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多情总裁》 序 最初的美丽季柔 感觉上好像有不少作者怕写序,大概都是因为不知道镇写些什么,而季柔也是偶尔会有点伤脑筋。 谊写什么呢?生活札记?抒发心情?嗯……超级没自信的季柔,怕没有人想关心季柔家里的阿狗阿猫,或愿意忍耐呼天抢地等等的自呓。 不过写到这儿,倒发现“自呓”这两字还真的蛮合适的!相对于长篇小说来说,序文没有虚拟的角色,更没有因为角色而丰富的对话剧情,有的只是作者想说的话,所以说是自呓也差不自啦。 所以呢,依季柔自己的心得,拿到喜欢作者的作品,总会先看序文,不论内容长短或言之何物,我都会很高兴的看完,因为就是听自己喜欢的人说话嘛!那各位又有什么看法呢? 话回正题,这次季柔写序,心情真的截然不同。 好想哭,也好想大笑一场。 哭,是因为感动;笑,当然是……我回来了!我终于又回来了啊!莫名地,心头就是一直悬着某些字眼——因为最初,所以最美。 这八个宇,就让我不禁回首踏入言情界的来时路。这是一本书名,同时也是季柔看的第一本言情小说,算是入门的起点。 某年某月的某日,季柔突然发现住家附近多了家租书店,闲来无事晃了进去,首先吸引我的是满柜美美的小说封面,顺手拿起来翻了翻,这才发现原来国内罗曼史已发展得这般蓬勃,翻到最后看见了征稿启事,当下心头一动,萌生尝试的念头。不过由于自己多年未看小说,依稀存留的印象就是学生时期所看过的外国罗曼史,所以呢,心想,干脆租一本回家去慢慢研究喽。 租哪本呢?毫无概念的我问了柜台哪本书好看,柜台小姐拿了本给我,说是很热门的新书。我看了很俏皮的书名一眼(后来才知道那本“上错花轿嫁对郎”的作者赫赫有名),不过我选择了另一本旧书,就是“因为最初,所以最美”。 当初就因为喜欢这书名,感觉跟自己怀抱梦想的心情相同,最后书看完了,也完成第一本小说,当时那种梦想成真的美丽心情,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接着这么一路走下来,坦白说,总有些东西是经不起岁月磨殆,心情总是会失去最初的美丽。 如今重提这八个字,代表一种新的体认,对季柔而言,则代表一种新生,也令是一种最初。 而今这种最初的感动,我把它献给咱家编编。 这本书出书之前,季柔经过痛苦万分的修稿过程,但是却修得心甘情愿,修得感激涕零——厚!这未免太狗腿了。修稿还来个感谢状?别急,且听我缓缓诉来。(编编秘辛,快来听唷) 记得季柔交稿之后,去电的第一通,接到编编的手里。 一番交谈之后,季柔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还没说出自己是谁啊?在此同时,我的声音已经心虚得变质了。 “呃,如菁,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编当下说了件季柔的私事。 “呵呵…”傻笑的季柔暗想:恐怖啊!没想到姑娘她记忆这般惊人。 再来就是审完稿子的时候,重点就在这通电话—— 修稿子吧?ok,季柔认真地拿着笔纸逐条记下。当然,眉头不知道已经皱了几结,一边听电话也开始琢磨如何着手才好,尔后又跟编编谈了些总结问题,诸如文辞风格等等,季柔的心思是飘忽不定的。 忽然,编编问了句:“我这样会不会大直接了?” 当下季柔愣了愣,“不会啊,这样说不定才能让我一劳永逸。” 这是当时季柔仅能挤出的应答,因为另一种心情是无法描述的。 其实编编也可以不用这么伤脑筋的,不是吗?如果有同行的人看见我这些话,应该很能体会我的话意。 修着自己的稿子,尽管伤脑筋,但是每一处、每个环结,都一样是编编曾经费过心思的地方,如果不这样,又怎么告知作者?而且每次修稿之后,编编一样得花费工夫再审,所以,我修得心甘情愿;而也因为编编那句话,让我深觉一种柔软体恤的心意,是故,我修得感激涕零。 其实修稿没什么,但至少自己该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这点我想编编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接下来就是看自己了。(呃,有些是能力问题) 这次我不畏“狗腿”之嫌,把自己的心情写出来(也有点羞啦),只是想告诉大家,编编的工作绝非只有刻板的审润稿等等,有时单是沟通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尤其是面对可能心思特别细密的作者。作者若不虞生活,稿子可以慢交,然而,编编却不能不出书。所以在一片竞争激烈的言情市场,不是只有作者才有压力。 所以总结上面的话,如果各位偶尔拾得自己喜欢的书,除了给作者加油之外,别忘了也给编辑一个爱的鼓励唷。 我知道读者大概可以分为二类,一种是纯读者,一种是作者(含未来准作者),后者看书成了种功课,所以季柔也借此透露和编编互动的关系,嗯,有没有人看了会心动的? 从头再看了一遍,季柔忍不住傻笑了。果然是很标准的自言自语,而且还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竟然也写到自己的“第一次”呢!不过,这真的是自己的亲身经验,就算是心血来潮,也可能造就一种机缘喔! 所以呢,倘使有跟季柔一样想尝试写稿的人,季柔总是特别支持,若有任何不懂的地方,虽然季柔不是很懂,不过只要是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别客气,尽量写信过来哟。 好啦,季柔这就开始去发愤图强,希望可以继续用不再心虚的声音去……热线轰炸! 第一章 假日的早晨,一辆三轮车自巷口缓缓驶来。 萧家位于巷尾那栋日式老屋,里头开始传出翻箱倒柜的声浪。 “这个……还有这个……”萧家刚就读国小的小女儿萧遥,睁着两只骨碌碌的眼睛,遍地“搜刮”所有她认定的“废弃物”。 不一会儿,她抱着纸箱,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道赭色大门。 “嗨!石头!石头——”萧遥向着前方驶来的三轮车猛挥手。 铿锵!她怀里的纸箱顿时一倾,一只奶粉罐从纸箱里滚落地面。 车上那名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咧着笑,俐落的跳下车,迎前捡起奶粉罐。“小辫子,拿不动就不要拿这么多啊!” “没关系、没关系的。”甩着两条乌溜溜的发辫,稚嫩的声音应道:“反正留着也没用啊。” “好吧,那就谢了。”男孩将纸箱抱到车上之后,重回女孩面前,手里多了个布娃娃。 “哈。”他把布娃娃递向萧遥。 “这个……”萧遥歪头纳闷,目光紧紧锁定娃娃。 “给你的。”男孩的手又往前推送。 “给我?真的?” 男孩点头,笑得有些腼腆,说:“有点旧了,不知道你要不要——”他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娃娃已经被她拿走了。 “好棒!石头,你真好!这个娃娃好漂亮,我好喜欢钦!” 男孩看着她抱着布娃娃雀跃的样子,跟着笑了。 在朝阳熨贴下,他们红润的笑颜显得格外灿烂。 最后男孩跳上车去,三轮车也继续往前缓进,萧遥不忘挥手热情道别:“石头再见!下个礼拜见喔——” 看着三轮车渐行渐远,挂着满足笑容的萧遥,掉头回屋里。 只是她脚步才跨人,一张凶恶的脸已经迎着她而来。 “萧遥!你把我的漫画书拿到哪儿了?”萧家大儿子萧光宗大声质问妹妹。 “漫画书……呃,我……”萧遥心虚的脚步开始后退,最后拔腿就跑。 “你别跑!你不拿出来,我就宰了你!” “不要啊!救命……” 木质地板开始一阵脚步追逐声。 某扇房门开启,劈头传来女主人季娟的娇喝声:“都给我安静!干什么?拆房子啊?” 抱头逃窜的萧遥冲向母亲,大嚷:“妈,是哥哥啦,他说要杀我!” 杀?季娟闻言,惺忪的两眼马上撑直。“萧光宗!谁让你用这种字眼的?” “是遥遥啦!”男孩不甘心的低咆,“谁让她把我的漫画书弄丢的?那是我租回来的呀。” “那也不能说这种没家教的话啊。”义正词严训诫了儿子一番,季娟掉头问着小女儿:“遥遥,你把哥哥的漫画书拿到哪儿了?” “我……我看那么旧了,我以为他不要,所以——”舌头在打结,两只小手的指头也在不安扭绞。 “所以怎么样?”看着女儿心虚的表情,季娟怔了怔,脸色顿时刷白,“今天是……礼拜天?” “是的,妈。”光宗回着母亲的话。 季娟神色一垮,火速冲往书柜。 “我的考卷?我的讲义?萧遥,我一定要宰了你!”老娘抓狂中,家教庭训摆两旁。 “爸!哥哥跟妈妈都要杀我,快来救我啊——”萧遥冲人房间求救。 结果是——她身后的“追杀”行列多了一名,那是遍寻不着武侠小说原稿的萧父。 “呜……”终于放弃挣扎逃亡的萧遥,哭丧着腔说:“那么凶干什么?我自己的作业本也不见了啊!” “你说什么!?”脚步十足默契的踩煞车,众口一致,声势浩荡。 那么大声很吓人耶。萧遥咬着唇瓣,小小声说:“我猜……可能是我把它夹在旧报纸里,然后不小心就……” 就全给了那辆收破铜烂铁的三轮车? “说不定石头会拿来还给我——”她还在安慰所有人。 这是说不定,不过,来自母亲大人的责罚很快就说定了—— “作业本要是找不回来,就罚你从头再写两遍!” “为什么要两遍?”萧遥哇哇抗议。 “很简单啊。”季娟气定神闲,娓娓道来:“妈妈我罚你一遍,再加上导师罚一遍,就刚刚好是两遍,没错的。” 巧的是,老娘跟导师正是同一个。 “妈,你这是滥用公权喔,还有是不是也能说公报私仇?”一旁的儿子很有心得。 “你闭嘴!不给她一点教训的话,哪天大家一觉醒来,这间屋子可能已经被掏空了!”揉着眉心的季娟,又要开始为“优生学”这门学问犯头疼。 她这个小女儿,只是再—次强调那种遗传在血液里特强的梦幻因子。 那“始作俑者”——萧文俊,还很不识相的插嘴道:“我看没那么严重,其实遥遥想帮助别人,也是好事一桩呢。” “这倒是。”季娟用力附和丈夫的话,咧齿笑道:“你把压在箱底那些退稿都拿出来,就可以赞助你女儿做好事啦。” “什么?爸也被退过稿喔?”光宗讶声。 “什么是退稿?”小遥遥也在问。 “笨蛋!退稿就是爸爸写的小说,人家出版社不要又退回来啊。” “这样啊?那爸爸不是好可怜?他很认真在写啊,为什么出版社不要呢?” 兄妹俩的交谈让萧文俊满布黑杠的脸,冷汗涔涔。 他轻咳两记,昂头挺胸,大声说出:“出版社不是不要爸爸的小说,只是暂时还不需要,所以才先放在爸爸这儿罢了。” 原来小说写久了,鬼话也能流利连篇?季娟听得直摇头,乏力地摆摆手,她重新步回房间。 “还想睡?”萧文俊朝妻子的背影问。 “不想睡,只是头晕。”昏倒也得找张床才是。 从这天开始,萧遥开始每天盯着日历望。她在等,等周日来到,等石头可能会拿作业本来还。 只是日历一张张的撕,随着每个礼拜天的到来,都让她假想的“可能”破灭。 三轮车不再出现了。 这一天黄昏,萧遥一个人蹲在门口瞪着地面。 “你在干什么?”头顶上方传来问话。 “看蚂蚁打架。”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忽然发现什么似地,快速抬头,紧跟着大声嚷嚷:“石头!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男孩清俊的脸庞掠过一抹淡笑。“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一直在等你呢。”萧遥下意识地瞄着四周。 男孩会意的回答:“没有三轮车。今天……我一个人。” “喔。”萧遥点点头,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猛盯着他瞧。“石头,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啦?” “没有。”男孩侧过身子,回避她的目光。 可那颗小小的头颅也跟着转,“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知道了,被你妈骂了是不是?” 男孩的情绪似乎一下子被撩拨起来,激动的大声咆道:“闭嘴!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萧遥睁大眼,她从来没看他这么凶过。 发现她瞳中的惊疑,男孩这才缓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只是我……心情不好。” “没关系,我知道。”她拍拍男孩的肩膀,一副老成的说:“当我被全家人追杀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难过的,所以我一点也不会怪你的。” 望着两条再度飞甩的乌溜发辫,男孩的眼波重注温度,情不自禁的笑意绽了开来。 “什么事这么严重?全家人追杀你一个?” “就是为了——”萧遥抓抓头,不好意思的干笑。 “是不是为了这个?”男孩将腋下的大包包交给她,迳自说着:“我是想你可能拿错了。漫画书还包着租书店的书套,那些考卷讲义也还没用过,稿纸里的故事好像没写完,作业本的话——” 指着她手里的作业本封面“萧遥”二字,他接口又说:“我听过你家的人喊你遥遥,这本是你的喔?我看里头的日期,应该是这学期的没错。” 萧遥怪难为情的点点头。“是啊。你看过了喔?我的字……丑吗?” “嗯,是该多练练。” 呜……好丢脸啊。抓抓辫子,小遥遥傻笑,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妈什么时候会来?” “我妈?” “对啊,就是那个三轮车阿姨啊。”她还有“存货”等着出清呢。 男孩闻言,浓眉立即叫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妈?” “不是吗?我还以为她是你妈——” “她是!她本来就是我妈!”男孩急促地打断她的话。 “那、那——”她又被吓着了。 男孩神色一整,语调已缓:“我今天来,除了把东西还给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要我帮忙什么,你说!”十足阿沙力的回应。 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塞到她手里,那是一封信,还有一条心形坠子的项链。“如果你再看见我妈的话,请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好不好?” 萧遥一时没能弄明白。“那你呢?你没跟你妈在一起吗?” 摇摇头,他抬头望向天空。 “我要到日本去了。”顿了顿,男孩的声音开始有点沙哑。“是跟另一个妈妈去。” “另一个妈妈?”萧遥愣了愣,半晌开始嘀咕:“你好可怜唷。” “可怜什么?”她莫名的怜悯让他皱了眉。 “我才一个妈就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居然还有另一个?”左右围攻;前后包抄的恐怖画面,已经在她小小脑袋里乍现。 她夸张的表情和稚气的话,惹男孩想笑。“有这么可怕吗?你妈很凶?” “你没看见我现在被她赶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在列印考卷啊。” “所以她把你赶出来?” “当然,每次都这样子的。” “为什么?” “她怕我又会偷看啊!” “又会?”飘高的尾音,含着质疑。 “呃……”萧遥干笑应道:“偶尔……如果不小心的话啦。” 男孩会心一笑,才说:“你这样子是不诚实的。一定要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争取,那种成绩才算数。你懂吗?” “嗯嗯,我……我知道啦。”猛点头,牵动唇瓣的萧遥只能傻笑,然后忙着转移话题,“石头,你去日本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想一”他的应话被另一道声浪给打断了。 “少爷,快点!来不及了——”不远处停泊的一辆车子,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招手呼唤。 “少爷?”萧遥环顾周遭,嘴里嘟哝:“什么少爷?那个人在叫谁啊?” “叫我。” 啊?萧遥倏地掉了下巴,愣望着那辆逐渐驶来的轿车。 崭新乌亮的车头,在落日余晕里绽着眩人的光彩。 哇!好漂亮的车子!这是有钱人家才开得起的吧?那……那既然他家这么有钱,他妈怎么会去捡破…… “我该走了。拜托你的事,你一定要记得喔,就这样子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你。” 就这样子?看着他走过去、看着他钻入车子内……直到看见他露在车窗外摇摆的手,萧遥这才蓦然回神。 瞪着扬长离去的车子,萧遥忽然想到——他叫什么名字啊? 石头?还是……少爷!? 抚着项链,她打开心形项坠,发现里头正是石头和三轮车阿姨的合照。 “对嘛,就是要这样子笑,好看多了啊!”对着相片里头石头的那张笑脸,萧遥不禁嘀咕一番,最后,她的目光落到那封信上。 小手在信封上头翻过来又摸过去……不行,她不能这样做!这是别人的信,她不能偷看的,不是吗? 不看不看不能看!用力吸口气,萧遥正想将信件往口袋里塞的同时,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喝声。 “喔,你又偷拿了什么?”萧光宗一把抢过那封信。“是信钦?噢!有人写情书给你喔?” “才不是……钦,哥,你别拆——”她的抗议无效。 信件在光宗的手里摊开,里头的字句也由他的嘴里念出来——“妈妈,他们说要带我到日本去读书,可是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拆散我们,请妈妈等我回来,仕伦永远都是你的儿子,虎仓月璎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取代你!你要我别恨她,可是我不但做不到,我还想杀死她——” “啊!?”萧遥嘴里逸出惊呼声。 念信的人儿也开始惊叫起来:“萧遥!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杀人呀!?我这就去告诉妈!妈,你快来啊,遥遥跟人家一起学谋杀……” “哥,不要啦!”追着哥哥的身影,萧遥急哭了。 这一晚,被狠狠训了一顿的萧遥,含着两泡泪水望着信件被母亲揉成一团,然后丢往垃圾桶。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偷偷摸摸的溜下床。抱着垃圾桶,她开始翻找。“呼!找到了!” 将皱掉的信纸小心翼翼的摊开来,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上头的污垢。 最后,她将信纸放入一个紫色绒布铺制而成的木盒子里。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盒子”,里头藏的全是她最最宝贝的东西,而现在多了这封信。 萧遥知道爸妈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们认为石头不乖。 可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要等石头回来好问个明白。当然,她也要告诉他,杀人是坏事,而且妈妈也说了,如果他是坏人,就不准他们做朋友,所以他一定不能当坏人,因为她喜欢他这个朋友。 就这么决定了!更让萧遥高兴的是,这下子她知道石头的名字了。 仕伦?他在信里是这样子写的。 抱着石头送给她的布娃娃,重回温暖的被窝,她发出满足的轻喟,奔向那依然美好的梦乡。 十五年后 早晨的阳光一片耀眼亮丽。 华威集团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上班时间刚到,即刻呈现一片规律的节奏。 每个楼层的每个部门,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各就各位,专心迎接新的挑战。 早年在东亚奠定威望的华威集团,十几年前和同属企业强棒的苏氏集团联盟,挟着无比雄厚的资金进军西方,再创佳绩。 只是主帅高大鹏身体状况逐年不佳,近年来,公司营运泰半由日籍妻子虎仓月璎和唯一儿子高聿擎管理。 不久前,高大鹏确定交出董事长的棒子,随着各种甚嚣尘上的传闻,在这个董事长改选之际,集团内部暗蛰着浓浓烟硝味。 然而,最被看好的人选,自然是高家少东——高聿擎。 他是高大鹏婚前和另个女人所生的私生子,外传虎仓月璎因为不孕,受到家族压力,只好接受他认祖归宗;也有人说虎仓只是想借此笼络丈夫的心,不让高大鹏有理由讨小老婆。 不论事实是什么,高聿擎是高家唯一传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即使是他和继母虎仓夫人存有微妙的心结,前途依然大为看好。 他不仅现任海外部执行总裁,同时也是华威集团大股东苏氏企业的未来女婿,可预见未来随着高苏两家的联姻,将开始另一波势力的整合。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间。 真的掌握住了吗?高聿擎离开座位,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在思索些什么?会议中研讨的议题?有待审核的投资企划案?还是股东大会事宜…… 不。他只是远远看着地面上那辆三轮车的行进。 三轮车上母亲挥汗的样子,再度浮现他的脑海。 曾经在午夜梦回时候,他几度为这个画面的骤逝黯然。 只有在梦见母亲的时候,他不舍清醒;但,他却又渴望每个早晨的到来。 因为每过了一天,他又更长大了些。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名列华裔首席企业传人的高聿擎,身披荣耀的光环,重返故里。 只是他的母亲呢? 听说她过得很好,而且再婚了,那么,是否也代表他可能还有不知名的“弟妹”存在? 他远眺的目光随着三轮车漫移,最后落在车旁捧着纸箱的一名妇人身上。 另一抹影像迅速浮现在他的脑海——一个叫小辫子的女孩。 恍惚间,聿擎似乎看见两条乌黑的发辫飞甩,傻里傻气的笑容,还有那对亮晶晶的眼睛…… “萧遥……”他不觉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相隔十余年了,他从未忘却自己对她的承诺,他说过回来要好好谢谢她的…… 只是,他找得到她吗? 回来台湾这些天,他选择暂时先待在饭店,不愿直接回别墅去,心里总是悬宕着某种念头。 他决定要找到她,他想看看她长大的样子。 蜿蜓的山路,一辆搭载数名年轻男女的中古九人座车,正摇摇晃晃朝着目的地前进。 萧遥坐在车上,一颗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忽然有人说了句:“唉,我们这样算不算诈骗集团?” 诈骗集团?萧遥愣了愣,然后陪着讪笑。 噢,是的,他们现在正要去干一件“瞒天过海”的勾当。 说来说去,只怪老哥那个准丈人太势利,说什么没花园别墅就别想娶他女儿,害得老哥和女友艾咪才出此下策——想别人家的别墅演一场戏。 