,他立即又发现那是办不到的事情,因为他留心观察了两天以后,又看出冥灵上人有一身至高无上的武学,他想逃,岂不是自速其死吗? 正好,他是专门负建造总枢的人,经过一番苦思焦虑之后,决心将洞内控制机关的总枢,分成两个系统,一正一反,建筑在两个地方,那个相反的系统,就隐藏在这间石室的夹壁里,这些工作,都是他在大家熟睡以后,偷俭起来完成的。准备只要一发现冥灵上人行动有异,立即破坏正面的总枢,运用反面的总枢,借着机关埋伏,来保护大家的生命,同时,为了防止自己来不及奔回石室,又把全洞的布置,和正反两个控制系统,绘成详图,一份藏于夹壁之内,一份带在身上,好指使别人去办。 然而,在秘魔洞的工程,已经完成的那天,还没有发现冥灵上人对大家有甚么不利的举动表现,不禁使他怀疑自己的相法不准,白耽了一番心思。 岂知,就在他们拿着报酬,各人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收拾行李,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开始疼痛起来,不一会,就像有几把刀子,在里面乱搅似的,他马上惊觉不对,但全洞都装有隔音的设置,不透过总枢的传音传形设备,对于其他人的情形,一概发现不了。因此,他马上打开夹壁,钻进自己预先秘密建造的反面总枢之内,借着传音传形的设备,向其余那些巧匠的房间里一看,几乎使得他昏死了过去! 完全与他的臆测相合,大家现在都躺在他们自己的房间地上打滚,哀号,几个身体最弱的,更是奄奄一息,连打滚的力量,都没有了!而且鼻孔嘴角之间,都已溢溢一些紫黑色的血水出来。显见大家都让冥灵上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下了慢性毒药所致! 这时,他自己也已经痛得站不起来,想破坏正面的总枢控制机关,也办不到了!而且,他更发现冥灵上人,已经往他这一间石室走来,也没有时间让他去破坏那些机关,因此,他只好赶紧将夹壁恢复原状,把自己关在里面,咬紧牙根,颓然地靠墙而坐,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这一些情形,很简略地写在羊皮纸图的后面,希望将来有人困在这间石室里面,想破壁而出的时候,一定能够推倒这一层不在正面总枢控制之下的夹壁,发现自己的尸体,得到这一张羊皮图,替他报仇。 当然,他这种想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因为秘魔洞的范围,实在太大了,谁会那么凑巧,恰好被开进这闾石室里来呢?即使关进了这问石室,是否又能躲得机关的陷害,进行破壁而出的工作呢?就是能够进行破壁而出的工作,又是否恰好对这一面墙下手呢?那种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但事已至此,鬼斧手也只有尽人事以听天命了,当他把经过的情形和祈望,用血写在羊皮纸的后面,勉强写完的时候,人再也抵抗不了毒药的侵袭,七孔流血地惨死了过去! 冥冥之中,因果爽然,冥灵上人第一次应用秘魔洞的这些机关,就碰到了柳玉琪,不但机关发生不了作用,而且还被柳玉琪一头撞倒了这面夹壁,发现了鬼斧手的遗骸和这一张羊皮图,否则,柳玉琪和银燕两个,虽然不会受害,其余武林各派的高手,就难逃扨运了,我们想想,柳王琪的为人,让他知道了这种事情,还能不愤慨万分吗? 因此,满腔义愤,早把他寻死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沮丧的神态,登时一扫而空,但见他双眉向上一扬,表示无比的决心,对着鬼斧手的遗骸,沉声地说道:“前辈请好好地安息,我柳玉琪如果不替你和那一群无辜被害的人报仇,把阴风教主捉住碎尸万段,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口,鬼斧手在阴曹之下,是否已经听到,我们不要管他,倒是银燕却真正感到心头压着的那一块大石,已经放了下来,她为了加强他的意志,更马上接着说道:“对,柳哥哥,就是我们不为这些死者报仇,也绝不能任冥灵上人再活下去继续造孽呀!” 柳玉琪这时业已完全冷静,对于将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孽,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打算。因此,态度也就自然得多了,听到银燕的话后,很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对!就是不为死者报仇,我们也绝不容这老贼再活着去害旁人,来,让我们先把图样详细研究一下,找出那个控制全洞机关的反枢再说吧!” 于是,两人立郎将图拿着,走出石室,找一个光线比较明亮的地方,研究起来! 这时,那千载醉木的香雾,已经散去多时,石室外面的传形和传音设置,并没有被他们在无形之间破坏,所以一走出来,立刻就被冥灵上人的手下发现。 不过,因为他们没有继续挖掘洞壁,同时,冥灵上人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陷害他们的办法。因此,并没有引发那些埋在四周的火药,只留下一个人在总机关室内,利用那些传音传形的设置,严密地加以监视而已! 当然,冥灵上人透过传形的设置,并看不清楚他们现在铺在地上的羊皮纸上所昼的东西是甚么,更想不到还有一个能够制住秘魔洞全部机关的反枢所在,否则,恐怕他早就将那些火药给引发了!绝不会让柳玉琪和银燕从容地留在秘魔洞看图了! 鬼斧手这一张羊皮纸所画的图样,如果落在他的同行手里,只要几眼,就可以判断反枢的所在,但柳玉琪和银燕都是外行,必须仔细研究,才能找得出来,同时,柳玉琪因为体念到这个机关布置的妙处,知道就是制住了所有的机关,还是不容转得出去,因此,决心一劳永逸,除了把控制机关的反枢,研究清楚以外,同时,对于天星缠度的阵法,也一并参详清楚之后,再开始行动。 天星缠度的阵法,是何等深奥,如果没有人从旁指点,又没有文字注记,单凭一张图样,想要参透其中的妙用,真是谈何容易。幸亏柳玉琪当年所住的灵虚洞府,花圃顶上的那些复杂的岩缝,就是按照这个道理所凿成的,虽然他没有仔细去研究,但天天见到,多少在潜意识里,还留得有几分印象,他的悟性又高,经过一番联想之后,总算是摸着了一点头绪。 这样一来,他和银燕两个,不知不觉之间,就在秘魔洞中那间石室的外面,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洞中没有日月,一个全神贯注在阵法之上,进入一种沉思的状态,另一个则沉缅于陪伴心上人的欢乐心情之中,根本没法觉得时间很快地过去罢了! 这时,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他们那一群人,也已经被那个假柳玉琪骗得进入秘魔洞里,束手无策地困在那儿,接着不久,雪魄公主夫妇和小叫化的行踪,也被冥灵上人发现,困在另一间钢室里面,无法行动。 终于,天星缠度阵法和秘魔洞的全部机关布置,都被柳玉琪所参透了,两人这才返身进入石室,走进夹壁里面,开动反枢。 由于他们急着出洞去找冥灵上人算账,所以一上来就把全洞机关的操纵系统,完全破坏,根本没有利用反枢的操纵系统,去察看冥灵上人他们的行动。因此,一点也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困在洞里。否则,他就绝不会和冥灵上人假柳玉琪,在那岩缝前面的广场之上,打了起来,因为他心里始终为那一段情孽所苦恼着,实在不敢见到燕白玉和兰儿两个呀! 机关破坏以后,忽然又想到鬼斧手的遗骸,不能任它这么暴露着,于是两人又多停了一会,就在石室的地面,挖下一个深坑,将那具骷髅葬好以后,才向洞外走去!否则冥灵上人和假柳玉琪,还没有逃出秘魔洞,就会被他们碰到! 不过,就是柳玉琪和银燕因为埋葬鬼斧手的遗骸,在洞里多停了一会,冥灵上人和假柳玉琪,还是被他们在岩缝的广场上追到,真柳玉琪和银燕两个,一见之下,还肯让他们再走吗? 早就嘘的一声,电火般地从他们的头顶上越了过去,把他们两个的去路挡住! 虽然真柳玉琪和银燕,也被那个假柳玉琪的出现,感到意外的怔了一怔,可是冥灵上人和假柳玉琪却再没有与雪魄公主夫妇动手时那么幸运了!才闯过去两步,又被真柳玉琪给挡了回去,迫得只好和他们动手打了起来。 由于假柳玉琪手里拿着那把骗自燕白玉的钵玉宝剑,使得真柳玉琪内心感到非常震撼,这把宝剑,是他送给燕白玉使用的,现在剑到这个假柳玉琪的手里,那岂不是表示燕白玉已经遇害了吗! 柳玉琪虽然因为和银燕发生了情孽,心中有愧,不敢再见燕白玉的面,但对燕白玉的爱心,并没有稍减,现在见到这把针玉宝剑,到了假柳玉琪手里,如何会不感到万分震撼呢? 总算他还能保持冷静,深知燕白玉的本领,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会遇害,其中一定另有原因。因此,他决定先把人活捉住以后,拷问清楚了再说。 假柳玉琪的功夫,比冥灵上人还高,真柳玉琪就是想把他击毙,也不见得就可以立刻办到,如此一来,自然更不容易使他就范罗!何况,银燕绝不是冥灵上人的敌手,他还得分神去照顾地呢? 不一会,义犬阿黑和灵猿小雪,陡然从岩缝里窜了出来,真柳玉琪马上指挥它们帮着银燕,一齐向冥灵上人进攻,这才迫得假柳玉琪和冥灵上人险状环生,招架为难。 眼看马上就要将人捉住的当儿,燕白玉和兰儿她们那一大群人,已经飞也似的,从岩缝中鱼贯而出! 真柳玉琪一看燕白玉安然无恙,羞愧之心,马上升起,顾不得再捉假柳玉琪,马上展开凌虚功,嘘的一声,远避而去,冥灵上人和假柳玉琪,这才喘了一口气,趁机赶紧开溜,捡回了他们那两条狗命自然,银燕在问大家说明这一段情形的时候,对于她和柳玉琪中间,发生的那一段情孽,不好意思说了出来。因此,大家对于真柳玉琪为甚么不愿和大家见面的原因,还是猜不出来。 不过,雪魄公主和几个经验很富的老前辈,多多少少,从银燕那种含羞带愧,吞吞吐吐的态度上,仍旧看得出一点端倪。当然,谁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追问下去! 现在,大凉山的阴风教总坛,总算是被捣毁了,但问题半点也没有解决,不但罪魁祸首的冥灵上人,没有抓到,就是他手下的那一批恶贼,也只在秘魔洞中抓到三个。单是把他们的地盘毁掉,又有甚么用呢?何况,就是这片地盘,也是冥灵上人自己破坏的,仍然算不得大家的功劳。大家这一赵劳师动众,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戍,饶是大家修养有素,内心也不禁感到无比的沮丧。 蓦地里,一声鹤唳,从天际远远传来,大家的心情,不由一振,认为燕白玉已经将柳玉琪,追了回来!不禁一齐翘首向着鹤唳传来的方向望去! 果然,一点细小的白点,在天际显现出来,逐渐地在向着大家这边移动,白点很快地在大家的眼前扩大,扩大,刹那间,就看得清它的形状了! 