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苔》 《抉择篇》第一章 前言 近年来，看了太多太多的青春剧，却没有一个能让我产生共鸣的。那些被爱情填满的青春太虚假了，青春或许有爱情，但并非全都是爱情。 我想起，我的青春。懵懵懂懂的，面临的是无数试卷考试，作业。 还有人生中第一次做重大的选择，第一次思考自己的未来。在现实与理想间徘徊。与父母亲人的日常，与老师的矛盾，与朋友间的嬉笑怒骂…… 爱情，或许有，但在这些成长扑面而来带来的纷繁复杂的琐事面前，爱情并不是青春中分量最重的东西。 我想写一个现实主义的青春故事，没有校花校草，没有又好看成绩又优异的同学，没有谁优秀的那么突出，才貌双全。 每个人在成长路上都会遇到不同的故事，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家境一般，长相一般，成绩一般，在芸芸众生里平凡但同样艰苦的前行着。 我只是想，讲一个普通人的青春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是所有普通人的青春，谁也不再欠谁一个多么优秀美好的初恋，我们都有过平凡但珍贵的属于自己的青春。 【正文】 “团团，狗子昨是不新买了本小说？拿给我瞅瞅！”说话的是陈雅文，胖胖的带着个眼镜，不笑的时候眼睛又大又圆，下巴挺尖，当然还有第二层就显不出尖下巴的优势了。 “我画画呢，你自己叫醒她要。”李艺安，扎着单马尾，鼻梁上也架着个眼镜，这一代的几乎没几个不戴眼镜的，她桌上还是上节语文课的课本，空白处是一大幅涂鸦。 “团团”是她笔名被陈雅文方荀简化后的叫法。 “我哪敢叫啊，狗子起来了不得咬我……得了得了，还想上课图个消遣呢。”说着上课铃声就响了，大家不情愿的坐回位置上。 李艺安晃了晃趴在桌上的方荀，方荀打着哈欠醒来：“困死我了，早知道昨晚就不看了。这节啥课啊？” 李艺安朝门口努了努嘴，数学老师拿着课本就进来了。 方荀在起立的间隙，从书包里扒拉出数学书。 陈雅文在后面小声道：“狗子，小说这节课借我看看呗！” “你不玩手机反而要看书？” “手机没电了，太无聊了！” “要是给我弄没了，胖比你就完了！” “行行行，赶紧的！”两人从桌底下完成了小说交接。 “安静点！上课了啊！”数学老师是正经不过三分钟的，总爱在课上讲故事。讲自己过去的诸多事迹云云，同学们倒是乐得自在，蛮喜欢听的，时不时一起哄堂大笑。 李艺安和方荀是同桌，后桌坐的是陈雅文和向然。小县城的普通中学的普通班级，这几个人也都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李艺安家境一般，学习在班里是中上水平，长相也是平平无奇，放在人群里根本发现不了的那种。常常扎着一个单马尾，虽然有小三百的近视，但是不学习不画画的时候就摘了眼镜。 不过一天到晚也没多少时间不是在上课学习的，除了语文课，翻开她的语文书可以说是一本画册。可就这样，她的语文却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她的强项。 李艺安自己觉得，学语文压根和听课没啥关系，学得好兴许是自己喜欢写日记呢。 方荀，是一直带着眼镜，除了睡觉。她就爱看书，各种书都看，还总是熬夜时常都带着个黑眼圈来上课。 学习一向挺好的她这幅样子，让人总觉得她学到了多晚似的。刚认识的时候，陈雅文把她的名字看成了“方苟”，后来大家总是调侃方荀撒娇时总是发出小奶狗的叫声，就这么半开玩笑的叫着“奶狗”叫着叫着就成了“狗子”。 说到陈雅文，狗子是不甘示弱，对着胖胖的陈雅文就叫起了“胖比”，绰号时间长了彼此也就接受了，关系也越来越好。 向然挺爱笑的一个男生，和女生们关系都好。他笑起来很有阳光大男孩的样子，露出两个小虎牙，他是从别的县城考到这个中学的，是住校生。 相比之下，他和自己原来的同县同学关系更好。不过由于坐得近，和李艺安她们也总是一起玩游戏。 向然和胖比两个，真不愧是同桌。高中是禁止带手机进课堂的，但是两人都顶风作案，不亦乐乎。 数学老师双手撑桌，又开始了讲故事时间。方荀撑着头昏昏欲睡，李艺安听着老师讲着，时不时和大家一起大笑。陈雅文咬着手紧张的看着小说，眉头紧皱。 “嘿！”向然碰了碰陈雅文，她一个哆嗦合上了书《盗墓笔记》，小声骂：“卧槽，吓死我了！你干嘛！”向然把手机从桌子上推过去，悄悄说：“帮我过一下，这一关。” “你太菜了吧，我看看……”陈雅文白了他一眼，接过手机。 别看胖比那么一大只，玩起游戏来可厉害。中学生都爱玩的英雄联盟，胖比段位可不低。 那时候，手机游戏很流行一个跑酷的游戏，几乎有手机的都在玩。胖比拿过去，一顿操作，向然一边给她看着老师一边膜拜了一波她的操作。 大家都各干各的，一节课很快就快过去了。这是早上最后一节课了，一个个都饿的不行。昏昏欲睡的方荀也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骤然清醒。 李艺安心有灵犀的问道：“还有多久？”方荀看了看表，“两分钟，准备！”李艺安回头看了一眼胖比，胖比立刻了然。默默收起了桌上的文具。 李艺安摘了眼镜，都蓄势待发的等着铃声。这老师讨人喜欢的还有一个点就是——从不拖堂。老师估计也饿的只想着午饭了。 铃声一响，大家起立。老师前脚刚走，三人立马就跟着出了教室。都摸出了规律，迟个一两分钟，楼道能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胖比才一出校门就停下来，用胳膊撞撞狗子，眼睛朝烤肠架子一瞥，狗子立马回了个我懂你的眼神。俩人就开始掏钱。 李艺安无奈的在旁边吐槽：“这都快回家吃饭了，就不能忍忍嘛！”俩人根本无视她的话，已经把钱递给了老板。 李艺安无奈的摸了摸口袋，走了过去。 于是三人一人一根烤肠吃的满嘴是油，乐呵呵的回家了。 狗子的家比李艺安家要近，胖比是去外面的饭馆。最后总有一段路是她一个人走回去的。他们家住在市场的边上，租的房子。 楼道里都晾着衣服，栏杆都生满了锈迹，充满年代感的墙面上横七竖八的小广告，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混乱却有序的人间烟火味。李艺安伸手顺便摸了摸晾着的衣服，没干。家里的门一般都开着，只有在晚上和没人时才锁上，好像开着就能让这局促狭窄的空间大点。 “妈，我回来了。”她妈妈把饭菜端上桌。 “看你那嘴抹的都是油，又在路边吃啥了？” “没有，就吃了根烤肠嘛……” “都看报道说那是拿老鼠肉做的，还吃……”李艺安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在旅馆做前台，总是值夜班让她一下苍老了好多岁，近来转做后勤打扫卫生了。 中午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父亲在厂里吃饭，晚上下班才会回来。 屋里显得有些拥挤，墙上不是挂的东西就是贴的李艺安的画。像李艺安这样的家庭太多了，在这个小县城，大多数学生都是这样的。他们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这个全市排名第十的中学，人称“十中”。 李艺安小学过的不算安稳，几经辗转，总是在陌生的地方让她性格变得孤僻，慢热。小学毕业学校的学生自然被划入了所属高中即十中的片区。李艺安中学生活才算平稳了下来，初中毕业保送进了本校高中。方荀也是一样，不过初中两人并不相识。 陈雅文是在城南的初中上的学，不知怎么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城北的中学。她一天都不回家，早上从城北骑车过来，晚上直到下了晚自习才骑车回去。一日三餐都在学校解决，不过胖比不喜欢学校食堂，总是要和她们一起出校门去，哪怕去吃炸鸡汉堡。 高中的日子一天天两点一线的过着。每天早上起来就盼着晚上躺下的那一刻，每天最开心的事可能是放学了一根烤肠，一个雪糕或者回家了一口热菜。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平淡又重复的过着，时不时微起波澜。 第二章 每天下午例行的一节自习课，英语老师踏进来的那一刻，众人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老师拿了一沓英语报纸（一种报纸样式的试卷）。 “那个课代表，来把这个给大家发一下，自习课没事可以做做，下次上课讲啊。” 英语老师特有的尖尖的嗓音响起来，她是个并不年轻并不一周衣服不重样的英语老师。矮矮的，微胖，头发烫着小卷。 最能让人记住的是她的嗓音，上课的时候几乎是不需要扩音器的，总是这样的语调让她看起来真是很凶。 或许别人没有，但胖比狗子他们叫她“老妖婆”。那时候，他们都很讨厌她，在课上经常默默擦掉各个地方被喷到的唾沫星子，然后心里暗骂。 所幸这节课过来的不是班主任，狗子跑去参加一个什么广播台的面试了。 在这个小县城的普通高中里，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社团活动。可以说是罕见的，成立了一个英语广播社。 狗子就爱参加一些各种莫名其妙的活动，李艺安对英语没有兴趣，她的英语水平一直飘忽不定的在一个中等水平。 临放学前狗子回来了，她没入选播音员。 但是狗子一脸兴奋的拉住李艺安：“虽然我没选上，但是广播社有一个专门画宣传海报的绘画小组，我立马就想到你了！” 李艺安确实心动了一瞬的，但是又犹豫着说：“这……学校不是有学画画的，我又不专业……” “哎呀，哪那么多废话，明天我们去报道！”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李艺安和狗子混到了广播社的绘画小组里。 李艺安和狗子其实有许多相似又互补的地方，最相似的一点就是——爱花。 他们俩一有空就喜欢在学校里四处逛，学校的哪一处哪一角开的什么花，他们俩可以说一清二楚。李艺安最喜欢教室门前的晚樱，春末夏初的时候，一树繁花似锦，深深浅浅的粉色，楚楚可爱。让人看着心中都溢满温柔。 每次都是念着“有花堪折直须折”的狗子辣手摧花，她把花递给李艺安，笑：“你不忍心摘，那我就摘下来送你。”李艺安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感动和拼命想珍惜的感情蔓延开来。 三年根本就很短，从他们匆匆由初中生一下变成了要面临高考的高中生开始，他们就隐约明白了。春天更短，当阳光突然炽热，教室的风扇悠悠开始转动到冰可乐和雪糕的出现，就证明夏天来了。 不大的教室坐着三十几号人，尤其是晚自习的时候，风扇呼呼的转着一点也驱不散闷热粘稠的空气。 政治课，是一个微胖齐刘海很可爱的女老师，虽然有三十来岁但和同学们关系都很好。 她总是很温柔，说话也眉眼带笑“天气比较热，大家克服一下啊。等你们高二可是要熬过暑假补课的呀……” 说到高二，说到暑假，大家忽然就记起一个不可避免的事情。 “哎，团团，狗子，你俩分科的话选什么啊？”胖比在后面戳戳问道。 他俩还没搭话，撑着头的向然，胸有成竹的分析：“我觉得，李艺安十有八九选艺术吧？那么爱画画。” 胖比打了他一下，恶狠狠的说：“没问你！” 李艺安心里其实早就有了选择的，没错，就是艺术。当时的李艺安以为选择艺术就是在文化课的基础上增加艺术课程，像美术课那样自然又有趣。 她几乎快想象出未来自己成为一个画家，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办属于自己的画展。 方荀笑道：“我肯定是文科咯……”胖比激动地攀上狗子的肩膀：“那敢情好，我俩说不定还能在一个班！” 向然叹叹气：“就我和李艺安可能要单飞喽。” 李艺安这才回过神来：“啊，你要选理科吗？” 向然摆弄了一下政治书，无可奈何的说：“不是都说理科分数线低，录取率高嘛……家长让选我也没办法嘛。” 大家都沉默了，这也许是第一次人生的分叉路模糊又清晰的出现在了面前。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是不可能脱离父母家长做完全属于自己的选择的。此刻的他们对未来的一切都是茫然的。 但李艺安似乎并不是，她知道她自己喜欢什么，她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 在她的脑海里，觉得只要照着自己想好的路线脚踏实地的走下去，未来就一定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样想着，当真的到了选择的那一刻，李艺安在分科表上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艺术。甚至没有和父母商量，这样决绝的勇气让李艺安自己都讶然，一瞬间又觉得十分的满足与期待。 高一的时光在每天琐碎的日常中一晃而过了，整整一个暑假李艺安都在期待着开学的新课程。这种喜悦和期盼把与朋友们分散的悲伤都冲淡了，她幻想未来的时候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终于，新班级艺术班。艺术也分为好几种，有李艺安选择的绘画，还有音乐，播音主持等。这些学生都分在了一个班，统称为艺术班。 学校里总流传着俊男美女大多都在艺术班这样的说辞，李艺安一进班就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俊男美女谈不上，但是女生无一不是打扮的精致，男生也穿着时尚。 莫名其妙的，李艺安竟还成了全班的一号，是按上学期成绩排的学号，自认学习并不算特别好的李艺安在这个班竟也名列前茅。加上并不怎么会打扮的李艺安，安安静静的坐在这群人之中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刻板木讷的书呆子。 李艺安就是在这里认识了孟筱梦。孟筱梦，第一眼看上去并是不很惊艳的长相，眉清目秀，圆圆的脸一笑起来就弯弯的大眼睛。是那种看得越久越觉得甜美的女孩子。和她聊起天来，她总是能侃侃而谈，脸上总是带着笑。 李艺安阴差阳错的和孟筱梦成了同桌，算是新班级的第一个朋友。孟筱梦喜欢动漫，对李艺安的画技非常赞叹，总让李艺安教她画动漫人物。两人很快成了很好的朋友。 狗子和胖比不出意外的被分进了一个班，向然去了理科班。 放学时，李艺安还是和他俩一起走着。“怎么样团团？艺术班还好吧？班上男生好看吗？” 胖比两手拿着关东煮问。李艺安毫不犹豫的回答：“就那样，我的新同桌人倒是不错。” 狗子阴阳怪气道：“新同桌可别是个男生，就这样把你拐走喽，然后你就忘了旧同桌。” 李艺安没好气翻她一个白眼：“我新同桌是个女生！” 胖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干啥呢说正事呢！” 狗子悻悻的咬了一口丸子。 “你选艺术的事还没告诉你爸妈？”胖比一脸正色问道。 李艺安心情突然也开始忐忑，她点点头。 狗子嚼着丸子说：“画画买纸买笔可得花钱，你还是早点说的好。”李艺安心中一紧，压力骤增，敷衍的点了点头，食之无味的嚼着关东煮。 下午，李艺安看着旁边努力临摹着动漫人物的孟筱梦。（当时还没开始艺术课，仍然上的是文化课。） 李艺安开口问：“筱梦，你选艺术家长支持吗？”孟筱梦抬起头一笑：“我还没告诉他们呢。” 李艺安油然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仿佛一直孤军奋战的自己有了战友一样。连忙问：“那你打算怎么说啊。” 孟筱梦转了转笔，用一种很洒脱很无畏的语气道：“时机到了就说呗，反正选都选了，我就要学艺术他们能拿我怎样？”说完，孟筱梦转头朝李艺安一笑。窗外的阳光刚好在她身后闪耀着，那是李艺安第一次在孟筱梦身上看到光。 又是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通常上自习课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看到老师，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从前李艺安一直都在较好的班级，学习气氛浓厚。这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班级，自习课纪律极差，几乎没有人是在学习的。刚刚分班，班委也没有确定，乱成一团的班级根本没有人管束，越发放肆。 李艺安皱着眉，颇不习惯。这时候，班主任进来了。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大肚子，地中海带个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点也没有艺术气息。班上同学看到老师才安静下来，老师开口说：“都一点自觉都没有啊？办公室都能听到你们声音！” 老师顿了顿继续道：“都是决定了走艺术的人，但是文化课差也不能就直接放弃了，到时候考试文化课也是要考的！接下来你们的专业课更要学好了……”“我们学校是与外面著名画室合作的，只要你们好好学，靠艺术考上名校的数不胜数！” 老师又开始长篇大论，絮絮叨叨的说的人昏昏欲睡。 老师顿了顿接着说：“既然在这个班了，就别浪费学艺术的几万块钱……” 李艺安突然像被人当头一棒，四周都嗡嗡作响。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模模糊糊的响着。 “先给你们说一下……这个具体学费，到时候通知……这个画室吧，是和学校长期合作的……价格不会太高……” 第三章 孟筱梦拿着手机，定定的看着通讯录的号码。 她一直住在离学校更近的外婆家，周末放假才会回到乡下的自己家。孟筱梦家并不有钱，她还有个在上小学的弟弟。 父母都是务工人员，是个堪堪能支撑下去，不算贫穷也一点都不富有的家庭。 她其实给父母说过，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学艺术会多出这么多额外的学费。 孟筱梦之所以那么坚定，是因为她从小，很小很小，就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了。在这个能选择自己未来的时刻，她一点也没有犹豫。而父母向来都很支持她的选择，所以她理所应当的选了艺术。而突然的变故，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不知所措。思虑许久，她拨通了电话“喂，妈妈……” 孟筱梦从一年级的时候就参加学校的朗诵比赛，那时她才五岁。三年级就主持学校的活动，老师同学都很喜欢这个声音甜甜，外表软萌的小姑娘，家里人也对这个第一个降临家族的小孩宠爱有加。 孟筱梦几乎可以说从小就是沐浴着满满的爱长大的，所以也长成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姑娘。不知是什么启发了她的表演爱好，从小她就对舞台有一种向往。 孟筱梦也记不清了，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希望自己长大能成为一个演员。这样清晰地目标让她站在人生选择的路口时，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了自己想去的方向。这一点，她和李艺安很像，同样的，他们也一样的幼稚和天真。 “转班吧……”李艺安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又装作没听见似的扒拉了两口饭。 “你妈跟你说话呢听见没！这事儿没得选……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你们老师。”李艺安的父亲放下碗筷，起身披了一件外套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走了出去。 李艺安说不出来自己什么感受，一口饭在嘴里竟感觉怎么也咽不下去。 妈妈又说：“之前我们也不清楚，知道你喜欢画画，但是你学这个以后出去能干嘛啊？你就是不考虑家里供不供得起你，你也考虑考虑以后，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以后要是没有出路了……我们都老了靠不了了你咋办啊……” “妈，我吃饱了。” “转班吧，听妈的话啊……” 李艺安没敢抬头看母亲一眼，母亲语气几乎是哀求着的，眼里肯定满含泪光。 李艺安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啊，但是这些背负着的期望和责任又怎么能甩开不顾呢？画画，未来能干什么呢？李艺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坚持许久的梦想产生了裂缝，她大步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不应该啊，我喜欢画画，我选择了艺术。我会努力学习画画，考上一个很好的艺术院校。我以后会成为一个画家，为知名的著作画插画，为精彩的电影画海报，在高级的展厅的每一张都是我的作品……这才应该是我的未来啊。 李艺安呆坐在书桌前，如果我转班呢？我以后会是什么？李艺安一下子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把她扯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不知道该往哪去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艺安摇了摇头，心中坚定的告诉自己：我还没有答应，我不想转班，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我的梦想呢？试一试都不行吗？ 次日，课间时候，李艺安跑到了胖比狗子的文科班，在门口招呼两声。两人立刻跑了出来，三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这里几乎是课间聊天的绝佳地点，一到课间总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挂在栏杆上嬉笑。 “什么？上万块！”狗子一拍栏杆惊叫道。 李艺安耷拉着双臂在栏杆上，点点头。 胖比在这种时候却显得尤为冷静“团啊，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艺安站直了身体，一脸坚定道：“我不会妥协的，我不甘心也不敢想。” “那学费怎么办？”李艺安现在就在担心这个，无论如何得说服父母，哪怕这笔钱算成是自己借的，未来再一分不少还给他们就是了。 李艺安低头看看脚尖：“我会想办法的。” 狗子一拍李艺安的肩膀，装作惊恐：“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啊！实在不行你回来这个班，我俩都在呢啊！” “瞎说什么呢！”李艺安拿下狗子的手，狗子笑了笑，语气变得正经：“祝愿你能成功。” 胖比也拍了拍李艺安：“加油啊，大画家！”铃声刚好响起来，李艺安笑了笑，摆摆手：“放学见！” 李艺安刚一回班，孟筱梦就问：“你刚去哪儿啦？老班找你呢。” 李艺安忽然有不祥的预感蹿上心头，惴惴不安的坐下：“我没干嘛啊，他找我做什么？” 孟筱梦托腮叹了口气，感觉语气深沉的一点不似平日里阳光的她：“你还打算学艺术吗？” 李艺安一怔，又立刻反应过来准备回答。 孟筱梦却接着说：“班里都有同学转走啦……” 李艺安眉头一蹙，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平日里除了同桌孟筱梦，她也没有与其他同学认识。少了人也一点没看出来。刚刚分班，转来转去的也挺多的，也有文转理理转文的。每个班都不太稳定，毕竟是关乎未来的抉择，谁也得犹豫考量再三。 李艺安又把目光落在孟筱梦身上，反问：“那你呢？”孟筱梦转头笑了笑：“我肯定不转啊，要是不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嘛。” 李艺安也慢慢笑了起来，这想法与自己简直不谋而合，这一刻她几乎已经将孟筱梦视为自己的灵魂挚友了。“我也不会转的！我们以后一起当大艺术家！” 孟筱梦又露出了往常一样明媚的笑容，眼睛弯弯的瞳孔发着光。 今天的自习课，老班又来了。拿着一沓宣传单似的东西，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这是画室的介绍单页，我们学校的学生呢是直接进入精品班的，这个师资力量都很雄厚，价格也是有优惠的……” 李艺安拿到单页，正面满是各种成就，培养出多少考入知名院校的学生云云，背面除了一些照片，还有一个不大的表格，李艺安一眼看到了各种费——学费、书本费、画材费、考务费…… “这个各种费用标的很清楚啊……回去拿给家长看一下，下周之前钱要交齐啊……”李艺安脑子里晕乎乎的，印刷的数字让她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老师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 “李艺安，你出来一下。”突然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李艺安才回过神来。起身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 老师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张表格，是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李艺安的名字在十分显眼的第一名。老师推了推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李艺安。 “你学这个家长不同意的吧？”李艺安盯着脚尖一动不动。她一向在老师面前安安静静，话极少。她从不试图与老师建立多于课堂的任何联系，与老师面对面也是低眉顺眼的站着，只点头或摇头。老师见她毫无反应继续道：“你的成绩很不错，不应该来学艺术。” 为什么一定得是学习不好才被迫选艺术谋出路呢？单纯想学艺术不行吗？李艺安心道，面上仍不动声色。 “单靠文化课成绩是有机会上一本的……你家长已经给我说过了，现在转班……” “不行！”李艺安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索性继续跟老师说下去“老师，我是真的想学艺术，我不会转班的。” 老师面露难色。