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师》 1、第 1 章 弥留之际有人作法,“带煞之人,需将尸身焚烧七七四十九天,混于丹砂埋至千年槐树下。” 便可神魂尽散,永世不得超生。 姜妗嘴唇蠕动,替他补充。 看啊,她这一生,多像一个笑话。 …… 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姜巡便占了五弊中的“独”,子嗣缘淡薄,年过四十之后便和妻子商量着领养了个孩子,取名姜皎。 “爻”,皎也,一指日光,二指月光,饱含了夫妻两个对姜皎的疼宠和期许。四年后,崔兰九却突然怀孕,生了个小女儿,姜巡欣喜之余亲自给女儿卜了八字,结果却得了个克尽亲族,天煞孤星的结果。崔兰九当时就哭晕了过去。 姜巡愁苦之余,给小女儿取名姜妗,“女”和“今”即为家族中外姓人的意思,又把姜妗寄养出去两年。每次姜妗回家,崔兰九都会大病一场,妗过了十二岁命坎,姜巡才把女儿正式接回家。 可惜十二年不在身边教导,姜妗养成了极为骄纵顽劣的性子,让姜巡夫妇头痛不已。幸好大女儿姜皎善良可爱,又天资聪颖,夫妻两个心里宽慰很多。 姜妗最近又闯了个大祸。 乔家老爷子七十古来稀整寿,请了大峪市最有名望的几位术士做醮祭,姜家虽然风光不在,但在大峪市也有着数百年积累的声望余威,姜巡自然在受邀之列。 姜妗就是在醮祭进行到娱神阶段的时候闹起来的,她从三楼露台摔下去的时候还扯了乔家小女儿乔欢一把,不省人事的两个小女孩把乔家人骇的连回神都没让术士们做,草草散了寿宴。结果乔欢折了一条腿在医院里住着,闯了祸的姜妗昏迷数天,昨天醒了过来,身上却连层油皮都没破。 姜巡气的大发雷霆,崔兰九则是又病了起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姜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紧紧的拉着,大白天里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姜皎开了灯,靠墙两米宽的大床上,果然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妗妗,吃点东西吧。” 听到专属于姜皎轻柔温软的嗓音,姜妗才迟疑的从墙角坐了过来。姜皎叹息着摸了摸姜妗带着青黄病态的脸,熟练的一勺一勺的喂着浓香四溢的米粥。 “我已经劝住爸爸了,你也别怪他发那么大火,你昏迷那么多天,把大家都吓坏了,爸他也是担心你。” 姜妗吃力的咽着粥,泪珠掉落在碗里,却还是点了点头,姜皎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小妗乖,是不是委屈了?” 姜妗抽了抽鼻子,摇摇头。 喝完粥,姜妗依恋的抱着姜皎,姜皎的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像是抱了一团云朵。她已经有十几年没能像现在这样依偎在姐姐怀里了…姜妗鼻间的酸意又开始往上窜,怕姜皎察觉出来,她忙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姜皎一愣,姜妗很黏她,但随着日益长大,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提过要跟她一起睡了。 姜皎只能温柔的抚着姜妗的背,“姐姐陪你到睡着好不好?一会儿我还要去爸爸那里…晚上都不知道几点能休息了。” 姜巡一直都遗憾自己资质不好,于是对很有灵性的姜皎的教导就加倍严格。无论严寒酷暑,朝五晚九,有难学的课业的时候甚至会彻夜都不许她休息,幸好姜皎本身也好学,这些年来姜巡对她一直都很满意。 姜皎果然等姜妗呼吸平稳之后才端着碗站起身,匆匆离开的姜皎没有看到,熟睡的姜妗在她背过身之后就悄悄睁开了眼睛。 骤然重生,身为玄学中人的姜妗却怕透露天机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只敢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露出激动的神情,她近乎贪婪的看着姐姐的背影,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纱。 姜妗的爷爷姜震川曾经说过,活了七十多年,只有两个人的面相他看不出来,一个是姜妗,另一个就是姜皎。当初年过四十还没有孩子的姜巡夫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收养了姜皎。 但姜皎无疑是极美的,雪肤花貌,黑发像是上好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即使是背影,也让人恨不得将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拿来堆砌在她身上。 玄学中有相由心生一说,如果说姜皎的气度相貌都注定了她会是一个聪颖纯善福德深厚之人,那姜妗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对照组。姜家夫妻两个对小女儿感觉亏欠,对她极尽溺爱,养成了姜妗嚣张骄纵的脾气,又好吃懒做,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脸肿身圆,小时候还能称一声白胖可爱,现在就是满脸横肉了。 姜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青黄的脸上缀着几颗青春痘,大而无神的眼睛,惨无人色的嘴唇,她自己都厌烦再看第二眼,更何况除了一脸的病气外,疾厄宫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灰气。 等等,灰气? 正要转开视线的姜妗以为自己眼花,再凝神去看,镜子里的景象却让姜妗一脸震惊!除了印堂之下鼻梁将要高起的山根处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双耳的地轮(耳垂)处也萦绕着两团浓重的黑雾! “夫精者,身之本也”,胎儿通过自身完全敞开的百会囟门和会阴穴“无为而为”,可以直接吸收天德地气藏于肾内,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元精,在玄学上又叫做元牛qi),地轮正是肾藏精的部位。元精分为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姜妗天生就有天目,上一世修炼勤勉,临死前靠着后天之精勉强也能用上几次天目,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先天之精匮乏… 这明显是有人在她胎儿时期就种下了恶煞! 先天之精分为胎婴养虚,幼儿养性,少年养正三个阶段,姜妗现在正是处于少年养正的阶段,浓郁精粹的先天之精还没有彻底被煞气侵袭。再种上几年,姜妗怕是会恶疾缠身,暴病而亡。 谁这么恨她…将来的那些仇家都还没有出现,为什么会有玄术中人对她一个小姑娘中煞?还是从胎儿期开始,十数年来不曾间断,要不是姜妗先天之精浓厚异于常人,大概生下来就会耳聋眼瞎。 最可怕的是她上一世她完全没有察觉! 姜妗掐了个手诀,以指为笔在额间轻点,疾厄宫的灰雾慢慢散去,地轮上的黑气却是暂时无能为力。 “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姜家已经有十几年没能主持醮祭,她非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找麻烦吗?还对那么小的姑娘下手,那可是乔家!还有多大的祸是她不敢闯的!” 姜妗沉思间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姜皎着急道:“小妗也病着呢,有什么事爸你也等过几天再说,别吓着她。” 姜皎一个没拉住,姜巡已经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了门,“姜妗你还准备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既然没事了就跟我去乔家道歉!” 姜皎着急,“爸!” 姜巡这次却连一向宠爱的姜皎也训斥起来,“你给我闭嘴!” 姜皎咬唇不敢说话,一双美目担忧的看着妹妹。 姜妗皱眉,“你骂姐姐干什么?” 姜巡气笑了,“你还有功夫管别人?看来病是全好了,好了就给我滚出来!” 姜妗脸一扭,“我不去。” 姜巡的火气蹭的就又冒了上来,“你反了天了是不是?” 姜妗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姜皎见姜巡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上前打圆场,“小妗你少说两句,有什么委屈慢慢跟爸说。” 姜巡气结,“她还委屈?乔欢的腿现在还折着呢!是不是非得等哪天闹出人命了她才会知道害怕?” 姜妗想解释,姜皎却一直给她使眼色,“别跟爸犟了。”,姜妗无奈,姜皎却已经硬扯了暴怒的姜巡出去了,“你没看小妗还一脸病色呢,爸你小心再把妈给惊动起来…” 两人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姜巡饱含失望的痛斥声。 姜妗其实没有说谎,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她的错。 娱神在民间又称跳大神,跳神时,巫师们统一着花红马甲和裙子,头戴网子(一种专用的黑□□帽,装有假长辫)。乔欢当时偷笑姜巡年纪大,看上去又丑又滑稽,姜妗气不过就跟她争执了几句,推搡间乔欢差点摔下露台,姜妗想拉她却被她反扯了下去。 毕竟是乔老爷子的七十整寿,乔欢应该是怕说出实情挨骂,就歪曲了事实。上一世姜巡不信她,姜妗倍感委屈,撒泼打滚不肯去跟乔欢道歉,后来还是姜皎陪着备了重礼的姜巡去的乔家。 姜巡本来就于玄学一道上没有天分,不过是靠着姜家数百年的声威余韵才在大峪市有一席立足之地,至此之后更是无人问津。幸好还有长袖善舞的姜皎在,姜家才没有因为得罪了乔家彻底没落下去,后来姜皎和乔家交好,名声慢慢打了出去,才有慕名而来的人再度拜访姜家。 只是这时候请的就是姜皎了,姜巡受了姜妗累害至此,姜妗却仍旧不知悔改,后来父女间的感情几乎降至冰点。 阴煞的事暂时无迹可寻,这件事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姜妗自然不愿意受这种平白之冤,想了想,还是起了床。 2、第 2 章 姜家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有个别名叫木星村,因为地处难得的大吉木星形山水局而得名,后来大峪市扩建,木星村被规划局并入了市区,这个别名才渐渐被人遗忘。 木星吉者,出人清贵,诗书文章超众,出文人秀士。木星在龙叫贪狼,在穴叫紫气,在砂叫贵人,在水叫水箭、水枪(主武贵的意思)。 数百年前木星村并不是一个村落,只有一个猎人在这里搭建了个临时落脚的茅草屋。后来姜青莲路过,出高价买下了猎人的茅草屋,追随姜青莲而来的玄术高人们也纷纷在这里置地置房,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村落,取名木星村。 姜青莲就是姜妗的老祖宗,也是正阳派的创始人。 后来玄学式微,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骂起人来很难听,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姜妗知道她现在就是解释爸爸也听不进去,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接知不知错的话,只讨好的问,“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乔家?” 姜皎还是担心,“小妗你身体还没养好呢,还是我跟爸去吧,你在家里歇着。” 本就因为大堂叔刚才偏的没边儿的心而替大女儿委屈愧疚的姜巡更不乐意了,“你别整天惯着她!她闯的祸凭什么让你帮着收场?” 姜妗本就是为了亲自去乔家解决问题的,当然也不会同意姜皎的提议,又伏低做小的哄了爸爸好一会儿,才定了明天上午去医院看乔欢。乔家家大业大,乔家人也不好相与,姜皎担心姜妗不小心再得罪人,就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巡叹气,“妗妗你也跟你姐姐学着点儿,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姐的半分懂事,我跟你妈也就没那么操心了。” 姜妗撒娇的抱着姜皎直笑,“那当然,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她这一世一定会护她周全,绝对不要让上一世的噩梦重演,也再不要背上弑姊的骂名,最后害得父母郁郁而终。姜妗有预感,上一世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一定和给她种下阴毒耳煞的是同一批人,她一定会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的时候,看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姜妗,姜巡脸色缓和了一些。青春期的女孩都爱美,姜妗又因为外貌格外自卑,小小年纪就爱在脸上涂涂抹抹,姜巡和崔兰九说了她无数次都不见成效,今天倒是没往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巡看着也觉得顺眼。 崔兰九还病着,因为命格的关系,她虽然在别的方面溺爱姜妗,却和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吃的饭。姜妗知道妈妈的心结,刚醒的时候去见了她,之后就没再去打扰。 姜巡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贵重的礼品,一路上不停的叮嘱,“见了人把你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道歉的时候态度好点,不许再乱惹麻烦!” 姜妗乖觉的点着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姜皎看的明白,却没有点破姜妗的走神。 乔家是做贵金属生意发家的,在南非和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矿场,国内光大大小小的金店都有好几百家,在华国都是排的上号的豪门。姜家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现在有姜宏川一脉支撑门楣,在大峪市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姜巡这一支却算得上是没落了,自然跟乔家没得比。 乔欢跟姜妗同岁,刚过了十五周岁,乔家上下都对她十分宠爱,姜巡他们上了乔欢所在的vip楼层,就看到走廊两边的礼品花篮都快堆到电梯门口了。 一行人还没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姜巡昨天就跟乔家打过招呼说上午会来,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两家心知肚明姜巡是带人来道歉了,乔家这是心里还有气,有心给姜巡下马威,姜巡心下苦笑,却知道是自家理亏,只能满脸带笑的去敲门。 病房里或站或坐果然不少人,见姜巡三人来了就停止了说笑看过来。乔老爷子竟然也在,做生意的通常都不愿意太得罪风水术士,见姜巡双手拎满了礼品,脸上也带着诚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老爷子也就不太给他难堪,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九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乔老爷子叫乔九祥,外界都尊称一声乔九爷。 乔老爷子笑道:“跟老天爷挣命,还过得去。你也是,来看个小辈而已,还带了这么重的礼。” 姜巡嘴上说着应该的,背后偷偷推了姜妗一把,“这不是小女儿闯下的祸吗?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这当父亲的没教好,把她带来给乔欢道个歉。” 姜妗接过爸爸手里的礼品,去跟乔老爷子和乔家夫妇打了招呼,就笑吟吟的站在了病床前。 姜巡面上带笑,压低的语气却含了警告,“姜妗?” 乔欢长的很可爱,不胖不瘦的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留着齐肩的黑发,右腿还高高的吊着,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乱转,就是不看姜妗。 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姜皎拉住气的额间青筋直跳的姜巡,亲手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姜皎长得好,不卑不亢的微弯着身,通体的气派却叫人不敢小觑。 “乔爷爷,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闯下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我给您端茶赔罪…” “等等。” 姜皎赔礼的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姜妗打断了,她伸手拿过姜皎手里的杯子,姜皎不及阻拦,姜妗已经收了打量的笑意,对着乔欢认真的问道:“咱们还没说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皎这下也忍不住了,急促的制止,“小妗!” 姜妗这次却没有再听姜皎的话,转了视线看向乔老爷子,“明明是有人在乔家设了风水局要害人,怎么能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姜巡气的眼皮子直跳,就连好脾气的姜皎都是满脸的尴尬,想拦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姜家上下谁不知道姜妗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对家传的玄学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次姜家的脸看来真的要被丢尽了! 没人注意到,低着头掩饰心虚的乔欢眼睛突然一亮! 3、第 3 章 乔欢的父亲乔梁先笑了起来,乔母童婉蓉在给女儿削苹果,不想给这个和女儿同岁的孩子难堪,就轻拍了丈夫一记。乔老爷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老迈却不显浑浊的双目只瞧着姜巡一人,“姜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几人这样的反应倒不是和姜巡父女一样,知道姜妗的底细,实在是因为姜妗的切入点太过幼稚可笑。乔欢出事的时候乔家正在举行醮祭,被乔家请来的不是大峪市的顶级风水术士,就是诸如姜巡这样有着百年传承的玄学世家传人,乔家风水要是有什么问题,哪里还轮得到姜妗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置喙。 姜巡又是失望又是羞惭,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姜巡原本挺直的背脊变得佝偻起来,隐忍的对着姜妗道:“姜妗,你出去。” 姜妗一怔,张口欲解释,姜巡却发起火来,“把人家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不想道歉就给我滚出去!”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病房里异样的气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症结,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令术界人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煞星姜妗,也不是那个引得无数宝马香车拱手相送只为求她一卦的姜大师了。 姜妗并不是在胡说,她刚才之所以一直站在病床前没动是瞧出乔欢的面相不对。正阳派人无论奇门遁甲麻衣相法还是紫微斗数寻龙点脉诸类都要通晓,甚至盲派相法都有详细的流传法门记载,姜巡这么多年一直监督姜皎日夜背诵实践的正是这些传书内容。 自古以来玄学中人都是艺不轻传,守口如瓶,不见真人宁可带进坟墓里去,连能从面相上过三关,即断准父母、兄弟、子女的都寥寥无几。有些出名的安徽先生倒是对此类有真招,只可惜从不传人。而这些于旁人难如登天的术业,对姜妗来说却并非难事。 这就又要从姜家辉煌的家传史说起了。 天目又叫天聪,数百年前姜青莲成为一代玄学大家受万人追捧,就是因为其不但玄术精湛,更是天生天目,而天目是具有遗传性的。天目不是透视也不是隔物看物,而是看气,生气,阴气,煞气。 姜青莲所建立的正阳派把气分为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十色,通过额上眼下双耳手掌等处各宫推演主人家的吉厄前程,当年的姜家也正是由此奠定了玄学一道中正宗的地位。可惜一旦长到七岁,天目就会开始退化,而姜青莲离世后天目的修炼之法失传,姜家这项通玄术法就逐渐泯灭了。 据传姜家的一本秘术杂记中记载姜青莲玄术臻于至境,靠着天目可通古今观未来。不过后来姜家后人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天赋异禀如姜青莲之人,传言中的那本由姜青莲亲自撰写的秘术也早已经遗失,此类说法就只被姜家内部人当做一项津津乐道的谈资传说了。 姜妗一进门就先看了诸人,乔老爷子和乔梁都是人中深且长,下缘宽厚,这样的面相宜子宜孙,儿女满堂。乔老爷子更是印堂黄润发亮,中正处隐透紫气,福堂上也是黄气如环,这样的人命格奇佳,有他坐镇必定是荫子荫孙,即使小有灾祸也是化险为夷。 乔欢是乔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两人又住在一起,她脸上的中正司空却都是浮着黑朦之色,福堂印堂赤色同现,这是外物所致沾染灾厄的表象。应该是被风水煞冲撞的原因。 姜妗上一世机缘巧合下得了姜青莲的手札,却因为体内元精限制,到了临死前才堪堪能做到通古今望未来。这一世她的先天之精还没有被彻底侵蚀,见乔欢面相存疑,就试探着启了天目。 可她身上还中着恶煞,不过短暂一眼,骤然间的反噬就差点让她当即晕过去,姜妗就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可落在众人眼里却是别的意思了。 “我…” 姜妗再次试图说话,却又被姜皎拉了一下,姜皎低声急促道:“妗妗乖,别乱说话了,跟我出来一下好不好?” 姜皎清丽的脸上带着焦急和微微的祈求,生怕姜妗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继续惹怒姜巡,也会把乔家给得罪个彻底。 姜妗本来就在虚弱状态,现在还能安稳的站着不过是强撑着想把眼前棘手的事情解决掉,姜皎一拉让她脸色登时煞白,落在众人眼里却是因为心虚害怕,姜巡更是失望愤怒。姜妗反抓住姜皎的手,稳了稳身子,姜皎面上安慰许多,歉意的冲着病房里的人笑了笑,就要半扶半拉着姜妗出去。 姜妗没被拉动,反而顺势推开了姜皎!姜皎被推的倒退三四步,差点摔倒,姜巡忙扶住大女儿,愤怒道:“姜妗你闹够了没有!” 手脚发软的姜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不小心,不禁愧疚了看了姜皎。可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时间再浪费在无谓的解释上,转瞬间就收回了视线,认真的看向乔老爷子。 “一会儿您会接到电话,有人会告诉您乔欢奶奶在家里滑到,正在被送到医院的路上。之后一个中年女人会进来给乔欢送饭,食盒里的排骨汤会洒乔欢一腿,你们小心点儿,她本来就伤着,再被烫伤伤势会再次加重。我瞧您面上奸门处隐有青白混杂之迹,乔老太太的灾祸如果不及时化解近期必出大事!”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这下温柔贤惠如童婉蓉都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了苹果和水果刀,“你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诅咒起人了?要是我们乔家哪里得罪了你们家就直说!如果没有就请出去吧!我们乔家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乔老爷子冷冷逼视着出言不逊的姜妗,“不愧是玄学正宗正阳派的传人,果然好本事。” 这讽刺的就是姜巡了,姜巡又羞又臊,再没脸在病房里呆下去,涨红了一张脸拉着姜妗就往外走!姜妗还想说什么,姜巡已经暴怒道:“你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话就当我姜巡没有你这么个女儿!” 姜妗苦笑,无奈的闭紧了嘴,姜皎想说些什么,可姜妗显然已经把乔家人全给惹毛了,眼下只会多说多错,她只能垂目跟了上去。 姜巡三人刚出了病房门,乔老爷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乔欢立刻看了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家爷爷的脸色。 “你说什么?” 乔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请了两个陪护时刻跟着吗,怎么还会把人摔了!” 乔梁和童婉蓉都是一愣,乔老爷子挂了电话,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焦灼急躁的神情,“乔梁你马上去联系院长,你妈刚才在后院摔了,现在正被人…” 乔老爷子的话音陡然戛然而止! 乔欢也坐了起来,乔老爷子沉默了两秒,突然道:“先拦住姜家人。” 乔梁也觉得事情有些邪门儿,没敢耽误,匆匆的就站起了身,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人拎着食盒一副正要敲门的架势。刚才姜妗说的话齐齐涌进了病房里四个人脑海里,童婉蓉也站起了身,“刘妈你这是?” 刘妈出门早,还不知道乔老太太摔倒的事情,献宝的举着手里的食盒殷切道:“这不马上到午饭的时候了吗,老太太怕乔欢在医院里吃的不好,就让厨房熬了排骨汤让我先送过来。” 童婉蓉离开病床几步,谨慎道:“先给我吧,放凉些我再拿给乔欢喝。” 刘妈面露疑惑,却没有多问,童婉蓉稳妥的拿了食盒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低声呢喃,“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点总没错,童婉蓉刚要起身,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却被食盒挤的滚了起来,她下意识去扶,匆忙间手背被水果刀一划,雪珠立刻就冒了出来!刘妈惊呼一声,“二太太你小心!” 却已经晚了,吃痛的童婉蓉胳膊肘已经撞到了盛满热汤的食盒!乔欢吓了一跳,忙要躲开,却忘了右腿还被吊着,食盒里滚滚的汤汤水水顿时浇了她一腿! “啊!”乔欢惨叫一声,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病房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热汤浇到乔欢腿上的时候乔老爷子不过刚刚来得及站起身。乔梁着急心疼下就要转身回来,乔老爷子却反映迅速,“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人!” 乔梁急的满头大汗的就跑了出去! 正在等电梯的姜巡父女三人还不知道发生在病房里的变故,姜妗眩晕的越来越厉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看姜巡脸色铁青,想安抚他两句,结果刚叫了一声“爸”,狠狠的一巴掌朝着她脸上就甩了过来! 姜皎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一松,头撞在了墙上的姜妗额间剧痛,再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巴掌刚甩出去姜巡就是一阵懊悔,可姜妗这次做的事情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姜巡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小女儿身子顺着墙软软的滑了下去! “妗妗!” 姜巡面色剧变,姜皎更是惊呼着立刻去扶她,却因为姜妗太胖了抱不动她,乔梁正好赶到,忙在姜妗堪堪再次重摔在地之前拖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乔欢刚出事这小姑娘怎么也出事了?快快快,叫医生。” 姜巡已经脸色煞白,看到这边出事的护士们推了简易床过来,乔梁拦住了护士,“别下楼了,一起推到302病房吧。” 姜皎担心的方寸大乱之余还不忘婉拒,“别麻烦您们了…”,302是乔欢住的病房,这里又是vip楼层,都是些达官显贵提前预定才能住的地方。 乔梁擦汗,“不麻烦不麻烦,刚才是我们无礼了,这小姑娘说的两件事竟然同时应验,要是刚才你们还在病房里,两个小姑娘可能也不会都出事…嗨呀,都怪我!” 姜巡跟在病床前小跑着,早没心去听乔梁在说些什么,意识到乔梁话里意思的姜皎却是一愣,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姜妗已经被推进了302,几个医生护士也匆匆的赶了过来,病房里乔欢大哭声音不停的传出来,又有乔梁给院长打电话要安排接诊乔老太太的话传过来。 护士拿了一堆医用器材过来,看姜皎站在门口发呆,就着急的推了她一把,“麻烦让让,病人的烫伤需要紧急处理!” 姜皎一个趔趄,却仍旧边让开边温柔又歉意的笑道:“抱歉抱歉。” 着急的护士没工夫搭理她,匆匆进了病房。 没有人看到,姜皎嘴角的笑缓缓消失,清丽的脸上神色难辨。 4、第 4 章 姜妗做了全套的检查,除了有些虚弱外就没别的毛病了,医生说是身体透支严重才会昏过去,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乔老爷子亲自吩咐了司机把姜家父女三人送回家。 姜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姜巡守了她一天一夜,见她醒了才悄悄离开,留了姜皎在房间里陪着她。 姜妗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在医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额头撞出的大包,吃痛的低呼了一声,姜妗忙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多休养,你再躺一会儿。” 姜妗问,“乔家那边没事了吧?”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果然,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两家已经说开了,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姜妗反应过来爸爸问的是她被打的左脸,也有些愣神。十二年的极少见面让上一世的姜妗和父母并不亲近,回了姜家之后也只爱粘着对自己百依百顺十分体贴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姜妗和家人更是形同陌路。 在姜妗的印象中,爸爸对她不是在发火就是在一脸隐忍失望的看着她,很少有这样一脸慈爱的时候,更别提还亲自来给她送饭了,姜妗很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早就不疼了。” 姜巡怎么都没想到姜妗不但没跟他大吵大闹,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表情不禁更加愧疚软化几分,“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误会你了。” 两父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心里都有些不适应,可这感觉并不坏。 临到姜巡要走的时候,姜妗突然叫住了他,只犹豫了一瞬,就认真道:“爸,以后你教姐姐的时候,顺便带上我怎么样?” 姜巡下午听说了姜皎的转述后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有不肯的,自然应了下来,“等你姐姐从乔家回来之后吧,这几天你先歇歇,你姐回来后让她把当年我给她的那些手抄本拿来你先看着。” 姜妗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什么?姐姐要去乔家?” 5、第 5 章 姜妗有些不放心,倒不是她觉得姐姐不如自己,姜妗一直知道在天分和悟性上她比姐姐差出了一条街。姜皎上一世是在三年后突然离世的,那时候的她已经是相当厉害的风水术士了。 彼时有南邱北姜的说法在玄术界广泛流传,其中的姜指的就是姜皎,姜皎一度被称作玄术界百年未见的玄术天才。当时姜皎骤然被害离世引得各方哗然,被当做害死亲姐凶手的姜妗更是被口诛笔伐,即使后来姜妗也显示出了过人的术法天赋,因为这段不堪的过往,玄术中人依旧对她十分唾弃。 姜妗不知道姐姐上一世是怎么再度修复了姜家和乔家的关系,并且一度成为乔家的座上宾的,她只是直觉性的不想姐姐再卷进这些事情里面。她当然没有害过姐姐,可姜皎死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她一直觉得当初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是因为有人在刻意针对姜家,可惜直到死她都没有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皎如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早早就崭露头角,姜妗担心她还是会逃不开别人的暗算。姜妗绝对不允许姜家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到了约定去乔家的那天,竟然是乔梁亲自来接的人,虽然姜皎的年纪没比女儿乔欢大几岁,乔梁对姜皎的态度却十分客气礼待。几人正要走,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姜妗拎着个大包,跑的气喘吁吁,“等等,我也去。”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你就别来添乱了,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见乔妗主动要跟去,哪里有不愿意的,姜巡没办法,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话,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姜皎陪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了一路。 到了乔宅,姜妗先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风水!背倚丘岗,左右环护,宅前一片环形的草坪,周遭一花一木安排的井然别致,在风水格局上无一处“破、败、坏、断”的地方。风水堪舆中阳宅相看上,讲究“辩形”和“察气”,乔宅于“形”一道上堪称完美,姜妗瞧着应该是位极厉害的江浙风水先生的手笔。 乔梁引着姜家姐妹两个往里走,“怎么样,这宅子的风水还算好吧?” 姜皎温声称赞,“‘龙、砂、水、穴’无一不精,宅形上高卑大小、方圆整缺都恰合其处,对于井邑之宅来说的确是个藏风聚气的绝好住处,背靠矮丘,前庭带水,兑门北侧的房子偏东北高达,为延金主向,星宫相生,门房相合。南房偏西南的屋舍又得坤生之,用了上等的佳木做主屋,乾宫生木则为财,称得上是极佳的金壁吉宅,老爷子当初建宅的时候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乔梁见姜皎果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脸上的笑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姜大小姐好本事,当年老爷子特意请了刘广元刘相师亲自堪舆建宅,几十年来乔家生意兴旺子孙平安,父亲一直说是拖了刘相师的福缘。” 姜皎颔首,“怪不得,江浙风水先生一向以青囊术卓绝著称。” 乔梁对姜皎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刘广元出名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后来刘相师辗转定居在大峪市后就少有出山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并不是推盘演命,而是风水堪舆,姜皎却能一口道出刘相师的来历,的确厉害。 姜皎又拿出了风水罗盘在各处勘察,乔梁陪在身边低声询问,姜皎耐心的解答,姜妗见两人谈的专注,就悄悄径直溜向了乔家的后院。也就是当时她和乔欢出事的地方。 以姜妗的道行早不用靠着推盘来堪宅,河图洛书、八卦九宫、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快速结合演算,宅子的命相一点点在脑中成型。不多时姜妗就站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前面,屋宅的察气讲究“一地、二门、三衢、四峤、五曰空缺”,概称“五机”,姜妗环绕一周,却并没有看到一点不合宜的地方,心下不解。 姜妗不信自己的相术推断会出错,又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一层街衢就是一层水,一层墙屋为一层砂,门前道路就是明堂,对面屋宇为案山,这几处地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姜妗离的远了一些再去看,望气除了地气之外还有门气一说,小楼对应的艮方位处有高屋,门气被障碍物阻断,又从艮位还转回来,这是堪舆中所谓的“回风反气”。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门地两旺的招福地,也不怪她刚说乔家风水有问题的时候乔家人是那样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乔家宅院都是风水宝院。姜妗不禁暗汗幸好自己当时开了天目唬住了乔家人,不然单靠着一句怀疑有风水煞,她估计连乔家的门都进不来。 “谁在那里?” 就在姜妗跃跃欲试的想翻进小楼里去看看的时候,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站在离姜妗五六步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她,乔老爷子落后一步从拐角处走过来,见状就制止了准备喊人的孙子乔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请她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乔裴俊挺的眉轻皱,他一项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这个矮胖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跟他堂妹差不多大小,“不是说人在前院吗?”,怎么做贼似的溜到了后院? 乔老爷子也疑惑,“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姜妗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乔裴,这个人现在不该是在国外呆着吗?乔老爷子叫了姜妗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姜妗强忍着异样对着乔老爷子道:“我瞧着这边不太对劲,又看不清全貌,乔爷爷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乔老爷子就指挥乔裴,“去把门打开。” 乔裴比姜妗高出很多,站在面前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姜妗往一边避了避,面无表情的乔裴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她两眼。 乔老爷子跟着上了楼,乔裴自然陪着,姜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在三楼的露台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姜妗的目光就落在了被一丛高低落错的乔木处,她在楼下被挡住了视线,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泳池。 姜妗心里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举行醮祭时来了那么多的风水术士却没瞧出问题了,设局的人心思很巧妙,这栋小楼在乔宅最深处,应该是乔欢的住处,通常情况下当然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乔宅又是四面环绕,楼房间丛木森森,只有这个露台一处能看清附近全貌。 “这个泳池是新建的吗?” 乔老爷子顺着姜妗指的方向看去,“乔欢闹着要学游泳,上个月她爸爸就让人给她在后院修了个泳池,怎么?这个泳池有问题?” 姜妗点头,“这栋小楼在乾位上,泳池正好在巽位,如果是巽位乾地挖出水渠,可以隔离乾位的乾砂之凶。反之则会家宅不宁,居住者灾祸频发,时间久了就会祸及家人,如果泳池引了活水进来,整个家宅的风水格局都会坏掉,家族气运也会受损。” 自古以来佳宅因为风水格局的改变而转为凶宅的例子不胜枚举,乔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小姑娘说怎么办,把泳池填了吗?” 姜妗沉吟,隐晦道:“如果没有引进活水的话,填了泳池,再在巽位放上礁石,便可化解。” 能进这个露台的要么是乔欢交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乔家自家人,设局的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反正姜妗是不想搅进这摊浑水里。 乔老爷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威严的眉眼间立刻见了怒色,对着乔裴道:“派人去瞧瞧。” 乔裴一走,姜妗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乔老爷子没察觉出姜妗的异样,脸色阴沉道:“如果是活水的话,又会怎么样?” 姜妗看着乔老爷子奸门处愈加明显的青白之色,低声道:“初时会祸及家中老人,等…”姜妗含糊的把‘老人死绝’四个字含糊了过去,“就看布局之人接下来肯不肯收手了。” 乔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妗妗?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了。” 姜皎和乔梁正巧这时候也走到了这里,看到站在高处的姜妗有些惊讶,乔老爷子走到露台前,沉声道:“不用再看了,乔梁你上来。” 乔梁一愣,“可是…” 乔老爷子不耐,“姜妗已经看过了,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乔梁看乔老爷子面色不对,不敢耽搁,忙匆匆上了楼,把看了一路都没说出乔家出了什么问题姜皎抛在了原地。 忙碌了大半晌,手里还拿着罗盘的姜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的脸上飞快的划过难堪。咬了咬牙,姜皎还是跟了上去,听乔家父子说了几句,姜皎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她也深谙此道,不多时就发觉了问题所在。 乔老爷子只沉声询问姜妗的意见,站在一旁的姜皎被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姜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往她这里看上一眼。还是乔梁先察觉出冷落了姜皎,问道:“姜大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化解这巽位的风水煞吗?” 姜皎压下心中的憋闷,不卑不亢道:“煞气还没有彻底成型,填了泳池后再做上一场法事,我倒还有七分把握能化解这一处的水破之煞。” 乔梁眼中一亮,乔老爷子却又问了姜妗,“小妗呢?这法事你能做吗?” 姜皎垂眸掩住眼中的怒火,不过是有天目而已,这些人还真把姜妗当宝了!做法事?她也配?她会吗! 6、第 6 章 姜妗面露难色,“水破之煞的化解宜早不宜晚,做法事需要的用具很复杂…” 乔老爷子道:“都需要什么?你列出来我让人去准备。” 姜皎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再抬眼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柔和温善,“老爷子不用麻烦了,妗妗该不是忘了咱们姜家是做什么的吧?一应用具家里都有,在其他地方再另外寻找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天门,_地户,留人门,通鬼路,9沓Γ止碚螅┕硇模诠矶牵乒淼ǎ焐裎斓兀厣裎沟芈罚咨穸裆沸笆π氨鋈昕闯觥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7、第 7 章 乔裴先前穿的西装外套已经不翼而飞,上身只穿着一件亚麻色衬衫,腕间带着一块银灰色手表,表盘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没有乔老爷子在身边,这个人给人的压迫感愈重,他垂眸冷淡的看着眼前背着大包的女孩子,周围静悄悄的,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如有实质般压向姜妗。 姜妗额头上泛起了密密的冷汗,乔裴看着眼前女孩越来越白的脸色,淡淡道:“敢装晕就把你扔到泳池底下去。” 一会儿来给泳池填水泥的人就来了,乔裴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未必会信,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姜妗却莫名的蹿了一背的白毛汗。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就想张嘴呼救,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王阿姨,我爸妈还有我姐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正专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声的姜妗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妗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妗笑呵呵的忙倒了歉,王阿姨这才笑道:“这不乔老太太刚出院吗,乔家人为了感谢你姐姐就办了场答谢宴,你爸妈还有你姐姐他们都被乔家人接走了。” 姜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谢姐姐?答谢宴?答谢什么?” 王阿姨笑,“你这孩子,该不会这一阵窝在房间里睡傻了吧?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你姐姐亲自给乔家做的那场凶险致极的驱煞法事了?她回来后还躺了好几天呢,可把你爸爸妈妈他们吓坏了。” 姜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阿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乔家的驱邪镇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吗? 王阿姨以为姜妗病了,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说的不舒服不想参加宴会吗?乔家人要见你你还跟你姐说心烦不想见呢,要不是你姐拦着,你爸估计又要找你发一场脾气。” 姜妗愣怔的看着王阿姨,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姐姐说的吗?” 8、第 8 章 姜妗真的有个很不讨人喜欢的性格,脾气大,任性,不讲理,在王阿姨来姜家之前已经有十多个保姆阿姨被她给气走了。王阿姨是个寡妇,乡下的丈夫死了之后来城里找工作,虽然为人勤快,但是因为土气又听不懂好赖话,去了好几家当保姆都被主人家嫌弃炒了鱿鱼。 姜妗自然也不喜欢她,可不管她对王阿姨怎么发火挑毛病恶作剧,王阿姨都只会乐呵呵的傻笑,转个脸的功夫又自来熟的凑过来没话找话。难得有人能受得了姜妗的脾气,姜巡就这么把人留了下来,姜妗为此还闹了好久的脾气。 话唠却又极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姜妗甚至记不得家里曾经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王阿姨还在絮叨,“可不你姐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在中间缓和着,我看你跟你爸又得是一顿吵,小妗你听阿姨一声劝,你爸妈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也该懂事点了,你妈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可别再惹他们两个生气…” 王阿姨说着说着就发现姜妗呆呆的明显没有在听的样子,她来姜家后没少被姜妗嫌弃话太多烦人,唯恐再把这小祖宗给惹毛了,就讪讪的停了话头,“看我,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小妗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你在客厅做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姜妗猛地回过神来,“不用了,我不饿,王阿姨你做点饭给自己吃吧,我出去一趟。” 王阿姨手上还抓着一把湿淋淋的青菜,忙不迭的问,“哎?这都饭点儿了,小妗你不吃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妗边往外走边说,“去乔家。” 姜妗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姐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跟乔家人说呢?还有乔家风水煞的事情,她为了不让姐姐树大招风才背着所有人提前去解了煞局,姐姐又怎么会因为替乔家做法事病了好几天? 王阿姨惊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菜去拦姜妗,“你爸妈和你姐他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而且就算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你这身上都臭了!”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穿着半个多月前去乔家的那身衣服,当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尘土,她十几天没洗漱没换衣服,早已经又脏又皱的不成样子了! 姜妗硬是被王阿姨推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放水,等你洗完澡我饭也就做好了,你好歹吃点儿东西,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得亏是你一直没出屋门,不然还不把你爸妈他们给心疼死!” 几句话的功夫姜妗也冷静下来了,闻了闻身上是酸臭的令人发指。之前她在房间里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按照上一世的修炼法门引导吸收体内的先天之精,当时她忙着让喷薄而出的元精不至于乱窜,自然感觉不出来身体的异样,现在被王阿姨一提醒,顿时觉着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的! 姜妗洗澡前还不忘提醒王阿姨,“要是姐姐他们提前回来了你一定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找姐姐有急事。” 王阿姨无奈,“好好好,小祖宗你就放心吧,人都在家里住着还能跑了?我真是没见过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的,你姐才走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开始惦记了,前几天还不肯出门呢…” 姜妗受不了王阿姨的唠叨,扬声道:“我洗澡了”,就忙关了浴室的门。 脱了衣服姜妗才知道王阿姨并没有夸张,她这半个多月是瘦了不少,身上虽然还是肉肉的,但是刚重生时肚子上的游泳圈已经不见了。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脏兮兮的,但是骨骼匀称,双腿修长,刚开始发育的身材已经有了玲珑有致的雏形,总体来说还算养眼。 姜妗抛开心头的杂绪,认定一定是跟姐姐之间有了什么误会,要么就是王阿姨传错了话,总之等姐姐回来后问清楚就行了,现在的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自己给洗干净!安慰完自己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姜妗轻松的泡进了浴缸里。 然后浴缸里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黑了!姜妗吓了一跳,连换了好几遍水,浴缸里还是飘着一层油汪汪的东西,浑浊间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姜妗不敢再泡,跑到淋浴下仔仔细细的打了沐浴露冲了好几遍,身上的污垢却像是总也洗不干净一样,搓掉一层还有一层! 姜妗在浴室里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王阿姨来问了好几遍,直到她把身上的皮肤都洗的发皱了,像是黏在了皮肤上一样的污垢才总算是被搓洗了个一干二净!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姜妗才发觉先前穿的衣服到底有多难闻,亏得王阿姨刚才见了自己还能忍那么久,她捏着鼻子把衣服裹进了塑料袋里,这衣服她是绝对不会再穿了,一会儿让王阿姨直接扔了。 王阿姨习惯性的把饭菜放进保温盒给姜妗端进了房间里,听到浴室的门开了,这才边把饭菜拿出来边道:“怎么洗了那么久,我连鸡汤都给你熬好了,再不出来都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小妗?” 王阿姨抬头看到姜妗的瞬间猛地瞪大了双眼!端着鸡汤的手都忘了放下,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擦头发的姜妗不解,“怎么了?” 王阿姨听了姜妗的声音才敢确认,惊叫道:“真的是小妗!你怎么洗个澡的功夫长变样了!” 姜妗听的云里雾里的,王阿姨回过神来忙放下鸡汤,快步走到姜妗面前推着她就往镜子跟前凑,“你,你自己看!” 一脸莫名其妙的姜妗还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下意识的朝着镜子里看去,一眼望去姜妗顿时就是一惊! 镜子里的女孩裹着浴袍,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白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泛着一种牛奶色的光泽,一头还在滴着水的长发更是如同着了最上等的墨,衬得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分外可人。姜妗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镜子里一脸不可思议的女孩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王阿姨傻傻的看着姜妗,要不是这一段时间她知道姜妗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睡觉,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出去整容了,“小妗你到底用了什么产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 姜妗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漂亮的女孩久久回不过神来。两世以来漂亮这个词语都跟她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青青黄黄的皮肤,稀少干枯的头发,嘴唇总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淡紫色。 当初还年少的时候,她为自己的肥胖丑陋自卑,后来姜家初逢大变,她飞快的消瘦下来,却看上去更加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了一张丧门星的脸’。现在镜子里那个脸上带点婴儿肥,却唇红齿白的漂亮女孩…真的是她吗? 王阿姨趁姜妗发呆的功夫飞快的去浴室转了一圈,可除了姜妗平时用的洗漱用品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王阿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睡一觉还能把人给睡好看了?” 王阿姨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姜妗心中一震,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先天之精的缘故? “王阿姨?跑哪里去了,快来接一下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了崔兰九的声音,王阿姨顾不上再好奇姜妗,边快步的往楼下走边道:“在呢在呢,刚在给小妗送饭。” 姜巡隐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是准备住在房间里了吗?那让她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皎低声哄,“妗妗不是说想睡觉吗?爸你别总是说她。” 姜巡叹气,“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替她说话,开始你还说她待几天自己无聊就出来了,这都半个多月了,不就是乔家没让她做法事吗?她是准备怄气到什么时候!” 王阿姨忙道:“没有没有,小妗已经起来了,刚才还在念叨家里怎么没人呢,一会儿就该下来了。” 楼下一静,接着姜皎的劝和的声音低了下来,间或传来几声姜巡失望的喟叹声,原本回来时还高高兴兴气氛没一会儿就低沉下来。姜妗听了一会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的涌上心头,她毕竟活了两世,已经不是那个十四五岁任性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姐姐…”姜妗低喃,重生以来眼中罕见的带了茫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姜巡和崔兰九哄回房间后,和王阿姨一起整理乔家送来礼品的姜皎突然不经意的低声问道:“你说小妗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她自己下楼了吗?” 前阵子姜妗身上的异状太过明显,为了以防万一她从乔家回来后每晚都有检查那样东西,姜妗从小体内就没有一丝元精,现在理应还在嗜睡才对,怎么可能突然清醒了… 与此同时,换好衣服的姜妗心事重重的推开了姜皎的房门。 9、第 9 章 原本在乔家时还精神焕发的崔兰九,一回了房间又开始精神不振的躺在了床上,姜巡给妻子倒了杯水,“身子又不舒服了?刚在乔家不还好好的吗?” 崔兰九恹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回家就觉得浑身没力气。” 姜巡给妻子掖了掖被角,“没力气就多歇歇,等精神好点了也跟着我练一练养气的功夫,多活动活动身子骨就好了。” 崔兰九瞥了丈夫一眼,忍了忍,还是道:“马上就开学了,这里离姜妗上高中的地方又远,你说她要是住校的话会不会方便点?” 姜巡脸色微僵,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虽然时常病着,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保养的又不错,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你这都是心病,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眼眶泛红,“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现在…” “好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你以为把她送走就没事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惯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得商量!” 姜巡很少对崔兰九发脾气,突然发作起来让崔兰九面上有些难堪,她擦了擦眼角道:“你总说教教教,我们说的话她听过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咱们的吗?你只看见堂叔他宠着姜妗,你知道我每次去那一大家子都怎么笑话我的吗?她但凡懂事一点我也不至于每次出去都那么丢人!” 姜巡猛地站起身,“你但凡多关心她一点,也不会整天觉得她丢人不懂事了!” 说完再待不下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门内小声的啜泣还在隐隐传来,姜巡站在门口,沧桑的面上仿佛老了十岁。 姜巡其实知道妻子的心结,姜家毕竟是玄学世家,当初姜妗的八字批出来之后妻子心里没少受煎熬,因为多年没能怀上孩子她本来心理压力就大,姜妗的出生更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上妻子对小女儿极尽溺爱予以欲求,真正的关心却没多少,再加上姜妗脾气又古怪,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亲近。 可不亲近归不亲近,以前妻子却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让姜妗再离开姜家的话,现在还是说上高中住宿,那上大学呢?毕业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催着她赶紧找个人嫁出去?明明刚决定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妻子也是满腹的期待和高兴,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抬脚朝着姜妗的房间走去,他还是去找女儿谈谈吧,她气性大,他却不能不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 姜皎跟王阿姨一起收拾完东西,又把乔老爷子特意给姜妗准备的礼物挑出来,这才匆匆去了姜妗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姜皎拧了拧把手,门没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姜皎一愣,姜妗只要不出门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王阿姨之前还说她要见自己…想到什么的姜皎脸色突然大变!她快步出了姜妗的房间,隔着走廊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微微掩着,姜皎立刻朝着自己房间大步跑去! “妗妗?” 姜皎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房间里。 姜妗被突然进来的姜皎吓了一跳,转过身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姐你吓死我了!” 姜皎快速的扫了一眼房间,边朝着姜妗走边道:“王阿姨说你找我有事,我刚还去了你的房间呢,你怎么进来的?” 姜妗指了指门,“你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吧,我以为你在房间呢就直接进来了,等了你好半天了。” 姜皎松了口气,把礼物递上去,“给,乔爷爷送你的礼物,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呢,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妗一脸惊喜的接过,开心的拆着礼物盒,姜皎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没有被动过,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妗的身上,一眼望过去却愣住了,“小妗你?” 姜妗显摆的把盒子里的玉镯子拿出来带上,臭美的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好看吧?嘿嘿,姐你发现没,我变白了哎!带这个镯子是不是看上去很漂亮!” 姜皎回过神点点头,惊喜道:“妗妗变漂亮了,窝在房间里这些天原来是忙着减肥和美白呢,怎么做到的?效果真明显。” 姜妗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确定,我不是跟你说我偷偷看书学了点术法吗?我就根据书里的内容练了练,然后就变白了,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 姜皎很感兴趣,“好呀,你练的什么?” 姜妗就说了个强身健体的练气口诀名字,又大概讲了书里说是要怎么练的,姜皎听完有点意外,“这个…爸爸小时候有教过我,可是…” 姜妗开心道:“怪不得姐姐你皮肤一直都这么好!原来是早练过啊,那我要一直练也可以变得跟姐姐一样漂亮吗?” 姜皎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心里隐约觉得姜妗没说实话,却又没办法确认,可她还没来得及再试探几句,姜妗又快速道:“姐,你说我也跟着爸一起学正阳派的玄学之道怎么样?我前阵子跟爸提过一次,可后来发生了一堆事就没再说这件事,爸还说让你把以前的手抄本拿几本给我看看呢。” 姜皎心头一紧,看着姜妗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勉强的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柔的抚了抚姜妗的头发,“妗妗,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我们家有我跟爸两个人就够了,你本来就命格…天眼又是个容易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你要是再入了玄学大门,这一生怕是会容易不太平,也太容易折损寿元啊。” 姜妗垂眸,声音有些低迷,“可我…” 姜皎打断她,“妗妗乖,学这个很苦的,像我整天起早贪黑,还要背很多书学很多拗口的口诀,姐姐实在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姜妗从小学习就不好,最厌烦的就是背书,数学成绩更是差的一塌糊涂,这些对于学玄的人都是致命伤,姜皎一语就言中了姜妗的死穴。 姜妗没说话,姜皎只当她一时兴起闹脾气,包容的笑了笑,“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 姜妗嘿嘿傻笑,“现在没事了,本来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呢,姐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姜妗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姜皎早习惯了她风风火火的性子,见状不禁一阵失笑,“你跑慢点!” 房门一关,姜皎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床边,三两下从地板下翻出一样东西来。 出了姜皎的房间,姜妗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却迅速的白了下来!她安静的靠在姜皎门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几不可闻的脚步移动声音,又听到轻微翻东西的响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模样有些撑不住了。 姜妗嘴角突然尝到了一股咸涩的味道,她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心脏某个部位还是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人拿了浸过盐水的钢针一点一点的往最血管最细小最密集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往下扎,然后缓缓的抽出来,再拿了更锋利的针尖沿着伤口的痕迹割进去,搅的血肉翻滚…至死不休。 有人问过姜妗,“你就不怕报应吗?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盼着你死,你怎么还不死!” 她死了。 又活了。 可她…好像活在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一定是最可怕的噩梦吧,所以她才会连问都不敢问上一声。 她经历过无数的背叛和舍弃,经历了无数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所以老天让她重生一定是为了补偿她的吧,所以她就把那些愤怒和不甘全部忘掉,只要保护好这一个小家就好了,她对自己说,这一世做个平平常常的好人。 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好了。 她曾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我怎么可能会害姐姐,求求你们相信我,我根本一点玄术都不会…” 别扔下我…我害怕啊…我被扔下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家,我怎么可能会亲手毁了它。 全世界都在对她鄙夷唾弃,骂她败类,人畜不如,活着就是个耻辱。 是啊,阴毒的夺舍精血气运的巫蛊煞上有她和姐姐的八字,有她们两个的发肤和心头血,姐姐惨死,她却福运加身一朝之间气运大成,凶手不是她还是谁?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姜巡一推开门,就看到姜妗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姜巡大惊,“妗妗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姜妗垂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爸,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正阳派的传承一代只能传一人?” 姜巡又是一惊,“是…怎么了?” 姜妗唇角一弯,眼中悲色一闪即逝,“那么,就传给我吧。” 一定是噩梦吧,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所以,她即使试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的,姐姐。 10、第 10 章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姜巡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儿,思索了半天都想不通这个和自己怄了大半个月气的女儿是怎么又把主意给打到正阳派的传承上去的。姜巡先是觉得好笑,再一想起来姜妗本来闹脾气就是因为乔家没让她做驱煞的法事,火气立刻就开始一寸寸的往上窜!可再一想到妻子对小女儿的态度,姜巡的火却发不出来了,只觉得满心的失望和无力。 “妗妗别胡闹了好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对玄术感起了兴趣,可咱们姜家的传承乱不得,你应该知道正阳派的下一任继任者是你的姐姐。” 姜妗的性格敏感易怒,往常看到姜巡这样强忍着怒火说话早就被激的跳起来了,今天却红着眼眶表情奇怪的看了他两眼,突然抱了他的胳膊依恋的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儿鲜少有和他这么亲近的时候,姜巡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压抑的火气像是被劈天盖地浇了一大桶冰水,别说火星儿了,连丝儿白气都不带往外冒的。 “爸,你和妈妈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轻轻的飘进姜巡的耳朵了,姜巡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泥,“胡说什么呢!爸爸和妈妈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讨厌你?” 姜妗闭着眼,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冒,“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老祖宗不是立过规矩,正阳派的传承只传姜家本族人吗?我也是你的女儿…” 姜巡被姜妗哭的手忙脚乱的,笨拙的给她擦着眼泪,着急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也顾不上讶异姜妗怎么会知道正阳派的门规,“妗妗你别哭啊,爸爸没说你不可以,你这不是没有玄学基础吗?” 姜妗问,“那如果我能证明我有着足以匹配接任者身份的能力呢?” 姜巡失笑,旋即又怕伤了小女儿的自尊心,忙哄道:“好好好,传承本就是能者居之,你要是比你姐姐还厉害,爸爸就同意你的要求好不好?” 姜妗抱着姜巡的胳膊,疲倦的拿手背遮了眼,很久很久之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才传来一声喟叹。 “好。” 接下来的几天姜皎依旧是早出晚归,自从姜妗闭关结束,崔兰九就又开始病了起来,这次的病情比之前都要来势汹汹,夜里还时不时的能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虽然家里谁都没说什么,但心照不宣的,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姜妗自觉远远避开的时候。 姜妗爱睡懒觉,早上从来不肯起床吃早饭,于是连最先起床练功的姜皎都没发现每天早上姜妗的不见踪影。姜家出事后,姜妗进行过长达数年的自虐式练功生活,后来功法日益大乘才停了下来,姜妗上一世从没尝过拥有先天之精的滋味,后天之精又极难修炼,她尝试着按照上一世方式修炼,却发现体内的先天之精像是沉睡了一般,凝涩到她根本无法自如的掌控。 姜妗凝神一想,就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了自己的身上。玄学上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境界,上一世她勤加修炼,元精也是由少及多缓缓滋养身体筋骨经脉,才堪堪在临死前到了炼神化虚的境界,现在的身体条件却接纳不了如此磅礴的元精。 姜妗是在每天午夜两点钟月光最为浓厚的时候离开的姜家,慢跑四小时到大屿山半山的一处山窝间,这里正是当年姜青莲言中的木星形山水中的山眼。当年姜青莲之所以会选中这里安家,正是看中了这里是个绝迹的修炼地点,姜青莲在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不少周游时发现的山眼水眼,上一世姜妗也是按照手札上记载的地点去修炼,才会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进益神速。 在大屿山打上一小时拳,再依照功法中的呼吸吐纳打坐两小时,姜妗才开始慢跑着下山回家,到家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吃午饭。等姜皎晚上回来的时候,姜妗早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休息了,两个人正巧错开,几天来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彼此。 这天姜妗跑步回来正要回房间洗澡,却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几不可闻的呻/吟声,声音是从父母房间的方向传过来的,姜妗不敢耽误,忙返身朝楼下跑去! 推开房门,姜妗顿时大惊!崔兰九呻/吟着倒在地上,旁边是被绊倒的凳子,地上还撒着一滩冒着热气的水和散落的西药。 “妈你没事吧?” 姜妗声音都变了,慌张的抱着崔兰九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可她回家前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间竟然没能抱的动崔兰九,要不是姜妗反应迅速的跪在地上用腿撑住,崔兰九好悬又要摔回地上去! 崔兰九是起床倒水吃药的,结果晕晕乎乎间被凳子绊了个正着,这些日子病着本来就满心的郁气,这一摔立刻把她的满心的仓皇全部给摔了出来!崔兰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烦意乱间控制不住的猛推了姜妗一记,“别碰我!回你的房间里去!” 正满头大汗撑着妈妈的姜妗被推了个正着,崔兰九再瘦弱也毕竟是百十来斤的成年人,姜妗怕摔到她,自己的腿却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强压着,这一推下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声传来,姜妗膝间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 “妈,你别乱动,我先扶你去床上。” 姜妗疼的满脸是汗,却强忍着还是把崔兰九拖回了床上,姜妗哪有过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冲动下发了脾气的崔兰九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女儿,眼睛里满是防备,姜妗自然察觉到了,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妈妈一直忌惮着她的命格,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就想走。 “等等。” 崔兰九犹豫了下,突然拉住了姜妗,姜妗指尖一颤,下意识的抬眼朝着崔兰九看去,这一眼却让姜妗立刻面色大变! 上一世姜妗玄术大成的时候,姜家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世她刚重生时候体内元精空虚,再加上又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妈妈,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妈妈身上的异状!姜妗强忍着心头的寒意,顾不上体内元精的凝涩,强行开了天眼! 一脸病态的崔兰九却没察觉出姜妗的情绪变化,她语气艰难的试探道:“妗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看你最近也总爱跑出去玩,等到去市区上学的时候,妗妗想不想住校?学校离得也有些远…” “磕巴!” 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传来,崔兰九愣愣的看着女儿,没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被天眼中看到的情景刺激的愤怒到生生把腿骨给掰动归位的姜妗双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你推我的时候压到我的腿了,现在没事了,妈你继续说。” 震惊的崔兰九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说的出让小女儿离家的话。 姜妗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悲意,再睁眼却是一片平和温柔,“我现在…还不能走,妈你再让我在家里待一段时间,过一阵子你的病要是还不好我就去住校好不好?” 姜妗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她不管是跟崔兰九吵也好闹也好,甚至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干净崔兰九都不会感到意外,可她就这么强忍着难过轻声求着她,崔兰九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狠狠的拧了一下,又是疼又是酸。 “算了算了,妈妈说胡话呢,我也舍不得妗妗住到学校里去,妗妗你别当真…” 姜妗突然抱住了崔兰九,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正在暗自愧疚的崔兰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结巴道:“妗,妗妗?怎么了?” “妈,我现在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太理解,但是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全部记住,以后我每天会在晚上来你房间一次,你一定要在我来之前把我交代的事情全部做完…” 姜妗从崔兰九的房间里出来后,面带寒意的回了客厅,王阿姨已经摆好了饭菜,“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刚才来电话让你先吃着,不用等他们…” 姜妗打断王阿姨的话,“姜皎什么时候回来?” 王阿姨见姜妗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说是跟你爸爸在一起,马上就到家。”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说笑声,姜皎这些天第一次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回了家,今天她又被乔家人给请了过去,和乔家人的关系日益融洽,姜皎脸上的笑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唯一让姜皎感到遗憾的就是乔家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不待见她,偶尔见了态度都不是特别友好。 姜巡问女儿,“乔家人总请你去家里玩,怎么也不见你请人家来家里坐坐?” 姜皎想起今天去乔家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问起姜妗时候的情景,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掩饰道:“等再过一阵吧,妗妗和妈妈不都还病着吗?来了也不方便。” 一抬眼,正好看到姜妗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院子里走过来,姜皎顺势转移话题,“难得大白天的在家里能看到妗妗,我可好几天都…唔!” 姜皎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过去!姜妗根本没有给姜皎反应的时间,手指闪电般探进姜皎的领口! “妗妗你!” 姜皎惊叫一声刚要躲闪,一个挂坠已经被姜妗从她脖子上生生的拽了下来! 11、第 11 章 “妗妗,你这是在干什么!” 姜巡被突然冲出来的姜妗吓了一跳,以为刚好上没两天的她又要开始发疯,上前一步就要把她拉开。 姜皎也被姜妗的动作惊呆了,脖子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她刚反应过来要痛呼,姜妗却已经飞快的退开了。 “爸爸!”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姜妗身体一软,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慌忙扶好姜妗,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这时候迟来的王阿姨也从客厅里出来了,见眨个眼的功夫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也是吓了一跳,慌忙就上前去扶姜皎!不管任何时候都得体从容的姜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回来的时候拎了一盒点心,现在头发被扯的散乱一片,点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烫整洁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祸首又是一副虚弱到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额角一跳一跳的姜皎双眸微阖,低低呻/吟着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惯了重活儿的,一拉之下却没能把姜皎给拉起来,她心里担心着身体不好的姜妗,着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着姜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 “皎皎你这个时候就别只顾着发愣了,摔了一跤赶紧站起来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来就是个大马哈的性子,说完也不顾被她扯的摇摇晃晃的姜皎,急急忙忙的就往姜巡那里凑,“快快快,把小妗给扶进去歇歇,要我说她这身体真应该好好看看了,整天也不好好吃饭,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这就去给她沏点红糖水…” 王阿姨边担忧的念叨着边快手快脚的和姜巡一起扶着姜妗往里走,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满身狼藉的姜皎一个人。 姜皎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还只是围着姜妗嘘寒问暖的焦灼声音。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姜妗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不管姜妗的脾气坏到让多少人厌恶反感,只要她出上一点小问题,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立刻就会汇集到她身上。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一种特质啊,你看,她样样都做的比她好,样样都比她要优秀的太多,所以她的优秀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姜妗身上有无数的毛病,姜妗总是会犯各种各样她永远都不会犯的错,可只要她有一点好,她的所有错处就立刻会被所有人忘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恨不得…能够亲手毁了她才好… 姜皎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抚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厅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 客厅里姜巡正在喂姜妗喝水,姜妗的脸色白的薄纸一样,垂眸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的虚弱倒不是作伪,近十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下腿又骤然受创,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行开了天眼,这才因为突然见了姜皎情绪大为波动下身体差点没能撑住。要不是她先前身体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几天的修炼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医院一样,因为反噬昏过去了。 这会儿她也不过是有种疲惫的体力透支感,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姜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场景,姜巡脾气刻板木讷,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只在自小被送出去的姜妗身上会露出这一面,而姜巡的这一面已经很久没有在姜妗面前出现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姜皎眸中寒光骤起,正在喝水的姜妗却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姜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满腔的关切。 她不顾身上的狼狈快步朝着姜妗走去,“妗妗你好点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在姜皎面前百依百顺十分听话的姜妗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姜皎的手刚要抚摸上她的额头,姜妗却极快的把头一偏,语气生硬,“别碰我!” 姜皎脸上顿时有些受伤,从姜妗十二岁回姜家以来,不管她对别人怎样任性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姜皎这样使过脸色,姜皎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你是因为姐姐戴了这个项链才生气的吗?那姐姐给你也买一个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就都有同样的项链了…只是,妗妗能不能先把这个还给我,这项链姐姐戴了那么多年都旧了,改天我给你挑个新的也更漂亮的。” 只顾着担忧小女儿身体的姜巡这才想起来最开始在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姜妗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扯断的玉珠串成的绳子末端果然挂着一个朴质无华的白玉。同样的项链妻子崔兰九也有一个,也带了很多年了,是当初妻子生日的时候大女儿送来的生日礼物。 当初姜妗刚回姜家的时候因为这两块玉也吵过一回,姜皎不忍心看她难过,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块收了起来,说是不会再戴出来。崔兰九却心疼大女儿的委曲求全,不管姜妗怎么胡闹,她的那块却还是一直贴身带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姜妗本来就只是一时的脾气发作,念叨了两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姜妗竟然又闹了起来! 姜巡一方面心疼姜皎的无辜受牵连,一边又不忍心苛责身体虚弱的姜妗,只能叹气道:“妗妗,把东西还给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东西。” 姜皎搅着手,期待的看着姜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说会给你买个比我的更好的了,你还给姐姐吧,好吗?” 姜妗定定的看着姜皎,好一会儿唇角一勾,突然笑了。姜妗有着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瘦下来又更显得双眸格外的幽深雾朦,这样温顺的一笑,竟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觉。 姜妗终于说话了,平平静静的,仿若闲话家常,带着缱绻的笑意,“不好。” “啪!” 一声脆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姜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墙壁! “妗妗!你这是做什么!” 姜皎愤怒的惊叫一声,脸色终于变了! 正当姜皎要冲向碎成数瓣的白玉的时候,手腕却蓦地一紧,姜妗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姜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姜皎面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我知道!你说过不许我和妈妈带同样的项链,可你怎么能这样做,我…” “我说过我开了天目。”姜妗打断了姜皎的话,“姐姐,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姜皎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姜妗对着一旁早已经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姜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来看看吧。” 姜皎陡然脸色大变,在姜妗的逼视下却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强忍着惊慌问道:“妗妗你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块玉从表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兰九贴身带了那么多年姜巡都没发现一点异样,姜妗怎么会…而且她和姜妗都是天生异命,根本没有人能算出她们的过往前程,姜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姜皎又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姜妗可能是最近见自己风光心中不服,这是在借机发作,刚才的话肯定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姜妗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也不信姜妗会一夕之间就变得精明聪敏了,可万事小心为主,她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心念急转间,姜巡已经捡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姜妗,“我看过了,玉根本就没问题,妗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姜皎心中稍定,也红着眼哄姜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后…以后我不再跟爸妈他们佩戴同样的东西就是了。” 姜妗这才松开了姜皎,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玉没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觉得玉没事吗?” 姜皎苦笑,“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玉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还是完整的,真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妗颔首,“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姜皎叹气,顺势站起身朝着姜巡走去,“爸,把东西给我吧…” 姜妗却比她动作更快,错身间就挡住了姜皎欲伸出的手,“还是给我吧。” 姜巡再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姜妗却冷静道:“爸,还记得你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吗?” 姜巡和姜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厉害,正阳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会传给我。” 今天第一次,姜皎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的神色,整个脸都僵硬下来,姜妗却只是浅笑着看着她,双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亲多年以来卧病在床的罪魁祸首吗?” 12、第 12 章 姜皎藏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微微颤抖着,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姜巡,姜巡满脸的惊骇,眼睛紧紧的盯着姜妗,失声问道:“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却对姜妗说的正阳派传承的事情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姜皎的心骤然间像被放在了冰水里,寒冷彻骨。 姜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岁的她兴冲冲的抱着一本大部头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一本书全部背了下来!这下爸爸应该就同意她继续学那些神奇的术法了吧?毕竟她是将来要做正阳派掌门的人,是要和族谱里那些祖先一样受无数人争相追捧和敬仰的人,只诵背这些无趣的古书能有什么用?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三片碎玉闪电般扔向空中,踏罡不停,明明没有任何依托,碎玉竟然抖动不停的定在了半空中!姜皎手一抖,心电急转间指尖就要轻动!姜妗如有所觉般踏罡一转,身形正对姜皎!同样一脸讶色的姜巡视线同时落了过来,姜皎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六丁六甲排二旁,是吾军兵听吾号令,是吾兵照吾所行,扶吾展神通愿威灵…” 念诵声忽远忽近,正午的客厅忽悠悠阴暗下来,王阿姨早吓得躲在了厨房里不敢出来。只见那洁白朴素的碎玉上猩红色的细线纹路缓缓流动,被包裹着的碎玉颜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吟诵声陡然加大,姜巡和姜皎宛如被一根大棒猛敲了一记,脑中倏然大痛!一声细小急促的尖叫声蓦地凭空响起,姜妗连掐数诀,脚步越来越快,待踏到北斗玄枢罡最后一位时厉喝出声! “一打天清,一打地灵,三打人长生,四打凶神恶煞邪师邪兵尽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尖叫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碎玉同时落地,触地的瞬间却飞快的移动起来,偷看的王阿姨惊叫一声,只见那原本普通的白玉竟然变成了三只狰狞蠕动的灰色怪虫! 姜巡见了哪敢大意,闪电般抽出随身带的法器小钵压了朝着怪虫压了过去! 姜妗的念咒刚止,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皎身子就是几不可见的一晃! 姜妗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姜巡束住怪虫的同时,火速从姜巡口袋里抽出朱砂纸,凌空做篆,“我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 符篆凭空燃起,一股恶臭传来,钵体周围缓缓溢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姜皎脸色一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巡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姜妗用的这是什么术法,为什么他无论在姜家还是外界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施咒手法?踏罡禹步的基本步伐是三步九迹,后来扩大为十二迹、三五迹等诸多的禹步,步罡与掐诀加在一起已经都有七百馀种,姜妗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复杂的踏罡步法? 饶是当年姜震川玄术之道最为鼎盛的时候,姜巡都没在父亲身上见过如此娴熟深厚的道法施为! 但所有的惶惑不解最后都全数被压了下去,姜巡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女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皎皎…你为什么…” 会受到术法的反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姜皎出事了,去查!” 13、第 13 章 姜巡并没能从姜皎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皎连吐数口鲜血后就立刻昏了过去。 终归是他手把手带了十九年的女儿,姜巡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大女儿会去害将她视如己出的妻子,可她遭到反噬又是他亲眼所见…姜巡心乱如麻的把姜皎抱回了房间,又让王阿姨帮她擦洗干净,这才一脸憔悴的坐在了姜皎的床前。 姜妗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巡沉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件事先不要让你妈妈知道,她身体不好,我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 姜妗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妗妗,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姜巡心下有些失望,“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现在书的下落不明,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即使是她亲自出手,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14、第 14 章 跟在姜妗身后的王阿姨一看情况不对,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悄悄的往后退了退,等没人能看到她了,王阿姨撒脚丫子就往姜妗的叔爷爷姜宏川家里跑去。 姜妗扫了眼客厅里的人,两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站着,另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端坐在沙发上,三个人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气质超然的模样。崔兰九扶着额头双眼红肿的看着她,眼睛里痛苦煎熬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不过一周没见,姜巡已经瘦的颧骨都凸了出来,脸上的神情让姜妗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为她所爱的爸爸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她,熟悉的是,曾经这双眼睛无数次将她打入最深的炼狱深渊,至死无法脱身。 原木桌子上放着一方烧成灰姜妗都认得的黑紫色丝帛,丝帛上绘制着诡秘又复杂的奇门八卦,上面按照六壬的十二地支和太乙的九宫十六神推盘的逆方向制了极为凶险的阴符,阴符上用古文字写了两个名字,名字红的诡异,看上去竟像是用新鲜的血液新涂上去的一般! 现在,爸爸让她解释,这是什么。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妗妗,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说实话吧。” 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个说让我解释,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为祸已久,害了无数无辜生命,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带鄙夷,“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就要再度施法,圆胖脸的男人却脸色大变,惊慌的飞快扑了过来,“住手!” 女人手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圆胖脸男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下一刻姜妗就收回了作势掐诀的手,她淡淡的看着三人,“怎么,怕反噬?” 可怎么办,今天你们三个人,注定是没办法平安的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了。 这时候被偷偷溜走的王阿姨叫过来的姜宏川终于进了客厅,他冲到姜巡身边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怒极道:“你个瞎了眼的畜生!我当初就该听你父亲的把姜妗接到家里养着!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15、第 15 章 “堂叔你这是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间的变故惊呆了,崔兰九扑过去扶住被打的嘴角泛出血丝的丈夫,“你没事吧?” 姜宏川虽然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打人,更何况打的还是姜巡! 姜宏川打完还不解气,拉着姜妗就要往楼上走,“姜皎呢?是不是她惹出来的事?我这就去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姜家养了她十九年,她就是这样来报答的?还敢欺负起妗妗来了!” 崔兰九顾不上再扶丈夫,慌忙上前去拦,“皎皎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堂叔你不能这么不讲理,这件事跟皎皎有什么关系!” 瘦高个一脸正色,“老人家你误会了,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脸上怒气冲冲,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淡淡道:“怎么,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管他们干什么,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谁也没发现,桌子上放置的黑紫色丝帛上原本写着姜妗名字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三个邱字开头的名讳。 姜妗垂眸,你们既然都是旧相识,就一生相伴,且看哪个会先夺得最后的生机吧。 “我不干了!”王阿姨先追了出去,“小妗,小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姜宏川落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从今以后妗妗的事情不再劳烦你们两位再过问,你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疼,今后妗妗就算在我们家,跟你姜巡崔兰九再没有半分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姜家聚族而居的街道,车里乔梁还是不太确定,“爸你确定吗?乔裴真的说是那个叫姜妗的先做了法事?” 乔老爷子不怒自威的点了点头,“我原本就觉得这小姑娘不似凡人,这样身关恩人的事情不能轻忽,小姑娘帮了咱们大忙,不当面重礼相谢,会给她招来业报。” 16、第 16 章 姜皎是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吵醒的,早些时候邱家来人的时候她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那三人应该是怕她露出什么马脚,不过片刻时间她就又混混沌沌的昏了过去。 姜皎吃力的坐起来,那天她骤然遭到反噬虽然受伤严重,却不至于伤及根本,佯装昏迷只是仓促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姜巡的质问,哪想到半夜突然脏腑剧痛吐起血来,姜皎立即就知道是那些人察觉出姜家出了问题出手了! 发觉体内十几年辛苦得来的修为被毁了大半,姜皎恨的几欲发狂!他们为达目的竟然丝毫不顾她的死活,下手如此之狠!就算她之后能够借着巫蛊煞吸取姜妗的先天之精来重新修炼,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她既然提前醒了过来,邱家人应该在姜妗那里已经得了手,想到这里,惊怒交加的姜皎心里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再想起刚才模模糊糊听到的惨叫声,姜皎心里油然生出一阵快意,索性披上衣服准备下楼看看姜妗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阿姨跟着姜妗走了,姜巡和崔兰九只能亲自动手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心力交瘁的两人刚把客厅里的血迹擦洗干净,就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等看到来人竟然是乔老爷子和乔梁,两人都是一惊。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也是吓了一跳,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既然不方便,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姜巡深知以乔老爷子现在的身份,一般的小事很难会劳动到他老人家亲自登门造访,以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了姜皎病重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探望,就勉强扯出笑容寒暄道:“二位是来看皎皎的吧?她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 话没说完,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乔爷爷,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下楼来打探情况的姜皎,见乔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也以为是乔家听说了自己出事前来探望,脸上就不禁带了些惊喜和感动出来。 崔兰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看到姜皎果然像姜妗走前说的一样没事了,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关心,“皎皎你什么时候醒的?病了那么久怎么能随意走动,还不快回去躺着。” 姜皎并没有看到躺在楼梯口死角的邱家三人,只以为自己突然转醒是姜妗遭殃的缘故,神色就带了懵懂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之前就像被魇着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刚才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好像是妗妗…” 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姜皎咬了咬唇收住了话头,眸中有伤心一闪即逝,随即还是强忍难过一脸担忧道:“妗妗呢?怎么没见她,她没事吧?” 姜皎话说完却见姜巡和崔兰九都是一脸怔忪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因为提起姜妗而勃然色变,心下意外,却只当他们两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亲生女儿的阴狠毒辣,就又黯然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妗妗,等我见了她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才会…” “是妗妗救了你。”姜巡突然道,他紧紧的盯着大女儿,语气有些不稳,“皎皎,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昏迷着,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怪你妹妹?” 姜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变故,只当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肯定被定死了罪名,再加上她又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时候她替姜妗开脱只会让父母对姜妗痛恶更深。却忘了自己这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姜皎没察觉到姜巡表情的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说漏了嘴,旋即露出更加惊慌无措的表情,“什么叫妗妗救了我?爸你跟我说实话,妗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妗妗…” 姜皎说着却发现姜巡和崔兰九的表情愈加奇怪起来,这时候她也已经走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姜皎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就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错! 可已经晚了,连崔兰九都露出了让姜皎感到陌生的神情,她怔怔的看着大女儿,呢喃道:“妗妗走了,皎皎…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妗妗出了事…” 当然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会吐血昏迷都是姜妗害的!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姜妗暗自布下了易命的蛊煞!当然是因为你们发现我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姜妗遭到了邪术反噬! 可这些姜皎都不能说!事情明显跟她想的不一样,邱家人骤然布局,他们甚至拿出了被篡改过的巫蛊煞,这样的情况下姜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到底哪里出了错?!姜皎咬紧了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异样的神情,她现在该怎么说?乔家人还在一边看着,她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但这次显然老天没有站在姜皎这一边,一向处事周全,之前还说要改天拜访的乔家父子不但没再说离开的话,乔梁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妗走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哪里了?” 姜巡和崔兰九脸色都是一僵。 姜皎不明白乔梁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姜妗,心中因为之前说错了话而感觉到危机的她只想尽快把乔家人打发走,之后才好想出周全的说辞来跟父母解释刚才的漏洞,“谢谢乔爷爷和乔叔叔今天特意来看我,只是今天有些不方便,等过两天我带着妗妗…” “姜大小姐可能误会了。”乔梁突然打断了姜皎的话,前阵子亲切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姜大小姐,“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亲自跟小妗道谢的,还请告诉我们一下她人去了哪里,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她给我们乔家解了这么大围,不重礼相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乔梁这样冷淡又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姜巡和崔兰九心下莫名其妙,姜皎却是心中咯噔一声!之前浮现过的某个猜想蓦地涌上心头,姜皎心中狂跳不止,暗自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别说当时在乔家提前解煞的人不可能是姜妗,就算真的是她乔家人也没可能会知道! 不可能那么巧正好有人看到了的,老天不会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赢得了乔老爷子的赏识和乔家人的喜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个扫把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下一秒,姜皎所有的侥幸被彻底打破,乔老爷子来姜家后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姜大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乔家说水破之煞是你解的吗?” 姜巡失声道:“什么?” 姜皎眼前一黑,再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一定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了乔家,乔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舒服,去姜家之前他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能操持出这样一份大家业的人早成了人精,在姜家不过呆了一会儿,就从姜皎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 “以后不许姜家这个大女儿再进乔家的门!” 乔梁也叹,“我们之前竟然都看走了眼,这姜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可惜了姜妗这小姑娘了,我之前还好奇姜巡怎么对自己的亲身女儿是那样一副态度,在医院就动起手,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怪不得了。” 乔老爷子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动手?” 乔梁就把当初在医院碰巧看到的一幕简单讲了一遍,乔老爷子听的一阵肝火上涌,大吼道:“乔裴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不是乔老爷子见孙子一直对姜皎态度冷淡心里觉得蹊跷,就逼问了两句,怕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一直都谢错了恩人! “算了!不用他过来。”乔老爷子在书房里连连踱步,“让他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不许回来!他要是不肯去就当我乔九祥没他这个孙子!” 夜浓如水,朦胧皎洁的月光轻纱般倾泻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山坳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其中被拥簇在中央的高大男人狭长的双眸微阖,强大的威压竟迫的几个铁血军装汉子隐隐有些站不住。 “就是这里了,查出来了吗,姜家这一代可有传人?” “有,是一个叫姜皎的。” 17、第 17 章 姜稳如和曹芮陪着姜妗办了入学手续,又忙前忙后的帮她在租住的小公寓安顿好,就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王阿姨备好了一桌饭菜,正准备去厨房吃,就被姜妗强硬的按在了餐桌前,一桌四人沉默的吃着饭,气氛僵硬而尴尬。 姜宏川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平时一大家子小心的供着哄着,都还是会时不时的惹来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唯独碰见了姜妗这个侄孙女儿,姜宏川就突然变成熄了火的炮仗,那真是千依百顺怎么都成。每次姜妗来了他们家,几个亲孙子孙女儿立刻就成了马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姜宏川的心恨不得明晃晃的给偏到天边儿去。 姜稳如是姜宏川最小的一个儿子,往常对这个侄女儿也一直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是他结婚那年正巧是姜妗被正式被接回姜家的时候,妻子曹芮不了解情况,只知道可怜姜妗小小年纪就被迫送出了家门,对待这个被婆家宠爱的小姑娘很是亲热接近了好几次,结果次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曹芮几次下不了台后也彻底熄了和姜妗打好关系的念头。 这次夫妻俩出来也是被老爷子亲自指派的,姜稳如一向不喜欢这个骄纵蛮横的侄女儿,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没一会儿看一下腕间的表盘,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曹芮吃的尴尬,没一会儿就也放下了筷子,按照姜稳如的性子,肯留下吃饭已经是曹芮偷偷劝了好一阵的结果,曹芮也不好勉强他再多呆,在丈夫开口前先说要离开的话。 姜妗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临走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拽了下姜稳如的衣袖,“小叔叔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碰有关建材的生意,易犯刑伤。” 这是一天来姜妗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搭话,姜稳如敷衍的应了一声,姜家的生意虽然涉猎颇广,却从来跟建筑钢材扯不上关系,在姜妗这里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姜稳如脸上早已经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曹芮也有些尴尬,整个姜家就没人不知道姜妗的不学无术的,这话要是她姐姐姜皎出言提醒倒还有几分可信度,从姜妗嘴里出来就成了哗众取宠和故弄玄虚了,唯恐再呆下去姜妗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曹芮拉着丈夫急匆匆的就走了。 姜妗现在修为浅薄,不过靠着刚得到的些先天之精才能透支身体屡次施展术法,过度施展下现在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连基本的相面之术都用的吃力。只怪她上一世这个时候过得浑浑噩噩,除了玩乐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早记不清叔爷爷家里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的事,以至于后来整个姜氏家族都彻底覆灭。 想起在小叔叔迁移宫处一闪即逝的土朦之色,姜妗还是回房间给叔爷爷拨了一个电话。 姜稳如觉得这阵子父亲的坏脾气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以前父亲虽然对待姜妗时偏心的过分,对其他孙辈们也是十分亲近和蔼,姜皎虽然是领养来的孩子,父亲平时倒也很照顾。这一阵听说侄女姜皎生了场大病,父亲却不闻不问,不但没有要去看一下的意思,连听到家里有人提了一句姜皎,都会发上好大一顿脾气。 再想起姜妗莫名其妙闹脾气离家去外面住,不由得姜稳如不想到姜皎是无辜受了父亲的迁怒。这天姜稳如从公司回家,就看到了独自走在路边的姜皎,姜稳如立刻叫停了司机,招呼姜皎上了车。 “怎么走回来的?” 正是盛夏,姜皎被晒的脸色通红,发丝黏在脸上,颇有些狼狈,她喝了口水,嗓子仍旧干哑,“下班时候不太好打车。” 姜稳如挺拔的眉压了压,“这么热的天,怎么不自己开车。” 玄术中人为减少窥视天机造致的业报,平日里替人解灾驱煞所得的钱财大部分都会捐赠出去,正阳派自然也不例外,姜巡家里一向过的并不算宽裕。姜老爷子也知道这条规矩,平日里出手十分大方,自己亲孙子孙女儿有的一向不会忘了姜妗和姜皎两姐妹,姜皎刚成年老爷子就送了一辆红色超跑当她的代步工具,要不是姜巡拦着,姜老爷子还想提了一辆给刚刚十四岁的姜妗也送去。 姜皎脸上就有些尴尬,笑了笑没吭声,姜稳如立刻就想到了这阵子父亲迥然的态度,不禁皱眉道:“是不是你叔爷爷又为难你了?” 姜皎神色黯然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没有啦,是我爸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开这样的车太过招摇。”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对着这个懂事的侄女,姜稳如心里泛起了一阵心疼,心里更加埋怨起老爷子的无理取闹,“你这两天先开我的车,等我这单生意谈成了给你再新买一辆,你叔爷爷就是年纪大了糊涂,你别理他。” 姜皎脸上十分感动,连说不用,姜稳如不置可否,兀自坚持。姜皎见劝不动,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三枚古朴的钱币来,姜皎在姜稳如意外的视线中专注的推盘卜算起来,半晌后,“小叔叔这阵子是不是洽谈了两单生意?” 姜稳如一向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儿推盘卜算极准,见状也郑重了许多,“的确,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公司还没决定侧重于哪一处。” 姜皎就道:“我看卦象上小叔叔坎处失格,应当以金补之,如若这两单里有和金石有关的生意,小叔叔不妨偏向一些。” 姜稳如一阵惊喜,“皎皎怎么知道有一单生意是政府招标的建材生意?” 这还是他从合作伙伴那里得来的内部消息,姜稳如之前从来没有碰过这方面的生意,纵使其间的巨大利益引的他颇为动心,前期的巨大资金投入还是让他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参与进去。身为姜家最小的儿子,姜稳如一直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两个哥哥稳扎稳打,姜稳如却觉得公司应当趁着势头尽快扩大规模,这几年也屡屡尝试着找出突破口,姜皎的话可谓是正巧搔到了痒处。 姜皎笑而不语,直俏皮的眨了眨眼,“小叔叔财帛宫处隐有红光,这次必定是盆满钵满。”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前,姜稳如大笑,“承皎皎吉言,你放心,不管这次生意谈成没谈成,许诺你的车子一定会送到你手上。” 心里却到底是把姜皎的话放在了心上。 姜稳如没有看到,拒绝了他邀请进家吃饭的姜皎,一下车脸上的温顺浅笑立刻就消失殆尽,一张脸俱是智珠在握的冷色。 姜皎还没等进家门,一道霸刀的力量突然扯住了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往后拽去!没等她痛呼出声,一只带着皮手套的大掌已经粗鲁的捂住了她的口鼻,转眼间她就被硬扯进了一辆车子里! 坐在车里的贺峥s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想起这一阵时断时续梦到的片段,贺峥s一双危险的黑眸饱含恶意的盯住了一脸惊惧的姜皎。 “姜青莲的传人是吗?” 18、第 18 章 大峪市的市一中是所省重点,里面除了些成绩优异被特招进来的尖子生,就是些富二代官二代们。大峪市寸土寸金,近些年来一路飘红的房价在整个华国都出名,地处市中心的一中附近房子更是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要不是姜妗有特殊需求不能住校,她也不会生出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念头。 姜妗本来对能在学校附近找到房子也没抱希望,能租到这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也是巧了,就在姜妗去办理入校手续的同一天,姜稳如一个久不联系的朋友突然打电话来说急着出国让他帮忙找租户,房子正巧离姜妗学校走路不过五分钟的路程。知道是姜稳如的侄女要住,那朋友给出的价格相当便宜,倒让姜稳如承了个不大不小的情。 公寓装修的很是精致漂亮,一应家具电器都是新的,主卧还摆着梳妆台和一个适合学生用的书桌,要不是之前姜妗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有在外租房子的想法,她都怀疑这公寓是谁特意给她准备的。 王阿姨帮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就走了,姜宏川原意是要继续雇王阿姨在这边给她洗衣做饭,被姜妗婉拒了。一来姜妗本身就不喜欢身边有外人打扰,二来王阿姨不肯在姜家继续干下去倒不是因为对姜妗有多深的感情,纯粹是被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给吓坏了。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下一秒,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贺峥s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鞭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姜皎,姜皎一双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她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一道凌厉的鞭影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甩来! “唔!” 酸麻的双腿火辣辣的疼起来!可姜皎一旦发出吃痛的声音,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过来,姜皎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管姜皎怎么躲,这个可怕的男人总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掳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再回去时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而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第一天起,姜皎就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邱家的人,她甚至试过报警,可除了让她在第二天受到了加倍的折磨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姜皎心里万分绝望,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想好了吗,废了一身修为我就放过你。” 贺峥s居高临下的看着颤抖如风中残叶的姜皎,姜皎嘴唇早被咬出了血,头发凌乱,脸色如鬼,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丽和风光,可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她仍旧不肯点头。要她废了修为从今以后不可再碰任何跟玄术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 姜皎这样一幅视死如归的坚贞模样,不但没有让贺峥s脸上有半分动容的神色,一双深如静湖的双眸反而更加阴森了几分。贺峥s身量极高,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色制服衬的宽肩窄腰的他身材挺拔修长,制服的袖子被挽到了肘腕处,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右手里握了一条黝黑发亮的长鞭,这样的男人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贺峥s面容阴翳的抬了抬手,姜皎抖的更厉害了,恐惧的闭紧了眼睛,眼泪滚珠般顺着脸颊往下落。贺峥s却只是用鞭尾抬了姜皎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令人战栗的肃杀和恶意,“很好,那你可撑住了。” 姜皎手腕处陡然一紧!身子又被一股蛮力往上提了提。本来还能堪堪将前脚掌放在地上,这一提就让她只能靠着最高的一点脚尖支撑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姜皎再控制不住,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鞭子再次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让人齿间发颤的醇厚男声。 “夜还很长,不急。” 姜皎崩溃的哭喊出声,“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贺峥s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到‘够了’两字时,尾音里隐约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戾气和恨意。 姜皎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说的话,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姜皎抖着声音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姜青莲的传人吗,我,我不是的,我还有个妹妹,你找的应该是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峥s阴冷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他梦里的那个姓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跟姜皎年龄相仿,绝不会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 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传来,贺峥s凌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漆黑的鞭子倏然朝着树后甩去! 下一刻,贺峥s已经出现在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漆黑的鞭子安静的落在地上,树后空无一人。贺峥s危险的双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看去,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如初,别说人影,连鸟雀虫鸣都没有。 姜妗无声无息的趴伏在树繁叶茂的树杈间,后腰被鞭尾扫到的地方刺骨的疼,黏腻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的往下流,她放缓了呼吸,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直到捡起鞭子的贺峥s又回了姜皎那里,她还是半点声息不敢发出来。 一直到了天际隐隐泛白,才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密林中,两人负责将早已昏死过去的姜皎从树上放下来,其他数人则是拥簇着贺峥s出了密林。一行人消失后,在树上屏息凝神了一整夜的姜妗却仍旧没有从树上下来,果然,两分钟后有几个军装大汉又重新转了回来,在林中又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无果后,这才再次离开。 一动不敢动的趴了一整夜,姜妗四肢早已经麻的没了知觉,这会儿没了危险,姜妗才敢慢慢的活动起四肢,蹒跚着往树下爬。 直到四肢着了地,姜妗胸腔里那颗小心脏仍旧狂跳不止,饶是重生过一世,姜妗此刻心里也是一阵凌乱。想起昨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贺峥s,再联系起听到的那些只字片语,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蓦地窜进了姜妗的脑海里! “不会那么倒霉吧…” 姜妗眼角直跳的自言自语。 上一世贺峥s可不认识任何一个姜家人…除了她。他这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姜皎?姜妗咽了咽口水,恨成那个样子,总不可能是把姜皎认成她了吧。 是的,一定是她多想了,姜妗努力的自我催眠,她跟姜皎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姜妗心虚的想了想上一世她对贺峥s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点子那么背正巧这变态也带着记忆重生了,不然她绝对没机会囫囵个儿的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姜妗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市区,等上了楼一摸裤子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原本放在裤兜里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姜妗暗叹了一声倒霉,另一把备用钥匙她放在了小婶婶那里,半夜出门练功又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眼下竟然被困在了门外。 想起公寓的构造,姜妗只能敲隔壁邻居的门。两户的阳台紧挨着,如果隔壁的人还没出门,她倒是可以跟人商量一下让她从阳台翻过去。 万幸,门铃不过响了两声就传来走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谁?” 姜妗扬声道:“我是你隔壁的邻居,钥匙忘家里了,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 门陡然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湿润,身上披着白色浴袍的男人眉目冷冽的站在了门口。 “…你家阳台。”姜妗干巴巴的说完,眼神一飘,果断转身,“算了,没事了。” “站住。”乔裴刀劈斧裁的眉微微下压,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19、第 19 章 转过身的姜妗装作没听到乔裴问话的样子,还没等走上两步,就听到后面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她只做不觉,继续闷头往外走,直到走到了电梯口,也没见身后再有任何声响,竖起耳朵的姜妗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跳动的数字,就在电梯马上就要到这层的时候,她还是暗骂一声转身折返了回去。 大开的门口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乔裴双目紧闭,即使昏了过去一双斜飞入鬓的峻眉依旧微微皱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淡感。偏偏因为摔倒,他原本松松垮垮系着的浴袍凌乱了不少,露出大片结实紧致的胸肌,这种极致的禁欲感即使是姜妗看了也有些脸红耳热。 默念着非礼勿视,姜妗胡乱帮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没事吧?” 触手的温度滚烫的惊人,还在滴水的头发却冰冰凉凉的,姜妗眉心一蹙,这人有病吧?发着高烧还去洗凉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长? 乔裴近一米九的个子,大约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削,还处于青春期的姜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给拖回了房间的床上。累的满头大汗的姜妗扫了两眼,看到乔裴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就要叫救护车。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姜妗被攥的生疼,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姜妗不耐烦,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湿淋淋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又等了一会儿,见乔裴身上的热气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姜妗才回家洗了个澡。乔裴家里厨房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冰箱里却食材齐全,姜妗打着哈欠把米下了锅,实在没力气再炒菜,就趁着煮粥的空隙回房间继续看护那只滚烫的病号。 乔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的耀眼的小手,纤细的五指里虚虚的攥着一块软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额头上。乔裴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识间正想把这只碍眼的手给打掉,一些记忆的片段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一偏头,正对上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脸,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很精致的脸,皮肤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烟一样的眉舒展着,唇色略淡,并不显得柔弱,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着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感觉。 女孩应该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发出轻轻的鼾声,空气里是温馨的饭香味,平白的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宁感。 乔裴欲把人推开的动作就是一停,他情绪莫辨的盯着姜妗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从另一边下了床。 这是乔裴搬到这里的第二天。 乔裴一向不喜被人强迫,即使那个人是自家亲祖父也不成。他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皎,对行事诡异的姜妗却也没有好感,乔老爷子非逼着他去把人找出来,亲自登门道歉,乔裴自然嗤笑而过。 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现在上了年纪,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让人停了乔裴的卡把人撵了出去。乔家几位主事的都来劝,乔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持,任谁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想起模糊间听到姜妗说的话,乔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么… 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来,乔裴拨了个号,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几个叔叔最近都在干什么。” 姜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男人冷笑着逼问她,“你想进十六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数百年来都专注于玄术中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一个姜家人在身边。” 彼时她凄惶无依,只觉得天下之大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心如死灰,却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经在族谱里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处不收废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我可以学!我什么苦都能吃!求你帮帮我…” 男人不耐烦,“丢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贺爷!” 姜妗猛然惊醒! 即使已经醒了,姜妗心中仍旧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关于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醒了?” 一个凉薄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妗这才发现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着的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换了身衣服的乔裴哪还有半分病时的脆弱无助,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清疏。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乔裴扔过来一串钥匙,“不用再翻阳台了。” 姜妗定睛一看,正是本应该在小婶婶那里放着的备用钥匙,她心下意外,却没有多问,举着钥匙冲着乔裴道了声谢,又道:“退烧药在床头柜上了。” 乔裴没抬眼,却在下一秒又叫住了准备回家的姜妗,“你做的饭好了,吃完再走吧。” 姜妗本来不愿意再多呆,但空气里米粥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肚子应景的响了一声。姜妗一窘,一想米粥本来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里也没有东西吃,索性心一横,真的朝着厨房走去。 火早被关上了,米粥有些凉,姜妗小睡了一会儿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热粥的功夫又从冰箱里取了些肉和菜出来,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娴熟的切菜声。 姜妗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一开门雀跃的乔欢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乔裴的胳膊。 “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碰见了几个朋友,本来想跟你说晚会儿过来呢。”性子风风火火的乔欢也不等乔裴回答,又兴奋道:“你知道我在教务处看到什么了吗?姜妗竟然跟我一个班哎!太好了!” 乔欢已经嚷了很久要见姜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姜妗也在一中上学,一直找不到姜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学校查名册。之前姜妗敲门的时候乔裴也以为来的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乔欢,不然也不会在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去开门。 童婉蓉不放心刚出院的女儿一个人乱跑,就跟着一起来了,见乔欢絮叨个不停,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别一直拉着你哥,唔?乔裴你在做饭吗?” 乔欢也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好香啊…” 正巧隐约听到自己名字的姜妗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乔裴挡住的两人,奇怪道:“谁叫我?” 姜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围裙,头发随意的挽着,她先前回房间洗澡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服,偏偏面容青涩,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个旧家庭里的小媳妇。 两声抽冷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欢结结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兽了吧… 这时候姜妗也看到了被乔裴挡住的乔欢,姜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乔欢日月角处浓重的横纹! 这样的施术手法,上一次出现,是在姜妗地轮处的耳煞上。 20、第 20 章 听姜妗简单讲了前因后果之后,心怀感激的童婉蓉怎么都不肯让她再进厨房一步,童婉蓉再三叮嘱了乔裴好好招待客人,就把三人都赶去了客厅。 童婉蓉早些年跟着乔梁一起在国外打拼,当时乔裴也被送去了国外念书,为了照顾好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童婉蓉很是苦练了一番厨艺。因为有乔欢在,一顿饭吃的倒也热闹。 吃完饭童婉蓉又切了盘水果,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自来熟的乔欢已经彻底成了姜妗的小迷妹,亲热的挨着姜妗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童婉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没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乔裴打完电话回来,见小婶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儿。 “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童婉蓉刚偷偷打了个哈欠,眼里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泪花,即使化了妆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眼睛依旧酸困的厉害,“没事,就是最近几天有些失眠。” 乔欢注意到妈妈又在擦眼泪,脸上的雀跃也有些垮下来,对着乔裴抱怨道:“什么失眠啊,我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开始做噩梦,白天的时候还总是流眼泪,我都说了让她在家里休息,她不放心非要跟出来。” 乔裴皱眉,“没去看医生吗?” 童婉蓉责怪的看了多话的女儿一眼,“真没什么事,看过医生了,说是前阵子精神太紧绷留下的后遗症,歇歇就好了。” 乔欢偷偷的嘟囔了一句“庸医”,童婉蓉立刻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姜妗视线在童婉蓉的脸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些若有所思。 连着好几天,乔欢都跑来公寓找姜妗,还跟自家哥哥商量着能不能让她开学了住在他这里,被乔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童婉蓉后来就没再来过,这几次都是乔欢一个人偷偷跑来,姜妗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两句,乔欢道:“是爷爷啦,前几天突然把爸爸派去了国外考察新市场,让妈妈也跟着去散散心,免得在家里胡思乱想再憋出病来。” 说完又雀跃道:“不过我爸妈这周六就回来了,周六是我生日,到时候姜妗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姜妗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纤长的手指间拿了张墨迹新干的符纸,三两下就折成了个规则的圆形,最妙的是圆的正中露出的朱砂痕迹恰巧成了玄妙的太极形状,乔欢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漂亮!姜妗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姜妗提醒她,“快六点了。” 乔欢的脸立刻苦了下来,乔老爷子默许了她偷跑出来找姜妗玩,却规定下午六点前必须回家,不然就禁足。有乔裴的前车之鉴,乔欢当然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姜妗拿了用朱砂染过的细线三两下串好符纸,又亲自给乔欢系在了脖子上,乔欢脸色才多云转晴,摸着宝贝符纸爱不释手。 姜妗嘱咐,“在你生日前,符纸不要离身。” 乔欢只当这是姜妗提前送自己的生日礼物,连连点头,并没有多想。 “对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帮我哥说说好话好不好?爷爷把他赶出来这么久,估计也就你的话他老人家还能听进去几句了。” 姜妗有些抱歉,“改天吧,周六我有事,大概是去不了了。” 乔欢缠了好一会儿,姜妗却仍旧没有改口,直到司机打来电话催,乔欢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乔欢走后,姜妗的脸色才凝重起来。几天的旁敲侧击下来,她已经差不多确定乔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借机把乔裴赶出了家门,还特意把乔梁夫妇支到了国外去。 至于乔欢连着几天到访,怕也是乔老爷子的刻意放任为之。只是这次她只能让乔老爷子失望了,这趟浑水,她并不准备2皇墙±溲翟谑乔羌业氖乱丫怂纸锥蔚哪芰Ψ段В2幌胍蛭皇钡耐槭谷痪桶炎约赫劢ァ 乔家,把乔欢赶回了房间睡觉,乔老爷子才一脸沉重的回了书房。书房里一个头发花白,脸色黧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见乔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轮椅上的老人就试探着问,“九爷,是不是没请来?” 乔老爷子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要不是其他人都不可信,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难为一个小姑娘来帮忙。” 轮椅上的老人叹气,“如果那小姑娘真有九爷您说的那样厉害,至少裴少是安全的,也不枉您费了一番心思把两人的住处安排到一起。” 乔老爷子却只是苦笑,“老三,你明知道乔裴那孩子不是个好糊弄的,我就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被叫做老三的老人不忍的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的乔老爷子,都是行将入木的人了,家里的不肖子孙偏偏又闹出这种事,换做他怕是早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乔老爷子满布皱纹的脸上显出悲色,“老三,别的不说,我就怕…就怕当年老大夫妇的事也是…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怎么就下得了手!要不是恰好乔裴高烧不退被留在了家里,是不是连个十岁的孩子也要惨遭他们的毒手!” 当年大儿子乔非夫妇车祸身亡的事一直是乔家不可触碰的一个禁忌,乔非出事,乔老太太差点就没能挺过来。同样悲痛欲绝的乔老爷子虽然怀疑事有蹊跷,却怕老妻受不了更大的打击,十多年来只在暗处调查,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要不是这一段时间乔家接连出事,又有姜妗出手提醒引起了乔老爷子的警觉,眼下的乔家怕是早有大难! 乔老爷子不过片刻的失态,再抬眼面上又是一派坚毅肃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三也一脸严肃,恭敬道:“那些人行踪飘忽不定,万幸这阵子新一任的掌权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到了大峪市,我派人多方打听已经联系上了那边的人,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以乔家的面子应当能请得动那边的人出山。” 乔老爷子听了只是微微颔首,面上没有半分听到好消息的喜色,老三忍了又忍,还是道:“如果查出来动手的当真是那两位中的一个,九爷您真的下得了手处置吗?” 停了很久很久,书房里才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阿冉的身子需要静养,乔欢生日的时候,就让她先留在浅水园休息吧。” 阿冉是乔老太太的小名,老三低低应下。 姜妗是接到了姜巡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姜家出事了,姜宏川怒极攻心下突发脑溢血,姜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去了急救室。 姜妗匆匆赶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冰冷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医院的走廊上站了一堆的人,崔兰九正抱着肩膀抖动的曹芮低声安慰着,姜稳如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原地,眼圈青肿,脸上带着两个大大的巴掌印。 姜妗心急如焚,“到底怎么回事,叔爷爷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发脑溢血?” 堂姑姜雅如眼眶也是红肿,她哽咽道:“问问你的好堂叔!失心疯的东西,现在闯下这么大的祸,要是再把爸给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说着就又去推搡姜稳如,姜稳如也不动,任凭姜雅如气恨的往自己身上摔打,姜巡忙来拉人,烦躁道:“好了!这是医院,这时候就别光顾着吵架了,先想想办法吧。” 姜雅如呜呜的哭了起来,“办法?能想什么办法,那边几个公司已经开始联手起诉了,连爸都束手无策,咱们能想出什么办法!要是乔家肯出面还好,可往乔家递了信儿人家却连个面都不肯见!” 姜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女儿,可这时候事态紧急,只能道:“妗妗你…你能联系上乔家人吗?” 姜巡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乔家风雨欲来,乔老爷子完全不理外事,整个乔氏集团都是外松内紧,想联系上乔家的几位主事人比登天还难,只当是乔家因为姜皎的事还对姜家心存芥蒂,只能把办法想到了姜妗这里。但姜稳如这次闯的祸太大,姜巡也是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报太大的期望。 几人说了大半天都没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姜妗竟也不多问,只面沉如水的盯着姜稳如看,突然道:“小叔叔还是碰了建材生意?我记得我跟您说过易遭刑伤。” 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姜妗不放心,还特意又给叔爷爷打电话叮嘱了一番,为什么还是出了事? 姜雅宁哭道:“这个挨千刀的混蛋!你叔爷爷也警告过他,可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歪心思,私底下背着你叔爷爷筹了巨款去竞标,哪想到一批建材出了事,十多个工人们死的死伤的伤,作孽呀!” 姜稳如神经质道:“那是因为有小人作祟,是有人偷偷动了手脚要害我们姜家,只要把害人的人揪出来就能还我清白,我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没有偷工减料!” 这话姜稳如已经说了好几次,姜雅宁被他的冥顽不灵气的直哭,姜妗看着他眉头紧皱,面色数转间蓦地问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姜稳如绷紧了嘴不再作声,姜妗突然笑了,“姜皎人呢?” 姜稳如面色大变,立刻道:“跟皎皎没关系!” 几人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姜妗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姜皎去哪里了?” 姜雅宁想不通这件事怎么就又扯到了姜皎,红着眼道:“今天是乔家小孙女儿生日,她说想再去乔家试试。” 姜妗点点头,冷静道:“爸,你车钥匙让我用一下。” 姜巡不明所以,姜妗却已经从他手上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 “等等!妗妗你拿车钥匙干吗,你不会开车!” 姜巡追了两步,视线里却早已经没了姜妗的影子。 与此同时,姜皎已经站在了乔老爷子面前,不卑不亢的递上了给乔欢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才道:“我知道您是怎么看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乔老爷子冷冷的看着手下,“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根本就不理会姜皎,姜皎十分冷静,“既然老爷子不肯听我的解释,那如果我说我能帮您破了乔家如今的僵局呢?” 乔老爷子猛地看向姜皎! 姜皎不动如山的任凭乔老爷子打量,身上是令人不由信服的端然沉静。 半晌,乔老爷子终于道:“说说看。” 正在这时,有下人匆匆走到乔老爷子身边,低声道:“老爷子,人到了。” 皮靴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乔老爷子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却没看到原本镇定的姜皎脸色陡然惨白如鬼! 21.第21章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之理, 玄易之术也不例外。厉害的玄术中人有一卦生一卦死的强大威能,虽然有天道轮回的威慑, 但也不乏有怀有侥幸心理的人去铤而走险,十六处就是一个专为惩戒这类人而设的一个神秘部门。 有传言说十六处其实是军情部不为人知的一个分支,平时专门负责处理一些不宜在明面上解决的阴私事情,玄易中事只是他们任务内容的一小块。又有传言说十六处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 手段残忍,视律法如无物,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惹上那里的人。 总之, 知道十六处的人并不多, 关于它的说法也是众说纷纭, 但无一例外,凡是知道这个组织的,对其都颇为忌惮。 乔老爷子一直以来对其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 眼下见人来了,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等乔老爷子看到来人时, 心下不禁有些意外, 他只听说十六处经历了一番换血,刚换了掌权人,却不知道这新任掌权人竟然如此年轻。 乔老爷子率先迎上前去寒暄,“贺先生, 久仰大名。” 贺峥赟长了一副绝佳的好相貌, 冷峻的眉, 一双细长的眸子黑如乌墨, 即使是漫不经心的看人时,依旧会显出一种奇异的专注,明明是一副凉薄的性情,可那薄唇微勾时偏又显出十二分的温煦出来。一个让人看不透,却不敢轻觑的男人。 姜皎怎么都没想到在乔家也能碰到这个男人,这阵子她想方设法联系上那边的人之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南地邱家本就心里有鬼,自然不想被十六处的人盯上,这段时间观望下来,却发现贺峥赟针对的只是姜皎一个人,这才又活泛了心思,密谋一番后就派她来了已是穷途末路的乔家,答应她事成之后就想法子让她暂时隐退脱身。毕竟那样的折磨下来就算姜皎还能坚持着不妥协,那根专门负责对付玄术中人的鞭子也早晚会把她的修为底子给消耗殆尽。。 虽然不知道贺峥赟为什么会盯上了姜皎,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大峪市,等风头过去,重回姜家的姜皎仍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南地邱家壮士断腕,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三个邱家人,早已经解决了姜巡夫妻对姜皎的怀疑,离开了姜家的姜妗自然对姜皎的地位再不会有什么威胁。 按照原来的计划,姜皎只需要取得乔家的信任,之后再慢慢图谋和乔家联姻的事情,可惜乔裴从一开始就对她怀有戒心,后来又冒出来个多事的姜妗,阴差阳错间姜皎反而成了乔家的不速之客。索性乔家内部本身就不太平,不然他们第一次的谋划一开始也不可能得逞,眼下里应外合下,倒也不愁事情不成。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姜皎怎么都没料到乔家竟然神通广大到把贺峥赟也请了过来…姜皎已经对贺峥赟有了近乎本能性的恐惧,身子几不可见的抖着,偏偏因为有着刻骨的教训,恨不得转身就跑的她仍旧死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姜皎兀自惊惧交加,贺峥赟却像是对她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吝惜往她这里多看一眼。姜皎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见自己惧怕的那人真的完全忽视自己了,姜皎略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又多出了些许不为人道的被羞辱的感觉,这人明明雷打不动,每晚都会出现来折磨自己,这时候倒又装作不认识她了! 另一边,乔老爷子已经简单的把乔家的事情讲了一遍,贺峥赟面上带了些饶有兴味,“哦?乔九爷是怀疑有众多玄术中人协同出手来对付乔家?” 乔老爷子悲愤的点了点头,要不是事态严重如斯,他也不会出此下策直接把十六处的人请来。实在是涉事之人众多,他即使想要寻人破解,也不知道哪个是值得信任的,哪个又是早被收买了刻意送去他眼皮子底下的,就连些微几个如姜妗一般有着真本事又不可能被收买的人,也因为察觉到了面对的是怎么庞大的一个群体,为全自保不肯出手。 贺峥赟并不是一个体贴的人,自然不会对乔老爷子表现出什么面子上的同理心,只漫不经心的提醒道:“乔九爷确定要十六处出手吗?人如果落到了我们的手里,等闲可是不会再出来了。” 十六处的权利处于绝对的灰色地带,不被官方承认,却也不受官方的管制,谁也不知道落到他们手里的人都去了哪里。被十六处带走的人,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被终身监/禁了,但无一例外,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些人。这些人行事也是百无禁忌,一旦出手必会连根拔起,绝对不会只惩处主事之人。到时候即使乔家保住了,牵扯进来这么多人,作为求助人的乔老爷子也会不得善果。 乔老爷子挺直了背脊,他本以为自己会果断的说出肯定的答案,可真到了决断的时候,乔老爷子嘴唇数次蠕动,只觉得心如刀剜。活到这个岁数,乔老爷子早已经把生死看淡了,自然不怕事后自己会遭到怎样的业报,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恨那人也是自己的儿子,从嗷嗷待哺到长大成人,再到每日里的承欢膝下,无论动手的是哪一个,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亲手送他去死,也跟直接剜了乔老爷子的心头肉没什么区别。 贺峥赟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倒没有为难这个行将入木的老人,“不是说这次生日宴会所有乔家人都在么,结束前给我答复。” 乔老爷子还是忍不住追问,“如果查出了动手的人是谁,真的不能…” 把人交给乔家处置吗? 乔老爷子在贺峥赟陡然转冷的视线中停了下来,那感觉就像是被一个猎食的秃鹫死死盯住,平白的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转瞬间贺峥赟又笑了起来,威压陡然一轻,让人忍不住觉得方才的感觉都是自己的错觉,贺峥赟长了一副极具欺骗性的面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翩翩佳公子一般清隽俊朗,让人如沐春风。 “乔老爷子说笑了。” 他说,声音低沉醇厚,却让人心冷如斯。 贺峥赟走后,乔老爷子的背脊陡然佝偻下来,坐在轮椅上的老三先前一直在远处等候,这时候才上前来,含泪劝道:“九爷,要不还是缓缓吧?说不定能想到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再拖下去乔家真的要死的死散的散了,万一事情走到最坏的那一步,阿冉那边…” 说到一半,乔老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老三双拳紧握,老迈的眼里也含了浑浊了泪水,余光骤然看到还在原地站着的姜皎,老三心里突然又迸发出希望来! “这个女孩之前不是说能帮着解决乔家的僵局吗?会不会她真有什么办法?” 姜皎回过神来,贺峥赟的出现显然吓坏了她,有他在她哪里还敢贸然插手乔家的事,忙推却道:“我,我其实也没什么把握…” 姜皎本是为了不显得前后反差太过突兀才推让的隐晦,可这对于老三来说却是溺水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三打断了姜皎的斟词酌句,,“姜大小姐不需要做太多,只要能帮忙指出乔家到底都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主使之人到底是谁,只要姜大小姐能解了乔家这次的大难,我们发誓定会竭力相报!” 只要知道到底在乔家搞鬼的人到底是谁,乔家之危虽然暂时仍旧不能化解,却可以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只要能顺藤摸瓜把后面的人一连串的揪出来,即使对付不了那些人,也比立刻让十六处的人出手要好的多。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的姜皎心里就是一动。老三的话可谓是正中下怀,在他们的计划里本来就是要混淆视听,十六处的人自有一套隐秘的法子能查出主事人到底是谁,可如果乔家人选择不让十六处的人插手,转而将希望寄托到她身上的话,即使会引起贺峥赟的注意,事成之后衡量起来也是利大于弊。 毕竟要是真的劳动了十六处的人出手,先不说会坏了他们的事,单只是并没有直接参与进来的邱家人会不会被牵连进来,也没人敢百分之百的打包票。 心电急转间姜皎已经有了主意,当即收回了先前的话头,故作踯躅道:“如果二位还肯信我的话,宴会时我倒是可以试上一试,操作得当的话应该有六分把握能让与事之人露出些端倪。如果是我能力不足,两位届时也可以再另行委托其他人,我相信不管怎么样,今天总归是能把乔家的事情给解决了的。” 老三听了果然一脸惊喜,乔老爷子却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接姜皎的话。 姜皎不以为杵,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乔老爷子并不信任我,我只能说当初的事情另有隐情,我也不敢自认为是什么大无畏的良善人,这次之所以会主动过来,其实还是为了想请乔老爷子您帮个忙。” 姜皎这才说了姜家遇到的困境,乔老爷子听了脸上的神情果然有些松动。姜皎心中嗤笑,世人都是这样,但凡你平白出手帮忙,必定会心存疑虑,可一旦知道你有所求了,等价交换下那层怀疑反倒是没了,越是显赫的人家越是如此,乔老爷子也不能免俗。 要不是料准了乔老爷子的这层心理,姜皎自不必去特意给姜稳如下了套。她现在毕竟还是姜家人,姜家不好过了她自然也得不了什么好,不过姜宏川那个老不死的会突发脑溢血差点当场送了命,对姜皎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恨极了那个老不死的偏心鬼。 乔老爷子最终还是松了口,“宴会结束之前,如果事情真能如你所说,我乔家必会重谢。” 这就是勉强应允了姜皎的建议,暂时不委托十六处的意思了,姜皎这才强行按捺住心底隐约的不安,稍稍放心下来。 乔欢很不高兴。 乔老爷子喜静,乔家已经很久没有在在家里举办过宴会了,这次爷爷好容易松口答应了给她在家里过生日庆祝,却又不许她请自己的朋友过来,只说让乔家的一众亲朋好友来给她庆生。乔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名贵礼物收了一堆,却仍旧嘟着个嘴,满脸的不高兴。 乔欢的不满在看到姜皎这个不速之客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也不顾宴会厅里还有一堆长辈在,当下就要上前去质问,可她脚步刚一动,就被乔老爷子呵斥住了,“干什么去?” 乔欢气呼呼的,“爷爷你不是说今天只请咱们自家人吗?那个女人凭什么过来!” 她可是听说了姜皎冒认姜妗功劳的事情,又知道因为姜皎的缘故害的姜妗有家不能回,和姜妗分外要好的乔欢早已经把姜皎拉入了不受欢迎的列表,恨不得全世界都和她同仇敌忾。 乔老爷子显然没有要跟孙女儿解释的意思,淡淡道:“远来即是客,不许胡闹。” 乔欢快气疯了,“爷爷!” 乔老爷子道:“不想呆着就回你的房间去。” 乔欢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爷爷,眼眶里立刻蓄了委屈的泪水,今天是她的生日没错吧!? 一向对女儿百依百顺的乔梁和童婉蓉两人竟也没有替乔欢解围的意思,两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乔欢被呵斥的下不来台,赌气间正想真的转身回房间里去,姜皎却已经来到了几人跟前。 “乔欢,生日快乐。” 性格骄傲的乔欢立刻把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给憋了回去,满肚子火气的她很想直接对着姜皎说句“滚”。可一方面自身的教养使然,另一方面又有乔老爷子警告的在一边盯着她,乔欢终究还是没有当真对着姜皎骂出声来。 但让她对姜皎有什么好脸色却是不可能了,乔欢抬着下巴,鼻腔里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转过脸压根儿不肯搭理姜皎。 姜皎大度的笑了笑,一副并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的模样,看的乔欢又是一阵心头火起。偏偏乔老爷子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往常说不许姜皎再进乔家家门的人是他,现在对姜皎颇有些和颜悦色的人也是他,乔欢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经委屈的不行。 不管本该是今天主角的乔欢心里压了多少火气和委屈,这会儿几个大人的关注点显然都没有放在她身上。 乔老爷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人你都见过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了吗?” 姜皎也收敛了神色,一双沉静的眸子瞧向了站在乔欢身旁的童婉蓉,乔梁见了脸色陡然变得奇差,即使早先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可猜测真的成了真,乔梁还是感觉无法接受,“姜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姜皎苦笑,“童太太的症状如此明显,我不信你们看不出乔家第一个出事的会是她,我听说乔先生和童太太前阵子出国了,想必童太太的魇症不但没有减轻,近几天反而加重了许多吧?” 乔老爷子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下人把想问什么的乔欢给带离了他们身边,姜皎这才继续道:“童太太这是犯了六格冲,眉目杂乱间隐有晦色,是近期有人口生离死别之相,如果我没猜错,童太太除了梦魇之外,白天是不是经常会出现不哭常泪的状况?” 童婉蓉化了浓妆,整个人看上去形销骨立,之前跟乔欢解释是在减肥勉强糊弄了过去,在姜皎洞悉的眼神下却再撑不下去,一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 一双流泪眼,只会送亡人。 姜皎叹息,“华盖骨重,童太太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现在却眼尾纹长,鱼尾干枯,双眉尾散,不出一周必当于夜间猝死。作为作法引子的童太太一旦过世,术法便是正式大成了,届时就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乔家人,端看施法之人想要从哪一个先下手了。” 童婉蓉摇摇欲坠的靠在丈夫身上,乔梁也早已经是目眦欲裂,为了不被人看出异样,脸上还竭力保持着镇静,紧攥着的双拳却是青筋暴起! 乔梁问,“怎样才能救回我妻子?” 姜皎道:“凡是欲行使害人之事,尤其是这种倾覆阖家之人的手段的,无一例外都需要本家人以心头血为引,如果破解童太太身上的六冲格时有人遭到了反噬,那人应该就是主使之人无误。” 即使乔老爷子早有心理准备,听了这一番话仍旧是怒不可遏,闭了闭眼,半晌才艰难道:“我知道了,开始吧。” 乔老爷子一生共生了四个儿子,除了十多年前车祸身亡的大儿子乔非外,还有个二儿子乔凡,三儿子乔栋和四儿子乔梁是对双胞胎。几个儿子无一例外都十分孝顺,乔梁因为生下来底子虚,是唯一一个从小被乔老爷子亲自养在身边长大的孩子,乔梁和两个处处优异的哥哥不一样,随了乔老太太的性子,天性憨直又有些大大咧咧,虽然并不十分出色,却很得乔老爷子的信任。 也因此乔凡和乔栋被乔老爷子指派去招待客人,只把乔梁带在身边作陪,并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怀疑。 姜皎带着童婉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宴会厅,去了乔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房间里,一应驱邪的朱砂狼毫标黄志等用具皆已经准备好了。姜皎焚香净手,又换上了一身海青,这才扶着惊慌失措的童婉蓉平躺在了画了八卦的阵眼中央。 另一边宴会厅里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乔家家大业大,虽然都是近亲好友,平日里也都是天南海北的各处跑,很少有能齐聚一堂的时候。今天趁着乔欢生日的由头齐聚首,各处都是觥筹交错,响起一阵阵愉悦的欢笑声,看上去当真是一派和谐又亲热的场景。 老二乔凡是乔家这一辈的半个领头人,平日里也是最忙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孩子,对乔欢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向疼爱有加。乔凡见乔欢一个人闷闷不乐,就在一旁不停的逗着她,自有识趣的人跟在一边凑热闹,没一会儿乔欢就又高兴了起来,抱着二伯父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有人不停的来敬酒,乔欢撒娇的挡着不肯让乔凡多喝,周围是一阵阵善意的笑声,正热闹间,乔欢突然尖叫一声! “二伯父!” 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响起,宴会厅的一角顿时乱了起来! 片刻前还谈笑风生的乔凡连呕出数口黑红的鲜血,面无人色的摔倒在地! 房间里的姜皎也听到了隔着一扇门的喧哗吵闹声,早已经失去知觉的童婉蓉双目紧闭,姜皎掐了个诀轻动数下,童婉蓉悠悠转醒。 “好了。” 姜皎温柔的替童婉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嘴角的浅笑和煦如风。 童婉蓉抖着嘴唇,“查…查出来是谁了吗?” 