只是上哪儿找别墅呢? 最后萧遥想到了好友汤芝玛。 芝玛的母亲帮忙管理某幢别墅,而且那户人家久居国外,平时是没人住的,所以呢,透过芝玛的帮忙,场地自然有着落了。 而车上的众成员,就是号召而来的“临时演员”了。 成员有人又说了:“可是我们这样子骗人,会不会有事情啊?” 不愧是萧遥最要好的朋友汤芝玛,连忙出声“安抚军心”:“有什么事情?这是成人之美,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啦!再说遥她老哥的准岳父那么机车,本来就应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对,说的对。”众声附和。 汤芝玛又掉头对萧遥说:“你别紧张,一切都0k的啦!包你家马上可以办喜事了!你要沉住气喔。” “嗯!”萧遥重重点了头,所有的疑虑不安,都在一种办喜事的期待和幻想中消逝。 一切都ok的,不是吗? 中古车抵达目的地,停了下来,别墅也开始成为“沦陷区”! 浩浩荡荡的一伙人,从踏入那道古铜大门开始,此起彼落的惊艳声,让这座安静好久好久的庭园,显得异常热闹。 占地辽阔的华宅,只见枝头小鸟拍翅冲飞、地上虫儿钻缝惊逃、池畔水鸭引颈聒噪…… 芝玛摊开“计划书”,有模有样地分配部署,从女佣、园丁到警卫等等的角色,在一声动员令之后,各就各位。 只有萧遥愣在一旁,脸色有些难堪。 “遥,你要不要紧啊?” 芝玛问。 “还好。”试图扬起的嘴角,终于放弃地垮下。萧遥拉扯着贴身的窄裙,丧气的口吻道:“是不太好,不,是非常非常的不好。我……想上厕所。” “你怎么老是一紧张就……”瞠眸的芝玛咳声摇头,“快去吧。” 顺着芝玛挥手的方向,萧遥飞奔而去。 半晌之后,她颓然地走出屋于,不时拉着裙侧的那道裂缝。 这也算是“紧急”的后遗症吗?急迫想找到针线的萧遥,问着其他人:“芝玛人呢?” “去借道具,说是那辆九人座的太旧了,不够气派,她说她朋友答应弄一辆高级轿车,可以拿来充充场面……快快,有蟋蟀耶!” “喔。” 萧遥望着浩劫后的花园,暗暗叫苦。 就在此时,吆喝声传来:“他们回来了!哇!好炫的车子!” 这么快?萧遥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一辆跑车,正缓缓的驶入大门。 此时屋里屋外的人,纷纷闻声赶至,萧遥跟着加入迎接行列,但迈步的时候,不时拿着皮包遮遮掩掩。 她还来不及催促芝玛下车,车门已经打开来,一双光可监人的黑色皮鞋踏出,笔挺的黑色西装裤、纯白的丝质衬衫…… 众人的目光持续往上拉,最后定格在男人脸上。 “啊!”惊叹、抽气声顿时不绝于耳。 第二章 一名陌生的英俊男子下了车,对于包围车旁的众人视若无睹,迳自打开后车厢。 萧遥硬是被推到最前端,俨然成了个领导者,而背后的众“兵团”们,在一阵目瞪口呆之后,陆续传出心得交流。 尤其是女生,个个是如痴如醉。 “oh,mygod!简直是帅毙了,他是谁啊?有人认识他吗?该不会就是芝玛的朋友吧?” “难怪我们不认识了,这种多金的美男子,极品钦,芝玛当然要窝藏起来!” “哼。”男生也有话要说:“极品?太夸张了吧?样子是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点啦,可是要说多金喔?谁知道呢?看外表是不准的啦!” “是啊是啊,这人连招呼都不打,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拽。我在想,搞不好车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想从遥遥这里大大敲一笔呢。”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唯有萧遥不吭声。 当她乍见这名男子的时候,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是就在她努力回想的时候,他却背过身去。 站在男子的背后,她愣对那头迎风飞扬的浓密黑发,然后开始“绕境”接近男子。萧遥急着想看清楚他。 她相信只要再多看两眼,自己就能想起来……她确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个男人。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她看清楚了! 男人有着一身古铜色的肤色,刀凿般轮廓立体的脸庞,一对浓眉显得格外英气蓬勃。他低着头,媲美女性的长卷睫毛傲歙,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泛着润泽,让人无法抗拒去想像某种柔软;嘴唇周遭淡淡的髭须,在俊俏之外,散发着更强烈的阳刚气息。 屏气凝神的萧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继承老爸那颗故障的心脏?否则她怎么觉得心窝怦怦作响…… 倏地,男人一个转身,同时递过来一只皮箱。 萧遥本能地往后退,脚步还没站稳,皮箱的重量已经搁在她的手里。 “小心!”背后排排站的众人,支撑住差点绊倒的萧遥。 男人只是望了服,依然大步跨去。 这……众人目光在皮箱和男人之间流连一番,不满的询问朝着男子的方向轰去。 “喂!你是谁啊?” “芝玛叫你来的吗?” “那你就要好好跟我们配合喔。” “对啊,搞砸的话,你就领不到钱了。” 这招果然奏效!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萧遥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前推进。 她身后的口径一致:“去啦,去说明白,不然到时候你被敲诈了,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喔!” 这倒是,攸关民生大事,还是小心为妙。萧遥决定问明白,若是加上租车费,会超过老哥给付的筹备款,她还是“退货”较妥。 她吸了口气,走上前,向着那道高大的背影说话:“呃,我想请问你一件事——”霎时,男人忽然掉头。 呼!要命!话还没说完的萧遥,当场瞠目结舌。 惊心动魄!这是她唯一能拿来形容男人出奇深沉目光的词! 聿擎终于正视眼前的女孩,倏地,他的心头一震。 对上她晶亮的眸子,他整个人被那种熟悉的感觉给紧紧攫住。 “你问。”按捺暗潮汹涌的心头,他沉声开口,深具磁性的嗓音,再度摄去现场所有女生的心魂。 “是、是关于车子……”萧遥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说故障就故障呢? 旁边的人插嘴帮忙说明:“就是要问一下,你是不是会收租车的钱?太贵的话,她会付不起的。” “对啊,我们都只是拿个意思意思,每个人车马费才五百块而已喔。” “五百块?”聿擎皱眉。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是整理庭园的临时雇员,现在看起来……事情大有蹊跷。 其中一名男孩对着他申张不二价:“就是五百块!你要不要?要就跟遥拿;不要的话,那、那就算了。” “遥?”聿擎调了角度,再度正视被唤作“遥”的女孩,眸光隐隐闪烁。 遥?是她?熟悉的名字令他有了联想。 名字的主人毫无反应。 “遥?”他专注凝望着那张娟秀的脸庞,企图印证自己的揣测。 “呃?”萧遥终于合拢的嘴巴,吐出这么一句声息。 某种冲击让萧遥整个人变得迟钝。 就那一句“遥”,竟让她硬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头皮一阵麻,浑身冒疙瘩……这是否是感冒前兆? 适时,耳畔传来同伴“银货两讫”的建言,拉回萧遥的神志。 “遥,你还是先跟他结算比较好。” “对啊,先把钱给他。” “喔好。”顺应民情的萧遥,把男人的行李放下,准备掏钱的她,一把抓起肩包——两秒钟的速度,她重新放下肩包,紧紧贴回腰侧。 哇勒!米奇小内裤……快速抬眼的她,撞上男人诡异的眸光。 他、他看见了?他一定是瞧见了! 萧遥万分的确定。 萧遥忍不住一阵燥热,眼珠子东飘西荡,就是不敢去迎接男人的目光。 几近忙乱的动作,她努力从贴紧腰侧的皮包里掏出钞票,然后递向男人。 只是他并没有接手,甚至还对她摇了头。 不够吗?萧遥直接说了:“这……我知道你还开车过来,五百块是真的少了点,那你说说到底要多少——” “不用钱。”他逗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有继续往下移的趋势,最后有了驻点。 他看见她胸前所挂的心型坠子了。 是她!果然是她!聿擎的胸口一阵收缩。 “不用?你不要拿钱?呃……虽然我很感激你的热心赞助,不过我不想让你白忙,这钱只是一点小意思,大家都拿了,你也一样啊。” “不一样。”他平稳的嗓音,开始微微走调。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啊!你这个傻女孩…… 前些天他回到昔日巷道,试图找寻她,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竟会在自家和她重逢。 虽然昔日梳着辫子的小女孩,已是亭亭玉立,然而,模样的改变却无损她存在的意义——她,象征他某段岁月的记忆。 而那条项链,曾经是一种“信物”的代表。 它代表着曾经失落的过去,如今,就挂在她的脖子上,而其间所串联的,又何止是思念两字能了得? 萧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表情有点古怪,待捕捉他的目光之后,她即刻花容失色。 她终于也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 玄机就在这男人的眼光!他居然盯着她的胸口瞧?萧遥还来不及发作,忽然传来另道急迫的声音—— 有人在嚷嚷:“大事不好了!芝玛打电话回来说,车子坏在半路,最糟的是,她妈妈说,主人已经回国了,说不定等一下就会回来这里了……” 现场立刻陷入一阵失控的混乱。 最后众人决议由萧遥向哥哥报备状况,取消行动,然后立刻撤退! 只是……怎么走?有人发现情况最不妙的地方—— “车子呢?没车子怎么走?” “还有这辆啊,大家挤挤,应该可以吧!”当那辆豪华跑车成了当下唯一希望的时候,大伙人也自然的掉头望向男人。 “去啦,你去跟他说啦。” “不要,我会怕。还是叫遥去好啦,她是事主耶。” 一番推挤之后,荣膺民意代表的萧遥,上场,“钦,你、你可不可以帮忙载我们走——” “不可以。”三个字。 啁?众人的诉求,化为声声惊叹o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小气?” “对啊,反正也是顺路嘛……”霎时怨声载道。 只有萧遥显得异常安静,红咚咚的两颊像在燃烧一般。 “遥,你也帮忙说句公道话啊!” 是该说句话……用力地、大口地,吸气之后,萧遥不吐不快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 “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够了!当萧遥发现他的目光还粘在自个儿胸口的时候,她真的受不了! 只是这样的低咆,却让所有人愣住了。 难得恢复的片刻安静中,一记低笑特别明显。 萧遥再度傻眼。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噢,不,他不仅笑得很开 心,而且还是该死的迷人。“你在笑什么?” “你为什么不把头发留长?” “没法子,我怕热又懒得绑——”卡!余话卡在萧遥的喉间,他的影像也卡在她瞠直的瞳中。怎地?这会儿,他是跟她扯到哪儿去啦? 有听没有懂的旁观者,不耐的鼓噪再起:“喂,你们在瞎扯什么?这个节骨眼了还在聊发型?还是想办法快逃吧,等主人回来的话就糟了!” 聿擎掉头,拉回定在萧遥身上的注意力,开始浏览周遭。 但见满溢泥污的大理石花台、只剩残枝断梗的玫瑰花丛……看来是有点糟。重新拉回视线,他面对众人,接口说:“看来你们暂时是不能走了。” “有没有搞错?不走要等主人回来逮个正着吗?”抱着花束的大牛嗤声道。 “已经逮着了。”聿擎摇头失笑。 “已经……”什么意思? “我就是主人。”淡淡的一句话。 晴天霹雳!一张张脸谱像被雷击中一般,呈现一片炭色,顶上还有烟火齐升。 聿擎开口,召回诸多游离魂魄:“有人愿意帮忙,把花园整理好吗?” “我去。” “我也去。” 争先恐后的每个人都想逃离现场,只是,不是所有人皆能如愿。 “你。”聿擎指着呆若木鸡的萧遥,“跟我进来。” 完了!阿弥陀佛!路上好走…… 望着萧遥机械式的脚步随着男人进屋去,众人的哀悼声开始回响在花园里。 已经没有退路了1萧遥一边走一边想,思路却在某个关键打了结——到底是哪个美国总统砍断樱桃树的?不管啦,供词她已经草拟好了,实话实说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紧盯着他的后脑勺。 聿擎放下行李,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她支吾着。 “是不是觉得我很面熟?”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惊异的眨眨眼。这男人会读心术? “因为我也一样觉得你很面熟,说不定……我们是认识的。”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庞上。 “认识?会吗?”她也想从他脸上找寻蛛丝马迹,只是才对上他的眼,她的心头又是一震。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好漂亮!萧遥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形容他那般熠熠生辉的温柔眼神。 只是这样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刻意回避他的眼,她讷讷的接口:“不可能吧,我们怎么会认识呢?我记得芝玛说这家的主人姓高,可是我没有姓高的朋友,那你说你是这儿的主人……你应该也姓高吧?” 这个问题真好。聿擎扯动嘴皮,沉沉应了句:“应该算是。” 什么叫“应该算是”?萧遥不知道怎么搭腔。 “高聿擎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应该是陌生的。”他忽然又说。 “高聿擎?”这是他的名字吗?萧遥愣了愣,然后脑中一束激光乍现,她想到了! 数日前,老妈曾经指着一则电视新闻惊叹连连,说什么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等等;而那号人物的名字就是高聿擎! 萧遥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我知道你是谁了!” “真的?”聿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失律。 “原来你就是那天在电视上被记者包围的那个……那个什么威集团的总裁……” “华威集团。”他帮她补上,但眸光已在瞬间黯淡。“你只说对一半。” 她还是没想起来。或者说,她根本早巳经忘了?可是她胸前却还挂着那串项链…… “一半?”还在为他的话伤脑筋,萧遥却蓦地发现他的眼睛又盯住自己胸前,两行秀眉立即蹙起。 又来了!这人的眼睛还真是有够不安分! “你的项链很漂亮。” 项链?萧遥怔了半晌,终于恍悟过来。“原来你一直看的,是我的项链?” “不然你说呢?” 她说?这么糗的假想她才不说!低头把玩项链坠子,萧遥一阵讪笑。 “如果说我想买下它呢?”他忽然说; “啊?”她迅速抬头。“这不能卖人的!” “如果价钱让你很满意呢?” “钱再多也免谈。”非常坚定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这条项链不是我的啊。这是一个朋友寄放的,我当然有.义务帮忙保管好。”义正辞严、浩气万千。 “喔?什么样的朋友?” “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这样的话题,教萧遥勾起种种记忆。“这条项链我一直戴着,就是在等它的主人出现,我很想念他,可是…” “可是什么?”澄澈的眸中,涟漪微泛。 “可是……我也有点害怕再见到他。” 对萧遥来说,这条项链也代表着某种遗憾。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无法找到“三轮车阿姨”,未能完成“石头”的托付,让她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为什么害怕见到他?”他问。 “那是因为——”萧遥连忙闭嘴。他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吗? 高聿擎笑意未减,妥协似地摊了手,往沙发坐定。“那……就来谈谈,你们为什么会跑来我家?谁让你们进来的?” 顿时,萧遥宛如加了千斤顶的头颅,直直下沉。 她站在沙发旁,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正在接受审问。 “呃,我知道今天是我们不对,那都是因为我哥,他女朋友的爸爸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萧遥的嘴里,全盘托出了。 一切进入判决阶段,开始倒数计秒。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萧遥早做好壮烈成仁;慷慨赴义的准备;当然啦,如果自首能获个从轻发落的话,她也不介意就是。 从半掀的眼皮觑着男人的表情,发现他只是眉峰微蹙,若有所思。 萧遥可憋不住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他拍拍沙发椅,示意她坐下,同时接口说:“也就是说,你们不是私闯,而是管家擅自作主,给了你们钥匙——” “不是不是!”萧遥才抵触沙发的屁股,像被烫着一般的火速弹起。 “不是这样子的!汤妈妈完全不知道,还有外面的那些人,也是我拜托他们来帮忙的,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承担!我发誓,我会负责到底!” 一口气“宣誓”完毕的萧遥,杵在他面前和他干瞪眼;而他,虽然不语,表情却逐渐生动。 这丫头,还是一副忠肝义胆,只是傻劲不减,值得再“教育”。 聿擎舒了口气,往椅背深深靠坐,慵懒中却散发出教人慑服的气势,毫无笑容的脸上多了抹严肃。 “你知道自己今天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嗯,我知道。就是没经过主人同意,就跑到别人家里。” “还有呢?” 还有?萧遥愣住了。 这……花台上的“一步一脚印”、惨遭“辣手摧花”的花园,也算在内吗?她心虚的说:“如果造成什么损失,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不是这个。”打断她的话,聿擎摇头失笑,表情已趋和缓。“就从你哥的问题谈起吧。你认为自己能帮忙他什么?借用别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你以为这样子的骗局能持续多久?” “我……”萧遥哑口无语。 他忽然起身,正对着她。“你这样子是不诚实的。” 这句话让萧遥心头猛地悸动。这情景、对话都好熟悉…… “只有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争取才算数。你还不懂吗?”他又加了句。 “你、你怎么——”怎么说着和石头相同的话?目瞪口呆的萧遥,心窝处一阵鼓噪。 他的话,还有那种逮转温柔的凝眸,带来某种讯息,在她大脑.急促穿梭,她顿时方寸大乱…… “小辫子……” 他的一句轻唤,直接刺向她大脑某个混沌的领域,也彻底撬开所有的记忆。 “石头?你是石头!?”萧遥倒抽一口气,不禁惊呼出声。 第三章 当高聿擎目睹她颈间的那条项链,进一步确定眼前这个被唤作“遥”的女孩,就是他想找的人,霎时内心波澜暗起。 石头。再度听见有人这么叫着自己的时候,情绪更是五味杂陈。 似有一种窝心的满足,就像找回了什么;但,也是另一种撕裂。 他是谁?石头?高聿擎?还是……何仕伦—那个刻意被抹去的记号? 惊觉自己翻涌的情绪,他掉过头去。他怎么了?这种泛滥的情绪一直是高聿擎所不齿的,如今他却感觉自己随时可能遭到灭顶。 “真的是你吗?石头?你真的回来了?你变好多了,我真的认不出来了……”还在喳呼的人儿,硬是绕到面前,盯着他瞧。 “是,我是石头,石头真的回来了。”接触她亮晶晶的眸光,他回答,同时学着她用力点头,然后笑了。 咧起的嘴角感觉格外轻盈,瞬间有种温暖的记忆在苏醒。 好久好久以前,他们就是这般分享着彼此的笑容。 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感伤,他忽然间发现,汲营的成就感带给自己的满足,似乎远远不敌眼前一个真心交会的笑容,一种友善接纳的热情。 “可是你怎么会叫高聿擎?不是仕伦吗?” “改名了。”轻描淡写的答覆之后,换他提问:“你知道我叫仕伦?” “对啊,我看见那封信上写——”喔哦!警觉说溜嘴的萧遥,窘窘地低头,吞吞吐吐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偷看那封信,可是……我发誓!那真的不是故意的!” 聿擎打量着她不失稚气的脸庞,微笑说;“看过就看过,算了。” “算了?”萧遥马上抬头,脸上却不见半丝喜色,“你说算了?” “不然呢?当初我把信交给你的时候,好像也忘了交代你不能看,是不是?” 眨眨眼,萧遥敛住的笑意随即再度恣放,猛点头开始附和。 “是啊是啊,你是真的没有那么说喔。”哈!这个台阶给的真好!呼了一口的萧遥轻松几许,“那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他顿了顿,似有迟疑,最后只是漫声应道:“这些年来我都在国外,不过听说她过得很好。” “真的?那很好啊,现在你回来了,你们母子俩就可以团圆了!” “或许吧。” 或许?适才隐约在萧遥内心拨酵的不快感,再度浮升,这会儿直接从她僵硬的脸色表现出来了。 “怎么了?” “我只是有种感觉……觉得你好像变了,变得有点不在乎的样子……”她努力描绘自己的感觉,却不察身边的人脸色诡变。 “谁不会变?不在乎有什么不好?” “呃?”目光捕捉住声音的主人,萧遥只想确认一件事——他真的是石头吗? “在乎也要看有没有意义。就像那封信……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高聿擎用平板的语气说。 “没有意义?”情绪再不发作,那她就不是萧遥!“你怎么可以说这样子的话呢?那是你要写给妈妈的信啊!” “一封永远寄不出的信,又有什么意义?” 