“老师拜托您能劝劝我家长吗？” 老师啼笑皆非的说：“你家长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你又让我劝他们……哎，老师跟你说啊，你们现在很多事不懂。考虑的不长远，现在这个节骨眼也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 “可是……” “听大人的话吧，老师客观的说，也是支持你转班的，回去考虑一下转去哪个班吧。” 李艺安愣在原地，这一刻才恍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是多么的人微言轻，信誓旦旦的梦想和未来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坚持真的对吗？坚持要走的这条路真的对吗？她失魂落魄的迈着步子，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第四章 孟筱梦同样迈着没有灵魂的步子走着。 张婧碰了碰她：“你怎么啦？心事重重的。”张婧是孟筱梦外婆家的邻居，她们又同在一个学校，经常一起上下学。 “没事儿，想着赶紧回去呢，我爸妈今天下来了。” “那我们走快点，他们肯定等你呢。”张婧挽起孟筱梦胳膊，加快了脚步。 怎么可能没事呢？孟筱梦很清楚爸妈今天为什么要下来。昨晚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可能很快她就要面临和李艺安一样的境地了，但是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和幻想过的未来都清晰地提醒着她，不能退缩！这可能将是她逐梦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次挑战了，一定不能退缩！ 孟筱梦从小就住在外婆家，那时候父母外出工作，在当留守儿童的那几年外婆外爷给她的关爱让她的童年一点也没有缺失爱。 后来父母回来了，她又有了一个弟弟，一家人过得也很和谐幸福。中学时，舅舅在自己就读的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孟筱梦很乐意的又来到了外婆家。舅舅和舅妈对她都特别好，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幸福。 但这次，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孟筱梦一直瞒着的其实是舅舅。作为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说话也极有威信。不可否认的是，多数时候他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如果他不同意事情就难办了。 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是外婆开的门，一如既往笑着迎孟筱梦进门。 舅妈刚洗好了一盘葡萄，招呼大家都吃。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厅，孟筱梦也状似无事的与他们打招呼。果然刚一落座，舅舅就先问道：“听说你自己选了艺术啊？”舅舅一向都很随和，语气平常轻松的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孟筱梦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回答：“对啊，我的梦想你们不是都知道嘛。” “那学费是怎么回事啊？”爸爸看起来比较严肃。 妈妈也蹙着眉满是担忧的问：“当时给我们说选艺术的时候也没提学费啊。” 孟筱梦忙笑着解释：“我搞错了，那是学画画交的钱，我选的不是画画。” 舅舅语气开始严肃：“当时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你以为学表演不花钱吗？”孟筱梦顿感不妙，沉默不语。 舅妈靠在沙发边，明显是觉得气氛不对，笑笑说：“这才分班，肯定还能改嘛，这……” “不能！”孟筱梦直接脱口而出。舅舅彻底进入了义正言辞的状态，开始言之凿凿的劝导：“学表演不行的，在这行没有关系人脉没有钱和背景根本走不通，你不要以为演员是好当的，只看到屏幕里光鲜一时……” “这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走。”孟筱梦直接打断舅舅的话，起身就要走。 爸爸接着说：“我们能不管吗？学费要不要我们出？大人说话你要听。” 又不是小孩子了听什么话！现在到了自己能选择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听大人的？孟筱梦心道。一时之间陷入僵局，一片静默。 外婆外爷也担忧的看着，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也心疼。 “这应该还能转班的……我一会儿问问老师……”妈妈喃喃道。 “我说了我不转班！”孟筱梦拎起书包就往房间走。 身后舅舅提高了声音：“你那什么演员梦根本就不切实际，反正最后都要转班，明天去立刻跟老师说！” “砰”孟筱梦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身后的声音骤然变得模糊。大人们还在讨论，声音断断续续的。 孟筱梦丝毫没有半分动摇，她没有像青春剧里那样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哭泣，也没有扑进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她只很决绝很冷静的想，这才刚开始，我一定不会屈服的。如果不让我试试，我怎么能甘心？坚定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到了让我选择的时候，说放弃就放弃了吗？不可能的。这一刻的孟筱梦，还是对自己的选择坚信不疑的。 下定了决心，孟筱梦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把今天的所有作业拿出来一项一项的完成。甚至她还在想，已经决定在这个班了，如果作业做不完引起班主任反感才是更可怕的后果。 这是很真实的生活，很真实的青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煽情流泪，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纠葛，在这个被现实极力阻拦追梦的晚上，也要先完成厚厚一沓的作业。 真实的青春故事里，用掉的墨水远比矫情流的眼泪要多得多。 李艺安看着眼前的政治历史，化学物理。眼神却根本没有聚焦在书本上，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纠结地泥潭，一面想着父母老师的话，一面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自己曾经那么笃定那么相信的未来，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幻想时觉得那就是真的了，已经完全不敢想象其他的未知的人生了。突然告诉她这样的未来不现实，她变得茫然无措。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脑海深处传来，李艺安忽然有一种十几年都白活了的感觉，她从没想过。 如果自己在绘画事业上也一事无成怎么办呢？父母老去，自己却碌碌无为，怎么办呢？现在一味地坚持的梦想不就变成了响亮的巴掌吗？坚持是对的，可如果坚持的事本身就是错的呢？ 这个念头在李艺安脑内轰然炸开，同时门把“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李艺安手忙脚乱的翻开面前的书，眼神落在书页上。 母亲和父亲推门进来，母亲坐在床边，语气轻轻的，带着那种极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开口道：“艺安啊，画咱以后还是可以画的嘛，妈觉得你不学画的也好……” 李艺安眼睛忽的一酸，没说话。 父亲语气也是缓缓地有着些许无奈和复杂的情绪：“咱们家你也知道的，你爷你奶还在老家呢，你的学费……” “妈知道你一直学习都没让人操心，能保送进高中还能拿奖学金，这次还是听话好不好？”母亲直接打断父亲的话接着说。 李艺安蓦的了然父亲语气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她眼泪一下落到了镜片上，这一下她心中也倏然间尘埃落定了。 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摘掉了眼镜。 父亲又带着那样的语气开口道：“只要不学艺术，转文转理我们不干涉，你自己……” “文科吧。” 第一次站在命运的分叉路前，他们才刚刚从一个孩童慢慢蜕变成少年人，第一次纵观整个变幻莫测的人生，对于这一次的选择在他们心里有重千斤的分量，他们潜意识里觉得，每一次决定都将成为改变他们命运的关键，这一切都不能重来。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现实？他们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未来会有更多次与这个名为“现实”的做斗争。所以，当这第一仗打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绝不会屈服，也决不能屈服。 而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向现实屈服的大人们，又把当初自己被现实狠狠折磨过的经历再一次重现在了孩子身上，这也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在现实的重压下艰难度日的。当有孩子理解了这个，他就离变成大人又近一步了…… 第五章 一大早李艺安就又被老师叫了出去，孟筱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李艺安她还是大概了解一些的。按照当下的风气，来学艺术都是学习极差，文化课分数很低才走这条路靠砸钱来获得一个很低的分数线，以至于有机会踏进好大学的门槛。 李艺安学习不错，还是保送的高中，每年还拿着学校的奖学金。家境并不算好，父母都是普通人，老家在乡下，是来城镇里务工，顺便照看她上学的。 她是那种一看起来就很懂事很乖巧的女生，没有手机，每天都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在不熟的时候话很少。但对绘画却能侃侃而谈。 一个爱好足以支撑她继续待在这里吗？ 孟筱梦撑着头看着窗外。李艺安终于在快上课的时候回来了，她看不出什么异常，还对孟筱梦笑了笑。 孟筱梦稍稍放了心，虽相识不久，但两人志同道合，已有惺惺相惜的感情了。 李艺安刚刚出去已经和老师妥协了，刚好高一的班主任正是现在陈雅文方荀他们所在的文科班的班主任陆老师。 老师对这个文静乖巧的女生去了艺术班颇有些遗憾，一听要回来便邀请来自己班。这也正是李艺安想去的班，于是转班交接就达成了。 走的时候，李艺安觉得仿佛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又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便回归现实了。李艺安对老师说：“我可以明天再过去吗？”老师欣然同意。 最后一天在艺术班了，对李艺安来说，其实来了也就几天，谈不上什么感情。 在这里的这几天，自己的梦想就像在这里发了芽又被现实踩回了土里一样，仿佛从没存在过。唯一的不舍应该就是孟筱梦了。 现在在她眼里，自己像是一个梦想的叛徒，曾经两个人以为可以并肩作战的……李艺安决定下午收拾东西，明天早上悄悄离开。 上课了，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在前面照本宣科。教室有点闹哄哄的，屡禁不止。老师实在无奈索性不管了，自己讲自己的。 李艺安碰碰孟筱梦的胳膊：“语文课好无聊，我们聊聊天吧。” 孟筱梦有些惊奇，瞪大了原本弯弯的眼睛：“你不画画啊？” 李艺安转了转笔：“现在没有灵感，哎，你为什么喜欢动漫啊？” 这一问，问到了孟筱梦的心坎上。也许所有人说道喜欢的东西都会变成大演说家。两人伏在课桌上，悄声说着。 窗外阳光斜射进来，课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风吹树叶有簌簌的声音，后排有男生抢了女生的镜子，在教室天花板折射出光斑晃来晃去。一直没有安静下来的教室沉稳又浮躁，在热烈张扬的阳光和空气里，有种肆意挥洒时光的感觉。 孟筱梦与动漫一直都有莫名的缘分，小学同学间就有传阅的《阿衰》，初中的时候总是买的漫画书家里堆了厚厚一沓，慢慢地也开始看动漫。直到高中加入了市里的动漫社，是孟筱梦真正接触到二次元文化的开始。 她认识了好多不同的人，开始接触cosy自学化妆，兼职买服装道具。她的穿衣风格，为人处世都开始受到了影响，变得精致优雅也更加开朗活泼。 孟筱梦最喜欢的动漫是《夏目友人帐》，她说，像夏目这样男孩子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温柔且坚定。历经苦难仍能保持一颗纯粹且满怀善意的心，从内散发出光芒。 李艺安看着说这些话时的孟筱梦，她眼里的期盼分明是想成为这样的人，李艺安没由来的笃定，孟筱梦就是这样的人，未来也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孟筱梦突然坏笑的看着李艺安：“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李艺安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一时语塞。 回想自己从前的确有喜欢过一个学习很好的男生，不堪回首的羞耻往事让李艺安脸上不断升温。把脸埋在胳膊里，瓮声瓮气的说：“我不知道。” “啧啧啧，有故事。”孟筱梦挑眉，笑意更甚。 “不说了不说了，画画去了……” “哦呦，这就有灵感了？” “不是啦！” 到了课间，孟筱梦决定回原来的班级看看。 原来孟筱梦和班里人关系都很好，分班时还非常不舍。约定了会常回去看看，班上还有好几个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这个班变成了理科班，原来班上的大多数人选了理科，除了少数文科生走了，班上人几乎没变。 一回去大家就像孟筱梦从来没离开过那样和她打招呼，孟筱梦是真心喜欢这个班级，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热情和希望了，是她高中生活里极其美好的一段时光。 朋友们都凑过来问她近况，孟筱梦笑着和他们闲谈，有关与家长争执的事只字未提。这时候的孟筱梦还认为那是不值一提，不足以对现状造成任何改变的生活小插曲。她不以为意的和朋友们谈笑风生，脸上的笑是纯粹的无畏和天真。 李艺安也离开教室去找胖比和狗子，她不知如何开口，几天前还说过不屈服不放弃的，转眼就妥协了像是把那信誓旦旦的梦想当个玩笑。可是这是她也承担不起的比那虚无缥缈的梦想更沉重的现实啊，是无路可走的结果。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无论说什么，在李艺安自己看来都像是懦弱逃避的借口。连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她上楼梯的步伐慢慢放缓，转身奔了回去。 煎熬和痛苦中才能锻炼出愈加坚强的灵魂，现实就是要把你珍视的东西狠狠打碎在你面前，再让你踏着这遍地尖锐的残骸继续向前，而你必须走过这样一段路，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成长的洗礼就是涅槃重生。 很快，孟筱梦没有想到的阻力铺天盖地而来，她曾经有多坚定不移这些怀疑和否定就有多来势汹汹。 中午为了刻意避开家里人，孟筱梦选择留在学校吃午饭，和朋友们一起去了外面的小饭馆。 “筱梦，你们学艺术是不是额外还要交学费啊？家长知道吗？” 孟筱梦心里忽然一紧，许媛是她初中的同学高一分在了一个班后关系更加密切，向来都比较成熟稳重的她，一直也像大姐姐一样对孟筱梦倍加关照。自己虽然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件事，她却已经知道了。孟筱梦叹了口气，把之前的事如实告诉了许媛。 末了，孟筱梦笑笑加了一句：“没关系，我铁了心不转班，他们也没办法的……” 许媛却蹙着眉，有些担忧：“那么多学费要父母交的，你让他们别管是不可能的。” 孟筱梦低头看着桌面。 “你能不能走这条路，关键还是在他们同不同意给你学费，你可一点不占优势。” “酸辣粉来咯，醋和辣子在旁边，可以自己加。”店家把两碗酸辣粉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啊。”许媛向店家道谢，又递了一双筷子给孟筱梦，终于让沉思中的孟筱梦回过神来。孟筱梦恢复平日里笑嘻嘻的样子：“吃饭吧，行不行总得争取试试嘛。” 孟筱梦心底深处把当下的局势这才清清晰晰的摆出来，自己有的不过一腔孤勇，而他们手上的才是实质的把柄。没有钱任你有多坚定的信念又怎样？那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们呢？这成了孟筱梦此刻深思的问题，她仍然对自己的坚持无半分动摇。 回家路上，孟筱梦和张婧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聊到了娱乐八卦。 “娱乐圈的水真的太深了……筱梦啊，你以后是不是还想做演员呢？”孟筱梦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你这么单纯，在娱乐圈那么复杂的地方肯定不好混啊。”张婧一脸担忧，拉着愣神的孟筱梦过着马路。 孟筱梦心里总觉得，好像自己越在意什么事，生活中就越是能扯出这些事。 娱乐圈演艺圈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喜欢表演就去演戏就好啦，为什么要思考这么多复杂的事呢？ 过完马路，张婧发现孟筱梦还是在发愣，晃晃她胳膊道：“别发呆了，做这个可能真不适合你，你也回去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孟筱梦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上天的考验，所有人都在怀疑都在否定，他们怎么会这么一致呢？自己坚信这么久的事怎么可能是错的呢？一定是上天的考验，自己一定要挺过去！ 第六章 事实证明，当你把现实想的过分简单时，真正面临时他就越发的肆意蛮横，把你的幻想撕扯的面目全非。这样的报复似的颠覆，像是在发泄你对他的不以为意和轻视。 孟筱梦再一次回到家时，气氛明显的不一样了。 一进门舅舅就问：“转班了吗？” 孟筱梦心底一阵烦躁：“我说了不转！” “你要我怎么给你说你才明白，你好好想想每年去报考电影学院的有多少人？！哪一个不是从小舞蹈钢琴学了十几年的？这样的人那么多都不一定考的上，你觉得你去了就能比人家好？” 孟筱梦一言不发，脑海里却波涛汹涌，乱成一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别把什么都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现在让你做的选择肯定是对的，不会害你的！” 一瞬间，孟筱梦想起了自己从小就坚定至今的选择，想起了对未来笃定不已的日日夜夜，如果这一切全部消散，自己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一辈子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情，考上大学学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专业，做一份枯燥无味的工作，年龄一到嫁给一个同样普通的，自己或许并不爱的男人、养老育儿家长里短…… 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普通平庸的，梦想被埋葬的一生，不！ 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这一切想法都在瞬间如走马灯般飞速在脑海里略过，几乎是舅舅话音刚落的瞬间，孟筱梦大喊：“我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听你们的选择！”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缺氧一样晕晕乎乎的，眼泪早就糊了满脸。 “不是一定要让你听我们的，是你自己坚持的根本就是错的！”孟筱梦几乎快站不住了，这句话无疑是几乎击碎了她的信仰。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让我试试呢？”孟筱梦声音开始嘶哑，眼泪还是不住的流。 舅舅的语气满是无奈和心疼“这不是说试就试的，要是失败了还能重来吗？以后不要说你的什么梦想，找个工作都成问题！到时候那还顾得了什么梦想，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孟筱梦被打击的千疮百孔的信仰还是屹立在她脑海里，舅舅接着说：“这个班你不转也得转，安安心心上课……” “我不！”孟筱梦偏着头，满脸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舅舅饶是也没想到，孟筱梦在这件事情上半点不让步，油盐不进的孟筱梦让他几乎无可奈何了“不行！必须转！不转的话立马从这儿给我走，咱们俩断绝关系！” 孟筱梦愣住了，这一切多么不真实啊，竟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她没说一句服软的话，没反抗也没妥协，只有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悲伤浓稠的推不开，紧紧地裹着她，好像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嘭的关上了门。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一点也没有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哭的眼睛都火辣辣的，满脸颓然，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自己。 孟筱梦坐在卫生间的地上，目光呆滞，只有眼泪还在流伴随着一抽一搭的哭声。 她盯着地上白得发亮的瓷砖，透过眼泪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外婆在门外，片刻叹了口气离开了。舅舅还在说些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孟筱梦脑子里像地上的瓷砖一样空白，又像是塞满了乱成一团的丝线，她想，这多像青春剧里的情节啊，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哭泣。在这青春打响的第一场战役里，自己就这么丢盔弃甲的输了，是所有的人都有过这样的青春经历呢？还是只有自己？ 她模模糊糊的听见舅妈在门外叹气：“以前以为筱梦挺懂事的了，原来也还是个孩子。” 到底是什么衡量孩子和大人的呢？是现实吗？ 敢于挑战现实的是孩子，是幼稚是天真。而向现实屈服妥协于现实的就是大人了吗？是清醒是成熟。 在那个夜晚，她独自坐着直到很晚很晚，孟筱梦觉得有什么从灵魂深处发生了变化，她没认输，她也没妥协。 失去灵魂，甘于平凡的过一辈子碌碌无为的生活是她绝不愿意的。这样的妥协代价太大了，毁掉的是自己的一生。 那时候，所有年轻的孩子都以为，这样一个选择轻易的就决定了再也无法改变的一生。 李艺安已经在前一天收拾了东西，转回了那个文科班。次日早上，她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艺术班。 当孟筱梦看到空荡荡的座位时，心里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信念轰然倒塌…… 后面的事情发生的让孟筱梦措手不及，老师直接告诉她艺术班不收她了，要求她立刻转去其他班。为什么啊？要学的是自己，学生是自己，竟然还能剥夺自己学习的权利吗？ 老师也很无奈，许是这几天看多了这样转来转去的学生，叹了口气告诉孟筱梦：“这是你家长的意思，就别拗了，你同桌转去了文科班，要不你……” 孟筱梦忽然想笑，自己的坚持多么可笑。从前说过的话幼稚天真的可笑，那个曾经无所畏惧信心满满的女孩似乎不是自己。自己跳脱出来忽然觉得做过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一番折腾并没有改变结果半分。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李艺安一回到文科班，胖比和狗子喜出望外的抱住她，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大家并没有提到太多关于她转班的事，只是一个劲的和她聊最近发生的趣事。 起初，李艺安还和他们说说笑笑，可这样的场景让她不住的脑海里闪回孟筱梦发现她走了之后，惊讶又落寞的表情。 不知道她能不能抗争成功呢？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未来便决定安安稳稳的在这个班里学习，努力考一个好大学。 