姜皎面带怜悯,“不知道,我扶你出去看看吧。” 宴会厅二楼的一间会客厅里,一个头发精短的男人低着头恭敬的汇报,“贺先生,乔家老二出事了。” 原本正支着下巴闭目养神的贺峥赟意外的睁开了眼睛,“哦?” 男人看上去也有些费解,事情的发展明显跟他们预想的背道而驰,出事的怎么可能会是乔凡? 一副懒散模样的贺峥赟倒是难得来了兴致,不紧不慢的起身道:“走,去瞧瞧。” 身上还穿着海青没有换下的姜皎这时候已经搀扶着童婉蓉也出现在了宴会厅里,见厅堂里一处果然围了不少人,姜皎唇角不经意的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很满意是吗?” 一个不带情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姜皎耳边,姜皎和童婉蓉都被吓了一跳,姜皎忙收敛好表情朝着身后看去,看到来人时谁的时候登时一惊! “小妗?” 童婉蓉先叫出了声。 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姜妗直直的盯住姜皎,又问了一遍,“满意了是吗?很开心是吗?” 姜皎温柔道:“妗妗,你怎么…” “啪!” 话没说完,姜皎的脸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扇的偏到了一边。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次的做出这样让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也没有办法为你开脱的事情。 “啪!” 姜皎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我忍你一次次害我冤我推我步入深渊,你却仍要次次犯我底线,为了做局连至亲之人都不肯放过。 “啪!” 又是一巴掌,姜皎怎么都躲不过,愤怒的和斥出声,“姜妗你疯了吗!” “啪!” 接连使尽全身力气甩了数巴掌,直打的姜皎双颊红肿,再站不稳身子,姜妗才终于停了手。 “姜皎。”姜妗轻声道:“你记住了,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 亲自出手毁了你的。 倏然出手!姜皎尖叫一声,右手一道横贯掌心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喷薄而出! “你欠我的。”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既然不肯收手。 便血债血偿吧。 贺峥赟慢条斯理的系着手腕处的袖章,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钉在了楼下的女孩身上,“她是谁?” 22.第22章 如果说姜妗最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就是姜皎有什么理由要联合外人来害自己的话, 看到乔欢和童婉蓉身上出现同样的术法痕迹时,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乔家除了一样东西, 再没有别的能引得众多玄术中人齐齐出手。 就像幕后之人所图的是她罕见的先天之精一样,他们要的是天生拥有大气运格局的乔裴。 姜妗上一世临死前的日子过的并不太平。那些人恨她入骨,又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协力终于捉住了她, 又不肯痛快的杀了她,只日复一日的折磨她, 想从她口中套出姜青莲手札的下落。 正阳派当年会引得各方拜服不敢造次, 正是因为传言姜青莲流传下来的手札中, 有一则禁术可逆转天命, 转嫁业报规避反噬。拥有无上高深的术法,可以不受天道约束肆意施为,这则足以引得无数玄术中人疯狂的传言, 在姜妗窃取了姜皎的气运却能全身而退后达到了顶峰。 可直到死,他们都没能从姜妗嘴里撬出来一个字。于是姜妗被恨之欲狂的那些人挫骨扬灰, 尸身焚烧七七四十九天,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姜妗本以为姜皎不过是一个受人蛊惑的棋子。 七岁那年,上小学的姜妗想爸爸妈妈,放学的时候想偷偷溜回姜家, 结果因为年幼还是迷了路。那天冷极了, 漆黑的夜里, 姜妗缩在小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是姐姐找到了她。 姐姐快急疯了,死死的抱着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连着整整三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夜里睡觉也要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松手。 有天早上姐姐醒的晚了,见身边没有姜妗的影子,平时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孩子,不顾形象的大哭着四处找她。 “妗妗,你去哪里了。” 正在刷牙的姜妗忙从洗手间里出来,姐姐立刻扑了过来,哭的直发抖。 姜妗被这样的姐姐吓坏了,可是为什么,姐姐哭的那么吓人,她却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这样的姐姐,也是假的吗? 姐姐,你去了哪里? 姜皎的尖叫声已经引起了宴会厅里众人的注意,乔家的家庭医生正在给乔凡做着紧急处理,姜妗身上像是有着无穷的力气,拽的血流不止的姜皎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惊慌的人群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路出来,姜妗垂目看着乔凡,“让开。” 家庭医生不明所以,面色沉凝的乔老爷子对他挥了挥手,医生这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又是可怖的一幕!姜皎右手血流如瀑,转瞬间左手又被姜妗反转背后,又是一声尖叫!姜皎左手手背上连现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妗妗!” 饶是胆大如姜皎也终于怕了起来,她疯狂的挣扎着,姜妗明明是个看上去比她还要低一头的柔弱小姑娘,她却怎么都挣不开那双细细白白的小手。 有人见势不对,开始悄悄的往后退,姜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把两边的门都封住,别让任何人离开。” 人群哗然!乔老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当真听了一个和自家孙女儿一样大小的小姑娘的话,果然派了人在门口守着,乔老爷子还没有从遭到反噬的人竟会是二儿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却还不忘问姜妗,“小妗这是想做什么?” 姜妗道:“救人。”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老爷子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不由疲惫道:“不要为难你姐姐了,是我让她做的,这人…不救也罢!” “老爷子!” “爸?” “爷爷!” “…” 或震惊或诧异或惊惧的疑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姜妗大喝一声,“噤声!” 众人耳中如有金石相撞的声音骤然响起,脑袋被震的浑然一懵!数声低呼后,头脑发昏的人声终于安静下来,姜妗闭了闭眼,隐忍道:“不是他,让周围保持安静,否则我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到旁人。” 众人见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大放厥词,早已经是心中不满,可不等质疑和怒斥声出口,脸色大变的乔老爷子竟也跟着呵斥出声,“都闭嘴!” 宴会厅里这才真的彻底安静下来,除了姜皎的痛呼声,偌大的厅堂里掉针可闻。 姜皎已经发觉了姜妗要做的是什么,她是真的怕了,呜呜的哭着,“妗妗,不要…” 姜妗只是笑,脸上温柔极了,她甚至空出一只手给姜皎擦了擦眼泪,却因为手上还沾染着姜皎的血,一不留心就抹了姜皎满脸都是。 “姐。”姜妗终于再次叫起了亲昵的称呼,她眷恋的看着姜皎,撒了无数碎钻般的眸子里满是缱绻,“你别怕。”她说。 “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皎尖声疯狂道。 可已经晚了,姜妗手上沾了血缓缓抬起,明明是极慢又极缓的动作,却似是分出了无数看不真切的幻影出来。 “一请东方青帝,二请南方赤帝,三请西方白帝,四请北方黑帝,五请中央黄帝…” 低沉的,根本不像是从人类口中发出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的符文蜿蜿蜒蜒的自姜皎的印堂蔓延到了地阁处。 十二岁那年,姜妗小学毕业,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来开家长会,她不肯让寄居的那家人过来,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小朋友对她指指点点的发出嘲笑声。 “来晚了来晚了!” 气喘吁吁的姐姐跑的满头大汗,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你不是爱吃城南那家的炒栗子吗?我排了很久的队,还热着呢,就是不好打车,差点没能及时赶过来。” 滚烫的栗子被姐姐包在了怀里,大概是一路上用手紧紧的捂着,连两只手上都被烫的发红。 一旁有小朋友嘲笑她是爱吃鬼,转头却又羡慕的闹着爸妈也要吃捂在怀里的糖炒栗子。自尊心极强的姜妗被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噘着嘴不肯看姐姐,可大概是姐姐亲手剥的栗子太烫,烫的她心里都热腾腾的。 家长会结束,姐姐兴奋的抱着她亲了一口,“妗妗,跟姐姐回家咯!” 这样的姐姐,也是假的吗? 姐姐,我想回家了,可我的家在哪里? “觐请诸方大帝助弟子保身,天是吾父,地是吾母,日是吾兄,月是吾姊…” 右手间夹了龙角,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并没有人吹奏,却传来呜呜的兽吟之声。左转右闪,钝钝的龙角却似开了刃的尖刀,散乱着头发的姜皎发丝飒飒的往下落着。 一切,都是假的吗… 如果收回这惹你万千变化的卑渺业障,你会把我的姐姐还给我吗? “诸煞滅亡,災殃消散,一家老幼,顺适安康…” 踏罡间,脚尖一跺!地面似有轻震,姜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你会…把我的姐姐,还给我吗! “吾化身雪山童子身,一旨茅山大教主,二指福州三奶娘,头戴天冠,脚踏七星,神兵急急如律令!” 踏斗止,布罡停,阵阵让人止不住心头发麻的吟诵之声逐渐消散,姜皎早已委顿在地,面上是被血迹画出来的诡异符篆,双手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涸了下来。 乔欢喃喃道:“姜妗你对你姐姐做了什么啊,她,她不会死了吧?” 姜妗垂眸,“没有。” 她怎么会杀了姐姐呢? 就算姐姐真的日日夜夜恨不得把她除之而后快,就算上一世她真的是因为姐姐才落得那样一番田地,即使她姜家灭族她姜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的全都是拜姐姐联合外人亲手所赐。 可这是她的姐姐啊,她怎么舍得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废了她一身的术法。 从最根处,一丝不剩。 让她今生今世一生一世,都永不能再碰玄术半分。 仅此而已。 另一边乔凡又一歪头,吐出来的已经是殷红的鲜血,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却没有人来回答他的问题,在姜妗的示意下,家庭医生这才快步上前去再度给乔凡检查身体,片刻后惊喜道:“没事了没事了,奇怪,刚才明明像是心梗发作,我还以为乔二少…” ‘要死了’三个字却在众人的逼视中又咽了回去,医生讪讪的笑了笑,扶着乔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乔老爷子并没有亲眼见过姜妗施法,和厅堂中的其他人一样,都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惊当中。乔老爷子也算是浸淫玄学一道颇久,可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如此异状频发,甚至能召请出异响的术法,可这些显然都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乔老爷子当下也不再避讳,直言问道:“小妗可能替我指出想要为祸乔家的人到底是谁?” 问着是谁,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三儿子乔栋!乔梁先前没办法接受出手的人是二哥,眼下更不敢相信要害自己妻子的人会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乔栋沉默的站在原地,冷静的看着姜妗。 谁也没料到,姜妗竟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乔老爷子只当她仍旧害怕受到牵连,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证,可乔家内部联手的人不可能只有乔栋一个人,姜妗之前让所有人不许离开也佐证了乔老爷子这个想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将姜妗知情,他必定是要问出个答案了,乔老爷子承诺道:“小妗你不用担心,我乔九祥发誓,只要你帮我指认出人,我乔家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发生任何事情。” 姜妗却又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乔老爷子更为意外的话来,“动手的,也许不是您的儿子们。” 乔老爷子怎么都想不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毕竟最开始指明问题出在乔家内部的人就是姜妗本人,他迟疑道:“那你刚才…” “您是说不让任何人离开啊?”姜妗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今天来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我跟乔裴两情相悦,乔裴说老爷子不让他进家门,这消息就让我来宣布。”姜妗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直炸的厅中所有人魂飞魄散! “我跟乔裴准备订婚了。” 你们这些人啊,害了一个人又一个人,我姜妗不是救世主,也没有一副慈悲心,可你们一次次的来害我,害了一世还不够,又要一次次的来害我所爱的人。 那我便终将抢走一切你们梦想得到的,你们已经得到的,和你们正在试图得到,所有东西。 姜妗没说谎,她的确认不出到底是谁动了手,但她知道她做什么事,会让那些人再也忍不住。接下来,只要等就好了。 正在开车的乔裴莫名其妙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23.第23章 乔欢十六岁的生日宴会草草收场, 从始至终都搞不清楚状况的乔欢本来想要跟着姜妗,童婉蓉借口身体不舒服, 乔欢只能嘟着嘴陪着她回了房间。 乔栋被安排着去照顾二哥乔凡,乔梁则被乔老爷子打发了去送客人,至于姜皎,乔老爷子亲自打了通电话给姜巡, 让他把人给接回去。 把一众明里暗里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全部支走,书房里只剩下了乔老爷子和姜妗两个人。 “小妗…” 乔老爷子满肚子的疑惑, 却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问起。 姜妗今天做的一桩桩事情都太不合常理, 不管怎么说, 她和姜皎都是一家人, 乔老爷子之前之所以会病就乱投医让姜皎一试,正是因为听了姜家出事需要乔家出手相助的话。乔老爷子放任乔欢去找了姜妗那么多次,姜妗始终装傻不肯相助, 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乔家,乔老爷子没那么单纯, 不可能会相信她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想必也是为了姜家的事才会过来。 就算姜妗什么都不做,等今天过去,乔老爷子为了感谢姜皎仍旧会对姜家出手相助。可姜妗偏偏当众拆了姜皎的台,就算她出现及时救下了乔凡, 她就不怕他因为被姜家人戏耍而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们家吗? 还有孙子乔裴, 别人不清楚内情, 乔老爷子却清楚乔裴有多么厌恶姜家人, 不然乔老爷子也不会那么久才知道姜皎冒名顶替的事情。这才过了多久,他和姜妗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什么两情相悦,还要订婚? 姜妗见冷静下来的乔老爷子开始对自己起了戒心,却并不急着解释,反而率先问道:“乔爷爷之前似乎对家姐已经心存芥蒂,这次却又被她说服,可有什么人在一旁怂恿过您?” 乔老爷子被问的一怔,略一思索,“没有,你姐姐直接来找的我。” 姜妗点了点头,淡淡道:“乔爷爷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大人物,这次是怎么了,办事竟然如此鲁莽,险些酿下大祸。” 乔老爷子以为自己的听错了,她竟然还嘲讽起来了? 姜妗并没有给乔老爷子发火和责难的机会,连问了数个问题,“您老人家是乔家的当家人,就没想过为什么乔家能有人避过您的耳目买通众多的玄术中人联手做局?您让姜皎在有这么多人同在的情况下直接揪出作妖的人,就没想过万一那人早有防备,这边出事会不会外面的那些人直接出手酿下惨剧?您只想着能震慑住幕后的人,还想让我当众指认,就没想过万一有了漏网之鱼,逼了他们狗急跳墙会不会干脆鱼死网破?” 姜妗厉问了数个问题,直把乔老爷子逼问的哑口无言,她却仍嫌不够,又冷笑道:“到底是您太自信,还是年纪大了就和大多数大权在握过久的人一样变得太过自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偏听偏信他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您是不是还准备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乔老爷子气乐了,“你说的这个其他人,指的不会是你姐姐姜皎吧?” 姜妗竟满脸的理所当然,“没您的允许,任凭她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成事,况且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乔凡还未可知,她为什么做这些我是不知道,反正您别想怪到我们姜家人身上!” 这就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了,乔老爷深吸了数口气,才好悬没把一颗老心脏给气的停跳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说幕后之人不是我儿子们的人也是你吧?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姜妗冷笑,“我说的是‘可能不是您的儿子们’,况且我说了您就信了?要不是您本身就心怀侥幸,不愿意相信动手的人是几个儿子,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信了?” 乔老爷子因为姜妗先前的话才刚平复不少的心又沉了下去,姜妗叹气,“乔爷爷,您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打草惊蛇,想解决问题,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眼下幕后之人知道了您有所防备,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这给了您也给了乔家几分喘息的机会,想解决乔家之危,您只能徐徐图之,单只揪出来几人,没有任何用处。” 乔老爷子这时候已经听出了姜妗话外有话,电光火石间已经抓住了重点,丘壑般的皱纹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紧紧的盯住了姜妗,“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些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姜妗见乔老爷子总算没有彻底急昏了头,心下略安,“乔裴。” 想到十年后乔家最后的结局,姜妗想她大概知道乔裴为什么会对玄术中人那样痛恨,甚至数十年如一日的赶尽杀绝了。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幕后之人费尽心机,最后应该仍旧没能得逞,只是乔家其他的人却真的是不得善终了,可惜上一世的姜妗跟乔家人没什么交集,并不能从中猜测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乔老爷子毕竟于玄学一道中浸淫了数十年,自然知道大气运格局意味着什么,听了姜妗的解释,心下不禁怒不可遏,直气的脸色紫涨! “冤孽!冤孽啊!” 乔家这一代只得了乔裴一个男嗣,虽然还没有明说,身为乔家独孙的乔裴却从小都是被当做乔氏集团的继承人来培养的,那些人图谋乔裴,要的可是让他们乔家绝户!乔老爷子事先把乔裴赶出家门,正是因为乔裴的身份特殊,想要防患于未然,哪想到对方图谋的根本就是乔裴本人! 乔老爷子气的声音不稳,“如果乔裴落到他们手里会怎么样?” 姜妗想了想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的经历,如果按照那些人的计划,从姜家拿到了姜青莲记载秘术的手札,不再惧怕天道反噬的话,眼下还没有任何根基的乔裴如果真到了那些人的手里,下场只会比她更加惨烈千万倍。姜妗没说话,乔老爷子却从姜妗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猜到了一些,当下又惊又怒,眼前一阵阵的发昏,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姜妗忙去扶着他。 乔老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悲愤道:“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姜妗见乔老爷子情绪波动的太厉害,放缓了些语气,这才解释起老爷子心头的最后一个疑问,“大气运格局的人得天道庇佑,如果有玄术中人贸然对其动手,反噬会比常人要猛烈无数倍。他们短期内应该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规避反噬,所以近期内应该是不会再出手了。” 姜妗说的含糊,并没有要解释有关规避反噬的事情,乔老爷子便没有追问,叹息道:“可这跟你们订婚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啊…”姜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过了今天,那些人大概是会怀疑姜青莲的手札在她身上了。姜妗亲手废了姜皎一身修为,事后却仍旧能够全身而退,半点事都没有,再加上她不但突然有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还恰好是个天生天目的姜家人,姜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些人会脑补出多少阴谋论出来。而跟乔裴订婚,大气运格局的人就到了她的手上。 “算是一道护身符吧。” 乔老爷子虎目含泪,感激的说不出话来,乔家到底是欠了这个女孩良多,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还要委屈这孩子来替孙子挡灾。 姜妗咽了咽口水,尴尬的目光到处乱飞。说起来她好像真的欠了乔裴挺多的,先前借他的气运来给自己解煞,现在又得假借他这个挡箭牌让那些人因为忌惮反噬不敢对她动手。 但两个香饽饽绑到了一起,就这么吊在他们眼前,看得到吃不到,那些人早晚会忍不住蹦出来,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一抓一个准了。 书房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直到乔老爷子再度平复了情绪,才道:“我这就去给乔裴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商量一下订婚的事。” 又问姜妗,“你跟他商量的是要在什么时候?” 姜妗脑子一空,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幸好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乔老爷子立刻就要拨电话的动作,老三推着轮椅进来,他之前因为身体不便,并没有出现在宴会厅,现在才刚得了消息赶过来。老三的眼睛在姜妗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多问什么,对着乔老爷子道:“老爷子,十六处的那些人要离开了。” 姜妗耳朵一竖,十六处? 一直都乱糟糟的,乔老爷子这才想起来他竟然全程把十六处的人晾到了一边,宴会结束了也没去知会一声。 姜妗没忍住,讶异道:“乔爷爷你们把十六处的人请来了?”既然有十六处的人在,哪里还能有姜皎什么事?如果乔家能请了那边的人出手,这次的事情甚至轮不到姜妗再来插手。 乔老爷子就点点头,简单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姜妗听完,一方面同情乔老爷子的遭遇,也理解他的左右为难,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的替乔老爷子着急扼腕,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乔爷爷,您知道您做了什么吗?” 十六处的人一向神出鬼没,很少露面,也很少能被人找到,更别提能请了他们出动了。乔老爷子请了人,结果又拒绝了人家的帮忙,这也算了,之后竟然还怠慢如斯,就算是乔老爷子急于向她询问缘由,乔家总有其他活着的主事人吧?乔老爷子总有其他的心腹吧?怎么会把事情办成了这样! 姜妗敢肯定,从今以后,乔家的名号肯定是在十六处的黑名单了,今后数代都别再想有机会向那些人求助,也别想十六处的人再跟他们打交道了。 乔老爷子听了姜妗的话,才知道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当下颇有些懊恼,“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乔梁和老三,乔梁被我支走了,老三又行动不便,是我安排不周。” 又问老三,“他们人到哪里了?我去亲自赔罪。” 做生意的轻易不敢得罪玄术中人,对待玄术中人的克星更是不能怠慢,乔老爷子自然不能免俗。 老三遗憾,“我过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开始动身了,这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吧。” 如果换作另一个人,乔老爷子一定已经忍不住发火质问他为什么不先拦着,赶紧派个旁的人来通知自己了。可对着双腿残疾的老三,乔老爷子却怎么都说不出苛责的话。老三一辈子跟着他出生入死,当年为了救他才废了一双腿,不得不一辈子在轮椅上生活,乔老爷子实在不忍心责怪他。 姜妗安慰,“走了就走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又有些好奇,“您请来的是十六处哪一级别的人?如果是最底层的,说不好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十六处等级森严,内部又自有编制,级别越高的越难请动。像是姜妗,上一世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最底层的一位,十六处的人十分护短,当时不乏有人见她年轻有些怠慢,她有时候就会瞒着些,免得让求助的人家被十六处给记恨上。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对我们十六处的事情这么了解。” 低沉醇厚如黑丝绒般的嗓音缓缓响起,这时候早已经该离开了乔家的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领头的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唇角微勾,露出迷人的浅笑,深不可测的细长黑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一身黑色制服的贺峥赟从容而优雅,看上去矜贵又有礼貌,姜妗背后的白毛汗却一根根飞快的竖了起来! 怎么可能…请到的是他!? 24.第24章 不管怎么说正阳派姜家也是在玄术界有着响亮名号的人家, 乔老爷子并不觉得姜妗道出的事情有哪里不符合常理,老爷子先对着贺峥赟一行人再度郑重的表示了一番谢意和歉意, 见姜妗愣在那里没说话,就替她解释了句,“这位小姑娘是姜家人。” 姜妗一个没拦住,为了给她抬高身价的乔老爷子又笑着加了句, “就是正阳派那位鼎鼎有名的姜青莲姜大师的后人。” “哦?”贺峥赟黢黑的眼睛带了些饶有兴味,“没想到姜家后人也对我们十六处有所耳闻。” 姜妗就知道坏了!他们已经找上过姜皎, 自然知道姜皎先前并不清楚有十六处这样一个组织, 更糟糕的是十六处职责分明的等级设置是从贺峥赟接手之后才正式规范起来的, 姜妗一个小姑娘更没有可能对这些这么了解。 果然, 贺峥赟接着道:“这位姜…” 乔老爷子笑道:“姜妗。” 姜妗:“…” “唔,姜妗小姐。”贺峥赟嘴角的笑略有些寡淡,“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乔老爷子正要再说话, 姜妗一把亲热的抱住了他的胳膊,“真是抱歉, 这会儿不太方便, 我还要再跟乔爷爷商量些事情。” 乔老爷子点头,想起刚才姜妗说的那些有关十六处的事情,又客套的邀请道:“贺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给乔某人个面子, 再多留上片刻, 先前的事情是乔某安排的不周到, 希望贺先生能不计前嫌, 再给乔某人些建议。” 姜妗:“…” 有时候拥有一个扯后腿的队友,远比拥有一个强大的敌人要来的可怕的多。 老三知道按照十六处的行事风格,乔老爷子的要求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他担心被十六处的人当面直接拒绝会让乔老爷子面上不好看,就抢先道:“我吩咐下人给诸位另行安排了…” “可以。”贺峥赟道。 老三的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乔老爷子面带惊喜,拥簇在贺峥赟身边的几人眼中则飞快的闪过意外,却不敢对贺峥赟的决定有过多疑问。至于姜妗,心里已经是无奈至极,她曾经跟这人朝夕相对数年之久,可以说上一世能够绝地反击的逐渐强大起来也全赖这人的成全,但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从来摸不透他的心思。 三人依次落座后,姜妗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贺峥赟本就话少,大多数时间都是老三在旁边缓和气氛帮着周旋。乔老爷子这时候才察觉出气氛的不对,见姜妗不想多说,也就不多做询问,暂且按捺疑问,把注意力放在了贺峥赟身上。 可每当乔老爷子问到关键问题时,贺峥赟就征询的看向姜妗,“姜小姐认为呢?” 次数多了,连老三都察觉出不对劲来,恰好这时候姜家打了电话过来,姜妗顺势告辞。没想到一直漫不经心的坐着喝茶的贺峥赟也跟着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乔老爷子和老三亲自相送,贺峥赟却道:“不必,几步路而已。” 两人只能停下了脚步,姜妗心中暗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显然贺峥赟没想给她多做打算的机会,微微抬手,“我和姜小姐顺路,一起吧?” 他们俩顺哪门子的路!姜妗自然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可贺峥赟这边毕竟人多势众,乔老爷子和老三不过一个晃神间,一行人已经挟裹着姜妗离开了书房。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直到离开了乔家,架着姜妗走的飞快的两个军装男人才放下她再度站到了贺峥赟的身后。 自有人站在车旁开了车门,贺峥赟先前在乔家时脸上带的几分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消失,黢黑的眸子睨着姜妗,“姜小姐,请吧?” 姜妗心里一阵憋气,换做别的人这样对她她早就火起来!偏偏对上这人心里既心虚又愧疚,还有着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忌惮,一张小脸冷的能掉下冰渣来,“贺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挟持?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您。” 贺峥赟嗤笑,“我挟持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姜妗身子就是一个不稳,直接给一股大力推的跌坐进了车子里。 姜妗:“…”这特么还不叫挟持!? 一身连黑色制服衣角处都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贺峥赟随即坐了进来,极具侵略性的男人陡一接近,饶是早已经做了无数的的心理建设,姜妗心里头还是瞬间“腾!”的一声毛了起来! “你,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的当初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数次面对这个男人时候胆战心惊的回忆倏然间全部笼上心头,姜妗不可控制的结巴起来!姜妗甚至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借着这人微不可见的怜悯苟延残喘的罪人,她紧紧的贴着车门,努力离身边的男人远远地,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能将自己立时化做一张纸片死死的扣在车门里头才好。 看着眼前这个宛如一只被吓坏了的小仓鼠一样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贺峥赟心里突然涌出些不易察觉的好笑。连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唇角什么时候又弯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怕我?”姜妗这种下意识的惊惧不似作伪,贺峥赟这下是真的好奇起来。 姜妗嘴巴死死的闭着,警惕的看着他。贺峥赟转瞬间便想到了答案,眸中闪过恍然,“是你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多说多错,姜妗绷紧了嘴,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贺峥赟为什么会提前出现,还要那样对待姜皎,哪里敢在这个心思难测的男人面前露出半分蛛丝马迹。 贺峥赟舒展了身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见姜妗吓得厉害,看上去实在是可怜,不自觉的就收敛了些通身逼人的气势,自认为缓和了语气道:“你放心,我没想对你做什么,我是想跟姜小姐谈一笔交易。” 姜妗面上忌惮不减少,耳朵却立刻竖了起来,贺峥赟淡薄的唇角又是一勾,说出了一句让姜妗意外万分的话来。 “十年之内我可保姜家平安,姜小姐要保证自己能够习得全部姜家术法,成为正阳派下一任接任者。” 姜妗:“…” 这人…没病吧??还是她幻听了? 这话表面上听着没毛病,细思起来也没什么毛病,对姜妗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平白多出来一个神助攻粗大腿!这样的诱惑简直比天上下钞票都要让人来的欣喜若狂,但问题的关键就是… “为什么?” 贺峥赟细长的眸子微眯,矜贵的面上显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凉薄来,“姜小姐身为玄术中人,不知道可会相信转世一说?” 姜妗默默咽了咽口水,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天道之间自有轮回,这种事情属于迷信的范畴,不可能发生!” 贺峥赟不与她争辩,又说道:“我梦到了一些东西,虽然并不完整,却大约知道了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先前贺峥赟还不太确定,毕竟在梦里他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体内一丝术法痕迹也没有,可姜皎却是在正统的玄学教导下研习了近二十年。今天姜妗出手废了姜皎一身术法,正巧解了贺峥赟心里残存的疑惑,却也让贺峥赟心里怒意更深! 他本以为梦里那女人心机深沉,经他一手栽培却在最后大胆背叛,还将他羞辱致斯,贺峥赟是个骄傲进骨子里的人,哪里能接受自己未来会被人那般戏耍!但如果那女人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明明通晓颇多却还要装作不谙世事一无所知的模样,甚至还在他身边牢牢的伪装了那么久,那就不单是最后戏耍了他那么简单了! 贺峥赟面色阴沉,既然知晓了一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给那女人半分翻身的机会! 贺峥赟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戾气让车厢里的气氛沉凝致极。 姜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贺峥赟并没有过多解释他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兀自沉着脸等着姜妗的答复,姜妗纠结了一会儿,颇有些苦口婆心,“贺先生,梦境毕竟只是梦境,做不得真,况且历来有梦境为反这一说,您可千万…” 贺峥赟不耐烦,“你应还是不应?” 姜妗,“好的。” 贺峥赟面色这才微微缓和了几分,冷漠的抬了抬下巴,“到了。” 姜妗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姜家的门口,她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对着贺峥赟匆匆摆了摆手就要下车。 “慢着。” 姜妗背影一僵,不知道这阎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贺峥赟却并没有要为难她,拿出了一张黑灰相间,泛着层金属光泽的卡片递过来。 “收着,有事打电话。” 很有些照顾手下小弟的施恩感,姜妗面上很有些受宠若惊,见怪不怪的贺峥赟不再看她,车子缓缓启动。 直到一行人的车辆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姜妗才收了脸上快要僵掉的笑意,撇了撇嘴,把卡片胡乱的随意塞进兜里。 姜妗正要去叔爷爷家问问情况,却被一声厉呵拦住了脚步,“你给我站住!” 姜巡铁青着脸,愤怒到近乎失态,“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姜妗脚步一停。 来了。 她轻松的一个退步,躲开了爸爸愤怒的甩过来的巴掌!见爸爸还要再举掌,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孽障?”这个熟悉的称呼让姜妗忍不住笑出声,“您是说,我是孽障吗?” 有些人不狠打,看来是永远不会清醒了。 25.第25章 姜宏川前脚被送去了医院, 姜皎后脚就跟着住了进去。 崔兰九留在医院照料姜皎,姜巡是回家给她拿换洗用品的。姜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巡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的感觉到一种有力无处使的痛苦。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车里凝滞的气氛比姜妗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要来得让人无法喘息。姜巡车子开的飞快,副驾驶上放着整理好的姜皎住院要用的东西,姜妗疏远的坐在了后座。 姜巡又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 姜妗笑嘻嘻的,“爸, 上一次你不问缘由, 就和邱家的人一起要定了我的罪, 我离开了家。这一次你知道在乔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吗,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这回莫不是想要直接逼死了我吧?” 姜巡就再也挥不下高举着的手。 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姜巡开口,从后视镜中看向女儿,眼中的痛苦之色暴露无遗, “不准备解释些什么吗?姜妗, 你废了你姐姐的修为, 又毁了她的根基,你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对我们姜家又意味着什么吗?” 姜妗回过神来, 听了爸爸的问话又笑了起来, “爸爸, 你的车子性能不错, 只是我之前去乔家的时候赶的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恐怕你得交不少的罚单。” 姜巡被姜妗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说的一怔,姜妗接着轻声笑道:“您看,您都不好奇我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又是怎么平安到的乔家,您这样多伤我的心呐。” 姜妗语气亲昵,尾音甚至带了些不合时宜的撒娇,像极了再平常不过的父女间应有的亲热日常对话。她抱怨的那样的自然,没有任何苛责,没有任何辩解,姜巡却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种奇怪的刺痛让他再问不出下面的话来。 姜妗意兴阑珊的再度把视线放在了车窗外,看着路边飞逝的景色,一路无话。 姜宏川手术很成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在危险期,这段时间都要留院观察。姜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没能瞒住姜宏川,就是他让儿子给乔家打电话询问的姜妗,直到看见姜妗平平安安的站在面前,姜宏川才真正放下心来。 有医生过来说病人需要静养 ,医院有规定的探望时间,姜宏川却不许姜妗走,虎着一张脸虚弱道:“妗妗不许走,我的病情那么凶险,她得二十四小时在旁边伺候着!” 医生为难,姜宏川就气势汹汹道:“不行那我就不住院了,现在就给我去办出院手续,我回家养着!” 为了避免再惹姜宏川不痛快,姜稳如提前被赶去了病房外,负责照顾姜老爷子的姜雅如先跟医生道了声抱歉,这才苦笑道:“爸你这是干什么,妗妗一个小丫头自己还照顾不好呢,怎么贴身照顾您?您要是不乐意一个人呆着,就我陪着吧,不然大哥也行啊。” 老大姜瑞如在旁边应和着,也跟着劝,病中的姜宏川却比平时还要犟,不讲理的小孩子似的,吵着非姜妗不可。 姜妗心里一阵暖意。叔爷爷哪里是想她照顾他,明明是察觉到姜皎出事可能又跟她有关系,怕她在爸妈那里会受委屈,这是想护着她。叔爷爷好像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闯下了多大的祸,不管她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他永远都是第一个挡在她面前站在她这边的那个人,护短到蛮不讲理的地步。 有时候连姜妗都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姜妗又是何德何能,得人爱护庇佑至此。 最后还是姜妗开口才拦住了姜老爷子,“…您还是听医生的话吧,我马上开学还有好多事没办好呢,不能在医院待那么久。” 着急的姜老爷子使劲儿给姜妗使眼色,“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多陪我老人家一会儿怎么了?” 姜妗上前给叔爷爷掖了掖被角,忍住眼中的水意,俏皮的眨了眨眼,“好啦,我知道叔爷爷在想什么,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姜宏川还要再拦,姜妗面上就正经了些,低声道:“您知道的,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您好好养病才是真的为我好。” 姜宏川这才消停了下来,直到姜妗离开病房,仍旧能感觉得到背后有一双担忧焦灼的眸子在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姜老爷子的病房里就传来了几声不耐烦的怒斥声,姜雅如和姜瑞如几人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来。 姜皎双手都缠着白色的绷带,因为失血过多,孱弱的脸上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双眼紧闭,盖着被子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姜皎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即使一头绸缎似的长发被剪的七零八落,依旧让人觉得像是一尊仿真的瓷娃娃,只是沉睡时依旧皱着的眉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凄楚。 崔兰九呆滞的坐在床边,一段时间不见,保养良好的她眼角已经多了几条遮掩不住的鱼尾纹。听到姜妗进来,崔兰九一双干涸的眼睛如刀般射了过来! 姜雅如几个人不放心,也跟了过来,姜雅如先劝道:“都是一家人,都什么话好好说。” 崔兰九冷笑,“正巧,你的几位叔叔和姑姑们也都在,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就当众跟大家伙儿说清楚吧。说说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姐姐,说说你姐姐到底怎么招惹到您姜二小姐了,能让你下了这么狠的手!说说你小小年纪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么恶毒的心肠!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人伦纲常!” 崔兰九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因为太过激动身子微微的发着抖,哭干了一般的双眼中又流下泪来。 对着这样一双泪眼,姜妗突然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好奇,于是她也直接的问了出来,“如果当初你知道会生下来我这样一个女儿,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您会不会在我刚落地的时候直接选择把我掐死得了?” 崔兰九气急,“姜妗!” 姜妗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们既然心里已经给我定好了罪名,还要我来解释什么?凭什么你们总认为该解释的人是我?” 姜雅如拉她,低声急促道:“妗妗,好好跟你妈妈说话。” 姜妗扯了扯嘴角,“恩”了一声,姜雅如放开了手。姜巡掏了支烟出来,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放了回去,表情难看道:“没谁想要为难你…” “爸,妈。”姜妗突然打断了姜巡的话,她站得笔直,身量未成的一个小姑娘,就那么轻轻浅浅的弯着眉眼,语若刀锋,“我是欠你们的吗?” “你们生了我,说我命格奇特,克亲族家室,把我送到外面养着,所以我是欠你们的了吗?我两岁牙牙学语,回家却说有我在让妈妈病魔缠身,便又是一送整整十年不能归家,所以我是欠你们的了吗?” “十二岁回家,你们说宠我爱我,说亏欠我良多,三年来妈妈却终日闭门不出,这就也成了我欠你们的吗?乔家醮祭,我和乔欢一起跌下三楼,你们不问缘由就认为是我闯祸累及乔欢,这也是我欠了你们的?” 姜妗夸张的笑了一下,感叹道:“那我是不是罪大恶极,罪孽深重到根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碍你们的眼?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连出生连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成了罪恶,你们生我养我做什么?你们一家三口既然过的那么相亲相爱,要我这个多余的局外人做什么!彰显你们为人父母的伟大吗,还是瞧我可怜,小猫小狗一样给我施恩留下些微的立足之地?” 姜妗话说的十分难听,却让崔兰九再斥责不下去,“我知道你对当初…” “你够了!”姜妗再忍不住,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谈,仿佛她说出自己所受的不公就是要声讨些什么,好像她但凡抱怨就是在给自己找寻开脱的借口一样,可凭什么? 姜妗指了姜巡,“爸,我当着你的面破了玉佩上的蛊咒,你亲眼看着姜皎受到反噬,却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怀疑是我动的手脚。我何德何能!我姜妗何德何能!你只说我一身术法来的诡异…” 姜妗指尖抖了抖,明明是在质问,声音却突然轻的像是要碎在空气里,“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亲眼见了姜皎遭受反噬都能继续相信她,却怀疑我?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亲眼见到了巫蛊煞上姓名反转,为什么却仍旧能被说服,继续对姜皎深信不疑?” 姜巡想要解释,姜妗却已经不想听了,“世间众人行事,都有各自的理由,我想大约是我姜妗上辈子作恶太深,这一世老天便罚我投错了胎吧。” 话说的那样刻薄,像是恨不得亲手拿了锥子狠狠的扎向姜巡和崔兰九的心脏!两人脸色都白了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敢再去看小女儿那双黝黑的眼睛,便没有发现有一股轻雾般的水汽飞快的闪了闪,就迅速的消失不见。 姜雅如几人平时虽然也对姜老爷子的偏心有所怨言,但大多数都是因为姜妗的脾气实在不讨人喜欢,心底里倒也都是觉得这个小侄女儿有些可怜的,听了姜妗的话脸上都有些不忍。 姜妗却仍然没有罢休的意思,笑的甜蜜极了,“让我解释?又一次,让我来解释?怎么,小叔叔没跟你们说他为什么会碰建材生意?” 姜稳如脸上有些慌乱,姜巡和崔兰九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姜瑞如当下严厉的瞪着弟弟,“之前我就看你反应不对,问你却死活不肯说,到了现在你还准备瞒着吗?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姜稳如闭紧的蚌壳一样怎么都不肯开口,姜瑞如对自己这个弟弟再没有更了解的了,眼下见了哪还有不明白的,不可思议道:“真是姜皎?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姜稳如本来就觉得这事怪自己,实在没脸牵连到侄女身上,现在见瞒不住了,只能一脸落魄道:“皎皎说要去乔家求情。”侄女尽心尽力的想帮他来补救,他哪里能在背后给她拆台? 姜瑞如和姜雅如两人顿时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姜巡和崔兰九两人则是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问我知不知道这样对姜皎,对她对姜家都意味着什么,那你又问过姜皎在乔家都做了什么吗?”姜妗像是嫌弃刺激他们还不够似的,又扔下一枚重型炸弹,直震的病房众人皮开肉绽,“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时,乔家二儿子已经因她暴毙而亡!” “现在,你告诉我,我便是废了这样恶毒不堪之人的一身术法又能怎样?天道轮回尚且不降下业报惩我,你们必定也是不好奇为什么的。好一个姜家的继承人,好一个正阳派的继任者!” 崔兰九呼吸急促,嘴中胡乱的念念有词,却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姜妗就问她,“我倒十分想知道,你们这次又要怎么替她解释,你们这次,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再度容她信她?”随即又一脸恍然,“呵!我竟然忘了,她可是你们心心念念疼爱着的好女儿,就算是负了千万人,即使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即使叔爷爷也因为她出事,你们仍旧会不问缘由的维护着她吧。” 姜巡大口的喘着气,扶着窗棂仍旧才能勉强让自己还稳稳的站着没有立刻倒下,身体里像是出现了一个噬人的黑洞,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怎,怎么会这样。”姜巡声音悲愤的似乎要泣出血泪来,“皎皎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却没有人再能回答他的话了,姜瑞如三人看向床上姜皎的眼神已经变了,连崔兰九都一副傻了似的模样,完全消化不了姜妗的话。 这时候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被乔老爷子吩咐着带了重礼过来的乔梁不明所以的看着一屋子面色各异的姜家人,“我代表家父来看望姜老爷子…”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姜皎,他先前询问的时候只说了找姜家人,却不知道这里住的竟然会是姜皎。乔梁眉头一皱,脸上飞快的闪过厌恶,但他毕竟是来姜家道谢的,不好表现的太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 这一番神色变化却没能躲过几位姜家人的眼睛,姜巡和崔兰九眼前都是一黑,知道姜妗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了。 姜瑞如还能保持着面上的沉稳,和乔梁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乔梁看到姜稳如也在,就说道:“最近乔家事多,就没能及时的传递消息,我们也是才知道了姜家的事。要是姜家的事有什么是乔家能搭的上手的,只要乔家能办到的就尽力帮忙。” 话虽然说的漂亮,众人心理却门儿清,乔家这全都是看在姜妗的面子上了。 姜稳如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悔,乔梁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乔家还有一堆事要忙,就开口告辞,临走前又特意对姜妗道:“小妗有空就多来家里坐坐,你今天走了之后乔欢又开始闹了起来,吵着非要来找你,亏得他哥哥回来的及时,这小丫头怕她哥,才总算被拦住了。” 这话里的意思哪里是说乔欢要见她,明显是在告诉姜妗乔裴回家了,乔老爷子怕是已经跟他说了今天的事。姜妗低声应了,松了口气的乔梁这才离开。 有了乔梁这个插曲,病房里终于再没有一个人对姜妗说出哪怕一个字的质疑的话,姜巡和崔兰九更是觉得没脸面对小女儿。 姜妗却在来了病房之后第一次主动走向两人,一步又一步,步伐缓慢。 “苍龙识东,风后观天,祝融识南,太常察地,太鸿识西,有熊氏八年作甲子…” 第一句话出口,姜巡面色如鬼!呼吸声陡然急促起来! “后土识北,命伶伦造六律,黄帝识中,东区上日月占斗罡,占星气,制万象…” 一步又一步,步伐再缓慢,终有走近的一刻,姜巡手抖的如同中风了的病人一般,头上豆大的汗不停的往下掉着。 “我不欠你们的。”姜皎轻轻抓住了爸爸的手,将几张薄纸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是你们欠我的,你们负我良多。 可怎么办,我也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 姜妗走后,姜巡手抖的几乎拿不稳薄薄的几张纸,眼中蜂拥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谁都没有见过姜巡这个样子,姜雅如几人慌忙上前,“怎么了?妗妗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突然有些不敢听丈夫的回答。 姜巡五十多岁的人了,半只脚都迈进棺材板里的年纪,这时候却失态的泪流满面,“错了,都错了…” 他错了,他好像真的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崔兰九声音干涩,颤抖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纸张第一页的标头处是一行娟秀的正楷,“第三则之蛊咒解法”,姜巡捂着脸,“手札,她竟然是因为得了手札,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竟是崔兰九所中蛊咒的术法来源和秽气解法。 人生在世,真相往往才是最为残忍的,而人们往往会忽略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残忍,往往是可以没有限度的。 姜妗回了公寓洗了个澡后倒头就睡。 公寓里安静极了,楼层高,连蝉鸣鸟叫都不再有,客厅里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将空旷的房子衬的愈加冷寂,姜妗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真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寂静感,看啊,到了最后,她还是剩下了一个人。 眼泪终于还是无声的流了下来,真的是好痛快啊! 可怎么办…真的真的好委屈呵。 “砰!” 一声剧烈的门响陡然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房间里灯光骤然大亮,接着姜妗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从床上拎了起来! 姜妗的房间对着阳台,门被踹开之后阳台上的风“呼”的刮了进来! 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潮气的乔裴咬牙切齿的瞪着姜妗,“我和你两情相悦?未婚妻?” “啊!” 被强行打断了悲伤的自怨自艾的姜妗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声!接着一巴掌朝着乔裴甩去! 乔裴皱眉侧过头,手下意识的一松,姜妗柔软的腰身一折,气急败坏的一脚就朝着他踹了过去!乔裴来不及躲闪,被一只嫩白的小脚踹了个正着,脸上表情愈加愤怒,他一把攥住姜妗的脚腕,“你有完没完!” 他还没开始找她算账呢,她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姜妗被拎了一只脚,手忙脚乱的去捂自己睡裙的裙角免得走光,一双还闪着水光的眸子已经是羞恼至极,“你是不是有病!” 乔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容易引人误会。姜妗身上穿的还是小婶婶临时带她逛商场时挑的睡裙,白色的棉质裙摆上印着可爱的卡通兔子,裙子恰好到膝盖处,细细的小吊带,很适合夏天的时候穿着睡觉。 乔裴刚才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是直接抓着她胸前的衣服把她拎起来的,胸前…乔裴脸上终于带了几分尴尬,蓦地想起刚才抓人手上奇怪的触感。 那么小,也不怪他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出来哪里不对。 姜妗刚偷偷哭过,白生生的脸上一双眼睛通红,眼下气恨的瞪着乔裴,很有些惹人愧疚的可怜相。乔裴以为是自己的莽撞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了,心里原本汇集的火气莫名的就矮下去了一截。 姜妗拿薄毯飞快的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只露出一张带着深恶痛绝的脸,长发倾洒下来,没了白日里的镇静和气势凌人的她显得越发的娇小瘦弱,她就这么红着眼,活像是一只被惹炸了毛的兔子。乔裴心里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戳了一下,立刻皱眉移开了视线。 姜妗强撑了一天,本就是在自个儿委屈着疗伤,这会儿哪里还能控制住情绪,含着泪控诉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要这样!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恩将仇报!我帮了你们家,你不感激就算了,半夜闯到我家里来是什么意思?” 乔裴心里残留的那零星火气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忍了忍,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订婚啊?老男人!” 姜妗没刹住车,几乎和乔裴道歉的同一时间就吼出了声! 房间里一阵尴尬的寂静,乔裴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脱口说出了什么的姜妗立刻闭上了嘴。 乔裴嘴角扯出一抹让人心惊肉跳的浅笑,“怎么,你还觉得吃亏了?” 他乔裴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未婚妻,一个比他妹妹还小几个月的十五岁小丫头片子,眼下她反倒一副被毁了清白的样子? 被占了便宜还不算,等于被白嫖了一次又遭了嫌弃的乔裴这下是真的毛了,他解开了袖口纽扣,又松了松领带,笑出了一口阴森的白牙。 “知道未婚妻都需要做些什么吗?” 26.第26章 姜妗没想到乔裴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深夜两点钟硬是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去隔壁给他做夜宵。 凉气开的很足,姜妗披着件薄外套,坐在乔裴对面看他吃饭。 两菜一汤,外加一碗白米饭。 乔裴脱了西装外套, 衬衫的领扣解开了两颗, 端正的喉结下是一截迷人的锁骨, 这样的他无端让人生出些秀色可餐的观感。乔裴吃饭的动作很好看,慢条斯理, 教养良好, 被一道凉滋滋的视线一直盯着都影响不了他的好胃口。 姜妗忍到了乔裴吃完饭, 正要开口,乔裴先淡淡道:“你回去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 “明早再过来。” 姜妗气乐了,怎么,这人还真准备把她当小丫鬟使唤呢?提醒他,“在没知会你的前提下贸然当众说了订婚的话是我做的不妥当,但你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觉得应该适可而止吗?” 乔裴抽了张纸巾, 连擦嘴的动作都优雅好看,饱餐一顿显然让他心情不错, 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慢条斯理间扔出的话却让姜妗心中一紧! “大气运格局是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 你第一次在乔家做的事情,应该就跟这个有关吧。” 这指的就是姜妗借了他的气运来给自己驱煞的事情了。乔裴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即使因为长居国外并不相信玄术这些东西,在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容不得他不生出警惕了。乔裴将乔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继承了个十成十,一段时间调查下来,对姜妗的狐疑更深。 姜妗顿时就是一阵心虚。 乔裴脸色淡了下来,修长的双手交叉着放在餐桌上,上身微微前倾,姜妗立刻感觉到了一种迫人的压力感。 “姜小姐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吧,你的话哄的了老爷子,以为我也会信你所谓的订婚是为了替我挡灾么?” 姜妗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没显出半分慌乱,亦真亦假道:“那乔先生觉得我是在图谋什么?既然不相信我,那取消订婚就是了,我也不想蹚你们乔家这趟浑水。” 乔裴唇角讽刺的一勾,他现在虽然还不清楚姜妗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笃定所谓替他挡灾一说绝对是纯属扯淡。乔老爷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告诉了孙子,不但清楚的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和事情的严重性,也承认了让乔裴搬到这套公寓也是由他一手操纵。 乔裴相信老爷子是真的全身心的信任和感激姜妗,对姜妗在乔家所起的作用也并不怀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乔家就要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鼓掌间。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但乔裴决不能容忍有人把他当做傻子来糊弄。 乔裴就那么面色沉凝的盯着姜妗,姜妗顿时有种心事被看透的感觉。上一世乔裴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能一跃成为跺一跺脚金融界都要震三震的巨头人物,不是没有道理了,即使年轻了十多岁,这种可怕的洞察力依旧让姜妗一阵心惊,哪里还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心思,余下的那些试探性的挑衅就被她压了回去。 “我不问你到底为什么选订婚这个法子,但也希望姜小姐能知道些分寸,船舶再稳,总会有遭遇大风大浪的时候。既然现在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姜小姐在做某些事的时候,还是小心顾忌些的好,毕竟如果事情成了皆大欢喜,乔家也会对真正该感谢的人予以重报。” 如果不成的话会怎么样,乔裴却没有再说了。 乔裴的警告很隐晦,却让姜妗一颗心缓缓的沉了下去。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乔老爷子那样将她和姜皎分为两人来看待的,两个人都是姜家人,即使姜妗及时挽回大患,依旧改变不了是姜皎提前搞鬼的事实。 姜妗的及时援手的确解了乔家的燃眉之急,也让幕后之人暂时延缓了计划,可姜皎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乔家?如果不是和幕后之人有勾结,姜皎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恶毒的举动,差点害了乔凡当场暴毙死无对证?更甚的是,如果真让姜皎得逞,暂且松下了戒心的乔家又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和灾祸,谁都不敢多做设想。 再更进一步,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同是姜家人的姜妗,会不会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留下的后手。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姜妗明明亲眼看着童婉蓉要出事,却仍旧保持了袖手旁观的态度,不管是明哲保身也好,无能为力也罢,即使她是因为知道乔老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也不能掩盖她没有出言哪怕警示一句的事实。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姜妗就彻底冷静了下来,心里的那点力挽狂澜后的沾沾自喜也早已消失殆尽。面对着乔裴这样一个心思洞察的对手,姜妗知道以乔家恩人自居这样的心态,才是早晚会给她带来麻烦的祸根。 都是聪明人,本就是各取所需,到底也说不清是谁借了谁的势了。 姜妗心知肚明未来的乔裴会变成怎样可怕的一个人,她想要将来的被乔裴豢养的玄术之人数十年如一日的追杀吗? 不想。 所以她很快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心态平和的安分了下来。 乔裴是个天生的权术家,很懂得恩威并施的重要性,见姜妗面色数次变换后彻底沉默下来,也没有再继续施压,而是换了副带了几分温和的口吻。 “明天早上记得提前过来。” 姜妗点了点头。 乔裴见她像再度缩进了壳子里的乌龟一样,冷峻的眉眼压了压,加了一句,“我送你上学。” 明天是姜妗高中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姜妗:… 前脚才夹枪带棒的一顿威胁加警告,后脚就一副大家长送自家孩子上学的和蔼模样就不觉得违和吗? 剧情反转的太快,突然从谍战剧跳到了温馨的家庭剧恕她适应不能。 “不用了,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距离…” 乔裴揉了揉眉心,同样忙了一天,他的耐心也已经告罄,“回去吧。” 姜妗:… 好吧,人家根本没有在跟自己商量的意思。 一夜无眠。 姜大师有些郁卒,好歹上一世也是玄术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重生一世不说大杀四方登上人生高峰了,总遇见一个又一个上一世的死对头和克星算是怎么个情况! 直到天快亮,一向好眠的姜妗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本来以为要饿着肚子去报道,没想到乔裴竟然很有人道主义精神,早餐准备了两份,温度适宜的热牛奶,烤的松软可口的面包,姜妗埋头闷不吭声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 乔裴看了眼对面女孩眼底的青色,“没睡好?” 那副早有预料的口吻,立刻就让姜妗从可口的早餐中吃到了七分险恶的味道!姜妗发誓她从乔裴脸上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兴味,这哪里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爱心早餐’,这混蛋八成是早猜到了她会失眠晚起,一大早的就存了看她笑话的心思。 睚眦必报的混蛋,姜妗咬牙灌了一口牛奶,不就是昨晚踹了他一脚吗,至于记恨到现在! 到了学校姜妗才知道乔裴为什么坚持要送她上学,乔欢兴奋的冲着姜妗挥手,身边跟着的正是精神矍铄的乔老爷子。 看到两人是一起来的,乔欢脸上闪过促狭,暧昧的冲着姜妗捣了捣胳膊,“我哥可还从来没对那个女孩子这么好过,姜妗你可真厉害!” 昨晚孙子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本就是不放心想来问问姜妗情况的乔老爷子,看着两人相处愉快(?),脸上的几不可察的忧虑才松懈下来,“小妗年纪小,你们既然住隔壁,就多照顾照顾人家小姑娘。” 乔裴在乔老爷子面前表现的孝顺极了,一脸的风光霁月,体贴的笑道:“应该的。” 乔老爷子满意的笑了起来。 姜妗:… 就冲着这份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演戏功夫,她姜妗就自叹弗如。临走前乔裴竟然还和颜悦色的对着她道:“放学了我来接你。” 乔欢一脸羡慕,“哥你怎么不说来接我!” 乔裴没理她,和乔老爷子一起离开了。乔欢一脸郁闷,等看到身边脸色僵硬的姜妗,乔欢又高兴起来,乐滋滋的抱住了姜妗的胳膊,“姜妗咱们俩一个班哎,我们去找老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咱们俩分在一起坐同桌好不好?” 姜妗感觉自己有一辈子那么久不知道上学是种什么感觉了,对这样朝气蓬勃的校园生活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身边是一堆叽叽喳喳满脸兴奋的中学生,吵闹,却充满了一种让人羡慕的生活气息。 一种…活着的感觉。 放学的时候乔裴果然如约的等在了学校门口。校门口豪车如云,站在一辆黑色保时捷前抽烟的乔裴却像是个天生的发光体,人群中让自带一股让认无法忽视的强大磁场。有小女生红着脸偷偷对着车前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拍照,被这么多双视线或明或暗的偷偷打量着,乔裴却如若不觉,没有一丝不适。 一中管的严,在学校的时候必须穿校服,之前报名的时候就让学生们报上了尺寸,今天开学第一天就正式把校服分发了下来。一大群蓝白相间的校服海洋里,乔裴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精准的揪出了一个左躲右闪试图溜走的身影。 碾熄了烟蒂,乔裴遥遥冲着姜妗的方向招了招手,姜妗周围立刻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乔欢亲昵的推着姜妗,“你去哪里啊,我哥在那边呢!” 乔欢是个和什么人都合得来的性子,不过一天时间,就交了好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约着放学了一起去吃饭。这会儿听见那个比电影明星还要帅气的男人要接的竟然是姜妗,顿时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乔欢笑眯眯回答道:“哦,那是我哥哥乔裴,是姜妗的…” 姜妗在乔欢说出更惊人的话之前果断的打断了她,“朋友!也算是我半个哥哥。” 乔欢吐了吐舌头,姜妗不想再继续引人注目,在更多的好奇的疑问抛过来之前,飞快的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才总算是隔断了那些新奇的视线,姜妗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乔裴眉心却皱了皱眉,指节敲了敲方向盘,“坐前面。” 姜妗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是把尊贵的乔大少给当成了司机,顶着无数的视线硬着头皮又下了车,关上副驾驶车门的时候还能听见一阵阵艳羡的感叹声。 车子开了有一段距离,姜妗才发觉行驶的方向不太对,“你这是要去哪里?” 乔裴回答的简洁,“吃饭。” 姜妗“哦”了一声,反正是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没想到到了一处高档餐厅,被经理引着到了二层的豪华包间,里面竟然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见乔裴来了纷纷站起身热情的打着招呼。 一屋子一看就出身权贵的俊男美女,站在门口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姜妗就像个误创了大人世界的异类,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乔裴好一会儿才发现姜妗还在门口站着,撵走了一个一脸摸不清楚状况的男人,又拉开旁边几人特意给他留的主位,“坐这里。” 姜妗犹豫了一下,顶着一屋子诧异的视线坐在了主位上。乔裴这才在她身边落座,先前被赶起来的男人郁闷的喊服务员又加了一把椅子。 穿着一身英伦风西服,周身都散发着一副‘纨绔子弟’气息的男人率先冲着乔裴挤了挤眼,“行啊,什么时候乔大少也换口味了,喜欢上这种小清新的风格了?” 另一边留着精英式板寸的男人嗤笑一声,“辛麒,你能不能别自个儿猥琐就把所有人都跟你想的一副德行,没看乔少把人安排到主位了吗?这位小美女明显是乔少的客人,你可安分点儿吧。” 一桌人大部分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说话的男人叫卓天昊,和被叫做辛麒的男人一样,都是乔裴在国外就相熟的朋友,说起话里就没其他人顾忌的那么多。 饭桌上就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在座的都知道辛麒是个什么性格,出了名的情场浪子,平生最爱的就是包嫩模,这爱好没少被一行人不齿,秉性耿直的卓天昊更是以拥有这样一位朋友为耻,常骂他是个败类中的变/态狂。 辛麒显然不引以为耻,反而一脸得色道:“那是你们不知道其中的乐趣,迂腐!” 又转过脸来冲着姜妗露出一口耀眼的大白牙,辛麒长了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英俊中透着些痞气,这样一笑颇有些对少女心的杀伤力,“小美女叫什么啊?乔少可从来没有领过女孩子过来,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快跟哥哥说说,你跟乔少是什么关系。” 姜妗看了他一眼,视线定在他脸上,却没有说话。 卓天昊见大大咧咧的辛麒又开始作死,半点没瞧出来乔裴的不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人家还是个学生,能跟乔少什么关系!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乔裴脸色就是一黑。 卓天昊话音一落,就感觉脖子莫名的一凉,见乔裴沉着脸看着自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乔裴是被辛麒的不着调惹了火气出来,就耿直的对着安静乖巧的姜妗又加了一句,“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怪叔叔。” 和辛麒同岁,本准备介绍姜妗身份的乔裴脸色更阴沉了。 一桌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高中校服的姜妗看上去最多十四五岁,叫叔叔什么的是有些夸张了,辛麒竟也不以为意,他不敢去招惹乔裴,就仍旧一脸兴味的试图逗看上去就像个乖乖女的姜妗说话。 姜妗扫了一桌子的‘叔叔’‘阿姨’们,最后仍旧把视线定格在了辛麒这里,嘴角突然翘了起来。 正一脸坏笑的辛麒也不知道怎么了,被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看,心里顿时毛了一下。 姜妗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让包间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小辛总,您这刚又死了个女朋友,转眼就这么没事人似的,真的好吗?” 辛麒脸上的笑蓦地僵了下来!姜妗如若不觉,淡淡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般的好奇,“说起来这是死的第几个来着?六个?还是七个?” 辛麒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你是什么人!” “我啊。”姜妗抬了抬眼皮,“姜家人。” 就是你们联手准备搞垮的那个姜家,嘴角还带着笑意的姜妗心里加了一句。 乔裴把她安排在主位上的那一刻,姜妗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27.第27章 即使面对老人时说的笃定, 姜皎心里还是对自己的前路感到了万分迷茫, 她不知道跟着这些人走到底是对还是错, 也不知道面对自己的到底将是什么。 唯一能支撑着她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的, 就是对姜家刻骨的恨意。 况且她也已经再没有退路,继续在医院呆着总有要醒来面对姜家人的一天。姜皎是个骄傲到了骨子里的人,十九年来除了在姜震川和姜宏川那里时时碰壁外, 天赋惊人的她在姜家说是地位超然也不过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说的话,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她做的事,被姜巡和崔兰九赶出家门这种事, 即使只是想想都让她感觉到无法忍受! 但即使是这样的姜皎, 有时候也会恨老天的不公, 也会想如果是姜巡和崔兰九亲生女儿的是她该有多好,那她也许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的不公, 不会被迫做出那么多她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开始脱离原本的轨道就是从姜妗出现的那一年, 从她的好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年。 姜皎是个早慧的孩子, 无论是崔兰九怀孕时夫妻两人狂喜的表情,还是姜震川当时对还在崔兰九腹中的胎儿下的断语,都让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孩子的姜皎感到了本能性的危机。所以邱家人找上姜皎,告诉她“如果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出生的话,你的爸爸妈妈就会不要你了,你也做不了姜家的继承人了。”的时候, 姜皎立刻就信了。 看上去已经是风烛残年的邱一凯其实并不老, 当年只有四岁的姜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还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人模样,意气风发,骄傲到有些跋扈,他递给姜皎两个锦囊,循循善诱,“你在午夜把其中一个烧了,灰烬埋在你妈妈窗户巽位的地下,另一个随身带着,白日里经常在你妈妈那里呆一呆,晚上能哄的她陪你睡更好。” 姜皎鬼使神差的接了锦囊。 然后她就发现有些原本对她来说艰涩难懂的术法突然就变的简单起来,那一日姜巡欣喜赞叹的目光更让姜皎忘记了原本该有的惶恐和害怕。 直到出门一月有余的姜震川突然回家,他在姜巡和崔兰九的窗下站了很久很久。躲在一边看到的姜皎开始害怕了,在姜震川发现她之前,她飞快的跑出了家门,惊慌失措的把身上的锦囊烧了个干净,连灰烬都全部扔进了离家很远的河里。 然后姜震川就不许她再碰姜家的术法,才只有四岁的姜皎从来都没有那么害怕,也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过。她第一次试图主动联系上邱家人,可来的却不再是笑容和煦的邱一凯,邱家人说,邱一凯快死了,要是她不想也死掉,就要按照他们的吩咐来做。 邱家人好像很怕姜震川,有他在家的时候他们就很少会出现,而每次姜皎偷偷见过邱家人,姜震川总会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姜皎害怕的整晚做噩梦,可她还是按照邱家人的吩咐,真的找机会取来了尚在襁褓里的姜妗的胎发和心头血。 那个小婴儿像是不怕疼,她紧紧的捂着她的嘴怕她哭出声引来人,可她只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姜皎松开了手,小婴儿咧开没牙的嘴对她傻乎乎的一笑,姜皎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很久之后邱一凯再出现在姜皎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现在这样一幅老迈濒死的模样,他阴气森森的看着她,“我这样都是拜你那位好爷爷所赐,你猜他要是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会不会放过你?” 又哄她,“你的亲生父母都是邱家人,当初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送去了姜巡面前,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没有人对自己的亲生血脉不偏心的,你一定得学到姜家所有的正宗传承,当上正阳派的正式掌门,只有到了那时候,才没有人敢欺负你敢小看你,你的父母才能把你接回家去。” 姜皎并不想被所谓的亲生父母接回去,但她已经忍受不了一家人对那个小孩子的愧疚和偏爱。姜皎渴望极了得到姜家的一切,她也无法容忍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拿走。 尤其是在姜皎知道,所谓的南地邱家,不过是数百年前被正阳派逐出师门的一个落魄分支的时候。她姜皎该是最正统,最风光的玄学正宗姜家人,她不能有这样不入流的出身,这样…比不得那个刚出生就可以拥有一切的小孩子的出身。 可现在,她费尽了心机,兢兢业业刻苦努力了那么就那么久,姜妗还是轻而易举的夺走她所有的一切。 姜巡说信她,崔兰九说爱她,可你看,父母到底是会偏心自己的亲生骨肉。姜皎含下暗恨的眼泪,她既然已经身处地狱,那便一起坠入深渊吧。 邱一凯看着身边含泪闭目的姜皎,皱纹密布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精光四射的目光讽刺的打量着她那张洁白如玉的脸庞。 看来,这个天真的小女孩,还真是没有想过她将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处境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整个姜家都是大厦将倾,很快就没人再有功夫去在意一个弃子的下场了。 另一边,豪华包间里掉针可闻。 辛麒脸上原本带着痞气的调笑已经消失了,清秀的一张脸上阴森森的,他盯着姜妗,话却是对乔裴说的。 “乔少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喊了我们出来聚,带个姜家人是几个意思?” 卓天昊压低了声音,“辛麒!” 乔裴叫来服务生让送来一份酸奶,又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插好吸管给姜妗递过去,“这里上菜慢,先喝着。” 同样不明白乔裴带她见这样一群人是几个意思的姜妗,心里虽然有些隐怒,却还是从善如流的接了酸奶,冷着脸小口的嘬着。 乔裴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向站起身一脸吃人表情的辛麒,淡淡道:“辛麒,坐下。” 明明还是一脸堪称温和的表情,辛麒身子却是一僵。乔裴指节敲了敲桌面,辛麒一咬牙,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卓天昊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乔裴冷静的介绍声,“辛式贸易的辛麒,卓天实业的卓天昊,锦丰国际的廖子华…” 每一个都是大峪市排的上名号的大公司,个个都是富二代权二代,就是老练如姜瑞如亲自来了也要给个面子情来打个招呼,姜妗默默听着,眉角都不抬一个。 直到乔裴出其不意的揽住了姜妗的肩膀,姜妗的表情才总算有了些变化,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身子猛地一僵! “姜妗,我未婚妻。” 包间里一阵此起彼伏抽冷气的声音,卓天昊尤甚,脸上的表情见了鬼一般。 辛麒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乔少明知道我们现在跟姜家是对头,怎么?今天这是存心要来砸场子来了?” 他们平日里虽然以乔裴为尊,但能混进这个圈子里也没哪个会是泥性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本就脾性暴烈的辛麒。 谁也没料到,乔裴竟然当真点了点头,“对啊,砸场子呢。” 这下就连卓天昊脸色都变了变。 乔裴揽住姜妗的胳膊又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轻抚了两下,才道:“不过不是我来砸。” 不然他何必让姜妗坐到主位上? 乔裴的动作状似亲昵,警示般的力道却让姜妗飞快的冷静了下来。想到了什么的她再次抬眼看向包间中的几人,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个叫廖子华的人身上时,身形一顿,终于明白乔裴为什么会选择让她来坐到主位上。 在廖子华感觉到异样之前,姜妗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放下酸奶,再抬眼,姜妗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变了。 “小辛总,如果我告诉你,你几位女朋友的死其实和你没有关系呢?” 熟悉辛麒的人都知道,这是辛麒最为忌讳的一件事,姜妗第一次开口已经触及了辛麒的逆鳞,谁也没想到她会再度当着辛麒的面提起这件事!果然,本就一脸阴冷的盯着姜妗的辛麒脸色再度暴怒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个…” 姜妗眉头一皱,不知怎的,被那双冷意涔涔的眸子一盯,辛麒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到了嘴边骂人的话再说不出口! 包间里其他人一脸莫名其妙,费力的张开了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的辛麒的脸色蓦地惊骇一片! “小辛总,请坐。” 同样的话,从姜妗嘴里说出来和从乔裴出口的效果自然不一样,包间里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可谁也没料到,辛麒竟然当真乖乖的坐了下来。 包间又是一阵诡异的平静,众人终于发觉到了异样,看向一脸惊恐莫名的辛麒。 姜妗站了起来,倒了杯茶放在辛麒面前。 “小辛总喝杯茶,消消气。” 辛麒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拿起水杯,等杯子送到了嘴边,辛麒嘴唇抖了抖,还是张开嘴喝了一口。 姜妗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温柔的看向辛麒,“冷静了吗?” 眼前不及他肩膀高的女孩像是陡然化身为了可怖的罗刹,辛麒一颗小心肝早被吓得四分五裂,哪里还敢放肆,飞快的点点头,麻木的身体这才终于恢复了知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次,问的就不是姜妗姓甚名谁了。 站起身的姜妗居高临下的瞧着辛麒,淡淡道:“救你的人。” 辛麒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绝对是喂了狗,才会在之前觉得眼前的女孩温顺无害,这人…明明比乔裴可怕多了好吗!? 唯一的捣乱分子安分了下来,姜妗才环视一周,莞尔一笑,“既然在座的诸位家里都出了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一谈到底该如何解决吧。” 四座皆惊! 被姜妗的目光盯上的一瞬间,廖子华就感觉,那不是一双十五岁的小女孩该有的眼睛。 果然,被眼前这个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小女孩看的心里直发毛的众人,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句让他们如坐针毡的笑语。 “如果哪位想死,尽可以继续把手伸向姜家。” 不知怎的,被姜妗看过去的每个人心里都倏然冒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她口中的‘死’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而是指的真的死。 廖子华先回过神来,嘲弄的笑出声,“乔少的未婚妻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也不怕闪了舌头。” 姜妗不以为杵,依旧笑盈盈的,“廖家老太太病了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还查不出来病因?” 一直在包间里隐形人一般不起眼的廖子华勃然色变!隐怒道:“你再敢继续胡言乱语下去,即使你是乔少亲自带来的,我也不会放过你!” 姜妗道:“廖总说笑了,即使我今天没出现,您依旧不会放过姜家,不是吗?” 姜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廖子华面上一紧!迅速的看了乔裴一眼。 廖子华是包间里除了乔裴和卓天昊之外唯一没有和众人联手对付姜家的人,这个女孩到底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包间里唯一还保持着镇定从容的乔裴垂目看着自己修剪整洁的指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廖子华咬牙,站起身就走,“各位自便吧,我是没兴趣再奉陪一个小姑娘胡闹。” 廖子华临出门前,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女声,“一周,你们只剩下一周的时间,过期不候。” 廖子华面皮一僵,却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线索,老太太出事极有可能就是姜家受人所托搞的鬼,他是疯了才会请个姜家人来帮忙! 但那句语焉不详的一周的警告还是沉甸甸的落在了廖子华的心里,可再一想到家里早请了在国内都鼎鼎有名的风水先生,廖子华又强行让自己把那一丝不该有的念头赶出了心里。 廖子华走后,包厢里的气氛越发的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了一声迟疑的男声。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解决…”余下的话显然让辛麒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好半天都说不出口,但在座的却没有不知道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的辛麒并不是现在这样一幅浪荡子的模样,直到五年前他的第一任女朋友离奇死亡,紧接着辛麒就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一样,女朋友谈一个死一个。即使辛麒每次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即使他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即使辛家家大业大死死的替独子掩盖了这些事情,依然有知情人怀疑其实辛麒才是真正动手杀/人的凶手。 有死去女孩子的亲人状告无果,四处传辛麒是个变/态杀/人狂,总有辛家没有压下来的漏网之鱼跑到辛麒这里来。后来辛麒就整个人都变了,包嫩模,和明星传绯闻,游戏人间,绯色传闻一大堆,得过且过的再没有安定下来过。 可先前刚说过是来救人的姜妗这次却没有立刻的答应下来,反而说出了让乔裴都不禁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的的一句话出来。 28.第28章 辛麒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听, 抬着头傻乎乎的看着身边这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姜妗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介意我把辛家的祖坟挖开吗?” 这踏马只要是个人都会介意吧!刨祖坟?他老子还不活活把他的皮给扒了! 辛家在大峪市扎根的时间比姜家还要久,家里传下来的族谱都堆了半屋子,到现在老房子那边还有保存完好的祖宗祠堂。辛家的老祖宗们在地底下安眠了千八百年,别说挖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就连辛麒敢多碰祖坟顶上的一捧土他老子都能打折他一双腿! 姜妗见辛麒不肯,就道:“那算了。” 辛麒被姜妗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叫算了?” 姜妗语气稀疏平常, “就是你大概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意思。” 这辛麒哪里能忍, 嚷嚷道:“我们辛家三代单传,家里可就我这么一根独苗!我打光棍我们老辛家可就绝户了!” 姜妗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可你但凡再多交一位女朋友, 你们辛家还是要绝户。” 辛麒结结巴巴道:“为, 为什么啊?” 他之前交的女朋友的确都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离奇死亡, 辛麒怀疑过是有人故意要祸害自己,五年来却始终查不到头绪, 因为不想再牵连更多无辜的女孩,就再没有交过正式的女朋友。辛家人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辛麒是被人下了咒, 这么多年来辛家请的风水先生比他包过的嫩模还要多,但一番神神叨叨结束后, 依旧有人会死, 次数多了辛麒也不敢再试了。 可不管怎么说, 出事的一直都是女方,辛麒除了心灵受到重创,肉/体上却半点事情没有,这么多年来一直活的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姜妗就问他,“你算过你已经有几任女朋友出事了吗?” 顶着满屋子人的视线,辛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急促道:“六个。” 即使姜妗早已经知道,真正从辛麒嘴中听到“六”这个数字时,还是没忍住暗叹了一声这人不但命大,心也是够大的。 “如果是七人丧命,白衣杀就正式成型,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一条小命。当然,祖坟多是整个家族藏风聚气的龙头所在,坟既开则经年之气尽散,除非迁坟,否则对整个家族的气运都会产生影响,你们辛家不会同意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姜妗对辛麒的选择表示十二万分的理解,“所以你只要能保持住这辈子都不恋爱不成家生子,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方,都是一件好事。” 辛麒笑不出来了,僵硬着一张脸,语气中一副对方绝对是在开玩笑的口吻,“廖子华说的没错,你这妹子年纪不大,口气还挺不小的。” 什么白衣杀黑衣杀的,他们家这么多年请了这么多风水先生,各种五花八门的称呼法子用了不知凡几,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么个陌生的词汇。 见姜妗简单的陈述完,就继续坐下安安静静的喝起了酸奶,半点没有想要继续解释安抚的意思,辛麒心里又莫名的忐忑起来,求助的看向乔裴。 一向待人冷淡的乔大少却压根儿吝惜往他那里多瞥一眼,菜这时候也已经陆陆续续上齐了,席间诸人各怀心思,自然没人有心情动筷子。乔裴挽起袖子,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姜妗面前,“先喝点热汤,暖暖胃。” 做足了表面功夫,也给足了姜妗面子。 姜妗没有推却,她清楚的知道,这顿饭与其说是一场鸿门宴,倒不如说是乔裴的一次试金石。 姜家的事情想要全靠着乔家来帮忙解决自然是不可能的,乔裴今天肯带她来这里,其实已经给了姜家一个突破口和谈判的机会。姜家虽然比不得乔家家大势大,但也是有头有脸的独门大户,当年前有商业奇才姜宏川开疆拓土打江山,后有威名远播的姜震川震慑宵小不敢轻易过来得罪,几十年下来,姜家说是大峪市一方豪富也不为过。 这次之所以会被一次看似不起眼的招标弄的焦头烂额,单从表面上来看还真是犯了太岁,时运不济。 这次的建材招标是因为市里要重建zf大楼,上面直接拨款,zf进行招标。zf大楼选在了离市区较远的待开发高新区,虽然没有摊在明面上来说,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将来的几年间zf大楼附近的一整片高新区都会是市里着重发展的对象。这一次的招标如果能拿下来,虽然暂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和zf打交道也不会给你留多少利润空间,可后续的工程建设将会带来多少潜在效益才是不可估量的。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一块,没人不想独吞这样一大块诱人的蛋糕,但也都知道这想法不现实,私下里几个平时商业来往频繁的公司就结了盟。坏就坏在,姜稳如是最后加入进来的那一个。 先前姜家从来没有涉足过这一块,饶是姜稳如并不是蠢材,也没有通天的能耐事先知道几位业内巨头早已经事先有了协议。再加上姜老爷子严令禁止他碰建材这一块,姜稳如筹集够了资金,又怕多生波折,就私下里打点了些不该打点的人,偏偏姜稳如的确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才,事情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到嘴的肥肉给人给硬生生撕走了一大块,几个巨头公司的人自然是恨姜稳如恨的牙痒痒,等姜稳如缓过劲儿来知道自己办岔了事的时候,该得罪的人基本上已经被他给得罪了个全!其实要是没有发生工人意外出事这一层的话,以姜稳如的能耐自然能把关系再缓和回来,姜稳如从来都不是个眼皮子浅薄的人,即使把利益多让出去几层,多一条关系将来总归是多一条路,这点远见他还是有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最后都会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偏偏就在姜稳如和几个大公司之间的关系还僵持着的时候,工人们出事了,还一连死了十多个!zf大楼的事情先不说有多少公共媒体在盯着,单是上面都在时时过问,这时候出了这种事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有一个现成的背黑锅人选,几个公司当机立断拧成了一股绳,把所有的过失端都强压在了姜稳如这边,前有zf追责,后有几大公司同时施压,事情急转直下间姜稳如没被绝境逼疯已经是他心智过人了。 姜老爷子年纪大了,自从姜震川过世后他就逐渐淡出了商业圈子,这些年更是鲜少再过问公司的事情,全部交付给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打理。这时候再出山替儿子奔走周旋,也只能叹上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缓和得了一方,就是给姜家一分喘息的机会,也给他们些想办法的时间。可几个大公司都怕事情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恨不得立刻就能给姜家定了罪,可想而知这时候姜家人想要见上他们一面都要有多难。这也是为什么姜家最后会逼不得已试图向乔家求助的原因,乔氏企业涉猎极广,人称乔九爷的乔老爷子又是个从年轻时候就颇有江湖义气的生意人,在大峪市扎根的大公司就没有不给乔家人面子的,乔家人如果能出面帮忙周旋一二,对此时的姜家将会是莫大的助力。 而这次乔裴虽然没有直接请了几位大公司目前的掌权人过来,涉事的子女却到了个全,更让姜妗心生感激的是,乔裴请来了卓天昊和廖子华。这看似完全没参与的两个人,才是可能成为姜家化解这次劫难的最大阻力,要不是乔裴带了人过来,饶是姜妗自有把握在没有乔家帮忙的情况下成功瓦解掉几大公司的结盟,可能在最后关头还是会功亏一篑。 姜妗相信她今天如果连这点都没有发现,即使乔裴先前当众承认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大概也不会好心到对她出言提醒,因为这样的她对乔家更不可能会有太大的帮助。 可乔裴现在又在刻意的给她做面子,这就是知道了她心里有数,也认可了她的表现。不管是昨晚的针锋相对也好,还是今天一白天的状似平和,姜妗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一刻才是乔裴真正递给她上乔家这条船的船票的时候。 至于乔老爷子的态度,大概从来都没有被乔裴放在考量的范畴之内。 极其自律,心思缜密,又善于玩弄人心,没有人的成功会是巧合和偶然构成的。 而姜妗,也终于在喝完一碗香甜可口的浓汤之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辛麒郑重的站起身,亲自给这个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女孩端了杯道歉茶,从姜妗进门到现在,辛麒的面色第一次正经且认真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姜小姐方便跟我去一趟辛家吗?” 第一步,成了。 姜妗上一世本就是常被人敬着畏着的人物,不过一小杯茶水,她受之泰然,正要回话,手机却响了起来。看了屏幕上的名字,姜妗对还在等待的辛麒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过先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连串惊恐至极的问话声,姜妗本以为是叔爷爷找她询问第一天上学的事情,等听到对面人说的到底是什么,原本脸上还带着三分浅笑的姜妗,脸色刷的冷了下来! 房间里的众人陡然觉得包间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好几分,站在一旁的辛麒感观尤甚!他突然觉得…之前姜妗看似对他发火的时候,似乎真的已经保留了很多情面了。 不约而同的,除了乔裴外,包间里剩下的人心里齐齐冒出了三个大字。 好,好吓人… 电话另一边,姜宏川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嘴里念叨着“没在家就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家毁了还能重建,书都没了总比人没了要好上太多……” 重生以来第一次,姜妗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怒不可遏! 另一边,一个人迹罕至的高速道上,一排警察已经拉上了境界线。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里,军装男人有些踯躅的望着后座上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贺爷…真的不用提前动手吗?” 被扰了清梦的贺峥赟眼都没睁一下,慢条斯理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又不是强盗,为什么要提前动手。” 军装男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不过…那女人到底怎么得罪了贺爷,军装男人默默的同情了一下彼方还不知道即将羊入虎口的一行人。 被贺爷盯上,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29.第29章 贺家是正统的军人世家, 从老到少, 从里到外,一身正气,刚正不阿,连贺峥赟的母亲都是位正校级军官。结果出了贺峥赟这样一个异类。 借用贺老爷子一位气急败坏的老战友的话来说, “贺家数代刚烈,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坏到了骨子里的人物!” 那是贺老爷子把贺峥赟扔进素以治军严苛著称的老战友麾下的第二年, 但显然老战友还是低估了贺峥赟能翻天的程度,回到全封闭式管理的部队不久,贺峥赟就失踪了。 贺家一家上下差点没把老战友的家给拆了!一连数年老战友都活在深深的悔恨当中,面对贺家数年如一日的逼问,堂堂一位将级军官恨不得能以死明志! 音讯全无的贺峥赟一消失就是整整十年, 包括贺家人在内,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谁也不知道这十年里在贺峥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再次出现在贺家人前时,已经是十六处的掌权者。 十年间,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一点。 贺峥赟每晚都会梦到同一个女人。 梦里看不清楚眉目的女人坐在他身边, 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抚着他的眉心, “贺峥赟,你为什么总皱着眉呢, 很想看你多笑笑的样子…” 闭着眼睛的贺峥赟呼吸绵长, 连心跳都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平稳频率, 眉心处却像是着了火, 滚烫的触觉一点点渗透皮肤肌骨,一路绵延着燃烧进了整个胸腔里。 女人好像很犹豫,小心的看了他很久。最后贺峥赟感觉到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柔柔的贴近了自己,却在接近的瞬间又羞涩的错了错,一个冰凉却柔软的东西碰触了他的唇角,又瞬间移开。快到让人忍不住怀疑那样的触感兴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能听到一种叫做‘心如擂鼓’的声音。本就在装睡的贺峥赟更不敢睁开眼睛了,那会把这个平日里本就怕他怕的厉害的女人给吓坏了。可还是像有不安分的鸽群在胸腔里飞快的扑棱着翅膀,巨大的欣喜和愉悦让他几乎难以自制,唇角克制不住的想要像上扬,他几乎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压制住面不改色。 直到梦醒,贺峥赟都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恨不得把一颗心揉碎了晒干了做成标本卑微的送到女人手心里的愉悦心情。 同样的梦一做就是十年。 直到贺峥赟正式接手十六处的那一天。入睡之前,他难得愉悦的想,如果这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能够找出梦里女人的势力,那就只有十六处了。 再醒来,暴怒的贺峥赟砸了满屋子的东西! 高速道旁的越野车里,军装男人发现一向阴晴不定却十分自律的上司突然点了根烟,他不敢多问,屏气敛声的替上司打开了车窗。 另外一条同样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姜皎一行人已经又换了一辆货车,车子开的飞快,谨慎的绕过所有可能出现人影和摄像头的地方,司机鼻尖上汗不停的往下落。 “甩掉了吗?”嘶哑难听的声音问道。 专注的司机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道:“看样子应该是没人了。” 姜家聚族而居的地方是一片别墅群,住户少,警戒却很严,姜巡的住处看似不起眼,却是防范最严密的所在。邱家原来不是没有起过明抢的心思,只是那时候手段极为厉害的姜震川还在世,他们并不敢贸然出手。后来总算是把姜震川给熬死了,有姜皎这个更为捷径的棋子在,他们就更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抢。 本就是亡命之徒的邱一凯却没有司机看上去那么担心,在成功说服邱家同意炸毁姜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完全的撤退计划。后面自有人负责扫尾,只要成功把追兵甩掉上了前面的高速,这次的行动就算是彻底成功了。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姜皎见事情果然像邱一凯所说的一样发展,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动静这么大,你怎么能确定高速上就没有设置警力?” 邱一凯对姜皎迟来的担忧报以嗤笑,“现在知道怕了?要不是你姜大小姐非要把姜家的房子也给烧了,至于引来这么多追兵?” 姜皎被嘲讽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当时她恨极提出要引火的时候,汽油还是邱一凯提供的,明明早有同样的想法,偏偏在这时候还要刺她两句! 姜皎并不知道姜家的藏书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密室的大致位置,邱一凯也不想给姜家人留下哪怕一张纸业子,的确是早有了烧毁姜家的打算。他也没准备多给姜皎难堪,接着道:“有警力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姜皎喉间一紧,迟疑道:“你…要杀/人吗?” 说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姜皎的声音抖的几乎听不清。邱一凯笑了,很好奇的模样,“我以为姜大小姐不是那种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人,当初你先害崔兰九,再害姜妗,前阵子还给姜稳如下套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手软,现在不过解决掉几个挡路的人,怎么?觉得不应该,怕了?不杀/人也行,要么你去负责把人引开?” 邱一凯一口一个‘姜大小姐’,极尽嘲讽之能事,姜皎听的心里气愤一阵阵上涌,以前别说邱一凯了,连邱家更能主事的负责人都没敢对她这么说过话!可形势比人强,邱一凯话说的再难听,姜皎还是被迫忍耐了下来。 姜皎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手上从来没有直接碰过人命,想到可能要面对的事情,胃里一阵翻墙倒海。可她不是圣母,明白别人死总比她死要强。 到了邱家就好了,重新闭上眼的姜皎只能一遍遍的这样安慰自己。邱家的典籍记载自有一套特殊的手法,只要有这些典籍在手,她不怕不能东山再起!况且连姜妗那样的人都能因为得到了手札突然有了强大的术法能力,姜家流传下来的秘法中未必没有能恢复她修为的办法。 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的。 车子平安的从一处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悄无声息的驶上了高速,司机不敢掉以轻心,神经紧绷的观察着四周。但这一次显然没有前几次那么幸运,车子开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听着几辆警车,路障把高速挡了个严实。 邱一凯也看到了,他得意于自己的料事如神,朝着身后打了个响指,“动手吧。” 另一边,军装男人同样紧张的盯着前方,语气忍不住焦灼起来,“贺先生,还不动手吗?” 再晚上一会儿真要出人命了! 贺峥赟掐熄了烟蒂,“再等一分钟。” 军装男人不知道贺峥赟要等什么,但十六处纪律严明,他再急也只能对手下比了个暂时按兵不动的手势。 一秒不差,一分钟刚到,一个警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行动。” “是!” 司机面上难掩狂喜,加速踩动油门! 邱一凯难掩得色,“这群蠢货,果然是不堪一击,他们怎么能想到我早就事先在这里布置过一番,还想拦我?” 逃脱升天在即,饶是姜皎胃里依然有股强烈的不适,心中也忍不住跟着欣喜起来,“我们…” “砰!” 同样欣喜若狂的姜皎话还没说完,窗外就是一声巨响,接着车子就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一边! 邱一凯大惊,“怎么回事?” 司机汗立刻就出来了! “好,好像是…车胎爆了…” 没给几人继续反应的机会,接二连三的巨响过后,车子不受控制的甩向了一侧的护栏!司机疯狂的踩着刹车,总算是在车头撞向护栏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车里一片东倒西歪,还不等几人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车门突然从外面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拉开! 接着,一道噩梦般的声音再次撞进了姜皎的耳膜。 “真是难办。”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货车,其中一身黑色制服的贺峥赟不紧不慢的迈步上前,“人赃并获。” 看到来人肩章的瞬间,邱一凯瞳孔急剧缩小! 贺峥赟侧了侧头,“遇到欲图妄害人命的玄术中人,军规上怎么记载来着?” 什么法治社会要遵循法规!军装男人这才知道,贺先生到底为什么飞要等到现在才出手了! 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是种什么感觉?姜皎连骨骼都在恐惧的颤栗,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的逼近,她的耳朵里再听不见一句话,眼睛里再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只觉得全世界都是一片昏天暗地。 然后她突然听到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这份厚礼她应该会很满意。”男人自言自语道。 既然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了人,那就只能亲自去查证了。莫名怕他怕成那个样子的,可不止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一个呢。 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中气的脸色铁青的姜妗突然打了个寒噤,一旁跟过来的乔裴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姜妗身上突然一暖,下意识的一抬头,身上已经没了西服外套的乔裴正在打电话。 “罗院长吗?是这样的,有件小事需要您帮个忙。” 脸上没什么安抚之色的乔裴垂首看向刚到自己肩膀的姜妗,“存的有你家之前的照片吗。” 姜妗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乔裴继续道:“有套院子想请您帮忙还原出一套图纸出来,恩,好,一会儿把照片传过去。” 姜妗愣住了,身边另外几位脸上同样带着愤怒之色,却因为乔家人还在场尽量不显露面上的姜家人显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挂了电话的乔裴猝不及防的揉了揉姜妗的额顶。 “放心,会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下姜家的几位长辈是真的傻眼了。 姜妗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刚一迟疑,乔裴就淡淡的说了句让姜家人比听说姜家着火还要更加震惊的话出来! 30.第30章 4.11晋江独家发表  “妗妗别胡闹了好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对玄术感起了兴趣,可咱们姜家的传承乱不得, 你应该知道正阳派的下一任继任者是你的姐姐。” 姜妗的性格敏感易怒, 往常看到姜巡这样强忍着怒火说话早就被激的跳起来了, 今天却红着眼眶表情奇怪的看了他两眼, 突然抱了他的胳膊依恋的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儿鲜少有和他这么亲近的时候, 姜巡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压抑的火气像是被劈天盖地浇了一大桶冰水,别说火星儿了, 连丝儿白气都不带往外冒的。 “爸, 你和妈妈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轻轻的飘进姜巡的耳朵了,姜巡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泥, “胡说什么呢!爸爸和妈妈疼你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讨厌你?” 姜妗闭着眼,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老祖宗不是立过规矩, 正阳派的传承只传姜家本族人吗?我也是你的女儿…” 姜巡被姜妗哭的手忙脚乱的, 笨拙的给她擦着眼泪, 着急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也顾不上讶异姜妗怎么会知道正阳派的门规,“妗妗你别哭啊, 爸爸没说你不可以,你这不是没有玄学基础吗?” 姜妗问, “那如果我能证明我有着足以匹配接任者身份的能力呢?” 姜巡失笑, 旋即又怕伤了小女儿的自尊心, 忙哄道:“好好好,传承本就是能者居之,你要是比你姐姐还厉害,爸爸就同意你的要求好不好?” 姜妗抱着姜巡的胳膊,疲倦的拿手背遮了眼,很久很久之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才传来一声喟叹。 “好。” 接下来的几天姜皎依旧是早出晚归,自从姜妗闭关结束,崔兰九就又开始病了起来,这次的病情比之前都要来势汹汹,夜里还时不时的能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虽然家里谁都没说什么,但心照不宣的,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姜妗自觉远远避开的时候。 姜妗爱睡懒觉,早上从来不肯起床吃早饭,于是连最先起床练功的姜皎都没发现每天早上姜妗的不见踪影。姜家出事后,姜妗进行过长达数年的自虐式练功生活,后来功法日益大乘才停了下来,姜妗上一世从没尝过拥有先天之精的滋味,后天之精又极难修炼,她尝试着按照上一世方式修炼,却发现体内的先天之精像是沉睡了一般,凝涩到她根本无法自如的掌控。 姜妗凝神一想,就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了自己的身上。玄学上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境界,上一世她勤加修炼,元精也是由少及多缓缓滋养身体筋骨经脉,才堪堪在临死前到了炼神化虚的境界,现在的身体条件却接纳不了如此磅礴的元精。 姜妗是在每天午夜两点钟月光最为浓厚的时候离开的姜家,慢跑四小时到大屿山半山的一处山窝间,这里正是当年姜青莲言中的木星形山水中的山眼。当年姜青莲之所以会选中这里安家,正是看中了这里是个绝迹的修炼地点,姜青莲在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不少周游时发现的山眼水眼,上一世姜妗也是按照手札上记载的地点去修炼,才会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进益神速。 在大屿山打上一小时拳,再依照功法中的呼吸吐纳打坐两小时,姜妗才开始慢跑着下山回家,到家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吃午饭。等姜皎晚上回来的时候,姜妗早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休息了,两个人正巧错开,几天来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彼此。 这天姜妗跑步回来正要回房间洗澡,却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几不可闻的呻/吟声,声音是从父母房间的方向传过来的,姜妗不敢耽误,忙返身朝楼下跑去! 推开房门,姜妗顿时大惊!崔兰九呻/吟着倒在地上,旁边是被绊倒的凳子,地上还撒着一滩冒着热气的水和散落的西药。 “妈你没事吧?” 姜妗声音都变了,慌张的抱着崔兰九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可她回家前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间竟然没能抱的动崔兰九,要不是姜妗反应迅速的跪在地上用腿撑住,崔兰九好悬又要摔回地上去! 崔兰九是起床倒水吃药的,结果晕晕乎乎间被凳子绊了个正着,这些日子病着本来就满心的郁气,这一摔立刻把她的满心的仓皇全部给摔了出来!崔兰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烦意乱间控制不住的猛推了姜妗一记,“别碰我!回你的房间里去!” 正满头大汗撑着妈妈的姜妗被推了个正着,崔兰九再瘦弱也毕竟是百十来斤的成年人,姜妗怕摔到她,自己的腿却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强压着,这一推下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声传来,姜妗膝间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 “妈,你别乱动,我先扶你去床上。” 姜妗疼的满脸是汗,却强忍着还是把崔兰九拖回了床上,姜妗哪有过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冲动下发了脾气的崔兰九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女儿,眼睛里满是防备,姜妗自然察觉到了,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妈妈一直忌惮着她的命格,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就想走。 “等等。” 崔兰九犹豫了下,突然拉住了姜妗,姜妗指尖一颤,下意识的抬眼朝着崔兰九看去,这一眼却让姜妗立刻面色大变! 上一世姜妗玄术大成的时候,姜家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世她刚重生时候体内元精空虚,再加上又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妈妈,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妈妈身上的异状!姜妗强忍着心头的寒意,顾不上体内元精的凝涩,强行开了天眼! 一脸病态的崔兰九却没察觉出姜妗的情绪变化,她语气艰难的试探道:“妗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看你最近也总爱跑出去玩,等到去市区上学的时候,妗妗想不想住校?学校离得也有些远…” “磕巴!” 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传来,崔兰九愣愣的看着女儿,没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被天眼中看到的情景刺激的愤怒到生生把腿骨给掰动归位的姜妗双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你推我的时候压到我的腿了,现在没事了,妈你继续说。” 震惊的崔兰九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说的出让小女儿离家的话。 姜妗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悲意,再睁眼却是一片平和温柔,“我现在…还不能走,妈你再让我在家里待一段时间,过一阵子你的病要是还不好我就去住校好不好?” 姜妗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她不管是跟崔兰九吵也好闹也好,甚至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干净崔兰九都不会感到意外,可她就这么强忍着难过轻声求着她,崔兰九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狠狠的拧了一下,又是疼又是酸。 “算了算了,妈妈说胡话呢,我也舍不得妗妗住到学校里去,妗妗你别当真…” 姜妗突然抱住了崔兰九,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正在暗自愧疚的崔兰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结巴道:“妗,妗妗?怎么了?” “妈,我现在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太理解,但是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全部记住,以后我每天会在晚上来你房间一次,你一定要在我来之前把我交代的事情全部做完…” 姜妗从崔兰九的房间里出来后,面带寒意的回了客厅,王阿姨已经摆好了饭菜,“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刚才来电话让你先吃着,不用等他们…” 姜妗打断王阿姨的话,“姜皎什么时候回来?” 王阿姨见姜妗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说是跟你爸爸在一起,马上就到家。”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说笑声,姜皎这些天第一次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回了家,今天她又被乔家人给请了过去,和乔家人的关系日益融洽,姜皎脸上的笑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唯一让姜皎感到遗憾的就是乔家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不待见她,偶尔见了态度都不是特别友好。 姜巡问女儿,“乔家人总请你去家里玩,怎么也不见你请人家来家里坐坐?” 姜皎想起今天去乔家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问起姜妗时候的情景,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掩饰道:“等再过一阵吧,妗妗和妈妈不都还病着吗?来了也不方便。” 一抬眼,正好看到姜妗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院子里走过来,姜皎顺势转移话题,“难得大白天的在家里能看到妗妗,我可好几天都…唔!” 姜皎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过去!姜妗根本没有给姜皎反应的时间,手指闪电般探进姜皎的领口! “妗妗你!” 姜皎惊叫一声刚要躲闪,一个挂坠已经被姜妗从她脖子上生生的拽了下来! 姜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姜巡守了她一天一夜,见她醒了才悄悄离开,留了姜皎在房间里陪着她。 姜妗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在医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额头撞出的大包,吃痛的低呼了一声,姜妗忙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多休养,你再躺一会儿。” 姜妗问,“乔家那边没事了吧?”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果然,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两家已经说开了,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31.第31章 4.12晋江独家发表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 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 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 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 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 千娇百宠都没问题, 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 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 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 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 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三片碎玉闪电般扔向空中,踏罡不停,明明没有任何依托,碎玉竟然抖动不停的定在了半空中!姜皎手一抖,心电急转间指尖就要轻动!姜妗如有所觉般踏罡一转,身形正对姜皎!同样一脸讶色的姜巡视线同时落了过来,姜皎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六丁六甲排二旁,是吾军兵听吾号令,是吾兵照吾所行,扶吾展神通愿威灵…” 念诵声忽远忽近,正午的客厅忽悠悠阴暗下来,王阿姨早吓得躲在了厨房里不敢出来。只见那洁白朴素的碎玉上猩红色的细线纹路缓缓流动,被包裹着的碎玉颜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吟诵声陡然加大,姜巡和姜皎宛如被一根大棒猛敲了一记,脑中倏然大痛!一声细小急促的尖叫声蓦地凭空响起,姜妗连掐数诀,脚步越来越快,待踏到北斗玄枢罡最后一位时厉喝出声! “一打天清,一打地灵,三打人长生,四打凶神恶煞邪师邪兵尽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尖叫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碎玉同时落地,触地的瞬间却飞快的移动起来,偷看的王阿姨惊叫一声,只见那原本普通的白玉竟然变成了三只狰狞蠕动的灰色怪虫! 姜巡见了哪敢大意,闪电般抽出随身带的法器小钵压了朝着怪虫压了过去! 姜妗的念咒刚止,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皎身子就是几不可见的一晃! 姜妗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姜巡束住怪虫的同时,火速从姜巡口袋里抽出朱砂纸,凌空做篆,“我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 符篆凭空燃起,一股恶臭传来,钵体周围缓缓溢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姜皎脸色一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巡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姜妗用的这是什么术法,为什么他无论在姜家还是外界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施咒手法?踏罡禹步的基本步伐是三步九迹,后来扩大为十二迹、三五迹等诸多的禹步,步罡与掐诀加在一起已经都有七百馀种,姜妗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复杂的踏罡步法? 饶是当年姜震川玄术之道最为鼎盛的时候,姜巡都没在父亲身上见过如此娴熟深厚的道法施为! 但所有的惶惑不解最后都全数被压了下去,姜巡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女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皎皎…你为什么…” 会受到术法的反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姜皎出事了,去查!” 崔兰九恹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回家就觉得浑身没力气。” 姜巡给妻子掖了掖被角,“没力气就多歇歇,等精神好点了也跟着我练一练养气的功夫,多活动活动身子骨就好了。” 崔兰九瞥了丈夫一眼,忍了忍,还是道:“马上就开学了,这里离姜妗上高中的地方又远,你说她要是住校的话会不会方便点?” 姜巡脸色微僵,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虽然时常病着,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保养的又不错,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你这都是心病,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眼眶泛红,“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现在…” “好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你以为把她送走就没事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惯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得商量!” 32.第32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乔裴近一米九的个子, 大约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削,还处于青春期的姜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给拖回了房间的床上。累的满头大汗的姜妗扫了两眼,看到乔裴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 拿起就要叫救护车。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 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 “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 姜妗被攥的生疼, 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 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 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 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 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 “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甩了甩手, “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 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姜妗不耐烦, 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 还是没反应, “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又等了一会儿,见乔裴身上的热气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姜妗才回家洗了个澡。乔裴家里厨房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冰箱里却食材齐全,姜妗打着哈欠把米下了锅,实在没力气再炒菜,就趁着煮粥的空隙回房间继续看护那只滚烫的病号。 乔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的耀眼的小手,纤细的五指里虚虚的攥着一块软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额头上。乔裴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识间正想把这只碍眼的手给打掉,一些记忆的片段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一偏头,正对上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脸,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很精致的脸,皮肤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烟一样的眉舒展着,唇色略淡,并不显得柔弱,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着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感觉。 女孩应该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发出轻轻的鼾声,空气里是温馨的饭香味,平白的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宁感。 乔裴欲把人推开的动作就是一停,他情绪莫辨的盯着姜妗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从另一边下了床。 这是乔裴搬到这里的第二天。 乔裴一向不喜被人强迫,即使那个人是自家亲祖父也不成。他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皎,对行事诡异的姜妗却也没有好感,乔老爷子非逼着他去把人找出来,亲自登门道歉,乔裴自然嗤笑而过。 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现在上了年纪,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让人停了乔裴的卡把人撵了出去。乔家几位主事的都来劝,乔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持,任谁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想起模糊间听到姜妗说的话,乔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么… 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来,乔裴拨了个号,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几个叔叔最近都在干什么。” 姜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男人冷笑着逼问她,“你想进十六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数百年来都专注于玄术中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一个姜家人在身边。” 彼时她凄惶无依,只觉得天下之大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心如死灰,却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经在族谱里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处不收废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我可以学!我什么苦都能吃!求你帮帮我…” 男人不耐烦,“丢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贺爷!” 姜妗猛然惊醒! 即使已经醒了,姜妗心中仍旧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关于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醒了?” 一个凉薄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妗这才发现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着的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换了身衣服的乔裴哪还有半分病时的脆弱无助,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清疏。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乔裴扔过来一串钥匙,“不用再翻阳台了。” 姜妗定睛一看,正是本应该在小婶婶那里放着的备用钥匙,她心下意外,却没有多问,举着钥匙冲着乔裴道了声谢,又道:“退烧药在床头柜上了。” 乔裴没抬眼,却在下一秒又叫住了准备回家的姜妗,“你做的饭好了,吃完再走吧。” 姜妗本来不愿意再多呆,但空气里米粥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肚子应景的响了一声。姜妗一窘,一想米粥本来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里也没有东西吃,索性心一横,真的朝着厨房走去。 火早被关上了,米粥有些凉,姜妗小睡了一会儿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热粥的功夫又从冰箱里取了些肉和菜出来,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娴熟的切菜声。 姜妗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一开门雀跃的乔欢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乔裴的胳膊。 “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碰见了几个朋友,本来想跟你说晚会儿过来呢。”性子风风火火的乔欢也不等乔裴回答,又兴奋道:“你知道我在教务处看到什么了吗?姜妗竟然跟我一个班哎!太好了!” 乔欢已经嚷了很久要见姜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姜妗也在一中上学,一直找不到姜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学校查名册。之前姜妗敲门的时候乔裴也以为来的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乔欢,不然也不会在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去开门。 童婉蓉不放心刚出院的女儿一个人乱跑,就跟着一起来了,见乔欢絮叨个不停,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别一直拉着你哥,唔?乔裴你在做饭吗?” 乔欢也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好香啊…” 正巧隐约听到自己名字的姜妗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乔裴挡住的两人,奇怪道:“谁叫我?” 姜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围裙,头发随意的挽着,她先前回房间洗澡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服,偏偏面容青涩,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个旧家庭里的小媳妇。 两声抽冷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欢结结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兽了吧… 这时候姜妗也看到了被乔裴挡住的乔欢,姜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乔欢日月角处浓重的横纹! 这样的施术手法,上一次出现,是在姜妗地轮处的耳煞上。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就想张嘴呼救,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33.第33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巡也很高兴, “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 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 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 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 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 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 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 第一次知道有种人, 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三片碎玉闪电般扔向空中,踏罡不停,明明没有任何依托,碎玉竟然抖动不停的定在了半空中!姜皎手一抖,心电急转间指尖就要轻动!姜妗如有所觉般踏罡一转,身形正对姜皎!同样一脸讶色的姜巡视线同时落了过来,姜皎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六丁六甲排二旁,是吾军兵听吾号令,是吾兵照吾所行,扶吾展神通愿威灵…” 念诵声忽远忽近,正午的客厅忽悠悠阴暗下来,王阿姨早吓得躲在了厨房里不敢出来。只见那洁白朴素的碎玉上猩红色的细线纹路缓缓流动,被包裹着的碎玉颜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吟诵声陡然加大,姜巡和姜皎宛如被一根大棒猛敲了一记,脑中倏然大痛!一声细小急促的尖叫声蓦地凭空响起,姜妗连掐数诀,脚步越来越快,待踏到北斗玄枢罡最后一位时厉喝出声! “一打天清,一打地灵,三打人长生,四打凶神恶煞邪师邪兵尽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尖叫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碎玉同时落地,触地的瞬间却飞快的移动起来,偷看的王阿姨惊叫一声,只见那原本普通的白玉竟然变成了三只狰狞蠕动的灰色怪虫! 姜巡见了哪敢大意,闪电般抽出随身带的法器小钵压了朝着怪虫压了过去! 姜妗的念咒刚止,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皎身子就是几不可见的一晃! 姜妗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姜巡束住怪虫的同时,火速从姜巡口袋里抽出朱砂纸,凌空做篆,“我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 符篆凭空燃起,一股恶臭传来,钵体周围缓缓溢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姜皎脸色一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巡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姜妗用的这是什么术法,为什么他无论在姜家还是外界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施咒手法?踏罡禹步的基本步伐是三步九迹,后来扩大为十二迹、三五迹等诸多的禹步,步罡与掐诀加在一起已经都有七百馀种,姜妗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复杂的踏罡步法? 饶是当年姜震川玄术之道最为鼎盛的时候,姜巡都没在父亲身上见过如此娴熟深厚的道法施为! 但所有的惶惑不解最后都全数被压了下去,姜巡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女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皎皎…你为什么…” 会受到术法的反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姜皎出事了,去查!” 乔老爷子道:“都需要什么?你列出来我让人去准备。” 姜皎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再抬眼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柔和温善,“老爷子不用麻烦了,妗妗该不是忘了咱们姜家是做什么的吧?一应用具家里都有,在其他地方再另外寻找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34.第34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现在, 爸爸让她解释,这是什么。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 一脸的迷惑, “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 “妗妗, 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 你就说实话吧。” 看,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 “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一个说让我解释, 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 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 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 “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他为祸已久, 害了无数无辜生命, 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带鄙夷,“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就要再度施法,圆胖脸的男人却脸色大变,惊慌的飞快扑了过来,“住手!” 女人手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圆胖脸男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下一刻姜妗就收回了作势掐诀的手,她淡淡的看着三人,“怎么,怕反噬?” 35.第35章 姜雅如几人一个没拦住,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姜妗的身影,姜雅如着急下立刻就要去追,乔裴拦住她, “我去吧,老爷子这里缺不了人。” 姜雅如不放心, 乔裴对跟过来的司机说,“把人看好。”,姜雅如脚步一顿, 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司机礼貌的问姜雅如,“这个人暂时关在哪里比较合适?” 一分神间,乔裴也不见了踪影。姜老爷子这里才刚离了人就差点发生意外, 姜雅如不敢大意,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停住了追去的脚步。 姜妗看着再度拦在自己面前的乔裴, “乔大少又有什么指教?” 语气平静,却显而易见已经带了火气。 乔裴看着这个比自己要低出一个头的女孩子,脸上带了些无可奈何,“姜妗, 你明知道那些人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心软放过你,你的手段能对付得了别有心机的玄术中人, 对外面那些人却起不了作用。” “他们动手伤人,警察已经开始强行介入了, 不出意外, 再等上一会儿人群就会被强制疏散, 你现在意气用事下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乔裴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现实,现实到近乎残酷的指出姜妗对眼下情况的无能为力。 的确,房间里假扮成警察趁乱溜进姜宏川卧房里的是一位玄术中人,对付这种人姜妗自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对待普通人,还是像姜家外面这样人数众多的普通人,饶是她有通天大能也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但凡她为了逼退这些人伤害到其中的任何一位,群情激愤下只会遭受数倍的愤怒反击。 乔裴见她不说话,再度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甘心,明明不是姜家的错却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殴打重伤却因为有人挡着,连救护车都迟迟开不进来,但你不是神,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让你再去胡闹任性,接受现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乔裴。”姜妗突然开口打断了乔裴的话,她仰起头不闪不避的对上乔裴幽暗冷静的黑眸,这双眸子深如幽井,不带算计,也看不出嘲讽,可是姜妗还是问出了声,“好玩吗?” 好心相劝的乔裴脸色立刻就是一沉! 上一世的姜妗和无数玄术中人一样,为了不被权势滔天的乔裴盯上,尽力的躲避着他的势力范围也尽量在他的活动区域稀释着自己的存在感。重来一世,这个男人依然让姜妗无限忌惮,他们互惠互利,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看似相处融洽,可谁都知道这只是作为暂时盟友之间的假象。 因为是盟友,所以有一根线,他们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率先越过。可做惯了主导者的乔裴,还是开始对这样的相处模式感到不耐烦了吧。 姜妗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彼时她并不知道跟踪的人目的何在。照片里三位仓库管理员的死状很奇怪,看到被围堵严实的伏牛街后,她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先去工厂里看看。 直到乔家司机无意间说出连她租住的凯旋苑都有死者家属在围堵。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符合常理,从管理员的尸体被发现到这样看似杂乱无序的围堵,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无数的细节都彰显着是有人在故意策划对付姜家。但最不合理的,就是有人会去凯旋苑这件事。 如果只是想要把姜稳如置于死地,只是单纯的想要搞垮姜家,为什么要防她防的这么紧? 所以,乔裴会看不出这件事的异样之处吗?不,他只会比她察觉的更早更快,可他带她回了姜家,一路上对这件事始终只字未提,直到不知内情的司机无意间说漏了嘴。 如果她没有提前从司机口中知道有人在刻意盯着她,她就不会中途脱身下车赶回姜家,如果她没有冒险从西北角烧毁的地方迂回溜进来,就不会恰好救下要被人下咒暗害的叔爷爷。 可是提前下车的她几乎是前脚到了姜家,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的乔裴却后脚就跟了过来。 那么… “乔裴,你是怎么进来的?” 乔裴眸子眯了眯,脸色沉凝。 盛怒未消的姜妗再不耐烦,直接撕破了两人之间伪善的假面,“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即使司机没有说漏了嘴,之后你依然会告诉我凯旋苑的事,我依然会猜出有玄术中人想趁乱欲图对姜家不利,我也仍旧没有办法顺利的进入姜家,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没有任何办法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你了,对么?” 自负之人通常喜欢也擅于玩弄人心,乔裴并不自负,却是个极端心高自傲的人,这样人又怎么会肯被姜妗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从确定了合作关系开始,饶是姜家情况再危急的时候,姜妗都没有主动向乔家,向乔裴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开口求援过哪怕一个字。 但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乔家却实实在在的是在需要姜妗的帮助。姜妗有很多秘密,年轻,深不可测,乔裴至今还没能查出劫走姜皎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物。 而乔裴的字典里,显然不需要‘不可掌控’四个字。他早已经习惯了收服人心为自己所用,他没有合作者,有也不会是姜妗这样一个绝对没资格跟他平起平坐的小女孩,他要的是对他卑祈臣服的利用对象。 “我相信这种有死者家属聚众闹事的情况,但凡做生意的人家都不想被扯上关系,你不愿意乔家趟这趟浑水并没有值得苛责的地方。况且,就算今天你帮忙打点把人群强制疏散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不能每次都把乔家拖下水,乔家的面子也没有那么廉价。” 姜妗道:“你明明能轻松的进入姜家,只是为了让我求你,只是为了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处境就刻意袖手旁观,这全凭您乔大少爷的心情,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和资格。” “但是。”姜妗盯着乔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总试图把我当傻子耍,我姜妗还真就不吃你这一套!” 姜妗说完不再去看乔裴陡然阴沉的脸色,越过他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姜妗最不怕的,就是谁想要来看她的笑话。 大门被从内拉开,噪杂的喧嚣顷刻间涌入耳膜,那些愤怒的,哭嚎的,算计的,无助的脸庞一张张映入眼帘。乔裴定定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单薄背影,双眸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锦丰国际,会客室里传出一阵哗然大笑声。 廖子华拿着手机,上面是匆匆偷拍下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站在大开的姜家门口的正是本该在工厂里的姜妗。廖子华被金道长和父亲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父亲已经跟他说了金道长派人潜进姜家的计划,不过那是为了救他的奶奶,以命换命,就算姜宏川真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廖子华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错。 “这…姜妗赶回姜家了啊。”难道不是说事情出了变故?这有什么可笑的? 廖启元摇摇头,笑道:“傻孩子,传来跟丢姜妗的消息才多久?乔裴掉转车头赶回姜家又才过了多久?这么点时间早就够里面的人成事了!” 金道长一派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闪过了得色,“你当姜妗为什么会在这当口气急败坏的赶出来,要不是姜家老爷子着了道,她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冲出来吗?黄毛丫头而已,还想跟我斗!贻笑大方。” 廖启元忍俊不禁,“我见过蠢人,却没见过愚蠢到这种地步的人,姜瑞如和姜稳如可才刚被抬进去没多久,长脑子的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还敢往外冲,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只是…这可是乔家内定的孙媳妇,乔家治家严谨,这外头守着这么多大男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丑,乔家人还肯不肯要她。” 廖子华有些不自在,“不用这么过分吧,她毕竟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廖启元冷哼一声,“这小姑娘可是已经盯上你了,要是事后气急败坏硬要找你麻烦,你确定你应付得了乔裴?” 廖子华不吭声了,金道长笑盈盈的看着他,廖子华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再度拨通了手机。 廖启元提醒他,“虽然警方那边已经提前被打点过,但拖了这么久,赶过来的警力开始变多,距离武力疏散估计也没多久了,让你的人抓紧着点,尽快再次闹起来。” 金道长笑而不语,他倒是没有廖启元想的那么乐观,姜妗会在这关头冲出来,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什么对策。但他只要知道派去的人已经得手就行了,况且不管姜妗想出的办法是什么,只要有廖子华事先安排好的那些人在,任她有十八般武艺,也是不可能顺利施展出来了。 局长办公室,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来。 正在喝茶的警察局长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廖家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了,可之前乔家也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虽然只是简单的询问情况,局长却也碍于乔家的面子不敢做的太过,灰蓝色的横屏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四个大字,局长一看就知道是处事谨慎的廖家,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接起来。 “廖总,不是我不帮您,这事儿闹的有点不太好看了,再拖下去…” “没关系,继续拖吧。”电话里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局长的自说自话,局长心中一凛! “你是?” 清冽低沉的男声带着股子漫不经心,“你派出去的警车全部召回来吧,在路上晃悠了这么久,影响不好。” 局长有些不悦,“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边,按照指示慢悠悠行驶着的一辆警车里,昏昏欲睡的小警员被身边的同事猛地拍了一记! 小警员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到地方了吗?” 同事指着窗外,结结巴巴道:“你,你看?那些人是去干什么的啊?” 小警员揉揉眼睛,顺着同事指着的方向看去,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一辆又一辆军用皮卡列成了一排,占满了整个车道,最前面是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一个又一个穿着军装的彪形大汉从皮卡上接连不断的跳出来,又很快的站成整齐的一列,偌大的街区,除了脚步声之外掉针可闻。 一阵风吹过,整齐的踏步声带着肃杀之气自他们车前经过,小警员打了个寒噤。 36.第36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自然也不喜欢她, 可不管她对王阿姨怎么发火挑毛病恶作剧,王阿姨都只会乐呵呵的傻笑,转个脸的功夫又自来熟的凑过来没话找话。难得有人能受得了姜妗的脾气, 姜巡就这么把人留了下来,姜妗为此还闹了好久的脾气。 话唠却又极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姜妗甚至记不得家里曾经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王阿姨还在絮叨,“可不你姐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在中间缓和着, 我看你跟你爸又得是一顿吵, 小妗你听阿姨一声劝,你爸妈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也该懂事点了, 你妈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可别再惹他们两个生气…” 王阿姨说着说着就发现姜妗呆呆的明显没有在听的样子, 她来姜家后没少被姜妗嫌弃话太多烦人,唯恐再把这小祖宗给惹毛了,就讪讪的停了话头,“看我, 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小妗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你在客厅做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姜妗猛地回过神来, “不用了, 我不饿, 王阿姨你做点饭给自己吃吧,我出去一趟。” 王阿姨手上还抓着一把**的青菜,忙不迭的问,“哎?这都饭点儿了,小妗你不吃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妗边往外走边说,“去乔家。” 姜妗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姐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跟乔家人说呢?还有乔家风水煞的事情,她为了不让姐姐树大招风才背着所有人提前去解了煞局,姐姐又怎么会因为替乔家做法事病了好几天? 王阿姨惊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菜去拦姜妗,“你爸妈和你姐他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而且就算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你这身上都臭了!”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穿着半个多月前去乔家的那身衣服,当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尘土,她十几天没洗漱没换衣服,早已经又脏又皱的不成样子了! 姜妗硬是被王阿姨推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放水,等你洗完澡我饭也就做好了,你好歹吃点儿东西,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得亏是你一直没出屋门,不然还不把你爸妈他们给心疼死!” 几句话的功夫姜妗也冷静下来了,闻了闻身上是酸臭的令人发指。之前她在房间里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按照上一世的修炼法门引导吸收体内的先天之精,当时她忙着让喷薄而出的元精不至于乱窜,自然感觉不出来身体的异样,现在被王阿姨一提醒,顿时觉着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的! 姜妗洗澡前还不忘提醒王阿姨,“要是姐姐他们提前回来了你一定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找姐姐有急事。” 王阿姨无奈,“好好好,小祖宗你就放心吧,人都在家里住着还能跑了?我真是没见过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的,你姐才走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开始惦记了,前几天还不肯出门呢…” 姜妗受不了王阿姨的唠叨,扬声道:“我洗澡了”,就忙关了浴室的门。 脱了衣服姜妗才知道王阿姨并没有夸张,她这半个多月是瘦了不少,身上虽然还是肉肉的,但是刚重生时肚子上的游泳圈已经不见了。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脏兮兮的,但是骨骼匀称,双腿修长,刚开始发育的身材已经有了玲珑有致的雏形,总体来说还算养眼。 姜妗抛开心头的杂绪,认定一定是跟姐姐之间有了什么误会,要么就是王阿姨传错了话,总之等姐姐回来后问清楚就行了,现在的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自己给洗干净!安慰完自己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姜妗轻松的泡进了浴缸里。 然后浴缸里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黑了!姜妗吓了一跳,连换了好几遍水,浴缸里还是飘着一层油汪汪的东西,浑浊间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姜妗不敢再泡,跑到淋浴下仔仔细细的打了沐浴露冲了好几遍,身上的污垢却像是总也洗不干净一样,搓掉一层还有一层! 姜妗在浴室里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王阿姨来问了好几遍,直到她把身上的皮肤都洗的发皱了,像是黏在了皮肤上一样的污垢才总算是被搓洗了个一干二净!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姜妗才发觉先前穿的衣服到底有多难闻,亏得王阿姨刚才见了自己还能忍那么久,她捏着鼻子把衣服裹进了塑料袋里,这衣服她是绝对不会再穿了,一会儿让王阿姨直接扔了。 王阿姨习惯性的把饭菜放进保温盒给姜妗端进了房间里,听到浴室的门开了,这才边把饭菜拿出来边道:“怎么洗了那么久,我连鸡汤都给你熬好了,再不出来都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小妗?” 王阿姨抬头看到姜妗的瞬间猛地瞪大了双眼!端着鸡汤的手都忘了放下,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擦头发的姜妗不解,“怎么了?” 王阿姨听了姜妗的声音才敢确认,惊叫道:“真的是小妗!你怎么洗个澡的功夫长变样了!” 姜妗听的云里雾里的,王阿姨回过神来忙放下鸡汤,快步走到姜妗面前推着她就往镜子跟前凑,“你,你自己看!” 一脸莫名其妙的姜妗还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下意识的朝着镜子里看去,一眼望去姜妗顿时就是一惊! 镜子里的女孩裹着浴袍,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白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泛着一种牛奶色的光泽,一头还在滴着水的长发更是如同着了最上等的墨,衬得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分外可人。姜妗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镜子里一脸不可思议的女孩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王阿姨傻傻的看着姜妗,要不是这一段时间她知道姜妗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睡觉,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出去整容了,“小妗你到底用了什么产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 姜妗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漂亮的女孩久久回不过神来。两世以来漂亮这个词语都跟她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青青黄黄的皮肤,稀少干枯的头发,嘴唇总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淡紫色。 当初还年少的时候,她为自己的肥胖丑陋自卑,后来姜家初逢大变,她飞快的消瘦下来,却看上去更加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了一张丧门星的脸’。现在镜子里那个脸上带点婴儿肥,却唇红齿白的漂亮女孩…真的是她吗? 王阿姨趁姜妗发呆的功夫飞快的去浴室转了一圈,可除了姜妗平时用的洗漱用品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王阿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睡一觉还能把人给睡好看了?” 王阿姨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姜妗心中一震,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先天之精的缘故? “王阿姨?跑哪里去了,快来接一下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了崔兰九的声音,王阿姨顾不上再好奇姜妗,边快步的往楼下走边道:“在呢在呢,刚在给小妗送饭。” 姜巡隐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是准备住在房间里了吗?那让她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皎低声哄,“妗妗不是说想睡觉吗?爸你别总是说她。” 姜巡叹气,“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替她说话,开始你还说她待几天自己无聊就出来了,这都半个多月了,不就是乔家没让她做法事吗?她是准备怄气到什么时候!” 王阿姨忙道:“没有没有,小妗已经起来了,刚才还在念叨家里怎么没人呢,一会儿就该下来了。” 楼下一静,接着姜皎的劝和的声音低了下来,间或传来几声姜巡失望的喟叹声,原本回来时还高高兴兴气氛没一会儿就低沉下来。姜妗听了一会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的涌上心头,她毕竟活了两世,已经不是那个十四五岁任性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姐姐…”姜妗低喃,重生以来眼中罕见的带了茫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姜巡和崔兰九哄回房间后,和王阿姨一起整理乔家送来礼品的姜皎突然不经意的低声问道:“你说小妗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她自己下楼了吗?” 前阵子姜妗身上的异状太过明显,为了以防万一她从乔家回来后每晚都有检查那样东西,姜妗从小体内就没有一丝元精,现在理应还在嗜睡才对,怎么可能突然清醒了… 与此同时,换好衣服的姜妗心事重重的推开了姜皎的房门。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骂起人来很难听,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姜妗知道她现在就是解释爸爸也听不进去,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接知不知错的话,只讨好的问,“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乔家?” 姜皎还是担心,“小妗你身体还没养好呢,还是我跟爸去吧,你在家里歇着。” 本就因为大堂叔刚才偏的没边儿的心而替大女儿委屈愧疚的姜巡更不乐意了,“你别整天惯着她!她闯的祸凭什么让你帮着收场?” 姜妗本就是为了亲自去乔家解决问题的,当然也不会同意姜皎的提议,又伏低做小的哄了爸爸好一会儿,才定了明天上午去医院看乔欢。乔家家大业大,乔家人也不好相与,姜皎担心姜妗不小心再得罪人,就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巡叹气,“妗妗你也跟你姐姐学着点儿,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姐的半分懂事,我跟你妈也就没那么操心了。” 姜妗撒娇的抱着姜皎直笑,“那当然,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她这一世一定会护她周全,绝对不要让上一世的噩梦重演,也再不要背上弑姊的骂名,最后害得父母郁郁而终。姜妗有预感,上一世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一定和给她种下阴毒耳煞的是同一批人,她一定会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的时候,看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姜妗,姜巡脸色缓和了一些。青春期的女孩都爱美,姜妗又因为外貌格外自卑,小小年纪就爱在脸上涂涂抹抹,姜巡和崔兰九说了她无数次都不见成效,今天倒是没往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巡看着也觉得顺眼。 崔兰九还病着,因为命格的关系,她虽然在别的方面溺爱姜妗,却和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吃的饭。姜妗知道妈妈的心结,刚醒的时候去见了她,之后就没再去打扰。 姜巡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贵重的礼品,一路上不停的叮嘱,“见了人把你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道歉的时候态度好点,不许再乱惹麻烦!” 姜妗乖觉的点着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姜皎看的明白,却没有点破姜妗的走神。 乔家是做贵金属生意发家的,在南非和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矿场,国内光大大小小的金店都有好几百家,在华国都是排的上号的豪门。姜家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现在有姜宏川一脉支撑门楣,在大峪市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姜巡这一支却算得上是没落了,自然跟乔家没得比。 乔欢跟姜妗同岁,刚过了十五周岁,乔家上下都对她十分宠爱,姜巡他们上了乔欢所在的vip楼层,就看到走廊两边的礼品花篮都快堆到电梯门口了。 一行人还没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姜巡昨天就跟乔家打过招呼说上午会来,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两家心知肚明姜巡是带人来道歉了,乔家这是心里还有气,有心给姜巡下马威,姜巡心下苦笑,却知道是自家理亏,只能满脸带笑的去敲门。 病房里或站或坐果然不少人,见姜巡三人来了就停止了说笑看过来。乔老爷子竟然也在,做生意的通常都不愿意太得罪风水术士,见姜巡双手拎满了礼品,脸上也带着诚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老爷子也就不太给他难堪,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九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乔老爷子叫乔九祥,外界都尊称一声乔九爷。 乔老爷子笑道:“跟老天爷挣命,还过得去。你也是,来看个小辈而已,还带了这么重的礼。” 姜巡嘴上说着应该的,背后偷偷推了姜妗一把,“这不是小女儿闯下的祸吗?