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男奴》 第一章 暮春,桃花争妍,繁花满枝,团团朱红、粉红、水红相间。 半月形大院落里,错落有致地安置了檀木桌、小椅凳。桌上摆着几壶香茶、春令糕点。女眷们坐在园中品茗、尝点,赏花的雅兴倒没有,闲嗑牙的兴致却一点也不减! 乔盼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快受不了这群女人了!几个时辰下来,她们的嘴巴全没停下来过! 要不是爹爹和办春日宴的许员外是京城旧识、要不是大姐装病、小妹装死、要不是爹爹千求万托她这个唯一“清醒”的“乔家代表”陪他来参加春日宴,她,乔盼儿说什么也不愿和这堆女人,窝在这院落里,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谈着你家的狗、我家的猫、你用什么胭脂水粉、我家的死鬼养了几个小妾…… 盼儿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心想,她到底还得在这鬼院子里闷多久啊!不成,她得想个法子甩开这群三姑六婆才行! “盼儿妹妹,您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总算有人注意到她,她的机会来了! 盼儿轻轻啮咬着白手绢,一双灵俏的美眸泛着湿雾,粉琢的瓜子脸透着不知所措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爱怜。 “我……我……头有点晕……”她嗫嚅道。 “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哎呀,瞧你穿得这么单薄。天气虽是放暖了,但早晚温差大,可得留意着。” 她柔柔点头。 “我找丫环挽你到厅房歇着。” “不……不好意思麻烦姐姐。我……自个儿去就行了。”盼儿满脸的愧意,表现出一副觉得都是因自己的关系,打扰到她们正在兴头上的谈话的羞样。 语毕,她起了身,还略踉跄了下。 “哎呀,你不要紧吧?”旁人赶忙扶着她。 她轻勾嘴角,摇了摇头。“不碍事,坐太久了,一起身才会又犯头晕。诸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了。”盼儿在心里作了个鬼脸,刚才说话的人真是她吗?她的演技依旧是如此出色,照样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用这么恶心的声音,轻声细语地说出那么令人作呕的词儿! 盼儿朝在坐的女眷欠了欠身,女眷们也朝她点了点头,嘴角上都挂着要她别在意的笑容。 盼儿才离开没几步,女人们又开始细细琐琐地嚼起舌根来。 “你们瞧,那乔二小姐可真是大家闺秀,好有礼数呢!” 女人们闻言皆颔首称是,颇为同意这看法。 “唉,不过,这怎么跟外头传得不太一样呐?”说话的女子右颊高突的颧骨上有颗明显的黑痣,搭配她那一双高吊的眼珠子,让人一瞧便直觉她的刻薄尖酸。 “你这话怎说?”女眷们个个竖起了耳朵,每个人脸上尽是对传言好奇得不得了的神色。 “听说乔家那三个女儿,都没个女孩儿样,尤其那乔二小姐可是爱扮男装出了名的。我还听人家说啊,她整天穿着男装在街上游荡,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真的还假的?”女人拉开了嗓门。“怎么可能?!你刚才不也看到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那哪像是会整天在外头野的模样?说不定,才走没几步路,人就昏啦!” 嘻嘻——女人们听到这话,皆掩袖咯咯笑了起来。 “我看呐,八成是被她那二个姐妹给拖累了,沾了坏名声。” 女人们似乎颇有同感,不是点头如捣蒜,就是嘴上忙不迭说着——是呀、没错、一定是这样! 殊不知,走没多远的盼儿,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而她没让人瞧见的是,掩在手绢底下,那一抹向上勾起弧度的嘴角…… 盼儿轻吁口气,“这下耳根总算清静了。” 她没进房休息,而且,也没这需要。刚才在那些女人面前全是作态,想她乔盼儿什么不会?“装模作样”她最会!她径自在张府闲逛,弯过东厢房,穿过拱门来到另一处园子。 这又是另一番景致,别有洞天。 园子不大,半边是一塘翠荷白莲,另一边是几棵刚发新芽的栖木,枝干上架着秋迁,轻风徐来,秋迁架还微微晃动。旁地植了两株含笑,以及几株黄、蓝相间不知名的花卉。 盼儿起了玩心,坐上秋迁,扶着绳索轻摆了起来。 春风轻拂她的脸,还挟带着些许的寒气。她合上眼,感觉春阳在她身上轻轻撒泼薄薄的温暖。 秋迁摆幅又大了。风吹起她的衣裙,裙摆飘飘。 她再睁开眼,看到一只小粉蝶儿在她手边飞绕。盼儿望着那小东西,吃吃娇笑了起来。 “傻蝶儿,你一定是刚羽化,才会连我的手和花儿都分不清。快点飞走吧,找你的花儿去。” 小粉蝶儿绕了一会儿,大概明白那不是它要的东西,飞离盼儿手边,往围墙外飞去。 “真羡慕你呢,想飞去哪就去哪,无忧无虑——”小粉蝶儿早已飞出她的视线外,飞到另一处花花世界里。 “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和你一样。” 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这是盼儿心底最深的冀望。周围的人都只看到她柔弱的外表,却没人了解在那皮相之下,深藏了一颗羁傲不驯的心。 她就是不想依循着世俗加诸在女人身上的训条,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求女人恪守三从四德,除了服从,难道就没自己的想法了吗?所以她爱扮男装,因为好人家的女孩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是扮成男人样,就可以让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游荡,盼儿每每思及此,不禁嗤鼻,这是什么道理?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呀?”远处有人在唤着。 盼儿垂下粉肩,啐了声,“真是不得一刻安宁。”接着眼波一转,“我就是要让你这丫头找不着。”她的心底起了一股捉弄人的快意。 盼儿跳下秋迁架,往还在唤她的声音处斜睇一眼,嘴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穿过另一边拱门,往更里头走去。 这又是另一处惊奇。 想不到这老爱摆派头的许员外,倒还是有点品味可言。偌大的庭园中开凿了一座人工湖泊,循着曲桥,在湖中央搭了一幢水阁,湖边填上假山,周围植了青绿垂柳、各式花卉,活脱就像是将江南山水移植到府内。盼儿沿着湖畔圆石小径走着,着实惊叹这造景之人仿拟山水的技术。 不知道登上水阁又会是什么风景?她心想。 “不知就躲在里头,看看万能那丫头能不能找到我?” 盼儿走上曲桥,心里还在盘算着,就算万能知道进水阁找她,只要她一推门,她可要蹦出来吓吓她不可。想到自个儿的丫环受惊吓的模样,她摇头叹息,捧着自己的“良心”,心里想了一丝愧疚。不过,这仅是一分愧疚,还有其他九分乐趣在催促着她,玩、玩、玩、非玩不可! “万能的丫环,请赐予我捉弄你的力量吧!”她捧着心口,夸张地自言自语着,好似这样才能抿除心底的那一分愧疚,反正,她每次都这样! 少了心虚,盼儿的脚步轻快了起来,但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咦?好像有人在哭?而且好像是个女人…… 她左顾右盼,没人啊!再仔细听那声音,像是呜咽又像是呻吟,好像是从水阁传出来的。 怪哉,怎么会有人发出这种要哭不哭、要死不死的声音啊?盼儿满脸疑惑。而且,大伙儿不都在前院赏花吗?还会有谁在里头? “呜……嗯……”女人的声音更大了。 会不会是哪家的姑娘身体不舒服啊?盼儿担心了起来,她快步走过曲桥,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她推开门,女人的呻吟声清楚可闻,是从楼上传来。 “啊啊啊……快死了……舒服……好舒服……” 盼儿进了门,女人的呻吟声幽幽长长,且更大、更清楚。她抬头望着梁柱,疑惑着楼上怎么会响着木板吱嘎吱嘎的声音。而且,女人的呻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有快死的人还直叫着“舒服、舒服”呢?! 她有点紧张,但更好奇楼上的情况。她一步、一步地踏上木梯,想探究楼上的女人到底是怎样?可她每踏上一层阶梯,女人的吟叫声就更是清楚,她愈听愈觉得奇怪,全身上下也不知道又添了几层鸡皮疙瘩。 “给我……快……给我……哦哦……快放进来……啊嗯……你的身体好香……好香……” 盼儿终于上了楼,但眼前所见却让他倒抽了口气,双手捂着阖不上的小嘴,整个人愕然不动,直觉全身的血液全冲上了脑门! 几阵春风吹来,扬起了内室的纱幔,云纱轻飘,如波如浪。 单衣、外袄、亵衣、亵裤散乱一地。檀木榻上两具赤裸的身躯正放肆交缠。 女人赤裸的身躯紧绷弓起成弧状,一只白皙的玉腿缠绕在男子的腰间,另一只腿曲起膝盖,紧抵着床榻。纤纤玉指掐入男子肌肉纠结的手臂里,整个人似乎陷入迷乱,不断呼出断断续续的吟哦,圆润的身子不停地抖颤。 男子俯在她胸前吸吮,身体置在女人的双腿间,一手揉掐另一只丰满,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喘息时可见黝黑的背部肌理喷张。他的束发早已散了开来,浓黑且长的发丝覆住脸颊。直到他移开了嘴,抬起头,盼儿才看清他的模样。 男人也看到她。那五官分明的脸庞,正噙着一抹冷峻的笑容,一双炯炯的黑眸盯着呆若木鸡的她。 那眼眸有种穿透力,似乎看穿她的羞赧、她的不解、让她动弹不得。 女人似乎察觉到异状,慵懒地睁开醉眸,循着男人的眼光。 “啊!”她惊叫出声,侧蜷起身子,一手慌乱地想找任何可以遮身的衣料。 女人的惊叫声也正好让愕然的盼儿回过神来。她二话不说,拔腿冲下楼,楼梯板砰砰作响,就和她的心跳声一样。就只差几个楼梯阶时她一个踩空,跌了下楼。 “啊——疼——”她痛喊出声,觉得自己的膝盖大概擦伤了。但心慌意乱的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盼儿急急爬起身,忍着疼,冲出门外。女人的娇嗔和男人的讪笑断续从楼阁上传来。 天啊!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那女人——那女人不是许员外的四姨太吗?怎么和陌生男人在……在…… 在做什么啊?她不明白! 想她自幼览读诸子百家圣贤书,有什么学问可以难倒她?唯独方才见到的事,让她十六年来第一次不明所以,慌了手脚。尤其是那男人的眼神,像是要穿透人似的,看得她心好慌!她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又哭又叫的?即使她不解男女之事,但一男一女裸裎相对,就绝对是有——有——有问题! 当然,是什么问题呢?她还是不明白! 盼儿只能撩起衣裙,穿过曲桥,沿着原来的圆石小径跑、一直跑!直到一道人影闪过,忽而现身在她眼前。 “小姐!” “啊——”一道人墙突如其来挡在她身前,她已经够慌了,这下禁不住放声尖叫了出来。 “啊——”来人见盼儿放声尖叫,也跟着大叫起来。 来人的惊声尖叫更冠于盼儿,叫得她从惊慌中稍微回过神来,这也才看清眼前的人,就是方才一直寻她的丫环。 “万能,你在鬼叫什么啊?”盼儿大喊道。 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路跑来,盼儿才说完话已气喘吁吁,一张小嘴微启,努力地想多吸点气,娇美的脸庞泛起阵阵彤晕。 “我看小姐叫,我才跟着叫呀。”万能单纯地说道。 “那我去——”盼儿话接不下去,她心想,没必要咒自己死吧? “你哦,真亏你叫万能,真是双手万能、头脑单纯。你没事慌个什么劲儿啊,突然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啊?万能听了这话,搔了搔头,她有慌吗?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怎么可能吓到小姐?通常都是小姐在吓她的呀? 看着万能一愣一愣的模样,盼儿一双美眸转呀转的,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调皮娇俏。 “人家在赏花,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走,和我回去吧。” “哦。”盼儿这话又让万能弄得更糊涂了,她只能傻傻地让盼儿牵着走。 “哎呀!”才走一步,盼儿便停了下来,她抿咬着樱唇,一只手扶着自个儿的膝盖。 “小姐,你怎么了?”万能蹲下来,掀开她的裙摆察看。“天,你的膝盖是怎么了?”一片瘀青之外,还有些擦伤。 “唉?小姐——”万能似想起什么,一边用手绢为她擦拭伤口,一边娇嗔道,“你欺负万能啊,明明就是你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害人家一直找你耶!你看、你看,好好一个膝盖伤成这样,留下疤可不好看啊。你每次都这样!那些夫人们还说你身子不舒服,自个儿到厅房休息去了,结果我一去看……” “小伤而已嘛,擦个药就没事了。好万能,求求你,别念我了啦!”盼儿竟对自己的丫环撒起娇来。“走啦,陪我回厅房休息,好不好?” 盼儿这招撒娇功夫屡试不爽,逢人叨絮啐念必用,非常有效! 万能无可奈何的收了口、起了身,才发现盼儿一张小脸红通通的,额际、粉颊间香汗淋漓。她赶紧拿起手绢为她拭汗,怕她吹风着了凉。而万能这才忆起了方才盼儿是急急忙忙往她这方向跑来的。 “小姐,你刚才做什么跑成那样啊?好像有人在背后追你似的。” 万能的问话让盼儿想起那水阁上赤裸交缠的身躯,以及那一双攫人心神的深邃眼眸。 她又慌了起来。 “没、没事,我——我只是在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她朝万能灿烂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想借此掩盖她的心虚。 万能却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小姐的话好像有些矛盾呐?可她却想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是啊,哪有人赏花兼活动筋骨的?而且,“据说”她身子还不太舒服呢! 万能的疑惑全写在脸上,盼儿只是亲腻地挽着她的手臂,娇声说: “好万能,待会儿回去之后,做我最喜欢的枣子糕给我吃,好不好?那许员外的厨子做的糕点,一点也不合我的意,谁叫我吃惯万能的手艺呢?旁人做的,都没你做得好!” “好啊、好啊!我还可以做些凉糕,吃起来很爽口呢!”万能兴高采烈地说着,早忘了先前绞尽脑汁,理也理不清的问题。 盼儿这下笑得更甜了,单纯如万能,哪能猜透她狡黠的心思呢!她以眼角余光斜睇背后,那湖泊、垂柳、水阁早已出了视线外,但那双炯炯眼眸,却怎么也抛不开…… 第二章 “嗯,好难受哟!”万能两手忙个不停,一下抓背、一下抓裤裆、又一下拉扯衣襟,好似身体里养了一只不守规矩,四处乱爬的虫! “你在做什么啦?很难看耶!”盼儿忍不住念她,不时瞟了瞟旁人,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有几个注意到她们主仆俩的模样,奇怪的是,嘴上都挂着某种意会的笑。 “人家没穿过男人的衣服嘛,好别扭哦!”万能两手真的快打结了。 “那就别跟来呀!谁叫你跟着来的?” 盼儿斜睨着她,即使身扮男装,但身子骨轻瘦娇小的她,仍难掩她原本就独特的柔媚气质。尤其是那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不免怀疑这“男身”太过女相了。 “小姐,我——” “去!”盼儿手上的檀木折扇直接打上万能的小脑袋。“讲几次了,别叫我小姐,叫公子!”万能摸了摸头,一脸委屈。“你不在,我哪敢待在家里啊?要是老爷发现你又跑出来,我一定会被念到脑袋长疮的啦!老爷每次都这样,都把要教训你的话发泄在我身上,我又听不懂!而且一听就个把时辰呢!” 盼儿可以想象爹爹会同万能说些什么,大概不离女德女教之类的话,别说万能听了脑袋长疮,她听了脑袋都会开花! 她怜惜地轻揉万能的头。“打你疼不疼?” 万能理所当然地猛摇头。“小姐你又没用力。”话才一说完,赶紧捂住嘴。她又忘了刚才被打的原因了。 盼儿瞪了她一眼,真拿她没辄! 万能朝盼儿傻傻一笑,“嘿……嘿……嘿……公……子、公子!”一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盼儿被她的憨样逗笑。“你唷,真让人没得说你!” “我真是不明白,”万能接着用嘴形无声地说了“小姐”二个字。“你生得这么美,为什么老爱扮成男人样呢?” 盼儿沉吟了下。“说了你也不懂。”她说着,眼睛正好瞧见前头有个卖玉摊子,话才说完,决定趋前看个清楚。 万能落了后,赶紧追上去。“可是小……公子你不说,万能更是不明白呀?” 把玩着一支玉簪的手停了下来,盼儿斜睇着她。“瞧你,这时候脑筋转得特别快!” 语毕,她又仔细地玩赏着手上的玉簪。那玉簪上雕了一对交颈凤凰,雕功极细巧,那交颈情深的姿态栩栩如生。 “你别开万能玩笑了,你明明知道万能大字没识几个,人又傻不咙咚的。” “胡说!谁叫你看不起自己的?” 看盼儿那认真的神态,万能心里着实感动。从她七岁被乔老爷买来做二小姐盼儿的贴身丫环,盼儿就从没当她是下人过,视她、待她亲同姐妹,当然,连她捉弄大小姐、三小姐的伎俩也一并用在她身上。 “我总觉这些年,你好像变了……”可哪里变了,万能又说不上来。 是她变了吗?还是那原本埋藏在心底的另一个乔盼儿,愈来愈不愿意循着世俗的规范? 卖玉老板看这主仆二人沉默下来,觉得推销的大好时机来了。 “公子,这凤凰可是京城有名的师傅雕的,工可细得很呐。难得公子识货,算你便宜些。”老板公子长、公子短的,让原本对这玉簪爱不释手的盼儿,想起自己的装扮。一个男人把玩着玉簪,好——好生奇怪啊! 盼儿赶紧将玉簪放下,正了正声道:“我想,我家二妹应该会喜欢这簪子,我回去和她说,叫她自个儿来买。” 看老板一付想开口游说的模样,盼儿眼一尖,正好瞧见前头聚集了些人潮,便借此推托:“您瞧,前头好像有事儿呢,我先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万能,咱们走吧。” 话才一说完,人早就溜开了!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围在哪儿?”盼儿好奇得不得了。 这时,她身旁正好经过二名壮汉边走边聊着: “你家里需不需要人手帮忙啊?许员外家今儿个要卖奴呢!就在前头,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 “许”员外?盼儿心头一惊。她忆起那天在水阁所见——那一双让她心慌意乱的黑眸,连在梦里都不放过她。回去之后一连几个夜里,她都梦见他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瞅着她。梦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热烫般,连呼吸都困难。 “小姐……”万能扯了扯盼儿的衣袖,轻声唤她,让她回过神来。 她抓起万能的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些什么。“万难,咱们去瞧瞧!” “老头,你动作快一点好不好?”