或许，追逐梦想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只有少部分人能做到吧。 早自习总是在闹闹哄哄的夹杂着古诗词背诵和窃窃私语中度过的，显然他们三人属于后者。 早自习一下，门口同学说有人找李艺安。李艺安心下一惊，颇为心虚的踱向门口。 果然是孟筱梦。 孟筱梦抱着一沓书，背着书包，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她扎着高高的单马尾，发绳是粉色的蝴蝶结。蓝条纹领白色棉布短袖校服扎在藏蓝色的及膝百褶裙里，外面罩着一件蓝白的宽大的秋季校服。 学校里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穿的人，她是第一个校服搭百褶裙的女生。看起来校服也变得格外好看，清新靓丽。 李艺安放慢了脚步，停在了门口。孟筱梦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可悲的笑容，走到了李艺安面前。李艺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没有开口说话。 孟筱梦像往常那样笑笑说：“我们都尽力了没办法，我来和你同生共死了。” 李艺安一瞬间没理解孟筱梦的意思，孟筱梦撇撇嘴：“这帮人手段太狠了……不带我进去嘛，这儿我可只认识你。” 李艺安反应过来，一时间五味陈杂，笑着接过孟筱梦手上的书。 他们俩是陆续转来的，自然坐在了后排的空位，继续做了同桌。铃声很快响起来了，还没等胖比和狗子问，已经上课了。 今天依然和无数个过去的昨天一样，阳光明媚天很蓝。转头窗外就是学校的操场，阳光下绿的发亮的塑料草坪和几乎掉色的塑胶红跑道一如既往，国旗在风中飘着，被风卷起又舒展开变换着深深浅浅的红。 这次的教室安静的神圣而又庄严，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没有一个调皮的学生窃窃私语或者拿着镜子乱晃什么光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上，他们只是做了一场很冒险的梦。而在这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自己两年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对于李艺安来说，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那颗曾发过芽又被踩回土里的种子，已经从她心底里被深深地埋葬了。她现在只想努力考个好大学，未来能有份好工作，父母的期望她辜负不起。她的未来也有父母的未来。 而孟筱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内心是什么想法。 她输了吗？好像是的，但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在她此刻陷入深渊的脑海里，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有一双手把这颗梦想的种子放进了阴暗的角落，但仍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肆意生长。 《日常篇》 第七章 “哎，萌妹？你以前cos过安妮吗？”胖比和狗子很快和孟筱梦混熟了，一口一个“萌妹”叫着。 “对啊，是我去年第一次出的角色……” “你也喜欢英雄联盟啊？！”胖比激动不已。 孟筱梦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游戏玩的一般，这个人物蛮喜欢的。” “胖比可是高手啊，你可以让她带你。”狗子如是说道。 李艺安在一旁点头附和。胖比推推眼镜故作谦虚。 后来关系渐渐越来越好后，胖比确实带过孟筱梦玩游戏，不过她很快就被嫌弃了。孟筱梦承认自己确实没有游戏天赋，就此作罢。 开学已近一周了，为顺应当时教学改革的浪潮，班主任让大家自由组队，六人一组为学习小组。座位组内自由安排。 座位向来是上学时期承载多少缘分和期望的一种抽象概念，在学生心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如今这个选择权握在了自己手里，大家都特别开心。 李艺安、孟筱梦和陈雅文、方荀四个人自然地组成了一队。 “还差两个人怎么办？”李艺安问。 狗子环视了四周，看到有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还在张望，径直走过去问：“同学，我们组还差人，你来我们组吧！” 女生有点惊讶，茫然的点了点头。 孟筱梦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你个狗子，真可以！那还差一个怎么办？” “我我我——之前听到你们讨论英雄联盟了，我也喜欢这游戏，志同道合啊！”说话的是一个男生，笑的颇为真诚。 这本来就是文科班，班上男生少之又少大都极其没有存在感，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好像是从理科班才转过来的。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狗子作为代表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六人的小组就成立了。 那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叫何静，她真是人如其名。一直安安静静的，你很难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内向的人。 她看起来很瘦弱，头发也是有些枯黄，总是微微含胸低头一言不发，她只做一件事就是——学习。于是她一般都安静的在一旁，从不参与组里嘻嘻哈哈的玩闹。 而组里唯一的男生，徐锦程。有时候李艺安总怀疑他是怎么混进这个班的，与整个班级的气质格格不入，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怎么正经，吊儿郎当的，总是和人开着玩笑嘻嘻哈哈。 他应该属于那种理科班普遍有的那种男生，高高的中等身材留着短发，并不算很白，薄唇单眼皮棱角分明的脸，并不算精致的五官，但朝气蓬勃的自带一股少年气。 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高中男生形象。至少孟筱梦是这么觉得的。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倒也还算顺眼，李艺安是这么觉得的。 那时候班上的男生只有他们自己熟，男生们就像一个独立的小团体。 在文科班时间越长，这些男生就越沉默寡言似的。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孟筱梦都不能清楚的说出班上有几个男生和他们谁是谁。 李艺安从前就在这个班，稍微记得一些，男生们可以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们几个也没少讨论班上的男生，不过都是无奈和叹息，闲着无聊甚至给他们高矮胖瘦分出了组。 那时候，不存在什么高高瘦瘦，又帅成绩又好的男神人物，也同样没有什么小公主一样的女神人物。大家都普通的千篇一律，不过平凡中又有着千差万别。 班上的班草是一盆一直没开得了花的蝴蝶兰，大家都以为他是草，叶子泛黄叶片单薄。 狗子和李艺安之前在教室门口房檐下的石缝里拔了一株细瘦的牵牛花作为班花种在了班草旁边。 放学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总有些男生在打篮球。跑跑跳跳，挥汗如雨，一见有女生经过就打的更卖力了。 李艺安和孟筱梦有时会瞟上几眼，末了冷漠的收回目光，孟筱梦说：“走吧，没有帅的。”于是两人大步就走开了。 胖比和狗子从来都是目不斜视，有时看到了脱掉上衣的男生，甚至淡淡吐出一句：“油腻。” 男生们只有自己自娱自乐，偌大的球场上极少能看到有女生的身影。 挥手呐喊，加油鼓劲，擦汗递水都是从来不存在的。至少在他们几人的青春里是这样。 “过一段时间就是学校运动会了，大家有想参加项目的把这个表填一下，从第一排开始传啊。”班长在自习课的时候，站在前面说道。 “你们参加吗？反正我不参加。”胖比单手撑头问道。 “哎哎哎，我打篮球呢，你们去给我加油嘛？”徐锦程坐在胖比后面兴奋的说。 “不去，你自己加油吧。”胖比毫不犹豫答道。 他们几人对于运动这种事是从来不感兴趣，确切的说他们是体育课都会缩成一团待在树荫下的人。李艺安和狗子在之前加入的英语广播社，突然给出了画海报的任务。时间安排上正好是运动会期间。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并不会参加。徐锦程撇撇嘴又满面笑意的戳了戳孟筱梦：“孟筱梦，你这么可爱善良肯定会去吧？” 孟筱梦还没开口拒绝，胖比就搂过她的肩膀，瞪了徐锦程一眼：“少来拐骗我家萌妹！” 徐锦程悻悻的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班长看了看以极快速度就传完的表格，无奈的又劝说：“大家都积极一点啊，这可是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明年高三就不能参加了，重在参与嘛，来再传一遍。” 大家都开始讨论起来。而他们几个丝毫没有动摇，懒惰的坚定而决绝。 运动会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操场上时常能看到敲锣打鼓的乐队在排练。但是很奇怪，李艺安班上却一点都没人通知有乐队要选人的。在这期间，课还是照常上着。 老师在分学习小组自由排座的规则上又加了一条定期按组轮换座位，前后滚动，以保证大家能前中后都有机会坐到，不厚此薄彼。 轮到李艺安组坐第一排的时候，大家没有一对同桌愿意坐到第一排的风口浪尖，于是公平起见大家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奔赴前线”。 最终，孟筱梦和胖比这一对同桌担起了这个重任。 “萌妹你也太非了吧！”胖比忍不住吐槽，两人都对为期一周的水深火热的生活表示担忧。 李艺安安慰道：“没事儿，我们第二排也好不到哪去，下次轮换着来吧。”众人表示同意。 随后一周的生活，让两人至今记忆犹新。 英语老师总是站在第一排撑着桌子就开始“口若悬河”，真真是让前排同学“雨露均沾”。 萌妹和胖比总是无奈的对视一眼，用手扶额遮掩一下。 还有就是每节课下都漫天飞舞的粉尘，虽然后来下课他们都去教室外躲避，但回来后，桌子书面上都是一层粉笔灰。 为此，萌妹和胖比自习课上不务正业的把卫生纸撕成细条扎成一个扫把，时不时用来扫扫桌上的灰。如此患难与共后，萌妹和胖比的友谊越发的情比金坚了。 自从回到了文科班，孟筱梦的手机就被家长收回去了。 十一国庆节假期有一个漫展，想要买服装道具的孟筱梦没有了手机真是束手无策。向来她买这些东西都是没有告诉家长的，用的是自己暑假兼职赚的钱。 胖比知道了这件事：“用某宝是吧？衣服你看好了吗？” 孟筱梦狂点头，星星眼的望着胖比。 “你求我呗，求我我就帮你买~”胖比仰着下巴，得意洋洋。 谁料孟筱梦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求你了！求求你了~”说着还抱住胖比肉肉的胳膊就蹭起来了。 胖比推开她，抖了抖“噫……真是够了，买买买！” 从那以后，孟筱梦几乎所有的与动漫有关的东西都是从胖比那里买来的，她还用胖比的卡存了不少钱，以便于买东西。 看到终于下单的那一刻，孟筱梦心里雀跃不已。 “哎，国庆大家都有事吗？去漫展玩玩啊！这次是一个高校巡展免门票的！” “我国庆要回老家的，没办法了。”狗子聋拉着脑袋。 “我有空，我有空！我……”徐锦程又咋咋呼呼的凑热闹。 胖比怼道：“怎么哪都有你！” “爱妃邀约，朕怎么忍心拒绝呢？”徐锦程假装端着架子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孟筱梦瞪他。 胖比一记眼刀飞过去：“臭不要脸的，少占我家萌妹便宜！” 李艺安在一旁犹豫着：“胖比，你要是去我就去。” 胖比回答：“那肯定的，一起去呗！” 最后除了要回老家的狗子，大家约好了国庆一起去漫展。 这件事让之前深受打击闷闷不乐的孟筱梦彻底走出了阴影，开始满心期待着国庆的到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回家路上孟筱梦问张婧：“你们班有没有比较清秀好看的男生啊，最好是喜欢动漫的那种？” 张婧略一思考，就拍手道：“乔越啊！” 然后她一脸坏笑拉住孟筱梦说：“这个乔越我觉得还挺清秀的，白白净净的。我们经常还调戏他来着，一调戏就脸红，可好玩了。” 孟筱梦喜出望外，之前去漫展看到有双人出cos的就十分羡慕，因为这次出的角色原因，她也特别想找一个人搭档。 身边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就只能求助朋友，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孟筱梦笑道：“那我明天去你们教室找他！谢谢姐妹啦！” 第八章 因为之前石头剪刀布决定的座位顺序，李艺安和方荀坐到了徐锦程和何静的前面。 徐锦程和何静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如处子。 开始几天，徐锦程还总是逗逗何静，后来发现何静时常不理他，且总是在看书学习，就不再自讨没趣了。反而是把矛头对准了前桌的李艺安和方荀。 狗子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却是几人中武力值最高的。饶是胖比也得甘拜下风，课间嬉戏打闹经常是狗子把几个人追的气喘吁吁。 徐锦程见识后，不敢惹狗子。 于是李艺安经常发现自己的帽子里有纸团，校服后有油笔印。 李艺安每次把纸团扔到徐锦程脸上，他都一脸无所谓的笑着甚至扮起了鬼脸。 李艺安又气又笑但也无可奈何。 今天放学的时候，孟筱梦去找了乔越。 乔越果然像张婧说的那样，是少有的白净又清秀的男生。 因为脸小又留着刘海，个子不高，加上他极其腼腆害羞的性格。让他看起来娇小可怜，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bl文里绝对是受的角色。 孟筱梦跟他说明了来意，他点头小声道：“我考虑考虑。” 孟筱梦想起张婧说，他们一众女生都喜欢挑着他下巴叫“小娘子”调戏他。 孟筱梦就笑着也调戏道：“那你决定了告诉我，小娘子回见~” 孟筱梦说完就转身笑着走了，只有乔越留在原地面红耳赤。 回到正轨的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的过了一段时间，李艺安和父母之间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选艺术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画笔画纸全都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那里就像她一个再也不愿触碰的伤口。 这个周末，李艺安在家看着那个角落的箱子有点失神。本来打算就此封笔不再画画了的，突然要画的英语广播社海报让她不得不再次直面这个已经被她放弃了的东西。 下个周就是运动会了，海报的事是无法推脱的只能硬上了。 李艺安把心思收回来看着手下的作业本，鬼使神差的她动笔在本子上画起了海报的草稿设计。 等她回过神来，作业本上已经画满了，她一把撕下来把这页纸揉成一团。 脑海中忽然闪回与孟筱梦聊天的场景，孟筱梦又是那样眉眼弯弯，眼眸发亮的笑着说：“漫展啊，你去了就知道了啊，节目都很精彩的！尤其是舞台剧……明年暑假我争取也参演，到时候你们可一个都不许缺席啊！”大家都笑着应道。 李艺安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狭隘又小气，走了这么一条路便把四周所有的风景都遮蔽了只顾埋头，她现在有多讨厌自己的狭隘就有多羡慕孟筱梦的洒脱。 沉思片刻，李艺安下定决心拉出了角落的箱子。 终于到了周末，孟筱梦只有在周末才能回家一趟。 她家在离城镇不远的乡下，父母都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家门前是一片小花园种有各种鲜花夹杂着几颗果树，柿子树上已经结了许多果子，这个季节正是菊花开的时候，各种颜色一簇簇的盛放着。 房子两侧是菜园，种着家常的蔬菜。母亲很是勤劳的，把小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家靠着一条大路边来往人也多，又是开放式没有围墙的，这个小花园不知被路人夸赞羡慕过多少次。 每次到家，孟筱梦都想深呼吸一口这种闲适自由的空气。 孟筱梦一回家，爸爸如果恰好在家就会欢迎道：“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啊。” 孟筱梦这个时候都有种极其幸福和满足的感觉再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妈妈也会做好吃的饭菜等着她。爸爸吃着家里的菜总是感叹：“自家的菜就是新鲜，前几分钟还在地里，后几分钟就在碗里了。”孟筱梦也是爱极了这个小院子。 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逛上一圈，仔仔细细的把花果蔬菜看一看。 孟筱梦还有个亲弟弟，孟阳。弟弟比她小六岁，正在上小学。 “姐！那边有只猫！” “真的吗？！”孟筱梦将信将疑的跟过去，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可家里总没机会养。 爸妈总说，养了猫猫狗狗他们可不帮铲屎。 孟筱梦靠近那个满是杂草的浅沟，里面传出小奶猫无助的尖锐叫声。 “我说的吧，应该是出生没多久，还没断奶吧。”孟阳拿树枝拨了拨周边的杂草。 孟筱梦看到一团灰白相间，满身刺球的小东西，都不敢相信是一只小猫。嫌弃了两秒，她又有点心疼，俯身把可怜的小东西抱了出来。 这的确是一只尚未断奶的小奶猫，被遗弃在水沟里。 孟筱梦看着还没睁眼，害怕到颤抖的，叫个不停的小生命，生出了极强的保护欲。 她认真的一个个摘下了小猫身上的刺球，擦掉她身上的污垢，原来是一只小白猫，睁开眼睛后有着两个如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 孟筱梦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她，给她取名“米粒”。小小的白白的米粒。 爸妈知道后一边嫌弃着说难养，一边又四处翻找奶瓶。以后就是家里的一员了，小米粒。 可惜，一开学孟筱梦又要回到学校，回到外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夜以继日学习的状态。她郑重其事的把米粒托付给了爸妈和弟弟。 运动会终于要开始了，大家对于运动会这样的事，虽然为不用上课感到开心但是也没高兴到哪去。事实上现状总是残酷的。 “每人20份啊！尽量自己写，这样通过率高一点！隔壁班都被念到好几份了，我们也加把劲啊！”班长在前面下达今天的加油稿任务。 “啊——又是加油稿！烦死了，每回运动会都杵这儿抄稿子了。非得跟人家班比这个干啥啊！”胖比手上一边笔走龙蛇嘴上一边吐槽。 “狗子和团团倒是舒服啊，跑去画海报去了，又不用挨晒又不用写稿……”孟筱梦也埋头奋笔疾书，忽然停笔皱着眉一脸疑惑：“奇了怪了，今年运动会怎么不下雨呢？” “对啊，为什么呢？！玄学……一定是玄学。”胖比抬了抬头喃喃道，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操场上循环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是但凡经历过运动会的学生一听到立刻就能回想起运动会氛围的那首曲子。 除了运动员和老师，带着红袖章的学生会和零星的几个活跃分子，大部分学生都在这个激情澎湃的盛会上一半时间都在埋头狂赶加油稿。 伴着音乐，播音员的声音在操场上传播“不为鲜花的围绕，不为刹那的荣耀，只有执着的信念，化作不停的奔跑，心中燃烧着梦想，脚下不停的步伐！……” “哎哎哎，这不是我刚抄的！” “……高一三班来稿。” “靠！不公平！我刚也写过这份啊！” 不过，运动会总还是要有些参与感的，每到有自己班的跑步比赛，大家就都会关注度格外高（毕竟跑道那么一大圈，比赛面积几乎覆盖了全操场。）全班的凝聚力在此刻就达到了巅峰，都卯足了劲喊加油，哪怕赛道上的同学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接触。 当有个好的比赛结果时，是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班级荣誉感”。 另一种参与方式就是守在班级阵地无所事事的打牌男生们，可能会在赛道上有比赛时，押一押哪个选手会赢。 当然，休闲之余，老师们的作业讲义卷子是一份也不会少。堪堪一周不到的运动会，各科试卷数都是十份往上的。 这就是真实的让人又爱又恨的运动会。 不过今年运动会狗子和李艺安远离了操场的喧闹，面对着学校宣传展板等大的白纸画着海报。 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高一的学弟学妹。由于海报实在太大，没有室内足够大的空地放置，李艺安她们就把展板放在行政楼的一楼大厅边上，反正是运动会期间，楼里几乎没人。 经过几天的努力，海报已进入了上色阶段，这个时候一旦出错是改不了的，大家都小心翼翼。 “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嘛呢？！”这个语气，不难猜到，是每个学生几乎都会遇到的——凶巴巴的教导主任。 大家都有点慌神，狗子赶紧对老师解释了一番。 李艺安他们的教导主任是一个个子矮矮的，方脸地中海发型，不怎么胖的中年老师。 大部分人叫不出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的姓，但都能认出他且知道他特别凶，之所以被大家脸熟是因为极少有班级没在自习课时被他骂过。 “不行！运动会都不参加了？！赶紧搬走，在这画画像话吗？” 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李艺安只得点头应是，招呼大家搬走。教导主任凶巴巴的望着他们，半信半疑的背着手走了。 但是他们显然是不会就此作罢的，几人小心翼翼地把展板又搬到了另一栋楼下，正欲开工，学弟突然大惊失色：“快快快，换个地方！那老师又来了！” 于是一行人搬着展板和老师打起了游击战，一人探路一人垫后，两人抬展板。所幸只是泡沫板和塑料支架，搬起来容易，这老师简直是闲得慌，在哪都能遇上。 在学校建筑群里兜兜转转几乎跑了个遍，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楼道里停了下来，打探的学弟说，老师回到操场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大家扶着墙喘气，狗子拍拍胸口说：“太刺激了……”说完大家相视一笑，仿佛已经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了一般。 最后，他们几经辗转把展板搬到了学弟班上的阳台上，安安定定的画起了海报。 在这样什么都不用想，只用拿颜料和画笔随心所欲画画的时光让李艺安倍加珍惜和感动。 她以为她和绘画再没有什么缘分了，而当再拿起笔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一个人的热爱是不会被轻易抹杀掉的。 第九章 不到一周的运动会匆匆的结束了，对李艺安来说，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就在埋头画画中结束了。 好像有些许的遗憾但是看着展出的海报成品被大家欣赏夸赞，满足和成就感把遗憾淹没的一丝不剩。 “有人一起去上厕所嘛？”课间孟筱梦在几人中间问道。 一起去厕所是女生友情深厚的一大表现。 胖比已经趴在桌子上补觉了，狗子不知道打哪借来了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没移开书面，只摇了摇头。 “我我我！”徐锦程一脸坏笑着举手。 孟筱梦白了他一眼，李艺安拍掉了徐锦程的手起身挽着孟筱梦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课间女生厕所人总是很多，去迟一会儿都要去排队。他们总是吐槽，为什么不把男厕所改几个成女厕所，反正课间也没几个男生上厕所，简直是浪费资源。 “哎，一会儿我顺便去理科班找朋友玩会儿，你也一起吧。”孟筱梦挽着李艺安说道。 “不了吧……我……”李艺安犹豫着。 “走吧走吧，顺路的，一会儿上课就回去。”孟筱梦是特意来邀请自己以前的朋友们去漫展的，李艺安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哎！李艺安？”身后突然有人喊，李艺安转身发现原来是向然。 “向然？原来你在这个班啊？” “对啊，你怎么在这儿呢？听说你又回文科班啦？”李艺安有些窘迫，迟疑了片刻。 “挺好的，还能和方荀他们一起了。”向然又笑笑。 李艺安笑着点点头，才回想起自己避过了他的问题，忙解释道：“哦！我是陪我一个朋友来这个班上找人的。” 向然挑了挑眉“哦呦，你也不学学你朋友，来理科班也不来找我？” 李艺安笑着说：“我这不是才知道嘛！下次来肯定找你玩！”说着预备铃响起来了，孟筱梦也出来了挽住李艺安。 “那我走了，再见~”向然倚着门笑着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李艺安从前就和向然是前后桌，那时候他们总是一起玩游戏，关系本就不错。 后来孟筱梦和李艺安总是有机会就一起去理科班串门，李艺安和向然关系也越发好了。 周末对李艺安来说就是独自在家写作业，做家务的日子。 