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这当父亲的没教好,把她带来给乔欢道个歉。” 姜妗接过爸爸手里的礼品,去跟乔老爷子和乔家夫妇打了招呼,就笑吟吟的站在了病床前。 姜巡面上带笑,压低的语气却含了警告,“姜妗?” 乔欢长的很可爱,不胖不瘦的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留着齐肩的黑发,右腿还高高的吊着,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乱转,就是不看姜妗。 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姜皎拉住气的额间青筋直跳的姜巡,亲手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姜皎长得好,不卑不亢的微弯着身,通体的气派却叫人不敢小觑。 “乔爷爷,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闯下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我给您端茶赔罪…” “等等。” 姜皎赔礼的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姜妗打断了,她伸手拿过姜皎手里的杯子,姜皎不及阻拦,姜妗已经收了打量的笑意,对着乔欢认真的问道:“咱们还没说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皎这下也忍不住了,急促的制止,“小妗!” 姜妗这次却没有再听姜皎的话,转了视线看向乔老爷子,“明明是有人在乔家设了风水局要害人,怎么能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姜巡气的眼皮子直跳,就连好脾气的姜皎都是满脸的尴尬,想拦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姜家上下谁不知道姜妗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对家传的玄学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次姜家的脸看来真的要被丢尽了! 没人注意到,低着头掩饰心虚的乔欢眼睛突然一亮! 数百年前木星村并不是一个村落,只有一个猎人在这里搭建了个临时落脚的茅草屋。后来姜青莲路过,出高价买下了猎人的茅草屋,追随姜青莲而来的玄术高人们也纷纷在这里置地置房,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村落,取名木星村。 姜青莲就是姜妗的老祖宗,也是正阳派的创始人。 后来玄学式微,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骂起人来很难听,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37.第37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姜巡守了她一天一夜, 见她醒了才悄悄离开, 留了姜皎在房间里陪着她。 姜妗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在医院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额头撞出的大包, 吃痛的低呼了一声,姜妗忙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多休养,你再躺一会儿。” 姜妗问,“乔家那边没事了吧?”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 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果然,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 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 两家已经说开了, 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 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 “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 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 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姜妗反应过来爸爸问的是她被打的左脸,也有些愣神。十二年的极少见面让上一世的姜妗和父母并不亲近,回了姜家之后也只爱粘着对自己百依百顺十分体贴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姜妗和家人更是形同陌路。 在姜妗的印象中,爸爸对她不是在发火就是在一脸隐忍失望的看着她,很少有这样一脸慈爱的时候,更别提还亲自来给她送饭了,姜妗很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早就不疼了。” 姜巡怎么都没想到姜妗不但没跟他大吵大闹,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表情不禁更加愧疚软化几分,“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误会你了。” 两父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心里都有些不适应,可这感觉并不坏。 临到姜巡要走的时候,姜妗突然叫住了他,只犹豫了一瞬,就认真道:“爸,以后你教姐姐的时候,顺便带上我怎么样?” 姜巡下午听说了姜皎的转述后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有不肯的,自然应了下来,“等你姐姐从乔家回来之后吧,这几天你先歇歇,你姐回来后让她把当年我给她的那些手抄本拿来你先看着。” 姜妗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什么?姐姐要去乔家?”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38.第38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皎也被姜妗的动作惊呆了, 脖子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 她刚反应过来要痛呼,姜妗却已经飞快的退开了。 “爸爸!”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 姜妗身体一软, 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慌忙扶好姜妗, 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这时候迟来的王阿姨也从客厅里出来了, 见眨个眼的功夫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也是吓了一跳, 慌忙就上前去扶姜皎!不管任何时候都得体从容的姜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回来的时候拎了一盒点心, 现在头发被扯的散乱一片, 点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烫整洁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祸首又是一副虚弱到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额角一跳一跳的姜皎双眸微阖, 低低呻/吟着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惯了重活儿的, 一拉之下却没能把姜皎给拉起来,她心里担心着身体不好的姜妗, 着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着姜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 “皎皎你这个时候就别只顾着发愣了, 摔了一跤赶紧站起来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来就是个大马哈的性子,说完也不顾被她扯的摇摇晃晃的姜皎, 急急忙忙的就往姜巡那里凑, “快快快, 把小妗给扶进去歇歇,要我说她这身体真应该好好看看了,整天也不好好吃饭,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这就去给她沏点红糖水…” 王阿姨边担忧的念叨着边快手快脚的和姜巡一起扶着姜妗往里走,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满身狼藉的姜皎一个人。 姜皎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还只是围着姜妗嘘寒问暖的焦灼声音。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姜妗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不管姜妗的脾气坏到让多少人厌恶反感,只要她出上一点小问题,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立刻就会汇集到她身上。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一种特质啊,你看,她样样都做的比她好,样样都比她要优秀的太多,所以她的优秀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姜妗身上有无数的毛病,姜妗总是会犯各种各样她永远都不会犯的错,可只要她有一点好,她的所有错处就立刻会被所有人忘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恨不得…能够亲手毁了她才好… 姜皎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抚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厅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 客厅里姜巡正在喂姜妗喝水,姜妗的脸色白的薄纸一样,垂眸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的虚弱倒不是作伪,近十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下腿又骤然受创,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行开了天眼,这才因为突然见了姜皎情绪大为波动下身体差点没能撑住。要不是她先前身体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几天的修炼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医院一样,因为反噬昏过去了。 这会儿她也不过是有种疲惫的体力透支感,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姜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场景,姜巡脾气刻板木讷,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只在自小被送出去的姜妗身上会露出这一面,而姜巡的这一面已经很久没有在姜妗面前出现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姜皎眸中寒光骤起,正在喝水的姜妗却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姜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满腔的关切。 她不顾身上的狼狈快步朝着姜妗走去,“妗妗你好点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在姜皎面前百依百顺十分听话的姜妗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姜皎的手刚要抚摸上她的额头,姜妗却极快的把头一偏,语气生硬,“别碰我!” 姜皎脸上顿时有些受伤,从姜妗十二岁回姜家以来,不管她对别人怎样任性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姜皎这样使过脸色,姜皎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你是因为姐姐戴了这个项链才生气的吗?那姐姐给你也买一个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就都有同样的项链了…只是,妗妗能不能先把这个还给我,这项链姐姐戴了那么多年都旧了,改天我给你挑个新的也更漂亮的。” 只顾着担忧小女儿身体的姜巡这才想起来最开始在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姜妗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扯断的玉珠串成的绳子末端果然挂着一个朴质无华的白玉。同样的项链妻子崔兰九也有一个,也带了很多年了,是当初妻子生日的时候大女儿送来的生日礼物。 当初姜妗刚回姜家的时候因为这两块玉也吵过一回,姜皎不忍心看她难过,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块收了起来,说是不会再戴出来。崔兰九却心疼大女儿的委曲求全,不管姜妗怎么胡闹,她的那块却还是一直贴身带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姜妗本来就只是一时的脾气发作,念叨了两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姜妗竟然又闹了起来! 姜巡一方面心疼姜皎的无辜受牵连,一边又不忍心苛责身体虚弱的姜妗,只能叹气道:“妗妗,把东西还给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东西。” 姜皎搅着手,期待的看着姜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说会给你买个比我的更好的了,你还给姐姐吧,好吗?” 姜妗定定的看着姜皎,好一会儿唇角一勾,突然笑了。姜妗有着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瘦下来又更显得双眸格外的幽深雾朦,这样温顺的一笑,竟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觉。 姜妗终于说话了,平平静静的,仿若闲话家常,带着缱绻的笑意,“不好。” “啪!” 一声脆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姜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墙壁! “妗妗!你这是做什么!” 姜皎愤怒的惊叫一声,脸色终于变了! 正当姜皎要冲向碎成数瓣的白玉的时候,手腕却蓦地一紧,姜妗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姜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姜皎面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我知道!你说过不许我和妈妈带同样的项链,可你怎么能这样做,我…” “我说过我开了天目。”姜妗打断了姜皎的话,“姐姐,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姜皎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姜妗对着一旁早已经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姜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来看看吧。” 姜皎陡然脸色大变,在姜妗的逼视下却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强忍着惊慌问道:“妗妗你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块玉从表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兰九贴身带了那么多年姜巡都没发现一点异样,姜妗怎么会…而且她和姜妗都是天生异命,根本没有人能算出她们的过往前程,姜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姜皎又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姜妗可能是最近见自己风光心中不服,这是在借机发作,刚才的话肯定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姜妗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也不信姜妗会一夕之间就变得精明聪敏了,可万事小心为主,她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心念急转间,姜巡已经捡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姜妗,“我看过了,玉根本就没问题,妗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姜皎心中稍定,也红着眼哄姜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后…以后我不再跟爸妈他们佩戴同样的东西就是了。” 姜妗这才松开了姜皎,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玉没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觉得玉没事吗?” 姜皎苦笑,“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玉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还是完整的,真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妗颔首,“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姜皎叹气,顺势站起身朝着姜巡走去,“爸,把东西给我吧…” 姜妗却比她动作更快,错身间就挡住了姜皎欲伸出的手,“还是给我吧。” 姜巡再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姜妗却冷静道:“爸,还记得你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吗?” 姜巡和姜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厉害,正阳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会传给我。” 今天第一次,姜皎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的神色,整个脸都僵硬下来,姜妗却只是浅笑着看着她,双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亲多年以来卧病在床的罪魁祸首吗?”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39.第39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就站在离他不远处, 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巡沉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这件事先不要让你妈妈知道, 她身体不好,我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 姜妗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 “妗妗,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 姜巡心下有些失望, “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现在书的下落不明, 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 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 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 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即使是她亲自出手,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40.第40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王阿姨还在絮叨, “可不你姐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在中间缓和着, 我看你跟你爸又得是一顿吵,小妗你听阿姨一声劝,你爸妈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你也该懂事点了,你妈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可别再惹他们两个生气…” 王阿姨说着说着就发现姜妗呆呆的明显没有在听的样子,她来姜家后没少被姜妗嫌弃话太多烦人,唯恐再把这小祖宗给惹毛了, 就讪讪的停了话头,“看我, 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小妗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你在客厅做一会儿, 饭马上就好。” 姜妗猛地回过神来,“不用了, 我不饿,王阿姨你做点饭给自己吃吧, 我出去一趟。” 王阿姨手上还抓着一把**的青菜,忙不迭的问,“哎?这都饭点儿了, 小妗你不吃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妗边往外走边说, “去乔家。” 姜妗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姐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跟乔家人说呢?还有乔家风水煞的事情,她为了不让姐姐树大招风才背着所有人提前去解了煞局,姐姐又怎么会因为替乔家做法事病了好几天? 王阿姨惊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菜去拦姜妗,“你爸妈和你姐他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而且就算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你这身上都臭了!”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穿着半个多月前去乔家的那身衣服,当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尘土,她十几天没洗漱没换衣服,早已经又脏又皱的不成样子了! 姜妗硬是被王阿姨推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放水,等你洗完澡我饭也就做好了,你好歹吃点儿东西,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得亏是你一直没出屋门,不然还不把你爸妈他们给心疼死!” 几句话的功夫姜妗也冷静下来了,闻了闻身上是酸臭的令人发指。之前她在房间里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按照上一世的修炼法门引导吸收体内的先天之精,当时她忙着让喷薄而出的元精不至于乱窜,自然感觉不出来身体的异样,现在被王阿姨一提醒,顿时觉着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的! 姜妗洗澡前还不忘提醒王阿姨,“要是姐姐他们提前回来了你一定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找姐姐有急事。” 王阿姨无奈,“好好好,小祖宗你就放心吧,人都在家里住着还能跑了?我真是没见过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的,你姐才走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开始惦记了,前几天还不肯出门呢…” 姜妗受不了王阿姨的唠叨,扬声道:“我洗澡了”,就忙关了浴室的门。 脱了衣服姜妗才知道王阿姨并没有夸张,她这半个多月是瘦了不少,身上虽然还是肉肉的,但是刚重生时肚子上的游泳圈已经不见了。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脏兮兮的,但是骨骼匀称,双腿修长,刚开始发育的身材已经有了玲珑有致的雏形,总体来说还算养眼。 姜妗抛开心头的杂绪,认定一定是跟姐姐之间有了什么误会,要么就是王阿姨传错了话,总之等姐姐回来后问清楚就行了,现在的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自己给洗干净!安慰完自己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姜妗轻松的泡进了浴缸里。 然后浴缸里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黑了!姜妗吓了一跳,连换了好几遍水,浴缸里还是飘着一层油汪汪的东西,浑浊间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姜妗不敢再泡,跑到淋浴下仔仔细细的打了沐浴露冲了好几遍,身上的污垢却像是总也洗不干净一样,搓掉一层还有一层! 姜妗在浴室里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王阿姨来问了好几遍,直到她把身上的皮肤都洗的发皱了,像是黏在了皮肤上一样的污垢才总算是被搓洗了个一干二净!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姜妗才发觉先前穿的衣服到底有多难闻,亏得王阿姨刚才见了自己还能忍那么久,她捏着鼻子把衣服裹进了塑料袋里,这衣服她是绝对不会再穿了,一会儿让王阿姨直接扔了。 王阿姨习惯性的把饭菜放进保温盒给姜妗端进了房间里,听到浴室的门开了,这才边把饭菜拿出来边道:“怎么洗了那么久,我连鸡汤都给你熬好了,再不出来都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小妗?” 王阿姨抬头看到姜妗的瞬间猛地瞪大了双眼!端着鸡汤的手都忘了放下,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擦头发的姜妗不解,“怎么了?” 王阿姨听了姜妗的声音才敢确认,惊叫道:“真的是小妗!你怎么洗个澡的功夫长变样了!” 姜妗听的云里雾里的,王阿姨回过神来忙放下鸡汤,快步走到姜妗面前推着她就往镜子跟前凑,“你,你自己看!” 一脸莫名其妙的姜妗还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下意识的朝着镜子里看去,一眼望去姜妗顿时就是一惊! 镜子里的女孩裹着浴袍,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白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泛着一种牛奶色的光泽,一头还在滴着水的长发更是如同着了最上等的墨,衬得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分外可人。姜妗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镜子里一脸不可思议的女孩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王阿姨傻傻的看着姜妗,要不是这一段时间她知道姜妗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睡觉,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出去整容了,“小妗你到底用了什么产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 姜妗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漂亮的女孩久久回不过神来。两世以来漂亮这个词语都跟她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青青黄黄的皮肤,稀少干枯的头发,嘴唇总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淡紫色。 当初还年少的时候,她为自己的肥胖丑陋自卑,后来姜家初逢大变,她飞快的消瘦下来,却看上去更加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了一张丧门星的脸’。现在镜子里那个脸上带点婴儿肥,却唇红齿白的漂亮女孩…真的是她吗? 王阿姨趁姜妗发呆的功夫飞快的去浴室转了一圈,可除了姜妗平时用的洗漱用品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王阿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睡一觉还能把人给睡好看了?” 王阿姨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姜妗心中一震,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先天之精的缘故? “王阿姨?跑哪里去了,快来接一下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了崔兰九的声音,王阿姨顾不上再好奇姜妗,边快步的往楼下走边道:“在呢在呢,刚在给小妗送饭。” 姜巡隐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是准备住在房间里了吗?那让她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皎低声哄,“妗妗不是说想睡觉吗?爸你别总是说她。” 姜巡叹气,“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替她说话,开始你还说她待几天自己无聊就出来了,这都半个多月了,不就是乔家没让她做法事吗?她是准备怄气到什么时候!” 王阿姨忙道:“没有没有,小妗已经起来了,刚才还在念叨家里怎么没人呢,一会儿就该下来了。” 楼下一静,接着姜皎的劝和的声音低了下来,间或传来几声姜巡失望的喟叹声,原本回来时还高高兴兴气氛没一会儿就低沉下来。姜妗听了一会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的涌上心头,她毕竟活了两世,已经不是那个十四五岁任性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姐姐…”姜妗低喃,重生以来眼中罕见的带了茫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姜巡和崔兰九哄回房间后,和王阿姨一起整理乔家送来礼品的姜皎突然不经意的低声问道:“你说小妗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她自己下楼了吗?” 前阵子姜妗身上的异状太过明显,为了以防万一她从乔家回来后每晚都有检查那样东西,姜妗从小体内就没有一丝元精,现在理应还在嗜睡才对,怎么可能突然清醒了… 与此同时,换好衣服的姜妗心事重重的推开了姜皎的房门。 姜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岁的她兴冲冲的抱着一本大部头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一本书全部背了下来!这下爸爸应该就同意她继续学那些神奇的术法了吧?毕竟她是将来要做正阳派掌门的人,是要和族谱里那些祖先一样受无数人争相追捧和敬仰的人,只诵背这些无趣的古书能有什么用? 41.第41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在医院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额头撞出的大包, 吃痛的低呼了一声, 姜妗忙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医生说你身体虚弱, 要多休养,你再躺一会儿。” 姜妗问,“乔家那边没事了吧?”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 果然,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 两家已经说开了, 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 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 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 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 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 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 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姜妗反应过来爸爸问的是她被打的左脸,也有些愣神。十二年的极少见面让上一世的姜妗和父母并不亲近,回了姜家之后也只爱粘着对自己百依百顺十分体贴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姜妗和家人更是形同陌路。 在姜妗的印象中,爸爸对她不是在发火就是在一脸隐忍失望的看着她,很少有这样一脸慈爱的时候,更别提还亲自来给她送饭了,姜妗很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早就不疼了。” 姜巡怎么都没想到姜妗不但没跟他大吵大闹,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表情不禁更加愧疚软化几分,“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误会你了。” 两父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心里都有些不适应,可这感觉并不坏。 42.第42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皎吃力的坐起来, 那天她骤然遭到反噬虽然受伤严重,却不至于伤及根本,佯装昏迷只是仓促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姜巡的质问,哪想到半夜突然脏腑剧痛吐起血来, 姜皎立即就知道是那些人察觉出姜家出了问题出手了! 发觉体内十几年辛苦得来的修为被毁了大半, 姜皎恨的几欲发狂!他们为达目的竟然丝毫不顾她的死活,下手如此之狠!就算她之后能够借着巫蛊煞吸取姜妗的先天之精来重新修炼,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她既然提前醒了过来,邱家人应该在姜妗那里已经得了手, 想到这里, 惊怒交加的姜皎心里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再想起刚才模模糊糊听到的惨叫声,姜皎心里油然生出一阵快意, 索性披上衣服准备下楼看看姜妗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阿姨跟着姜妗走了,姜巡和崔兰九只能亲自动手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心力交瘁的两人刚把客厅里的血迹擦洗干净, 就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等看到来人竟然是乔老爷子和乔梁,两人都是一惊。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也是吓了一跳, 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 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 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 既然不方便, 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姜巡深知以乔老爷子现在的身份,一般的小事很难会劳动到他老人家亲自登门造访,以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了姜皎病重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探望,就勉强扯出笑容寒暄道:“二位是来看皎皎的吧?她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 话没说完,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乔爷爷,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下楼来打探情况的姜皎,见乔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也以为是乔家听说了自己出事前来探望,脸上就不禁带了些惊喜和感动出来。 崔兰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看到姜皎果然像姜妗走前说的一样没事了,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关心,“皎皎你什么时候醒的?病了那么久怎么能随意走动,还不快回去躺着。” 姜皎并没有看到躺在楼梯口死角的邱家三人,只以为自己突然转醒是姜妗遭殃的缘故,神色就带了懵懂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之前就像被魇着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刚才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好像是妗妗…” 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姜皎咬了咬唇收住了话头,眸中有伤心一闪即逝,随即还是强忍难过一脸担忧道:“妗妗呢?怎么没见她,她没事吧?” 姜皎话说完却见姜巡和崔兰九都是一脸怔忪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因为提起姜妗而勃然色变,心下意外,却只当他们两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亲生女儿的阴狠毒辣,就又黯然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妗妗,等我见了她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才会…” “是妗妗救了你。”姜巡突然道,他紧紧的盯着大女儿,语气有些不稳,“皎皎,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昏迷着,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怪你妹妹?” 姜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变故,只当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肯定被定死了罪名,再加上她又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时候她替姜妗开脱只会让父母对姜妗痛恶更深。却忘了自己这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姜皎没察觉到姜巡表情的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说漏了嘴,旋即露出更加惊慌无措的表情,“什么叫妗妗救了我?爸你跟我说实话,妗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妗妗…” 姜皎说着却发现姜巡和崔兰九的表情愈加奇怪起来,这时候她也已经走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姜皎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就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错! 可已经晚了,连崔兰九都露出了让姜皎感到陌生的神情,她怔怔的看着大女儿,呢喃道:“妗妗走了,皎皎…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妗妗出了事…” 当然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会吐血昏迷都是姜妗害的!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姜妗暗自布下了易命的蛊煞!当然是因为你们发现我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姜妗遭到了邪术反噬! 可这些姜皎都不能说!事情明显跟她想的不一样,邱家人骤然布局,他们甚至拿出了被篡改过的巫蛊煞,这样的情况下姜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到底哪里出了错?!姜皎咬紧了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异样的神情,她现在该怎么说?乔家人还在一边看着,她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但这次显然老天没有站在姜皎这一边,一向处事周全,之前还说要改天拜访的乔家父子不但没再说离开的话,乔梁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妗走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哪里了?” 姜巡和崔兰九脸色都是一僵。 姜皎不明白乔梁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姜妗,心中因为之前说错了话而感觉到危机的她只想尽快把乔家人打发走,之后才好想出周全的说辞来跟父母解释刚才的漏洞,“谢谢乔爷爷和乔叔叔今天特意来看我,只是今天有些不方便,等过两天我带着妗妗…” “姜大小姐可能误会了。”乔梁突然打断了姜皎的话,前阵子亲切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姜大小姐,“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亲自跟小妗道谢的,还请告诉我们一下她人去了哪里,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她给我们乔家解了这么大围,不重礼相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乔梁这样冷淡又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姜巡和崔兰九心下莫名其妙,姜皎却是心中咯噔一声!之前浮现过的某个猜想蓦地涌上心头,姜皎心中狂跳不止,暗自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别说当时在乔家提前解煞的人不可能是姜妗,就算真的是她乔家人也没可能会知道! 不可能那么巧正好有人看到了的,老天不会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赢得了乔老爷子的赏识和乔家人的喜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个扫把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下一秒,姜皎所有的侥幸被彻底打破,乔老爷子来姜家后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姜大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乔家说水破之煞是你解的吗?” 姜巡失声道:“什么?” 姜皎眼前一黑,再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一定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了乔家,乔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舒服,去姜家之前他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能操持出这样一份大家业的人早成了人精,在姜家不过呆了一会儿,就从姜皎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 “以后不许姜家这个大女儿再进乔家的门!” 乔梁也叹,“我们之前竟然都看走了眼,这姜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可惜了姜妗这小姑娘了,我之前还好奇姜巡怎么对自己的亲身女儿是那样一副态度,在医院就动起手,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怪不得了。” 乔老爷子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动手?” 乔梁就把当初在医院碰巧看到的一幕简单讲了一遍,乔老爷子听的一阵肝火上涌,大吼道:“乔裴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不是乔老爷子见孙子一直对姜皎态度冷淡心里觉得蹊跷,就逼问了两句,怕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一直都谢错了恩人! “算了!不用他过来。”乔老爷子在书房里连连踱步,“让他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不许回来!他要是不肯去就当我乔九祥没他这个孙子!” 夜浓如水,朦胧皎洁的月光轻纱般倾泻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山坳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其中被拥簇在中央的高大男人狭长的双眸微阖,强大的威压竟迫的几个铁血军装汉子隐隐有些站不住。 “就是这里了,查出来了吗,姜家这一代可有传人?” “有,是一个叫姜皎的。” 姜宏川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平时一大家子小心的供着哄着,都还是会时不时的惹来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唯独碰见了姜妗这个侄孙女儿,姜宏川就突然变成熄了火的炮仗,那真是千依百顺怎么都成。每次姜妗来了他们家,几个亲孙子孙女儿立刻就成了马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姜宏川的心恨不得明晃晃的给偏到天边儿去。 姜稳如是姜宏川最小的一个儿子,往常对这个侄女儿也一直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是他结婚那年正巧是姜妗被正式被接回姜家的时候,妻子曹芮不了解情况,只知道可怜姜妗小小年纪就被迫送出了家门,对待这个被婆家宠爱的小姑娘很是亲热接近了好几次,结果次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曹芮几次下不了台后也彻底熄了和姜妗打好关系的念头。 这次夫妻俩出来也是被老爷子亲自指派的,姜稳如一向不喜欢这个骄纵蛮横的侄女儿,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没一会儿看一下腕间的表盘,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曹芮吃的尴尬,没一会儿就也放下了筷子,按照姜稳如的性子,肯留下吃饭已经是曹芮偷偷劝了好一阵的结果,曹芮也不好勉强他再多呆,在丈夫开口前先说要离开的话。 姜妗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临走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拽了下姜稳如的衣袖,“小叔叔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碰有关建材的生意,易犯刑伤。” 这是一天来姜妗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搭话,姜稳如敷衍的应了一声,姜家的生意虽然涉猎颇广,却从来跟建筑钢材扯不上关系,在姜妗这里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姜稳如脸上早已经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曹芮也有些尴尬,整个姜家就没人不知道姜妗的不学无术的,这话要是她姐姐姜皎出言提醒倒还有几分可信度,从姜妗嘴里出来就成了哗众取宠和故弄玄虚了,唯恐再呆下去姜妗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曹芮拉着丈夫急匆匆的就走了。 43.第43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 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 “你就别来添乱了, 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 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 见乔妗主动要跟去, 哪里有不愿意的, 姜巡没办法, 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 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 “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 多看多听少说话,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 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 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 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姜皎陪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了一路。 到了乔宅,姜妗先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风水!背倚丘岗,左右环护, 宅前一片环形的草坪, 周遭一花一木安排的井然别致, 在风水格局上无一处“破、败、坏、断”的地方。风水堪舆中阳宅相看上,讲究“辩形”和“察气”,乔宅于“形”一道上堪称完美,姜妗瞧着应该是位极厉害的江浙风水先生的手笔。 乔梁引着姜家姐妹两个往里走,“怎么样,这宅子的风水还算好吧?” 姜皎温声称赞,“‘龙、砂、水、穴’无一不精,宅形上高卑大小、方圆整缺都恰合其处,对于井邑之宅来说的确是个藏风聚气的绝好住处,背靠矮丘,前庭带水,兑门北侧的房子偏东北高达,为延金主向,星宫相生,门房相合。南房偏西南的屋舍又得坤生之,用了上等的佳木做主屋,乾宫生木则为财,称得上是极佳的金壁吉宅,老爷子当初建宅的时候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乔梁见姜皎果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脸上的笑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姜大小姐好本事,当年老爷子特意请了刘广元刘相师亲自堪舆建宅,几十年来乔家生意兴旺子孙平安,父亲一直说是拖了刘相师的福缘。” 姜皎颔首,“怪不得,江浙风水先生一向以青囊术卓绝著称。” 乔梁对姜皎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刘广元出名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后来刘相师辗转定居在大峪市后就少有出山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并不是推盘演命,而是风水堪舆,姜皎却能一口道出刘相师的来历,的确厉害。 姜皎又拿出了风水罗盘在各处勘察,乔梁陪在身边低声询问,姜皎耐心的解答,姜妗见两人谈的专注,就悄悄径直溜向了乔家的后院。也就是当时她和乔欢出事的地方。 以姜妗的道行早不用靠着推盘来堪宅,河图洛书、八卦九宫、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快速结合演算,宅子的命相一点点在脑中成型。不多时姜妗就站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前面,屋宅的察气讲究“一地、二门、三衢、四峤、五曰空缺”,概称“五机”,姜妗环绕一周,却并没有看到一点不合宜的地方,心下不解。 姜妗不信自己的相术推断会出错,又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一层街衢就是一层水,一层墙屋为一层砂,门前道路就是明堂,对面屋宇为案山,这几处地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姜妗离的远了一些再去看,望气除了地气之外还有门气一说,小楼对应的艮方位处有高屋,门气被障碍物阻断,又从艮位还转回来,这是堪舆中所谓的“回风反气”。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门地两旺的招福地,也不怪她刚说乔家风水有问题的时候乔家人是那样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乔家宅院都是风水宝院。姜妗不禁暗汗幸好自己当时开了天目唬住了乔家人,不然单靠着一句怀疑有风水煞,她估计连乔家的门都进不来。 “谁在那里?” 就在姜妗跃跃欲试的想翻进小楼里去看看的时候,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站在离姜妗五六步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她,乔老爷子落后一步从拐角处走过来,见状就制止了准备喊人的孙子乔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请她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乔裴俊挺的眉轻皱,他一项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这个矮胖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跟他堂妹差不多大小,“不是说人在前院吗?”,怎么做贼似的溜到了后院? 乔老爷子也疑惑,“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姜妗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乔裴,这个人现在不该是在国外呆着吗?乔老爷子叫了姜妗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姜妗强忍着异样对着乔老爷子道:“我瞧着这边不太对劲,又看不清全貌,乔爷爷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乔老爷子就指挥乔裴,“去把门打开。” 乔裴比姜妗高出很多,站在面前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姜妗往一边避了避,面无表情的乔裴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她两眼。 乔老爷子跟着上了楼,乔裴自然陪着,姜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在三楼的露台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姜妗的目光就落在了被一丛高低落错的乔木处,她在楼下被挡住了视线,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泳池。 姜妗心里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举行醮祭时来了那么多的风水术士却没瞧出问题了,设局的人心思很巧妙,这栋小楼在乔宅最深处,应该是乔欢的住处,通常情况下当然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乔宅又是四面环绕,楼房间丛木森森,只有这个露台一处能看清附近全貌。 “这个泳池是新建的吗?” 乔老爷子顺着姜妗指的方向看去,“乔欢闹着要学游泳,上个月她爸爸就让人给她在后院修了个泳池,怎么?这个泳池有问题?” 姜妗点头,“这栋小楼在乾位上,泳池正好在巽位,如果是巽位乾地挖出水渠,可以隔离乾位的乾砂之凶。反之则会家宅不宁,居住者灾祸频发,时间久了就会祸及家人,如果泳池引了活水进来,整个家宅的风水格局都会坏掉,家族气运也会受损。” 自古以来佳宅因为风水格局的改变而转为凶宅的例子不胜枚举,乔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小姑娘说怎么办,把泳池填了吗?” 姜妗沉吟,隐晦道:“如果没有引进活水的话,填了泳池,再在巽位放上礁石,便可化解。” 能进这个露台的要么是乔欢交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乔家自家人,设局的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反正姜妗是不想搅进这摊浑水里。 乔老爷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威严的眉眼间立刻见了怒色,对着乔裴道:“派人去瞧瞧。” 乔裴一走,姜妗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乔老爷子没察觉出姜妗的异样,脸色阴沉道:“如果是活水的话,又会怎么样?” 姜妗看着乔老爷子奸门处愈加明显的青白之色,低声道:“初时会祸及家中老人,等…”姜妗含糊的把‘老人死绝’四个字含糊了过去,“就看布局之人接下来肯不肯收手了。” 乔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妗妗?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了。” 姜皎和乔梁正巧这时候也走到了这里,看到站在高处的姜妗有些惊讶,乔老爷子走到露台前,沉声道:“不用再看了,乔梁你上来。” 乔梁一愣,“可是…” 乔老爷子不耐,“姜妗已经看过了,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乔梁看乔老爷子面色不对,不敢耽搁,忙匆匆上了楼,把看了一路都没说出乔家出了什么问题姜皎抛在了原地。 忙碌了大半晌,手里还拿着罗盘的姜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的脸上飞快的划过难堪。咬了咬牙,姜皎还是跟了上去,听乔家父子说了几句,姜皎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她也深谙此道,不多时就发觉了问题所在。 乔老爷子只沉声询问姜妗的意见,站在一旁的姜皎被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姜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往她这里看上一眼。还是乔梁先察觉出冷落了姜皎,问道:“姜大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化解这巽位的风水煞吗?” 姜皎压下心中的憋闷,不卑不亢道:“煞气还没有彻底成型,填了泳池后再做上一场法事,我倒还有七分把握能化解这一处的水破之煞。” 乔梁眼中一亮,乔老爷子却又问了姜妗,“小妗呢?这法事你能做吗?” 姜皎垂眸掩住眼中的怒火,不过是有天目而已,这些人还真把姜妗当宝了!做法事?她也配?她会吗! “爸爸!”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姜妗身体一软,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慌忙扶好姜妗,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44.第44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姜巡守了她一天一夜, 见她醒了才悄悄离开,留了姜皎在房间里陪着她。 姜妗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在医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额头撞出的大包, 吃痛的低呼了一声, 姜妗忙拿了冰块过来给她敷, “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多休养,你再躺一会儿。” 姜妗问,“乔家那边没事了吧?”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 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果然,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 两家已经说开了,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 “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 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 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姜妗反应过来爸爸问的是她被打的左脸,也有些愣神。十二年的极少见面让上一世的姜妗和父母并不亲近,回了姜家之后也只爱粘着对自己百依百顺十分体贴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姜妗和家人更是形同陌路。 45.第45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家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有个别名叫木星村, 因为地处难得的大吉木星形山水局而得名,后来大峪市扩建,木星村被规划局并入了市区, 这个别名才渐渐被人遗忘。 木星吉者, 出人清贵, 诗书文章超众,出文人秀士。木星在龙叫贪狼, 在穴叫紫气, 在砂叫贵人, 在水叫水箭、水枪(主武贵的意思)。 数百年前木星村并不是一个村落, 只有一个猎人在这里搭建了个临时落脚的茅草屋。后来姜青莲路过,出高价买下了猎人的茅草屋,追随姜青莲而来的玄术高人们也纷纷在这里置地置房, 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村落,取名木星村。 姜青莲就是姜妗的老祖宗, 也是正阳派的创始人。 后来玄学式微,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 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 叔爷爷脾气古怪, 骂起人来很难听, 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姜妗知道她现在就是解释爸爸也听不进去,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接知不知错的话,只讨好的问,“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乔家?” 姜皎还是担心,“小妗你身体还没养好呢,还是我跟爸去吧,你在家里歇着。” 本就因为大堂叔刚才偏的没边儿的心而替大女儿委屈愧疚的姜巡更不乐意了,“你别整天惯着她!她闯的祸凭什么让你帮着收场?” 姜妗本就是为了亲自去乔家解决问题的,当然也不会同意姜皎的提议,又伏低做小的哄了爸爸好一会儿,才定了明天上午去医院看乔欢。乔家家大业大,乔家人也不好相与,姜皎担心姜妗不小心再得罪人,就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巡叹气,“妗妗你也跟你姐姐学着点儿,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姐的半分懂事,我跟你妈也就没那么操心了。” 姜妗撒娇的抱着姜皎直笑,“那当然,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她这一世一定会护她周全,绝对不要让上一世的噩梦重演,也再不要背上弑姊的骂名,最后害得父母郁郁而终。姜妗有预感,上一世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一定和给她种下阴毒耳煞的是同一批人,她一定会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的时候,看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姜妗,姜巡脸色缓和了一些。青春期的女孩都爱美,姜妗又因为外貌格外自卑,小小年纪就爱在脸上涂涂抹抹,姜巡和崔兰九说了她无数次都不见成效,今天倒是没往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巡看着也觉得顺眼。 崔兰九还病着,因为命格的关系,她虽然在别的方面溺爱姜妗,却和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吃的饭。姜妗知道妈妈的心结,刚醒的时候去见了她,之后就没再去打扰。 姜巡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贵重的礼品,一路上不停的叮嘱,“见了人把你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道歉的时候态度好点,不许再乱惹麻烦!” 姜妗乖觉的点着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姜皎看的明白,却没有点破姜妗的走神。 乔家是做贵金属生意发家的,在南非和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矿场,国内光大大小小的金店都有好几百家,在华国都是排的上号的豪门。姜家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现在有姜宏川一脉支撑门楣,在大峪市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姜巡这一支却算得上是没落了,自然跟乔家没得比。 乔欢跟姜妗同岁,刚过了十五周岁,乔家上下都对她十分宠爱,姜巡他们上了乔欢所在的vip楼层,就看到走廊两边的礼品花篮都快堆到电梯门口了。 一行人还没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姜巡昨天就跟乔家打过招呼说上午会来,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两家心知肚明姜巡是带人来道歉了,乔家这是心里还有气,有心给姜巡下马威,姜巡心下苦笑,却知道是自家理亏,只能满脸带笑的去敲门。 病房里或站或坐果然不少人,见姜巡三人来了就停止了说笑看过来。乔老爷子竟然也在,做生意的通常都不愿意太得罪风水术士,见姜巡双手拎满了礼品,脸上也带着诚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老爷子也就不太给他难堪,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九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乔老爷子叫乔九祥,外界都尊称一声乔九爷。 乔老爷子笑道:“跟老天爷挣命,还过得去。你也是,来看个小辈而已,还带了这么重的礼。” 姜巡嘴上说着应该的,背后偷偷推了姜妗一把,“这不是小女儿闯下的祸吗?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这当父亲的没教好,把她带来给乔欢道个歉。” 姜妗接过爸爸手里的礼品,去跟乔老爷子和乔家夫妇打了招呼,就笑吟吟的站在了病床前。 姜巡面上带笑,压低的语气却含了警告,“姜妗?” 乔欢长的很可爱,不胖不瘦的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留着齐肩的黑发,右腿还高高的吊着,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乱转,就是不看姜妗。 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姜皎拉住气的额间青筋直跳的姜巡,亲手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姜皎长得好,不卑不亢的微弯着身,通体的气派却叫人不敢小觑。 “乔爷爷,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闯下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我给您端茶赔罪…” “等等。” 姜皎赔礼的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姜妗打断了,她伸手拿过姜皎手里的杯子,姜皎不及阻拦,姜妗已经收了打量的笑意,对着乔欢认真的问道:“咱们还没说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46.第46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后来玄学式微, 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 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 骂起人来很难听, 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 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 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 “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 “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 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 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 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 哼了两声, 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 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姜妗知道她现在就是解释爸爸也听不进去,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接知不知错的话,只讨好的问,“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乔家?” 姜皎还是担心,“小妗你身体还没养好呢,还是我跟爸去吧,你在家里歇着。” 本就因为大堂叔刚才偏的没边儿的心而替大女儿委屈愧疚的姜巡更不乐意了,“你别整天惯着她!她闯的祸凭什么让你帮着收场?” 姜妗本就是为了亲自去乔家解决问题的,当然也不会同意姜皎的提议,又伏低做小的哄了爸爸好一会儿,才定了明天上午去医院看乔欢。乔家家大业大,乔家人也不好相与,姜皎担心姜妗不小心再得罪人,就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巡叹气,“妗妗你也跟你姐姐学着点儿,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姐的半分懂事,我跟你妈也就没那么操心了。” 姜妗撒娇的抱着姜皎直笑,“那当然,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她这一世一定会护她周全,绝对不要让上一世的噩梦重演,也再不要背上弑姊的骂名,最后害得父母郁郁而终。姜妗有预感,上一世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一定和给她种下阴毒耳煞的是同一批人,她一定会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的时候,看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姜妗,姜巡脸色缓和了一些。青春期的女孩都爱美,姜妗又因为外貌格外自卑,小小年纪就爱在脸上涂涂抹抹,姜巡和崔兰九说了她无数次都不见成效,今天倒是没往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巡看着也觉得顺眼。 崔兰九还病着,因为命格的关系,她虽然在别的方面溺爱姜妗,却和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吃的饭。姜妗知道妈妈的心结,刚醒的时候去见了她,之后就没再去打扰。 姜巡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贵重的礼品,一路上不停的叮嘱,“见了人把你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道歉的时候态度好点,不许再乱惹麻烦!” 姜妗乖觉的点着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姜皎看的明白,却没有点破姜妗的走神。 乔家是做贵金属生意发家的,在南非和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矿场,国内光大大小小的金店都有好几百家,在华国都是排的上号的豪门。姜家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现在有姜宏川一脉支撑门楣,在大峪市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姜巡这一支却算得上是没落了,自然跟乔家没得比。 乔欢跟姜妗同岁,刚过了十五周岁,乔家上下都对她十分宠爱,姜巡他们上了乔欢所在的vip楼层,就看到走廊两边的礼品花篮都快堆到电梯门口了。 一行人还没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姜巡昨天就跟乔家打过招呼说上午会来,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两家心知肚明姜巡是带人来道歉了,乔家这是心里还有气,有心给姜巡下马威,姜巡心下苦笑,却知道是自家理亏,只能满脸带笑的去敲门。 病房里或站或坐果然不少人,见姜巡三人来了就停止了说笑看过来。乔老爷子竟然也在,做生意的通常都不愿意太得罪风水术士,见姜巡双手拎满了礼品,脸上也带着诚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老爷子也就不太给他难堪,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九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乔老爷子叫乔九祥,外界都尊称一声乔九爷。 乔老爷子笑道:“跟老天爷挣命,还过得去。你也是,来看个小辈而已,还带了这么重的礼。” 姜巡嘴上说着应该的,背后偷偷推了姜妗一把,“这不是小女儿闯下的祸吗?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这当父亲的没教好,把她带来给乔欢道个歉。” 姜妗接过爸爸手里的礼品,去跟乔老爷子和乔家夫妇打了招呼,就笑吟吟的站在了病床前。 姜巡面上带笑,压低的语气却含了警告,“姜妗?” 乔欢长的很可爱,不胖不瘦的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留着齐肩的黑发,右腿还高高的吊着,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乱转,就是不看姜妗。 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姜皎拉住气的额间青筋直跳的姜巡,亲手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姜皎长得好,不卑不亢的微弯着身,通体的气派却叫人不敢小觑。 “乔爷爷,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闯下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我给您端茶赔罪…” “等等。” 姜皎赔礼的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姜妗打断了,她伸手拿过姜皎手里的杯子,姜皎不及阻拦,姜妗已经收了打量的笑意,对着乔欢认真的问道:“咱们还没说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皎这下也忍不住了,急促的制止,“小妗!” 姜妗这次却没有再听姜皎的话,转了视线看向乔老爷子,“明明是有人在乔家设了风水局要害人,怎么能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姜巡气的眼皮子直跳,就连好脾气的姜皎都是满脸的尴尬,想拦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姜家上下谁不知道姜妗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对家传的玄学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次姜家的脸看来真的要被丢尽了! 没人注意到,低着头掩饰心虚的乔欢眼睛突然一亮!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47.第47章 姓潘? 乔裴倒是知道姜妗小时候被送到外面养过十几年,那家人似乎就姓潘, 不过姜妗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家人。乔裴记得当时拟定订婚请帖时老爷子有问过这家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姜妗并没有要邀请这家人来参加订婚宴会的意思。 只是… “你是怎么进来的。” 乔裴皱眉打量着潘泽彤,凯旋苑进出管理的很严格,又是大半夜的, 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把一个陌生人给放了进来? 潘泽彤笑眯眯道:“这房子不是姜叔叔给姜妗租的嘛,我来之前姜叔叔特意打过招呼了。” 潘泽彤说话间表现的和姜家人十分熟稔, 又皱了皱鼻子无奈道:“可姜妗就是不肯给我开门,电话也联系不上,真不知道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这个大小姐了,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乔裴眯了眯眼, 她在说谎。 只是乔裴到底没那么多时间跟个小姑娘周旋,冷淡道:“她不在家, 你改天再来吧。” 潘泽彤见乔裴转身要走,忙叫住他, “哎…这位先生你等一下,你知道姜妗什么时候会回来吗?能不能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等她回来了麻烦告诉我一声。” 乔裴停住脚步, 细长的眸子闪出几分戏谑, 他还穿着之前那身家居服,俊美逼人。 “潘小姐要不要进来坐着等?” 潘泽彤脸色微红, 换做平时有陌生人这么问, 潘泽彤早警惕的把对方当成变态防备了, 眼前的男人却气度超然又帅气的过分,应该只是单纯的好心邀请,怕她在外面等的太久。 她的语气里就带了几分犹豫,“这样不合适吧,会打扰到…” “砰!” 房门关了。 潘泽彤欲拒还迎的话才说了一半,不客气的关门声就像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带着几分羞意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呆愣在原地的潘泽彤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是被刚才出现的男人给耍了这个事实。潘泽彤是个长相很好看的女孩子,从小到大身边就从来没有缺少过殷勤讨好的男孩子,在家里也一直被宠成了个小公主,潘大小姐哪里受到过这种怠慢?当下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可显然今天让潘泽彤受到打击的还不止这么一桩,红着眼睛嘟着嘴站在姜妗门前潘泽彤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再继续等下去,就看到电梯间快步走过来了两个保安。 直到被强行请出了凯旋苑,站在马路边的潘泽彤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姜妗!” 潘泽彤气的眼泪打转,一定是姜妗搞的鬼!刚才的男人才不会过分到打电话让保安来赶自己,姜妗肯定就在房间里,因为怕见了她没法交代订婚的事,就和隔壁的男人串通好来给她难堪! 就在自觉受到了天下第一等委屈的潘泽彤刚拿出手机要给父母打电话告状的时候,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潘泽彤一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委屈里立刻就又带出了十分的心虚出来。 电话一接通,潘泽坤压着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彤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们老师说你今天没回宿舍?” 潘泽彤眼神闪烁,语气里却不敢露出端倪,只说自己今晚在新认识的同学家里做作业,晚上就睡在同学家。怕哥哥多问露出马脚,潘泽彤又含糊的搪塞了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怕哥哥再打过来,潘泽彤当机立断把手机关机。 看着屏幕漆黑的手机,潘泽彤发起愁来。她跟潘泽坤说的也不全是谎话,今天她的确是和新认识的同学一起来的凯旋苑,可她大话已经放了出去,说家里给她在凯旋苑租的也有房子,现在被赶了出来,她是没脸再给同学打电话把她接进去。 宿舍也关门了,潘泽彤懊恼的跺了跺脚,关键是托姜家的关系转进一中后,为了不被人看轻她用生活费新买了包包和鞋子,身上的钱现在连住酒店都不够。潘泽彤坐在路边公交站牌旁,看着雨蓬外纷纷扬扬的雨丝,感觉自己真是格外的可怜,当初姜妗还在潘家的时候,姜家不停的往潘家送钱,和姜妗同吃同住的她什么时候为钱操过心。 “没良心。” 潘泽彤恨恨的抹了把眼泪,一被接回姜家就翻脸不认人,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是谁把她姜妗养大的,现在竟然连门都不敢让她进! 看着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凯旋苑,潘泽彤抱着膝盖坐在路边,下定决心就算等上一夜也要把姜妗给等出来!她就不信她会连门都不出,连学都不上! 辛家墓园,拿着铁锹的工人小心翼翼的掘着土,土都挖到一半了,在旁边踱着步的金道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困惑的对着姜妗道:“莫不是姜家和其他玄门中人的修行法门皆不相同?辛小公子是男身,如果是白衣杀,那孝针祭坟应当是女坟才对。” 辛麒立刻看向姜妗,姜妗点头,“没错。” 金道长笑的意味深长的看向辛麒,辛麒的脸色果然变了变,金道长这才满意的转开了视线,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诮,“姜小姐,你可曾看过碑铭这可是…” 姜妗打断了金道长的话,斩钉截铁道:“我没看错,这一座墓的确是女坟。” 金道长看着姜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脸上的嘲讽已经是掩都掩不住了,“姜小姐还是不要再糊弄辛家人了,白衣杀本就难解,辛小公子已经触了六杀,本该是无解之煞,姜小姐何必为了一己私利就这样将整个辛家玩弄于鼓掌之中?” 姜妗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见到辛麒脸色有转黑的趋势,知道现在的她年龄和资历到底摆在那里,并不是十年后说一不二的姜大师。姜妗低头巡视了片刻,在金道长再度开口嘲弄之前,指着一处混在杂草中被铁锹挖出了一半根茎的瘦长草径道:“金道长可知道这是什么?” 不等金道长看清,姜妗又把草径往上拔了半寸出来,学着金道长嘲弄的语气道:“白草有钻底直根者为男坟,没有钻底之根者为女坟,金泰道长学识渊博,可否告诉我这是哪种根茎?” 金道长此时也已经看到了掺杂在杂草种的几株白草,黑夜中这种不起眼的乱草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他之前并没有看到。金道长的脸色就是一僵。 姜妗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后,笑的温和极了,一歪头,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汁的利剑,“一个相术大师观阴宅靠看碑铭?不过尔尔。” “你!” 金道长大怒!指着姜妗气极反笑,“好好好,伶牙俐齿!我倒要看你挖错了坟准备怎么跟辛家交代,我倒要看你解不了白衣杀又要怎么收场!区区黄口小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我看你也是不需要我金某人的协助了吧!” 姜妗像是看不到金道长的怒气一样,认真道:“需要,怎么会不需要呢,我一个人当然是完成不了白衣杀的化解祭祀,没有金道长的协助可不行。您老人家别生气嘛,您也说了,我是黄口小儿,我年纪小,别跟我一般见识。” 明明是道歉的话,可从姜妗嘴里这么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的气人,一直保持着仙风道骨风度的金道长脸色眼看着就有要转紫的倾向。 辛麒这时候也看出来姜妗是在存心玩金道长难看了,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小命,辛麒忙出来打圆场,“这大晚上的,大家都消消火,消消火。” 见金道长有不肯罢休的架势,辛麒就苦笑着主动拉了金道长的袖子,“这还有好几座坟得试,我还没愁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呢,金道长担待点,就当给我辛家一个面子,大家齐力赶紧把我这个要命的什么白衣杀给解了。” 说完又不确定,想起金道长话的辛麒犹犹豫豫的问姜妗,“一定能解的…对吧?” 姜妗勾唇,“只要金道长肯配合,就没问题。” 辛麒舒了一口气,希冀的看着金道长。辛麒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金道长哪里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发作,没得让他显得愈加不占理,金道长只能憋气的冷着脸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辛麒提着的心这才安安稳稳的放下来,旋即不解的看着碑铭道:“没道理啊,明明是男坟怎么就变成了女的呢?我倒是听说过当初这六位是一起下葬的,难道是当年的老祖宗太不经意了给下错了墓?” 金道长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就淡淡的接话道:“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了,这几座坟都没有被大动过的痕迹,只可能是当年出了差错。” 姜妗不做评价。 金道长到底气不过,又讥讽了一句,“说不好还被姜小姐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真的第一座就找到了孝针。” 姜妗赞同的点点头,含蓄的笑道:“金道长说的有道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金道长:… 金道长不知道姜妗是真的听不懂好赖话还是故意存心在气人,他自认说不过她,为了不让自己再生闲气,索性闭紧了嘴再不准备搭理姜妗一句,只等着看她如何出糗。 “挖到棺材了。” 累的气喘吁吁的工人扬声喊道,辛麒忙快步走过去,“怎么样,里面埋的有孝针吗?” 工人早已经翻找了个仔仔细细,一脸苦相,“没有。” 金道长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闻言不禁冷笑出声。 姜妗却不死心,站在露出的棺材的深沟前仔细的看着,金道长笑着看向辛麒,“这瞧上去还准备把辛家祖宗的棺材给撬开呢。” 辛麒这次回答的相当果决,“这个真不行!” 姜妗找了一圈,的确没看到有孝针包袱的痕迹,她有些失望,正要撤身却看到棺材边缘处有些不对,姜妗眉头一皱,犹豫的冲着金道长招了招手,“金道长,您来看…这怎么像是窍中见水?” 金道长自来时就根本没准备过真正的配合姜妗,眼下见她果真吃瘪才心情好转,勉为其难的踱步过去,“历来古坟见水都是常事,辛家墓园又临近…啊!” 金道长带了几分得意的嘲讽还没说完,腰间突然刺痛,不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突然栽进了坑里! 头撞上棺材盖的金道长眼前猛然一黑,脑中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把金道长撞进了深坑里的姜妗连声抱歉,几个工人正慌慌张张的要下去扶金道长,姜妗已经举起了手中刚拎出来的东西,一脸庆幸道:“竟然夹在了棺材和泥土的缝隙中,险些错过。” 同样试图去一起拉人的辛麒动作立刻就是一顿,猛地回转身体! 姜妗一脸中彩票般的赧然,“还真是第一座坟就找到孝针了呢。” 金道长吃了一嘴泥,胃里翻墙倒海的难受,被七手八脚的工人们扶上来的他一脸铁青的看着姜妗,脸上挂不住的金道长已经是怒到了极致。 “姜妗,你是故意的!” 金道长这次的话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气到发抖的金道长怒声道:“说吧,你今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所谓的需要我的协助也是假的吧,你是不是早知道孝针在这座墓里?” 三番五次故意挑衅,眼下又故意引的他上前下手使绊子,这要是还有着跟他合作的心思,他金字倒过来写!还说什么靠着直觉选的墓,他金泰是疯了才会继续信她! 姜妗的语气变的比金道长更加平静,脸色也更加郑重,纷纷扬扬的雨汽中,姜妗一步步走向金道长,“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刚才真的是不小心失手把金道长撞了下去。” 怒不可遏的金道长再忍不住,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姜妗猛地扬起了胳膊! “好一个不小心!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唔!” 金道长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并没有扇到姜妗的脸上,怒骂的话刚说了一半,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 “碰!” 一声让人压根直酸的闷响,金道长整个人重重的再度摔在了棺材板上! 姜妗踹人的动作才刚做了一半,要踢不踢的右腿尴尬的悬在半空中,在场的众人看了看明显准备使阴招的姜妗,又看了看明目张胆的揍人的贺峥赟,沉默了。 姜妗从善如流的把没机会踹到人的右腿又收了回来,一片平和的笑着看向疼的嘴唇泛白的金道长,说完了自己的台词,“这才是故意的。” 金道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着两次被人踹下深坑,又接二连三的被当众打脸,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奇耻大辱的金道长心中恨意陡升,心中已是起了杀念!可金道长正想动作,后脑的麻木让他瞳孔骤然紧缩,他想说话,却发现嘴唇麻木,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不对!姜妗对他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直沉浸在找到孝针的喜悦中的辛麒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指挥着工人们再次下去捞人,一边不解的数了又数,“不对啊,这里为什么只有七根针?” 之前姜妗讲述的时候,明明说过白衣杀是由八根孝针成阵,用作人形的那枚就是阵眼所在,可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捏作人形的孝针! 姜妗可有可无道:“在它该在的地方,大概落到外面了吧,有这些就够了。” 不待辛麒再细问,贺峥赟已经一脸不善道:“东西找到了,还不走?” 辛麒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看了看贺峥赟越发危险不耐的脸色,又看了眼被踹的现在都僵着身子真不起来的金道长,小心道:“我派司机先送你们两个回去,这边我还要看着整理完。” 姜妗嘱咐辛麒,“金道长毕竟是咱们请来的,你亲自看顾着点,一会儿扶着他别让再摔了。” 辛麒点点头。 等目送着两人走远了,辛麒才擦了擦头上的汗,见金道长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中不禁露出些不以为然。不过被踹了一下撞倒棺材板上,能有多严重,至于弱不禁风的躺到现在吗。 可金道长到底是自己请过来的,又有姜妗的话在前,辛麒还是主动上前指挥着工人把人抬上来,把包裹着孝针的包裹贴身放好,辛麒主动走上前去,“金道长慢点慢点,我来扶着您些。” 被人搀着才能勉强站立的金道长脑后疼痛愈演愈烈,想到了什么的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辛麒,嘴巴张了又合,努力的想大吼出声让辛麒离他远点,可使尽了力气都发不出声来!金道长疯狂的想要避开辛麒,可心心念念着姜妗的话的辛麒压根没瞧出金道长神情的不对,不耐的赶走了金道长身边的工人,强硬的亲自抓住了金道长一边的胳膊。 就在辛麒碰到金道长的一瞬间,辛麒身上过电一样陡然麻了一下! 金道长身子同样一震!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终于让金道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脑间让人几欲抓狂的疼痛逐渐转轻变得麻木起来,金道长却是咬肌颤抖,一脸死灰。 上了车,姜妗立刻道:“人可是你踹的。” 贺峥赟眼皮一抬,淡淡道:“想感谢我?” 姜妗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中狐疑,要不是贺峥赟来的时机太巧,她又时间紧迫,打死她也不会胆大到当着他这个十六处掌权者的面做局。贺峥赟这样的反应…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有心想要放她一马? 姜妗怕露出马脚,不敢多做试探,只能顺着贺峥赟的话回道:“你接连帮了我这么多次,感谢是一定要感谢的,只是贺先生也不缺什么…” “我需要你跟我待在一起一段时间。” 贺峥赟突然道。 姜妗脸色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做我的女人,跟我在一起一段时间。” 贺峥赟凉凉的又重复了一遍。 48.第48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现在, 爸爸让她解释, 这是什么。 是啊, 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 一脸的迷惑,“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妗妗,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 你就说实话吧。” 看,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一个说让我解释, 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 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 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 “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他为祸已久, 害了无数无辜生命, 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带鄙夷,“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就要再度施法,圆胖脸的男人却脸色大变,惊慌的飞快扑了过来,“住手!” 女人手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圆胖脸男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下一刻姜妗就收回了作势掐诀的手,她淡淡的看着三人,“怎么,怕反噬?” 可怎么办,今天你们三个人,注定是没办法平安的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了。 49.第49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家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有个别名叫木星村, 因为地处难得的大吉木星形山水局而得名, 后来大峪市扩建,木星村被规划局并入了市区,这个别名才渐渐被人遗忘。 木星吉者, 出人清贵, 诗书文章超众, 出文人秀士。木星在龙叫贪狼,在穴叫紫气, 在砂叫贵人,在水叫水箭、水枪(主武贵的意思)。 数百年前木星村并不是一个村落, 只有一个猎人在这里搭建了个临时落脚的茅草屋。后来姜青莲路过, 出高价买下了猎人的茅草屋, 追随姜青莲而来的玄术高人们也纷纷在这里置地置房,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村落, 取名木星村。 姜青莲就是姜妗的老祖宗,也是正阳派的创始人。 后来玄学式微, 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 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 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 叔爷爷脾气古怪, 骂起人来很难听, 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姜妗知道她现在就是解释爸爸也听不进去,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接知不知错的话,只讨好的问,“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乔家?” 姜皎还是担心,“小妗你身体还没养好呢,还是我跟爸去吧,你在家里歇着。” 本就因为大堂叔刚才偏的没边儿的心而替大女儿委屈愧疚的姜巡更不乐意了,“你别整天惯着她!她闯的祸凭什么让你帮着收场?” 姜妗本就是为了亲自去乔家解决问题的,当然也不会同意姜皎的提议,又伏低做小的哄了爸爸好一会儿,才定了明天上午去医院看乔欢。乔家家大业大,乔家人也不好相与,姜皎担心姜妗不小心再得罪人,就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巡叹气,“妗妗你也跟你姐姐学着点儿,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姐的半分懂事,我跟你妈也就没那么操心了。” 姜妗撒娇的抱着姜皎直笑,“那当然,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她这一世一定会护她周全,绝对不要让上一世的噩梦重演,也再不要背上弑姊的骂名,最后害得父母郁郁而终。姜妗有预感,上一世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一定和给她种下阴毒耳煞的是同一批人,她一定会查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下楼的时候,看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姜妗,姜巡脸色缓和了一些。青春期的女孩都爱美,姜妗又因为外貌格外自卑,小小年纪就爱在脸上涂涂抹抹,姜巡和崔兰九说了她无数次都不见成效,今天倒是没往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巡看着也觉得顺眼。 崔兰九还病着,因为命格的关系,她虽然在别的方面溺爱姜妗,却和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吃的饭。姜妗知道妈妈的心结,刚醒的时候去见了她,之后就没再去打扰。 姜巡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贵重的礼品,一路上不停的叮嘱,“见了人把你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道歉的时候态度好点,不许再乱惹麻烦!” 姜妗乖觉的点着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姜皎看的明白,却没有点破姜妗的走神。 乔家是做贵金属生意发家的,在南非和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矿场,国内光大大小小的金店都有好几百家,在华国都是排的上号的豪门。姜家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现在有姜宏川一脉支撑门楣,在大峪市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姜巡这一支却算得上是没落了,自然跟乔家没得比。 乔欢跟姜妗同岁,刚过了十五周岁,乔家上下都对她十分宠爱,姜巡他们上了乔欢所在的vip楼层,就看到走廊两边的礼品花篮都快堆到电梯门口了。 一行人还没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欢笑,姜巡昨天就跟乔家打过招呼说上午会来,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两家心知肚明姜巡是带人来道歉了,乔家这是心里还有气,有心给姜巡下马威,姜巡心下苦笑,却知道是自家理亏,只能满脸带笑的去敲门。 病房里或站或坐果然不少人,见姜巡三人来了就停止了说笑看过来。乔老爷子竟然也在,做生意的通常都不愿意太得罪风水术士,见姜巡双手拎满了礼品,脸上也带着诚意,算得上是诚意满满,老爷子也就不太给他难堪,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九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乔老爷子叫乔九祥,外界都尊称一声乔九爷。 乔老爷子笑道:“跟老天爷挣命,还过得去。你也是,来看个小辈而已,还带了这么重的礼。” 姜巡嘴上说着应该的,背后偷偷推了姜妗一把,“这不是小女儿闯下的祸吗?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这当父亲的没教好,把她带来给乔欢道个歉。” 姜妗接过爸爸手里的礼品,去跟乔老爷子和乔家夫妇打了招呼,就笑吟吟的站在了病床前。 姜巡面上带笑,压低的语气却含了警告,“姜妗?” 乔欢长的很可爱,不胖不瘦的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留着齐肩的黑发,右腿还高高的吊着,大大的杏眼滴溜溜的乱转,就是不看姜妗。 两人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异样起来。 姜皎拉住气的额间青筋直跳的姜巡,亲手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姜皎长得好,不卑不亢的微弯着身,通体的气派却叫人不敢小觑。 “乔爷爷,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闯下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我给您端茶赔罪…” “等等。” 姜皎赔礼的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姜妗打断了,她伸手拿过姜皎手里的杯子,姜皎不及阻拦,姜妗已经收了打量的笑意,对着乔欢认真的问道:“咱们还没说清楚,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皎这下也忍不住了,急促的制止,“小妗!” 姜妗这次却没有再听姜皎的话,转了视线看向乔老爷子,“明明是有人在乔家设了风水局要害人,怎么能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姜巡气的眼皮子直跳,就连好脾气的姜皎都是满脸的尴尬,想拦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姜家上下谁不知道姜妗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对家传的玄学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次姜家的脸看来真的要被丢尽了! 没人注意到,低着头掩饰心虚的乔欢眼睛突然一亮!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50.第50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宏川虽然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 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打人,更何况打的还是姜巡! 姜宏川打完还不解气, 拉着姜妗就要往楼上走,“姜皎呢?是不是她惹出来的事?我这就去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姜家养了她十九年,她就是这样来报答的?还敢欺负起妗妗来了!” 崔兰九顾不上再扶丈夫,慌忙上前去拦, “皎皎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堂叔你不能这么不讲理,这件事跟皎皎有什么关系!” 瘦高个一脸正色,“老人家你误会了, 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 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 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 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 脸上怒气冲冲,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淡淡道:“怎么, 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 “管他们干什么, 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 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墰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51.第51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王阿姨跟着姜妗走了, 姜巡和崔兰九只能亲自动手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心力交瘁的两人刚把客厅里的血迹擦洗干净,就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等看到来人竟然是乔老爷子和乔梁, 两人都是一惊。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也是吓了一跳, 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 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 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 既然不方便,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姜巡深知以乔老爷子现在的身份,一般的小事很难会劳动到他老人家亲自登门造访, 以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了姜皎病重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探望, 就勉强扯出笑容寒暄道:“二位是来看皎皎的吧?她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 话没说完, 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乔爷爷,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下楼来打探情况的姜皎, 见乔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 也以为是乔家听说了自己出事前来探望,脸上就不禁带了些惊喜和感动出来。 崔兰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看到姜皎果然像姜妗走前说的一样没事了,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关心, “皎皎你什么时候醒的?病了那么久怎么能随意走动, 还不快回去躺着。” 姜皎并没有看到躺在楼梯口死角的邱家三人,只以为自己突然转醒是姜妗遭殃的缘故,神色就带了懵懂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之前就像被魇着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刚才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好像是妗妗…” 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姜皎咬了咬唇收住了话头,眸中有伤心一闪即逝,随即还是强忍难过一脸担忧道:“妗妗呢?怎么没见她,她没事吧?” 姜皎话说完却见姜巡和崔兰九都是一脸怔忪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因为提起姜妗而勃然色变,心下意外,却只当他们两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亲生女儿的阴狠毒辣,就又黯然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妗妗,等我见了她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才会…” “是妗妗救了你。”姜巡突然道,他紧紧的盯着大女儿,语气有些不稳,“皎皎,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昏迷着,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怪你妹妹?” 姜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变故,只当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肯定被定死了罪名,再加上她又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时候她替姜妗开脱只会让父母对姜妗痛恶更深。却忘了自己这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姜皎没察觉到姜巡表情的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说漏了嘴,旋即露出更加惊慌无措的表情,“什么叫妗妗救了我?爸你跟我说实话,妗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妗妗…” 姜皎说着却发现姜巡和崔兰九的表情愈加奇怪起来,这时候她也已经走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姜皎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就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错! 可已经晚了,连崔兰九都露出了让姜皎感到陌生的神情,她怔怔的看着大女儿,呢喃道:“妗妗走了,皎皎…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妗妗出了事…” 当然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会吐血昏迷都是姜妗害的!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姜妗暗自布下了易命的蛊煞!当然是因为你们发现我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姜妗遭到了邪术反噬! 可这些姜皎都不能说!事情明显跟她想的不一样,邱家人骤然布局,他们甚至拿出了被篡改过的巫蛊煞,这样的情况下姜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到底哪里出了错?!姜皎咬紧了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异样的神情,她现在该怎么说?乔家人还在一边看着,她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但这次显然老天没有站在姜皎这一边,一向处事周全,之前还说要改天拜访的乔家父子不但没再说离开的话,乔梁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妗走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哪里了?” 姜巡和崔兰九脸色都是一僵。 姜皎不明白乔梁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姜妗,心中因为之前说错了话而感觉到危机的她只想尽快把乔家人打发走,之后才好想出周全的说辞来跟父母解释刚才的漏洞,“谢谢乔爷爷和乔叔叔今天特意来看我,只是今天有些不方便,等过两天我带着妗妗…” “姜大小姐可能误会了。”乔梁突然打断了姜皎的话,前阵子亲切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姜大小姐,“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亲自跟小妗道谢的,还请告诉我们一下她人去了哪里,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她给我们乔家解了这么大围,不重礼相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乔梁这样冷淡又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姜巡和崔兰九心下莫名其妙,姜皎却是心中咯噔一声!之前浮现过的某个猜想蓦地涌上心头,姜皎心中狂跳不止,暗自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别说当时在乔家提前解煞的人不可能是姜妗,就算真的是她乔家人也没可能会知道! 不可能那么巧正好有人看到了的,老天不会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赢得了乔老爷子的赏识和乔家人的喜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个扫把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下一秒,姜皎所有的侥幸被彻底打破,乔老爷子来姜家后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姜大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乔家说水破之煞是你解的吗?” 姜巡失声道:“什么?” 姜皎眼前一黑,再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一定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了乔家,乔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舒服,去姜家之前他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能操持出这样一份大家业的人早成了人精,在姜家不过呆了一会儿,就从姜皎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 “以后不许姜家这个大女儿再进乔家的门!” 乔梁也叹,“我们之前竟然都看走了眼,这姜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可惜了姜妗这小姑娘了,我之前还好奇姜巡怎么对自己的亲身女儿是那样一副态度,在医院就动起手,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怪不得了。” 乔老爷子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动手?” 乔梁就把当初在医院碰巧看到的一幕简单讲了一遍,乔老爷子听的一阵肝火上涌,大吼道:“乔裴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不是乔老爷子见孙子一直对姜皎态度冷淡心里觉得蹊跷,就逼问了两句,怕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一直都谢错了恩人! “算了!不用他过来。”乔老爷子在书房里连连踱步,“让他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不许回来!他要是不肯去就当我乔九祥没他这个孙子!” 夜浓如水,朦胧皎洁的月光轻纱般倾泻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山坳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其中被拥簇在中央的高大男人狭长的双眸微阖,强大的威压竟迫的几个铁血军装汉子隐隐有些站不住。 “就是这里了,查出来了吗,姜家这一代可有传人?” “有,是一个叫姜皎的。” 默念着非礼勿视,姜妗胡乱帮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没事吧?” 触手的温度滚烫的惊人,还在滴水的头发却冰冰凉凉的,姜妗眉心一蹙,这人有病吧?发着高烧还去洗凉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长? 乔裴近一米九的个子,大约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削,还处于青春期的姜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给拖回了房间的床上。累的满头大汗的姜妗扫了两眼,看到乔裴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就要叫救护车。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姜妗被攥的生疼,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姜妗不耐烦,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52.第52章 彭帆彭教授是一位国宝级音乐家,也是姚希的启蒙恩师, 当初就是得了彭教授的青眼, 姚希才会离开京市到了大峪市学艺。彭教授为人刻板苛刻, 却唯独和姚希这个弟子十分投缘, 两人亦师亦友,中午留了姚希吃过饭才肯放她离开。 师母热情, 又做得一手好菜, 就着彭教授妙趣横生的说教,一顿饭吃的很尽兴。 此刻的姚希却有些后悔自己在恩师家吃的有点多。 看着对面吃饭时依旧不掩雷厉风行作风的男人,姚希有些遗憾的放下筷子, “还合胃口吗?” 贺峥赟连着三顿没吃饭,胃口极好,闻言简略的“恩”了一声。姚希开心的弯了眉眼, 用公筷夹贺峥赟动的最多几样菜, 又起身给贺峥赟又盛了碗汤。 贺峥赟吃饭的动作一顿, 抬眼看了姚希一眼,没有拒绝。 姚希不再打扰他, 托着下巴看着贺峥赟吃饭,一脸满足。直到贺峥赟放下筷子,姚希才动作轻盈的抽了纸巾递过去。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多年。”姚希的声音有股让人忍不住专注下来的吸引力, “当年有传言说你…可我和贺伯伯他们都不信, 所以你看, 后来我就又遇到了你。” 贺峥赟看了眼手机, 有些心不在焉,“你找我做什么。” 姚希笑而不语,只道:“当初你出现救了我,怎么又不肯让我联系到你?” 贺峥赟淡淡道:“任务需要。” 姚希颔首表示理解,见贺峥赟频频看手机,明明是旧人相见却不见热切,心下有些失落,她转而再想起贺峥赟的性子,心情又放松下来。她离开京市的时候两人都只有五岁,儿时的贺峥赟就是这样,不管对谁都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性格。 可也只有这位看似心硬如铁的儿时同伴,会在失踪多年,会在连贺家都不知其行踪的情况下,冒着那样大的危险再次孤身出现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姚希心下一软,眸中的神色添了几分缱绻和温柔。 “这次会在大峪市呆多久?” 贺峥赟放下手机,依旧是没有要深谈的意思,“机密。” 姚希还是笑,调侃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机缘巧合的做了邻居,那你在大峪市的这段时间,我要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以来麻烦一下您这位十六处的掌权人出手相助吗?” 不等贺峥赟回答,姚希又玩笑道:“我可以当你专属的厨师哦,吃了我的饭,总不能连这点小请求都不答应吧。” 换做其他人,贺峥赟早不耐烦应付了,眼下对着姚希却罕见的坐了很久,他看向姚希,皱眉,“生活的很不顺利?” 姚希心中一乐,脸上却露出些愁容出来,“别提了,现在这世道…” 姚希的欲言又止不知怎的就让贺峥赟突然想到了同样饱受玄术中人针对的姜妗,凝神片刻,就道:“如果涉及到玄术中事,可以联系十六处的人。” 姚希有些苦恼,暗叹这人的脑回路榆木疙瘩一样,难说话到了极点,可到底还是不愿放弃,姚希索性直言道:“十六处的人神出鬼没的,哪里是我想联系就能联系到的?你就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跟我说一下吗?” 姚希的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又是刚吃了人家亲手做的饭菜,吃人的嘴软,贺峥赟的心不在焉就收拢了些,在姚希希冀的注视下终于再度拿出了手机。 对着姚希那张让任何男人都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的柔美脸庞,贺峥赟这次的回答很认真,。 “不能。”,他说,“我会给你十六处接线人的联系方式,有事找他们。” 过了很久,姚希才再次无奈的笑出声来,“你啊,可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 贺峥赟的直面拒绝显然让姚希的心情有些低落,可她的态度却仍旧一如既往的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姚希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贺峥赟看着她眸中强掩的失落,鬼使神差的犹豫了一瞬。 不同于这边温馨的久别小叙,另一边的辛家墓园里,金道长已经扑到了姜妗的身边! 金道长的动作太快,身边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反应过来,眼看着体格强壮的金道长就要碰上姜妗,四下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低呼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姜妗必定要吃亏时,谁也没看到姜妗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秒金道长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向着侧面倒去! “姜妗!”辛麒最先反应过来,快步挡在了姜妗身前,惊魂未定的上下打量着她,“你,你没事吧?” 姜妗手里攥着三枚下尖上圆的木质针状物件儿,脸色紧绷,她推开辛麒,一步步朝着眼神怨毒的金道长走去。 “金道长,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方才旁边的几人只看到金道长扑向姜妗,以为是金道长气急败坏下要对姜妗动粗,眼下见了姜妗手中锋利的三枚造型怪异的木针状东西,心下顿时一凛! 金道长肩膀上还插着一枚木针,木针深入骨肉,却诡异的不见一滴血渗出来,他痛的脸色急变,恨恨的看着姜妗,“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就这么恶毒,我不过是想向你讨个说法,你竟然直接对我动用定魂针!怎么,定魂针在你手里,现在还想赖到我身上?” 周围诸人看看姜妗,又看看金道长,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辛麒这个对姜妗盲目信任的队友之外,其他的人听了金道长的话顿时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两人谁说的才是真的。 姜妗被金道长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定魂针名字听上去好听,实际上却是个用来惩戒玄术中人的法器。如果是修为深厚的人使用,只要方法得当,四颗定魂针已经足以毁了一位玄术中人的修为根基,姜妗知道它还是托了十六处的福,定魂针的使用方法同样失传许久,上一世的姜妗也只在十六处见到过,没想到再一次出现会是在金道长手里。 定魂针用法繁琐,如果落在不擅使用的人手里,还是这样仓促施行…回想起金道长扑过来时定魂针指向的方位,姜妗眼中罕见的露出了几分凶色。 元精疯窜,修为可保,身体却会受到眼中的损伤,以后也就和废人无异了。 金道长有句话说的没错,的确是好恶毒的心思。 姜妗看着不停往她身上泼脏水试图拖延时间的金道长,黑眸暗沉,却并没有和他辩驳孰是孰非,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又上前了一步,看着扶着肩膀坐在地上迟迟起不来身的金道长,居高临下道:“看来金道长似乎是不愿意走了,也罢,既然愿意在这里呆着,那就留下吧。” “只是…”姜妗抬眸看向众人,“施法解煞被惊扰是大忌,可能麻烦几位找个绳子把金道长先绑起来?” 金道长大惊,“你敢!” 辛麒这次反应很快,对着身边人交代了几声,竟然当真让人找来了绳子要把金道长绑起来。 廖家父子对视一样,不管怎么说金道长都是他们廖家的座上宾,像姜妗之前说的那样把金道长扔出出他们确实做不到。但不管那几根形状奇怪的针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道长先向姜妗动手却是实情,两人尴尬的转过了视线,只当没看到不停挣扎的金道长惊怒的目光。 金道长被绑成了粽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奇耻大辱的他气的险些晕过去,破口大骂!可骂声刚出口,姜妗就又作势扬起了一枚定魂针,金道长的骂声咽了回去,心一狠,破罐子破摔般转而对着辛家人道:“你们别被她骗了!姜妗她前天晚上是试图将白衣杀转嫁到了我的身上,这样恶毒的施咒必定会遭到极大的反噬,现在不过才过了一天,她不可能能够再次施法!辛家小子要是不想在她手上送了命还是离开这里!我要是有一句妄言,甘愿降下业报此生不入玄门!” 白衣杀转嫁,金道长恨极,这次却仍旧拖着虚弱的身体前来,自然是知道了姜妗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再次施法,知道她这次出现绝对是在骗辛家人。金道长事先准备的定魂针也是预备着在姜妗对辛麒施法后,他再出言拆穿了姜妗的真面目后使用的,那些人不肯动姜妗,金道长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闷气。 哪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气恼交加的金道长只能提前道出真相。 玄术中人一向谨言慎行重视业报,没有哪个玄术中人会拿这样的恶毒誓言来开玩笑,尤其是修行到了金道长这样地位的玄术中人。辛父辛母的表情微妙起来。 姜妗看着一脸笃定的金道长,淡淡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金道长变了脸色! 她说,“金泰,除却乔裴的缘故,你莫不是忘了你后面的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想动我,却又怎么都不敢贸然出手动我了么?” “你且看着。”姜妗束手而立,眼眸微敛,脸上已经是半分表情也无,再抬眼,所有人就发现眼前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股压迫性的气势蔓延开来。 不是都传言姜青莲手札可以规避业报么。 那便,且看好吧。 好叫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 正阳术法。 53.第53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巡当时要走姜妗之所以没有拦着,就是料准了乔家事后一定会再来找他们, 果然, 姜皎柔声道:“是乔家人亲自派司机送我们回来的,乔老爷子还给父亲道了谢, 两家已经说开了,都是误会。” 说到这里姜皎有些不解,“妗妗你怎么知道乔家会发生那些事情?” 姜妗换了个芯子, 多了十几年的记忆出来, 知道自己的异样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日夜相处的家人, 事先倒想好了一套说辞, “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长大些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别人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的一些经历, 但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生一场大病, 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姜妗的话倒不全是说谎, 她被送出去那十二年间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到原因, 只能归咎于早产导致的底子虚。直到十二岁之后回了姜家这种情况才开始好转。 姜皎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在姜妗双眼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妗感觉到异样问出声, 姜皎才回过神来,掩饰的笑了笑, 随即心疼的摸了摸姜妗的头, “妗妗这次是为了解决乔家的问题才又用了…天目的吧, 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用的好,会折损你的福寿,对你身体很不好。” 姜妗露出了一脸的迷惑,“天目?” 姜皎仔细的盯了姜妗一会儿,见她的迷惑不似作伪,这才解释了姜家祖上的一些传说,又回答了姜妗的几个问题,姜皎就困窘的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也不多,爷爷不许我看家传的一些传书,爸爸就把那些古籍都放了起来,这些还是爸爸偶尔闲聊时我听到的。” 姜妗一脸遗憾,姜皎又问,“妗妗说乔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是你用天目看到的吗?” 姜妗笑,“我看不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啦,只能闪现一些片段。” 姜皎心下轻松了口气,姜妗却又道:“爸爸教你的时候不是逼着我去听过几次吗?我就记住了一些东西,爸他罚我不准出门的时候我无聊也翻过几本看面相的书,看乔家的情况跟书里说的挺像的,我才会那么说。” 姜皎喃喃道:“只看过几本书而已…吗…” 姜妗没听清,摇了摇姜皎的胳膊,“姐你说什么?” 姜皎掩饰的扯出个笑出来,“没事,妗妗还记得自己看的是哪些书吗?” 姜妗被问的汗都快出来了,她上一世把姜家的传书翻了个遍,她记性不好,开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术咒一小段她都要花费一天还不一定能背下来。要不是她于玄术一道上灵性异于常人,又因为姜家的变故痛定思痛,大概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般的书又糊弄不过去,姜妗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书上也没写名字,就记得是黄皮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说完怕姜皎再多问会露馅,姜妗就装作无知的反问,“姐你看过没啊?” 姜皎握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显,她微微摇头,“没看过,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被爸爸锁起来的姜家藏书吧。” 之后姜皎就表现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妗以为她熬的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劝她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姜皎这次没再坚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姜妗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妗看着被仓促关上的房门,一脸的费解,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呢,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皎刚过了楼梯拐角,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姜巡,姜巡问了姜妗的情况,姜皎收拾好心情温言把姜妗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姜巡越听表情越凝重,挥挥手示意姜皎先回房间休息,就站在原地抽起烟来。 姜皎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巡并没有对姜妗看了正阳派传书表示出什么疑惑,明白姜妗说的看了书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作假,这才垂目回了房间。 姜巡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姜妗拥有天生天目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道德经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凡事以三而立,正阳派也将门派奇门分为了三层:天气气门、地气奇门、神气奇门。天气奇门以天时起局,地气奇门以山向起局,而神气奇门以蕴含的精气能量起局,又称为法术奇门,就是人们常说的布斗、念咒、掐诀设局。 玄术之道玄之又玄,需要掌握的各种基础也是驳杂繁多,至少姜巡探寻摸索了五十多年也不敢说将其中的任何一道摸熟看透。收养姜皎的时候正是姜巡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姜巡的父亲姜震川在当时是极厉害的一位术士,可玄学一道讲究慧根,姜巡就属于没有一点慧根的那类人,术法用典背的滚瓜烂熟,到了用时却不行了。 姜皎却不同,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姜巡欣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对她教授毕生所学。姜皎三岁那年,姜震川在外游历归来,见了姜巡竟然是从法术奇门开始教导姜皎的,却是大发雷霆,严厉警告姜巡不准再给姜皎讲授这方面的术法内容。 “先从《易经》背起,等把基本的内容含义摸索透彻了再学下一本书,在姜皎十八岁之前不许她给人相面起局看风水。” 姜巡自然不愿意,光《易经》一书就多少先人前辈穷极一生都不敢说能略通皮毛,姜震川这样说不等于让姜皎一辈子跟他一样泡在典籍里面不能出头吗? 姜震川却没有给姜巡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多做解释,只警告道:“做不到就把人哪里带过来的哪里还回去。” 姜巡这才蔫了下来。 姜妗还没出生的时候姜震川就起过一卦,大赞如果一举得男可以让姜家一脉子孙绵延,旺家旺室,如果是个女孩,则会重振姜氏正阳派一门。姜巡和崔兰九本来就因为有了孩子高兴,听了这番话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姜妗出生后却是那样一个命格…姜巡本来还期望于家中有姜震川坐镇一定可以化解,可惜姜妗出生不久姜震川就撒手人世,姜巡更不敢把姜妗留在家里了。 后来姜妗回了姜家,姜巡也试着教过姜妗一些东西,可惜姜妗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跟玄学有关的事情十分的排斥,死活不肯学,姜巡无奈,就没再拘束着她。姜巡心情有些复杂,难不成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姜妗竟然是个可以重振正阳派门楣的天才吗? 晚饭的时候姜皎要给姜妗把饭送到房间里去,这一次姜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发火,还从姜皎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去乔家的事情。” 姜巡离开医院前,乔老爷子亲自拖请姜妗醒来后来乔家看看风水。姜巡知道姜妗有多少斤两,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姜皎在一边推说姜妗这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好为人相看家宅,姜巡就顺势推荐了姜皎去。姜皎今年已经十九了,早过了姜震川说的十八岁不准相风水的限制,如果姜妗的断言是真的,没有姜皎去了却看不出的道理。 姜皎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姜巡匆匆离开的背影,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角。 临进门前,姜巡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姜妗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姜巡这些年光给她收拾烂摊子都累到心力交瘁。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姜妗,更不该出手打了她,可姜妗的脾气姜巡也了解,没理的时候还要强词夺理三分,这次她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脾气肯定更是大的没边儿,撒泼打滚那都是轻的,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姜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妗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竟然是姜巡,姜妗有些意外,“爸?” 姜巡本来是满心的纠结尴尬,可一对上姜妗还微肿着的脸颊,立刻就是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妗妗…还疼不疼?” 姜妗反应过来爸爸问的是她被打的左脸,也有些愣神。十二年的极少见面让上一世的姜妗和父母并不亲近,回了姜家之后也只爱粘着对自己百依百顺十分体贴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姜妗和家人更是形同陌路。 在姜妗的印象中,爸爸对她不是在发火就是在一脸隐忍失望的看着她,很少有这样一脸慈爱的时候,更别提还亲自来给她送饭了,姜妗很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早就不疼了。” 姜巡怎么都没想到姜妗不但没跟他大吵大闹,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表情不禁更加愧疚软化几分,“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误会你了。” 两父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心里都有些不适应,可这感觉并不坏。 临到姜巡要走的时候,姜妗突然叫住了他,只犹豫了一瞬,就认真道:“爸,以后你教姐姐的时候,顺便带上我怎么样?” 姜巡下午听说了姜皎的转述后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哪有不肯的,自然应了下来,“等你姐姐从乔家回来之后吧,这几天你先歇歇,你姐回来后让她把当年我给她的那些手抄本拿来你先看着。” 姜妗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什么?姐姐要去乔家?” 后来玄学式微,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骂起人来很难听,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姜皎被骂也不觉得难堪,还是温顺的陪着笑脸。姜妗却心疼姐姐,不乐意的摇了摇老爷子的胳膊,“你说姐姐干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姐最近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你还给她委屈受!” 姜巡看了小女儿两眼,隐怒的神色略缓了一些。 姜宏川忙哄她,“好好好,我不说,这不是心疼你吗?” 姜皎也忙道:“妗妗别胡说,叔爷爷哪有…” 姜妗还是一脸不乐意,对着姐姐挤了挤眼,推着姜宏川就往外走,“叔爷爷你快回去吧,都该到你午休的时候了,过两天我去找你玩,记得让刘妈做酱肘子。” 在姜家说一不二的姜宏川却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走到门口已经被哄得笑逐颜开,果然乐呵呵的回了家。 姜妗折返,姜巡的脸色还阴着,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闷茶。姜皎给姜妗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躲躲,姜妗却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姜巡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膀。 “爸,你就别气了,我跟你去乔家还不行吗?” 姜巡本来要躲,听了女儿示弱的话就冷哼一声,硬邦邦道:“知道错了?” 姜皎见父女两个总算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给姜巡添茶,“我就说小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爸你就是太急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茶杯,又是一阵气闷,“讲道理?她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发脾气也不看看场合,那是乔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还在寿宴上把人家小孙女害的住了院,我们家这次算是把乔家给得罪死了!” 54.第54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 “妗妗,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 就不必再说了, 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 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 姜巡心下有些失望,“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 现在书的下落不明, 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 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 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 即使是她亲自出手, 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 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 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 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妗妗,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说实话吧。” 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个说让我解释,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为祸已久,害了无数无辜生命,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带鄙夷,“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就要再度施法,圆胖脸的男人却脸色大变,惊慌的飞快扑了过来,“住手!” 女人手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圆胖脸男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下一刻姜妗就收回了作势掐诀的手,她淡淡的看着三人,“怎么,怕反噬?” 可怎么办,今天你们三个人,注定是没办法平安的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了。 这时候被偷偷溜走的王阿姨叫过来的姜宏川终于进了客厅,他冲到姜巡身边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怒极道:“你个瞎了眼的畜生!我当初就该听你父亲的把姜妗接到家里养着!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彼时有南邱北姜的说法在玄术界广泛流传,其中的姜指的就是姜皎,姜皎一度被称作玄术界百年未见的玄术天才。当时姜皎骤然被害离世引得各方哗然,被当做害死亲姐凶手的姜妗更是被口诛笔伐,即使后来姜妗也显示出了过人的术法天赋,因为这段不堪的过往,玄术中人依旧对她十分唾弃。 55.第55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一会儿来给泳池填水泥的人就来了, 乔裴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未必会信,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 姜妗却莫名的蹿了一背的白毛汗。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 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 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 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 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 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 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 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 就想张嘴呼救, 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 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56.第56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 一脸的迷惑, “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 “妗妗, 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 你就说实话吧。” 看,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 “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一个说让我解释,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 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 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 “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他为祸已久,害了无数无辜生命, 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语带鄙夷, “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57.第57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皎吃力的坐起来, 那天她骤然遭到反噬虽然受伤严重,却不至于伤及根本, 佯装昏迷只是仓促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姜巡的质问, 哪想到半夜突然脏腑剧痛吐起血来, 姜皎立即就知道是那些人察觉出姜家出了问题出手了! 发觉体内十几年辛苦得来的修为被毁了大半, 姜皎恨的几欲发狂!他们为达目的竟然丝毫不顾她的死活, 下手如此之狠!就算她之后能够借着巫蛊煞吸取姜妗的先天之精来重新修炼,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她既然提前醒了过来,邱家人应该在姜妗那里已经得了手, 想到这里,惊怒交加的姜皎心里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再想起刚才模模糊糊听到的惨叫声, 姜皎心里油然生出一阵快意, 索性披上衣服准备下楼看看姜妗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阿姨跟着姜妗走了, 姜巡和崔兰九只能亲自动手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心力交瘁的两人刚把客厅里的血迹擦洗干净, 就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等看到来人竟然是乔老爷子和乔梁,两人都是一惊。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 也是吓了一跳, 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 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 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 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 既然不方便, 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姜巡深知以乔老爷子现在的身份,一般的小事很难会劳动到他老人家亲自登门造访,以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了姜皎病重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探望,就勉强扯出笑容寒暄道:“二位是来看皎皎的吧?她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 话没说完,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乔爷爷,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下楼来打探情况的姜皎,见乔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也以为是乔家听说了自己出事前来探望,脸上就不禁带了些惊喜和感动出来。 崔兰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看到姜皎果然像姜妗走前说的一样没事了,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关心,“皎皎你什么时候醒的?病了那么久怎么能随意走动,还不快回去躺着。” 姜皎并没有看到躺在楼梯口死角的邱家三人,只以为自己突然转醒是姜妗遭殃的缘故,神色就带了懵懂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之前就像被魇着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刚才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好像是妗妗…” 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姜皎咬了咬唇收住了话头,眸中有伤心一闪即逝,随即还是强忍难过一脸担忧道:“妗妗呢?怎么没见她,她没事吧?” 姜皎话说完却见姜巡和崔兰九都是一脸怔忪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因为提起姜妗而勃然色变,心下意外,却只当他们两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亲生女儿的阴狠毒辣,就又黯然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妗妗,等我见了她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才会…” “是妗妗救了你。”姜巡突然道,他紧紧的盯着大女儿,语气有些不稳,“皎皎,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昏迷着,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怪你妹妹?” 姜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变故,只当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肯定被定死了罪名,再加上她又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时候她替姜妗开脱只会让父母对姜妗痛恶更深。却忘了自己这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姜皎没察觉到姜巡表情的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说漏了嘴,旋即露出更加惊慌无措的表情,“什么叫妗妗救了我?爸你跟我说实话,妗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妗妗…” 姜皎说着却发现姜巡和崔兰九的表情愈加奇怪起来,这时候她也已经走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姜皎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就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错! 可已经晚了,连崔兰九都露出了让姜皎感到陌生的神情,她怔怔的看着大女儿,呢喃道:“妗妗走了,皎皎…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妗妗出了事…” 当然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会吐血昏迷都是姜妗害的!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姜妗暗自布下了易命的蛊煞!当然是因为你们发现我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姜妗遭到了邪术反噬! 可这些姜皎都不能说!事情明显跟她想的不一样,邱家人骤然布局,他们甚至拿出了被篡改过的巫蛊煞,这样的情况下姜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到底哪里出了错?!姜皎咬紧了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异样的神情,她现在该怎么说?乔家人还在一边看着,她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但这次显然老天没有站在姜皎这一边,一向处事周全,之前还说要改天拜访的乔家父子不但没再说离开的话,乔梁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妗走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哪里了?” 姜巡和崔兰九脸色都是一僵。 姜皎不明白乔梁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姜妗,心中因为之前说错了话而感觉到危机的她只想尽快把乔家人打发走,之后才好想出周全的说辞来跟父母解释刚才的漏洞,“谢谢乔爷爷和乔叔叔今天特意来看我,只是今天有些不方便,等过两天我带着妗妗…” “姜大小姐可能误会了。”乔梁突然打断了姜皎的话,前阵子亲切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姜大小姐,“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亲自跟小妗道谢的,还请告诉我们一下她人去了哪里,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她给我们乔家解了这么大围,不重礼相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乔梁这样冷淡又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姜巡和崔兰九心下莫名其妙,姜皎却是心中咯噔一声!之前浮现过的某个猜想蓦地涌上心头,姜皎心中狂跳不止,暗自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别说当时在乔家提前解煞的人不可能是姜妗,就算真的是她乔家人也没可能会知道! 不可能那么巧正好有人看到了的,老天不会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赢得了乔老爷子的赏识和乔家人的喜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个扫把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下一秒,姜皎所有的侥幸被彻底打破,乔老爷子来姜家后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姜大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乔家说水破之煞是你解的吗?” 姜巡失声道:“什么?” 姜皎眼前一黑,再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一定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了乔家,乔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舒服,去姜家之前他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能操持出这样一份大家业的人早成了人精,在姜家不过呆了一会儿,就从姜皎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 “以后不许姜家这个大女儿再进乔家的门!” 乔梁也叹,“我们之前竟然都看走了眼,这姜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可惜了姜妗这小姑娘了,我之前还好奇姜巡怎么对自己的亲身女儿是那样一副态度,在医院就动起手,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怪不得了。” 乔老爷子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动手?” 乔梁就把当初在医院碰巧看到的一幕简单讲了一遍,乔老爷子听的一阵肝火上涌,大吼道:“乔裴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不是乔老爷子见孙子一直对姜皎态度冷淡心里觉得蹊跷,就逼问了两句,怕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一直都谢错了恩人! “算了!不用他过来。”乔老爷子在书房里连连踱步,“让他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不许回来!他要是不肯去就当我乔九祥没他这个孙子!” 夜浓如水,朦胧皎洁的月光轻纱般倾泻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山坳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其中被拥簇在中央的高大男人狭长的双眸微阖,强大的威压竟迫的几个铁血军装汉子隐隐有些站不住。 “就是这里了,查出来了吗,姜家这一代可有传人?” “有,是一个叫姜皎的。”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58.第58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闭着眼, 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老祖宗不是立过规矩, 正阳派的传承只传姜家本族人吗?我也是你的女儿…” 姜巡被姜妗哭的手忙脚乱的,笨拙的给她擦着眼泪, 着急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也顾不上讶异姜妗怎么会知道正阳派的门规,“妗妗你别哭啊,爸爸没说你不可以, 你这不是没有玄学基础吗?” 姜妗问, “那如果我能证明我有着足以匹配接任者身份的能力呢?” 姜巡失笑,旋即又怕伤了小女儿的自尊心,忙哄道:“好好好, 传承本就是能者居之, 你要是比你姐姐还厉害, 爸爸就同意你的要求好不好?” 姜妗抱着姜巡的胳膊,疲倦的拿手背遮了眼,很久很久之后,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才传来一声喟叹。 “好。” 接下来的几天姜皎依旧是早出晚归, 自从姜妗闭关结束, 崔兰九就又开始病了起来,这次的病情比之前都要来势汹汹, 夜里还时不时的能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虽然家里谁都没说什么, 但心照不宣的,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姜妗自觉远远避开的时候。 姜妗爱睡懒觉,早上从来不肯起床吃早饭,于是连最先起床练功的姜皎都没发现每天早上姜妗的不见踪影。姜家出事后,姜妗进行过长达数年的自虐式练功生活,后来功法日益大乘才停了下来,姜妗上一世从没尝过拥有先天之精的滋味,后天之精又极难修炼,她尝试着按照上一世方式修炼,却发现体内的先天之精像是沉睡了一般,凝涩到她根本无法自如的掌控。 姜妗凝神一想,就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了自己的身上。玄学上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境界,上一世她勤加修炼,元精也是由少及多缓缓滋养身体筋骨经脉,才堪堪在临死前到了炼神化虚的境界,现在的身体条件却接纳不了如此磅礴的元精。 姜妗是在每天午夜两点钟月光最为浓厚的时候离开的姜家,慢跑四小时到大屿山半山的一处山窝间,这里正是当年姜青莲言中的木星形山水中的山眼。当年姜青莲之所以会选中这里安家,正是看中了这里是个绝迹的修炼地点,姜青莲在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不少周游时发现的山眼水眼,上一世姜妗也是按照手札上记载的地点去修炼,才会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进益神速。 在大屿山打上一小时拳,再依照功法中的呼吸吐纳打坐两小时,姜妗才开始慢跑着下山回家,到家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吃午饭。等姜皎晚上回来的时候,姜妗早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休息了,两个人正巧错开,几天来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彼此。 这天姜妗跑步回来正要回房间洗澡,却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几不可闻的呻/吟声,声音是从父母房间的方向传过来的,姜妗不敢耽误,忙返身朝楼下跑去! 推开房门,姜妗顿时大惊!崔兰九呻/吟着倒在地上,旁边是被绊倒的凳子,地上还撒着一滩冒着热气的水和散落的西药。 “妈你没事吧?” 姜妗声音都变了,慌张的抱着崔兰九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可她回家前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间竟然没能抱的动崔兰九,要不是姜妗反应迅速的跪在地上用腿撑住,崔兰九好悬又要摔回地上去! 崔兰九是起床倒水吃药的,结果晕晕乎乎间被凳子绊了个正着,这些日子病着本来就满心的郁气,这一摔立刻把她的满心的仓皇全部给摔了出来!崔兰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烦意乱间控制不住的猛推了姜妗一记,“别碰我!回你的房间里去!” 正满头大汗撑着妈妈的姜妗被推了个正着,崔兰九再瘦弱也毕竟是百十来斤的成年人,姜妗怕摔到她,自己的腿却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强压着,这一推下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声传来,姜妗膝间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 “妈,你别乱动,我先扶你去床上。” 姜妗疼的满脸是汗,却强忍着还是把崔兰九拖回了床上,姜妗哪有过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冲动下发了脾气的崔兰九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女儿,眼睛里满是防备,姜妗自然察觉到了,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妈妈一直忌惮着她的命格,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就想走。 “等等。” 崔兰九犹豫了下,突然拉住了姜妗,姜妗指尖一颤,下意识的抬眼朝着崔兰九看去,这一眼却让姜妗立刻面色大变! 上一世姜妗玄术大成的时候,姜家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世她刚重生时候体内元精空虚,再加上又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妈妈,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妈妈身上的异状!姜妗强忍着心头的寒意,顾不上体内元精的凝涩,强行开了天眼! 一脸病态的崔兰九却没察觉出姜妗的情绪变化,她语气艰难的试探道:“妗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看你最近也总爱跑出去玩,等到去市区上学的时候,妗妗想不想住校?学校离得也有些远…” “磕巴!” 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传来,崔兰九愣愣的看着女儿,没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被天眼中看到的情景刺激的愤怒到生生把腿骨给掰动归位的姜妗双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你推我的时候压到我的腿了,现在没事了,妈你继续说。” 震惊的崔兰九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说的出让小女儿离家的话。 姜妗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悲意,再睁眼却是一片平和温柔,“我现在…还不能走,妈你再让我在家里待一段时间,过一阵子你的病要是还不好我就去住校好不好?” 姜妗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她不管是跟崔兰九吵也好闹也好,甚至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干净崔兰九都不会感到意外,可她就这么强忍着难过轻声求着她,崔兰九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狠狠的拧了一下,又是疼又是酸。 “算了算了,妈妈说胡话呢,我也舍不得妗妗住到学校里去,妗妗你别当真…” 姜妗突然抱住了崔兰九,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正在暗自愧疚的崔兰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结巴道:“妗,妗妗?怎么了?” “妈,我现在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太理解,但是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全部记住,以后我每天会在晚上来你房间一次,你一定要在我来之前把我交代的事情全部做完…” 姜妗从崔兰九的房间里出来后,面带寒意的回了客厅,王阿姨已经摆好了饭菜,“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刚才来电话让你先吃着,不用等他们…” 姜妗打断王阿姨的话,“姜皎什么时候回来?” 王阿姨见姜妗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说是跟你爸爸在一起,马上就到家。”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说笑声,姜皎这些天第一次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回了家,今天她又被乔家人给请了过去,和乔家人的关系日益融洽,姜皎脸上的笑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唯一让姜皎感到遗憾的就是乔家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不待见她,偶尔见了态度都不是特别友好。 姜巡问女儿,“乔家人总请你去家里玩,怎么也不见你请人家来家里坐坐?” 姜皎想起今天去乔家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问起姜妗时候的情景,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掩饰道:“等再过一阵吧,妗妗和妈妈不都还病着吗?来了也不方便。” 一抬眼,正好看到姜妗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院子里走过来,姜皎顺势转移话题,“难得大白天的在家里能看到妗妗,我可好几天都…唔!” 姜皎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过去!姜妗根本没有给姜皎反应的时间,手指闪电般探进姜皎的领口! “妗妗你!” 姜皎惊叫一声刚要躲闪,一个挂坠已经被姜妗从她脖子上生生的拽了下来! 几人这样的反应倒不是和姜巡父女一样,知道姜妗的底细,实在是因为姜妗的切入点太过幼稚可笑。乔欢出事的时候乔家正在举行醮祭,被乔家请来的不是大峪市的顶级风水术士,就是诸如姜巡这样有着百年传承的玄学世家传人,乔家风水要是有什么问题,哪里还轮得到姜妗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置喙。 姜巡又是失望又是羞惭,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姜巡原本挺直的背脊变得佝偻起来,隐忍的对着姜妗道:“姜妗,你出去。” 姜妗一怔,张口欲解释,姜巡却发起火来,“把人家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不想道歉就给我滚出去!”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病房里异样的气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症结,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令术界人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煞星姜妗,也不是那个引得无数宝马香车拱手相送只为求她一卦的姜大师了。 姜妗并不是在胡说,她刚才之所以一直站在病床前没动是瞧出乔欢的面相不对。正阳派人无论奇门遁甲麻衣相法还是紫微斗数寻龙点脉诸类都要通晓,甚至盲派相法都有详细的流传法门记载,姜巡这么多年一直监督姜皎日夜背诵实践的正是这些传书内容。 自古以来玄学中人都是艺不轻传,守口如瓶,不见真人宁可带进坟墓里去,连能从面相上过三关,即断准父母、兄弟、子女的都寥寥无几。有些出名的安徽先生倒是对此类有真招,只可惜从不传人。而这些于旁人难如登天的术业,对姜妗来说却并非难事。 这就又要从姜家辉煌的家传史说起了。 59.第59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姜妗身体一软, 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 慌忙扶好姜妗, 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 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这时候迟来的王阿姨也从客厅里出来了,见眨个眼的功夫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也是吓了一跳, 慌忙就上前去扶姜皎!不管任何时候都得体从容的姜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回来的时候拎了一盒点心,现在头发被扯的散乱一片,点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烫整洁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祸首又是一副虚弱到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额角一跳一跳的姜皎双眸微阖, 低低呻/吟着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惯了重活儿的,一拉之下却没能把姜皎给拉起来,她心里担心着身体不好的姜妗,着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着姜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 “皎皎你这个时候就别只顾着发愣了,摔了一跤赶紧站起来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来就是个大马哈的性子, 说完也不顾被她扯的摇摇晃晃的姜皎,急急忙忙的就往姜巡那里凑, “快快快,把小妗给扶进去歇歇, 要我说她这身体真应该好好看看了, 整天也不好好吃饭, 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这就去给她沏点红糖水…” 王阿姨边担忧的念叨着边快手快脚的和姜巡一起扶着姜妗往里走,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满身狼藉的姜皎一个人。 姜皎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还只是围着姜妗嘘寒问暖的焦灼声音。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姜妗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不管姜妗的脾气坏到让多少人厌恶反感,只要她出上一点小问题,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立刻就会汇集到她身上。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一种特质啊,你看,她样样都做的比她好,样样都比她要优秀的太多,所以她的优秀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姜妗身上有无数的毛病,姜妗总是会犯各种各样她永远都不会犯的错,可只要她有一点好,她的所有错处就立刻会被所有人忘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恨不得…能够亲手毁了她才好… 姜皎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抚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厅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 客厅里姜巡正在喂姜妗喝水,姜妗的脸色白的薄纸一样,垂眸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的虚弱倒不是作伪,近十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下腿又骤然受创,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行开了天眼,这才因为突然见了姜皎情绪大为波动下身体差点没能撑住。