霎时被问住的萧遥,久久无法应腔,半晌才吞吐道:“都怪我一直找不到她。可是……我真的有在找,虽然现在三轮车愈来愈少了,但是只要一有出现,我都会特别注意,好几次我拼命追着车子跑,想看清楚车上的人,但最后发现那都不是你妈妈。” 聿擎闻言,眸光漾动。 想像着她在马路上追着三轮车跑的样子,那种心情竟然复杂得教他无从诠释。 不论是感激还是心疼,这种微妙的情绪都仿佛有了重量,正往他的心上悄悄堆积。 但他语气却异常平静:“她知道我人在哪里,如果她想跟我见面,自然就会见面了。” “我想她可能有什么苦衷吧。不过至少你知道她过得很好啊,相信你们总有团聚的一天,到时候你就可以亲手把信交给她。” 聿擎摇摇头,声音急速下沉:“我不知道。真有那一天到来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交给她的,又该是什么。十二岁的仕伦已经过去,接下来呢?二十七岁的高聿擎?还是有其他的?” 萧遥愣望着他的侧影,一度无法言语。 在这一刻,她似乎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说那封信没意义了。 因为错失的,是他孺慕情深的童年。 他的话再度传来:“你看过那封信,是不是觉得我写的那些话很奇怪?” “嗯。我也很好奇,只是……只是你不说,我当然就不好过问了。我想,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吧。” 她的话换来聿擎的颔首。这丫头虽是迷糊,但因善良,无须刻意拿捏分寸,便能自然无伤。 无伤。一种近乎奢侈的境界,无须权衡局势的思量、无须字句斟酌的心机。在她面前,聿擎忽觉心头仿如没了重担。 这种感觉开启了他的话匣子。“十二岁之前,我一直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我试着去追问父亲的事,但是每次只会害我妈一直流泪,后来我决定不再问了。因为我相信身边只有妈妈,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快乐……” 在他述说认祖归宗的过程中,萧遥注意到一个名字——虎仓月璎。 她清楚记得他那封信上,对这个女人流露的强烈敌意,大脑也开始出现一个拿着毒苹果的后母典范。 “那她呢?我是说你另外那个妈妈,她对你好吗?” 聿擎的反应十分平淡,“我跟她算是合作顺利吧。” “合作?”很难懂喔! 他淡笑,“我拿到该拿到的,而她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得上是合作。一切就这么简单。” “喔……”简单?那她还好意思说“不懂”吗?萧遥眨着眼皮,干笑,“那你现在还是那么恨她吗?” “恨?”这个字眼似乎牵引着他某种思虑,但见他背过身去,半晌才打破沉默道:“如果是你呢?” “我?”如果是她自己呢? 联想到他在信上的话、揣度着他落空的期盼、模拟着他过往的生活……只要稍稍“将心比心”一下,萧遥的眼眶已经转红。 聿擎忽然掉头,也掉人她无限怜悯的眼色中。 “你……”他本该一秉原则去“谢绝”任何同情的姿态,只是这会儿,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教他不知如何以对。 “我没、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天赋的幻想能力把持不住罢了。萧遥抹抹眼睛,哽咽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跟你一样,也看不见自己的妈妈,那……” 那情势肯定不妙。聿擎赶在她泪腺再度发功之前,忙不迭地问:“你爸妈近来好吗?” 这一招果然有效。萧遥满腹的悲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们都很好啊,妈妈还在国民小学教书,爸爸呢,还是一样在写武侠小说,而且读者愈来愈多喔,前阵子我爸为了学人家上网,结果还闹出不少笑话……”林林总总的“笑话集”,开始从她嘴里陆续说出。 说的人眉飞色舞,“看”的人也兴致盎然。 与其说聿擎专注聆听,倒不如说他是被她丰富生动的表情,给深深吸引住。 “是不是很好笑?”看着始终含笑的他,萧遥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但不免有点腼腆。“我家就是这样子吵吵闹闹的,好像有点不正常喔?” “不吵的家才不正常吧?”他淡然的笑说:“像我,就不知道一家人围着边吃边吵的感觉是什么。” 呃?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感觉一股热血在沸腾,萧遥毫不思索的话便冲出口:“这还不简单,哪天你来我家吃顿饭,你就能体验那种随时可能被翻桌的滋味了。” “好。就这两天,约个时间,我过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他应得爽快。 “嗯,我会告诉他们……”尾声倏地收音,如梦乍醒的萧遥,满脸的惊恐。 想当年爸妈把他当成“意图谋杀”的坏人,如今她还能把他“带进场”吗?这……下场恐怕不只是翻桌吧? 手机乍响的铃声,转移了萧遥的隐忧。“喂——”是芝玛打来的。 应着众人求援赶回来的芝玛,在电话里颁布了一项十分重要的“紧急命令”,然后不容萧遥置喙,挂了电话。 “芝玛,你别乱来——”萧遥紧握挂线的手机,拿着两只眼珠盯住聿擎。 “芝麻?”聿擎问。 “呃……是我一个好朋友,她现在也在外面,她打电话来说… “说什么?” “说他们已经把花园都整理好了。” “喔。” 看来他不打算问下去了?可问题是,她一定得把话说完。吸了口气,萧遥迳自接口说:“芝玛说,现在是民主时代了,做错事当然要接受处罚,但是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 不能动用“私刑”,诸如某些“不当体罚”……天可怜见!电话里有些话,绝对是萧遥无法转述的,比如芝玛那一连串问句:他有没有强暴你? 向来不擅言词的她,此刻无疑是面对一大考验。“呃,就是……反正他们的意思就是认为该还你公道的,他们都已经做了,所以现在他们要你——”五分钟内放人?不然他们就要冲进来? 愈想愈不安的萧遥,忙着想走人。“我看我还是先出去一下。” 可是,来不及了! 汤芝玛俨然成了统帅,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地登门入室。 萧遥觉得眼前一片黑,再仔细瞧瞧,来人个个操“家伙”——从铁锹、锄头、铁铲、木棍……甚至是枯藤等等,皆发挥就地取材的精神。 不能昏、绝对不能昏,虽然萧遥感觉眼前金星四窜,她还是忙不迭地冲上前,“你们别冲动啊——” “啊!大家快看!”芝玛却拉着她尖叫了。 “天啊!”还有人跟着呼天抢地。 萧遥还搞不清楚问题的症结,就已经被芝玛拉着兜转。 “看吧!竟然连裙子都扯破了!可恶!” “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这就叫人面兽心!如果我们再晚一点进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废话!都把裙子撕成这样子,你们说他再来会干什么?”芝玛一副颇有心得的样子。 撕完裙子,再来?撕上衣?撕……该死!萧遥只想撕掉芝玛的嘴巴。至少她没必要“号召”众人,去想像自己被扒光光的场景吧? 萧遥没好气的开口:“芝玛,我跟你说过了,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没对我怎么样,而且我跟他——”话没说完,她已经被芝玛推到一旁去。 “你别怕,有我们在,我们会替你讨个公道!一定要他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不敢设想他的反应,萧遥本能地掉头望去——咦?人呢? “他呢?躲起来了?”芝玛一脸嗜血的表情,在屋里找寻。 “一定是畏罪潜逃啦!算他识相落跑!否则被我给逮到的话,我就给他尝尝打狗棒十八式——啊!”阿达舞着锄头正带劲,冷不防地从屏风后冒出的人影,让他差点绊倒。 高聿擎走了过来,而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立正、稍息、后退。无需口令,众人行动一致。 唯有萧遥呆住了。她愣望着他手里的那把利剪,以及他逼近的动作…… 就在聿擎掏口袋的同时,现场倏传一道大吼:“有枪!快卧倒!” 枪?在聿擎从口袋抽出一只迷你针线盒的时候,萧遥破碎的神志才得重组。 但是……芝玛他们人呢? 萧遥对着那片“人肉地板”目瞪口呆。 他们可以起来了吧? “给你。”聿擎把迷你针线盒连同那把剪刀,交到她手里。“只有找到这个,不过应该派得上用场。” 原来他是为了去找针线?一想到方才众人的叫嚣漫骂,萧遥实在过意不去。“谢谢……刚才我害你被误会了,实在很抱歉。” 聿擎挥挥手,笑容潇洒迷人。“他们已经道歉了。” 道歉?有吗?再瞧瞧地面上那群人……唉,“五体投地”确实是够虔诚了。萧遥有点窘,却又实在忍俊不住。 也亏得她进出笑声,终于让那群人得以“起磕”。 这会的萧遥是学乖了,避免那群人“平身”之后再度狂乱,她连忙把自己和聿擎旧识的关系解释清楚。 她忍不住偷瞄聿擎一眼,却正好捕捉到他的眼。含笑的眼,只是温柔地凝着她望。 怦、怦怦!怦怦怦!萧遥的心脏再度宣告故障。 那日返程途中,芝玛教训成员的话,加剧了萧遥那种昏眩的感觉—— “我说小芬、婷婷你们两个,长眼睛不是只用来放电的,就算放电也要搞清楚对象嘛。难道你们没看见高聿擎看着遥遥的眼神吗?是那么的……” “暖昧!”有人冒出一句。 “嗯,就是暖昧……不对啦,这应该说是含情脉脉!你们不懂吗?就是要有感觉,才能够嗳昧啊。”授业完毕的芝玛,下了结论:“反正他跟遥是青梅竹马,现在能够重逢,就代表他们有缘,所以呢高聿擎是遥的,你们一个都别想抢。” 他是她的?萧遥听了吓一跳。 然而芝玛的话,却又很自然地引导她再度陷入某种回味——回味着几度与他交锋的眸光所牵引出的那种心悸感觉。 忽然,婷婷开口驳斥:“优质的男人谁不想要?只是我们也没说一定要抢啊。遥都没说话了,你急个什么?说不定遥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狗屁!”芝玛啐道:“我说你真的是瞎了!这种事还用她自己开口说吗?她说不喜欢就有人相信吗?你问问大家,他们什么时候看遥遥脸红过?” “没有!”众人口径一致。 得到压倒性胜利的芝玛,傲然昂首,续道:“当一个女人会为个男人心头小鹿乱撞的时候,就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心动啦!” 不服气的婷婷,掉头转向萧遥,“真的吗?你真的为他心动啦?” “我……”噢,不,她不只心动,而且还是乱乱动!怎么搞的?今儿的心脏硬是不听使唤?吐出长长一口气,萧遥斜倚座椅,闭眼答道:“我有点晕车。” 谢绝任何采访,好吗?因为,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天,回到家里的萧遥,吃过晚饭之后,就早早回房去。 她忽然渴望拥有更多独处的时间,至少她得让自己找出那个答案——这真的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不知道。 萧遥只知道脑海里所环绕的,都是他的影像、他的眼神、他的字字句句。 这样子就是喜欢吗?然后呢?是不是该多一点企图和想望?比如……再聚首的渴望?想到这儿,答案却让萧遥微微皱了眉。 怎么办?她确实是好想再跟他见面,可是……心头总是踌躇。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去领受那种“心律不整”、“气血不顾”的滋味啊! 若说时间改变了什么,那么,就是现在的他,竟然会带给自己一些无以名状的感觉…… 这种感觉怪折腾人的,但,偏偏她又肯定自己绝对不排斥……想得入神的萧遥,完全忽视了另一道人影已然入侵。 正在衣独前窜动的人影,乃是即将去参加“同学会”的母亲大人。 “这条裙子怎么都没看你穿过?款式还不错,你看看妈穿起来是不是年轻多了?遥?” “啊?什么?”萧遥这才蓦然惊醒,顺口应道:“我不饿。消夜不用算上我的份。” “消夜?”季娟愣了愣,走近女儿。“遥,你……没问题吧?” “我……什么问题?”现在萧遥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处理”掉母亲大人杵在眼前的那一对斗鸡眼?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季娟问着女儿。 “呃,还好啦。”她愣愣地回答。 “瞧你的脸红成那样子,是不是发烧了啊?”季娟伸手拭探着女儿的额头,频频皱眉嘀咕:“是有点烫呢,你一定是感冒了……是不是会头晕?” “嗯,是有点晕。” “还有呢?” “心跳得很快——” “那是心悸。”岔了话,季娟摇摇头,表情万分凝重。“不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至少要先帮你退烧才是!” “不用了,我只是——”萧遥话没说完,母亲已经冲出房间。 退烧?怎么退?须臾,再度冲回房内的母亲,表情煞是诡异。萧遥隐约感觉不妙。 “乖喔,妈找了好久,就是找不着退烧药,那……只好用这个!” 肛门塞剂!?看清楚母亲手里的东西,萧遥整个人倒往床上,裹着棉被惨叫:“妈——”让她死了算吧。 “什么事?这么吵?”适时,父亲探了头询问。 萧遥暗呼不妙!因为她太了解这对夫妻的联盟策略——两人平时可以为了一句话掀屋顶,但事关孩子健康的话,他们绝对是宇宙无敌的盟友。 看来,萧遥是有必要把“病因”说明白。 “爸妈,有件事我必须坦白告诉你们。”自床上爬起身,迎着一脸专注戒慎的父母,萧遥毅然地开口说了:“今天我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老妈瞪如死鱼的眼睛紧盯着她,嘴唇蠕了大半天,终于挤出话:“你不会是……我是怎么教你的?这、这万一不小心有了的话。” “有了?”瞪直眼的萧文俊,开始忙乱摸索口袋,“我……我的心脏药呢?” 现在是怎么了?啼笑皆非的萧遥根本插不上话,因为接下来那对夫妻已经开始在争议“堕胎法”…… “我没有限男人乱来!我更没有怀孕!”快暴毙在床的萧遥终于大吼了。 见父母安静下来,叹了口气,她这才将今天在别墅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老哥和女友之间的问题也搬上台面来。 “原来是这样子……”一番沉吟后,母亲有了定夺:“既然这样,光宗的事我看我是不得不出面解决了。” 此时,父亲问了:“遥,你刚刚说你认识别墅的主人?” “是啊,他是……”掠了只眼,萧遥慢吞吞地接口说:“石头。” “石头?” “你们忘了吗?很久以前,咱们老家不是有个骑三轮车的阿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就是石头。” “是他!?”母亲瞪大眼。 “妈,你听我说……”接下来,萧遥几乎是倾尽所能地描述石头的身世道遇,只希望争求爸妈的谅解。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效果这么大? “真是的,原来这孩子那么可怜?”一旁的母亲大人已经开始泪眼婆娑。“好吧,那你改天带他回来吃饭,失去家庭温暖的孩子是最可怜的了。” “真的吗?谢谢妈!我就知道妈的心肠最好!”萧遥几乎在床上雀跃。 只是,她欢欣鼓舞的样子,却换来萧父一句——“我不赞成。” “你反对什么?”季娟皱眉,问着丈夫。 萧文俊肃容道:“你想过一个问题吗?一个人在不完整的环境中成长,那么他的人格发展是不是健全?思想是不是容易极端?” “这话是没错,可是总不能说他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就不能交朋友吧?这种孩子是更需要社会给他们温情的,不是吗?”罩在季娟顶上的母性光辉继续放光明。“社会是需要给予关怀,那确实是能帮助他们的身心正常发展,可是也有失败的啊!问题是,季老师,你有必要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去当赌注吗?” 萧遥开始头疼。接下来,绝对是一场世纪大辩论。果然,那对夫妻开始各述己见,最后老爸的一番话划下胜利意味的句点。 “虽然只是吃顿饭,这本来没什么的,可是,你看见遥的反应了吗?她说到这个男孩的表情是那么特别,这点难道不值得注意吗?”父亲的话让萧遥愣住。有吗?她的表情特别吗?特别到值得他们拿四只眼睛凝聚研究吗? “遥……”母亲诡异的尾音在飘啊飘。 “嗯。”萧遥低着头,等待结果。“把人带过来。”一语定识。 啊?萧遥抬头,满脸困惑。母亲又追加上句:“愈快愈好。” 这……愣望着相继步出的父母,萧遥眼皮一阵急跳——她怎么有种好像上了刑台的感觉? “开铡”的时刻到了吗? 第四章 就在当夜,萧遥接到了石头打来的电话。 她的心头一阵怦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来了?这代表什么?一种惦记吗?握着手机,她情不自禁地抿笑。 “石头……呃,不,不是。”萧遥的声音显然急促:“是……聿” “没关系,石头就石头吧,也只有你会这么叫我了。” “那……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略为沉吟的声音更加富有磁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半晌,萧遥一阵沉默。 他问了:“怎么不说话了?” “呃,我……”她不是不说话,是在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一直打颤。喜欢两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萧遥硬是难掩某种震颤的感觉。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打电话过来?”他迳自说了。 “嗯,是真的有点惊讶。”她照实回答。 “有没有吵到你睡觉?” “没有,我没睡,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刚刚我还一直在想你……”该不该过来? “嗯?”他的声音隐约含笑。 “我、我是说在想你的一些事情。”倒抽一口气,结巴说完话的萧遥感觉两颊已是滚烫。 “我的什么事情?” “就是刚才,我已经把哥哥的事情都跟我爸妈说了,也提到今天在别墅遇上你的事。” “喔?他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她倒宁愿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那……有关我要去拜访他们的事——” “也说了。”她的声音听来有点懒洋洋。 “伯父伯母不欢迎?” “没、没有的事。”精神一振,萧遥忙道:“我妈还说希望能见到你,而且是愈快愈好。” “喔?那就明天吧,正好是星期天。” 喔哦,萧遥的笑容僵住了。“自首”有必要这么急吗? 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整。 门铃此时乍响——状况来了! 只见萧文俊背脊一挺,赶忙抓把报纸,转头想示意女儿去开门,却发现原先坐在身旁的人儿,早巳冲向玄关处。 “石头,你来啦?”刚开门,目光一落在他英俊帅气的笑容,萧遥心跳再度加速。 今日的他,身着一袭水蓝针织短袖衫、外搭深蓝色猎装、米白色麻料长裤,那种自然流露的翩翩风采,教人心头为之怦动。 “遥,谁啊?” 身后的声浪让萧遥蓦然回神。“爸,是石头,他来了。” 废话集录,父女联手篇。一切演绎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伯父,冒昧打扰了。”聿擎优雅的微微躬身。 赶忙搁下报纸的萧父,轻咳两记。“哪儿的话,别太见外。遥遥的朋友我们向来都很欢迎的。” 接下来见面礼奉承、宾主寒喧等等,诸如此般的例行公式,再所难免。 看着父亲招呼石头入座,萧遥掉头,却发现另一幕教人提心吊胆的景象。 那位左手锅右手铲,就地立正、目瞪口呆的女士,真是她的亲娘吗? “妈、妈……妈!”萧遥大声的唤醒母亲。 “呃……你真的是以前那个石头?”老妈却只是盯着来人,似乎还在怀疑些什么。 聿擎起了身,大大方方地微笑应答:“伯母你好,我确实是石头。” “可是……你不说的话,我还真的认不出来呢!”季娟还在碎念。 聿擎微笑,“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难怪伯母认不出我;不过伯母好像没什么改变,还是一样年轻漂亮。” “是吗?呵……没有的事,老喽。你坐,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马上可以开饭了。” 听见母亲的咯笑声,萧遥闭了眼,吁口气;张开眼的第一件事,她考虑去扶一下那个过度陶醉的母亲,至少降低她老人家一路颠簸的危机。 “遥,你跟我到厨房帮忙去。”母亲忽然掉头对她说。 “我?”确定?难道母亲忘了她上次差点把整个厨房给炸平的事件? 待萧遥兴匆匆地跟进厨房之后,才知道这种“宠召”,别有意图。 “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待在这儿等。”母亲说。 “等什么?” “等你老爸跟他先聊一下啊。” 哇咧!调虎离山?萧遥瞪着一边炒菜一边碎念的母亲。 “原来他就是电视上那个男的,难怪当时我就觉得眼熟。你怎么没说呢?真是世事多变呐,以前捡破烂的孩子居然成了个企业少东?嗯,这男人长得好,又有钱,但不见得是件好事……” 锅里的菜终于熟了,对萧遥来说,绝对是好事! “妈,我来!”她抢着帮忙端出去,不顾身后母亲的抗议。 她刚转进客厅的时候,恰好听见父亲的话,害得她手里那盘菜,差点要孝敬土地公了! 萧文俊问着聿擎:“听说你很喜欢看我的书?最喜欢哪一部呢?” 听说?听哪个王八蛋胡说的?不会正是芝玛的一番“苦心”吧?瞧着聿擎满脸的讶色,萧送不敢想像任何答案的后果…… “那伯父自己对哪部作品感到最满意?” 石头好样儿!四两拨千斤,把问题丢回给她老爸了。 “怎么说呢?每部书都是自己的心血,如果自己都不满意了,又如何去获得读者的共鸣呢?当然啦,自己还是要期许进步的空间,才不会被淘汰。就我自己而言,那本侠客风云录写得最辛苦,常常为了某个武器绞尽脑汁……你看过吗?” 明明没有得到回应,这位得意忘形的大作家,居然自顾接口:“那你一定还记得里头那个大寨主所用的武器吧?” “呃……”面有豫色的聿擎眸光转动,然后发现了她。 萧遥再也无法静静旁听了!眼睛一扫,她挪出一只手,抓起角落的扫把,挥动示意。 聿擎眉头一皱:“……扫把?” “啊?” 阿娘喂!赶在老爸来个空中弹跳之前,萧遥箭步走出,哈哈两声干笑,“石头,你别开玩笑了,把人家的长矛故意说成扫把,我们这位大作家会生气的喔。” “开开玩笑,无妨。”