爸妈工作都忙，独自待在狭小的屋子里的李艺安只能自己打发打发时间，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让她喜欢上了画画，能投入的画画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是一纸一笔伴随她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子。 从前很小在乡下的时候就有一个学画画的姐姐，李艺安时常跟在邻家姐姐后面，拿一种白色的灰石在地上写写画画。 那时起，对绘画的深爱就埋在她心底了。 小学时李艺安就时常画画，还和班上喜欢画画的同学比赛。 初中做了文艺委员，画过大大小小不少板报，还担任着班里的文化建设，在教室里贴上字画建立各种专栏。 李艺安还记得，自己还曾参加过一个绘画比赛，长时间没有消息她一度以为自己落选了，结果却是入围了月赛而自己错过了消息，于是没再继续。 后来想想，也许是天意，毕竟自己再看当初的画真是幼稚的不忍直视。 国庆爸妈终于有机会回乡下家里看看了，但是为了参加孟筱梦的漫展，李艺安特地让父母推迟了一天回家。 她现在对于孟筱梦有种好奇又羡慕的感情，她也很想知道，这个总是好像带着光的女孩都有着怎样的生活。 周末回家，孟筱梦又回到了家里的小花园，小米粒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好像长大了一点，爸爸说这是因为“爱屋及乌”大家都很爱她，所以也爱她的猫。 妈妈已经很熟练的用奶瓶给她喂奶了，小米粒踩过流到地上的奶留下一排小小的爪印。 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笑。 孟筱梦拿妈妈手机和乔越聊天。 原来乔越也是挺喜欢动漫的一个男生，两人颇有些志趣相投。 孟筱梦已经买了国庆漫展要用的服装道具，于是让乔越先去了解一下。结果乔越那个角色的花费竟要600多，孟筱梦自己都吃了一惊，忙跟乔越再三叮嘱，一定要想好。 cosy这个爱好一定得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手机那头的乔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了入坑。 孟筱梦一时又开心又愧疚，自己就这么把一个纯良无知的少年拉入了烧钱的火坑，不过很快又满心期待起了漫展。 孟筱梦又想起了第一次去漫展的场景，一直她都历历在目。那可以说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对她后来的影响巨大。 极其幸运的是，父母都表示支持。当孟筱梦对妈妈说动漫社的事的时候，父亲表示担忧的情况下，妈妈还说：“我觉得挺好的，接触接触不同的人和事，也出去锻炼锻炼，那可是在学校学不到的。” 至今孟筱梦都对父母的开明感到幸福和感激。 那次是孟筱梦刚刚加入市里的动漫社，市里有一个动漫交流活动，是邀请他们动漫社派代表去参加隔壁市举办的漫展。 孟筱梦毅然决然的同一个初中好友一起决定要去。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家人出远门，心里激动又兴奋。 还记得那天早上很早，天阴沉沉的又刮风又下雨，父亲把她送到了火车站，百般叮嘱。同行的社友都羡慕她，很少有父母支持孩子喜欢动漫cosy这样的事。孟筱梦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后来在漫展上对一切好奇又兴奋玩了个尽兴，又认识了不少好朋友，让孟筱梦开心又满足。和志同道合又有趣的人待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真是太开心了。 从那时起，这个动漫社几乎成了孟筱梦的快乐源泉。 每天大同小异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国庆节假期。 漫展如期而至，孟筱梦决定自己给乔越化妆，乔越买服装道具已经花了不少钱，她再让乔越为这场漫展花钱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虽然孟筱梦从来没给别人化过妆，甚至自己都化的马马虎虎，但是在胖比的支持下三人在漫展的早晨坐在了附近的肯德基店里。 孟筱梦翻出自己的包，里面服装道具化妆品塞得满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孟筱梦脑子里闪回了自己的女鬼似的长假发挂在床边的场景，一拍脑袋，天哪竟然忘记拿假毛了！ 胖比和乔越两人一脸无语和绝望，孟筱梦欲哭无泪，毫不犹豫的打通了老爸的电话，这里离家甚远，要爸爸送一趟真的太麻烦他了。 老爸数落着孟筱梦丢三落四，又详细问起了位置，孟筱梦想想这个距离，要是自己肯定都不愿出门，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在等待的时间，三人冷静下来开始化妆工作，胖比一件件拿起化妆品表情有点复杂。 乔越现在已经和两人挺熟的了，也不再像初见时那么拘谨，他挑着眉一脸怀疑：“你确定你可以？” 孟筱梦在家已经化好了妆，她把乔越按回椅子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毁容的！” 乔越瑟缩了一下，小声道：“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 孟筱梦从来没给别人化过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刚认识的男生。胖比对化妆也是略有涉猎，两人都是半吊子，小心翼翼地化完了底妆。 眼妆是一个极其重要细致的活，cos妆更为复杂。 孟筱梦不出意外的紧张了，她拿起笔凑近乔越，这个距离近的过分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了，乔越也微低着头，孟筱梦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看到他的样子禁不住一笑，慌忙起身把笔塞给胖比：“你先来你先来，我怕画坏了……” 胖比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大大方方的凑近乔越画了起来，看着真像专业的妆娘。 然而帅不过三秒，眼线笔又回到了孟筱梦手上。 好吧，孟筱梦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妆娘。最后硬着头皮屏住呼吸抖着手化完了眼线，在胖比的修修补补下，远看还是勉强可以的。 乔越不自然的看着镜子，面露嫌弃。不过已经容不得他们挑三拣四了，漫展入场时间也快到了。 离开这里之前，爸爸终于出现在肯德基门口的时候，孟筱梦觉得他简直浑身是光，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一口一个：“爸爸我爱你！”神圣的接过假毛，孟筱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 再带上装备，踏入漫展现场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爱意加成，开心的冒泡。 在节目没开始之前，是游场时间。大家就四处走走看看，买买东西，小县城的漫展规模也不大，是在一个大学操场上举行的。 胖比为了迎合漫展气氛还特地穿了粉色的和风外套，完全融入其中，孟筱梦拉着乔越四处逛，时不时有人拍照求合影，孟筱梦颇有成就感。 陆陆续续的朋友们也来了，张婧每一场漫展都会来，从不缺席，这次看到孟筱梦和乔越一起出cos颇为新鲜。 许媛带着她妹妹也来了，对着两人一顿夸。 李艺安常去理科班，也认识了许媛，刚好两人差不多时间到，也是第一次来参加漫展，满是好奇的四处逛去了。 在漫展的签绘墙上李艺安看到了许多随手签绘的图，寥寥几笔都能看出不俗的功底。暗为惊叹和佩服。 漫展节目差不多快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到了，除了一开始答应的最积极的徐锦程丝毫不见人影，不过孟筱梦一点也不关心他来不来，李艺安倒是小声谴责他言而无信。 大家都专注于拍照或观赏节目，乔越突然碰了碰孟筱梦说道：“我差不多要走了啊，我放假要回老家的……” 舞台上声音有些大，孟筱梦把乔越拉到远处：“节目还没完呢？这么早就走啊……”乔越点点头。 孟筱梦笑笑问：“那今天玩的开心吗？” 乔越突然一脸羞涩：“刚刚有小姐姐要我联系方式了哎！大家围着我拍照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哈哈那不是挺好嘛，那你去换衣服我帮你拿东西。”乔越点头去了卫生间，孟筱梦想想他那个又害羞又嘚瑟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抬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杨之凯，高一班上的同学，一个说起来关系很复杂的男生。 孟筱梦笑笑走过去，好像他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他背着包用一种努力自然地语气说道：“我今天准备回家，顺便过来看看。” 他是住校生，应该和向然那种差不多，节假日再赶很远的路回家。 孟筱梦表示欢迎：“刚好正在表演节目呢，去看看吗？” 杨之凯往舞台方向望了望，正要开口。乔越换完衣服出来了，但是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妆。 孟筱梦两边看了看，对杨之凯说：“今天许媛也在呢，那边，你去找她一起吗？”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乔越，在自己的包里翻着卸妆的东西。 乔越一脸茫然，一言不发。气氛略有些尴尬，杨之凯犹豫着开口：“不了吧，我还要去赶车，先走了……” 孟筱梦了然点点头，又笑着说：“好，今天谢谢你能来！”说这话时，孟筱梦露出了招牌式的眉眼弯弯的笑。杨之凯挥挥手转身离去了。 乔越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问，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孟筱梦拿出卸妆巾抬手要往他脸上招呼，乔越接过去，顿了顿：“我自己来吧。” “好啊，你记得卸干净点尤其是眼睛。”孟筱梦也坐在了台阶上。 “今天辛苦你啦，表现的还不错嘛，我动漫社的朋友刚刚还夸你了。” 乔越停了下来，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刚刚有一会儿你不在，有人问我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好紧张啊，太尴尬了！” “哎，你还真是，我离开一会儿就不行了？哎，你眼线都没卸干净……”孟筱梦无奈的笑着抽出一张卸妆巾帮他卸了。 卸完妆乔越去洗了脸，出来的时候背起了包，犹犹豫豫的对孟筱梦说：“那我先走了啊……嗯……” 孟筱梦笑笑：“嗯嗯，去吧，我回去给你发返图~” “那个……刚听你说饿了，给你一包饼干……我走了啊。” 孟筱梦一时间被这个出乎意料体贴的腼腆男生感动了，笑着调侃：“哇！你这么体贴啊，谢谢啦~” “不用谢……”乔越笑了笑低头转身走了。 孟筱梦看着不远处舞台上下的热闹场景，吃着饼干，心里有种特别的喜悦和满足。 第十章 “筱梦！”身后忽然有人喊，孟筱梦疑惑地转头。 居然是爸爸妈妈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孟阳一个舅舅家的孩子蒋晨晨，两个小男孩都特别黏孟筱梦，尤其是性格外向活泼的蒋晨晨，每次一见到孟筱梦就要扑到她身上。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孟筱梦是真没想到，一家人来漫展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从前漫展也没见过谁人拖家带口的来。 妈妈一边从包里掏出家里带来的酸奶，一边笑着说：“我们来看看你，顺便见识见识漫展！” 爸爸在后面又加了一句：“主要是看你。” 妈妈把酸奶递给孟筱梦，又拿出手机：“来来来，跟你姐姐拍几张合照，今天好看呢！” 孟筱梦喝着雪中送炭的酸奶，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突然想起刚刚陆续走掉的两人，心中再次感到万幸。 最后漫展之行在满满的收获和幸福中结束了，告别了朋友们，孟筱梦刚好和父母弟弟们一起回家去了外婆家，在家外婆准备好了一堆水果和吃的，孟筱梦又把漫展上的趣事说给他们听。 经常孟筱梦觉得自己活得像童话故事一样，四周都是那么幸福美好的人和事，这时候的孟筱梦好像已经把之前发生过的昏天黑地的日子忘干净了。 她就是那种一点快乐很容易把巨大的悲伤覆盖的人，所以从来都活得那么随性又洒脱。 公交车微微晃着，外面太阳很大一点不像初秋的天气，胖比和许媛家都住在城南，一场漫展倒是把孟筱梦的这几个朋友都联系了起来。 张婧约了其他同学玩了，李艺安独自坐在公交车上回家，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玻璃上模模糊糊的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平凡无奇的长相，一如既往地扎着单马尾，在难得不穿校服的日子里一身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帆布鞋。 今天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画着并不怎么精致甚至有点拙劣的妆，但是孟筱梦还是那么自信，洋溢着的开心情绪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感染到了。 李艺安有点羡慕甚至嫉妒，但是她很快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这样沐浴着浓浓的爱长大的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啊，能与她做朋友还是挺幸运的事。 不知怎么的，李艺安就想到了今天唯一约好却没来的朋友，徐锦程。 他对孟筱梦明明每天都那么殷勤，结果说不来就不来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真是过分。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到了站，李艺安下车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超市逛了逛，买了些水果。 家里父母都忙，父亲是从来不管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母亲也是在少有有空的时候会买一买。 回家的路上提着购物袋有点沉，本只是买个水果却林林总总买了一大袋，李艺安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出门买了趟菜一样平常，她上楼，摸出钥匙开门，把水果蔬菜拿去厨房，生活用品各自放好。 呆呆的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去厨房洗起了菜。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按部就班，不疾不徐的稀松平常，可谁不是呢？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且普通的吧，这是“我不是一个人”的庆幸还是“我就是普通人中一个”的挫败呢？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是熟悉的周一晨会、升旗仪式、学生代表讲话、老师讲话、校长讲话…… 周一是规定必须穿校服的，各班按队形站好，按顺序退场。 总有来迟的同学会把早点带到队伍里吃，最好的位置是中间，不在第一排抛头露面也不在最后面与众老师为伍。 大家都百无聊赖的听着“简单说两句”却长篇大论的老师校长在上面老生常谈的讲几个亘古不变的主题“学习问题”、“卫生问题”、“安全问题”…… 每次最后一次讲话的结束，掌声总是格外热烈，大家都等着那句“到此结束，各班有序退场。” 李艺安所在的班级正正好在操场的正中间，南门北门两路走最后只剩下中间的班级。他们几个总是悄悄溜到隔壁的班混在其中提前走掉。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他们班有个优良的习惯，语文课前课代表都会组织全班背诵古诗词，就算老师进来了仍然坚持背完。 这个时候老师总是安静等待看着大家微微笑。 语文老师是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眼睛可大，但他真的很瘦，面容清濯，颧骨凸起，握着课本的手骨节分明。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君子之风，很容易让人想到“君子如竹”。 他对待学生从来都是宽容随和充满耐心，是全班女生的“男神”。 因着老师这温柔随和的性子，语文课对大家来说，应该是唯一一堂可以完全放松神经的课。 “是吧……”语文老师可以说是把感叹词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说话语速缓缓地，声音适中，总在结尾的时候音量突然变大加上一个回味悠远，荡气回肠的“啊”“吧”。 除了部分同学附和老师，大家都各做各的事，至少李艺安他们几个人是这样。 在听到突然大声的感叹词，正在画画的李艺安也会抬头看看黑板，附和着点点头。 终于放下心结的李艺安也再次拾起了自己的“画集”语文课本。 狗子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小说，看到精彩处还要给李艺安讲讲，李艺安认真听完还会和狗子讨论故事剧情，因此一般狗子看的书李艺安也都大概知道了内容。 胖比和孟筱梦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桌前高高摞起的课本资料成功掩护了他们。 胖比压低声音：“《罗小黑战记》强推！超级可爱！看，就这个，画风超治愈的吧！” “嗷嗷嗷，好可爱！一共多少集啊？完结了吗？” “额……还没有，这个啥都好就是更得慢……” “那更多少看多少吧！” “咳咳……孟筱梦你起来翻译一下这句吧。”语文老师突然点名，虽然只点了孟筱梦，听到熟悉的名字搞得各怀心思的几人心中同时“咯噔”一声。 通常被点到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的当事人都会假装反应片刻，挪挪凳子磨磨唧唧的站起来做思考状，实际上根本连问题都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稳如狗实则慌得一批。 而剩下的幸存队友四处翻找，奈何四人中没有一个在听讲，只能前后转干着急。 徐锦程瞄了一眼同桌何静，果然何静指了指书上的一句“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他立马反应过来在翻译书上画出答案递给李艺安，李艺安火速接收再递给胖比，胖比以最快的速度努力不着痕迹地把书移到站着的孟筱梦桌面上。 这一切的发生其实也只用了三十秒左右，思考时间差不多，孟筱梦再状似终于有所领悟茅塞顿开的念出了书上画好的答案。 老师可能早就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还是笑着说：“对，坐下吧。” 趁着老师转头写板书，孟筱梦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回头对队友们竖了竖大拇指。 这样的事几乎习以为常了，所以大家配合的默契也极高。 不过其他课上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听得很认真，英语课迫于老师的威压，数学课是怕低头捡个笔就再也听不懂了，文综课除了班主任历史老师的课听得认真，其他都是七分听讲三分走神。 尽管偶尔玩闹，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也让人很是劳累，晚自习下了回到家满身都是疲惫，李艺安一回去就把书包一扔先趴在床上。 “有椅子不坐，别赖床上了，过来吃个苹果。”李艺安妈妈看见了，明明是责怪的语气但怎么听都是关心。 李艺安头倒在被子上瓮声瓮气地说：“学校板凳又冷又硬，坐了一天屁股都快废了，让我趴一会儿……” 妈妈顿了顿无奈地说：“苹果放桌子上了。” “唔……”好在家里能让人完全放松下来，歇息歇息第二天又得打起精神投入新的一天学习。 学校这段时间在实行“教育制度改革”简称“教改”。 不知道哪来的稀奇古怪的教学改革规定，李艺安他们学校每天早上第二节课都有一个大课间二十分钟，这个规定还是挺不错的。这段时间就成了大家增加补给的时候。 操场旁有一家小卖部和一家面馆。 虽然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这家面馆的老板娘一副凶巴巴，唯利是图的样子，但有时还是会在课间去这学校里唯一一家私人面馆吃一碗少油少盐，充满了廉价豆芽和黄瓜丝的，平平无奇的面。 走的时候还会回忆一下，前桌后桌让从小卖部带干脆面还是辣条，思考片刻直接都买上让他们自己挑得了。 回去的路上一定得把零食塞进衣服里，口袋装不下就塞进宽大的校服袖子里，装出一副无事发生，悠然自得的样子回到教室悄悄“分赃”。 这都源于稀奇古怪的教学改革规定不怎么讨喜的地方了——不许在教室吃零食。 李艺安和狗子就有过偷运零食翻车的经历。 两人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在半路塞零食，被迎面走来的班主任撞了个正着，班主任镜片反射出渗人的白光，犀利的目光让李艺安和狗子愣在原地。 狗子快速反应过来，手插口袋把吃的往里挤了挤，对一脸黑的班主任露出灿烂的八颗牙微笑：“老师好！”李艺安讪笑着附和。 老师怒道：“把零食扔到我办公室垃圾桶去，还有脸笑！” 两人立马噤声，低头抿着嘴往办公室去，老师并没有跟过来，可能刚离开办公室是去办事。 “真扔啊？”李艺安小声问。狗子对她眨了眨眼。 办公室的诸位老师就见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学生低着头推开门闷声道：“老师好。”然后快速往垃圾桶扔了什么不明物体，逃似的跑走的迷惑场面。 后面的发展就是，班主任怒气冲冲，哭笑不得地来到教室大喊：“李艺安！方荀！你俩去小卖部到底买的啥？！” 然后咽下最后一口干脆面的李艺安和擦了擦嘴上的辣条油的狗子方荀愣愣地望着老师，一脸无辜。 狗子舔了舔嘴，小声道：“老师，除了那个其他的我们都吃完了……” 老师气的无话可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下不为例！”老师才转身出教室门，后面就发出了惊天爆笑。 班主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 办公室垃圾桶里赫然是两颗大白兔奶糖。 第十一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慢慢变冷了，这种时候穿校服和保暖就有点不可兼得。 学校里也随处可见把校服套在羽绒服上面裹得像一个球一样的低年级学生。 而高年级的诸如李艺安等人果断的便抛弃了校服，这个时候老师也不会管束过多，毕竟身体比较重要。 于是某天晨会，寒风中站了许久的众人都迫不及待的赶回教室，李艺安狗子，孟筱梦胖比四人按照往常的惯例，溜进了隔壁班想先行一步。 谁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疯狂在老师怒火边缘试探的几人又一次“翻车”。 就在四人熟练地仿佛就是隔壁班的同学一样，跟着队伍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孟筱梦！方荀！给我回来！” 四人都是一怔，临危不惧的胖比，冷静地拉着李艺安继续跟随着隔壁班的队伍走了。 孟筱梦和狗子委屈巴巴地被带到了老师面前，老师似笑非笑地说：“你俩胆子够大啊，当我认不出来啊？”两人做垂首自责状。 老师气笑了都，喊道：“一个红裙子一个紫袄子！明目张胆的混到别的班就走了？！” 孟筱梦和狗子对视一眼，低头努力憋笑。“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俩就给我站到最后来！”两人点点头，快步跑开。 胖比和李艺安听到之后，愣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四人总喜欢在教室门前的小花园玩，小花园总是有胖比笑到打鸣的声音和狗子“鹅鹅鹅”的笑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事可干，总有话可说。闲不下来的打打闹闹，狗子把大家追的四处乱窜，跑累了就在花坛边坐坐，嘻嘻哈哈的聊聊天。 在一个普通的晚上李艺安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妈妈突然拿出了两个手工缝制的软垫，说是给李艺安和她的同桌做坐垫。 真是让李艺安又惊又喜，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妈妈就放在了心上，想必是忙里偷闲缝制的，还贴心的为同桌也准备了一个。 又冷又硬的板凳一下变得暖和柔软，李艺安和狗子都很是满足。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成为了唯一一对有坐垫这种高级待遇的同桌，从此坐在上面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像这样为数不多的令人愉快大笑的事情在繁重苦闷的学习生活中被刻意地放大，事实上生活的基调还是两点一线早出晚归的，充满了上课、作业和考试。 