男子不耐烦地朝着和他同样打扮,都是一身素深衣的中年男子咆哮。 “嘿,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要被买,还猴急成这样!” 他,龙浩,当然急! 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躲、一直在逃! 躲避他那穷追不舍的未婚妻,逃离那因他逃婚而翻脸不认人的大哥所下的绝命追杀令。 他真是搞不懂,也不过就是不想娶妻、也不过就是坏了大哥想和官家结亲的如意算盘罢了,做什么这样穷追猛打咧? 为了不想和家人干戈相向、不想伤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心,他才想出到许府做奴才的鬼主意。心想,躲个一年半截的,等事情平静下来再回去,反正以他的家世背景,为他赎身是轻而易举。 哎!怎知却遇上一群死命“巴”着他的女人。要不是许老头的那群女人争风吃醋过了头,告到他那儿去,他龙浩也犯不着在这里抛头露面了。 女人,真净是麻烦!这是他所下的评语。 “喂,老头,你快点把我卖了好不好?”龙浩又朝中年男子吼了起来。他实在不愿这时候被“熟悉”遇上,那将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吼啥!你真的很没耐心耶!好啦、好啦,马上把你卖出去!”中年男子被他吼得也不耐烦了,锣敲得特别大声。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个咱们许员外府里要卖奴一名。他姓龙名浩,个性单纯、身体强壮,什么粗活都能做。许员外为了回馈乡亲,特地便宜大贱卖,有价钱就好,多少随意啦!” 语毕,锣声响。 若眼光能杀人,那中年男子现下早就被大卸八块。龙浩狠狠瞪着他,真不敢相信他在说些什么鬼话?!卖奴就卖奴,有必要大声喧嚷成这样吗?又不是在市集大拍卖! 龙浩冷哼一声,一转头正好看到人群中的她。一如他记忆中的纤弱身影。 盼儿知道他看到她了,因那眼神和那天一样,饶富兴味地直盯着她。原来他是许员外府里的仆役,而这男人居然——居然和许员外的小妾…… 盼儿光是想起那一幕,双颊就不禁生起一片酡红。难怪他会被许员外给卖了,八成是玩他的妾玩出事来。突地,她惊诧了下,他的眼神……盼儿察觉出那意味着什么——他认出她来了!可她扮男装啊?! 盼儿被龙浩的眼神弄得老大不太愉快。因为他的眼神好放肆,好像想看透她什么似的。亏她方才对他还心存一丝同情,好好的一个人,竟被主人拿来“贱卖”! 盼儿回他一记挑衅的眼神,像是在对他宣告,想挑战我乔盼儿?咱们走着瞧! 周围的叫价声此起彼落,盼儿思绪飞快运转,她勾起嘴角,瞄了瞄站在一旁只当是在看热闹的万能。 “万能,你这儿好像有个线头跑了出来,好像破了个洞……” “真的?在哪儿?”万能抬起一手,紧张兮兮地低头找腋下的破洞和线头。 “唉,那位举手的小哥,你要开多少价钱?”中年男子大声吆喝。 “小姐,在哪——”万能抬头问盼儿,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却呆住了,怎么大家都在看她啊? “五十两。”盼儿开出价码,抬起下巴,睇了龙浩一眼。意味显而易见:若我将你买下,看你如何嚣张? 除了挑衅,令盼儿更兴奋的是:哈!我乔盼儿也和男人一样“买奴”呢!好玩、真好玩! 但盼儿的价码,却引起群众间惊诧声四起。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看到盼儿跟着人家漫天叫价,万能这会儿更呆了,手也不知要放下。 “五、五十两,还有没有人出比这高的价钱?”中年男子诧异到舌头差点打结。 “一百两!”一名男子大声喝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盼儿踮起脚,想看清楚是谁和她竟价。正好瞧见那男子朝旁边茶肆二楼瞟了一眼。那……坐在那儿的不就是许员外的四姨太吗? 啧,还真有女人爱他爱成这样? 盼儿挑起细眉,噙着一抹诡谲的笑容看着龙浩。我就偏不如你意! “我出一百五十两!” 哇!这数字让众人哗然。 “小、小、小……”万能呆到话都说不出来。 中年男子也是一样。“一、一、一百五十两……”他心想,这小子哪值这个价码啊?这小子待在许员外府里个把月,他可从没看过他干过什么活呀! 不等中年男子吆喝,那人再出价。“三百两!” 吼!众人再度惊呼。开始有人在私下交耳,询问龙浩的背景资料,京城花魁也不过如此啊! 众人呆的呆、傻的傻、惊讶的惊讶,唯有当事人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龙浩压根儿不想理会坐在二楼茶肆上真正的买主,他一脸专注地打量着盼儿,看她一张粉脸气鼓鼓的,眼底有着一抹倔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他在心里轻哼一声,想学男人买奴?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他在笑她!盼儿读出那眼神所代表的意思。他在取笑她! 别太小看我乔盼儿的能耐!“我出五、百、两!”她大声说出这无人能及的价码。 五、百、两?在场几乎所有的人皆异口同声惊呼出这个价码,近百只眼睛同时盯着她。 盼儿朝众人笃定地点了点头,顺便瞄向茶肆二楼,正好瞧见那女人悻悻然地离开。她转而斜睨龙浩,嘴角扬起一抹得胜的笑。 哈!她乔盼儿终于买下龙浩这个男奴啦! “小姐……”万能捂住鼻,怯怯地唤道。 “你怎么了?怎么在流鼻血?”盼儿赶紧用手绢为她擦拭。 “我也不知道啊,我才转头瞧你买的男奴一眼,就流血了。他……他怎么长得那么俊啊?” “你真没用耶,他也不过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一点而已。” “是吗?”万能有点怀疑盼儿看人的眼光,这男奴长得真是帅爆了,好不好?光是那双眼睛,只盯着人瞧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心跳加快,更何况,那男奴的体格真是超棒!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有反应,她不懂盼儿在硬撑什么啊? “小姐,你买他做什么呀?”万能一手用手绢捂着鼻子,一手指着龙浩,却不放眼瞧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流血了。“而且,你居然花五百两买他,五百两耶!老爷跟我阿爹买我,也不过才花了十两而已。我看你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 对哦,她倒是没想到这问题。盼儿支着下巴,思索着万能的话。不过,她想的不是如何和她爹交代的事,而是买这男奴来作啥啊? 龙浩看着盼儿美目流转,心想这女人八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这点倒是和他挺像的。她叫……乔盼儿是吧?那卖身契约上好像是这么写的。 “喂,乔盼儿,我肚子饿了,先去吃个饭吧!”龙浩双手横抱胸前,直接说道。 盼儿和万能听到这话,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你说什么?”盼儿转身走向他,心想,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我说,我肚子饿了,想吃饭!”龙浩不耐烦地再重复一次,只是声音大到像是用吼的。 “哇,”盼儿夸张地倒退半步。“你说话小声一些,好不好?你叫龙浩,是吧?”盼儿耐住性子,决定好好“开导、开导”他,做人家奴才的不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吗? 龙浩嗯了一声,当成是回答。 盼儿深吸一口气,仍好声好气地说:“你应该知道,嗯,你、龙浩——被我买了。” 盼儿说完,还直觉自己的心地善良,不愿用“奴”的字眼来称呼别人。岂料,却换来令她昏倒的回答。 “这和我肚子饿有什么关系?”龙浩对女人通常不太有耐性,除了一种情况之外。 盼儿深吸口气,缓缓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跟着扇了几下,口气极为甜腻地说: “肚子饿吗?你等会儿。”随即朝万能说:“你先回去吧。” 气归气,但事情还是得解决,盼儿决定一件一件来,她不断提醒自己,可别因为这臭男奴的恶劣态度,坏了自己的好修养。她得先让万能回去帮她挡掉她爹爹的怒气,她爹大概快知道这事了吧?盼儿可以想象她爹的反应,八成会气得半死,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断说着管教、管教之类的絮语。 万能一双圆眸睁大。“小姐,你要我回去哦?老爷要是知道你——” “不会有事的。不然你就躲着老爷,找总管也行,就请他转告爹爹,说我要到东郊别院住上一阵子,过些日子再回去。” 盼儿心里也明白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若现在回去,铁定会被她爹念到死,而且爹爹不会让龙浩跟在她身边,她心底盘算的事,岂能功亏一篑? 是啊,好不容易买了个男奴,总得体验一下男人在使唤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吧。 “你交代好再来找我。”反正这种麻烦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知道万能一定可以处理好。“好吧。”万能无可奈何,小姐这次又闯出麻烦事,她又得帮着收拾不可了。 盼儿看着万能离去,才转过头来仰首斜睇龙浩。“要吃饭吗?可以!不过,得先帮我做件事。” “作啥?”龙浩知道她在打他的主意,要他龙浩臣服在女人裙下?门都没有!不过,他倒是可以陪眼前这可人儿玩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在顾盼流转之间,还多了一分聪敏,那模样真……真是吸引人! “你去前头的卖玉摊子,帮我买一支白玉簪,上头雕了一对交颈凤凰,很显眼,你去一眼就可以看到。” “你说什么?”他吼道。 盼儿倏地用两手捂住耳朵,觉得一阵东风直扑而来。“你做什么那么大声呀?”一双美眸楚楚地凝视着他。“有事好好说嘛。” “门儿都没有!”他又吼道,提醒着自己不要因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而动摇。 “嘘!小声一点啦。”她瞟了瞟周遭,发现有不少人在注意他们这边。她可不想成为别人围观的对象。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盼儿实在不愿提醒他,她总认为没有人是自愿去作奴才的,所以她从不在下人面前刻意摆出阶级之差。但他的态度实在是太狂妄了,尤其是那眼神,竟流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霸道。 “我绝对不买你们女人的东西!”他的音量一点也没变。开什么玩笑!他龙浩堂堂一个大男人,怎能为女人跑腿买那种娘儿们用的玩意儿! “送你二个字,免谈!” “你!”盼儿双眸瞠大,直瞪着他,除了气愤之外,还想到了,他真的看出她是扮男装啊? 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盼儿实在不愿这么说,但她真的被龙浩的态度惹恼了。“我买下你,我就是你的主子,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盼儿自认为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而且口气不会太凌人。哎,像她这么好的主子哪里找?这臭男奴该偷笑了。 “我龙浩说不就是不,要杀要剐随你便!”开玩笑,人称龙四爷的他,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会在这儿听人差遣吗? 什么“顾全大局”?分明就是逃婚逃到别人家! “买是不买?”盼儿噘起嘴,下了最后通牒。 龙浩一脸高傲,从头到脚打量着盼儿——虽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但气质好像与众不同了点。尤其她噘起那两片殷殷朱唇,娇艳欲滴,任何男人瞧了都会难以别开目光。 可他是心动绝不行动。 “不、买!”他说得斩钉截铁。 盼儿难得狠起心眼瞪人,她瞅视着他,心想真是拿他没辄了吗?天啊,她花了五百两,到底是买了个男奴还是公子哥啊!? 第三章 “乔盼儿,你到底好不了?”龙浩站在门外大吼,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门啪一声打开。“你可不可以不要大吼大叫啊?”盼儿瞪了他一眼。 龙浩却轻挑英眉,盼儿换了一身素色居家长衣裙,黑发披肩,没有任何发饰,脸上未施脂粉,肌肤却透着自然生成的白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灵之美。要不是她脸色那么臭,他会误以为盼儿打算以这副天真无辜的样貌勾引他,尤其那双流转的眼波,连他这种阅女无数的情场高手,都忍不住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打从盼儿进了别院,眉头就没松开过。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眼前的人,她的簪子当然没买成,而她却把他喂得饱饱的;还有,一路上叫他做点事,不是大吼大叫地当面拒绝,就是摆出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姿态。 盼儿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被这霸道男破坏了自己的好修养。她刚刚在房里想了又想,决定对他展开第二波的“男奴养成计划”! 既然买下他,总得差遣他侍候人,不然买他作啥?放在别院喂蚊子吗? 龙浩大摇大摆地进了盼儿的闺房。眼前所见,让他心中不禁怦然一动。与其说这是女人的闺房,不如说是一位学者的书房。壁上摆着各家字画、古书,满室飘荡着松醪墨香。 “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闺房是布置成这样的!看你读了不少书,怎么脑袋里净装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龙浩一边说着,一边浏览书架上的藏书。乖乖,这女人看的书还真是不少。 盼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在暗指她扮男装、学男人买奴的事。 “说来真讽刺,我爹爹让我读书习字,让我读了那么多圣贤礼教书,却换来我一身离经叛道的脾气。男人可以招奴养妾,为何女人就不行?我乔盼儿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龙浩背对着她,勾起了嘴角,让人不明白那笑容所隐含的意义。“真巧!有个男人叛逆的性子和你真像,他从小就被迫读了一堆圣贤八股书,所有的人都希望将来能靠他求个功名光耀门楣,可他就是偏偏不爱,他只想浪游天下,做个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 有个男人?他是在说他自己吧?盼儿睨着他粗犷的背影,一抹疑惑浮上心头。 啊!她知道为什么了!难怪、难怪!难怪她总觉得这龙浩怪怪的! 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霸道得要命的口吻、举手投足间总有股莫名的自信、加上他那不听使唤的脾气,这——这哪像是个作奴的样子? 盼儿直呼自己的疏忽,早先全被他那傲慢的眼神、霸道的态度给惹恼了,竟忘了问明他的来历。像他这样浑身傲气的男人,摆明了就是只有他使唤人的分儿,哪能让人动得了他,但这种人怎么会卖身为奴呢? “你到底是谁?我既然买下你,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身世背景吧。”盼儿正声问道。 龙浩转过头,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容。他走向盼儿,在她身前站定。 他俯视眼前的可人儿,她可真是娇小啊,还不及他的肩。 “怎么?不敢告诉我吗?”盼儿挑衅地抬起下巴看着他。 龙浩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以极具磁性的声音说:“我是谁?”他轻笑了声,“我就是你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的男奴——龙浩。既然被你买了,就是你的人啦,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提的?反正有许家的担保,出不了你乱子的。” 讲到最后几句话时,龙浩故意在她颈项间吹气,引起她一阵抖颤。 “你!”盼儿凝起眼,瞅视着做出如此暧昧举动的他。隐约间,好似有股清香拂过她鼻前。 “拿着!”盼儿没好气地递给他一把木梳子。“既然你那么想做人家的奴才,我就称你的意。” “作啥?”他又摆出那种高态势。 “帮我梳头。”盼儿刻意嗲声对他说。 “免谈!”他吼道。 盼儿夸张地捂住耳朵,声音更嗲了。“干什么那么大声啊?人家跟你讲几次了,不要大吼大叫,会吓着人家啦!” 盼儿一双美目水莹莹的,眼底有抹融合了天真与不知所措的神情,那眼神足以融化任何钢铁意志,连龙浩也不例外。即使他看出盼儿那嗲声嗲气的模样是故意装出来的,但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这大概连那瓦舍的说唱优伶也不及。 “帮我梳头。”盼儿又递出梳子,嘟起红滟滟的唇,让人好生爱怜。 “不要、就是、不要。”这回龙浩没用吼的,改以沉声地说。 盼儿蹙起眉,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更在嗲声中带了些柔意。“我从小就让人侍候着,贴身丫环又不在,除了你,没人能帮我梳头啊。” 她抿咬樱唇,楚楚地凝视着龙浩,水灵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湿雾。 被盼儿那样瞧着,除非是死人,不然天底下大概没人不动心!龙浩即使百般不愿,还是拿起了梳子。 嘿,盼儿知道她赢了!心想:和你来硬的不行,我就使软的,反正就是要使唤你这臭男奴侍候我,我只是换种口气罢了。不过戏还是得演到底,她朝龙浩嫣然一笑,而那笑容竟还能透出一股羞意。 她转身走向梳妆镜,背对着龙浩的盼儿,没让他瞧见她嘴角正噙着一抹得意。 “啊——”盼儿双手抚着头,痛喊出声。她的胜利仅维持到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来为止。 她转过头狠狠瞪着龙浩。“你做什么那么用力?!疼死我了!”盼儿觉得自个儿的头皮被龙浩用力一梳,大概是破了。 龙浩无辜地摊开双手,手上的梳子还缠着从盼儿头上扯下来的发丝。“我怎么知道……” 盼儿眼眶湿雾雾地,这可不是在演戏,她真的痛得快哭出来了。 “好疼……”她哽咽说道,手仍放在头上。 “要不要让我看看。”龙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只是用梳子顺手一梳而已啊! “我的头破了啦,好疼……”盼儿孩子气地嗔道。 