不错,那白点正是燕白玉的那只千年灵鹤! 可是,当大家看清楚以后,却大失所望,满腔的兴奋,登时又变得冷冰冰的,不但柳玉琪没有回来,就是燕白玉也没有坐在鹤背上!奇怪!这是甚么道理呢? 刹那间,那只巨鹤已经飞临到大家的头顶,只见它两翅一束呼的一声,从高空直泻下来,降落在大家的面前,兰儿眼尖,一下就看出鹤儿的嘴里,含了一件东西,登时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从鹤儿嘴里,把那件东西,接了过来,仔细一看,不禁满脸惊奇地说道:“咦!这是甚么意思,燕姐姐怎么搞的,干嘛同我们打起哑谜来啦!” 大家听到它这么一说,连忙回过一看,原来兰儿手里拿的,是一块绣着燕子的小手帕,不过在那只燕子旁边,密密麻麻地戳了许多小孔,一块好好的手帕,戳得玻破烂烂,简直不成样子了! 登时,大家也和兰儿一样的给拐住了,心想:“这是甚么意思呀!”饶是大家的智慧,比起普通人要高上一筹,也不禁为燕白玉派鹤儿送来的这一块手帕给弄糊涂了,猜不出那是甚么意义! 那只鹤儿见大家看到手帕以后,还没有甚么准动,不禁急得咯咯直叫,用嘴咬为兰儿的衣角直拉究竟燕白祧聪明得多,见状马上醒悟过来,不觉失声地惊叫道:“不好!妹妹遇到了敌人,被人围住了!我们得赶快去救他!” 少数一听之下,也恍然大悟,明白这块手帕的意思是甚么,不过,大多数的人,还一时省悟不过来,连忙一齐问道:“燕小侠,你怎么知道你妹妹遇到敌人,被围困了呢?” 燕白祧连忙解释道:“那还不显而易见!手帕上的燕子,就是代表我妹妹本人,四周的那些小洞,把这只燕子包在当中,围得紧紧地,不是表示她现在正被许多敌人包围起来,那还表示甚么!” 燕白王的那只鹤儿,业已通灵,只苦着没有办法说话,现在燕白祧这么一解释,它马上就放松了拉住兰儿衣角的长嘴,仰首欢唳了一声,将头不断连点,表示一点不错! 大家心里这可没有半点疑义了,因此,兰儿焦急万分地说道:“哎呀!那我们得赶快去才行呀!燕姐姐的本领,除了柳哥哥以外,就数着她了,如果是普通的敌人,再多也不会是她的对手,现在她派鹤儿前来求救,那些敌人,一定都是一些很厉害的高手,说不定就是阴风教撤走的那一大批恶贼呢?” 大家一听,全都感到不错,不禁一齐说道:“对!我们得快点去!” 可是问题来了,燕白玉现在甚么地方呢?如果不知道,怎么去救人呢?当然,鹤儿知道,可以把大家驼去,但它的背上,最多只能达三个人,敌人既然非常厉害,人少了,是否能够济事呢?因此,话说完以后,大家又不禁面面相绕,发起愁来! 雪魄公主夫妇知道大家不了解他们夫妇练了瑜珈的空动身印。因此,马上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夫妇只要用手搭着鹤儿的一点翅膀,就可以用不着落地借力,一直飞行下去,再选三个人坐在鹤背上,一起前去,有五个人的力量,即使不能把围困燕小妹妹的敌人打退,至少也可以帮助它自保,那时,再抽一个人回来带路,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潇湘怪叟立即表示赞成地说:“对,我也用不着坐在鹤背上,只要稍借一点力就行了,一共有了六个人,就是那些魔嵬子再多再厉害,我看暂时大概不会有甚么问题,何况,阴风教的那几块料,我们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斤两吗?” 财驼残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插口说道:“老朋友,你不要忘了飞天骷髅还没有死啊!还有那个假柳玉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呢?嗯!对了,天下只有飞天骷髅有最高明的化装术,那个假柳玉琪,恐怕就是飞天骷髅所教出来的那个甚么僵魔神巫了!” 飞天骷髅还没有死的滑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因此,大家一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全都脸容失色地说道:“甚么?飞天骷髅还没有死!那就怪不得燕女侠要派鹤儿前来求救了!” 潇湘怪叟却不在意的说道:“我早就想到了,老实说,对付那个老魔头,燕小妹还不至于成甚么问题,恐怕难缠的还是他那些活暗器红蛇灵箭啊!” 秋菊也紧接着插口说道:“对!那鬼东西确实厉害,连柳小侠都几乎丧命在它的嘴下呢?那怎么办呀!” 燕白祧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抢着说道:“潇湘前辈,没有关系,驼子伯伯替我们做了五套美人蟒皮的紧身衣靠,不怕它咬,妹妹,我和金燕姑娘,一人分了一套,还有两套带在我的身边,准备送给银燕和兰儿两位姑娘用的,由于一连串的事情,接着发生,几乎忘了拿出来!不过,只是小了一点………” 潇湘怪叟一听有东西可以挡得住红蛇灵筛,马上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小一点没有关系,只要把骨头缩小一点就行了,救兵如救火,快点拿出来,马上就走吧!” 于是燕白祧立刻把衣靠取出来,递给潇湘怪叟,潇湘怪叟接在手里以后,连忙转递给雪魄公主夫妇说道:“这两件就请贤夫妇使用吧!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雪魄公主夫妇根本不知道红蛇灵箭的厉害,所以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见大家说得这么厉害,大不以为然,拒绝地说道:“我们两人另有办法,还是前辈自己使用好了!” 潇湘怪叟一时没有细想,以为他们真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抵御。因此,也就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正好了,老夫用一件,多的一件就交给银燕使用,加以燕小侠和金燕姑娘,正好六个人,也就不要再考虑别的人选了!” 说完,顺手将一套衣靠抛给银燕,自己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找一个僻静之所,把它贴身穿了起来! 时间上不容大家多作考虑,事情就算是这么决定了,银燕和潇湘怪叟穿好衣靠之后,三个年轻人立郎耸身一跳,跨上鹤背,暍了一声起字,灵鹤登时双翅一扑,呼的一声,冲霄而起,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雪魄公主夫妇和潇湘怪叟,也同时运气行功,双足一点,嘘的一声,悬空拔起,各人伸出一只手臂,往灵鹤翅上一搭,霎时间,六人一鹤,风驰电掣般地在天际闪了几闪,几个眨眼的功夫,很快就消逝不见了! 燕白祧的那个哑谜儿猜得一点也不错,当燕白玉乘鹤去追柳玉琪的时候,虽然灵鹤飞行迅速,然而柳玉琪已经艺绝天人,凌虚功的飞行原理,与近代喷射机的道理相同,那一份飞行的速度,岂是凭着双翅煽风的灵鹤所追得上的,何况,他本来就早起了一步,又是存心避开他们。因此,灵鹤从后一追,立刻迫得柳玉琪加功飞行,登时速度又快了一倍,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摆脱了燕白玉的追踪,身形在天际滑逝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燕白玉一点也不死心,仍然催着灵鹤,加油地向着柳玉琪的方向追去! 瞬息之间,就飞临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峰头前面,灵鹤飞行,必须依靠空气的浮力,高山之上,空气稀薄,浮力不大,何况它背上又驮着一个大人呢?因此,追得地只好在峰前落了下来,等步过这一座高山以后,再继续追了下去! 岂知,人还没有越过那座阻道的高峰,突然听到峰头两侧的密林里有人噫了一声喊道:“这不是老和我们作对的那个小妮子银铃女侠吗?现在她落了单,我们可不能把她放过啊!” 紧接着只听得芦管之声,彼起此和,唰唰地从那些密林之中,窜出不少人来!远远地散成一圈,将地围在当中。 银铃女侠燕白玉一看,哈!不正是那些自动撤离鬼隐洞阴风教总坛的那批贼子还有谁呢? 它眼光扫了一遍以后,发现并没有甚么特殊的高手在内,因此一点也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脸容一板,冶冷地说道:“今天姑娘有事,还不愿意超渡你们,快点闪开一边,否则,那就看谁倒霉了!” 这些阴风教的高手,只在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两声,根本不理睬燕白玉的话,不过,人也不迫过来,只是用眼睛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远远地把地围定,那意思很明显地是说,硬拼,我们固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用离开这座峰头了! 燕白玉因为柳玉琪避不见面,本来已经有了一肚皮的气,现在看到阴风教的贼子,竟然敢把地围住,那口气还能忍得下去!因此,脸容不禁一寒,柳眉倒竖地怒声暍道:“既然你们不怕死,本姑娘就先超渡你们几个,再去追柳哥哥也行!” 说完,奋身一纵,一个虎扑,跳起六七丈高,双手从胸前往外一推,一记“泰山压顶”,居高临下用足八成真力,向挡着去路的那几个阴风教的贼子身前劈去! 人未落地,两只玉掌所劈出的强劲掌风,已经像狂涛似的,向那几个人的身上卷去,力道之猛,简直可以摇山撼岳,翻江倒海!如果那几个人不赶快闪身让道的话,就是不死,大概也活不成啦! 嘿!好大的瞻子,当头的三个人士兄然螳臂当车的也双掌齐推,硬接上来,那岂不是嫌命长了吗? 轰隆隆,响声简直与天塌下来差不多,直震得大家的耳鼓作响,双方的掌风,激得在当地产生一道急剧涡流,更把地面的沙石,卷得像是一道烟柱,扭螺丝般地朝着上空直冲而上,升高到二三十丈远,方才唰地向四面敞开,哗啦啦地,向着大家的头顶上,落了下来,幸亏范围不大,大家只略为闪退一点,就避开了,否则,每个人的额头上,不添上几个疙瘩,那才怪呢? 沙石落完以后,燕白玉固然是灯着一双大眼,满脸惊愕地拐在那儿,阴风教的人,更是惊惧地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嘿!怪不得那三个人敢硬接燕白玉这一掌,原来他们仗的是经过冥灵上人训练的玄阴大阵,那三个人六掌齐推的时候,前后左右的其他阴风教徒,也同时伸出了一只手掌,抵在他们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每人身后,一字长蛇地连着九个人,换一句话说,这三个人的掌力,等于十八个人的功力相等,那还有甚么不敢硬接的。