粘贴复制一般的今天昨天明天让时间像开了倍速似的飞快，李艺安坐在书桌前放下刚刚写完的英语报纸，翻开最让自己头疼的数学。 月考试卷上满是错题，让她心里烦躁不堪。上一次的月考错题还没有完全理解，又一次的月考已经接踵而至了，李艺安内心莫名的慌乱，现在才高二，每天就已经被学习填满了生活，之前的挫败和对未来的迷茫加上学习上的困惑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无比沉重的压力和惶恐不安。 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低谷，提不起一点信心来面对乱成一团的学习现状。 李艺安开始从心底讨厌这样的自己，生活的一切都是乱无章法毫无目的的，自从回到文科班，那个对未来充满信心的自己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个信念来支撑她的生活。 而心里又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如果一时的懈怠让以后的自己追悔莫及怎么办？这样的矛盾混乱的思绪让她怕极了，根本静不下来。 李艺安手肘撑着桌面，扶住额头，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作为一名高中生，最大的烦恼来源莫过于就是这些学习上的种种琐事，一场场接力而来的考试，不理想的成绩，解不出来的数学题…… 孟筱梦一向学习都中游水平，不上不下，她看着英语报纸本来是认真的在思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神，发着呆用笔把英语字母的圈圈都逐个涂黑了。 国庆收假后至今生活被作业，考试填的满满的，周末也被考试占用，每天都机械的重复一样的事情让孟筱梦忽然感觉生命中一下子缺了什么似的。 她直了直身子，坐起来恍然想起就在刚刚妈妈打来电话又一番叮嘱，孟筱梦抬了抬头把眼眶里的眼泪眨了眨又倒了回去，就是没让它流下来。 自从周末不能回家后，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也很久没和父母好好吃一顿饭说说话了。 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小米粒离开了，孟筱梦不可置信的涌出一阵不舍和难过，她会去天堂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吧…… 孟筱梦撇了撇嘴，满是委屈的想，自己都没有亲手喂过小米粒几次，还没有看着她长成大猫咪，家里柿子树结的柿子自己一个也没吃到，不知道那个粉色晚菊开了吗？柿子摘完后叶子黄了吗？落了吗？自己现在连妈妈的关心也只能隔着电话感受，心中涌出阵阵酸楚和苦涩。 学习如此忙碌了，亲情却没有因此淡薄，反而在枯燥的日子里更加浓烈的关心和爱让她不止一次内心酸楚。 在学校里，友情成为了一天中充斥在生活里最多的情感，也只有与朋友间的嬉笑能让在苦海里泛舟的生活有一丝快乐。 而爱情……存在吗？或许曾存在过吧，或许存在在某些其他人身上。 孟筱梦发现许多初中的同学高中都谈起了恋爱，在社交平台公布恋情秀秀恩爱，而孟筱梦身上显然是不存在爱情的，从前有过一些若即若离的暧昧感情，最终在她心里还是被否定了。 她没有过一个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还能给自己讲数学题的学霸同桌，也没有过阳光帅气，温柔体贴打篮球还特好的白衬衣学长…… 后来心就慢慢的安定下来了，用冷漠和疏离把有意靠近她的男生都推的远远的。 现在心如止水一般，这样荷尔蒙泛滥的青春里，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心动的了，孟筱梦反问自己，是该庆幸呢？还是庆幸呢？ 孟筱梦笑了笑，回过神来看到英语报纸上画了一排的黑圈圈，甩了甩头认真做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重复到十二月末，节日的即将来临才打破了一点这沉闷枯燥的生活节奏。 也不知是怎么的，学校里圣诞节的欢快氛围总比元旦要浓厚的多，许是圣诞节平安夜互送苹果的习俗让大家一下就有了过节的参与感。 （后来不知在哪里看到，平安夜送苹果根本是中国人自己发明的习俗，用了“苹果与平安”的谐音，毕竟外国的苹果”apple”也和“平安”没有半点关系……） 每次这个时候，大家就会准备糖或者是苹果等礼物，细数有哪些可送之人。 李艺安孟筱梦也不例外，不过她们买的是贺卡，李艺安提议：“吃的东西吃完了就没了，而贺卡可以一直留存，比较有纪念意义。” 大家表示赞同，于是一群人在文具店认真的挑选五六块钱一整盒的彩印明信片，一盒有好几十张，作为贺卡绰绰有余。 李艺安要送的人不外乎就是身边几位，初中时毫无存在感的她也没几个要好的朋友，仅有的几位也早已失了联系。 李艺安郑重其事的写完了给朋友们的贺卡，发现还剩下不少张。 她撑着头想了想，又挑出两张，一张给向然一张给徐锦程。写完了给向然的卡片，李艺安断定孟筱梦肯定会去理科班送贺卡，自己顺便去送给他就好。 不过，她突然看向给徐锦程的贺卡顿了顿，孟筱梦向来对徐锦程爱答不理，万一她没有给徐锦程准备贺卡，而自己却送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李艺安开始胡思乱想，其实应该并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事，但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大都敏感多疑，想象力又极其丰富。 思考片刻，李艺安把给徐锦程的抽出来单独夹在了书里。 孟筱梦这里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对于送或不送并没有明显的纠结，想到了就送。 于是乎，她整理出不少要送的人，她认认真真的根据和每一个人相处了解的细节，写了风格各异内容全然不同的贺卡。 理科班的许媛和几个初中班上的同学、杨之凯还有从前玩得好的朋友，隔壁文科班的张婧，还有最近关系越发好，还总是在网上聊天的乔越，必不可少的胖比狗子李艺安。 确认无误后，孟筱梦分班整理好贺卡，就静静等待圣诞节的到来了。 圣诞前几天学校附近的店铺就摆出了圣诞树、圣诞老人、包装各异的苹果和各种礼物，提前就预热起了节日气氛。 “嘁，都是商家的营销手段。”胖比不屑一顾的说。这语气好像根本不屑于过这样的节日似的。 然而到节日当天，胖比早就准备好了还是带夜光的贺卡送给大家。 几人热热闹闹的交换起了贺卡，狗子当天才在课上开始写，还写错了胖比的名字。 胖比一脸嫌弃，作势生气的要打她，狗子“嘤嘤嘤”地躲在李艺安怀里。不过叫惯了外号，确实时常想不起彼此的名字。 孟筱梦果然带着李艺安转了一大圈，四处送贺卡，然后又拎着一堆糖和苹果回去。 放假的节日少有和同学朋友一起过的，这样不放假的圣诞节反而给了大家一个一起过节的机会。 满满一天的课并没有消减大家的热情，依旧忙里偷闲的好好过了个节。 第十二章 送出去了不少贺卡，也收到了朋友们送来的，回家坐在书桌前，李艺安认真的看了大家贺卡上的内容，末了把每一张都认真地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又翻开日记本，记录了一下。 最终李艺安还是送了贺卡给徐锦程，为了顺其自然理所应当，她还给何静也准备了一张，这样就是送了所有的组员，非常的合情合理。 孟筱梦作业都没写就先看起了收到的礼物，把苹果和糖之类的给弟弟分了，像这些吃的常常是收到后又转赠其他人，就是兜兜转转换来换去的，只有署名了的贺卡是会被本人收起来的。 在拆杨之凯送的苹果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孟筱梦展开看了看，无非是节日祝福友谊长存之类的话。到这里不得不说说这个神神秘秘的朋友了。 他是孟筱梦高一时班上的同学。高一刚入学许是大家都又兴奋又好奇，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在手机上聊了起来。 平日里在学校并无什么交流，只在网上相谈甚欢，以好朋友相称。 那时候，孟筱梦和大多数人关系都很好，在班上有不少的好朋友。 只是那年圣诞节，为了一个和朋友的赌约，某天孟筱梦拜托杨之凯假装一下是她男朋友，事情从这里开始就变得奇怪了起来，两人之间像是多了一层黏黏糊糊的网，不清不楚尴尬不已。 想起之前两人的相处，都变得暧昧了起来，当时还那么年轻的他们一点都不懂得怎么把控彼此之间的距离。 孟筱梦仔细想了想，自己喜欢他吗？说不喜欢吧好像相处也挺愉快的，说喜欢吧也没那么喜欢，一点谈恋爱的欲望都没有，孟筱梦觉得这挺正常，自己自从喜欢上动漫，三次元的男生对她已经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这样的尴尬局面终于在杨之凯提出：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吧，之后结束。 孟筱梦有一点疑惑不解的失落，只觉得世事变迁，迎来送往罢了。 真是很奇怪，那时候做不做朋友好像也要有一句正式的宣告才生效似的。 不过孟筱梦的性格真的很能接受改变，很快就走出了遗憾。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的，在孟筱梦生日的时候，杨之凯又送来了礼物。 这样就更奇怪了，从此两人的关系像是揉皱又展开的纸张一样，带着尴尬意味延续着的友谊。 平日里从来没有联系，只在节日里有所交集。那就这样吧，当是一种特殊存在的朋友，礼尚往来就好了。 圣诞节的短暂快乐很快就过去了，礼物的事也渐渐被放下了。 李艺安送出去的贺卡，并没有每一个都收到了回复。 向然只说了谢谢没做任何表示，徐锦程故作受宠若惊的表示感谢，然后厚着脸皮去问其他人要礼物，然而自己根本就没有记得给任何人准备礼物。何静回赠了李艺安糖果。 不过本来送出礼物也不是要求回报的，只是代表自己的一份心意和祝福罢了…… 虽这么说着，李艺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一边嫌自己斤斤计较不够大度，一边又在心里失落。 不过很快这些节日遗留问题就被回到正轨的学习考试淹没的一丝不剩了。 很快是新的一年了，元旦收假后就要进入这个学期末了，学习任务也越发沉重了。 又是一个普通的晚自习下，胖比和狗子先走一步去相约关东煮了，李艺安陪孟筱梦在走廊上等张婧，走读生下了晚自习，但是住校生还要再上一节。 徐锦程就是住校生，他看到走廊上的两人，手插口袋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对孟筱梦说：“爱妃，是在等朕吗？那今晚就翻你牌子了！” 孟筱梦抬脚就踹过去，他闪身躲开，笑的很是欠揍。 李艺安蹙着眉满是不爽。正好张婧过来了，孟筱梦挽上她，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艺安听到身后的徐锦程又对结伴去上厕所的女生插嘴道：“上厕所吗？带我一起呀！”然后被女生娇嗔着骂“走开！”。 李艺安心里莫名嫌恶，感到一阵烦躁。男生怎么都这么让人窝火呢？ 身后忽然有人叫李艺安，她回头一看是向然。 心里正烦着男生呢，不自觉的想到向然的一些让人生气的事。 前不久一次在路上碰见向然迎面走过来，李艺安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抬起手挥了挥。他却伸手一把握住了李艺安的手，侧头一笑，擦肩而过的瞬间，手又从掌心滑过。 一路上，李艺安从手到脸都在发烫，少女心怦怦然了好久。 而过不了几天，又见到向然在校门口和一个女生亲亲密密的。真是让李艺安怦怦然的少女心骤然冷静了下来，暗骂男生都不是好东西。 真的很奇怪，那时候就是有这样偏执又自私的占有欲，两个人又没什么，可是一旦他和别的女生关系太好的时候就会很生气，一边觉得自己自私，一边又克制不住的生气。 之前送出的贺卡也没有回应，今天又见到他，李艺安故意的赌气没有理他，和朋友说说笑笑的。 向然沉默的在后面跟着。快到校门口，孟筱梦发现了气氛的微妙，拉着张婧先走了。 只剩下两个人，他们并排走着都沉默着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 李艺安调整了语气，随意调侃道：“今天是要陪我一起走回家吗？” 向然一下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笑嘻嘻的就开始翻书包说有东西给她。 李艺安想到了自己送出的贺卡，猜到了大约也是回赠的贺卡吧，但心情还是稍稍好转了一点，总比没有反应好啊。 向然果然翻出一沓卡片，用塑料纸小心包着，他又开心又含蓄地像个做了好事的孩子，求夸奖一样把卡片递给李艺安说：“上哪找我这么好的朋友？送你的，快拆开看看。” 李艺安笑笑接过来，心想，这么多应该有一张是送我的吧。 她一张张看过去，都是一些普通的风景卡片，内心毫无波动，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画面，不正是自己很喜欢的，还拿来做头像的一幅图嘛？ 李艺安心情一下豁然开朗，什么芥蒂不满都烟消云散了，也忽然明白了，这些卡片不是文具店里买的而是他自己印的。心底泛起感动，向然却神秘地笑道：“后面还有。” 李艺安心中微动，赶紧往后翻去，竟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一连好几张！ 她一把攥住那一沓卡片，颇不好意思的问道：“为什么要印我的照片啊？” 向然含糊其辞：“你空间找的啊……” 李艺安抿嘴忍不住的笑，赞不绝口的感谢道：“太谢谢你了！这几张给我的吗？” “都是给你的！有春夏秋冬……” 李艺安方才并没有细看，听到他这么说感动的一塌糊涂，只连连道谢。 这时候又把他所有的不好都忘了个干净，又是开心又是感动。 一路上李艺安都心情愉悦，一回到家就把卡片一张张的看了一遍，果然是有花海，有夏日，有秋叶，有冰雪。 这一刻，李艺安内心好像是有短暂的心动了，但她很快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也许其他人也收到了这样的礼物呢？ 分班之后，除了偶尔的串班，他们之间交集并不算多，在那么多自己见不到他的时候，他也说不定在和其他怎样的女生甜甜蜜蜜，说说笑笑的呢，他那么爱笑，人缘又那么好。 李艺安叹了口气，打心底里劝自己不要想太多了，彼此是很好的朋友就够了。 在这样青春萌动的时候，是有爱情的吧，短暂的出现在突然泛红的脸颊，突然加速的心跳里，但是很快又像一阵风一样消散，从来都是若有若无的，他们从来没有抓住过爱情。 李艺安如此，孟筱梦亦是如此。 任何一个个例都是无法概括“青春”的。 有的人幸运的会拥有一个酸甜如青柠般的初恋，或许会有一个后半生也难以忘掉的白衬衣少年，笑起来有浅浅梨涡或者眉眼弯弯的少女…… 也有那样自信阳光，充满希望地为了理想努力拼搏挥洒汗水的青春…… 也许消极一点，更多的是，普通平凡的高中生在忙碌的学习中与几个损友打打闹闹，憧憬着爱情却没有那样一个人出现，也会羡慕故事里的青春，而最终化作一句感叹：感觉青春好贫瘠，不忍心浪费，又不懂该如何珍惜…… 第十三章 放假的日子总是快的惊人，新年又至，高中生们带着一种平静的喜悦迎接了春节。 好像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就觉得过年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让人满怀期待了，大家会吐槽春晚的节目越来越不好看了，年味越来越淡了。 但李艺安却觉得，是长大了。是已经过过十几次新年了，一次比一次的新鲜感减少了。 看着现在把办年货，贴对联挂灯笼，年夜饭等等一系列事情做得按部就班的大人们就懂了。 他们的人生里，已经经历了几十次这样的事情，便不似孩子那么期待喜悦了。 但团圆的氛围还是有的，即使经历过再多次，这样难得放下工作放下学习，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很美好的很让人珍惜的。 春节就像是一个节点，把寒假分成了两半。一过春节，意味着开学也不远了。 很快冬季就不着痕迹地过去了，阳光略微有了些春日的气息，一个寒假像沉默着的冬眠了的绿色一样，毫无生息地匆匆且默默掠过，学习的节奏快得像从来没放过寒假一样，快速步入正轨。 传闻，这个学期只有四个月，非常的短。而大家心里却是不知喜忧，过完这半个学期，就高三了。三年，真的太短了。 步入正轨的学习生活没有任何波澜，每天都过得像无数个昨天复制粘贴的一样。 人事无波，万念俱灰，一静下来，俱是些心酸苦痛和疲惫。 此刻的他们，应深知那些日子都在未来，一样的无数个这样的日子。所以处于其中，深恶痛绝，但有时也会联想起，若干年后着西装踩高跟的自己又多想回到现在…… 李艺安一直都知道，时光易逝，理应珍惜。 但何为珍惜？今年春天李艺安和方荀也认真的把小花园里的花赏了个遍，又站在熟悉的樱花树下，方荀摘了两朵盛开的樱花递给李艺安：“去年送两朵，今年送两朵，明年再送……” 后年……没有后年了。 曾经向往的艺术班已形同陌路，有些说要永远做好朋友的人也不再联系，生命中的人来了又走，去年落得满地的樱花又开了，带着新生春意的绿色也渐渐在教室门前的小花园默不作声的展露出来了。 今天天气有些沉沉的，好像在酝酿一场彻底把春天带来的大雨。 最近作业很多，每晚都睡不好觉，大家都是一脸疲态，哈欠连连。 课间正补眠，有句老话（不是）说：小学生下课铅笔一丢开始嬉戏打闹，初中生钢笔一扔开始打情骂俏，高中生眼镜一摘开始睡觉。说的不无道理，这正是此刻的现状。 突然课代表收起了作业，是班主任今天课上要用的讲义，瞬间把睡觉的几人惊醒了。 谁也没有料到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李艺安昨晚压根没记起这份作业，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都没做。课代表催到了跟前，只有他们几人没做，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秉承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几人交换眼神点了点头，胖比大手一挥：“我们几个一会儿交！”或许有人一起担着，胆子就格外的大。 最终四人被叫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脸色很不好看，办公室里气氛严肃又压抑。 刚才还气势汹汹猛如虎的胖比，这会儿垂手而立，默默扣手，在老师的追问下无辜又可怜的说道：“老师……昨晚作业实在太多了……” 当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在这么严肃紧张的气氛下，狗子被胖比装出的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戳中了笑点。 没错，她在正被班主任训的时候笑出了声！ 看到狗子憋笑不成的李艺安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孟筱梦更是肩膀都抖起来了，这种情况下，简直是在老师的怒火上添了一把，不，是四把柴火。 老师怒吼一声：“还有脸笑！作业不写还有理了？！给我站外面去！” 虽然老师已经怒不可遏，但这时候离开压抑的办公室对几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刚转身出来，除了一脸懵逼的胖比，其余几人开着静音模式狂笑起来。 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教室隔壁，几人出来后就站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正对着他们常玩闹的小花园。 好像就是刚刚下过了一场阵雨，屋檐上还有雨水落下，滴在台阶下的水洼里。 小花园里的草木都泛着初春温柔的新绿，粉白海棠花已打了花苞，露水盈盈，空气干净又沁凉，让人身心舒畅。 实在是一副美景，轻易的让人忘记了此刻的情形。 狗子给胖比解释了一番，胖比也笑着佯装去打她，大家嬉笑了几句，孟筱梦调侃道：“我们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巨大的成就——在老师办公室被训时笑出声！”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李艺安惊喜地指着远处的海棠花说道：“海棠花开了哎！”然后大家认真的在走廊里赏起了花，好不惬意。 于是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惬意赏花图，可能这一刻老师的权威被彻底的挑衅了，老师气冲冲骂道：“给我站讲台上去！不放学不许走！” 这下是彻底触怒老师了，几人立刻收敛，低眉顺眼的站到了讲台前。 外面应景的下起了大雨，今天中午怕是回不了家了，几人表面上嘻嘻哈哈无所畏惧，放学后教室只剩下补作业的他们，门外又阴沉沉的下着雨，显得越发凄凉。 孟筱梦心里有些难受，她借来了胖比的手机，给妈妈发短信：“没伞不回了，你们先吃吧，祝爸爸生日快乐。”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说好了要回去庆生的，结果下起了大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孟筱梦瘪瘪嘴眼眶泛红，心里拧巴巴的难受。 没一会儿，妈妈打电话过来了，孟筱梦正在补作业，心情沉重，接了电话妈妈急切地说：“没伞没事儿，我们还没开始吃，快回来吧，让你爸来接你。” 孟筱梦顿了顿，不断推辞。妈妈一直坚持，语气激动。 她下个星期就要出差了，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但这个时候的孟筱梦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忍住眼泪，直接说道：“我已经在吃饭了！”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咬了咬牙，努力让妈妈不要听出自己的哭腔。 电话那头妈妈一下沉默了，孟筱梦匆匆挂了电话。抬头把眼泪倒了回去。 这件事情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她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哽住了什么似的难受，《人间失格》里有句话，“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所以从来那些能让心里长长久久地悲痛的人和事，都是来自自己深爱的。 人生一定还会有这样无数个无法解释，无法避免，无奈痛苦的瞬间。 到底该怎么做，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正是有这样的事才能让孩子们成长吧…… 后来这件事也很快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作业试卷中，但一天语文课，李艺安闲着无聊，想起这件事觉得很有意思，就用一个作业本的背面把这件事的经过画成了小短漫。 每一个人物都特点鲜明，一眼就认了出来，大家惊喜不已四处传阅。 这就成了李艺安小短漫连载的开端，此后一有有趣的事发生，李艺安就会抽空把它画下来。大家也时常威逼利诱（威逼为主）的让她快更新。 这个小短漫也吸引了不少其他同学前来围观，大家也逐渐更熟络起来了。 在学校的日子，除了上课考试的主旋律，偶尔也会有一些插曲。诸如“特邀某警官主讲的安全教育会”“某教育专家高效学习法交流会”“李x疯狂英语……” 这些想必也是所有人高中时期时常会遇到的事，每当有这样的活动，大家就被迫搬上自己的长条板凳去操场坐着听。 阴天还好，如果遇上大太阳的天气，学生们在烈日下就像蔫了的小白菜似的，最后有不少人用校服外套往头上一搭，靠在前排同学的后背上就开始睡觉。 诸多活动里，这种无趣且不受欢迎的形式主义活动居多，不过也有让同学们稍有参与感的种种比赛。“英语单词听写大会”“古诗词默写大赛”“书法比赛”顾名思义的，目的极其明显的比赛，终究离不开学习的主旋律。 听说过段时间就要举办“诗歌朗诵大赛”，高一高二年级必参加的比赛，分为以班级为单位参加的团体朗诵，和自由组队的个人朗诵。 这个消息是狗子带回来的。那时候，狗子还是班上的文娱委员。事实上，连和她关系最好的李艺安等人都忘记了这回事，在并没有什么文娱活动的高中，这个委员等于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虚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老师去开会，开完会回来通知班上班委准备。 狗子兴冲冲的对同桌李艺安说：“我们一起参加吧！前几名有奖的！” 狗子就是这样，对各种稀奇古怪的活动颇感兴趣，之前的种种比赛她一个都没有缺席，用她的话来说，参加又没有损失，万一得奖了呢？ 尽管那时的奖品十有八九就是学校定制的笔记本和一些文具。 狗子眨着星星眼，额前有几根永远也捋不下去高高翘起的呆毛，她满眼期待的望着李艺安，镜片都挡不住的热切期望。 李艺安避开她炙热的眼神，这种上舞台的活动她实在做不来，光是想想她都要紧张了。 “汪呜……”狗子开始撒娇装可怜，这是她每次惯用的伎俩。 孟筱梦本来有些犹豫不决，看到这样的情形，问狗子：“你想好要朗诵哪一首了吗？” “没呢！等组起队了，一起讨论嘛！那要不我俩去？”狗子眼睛一亮。 孟筱梦眨眨眼：“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李艺安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表面上笑着附和，心里看着狗子和孟筱梦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有点不是滋味。 但自己确实没有那个勇气啊，怎么连好朋友的醋都要吃，未免也太狭隘了吧。 李艺安讨厌这样的自己，控制不住的狭隘自私和怎么都不能拥有的勇气和自信。 她一点都不完美，不漂亮不优秀，自卑又平凡，她想，这样的自己哪怕是在小说里也只能是个配角吧。 