龙浩径自蹲在她膝前,拉开盼儿盖住头顶的小手,扶着她的头,审视她头顶的情况。 梳子梳下去的力道好像大了点,龙浩心想,他看到盼儿的头皮好像肿了起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心软,但道歉的话可是一个字也迸不出来。 “头是不是破了?”盼儿还在担心自个儿的头是不是破了。 龙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抬起手,用手掌心轻揉她的头。他的动作好温柔,和他的人真是一点也不搭。盼儿感觉他的动作,心里如是想着。此刻,她又闻到方才拂过的那股清香。 “你真的很没用耶,叫你跑腿帮我买个玉簪也不去,叫你梳头也不会,真不知道要买你来做什么?你在许员外家都没干活的啊?” 盼儿啐念他,同时察觉她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嗯,他总算做了件还可以让人称赞的事。 龙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谁说我没干活?你不是都瞧见了吗?” “谁瞧见你干活啊?”蓦地,盼儿美眸瞠大,“你!”粉颊唰地浮起一阵绯红。她明白龙浩在暗示那天她在水阁瞧见的情况。 “如果你要我现在和你干那种活,我可以考虑、考虑。”龙浩故意促狭她,眼底闪着一种盼儿看不懂的神情。他双手扶着梳妆台,正好把盼儿圈在他两臂之间。 “你做梦!”盼儿一张俏脸更加炙红,她扬手拨开他的手臂。 “别把我想成许员外的小妾!”她怒颜道。“你——你怎能对——”盼儿懊恼着不积压如何讲明白那种事。 龙浩的回答省了她的烦恼。“我龙浩从不对女人主动示好,都是她们自个送上门来,而我只是尽量来者不拒。” 赫,好狂妄的口气!“可是——可是她是人家的妻妾!” 龙浩冷哼一声,“可我是人家的奴,主子‘示好’,我岂能说不?”他的口气极暧昧,一听就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盼儿也学他冷哼一声,“原来是得‘示好’,才叫得动你啊?” 蹲在盼儿身前的龙浩,正好与她双眼平视;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龙浩不得不开始对这女人另眼相看,本以为她就和他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未婚妻一样,不过是个有姿色的富家女子,念过一点书而已。然“交手”之后才发觉,她还真有两把刷子,小脑袋机灵得很,一个不留意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尤其是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演技! 他发现盼儿眼波又在流转,就和稍早一模一样。她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龙浩……”盼儿佯装一脸天真,似蜜地唤他。 天啊,才说着,她就又换了一副模样。这小女人真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疲于奔命。 “你又想做什么?”龙浩的声音紧绷,他站了起来。这女人真是不知道自己那模样有多吸引人吗?他在心底咬牙。 盼儿跟着龙浩站了起来,她朝他甜腻一笑。“龙浩,我摸摸你,好不好?” “你说什么?”他又忍不住扯开了嗓门。 “你……”盼儿微蹙眉,才要说出口话,却让龙浩早她一步说了出来。 “好、好,我知道,小声一点,别大吼大叫。” 盼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还好,他算得上孺子可教!接着,她噘起小嘴,慢慢向他走近。 “人家是好奇嘛。我真不明白,男人、女人不都是人,为什么世人老爱在女人身上冠上一堆有的没的教条名目。要女人遵从三从四德、要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既然他跑腿不行、梳头不行;那么,就给他一个不必动手动脚的差事,就让她瞧瞧“男人”真正的样子,他不也是挺爱的吗?她除了爹爹以外,几乎没和任何男人相处过,下人们躲她们姐妹三人都来不及了,除了万能,没几个人敢接近她! 盼儿真的是好奇,男人到底凭什么能够得到一切恩荣,而女人就仅能凡事顺从,从父、从夫、从子。这真是没道理! 龙浩丝毫没发觉自己因盼儿的逼近而后退,退到椅子前直接坐了下来。 盼儿一脸天真,压根儿没想到暧昧的地方,自行作主地将一双小手贴在龙浩的胸膛,生涩地抚触让龙浩的呼吸沉重起来。 要不是盼儿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份毫无矫揉造作的天真,不然龙浩真的会以为她是刻意在引诱他。 他真的愈来愈觉得这女人的脑袋好像被瓜分成好几块,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逻辑感受。提及水阁那件事,她羞;在人群前买奴,她不羞;只是说说想和她做那件事,她羞;在他身上乱摸,她不羞。 他第一次碰上这么奇特的女人,害他有点想…… “你们男人不过就是肉多了点、胸膛厚了点、外加力气大了点嘛,这样就能够得天独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盼儿的小手仍搁在他胸膛上。 “男女有别的地方不在这里。”他说得有点喘。 龙浩直盯着她那两片嫣红欲滴的唇瓣,一时之间心猿意马。 “那是哪里?”盼儿继续追问。 “你别再问了。”龙浩抓住贴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将她拉向他。她的惊呼牢实地纳入龙浩的口中。 盼儿整个人跌坐在他膝上,身子被他两臂锁得紧紧的。他在做什么?干嘛一直又吸又咬她的唇瓣?弄得她好痒、好痒…… 她推挤他的胸膛,他动也不动!用脚踢他,也没用!这个男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打他、掐他、踢他、踹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龙浩抵着她的唇低喊出声,伸出一手覆住她的双眼。 “唔……”倏地眼前一片漆黑,盼儿挣扎得更厉害了,而锁着她的手臂也更加重的劲道,让她更动弹不得。 她看不见,只能感觉……他的唇好热、好软、好香…… 盼儿娇嫩的身子再次轻颤,她微睁眼,眼眶迷浮!澳恪…”她的意识慢慢回复,另一半还处于他过于亲腻的震惊中。 “小姐、小姐!”门外有人似乎从大老远的地方急急唤着。声音由远而近,愈来愈急促。 “放开我!”盼儿柔弱无力地娇斥道,龙浩一手还紧抱着她。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反应。她是该生气、该怒骂他的,不是吗?为什么她现下什么都做不了? “你好甜……”龙浩嘶哑的声音中,有股隐忍的痛楚。天,他不能再碰下去,再碰下去他会停不了。 “放开我,听到没有?”即使盼儿的声音娇弱无力,她还是扬起细眉,露出一抹不驯。 “是你先碰我的。”龙浩说得好无辜,那装模作样都是和她学的。 “恶心!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是非得要我扳起主人的脸色,是不?”盼儿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她还坐在他大腿上,隐约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杵在她臀间,让她觉得很不自在。盼儿只想赶快想办法离开如此亲密的姿势。 “你刚才不就是用主人的姿态强迫我,对我上下其手……”这会儿龙浩的口气里没有无辜,反倒指责起她来。 “你真可恶!”盼儿在他怀里挣扎着,总觉得这男人是刻意在治她。盼儿没想到的是,两人是棋逢敌手、各不相让! 龙浩以食指轻点她的唇心,像是在安抚着使性子的情人。“好啦,有人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万能大咧咧地推门而入,龙浩正好松开他的钳制,盼儿从他膝上站了起来。说真的,她还站得不太稳。 万能哪会察觉房里迷漫着诡谲暧昧的气氛,她只觉得盼儿的脸真的红得不像话!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盼儿闻言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儿,难得在万能面前心虚的说:“有、有吗?我……我……” 好在她反应快,赶紧转移话题。“你没事做什么匆匆忙忙的?” “对哦!小姐,真的不好了,出事了!”万能急到话里不见任何重点。 “你在说什么啊?”盼儿心里想着,八成是爹爹知道她买了男奴,气得七穷生烟,决定来这儿逮她吧! “我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下人说,皇、皇上下了道旨——”万能又紧张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皇上赐婚乔家,对象是石大将军——” “你说什么?”盼儿和龙浩异口同声。当然,龙浩依旧吼得很大声。 本来已经够惊人的事,被龙浩一吼,让盼儿和万能转移了目标。她们不解地看着龙浩,他跟着吼什么啊? 万能这才发现到—— “喂,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你真是没分寸耶,怎么大摇大摆地坐在小姐的闺房里?你……”她赶紧捂住鼻,她觉得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天啊,近看他真是不可思议的俊! 龙浩挑起剑眉,警告似地眼神直盯着万能。方才发生的事,让下腹仍肿胀未退的他,见鬼了才站得起来! “你先别管他坐着的事,快告诉我,爹爹决定了吗?他决定要让谁许了这门婚事?” 盼儿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嫁人?那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随即又想起那一堆写起来会压死人的“女德妇训”,要她乔盼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嫁人?不如杀了她! 万能摇摇头。“我赶来找你的时候,老爷还在伤脑筋呢。” 不行!盼儿心想,她一定得想想办法,总之,要嫁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万能,爹爹知道我买男奴的事吗?” “嗯,知道了,而且还气得半死呢!” “那就好。”她轻吁了口气,还好又做了件败坏门风的事,至少爹爹会为了那石大将军的名声着想,而考虑要不要嫁掉她这个老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爱玩弄人的惹事精。 “小姐,你怎么说这种话?”万能噘起嘴,觉得盼儿真不应该。 “嗯?”盼儿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爷是真的很生气,你怎么可以对老爷快气死的事称好咧?!” 我的天啊,这万能的脑筋可真是从不拐弯,直到可以一路直通南海。而那坐在一旁像个没事人的龙浩,听着她们主仆的对话,也不禁卟哧笑了出来。 哈哈哈…… 自从逃婚兼逃家之后,这是他遇过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哈哈……哈哈哈…… 盼儿和万能二人这才又注意到龙浩大摇大摆的模样,彼此意会地互望一眼、暗示性地点了个头,同时侧身叉腰瞪着笑到口渴、自行大方倒茶喝的龙浩。 “你——” 龙浩举起茶杯至唇前停住,看着眼前两个横眉竖眼的女人,心中响起警铃,大叫不妙…… 夜深,月明星稀。 盼儿穿了一身男装,拿起写好的信,吹了吹纸上的黑墨,待它稍干,将它装进已署名的信封袋里。 “你干啥做这身打扮?”低沉的嗓音从耳后响起,没有任何预警,让她吓得急抽了口气。 “你!”盼儿回过头,有些微嗔道:“做什么没声没响地出现啊?要是惊醒万能,我饶不了你!” 盼儿真的硬起了口气,要是万能醒了,她是绝对走不了的。那丫头一心护主,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家在外头游荡,就算带她走,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和家里的人连络。这——绝对不成! “想逃婚啊?”龙浩开门见山问她,这种事他也是有经验的。 咦?他怎么知道?随即眼睛一眯:“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我房里?” “我看到你房里灯还亮着,所以想找你聊聊。”天晓得他大半夜不睡,干啥在她房外绕啊绕的? 鬼扯!盼儿在心底骂道。可是思及自己的计划,决定不和他计划。 “干嘛逃婚?你买了个男奴,你爹还敢把你嫁人啊?” 盼儿因他的话露出机灵的笑容,娇声道: “虽不是第一人选,至少也是在名单之内。我乔盼儿容不得别人算计我。” 她的二个姐妹也是出了名的鬼灵精怪,她若不先出此下策,上花轿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你打算一个人走吗?”龙浩忽然对这个爱动脑筋的女人起了一种莫名的念头,是第一次想主动…… 盼儿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留书给我爹爹了,他会替你往后做好安排。”她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出路。 “咱们一起走吧。”龙浩没想到会遇上和他相同际遇的人。哎,逃婚路上有人相伴,也挺好的。 “和你?”盼儿虽嗤之以鼻,但小脑袋儿却是在算计着这主意可不可行。 龙浩点了点头,态度上还是有点臭屁,他自认为在逃婚逃家的资历上,算得上是她的前辈子。 看盼儿有些迟疑,他决定对她宣之以理:“逃婚逃家可不是小事,万一被逮回来可是有你苦头吃——” 想到被大哥活逮痛宰、被未婚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控诉的模样,龙浩浑身起了一阵疙瘩。 “瞧你说的好像你正身受其害。”盼儿灵俏的眸子正打量着他。 这女人脑筋转得真快!龙浩赶紧拉回主题。“你出过远门吗?还是你已打算好往哪儿逃了?好歹我也是有历练过的,我可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龙浩的话不无道理,盼儿心想。虽然他的姿态摆得还真是高啊!盼儿在心底笑得无奈,到底是为了什么买下他啊?最原本的心态不过就想买个男人试试看,顺便挫挫龙浩当时在她眼前摆出的挑衅,谁知买下的竟是这么一个高傲得不得了的男奴!好在她修养好,脾气好、气质好——盼儿又忍不住称赞起自己。 “喂,你的小脑袋到底想好了没?” 盼儿身子震了下,只手覆住耳。“你讲话可不可以小声点!”她赶紧往房外瞧,生怕惊醒了万能。 她何必自找麻烦,带个整天对她大吼大叫的人在身边?但她却说出与心相违的话:“也好,小姐我出远门正好缺个人在旁侍候,你倒是可以派上用场。”盼儿刻意说着,想挫挫他那一股好似全天下的女人没他会死的傲气。 她的话让龙浩漾起笑,勾起充满挑衅的嘴角。盼儿迎着他的眼神,柔滟的眸子里有股一如以往的不驯。 盼儿径自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离开。因她知道,他一定会跟来…… 盼儿终于逮到机会“飞”了——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半夜里,他们两人以重金将车夫从被窝里挖起来,雇了辆车送他们出城。 夜深人静,四下沉寂,只听见车轴吱嘎摩擦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逃婚是这么开心的。”想他龙浩当初逃婚时,可是连滚带爬——哦不,是连夜什么也没带的逃了出来啊! “有吗?我哪里开心了?”盼儿故作平静,却忘了收起嘴角的笑意。“若不是因为皇上赐婚这事,我是不可能离家的。”她怎么会舍得丢下疼她的爹爹呢?“我也是不得已的啊!”瞧她说得可委屈呢! 龙浩一眼就瞧明白,这小妮子是巴不得找机会、找理由、找借口出来玩;而且是恨不得可以离家十万八千里,好让她玩个够本! 他龙浩又何尝不是呢? “女人不都是想嫁个好对象的吗?皇上赐婚的对象可是赫赫有名的石大将军,你不心动吗?” 龙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很想对这小女人多了解些,皇上赐婚是多大的荣耀,她怎么会不要呢? 盼儿闷笑一声。“门当户对就是好对象?那是别人的想法,不是我乔盼儿的。” “你的想法?”他很好奇。 “相知相许,就这样简单,你懂吗?” 盼儿从龙浩带些称许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她心头一愣,她——她怎么和这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说出自己心底的话? 是因为龙浩没对她的回答有所批评,反倒是询问她的想法吗?换作他人,不是轻蔑她的观念,就是认为她离经叛道,因门当户对是为了以显示父母啊! 这些盼儿都知道,所以她爱“装模作样”,反正耍的是别人,也护着自己的想法,省得别人批判。 可是,像这样对人开诚布公,让她很不习惯。而她竟忘了,先前还一直打算收收他的傲气,要他卑躬屈膝地做起她的奴呢! 盼儿赶紧转了个口吻,换个话题对龙浩说: “喂,你去过哪些地方啊?好玩么?” 龙浩义气地揽上她的肩,“虽没走遍大江南北,但访游过的名山胜地倒不少。出门在外靠朋友,放心啦,有我在!”语毕,还顺便拍了拍她背。 “恶心,谁跟你是朋友,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盼儿扭动粉肩,急欲甩开那揽着她的结实手臂。“放开你的手,不许对我毛手毛脚!” 盼儿略侧了身,打算使力挥开他的手,岂料,马车颠簸了下,让盼儿更往龙浩怀里靠去。 “你还真是口是心非呐。”龙浩故意以此作题,见机不可失,一把抱紧她。怀抱中的她好软…… “放开我!”盼儿以肘推他,奋力想挣开他的怀抱,但似乎不见成效,龙浩动也不动。 “是你主动靠上来的。”龙浩故意赖她,进而变本加厉。“主子硬来,要奴才怎生是好?” “我……你……”龙浩暧昧的字眼让盼儿顿时语塞。她赶忙深吸口气稳住自己。 “知道自己是奴就好,主子我命令你放手!”盼儿抓到他的话柄,立即让彼此的角色互换。 但对手是龙浩啊。只见他眼角略弯,嘴角带笑,他又想干嘛? 龙浩松开了手,意味着他服从了命令。但却是以整个身子向她逼近,将她挤到车内角落。他两手支在盼儿身侧,朝她缓缓俯下…… “你!”盼儿明白他的用意,急急抬起素手捂住他的嘴。 “你真不要脸耶!”她怒斥他,他仍是不为所动,继续往下…… 不过才一会儿,一阵拉扯挣扎又开始了。哎,原先盼儿心头乍现的那抹悸动,因他无礼的轻薄,早就烟消云散啦。 第四章 乔盼儿生气了! 她满脸怒气、大步大步地走着,倔强地不理粘在身旁甩都甩不掉的人。 “盼儿——”肇事者却仍好整以暇地唤她,那极具磁性的声音,好似在哄着闹脾气的孩子。 “走开!还有,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叫小……公子!”气死人了,居然敢直呼她的闺名,他为什么老是不记得他是她买来的奴,是她乔盼儿的奴! 自从盼儿逃婚离家,她和龙浩两人把逃家当出游,一路游山玩水。