几近崩解的脸色修复之后,萧父撑起长者的风范。 是无妨,只是萧遥暗地死掉的细胞,无从细数。 紧接着上了饭桌,她才发现最可怜的人,是石头。 他今天到底是来吃饭还是应讯作答的啊7. 萧遥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原来爹娘可以这般的夫唱妇随?也许她该庆幸这场接力问答,至少忙着谈恋爱的老哥无暇与会。 “爸妈,你们不要一直问话,这样子石头怎么吃饭?”萧遥忍不住吭声了。 “是啊是啊,别净顾着说话,石头,你别客气,来,多吃莱。”招呼客人完毕,季娟转向女儿,“你也一样,饭多吃一点吧。” 话呢?就少说一些吗? 萧遥不得不大开眼界——原来最懂暗器的人,居然是母亲大人?嘴边明明咧着笑,眼睛却能“飞刀传书”?“书”的内文是:死丫头! 暗藏玄机的饭局终告结束,确定人畜平安的萧遥,悬宕的一颗心刚要稳定下来,却在送别之际,心头再起波涛。 她送聿擎到了门口,等着跟他说再见…… 他却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罩住她,轻声开口说了句:“明晚有空吗?” 约会!这会儿他是在约她了…… “有!”萧遥重重点头应话,丝毫不察自己过度高亢的声调。 “那明晚六点,我来接你。”他的笑意更浓了。 “嗯,好。”再度点头的同时,她捂了捂襟口,好像怕整颗心会跳出来。 待聿擎离去之后,萧送转身回到屋内——什么时候老爸也会帮忙收拾碗筷?只是动作慢得有些夸张。 “走了?他说了些什么吗?”老爸帮忙收拾的最终目的,就在于此。 “没、没什么啊。他就是说……谢谢招待什么的,还说爸很亲切,妈的手艺也很棒。”说完话,萧遥冲往房间去。 黄昏,细雨微飘的街道,一抹娇俏身影在伫立守候,频频朝巷口方向顾盼,直到那辆轿车终于出现—— “石头!石头!” 轿车内的高聿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缩了下。 她的唤声,一如儿提时代的热情,不同的是,他不再坐在三轮车上,而她也不再抱着箱子晃摆身子。 此时,她那不再束辫甩飞的发丝,已是沾满雨丝。 聿擎打开车门,催促她上车之后,忙着递送面纸,“你怎么不站到屋檐下躲雨?” “怕你看不到我啊!” “就算我看不到你,我也会打你的手机,或者直接到你家去。” “我就是怕这样子啊——”呃,萧遥猛然停住话。 抬头对上他两眉微挑的表情之后,她马上又低下头,胡乱擦拭一番,开始尝试支开话题:“你今天打算请客喔?我很会吃喔。” 聿擎深望了她一眼,然后笑得高深莫测。“本来我还在想,昨晚你为什么打电话说要改在巷口见面,现在我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因为你一定又不诚实了,对不对?’’ “我、我——”腮帮子鼓得半天高,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笑容依然未减,然后启动引擎,超速离开巷道。 “你开车都这么快吗?”她瞠眸问。 “不。只有在想逃的时候例外。” “逃?看不出来你也会有想逃的时候呢。” “有时候也是情不得已。”他侧望了她一眼,摇头失笑。“你呢?想逃吗?”’ 嘿嘿,她能否大声说:yes!?咬了唇瓣,萧遥套用他的话,只是语气有着更多的无奈:“每个人都有情不得已的时候吧!” 他只是抿唇,点了头。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聿擎忽然开口问:“伯父伯母为什么反对我们见面?” “啊?”这个问题让萧遥有点失措,“你怎么会这样问?” “因为你今天跟我见面的事,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他表情专注地盯着前方。“那、那是因为——”她吸口气,说:“我觉得不必要告诉他们啊。” “不必要?” “你不了解,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 “你说了,我就了解。” “嗯……比如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今天一起出来,他们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会以为我们在约会,以为我们——”不,她说不下去了! 要命的是,他代言了:“他们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嗳。”怪哉?这车子明明这么豪华,冷气却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么会感觉自己快热爆了? “那又如何?”聿擎快速瞥了她一眼,嘴角忍不住逸笑。 “那、那他们就会穷紧张啊。就像今天——”这样的断句法达萧遥自己都好生厌烦,只是有些状况不便阐述透彻的。 “今天怎么了?”偏偏他还来个镇定话题。 “没什么,平时他们就是这样,老是把我当小孩子,教这教那的。” “那也是你的幸福,有父母亲教总比没有的好。” “但问题是他们教的不一定对啊!” 萧遥霎时情绪激昂,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他们说什么你太聪明,不容易付出真心,而且还说你的条件愈好,就愈不适合像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啊?什么迷糊没大脑、粗鲁没气质,很过分钦,哪有人这样子嫌自己女儿的?你说气不气人?” 呼!总算一吐为快的萧遥,突然听见了什么声响,快速别过头。 果然,是他的笑声!他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你在笑什么?”萧遥大大不解。 “能被伯父伯母这么夸奖,我当然得笑了。” “可是——” “虽然他们有些话不一定正确。”抢在她发作之前,聿擎接口说了。 哪些话呢?萧遥不再作声,因为她忙着回想——方才自己转述的内容。 他打破沉默:“刚才你说自己很会吃?” 拉回游思,萧遥噘嘴,应道:“是啊,你怕被我吃垮啦?” “放心,再多几个你,我也养得起。” 呃?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儿……暧昧耶?扑通扑通!耳朵接收他的话,萧遥只能拿着鼓噪的心跳声去回应。 他又问了句:“你想吃什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特别喜欢吃的?”说到这个,她的回应可热络了:“有啊,像老家王妈妈卖的牛肉面,还有夜市的蚵仔煎、米血糕、东山鸭头……还有还有,我妈卤的鸡脚啃起来也很棒……” 这是她的“菜单”吗?望着已经抵达的五星级饭店,聿擎的模样有些困扰。 就从今夜起,“法国莱”新增到萧遥的“我的最爱”里面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钻进车厢,撑饱的感觉让她仰靠椅背,忍不住再度出声赞美。 “我也是。”聿擎附和。 “你以前也没吃过法国莱吗?”她偏头一问。 “吃过。但是感觉今天特别好吃。”他回答。 “为什么?”她很自然地问。 “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吧。” 他的答案一样自然却模糊,至少对萧遥的领悟力来说,心情?因为心情好?为什么心情好? 他忽然开口又说:“如果你吃得还习惯,以后可以常来。” “常来?”萧遥的音量稍稍拔高,彰显她的震惊o “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觉得听到天方夜谭啊,拜托,这太贵了,贵得实在离谱。”如果换算成鸭头鸡脚的话,那就更让她心疼了。 她的表情逗他失笑,“反正又不要你付钱。” “话可不能这么说。”霎时端正神色的她,十分严肃,“就算是让朋友请客,也一样要为对方设想,总不能叫人家为难啊。” “你看出我为难了吗?傻丫头。”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有着难掩的宠溺。 这般亲昵的举动,再度惹她心头悸动。 他继续说着:“一来,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二来……如果是件让自己开心的事,那么花点钱又算什么?你懂吗?” “呃,你是说你请别人吃饭,自己就会觉得很开心?”她试图去懂。 他摇摇头,叹笑的表情有些无奈。“那也得看一起吃饭的对象是谁。”话一说完,正了身子,他启动车子,恢复驾驶该有的专注,视线拉回前方。 萧遥也一样专注,只是视线从他身上拉不回来。 他说了!他说了,不是吗?料理特别好吃,是因为他心情特别好;而他心情特别好,是因为作陪的对象——是她! 原来心情受影响的,不是她一个人而已!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有话想说?” 她有话想说吗?她又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在这种十分敏感的时刻。 萧遥往窗外瞥了眼,随着车子的前进,一幕幕的夜景也在倒退……就这一刻,她忽然真的好想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开口说话的人,却是聿擎。“你急着回家吗?” “不不不,不急的!”回答的声浪,几近骇人。 聿擎闪神之后,忙着抓正方向盘,只是嘴角已经失控地高扬。 第五章 车子一路开着,直到萧遥发现了什么。 “你是要回我老家那儿吗?那儿已经改建了,跟过去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我前几天来过。”他瞥了她一眼,“我回来找你,希望可以见到你,可是没找着。” “我……我们搬家有好些年了。”他的话让萧遥感觉好甜蜜,嘴边也忍不住逸笑。 拐过几条街,驶进那条长巷,他慢慢地将车子靠往路边停泊。“下车吧。算起来你是地主,所以你是带路的人。” “嗯。”她眨眨眼,报以甜笑。 夜色渐沉的巷道,水银灯辉自树影筛漏,无数幽光在闪烁,乍看之下,仿佛陨落的夜空星辰,暗伏其间正在窥探地眨眼。 境由心生,这句话果然一点也不假! 萧遥吸口气,不禁脱口说:“说也奇怪,本来我还一直不太能接受这里改建的样子,总觉得少了人情味,可是……我现在却觉得这个样子也是很美的。” 身畔传来他的应声:“这就是进化论。有些改变是因应潮流,也可能是生存必需的要件。如果无力去左右什么,那么,也只有调整自己的接受度,因为接受事实之后,才能够认清自己该去面对的是什么,最后才有那个能力去调整环境。” 嗯,是的,你说的是,只是……她偷偷瞥了他紧绷的脸色,马上低下头,掩饰想笑的冲动。 他一定要这样子杀风景吗?地面上明明是俪影成双,可他好像非得提醒她——别想太多了? “哎呀!这不是萧家的丫头吗?”突然一辆机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呃?你是……”萧遥愣住了。 机车上的妇人摘下安全帽,笑吟吟说:“不认得我啦?我是王妈妈啊,前些天你才来店里买牛肉面的啊。” 萧遥这才露出恍然的样子,然而更夸张的“恍然”表情,却是王妈妈。 “约会喔?跟男朋友散步啊?看来王妈妈就快喝到喜酒了!” 呃,王妈妈,你真的想太多了。萧遥咽着口水,一句话还哽在喉头,那厢的王妈妈已经开始滔滔不绝。 “我可要好好恭喜你妈妈喽,她再也不用操心女儿嫁不出去,唉,我早就跟她说了,丑小鸭是会变天鹅的,麻雀上了枝头就成风凰啦,这会儿不是证明我的话没错?谁敢说女孩家一定要聪明伶俐才有人要的?” 谁敢说?不知道聿擎压低的抑笑声,以及萧遥强忍的抽气声,算不算另一种“说话”? 好不容易,王妈妈终于离去,但某些“后座力”刚要挥发。 萧遥轰轰然的脑袋瓜,挤满鸭子天鹅麻雀凤凰,如果能够,她想新增圈选项目——地鼠。 就让她挖个地道逃走吧! 聿擎将她脸上的霓霞尽收眼底。“怎么啦?还在为王妈妈的话生气?” “也说不上是生气啦,只是……这种误会……很糗。”她偷偷望了他。 “会吗?” 不会吗?她略略睁大眼,试图从他脸上依旧泰然的笑容,窥探话意。 “难道你不怕被人当成是我的男朋友?” “不怕。” 他的答案让萧遥当场好想狂呼!噢耶!万岁!她快要克制不了这种兴奋的心情了。 他忽然牵住她的手。“再到处走走吧。” 喔好,走,走……她在走了吗?这种“走”法未免太玄了?两脚明明着地,却有种飘然的感觉? 最后萧遥只剩一种明确的知觉——他的手掌好厚实温暖!她喜欢被他牵手的感觉! 随着这般轻飘飘的步伐,他们来到附近小公园。就着一片草坪,他们俩席地而坐。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再遇上什么认识的人吧?”聿擎顺口说, 萧遥耸肩,一笑。 “怎么?现在不怕啦?”他侧向她,问。 “我、我有说我在怕吗?”她强辩道。 “喔?”笑意在他唇间渐浓。“可是我看你刚才很担心的样子。” “我是、是……”担心他的反应。拂着被风吹散的发丝,萧遥终于找到更好的理由:“我是担心王妈妈到处宣传。,, 他故意皱眉,“你觉得那样子很糟吗?被当成是我的女朋友有这么糟糕吗?” “当然不是这样!我、我是因为……”萧遥接下来想说的话,连她自个儿也不清楚。 “你是不是怕男朋友误会?” “男朋友?哪有可能!”她涨红脸。 “怎么不可能?你都几岁了,交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本来我还在想,说不定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结婚了。” “连男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婚啊?你刚才没听王妈妈说的,我妈还到处宣传说我没人要呢。”她抬头,发现他笑得很开心。“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高兴,至少我不用担心突然会有人冒出来,说是要跟我拼命决斗什么的。” “哪有这么严重的?你少胡说了。”萧遥抿抿嘴,抛去一记微笑。 那种不自觉流露的女儿家情态,又让聿惊一度失神。 当蓦然还魂的时候,望着她开合的嘴,他才整整神色,问:“你刚说了什么?” 萧遥眉尖微蹙,“你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认真?” 凝着她的一脸迷惑;聿擎觉得他心头的迷惑比她更甚。 女人的撒娇他领教多了,但,唯独她,能轻易令他心头觉得有股满足感。 聿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情受她牵引,这是为什么? 跟她在一起,他可以露出最自然的笑容,容忍任何可能是无匣头的问答。 不,用“容忍”并不贴切,因为他没有感觉自己有着一丝丝勉强。 仿佛有着某种禁锢的领域,正在开启……而一切都因为她的存在。 迎着还在等待答案的那张小脸,聿擎转了话题说:“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你妈卤的鸡脚?” 这话让她噗哧一笑。“你在想这个?你真的那么想吃吗?” “你妈肯吗?”傻丫头,这已经不是吃的问题了。 “呃……”迟疑就代表有所领悟。 这……在他吃到卤鸡脚之前,可能得先让母亲大人相信,他不会把人家女儿给“吃了”?萧遥还想不出怎么去诠释母亲这种“龌龊”疑虑时,身畔传出一道低喟。 他叹息?因为鸡脚? 他说话了:“我终于知道原来伯父伯母是这么排斥我。” “你怎么会知道的?”萧遥忙着打住话,呃,这时候她好像连安慰的余地也没有?最后她把当年他那封信,不小心被哥哥抢走公开的事说出来。 萧遥最后说:“我觉得对你很抱歉。不过信还是保持得很好唷,现在我把它藏在我的秘密盒子里,不会被人发现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想到她半夜翻着垃圾桶的情景,聿擎从心头暖到眼窝。 她可知自己费心收藏的,不再只是一封信?还有一颗孤雏的心。 整整神色,聿擎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化解眼角的加温。“你还有秘密盒子?” “是啊,里头收藏的都是我的宝贝呢,还有……”她咬着唇瓣,神秘兮兮的笑靥煞是生动,“我的肚脐眼呢。” “喔?那改天带来让我瞧瞧。” “才不要!很丑!我哥说就像干掉的乌梅渣!” 聿擎听了哈哈大笑。 “你哥哥还蛮有意思的,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不过……”语气顿沉,“不过这可能要先化解掉你家人对我的排斥。 萧遥忍不住说了:“其实当年的事,他们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如果说现在他们有什么排斥的……也不是你。” “那是谁?” 是她。她这个表现不争气的女儿! 舔着唇,萧遥艰涩地开口说:“他们是怕……我们这样子继续下去的话,万一我不小心爱上你的话,那、那……” “那又如何?”聿擎盯着她望,熠眸可比天星。 “那我就会死得很难看。”她音量的减弱和持续压低的头,成正比。 “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妈她说,一个男人条件太好就是可怕的事,因为他能轻易让女人动心,也一样容易使女人心碎。” “那是你妈说的,你自己呢?” “我?”抽回目光,萧遥将头埋人曲起膝盖中,用乍似呢喃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很快乐,这就够了。”歪着头,她瞅着他的眼睛眨啊眨地,“你呢?会不会担心?” “担心什么?” “就是担心……”身体随着拖曳的尾音在轻摆,“担心我要是真的爱上你,会赖着你不放啊。” 笑意染上他的眸。聿擎笑得温存迷人,“只要你快乐就好。” 这是……没意见喽?然后呢?全盘照收? 这一晚,他们促膝长谈,谈了很多很多,从眼前到过往,就理想到梦想……话题扯到工作时,萧遥的表情有点儿尴尬。 “我目前……待业中。” “喔。”点点头,聿擎沉思半晌,问:“你愿意我帮你安排工作吗?” “你?”萧遥眉头忽然打皱,跟着陷入凝思。 “你可以考虑看看,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想好了。”抬头,她正色应道:“我想还是不用了。” “为什么?”这个答案让聿擎有点讶异。 “因为我想……这对大家都会比较好吧。” “怎么说?”聿擎颇感兴味,倒想听听这小妮子有啥高见。 “我知道以你的身分要帮我安插工作,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我想过了,如果我到你公司去,做得好就没话说,可是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呢?你办我还是不办? 不办的话,会害你被说循私包庇;可是……你当真来个大公无私,别说是被你开除,只要想到会被你骂,我就已经难过得半死了,所以,还是不要的好。” 瞧着她猛摇晃的脑袋瓜,聿擎笑了。“谁说我一定要安排你在我的公司?” 迎着她晶灿的眸光,他说:“我可以安排你到我朋友那儿上班,以我跟他的交情,他一定会特别照顾你,但你还是要努力去学习,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机会是看你自己怎么去把握的,懂吗?” “嗯嗯!我懂!”肃然起敬的她,礼毕之后,由衷地说:“谢谢你。” “傻瓜,要说谢的人应该是我。我说过的,等我回来会好好谢谢你的。” “你还记得这些话?”萧遥眼中满是惊喜。“你忘了?”伸展肢体的他掉头睨眼,含带慵懒的声音更加低沉惑人。 “我当然没忘。” “那我也忘不了。”他深深注视着她。 “可是,我什么事也没办好……”低头嘟哝的萧遥,忽然想到什么,手开始在颈间摸索。 “你在于什么?” “上次在别墅,我忘了把项链还给你……哎呀,好像被头发勾住了。” “我来。”聿擎凑近她,试着解开那被发丝缠绕住的链子。拨开她的秀发,就怕会扯断她一根头发似的,他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萧遥浑身僵硬!从他的指头拢过她头发的那瞬间开始,萧遥感觉自己头皮一阵麻透透,全身跟着疙瘩齐冒,她必须用更大的自制力,去掩饰自己种种失控的反应。 经他指头温柔抚触的颈间肌肤,有种着火的感觉,而且持续在蔓延! “好……了吗?”她屏住气息,问。 “一下子就好。”他的声息自耳畔吹拂。 不行,她一下子都不能再忍耐了!萧遥真的忍不住那种颤栗。 “你会冷吗?”他感觉到了。 她只是摇摇头。 不再多问的聿擎,动作一度笨拙。 咫尺相距的两具身躯,感应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鼻翼汲入她淡淡的发香,指端触碰着她柔细的肌肤,一种迷人的青春芬芳,已经霸占他的触感、嗅觉。 这一刻,聿擎才发现胸臆间有某道声音在张狂…… 那不规则的律动,不只是心跳声而已,更是种心动的频率。 这种认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动作趋缓。 也让他有了某种冲动……终了,他还是抑制住那种拥抱她的渴望。 “好了。”抚抚她的后脑勺,顺顺她的头发,聿擎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好了?”摸着还挂住的项链,萧遥别过脸,诺异地问:“我是要拿下来还你的啊。” “为什么要还我?” “这……”萧遥眨眨眼,不太能理解。“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啊。” “可是一直寄放在你那儿。而且,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好,不是吗?” “你……”瞠目以对的萧遥忍不住碎碎念:‘‘还说这件事你没放在心上。” “我是要你放在心上。”他虽然笑得有点贼,却有着难能可贵的俏皮轻松。“这条项链让你一直挂着,那你就会一直觉得欠了我什么,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厚!原来你这么坏?你存心设计我!”她低声抗议。 “嗯,你后悔啦?”他佯作认真的样子。 瞟了他两眼,萧遥努力抿住笑意,希望别让对方看穿自己满溢的甜蜜感。“就当我误上贼船,交友不慎,只好认栽啦。” “那是说我可以继续设计下去喽?” “你想的美啦,你真当我那么笨啊,都被说穿的事了,还会有人上当吗?” “这可难说,有时候……上当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来一往间,话里的余韵,让萧遥心头乱甜一把的。 是的,就是贪着这般的感觉,让明知夜归将接受父母责问的萧遥,也愿意放胆作为。 这就是心甘情愿。 