这一切也都是她自己在庸人自扰，也没有人注意到李艺安有的小情绪，大家都对狗子和孟筱梦的组合表示支持。 第十四章 大家在学习的基调上开始慢慢筹备起了比赛事宜，这样的比赛对于已经半只脚踏进高三深渊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对朗诵并不感什么兴趣，但还是配合着背完了要朗诵的诗歌。 他们班选的是何其芳的《预言》，孟筱梦第一次读就爱上了这首诗，对她来说不费什么功夫的就背下来了，她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都不觉得是负担，背一首诗或是一篇别人眼里任务艰巨的文言文，只要是她喜欢的，她都乐意之至且效率极高。 于是团体朗诵和个人朗诵都要参加的两人，一边背着《预言》配合着班级的进度，一边认真的准备着自己的诗歌《星星变奏曲》。 这是以前学过的一首诗，一首层次分明，词藻优美且寓意深刻的朦胧诗。 孟筱梦和狗子方荀都很喜欢。他们认认真真地把断句、重音、逻辑内涵理得清晰明了，这无疑是两人这么多年来学的最认真的一首诗了。 这段时间，课间或中午教室后面都能看到两人练习的身影，狗子还会随机抓取路过的同学要求其予以点评。 终于两人的努力也没有辜负，成功进入了决赛。 同时进入决赛的还有隔壁班的张婧，他们朗诵的是《致橡树》。 那时候好像很多诗都是懵懵懂懂的，其实并没有看的很明白，像《预言》像《致橡树》，直到很多年后再读起的时候，漫长岁月历经风雪，遇见了那个能让你与诗歌产生共鸣的人，才略微能体会到其中意味。 而《星星变奏曲》，说起那个不和平的黑暗年代，我们幸运之至的再也不用去经历了。 筹备期间，大家忙里偷闲的在自习课去操场的台阶上站好队，在语文老师的指挥下练习朗诵。 孟筱梦特地为了决赛买了新的制服，还从朋友那里借了一套给狗子。到了那天，这样的比赛还是在学生群体中颇有氛围，大家都紧张又兴奋。 孟筱梦和方荀是手拉手站上舞台的，很奇怪，她出奇的冷静，一点也感觉不到紧张。 她完完全全的投入进了这首诗，感受到一字一句哪里该有颤音哪里该温柔，哪里该铿锵有力，和他们之前想象的完全一样。 很顺利的完成了，孟筱梦结束了朗诵才听到观众席有很多同学在为自己加油。无论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了，她也完成了自己想要在毕业前站上学校舞台的愿望。 后来他们得了三等奖，纵观全局，每一个人都表现的很棒很出色。这不是小说，他们也不是带着光环的主角，这过程已远比一个名次重要的多了。 第一名是张婧他们班的《致橡树》，实至名归，或许他们其中有人读懂了这首诗吧，没什么比真情流露，用心发出的声音更能打动人了。 经过一次团体活动，大家多少也增加了班级凝聚力。许多从前模糊的人也有了辨识度，清晰了起来。 班上的消息也传播更灵活了，不过他们几人倒是很少关注班上八卦，毕竟班上男生加起来才堪堪十人左右，性格也不是很外向，哪来什么发展机会。 不过这纯属是李艺安她们以为的。 她们所知道的八卦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比如班上有两个男生是情侣。 这已经不算什么八卦了，在那个时候的大家也完全没有用特殊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甚至很多人也在鼓励他们。 至少李艺安看到的是这样的，也许是班上女生多的缘故，大家和这两位同学的关系也很好。 孟筱梦还和他们分享过漫画，交流观后感，谈的不亦乐乎。 有一次几人还围在一起看过腐剧，班上除了实在无知的路人，女生不是腐女就是知而不腐的。 李艺安等人均属于知而不腐，似腐非腐的立场。 胖比时常感叹，女孩子真是十分可爱美好的存在啊，还会翻出美少女照片以为证。 有一次胖比在网上极其认真极其严肃的说：“姐妹们，我提前给你们说一下，我以后可能会喜欢女的了。” 这语气太认真了，大家都严肃起来了，然后无比认真的回答：“可以，我们支持你。”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性取向而已，有爱就够了。 只要自己在意的深爱的人能幸福，她选择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会报以诚挚的祝福。 其实后来胖比虽然一直没有男朋友，但也没有女朋友。【微笑】 反倒是狗子方荀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和男朋友吵架了偶尔会来群里吐槽：“男人都是大傻x，小姐姐实在太美了，我要跟小姐姐在一起！” 孟筱梦表示赞同：“现实生活中都没有可爱的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又温柔又可爱！” 胖比默默把群名改成了：“搞姬福利群?” 李艺安表示：“等我！我们一起……” 胖比无情打断：“不和你搞，胸太小了……” “……”李艺安只得在大家的狂笑中，无语的翻白眼。 春天一向都很短，小花园里的樱花树又开了一树繁花，白玉兰开了又谢长出了郁郁葱葱的叶子。 阳光会突然变得炽热不似春天的柔暖，冰淇淋开始出现在同学手里，头顶的风扇也转了起来，夏天到了。 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且极端，热的时候柏油路面都反射着炽白的阳光，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空气里层层热浪避无可避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变天也来得很快，顷刻间黑云压城，狂风大作，雷暴大风阵雨呼啸而来，简直有末日般的气势。 那天是一个下午，除了少数家离得近的辟如狗子，和就想吃一口麻辣烫米饭的胖比出校门去吃饭了，大多数人懒得出校门去。 放学时还天气晴朗无风，一如往日的沉闷炎热，过了不久忽然刮起了大风，那阵仗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呼啸的风从窗户灌进来，把大家桌上的讲义试卷，张张纸片吹得七零八落，满屋纷飞。 在教室的同学手忙脚乱的，靠窗的连忙关窗，其他人去抓空中飞舞的纸片，大家丝毫没有觉得困扰，甚至都觉得这样的场景新奇有趣。 李艺安好不容易把自己和同桌狗子的讲义试卷整理好，正要转头帮孟筱梦捡卷子，徐锦程一副一看就没好事的嬉笑嘴脸刷地拉开了窗户。 又是一阵大风把还没来得及压好的试卷吹得到处都是，女生们纷纷嗔怪着指责他。 他们学校临江，学校前就是滨江所建的公园。江的对面是城南，高楼耸立，是城市的商业中心。 大家收拾好都趴到窗前看热闹，天空阴沉沉的，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风大的几乎要把树连根拔起，树叶吹得发白。 城南忽然模糊了起来，像是被笼罩进了一层浓稠的雾里。那片浓雾像一朵飞速移动的乌云快速向城北靠近，很快城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直到那片雾靠近，大家才看清，原来是雨幕。 雨下的太大了，每一滴每一道几乎严丝合缝的不给人看透的缝隙，即使他们的教室正在操场边，在雨幕中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另一边操场的边界。 大家都挤在窗户边，忽然孟筱梦喊道：“那不是胖比吗？！” 李艺安仔细一看，操场那个扛着紫色星空蕾丝遮阳伞，冒着风雨艰难前行的人正是胖比陈雅文。 快到上课时间了，出去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操场上开始出现零星几个暴风雨中前进的勇士。 大家都看到了，开始喊：“陈雅文，加油！” 整栋教学楼都有些沸腾了，大家都在喊操场上自己认识的人，场面一度重现运动会辉煌。 胖比蜷缩在伞下看得出来很努力的在前进，逆着风举步维艰。 胖比走到操场中间的时候，狗子撑着一把被风吹得快几乎变形的雨伞出现了。 她看起来走的更慢，但是却很从容，颇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气势。 当大家激情澎湃的喊道：“方荀加油！坚持住！”的时候，狗子还腾出一只手朝大家挥了挥，其中意味仿佛领导挥手说，同志们好。 李艺安和孟筱梦笑的快岔了气，估摸着两人快到了，急急忙忙又拿好纸巾去门口接他们。 胖比到了的时候，几乎快湿透了。整个人都表情懵逼，茫然无措，湿漉漉的眼睛跟路边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相比之下，狗子淡定多了。 三人是目送着她缓缓走过来的，步履从容，不慌不忙。 狗子收了伞道：“反正都湿透了，不挣扎了，慢慢来。”说着拧了拧衣角的水。两人着实表示佩服。 胖比清醒过来后，衡量了一下今天的晚自习内容是数学（他们分科以后就换了一个严肃的数学老师，上课再也没有故事听了，大家都对数学课唯恐避之而不及。）最终胖比毅然决然的以怕感冒要换衣服为由请假回家了。 后来数学晚自习上，得知有学生因为淋湿了衣服就请假回家，数学老师开启了嘲讽模式，意有所指地告诉大家，学习路上要坚持刻苦，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淋个雨就回家错过学习的机会。 这天的雨没有下太久，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后面雨慢慢的停了，整个世界忽然重现光明。 东南方出现了夕阳的余光，赫然一道彩虹架在江上宛若仙桥，大家都叹为观止。 那次的雨，给李艺安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胖比回忆着说，她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整栋楼的窗户上都挤满了人还大喊加油，当时都吓懵了。 李艺安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还一起经历过晚自习雷阵雨突然停电，漆黑的教室被闪电照亮。 还有燥热令人窒息的正午，忽然的一阵堪堪下了五分钟的阵雨，两分钟雨水的痕迹就被蒸发的毫无踪迹了。 孟筱梦和张婧还有过踏着满路的汇成小溪的雨水混着狂风吹掉的枯枝落叶，顶着雷电走在回家的路上。 想来他们也算是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了，高中生活也早已在这些风风雨雨中过去了大半。 高二结束了。 但学习不仅没有结束还以更紧迫的步伐向他们狂压过来。 上一届的高三毕业了，从高三的教学楼纷纷扬扬的落下他们撒下的书本纸片，像一场大雪，告别青春的大雪。 高三的学生们阵阵欢呼，楼下白茫茫的纸片堆得厚厚一层。 有些时候看青春好像是就这么逝去了，但是又完完全全深刻地存在于每个人的回忆里，从来没有消逝过，总有人记得并永远珍惜着。 第十五章 他们搬进了高三的楼里，远离操场的喧闹。 李艺安他们班在六楼，一下子从一楼到六楼的距离让他们实在有点难以接受，最直观的改变就是下课也懒得跑下楼买零食了，倒是变得更安分了。 学习的时间变得更长了，早上到校时间和晚上离校时间被最大可能的延伸，课表合并为两小节为一大节，除了高考科目所有的副课都被取消，教室里贴着加油标语和高考倒计时，终于暗无天日为期一年的高考战争打响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家暑假依然朝夕相处的日子。 代课老师们都反反复复的在课上强调着，现在已经高三了，高考就近在眼前，大家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学习。 李艺安明白，自己一定要开始努力了，认认真真的投入学习。 而对孟筱梦来说，这个暑假是让她实在难忘的一段日子。 孟筱梦参加的动漫社照例在暑假举行漫展，而依然对表演有着十足热情的孟筱梦，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坚持参加了动漫社的舞台剧。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在每天的学习中抽出时间排练舞台剧。 那年夏天格外的热，许久许久也没有再下一场雨，那是孟筱梦第一次看到外婆家楼下那棵紫薇花盛放的样子。不规则的团团簇簇起的花瓣，一树繁花。 孟筱梦见过她凌晨六点钟在晨光中的样子，见过正午十一二点烈日中她的样子，深夜十一点路灯下她的样子，就这么每天三次的路过她，每一次孟筱梦都认真的欣赏着她努力绽放的姿态。 暑期学校把中午休息的时间留的比较长，为了让大家能好好午休。 而这来之不易的空闲时间就成了孟筱梦排练舞台剧唯一的机会。 每天她吃完午饭就离开家去找社员们排练舞台剧，卡着点再去学校上课，短短的午休时间也被填满。每晚十点多下了晚自习再回家，作业写到深夜，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第一遍闹钟就响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段身心俱疲，暗无天日的日子。 但是很奇怪，那时候的孟筱梦却仿佛乐在其中。 她就要第一次站上舞台在那么多人面前演戏，这种感觉真奇妙。 和大家在一起排练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也很开心。这种期待可以把忽然冒出来深深的疲惫感都抵消了。 夜以继日的学习生活过的很快，忽然有一天清晨，孟筱梦发现那棵紫薇花树落了一地的花瓣，凄美又令人惋惜。 第一轮的补课将结束，大家终于可以有机会喘口气，放上几天假了。期待已久的漫展也在这时候要来了。 像每一次迎接漫展一样，孟筱梦还是很开心，不过这次大家都没能来参加，高强度的学习让所有人都再也没有精力参与其他事了。 除了孟筱梦，唯有热爱让她忘却了一切疲惫。 漫展的前一天，大家去场地彩排到关门，半夜十一点一行人来到滨江公园的空地上，一直排练到凌晨十二点多。 当这一场舞台剧完全的呈现在舞台上时，每一个细节调度的背后都有大家共同辛苦的努力付出。 哪怕排练过那么多次，当完整的演下来时，大家都被剧情和表演感动了。 孟筱梦记忆犹新，班上一个也喜欢动漫的女生参加了这次漫展，告诉孟筱梦，她被这个舞台剧感动的都哭了。 那一刻，孟筱梦真的感觉到了巨大的鼓舞和感动，那种感觉让孟筱梦想起了初中的时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一个盲女，有人小声说：“好像啊……” 正是这些一点一滴微不足道的鼓励，让她对此越发的深爱，难以割舍。 孟筱梦真的太爱这个动漫社了，这里给了她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教会了她太多太多的东西，哪怕是很多年后再回忆起那些日子也觉得熠熠生辉。 漫长难熬的暑假补课，前期因为有漫展的支撑，让孟筱梦充满希望的度过了。 第二轮补课很快又开始了，这个时候的天气应该说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教室里悠悠转动的风扇送来的并不怎么清爽的风甚至有丝丝沉闷，一点也不能解决炎热的天气带来的燥热不安。 晚自习时候，窗外的小虫子循着亮光前仆后继的冲向教室里的日光灯，有被风扇打到的就落在课桌上，书本上，甚至不幸的同学身上。 刚开始李艺安简直不能忍受，到后来已经习以为常。 徐锦程用胶带把小虫子黏成一排拿去给孟筱梦看，被孟筱梦扔出窗外。 那时候每天支撑着孟筱梦的就是回到家那一刻空调的舒爽和外婆早已备好的冰镇西瓜。 这样的环境下老师也身心俱疲，一直紧绷着神经也不好，有老师也会让大家放松放松。 于是大家最喜欢的课就是历史课上老师打开多媒体给大家放《大国崛起》，班主任兼历史老师陆莎是张弛有度，恩威并施的一个女老师。 虽然李艺安她们总是与老师有这样那样的恩恩怨怨，但总体上大家还是很喜欢班主任的，私底下都叫她“莎姐”。 热的冒烟的天气里必然少不了的东西就是——雪糕。 那时候吃雪糕的居多，大家都是穷困的无产阶级，消费不起高级的冰淇淋。 某天，胖比和李艺安走在路上，一人拿了一个雪糕。 天气热的他们吃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雪糕融化的速度，胖比的一大块雪糕就这样从嘴边脱离，准确无误的掉在了胸前。 李艺安看着那么大一块雪糕稳稳地掉落，颇有些惊讶和心疼，正当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胖比胸前的雪糕，自己手里的也倏地掉落，直线落体毫无阻拦地掉在了地上。 胖比擦掉胸前的雪糕，眯着眼努力憋笑。 李艺安无奈的看着雪糕，额前滑过一滴汗。 这件事一时在几人中间传为笑谈，并成功地收录进了“日常沙雕小短漫”。 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过了几天，终于有女生撑不住生了病，听说别班的也有中暑的，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学校终于答应给安装空调。 一时之间，大家喜大普奔，奔走相告，这意味着不仅有空调了，还将有几天的假期。 经过这么一折腾，暑假就已经要结束了。再开始补课的时候，大家终于告别了用卫生纸泡水湿敷还引来语文老师疑惑的降温法，就这样度过了暑假补课的最后几天。 不过好景不长，一开学学校就以入秋了的名义断掉了空调的电，他们享受空调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星期。 大家只能无奈抱怨抱怨，当是为下一届高三谋福利了。 这次开学后，他们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为了高三学生。在家的地位骤然上升，李艺安在家再也不用做家务了，母亲还会在深夜学习的时候给她准备水果，鼓励鼓励她。 李艺安也确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每每学到深夜。 孟筱梦开始每晚地喝咖啡，她天天都觉得自己睡眠不足，每到晚上尤其是打开数学题就开始打瞌睡，猛的惊醒草稿本上全是歪歪扭扭的线。 狗子方荀这学期开始住校了，尽管她家离得那么近，但还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路上了。 胖比陈雅文就比较惨了，她家离得又远，每天还要赶回家然后写很久的作业，本就嗜睡，睡眠不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英语课上“陈雅文！给我站起来！”就成了胖比最闻风丧胆的魔咒。 也不知怎么的，英语老师好像就盯上了胖比陈雅文，节节英语课睡觉必被点名。其他人睡觉英语老师会大声提醒，有的同学不要打瞌睡了！看黑板！ 而温柔的语文老师总是悄悄的走到睡觉同学的桌旁，拍拍他或是轻叩桌面。 有一次李艺安上着地理课盯着黑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突然惊醒擦口水的时候被狗子撞了个正着，事后又被几人无情地嘲笑。 其他老师们也都会提醒一两句，晚上早点休息或注意午休，虽然老师们可能很明白这个时候早睡是多么奢侈，但是语气中由衷的都透露出那么几分心疼和爱护。 老师们又何尝不累呢？这样互相体谅着，在彼此眼中也都惺惺相惜了起来。 老师们的形象在大家眼中忽然就亲切了起来，李艺安还在忙里偷闲的时候，给每一位老师用便利贴画了q版的肖像贴在墙边，大家都惊奇又赞叹。 后来因着轮换座位的制度，几乎在大家面前巡展了一遍，个别老师们也有去看过，都颔首微笑。 在这样沉闷枯燥的学习生活中也添了一份色彩。 时间就在这么争分夺秒也不够用中还是匆匆流逝了。 第十六章 从这学期开始上课时间更早了，大家吃早餐的时间更是所剩无几，再加上学校规定不能在教室吃早点更让大家难上加难，吃了早点都会在第三节课开始饿，更何况饿着肚子更是不可能。 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都把早点带到教室外走廊上吃。 老师本意是希望大家在教室的时间都能在学习，但是走廊外也不算违规。 待在学校的狗子吃早餐成了个难题，在狗子又撒娇又卖萌“汪呜汪呜”的苦苦哀求下，李艺安答应给她带早餐。 听到带早餐，四人灵光一闪火热讨论了许久，最终一个为大家都能吃到美味又丰富的早点而服务的组织诞生了——“餐共体”。 顾名思义即是“早餐共同体”，每一天都由李艺安，陈雅文，孟筱梦为代表的三位走读生轮流带外面的早点，经过组织成员讨论拟出了一份一周菜单。 几人郑重其事的在合同上签了字，从此生效。 那以后的每一天，擀面皮、馄饨油条、烫菜夹馍、米线、包子稀饭……各种早餐每天不带重样的。 那时候“餐共体”刚刚运行，还要顶着门口保安大叔的巡查把早点偷渡进学校，肩负着四人份的早点，颇有压力和使命感。 有次胖比和孟筱梦一起去买早点，那是第一次吃四人份的馄饨油条。 两人看着金灿灿的油条犹豫不决，想着那东西反正里面是空的，大家饭量又大。 胖比大手一挥：“老板！馄饨四碗，油条十根！” 老板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出手大胆的，犹豫着又确认了一遍。 胖比肯定的说：“没事儿，我们人多能吃！” 蹲在教室走廊吃馄饨实在不太雅观，于是四人顶风作案逃了早自习坐到食堂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的风吹草动。 没想到他们大大低估了油条的饱腹感，一人一根都吃不下了加上一大碗馄饨，最后剩了半袋的油条拿回教室分给了其他同学。 那之后，油条差点被踢出“餐共体”菜单，这件事以后很久，孟筱梦书包里的油条味都久久不散。 这天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喜欢在课上让大家做英语报纸上的题，再随堂讲。 孟筱梦看着长篇的英语完形填空就不想动，随便选了几个敷衍了事，反正一会儿都要对答案。 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正当孟筱梦昏昏欲睡等答案的时候， 英语老师尖利的嗓音响起：“孟筱梦，上来写一下你的答案。” 孟筱梦登时瞌睡都没了，再怎样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乱填的答案，正当慌张之际，胖比伸来了援助之手，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孟筱梦登时感激涕零，看着胖比仿佛发着光的天使一般。 站在讲台上，孟筱梦心里打鼓，胖比给自己的该不会是正确答案吧，那可不能全写对，万一让老师从此对自己的英语水平造成误判怎么办？ 下定决心，孟筱梦把胖比给自己的答案随便改了几个写了上去。心满意足的下来，孟筱梦对胖比竖了竖大拇指。 而当老师判她的答案一个接一个的对号时，孟筱梦心里开始发慌，眼里满是问号看向胖比，胖比正拿着自己的答案反复和黑板上的对，也是一头雾水。 老师在讲台上声音洪亮：“孟筱梦同学这次很棒啊，全部正确！大家只要认真巴拉巴拉……” 孟筱梦在台下心虚至极，问胖比：“你给我的不是正确答案吗？” 胖比一脸懵逼：“那是我的答案啊……” 孟筱梦扶额，心道，这也行？！考试怎么没有这种运气呢？真是造化弄人啊！ 从国庆收假后课就一直没停过，连续过了一个月早起晚睡，夜以继日的学习。 高三的苦味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熬出了味道。 日复一日的课程，反而使日子短而仓促了，一个月，像只过了一个周。不过这意味着他们离高考又近了。 接踵而来的高考报名、一模考试让大家压力倍增。仿佛高考就近在眼前了。 每一个人都全身心的认真投入了学习，桌子上从前是为了遮掩的书，现在全是实打实的资料，每一个人桌底还放着一纸箱的书。 除了吃早点的，每天早上都有认真背单词背文综的同学趴在栏杆上。 早自习上朗诵古诗文的声音很是响亮，也听不出是在背诵还是在提神。 而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地唱歌就是李艺安和狗子少有的放松方式之一。她们还有一个本子，专门来记歌词。 因为他们教室楼层高，又正好一面墙的窗户都朝南，总能看到东南方的日出。 那时候每逢晴天清晨总有一轮轮廓分明，厚重的橘红色的太阳从那一角升起，慢慢的散发光芒。 某一天李艺安恍然发现，西城阁前那棵茂盛的好像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树枯叶！ 她指给众人看，一瞬间，大家都不可置信，那是前几天还在那一角风景中赏过日出的啊！ 不经意间，不知何时竟毫无一点防备，毫无一丝留恋的未留下一星半点的绿色。 那一刻，李艺安的心仿佛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走上高处才恍然发现，满城中的树木忽然就是秋天的颜色了，那么亮眼而热情的暖黄色，似乎不适合这萧瑟的秋，然而它就是这秋天的颜色。 李艺安仿佛看见时间化成四季的颜色从眼前倏地划过了，她脑中想着便作出了“一夜城中秋意满，未觉西阁柳色无。” 这种时间流逝的速度让人真实的心慌了，一模成绩就在这样惴惴不安中出来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李艺安认认真真努力了许久的结果却一点都不尽如人意。 她曾在考前以为自己的付出终究会看到回报的，但是现实却不进反退。 甚至连一向插科打诨的孟筱梦都是有所进步的，这样惨淡令人失望的现状让李艺安陷入了绝望的自我怀疑。 她是真的不懂了，努力并不是就有收获的吗？努力到头来一场失望，有什么用呢？ 她消极的不成样子了，甚至开始怀疑认真和努力的对错。大家都看出来了成绩出来后她的情绪低迷。 “要是什么都没做，考得不好也就认了，但是我真的努力了啊！” “不是努力没用，而是还没努力到一种可以回报的程度。” 这样的回答让李艺安一下就冷静下来了，是了，一两个月的努力没那么快看到回报，李艺安的成绩在班上已经是上游了，已经比其他更多也很努力的人要好很多了，他们也仍然在努力，从来没有懈怠过。 才堪堪一两个月，这样一点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班从来不缺努力的人。太多了，付出却迟迟得不到回报的人，但他们一直都在坚持。 