并且认为这一掌下来,燕白玉不死,也得重伤。 岂知,集合十八个人的内力,不但没有把燕白玉击得重伤,甚至连击退都没有击退她一步,又如何不使得他们又惊又惧,像木头一般地伫立那儿,连手都忘了缩回去呢? 燕白玉想不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手,因此也被楞住了,接着,却更激得她的怒火高涌!稍稍发了一会呆以后,马上又大暍一声说道:“原来你们仗的是这个!好吧!就再接姑娘几掌试试,看看凭着你们这一群脓包,能奈得何姑娘奈不何姑娘!” 说完,双掌又是齐胸一扬,一记“推窗看月”,向着原来那三个阴风教贼子,平推过去!这次燕白玉又加上了两成真力,那份烕势,更是大得怕人! 抵掌传力,最多不能超过九人,阴风教的这些贼子,并不是傻瓜,一看之下,谁还那么大的勇气,硬接下去,只吓得惊呼一声,慌不迭地往两侧急闪而退! 乖乖!只吓得他们舌头全都吐了出来,半晌还缩不回去!他们十八个人,虽然闪开一旁去了,可是他们原来站的那块地方的身后,几块耸立的山石和几棵参天合抱的古树,隔燕白玉的距离,至少在十丈以上,都禁不起燕白玉这两掌虚推的力量,只听得哗啦啦地几声大响,伞都给掌风推得齐根折断,倒了下去!银铃女侠这一份吓人的内力,简直把他们给吓坏了! 因此,在燕白玉收掌以后,向他们一瞪眼的当儿,全都纷纷地往两侧闪开,看样子,他们是再没有那份瞻子,敢挡去燕白玉的去路了! 岂知,他们虽然把路闪开,不敢再惹燕白玉,燕白玉却反而不肯走了,站在当中,瞪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满脸寒霜地冷冷说道:“哼!今天你把姑娘的时间给耽搁了,反正现在已经追不上柳哥哥了,索兴就先超渡完你们这一批魔嵬子,给武林先去掉一部份祸害,再走不迟!”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土鼓的声音,密如骤雨地在右侧一片密林中响了起来,紧接着,飞也似的从里面窜出一群长颈苗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刺花,头戴雉尾的高大凶苗,一看就知道是这一群长颈苗的酋长。另外几个都是阴风教的高手,一个是邛莱三凶中间,在英雄大会的擂台上,险死逃生的万毒蛇神鄢寻,一个就是凉山禅寺逃出来的毒爪阴魔,另外就是一个黑衣少妇所率领的一群普通苗人,一看打扮,就知道那是最近加盟阴风教的百蛊门人。 这些人窜出来以后,那些本来已经闪身让路的阴风教徒,又马上合拢起来,把燕白玉团团地围住,跟着那个凶苗酋长,从众人当中挺身而出,而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对着燕白玉厉声地喝骂道:“你是甚么人,瞻敢在本峒前面,和我们神巫的贵客们动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看你人还长得蛮好看的,如果肯答应嫁给本酋长,本酋长就替你求求情,饶你一条活命好了!” 那一对色迷迷的眼睛,盯在燕白玉的睑上,就好像恨不得一口把她和水吞下去似的。旁边那些阴风教的一流高手一听,就知道不好,果然,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警告,大家就只感到眼睛一花,啪!啪!两声,这个苗酋,已经给燕白玉两耳光揍得歪歪倒倒的,向后面退出去七八步远,啪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站不起来,一张花脸,马上呈现出十个紫青色的指头印子,肿得像个皮球一样,嘴里咕嘘的,连痛都喊不出来,停了一会,才勉撑开两片嘴唇哇的吐出一口牙齿和鲜血,哼呀哼的喊起痛来。 这两记耳光,简直把那一大群长颈凶苗,全给震住了,因为苗人街武,能够当得上酋长的,一定非常孔武有力,镖悍万分,何况,这一位酋长,还得到“僵魔神巫”指点过几天武功呢?现在竟然被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轻轻的两掌,就揍得差不多去了半条命,那还能不震骇万分吗?老实说,就是阴风教的那几个一流高手,虽然早就知道燕白玉的厉害,也没有料到她的两记耳光,都有这么大的力量呢!因此,全场的人,都一齐楞住在那儿,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燕白玉揍了那个苗酋两个耳光以后,方才恨恨地说道:“就凭你这么一个蠢苗头,也敢侮辱姑娘,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也不会知道姑娘厉害!” 话声把全场发呆的人,全给惊醒了,阴风教那几个一流高手,知道“僵魔神巫”不在峒中,凭自己这一华人,不论单打群殴,都不可能是燕白玉的对手,但现在苗酋让燕白玉给揍伤人,如果不把燕白玉留住,不但无法向“僵魔神巫”交待,就是教主冥雾上人,也不会答应,因此,只好向四周的阴,风教徒喊道:“伙计们!点子太硬,还是用玄阴九宫阵将她困住,不要和她硬拼,完全用游斗的方式,只要撑到教主和神巫老前辈从秘魔洞中回来,就不怕她飞上天去!” 可是,大家刚才都吃过燕白玉的苦头,虽然阴风教的这几个一流高手,已经发出命令,但是那些阴风教徒,却都犹豫不前,没有一个敢抢先向前,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那份胆怯的脓包像,如果传到江湖上去,简直要把人的大牙笑掉! 燕白玉看到那种情形,不禁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魔嵬子,平日为非作歹,胆子大得不可思议,现在都吃了乌龟药不成,老实说,姑娘想走,也绝不是你们阻得住的。不过,姑娘现在并不想走,同时,在你们没有把那个什么玄阴九宫阵布成以前,姑娘也绝不动手,好叫你们待会死得心服!” 话还没有说完,嘘的一声,从密林里,又闪电似的飞出一个身穿红衣巫师打扮的中年人来,那人才一落地,马上接口暍道:“好大的口气!小娃儿,收拾你,还用不着劳动我的这些朋友,只要你能在我血影魔巫手下,走上卅招,所有在场的人,都听任你随便处置,否则,哼!你也就用不着想好好地离开这儿啦!” 这人一出,登时引得那批长颈凶苗,全都鼓噪欢呼起来,显见此人在这个苗峒里面,具有绝大的势力,而且,从他刚才窜出来的那份轻功看去,也确实比起在场所有的人,不知要高明多少倍,不过,燕白玉估量一下以后,知道他还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只微微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别说卅招,就是四十招以前,如果迫得我还了手,也算你赢如何!不过你能作得了这些人的主吗?” 这几句傲得不能再傲的话,简直把那个自称“血影魔巫”的人,差点把肚子都气炸了! 当时,只见他两眼陡的一睁,凶光四射的窥定燕白玉,气极反笑地发出一阵极难听的嵘嵘之声,好半晌,方才暴喝一声说道:“好!我血影魔巫至今还没有碰到有那一个敢在我的面前卖过这样的狂,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能怪我以大欺小,今天本巫师要不能在四十招之下把你毁了,就不算是僵魔神巫的弟子了,小娃子,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早点交待交待,待会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燕白玉看也不看他一眼,索性两眼朝天,摆出一付毫无戒备的样子,满脸不层的说道:“你不做僵魔神巫的弟子,那就是想做我的弟子罗!可惜我现在还没有收徒弟的意思呢!“血影魔巫是僵魔神巫预定的未来继承人,武功虽然没有僵魔神巫的首徒吸血天魔那样厉害,但在峒中的地位,却只仅次于僵魔神巫而已,平口目空一切,几曾为人这等轻视过。因此,直气得话也答不出来,只见他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猛然提了一口真气,霎时全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咯咯的暴响,然后两只手臂,微微上曲,十指张开像鹰爪一般的靠在腰际,再一步一顿,眼睛凶光四射的朝着燕白玉的面前走去。那样子,简直有点和攫人而噬的夜叉魔鬼相仿佛,胆子稍小一点的人,不必等他动手,恐怕吓都得吓成一个半死! 但燕白玉还是那么一付满不在乎,毫无戒备的样子,只用眼角扫了他一下,淡淡地说道:“要动手就快一点,装模作样,能吓得了谁!放心好了,姑娘说过让你四十招,就一定让你四十招,何必那么紧张呢?” 话音才落,那个血影魔巫,已经气得暴暍一声,脚跟一顿呼的一声,整个身子,就像一只弩箭一般,直朝燕白玉的身前射去,同时微曲的双臂,陡然前伸,一招“火中取栗”,一双爪子,狠狠地往燕白玉的眼珠子上抓去!那份快速,就是毒爪阴魔那样的高手,都感到有点眼睛发花,看不清楚! 招发以后,这才听到他厉声地喝道:“少卖狂,本巫师挖掉你这一对招子,你就知道厉害了!” 嘿!他快燕白玉可比他更快,大家只听到她娇唤一声说道:“不见得吧!记住第一招了哟!” 同时,只觉得白影一晃,连身形都没有看得出来,就不见人影。大家再定睛一找,乖乖,简直是变魔术么!仅仅就那么一晃,人就滑到三四丈以外的地方去了,是人那能那么快呢? 经此一来,血影魔巫这才知道碰到了真正的劲敌,不过,他的武功,确非泛泛之辈可比,当大家才一找到燕白玉新站的位置时,他也像电火一般地煞住势子,转过身来,同时嘴喊了一声说道:“看你不出,还真有两手,怪不得敢在本巫师的面前卖狂!请看招吧!” 呼!只见他人站在原地不动,两只手臂一伸一缩,连站在地上的两条腿也不见了一只,那只右手,却突然暴长两三倍,捷如星火地仍然朝着燕白玉的面门抓去!那份速度,比起刚才连身子一起扑过来的时候,又不知快了多少!大家认为这一下即使不能把燕白玉的眼睛挖着,多少总可以碰着她一点皮肤! 嘘!这次连影都好像没有看到,燕白玉的身子,又在那个位置失了踪,只听得她的声音,像银铃一般地往另一面飘过去说道:“不壤,通臂功练到像你这种程度,已经天下少有了,只是要碰到姑娘的一寸衣角,还差那么一点点,哟!第二招了,还有三十八招罗!” 血影魔巫更不答话,紧追着声音的后面,又是原式不转变过来,这次,不但通臂功给用上了,而且连身体也窜了起来,身形虽然还是慢得一点,但招式的快速,却已经能够追得燕白玉的闪避速度了。 可是,不论他的招式如何快速,如何变幻,燕白玉就像混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似的,堪堪要被他的手指碰到的时候,只轻轻那么一歪,或是那么一扭,就给岔开了,虽然比起头两招连身形都追不着的情形,稍好一点,但要摸上燕白玉的一寸夹角,还是办不到! 