要不是她先前身体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几天的修炼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医院一样,因为反噬昏过去了。 这会儿她也不过是有种疲惫的体力透支感,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姜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场景,姜巡脾气刻板木讷,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只在自小被送出去的姜妗身上会露出这一面,而姜巡的这一面已经很久没有在姜妗面前出现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姜皎眸中寒光骤起,正在喝水的姜妗却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姜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满腔的关切。 她不顾身上的狼狈快步朝着姜妗走去,“妗妗你好点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在姜皎面前百依百顺十分听话的姜妗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姜皎的手刚要抚摸上她的额头,姜妗却极快的把头一偏,语气生硬,“别碰我!” 姜皎脸上顿时有些受伤,从姜妗十二岁回姜家以来,不管她对别人怎样任性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姜皎这样使过脸色,姜皎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你是因为姐姐戴了这个项链才生气的吗?那姐姐给你也买一个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就都有同样的项链了…只是,妗妗能不能先把这个还给我,这项链姐姐戴了那么多年都旧了,改天我给你挑个新的也更漂亮的。” 只顾着担忧小女儿身体的姜巡这才想起来最开始在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姜妗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扯断的玉珠串成的绳子末端果然挂着一个朴质无华的白玉。同样的项链妻子崔兰九也有一个,也带了很多年了,是当初妻子生日的时候大女儿送来的生日礼物。 当初姜妗刚回姜家的时候因为这两块玉也吵过一回,姜皎不忍心看她难过,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块收了起来,说是不会再戴出来。崔兰九却心疼大女儿的委曲求全,不管姜妗怎么胡闹,她的那块却还是一直贴身带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姜妗本来就只是一时的脾气发作,念叨了两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姜妗竟然又闹了起来! 姜巡一方面心疼姜皎的无辜受牵连,一边又不忍心苛责身体虚弱的姜妗,只能叹气道:“妗妗,把东西还给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东西。” 姜皎搅着手,期待的看着姜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说会给你买个比我的更好的了,你还给姐姐吧,好吗?” 姜妗定定的看着姜皎,好一会儿唇角一勾,突然笑了。姜妗有着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瘦下来又更显得双眸格外的幽深雾朦,这样温顺的一笑,竟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觉。 姜妗终于说话了,平平静静的,仿若闲话家常,带着缱绻的笑意,“不好。” “啪!” 一声脆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姜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墙壁! “妗妗!你这是做什么!” 姜皎愤怒的惊叫一声,脸色终于变了! 正当姜皎要冲向碎成数瓣的白玉的时候,手腕却蓦地一紧,姜妗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姜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姜皎面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我知道!你说过不许我和妈妈带同样的项链,可你怎么能这样做,我…” “我说过我开了天目。”姜妗打断了姜皎的话,“姐姐,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姜皎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姜妗对着一旁早已经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姜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来看看吧。” 姜皎陡然脸色大变,在姜妗的逼视下却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强忍着惊慌问道:“妗妗你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块玉从表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兰九贴身带了那么多年姜巡都没发现一点异样,姜妗怎么会…而且她和姜妗都是天生异命,根本没有人能算出她们的过往前程,姜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姜皎又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姜妗可能是最近见自己风光心中不服,这是在借机发作,刚才的话肯定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姜妗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也不信姜妗会一夕之间就变得精明聪敏了,可万事小心为主,她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心念急转间,姜巡已经捡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姜妗,“我看过了,玉根本就没问题,妗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姜皎心中稍定,也红着眼哄姜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后…以后我不再跟爸妈他们佩戴同样的东西就是了。” 姜妗这才松开了姜皎,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玉没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觉得玉没事吗?” 姜皎苦笑,“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玉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还是完整的,真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妗颔首,“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姜皎叹气,顺势站起身朝着姜巡走去,“爸,把东西给我吧…” 姜妗却比她动作更快,错身间就挡住了姜皎欲伸出的手,“还是给我吧。” 姜巡再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姜妗却冷静道:“爸,还记得你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吗?” 姜巡和姜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厉害,正阳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会传给我。” 今天第一次,姜皎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的神色,整个脸都僵硬下来,姜妗却只是浅笑着看着她,双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亲多年以来卧病在床的罪魁祸首吗?” 60.第60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 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 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 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 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 “没吃早饭, 可能有些低血糖, 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 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 “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 “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 乔梁上前, “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 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现在,爸爸让她解释,这是什么。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妗妗,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说实话吧。” 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个说让我解释,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61.第61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 “妗妗,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 就不必再说了, 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 姜巡心下有些失望,“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 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 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现在书的下落不明,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 即使是她亲自出手, 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 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 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 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姜巡被突然冲出来的姜妗吓了一跳,以为刚好上没两天的她又要开始发疯,上前一步就要把她拉开。 姜皎也被姜妗的动作惊呆了,脖子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她刚反应过来要痛呼,姜妗却已经飞快的退开了。 “爸爸!”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姜妗身体一软,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慌忙扶好姜妗,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这时候迟来的王阿姨也从客厅里出来了,见眨个眼的功夫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也是吓了一跳,慌忙就上前去扶姜皎!不管任何时候都得体从容的姜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回来的时候拎了一盒点心,现在头发被扯的散乱一片,点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烫整洁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祸首又是一副虚弱到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额角一跳一跳的姜皎双眸微阖,低低呻/吟着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惯了重活儿的,一拉之下却没能把姜皎给拉起来,她心里担心着身体不好的姜妗,着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着姜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 “皎皎你这个时候就别只顾着发愣了,摔了一跤赶紧站起来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来就是个大马哈的性子,说完也不顾被她扯的摇摇晃晃的姜皎,急急忙忙的就往姜巡那里凑,“快快快,把小妗给扶进去歇歇,要我说她这身体真应该好好看看了,整天也不好好吃饭,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这就去给她沏点红糖水…” 王阿姨边担忧的念叨着边快手快脚的和姜巡一起扶着姜妗往里走,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满身狼藉的姜皎一个人。 姜皎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还只是围着姜妗嘘寒问暖的焦灼声音。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姜妗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不管姜妗的脾气坏到让多少人厌恶反感,只要她出上一点小问题,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立刻就会汇集到她身上。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一种特质啊,你看,她样样都做的比她好,样样都比她要优秀的太多,所以她的优秀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姜妗身上有无数的毛病,姜妗总是会犯各种各样她永远都不会犯的错,可只要她有一点好,她的所有错处就立刻会被所有人忘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恨不得…能够亲手毁了她才好… 姜皎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抚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厅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 客厅里姜巡正在喂姜妗喝水,姜妗的脸色白的薄纸一样,垂眸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的虚弱倒不是作伪,近十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下腿又骤然受创,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行开了天眼,这才因为突然见了姜皎情绪大为波动下身体差点没能撑住。要不是她先前身体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几天的修炼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医院一样,因为反噬昏过去了。 这会儿她也不过是有种疲惫的体力透支感,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姜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场景,姜巡脾气刻板木讷,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只在自小被送出去的姜妗身上会露出这一面,而姜巡的这一面已经很久没有在姜妗面前出现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姜皎眸中寒光骤起,正在喝水的姜妗却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姜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满腔的关切。 她不顾身上的狼狈快步朝着姜妗走去,“妗妗你好点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在姜皎面前百依百顺十分听话的姜妗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姜皎的手刚要抚摸上她的额头,姜妗却极快的把头一偏,语气生硬,“别碰我!” 姜皎脸上顿时有些受伤,从姜妗十二岁回姜家以来,不管她对别人怎样任性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姜皎这样使过脸色,姜皎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你是因为姐姐戴了这个项链才生气的吗?那姐姐给你也买一个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就都有同样的项链了…只是,妗妗能不能先把这个还给我,这项链姐姐戴了那么多年都旧了,改天我给你挑个新的也更漂亮的。” 只顾着担忧小女儿身体的姜巡这才想起来最开始在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姜妗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扯断的玉珠串成的绳子末端果然挂着一个朴质无华的白玉。同样的项链妻子崔兰九也有一个,也带了很多年了,是当初妻子生日的时候大女儿送来的生日礼物。 当初姜妗刚回姜家的时候因为这两块玉也吵过一回,姜皎不忍心看她难过,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块收了起来,说是不会再戴出来。崔兰九却心疼大女儿的委曲求全,不管姜妗怎么胡闹,她的那块却还是一直贴身带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姜妗本来就只是一时的脾气发作,念叨了两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姜妗竟然又闹了起来! 姜巡一方面心疼姜皎的无辜受牵连,一边又不忍心苛责身体虚弱的姜妗,只能叹气道:“妗妗,把东西还给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东西。” 姜皎搅着手,期待的看着姜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说会给你买个比我的更好的了,你还给姐姐吧,好吗?” 姜妗定定的看着姜皎,好一会儿唇角一勾,突然笑了。姜妗有着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瘦下来又更显得双眸格外的幽深雾朦,这样温顺的一笑,竟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觉。 姜妗终于说话了,平平静静的,仿若闲话家常,带着缱绻的笑意,“不好。” “啪!” 一声脆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姜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墙壁! “妗妗!你这是做什么!” 姜皎愤怒的惊叫一声,脸色终于变了! 正当姜皎要冲向碎成数瓣的白玉的时候,手腕却蓦地一紧,姜妗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姜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姜皎面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我知道!你说过不许我和妈妈带同样的项链,可你怎么能这样做,我…” “我说过我开了天目。”姜妗打断了姜皎的话,“姐姐,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姜皎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姜妗对着一旁早已经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姜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来看看吧。” 姜皎陡然脸色大变,在姜妗的逼视下却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强忍着惊慌问道:“妗妗你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块玉从表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兰九贴身带了那么多年姜巡都没发现一点异样,姜妗怎么会…而且她和姜妗都是天生异命,根本没有人能算出她们的过往前程,姜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姜皎又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姜妗可能是最近见自己风光心中不服,这是在借机发作,刚才的话肯定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姜妗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也不信姜妗会一夕之间就变得精明聪敏了,可万事小心为主,她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心念急转间,姜巡已经捡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姜妗,“我看过了,玉根本就没问题,妗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姜皎心中稍定,也红着眼哄姜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后…以后我不再跟爸妈他们佩戴同样的东西就是了。” 姜妗这才松开了姜皎,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玉没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觉得玉没事吗?” 姜皎苦笑,“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玉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还是完整的,真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妗颔首,“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姜皎叹气,顺势站起身朝着姜巡走去,“爸,把东西给我吧…” 姜妗却比她动作更快,错身间就挡住了姜皎欲伸出的手,“还是给我吧。” 姜巡再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姜妗却冷静道:“爸,还记得你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吗?” 姜巡和姜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厉害,正阳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会传给我。” 今天第一次,姜皎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的神色,整个脸都僵硬下来,姜妗却只是浅笑着看着她,双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亲多年以来卧病在床的罪魁祸首吗?” 62.第62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崔兰九恹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回家就觉得浑身没力气。” 姜巡给妻子掖了掖被角, “没力气就多歇歇, 等精神好点了也跟着我练一练养气的功夫, 多活动活动身子骨就好了。” 崔兰九瞥了丈夫一眼, 忍了忍, 还是道:“马上就开学了, 这里离姜妗上高中的地方又远, 你说她要是住校的话会不会方便点?” 姜巡脸色微僵, 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 虽然时常病着, 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 保养的又不错, 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 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 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 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 你这都是心病,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 眼眶泛红, “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现在…” “好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你以为把她送走就没事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惯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得商量!” 姜巡很少对崔兰九发脾气,突然发作起来让崔兰九面上有些难堪,她擦了擦眼角道:“你总说教教教,我们说的话她听过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咱们的吗?你只看见堂叔他宠着姜妗,你知道我每次去那一大家子都怎么笑话我的吗?她但凡懂事一点我也不至于每次出去都那么丢人!” 姜巡猛地站起身,“你但凡多关心她一点,也不会整天觉得她丢人不懂事了!” 说完再待不下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门内小声的啜泣还在隐隐传来,姜巡站在门口,沧桑的面上仿佛老了十岁。 姜巡其实知道妻子的心结,姜家毕竟是玄学世家,当初姜妗的八字批出来之后妻子心里没少受煎熬,因为多年没能怀上孩子她本来心理压力就大,姜妗的出生更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上妻子对小女儿极尽溺爱予以欲求,真正的关心却没多少,再加上姜妗脾气又古怪,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亲近。 可不亲近归不亲近,以前妻子却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让姜妗再离开姜家的话,现在还是说上高中住宿,那上大学呢?毕业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催着她赶紧找个人嫁出去?明明刚决定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妻子也是满腹的期待和高兴,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抬脚朝着姜妗的房间走去,他还是去找女儿谈谈吧,她气性大,他却不能不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 姜皎跟王阿姨一起收拾完东西,又把乔老爷子特意给姜妗准备的礼物挑出来,这才匆匆去了姜妗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姜皎拧了拧把手,门没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姜皎一愣,姜妗只要不出门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王阿姨之前还说她要见自己…想到什么的姜皎脸色突然大变!她快步出了姜妗的房间,隔着走廊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微微掩着,姜皎立刻朝着自己房间大步跑去! “妗妗?” 姜皎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房间里。 姜妗被突然进来的姜皎吓了一跳,转过身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姐你吓死我了!” 姜皎快速的扫了一眼房间,边朝着姜妗走边道:“王阿姨说你找我有事,我刚还去了你的房间呢,你怎么进来的?” 姜妗指了指门,“你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吧,我以为你在房间呢就直接进来了,等了你好半天了。” 姜皎松了口气,把礼物递上去,“给,乔爷爷送你的礼物,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呢,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妗一脸惊喜的接过,开心的拆着礼物盒,姜皎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没有被动过,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妗的身上,一眼望过去却愣住了,“小妗你?” 姜妗显摆的把盒子里的玉镯子拿出来带上,臭美的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好看吧?嘿嘿,姐你发现没,我变白了哎!带这个镯子是不是看上去很漂亮!” 姜皎回过神点点头,惊喜道:“妗妗变漂亮了,窝在房间里这些天原来是忙着减肥和美白呢,怎么做到的?效果真明显。” 姜妗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确定,我不是跟你说我偷偷看书学了点术法吗?我就根据书里的内容练了练,然后就变白了,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 姜皎很感兴趣,“好呀,你练的什么?” 姜妗就说了个强身健体的练气口诀名字,又大概讲了书里说是要怎么练的,姜皎听完有点意外,“这个…爸爸小时候有教过我,可是…” 姜妗开心道:“怪不得姐姐你皮肤一直都这么好!原来是早练过啊,那我要一直练也可以变得跟姐姐一样漂亮吗?” 姜皎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心里隐约觉得姜妗没说实话,却又没办法确认,可她还没来得及再试探几句,姜妗又快速道:“姐,你说我也跟着爸一起学正阳派的玄学之道怎么样?我前阵子跟爸提过一次,可后来发生了一堆事就没再说这件事,爸还说让你把以前的手抄本拿几本给我看看呢。” 姜皎心头一紧,看着姜妗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勉强的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柔的抚了抚姜妗的头发,“妗妗,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我们家有我跟爸两个人就够了,你本来就命格…天眼又是个容易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你要是再入了玄学大门,这一生怕是会容易不太平,也太容易折损寿元啊。” 姜妗垂眸,声音有些低迷,“可我…” 姜皎打断她,“妗妗乖,学这个很苦的,像我整天起早贪黑,还要背很多书学很多拗口的口诀,姐姐实在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姜妗从小学习就不好,最厌烦的就是背书,数学成绩更是差的一塌糊涂,这些对于学玄的人都是致命伤,姜皎一语就言中了姜妗的死穴。 姜妗没说话,姜皎只当她一时兴起闹脾气,包容的笑了笑,“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 姜妗嘿嘿傻笑,“现在没事了,本来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呢,姐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姜妗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姜皎早习惯了她风风火火的性子,见状不禁一阵失笑,“你跑慢点!” 房门一关,姜皎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床边,三两下从地板下翻出一样东西来。 出了姜皎的房间,姜妗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却迅速的白了下来!她安静的靠在姜皎门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几不可闻的脚步移动声音,又听到轻微翻东西的响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模样有些撑不住了。 姜妗嘴角突然尝到了一股咸涩的味道,她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心脏某个部位还是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人拿了浸过盐水的钢针一点一点的往最血管最细小最密集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往下扎,然后缓缓的抽出来,再拿了更锋利的针尖沿着伤口的痕迹割进去,搅的血肉翻滚…至死不休。 有人问过姜妗,“你就不怕报应吗?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盼着你死,你怎么还不死!” 她死了。 又活了。 可她…好像活在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一定是最可怕的噩梦吧,所以她才会连问都不敢问上一声。 她经历过无数的背叛和舍弃,经历了无数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所以老天让她重生一定是为了补偿她的吧,所以她就把那些愤怒和不甘全部忘掉,只要保护好这一个小家就好了,她对自己说,这一世做个平平常常的好人。 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好了。 她曾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我怎么可能会害姐姐,求求你们相信我,我根本一点玄术都不会…” 别扔下我…我害怕啊…我被扔下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家,我怎么可能会亲手毁了它。 全世界都在对她鄙夷唾弃,骂她败类,人畜不如,活着就是个耻辱。 是啊,阴毒的夺舍精血气运的巫蛊煞上有她和姐姐的八字,有她们两个的发肤和心头血,姐姐惨死,她却福运加身一朝之间气运大成,凶手不是她还是谁?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姜巡一推开门,就看到姜妗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姜巡大惊,“妗妗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63.第63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宏川打完还不解气, 拉着姜妗就要往楼上走,“姜皎呢?是不是她惹出来的事?我这就去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姜家养了她十九年, 她就是这样来报答的?还敢欺负起妗妗来了!” 崔兰九顾不上再扶丈夫,慌忙上前去拦,“皎皎刚从鬼门关转一圈, 堂叔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这件事跟皎皎有什么关系!” 瘦高个一脸正色, “老人家你误会了, 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 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 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 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脸上怒气冲冲,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 淡淡道:“怎么,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管他们干什么,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 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 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 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墰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谁也没发现,桌子上放置的黑紫色丝帛上原本写着姜妗名字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三个邱字开头的名讳。 姜妗垂眸,你们既然都是旧相识,就一生相伴,且看哪个会先夺得最后的生机吧。 “我不干了!”王阿姨先追了出去,“小妗,小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姜宏川落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从今以后妗妗的事情不再劳烦你们两位再过问,你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疼,今后妗妗就算在我们家,跟你姜巡崔兰九再没有半分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姜家聚族而居的街道,车里乔梁还是不太确定,“爸你确定吗?乔裴真的说是那个叫姜妗的先做了法事?” 64.第64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 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 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 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 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 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 “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 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 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 语气就有些急, “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默念着非礼勿视,姜妗胡乱帮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没事吧?” 触手的温度滚烫的惊人,还在滴水的头发却冰冰凉凉的,姜妗眉心一蹙,这人有病吧?发着高烧还去洗凉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长? 乔裴近一米九的个子,大约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削,还处于青春期的姜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给拖回了房间的床上。累的满头大汗的姜妗扫了两眼,看到乔裴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就要叫救护车。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姜妗被攥的生疼,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姜妗不耐烦,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又等了一会儿,见乔裴身上的热气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姜妗才回家洗了个澡。乔裴家里厨房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冰箱里却食材齐全,姜妗打着哈欠把米下了锅,实在没力气再炒菜,就趁着煮粥的空隙回房间继续看护那只滚烫的病号。 乔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的耀眼的小手,纤细的五指里虚虚的攥着一块软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额头上。乔裴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识间正想把这只碍眼的手给打掉,一些记忆的片段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一偏头,正对上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脸,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很精致的脸,皮肤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烟一样的眉舒展着,唇色略淡,并不显得柔弱,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着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感觉。 女孩应该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发出轻轻的鼾声,空气里是温馨的饭香味,平白的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宁感。 乔裴欲把人推开的动作就是一停,他情绪莫辨的盯着姜妗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从另一边下了床。 这是乔裴搬到这里的第二天。 乔裴一向不喜被人强迫,即使那个人是自家亲祖父也不成。他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皎,对行事诡异的姜妗却也没有好感,乔老爷子非逼着他去把人找出来,亲自登门道歉,乔裴自然嗤笑而过。 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现在上了年纪,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让人停了乔裴的卡把人撵了出去。乔家几位主事的都来劝,乔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持,任谁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想起模糊间听到姜妗说的话,乔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么… 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来,乔裴拨了个号,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几个叔叔最近都在干什么。” 姜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男人冷笑着逼问她,“你想进十六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数百年来都专注于玄术中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一个姜家人在身边。” 彼时她凄惶无依,只觉得天下之大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心如死灰,却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经在族谱里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处不收废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我可以学!我什么苦都能吃!求你帮帮我…” 男人不耐烦,“丢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贺爷!” 姜妗猛然惊醒! 即使已经醒了,姜妗心中仍旧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关于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醒了?” 65.第65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几人这样的反应倒不是和姜巡父女一样, 知道姜妗的底细,实在是因为姜妗的切入点太过幼稚可笑。乔欢出事的时候乔家正在举行醮祭, 被乔家请来的不是大峪市的顶级风水术士, 就是诸如姜巡这样有着百年传承的玄学世家传人, 乔家风水要是有什么问题,哪里还轮得到姜妗这么个小姑娘在这里置喙。 姜巡又是失望又是羞惭, 他活了五十多年,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姜巡原本挺直的背脊变得佝偻起来, 隐忍的对着姜妗道:“姜妗, 你出去。” 姜妗一怔,张口欲解释, 姜巡却发起火来,“把人家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不想道歉就给我滚出去!”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病房里异样的气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症结,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令术界人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煞星姜妗,也不是那个引得无数宝马香车拱手相送只为求她一卦的姜大师了。 姜妗并不是在胡说, 她刚才之所以一直站在病床前没动是瞧出乔欢的面相不对。正阳派人无论奇门遁甲麻衣相法还是紫微斗数寻龙点脉诸类都要通晓, 甚至盲派相法都有详细的流传法门记载,姜巡这么多年一直监督姜皎日夜背诵实践的正是这些传书内容。 自古以来玄学中人都是艺不轻传,守口如瓶, 不见真人宁可带进坟墓里去, 连能从面相上过三关, 即断准父母、兄弟、子女的都寥寥无几。有些出名的安徽先生倒是对此类有真招, 只可惜从不传人。而这些于旁人难如登天的术业,对姜妗来说却并非难事。 这就又要从姜家辉煌的家传史说起了。 天目又叫天聪,数百年前姜青莲成为一代玄学大家受万人追捧,就是因为其不但玄术精湛,更是天生天目,而天目是具有遗传性的。天目不是透视也不是隔物看物,而是看气,生气,阴气,煞气。 姜青莲所建立的正阳派把气分为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十色,通过额上眼下双耳手掌等处各宫推演主人家的吉厄前程,当年的姜家也正是由此奠定了玄学一道中正宗的地位。可惜一旦长到七岁,天目就会开始退化,而姜青莲离世后天目的修炼之法失传,姜家这项通玄术法就逐渐泯灭了。 据传姜家的一本秘术杂记中记载姜青莲玄术臻于至境,靠着天目可通古今观未来。不过后来姜家后人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天赋异禀如姜青莲之人,传言中的那本由姜青莲亲自撰写的秘术也早已经遗失,此类说法就只被姜家内部人当做一项津津乐道的谈资传说了。 姜妗一进门就先看了诸人,乔老爷子和乔梁都是人中深且长,下缘宽厚,这样的面相宜子宜孙,儿女满堂。乔老爷子更是印堂黄润发亮,中正处隐透紫气,福堂上也是黄气如环,这样的人命格奇佳,有他坐镇必定是荫子荫孙,即使小有灾祸也是化险为夷。 乔欢是乔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两人又住在一起,她脸上的中正司空却都是浮着黑朦之色,福堂印堂赤色同现,这是外物所致沾染灾厄的表象。应该是被风水煞冲撞的原因。 姜妗上一世机缘巧合下得了姜青莲的手札,却因为体内元精限制,到了临死前才堪堪能做到通古今望未来。这一世她的先天之精还没有被彻底侵蚀,见乔欢面相存疑,就试探着启了天目。 可她身上还中着恶煞,不过短暂一眼,骤然间的反噬就差点让她当即晕过去,姜妗就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可落在众人眼里却是别的意思了。 “我…” 姜妗再次试图说话,却又被姜皎拉了一下,姜皎低声急促道:“妗妗乖,别乱说话了,跟我出来一下好不好?” 姜皎清丽的脸上带着焦急和微微的祈求,生怕姜妗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继续惹怒姜巡,也会把乔家给得罪个彻底。 姜妗本来就在虚弱状态,现在还能安稳的站着不过是强撑着想把眼前棘手的事情解决掉,姜皎一拉让她脸色登时煞白,落在众人眼里却是因为心虚害怕,姜巡更是失望愤怒。姜妗反抓住姜皎的手,稳了稳身子,姜皎面上安慰许多,歉意的冲着病房里的人笑了笑,就要半扶半拉着姜妗出去。 姜妗没被拉动,反而顺势推开了姜皎!姜皎被推的倒退三四步,差点摔倒,姜巡忙扶住大女儿,愤怒道:“姜妗你闹够了没有!” 手脚发软的姜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不小心,不禁愧疚了看了姜皎。可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时间再浪费在无谓的解释上,转瞬间就收回了视线,认真的看向乔老爷子。 “一会儿您会接到电话,有人会告诉您乔欢奶奶在家里滑到,正在被送到医院的路上。之后一个中年女人会进来给乔欢送饭,食盒里的排骨汤会洒乔欢一腿,你们小心点儿,她本来就伤着,再被烫伤伤势会再次加重。我瞧您面上奸门处隐有青白混杂之迹,乔老太太的灾祸如果不及时化解近期必出大事!”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这下温柔贤惠如童婉蓉都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了苹果和水果刀,“你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诅咒起人了?要是我们乔家哪里得罪了你们家就直说!如果没有就请出去吧!我们乔家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乔老爷子冷冷逼视着出言不逊的姜妗,“不愧是玄学正宗正阳派的传人,果然好本事。” 这讽刺的就是姜巡了,姜巡又羞又臊,再没脸在病房里呆下去,涨红了一张脸拉着姜妗就往外走!姜妗还想说什么,姜巡已经暴怒道:“你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话就当我姜巡没有你这么个女儿!” 姜妗苦笑,无奈的闭紧了嘴,姜皎想说些什么,可姜妗显然已经把乔家人全给惹毛了,眼下只会多说多错,她只能垂目跟了上去。 姜巡三人刚出了病房门,乔老爷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乔欢立刻看了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家爷爷的脸色。 “你说什么?” 乔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请了两个陪护时刻跟着吗,怎么还会把人摔了!” 乔梁和童婉蓉都是一愣,乔老爷子挂了电话,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焦灼急躁的神情,“乔梁你马上去联系院长,你妈刚才在后院摔了,现在正被人…” 乔老爷子的话音陡然戛然而止! 乔欢也坐了起来,乔老爷子沉默了两秒,突然道:“先拦住姜家人。” 乔梁也觉得事情有些邪门儿,没敢耽误,匆匆的就站起了身,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人拎着食盒一副正要敲门的架势。刚才姜妗说的话齐齐涌进了病房里四个人脑海里,童婉蓉也站起了身,“刘妈你这是?” 刘妈出门早,还不知道乔老太太摔倒的事情,献宝的举着手里的食盒殷切道:“这不马上到午饭的时候了吗,老太太怕乔欢在医院里吃的不好,就让厨房熬了排骨汤让我先送过来。” 童婉蓉离开病床几步,谨慎道:“先给我吧,放凉些我再拿给乔欢喝。” 刘妈面露疑惑,却没有多问,童婉蓉稳妥的拿了食盒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低声呢喃,“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点总没错,童婉蓉刚要起身,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却被食盒挤的滚了起来,她下意识去扶,匆忙间手背被水果刀一划,雪珠立刻就冒了出来!刘妈惊呼一声,“二太太你小心!” 却已经晚了,吃痛的童婉蓉胳膊肘已经撞到了盛满热汤的食盒!乔欢吓了一跳,忙要躲开,却忘了右腿还被吊着,食盒里滚滚的汤汤水水顿时浇了她一腿! “啊!”乔欢惨叫一声,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病房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热汤浇到乔欢腿上的时候乔老爷子不过刚刚来得及站起身。乔梁着急心疼下就要转身回来,乔老爷子却反映迅速,“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人!” 乔梁急的满头大汗的就跑了出去! 正在等电梯的姜巡父女三人还不知道发生在病房里的变故,姜妗眩晕的越来越厉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看姜巡脸色铁青,想安抚他两句,结果刚叫了一声“爸”,狠狠的一巴掌朝着她脸上就甩了过来! 姜皎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一松,头撞在了墙上的姜妗额间剧痛,再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巴掌刚甩出去姜巡就是一阵懊悔,可姜妗这次做的事情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姜巡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小女儿身子顺着墙软软的滑了下去! “妗妗!” 姜巡面色剧变,姜皎更是惊呼着立刻去扶她,却因为姜妗太胖了抱不动她,乔梁正好赶到,忙在姜妗堪堪再次重摔在地之前拖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乔欢刚出事这小姑娘怎么也出事了?快快快,叫医生。” 姜巡已经脸色煞白,看到这边出事的护士们推了简易床过来,乔梁拦住了护士,“别下楼了,一起推到302病房吧。” 姜皎担心的方寸大乱之余还不忘婉拒,“别麻烦您们了…”,302是乔欢住的病房,这里又是vip楼层,都是些达官显贵提前预定才能住的地方。 乔梁擦汗,“不麻烦不麻烦,刚才是我们无礼了,这小姑娘说的两件事竟然同时应验,要是刚才你们还在病房里,两个小姑娘可能也不会都出事…嗨呀,都怪我!” 姜巡跟在病床前小跑着,早没心去听乔梁在说些什么,意识到乔梁话里意思的姜皎却是一愣,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姜妗已经被推进了302,几个医生护士也匆匆的赶了过来,病房里乔欢大哭声音不停的传出来,又有乔梁给院长打电话要安排接诊乔老太太的话传过来。 护士拿了一堆医用器材过来,看姜皎站在门口发呆,就着急的推了她一把,“麻烦让让,病人的烫伤需要紧急处理!” 姜皎一个趔趄,却仍旧边让开边温柔又歉意的笑道:“抱歉抱歉。” 着急的护士没工夫搭理她,匆匆进了病房。 没有人看到,姜皎嘴角的笑缓缓消失,清丽的脸上神色难辨。 姜皎如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早早就崭露头角,姜妗担心她还是会逃不开别人的暗算。姜妗绝对不允许姜家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到了约定去乔家的那天,竟然是乔梁亲自来接的人,虽然姜皎的年纪没比女儿乔欢大几岁,乔梁对姜皎的态度却十分客气礼待。几人正要走,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姜妗拎着个大包,跑的气喘吁吁,“等等,我也去。”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你就别来添乱了,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见乔妗主动要跟去,哪里有不愿意的,姜巡没办法,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话,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66.第66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宏川虽然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 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打人, 更何况打的还是姜巡! 姜宏川打完还不解气, 拉着姜妗就要往楼上走, “姜皎呢?是不是她惹出来的事?我这就去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姜家养了她十九年, 她就是这样来报答的?还敢欺负起妗妗来了!” 崔兰九顾不上再扶丈夫,慌忙上前去拦, “皎皎刚从鬼门关转一圈, 堂叔你不能这么不讲理,这件事跟皎皎有什么关系!” 瘦高个一脸正色,“老人家你误会了,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 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 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 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 脸上怒气冲冲, 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 淡淡道:“怎么,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 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 “管他们干什么, 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 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墰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谁也没发现,桌子上放置的黑紫色丝帛上原本写着姜妗名字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三个邱字开头的名讳。 姜妗垂眸,你们既然都是旧相识,就一生相伴,且看哪个会先夺得最后的生机吧。 “我不干了!”王阿姨先追了出去,“小妗,小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姜宏川落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从今以后妗妗的事情不再劳烦你们两位再过问,你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疼,今后妗妗就算在我们家,跟你姜巡崔兰九再没有半分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姜家聚族而居的街道,车里乔梁还是不太确定,“爸你确定吗?乔裴真的说是那个叫姜妗的先做了法事?” 67.第67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公寓装修的很是精致漂亮, 一应家具电器都是新的, 主卧还摆着梳妆台和一个适合学生用的书桌, 要不是之前姜妗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有在外租房子的想法, 她都怀疑这公寓是谁特意给她准备的。 王阿姨帮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就走了, 姜宏川原意是要继续雇王阿姨在这边给她洗衣做饭,被姜妗婉拒了。一来姜妗本身就不喜欢身边有外人打扰, 二来王阿姨不肯在姜家继续干下去倒不是因为对姜妗有多深的感情, 纯粹是被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给吓坏了。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 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 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 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 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 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 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 下一秒, 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 密密匝匝的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贺峥赟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鞭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姜皎,姜皎一双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她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一道凌厉的鞭影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甩来! “唔!” 酸麻的双腿火辣辣的疼起来!可姜皎一旦发出吃痛的声音,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过来,姜皎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管姜皎怎么躲,这个可怕的男人总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掳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再回去时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而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第一天起,姜皎就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邱家的人,她甚至试过报警,可除了让她在第二天受到了加倍的折磨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姜皎心里万分绝望,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想好了吗,废了一身修为我就放过你。” 贺峥赟居高临下的看着颤抖如风中残叶的姜皎,姜皎嘴唇早被咬出了血,头发凌乱,脸色如鬼,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丽和风光,可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她仍旧不肯点头。要她废了修为从今以后不可再碰任何跟玄术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 姜皎这样一幅视死如归的坚贞模样,不但没有让贺峥赟脸上有半分动容的神色,一双深如静湖的双眸反而更加阴森了几分。贺峥赟身量极高,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色制服衬的宽肩窄腰的他身材挺拔修长,制服的袖子被挽到了肘腕处,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右手里握了一条黝黑发亮的长鞭,这样的男人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贺峥赟面容阴翳的抬了抬手,姜皎抖的更厉害了,恐惧的闭紧了眼睛,眼泪滚珠般顺着脸颊往下落。贺峥赟却只是用鞭尾抬了姜皎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令人战栗的肃杀和恶意,“很好,那你可撑住了。” 姜皎手腕处陡然一紧!身子又被一股蛮力往上提了提。本来还能堪堪将前脚掌放在地上,这一提就让她只能靠着最高的一点脚尖支撑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姜皎再控制不住,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鞭子再次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让人齿间发颤的醇厚男声。 “夜还很长,不急。” 姜皎崩溃的哭喊出声,“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贺峥赟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到‘够了’两字时,尾音里隐约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戾气和恨意。 姜皎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说的话,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姜皎抖着声音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姜青莲的传人吗,我,我不是的,我还有个妹妹,你找的应该是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峥赟阴冷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他梦里的那个姓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跟姜皎年龄相仿,绝不会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 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传来,贺峥赟凌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漆黑的鞭子倏然朝着树后甩去! 下一刻,贺峥赟已经出现在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漆黑的鞭子安静的落在地上,树后空无一人。贺峥赟危险的双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看去,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如初,别说人影,连鸟雀虫鸣都没有。 姜妗无声无息的趴伏在树繁叶茂的树杈间,后腰被鞭尾扫到的地方刺骨的疼,黏腻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的往下流,她放缓了呼吸,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直到捡起鞭子的贺峥赟又回了姜皎那里,她还是半点声息不敢发出来。 一直到了天际隐隐泛白,才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密林中,两人负责将早已昏死过去的姜皎从树上放下来,其他数人则是拥簇着贺峥赟出了密林。一行人消失后,在树上屏息凝神了一整夜的姜妗却仍旧没有从树上下来,果然,两分钟后有几个军装大汉又重新转了回来,在林中又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无果后,这才再次离开。 一动不敢动的趴了一整夜,姜妗四肢早已经麻的没了知觉,这会儿没了危险,姜妗才敢慢慢的活动起四肢,蹒跚着往树下爬。 直到四肢着了地,姜妗胸腔里那颗小心脏仍旧狂跳不止,饶是重生过一世,姜妗此刻心里也是一阵凌乱。想起昨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贺峥赟,再联系起听到的那些只字片语,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蓦地窜进了姜妗的脑海里! “不会那么倒霉吧…” 姜妗眼角直跳的自言自语。 上一世贺峥赟可不认识任何一个姜家人…除了她。他这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姜皎?姜妗咽了咽口水,恨成那个样子,总不可能是把姜皎认成她了吧。 是的,一定是她多想了,姜妗努力的自我催眠,她跟姜皎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姜妗心虚的想了想上一世她对贺峥赟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点子那么背正巧这变态也带着记忆重生了,不然她绝对没机会囫囵个儿的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姜妗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市区,等上了楼一摸裤子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原本放在裤兜里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姜妗暗叹了一声倒霉,另一把备用钥匙她放在了小婶婶那里,半夜出门练功又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眼下竟然被困在了门外。 想起公寓的构造,姜妗只能敲隔壁邻居的门。两户的阳台紧挨着,如果隔壁的人还没出门,她倒是可以跟人商量一下让她从阳台翻过去。 68.第68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 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 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 “你就别来添乱了, 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 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 见乔妗主动要跟去, 哪里有不愿意的,姜巡没办法,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 多看多听少说话, 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 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 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 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姜皎陪坐在一边, 安静的听了一路。 到了乔宅,姜妗先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风水!背倚丘岗, 左右环护, 宅前一片环形的草坪, 周遭一花一木安排的井然别致, 在风水格局上无一处“破、败、坏、断”的地方。风水堪舆中阳宅相看上,讲究“辩形”和“察气”,乔宅于“形”一道上堪称完美,姜妗瞧着应该是位极厉害的江浙风水先生的手笔。 乔梁引着姜家姐妹两个往里走,“怎么样,这宅子的风水还算好吧?” 姜皎温声称赞,“‘龙、砂、水、穴’无一不精,宅形上高卑大小、方圆整缺都恰合其处,对于井邑之宅来说的确是个藏风聚气的绝好住处,背靠矮丘,前庭带水,兑门北侧的房子偏东北高达,为延金主向,星宫相生,门房相合。南房偏西南的屋舍又得坤生之,用了上等的佳木做主屋,乾宫生木则为财,称得上是极佳的金壁吉宅,老爷子当初建宅的时候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乔梁见姜皎果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脸上的笑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姜大小姐好本事,当年老爷子特意请了刘广元刘相师亲自堪舆建宅,几十年来乔家生意兴旺子孙平安,父亲一直说是拖了刘相师的福缘。” 姜皎颔首,“怪不得,江浙风水先生一向以青囊术卓绝著称。” 乔梁对姜皎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刘广元出名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后来刘相师辗转定居在大峪市后就少有出山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并不是推盘演命,而是风水堪舆,姜皎却能一口道出刘相师的来历,的确厉害。 姜皎又拿出了风水罗盘在各处勘察,乔梁陪在身边低声询问,姜皎耐心的解答,姜妗见两人谈的专注,就悄悄径直溜向了乔家的后院。也就是当时她和乔欢出事的地方。 以姜妗的道行早不用靠着推盘来堪宅,河图洛书、八卦九宫、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快速结合演算,宅子的命相一点点在脑中成型。不多时姜妗就站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前面,屋宅的察气讲究“一地、二门、三衢、四峤、五曰空缺”,概称“五机”,姜妗环绕一周,却并没有看到一点不合宜的地方,心下不解。 姜妗不信自己的相术推断会出错,又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一层街衢就是一层水,一层墙屋为一层砂,门前道路就是明堂,对面屋宇为案山,这几处地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姜妗离的远了一些再去看,望气除了地气之外还有门气一说,小楼对应的艮方位处有高屋,门气被障碍物阻断,又从艮位还转回来,这是堪舆中所谓的“回风反气”。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门地两旺的招福地,也不怪她刚说乔家风水有问题的时候乔家人是那样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乔家宅院都是风水宝院。姜妗不禁暗汗幸好自己当时开了天目唬住了乔家人,不然单靠着一句怀疑有风水煞,她估计连乔家的门都进不来。 “谁在那里?” 就在姜妗跃跃欲试的想翻进小楼里去看看的时候,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站在离姜妗五六步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她,乔老爷子落后一步从拐角处走过来,见状就制止了准备喊人的孙子乔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请她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乔裴俊挺的眉轻皱,他一项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这个矮胖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跟他堂妹差不多大小,“不是说人在前院吗?”,怎么做贼似的溜到了后院? 乔老爷子也疑惑,“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姜妗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乔裴,这个人现在不该是在国外呆着吗?乔老爷子叫了姜妗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姜妗强忍着异样对着乔老爷子道:“我瞧着这边不太对劲,又看不清全貌,乔爷爷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乔老爷子就指挥乔裴,“去把门打开。” 乔裴比姜妗高出很多,站在面前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姜妗往一边避了避,面无表情的乔裴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她两眼。 乔老爷子跟着上了楼,乔裴自然陪着,姜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在三楼的露台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姜妗的目光就落在了被一丛高低落错的乔木处,她在楼下被挡住了视线,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泳池。 姜妗心里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举行醮祭时来了那么多的风水术士却没瞧出问题了,设局的人心思很巧妙,这栋小楼在乔宅最深处,应该是乔欢的住处,通常情况下当然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乔宅又是四面环绕,楼房间丛木森森,只有这个露台一处能看清附近全貌。 “这个泳池是新建的吗?” 乔老爷子顺着姜妗指的方向看去,“乔欢闹着要学游泳,上个月她爸爸就让人给她在后院修了个泳池,怎么?这个泳池有问题?” 姜妗点头,“这栋小楼在乾位上,泳池正好在巽位,如果是巽位乾地挖出水渠,可以隔离乾位的乾砂之凶。反之则会家宅不宁,居住者灾祸频发,时间久了就会祸及家人,如果泳池引了活水进来,整个家宅的风水格局都会坏掉,家族气运也会受损。” 自古以来佳宅因为风水格局的改变而转为凶宅的例子不胜枚举,乔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小姑娘说怎么办,把泳池填了吗?” 姜妗沉吟,隐晦道:“如果没有引进活水的话,填了泳池,再在巽位放上礁石,便可化解。” 能进这个露台的要么是乔欢交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乔家自家人,设局的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反正姜妗是不想搅进这摊浑水里。 乔老爷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威严的眉眼间立刻见了怒色,对着乔裴道:“派人去瞧瞧。” 乔裴一走,姜妗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乔老爷子没察觉出姜妗的异样,脸色阴沉道:“如果是活水的话,又会怎么样?” 姜妗看着乔老爷子奸门处愈加明显的青白之色,低声道:“初时会祸及家中老人,等…”姜妗含糊的把‘老人死绝’四个字含糊了过去,“就看布局之人接下来肯不肯收手了。” 乔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妗妗?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了。” 姜皎和乔梁正巧这时候也走到了这里,看到站在高处的姜妗有些惊讶,乔老爷子走到露台前,沉声道:“不用再看了,乔梁你上来。” 乔梁一愣,“可是…” 乔老爷子不耐,“姜妗已经看过了,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乔梁看乔老爷子面色不对,不敢耽搁,忙匆匆上了楼,把看了一路都没说出乔家出了什么问题姜皎抛在了原地。 忙碌了大半晌,手里还拿着罗盘的姜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的脸上飞快的划过难堪。咬了咬牙,姜皎还是跟了上去,听乔家父子说了几句,姜皎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她也深谙此道,不多时就发觉了问题所在。 乔老爷子只沉声询问姜妗的意见,站在一旁的姜皎被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姜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往她这里看上一眼。还是乔梁先察觉出冷落了姜皎,问道:“姜大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化解这巽位的风水煞吗?” 姜皎压下心中的憋闷,不卑不亢道:“煞气还没有彻底成型,填了泳池后再做上一场法事,我倒还有七分把握能化解这一处的水破之煞。” 乔梁眼中一亮,乔老爷子却又问了姜妗,“小妗呢?这法事你能做吗?” 姜皎垂眸掩住眼中的怒火,不过是有天目而已,这些人还真把姜妗当宝了!做法事?她也配?她会吗! 姜皎吃力的坐起来,那天她骤然遭到反噬虽然受伤严重,却不至于伤及根本,佯装昏迷只是仓促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姜巡的质问,哪想到半夜突然脏腑剧痛吐起血来,姜皎立即就知道是那些人察觉出姜家出了问题出手了! 发觉体内十几年辛苦得来的修为被毁了大半,姜皎恨的几欲发狂!他们为达目的竟然丝毫不顾她的死活,下手如此之狠!就算她之后能够借着巫蛊煞吸取姜妗的先天之精来重新修炼,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她既然提前醒了过来,邱家人应该在姜妗那里已经得了手,想到这里,惊怒交加的姜皎心里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再想起刚才模模糊糊听到的惨叫声,姜皎心里油然生出一阵快意,索性披上衣服准备下楼看看姜妗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阿姨跟着姜妗走了,姜巡和崔兰九只能亲自动手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心力交瘁的两人刚把客厅里的血迹擦洗干净,就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等看到来人竟然是乔老爷子和乔梁,两人都是一惊。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也是吓了一跳,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既然不方便,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69.第69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瘦高个一脸正色,“老人家你误会了, 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 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 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 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 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 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脸上怒气冲冲, 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淡淡道:“怎么,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 “管他们干什么, 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 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 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 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 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 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墰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谁也没发现,桌子上放置的黑紫色丝帛上原本写着姜妗名字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三个邱字开头的名讳。 姜妗垂眸,你们既然都是旧相识,就一生相伴,且看哪个会先夺得最后的生机吧。 “我不干了!”王阿姨先追了出去,“小妗,小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姜宏川落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从今以后妗妗的事情不再劳烦你们两位再过问,你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疼,今后妗妗就算在我们家,跟你姜巡崔兰九再没有半分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姜家聚族而居的街道,车里乔梁还是不太确定,“爸你确定吗?乔裴真的说是那个叫姜妗的先做了法事?” 乔老爷子不怒自威的点了点头,“我原本就觉得这小姑娘不似凡人,这样身关恩人的事情不能轻忽,小姑娘帮了咱们大忙,不当面重礼相谢,会给她招来业报。” 姜妗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临走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拽了下姜稳如的衣袖,“小叔叔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碰有关建材的生意,易犯刑伤。” 这是一天来姜妗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搭话,姜稳如敷衍的应了一声,姜家的生意虽然涉猎颇广,却从来跟建筑钢材扯不上关系,在姜妗这里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姜稳如脸上早已经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曹芮也有些尴尬,整个姜家就没人不知道姜妗的不学无术的,这话要是她姐姐姜皎出言提醒倒还有几分可信度,从姜妗嘴里出来就成了哗众取宠和故弄玄虚了,唯恐再呆下去姜妗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曹芮拉着丈夫急匆匆的就走了。 70.第70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乔裴先前穿的西装外套已经不翼而飞,上身只穿着一件亚麻色衬衫, 腕间带着一块银灰色手表, 表盘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没有乔老爷子在身边,这个人给人的压迫感愈重, 他垂眸冷淡的看着眼前背着大包的女孩子,周围静悄悄的,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如有实质般压向姜妗。 姜妗额头上泛起了密密的冷汗,乔裴看着眼前女孩越来越白的脸色,淡淡道:“敢装晕就把你扔到泳池底下去。” 一会儿来给泳池填水泥的人就来了,乔裴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未必会信,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 姜妗却莫名的蹿了一背的白毛汗。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 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 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 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 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 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就想张嘴呼救,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王阿姨,我爸妈还有我姐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正专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声的姜妗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妗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妗笑呵呵的忙倒了歉,王阿姨这才笑道:“这不乔老太太刚出院吗,乔家人为了感谢你姐姐就办了场答谢宴,你爸妈还有你姐姐他们都被乔家人接走了。” 姜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谢姐姐?答谢宴?答谢什么?” 王阿姨笑,“你这孩子,该不会这一阵窝在房间里睡傻了吧?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你姐姐亲自给乔家做的那场凶险致极的驱煞法事了?她回来后还躺了好几天呢,可把你爸爸妈妈他们吓坏了。” 姜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阿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乔家的驱邪镇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吗? 王阿姨以为姜妗病了,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说的不舒服不想参加宴会吗?乔家人要见你你还跟你姐说心烦不想见呢,要不是你姐拦着,你爸估计又要找你发一场脾气。” 姜妗愣怔的看着王阿姨,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姐姐说的吗?” 王阿姨还在絮叨,“可不你姐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在中间缓和着,我看你跟你爸又得是一顿吵,小妗你听阿姨一声劝,你爸妈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也该懂事点了,你妈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可别再惹他们两个生气…” 71.第71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额头上泛起了密密的冷汗, 乔裴看着眼前女孩越来越白的脸色, 淡淡道:“敢装晕就把你扔到泳池底下去。” 一会儿来给泳池填水泥的人就来了,乔裴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未必会信,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姜妗却莫名的蹿了一背的白毛汗。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 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 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 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 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 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 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 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 就想张嘴呼救,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王阿姨,我爸妈还有我姐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正专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声的姜妗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妗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妗笑呵呵的忙倒了歉,王阿姨这才笑道:“这不乔老太太刚出院吗,乔家人为了感谢你姐姐就办了场答谢宴,你爸妈还有你姐姐他们都被乔家人接走了。” 姜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谢姐姐?答谢宴?答谢什么?” 王阿姨笑,“你这孩子,该不会这一阵窝在房间里睡傻了吧?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你姐姐亲自给乔家做的那场凶险致极的驱煞法事了?她回来后还躺了好几天呢,可把你爸爸妈妈他们吓坏了。” 姜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阿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乔家的驱邪镇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吗? 王阿姨以为姜妗病了,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说的不舒服不想参加宴会吗?乔家人要见你你还跟你姐说心烦不想见呢,要不是你姐拦着,你爸估计又要找你发一场脾气。” 姜妗愣怔的看着王阿姨,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姐姐说的吗?” 转过身的姜妗装作没听到乔裴问话的样子,还没等走上两步,就听到后面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她只做不觉,继续闷头往外走,直到走到了电梯口,也没见身后再有任何声响,竖起耳朵的姜妗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跳动的数字,就在电梯马上就要到这层的时候,她还是暗骂一声转身折返了回去。 大开的门口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乔裴双目紧闭,即使昏了过去一双斜飞入鬓的峻眉依旧微微皱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淡感。偏偏因为摔倒,他原本松松垮垮系着的浴袍凌乱了不少,露出大片结实紧致的胸肌,这种极致的禁欲感即使是姜妗看了也有些脸红耳热。 默念着非礼勿视,姜妗胡乱帮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没事吧?” 触手的温度滚烫的惊人,还在滴水的头发却冰冰凉凉的,姜妗眉心一蹙,这人有病吧?发着高烧还去洗凉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长? 乔裴近一米九的个子,大约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削,还处于青春期的姜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给拖回了房间的床上。累的满头大汗的姜妗扫了两眼,看到乔裴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就要叫救护车。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姜妗被攥的生疼,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姜妗不耐烦,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又等了一会儿,见乔裴身上的热气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姜妗才回家洗了个澡。乔裴家里厨房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冰箱里却食材齐全,姜妗打着哈欠把米下了锅,实在没力气再炒菜,就趁着煮粥的空隙回房间继续看护那只滚烫的病号。 乔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的耀眼的小手,纤细的五指里虚虚的攥着一块软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额头上。乔裴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识间正想把这只碍眼的手给打掉,一些记忆的片段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一偏头,正对上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脸,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很精致的脸,皮肤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烟一样的眉舒展着,唇色略淡,并不显得柔弱,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着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感觉。 女孩应该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发出轻轻的鼾声,空气里是温馨的饭香味,平白的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宁感。 乔裴欲把人推开的动作就是一停,他情绪莫辨的盯着姜妗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从另一边下了床。 这是乔裴搬到这里的第二天。 乔裴一向不喜被人强迫,即使那个人是自家亲祖父也不成。他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皎,对行事诡异的姜妗却也没有好感,乔老爷子非逼着他去把人找出来,亲自登门道歉,乔裴自然嗤笑而过。 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现在上了年纪,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让人停了乔裴的卡把人撵了出去。乔家几位主事的都来劝,乔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持,任谁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想起模糊间听到姜妗说的话,乔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么… 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来,乔裴拨了个号,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几个叔叔最近都在干什么。” 姜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男人冷笑着逼问她,“你想进十六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数百年来都专注于玄术中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一个姜家人在身边。” 彼时她凄惶无依,只觉得天下之大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心如死灰,却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经在族谱里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处不收废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我可以学!我什么苦都能吃!求你帮帮我…” 男人不耐烦,“丢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贺爷!” 姜妗猛然惊醒! 即使已经醒了,姜妗心中仍旧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关于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醒了?” 一个凉薄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妗这才发现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着的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换了身衣服的乔裴哪还有半分病时的脆弱无助,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清疏。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乔裴扔过来一串钥匙,“不用再翻阳台了。” 姜妗定睛一看,正是本应该在小婶婶那里放着的备用钥匙,她心下意外,却没有多问,举着钥匙冲着乔裴道了声谢,又道:“退烧药在床头柜上了。” 乔裴没抬眼,却在下一秒又叫住了准备回家的姜妗,“你做的饭好了,吃完再走吧。” 姜妗本来不愿意再多呆,但空气里米粥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肚子应景的响了一声。姜妗一窘,一想米粥本来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里也没有东西吃,索性心一横,真的朝着厨房走去。 火早被关上了,米粥有些凉,姜妗小睡了一会儿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热粥的功夫又从冰箱里取了些肉和菜出来,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娴熟的切菜声。 姜妗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一开门雀跃的乔欢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乔裴的胳膊。 “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碰见了几个朋友,本来想跟你说晚会儿过来呢。”性子风风火火的乔欢也不等乔裴回答,又兴奋道:“你知道我在教务处看到什么了吗?姜妗竟然跟我一个班哎!太好了!” 乔欢已经嚷了很久要见姜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姜妗也在一中上学,一直找不到姜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学校查名册。之前姜妗敲门的时候乔裴也以为来的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乔欢,不然也不会在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去开门。 童婉蓉不放心刚出院的女儿一个人乱跑,就跟着一起来了,见乔欢絮叨个不停,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别一直拉着你哥,唔?乔裴你在做饭吗?” 乔欢也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好香啊…” 正巧隐约听到自己名字的姜妗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乔裴挡住的两人,奇怪道:“谁叫我?” 姜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围裙,头发随意的挽着,她先前回房间洗澡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服,偏偏面容青涩,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个旧家庭里的小媳妇。 两声抽冷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欢结结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兽了吧… 这时候姜妗也看到了被乔裴挡住的乔欢,姜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乔欢日月角处浓重的横纹! 这样的施术手法,上一次出现,是在姜妗地轮处的耳煞上。 姜皎藏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微微颤抖着,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姜巡,姜巡满脸的惊骇,眼睛紧紧的盯着姜妗,失声问道:“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却对姜妗说的正阳派传承的事情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姜皎的心骤然间像被放在了冰水里,寒冷彻骨。 姜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岁的她兴冲冲的抱着一本大部头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一本书全部背了下来!这下爸爸应该就同意她继续学那些神奇的术法了吧?毕竟她是将来要做正阳派掌门的人,是要和族谱里那些祖先一样受无数人争相追捧和敬仰的人,只诵背这些无趣的古书能有什么用?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72.第72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闭着眼, 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老祖宗不是立过规矩, 正阳派的传承只传姜家本族人吗?我也是你的女儿…” 姜巡被姜妗哭的手忙脚乱的,笨拙的给她擦着眼泪,着急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也顾不上讶异姜妗怎么会知道正阳派的门规, “妗妗你别哭啊,爸爸没说你不可以,你这不是没有玄学基础吗?” 姜妗问,“那如果我能证明我有着足以匹配接任者身份的能力呢?” 姜巡失笑, 旋即又怕伤了小女儿的自尊心,忙哄道:“好好好, 传承本就是能者居之,你要是比你姐姐还厉害, 爸爸就同意你的要求好不好?” 姜妗抱着姜巡的胳膊,疲倦的拿手背遮了眼, 很久很久之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才传来一声喟叹。 “好。” 接下来的几天姜皎依旧是早出晚归, 自从姜妗闭关结束,崔兰九就又开始病了起来,这次的病情比之前都要来势汹汹, 夜里还时不时的能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虽然家里谁都没说什么, 但心照不宣的,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姜妗自觉远远避开的时候。 姜妗爱睡懒觉,早上从来不肯起床吃早饭,于是连最先起床练功的姜皎都没发现每天早上姜妗的不见踪影。姜家出事后,姜妗进行过长达数年的自虐式练功生活,后来功法日益大乘才停了下来,姜妗上一世从没尝过拥有先天之精的滋味,后天之精又极难修炼,她尝试着按照上一世方式修炼,却发现体内的先天之精像是沉睡了一般,凝涩到她根本无法自如的掌控。 姜妗凝神一想,就知道问题应该出在了自己的身上。玄学上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境界,上一世她勤加修炼,元精也是由少及多缓缓滋养身体筋骨经脉,才堪堪在临死前到了炼神化虚的境界,现在的身体条件却接纳不了如此磅礴的元精。 姜妗是在每天午夜两点钟月光最为浓厚的时候离开的姜家,慢跑四小时到大屿山半山的一处山窝间,这里正是当年姜青莲言中的木星形山水中的山眼。当年姜青莲之所以会选中这里安家,正是看中了这里是个绝迹的修炼地点,姜青莲在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不少周游时发现的山眼水眼,上一世姜妗也是按照手札上记载的地点去修炼,才会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进益神速。 在大屿山打上一小时拳,再依照功法中的呼吸吐纳打坐两小时,姜妗才开始慢跑着下山回家,到家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吃午饭。等姜皎晚上回来的时候,姜妗早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休息了,两个人正巧错开,几天来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彼此。 这天姜妗跑步回来正要回房间洗澡,却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几不可闻的呻/吟声,声音是从父母房间的方向传过来的,姜妗不敢耽误,忙返身朝楼下跑去! 推开房门,姜妗顿时大惊!崔兰九呻/吟着倒在地上,旁边是被绊倒的凳子,地上还撒着一滩冒着热气的水和散落的西药。 “妈你没事吧?” 姜妗声音都变了,慌张的抱着崔兰九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可她回家前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间竟然没能抱的动崔兰九,要不是姜妗反应迅速的跪在地上用腿撑住,崔兰九好悬又要摔回地上去! 崔兰九是起床倒水吃药的,结果晕晕乎乎间被凳子绊了个正着,这些日子病着本来就满心的郁气,这一摔立刻把她的满心的仓皇全部给摔了出来!崔兰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烦意乱间控制不住的猛推了姜妗一记,“别碰我!回你的房间里去!” 正满头大汗撑着妈妈的姜妗被推了个正着,崔兰九再瘦弱也毕竟是百十来斤的成年人,姜妗怕摔到她,自己的腿却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强压着,这一推下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声传来,姜妗膝间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 “妈,你别乱动,我先扶你去床上。” 姜妗疼的满脸是汗,却强忍着还是把崔兰九拖回了床上,姜妗哪有过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冲动下发了脾气的崔兰九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女儿,眼睛里满是防备,姜妗自然察觉到了,心里一阵失落,她知道妈妈一直忌惮着她的命格,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就想走。 “等等。” 崔兰九犹豫了下,突然拉住了姜妗,姜妗指尖一颤,下意识的抬眼朝着崔兰九看去,这一眼却让姜妗立刻面色大变! 上一世姜妗玄术大成的时候,姜家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世她刚重生时候体内元精空虚,再加上又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妈妈,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妈妈身上的异状!姜妗强忍着心头的寒意,顾不上体内元精的凝涩,强行开了天眼! 一脸病态的崔兰九却没察觉出姜妗的情绪变化,她语气艰难的试探道:“妗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看你最近也总爱跑出去玩,等到去市区上学的时候,妗妗想不想住校?学校离得也有些远…” “磕巴!” 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传来,崔兰九愣愣的看着女儿,没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被天眼中看到的情景刺激的愤怒到生生把腿骨给掰动归位的姜妗双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你推我的时候压到我的腿了,现在没事了,妈你继续说。” 震惊的崔兰九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说的出让小女儿离家的话。 姜妗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悲意,再睁眼却是一片平和温柔,“我现在…还不能走,妈你再让我在家里待一段时间,过一阵子你的病要是还不好我就去住校好不好?” 姜妗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她不管是跟崔兰九吵也好闹也好,甚至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干净崔兰九都不会感到意外,可她就这么强忍着难过轻声求着她,崔兰九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狠狠的拧了一下,又是疼又是酸。 “算了算了,妈妈说胡话呢,我也舍不得妗妗住到学校里去,妗妗你别当真…” 姜妗突然抱住了崔兰九,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正在暗自愧疚的崔兰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结巴道:“妗,妗妗?怎么了?” “妈,我现在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太理解,但是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全部记住,以后我每天会在晚上来你房间一次,你一定要在我来之前把我交代的事情全部做完…” 姜妗从崔兰九的房间里出来后,面带寒意的回了客厅,王阿姨已经摆好了饭菜,“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刚才来电话让你先吃着,不用等他们…” 姜妗打断王阿姨的话,“姜皎什么时候回来?” 王阿姨见姜妗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说是跟你爸爸在一起,马上就到家。”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说笑声,姜皎这些天第一次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回了家,今天她又被乔家人给请了过去,和乔家人的关系日益融洽,姜皎脸上的笑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唯一让姜皎感到遗憾的就是乔家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不待见她,偶尔见了态度都不是特别友好。 姜巡问女儿,“乔家人总请你去家里玩,怎么也不见你请人家来家里坐坐?” 姜皎想起今天去乔家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问起姜妗时候的情景,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掩饰道:“等再过一阵吧,妗妗和妈妈不都还病着吗?来了也不方便。” 一抬眼,正好看到姜妗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院子里走过来,姜皎顺势转移话题,“难得大白天的在家里能看到妗妗,我可好几天都…唔!” 姜皎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过去!姜妗根本没有给姜皎反应的时间,手指闪电般探进姜皎的领口! “妗妗你!” 姜皎惊叫一声刚要躲闪,一个挂坠已经被姜妗从她脖子上生生的拽了下来! 姜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岁的她兴冲冲的抱着一本大部头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一本书全部背了下来!这下爸爸应该就同意她继续学那些神奇的术法了吧?毕竟她是将来要做正阳派掌门的人,是要和族谱里那些祖先一样受无数人争相追捧和敬仰的人,只诵背这些无趣的古书能有什么用?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73.第73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姜妗的胳膊! 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 一双烧的通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乔裴手劲大的惊人,姜妗被攥的生疼, 见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进房间了醒了过来,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妗心里压着火,面上却不显,只假笑道:“我能做什么?给您老人家叫个救护车啊!” “啪!” 下一秒,手机就被从姜妗手里夺过来,砸在对面的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乔裴闭上了眼睛, “我不去医院。” 姜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把手机给摔了吗?简直有病! 姜妗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懒得再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开我了吗?看在我把你给扶进来的份儿上, 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下你家阳台, 我钥匙丢了。” 乔裴没说话, 姜妗不耐烦,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乔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 姜妗使劲儿抽了抽手, 昏迷的男人下意识的加紧了力道, “别走…” 姜妗见越挣扎乔裴抓的越紧, 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动作, 她一不再动,手上的力道果然就松了不少。姜妗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乔裴到底听到没听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固执的不肯松手,姜妗翻了个白眼,口上却继续哄着,“你这样下去会烧的更厉害的,我答应你不去医院,你先松开我。” 末了,姜妗又哄孩子一样加了一声,“乖。” 不知道把姜妗当做了什么人的乔裴这次终于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妗心里突然软了一瞬,她从阳台翻回家找了药出来,合着温水给乔裴喂了下去,见他身上烫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头发却还在**的滴着水,又找了吹风机出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乔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姜妗拿着温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擦着汗,本就折腾了一夜,现在又忙了大半天,现在的姜妗又困又饿,身上还黏腻的难受,偏偏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里。 又等了一会儿,见乔裴身上的热气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姜妗才回家洗了个澡。乔裴家里厨房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冰箱里却食材齐全,姜妗打着哈欠把米下了锅,实在没力气再炒菜,就趁着煮粥的空隙回房间继续看护那只滚烫的病号。 乔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的耀眼的小手,纤细的五指里虚虚的攥着一块软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额头上。乔裴的意识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识间正想把这只碍眼的手给打掉,一些记忆的片段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一偏头,正对上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脸,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眼睑下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很精致的脸,皮肤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烟一样的眉舒展着,唇色略淡,并不显得柔弱,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着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感觉。 女孩应该是累极了,睡得很沉,发出轻轻的鼾声,空气里是温馨的饭香味,平白的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宁感。 乔裴欲把人推开的动作就是一停,他情绪莫辨的盯着姜妗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从另一边下了床。 这是乔裴搬到这里的第二天。 乔裴一向不喜被人强迫,即使那个人是自家亲祖父也不成。他厌恶装模作样的姜皎,对行事诡异的姜妗却也没有好感,乔老爷子非逼着他去把人找出来,亲自登门道歉,乔裴自然嗤笑而过。 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现在上了年纪,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让人停了乔裴的卡把人撵了出去。乔家几位主事的都来劝,乔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持,任谁怎么说都不肯松口。 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想起模糊间听到姜妗说的话,乔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么… 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手机来,乔裴拨了个号,沉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几个叔叔最近都在干什么。” 姜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男人冷笑着逼问她,“你想进十六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数百年来都专注于玄术中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一个姜家人在身边。” 彼时她凄惶无依,只觉得天下之大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心如死灰,却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经在族谱里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处不收废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我可以学!我什么苦都能吃!求你帮帮我…” 男人不耐烦,“丢出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贺爷!” 姜妗猛然惊醒! 即使已经醒了,姜妗心中仍旧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关于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醒了?” 一个凉薄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妗这才发现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着的乔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换了身衣服的乔裴哪还有半分病时的脆弱无助,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清疏。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乔裴扔过来一串钥匙,“不用再翻阳台了。” 姜妗定睛一看,正是本应该在小婶婶那里放着的备用钥匙,她心下意外,却没有多问,举着钥匙冲着乔裴道了声谢,又道:“退烧药在床头柜上了。” 乔裴没抬眼,却在下一秒又叫住了准备回家的姜妗,“你做的饭好了,吃完再走吧。” 姜妗本来不愿意再多呆,但空气里米粥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肚子应景的响了一声。姜妗一窘,一想米粥本来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里也没有东西吃,索性心一横,真的朝着厨房走去。 火早被关上了,米粥有些凉,姜妗小睡了一会儿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热粥的功夫又从冰箱里取了些肉和菜出来,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娴熟的切菜声。 姜妗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一开门雀跃的乔欢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乔裴的胳膊。 “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碰见了几个朋友,本来想跟你说晚会儿过来呢。”性子风风火火的乔欢也不等乔裴回答,又兴奋道:“你知道我在教务处看到什么了吗?姜妗竟然跟我一个班哎!太好了!” 乔欢已经嚷了很久要见姜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姜妗也在一中上学,一直找不到姜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学校查名册。之前姜妗敲门的时候乔裴也以为来的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乔欢,不然也不会在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去开门。 童婉蓉不放心刚出院的女儿一个人乱跑,就跟着一起来了,见乔欢絮叨个不停,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别一直拉着你哥,唔?乔裴你在做饭吗?” 乔欢也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好香啊…” 正巧隐约听到自己名字的姜妗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乔裴挡住的两人,奇怪道:“谁叫我?” 姜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围裙,头发随意的挽着,她先前回房间洗澡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服,偏偏面容青涩,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个旧家庭里的小媳妇。 两声抽冷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欢结结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兽了吧… 这时候姜妗也看到了被乔裴挡住的乔欢,姜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乔欢日月角处浓重的横纹! 这样的施术手法,上一次出现,是在姜妗地轮处的耳煞上。 却对姜妗说的正阳派传承的事情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姜皎的心骤然间像被放在了冰水里,寒冷彻骨。 姜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岁的她兴冲冲的抱着一本大部头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一本书全部背了下来!这下爸爸应该就同意她继续学那些神奇的术法了吧?毕竟她是将来要做正阳派掌门的人,是要和族谱里那些祖先一样受无数人争相追捧和敬仰的人,只诵背这些无趣的古书能有什么用?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三片碎玉闪电般扔向空中,踏罡不停,明明没有任何依托,碎玉竟然抖动不停的定在了半空中!姜皎手一抖,心电急转间指尖就要轻动!姜妗如有所觉般踏罡一转,身形正对姜皎!同样一脸讶色的姜巡视线同时落了过来,姜皎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六丁六甲排二旁,是吾军兵听吾号令,是吾兵照吾所行,扶吾展神通愿威灵…” 念诵声忽远忽近,正午的客厅忽悠悠阴暗下来,王阿姨早吓得躲在了厨房里不敢出来。只见那洁白朴素的碎玉上猩红色的细线纹路缓缓流动,被包裹着的碎玉颜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吟诵声陡然加大,姜巡和姜皎宛如被一根大棒猛敲了一记,脑中倏然大痛!一声细小急促的尖叫声蓦地凭空响起,姜妗连掐数诀,脚步越来越快,待踏到北斗玄枢罡最后一位时厉喝出声! “一打天清,一打地灵,三打人长生,四打凶神恶煞邪师邪兵尽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尖叫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碎玉同时落地,触地的瞬间却飞快的移动起来,偷看的王阿姨惊叫一声,只见那原本普通的白玉竟然变成了三只狰狞蠕动的灰色怪虫! 姜巡见了哪敢大意,闪电般抽出随身带的法器小钵压了朝着怪虫压了过去! 姜妗的念咒刚止,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皎身子就是几不可见的一晃! 姜妗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姜巡束住怪虫的同时,火速从姜巡口袋里抽出朱砂纸,凌空做篆,“我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 符篆凭空燃起,一股恶臭传来,钵体周围缓缓溢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姜皎脸色一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巡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姜妗用的这是什么术法,为什么他无论在姜家还是外界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施咒手法?踏罡禹步的基本步伐是三步九迹,后来扩大为十二迹、三五迹等诸多的禹步,步罡与掐诀加在一起已经都有七百馀种,姜妗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复杂的踏罡步法? 饶是当年姜震川玄术之道最为鼎盛的时候,姜巡都没在父亲身上见过如此娴熟深厚的道法施为! 但所有的惶惑不解最后都全数被压了下去,姜巡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女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皎皎…你为什么…” 会受到术法的反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姜皎出事了,去查!” 姜巡脸色微僵,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虽然时常病着,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保养的又不错,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你这都是心病,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眼眶泛红,“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现在…” 74.第74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 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 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 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 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 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 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 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 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 语气就有些急, “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妗妗,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姜巡心下有些失望,“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现在书的下落不明,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即使是她亲自出手,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童婉蓉刚偷偷打了个哈欠,眼里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泪花,即使化了妆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眼睛依旧酸困的厉害,“没事,就是最近几天有些失眠。” 乔欢注意到妈妈又在擦眼泪,脸上的雀跃也有些垮下来,对着乔裴抱怨道:“什么失眠啊,我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开始做噩梦,白天的时候还总是流眼泪,我都说了让她在家里休息,她不放心非要跟出来。” 乔裴皱眉,“没去看医生吗?” 童婉蓉责怪的看了多话的女儿一眼,“真没什么事,看过医生了,说是前阵子精神太紧绷留下的后遗症,歇歇就好了。” 乔欢偷偷的嘟囔了一句“庸医”,童婉蓉立刻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姜妗视线在童婉蓉的脸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些若有所思。 连着好几天,乔欢都跑来公寓找姜妗,还跟自家哥哥商量着能不能让她开学了住在他这里,被乔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童婉蓉后来就没再来过,这几次都是乔欢一个人偷偷跑来,姜妗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两句,乔欢道:“是爷爷啦,前几天突然把爸爸派去了国外考察新市场,让妈妈也跟着去散散心,免得在家里胡思乱想再憋出病来。” 说完又雀跃道:“不过我爸妈这周六就回来了,周六是我生日,到时候姜妗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姜妗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纤长的手指间拿了张墨迹新干的符纸,三两下就折成了个规则的圆形,最妙的是圆的正中露出的朱砂痕迹恰巧成了玄妙的太极形状,乔欢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漂亮!姜妗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姜妗提醒她,“快六点了。” 乔欢的脸立刻苦了下来,乔老爷子默许了她偷跑出来找姜妗玩,却规定下午六点前必须回家,不然就禁足。有乔裴的前车之鉴,乔欢当然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姜妗拿了用朱砂染过的细线三两下串好符纸,又亲自给乔欢系在了脖子上,乔欢脸色才多云转晴,摸着宝贝符纸爱不释手。 姜妗嘱咐,“在你生日前,符纸不要离身。” 乔欢只当这是姜妗提前送自己的生日礼物,连连点头,并没有多想。 “对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帮我哥说说好话好不好?爷爷把他赶出来这么久,估计也就你的话他老人家还能听进去几句了。” 姜妗有些抱歉,“改天吧,周六我有事,大概是去不了了。” 乔欢缠了好一会儿,姜妗却仍旧没有改口,直到司机打来电话催,乔欢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乔欢走后,姜妗的脸色才凝重起来。几天的旁敲侧击下来,她已经差不多确定乔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借机把乔裴赶出了家门,还特意把乔梁夫妇支到了国外去。 至于乔欢连着几天到访,怕也是乔老爷子的刻意放任为之。只是这次她只能让乔老爷子失望了,这趟浑水,她并不准备蹚,并不是姜妗冷血,实在是乔家的事已经超过了她现阶段的能力范围,她并不想因为一时的同情使然就把自己折进去。 乔家,把乔欢赶回了房间睡觉,乔老爷子才一脸沉重的回了书房。书房里一个头发花白,脸色黧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见乔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轮椅上的老人就试探着问,“九爷,是不是没请来?” 乔老爷子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要不是其他人都不可信,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难为一个小姑娘来帮忙。” 轮椅上的老人叹气,“如果那小姑娘真有九爷您说的那样厉害,至少裴少是安全的,也不枉您费了一番心思把两人的住处安排到一起。” 乔老爷子却只是苦笑,“老三,你明知道乔裴那孩子不是个好糊弄的,我就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被叫做老三的老人不忍的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的乔老爷子,都是行将入木的人了,家里的不肖子孙偏偏又闹出这种事,换做他怕是早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乔老爷子满布皱纹的脸上显出悲色,“老三,别的不说,我就怕…就怕当年老大夫妇的事也是…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怎么就下得了手!要不是恰好乔裴高烧不退被留在了家里,是不是连个十岁的孩子也要惨遭他们的毒手!” 当年大儿子乔非夫妇车祸身亡的事一直是乔家不可触碰的一个禁忌,乔非出事,乔老太太差点就没能挺过来。同样悲痛欲绝的乔老爷子虽然怀疑事有蹊跷,却怕老妻受不了更大的打击,十多年来只在暗处调查,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要不是这一段时间乔家接连出事,又有姜妗出手提醒引起了乔老爷子的警觉,眼下的乔家怕是早有大难! 乔老爷子不过片刻的失态,再抬眼面上又是一派坚毅肃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三也一脸严肃,恭敬道:“那些人行踪飘忽不定,万幸这阵子新一任的掌权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到了大峪市,我派人多方打听已经联系上了那边的人,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以乔家的面子应当能请得动那边的人出山。” 乔老爷子听了只是微微颔首,面上没有半分听到好消息的喜色,老三忍了又忍,还是道:“如果查出来动手的当真是那两位中的一个,九爷您真的下得了手处置吗?” 停了很久很久,书房里才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阿冉的身子需要静养,乔欢生日的时候,就让她先留在浅水园休息吧。” 阿冉是乔老太太的小名,老三低低应下。 姜妗是接到了姜巡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姜家出事了,姜宏川怒极攻心下突发脑溢血,姜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去了急救室。 姜妗匆匆赶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冰冷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医院的走廊上站了一堆的人,崔兰九正抱着肩膀抖动的曹芮低声安慰着,姜稳如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原地,眼圈青肿,脸上带着两个大大的巴掌印。 姜妗心急如焚,“到底怎么回事,叔爷爷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发脑溢血?” 75.第75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终归是他手把手带了十九年的女儿, 姜巡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大女儿会去害将她视如己出的妻子,可她遭到反噬又是他亲眼所见…姜巡心乱如麻的把姜皎抱回了房间, 又让王阿姨帮她擦洗干净,这才一脸憔悴的坐在了姜皎的床前。 姜妗就站在离他不远处, 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巡沉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件事先不要让你妈妈知道,她身体不好,我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 姜妗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巡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格外陌生的小女儿,“妗妗, 你跟我说实话, 你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 姜妗抿唇, 姜巡又冷静道:“如果是要说那些自己偷看了书学会的谎话,就不必再说了, 我也不会信。” 姜妗没说话。重生的事本就有违天道轮回, 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姜家还是落得个人丁死绝的下场, 这一世她又哪敢肆意妄言来给父亲引来业报。 见姜妗迟迟不肯回答, 姜巡心下有些失望, “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蛊咒之术我在姜家的传书里也没见过, 你妈妈那边…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上一世姜妗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姜青莲的真迹, 这些早该失传的邪恶蛊咒就记载在那本书上, 现在书的下落不明, 姜妗自然没办法解释给姜巡听,只能当做没看出姜巡的失望,低声道:“要用上两周的时间,应该可以把积攒多年的秽气驱除干净。” 却没敢告诉姜巡,崔兰九体内的秽气已经入骨太深,即使是她亲自出手,也不得不靠着自身的精血作为牵引。消耗自身的精血极损寿元,如果按照姜妗的做法连着两周连续施行,她这一生注定不会是长寿之命,可如果不这么做崔兰九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就会因病厄丧命。 这就是这种蛊咒最为险恶之处,蛊虫以宿主的气血为食,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宿主一生缠绵病榻。可一旦强行驱逐,就会造成足以致命的可怕后果。要不是姜青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了解蛊的法子,姜妗绝不敢贸然的将姜皎身上的母蛊逼出绞杀。 “那这两周你就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吧,别让她发觉出异样,如果问起你姐姐你就说她出门去了吧。”姜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姜妗低低应了声,不忍打扰一夕间像是老了十岁的爸爸,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姜皎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姜皎的事还是很快就惊动了崔兰九! 当天晚上昏迷不醒的姜皎突然毫无预兆的吐起血来!姜巡连下了几副震魂符都毫无作用,半夜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无计可施的姜巡只能让王阿姨赶紧把姜妗叫过来。彼时姜妗刚用精血给崔兰九驱完秽气,慌慌张张的王阿姨来叫人,自然没能避得过清醒着的崔兰九,听到姜皎出事,崔兰九立刻就穿上衣服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崔兰九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眼一黑往后栽去! “妈!” “太太!” 紧跟在后面的姜妗和王阿姨忙接住了崔兰九软倒的身子,姜妗将事先备好的安神符摘了缠在崔兰九的腕间,又快速掐诀念了安神咒,崔兰九那口差点没上来的气才总算是吐了出来。 姜巡半边身子都浸满了血,姜皎了无生气的半躺在他怀里,地上床上俱是大片刺眼的鲜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姜巡早已经是双目赤红,“妗妗,你快来看看你姐姐!” 姜妗也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惊的心中狂跳,清醒过来的崔兰九却已经大力的甩开了王阿姨和姜妗搀扶她的手,飞快的扑向了床上的大女儿。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你叫妗妗有什么用!不,不,吐了这么多血,救护车来不及了,快,快去开车,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院!” 说话间紧闭着双眼的姜皎头一歪,哇的一声又是一口猩红色的血!崔兰九看的心如刀绞,大哭着锤了姜巡一记,“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姜巡手抖的不成样子,“没用的,她这是术法的反噬,去医院没用的,也来不及了…” 崔兰九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反噬?皎皎平时最多就给人做做法事驱煞,哪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却没有人回答崔兰九的话,连王阿姨也是躲躲闪闪的不看她,姜妗却对身边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乔家父子见了形容狼狈的两人和地上昏迷不醒的两男一女,也是吓了一跳,姜巡振作精神解释道:“三位道友施法时出了些问题,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他们。” 玄术中事本就凶险难解,乔家父子见姜巡避讳,就没有多问,乔梁道:“是我们来的突然,既然不方便,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姜巡深知以乔老爷子现在的身份,一般的小事很难会劳动到他老人家亲自登门造访,以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了姜皎病重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探望,就勉强扯出笑容寒暄道:“二位是来看皎皎的吧?她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 话没说完,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乔爷爷,乔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下楼来打探情况的姜皎,见乔老爷子竟然亲自来了,也以为是乔家听说了自己出事前来探望,脸上就不禁带了些惊喜和感动出来。 崔兰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看到姜皎果然像姜妗走前说的一样没事了,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关心,“皎皎你什么时候醒的?病了那么久怎么能随意走动,还不快回去躺着。” 姜皎并没有看到躺在楼梯口死角的邱家三人,只以为自己突然转醒是姜妗遭殃的缘故,神色就带了懵懂和茫然,“我也不知道,之前就像被魇着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刚才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记得好像是妗妗…” 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姜皎咬了咬唇收住了话头,眸中有伤心一闪即逝,随即还是强忍难过一脸担忧道:“妗妗呢?怎么没见她,她没事吧?” 姜皎话说完却见姜巡和崔兰九都是一脸怔忪的看着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因为提起姜妗而勃然色变,心下意外,却只当他们两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亲生女儿的阴狠毒辣,就又黯然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妗妗,等我见了她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挑唆了才会…” “是妗妗救了你。”姜巡突然道,他紧紧的盯着大女儿,语气有些不稳,“皎皎,你在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昏迷着,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怪你妹妹?” 姜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变故,只当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肯定被定死了罪名,再加上她又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时候她替姜妗开脱只会让父母对姜妗痛恶更深。却忘了自己这一阵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理应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姜皎没察觉到姜巡表情的不对 ,为了掩饰自己说漏了嘴,旋即露出更加惊慌无措的表情,“什么叫妗妗救了我?爸你跟我说实话,妗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有人惨叫,是不是妗妗…” 姜皎说着却发现姜巡和崔兰九的表情愈加奇怪起来,这时候她也已经走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姜皎的话音戛然而止!立刻就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错! 可已经晚了,连崔兰九都露出了让姜皎感到陌生的神情,她怔怔的看着大女儿,呢喃道:“妗妗走了,皎皎…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妗妗出了事…” 当然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会吐血昏迷都是姜妗害的!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姜妗暗自布下了易命的蛊煞!当然是因为你们发现我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姜妗遭到了邪术反噬! 可这些姜皎都不能说!事情明显跟她想的不一样,邱家人骤然布局,他们甚至拿出了被篡改过的巫蛊煞,这样的情况下姜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到底哪里出了错?!姜皎咬紧了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脸上不露出异样的神情,她现在该怎么说?乔家人还在一边看着,她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但这次显然老天没有站在姜皎这一边,一向处事周全,之前还说要改天拜访的乔家父子不但没再说离开的话,乔梁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妗走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哪里了?” 姜巡和崔兰九脸色都是一僵。 姜皎不明白乔梁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姜妗,心中因为之前说错了话而感觉到危机的她只想尽快把乔家人打发走,之后才好想出周全的说辞来跟父母解释刚才的漏洞,“谢谢乔爷爷和乔叔叔今天特意来看我,只是今天有些不方便,等过两天我带着妗妗…” “姜大小姐可能误会了。”乔梁突然打断了姜皎的话,前阵子亲切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姜大小姐,“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亲自跟小妗道谢的,还请告诉我们一下她人去了哪里,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她给我们乔家解了这么大围,不重礼相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乔梁这样冷淡又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姜巡和崔兰九心下莫名其妙,姜皎却是心中咯噔一声!之前浮现过的某个猜想蓦地涌上心头,姜皎心中狂跳不止,暗自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别说当时在乔家提前解煞的人不可能是姜妗,就算真的是她乔家人也没可能会知道! 不可能那么巧正好有人看到了的,老天不会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赢得了乔老爷子的赏识和乔家人的喜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个扫把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下一秒,姜皎所有的侥幸被彻底打破,乔老爷子来姜家后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姜大小姐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乔家说水破之煞是你解的吗?” 姜巡失声道:“什么?” 姜皎眼前一黑,再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一定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了乔家,乔老爷子心里依然不舒服,去姜家之前他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能操持出这样一份大家业的人早成了人精,在姜家不过呆了一会儿,就从姜皎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 “以后不许姜家这个大女儿再进乔家的门!” 乔梁也叹,“我们之前竟然都看走了眼,这姜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可惜了姜妗这小姑娘了,我之前还好奇姜巡怎么对自己的亲身女儿是那样一副态度,在医院就动起手,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怪不得了。” 乔老爷子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动手?” 乔梁就把当初在医院碰巧看到的一幕简单讲了一遍,乔老爷子听的一阵肝火上涌,大吼道:“乔裴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不是乔老爷子见孙子一直对姜皎态度冷淡心里觉得蹊跷,就逼问了两句,怕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一直都谢错了恩人! “算了!不用他过来。”乔老爷子在书房里连连踱步,“让他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不许回来!他要是不肯去就当我乔九祥没他这个孙子!” 夜浓如水,朦胧皎洁的月光轻纱般倾泻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山坳处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穿着军装的汉子,其中被拥簇在中央的高大男人狭长的双眸微阖,强大的威压竟迫的几个铁血军装汉子隐隐有些站不住。 “就是这里了,查出来了吗,姜家这一代可有传人?” “有,是一个叫姜皎的。” 现在,爸爸让她解释,这是什么。 是啊,谁能解释一下… “这是什么?”姜妗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爸你为什么要我解释?” 崔兰九痛苦的看着姜妗,“妗妗,你现在回头来来得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说实话吧。” 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说实话就行。 姜妗笑的无奈极了,“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个说让我解释,一个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耳边似有一个小小的低低的哭声传来,一个女孩绝望的抱着膝盖蹲在黑暗中,她甚至不敢放声高哭,只能压抑的小声啜泣。 因为太大声会引来人,那些人又会无止尽的失望而痛恨的看着她骂着她驱逐着她,残忍的将她推入深渊。 一个圆胖脸,白面皮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妗,“你偷偷跟着研习邪法的师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为祸已久,害了无数无辜生命,招罪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关门弟子也供了出来。” 另一个瘦长脸高个子的黑脸男人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带鄙夷,“要不是恰好我们联系上了你的父亲,你竟然还想诬陷亲姐并要把她置于死地,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毒!要不是我们赶来的及时,你姐姐怕是已经被你的邪法给害死了!” 两世以来,姜妗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样可笑滑稽过。上一世,这三人说路过大峪市,因为早有耳闻南邱北姜中姜皎的名声,就想趁这次机会瞧上一瞧姜家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的本事,没想到正好得知了姜皎过世的消息,这才辗转来了姜家吊唁,却正好解开了姜皎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被亲妹妹下了阴毒的咒术所致。 没想到,提前三年又见了南地邱家的人,她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为正道所不容的师父出来。 姜妗就真的笑出声来,她看着三人,心中悲怒到极点,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惊奇的感叹,“原来是你们啊。” 姜妗并没有如他们所料一样解释或者辩驳,三人面上统统不显,心中却有些意外。正当他们想继续质问下去的时候,姜妗面色却突然一沉,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姜妗一字一句道:“在我姜家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姓人来说话。” 这三人到哪里不是处处受人礼待?何曾有过这样被人当面羞辱的时候,瘦高个男人顿时大怒,“放肆!” 姜妗却比他语气更甚,“你才是放肆!” 她气极反笑,乐不可支的指着这三个人问姜巡,“爸,你让我解释的就是这三个人说的事情吗?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信了他们说的话了吧?” 上一世姜皎死了,她的气运转到了她身上只要是玄术修为深厚些的人都能看出来,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父母厌弃她无能为力,即使她那时候还是个元精全无,没有一分玄术修为的普通人。 这一世姜皎没死,姜皎甚至当着爸爸的面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可妈妈不信姜皎会害她,爸爸执着的等着姜皎醒后才肯再下定夺,这个夺人气运的巫蛊煞再次现世,他们总算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却带着足以判她死刑的三人同来。 她姜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何德何能竟劳动得了南地邱家的人出手?还有一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师父在邱家人手上,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姜妗却只执着的看着爸爸,“爸,你信他们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姜家本就是玄术世家,你信我会去找一个外人学所谓的邪法害人?你信姜皎当场遭到反噬其实是被我设局陷害,她差点吐血身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把她救回来?” “我不信。”姜巡艰难道:“所以我想你解释一下,你这身玄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基础?” 因为我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每次都是以精血为引,因为我重生过一世,经历过百般磨难刁难和煎熬才习得一身本事。 可她说了,爸爸妈妈会信吗?他们如果信她,现在还会有这样一番质问吗? “如果我解释不清呢?”姜妗有些好奇,“是不是这些罪名我就必须得认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妗脸上明明带着三分笑意,姜巡却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一种奇怪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不停的往上涌,他抚了抚胸口想把那股难受的不舒服感压下去,皱着眉头没说话。 崔兰九哽咽道:“妗妗,你跟妈妈说实话,因为你的命格把你从小送出去,你是不是一直都恨爸爸妈妈?也恨你姐姐占了你的位置?” 是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被她死死的压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上一眼听上一句的那些念头,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哪怕再轮回上无数次,哪怕同样的事情在出现无数回,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她。 就像那天崔兰九没说完的话,即使是姜妗会害我,我也不相信姜皎会出手害人。 姜妗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终于嗡的一声断了! 她低着头,闷闷的笑出声来,再抬眼,黑黢黢的双眸亮到惊人,“你们出手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瘦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狡辩!证据确凿,竟然还想反过来诬陷我们害你,我们和你素昧谋面,害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简直可笑。” 一直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平淡的看向了姜妗,“小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师父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了,你早些把你都害过哪些人都交待出来,废了一身邪术修为,以后天道轮回下,兴许还有一救。” “师父…”姜妗勾了勾唇角,眸中清寒一片,“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敢自称为我的师父!” 我师父,是正阳派首任掌门姜氏青莲。 “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 我姜妗,费十数年时间追寻这诡异巫蛊源头。 双手齐齐掐诀,念诵间客厅灯光明灭数下突然齐齐熄灭!邱家三人惊呼一声,齐齐厉斥出声,正待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张口欲言又发现竟然出不了声音! “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 我姜妗,术法巅峰期引无数人臣服不敢冒犯。 客厅中似有千万个声音齐齐低声呢喃吟哦,正中间的紫黑色丝帛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的满室皆明! 崔兰九以为被逼急了的姜妗要出手催动符篆害姜皎,“姜妗你给我住手!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当我崔兰九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滴温热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掐诀动作不止,步罡加快。 “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底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姜巡哪里还坐得住,口中制止着姜妗,身子急电般朝她冲了过去!还没靠近脚步却突然不能再靠近一分!“姜妗!你要干什么!” “扶随底子辟阴辟邪转坤元,好安宁,吾奉太上老君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诵咒声结束,光芒大盛的丝帛终于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客厅中的灯光也恢复如初。 姜巡终于能动了,他大步上前去拉姜妗,“妗妗你…” 谁也没想到,从回家开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都对父母亲昵恭顺的姜妗却一侧身避了过去,姜巡也是一愣,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他急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姜妗骤然打断姜巡的质问,抬手指了指原木桌子上的丝帛,“这就是你们深信不疑的证据。” 不过片刻的施术间,只见那丝帛上的八卦阴符竟齐齐移位,姜妗和姜皎的名字方位彻底调转了方向!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矜持的三个邱家人脸色大变,瘦高个为了掩饰慌乱愤怒道:“果然好邪法…” 姜妗又一次打断了他,安静的盯着姜巡,“爸,你这是连正阳派逆转符篆的七星斗,都要不认识了吗?” 姜巡一怔,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看到姜妗施术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星斗是正阳派最难的术法之一,正是用来将被篡改过的符篆逆转到最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术法对施术着的修为要求太高,姜家已经是许多代都没有人能成功的施展过了。 姜妗没再理会如遭雷劈的姜巡,也不再去看惶惶然欲言又止却没再试图阻止她的崔兰九,她缓步走到桌前,左手掐了个诀,“既然都是因它而起,那我毁了它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话间就要再度施法,圆胖脸的男人却脸色大变,惊慌的飞快扑了过来,“住手!” 女人手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圆胖脸男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下一刻姜妗就收回了作势掐诀的手,她淡淡的看着三人,“怎么,怕反噬?” 可怎么办,今天你们三个人,注定是没办法平安的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了。 这时候被偷偷溜走的王阿姨叫过来的姜宏川终于进了客厅,他冲到姜巡身边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怒极道:“你个瞎了眼的畜生!我当初就该听你父亲的把姜妗接到家里养着!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姜妗本来对能在学校附近找到房子也没抱希望,能租到这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也是巧了,就在姜妗去办理入校手续的同一天,姜稳如一个久不联系的朋友突然打电话来说急着出国让他帮忙找租户,房子正巧离姜妗学校走路不过五分钟的路程。知道是姜稳如的侄女要住,那朋友给出的价格相当便宜,倒让姜稳如承了个不大不小的情。 公寓装修的很是精致漂亮,一应家具电器都是新的,主卧还摆着梳妆台和一个适合学生用的书桌,要不是之前姜妗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有在外租房子的想法,她都怀疑这公寓是谁特意给她准备的。 王阿姨帮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就走了,姜宏川原意是要继续雇王阿姨在这边给她洗衣做饭,被姜妗婉拒了。一来姜妗本身就不喜欢身边有外人打扰,二来王阿姨不肯在姜家继续干下去倒不是因为对姜妗有多深的感情,纯粹是被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给吓坏了。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下一秒,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贺峥赟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鞭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姜皎,姜皎一双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她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一道凌厉的鞭影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甩来! “唔!” 酸麻的双腿火辣辣的疼起来!可姜皎一旦发出吃痛的声音,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过来,姜皎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管姜皎怎么躲,这个可怕的男人总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掳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再回去时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而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第一天起,? ??皎就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邱家的人,她甚至试过报警,可除了让她在第二天受到了加倍的折磨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姜皎心里万分绝望,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想好了吗,废了一身修为我就放过你。” 贺峥赟居高临下的看着颤抖如风中残叶的姜皎,姜皎嘴唇早被咬出了血,头发凌乱,脸色如鬼,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丽和风光,可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她仍旧不肯点头。要她废了修为从今以后不可再碰任何跟玄术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 姜皎这样一幅视死如归的坚贞模样,不但没有让贺峥赟脸上有半分动容的神色,一双深如静湖的双眸反而更加阴森了几分。贺峥赟身量极高,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色制服衬的宽肩窄腰的他身材挺拔修长,制服的袖子被挽到了肘腕处,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右手里握了一条黝黑发亮的长鞭,这样的男人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贺峥赟面容阴翳的抬了抬手,姜皎抖的更厉害了,恐惧的闭紧了眼睛,眼泪滚珠般顺着脸颊往下落。贺峥赟却只是用鞭尾抬了姜皎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令人战栗的肃杀和恶意,“很好,那你可撑住了。” 姜皎手腕处陡然一紧!身子又被一股蛮力往上提了提。本来还能堪堪将前脚掌放在地上,这一提就让她只能靠着最高的一点脚尖支撑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姜皎再控制不住,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鞭子再次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让人齿间发颤的醇厚男声。 “夜还很长,不急。” 