李艺安明白了，自己只是太久没有认真努力而把回报想的太快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大家在这样自我怀疑又自我救赎中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的考试直让所有人都麻木了，而他们也终于懂了。 除了高考，现在的一切考试都只是一次锻炼，不到高考，不成定局。 老师根据成绩和名次重新排了座位，小组成员被解散，做了很久的同桌也被分开了。 李艺安和狗子几乎做了整个高中的同桌，两人依依不舍，挥泪分开。 李艺安擅长语文和文综，数学一直是她的短板。老师对症下药，安排了当时的数学课代表但文综需要提升的段明明做了她同桌。 段明明是之前班上的人，他们高一就在一个班了，那时候，段明明和向然是很好的朋友。两人经常一起玩游戏，时不时还带上李艺安她们。 印象中段明明手机里总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游戏，他是班上少有的较为活泼的男生。 和向然很像，他也是住校生并总和女生们打成一片。因为之前的了解，两人相处起来倒也算和谐。 真是造化弄人，狗子的新同桌恰好是段明明之前的同桌，一个胖胖的个子不高但是性格很好的学霸妹子。 两人相处得也很愉快。胖比和孟筱梦就不怎么幸运了，胖比的新同桌是个沉迷学习并对一切不学习行为都表示不屑的女生，这就实在和胖比搭不上调了。 孟筱梦和徐锦程却成了同桌。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所幸徐锦程已经在这样枯燥压抑的学习氛围里不怎么躁的起来了。在他不闹腾的日子里，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天气越来越冷了，反应过来，已经是冬天了。 学校有个惯例，每年冬天的高三年级都要下去跑操，一边跑一边叫着口号，名曰让高三释放压力同时锻炼身体。 这对他们几个来说无疑是增加负担，于是逃跑操成了常态。 孟筱梦和胖比在跑操的队伍中浑水摸鱼，其他人在跑，他们俩挽着手在最外圈闲庭信步，悠闲得很。 一次，班主任从两人对面擦肩而过，都没戴眼镜的两人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了，过后回头一看才心有余悸的跑开。 李艺安和狗子总会在这个时候溜出操场，趁着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去小花园里四处逛逛。 但是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有晚秋菊留下的残骸和一些枯枝。 看着这些他们也乐在其中，猜测这些难以辨认的植物会在明年春天又开出怎样的花。 第十七章 李艺安向来喜欢喝茶，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个茶杯，里面泡着绿茶、花茶或是苦荞茶。 胖比狗子几个人都尝过这些茶，狗子那时候作为李艺安的同桌在无数个饿到不行的等中午放学的时刻，和李艺安吃过泡软了苦荞茶，两人直接当了米饭嚼。 而胖比和孟筱梦也对泡开的菊花倍感兴趣，一口咬下去，满是茶水的花瓣滋的就溅到了对方脸上，这一切都是饿到饥不择食的几人做出的举动。 而就在最近一天刚放学，争分夺秒的收拾东西时，这个陪伴了李艺安很久的杯子摔碎了。 李艺安心疼不已，哭丧着脸出了教室。正好碰到了出校门的向然，李艺安很是伤心的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一番哭诉。 其实只是刚巧碰见了，就告诉了他，回家妈妈很快找到了另一个杯子代替了这个，李艺安又用了起来。 然而，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那之后一直没见面的向然忽的遇到了，向然感叹道：“终于等到你了，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有东西给你。” 李艺安早忘了之前的事，只当他要拿出什么小玩意。 没想到他却掏出一个杯子，有着精致的盒子包装。李艺安又一次被惊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向然又接着解释道：“早就买回来了，只是一直没遇到你。” 李艺安着急的反问：“为什么要买杯子啊？我自己打碎的，我又找了一个在用啦……这，这太不好意思了，你留着吧，我不需要的……” 李艺安感觉自己大脑跟不上自己说话的速度，语无伦次的推辞着。 向然很坚持，一定要她收下。 这样没由来又突然的礼物，让李艺安实在不好意思收下，两人不过是普通朋友，这样平白无故收了人家的礼物心里总有些感觉欠了别人什么似的。 向然见她这样百般推辞，似是讶异着道：“你可别误会，别多想啊……” 这么一说再扭捏反倒是李艺安不够坦荡了，她最终拗不过向然，还是满怀感激的收下了。 这么说，从那天晚上他知道了李艺安的杯子摔碎了就回去买了新杯子，每天的带在书包里，等一个偶遇再送给她。 李艺安真情实感的被打动了，这个总是爱笑的阳光大男孩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和感动了。 后来，李艺安精心挑选了一支钢笔回送给他，向然也笑着收下了。这样的生活中时不时出现的小惊喜让李艺安真实的感受到了一种极其满足的幸福。 很快又到了十二月末，也是一年年末。一年的时间快的让人觉得过去的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今年节日的气氛微弱的几乎不存在，如果不是孟筱梦傍晚又收到了礼物，她几乎快以为今天就像无数个补课的周六一样一晃而过了呢。 她又收到了杨之凯的苹果，仿佛是个开关，打开了被试卷封锁的周六，有了些许的节日气息。 他还记得自己啊，不知是欣喜还是无奈，孟筱梦叹了口气，作为高三，那些挥霍时间的事他们已经做不了了，曾经早已做过了，不过既然收了礼物，那就再礼尚往来的送回去吧。 在这所剩无几的高中时光，被作业考试麻痹的生活中，偶尔有那么一个人依然记得你，会关心你，哪怕不是朝夕相处，嘘寒问暖，哪怕不是刻骨铭心，爱入心扉。 也许只是当年的一个约定，一份单纯的欣赏，或者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喜欢，这都足够让人感到幸福和欣喜了。 他们由衷地感谢那些年曾遇到的温暖的少年们，让他们知道永远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关心着你。 无论你如何，总有被爱的价值。而这些都将支撑着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个小巧的玻璃杯上印着一只蒲公英。盒子上写的是：蒲公英的花语。 永不停歇的爱。 天气越发的冷了，家到学校往返的路上冻得人头又昏又疼，冬天的清晨总是凄清又寂寥，天还是黑的，带着薄雾。 路灯还亮着发出昏黄的微光。学校门口的银杏树形销骨立，伸出的枯瘦枝干正好挡住了一弯惨白的月。 这样的情形总不免要让人思绪翩飞，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决定命运的一年。 那时候的大家都喜欢用“决定命运”来形容高考，这是他们十八年的人生里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重要的事了，尽管没有经历过，在其它人口中反复强调，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就放大到与命运同等地位了。 在这种极大压力和紧迫局势下，高考倒计时一天天的减少，上次月考整体情况都不太好，老师们也一遍遍的对大家安慰，鼓励。竭力维持着大家的信心。 越是极端的环境似乎越是能催生人的思想和创造力，于是就有了这首艰苦环境下有感而发的诗作《冬夜行学途有感》： 瘦木枝绊斜勾月，凉夜风吹落灯晕。寒窗十年恐明是，不见长安才子吟。 备战高考虽累，但好歹有一群朋友陪着，大家并肩作战，苦中作乐，那时候的笑容在整个苦闷的氛围下显得格外的甜。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月考考试，英语试音总是会放一些红歌，比如《洪湖水浪打浪》《十送红军》…… 考试多了，大家也都学会了。考前的休息时间，整栋楼都蔓延着浓浓的红色革命气息，这时候他们几个就跟着唱起来，尤其是狗子方荀，魔性的歌声还伴着兰花指，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自从换了同桌之后他们几个不再像以前那样转个头就能说话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下课就聚集到走廊上聊聊天。 李艺安的同桌换成段明明后，数学给她带来的压力更大了。 每当做不出来数学题，交不上作业的时候，段明明就夺命连环催。还连蒙带骗的让李艺安签了保证按时上交数学作业的协议书，一到催作业的时候就拿出来。 遇到实在不会做的题，仗着同桌是数学课代表，李艺安就直接拿了段明明的作业一抄了之，先交上去，事后再慢慢想。 段明明的数学确实很好，大多数时候也会帮李艺安讲题，也帮了她不少。 段明明也慢慢和几人的关系都好了起来，一次政治课老师让用a4纸整理知识点，文综上的这些事李艺安很是擅长，条理清晰，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大张。 段明明看到了赞叹道：“整理得不错嘛，写完借我印一份呗。” 李艺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机会，挑眉道：“那你可得付我知识版权费啊。” 段明明嗤笑着回绝，两人一言不合就又在桌子底下掐起架来，最后当然是以李艺安的失败告终。 课间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笑，李艺安哭唧唧的找胖比主持公道给她报仇。 胖比在一脸嚣张的段明明和一脸可怜巴巴地李艺安之间选择了站在正义这一边，说道： “你还天天抄人家数学作业呢？给版权费了吗？” 李艺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正义的胖比和一脸对胖比的行为表示赞叹的段明明，委屈的扑进了狗子怀里。 孟筱梦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强烈要求把这一段加入“日常沙雕小短漫”。 不知不觉这个小短漫已然画了半本了，听狗子说，晚上李艺安这些走读生走了以后，总会有住校的同学前来追更，分享快乐。 为了能以各种方式将大家的学习效率最大化，在课代表的建议下开设了晚自习前的三十分钟语数英学习时间，每天轮换着由课代表组织，语文课抽人上黑板背写古诗词，英语报单词，数学课则由同学公选例题让班上的数学学霸上去讲解。 这个办法还是很有效的，大家也都很配合。段明明作为数学担当，常常在黑板上讲的头头是道。狗子方荀也上去过几次。 大家真是在上战场前锻炼出了极强的团结和凝聚力，彼此帮助互相扶持。 从踏入高三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世界就真的完完全全的只剩下了学习的主旋律，时不时大家会一起讨论未来想去哪个城市哪个大学，所有人几乎都把眼光放到了全国的范围，理由也千奇百怪。 陈雅文坚定的声称：“我一定要去沿海城市！听说那里的海鲜又便宜又好吃！” 孟筱梦附和：“有道理哎，我想去上海的，每年那里都有大型的漫展呢！说不定能见到我超喜欢的coser！” 方荀转着笔，一脸正色：“你们说的那些地方消费都可高了啊，我倒没想走那么远，我一直想考省里的那个医科大学。” 李艺安一直没说话，她连忙附和：“哦哦，我知道，那个是省里顶尖的大学呢，你肯定可以的！” 李艺安说实话，她不知道。她对未来几乎一片空白，这十八年都是这样按部就班地走过来的，突然让她选择，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实和理想之间是有着很大差距的，干脆不要去幻想了，等成绩出来再下定论吧。 而孟筱梦从没服输过，她还是想去自己希望的地方，现在这个念头还是很坚定，唯一让她为难是她难以割舍的足下的这片土地和深爱的人们。 每当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李艺安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青春肆意的自信对未来满是憧憬的氛围。 他们完全信了那些话，上了大学就解放了的话，至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他们这一刻是深信不疑的，每个人都对全新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没有人会在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注定普通，因为他们年轻，他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第十八章 寒假终于来了，哪怕这个寒假也只从除夕放到了初五，但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长假了。 回到家的日子明显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了，这期间的学习有多辛苦家长们都看在眼里，一个劲的给考生们做各种好吃的。 孟筱梦哭笑不得的给妈妈抱怨：“一个高三上的不瘦反胖了，我现在都快一百斤了！” 妈妈总是会蹙着眉，嗔笑着说：“胡说！明明就瘦了，一百斤都不到！每天学习那么费脑子的肯定是瘦了啊，多吃点。” 孟筱梦在外婆家的时候，舅妈厨艺好，总是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孟筱梦的确是胖了。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孟筱梦总是打瞌睡，急的都要哭了。 那时候她是真愿意学，她只希望自己能清醒能投入的学进去，但是睡觉的时间确实太少了，总是犯困。 那时候的睡眠质量不得不说是最好的，一躺在床上立马就能睡着。 外婆看着她苦恼也是着急，去逛超市的时候会带几盒咖啡，后来孟筱梦想了个法子，一困就吃辣条，把自己辣清醒。 然后外婆就总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买辣条回来。 舅舅和舅妈知道了，直接上网买了一大罐的黑咖啡，花了不少钱。 买回来的那天孟筱梦就试了试，那味道简直比中药还苦，直苦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咬了咬牙咽了下去。 那晚的学习效率果然高了不少，一直聚精会神的学到凌晨很晚。 当她终于决定去睡的时候，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第一次失眠就这么体验到了。 后面实在是有点不敢再试，不过次数多了之后又再次失效了。 孟筱梦印象中，那时候最大的烦恼无非两件事，一是学习二是犯困。 她在如何阻止自己犯困上下了不少功夫，还曾尝试过一段时间，一回家就睡觉，第二天早上四点钟起来写作业。同样也是有效了一段时间再次失效。 放假了终于好好睡了个觉，这对当时的孟筱梦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早晨许久未见的弟弟凑在床前看着她，孟筱梦感觉到了，然后妈妈轻声说：“出来，别打扰你姐姐睡觉……难得睡个好觉的……” 说着就有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孟筱梦笑了笑，又沉沉睡去。 李艺安难得回了老家，她要高考的事情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哪怕她已经拒绝了出去走亲戚，但还是在短短两天内被来到家里的亲戚朋友问候了个遍，从成绩问到学校，到城市到专业，大家都乐乐呵呵的说等着吃她的升学酒。 她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加油！我们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她只能尴尬的点点头微笑。夜里母亲对李艺安说：“你是咱们家全部的希望，也是妈妈全部的希望。” “妈知道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一直也没让大人操心，这次就尽力而为，不要有太大压力。”李艺安点点头。 所有人都说相信她，所有人都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让她加油，李艺安的心乱作一团。 这次一开学，再无长假，一口气要拼到高考结束了。 开学前一天下了一天的大雪，许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雪了，这年的夏天有多热冬天似乎就有多冷，冬夏格外有些极端。 那天的雪是那种鹅毛般的漫天大雪，落下来凑近仔细看，能清晰的看见每一片雪花的纹理和这其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种美好脆弱地让人生出了想拼命守护的感觉，像这短暂的假期。 短暂的懒散让他们轻易地放松了，他们不愿再回到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心中又是焦灼不安，又是一个声音让自己振作。 还是开学了，各种考试一个接一个，市三模、省二模…… 过去的那么多日子匆匆而过如弹指一挥，剩下的不到一百天的高考倒计时看起来一眨眼就要结束了似的。 百日誓师早已过去许多天了，国旗下的宣誓让大家也着实热泪盈眶斗志昂扬了一把，不过很快又消磨在了日复一日的忙碌学习中，那股斗志变成了深埋在心底的一腔热血，都化成了行动。 从前上学不记日期只记得星期因为盼着周末，现在每一天都要上课的他们，不记得星期，只记得日期，因为盼着六月七，那个决战的日子。 快到高考好像越希望那一天赶快来，能尽快带自己脱离现状。 李艺安的日记本上每每出现的都是激励自己的句子，她一点都不敢设想失败的结局，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期望，她怎么敢辜负？ 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因为没有经历过太糟糕的局面，把成败看的那么那么重，以为一次的输赢成败能把这辈子都定了性，但到底是或不是，不经历过是真的不能懂。 但是不得不说，高三的日子虽然很苦，却别有一番滋味。 正如一句话，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 无数前人写过高三的感受，纷纷表示当时虽苦回忆起来竟想再回到那段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而正年轻着的如李艺安等人，也正经历着这段苦中有甜的日子。 青春真好啊，让人深深的眷恋，那种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的充实。 此时的他们谈起未来，那种憧憬，那种向往，脸上洋溢的笑真的像是带着光芒，那可能正是青春明媚的一种光。 在这几十天，几十个人，一间教室，一个目标，为之努力，为之付出。 老师同学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老师们如此亲切，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老师这个职业的奉献与伟大。 他们身处其中觉得高三是那么辛苦，而老师们同样和他们过着一样辛苦的生活，而几十天后他们踏上下一段路程，而老师转身又回到原点。 曾经很讨厌的觉得凶巴巴的英语老师，现在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总觉得她有特别的可爱之处，她的认真严谨，没有一处不是为了同学们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从来都对大家很好的语文老师，看起来像是更消瘦了，但在课上还是风轻云淡的讲课然后用语重心长的语气鼓励大家。 数学老师好像很少提到，因为文科班总是不怎么喜欢数学的。数学老师也是不善言辞但是教学上很是认真严谨的老师，题外话很少说也不怎么爱开玩笑，带着一点古板又老成的气质。带文科班的数学有多累也是不言而喻的了，但是老师好像很少抱怨，甚至经常在外称赞表扬他们班（当然在李艺安看来这都是班上数学学霸撑起来的）。 地理老师“万老板”典型的口嫌体正直，以前总是骂他们笨，虽然大家都笑着当他开玩笑（其实就是的），他本人又幽默又有梗，私底下也很平易近人，李艺安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记得他在那段日子里一改常态的对大家的赞扬和鼓励，来维持大家的信心。 政治老师很有一套自己的教学方式，她一定也是很好的教育家，平日里温柔又可爱。齐刘海胖乎乎的，带个框架眼镜。明明都是有女儿的人了，和大家交流起来还是毫无代沟，脸上总是挂着笑。但是到了后期，大家都发现越是到紧要关头，温和的政治老师总是很严肃，该严厉的地方绝不心软。 大家都把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对比，一个是从前看起来严厉实际上很亲切可爱。一个是从前一直觉得温柔可亲，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也会严厉。但都是一心为了大家着想的好老师。 而他们的班主任历史老师，也是和大家交流接触最多的老师，老师还很年轻，高三才在法定假期找时间匆匆结了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也几乎没耽误教学工作，大家还在黑板上写了大字全班一起祝福她。 就李艺安来说，老师是十分有分寸奖罚分明的老师，平时很随和对大家也是亦师亦友，严厉起来又让人敬畏。但总是生着气又无奈的宽恕包容着他们。 这个时候的他们努力的想珍惜时间多学一点，与老师不遗余力的倾其所有给他们完美的契合上了。 彼此之间终于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与配合着了。 每一次成绩出来，老师更多的是不断鼓励，安慰，看着这样的场景，李艺安仿佛看到桃李一片在老师的培育下开花结果，她由衷的感谢每一位老师。 经历了高三这样的时期，所有的人之间都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仿佛要一起经历生死，一个个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凝结出来了一种更像融于血肉的亲情一般的战友情。 第十九章 这两日又有模拟考试，虽然是考试但还是不能浪费任何学习的机会，照常的时间到教室上自习。 这天早上下了小雨，一转眼又是春天了。 李艺安和他们几人的考场还没有开门，几人撑着伞来到了高二的教室门前，那里是有过他们很多愉快回忆的小花园。 雨中的海棠、玉兰、樱花又相继开放了，伴着丝丝小雨，空气清新的沁人心脾。 这样让人忘却烦恼的场景，那么熟悉，像是去年的他们还在这里一起经历那些想起来还历历在目的事。 大家都笑开了，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到最后想起稍后的考试真是感到一阵扫兴。 孟筱梦一手撑伞，踏着阶梯开玩笑道：“走！我们弃考！” 大家都一口答应，胖比作势拿起书包要走，大家都笑了起来。安静的雨中小花园就是几个人肆意的笑声。 这次的考试在最高的一栋教学楼顶楼，阳台上视野开阔，江面、公园、学校的景色一览无余。 一众同学聚在一起，考前不用学习的时刻是少有的自由，显得珍贵又令人愉悦，大家嬉嬉闹闹笑声不断。 胖比揽着萌妹说：“看！这是朕为你们打下的江山！” 大家都笑，这笑声直撞到李艺安心坎上了，原来这就是拨动心弦的感觉吗？ 在这个普通、不经意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清晰地抓住了青春，它离我们就这么近，凝成了一声声笑定格在回忆里。 这样的时间越快乐越短暂便越珍贵越发的让人想珍惜，它太美好了，甜到人心里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赞美青春，因为它短暂，转瞬即逝，却在这极短的时间留下最灿烂的美好年华的回忆。因此，显得珍贵无比。 走上考场时，李艺安和方荀一边踏着台阶，一边吟道： 白纸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 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 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 今年小花园旁的樱花树被移走了，连最后一年狗子送花给李艺安的机会都没有了，突然生出了一股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伤感来。 不过两人趁着清明到学校前的江边公园逛了逛，初春天气柔暖日光温和，江边垂柳抽了嫩芽，绿的让人心生怜惜。 学校里的樱花虽没有了，但公园里的开的甚好，团团簇簇美不胜收。 太久被束缚在学校里了，片刻的自由让人倍加珍惜。 再过几十天就是彻底的自由了，每个人心中几乎都是一种希望而又惶恐的心情。 前几日，学校难得给高三举办了一次活动，洗脑式的励志鸡汤。 大家喊着苍白空洞的口号，但是又好像真的投入进去了一样喊得撕心裂肺：“努力拼搏，拼出奇迹，拼出未来！” 然而，什么才叫“拼”？李艺安像一个脱离了他们的旁观者，她不懂，那学渣逆袭拼出来的励志故事听的太多了，但是，她在心里问，到底什么才叫“拼”？ 全身心的投入学习，认真学习，学到深夜，难道以前不是这样过的嘛？那就这样吧，自己已然在拼了，这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自己不后悔就好了。 