由于速度太快,不但燕白玉的影子,看不出来,就是血影魔巫的身形,在大家眼里,也是一片模糊。因此,大家除了听到燕白玉的声音,不断在喊着:“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以外,对于实际打斗的情形,一点也弄不清楚,所看到的,只是一条淡淡的白色长龙,和一条暗红色的长龙,互相在地面上追逐纠缠而已! 逐渐,逐渐,燕白玉所喊招数的声音,加快起来,前一招的声音,在耳朵里还没有消失,另一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的千扰弄得大家只感到嗡嗡嗡的根本听不出来那究竟是说的第几招了! 眼睛方面,就更显得不济事了,早先还能看得出来一条白龙和一条红龙在地面料缠,现在连这两条长龙都分不清楚了,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团半透明的粉红色薄雾笼罩在那一块方圆十几丈的地面上翻涌而已,如果是初来的人,不论他的武林经验,何等丰富,也绝猜不出那是两个快速搏斗所引起的现象,因为,类似这种搏斗的速度,在武林中间,简直是太少见了,太少见了! 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搏斗,简直把那些长颈苗和阴风教徒,一个个看得呆若木鸡,站在那儿,做声不得! 这只有一刹那间的时间,蓦地里,只听得燕白玉的声音高声喊道:“第三十五招啦!还有五招,就要看我的啦!” 紧跟着粉红色的薄雾,陡然清敞,血影魔巫和白玉的身形,又突地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只是血影魔巫的头发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弯着腰子像斗鸡似的狠狠注视着燕白玉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一张瘦脸,已经涨成了猪肝的颜色,显见他是因为使了三十五招,还没有碰到燕白玉的半寸衣角,急得成了那个样子,所以才停了下来,寻思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五招之内,将燕白玉伤着! 相反地,燕白玉还是那么潇洒自如,虽然闪避了三十五招,仍像没事人一样,睑含微笑地站在血影魔巫的对面,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对比之下,就是血影魔巫再有什么狠招,想在五招之内,碰上她的衣角,还是很难办到! 这时,阴风教的万毒蛇神和毒爪阴魔等人,也全都从出神的状态之下,惊觉过来,知道如果血影魔巫五招还不能得手,也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死期到了,也不禁跟着紧张万分起来!彼此使了一个眼色,只要血影魔巫五招一过,不管碰到了她的衣角,还是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大家全都一涌而上,来他一个群殴,反正在他们的心目中,从来没有什么信义观念的,更何况,场里场外,都是自己这一边的人呢!于是,在他们两个的手势微一比划之下,所有的阴风教徒,可都将敞开来,将燕白玉和血影魔巫团团的围在当中,只有百蛊门中那些新加盟的人,因为不懂玄阴九宫阵,仍然站在一边未动以外,就是万毒蛇神自己几个一流高手,也都加了进去。 这种情形落在燕白玉的眼里,倒真让她吃了一惊,因为最初她受阻的时候,已经见到这个阵法的厉害,不过是摆阵的人太弱了一点,所以才奈不何她,现在又加了几个一流高手在里面,再配上血影魔巫的夹击,自己还真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表示一种不在乎的神态,暗中却在寻思对策了! 瞬刻间,她已想到这不是逞能斗气的事,如果真的这些魔嵬子那么不要脸,他也就只有派灵鹤去搬救兵了!只是,灵鹤不会讲话,如何能够使那些留在秘魔洞的人知道自己被围呢? 就在这时,她的办法还没有想出,血影魔巫却似乎已经想到对付她的办法了,只是脸上还有点犹豫的神色,彷佛有点什么顾忌似的,但那犹豫的脸色,一掠即逝,好像牙根一咬,立即听到他的骨节,又是一阵暴响,刹那间,两只手臂,变得亮晶晶的带着一点暗红颜色。 忽的,听到他暴喝一声说道:“贱婢!别神气,这回看你还能躲到那儿去!” 人随声起,只见他两臂一张,呼的一声,身形一晃,已经闪电腾身上窜,陡的一个盘旋,十指指尖,突然暴射出来十股暗红色的轻烟,嘶嘶嘶地分向燕白玉的前后左右,居高临下,猛射而下。十股轻烟笼罩的范围,足足有一两丈方圆,已经完全把燕白玉罩定,就是再好的轻功,也来不及闪避了! 四周阴教的教徒,见状不由精神一振,心想这回看你银铃女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闪避。因此,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暴雷似的欢呼! 燕白玉如果不是心中想事,血影魔巫这十股暗红色的轻烟,绝不可能把她罩住,现在,已经罩住了,想要闪避,确实是来不及了,同时魔嵬子们可以不讲信用,地可不能不讲信用,因此也不能回手用劈空掌力,把它击散,再行躲开,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 好一个燕白玉,究竟不愧是白山神尼的弟子,只见不慌不忙,嘴里喊了一声:“来得好!” 顷刻之间,气贯重楼,功行百骸,呼的一声,混身的衣裳,倏地往外暴长,就像是一个打了气的皮人一样,“虚元神功”,念动即发,手没有动,但四周的空气,却被激得向四周吹去!登时把血影魔巫指尖发出的那十股暗红色的轻烟,迫得往四外飞开! 然而,《;影魔巫也猛的在上空暴喝一声喊道:“贱婢!你认为付着一点身罡气,就能把本巫师的蚀骨神烟给震散吗?嘿嘿!那样,也就不叫做蚀骨神烟了!” 紧跟着他的人在上空,又是一个急剧的盘旋,那十股轻烟,果然又间头向着燕白玉的身上包去,“虚元神功”所发出的气劲,竟然像是阻挡不住,嘶嘶之声大作,居然像撕破了一层薄绸似的,向着燕白玉的身上迫去! 燕白玉不禁陡的一震,猛然想起阿秋所说的情形,小禁在心里暗叫一声糟!连柳哥哥在凉山禅寺,都几各了这种蚀骨神烟的亏,看来我是不动手回招不行了,可是这样岂不是自己承认败了吗? 霎时,那十股轻烟,已经迫近她的身前,只差半尺左右了,紧急的时候,很自然的一个回旋,使出始皇秘笈中的“陀螺回旋保命身法”出来! 登时一股涡流,从身侧涌起,那十股轻烟被涡流一卷一带,就落到一旁去了,虽然仍然在向燕白玉的身上迫近,但却显露出很大一段空隙来,燕白玉的反应何等快捷,见状早巳横身一闪,嘴里喊了一声:“第三十六三十七招了,还只剩下三招罗!” 不过,那情况可是惊险极了,如果她不本能地使出“陀螺回旋保命身法”出来,恐怕此时已经中了烟毒,那还能这么轻松地报着招数,就是这样,在她横身闪避的那一刹那,血影魔巫的蚀骨神烟,也达到她的身上小到半寸远的距离真是一发千钧,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饶是燕白玉艺高胆大,也不禁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在心里暗呼好险不止,想不到“陀螺回旋保命身法”,还有这一层作用,否则,那岂不惨了吗? 咦!蚀骨神烟不是护身罡气都挡不住吗?怎的“陀螺回旋保命身法”会帮助燕白玉闪离险境呢?不错!血影魔巫这种蚀骨神烟,是一种非阴非阳的力量所操纵的,除了柳玉琪和雪魄公主夫妇以外,其余一般人的护身罡气,不是纯阴就是纯阳所产生的静电力场,所以阻挡不住这种蚀骨神烟的侵袭,但气陀螺回旋保命身法”,并不是一种静电力量,不过是由于身法特异,使得四周的空气,形成一道涡流而已,蚀骨神烟是有形质的东西,当然要被它带动发生偏转罗!不过,想要挡住那些毒烟,不能近身,却还是不能办到,所以燕白玉还是赶快闪避到一边去! 当然,这还是燕白玉的功力,比起血影魔巫高得太多的关系,否则,毒烟笼罩的面积太广,即使被带得发生偏转,空隙露得小了,燕白玉还不见得能够那么容易脱身呢! 血影魔巫经此一来,精神不由大振,两胁的假翅一扑,又鼓风直上,往燕白玉新站的位置,急飞而去,到达燕白玉的头顶以后,蓦地吐出声,大喝一句说道:“贱婢,这最后三招,看你怎么躲法!” 话音刚起,五道暗红色的蚀骨神烟,又从上空暴射而下,从右侧往燕白玉的身上袭去! 燕白玉现在还能让他把人罩在毒烟之中吗?早就一个回旋,在血影魔巫的五道毒烟,还没有完全罩下以前,早就身一晃飘闪出去了!同时嘴里说道:“第三十八招了,还是差一点点,没有碰到姑娘的衣角!” 岂知,血影魔巫不是傻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蚀骨神烟没有燕白玉的轻功快吗?所以这次飞得高高的,而且出手只发出五道毒烟,目的不在把人罩住,而是迫得燕白玉往他所想的方向飘去,那样,他只要把另五道毒烟,朝着那个方向预想的位置,早一步激射下去,那岂不是可以与燕白玉迎面碰了吗? 果然,燕白玉没有想到这点,飘闪的方向,正是左边,血影魔巫不禁心中大喜另一只手的毒烟,猛然朝着预想的位置,猛射而去,同时嘴里高声暍道:“贱婢!这回你可上当了吧!” 燕白玉的武功,确实不同凡响,虽然没有想到血影魔巫会来上这么一手伏击的手法,但一听到嘶嘶之声,在左边响起,立即惊觉,百忙之中,又是一个急旋,把“陀螺回旋保命身法”,给使了出来,借着气旋的力量,往原来的位置猛退!终于在毒烟临身,只差一寸半的光景,又躲开了,情况比起三十六三十七那两招,真是还要来得惊险。 这下,可轮得血影魔巫和那些阴风教的贼子们着慌了!因此,万毒蛇神可再也沉不住气了,马上高喊一声说道:“血影前辈,这个女娃是我们教里的生死对头,用不着和她讲什么诺言,还是我们一齐把地收拾下来算了!” 说完,也不等血影魔巫同意,接着一声舍下,围在四周的阴风教徒,马上一拥而上,兵刃暗器,纷纷出手,向着燕白玉的身上攻去!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 第五十章 振银铃 群魔被制 惩骷髅 共结良缘 老实说,血影魔巫这时也确已计穷,因为他所练的蚀骨神烟,火候太浅,不像僵魔神巫或者吸血天魔,可以不断的发射,否则,他早就用这门功夫来对付燕白玉了! 同时,这门功夫,愈是火候不够,愈损耗真力,即使血影魔巫在最后五招,才使出来,勉强发出四招,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第四十招,就是燕白玉站着不动,恐怕他也没有办法挨得上她的衣角呢?偏偏他这次忘了将红蛇灵箭带出来,否则将它们放了出来,也许可以转败为胜。