是夜,聿擎送她到了家门前的时候,萧遥坚持自行步上楼。 上了楼,她还刻意逗留在自家那扇大门前,直到判断他应该已经走远,远到不会听见任何“鬼哭神号”的声音,才敢开门进屋去。 阿弥陀佛,老天爷英明!发现屋内一片静悄悄的萧遥,连忙钻回自己房间去,天大地大的事,都等她一觉睡醒再说。 不过,对聿擎来说,这一晚,似乎还余波未平。 返抵别墅,将车子停妥,从停车间步出的聿擎,被一抹忽然冒出的身影给堵住。. “总算等到人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呢。”一名摩登女郎,迎面而立,口气颇为不善。 聿擎扫了来人一眼,皱皱眉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问完话,他迈开步伐,大步往屋内走去。 “我——”女子跟在他身后追赶,足下三寸高的鞋跟踩得蹬蹬作响,配合她微细的嗓音,让这栋别墅在深夜里显得格外不平静。 “高聿擎,你问我来做什么?你有没有问错?还是说你忽然得了失忆症,所以你连我是谁都忘了?” 走人大厅的聿擎,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另外斟了杯红酒递给身后叫嚣的女人。“你是谁?苏炮美,苏家千金小姐,苏氏集团的现任副总,来,敬你一杯。” “敬”她?这个字眼让苏炮美顿时愣住了。 这人大有问题!别的不说,瞧他嘴角那种甜蜜蜜的笑意,与其想像是因为她的关系,那么苏炮美宁可相信他是中邪了! “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就因为这个吗?”她从皮包掏出了一只牛皮纸袋,往桌面搁去。 聿擎抽出纸袋里头的几张拍立得照片,赫然发现里头的主角竟然是他和萧遥!而且照片某些镜头的角度,经拍摄之后竟是无比暖昧? 聿擎眉峰一拢,语气深沉:“你跟踪调查我?” “我跟踪你?哼。”苏炮美嗤之以鼻,冷哼道:“我是谁?我会去做这种无聊事?” “那这些照片——” “是一个杂志社的朋友给我的,因为男主角是你,所以在发稿前她特别知会我一声,我让她先把照片带过来让我瞧瞧。” “然后呢?”她瞧完了,也不吝与他分享? “很简单,我来只是要告诉你几句话。如果你对这个女孩只是玩玩,那我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是来真的,那我可要请你好好斟酌了。” “斟酌什么?” 炮美微微睁大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我以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要订婚!?” 聿擎转着水晶杯,心思也在周转。 他当然知道促成这桩婚约的幕后真相。 长期以来,苏氏和华威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合作关系,虽然当年联盟拓展海外市场,苏氏功不可没,但随着苏氏日益扩大的夺权野心,却也在华威埋下隐忧。 不久前,苏氏企业故意放出消息,说是有意角逐董事长,却又暗暗表示联姻的意愿,其间意味着什么,不可言喻。 最后呢,由聿擎和苏炮美订婚,苏家放弃董事长一职,名正言顺辅助乘龙快婿接棒,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想清楚了吗?”炮美睨着沉默的他。 “也许。”他真的想清楚了吗?如果是,他为何心头这般迷茫?他原以为这些都是无须伤脑筋的事,包括婚姻,那不过是一个让他多了位名曰老婆的仪式罢了,可是现在…… 他的答案让炮美又是一愣。“高聿擎,我发现你变了!是为了她,那个叫萧遥的女孩?” 当萧遥的名字冒出来的时候,聿擎原是镇定的脸色瞬间大变。 “不要去招惹她!”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口气绝对是斩钉截铁的。 “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干嘛要去招惹她?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是非对错,如果我们没办法继续合作下去,问题也是在你,不在别人身上!” 聿擎笑了,一如他对她的认识,这个大小姐虽然思想古怪,但还是有分寸的。“我喜欢你用‘合作’这两个字,表示你头脑还是很清楚,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怎样?” “没什么,就是说你是花瓶代言人,美感有余,内涵不足。” “该死!邵尊这个天杀的混蛋!”炮美连想也不想,咬牙切齿骂起来。 “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是他。” 炮美翻翻眼皮,冷哼一记。这有啥好稀奇的?打她出娘胎的一刻开始算起,举凡她所有成长的不堪记忆,都要算上邵尊的那一份!一直到现在,这个姓邵的还是不忘频频发挥“冷箭君”的功力,镇定的对象也始终是她。 难不成是她上辈子欠了人家什么?教他这辈子总是这般恶毒相向? 闷着头,苏炮美自己倒了杯酒。 “你可不要喝醉了。” “醉了最好。至少等一下可能会好过些。” “等一下?” 炮美忽然睨着他,表情古怪。“反正我们迟早是要在一起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聿擎刚到嘴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瞪视苏炮美一眼,摇摇头。“你喝酒之后都有这种习惯吗?” “咳!”炮美对他的挖苦毫不以为忤,只是表情相当认真的接口说:“这是我妈的意思。她说为了避免你三心二意坏了大局,所以只好这么做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我们上楼吧。” 看着她满脸的委屈,聿擎摊手,“你妈的意思?那你自己的选择呢?你想过吗?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眼让炮美的脸上布满迷雾,最后她甩甩头,刻意扬高的高亢语调说:“别跟我说这种不切实际的字眼,我只知道既然答应这个安排,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只要能顾全大局就好!” 什么伸头缩头刀不刀的?某个意念让聿擎的表情跟着逆转,他忽然挨近她,“你当真这么急着跟我上床?” “嗯……”轻咳两声,苏炮美想点头应允,却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臀。该死!他干嘛坐得这么近!? “好,我成全你。”聿擎拉起她,催促说:“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快点,至少要赶在邵尊过来之前办妥。” “什么?”炮美甩掉他的手,杏眼圆睁,“姓邵的要来?” “我们约好了,聊点事。”聿擎摊手,大有一副等着瞧的意味。 “那你们聊,慢聊啊。”炮美挥挥手,急着说拜拜。 “不急啊,就算他来了,让他先在楼下等我们办完事也行。” “不用了,我说不用了。” 望着那道匆促告别的身影,聿擎嘴角不禁抿笑。 直到人已远离,聿擎掉头步上楼,回到房间,他拨了通话给邵尊——今夜编造出来的访客。 他直截了当提到萧遥的事。“你帮她在你公司安插个工作吧。” “凭我们的交情,你一句话当然没问题,随时让她过来报到上班。只是……这个女人是谁?你什么时候这样热心?”那头的邵尊问。 “朋友。”答案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喔。”那厢的邵尊,声音怪里怪气地,“朋友有很多种吧。那婆娘知道这件事情吗?” “哪个婆娘?”聿擎故意装作不知。 “当然是苏炮美!你的爱妻!” “你明明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不必故意这么说。她知道萧遥,所以她刚刚特别过来一趟,只是目的没达到就走了。”聿擎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 “目的?她有什么目的?”邵尊马上问。 “她找我上床。”话才出口,聿擎明显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可疑的巨响声。“邵尊?你还在吗?” 呼唤老半天,电话里终于传来邵尊虚弱的呻吟声:“我还在,只是不知道完不完整。”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我家老奶奶的话还真是要听,这半夜是真的不能听鬼故事的。” “鬼故事?”谁说了鬼?或……谁是鬼? “嗯,举凡妖精一类的,都可以算是吧。” 聿擎笑了。邵尊这家伙,说话要死不活的,最独门的,还是让听的人也能跟着要死不活。而最经典的效果,却应验在他的未婚妻苏炮美身上。也许…… 聿擎语重心长说:“我想针对苏炮美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那头忽然沉默半晌,最后朗声再起:“好啊,这有什么问题?不过话我可是先说在前面,你休想请教性爱绝招什么的,间接造福那婆娘的事,别指望我。” “那直接,如何?” 讯息再度中断,片刻,邵尊吁了口气,慢吞吞地说:“你真这么痛恨我吗?”语毕,迳自纵声大笑。 聿擎也在笑。 只是彼此脸上都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六章 对萧遥来说,所有的美好刚要开始。 父母亲终于同意她和聿擎的交往,并让她接受聿擎介绍的工作。 约好应试的当天,她特别早起,心情异常地兴奋期待……期待着将和他见面。 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多,这种期待也跟着增加。 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念聿擎,在每次道别之后。 她想,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凝对梳妆镜的自己,萧遥的表情无比肃穆。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走的每个步伐,将烙下她人生最重要的里程。 爱情对萧遥来说,是懵懂的,即便是某种得失心隐约作祟,她依然不愿多想。她只知道期待并把握每次的相会,让那种甜蜜涨满整个心头。 这样也就够了。 够了吗?想到芝玛的那番话,萧遥不禁脸红—— “什么?连kiss也没有!?我的妈啊!都什么太空时代了,你们还在玩牵小手的游戏?我是怎么教你的?大小姐!结果,搞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有!” 没有吗?有!真的有! 萧遥想到那夜在公园彼此依偎的身躯,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她接触到他的温度,她更捕捉到他的气息…… 倏地,门铃乍响。 他来了!萧遥忙起身开门,同时暗暗庆幸爸妈不在家,省去一些“过关斩将”的过程。 “你……先进来坐坐,我马上就好。” “别急,慢慢来,我等你。” 招呼他人座之后,回到房内的萧遥吁口气。 她不得不肯定自己对他真的有“贪念”——乍见他翩然笑容,她想更接近他、想投入他宽阔结实的臂弯、想拥抱……完完全全、踏踏实实的拥抱他。 “可以走了。”拿着皮包,她走出房间。 “好了?”他站起来,目光却在她身上定住了。 中性西装领的小外套,同色系的a字裙,粉嫩的色彩与雪肤相映衬,虽是较正式的打扮,却洋溢着另一种活泼明媚。 “嗯。”萧遥被瞧得怪紧张,忙着整整身上的那袭粉紫色裙装,问:“我……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再去换别套衣服——” “不用了,没问题。”聿擎微笑摇摇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过于惊艳的心情吧。 “那你看我这样子……还好吧?”她又想“贪”些什么了。 “还好。” “喔。这样?那、那就好。”真的就这样吗? 瞧着她强忍的别扭模样,聿擎不觉失笑。“那我换种说法好了。你今天这样子很美,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呃——”唉!她所贪求的更多赞美已经得到了,可偏偏他却是用这种似真犹假的玩笑态度。真的是玩笑吗?愣了半天的萧遥,终于抬起脸。 她用淘气的口吻问:“那你呢?你算正常吗?” 他不语,只是深深望着她,任由目光的纠缠,脚步不自觉地进前。 一个倾身,他在她额头烙吻,然后快速张臂搂住她。 萧遥只觉得一道热流快速在体内激窜,她的呼吸加速,激奋的血脉在奔腾……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只是,没想到去得也仓促。 他强势的臂劲忽然松放,搂过她肩膀,顺势拍了两下,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话一说完,立刻掉头跨步向外走去。 有必要走得这么急吗?萧遥跟在后头皱眉。 始终保持领先的聿擎,只是让自己有更充分的时间去调整心情。 他怕,怕再不带着她离开那间房子,可能一时就走不了了……他是多么渴望承受她柔软的身躯熨贴! 只是,她知道吗? 感觉她的过度安静,他脚步放缓,大手一捞,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嘴边低低地说了什么。 这次,萧遥听得很清楚!他说——“我绝对是个正常的男人。” 邵氏贸易公司办公大楼的总裁办公室。 萧遥打量着办公座椅内的那名男子。 这就是她将来的上司吗?她很讶异男人居然可以白净俊美至此? 相较于聿擎的翩翩风采,这名男子的俊秀多了种书卷味,白白净净的脸上有着一对很漂亮的眼睛,说话的时候,那对教女人也妒忌的“露头双眸”总似含笑一般。 整个面谈过程,这位邵大总裁始终用那种贼贼的笑容盯着她瞧,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所幸后来秘书小姐领着她退出办公室,前去填写一些所需资料文件。 办公室里留下两个男人,开始拿着诡异的眼光互视。 聿擎首先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留她在华威,却选择待在你这儿?” “应该知道,如果我没有误解的话。”邵尊耸肩,坐在老友身旁,笑得神秘兮兮。“不过,我不敢担保你这种决定是对的。” “什么意思?”啜了口咖啡,聿擎漫不经心地问。 “我回答你之前,必须先听你亲口说出你们的真实关系。”邵尊煞是慎重的补充:“老实说喔,这点很重要。” “为什么这点很重要?” “因为……”邵尊眯眼,压着声音说:“我希望确定你只是尽朋友情分帮她安排工作,你跟她是完全没有私情的,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 邵尊明显停顿的话,换来聿擎的摇头失笑。 “唼,你这是什么反应?”邵尊眨眨眼,音量抬高几分,“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怎么?你是认为我没那本事追到她?” “应该说,我并不认为你会对她有兴趣。你是重口味的人,遥遥她不是你真正会想要的那种型。” “难说喔。”邵尊谑笑再起:“这口味再重,有时候也会想来点清粥小菜什么的。” “那你得小心别烫了嘴。” “赫!你这算不算是恐吓?”只是疑遭恐吓的人却笑得好开心。仿佛只要聿擎的脸色愈臭,邵尊就愈乐似地。 聿擎沉沉叹口气。他开口,脸色无比凝重:“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邵大总裁。我带她过来你这儿,是认为她在邵氏,也许可以学习到更多的东西,将来对她能有所帮助。但是……我绝对不容许她受到任何伤害,你懂吗?” “我懂,你跟她互看的那种眼神,很难让人看不懂。”邵尊收拾戏弄的脸色,直截了当地说了:“真正不懂的人是你。因为最想保护她的人,到头来却可能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聿擎双眉纠结,沉思不语。 邵尊吁口气。“就像你说的,我是不可能真的去追求萧遥,因为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像她这种菜鸟,一不小心给纠缠上的话,不是天长地久就要肝肠寸断的,那太累人了……所以呢,自知没把握去奉陪,最好就认真一点,别轻易去招惹人家才是。” 觑着聿擎来回抚着早巳空荡的咖啡杯缘,邵尊试探性的问:“我说了老半天,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想字怎么写的?” 聿擎的答案让邵尊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都已经往心上搁去了,不是吗? 只是看着高聿擎和萧遥并肩离去,且笑语不断的亲呢样子,邵尊还是忍不住皱眉嘟哝了句:“苏炮美,你这个笨蛋!” 聿擎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只放在心上的。 回到公司之后,他拨了通电话到日本给虎仓月璎。 “我要跟苏家退婚。”他直接一句话。 “退婚?”视讯萤幕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震惊的神色逐渐阴沉。“原因呢?” “因为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就这么简单。 “爱?你现在说这个不是太好笑了吗?从头到尾,你跟炮美是不是相爱这点,曾经列入考虑范围吗?” “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聿擎目光平视,沉定的语气透着坚持。 片刻沉默之后,虎仓问:“你爱上别的女孩了?” “是。” 干脆俐落。 “那又有什么问题?我相信炮美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我不会让她当第三者。” “问题是你没有别的选择,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是高家的孩子!”虎仓开始说重话了:“我相信高家的孩子不会这么不识大体!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家族事业。” “我没有不顾家族事业,我只是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如此而已。” “你要的?你还想要什么?这十几年来,难道高家给你的还不够吗?你现在能有这个局面,不是高家给的吗?如果你不想失去一切,最好照原来的路线去走,我相信你是聪明人,懂我的话意,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结束对话,聿擎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虎仓表达的恫赫,他又何尝听不出来?诚如她所说的,他是个聪明人……不,他不是。 高聿擎感觉自己不够聪明,否则他不会放纵自己,去碰触一个可能令他全盘皆输的禁忌。 他深深靠往椅背,缓缓舒口气,有种前所有未有的疲惫感。 他真的累了。 企业传承的命脉、利益联盟的策略,什么功成名就的使命感、什么男人的大是大非、什么……都去他妈的! 现在的他什么都无法想,他只想认真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他只想找到自己真心想要的结果…” 适时,手机响起。 “喂。”那头传来萧遥有点怯生生的声音。 “遥?”感觉自己脸上自然放松的线条,和心头那种一扫阴霾的欢喜,聿擎心头逐渐澄澈——这才是他想要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不过我、我——” “什么事你说,慢慢说。”他放柔声音说。 她吁口气,带着放松的笑意说:“后天我就要到邵氏正式报到上班了,所以……我想明天晚上请你过来家里吃饭。” “明晚?” “嗯,明天晚上,你一定要来,一定一定喔。” “这么要紧?你过生日吗?” “才不是,这个比生日还重要!”马上掉入兴奋状态的萧遥,声音在飘:“因为这是我特别准备要谢谢你的……反正你来了就知道。” 谢他?怎么个谢法?聿擎内心虽有疑惑,但,还是答应赴约。 当晚。 聿擎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早到萧家,上楼的时候,正好与一名身着制服的男子相闪而过。 聿擎不经心地瞥着那名男子制服上的“湘园”名牌。 湘园,一家以湖南莱闻名的餐馆。 不作多想的聿擎步上楼梯,来到萧家大门。按了门铃,只是等了老半天却无人应门。, 聿擎看了看腕表,正在坏疑是否自己来太早了,蓦然,大门快速开启,同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你……你再等一下子喔!” 怦! 聿擎抬眼望着那扇再度关上的大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声音明明是萧遥,可是……他实在无法把她跟方才那个被头散发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嗯,再等一下子吧。 “等等喔,马上就好……快好了。” 聿擎正在纳闷她的声音怎么听来好喘?马上就听见啊地一声尖叫。 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巨响! 聿擎眉头一皱,不作二想,重重按下门铃。 “来、来了。”终于,大门重新开启。 聿擎睁眼,望着她忙着拨开头发的动作,目光驻留在她脸上的污垢。“你的脸——” “脏了是不是?”胡乱抹了脸一把,萧遥讪笑,“我本来还想去洗把脸的,可是怕你等太久……进来啊。” “你这么忙?”步入屋内,聿擎很自然地问:“伯父伯母呢?” “他们到台南了,今晚应该不会回来。”萧遥跟在后面,述说着她爸妈专程南下,和哥哥女友家人谈判的事情。 可是聿擎的注意力,却早早被分散。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他探往厨房那端,“厨房在煮些什么吗?” “没、没有煮什么啊。”萧遥搓搓围裙,忙着把他拉回饭厅。“东西都……在桌上了啊,厨房里什么也没有!” “喔。”聿擎瞧了眼桌面上摆放的菜肴,这才发现道道都是湖南名莱。再抬眼,看着呆站在桌旁的她,一张小脸绷得好紧。 “好香喔,看得肚子都饿了。