毕业的氛围渐渐从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凸显了出来，大家商量着毕业照要穿什么样的班服。 大家意见各不相同，最终分为了一部分保守派选择普通印花短袖，和少部分以孟筱梦为代表的激进派强烈要求要穿裙子，毕业照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穿得美美的呀。 班上女生多，穿裙子多好看。大家僵持不下，互不相让。 孟筱梦急了，一拍桌子道：“有谁要穿短袖的，站出来！哪个女生不想穿裙子吗？毕业这么重要的场合，难道你们想穿着普通短袖敷衍了事吗？”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最终班服定为了白衬衣和百褶裙，有保守的女生也可以选择长裙。 狗子方荀作为文娱委员担任了采买工作，其他人也帮着统计码数长短等等。 后来孟筱梦得知，有些女生因为觉得自己胖或是腿不好看，不敢穿裙子，所以一开始很是犹豫。 可是毕业这样的场合，不论高矮胖瘦，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应当有着足够的从容和自信，自信本就是美的。 胖比陈雅文，饶是几个极好的朋友三年来也从没见过她穿裙子，但是孟筱梦着实很感动，胖比对她选择百褶裙很支持，穿裙子真的很可爱啊。 孟筱梦别具一格的穿百褶裙打着领带，特地为了耍帅学习了如何打领带，来到班上又帮着几个男生也打了领带，一下子大家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越到分别越依依不舍了起来。 拍毕业照那天，操场上聚集了高三所有的班级，看着其他班彩虹色的仿佛志愿者服的班服，大家都享受着四处投来的艳羡目光，那时候的每一个人都美极了。 男生们白衬衣黑西装裤，打着领带，直接达到了三年来的颜值巅峰。 好像从来没有觉得看他们这么顺眼过，大家的关系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天一样亲密过。 老师和同学之间的距离感在这一天终于全部消融了，大家分别去找了各科老师单独合影，有女生直接抱住了“万老板”，孟筱梦终于也名正言顺的挽着语文老师，笑的很是开心。 那天的胖比显得特别有男友力，拍照的时候公主抱了孟筱梦和狗子，李艺安在一旁看着段明明跃跃欲试，对胖比喊道：“胖比！段明明也想被抱！” 段明明正要去打李艺安，就被胖比拉过去一把抱了起来。大家都在下面哄笑成一片。 大家好像没有特别强烈的眷恋不舍，没有很浓厚的伤感气息，没流一滴眼泪反而笑的格外开心。拍了毕业照以后，心里更多的是对毕业后自由的渴望。 最后几天的日子过得飞快，越是临近高考大家反而放松了下来，老师们似乎也把重点从成绩提高放到了心态调节上，最后几天所有老师都成了心理老师似的。 社会对这场大型考试的关注也聚焦了起来。 李艺安最近总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感到一阵阵反胃，她并没有很在意，自认为自己一点紧张感和压力都没有。 确实是这样，她心理上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只希望高考能尽快结束。 去年幻想着自己毕业的时候会怎样在学校撕书狂欢，结果到了离校的这一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学校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以扣押毕业证为胁，大家都安分了下来。 像普通放学的一天一样，大家一如既往的离校与朋友告别，带着在学校的所有行李，都知道不会再有明天了，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这样一群人聚在一间教室里了，但还是坦然的说着“再见”。 没有离别的伤感只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高考前一天，李艺安还在看书，她想再看看吧，以后或许再也不会翻开这些书了。 这一次无论是什么结果，自己也已经尽力了，不会再重来了。 家里都维持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气氛，父母都怕多说了什么会给她压力，母亲来到书桌前，又端来一杯牛奶，嘱咐李艺安：“把要带的东西都再检查一遍，喝了牛奶就早点睡吧。” 李艺安合上书说：“好。” 但是一端起牛奶，她又开始作呕，她连忙放下杯子起身去翻看早已准备好的文具袋。她真是一点没觉得这样的反常和考试有什么关系。 孟筱梦在外婆家，明天早上舅舅开车送她去考场。爸妈提了好几大包的零食过来，孟筱梦从来没见过爸爸给自己买那么多吃的。 一大家的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希望能营造一个轻松地毫无压力的考前。 对孟筱梦来说好像确实没什么压力，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高考当天的状况真是声势浩大，警察公安巡视，各种爱心送考车，考场外还有送水点，作为这场全社会都关注的考试主角，真正到了这一天好像确实有点紧张了。 方荀回老家考试了，陈雅文，李艺安，孟筱梦刚好在一个考点，只是分布在不同的考场。 李艺安只要一踏进那栋楼，她都感觉到隐隐作呕，口袋里时刻都装着一把糖。 两天按部就班地很快过去了，考完最后一场英语出来的时候，李艺安一个劲的克制住自己，那种伴随了她近一周的恶心反胃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她眼里都是强忍的泪水，颤抖着从口袋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这一刻她的脑子里是：眼泪别下来啊别下来！我哪有那么脆弱，简直让人看笑话…… 万万没想到，终于如释重负的自己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个，很平静。 后来也很平静，尽管每个人内心都有着暗潮涌动的毕业情结。但是抱头痛哭没有，依依惜别没有，推杯换盏的聚餐也没有。 一切都在平静中结束了。 《尾声篇》 第二十章 一切都在平静中结束了，和几个好友的嬉嬉闹闹的三年结束了，没有一个白衬衣少年温柔的岁月也就这样结束了，跌跌撞撞地青春就这样匆匆的结束了。 回忆起来真是平凡无奇的一段青春啊，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好像小说里看过的校园故事都没有。 只有那些琐碎的、零星的片段，是三年时光里最普通的事情却记得那么清晰。 李艺安画的小短漫最后还是不见了，不知道遗失在了哪一段时光的洪流中，最终遍寻不获，这可能是李艺安青春里最大的遗憾了吧。 而有些人一毕业，这辈子的缘分好像就尽了，像再也没有见过面的向然、徐锦程、段明明…… 所幸胖比陈雅文，狗子方荀，萌妹孟筱梦都还在，这些人几乎是承载了青春所有的美好回忆了，高考之后大家的人生轨迹各自延伸向了不同的方向。 考得最好的是狗子方荀，独自一人去考试却发挥出了几乎是超常的高水平。大家都知道她有自己的梦想，最终她也去了自己想去的学校。 孟筱梦发挥的很稳定，不高不低的水平，她也如愿以偿的走去了很远的地方。 胖比陈雅文对结果并不满意，最终选择了复读。 而李艺安，直到成绩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她的故作冷静，假装放松都是表象，她的内心已经焦虑到食不下咽的地步了，那是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骗不了她自己。 第一反应是她对不起所有人，她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曾经的自信都像是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任何人了。可是，自己已经尽力了啊。这是从不敢设想的最糟糕的结果，就这么来了，一点都没有侥幸，巨大的绝望就扑面而来了。 现实又一次把她打击的无地自容，她感觉自己失去了灵魂似的。所有人的安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学校、专业全都在家长的讨论下定好了，而后的填志愿、提档、录取全都按部就班地下来了。 本省的普通二本，一个家长们百般斟酌的好就业的专业，李艺安懵了，这样的按部就班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按部就班地普通，平凡的一生，一眼看到死的一生。 那几天的李艺安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母亲看在眼里也很心疼。 “艺安啊，你既然已经决定不复读了，这样也挺好的，你尽力了就好了。” 父亲也说：“那个大学也挺不错的，本省的离家也近，你要是走远了，你妈肯定想你呢。” 李艺安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 孟筱梦在选择城市的时候很坚定，她不想在本省，那感觉像是被困在了这个小地方根本没有走出去一样。 她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尽管她深深的眷恋自己足下的土地，但她也有很想去追逐的远方。 哪怕这次没有考的那么好，但是家里的所有人还是坦然的接受了，那样的宽容和爱护让孟筱梦再一次的感动了，她自己也很清楚，哪怕再来一年也不会改变什么的，自己已经尽力了。 最终在以舅舅为主的家长讨论下，从各个方面进行了分析，选择了一个孟筱梦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的专业。 她觉得无所谓了，反正都要选一个，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那随便哪个都行了。 后来大家上学时幻想的解放后的狂欢都没有发生。 方荀回老家了，陈雅文准备复读了。大家只匆匆聚了一次就分开了。 好像经历了这么一次，所有人都长大了，有着一种终于要思考未来思考人生了的成熟稳重。 孟筱梦莫名其妙的和乔越关系好了起来，两人在暑假经常一起出去玩。这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以为就此结束的交集忽然又纠缠了起来。后来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在高考前恰好是孟筱梦的生日，杨之凯又送来了生日礼物。孟筱梦想着，也许毕业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吧，她认真的挑选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表示了她的受宠若惊和万分感激。 虽然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到告别，但孟筱梦心里清楚，这一次之后，两人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孟筱梦甚至都不认识他的新女友，他们早该从彼此的生活里淡去了，那些荒唐的过往就深埋在回忆里吧。 李艺安要回老家了，她约了几人出来，最终只有孟筱梦赴了约。 两个人很久没有单独交流过了，他们彼此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也许曾经在另一个战场上也是并肩过的战友吧。回忆起来，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李艺安回想起曾经还对现实抱有幻想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已经在她心底彻底被推翻了。 现实最终会把你推上那个按部就班地人生轨迹，这样平凡的，一眼看到死的一生才是大多数人最终会经历的人生吧。 他们俩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孟筱梦笑了笑：“还没结束呢，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这是又一次，李艺安在孟筱梦身上看到了光。她眼里有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她的面前是她想去的远方。 因为她一直有一股李艺安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自信和勇气，哪怕身处怎样的绝境也能找到希望的感觉，现实越是把她打压，她越是生出偏偏要与之对抗的傲气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普通。 李艺安不知滋味的笑了笑：“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真情实感的怕了，她再提不起那样的信心去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她怕再次的相信会像这次一样一败涂地，然后又可笑的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孟筱梦看着面前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的女孩，缓缓搅着奶茶里的珍珠，眉目低垂若有所思。 她好像又有哪里变了，孟筱梦想起当初坐在她旁边的李艺安眼里也曾充满了自信的光，看着她笑着说：“我们以后一起当大艺术家！” 孟筱梦忽然鼻子有些发酸：“还没到别无选择的地步呢，未来还那么长，也有许多人毕业后从事的是与自己专业无关的行业啊。” 李艺安顿了顿，吸起一口奶茶，笑着说：“挺好的，那你一定还有机会做你想做的事。” 孟筱梦简直想把面前这杯好像吸走了她所有注意力的珍珠奶茶拿走，大声告诉她没有谁不可以！ 李艺安接着说：“我没办法了，我现在的梦想就是毕业有个好工作，哈哈哈估计好多人都这么想。” 孟筱梦愣住了，当一个人自己都放弃了的时候，就没人帮的了她了。 “为什么啊？” 李艺安眼睛发酸，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吸了一大口奶茶。好像在一个个嚼着珍珠，是因为她不想告诉孟筱梦。 她没法只为自己活，人这一辈子在世界上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生活不能仅仅靠着一个虚无缥缈不知未来的梦维持下去，那太冒险了，不是谁都有破釜沉舟的一腔孤勇。 如果不是现实因素的种种限制，谁不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呢？谁不想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呢？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但是这一切，她都不想告诉孟筱梦。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 许久，李艺安没有说话，孟筱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次的谈话最终彻底分裂成了两个方向。 李艺安想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最终都是被命运驱赶着前进的吧，梦想都变成坟墓，雄心壮志都被现实瓦解，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活成了那样千篇一律的一生，碌碌而终。或许这样安稳普通的一生也没什么不好，何必再去纠结什么虚无缥缈的梦想呢？ 孟筱梦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但她宁愿去死也不想过上失去灵魂失去意义的生活。至少要试试吧，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热爱的事情拼命一次才不白活这一趟。 总有几个人能实现梦想，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第二十一章 后面的事情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在哪个转角又遇到了那个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再续前缘，也没有几年后就有人混得风生水起，名声大噪。 方荀选了医学，这是一门要花很多年去学习的专业，她毕业后又考了研究生，不断地在这条自己想做的事上越走越远。 陈雅文复读之后也没有比第一年好太多，她在那一年无数次的想起过四人一起度过的高三，原来当初能那样坚持下来，多庆幸有他们的陪伴。第二年她去了本省的师范大学，毕业在家长的安排下做了老师。 李艺安在那个省内的普通学校顺利毕业了，在父母亲戚的建议下，成功考取了公务员，进入了本省的某事业单位，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生活。 或许这样的安稳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日复一日大同小异的生活内容，仿佛有一种对未来无需担忧的命运感。 除了背负着巨大的工作生活压力，一面还要应对家里安排的相亲，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当年的梦想说起来就是个调侃的玩笑“谁还没年轻过啊哈哈”，每天在微博上“哈哈哈”的转发，看到有人调侃社畜，转发附言“是我。” 转身又面对着同事间虚与委蛇，被上司劈头盖脸的谩骂。工资堪堪只够生活，父母都催她尽快结婚压力就小了。 可是谁不知道呢？结婚，生子……又踏上了另一条无尽的为了孩子苦恼到死的路。 有一天，她刷到一条微博，一位二十几岁的少女留言自杀了： 当你们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了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了，不想再面对这毫无意义的生活了。 李艺安心中蓦地一沉，点进女生的首页，简介是“追梦者”。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下来了。 孟筱梦不会轻生的，她曾对自己说，未来我一定要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者在为实现它奋斗的路上。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从最基层开始做起，一点一点的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条路上她没有任何人，谁也没有想过她那样弱小的肩膀能扛起在这条路上孤身一人的风浪。 她一个人四处投资料，见组，面试……几年里，也演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还在继续，她一定是快乐的，这正是在朝她希望的生活而努力的路上。 世人都道人生苦短，却又说岁月漫长。确实就是这样充满矛盾的，而唯有热爱抵御漫长岁月。 如果没有追求，没有理想，那这漫长的一生便苍白又无意义了，活着仅仅是为了一个生存，那不如不存。 这好像是一个拥有很多但却又一无所有的年纪。 他们拥有大把的时光但一事无成，因为所有的辉煌和成就都需要在艰难的岁月里熬出来，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们还是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行着。 青春已经落幕许久了，但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们的故事并不能告诉你青春怎样才圆满，梦想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一切的一切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或许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确都是普通人，但是没有人会在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注定普通。 因为他们年轻，他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完） 【后记】 因为看到现在许多的青春故事似乎都定性为一个学霸同桌和单纯少女的爱情故事，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把青春的主旋律定义为爱情了。 于是萌生出想写一本关于现实主义青春题材的小说，那种几乎被爱情填满的青春是虚假的片面的。可以有爱情，但不全是爱情，他有比这更复杂更珍贵的东西。 于是我想写我的青春，我努力的开始回忆，翻开了高中记的随笔，那样一个真实美好的时光从字里行间呈现出来，让我倍加感动，这才是青春真正的样子。 几次让我落泪或热泪盈眶的都不是什么狗屁爱情，而是在那个懵懂的年纪横亘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纠葛以及亲情和友情。 那样一个重压和枯燥的生活学习节奏下，陪伴在我们身边更多的明明是亲人和朋友，同学和老师。 这其中有太多太多比爱情更让人心动的温暖瞬间了，这就是我的小说一定要表达出来的东西。 一天晚上突然想起来，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最能代表这样大多数普通人平凡却珍贵青春的东西。《青苔》，没错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微小不引人注意却依然绿意繁盛的小植物。(后因重名改名《一青苔》。) 有一首诗一下让我喜欢上了 《苔》 [清]袁枚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 虽普通，但仍然灿烂的青春。 当下定决心以后我立刻开始构思了，一定要写的是普通人的青春，抛开所有戏剧化的东西，能让所有普通人有所共鸣的故事。 以及一定要有一个关于理想的分歧，这也是我现在总在思考的问题。 为了足够真实，所以我不虚构，里面所有的故事都是根据我亲身经历改编的，里面有些地方是直接把我高中的随笔搬进来的。 李艺安是我，孟筱梦也是我。但他们也都不全是我。 说实话，我觉得单写我的青春还是有些戏剧化，不够普通。 所以我就塑造出了李艺安这样一个角色，把我当初的心思敏感，脆弱不安都放大了展现出来的，她就是一个一点也不完美，自卑又懦弱的普通人，会有许多负面情绪。 她的性格会导致她最终走向那样大多数人的结局。 而孟筱梦一直展现的都是积极的一面，还有我当初精彩的青春故事。 她的一直乐观，永远自信又有勇气，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 现在我也选择的是孟筱梦选择的道路，她的很多观点就是我当下的观点。 我觉得青春这个阶段，第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选择，是成长的一次跳板。 经过这样的一段青春时光，我们不仅学会了如何去爱，还对人生对未来有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故事里，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对待梦想的看法和截然相反的命运也是我主要想体现出来的。 还有里面更多篇幅写到的几位好朋友之间的日常故事，这也全部都是真实的。 原本我们是五个人，我，奶狗，松子，大胖，小胖。但是为了简化人物，保证每个人的戏份充足，我就把奶狗松子合为了一个人——方荀。大胖小胖合为了胖比——陈雅文。 其实想起我的青春，我一定会想起的，记忆深刻的就是与这些好朋友们琐碎的日常。 而里面出现的所有男生，每一个都能对应上我们当时的身边人。同理为了保证每个人戏份的不充足（给男生减戏，弱化爱情），所以我没有合并角色（徐锦程是例外，带有一些虚构的，和我初中的记忆）。 和他们的故事也全都是真实的，甚至更多。真的还是挺感谢他们能出现的，带给我的欣喜和感动也都是真实的。 尽管到现在许多人都再没有见过一面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一点都不遗憾，因为能留下来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会走。 真的很意外，哪怕很多当时的细节都忘了，但是老师们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里格外清晰，一想起脑海里就有他们的样子。 （可能是我当初给他么都画过q版画像，仔细研究过老师们的特点，同样的我画进小短漫里的我都记得格外清楚。） 故事里李艺安对老师说的话，也就是我想说的。我高中的时候也曾写过一篇随笔是由衷的感谢老师们的。（哪怕他们看不到也没有机会看到。） 大家确实不应该觉得青春的主旋律就是那些爱情，有太多比爱情更应该深深记住的事。 最后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个个例都是无法概括青春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难忘珍贵的青春故事。 感谢观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