因此,万毒蛇神猛然发动玄阴九宫阵,对燕白玉进行围攻,的确算是把他救了。 好在他们这种人,根本没有甚么羞耻心,脸皮之厚,就是大炮也轰他不穿,他不但不认为阴风教的人发动围攻,是一种可耻行为,反而洋洋得意地说道:“既然地是贵教的生死对头,那我也不便抢先,第四十招就让你们也是一样!否则我把她用蚀骨神烟击毙了,可有点显得不够朋友!” 说完,马上退了出去调神养息,去恢复真力去了! 像上这种恬不知耻的遮羞话,大概也只有他说得出来,燕白玉实在感到气愤不过,但又不好在四十招以内,向他动手,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因此,灵机一动,撮口一声长啸,把停在场侧古树顶上观战的灵鹤下来,告诉它说:“雪儿,与我把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的一张穷嘴啄破,看他还能不能够再说大话!” 嘎——巨鹤在树顶一声长鸣,双翅一层,临空直下,一团白影直往退出场外的血影魔巫头顶压去血影魔巫此时真力已经耗损了一大半,成了强弩之末那里还有气力反抗,只吓得慌不迭的往旁边闪避开去,但巨鹤的速度,何等快捷,就在他双脚才一离地,还没有窜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压到他的头顶,长颈一伸,铁钻似的硬嘴,一点部位都不差的,迳往他的嘴上啄去! 哇!直痛得血影魔巫连声音都变了,巨鹤这一嘴,刚好将他的两片嘴唇从当中啄破,连两个门牙都给啄得断了半截。因此,哎唷的声音,也走了腔,变成哇哇啦! 那边万毒蛇神见状,不禁气得跳起脚来骂道:“臭丫头,竟然做得这么绝!我们教主和僵魔神巫老前辈,待会来了,看你还能逃得那里去,伙计们,不要乱了步伐,我们利用阵势的变化,将她困住,只要教主他们来了,就不怕她跑上天去!” 老实说,如果他们还和早先一样,利用九人传力的方式,和燕白玉硬拼,由于加进了几个一流高手,燕白玉还真对付不了,这样一来,燕白玉的轻功,何等快捷,根本还没有等到他们的阵势发动,几个动作稍慢一点的,已经让地唰唰唰地几个指头一点,全都给点住穴道躺到地下去了! 这时,站在阵外的那个百蛊门中的黑衣少妇,也就是百蛊仙娘的大弟子,知道自己门中的八毒金蛊厉害无比,足可用来对付燕白玉的,但因掌门人百蛊仙娘不在,不敢乱用,同时,加盟以后,阴风教的人又对他们不怎么重视,存心要让这些老阴风教徒吃点苦头再说,现在,一看情形不对,如果再不放蛊所有阴风教的人都得躺下,将来让教主怪罪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因此,马上率领那八个捧着圆盒的苗装少男少女,挺身而出地高声喝道:“各位教友不要慌,让它尝嗜我们金蛊的味道吧!八毒放蛊!” 那八个苗装少男少女,闻声之下,口中念念有词地哗的一声,一齐将手里的圆盒揭开,登时八道金光,霍地冲霄而起,在半空里一个盘旋,倏地分开,现出八条金光闪闪的巨大毒虫来,这八条毒虫,全都长得有翅膀,一时之内嗡嗡之声大作,但见它们毒吻开阖有声,凶睛光华四射地,作出一付攫人而噬的形态,在天空略一盘旋,就像认得燕白玉是它们敌人似的,陡然转头向,电闪也似向朝着燕白玉的身上扑去! 燕白玉早听柳玉琪说过,知道八毒金蛊的厉害,顾不得再去破坏其余那些阴风教徒所摆的玄阴九宫阵,赶紧将气闭住,护身的“虚元神功”,加意运用,务使四周的空气,产生实广的作用,防备毒蛊的气味,飘了进来,同时两手手指连弹,发出一缕一缕的尖锐劲风,向着那飞翔在天空的金蛊身上弹去,希望能够将它们赶快消灭! 这样一来,其余那些阴风教徒,可得着理了,马上配合天上的毒蛊,分从四方八面,你进我退地舞动兵殁,一个接一个地向着燕白玉的身上进攻,而且完全按照阵法配合,一击立退,如果燕白玉向这人一追,另一面的人又接应上去,登时弄得燕白玉手忙脚乱,在他们的围困之中,迫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八毒金蛊虽然非常厉害,并不像红蛇灵箭那样具有穿透护身罡气的能力。因此,暂时还不能对燕白玉有所损害,不过,这些毒蛊,混身刀枪不入,除了有宝刀宝剑之外,燕白玉想要用指风将它们消灭也不可能,同时,阴风教所摆的玄阴九宫阵,也由于八毒飞蛊加入,喘了一口气,趁机将阵法的妙用发挥出来,燕白玉再想伤着其中的人,已经办不到了,于是一时之间,成为一种胶着的状态。 时间对燕白玉是不利的,护身罡气,既然是一种静电力场,使用的时候,总是要滑耗体能的,何况燕白玉为防飞蛊喷毒,必须将气闭住,不能随意调息运功,加强真气的运用,像这样,地顶多能维持两三个时辰,那虚元神功所构成的纯阴气幕,势必衰薄下去,那时,登不要遭到这些魔嵬子们的毒手了吗? 燕白玉不是傻瓜,知道惟有火速求援,才能解决问题,究竟她和柳玉琪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受着他的气质影响,了解冷静的功效。因此,趁着自己虚元神功尚未散去的这一段时间,除了闪避以外不再向敌人攻击,以保持真力,同时也好集中思想,想法解决问题。 于是,在这苗峒高峰之测,顿时展开一幅极为壮观活动画面,无数身穿黑衣的阴风的教徒,在地面穿梭似的窜来窜去,由于他们是按照阵法的变化对燕白玉进行攻击,因此,来往奔窜的自形,极有规律,如果居高临下地观望,就像是看万花筒一样,但一道一道的黑影,交横错杂的活动着,一忽像一朵六梭的雪花,一忽又像一块绮丽的春节八角剪纸,总之,全是一些结构非常美丽的图案花纹,一幅紧接一幅在地面上摆了出来,而且,刹那万变,似乎还没有出现过一幅相同的,由此可以想见冥灵上人训练的这一个玄阴九宫阵,其中的变化,是何等的复杂,如果困的不是燕白玉,恐怕早就给他们乱刀分尸,剁成一堆肉泥啦! 笼罩在上空的八条金色飞蛊,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闪闪地发出许多耀目的反光,加上毒蛊飞动速度,快逾闪电,看在人的眼里,就像是一条一条的金色带子,结成的一道猎网,罩住了许多飞鸟,使得网子不断地在那儿蠕动似的,真是美妙极了。 燕白玉呢?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被一面金色的网子和一面黑色的网子,罩在当中,因为网内的空间,还有很大,尤自在那儿飘忽不定地飞舞着,彷佛只要随便那面网子稽有一点空隙,就会飞遁似的。 三样情景配合起来,落在几人眼里,就像是仙人在那儿变戏法一般,谁会想得到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围殴呢? 蓦地里,燕白玉在金色黑色两面密网的中间,发出一阵龙吟似的长啸,停在古树顶上的巨鹤儿,也紧跟着嘎——的一声长鸣,狂飕陡起,两扇巨翅猛然一层,一个俯冲,但见一团巨大的白影,电闪也似的向着那面金色巨网之上压去。 在半空里疾飞猛扑,向着燕白玉进攻的八条金色飞蛊,只当这只巨鹤是来向它们进攻的,虽然它们是经百蛊仙娘长年喂养,已经通灵了的绝毒之物,并不惧怕巨鹤的啄食,但由于生性相克的原故,仍不敢与巨鹤正面相对。因此,嗡嗡之声,陡然变得异常尖锐,毒蛊的身形,陡然加速,霍地分向四周疾飞而散,只急得那八个苗装男女,咕噜叽哩地大声乱念,满头都流出汗来! 那些阴风教徒,只当燕白玉想趁机乘鹤飞走,只急得万毒蛇神手势乱舞,玄阴九宫阵的变化,也跟着加速了一倍还不止,同时,万毒蛇神此时已冷静估计出来燕白玉的实力,虽然很高,如果用借掌传力的方式,由自己和毒爪阴魔及另一个内堂一流高手领头,大概可以和地硬碰,不会有甚么问题。因此,一面指挥教徒将速度加快,尽量发挥阵法的妙用,将燕白玉困住,一面将自己的估计,告诉毒爪阴魔和另一个高手,准备万一在阵法都困燕白玉不住的时候,就用借掌传力的方式和她硬拼,说甚么今天也不能让燕白玉逃脱这座峰头! 岂知,燕白玉根本一点逃的意思也没有,只不知在甚么时候,业已从身上掏出了一条手帕,当巨鹤俯冲直下的时候,只见她嘴巴乱动一阵,陡的将手帕用掷暗器的手法,迳朝巨鹤的身上打去! 那头亘鹤长嘴一张,很巧妙地将手帕接住,立即双翅朝下一煽,在离众人头顶还有两三丈远距离的时候,却不再冲下来,反而掉头向上,往云端钻去,然后一个盘旋,含着那块手帕,电花石火般地,往着它来时的那个方向,疾飞而去! 等到大家惊觉它可能是燕白玉派去搬救兵的时候,想要进行阻止的时候,那头巨鹤,早已飞得很远很远,只在天际现出一个很小很小的白点了! 万毒蛇神心里不由万分焦急起来,仅仅一个银铃女侠还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将她困住,如果再有侠义道上的一两个高手闻讯赶来,岂不是完蛋了吗?但此时已经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唯有希望教主冥灵上人在鬼隐洞那边的计策成功,已经把武林那一些高手,一网打尽,或是很快将燕白玉解决,赶紧隐藏起来才行,那边的结果,他们没有办法预料,只有赶快解决燕白玉,才是最好的办法。因此,万毒蛇神马上高声喊道:“伙计们,加油啊!这女娃已经派鹤求救去了如果不赶快将她收拾掉,等她的救兵来到,我们一个也走不了啊!” 可是,燕白玉有虚元神功护体,他们的兵双暗器,只要一砍到她身前半尺左右的地方,就被震得反弹回来,再加油又有甚么用呢? 就在这时,那个血影魔巫,已经溜回苗峒,把红蛇灵箭取了过来,这时,听到万毒蛇神的喊声,马上飞也似的跔了过来,用他那一张被巨鹤啄被的烂嘴,含混不清地说道:“各位不要慌,本巫师马上就要地把命拿来,地是绝走不了的。l话还在嘴里说着,两道红光闪闪的飞蛇灵箭,已经流星般地朝着燕白玉的身上射去!同时,那百蛊门中飞敞开的八条飞蛊,也被那几个苗装男女召唤回来,重新往四方八面,向着燕白玉的头顶,疾扑过去! 这时,燕白玉的虚元神功,因为受到红蛇灵筛那一股非阴非阳的潜能克制,已经发挥不了护体的作用,同时,铢玉宝剑已经被假柳玉琪所骗走,她已深知这种红蛇灵箭的厉害,自然不敢用手去抓它们。因此,迫得地只好展开最高的轻功,飘闪躲避。 乖乖,阴风教的这批人,这下可算开了眼界,才真正看出燕白玉那一身绝顶的功力,高到甚么程度,那一份飘闪的速度,简直已经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了?不但一般武林高手,不可能达到这份速度,就流星,也不见得有那么快捷,流星,还可以看到一道亮光,在空中划过,这时的燕白玉呢?就是他们这些眼力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都看不到半点影子了,快到甚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红蛇灵箭的厉害,就在这里,它们追人,完全是由于气机相感的关系,根本用不到看见人影,虽然燕白玉已经使出了混身的解敷,把轻功施展到快得不可思议的程度,也还是摆脱不了它们的追击,只不过红蛇的速度,暂时还没有它那么快,一时追不上罢了,像这样急剧的闪动,绝不可能支持太久,何况,还有八条剧毒的金色飞蛊,虎视眈眈地在头顶盘旋,只要地的速度一慢下来,能够看得见的时候,就会向地喷射虫毒呢?