可是……今晚是想来个手扒菜?”他俏皮地对她眨眨眼。 “对喔,餐具!我这就去拿。” “别急——”想唤住她的聿擎,顺势抓住她的手,不料,却产生了不寻常的反应。 “唉呀!”萧遥低呼一声,急忙抽回手。 “你的手?”聿擎重新向她伸出手。“让我看看。” “不用了,只是不小心划破皮,没事的。”她缩回手,一个迳儿的摇头,但终是敌不过他的坚持,最后还是乖乖把手交给他。 “怎么不小心一点?”他心疼说了两句。 “我很小心了,只是……小心也没用啊。唉!”叹气毕,她接口的话里,更多的“不小心”事证一桩桩出笼。 焦掉的鱼、炸糊的蚵仔酥、在锅里放肆吐沙的蛤仔、丝丝相连的四季豆……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都照着食谱上面说的去做,可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一样。不过糖醋排骨我做得很成功唷。” “喔?”成品呢? “起锅装盘的时候,不小心滑手,结果摔破盘子……”那排骨的下场可想而知——都往厨房的大垃圾袋报到去了。 果然是人间惨事!聿擎闻言,笑了。 “所以最后你才叫餐厅送外烩过来?” “你知道?”萧遥皱皱鼻子,马上自我调侃的说:“猜也知道我是没本事做出这样的菜色,不过我也没打算骗你。只是刚才你忽然来了,吓了我一跳,我本来是想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免得你瞧见了会影响吃饭的心情。” 她还在替他的心情设想?想着方才自己等门的时候,她在里头是何等的手忙脚乱。“其实你不用这么忙……不过就是吃顿饭,伯母不在,我们可以到外面吃——” “那不一样。”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萧遥却不想抽回,只是用轻松的话掩过那种莫名的悸动。“只是破皮而已,贴个0k绷就好啦,放心,就算我再怎么感激你,也不会拿自己手指头来加莱的。” 这样的幽默,却让聿擎笑不出来o “不要你感激我什么,我真的不要。而且……我也不值得你感激什么。” 轻抚着她掌间贴的药布,他始终低着头。 “石头……” 他忽现的阴郁,让萧遥有点无所适从。 聿擎抬头,望进她的眼。 她关切忧心的双瞳,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牢牢地将人捕捉住;而在他心头再度高张的某种力量,也在瞬间爆发。 在那股力量牵引之下,他将她拉向自己。 “遥……” “嗯?” 奏乐! 萧遥的心头开始锣鼓暄天。 “遥,遥……” 他在她唇间低唤着她的名字。 这样的低吟足以催毁她的神志。 他的脸距离自己是这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嘴唇周遭细髭的轻刷,同时随着他每句轻唤,都植入让她晕眩的气息。 只是恍惚间,她从半闭的眼眸里发现了什么…… 在他脸上的表情……算是挣扎吗? 萧遥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就这一刻,她只知道跟他在一起 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她要延续这种感觉,甚至……她还要更多。 “聿擎……”她鼓足勇气,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就在他眸底燃起烈焰的那一刻,她脚尖一踞,凑上自己的唇 第七章 覆盖住他嘴唇的刹那间,萧遥直想掉泪。 你完成了!你终于办到了! 他的唇好柔软好暖和,她的心却是又甜又酸。 对她来说,那不仅是一个吻,还是一个仪式——一场最初最美的奉献。 聿擎整个人被电击一般,尽管她动作生涩,尽管只是贴唇一扫而过,但在瞬间已经让他激情沸腾。 此时,她却放开他,掉头想走人。 聿擎手臂一探,将那个忙着窜逃的小女人,一把拉回怀里。 他不由分说地捧着她的脸,烙下滚烫的唇瓣。 “唔……”这才叫作吻?萧遥感觉自己连骨头都酥软了。 这就是芝玛所说的——上垒? 他吸吮着她的唇瓣,舌头钻人她的嘴,卷扫着她的舌尖,诱引她迎合。 一次次、一遍遍地,他们狠狠地亲吻对方,仿佛再久也不够。 他们都渴望更多更多…… 他延着她腰臀一路抚摸的手,最后罩在她起伏的胸脯。 萧遥感觉两腿已经发软,她紧攀着他的颈子,就像随时会瘫掉一样……忽地,下方传来的一阵冰冷,让她两腿一个紧绷。 他的手撩起她的裙摆了…… 怎么办?她好紧张,她所有知觉全系在他游移的手,仿佛有一道道奇异的电波正随着他指头的辗转传递而来…… 在他指头钻人裤缘的那一刻,她浑身一颤,指甲紧掐他的肩膀,脱口低呼:“石头……” 她无助的唤声突地刺入耳膜,眯眼望着她满脸的旁徨,这一刻,聿擎忽然清醒过来。 老天!这是怎么了? 萧遥依偎着他的胸膛,心头怦怦跳个不停。 她想着刚才他充满掠夺的热情……如果顺势发展呢?她羞涩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制止他。 面对眼前的情况,聿擎心里有了决定。 他无法预估自己对她的感情还能抑制到何时,但他确定的是——不论事情怎么演变,她,该有被告知的权利。 爱心晚餐结束之后,萧遥在厨房切水果,聿擎则倚着门板静静注视着。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我已经订婚了。”他说了。 萧遥身子一僵。她两眼瞪着砧板,紧紧握着水果刀。什么?他在说些什么?莫非刚才他在前厅偷喝酒了?还是他不知道开玩笑也要看时候? 一个闪神,她切到手指头。 萧遥瞪着鲜血泊流的指头,浑然不觉疼痛…… “你怎么了?切到手了是不是?” 直到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冲上前来,看着他的脸,她终于有了感觉。 痛!好、痛!痛得她好想大哭! 萧遥从他手掌抽回自己的手,胡乱抽取纸巾往伤口一包。“没事的,不要紧了。” “你这样子不行,要上个药——” “不要你管!你不要管我好不好?”她对着他大吼了…… “遥……”他忧心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我……我上个洗手间。” 一冲进洗手间,她扭开水龙头,让水哗啦啦的流着,然后趴倒在洗脸台,呜咽一声,哭了。 这算什么?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情? 萧遥忽然有种很恐怖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头热? 噢,不,不会的,他对她明明那么温柔,刚才的他是那么热情啊! 她抬起脸,泪眼布满另个更骇人的醒悟——刚才是她主动的,不是吗? 他只是回应,一个男人很正常的回应? 他只是被她诱惑而一时把持不住?但又怕必须“负责”什么,所以才挑这个时候阐明自己“名草有主”? 脑子乱纷纷的萧遥,悲伤羞愧的情绪让她几乎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只是,事实能逃避得了吗?抹去泪水,努力对着镜子挤出一抹笑容,萧遥最后还是走出洗手间。 “我知道我应该更早告诉你——”他急切的上前说。 “没、没关系,现在说也不迟。”萧遥努力“复习”笑容,却发现嘴角抖得厉害,“我知道,我全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说丁。” “你……”聿擎一脸迷惑,“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这个时候告诉我的用意。”她低着头,舔着唇瓣无限困难的咬合每个字句:“我说了,现在知道不会太迟。” “我……还是不懂。”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笨的,难道他非得把她弄哭不成? 萧遥拧着眉尖,始终不敢抬头,“我的意思是说,还好现在知道你死会了,不算太迟,你……不用担心我爱上你的话,会一直缠着你……以前我好像这么说过的。” “谁说我会担心了?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也爱她啊。偏偏他的下文被她打断了。 “可是我担心!”猛抬头,萧遥感觉自己的眼睛涩得紧。该死的泪水撑饱了,动辄拿来洗脸吗? 她倒抽一口气,撑着瞳孔,拒绝眨下一滴泪水,“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三者!我更不希望自己的快乐,是必须靠背叛去换来!你懂吗?”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眸色加速黯沉。 “我不会让你当第三者的。” 这是什么意思?萧遥不懂! 她只知道这一切都跟自己的想像脱节!她要的不是这样! 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她是怀抱着这么快乐甜蜜的心情,期待这份感情的发芽茁壮,现在却让她蓦然惊觉——她踩着别人的土地播种? 别人的,这个男人是别人的…… “你走吧。我想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心酸的话最后还是说出口了。 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她快速合上门,希望阻隔自己逸出的泣声。 伤心的日子不好过,但日子却不会因此称作停留。 一转眼,萧遥来到邵氏上班已经十几天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以为自己会挂了,但每天都意外地发现自己还幸存。 那个男人就像是自人间蒸发了,不曾再出现,而她很庆幸的是,自己最后还是忍住去撞破他家别墅大门的冲动。 又是下班时候。 萧遥搭着电梯来到设在地下楼的停车场,一边看着手机上的简讯——只看了两眼,她摇头苦笑。 遍访“武林高手”的芝玛,又传来新的“谋害”秘笈,听说是可以让“爱情骗子”生不如死的…… 但,真正快要生不如死的人是萧遥。 她该怎么告诉芝玛?在失恋疗程里,“遗忘”是必须的手术?她是这么拼命投入工作,求的也是忙碌这帖特效药,可偏偏她总是被不断的提醒…… 一定是这样的!才会害她怎么想忘也忘不了!甚至就连人家说时间会治疗一切,在她身上也失灵了。 她忘不了他!尤其是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躲在她内心深处的形影,总是再度浮跃,即便是梦里也纠缠。 他呢?他可曾惦记着她?他可知道她心里所想的?每当思念高涨的时候,她受困的灵魂只剩最卑微的冀求——她只要他的心也一如自己,只是如此。 她闷着头走向停车场,身后忽然传来叫唤声。 “萧小姐,你等一下。”一个年轻人小跑步过来。 萧遥认得他,是业务部的职员,虽不同于她所待的行政部门,但平时还是偶有接触。 他在她面前定住,微喘道:“我是业务部的王志明,你、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有事吗?” “我、我……”他忽然看着她的手,“你的手让我牵一下,好吗?” 嗄? “拜托,只要一下下就好,还有,请你对我微笑,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开心的笑,我、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明白的才有鬼!萧遥皱着眉头,瞪着眼前这个长相还算斯文的同事。 “你……”是不是哪儿有毛病?追女孩子也不是这种追法吧?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不得已的,因为我刚买房子背着不少贷款,然后……所以我牵不到你的手的话,我就会失去工作!”他叭拉叭拉了一大串,什么家有高堂老母的哭调都唱出来了。 萧遥瞪大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王志明搔头,无奈的叹道:“这只有邵总才知道吧。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反正他就是打电话催我过来这么做,还叫我不能当真,戏演完了就走人。” 演戏?演给谁看?萧遥愣了愣,霎时有了领悟。 她一个掉头,急急忙忙的步伐在停车场兜转,东张西望的目光扫着每个角落…… “萧小姐,你在找什么?” 一句问话差点把她的泪水给逼出来。她在找什么?还有什么好找的? “唉唷!”一个不慎她拐了脚。 “小心!”王志明跟在身旁,顺势扶了她一把。 “谢谢……”她仰头对他挤出微笑。 “你还好吧?” 好!当然好!简直是好极了!邵尊在某辆车子内拍掌叫好。 他步下车,走向最角落停泊的那辆积架,嘴里喊着:“高聿擎,你给我出来!” 萧遥傻了眼。 真的是他的车子,他真的存在!望着那扇正要打开的车门,她的胸口一阵翻滚,指甲指着泛湿的掌心,微微打颤。 那头的邵总大人还在继续“起乩”。 “我说高少爷,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我知道下班时间比较不好停车,可是你总不能仗着跟警卫混熟了,就可以把我这儿当免费停车场吧?难怪你人来了也不上去打个招呼,是怕我跟你清算这几天的停车费吗?” 几天?原来这几天他都在?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萧遥吸口气,目光锁住那道缓步下车的身影。 抹把脸,聿擎走下车。 英俊非凡的脸庞,僵硬的表情看来有点狼狈,快速投瞥的目光飘过萧遥,微微颔首招呼示意,然后他直接走向邵尊的步伐,已经虎虎生风。 让人不得不担心的是,邵总那张邪佞美男子的脸,随时会惨遭拳吻。 萧遥看见他涨红的脸,唇瓣微微一勾,她竟然好想笑。 这男人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噢,不,不能爱。唉。 萧遥还在暗暗咀嚼心头滋味的时候,她的手被人牵住了。 “你……”萧遥瞪着满脸痛苦恳求的王志明一眼,然后快速望向聿擎。 他也在看她被另个男人包裹的小手。 他顿时转向,走过来了。 迈步行进间,每个步伐都带动一道道劲的力量,直接从那袭优质衣衫下散发出来…… 萧遥感觉手颤动得厉害,直到确定发抖的人不只是自己,她开始有点怜悯身旁的王志明,也同情自己——牵她的小手,会让人有中风的危险吗? 也许真正快中风的人是邵尊。 他双手环胸,睁大两眼,生怕错过任何一幕的样子,只差没就地来段大腿舞eonbaby! 聿擎走到萧遥的面前定住脚,目光不再轻飘,但脸庞仍是涨红。“放开她的手。”话是对着王志明说,视线却只在萧遥身上。 yessir!一秒钟,王志明的手已经离开她。“你们聊,慢聊啊。”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他决定溜之大吉! 王志明仓皇逃走的样子,实在让萧遥有点想笑,不过……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她眼前的男人,此刻正面红耳赤、青筋怒爆,活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萧遥试着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马上打住话。就方才他一副被逮出来的样子推断,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她看着男人的嘴角在蠕动,他要说什么? “你……好吗?”半晌,他吐出一句话来。 “嗯,还好……”好样儿!英明伟大的总裁大人,你把别的男人给“吓跑”,只是想来问候一声吗?萧遥悄叹。 邵尊的声音又插了进来:“不会吧?原来高少爷准时来这儿报到,只是想问人家好不好?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三天两头都要接受这位高少爷的质询,怎么说我还是老板,可不想被当成保母。” 好吵!吵得两颗心闹烘烘。 “你呢?你好吗?”萧遥这才发现,原来这句话也是自己最想说的。这一刻,她对他“三字箴言”的问候,有了另一种体认。 “不好。”他凝望的眸底,已经摊成泥掉,而她的身影就陷在其中。 “为……为什么?” “因为你。” 因为她,他放任自己像小偷一样躲在角落,粘住幽暗玻璃窗面的眸子,就等待为那抹身影的出现再放光彩! 有好几次,他几乎按捺不住想打开车门,想一把拉她上车,然后就像过去一样载着她,加速“逃”去…… 只是他不能。 他认为自己还可以给她更好、更合理的结果,至少他还在努力当中,在这个过程,他不愿惊扰了她,不想给她太多负担,他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只是,见她脸不再有阳光灿烂的笑容,教他如何应一句“好”? “新的工作能适应吗?”他发现她又瘦了。 “还好,邵总很照顾我的。” 此时,不想被当成空气的邵尊,跳出来插嘴道:“别客气了,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感激我,我也不能拒人千里的,这样吧,高少作东,大家一块吃个饭,我知道有家日本料理很不错的。” “吃饭?”聿擎和萧遥看了彼此+眼。 “是啊,吃饭,我跟高少也好久没喝两杯了。”最好给他来个酩酊大醉,然后…… 邵尊笑吟吟走到自己的车旁,指挥道:“萧遥,你就搭他的车子好了……唉,上车啊,还在发呆什么?你不想去吗?’’ 萧遥当然想!她渴望和他聚会!渴望听他说说话……只是,之后呢? 她很明白,那只会让自己更痴迷。就在她心思不定的时候,一道悦耳的铃声传起。 “喂。”邵尊接起手机,一会儿工夫,他对着手机低咆:“你这个笨蛋!” 怎么吵起来了?萧遥眨巴眼皮,瞧着邵总面目狰狞,还有那咬牙切齿的字句……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开始逐渐惨白…… “……我窝藏罪犯?开玩笑,我公司不能征求职员啊?再说人家犯了什么罪?什么?通奸诱拐?破坏别人的家庭?算什么家庭,你连人家的大门都还没踩进去呐!啥?这事决定在你?苏大小姐,你是喝醉了还是没睡醒?他会找你上床?”猛然发现什么的邵尊,忙着捂着手机,转头压低声音。 可是对萧遥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个苏小姐,想必就是聿擎的未婚妻苏炮美。芝玛情报站怎么可能错过这些重要情报?这些天来,萧遥早已经耳闻这位苏小姐如何又如何,高苏两家的关系怎样又怎样……但这都远远比不过邵尊现在所“转告”的每个字句,来得教人难堪。 萧遥揪着襟口,眼里布满不堪的情绪,摇着头,退了两步…… 聿擎铁青着脸,无视于邵尊那头的隔空交战,他整颗心只系在那张扭曲的小脸上,心头就像被虫蚁整着一般,跟着她的神色开始阵阵作疼。 “遥——”他试图说些什么,只要能减缓她脸上的阴霾。 她却抢先说了:“对不起,我……临时想到家里还有点事,所以我先走了。”说完话之后,她直接掉头,往另一头的机车停放处走去。 通奸诱拐的沉重罪名,让她无法承受!然而最难堪严厉的起诉,却是来自她自己心里—— 你不想吗?是的,你很想的。 怎么办?人家正牌都站出来呛声了,再来呢?她脑海里迅速浮现电视上肥皂剧里的画面,啪!啪啪的巴掌声首先上场……她连忙捂着脸颊,瞠眸喘息,就像自己真的挨着巴掌似地。 更教人惊恐的联想是——万一那个苏小姐闹到家里头来呢?她那对自诩书香门第的爹娘,怎堪承受这“通奸诱拐”四个字的指控呢? 想到这儿,萧遥不免有气!这样的指控实在让人很不甘心钦,他们明明还没有那么做啊,好歹有个事实,也比较让人不会那么呕……呃,她想到哪儿去了?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祸水!好端端的,有什么未婚妻?而她也是自作孽,干嘛要去觊觎别人的男人? 最直接的情绪一古脑儿地涌上,泪水含在眼眶里,萧遥骑上自己那辆“小绵羊”,发动引擎打算加速离去。 此时,一双手按住她启动引擎的动作。 萧遥看着那熟悉的大手,想着曾经缠绕发问的修长指头、几度包裹自己的厚实掌心…… 一幕幕携手的情境在她脑子里快速浮现,让她更加自觉那种不可救药的沉沦。 这一刻,她方寸大乱,只想逃,逃离这种不快的感觉。 最后她终于哑着声音说了:“放手。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没有的……不要让我再为了你流泪,我真的不想要了,好吗?” 她始终没有抬头,只是发狠地瞪视着那双手,看着那上头遽然紧绷泛白的关节,感觉车头因某股力量而微微震动…… 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不想去印证自己的想像,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不忍。 车子终于不再躁动,她盯紧那双逐渐松懈的大手,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狂吼:不要、不要…… 但,他还是放了手。 车子从他身旁飞离的那一刻,两串泪水从萧遥脸庞掉落…… 第八章 第二天上班。 萧遥被“上级”约谈了。 一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她就看见邵尊那张怒气冲天的脸。 “你告诉我,难道真是物种进化出了问题?现在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笨?” “邵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原以为是谈公事的萧遥,当场愣住,但心头的不快马上浮起。难道他不是女人生的?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说?难道不是吗于明明可以掌握的却不要,这不是笨是什么?” “你……我……” “你不要假装听不懂,单是看你每天那副深宫怨妇的德性,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可好,我费尽心思帮你们一把,到头来全泡汤了!昨天说落跑就落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谁让他这么忙来着?不过还想保住饭碗的萧遥,只能讪讪应道:“我都说临时有事了。” “你说谎!你还想跟那家伙一样假仙吗?那我告诉你,你跟他有得耗了!真是的,爱就爱,不爱就不爱,老是拖拖拉拉的……” 萧遥惊奇地瞪着那个正在喋喋不休的男人。怪哉?这男人怎么搞的?哪儿调理“不顾”啦? 不,邵尊只是昨儿跟苏家那女人“callln"的情绪未消! 这头被吓了跳的萧遥,也有了情绪,“说谎又怎么样?我能不走吗?