姜皎崩溃的哭喊出声,“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贺峥赟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到‘够了’两字时,尾音里隐约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戾气和恨意。 姜皎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说的话,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姜皎抖着声音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姜青莲的传人吗,我,我不是的,我还有个妹妹,你找的应该是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峥赟阴冷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他梦里的那个姓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跟姜皎年龄相仿,绝不会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 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传来,贺峥赟凌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漆黑的鞭子倏然朝着树后甩去! 下一刻,贺峥赟已经出现在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漆黑的鞭子安静的落在地上,树后空无一人。贺峥赟危险的双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看去,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如初,别说人影,连鸟雀虫鸣都没有。 76.第76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皎如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早早就崭露头角, 姜妗担心她还是会逃不开别人的暗算。姜妗绝对不允许姜家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到了约定去乔家的那天, 竟然是乔梁亲自来接的人,虽然姜皎的年纪没比女儿乔欢大几岁,乔梁对姜皎的态度却十分客气礼待。几人正要走, 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姜妗拎着个大包,跑的气喘吁吁,“等等, 我也去。”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 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你就别来添乱了,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 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见乔妗主动要跟去, 哪里有不愿意的,姜巡没办法, 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话, 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 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姜皎陪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了一路。 到了乔宅,姜妗先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风水!背倚丘岗,左右环护,宅前一片环形的草坪,周遭一花一木安排的井然别致,在风水格局上无一处“破、败、坏、断”的地方。风水堪舆中阳宅相看上,讲究“辩形”和“察气”,乔宅于“形”一道上堪称完美,姜妗瞧着应该是位极厉害的江浙风水先生的手笔。 乔梁引着姜家姐妹两个往里走,“怎么样,这宅子的风水还算好吧?” 姜皎温声称赞,“‘龙、砂、水、穴’无一不精,宅形上高卑大小、方圆整缺都恰合其处,对于井邑之宅来说的确是个藏风聚气的绝好住处,背靠矮丘,前庭带水,兑门北侧的房子偏东北高达,为延金主向,星宫相生,门房相合。南房偏西南的屋舍又得坤生之,用了上等的佳木做主屋,乾宫生木则为财,称得上是极佳的金壁吉宅,老爷子当初建宅的时候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乔梁见姜皎果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脸上的笑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姜大小姐好本事,当年老爷子特意请了刘广元刘相师亲自堪舆建宅,几十年来乔家生意兴旺子孙平安,父亲一直说是拖了刘相师的福缘。” 姜皎颔首,“怪不得,江浙风水先生一向以青囊术卓绝著称。” 乔梁对姜皎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刘广元出名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后来刘相师辗转定居在大峪市后就少有出山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并不是推盘演命,而是风水堪舆,姜皎却能一口道出刘相师的来历,的确厉害。 姜皎又拿出了风水罗盘在各处勘察,乔梁陪在身边低声询问,姜皎耐心的解答,姜妗见两人谈的专注,就悄悄径直溜向了乔家的后院。也就是当时她和乔欢出事的地方。 以姜妗的道行早不用靠着推盘来堪宅,河图洛书、八卦九宫、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快速结合演算,宅子的命相一点点在脑中成型。不多时姜妗就站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前面,屋宅的察气讲究“一地、二门、三衢、四峤、五曰空缺”,概称“五机”,姜妗环绕一周,却并没有看到一点不合宜的地方,心下不解。 姜妗不信自己的相术推断会出错,又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一层街衢就是一层水,一层墙屋为一层砂,门前道路就是明堂,对面屋宇为案山,这几处地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姜妗离的远了一些再去看,望气除了地气之外还有门气一说,小楼对应的艮方位处有高屋,门气被障碍物阻断,又从艮位还转回来,这是堪舆中所谓的“回风反气”。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门地两旺的招福地,也不怪她刚说乔家风水有问题的时候乔家人是那样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乔家宅院都是风水宝院。姜妗不禁暗汗幸好自己当时开了天目唬住了乔家人,不然单靠着一句怀疑有风水煞,她估计连乔家的门都进不来。 “谁在那里?” 就在姜妗跃跃欲试的想翻进小楼里去看看的时候,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站在离姜妗五六步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她,乔老爷子落后一步从拐角处走过来,见状就制止了准备喊人的孙子乔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请她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乔裴俊挺的眉轻皱,他一项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这个矮胖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跟他堂妹差不多大小,“不是说人在前院吗?”,怎么做贼似的溜到了后院? 乔老爷子也疑惑,“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姜妗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乔裴,这个人现在不该是在国外呆着吗?乔老爷子叫了姜妗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姜妗强忍着异样对着乔老爷子道:“我瞧着这边不太对劲,又看不清全貌,乔爷爷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乔老爷子就指挥乔裴,“去把门打开。” 乔裴比姜妗高出很多,站在面前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姜妗往一边避了避,面无表情的乔裴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她两眼。 乔老爷子跟着上了楼,乔裴自然陪着,姜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在三楼的露台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姜妗的目光就落在了被一丛高低落错的乔木处,她在楼下被挡住了视线,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泳池。 姜妗心里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举行醮祭时来了那么多的风水术士却没瞧出问题了,设局的人心思很巧妙,这栋小楼在乔宅最深处,应该是乔欢的住处,通常情况下当然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乔宅又是四面环绕,楼房间丛木森森,只有这个露台一处能看清附近全貌。 “这个泳池是新建的吗?” 乔老爷子顺着姜妗指的方向看去,“乔欢闹着要学游泳,上个月她爸爸就让人给她在后院修了个泳池,怎么?这个泳池有问题?” 姜妗点头,“这栋小楼在乾位上,泳池正好在巽位,如果是巽位乾地挖出水渠,可以隔离乾位的乾砂之凶。反之则会家宅不宁,居住者灾祸频发,时间久了就会祸及家人,如果泳池引了活水进来,整个家宅的风水格局都会坏掉,家族气运也会受损。” 自古以来佳宅因为风水格局的改变而转为凶宅的例子不胜枚举,乔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小姑娘说怎么办,把泳池填了吗?” 姜妗沉吟,隐晦道:“如果没有引进活水的话,填了泳池,再在巽位放上礁石,便可化解。” 能进这个露台的要么是乔欢交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乔家自家人,设局的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反正姜妗是不想搅进这摊浑水里。 乔老爷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威严的眉眼间立刻见了怒色,对着乔裴道:“派人去瞧瞧。” 乔裴一走,姜妗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乔老爷子没察觉出姜妗的异样,脸色阴沉道:“如果是活水的话,又会怎么样?” 姜妗看着乔老爷子奸门处愈加明显的青白之色,低声道:“初时会祸及家中老人,等…”姜妗含糊的把‘老人死绝’四个字含糊了过去,“就看布局之人接下来肯不肯收手了。” 乔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妗妗?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了。” 姜皎和乔梁正巧这时候也走到了这里,看到站在高处的姜妗有些惊讶,乔老爷子走到露台前,沉声道:“不用再看了,乔梁你上来。” 乔梁一愣,“可是…” 乔老爷子不耐,“姜妗已经看过了,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乔梁看乔老爷子面色不对,不敢耽搁,忙匆匆上了楼,把看了一路都没说出乔家出了什么问题姜皎抛在了原地。 忙碌了大半晌,手里还拿着罗盘的姜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的脸上飞快的划过难堪。咬了咬牙,姜皎还是跟了上去,听乔家父子说了几句,姜皎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她也深谙此道,不多时就发觉了问题所在。 乔老爷子只沉声询问姜妗的意见,站在一旁的姜皎被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姜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往她这里看上一眼。还是乔梁先察觉出冷落了姜皎,问道:“姜大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化解这巽位的风水煞吗?” 姜皎压下心中的憋闷,不卑不亢道:“煞气还没有彻底成型,填了泳池后再做上一场法事,我倒还有七分把握能化解这一处的水破之煞。” 乔梁眼中一亮,乔老爷子却又问了姜妗,“小妗呢?这法事你能做吗?” 姜皎垂眸掩住眼中的怒火,不过是有天目而已,这些人还真把姜妗当宝了!做法事?她也配?她会吗! 结果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那个每次见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头子正愉悦的说,“我们姜家的传承总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姜巡也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那老头子却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和兰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既然兰九怀了孩子,正阳派的传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姜巡你给我记清楚了,姜皎不成,将来姜家的主事人只能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姜巡着急,“可皎皎天分…” 姜震川厉声打断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你说过这女孩心性不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你养着她可以,千娇百宠都没问题,以后正阳派的术法典籍却绝不能给她看!” 姜巡不忍,“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姜震川冷冷道:“正是因为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手,将来万一有一天两子相争必有一伤,你自己掂量吧!” 姜皎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费心费力钻研学习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人一句话就要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姜巡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锁了起来,他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从知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悠闲过。但那些穿着鲜衣华服络绎不绝上门的人来拜访姜家时,她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那间会客室。 那是姜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种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也可以轻松的抢走所有你视为此生至宝的东西。 姜妗天煞孤星,不能长待姜家,于是就要等到她十二岁命坎过后回来。姜妗回来了,可她对姜家术界威名远播的玄学毫无兴趣,宁愿绝食抗议都不肯对那些姜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内容看上一眼,于是姜巡终于不得不再次着手培养姜皎。 现在,姜妗突然又对这些她曾经弃之敝屣的东西感兴趣了,然后姜家的传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吗?正阳派继任者必须年满二十一岁才能接任掌门人的位置,两年,只要再等上两年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愉悦的看着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阂渐深,为此甚至不惜忍着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着厌恶任她整天傻子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姜妗给彻底赶出姜家? 而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继任者位置即将被抢走的人,她的好父亲姜巡甚至没有试图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释或者歉意,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吗? 血脉…呵呵,姜皎闭了闭眼,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庸碌之才拥有天生天目,可以让一个愚钝的蠢货拥有仿佛永远都侵蚀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却没办法让一个人忽然间就醍醐灌顶般的聪慧起来,没办法让一个无知的蠢人一夕之间学会她不该知道的精妙玄学。 而且… 姜皎震惊受伤的看着姜妗,“妗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妈妈变成这样是我故意害的吗?可这玉是我那年逛街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随手买的…” 正在追问姜妗的姜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别乱想,妗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也没有人会信她。 姜皎藏好心中的怨怼和嘲讽,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妗,看她准备如何收场。事情是她做的有如何?就算姜妗真的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她姜妗,有证据吗? 姜妗一直在观察着姜皎的神情变化,这些天刻意避开和姜皎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给姜皎想出了无数开脱的借口和理由,会不会是她其实根本不知情?甚至她房间里有巫蛊煞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给蒙蔽了,她其实并不清楚那样的煞术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吧? 在这一刻所有的侥幸希冀都被彻底打破,姜妗脸色灰败的后退了一步。 姜皎见姜妗答不上来,唇角不经意的微勾,温声劝道:“爸你千万别生气,妗妗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她一个对玄术一知半解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东西,再说了爸你懂的比我们都多,见过因为戴个普通的玉就能让人生病的术法吗?” 谁也没料到,姜妗突然动了! “以吾精血为引,拜请黑虎大将军…” 以左脚为支点踏罡,左手同时掐诀,微一使力,碎玉的边缘已经现出了血迹。 “脚踏七星五雷云,手执铁板天地动,铜枷铁索随吾行,天兵天将随吾转…” 三片碎玉闪电般扔向空中,踏罡不停,明明没有任何依托,碎玉竟然抖动不停的定在了半空中!姜皎手一抖,心电急转间指尖就要轻动!姜妗如有所觉般踏罡一转,身形正对姜皎!同样一脸讶色的姜巡视线同时落了过来,姜皎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六丁六甲排二旁,是吾军兵听吾号令,是吾兵照吾所行,扶吾展神通愿威灵…” 念诵声忽远忽近,正午的客厅忽悠悠阴暗下来,王阿姨早吓得躲在了厨房里不敢出来。只见那洁白朴素的碎玉上猩红色的细线纹路缓缓流动,被包裹着的碎玉颜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吟诵声陡然加大,姜巡和姜皎宛如被一根大棒猛敲了一记,脑中倏然大痛!一声细小急促的尖叫声蓦地凭空响起,姜妗连掐数诀,脚步越来越快,待踏到北斗玄枢罡最后一位时厉喝出声! “一打天清,一打地灵,三打人长生,四打凶神恶煞邪师邪兵尽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尖叫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碎玉同时落地,触地的瞬间却飞快的移动起来,偷看的王阿姨惊叫一声,只见那原本普通的白玉竟然变成了三只狰狞蠕动的灰色怪虫! 姜巡见了哪敢大意,闪电般抽出随身带的法器小钵压了朝着怪虫压了过去! 姜妗的念咒刚止,一直站在一旁的姜皎身子就是几不可见的一晃! 姜妗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姜巡束住怪虫的同时,火速从姜巡口袋里抽出朱砂纸,凌空做篆,“我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 符篆凭空燃起,一股恶臭传来,钵体周围缓缓溢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姜皎脸色一白,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巡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姜妗用的这是什么术法,为什么他无论在姜家还是外界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施咒手法?踏罡禹步的基本步伐是三步九迹,后来扩大为十二迹、三五迹等诸多的禹步,步罡与掐诀加在一起已经都有七百馀种,姜妗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复杂的踏罡步法? 饶是当年姜震川玄术之道最为鼎盛的时候,姜巡都没在父亲身上见过如此娴熟深厚的道法施为! 但所有的惶惑不解最后都全数被压了下去,姜巡脸色惨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女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皎皎…你为什么…” 会受到术法的反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姜皎出事了,去查!”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下一秒,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77.第77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王阿姨帮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就走了,姜宏川原意是要继续雇王阿姨在这边给她洗衣做饭, 被姜妗婉拒了。一来姜妗本身就不喜欢身边有外人打扰, 二来王阿姨不肯在姜家继续干下去倒不是因为对姜妗有多深的感情,纯粹是被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给吓坏了。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 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 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 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 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 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 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 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 下一秒,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林中, 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 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 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 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贺峥赟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鞭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姜皎,姜皎一双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她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一道凌厉的鞭影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甩来! “唔!” 酸麻的双腿火辣辣的疼起来!可姜皎一旦发出吃痛的声音,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过来,姜皎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管姜皎怎么躲,这个可怕的男人总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掳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再回去时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而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第一天起,姜皎就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邱家的人,她甚至试过报警,可除了让她在第二天受到了加倍的折磨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姜皎心里万分绝望,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想好了吗,废了一身修为我就放过你。” 贺峥赟居高临下的看着颤抖如风中残叶的姜皎,姜皎嘴唇早被咬出了血,头发凌乱,脸色如鬼,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丽和风光,可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她仍旧不肯点头。要她废了修为从今以后不可再碰任何跟玄术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 姜皎这样一幅视死如归的坚贞模样,不但没有让贺峥赟脸上有半分动容的神色,一双深如静湖的双眸反而更加阴森了几分。贺峥赟身量极高,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色制服衬的宽肩窄腰的他身材挺拔修长,制服的袖子被挽到了肘腕处,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右手里握了一条黝黑发亮的长鞭,这样的男人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贺峥赟面容阴翳的抬了抬手,姜皎抖的更厉害了,恐惧的闭紧了眼睛,眼泪滚珠般顺着脸颊往下落。贺峥赟却只是用鞭尾抬了姜皎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令人战栗的肃杀和恶意,“很好,那你可撑住了。” 姜皎手腕处陡然一紧!身子又被一股蛮力往上提了提。本来还能堪堪将前脚掌放在地上,这一提就让她只能靠着最高的一点脚尖支撑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姜皎再控制不住,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鞭子再次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让人齿间发颤的醇厚男声。 “夜还很长,不急。” 姜皎崩溃的哭喊出声,“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贺峥赟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到‘够了’两字时,尾音里隐约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戾气和恨意。 姜皎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说的话,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姜皎抖着声音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姜青莲的传人吗,我,我不是的,我还有个妹妹,你找的应该是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峥赟阴冷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他梦里的那个姓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跟姜皎年龄相仿,绝不会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 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传来,贺峥赟凌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漆黑的鞭子倏然朝着树后甩去! 下一刻,贺峥赟已经出现在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漆黑的鞭子安静的落在地上,树后空无一人。贺峥赟危险的双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看去,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如初,别说人影,连鸟雀虫鸣都没有。 姜妗无声无息的趴伏在树繁叶茂的树杈间,后腰被鞭尾扫到的地方刺骨的疼,黏腻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的往下流,她放缓了呼吸,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直到捡起鞭子的贺峥赟又回了姜皎那里,她还是半点声息不敢发出来。 一直到了天际隐隐泛白,才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密林中,两人负责将早已昏死过去的姜皎从树上放下来,其他数人则是拥簇着贺峥赟出了密林。一行人消失后,在树上屏息凝神了一整夜的姜妗却仍旧没有从树上下来,果然,两分钟后有几个军装大汉又重新转了回来,在林中又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无果后,这才再次离开。 一动不敢动的趴了一整夜,姜妗四肢早已经麻的没了知觉,这会儿没了危险,姜妗才敢慢慢的活动起四肢,蹒跚着往树下爬。 直到四肢着了地,姜妗胸腔里那颗小心脏仍旧狂跳不止,饶是重生过一世,姜妗此刻心里也是一阵凌乱。想起昨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贺峥赟,再联系起听到的那些只字片语,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蓦地窜进了姜妗的脑海里! “不会那么倒霉吧…” 姜妗眼角直跳的自言自语。 上一世贺峥赟可不认识任何一个姜家人…除了她。他这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姜皎?姜妗咽了咽口水,恨成那个样子,总不可能是把姜皎认成她了吧。 是的,一定是她多想了,姜妗努力的自我催眠,她跟姜皎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姜妗心虚的想了想上一世她对贺峥赟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点子那么背正巧这变态也带着记忆重生了,不然她绝对没机会囫囵个儿的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姜妗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市区,等上了楼一摸裤子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原本放在裤兜里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姜妗暗叹了一声倒霉,另一把备用钥匙她放在了小婶婶那里,半夜出门练功又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眼下竟然被困在了门外。 想起公寓的构造,姜妗只能敲隔壁邻居的门。两户的阳台紧挨着,如果隔壁的人还没出门,她倒是可以跟人商量一下让她从阳台翻过去。 万幸,门铃不过响了两声就传来走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谁?” 姜妗扬声道:“我是你隔壁的邻居,钥匙忘家里了,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 门陡然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湿润,身上披着白色浴袍的男人眉目冷冽的站在了门口。 “…你家阳台。”姜妗干巴巴的说完,眼神一飘,果断转身,“算了,没事了。” “站住。”乔裴刀劈斧裁的眉微微下压,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姜妗嘴唇蠕动,替他补充。 看啊,她这一生,多像一个笑话。 …… 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姜巡便占了五弊中的“独”,子嗣缘淡薄,年过四十之后便和妻子商量着领养了个孩子,取名姜皎。 “爻”,皎也,一指日光,二指月光,饱含了夫妻两个对姜皎的疼宠和期许。四年后,崔兰九却突然怀孕,生了个小女儿,姜巡欣喜之余亲自给女儿卜了八字,结果却得了个克尽亲族,天煞孤星的结果。崔兰九当时就哭晕了过去。 姜巡愁苦之余,给小女儿取名姜妗,“女”和“今”即为家族中外姓人的意思,又把姜妗寄养出去两年。每次姜妗回家,崔兰九都会大病一场,妗过了十二岁命坎,姜巡才把女儿正式接回家。 可惜十二年不在身边教导,姜妗养成了极为骄纵顽劣的性子,让姜巡夫妇头痛不已。幸好大女儿姜皎善良可爱,又天资聪颖,夫妻两个心里宽慰很多。 姜妗最近又闯了个大祸。 乔家老爷子七十古来稀整寿,请了大峪市最有名望的几位术士做醮祭,姜家虽然风光不在,但在大峪市也有着数百年积累的声望余威,姜巡自然在受邀之列。 姜妗就是在醮祭进行到娱神阶段的时候闹起来的,她从三楼露台摔下去的时候还扯了乔家小女儿乔欢一把,不省人事的两个小女孩把乔家人骇的连回神都没让术士们做,草草散了寿宴。结果乔欢折了一条腿在医院里住着,闯了祸的姜妗昏迷数天,昨天醒了过来,身上却连层油皮都没破。 姜巡气的大发雷霆,崔兰九则是又病了起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姜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紧紧的拉着,大白天里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姜皎开了灯,靠墙两米宽的大床上,果然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妗妗,吃点东西吧。” 听到专属于姜皎轻柔温软的嗓音,姜妗才迟疑的从墙角坐了过来。姜皎叹息着摸了摸姜妗带着青黄病态的脸,熟练的一勺一勺的喂着浓香四溢的米粥。 “我已经劝住爸爸了,你也别怪他发那么大火,你昏迷那么多天,把大家都吓坏了,爸他也是担心你。” 姜妗吃力的咽着粥,泪珠掉落在碗里,却还是点了点头,姜皎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小妗乖,是不是委屈了?” 姜妗抽了抽鼻子,摇摇头。 喝完粥,姜妗依恋的抱着姜皎,姜皎的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像是抱了一团云朵。她已经有十几年没能像现在这样依偎在姐姐怀里了…姜妗鼻间的酸意又开始往上窜,怕姜皎察觉出来,她忙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姜皎一愣,姜妗很黏她,但随着日益长大,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提过要跟她一起睡了。 姜皎只能温柔的抚着姜妗的背,“姐姐陪你到睡着好不好?一会儿我还要去爸爸那里…晚上都不知道几点能休息了。” 姜巡一直都遗憾自己资质不好,于是对很有灵性的姜皎的教导就加倍严格。无论严寒酷暑,朝五晚九,有难学的课业的时候甚至会彻夜都不许她休息,幸好姜皎本身也好学,这些年来姜巡对她一直都很满意。 姜皎果然等姜妗呼吸平稳之后才端着碗站起身,匆匆离开的姜皎没有看到,熟睡的姜妗在她背过身之后就悄悄睁开了眼睛。 骤然重生,身为玄学中人的姜妗却怕透露天机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只敢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露出激动的神情,她近乎贪婪的看着姐姐的背影,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纱。 姜妗的爷爷姜震川曾经说过,活了七十多年,只有两个人的面相他看不出来,一个是姜妗,另一个就是姜皎。当初年过四十还没有孩子的姜巡夫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收养了姜皎。 但姜皎无疑是极美的,雪肤花貌,黑发像是上好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即使是背影,也让人恨不得将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拿来堆砌在她身上。 玄学中有相由心生一说,如果说姜皎的气度相貌都注定了她会是一个聪颖纯善福德深厚之人,那姜妗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对照组。姜家夫妻两个对小女儿感觉亏欠,对她极尽溺爱,养成了姜妗嚣张骄纵的脾气,又好吃懒做,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脸肿身圆,小时候还能称一声白胖可爱,现在就是满脸横肉了。 姜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青黄的脸上缀着几颗青春痘,大而无神的眼睛,惨无人色的嘴唇,她自己都厌烦再看第二眼,更何况除了一脸的病气外,疾厄宫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灰气。 等等,灰气? 正要转开视线的姜妗以为自己眼花,再凝神去看,镜子里的景象却让姜妗一脸震惊!除了印堂之下鼻梁将要高起的山根处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双耳的地轮(耳垂)处也萦绕着两团浓重的黑雾! “夫精者,身之本也”,胎儿通过自身完全敞开的百会囟门和会阴穴“无为而为”,可以直接吸收天德地气藏于肾内,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元精,在玄学上又叫做元炁(qi),地轮正是肾藏精的部位。元精分为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姜妗天生就有天目,上一世修炼勤勉,临死前靠着后天之精勉强也能用上几次天目,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先天之精匮乏… 这明显是有人在她胎儿时期就种下了恶煞! 先天之精分为胎婴养虚,幼儿养性,少年养正三个阶段,姜妗现在正是处于少年养正的阶段,浓郁精粹的先天之精还没有彻底被煞气侵袭。再种上几年,姜妗怕是会恶疾缠身,暴病而亡。 谁这么恨她…将来的那些仇家都还没有出现,为什么会有玄术中人对她一个小姑娘中煞?还是从胎儿期开始,十数年来不曾间断,要不是姜妗先天之精浓厚异于常人,大概生下来就会耳聋眼瞎。 最可怕的是她上一世她完全没有察觉! 姜妗掐了个手诀,以指为笔在额间轻点,疾厄宫的灰雾慢慢散去,地轮上的黑气却是暂时无能为力。 “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姜家已经有十几年没能主持醮祭,她非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找麻烦吗?还对那么小的姑娘下手,那可是乔家!还有多大的祸是她不敢闯的!” 姜妗沉思间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姜皎着急道:“小妗也病着呢,有什么事爸你也等过几天再说,别吓着她。” 姜皎一个没拉住,姜巡已经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了门,“姜妗你还准备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既然没事了就跟我去乔家道歉!” 姜皎着急,“爸!” 姜巡这次却连一向宠爱的姜皎也训斥起来,“你给我闭嘴!” 姜皎咬唇不敢说话,一双美目担忧的看着妹妹。 姜妗皱眉,“你骂姐姐干什么?” 姜巡气笑了,“你还有功夫管别人?看来病是全好了,好了就给我滚出来!” 姜妗脸一扭,“我不去。” 姜巡的火气蹭的就又冒了上来,“你反了天了是不是?” 姜妗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姜皎见姜巡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上前打圆场,“小妗你少说两句,有什么委屈慢慢跟爸说。” 姜巡气结,“她还委屈?乔欢的腿现在还折着呢!是不是非得等哪天闹出人命了她才会知道害怕?” 姜妗想解释,姜皎却一直给她使眼色,“别跟爸犟了。”,姜妗无奈,姜皎却已经硬扯了暴怒的姜巡出去了,“你没看小妗还一脸病色呢,爸你小心再把妈给惊动起来…” 两人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姜巡饱含失望的痛斥声。 姜妗其实没有说谎,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她的错。 娱神在民间又称跳大神,跳神时,巫师们统一着花红马甲和裙子,头戴网子(一种专用的黑□□帽,装有假长辫)。乔欢当时偷笑姜巡年纪大,看上去又丑又滑稽,姜妗气不过就跟她争执了几句,推搡间乔欢差点摔下露台,姜妗想拉她却被她反扯了下去。 毕竟是乔老爷子的七十整寿,乔欢应该是怕说出实情挨骂,就歪曲了事实。上一世姜巡不信她,姜妗倍感委屈,撒泼打滚不肯去跟乔欢道歉,后来还是姜皎陪着备了重礼的姜巡去的乔家。 姜巡本来就于玄学一道上没有天分,不过是靠着姜家数百年的声威余韵才在大峪市有一席立足之地,至此之后更是无人问津。幸好还有长袖善舞的姜皎在,姜家才没有因为得罪了乔家彻底没落下去,后来姜皎和乔家交好,名声慢慢打了出去,才有慕名而来的人再度拜访姜家。 只是这时候请的就是姜皎了,姜巡受了姜妗累害至此,姜妗却仍旧不知悔改,后来父女间的感情几乎降至冰点。 阴煞的事暂时无迹可寻,这件事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姜妗自然不愿意受这种平白之冤,想了想,还是起了床。 姜皎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再抬眼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柔和温善,“老爷子不用麻烦了,妗妗该不是忘了咱们姜家是做什么的吧?一应用具家里都有,在其他地方再另外寻找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78.第78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崔兰九瞥了丈夫一眼, 忍了忍, 还是道:“马上就开学了, 这里离姜妗上高中的地方又远,你说她要是住校的话会不会方便点?” 姜巡脸色微僵, 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 虽然时常病着, 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保养的又不错,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 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 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 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你这都是心病, 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 眼眶泛红,“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 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 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 现在…” “好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你以为把她送走就没事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惯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得商量!” 姜巡很少对崔兰九发脾气,突然发作起来让崔兰九面上有些难堪,她擦了擦眼角道:“你总说教教教,我们说的话她听过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咱们的吗?你只看见堂叔他宠着姜妗,你知道我每次去那一大家子都怎么笑话我的吗?她但凡懂事一点我也不至于每次出去都那么丢人!” 姜巡猛地站起身,“你但凡多关心她一点,也不会整天觉得她丢人不懂事了!” 说完再待不下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门内小声的啜泣还在隐隐传来,姜巡站在门口,沧桑的面上仿佛老了十岁。 姜巡其实知道妻子的心结,姜家毕竟是玄学世家,当初姜妗的八字批出来之后妻子心里没少受煎熬,因为多年没能怀上孩子她本来心理压力就大,姜妗的出生更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上妻子对小女儿极尽溺爱予以欲求,真正的关心却没多少,再加上姜妗脾气又古怪,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亲近。 可不亲近归不亲近,以前妻子却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让姜妗再离开姜家的话,现在还是说上高中住宿,那上大学呢?毕业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催着她赶紧找个人嫁出去?明明刚决定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妻子也是满腹的期待和高兴,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抬脚朝着姜妗的房间走去,他还是去找女儿谈谈吧,她气性大,他却不能不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 姜皎跟王阿姨一起收拾完东西,又把乔老爷子特意给姜妗准备的礼物挑出来,这才匆匆去了姜妗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姜皎拧了拧把手,门没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姜皎一愣,姜妗只要不出门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王阿姨之前还说她要见自己…想到什么的姜皎脸色突然大变!她快步出了姜妗的房间,隔着走廊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微微掩着,姜皎立刻朝着自己房间大步跑去! “妗妗?” 姜皎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房间里。 姜妗被突然进来的姜皎吓了一跳,转过身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姐你吓死我了!” 姜皎快速的扫了一眼房间,边朝着姜妗走边道:“王阿姨说你找我有事,我刚还去了你的房间呢,你怎么进来的?” 姜妗指了指门,“你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吧,我以为你在房间呢就直接进来了,等了你好半天了。” 姜皎松了口气,把礼物递上去,“给,乔爷爷送你的礼物,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呢,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妗一脸惊喜的接过,开心的拆着礼物盒,姜皎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没有被动过,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妗的身上,一眼望过去却愣住了,“小妗你?” 姜妗显摆的把盒子里的玉镯子拿出来带上,臭美的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好看吧?嘿嘿,姐你发现没,我变白了哎!带这个镯子是不是看上去很漂亮!” 姜皎回过神点点头,惊喜道:“妗妗变漂亮了,窝在房间里这些天原来是忙着减肥和美白呢,怎么做到的?效果真明显。” 姜妗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确定,我不是跟你说我偷偷看书学了点术法吗?我就根据书里的内容练了练,然后就变白了,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 姜皎很感兴趣,“好呀,你练的什么?” 姜妗就说了个强身健体的练气口诀名字,又大概讲了书里说是要怎么练的,姜皎听完有点意外,“这个…爸爸小时候有教过我,可是…” 姜妗开心道:“怪不得姐姐你皮肤一直都这么好!原来是早练过啊,那我要一直练也可以变得跟姐姐一样漂亮吗?” 姜皎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心里隐约觉得姜妗没说实话,却又没办法确认,可她还没来得及再试探几句,姜妗又快速道:“姐,你说我也跟着爸一起学正阳派的玄学之道怎么样?我前阵子跟爸提过一次,可后来发生了一堆事就没再说这件事,爸还说让你把以前的手抄本拿几本给我看看呢。” 姜皎心头一紧,看着姜妗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勉强的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柔的抚了抚姜妗的头发,“妗妗,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我们家有我跟爸两个人就够了,你本来就命格…天眼又是个容易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你要是再入了玄学大门,这一生怕是会容易不太平,也太容易折损寿元啊。” 姜妗垂眸,声音有些低迷,“可我…” 姜皎打断她,“妗妗乖,学这个很苦的,像我整天起早贪黑,还要背很多书学很多拗口的口诀,姐姐实在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姜妗从小学习就不好,最厌烦的就是背书,数学成绩更是差的一塌糊涂,这些对于学玄的人都是致命伤,姜皎一语就言中了姜妗的死穴。 姜妗没说话,姜皎只当她一时兴起闹脾气,包容的笑了笑,“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 姜妗嘿嘿傻笑,“现在没事了,本来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呢,姐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姜妗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姜皎早习惯了她风风火火的性子,见状不禁一阵失笑,“你跑慢点!” 房门一关,姜皎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床边,三两下从地板下翻出一样东西来。 出了姜皎的房间,姜妗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却迅速的白了下来!她安静的靠在姜皎门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几不可闻的脚步移动声音,又听到轻微翻东西的响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模样有些撑不住了。 姜妗嘴角突然尝到了一股咸涩的味道,她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心脏某个部位还是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人拿了浸过盐水的钢针一点一点的往最血管最细小最密集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往下扎,然后缓缓的抽出来,再拿了更锋利的针尖沿着伤口的痕迹割进去,搅的血肉翻滚…至死不休。 有人问过姜妗,“你就不怕报应吗?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盼着你死,你怎么还不死!” 她死了。 又活了。 可她…好像活在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一定是最可怕的噩梦吧,所以她才会连问都不敢问上一声。 她经历过无数的背叛和舍弃,经历了无数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所以老天让她重生一定是为了补偿她的吧,所以她就把那些愤怒和不甘全部忘掉,只要保护好这一个小家就好了,她对自己说,这一世做个平平常常的好人。 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好了。 她曾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我怎么可能会害姐姐,求求你们相信我,我根本一点玄术都不会…” 别扔下我…我害怕啊…我被扔下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家,我怎么可能会亲手毁了它。 全世界都在对她鄙夷唾弃,骂她败类,人畜不如,活着就是个耻辱。 是啊,阴毒的夺舍精血气运的巫蛊煞上有她和姐姐的八字,有她们两个的发肤和心头血,姐姐惨死,她却福运加身一朝之间气运大成,凶手不是她还是谁?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姜巡一推开门,就看到姜妗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姜巡大惊,“妗妗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姜妗垂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爸,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正阳派的传承一代只能传一人?” 姜巡又是一惊,“是…怎么了?” 姜妗唇角一弯,眼中悲色一闪即逝,“那么,就传给我吧。” 一定是噩梦吧,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所以,她即使试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的,姐姐。 木星吉者,出人清贵,诗书文章超众,出文人秀士。木星在龙叫贪狼,在穴叫紫气,在砂叫贵人,在水叫水箭、水枪(主武贵的意思)。 数百年前木星村并不是一个村落,只有一个猎人在这里搭建了个临时落脚的茅草屋。后来姜青莲路过,出高价买下了猎人的茅草屋,追随姜青莲而来的玄术高人们也纷纷在这里置地置房,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村落,取名木星村。 姜青莲就是姜妗的老祖宗,也是正阳派的创始人。 后来玄学式微,玄学中人又多人丁凋敝,到了姜妗的曾祖父辈,就只有姜妗的祖父姜震川一人肯继承正阳派的衣钵。伏牛街一整条街都住着姜家人,姜妗家在西北角有着一栋带着小院儿的两层楼房,其他都是姜妗的叔祖父姜宏川家的产业。 姜妗刚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姜宏川洪亮的怒斥声。她没想到乔家的事竟然连叔爷爷都惊动了,叔爷爷脾气古怪,骂起人来很难听,怪不得刚才姜巡气成那个样子。 “叔爷爷,你怎么来了?” 姜妗见爸爸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忙下楼打招呼。 姜宏川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却面庞圆润,脸带福相,不显一点儿老态。他一直很疼姜妗,见姜妗下楼来,脸上的怒容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你不是昨天才醒?还不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别仗着年纪小就不知道顾忌身体。” 姜妗嬉皮笑脸的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早好啦!叔爷爷还不知道我?肉多瓷实,三层楼而已,还是掉在了草丛里,才摔不坏我。” 姜宏川被姜妗缠的没办法,只能歇了继续骂姜巡的心,哼了两声,不甘心道:“早就跟你说过道行不够就少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害得你女儿掉下楼,又得罪了乔家,竟然还有脸把错全推到妗妗身上!” 姜巡气苦,他这个堂叔一直偏宠姜妗,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许多说上两句。刚才他不过是气急去骂了姜妗两句,不巧正好被折返的姜宏川听到了,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他大半天。 姜皎笑着给爸爸解围,“叔爷爷误会了,爸他也是怕乔家人迁怒小妗,才想小妗去乔家道个歉。” 姜宏川立刻瞪圆了眼! “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你爸去!还有你,做姐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小妗还病着呢,你就不能陪你爸去趟乔家?” 79.第79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真的有个很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脾气大, 任性, 不讲理,在王阿姨来姜家之前已经有十多个保姆阿姨被她给气走了。王阿姨是个寡妇, 乡下的丈夫死了之后来城里找工作,虽然为人勤快, 但是因为土气又听不懂好赖话, 去了好几家当保姆都被主人家嫌弃炒了鱿鱼。 姜妗自然也不喜欢她,可不管她对王阿姨怎么发火挑毛病恶作剧,王阿姨都只会乐呵呵的傻笑, 转个脸的功夫又自来熟的凑过来没话找话。难得有人能受得了姜妗的脾气, 姜巡就这么把人留了下来, 姜妗为此还闹了好久的脾气。 话唠却又极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姜妗甚至记不得家里曾经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王阿姨还在絮叨,“可不你姐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在中间缓和着, 我看你跟你爸又得是一顿吵,小妗你听阿姨一声劝, 你爸妈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也该懂事点了,你妈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可别再惹他们两个生气…” 王阿姨说着说着就发现姜妗呆呆的明显没有在听的样子, 她来姜家后没少被姜妗嫌弃话太多烦人, 唯恐再把这小祖宗给惹毛了, 就讪讪的停了话头,“看我,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小妗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你在客厅做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姜妗猛地回过神来,“不用了,我不饿,王阿姨你做点饭给自己吃吧,我出去一趟。” 王阿姨手上还抓着一把**的青菜,忙不迭的问,“哎?这都饭点儿了,小妗你不吃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妗边往外走边说,“去乔家。” 姜妗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姐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跟乔家人说呢?还有乔家风水煞的事情,她为了不让姐姐树大招风才背着所有人提前去解了煞局,姐姐又怎么会因为替乔家做法事病了好几天? 王阿姨惊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菜去拦姜妗,“你爸妈和你姐他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而且就算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你这身上都臭了!”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穿着半个多月前去乔家的那身衣服,当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尘土,她十几天没洗漱没换衣服,早已经又脏又皱的不成样子了! 姜妗硬是被王阿姨推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放水,等你洗完澡我饭也就做好了,你好歹吃点儿东西,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得亏是你一直没出屋门,不然还不把你爸妈他们给心疼死!” 几句话的功夫姜妗也冷静下来了,闻了闻身上是酸臭的令人发指。之前她在房间里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按照上一世的修炼法门引导吸收体内的先天之精,当时她忙着让喷薄而出的元精不至于乱窜,自然感觉不出来身体的异样,现在被王阿姨一提醒,顿时觉着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的! 姜妗洗澡前还不忘提醒王阿姨,“要是姐姐他们提前回来了你一定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找姐姐有急事。” 王阿姨无奈,“好好好,小祖宗你就放心吧,人都在家里住着还能跑了?我真是没见过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的,你姐才走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开始惦记了,前几天还不肯出门呢…” 姜妗受不了王阿姨的唠叨,扬声道:“我洗澡了”,就忙关了浴室的门。 脱了衣服姜妗才知道王阿姨并没有夸张,她这半个多月是瘦了不少,身上虽然还是肉肉的,但是刚重生时肚子上的游泳圈已经不见了。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脏兮兮的,但是骨骼匀称,双腿修长,刚开始发育的身材已经有了玲珑有致的雏形,总体来说还算养眼。 姜妗抛开心头的杂绪,认定一定是跟姐姐之间有了什么误会,要么就是王阿姨传错了话,总之等姐姐回来后问清楚就行了,现在的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自己给洗干净!安慰完自己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姜妗轻松的泡进了浴缸里。 然后浴缸里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黑了!姜妗吓了一跳,连换了好几遍水,浴缸里还是飘着一层油汪汪的东西,浑浊间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姜妗不敢再泡,跑到淋浴下仔仔细细的打了沐浴露冲了好几遍,身上的污垢却像是总也洗不干净一样,搓掉一层还有一层! 姜妗在浴室里整整呆了两个多小时,王阿姨来问了好几遍,直到她把身上的皮肤都洗的发皱了,像是黏在了皮肤上一样的污垢才总算是被搓洗了个一干二净!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姜妗才发觉先前穿的衣服到底有多难闻,亏得王阿姨刚才见了自己还能忍那么久,她捏着鼻子把衣服裹进了塑料袋里,这衣服她是绝对不会再穿了,一会儿让王阿姨直接扔了。 王阿姨习惯性的把饭菜放进保温盒给姜妗端进了房间里,听到浴室的门开了,这才边把饭菜拿出来边道:“怎么洗了那么久,我连鸡汤都给你熬好了,再不出来都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小妗?” 王阿姨抬头看到姜妗的瞬间猛地瞪大了双眼!端着鸡汤的手都忘了放下,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擦头发的姜妗不解,“怎么了?” 王阿姨听了姜妗的声音才敢确认,惊叫道:“真的是小妗!你怎么洗个澡的功夫长变样了!” 姜妗听的云里雾里的,王阿姨回过神来忙放下鸡汤,快步走到姜妗面前推着她就往镜子跟前凑,“你,你自己看!” 一脸莫名其妙的姜妗还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下意识的朝着镜子里看去,一眼望去姜妗顿时就是一惊! 镜子里的女孩裹着浴袍,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白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泛着一种牛奶色的光泽,一头还在滴着水的长发更是如同着了最上等的墨,衬得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分外可人。姜妗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镜子里一脸不可思议的女孩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王阿姨傻傻的看着姜妗,要不是这一段时间她知道姜妗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睡觉,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出去整容了,“小妗你到底用了什么产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 姜妗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漂亮的女孩久久回不过神来。两世以来漂亮这个词语都跟她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青青黄黄的皮肤,稀少干枯的头发,嘴唇总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淡紫色。 当初还年少的时候,她为自己的肥胖丑陋自卑,后来姜家初逢大变,她飞快的消瘦下来,却看上去更加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了一张丧门星的脸’。现在镜子里那个脸上带点婴儿肥,却唇红齿白的漂亮女孩…真的是她吗? 王阿姨趁姜妗发呆的功夫飞快的去浴室转了一圈,可除了姜妗平时用的洗漱用品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王阿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睡一觉还能把人给睡好看了?” 王阿姨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姜妗心中一震,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先天之精的缘故? “王阿姨?跑哪里去了,快来接一下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了崔兰九的声音,王阿姨顾不上再好奇姜妗,边快步的往楼下走边道:“在呢在呢,刚在给小妗送饭。” 姜巡隐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是准备住在房间里了吗?那让她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姜皎低声哄,“妗妗不是说想睡觉吗?爸你别总是说她。” 姜巡叹气,“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替她说话,开始你还说她待几天自己无聊就出来了,这都半个多月了,不就是乔家没让她做法事吗?她是准备怄气到什么时候!” 王阿姨忙道:“没有没有,小妗已经起来了,刚才还在念叨家里怎么没人呢,一会儿就该下来了。” 楼下一静,接着姜皎的劝和的声音低了下来,间或传来几声姜巡失望的喟叹声,原本回来时还高高兴兴气氛没一会儿就低沉下来。姜妗听了一会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的涌上心头,她毕竟活了两世,已经不是那个十四五岁任性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姐姐…”姜妗低喃,重生以来眼中罕见的带了茫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姜巡和崔兰九哄回房间后,和王阿姨一起整理乔家送来礼品的姜皎突然不经意的低声问道:“你说小妗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她自己下楼了吗?” 前阵子姜妗身上的异状太过明显,为了以防万一她从乔家回来后每晚都有检查那样东西,姜妗从小体内就没有一丝元精,现在理应还在嗜睡才对,怎么可能突然清醒了… 与此同时,换好衣服的姜妗心事重重的推开了姜皎的房门。 乔老爷子道:“都需要什么?你列出来我让人去准备。” 姜皎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再抬眼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柔和温善,“老爷子不用麻烦了,妗妗该不是忘了咱们姜家是做什么的吧?一应用具家里都有,在其他地方再另外寻找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姜妗有些不放心,倒不是她觉得姐姐不如自己,姜妗一直知道在天分和悟性上她比姐姐差出了一条街。姜皎上一世是在三年后突然离世的,那时候的她已经是相当厉害的风水术士了。 彼时有南邱北姜的说法在玄术界广泛流传,其中的姜指的就是姜皎,姜皎一度被称作玄术界百年未见的玄术天才。当时姜皎骤然被害离世引得各方哗然,被当做害死亲姐凶手的姜妗更是被口诛笔伐,即使后来姜妗也显示出了过人的术法天赋,因为这段不堪的过往,玄术中人依旧对她十分唾弃。 姜妗不知道姐姐上一世是怎么再度修复了姜家和乔家的关系,并且一度成为乔家的座上宾的,她只是直觉性的不想姐姐再卷进这些事情里面。她当然没有害过姐姐,可姜皎死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她一直觉得当初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是因为有人在刻意针对姜家,可惜直到死她都没有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皎如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早早就崭露头角,姜妗担心她还是会逃不开别人的暗算。姜妗绝对不允许姜家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到了约定去乔家的那天,竟然是乔梁亲自来接的人,虽然姜皎的年纪没比女儿乔欢大几岁,乔梁对姜皎的态度却十分客气礼待。几人正要走,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姜妗拎着个大包,跑的气喘吁吁,“等等,我也去。” 姜巡就是担心这个才提前把姜妗支去了她叔爷爷家,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回了家,还正好碰见了乔家来接人。姜巡扯住她的背包带子,“你就别来添乱了,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姜妗却不管,扭来扭去非要跟去。乔梁出门前本来就受了乔老爷子的嘱托,要是乔妗身体没事的话最好能把她一起带上,见乔妗主动要跟去,哪里有不愿意的,姜巡没办法,只能放了姜妗一起跟去。 临走前还是不放心,把姜妗拉到一边嘱咐,“去了乔家就跟在你姐姐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话,你虽然有天目却对玄术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别给你姐姐丢脸。” 一路上乔梁有心探探姜妗的底细,就不停的找她搭话。姜妗本来就是个活络性格,也就是跟自家爸妈天生性格不搭,可她要是真心想哄人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从里到外哄得熨熨帖帖,两个人竟然也相谈甚欢。 姜皎陪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了一路。 到了乔宅,姜妗先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风水!背倚丘岗,左右环护,宅前一片环形的草坪,周遭一花一木安排的井然别致,在风水格局上无一处“破、败、坏、断”的地方。风水堪舆中阳宅相看上,讲究“辩形”和“察气”,乔宅于“形”一道上堪称完美,姜妗瞧着应该是位极厉害的江浙风水先生的手笔。 乔梁引着姜家姐妹两个往里走,“怎么样,这宅子的风水还算好吧?” 姜皎温声称赞,“‘龙、砂、水、穴’无一不精,宅形上高卑大小、方圆整缺都恰合其处,对于井邑之宅来说的确是个藏风聚气的绝好住处,背靠矮丘,前庭带水,兑门北侧的房子偏东北高达,为延金主向,星宫相生,门房相合。南房偏西南的屋舍又得坤生之,用了上等的佳木做主屋,乾宫生木则为财,称得上是极佳的金壁吉宅,老爷子当初建宅的时候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乔梁见姜皎果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脸上的笑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姜大小姐好本事,当年老爷子特意请了刘广元刘相师亲自堪舆建宅,几十年来乔家生意兴旺子孙平安,父亲一直说是拖了刘相师的福缘。” 姜皎颔首,“怪不得,江浙风水先生一向以青囊术卓绝著称。” 乔梁对姜皎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刘广元出名还是在四十多年前,后来刘相师辗转定居在大峪市后就少有出山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为厉害的并不是推盘演命,而是风水堪舆,姜皎却能一口道出刘相师的来历,的确厉害。 姜皎又拿出了风水罗盘在各处勘察,乔梁陪在身边低声询问,姜皎耐心的解答,姜妗见两人谈的专注,就悄悄径直溜向了乔家的后院。也就是当时她和乔欢出事的地方。 以姜妗的道行早不用靠着推盘来堪宅,河图洛书、八卦九宫、阴阳五行自在心中快速结合演算,宅子的命相一点点在脑中成型。不多时姜妗就站在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前面,屋宅的察气讲究“一地、二门、三衢、四峤、五曰空缺”,概称“五机”,姜妗环绕一周,却并没有看到一点不合宜的地方,心下不解。 姜妗不信自己的相术推断会出错,又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一层街衢就是一层水,一层墙屋为一层砂,门前道路就是明堂,对面屋宇为案山,这几处地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姜妗离的远了一些再去看,望气除了地气之外还有门气一说,小楼对应的艮方位处有高屋,门气被障碍物阻断,又从艮位还转回来,这是堪舆中所谓的“回风反气”。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门地两旺的招福地,也不怪她刚说乔家风水有问题的时候乔家人是那样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乔家宅院都是风水宝院。姜妗不禁暗汗幸好自己当时开了天目唬住了乔家人,不然单靠着一句怀疑有风水煞,她估计连乔家的门都进不来。 “谁在那里?” 就在姜妗跃跃欲试的想翻进小楼里去看看的时候,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站在离姜妗五六步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她,乔老爷子落后一步从拐角处走过来,见状就制止了准备喊人的孙子乔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请她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80.第80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王阿姨备好了一桌饭菜, 正准备去厨房吃,就被姜妗强硬的按在了餐桌前, 一桌四人沉默的吃着饭,气氛僵硬而尴尬。 姜宏川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 平时一大家子小心的供着哄着, 都还是会时不时的惹来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唯独碰见了姜妗这个侄孙女儿, 姜宏川就突然变成熄了火的炮仗,那真是千依百顺怎么都成。每次姜妗来了他们家, 几个亲孙子孙女儿立刻就成了马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姜宏川的心恨不得明晃晃的给偏到天边儿去。 姜稳如是姜宏川最小的一个儿子, 往常对这个侄女儿也一直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是他结婚那年正巧是姜妗被正式被接回姜家的时候,妻子曹芮不了解情况, 只知道可怜姜妗小小年纪就被迫送出了家门,对待这个被婆家宠爱的小姑娘很是亲热接近了好几次,结果次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曹芮几次下不了台后也彻底熄了和姜妗打好关系的念头。 这次夫妻俩出来也是被老爷子亲自指派的, 姜稳如一向不喜欢这个骄纵蛮横的侄女儿, 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没一会儿看一下腕间的表盘, 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曹芮吃的尴尬,没一会儿就也放下了筷子, 按照姜稳如的性子, 肯留下吃饭已经是曹芮偷偷劝了好一阵的结果, 曹芮也不好勉强他再多呆,在丈夫开口前先说要离开的话。 姜妗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临走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拽了下姜稳如的衣袖,“小叔叔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碰有关建材的生意,易犯刑伤。” 这是一天来姜妗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搭话,姜稳如敷衍的应了一声,姜家的生意虽然涉猎颇广,却从来跟建筑钢材扯不上关系,在姜妗这里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姜稳如脸上早已经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曹芮也有些尴尬,整个姜家就没人不知道姜妗的不学无术的,这话要是她姐姐姜皎出言提醒倒还有几分可信度,从姜妗嘴里出来就成了哗众取宠和故弄玄虚了,唯恐再呆下去姜妗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曹芮拉着丈夫急匆匆的就走了。 姜妗现在修为浅薄,不过靠着刚得到的些先天之精才能透支身体屡次施展术法,过度施展下现在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连基本的相面之术都用的吃力。只怪她上一世这个时候过得浑浑噩噩,除了玩乐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早记不清叔爷爷家里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的事,以至于后来整个姜氏家族都彻底覆灭。 想起在小叔叔迁移宫处一闪即逝的土朦之色,姜妗还是回房间给叔爷爷拨了一个电话。 姜稳如觉得这阵子父亲的坏脾气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以前父亲虽然对待姜妗时偏心的过分,对其他孙辈们也是十分亲近和蔼,姜皎虽然是领养来的孩子,父亲平时倒也很照顾。这一阵听说侄女姜皎生了场大病,父亲却不闻不问,不但没有要去看一下的意思,连听到家里有人提了一句姜皎,都会发上好大一顿脾气。 再想起姜妗莫名其妙闹脾气离家去外面住,不由得姜稳如不想到姜皎是无辜受了父亲的迁怒。这天姜稳如从公司回家,就看到了独自走在路边的姜皎,姜稳如立刻叫停了司机,招呼姜皎上了车。 “怎么走回来的?” 正是盛夏,姜皎被晒的脸色通红,发丝黏在脸上,颇有些狼狈,她喝了口水,嗓子仍旧干哑,“下班时候不太好打车。” 姜稳如挺拔的眉压了压,“这么热的天,怎么不自己开车。” 玄术中人为减少窥视天机造致的业报,平日里替人解灾驱煞所得的钱财大部分都会捐赠出去,正阳派自然也不例外,姜巡家里一向过的并不算宽裕。姜老爷子也知道这条规矩,平日里出手十分大方,自己亲孙子孙女儿有的一向不会忘了姜妗和姜皎两姐妹,姜皎刚成年老爷子就送了一辆红色超跑当她的代步工具,要不是姜巡拦着,姜老爷子还想提了一辆给刚刚十四岁的姜妗也送去。 姜皎脸上就有些尴尬,笑了笑没吭声,姜稳如立刻就想到了这阵子父亲迥然的态度,不禁皱眉道:“是不是你叔爷爷又为难你了?” 姜皎神色黯然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没有啦,是我爸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开这样的车太过招摇。”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对着这个懂事的侄女,姜稳如心里泛起了一阵心疼,心里更加埋怨起老爷子的无理取闹,“你这两天先开我的车,等我这单生意谈成了给你再新买一辆,你叔爷爷就是年纪大了糊涂,你别理他。” 姜皎脸上十分感动,连说不用,姜稳如不置可否,兀自坚持。姜皎见劝不动,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三枚古朴的钱币来,姜皎在姜稳如意外的视线中专注的推盘卜算起来,半晌后,“小叔叔这阵子是不是洽谈了两单生意?” 姜稳如一向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儿推盘卜算极准,见状也郑重了许多,“的确,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公司还没决定侧重于哪一处。” 姜皎就道:“我看卦象上小叔叔坎处失格,应当以金补之,如若这两单里有和金石有关的生意,小叔叔不妨偏向一些。” 姜稳如一阵惊喜,“皎皎怎么知道有一单生意是政府招标的建材生意?” 这还是他从合作伙伴那里得来的内部消息,姜稳如之前从来没有碰过这方面的生意,纵使其间的巨大利益引的他颇为动心,前期的巨大资金投入还是让他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参与进去。身为姜家最小的儿子,姜稳如一直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两个哥哥稳扎稳打,姜稳如却觉得公司应当趁着势头尽快扩大规模,这几年也屡屡尝试着找出突破口,姜皎的话可谓是正巧搔到了痒处。 姜皎笑而不语,直俏皮的眨了眨眼,“小叔叔财帛宫处隐有红光,这次必定是盆满钵满。”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前,姜稳如大笑,“承皎皎吉言,你放心,不管这次生意谈成没谈成,许诺你的车子一定会送到你手上。” 心里却到底是把姜皎的话放在了心上。 姜稳如没有看到,拒绝了他邀请进家吃饭的姜皎,一下车脸上的温顺浅笑立刻就消失殆尽,一张脸俱是智珠在握的冷色。 姜皎还没等进家门,一道霸刀的力量突然扯住了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往后拽去!没等她痛呼出声,一只带着皮手套的大掌已经粗鲁的捂住了她的口鼻,转眼间她就被硬扯进了一辆车子里! 坐在车里的贺峥赟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想起这一阵时断时续梦到的片段,贺峥赟一双危险的黑眸饱含恶意的盯住了一脸惊惧的姜皎。 “姜青莲的传人是吗?”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太极之先,天地根源,江海湖泊…” 抖个不停的左臂曲肘似半月型,五指朝上,掌心向右,击!似有清风凝于掌中,空气的流速缓慢下来。 “乾元亨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 击透灵魂般的吟哦中,符篆缓缓的流动起来。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符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俯身拱腰,曲右肘,吟哦声密集起来,似有远古哭嚎声隐隐传来。 “閉天门,開地户,留人门,通鬼路,殺鬼肠,现鬼阵,穿鬼心,挖鬼肚,破鬼胆,天神为天地,地神喂地路,凶神恶煞邪师邪兵要出汝看出…” 以指为笔,速度越来越快,暗金色的符篆已经把姜妗团团包围,诡异的金光流动越来越快。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寂静无人的泳池四周平地掀起狂风! “觐借乔家之子裴之势,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吾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体!破!” 凌空书写出‘乔裴’二字,随着一声“破”字出口,阴惨的哭嚎像是被掐住了喉舌戛然而止!空中金白之光大胜后齐齐遁入姜妗体内,剧痛袭来姜妗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等到光芒散去,双耳上浓重的黑雾只余下了若隐若现的灰气,姜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灰气用不了几日就会慢慢散去。 蜂拥而至的先天之精飞快的莹润着姜妗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身体,姜妗勉强又写了个定神符收在怀中,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昏过去,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索性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姜妗匆匆掩了,拎起背包摇摇欲坠的往外走。 等姜皎来了,以她的道行一定能看出来有人提前破了这里的水破之煞,姐姐不用再做法事,也就不会再被人早早的盯上。这已经是姜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 现在,她最需要办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尽快回到家! 姜妗刚走了两步,直觉上哪里不太对劲,一抬头,正前方的乔木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姜妗猛地回过神来,“不用了,我不饿,王阿姨你做点饭给自己吃吧,我出去一趟。” 王阿姨手上还抓着一把**的青菜,忙不迭的问,“哎?这都饭点儿了,小妗你不吃饭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妗边往外走边说,“去乔家。” 姜妗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姐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要那样跟乔家人说呢?还有乔家风水煞的事情,她为了不让姐姐树大招风才背着所有人提前去解了煞局,姐姐又怎么会因为替乔家做法事病了好几天? 王阿姨惊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菜去拦姜妗,“你爸妈和你姐他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而且就算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你这身上都臭了!” 姜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穿着半个多月前去乔家的那身衣服,当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沾满了尘土,她十几天没洗漱没换衣服,早已经又脏又皱的不成样子了! 姜妗硬是被王阿姨推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放水,等你洗完澡我饭也就做好了,你好歹吃点儿东西,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得亏是你一直没出屋门,不然还不把你爸妈他们给心疼死!” 几句话的功夫姜妗也冷静下来了,闻了闻身上是酸臭的令人发指。之前她在房间里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按照上一世的修炼法门引导吸收体内的先天之精,当时她忙着让喷薄而出的元精不至于乱窜,自然感觉不出来身体的异样,现在被王阿姨一提醒,顿时觉着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的! 姜妗洗澡前还不忘提醒王阿姨,“要是姐姐他们提前回来了你一定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找姐姐有急事。” 81.第81章 4.13晋江独家发表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 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 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 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 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 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 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 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 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 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 就想张嘴呼救, 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 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 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 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 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王阿姨,我爸妈还有我姐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正专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声的姜妗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妗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妗笑呵呵的忙倒了歉,王阿姨这才笑道:“这不乔老太太刚出院吗,乔家人为了感谢你姐姐就办了场答谢宴,你爸妈还有你姐姐他们都被乔家人接走了。” 姜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谢姐姐?答谢宴?答谢什么?” 王阿姨笑,“你这孩子,该不会这一阵窝在房间里睡傻了吧?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你姐姐亲自给乔家做的那场凶险致极的驱煞法事了?她回来后还躺了好几天呢,可把你爸爸妈妈他们吓坏了。” 姜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阿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乔家的驱邪镇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吗? 王阿姨以为姜妗病了,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说的不舒服不想参加宴会吗?乔家人要见你你还跟你姐说心烦不想见呢,要不是你姐拦着,你爸估计又要找你发一场脾气。” 姜妗愣怔的看着王阿姨,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姐姐说的吗?” 姜皎也被姜妗的动作惊呆了,脖子上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她刚反应过来要痛呼,姜妗却已经飞快的退开了。 “爸爸!” 在姜皎吃痛出声的同一时间,姜妗身体一软,恰好摔进了来拉她的姜巡怀里! “妗妗!” 姜巡大惊失色,慌忙扶好姜妗,却没看到正捂着脖子面带痛色的姜皎被姜妗摔倒的动作猛的一带,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恰好这时候迟来的王阿姨也从客厅里出来了,见眨个眼的功夫外面就乱成了一团也是吓了一跳,慌忙就上前去扶姜皎!不管任何时候都得体从容的姜皎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回来的时候拎了一盒点心,现在头发被扯的散乱一片,点心也全部掉在了熨烫整洁的衣服上,偏偏罪魁祸首又是一副虚弱到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额角一跳一跳的姜皎双眸微阖,低低呻/吟着就要往地上倒。 王阿姨是自小做惯了重活儿的,一拉之下却没能把姜皎给拉起来,她心里担心着身体不好的姜妗,着急之下硬生生的大力扯着姜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 “皎皎你这个时候就别只顾着发愣了,摔了一跤赶紧站起来不就行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啊!” 王阿姨本来就是个大马哈的性子,说完也不顾被她扯的摇摇晃晃的姜皎,急急忙忙的就往姜巡那里凑,“快快快,把小妗给扶进去歇歇,要我说她这身体真应该好好看看了,整天也不好好吃饭,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看她肯定又是低血糖了,我这就去给她沏点红糖水…” 王阿姨边担忧的念叨着边快手快脚的和姜巡一起扶着姜妗往里走,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满身狼藉的姜皎一个人。 姜皎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还只是围着姜妗嘘寒问暖的焦灼声音。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姜妗做出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不管姜妗的脾气坏到让多少人厌恶反感,只要她出上一点小问题,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立刻就会汇集到她身上。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一种特质啊,你看,她样样都做的比她好,样样都比她要优秀的太多,所以她的优秀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姜妗身上有无数的毛病,姜妗总是会犯各种各样她永远都不会犯的错,可只要她有一点好,她的所有错处就立刻会被所有人忘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恨不得…能够亲手毁了她才好… 姜皎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抚掉粘在身上的碎屑,再抬步走向客厅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 客厅里姜巡正在喂姜妗喝水,姜妗的脸色白的薄纸一样,垂眸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的虚弱倒不是作伪,近十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下腿又骤然受创,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行开了天眼,这才因为突然见了姜皎情绪大为波动下身体差点没能撑住。要不是她先前身体吸收了部分的先天之精,再加上近几天的修炼也卓有成效,早就跟上次在医院一样,因为反噬昏过去了。 这会儿她也不过是有种疲惫的体力透支感,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姜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刺眼的父女情深的场景,姜巡脾气刻板木讷,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解人意的慈父,也就只在自小被送出去的姜妗身上会露出这一面,而姜巡的这一面已经很久没有在姜妗面前出现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姜皎眸中寒光骤起,正在喝水的姜妗却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姜皎眼中立刻盛起了满腔的关切。 她不顾身上的狼狈快步朝着姜妗走去,“妗妗你好点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向在姜皎面前百依百顺十分听话的姜妗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姜皎的手刚要抚摸上她的额头,姜妗却极快的把头一偏,语气生硬,“别碰我!” 姜皎脸上顿时有些受伤,从姜妗十二岁回姜家以来,不管她对别人怎样任性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姜皎这样使过脸色,姜皎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你是因为姐姐戴了这个项链才生气的吗?那姐姐给你也买一个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母女三个就都有同样的项链了…只是,妗妗能不能先把这个还给我,这项链姐姐戴了那么多年都旧了,改天我给你挑个新的也更漂亮的。” 只顾着担忧小女儿身体的姜巡这才想起来最开始在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姜妗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扯断的玉珠串成的绳子末端果然挂着一个朴质无华的白玉。同样的项链妻子崔兰九也有一个,也带了很多年了,是当初妻子生日的时候大女儿送来的生日礼物。 当初姜妗刚回姜家的时候因为这两块玉也吵过一回,姜皎不忍心看她难过,就悄悄把自己的那块收了起来,说是不会再戴出来。崔兰九却心疼大女儿的委曲求全,不管姜妗怎么胡闹,她的那块却还是一直贴身带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过,姜妗本来就只是一时的脾气发作,念叨了两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姜妗竟然又闹了起来! 姜巡一方面心疼姜皎的无辜受牵连,一边又不忍心苛责身体虚弱的姜妗,只能叹气道:“妗妗,把东西还给你姐姐好不好?你要是想要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这是你姐姐用了很多年的东西。” 姜皎搅着手,期待的看着姜妗,小心翼翼道:“你看,爸爸也说会给你买个比我的更好的了,你还给姐姐吧,好吗?” 姜妗定定的看着姜皎,好一会儿唇角一勾,突然笑了。姜妗有着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瘦下来又更显得双眸格外的幽深雾朦,这样温顺的一笑,竟油然让人生出了一种美好到不忍移目的感觉。 姜妗终于说话了,平平静静的,仿若闲话家常,带着缱绻的笑意,“不好。” “啪!” 一声脆响,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姜妗狠狠的把玉砸向了墙壁! “妗妗!你这是做什么!” 姜皎愤怒的惊叫一声,脸色终于变了! 正当姜皎要冲向碎成数瓣的白玉的时候,手腕却蓦地一紧,姜妗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移动,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姜皎,“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姜皎面上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我知道!你说过不许我和妈妈带同样的项链,可你怎么能这样做,我…” “我说过我开了天目。”姜妗打断了姜皎的话,“姐姐,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猜我能不能看到你?” 姜皎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姜妗对着一旁早已经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姜巡道:“爸,你去把碎掉的玉拿起来看看吧。” 姜皎陡然脸色大变,在姜妗的逼视下却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强忍着惊慌问道:“妗妗你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块玉从表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兰九贴身带了那么多年姜巡都没发现一点异样,姜妗怎么会…而且她和姜妗都是天生异命,根本没有人能算出她们的过往前程,姜妗即使有天眼也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想到这里姜皎又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安慰自己姜妗可能是最近见自己风光心中不服,这是在借机发作,刚才的话肯定是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姜妗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也不信姜妗会一夕之间就变得精明聪敏了,可万事小心为主,她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心念急转间,姜巡已经捡了碎成三段的白玉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姜妗,“我看过了,玉根本就没问题,妗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姜皎心中稍定,也红着眼哄姜妗,“碎了就碎了吧,姐姐也不怪你,以后…以后我不再跟爸妈他们佩戴同样的东西就是了。” 姜妗这才松开了姜皎,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玉没事?不可能啊…姐姐你也觉得玉没事吗?” 姜皎苦笑,“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玉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年了,不管碎掉的还是完整的,真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妗颔首,“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岔了。” 姜皎叹气,顺势站起身朝着姜巡走去,“爸,把东西给我吧…” 姜妗却比她动作更快,错身间就挡住了姜皎欲伸出的手,“还是给我吧。” 姜巡再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姜妗却冷静道:“爸,还记得你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吗?” 姜巡和姜皎都是一愣。 “如果我比姐姐厉害,正阳派的下一代接任者,您就会传给我。” 今天第一次,姜皎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的神色,整个脸都僵硬下来,姜妗却只是浅笑着看着她,双眸中神色莫辨,“所以,姐姐你是真的看不出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就是害的母亲多年以来卧病在床的罪魁祸首吗?” 瘦高个一脸正色,“老人家你误会了,是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想要害她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姜宏川不等瘦高个说完,随手拎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们姜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了!” 瘦高个被砸了个满脸,气的脸都紫了!他扯了脸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扔,却被身边圆胖脸的男人飞快的扯了一下,瘦高个这才发觉姜宏川顺手扔过来的正是那张布了巫蛊煞的丝帛,瘦高个不得不把甩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丝帛,脸上怒气冲冲,眼神却闪烁个不停。 姜妗站定了脚步,淡淡道:“怎么,想毁灭证据?放回去!” 叔爷爷拉着她的手突然一紧,怒气冲冲的脸上飞快的划过担忧,“管他们干什么,妗妗你跟我上楼去!” 姜妗一愣,这才知道叔爷爷大概是误会了。他来得匆忙,恐怕是只听了只言片语,以为她真的是做了什么对姜皎不利的事情,这样搅合着大吵大闹,又说要去找姜皎算账,其实是想先把她带走给她解围。 姜妗心中一暖。 姜巡和崔兰九对这个堂叔只有更了解的,见了姜宏川的反应哪里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崔兰九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委屈气闷,堂叔当着外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扇了丈夫一巴掌,竟然只是为了给姜妗解围?这做的也太出格了!“堂叔你就算偏心也分些时候吧?你知不知道皎皎差点就死了!这种时候你还…” 姜妗突然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崔兰九那句“护着她”就没能说出口。 姜宏川被当场拆了台,却一点羞愧都没有,气势反而更甚,他见拉不动姜妗,索性也不走了,瞪着崔兰九道:“怎么?妗妗她爹妈偏心,我这个做叔爷爷的护着她还有错了?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你这个因为自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就把亲生女儿一送十二年的妈吗?” 又看向姜巡,“还是你这个带了一群外人找自己女儿兴师问罪的父亲?之前妗妗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她妈妈不肯让她治病,怕她身体耽搁下去出大事,还哄着我让我来帮忙劝劝!这倒好,妗妗才离开多大会儿功夫,你这个当爸的是回来了,可你们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都不如!” 崔兰九眼神越发痛苦,“我就知道,妗妗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都在怨恨着妈妈…” “兰九!”刚才符篆的改变崔兰九不了解情况,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蹊跷,自然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已经晚了,崔兰九还是把后半句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为妈妈的原因就对她下手?” 有那么一刻,姜妗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突然轻轻的挣开了叔爷爷的手,冷静的上前夺了瘦高个手里的丝帛,指着阴符间两个名字认真的对着崔兰九解释,“左边的名字是姐姐,右边的名字是我,如果巫蛊煞成型,姐姐会得到我的毕生气运,我会死。” 姜宏川这次明白自己误会了,可姜妗的解释却也将他惊的脸色剧变,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张丝帛,上前一步夺走就厌恶的重新扔回了桌子上,生怕姜妗多碰上一下就会出什么事。 崔兰九也是一脸震惊,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姜妗又道:“我没有对姐姐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说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妈你体内的秽气不彻底驱散,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可不出两年必会死于非命。” 圆胖脸笑了,“小姑娘就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了,你妈妈身上带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玉,你做的邪法骗过了你爸爸,却骗不过我们擅蛊的南地邱家,你所谓的驱秽其实才是为了掩饰你暗害你姐姐的事实吧?可恨你还做出你姐姐被反噬的假象,这种程度的蛊术反噬怎么可能会能把人的性命都夺了?愚蠢!” 姜妗对他试图惹怒她的刻意挑衅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看着妈妈,半晌,崔兰九才道:“你姐姐有什么理由要夺取你的气运?” 你的命格可是天煞孤星。 听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姜宏川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他指了指那三人,又指了指姜妗,“你们宁愿去相信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崔兰九只是坚持道:“我养了皎皎十九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姜宏川气极反笑,“是啊,你跟妗妗相处不过三年,而且连这三年间你也很少见她,所以你是想说这也怪妗妗?那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吗?” 崔兰九含泪不敢看姜妗,“堂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怎么说妗妗也是我女儿,我能想对她做什么!只要她能安心的在外面上学,等姜皎彻底痊愈了再回家,只要她肯悔改,我别无所求。” 姜宏川大怒,“你又要把她送走!你还是人吗?混账东西!我看今天谁赶把妗妗赶出家门一步!你们不要她,我要!” 姜巡心乱如麻,“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事情不是…” “好。” 姜妗突然道。 姜巡大急,“妗妗你妈妈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爸爸妈妈没有要你走,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如果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 姜妗摇摇头,“不用了。” 没什么误会。 只是… 我不要你们了。 姜妗看着始终一派正气凛然的望着她的三个南地邱家人,温声道:“我姜妗可以为家人所不喜所不信,可为至亲至爱之人所伤所弃,但却不能平白被污了名声,毁了传承根源,乱了是非伦理,你们且看好,什么是正道昭昭天道玄法。既然你们敢说姜皎是我害的,既然你们敢说我师从行事邪术之人,我便给你们看看这所谓的邪术,我便要看看,你们谁敢看看我这邪术。” 你们且看看,我正阳一派,可能容得你等无名之辈宵小之徒来构陷诬害。 “奉吾仙师姜氏青莲名号,召请保身大咒…” 姜妗第一句话一出口,姜巡的面色就变了! “乾元享利贞,日月扶我身,北斗扶我軆,行是路边草,坐似路边坟…” 或坐或站的三人骤然面色大白!始终端坐着的女人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可随着姜妗的踏罡步斗,她身子摇晃一瞬,一口鲜血喷出,摇晃着又倒了下去! “三界之内,亿万神仙,九天玄女,速现吾前…” 客厅里狂风骤起,玄妙至极的步咒间,似有神佛临世,厅中正气磅礴的微光逐渐让人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六丁六甲,急赴墰前,二十八宿,九曜星君,三十六将,勇猛无敌…” 桌子上的丝帛倏然间凭空而起,被一团耀眼的金光包裹着急速的旋转起来!一个混沌湛然浑厚男声悠远传来,似吟似诉,姜巡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当中看不出神色的女儿…她这是,这竟是召请出了先祖神魂…… 三人抱头疯狂的尖叫起来,客厅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三人七窍间血流不止,行状让人看了遍体发凉! “左手掠沙万千兵,右手发粮千万将,千军万马收斩邪兵制鬼急急如律令!” 收步罡,止掐诀,停诵咒,姜妗身子一晃,又脸色苍白的稳稳站好。丝帛软踏踏的落了下来,三个邱家人早已经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这所谓邪法,诸位可还满意? “姜皎没事了。”姜妗道:“我师传何人,如何有了这一身本事,怕是此生都解释不清,但是如果再有人辱我传承,便是这样下场。” 客厅里掉针可闻,临出门前,姜妗没有回头,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从今以后,各自安好吧,以后前程再有疾厄是非,和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谁也没发现,桌子上放置的黑紫色丝帛上原本写着姜妗名字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三个邱字开头的名讳。 姜妗垂眸,你们既然都是旧相识,就一生相伴,且看哪个会先夺得最后的生机吧。 “我不干了!”王阿姨先追了出去,“小妗,小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姜宏川落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从今以后妗妗的事情不再劳烦你们两位再过问,你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疼,今后妗妗就算在我们家,跟你姜巡崔兰九再没有半分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姜家聚族而居的街道,车里乔梁还是不太确定,“爸你确定吗?乔裴真的说是那个叫姜妗的先做了法事?” 乔老爷子不怒自威的点了点头,“我原本就觉得这小姑娘不似凡人,这样身关恩人的事情不能轻忽,小姑娘帮了咱们大忙,不当面重礼相谢,会给她招来业报。” 姜妗拔腿就想跑!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如有预料般精准的抓住了姜妗的衣领,姜妗脖子一疼,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来!乔裴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树上,幽深的黑眸泛着睥睨之色,他实在比刚十五岁的姜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将姜妗压制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清楚刚才到底在做什么的好。”乔裴的手不紧不慢的加大着力气,姜妗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手上刚要有动作,乔裴就闪电般挟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把她的双臂扭转到了身后! 姜妗疼的脸都白了! 从远处看姜妗几乎是背靠在树上依偎在了乔裴的怀里,可两人之间哪有半点旖旎之色,姜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乔裴见怀里的女孩都快背过气去了,这才皱眉略松了些力道。 姜妗猛喘了几口气,急促道:“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给你们乔家驱邪镇煞!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人吗!” 乔裴哪里会信她的话,他刚才亲耳听到姜妗念咒时提到了他的名字!乔裴没有天目,虽然看不见姜妗施术时候的一系列金光异状,可无论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还是之前凌空起火的符纸无一不召显着诡异,饶是自认不信这些的乔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更何况他还亲眼见着姜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写下了他的名字。 姜妗见糊弄不过去,就想张嘴呼救,乔裴脸色唰的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泳池走,吓得姜妗尖叫一声就往地上沉下身子,乔裴却像是感受不到姜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间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姜妗怕真被这煞星给活埋了,哪里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误会了,我真没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气想试试新学的术法同心咒…我们现在命可是绑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活不成!” 乔裴这才停下脚步,脸色危险的看着她,“同心咒?” 姜妗怕乔裴不信,狠了狠心照着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迹立刻渗了出来!几乎同时,乔裴胳膊一僵,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个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姜妗见乔裴眼中先是划过不可思议,接着脸就黑了下来,忙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新鲜试着玩玩,这东西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乔裴厉声道:“马上解了!” 姜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这个术咒解不了的,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好歹帮你们家把风水煞给破了…” 乔裴一脸的想要抬脚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姜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她正处于少女发育的时候,胖乎乎的带着一脸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乔欢一样的年纪,这模样活像是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不知道为什么,乔裴就有点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一个小时候要是还没解…” 姜妗就差赌天发誓了,“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乱跑,一个小时候之后要是没解我任凭你处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一会儿了,乔裴眯眼盯了姜妗几秒,见她不像在说谎,才背过身走远些去接 电话。 见专心接电话的乔裴注意力没再放在她这里,姜妗才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乔裴是大气运的命格,等闲的玄术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那么多玄术中人恨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拿他没办法。 姜妗骗了乔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心咒这个术法,乔裴手腕上之所以会出现伤口,是因为她刚刚借用了他的命格,他们两个现在又正处于她刚施术的地方,短时间内强大的术场会造成一种同命的假象。也亏得乔裴没有多疑到让她多试几次,不然她当场就得露馅。 姜妗不敢耽搁,见乔裴没看这边,飞快的闪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记住的路线没一会儿就绕出了乔家。 回了家姜妗跟姜巡打了声招呼,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等关了房门,姜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等姜皎把一切收拾停当,和乔梁一起又返回乔家的时候,泳池已经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姜皎摆好香案,姜皎边净手边不动声色的扫了泳池一圈,视线又在地面上的几处痕迹停留了几秒,姜皎擦拭双手的动作就顿了顿。 “有什么问题吗?” 乔梁看姜皎神色不对,有些心急的问。 姜皎垂眸,“没事,只是有点担心我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了没有,她还在睡吗?怎么也没见她过来。” 乔梁松了口气,“刚才你爸爸打来电话,说姜妗已经回家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姜皎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难道是她想错了?姜皎一到这里就发现在这一处的水破之煞已经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姜妗为什么要故意装病留在乔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她就怀疑的到了姜妗身上。 乔老爷子赶了过来,见泳池已经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就问姜皎,“姜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的姜皎不过犹豫了一瞬,再抬眼,脸上就带了忧虑和凝重出来,“那活水引进的地方汇集在一处形成了阴毒的巫咒篆,现在乔家已经有两位受害,这让煞气已经初具雏形,想要破解相当麻烦。” 乔老爷子大惊,“可姜小姐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化解吗?” 姜妗沉吟片刻,为难道:“正阳派的传承中倒是有破解这一类风水煞的独有法门,只是会十分消耗施术之人的修为和元精…我尽力撑下来吧。” 乔梁和乔老爷子听了顿时十分感激,心里对姜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过片刻时间,称呼已经从“姜小姐”变成了跟姜妗一样的亲切昵称,叫起了“小皎”,姜皎也不再叫“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姜妗叫起了“乔爷爷”。 被个小丫头给耍了的乔裴脸色阴沉的站在最后面,见姜妗并没有跟在姜皎身边就抬脚欲走,听了姜皎的一番说辞,乔裴的脚步却顿了顿,挑眉朝她看去。 这姜家的姐妹两个,看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姜皎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听说了正阳派姜家的大女儿被乔九爷奉为了座上宾,能被乔九爷力荐并且大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的姜皎第一次跃入众人视线中。自姜震川去世后就一直门前冷落的姜家,又开始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打探,都是些听说了乔家的事后来打探姜皎底细的人。 有关姜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传开来。从小在玄学一道上就很有灵性,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在道法玄术上也是造诣颇深,跟姜皎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她交口称赞的。 很快就有人给姜皎递出了橄榄枝,姜皎出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随着她出去的次数越多,对她赞扬和称许的声音也就越多。有了乔家当跳板,姜皎快速又轻而易举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在闭关睡觉的姜妗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一场驱煞的术法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这些天她只顾着努力修炼吸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先天之精,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姜妗隐约记得开始的几天爸爸和姐姐好像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把人赶了回去。 家里静悄悄的,姜妗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几天一直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给她往房间里送饭,姜妗去厨房门口探头,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边洗菜。 “王阿姨,我爸妈还有我姐他们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正专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声的姜妗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妗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姜妗笑呵呵的忙倒了歉,王阿姨这才笑道:“这不乔老太太刚出院吗,乔家人为了感谢你姐姐就办了场答谢宴,你爸妈还有你姐姐他们都被乔家人接走了。” 姜妗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谢姐姐?答谢宴?答谢什么?” 王阿姨笑,“你这孩子,该不会这一阵窝在房间里睡傻了吧?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你姐姐亲自给乔家做的那场凶险致极的驱煞法事了?她回来后还躺了好几天呢,可把你爸爸妈妈他们吓坏了。” 姜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阿姨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乔家的驱邪镇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吗? 王阿姨以为姜妗病了,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说的不舒服不想参加宴会吗?乔家人要见你你还跟你姐说心烦不想见呢,要不是你姐拦着,你爸估计又要找你发一场脾气。” 姜妗愣怔的看着王阿姨,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姐姐说的吗?” 姜巡给妻子掖了掖被角,“没力气就多歇歇,等精神好点了也跟着我练一练养气的功夫,多活动活动身子骨就好了。” 崔兰九瞥了丈夫一眼,忍了忍,还是道:“马上就开学了,这里离姜妗上高中的地方又远,你说她要是住校的话会不会方便点?” 姜巡脸色微僵,好半晌才缓缓道:“兰九,你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崔兰九也是近五十的女人了,虽然时常病着,因为底子在那里摆着,保养的又不错,瞧上去倒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性格,这时候眉心蹙着忧愁的看着姜巡,姜巡脸上就有些不忍。 “你就是被当年妗妗刚出生时候批的命格给吓到了,父亲当年不是也说过吗,妗妗过了十二岁的命坎就好了,你这都是心病,当年我们把她送走一送就是十二年,现在好容易接回家几年…你这样做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崔兰九猛的坐了起来,眼眶泛红,“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她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脾气,整天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现在…” “好了!” 姜巡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孩子没教好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你以为把她送走就没事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被我们给惯出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得商量!” 姜巡很少对崔兰九发脾气,突然发作起来让崔兰九面上有些难堪,她擦了擦眼角道:“你总说教教教,我们说的话她听过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咱们的吗?你只看见堂叔他宠着姜妗,你知道我每次去那一大家子都怎么笑话我的吗?她但凡懂事一点我也不至于每次出去都那么丢人!” 姜巡猛地站起身,“你但凡多关心她一点,也不会整天觉得她丢人不懂事了!” 说完再待不下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门内小声的啜泣还在隐隐传来,姜巡站在门口,沧桑的面上仿佛老了十岁。 姜巡其实知道妻子的心结,姜家毕竟是玄学世家,当初姜妗的八字批出来之后妻子心里没少受煎熬,因为多年没能怀上孩子她本来心理压力就大,姜妗的出生更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上妻子对小女儿极尽溺爱予以欲求,真正的关心却没多少,再加上姜妗脾气又古怪,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亲近。 可不亲近归不亲近,以前妻子却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让姜妗再离开姜家的话,现在还是说上高中住宿,那上大学呢?毕业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催着她赶紧找个人嫁出去?明明刚决定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妻子也是满腹的期待和高兴,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抬脚朝着姜妗的房间走去,他还是去找女儿谈谈吧,她气性大,他却不能不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 姜皎跟王阿姨一起收拾完东西,又把乔老爷子特意给姜妗准备的礼物挑出来,这才匆匆去了姜妗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姜皎拧了拧把手,门没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姜皎一愣,姜妗只要不出门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王阿姨之前还说她要见自己…想到什么的姜皎脸色突然大变!她快步出了姜妗的房间,隔着走廊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微微掩着,姜皎立刻朝着自己房间大步跑去! “妗妗?” 姜皎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房间里。 姜妗被突然进来的姜皎吓了一跳,转过身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姐你吓死我了!” 姜皎快速的扫了一眼房间,边朝着姜妗走边道:“王阿姨说你找我有事,我刚还去了你的房间呢,你怎么进来的?” 姜妗指了指门,“你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吧,我以为你在房间呢就直接进来了,等了你好半天了。” 姜皎松了口气,把礼物递上去,“给,乔爷爷送你的礼物,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你呢,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妗一脸惊喜的接过,开心的拆着礼物盒,姜皎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没有被动过,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妗的身上,一眼望过去却愣住了,“小妗你?” 姜妗显摆的把盒子里的玉镯子拿出来带上,臭美的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好看吧?嘿嘿,姐你发现没,我变白了哎!带这个镯子是不是看上去很漂亮!” 姜皎回过神点点头,惊喜道:“妗妗变漂亮了,窝在房间里这些天原来是忙着减肥和美白呢,怎么做到的?效果真明显。” 姜妗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确定,我不是跟你说我偷偷看书学了点术法吗?我就根据书里的内容练了练,然后就变白了,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 姜皎很感兴趣,“好呀,你练的什么?” 姜妗就说了个强身健体的练气口诀名字,又大概讲了书里说是要怎么练的,姜皎听完有点意外,“这个…爸爸小时候有教过我,可是…” 姜妗开心道:“怪不得姐姐你皮肤一直都这么好!原来是早练过啊,那我要一直练也可以变得跟姐姐一样漂亮吗?” 姜皎脸上极快的闪过不自然,心里隐约觉得姜妗没说实话,却又没办法确认,可她还没来得及再试探几句,姜妗又快速道:“姐,你说我也跟着爸一起学正阳派的玄学之道怎么样?我前阵子跟爸提过一次,可后来发生了一堆事就没再说这件事,爸还说让你把以前的手抄本拿几本给我看看呢。” 姜皎心头一紧,看着姜妗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勉强的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柔的抚了抚姜妗的头发,“妗妗,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我们家有我跟爸两个人就够了,你本来就命格…天眼又是个容易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你要是再入了玄学大门,这一生怕是会容易不太平,也太容易折损寿元啊。” 姜妗垂眸,声音有些低迷,“可我…” 姜皎打断她,“妗妗乖,学这个很苦的,像我整天起早贪黑,还要背很多书学很多拗口的口诀,姐姐实在不忍心你受这个罪。” 第82章 王佩嫣从齐家回来以后立刻宣布要举行宴会,最激动的就莫过于王佩嗪了,她直接跑去了袁老太太房中。 “奶奶,你说佩嫣姐突然说要举行宴会,跟齐檀哥有关系吗?” 袁老太太眯着眼,王佩嗪轻手轻脚的给她捶着肩。 “有没有关系你都收敛着点儿,佩嫣那丫头不比别人,心思重着呢,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打什么小算盘,讨不得好去的。” 王佩嗪撅嘴,“心思再重,齐檀哥又不喜欢她,这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因为齐檀哥当面拒绝了她,她为此一连数年在外面闯着不回家,说什么周游世界散心,谁不知道她是为情所伤了啊?难不成几年过去了,齐檀哥还能突然就变了心思吗?” 袁老太太冷哼,“那是他们从小一起待得久了,没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还在,她总是还要走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着佩嫣那丫头回来,正巧借她的手把姜家两个野种给收拾了,老爷子对佩嫣跟旁人不一样,要是能激的她出手,事半功倍。” 王佩嗪只要知道齐檀会来就行了,别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面上乖巧,心里还是不甘心的盘算着怎么才能趁势引起齐檀的注意。上一次栽在姜璃手里一回,这次王佩嫣也在,要是姜璃还敢那么明目张胆,可算是有人收拾她了,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突然想到一件事,王佩嗪忙补充,“对了奶奶,那个野种不是参加了个什么石头的比赛吗,这两天有人递了拜帖过来,竟然说要拜见她?你说可笑不可笑?谁不知道今年那个比赛是团队比的啊,她跟着混上去的而已,竟然也能糊弄着外人了。” 袁老太太冷嗤,“不管她,让她蹦跶吧,等她真实水平暴露出来了,有她丢脸的时候,递上来拜帖的都是什么人?” 王佩嗪说到这里倒是有些嫉妒,“有些是有名的鉴宝师,竟然还有些是些个名门望族,说要请教,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袁老太太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跟她妈一个德行,是挺不要脸的,你不动声色的放进来些递上拜帖的,找那种有真才实学的老学究,也是该下下她的脸面了。” “好的。”王佩嗪笑语晏晏,“奶奶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吗?” 袁老太太:“唔?” 王佩嗪捂着嘴笑开了,“还记得上一次她送给爷爷的那枚玉璜吗,她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亲自雕的,当场给她脸没拆穿她,没想到她竟然恬不知耻的又上赶着送了齐檀哥一个戒指,那个贱人!” 袁老太太瞪她,“捡主要的说!” 王佩嗪接着道:“那个臭不要脸的送了齐檀哥,结果无意见被有心人看到了,你猜怎么着?人家专业人士都说了,戒指和玉璜的雕工完全像是出自两人之手,完完全全的两种雕法,根本就不可能是姜璃这么个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系统训练的小女孩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的,她又不是什么天才,这下可算是露馅了!” 袁老太太笑的意味深长,“你是说,她是骗人的了?东西根本就不是她雕的?” 王佩嗪得意极了,“她个蠢货,肯定不知道自己是在这里露了马脚,送礼物的时候当场见到的人不少,爷爷又是逢人便拿出来玉璜给人看,说是姜璃亲手做的,这把她捧得高高的,咱们就等着看她摔得得有多惨吧!” 袁老太太的眼中闪过精光,想到那个野种能当众丢脸受挫,更重要的是要是能在老爷子面前当场拆穿她的真面目,让老爷子知道这个他看重的外孙女竟然敢当众骗他的话,那个趾高气昂的野种的下场必定会很精彩。 “稍安勿躁,那样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蹦跶不了太久的。” ———— 门房上还在每天收着寄给姜璃的花,姜璃这次从s市回来却是没有再去取了。过了几天,姜璃突然接到了个电话,是穆辰打过来的。 穆辰那边很安静,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流出来别样的磁性,跟姜璃问候了几句,突不经意的问了句,“最近心情不好吗?” 姜璃正在看过年的时候给朋友们备下的礼物单子,“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穆辰声音透着些严肃和正经,“那怎么不肯再收花了,还是喜欢上别的了?” 姜璃翻着礼物单的手蓦地顿住了,捏住手里的手指微紧,淡淡道:“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穆辰:“没什么,过年的单子备好了没有,可以在荣胜斋选些礼物过去,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一部分展品名录,你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 “谢谢。”姜璃嘴角微挑,跟着他的话头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正在看单子呢,正巧了,正琢磨着送什么呢,你可真是及时雨。” 穆辰低声道:“那看是对什么人的了。” 姜璃垂眸,顿了顿,“以后不要再送花了。” “嗯,好的。”穆辰不强求,平淡的声音带着些温柔,“年后我会去m市,到时候见?” 姜璃应下,“好的,到时候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姜璃有些走神,看看手机上的玫瑰花图案,手指动了动,很快把图片给删了。看着重新归于素雅的背景图片,不知怎的,姜璃突然自嘲的笑了声,定定神,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礼品单子上。 而在齐家的大宅里的齐檀正在场地宽阔的搏击馆里,他穿着白色的长裤,大冬天里精干的上半身不着寸缕,汗珠顺着双鬓缓缓流向锁骨,再一路引人遐想的没入白色的长裤腰间,氤出一小片水渍。宽腰窄臀的齐檀修长的胳膊上肌肉虬结,他淡眸微敛,挺拔的鼻子下面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呼吸平稳,一点都不像经过剧烈运动的样子,俊朗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被揪过来当陪练的齐东和齐西,以及殃及池鱼的齐南齐北四人这会儿站成一排,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头上顶着细密的汗珠,几人的双腿都在打着颤,明显累的不轻,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什么时候你们竟然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再来!” 说着一个斜劈腿,直接朝着四人攻了过来,知道齐檀性子的几人不敢躲,谨慎的迎了过去,齐檀以一敌四,明明是一身的肌肉,却没有一丝动作迟缓的样子,行动间狡诈而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四人就又撑不住了,各种叫苦不迭的挨了好几下。 整整在齐檀非人的体力下□□练了两个多小时,齐东四人才浑身疲软的瘫倒在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齐檀倒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态,瞥了几人一圈,见实在是到了体力的极限,淡淡开口了。 “从今天起每人早上起床一万米,一千俯卧撑,自由搏击两小时,三个月后递加,我齐家不养废物!” 齐东四人听得满脸羞愧,他们是齐爷的贴身护卫,结果一起上都只能撑不到三小时,的确是丢尽了身为齐家人的脸,不敢有所异议,各自沉声应了下来。 齐檀临走前沉声抛出来一句,“就你们现在的水平,怕是连王佩嫣都不如!” 四人顿时被打击的爬都不想再爬起来了,彼此看看,仿佛都在脸上看到了两个字,左脸‘废’,右脸‘物’,惭愧羞臊的满脸通红。 齐檀走后,齐东拖着浑身酸疼的身子率先站起来,喘着粗气靠在墙上,他仔细思索后,觉得事情不太对,“怎么回事,齐爷火气怎么那么大?” 齐西和齐北呲牙咧嘴的瘫在地上,也摸不着头脑,齐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碾压操练过他们了,今天突然来了兴致,的确处处流露着不对头。 齐南一直闷葫芦似的低着头,三人怀疑的视线顿时齐齐朝着他看了过去。 齐东咬牙切齿,“齐南,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齐南见瞒不住,哭丧着脸抬起头来,“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说!”事情出在齐南身上,齐东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着齐南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猜测犹犹豫豫的说了出来,“我前阵子把给姜璃小姐送花的那个男人的花半路截了下来。” 齐东面无表情,“然后呢?” “然后我把花换做咱们园子里的重新递了过去。” “…” “怕姜璃小姐误会,我专程在里面标注了是由齐爷送来的…” “…” “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把花给换了,姜璃小姐就开始不再收花了啊!” “…” 齐南干巴巴的继续说,“可送花的那个男人也开始不再送了呀,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好像真的不怪我。” 说着,齐南觉得自己的说法也有着些道理,企盼的看着齐东,不确定的问,“说不定姜璃小姐根本没看到花是齐爷送来的,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收那个男人的花了呢?你说呢齐东?” 齐东长吸了一口气,脸色狰狞,“齐南,你怎么不去死!” ———— 过年的时候一般朋友的礼物的确是听穆辰的从荣胜斋里选些就可以,可重要些的却不能这样轻忽。姜璃专程跑了趟籽料市场,准备亲自雕些物件送人,她近些日子的雕功比起上一世来说练得越发纯熟了,连姜氏的工艺师傅见了都连连称赞,问从哪里找来的雕刻师傅,手艺颇具灵气。 姜璃去籽料市场的时候是下午,一般人都会选在早上赶早市,因为众所周知的这时候的籽料最新也最全,碰运气的几率也能大上些,不过这些在姜璃这里就不是问题了。 玩石头的都是天生的赌徒,男性占得多数,因此长得惹人注目又是孤身一人来籽料市场的姜璃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几个看上去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你推我搡的站在不远处,都是穿的一身名牌,举手投足间带着养尊处优的贵气,看得出是出身良好人家的孩子,一群人的长相也都十分帅气。姜璃不经意的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句年轻真好,这个年纪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啊,兀自感叹的姜璃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还没到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而已。 姜璃挑挑拣拣了一路,她选籽料的方法也还是老样子,扫上一眼,大致摸下轮廓,不一会儿就挑挑拣拣的过了好几家店。 年轻人中看上去年数最长的一个猛地被身边的几人给嬉笑着推了出来,有些不自在的站在了姜璃面前,“你这样挑是不行的,需要我帮你吗,我还是有几分经验的。” 姜璃客气的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年轻人有些着急,“你年纪太小了,在这种地方容易被坑的,我放心我不是坏人的,这样吧,要不我选上几个送给你好不好,你可以当场解石看看我有没有在骗你。” 姜璃差异的抬眼,有些啼笑皆非,她这是…碰到冤大头了吗?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有分寸的不会被骗的。” 年轻人不甘心,还是不放心的站在姜璃的身边,年轻人看上去也就比姜璃大上两三岁的样子,一双水洗过般的眸子很是纯善,一看就是没什么花花心思的。姜璃对这种人反感不起来,他一直跟着她也没有管他,后边则是缀了一溜的小尾巴,都是年轻人的朋友们,一群人缓缓的移动,看上去也颇有些壮观。 尽管触碰的手法看上去简单,但毕竟是各类的籽料,一路走来姜璃还是免不了身上沾染了灰尘,手掌也脏兮兮的。姜璃挑选了几块巴掌大的籽料分别让店家包了起来,她长得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年轻人好心的帮着姜璃把沉重的装着籽料的袋子接了过来。 姜璃走了一路,后面就默默的这么跟了一路的小尾巴,姜璃正在一处店铺里挑选籽料,年轻人想抢着付账被姜璃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拎着籽料的年轻人无奈,于是就这么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跟在姜璃身后给她普及着各类挑选籽料的基本常识。 “你听我的吧,准没错,你知道国际籽料大会吗?里头有个竞石比赛,我是参加过那个比赛的,那个比赛可是还有天分高能力前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的,我没必要骗你,你…” 正说着,突然间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就突兀的停了下来,或站或靠在店铺了嘀嘀咕咕的一群年轻人也骤然安静下来,整个店铺蓦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当中。 低着头的姜璃视线突然暗了下来,手一顿,姜璃皱眉抬起头来。 齐檀横平竖直的眼皮敛着,高大的身形宛若一方巨塔,散发着令人紧迫而又窒息的压迫感,正在她对面双手支着放籽料的桌案,一双鹰隼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fiv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122:13:56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07:22:14 小远子乖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09:48:38 (づ ̄3 ̄)づ╭?~,么么哒! 第83章 年轻人手里放籽料的袋子被齐东拿了过来,齐檀盯着姜璃的眸光说不出的复杂,再看向一群年轻人,那眼神已经阴翳的几乎要吃人了,齐南几人四散在周围站着,盯着一群人的眼光也满是狠辣,年轻人的朋友们见情况不对,硬拽着他很快就走了。 这势头不对,明显是人家正房找来了,就算挖墙脚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挖呀! 一群年轻人迅速的消失在籽料店,齐檀才缓缓收回几欲吃人的视线,转眼看向姜璃,淡眸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咱们谈谈吧。”齐檀沉声道,表情严肃而又郑重。 姜璃就这么被这个恐怖分子直接挟持着去了屠云,穿过闪瞎眼的夜明珠大厅和金粉墙,踩过沉香木屑为佐的走廊,姜璃到了个跟s市的屠云顶楼枪械库长得一模一样的房间。 最开始齐檀想直接领着去的地方是顶楼的卧室,被齐东生拉硬拽的给死活拦住了。 姜璃看得出来,齐檀没跟她开玩笑,是真的想认真谈谈的,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门关的严丝合缝,连窗帘都被拉上了,要不是姜璃知道以齐檀的人品不会做什么越轨的事情,这架势看上去还真是… 结果齐檀半靠在宽大的桌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了十几分钟,仍旧是一句话都没说,那眼神带着深思和打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比较难办的事情,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踯躅和犹豫。姜璃也不急,低着头玩手机,手指翻飞的在屏幕上滑动,古建在请教她一些赌石上面的困惑问题。 齐檀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是在跟谁发信息吗?” 姜璃:“嗯,s市的朋友,问些事情。” 齐檀闻言锋利的眸子剐在姜璃的屏幕上,原本还在思索着的眸子忽悠悠的一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有这几分犹豫的神色立刻果断了起来。 “姜璃。”齐檀的声音突然离得极近,姜璃一抬首,才发现他竟然又坐的接近了些,此刻整个人身子微弯,正在逐渐的靠近,姜璃的不自觉得将身子向后仰去,有些惊诧。 “怎么了?” 齐檀的双手从桌子上拿开,直接放在了姜璃坐着的沙发椅的两边椅凳上,身子突然逼近,将跟他相比显得格外娇小的姜璃整个人锁在了沙发椅里,姜璃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你跟穆辰,是什么关系?” 姜璃被问愣了,穆辰?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朋友啊,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齐檀冷嗤一笑,似乎是为了显示这问话的滑稽和不可思议,淡眸中还流露出了□□裸的不屑,“找他?有事?简直可笑!” 姜璃推了推他离的过近的胸膛,被他身上透过衣料的热度惊了惊,烫到手般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没事就没事,你…先让我起来。” 尽管迅速而短暂,姜璃柔软微凉的小手隔着轻薄的衬衫落在身上的触觉还是让齐檀身子僵了僵,顿了顿,努力的忍住自己心里头的蠢蠢欲动,齐檀拉回瞬间跑远的思绪,正色的盯着姜璃。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看着姜璃瞬间骤起的眉头,齐檀不紧不慢的补充,“正事,不会很突兀。” 姜璃垂下眼,放弃跟他讲道理的想法,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尽快离压迫感太强的他远一点,“你说吧。” 齐檀:“你有喜欢的人吗?” 姜璃:“…” 齐檀仔细的盯着她,密密匝匝的视线将她整个人笼罩的一丝不漏,眸光专注而又隐含着几分思索,见姜璃面色奇怪的看着他没有作声,齐檀重新问道:“你喜欢穆辰?” 姜璃的脸色晦涩起来,立刻皱起了眉心“不,怎么可能!” 齐檀淡眸亮了亮,闪过愉悦,又问,“那来珂呢?” “呵呵。” 姜璃冷笑不回答,直接开始上手推搡着齐檀,“你要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的话,恕我不奉陪了!” 姜璃是整个人窝在沙发椅里面的,齐檀撑着椅子的把手,姜璃想要起身就避免不了要身子前倾着推他,一双柔软的小手还带着籽料市场染上的浮灰,在齐檀的身上推来推去,可她又怎么推得动,不悦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让开。” 齐檀被她按在身上的动作弄的气血翻涌,像是看不到姜璃在生气一样,横平竖直的眼皮微垂,一动不动的看着姜璃,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恍惚了一瞬,喉间一紧。 姜璃这些火气真的上来了,身子一弓,猛地屈膝朝着齐檀下盘攻去!面对攻击时齐檀的反应倒是极快,神色不变,身子蓦地下压!速度快的姜璃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见着齐檀苍劲有力的长腿一折,轻巧的就卸掉了姜璃朝着他□要害顶过去的力度,姜璃还要再动,齐檀已经用着压倒性的力气直接将长腿□□了她的双腿之间! “听话,别乱动,让我想想。”齐檀低声道,姜璃又哪肯听。 气急的她紧抿双唇,她空有些野路子的技巧,在面对绝对强势的力量之前,是讨不得一点好去的,在齐檀动作的同时,被激起了火气的她狠狠心,猛地拽住齐檀离自己极近的双肩衣服,身子骤然弓起使出全身的力气身子一扭就要把双腿重新抽回来! 齐檀仿佛能料到她能从哪个方向出招一般,另一只腿以一个十分蹊跷的角度再度插了过来,中途怕会伤了怀里的女人,齐檀卸了大部分的力道,轻松的将姜璃细长的腿挑到了一边,另一条腿顺着巧劲儿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姜璃的双腿之间! 这下子姜璃身上除了拽住齐檀肩膀的双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道,闷哼一声迅速的向沙发椅上倒去!齐檀放在椅臂上的长臂一抄,迅速的揽住了姜璃的身子,姜璃为了能够出击的方便,再加上避免身形太过受限,拽住齐檀肩膀的时候身子是向上倾的,因此齐檀下意识的拦住她的时候,灼热的大掌直接贴上的就是姜璃的臀部! “齐檀!” 姜璃破天荒的,几乎以不像她性格的方式直接尖叫出声,这一步气的她头皮都要炸了!“放开我!” 齐东听着屋子里面哗啦啦作响,以为出了什么事,叫了几声里面又没动静,着急之下齐东迅速的将门从外面打开,打开的瞬间齐南几人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就见着齐东面无表情的在第一时间重新将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齐南也着急,“怎么了,里头怎么回事?” 齐东捏了捏眉心,实在是为了刚才看到的场景感到尴尬,可心里又无端的出现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没事儿,两人正在交流感情呢。” 此刻正在交流感情的主角之一齐檀也已经震惊在了原地,姜璃为了反击,之前的动作是直接弓着腰完成的,现在的情况就是…姜璃被迫着整个人依偎在齐檀的身上,细腿被齐檀结实有力的双腿撑开,齐檀灼热的大掌紧紧的拖着姜璃挺翘的臀部,两人的某个部位以一种极其紧密的方式严丝合缝的对在一起。 这场面,略有些刺激。 姜璃瞪着发呆的齐檀,□对着的某处骤然的灼热和让人无法忽视的坚硬突起让她额头上的青筋直蹦!气的姜璃恨不得当场一巴掌直接甩过去,可刚一松手,上半身就往下掉,没了支点的腰不得不往上使劲儿弓起,姜璃明显感觉身前的男人猛地颤了颤,某处嚣张的坚硬物体的热气更加强烈了! “齐檀!你!” 姜璃气愤又尴尬的不得不重新抓住齐檀的衣服直起身来,结果手一滑,身子再次向下倒去。 这下齐檀的反应倒是快多了,另一只胳膊忙上前揽住了姜璃的背部! 这下子终于功成圆满,姜璃以一个极其特殊的姿势,被齐檀整个抱在了怀里。 姜璃快气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混蛋!你到底放不放开!” 齐檀本来已经要放手了,姜璃一句忍不住骂出来的混蛋,立刻让他神情一变,恼怒起来,看着姜璃咬着嘴唇因为火气而亮的惊人的眼,齐檀还是没能发出火来,硬声道,“你都说了我是混蛋了,我为什么还要放开?” 说着恼怒而又示威般的又紧了紧放在姜璃臀部的手,某处不自觉得跳了跳,本来只是想表示自己是生气了的齐檀,这下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染了几分红晕,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姜璃气愤的脸上一烧,张嘴就朝着齐檀的脖颈处撕咬了过去! 齐檀猛的偏头,同时身子后仰,“好了!你…” 结果话音没落,齐檀躲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因为身高和角度的原因,姜璃恶狠狠的嘴直接就落在了齐檀的胸口某处,猛然润湿和微疼下,齐檀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的恼火和无奈迅速褪去,整个人脑子嗡的一声热的几乎要冒出烟来! 姜璃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咬错了地方,极快的松开了口,一双沉凝的眸子,再也无法维持住惯有的冷静自持,整个人的面色一点一点的龟裂开来。 “你…”姜璃喘着气,咬牙切齿的凶狠的等着齐檀,“到底准备干什么!放我下去!” 齐檀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有自制力和耐心,要冷静自持要稳住,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性感的不像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好,我放你下来,你不要再乱动了。” 姜璃闭了闭眼,忍着气暂时没有吭声,结果齐檀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她,说着放手却半天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姜璃被下面某处的动静激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忍不住重新瞪上他,“那你倒是快放手啊!” 齐檀看着她,忍了忍,可对着怀里魂牵梦萦的女人飞红的脸颊,所有的自制力和耐心再次全部被脑中叫嚣着的火焰消耗殆尽。 “姜璃。”他认真的看着姜璃,锐利的淡眸别样的温柔缱绻,声音也放柔了好几度,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某种讨好和渴望,“我们把衣服脱了好么?” 姜璃眼前一黑,被齐檀跑偏了的逻辑气的差点当场一口血喷出来,喉咙一哽,深抽了一口凉气,结果齐檀以为她默许,眸中愉悦一现,大掌顺着背脊就朝着她的胸口移了过来! “我同意了吗!你给我放开!” 姜璃崩溃的怒斥,肘弯顶着齐檀的动作,急的头上直冒汗,略有些焦急的看着他,齐檀见她拒绝,略有些遗憾,其实都已经见过了,又何必拘泥这些… “齐檀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放我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我们好好谈,你别这样。” 齐檀此刻感到一股热流顺着身体不住的循环流淌,女人温软的身子就在自己怀里,他们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起,就差中间那层碍事到了极点的破布,他真恨不得立刻上手把布料全部给撕了,那样的话现在的他能对上的又是什么呢?齐檀不敢想,他浑身难受的几乎要爆炸,可是脸上还在撑着表现出自己的镇定,姜璃不愿意,他不能就这么冲动的罔顾她的意愿。 “好,我放你下来。” 说着齐檀努力的压制住身体里面四处乱窜的躁动,缓缓松开了手,放在臀部的手拿开的时候不自觉的又大力的按了一下,姜璃额角青筋一蹦,怕刺激住这个明显状态不对的男人,忍着气没吭声,脸上的红晕却是更加明显了。 脚一沾地,姜璃就飞快的向后退了几步离齐檀远远的,想要怒斥,视线不小心下滑落在了齐檀的裤子上,某处的帐篷明目张胆的立着,尺寸惊人。姜璃嗓门儿一噎,死活说不出话来,眼睛飞快的飞向了别处,这个流氓! “我走了。” 姜璃直接转身,她需要冷静一下思考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齐檀眼一凌,直接挡在她前面。 “刚才是我的行为逾距了。”齐檀声音还是低哑,却已经恢复了些清明,认真的看着姜璃,“我有话对你说。” 姜璃垂着头,抿唇不吭声。 齐檀俊眸微敛,“我不否认,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着好感,本来是想着你年纪小,我比你大了整整八岁,总该徐徐图之慢慢来的,但是相处了这些日子,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我始终是不得其法。” 姜璃眸光微动,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齐檀见她不做声,接着道:“我现在明白了,这种事情,无论是采取什么样的方法都会显得那么多余,如果对方不知道你的心意,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姜璃终于抬起了头,深眸复杂的看着他,“你不要再说了,我…” 齐檀止住她,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深邃的眸子满是认真凝重,“我们直接点姜璃。” 姜璃有种不详的预感,突然就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斩钉截铁的阻止道:“齐檀你不要再…” 可终究是没能拦住,齐檀语气不停的就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了,“你已经满二十岁了,如果愿意的话,现在我就能带你去领结婚证,你说呢?” 姜璃:“…” 姜璃不是傻子,她隐隐约约间是感觉到齐檀对她似乎是有着些好感的,但是虽然不想再提,但她上一世的的确确是真正用心的追求过自己所爱的人的,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她竭尽全力的讨好和恋慕着他,那样不堪回首的岁月中,她虽然没有机会体验到恋爱的感觉,但是绝对也是知道真正追求一个人是应该怎么做的。 因此即使隐约有着感觉,她却始终从齐檀的行为中看不出一丝一毫像是在追求她的痕迹,她也就默默的告诉自己是她多想了的,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一个男人表白了心迹之后,下一句不应该是问一句女方的感受,和到底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吗? 这tm…问的是什么?什么叫做“现在我就带你去结婚,你说呢?” md,让她说什么! 结果姜璃还没吭声,倒是齐檀没忍住,直接把接下来的想法顺着说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某种踯躅,还有着些坚定和期待,“我们上,床吧姜璃。” 卧槽! 姜璃的视线顺着齐檀郑重到一本正经的脸色就再次滑向了他挺得高高的裤缝,如果不是明确的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齐檀的话,姜璃真的会忍不住直接就扇死他! t!m!d!上!你!大!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精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15:13:33 1651720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16:31:56 1651720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16:34:04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218:18:32 沉默15分7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0222:40:18 白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302:34:51 (づ ̄3 ̄)づ╭?~ 齐檀的脑回路是有些异于常人和姜璃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如果姜璃对他没有丝毫感觉的话,也不会这么多次就对齐檀的行为听之任之… 第84章 深冬时节,姜媛却穿了一件深v露背紧身黑色长裙,肩膀上搭了一件同色系的薄皮草短外套,这会儿进了大厅已经脱了下来。姜媛的身材很好,一身暴露的长裙将她的好身材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呼之欲出的双胸高耸,细腰翘臀,再加之高挑的身材,的确算是个罕见的尤物。 可不管再明艳再尤物,这样的装束和打扮还是与宴会的气氛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尤其是姜媛脸上和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极其不符的满脸世故和风尘相,一看就是在风尘堆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老手,立刻就让宴会厅里一部分出身良好的小姐少爷们心生反感。 姜媛的视线牢牢的定在姜璃身上,目光殷切,眼含热泪,“姐姐,我刚才要进来的时候,门口的那些人竟然敢拦着我不让我进,我说了是你的妹妹,他们竟然还是不放行,要不是遇到这位好心的先生,我怕是就要在这寒冬腊月里冻死了,你说这些看人下菜碟儿的下人过分不过分!” 说着拭了拭眼角,用着恰到好处的声音道:“姐姐是不是在王家受了什么委屈啊,还是咱外公不重视你?你快带我去见见外公吧,姐姐你这人从小性格就不讨人喜欢,一定是你平时说话做事不如外公的意,失了他的欢心才会这样的,你嘴巴刁不会说话,办事又毛毛躁躁虎头蛇尾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肯定能让外公很快就喜欢上我的。” 姜媛边擦眼泪边哽咽着说,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响的,她之前还想着在姜璃这里找回场子是不知道姜璃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这么大的背景,这个贱人竟然能巴上王家!早知道会这样她早就跟她打好关系了,自己还不是早就一步登天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经历过这么多事,姜媛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一根筋的办事不经脑子的姜媛了,她特意选了今天这么个大日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隆重出场,料定了姜璃顾忌着自己的名声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两人的不合,她再稍作手段,抢得王家老爷子的欢心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可是听说了姜璃在王家混的不错的,大家都是姜家人,在这种时候有福自然应该同享,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王家人那么多,多个姜家人多份力不是?她姜媛也是姜家人,姜璃的额外公自然也是她的外公,怎么着姜璃也应该顾全大局给她引荐一番的。 姜媛专注的做着戏,余光高兴的看到周围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王佩嗪离得远远的,脸上装作惊讶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今天的主角王佩嫣则是眉头紧皱,看着姜璃姜媛的表情满是不屑,孤傲的独自立在原处,不屑于看这边的任何动静。 姜璃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姜媛,眉心微蹙,“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妹妹。” 姜媛不敢相信姜璃竟然敢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撒谎,“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是怕我到了王家会抢走外公的宠爱对不对?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得到!作为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子去嫉妒自己的妹妹呢?外公已经是在病重了,见到我至少能让他高兴一些,你怎么能这么不孝顺呢!” 三两句间姜媛就已经给姜璃扣上了不亲睦手足和不孝善妒的大帽子,姜媛痛心疾首的看着姜璃,“你放心,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对你记仇的,可你不能剥夺我跟外公见面的权利!那也是我的外公啊!你自己回了王家,怎么能这么狠心的选择瞒着我呢?” 姜媛说的声泪俱下,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周围人的眼光更加奇怪了,还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看看姜璃又看看姜媛。不管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璃能有这么个姿态形容的妹妹,已经是跌份到了极点了。 “够了!我已经说了自己没有妹妹,你这人莫名其妙的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姜璃反感的看着而惺惺作态的姜媛,姜堰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正怒视着姜媛,姜媛自小就怕姜堰,被瞪的一个瑟缩,放映过来却仍旧是不甘示弱的挺了挺胸,姜堰毕竟是自己的哥哥,看在自己那么可怜的份儿上一定会替自己做主的,不禁抽泣道:“姜堰哥,你看…” 姜璃直接打断姜媛的话,对着姜堰到道:“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姜媛给了姜璃一个蔑视的余光,可怜巴巴的看着姜堰,姜璃这个傻女人太不了解姜堰的性格了,他虽然表面上严肃又手段很辣,却一向是个心软的性子,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又怎么会跟着她一样脑抽的直接当场否认亲情这种事情,姜媛已经可以预见到姜璃被训斥着吃瘪的情景了。 可显然姜媛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自己家之前做的一系列极品事导致的姜堰对他们的厌恶,姜堰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姜璃的身后,淡淡道:“不认识。” 姜媛不敢相信的看着姜堰,呆呆道:“哥,你竟然真的这么偏心吗?我也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我已经过的够凄惨了,现在你们连我最后的亲情也要剥夺走吗?” 姜堰看着姜媛的眼光当真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你到底想做什么,穿成这个样子来这里是想给谁难堪?璃璃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姜家没有你这么一号人,不要胡乱攀亲我们实在是受用不起,姜家只有我们兄妹两人,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妹妹,外公又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个外孙女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说话做事还是不要这么下作的好!” 姜媛浓妆艳抹的一张脸上顿时被姜堰噎的十分精彩,“你们!” 王佩嗪看时候差不多了,这时候一直在宴会中照应的她再不出现就有些不像话了,施施然走了过去。 “你看你们,都是一家的亲戚,还能有什么长久的仇恨不成,何必在这样的场合里闹得这么难看呢?姜璃和姜堰哥你们俩也真是的,怎么对自己的妹妹说不认就不认呢,一个小女孩家的多可怜啊。” 王佩嗪笑着打圆场,摆出一副处理争端的姿态,说的话却是在拐弯抹角的示意姜堰和姜璃两人承认姜媛的身份,只要坐实了这么个看上去就不正经的女人是两人的亲戚,大家一定会对他们的家风怀有百般的猜测,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的名声也就臭了。 王佩嗪一出面,姜璃和姜堰对视一眼,立刻就知道姜媛能够顺利的出现在宴会厅的原因在哪里了,姜璃想动作,却被姜堰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这种场面明显是针对着姜璃来的,她出面反倒不好,姜堰直视着王佩嗪,不动声色的开口了。 “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难不成你认识她?” 王佩嗪忙否认,生怕这脏水沾到自己身上,“怎么可能,我当然不认识她!”她只是在之前盛行一时的鼎丰国际酒店的那段视频里见过这个女人,有了些印象罢了,可在这种时候又怎么能承认? 姜堰:“你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你怎么倒能直接说我们是亲戚了?” 王佩嗪顿时语噎。 姜媛反应倒快,一径哭诉,这会儿是真的伤心,“我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会这么对我,我只是想见见外公而已,你们竟然为了抢夺宠爱直接不认我,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姜堰冷嗤,“真是可笑之至,放过你一回两回,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你记清楚了,我姜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和璃璃也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姜家独门独户,不曾有任何的外家分支,如果这样的提醒不够深刻的话,我总会能让你好生记住的。” 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两个高壮的守卫,没再给姜媛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驾着她的胳膊就直接往外拖,姜媛立刻想要尖叫,却被守卫毫不留情的捂住了嘴!