燕白玉出道至今,这时才算真正的吃到了苦头,那一份危险的程度,简直不是任何语言文字,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这时,阴风教的玄阴九宫阵,也因为地飘闪的速度大增,由于看不见人影而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不能发挥阵法的作用,相反的,却被燕白玉利用他们的身体,作为闪避红蛇灵筛和八毒飞蛊的挡箭弹,减低这两种东西的速度,而暂时奈何燕白玉不得,万毒蛇神不是傻瓜,马上醒悟过来,一声舍下,所有阴风教的教徒,全都霍地向四周窜退出去,远远围住燕白玉,为红蛇灵箭和八毒金蛊呐喊助威! 果然,他们一退,那两条红蛇灵箭,登时速度大增,也同样看不清它们的影子了,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只不过是一片白色与红色混合而成的一团极淡的粉红薄雾,被一面金色的网子,罩住在地面上罢了。 如果不是那两条红蛇灵箭,因为速度太快,把空气划得嘶嘶作响,尖锐得令人感到心悸,任谁也看不出那一大堆艳丽得像晚霞似的景象中,包含着那么一场凶险无比的追逐。 陡然间,大家只听得那团淡淡的薄雾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那是燕白玉的声音! 登时,所有的阴风教徒,都高兴得跳了起来,无疑的,燕白玉已经给红蛇灵筛咬着了,只要再过片刻,毒气发作之后就可以看到它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办法和自己这些人作对了。尤其高兴的是血影魔巫,这下总算是报复了燕白玉驱鹤把他嘴唇啄破的仇恨了。因此,不禁得意忘形地高声叫道:“臭丫头,这下你可知道本巫师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再过片刻,就请你到阎王那儿去逞英雄吧!” 叮当!叮当,蓦地一阵美妙的铃声,从那薄雾之中,响了起来!血影魔巫得意的笑声,尚未中止,燕白玉娇柔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臭苗子了!别做梦了吧!你认为这两条小小的飞蛇,就能奈得何我吗?哈哈哈哈!” 刹那间,薄雾消散了,两条红蛇灵箭,迂缓绕着燕白玉飞舞着,就像是她养驯了似的,就是那一面金色的网子,也给拆得只剩下几根金色闪闪的带子,在那半空之间,缓慢地穿过来,穿过去!难道它们完全被这一串银铃的声音所制服了吗?那么,燕白玉为甚么又要发出声尖叫呢?不禁使得这些阴风教徒,又惊又怪! …- 不错,一点不错,前后两种看法都没有错,燕白玉确实给红蛇灵箭咬了一口,现在,它们也确实给那银铃的声音制住了! 不对吧!燕白玉的神态那么悠闲,被红蛇灵箭咬着了,还能这么自在吗?另外,阴风教的这些贼子和血影魔巫他们,听到铃声,也没有甚么不良的反应,地怎么只单独使得这些金蛊和红蛇受制呢? 大家不要忘了,燕白玉不是在蟒王谷分到了一件美人蟒皮所制的紧身衣靠吗?她早就穿在身上了,不过一时忘了这套衣靠的作用,直到红蛇在它身上咬了一口的时候,才发觉这件衣靠的妙用,红蛇的牙齿虽利,也只能在衣靠外面咬那么一下,对于她的身体,一点影响也发生不了,而且,咬的位置,恰好在地装着银铃的口袋旁边,蛇身一碰之下,使她想起这一串银铃的作用。因此,马上取出套在手腕上面振荡起来! 这串银铃,在她的手里,业已到了随心运用的程度,所发出来的高周率音波,在刚好制住这些毒蛊红蛇以后,就被她给制住了,所以阴风教和苗峒那些人听到耳里,除了感到铃声美妙之外,并没有甚么其他的反应。 毒爪阴魔和阴风教的人都深深知道这串银铃的威力。因此,除了猛吃一惊之外,还满脸怀疑,燕白玉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就像是知道他们的心意一样,轻轻地笑着说道:“哼!你们认为姑娘害怕被这两小小的红蛇,咬着是不是,那是故意让你们高兴,现在再让它咬给你们看看,也好叫你们死了这条心,我看,还是乖乖地听候姑娘的处置,如果恶迹不多的话,姑娘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也许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哼!” 陡然铃声韵律一变,两条红蛇灵箭,突然又将速度加快,微一盘旋,昂首疾飞,猛向燕白玉的身上撞去! 嗯!燕白玉果然一点也不闪避,那两条红蛇,登时一齐咬住它的腰际,软软地挂在两旁,就像是燕白玉的腰上,扎了两根短短的红色飘带一般,咬虽然咬着了,燕白玉还笑嘻嘻地站在那儿,一点异样都没有! 这可把血影魔巫和阴风教那些贼子们给吓呆了!难道地不是人不成,否则,这么剧毒的两条红蛇,咬住她的身上,怎么会一点效果也没有呢? 紧接着,恐惧的念头,很快地从他们心里升了起来,知道燕白玉下一步的行动,将是甚么。因此,大家的脸上,不禁全都变了颜色! 果然,燕白玉将他们调侃了一阵以后,陡然将脸孔一板,对着他们厉声喝道:“怎么样,还有甚么其他的伎俩没有,还有的话,就快点使了出来,否则!姑娘就要不客气了!” 万毒蛇神和毒爪阴魔深知自己两人,就是投降,也绝不可能得到活命。因此,眼珠一转,彼此不约而同地同时高喊一声说道:“大家分向四周快跑!地就没有办法了!” 这些人都是恶性很重的人,当然谁也不肯乖乖地听从燕白玉的处置,这时保命要紧,那管甚么面子不面子,听到万毒蛇神两人这么一喊,话还没说完,早就一閧而故,分向四周逃窜去了,自然,万毒蛇神和毒爪阴魔两个,更比大家跑得还快,霎时,全都隐没在四周的密林中去了! 燕白玉真没想到他们会来上这么不要脸的一手,陡然之间,可真还不知道究竟去追那个才好!但,刹那间,就让她想到了办法,人仍然站着不动,只在鼻上里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就凭这么一群脓包,居然也想为害武林,姑娘今天如果让你们逃出去了,就不姓燕了!” 陡地将手腕一振,气贯银铃,只听得叮当叮当之声大作,一忽儿高吭入云,似欲突破苍穹,一忽儿低沉下坠,又好像要深究黄泉,稀的时间,只有一个单纯的音符,像幽灵一般,令人捉摸不住地在大气里飘浮着,密的时候,宛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强的时候,直好万马奔腾,泰山压顶,使人听到,彷佛有天地崩塌,走头无路的感觉,又若大海波涛,涌进全身,像是刹那之间,就会惨遭灭顶一样。弱的时候,又似情妇哭泣,荡气回肠,令人不能自己。 虽然这只是一串看来很普通的银铃,却奏出一曲美妙得谱不出来的仙曲,这曲调的旋律,配合那一阵一阵听不到的高周率音波,直使得那些听到的人,混忘所以,昏昏陶陶地直恨不能胁生双翅,投到那个发声者的面前,匍匐在地,俯首听命! 燕白玉这时,就像是宇宙主宰的一般,仪态万千的站在那儿,静候着那些逃走的贼子们自行投到,听候她的审判! 哈哈!银铃的威力,确实不可思议,不是吗?那些一閧而故,分向四周逃命的阴风教和长颈凶苗,可不一个个像暍醉了一样,踉踉舱舱地都从那些密林里钻出来了吗?而且,彷佛视觉都失去了作用,对于面前的一些阻碍,都不知闪避,就像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在他们后推着一样,纷纷齐往燕白玉的身前,直闯而去! 彷佛是替他们评过了功力的等级一样,愈在前面的,脸色愈平和,武功也愈差,愈在后面的,武功愈高,脸色也愈显得痛苦,显见,他们是想运功抗拒铃响中的那一股力量,不愿回到燕白玉的身前接受审判! 但,燕白玉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又那能抗拒得了呢?因此,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回走!看来他们是一个也逃不脱燕白玉的掌握了,不是吗?毒爪阴魔,万毒蛇神,全都从树林里面跌了出来,就是那个功力最高的血影魔巫,也都退到树林的边缘,如果不是他死命的抱住一棵大树,恐怕也已经跌出来了! 蝎——呜——蝎——呜—— 这是甚么声音,像鬼哭一样,好难听呀!霎时间,银铃那一曲美妙的旋律,给破坏了,本来已经快退到燕白玉身前的那些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彷佛那一股拉着他们向燕白玉投到的力量,陡然一松!全都自然一顿,停止不前,紧接着,神志稍清,又马上回头向四外逃去! 突然的意外,使得燕白玉微微一怔,马上知道又来了一个很强的敌人,当即眉头一皱,手腕发出的真气,猛然增加两成!刹那间,铃晋增强,把那鬼哭的嚎声压制下去,那些回头再逃的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又马上一顿,像是被人拉住了一样! 可是!片刻之间,在电哭似的嚎声,以外,又响起一种狼嚎似的叫声又把铃昔的韵律,给破坏了,迫得燕白玉只好又把铃音拉高一成,这样,彼此竞响,瞬息闾,美妙的铃音鬼哭似的嚎声以及那狼嚎似的叫声,全都高得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啸声,直刺得人的耳鼓生疼,血脉全都沸腾了起来,那声浪,不再是一股拉力,而变成了一把一把的尖刀,在向人的心窝里扎去!围在燕白玉四周的那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霎时倒下去一大片,躺在地上发出无比痛苦的呻吟之声!功力比较强的,也都歪曲着睑,赶紧盘膝坐在地上,尽量运功抗拒三股尖锐啸声的压力! 瞬刻间,三股尖锐的啸声,都好似后力不继的样子,陡地停止下来,燕白玉的脸色,现得无比的苍白,颓然坐下,看样子已经耗损了很多真力,正在那儿调神养息,想把它陕复过来! 幸亏,尖锐啸声的竞响时间,虽然很短,四周那些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比燕白玉自己还要来得不济,不但已经有少数人抵抗不了,被震得七孔流血而死,就是那些没有死的,也都满身大汗,真元大亏,委顿不堪地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八条金色飞蛊和两条红蛇,无法运功相抗,自然死得更陕,早就掉落地面,动也不能动了,否则,燕白玉此时,就不用安静地调息养神啦! 是谁?会有这高的功力,居然能够扰乱燕白玉的铃韵,把它迫得发出不成曲调的尖啸呢?要知道燕白玉这一串银铃,是上古伦伦特制的东西,如果功力不比燕白玉高出一倍以上,绝不可能将铃音迫得走调的,虽然是两股声音的力量和它对抗,但那发出声响的人,在真实的功力上,至少一定有一个要盖过燕白玉的!