哎,但这戏码却是每天上演。情形大概就是这样—— “啊——好痛!”盼儿抱头痛喊,她的头皮又遭殃了。 木梳上还缠绕着几丝从盼儿头上扯下的黑发。 “你、你、你!我的头发都要被你扯光了啦!”她又痛又气。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不要逼我替你梳头。” 龙浩口气也硬了起来,其实他心里也是不痛快极了。帮女人梳头?亏他做得出来!这可是他龙浩生平头一遭愿意帮女人做事。帮她梳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她鬼叫个什么劲啊?头皮磨粗点不就行了? “逼你?你有没有搞错?有本事就明白说出你的身份,要不就别装什么公子哥儿、一副听不得人差遣的模样!你现在是我乔盼儿的奴,就得侍候我,你懂不懂?” 盼儿真的生气了,离家前她从来不会对下人如此颐指气使,自从和他一起逃家之后,她的脾气真是愈来愈坏,这——这都是他害的! 她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出身啊? 住的地方是一家一家挑,一下嫌人家被子不暖、一会儿嫌人家房间太小,结果,住的客栈一家比一家还大。讲到吃更是离谱,每到一家食肆用膳,厨子几乎都会被他叫出来面授机宜一番。一下嫌人家火侯不够,一下嫌人家用料不好。天啊,皇帝老子都没他那么挑!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卖身为奴?”盼儿抬头问龙浩,他正仍一如往常轻揉着她头顶。 他停下手,低头回她:“我?和你一样。” 真是高竿的哑谜,盼儿心想。他指的是哪一个地方?是指和她一样男人的装扮,还是论身世背景、或者目前的处境? 不说?那就好好做我乔盼儿的奴吧!她不打算再逼问下去,反正她总有一天会解开这谜团,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提醒他。 “龙浩,你们男人对妻妾不满,会怎么做?”盼儿又回复那种甜如蜜的声音,这种时候多半是话中有话、事中有事。 “休了她!”龙浩回答得理所当然。“为什么问?” “那我告诉你,我也和你们男人的想法一样,如果你再让我不满,我会把你给卖了!”盼儿说着,竟还能朝他勾媚而笑。 “你敢!”龙浩吼了声,十足的警告口吻。 “你说呢?”她扬起下巴,柔腻的声音中有挑衅的意味。 “不可以!”龙浩一把抓起她,让她两脚离地,猛地咬住她的唇。 啊!盼儿痛呼出声。她还来不及说出话,两片樱红唇瓣已被他包覆住,含在他的嘴里。 盼儿只能闷声挣扎,鼻尖吸入的全是龙浩身上的香气,他正以舌尖细画她的唇形,盼儿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觉得自己被他的舌挑逗得全身不自主的泛起颤栗,她若不盘着他的颈项,整个人一定会往后倒去。盼儿觉得整个人使不上力,只能任他…… 离家不到一个月,这种事却不时上演,龙浩老趁她不留意时偷香。盼儿知道自己快被他的气息弄乱无法集中思考,最后出现一个念头:她不明白为什么龙浩常对她作这种事,他当她是什么啊?更可恶的是……对,就像现在这样,全身使不上力,真气人呀!而且,天啊!又来了,她的胸口开始涌现一股莫名的躁动,她竟开始变得主动…… 龙浩察觉到了。盼儿正舔吮着他的唇瓣,喉间发出细细的呻吟声,好撩人。他一手捧着她臀更贴近自己的炙热,他轻轻地拱向她…… “嗯……” 盼儿试探性地伸出舌,涩涩地在他的贝齿间舔弄。龙浩找到她的,将它含住吸吮。如此亲密的唇齿交缠,勾起了她的女性本能,使她弓起胸脯更贴紧他,紧扣他的胸膛。她在他的嘴里闷声呻吟、喘息,盼儿不知如何驾驭胸口那股躁热。 “嗯嗯……嗯……”盼儿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娇吟连连。 “盼儿……”龙浩亲腻地唤她,唇瓣仍与她纠缠。 “盼儿……盼儿……”龙浩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捧着她的臀,用力地顶向她。 那暧昧模仿的动作将盼儿从激情的浪潮中唤回,抵在她小腹间的硬挺让她全身僵住,动也不敢动。即使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那是属于男人极私密的地方。她忆起自己方才的行径,小手仍环着他,但一双水眸已显张惶失措、怔怔地看着他。 她被自己、被龙浩吓到了! “可恶!你对我做了什么?!”一回神,盼儿用力捶打他的肩,粉拳直落,但龙浩却将她的捶打当成是蚊子在叮咬。 “你开始有反应了。” 龙浩笑得极暧昧,一语双关! 盼儿真想撕下那张笑得好恶心的脸。“放开我!不许你再碰我!” 她奋力挣扎,一个不小心压迫到他仍梆硬的欲望,他痛呼出声,松开了环抱她的手。 盼儿赶紧逃开他的怀抱,和他保持距离,一双小灵灵的眸子狠瞪着他,以为是自己的拳头把他打疼了。 “活该!你再这样碰我,我会……我会……我绝对要你好看!”她大可再说出要把他卖了的话,但却只字未提。语毕,她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头也没梳,随意地就将一头乌丝束起。 乔盼儿真的很生气!气那个霸道的男人,更气自己! 气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哎,羞死人的反应。 这些日子盼儿和龙浩的相处,彼此一点也不像是主仆,倒像是角场上的对手,总是想尽办法非扳倒对方不可。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龙浩那高傲又霸道的个性,还是出于自己…… “盼儿。”他怎么跟来了? “走开!我今天绝不和你说话。”她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气,径自走开,更使劲愈走愈快,打算甩掉他。 龙浩直觉她气嘟嘟的模样好可爱,真是个傻女人,一个月来朝夕相处,真要碰她早就做了,哪会每回只是亲亲嘴、抱抱她?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吗? “盼儿。”他又唤她。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她停了下来,双手叉在腰间,噘嘴娇斥道。 她的神态和她的装扮真是不搭啊!龙浩心想。 “别再做男人打扮了,女人该有女人样。”他想象着盼儿回复女装后那柔媚的模样。 吓,好大的口气啊!什么叫做女人样?盼儿这下更火了,但眼波一转,却道: “想要我扮女装?等你学会帮我梳头再说吧。” 梳头、梳头,她一定要他学会梳头。这霸道男什么都不做,她总得让他做件侍候她的事,就是梳头! 殊不知,她说得一点也不像是主仆之间的对话,倒是像……像什么呢? “你走了一个早上了,不饿吗?要不要先吃个饭再继续走?” 盼儿斜睇着他,直觉这张傲气的脸似乎多了些什么?她同时思忖着龙浩最近语气上偶有的变化。她一脸狐疑地瞅着他,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吗?可再摸摸自己的肚皮,她真的饿了,没法再多加揣想。 她正好瞄见他们就站在一间食肆前,二话不说,她理也没理他径自走了进去。 “客倌,用膳?”店小二热络地奉茶招呼甫坐定的盼儿,龙浩随即跟在她之后坐下。 见盼儿一副又想对他训示的模样,龙浩赶紧先开口,不过是对着店小二说: “嗯,用膳。来盘脍豆腐,豆腐记得要先用葱油煎过;芹菜鸭肉炖,鸭肉切口一寸就好;再来个鲈鱼蒸,鱼若不新鲜就别送上来;还有山芋羹、扁豆小炒,这就不用我说了,若连这么简单的菜肴都没法做好,我看你这间食堂也不必开了!” “是、是,客倌您先坐会儿喝口茶,我吩咐厨子特别留意一下。”这店小二戒慎恐惧地回答。 他又来了!做什么这么刁难人家啊?盼儿在心里嘀咕着,看也不看他自顾倒起茶来。她说过,今天都不和他说话。 才想到这儿,拿起茶杯就嘴前忽然停了下,她察觉到了——方才龙浩点的可都是她最爱吃的菜呀! 她用眼角瞟了瞟他,啧,又是那副-样!一定是凑巧,没错,一定是这样!她努力的回想,之前他爱吃的都是哪些东西啊? 等菜都上了,她还是想不起来。算了、算了,干什么想他的事啊?不理他、我今天绝对不理他,吃饭皇帝大,我还是吃我的饭吧!盼儿在心里嘀咕着。 “今天城南有庙会,听说很热闹,待会带你去瞧瞧。”龙浩一边挟菜,一边对她说,摆明了就是没把盼儿的怒气当作一回事。 盼儿含了口饭,闷不作声,把嘴里的饭菜当成龙浩在咬。她斜眼偷瞄着龙浩,看他正将菜里的青葱、蒜末全挑了出来。 盼儿慌张地扒了口饭,不断提醒自己:凑巧、一定是凑巧,这臭男奴连不吃的东西都和她一样! 盼儿努力踮起脚,脖子伸到不能再伸,可她就是看不到。前头围着好几层人墙,大伙都想看看京城来的百戏团表演绝活儿,她想拨开这些人,但就好像拨不完似的,人愈来愈多。 啊!她忽然双脚腾空,整个人被抱了起来。是龙浩将她扛坐在他肩上,这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她的眼下,当然,杂技表演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盼儿垂眼看向龙浩,几乎高过一般人大半个头的他,正专注地瞧着表演,一副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想开口却被一股情绪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直盯着会人的杂耍,不断告诉自己快看这难得一见的表演,想借此甩开那股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然,万一心口那股情绪涌了上来,她怕……再也压不下…… 这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百技杂耍,每一项表演不是让群众瞠目结舌,就是喧腾哗然,连盼儿都因此暂忘方才的慌乱。 “哇!”盼儿一双纤手捂着小嘴惊叫,伎人正好将剑活生生地往嘴里插,整支剑尽没入嘴里。 “他……他不会就这么吞了吧?”盼儿垂首对龙浩低声说,直觉人命关天啊! 她入迷得都忘了今早曾说过不理他的话叫! 龙浩笑而不语,不知是因她的惊诧,还是其他…… 伎人将口中的剑慢慢拔出,随即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剑花。 哗哗……喝采声四起…… 盼儿一脸惊奇地随众人喝采:好、好! 接下来上场的还有各种踢瓶弄碗的杂耍,最让盼儿兴奋的莫过于伎人表演的丢弄技。就是将利剑往上抛,一个接住、抛起一个,十几把剑在手中丢弄,既没落地也没伤人。 “好玩、好玩,我回去也要自个儿学着来玩!”盼儿兴奋地学着会人双手比划着。 “别了吧你——”龙浩侧仰起头,泼她一盆冷水。“刀剑可没长眼,小心你的小脑袋就这么不见了。” “哼,等我学会了,吓死你!”盼儿的嗓音娇滴滴的。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放我下来。” “你不是正在兴头上吗?”龙浩直觉奇怪,瞧她不时瞄向正在表演的杂耍,分明就还想再看嘛! 盼儿摇首。“放我下来吧。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庙会,我还想去看看别的呢!” 龙浩像是刻意地、动作极缓慢地从肩上抱起她,然后面对面贴着他缓缓将她放下。 那仅隔着衣物的紧贴感,让她好窘,一片红霞从粉颊晕染至耳后、颈间。盼儿羞得一直垂眼,不敢正眼瞧他。 “快……放我下来!”盼儿又羞又恼,气他总是找机会轻薄她! 当她的脸颊几乎碰上他时,忽地一阵热气在她脸侧轻拂,她的身子倏然震了下。 “你的身子好轻,扛在肩上一点也不吃力。”就是因为这句话。龙浩在她脸畔轻声说,双臂定住不动,就让她贴在他身上,胸对胸。 他怎么知道?!盼儿抿着唇,一双美眸直盯着他的衣襟,脸上的红晕犹如灼灼桃花。盼儿就是生怕他吃力了,才要求放下她的。 龙浩让她脚着地,手臂仍然环住她。两人周围尽是满满的人潮,龙浩一点也不避嫌,直接执起她的柔荑,牵着她的手走出人潮后才放下。 “你确定你吃得下?”龙浩觉得这女人的食量真是不可思议的大! “嗯。”盼儿点了点头,满嘴白米蒸糕的她只能含糊应着。她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包炒栗子、一块凉糕,左手拿着一块吃了几口的白米蒸糕、一块枣子饼、以及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花馅炸煎包。 “小心你吃坏肚子。” 盼儿摇了摇头,还是说不出话来。一张俏脸从方才到现在还是红扑扑的,她一直想找东西吃,总觉得嘴里有东西,才可以让她没心思去想那盘旋脑海的心慌意乱。 因为察觉到霸道男龙浩不经意的体贴,因为顺由他牵着她的手、因为瞧着他就让她心怦怦跳得好快…… 怎么会这样? 她控制不住这个乔盼儿的反应,她对自己感到好陌生,她到底是怎么了? 盼儿又赶紧咬了几口蒸糕,心念一转,待会儿使唤他一下好了,看他嚣张抓狂的模样,或许可以让她讨厌他一点…… 盼儿压根儿没自觉自己的念头矛盾连连。 龙浩拍了拍她的头。“吃东西就吃东西,别想东想西的。” 咳、咳!龙浩的话让她噎着,这男人会读心术吗?真是可怕! 龙浩轻拍她的背,帮她顺顺气。盼儿察觉他的动作,整个俏脸如盛夏的晚霞,红治艳烧。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龙浩轻挑眉,低头在她耳边促狭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通常都是因他轻薄她的嘴,才会让她整张脸蛋儿霞飞颊烧。 龙浩逮到捉弄她的机会,更是变本加厉。“吓!你该不会是边吃东西、边想着那种事吧?好羞人呐!”一个大男人还真的用食指在脸上刮了刮。 “去你的!”盼儿气窘地说出难得的粗话,满手的东西一径往他身上丢,却全给他两手接住了。 看龙浩毫发未伤,盼儿更气恼,撂下一句:“不理你了!”旋即跑开。 可她再怎么跑,也甩不掉他。她一路跑,跑到一处浅溪岸边。 “盼儿……”他像在哄小孩的口吻唤她。 “哼!”盼儿撇嘴,理都不理他,顿下脚步,改以快步沿着溪边走,心想他还真能跟唉! 龙浩觉得逗她真是开心,第一次有女人可以和他这么闹着玩。他一直以为女人都是一个样儿,都是乖顺柔巧没主见、任人摆布无主张,就像他那个未婚妻一样。所以他才会不愿被婚姻绑缚,才会选择逃婚逃家。没想到,却遇上盼儿这么特别的女人,完全不服顺世俗要求女人的那一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世俗礼教,对她来说大概都是屁吧! “别气了,来,吃个糖葫芦。”他故意拿那一串原本属于她的糖葫芦在她面前晃呀晃。 盼儿停下脚步,双眸迸出精光,她真的气炸了!可龙浩还是不知死活,竟拿起糖葫芦在她唇上来回轻触。 “你太可恶了!”盼儿扑向他,粉拳直落他胸膛。“混帐!我的好教养都被你给破坏了!” 龙浩就这么让她捶打,反正也不痛不痒,可拳头打上脆弱的下巴就不一样了。 盼儿拳头乱挥,一个没留意打中了龙浩的下巴。他轻呼一声,倒个身,却因盼儿扑打他而向后倒,盼儿趁势将他推倒在地,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 他身上那堆零嘴食物早就散了一地。 盼儿倾身抓着他两臂,小手却无法将他粗厚的手臂握满,只能抓住手臂上纠结的肌肉。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在额前,双眸因制服他而炯然灿闪,整张脸庞显得亮莹莹,她因过于激动而微启樱唇喘息,那模样娇艳动人极了。 “服不服?”盼儿倔强地向他示威。“不许你再惹恼我!听到没?” …… 龙浩瞧着她入迷了。 “说‘服’!”盼儿命令道,声音还带着微微喘息。 两人四目交缠,彼此胶着…… “小哥、小哥……”一名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少年,来到他们二人身旁,中断了他们两人的僵局。 “小哥,我看你们打得火热,不如加入我们吧!”少年热切地说,顺手指了指溪岸边他的同伴们。他误以为盼儿和龙浩跟他们一样在玩对打游戏。 盼儿一脸怒气地侧过脸看向打着赤膊的少年,再看向身后他所指的同伴。原来大家都在瞧着她。 “小哥,你好厉害呢,可以打倒这么大的个儿。”少年以十足崇拜的口吻说道。 盼儿将少年崇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原本深蹙的怒颜尽退、火气全消,反倒勾起嘴角,睨着躺在身下的龙浩,用眼神明白的告诉他:瞧,大伙儿都瞧见我把你打倒了呢! “我们这边正好少一对儿,加入我们好不好?”少年热络地邀她。 “你们在做什么?”盼儿一点也没离开龙浩身上的意思,她恋栈这胜利的滋味。 “打水仗啊!”少年觉得盼儿的问题好生奇怪,哪个男孩不知道这游戏的? “好玩吗?”盼儿一脸兴趣。 “很好玩!”龙浩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十几岁时也爱玩这游戏。这水仗就是二人一组,一人将另一人背着,背上的人互击,然后想尽办法把对手击倒在水里。 龙浩坐起身子,顺手将盼儿抱起,两人一起站立在地。 “要不要玩?”龙浩问她,对于盼儿方才的行径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和少年一样,把它当成是两人之间的游戏。 盼儿怒气是消了,却还没对方才的事完全释怀。她噘起嘴,撇开脸不理他。 “瞧你都能把我打倒了,这几个小伙子算什么?”龙浩决定这次就让她占点便宜好了。 他的话让盼儿不禁扬起嘴角。 “说得也是。那好吧,玩!”盼儿朝少年兴奋地点头,反正那是她从没玩过的游戏呀! “好唉!快,快把上衣给脱了吧。”少年对他们两人说。 盼儿下意识地抓着衣襟。“不成!” “她不必脱!”龙浩对少年说,一手正解开腰带,脱去外襟、中衣。 盼儿见状,尴尬地别开脸。这才发觉少年、溪边的同伴都是打着赤膊、赤脚的。她不怕见着这些少年的身体,怎么就怕瞧着他的? “上衣不脱,万一落水可会爬不起来的。”少年说得有道理,衣料会吸水,落水后衣服吸了水,怕是又往下沉。 “我不会让她落水的。”龙浩信心满满地说。 他一边脱鞋一边对盼儿说:“你鞋也不必脱了。”岸边石子多,他怕她细嫩的脚会受不住。 将鞋子踢往一边,龙浩弯下身,只手绕到盼儿的膝盖窝,睁儿一手搭在龙浩肩上,就这样被他整个人抱起。 “走,咱们去把这几个小鬼打成落水狗。”他的口吻仍是一径地霸气,可是对着她的眼神却好温柔。 盼儿和他的脸不过相距寸许,看着他炯动的双眸,她灿然一笑。“嗯,全把他们打成落水狗!” 盼儿、龙浩和一群少年孩子在岸边大声叫嚣、笑闹。岸边水花溅飞,不时有人落水,水声哗啦,衬着孩子们的朗朗笑声,让岸边自成一处欢喜天地。 盼儿真的玩得开心极了!没有人在乎她的性别、身份、家世背景,她就只是乔盼儿而已! 第五章 “啊……”盼儿抽了口气,身子往后缩。“疼……” “忍一忍,瘀青揉散了才会快点好。”龙浩一手固定她的头,另一手沾了药水,以极轻柔的动作揉搓她颊上的瘀青。这是盼儿在水仗中得到的战利品。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跌打损伤的药?”盼儿是从书上知道这种东西的,这种黄黄水水的伤药,专借搓揉让药性进入肌肤里,据说武人都会随身携带一瓶。 “我是我离家时,我五弟给我的。那小子是个武痴,所以身上常带着伤药。” 龙浩想起离家时,五弟送他这瓶跌打损伤药,是预料他逃婚若被逮,铁定会先被龙老大痛打一顿。给他是让他届时找不到大夫时,还可以自救,想不到他没用上,反倒先给盼儿用了。