姜媛挣扎的力度极大,守卫不耐烦,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的动作顿时猛地僵住了,瞬间身子因为恐惧开始不住的发抖,看向安静的站在原地的姜璃眼中满是恐惧… 林元和肖婉的事情,竟然是姜璃做的…姜媛恐惧的闭紧了嘴巴,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如果姜璃的手段这么狠,那她会怎么对她呢?一想起林远和肖婉现在生不如死的状态,姜媛立刻腿脚发软眼前发黑,想求情,却已经被拖远,再没有了求饶的机会。 “这样不好吧。”王佩嗪假惺惺的捂住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呢?” 姜堰垂眸,“在这里么?想要说清楚什么?对那样明显是在是在故意找茬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难不成你认为还有这个必要么?又不是要为谁正名,也没人需要靠跟她逞口舌之快来正什么名,所以,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这里。” 绝对的压倒性强势面前,凭什么他们还要在这里据理力争的跟那么个跳梁小丑讲道理?姜媛又凭什么以为他们还会顾忌到她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呢,他们怎么可能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时过境迁,还有着这样的想法的人当真是可笑之至,也幼稚到极点了。 “你们…”王佩嗪没想到在她的地盘上,在这样的场合两个野种竟然敢这么嚣张,事情这么快的被解决令她始料未及,王佩嗪假笑着看着两人,“你们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她报了警怎么办?不会毁了咱们王家的声誉吗?” “放任着就不会毁了王家声誉了么?你的这般逻辑,不知道放在老爷子那里说不说的通呢。”姜堰神色淡淡的看着王佩嗪,他不会像这些女人一样拘泥于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我手上有她违法的证据,本念着以前的旧情一直没有递交上去,现在却顾忌不得了,她出去后就会被直接移交给司法机关。” “还有。”姜堰一瞬不瞬的看着脸色微僵的王佩嗪,“不要再说什么那是亲戚的话,我们已经断亲很久了,莫不是你还了解什么内情?” 王佩嗪的假笑有些撑不住,强装无辜,“我能知道什么内情啊,姜堰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一番好意,在关心你们吗?” “是么,那真是感谢你的好意了,心地这般善良,事情发生了首先想的不是先辨别好坏真伪,而是让我们直接认下她来,是想要多一个妹妹?” 姜堰不置可否,眼中带着微讽的笑意,明显对一些心中了然的样子,他这样的神情姿态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众人看向王佩嗪的视线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小声的议论声嗡嗡的响起,王佩嗪见这个一向表现的像个谦谦君子一样的男人突然不声不响的露出了爪牙,既咬牙切齿又颇有些忌惮,顾忌到这些事情传到老爷子耳中的后果,王佩嗪强子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 “姜堰哥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说的好像是我在故意捣乱一样。” 王佩嗪伤心的嘟着嘴,极委屈的模样,姜堰没有理她,已经温柔的拉着姜璃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副随你怎么蹦跶我们只要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的态度,瞬间将王佩嗪下面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直接像是生生的朝着她脸上打了一记闷拳,又狠又憋屈。 齐檀看着这一幕幕,一双锐利的淡眸凝重不已,姜璃在王家就是这样被人暗地里针对着的吗?问她的时候还说没有被人欺负,那现在这些又是什么,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出手,暗地里更不知道能做出多少龌龊事来。本就对王家私生子横行的家风极看不上的齐檀,脸逐渐沉了下来。 王佩嗪气的手都颤了,众人意味难明的眼光如芒在背,她只能把快到嘴边的怒斥又咽了回去,一抬眼,正看着齐檀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王佩嗪顿时心头一热,生怕齐檀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忙凑了过去。 “齐…齐檀。”盯着齐檀的威胁的视线,王佩嗪终于没敢喊出那声亲密的“齐檀哥”,脸上委委屈屈的,“你看他们,怎么会这样误会我呢,我真的…” “你过来。” 齐檀打断她的话,在王佩嗪不敢置信又惊喜的目光中冲她摆了下手,王佩嗪忙强压兴奋,温温柔柔的凑了过去。 “怎么了,齐檀你有什么…” 话没说完,齐檀递给她一瓶红酒,下巴点了点摞成金字塔形状的高脚杯,“添上吧。” “要喝酒啊。” 王佩嗪立刻将刚才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眯眯的姿态优雅的将酒水填满了。 王佩嗪刚把酒水倒好,手还没落,齐檀突然不知道怎么动作了一下,“哗啦”一声巨响,桌子上摆放整齐的金字塔状高脚杯突然全部倾泻,一瞬间一同连着酒水砸向了王佩嗪!王佩嗪躲闪不急,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后,立刻被浇了个满头满脸,踉跄着后退一步,狼狈不堪的被滑落的高脚杯碎渣一滑,仰面朝着满地的碎玻璃片摔去! 王佩嗪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她被吓坏了,这要一下子摔下去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了!疯狂的惨叫声凄厉的渗人!就在她整个身子即将同一地的玻璃碎片接触的一瞬间,齐檀长腿一伸,猛然使力撑住了她的身子,他气力惊人,连个胳膊都懒得伸出来,膝盖微曲,使了个巧劲儿将王佩嗪的身子甩到了一边! 落在外人眼里王佩嗪就像是刚要惊险的摔在地上,就被齐檀一脚给从玻璃碎片的上方给踢开了一般,王佩嗪趔趄了两步,因为被红酒蒙住视线看不清路,终于还是脚下一滑,惊叫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然都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王佩嗪闷哼着狼狈的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身上的礼服脏兮兮的被酒渍糊成一片,显得既可笑又狰狞。 王佩嗪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红酒刺激的眼泪哗哗的流,再加上自己是在齐檀面前这么丢脸的,竟然还被他踹了一脚,王佩嗪感觉自己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呜呜咽咽的捂着脸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王佩嗪没有反应过来红酒根本就是齐檀亲手给弄倒的,从齐檀开始往那边走去就开始全神贯注的做壁上观的王佩嫣却瞧了个正着,心里十万分的讶异,不知道齐檀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插手在这种事情里面。 王佩嗪很快被放映过来的王家人搀了下去,骤然出了这么个闹剧,众人都有些尴尬。但见今天的主角王佩嫣仍旧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王佩嗪的狼狈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仍旧自顾自的跟身边的人寒暄,众人也就识相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王佩嗪费尽心机制造的一场骚乱本想是往姜家人身上泼脏水,没想到最终却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脏水没泼成,却惹了一身骚,在场的人心里明镜似的,姜堰三言两语间戳破了她的心思,也将她的针对□□裸的公之于众。 王佩嗪被搀回房间,哭得满脸的泪,大冬天的在外面走了一遭,脸上的泪痕冻得生疼,结果王佩嗪还没来得及去找奶奶告状替自己出头,六子就先一步的出现在了门外。 “佩嗪小姐,老爷子要见你,让你这会儿立刻过去一趟。” 正想着怎么补救,心里怨恨的打着小算盘的王佩嗪一下子愣了,猛的打了个哆嗦,爷爷怎么会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想到上一次挨得鞭子,王佩嗪害怕的意识到这下糟了。 姜堰在身边护着,仍旧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的盯着姜璃试图上前搭讪,齐檀欲上前,却被早一步走过来的王佩嫣绊住了脚步。 “赏脸过来了,不一起喝一杯?” 齐檀本想绕过她直接走,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顿在原地,当真认真的给两人都添上了酒,王佩嫣立刻高兴极了,开心的一饮而尽。 齐檀:“你这回回来要呆多久?” 王佩嫣手指紧了紧,“多久都可以呢,你想我呆多久?” 齐檀垂眸,看向姜璃的方向,“多久都是可以的,是想托你件事。” 王佩嫣:“你说。” 齐檀认真道:“姜家兄妹现在在王家住着,老爷子毕竟重病,总有精神不济的时候,你有空照应着些,别让什么牛鬼蛇神的都这么胡乱蹦跶。” 王佩嫣撇撇嘴,眼中滑过不屑,“王家一向是这样,一个为老不尊的,生下来一堆品行败坏的东西,他们什么样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放在眼里,刚才你的做法就不像是你的风格,随意让她蹦跶就是,不过小丑罢了,丢的也只是她自己的人,至于姜家人。” 王佩嫣皱眉看着齐檀,劝他,“我之前就见着你一直在跟那个叫姜堰的说话,老爷子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那样的人家也配跟我们相交?如果不是老爷子开口,我压根儿就没打算邀请他们!一个外姓人,还是跟王家断过亲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无端的让人看不上,这种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的,总会有他们吃亏的时候,老爷子能护得了他们一时,还能护得了他们一世不成?” 齐檀是知道王佩嫣的身世缘由和对王家怨恨的由来的,他不是一个喜欢规劝别人的人,但见王佩嫣是这样的态度,眉心还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语气中带了警告,“姜家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别人便罢了,你不要做什么小动作。” 王佩嫣抬头看着齐檀,“姜家人给你灌了什么*药,竟然能劳烦你出手相帮。” 齐檀:“王老爷子亲自拜托的让齐家照应着姜璃。” 王佩嫣脸颊处突然浮现出一刹那恼怒的红晕,直视着齐檀,“你答应了?” 齐檀:“嗯。” 王佩嫣脑中灵光一现,瞬间转头去看了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姜璃,视线撞见她明显掩饰着的微肿胀的红唇,被烫到般瞬间收回,再看看齐檀带着伤痕的嘴角,声音立刻沉了下来。 “齐檀,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女人是不是缠上你了?” “你说的是谁…”齐檀一怔,有些好笑,“姜璃?” 齐檀暗道,说起来,他倒是希望她能缠上来呢。 王佩嫣见齐檀满脸的悦色和若有所思,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狠辣,扭头就朝着姜璃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佩嫣的动作很直接,看着姜璃的眼神就像是刻骨的仇人,“你这女人,当真太过下作!” 说着一巴掌朝着姜璃脸上就甩了过去,姜璃正在跟姜堰简要的阐述下一步竞石比赛的计划,猛地感到耳边风声骤起,同时一声厌恶的怒斥在自己身前大声的响起!姜璃反应极快,迅速的切断了话头,手一扬,以王佩嫣始料未及的速度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姜璃迅速抬眼。 “你干什么!” 姜堰立刻将姜璃拉致自己身后,黑色的眸子带了怒气的看着王佩嫣,觉得这个没打过几次交道的女人实在是莫名其妙。 慢一步跟过来的齐檀厉声呵斥,“王佩嫣!” 王佩嫣这会儿整张脸冷的可怕,一双美目怒火熊熊,“今天人多,可是有些话却是该说请就得说清的,我已经忍受你们两个很久了,你们两个到底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暂时借住于王家,难不成不懂得一点的为客之道吗?给我好好把你们的爪牙给老老实实的收回去!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们s市的姜家,是王家!今天是我的接风宴会,你们凭什么敢在我的地方直接赶走客人,凭什么敢直接针对我王家人口出狂言暗自讽刺?” 齐檀看着王佩嫣的表情已经满是警告和一片冰冷,“王佩嫣,立刻闭嘴!” 王佩嫣见齐檀是这样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还有你这女人,让你呆在王家已是给你极大的面子了,你若是再不自量力的敢缠上齐家人,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先是姜媛,再是王佩嗪,再是王佩嫣,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姜璃扬手止住姜堰欲开口的话,满面沉凝的从姜堰后面走了出来,玩味道:“哦?要我的命?” 王佩嫣冷笑,“怎么,你不相信?” 姜璃摇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认真的问,“你既然知道自己站在的地方是王家,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王佩嫣:“我的身份?嗤,我是王家人,倒是你,竟然还有脸来质问我的身份?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吗?” 姜璃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一次次的以主人自觉,她是不屑于跟这些人抢什么王家的主权的,她志不在此,可这些一次次发生在她面前的都是什么?其实王佩嫣最先说的是对的,她和姜堰的本意只是来王家借住一段,等m市的竞石比赛完全结束了,以后与王家人自然来往会再次少起来。 外公一次次的旁敲侧击,明里暗里的让马叔暗示想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学习接手王家,他们的确是不愿意的,麻烦,而且涉及到军火方面的事情也不是他们兄妹感兴趣的。可事先要搞清楚的一点是,是外公想把王家传给他们兄妹,他们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为什么这些人… 却都在上赶着的替整个王家打抱不平,一副深怕他们盯上王家产业,会恬不知耻的抢走他们手里的东西似的?包括这个王佩嫣,直接暗示着说他们站在她的地盘嚣张跋扈了,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到底是怎样的自信,才能让人从自我优越感中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齐檀眼神像是一把刀,立刻剐在了王佩嫣的身上,语气中充满了危险,“我让你闭嘴,你听不到吗?还有,谁跟你说是姜璃缠着齐家了?” 王佩嫣声音狠戾,“你不用替她说话,肯定是她缠着你的!看她这么赖在王家,明目张胆的眼巴巴盯着王家产业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参加宴会的众人早已经尴尬异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王佩嫣会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公然发难,虽然大家都知道王佩嫣的性子被惯的直来直往惯了,又因为王老爷子对她有愧疚,一直也迁就着她让她行事百无禁忌,可这样子直接冲着老爷子的嫡亲外孙女这样…还是有些过分了。 齐檀这下终于彻底怒了,没了丝毫的耐心,危险的看着王佩嫣,“是我在追求姜璃!” “不可能!” 齐檀的话音一落,王佩嫣就不相信的反驳,脸色“唰”的白了个彻底,包括姜堰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被齐檀突然出口的话吓了一大跳,半天反应不过来。 “贱人!” 王佩嫣再不肯听任何人的话,脸色唰白的她猛然向前欺近一步,眼中骤然起了杀意,狠戾的向姜璃逼近过去! 姜璃早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在她上前的瞬间就极快的往后退半步准备将王佩嫣狠辣的攻势岔过去,结果忘记姜堰正在她身后站着,躲闪不及,竟然直接朝着王佩嫣攻击的方向撞了过去! 王佩嫣五指呈钩状,她没傻到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直接要了姜璃的命,可齐檀的话令她太过绝望,悲愤下直接奔着姜璃的眼睑朝下的脸部撞去,这力道势必要将她现场毁容! “混账!” 王佩嫣的手在离姜璃不过半寸的地方猛地被齐檀抓住了,齐檀怒喝着挟住她的手腕一转,同时结实的胳膊猛然一挡,迅速的插入两人之间,将王佩嫣的所有攻势轻易的挡了回去。王佩嫣忍住手腕的辖制和剧痛,震怒下还要继续反击,齐檀见她冥顽不灵,再不留情,狠狠的将她胳膊一折,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给我清醒一点!发什么疯!” 齐檀一发怒,顿时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心惊胆战的远远看着。 “齐檀!”王佩嫣不可思议的捂住自己的脸,“你竟然为了这么个女人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么个身份的女人打我?” 姜璃看着这一场场的闹剧,耐心终于完全告罄,整张脸仿若结了一层冰霜,满眼的阴翳,对着这么个把他们当包子任意揉扁搓圆的人,她要是还能做到好涵养,那就是圣人了。 “我这么个身份的人,呵呵,在你的认知力,到底自己是怎样的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又有着怎样让人高山仰止的殊荣呢,你说我们不配参加你的宴会是吗?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姜璃半依在姜堰身上,双手抱胸,仿佛是在刻意气人,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嘲讽的浅笑,语态亲和的仿若情人般的呢喃,“你们不是都说我们在觊觎王家的财产吗?我便是觊觎了,我便是当真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拿走了。” “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姜堰第一次对这样的事情开始不置可否,没有再试图推诿,也没有在劝妹妹三思慎重,他同样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想法是不对的,退让并不会让他们更加安逸,得到的反而是与日俱增的,更可能会发展至永无宁日的危险和挑衅。 王佩嫣还没有听懂姜璃的话是什么意思,仍旧在冷笑着怒斥,“你已经开始在胡言乱语了,谁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现在藏不住了,开始露出自己的马脚了?” 姜璃点点头,仿若十分认同,笑眯眯的看着王佩嫣,眼中却依旧阴翳的可怕,“那么,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你今天举行的这个宴会厅,你晚上居住的房间,你就餐时坐上的餐厅,已经是我和姜堰的产业了么?” 她给予了她施舍,她却反而当着主人的面将东西明目张胆的宣示主权,这世上,还能有比这种事情更滑稽的了吗? “现在,请你给我滚出去,带着你肮脏的思想和恬不知耻的强占理论,给我滚。” “噗。”王佩嫣笑了,一点都不信姜璃的鬼话,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愚蠢自大的女人,“你是疯了吗?还是脑子有病?这里是你的?这里可是王家!可笑!” “哦?是么。”姜璃缓缓站直身子,“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417:25:30 "尐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03:24:55 "尐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03:25:24 (づ ̄3 ̄)づ╭?~么么哒 第86章 “哦?”王佩嫣不屑的笑了,“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客气了,怎么,准备要请出老爷子来?你可以试试,看老爷子到底会站在谁的那边。” “是么。”姜璃面色不变,回答的不紧不慢,“叫老爷子倒是没有必要的,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玩什么请家长的游戏?不,自然不会这样。” 王佩嫣半边脸肿着,齐檀对她动手让她痛彻心扉,心中有种几乎要冲破心脏的难过和愤怒,她跟齐檀从小一起长大,除了以前一起切磋的时候两人动过手外,齐檀虽然脾气不好,也经常会看不惯她的脾气大,但一直把她当做朋友,甚至可以说把她当做男人看的齐檀却是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的。 现在他竟然因为这么一个女人就对她又是警告又是动手的,王佩嫣感觉简直是太可笑了。她不知道姜璃是怎么迷惑住齐檀,又是靠着什么手段让齐檀竟然能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的,她也不想去想,一想就是深入骨髓的疼痛!但有一点,她是了解齐檀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死死的纠缠,以齐檀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对一个女人表现出兴趣! 这会儿这个女人竟然又口出狂言的想要对她不客气?呵呵,王佩嫣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些过了点,还没有摸清王家的状况就敢这么四处树敌,白痴到这种程度也是要几分功力的。 王佩嫣用一种蔑视的,嘲笑的,鄙夷的口吻,讽笑着开口,“别说老爷子不会站在你那边任你为所欲为,便是站在你那边了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个外人,还能越过我去了不成?就算嚣张,最起码也要看看对象是谁吧,你以为我是王佩嗪那种尚不得台面的小喽喽,也太小看了我!齐檀!我今天就在这里问你了,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个女人,跟我决裂吗?” 王佩嗪悲愤的,怒火滔天的问着齐檀,“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确定要因为一个外人就这么毁于一旦?别让我看不起你!” 齐檀凌厉的视线已经趋于冷肃了,“姜璃从来都不是外人,这是在王家,王佩嫣,你别真逼我在这里跟你动手,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立刻闭嘴!” “好好好。”王佩嫣不敢相信齐檀竟然会这么说,姜璃不是外人,那意思不就是说外人是她吗?他竟能将绝情的话说的这般果断,连哪怕一丝的犹豫都没有,气到极点她反倒笑了起来,“你竟然真的准备护着这个贱女人护到底了!” “放肆!” 王佩嫣还想继续说下去,“贱女人”三个字仿佛触到了齐檀的逆鳞,齐檀某根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绷断了!再不想看到她再在自己面前这么诋毁冒犯姜璃,怒喝一声,雷霆震怒的一拳直接朝着王佩嫣的门面甩去,空气中甚至已经带了凌厉的风声,瞬间打断了王佩嫣下面的话! 王佩嫣是知道齐檀的气力的,面对震怒下的齐檀她下意识的一个瑟缩,挡都不敢挡,虽然强撑着自己的骨气可还是忍不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齐檀冷嗤一声,拳头在离王佩嫣的脸颊几乎只剩一个发丝的距离停了下来,用低沉的,包含怒火和不耐的声音沉声道:“你再口出狂言一个字,信不信,我tm宰了你!” 这样冷血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对着的已经是一具毫无生命的死尸,王佩嫣从他极度不耐的声音中听出了隐忍的杀意和冷然,她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只是威胁而已,她一点都不怀疑她要真的在这里再当场撒泼下去,齐檀可能真的会不顾忌一切的情面,当场把她在这给打死! 齐檀不是别人,是真正从死人堆里滚过的,每年带队出任务,生死堆里滚过去了结在他手里的人就不知凡几,法律和世俗在他这样的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约束力。王佩嫣哪怕表现的再强势,可是追根究底也还是一个没有见过血的女人,她甚至不如姜璃,姜璃虽然没有她强悍的实力,可姜璃面上不显也是见过血亲手毫不犹豫的杀过人的,因此对上齐檀威胁的王佩嫣连姜璃镇定的自制力都没有,咬唇颤着眸子终于闭紧了嘴。 这时候大厅里已经是掉针可闻了,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可连呼吸声都带着些小心翼翼。这时候稍微有些观察力的人才发现,齐檀的护卫一直都四散在大厅的角落里,仿佛柱子一样矗立着,严阵以待的盯着这边。原本还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就这么弥漫出了森然肃杀的气氛。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力,姜家人就是我的人,谁再想做什么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若真嫌活得久了,便来试试!” 齐檀冷着脸淡淡的宣布,视线在整个大厅里环视一周,众人纷纷忍不住避开视线不敢对视,心里却都被齐檀嘴里的那句“我的人”震了震。王佩嫣强忍着眼泪,眼泪是弱者的表现,她不想这么狼狈的在敌人面前哭出来,含着泪的她眼神像是弯刀,盯着姜璃似乎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 齐檀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又仿佛毫不留情的恐怖分子,宣布过自己对待姜家的态度后还不罢休,在众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心惊胆战间,再度开口了。 “还有,打姜璃主意的人都给我把心思收回去了!眼睛放亮点,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这四个字突兀的在众人心里打了个旋儿,像是一阵奇怪的画风清奇的怪风,瞬间将众人紧张的心吹了个七零八落。齐东严阵以待的脸色顿时龟裂,原本正为齐爷的英勇和直接暗自欣慰的他猛的将视线对准了站在另一边装鹌鹑的齐南,md,这么肉麻恶心的话,tm又是谁教给齐爷的! 齐东现在只想无力的咆哮一句,求您了齐爷,把最后那句话收回去好不好!原本的气氛多好啊!这不符合您给人的气场啊! 原本气氛肃杀恐怖的宴会厅突然出现了几秒的空寂,这是什么孩子之间争夺玩具的游戏吗?为什么听着突然就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和违和感?心中微颤的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一抽,情不自禁的抬头向着齐檀看去,对上齐檀冷厉认真的视线又不禁迅速的移开了眼睛。 姜璃则是从头到尾木这个脸,像是根本就听不到齐檀的话,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这时候听到了跟没听到一样。 王佩嫣终于忍不住,眼眶猛地一热,喉间微哽,硬是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意逼了回去。她王佩嫣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狐狸精的! “好,你们很好!” 王佩嫣微哑的嗓音带着决绝和狠意,在齐檀的警告下不敢多说别的,最后狠戾的瞪了一眼姜璃,扭头就走。 “等等。” 半晌未做声的姜璃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半靠在姜堰身上的她凉凉的看着王佩嫣,“撒泼撒完了,脏水泼完了,这转眼就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了么,我说过让你走了?” 王佩嫣不敢再说过分的话,压着火问,“怎么,在我自己的接风宴会上,我去哪里还要听你的派遣不成?你以为勾搭上了齐檀为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做人不要太过分,别忘了你现在还在王家,不是你们姜家!” “嗯,你说的是,我们现在的确是在王家。” 姜璃点头,“就怕你不知道呢。” 说着转眼看了眼姜堰,似乎是在问话,可又像是在直接下什么结论一样,“还想继续参加宴会吗?” 姜堰自然顺着姜璃,“不想,时候不早了,就这么结束了吧。” “说的是呢,你看,连我哥哥都不耐烦让你再开下去了,这便散了吧。”姜璃阴翳的视线直视着愣住的王佩嫣,“当然,若是就这么把客人给赶走了吗,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宴会继续,只是主题怕是需要改改,当做寻常叙旧吧,至于你,不欢迎你呢,可以滚了。” 那么□裸的挑衅和打脸,刁蛮的那么理所当然和明目张胆,被彻底激怒了的姜璃,阴翳的眼神下轻柔的挑起的嘴角就这么自自然然的直接明示着自己的毫不讲理和刻意针对,眉梢眼角的厉色仿佛在说我就是在下你的面子,我就是在当众恶意的驱赶你。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王佩嫣双眸蓦地瞪大,气的笑出声来,“你没病吧,我可是…” “哦,对了。”姜璃打断王佩嫣欲图继续宣扬自己身份的话,淡淡道:“忘了说明了,真不好意思呢,外公已经把王家住所的所有房产转到了我和哥哥的名下,现在你所踩的地方恰巧属于我的产业,我不是很欢迎你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你真的不走吗?” “那么是需要我让人请你出去?” 王佩嫣不敢置信,怒极出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疯子!我才不信…” “马叔,你到了?”姜璃根本不搭理她,伸手朝着王佩嫣的身后招了招手,“这里,大冷天的还让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合同呢?” 马叔恭敬的给姜璃和姜堰递上去了一沓厚厚的合同,“都在这里了。” 姜璃笑眯眯的看着王佩嫣,“你看,你既然不相信,我便当着你的面证明归属权了?” 说着手下不停,“唰唰”数下在白纸上依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转而递给了姜堰,姜堰毫不犹豫的同样用拿笔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还有任何的问题么?”一口一个不好意思,一直客客气气的说着话的姜璃脸“唰”的冷了下来,蓦然的看着面色有些惊慌震惊在当场的王佩嫣,“可以滚了么?” 她原本是真的没有想要跟这群人争夺什么的想法的,合同外公已经拿出来的好几回,次次都被她和哥哥打机锋的错过去了。他们不是不知道外公的焦急迫切和企盼,他们也不止一次的试图去打消外公这些在他们眼里看起来颇有些好笑的想法。 可结果又是怎么样呢?这些人收敛了吗?他们的日子如自己所愿的平静了吗?他们又真的能在这些不断挑衅蹦跶着的极品中,可以全心全意的忙自己的事业生活,而不被丝毫的打扰了吗? 姜堰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王佩嫣,慢条斯理的合上了手中的合同。 “总有那么多不知所谓的人不停的在眼前蹦跶,说着自以为是的话,坐着鸠占鹊巢的事,这世间自有它自己的法度和规则,什么时候也不会因为一样东西被外人霸占的久了,就成了那人专属了的道理。你拥有了,那是给你脸给你容身之所给你面子,不给你了,也不过是不再施舍仁慈后的人性常态,沾沾自喜趾高气昂的将别人的东西是为己用,实在是最让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毕竟某些人已经在王家生活的时间够长了,总是不想把话说的那么直白那么难听的,可毕竟现实摆在这里,逃脱不得。那么说起来,其他人虽然是算作了私生子的范畴,但最少还算得上是本支的王家人,他们耀武扬威自是因为占有的久了便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那么你呢?” 被称作私生子的一群人脸色瞬间僵硬,本在看好戏的他们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又是生气又是无力反驳,身份放在这里,再不甘愿又能怎样? 姜堰看着王佩嫣的目光极不客气,淡淡的,斥责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将她真个人的自尊捅了个对穿,“你又算的上是什么东西?口口声声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配入了你的眼,你的眼又是什么样的眼,你所处的人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高傲的人自要有高傲的资本,你的高傲却是源自于别人的施舍,凭什么便敢这么口出狂言,这般放肆,若是抽走了你所有的依仗怎么办?” 姜璃从桌边取了一杯香槟轻抿一口,“是啊,若是抽走了你的依仗,你又要怎么办呢?” 王佩嫣脸色惨白,嘴唇蠕动了片刻,却感觉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这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的她连齐檀在身边都不顾忌了,闷声低叫了一声,眼睛发红的随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碗碟朝着姜璃摔了过去! 姜璃轻松的避过,齐檀双目一凌就要上手,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姜璃已经顺手拿过桌子上的高脚杯一杯子酒水直接朝着王佩嫣的门面泼了过去!王佩嫣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再动手,姜璃手速几极快的又端起了一杯,气息不停的又一杯给泼了过去! 这下连齐檀都面露了惊讶,步子顿在了原地。 “清醒了吗?再乱动,别怪我真的叫人扔你出去了。”姜璃厉声呵斥! 姜璃凉薄到极点的脸上,所有的秾丽都化为了利剑冰霜,“我便是真的收了王家,我便是如你所愿的觊觎了王家,便是真正如你们担心和不断恶意猜测的那样占有了整个王家,你到底是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便是我真的勾引了齐檀,便是我真抢走了他…哦,不,这样说似乎是不合适的,他曾经属于过你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姜璃!”王佩嫣气的身子都是抖的,嘴唇哆嗦的剧烈,滔天的恨意自眼中迸发出来,一张瘦削的脸颊上苍白的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可姜璃也是真的怒了,仿佛看不到王佩嫣脸上的恼怒,轻描淡写的补充,“我今天便是过分了,可再过分还能过分得越过你们去?我便是当真抢走了齐檀,你到底是跟我说上一说,你到底又能拿我怎么办呢?口舌之欲你逞了便逞了,难不成当真我保持了缄默,就怕了你不成?仔细思量下来,你到底能耐我何?” 王佩嫣眼中划过悲哀,转而望向齐檀,“这种女人,呵呵,齐檀,你睁大了眼睛看看,这种女人当时是适合你的?你当真看上的就是这么恶毒跋扈的女人吗?” 齐檀却仿佛听不到王佩嫣的话一般,看向姜璃的眼睛亮的惊人,原本威风凌凌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在王佩嫣悲哀又悲愤的视线下,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你…” 姜璃端着杯子的手轻巧又稳重,突然对齐檀浅浅一笑,“站这么久,渴么?” 从来没有被姜璃这么温和对待过的齐檀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受宠若惊,身材高大的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接过姜璃手中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同样轻抿了一口,清俊的眉眼陡然温和起来,凌厉的淡眸眯了眯,接着问,“你说的是真的?” 姜璃眼神依旧阴翳,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他身上,闻言顿了顿,“什么?” 齐檀:“你真的要勾引我吗?” 姜璃:“…” 姜璃转过眼看着齐檀,顿了顿,她…是在打比方好吗? 齐檀倨傲的又轻抿一口,眼中划过愉悦,“我同意呀,勾引的话,其实是没关系的。” 周遭的气氛再度一凝,这下连齐南都忍不住叹息了,齐爷这闹的…实在是,现在的情况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吗!麻烦您看清楚状况啊齐爷!时候不对好吗! “呵呵。”姜璃嘴角抽了一下,姜堰不忍直视的转过眼,顺手给姜璃拿过来一块软糯的点心,姜璃就着自家哥哥的手吃下点心,仿若谈论天气般淡淡道:“味道不错呢。” 姜堰宠溺的揉揉姜璃的短发,“你喜欢了我学来给你在家里做好不好。” “谢谢哥。” 齐檀脸上的笑又收了起来,不悦的紧紧的盯着姜堰放在姜璃头上的手,又是靠在身上又是上手摸头发的,成什么样子。 被忽视了的王佩嫣强忍,可忍了又忍,从未被这样子对待过的她还是崩溃的流出了眼泪,“很好,你们很好,这是在故意针对我的是吧!” 姜璃微讶,“哦?” 才看出来吗?她就是在故意气她啊,她刚才又是要扇她耳光,又是要直接上手毁了她的脸的,被拦住了没办法动手就开始不断的口出恶言,又是骂她贱人又是说她觊觎家产的,她现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没有辱没她吧?她只是在气她,难道还不够仁慈吗?能掉了一块肉吗? “你们不是总是这样标榜的吗?只要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就不能称为伤害的,我做的过分了吗?害你生气伤心了?” 姜璃阴翳的双眸笑着轻眯,“那真是不好意思呢,既然生气了,既然觉得无法忍受了,既然没有让你如愿的在别人身上圆满的撒了气,既然让你对现在处境如此的不满,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走呢?大门在那边,请吧。” “我之前说过的,既然你不肯消停,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现在,你真的是可以滚了!” 马叔全程除了递给姜璃和姜堰两人合同的时候说过话,其余时候就像是最完美的背景板一般一声都没有再吭。马叔的姿态一直都是代表着老爷子的态度的,王佩嫣知道这时候再妄图去在马叔这里寻求帮助也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双手紧了又紧,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言语在这时候实在是苍白的厉害。 说是错,不说还是错,放狠话不过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和档次,这种既憋屈又无奈的感觉已经快要把她折磨疯了,王佩嫣最后只能恶狠狠的死死瞪了眼姜璃,嘴唇动了动,像是听不到姜璃让她滚的话,王佩嫣拼尽最后的力气,不甘示弱的硬声道:“你又能抽走我的什么依仗,不要忘了,我的父母可是因为…” 姜璃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你确定要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吗?我不管其他的,我只知道生恩不如养恩大,先不论你所知道的是不是实情,我问你,外公这么多年来,可曾亏待过你一分一毫?” 王佩嫣冷笑,“没亏待又怎么样,难道没亏待就能改变他害了…” “你最好闭嘴!”姜璃凉薄的视线阴冷的看着她,低声道:“你念叨了那么久,觉得外公亏欠了你,他有什么亏欠的呢?你见过自己的父母吗?你对他们真的有感情吗?你拿着别人理应亏欠你的令牌准备横行多久?对爱你护你的人视而不见,反而总是念念不忘那些已经逝去的,抛弃你的,你连一面都不曾见过的人来逼迫自己最亲近的人,你真是好本事啊,真厉害呢!这就是你的依仗?” 王佩嫣其实并不是王老爷子这一支的,王家从来都子嗣单薄,是在王老爷子这一代才开始人丁兴旺起来,可惜多出来的还是些私生子。 王佩嫣的祖父王子申其实是王老爷子的堂兄,王子申是个命运多舛的,父母死得早早早就成了孤儿,后来由家族里的人做主,把王子申过继给了王老爷子的父母。王老爷子是独生子,对待这个身体不好的堂弟很好,两兄弟感情十分的深厚。 毕竟是旁支,就算过继了也总不好真得去跟人家本家抢产业,王子申强撑着骨气要自己创业,可一来能力不足,二来身子不好,后来年纪轻轻的还是没熬过去,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王子申的老婆也是大家出身的,那时候不流行再改嫁,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的,住在大伯家总是不是那么回事,一想不开之下干脆连孩子也不要了,直接出了家,年幼的儿子王奇就这么丢给了王家。王老爷子对堂弟留下的唯一的子嗣也是十分疼爱的,跟自家女儿养在一起,真是当做了亲生的孩子来对待。 可是谁也没想到,和王英年纪相仿的王奇竟然会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虽然错了三代,但毕竟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这样的不伦之恋惹的老爷子雷霆震怒!王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可能允许任何人这样的亵渎?狠狠的教训了几次,后来更是强压着王奇娶了个妻子,也给了些产业让他自己出去自立门户。 本想着事情慢慢的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王奇结了婚竟然仍旧是死心不改,在一天晚上偷偷的回了王家,硬是翻窗户爬进了王英的房间里,要不是王老爷子发现的及时,险些就要酿下祸事!这下彻底激怒了王老爷子,不留情面的狠狠的打了一顿把王奇关了起来,要不是后来王英求情,恼极了的王老爷子就真的差点把王奇的性命交代在这了。 再后来就是王英离家出走,在异乡嫁给了姜木,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丝希望的王奇渐渐郁郁寡欢起来,最后更是茶饭不思,得了重度抑郁症的他在一个夜晚拿着王英的照片割腕自杀在自己的房间里。王奇的老婆那时候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经历过这么一番变故,实在是人受不了这种屈辱,强撑着生下孩子不久,也跟着吃了安眠药,年纪轻轻的就撒手人寰。 王佩嫣就这么刚出生就成了孤儿,那时候正是王英离家出走,父女两人断了联系的阶段,一时间失去了两个最爱的孩子,王老爷子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心力憔悴的将王佩嫣接过来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养起来。有那样一对父母,王佩嫣的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是十分耻辱的一件事情,怕将来孩子长大会受到伤害,王老爷子勒令所有人将事情的真相给瞒了下来。 后来随着王佩嫣的长大,对这个间接性由于自己的过失和处理不当而导致父母双亡的孩子,王老爷子心里极其愧疚,再思及自己的弟弟王子申,王老爷子对王佩嫣的纵容也与日俱增,终于养成了她有些无法无天的性子。 至于王佩嫣,不知道从哪里一知半解的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再加上老爷子的态度,就在心底这么认定了是王老爷子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暗暗的恨上了这个一手把自己养大的老人。王老爷子不管给予她多少的宠爱,可是王佩嫣对王老爷子的敌视始终让两人之间有了一层磨灭不掉的隔阂。 王佩嫣一直把自己当做受害者,以被害人的身份自怨自艾了这么多年,姜璃和姜堰却是从马叔那里早早的就得知过了真相的,这时候见王佩嫣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王家的脸面,要撕破了脸拿这件事说事,姜璃心头的怒火腾腾的就冒了上来。 她死死的看着王佩嫣,“你到底还有没有哪怕一丝的良心,你到底还要脸吗?你便真的敢当中说出你心底认为的秘密,真的敢将真相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让众人评判是非吗? 王佩嫣彻底的无言以对起来,她想崩溃的咆哮着说出自己的委屈,可又有谁是真正愿意倾听她的故事的呢?她想跑着齐檀摇醒他的执迷不悟,可是他看着姜璃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深情到让他恨不得能当场拿把刀把住在齐檀心里的的这个女人活生生给捅死。她想说的很多,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再说出来,咬咬牙,在眼泪再次落下来之前,恨恨的走了。 她的心里充满了万分的痛苦,她不知道王老爷子竟然会因为疼爱自己的外孙女就这么直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难道真的就没有了一丝的愧疚了吗?王佩嫣沉浸在自己被害人的自怨自艾中,深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她就知道老爷子从小对她所谓的宠爱都是假的,都是做戏,只是怕外人因为他做的事诟病才会对她那么好而已。 完全沉浸在怨恨中的王佩嫣这时候已经看不清了一切的真相,先不说王老爷子有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外人而给自己打掩护,便是真的王老爷子心里顾及了,若真是为了惺惺作态,若真的是因为莫须有的愧疚才对她好,难道还需要自己亲自出面,无微不至的这么护着她长大吗? 看到王佩嫣这样,其实齐东他们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他们当初是和王佩嫣一起训练过一段时间的,知道她对齐爷近乎痴迷的暗恋。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却是勉强不来的,越加强求下去,只会把自己落得个狰狞难看的地步。 而且今天佩嫣小姐做的也委实过分了些,毕竟姜璃小姐从来都没有招惹过她,今天甚至还捧场的来参加宴会欢迎她回来,她一开始就那么张扬的在众人面前落姜璃小姐的面子,又是打又是杀的,实在也让人看不过眼。只是… 齐东几人看看姜璃,实在没想到,一直看起来闷不吭声的姜璃小姐真恼了以后使起坏来,竟也能这么咄咄逼人的气人呢,齐爷想打动这位的心,那路程可真的称得上是漫漫长途啊。 齐檀没走,姜璃和姜堰也在,而且这两人又是刚在众人面前直接接了王家宅子的,谁也不知道这到底预兆着王老爷子的什么意思,在场的王家小辈意识到王家的风向似乎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朝着一个未可知的方向改变了,至于外人,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下也不敢轻易的得罪这两个人,因此在王佩嫣走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率先离开。 齐东专门又请了几位当红的歌星艺人来宴会现场表演了几场,将气氛重新炒热之后,宴会持续了很晚才结束。 自此,王家可能会接受重新洗牌的消息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胫而走了,关注姜璃和姜堰的视线,也渐渐多了起来。事情终于朝着袁老太太和王远山唯恐避之不及的,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开始发展。 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气氛也是往年里前所未有的怪异。大年夜里,年夜饭王老爷子没有让王家任何人参与进来,连往年从不缺席的王佩嫣都没能上得饭桌,王老爷子用非常明确而强硬的姿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王家人被统一安排在了一起吃年夜饭,王老爷子就这么跟着姜家三口人在王家人吃年夜饭的大厅最里面的餐厅中温馨的过了个年。 阶级和尊卑一目了然。 大年初一那天,齐家就开始向王家递帖子了,要知道这么些年来,齐家的邀请帖从来都只是给王老爷子一个人递的,连王佩嫣也不过能得了个电话的召唤,这封给姜璃和姜堰递过来的帖子,一下子就在整个王家掀起了千层浪。 虽然叫了姜堰一起稍作了掩饰,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主要邀请的人是姜璃,而如果姜璃真的能惊动到齐家人,那么也就说明了,齐檀说的要追求姜璃并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游戏和寻常交往了。熟悉和觊觎齐家优良家风的人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齐家的长辈在向王家抛橄榄枝,正式承认了姜璃的身份,把姜璃当做座上宾来招待了。 在祠堂了已经跪了十几天的王佩嗪得了消息咬碎了银牙,顿时哭了个死去活来,死活不愿意相信,可王老爷子终于还是没给这个曾经受宠的孙女一丝再耍把戏的机会,刚过了年就打包送往了国外,不得召唤,禁止再回王家! 连王佩嗪都是这么个待遇,其他人吓了个心惊肉跳,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作乱了。岳兰得到消息的时候三魂飞了七魄,直接晕死过去,王远山也受打击颇大,沉寂了下来。至于袁老太太,则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过了大年之后,再不见任何外客,明显也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而在忙过了年节之后,推后举行的竞石大赛终于重新拉开了帷幕,拆为单人比赛的竞石比赛再度将来自各地的赌石奇才重新吸引到了m市。 作者有话要说:李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17:46:43 &存扔了一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4-12-0518:08:33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18:41:55 心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18:43:40 小远子乖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19:41:55 欧阳雪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521:52:42 &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612:38:39 (づ ̄3 ̄)づ╭?~群么一个! 第一次收到浅水炸弹,幸福的抱住存妹子,么么哒! 第87章 秦芝兰见过姜璃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齐家没有女孩子,就齐檀和齐晟兄弟两个,秦芳菲做梦都想有个闺女,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的就要把王佩嫣叫来说说话了。姜璃人长得漂亮,笑起来像是一朵娇艳的花一样分外合秦芳菲的眼缘,关键是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个多事的人,稳重懂事,和自家儿子也般配的很,一口一个秦阿姨叫的秦芳菲心都酥了。 秦芳菲不是没有担心过儿子的,都已经快奔三的人了,那么个冰柱子似的性子,又是干的刀尖上讨生活的买卖,秦芳菲日夜担心儿子讨不到媳妇儿。在秦芳菲这个当妈的眼里看来,齐檀根本就像是天生缺了某根筋一样,似乎是从骨子里就对女人都没什么兴趣,可算是愁坏了她。 这下好了,秦芳菲眼瞅着自己叫来姜璃和姜堰来家里做客,白天等闲不在家里逗留的齐檀竟然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出门,坐在大厅里处理批阅文件,大厅里人来人往的穿梭如云,分外热闹。可到了临近中午姜氏兄妹快来的时候,汇报工作的人突然就统统消失不见了,齐檀却还是老神自在的坐在大厅里没有挪动的意思。 直到姜璃和姜堰来,一直面无表情的翻阅手中文件的齐檀蓦地放下了手中的黄皮纸文件夹,眼睛一瞬不瞬的就朝着门口盯了过去,晚到一步的秦芳菲一怔,齐檀脸上竟然闪着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愉悦到近乎温柔的光。 那样子她熟悉的紧,当年齐檀他爸追求她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怎么这会儿才到?” 秦芳菲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檀就先问出了口,明明俊朗凌厉的脸上满是愉悦,偏偏那口气里还要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和不悦。秦芳菲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因为人家当哥哥的姜堰还在场,指不定这货就直接冲上去了。 这般司马昭之心,秦芳菲要是再看不出来儿子对姜璃的喜欢,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妈了! 姜璃和姜堰来齐家则是有着自己的盘算的,他们两人这时候已经不能再规避和推诿各方的邀约了,交好齐家势在必行。王家势大,齐家更是权势滔天深不可测,他们既然已经跟王家的某些人撕破了脸,有了如外公的愿打理王家产业的念头,有些事都是避无可避的。 王家有人会存心捣乱这是绝度无法避免的,即使有老爷子看着,可再看着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再加上老爷子的身体又…总要做上两手打算的。再说了,姜璃和姜堰也不是那种会愿意一味的躲在老爷子的羽翼下讨生活的人。 王家这些私生子们虽然说起来名头不好听,但是毕竟在m市也正正经经的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又是一直帮着老爷子打理产业的,自然有着些自己的人脉。姜璃和姜堰要想真的将他们给压下来,也必定要融进圈子里,也是一定要有着自己的人脉的,交好齐家是个风向标,再有老爷子的态度摆在这里,相信慢慢打通各路关系应该也不会太过艰难。 至于姜璃,心里还有着别的思量,这一世姜家和上一世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也早不是那个可以随意的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再有了王家做后盾,这时候抓紧时间趁着势头最好的时候展开攻势强大自身和自己的家族,这时候的她,已经不需要再像最开始一样怕别人发现不对,为着自己逆天的能力太过束手束脚了。 这些事情姜璃和姜堰两人已经不想让父亲再操心的参与进来,一来在王家姜父的身份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尴尬,二来姜氏现在正在蓬勃发展期,他们在这边暂时回不去帮忙,姜父本就每日里忙的昏天暗地,再拿这些事烦他,那真就全都乱了个套了。 姜堰和姜璃计划以齐家的橄榄枝为突破口,先和齐家建立良好的关系再往下建立关系网,两人还在凝重的商量计划着怎么打动铁桶一块的齐家人,结果出乎意料的,谁都没想到齐家不但没有给他们努力的机会,连计划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 齐家不但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还展出了一副唯恐两人不肯接受他们的态势,那样子即使稳重如姜堰,也不禁睁目结舌起来。 秦芳菲年节后闲下来的几天,邀约的帖子以每日一封的速度,平缓而均衡的向王家递过来,雪花似的不停飞过来的帖子很快就积攒了薄薄的一沓子。这下连王老爷子都惊动了,王老爷子处理事情不拐弯抹角,又涉及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外孙,老爷子直接一个电话给齐家打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姜璃发现外公看着自己的表情奇怪极了,像是带着些放心的欣慰,又像是挣扎的不舍,看的她一头雾水。 而姜家两兄妹去了,十次有九次日理万机的齐檀都在旁边儿坐着,也不打掩护,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就从头到尾的直接盯着姜璃。 终于有一次,姜璃实在忍不住了,临走前落后姜堰和秦芳菲一步,隐晦的问齐檀,“你最近不忙吗?怎么每天都在?这样不太好吧。” 齐檀看着她,不紧不慢道:“等你同意了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自然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姜璃额间青筋一跳,假笑道:“看您这话说的,咱们俩又有过什么事?” 齐檀灼热的视线立刻盯上了她柔嫩的唇瓣,高深莫测的一笑,嘴角的伤痕还留着一点疤,表情竟有些跃跃欲试,“怎么,你竟然不知道?那…” “闭嘴!”姜璃想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低声道:“不许胡说八道!” 齐檀低沉的笑了起来,看着姜璃的眼睛亮晶晶的,刀削斧劈般的下巴微微收紧,棱角分明的脸上仿佛被最锋利的刀子裁剪过的眉毛浓黑异常,精神而又威严十足,那般整肃清冷的脸上竟然带了孩子般愉悦的笑意,恰如冰雪融化后温暖的山涧,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你们现在不是想要打通自己的关系网吗?从齐家开始吧,放心,有我压阵,没人敢做阻挠的。” 齐檀颀长的身子站在姜璃的一侧,云淡风轻的用高大宽厚的胸膛替她抵挡了所有的风霜,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在护着自己领域小兽的王者,威风凌凌又极度高傲的头颅微微底下,凌厉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脸上竟然带了无边的纵容和爱护,像是在看某种可怜又可爱的小动物,深邃的淡眸有种恨不得能生出钩子把眼前人直接勾进去藏起来,再不放出经历风霜雨雪的踯躅。 “你…” 姜璃嘴唇蠕动了片刻,终于还是失语了,黑黢黢的掩着无数心事的深眸像是被什么利器击碎了一片,在这空旷的庭院小道上,在这漫天冰雪严冬霜剑中,姜璃的心,竟就这么漏跳了一拍。 “走吧。” 回过神的姜璃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视线,前面的两人已经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在等他们,姜璃紧了紧手,快步向前走去。 齐檀看着姜璃逃也似的背影,抿抿唇,活了近三十年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从不为任何困难所屈服的齐爷,第一次破天荒的在心里有些挫败起来。 马上就到春天了,照这样下去,姜璃什么时候才能搬进齐家住呢?他看不见她,总觉是身边儿少了点什么,要是能每天放在床头就好了,睁眼就能摸到,还能抱着睡。想到抱着睡,齐檀的眼中闪过某种奇异的光来,面上柔软一现。 抱着啊… 突然就想起了姜璃被算计的那一回,小小的,柔嫩的,光溜溜的又隐约啜泣着的姜璃磨人的躺在自己的怀里,那么香那么软,整个人像是棉花做的一般,他的手不小心碰上去,几乎要化在上面。女人都是那么水润的吗?当时的齐檀是这样疑惑过,就像是手劲稍微重上一点,都能戳破上面的皮肉,会有汩汩的新鲜汁液溢出来一般。 他是知道姜璃怕冷的厉害,这样的她在睡觉的时候,必定是会使劲儿的想找着热源的吧。齐檀暗暗想,自己的身子热,大冬天里不盖被子都不会感到冷,正适合将畏寒的她圈在怀里,姜璃也必定会缩成小小的柔软的一团偎进来,然后找了嘴偎贴的姿势,安逸的闭着眼。 看,还有比他们两人更合适的了吗? 一时之间,齐檀想了很多,眼中纷杂迅速掠过,最终定格为一种凝重,明显处于想太多的齐檀想到最后,终于得了个结论,他得加快速度,不然姜璃晚上睡觉都谁不安生,那么冷的天,可别给冻坏了! “齐,齐爷?” 齐东胆战心惊又透着试探的声音将齐檀猛然惊醒,齐檀刀刃般严厉的眸子猛然瞥了过去。 齐东咽了口唾沫,齐爷在这风口出神的想着什么呢? “姜璃小姐他们都走远了…咱们…还,送吗?” 齐东犹犹豫豫的开口,恨不得能把双手握拳咬在嘴里表示此刻自己的心塞,到底打断齐爷思考什么了,这眼神怎么像是要撕吃了他似的,好恐怖… ****** 竞石大赛正式开幕,古建和张奇他们也从s市赶了过来,一到m市他们结伴先来看了姜璃,跟她说了这些日子的进展,同时也开始踌躇满志的开始准备新一轮的竞技。 “我们几个过年的时候也没闲着,这阵子跟着穆少和荣胜斋的几位老人认真的学了不少,现在我们可都是对比赛充满了信心呢。” 张奇昂着头,得意洋洋的对着姜璃说,拖了姜璃的光让他们有机会结识了穆辰,连每次商量出来的计策都是由穆辰跟他们讲了,他们再带回家里去,连带着最近几人在家族里都是风光无限。 再加上因为他们几个小辈当初的决定当真第一次让这些赌石界的新贵公司重挫了世家嚣张的火焰,张奇几人就这么成了功臣,连带着身份地位都水涨船高,再不是以前那些个默默无闻,守着上一代奋斗出来的家产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了。 “得了吧,说个话怎么脸皮都不要了,要是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你说的那么飞速进步,那数十年如一日勤练苦学的鉴宝师都可以回家哄孩子了,吹牛有点儿边际成不?” 方锐忍不住拆张奇的台,冯凯也笑话他,“又不是什么天才,你确定到了这一阶段了,对比赛这么有信心的你真的可以撑过单人赛的第一局?” 张奇翻了个白眼,“瞧你们,正是有着这样的心态,所以说才无法取得大的成就嘛,人就要是对自己有信心才能活的精彩不是?” 这下连古建都忍不住冷嗤了一声表明自己对张奇不忍直视的态度,能不要脸到这种境界,得是多没脸没皮的生长环境才能修炼的出来的呀。 姜璃看着气氛高涨十分活跃的几个人,心里倒是暖洋洋的,给他们送上了自己年节备下的礼物,四人送来的礼物已经在地上堆成了一小堆,大件小件的都有,一件就是用心选过的。两世以来都没什么朋友的姜璃,对能够真心相待的朋友格外的珍惜,心里也是分外高兴的。 “我相信你张奇,努努力,一定可以的。” 姜璃难得昧着良心给张奇鼓了股劲儿,被其余三人噎的火冒三丈的张奇心里顿时偎贴了些,委屈的看着姜璃。 “还是姜璃好,哪像你们这些臭老爷们儿,一个个嘴巴忒毒了!姜璃,你放心,等我赢了一定会要好好请你吃一顿!来庆祝庆祝咱们的革命战斗友谊。” 姜璃明眸笑的眯起来,“好啊,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豪言壮志踌躇满志的张奇,毫无悬念的在第一局就被唰了下来,三比零,被对手完虐,毫无招架之力,丢脸到了极致!张奇也用自身的实力和惨不忍睹的鉴别过程向所有人全方位了展示了什么叫做外行,终于完完全全的坐实了“草包”这个名副其实的称誉。 接着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方锐跟着非常轻松的就被人完败着踢了下来。冯凯幸运,遇到了个跟他同样不着调的,险险的赢了一局,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庆祝一番,当天下午就又抽到了第二局的他就也被毫无悬念的淘汰了下来。 苦逼的三人抽取的号码都是排在前面的,一连失利,虽然早知道自己的水平心里有着思想准备,可毕竟之前可是一马平川的顺利闯关受人瞩目的,这骤然的心里落差还是让三人低沉了许久。 然后就是古建了,古建还是比较厉害的,到了这个阶段,仍旧能整整撑了三局才以二比一的劣势输给了对方。可即使这样,还是让人跌破了眼镜的,毕竟之前这个队伍大杀四方,所有人都十分看好,也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靠着古建才得以取胜的,因此古建比赛的场次来驻足观看的人非常多,连三十五岁以上场次上跑来的人都有不少。 怎么这就败了? 失望之余,因为古建的队伍一连去了四人,除了些幸灾乐祸的,其他各怀心思的就把怀疑的目光又给盯上了本就有偏袒和作弊前科的裁判们。要不是有人相助或者作弊,这样的队伍到底是怎么以那样耀眼的成绩一路厮杀过来引起一片惊艳的? 至于古建和张奇四人,在一个队伍的时候还不显,之前的比赛毕竟都是由着姜璃的引导选的籽料,虽然心里明白姜璃厉害,可是到了后期每次比赛选籽料他们都是在一起商量着选出的,姜璃即使提意见也是不动声色的,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说出来,正是因为距离太近,也就导致了他们看不清真实的姜璃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直到他们被刷下来… “我的天,一路走来,咱们每次过关都那么轻松,我一直以为是这届的选手实力太菜的…这怎么,之前一直不会被咱们放在眼里的人都能轻松的把咱们给ko了?” 冯凯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有着迷惑的,张奇和方锐是有着同样的震惊,这俩货是一场直接被淘汰的,因此对比赛的体验也就格外的直接而残酷。 古建表情凝重,思索了一会儿又轻松下来,“罢了,毕竟能撑那么久也出乎了意料了,即使淘汰下来,也学了很多了,总是份收获。至于姜璃…她的方法怕不是从穆少那里学来的,咱们跟着穆少接触也有一阵了,穆家是怎么鉴别籽料的也不是没有见过,根本没有像姜璃这样的…” 张奇称是,眼中神色奇异,“这…难不成咱们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天才了?姜家短短两代,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训练方法的,姜堰咱们也见过,天分不错,却不是万里挑一的那种出挑,勉强能和古建有一拼罢了,姜璃说是自己的功夫被姜堰教的,要是真的,那可就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典范了。” 古建倒是比他们想的更多一层,之前他们组队比赛的时候外界一直盛传着是由他挑大梁力挽狂澜的,现在的风向不知道被哪位有心人引导着,又朝着他们是联合了裁判作弊的方向刮去,到现在都没有轮到姜璃抽签的比赛,姜璃在之后出场,怕是要遭到难为啊。 古建的猜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这一届m市赛区的裁判算是命运多舛,换了一茬又一茬,还都间接的跟姜璃扯上了关系。新上任的裁判是群老学究,一辈子尽埋在石头堆里研究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次被派过来,有些人对‘惹是生非’的姜璃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但毕竟还是忌惮着姜璃是王家当家人外孙女的身份,总是不敢当面挑衅的,前面古建几人连连失利,落得个惨败收场,被给予厚望的他们因此也得了不少的嘲笑,因此这时候年近六旬的总裁判,正在姜璃上场之前,孜孜不倦的劝导她。 劝导的话题没有别的,就一个主旨— “孩子啊,你看你一个大家小姐,在这么多男人的地方抛头露面的毕竟影响不好,前面你之前队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厉害的一直护着你的几个人就这么没撑上几场全给淘汰了,你上场不是徒增笑柄吗?女孩子家家的,毕竟都是脸皮薄的,正正经经的在家里修身养性多好,再说你年纪又不大,正是好玩的时候,偏偏趟这趟浑水干什么。” 总裁判的眼神透着替姜璃着想的慈祥,手中紧紧的捏着姜璃入场的号码牌,循循善诱。 “这样吧,我比你年长了这么久,你就听我一句劝,这时候退赛吧,还不晚,你不知道,场上的这位名气大实力强,你对上了是必败无疑的,倒不如直接退出,也算勉强卖了个人情出去,今后家里人有还想走赌石这条路的了,人家说不定还能略让上几分,给你们分上一杯羹呢。” 说着也不等姜璃回答,一对她极其体贴照顾的模样,拿起比赛的名册就要划去姜璃的名字,同时扬声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道:“通报出去,选手姜璃退赛。” 愣在原地的姜璃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卧槽!这人没病吧?t!m!出!门!没!吃!药!吗! “慢着!”姜璃凉薄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响起,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竟然直接被这总裁判的一番话给气笑了,直恨不得当众啐他一脸,“谁tm说我要退赛了?!”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617:56:06 1615879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622:55:36 玉qisha2005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12-0700:48:32 1658816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712:53:14 欧阳雪歌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0719:34:23 (づ ̄3 ̄)づ╭?~么么哒,发上来呢,更新的好晚,汗颜一个 第88章 总裁判对着姜璃的时候一直都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话,这会儿见姜璃果然被激怒,眼中意味深长,“年轻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容易生气呢,老人家的劝告你不肯听,等吃亏了又会后悔,我给你的劝告又没有恶意,你这样又是怒又是骂的…” “闭嘴!”看着这边的人不少,姜璃脸上的笑容谦和礼貌,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自说自话的毛病不小,你这老不死的再不闭嘴,别怪我不客气,使绊子前先在心里过上一遍,看看值不值当那么做!别的话不多说,只一句,别是什么糟心的人都想上来踩一脚,恶心了我可别怪着不给你们脸呢。” 总裁判睿智慈爱的脸上笑容一僵,姜璃一句“老不死的”的差点儿没把他给气的背过气去!可偏偏她还是笑着说出来的,除了他谁都没听见,明面儿上礼节做的忒好,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处去。 当众呵斥?先不说姜璃认不认,就是王家这一关总裁判自认就过不了,他可不想当第三人被撤掉的裁判,以他的身份地位那也太丢脸了点。总裁判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儿,心里堵着慌,心里明白姜璃当真就像之前有人告诉他的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刺儿头。 “你这么说可就…” 姜璃低声说完也不给总裁判继续说话的机会,几乎在总裁判刚开口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歉疚的扬声道:“看我,刚才一时间听说要被退赛实在是惊慌不解,这才说话语气过了点,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您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我们队里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呢了,要是…您就让我参加了好不好?” 姜璃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着急,一副想上前说理又忌惮的样子,姜璃突然间来这么一出,再次把还想开腔的总裁判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仰倒过去,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面上暗示着他想为难她,明显针对着她的比赛呢,她在求情怕他在比赛的时候使绊子吗? 身边的人果然看向这边的眼神奇怪了起来,眼睛里头明晃晃的写着对总裁判行为的震惊,这是脑残吗?姜璃可是王家的人,这公开针对了起来,就不怕被报复吗?而且身为总裁判,想要给谁使绊子还不是在赛场上动动嘴皮子的事,怎么赛前就闹起来了? 总裁判气的心里直吐血,他当然不是脑残,也没过当众针对姜璃的想法。虽然他的确是有着这样的心思的,可他自认为字字句句都跟姜璃说的贴心贴意一味表现的都是为她好,两人也都是低声交流的,她这毫不顾忌的突然大声拆台还真是…人人都知道不能得罪裁判,她这番做派就不怕在比赛的时候遇到平局了自己吃亏吗?当真刁钻! 姜璃看着总裁判的脸色阴沉起来,连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不禁挑了挑嘴角,可怜巴巴的,为难的,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样子,“您看,这比赛都要开始了,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人长得漂亮一向得得优待也就多些,姜璃又是漂亮女人中格外出挑的一类,这番小心翼翼的姿态落在人眼里无端的就让人有些可怜怜惜起来,连原本作壁上观事不关己的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对着总裁判怒目而视起来!这老头,真是太不讲理了些! 总裁判气的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才颤着手把号码牌递上去,“你这小姑娘,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 姜璃慌慌张张的接过号码牌,一副唯恐总裁判反悔的模样,在众人看不到的一面,对着总裁判讽刺的展颜一笑,语气却仍旧是小心翼翼惶恐的样子,“没有,您当然没有,是我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 这样子明显就是欲盖弥彰,怕总裁判找麻烦的口气,这下连其他裁判都看不下去了,“算了算了,比赛也该开始了,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做您孙女儿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总裁判有一瞬间气儿没喘上来,他几乎可以说是震惊的看着姜璃的,赌石竞技靠的是一个稳字,大忌扰乱心神,他也没蠢到真的针对她的意思,不过是唱作俱佳的暗自气上她一气。 场面上既说不出错处,即使告到王家他说的话也没一句是故意针对的,都是站在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角度上说的实情,谁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了。最重要的是今天跟姜璃对阵的是总裁判的亲孙子,总裁判不是庸才,之前也研究过姜璃,知道她不是个善茬,想尽可能的拖一拖她的后腿。 可谁能想到姜璃竟然能做到这样寡廉鲜耻的当面使绊子挖坑陷害?那脸上嘲讽的笑明显就是在告诉他她就是在故意做戏,他又能耐她何?别说扰乱心神故意气姜璃了,总裁判本身就已经快被气疯了! 真是…总裁判对着那张年轻的张扬的漂亮的脸,感到有阵头晕,挥挥手,再恼怒再憋闷,也只能强撑着脸上的一份体面,和蔼可亲的温声道:“你这孩子,就是爱多想,快去吧别给耽搁了。” “谢谢总裁判,真的谢谢您了” 姜璃满口的感谢又一次把总裁判气了个咬牙切齿,旁人看他的眼神也更谴责了。是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光明正大的来比赛了,这会儿想要进场还要对总裁判感恩戴德的再三感谢才能进去,这总裁判做事得多不是人啊,看来这赌石比赛的裁判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总裁判简直快要被这小姑娘气疯了,他真想捂着胸口破口大骂,可是不能,他不敢,他只能憋回去,于是更加气闷。想着刁难姜璃的总裁判怎么都想不通,即使后台硬,可真的就能有这么蛮横的不通人情的选手?直接得罪裁判,胆大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般的心宽了。 后来古建也问过她这件事,“你当真就不怕在比赛的时候给你穿小鞋,故意给你安排实力强悍的对手,或者在平局的时候动手脚吗?忍着点儿气又能怎样,世族里出来的裁判多事那样的德行,不然穆少也不会懒得应酬直接退了位置。” 姜璃撇撇嘴,“你觉得我就算不跟他撕破脸了,我就算是真的忍让了,他们就真的不会再动手脚了吗?就真的不会在比赛里使绊子了吗?既然终归是避免不了的,何不反击回去,为何偏偏要受了那份气呢?温良恭俭,也是要看对谁了,这样的人也配?” 古建动了动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样的做派明明不是世俗里最常应对的方式,可又挑不出错去,只觉得嚣张的那么理所当然。 “况且,我又何尝怕他们使坏呢,那么多眼皮子瞅着呢,总不能颠倒黑白,把赢说成输吧?若是怕开出的籽料规格相似成了平局,怕被使绊子偏袒着误判的话。” 姜璃懒洋洋的笑了,“那便以绝对的优势强势压过,不给他们平局的机会罢了,又什么难的呢?” 有什么难的呢?短短六个字对古建的震撼让他心底震动不已,一种悄然滋生的,类似于对强者的臣服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了,现在的姜璃正站在场中,工作人员正在往场中央搬籽料,姜璃看着对手的目光异样又若有所思,之前的疑惑也就在此刻一扫而空了。 瞧着对手,看看那扫帚似的横眉,铜铃眼,小榻鼻子,厚厚的两片香肠嘴,长得如此的个性而又别具一格,这人简直跟那总裁判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像到你看着总裁判就能立刻断定出这年轻男人几十年后的长相了。 然后姜璃就想到了之前总裁判跟她说的对方名气大实力强,自己对上了必败无疑,还有什么如果主动退赛了对方有好处会跟她分一杯羹的话,这tm不要脸要是也能分等级,总裁判这种的,应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极品中的极品了。 “唉,你又何必要这样呢,爷爷他其实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们队的情况大家都是看到的,最厉害的那个也不过撑了三局便唰下来的,本来是想保全你的面子的,你偏偏要上来不肯退赛。” 对手倒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怜惜样,“要是别的,我让着你便罢了,可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实在对不住了。” 姜璃看都没看他一眼,权当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径直走向了赌石场中央,在上千名观众的注视下开始看籽料。被落了面子的对手也不恼,笑眯眯的跟在姜璃后面,一副君子之风的样子等着姜璃先看过后他再看。 “姜璃小姐方便的话,比赛结束后一起吃个便饭?毕竟是同行,交换个号码吧,以后常联系,有什么不懂的了也可以来请教我。” 姜璃面色凝重的低着头,一个个摸过去,掌心有韵律的动作着,指尖轻点,全神贯注的根本就没有听身边人的话,对方自讨没趣,无语的摸摸鼻子。 姜璃的动作依旧很快,尽管她有意藏拙放慢了速度,可依旧比常人快出了数倍,面上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深浅来。有一小部分特意坐在观众席上一直注意着姜璃的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敢相信的惊涛骇浪,不禁捏紧了手,但更多的还是看笑话的,饶有兴致的看着美女在场上装模作样,也是一番情趣。 “姜璃小姐看得这么快呀。”对方是经过自己的爷爷的警告的,原本心里的确对姜璃有着几分警惕,见状倒放下心来,假惺惺的问,“真的不再认真的瞧瞧吗?你这手法可不太对,赌石虽然靠运气,但你要是纯粹的胡乱…” “闭嘴!”姜璃淡淡道,“一个两个的,上辈子被人拔了舌头没说过话吗,满嘴的腥臭。” 祖孙一个德行,当真让人没法做到不厌恶。 “好心给你劝告而已,你!” 对手脸上不悦,香肠嘴鼓鼓的,铜铃眼瞪的极大,姜璃实在忍不了。 “你就看自己的石头吧好么,不要跟我说话,我看到你那张脸,委实难受的慌,长的实在太奇怪了点!转过头去!” 这糟心的长相! 对手被气的,当真不再理她,怕真乱了心神反倒得不偿失,更加专注的看起籽料来,心道一定要给这女人一个好看! 其实对手真的是有着两把刷子的,后期的难度大,给的籽料都是随意进的一批里的籽料随机挑的,再没有之前场次里的上好籽料,那时候涨率大,挑选还简单些。姜璃冷眼瞧上去,他挑的也的确是场上涨率比较好的一个。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姜璃选的号码竟然跟对方是一样的!等着看笑话的人愣了愣,看着姜璃的眼光疑惑而耐人寻味起来,要知道这一局姜璃对上的可的确是个实力少有的强劲的,能跟他看上同一个,眼里就绝对差不了多少去。 而更让人费解的是,姜璃用的时间可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还不到,这…… 结果宣布出来,对手冷嗤一声,“这个细皮料结晶细小结构紧密、质地细腻、硬度高、透明度好,可却是个翻白皮料的,等闲人若不是方法得当根本就看不出来好坏来,我们家族里头自然有着自己不外传的方法。姜璃小姐我看你也是个剔透的人,鉴别完籽料后边不要再站在我身后了,毕竟避嫌也是很有必要的,没必要坏了和气。”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隐晦的说明姜璃选中籽料是因为看他鉴别的时候的表情,猜出了他的心思才选中的了,语气间颇有些看不上的愤愤不平。 “狗嘴里永远都是吐不出象牙的。”姜璃没瞧他,像是谈论天气一起,“人要是贱起来,作死着谁也挡不住。” 后两场姜璃再没留情,除了第一局平局外,后两句以绝对性优势重挫对手! 更让对方羞辱的是,姜璃后两局用的时间更快了起来,只上前摸了新替换上的籽料,就头也不回的回了后场处,大手一挥把自己要选的籽料写上,老神自在的坐着喝茶。那样子像是在直接往对手脸上抽鞭子,不是说我抄袭你的吗,那我就在你下决定前提前把自己的答案写上!真当着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这…这小姑娘好厉害!” 裁判席上不禁低声议论了起来,“年纪这样轻,怎么鉴别起来速度这么快,涨率又这么大,太夸张了吧?这是哪家训练出来的,手法怎么从来没见过?” “先前还以为她是靠着之前队伍的光,这怎么瞧着这位才是最厉害的一个!咱们先前怕是判断错了形势,真正的后手是这个叫姜璃的啊,你看她的手法和涨率,又哪里是古建比得上的,甩了他们几条街了。” 总裁判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是涨了钉子似的,整个人身上都疼的慌,他不是没想过在比赛时候评判的时候使绊子,可这是怎么回事?涨的这么明显,连平局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偏袒? 反观自家孙子,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了,他第二局选的籽料开出来是蟒带松花皮的,上面有着裂,风险极大,可开出来里面却有一半都是完好的,五公斤的料子,当真不错了。可偏偏姜璃像是专门克他,开出来的竟是个冰种飘花,整个原石开出来已经有将近八斤的样子,这是什么概念? 八斤的冰种飘花,又是这么完美的一块,价值已经将近数百万了,要是放在拍卖行里被哪位上眼的主儿给瞧上了,拍个上千万都是有可能的。连主办方都没想到籽料里面竟然有涨率这么大的存在,眼见着这么好的料子若是姜璃赢了必定是要挑走的,就不禁一阵肉疼和眼馋。 后一局对手则是根本就没解出来翠来,干脆的垮了,姜璃赢的更是轻松。 到了这个阶段连赌三局三局皆涨,又出了这么大块的冰种的是什么概率?简直逆天了!这时候有心人不禁想起了姜璃所在的队伍第一次赌石的情景,恍惚间也是开了一块冰种的,这么瞧上去,难不成也是出自她手? 整个m市的比赛进行了整么久,统共就出了两块,还都从这个看上去刚满二十的女孩子手里出来…这是什么概念? “你…”最后的结果是要由总裁判来宣布的,孙子就站在自己的另一边,耷拉着个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简直让总裁判针芒在背,一张老脸丢的一点儿不剩。总裁判举着奖牌实在是不愿意给她,整张脸僵硬的厉害,硬声道:“先在赢了的籽料里面选一个做奖品吧。” “嗯。”姜璃凉薄的视线落在两祖孙身上,嘴角扯了扯,别样的意味深长,“以后有了好处,记得分一杯羹呢。” 总裁判被羞辱的老脸通红!表情狼狈不已,“说笑了” “呵呵,我知道啊,我开玩笑呢。” 姜璃接着补刀,毫不留情的臊他,这话隐含的意思不正是还轮不到他们给她分羹的意思?从脸上已经忍不住带了怒气的总裁判手里接过奖牌,又毫无悬念的挑了那块冰种飘花的翡翠,姜璃离开的很潇洒。 m市因为连番的周折跟别的地区比赛进程错开了不少,因此比赛的节奏子在不断的加快,同时开了好几个场次。 接下来的比赛一个叫做姜璃的年轻女人在整个m市赛区先是初露头角,再到引起瞩目,到了最后,每当姜璃出场的比赛已经引起了轰轰烈烈的围观了,除了各大家族的佼佼者,连三十五岁场的的人物都被惊动了。 雪花般的邀请函和拜访信不停的向着王家投去,或试探,或惊异的目光统统投在了姜璃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身上。而姜璃就像是对此毫无所觉,该参加比赛就参加比赛,不动声色的一步步扎实的一路闯进了全国大赛。 每年全国的各个赛区中精彩绝艳的人物出过不少,但大多数都是从经过严格训练的世家里面出来的,新贵没有浓厚的底蕴和太过系统的学习方法,姜璃就像是一批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恐怖黑马,一路厮杀,引起了片片胆寒。 m市的比赛结束之前胜出的十人一起开了会,先是颁了荣誉证书,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和今后的行程安排。开会的时候姜璃的身边出现了一小片的真空带,她就像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异类,被忌惮着的同类隔离了出来。 全国的籽料比赛是要在缅甸与云南交界处举行的,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月,开完大会出来,姜璃才看到穆辰也在。 “这次我是带队,我会随队一起去云南。” 穆辰整肃的黑眸有些无奈,看着姜璃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短发,穆辰下意识的伸手拨了拨,温软的发丝滑在手心,柔顺的仿佛上好的丝绸,穆辰狭长的深眸望着她淡淡道:“姜璃…你还是个学生。” “难不成你忘了,你可是要开学了啊。” 开学…姜璃愣了愣,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 “结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后响起,齐檀像是没有看到站在姜璃身边的穆辰,紧紧盯着姜璃的眼神,活像是谁杀了他祖宗十八代。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811:44:45 1615879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813:17:49 笑眯眯的群么一个,(づ ̄3 ̄)づ╭?~(づ ̄3 ̄)づ╭?~(づ ̄3 ̄)づ╭?~(づ ̄3 ̄)づ╭?~(づ ̄3 ̄)づ╭?~ 第89章 穆辰的手还在姜璃的头上放着,本来已经准备拿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顿了一顿,转而顺着姜璃的发顶放在了她的脸侧。 “出门带个帽子,风大,小心着凉。”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贴在姜璃侧颊的发丝向后拢了拢,顺着放在了姜璃的耳后,姜璃的耳朵长得小巧精致,头发又不长,根本就拢不过去,又重新跳了出来。姜璃被穆辰的动作弄的有点尴尬,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穆辰微凉的指尖正巧碰在了她的耳廓上。 姜璃怕冷,被穆辰冰凉的指尖触摸的颤了颤,耳朵一动,小巧精致的耳垂就在穆辰的指心中抖了抖。 “呵。” 穆辰低低的笑出声来,温柔的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姜璃。 男的身材颀长,女的小巧纤弱,两人站在一起,当真看上去分外般配,齐檀的脸色终于慢慢冷了下来,视线微抬,挟住了穆辰。 齐东这次是真的敛气屏声起来,他清楚的知道齐爷这是已经极度的不高兴了,眼观鼻鼻观眼的站在齐檀的身后大气不敢出,极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过来。”齐檀沉声道,面无表情的脸上,风雨欲来的眸光却在看着穆辰,“时候不早了,走吧。” 穆辰表情淡淡,“不是说到了m市请我吃饭的吗,择日不如撞日,便今天吧。” 看着姜璃嘴角勾起浅笑,“郑云他们托我给你带的年节礼物还在车上,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现在还没吃饭。” 姜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都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齐檀的性格霸道又捉摸不定,来找自己必定是有事情要商量的,可穆辰话说到这份儿上又不能真的拒绝人家。 “已经中午了,要不就一起吧。” 想了想,姜璃随口说道,按照平时,其中一人必定就会给台阶的直接走了,哪曾想这回两人竟然先是齐齐看向自己,脸色明显都沉了沉,接着又各自转开视线。 “可以。”穆辰不置可否。 “走吧。”齐檀的声音则是低沉的多,锋利的淡眸垂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的怒意已经收起,平淡的可怕,看了眼姜璃,冷静的让人心里有着些发毛,“一起。” 坐车的时候却又出了问题,两辆车一前一后的排着,归元和齐东都识相的站在车前排门的驾驶座位置垂首一声不吭,穆辰停住脚步。 “坐我的车吧,礼物都在车上放着,大的在后备箱,有部分精巧的放在了车里,天冷,正巧在车里看些小玩意儿。” 归元看了眼穆少,穆少平时是不会这么多话的,今天怎么……再瞧瞧站在另一边的煞星似的齐檀,归元心下了然。穆辰星子般的黑专注的看着姜璃,神色中透着少有的坚持,齐檀倒是没说话,冷着脸看着这边,神色变换不定,沉默着他像是一头盘卧的凶兽,让姜璃感到分外的陌生。 不知怎的,姜璃竟然下意识的就看了眼齐檀,神色犹豫了一瞬。 “你呢?”姜璃问,一张小小的脸上圆而媚的眸子迎着清寒的空气显得别样的剔透,“你坐哪辆车?” 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的穆辰神色不经意的一怔,在齐檀来之后第一次正眼去打量他,狭长的深眸一凌,连坐在驾驶座的归元都讶异的抬起眸子,这是什么情况,姜璃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那个男人? “过来。”本在心中震怒的齐檀因为姜璃的话怒气收了收,危险的双眸专注的盯着姜璃道,“我有话对你说。” 姜璃皱了皱眉眉头,“你…” 齐檀没再给她废话的机会,在穆辰的注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双手一抄,跌破众人眼睛的轻易的把姜璃整个人抱了起来! 姜璃忍不住低呼一声,眉心皱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齐檀的大衣,不知道这人怎么平白的又发起了疯,“你又发什么神经!放我下来。” 姜璃的话就这么把穆辰欲上前的步子生生的定在了原地,齐东依旧眼观鼻鼻观眼的垂着头,动作却不慢,迅速的将后座的车门打开,齐檀抱着怀中有些不高兴的姜璃长腿一迈坐了进去。 临关门前姜璃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抱歉的冲着穆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他…” 话没说完,车门就砰地一声被齐檀从里面猛地合上了! “齐檀,你怎么回事!你…唔!” 严丝合缝的车中先是姜璃冷冷的不高兴的低斥,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姜璃说到一半的话被猛地截断,彻底安静了下来。 站在车外的穆辰双手蓦地攥紧,神色不定的看着齐檀的车,心脏突然紧缩了数秒,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酸疼和不属于他该有的惊慌在心中渐渐升腾,逼的他在此刻竟然不敢再上前一步,狭长的墨色眸子中深黑色的瞳仁骤然缩小了一瞬又迅速放大! 姜璃若是讨厌哪个人,若是万分厌恶哪个人的行为,那人是根本没有机会得手的,姜璃……也不会是用那样只带了几分恼火和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话的。穆辰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他才离开了多久?才跟姜璃分开了多长时间?按照姜璃那样清冷而难以打动的性格,是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对哪个人动心的。 一定是他想岔了,穆辰心中暗道,放在双侧的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握成了拳。 可他又为什么迈不开步子,甚至不敢强硬的打开车门一探究竟呢,他不知道自己是怕看到姜璃做了什么,还是怕看到姜璃什么都没做,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挟住再狠狠的一拧,这一瞬间突然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竟让他突兀而又剧烈的疼的厉害。 “穆先生,我在前面领路,m市毕竟还是我们在这边熟悉些,齐爷吩咐了这顿他代姜璃小姐请了,请吧。” 齐东对着穆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恭敬又不显得谦卑,不卑不亢的对着穆辰微弯了弯腰,就坐会了驾驶座,黑色的座驾在归元震惊的注视下缓缓向前逝去。 “穆,穆少?” 归元小心翼翼的叫了声,语气中透着些胆战心惊和说不出的复杂,“咱们…” “走吧。”穆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跟上他们。” 穆辰淡淡道,身子却没了平日里的正襟危坐,身子僵硬的靠在后座椅背上阖上了双眸,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坐在齐檀车里的姜璃却是又被齐檀气的不轻,实力差距太大,她依旧是怎么都挣脱不开,气的头皮都要炸了。她动了动,还是没有再去咬齐檀的嘴,再被人看到不知道又要说成什么样子,再加上一会儿下车还要见到穆辰,齐檀的嘴角要是再破了她今后真的是不用再见人了。 正恼火着的姜璃心中突然巨震,猛然间发现她此刻心里头想的最多的竟然是怕被别人看到后的尴尬,而不是原本该有的极度愤慨和恼怒,不知怎么,姜璃心中就开始无端的慌乱起来,连幽深的黑眸都颤了颤。 心烦意乱间的姜璃用手死死的抵着齐檀的脸,齐檀温热的脸颊被她推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形状,半点威严不剩。可他就是不放开她,姜璃恼火在他怀里使劲的挣扎,齐檀就像是一个固执的铁塔,姜璃再怎么动也丝毫动摇不了他散发着怒气的桎梏。 “你…” 姜璃想出声警告,结果一张嘴,齐檀的舌头顺着就滑了进来,舌尖接触的一瞬间两人的身子齐齐一震,姜璃挣扎的动作蓦地停了停,愣神的一瞬间,齐檀初时还略显生涩的动作迅速的无师自通的老练起来。 姜璃涨红了脸,一双眼睛清冷的眼睛因为剧烈的动作变得水汪汪的,齐檀本是在生气的,这会儿升腾而出的莫名怒火也被心中突然强掷击中的柔情给彻底击碎,锋利的淡眸竟衍生出些许的温柔出来,可一张俊脸也渐渐的染上了粉色。 这辆车没有隔断,而显然姜璃是没看到,齐檀则是毫不在意,于是人形背景齐东肝儿颤的正襟危坐着,眼神都开始空茫起来。 车里因为照顾到姜璃的体质,暖气开的比较足,细密的汗水慢慢的慢慢的就在齐东的额头上缓缓汇集。他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控制住视线不往后看,感觉皮制的车垫上像是放了辣椒水,刺挠的他整个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忍住,齐东对自己说,就当没看见,他什么都看不见!可视线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往后溜了一瞬,齐东握住方向盘的手瞬间颤了颤。 张张嘴,齐东又合上,又张张嘴,齐东的脸上终于染上了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僵着脸,硬着声音,齐东的嗓音里几乎要染上了哭腔,才强逼着自己忍住注定事后齐檀雷霆万钧的怒火,再度缓缓的张开了嘴。 “你们…”齐东的声音弱弱的,小声再小声,“齐爷,你们要不要…” 果然齐东声音一响,已经近乎恍惚的姜璃还没有反应,齐檀的身子却僵了僵,热烈的舌尖触了触姜璃香软小巧的舌头,甜甜的,滋味美妙的不可思议。一双凌厉的眸子却瞬间抬起,闪电般射向前座的齐东!齐东正哭丧着脸,突然对上后视镜中齐檀戾气丛生的淡眸,吓得心里一抽,泪都快下来了。 齐东嗓子一噎,盯着齐檀吃人的视线,说着话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刻就将喘不过来,直接断了气儿了一般,“…要不要,换,换口气呢?” 姜璃小姐已经快被你亲的背过气去了啊齐爷!!!你肺活量再好,难道没发现自己的脸色也开始不对了吗! 齐东真想咆哮一句,一口气不换的吻了那么久还没有被憋死齐爷你真的好厉害但是你确定姜璃小姐回过神来真的不会被气疯吗?会出人命的!好!吗! 齐檀闻言动作一顿,姜璃瞬间向后撤,大量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姜璃猛烈的呼吸了空气,涨红的脸色氤氤氲氲的,好看极了。骤然反应过来齐东一直在看着的姜璃头一懵,又羞又气下一口气没喘匀,猛地咳嗽起来! 姜璃是正对着齐檀的,咳嗽起来头直接埋在了齐檀的颈窝里,身子一颤一颤的,齐檀抱着她,脖子里软腻温热,一股本就炽烈的热潮瞬间仿佛加倍的炙热了数倍,直接朝着四肢百骸涌去! 齐檀大掌犹豫的拍了拍姜璃的后背,动作轻柔的像是唯恐加大一点就会将她拍散了一般,声音低哑干涩,“你…没事吧?” 姜璃回应他的是气急后更加剧烈的咳嗽,与此同时姜璃的双手奋力的推搡起来,“放,咳,放开我!” 姜璃一挣扎齐檀的身子就是一僵,小腹猛的一热,既舒适又难受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即使齐檀自制力惊人,这当下也有些受不了。齐檀不动声色的重新把欲图离开的姜璃重新拉回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先别动,齐东还在…” 姜璃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边咳嗽边推搡,齐檀黯哑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诱惑的响起,热气熏染下姜璃的耳朵颤了颤,“乖,听话点,我快忍不住了。” 秒懂的姜璃瞬间老实了,后知后觉的发现被齐檀抱在怀里的自己臀部正对着的某处已经变得格外坚硬挺立,硬生生的抵着自己,动作间竟然还颤了颤,她抿紧了嘴唇,微微抬了眼僵硬的向前看去。 后视镜里齐东表情极度正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却越聚越多,眼神闪烁的像是一双眼睛要从眼眶里头晃出来一般。 姜璃感觉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崩坏了! 深重的粉色终于一下子从脸上直接蔓延至整个脖颈!姜璃猛地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齐檀,那眼神,分外悲愤! “你…咳咳,你太过分了!” 咳嗽慢慢止住,姜璃一双潋滟的双眸却因为之前剧烈的咳嗽染上了一层水意,眉心皱着,恰似一湖被吹皱了的春水,巴掌大的脸粉红一片,微肿的樱唇红润而泛着暧昧的光泽,那副小模样明明是万分恼怒的样子,却又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到骨子里。 心肠冷硬如齐檀,这一刻也像是被猫爪子在心尖尖上最柔软的地方挠了一爪子似的,又像是被某种最轻最柔的细长绒毛搔了搔。他忍不住在姜璃的眼睛的上轻轻一吻,刚才因为穆辰升腾起来的滔天怒火已经终于消逝的一点不剩,空余下满腔的柔情。 她是自己的,她也只能是自己的。 “你的户口本呢?”齐檀声音低哑性感,“我需要用一用,带在身上了吗?” 被从未在齐檀身上见过的温柔唬的愣神的姜璃猛的回过神来,看着齐檀线条冷硬的脸上故作的云淡风轻和漫不经心,咬牙切齿道:“对不起,我!没!有!户!口!本!” 齐东闭了闭眼,深感不忍直视,齐爷…你敢再蠢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821:32:07 (づ ̄3 ̄)づ╭?~么么哒,话说最近正码下一篇文的大纲,不造妹子们都萌哪一种里~ 第90章 这顿饭吃的很奇怪,三人坐在坐在同一个桌子上,齐檀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高大的身子窝在座椅里一副慵懒的样子,刀削斧劈般的脸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却仿佛无处不在,淡淡强势的威压笼罩在整个屋子里。 穆辰也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但平时里跟相熟的人在一起至少还会谈上几句,尤其是姜璃,两人聊起古玩玉石,共同的话题也不算少。可今天他却比往常还要沉默上许多,正襟危坐下薄唇轻抿,吃饭时动作优雅如昔,依旧是丰神俊朗,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姜璃倒是自然,她本身就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习惯,再加上刚才在车上的事情让她又是羞恼又是疑惑自己的心境,这会儿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平静,实际上神智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怎么吃那么少?” 穆辰放下餐具看向姜璃,“我看你基本没怎么动筷子,没有喜欢的菜吗?” 姜璃回过神,她的碗碟还干净的仿佛没有用过一般,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盘子里的配菜,穆辰开口的时候她正将筷子放在一个用生胡萝卜雕饰的栩栩如生的迎春花上。 姜璃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心里划过一丝尴尬,可这时候再松开手只会愈加显得欲盖弥彰,她面色如常的夹着迎春花的地步将整个花朵夹了过来,淡淡道:“我最近在减肥。” 齐檀和穆辰这会儿的反应倒是一致了,打量了一番姜璃瘦弱的身体,眼中都有些意外的神色。姜璃顶着两人奇怪的目光,将一朵漂亮的生胡萝卜放在了嘴边,当真慢慢的吃了下去。 “厨师手艺不错啊。”姜璃顺口说道。 穆辰想了想,还是把你吃的是生的胡萝卜这句话咽了下去,眸色黯了黯。 齐檀直到这会儿才坐正了身子,吃饭全程他一下筷子都没有动,这会儿才开始从桌面上往餐碟里夹东西,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就堆的冒出了一个尖。 “本来就瘦还减什么肥,疯了吗?你又是哪里胖了?抱起来轻飘飘的活像是纸做的,吃这些,吃完送你回家。” 话语间像是在呵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语气却是带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宠溺,齐檀推过来的盘子里摆的满满的都是各色的肉菜,分开堆在一起,看上去还挺漂亮。可姜璃这会儿又哪有胃口吃饭,再加上还生着齐檀的气呢,凉凉道:“没胃口,你吃吧,我不喜欢吃太过荤腥的东西。” 齐檀的眉心皱了皱,也顾不得在穆辰面前再摆什么架子了,隐隐的对穆辰的敌意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鹰隼般的眸子不高兴的瞪着姜璃,下巴微收,明显是因为姜璃的拒绝而不高兴了的样子。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转盘被转了一圈,齐檀又伸筷子从一个白底青花的盘子里夹出一样摆在放在姜璃面前的餐碟的最上面。穆辰敛目看过去,是一只用白萝卜雕刻成的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这会儿盘卧在层层叠叠的肉菜最上面,活像是一只兔子正在撒着欢儿的吃起肉来。 齐檀隐忍的,包容的,又带着几分哄骗意味的对着姜璃,面上是明显的不赞同和难以理解,横眉冷对的觑着上面那糟心的白兔子,哄孩子似的对着姜璃道:“好了,吃吧,这下总可以了吗?” 姜璃:“…” 她突然感觉别样的塞心,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和无处下嘴的吐槽感一下子让她神色恹恹起来,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就能有人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和诡异的逻辑运用的这般自然。 这时候忙着跟齐檀声讨关于饮食问题的姜璃正是满脑门子的官司,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穆辰显得更加沉默了。 穆辰看着姜璃的目光充满了深思和些微的愣怔,像是有些不明白又像是有些明白,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个暴躁的巨兽乍然打翻了五味瓶,沾染的满心满肺的仓惶和无措。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一向是机械的完成着生活工作中的每一件事,规律的像是一个苦行僧,自得其乐的过着自己清心寡欲的生活,这样过久了,有时候便也觉得其实生活也就是这样子的了。 他从来没有过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过特别讨厌的东西,就连生命中在乎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他一直在这世上活的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运筹帷幄的坐看着这游离的一切。 人这一辈子都将是这样毫无波澜的过下去的吧,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辉煌也只辉煌在别人视线中的一隅。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为着一个女孩四处奔走运筹,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在想起那人在遭受着刁难和慢待就满心的怒火,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竟会为了保护某个人而会埋下头来那般认真的去做一件事,对对付一个人,去对付一个家族,去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能为那人肃清仇敌,给她一片干净的,可以充分的保护着她的天地。 这些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姜璃就像是误入了他生命中的一抹太过鲜亮的色彩,一下子激活了他骨子里情感中的所有可能性。 寡淡了太久,单调而机械的生活了太久,这样的人生,如果遇到这般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热烈起来的色彩,又怎么可能会不为之心动呢。 他是内敛的,他亦是少言寡语的,可这样的他,竟也会在无数了凌晨梦醒时分在心中微弱的想起,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了会是怎么样的呢?他定会护她一世锦绣荣华,他定会让她永远的活在自己为她勾勒交织的安全羽翼下,再不受外界的一点风霜雨雪雾霭沉珂。 穆辰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眼中的墨色氤氲成了风暴,又成就为一番滔天沸腾的冷焰波涛,他缓缓垂下眸子。 不,他不会的,这样的她,他又怎么会放手呢? 不过短短数月,以后冗长的岁月中她自有他的相伴,他不信以他穆辰的手段,当真就抢不回自己喜爱的女人的心! ****** 秦芳菲和丈夫一起飞去了奥地利度假,要两周后才能回来,因此邀请姜璃的帖子就缓了下来,没有再往王家递,姜璃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松下来的气还没吐出来完,齐檀就直接来了王家。 齐檀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明目张胆的找姜璃,而是老老实实的去了王老爷子的书房,一谈就是一下午,齐檀连续来了三天,每次都是神神秘秘的跟王老爷子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商量着什么,让人分外的摸不着头脑。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姜堰不经意的问了王老爷子一句齐檀的事,老爷子其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是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齐家有意想要放弃非洲北部的一部分生意,建议咱们也别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合伙人,王家负责牵线,慢慢的将军火方面的生意给断了。后来就倒是谈了些我们这些人老一辈的事情了,多是代齐家那位老家伙来传话呢。” 姜堰诧异,“那也不至于谈了那么久啊。” “是啊。”王老爷子叹气,“我这边精神不太好,说起话来总要歇上一会儿,他也就坐着喝茶,一坐就是一下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倒是给我提了些什么户口的事情…” “咳,咳咳!” 姜璃正在喝汤,听到外公的话一口气不顺猛地被汤水给呛到了,差点把嘴里的鱼塘给喷出来,姜堰忙递过去纸巾,有一搭没一搭的帮她顺着后背。 “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人了,怎么喝个汤也能呛着。” 姜璃捂住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王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和蔼的问自家宝贝外孙女儿。 “璃璃跟齐檀现在怎么样了?齐檀虽然性子暴了些,但人还是挺好的,齐家家风也正,你别看齐檀一副拽的二万八千的样子,齐家人都这样,我冷眼瞧着,却也都是会疼媳妇儿的性子,璃璃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吃什么亏。” 刚顺过气的姜璃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咳,外公你,咳咳,说什么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王老爷子怔了怔,“没有吗?他不是说在追求你,我听说你上回在宴会上也是回应过了的。” 姜堰和煦的俊颜上一双跟姜璃同出一辙的黑眸揶揄的望着妹妹,姜璃瞧见更尴尬了,“我什么时候回应过他…” 争辩到一半,对着姜堰促狭的眸子姜璃却猛的一噎,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宴会上讽刺王佩嫣的时候说的“便是我真的勾引了齐檀,便是我真的抢走了他…” “我吃完了。” 姜璃面无表情的擦擦嘴,掩住喉咙里的咳嗽,推开椅子快步离开的餐厅,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仓促的样子,惹得姜堰和老爷子在后面齐齐笑了起来。 出门前正撞见王佩嫣要进门的身影,她站在门口,本就瘦削的脸上看上去更瘦了,白皙的脸上带着些疲惫,衬得一双眸子越发的大,她的身子虽然单薄却看上去苍劲有力,站在那里恰如一颗苍竹,门廊上的阴影打在脸上印着她的神色隐隐绰绰。 王佩嫣看到姜璃从里面走出来神色一怔,接着脸上挂着的就是满满的厌恶和防备,整个人恰如受到挑衅的小兽,背脊挺的越发的直了。 姜璃看了她一眼,脚步停了停,见她别过脸微有些愤愤的样子,接着脚步不停的就出去了。 因为王佩嫣的事情,外公虽然嘴上没说,姜璃却明显感觉最近他的精神比前阵子疲惫的多,外公刚强一辈子,身边的人却要么图谋家产,要么图谋王家显赫的身份。兜兜转转,除了马叔和外公的手下,整个王家竟没有一个人是单纯能给予这个可怜的老人一丝亲情的。 其实王佩嫣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仇恨给蒙蔽了眼睛,从小到大再说是被老爷子爱护着长大的,可身份上却怎么说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暗地里以王家人这些刁钻的性子,王佩嫣受的白眼应该也不少,不然现在的她对袁老太太和王佩嗪她们的态度绝不应该是那样不客气而又不愿应酬的。 王佩嫣本性并不坏,姜璃知道这一点,她上次之所以那样刻意的针对,一来是宴会上确实是被一连串的世故给激怒了,二来也是对王佩嫣不分是非的恨铁不成钢。可看着外公因为王佩嫣那般伤神的样子,姜璃又有些不忍。 找个机会,还是解开之间的误会比较好,姜璃暗想,但是这解开误会的过程却绝对是不能由她来完成的了。 想到这里姜璃又有些无奈,按按抽痛的太阳穴,咬牙切齿的想起一切的源头,那个坏事的家伙——齐檀! 他简直就是个红颜祸水,姜璃皱着眉头定下结论,四处沾染桃花,却都要由她来买单,先是王佩嗪,再是王佩嫣,也不知道以他那样不讨人喜欢的性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眼都瞎了不成? ***** 姜璃和姜堰这一次在m市已经呆了许久了,姜父早已经回了s市,离下一次的竞石比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一直呆下去不回家就有点不像样子了。 再加上齐檀时不时的来王家一趟,用着各种借口,先是说欲图将姜璃和姜堰的户口从s市迁到m市,后来见不成,就又说是请他们一家去国外度假要办签证的时候用,姜璃简直对他这种行为无言以对,办签证为什么一定要用户口本办?简直对他的逻辑匪夷所思! 最后连王老爷子都开始对齐檀的行为感到为难而不解起来,这人当真是奇怪,总想着要别人家的户口本做什么?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尤其是在姜璃陪着穆辰单独吃过几次饭后,齐檀的动作更加频繁了,见了姜璃也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模样,那样子活像姜璃是个千夫所指红杏出墙的不检点女人一样,姜璃不想承认,但是看上去,齐檀的眼神的确是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众多因素加起来,姜璃实在是呆不住了,打包了行李跟外公辞了行,订了回s市的车票。姜堰则被王老爷子扣在了m市,王家的生意太过庞杂,熟悉起来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而到了这个时候,袁老太太和王远山他们看着是真的着急上火起来,他们知道这时候要是再能按捺的住,他们一家离滚出王家喝西北风也就不远了。 “远山,这样不成,你看再接着这么下去,要是老爷子想不开让那两个野种真的把持着了王家,还能有咱们的活路吗?” 王远山原本在王家的公司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却被老爷子压着每天在马叔的监视下带着姜堰熟悉各项的流程和业务,王氏公司的员工看向他时眼光怪异的可以,面对姜堰时却是又敬又怕,他最近被气的脑子一涨一涨的疼。 再加上唯一的独女也被老爷子直接扔去了国外读书,美曰其名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为了怕碍住姜家两个野种的眼?妻子每日以泪洗面,母亲又是心急如焚的样子,王远山这个当家男人这时候也被逼到极处了,下了狠心。 “妈,您别急,这阵子我收到了些消息,已经有人盯上他们姜家了,尤其是姜璃,这孩子好像是有些不正常,我最近再抓紧打听打听,真有问题了怕是轮不到咱们出手,在旁边帮着动动手脚,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们。” 袁老太太这些日子因为一连串的变故苍老了不少,长叹了一口气,“顾忌着那个心眼子偏到天边儿上的老爷子,还有齐家…谁会敢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王远山阴阴的笑了笑,“妈,那就要看对方的手段了,不要忘了,她过一阵可是可能要去缅甸那边的,边境的地方乱糟糟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齐家势大,可齐檀难不成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看着那野种不成?稍露了机会,那些盯着的人自然能想到办法。” 袁老太太狠狠的捶了锤桌面,“要真能收拾了他们当然再好不过了,不过…那么个不中用的野种谁会盯上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王远山定定神,其实他心里也有着些不确定,“似乎是因为赌石上的事情?那些人家都有着自己的秘传,也不知道看上了姜璃什么,谁知道呢?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成了。” “对了。”袁老太太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王佩嫣那边…再加把火,那丫头是把好刀,又积怨已深,被那野种那么着挑衅,忍不了多久的,她的性子急又捉摸不定的,结了仇也是极为难缠。” 王远山挑挑嘴角,“这点您放心,自然不会拉下的。” 这时候正在密谋算计着的两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嘴里正准备煽动的王佩嫣正冷着脸坐在房间里,马叔在离她一仗远的地方站着,满脸怜悯的看着她。 “佩嫣小姐,您…到底是被什么人挑唆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疼爱您因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时间久了您自己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不曾想竟然这么久了还只是让仇恨越来越深蒙蔽了您的双眼,老爷子这是伤了心,也是恼了,还请您给配合着,老爷子准备要查了。” “查什么?” 王佩嫣以为马叔是来找麻烦的,听了这话冷着的脸神色怔忪了些。 马叔叹了口气,神色说不上的悲悯还是难过,“佩嫣小姐,您已经错了很多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917:25:14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918:28:41 沉香如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0919:49:58 沉默15分7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0922:53:57 (づ ̄3 ̄)づ╭?~么么哒! 第91章 马叔说的越多王佩嫣的脸色越难看,开始的时候她还讽刺着争辩几句,可马叔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渐渐的王佩嫣争辩的语气也无力了起来。 “我不信。”王佩嫣喃喃道:“你是在骗我的,你们不过是怕我再记仇,怕我再伤害到老爷子心心念念的亲外孙女儿。” 马叔的脸色有些怜悯,“佩嫣小姐,您明知道不是的,说句大不敬的,您又能怎么伤害到姜璃小姐呢?您是脾气急了些,可心地一直都是好的,至少我是不信您真的会出手伤害谁的。” “你不用拿话激我!”王佩嫣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我不会放过她的!你们再怎么颠倒黑白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马叔:“那么您怨恨姜璃小姐什么呢?” “我…”王佩嫣深喘了一口气,“她抢走了齐檀,她在离间我和伯公之间的关系,她…” “佩嫣小姐。”马叔语气轻缓,却轻而易举的让王佩嫣消了声音,“姜璃小姐怎么离间您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了呢?” 王佩嫣语噎,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惶惑和慌乱,她张张嘴,却答不上来,说从姜璃来了以后伯公不再一味的包容忍让她了吗?说姜璃来了以后伯公将整个王家分给她,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了吗?这些都是她心里最深处的怨愤,又怎么能拿出来说出口呢? 王佩嫣有些怨愤的看着马叔,他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诉之于口的,他也在为难她! 马叔叹了口气,“佩嫣小姐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又怎么会不了解您呢,您又扪心自问,您真的不知道老爷子对您的真心疼爱吗?” “他那是…”王佩嫣尖叫着出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伯公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补偿自己的话,深喘了一口气,王佩嫣有些狼狈的别开了头,避开马叔洞穿一切的眼睛。 马叔:“您怨恨姜璃小姐,不过是因为齐先生喜欢上了她,您不甘心罢了,您怨恨姜璃小姐,也是因为觉得她抢走了您在老爷子心中的位置吧?您看,您心里其实还是在乎着老爷子的,您心底里实际上是知道老爷子的一片苦心的,您想想老爷子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您见过他会是因为对谁感到愧疚就这么不遗余力的补偿的吗?” 王佩嫣紧紧的闭上了嘴,脸上有着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嘴唇隐隐哆嗦着。如果马叔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她这么多年的自我流放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到底又是怎么伤害了伯公呢?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父母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们视自己为负担,她是他们荒唐不幸之下的产物。 如果马叔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是为了一个将自己弃之敝屣的人深深的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着护着自己的人。 那么她怎么能相信的,所以马叔说的也只能是假的了,不然,她又要怎么去面对这个荒唐的世界? 马叔脸上有些不忍,“佩嫣小姐,您要知道,无论您是怎么样的,老爷子对您的疼爱是永远不会变的,他这一次之所以会不管您,也是您的行为真的伤到了他的心,那么多年了,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以往不告诉您这些,是怕您承受不了,毕竟父母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老爷子不忍心毁了您心中那点子念想。” “可现在看起来,您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只会被有心人不断的利用,您的心歪了,不肯看到真实的东西,活在怨恨当中您也是不会过的幸福的,与其这么误会和伤害更加的根深蒂固下去,倒不如说出真相,老爷子相信,以您现在的心智,也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您怨恨姜璃小姐,又何尝不是在怨恨她轻而易举的就抢走了您在老爷子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呢?您终究还是眷恋这份亲情的,您心里是明白的不是么,老爷子是您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家人了。佩嫣小姐,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您终归会变得孑然一身,而这些真的就是您想要的吗?” 马叔的话终于让王佩嫣彻底的沉默了下去,她的脸白的像是一戳就破的白纸一般,仓皇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要再说了,让我静静吧。” “让我静静。” 王佩嫣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声音中透着隐隐的哽咽,却又不肯发出声音,瘦削的身子弓成了一团脆弱的姿势,像是受惊的小兽,脆弱到了极点还试图撑住自己的最后的自尊。 马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说的话佩嫣小姐是听进去了的,佩嫣小姐不是一个糊涂人,也许初始的时候并不愿意相信,但只有有了他起的这个头,以她的聪慧自然会自己去求证,自然也会清楚的看到,一直以来误导她的人是谁。 而若是揪出来这个长久以来暗自使坏的人,那人离死也就不远了,老爷子的震怒,并不是谁都能够扛得住的。 ****** 已经到了二月中旬,街道两旁新嫁接出的造型幽雅、虬枝倒悬的寒梅已经开了出来,一眼望过去枯树老干疏影横斜的玫红色梅花迤逦绵延到街道的尽头,馨香铺了一路,在早春的寒冽中让人忍不住便精神一震。 已经到了又一年的开学季,从全国给赶过来的莘莘学子拎着大包小包像是朝圣的小工蚁,迈着不一样的步伐朝着同一个地点奋勇而至,不一会儿就将校门堵成了一个热闹的市集。叽叽喳喳的声音由小到大,先是三三两两,最后终于交织在一起汇合成一记中西混杂嘈杂的交响曲,再分辨不出其中某一个的高低起伏。 姜璃开着姜堰的玛莎拉蒂停在校园对面的街道上,拿着车钥匙老实的跟在站在人群的后面,身边停了不少豪车,来来往往的富家子弟身后跟着拎包的佣人,趾高气昂的越过老实的学生们让出的道路,扬手挺胸的走过去。 姜璃穿了一件呢子大衣,休闲的内搭配了一双小高跟的长筒靴,她最近查资料到很晚,熬夜加上天凉结果没抵住寒流给感冒了,脸上带了个蓝色的口罩,将她一张本就不大的脸遮了大半。 领了通知书,又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等了片刻,经过了一个假期学生们重新回到学校都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彼此交流着假期的感悟,青春洋溢又热情逼人。只可惜,上了三年的大学,姜璃竟然没记住班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一个人主动去搭理她。 不一会儿班级的各科代表又领了教科书回来,挨个的发着书,不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就堆了满满大大小小的书册。姜璃刚整理好辅导员就到了,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报了上一学年的成绩单,又念叨了半天今天的展望,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 然后就是班里提前到的各个学生会的成员开始轮番上去宣传社团,姜璃坐在最后一排,就像是一个最老实的好学生,正襟危坐的目视着前方,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明明还是风华正茂最好的年纪,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苍老到了一种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程度,这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应该呆的地方,可这种强烈的连忽视都不能够的违和感却让她仿佛一个看客,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次融入进去。 很奇怪,她想,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上一世是因为追逐着林远的步伐没有几乎享受大学的生活。这一世她时间充裕了,大仇也已经报了,她有了实力也有了能够充分自保的能力,可为什么还是不能够融入进去呢? 正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姜璃无意识的接通放在耳边。 “在干吗?” 齐檀漫不经心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过来,隐隐还能听到那边有闷声的惨呼声和呵斥声,齐东威胁的语句远远传过来。 “敢动齐家的地盘上胡闹,你这挂在脖子上的脑袋是嫌沉的慌了,想让咱们帮你解解乏?说!这一批的ak哪里走漏的消息…” 接着就是闷哼和破空的皮鞭声,惨呼被堵在嗓子眼儿里,被打的人嘴里应该是堵上了东西的。 “同学,记得要在课本上把名字写上啊,刚开学,东西没刻上标志也是容易搞混弄丢的。” 身边有好心的同桌提醒着姜璃,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直黑色的水笔,脸上满是年轻的青涩和懵懂,新鲜的仿佛树上刚摘下来的青涩苹果,还透着微微的酸涩清香。 “谢谢。” 姜璃接过来,才跟齐檀回道:“在学校,今天开学。” 电话里明显听到齐檀离得远了些,像是换了一个屋子,身边陡然安静下来,淡漠的声音中有些玩味,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词语,连说出那两个字都显得有些陌生和诧异,“学校啊。”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顿了顿,有些生硬的出口,像是不习惯,“那你……好好学习?过两天我去看你。” 齐檀别扭的语气瞬间把姜璃从违和感中惊醒,这一瞬间姜璃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已经坐在这里了,却始终感到那么的格格不入,她环视着这恍如隔世的一切,自己就像是误入了爱丽丝仙境童话中的成年人,已经没有了去用美好的想象力去描绘感受一切的心境。 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你来干嘛,我在这边好好的,你忙你的就是了。” 齐檀气结,声音低沉又蕴含着威胁不满,姜璃几乎能透过电话看到他淡眸微敛的严肃样子,“我自然是要先忙正事,这点子轻重还是分得清的,你这女人太不老实,不看的严实一点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就又从手心里溜走了?” 姜璃:“…” 她一直以为,像这种话就算心里真的想了,正常人都应该也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吧? 哦,对了,姜璃想了想,怎么能把齐檀当做正常人来看待了呢?多侮辱人啊。 还有… “我什么时候在你手心里了?” 齐檀沉凉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解,“要不然呢,你还想在哪里?” md…这问题真是… 姜璃一噎,这人,总是能将情话说的像是讨债一般,却又瞬间让人再分不出心思去思考那么多侵入内心深处不高兴的情绪。他就像是个病毒,突如其来,又不动声色的迅速扩散,最终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来上一击,到底还是说不清是好是坏了。 姜璃突然就感到由衷莫名的寡淡,说不上是不是惆怅,却怎么也坐不下去,挂了电话随手在自己的课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姜璃礼貌的将黑色水笔还给了坐在身边的女孩子,再没有一丝留恋,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安静的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姜璃离开的有一会儿后刚才坐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不经意往这边一看,顿时脸上划过了惊讶,“呀,你们看,刚才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姜璃!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姜氏集团的大小姐!” 女孩子的话音刚落就迅速的围过来了一群学生,m市轰轰烈烈的竞石比赛因为连番的丑闻和波折这一次格外的引起注目,后来全程都被拍了下来传到网上,最近正是大热门的时候,这群在家里蜗居了许久的学生们不少都看了姜璃辉煌的战绩。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她带着口罩我也没看出来,真遗憾!” “就是,她在竞石比赛上真是太帅了!要是我有她那么厉害就好了,你们要是不说我根本就不记得她竟然是咱们班的学生。” 学生们熙熙攘攘又懊恼的抱怨了半天才散去,姜璃的同桌乐滋滋的收起刚才借给姜璃用的黑色水笔,心里满是雀跃,她也是姜璃的崇拜者之一,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姜璃本人,这小丫头已经高兴坏了。 开学季,市里堵车堵的严重,姜璃坐在车里目光觑着后视镜,后面隐隐绰绰的一长溜的车,她用中指敲了敲方向盘,幽深的眸色阴沉了下来,她当然发觉了从m市回来以后就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着她,只是她还没查出来跟踪的人到底是哪一边的,目的是什么。 思及过一阵子就要赶去云南的事情,姜璃手指紧了紧,那边比中原地区要乱的多,她最近树敌又多,虽然着重掩饰了些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但也不能保证就完全能不被心人察觉出不对。 王老爷子身子不好,连主治医师都明言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能奇迹撑到现在,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较大,老爷子最近病情又开始反复了起来。姜璃和姜堰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老爷子有关她的能力的事情,怕老爷子心里忧急起来病情会进一步恶化。 不能告诉老爷子自然就得瞒着马叔,不然以老爷子的精明,若是马叔知道了什么,也绝对是瞒不住他的,少了这么一份依仗,姜璃自然也就危险了几分。 姜璃眼神沉了沉,可不管怎样,现在的她也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了。 姜璃学的是金融,接下来的日子一面开始逐渐上手帮助父亲管理公司,一面也在加紧的展开学业进度,再感觉不是一个世界,丢下学习的机会也是得不偿失的。 姜璃像是一个连轴转的陀螺,管理公司她不像姜堰有了长久的经验,初接触的她并不十分在行,接触起来焦头烂额却也要逼着自己去尽快的熟悉了解。学业上拉下的进度也比较多,姜璃每日也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赶,一个月后去云南还有很多对手的籽料没有了解透,姜璃晚上空余的时间就用来查阅资料,有时候还要专程跑去荣胜斋请教穆辰,一时间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很快,本就不胖的姜璃短短时日里已经瘦了一大圈,脱去了厚重的春装,纤腰更显不盈一握,坐在荣胜斋里翻阅归元给她找出来的资料夹的时候,身子看上去倒像是一道优美的剪影,仿佛略微使大点力气都会将她弄折一般。 这天姜璃看籽料看到一半实在撑不住,趴在桌案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刚进门的穆辰看到姜璃埋在肘弯间疲惫堪怜的侧脸,心中蓦地涌上来一种称之为心疼的情绪,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脚步,脱□上的西装外套,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结果刚盖好,警醒的姜璃就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颤,脸上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身子却是微僵,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一双眸子警惕而防备的看了过来,抬眼看见是穆辰才缓缓放松下来。 穆辰见她这样倒是一怔,转而又恢复了面色如常,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姜璃的眼睑处一扫,轻柔的拭去了她因为困倦而沾染上的水迹。 “还撑得住吗?歇一会儿吧。” “没事,怎么睡着了。”姜璃坐正了身子,不动声色的避过穆辰微凉的手指,西装从身上滑落了下去,穆辰长臂一展,在外套掉下去之前重新拉了上来,细心的给姜璃重新披好,双臂自然的将姜璃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歇歇吧,你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这些材料我都看过。”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几分在街道上染上的梅花香味,好闻又清脑,瞬间就把姜璃从睡意中抽了回来,她扭了扭身子,觉得这会儿的姿势有些别扭,“不用了,我自己看就好,你能给我找来这些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能再耽误你的时间。” 穆辰给她披好衣服人却没有走开,一手撑在椅把手上,一手放在桌面上,狭长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的觑着她,清贵严肃的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 “没事,我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专程来陪你的。” 姜璃被他的话和态度惊的有些愣:“你…” 穆辰一本正经的把桌子上的材料拢在一起,动作间寒梅的香气隐现,“怎么了,难不成要看着你把自己累垮了?姜堰回来还不吃了我。” 姜璃心里有些奇怪,穆辰什么时候竟然会怕姜堰了? 穆辰不给她机会多想,坐在姜璃的对面,归元识相的给两人一人沏了一杯咖啡,袅袅的热气化作轻烟从杯子中缓缓飘散,将眉眼明晰的姜璃映衬的有些朦胧。 “想知道什么问吧,比看资料快多了,离竞石比赛开始也没多少时间了,照你这样下去磨蹭到什么时候了,把身子再累垮了得不偿失,毕竟出一趟远门,充沛的精力还是很必要的。” 穆辰的声音严肃中透着几分关心的温和,姜璃听了觉得有道理,重生一世能有这么一个朋友这样真心的对自己,姜璃心下也有几分感动,“好吧,谢谢你了。” “不用。” 穆辰的嘴角微微扯起,黑眸深处闪了闪,“以后我让归元去接你,每天六点准时到荣胜斋来,你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姜璃倒没想打还有这样的下文,心里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踌躇道:“这样…不太好吧。” 穆辰凉凉的挑了挑嘴角,“你以为你拉下的东西真的是靠着你翻看几份资料就能解决得了的?赛场上遇见了终归是要自己分清敌友,你难道不是想根据对方家族的属性和行事习惯判断彼此之间能不能合作的?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你最快的熟悉起来吗?” 姜璃被穆辰说中了心思,眼神微动,的确,穆家是世族里面赫赫有名的一家,当初谁也没想到来新贵这边帮手的会是穆家,的确也再没有比穆辰更合适的人选来帮助自己加快了解了。 “是我想岔了。”姜璃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认真的对着穆辰,“真的是感谢你这么费心,那我最近一段时间真的要常来叨扰了。” “嗯。”穆辰低低的应下,深眸中笑意一闪即逝,“开始吧。” 姜璃在荣胜斋呆了许久,两人一起吃过饭,又回了荣胜斋呆到快十一点才回了姜家。 姜璃离开后归元过来送上过一阵去云南时候主办方定下来的流程安排。 “…食宿方面订的有这几家酒店,让拿来给您过目,看挑哪一家比较合适好提前把地方定下来,免得倒时候到的外人多反倒让正经去比赛的人没了住处。” 穆辰漫不经心的勾画了一处,想了想,“交代过去,我的地方不用特意安排了,同他们住在一处。” 归元讶异,穆少住的地方应该是被安排在vip总统套房的,为什么要… “您…” 穆辰淡淡道:“十人里面只有姜璃一个女人,把我的房间安排在她的隔壁,就这样吧,下去吧。” 归元瞬间了然,双臂抱胸促狭的笑着凑过来,“呦,原来是…” “啪!” “哎呦!” 归元话没说完就被蓝色塑料皮的文件夹一把打在了脸上,不禁怪叫一声。 “滚!” 穆辰皱眉,满脸不耐烦,“有空说这么多废话,倒不如多干点正事。” 归元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摇摇头,“啧啧,您就是嘴犟…” 眼见着穆辰的眼眯起来一副威胁的表情,归元忙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讪讪的抱着文件夹迅速的窜走了。 ******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姜璃只感觉刚从m市回来就又要再次整理行装往云南赶了。 期间姜璃过生日齐檀来过一次,只是齐家像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齐檀并没有在s市呆多久,给姜璃过了生日就在当天晚上赶了飞机又飞走了。 姜璃在学校请了长假,校领导现在倒有些敬着她的意思,没有做什么为难,殷勤的嘱咐姜璃只要能在学期末考试前赶回来参加考试就可以了。 临走前,校长还专程拍了拍姜璃的肩膀,脸上透着些与有荣焉,“年轻人前途无量,好好干,争取为咱们省争光!” 姜璃这才知道她的事不止在学生中间传遍了,竟然连学校领导都关注了起来,尴尬的直接落荒而逃,她这一阵子也实在是被慕名而来的学生崇拜的眼光看得心里都发毛了。 因为是省里大浪淘沙选出来的仅有的十名,主办当局也十分的重视,安排了专车接送,聚集的地点依旧定在了m市。 姜璃提前一天到的m市,去看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正由王佩嫣搀着在花园里散布,姜堰和马叔都不见了踪影,说是在忙着处理王氏的一笔出口订单。 王佩嫣看到姜璃的时候依旧是冷着个脸,活像眼前出现的不是个活物,而是某种极碍眼的人性虫类,看着都有碍瞻观一般。老爷子的精神却是非常好,乐呵呵的神清气爽万事轻松的样子。 姜璃一看就知道怕是两人之间长久横贯中间的心结已经打开了,眼中不禁划过温和的笑意,破天荒的第一次真心的主动开口称呼了王佩嫣。 “佩嫣姐,我给你带了有礼物,晚会儿给你送去。” “嗤。”王佩嫣眼一白,她打从骨子里实在是不喜欢姜璃,听她开口就心烦顺嘴就想讽刺,被老爷子瞪了一眼没说出口,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麻烦!” “佩嫣!” 王老爷子无奈的低斥,王佩嫣性子直,却是不肯再退步了,梗着脖子转过脸不肯看老爷子,一副负气的模样,老爷子心里顿时有些恼怒。 “呵呵,行了,多大点事啊。-” 姜璃笑眯眯的打着圆场,于是王佩嫣更觉得她虚伪了。 王佩嫣跟老爷子关系日益亲密起来自然是瞒不过每天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袁老太太的,她本就在猜疑着原因,这次听下人汇报王佩嫣竟然还松口收了姜璃带来的礼物,这才觉得事情棘手起来。 袁老太太:“这是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几个人竟然像是解开了心结似的,这怎么行?” 岳兰刚从国外看了女儿回来,满心的都是心疼和对姜璃的怨愤,“那野种整日巧舌如簧的,谁知道又暗地里做了什么好事唬弄住了王佩嫣,妈,这样下去不成啊,远山又被叫着陪姜堰处理公司的事情去了,老爷子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咱们就真的这么观望着什么都不做?” 说着抹了抹眼泪,“您最疼爱的孙女儿可还在国外受苦呢,在家里千人捧万人供的,到了那边儿人生地不熟的,您都不知道有多可怜!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准备被那两个给越俎代庖的给架空取代了?那嗪嗪到底要在国外受多久的苦,这束手束脚憋屈的日子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袁老太太被岳兰哭的心烦,也懒得跟榆木疙瘩脑袋的她说太多和儿子之间商量的事情,指不定又会被坏了事,烦躁敷衍的摆摆手。 “整天哭哭啼啼的有一点用吗?我怎么会不心疼嗪嗪!可你要是真心疼你闺女倒是自己也想想办法啊!远山被派了出去,我这边人又被换了个遍儿,整天被盯着什么都干不了,本想着靠着佩嫣那丫头能在老爷子那边起点作用,可现在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有解冻的意思,你只会个哭,倒是说说要怎么办?我就不心烦?” 岳兰闻言哭得更伤心了,竟然连老太太都没办法了,那不就等于是绝了他们的路了吗? 被老太太三言两语敷衍着打发回屋的岳兰在屋子里坐了许久,越坐心里越急。女儿在王家被追捧惯了,这一下子被流放那么远,哪里还会有人天天供着她,她的宝贝公主可是受尽了委屈,不行,别人都靠不住,她还是得靠自己赶紧想想办法把女儿给重新接回来安安生生的继续做王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 “怎么做呢。”岳兰心急如焚的自言自语,头脑简单的她冷不丁的想起了老太太刚才跟她说的话… 对呀!她又何必自己出手,免得偷鸡不成还惹得一身骚,还是要靠着王佩嫣才成!让她继续对姜璃加深怨恨,她出手可比自己出手稳妥的多,到时候老爷子罚也罚不到自己身上!这次非得狠狠的咬上那野种一口,撕掉她一层皮肉不可!岳兰恨恨的想。 打定了主意,岳兰忙把自己收拾一新,让下面的人打听了王佩嫣的行踪后,凑着王老爷子午休王佩嫣回房间的机会,拿了前一阵子新买的几件珠宝首饰去了王佩嫣的住处。 见到岳兰的瞬间王佩嫣就皱了眉心,站在门口也不说让她进来的话,“有事吗?” 岳兰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性子,笑容可亲的递上手上的首饰盒,“这不刚去国外看了嗪嗪,那丫头惦记着她佩嫣姐还在家里呢,老爷子又不肯放她回来,买了礼物托我给你带回来。” 往日里若是岳兰说这样的话,王佩嫣是绝对不会理会的,但这阵子正是她迷茫愧疚着自己误会了伯公的时期,对自己以前所做的所看到的一切都有着怀疑,一时倒也判断不出自己对大伯一家是不是也有了误会。听到王佩嗪在国外还惦记着自己,心里虽然不喜欢王佩嗪,却也是心里一软,放了岳兰进来。 岳兰倒没想到王佩嫣这次竟然会这么好糊弄,心里盘算着的事情又有了几分把握。 在屋子里坐定,岳兰先是关心了一番王佩嫣大半年没有回王家,在外面周游的生活经历,很是心疼的唏嘘一番。岳兰虽然脑子不很灵光,但是交际却是一把好手,没一会儿就让王佩嫣原本有着的防备和不耐的态度软化了下来。 岳兰见时候差不多了,语气一转,有些难过的样子,“说起来佩嫣你这孩子也真是可怜的紧,虽然有咱们这么多人疼着护着你,但毕竟还是没有自己亲生爸妈在身边来的更加体恤些。不管怎么说,再多的疼爱又哪里能代替的了把自己生下来的亲生父母的呢?我这心里一想起来就心疼你,难受的不得了,都怪这老天不长眼,不知怎么的,为什么竟收些好人的性命呢。” 正拨弄着岳兰送来的首饰的王佩嫣手一顿,突然抬起头来,瘦削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冷不丁的就看住了她。 岳兰被王佩嫣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奇怪,但这些话都是往日里说惯了的,岳兰忽略心里的不自在,接着感叹,“还有齐檀,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多少人梦寐以求着想嫁过去的,伯母心里知道你打小就喜欢他,我们心里也一直把他当成了准侄女婿看的,你这孩子就是命苦,就这么点念想了,也给…” 岳兰说着说着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苦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唉,你看我这是上了年纪说胡话了,都乱说些什么呢。” 王佩嫣视线又重新转回了一串宝石手坠上,岳兰三两句话见就不动声色的分别挑拨了她和老爷子,姜璃之间的关系。以往一直怨恨着老爷子的王佩嫣其实是很喜欢听这样的话的,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唏嘘和对对方的鄙夷,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了心里的难受,有了报复的快感一般。 可是知道了真相的她再次去听起来,却只觉得讽刺和可笑。 若是真的在关心她,自然是想着怎么能让她在现有的环境里过的更自如更幸福,又哪里会一次次的揭开心底里的伤疤,打着美曰其名心疼和为她好的旗号,一次次的往上面撒盐呢?倒像是恨不得看着那伤口流血化脓生生烂掉才能舒畅了一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马叔似乎给她透了口风,老爷子正在查这些年造谣的源头。 “事情变成这样,我心里也的确是很难受的,只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王佩嫣低着头声音晦涩,从岳兰的角度看上去,仿佛被她的话说中了痛脚,颇有些不堪承受的样子,岳兰见状心头一喜,脸上却依旧悲戚。 “可怜的孩子,唉,其实老爷子对你也是真的疼爱,不过是被些外人分了心,慢慢的就远了而已,你跟齐檀从小一起长大,我瞧着齐檀心里也不是没有你的,一时被些野花迷了眼识人不清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伯母是看着都替你难受啊。” “是啊,我也难受。”王佩嫣承认,攥着宝石手链的手越来越紧,因为使力连指尖透着些青白。 岳兰絮叨了半天,见王佩嫣果然像以前一样这么容易就上了钩,心中一喜,忙凑近了些低声道:“傻丫头,人心都是肉长的,东西被抢走了努努力能再次抢回来,感情也是啊,无论是什么感情,只要用心只要去想办法,总能够重新争回来的,若是实在没办法,自己争不回来倒还不如毁了对方的,免得放在眼前碍眼,心里也堵得慌,你说呢?” 王佩嫣沉了沉脸,“大伯母的意思是?” 岳兰掩住嘴笑了笑,“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真心的心疼你罢了。” 顿了顿,岳兰轻轻的拍了拍王佩嫣紧攥在一起的手,从她手里把几乎要被捏变形的手链拿了出来,轻手轻脚的给她带了上去,装作不经意的开了个头。 “我听说姜璃那丫头明天要去云南参加个什么比赛?唉,比赛是重要,但老爷子的身子就不重要了?这时候正是化疗的当紧时候,做外孙女的哪有这么天南海北的胡乱着跑的呢?对了,我听说最近齐檀也不在m市,说是去哪里谈什么重要生意去了,会是哪里呢?” 王佩嫣挑了挑眉,她是想暗示齐檀不再m市是去了云南,姜璃跑去可能会跟齐檀过两人世界? 岳兰意味深长的看着王佩嫣,“有些东西啊,自己想要就要想办法好好把握住,时机错过去了就错过去了,被人趁虚而入的日子可不好过呢,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你说是吗?” 岳兰当然知道姜璃有多重视去云南的比赛,为此连老爷子都没能留住她,放了她回到s市去用心准备,要是挑唆着王佩嫣对老爷子心生怨愤,再为了抢夺宠爱坏了姜璃的好事,让她明天没有办法出发,那姜璃还不恨死她? 前阵子因为两人的小摩擦老爷子都能气的病情反复,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斗起来,老爷子极有可能会就这么厌弃了他们,到时候他们这边再稍做些小动作,让老爷子想起来他那个被扔到国外受苦的嘴甜的亲孙女儿来,嗪嗪一定很快就能重获宠爱回归王家了! 岳兰笑的和煦极了,眼中还带着对王佩嫣的悲悯和疼爱,“傻孩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对你的你心里还没数吗?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咚咚咚。” 稳稳的敲门声响起,惊了屋子里的两人一跳,接着就是凉薄而又略低的女声,“佩嫣姐在屋里吗,我来给你送样东西。” 岳兰吓得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儿里,脸上一片掩饰不住的慌张!她,她怎? ?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020:04:39 1615879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023:18:19 頔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023:33:41 睡神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102:39:25 精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119:42:05 (づ ̄3 ̄)づ╭?~ 第92章 “别开门。” 岳兰小声的对着王佩嫣说,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王佩嫣奇怪的看着她,“大伯母怎么好像怕她的样子?” 王佩嫣的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急的岳兰不断的摆手,可这时候已经晚了,门外姜璃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不方便么?”姜璃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那我在外面等上一会儿。” 岳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王佩嫣瞧着她表情玩味,“没事,大伯母也在,门没关。” “佩嫣,你…” 岳兰忙试图阻止,姜璃却已经直接推门进来了,看了眼站着的岳兰,把手里拿着的包裹顺手放在了门边的桌子上。 “外公让给你送来的。”说完也不走,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双臂抱胸靠在门口,“您也在啊,耽误到你们谈事了吗?” 岳兰本来正在心虚,毕竟是在挑唆着王佩嫣怎么对付姜璃,正被人撞破心里还是有着些惶恐的,可真对上姜璃了,她毕竟是她的长辈,姜璃又是害了自家女儿的罪魁祸首,岳兰怎么也不会当面示弱的,而这会儿姜璃的态度又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岳兰挺直了腰板,她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自有一身雍容的气派,脸色还有些不自然,派头拿的却足,柳眉挑着,声音中甜腻中带着些谴责,像是长辈在苛责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怎么着,现在领了王家的产业了,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这是连声称呼都没有了?毕竟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怎么连这么点子规矩都没了?还有,你那是怎么说话的,不会站直了好好说吗?让外人看见了又会说咱们王家没有教养好小辈,老爷子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姜璃姿势不变,凉凉道:“怎么会呢,我又什么时候那么势利过,怎么会因为捏了一纸合同便不知尊老爱幼了呢。” 虽然姜璃一声尊老爱幼听得岳兰心里不是很舒服,但见她态度软了些,心里的胆气也足了些,知道自己只要是占着长辈的身份就是占着个理字的,得赶快打发了她,免得被这贼精的野种发现了什么。 “知道就好,虽然你母亲去的早,但是我相信…” “嗤。”姜璃冷笑着打断了岳兰还欲往下说的话,“您是什么身份,又让我称呼您什么?我又哪里是今天才不称呼的,您看您这话说的可就有些颠倒黑白了,我明明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您的身份…哦,不,看我这话说的,什么承认不承认的,说错话了,您别见怪,您又有哪门子的身份需要承认呢。” 岳兰气结,最后一点心虚也消耗殆尽,姜璃这是说她在她眼里根本就算不得是王家人,也算不得是她的长辈?这也太放肆了些,岳兰气的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承认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不知道尊重长辈便罢了…” “别啊。”姜璃又一次截断了岳兰的话,语调不紧不慢,还透着股子温和,“别这么说,听着多难受人啊,您算哪门子的长辈,年纪也不小了,这话说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你!” 岳兰怒火蹭蹭蹭的就上来了,痛心疾首的转过头对着王佩嫣,“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多大点儿年纪就这么刁钻,你这次是亲眼看到了,这样子要是被老爷子给看在了眼里得多伤心啊,下面的小辈竟然巧言令色到了这种程度,我是管不住这孩子了。佩嫣你一个当姐姐的,说一句公道话,当真能再这么放任自流下去?” 要是搁在以往,王佩嫣还真会说上两句,毕竟在她眼里姜璃一个外姓人,不管岳兰的身份再名不正言不顺,可也是王家的媳妇儿,姜璃这样是做的极不体面和削人脸面的,是让王佩嫣极度厌恶的不识抬举认不清自己身份的那种人。 可这一段时间回来后也跟伯公长谈过不少次,知道了当年事情的所有真相,也知道了在老爷子心里真正承认的王家人也只有姜堰和姜璃两人,这样的情况下她倒是不能再说姜璃是不识抬举了。 再加上岳兰之前的一番说辞挑拨离间的太过明显,王佩嫣已经对她有了怀疑,自然也不会站在她那边,因此她虽然对姜璃还是充满了满满的敌意和厌恶,却也不会再帮着岳兰了。 “若是觉得有问题,就拿到老爷子哪里说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管这些闲事?” 岳兰没想到王佩嫣竟然是这么一番说辞态度,她刚才跟王佩嫣说话的时候她的反应明明很强烈啊,应该是对姜璃恨之入骨的,这时候怎么一点同仇敌忾的意思都没有。 “佩嫣你怎么,你忘了…”说到一半意识到姜璃还在旁边儿看着,生生把后面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话音一转,“…怎么这么说话呢?” “对了。”姜璃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岳兰欲图继续拉王佩嫣入伙一同谴责的姜璃的动作,慢条斯理的看着她,靠在墙上的姜璃表情平淡,连说的话都平平淡淡的,却立刻让岳兰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王佩嫣都意外的挑了挑眉。 “我听您刚才说着让佩嫣姐想法子,是什么样的法子?我明天的机票都已经买好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拦着不让我去?我这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好奇。” 那毫无起伏的音调又哪里又一分好奇的样子,岳兰吓得心里一颤,眼中闪过慌乱,咽了咽唾沫,忙提高的声调,听着声音都有些尖细的变了调,“你这孩子,青天白日的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拦不拦的,谁要拦你了,你哪里胡乱听来的胡话,这是魔怔吧!” 姜璃嘴角微挑,“是我魔怔了,还是您魔怔了,您先掂量掂量,空口白牙的毫不思量着就张嘴,这么没谱的事,多说不清楚啊。” 岳兰有些慌,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竟然会被姜璃给听了去,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眼睛一转,反倒厉害起来了,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待人没礼貌就算了,怎么还染上了听人壁角这种偷听的毛病?还有没有一点教养礼貌了!我告诉你!你想害人也找点靠谱的理由,别胡乱编造着就往人身上泼脏水!” 姜璃欠了欠身,脸上带了歉意,“其实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真不好意思,刚才正巧路过。” 岳兰被姜璃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的头皮都要炸了,气愤中还带着几分慌张,“我不跟你扯那么多!谁知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在老爷子面前胡说八道,你说什么老爷子也不会相信你的!不过是害了我的女儿以后还想接着害我罢了!我看你不仅缺乏管教和教养,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都是欠缺的!” “哦?是么。” 姜璃的脸色冷了下来,王佩嫣坐在原地也不吭声,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反正两个人她现阶段都是厌恶着的,她们掐的越厉害,她看得心情越是舒爽! 出乎意料的,岳兰骄傲的仰着脖子等待姜璃的反击,浑身的刺儿都警惕的竖起来的,姜璃却回应了一声就没再吭声。 “怎么了,知道理亏了?我告诉你,没凭没据的,你空口白牙的随便说谁还真的会信你不成!可笑,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自然不会。”姜璃垂眸,突然话音一转,“您怎么会怕我呢。” 岳兰深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一连串的斥责已经说的姜璃哑口无言了,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包,埋怨的瞪了看戏的王佩嫣一眼,昂首挺胸的越过姜璃,走到姜璃身边时满脸的厌恶。 “不知所谓!” 岳兰收起怒火,又恢复了自己的雍容华贵,眼睛的余光却瞅着姜璃,恨不得能用眼神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岳兰拿着包的手还翘着兰花指,纡尊降贵的抬着下巴越过姜璃朝着门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到门口处身后站着马叔,正坐在舒适的轮椅上的王老爷子。 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杀伐果断的戾气,阴沉着脸,因为怒气长着老年斑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轮椅的副手,一双眼睛看着岳兰就是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岳兰吓得整个人退后了一步,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爸…您,您怎么在这儿?” 岳兰的声音发着颤,尾音打着飘,嘴唇抖擞的像是风中的落叶,老爷子…老爷子听到了多少?姜璃这个贱人她竟然敢坑她! “孽障!” 王老爷子大力拍拍扶手,“畜生!你给我跪下!” 岳兰腿上没有一丝力气,被老爷子阴翳震怒的眼神一盯,吓得再撑不住力气,直接身子一软跪了下来,身子抖的像是筛糠一般,“您,您老人家别生气,您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怎么怂恿我的侄孙女恨我,说你怎么洋洋得意的离间关系?还是说你怎么挑拨着让佩嫣去对付璃璃?或者是你怎么质疑璃璃的家教和道德的?是我让姜璃站住在门口听完的,怎么,你是不是还得给我也讲上一番大道理,问候一下我的家教了?” “不,不不,媳妇儿没这样的意思…” 岳兰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在门外听了个全须全尾,急的满头大汗,又吓得心肝脾肺肾无处不颤。 王佩嫣和姜璃两人这会儿都走出了屋子,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看着这边,倒都是沉得住气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自然也没有一个人去帮岳兰求情。可岳兰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被两个小辈看笑话的耻辱了,满脑子都是大祸临头的预感,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过来。” 王老爷子忍着怒火对着岳兰伸了伸手,岳兰见老爷子这样,以为他想对自己训诫,那样的话火气应该还不至于太大,忙跪着往前膝行了两步。 “爸,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啪!” 岳兰刚凑近,老爷子不遗余力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正打断她口中尚未说完的话。 岳兰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爸…” “闭嘴!我没有那么大的福气能讨来你这么本事的媳妇儿!” 王老爷子盯着岳兰的表情阴沉而风雨欲来,他一向是个暴君,岳兰嫁进来之前家里人就殷切的嘱咐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王老爷子,他治起人来根本就是百无禁忌,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当场打死的都有可能。 岳兰害怕极了,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诉,“您别生气,我,我这是被人陷害了的!这是有人给我下套啊!” “抬起头来。”王老爷子道:“我王家的媳妇儿什么时候竟这么鼠胆了,谁允许你这么怯懦的,把头给我抬起来!” 岳兰以为老爷子是听进了她的话,忙慌张的抬起头,眼神躲躲闪闪泫然欲泣,“您听我说…” “啪!” 结果岳兰刚把头抬起来,老爷子雷霆震怒的第二巴掌就再次甩了过来!岳兰的嘴角一下子就见了血! “抬起头来。” 老爷子仍旧是平淡到近乎威胁的语气,岳兰却已经是心如死灰,她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这是老爷子已经怒到极点了的意思,今天这事情别说她解释了,任她再巧舌如簧也是无法善了了! 岳兰身子摇摇欲坠,害怕的厉害,余光却依旧怨恨的瞪着姜璃,是她!一定是她设计了她!不然哪里会那么巧,她难得出门找王佩嫣一次,原本说着在午休的老爷子就跟这野种一起过来了,还听了个全面!一定是这野种给她下了套啊!这贱人是想害得她家破人亡! 仿佛知道岳兰在想什么,低着头的姜璃突然勾了勾唇角,讽刺的垂眸看向她,幽深的黑瞳里像是藏了一只嗜血的巨兽,慢慢的张开爪牙,欲图在最适合的时机撕碎猎物。 被姜璃脸上的笑猛地刺激到的岳兰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整个人瞬间被激怒了,又是怕又是怒,心里狠狠的发誓,等这一关过去以后,她一定要让这小贱人生不如死!王家毕竟还是她呆的时间长上一些,这一回栽了,她就不信以后都治不了她,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她跪在她面前跟她道歉的! “啪!” 岳兰的思绪被又扇下来的一巴掌给彻底打乱,她再没机会胡思乱想,老爷子挟怒而来的巴掌打的极狠,岳兰瞬间眼前就晕了晕,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跪在地上的膝盖几乎要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上! “外公,别打了。”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姜璃,她上前拦住老爷子,“这样动怒对您身子不好,又会脏了您的手,消消火,别打了。” 岳兰被姜璃的话气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哽咽着开口,“谁要你假好心了,老爷子你别看她这么假惺惺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多幸灾乐祸呢,您是被蒙蔽了双眼没看清真相,我这是被设计了啊…” “赶出去就是了,何必放在眼前脏了王家的地。” 岳兰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被姜璃轻描淡写的打断了,“这样的人王家留不得,压着离了婚撵出去便是。” 随着姜璃的开口,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岳兰都惊骇的忘了抽噎,一口呼吸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在了肺道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应该会有二更 第93章 王佩嫣抬了眼,惊讶的看着姜璃,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从她这个才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那样的毫无情面又嚣张跋扈,她怎么敢呢?就不怕外人议论,就不怕四处树敌吗? 可更可怕的还是王老爷子的态度,他就这么一语不发的冷冷的看着岳兰,让岳兰到了嘴边的惊呼和怒斥硬是给憋回去。 岳兰先时觉得姜璃说的话虽然气人,却又是幼稚可笑的让人无法入耳,她以为自己是谁?什么时候还能轮到她一个小辈的来置喙长辈的婚姻了,什么时候老爷子处理问题还能让一个小辈的来插手插嘴了?她最开始的时候是抱着等着看笑话的心态的,悲悯的看着姜璃,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可岳兰等啊等,老爷子却没有斥责的意思,反倒一直定定的看着她,岳兰这时候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了。 “老爷子,你,你看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啊,真是的。”岳兰哆哆嗦的说着,脸上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还是没人说话,岳兰开始害怕了,惊惧的看着老爷子,身子哆嗦的自己都止不住。 “老爷子…您,您…” 周围越是寂静岳兰越是害怕,哭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爷子,眼中闪烁的满满的都是恐惧。 “您不能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我说话没有恶意的,是我猪油蒙了心可能说了些不合适的,可我毕竟兢兢业业的当了这么多年王家的媳妇儿,我和远山的感情很好的,嗪嗪也不能没有了我这个当妈的,老爷子,您听我说,您英名一生,不能就这么被蒙蔽了啊。” 岳兰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嘴也不敢停,连哭也忍住了,吓得两股战战的不停的解释和为自己开脱,可说的都口干舌燥了也不见老爷子吭声,岳兰嘴里一阵一阵的发苦,像是被迫吞了一公斤的黄连,深觉得自己真是冤枉的可以。 明明作孽的,做局的是身边这个野种,为什么大家就是都看不清真实的情况呢?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丈夫自己一家的幸福才这样铤而走险的,她又有什么恶意呢?她除了身边这个不该存在的野种外也没想过害别人啊,凭什么就要这么被针对? “给远山打电话,让他回来。” 王老爷子终于出声了,却是对着身后的马叔,正说着话的岳兰一口气没上来,吓得面无人色的萎顿在地,尖叫一声,“爸!我求您了!不要,您不能这么做,我求您了,我做了王家二十多年的媳妇儿从来没有逾越雷池一步,您不能因为一个野种的一面之词就…” “啪!” 极重极狠的一巴掌,照着岳兰的门面直接扇了过来,不及岳兰反应,接二连三连番不断的巴掌脆响不停响起,数息之间岳兰的整张脸便肿成了猪头,鬓发横斜凌乱一片,哪还有最先见面时候雍容贵妇人的样子。 “你干什么!” 岳兰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尖叫的躲闪,却因为身上绵软无力根本就站不起来,劈头盖脸的一顿打让她又气又怕,而最重要的是,打她的人竟然是胆敢以下犯上的姜璃!这简直让她不能容忍! “打狗。”姜璃收回手淡淡答道,眼中的寒光几乎能化作利剑,道道割在人身上,“也是在教教你怎么说人话,野种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了。” 多余的话姜璃没有再说下去,一是对这种人,你再怎么羞辱再怎么说下去,她也依旧是冥顽不灵,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的不对,二来也是顾忌到了老爷子还在身边,说的多了,便也就伤了老爷子的脸面,毕竟真正的野种正是那些蹦跶的最厉害的,最名不正言不顺的占据着自己不该有的东西的人。 王老爷子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姜璃双手握成拳,明明是怒焰滔天的样子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这一瞬间老爷子涌至心间的愧疚几乎要让他这个铁血的老人直接落下泪来。 当年王英也是这样的吗,无论自己怎么护着她,怎么偏爱疼宠,自己认为不值一提拿不上台面的这些私生子,也是深深的割痛了她的心的吧。璃璃不肯继续说下去,被欺辱到头上了,却还是顾忌着怕自己伤心,不肯直接明言远山他们才是野种。 那么王英呢,自己心爱的女儿,当年是不是也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心,即使会遇到暗地里使绊子和挑衅,也都咽了回去没有吭声呢。 这时候接到马叔电话的王远山也匆匆赶了回来,他这一阵被姜堰折腾的不轻,很多坏账老账都被这个精明的年轻人翻了出来,正在不动声色的查着。从没被人这么压制过的王远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私底下拿着自己的私房钱拼命的填窟窿,心里对姜堰恨得直想能在老爷子哪一天不在了,直接找人做了这个臭小子! 这会儿一到,见自己的老婆跪在地上,脸上被打的肿胀不堪,嘴角也带了血迹,头发凌乱的像是菜市街上最蓬头垢面的疯婆子一样,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 岳兰看到王远山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大救星,哀哀道;“远山…你快劝劝老爷子啊,呜呜,他老人家…” “远山。”老爷子看向王远山的眼神依旧是无情的,脸上的神色却稍微温和了些,像是跟他在闲聊,又像是在打着某种商量。 “你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跟着岳兰直接飞去佩嗪那里,三个人在那边好好发展着过吧,也算提升提升自己的能力了。另一个就是跟岳兰赶紧把婚给离了,今后再不让这女人迈进王家一步,你看呢?” 王远山大骇,这第一条的意思不正是要把他们一家都逐出王家吗!第二条更是…这,他不在的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爸,您这是怎么了,岳兰做了什么,您息息怒,不要这么冲动行事啊。” 王老爷子摇摇头,“今后这整个王家都是姜璃和姜堰的,我给你说的这两条你选上一样便是了,你做出这副样子也是没有用的,你的性子我了解,有些事要不是你知情或者干脆是由你亲自授权过的,岳兰这样的蠢笨性子是绝对想不到了。我怀疑上了很多人,但是一直没怀疑到你们的身上,佩嫣的事,璃璃的事,还有…” 王老爷子老迈却毒辣的眸子盯住了自己的长子,“还有姜堰的事情,远山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姜堰莫名其妙的出了场车祸,这车祸实在是来的玄乎,你来说说,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有什么人能在我王家的眼皮子地下动手脚呢。” 王远山神色数变,不断在心里猜测着岳兰被老爷子逮住了什么把柄,可不管是哪一样,对他们来说都是相当致命的,吓得面上僵硬的强笑,“我听不懂您的意思,爸,您该不会在怀疑我吧。” 王老爷子没再做声,他感到一股由衷的疲惫,他不是没有做过努力的,王远山他们这些人能力确实也十分了得,他是打过让他们帮着姜璃和姜堰管理王家的心思的,可若是这些人存了害人的心思,肖想了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他却是必须要下手除掉他们了。 “别逼我动手,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好些个事情我还在查着,也不可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把事情就这么给掀过去,远山,选吧。” “远山…” 岳兰拉着丈夫的衣角哀哀的哭着,脸上的泪水流了满脸,姿态柔弱堪怜格外的可怜,可一张脸却像是猪头一般,被泪水冲刷了妆也花了,再顶着满头的乱发,形容极其可怖。 王远山表面沉痛,心里却早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老爷子的敲打已经让他吓破了胆,他现在满心思都想着怎么能讨得老爷子的欢心,让他能掀过这一页去,他是真的怕了。这时候见到罪魁祸首和导火索岳兰,她又是这么看上去让人生厌的装束,王远山顿时怒火一起,一把把自己的老婆踹到了一边。 “你这恶毒的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了爸这么大的火气!简直畜生不如!看看你那副德行,还有脸叫我的名字,滚远点!别脏了我们王家的地儿!连基本的礼仪孝廉都不懂得,我又要你有什么用,一会儿我就让人把离婚协议书给打好了给你送去,赶紧滚出王家,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却是连事情的原委都不过问,直接定了岳兰的罪了,王远山说完用余光觑着老爷子的反应,眼中满是讨好,“爸,你看这毒妇,你跟她一般见识干嘛,该撵就撵走了,别在这碍您的眼了。” 王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一直以为他是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某种宽和的,可现在这急速的反应和恶毒的心思,又哪里还是当年小时候那个性格略有些怯懦的小男孩呢。 “你们夫妻二十余载,她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无论为人怎样,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 王远山听老爷子这样说,忙又换做沉痛的表情,“再是结发妻子,也不能冲撞了您老人家啊,这可是大忌,可是大不敬!这样收拾她还是轻的呢,只要您能消气,儿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王老爷子此刻的心里只感到悲哀,王远山若是选了第一条,他心里兴许还会好受点,那至少还能说明他心里还是有着一点的良知的,这样毫不犹豫的一连番作态的选了第二条,王老爷子说不上来是不是失望,只是觉得心凉的厉害。 王老爷子转过脸不再看这乱糟糟的一片,“王家的产业众多,房产更是不胜枚举,你回去问问你妈喜欢什么样的环境,这几天,你们就搬出去吧。” “爸!”王远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得惊叫出声,“您,您这是,您不能这样!” “走吧。” 王老爷子冲着身后的马叔挥挥手,不再理会王远山的惊恐和猜疑,示意了姜璃随着自己回房间。 “岳兰今天说了野种二字,这提醒了我,既然是野种,自然是不能久居于本家里的,这有违纲常伦理。既然你们不能自觉地谨守好自己的本分,就由我这没尽好教导之责的老头子,在行将入土之前,再给你们上上一课吧。” 岳兰直接眼一黑,晕了过去。 王远山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晕,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选择了跟岳兰离婚了,老爷子这却还是要把他们赶出去的意思? 王佩嫣早回了自己的屋子,房门紧闭着,紧守一隅的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再不肯在王家斗争的漩涡里哪怕插上一根手指头。 风雨欲来,却明显的优劣明显,东风注定压倒西风,恶人自有恶报。 等老爷子身边的六子拿着房产名册递到袁老太太跟前,让老太太选一处作为自己今后的住所时,袁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是来做什么怪呢,我住的好好的,选别处的房子干什么,要是一时兴起想到去哪处游玩了让你们提前安排好了就是,拿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烦我干什么?” 六子笑的不卑不亢,“是这样的,老爷子开了口,今后您们就住在各自选的住所里了,您后面说的却是有些让我惶恐了,除了您今天选的房产外,今后无论您走到哪里,王家其他的产业都再不能随便的对您开放了,又怎么能提什么让我们提前安排呢。若是真有需要了,还是需要请示一下姜璃小姐和姜堰少爷的,得了他们二位的首肯才能允许您们涉足其中。” 袁老太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张了张嘴半晌才慢慢的,一字一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六子笑笑,没再多说,把房产名册放在桌子上,“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事宜您若有疑问,还请直接询问老爷子吧,册子先放在您这里,晚些时候您定下来的给我招呼一声,我来拿,老爷子还要过目。” 说完欠了欠身,恭敬的倒退了出了屋子。 袁老太太手哆嗦着,喉咙间突然一痒,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翻墙倒海的反胃赶蜂拥而至,引得她边咳嗽边不住的干呕。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一刻她还在抓紧时间布置运筹着给两个野种使绊子的事情,这一刻却立即出了这么一档子让她完全措手不及的事情。 