那会是谁呢? 片刻以后,燕白玉霍地从地面站了起来,为上面的这个问题沉思起来。 忽地!一白一黑两道影子,像电火一般地从远处林梢之上疾射而至!那道白色的影子,速度更快,刹那间,就奔到了燕白玉他们存身的地方! 这时,刚才被那三股尖锐的啸声,所震伤的阴风教徒里面,那几个功力最高的人,业已慢慢复原,一睁眼之间,万毒蛇神的眼尖,立即发现那两道影子中间,黑色影子就是他们的教主冥灵上人。因此,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发出一声欢呼喊道:“好了!好了!教主来了!” 话没说完,他身边的毒爪阴魔,却脸色大变地惊呼起来喊道:“糟糕!那道白影不是柳玉琪吗?怎么这个小煞星也来了呢?” 沉思中的燕白玉,没有听清他们喊的是甚么话,但却被他们的声音,猛然给惊觉过来,知道那两个和他较量音力的强敌,业已来到身前,本能地往后一窜,马上气贯全身,采取一种戒备的姿态。 可不是吗!唰唰两声,一白一黑两条影子,刚好窜落地面,停在地原来的那个位置,面向着她站住。同时白影在前,黑影在后。 由于白影把黑影给遮住了,燕白玉定睛一看之后,马上兴奋万分地喊道:“柳哥哥,你——” 同时,自形一晃,立即朝着那个白影的身前,奔了过去了! 只见那个白影,脸角露出一丝狞笑,很迅速地反手一拔,一道红光,冲霄而走,迳往那奔来的燕白玉身上挥去,同时听到他喊道:“臭妮子,让你到阴曹地府去等你那个柳哥哥吧!” 两人的距离,本不过二三十丈远,速度又快,眼看燕白玉就要被那红光扫上,香滑玉殒了! 嘎——一声清澈无的鹤暝,陡地在大家的头顶,响了起来,谁也没注意,它是甚么时候,飞过来的,就在这一声鹤唳当中,听到几个人的声音大喊不好,声音还没有传到地面,一股其大无比的劲风,已经往高空直袭而下,往那红光上面压去! 隆隆!就像是火山爆发似的,那个白影发出那一道红光,就在快要撩到燕白玉身上,只差一粒米的时候,被震得往外一翻,当的一声,发出一声龙吟的声音,陡地从那白影手上,化作一道长虹,往他身后急飞而去,嘘的一声,根本就不知道飞到甚么地方去了,同时燕白玉和那两个影子,也被这一股其大无比的劲风,给震得往两侧蹬蹬蹬地退了回来,一直退出好几丈远,方才拿桩站稳。 至于那块直挡其术,承受这股劲风的地面,简直像软皮糖一样,陡地陷落五方尺深,变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大深坑,沙土砾石,更是往四外的上空,斜飞而出,直打得那距离较远,业已复原阴风教徒,抱头窜窜地向外围滚去!那声势,简直比天崩地裂还要来的吓人! 一声巨响过后,紧接着几道闪电,从高空直泻而下,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在场地的中央,已经现出了六个男女老少的侠士来,这些人只冶冶地瞥了那两个影子一眼,那三个年轻人就马上走近燕白玉的身边,察看她受伤了没有,巨鹤却双翅一来,又向来路飞去。 另外一个鬓发皆白的老人和一对中年夫妇,好似知道燕白玉不会受伤似的,仍然站在场地中央不动,只冷冷地向着那两个影子说道:“郝春泰,你真不要脸,用这么多人围困一个女娃儿,还要冒充柳小侠来向她进行暗算,就凭你们这个样子,也妄想创设阴风教来统治武林吗!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合力一击,阻止了你的阴谋,否则,天下还有正理吗!嘿,嘿,嘿嘿!” 这一阵冷诮的笑声,充份表示出他们那一股睥睨不屑的心意。 不错,这一白一黑两个影子,就是在秘魔洞前逃脱的阴风教主和那个假柳玉琪,世界上大概也再没有人比他的脸皮再厚的!听到这些人的笑声之后,不但不感到难过,反而恬不知耻,哈哈大笑地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功做大事的人,谁还去管这一些小节,谁叫你们自己的眼珠子瞎了,认不清人呢?嘿嘿!现在到了这儿,可没有你们称雄的份,还是乖乖投降本教主吧!否则,你们就一个也不用想活着回去啦!” 那个假柳玉琪此时也将外衣一脱,用手往脸上一抹,自动揭下那一层人皮面具,阴森森地说道:“谁耐烦去扮那个小鬼唬人,只不过是冥灵道友想让我考考你们的眼力罢了!老实告诉你,老子就是这座苗峒里的主人僵魔神巫,这片地区,本峒早就列作禁区,如果没有得本巫师的许可,擅自闯到这儿,谁也不用想活着离开,现在,我看,你们就在这儿乖乖的等死吧!” 说完,只听得他撮口一声尖啸!霎时之间,一团黑忽忽的东西,拖着一串火红色的尾巴,从密林侧面的一处断岩下面,闪电也似的升起来,同时嘘嘘之声大作!跟着,那团黑忽忽的东西带着尾巴,迳向场地中央扑来!地面那些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也在冥灵上人和僵魔神巫一摆手之下,同时退向一旁! 啊——当那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向场中一落的时候,竞把燕白玉和那三个新来的年轻人,全都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就是那对中年夫妇和那个老人,脸上也都变了颜色!尖叫之后,那老人也紧接着脱口而出的喊了一声道:“飞天骷髅!他真的没有死!” 不错,那一团黑忽忽的东西,正是在百年以前,武林中间谈虎色变的“飞天骷髅”。 他那一付长相,可真是名符其实,全身连皮带肉,整个割下来称称,大概连四两重都不会有,完全就和刚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的白骨骷髅,一模一样,而且,在那两个深陷进去的眼睛窟窿里,藏着两团绿渗渗的,像鬼火一样的眼珠,更使人看到,要机伶伶打冷战,尤其,现在的时刻,正是深夜,虽然燕白玉他们身怀绝艺,看到了也不禁吓得尖叫起来! 那“飞天骷髅l落地以后,火红色的一串尾巴,立即缩到他那件宽大的黑色罩袍里面去了!谁也没有看清楚那是甚么东西,一圃单纯的黑色,裹着一具又高又大的骷髅,更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有点阴森森的,充满了鬼气,就是那些站得比较远的阴风教徒和长颈凶苗,也都为他们的出现,而感到心里发毛不止。只不过不是陡然看到,没有发出尖叫的声音罢了! 飞天骷髅听到那个老人叫出他的名号,稍稍用眼神扫了老人一下,然后说道:“居然还有人知道我飞天骷髅,真是难得难得!” 那声音,简直冷得没有半点儿感情,与他的长相,完全吻合,没有半点儿活人的味道,尤其是最后那难得四个字的语调,更在冷的味道以外,还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森的感觉,一落到人的耳朵里面,就像是几块冻结了很久的冰块,陡然压到心头上面一样,直使得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冶颤,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人,不用我说明,大家一定知道他就是潇湘怪叟,其余和他一道来的五个人,自然也就是雪魄公主夫妇和燕白祧、金燕、银燕了,以老人那一份修为,也居然给飞天骷髅这一句非常平谈的话,给弄得怔了一怔,其冶的程度,就可想而知! 他究竟不愧是武林二奇之一,微微一怔之后,就恢复了当态,同时,也领略到了飞天骷髅这一句话的含意,马上哈哈一声大笑说道:“好说!好说!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被你这一具半活不死的骷髅给看中了,来吧!我潇湘怪叟,在百年以前,就耳闻你这个魔头的劣迹,惜乎始终没有碰上头,想不到在百年以后,居然还有缘和你较量一番,真是难得难得!” 但是,飞天骷髅在说完那一句话以后,就不再睬他,却转过身去,向僵魔神巫行了一个礼说道:“不知恩主召唤本人,有何吩咐!” 这可看那僵魔神巫神气了,只见他把那张死人似的灰白脸孔一板,命令似地说道:“这七个人,未经本巫师的许可,擅闯禁地,你与全部把他们捉了下来,如敢反抗,格杀不论!” 别看飞天骷髅那么凶狠的魔头,听到僵魔神巫这种语气的话,一点反抗的意志都没有,反而很恭谨点了一下头道:“谨领恩主谕示,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完,立即一个转身,像幽灵似的飘前几步,对着潇湘怪叟那一些人说道:“你们自己把手捆起来吧!难道还要我动手不成!要知道,在百年以前,我的手底下,就从来没有一个活口,等我动手,那你们就没有命了,知道吗?” 好狂的口气,差点没有把这七位当代绝顶高手的肺给气炸!金燕的个性,在这七个人里,最为急燥,那里还能忍受得了,马上一个箭步,抢窜出去喊道:“别认为你的长相吓人,就可以吃得下谁,本姑娘不把你这具骷髅打成粉碎,大概你也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身在空中一面说着,一面双手一翻,发出两股强劲的掌风,迳朝飞天骷髅的身上劈去!飞天骷髅,看也不看金燕一眼,只微微将手一抬,立即一股冶飕飕的掌风,从他的手上发出,往金燕窜过来的身体上面迎去,同时嘴里冶冷的喝道:“年纪轻轻,就抢着要死,我就替你了掉这件心思吧!回去,让你第一个到鬼门关报到!该满意了吧!” 雪魄公主早就看出飞天骷髅的厉害,金燕人一纵起,立即高喊一声不好,母女开心,不等金燕扑到飞天骷髅的面前,马上双掌右左一翻,一掌将金燕窜起的身体挡住,一掌迎着飞天骷髅。手上发出的那一股冶飕飕地掌风,劈了过去!同时暍道:“不见得!” 掌力相触,因为都是用的阴柔之力并没有半点响声,可是雪魄公主和飞天骷髅两人,都站不住脚,不过,飞天骷髅,只退了两三步,就站住了,雪魄公主却与金燕以同等的速度,一连倒退了八九步远,方才站稳!因此,双方都感到意外地相互惊噫了一声。 尤其是雪魄公主,这一掌是为拯救自己的女儿而发,业已用了七八成真力,居然没有把飞天骷髅击伤,反而震得自己退后这么远,那飞天骷髅的功力,岂不是高到不可思议了吗?不过,地可有点不服气,马上返身一个飞扑,抢上前去,一掌“独劈华山”,运足十成真力,向着飞天骷髅的头顶,猛劈过去,同时大暍一声喊道:“你再接我这一掌看看!” 飞天骷髅咧开那没有嘴唇的牙齿,发出一阵比夜猫子的叫声,还要来得难听的怪叫,冷冷地暍了一声道:“来得好,老夫百多年来,没有和人动过手了,想不到今天竟然遇到比当年武林各派掌门还要强的高手,正好可以过过手瘾!咯!咯!咯咯!” 那笑声,真使得人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只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单掌一记“擎天击月”,不闪不躲,朝上一翻,硬接雪魄公主由上往下的一记硬袭! 