说到家人,龙浩正好也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可真是平静啊!那群追他的人,全都追到哪儿了? “五弟?你有兄弟?”这是盼儿第一次听龙浩谈到家里的事。 “嗯,就五个。” “那你排行第几?”盼儿对他好奇的很,难得他愿意谈谈自己。 “第四。” “龙四?” 龙浩点了点头。 “还疼不疼?”他停下揉搓的动作问她。 盼儿摇头,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会离家呢?”她心想,嘿嘿,谜底终于要揭晓了。 龙浩在心底暗笑,这女人又在流转眼波,八成是在耍心机。 他俯下头,轻啄盼儿瘀青的右颊。“和你一样。”他的话语在她颊上形成一股气息,他身上的清香,却在此时撩拨着她…… “你!”盼儿娥眉轻蹙,他又来了,总是找机会轻薄她。 “谁跟你一样,走开!”盼儿拨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环住她的手。 “我没事了,你快去看看那个被你打伤的人。”盼儿指的是方才玩水仗时,被龙浩打成重伤的那个人。 “你担心什么?他死不了的。”看到盼儿担心的神色,让他心底浮现一股不快。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不过是打到我的脸而已,你就把人家打成那样。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盼儿想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哪是个孩子?”看来和盼儿差不多大,还叫孩子? “活该!谁叫他碰你!”那个连他都还没碰过的地方。想到那个小鬼扯着盼儿的衣襟,抓她的胸部,他一股无名火就直冒上来。 龙浩的口气让盼儿心底浮起一股酸酸暖暖的情绪,那情绪在心口蔓延,她收不住。 盼儿这才察觉,她竟没制止龙浩的大吼大叫,是被吼习惯了吗?这太离谱了,她怎能习惯?! “你——”盼儿深吸一口气,想隐住自己混乱的思绪。“你到底去是不去?”她蹙起眉道。 龙浩在心底暗骂自己,他是见鬼还是着魔了,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的神情牵着走?她开心,他也会觉得开心;她被打、被他扯下头发喊疼,他的心也会像是被什么揪住,很不舒服;看她皱起眉头,他竟会想要为她舒开眉心;还有、还有,许多点点滴滴……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龙浩有点明白了,想到自己往后再也不是那个风流事迹名满江南的龙家四少,还真有点闷呀!他得想办法趋散心中的躁郁,于是他什么话也没说便起身离去。 满室弥漫着氤氲热气,时有哗哗水声,坐在浴盆里的盼儿,怡然地叹口气,热气薰蒸她白玉般的肌肤,一天的疲累尽失。 她起了玩心,将头没入水里,一会儿才探出头来,披肩长发湿漉漉地服贴在她双颊、粉肩,过肩之后的乌黑长发飘浮在水面上,衬得她的肌肤更显白皙。她双手交握、手掌互击,水花因而从掌中溅起,她笑逐颜开,玩得不亦乐乎。 再过了一会儿,盼儿将头枕在盆缘上,双臂伸展,柔弱无力地靠在盆缘上,她闭上眼,慵懒地享受热水浸淫身躯的舒适感。 无拘无束……这一直是她心底最渴望的,不是吗? 大声地叫、大声地笑、开心地玩、开心地疯……以前即使敢跑出来玩、但做什么事都得搬弄心机,好替爹爹顾点面子,虽然每次作用都不大。而今,天高皇帝远,有谁认得乔二小姐?世界之大,她还没见识完呢! 她回忆起这些日子的点滴……脑海中浮现那张霸道却不失俊雅的脸。她低笑,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甜蜜。她第一次可以这么放松——做自己—— 盼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过了多久,忘却了时间直到头昏沉沉…… 忽尔,起了个念头:是不是因为每回独处时都会想起那个不听使唤的男奴,所以现在脑海中浮现的轮廓特别清晰,清晰到就像是在眼前…… 盼儿半启星眸,眼神慢慢凝聚。 天,他的脸真的就近在眼前,几乎碰上她的鼻尖。 盼儿惊叫出声:“你!”她抓起湿布巾遮住自己。 “你……你……”盼儿吓坏了,慌乱的手忙着遮住赤裸的身子。无奈布巾不过两掌大小,遮了上头,遮不了下面。 龙浩好整以暇地支着头,蹲靠在浴盆旁,盼儿的慌张让他不禁轻笑出声。 “别遮了,我都看到了。” “走开!”盼儿蜷起身子,两手护在身前。 “过分!你怎么可以……”她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打从出娘胎从没被男人看过的身子,竟然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体有没有瘀伤而已。”眼前的活色生香,让龙浩一点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指尖拨弄着浴盆里的水,水有点凉了…… 她不知道他在门外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回应吗?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直接闯入,也不会见着这一幕。 看到她仰头闭目,热气薰得她的小脸红艳四射,白皙如脂的娇躯在黑发的掩映下,煞是撩人! 她连他走近都没发觉。而她娇嫩的身躯却让他一览无遗。 “胡说!早先为什么不问?用这个烂借口偷看人家,你这个不要脸的色胚,出去!”盼儿气煞了,这个臭男人怎么赶也赶不走啊? 盼儿的身子抖颤起来,这才察觉水温凉了,她觉得头有点重,讲话怎么开始有鼻音?可是她还是提醒自己,得提防眼前的这个登徒子。 他的目光锁住她,指尖弹起水珠,洒向她喉间,又让她不禁抖瑟。 “打你的那孩子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脸肿了点,骨头断了二根,身上还有些瘀青。所以才让我想起,没留意你身上是否有伤。我在门外唤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可以出去了。”盼儿直觉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龙浩看她的眼神好骇人,好像想起她给吞食了。 她又慌又怕又气又羞。“别看……出去!” 男人纯粹的欲望在他心中烧炙,龙浩觉得正自陷于进退不得的处境。他的身体发疼,可理智却在告诉他,千万不能碰——处子! 盼儿讨厌自己这种被吃定的样子。于是,决定心一横,咬牙强忍羞意。“你不走,我走!”反正,每次跑开的都是她! 她的动作让龙浩傻住了,炯炯双目合也不合。 盼儿倏地站起身,急忙踏出浴盆,随手抓起单衣穿上。不料走没几步,头晕目眩,眼一黑,双腿一软,在倒地前即时被一只粗厚的手臂揽腰抱住。 盼儿悠悠睁开眼,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头好重、好重,她吃力地坐起身,发觉胸前、颈间一片湿濡。 “哈啾、哈啾!”她吸了吸鼻,她受风寒了吗? 这时门被推了开,龙浩走了进来。 “哈啾、哈啾!”盼儿打算开口,却换来两声喷嚏。 龙浩走到床前坐定,手里捧着碗。看那碗里黑黑水水的东西,八成是药。 “大夫来过了,他说你受了点风寒,我想大概是玩水时弄湿了身子,又吹风才会这样。” 哇!盼儿在心里惊叹,这个霸道男是怎么了?声音柔柔沉沉地,和他原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的语气里,好像——好像是在担心——?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他看光了,她又恼又羞,苍白的病容泛起红殷。不公平、不公平——她一定要找机会讨回来!她也要让他偿偿那又恼又羞的滋味。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他柔声问。 “喔,‘梅蛇’么啦——”哇,她又愣住了,这是她的声音吗?真是粗的不像话,而且鼻音重得厉害。她真是受了不轻的风寒呐! “喔深子骨本来就糯,泥前胎在家里,山天两头就这样,洗惯就好啦!”语毕,盼儿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天啊,她的鼻音怎么重成这样! 连龙浩也被她感染了,笑了开来。 除了三不五时的争执之外,其实他们两个也常常这样,就为了一件事笑得好开怀。 “拗吃药吗?给喔吧,我口不怕吃苦的。”盼儿伸手拿碗,眉头皱也不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吃药吃得这么开心的。”龙浩说话时嘴角布满笑。 盼儿停了下。“就缩是洗惯了嘛。”语毕,呼噜呼噜就把药喝完了。 “嗯?”盼儿把手上的碗倒摆,像个孩子似的,对大人示意自己可是把东西吃光光。 龙浩接过她手中的碗,鼓励性的拍了拍她头。“再睡一会吧。” “嗯。”盼儿本来就觉得头重重的,这会儿眼皮也觉得重了起来。 她一躺下,龙浩为她盖上被。盼儿知道自己昏沉沉的,可心里怎么就是觉得好暖、好暖。 “你看了喔的身子……”盼儿沉睡前,含含糊糊地说着。 龙浩瞧着盼儿的睡姿出神了。很难想象如此平静的睡容底下,竟有着一副和柔弱的外表天壤之差的性子。 他想到她睡着前含糊说的话,不禁漾开嘴角。怎么,要他负责吗? 但随即一想,这女人绝对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念头,她的小脑袋瓜一定是在算计着要如何为那件事扳回一城。 这就是乔盼儿,不是吗? 她扮男装、学男人招奴,逼他侍候她,为的不过就是想和男人平起平坐而已。她是养尊处优的,却总是和人平起平坐,不论对谁都一样,从她和丫环万能、及与他相处便知。普天之下,真不知除了这女人,还会有谁有这么不服世俗礼教?就算有,又哪能遇到像他这般不在意的男人呢? 是啊,对于盼儿平日的举止,以龙浩霸道的个性,除了被使唤会抓狂外,其余的他从没多加批评。 “学做男人还不如学做你自己。”龙浩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发,惊觉心底竟起了和这女人一起度过往后日子的念头。他在心里嘲弄自己想不到浪子龙浩真的被眼前熟睡的小女人掳心了! 龙浩伸手握住她露出被子外的柔荑,心头一愣,她的手怎么冷冰冰的?他赶紧以双手摩挲她,眉目之间尽是担心。 “呜……冷……好冷……”盼儿呓语着。 在床沿支额小寐的龙浩听到她的呓语,醒了过来。“盼儿,你怎么了?” 天,握在他手里的柔荑怎么冰冷成这样?龙浩伸手探向她的额际,那里已泌满一片湿濡,冷汗潸潸。 “冷……” 龙浩赶忙从床边的水盆里拧了条干净毛巾,为她拭去满脸的汗。他微掀起术被一角,打算为她拭去颈间的冷汗时,才发现胸前也是一大片湿濡。 怎么会这样?! 盼儿双唇泛白,牙齿不住地打颤,颤栗渐渐漫及周身。 “呜……”盼儿似乎禁不住全身冷颤,紧咬的唇心已呈淡紫。 龙浩抓上床榻,在她身侧躺下,猿臂一伸,将盼儿揽在自己胸前,想借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冷……好冷……”盼儿颤栗栗地说着。 “还冷吗?”他像问又像自语。 怀里的人仍颤抖不已。 龙浩似想到什么,身体震了下。他褪去自己和盼儿湿漉的单衣,让她的双手环住他赤裸的身躯,将她的双腿置于他的之间,双手来回摩挲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多汲取些暖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环住他胸膛的小手往上盘,绕住他的颈项,将自己埋在他颈间。 “嗯……”盼儿意识未清,却因感受到温暖她身子的热源,而满足地叹息。 两人的上身赤裸相贴,盼儿胸前的丰润扣在他胸膛上,实在的触感让他无法视若无睹。盼儿突然的一个动作,让龙浩狠狠倒抽了口气——她正以唇瓣摩挲他颈间。 “好暖……好香……”她发出一声喟叹。 龙浩全身僵硬,动也不动,怀里的温香软玉,让他的身体起了自然的反应。他生怕自己克制不了,要了怀里的人。他沉沉地呼气、吐气,想稳住自己躁动不已的欲望。 龙浩在心底苦笑,若过得了今晚这关,他大概没有忍不了的事吧! 怀里的人抖颤已稍退,然他身上燎起的欲望却愈来愈炙。 “盼儿……”他轻声唤她,揣想她可能还是意识不清。 “嗯……”这像是回应又不太像。 “盼儿,做我的女人吧。” 她没有回应。 “快答应我,不然我没法碰你……”龙浩咬着牙说,下腹肿胀的炙热抵着裤裆,让他犯疼…… 该死,都是他身上的香气,让他碰不得处子!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就要了她吧,反正她早晚都是你的人,可一个黄花大闺女沾了…… 啊……龙浩因强忍勃发的欲望而闷哼了声。 “龙浩……”她喃喃低唤。 龙浩一个侧身,让盼儿躺在他身下。她双眼仍闭着,脸色已不像早先那么苍白。 他轻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睫。“盼儿,我要你……” “嗯……好暖……”盼儿无意识地弓身偎向他,渴望那股温暖。 “盼儿,你醒着吗?”他额前沁出的汗珠,一滴、二滴点落在她颊上。 盼儿没有回应,隐约间传来细细的呼吸声——是她熟睡的声音。 天,龙浩在心底痛苦的呐喊着,他会就这么死去…… 第六章 清风迎面轻拂,朝阳点洒,明媚山色相映湖面,如梦、如画。 盼儿站在游湖艇子上,览尽这一片江南好风光。她缓缓举起白嫩柔荑,伸一个长长的纤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融于这湖光山色之中。 “乔盼儿,你风寒刚好,没事别站在外头吹风。”船蓬里的人吼道,看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哈啾!”话才说完,喷嚏声接踵而至。 盼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好兴致,不会叫这男人给破坏光了吧?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改得掉大吼在叫的毛病啊? 龙浩见她还不进船蓬,决定移动尊驾抓她进来。“乔盼儿,外头有风,你是没听到吗?”他站在船蓬外,却没走近她。 打从盼儿今早一病好,便一直吵着要坐船游湖,龙浩就是因为拗不过她,心情才开始不太好。 “喂,你火气很大唉!”说真的,其实盼儿已经快习惯他这种没大没小的态度,但对他一旦就开始不知所以的怒气,她觉得自己也快被惹毛了。 “难得‘小姐’我今儿个想游湖,请你不要大吼大叫坏了我的好兴致!”盼儿不在意自己的装扮,特地加强‘小姐’这二个字,想借此提醒他的身份,哪有奴才一天到晚对主子吼的? 可龙浩却甩也不甩!更何况,他开始把盼儿当成……当成是他的女人—— “你……哈啾——”他的话被喷嚏声打断。 “嗯,还说我?瞧你的样子,八成也是得了风寒了吧?你自个儿多保重啊——” 盼儿压根儿没想到龙浩这情况是被她传染的。即便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盼儿还是走向他,佯装不在意道:“你——要不要紧啊?我去请个大夫替你瞧瞧。”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龙浩看她走近,转身进了船蓬,他不想和她靠太近,以免…… 盼儿跟着他进来。 “我一个大男人看什么大夫,喝喝水就好啦!”龙浩一脸不在意,顺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真的没事?你的眼眶可红得好吓人呐?” 提到这事,龙浩更是闷! 他昨夜彻夜未眠,就守着她。亏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受得了,龙浩直觉自己昨晚已死过一遭。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哎,想不碰她真的好难,佳人在前,他全身的血液又骚动起来。 “天晓得,你做恶梦啦?”盼儿扬起小脸看他,顾盼流波间有股独特的女性娇媚,龙浩不自觉地伸手撩起她鬓旁一绺发丝把玩。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低语。 盼儿粉白的嫩颊淡染瑰色,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她怎能说呢?说她昨夜曾梦见他…… “你人给我轻薄了,身子也让我看了,看你这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还留什么给人探听?”言下之意是,除了他龙浩,她没人可以嫁啦! 盼儿却没听出他的意思,只娇声反驳道:“要是我想嫁人,我会逃家?要是我怕人说,我会买下你?又岂会粉男装?” “你真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 龙浩的话被船外的骚动打断了。 “有人落湖啦!”船家喊道。 “快去看看!”盼儿拉着龙浩跑出船蓬外。 “船家,发生了什么事?”盼儿问道。 “有个女孩儿投湖啦!”船家着急道,手指着女孩儿投湖的方向。 盼儿急看向湖面,倏地,一道人影相错,是龙浩见状,二话不说,跳下船救人! “她要不要紧啊?”盼儿站在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被龙浩救上来和她年纪相若的女孩儿。 龙浩救了女孩儿上船后,为她推挤出肚里的水,看她气息尚在,便赶紧带她回客栈,替她请了大夫。 “没大碍了,好在救得快,她只是昏了过去,待会就醒来了。”大夫替女孩儿把完脉,从椅上起身,道:“我开帖药,待会儿到我铺子里拿。” 好,麻烦您了。”盼儿亲送大夫至门口。 待人走了,盼儿转身对龙浩说:“你觉不觉得这女孩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没印象。”龙浩干脆地回答。 此时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盼儿察觉到了。 女孩儿缓缓睁开眼,一眼之间还没弄清这是真实世界,还是幽冥地府。 “真好,你总算醒了,我好担心呢。” 女孩儿看向坐在床沿的盼儿,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龙浩。 “我……我没死?” “傻瓜,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想不开投湖呢?”盼儿忽地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你……你是百戏团里,手里可丢好几个球儿的那个女孩。” 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她好眼熟,那杂技可吸引死她了! 女孩默不作声,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唉,你别哭、别哭啊!”盼儿长这么大,掉泪的次数(演的不算)用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看到女孩儿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站在一旁的龙浩,更看不得有女人一会儿投湖、一会儿哭天抢地的模样。他耐不住性子说:“你看着她吧,我去替她拿药。” 盼儿点点头,提醒龙浩。“顺便去百戏团通知她的亲人。” “嗯。” 