大厦将倾的紧迫感压的她整个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她的头因为太过急迫的惊慌而开始眩晕,摸摸索索的在抽屉里翻着自己的药,可因为手太抖,摸索了半天都不得其法。 “砰!” “妈!您可得救救我啊!” 一声摔门声,惊慌失措的岳兰像是一阵小型的旋风,顶着满头不及梳洗的乱糟糟的头发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尖声的叫着哭泣,那样子恰似一个讨命的冤魂,吓得袁老太太手一颤,刚拿到手里的药瓶又从手里掉了下去。 紧接着岳兰就直接扑到了袁老太太的怀里张皇的哭了起来,刺耳的尖声哭诉像是一道催命符,终于扯断了袁老太太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儿,岳兰冲过来的冲击力又让她整个人趔趄了一番。于是岳兰哭到一半,颠三倒四的事情还没有叙述完,就发现怀里的婆婆不对劲。 袁老太太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软了下去,眼白翻着,在岳兰的注视下面色发青的萎顿在了地上。 ***** 姜堰见了姜璃一面,一月不见很是想见的抱着妹子说了好半天的话,他没久留,马上就要赶下午六点飞去e国的飞机,离开前姜堰把姜璃抱着怀里,坚毅的黑眸温柔的看着她。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这个当哥哥一定拼尽全力的做好你的后盾,哥哥一定努力再努力,今后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辱到你。” 姜璃心里满是感动和温柔,低着头掩住眼中的闪烁,笑着打趣,“那什么时候把跟徐茉莉的事情定下来?她在学校都快得了相思病了,满嘴里念叨的除了姜堰两字还是姜堰,连徐厅长都旁敲侧击的找我谈了回话问你的意见呢。” 姜堰俊脸一红,敲了敲姜璃的额头,无奈的摇摇头,“多事。”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赶去机场,六点的飞机,姜璃五点起床,困的恨不得能找瓶胶水把眼皮子给粘在眉头上,四肢百骸都叫嚣着对被窝的眷恋。 刚要换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姜璃知道应该是送早饭的人,她今天走的早,提前交代的把早餐直接送到房间里来,也起个人形闹钟的作用。放下手里的衣服,潦草的掩了掩胸口,姜璃下床去开门,因为来她这边的佣人只有女的,她也没什么禁忌,直接拉开了门,把身子掩在门后,捏着困倦的眉心。 “送进来…” 话没说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两道人影迅速仓促的从她的视线范围消失,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散发着满身雄性气息的男人身子一错挤了进来。姜璃期间试图关上门的,但她的力气跟他相比,只是被他随意的开门的力道给连人在内推到了墙边。 对着姜璃的咬牙切齿齐檀还有些莫名其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璃曾经在关门的时候使过力。 “怎么站在门后面?快把门关上,天冷。” 齐檀淡淡道,随手将门向后一按,姜璃一个趔趄直接从门口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来! “齐檀!” 姜璃尖叫,这个贱人!!!! 齐檀刀削斧劈的剑眉一蹙,锋利的淡眸垂下,刚要表示自己的诧异,就看到了一整片的春光。 姜璃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扣,被她一双漂亮的小手紧紧攥着,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透过白色衬衣的诱人风光——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衬衣因为被姜璃攥着领口,下摆堪堪能遮住肚脐,□黑色的,小巧的三角形薄布将一双忍不住并在一起的长腿映衬得更加莹润。 姜璃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齐檀体贴的关门动作扯了出来,齐檀挡住了她所有的路,她这会儿只能防备的,怒火滔天的向后靠着。齐檀看着缩在墙角几近半裸的姜璃,她一点都没察觉到她此刻的动作和神色有多么让人血脉喷张。 齐檀看着她,眼前女人身上简直像是写着明晃晃的五个大字:快点扑过来! “咕咚。” 齐檀的喉咙不由自主的上下涌动了一瞬,姜璃的表情顿时变得万分谴责,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色魔,“你给我出去!” 齐檀自然看出了姜璃对他的鄙视,他顿了顿,有片刻的踯躅,深感自己还是需要掩饰一下的,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得干巴巴的,带着沙哑。 “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送早餐的。” 姜璃:“…” 齐檀的眼神飘来飘去,感觉定在哪里都让他有些忍不住心底里的冲动,鹰隼般的眸子看到某处的红点,头腾的一懵! 忍住!他对自己说! “你…饿吗?”齐檀面无表情的问着姜璃。 如果手里有把刀姜璃真会毫不犹豫的就戳过去。 现在的问题,是她饿不饿吗? 转!移!重!点!也!请!有!诚!意!点!好!吗! 第94章 齐檀问过话就开始脱衣服。 姜璃感到匪夷所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眨了眨眼,再睁开。 齐檀还是在脱衣服! “你干什么!” 姜璃怒了,红着脸瞪他,不自觉得又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贴在墙上,“这可是在王家!你别乱来!” 齐檀飞快的解开了几个扣子。 姜璃知道跟他来硬的不行,转而僵硬的扯起一抹笑来,“我还要赶六点的飞机呢,你,你先出去让我梳洗一番好不好?” 齐檀手一顿,“我知道,没事的,要是怕晚的话倒时候我直接送你过去。” “不用了。”姜璃飞快的打断他的好意,“穆辰他们都已经定好位置了,你…” 齐檀突然抬起头,眼中暗色一显,警惕的问,“谁?” 姜璃这会儿心里着急,快速道:“有穆辰呢,你快出去让我换衣服!还有,你在这里脱…” 姜璃话没说完,整个人就给齐檀的外套给劈头盖脸的盖住了,接着就是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压抑着些怒火和抱怨,“你怎么又跟穆辰搅合到一起了,不许去。” 齐檀就这么靠在墙上把姜璃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他的胳膊带着蓄势待发的张力,把姜璃紧紧的禁锢在怀里,随着说话胸膛微震,弯着的头伏在了姜璃的颈窝,活像是一只小憩的巨兽,“我最近忙,没怎么去看你,这次我送你过去。” 他知道她要回m市,推了所有的事赶了过来,他是呆不久的,本来也只准备跟姜璃一起吃个早饭就送她去机场的,等这两天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去云南,这一下穆辰的出现又勾起了齐檀警惕的神经,他怎么可能会亲自送着姜璃到穆辰的手里? 姜璃动了动,不自在的别开头颈,齐檀的衣服大,很好的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再没有一丝春光外泄,姜璃斥责的声音不自觉得小了些,却已经羞愤严厉,“你先放开我,在这里抱着成什么样子?” 齐檀呼吸一窒,缓缓抬起了头,淡眸带着征询,眼睛里带着些愉悦的光,脸上是明显的跃跃欲试,“可以吗?” 姜璃:“…” 可以什么? 她错过了什么吗? 下一秒齐檀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自己的跃跃欲试,姜璃先是因为骤然的腾空低呼一声,等再回过神来齐檀就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则是连人带衣服整个倒在了齐檀怀里! “在这里总可以了吧。” 齐檀凌厉的眉眼温和,像是哄孩子一般,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脸颊红红表情愣怔的姜璃,大掌不受控制的就直接顺着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 “你!” 姜璃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双手矫健的撑起身子就要起身,“放开我!色狼!” 齐檀怕她摔倒,皱眉一扶,结果因为姜璃的动作过大速度又快,他的指关节直接撞在了姜璃的手腕上!姜璃撑着的手腕蓦地一软,衣服一下子顺着她的动作张开,整个人因为没有支撑倒直直的倒在了齐檀的身上! “唔!” 两人齐齐痛呼一声,姜璃是以为胸前的柔软撞在石头般的齐檀胸膛上疼的痛呼,齐檀的声音则是沙哑复杂的多。 齐檀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他的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暗纹背心,姜璃轻薄的衬衫根本遮挡不了胸前呼之欲出的温软,紧紧的贴在了齐檀前胸肌理结实的胸脯上!再加上衣服被扯开,只穿着穿着小三角的姜璃几近半裸的就这么倒在了齐檀的身上。 齐檀的呼吸一下子就加粗了。 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强烈而火热的饥饿感不停的叫嚣着吃掉她吃掉她! 他甚至不需要用力,轻轻一碰就能将怀里心爱的女人剥的一干二净,他再不用在脑海里无数的畅想,只要他想,此刻就能立刻完成无数午夜时分千回百转的企盼,把姜璃放在自己的怀里,搂着她酣然入睡。 可他此刻却没有睡意,有的只是快被烧着了的*,有的只是骨子里厮摩着叫嚣着的难耐和兴奋。 “齐檀,我说最后一遍,放开我!”姜璃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齐檀,已经是极恼了,一张脸像是烧着了一般,红的诱人极了。 齐檀理智猛然回笼,这才发觉不知道时候他竟然紧紧的抱住姜璃贴在自己身上,一双大掌已经顺着轻薄的衬衣领口探进了某处温软,只差一指的距离就要触碰到诱人的了!他透过大开的领口,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只漂亮的小兔子被挤成了可爱又凌虐般的形状,那样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过刺激。 看着姜璃开始有些不对的脸色,齐檀突然被电到了一半迅速的将手抽了回来,他自然是不会去强迫她的,可另一只环住姜璃不盈一握的纤腰的胳膊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舍不得将手从那柔嫩温软的皮肤上拿开。 “你衣服乱了。”齐檀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我帮你整整。” 说着认真的拉了拉姜璃衬衣的下摆,掌心摩挲着仿佛上好的丝绸般的肌肤,不小心就触摸到了某块黑色的薄布,下一刻,像是被最强烈的磁力吸引住的磁铁,齐檀热烈的掌心就这么包住了柔软的,丰润的,挺翘的臀瓣。 好想撕掉… 齐檀的脸上明目张胆的写着自己的遗憾,嘴中的话却依旧威严而整肃,“不要这么看着我,放心,我不是那种人,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别像看色狼一样看着我,我不喜欢。” md! 卧槽! 姜璃暴走了! “谁tm管你喜不喜欢,把你的手和眼先给我收回去再来说这种话!” 这个畜生!!! “姜璃,我喜欢你。” 齐檀突然记起认真的看着姜璃的眼睛说道,“我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边,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这世上最郑重最虔诚的誓言,他近乎膜拜的看着她,略淡的眸子里光色愉悦而温柔,棱角分明的俊脸线条突然软化的不可思议,再没了平日里的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 这一刻的齐檀突然就变的那样的生活化,就像是所有向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表白的青涩小伙子一样,用自己最炙热的胸膛和最深情的情话取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一刻的男人是最迷人的,这一刻他眸中热烈的情感像是灼热的岩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姜璃整个烤化了一般。 “我喜欢你,所以现在的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不要怪我好么。” “呵呵。”姜璃唇角扯了扯,咬牙切齿道:“不!好!” “你的手要是再跟这么揉下去,我就剁了它!” 狗屁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轻飘飘的一句控制不了行为,就可以在告白的同时不停的… 姜璃的脸红红的,她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映了,齐檀的确是有控制不住的倾向,这一刻的他极度的深情,却也极度的危险。姜璃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男人,可以在做着那样令人气愤的事情的同时,却又直白而无辜的让人根本不觉得他犯了错。 他永远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那样的理所当然百无禁忌。 姜璃气愤到了一定的境界,羞愤到了一种程度,却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她打着商量般,用自己最后的,也是最温和的耐心,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你别冲动,我不想咱们以后见了面会像仇敌一样,你要是真的接着下去的话,我以后是绝对会恨你的,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齐檀像是不解,“为什么要恨我呢,是怕我的技术不好吗?还是…你怕疼?我轻点好不好?” 姜璃:“…” md… 紧贴着的男人的身体越来越热,某处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了让姜璃有些触目惊心的程度,她强笑着打温情牌,“你看,咱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名分,我也不是你的谁,你这样做又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嘴里说着喜欢我,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齐檀听了这话倒是忌惮了些,压抑住难受到了极点的冲动,强撑着体内的叫嚣的将手拿开放在姜璃的腰上,一双淡眸有些发红,“那咱们现在就确定名分,你的户口本在哪里?我拿去…” “停!”姜璃头疼,tmd怎么又开始要户口本! “一步一步来,我才二十一岁,你比我大了那么多,你看我连场恋爱都没谈过,不能让我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吗?” 姜璃说话间有些惆怅和委屈的样子,齐檀热腾腾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心疼,他舍不得让她遗憾,也舍不得让她伤心,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的,琢磨了一下,齐檀试探着问,“那你先做我的女朋友?” 姜璃心里是多么的不甘愿,又是多么的咬牙切齿,可最后身下炙热的男人的身体,却只敢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敢怒不敢言,她装作害羞的样子将脸垂了下来,循循善诱着,“你先放我下来再说,这样子有一点求爱的样子吗?” 齐檀一颗冷硬的铁血的汉子心顿时软了个一塌糊涂,他用自己最强大的意志努力将脑中断了的弦粘在了一起,听话的松开了姜璃,怕自己再控制不住,不等姜璃动作,还体贴的把掉落在床上的外套再次套在了姜璃的身上,把诱人的春光遮掩住。 姜璃顿时送了一口气,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再不小心激住了明显不在状态的齐檀,小心的一点点后退着,姜璃低着头,脸色红红的可爱极了,温柔的诱哄着齐檀。 “好了,你先转过去,我穿好衣服,咱们一起吃饭,然后我还要赶飞机呢。” 姜璃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有耐心这么柔情蜜意过,齐檀的一颗心跳的飞快,再次听话的转过身,遒劲有力的背脊被背心绷的性感极了,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有着最原始也最阳刚的美感。 姜璃刚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准备快速的套上,齐檀却出乎意料的再次转过身来。 姜璃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立刻全身紧绷蓄势待发,警惕的握紧了衣服! “姜璃。”齐檀的声音却有些痛苦,并没有上前一步,俊脸上淡眸微闪,“我难受。” 姜璃视线不由自主的就开始下滑,看向了蓄势待发的某处,一眼望过去,她的脸色像是失了水分的奶酪,干巴巴的。 她十分想问一句,难受,然后呢? 可是又不敢,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回答,再度让自己的招架不住。 “我不动你,你放心,咱们刚确定了关系,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齐檀仿佛知道姜璃在想什么,面上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松开了皱紧的眉心,认真的看着姜璃,宽和的跟她打着商量。 “我们现在毕竟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姜璃:“?” 齐檀:“你帮我一下可以吗?” 姜璃:“?” 齐檀缓慢而坚定的拉住了姜璃的僵硬的手,纡尊降贵而略有些不满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齐檀像是也不甚喜欢这样的方式,脸上一副不得不这样做,为了姜璃委屈自己一次算了的表情,认真的看着姜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秒懂的姜璃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一种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利剑猛地击中了她的膝盖! ***** 姜璃到机场的时候穆辰正在入口处站着,其他九个人也没有登机,跟穆辰站在一处,时不时的凑上去说上两句话,穆辰不怎么热络的偶尔回上两句。 见到姜璃过来,穆辰紧皱的眉头一松,“怎么这会儿才到,起晚了?” 姜璃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小事处理了下。” 其他几个参赛人员一直在好奇穆辰不进机场站在这里干嘛,这会儿才意识到竟然是在等姜璃,顿时齐齐一怔,本就对姜璃颇为忌惮的他们,看着姜璃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长了。 姜璃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穆辰的身边,其他几人分散坐着,见姜璃跟穆辰十分熟悉的样子,穆辰对着姜璃时也不像跟他们在一起时的心不在焉和敷衍,有几个开始小声的嘀咕起来。 穆辰脱去西装外套,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紧张吗?昨晚睡的怎么样。” 回s市的一个月里,姜璃跟穆辰呆在一起的时候不少,也没了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拘谨的感觉,“还行,怎么不先登机,外面那么冷,你等了很久吗?” 穆辰递给姜璃一杯咖啡:“没有,刚到,我是负责人,总是要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再说了也不放心你,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的手机之前是响了好几次,但因为齐檀一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璃的脸突然红了红,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轻抿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看着机窗外暗淡的晨色蓦地心不在焉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着的齐檀。 姜璃含在嘴里的咖啡差点直接喷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把他给劝回去了的,她明明看着齐东开车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了的,眼前朝着这辆飞机走过来的齐檀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辰见姜璃突然被呛得咳嗽起来,修长的手掌放在她背上帮她顺气,不解的问,“怎么了?” 下一秒穆辰也看到了下面的齐檀,几乎同时,齐檀的脚步生硬的顿在了原地,鹰隼般的淡眸危险的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快要抱在一起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221:37:14 &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221:37:27 胖嘟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221:38:02 胖嘟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221:38:15 胖嘟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221:44:51 1658816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300:01:01 欧阳雪歌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1301:33:51 玉qisha2005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12-1308:56:19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314:01:41 (づ ̄3 ̄)づ╭?~mua!群么一个! 托腮,脸红,多么纯洁的鸟儿啊,;伦家都被自己满满的节操惊呆了呢! 明天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加班加点双更一下,mua! 第95章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姜璃在齐檀的注视下,突然有了一种可以成为“心虚”的情绪,不自觉的朝着一边让了让。可动的瞬间,姜璃眉心就皱了起来,双拳不自觉得握在了一起,什么时候齐檀的行为竟然已经可以这么严重的影响到她的行为了? 姜璃的动作不大,穆辰放在她背上的手却顿了顿,片刻,穆辰才淡淡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齐檀已经大步朝着飞机上走过来,姜璃揉揉眉心,考虑到那人霸道的个性,她觉得还是自己开口比较好,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穆辰…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穆辰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心中微微苦涩,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浅笑道:“你说吧,你的要求能做到的我都尽量满足。” 穆辰这么说,姜璃更是开不了口了,可眼见着齐檀已经快到了,叹了口气,姜璃还是为难的对着穆辰开了口,“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换个座位。” 穆辰没有吭声,他安静的看着姜璃,眼中的黑到极致的瞳仁将她这个人映在里面,像是要完完整整的将她整个人印在心里一般。 “如果是你想要的话。”穆辰这样说,扬了扬手,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归元立刻站了起来,也不多问,开始安静的收拾穆辰面前摆着的笔记本和没有喝完的咖啡。 一直朝着这边看得其他参赛人员脸色顿时微妙起来,他们没有看错吧?姜璃竟然把穆少给推走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能单独跟穆少呆在一起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事吗? 可接着就再也没有人有闲情去思考姜璃的行为了,随着齐檀的出现,整个机舱里突然出现了一瞬窒息般的平静。 穆辰还在位置上坐着,归元故意拖慢了收拾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合着电脑,齐檀冷淡的视线往这边一扫,如有实质般的射在归元的身上,低着头的归元背上突然就有些发凉,不自觉得吞了吞唾沫。 “你好。” 出乎意料的,齐檀并没有像他刚才看到姜璃和穆辰两人在一起时表现的那么不悦,竟主动走上前伸出了手,视线从归元身上缓缓的移向了穆辰,“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姜璃的关照,这段时间麻烦了。” 姜璃不怎么看齐檀,尴尬的别过脸,本来准备说些什么的穆辰看到这样的姜璃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就失了言语,没有说多余的话,薄唇微抿,同样伸出了手。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握了握手,对视的视线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停了数秒,又各自松开了手。松手的刹那空气中仿佛有两声骨骼的轻响,归元胆战心惊的偷眼看了一瞬,两人脸上却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突然就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你怎么来了,刚才不是说有急事已经走了吗?”姜璃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经历过早上的事情,两人坐在一起一声不吭,她又实在是尴尬的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处放,姜璃突然就有些懊悔自己刚才轻易的就让穆辰换座位了。 齐檀:“你走的急,没吃早饭。” 姜璃:“?” 齐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餐盒,摆在了桌面上推过去,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快吃吧,早上真的是去给你送早饭的。” 姜璃:“…” 所以为了送早饭这会儿又直接追了过来么,真是…好理由,竟让她有些无言以对。 “你说的,做了男女朋友,要一起吃早饭,然后才赶飞机。” 齐檀语气轻描淡写,表情却是认真到了一种严肃的程度,显然是将姜璃敷衍的话当成了头等大事,他甚至轻挽了袖口帮姜璃把餐盒打开,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了出来,又替姜璃剥好了筷子放在一边。 “吃吧,吃完睡一会儿。” 姜璃愣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齐檀这是在做什么?!她眼前看到的,她身边坐着的,真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齐檀吗? 齐檀…竟然…在…伺候…她…吃饭… 姜璃接过筷子的时候,心里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不解的看了眼齐檀,他这会儿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帮姜璃用汤匙搅米粥了。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有力的臂像是不习惯做这样太过精细的行为,强行束缚住骨子里的大刀阔斧,演变出来就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别扭感了。 粥碗里袅袅的热气散发出来,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整个机舱里面没人发出一丝声响。 虽然不知道齐檀的身份,可是其他几个原本对着姜璃还有着敌意的参赛选手,此时竟然莫名其妙的对姜璃产生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膜拜的情绪。 能降服这样的男人,能让这般气势风范的男人纡尊降贵的做这样的事情的女人,必定是有着非凡的手段的。 姜璃面对着一叠叠丰盛的荤素搭配适宜的早餐,突然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不吃不合适,吃了又觉得有种打从心底里翻出来的别扭,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你不喜欢吃荤腥的东西,我特意让人给你配了几样素菜,你多吃点。” 上次在s市见姜璃齐檀就发现她瘦了很多,腰细细的,像是微微使力就能折断的样子,脸上虽然依旧神采奕奕,但那脸色却一看就知道是劳累过度了的样子,每次出去经常会数日赶路的齐檀对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了。 姜璃听话的夹了几筷子菜,配着拇指大的糕点小馒头吃,齐檀半靠在椅背上,一只肘弯支着桌子撑住额角,淡色的眸子看住姜璃。 姜璃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唔。”齐檀不置可否的移开视线,姜璃转过头,齐檀如有实质的目光又不紧不慢的移了过来,姜璃再转过去,他就移开眸子。如此反复数次,姜璃索性不再管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菜品和粥类出乎意料的美味,姜璃又吃了几口小馒头和几样菜,喝完了粥,才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再吃点。”齐檀皱眉,在他眼里眼前的早餐活像是没有被动过一般,姜璃的食量还不如只小猫来的大些,齐檀的视线不自觉得就落在了她白嫩柔软的小手上,瞬间想到了些快活的事情,轻声温和道:“刚才…你辛苦了,累了那么久,多吃点东西补补。” “咳,咳咳。” 姜璃又被呛了一下,差点把吃下的东西全部给咳出来!本就强自镇定着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顶。 “快闭嘴!”姜璃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着,“不许再乱说话!” 姜璃凶狠的样子落在齐檀眼里似乎是很好笑,他的脸上竟露出了些趣味的浅笑来,“都听你的。”齐檀道,心情甚好的样子。 叫来空姐收了桌子上剩余的饭菜,齐檀探过身去,把姜璃的座椅调整到了一个最舒适的角度,长臂一展示意姜璃可以靠在上面,淡淡道:“睡一会儿吧,你累坏了。” 姜璃清冷的眸子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眉心皱成了一团,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齐檀这是…中邪了吗?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姜璃迟迟不肯动作,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犹疑和警惕,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齐檀鹰隼般的淡眸定在了她的脸上,直视着她的双眸,突兀的开口了,声音如了姜璃的意思压低了些,掷地有声的话却一字一句像是要印在她的心上。 “你答应了做我的人,我就理应对你好,我们的关系改变了,相处的模式自然应该要改变。我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了就告诉我,我不是很会猜你的心思,你有什么话了直接对我讲,无论你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要言之有理我都会全盘接受,你和旁人不同,不必怕我的。” “我会给你最充足的空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遇到的危机和挑战,但是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原谅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第一个通知我,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出了事自己却最后一个知道。” “你说自己年纪小,想要一场恋爱的感觉,可以,我陪你谈恋爱,姜璃,我总不会让你跟别人相比生命中留下什么遗憾的,你只需要记住,你想要的,我齐檀都能给,你想我做的,我齐檀都能做到就可以了。我要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朋友,将来你还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未婚妻,最幸福的老婆,最幸福的妈妈,祖母,外祖母,曾祖母,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姜璃,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值得拥有最好的,我齐檀也一定要让你拥有最好的。” 这才是他为什么要特意赶过来的真实原因,她同意了他,他却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敷衍的这般确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他舍不得让她心里有一丝的可能受任何的委屈,他总是要把话说明白的,不然若是姜璃没有认同他的诚意怎么办? 姜璃这么好的女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疼她宠她爱她呵护她,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的使命,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的话,那还能称之为男人吗?这自然不会是自尊自傲的齐爷会做的事情。 齐檀侧脸看着她,说话时慢条斯理的,猛兽般的淡眸挟住她的,一词一句都说的极为清楚。那样子竟像是在说这某种最虔诚的誓言,却又用着最平淡的表情,最平淡的语气,最平淡的神色,仿佛亘久以来便活活该如此,他对她好便从来都是这么毋庸置疑又天经地义的一般。 明明是最肉麻的话,从齐檀嘴里说出来竟没有了说情话的意味,他一字一句的,那样认真又那样的稳重,不像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来的打动人心,竟像是在他的灵魂里都已经刻上了“姜璃”两个大字一般。 我会对你好的,这样朴实无华的话,不知怎的,竟听得姜璃险些落下泪来,她明明是应该感到好笑的,嘴角却怎么都挑不起来。 受过的伤害太重,当当真遇到真挚而炽烈的感情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用最原始最纯粹的心情去感受,去相信的勇气和信念了。姜璃没有做声,她突兀的将脸扭到了窗外,脸色冷若冰霜,刻板的像是流水线上千篇一律雕刻出的木制人偶,她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肯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此刻的挣扎。 “更何况。”齐檀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另一只胳膊温柔的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凑在她耳边低声愉悦的说,“你对我也那么好,我理应补偿你的。我很喜欢,姜璃,我真的很喜欢,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到那样舒服的感觉。” 姜璃闪烁着水光挣扎的眸子,就这么生生的瞬间定格,整个人像是卡壳的机器人般,倏忽间就锈了,再动不了分毫。 她刚才的感动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这样的男人有片刻的动心,简直是耻辱!姜璃咬牙切齿的想! ***** 齐檀果真像他说的,把姜璃送到了地方后没有多做逗留就直接返程了,走前跟穆辰做了一番长谈,郑重的把姜璃托付给他照顾。 穆辰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猜测两人可能有了什么进展,齐檀虽然全程都没有明说,但他的行为却比任何话语都要来的直接。而姜璃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举止间却也明显对齐檀容忍了许多,穆辰面色晦涩了些,表情冷凝,心中却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她,明明当初他明显的察觉到姜璃也是对自己有过感觉的,不过是短短时间的阴差阳错,为什么竟会促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内陆还有着冬日的余韵,寒凉的让人不敢换上春装,云南却已经是春暖花开一片生机勃勃了。三月份的云南白天的温度已经有二十多度,姜璃一到这里就立即换下了身上厚实的衣服,穿上了一袭白底黑点的半袖长裙,腰间用黑色的丝巾扎住,有种亭亭玉立的好看。 穆辰看了没多说什么,晚间时候却让归元送来了两套成衣外套,都是今年的最新款,竟然极趁姜璃的肤色,大小也正好合适。 “云南这边昼夜温差大,晚上天凉,裙子白天穿着就好,晚上如果出门记得穿厚点,今天你也累了,这两天闲了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姜璃倒是没想到穆辰会这么细心,接过衣服道了谢,却婉拒了穆辰说要买衣服的话。 姜璃看了眼衣服的牌子,知道这个牌子的衣服没有下过五位数的,对穆辰的大方有些无奈,认真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这衣服多少钱,我等会儿把钱给你打过去。” 穆辰看着她,突然道:“如果是齐檀给你买衣服,你也会把钱还给他吗?” 姜璃一愣,秾丽的脸上一双黑黢黢的眸子顿了顿,穆辰这样的问话让她眉眼不经意的一凌,“你…” “罢了,开玩笑呢。”穆辰转而收起来刚才略带了几分怒气的问话,脸上重新恢复了整肃,像是从未有过情绪波动般,“是做为朋友送给你的,若是真的过意不去便还了礼物给我吧,我穆辰还不缺那点子钱。” 姜璃沉默了下来,她好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垂下的眸子复杂难明。 分过房间后所有的参赛人员又接到了邀请函,今晚有一场隆重的欢迎宴会,旨在促进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者彼此之间关系,让大家尽快的熟悉起来。 全国赛的规格已经高了很多,汇聚在此的都是各地的精英,说是卧虎藏龙天赋异禀也不为过,能在各个省中大浪淘沙脱颖而出的,将来也是必有大成就的。举办宴会是幌子,给彼此之间一个最近距离试探对方的机会才是正经,因为接下来的比赛厮杀注定了异常惨烈。 在这样的场次里,在高手对决的情况下,淘汰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来熟悉,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第二天就直接败北回乡,再没有彼此接触的机会了。 能走到今天已是艰难,而接下来的战争注定了既是荣耀,也是一种残忍。 这样的宴会是三十五岁以上和以下的合并在一起进行的,这样的盛会一向是所有赌石界的人趋之若鹜的存在,这里几乎已经汇集了赌石界最精英的人群,邀请函一直以来都是有价无市。 可这一届竟有了几个例外,三十五岁以上场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出席,这在往年偶尔也有过先例,可让人不敢置信的是,三十五岁以下场次的年轻人,竟然有整整四个人没有到会!这前所未有的缺席率让负责清点人数的主办方工作人员讶异不已,立刻报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1658816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321:30:39 沉默15分7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1401:47:34 沉默15分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02:05:44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14:37:23 (づ ̄3 ̄)づ╭?~ 二更要晚一点儿呦~mua!妹子们表急! ︿( ̄︶ ̄)︿and,再s的求收一下专栏,简陋的鸟窝求包养呦~ 第96章 “袁茵是袁家这一代天分最好的子弟,戚寻也是成名已久了,至于这个尹正意…是摸不准性子不着调的家伙,这三人我都知道,可这个姜璃是谁,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也没有听说有哪个大家族是姜姓的呀?” 最终在云南举行的这场竞石比赛的三位负责人之一的毛岑,反复的看了许久工作人员提交上来的宴会未到人员名单,盯着最后一个姜璃的名字想了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 另一位负责人周富祥听到姜璃的名字感觉仿佛有些耳熟的样子,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应该是下面突然杀出来的黑马,不来便不来吧,现在的年轻人心高气盛,不愿意参加这样太过形式化的宴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毛岑摇摇头,“这样结交精英和高手的机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哪里只是心高气盛了…” 说到一半,因为终归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嚼舌根的,毛岑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眼神中明显是不赞同。 年龄最长阅历也是最深的郭修郭老爷子已经当了许多届竞石比赛的负责人了,他是出了名的脾气好,闻言笑呵呵的插了句话。 “不一定是心高气盛或者自恃甚高,也可能是人家家世雄厚,实力惊人呢?有所依仗的,自然就不会再想着去攀附别人了,这类的应酬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强逼着自己的应付了。” 此话一落,包括郭修老爷子自己在内,三人齐齐的笑了,都知道这样的话也只能是当做笑话听了,别人便罢了,姜璃其人在之前一丝名声也无,又不是大家出身的,也无谓当不当得家世雄厚实力惊人了。 这事也只是个小插曲,三人说过两句便按下不提,他们作为负责人是一定要出席今晚的宴会的,已经有不少人递了话过来想要打招呼,没来的四个人也就在他们心底里过了一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一晚的宴会其实也不是姜璃拿大不愿意去参加,她实在是困的厉害,傍晚婉拒了穆辰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后她就回房间睡了过去,等工作人员来送宴会邀请函的时候她睡得正酣,迷迷糊糊的开门接过后扔在一边就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都已经是半夜了,索性也不去参加之后的篝火晚宴了,姜璃叫了客房服务送了夜宵,然后给姜堰打了个电话。 姜堰果然还没睡,听筒里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精神,“这次让你一个人去了,等我这边空出来了赶去云南陪你。” 姜璃:“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走到哪里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你忙你那边的事吧,你那边…比我这边麻烦多了。” 姜堰笑了两声,“你这丫头精明的可以,说吧,老爷子突然下了狠心要把那些人都撵出王家本宅,是不是你搞得鬼?” 姜璃单手伸了个懒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镇日里不停的蹦跶,本就在盯着他们,怪只怪他们自己沉不住气被逮住了把柄,外公本就在查,我不过是带着外公恰巧经过那边,又恰巧听到了而已。” “是么。”姜堰口气无奈,“所以你也是恰巧突然在这种时候对王佩嫣示好,还专程给她带了礼物送来,让人以为你们冰释前嫌?” 姜璃见自家哥哥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也不再掩饰,“如果他们自己心里没有藏了龌龊的心思,我无论怎么作态,又能耐他们怎样呢?怪只怪这些人不知好歹,心思恶毒了。” 姜堰那边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姜堰的声音有些低,“璃璃,我把查出来的公司假账给外公递过去了,王远山先是被连根拔起的赶出了本宅,又在公司这边逐渐失去了威信,这次我交上去的把柄足以给他致命一击了,我怕他会狗急跳墙,你在那边小心一点。” 姜璃一愣,没料到姜堰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这才多久,从正式开始接手王家公司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姜堰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大的动作的? “我和爸这几个月来靠着你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你是我们最疼最爱的璃璃,应该是我们把你视为掌中宝来保护的,现在反倒让你不停奔波着试图扛起家里的大旗。是哥哥无能了,我会尽快迅速的成长起来,继续为你遮风挡雨的,别累着自己,不想再比赛了,就回来吧。” 挂了电话姜璃心中百味杂陈,姜堰成长的速度早已超过了她的预期,姜家的蜕变速度也早已超过了她的预期。 再没有哪一刻姜璃是如此的有信心的,姜家定会崛起,也定会是业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她也要加紧步伐,现在格局中依旧是世家势大。 可再等五年你且再看,再等十年你且再看,新贵定能冲出一条自己的路。 而只要脚步不停,她终会强大到再无人可撼动谈分毫的程度,不是依仗与任何人,便凭借着她姜璃本身,终有一天,再无人敢再无人能撼动。 只有这样她才无愧于老天让她重生一世。 错过了第一天的宴会,第二天下午的全体大会却是不能再不出席了,大会主要是宣布具体的比赛规则和开始时间。 这次选拔上来的各个省直辖市和自治区的参赛人员总共有三百人,比赛是所有人员打乱了顺序参加的,依旧是抽签决定参赛顺序。大会宣布完规则就以省为单位组织起了抽签,姜璃十人的顺序比较靠后,前面人抽签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原位上等着。 三位比赛的负责人也在,在场的三百人里面女性屈指可数,年纪那么小的女人更是从来没有在这样等级的比赛里面出现过,所以虽然姜璃坐在一个不是很起眼的角落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不少的注目。 “你们队伍里的那女孩是谁?总不会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吧?还是你带来的家属?” 周富祥问穆辰,他跟穆辰是老相识了,说话间语气也比较熟稔。 “她叫姜璃,也是今年的参赛选手。” 旁边的毛岑和郭修也转过脸来,郭修头发花白,精神却依旧矍铄,“她就是姜璃?昨晚还谈到她,原来是这么小的个小姑娘,能挺到今天,真是年少有为,哪家的?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穆辰:“s市的姜氏,姜氏兴起不久,名气还不算大,您大概是没听说过的。” 郭修了然,原来是个新贵家里出身的小女孩,这个叫姜璃的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又是出身那样的家庭。这样竟也能撑完省赛,早听说了今年那边丑闻不断暗箱操作更是层出不穷,看来今年那边的整体实力堪忧啊。 显然毛岑跟郭老爷子想到了一起,两位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穆辰仿佛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并没有就姜璃的问题再跟他们多说什么。倒是周富祥听了穆辰的介绍再度陷入了沉思,还是觉得这个姜璃的名字听上去十分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s市,姜氏,姜璃,s市的话… 突然周富祥的眼睛一亮,周政! 对了!是周政曾经跟他提过这个叫姜璃的女孩子!周政这人眼界极高,等闲人入不了他的眼,可是她跟他说起这人的时候嘴里却是满满的欣赏,于是周富祥脑子里就印下了这么号人。 不过他记得周政跟他夸耀的时候说的可是这个叫姜璃的天赋异禀到一种神奇的程度,有时候甚至可以百赌百涨的,周富祥不知道周政眼中的天才竟然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孩,顿时看向姜璃时一双眼睛瞪的极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该不会是周政看上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故意诳他的吧? 实在是不像啊! 一心一意等着排队领号码的姜璃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一场未到的宴会引起了赛场三位负责人的注意,她倒是察觉到了周围其他省的参赛人员看着她的眼光不对…不,也不是看向她的眼光不对,是看到了她以后,然后再看向他们整个队伍的眼神都开始不对。 “这里怎么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女孩,该不是跑错了地方吧,打扮的这么漂亮倒像是去参加选美的跑错了场。” “嗤,这你们都不知道,看看他们前面的牌子,看他们是哪里出来的,不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姑娘在这里了吗。” 有人在小声的嘀咕,听了其中一人笃定又带着调侃的话,其他人果然向着姜璃他们队前的标志看去,然后先是安静了一下,接着就有了此起彼伏了然的笑声想起来。 “哦~这就是那个之前出了大名的‘团队赛’省里出来的啊,我听说换了三波裁判呢,噗…丢人都丢到全国了,暗箱操作徇私舞弊的那么明显,怎么还好意思出来比赛,要是我就龟缩着不出来了,也不嫌寒掺。” “什么,就是他们啊。” 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嘀咕道:“是那里的话…怪不得年纪那么小的女人都能混进来,啧啧,这作弊作这么明显,还真是…” 说话的人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低声的谴责着种种‘黑幕’的行为,听的姜璃这边队伍里的人头垂的越发的低了,偷偷看了眼姜璃的神色,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做成一排的九个人突然就觉得脸残的厉害,恨不得能捂住自己的脸来,他们羞愧倒不是觉得在议论纷纷的看笑话的其他队伍的人面前丢脸,而是觉得实在无法面对姜璃。 众人只道姜璃是走了后门,因为黑幕才能晋级进来的,却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揭露m市的裁判徇私舞弊,将某些世家的暗箱操作大白于人前,粉粹不可理喻的‘团队赛制’的人,都是姜璃。 m市整个比赛的过程中,到了最后所有的黑幕所有的明目张胆的针对和徇私舞弊更是直接朝着姜璃指去,可姜璃就是有这样的本身,无论面对怎样的刁难,她都给强行的迈过去了! 他们都是出身世家的,他们心里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他们先是看不上出身不好的姜璃,再之后在姜璃大放异彩后他们又是心里忌惮着防备着姜璃,可无可否认,姜璃在m市的每一步都实在是走的漂亮,即使知道她是一个太过强大的对手,却仍旧忍不住会在心底里给她大喝一声精彩! 所以在这个时候,当不知情的众人在嘲讽在议论的时候,他们都忍不住觉得替他们丢人,也觉得自己丢人。 若是姜璃还是走了后门进来的,他们真的就可以去死了,当真属于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人了。 “在背后议论什么呢这是,一个个大老爷们儿的,有什么话能不能大声说出来!” 一声娇斥突然响起,冷哼道:“女人怎么了,女人来参加比赛就一定是有黑幕?那你们要是被女人给淘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欧阳雪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16:20:35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18:42:49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18:55:52 ︿( ̄︶ ̄)︿呦呼~二更君 第97章 一个女人手中转着自己抽取的号码牌目光不善的朝着议论纷纷的众人看去,她穿着平底靴看上去也已经有一米七朝上了,黑色的短发不过耳,长得是一种帅气的美,望上去倒有些雌雄莫辩的样子。 “呦,出头的来了,还是个…” 冷嘲的声音刚一响起来就被身边的人一肘子捣了回去,身边人小声道:“别乱说话,她是袁茵。” 准备嘲讽的人立刻老实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说话,‘袁茵’两字像是什么魔咒,瞬间让这人的脸色有些讪讪。 袁茵最看不惯这些捧高踩低的,还想再讽刺两句,被戚寻拉了一把,无奈道:“好了咱们先走吧,再耽搁下去叔叔他们又该等急了。” 袁茵瞥了眼自始至终没吭一声的姜璃,像是觉得无趣,撇撇嘴,顺着戚寻的力道朝外面走去,“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女人怎么了,没女人能有他们吗?” 戚寻苦笑,“得了得了小祖宗,你还没完了。” 看着姜璃一来就这么被针对,同队的人对姜璃的敌意也消除了很多,倒从心底里生出了些心有戚戚焉,没再心照不宣的对姜璃进行隔离和敬而远之,上前面抽签的时候大家还客气的把姜璃让到了最前面,让她第一个抽签。 下面人的议论周富祥他们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不同于这些年轻人的年轻气盛,看事情要客观些,看着姜璃始终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里头倒对这小姑娘生出了些好感来。 然后到第二天竞石比赛开始的时候,这种好感则直接变成了惊讶。 因为人数众多,竞石比赛分为二十场同时进行,越到后面越是精彩,越到后面赌石后赢得的订单数目也是越多,因此慕名来观看的观众也很多。 可姜璃所在的场次前来观看的人,比起别的场次来看却显得格外的多,作为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可是往届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临近姜璃比赛快开始的时候,这一场的观众已经开始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毛岑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有些不解,“这怎么来的人那么杂,有二十多岁的学生,还有那么多媒体的就算了,这怎么瞧着还有那么多面孔熟悉的鉴宝师?这些都是老人了,来这个新人场干吗?” 郭修透过监视器看着,也有些纳罕,突然一个人的入席引起了他的主意,郭修眼一眯,戴上了眼睛仔细又看了看,顿时一怔,忙摆摆手示意毛岑和郭富祥过来。 “你们看,我怎么瞧着第三排坐着的这人像是温海?莫不是我眼花了吧?” 毛岑闻言吃了一惊,随着郭修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低调的坐在角落里的温家家主温海。 “他不去三十五岁以上场里,跑这干嘛了,我听说温家那孩子不是已经被唰下去了吗?” 这时候一直坐在另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着什么的周富祥表情越来越凝重,到了后来眼里已经出现了犹疑,犹豫道:“你们知道温家人今年是被谁淘汰掉的吗?” 毛岑:“你这记性算是不好了,我怎么记得是在那个什么团队赛里头涉嫌违规被禁赛了?” 周富祥表情严肃,“的确是被禁赛了,可被禁赛的原因,正是这一场里的姜璃,我查了查,m市的比赛几次换裁判和更换场地竟然都跟姜璃有关,而且…你们知道姜璃是哪家的人吗?” 郭修不以为然,“小周你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毛岑的卖关子了,穆辰昨天不是说过了,这小姑娘是个新兴起的公司里出来的,既然姓姜,当然是姜家人了。” 周富祥一字一句道:“不,她是王子彦的亲外孙女。” 周富祥话音一落,监控室里陡然一静,郭修和毛岑双双看向周富祥,惊讶的瞪大了眼,她就是那个让王老爷子把场地借给主办方做比赛用的女人?得罪了那么多人的她竟然能撑到现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三人说话间,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镜头上明显可以看出来场上年轻人和凑热闹的媒体人还在叽叽喳喳,一些职业鉴宝人和包括温家家主在内的一些业界老人看向竞技场的目光却陡然专注了起来。 坐在温海身边的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更是拿出了手中的录像机,对着场内开始录像,温博时不时的说上两句,年轻人就不停的调整着动作和方向,两人都是一脸严肃。 正在摸石头的姜璃视线突然闪电般的移向观众席,正对上凝神打量她的动作的温海,温海被她看的一怔。 “温总,她怎么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温海沉声道:“离这么远,又有这么多观众,可能是恰巧往这边看着的吧。” 姜璃对着温海的方向盯了数秒才缓缓收回视线,摸向籽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闭了闭眼稳定住情绪。 林家的枪支,训练有素的保镖,还有缅甸的几个矿场,都是从温家那里得来的。 温家最著名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同于国内其他老一辈的世家,他们是从缅甸发家兴起的。最早的一任家主娶了个赫赫有名的老场口原石矿矿主的女儿,后来又纠集了一大批缅甸的职业鉴宝师,在缅甸那边有了成熟的势力之后才转战国内,温家一直都是世族里的一个另类派别,也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家族。 这一世没了林家,姜璃心里头清楚,她怕是又被温家给盯上了,上一世到后来温家人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的时候,温海曾经亲自去她被囚禁的地方看过。温海不同于林家人的急功近利,他曾经向林家人讨要过她,温海为的倒不是靠她的能力谋取什么利益。 温海想把她送去研究,温海自认为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他对姜璃的态度却让人不寒而栗。 温海相信世界上有神迹也有魔鬼,上一世他刚知道姜璃的事情的时候是将她当做一个神迹,当做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来看待的,初见她的时候她还没那么凄惨,也还没被囚禁起来,温海对她非常的客气,客气到了一种尊重的程度。 到了后来她被囚禁,被玷污,遭受种种非人折磨的时候,温海再见她对她的态度就恶劣了很多。他甚至让手下的人把姜璃反绑着跪在地上,用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的抽了她一顿鞭子,要不是林远来的及时,那一次姜璃差点就直接被打死了,姜璃那次养了很久的伤,但还是落了严重的病根。 “真正的神迹是不会遭受到这种折磨的,你一定是做了恶,主让你来历尽时间苦难折磨的,你犯了原罪,你是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存在你的肮脏对这世间都是一种亵渎。” 温海打她的时候,嘴里是这么念念有词。 被林家人拦着不能了解掉姜璃这个肮脏的多余者,于是温海就开始千方百计的试图把姜璃送去研究,他一定要向世人证明姜璃是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另类,这样才能够证明的他的行为是正义的是正确的,才能够名正言顺的除掉这个可怕的魔鬼。 林老爷子显然对这个一对上姜璃突然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亲家感到头疼,那时候林家的势力已经变的很大了,林老爷子也不惧温家,怎么都不肯把姜璃交出来,才让姜璃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没有被放在实验台上被当做小白鼠一样的被一寸寸的解刨掉。 姜璃冷冷的想,这次温海亲自出来是要干什么呢?继续来惩治她这个世上不该存在的魔鬼吗? 这一场姜璃对上的是一名世家里的鉴宝师,他今年正好三十四岁,再晚上些时候就没有资格再参加类似的比赛了。见自己面对的是姜璃这么个小姑娘,顿时欣喜若狂,昨天他们结伴来的一群人就猜测哪位人生赢家能那么幸运的遇见那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幸运儿竟然是自己!真是撞了大运了! 结果第一场,这位职业鉴宝人谨慎再谨慎,还是开出了一个空壳子,姜璃挑选的籽料涨,姜璃胜出 第二场职业鉴宝人更加认真了些,没敢拿大选大块的籽料,专攻小型料子,直到时间限制的最后一秒才郑重的交上了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块莫湾基的褐皮籽料,开出的是巴掌大的黄翡。这涨率就大了,也讨巧,小块的籽料原价本就不高,开出来只要涨,算出的涨率就比大型的要高的多。 姜璃用的时间依旧如她在m市的习惯相同,只看新换上的,很巧,这一局选的同样是一块黄翡,也是涨了的,五十多斤的籽料,开出来的黄翡并不是一整块,但水头很好,表面的油性也重。 裁判商量了一下,判了平局。 结果出来的时候姜璃往裁判席上看了一眼,脸上有些讽刺。 对手却没有对裁判的偏袒有丝毫的放松,头上明显见了汗,原本庆幸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第三局,姜璃仍旧只看新上的籽料,对手忍不住了,愤愤道:“你这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潦草的看过去是敷衍谁呢?这样装模作样是为了显示自己高人一等?认真的态度是对对手最起码的尊重你不知道吗!” 姜璃看了他一眼,“我已经记住了之前籽料的手感,不需要再看所以只看新的,这跟尊不尊重对手有什么关系?” 对手听了姜璃的话更是跳脚,什么叫做已经记住了之前的手感,她以为自己是绝世天才?严厉的训斥道:“现在的晚辈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出来比赛的时候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在这样的场合太过嚣张是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的吗?” 姜璃好声好气,像是不解,“我怎么嚣张了?” 对手气结,被姜璃这在他看来极度挑衅的反问气的不轻,“你说你记住了之前的手感,你第一场用过的时间我是看在眼里的,胡乱摸了一遍而已,靠着运气涨了两块,当真以为第三局还会那么好运?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你别看新上的籽料了,就从你之前‘记住了手感’的籽料里挑出来一个比比?夸大其词!” “我没本事,不好意思。”姜璃认真的看着他,“我选哪一块的籽料我仿佛记得应该是我参赛的权利,是轮不到任何人来随意置喙的。” 说着继续将手放在了新上来的籽料上,低头看过去。 对手像是终于抓住了某种把柄,心里顿时平衡了起来,“看吧,这会儿知道心虚了,就知道你是不敢的,既然做不到又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说什么大话!” 姜璃不搭理他,男人等了半晌,姜璃还是不搭理他,低头在籽料上整个摸了个遍,男人终于彻底恢复了自己的自信,也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找回了场子,“怎么,这会儿知道理亏了不吭声了,小女孩家的这样做才对嘛,牙尖嘴利的太过张狂可是会惹人厌烦的。” 对手絮叨间姜璃已经将新换上的籽料摸了个遍,不紧不慢的拍着手上的浮灰,转身欲走。 “嗤,怎么着,这会儿是准备说新换上的籽料你也已经看完了?就为了反击我的话么,年轻人,奉劝你一句,只会做无谓的意气之争最后害的只有你自己,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代不如一代。” 姜璃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往候场区走,离开了两三步距离后才仿若不经意的抛出了一句话。 “疯狗咬你一口,你对着它吠回去,也只会显示自己也是一条疯狗而已。” 第三场,姜璃胜,选的籽料是她从第二局开始就没有再摸过的最先一批摆上的籽料。 如果不是比赛从始至终都是在他们监督之下进行的,要不是比赛是在数千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这场的裁判险些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姜璃的对手在裁判宣判结果的同时就摔牌子走人了,走前大声呵斥着比赛有黑幕,比赛不公正,姜璃一定是被有心人点播过,提前知道了籽料的情况。 这让比赛的现场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裁判组并没有急着跟姜璃颁发奖牌,让工作人员从别的场次里面找来了总裁判,几个裁判围成一圈商量了好一会儿。因为讨论激烈耗时太久,后来工作人员又加了个凳子过来,几个裁判坐成一排,端着沏好的茶水激烈的谈了好一会儿,姜璃一直就这么孤零零的被晾在场上,面前是本场解出来的六块涨势泾渭分明的籽料。 过了有半小时左右,直到观众席上都开始出现了骚乱,总裁判才严肃的朝着姜璃走了出来。 “这位选手,今天的比赛结果有些存疑,可能暂时先不能给你颁发奖牌了,具体结果这两天还请你再等候工作人员的通知。” 说完总裁判朝着面前这个年纪实在是过轻的女孩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才表情凝重的转过身。 “等一下。”姜璃突然出声叫住了总裁判,她的手在两侧放着,上面沾着不少黑黑的灰尘,连衣服上都不可避免的蹭着些解石时飞溅出来的灰尘。 总裁判转过头有些不悦的看着姜璃,“比赛的结果是所有裁判共同作出的判定,有什么疑问到了场下再说,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具体原因会让工作人员通知你的。” “不是。”姜璃态度很好,指了指摆成一排的六块籽料,“您是总裁判,我想问一下,右边的这三块的确是比左边的这三块总体涨势明显的多的吧?” 总裁判看都没有看一眼摆成一排的籽料,盯着姜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是资深裁判了,以往哪一届由他判定过的比赛都没有人敢再出声质问过,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女孩,他不是很耐烦应付,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姜璃放心的点了点头,像是在唠家常,态度良好的仿佛最好学的学生,表情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总裁判您巡视了这么久实在是辛苦了,其他场地里的比赛都结束了吗?” 总裁判对她的问话摸不着头脑,“嗯”了一声皱眉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姜璃想了想,在总裁判几乎要忍不住性子直接走人前终于慢悠悠的出声了,“那今年的竞石比赛中其他场地里面有出彩的优胜者吗?” 总裁判的耐心彻底告罄,“自然是有的,每年中天才绝艳的人物都不知凡几,选上来的又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早分成了胜负,你这一场速度太慢,其他场次里的早已经结束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安排下面的事情,没时间再在这里跟你…” “这样啊。”姜璃继续慢悠悠的开口,却极为不敬的打断了总裁判没有说完的话,“那说明其他场次里是没有出现这种胜负明显,裁判组却以一句‘比赛结果有些存疑’就暂停宣判的情况了。” “为什么,对上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就有了这么大的例外呢?”姜璃问话间像是有些惶恐,问完后面色陡然一整,眉眼间终于带上了冷凝和怒气,淡淡道:“哦,看我,这怎么都忘了,我是个无名小卒,自然就会有了例外了。” “您说,是么?” 姜璃这就是在明晃晃的质问了,观众席上一些学生模样的正是姜璃s大的校友,听说了姜璃来比赛专程趁没课的时候赶过来,这时候都义愤填膺的喧哗起来。 “是啊,你们这是什么决定啊,故意欺负人吗?” “姜璃明明已经赢了,你们凭什么不给人家奖牌啊,年纪小就该受你们这些人的欺负了吗,太过分了!” 从m市竞石比赛闹剧开始对姜璃感兴趣,进而追过来的几个媒体人也开始在下面起哄,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闹得越厉害他们越有料爆。 总裁判一下子就被气乐了,其他几个裁判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姜璃,她竟然敢就这么当场质疑裁判组的决定?谁给她的权利? 总裁判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璃,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眼中划过讽刺,“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胜负欲太重,正是因为太看重这些,往往才总会忘了比赛的宗旨其实是重在让大家一起切磋学习的。我们又没有说会不承认你这一场胜了,只是说结果存疑,宣后再判而已,你便是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了?” 胜负欲太重,不虚心学习,这样的大帽子一压下来观众席上倒是安静了些,这些学生们其实是不懂赌石里面的奥妙的,知道些的也只是皮毛,虽然凭着一腔意气和愤青扶额情绪依旧站在姜璃这边,可德高望重的总裁判的话还是让他们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裁判们仿佛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挥挥手示意工作人员收拾起东西,开始准备下一场的竞石比赛。裁判是判定结果胜负的最直接也是最唯一的人员,尤其是竞石比赛这样的场合,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裁判。 再加上他们的确没说姜璃没赢啊,只是说对结果存疑,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如之前愤而退场的鉴宝师一样在怀疑姜璃用什么方法作弊了,可他们又没明说出口,这女孩又有什么好生气的?跟他们玩文字游戏耍心机,还嫩了点。 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刺儿头认不清好歹,总是得有人出头收拾收拾的,尤其这个叫姜璃的,听说在下面比赛的时候已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数次裁判了,不收拾她收拾谁? “胜负欲啊。”姜璃慢条斯理的开口,出乎意料的承认了,“是的,我是来参加比赛的,如果是想学习的话,我去专门的地方学习就好了,干嘛非要参加这样的比赛,通过层层的厮杀选拔爬到这一阶段,然后再来这种场合做出什么虚心学习的姿态?胜负欲,我是胜负欲重啊,比赛的哪一条注意事项个纲领摘要上说过您说的所谓的宗旨么?” “而即使有这么个宗旨了,我却是有些糊涂了,它也是属于哪一条我没看到的比赛规则的一种吗?”姜璃语气中问的虚心,脸上却是凉薄的要结出霜来,“若不是的话,还请您给我解惑了,我到底为什么要为一个莫须有的,轻飘飘的‘比赛宗旨’四个字就接受这种没有道理,堪称无理取闹的决定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用着冠冕堂皇的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着对他们最有利的话,然后所有的理就都在他们那边了,他们无论做什么决定好像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道理了。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世间的道理,便一定要永远的站在他们那边呢? 狗屁的比赛存疑,空口白牙说出这四个字就可以大喇喇的怀疑了么?没有证据,就tm把奖牌给我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421:35:50 1379037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00:28:20 1658816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01:19:34 街角的美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03:17:33 街角的美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11:19:22 (づ ̄3 ̄)づ╭?~大么一个 第98章 姜璃从始至终语气都是礼貌的,虚心的,没有一丝僭越的,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道利剑,竟让这些老油条们有些招架不住起来。总裁判嘴张了张,他总不能当场说我们怀疑你比赛中作弊了,我们怀疑你在竞石比赛里面有内应吧? 那他们这比赛干脆也不用办了,这是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的办法,虽然很多话很多事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是若是脸撕破了,话摊开了来说,先不论他们到底占不占理,气势上就落了下乘。只因为一点,就像似乎姜璃最终暗示的——他们始终是没有证据的,他们只是感觉到不对而已。 可这种不对也就只敢针对姜璃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来施展,再换个人,但凡家族势力厉害些的,或者是扬过名的职业鉴宝师,他们都会有所忌惮,都不会做的这般明目张胆。 “小姑娘,年轻人太过锋芒毕露了终究是不好的,收敛着点,虚心些对你没有坏处的。” 总裁判话说的和蔼,脸上却已经带了些警告和威胁,“我再跟你说一遍,这场比赛有些疑问,我们再过后再谈,这样吧,下去后也不找工作人员了,我亲自给你谈清楚怎么样?” 总裁判的话已经算是做出很大的让步了,可上一世在幕后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人嘴脸的姜璃却比谁都明白,不管他们面上话说的再好听,只要但凡你稍微软弱一点把事情带到台下,他们就有一千种方法能用各种狡诈的理由把本属于你的东西给弄黄了。 更何况,作为新贵赌石公司出来的她,还是竞石比赛里面世族们重点打压的对象。 “延后再谈也不是不可以,我当然尊重裁判组的规定。”姜璃点点头,她倒也不会做的让对方完全下不来台,这对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但是该做的事他们还是得做的,“但请您先属于我的奖牌发给我,我在赛场上没有任何违规的行为,这是我理应得的荣誉,之后有什么疑问,或者说是想做什么调查,我都会全力配合。” 观众席上再次喧哗起来。 “是啊,有什么事情想在台下说了就说呗,干嘛扣着人家的奖牌不发啊。”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怎么看着跟在欺负人似的。” “就是,一群大男人,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这比赛的裁判怎么这个样子!” 姜璃表情坚持的站在总裁判的对面,照一般人早被这场面吓得让干嘛干嘛了,偏偏就这么个小姑娘冥顽不灵的,非要给自己讨个公道。那么多人看着,人家也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自己的奖牌,可给她奖牌不就是等于承认了她这一场赢了吗?那他们到台下还谈什么? 总裁判被姜璃绕来绕去的,明明是再简单好处理不过的事情,愣是被她三言两语的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可这时候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总裁判被磨缠的不轻,只能让人把奖牌拿了过来。 “拿去吧,你这小姑娘可真是…” 总裁判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还从来没在这么年轻的选手身上吃过瘪,真是不知道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脑子一根弦儿的胆子太大了。 只是终归年轻了些,做这些意气之争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才是裁判,是负责判决的,起作用的可不是这一枚小小的奖牌啊。 观众席上的温海从头看到尾,脸上也忌惮了起来。 “温博说的没错,这个叫姜璃的,年纪轻轻却是个难缠的角色啊。” 温海身边的年轻人也赞赏,“的确,明明有着那样显赫的家世,我听说王家家主似乎是有着想把王家传给姜氏兄妹的想法,再加上齐家又是这样的态度,这女人能按捺住从头到尾不借助任何其他力量,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这里头打拼,能力不可谓不出众了。” 温海看了一遍先前的录像,低声问,“你看着这小姑娘…怎么样?” 年轻人似是对姜璃非常赞赏,“是个少见的天才,你看她鉴别籽料时候的速度和手法,一般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她像是在胡乱摸索一般,可仔细看去。” 年轻人放大屏幕指着其中的几个点,“温总您看,她触摸的地方都是籽料上的各个关键点,可以算是籽料本身的‘命门’处了。这功夫没个几十年的沉淀,是很少有人能拿捏的住的,我看过几个缅甸的大师级的鉴宝师现场鉴石的录像,与这小姑娘的做法倒有些相似,那些人的速度比这小姑娘还要快上许多,只不过那些人物都是久不出世的了,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 温海点点头,显然对身边年轻人的话是很信服的,“我的疑问就在这里,她在之前可是一直名不见经传的,怎么最近突然就冒了出来。” 年轻人笑而不语,没再多做评论,像是没有看到温海脸上浮现出的狂热表情一般。 姜璃晚上回到酒店就接到了姜父的电话,听上去十分愉悦的样子。 “今天下午竟然接到温家的电话,说要跟姜氏合作,温家是老牌世族了,又曾经跟林氏是那样的关系,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抛来橄榄枝。” 姜璃也有些讶异,但转而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有些啼笑皆非,“爸,你接到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姜父:“这就是我最意外的,竟然是温家家主温海的电话,约了下周见面洽谈合作事宜,我听他的话头似乎是因为你的缘故,璃璃你做了什么?” 姜璃挑了挑嘴角,温海这人,倒是跟上一世丝毫没有差别,怕是又认定了她是什么所谓的‘神迹’了,但这一世没有了林老爷子对他直言的自己的不同,这是心里不能肯定又不肯放弃,所以想从和姜氏合作入口,一点点了解□□呢。 姜璃没说太多,反问了回去,“爸,您什么看法?” 姜父冷笑了两声,“温家和林家曾经是坑壑一气的,林远现在又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在这个时候突然谈合作的事情,说心里没鬼又有谁会相信?我不会同意的,现在姜氏扩张的速度很快,欲图合作的人家不知凡几,我给婉拒了,不缺他们那一家。” 姜璃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其实这样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他们想合作便合作吧,不如您这么做…” 姜璃低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姜父沉默的听完有些惊讶。 “你这孩子,这不是在把温家当猴耍吗,就不怕他们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狗急跳墙?” 姜璃眼中暗色闪过,知道了温海在想什么的她倒是成竹在胸,“没事的,您就照着我说的方法跟他们周旋吧,对姜氏又没有什么坏处,他们想往咱们兜里送钱,不拿白不拿,温海这人…没事的,他只会求之不得的跟您合作。” 挂了电话,姜璃站在窗前吹了会儿风,如果她料的没错的话,温海应该很快就会找来,上一世的折辱之仇,她总是要讨回来点利息的。 想试探?不狠咬下你一层血肉,又怎么对的起你对我这般的关注呢?姜璃淡淡想。 姜璃接到的通知是让她在第二天上午早些时候去见总裁判,姜璃新抽签的下一场比赛也是在上午,裁判组在打什么玄机昭然若揭,姜璃自然不再任他们鱼肉,一大早就去敲了穆辰的门。 时间还早,穆辰穿着衬衣正在通电话,见是姜璃,低声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表情有些意外。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吃饭了没有?” 姜璃穿着件银灰色削肩膀长袖,配着黑色的高腰长裤,化了淡妆,看上去精神又漂亮,大清晨的恰似一抹明媚的亮色,“就是来请你吃早餐呢,赏个脸?” 穆辰就知道姜璃这是找他有事的意思了,“你等我一下。” 回屋穿好西装,穆辰想了想,又去了一趟里间,对着穿衣镜仔细的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心情愉悦的出了门。 姜璃:“有个朋友会一起,不介意吧?” 穆辰听了一怔,虽然心中有少许的失望,但他却是不会拒绝姜璃的,“依你,怎样都行。” 到了餐厅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穆辰才知道,姜璃只怕不是想求他帮忙,只是单纯的借力来了。 “穆辰?呵呵,你就是姜小姐说的朋友啊。” 周富祥原本态度还有几分疏离,见到穆辰的时候眼睛倒是亮了亮。 姜璃微笑着跟周富祥寒暄,“我和周政周大哥就是由穆辰介绍着认识的,这次代周大哥来拜访您当然要拉着我们的介绍人了,免得我这个做小辈的哪句话万一跟您接不上了,不是丢了大脸了吗?” 周富祥一听就知道姜璃和穆辰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一般的领队和队员的关系了,两人的举止之间都是熟稔,能和穆辰这样的人结交上的,人品就不会太坏了,周富祥原本对着姜璃客气的态度就先软化了几分。 先前姜璃打电话来再三恳请说的是有专业的问题要请教,直到这会儿才松了口说出是代周政来拜访自己,可见不是个刁钻奸猾想借着周政的名头打点关系的,这一点最让周富祥对姜璃改观。再加上姜璃对周政直称的周大哥,周富祥对着姜璃的态度就又友好上了几分,直接从面儿上的礼貌转为了看待晚辈的目光了。 “姜小姐多虑了,周政之前跟我提过你,说话的时候都是赞赏有加,姜小姐的学识能力自然是不一般的。” 姜璃眼中不经意的划过笑意,之前千方百计的跟周富祥联系上,邀请他共进早餐的时候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出乎姜璃意料的,穆辰十分的配合,只是配合的有些过了头,不但餐前直接绅士的给她拉好了座位,进餐时对她也十分体贴,只是看着周富祥脸上逐渐展现的温和认同,姜璃终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惊讶,脸上带了完美的笑容,全副武装的跟周富祥寒暄。 她之前是费尽心思的查过资料,这一届的竞石比赛中有三位主要负责人,其中毛岑最为年轻,为人也正派,最不好接近,郭修郭老爷子参与的竞石比赛次数多了,为人中庸擅长和稀泥,这个周富祥才是真正主事的人,而恰巧,她认识的人里面还真就有一个周富祥的本家人——周政。 姜璃整个早餐的过程中尽捡着些趣事聊,偶尔调侃上两句和周政相识的囧事,倒是惹得周富祥意外了好几次,自己这个本家的兄弟为人古板又信守教条,他倒是真没想到姜璃能和他成为忘年交。 姜璃是个聪明人,全程一句都没有提昨天竞石比赛时候的事情,她毕竟比两人多经历了七年的时光,再加上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侃侃而谈起来倒是将气氛带动的颇为热烈,连穆辰都忍不住对这样的姜璃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吃完早点周富祥也不急着走了,姜璃在赌石上的一些新鲜的独到见解吸引住了他,再加上穆辰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时间过的飞快。 周富祥点着桌子,沉思着问道:“你说的木那与摩西沙的白岩沙从结构上的鉴别我是知道的,可你说的从皮壳风化程度上能看出我却有些不能理解了,两处离得那么近,风华程度也都差不了多少的,这怎么看?” 姜璃道:“两者皮壳翻砂大小,翻砂多少,和砂砾的平衡感如果仔细触摸起来,其实是存在着细微的不同的,不信您可以…” 说到一半姜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姜璃抱歉的冲着周富祥笑了笑,“不好意思…” 周富祥急着知道答案,但也不好耽误人家的正事,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忙自己的事。” 穆辰和姜璃是坐成一排的,视线不经意的划过屏幕,深眸动了动,抬眼看向姜璃,姜璃手划着屏幕将手机放在耳边。 “嗯,好的好的,对不起,这会儿有点急事能不能推迟一会儿?我尽快赶去行吗?…这样啊,那好吧。” 姜璃低声讲了几句话,挂了电话再抬首,表情就有些为难了,“这…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可能不能再陪您聊了,您也知道,这赌石里面的学问大,三两句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咱们改天抽个时间仔细说,您说呢?” 周富祥是个爱钻研的,这会儿好奇心被吊在了半空中,还是自己没听过的理论,哪里会甘心就这么放姜璃走?一时间竟着起急来! “什么事这么急?你不是说离你比赛还有块两小时的时间吗。这是突然出什么事了?” 姜璃面上欲言又止,穆辰见了慢条斯理道:“你在这边一个人都不认识,会有谁突然找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周先生在这边经营许久了,说不定倒可以帮你一把。” 周富祥连连称是,“是啊,你一个小姑娘能处理什么事?你是周政的后辈自然也是我周富祥的后辈了,有什么事情了说一声也是可以的。” 姜璃叹了口气,面上也是有些苦恼,“是裁判组的人,通知了我今天上午去见总裁判,似乎是说对昨天的比赛有什么疑惑,让我赶去一趟谈一谈,我现在要是还不去,万一拖到快比赛的时间了,误了比赛的点儿了可怎么办?所以不敢耽搁的。” 周富祥拍了下桌子,“这群人!他们…” 话说一半周富祥没有继续下去,脸上有些不悦,姜璃不知情,他跟这些人打过那么久的交道,自然是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的!挑着这种时间去,还不是为了坑人家小姑娘,随便找几个理由说是调查调查,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让人家错过比赛的时间,再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取消了比赛资格,这就又给某些人腾了路,除掉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这些龌龊由来已久,因为见得太多了,管了也管不过来,他们这些负责人没看到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了,可这要是真闹到眼前了,他们却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尤其周富祥跟姜璃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发现这姑娘绝对是有着自己的真本事的,怕也是一位精彩绝艳的人物,惜才的心思一起,自然不能放任她就这么被人给害了。 “你先坐。”周富祥安抚的对着姜璃笑笑,“一定是裁判搞错了,我这会儿就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你先不用去了。” 姜璃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穆辰:“没事,坐吧,周先生是负责人,他认为是弄错了就是弄错了,不要多想。” 姜璃这才有些忐忑的重新坐了下来。 等周富祥的身影在视线中一消失,姜璃脸上的闪烁神态就立即一扫而空,变得自如起来。 穆辰扯了扯嘴角,“做的不错。” 姜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 穆辰无奈,指了指姜璃的手机,“闹钟。” 姜璃知道这是被看到了,索性闲适的靠在了椅背上,端着红茶小口的抿着,表情舒适,“自然不能总是被坑的,他们嚣张,我跟他们拼厚脸皮拼不要脸是拼不过的,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找管事的来治了。” 穆辰倒是赞赏她的聪明,一步步把周富祥引进套子里还能让他甘之如饴的并不自知,最重要的是姜璃足够能沉得住气,竟能憋着跟作为负责人的周富祥谈了那么久,一字不提自己在比赛时遭遇的不公平待遇,这样的忍耐力已经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了。 两人正说着,姜璃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姜璃看了看,这次是真的有电话进来了。 齐檀。 姜璃直接按了电话发了信息过去,说自己这会儿有事不方便接,问他什么事。 齐檀看着黑掉的电话屏幕十分不悦,偏偏又不能斥责她,只能隐晦的表示出自己的不悦。 “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怎么还会挂电话?” 姜璃:“…” 穆辰看着原本心情甚是愉悦的姜璃眉心蹙了蹙,拿着手机看了半天,脸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怎么了?”穆辰问。 姜璃:“没事。”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而已。 想了想,姜璃只给他回了两个字,“逻辑?” 很快短信就回了过来,“我马上要去了。” 齐檀回的简单,但是跟齐檀打过那么久交道的姜璃也差不多理解了他的脑回路,知道齐檀的意思是他要来找她的意思,想到这里姜璃不禁有些头疼。 “什么时候到?” 齐檀这次回的更加言简意赅了,只一个字,“猜!” 姜璃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痒,好想骂人… 这tm…让她猜什么! 紧接着齐檀就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姜璃看着手机上淡眸凌厉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心口一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齐檀竟然会自拍? 还有,为!什!么!齐!檀!的!身!后!竟!然!会!是!她!房!间!的!门!牌!号! 卧槽,有tm这么迅速的马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21:40:08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521:41:09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2-1521:54:25 (づ ̄3 ̄)づ╭?~出门次饭! 第99章 等姜璃到了比赛场地的时候,明显看到上一刻还在为优胜者颁发奖牌的总裁判,下一刻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其他场,一点逗留的意思都没有,裁判组其他人看着姜璃的表情也很奇怪,表情充满了探究的意思。 这一场来观看的观众更多了,连过道上站的都有人, 年纪本就不大的姜璃,今天时尚利落的打扮更显朝气。对手也是个女人,正是姜璃之前在抽签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短发女孩子,袁茵。 袁茵长得比较中性化,着装大方而随性,英伦风的外套和经典的格纹裤子,手腕上一块外表奢华优雅的银色圆盘手表。今天的她戴上了一双无框眼镜,面色阴沉沉的,和那天见到的洒脱肆意仿若两个人一般。 两人站在一处视觉的冲击感太强,都是容貌极其出众的女人,一个年轻中透着些矛盾的明艳张扬和内敛的优雅,让人一眼望过去就再舍不得抽走视线,另一个则是美的雌雄莫辩,这样的年纪却已经有了明显的沉稳干练的模样,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当然,也都是充满了糙汉子中的竞石比赛里毫无置喙的一等一的亮色。 随着籽料摆上来,袁茵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专注到视线里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东西,立刻认真的开始上工具检查起来。那样虔诚而郑重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面对的不是丑陋的硬生生的石头,倒像是自己最珍爱的宝物,容不得一点的亵渎。 姜璃的表情从第一次竞石比赛到现在,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这样沉稳的手法和瞬间进入状态的老练程度是她在以往的比赛对手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身边的女人一瞬间就沉了下来,那样的专注度像是已经进入了一个旁若无人的世界一般。 半晌袁茵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对着一块籽料眼睛微眯着低下头,视线明显并没有集中籽料上,手掌却在一寸寸的缓慢移动着。姜璃看着她移动和逐渐使力的反向,那样熟悉的动作,那样缓慢而有韵律的触摸,姜璃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真真正正的行家了。 不同于她天生的金手指,这人必定是在日日夜夜无数次的训练锻炼出来的手感,那样准确的定位让姜璃的心就这么缓缓的沉了下来。 对待这样的人,你是根本没有办法从她表面的蛛丝马迹上判断出来她看上的会是哪一个籽料的。 姜璃之前参加比赛的时候,一直在不断的根据对手的情况逐渐调整策略,她不可能每一场都直接拿出自己鉴别出的场中涨率最好的籽料来,只能视对手的情况而定。这时候就要考量她对赛场形势的判断了,不知道对手会选出哪一块籽料,只能凭借着对战况的整体把握决定出手的顺序,姜璃每次鉴完籽料之后剩下的大量时间都是在原地观察对手的情况和捉摸对方细微的表情,然后在心里不断一次又一次的制定和推翻选出籽料的顺序。 这次却是不行了,姜璃的速度快,袁茵的速度明显也不慢,等姜璃看完了,她竟然基本也已经鉴别完毕,姜璃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观察她,也没有机会再去思考这人会选出哪一个籽料,她又应该怎样去应对。 姜璃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参加比赛的第二天就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在她之前调查过的人之列,就连上一世她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袁茵这样的人所在的圈子应该不止是林家,怕是温家这样的大家族都没有能企及到那样的高度,也没有过机会能够同这种程度的人进行接触和博弈的。抛去姜璃奇特的能力不说,按照正常人的天分和后期努力来看,袁茵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 果然,第一局下来,姜璃小心再小心,稳妥的试探着选了一个场中涨率偏向中上游的,这在之前的场次里,除了拼人品运气这样的意外情况以外,已经可以完败对手了。 可姜璃还是输了,从解石师傅解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袁茵选的是一个半山半水的褐皮籽料,成人手臂长,半寸高,开出来是完整的没有裂绺的六颗大小不一的墨翠。 墨翠是指反射光下看为黑色,但在强透射光下看为绿色、深绿色或蓝绿色的翡翠。 见状姜璃心里都不禁意外了一下,她是有着一种本能,可以直接感知到厚重的皮壳里面的翡翠情况的,但是却不能确定里面的颜色和具体形状,这样的籽料一开出来,懂行的都知道翡翠本身的价值还在其次,贵重的是它的附加值和后期雕刻后的升值空间。 早期的时候墨翠因为不符合主流的颜色的原因并不流行,价格也比较低,拒姜璃所知墨翠兴起也就是在这几十年间的事情,一般用于制作"钟馗驱邪"一类的饰品。现在的墨翠无论是作为饰品还是摆件,都很受上流社会人士的追捧,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更何况还是这样六块完整的原石,形状也好,透光颜色也好,水头也干净,打磨雕刻后价格甚至可能是上百倍的往上翻。 这下也不用裁判再偏袒,姜璃明摆着是惨败的。 第二局里姜璃郑重了很多,鉴别新籽料的时候比以往都显得要用心,可显然她这回是碰到硬茬了。 对方也是只看新上的籽料,速度甚至比姜璃还要快上几分,看完就回了候场区,斟酌了片刻就开始往纸上填写自己选取的籽料了。 观众席上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屏息敛气的看着场中央这场奇怪的比赛,速度奇快,和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本来姜璃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个异类了,这怎么又出现了个更惊人的? 姜璃慢了一步,眉头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她调查过袁茵,但是能查出来的资料很少。袁家还没有出过这样厉害的子弟,声明在外的也都是本家世代养出来的职业鉴宝师,这个袁茵算是这一代里面的佼佼者和异类了。 第二局是平局,有了周富祥的提前警告,裁判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耍花招了,两人选出的籽料的确不分伯仲,几位裁判讨论了许久,给出的结果还算中肯。 第三局是决胜局,姜璃没敢大意,这次她用的时间比以往的都要久,看完新上的籽料以后,又回想了一遍袁茵两场选出的籽料的顺序,才选了一个自己认为把握最大的。 这一次袁茵果然如姜璃所料,选的新上的一块籽料,而不是场地里最先拿上来的一批籽料中最上乘的那一块,可这场中所有的籽料本就相差不大,姜璃算是险胜。 打了个大平局,本来是应该再加赛一局的,可袁茵上前对着裁判说了些什么,裁判直接把立刻要举行的加赛往后延了延,推到了下午,这次的态度十分友好,回过头来对众人的解释也是有理有据的。 “今天这一场比赛真是一场视觉盛宴,两位选手不但都是女孩子,对籽料的把握和鉴赏能力也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裁判先是洋洋洒洒的总结了一番这一场的战况,着力褒奖了袁茵一通,夸完后把姜璃一笔带过,直到袁茵已经开始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了,忙着忽悠观众和讨好袁茵的裁判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这一场精彩至极的比赛我们又怎么忍心一次就看完呢,还是留下个缓冲期给大家回味回味,也多做学习,下午的时候咱们再继续竞技。” 观众们被裁判绕了半天,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一场的冲击的确是大,虽然大家心里还是意犹未尽,不过仍旧都听话的老老实实离场了。 下了场的袁茵一下子就从阴沉的状态抽离了出来,整个人再次变得像姜璃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既有着出身良好养出的骄傲,也有着性格中本身特有的阳光和爽朗。 “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要有急事了,所以不得不先离场,只能这样了,耽误了你的时间你别生气呀,改天请你吃饭做补偿好不好?” 袁茵对着姜璃态度还是比较好的,姜璃不置可否,只是对裁判这种明显看人下菜碟的偏袒又刷新了一番认识,看来比赛的规则也是要看人来定的,对待权势,便是规则也总能变得通融和有人情味了些。 不过她倒是挺喜欢袁茵这样直白的性子的,礼貌的点了点头,“没事的。” 袁茵笑的帅气,兴高采烈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年纪还那么小,一点都不像你长相表现的那么草包!我很欣赏你!继续加油!” 说完还赞赏的拍了拍姜璃的肩膀。 姜璃:“…” 谁能告诉她,这真的是在夸她吧? 姜璃吃过饭回了房间,立刻就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凝神去听,果然浴室的方向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看了眼整齐的放在床上的衣服,姜璃无比的确定,某个不请自来的生物再一次的刷新了下限,直接跑到她的房间里洗澡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浴室的门就被高大健硕的男人一把拉来,看着神清气爽的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齐檀,姜璃平静的脸上一双墨色的眸子已经归于一种沉寂了。 齐檀是听到门响才立刻结束了自己愉快的冲澡的,明明心里对见到姜璃满是迫不及待,这会儿看到离自己远远的站着的姜璃,纡尊降贵的眼神还是带上了未褪去的浓浓的不悦。 “酒店里的其他房间已经全部被订完了,因为你们的比赛,附近的所有酒店也早已经人满为患。” 齐檀说着话,带着水痕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湿漉漉的样子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猫,当然,大猫的爪牙锋利了些,眼神中的戾气和生人勿进的气场也有些吓人罢了。 姜璃耐心的问他,“所以呢?” 齐檀靠在墙壁上,性感的窄腰在浴袍的映衬下显得强劲有力,齐檀认真的看着姜璃,淡眸没有一丝波动,语气中甚至透着些烦躁的无奈,“所以这几天我只能住到你这里了。” 姜璃:“……” 姜璃真的想问他一句,到底还能要点碧莲吗? 压着火,姜璃咬牙切齿的假笑着问道:“是么,那你在这里了,齐东和齐南他们呢?” 齐檀每次出门都要带着一群的人,竞石比赛人再多还能来个多少人,什么本事能把所有这么大的地方所有酒店统统住满?轻飘飘的一句所有酒店都人满为患了,那他的几个手下呢?睡草窝里了? 骗人的时候可以麻烦再诚恳一点吗? “他们在车上睡。” 齐檀的回答一本正经,姜璃好声好气的接道:“那你也去车上睡吧。” 齐檀听到姜璃的话脸上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一字一句道:“我这么远的跑过来,你确定让我睡在那种地方?” “嗯。”姜璃回答的斩钉截铁,“我确定!” 齐檀凌厉的薄唇轻抿,已经是极度不高兴了,转过眼看向窗外,一副包容的样子,“我不跟你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简直无理取闹。” md… 好想打人。 姜璃对齐檀这种没脸没皮到旁若无人的生物无言以对,这一刻,她的心里想到了很多,可组织了数次语言,酝酿再酝酿,姜璃心里表示,她还是好想扇他一巴掌。 是啊,她又何必跟他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她不让他睡难不成他还能硬躺到床上去? 齐檀见姜璃不吭声了,神色软化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几分高兴的神色,一想到晚上就可以抱着姜璃睡觉了,即使什么也不干他心里都觉得十万分的欣悦。 当然,干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的,表面正经内心火热的糙汉子齐爷心猿意马的想。 “你等我一下,我换上衣服带你去吃饭。” 姜璃:“我吃过午饭了啊。” 比赛结束的早,她吃过午饭才回来的,不过显然这样的回答不在齐檀的预期之内,他看向姜璃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谴责,那样的表情仿佛她已经红杏出墙抛夫弃子了一般。 读懂齐檀脸上诡异的谴责的姜璃默默的端起了刚刚倒好的水,看着齐檀的表情专注起来。 齐檀:“你端水也不行,喝水又不能止饿。” 姜璃面无表情道:“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很想直接泼过去。” 齐檀:“?” 泼过去?泼哪里? 最后姜璃还是陪着齐檀吃了午饭,齐东和齐南直接把饭菜端进了房间里,不一会儿荤素参半的菜就摆了满满一桌子,齐西和齐北端着一整套的欧式细白瓷碗筷,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齐檀手边,房间里甚至点上了一种不知名的香,齐东说有醒目明神的功效。 齐檀就像是个*的帝王,奢靡的享受着一整套的供奉侍候,那样浑然天成的气派,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锻炼出来的,那种明显是从小浸淫到骨子里的阵仗排场,终于让姜璃忍不住将头转向了一边。 实在是,不忍直视。 “齐东。”齐檀正吃着饭,姜璃突然出声了,“你们齐爷说这附近的酒店都住满了,只能麻烦你们在野外空地里搭了帐篷住,实在是委屈你们了。” 齐东回答的从善如流,反应迅速,“没关系的,我们常年在外面跑的,大夏天里蚊虫最多的时候在河边露宿都是有的,这点子事情哪里称得上委屈不委屈的。” 齐檀:“…” 姜璃:“呵呵。” 齐东一看齐爷的脸色,才为自己的迅捷反应深感良好的齐东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好想死…齐东心里一万头羊驼发足狂奔,被齐檀杀人般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泪都快下来了!恨不得当场给齐爷跪了,好可怕…齐爷!求您了!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下午场的加赛安排到了两点钟,姜璃被齐檀的突然而至搅合得也没心思休息了,看了会儿上午比赛的时候录下的视频,着重观察了许久袁茵鉴别籽料的手法,姜璃心里再度对这个天资绝艳的女人表示了赞叹。 姜璃出门的时候齐檀还没有走,坐在落地窗前的竹制环椅上听电话,见姜璃出门看了她两眼,什么都没说。 袁茵还是上午的打扮,这次换了副金边的眼睛,架在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斯文相。 “这一局认真比啊,很久没有碰到像你这么厉害的对手了,一路比过来都是群草包,上午的比赛倒真是痛快,加油啊小女孩!” 袁茵毫不掩饰对姜璃的重视,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人还有些倨傲的样子,对人笑的时候倒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了,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可爱的样子。 “嗯,你也努力。”姜璃挺喜欢她的,脸上的笑容也不同于对外人的敷衍,显得真心许多。 下午来看加赛的观众更多了,人挨着人,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总裁判也过来了,他没想到袁茵出马竟然还能有人跟她打成平手,还是自己印象不是很好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总裁判不信这个邪,非要亲自来看看才肯罢休。 工作人员正在有序的往场上搬运籽料,姜璃和袁茵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点都没有竞争对手之间的剑拔弩张。 不一会儿作为负责人之一的周富祥也来了,裁判们不敢拿大,忙让了座位出来,又过了一会儿,连毛岑和郭修也都到了现场,几个裁判只能再让出了两个位置,让工作人员搬了凳子放在下首。 可三个负责人却没有坐上座位的意思,表情凝重的站在裁判席的前面在说着什么的样子,目光不停的往竞石场的入口处望,让几个裁判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袁茵双臂抱怀,下巴点着裁判席的方向,挑着眉毛饶有兴致,“你说他们这是又要干嘛呢?啧啧,这么大阵势,我看是又有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 那语气,别提多幸灾乐祸了。 作为袁茵口中的曾经的倒霉蛋之一的姜璃表情淡定,对他们的作为不感兴趣,“不知道。” 袁茵的脸色突然变的疑惑,视线看着入口处奇怪道:“那是在干什么?” 正想着事情的姜璃不经意的转过头,正看到脸色爆红的齐东搬着个体态宽大的多扇黄花梨太师椅,齐北和齐南他们抬着一方小几,后边跟了一串的人,拿水壶的拿水壶,端盘子的端盘子,进了竞石场后原地张望了一会儿,这里实在是人满为患,观众席处一星位置都没有。 走在后面的齐檀不紧不慢的踱步进来,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场中除了比赛场地以外唯一一处最为空旷的地方,抬抬下巴,“放哪里吧”。 齐东搬着沉重的太师椅,后面一长群人跟着,脚步坚定的朝着裁判席的方向走去。 毛岑和郭修、周富祥他们显然知道来人的身份,挥挥手示意挡着路的工作人员快让开,看着这群搬东西的一个个浑身煞气的样子,他们也不敢让工作人员去接手帮忙。 一群人眼睁睁的瞅着齐东他们快手快脚的在裁判席旁边的空地上摆好桌椅茶具,齐檀龙行虎跃的走过去,大马金刀的一坐,这样匪气的行为他做起来竟然意外的优雅好看。齐檀的后面整齐的站了一排的人,都是面貌英俊通身气派的年轻壮汉。 齐西动作娴熟老练的沏好了茶水递过去,齐檀接过杯子目光冷峻的轻抿了一口茶,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鹰隼般的淡眸看向一旁早已石化的裁判和三位负责人,语气寡淡,“我在这里没问题吧?” 几人听了齐檀的问话不禁暗自吐血,这话问的…你坐都坐了,这会儿说有问题难道还会把桌椅给撤了? 周富祥对待齐檀的态度极为客气,虽然对齐檀的这连番做派感到郁闷咋舌,到底还是没发表什么异议,僵着脸笑了笑,“没问题的。” 姜璃这次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被齐檀这种藐视一众升斗小民的装逼行径彻底惊呆了,她原本的淡然沉凝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脸上的表情迅速龟裂崩坏。 如果眼睛里面能飞刀子的话,齐檀这会儿已经被姜璃气到吐血的眼刀捅成筛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620:43:28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622:10:55 欧阳雪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718:52:58 (づ ̄3 ̄)づ╭?~大么一个! 第100章 等工作人员把所有的籽料都搬上来以后,姜璃和袁茵都发现了这已经不是上午的那一批籽料了,所有籽料都被换成了新的,序号也重新打乱一个个贴好。 姜璃和袁茵两人分别从两边同时开始鉴别,姜璃摸了几个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另一边的袁茵似乎也愣了一下,蹲在地上反复的看着其中一个籽料。 这里面怎么会掺了造假的籽料? 姜璃朝着裁判席看去,正瞧见总裁判紧紧的盯着这边的眼神,他眼睛仔细的眯起来,严厉的唇角因为下撇而让法令纹显得更加深刻。 姜璃不动声色的转过头,脑子一转,就知道了这番作态的用意。 籽料造假对一般的鉴宝师来说是最不喜欢遇到的一种情况,赌石本就存在极大的风险,再贴上以假乱真的假皮,要是作假的手法再出神入化些,基本上也就别再指望着能赌出好的籽料了。 而姜璃刚才瞟了眼袁茵,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的,看得也是籽料上面最容易发生破绽的地方,这样的反应能力明显是曾经经过了长期的专业训练的。 那么,既然出现了这番作态,这想坑的人自然就是自己了。 姜璃在这一瞬甚至生出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姜璃真是何德何能,能从初赛开始就一路被主办方这么郑重的倾尽所有力量来针对,从裁判到选手,简直已经到了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了。 她到底表现的是有多包子? 看完所有籽料,袁茵再次用极快的速度选中了自己挑选好的籽料,这一次姜璃却是慢上了许多,在候场区呆了许久才交上自己选中的籽料序号。 纸条交上去,准备搬运籽料的工作人员却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姜璃,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愣在那里干什么呢?” 裁判不满工作人员的磨蹭,扬声提醒,“快点,这一场的时间安排的本来就少,不能耽搁。” 工作人员小跑着走到裁判面前,为难的把姜璃的字条递了过去,“这位选手的答案有些…这要怎么搬?” 裁判接过姜璃的答案也是一愣,“胡闹,这是干什么!想被取消比赛资格?” 说着把纸条一翻,展在了众人面前,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数字序号被整齐的写在了上面。 三位负责人也被姜璃这样的动作弄的摸不着头脑,对视了一眼。 “比赛是个严格的场所,怎么能容选手这样胡乱着戏弄,无法无天了,这不但是对比赛的不尊重,更是对比赛对手的不尊重,这位选手这么不尊重赛场秩序,要是还这么容忍下去,咱们这里成什么了,马戏团?” 总裁判率先出口,表情严苛的批评着姜璃,几句话间,不但指责了姜璃,更是给她扣上了个蔑视对手的大帽子,这个对手还是袁家的大小姐,一下子就把两人拉到了对立面。 总裁判才是判定赛场上规则的最高权威,这时候三位负责人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周富祥也为难了起来。 “那您说这…” 几个裁判为难的看着总裁判,总裁判淡淡道:“既然选手自己都表现的不想继续下去了,那就撤销了她的比赛资格吧,赛场秩序不容挑衅。” 总裁判说着看了看周富祥,等待他的反应。 这时候周富祥却是不好再护着姜璃了,只能把她叫过来,“怎么在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璃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没有,反正早晚都会被淘汰,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周富祥一愣,毛岑听姜璃这话奇怪,问道:“怎么这么说,虽然袁茵实力的确比较强,但你上一场的表现我们也看了,未必没有一搏之力,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呢?” 总裁判正色的看着毛岑,严肃道:“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样的做法我们都是不能再姑息的。” 姜璃点点头,“是啊,无论我怎么做,最后总是不能姑息的,总会被用各种理由给唰下来,这时候离开还能保留些体面,再往后拖,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这话就说的有些耐人寻味了,听着像是在呛总裁判的意思,语气却平和的可以,这下连脾气最为平和的郭修都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姑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力强的,自然能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怎么能有总有一天会被唰下来这样的想法呢。” 总裁判又一次开口了,“想在最合适的地方全身而退罢了,找再刁钻的借口也没有用,按照比赛的规则,你这样是一定会被取消资格的。” “嗯。”姜璃赞同,“的确,正经的竞石场里连造假籽料都放上来了,这么有风险的命题都被搬了出来,我自然是没有办法坚持到最后的。我来参加竞石比赛是想要一个公平的竞技机会,而不是到处充满着荒诞和莫名其妙规则的地方来展现自己披荆斩棘的能力,我认输了,我退出,我甘拜下风。” 说完礼貌的对着众裁判和负责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拿下了自己身上的参赛牌。 观众席上“嗡”的一声瞬间哗然,连座位上坐着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场地里面瞬间变得十万分的喧闹。 袁茵讶异的看了眼姜璃,她也发现了? 这时候姜璃要是话没说清就走了,明天一早今天的竞石比赛就得直接上了头条,这样的丑闻无论是哪个机构都是绝对承担不起的,三位负责人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拦住了姜璃。 周富祥安抚着姜璃,“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这里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郭修点头,“是啊小姑娘,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造假籽料?” 总裁判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这一批替换上的造假籽料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他没想到从没有经过任何世家里面系统训练的姜璃会看出来,先是心中一凌,接着就先声夺人的先开口了。 “是这样的,两位选手的表现都很出众,再按照一般的模式来走是没办法评判出孰好孰坏的,仓库里有一批用于教学用的假皮籽料,我让人换了上去,这样可以判断出哪一位选手的功力更深厚些。” 说完转向姜璃,表情有些痛心。 “这位选手,如果发觉了有什么不对你直接向我们反映就好,怎么能意气用事的选取了这么偏激的手法呢?这是裁判组的决定,不告诉你们是要看你们的观察和反映能力,你怎么会认为是我们在可以针对你呢?不是也没有告诉另一位选手吗?年轻人这么冲动可是不好的。” 姜璃冷笑,是啊,向他们反映,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果她没发现了更好,可以直接坑上一把。发现了也没关系,一句轻飘飘的考察能力就能糊弄过去,可有几个家族是会剑走偏锋的特意训练下面的子弟鉴别高仿的假籽料的? 这tm,到底有完没完了!他们愿意接着耍这些阴私不停的玩手段,她还真就不奉陪了!不过是仗着选手都重视这样规格的比赛,不敢也不肯当场挑明真相罢了,她是彻底没耐心再陪着他们再周旋着玩下去了,一个比赛而已,她姜璃还真不放在眼里了! 姜璃没看总裁判,而是对着面前的三位负责人不解的问,“以前的竞石比赛也会是这样的吗?我理解想要判决对手的高下的话,会逐渐的增加比赛的难度,可以前也有这样的吗?” 周富祥三人有些为难了起来,他们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总裁判这番做法的用意,心里对他这般明目张胆也是起了怒火的,可是这时候却不能当面直接拆了总裁判的台,他是资深裁判了,无论怎样作为比赛主办的这一方都不能主动来抹黑。 只是正派如毛岑和已经恼的狠了的周富祥这时候都是不肯再开口主动去维护了的,郭修左右看看,心中苦笑,温和的开口了,“其实…也是有的。” 姜璃脸上的表情有些讽刺,“这样啊,我阅历浅,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呢。” “嗯,的确,你应当是没有听说过的。”作为姜璃队伍负责人的穆辰这会儿已经从后台出来了,站在姜璃的身后朝着众人扫了一眼。 “假皮籽料是预备给总决赛用的,这样的难度是在终极考核时候的其中一项,在这样的竞技场次里面,自然没有见过。” 穆辰听着像是在维护总裁判的话音一落,总裁判却立刻神色大变,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挂不住自持的镇定。 袁茵本来就是今年最可能会夺冠的人选,若是在这一轮姜璃把袁茵都给比下去,后面的比赛那真的就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袁茵以鉴别造假籽料精准而出名,这会儿在姜璃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拿着总决赛的规格来比赛,是想直接在这一场直接选出总冠军来? 可总裁判有这种权利吗?便是姜璃真的赢了他能直接判人家是这一届的冠军吗?明显是做不到的! 可这一场若是袁茵赢了,姜璃却是被以一种毫不讲理的手段,直接扼杀了之后的所有可能性,毕竟以上一场的情况看来,她还是有着些微的可能能够胜过袁茵的。 观众席上这会儿更是沸反盈天起来,不停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眼见着赛场的秩序正开始一步步的混乱起来,几位裁判心里头都开始有些无措,总裁判的头上更是已经明显的出了汗。 都是赌石界里混的,谁敢当场当着穆辰的面扯谎圆场,谁敢就这么反驳穆辰的话? 穆辰一句话立刻就将总裁判推入了水深火热中。 “我也是看重两位比赛选手的实力…” 这话连总裁判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观众席起哄起的越来越厉害,袁茵饶有兴致在一边看着,姜璃这么有种,她也很是惊讶,敢直接对着总裁判挑衅?厉害! “哦,这样啊。” 姜璃恍然大悟,“原来是看重,不是在刻意针对,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那样子,被提多气人了,总裁判铁青着脸,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可接着姜璃的行为更是任性乖张的可以,凉凉的瞥了总裁判一眼,双手抄兜头也不回的朝着出口处走了过去,竟是再不愿意跟他再多说一句话,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竟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观众席里传来了整齐的对总裁判的嘘声,间或还有几声凑热闹的吹口哨声音,吵吵嚷嚷的听得总裁判头皮都要炸了。 总裁判火从心起,“这可是她自己走的!比不起就比不起,找那么多理由做什么?有用吗?像是这么做就表现出她多大了能力似的!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巧言令色也没有一点用。” 全程齐檀都面无表情的在原处坐着,未置一词,齐东一行人站在他的身后,一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一群彪形大汉就这么面色不善的齐齐看着总裁判。总裁判本就焦头烂额,怒气冲冲的抛下了自己对姜璃的评断后不经意的转过头,一眼看到齐檀一群人的表情,猛地被吓了一跳。 他是知道齐檀是什么人的,这种人他是不敢招惹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怎么突然起了兴致来看这种赌石比赛,这会儿看着一群人不善的脸色,总裁判突然有些胆寒,尤其是齐檀,冷漠的充斥着戾气的淡眸落在他身上,竟让他有种忍不住想要战栗后退的感觉。 周富祥三人这会儿头疼的厉害,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姜璃毫不犹豫的离开已经用最明确的姿态向众人表现了她强硬的不满和抗议。 也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仗着己方势大,主办方的人对姜璃是采取了许多不光彩的手段,尤其是总裁判这回做的,委实太过了些。 总裁判心里也憋屈,姜璃那么多次都忍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次不能忍?这么针锋相对着是想吓谁呢?她不比赛了还能让比赛进行不下去了不成!走了正好!舆论的难听话说上一阵自己自然会消,他还生气姜璃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敢让他碰这么大个钉子呢! 姜璃的愤而离场让气氛变得极为尴尬,负责人也不说话了,观众都在起哄,齐檀一行人又莫名其妙的用那么凶狠的看仇人似的目光看着自己。总裁判在这种时候却是不能不想办法挽回局面的,照着这样的态势下去,他是绝对会受到主办方的处分的,为了自保,总裁判只能继续自己之前的套路,硬着头皮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姜璃身上。 “这小姑娘太过刁钻,鉴别不了造假籽料和真实籽料的区别,直说就是,大不了再把籽料重新换回来!这么咄咄逼人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做给谁看呢!作为个小辈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啊。”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你拿着总决赛的规格来为难人家一个毫无准备的,还是在淘汰赛场上比赛着的小姑娘,人家被你故意针对的行为惹恼了不愿意比赛了,这倒还成了人家无理取闹了。 “就这样吧。” 郭修出来打着圆场,示意面色不忿的总裁判不要再说下去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总裁判是在以大压小了,姜璃的这一走,无论总裁判再说什么都没办法让舆论再偏过来了。 这时候,离开了有一会儿的穆辰却是面色凝重的从摆着比赛用的籽料的场地里重新走出来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从开始就被众人扔在一边的纸张看了看,看了一会儿,嘴角讽刺的勾了勾。 “总裁判你这话,说的可能就有些不地道了。”穆辰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若把两位选手挑选的籽料都解了吧,不到最后,胜负毕竟还未可知。” 总裁判不敢对穆辰发火,压着声音强笑,“穆队这话说的,姜璃选了那么一长串的籽料,袁茵却只选了一个,已经是不符合规定了,这要怎么比?” 穆辰:“先解石吧,解了自然便知道了。” 观众一味的跟着起哄,听了穆辰的说法,还没看够这场闹剧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观众纷纷高声迎合,袁茵听穆辰这么说,也在怀疑难道姜璃递上去的这个纸条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我是没什么意见,我同意解石。” 三位负责人不想再趟这趟浑水,苦笑着没作声。 总裁判恨不得这场闹剧能立刻过去,怎么会再肯节外生枝,顶着巨大的压力僵着脸拿规则说事。 “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不通融,而是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举办了这么多届了,从来没有过这么奇怪的比法,哪能用一堆籽料跟一块籽料比?不行,这不符合规定,我不能答应。” 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的齐檀用手支着侧脸,冷冷的看着众人的作态,凉薄的视线落在穆辰身上顿了一瞬,突然冲着身后招了招手,面上含怒的齐东立刻走了上来。 “齐爷。” 齐檀并不看他,“脸上那副表情做给谁看呢?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把那副样子给我收起来。”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却立刻让包括齐檀在内的在场所有齐家人心中一凌,迅速的压下情绪,可心中却仍是不忿的! 姜璃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他们齐爷看上的,更可能是他们齐家下一任的当家主母!这些日子他们都瞅着呢,齐爷这样的人也是把姜璃小姐托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眼前的这些人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欺负姜璃小姐,这和下齐家的面子,下齐爷的面子,下他们的面子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本就脾气火爆的这群汉子简直无法忍受他们对姜璃小姐的这种亵渎,要不是齐爷一直没发话,他们早就气的冲上去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了!也让他们知道什么人是可以动的,什么人是他们看都不配看上一眼的! 齐檀像是不知道身后众人的激愤,也不知道齐东脸上强自按捺却依然流露出的怒意是为了什么,看不出情绪的淡眸微敛“把几个裁判压过来。” 齐檀的语气云淡风轻,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什么一样随意,齐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迅速的答了声“是!”,朝着后面的齐北几人招了招手,冷着脸摩拳擦掌的往裁判席走过去。 包括总裁判在内的几个裁判后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就全部竖起来了!白毛汗唰的起了一身! 因为离得远,齐檀坐的位置又恰巧在观众席的死角,观众们并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随着齐东几人出来拽人的动作,场内的喧哗的声慢慢小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裁判席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齐东和齐南几人心中本就有气,抓人的时候动作自然不会轻了,虽然表面上拽人的是偶依旧是中规中矩得体的样子,手劲却差点把几个裁判疼的当场叫出来。 周富祥和毛岑、郭修面面相觑,面上有些惊骇,没想到这人怎么突然发作起来,却都不敢插手。 齐檀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骨骼宽大的指节支着侧颊,阴翳的淡眸微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瞧着几位裁判,视线在总裁判身上着重停了几秒,不自觉的,总裁判的腿就有些发软,这感觉就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凶兽盯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咬断他的喉咙一般。 总裁判稳住声音,强自镇定的问,“齐先生,您,您这是?” “我是今年的赞助商。”齐檀淡淡道。 这个总裁判之前得到了点消息,好像是前阵子齐家突然强势加入了进来,其他几个原本的赞助商不敢再争,安生的退了下来,几位裁判有些胆战心惊,却摸不准齐檀的意思,他这时候说这些是? 齐檀却哪里会再跟他们解释,随着几人凉凉道:“转过去,对着场地。” 被一群恐怖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再多的骨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使了,摸不着头脑的裁判们听话的转过身,哪还有方才傲气冲天的模样。 齐檀又挥了挥手,后面剩下的壮汉训练有素的走上前,恭敬的在齐檀面前垂首待命。 “把那纸张写的石头一个个搬出来摆好,叫人开了。” 几名壮汉精神一震,齐齐应“是”,大步朝着竞石场中走去。 齐檀冷硬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像是打着商量一般对着几名裁判问道:“还有意见吗?” 周遭终于归为了一片寂静。 在某种绝对强势面前,什么规则都成了空话。 作者有话要说:天花乱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721:45:40 onlight双月之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806:57:22 精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2-1815:46:49 (づ ̄3 ̄)づ╭?~亲亲抱抱么么哒 第101章 三位负责人,几位裁判,包括在场的所有的工作人员在内,终于明白了齐檀一行人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总裁判的脸色尤其难看,他和陆家有故,之前也提前被知会过,而且以他的身份想要在比赛里面收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选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结果在姜璃这里碰壁了一次又一次,怎么都没办法让她服软。总裁判就不明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好像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低头,在他的地盘上,在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竟敢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主办方。 他当然是越发看不惯她的,便是连袁茵这样高级别的选手都要买他几分面子的,袁茵就不知道场上出现了不该在这个级别出现的假皮籽料吗?她不是照样装作不知道的没有做声,她姜璃怎么敢? 她赢不了的,总裁判脸色阴沉的可怕,即使有着强硬的靠山,即使姜璃不是出身于一个无名的新贵家族,即使她出身世家又能怎么样,即使他这一次栽了,她也赢不了。 他在赌石界浸淫多年,这次失了面子,总有再挣回来的一天,他总是能东山再起的,他今天受辱,她姜璃就能好过了? 先解石出来的是袁茵选的籽料,解石师傅在齐檀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越发的小心谨慎,手稳速度又快,碎末纷飞间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个口子,莹润的半透明状原石逐渐显露出来。 是一块上好的芙蓉种,这块芙蓉种从边缘就能看出来呈淡绿色,不带黄,很淡雅,看不到明显的纤维颗粒界限,虽然带着特有的透明不足,却十分的温润而淡雅。尤其是在天光正好的此刻,从灰突突难看的皮壳中逐渐显露出来的整块的芙蓉种显得格外的亮眼。 “是满玉。” 郭修赞叹的出声,视线紧紧的盯着解石师傅的手,暗道不愧是袁茵,水平一次比一次发挥的好。 袁茵其人遇强则强,碰到姜璃这么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水平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看过去,她选的很有可能已经是场上涨率最大的籽料了。 袁茵把玩着手中的号码牌,看着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看不到周围人赞叹的视线也听不到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出神的盯着齐家手下一个一个往外搬的籽料。 总裁判这会儿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心中痛快至极,他就知道以袁茵的水平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开始解下面的籽料吧。” 袁茵的籽料解出来涨势这么好,姜璃惨败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在齐檀的虎视眈眈下,其他人心中忌惮,都不敢率先出口,还是穆辰先开口吩咐了解石师傅。 场上有两个解石师傅,听了穆辰的指示同时开始解石,虽然知道姜璃选的资料开出来基本不可能会再比袁茵的的涨率大了,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屏气敛声的盯上了解石师傅的手。 两块籽料被从不同的方向解开,可无论怎么小心,怎么仔细的选取角度切,都没有一点见翠的预兆,解石师傅无奈,加快了动作。 两块成人小臂长的大籽料,解出来都是空的。 周富祥和毛岑,郭修三人顿时有些失望,知道姜璃这次果然是因为赌气才胡乱写上的序号,观众席上的喧哗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穆辰面无表情的看着裂成数块的废料没有做声。 总裁判眼中逐渐带了笑意。 “我说过的,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刻意的针对不针对,只是在遵循比赛的规则才做出了取消比赛规则的处理。” 总裁判苦口婆心的为自己辩驳,可是这会儿已经没有一个人再应声了,总裁判自己没意思,可是心里依旧是高兴的,原本还有几分忐忑的心也完全的放进了肚子里。 姜璃选出的总共有十一块籽料,其中的十块解出来都是大垮,竟没有一个涨的。总裁判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这时候除了解石机器的声音外,已经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连观众席上上千人的窃窃私语都变的几不可闻了。 最后一块籽料是个半个巴掌大的小料子,被工作人员随手从仓库里拿出来充数的,这样大小的料子甚至连大型的解石机器都用不上,坚硬的砂轮一碰就会把它给压碎了。 解石师傅拿着这块料子的时候也有些无奈,这么小的料子,又是灰突突的路边料子,倒像是从地上随处捡到的烂石头一样,根本就不会有人选的,解石师傅看到这么个东西也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得用金刚石锉刀慢慢挫…还接着去皮吗?” 在场的人显然都是一样的心思,这样的小东西根本连解的必要都没有的。 “就这样吧。” 周富祥头疼的揉揉眉心,姜璃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开始收拾吧,唉,今天的获胜方是…” “等等。”齐檀道:“为什么不解,用锉刀便用锉刀吧,嫌慢的话,我们这边可以代劳。” 周富祥只能吧宣布到一半的话又重新收了回去,他怎么敢让齐檀出手?无奈的对着解石师傅挥挥手,“继续吧。” 解石师傅听话的重新埋头用小锉刀一点一点的挫。 可才挫了没两下,解石师傅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眼睛瞪的极大,表情十分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周富祥三人见状知道怕是有什么不对,忙凑了过去,“怎么了?” 解石师傅小心的举起手中去了一小块皮的籽料,郑重道:“我怎么瞧着,好像是…” 这时候站在最前面的毛岑也已经看到了开出的小窗口,失声道:“玻璃种!” 郭修急忙把籽料接过去,带好了眼睛仔细看,肯定道:“是老坑的,的确是玻璃种。” 总裁判春风得意的笑意一下子凝结在了眼中,整个人瞬间僵硬! 接下来在三个负责人紧盯着的情况下,解石师傅动作越发小心的开始轻手轻脚的去皮,这种透明度和水头的老坑玻璃种已经是价值连城了,开坏了他赔不起,不敢有一点轻忽。 解石师傅的额动作轻而慢,可用的时间却并不长,这块包着价值连城的玻璃种的籽料皮壳薄的可以,里面婴儿拳头大小的一整块透明翡翠保存的相当完好,没有一丝的瑕疵和白雾,仿佛是纯净水直接在空气中凝结的一般,相当耀眼惊艳。 袁茵早已经站直了身体,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块自己看都不屑看的小石头摇身一变成了块帝王级的老坑玻璃种。 周围安静的掉针可闻。 这转变突然的让人反应不过来,如果是论涨率的话,那么块完全不值钱的石头开成这样,这样的涨势已经是算不出来了,翻了起码有上万倍。 观众席上坐在第一排的张奇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卧槽,这tm也太吓人了,姜璃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样的话,胜负还有异议吗?”穆辰沉声请教总裁判,姜璃是他这边的人,被人这么针对着,饶是穆辰修养好也早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总裁判面如死灰,挣扎道:“她不过是运气好,选了那么多个,这个明显是随手拿的…” “怎么会呢。”穆辰淡淡道:“你给翻一下拿上场的籽料名册,姜璃挑出的前十个,是所有放上场的假皮籽料。” “不可能!” 总裁判先是失了镇定的大声反驳,接着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努力自持镇定,“那是由主办方其中的几位顶级师傅亲手做出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以姜璃的水平,即使能看出来不对,全部挑出来也太荒诞了! 周富祥三人也不敢相信,但又不敢泛起一丝的可能,立刻让工作人员把册子拿上来,又请来了其中的一位负责造假的师傅,结果两相一对比,几人惊讶的发现姜璃果然是把所有的造假籽料都挑了出来。 这怎么…这姑娘是有特异功能?她才多大?便是以周富祥几人浸淫多年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她才二十出头… “咱们怕是碰到真正的天才了。”毛岑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大梦初醒般喃喃道。 总裁判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已经不是针对不针对,赌气不赌气的问题了,如果坐实了姜璃有这么强的能力,这样的她已经是妥妥的有着足以问鼎冠军的强悍实力了,他今天这样的做派已经足以毁了他在赌石界的一切根基。 总裁判说道:“这小姑娘的确是厉害,我也没想到她的眼里竟然这么精准,但其实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并不是没有人在,像是选手袁茵小姐也是发现了有造假籽料的,相比以袁茵小姐的能力…” “我做不到。” 袁茵的回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姜璃这样的程度,再过十年我也做不到,我可以看出来有造假的籽料,但是挑出三四个可以,你让我肯定的绝不选错的把十个全部挑出来,以我的能力我只能说,我做不到。” 总裁判没想到他这样恭维着给袁茵造势,竟然会被她不领情的反驳了回来,直接被袁茵的拆台的总裁判憋的脸色通红,瞬间透心凉。 这时候已经不能再给总裁判任何污蔑姜璃和再为自己狡辩的机会了,主办方已经发过来的消息,周富祥表情郑重的走出来。 “今天的结果已经毫无异议了,选手姜璃以绝对性优势胜利,主办方特此发放奖牌,总裁判因处理草率鲁莽,并且在不知会负责人的情况下公然调换籽料,暂时停职处理。” 观众席上先是以张奇和古建几人为首小范围的鼓起了掌,接着其他省市的新贵家族前来观看的人也大力的拍起手来,逐渐的,先是零星的掌声,最后铺天盖地的掌声竟成了赛场的主旋律。 经久不息。 不停的口哨声和叫好声喧闹的几乎要穿破耳膜,张奇几人的心中突然由衷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豪感,解气!实在是太tm解气了!对从m市就开始被看不起被打压的他们,对从竞石比赛第一届开始就一直被视为拿不上台面的新贵们来说,实在是太解气了! 他们奋力的拍着手掌,脸色涨的通红,激动几乎不能自已。 姜璃竟然干掉了国际籽料大赛的总裁判,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做法更牛逼的吗? 看完了全程的齐檀心中突然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即使他不出面,即使没有他的出头和对众人的胁迫,似乎姜璃也早已经稳操胜券。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的。 齐檀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肯定,他是真真正正的,低估了姜璃的,姜璃的强大不同于他的直白暴力,她的更加直击人心,也更让人欲罢不能。 这样耀眼的女人,他得看牢了,瞧了眼从始至终都表现的淡定和坚信着姜璃能力的穆辰,不知道为什么,齐檀生平第一次,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第102章 满怀激动的张奇他们兴冲冲的去找姜璃的时候,他们心目中争了光解了气的英雄刚冲过了澡在晾头发,头发半干,略有些乱,瞧上去毛茸茸的很可爱的样子,脸上因为蒸汽的原因红艳艳的,一双微挑的凤眼妩媚潋滟。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棉质睡衣,上下两件,上衣胸前印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鸭子,黄橙橙的鸭子扁平的嘴张着,摆出一副欢快的样子。 本就年纪不大的姜璃,站在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八朝上的男人面前,看上去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偏腰板还挺得笔直,严肃着一张脸仰着头看着众人。 “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 古建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来了云南以后还没有见过,想找你吃饭说点事呢。” “稍等一下,我回去换个衣服。” 方锐突然捂了捂鼻子,转过头不敢看她。 同样被不同于往日强势形象的姜璃萌了一脸血的冯凯鄙视的看着他,眼中明晃晃的写着禽兽两字。 这身睡衣是姜璃走之前姜堰硬给她塞进去的,还有一件粉红色的,上面印着卡其色的兔子,要不是这睡衣穿上去实在是舒服又亲肤,要不是上一次穿着衬衣结果正巧被齐檀给撞个正着,姜璃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风格的。 张奇和古建他们是来给姜璃开庆功宴的,姜璃今天露的这一手实在是漂亮!直到这会儿已经结束了这么久了,张奇心里头还是激动又振奋,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念叨感叹。 “我准备把你在赛场上时候的照片给放大了,然后每天就挂在床头,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前各膜拜三遍。” 张奇捧着脸,说着话的语气格外虔诚,“你觉得呢,可以吗?” 姜璃笑了笑,温和的看着他,“不可以。” 方锐几人顿时齐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又促狭。 “你怎么不说买上三炷香,再立个长生牌,每天给点上香拜拜?” 方锐调侃,被张奇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顿晚饭吃到很晚,十点钟的时候张奇他们才意犹未尽的把姜璃放了回去。因为在不同的酒店住着,后来又闻风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个同市的人,一群大男人浩浩荡荡的送姜璃一个人回去终归是影响不好,最后还是古建主动的说着自己去送,才把争来抢去的张奇几个人打发了回去。 云南夜晚的气温低,古建为人自傲古板,生活中并不算是一个体贴的人,这会儿看着姜璃给凉风吹得红红的脸,却不知怎的心头一动,鬼使神差的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你披着吧,离酒店还有一段路呢,你穿的太薄了。” 姜璃早已经将几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也不推辞,听话的接过了衣服,笑眯眯道:“谢谢。” 从吃饭的地方到姜璃的酒店要五分钟的路程,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张奇他们在的时候又是调笑又是逗乐的,热闹的不得了,只剩了古建和姜璃两个人独自呆着,不知道为什么,古建突然就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他想找些什么话题说说,可姜璃明显是在想事情的样子,他不知道主动说些什么才不会显得突兀,才不会打扰到她的思考。 结果直到把姜璃送到了酒店门口,古建都没能说出话来,接过姜璃递过来留有余温的外套,古建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姜璃。” 姜璃表达过谢意后正要进去,古建突然叫住了她。 姜璃转过头,征询的看着古建,“怎么了?” 古建双拳握了握,借着晚上喝的几杯酒鼓了鼓勇气,上前一步,“我想知道你和穆辰到底是…” “电话怎么不接?” 古建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强势的男声打断,齐檀黑着脸拎着一个瓶子,大步从黑夜中走了出来,看到姜璃穿的单薄站在风口,脸上的不高兴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皱着眉揽住了她的肩膀。 “冷不冷?” 姜璃的身子有点僵,本能的就想挣开,可齐檀的怀里热腾腾的,手臂坚硬,姜璃动了两下就放弃了挣扎。 “就进去呢。” 齐檀这才抬眼看了看愣住的古建,“你朋友?” “嗯。”姜璃看着古建,“快回去吧,不早了,今天谢谢你们。” 古建先前握住的拳头已经松开了,被冷风一吹,脑子也逐渐的清醒了过来,心里哇凉哇凉的,走之前不甘心的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是?” 姜璃脸色有些不自在,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檀就已经温和又强势的把姜璃往怀里拉了拉,仔细的挡去所有的风,鹰隼般的眸子放柔了些,“我们将来会是夫妻。” 姜璃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看齐檀,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这种奇怪的事情的? 之后一直到下了电梯,姜璃都没有再搭理齐檀。 姜璃开了门,齐檀跟着就要进来,姜璃胳膊一挡,“你做什么?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齐檀举了举手中的瓶子,“给你送的牛奶,我看着你喝完就去睡。” 姜璃防备的看着他,警惕道:“我不喝” 齐檀:“你先让我进去。” 姜璃啼笑皆非,当她是傻的? “你快回去吧,今天无论你使什么手段,我都不可能让你在我房间里住的。” 姜璃仰着头认真的看着齐檀,脸上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 “才回来?” 穆辰意外的声音传来,正僵持着的姜璃和齐檀齐齐转过头,穆辰站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看向这边,一身做工精良的意大利纯手工西服,袖口别着精致的银色古朴家族印章,眉眼低沉清隽。 “张奇他们刚才叫了一起吃饭,知道你去开会就没叫你。” 穆辰点了点头,看了眼锐眸微敛的齐檀,神色微凌,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浓重的火药味在空气中隐约可现。 “明早等你一起吃饭,我有话对你说,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你们聊。” 穆辰冲着姜璃温和的嘱咐,又礼貌的对着齐檀颔了颔首才转身进了房间,唯独因强烈的克制而收紧的下巴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一刻没有谁再比他更不想走了,可他的骄傲,他的教养,他的冷静自持和理智告诉他,他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在这种时候留下来的。一向生活极度自律的穆辰突然烦躁的厉害,抽出了跟香烟点着,靠着墙壁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眼神却微怔的盯着紧闭的门板。 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穆辰的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他到底还有机会去阻止吗? 齐檀盯着穆辰的关闭的房门瞧了几秒,眉心几乎要扭成了麻花,脸上阴晴不定。 “他住在你的隔壁?” 姜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白皙纤瘦的掌心推了推齐檀,“你快走吧,我困了。” 齐檀盯着她,想了想,突然微弯了身子想说些什么,一双阴翳的眸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我…” 刚起了头,姜璃突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在齐檀的嘴角上亲了一下,柔软的触觉骤然袭来又突兀的消失,齐檀微敛的淡眸蓦地睁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小小的瞳孔倏忽间紧缩了片刻。 他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一时之间竟然就这么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今天谢谢你,好了,你快走吧。” 姜璃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明显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自在,匆匆开了门,趁着齐檀没有反应过来转身进了屋,门就这么在齐檀面前“砰”的一声被仓促而略显慌张的关上了。 齐檀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他是一个强势的,永远站着主导地位的男人,长期的久居高位让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他自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是残暴的,蛮横的,哪怕在一次又一次危急到极点的生死关头,齐檀都从未乱过分寸。 他是一个冷静的,冷血的近乎机械的男人。 可凡事总有例外,齐檀生命中唯一的例外就是姜璃,她一次又一次的打乱了他的生活,扰乱了他的计划,他的法则,他的一切一切的节奏。可奇异的,他竟不为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而感到不悦,反而在这种以前绝对无法容忍的手忙脚乱中体味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悦意。 齐檀的心跳的很快,他的心从来都没有跳的这般快过,即使奔跑的荒漠中的时候,即使在把心爱的姜璃抱在怀里的时候,即使姜璃妥协了肯为他释放*的时候。 他的心都没有跳的这般快过。 一种细碎的,密密匝匝的愉悦在一点点堆积,渐渐的,这种强烈的难以形容的感觉迅速的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齐檀面无表情的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嘴角,那里仿佛还留有一种柔软的余韵。 “咚!咚!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心脏下一刻即将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又好像是谁拿了柄小锤子,一下又一下的朝着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捶了又捶。 她亲了他。 姜璃主动亲了他。 什么穆辰,什么古建,什么策略,什么紧守死抓在此刻都骤然消失在了空气中,齐檀就这么站在姜璃的门前,傻傻的失了神。 姜璃进屋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发热,洗了把脸挥走杂乱的思绪,姜璃拒绝去想自己方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换好衣服,姜璃不自觉的坐在床边抱着枕头发了会儿呆才心不在焉的钻进了被窝,正要关灯,房门突然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打开了! 齐檀站在门口迅速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看到缩在被窝里的姜璃的瞬间,脚步毫不犹豫的朝着床头的方向迈了过去! “你,你怎么进来了!” 姜璃问的咬牙切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齐檀似乎是不知道从哪里讨来了她房间的钥匙。 “砰!” 齐檀坐在床上的瞬间,半躺着试图坐起身的姜璃被大床巨大的弹力弹的身子有一瞬间离开床面,身子不由自主的又重新倒了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出去!” 齐檀脸上的神色很奇异,他凌厉的,平素看上去甚至有些凶狠的俊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淡红,眼睛亮的惊人。 “这是我给你买的牛奶。” 齐檀把手中攥了一晚上的瓶子拿了出来,透明的五百毫升装的玻璃瓶,最常见的一种装牛乳的瓶子,简陋淳朴又纯天然,可却是绝对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瓶子里乳白色的液体随着齐檀的动作晃了晃,随之被齐檀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姜璃张口结舌的看着齐檀,大脑突然就跟不上了运转。 “好,好的,我喝就是了,你先坐远点。” 齐檀目光迥然的看着不知所措的瞪大了眼睛的姜璃,他的眼睛中闪过快乐的,毫不掩饰的欣喜。 “姜璃,我想过了,既然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齐檀身子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紧绷,刀削斧劈般的硬朗轮廓显得格外的凌厉,“我此刻郑重的向你求婚,我们结婚吧,好吗?” 齐檀话音落的一瞬间,姜璃的发尖都要竖起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变了调,不可思议的问,“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她刚才只是亲了他的嘴角一下没错吧?! 齐檀凌厉的眉眼软化的不可思议,这一刻的他仿佛已经获得了世界上最深刻的幸福,薄唇微抿,目光奇怪的看着她。 他的声音甚至带了些祈求,这一瞬间高高在上的,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齐檀突然将自己的姿态摆到了最低,仿佛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再值得他注目他停留他眷恋的东西了,他的眼中只有她,那样深刻的眸子就这么挟住了姜璃。 “我们结婚吧,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姜璃。” 那样软弱的,毫不犹豫的话出口的瞬间,姜璃愣了愣,齐檀这样毫无预兆的直白让她的头猛然懵了一瞬,张了张嘴,姜璃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夜色浓郁,万籁俱寂。 齐檀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个母牛身上挤出来的鲜奶,用个简陋的破瓶子装着,就这么冲进了她的房间,向她求婚了。 103 103 姜璃拒绝齐檀的时候,齐檀淡眸低垂,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高大的身子保持着微弯的弧度,像是一尊准备就这么亘古沉默下去的雕像。 姜璃捏着被角的指尖紧了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骤然涌上来的心软是怎么回事。 他就像是一头为了取悦伴侣而不惜抛却了所有的骄傲,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的雄狮,用一种最恳切的姿态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剥离出来拱手奉上,直白纯粹到不屑于掩饰分毫自己的心思。 那么高傲复杂的一个男人,却可以以一种这样卑微的姿态将事情做到这般简单。 姜璃不合时宜的心软让她最终还是没能扭过齐檀,无奈的退了一步,允许齐檀留在房间里,只是睡在床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姜璃叫了客房服务要了一套被褥,本来是准备摆在沙发上的,但是比了比,齐檀躺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子都得悬空,这动作太过高难度。 齐檀不解,“我睡床上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的。” 姜璃凉凉道:“没事,我不嫌麻烦。” 说着毫不犹豫的把整套被褥摊在了地上,整齐的铺好,角角落落的展的平展毫无褶皱。 跪在被褥上整理的姜璃穿着一身可爱的黄色睡衣,白嫩的脚丫在米色的被褥间显得极其小巧,红褐色短发的发尖随着手臂间的动作微微摇晃,这一刻的姜璃生活化到了极点,平日里身上略有些冷清的气质一扫而空,这样的她让齐檀有些迷惑,却又止不住的着迷。 他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眼睛黏在了姜璃的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姜璃正在拍枕头,突然感觉脚间一热,粗粝的手掌划在脚心的触觉让她十个脚趾不自觉的迅速缩在了一起。 “你做什么?” 姜璃抽不回脚掌,忙用手肘支在被褥上,皱着眉心转过头,一看,齐檀正一本正经的一手握住她的脚腕,一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抚摸着她的脚趾。 姜璃的头皮一下子炸了!卧槽这变态在干什么! 齐檀赞叹的好奇道:“你的脚怎么那么小?” 说着还用手比了比,粗粝的大掌瞬间把姜璃的整个脚掌包在了手心里,“看,还不及我的手掌大。” 姜璃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再乱动就不让你住了。” 齐檀剑眉微敛,又爱不释手的摸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眸陡然晃了晃,接着鬼使神差的突然低了头,朝着姜璃的脚掌就吻了过去。 在齐檀的嘴唇接触到姜璃脚掌的一瞬间,姜璃脸色爆红一片,几乎是下意识的,毫不犹疑的一脚就朝着齐檀的脸上踹了过去! “啪!” “你疯了!” 齐檀脸上骤然挨了一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齐檀的脸颊被姜璃死死顶着的脚推的有些变形,那样子当真是可笑之极,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的齐檀眉头凌厉的一皱,整个人立时凶狠起来! 正待发火,下一秒却看到了姜璃连脚趾都羞耻的红了起来,小巧的脚趾一个个呈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好看到了极致,也可爱到了极致。积蓄在心中的怒火还没来得及汇集就迅速的消散,再看到姜璃看着自己的脸时有些呆愣的眼神,晕红的面上明明正在愤怒,却又带了几分掩不住的怪异笑意。 看着明显被逗乐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姜璃,齐檀冷硬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她的脚像是踢在了他的心尖一般,最后一点不悦也被踹了个烟消云散。 “姜璃。”齐檀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不自觉的放柔,认真道:“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姜璃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抽回来的脚,红着脸瞪着齐檀,有气无力试图阻止,“我不想听…” 齐檀和姜璃一同坐在了地上的被褥上,淡眸锐利,“你身上每一处都很好看。” 皱眉思索了一秒,从没有过类似感觉的齐檀像是在探讨某种深奥的学术问题一般,感叹般对着姜璃接着道:“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觉得呢?” 姜璃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微挑的凤速的颤动了几下,干巴巴道:“你可以闭嘴了吗?” 说情话的时候用这样的语气真的好吗? 还有,什!么!叫!做!她!身!上!的!每!一!处! 这个色狼! 姜璃十万分的后悔把齐檀留在了房间里,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都睡不着觉,整个人像是在烙煎饼似的翻来翻去。 齐檀睡觉的时候倒是很老实,连呼吸都几不可闻,沉默的仿佛整个人已经化在了黑暗中,半晌,正当姜璃不由自主的准备再翻一次的时候,齐檀突然好心的开口了。 “睡不着吗?用不用我去陪你?” 姜璃瞬间安静了,她沉默的把自己裹成一个严实的蚕蛹后,一晚上再也没有动一下。 一夜无话。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姜璃的眼皮就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睫毛困顿的抖了抖,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张开。 睁眼的瞬间,姜璃因为刚刚睡醒还有些涣散的黑眸瞬间就对上了一双淡色的野兽般的眸子!那眼神带着犹疑,仿佛是一个捕猎的猛兽正在思索着从猎物的哪一处开始下嘴一般。 “唔!” 猎物姜璃惊呼一声下意识的身子后撤,却因为被子在身上裹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等反应过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是齐檀的时候,姜璃吓得心有余悸的失声低斥。 “大早上的不睡觉你这是做什么!” 姜璃整个人都被卷在被子里,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巴掌大的脸因为热气而泛着轻粉,细致的眉毛因为恼怒皱成了一个“川”字。 齐檀强壮的身子弯下来,为了不惊醒姜璃,他也没坐在床上,一只手臂撑在墙壁上,头深深的低下来,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了,整个人像是已经钉在了墙上一般。 一大早的一睁眼看到这副场景,姜璃的心差点被吓的从胸腔里跳出来。 齐檀的回答是莫名其妙的咽了咽口水,思忖了瞬间,缓缓的张开了嘴。 姜璃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欲开口的表情,迅速的拽了拽被子,整个人猛地缩进了被窝里,拒绝跟此刻的齐檀再做任何的交流,“好了你不用说话了,我不想听!” 齐檀拽了拽被子,姜璃裹得太紧,他有些无从下手,声音放缓,带着些循循善诱,“你先出来。” 齐檀那种略有些熟悉的,带着些说不出的奇怪的声音一响,姜璃把被子裹的更紧了,心力交瘁的决定,她今天就是闷死在被窝里,也绝不能在齐檀神色这么奇怪的时候出来了。 齐檀无法,沉声道:“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自觉的躺在了姜璃的另一侧,齐檀的胳膊长而有力,轻松的将被被子严实的包着的姜璃连人带被子整个揽在了怀里,抱在怀里了,齐檀还有些担心,好心道:“别把自己闷坏了,受不了了就出来透口气,睡吧。” 齐檀就像是个忠实的守株待兔的猎人,老老实实心满意足的抱着姜璃,等着她什么时候忍不住了露出头来。 被包在被子里的姜璃感受着透过被子传来的力道,气的直想吐血,感觉整个人都木了! m!d!她绝度是疯了昨晚才会觉得齐檀看上去可怜! 穆辰打来电话的时候姜璃还闷在被窝里郁闷着,齐檀看了眼放在床头的手机,淡眸凉了凉,可他的骄傲倒不至于让他全然堕了自己的风度,拦住姜璃的手臂又紧了紧,“电话,穆辰的。” 姜璃这才想起来昨晚答应的穆辰早晨要一起吃早饭,心下懊恼自己的疏忽的姜璃猛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齐檀动作更加矫健,体贴的帮着好容易愿意露出头的姜璃把四肢都放了出来,姜璃还没来得及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腰间就是一紧。 齐檀长臂一揽,把热乎乎软嫩嫩的姜璃抱了个满怀,掌心贴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下巴顺势放在了她的颈窝处。 “愿意出来了?” 齐檀嗓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热气近距离的钻进姜璃的耳朵里,姜璃背上的汗毛瞬间就一根一根整齐的竖了起来! “你先别说话。”电话还在响着,姜璃只能别扭的错了错身子,硬声警告着明显不安分的齐檀。 她再次后悔了昨晚草率的同意了齐檀进房间,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又是在这种时候,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得传的多难听。 穆辰果然是来问早餐的事情的,姜璃瞥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身边的男人,想了想道:“这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饿不饿,不饿的话能不能等我一个小时?” 穆辰声音有些担忧,“是身子不舒服吗?” 姜璃尴尬道:“不是…” 穆辰听出了姜璃的为难,顿了顿,“好的,我等你。” 挂了电话姜璃迅速的挣开了齐檀的桎梏,不高兴的瞪着他,“说好的只是让你呆一晚,你该走了,我要洗漱换衣服了。” 齐檀淡眸微凌,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要去跟穆辰一起吃早饭?” “嗯。”姜璃找出拖鞋穿上,“有事情要谈,应该是昨天比赛的事情。” 齐檀:“能一起吗?” 姜璃平静的看着他,“你说呢?” 这已经涉及到了原则性的问题,她是同意了做他的女朋友没错,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她会在恰当的时候把他介绍给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但却不会是现在,这种明显是要谈正事的时候。 齐檀敛目,嘴角小弧度的抿了起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我不对,我相信你,你去吧。”齐檀淡淡道。 姜璃思索了片刻齐檀的话,什么叫做他相信她?相信她什么? 然后姜璃和穆辰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掷地有声的表示自己相信姜璃的齐檀,就这么坐在离两人不远的卡座里,锐利的淡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 姜璃看过来,齐檀就收回视线,凉凉的看着坐在对面身子僵住的齐东,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吃啊,不是说喜欢这里的饭吗?” 齐东从来没有跟齐爷同桌吃过饭,闻言干巴巴的抬头看了眼齐檀威胁的视线,颤巍巍的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里,如同嚼蜡般咽下去。 齐檀看着他,淡淡道:“好吃吗?” 齐东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道:“人间美味。” 齐东心力交瘁的喝着糟心的白粥,齐爷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停,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脸上还要做出享受的表情,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姜璃和穆辰还在说着话,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齐檀心不在焉的收回视线,一眼就看到了齐东面前空空的瓷碗,看着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齐东,皱眉“有那么好吃吗?” 说着倾了倾下巴,“再要一碗吧。” 齐东想死的心都有了。 穆辰显然早就发现了齐檀,但是姜璃不说话,他就权当做不知道。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竞石比赛晋级的奖牌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姜璃像是看不到一般,根本没有去碰它。 “我不准备继续下去了,本来参加竞石比赛的初衷是想要为姜氏搏得眼球,在等级森严的赌石界里占得一席之位,可这里头的污浊和混乱却委实让人厌恶。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明面上停了总裁判的职位,可我们都心知肚明,主办方是不可能让我再更进一步的,下面使得法子只会更加刁钻,倒不是怕了他们下三滥的手段,只是再这样周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我树立的敌人已经足够多了。” 姜璃的态度很坚定,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穆辰听着嘴角却挑起了一抹赞赏的浅笑。 “很好,鲜少有人能拥有你这般的魄力。” 袁茵可是这一届的冠军热门人选,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她以后还能抵挡住后面的荣誉和诱惑,在这种时候激流勇退,便是穆辰也不得不对姜璃叹一声佩服。 她可是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穆辰回想了自己像她这么大岁数时候的情景,自己都尚且无法肯定能否做到她这样的程度。 姜璃慢条斯理的抿着牛奶,“不过退赛是退赛,有些东西,他们却还是得原封不动的给我吐出来的。” 穆辰一怔,脸上划过意外,“你是说…” 姜璃的深眸中厉色和戾气交织闪现,冷冷道:“这些人暗地里使了这么久的绊子,我费力费时同他们周旋,怎能不讨点利息出来?既然敢做,便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第104章 姜璃出名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即使主办方在第一时间就开展危机公关并动用了一切的关系去平息事态,主流媒体上是封住了口没有播报,在网上比赛的视频和事态的前因后果却是传的甚嚣尘上。 更有一些匿名的自称业内人士的专家对这次竞石比赛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剖析,从m市的比赛开始扒,一路的比赛扒下来,言辞把过程描绘的跌宕起伏,种种心理分析将比赛演绎成了一场巨大的轰轰烈烈的阴谋论。 这样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一大批网民的注意力,事情的当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人性中同情弱者的天性让大部分网民们很快就站在了看上去明显处于劣势的姜璃这边。然后主办方焦头烂额的发现,大量的网民开始涌入己方的官方网站,网站是有着自己的论坛的,也有专门的人在管理,当然也有着属于世家的势力在里面经常出没交流。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网民和论坛中属于主办方本身势力的一群人,不知怎么就撕了起来。 事情闹大了。 被暂停了职务的总裁判坐在会议室里,气的直跳脚。 “刁民!简直就是毫不讲理的刁民!一定是姜璃在搞鬼,使着微末伎俩赢了比赛还不成,竟然还要害的整个主办方都陷入不仁不义的境界,心思当真是恶毒!” 周富祥皱眉,脸色很不好看,“行了,要不是你处处针对,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人家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最后,也是被突然改变的比赛规则给惹恼了罢赛而已,怎么就恶毒了?” 总裁判气结,“你!” 毛岑面容严肃的制止,“好了,不要再争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解决事情,不再进一步扩大影响,上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不惜一切代价止住事态。” 总裁判被暂停了职务正是气疯了的时候,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讽刺道:“止住?怎么止?那个叫姜璃的不就是想赢吗,不就是喜欢显眼吗?先给她安排几个等级差的对手赛着,好好让她长长脸!” 出去接了个电话刚进来的郭修面色凝重,正巧听见总裁判的话的郭修破天荒的现了怒气,猛地一拍桌子,“够了!刚才穆辰打来电话,姜璃拒绝继续比赛,已经把奖牌退回来了!” 会议室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总裁判才不相信,冷笑道:“不可能,她都已经赢了,不可能会…” “她已经买了回程的机票,人都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郭修冷冷的看着总裁判,渐渐把他嘴里剩下的话给逼了回去,总裁判自然是犹疑着不肯相信的,笃定道:“呵呵,她这是在欲擒故纵呢!” 任凭总裁判在这里继续自欺欺人,郭修却是已经不再搭理他了,表情厌恶的转开了连,见了郭修表情的总裁判突然就有些心惊,不自觉的就心慌起来,心中的笃定也不禁动摇起来。 不可能的,总裁判心中惊疑不定的暗道,她不可能在这种明显有着问鼎的机会的时候选择退出的! 闹到这种地步,这时候的姜璃是绝对不能退赛的,她继续参加比赛引开众人视线是解决目前问题最好的办法了,一旦姜璃选择不再出现,那么按照主办方的意思,要想把众怒给平息下来,上面的人首当其中要处理的人就是自己! 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齐齐缄默的不再吭声,自作孽不可活,这次谁都救不了总裁判了,他的暂时停职,恐怕得就这么一直的停下去了。 总裁判的猜测终于还是成了真,事情愈演愈烈,逼得没办法,准备蒙混过去的主办方不得不在官方网页上发了正式声明,就总裁判越矩一事郑重给给姜璃道了歉,正式撤了徇私舞弊的总裁判的职位,并把和袁茵比赛时应得的殊荣和奖品一通发放给了姜璃。 本以为总能平息下去了,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完,紧接着网上的炒作立刻就转了风头,不再紧盯着黑幕了,匿名的专业人士又开扒本届竞石比赛中的热门热门冠军人选是谁,并就此与姜璃进行了一场深入的大对比。 结果毫无悬念的,看完了所有比赛视频的网民们很快就跟风的发现,本身最可能夺冠的正是姜璃上一场对上的袁茵。这下姜璃为什么会被针对着,就有了一个新的突破点,尤其是长期被打压的新贵家族,死抓着这一点愤怒的开启了新一轮的撕逼大战。 比赛还在进行中,舆论这样不停地一边倒的向着姜璃,主办方不得不派出了水军试图挽回舆论风向,结果水军一开口,立刻被刷屏的网民淹没了,网上神经敏感的网民们看到水军出没吵得越发厉害。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就有人通过查ip爆料出了主办方请水军洗白的事情,这下主办方是彻底的颓了。 他们终于不得不放下高傲的面子,把电话打到了己方一直痛恨而不屑的姜璃那里。 姜璃接了电话就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话,“我参加比赛是为了壮大姜氏,是为了能够得到最终的大单,从没想过跟谁作对,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很遗憾。” 你遗憾?你那有一点像是遗憾的样子吗!? 主办方高层啼笑皆非,又是恼火又是无奈,他们不傻,几乎是立刻就懂了姜璃的意思。 第二天,姜璃就接到了一个大包裹,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沓等同于总冠军奖品份额的大单,还有摆成一排的奖牌和极品原石单子,另附了恳切的道歉信一封。 然后没两天,舆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平息了下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官方论坛,主办方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对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姜璃算是起了极大的忌惮心思。 姜璃一战成名,众多的波折后,敢于人先的姜氏也不知不觉间成了新贵中杀出来的一匹领头羊。 而这时候事情的女主角,惹得风波大起的姜璃,正忙着自己未竟的学业,白天马不停蹄的奔波在图书馆和教室之间,努力的让自己尽量赶上进度,因为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快挂科了。 徐茉莉是名副其实的学霸,悠哉悠哉的准备考试的同时,还不忘选修了门犯罪心理学,最近正专注的以姜璃作为实验对象来做认真的研究。 姜璃在自习室看书的时候,徐茉莉就小声的问着她问题,姜璃一条条的答了,徐茉莉在本子上推算了半天,又翻了好半天的书本。 “姜璃,我发现你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女孩子,骨子里有着小女人的温柔,像你这样的人心里一直都是光明磊落,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没有一丝阴暗的角落,很正派呢。” 