这一次两人都是用的阳刚之力,只听得轰的一声,虽然比不上潇湘怪叟初到时那合力一击的势,但音波也震得大家的耳鼓,嗡嗡作响。 飞天骷髅的身体,只微微晃了一晃,雪魄宫主却像向上发射的弹丸一样,直被抛得冲上二三十丈高,方才开始下坠,这还是占了身在空中,又是由上往下的便宜,所以才没有受伤。否则,这一掌怕不早就震断血迹,魂归离恨天啦! 这一下,不止把雪魄公主本人惊得心胆俱裂,就是东方王子和潇湘怪叟燕白玉他们,全都惊得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做梦也想不到这位潜伏了百年以上的老魔头,功力会有这样的深厚! 咯!咯咯咯咯!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笑声过后,飞天骷髅嘴里又喝了一声说道:“差劲,差劲!还是你们七个人一起上来好了,免得我没有办法过瘾!” 边说,身形一晃,就像会分身法术的幽灵一般,登时鬼影幢幢,竟然同时向潇湘怪叟和东方王子他们七个人攻出一掌。 这样,迫得大家无法不与他一齐动手,只好同时高喝一声喊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同拜领高招吧!” 霎时间,大家只感到眼花撩乱,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看清他们的身影了! 大家的眼睛里,所呈现的,就像是人在快要发昏前所看到的那种景像相同,只见到一团团黑的白的淡影,时起时灭地幻化不止,如果不是听到金银双燕和燕白祧那几个功力比较弱的,不时发出一声声的惊叫之音,和飞天骷髅冷冰冰地在那儿大呼过瘾不止的话,谁会相信那儿有七八个人在打斗呢?因此,不但像血影魔巫万毒蛇神那样的高手,感到自己的武功,渺不足道,就是僵魔神巫和冥灵上人,也都大感意外,想不到飞天骷髅在修复了下半身走火入魔的身体以后,功力会高到这种程度,居然能一个人挑战七个和他们功力相当的高手,还似乎略占上风! 自然,他们的喜悦兴奋更盖过了惊讶的心情,冥灵上人不禁对僵魔神巫说道:“老兄!只要把这七个人除掉,那就是我们的天下,单独剩下那个姓柳的小鬼,我想,也绝不会是飞天骷髅老前辈的对手!” 他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一点,当真雪魄公主他们这七个人,就这么不成吗?那只不过一时被迫应战,失去主动,才有这种现状出现罢了!就在冥灵上人这一句才说到一半的光景,那飞天骷髅大喊过来的声音,和金银双燕的尖叫,都已听不到了,代之而起的,却是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的声音,交互地在那儿喊道:“右三左四!前二后五。” 场中虽然还是看不清人影,但那一团一团杂乱的黑白淡影,却变成了一幅一幅很规则的图案,那些时起时灭的图案,完完是由一道一道白色的线条,交织而成,在那些线条交织的空隙中,却点缀了无数的黑点。 冥灵上人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他们在用阵法和飞天骷髅老前辈缠斗,恐怕老前辈要败,怎么办!” 他说得一点也不错,虽然这七个人从来没有学过阵法,但反应极快,当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嘴里一喊的时候,就领悟过来。马上按照他们的话,采取行动,不一会,就把情势稳住,飞天骷髅再也没有办法迫得他团团乱转了,不过,究竟听到指挥,才开始行动,速度总要慢点,所以虽然合七人之力,仍只不过与飞天骷髅打一个平手! 慢慢地,慢慢地,各人的配合,愈来愈形熟练,那一幅幅由白线所交织而成的图案,也瞬息万变地愈变愈快,愈变愈多,冥灵上人虽然也懂阵法,但他那一套,原本是从雪魄公主那儿学来玩意儿,又怎能看得出奥妙。因此,只急得他搓手顿足,站在外面干着急不止。 吱——蓦地里,只听得飞天骷髅嘴里发出一声极难听的尖叫,那声晋,根本不是人口里发出来声音,而是厉鬼攫人时所发出尖叫,任何瞻子壮的人,听到这一声尖叫之后,都免不了心底发毛! 霍地,一团黑影,突破那围困他的白线图案,像冲天炮一样地往高急冲而上,显见飞天骷髅已经被雪魄宫主他们所布的阵法,迫得闪避无地,只好向高空逃避了! 冥灵上人和僵魔神巫见状,不由吁了一口气,认为这下雪魄公主的阵法,总没有用武之地了。岂知,气还没有吁到一半。 呼!呼!呼的,地面上的白线图案,也跟着往高空飞起,阵法的作用,仍然丝毫不变地紧迫着向飞天骷髅包围过去,今天这七个老少侠士,轻身功夫全都是上上之选,岂能就这么轻易让飞天骷髅逃脱,只看得旁观的两个魔头,心情不禁又是一紧,彼此对望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高喝一声说道:“老前辈,不要慌,我来助你!” 身随声起,嘘的一声,一齐朝着高空的那一群人的身前,疾射而去! 但身形尚未射出一半,就听得飞天骷髅的声音在高空喊道:“对付他们七个人,还用不着你们帮忙,看我的好了!” 蓦地里,满空嘘嘘之声大作,一条条的红色闪电,从那团黑影之中,疾射而出,僵魔神巫一见,马上将冥灵上人拉下地来喊道:“千载红蛇灵箭,已经出手,我们等着收尸好了!” 果然,这十几道红色闪电射出以后,立即听得雪魄公主和东方王子发出一声惨叫,两团白影,紧跟着高空掉了下来霎时,七人所结的阵势,完全瓦解,其余的人,也唰唰唰地,直落而下,金银双燕更是高喊一声爹爹!亲娘之后,就晕绝了过去,只剩下潇湘怪叟和燕白玉两兄妹,分立在他们夫妇两女四个人的外围,不断用掌风格拒那十几条红蛇闪电似的攻击!除了不让它们接近面门以外,其他的地方,根本一点不加防范。 这可使得天上的飞天骷髅和地上的僵魔神巫冥灵上人三个魔头,大大地感到意外,不禁齐声惊愕地说道:“噫——他们三个人,居然会不怕红蛇灵箭,真是奇怪!” 飞天骷髅究竟不愧是百年以前,就合武林中人闻名丧瞻的老魔头,够得上见多识广,当他一个盘旋,飞落地面以后,马上就看出端倪,不禁又从嘴里,发出一阵咯咯地怪笑说道:“原来你们三个,全都穿得有美人蟒皮做的衣靠,那就怪不得灵蛇伤你们不着了!不过,那又有甚么用呢?最多只不过叫我多费一点事罢了!我这十条千载红蛇,已经百多年没有暍过人血了,今天如果不让它们打打牙祭,怎么对得起它们呢?l说完,只见他两手一搓一扬,立即从十指的指尖,发出十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红色轻烟,分朝三人的身上电射而去!同时又阴沉沉地说道:“谅来你们听到过本人蚀骨神烟的厉害,还不与我乖乖地躺下,更待何时!” 这时,燕白玉三人,又要防止十多条红蛇对蟒衣保护不到的面部攻击,又要闪避飞天骷髅蚀骨神烟的侵袭,登时弄得手忙脚乱,险状环生。不一会就弄得气喘呼呼,显得真力不济起来! 正在危急万分的时候,只听半空云里,柳玉琪的声音暴雷似的大喝一声说道:“何物老魅,胆敢欺侮我的燕妹妹!拿命来吧!” 燕白玉心里一喜,身形不觉稍为顿了一下,立即闻一股腥味,直冲鼻孔,嘴里只喊得一声:“柳哥哥!到底你回来啦——” 彷佛听到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大响,接着就感到两眼一黑,马上人事不省地倒了下去! 当地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柳玉琪,因此,眼睛一睁,马上叫道:“柳哥哥!你不能再走了啊!” 还没有看清四周的一切,就感到自己的一双手被人捉住说道:“妹妹,你到底是醒过来了,我是再不会离开你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凉山苗峒,睡的地方,正是柳玉琪的义父家哩。不但柳哥哥红肿着一双傻眼坐在它的身边,还有自己的母亲白秋萍,师父白山神尼,金银双燕,哥哥,好一大群亲人,围在自己的四周。眼睛全都红肿着,彷佛哭过的样子,她不禁感到奇怪,连忙摔脱柳玉琪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咦!那些魔嵬子呢?我甚么时候回到这里来的!” 白山神尼满脸慈祥地对它说道:“徒儿,他们都解决了,知道吗?你到这儿,已经两个多月啦!要不是银燕替你远涉国外,从天竺为你求得几颗佛祖舍利回来,恐怕你现在早不在人世了,以后,你可以好好地待她哟!” 接着,就把一切经过简略地说给她听,她这才知道,柳玉琪飞走以后,在半途中,就被郭惹雅那和白山神尼挡住,郭惹雅那早已证道,知道其中因果,向柳玉琪说明他与三女皆有姻缘之份,不必躲避,才将他劝住,拉了一道回来,正好赶上燕白玉三人被飞天骷髅迫得危险万状的时候,柳玉琪在情急之下,把全身真力,完全发了出来,居高临下,向着飞天骷髅当头击去!但还是迟了一步,飞天骷髅虽然被柳玉琪的中性太虚元气,震得粉碎,但燕白玉也中了他的蚀骨神烟,昏死了过去! 这时,满天的红蛇灵箭,也都被柳玉琪用夺自毒爪阴魔的千毒刺所射杀。同时,留在秘魔洞那边的武林群豪,也被灵鹤雪儿带路引来。因此,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歼之下,僵魔神巫和冥灵上人以及那些阴风教徒,不是被擒,就是当场毙命没有跑掉一个,在白山神尼和潇湘怪叟两人的审讯下,凡恶行不彰,有改过决心的,均从轻发落,其余全给点了死穴。只把万毒蛇神和毒爪阴魔留下来让柳玉琪报仇。 自己这一方面受伤的人,也先后当场治好,只有燕白玉是中的蚀骨神烟,毒侵骨髓,说甚么也救不醒来,当时只急得柳玉琪差点没有自杀,幸亏雪魄公主记起释迦佛祖的舍利子,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建议不妨找来一试,可是,这种舍利子,只有天竺佛国,才保存得有,远水如何救得近火呢? 最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冰魄珠有防腐的作用,刚好带在兰儿身上,这才算把问题解决,决定由雪魄公主夫妇,带着银燕,远走天竺求取佛祖舍利子,柳玉琪则和大家回到义父家里,由柳玉琪每天运功,将冰魄珠的冷气送津燕白玉的每一处肢体,不使任何地方腐化,等到舍利子求到,再行施救。 这样,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银燕总算把舍利子求到,果然佛家至宝,不同凡响,居然把她救活了回来,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本书到此,应该告一个结束了,自然,柳玉琪和燕白玉兰儿银燕中间的男女琐事,在他们的长辈安排之下,结果如何,读者可以想到,似乎用不着笔者再在这儿饶舌了! (第五部·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