女孩儿见龙浩离开,才唯诺地说道:“为什么救我?我……我不想活了……”语毕,又哭了起来。 “胡说!人生父母养,岂可说这种话?”盼儿娇斥她,旋即又放软了口气。“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要你这样寻短?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小猜,叫我小猜就行了。”我阿爹欠人赌债,要把我卖给城东张家公子做小妾,我不依……就……就……”她抽噎到话已说不清。 “就想不开?”盼儿替她说完。 小猜双手掩面。“我已经是……我许了别人了……” “啊?你有情郎呀?”盼儿拉开她的手握住她,以姐妹似的口吻问道。 小猜羞怯地点点头。 “那他人呢?” “他是我大师兄,他一听我阿爹要把我卖了,气得……气得要去找张公子。” 盼儿拿起手绢为她拭泪。“找那张公子作啥?要卖你的是你阿爹啊!” 小猜摇了摇头。“那张公子是这城里出了名的恶霸,听说他来看杂技时看到我,想……想要我的人。”她愈说愈小声。“我阿爹好赌,他就骗了我阿爹——” “然后要你来抵赌债?”盼儿猜也猜得出来那张公子的伎俩。 “嗯。”小猜想到这事,唇瓣不住抖颤,又想哭了。“我……我好怕大师兄出事,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那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你说什么傻话?若是你那大师兄真的和你两心相属,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才是真的会出事。” 小猜想到她的大师兄,又不禁泪雨纷纷。 盼儿叹了口气,女人都是要这么任人宰割的吗? “真的没法子可想了吗?”盼儿一边为她拭泪,一边问话又像是自语。 “听说那张公子有钱有势,养了好几名妾,只要看上的姑娘,几乎——”几乎是难逃他的淫威,但小猜羞于启齿这种事。 “是吗?我倒想会会这种人。”盼儿的小脑袋瓜儿又再动主意了。 “啊?你说什么?”小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盼儿怎么会有这么直接大胆的想法。因那张公子真的是不好惹呀! 盼儿当然明白小猜的疑惑,但只是含笑摇摇首,表明她没说过什么。 “哎呀,小猜真不应该,还不知道恩人尊姓大名?” 盼儿朝她甜甜一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他叫龙浩,我叫乔盼儿。” “多谢你们。你们看起来好像不是本地人?”小猜觉得更奇怪的是,盼儿分明就是女儿身,怎会作男人打扮呢? 盼儿仅是颔首以对。 小猜勉力坐起身。“你怎么会作男人打扮啊?” 咦?她的话让盼儿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小猜勾起嘴角,说:“我们戏团长年大江南北的跑,看过形形色色不少人。而且,你——你的脸蛋儿——好细致呢。” 盼儿捧着自己的脸,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被人视破身份,于是故意嘟起樱红小嘴娇嗔道:“讨厌啦,都被你看穿了!” 小猜看盼儿嗔声娇气的模样,不禁掩嘴露齿而笑。盼儿那顾盼之间的柔媚女人味儿,任谁瞧了都会看穿的啊! “小猜!” 门突地被推开,一名男子直接冲了进来,后头跟着龙浩。 “大师兄!”床榻上的人看清进门的人,急切唤道。 男子来到床边,一脸忧心。“小猜,你没事吧?” 小猜见着心上人,泪水扑簌而下,话也说不出来。 盼儿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坐在她原先坐定的床侧。 男子一坐下便将小猜拥在怀里,心疼道:“为什么要做傻事?当我听到你投湖自尽,我——心都快停了。”男子说得有些哽咽。“你要是走了,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猜听到他如是说,哭得更伤心。 咳、咳!龙浩刻意咳嗽几声,提醒床榻上的二人,正角儿才是他们呐! 小猜察觉自己的失态,赶紧离开男子的怀抱,抹了抹颊上的泪水。 “大师兄,是这两位恩人救了我,他是龙公子,她是乔——”小猜顿了下,不知该称盼儿小姐还是公子。 “叫我盼儿就行了。”盼儿亲切地朝男子说。 “他是我大师兄严斌。” 蓦地,盼儿整张清滟脸庞生亮,拍手灿笑,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你不就是那个耍剑的人么?” 盼儿兴奋地比划着,学他手里丢弄数十把剑的模样,可见她印象之深刻。 “什么‘耍剑’?”盼儿兴奋的神态,却换来严斌沉声问道,语气中有着不快。 龙浩上前一步,贴在盼儿身侧,若是严斌再用这么不友善的口气对盼儿说话,打算要他好看! 小猜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圆场。“盼儿,那在我们的行话里叫‘弄剑’,不叫‘耍剑’。” 是啊,此“剑”非比“贱”,严斌听成盼儿说他是个“耍贱”的人啦! “是喔,啊,对、对、是弄剑、弄剑——”盼儿尴尬地笑着,这才发觉想错一个字,可真是难听啊! 严斌不想对这事多加理会,他转头对小猜说:“小猜,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 小猜听到他说出的决定,惊讶地猛摇头。“不成,我不能丢下我阿爹。”她不敢想象那张公子会怎么对付她阿爹。 “难道你真想去当人家的小妾?”严斌十分不悦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小猜直觉好委屈。 “好啦、好啦!”盼儿决定站出来缓各气氛。“大师兄你别生气,小猜你也别哭,哎,谁叫你们遇到了一个聪明绝顶的我呢!反正人都救了,我决定好事给它做到底!”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盼儿笑得诡异,龙浩猜想她八成是想到了什么“不正常”的解决办法。 盼儿朝龙浩调皮地皱了皱鼻,再转向对严斌说:“给我十天的时间我把你的小猜师妹完完整整地送还给你。” “真的?”小猜听盼儿这么说,不敢相信事情真有解决之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反正包在我身上。”盼儿拍了拍胸脯,随即眼波一转。“可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严斌心想,只要能让他和小猜在一起,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事成之后,教我耍……弄剑!”呼,她差点说出自己想“耍贱”呢,好险、好险! 严斌愣了下,怎么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没问题,只要你学得来。” 盼儿听到严斌的允诺,笑逐颜开,顺便抬头娇睨龙浩一眼,龙浩抿着嘴,一副“大家等着瞧”的意味。 “龙浩,你快点开门啦!”盼儿在门外急声唤道。 龙浩才一开了门,还没开口问她作啥,就看见娇瘦的身子手里捧着瓷碗,一踏进房门便直呼:“闪开、闪开,好烫、好烫——” 盼儿快步走到桌前将碗放下,两手赶紧捏着耳朵,自语道:“真是烫死我了!” 龙浩走到她身旁,看向桌上那一碗黄黄稠稠、带点辛辣味、焦味的东西。 “把它喝了吧。”盼儿手还捏着耳朵,用下巴指了指碗。 “这是什么?”龙浩闻出那辛辣味,好像是——姜汤?! “毒药。”盼儿轻挑细眉,带点娇娇的口吻说:“怕了吧?敢不敢喝啊?” 龙浩哼笑一声,抓起盼儿捏着耳朵的双手,惊见她嫩白的纤指,竟红肿斑斑,指间还有几处水泡。 “那是你做的?”他询问的语气问有股心疼。 “不然咧?”盼儿刻意说得淡然,但晕染双颊的粉色却藏不住她的心事。“客栈厨房关火了,我又找不到厨子做——” 每回季节交替,她总是易受风寒,她记得万能常为她煮这种黑糖姜汤,说是去风寒特别有效,她照着万能曾告诉她的作法,应该——不会错吧? “是姜汤?”龙浩瞄了那碗黄稠的东西一眼,真是有点可怕! “你知道?”盼儿扬起嘴角,第一次下厨就让人瞧出作品,嗯,说不定她有这方面的天分呢! “以前万能常做给我喝,说是去风寒特别有效呢!我……”盼儿说不出担心他身子的话,故意换了种说法: “看你今天下水救了人,就算是我给你的奖赏。毕胨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第一次为人下厨做汤,他是该涕泗纵横地感激她了。 龙浩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床旁,拿出一白色瓷瓶,倒出淡黄色的药水在手心上。 他再走向盼儿,拉起她的手,将药水轻轻涂抹在红肿的十指上。 “好凉哦……”盼儿轻声说,乍然又想起他还没做的事。“喂,你还不快把姜汤喝了?” 龙浩默然拿起桌上的碗,还没就嘴,那股呛鼻的辛辣味直扑而来!天啊,她到底放了多少姜啊? 二话不说,他几乎是闭气呼噜一口喝下。才一下胃,龙浩的脸色唰地一阵青,一阵白,心想这姜汤和毒药似乎没什么差别! “好喝吗?”盼儿一脸期待,觉得这回应该可以听到霸道男说出难得的赞美之辞。 “我需要别的奖赏。”龙浩哑声说。旋即猿臂一伸,紧抱住盼儿,低头攫夺她的唇。 盼儿还没对龙浩亲密的行径反应过来,反倒是被他嘴里的辛辣味给呛住! “呜……”不会吧?这是那姜汤的味道吗?盼儿觉得快被那辛辣味呛昏了。她终于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龙浩见盼儿晶眸泪涌,稍放开她的唇,抵着她的唇畔柔声说:“尝到味道了?” 盼儿刻意将头往后仰,想避开龙浩嘴里吐出的气息。 “咳、咳咳……好辣……你……怎么能全喝光……?”盼儿呛到话都快说不出。她光是吸到那气味、还尝到一点龙浩舌前的味道,她就快昏了,更何况是喝光姜渴的龙浩? “水……我要水……” 龙浩抱着她坐下,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 盼儿捧着他的手,急着想喝光杯里的水。 “喝慢点,别呛到了。”亏他还能这么说。 盼儿连喝了三杯水才缓和了嘴里的辛辣味,小手还不时在嘴前煽呀煽的。 “那味道……”盼儿实在不想承认自个儿做的汤太可怕,改口说:“好辣呢,你怎能喝完它?” 龙浩不语,双手环住盼儿,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龙浩正享受着盼儿难得安于如此亲密的姿势。 他没回答盼儿的问题,倒是反问她:“你当真要在十天之内让小猜恢复自由身?” “嗯。信不信我真的能?”盼儿侧起亮丽脸庞,黑睫掩着浓雾星眸,似娇似俏。 “说来听听。”龙浩霸道的命令,然口吻却极柔情。 盼儿兴高彩烈地说着她的计划,龙浩的脸色却愈来愈沉暗。 “你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吗?”龙浩的语气泛着危险的讯息,他的怒气似乎一触即发。 这女人竟然想以自己为饵,去钓那只姓张的淫虫!她以为他会允许任何人碰她吗? “当然知道,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盼儿笃定的说,也察觉到龙浩隐藏的怒气,所以她又接着说道:“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如果我说不行呢?”龙浩直盯着她问,却让盼儿眼底浮出一抹不驯。哎,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这样! “我已经决定了。”盼儿语气十分坚定,她决定的事,一定非做不可! “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小猜和严斌就这么被人拆散?”盼儿诘问龙浩。 “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能管尽天下不平事?”龙浩却反问她。 盼儿恼了,也才察觉她整个人被龙浩抱坐在膝上。她开始挣扎起来,但龙浩仍是不为所动。 “放开我!”盼儿以手腕推他的胸膛,身子不断扭动,却发觉臀间好像有异物突起,直抵着她。 龙浩闷哼一声。“别动!”他嘶哑吼道,将她整个人锁在他怀里,抱得更紧,以制住她的扭动。 盼儿恼,他龙浩更恼!他又被撩拨起来,待会儿这欲望又得自己解决了。 “痛……”盼儿被他紧紧抱着,手臂被压疼了。她眉心微蹙,一双美目凝瞅着他。 龙浩稍稍放松些力量,但仍将盼儿牢实实地圈在怀里。 “我不许任何人碰你!”他霸道的宣示,却让盼儿心头一颤。 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男人只想独占一个女人? 龙浩将脸埋在盼儿的颈间,如此亲密的举动,让盼儿娇柔的身子不住颤抖起来,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力。 “别让我知道那淫虫碰你,即便是一根头发,我都会要他好看!” 龙浩见盼儿没有回应,闷吼一声:“你听到没?”他强索她的答案。 盼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那一贯霸道的口气让她想反抗,但他的话竟让她泛起一股心酸、让她察觉某一部分的乔盼儿已经消失——被另一个取代了。 她就当他是默许她的主意,她顺从地依在他肩上,轻嗯了声。 嗯…… 第七章 大街转角口。 龙浩、小猜、严斌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盼儿换去了男装,在小猜的装扮下,一袭水湖色罗衫裙轻笼她纤细的身躯,腰间松松地束了玉色丝绺,一握如丝长发挽成少女发式,蛾眉凝翠,朱唇润泽,清妍佳人似出水芙蓉。 “你们做什么这样看我?”盼儿不禁娇嗔道。“还不赶快帮我看看人来了没?” 喔!三人这才一起回过神来。他们全被盼儿女装的娇美之态给惊慑住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小猜刻意压低声音叫道。“就是那个穿白衣的男人。”她指给盼儿看。 前头走来三名男子,其中一名身穿锦绸白衣的男子走在前头,其他二人应是他的仆从。他,就是城里出了名恶霸兼淫虫,人称“城东痞子王”的张天霸。 他们守在他每天必经之路,因为再往前就是城里最大一家勾栏院的所在。这男人是出了名的好色,几乎天天逛窖子,日日醉卧温柔乡。 “好,我要出发了。”盼儿深吸一口气,准备往前跑时却被粗厚的手臂揽腰抱住。 龙浩不避嫌的举止,让小猜和严斌当场傻了眼。他们是在大街上耶! “你在做什么啦?快放开我,咱们得依计划进行啊!”盼儿双手推挤他,想挣开他的怀抱。 龙浩实在是被妒忌心冲昏头了,想到盼儿要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把那个男的干掉! “吻我,我就放开你。”他霸道地说,这是他想到唯一消弭怒气的方法。 “你说什么?”盼儿美眸瞠大,小猜和严斌早就被龙浩的行径吓得呆在一旁,他们从没见人敢在大街上如此亲密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快放开我,让人看到就糟了!”盼儿气得以粉拳捶打他肩膀。 “我是认真的。”龙浩语气坚决,不容分说。 “你……”盼儿知道龙浩霸道起来是有理说不清的,加上他那昭然若揭的独占意味,教她一时之间心也乱了…… “快点!”龙浩催促她。 盼儿攀上他的肩,迎上她的唇—— 她没吻他,而是咬了他! 啊——龙浩一松开手,盼儿便趁势脱开他的钳制。 龙浩一手抚着被咬的下唇,勾起嘴边一角,充满兴味的盯着盼儿。他早该知道,这女人是用不得强的!居然敢咬他?真亏她做得出来。但至少他可以稍微宽心,要是那男人想碰她,可有得他受了! “哼!”盼儿气嘟着嘴。“小心我咬死你!” 盼儿语带恐吓,瞪了龙浩一眼旋即跑开,她挂心更重要的事,因她得开始她的“抢救小猜”作战计划啦! 看着盼儿跑开的小猜和严斌,仍是一脸呆滞,头侧歪一边,好似一碰就会滚下来。 他们真的被龙浩和盼儿的行径弄呆了,想不到,看似弱不禁风的盼儿,性子竟然这么强,还有这么龙浩,对她的反应不但不以为意,脸上更是堆满笑意! 这两个人真是怪哉、怪哉! “啊!”盼儿和来人撞个正着,满眼金星,摇摇欲坠。 “姑娘,你不要紧吧?”盼儿撞着的人正是人称“城东痞子王”的张天霸。 张天霸两手扶着盼儿,这才瞧清楚她的绝色容貌。他又惊又喜又呆,直觉是老天爷送来一位天仙给他。 “公子……救我……”盼儿张着水雾雾的双眸恳求他。 “怎……怎么了?”他惊艳到连话说得都结巴了。 “有人追我……” “在哪儿?”他左顾右盼,没人啊? 盼儿抿咬着柔白手指。“在……他们在我后头……好可怕……” “别怕、别怕!”张天霸柔声安慰眼前的可人儿,对身旁两个仆从使了个眼色。“去瞧瞧!” “是。”仆从即往盼儿奔来的方向寻找追她的人。 盼儿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臂。脸颊突生嫣红,那模样真叫人又受又怜。 张天霸直瞧盼儿的羞样,那双死鱼般的眼珠子只差没看到掉出来。 “多谢公子。”盼儿怯怯地答谢道。 “啊,”张天霸回了神,正了正声说:“应该的、应该的!”嘴角随即露出一抹淫笑。 盼儿在心里直咬牙,真想一拳打在那张淫脸上! “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吗?”张天霸故作姿态问道,佳人当前,他满脑子想的尽是淫秽事。 “我……我……”盼儿支支吾吾,也不晓得从哪儿生出一条手绢在嘴边啮咬。“我和公子素昧平生,怎好对公子说呢?” “唉,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天既然碰上了,自是有缘嘛,你有什么困难尽量说,我张大霸一定替你出面办好。”这痞子王一边自夸说道,一边想着:帮你忙,得你人,可一点也不吃亏啊! “原来是张公子……”盼儿微微颔首,一双水眸泛起湿雾,可怪的是,泪水就这么一直在眼里打转,说什么也不淌下。 “可否请教姑娘芳名?”美、真美,张天霸看着她,打从心底由衷惊艳。 “小女子乔盼儿,和仆从来城里省亲,却遇上盗匪,差点……”盼儿说着说着,似乎想起盗匪的模样,身子不住发抖起来。 瞧她演得逼真的咧! “若不是遇到公子,我……” “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个人一向乐善好施,看不得人家受苦的。”看张天霸说得理直气壮,真是有够恶心! “看你吓成这样,寒舍就在前头,到我家坐会儿好吗?”张开霸开始打盼儿的主意了。 “啊?这……这不太好吧……”盼儿霎时粉颊飞红,让人一眼便瞧出她是因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之故。 张天霸见状,更是加把劲游说她。到手的鸭子,岂可让它飞了?“乔姑娘不是说是来省探亲的吗?我这里地头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现在不妨先到寒舍坐会儿,我差人去替你找那亲戚,省得你一个姑娘家四处奔波。” 盼儿咬了咬唇,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盼儿真不敢相信会遇到像您这样的贵人……” 张天霸听盼儿这么说,当她是同意了,不由得笑逐颜开。 他躬身哈腰,左臂一展,往前头一指。“乔姑娘,请——” “嗯。”盼儿微微点头,脸上红殷未退,仍有一股羞怯。但心里却想着:上钩了,你这只大淫虫! “你确定你大伯的小姨子的三舅的表婶的堂弟的小姑,叫贾大娘的是住在这城里?” “是啊。”盼儿眨着无辜的大眼说着。