他已经有未婚妻,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一” “那可不一定。”邵尊接口说,从高、苏两家联姻背景一路说起……半晌过去,停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又问:“我说的,你懂了吗?” “不懂。”萧遥摇摇头。 “你……”邵尊瞪眼,“高聿擎怎么会爱上你这种笨蛋?” “你才是白痴!”呼1好爽!骂出口的萧遥,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早早想教训这个痞子老板了! “唼,你骂老板我?”邵尊两只眼瞪如铜铃。 “本来就是!说了这么多,就算了解他们为什么结婚,又怎么样?早就有了选择,不是吗?” “选择也能改变啊,尤其是他们这种不正当动机的选择!难道你就不想改变这种选择吗?” “我想!可是我能够吗?我有那个力量吗?” “你有!你当然有!因为高聿擎爱你,这就是你最大的力量!” “他……是爱我的吗?如果是,他又怎么忍心说放手就放手?” “他没有放手,也许有过挣扎吧。”邵尊整整神色,接口:“这十几年累积在他心头的某些东西,或许沉重了些。我想你是清楚聿擎的成长背景,他强烈企图壮大自己,好去挣脱什么,但我却怕,到头来,他是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在这个时候,你不该为他做点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该怎么做就放手去做,这可关系到两个人的幸福,难道你想放他一个人奋斗?” “他一个人奋斗?我不懂你的意思。 邵尊咧嘴笑得好神秘,“虽然他坚持没有结果不想告诉你,不过我还是先跟你透露,聿擎已经正式向苏家提出退婚了。” “退婚?”萧遥惊愕的表情甚是复杂。 “没错,其实他已经事先跟家里表示过了,但是好像谈得不是很愉快,这次他干脆直接找苏家把话说明白。” “最后呢?” “最后?”邵尊舒口气,“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决定对聿擎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这不是单纯的婚约。” 萧遥陷入沉默。 她想着聿擎默默坚持的过程,还有他可能必须付出的代价……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说过的那句话——我不会让你当第三者的。 原来他早就做好打算?而且独自默默的面对所有问题,包括她对他的不谅解……萧遥的心开始隐隐作疼。 “我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邵尊抿唇,发出掺杂叹息的笑声,“这年头谈恋爱花招百出,就是不流行海誓山盟,人生呐,变数太多,有花堪折直须折,能把握的就得把握啊。” 瞧着痞子上司难得一见的“感性”模样,萧遥忍不住问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朵花?” “我?”邵尊愣了愣,然后咧着露牙大笑,伸手比了个蛇行动作,“有,龟壳花。” “啊?”萧遥睁大眼,半晌偏着头,嘀咕了两句:“好像还蛮适合的。” 结束谈话,萧遥回到工作岗位,起伏不定的心思却总是绕着某个定点。 握着手机良久,最后她有了决定! 她拨下那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您拨的号码目前已经暂停使用……” 萧遥错愕地看着手机。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几天之后。 一直无法联络上聿擎的萧遥,不安已达顶点,她甚至想过到华威公司,或是直接杀到别墅去……最后她想到邵尊。 或许从他这儿可以探知到什么消息! 给果,邵尊给了她这样的答案:“我想他暂时是不会见你的,他只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难以置信的萧遥,红了眼眶, “这也是为你好。你……去看看今天的报纸就知道了。” 萧遥即刻找来报纸,打开一看——只见财经版的头条新闻,斗大的标题写着—— 华威惊传内哄,豪门再爆恩仇。 内文出现的名字更是让人怵目惊心—— ……今日华威少东高聿擎正式向在美总部提出辞呈,引起商界震惊并诸多臆测;原本看好的高苏联姻是不是会有变数,尚在观察中。 据闻高幸擎和虎仓月璎日前决裂,是因为虎仓不满他和另一名“萧x”小姐交往过密,但是否为他辞去总裁的原因,尚无法证实,但有关这个钻石级单身汉的风流韵事,想必会再掀热门话题 啪。萧遥快速合上报纸,脸上血色遽褪。 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这样…… “萧小姐!”公司的小妹忽然冲向她,语带兴奋:“你干了什么?得奖还是比赛得名啊?会客室那儿来了一大堆记者,说是要采访你呢。” 萧遥一听,全身血液迅速冻结。 如何甩掉那些记者并不难,真正让她头疼的是,她想到每天看报的老爸。不过……也许老爸不会注意的? 回到家之后,萧遥证实了,这只是她的自我安慰。 “萧x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萧x?萧x?嗯;……看来,有人要抓狂了。 “妈——”她试图解释什么。 “你不用说了!从明天开始,你也不用去上班了,所有跟姓高那小子的关系,全给我切得干干净净!还有,不许你跟他再见面,也不许他再到我们家来,如果他敢来,当心我……放狗咬人!” “老婆,咱家没养狗啊。”一旁的萧文俊哼道。 “我可以教唆隔壁的小黄啊!”季娟没好气的啐道,转头又对女儿三申五令:“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你绝对不能再跟他见面!好好的女孩家,却被说成像什么狐狸精似的……” 萧遥没有应答,只是垮着肩,回到自己房里。 什么狐狸精的字眼对她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心里只惦着一件事情——那日在停车场,她对他说了些什么? 不要让我再为了你流泪,我真的不想要了…… 她怎么可以说不要了?在他试图努力去抓住什么的时候,她却要他放手…… “是我,是我自己不好……石头,你在哪儿?怎么办?我好想你,我好想见见你……”捂着脸,她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为了萧遥是否辞职的事,再起风波。 捍卫工作到底的萧遥跟一心斩草除根的萧母,进行一番激烈抗辩之后,最后采用萧文俊折衷的办法——先请个长假,也好暂避风头。 由于邵尊的特别通融,萧遥果真放了长假。 半个月过去。 萧遥每天都在等,等着任何跟聿擎有关的消息传来。 直到某日,邵尊忽然打来电话,劈头一句就是让人掉魂的话 “他快不行了,你快去见他!” 当晚,偷偷摸摸离家的萧遥,搭上邵尊的车子,在夜色浓重中,直驱省道公路。 “呜……呜呜……” “省点用,面纸被你用得只剩一半了。真是的,还真能哭,又不是带你去奔丧……” “啊?哇呜……”剩下半盒的面纸,没了。 “好啦,我就坦白告诉你好了。他没事,爱面子的毛病是死不了人,顶多是不像人。他啊,明明想你想得要死,偏偏又嘴硬,我怕他会因为这样真的挂了,所以才想说干脆带你过来,看你能不能治好他的毛病。” “你……”笑了,萧遥总算出现笑容,可是——“呜……” “哇勒,怎么又哭了?” “我、我是太高兴了嘛。” “唼!难过也哭,高兴也哭,女人真是……” 就这样,载着女人哭声和男人碎念声的车子,走过省道,到了市郊,七拐八弯,来到一处静僻的山脚下。 “到了。”邵尊指着不远处还透着微弱光源的房舍。 萧遥连忙抹着眼睛,引颈望去,问:“他……就住在里头吗?” “嗯。他不想去应付那些记者,所以特别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下来。呐,我就送你到这儿,你自己进去——”话刚落,车门已经被打开了。 萧遥下车,撩着裙摆,一路飞奔而去。 快了,他就在眼前了……一片蒙蒙月色,摸人屋内的萧遥,脚步就着光源处移动。 来到某扇房门前,从虚掩的门缝里,她瞧见了他! 萧遥紧拧着拳头,鼻腔一阵酸涩,哽咽地逸出破碎的唤声:“石头……” 稍早被邵尊缠着“陪酒”的聿擎,听见她的声音,不免怀疑自己是否醉得离谱?转身掠眼,扫及门口处那抹情影,他脊背一直,两眼在瞬间一亮。 “遥!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应该说谎,我不应该骗你……”答非所问的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喃语。 “你骗了我什么?” “我要你放手,我说我不想再为你流泪了,我说我不要了,可是…怎么办?你放手了,我的眼泪却还是没法子停下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更接近两步,依稀泛光的眸子紧紧纠缠着他。 “遥……”他痛彻心扉的唤声,幽荡一室。 下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静止下来,唯有空气在流通、在传输着两人过炙的呼息。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当两具身躯互抵时,他张开的臂弯缩紧,紧紧圈住她的时候,她呜咽一声哭了。 “你好狠,说不见就不见……每次在梦里喊着你的名字醒过来的时候,我好怕会睡不着,我怕自己回不到那个有你的梦里去。” “我跟你不同,我不想作梦,我不要只能在梦里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却让我等得好辛苦……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我而已……”他贴着她的脸颊,摩赠碎吻,连声音也像呓语般断断续续。 “你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知道……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啊!”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爱恋地捧着她的脸,想好好看个够。 “你看看你,又不说了?为什么?难道你就打算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她吸着鼻子,含带哭腔。 “该说的时候我当然会说,但是会让你不开心的,我……”他顿了顿,“我不说。我不要看你流眼泪,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让你掉眼泪了。” 这个傻丫头,她怎么会知道?在他掌握全胜筹码之前,他又是如何抑忍对她的思念;争取一切成果是他该努力的,而如何不去增加她的负担,是他最重要的坚持! “你……你还在记恨那天我在停车场说的话吗?我……只是……”她一时无法诠释当天自己起伏的心情。 “傻瓜,我有什么好记恨的?”他将她更加紧紧搂住,闭眼吁口气,像在满足某种想像成真。“虽然你的话让我心里确实不好受,可是却也让我更明白一件事——如果我无法带给你快乐,那么我就该管管自己……自己对你的想念,再见面只会给你更多的困扰。” “臭石头、坏石头、笨石头!难道不见面,我就会更快乐吗?你是个大傻瓜!” 她不是故意要哭哭啼啼,不是存心要宣泄怨怼,但攀附在他给实的怀抱里,那种教人心醉的温暖,让她有着更大的恐惧。 萧遥好怕,怕在下一秒钟,一切都会再度消失。 当她感觉他有所动作时,环过他腰身的手臂,就像八爪章鱼一般,使劲地抓抱不放。 “不要、不要再放开我了!”萧遥好怕下一秒钟,一切都会再度消失。 “你这个傻瓜……”下巴抵着她的头摩蹭,他埋在她柔软的发丝中沙哑低语:“这个时候你再不让我放开的话,我可能真的再也放不开了。” “那就一直这样。”她喜欢,喜欢靠在那道宽阔的胸膛摩蹭。 “嗯……这也很难,可能会不只这样。”他的指头在她唇间抚摸。“你会怕吗?” 她瞅着他的目光益发坚定,摇了头。“在经过失去你的日子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了。” “不会的,我不会再允许这样……” 他抿着唇似在呢喃些什么,但萧遥已经无法听清楚了。 一股夹杂酒精、古龙水还有一股男性气息,随着他翕合的唇瓣,直接冲人萧遥的嗅觉,唤醒她曾经心颤的记忆。 他的唇瓣持续在她脸颊摩擦,最后霸住她的唇。 “嗯……”她伸手攀绕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承受他甜蜜的亲吻。 她的意识开始轻飘飘,可身子却感觉逐渐沉重。 他性感迷人的舌尖还在她嘴里蜷绕挑逗,他罩在她臀部的大手持续施压,让她紧紧贴着他。 两具紧贴的身躯摩擦出眩人的火花,直到焰光四射。 这一刻,他们只想为对方燃烧…… 第九章 薄暮时分,一抹夕阳斜晖穿过百叶窗。 高聿擎握着滑鼠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带着微笑,看着热闹滚滚的桌面。 活络精油、人参菊花茶、洗净切好的水果、大包小包的零食……他顺手翻了其中一包——小飞侠科学面? 这丫头。自从那一天开始,这不算大坪数的空间,马上被她带来的东西给挤爆了。摇头失笑的聿擎,起身走向客厅,一眼就看见那团蜷在沙发的身躯。 他走近蹲下身,静静注视着那张安详舒泰的酣睡脸庞,让人不忍去惊扰,只是……往屋外投瞥,他还是决定叫醒她。 唇瓣轻啄着她的眉、眼……然后附在她耳垂低声:“起床了,女孩。” “嗯……床单已经洗好了……”稍稍翻身,迷迷糊糊的声音乍似呻吟。 就那么一翻,蹲身的聿擎,正好面对她微敞的胸襟,轻而易举的捕捉那外泄的春光。 一阵躁动的反应涌上,在他还没将人给直接抱上床之前,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遥,醒醒。” “嗯?”椅内的人儿终于睁开眼来,但依然迷蒙似醉。冲着他的脸,她勾着唇傻笑。 “笑什么?”他将她抱正。 “醒来看见你,感觉真好。”她整个人靠入他的臂弯里,长长地吐口气,带着满足的笑容,再度闭上眼。 “还睡?”他扶正那无骨似的身躯让她面对自己,拧着她的小巧鼻尖,说:“天黑了,女孩该回家了。” 她小小的身子还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再度往他怀里倒下,“天黑了,女孩不回家。” “真的不回家?” “嗯……”别吵,她正在享受全世界最温暖舒适的“靠枕”。 “萧伯父萧伯母你们好!” 萧伯父萧……“啊!?”一头无尾熊,立刻跳离尤加利树。 萧遥从沙发里跳起来,揉揉眼睛,看清他脸上的促狭,原是惊惶的表情转为瞠意,握着拳头往他胸口作势扑打。 “厚!你这人真坏!故意吓我。” “坏的人是你。”他顺势抓过她的手,然后拦腰抱住她,坐往自己的大腿上。 “我怎么坏了?”她仰头,额头碰触着他的下巴,微刺感勾引着某种甜蜜的回味。 “不坏吗?既然那么怕被逮着,就别跟我说什么不回家,你要知道这样会害人不浅的。”他的手在她腰间游走,隔着衣衫透着骇人的热力。 “害人?我……我害了你什么?”明明是他害人,害得她现在一口气快喘不过来,害得她浑身有种说不上口的悸动渴望……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才说声拜拜,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准备好……什么?”唉呀,好痒呀。他拿着唇瓣不断摩擦她的耳颈,在那细腻的肌肤撩起一阵奇痒,也直接诱发她体内的某种骚动。 “准备好爱你,就像这样……我以为我可以像这样继续下去,然后一直到天亮……” 他炽热的手掌直接探人她的衣衫,摸过她的锁骨…… “嗯……不要、不要——”她吸了口气,看着停下动作略有困惑的他,咬着唇瓣,细若蚊蚋地说:“不要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他眨眨眼,嘴角扬起,一把将她抱起,往卧室直驱。 霎时,小小斗室里已经缤纷绮丽。 激情过后。 “遥?遥?”用一只手肘撑起,聿擎侧身,有点担心地望着胳臂下的人儿。“你……” “唔,都是你,哪有人连续……”她羞得说不下去。 看着她烧红的脸庞,难掩春色漾动的眼波,及那被吻得胀红的唇片,聿擎笑了,“你这样子怎么回家去?” “我不回去。”她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甜蜜的笑容带着俏皮,“天黑了,女孩不回家!” “咦?真想跟我私奔吗?” “才不。是我爸妈跟团出国去玩,所以这几天我都可以留下来了!” “喔。”聿擎恍然地点点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怎么了?你听了好像没有很高兴?” 他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挺起身子靠着床头柜,轻喟之后说:“我要的,不是这几天而已。” 萧遥跟着靠往他的肩,一时也无语。 自从邵尊带着她过来的第一夜之后,接下来她几乎每天过来“报到”。 白天,她帮忙整理屋子里里外外,陪着他用餐,看着他“工作”,虽然她不知道他成天守着那台电脑在忙些什么“工作”,但她也不过问,她只是安静地守着这儿守着他……直到天黑了。 “天黑了,女孩该回家”这句话,已经快成为他们的告别话。 他的话继续传来,但透着力量的声音已不再感伤:“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不会让你一直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像刚才一样,大声对我说:天黑了,女孩不回家。” 萧遥叹口气,“我也希望这样啊,不用像现在一样,感觉上自己好像是……你的午妻似的,回到家里还得每日一谎,真亏芝玛帮忙配合,爸妈才相信我是去他们家果园帮忙。” “看来是要好好谢谢她了。” “嗯,她说要我们帮她立个长生牌位,免得她将来被……某些人追杀。”她瞟了他一眼。 “你的某些人是指苏炮美?”聿擎置之一笑。“没那么严重,你们不了解苏炮美这个人。虽然她还没有动作,不过我想……是快了。” “什么动作?” “退婚。”聿擎淡淡的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华威的总裁,对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退婚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了解她这个人,因为我主动提出退婚,对一向自负的她,是一种伤害,她现在争的是面子,而不是我这个人。” 萧遥安静了会儿,才幽幽说:“如果能不伤害到任何人,该有多好啊?” 聿擎体会她的心情,揽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慰说:“其实,这样做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没有真心付出的感情,只有利益结合的婚姻,谁又能保证将来对她对我,不会是另一种伤害呢?” “可是却害你丢了工作。” “我也有在工作啊。”他顿了顿,“还是说你比较希望当总裁夫人?” “什么话!”这次她下手可不客气了,狠狠地捶了他一记。“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总裁,我只是不愿意影响你的前途。” 被打人可是一脸笑咪咪,“前途还是要靠自己去打拼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着……”说到这儿,不知道是谁的肚皮“咕咕”了两声。 两人互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了。”他起身着衣,边问:“你想吃什么?广东菜?还是……去上次那家牛排馆,你很喜欢那儿的浓汤……” “我想,还是不要出去吃了。”迎着他的疑色,她接着用兴奋的口吻说:“不如我们就自己在家里弄些吃的,比较省事啊。”省钱才是真的。 有些话是萧遥放在心里没敢说出口的。虽然他出手依然阔绰,但是她怕的是坐吃山空,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高总裁。每次面对芝玛追问,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事,萧遥总是难以启齿——说他每天在玩电脑?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再弄一弄就可以吃了,你等等,一会儿就好了。”穿好衣服的萧遥,快速往厨房那端走去。 “呃,需要我帮忙吗?”他有点担心的声音。 “不用了……啊!”滋滋烈油声中,一个女人拿着锅盖冲出来。 稍后片刻,香味四溢的四菜一汤上桌了。 “开动了!吃饭!”洗好手,解下围裙,他说。 “哇哇!好棒!比我妈还行呢!”那个确定不用帮忙的女人,围着桌面喳呼。 就在他们正要吃饭的时候,邵尊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 “号外!号外!” 号外?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萧遥发现邵尊的身后还多了两个衣履笔挺的洋人,看样子是来找聿擎谈事情。原本想跟邵尊提起回公司上班的她,只得先按下话题。 只是听了大半天,她还是雾煞煞,只能确定这两名洋人对聿擎的恭敬。 待邵尊送人出去,萧遥忍不住问着聿擎:“他们是谁?有事吗?” “有事,当然是有事,而且还是天大的好事呢。”送走访客的邵尊踅回,笑着跨进门。 “好事?”聿擎脸上的神秘微笑,更让萧遥迷惑不已。“什么好事?” 后来从邵尊的嘴里她终于得知,原来那两名洋人来自国际知名“精业资讯软体公司”,他们是特来邀请聿擎合作的。 邵尊对着聿擎竖了大拇指,“还真有你的,这总裁不干了,关在房间里敲敲打打的,也能打出一片天地来。” 萧遥恍然明白过来。这就是他嘴里所说的“工作”。 邵尊继续说:“这次精业想重金购买你研发的那套软体,更希望能跟你长期合作,看来你真的用能力证明了一件事,你不一定要在华威才有饭吃。” “肯去讨生活,就不用怕饿着。”聿擎依然只是淡笑,说:“怎么样?留下来喝两杯?” 邵尊睨了他俩一眼,“不啦,留给你们小俩口去庆祝,我另外还有事要办。”扬手跨步,那道朗笑声逐渐远去。 “真是怪人……”萧遥嘀咕两句,掉头向聿擎板着脸色。“还有你也一样。” “我?我怎么了?” “你老是这样子,做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害我前阵子替你穷操心,怕你——” “我是想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怎么?