她知道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人,因为这是她瞎掰出来的。 “没找到吗?”她一脸担心的问。 张天霸点了点头,他派出所有的人手,几乎快把整个城翻了过来,就是没找到叫贾大娘的人。他当然找不着,就说那是“假”的咩! “这可怎么办才好?”盼儿说着竟哽咽了,白手绢于是又现,她啮咬着,一副楚楚可怜样。“我……爹爹还等着她救命啊!” “乔姑娘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张天霸假仁假义问道。 “我爹爹给人骗了,签了一张借据,那骗子说若十天内不还钱,就……就……”盼儿又哽咽起来。“就……要我的人。还好远亲贾大娘说她帮得上忙,可以借钱让我爹爹还债。可是……可是现下找不到人,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张天霸义愤填膺骂道,心底却起了一股熟悉感,这事好像在哪也听说过啊?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反倒想起得到这美人的好主意啦! “乔姑娘,不知能否让我帮你这个忙?” “啊?公子你……”盼儿又惊又喜。“你真的能帮我?” 张天霸颔首,开始向盼儿伸出淫爪,抓住盼儿的柔荑。 “你……别……这样……”盼儿早就看出他要出手了,可是被他抓着手,心里还是直觉恶心死了。 张天霸直盯着盼儿差红的脸庞,竟怔望出神了。“美、好美……”他喃喃自语道。 盼儿怎么使力都挣不出这色胚的掌握。“公子,你快放了人家……”她撒娇似的说。 盼儿那令人沉醉酥麻的娇语,总算唤回了张天霸些许神智,但他那脏手却说什么也不放开。面对如此绝色佳人,即使要他赔上所有家产,他都势在必得。 “美人,我帮你这个忙,你要如何谢我?”张天霸一脸馋样,只差口水没流出来。 “公子真的愿意帮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盼儿特地提醒他,他都还没问她那么多少数目啊! “钱对我来说多少不是问题,我要知道乔姑娘你的心意。”他说得极暧昧,话中有话,摆明了就是说:我帮你这么大的忙,除了以身相许,你还能如何谢我? 盼儿更羞了,一手无措地抚着樱唇,那柔弱模样更加炙了男人的保护欲。 “公子大恩大德,盼儿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他的手暧昧地揉捏掌中的柔荑,那柔嫩的触感,就足以烧殆他整副身躯。 听到这话,盼儿睁大无措的双眸,眼眶里的水气更凝聚了些,她仅是默然摇首。 “你不愿意?”张天霸温柔地语气里有着一丝威胁。 “不,不是,是我不愿和人共事一夫。”盼儿说得哀怨极了。“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妻不知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如果不能完完整整拥有一个丈夫,那我还不如做奴做婢,省得看到你在别的女人怀里时,想到自己是被遗弃的。” 张天霸体会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想独占他?这念头真是让他有说不出的开心,可是思及他得放弃养在别院那一屋子的妾,这……这恐怕…… 他心念一转,不如先答应她,待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依? “好、好,我答应你,我只要你一个妻——一个正妻。”语毕,倾身打算将她抱个满怀。 好在盼儿眼明手快,一手挡在他胸前。“唉,霸哥且慢。”她朝他抛了一记媚眼,刻意以柔媚的声音说道: “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让你摸着手,已算是让人轻薄了,这……我……得留清白的身子给未来的丈夫……”言下之意是,洞房花烛夜要给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所以之前可不许有任何非分之举。 听到盼儿一心为他守身,张天霸呆然地松开她的手,他已有好几个月没碰像她这样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了,尤其是盼儿那副既纯真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只想捧在手心细细呵护。也让他不禁联想如此的可人儿,在床第间又会是怎生的娇媚样。 盼儿又察觉到那淫邪的眼神,她不断强忍欲呕的感觉,心想再不离开,她可真的会吐! “霸哥,我先回客栈去了,明天再来看你。”盼儿欲起身离去。 “乔妹,你就住下吧——”张天霸还在打着如意算盘,说不定他可以趁机…… “不成!不就和你说了吗?”盼儿仍娇声好气地说。“而且,我的仆从和我走散了,他大概会回客栈等我,我得回去,以免他担心。” “乔妹……”他还是不舍她离去。 盼儿起身朝他羞怯一笑。“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差这么一时半刻吗?” 张天霸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是啊,阅女无数的他,还是头一回遇上如此绝艳的美女,他不断提醒自己:就快到手,不差一时、不差半刻! 盼儿将两手泡在水盆里,用力搓揉着。“恶心死了,张天霸你这个不要脸的大淫虫,诅咒你全身长蛆!” 盼儿打从一回来便不断地洗手,努力地想洗去双手被张天霸握在手里的恶心触感。 门突地“碰”一声被撞了开。龙浩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门又“啪”一声被关上。 盼儿惊弹了下,想看清进门的人,他却已走到她身前。 “他有没有对你怎样?”龙浩气极了,环顾一切大吼。 盼儿不介意他的吼叫,看到他出现在眼前,她鼻头竟有些泛酸…… 她举起沾湿的双手在半空中,嗫嚅道:“好恶,被他摸到手,真的好恶心……” 龙浩伸手包覆住她的柔荑,力道刚好,他将她的手拉向唇心,轻轻点吻。 指尖的酥麻感一路从掌心、手腕、手肘、手臂传递至心口,盼儿直觉胸臆间一阵刺刺的、暖暖的波充在蔓延…… 身躯交缠的两人,突然间,仿佛躯体将爆炸般双双弓起身子,在齐声狂野的呼喊之中,他们终于一起到达—— 高潮渐息,龙浩含吮着盼儿的小巧的耳垂,以极疲惫的口吻对着再度昏厥的盼儿喃喃说道:“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了。” 第八章 江南水乡,条条河道相通,河上画舫舟壅塞。一早,张天霸便差人邀盼儿登舫一游江南风光。 “乔妹,你说这样好不好?” 盼儿顿了下,她又打盹了吗? 她依在椅把上,掩嘴打了个哈欠。“你说什么?”慵懒的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疲惫。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就依龙浩的要求不来见他了,害她现下全身酸痛得很,只想躺下来。 “乔妹,昨晚没睡好吗?” 张天霸好生怜惜地问,却让盼儿忆起昨晚她的初夜,那巧雅的小脸蛋儿顿时染上红霞,难掩羞怯。张天霸把她的羞样当成是不习于男女共处。 河面清风徐来,拂起盼儿鬓旁几许乌丝,发丝轻轻服贴在她粉颊上,更衬出她独特的柔媚之美。张天霸看愣了,心痒起来。心想:她既快成了我的女人,偷个香不为过吧? 他稍为倾身,然鼻前拂过的清香却让他为之一震! 不可能、不可能!乔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香味?他记得昨天并没有闻到啊?这其中必有蹊跷! “乔妹,你可与‘龙门’的人相识?”他先试探性地问。 “啊?”盼儿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那尽揽江南八大行业,首屈一指的富商啊?” ‘龙门’?盼儿这才想起,张天霸提到的不就是在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近富可敌国的巨贾‘龙门商业’么? “为什么这么问?”张天霸提到“龙”这个字,让盼儿心生警觉。 “因为……”张天霸暧昧地看着盼儿。“你身上有‘奇楠香’的香味。” 香味?盼儿低头仔细一闻,惊诧了下,她怎么会有龙浩身上的香气?盼儿依是故作冷静,一脸无辜地问张天霸: “也不过是个香味儿嘛,做什么大惊小怪?” “乔妹是从哪儿得到这香料?”张天霸不死心继续追问,隐隐觉得她一定和“龙门”的人有关。 “我爹爹送我的。”盼儿撒了个谎。 “不可能!”张天霸惊叫道。“你——你可知道这‘奇楠香’特殊在哪儿吗?它可是稀世异香呐,全天下除了‘龙门’之外,就属当今圣上才可能拥有这种香料。多年前我和‘龙门’做过一次生意,无意间闻到这香气,至今不忘,你知道是为什么?” 看盼儿那惊慌无措的神情,他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激动,稍微缓了缓口气说:“这‘奇楠香’产自南洋小国,其独特的香气自是没话说,但重要的是,这是男子才能用的薰香,它之所以稀世,是因为它的香气不沾女子之身。即便是男子拿来薰香,也只有童男之身才能沾染香气,一旦染上,那香气会沁入肌理,自成体香。乔妹你身上有这香气,只有一个可能——” 张天霸眯起贼眼,不怀好意地说:“你被身具‘奇楠香’的男子,玷了处子之身!” “不可能!”这会儿换盼儿惊叫出声。她坐正身子,深蹙起眉,俏脸气得(或羞得)红涨,颤巍巍地说: “你血口喷人!你怎能坏我名声!”盼儿佯装气愤的模样,绝对值得被颁“烈女状”一张。 “你知道我爹爹是什么人吗?他曾是当今皇上未登基时的太傅先生。这香料是他辞官回乡时,皇上送给他的。我爹爹见这香料清雅宜人,又把它送给了我。我——我想今儿个要和你相见,昨晚特地为你薰了一夜香,你——你——竟说我——”盼儿语气哽咽,眼眶泛红,说不下去了。 “乔妹——”张天霸见盼儿既生气又委屈的模样,直觉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误会了她。 “别叫我!”盼儿侧过身不理会他。“你——你竟说我被人玷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想活了!” 盼儿双手掩面,抽抽噎噎起来。 “乔妹,别气、别气,是我弄错了,是我该死!”张天霸在她身旁极力赔不是,只为求得佳人破涕而笑。 盼儿抬起头,一双水粼粼的眸子瞅着他,楚楚可怜地说:“信不信我?” “信、信、只信你!”张天霸一脸可怜相,生怕惹恼了眼前绝伦的美人。 盼儿翘起樱唇,透出一抹娇笑,张天霸见着了,又一时心神荡漾,直觉醉死在她撒下温柔乡里,也值得了。 天知道,盼儿那一抹别有用心的笑容,是为了感谢这淫虫让她得知龙浩真正的身份! 盼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朝温暖处偎去,温热的手掌在她背部不时摩挲,她悠悠睁开眼,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好生慵懒。 “天刚亮。”龙浩揽臂更拢近她。 “啊?”盼儿愣了下,她睡了这么久啦?她记得昨天早上和张天霸游河之后,体力实在不支,便要求他将她送回客栈来。她一回到客房,沾枕就睡着了,没想到醒来已是隔天。 “要不要再多睡会儿?”龙浩柔声问道。 盼儿在他怀里摇首,鼻前熟悉的清香,让她勾起含着某种意图的嘴角。 “龙四爷,你也是为了逃婚而逃家吗?” 在她背上游移的手顿了下,床榻上安静无声,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楚可闻。 “你知道了什么?”他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什么?”盼儿装傻反问回去。 龙浩哼笑了声,从盼儿的语气中也可探知,她已经得知他的身份。 “快说,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盼儿蜷在他的身侧,脸蛋儿依偎在他肌肉贲张的胸膛上。纤柔的手指顽皮地在上头画圈。 “谁叫我是聪明绝顶的乔盼儿,掐指一算。『伲真想不到我居然买下了名震四海、富甲天下的‘龙门’四少啊!”她故意和他兜圈子。谁叫每次问及他的背景,他总是以“和你一样”含混带过。 好个“和我一样”,不就是逃婚逃家么? 龙浩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说是不说?不说有你好受!”他刻意语带威胁,下身暧昧地和她上下摩擦。 盼儿察觉到他突来的欲望,微皱眉头,两手抵着他胸膛,细声说道:“别……别啦,人家还在疼呢……” 他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和她合衣而睡,整晚只拥着她。 “那就快说!”他霸道地下达命令,再翻身让她俯卧在他身上。 盼儿轻叹口气,看来往后得找机会好好磨磨他霸道的脾气。盼儿不自觉的,已经开始想到他们的“往后”了…… 她娓娓道来昨天早上在画舫上所发生的事。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可就糗大了。”盼儿回想起张天霸暗指她已非处子之身时的情况,她真的差点招架不住。 “还不都是你,没事做什么用那种怪香料薰香!”盼儿娇斥道,但想到自己因何沾染那香味,俏脸不禁漾起了羞色。 “我八岁的时候,被大我十岁的大哥关在房里薰了三天三夜的奇楠香。” 盼儿扬起头,以手支着小巧的下巴,侧起脸蛋儿问道:“你大哥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家里有两个婢女,为了我争风吃醋,一个上吊、一个拿刀割自己手腕。” “吓,你才八岁就对人家做了什么啊?”盼儿直觉不可思议,一个小男孩哪有什么魅力啊? “我什么都没做啊!”龙浩记得不过就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吧?“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大哥怕我将来会误了人家好女孩的清白,就把我抓去薰了奇楠香——”害他十几年来,碰女人总是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旦留下证据,日后可就麻烦了。 “你是我第一个碰的……”龙浩拉起她的身子,将脸埋在她颈间摩挲,汲取和他一样的清香,“处子”两个字已说得模糊不可闻。 颈侧的撩拨让盼儿抖瑟了下,她赶忙深吸了口气稳住。“那你的未婚妻呢?你逃婚叫她情何以堪?”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般不服膺礼教,既订下亲事,她说不定已当龙浩是夫婿了。 “让我大哥去伤脑筋吧,谁叫他要订下这门亲事,我想娶的又不是她?” “那你想娶谁?”盼儿的声音不自觉紧绷起来。但她还是倔强的问他: “你怎么知道那个和你有相同香气的女人想嫁给你?” “如果不愿意,她不会给我她的身子,而我——也绝对不会碰她。”龙浩说得一派自信,心里却不禁苦笑,心想盼儿若是不愿意,自己是真的是不会碰她,会就这么隐忍欲望下去,直到身体报销……但真是可惜了这一身好体魄啊! 龙浩轻咬她的粉颈,含糊说道:“和我有相同香气的女人。” 啊?他的话是再明白不过了。盼儿忽觉心头一热,没察觉双眸已沁雾,湿润润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叫盼儿吗?”她的声音好柔,不等龙浩回答便自己说起来: “盼得一儿。”太多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眼眶水气凝聚,盼儿有股想哭的冲动。 “但是不管我再怎么打扮成男孩子样,我永远不是爹爹盼的儿,可我也无法做爹爹所期待的女儿,我只想做我——你懂吗?” 龙浩捧起她的脸,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他以低沉带磁性的嗓音缓缓道:“懂,这就是我要的乔盼儿。” 泪水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滴落,滴在他的颊上。她眼中的黑眸愈来愈模糊…… 龙浩以指腹轻拭她纷落的泪水,故意促狭道:“我只是说我要乔盼儿而已,有必要难过成这样吗?” “笨蛋!”她啐了声,主动凑上樱唇,热情地吮吻他的唇瓣,与他交缠…… 情欲渐由慢捻转炙,龙浩却低吼一声,轻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咬着牙说:“不行,你身子还在疼——” 盼儿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治媚的笑容,眼眶底的泪珠闪烁着不寻常的神采,她回以似曾相识的霸道口吻。“那你就温柔点!” …… “一定要这样吗?”盼儿爱娇道。 “就把它当成一纸婚约,不就成了?” 这张天霸果真是老奸巨滑,他要求盼儿签下允婚契约,白纸黑字,量盼儿不敢轻易毁约。 “你不信我?”盼儿轻蹙眉,一脸委屈。 “不、不,不是不信你。乔妹,你想想看,你爹爹那笔债几乎用尽我大半的财产,加上遣散那几名小妾,你又要求我给她们大半年的安家费,还有,手上几份借据,你要我退,我就退,我这都是为了你啊,难道你不能为了让我安个心,签下这一纸允婚约吗?” 盼儿抿咬着手指关节,犹豫着要不要签。“你帖子不是准备要发了吗?而且我也请人去接我爹爹了,我怎么可能会中途变卦呢?” “乔妹,我从没为一个女人隐忍自己的——”张天霸怕吓着弱不禁风的盼儿,收住了原先想说的“欲望”二字,改说: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你若不成全我,那——” 盼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如果再推托下去,他会收回允诺她的一切。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你别误会哦,我……会羞……”盼儿垂下头,粉颈上已染一片瑰红。她在心里做了个鬼脸,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羞得太过火了,连签婚约都害羞? 张天霸被盼儿的美色迷得团团转,哪会注意到那么多?他一脸色馋地说:“好、好、好,乔妹你好好想想,我就坐在外厅等你喔。” 恶,你快滚吧,色鬼!但盼儿还是朝他柔媚一笑,让他自己在一旁陶醉。 张天霸离去后,盼儿一个人颓坐在房里,怔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签是不签?她在天人交战着。签,坏了她原定的计划,不签,就前功尽弃。 她抬起一手,细瞧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都走到这田地了,教我怎能放弃? 她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墨,写下一字一句约定。 盼儿进了厅堂,手里拿着一纸婚约。 “乔妹,你写好了吗?”张天霸兴奋地上前询问。 “嗯。”盼儿微点了头,同时伸出纤纤素手,“那你该给我的东西呢?” “早就准备好,就等你、就等你签好婚约。”张天霸说得激动极了,想到眼前的美人只剩一步就是他的人,他竟不顾形象用手背抹起嘴来。 吼,真恶! “喽,这是帮你爹还债的银票、这些是借据、这是……”张天霸一一和盼儿清点她要的东西。盼儿确认之后,递给他已签署好的婚约。 “乔妹,你终于是我的人了。”张天霸如饿虎般向盼儿扑来,盼儿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淫爪。 “唉,霸哥你急什么?三天后……我……”盼儿在直呼自己惊险躲过的同时,还得佯装怯懦地不知如何说下去的羞样。她急得跺脚,道:“哎呀,反正……就是三天后嘛……” 盼儿刻意朝张天霸娇俏一笑,在他仍处于因盼儿投向他一记媚眼而愣然之时,赶紧转身离去。 三天后。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张天霸“又”娶妻的大喜之日。 张天霸大摆宴席,但见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满席面。宴席周围,坐满了向友人延聘的乐伎,因原本府里的乐舞伎,全都叫盼儿给遣散了。 新郎官站在门口正等着迎娶花轿,都快过了吉时,怎么还没见新嫁娘的花轿队伍呢? 张天霸正在着急的同时,发觉涌进的宾客中,有许多他不曾见过,也不可能会认识的人。因为——这些人一身粗布葛衣,虽看得出是因今儿个有喜事,特地做了打扮前来的。 他张天霸是从不结交粗莽鄙夫、市井小民,这群人是打从哪来的? “你过来!”他唤来一名仆从。“这些人是谁?是谁让他们进来的?” “老爷,他们是您请来的宾客啊?他们手上都有您发的帖子呢!”仆从虽这么说,但心里也着实奇怪,老爷什么时候开始与人相交,不分贵贱了? “胡说,我又不认识他们,请他们来作啥?” 张天霸顾及今天是他大喜之日,不愿动怒破坏了这喜气,勉强自己深吸了口气,说:“我来问问他们。” “那个你、你、你、你还有你,对,就是你,你们过来一下。”这会儿进门的宾客,全被张天霸拦下。 “真是恭喜张大恩人、贺喜张大恩人——”这几个人忙不迭地向他道贺。 “好了、好了,”张天霸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对他们说:“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喜宴上?” “大恩人,你真是个大好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为善不欲人知。”一名上了岁数的老头儿,嘴上念念有词。 “是啊,若不是今儿个是您成亲的大喜之日,我们都想向您叩头道谢呢!”另一名老妇感激涕零地说,眼角还泛着泪光。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一群疯子!去,别来坏了我的喜事!”张天霸作势想赶他们走。 “大恩人,怎么……怎么……”老头儿有点不明所以,颤巍巍地说:“是您要我们来参加您的喜宴的啊?” “谁叫你们来的?瞧你们这什么样子!”张天霸一脸鄙夷,他的喜宴怎能让这么穷酸模样的人上座呢? “可……可是这是您给我们的帖子啊?”老妇伸出手,递出那红艳艳的喜帖。 张天霸很不客气地从老妇手中抽出喜帖来看,这一看,他当场愣住!没错,这是他的喜帖啊!但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些人的手中? “是谁给你们这帖子的?”张天霸有些浮躁了,他心底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一位小哥给我们的。他长得好可爱呀,唇红齿白的,要不是他一身男孩子样,我还真当他是个小美人呢!”老头儿提起那位小哥,不由自主拉高了声音,他从没见过生得这么标致的人儿啊! 张天霸从老头儿的话听不出任何重点,只当是他的喜帖莫名其妙被人拿去广为散发。但老头儿接下来的话,才是惊人—— “大恩人,若不是您及时伸出援手,咱们整个村恐怕都因虫灾全饿死光了!” “你说什么?”张天霸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大恩人,您不是差那小哥送了一大笔银子来救咱们村子吗?那小哥就说,您是为善不欲人知,所以特地派他来。他还给了我们贴子,说是您要我们一定要来参加您的婚宴,沾沾您的喜气。” “鬼扯!”张天霸忍不住怒骂。“我什么时候会送银子给别人花?” “可……可是,那小哥拿来的银票,是您开的啊?上头还有您的印押呢!大恩人,您救了咱们全村,这恩情我们永远记得,来日要是收成,定是为您盖间庙奉祀。”老头儿的话让除了张天霸以外的众人频频颔首,这份恩情他们村人永远记得。 张天霸哪管得了什么盖不盖庙的事?他心里想的是别的。银票?张天霸心头一惊,最近开出的银票只有一张啊! “那小哥姓什么名什么?” “嗯……好像是姓乔……” 啊——张天霸发出震天怒吼,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乔盼儿!原来是她干的好事! 然众村人却以为张大恩人是因做善事被公开而震惊不已呢! “盼儿,你当真把那张天霸给你的银票,送到城北那闹虫灾的小村做赈灾之用?”小猜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惊讶于盼儿怎么会做出如此惊人的行径。 盼儿只是点点头,嘴里正忙着吃她最爱的枣子糕。 “万一那张天霸找上门,可怎么办才好?”小猜实在担心,虽说她阿爹的借据已拿了回来,但她害怕会因自己的事让盼儿受到伤害。 “唔……”盼儿满嘴都是枣子糕,仅能摇首以对。 “喝口水,再说话。”龙浩口气虽冲,却为盼儿倒了杯水,直接将茶杯拿到她嘴前,喂她喝下。 龙浩如此不避嫌的举动,让坐在一旁的小猜和严斌,不禁面面相觑,红了脸。 “若不是你,现在我和小猜早就各分东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若那恶霸敢来找麻烦,我一定不会让他动你一根寒毛。” 听到这话,盼儿赶在龙浩发飙之前,先开口对严斌说: “他还没本事可以动我呢!”随即对龙浩使了眼色,要他别对严斌乱吼,会吓到小猜! 龙浩冷哼了一声,那意味道:有谁敢动他的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找麻烦的人来了。 张天霸带了几名衙门的官差,门也没敲就直接冲了进来。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就是她骗了我的钱,还毁了婚!” 张天霸气极败坏地叫嚷着,被这娘儿们骗了银两已经够他受了,她居然还敢毁婚,让他一个人面对满屋子的宾客,这种羞唇辱她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官人,快押了她!” “姑娘,张公子告你骗他钱又毁婚,麻烦你和我们到衙门一趟。” 房内四个人全站了起来,这下可好了,张天霸带官差来撑腰,一时之间也没法拿他。 龙浩将盼儿护在身侧,怒瞪着张天霸。盼儿却是莞尔一笑,朝官差说:“无凭无据,官人也无法拿人吧?” “什么无凭无据!钱被你坑,我认了,可你签下的这一纸婚约,看你怎说?”张天霸拿着昔日盼儿签下的婚约,在众人面对挥舞着。 “你——”盼儿惊呼。“你——好可恶!” “盼儿,那真是你答下的?”小猜被这场面吓得只能小声地问她。 “那不是我签的!”盼儿佯装一脸无辜地说。 “胡说!这分明就是你的字迹,你还敢抵赖!”张天霸吼得更大声,想借此壮壮自己的气势。 “如果我可以证明那不是我签的呢?”盼儿向官差询问道。 “那我们就没理由要姑娘走一趟衙门。” “好,我就证明给你们看。”盼儿转头对严斌和小猜说:“你们去帮我向客栈掌柜借个纸砚笔墨,好吗?” 二人点头示意,旋即借来文房四宝。 “我当着你们的面,一字一句写下这婚约内容,若字迹相同,就是我签的;若不,请官人还我清白。” 官差点了点头。 盼儿拿起笔,沾了沾墨,写下婚约内容。所有的人皆摒息以待。 “好了,请官人比对。” 张天霸将原先盼儿签的婚约摊在桌上,一字一划比对字迹。 “不可能、不可能!当时屋里就你我二人,这份婚约除了你,不可能有旁人帮你签下啊?” 张天霸瞠大眼,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张公子,事实摆在眼前,字迹明显不符,请您就此打消这件官司,我们还有别的差事,必须先走一步了。” “麻烦官人顺便将这乱咬人的疯狗带走。” “不可能、不可能啊!?”张天霸仍是念念有词,直觉自己一定是着了什么道,不然怎么会被人这样耍着玩呢? 官差见张天霸有些恍惚,二人各抓着他的两臂,将他押离房间。 待官差、张天霸离去,小猜这才松懈下来,她腿一软,跌坐在椅上。严斌上前扶住她。“小猜,你不要紧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盼儿你真的签了那纸婚约呢!”小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是签了啊!不然怎么能让那淫虫乖乖给钱、乖乖给我你阿爹迷糊签下的那张借据呢?” 啊?盼儿这句话让众人愕然。 “可是字迹不是不一样吗?”龙浩问她。 “嗯,是不一样。”盼儿颔首,却笑得诡诈。 “知道为什么吗?”她朝他腻声说,细致的脸庞漾起狡黠的神色。见眼前三人皆在等待她揭晓答案,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着吧!” 盼儿拿起桌上的笔,沾沾墨,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再换手,毫无困难地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瞧,这字迹哪会一样?” 小猜看呆了,龙浩笑而不语,严斌十分称许地开口:“原来,你左右手皆能握笔写字啊!” 盼儿挥了挥左手,说:“张天霸手上那份婚约就是用这只手签下来的!”方才她用右手写下婚约,没有人怀疑她会用左手,因为用左手写字的人并不多。 “哎,谁叫我是聪明绝顶的乔盼儿呢!” 第九章 “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他翻身平躺,双手搓揉她柔嫩的浑圆。她仰起粉颈,轻喟一声。 “龙浩……” 他感觉情火在身体里焚烧。她很紧,他不敢用上劲。 “不要急,让它自己进去。”龙浩猛吸了口气低喃。 “唔……”她双手支在他胸膛上,抿咬着朱润樱唇,闷声呻吟。 他的手移到她圆俏的臀部,先是轻轻按摩,再稍使力揉搓,让她逐渐松开。他稍一个用力,让自己完全进去。 “啊——”体内突来的充实,让她惊呼出声。 他抓起胸膛上的柔荑,将它们拉到臀后他的大腿上。他开始缓缓上下摆动,引导她…… “盼儿……”他轻唤她,着迷于她眼眸底同时闪着因激情而兴奋、因无法驾驭而痛苦的神色。 “嗯啊——” 盼儿找到自己律动的韵律,开始和他一起驰骋。她星眸微合,眼皮微微跳动,浓黑的睫毛轻轻抖颤着。她弓起身子,头往后仰,朱唇逸出细细的呻吟和呼喊,细致无瑕的肌肤在如浪的翻涌中,散发着妖魅的性感,二人逐渐加快节奏……她显得有些迷乱,头不住地甩动,发丝散乱,有几绺与汗水黏在粉颊上。她全身舒展开来,犹如一朵夏日绽放的花。在一声激烈高亢的叫唤后,她颓倒在他身上。他紧搂着她,毫无保留地在她身体里释放…… 盼儿娇慵无力地躺在龙浩身上,零乱的长发半遮住脸庞。她累得睁不开眼,隐约间感觉龙浩的手好像在她发上游走,他在干嘛? 忽地,盼儿全身微僵,他在为她——梳头? 习惯性的反射动作,让她瑟缩了下,直觉自己的头皮又要遭殃。 咦?没有痛感,没有预期中的痛感。木梳顺而从她发丝间滑下,按摩在头皮上的适量力道,让她的身子起了一阵酥麻感。 “你……”盼儿扬起小脸,惊诧地直盯着龙浩,殷红湿润的唇愕然到合不上。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会让我又想要——”龙浩以暧昧的语气促狭道,手上的动作仍在继续,他真的在为她梳头啊! “你怎么会……”盼儿胸口一热,话还没说完已先哽咽。这个霸道男怎么会学会帮女人梳头的?当一个男人愿意这么做时,代表他的心——全然在那女人身上啊! “哎,谁叫我是无所不能的龙浩!”他模仿着盼儿的口吻。他哪能告诉她,他趁着前几天她人在张天霸那儿时,去找小猜教他呢?他想起那小妮子当时笑倒在地上打滚的模样,有点后悔事后竟没想到要“毁尸灭迹”,以保留住他往后的形象。 “……” 盼儿感动得说不出任何话,只是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她肩膀微微颤动,已经分不清脸颊上的湿濡是龙浩胸膛上泛着清香的汗渍,还是她眼中的泪珠…… 龙浩明白的,他一手梳着她的头,一手摩娑她的背,当作是安慰。 “盼儿,你说过学会帮你梳头,就扮女装喔——”龙浩提醒她自己曾做过的承诺,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看她着女装时的柔媚样。 “哦。” 龙浩没想到这声“哦”,可大有文章! “龙浩,你看!” 盼儿往上抛起一颗石榴,在石榴下落时,再抛出第二颗,待接住第一颗时,抛起第三颗,五颗石榴就这么在她手中丢弄,没有一颗掉下来。盼儿脸上扬着兴奋的神采,嘴里自个儿哼起调子来,俨然就如戏团表演的模样。 盼儿真的学会了丢弄技!只是龙浩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丢剑,她只好以石榴代替。她以一记漂亮的动作,接下五颗石榴做为结束。 “看到没?就说我一定学得会喽!”盼儿朝龙浩腻声说着。但他坐在一旁,手支着下巴,脸色如冰,对盼儿的热络不予回应。 盼儿见状,便将石榴放在桌上,走近他,亲腻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臂揽上他的脖子,和他面对面。 “做什么脸这么臭啊?”盼儿撒娇似地说。 “你为什么做这身打扮?”龙浩脸色差,口气更差。 “啊?”盼儿侧着小脸儿,不明白他的意思。 龙浩强忍着满腔的怒气,这女人在跟他装傻,要是以前,他早就开骂了! “扮回女装,你承诺过!”他直接下达命令。 “哦。”她轻抿了唇,顾盼之间流转着无辜和天真。若是旁人见她这模样,早就忘了之前曾做过什么要求,可他龙浩就是看透她的伪装。 “换掉!”他再次霸道地命令。 盼儿却朝他勾媚一笑,心想,我就是不跟你来硬的。 她故意再朝他贴近,揽紧双臂,湿润润的唇在他唇畔间游移,就是不触及他。即便已经缠绵不知多少回了,盼儿还是不时会因过于亲密的举动而脸红。如今,双颊上的红晕已漫及粉颈,但她还是强忍着羞意—— “你好凶喔!”她的声音似娇似呢喃,任谁听了都会情愿化酥在这股柔情里。“我改天再穿嘛——啊——”盼儿话才说完,猛地倒抽了口气。 龙浩的手移至她臀部,突然一用力,将她牢实实地贴在他已然硬挺的欲望上。盼儿一双水灵的眸子里有些无措,方才的心机全消失得无影无踪。龙浩知道这时候的她,眼底只映得出他一个人,这项认知让他的口气再也霸道不起来。 “总之,你可别给我穿这样上花轿就行了!”他含吮着她小巧的下巴说道,天晓得爱扮男装出名的乔盼儿会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得先警告她才行。 即使隔着衣料,盼儿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炙热熨烫着她。她只能无助地摇首。龙浩移开他的嘴,让盼儿依在他胸膛上。 “你要什么时候还我卖身契?”龙浩一直念念不忘她手里还有一纸他卖身做奴的契约。 “不还。”盼儿勾起嘴角,那可是她曾买下他的证据啊!想到日后可供子孙“凭吊”。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得意。 盼儿紧抱着他。“我要你的身、你的心。”她学着他惯有的霸道口吻,让龙浩不禁哑然失笑,他低头爱怜地瞧着怀里的人,她是那么柔顺地服贴在他胸膛上,但嘴里却说出如此霸气的言词。哎,他不就是爱极了她这个样子? “我们先回你家还是我家?” “嗯,我还没玩够呢!”她娇滴滴地说。 “天啊,昨晚那样还不够吗?”龙浩故意扭曲她的话,口气真有够夸张。 “喂,你在说什么鬼话!”盼儿嗔道,朝他胸口捶了一记粉拳。但龙浩的手却故意往她胸前揉搓,惹得她娇柔的身子一阵抖颤。 忽地,门外的交谈声让龙浩的手停了下来。“客倌,您要的房间,里头的东西我全都帮您换新的了。” “嗯。” 就是这声“嗯”,让他大叫不妙! 他倾耳听门外的人似乎走远了,轻吁了口气,低头对盼儿说: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怎么了?”她扬起脸,不解地问他。 “我家里的人追来了,我们快走吧,因为现在不是和他们相会的好时机。”龙浩本来打算在回家的途中,再来想想如何躲过大哥的痛宰,但现下人已追来,不溜不行了。他可不想让盼儿看到他被痛打一顿的惨况! 二话不说,他拉着盼儿慌忙逃走。 两人跑到离客栈有一段“安全距离”后,才停了下来喘气。但不过片刻,龙浩看到眼前走来的人,赶紧抓起盼儿的手,又开始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二个人才停了下来,这会儿是喘得更急了。 “怎……怎么了?你家里的人又追来了?”盼儿气喘吁吁地说。 “不是,是我看到我的未婚妻那边的人!” “她也派人出来找你?”盼儿不禁惊呼,难不成所有的人都在找他? 这时,路的另一头,走来了一群人,似乎认出了他们。天啊,大气都还没喘下,他们又得跑了? 盼儿抓着他准备跑时,却见龙浩动也不动。“怎么啦?”盼儿急得很。 “干嘛跑?我又不认识他们!” “可我认识他们呀,他们是我爹爹派来的人!” 天啊!快跑呀—— 可不管怎么跑,这两个人彼此定是会天涯紧紧相随—— 相依! 后记 “男奴”有感 冉云 朋友问我第三本书打算写什么时,我随口说说大概是和“男奴”有关的吧?朋友睁大了眼,眼眶闪着某种淫秽的光亮。“嘿嘿,好小子ㄟ,露出本性来了吧?” 他脑中的想象图大概是这样—— 波霸女人脚踏八寸极细跟高跟鞋,一头大波浪长发,口红颜色红似血,一身紧到不能再紧的露胸黑皮衣、黑热裤,当然,网状丝袜是不可或缺。女人手里握着一条长皮鞭(这是基本配备,若是美规则加手铐,日规则加蜡烛……啊?我说到哪儿啦?)哦,她一脚踩着男奴(哪个部位自己想),啪一声甩动皮鞭的同时,嘴里还叫着“吓”or“哈”。 嘿,别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 我必须戳破朋友淫秽的想象。“喂,我想写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好呗?” “啊?你说啥米?”朋友一脸不可置信。“那还有什么搞头啊?” 去!我一拳挥了他。(朋友的朋友,你们若想找他,他人现在大概在“加萨走廊”准备走回来吧?) 我想把“男奴”的题材写得轻松点,但是在构思的过程中却好沉重。天晓得为什么我会想起小时候读过一本叫作“根”的书?你看过吗?若是,你就会了解我干啥那么沉重了。哎,就是——非洲黑人变成美国黑奴变成黑人种族变成种族问题,救命啊—— 就在我沉重的抬不起手开稿时,somelhinghappened!冉大娘(就是我妈)怒气冲冲地冲进我房里。 “你当我是你奴才啊?为什么衣服放了几天都没洗?你那堆书要堆到什么时候才整理?还有,为什么客厅都是我在打扫、阳台的花是我在浇……” “奴?”冉大娘说了这个关键字,让昏昏欲睡的我整个人弹跳起来。 脑中飞快运转着一些念头。我、恍然大悟啦!欣喜若狂的我,朝冉大娘来个天女散花,当然,我虽没有挥出“加萨走廊”,但也在阳台外晾了一晚。唉?你问我恍然大悟个什么?嘿嘿,请看书吧—— 啊!我还有话要说。 在我写这故事愈写愈快乐的同时,脑子里也对几个角色起了想把他们写成一本书的构想。 嗯,可是下一本会是谁的故事呢?读者大人,猜猜好呗? 给指示?好啊!那就是,绝对不会是—— 乔盼儿她爹!最后,我还有件事要说。 阿婷ㄟ(就是我的新编编),龟毛冉让你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