你对我这么没信心?怕我会从此穷苦潦倒,不能养活你?” “不是。我自己也能赚钱啊,干嘛一定要让你来养,再说……”她溜着眸子,不怀好意的笑,“我看你这么会做菜,心里还觉得其实男主内-女主外也不错啊。” “什么鬼主意的?亏你想得出来。”聿擎笑着敲了她一头爆栗之后,才说:“我会做莱,也是有原因的。” “怎么说?” “念书的时候外宿,每当过年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宿舍,饿了就自己弄点吃的,弄着弄着大概就有些心得吧。” “过年?你不回家团圆吗?” “团圆?”神思顿时变得茫然的他,款款诉说着过往生活。“我不喜欢回去,尤其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往往在那个时候,我必须从那些所谓上流亲族的嘴里、眼里,重新认证自己的身分——个私生子的身分。 这些我都无所谓,因为这只是在提醒我记得自己来自哪里,我一直努力想证明的是,这不是一种耻辱!不是我的,也不会是我母亲的!” 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坦白说,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也有过挣扎。曾经我痛恨自己没能力去改变命运,所以我更是想抓住那种掌握的力量,只要能成功,甚至可以不择手段……直到遇见你。” “石头……”她听着听着,眼泪快飙出来了。 “好啦,不说这个了。现在我发现自己过得很快乐,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凭自己的本事才是真的。现在我终于也能当个诚实的人,你说……该怎么庆祝?” “你说呢?”’ 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面红耳赤,娇笑不已。 依偎在他身旁,萧遥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她想,日子能这样下去也不错,只是……可能吗?某些存在的关卡还等着他们去过关斩将。 不过,萧遥一点也不担心。 前方纵有险滩,她相信,他那沉稳如山的肩膀,也将为她筑起最温暖牢固的港湾让她停靠。 只是,过没多久,因为某位“不速客”的到来,让萧遥的想法有了改变。 那日的午后,萧遥正在试图诱拐聿擎离开电脑,大厅忽响起脚步声。 萧遥赶忙往外探视,发现来人是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人。“你是——” 妇人冷漠的目光直接跃过她,然后停在聿擎身上。 萧遥本能地掉头望着聿擎,然后听到他叫了声:“妈。” 妈?是卖毒苹果的“可丽皇后”?噢不,萧遥连忙从“白雪公主”的剧情中拉回。 萧遥开始好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怎么摆放,这……她该称呼人家什么好呢?虎仓女士?高伯母? 不过萧遥可能多虑了,妇人只对聿擎说话。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喔,那、那你们聊……”萧遥识趣地退下。 “不用了,你不用出去,你该留下来参与的,不是吗?”聿擎拉住萧遥的手,目光迎向虎仓月璎,大有宣誓什么的意味。 虎仓的目光在他和萧遥间来回打量,半晌,颔首,“也好。如果你认为这样会更好的话。” 迳自坐下,拢着一头光溜洁净的发髻,虎仓月璎开启话题:“我希望你回到华威。” “为什么?”聿擎面无表情。 虎仓继续说了一些有关华威可能面临的危机,那些萧遥不是完全懂得,不过她却懂得聿擎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的说:“华威人才济济,相信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去管理,更何况就像你之前说的,高家已经养了我十几年,不欠我什么,是我欠高家。所以我想就算自己还不起,也没道理再继续欠下去。” “你——”虎仓神色倏沉,对峙的瞳底冒着火花。沉默半晌之后,她再度开口,声音略显疲惫:“难道你就不能当我是说气话?好了,我不想谈这个……我让你看样东西。”她接着拿出一只迷你录影机。 开始播放的镜头,出现了个老人。 就那一瞬间,萧遥发现聿擎的青筋立浮,他紧咬牙根,似在强忍什么。 画面里的老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咳了一阵才用虚弱的声音开口说话:“儿子,有句话我不说怕来不及了,我……” 一阵咳声再起,老人接口道:“你的事情月璎都告诉我了,我让她亲自过去一趟,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知道吗?我不想失去的是儿子……” 画面结束。 “他……我是说我爸,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聿擎哑声问。 “还好。总算稳住病情了,医生说会再进一步做个检查。只是他应该是挂念你吧,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不得不跑这一趟。”虽然虎仓脸色绷紧,口气生硬,但言词间流露的某种无奈,却又泄露着某种情感。 她瞥了聿擎一眼,继说:“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次我要找回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够管理公司的总裁,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不是随便可以找个人来取代的儿子。” “我会回去看爸爸。”聿擎打破沉默了。 “那华威呢?”虎仓问完话之后,终于正视着萧遥。“你就是萧遥?” “我是。”萧遥拘谨地微笑点点头。 “那你觉得陪着他窝在这儿,对他未来的前途会更好吗?” 萧遥愣了愣,神色一整,迎着虎仓锐利的眸光,坦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虎仓声音微微抬高。 吸口气,萧遥挺直腰杆。“我当然不知道,我相信他,前途是掌握在他手里,不是靠我的感觉去决定,再说……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你……”虎仓微微一愣,瞥着捣着嘴似在窃笑的聿擎,她不悦的情绪浮现,冷眼瞄了四周,说:“那就说眼前。难道你不希望他还是一个总裁?” “我希望,可是我更希望他过得快乐。”萧遥深情地瞥了聿擎一gr,平静的笑说:“我说过我相信他,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我都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虎仓不语,脸色逐渐和缓。半晌,她对着聿擎说了句:“只要不让苏家造成阻力,你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萧遥难掩惊喜地望向聿擎,聿擎抿着唇,回她一记引以为傲的称许笑容。 虎仓临走前,拿出一个纸袋,交给聿擎。“里头的东西你收下,我已经保管了十几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虎仓终于走了,但她所留下的那纸袋,却带来无比的震撼! 纸袋里装有一张照片,还有一封信——应该算是“遗书”。 仕伦: 我亲爱的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早巳离开这个人世了。原谅妈妈,妈妈骗了你,我答应等你回来团聚,但是……我知道自己是永远等不到这一刻了。’ 不是妈妈狠心肠,如果能够,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旁,即使日子过得再苦,我也要陪我的小心肝长大,但是老天爷没答应我。 当我知道自己罹患癌症,所剩日子不多的时候,我不能不为你打算,所以我把你送回高家…… 我希望你能努力上进,出人头地,成为有用的人,为了不影响你的心情,我特别拜托你父亲隐瞒我的病情,请你不要怪他,还有月璎,事实上送你到日本之后,我的生活都是他们一手帮忙打理,只不过怎么安排都斗不过老天爷,这一切是天意,孩子,你要竖强啊…… 他捧着信,一遍遍的看着。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好吗?”萧遥冲上前,抱住那具宛如化石般的身躯。 聿擎没说话,只是轻抚着母亲的遗照,眼睛、鼻子、嘴巴…… 他感觉视线更加模糊,几乎看不清母亲样子的感觉让他心头大惊,他想揉揉眼睛,可是却又发现手里的相片湿了一块,一时之间他乱了。 他不知道该先抹去眼角不住淌下的泪水,还是先拭去照片的湿痕。 偌大的屋里,萧遥紧紧搂住怀里的男人,看着他捧着照片,擦了又擦,拭了再拭…… “你还有我,还有我。”她愿意让他靠,在他无法挺直脊背的时候,她愿意用自己的怀抱去容纳包围他…… 这一刻,一种深深的感触震撼着她的心弦,也改变了她原来的想法——原来她跟他之间没有谁仰靠谁,而是一种彼此依靠,相互需要的依靠。 抱着男人的头,萧遥的泪水也默默淌下。 第十章 两个月之后。 高家别墅,汤氏原班人马组团再度报到,现场又是热闹滚滚。 “呼!都整理好了吗?”只见芝玛登高一呼o “好了!”从屋里到庭园角落,纷纷冒出几颗头来。 芝玛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向萧遥,“喏,这里都整理好了,现在就等着你那位大少爷回来了。” “是啊,整理一下看起来美多了,这才叫花前月下嘛。”有人笑嘻嘻应着。 萧遥看着一个个热心的友人,心头、眼角都跟着暖烘烘。“芝玛,你也真是的,我说过不要这样麻烦大家的。” “耶,话不能这样说,好歹我妈也在这里当了好几年管家,虽然现在不做了,不过就当我替我妈送给高家的‘撤密斯’额外优惠一次好了。” 说完话,芝玛忽然拿出一束玫瑰花,递向萧遥。“喏,给那位大少爷的。” 还送花啊?萧遥更不好意思了,“这怎么好呢?你来义务帮忙,还让你破费买花送给他。” 芝玛掠了只眼。“不用太感动,花是从他家园子里摘的,而且我也不是送给他的。” “那你刚刚说给他——” “拿给他,好让他来送你啊,笨蛋!”芝玛开始了连串怨言:“难道他不该好好补偿你吗?两个月了耶!他就这么飞走,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要换成是我,他说要回来找我,我还不一定要见他呢!” 萧遥忙着摇头摆手,“不是,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啦。他会离开台湾,也是因为他爸生病,再加上总公司那儿有很多事要处理,一时走不开。而且……也说不上什么他把我扔下来,我们一直有联络啊。” “联络?打打电话?通个伊媚儿?他要是抱着漂亮妹妹,也一样可以做这些事。还有还有,你不是说现在的他,已经当上华威的龙头了?那他还怕没有女人倒追吗?” 萧遥一口驳回芝玛的话:“他不会这样的,我相信他!” “喔。”芝玛眨眨眼,然后才绽开笑容,“好啦好啦,刚才只是故意逗你玩的,怕你一个紧张过度又想上厕所了。” 呃?这是提醒她吗?待芝玛一行人离开后,萧遥赶忙往屋内走人。 她真的好紧张! 就在虎仓月璎乍访小屋之后,不久即传来聿擎父亲住院动手术的消息,紧跟着聿擎也兼程赶回…… 在这段时间,虽然他们不断的联系,也详知彼此状况,但是……她的心头总是幽幽荡荡,就像未能全数附体的某些魂魄,早巳跟着他远渡重洋而去。 如今,想到马上可以和他再相见,原先抑制在她心头的思念酸楚,都一古脑儿的涌上……喔,不能掉泪。萧遥小心翼翼地检视妆容,只想让自己用最美的笑容迎接他。 可是,走出盥洗室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萧遥望着大厅多出来的摩登美女,“你是……” 炮美拿着眼角余光扫着眼前的……蠢蛋!就说是蠢蛋吧,才会有眼不识泰山,连她这个前来“抓奸”的“元配”都不认得? “我姓苏,苏炮美。”吓死你! “你……你就是……可是,怎么会呢?”眼熟感觉凌驾萧遥原来的震惊。 炮美皱着眉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土包子”在嘀咕些什么,这也是惊吓过度的现象吗? 不过她可没兴趣去研究,她很忙很忙的,要不是奉命前来,她才懒得理会呢! “那你知道我是高聿擎的什么人吗?” “呃,朋友……也像妹妹——” “妹妹?”嗓音顿时拔高。 “聿擎他是这么说的。” “谁是他妹妹来着?他少臭美了。”瘪瘪嘴,炮美抬头挺胸,扬着还挂着钻戒的手,大声说了:“至少我目前还算是他的未婚妻。” “我……我知道,事情还在谈。” “谈?”这一说,炮美的火气就上来了,“真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这姓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是为了你,整个华威他都可以不要了?现在只是要向他多拿些股份,然后咱们一拍两散,皆大欢喜,他就是小气巴拉的!” “这……这话不能这样说,他可以不当华威的董事长,可是一旦坐在那个位置了,就不能够循私胡搞。” 嗯?炮美开始正色端详眼前的人。 睨着眼前这个瘦不拉叽的女孩,炮美心里直犯嘀咕。她哪点比自己好?到底有什么“暗藏机关”,让姓高那家伙会为了她宁舍江山? 忽然一句话勾回炮美的魂。 “啊!我想到我在哪儿见过你了!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呢。”萧遥抬高音量。 “哪儿?”睇了一眼,炮美内心冷哼。这有啥稀奇的?像她这天使般的脸孔,当然会让人过目不忘,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在邵总的皮夹里。”萧遥用力点头说。 “邵……你、你说什么?” “没错的,我记得很清楚。邵总的皮夹里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你!有一次他要我帮忙找名片的时候,我看到的,除了你那张之外,还有另一张,是一个男孩抱着一个婴儿的合照……”萧遥抿嘴笑笑,“那婴儿的裸照还真可爱,全身光溜溜的,又白又胖呢。” 炮美原是自负的表情,开始崩溃…… “苏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啊?”萧遥被吓坏了;怎么跟她老爸犯狭心痛的症状类似呢?她正想上前关心,却听见一记呼唤 “遥!” 熟悉的声音让她火速掉头,望见门口处那抹英姿焕发的身影,她目光一热,声音已经哽咽:“石头……” “我回来了……”男人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stop!”“其他人”出声了! 炮美跳到那两具急切拥抱的身躯当中,咬牙切齿嘶吼:“听好!在我踏出大门之前,你们谁也不许动!”那双大跳踢踏舞的高跟鞋,开始一路往外飘去。 忽地,炮美猛踩煞车。 她掉头瞪着已经粘在一块儿的那两具身体,吁口气。“在我还没做掉你们这对狗男女之前,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找替死鬼的机会。” “替死鬼?谁?”萧遥躲在男人背后,问。 “邵、尊!邵、大、头!”炮美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说!他现在人在哪儿?” “你要找邵总吗?我想想他今晚有没有安排什么行程……喱,对了,是茂样的林小姐约他吃饭——喂!”萧遥话未完,炮美已经扭头走人。 “别叫了,她不会再回来的。”聿擎更用力地搂了她—把。 “可是我记错了,邵总是赴力新企业何小姐的约。” “没差,都一样的。”聿擎在她耳畔亲昵私语:“难道你打算跟我继续研究这个话题?” 萧遥讪笑,才抬头想说些什么,嘴唇立即被他占据。 “唔……”等着诉说的思念,已是无声胜有声。 情人终成眷属,总是最美丽的结局。 不过,对聿擎和萧遥来说,牵涉的层面可能就较为棘手。 撇开其他因素,总是要得到萧家两老的同意。 只是,事情发展却出人意料。 萧家两老除了坚持聿擎必须先理清和苏家纠葛之外,对这桩婚事竟是一致赞成,甚至还催婚不断,可说是跌破众人眼镜。 说来这倒要归功芝玛的那张“大嘴巴”,一句“全垒打”把人家不可告人的事都给泄露出来了,害得萧家双亲不得不“识时务”,说什么也要逼着他俩快速步上礼堂不可。 “行,日子他们决定,找个时间我带你去试婚纱。”聿擎倒是应得爽快。 “那怎么成?你疯啦?”萧遥却喳呼连连。 “为什么不行?这次我回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他侧着头,“难道你不肯嫁?” “怎么可能?就算你不娶我,我也会把你架到礼堂去的!”嘿,这会儿的她,已经弄懂不是什么时候都得客客气气的。 “那你是在担心苏家那方面?这点你放心好了,苏家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捞点好处,能够尽量不撕破脸最好,只是真到必要时候,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不过,我想事情应该不至于如此,至少还有苏炮美帮着。” “苏小姐?她……帮着?她会帮你?’’萧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她不是真的想嫁给我,那就是一种帮忙了。” “你是说苏小姐她也不想嫁?” “当然,就算我真答应娶她,她应该是不会真嫁的。” “应该?怎么说呢?”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聿擎正色继续说:“过些时候,等我爸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会专程回来一趟,看看他的准媳妇。” “啊?”萧遥讶张嘴。 “怎么?紧张?你没听过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吗?” “喂!”她娇嗔不依的想捶他。“你嫌我丑啊?” “嫌货才是买货人啊。”他抓着她扑来的手凑嘴轻吻。 “喔?”萧遥忽然想到什么,偏着头研究的口吻说:“那……邵总呢?他一直骂苏小姐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照你这么说,他不就要娶苏小姐了?” “你建议他啊,不过后果可能很难想像。” “后果?会有什么后果?” “我怕他会死给你看。” “啊?”想像着邵总要死不活的调调,萧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倏地,一记怪异的声响打断她的笑声。 “唷!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说人人到,来者正是邵尊。 邵尊推着厚重的皮箱走过来,嘴里一边大声说:“高聿擎,我来跟你请领机票钱!” 什么机票钱?聿擎和萧遥互视一眼,然后掉头望向来人。 “邵总,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萧遥首先发出惊呼。 “这个啊?’’伸手摸了摸瘀血未消的嘴角,邵尊苦笑。“对了,还要算±这一笔,高少最好合计合计,看看一张举世无双的俊脸被毁容了,该赔偿多少。” 聿擎睨眼,道:“凭阁下的风流烂帐,只是被毁容也算是祖上积德,有庇荫了。” “耶!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就算是实情,也不该是由你来说,好歹我现在可是你的大恩人……不,是你们两人的恩人!” “恩人?什么恩人?”萧遥问。 “你说,我让苏炮美答应乖乖解除婚约,我算不算是你们的恩人啊?” “真的?” “这种事能乱说吗?她确实是说要主动提出无条件退婚的。”邵尊接着撇嘴哼道:“要不是有人爱得要死不活的,让我实在是看不不去,我哪有闲工夫去趟这浑水?” “是、是……你辛苦了!”大恩大德啊!这个时候,萧遥才感觉心头重担真正的卸除。 相较她的忙着致谢,聿擎却比较关心过程。“说说你怎么说服她的?” “对啊对啊,邵总你真的好厉害!”萧遥附和道。 “这哪有什么,就凭苏炮美,哪里是我的对手?我就给她两个理由,她就答应退婚了。” “哪两个理由?快说!邵总你快说啊。”哇!感召秘笈喔?萧遥满脸的兴致勃勃。 “第一个理由很简单,我告诉她,我同情她,不是因为她未婚女爱上别人,而是同情她明知人家不爱自己,还硬要勉强嫁过去,像她这种必须用勉强才有人想娶的女人,也够可怜了。” 他说完,萧遥当场呆愣。 倒是聿擎开口问了:“结果呢?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不过……”邵尊指指脸上的伤痕,“她面前的盘子突然就飞过来,然后……” 然后盘子就“吻”上他的脸? 萧遥忙着低头,掩嘴偷笑之后,又问:“那第二个理由呢?” “至于第二个理由……”此时邵尊略有迟疑;搔头哂笑,“因为我想劝她退婚嘛,那总是要给她一点信心,让她相信自己还是有人要,那她才可能退婚的,不是吗?” “嗯嗯。”萧遥点点头。“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跟她说,如果她真的没人要的话,为了成全朋友的幸福,我愿意牺牲自己,委屈自己来娶她。” 哇!猛喔! 萧遥忙着打量邵尊……嗯,手脚都还在。她只好直接问了:“这一次都……没有东西飞过来吗?” “有,车子。” “哇!她开车撞你?” “呸!让她开拖拉库好不好?”邵尊没好气地堵了萧遥的话,才讪讪接口:“这一次是救护车飞过来——谁知道她听了我的话会兴奋过度,结果差点被肉块给噎死呢。” 嗯、哼……哈哈!哇哈哈!这一次萧遥一定要笑出声,否则换她得内伤! “那你拿着皮箱干什么?”聿擎算是现场最清醒的人了。 “走啊。” “走?上哪儿?” “上哪儿都行,就是别让那婆娘找到!你不知道她在医院放话出来,说她一定会跟你解除婚约,但就是要我说话算数……不行不行了,不走不行,那婆娘当真呐。” 喔哦,看来有好戏可瞧了!聿擎和萧遥交递一记眼色。 望着邵尊行色匆忙的背影,萧遥不免问:“他真的走得了吗?” “也许,就看那颗心,如果心无法带走,人走到哪里都一样。“ 就像他们?萧遥依偎着身边的他,绽开甜蜜满足的笑。 只要两颗心紧紧相连,她相信即使要面对再大的困难,都将是无畏无惧!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