徐茉莉赞叹的总结,“还有,你的人生经历堪称完美,像你这样的人心里很健全,不像是一个会走上犯罪道路的人,而且别说害人了,连让对方感到伤心的事情你做起来都会觉得万分愧疚,是一个心肠很软的女孩子。” 姜璃终于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了徐茉莉,“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徐茉莉半掩住嘴,杏眼瞪的圆滚滚的,真心实意道:“没有事啊,这结论是我用了心思推理出来的,不是我主观臆测的!” “哦,这样啊。”姜璃好心的建议,“那你真的不用再在心理学这方面下心思了,相信我,没戏了。” 徐茉莉委屈的耷拉下了脸,“小璃啊,你看我明明是在夸你呢。” 姜璃被她逗乐了,放心书本,耐心的看着她,“你是想打听哥哥的事情吗?” 徐茉莉脸色爆红,嘴唇嗫嚅了片刻,竟然没有否认,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璃的眼神越发的柔软了,有徐茉莉这样的女孩子爱着哥哥,哥哥这一世一定会很幸福的。 “m市那边的声音需要哥哥长期在那里看着,而且不瞒你说,哥哥现在接触的事怕是不是很适合你知道,徐伯伯是警厅厅长,王家却是…哥哥也是不想让你为难。” 徐茉莉眼睛蓦地一亮,“你是说姜堰他…” 说到一半却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姜璃笑眯眯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卖了自己哥哥,“我敢打包票,姜堰他绝度是喜欢你的。” 徐茉莉笑容甜蜜的走了后,姜璃又看了会儿书,无意间一瞥,正看到徐茉莉之前落在这里的推理用的稿纸,上面画满了各种圆圈和凌乱的线条,一看就知道稿纸的主人心底里是十分纠结的。 还说是在为她推理,姜璃无语。 姜璃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堪堪把专业课的成绩控制在了及格线上,考完试姜璃心情大好,想着过几天怕是又要去m市了,临走前干脆组织了场聚会,把徐茉莉,穆辰,郑云他们都请了过来。 徐茉莉到的时候有些伤心,眼睛红红肿肿的,明显是大哭过的样子,郑云嘴欠,调侃着问了几句想逗她高兴,徐茉莉根本不搭理他。来珂也到了,他倒是笑眯眯面色如常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席间突然开口问了姜璃一句。 “小璃,你最近谈恋爱了吗?看着气色很好啊。” 姜璃怔了怔,最近她忙着学习,齐檀也没来打扰,这会儿来珂问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齐檀最近也没有再主动联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姜璃不想承认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合时宜的突然有些想念齐檀了,不自在了喝了口水,低声道:“嗯,有的,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穆辰手边的杯子突兀的被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脸色陡然有些僵硬,来珂像是看不到穆辰凝住的表情,嘴角勾起了一抹复杂的笑,“这样啊,恭喜那位仁兄了,能得到咱们姜璃的垂青可是大福分啊。” 说着抑扬顿挫的长叹了一声,给姜璃添了杯酒,“来来来,敬你一杯,你可是不能推辞,我这会儿心里难受的厉害,你得补偿一下!” 席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姜璃全副注意力都在徐茉莉身上,倒是没有感觉出来不对,只以为来珂是在开玩笑呢,听话的喝了来珂给自己倒的酒。 今天来的人不少,张奇、古建他们也在,总有几个是活跃气氛的高手,不一会儿席间就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刚才的凝重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被表面的平静掩了下去。 正在低声问着徐茉莉情况,姜璃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响,姜璃随手打开信息,一眼扫过去,眸子陡然凝住了! 照片上齐檀面无表情的一手拿着个钻戒,一手握着个女人的手把戒指往女人的手指上面套,女人的脸看不真切,微微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样子,弱不禁风的肩膀上还披着件男士的外套。 那件衣服姜璃认识,是齐檀的。 第105章 姜璃是一个理智的人,她先是以为谁在恶作剧,毕竟以齐檀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既然跟齐檀在一起了,对他的这一点信任姜璃还是有的。 她的手都已经按上了拨号键,手机却显示又接到了一条信息,姜璃拨号的手停了停,点开了信息。 还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齐檀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似乎是在训斥,身边的女人爱娇的拉住他的胳膊身子往前贴着,齐东和齐南两人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站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 接着就是就是一连串很长的短信,中心思想就是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和怎样同齐檀一起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絮絮叨叨的说了她和齐檀之间的感情有多好自己又是多么的爱慕齐檀,然后又绘声绘色的描绘了前一阵齐檀是怎样受了伤,又是怎么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两人阴差阳错间发生了关系,最后,遗憾的表示碍于齐家家训,齐檀现在已经决定跟她订婚。 “秦阿姨已经同意了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虽然不想说,但秦阿姨也是真心喜欢你的,现在瞒着你也是怕你伤心。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着也没有了意义你说是吗?我相信我和齐檀在一起一定能够过的幸福的,他是一个好男人,我会珍惜他,希望你也能够祝福。” “我知道齐檀心里是喜欢你的,可他已经决定了跟我结婚,有违齐家家训的男人是不受齐家承认的,他现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难道你认为他还会为了你而放弃整个齐家吗?” 姜璃看了会儿信息,先是后知后觉的想齐檀什么时候受伤了?为什么她不知道?然后才逐渐感觉到了极度的荒谬,半晌,连荒谬都褪去了,一颗心却开始一点一点的止不住的发沉。 说齐檀变心,说他朝三暮四,说他会背着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姜璃只会看看后便当做生活的调剂一笑了之。她是个骄傲的人,她相信齐檀只会比她更骄傲,这样的事情不是齐檀想不想做,而是他根本就不屑于去做。 可信息里说的话她便是告诉自己不能轻信,心却也是已经缓缓的提了起来,姜璃的手再次放在了拨号键上,她想按下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就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 徐茉莉酒量不行,在一边喝的已经半醉了,拉着姜璃难过的掉着眼泪,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姜堰的狠心和不近人情,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怜极了。 姜璃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转过身开始安慰起她。 “他其实是好意的,姜堰这人嘴巴是毒了些,心却是好的,你要对他有信心茉莉…” 姜璃抚着徐茉莉的瘦弱的背脊,她还在呜咽,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难过的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姜璃叹了口气,将瓷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了傻姑娘,擦擦眼泪喝点水吧,我回去了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他这么做可能是m市那边又出什么事了,你先别急。” 说着帮徐茉莉往茶杯里蓄水,徐茉莉抹抹眼泪,端起茶杯往嘴边一放,却见姜璃已经又喝完了一杯,拿着桌子上的瓶子继续往杯子里面倒着,徐茉莉一惊,轻抿了一口,被子里果然是高纯度的白酒。 “小璃你这是在做什么,灌醉我吗?也不怕我耍酒疯。” 徐茉莉皱着鼻子感激的轻推了一把好心的姜璃,却见姜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征询道:“什么?” 说着满满的一杯白酒就又被灌进去了大半,徐茉莉这才发觉不对,看看姜璃手边的瓶子,已经见了底了,徐茉莉连啜泣都忘了,忙去拉姜璃的手。 “哎哎哎,小璃这是白酒,不是茶水,你怎么这么喝起来了?” 姜璃一怔,杯中的液体因为徐茉莉的动作溅出了几滴,洒在了姜璃的手背上。 “傻瓜。”姜璃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的舔去手背上的酒滴,微挑的凤眼带着秾丽的笑意,“这样程度的酒水还灌不倒我,喝着的确和白水差不多,我竟没有尝出来,谁带的酒?该打。” 徐茉莉一下子愣了,刚从外面接了电话回来的穆辰正看到姜璃舔酒水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姜璃面不改色的把杯子中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穆辰迅速上前把姜璃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另一边闹腾的整理还的几人这才发觉到这边的情况不对。 “怎么了怎么了?” 郑云正被人灌酒,晕头涨脑的扭过来问。 “谈事儿呢,喝你的酒吧。” 姜璃不咸不淡道,郑云立刻把头重新给缩了回去,自从那一次被姜璃撞见他在背后说她的闲话,郑云就一直心中有愧,顺带着觉得穆辰跟姜璃没在一起自己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郑云心里对姜璃还真是有些发憷。 穆辰坐到了姜璃的身边,帮她换了杯子倒了杯茶水递到手边,“怎么回事?” 徐茉莉嘴动了动,她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伤心的是她,怎么姜璃却喝起酒来了? “聚会呢,不喝点不合适。” 姜璃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也恢复了神智,支着小巧的下巴看着穆辰沉凝担忧的脸,神色变换不定。 穆辰被姜璃专注的眼神看得心漏跳了一拍,这一刻的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起来,身子微僵的定在原地,“怎么这么看着我。” 姜璃突然低笑出声,摆摆手,像是在说着什么极好笑的事情,有些困惑的揶揄道:“说起来,曾近我对你竟然还…呵呵,算了,感叹一下罢了,这世道当真是阴差阳错,现在回头再想想,也挺可笑的,不过现在也挺好。” 穆辰身上的血液急速的流动起来,他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晦涩道:“对我…什么?” 姜璃摆摆手,“没什么,你们这些商人啊,永远都是朝着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方向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嗤,也不对,我怎么忘了,我也是商人,呵呵,我也是这样的人。” 姜璃的神情很奇怪,像是有些冷,又像是烦躁的样子,穆辰正想在问下去,姜璃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像是烦躁至极的样子拿出手机拨出了按键。 穆辰瞧了一眼,是齐檀的号。 他的心像是坐了直上直下的过山车,忽悠悠的就这么凉了下来,手指紧了紧,想要出口的话也全数消失的一干二净。 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也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电话被接通的很快,齐檀的声音可以听出明显的压抑着的烦躁。 姜璃低声道:“做什么呢?” 齐檀:“有点小事绊着了,你等等…” “我想吃蛋糕嘛,齐檀你让齐东给我买好不好。” 年轻娇柔的声音透过话筒穿过来,接着是齐檀不耐烦的警告,“闭嘴!” 对面的女人不依不挠的闹了起来,撒娇卖痴极近无赖,齐檀半晌没有作声,姜璃垂眸安静的听着,好一会儿,听着齐檀烦躁的指示了齐东去买了东西,那边才终于安生了下来。 齐檀好容易抽出空重新接了电话,将烦躁的声音收了收,“我最近有些忙,一直都没有过去…” “齐檀。”姜璃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齐檀明显一愣。 “怎么了,你说。” 姜璃慢条斯理道:“我今天收到了两张照片,一会儿…” “齐檀你快过来,我看不到那边的烟火,你抱着我!” 女人大笑着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的传来,接着是齐檀恼怒的斥责,“松手!滚下去!” “我才不!” 女人笑眯眯的整个人挂在齐檀的身上,脸上满是得意。齐檀彻底恼了,他哪里是会忍气的,又何时会被人这么一直辖制胁迫着,毫不客气的猛地将身上的女人甩了下来,齐檀的手劲儿大,女人被他大力的一拨,身子趔趄的就朝着地上歪去,女人惊呼着狼狈的稳住身形。 “齐檀你…” 女人正要不满的嘟囔,一抬头去正看见齐檀锋利的淡眸满含煞气的看着自己,被他这么一瞪,女人吓得颤了颤,顿时老实了。 齐檀举起手机,屏幕已经黑了,瞬间淡眸更是冷的吓人,阴翳的怒气在眸中聚集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刚从地上站起身的女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咬咬嘴唇,“怎么,打扰到你跟你的小情人打电话…” “齐东!”女人的话像是触及了齐檀的某根逆鳞,无论女人怎么痴缠都保留着最后一丝耐心的齐檀这一刻冷厉的可怕,暴喝道:“把她给我扔回齐家!再敢跟过来,堵着嘴关在房间里!” 齐东低声应“是”,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对女人比了个请的姿势,女人显然也被这样的齐檀吓着了,抓着衣角害怕的又看了眼齐檀,终于是没敢再做一声,老实的跟着齐东去了车上。 齐檀再给姜璃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再接了。 不知怎的,齐檀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慌张,眼皮跳了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在心中汇集,齐檀又打了一遍电话,仍旧没人接。 “备车。” 齐檀突然对着齐南道,他的脸色有种风雨欲来的可怕,“马上赶去s市!” 姜璃的手机外音大,再加上那边的动静委实不小,坐在姜璃身边的穆辰和徐茉莉都将过程听了个十成十,徐茉莉是有些尴尬的别过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穆辰脸上则是带了显而易见的怒气。 “姜璃…” “吃饭。”姜璃不紧不慢的打断穆辰欲开口的话,“少说话,多吃饭。” 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发怒或者是伤心的样子,面色如常的夹着已经半凉了的菜,穆辰用手挡了挡,神色复杂的低声道:“我让服务生再给你热热。” 姜璃不置可否的放下了筷子,徐茉莉默默的往姜璃的杯子里又添了些低浓度的红酒,这一次穆辰没有再阻止,叹了口气给姜璃叫了杯热牛奶。 姜璃是越喝越沉默的那种人,半垂着头,一声不吭,也看不出在想什么,间或还能抽出思绪来安慰一下徐茉莉。徐茉莉思及自己,又想到姜璃顿时悲从中来,刚消停没一会儿就又开始哭了起来。 到了最后别说喝的烂醉的徐茉莉,连姜璃脸上都带了熏意,郑云和来珂他们也喝的差不多了,这一场简直可以称之为伤心人的聚会就这么匆匆的拉下了帷幕。 是穆辰亲自开车送的姜璃,姜璃坐在副驾驶靠在椅背上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就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姜璃,你先别想那么多。”穆辰声音低低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姜璃没有吭声,穆辰心中发沉,此刻的他无比的明白,姜璃既然会作此反应,必定是已经对齐檀敞开了心扉,真正接纳了他的。穆辰心中既悲又喜,悲的是自己爱的女人这样黯然伤神是因为爱上了别的男人,喜的是齐檀这么做,姜璃必然是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贪心的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的? 一直到姜璃的头开始不自觉的向下垂,穆辰才发觉不对,叫了两声又推了推,姜璃毫无反应,眉心蹙着,脸色潮红一片,已经醉的睡了过去。 穆辰快速的将车听到路边,从副驾驶抱了姜璃出来放在后排躺下,放下的时候穆辰心里有种极度的不舍,可是又不忍心看她难受,帮她把脸侧的头发整理好,穆辰脱下了银灰色的西装外套垫在了姜璃的头下。 关上后门,穆辰望着茫茫的夜色和延伸到极远处的霓虹,突然就顿住了身形,在寂静的夜色中沉默了良久,穆辰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下了眸中决定一般闭了闭眼,再上车,穆辰方向盘一打,朝着姜家相反的方向驶了过去。 第106章 姜璃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整个心像是被一个大罩子给糊上了,角角落落都封闭的严丝合缝,透不过气来,然后所有的情绪就这么被封存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她做着最坏的打算,然后一些设想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出现的竟然不是伤心,愤怒,痛苦诸如此类的极端情绪,而是一种遗憾,遗憾到有些茫然的感觉。 她想找个人问问,怎么了呢?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就不配再得到幸福了吗?为什么偏偏是她开始心动的时候来个骤然一击呢? 然后又更加遗憾的发现,这世上竟没有一个人是她能将这样的感情诉之于口的,经历过那么多事,她早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最真实最*裸的一面藏起来,永不与任何人相见。 看,多遗憾,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无奈的发现,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她除了一个人去面对它解决它接受它以外,其他的竟然什么都不能做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最该做的就是问清楚,也说清楚,用最快的时间把事情解决掉,然后一身轻松的继续着生活中接下来越发漫长的征程。所以她究竟为什么就那样挂了电话呢? 那样相似的一幕,她上一世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受过一次又一次凌迟般的痛苦,锥心之痛,像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想起来连姜璃自己有时候都要怀疑一番,自己是不是早已经疯了傻了,一直以来的故作镇定,其实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能从那样深刻的痛苦之中这么快的解脱出来的。 你看,她也不是圣人,她也会有着疲惫的时候,会有着累的想停下来歇一歇,再歇一歇,让铿锵起伏的生活平息上片刻,让她来喘上一口气的时候。 可就是不消停。 多无奈啊,这生活再可笑再让人觉得啼笑皆非,她却永远不可能做到不去面对它。 醒过来的瞬间,姜璃的心里充斥的满满都是烦躁感,然后才是身体各处传来的密密匝匝的酸痛,头上是宿醉后产生的沉重疼痛,姜璃平躺在床上看了几秒钟天花板。大脑依旧有些混沌,沉甸甸的,让人不想动弹,但是这操蛋的生活当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下一秒,姜璃已经用着一种闪电般的速度迅速的从床上窜了起来! 暗黄色淡雅花纹的墙壁,高高的吊顶,猩红色地毯,纯白色的天鹅绒大床,陌生的房间,还有套着柔软真丝睡裙的自己。 以及,掀开被子的瞬间,床上显眼的红色血迹。 地毯上更是狼藉一片,随处可见的男女衣物散的到处都是,她的果色内衣肩带挂在床头的壁灯上,显眼又暧昧。 姜璃的手一下子抖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抱着薄被傻在了原地。 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刻的姜璃这样想到,她一定是还没睡醒,或者是陷入了某中奇怪的噩梦中。 非常少见的,姜璃真的真的很想逃避一次。 浴室里冲水的声音还在隐隐传来,细细密密的听的姜璃头都要炸了,极度的戾气在胸腔中迅速聚集,她告诉自己应该先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可眼中的阴霾却仍旧愈加深重起来,整个眼眶因为恼怒开始逐渐变红,微挑的眼角凝固成了一种凌厉的弧度。 姜璃猛地摔了床头柜上的白釉瓷瓶,也不穿鞋,抓着碎瓷片都朝着浴室一步步走了过去。 浴室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水声同时一静,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几乎在姜璃就要砸门的瞬间,浴室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头上还在滴水的穆辰一开门就见着姜璃穿着一身睡衣,杀气腾腾的拿着建尖锐的瓷器碎片朝着自己猛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看到开门出来的人竟然是穆辰的姜璃,堪堪捅过去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中!她脸上的凶狠一下子就定格在了原处,头嗡的一声炸了! “姜璃…” 穆辰的声音有些发沉,脸上表情晦涩一片,矜贵清雅的俊脸有些难堪起来。 “啪嗒。” 姜璃手一松,瓷器碎片掉在了地上,接着姜璃在穆辰剩下的话说出口前,一巴掌甩了过去! “畜生!” 姜璃愤怒的怒斥,气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眼中的恨意和不可置信几乎几欲把她逼疯。 ***** 齐檀一直在给姜璃打电话,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常走在刀尖上的齐檀总会有一种精准的直觉,但显然这一次他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m市到s市五个小时的路程,他冷着脸呵斥着,硬是逼得齐南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了s市。 齐檀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姜璃不接电话,他让齐南买了礼物,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拎着礼物直接敲响了姜家的大门。 姜木还没睡,正在书房处理白天公司没忙完的事情,听到人说齐檀来访时,姜木看看时间,心里头十分奇怪。 齐檀的寒暄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奉上了礼物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姜叔,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姜璃说些私事,因为比较急所以这么晚来叨扰,方便的话可以让她下来一下吗?” 被齐檀莫名其妙的绕了半天弯子的姜父这才了然,他对齐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倒没因为他大半夜的来找自己的女儿生气,“姜璃今晚出去聚会了,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今晚暂时先不回来了。” 齐檀眸色陡然一深,停了一瞬,才接着硬声道:“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姜父摇摇头,“孩子都大了,我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不会事事都过问的,不过晚上的电话是穆辰代为打过来的,姜璃今晚和他们一大帮子人在一起,现在可能在哪处接着玩呢。” 齐檀从姜家出来的时候,连等在门外的齐南都感觉出了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齐爷,姜璃小姐不在家?” 齐檀的声音沉到了极致,脸上看不出怒气或者其他情绪,声音甚至是极为淡定的,透着股子温和,“传下去,给我查,二十分钟时间,我要知道现在、此时此刻,穆辰在哪里。” 齐南却立刻心中一凌,连后脑勺都感受了了一种可怕的寒意,他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在了齐爷的身边。齐檀生气了,最为恼怒的那种,齐南有些害怕,没敢再多说一个字,迅速的转身吩咐了下去。 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时间过得越久,齐南越是恐惧,齐檀一声不吭的坐在副驾驶,半闭着双眸,整个人沉默的像是下一刻即将融化在夜色中一般。 穆家是大家族,经营了这许多代下来势力本就深不可测,穆家本家又在s市,在m市便罢了,在穆家的地盘上,在s市想要轻易的调查出荣胜斋穆辰的下落,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直到了破晓时分,天光已经开始渐亮了,忙了一晚上早已兵荒马乱的几乎把整个s市翻了个底儿朝天的下面人才传来消息,说是从监控录像上调查出穆辰可能去了郊外的某处度假山庄。 这次不用齐檀吩咐,齐南自己就自觉的将车速飙到了二百,到了这会儿,齐南自己也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噤若寒蝉的专心开着车,心跳的飞快。 **** 被姜璃扇了一巴掌的穆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沉凝的黑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种可以称之为悲哀的情绪,薄唇泛白,抿的极紧,他的头发因为出来的匆忙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在暗色的浴袍上印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僵持着,谁也不肯再率先开口。 正僵持着,门外突然就传来了敲门声,先是礼貌的三声,等了两秒,又是三声,门外的人像是很有耐心,就保持着这么停两秒,敲三下的节奏不停的敲着,可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有了在砸门的倾向了。 穆辰叹了口气,“衣服还没有送来,你先别出来,晚会儿我们细谈,我先去看看。” 等从猫眼处看到外面的情景时,穆辰的身子却陡然僵了,准备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穆辰皱眉把客厅处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神色复杂的拿进了里屋,姜璃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穆辰叹了口气,关上了里屋的门。 等穆辰把门打开的时候,齐檀手中安了消音器的枪已经上了膛,齐檀正面无表情的把枪口对准了门锁处,门一开,齐檀手中的枪顺势就往上移动,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对准么穆辰的眼眶。 穆辰脸色很不好看,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檀半举枪,锋利的淡眸神色不定,片刻,才面不改色的把枪收了回去,直视着穆辰,“姜璃呢?” 这会儿的情况比较棘手,穆辰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时间点明明应该远在m市的齐檀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调查过齐檀,知道这人的脾气太过阴晴不定,短促的几次接触也让穆辰十分明白齐檀的独断专行和不好相与。不管齐檀跟姜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一切尚未盖棺定论之前,至少在此刻,这种时候的里屋情形是绝对不能被他看到的。 可他能拦住齐檀吗?穆辰冷着脸让了让身子,示意齐檀先进来。 “进来说吧。” 这就是知道姜璃下落的意思了,齐檀心底奇异的静了下来,看到穆辰一副刚刚沐浴过穿着浴衣的样子的时候,齐檀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 找了一晚上,连齐檀自己都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姜璃从莫名其妙的不接他的电话开始齐檀心里的一根弦儿就紧紧的绷着,等他联系不上她又找不到她,心里的从未有过的恐慌一阵一阵的袭来,等知道姜璃是跟穆辰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从姜父的口中知道还有着其他人在一起,齐檀心里还是感到有种极度的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要快点找到姜璃,不论她在干什么,不论她想干什么,他都必须要快点找到她,她的情绪不对劲,不对劲儿到了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的程度。 直到看到此刻不紧不慢毫不慌张的穆辰,齐檀才放下心来,可想要立即见到姜璃的心情却是更加迫切了,他已经好一阵没有见到她了,那种丝丝入扣的思念让他无比的贪恋的想要此时此刻立刻马上看到她。到了离她如此近的地方,齐檀才感知到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她刚刚考完试,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她买了礼物庆祝庆祝?他说过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空着手急匆匆的赶来了,火急火燎的,像是个莽夫,精神紧绷了一晚上的齐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种种纷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齐檀甚至有了想要再退回去,买好了礼物再重新赶回来的念头,可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他舍不得,他都离得那么近了,他怎么舍得不看她一眼就又离开呢? 齐檀坐定后,略顿了一下,才问道:“姜璃在哪个房间?她电话打不通,我联系不上她。” 那样子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没有砸过门,也没有蛮横的试图直接用枪把门锁给炸开,更没有用枪威胁的直接对准了穆辰的头。 穆辰的手指不自觉得敲击着桌面,眉眼冷峻,他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话,“你知道姜璃昨晚给你打电话是要做什么吗?” 齐檀满腹心思都挂在姜璃身上,他知道问题应该是出在昨晚的电话上,可是他只想当面跟姜璃说清楚,并不想从第三个人口中,尤其是不想从穆辰口中知道原因。可现在知道姜璃下落的就只有穆辰一个人,这么大的度假山庄,他总不能一个个把门敲开看里面是不是姜璃。 努力的压抑着性子,齐檀道:“她说了,是什么照片。” 穆辰敛眸,深潭般的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有人给她发了信息,上面是你和别的女人亲热的图片。” 齐檀坚毅的下巴猛地收紧,横平竖直的眼皮锐利到几乎要飞出利剑来,站在身侧的齐南脸上也凝重了起来。 齐檀眼中蕴含着风暴,冷声道:“姜璃现在在哪里。” 穆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你先让她静静吧,这种事情不管原因如何,是个女人都会心情不好,你们现在说也说不出什么的。” 齐檀沉默了下来,他坚实的手臂上因为怒气而显露出了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看就知道已经怒到了极致,整个身子都十分僵硬。可他终究不是莽夫,情况到底怎样他现在还不十分清楚,这时候他紧逼着要见姜璃只会让她更反感。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不用齐檀吩咐,齐南已经自觉地出门去查了。 齐檀朝穆辰颔了颔首,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穆辰这样子,也不会轻易的告诉他姜璃的下落,他想办法自己查便是,最差也不过在每个房间口派了人等,他有的是耐心,更何况还是对姜璃。 看到齐檀明显表现出了要走的意思,不知怎的,穆辰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齐檀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脚已经迈了出去,身子却陡然一顿,突兀的停在了原地。 穆辰扶着门框的手顿时一紧。 齐檀不紧不慢的把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站在门边转过身,目光却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穆辰,鹰隼般的淡眸缓缓落在了地上。 门口处,一条几乎与猩红色的地毯融为一色的束腰丝巾安静的躺在角落里,那是女人用的,而且是某个女人最爱用的款式。 第107章 穆辰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红色丝巾,握住门的手越发紧了,关节处已经隐隐发白,脸上却不露声色,平淡的看着齐檀,“怎么了?” 齐檀视线重新落在了穆辰身上,半湿的发,系的严谨的浴袍,连浴袍上被发尖滴落下来的水浸湿的暗痕都显得那么的一丝不苟,就像穆辰了解他一样,齐檀对穆辰也不是没有做过调查的。 在齐檀眼里,穆辰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狡诈的正人君子,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使起手段来雷厉风行又狠辣不留情,可行事习惯留一线从不会赶尽杀绝,讲究着些君子之风。面对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又是明显对姜璃有着好感的,齐檀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 齐檀意味深长的低声问道:“屋子里有人?” 穆辰沉默着没有回答,面色冷凝的看着齐檀,齐檀扯了扯嘴角,又问了一遍,“新交的女朋友?” 穆辰:“我想这应该是我的私事。” 这种变相默认的态度最耐人寻味,齐檀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拎起了地上的丝巾,看了看,最后一次问道:“这是屋子里女人的东西吗?” “你想说什么。”穆辰皱眉,眉眼间陡然深沉。 “没什么。” 齐檀蓦地松了手,任由手中的丝巾落了下来,刀削斧劈般的脸上一双深不可测的淡眸眯起来,面沉如水。 “我在这里说明白了,你听清楚,姜璃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我不管你说我霸道也好,不讲理也好,她只能是我的。你今后想找谁,又会找谁我不管,她既然已经同意了跟我在一起,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的护她爱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充当我们之间的护花使者。” 穆辰的脸色更冷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齐檀竟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蛮横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程度,那样的睥睨却又毫无违和感,“嗯,是的,我是在威胁没错。” 在这方面,他不需要任何人再跟他将什么狗屁道理,喜欢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要姜璃,想到了几乎快要窒息的程度,想到一提起姜璃的名字心里就有种沉沉的满足感。他想要她,而她又同意了跟他在一起,他总是要抓紧了不让她再有机会溜走的。 他还等着她变成他的未婚妻、妻子、孩子的妈妈、一起陪着他度过今后所有的岁月,最终一起垂垂老矣。 你跟他再讲什么道理?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姜璃这个人了,她已经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骨血里面,早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是讲道理能解决的事吗?夺走她那就是生生的从他身上剜肉,倒不如直接活剐了他算了,反正他不怕疼,他更怕没了好不容易哄骗过来的姜璃。 齐檀的声音依旧是好声好气,似乎带着些奉劝的意味,声音压的很低,却又稳又沉,说出的话却跟开玩笑似的,“谁敢不顾身份的胡乱招惹,他想要我的姜璃,我就要他的命。” 一句“我的姜璃”,让穆辰的眼中泛起了怒气,他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姜璃是你的?你又把她当做了什么,你以为这回你在这种事情上伤害了她,以她的骄傲,她还会原谅你吗?” 齐檀的脸色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凉薄的几乎要往空气中释放出自己的冷气,淡眸中更是毫无感情,薄唇轻动:“为什么你竟会觉得,我会给人从我这里伤害她的机会。” 齐檀的下巴紧绷微收,表情冷淡矜贵,带着股子无意识的游移,心不在焉的话中带着点子漠视着的味道,“我又不是你。” 穆辰的脸陡然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檀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早已经说了千言万语般,看着齐檀的神色,穆辰的胸腔中像是被灌了水银一般,一点一点的下沉,直至坠入谷底。 齐檀知道,他竟是从始至终都知道的,穆辰突然觉得这人心机深沉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他不是没有见过齐檀是怎样跟姜璃相处的,姜璃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每次到了齐檀这里却总是会被气到跳脚。 穆辰最开始是对齐檀极为不屑的,唯我独尊,干的是上不得台面刀口舔血的勾当,为人阴晴不定,你永远摸不准他下一刻会打着什么算盘,又会怎样出人意表的骤然出牌。他总有本事让人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仍旧变得措手不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姜璃喜欢的? 可他若真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是个毫不讲理的暴君,又怎么可能会能打动得了姜璃那样性格冷清的女人? 穆辰真傻吗?不,当然不,他最大的痛苦就是明白曾经的姜璃在某一刻对他是有过动心的。 一样遥不可及的东西,你从未得到过便罢了,最悲哀的就是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是真真正正放在了心尖上的,结果就因为一些踯躅,一些阴错阳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就这么错过了,失去了,失去便罢了,等你已经放不下的时候,又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再没了机会。 姜璃曾经是他的。 曾经,多令人绝望的一个词语,穆辰手背上已经凸起了青筋,他看着齐檀冷血到不近人情的侧脸,心中压抑着的愤怒不住的上涌,再上涌。 这一刻,穆辰真恨不得能杀了他! “别这么看着我,恨我入骨的仇人不计其数,每天心心念念试图能把我千刀万剐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齐檀至始至终都那么的平淡,平淡到了一种冷酷的程度,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折磨人,“可恨我什么?总是别给我机会便好。” 不过思索了片刻,旁的事便罢了,齐檀皱眉思索,对姜璃的话,即使不给他任何机会,他也总得自己制造出机会,又不是别的,错过了还能再有,这世上就这么一个姜璃了,属于了别人就没他的份儿了,怎么能让呢? 穆辰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愤怒过,他齐檀凭什么就能这么笃定,他凭什么就能这么毫无顾忌?他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在他面前宣示着姜璃的所有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穆辰怒到了极致,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极度的想要毁坏,想要撕破齐檀现在了冷静的面孔的冲动。 他带着快意的,冷血的,报复般的仇恨看着齐檀,一字一句道:“是么,那你知道姜璃现在…”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人陡然踢中了东西的声响,接着就是呼啦啦的一连串的碰撞声。 这陡然出现的声响像是一记闷锤,一下子就把穆辰从冲动中惊醒抽离了出来,穆辰未说完的话疏忽间就停了下来,他的身上一阵寒意袭来。 他在干什么,他刚才到底是准备干什么?他什么时候也已经可以变得这么卑劣了,对待姜璃因为一次的图谋和耍手段已经致使他失去过她一次了,他竟为了一己私欲试图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吗? 齐檀从听到姜璃两个人开始表情就变得很专注,看着穆辰变换不定的神色,齐檀甚至放下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针锋相对,对里屋里传来的莫名其妙的一连串响声更是充耳不闻,耐心的问道:“姜璃怎么了?” “没什么。”穆辰艰难道,闭了闭眼,“但愿你能让她原谅你,就像你说的,别给你机会,你最好也能做到永远都不给我机会,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上两次。” 齐南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外敛气屏声的等着,齐檀收回视线,像是没有听到穆辰的警告,大步的出了门。 关上门后,穆辰在客厅中站了良久,他的整个指尖都在发凉,弯腰捡起了方才齐檀扔在地上的丝巾,穆辰紧紧的攥在手里,像是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温暖,他使力再使力,可指腹依旧只能贴紧了掌心,空荡荡的,什么都得不到。 再推开里屋的门的时候,姜璃已经穿戴整齐,外套被潦草的披在身上,身上的裙子凌乱褶皱像是块被折腾坏的破布一般,因为没了束腰的丝巾空落落的悬着。她没有穿袜子,光洁的脚丫踏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白的发亮,再加上不怎么好的脸色,那样子的确是像被狠狠蹂躏过一番一样。 此刻的姜璃双手抓住衣角,狼狈的站在床边,脸上是极度的不自在和尴尬,眼睛躲闪着不敢看穆辰,床上的白色床单被卷了一半,隐隐能看出其中还是有着片片脏污的血迹。 穆辰看了眼他被收成一堆的衣服,大片大片的污秽痕迹已经干涸了,裤子上从大腿处蔓延到膝盖的明显红痕尤其显得不堪入目。 姜璃张了张嘴,“我…” 穆辰靠在门边,没有再靠近。 “昨晚你喝醉了,送回去让伯父徒增担心罢了,我给你开了房间并没有动你,昨晚你睡前还没事,早上我来看你,屋子里已经是…” 穆辰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他来的时候姜璃躺在地毯上,身上身下都是一片暗红的血迹,脸上煞白一片双目紧闭,他惊慌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极其懊悔晚上放喝醉了的她一人在这里没有陪着。穆辰慌忙去扶的时候姜璃因为骤然被移动,没忍住难受的吐了起来,她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身上冰凉一片,受了凉的姜璃更是吐得整个身子都在痉挛。 穆辰以为她胃出血地上才会有那么多的血迹,结果正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就感觉腿上一热,又一股血迹从姜璃身上流了出来,穆辰惊恐的用手一摸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了酒店的服务生来给你换了衣服,因为身上实在是…没办法出门,又因为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屋子里,所以才会莽撞的在你这里就冲了澡,那会儿听到外面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穆辰垂眸,他担心的匆匆出来,结果却看到姜璃拿着碎片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姜璃扔了碎片转而甩了他一巴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庆幸因为是他姜璃连狠手都不会再下,还是该悲哀姜璃对他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姜璃根本不敢看穆辰此刻的脸色,她整个人都是蒙的,穆辰出去不久她就发觉了不对,身子一股股的热流不断的外涌,小腹又涨又痛,冷静下来的她很快就发觉了事情的不对。 尤其地上穆辰的衣服又脏又臭,再傻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不起。”姜璃小声道,脸上因为懊恼一片火辣辣发疼,她小心的上前了两步,“要不你打回来吧,我…” “没事。”穆辰止住了她道歉的话,他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疲惫,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发紧,“一醒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况,又是个女人,谁醒来都会是这样的反应的,不用道歉,没什么的。” 他甚至还笑了笑,调侃道:“你的手劲又不大,打在脸上连个痕迹都没有,总比直接用瓷片捅上一下子要强得多。” 姜璃更羞愧了,手脚都有些没处放,人家好心帮她,结果她… “你要是…”姜璃嗫嚅这开口,说到一半,声音猛地戛然而止,整个人僵硬的立在了原地,脸色有些惊慌起来。 “怎么了?” 穆辰站直了身子。 姜璃狼狈的加紧了腿,脸色因为难堪而陡然煞白,与此同时,一条红线顺着姜璃白皙的小腿蜿蜿蜒蜒的流了下来,穆辰一怔,立刻尴尬的避开了眼。 “你等上一会儿,我让服务生把衣服和…送进来。” 巨大的羞耻感和不知所措让姜璃恨不得挖个洞立刻钻进去,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不敢再坐在洁白的床单上,整个身子紧绷的缓缓蹲了下来。 穆辰打过客房服务,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再开口,尴尬的气氛不断的蔓延,呆了一会儿,穆辰见姜璃实在是羞愤的抬不起头,叹了口气,“我先出去吧,你趁这会儿梳洗一下。” 姜璃正待应下来,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穆辰迅速起身,“应该是东西送到了,你稍等,拿了衣服再洗吧。” 姜璃难堪的点点头。 穆辰快步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到了立在门外的齐檀,穆辰手一动,用自己毕生最大的自制力才奋力的包保持住了面上的稳定,没有立即把门当场给甩上。 齐檀满脸的风雨欲来,脸上的表情极其恐怖,下颔因为几近撑不住的暴怒而僵硬到了一种刻板的程度,他危险的,威胁的,阴翳而又极度压抑的看着穆辰,“姜璃到底在哪里。” 齐檀问,不等穆辰回答,齐檀肌肉虬结的双臂已经撑住了门板,面沉如水的冷声道:“让开!” 第108章 这一刻穆辰的表情晦涩一片,整个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摸不着边际的阴影整个遮住,他脸上的表情坚持了片刻,几近凝滞,下一秒,却还是沉默的让开了身子。 再接着拦,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无所谓,却是不想让姜璃遭受无谓的猜疑,不想让她身上被泼上哪怕一点的脏水。 “你…” 穆辰想先开口说些什么,齐檀却是停也不停,龙行虎跃的大步窜身进去,他整个人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肌肉紧绷又喷薄愈发,那样子已经不像是在去找人,倒像是要去拼命了一般。 穆辰见状迅速的回身去拦,他生怕暴怒中的齐檀会伤害到姜璃,怒斥出声,“齐檀!” 可齐檀是什么人?穆辰还没来的追上他,齐檀已经飞快的进了里屋。 “砰!” 巨大的声响过后,里屋的门被他狠狠的摔上了!穆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进屋的瞬间,齐檀的眸子就被蹲在地上的姜璃挟住了。 她的样子从没有那样可怜过,整个人显得皱巴巴的,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头发有些蓬乱,精神还好,但是脸色却很差。看到齐檀的时候姜璃缓缓的站起了身,秀致的眉心皱着,不太乐意搭理他的样子,眉眼间却满是防备,漂亮的唇瓣抿着,像一只炸毛的野猫。 姜璃笔直白洁的小腿上带着缓缓下流的血痕,沾染到了脚背上,凄艳又恐怖。看到这样的场景,齐檀面上的冷峻和暴怒瞬间达到了顶峰,淡眸像是已经看不到了其他任何的事物,专注的、痛心的看着姜璃,他丝毫没有停顿的朝着姜璃直直的走过去。 穆辰开门闯进来的瞬间,齐檀刚走到姜璃的身前,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露了出来,猛地扬起了手臂,却颤抖着没有落下来,齐檀的声音有些不对,不敢置信又满含压抑的怒火,“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璃脸上有些疲惫,对着这样似乎想要出手打人的齐檀她竟没有一丝躲避和害怕的样子,倒像是有了几分悲哀又释然的样子,来吧,都来吧,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没完没了的,从不肯有片刻的消停,恶意到了让人无奈的生活! 姜璃面无表情的看着齐檀,带着几分讽刺的出口,“你这是想干什么?准备…” 姜璃面无表情的张嘴,话没说完,齐檀却突然弯下了腰,高举着的手终于狠狠的落了下来,姜璃被他雷霆万钧的动作晃的眼避了避,正要闪身身子却是一痛,又一股热流流了下来,姜璃脸上痛楚一闪即逝,任命又烦躁的顿住了身形! “齐檀你敢!” 穆辰怒吼出声,迅速的上前欲拦! 可齐檀的动作更快,他的手已经迅猛的落在了姜璃的腿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腿上骤然的温软粗粝让姜璃整个人僵住了,穆辰冲上前的身子也愣在了原地。 “你这是…”齐檀的声音有些无措又恼怒,带着不知所措,像是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表达此刻自己的震惊,“你这是血崩了吗?” 齐檀的话音一落,姜璃的身子猛地晃了晃。 连着穆辰和站在门口噤若寒蝉的齐南,整个里屋终于陷入了一种彻底的,死一般的寂静。 齐檀抚着姜璃的腿,粘稠的血迹不断的滑落在他的手掌间,他面沉如水又执着的不停地擦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齐南!把随身的止血药拿出来,还有,立刻让随队的医生滚上来!立刻!马上!” 齐南毫无预兆的捂住胸口,这一刻,作为齐爷忠实的崇拜者的齐南心情已经复杂到难以笔描。 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找男人算账,二是找女人算账,稍微冷静点的可能会选择微乎其微的第三种,摸清事情的起因经过再决定找谁算账。 齐南突然觉得心好累,颠三倒四的忙了一整夜再加一清晨他都没有这样疲惫过,他组织了片刻的语言,然后发现他竟对这样的情况无言以对,面色空茫的递过去止血药的瓶子,齐南犹豫了一下,还会是决定开口。 “齐爷,似乎是用不着…” “咚咚。” 小声的,微弱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是服务生战战兢兢的,小声到几不可闻的声音,“穆,穆先生,您要的衣服和,和卫生巾。” 已经回过神的姜璃终于忍无可忍,忍着下身的疼痛,恼羞成怒的一脚把齐檀的手给踹飞了。 “滚!” 姜璃咬牙切齿的看着齐檀,“都给我滚出去!” 听到卫生巾三个字,齐檀瞬间仿佛明白了点什么,手掌上到处都是血,他担忧的,不放心的看着姜璃,表情满是坚持的递上止血药,“用上些会好很多,止疼效果很好,抹上就没有痛觉了。” 姜璃额间一跳一跳的疼,她真的感觉无比的荒谬,隐忍道:“就算是真的血崩,有谁会外用的止血药这种东西吗?” 齐檀面色凝重,像是怕姜璃不信,还帮她把伤药的瓶子拧开,“没有副作用。” 姜璃终于彻底放弃跟他探讨这种让人蛋疼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出去!” 齐檀见她宁死不屈的样子,表情有些复杂,眼睛转到了还站在原地的齐南身上,姜璃已经头更疼了,表情龟裂道:“也不准叫医生,我真的没事。” 要是他敢叫医生来给自己止血,她绝对会跟他拼了! 穆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放在身侧的双拳握了又握。 他悲哀的发现,他好像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首先的关注点会是姜璃不对劲的身体吗?不,这种情况下的男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屋子里的一片凌乱和综合前因后果后明显的犹疑猜测。 骄傲的,盛气凌人的齐檀就这么半蹲着,整个视线中只剩下了姜璃这么个人,其他任何东西都在姜璃出现的瞬间再也进不到他的眼里了,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耐着性子,甚至带着些哄骗意味试图劝服姜璃听他的话看看病。 这样毫无理由的包容,这种看上去甚至让人恨不得堵住他的嘴狠狠的揍上一顿的脑回路,不知怎的,竟让穆辰产生了一种嫉恨夹杂着无措的复杂情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却又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那种毫不掩饰的深情,他以为看到这样的情景,齐檀起码应该暴跳如雷的质问的,甚至该不分缘由的揍他一顿出出郁气。 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 齐檀还在烦躁又无奈的劝着,穆辰却垂下来眸子,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再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等姜璃洗完澡换好衣服收拾一新的出来的时候,齐檀还在房间里坐着,房间已经被快速的收拾干净,床单被罩包括地毯都换上了新的,平展整洁的仿佛之前的凌乱都是一场错觉。 门关着,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齐檀左手边是一壶烧的滚烫的热水,右手边是一大罐精装的红糖,姜璃一眼扫过去,医药箱里摆的整整齐齐的满是同类型的红糖罐。齐檀拿着一个瓷白的汤匙,舀了一勺红糖放进杯子里。 “你在干嘛?” 姜璃擦着头发,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齐檀。 齐檀把杯子里加上热水,又一勺红糖舀了进去,“医生说了,多喝红糖水你会舒服一点。” 齐檀的手不停,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能把整罐的红糖都给倒进杯子里去,脸色难看又难以理解,“我想似乎是该换医生了,简直是个废物!” 姜璃:“…” 齐檀冷哼一声,淡眸锐利,“因为红糖是红色的,就可以拿来糊弄我了?莫非因为我是个傻的!庸医!” 你就是个傻的,姜璃真的很想立刻堵住他的嘴! 觉得不对还在不停的往杯子里面加,这!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齐檀看着水已经快漫出来了,终于停了动作,搅匀后招呼着姜璃,“过来,先喝上一点。” 姜璃像是有些心情不好,表情没什么起伏,整个人恹恹的,却没有拒绝齐檀的好意,放下毛巾走了过去,她准备伸手接杯子,却被齐檀一拦。 “杯子烫,你先坐下。” 姜璃忍着气,毕竟是为了她好,她还是听话的坐到了床边,边思索着怎么解决跟齐檀之间的事情,边再次试图去抓杯子的手柄。 结果齐檀的手一错,已经舀了一汤匙的深红色的红糖水,眉眼冷峻,淡眸仔细的看着她。 “啊…” 姜璃:“…” 室内再次静谧了片刻,姜璃看着齐檀保持着喂水的姿势,喉头突然一甜。 卧!槽!你!t!m!啊!什!么!啊! 她只是来了大姨妈,不是四肢瘫痪,好!吗! 齐檀显然看出了姜璃的不配合,有些无奈,收了面上的凝重,放软了口气,带着哄孩子般的劝服,“听话,你失血过多,拿不动这么重的东西,容易低血糖。” “你…”姜璃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虚弱,她摆摆手,“你别说话,我求你了。” md,失血过多… 齐檀有些遗憾的放下了手,妥协道:“好吧,你想自己喝就自己喝,坐这边,杯子放在桌子上喝吧。” 姜璃表情龟裂的看着他,假笑着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真的拿得动杯子。” 姜璃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会儿红糖水,果然感觉身上暖暖的,酸胀的小腹也好了许多。齐檀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包括姜璃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和先前明显看上去不对的气氛,以及只穿着浴袍明显刚在屋子里洗过澡的穆辰,齐檀问都没有问一句。 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焦灼都在见到姜璃的时候平息了下来,看到她安然无恙,看到她情绪正常,仿佛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这样的齐檀,姜璃冷硬的心终于还是软了,可该说的话却仍旧不能不说清楚,叹了口气,姜璃拿出了手机。 “昨天…” 刚开了个头,手机又响了一遍,一条信息恰在此时蹦了出来,姜璃停了话头垂眸打开,正看到照片上齐檀低着头拦腰将女人抱起来,女人的头半依在齐檀的怀里,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 下面又是一长串信息,姜璃扫了一眼,手指收紧,闭了闭眼。 齐檀见姜璃话说一半没再开口,看手机的时候表情又很不好看,凌厉的俊眉挑起,“昨天怎么了?” 姜璃没做声,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她突然感觉有些啼笑皆非,感觉此刻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面容冷淡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听说你已经准备订婚了?” 齐檀接过手机还没看,鹰隼般的眸子微眯,猛地抬起看向姜璃,“你知道了?” 姜璃的心突然就是一凉,一种尖锐的刺痛陡然袭来,低低的“嗯”了一声,站起了身,“那就这样吧。” 说着就要走,齐檀长臂一展,拦腰将她抱住,表情中有着不解和些显而易见的愉悦,“什么样,你同意了?” 边说边垂眸看向手机,一眼就看看到了屏幕上的照片,手臂骤然一紧,他飞快的下翻,顿时看到了一长串的信息,齐檀的脸色陡然铁青! 他的动作很快,精准的直觉让他瞬间就明白了些什么,飞速的调出了之前的信息,果然看到了昨天姜璃收到的两条,上面自己和秦玉香的照片暧昧而又亲密,齐檀的脸色冷的像是要结上一层冰霜,戾气一点一点的在眸中堆积,脸上满是毁天灭地的愤怒。 “她竟敢,给你发这样的东西。”齐檀的声音是姜璃从没有听过的那种平静,无端的让人有些不安,横贯在腰间的长臂紧绷的像是一条凝固的钢筋,可却又在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努力不伤到她。 “你昨天是因为这个打来电话的吗?” 姜璃低声应了一声,“想问问你。” 齐檀心里难受的揪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姜璃打来电话的时候,秦玉香正在自己身边不停聒噪的纠缠,想到姜璃可能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挂了电话,齐檀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冲进了脑子里!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己呵护着不肯让受一点伤的姜璃,自己连大声跟她说话都不忍心的姜璃,自己暗自发誓定要护她周全携手一生的女人,自己早已认定了作为齐家主母的女人,自己煞费苦心费尽心机才好容易哄骗到手的女人。 就这么被那个不入流的女人背地里捅了刀子? 齐檀高大强壮的上身微倾,陡然把沉默的姜璃揽在了怀里,压抑住不断升腾的不悦,心疼的缓声道:“那是表姐,你不要误会,我会处置她的。” 那个半个身子都已经踏进棺材板的女人,也许是嫌他纵容的太久,已经不想活了吧。 他成全她。 齐檀冷血到不近人情的眸子泛出阴翳的狠色。 第109章 秦芝兰是在秦玉香十二岁的时候把她带回来的。 齐家树立的仇家众多,别人挨不着齐家人的边儿,几个正主但凡出门又都是守卫森严,不给人一丝可乘之机,有心人便只能拿跟齐家人交好的姻亲来泄愤。 秦玉香的父母便是这么着了道的。 知道自己的姐姐姐夫出事的时候,秦芝兰哭成了个泪人,齐家虽然三个大男人万分焦灼,却知道无论怎么安慰都会显得太过浅薄,只能火速把动手的人揪出来给狠狠的处理了。那一阵子闹得满城风雨,齐家以儆效尤的手段令不少人家胆寒,到底是收敛了许多。 秦玉香本来家庭幸福美满,骤然失去双亲成了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对这个嫁入齐家的小姨那真叫是恨到了骨子里,无论秦芳菲怎么着补偿,她都对着这个间接害死自己家人的小姨满腹怨恨,誓死不肯原谅 可她标榜着冤有头债有主,恨也就只恨秦芳菲一人。 倒是对着自己的两个表弟,秦玉香态度还是比较好的,对自己的姨夫也没什么怨恨,见了也是乖巧的该问好就问好,该攀谈就攀谈,死盯着就只折磨秦芳菲一个人。秦芳菲心底善良,再加上心中有愧,有一阵子还得了重度抑郁症,秦玉香十八岁那年,不知道秦玉香对着秦芳菲说了什么,秦玉香抑郁之下,差点把小命给交代了。 齐家三个男人是什么人,要不是秦芳菲拼命的护着,经此一事,这世上说不定就已经没了秦玉香这号人了。 秦玉香也知道自己这回祸闯大了,齐默山亲自找了自己这位外甥女儿谈了一次话,之后秦玉香就蔫头巴脑的收敛了许多,在齐家活成了半个隐形人。 要不是后来秦玉香阴差阳错的救了齐晟一命,秦玉香在齐家也就这么永远的隐形下去了。 秦玉香性格乖张,私生活又不甚检点,她仗着齐家的势活得风生水起,倒不急着结婚,三十多岁了依旧潇洒的过着自己的单身生活。她曾无数次的讨好着齐默山试图把自己的姓给改姓了齐,每次都被齐默山给毫不留情的拒了,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齐默山忍无可忍,直接把她的姓改成了秦,狠关了一阵子,秦玉香终于不甘不愿的消停了。 两年前秦玉香检查出了脑瘤,性格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起来,齐家势大,给她找了最好的医生吊着命,可前阵子检查出来病情还是恶化了,医生的话很现实也很冷酷。 秦玉香可能活不过一年去了。 得了这么个消息,蹦跶了这么多年的秦玉香反倒真真正正的消停了,她再不做些乖张事惹人厌烦,每天里一有空就缠着齐家的三个男人,陪她逛街,聊天,吃饭,做尽了一切小女儿的娇态,只对秦芳菲冷淡到极点,靠近都不允许靠近。 齐晟虽然不耐烦,但知道她活不久了,倒也是会陪着,齐默山爱妻如命,对秦芳菲的百依百顺,也肯随着秦玉香的性子迁就一二。 唯独齐檀,他是个混不吝不肯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再加上有了姜璃,总想忙完所有事多抽出来的时间陪陪她,完全将哭哭啼啼的秦玉香当了空气,看都不看一眼。两周前秦玉香的病情又一次恶化了,她第一次对着秦芳菲的态度好了起来,拉着自己小姨的手哭了很久。 然后齐檀就被强制性的压在了家里,勒令多陪秦玉香一段时间,哪知道秦玉香就敢趁着这时段搞出了这番幺蛾子。 秦玉香被齐檀一声令下关进了房间里不能出来,齐东在门口守着,他是齐檀的人,齐檀下达了的命令,便是齐默山直接过来他也是不听的,这一关就关到了齐檀回来。 从秦玉香说了句姜璃是齐檀的小情人,齐檀就暴怒着下令让齐南把她关起来,秦玉香就感觉到了大事不好。可她自觉有秦芳菲护着,自己又得了这样的病,自然是全世界都得让着她的,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齐檀知道她病了,不还是乖乖的陪了她几天吗? 便是她算计了姜璃一回又怎么样?那女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又是被齐檀这么宠着,又是让秦芳菲大动周折的送了帖子请进齐家的。更何况,她想要会会这么个狐狸精的时候,小姨竟然还破天荒的拦了她不许她去,她被秦芳菲顺着惯着习惯了,这种行为简直让她无法忍受,这对她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种折辱了! 再加上又被关了几天,开始秦玉香还有些害怕,到了后来又开始有恃无恐起来,感觉自己就是个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人,心里又恨又自怜的委屈了个不成样子。 因此齐檀进来后还没做声,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的秦玉香就先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个孤儿,可我爸妈是因为什么死的你都忘了吗?我可是你的表姐,我还救了齐晟一名,这么多年来我无怨无悔的对你们这么好…” “啪!” 秦玉香哀哀怨怨的哭诉到一半,齐檀就一巴掌狠狠的甩了过来,秦玉香头一偏,被打傻了。 “你接着说。”齐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淡眸阴翳。 秦玉香尖叫一声,“你竟然敢打我!我不计前嫌的在齐家过了这么久,为了不让你们感到愧疚,我…” “啪!” 又是一巴掌,秦玉香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齐檀站在她身前,像是一个坚固的铁塔一般,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凶兽发怒般的气息,秦玉香有些害怕,哀哀的哭着,眼神怨毒却终于吓得不敢再吭声,心里头算是彻彻底底的把姜璃恨上了。 等她出去了,等她见了秦芳菲后… 仿佛知道秦玉香在打着什么算盘,齐檀淡淡的开口了,“我放你出去,你去跟母亲说想去国外疗养,今后不用再回来了。” 秦玉香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泪水涟涟的抬起头,“我,我不要,我都快死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才不要离开,我的家就在这里,凭什么要我走!” 说道后面声音已经因为尖叫着几近嘶哑了。 “你知道你的医疗团队是谁安排的吗?” 齐檀看着她,脸上一丝怜悯都没有。 秦玉香被他的话说的一怔,战战兢兢的,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示弱着抬头,“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你就这样对我,我没做错什么啊,齐檀,我这么多年对你好齐晟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这么对表姐呢…” 秦玉香对着齐檀的眸子,终究是说不下去了,对着齐檀打亲情牌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笑也最没用的事情了,他身上风雨欲来的气势终于让秦玉香不敢再接着粉饰太平,脸色有些灰败,知道自己发信息的事情估计是被齐檀给知道了。 “你大约是觉得活着有些厌烦了,我会成全你,不走也可以,医疗团队我会给你撤了的。” 秦玉香大惊失色,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她不敢相信先前还愿意纵容些许陪她逛街的齐檀转眼间就能这么翻脸不认人,“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这么做的!” 说着,秦玉香身子有些颤抖,恐惧的瞪着齐檀,“小姨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而且你认为现在的我还会怕死吗?” “唔,这样啊。”齐檀淡淡的看着她低声道。 秦玉香还在心中快意的等着下文,齐檀却已经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秦玉香在他身后喃喃道:“你以为我还会怕死吗,反正也就这么长时间的活头了,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在这里就是看着你们给我赎罪呢!死我也要死在齐家,死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全家欠我的!” “砰!” 门被从外面狠狠的关上了,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秦玉香一个人,她的手神经质的痉挛了一瞬,她是不信的,她才不信就为了个女人齐檀敢这么对她! 接着一日三餐齐家下人照常给她送来,药却停了,中午的药没有送来,晚上的也没送来,到了第二天早上,连医生例行的检查也没了。 秦玉香还在强撑着,等第二天中午仍旧没有药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朝着下人大发雷霆,恶毒的诅咒着,没人搭理她,她就开始绝食抗议,疯狂的叫嚣着要见秦芳菲。 当天夜里她就疼了个死去活来,尖叫了一夜也没一个人来搭理她。 秦玉香终于开始恐惧起来,她崩溃的哭着骂着。 又过了两天,秦玉香老老实实的去找了秦芳菲,提出了去国外疗养的事情,齐檀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不慎熟练的给姜璃发信息,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齐东正在汇报,齐檀突然冷布丁的问了一句,“你说她是在吃醋吗?” 齐东一愣,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檀,“她那样的人,明显是摆不正自己的处境,吃醋谈不上,不过是自视甚高,被宠的不知道自己的是谁了。” 齐檀抬眼,手一顿,凉凉的看着齐东,齐东被看得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顺着齐檀的话说,“当然…可能也是有着吃醋的成分的?” 齐檀放下手机,嗤笑着下了定论,“你连最起码的情商都欠缺。” 说完摆摆手,示意齐东可以滚了。 齐东惊骇的看着齐檀,齐!爷!竟!然!在!跟!他!说!情!商! 晕晕乎乎的滚出去的齐东震惊的愣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琢磨出了点儿味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齐爷口中的“她”恐怕不是他以为的秦玉香,而是姜璃小姐… 其实经营了这么多年,王远山在王家已经有了不轻的地位,手中的权利也不小,姜堰即使想要接手也是要费上很大一番周折的,可无奈王老爷子的心早已经偏到了天边儿上去了,本家原本住着的一干人等不但怎么进来的又给怎么撵了出去,连原本身上带的职位也都被抹了下来。 王家的产业都是家族企业,老爷子的做法等于是明确的表示了不再承认王远山在王家的身份。可最让袁老太太和王远山不能接受的是,王家所有人都被停了职,可姜堰还是从中选了些人继续官复原职,先前一直被压制着的闷葫芦都被任职了,他作为先前最有可能接手王家最有威信的人,却被架空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老爷子赏的一所房子外,什么都没了。 王远山的愤怒简直掩饰都无法再掩饰,“我都听了老爷子的话跟岳兰离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姜堰可是个狗屁都不通的小辈,怎么能这么胡闹的让他这么压在我的头上!” 袁老太太已经在床上躺了许久了,这么大年纪被从本家撵了出来,没有人比她受到的冲击更大了,她废了大半辈子的心血才怕到那么高的位置上,结果就这么被老爷子轻飘飘的一个决定就全部抹杀了?那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是什么?她替他管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被打脸,简直被要了她的命还厉害! “这么着就放弃,你就不是我袁青的儿子,去,你就在王家门口守着给我摆正了姿态,一直守到老爷子愿意见你,否则不准回来!该认错就认错,该使苦肉计就使苦肉计,总之用尽一切的办法。” 袁老太太的脸上满是怨毒,“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姜家两个野种是怎么鸠占鹊巢,一来就撵了长辈占了家产的!” 在王家门口?王远山一怔,脸色有些难堪,自己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脸上的怒气也收了些,嗫嚅道:“妈,这样影响不太好吧…” “孽障!”袁老太太大呵,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着王远山摔过去,“你这是要气死我!你真准备就这么庸碌的一辈子了?老爷子还能有几天活头!不趁着他还喘气儿把该得的东西要过来,你是准备让那两个野种彻底把持了王家以后害死咱们?” 王远山愤愤的沉默了下来,不敢再驳斥,不甘的应了下来。 可王远山在王家门口守了半个月,赚尽了眼球,也使尽了苦肉计,又是跪又是朝着老爷子住的方位磕头的,老爷子就是没个动静。 王远山熬了这么多日子,也被磨出了性子,这天在王家门口抑扬顿挫的发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演说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了王老爷子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和养育,朝着正门的墙边就撞了过去! “哎!别!” 门口的守卫下了一大跳,忙来拦,王远山拼命的挣扎着,“放开我!我惹的父亲这么大年纪动怒伤身,父亲已经怒到再不肯见我,我该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这时候连个在父亲跟前尽孝的机会都没有,我就是个孽障啊!” 王远山嚎啕大哭,有来王家拜访的人家见状面面相觑,不敢多看,都是十分尴尬的样子,对着王远山这番情真意切的作态,倒也有些同情。 “远山啊,你先冷静冷静,等我进去了帮你跟老爷子求个情,老爷子生气也是一时的,怎么可能真的就不认你了呢。” 相熟的长辈安慰着王远山,王远山也毫不含糊,当场感激涕零的给人跪下了,“远山在这里谢谢伯父了,我不该跟两个小辈一般见识伤了老爷子的心,劳烦您给转告了,远山什么都不要,也愿意恭恭敬敬的给姜璃姜堰道歉,只求父亲能见我一面,哪怕见了打我骂我,也求他老人家别不认我…” 说着忍不住了情绪,哽咽的说不下去,眼泪流了满脸,极其可怜又极其狼狈。 听着王远山的一番话,来拜访的几人相视了一眼,面上有些异样,姜家小子才接了王家就这么苛责老人,也实在是… 王远山的作态没来得及持续多久,就被人给打断了。 十几辆大卡车缓缓出现在了王家门口,接着几十个彪形大汉动作迅速的下了车,鸡鸭牛羊的叫声混乱的传过来,很快就掩住了王远山的哭诉。 接着门口的所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彪形大汉训练有素的从车上抬下来了一只又一只的…畜生。 惨叫着挣扎的牛,蹄子被绑着依旧在不停的试图乱蹬的羊,伸长了脖子大张着扁平嘴巴的鸭子,还有落了满地鸡毛的野鸡。 先前安慰着王远山的男人目瞪口呆的喃喃道:“这…这是在干什么!?” 第110章 王远山还在似真非真的哭着,他半捂着脸,露出一半的眼睛看着,空有着几乎被畜生们的叫声淹没住的声音,眼眶里的眼泪已经因为对面前事的莫名其妙而早已经消失殆尽了。 等到彪形大汉们将所有的畜生全部拉出来整齐的架着排好以后,坐在最后面的车上的六子才下了车,挥手示意大汉们先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自己则是大步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站在了几个拜访的客人身前。 “知道几位要来,老爷子已经在会客厅里等着了,这边照老爷子的吩咐要办上一些私事,为了不污了诸位的眼睛,还烦请诸位暂时先回避一下。” 跟王家交好的人没有不知道老爷子眼前的红人六子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性格圆滑,办事又利落,很是得宠。这会儿当前的几位见六子说话客气,面色却坚持,他们也不是不识相的,略客气了一番就相伴着进去了。 王远山见自己的戏还没演完,观众却都要走了,这怎么成?忙悲悲戚戚的大嚎了一声,话嚎到一半,一股腥臭温热的液体就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 “嗷!呸呸!” 王远山大叫一声,又迅速的弯腰干呕,猩红色的液体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鸡叫声猛地溅了他满头满脸,嘴里的腥咸味道把王远山恶心的直翻白眼。 “咳咳,混、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王远山缓过神来大吼,刚直起腰来,一声凄厉的鸡叫过后,因为剧痛而张牙舞爪疯狂扑棱的野鸡就扑到了王远山的身上,鲜血再度溅了他满身,尚未走远的客人们见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领路的人却眼观鼻鼻观眼的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径直伸着手示意几人接着向前,客人们终究不好再多逗留,忙收回了好奇的视线,再不敢多看。 几人面面相觑交换着视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和了然,这就是王老爷子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王远山这哪里是因为两个小辈的事情而被祸殃池鱼的,明显是老爷子不愿再认他,当众这样做下来,已经有了恩断义绝的意思了,几位原本还想帮王远山出头说上两句的客人也忙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他们又不是真傻,何必去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再触了霉头就不好了。 此时的王远山已经是狼狈到了极点,“放肆!谁给你的狗胆!你们竟敢这样对我,疯了不成!” 他想躲开,可周围已经被抬着各种牲口的彪形大汉围了个密不透风,一只又一只的杂毛鸡鸭被割喉扔向王远山,不一会儿王远山就被扑棱了满身的鲜血和鸡毛,看上去又是滑稽又是可怖。 “滚开!信不信我杀了你们!放肆!简直放肆!” 六子站在恰好不会被殃及的包围圈内,声音依旧是不卑不亢,“老爷子交代了,杀鸡儆猴,先生既然喜欢在这里丢人现眼,便索性让您给丢个够,顺带传个话,老爷子说了‘我做过的决定是决计不会再有任何更改了,今天再最后警告一次,下次再敢散布谣言以下犯上,放的就不再是这些畜生的血了。’” 说话间数十只鸡鸭血已经被放了个干净,其他的牲口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叫声越发的凄厉起来,王远山想驳斥,想怒吼,可但凡他一张嘴,必定会有喷涌而出的血液给糊住他的口鼻。 地上已经堆满了逐渐死透了的鸡鸭,黏黏糊糊的血迹沾在羽毛上,脖子半掉不掉,王远山被这番折腾骇的又是愤怒又是惊恐,他毕竟是王家人,见过的做过的肮脏事不再少数,心里比谁都明白老爷子的话绝不只是吓唬吓唬他。 挣扎到最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王远山索性不动了,颓丧的跪倒在原地,身边是一圈又一圈以前被他看不在眼里的下人,这番被围观着的狼狈折辱下来,就仿佛是直接拿着把锐利的刀子削掉了王远山的脸皮,里里外外的尊严自傲和阴谋诡计都被浇熄了个彻彻底底。 六子见王远山安静下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手起手落,下一茬壮硕的牛羊接着就被运了过来,六子手一落,就是一声悲鸣,越发浓重的血腥味隔了老远都闻的冲鼻。 粘稠的血迹很快就染红了王家大门外的一大片空地,红色的印记像是逐渐晕染在灰黄色纸张上的红墨水,以王远山为圆心想着四周缓缓的浸润过去。 除了牲口的惨叫声,周围再没有一个人作声,王远山先是手在抖,接着被血糊住的脸上神经质的抽搐了片刻,最后整个人像是发了癫,剧烈的抖动起来。温热的鲜血逐渐浇在身上,王远山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血人。 最后一众大汗端了十数个大盆,猛地朝着王远山齐齐泼了过去,这血液的味道腥臭难闻,呛得人几乎要晕厥过去。 周围躺满了动物的尸体,一层摞着一层堆在王远山身边,凄厉的叫声没了,徒有没死透的牲口身子在不停的抽搐着,像极了此刻王远山不停发颤的样子。 六子站在不远处缓声道:“这是黑狗血,老爷子说了,既然有孽障不肯消停,便泼了些辟邪的东西,去去晦气。” 王远山疏忽抬起头来,目眦欲裂的瞪着六子,“你个混账!不…” 王远山话没说完,就被六子一个狠脚给踹翻在地,王远山疼的惨呼一声倒在了一大堆的血泊里,六子不紧不慢的收回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甚至还冲着王远山礼貌的鞠了一躬。 “老爷子还说了,畜生不肯听人话,便动手让他清醒清醒,当年的事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此时还腾不出手来算账,再蹦跶,就别指望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远山喉头一哽,被六子气的彻底抽了过去,眼一翻,不省人事。 六子像是看不到倒地不起的王远山一般,面色不变的转过头,招呼着众人重新上了车,不一会儿一群人就像之前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迅速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王远山是被噪杂纷乱的喧哗声吵醒的,幽幽醒来的瞬间,入目的就是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和从车窗里透出来的一双双或惊讶的或不屑或怜悯的眼睛。王远山的记忆迅速回笼,狼狈不堪的抖着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因为在地上躺的时间过长,腿一软又踉跄着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顿时一阵闷笑齐齐的传了过来,门口的守卫看着都替他丢脸,憋着笑说道:“今儿个有宴会,这会儿正是客人们进场的时候,您在这躺了也有阵子了,我们也不好立时来收拾,您看要不还是先离开吧?” 王远山眼一黑,差点被刺激的再次晕厥过去,守卫忙虚虚一扶,“哎哎,可别,上面吩咐了,谁都不准招呼您的,这要是再昏过去,天都要黑了,客人们陆陆续续都在来…” 守卫话没说完,王远山却已经明白了,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人来管他了,白白让更多的人看到他这番模样,他丢的人也就更大。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随着面部的抽动血块不停的脱落着,他被呕的险些当场吐出血来。 盯着众人嘲笑的目光,王远山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几乎是捂着脸跑走的,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他之前熟悉的,m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他们看到了,也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王远山心中悲怆到近乎绝望,他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啊,不是捡来的,也不是仇人,为什么要这样彻底毁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他在王英的事情上使绊子,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有更好的生活,他有错吗?他这些年任劳任怨的为王家当牛做马,现在不过是想要回他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老爷子会这样对他! 此刻的王远山精神已经几近崩溃了,他比谁都清楚,老爷子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基本上也就断了他今后所有的路了。什么身为王家人的威严,什么王家下任家主的傲气,什么图谋什么争抢,老爷子这先后的一番动作,已经彻底将他整个人都毁了! 他再没脸在商场上去见任何合作人,今天的一切将他彻底的牢牢的定在了耻辱柱上,再下不来。 两周后,心有不甘的袁老太太又一次撺掇着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的王远山去王家闹,王远山心灰意冷的死活不肯动作,红着眼睛怒吼。 “闹闹闹!再闹下去你儿子我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没看清楚吗?老爷子他至始至终都没把咱们给当成个人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就别害我了!” “你懂个屁!谁敢不把咱们当成人看?我当初是怎么一步步爬上去的,他王子彦再横再蛮,难道还能真就斩断了这么多年的情谊?咱们辛辛苦苦累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就捞着个破房子!整个王家都是你的!你的!你敢这么着就放弃,就别认我这个妈!” 袁老太太吼到最后声音都变了调,嘶哑难听的让人恨不得捂住耳朵,她已经因为众多的冲击有些魔障了,但王远山的理智还在,怎么都不敢也不肯再去闹。袁老太太跟他大吵了一场,王远山实在是不堪忍受,猛推了扑上来要捶他的袁老太太一把,摔门就走了。 结果喝的醉醺醺的王远山第二天一进楼栋,就被守在门口的警察给逮了个正着,直接戴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袁老太太死了,王远山一推之下袁青直接摔在了桌棱上,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气儿。王远山摔门走的时候门没关牢,还是早上去楼道里打扫的保洁察觉不对发现的袁老太太,保洁看到的时候袁老太太的身子都硬了,眼睛痛苦的大睁着,死不瞑目。 这个在王家高高在上兴风作浪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在了一所小公寓里,临了连个肯替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得到消息的时候王老爷子正在看着姜璃雕玉,马叔说完就退了出去,反倒是姜璃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老爷子。 “就这么着不管了吗?您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毕竟死者为大。” 王老爷子垂目抚了抚手中龙头拐杖的纹路,浑浊的双目凉薄又冷血,“她应该庆幸自己死的这么干脆,当年的事我已经查出了个大概,她该庆幸没轮到我亲自出手。” 王老爷子语焉不详,姜璃却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幽深的黑眸中也有些发沉,既然老爷子这么说,那当年的事情就应该不止是拦截信封这么简单了,可这些事情毕竟太过久远,又是上一代的,姜璃在心中过了一遍也没再多问,只是有一件,她却是绝对放不下的。 “外公,您跟我透一句实话,哥哥之前出车祸的事情到底跟这些人有关系吗?” 王老爷子脸上泛起了些怒气,沉沉的“嗯”了一声。 姜璃重新将手放在了玉石上,纤细的指尖缓缓扫过白色的粉末,缓声道:“她是该庆幸,的确便宜了她。” 王老爷子不欲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拄着拐杖上前几步按住了姜璃的手,示意她先停下来。 “有件事我想先过问一下你的意见。” 姜璃征询的看向老爷子,“您说。” 王老爷子的眉目逐渐舒展下来,慈爱的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外孙女儿,低声道:“你也知道,外公的身体已经快撑到极限了,几乎也算得上是没几天活头了。” 姜璃像是受了惊吓,猛地把手抽了出来,一直沉稳淡定的脸上有些慌乱,扬声道;“您说什么呢!不准说这种丧气话!” 老爷子脸上反倒带了笑,“你这孩子,人早晚是要面对着各种生离死别的,外公能在阖眼之前重新认回你们兄妹两个,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福分了,我便是死也瞑目了,更何况以我这么大的岁数,便是真不在了也是喜丧,又没有太多的遗憾,你们不必难过的。” 姜璃不愿意听这些话,脸色有些发白的欲图开口,被老爷子毫无置喙的目光又把话给瞪了回去。 “你先听我说。”王老爷子的语气缓到了极致,透着股子祥和,“你们毕竟回王家不久,姜堰这阵子成长的再快,有一天没了我坐镇,要面对的波折变故还是众多的,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要是死了,你们镇不住下面这帮子人,徒生变故,那我真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办法瞑目了。” 姜璃嘴唇抿的紧紧的,隐隐发白,一颗心慢慢的缓缓的在下沉,一种一直被自己可以忽视不愿意触及的疼痛逐渐从心底最薄弱的地方突兀的钻出来,针扎一般,极快的传向了四肢百骸。重生一世,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上一辈子亲人离世的冲击直到今天都没有彻底散去,姜璃再不愿经历一场那样的剧痛。 她由衷的恐惧,心口绞痛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老爷子正说着,突然发觉姜璃的神情不对,她的眼中星星点点的碎光不停地闪烁,整个人都有些绝望和悲怆,老爷子一下子愣住了,转而生硬而不慎熟练的把姜璃给揽进了怀里。 老爷子瘦的有些形销骨立,身上的骨突出的都有些硌人,姜璃却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硬邦邦的凝住了声音,她努力的控制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镇定,可依旧是带上了一分祈求,“不要死,外公,就这么一直陪着我们不行吗?” “傻孩子,这是说什么胡话呢,谁也不可能一直活着的。”王老爷子的心头一酸,被她这孩子气的话激的差点落下泪来,叹了口气,老爷子硬着心肠还是把话说完了。 “我和齐家那位已经见过了,我们是生死过命的交情,那老头子的为人我了解,是个好人,他们家又人口简单,没咱们这边这么多纷杂的事情。” 王老爷子话音顿了顿,“齐老爷子已经应了下来,他们下一代的有两个小子,一个齐檀,一个齐晟,齐檀的脾气阴晴不定,又比你大了那么多,短暂的相处着还可以,长久下来怕你接受不了他的性子。齐晟和你年纪相仿,脾气也温和上一些,还是比较适合你的,这两天安排着你们两个见见面,如果合得来,就相处着就定下来吧,能有这样的人家护着,我就是死也能死得安心一些了。” 老爷子拍着身子陡然僵住的姜璃,“你和你哥结婚生子的那天我是绝对看不到了,答应外公,在我死之前,让我看到我们乖璃璃幸福订婚的场景。” 第111章 王老爷子的话让姜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她背着老爷子拿到了之前一直自欺欺人不肯看的体检报告,之后就心情沉重的把自己关在了雕刻室里,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习雕刻来转移注意力,直到马叔来请。 先时姜璃只以为是老爷子想要见她,也知道一直这样逃避着也不是办法,就沉声应了下来。关了这么些时日,姜璃的精神实在是称不上多好,听了马叔的劝告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番,又画了个淡妆掩住苍白的面色,才勉强打起精神跟了马叔去见老爷子。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老爷子选的明显是待客的地方,方桌上杯盏摆了三副,老爷子的表情轻松愉悦,心情极好的样子。 姜璃看着日益消瘦的外公实在是笑不起来,软下口气轻声问,“有客人?” 姜堰去了e国,算算现在还没到回国的时候。 王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摆手示意姜璃坐到他身边,“先坐。” 姜璃刚坐正,门外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这肃杀规整的脚步声实在是熟悉,姜璃微愣,抬起头看向门边。结果六子一开门,进来的却并不是姜璃以为的齐檀,而是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穿着身英伦风的大衣,里面是圆领的薄衫,宽腰窄臀,面容俊朗。 “呆着吧。” 男人低声吩咐,跟在后面的几人令行禁止的停住了脚步,飞快的分为两列站在了门口处。 “老爷子。”男人礼貌的颔首打招呼。 下人恭敬的上前拉好椅子,王老爷子示意男人入座,这才介绍。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齐家的二小子齐晟。”王老爷子笑的满眼悦色,转而对着齐晟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儿姜璃,先前去过齐家做客,那阵子你不在,也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齐晟比之自家哥哥齐檀脾气明显要温和礼貌许多,送上手中包装精美的两份礼物,带着股子教养良好的绅士风度,“听过姜璃小姐的名字,还没有正式见过,初次见面,特意备了份薄礼。” “谢谢。” 姜璃从看到那熟悉的排场开始就意识到了来人是谁,想到前两天外公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她以为外公也就开玩笑的说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当成了个正经事安排上了日程。可姜璃又不能再这会儿责怪外公的鲁莽,只能不自在的将礼物接了过来。 王老爷子见状显然非常满意,温和的对着齐晟道:“你比璃璃大上两岁,算是同龄人,不必这么客套的,直接叫她名字就好。” 齐晟低声应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年轻帅气的脸上明显划过了几分笑意,若有所思的盯着面色秾丽的姜璃。 王老爷子办足了红娘相,又拍了拍姜璃的手,“你也是,可以直呼其名,齐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用摆这么多没必要的规矩。” 姜璃感觉自家外公这一番作态实在是荒唐,态度略有些疏离的勉强开口,“直呼名字毕竟还是不太礼貌的。” 王老爷子像是看不到自家孙女的不悦,大笑道:“傻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那你叫齐晟一声哥哥也是一样的。” 王老爷子话音一落,饭桌上明显安静了一秒,齐晟喝水的动作一顿,深邃的眸子看向王老爷子,差点被呛着,姜璃的目光也有些诡异,两人都有些无语。 王老爷子像是看不到两人奇怪的目光,席间不停的撮合,姜璃几次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欲图离席,都是刚开口就被老爷子给拦了下来。反倒是齐晟,一派闲适淡定,从面上丝毫看不出一分情绪,像是感觉不到老爷子在刻意拉红线一样,吃饭时甚至还体贴亲自的帮姜璃调换了两盘菜。 吃到一半,王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一点桌面,突然放了筷子。 “瞧我这记性,还有几份文件要我亲自签名,我竟然给忘了,璃璃,你先坐着陪着齐晟用饭,晚会儿带着他在宅子里逛逛,等我忙完了去找你们,还有事要说。” 姜璃对老爷子这种老套拙劣到极点的借口哭笑不得,“外公,您…” “好了好了。”王老爷子却不给姜璃拒绝的机会,示意马叔扶起自己,“你们慢慢吃,同龄人也比较有共同话题,稍等上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老爷子离开的很快,那精神矍铄的背影没有一丝病入膏肓的样子,甚至显出了几分神采奕奕。 姜璃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终于彻底失去了进食的**,齐晟倒没有一丝尴尬的样子。他长期在国外留学,见惯了金发碧眼丰乳肥臀的外国姑娘,乍一见姜璃这种长相一看就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女人,心里还真是挺感兴趣,原本来时的看热闹和敷衍也褪去了几分,倒是升起了几分真心的欣赏。 姜璃的长相属于秾丽逼人的一种,第一面经常会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人见过一眼就再难忘记,这阵子精神不好,虽然画了淡妆掩饰,还是能看出面色有些苍白。老爷子一走,姜璃也卸了强撑的精神,微挑的眉眼间有着明显的倦怠,整个人看上去单薄的瘦瘦削削,像只引人垂怜的可怜的兔子一般。 不得不说,一母同胞的兄弟,对女人的喜好也是有些惊人的相似,齐晟心里对齐檀的幸灾乐祸慢慢褪去了许多,反倒开始有些羡慕他了。 “饭菜不合口味吗?我看你没动几下筷子,吃这么一点怎么成,我知道有几家有名的餐厅,不然带你出去吃些。” 齐晟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的声音也和齐檀一样偏低,只是比之带了些属于年轻男人的清朗,不如齐檀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凌厉而具有压迫感。 “不用了,我不饿。”姜璃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话没挑明,自己也没办法真当人家的面说些什么,而且齐晟明显是知道自己跟齐檀之间的关系的,他一直不戳破,反倒陪着老爷子演戏,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么,姜璃实在是头疼的厉害。 齐晟笑眯眯的,他长的跟齐檀有三分相似,笑起来异常的俊朗好看,“那去外面逛逛?好几年没有正经来王家看过来,来时的路上看着变化还挺大。” 姜璃张张嘴,正思量着准备说些什么,齐晟的手机突然响了,姜璃只能把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齐晟不经意的瞥了眼手机,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薄唇挑了挑,接起了电话。 齐檀刚下飞机,坐到车上了才听齐东的汇报知道齐晟也回来了,正巧他准备交代齐晟早做准备,近些日子计划哄着姜璃见过齐家众人。 齐檀的声音寡淡,“做什么呢。” 齐晟:“吃饭啊。” 齐檀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皱眉,“怎么这个点儿吃饭?” 问完也不等齐晟回答,对自家弟弟的关心简直敷衍到了极点,齐檀紧接着简略的说了自己的打算。 “礼物现在起就开始准备吧,各项事宜都着手备好,这次见面不同于往常,正经见面的场合,你给我收拾板正了,不许吊儿郎当的丢了我齐家的脸面。” 齐晟的声音带了笑意,“你是准备说不许我丢了你的脸面吧。” 看了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姜璃,齐晟好心的提醒,“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齐檀:“不管在哪里,都立刻滚回去收拾。” 齐晟懒洋洋道:“爷爷给我安排了一位美貌如花的姑娘,说是准备让我在你之前先把自己处理出去,尽快的给咱们老齐家传宗接代,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亲弟弟的终身大事?” 齐檀显然对被便宜处理的齐晟的私事一点都不感兴趣,问都没多问一句,凉凉的冷哼一声,“就这样。” 说完利落的挂了电话,齐晟拿着已经开始出现忙音的电话,简直哭笑不得,原本对今天的会面还带着的一丁丁歉疚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深觉得按照齐檀这么个独断霸道的性子,真是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结果齐晟的手机刚停,下一秒姜璃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像是有着某种诡异的直觉,齐晟的视线一下子就钉在了姜璃的脸上,狭长深邃的黑眸睁大,带着看好戏的戏谑调侃起来,“妹妹,你电话响了。” 姜璃被齐晟的一声妹妹叫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警告的横了他一眼,可她长得实在是没有威胁力,更何况对上的又是齐晟,齐晟浅笑着看了过去,姜璃熬不过他的厚脸皮,率先移开了视线。 拿起手机,果然是齐檀。 齐晟温和的怂恿着,“快些接吧,放心,我不是外人,也不会偷听的。” 这么说着齐晟的耳朵却飞快的竖了起来,就差直接贴过去把手机给掰开了揉碎了,好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听上一遭。 姜璃眉心一跳一跳的疼,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齐家净出些奇怪的生物。 齐檀的声音和对着齐晟时简直是两个极端,透过电话都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眉眼飞扬的样子,“我已经回来了,给你带了几样礼物这会儿给你送去,现在在做什么呢?” 姜璃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说实话,“在吃饭呢。” 齐檀关切的问,“怎么这会儿才吃饭,你本就吃的少,再饮食不规律,准备把自己的身子彻底弄垮?再这样我就让齐东每日三餐按时给你送去,盯着你吃光了再走。” 齐檀的声音不算小,齐晟的耳朵又灵,把差别对待的齐檀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闷闷的笑出声来,姜璃顿时更尴尬了,飞眼瞪了他一眼。 “好了,以后按时吃饭就是了。” 齐檀这才满意的缓下声音,他本来正在思索着能把姜璃劝回齐家的理由,这会儿显然有个最为充分的,随口便拿来用了。 “齐晟被老头子安排着相亲了,现在基本上已经算是订了下来,过两天还要带着对方回家里去见家长,倒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回去,我毕竟比他年长那么多岁,总不好当弟弟的跑到了哥哥前面,你说呢?” 齐檀卖起齐晟来连个草稿都不打,说着谎话也是极端的一本正经,声音凌厉中还恰到好处的掺杂了几分沉凝和黯然。 竖着耳朵专心偷听的齐晟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没忍住剧烈的闷声咳嗽起来,被齐檀的无耻惊了个仰倒。 姜璃也忍不住磨牙,“是么,你弟弟都已经跟对方订下来了?” 齐檀敏锐的听到了听筒那面的动静,边凝神细听边沉声应道:“嗯,两人关系很好,这两天可以带你去见见面。” 齐晟刚忍住咳嗽,被齐檀的话惊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闷咳,边咳嗽边笑,他倒是好奇了,齐檀过两天准备要带着姜璃见谁,自己见自己吗?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自家兄长吃瘪的齐晟已经遇见了齐檀这次阴沟里翻船的场景,一双细长的眸子因为戏谑开心的敛起。 那边的动静再次引起了齐檀的注意,顿了顿,齐檀有些不解,“你那边是谁?” 听上去仿佛有些熟悉,却既不像姜堰也不像王家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 黑着脸的姜璃还没做声,唯恐天下不乱的齐晟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可乐的场景,忍住笑意扬声道:“咳,哥,咳咳,是我。” 听筒里立时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 片刻,齐檀风雨欲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为什么你会在和齐晟一起吃饭。” 第112章 齐檀的声音显然被笑个不停的齐晟又听了去,齐晟压着笑,认真的扬声道:“在商量过两天见家长的事情呢,是时候该正式定下来了。” 说完仿佛还嫌油浇的不够,齐晟笑眯眯接着道:“到时候哥你要收拾的齐整些,准时来见你弟媳妇儿。” 姜璃被齐晟这满口混话惊了一跳,低声怒斥,“闭嘴!” 齐晟也不恼,果然闭上了嘴巴,狭长黝黑的深眸却还是兴味盎然的瞅着她,仿佛浑然不知道脸皮二字怎么写,这一点倒是跟齐檀像了个十成十。 齐檀手背的青筋气的直跳,“到底怎么回事,姜璃,你别跟这人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 姜璃:“…” 不是好人… 齐晟嘴角一抽,好别致的形容。 姜璃被齐晟目光灼灼的看着,实在是无法再这么泰然处之的跟齐檀通话,面色木然的一伸手把手机递给了齐晟,揉着眉心十万分的无语。齐晟还没看够热闹,怎么肯就这么消停,挑眉笑着摆摆手不肯接,姜璃自然明白他没安好心,直接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推了过去。 这一边坐在车上的齐檀突然就想起了齐晟先前跟他说的,齐老爷子给他安排相亲的事情,还有齐晟说的什么貌美如花的姑娘,一股子又是气愤又是灼心的醋意不设防的猛然涌了上来!他这边挖空心思的哄着骗着,姜璃却是雷打不动,仿佛全然看不到一样,怎么他这边刚离开没多久,那边姜璃就被安排着快跟齐晟搅合在一起了? 齐檀又气又急,全没了平日里的镇定和威严,声音急促又警惕,完全没给姜璃再开口的机会,“姜璃我马上就到了,你不许答应他任何事情,齐晟那人心肠都是黑的,你跟他呆久了会被带坏,见家长也该跟我一起见,怎么能同他一起?” 齐晟正要把手机推过去的手,就这么定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把手机拎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檀就气急败坏的又开口了,声音略微压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凌厉中透着股子焦灼的劝诫。 “他就是个生孩子的机器,全为了给齐家传宗接代,哪个女孩跟了他,刚订了就得负责生孩子,那还是人吗?这种人怎么能多接触,看他一眼都污了你的眼睛!” 卧槽!齐晟简直被齐檀出人意料的无耻给惊呆了,这真是他那位心狠手辣让人退避三舍的哥哥吗?这tm说的是人话吗?那语气就像是女人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怀孕似的,他可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什么叫做生孩子的机器,md,这是在变着法的说他是种马吗! 齐晟呕的心头差点把心口那点子血被吐出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握住手机的指尖咯吱作响,趁着齐檀没说出更多让他吐血的话之前,咬着后槽牙恨恨的开口了,“哥,你声音大点,璃璃离得远,听不太清。” 齐檀的话一下子就停了,一秒、两秒、三秒,齐檀堪称暴怒,“混账!谁允许你叫她璃璃的?你拿她手机做什么,还回去!” 那样子,连一丝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住的心虚都没有,肆无忌惮到了一种张狂的程度,齐晟这一刻竟对齐檀这般坦荡的下作感到无言以对。一种名为怒气的小火苗一点一点的上窜,齐晟直接被气笑了,他的声音温和的可以,笑容可掬,态度亲密。 “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先前王老爷…哦,不,应该叫做外公,外公他老人家说了,让璃璃直接称我一声哥哥,我叫她妹妹她总是脸红,这不,委婉点叫璃璃,你这怎么还不乐意呢?”齐晟的声音既恶劣又欠扁,说话连弯都不打,“说起来将来指不定你也真得叫人家一声妹妹呢,也不对,应该是弟媳才对,还有啊…” 正说着,齐晟突然不吭声了,嘴角还半挑着,英俊的脸上满是戏谑,姜璃用手支着额角,对这荒唐的一幕已经拒绝发表任何评判,见他不再做声,才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 齐晟看着姜璃不甚好看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人家本人的面说了什么,毕竟还没有炼成齐檀处变不惊的金刚不坏之身,齐晟也有些尴尬,干巴巴的看着姜璃,扬了扬手机,“他挂了…” 姜璃头疼的伸手接过手机,看了眼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实在觉得今天的会面就是场兵荒马乱的笑话。 齐晟看着姜璃,巴掌大小小的脸,秀致的双眉,微挑的凤眼,尖下巴,脸色透着股子粉白的倦色,怎么看怎么有骨子可怜巴巴的样子。齐晟真真切切的认为,这样的女人送到齐檀手里,实在是糟蹋了,齐檀那人像个体型巨大的凶兽一般,本性冷血脾气又不好,姜璃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受得了? 齐晟收了那点子稍纵即逝的尴尬,转而真诚的对着姜璃道:“你看,我哥这人的性子你也见识过了,略有些不靠谱,不若你考虑考虑,真的跟我在一起算了,我总比他好上一些,温柔体贴又浪漫可靠,跟我在一起挺幸福的。” 姜璃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先前第一面看到时以为的绅士,礼貌彻底粉碎在眼前,这样浑然天成的不要脸,简直熟悉到了极点! 还有,跟齐晟在一起? 姜璃一想到每天都要跟齐檀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天听着齐檀叫自己“弟妹”的场景,头都要裂了。 “别说了…” 姜璃挤出的声音有些艰难,她努力的想保持住身为主人家的最后一点风度。 齐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竟然还不说要走的话,反而更加积极的先提出了建议,“那你看咱们去外面散散步去?” 姜璃叹了一口气,“外公做法荒唐,老一辈的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实在是让你见笑了,可现在你明显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何必再…” 齐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姜璃,迷茫道:“我知道什么情况?” 姜璃:“…” 姜璃头疼的试图说服齐晟先走,可人还没说动,马叔就又回来了。 “老爷子已经在花园里了,见两位还没有出来,让我来催催,说是这会儿阳光正好,那边正适合晒晒太阳说说话。” 齐晟这算是找到了个好理由,笑眯眯的凑近了,“正巧,我正跟璃璃说着要去园子里转转呢。” 马叔不妨两人短短一会儿关系竟然进展的这么快,有些讶异的看着姜璃,姜璃别过头,额间的青筋直跳。 于是气冲冲的齐檀到了王家,冷着脸让齐东几人打听了半天找到了姜璃此刻所在时,正瞧见王老爷子一左一右的拉着姜璃和齐晟两人的手往中间放,嘴里温和的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欣慰。 齐东当时腿就软了,也不敢看齐檀此刻的脸色,飞快的低下头向后退了一小步,努力的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殃及池鱼。 齐檀沉着脸大步的走上前去,他比齐晟要高上一头,齐晟的身材虽然结实,到底还是比自家哥哥单薄些,齐檀往他身前一站,顿时落下了一片阴影。 齐檀锋利的目光剐在两人几乎要挨在一起的手上,瞳孔中像是已经淬出了剧毒的汁液,几乎要落在齐晟的手背上直接把这爪子给灼了!齐晟似乎已经听到了皮肤被烧开的声音,指尖一颤,到底没敢胆大的再往前伸上一寸。 “老爷子。”齐檀先硬声打了招呼,接着就面目狰狞目光凶狠的看向了齐晟,脸上露出的似乎是个笑模样,那笑容却恐怖的能当场吓哭个小孩子,他语气温和中带着咬牙切齿的生硬,一字一句道:“齐晟,这是在干什么呢?” 齐晟倒没料到齐檀竟然会气到这种程度,当面对上了,他却全没有了之前打电话时候的淡定,帅气的脸上表情有些讪讪,形状好看的眸子也游移不定,就是不去看震怒的齐檀。 还是王老爷子比较镇定,替齐晟开了口,“是这样的,我跟你爷爷商量了一番,两家都比较熟悉了,知根知底的,我也喜欢齐晟这孩子的性格,想着让你弟弟跟璃璃相处一段时间,若是觉得还可以,就…” “老爷子。”齐檀实在是听不下去,收了脸上狰狞的笑,头被气的直发晕,他压着火怒气冲冲的低声质问,“您到底喜欢齐晟什么!” “砰!” 来加凳子的六子不妨乍然听到这样劲爆的话题,脚步一错脚尖猛地撞到了凳子腿上,差点当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王老爷子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质问感到有种莫名的词穷,齐檀的表情那样的愤怒而郑重,竟然人无言以对。 周围安静了几秒,齐檀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太不友善,顾忌到对方毕竟是姜璃的长辈,总不好按照以前的态度和做法唐突老人家,收了几分质问的语气,凌厉的淡眸微敛,硬声道:“你喜欢他哪里,他改!” 齐晟不乐意,“我为什么…” 抗议的话没说完,被齐檀千刀万剐的眸子一剜,齐晟立马老实了,音调一转,“…为什么能荣幸的得到老爷子的厚爱呢?实在是不配。” 王老爷子的手被这一通搅合也松了开,齐檀瞅准机会立刻冷着脸迅速的把姜璃的手拉了过来,那速度那表情那力道,活像是只护崽的老母鸡,老爷子再一次无语凝噎。 “齐檀,你这是做什么呢,快松开。”姜璃不自在的抽了抽手,却被抓的紧紧的,动都没办法动。 齐檀一向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脸上罕见的露了几分稍纵即逝的气急败坏,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自家人给算计了,带着几分宣誓主权的意思,齐檀冷冽的,威严而又睥睨冷声开口,“不是说好了以后要做我的未婚妻、妻子、孩子的母亲,一起白头偕老的吗?我把我整颗心都给你了,你怎么能同意他们这样荒唐的提议!” 这样肉麻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周围又是片刻死一般的寂静,齐晟瞠目结舌的的看着齐檀,王老爷子也是讶异的盯住了姜璃,其他在场的下人则是在此刻统一死死的低下了头,恨不得彻底变成个残了的鹌鹑,能够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的样子。 姜璃面上的表情有些龟裂,她此刻十万分的想找个地缝钻机去,一种让姜璃脸色骤然爆红的情绪缓缓在四肢百骸里升腾,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叫做“无地自容”。 姜璃此刻,真想非常非常想能立刻把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的嘴给彻底堵上! “齐檀!”姜璃恼怒的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齐檀像是看不到姜璃的不自在和羞怒交加,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迅速的把姜璃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觊觎,肌肉紧绷的齐檀大马金刀的拉着姜璃站到王老爷子的正前方,郑重其事的向着老爷子深鞠了一躬。 长这么大,齐晟从未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见过齐檀有这般低姿态的时候,原本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的脸上,表情突然就凝固了,整个人有些怔忪。直到这一刻,齐晟才百分之百的确定下来,齐檀是的的确确认认真真的,把这个叫做姜璃的女人放在了心坎上,搁在了心尖尖上的。 直起身来,齐檀望着同样面色凝住的王老爷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认真,“老爷子,我想娶姜璃,我会一辈子待她好的,您老人家可以同意吗?” 王老爷子瞬间就失了言语,齐檀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几分的,看到眼下的情况,便是心肠冷硬如他,也禁不住有了几分动容,老爷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对眼下的情况作出反应,齐檀身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道阴仄仄的女声。 姜璃彻底被齐檀惹的炸毛了,整张脸涨红着,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小兽,“齐檀你到底在问些什么!” 卧!槽! 她同意了吗?她同意了吗!这种事情问外公有什么用,她!同!意!了!吗! 齐檀闻言一怔,本被寒霜遮住的淡眸却猛地破冰,悦色一闪即逝,他心情甚好的安抚着摸了摸姜璃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檀眉眼瞬间软化下来,心底更是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乖,别急,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我家人,你稍等上一会儿,毕竟还需要征求外公的同意。” 说着又把视线重新对上了王老爷子,面上终于自出现开始露出了几分释然和暖色,“姜璃已经同意了。” 齐晟眉角一抽,面上一片空白,王老爷子沟壑纵横的脸上像是被最深刻的刀子雕塑而成,眼皮已经因为松懈而耷拉了下来,挡住日益浑浊的双眼,一向睿智的他此刻却仿佛有些搞不懂了,双唇紧抿,带着些疑惑和恍惚,突然就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是年岁愈大,已经有些反应不及了。 姜璃也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菱形的唇瓣微颤,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齐檀。 她同意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同意!”姜璃冷着脸毫不犹豫的拆了齐檀的台,在齐檀望过来的同时,不待他再做反应,姜璃突兀的拉住了他,“你跟我来。” 被气到了一定程度,姜璃反倒冷静了下来,对着老爷子和齐晟微微颔首后,拽着齐檀转身就走。 姜璃的步伐很快,再不给齐檀在外公面前磨缠的机会,飞快的消失在了神情各异的众人眼前,齐檀不紧不慢的大步跟在姜璃身边,本来还有的几分不高兴,在姜璃主动拉住他的同时已经消失了大半,他甚至体贴的问了一句,“去哪里,腿脚累不累,用不用我背着你?” 姜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去我房间里,我有话对你说。” 齐檀闻言眼睛一亮,剩下的几分不高兴也彻底消失殆尽,淡色的眸子微晃,脸颊处甚至浮现了一丝浅薄的几乎可以忽视的淡红,身子也迅速的绷紧,真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紧张加兴奋的形态,那么大个子的男人,这一刻却像是初坠爱河的青涩男生,有那么一刻,姜璃明显感觉出他像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的样子。 姜璃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咬牙切齿的,极度威胁的,却很有耐心的冷眼瞧着他,“你!在!想!什!么!” 齐檀喉结快速的动了动,眼神有些犹疑,为了表示自己的正经,眉心甚至还严肃威严的皱了起来,沉声道:“没什么,快走吧。” 姜璃心间涌上几分不自在,显然也想起了上一次在她的房间里两人发生过什么事情,她脚尖一转,迅速改变了主意,“还是出去说吧。” 齐檀的脚步却像是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个铁柱子一般,执着的站在了原地,他紧紧的盯着姜璃,薄唇轻抿,面色怪异,仿佛在隐晦而渴望的进行着一场愉悦的视,奸。 姜璃被他看得立刻扭头就走! 第113章 姜璃是被齐檀连哄带骗几乎半拖着拉回她的房间里的,她前脚刚踏进房间里,下一刻齐檀就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咔哒。” 齐檀体贴的,一本正经的把门上了锁后,这才故作镇定的转过身来,姜璃双臂抱胸站在桌边看着他,秾丽的凤眼挑着,黑沉沉的恰似一汪望不到头的深潭。 “闹够了吗?” 姜璃的语气很不好,带着股子显而易见的怒气,“你不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分了吗?” 齐檀淡眸专注的看着姜璃,低沉道:“我过分了,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姜璃听了他这么直截了当的认错,反而更觉得让人生气,她心情本就不佳,被这一番折腾更是坏到了极点,抿着唇垂下眸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以你的地位,已经可以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吝与再给了么?” 齐檀蹙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不尊重谁了?” 姜璃冷冷道:“你尊重谁了?” 齐檀沉着脸沉思了两秒,斟词酌句道:“应当是谁都没有冒犯的,不过如果你是指齐晟的话,就真的多虑了,顾忌着你和老爷子都在场,当着你们的面我还没有开始收拾他,更没什么尊不尊重可言了。” 姜璃:“…” 齐檀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璃,这样的角度真是十万分的熟悉,倏忽间就让齐檀再度想起了一些事情,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时带着几分扭捏和欣悦,所有的威严和凌厉更是一扫而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姜璃一顿,面色猛然变得极其的晦涩,沉默着点点头。 她怎么会不记得,她重活两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那个野兽般的男人天生有一种属于久居高位的王者的气势,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都散发着令人战栗胆寒的力量和忍不住望而却步的冷厉,面上仿佛永远都写着生人勿进,连靠近他都让人从骨子里泛出一种深刻的忌惮。 他是个你站到他面前,就会忍不住有一种臣服的**的人,这样的人生来仿佛就是让人膜拜的。齐檀毫无生气的淡眸第一眼扫到姜璃的时候,虽然她极力的保持住了表面的镇定,可是心里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胆寒和战栗的。 那一天的那个时候,出于本能对危险的直觉,那一秒浮现在姜璃脑海里的第一句话就是了‘一定要离这人远点。’ 所以直到现在姜璃都死活不想回忆起来当天晚上她对齐檀做了什么,齐檀又对她做了什么,这是她重生一世,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没有之一。 齐檀的脸色更温和了,横平竖直的眼皮舒展了一瞬,淡眸闪了闪,循循善诱的缓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忘了的,我也是,这辈子穷其一生,我都忘不了了。” 齐檀说着,带着悦色的眸子重新放回了姜璃身上,姜璃此刻正一脸苦大仇深和不堪回首的模样看着他。 齐檀一怔,“怎么了?” 姜璃揉着眉心,“你不要再多费口舌了,你说的再多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的,我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 齐檀刚开了个头就被姜璃识破了意图,心里又给齐南记上了一笔,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一本正经的欲盖弥彰道:“我没有想要让你在这里再为我做什么的意思,你别误会,你说吧。” 姜璃:“…” 姜璃沉默了几秒钟,面上看不出情绪,片刻,才缓缓道:“这一阵子…我想静一静。” 齐檀颔首,心中倒是高兴,“可以,想去哪里静?我正巧把手头上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可以陪你一起。” 姜璃怪异的看了齐檀一秒,实在为这人的思维感到头疼,只能正色着直截了当的说出口,“我的意思是,想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我想一个人静静。” 天空一声闷雷,像是被一道闪电活生生给劈了,齐檀原本还镇定自若的脸顿时僵成了一块白板! 当天晚上,整个齐家都被齐檀前所未有的暴怒所笼罩住了,他就像是一个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整个把齐家所有人收拾了个底儿朝天。以齐老爷子住所为首的下人则是被彻彻底底的无辜迁怒,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被吓得脸色惨白,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齐檀从八年前就开始接手齐家的诸多事宜,他是齐家几代里面少见的奇才,短短数年里面已经凭着自己的铁腕差不多彻底把控了整个齐家的内外权利,齐默山早巴不得能彻底当个甩手掌柜,自然对此可见其成。 而这一次谁都没有料想到,彻底被激怒了的齐檀直接撂了挑子,从晚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了搏击馆里,自齐老爷子园子里的下人开始每三人一组进行考核,所有人轮番进入搏击馆,齐檀亲自考校技艺。进去的人莫不是囫囵个儿的走进去,鼻青脸肿的被抬出来。 先不说齐檀取众家之所长,诡异莫测的格斗技术,便是他可怕的仿佛永远使不尽的体力和骇人的力量都让人无端的胆寒。更何况齐檀并不是一个人,他那一队百里挑一的护卫队成员可都在,平日里哪有人敢招惹?今儿个竟然齐齐凶神恶煞的一同上阵,一时间齐家众人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齐家下人这边是害怕,那边齐家几位正主已经是焦头烂额了,齐檀一丢手,他下面的人也不敢忤逆,跟着老实的停了手中的所有活计。这样子一群人齐齐一撂挑子,连齐老爷子都惊动了,齐默山手下人手不够,齐老爷子不得不找出手下原本几个得力的老人来赶紧顶上。 整个齐家像是被某种最为深重的阴云给彻底笼上,一片的怨声载道愁云惨淡,不过一天,齐老爷子就坐不住了,立时派了人来请齐檀过去。 齐檀连个回话都没有,直接把来传话的人叫进了搏击馆,人被关了半晌,出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被抬着回的齐老爷子的院子里。 这下子齐老爷子真的急了,在自己这个大孙子面前也不再顾忌什么身为长辈的威严,拄着拐杖就杀到了搏击馆,齐檀却毫不买账,传话下去,凡是年纪大于五十岁的成年男人均禁止进入搏击馆范围内。齐老爷子这个年近七旬的杖朝老人自然也在其列,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三天,齐檀才终于从搏击馆里出来了,刚得了消息,心急如焚的齐老爷子和齐默山父子就放下身段忙火速赶了过去,正瞧见回过了房间的齐檀收拾一新的准备出门。 齐默山和齐老爷子两人就在齐檀正前方矗着,齐檀的脚步却像是按了自动扫描的雷达,连眼都不抬的,全像是跟前儿没个人一样,径直绕了过去。齐默山一怒,立刻示意手下的人拦住他,自己则是皱着眉头上前一步站在脚步顿住了的儿子面前,“你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闹够?” 齐檀淡淡道:“同为一家人,你们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齐默山:“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话,怎么就又扯到背叛上了?有什么误会直接去说开了便好了,何至于这个样子?” 齐檀越是生气,表情越是平静,此刻的他就处于一种极度的平静当中,脸色甚至是温和的,“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让姜璃逐渐接受了我的吗?你们了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你们知道我是如何的费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机,才勉强能让那样一个人终于肯驻足一二吗?” 齐檀移开眸子,不再去看身前的父亲,“我用尽了最大的的努力,你们却可以就这么轻松的用一件事情一句话,就这么把我所有的心血都消耗殆尽。” 一想起那天姜璃脸上疏离冷淡的表情,齐檀心就揪着疼,姜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他心里戳刀子,什么两人不合适,什么她不想再继续耽搁彼此的时间,还有什么需要时间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而最可恨的,也是最让齐檀脸辩驳都无力的却是姜璃关于阅历差距上的拒绝—— “咱们两个生长的环境差距过大,年纪也间隔的大了些,近十岁的差距不是说着那么简单的,期间巨大的鸿沟注定了我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你看,我们平时连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常常是我在说着这个话题,你却理解到了另一面去,这样太累了,我想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代沟,这样下去真的能幸福吗?” “不,你错了齐檀,这根本就不是谁改变不改变的问题,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你就真的能确定自己的确是想跟我在一起的吗?我想你也是需要静一静的,我们两个都好好想想吧。” 齐檀觉得这样的话对他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会改变过,既然决定了跟她在一起,又怎么会有一天有‘不确定’这么个奇怪的东西出现? 想到这里,齐檀的脸色骤然铁青,他知道事情的源头的确不在父亲和爷爷身上,甚至也不在齐晟身上的,可导火索却是他们!不搞出这一堆莫名其妙的闹剧,姜璃每天吃完睡睡完吃,心里只要安安生生的想着他就好,哪里有功夫会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齐檀的眸子因为得而复失的焦躁骤然阴翳起来。 齐老爷子对着这样的孙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原本的气势汹汹就这么全部消弭于无形,齐默山表情则是更复杂上一些,“我们也是…” “不要说什么为我好的话。”齐檀硬声打断,“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不用你们任何人插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既然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齐默山气结,“我是你父亲!你至于这么有了媳妇连爹都不要了吗?” 齐老爷子也帮腔,“是啊,我还是你爷爷呢…” 齐檀平淡的目光扫过罪魁祸首齐老爷子,齐老爷子还欲说出的话就这么讪讪的吞回了肚子里。 秦芳菲这会儿才赶了过来,因为走得飞快,连风度都不顾了,不住的用手绢擦着汗,一看到儿子要出去,忙上去拦,“哎哎,齐檀你先等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齐檀冷声毫无感情道:“随后吧,有事。” 竟是脚步不停,大步流星的直接走了过去,头都没有回上一下,那样子明显是连秦芳菲也已经记恨上了。秦芳菲何其无辜,这件事情她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任家里这两个男人胡闹! 姜璃是什么样的人她倒也看出了几分,本就不该是自己大儿子这样性格的能打得动的,难得齐檀下了狠功夫磨缠过来让人家动了心,她也是怕哪一点没做好让齐檀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盼了那么久。因此虽然也急着想要把姜璃哄进门儿,这些日子却愣是不敢狠把人往家里叫,每次出去了一看着其他人家的儿媳妇和婆婆在一起,都把她眼馋的要死。 秦芳菲也是恼着自己的丈夫和公公的,还有自己那个不孝子齐晟,也真是太胆大了些,一下子没看着,就敢上房揭瓦,捅这么大的娄子! 眼见着齐檀的背影都快从自己的眼前儿消失了,秦芳菲急急的扬声道:“齐檀,齐檀你先别走啊,我约了姜璃来做客,人都快到了,你要去哪里?” 脚步铿锵的齐檀像是被人猛按了暂停键,身子突然就停在了原地,下一刻,齐檀的身子僵硬的转了过来,因为转的急,左脚还差点绊了右脚,齐檀一步一步的,机器人一般,铿锵有力大步流星的原路拐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的,强作镇定的站在了秦芳菲面前,“人呢,在哪里?” 齐檀淡眸专注的盯住了秦芳菲的嘴唇,像是准备她的嘴里一吐出地方,他就能立即飞过去一般,那样子就像是刚才毫不给面子,震怒着暴走的另有其人一般,回身问话一系列行为做起来行云流水毫无停顿,自然到了极点。 秦芳菲:“…” 齐老爷子和齐默山:“…” 这人绝不是他们的儿子(孙子)! 第114章 姜璃这几天也不好过,她跟齐檀谈过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就被外公叫了去。 王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先前不知道两人的情况便罢了,这次一见齐檀明显的用情至深,登时便觉得身单力薄的两个外孙将来有了可靠的依仗。王老爷子审时度势,迅速的将齐晟给排除在了名单之外,欣悦的正式操心起姜璃和齐檀的事情来。 姜璃正是知道外公的性子,所以以前每次他问起她跟齐檀的事情,她才会一直三缄其口,不肯透露太多,倒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导致了这一次的一场大乌龙。 老爷子开头便直接道:“既然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拖下去徒增是非,就把事情正式提上日程吧。” 姜璃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低声道:“我们刚才已经谈过了,准备着先分开一段时间。” 老爷子顿时傻眼了,“为什么!” 姜璃暗道,正是料到你会一知道就得逼婚,所以趁事态没有失控之前,她先提前想办法稳住形势。 姜璃自然不会直接跟外公这么说,只道:“想静一静,觉得两人不是很合适。” 老爷子气结,“胡闹!早不静晚不静,怎么偏偏我跟你说了要跟齐家联姻的事情了,你跟我说要静一静?你这是要存心气我呢?” 姜璃心里也乱,“您多想了,真是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老爷子才刚高兴一会儿,一大盆凉水就这么直接泼了下来,气的心肝脾肺肾,没一处不疼的,刚要发火,喉咙就是一痒,登时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本就体弱,这么一番撕心裂肺的咳嗽下来,脸色先是涨红,再是惨白,话都说不囫囵了,握住扶手的枯瘦手掌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又是气又是急的看着姜璃。 姜璃没想到外公的反应竟会这么大,慌忙上前扶住,“外公,您先别急,医生!快把医生叫来!” “咳咳,不,不准叫!” 老爷子边剧烈的咳嗽边恶狠狠的呵斥住了准备出去叫人的马叔,“咳!咳咳!” 又是一番剧烈的咳嗽后,老爷子突然伸手攥住了扶住自己的姜璃的手腕,他拼力的扯着她,憋住气死死的压住因为剧烈的咳嗽引起的肺部的剧痛,嘶哑着声音,目光近乎逼迫。 “你母亲那里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咳,这,这一次我本来不想再让你和你哥哥再重蹈覆辙的,可是你们不懂!你们真的不懂啊!王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好接手的,没有强大的盟友,我去了以后,你们简直就是扔进狼群里的两只小白羊,总会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的!” 姜璃看着这样的外公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您先别说这些了…” “闭嘴!听我说完。”王老爷子喘着粗气喝止住姜璃,“我先前以为自己能多撑些时日的,没想到…你们让我怎么放的下心来?你跟齐檀已经两情相悦了,有他护着你我放心!你怎么能这么莽撞的就说什么分开,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 王老爷子手抖着,眼框里面已经含了悲哀的水光,“我这一辈子,便是注定了没有颐享天年的命了吗?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个的…” “外公…”姜璃被这样的老爷子吓得再不敢多做一句反驳,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乱麻。 王老爷子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虚弱,“不是外公逼你,我知道你和姜堰能力都强,可你们不懂,真的不懂,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有能力强就能解决得了的,傻孩子,傻孩子啊。” 整整三天,王老爷子使尽了手段,每日里就把姜璃拴在身边,得了空就劝她跟齐檀和好,姜璃稍有强硬,老爷子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也不肯吃药化疗,就熬着跟姜璃杠上了,这样无赖到极点的行为让姜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最后,当姜璃终于松口答应了齐家递来的帖子赴宴时,老爷子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姜璃看着老爷子终于收了面上的悲戚,喜笑颜开的吃了药,无可奈何的开口了,“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说的也就是想要分开给彼此一个思考的时间,又不是…您何必呢?” 老爷子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去做决定,我却是已经等不到了,感情哪有那么多需要思考的时候?” 叹了口气,老爷子拍拍外孙女的手,“我当初也是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忤逆自己呢,必须要整治上一番的,不然怎么塑造我王家家主的威严?让她自己去想吧,让她好生去反省去!我那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可结果呢?我就再也没见到我的女儿了。” 老爷子的语气平淡极了,却听的人无端心里就难受起来,姜璃面色复杂,“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老爷子瞧着她,“能抓得住的东西,就趁着它还在的时候紧紧的抓住,我这一辈子啊,也就明白了这么一件事,活着的时候实在是太短了,考虑那么多,算计那么多,结果一蹉跎,后悔的时候也就晚了,凭着自己的本能本意去做事就好,有些事情,你再想再静,也是得不出任何答案的。” 姜璃心里突然就迷茫起来,两世加一起,她都从来没有真正的谈过一场恋爱,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自己又是说不上来,咬住下唇,姜璃沉默了下来。 王老爷子显然看出了姜璃的茫然,也怕自己的逼迫在孩子心里头再留下疙瘩,索性直接问起来,“你之所以会跟齐檀在一起,我瞧着,怕也是看出来了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了吧?” 姜璃点点头,“嗯,他是真心,我看得出。” “你先前说的想分开,是因为觉得两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太大,会有鸿沟对吗?” 姜璃顿了顿,又点点头。 老爷子接着问,“那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有过让你高兴的时候吗?” 无数画面瞬间在脑海里回放,每一次的暴跳如雷,每一次的哭笑不得,每一次的无言以对,归结起来,到最后似乎都是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闹剧。 可自己真的就无法忍受吗?姜璃问自己。 不,并不是的,如果真的无法忍受,自己便不会到现在才会提出想分开一段时间了,是快乐的,那么多的时候,虽然被他的逻辑他奇怪的行为气的跳脚,可她心里竟是有着那么多的欣悦的。 姜璃艰难道:“有过的。” 老爷子又问,“高兴时候居多,还是伤心时候居多?” 姜璃不吭声了,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无论自己多么狼狈的时候,齐檀做的从来都是笨拙而又生硬的善后工作,伤心?不,仔细想来,他竟是从未让她伤心过的。 老爷子了然,高兴了起来,“傻孩子,你这是怕了啊,你这是发觉自己开始对人家动了真心,怕了啊,你自己心里明明明镜似的,其实又何必我多费口舌呢?一份好的感情可遇而不可求,你说的那些拒绝的理由,你便是仔细想一想,齐檀全部都改了,最后他还是他吗?还是你愿意接受的那个他吗?” 是啊,那还是他么,还是那个脾气暴虐却永远无理由的包容接受她的他吗? 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默默的开始在心底滋生,想起那天齐檀被自己赶走时脸上从未见过的手上的表情,姜璃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我去办点小事。” 姜璃突然就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 王老爷子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抬头对着马叔笑了笑,“你看,我竟促成了一段姻缘。” 想起这几天老爷子无赖至极的逼迫手段,马叔扯了扯嘴角,怎么都没办法昧着良心开口附和。 齐檀见到姜璃的时候,她正犹豫踯躅的站在齐家门外。今天的姜璃好像格外的漂亮,正红色的翻领及膝裙,脖子上带了一串种色皆好的滚珠翡翠,卷边的白色宽檐帽子,脸上画着淡妆,玫红色性感的双唇抿着, 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垂着,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齐檀眼前一亮,忙高兴的从车上下去,姜璃听到这边的动静,抬眼一看,倒似受到了惊吓一般,身子猛地向后退了小半步。齐檀刚还愉悦着的心忽悠悠的就沉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双拳紧握,停在了原地。 她还是不愿意见他,这个认知让糙汉子齐檀心里极度的不舒服,淡眸不自觉的就阴翳起来,站在离姜璃两步远的地方,齐檀棱角分明的脸上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来,带着几分企盼也带着几分黯然,沉声问道:“这么久了,你静的怎么样了?” 姜璃:“…” 他们似乎只有三天没见的样子… 姜璃张了张嘴,齐檀心中一凌,从未曾对任何事物有过半分恐惧的他突然就生出了几分慌张,高大魁梧的身形向后退了小半步,鹰隼般的淡眸一移,看向了姜璃的身侧,“先不说这些了,母亲在等着,先上车吧。” 姜璃又张了张嘴,齐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厉声出口再度打断了她欲开口的话,“如果实在不愿意坐我的车,我另给你叫来一辆也可以,但我们毕竟不是仇人,你总不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要再说了!” 姜璃彻底沉默了下来,黑黢黢的眸子盯在齐檀的脸上,几天没见一向神采奕奕的他似乎憔悴了许多,如果她没瞧错的话,他的手上似乎还包着纱布,姜璃的心里头再次变得无比的复杂。 姜璃一直盯着他看,齐檀自然感觉到了,他今天本来就准备去见她的,可见了说什么,又怎么说服她,自己还是没个具体的章程。姜璃的脾气执拗又固执,不能逼得急了,可你让他避而不见着逃避,他又实在是做不到,整天不见,他实在是想的慌,这会儿姜璃的表情也让他心沉到了低,齐檀突然就不敢看了,转身就走。 “你们见过面后,我还有话对你说,你先别走,我这会儿还有些事情,你…” “怎么受伤了?” 姜璃终于不肯再听他的自说自话,缓步向着齐檀走过去,微挑的凤眼落到了齐檀放在身侧的手背上。 神经紧绷的齐檀还没有反应过来姜璃问的是什么,身子还保持着准备走的姿势,姜璃柔软嫩滑的小手就已经拉上了他的,齐檀僵硬着任凭姜璃把他受伤的右手放在了掌间,她凉凉的,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绷带的边缘。 “对不起。” 她说,用前所未有的,齐檀从未见过她对自己用过的温柔抱歉的语气。 齐檀的整个身子,突然就木了,他好像已经不是他了,所有的神经,所有的知觉,统统只剩下了右手上的那方寸处柔软的肌肤。 齐东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暴躁凶狠着的猛狮,被姜璃小姐的小手一碰,就这么软软的变成了一只与巨大体型极其不符的温顺猫咪。 第115章 齐檀这三天急躁的近乎发疯的暴虐,就这么在姜璃的一个动作间就平息了下来,他也不敢动,僵着身子任凭姜璃就这么拉着他的手,神色数次变换。 “怎么不说话?”姜璃见他不动有些奇怪,转而问齐东,“齐东,他手碰到哪里了?” 齐东略思索了一瞬,找了许久试图搜寻出一个适合的词汇,可最终还是默默的底下了头,“这个,不是特别的清楚。” 齐爷上手收拾了那么多人,他的确不知道哪位铜皮铁骨的仁兄伤到了齐爷的手的,因此实在是…无从说起。 齐檀试探着,斟词酌句的冷不丁道,“你这么摸我,是不再生气了吗?” 姜璃一顿,立刻把手抽了回去!齐檀哪还允许她抽身回去,大掌一翻,飞快的将她尚未收回的手攥在了手心里,冷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她,硬邦邦道:“是不再生气了,已经静完了,对吗?” 齐檀的眼神很可怕,里面像是蛰伏一只几欲立刻猛扑出来的凶兽,仿佛只要姜璃回答,下一刻凶兽就会冲出来将她整个人囫囵吞下嚼碎舔匀了咽到肚子里一般。 齐东嘴角一抽,实在觉得齐爷的行为略有些不忍直视,那样子怎么瞧着都能直接吓坏小孩子,他忙挥挥手,示意站在附近的守卫麻利儿的滚蛋,别站在这里碍眼,自己则是一弯身,迅速的躲进了车里,他怕看多了,自己心梗。 姜璃抽了抽,手被攥的极紧,丝毫抽不出来,低声道:“哪有那么快…” 齐檀刚高兴起来的那么点儿情绪,就又被一大盆凉水狠狠的泼了个透心凉,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抿着唇,齐檀厉声道:“不行,你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 齐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柔软的身子贴了过来,姜璃有些不自在的放软了声音叹了口气,顺势环抱住了齐檀的腰,齐檀所有的话就这么被姜璃的一个动作又一次的憋了回去。 这是姜璃第一次主动抱他,齐檀凶狠急躁的表情就这么定格在了脸上,再说不出话来。齐东竖耳听着那边的动静,见陡然没了声响,奇怪的向着后视镜瞄了一眼,看到齐爷的表情,登时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齐檀脸冷着,石头般僵着身子,嘴角缓缓地,诡异的扯出了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眼睛几乎要冒出绿光来,那样的表情神态,乍一眼看上去,竟有些吓人。 心里头蓦地涌上一种名叫受宠若惊的情绪的齐檀,喉咙陡然上下滚动了数下,说起话来竟有些结巴了,“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是我莽撞了。”姜璃埋在齐檀的怀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是我该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我不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的。” 齐檀一脸被巨奖砸中的呆滞样,他动了动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把手放在了姜璃的身上,见她没有反抗的意思,又斟酌着试图把姜璃的小脑袋从怀里抽出来,姜璃死死的埋着头怎么都不肯抬头。 巨大的幸福感在齐檀的四肢百骸不停的击撞着,他有点不敢相信,闭了闭眼猛地睁开,姜璃还是在他怀里,这下子齐檀真的傻了。 姜璃抱了十几秒,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自在,红着脸想站好跟齐檀聊聊,结果身子刚离开一瞬,就被齐檀猛地按了回去,姜璃被迫紧紧的贴在了齐檀的身上。 姜璃:“…” 偷看中的齐东:“…” 姜璃又叹了口气,“齐檀…” 结果身子刚准备立起来,齐檀就像拍苍蝇一样,姜璃再次被按进了怀里,因为力气过大,姜璃差点被拍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先听我说!”姜璃无可奈何的低声道,用手撑着齐檀的身子,想要抬起头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齐檀目光灼灼的眼神,姜璃忙又垂下眸子,“别在这里…” ‘这个样子’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齐檀就突然把姜璃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姜璃吓得低呼一声,“你做什么?” 齐檀看着姜璃红红的脸和惊慌的眉眼,凌厉的眉眼间带着欣悦,“我知道,我们回房间。” 齐东的头猛地撞在了方向盘上,捂着胸口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刚刚还觉得愧疚的姜璃瞬间就后悔了自己今天来齐家的决定,她推搡着齐檀,“你先放我下来,这成什么样子,你先听我说!” 齐檀大步流星脚步不停,像是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任何话了一般。 姜璃气结,厉声斥责,“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话音一落,齐檀的脚步猛地一听,手一松,迅速的把姜璃放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扶着她站好,还体贴的弯腰帮她整了整略乱的裙摆,然后立刻规矩的收回了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姜璃的脸,“你说。” 姜璃:“…” 齐东突然就觉得,自己深深仰慕着的齐爷,内心深处,可能是个彻彻底底的抖m。 姜璃这会儿却是已经彻底的无言以对,她感觉每次跟齐檀在一起,叹的气比自己两世加起来都要多,“算了,我先去见秦阿姨,咱们俩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齐檀点点头,“也行。” 然后齐檀就紧跟在姜璃后面,亦步亦趋的跟到了正厅,秦芳菲跟姜璃聊天的时候,齐檀就像守崽子一般,全程陪在一边,视线一动不动的盯在了姜璃的身上。 这下连秦芳菲都开始头疼起来,有这么个榆木疙瘩似的儿子,身为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汗颜,没瞅见人家姜璃已经尴尬的坐都坐不住了吗?看!还看!小心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可不管秦芳菲心里对着儿子怎么腹谤,齐檀愣是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瞧,自己给他使的所有眼色和暗示,全部打水漂了。 秦芳菲彻底败下阵来,直接开了口,“齐檀,你看我跟姜璃想说一些私密的话题,你就不能先回避一下?” 齐檀:“不能。” 姜璃:“…” 秦芳菲忍着气,抬高了声音,“你在不方便!” 齐檀皱眉,一脸她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向后靠了靠,半阖着眼,“我不听就是了,你们说吧。” 秦芳菲气的快要吐血,颤抖着指尖指着齐檀说不出话来。 姜璃也看不下去了,“阿姨说的对,你在这里不是很方便。” 齐檀动了动,淡眸一转,瞄到了姜璃的脸上,像是试探的看着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 姜璃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你先回避一下吧。” 齐檀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锐利的淡眸迸发出明显的不悦,横平竖直的眼皮垂着,脸色一瞬间阴翳起来,秦芳菲看他脸色不对,唯恐他骤然发难再把姜璃给气走了,忙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其实也…” 话没说完,齐檀却猛然站起身来,沉着脸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快点说。” 说完又瞧了姜璃一眼,神色瞬间软化,“那你快一点。” 秦芳菲目瞪口呆的看着姜璃点点头,然后面色凶神恶煞的齐檀就这么满足的勾了勾唇角,恋恋不舍的,听话的大步走了出去。 室内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秦芳菲仿佛见了鬼一样,上下的打量着姜璃,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宝贝。姜璃也没聊到齐檀会这么听她的话,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她心里也是有些十万分的讶异的,但是毕竟当着人家长辈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垂眸端起茶盏笑了笑,掩饰住自己此刻的无比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秦芳菲才从这不可思议的冲击里面回过神来,“齐檀这次是真的…” 思索了片刻,秦芳菲才找到了合适的词句,“他是真的被吓怕了啊。” 真正被吓怕了的齐家下人站在两人的身后无语凝噎,他们的身上被揍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此刻实在是对能够降服自家齐爷的姜璃小姐崇敬到了一点,均是既悲愤又崇拜的看着她。 听到秦芳菲这么说,姜璃更是尴尬,“怪我…” 秦芳菲摆摆手,“别,我没责怪的意思,真心的在夸赞你呢,齐檀从小到大从没个怕的人,年岁越大人越是暴虐,有个人能压着是好事,我和他父亲总怕以他的性子那天会折在里面,每日也是担惊受怕的,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欣慰的瞧着姜璃,秦芳菲接着道:“你是不知道,因为怪着老爷子和他父亲的莽撞,这几天齐檀都快把家里头的下人收拾来个遍儿了,我是真怕他憋出了个毛病来,齐晟现在还被关在搏击馆里没放出来呢,也不许我们去看。我想着,你待会儿能不能帮着说两句好话?齐晟虽然胡闹了些,但也是被老爷子给撺掇了,这次怕是被修理的不轻。” 姜璃点点头,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我会的。” 秦芳菲见说这个话题让姜璃徒增尴尬,也讪讪的闭了嘴不再提,又唠了会别的家常,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到了自己看到了两人和好后,骤然涌上心头的期盼上,“我瞧着你跟齐檀也算是和好了,王老爷子的意思我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是还能看得上我们家这个大祸害,你瞧着,能不能…” 对着姜璃黝黑清澈的双眸,秦芳菲心里头虽是着急了些,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只拿期盼的视线瞧着她,姜璃被看得莫名其妙,迟疑道:“能什么?” 秦芳菲顿了顿,试探道:“挑个日子,要不,订下来?” 姜璃不妨秦芳菲说的竟是这个话题,脸颊顿时红了红,沉凝清肃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自在,半晌没吭声。 秦芳菲虽然早有预料,见状还是有些失望,补救道:“也是我鲁莽了,这话本不该我在这个时候问的,实在是我也喜欢你喜欢的很,不想凭白错过了你这么个好姑娘,你也知道,齐檀已经老大不小了,家里头上上下下也是操心着,当然,你岁数小,不急也是正常的,阿姨说的不妥当了你全当没听到,不必放在心上,再缓缓也是可以的。” 姜璃垂着头,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停的变换闪烁。 秦芳菲急了,唯恐真的让姜璃再心里头不高兴,懊恼的暗自骂了声自己实在鲁莽,干巴巴的笑着,“齐檀的性子我也了解,知道这种时候让你同意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我的错我的错,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情,你看…” “可以的。”姜璃低声道。 秦芳菲径直说着,“你看要是平时没事的时候,能不能抽空来齐家多玩,我平时逛街也每个伴儿,暂时做不成婆媳,当个伴儿…什么?” 秦芳菲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温柔絮叨的声音猛地上扬了好几个调,尾音都在不自觉的打着颤,不敢置信的直接探出了身子! 姜璃认真的看着秦芳菲,秾丽的脸上挂着浅淡温和的笑,声音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三分赧意和不自在,“我说可以的。” 园子里的梧桐树上,小雀儿欢快的叫了几声,正午的光线洒进厅堂里,在门口处投下一大片金色的光影,秦芳菲端着杯子,身子还保持着前探的动作,就这么看着姜璃晕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姜璃是吃过午饭才走的,齐檀把她送了回去以后,心情不错的回了齐家,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母亲在石凳上坐着,脸上是和中午一起吃饭时同出一辙的朦然,齐檀难得的因为心情愉悦肯多关心上一句,脚步一拐,进了园子。 “怎么了,我走之后你们又谈了什么?怎么这副表情?” 秦芳菲这才从愣怔中回神,惊讶的看着齐檀,“她没告诉你吗?” 她还以为姜璃会想要亲自跟齐檀说这样的好消息,所以硬是憋了一中午一个字没有吐,怎么姜璃竟也没说? 齐檀蹙眉,“谁?姜璃吗?告诉我什么?” 秦芳菲顿时心情舒畅的不得了,脸上蓦然神采飞扬,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我的肩有些酸痛。” 齐檀像看病人一样奇怪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秦芳菲知道跟儿子绕弯子没用,笑眯眯的说,“来来来,帮我捏捏肩,我告诉你我们说了什么。” 齐檀嘴角几不可见的挑了挑,脸上蓦地涌现出了一种勉强可以称之为冷笑的东西,扭头就走。 秦芳菲也不急,在齐檀走出了几步远的时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那会儿啊,我好像是问了几句想要定亲的事情,啧啧,你不知道姜璃那小脸儿红的呦,真是可爱极了的姑娘呢。” 齐檀脚像是被最强力的胶水黏在了地上,顿时走不动了! “哎呦,肩膀好酸,唉,也没个人肯给我揉揉,白养了两个儿子。” 齐檀僵着身子,快步的走了回来,老实的站在了秦芳菲的身后,他从未给任何人揉过肩,手放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的紧张,手劲不自觉的大了些,秦芳菲痛呼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 “啪!” “能不能有个轻重!笨手笨脚的。” 齐檀也不恼,双眉紧蹙,压着声音问,“她说了什么?” 秦芳菲就是要他急,仰着头就是不肯说,指了指肩膀,“什么时候控制好力道了再说。” 齐檀淡眸一黯,脸上有了几分被捉弄的怒气,他也不是没跟姜璃提过类似的事情,每次莫不是被毫不留情的给拒了的,没道理母亲说了她就会同意,齐檀认定了母亲在耍弄他,脸色一凌,十分有骨气的甩了手。 “随你的便。” 说着再次阴着脸转身就走,那样子竟是连个软姿态都不可能再放了,秦芳菲早知道儿子的德行,等着他又走了几步远,才再次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唉,你是不知道我听了她的话以后高兴的,我也没想到姜璃这孩子竟然,呵呵…” 说到一半,秦芳菲却高深莫测的卖着关子不肯再接着说下去,笑声里面却有着显而易见的高兴,这几分高兴顿时像更加强力的胶水一般,再次把齐檀的脚步给死死的粘在了原地! “回来。”秦芳菲招招手,开心道。 齐檀脸色已经沉的发黑了,双拳送了又握握了又松,可骨气跟强烈的期待和好奇厮杀了片刻,那点子骨气最终还是在齐檀心里面压倒性的期待中彻底败下阵来,僵着脸,齐檀几乎是同手同脚的重新走回到秦芳菲身边的。 “妈。”齐檀终于甘拜下风的软和了态度,锐利的淡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116 正文完 “她说可以的啊。” 秦芳菲也不再捉弄儿子,笑眯眯的回答道。 “哦。”齐檀甚不熟练的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像是早已经料到的样子,“还说了别的吗?” 秦芳菲这下倒是有些诧异了,这反应还挺平静的。 “别的没再说什么了,唠了会儿家常,我晚会儿跟你爷爷和你爸爸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来。” 齐檀收了手,点点头,表情倒是认真而郑重,“嗯,的确需要慎重些。” 秦芳菲暗叹齐檀的心思深沉,刚才还着急忙慌的样子,短短时间里头就又恢复了泰山压顶而不惊的淡定,“好了,知道你不耐烦陪我,想走就走吧,我也该去找老爷子了。” “嗯。” 齐檀又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秦芳菲起身拍了拍衣角,站起身不经意的往前一瞅,却忍不住猛地笑出声来。 “噗,齐,齐檀你…” 齐檀步伐跨的很大,步履间却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样子,当然,如果忽视他大跨步却是在同手同脚着的动作,一切简直就堪称完美了。 当天傍晚刚从公司回到家里的姜木就碰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齐檀,姜木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他想了想,试探着道:“姜璃不是在m市陪她外公的吗,没听说回来啊。” 齐檀正色道:“我是来见您的。” 他上前一步,满身的匪气,巨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姜木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 “岳父!” 齐檀猛地九十度弯腰,深深的对着姜木鞠了一躬,姜木被他的动作惊的倒退了一步,诧异的看着他,“什,什么?” 齐檀又上前一步,再度鞠躬,“岳父!我来接您了。” 姜木的表情已经趋于惊恐了,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女婿来了!? 正在e国办理公事的姜堰显然遇到了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齐晟先是做了个正正经经的自我介绍,姜堰之前没跟他打过交道,不过这人他却是知道的,见他满脸的青紫却依旧气度矜贵,倒也没对此多做询问,礼貌的把视线停留在不会让齐晟感到尴尬和困扰的角度。 “你好,不知道这次前来是为了?” “是这样的,哥让我来接您回去。” 姜堰不解,“哥?你是说齐檀吧,我有些糊涂了,什么叫做接我回去,回哪里?m市吗?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齐晟忙解释,“没,当然没出事,哥是想让您回去见见嫂子的。” 姜堰:“…” 不好意思,他听不懂。 于是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完全将自己前一天在齐家说的话暂时抛在脑后的姜璃,刚收拾齐整准备去雕刻室,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诧异的一开门,站在门口的正是老爷子身边的六子,六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惊慌,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姜,姜璃小姐,你,你快去看看吧!” 姜璃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瞬间拉住了六子的袖子,厉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外公…” 六子忙摇头,表情怪异,“不,不是的,是齐爷他…” 六子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看到的东西,憋了好半晌直到姜璃面上已经开始升腾起怒气了,才干巴巴的开口,“唉!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齐爷他一大早的送来了好多东西!” 姜璃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缓缓的落了下来,因为一大早就被吓,再加上本来就一直为老爷子的身体担惊受怕的,纵使姜璃不常发火,这会儿也带了些掩饰不住的恼怒来,“送东西就送东西,你这幅样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六子忙不住的道歉,话语间却还是忍不住催促了一二,显然是真的着急到了极点。 姜璃看他这副样子,知道怕是齐檀又做出了什么惊人眼球的事情来了,也不再耽搁,随着六子就出了门。 结果刚下了楼走到主干道上,就听到了远远传过来的整齐的一大片车响,姜璃一愣,上前几步转过了挡住视线的假山,一看,瞬间也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惊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姜璃倒抽了一口凉气。 六子刚才说的已经算是极尽委婉了,这哪里是‘好多东西’!这简直要把整个王家的空地给堆个严实! 六子也目瞪口呆,他去报信的时候齐家送来的东西已经有很多了,可他这才离开了几分钟,东西就又增加了一倍有余,这是疯了吗? 王家占地三千多亩,除去大量的植被和房屋建筑外,主干道更是绵延十数里,姜璃住的地方临近中心区域,从她这里看过去显得越发的壮观。一箱又又一箱用大红绸布封好的箱子密密麻麻的占满了空地,现在还有车辆在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开着,黑衣的彪形大汉一箱又一箱的往下面抬东西。 一眼望去,满世界都是红艳艳的颜色,看得人眼晕,这下连姜璃都傻眼了。 姜璃给齐檀打电话,电话占线中,无奈,她只能先去找外公。 王老爷子在正厅坐着,下首处坐着秦芳菲和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姜璃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齐檀的父亲齐默山。 “璃璃来了?” 王老爷子的表情还算平静,乐呵呵的看着她,“来,先坐。” 姜璃哪里坐的下去,“这是怎么回事,外面?” 秦芳菲笑的眉眼舒展,“这不是谈到了你和齐檀订婚的事情了吗,外面那些都是齐檀亲自备下的礼物,吩咐了各地的人连夜运回来的,还有部分因为航班的延误要到中午才能到了,这一部分先拿来给你和老爷子过目,你也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额外补充的?” 姜璃:“…” 她看了眼老爷子手边放着的一本厚厚的册子,四开两指厚的本子,透着股子厚重感,姜璃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檀这是要把整个齐家搬过来吗! 还有… “我昨天的意思可以先订下来,彼此家长坐在一起吃个饭,阿姨,这…” 秦芳菲忙半掩着嘴,“这我做不了主的。” 齐默山也搭腔,“都是齐檀亲自安排下去的,权当做礼物送过来了,一样的一样的。” 这就是硬塞着非要让她收下的意思了,这般强盗的做法倒是让老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册子他翻了两页,样样都是精品,没有一个不是价值连城的,即使是以他的身份,这么些东西看过来也不禁有些咋舌齐檀的大手笔,齐家深不可测的资产着实让老爷子惊叹了许久。 王老爷子思索着,这恐怕已经不只是齐家这么多代人积攒下来的了,齐檀接手齐家后满世界的跑,尤其是盛产黄金的非洲他更是踏足了个遍,早不知道敛了多少财了。 真是个敛财奴,老爷子酸酸的想,这手笔明显是王家所比不上的,齐家的家底儿要比王家厚实太多了,这点认知让老爷子心里头很不舒服。但转眼一想,老爷子心里头又平衡了,他齐檀有再厚的家底儿,再厉害不还是被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给乖乖的降服了吗? 姜璃不禁头疼,“这事情您看能不能再缓上一缓,毕竟我还在上学,即使真的订婚也要等到毕业了,我…” 齐默山温和道:“我们做不了主,你看你要不然和齐檀商量一下?” 姜璃:“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齐默山温和道:“我们也是没办法,的确是做不得那小子的主。” 姜璃被齐默山这推诿的功夫磨的败下阵来,看向秦芳菲,秦芳菲正是期待媳妇儿进门的时候,怎么会傻到松口?转过眼就避开了姜璃的视线。 “外公。” 姜璃叫了一声。 老爷子本还是精神矍铄的,姜璃一要开口,他就好像遭受了重创了一般,捂着胸口准备咳嗽。 姜璃:“…” 被这三个长辈的无赖行径气笑的姜璃彻底坐不下去了,“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谈。” 说完连礼貌的欠身都吝惜再给,颔首后就大步的出了门。 姜璃一走,屋子里的三人兴致勃勃的讨论声就再次响了起来,也不避讳姜璃还没有走远,声音带着满满的愉悦。 “伯父,您看这订婚的现场是布置到哪里比较合适?本家隆重些,宴会厅也已经足够了,如果想在鼎丰的话也是可以的,那边随时都能备下来。” “是啊,几十年里家里头头一桩的大喜事,我们夫妻也是拿不定主意,还要听伯父您的意见呢。” “哈哈,在本家就可以,鼎丰虽好毕竟还是乱了些,要请的人身份贵重的居多,那里不是特别合适。” “也行,那…” 姜璃快步走开不想再听,但几人真心由衷的欢快情绪也感染到了她,让她由猝不及防升起的几分荒唐感也淡下了几分。姜璃完全没有料到昨天自己随口因愧疚宽慰应下的一句话,会在第二天就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这实在是让她始料不及,心里头复杂的理不出个思绪来。 姜璃联系上齐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他电话里的声音高兴而振奋。 “你不要急,我马上就到了,等我两分钟。” 姜璃咬牙切齿,“好的,我等你。” 齐东在齐爷逼视的目光下车子开得飞快,到王家门口的时候果然入他之前所说的,不多不少正好两分钟。 齐檀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风衣站在门口的姜璃。 “在这里等我吗?” 齐檀冷肃的脸上带了几分愉悦,眼睛亮晶晶的,这还是他听说了姜璃同意后第一次见到她,整个人奔腾躁动个不停,满腔都是从未有过的巨大幸福感。 姜璃本来准备问责的脸就这么淡了下来,齐檀脸上开心的表情表现的太过明显,这一刻她竟有些不忍心怪他了,“你先跟我来,我们谈谈。” 齐檀拉了拉姜璃的衣服,低声道:“等一下。” 姜璃一愣,转身看他,结果还没看清齐檀就蓦地低下了头,含着灼热气息的薄唇疏忽间就落在了她的唇角,姜璃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瞬,脸赫然爆红,迅速的退了退。 “你怎么回事!” 其他时候便罢了,现在身边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人,黑衣的彪形大汉不敢多看,低着头飞快的搬着箱子,可姜璃就是觉得全世界都在盯着他们,又羞又气的瞪着齐檀。 “我告诉你,这事儿不成,我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你自作主张也没用。” 齐檀用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缠缠绵绵的眼神看着她,鹰隼般的淡眸里仿佛能滴出水来,“我知道。” 齐檀说着,长臂一揽,抱住了姜璃的细腰,一举,把她整个人举成了和自己平视的高度。姜璃身子骤然悬空不禁低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就抱住了齐檀结实的双臂。 “你,你快放开我。” 齐檀哪里舍得放下,再次趁姜璃不注意在她唇间偷吻了一下,快活的抱着她转了一圈,姜璃还没来得及呵斥,眼前就出现了两个看着这边目瞪口呆的男人。 齐檀温柔的凑近她的耳边,“看,我都给你带来了。” 说着仿佛一个做了好事等着家长夸奖的孩子一般,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和自满,喜滋滋的。 姜璃却是一副雷劈了的样子,脸都僵了,一想起来刚才齐檀又亲又抱的行为被爸爸和哥哥看了个正着,姜璃就羞愤欲死。 推搡着齐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姜璃面对着面色诡异的姜父和姜堰,脸红了个透。 “爸,哥…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父眼神复杂道:“昨天齐檀去了s市,他接了我过来。” 姜堰也点点头,“我也是,不过是齐晟去接的。” 看了眼从大门口就能瞧见的壮观景象,姜父语气干涩,“璃璃,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璃张张嘴,羞愧的低下来头,她也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齐檀倒是前所未有的殷切,“爸,是这样的…” “噗!” “咳,咳咳!” 姜堰和姜父被齐檀奇特的称呼吓得连番咳嗽起来,险些站不稳脚步! 齐檀在s市的时候骤然称他一声岳父的时候,就已经把姜父吓了一大跳了,这怎么过了一夜就直接升级为‘爸’了!? “齐檀。”姜璃面如死灰的看着他,“你给我闭嘴。” 齐檀哪里会肯,他巴不得立刻向全天下宣布自己要和姜璃订婚的事情,尤其眼前这两位还是姜璃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和祝福是太重要的事情了。 “这些是我给璃璃准备的一部分聘礼,先送过来给你们过目,剩余的下面的人陆陆续续会再带过来。” 虽然路上心里就早有了预料,但是真正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的时候,两个男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且这事情的确太过突然,他们倒不像老爷子的急切,毕竟是从小放在掌心里的,两人也着实舍不得姜璃这么早就订下婚事,纷纷踯躅起来。 齐檀察言观色的能力着实不容小觑,一见他们的神色心中顿时一凌,“爸,哥,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姜璃好的,一辈子都只会对她一个人好,你们放心,我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 姜堰:“…” 姜父:“…” 姜璃干巴巴的提醒,“齐檀,姜堰他比你小三岁。” 齐檀恭谨谦虚道:“你的哥哥,自然就是我的哥哥。” 姜堰喉间一哽,“这,这个,真的不用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实在是担待不起齐檀的一声哥,两人倒都不妨齐檀会把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竟是所有骄傲自尊都放下来了,不可否认,便是两个大男人都被齐檀的态度和心意给打动了,心里也松动了几分。 “进去再说吧,看看老爷子是怎么个态度章程。” 最后还是姜父拍板做了决定,姜堰自然听自家父亲的,宠溺的揉了揉姜璃的头发,“不知不觉间璃璃也已经长大了啊,进去吧,老爷子那一关也不好过的。” 姜璃:“…” 老!爷!子!那!一!关!是!最!好!过!的! 一想起来爸爸对外公恭敬而且等闲从不为抗的态度,姜璃就已经预见了这件事会是个什么结果。 揉揉眉心,一团混乱下即便是平时意志坚定主意又正的姜璃也词穷了起来。 “姜璃。”齐檀晃晃自己的右手,上面姜璃第一次送给他的玉扳指还在,“谢谢,这次也谢谢你同意。” 姜璃有些茫然。 齐檀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很是郑重,“你送我一次戒指了,我终生不会再取下来,也给我一次给你带上戒指的机会好吗?” 姜璃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所有的犹豫突然间就被撞了个空,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男人对她的喜欢毫不掩饰的全部放在里面,珍而重之,倾心相待。 姜璃半晌没有做声,齐檀的神色黯淡下来,早嫁晚嫁都是嫁,怎么就是不松口呢! “好。” 姜璃突然道,她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的。” 齐檀刚黯下的眸子猛然亮了起来,他惊喜的拉过姜璃的手放在掌心里,摸了又摸,横平竖直的眼皮微挑,“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订婚宴安排在了后天!” 姜璃一惊,她以为就算现在答应,怎么也该准备个十天半个月的,后天?怎么可能! “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一切都准备好,不行,这也太快了。” 齐檀安慰:“没关系,下面的人动作很快的,一切都不会亏待你。” 姜璃:“衣服还没有准备好。” 齐檀:“几月前我就已经吩咐下去着手制作了,图纸我看过,很漂亮,你要看吗?” 姜璃惊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齐檀淡眸微动,缓声道:“就是那次,你帮我用手…” “好了!”姜璃脸红,“不要再说了。” 齐檀温柔的看着她,“这辈子,我都会把你护的好好的,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会在你之前全部安排好,你什么都不需要多想,被我宠着就好。” 姜璃的脸色更红了,“快进去吧。” 她实在是不理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说话变得这么肉麻的? 姜璃红着脸走在前面,齐檀拉着她的手,紧紧的跟在旁边,从后面看上去就像一个纤柔的女人拉着一头乖顺的大犬一般,格外的和谐温馨。 站在最后面的齐南对着齐东挤了挤眼,“你看吧,我就说我的办法还是有用的!” 齐东想起来齐爷拿着齐南送去的书籍彻夜做笔记的样子,默默的垂下了头。 经年已过,岁月静好。 117番外 :传说中的正人君子 齐家鲜少会有办大型宴席的时候,屈指可数的几次宴会里,邀请的也多是老一辈里认识的名门望族,还得是关系比较好的才能收到请帖。 因此各大家族在某一天同时收到齐家递来的订婚请帖时都惊了一跳,再看到落款处写的是举办出放在了齐家本家时,更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没有一个人家事先听到过任何的风声,这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 要知道往年齐家只有在齐老爷子大寿的时候才会大兴宴席,还都是在鼎丰国际酒店举行,在本家办宴会是极其少有的事情,更何况这次还破天荒的请了那么多人?接到请帖的各大家族纷纷揣测起这里面的深层用意起来,家族会议都召集了好几次,齐檀的性格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是生怕哪点意会错了触了齐家逆鳞。 再一看对方竟然是王老爷子的亲外孙女儿,众人的心思就更复杂了,齐家若是和王家联合,那他们两家在军火这一块的地位就更加无人能撼动了。 因此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各个大家族的家主们纷纷备了厚礼去参加订婚宴时,一看到站在门口处迎接的竟然是笑的意气风发的齐檀时,脸都白了。 这简直就是鸿门宴的标配!他们其中有谁见过齐檀笑成这个样子过?鲜少几位见过齐檀脸色和煦的,还是在齐檀盛怒的情况下,到底是哪一家要倒霉? 看着脸色白白的客人,齐檀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他欣慰的瞧着人一个又一个的进来,就像是在看自己种在地里的心爱的一个个大萝卜,脸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齐檀心中喜滋滋的:能请过来的人应该都到了,这下总是没有人再不知道姜璃同意跟他在一起了吧? 参加宴会的老油条们心中惶恐:虽然一直在眼馋齐家遍及各处的滔天势力,心里头也想过要分一杯羹,可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了一想啊,连下手都没敢下手呢,难道已经被发现了?这次难不成是准备要一锅端!? 众人正在各怀心思,齐□□然凑近了说了一句话,齐檀的脸色顿时淡了下来。 “齐爷,姜璃小姐在s市的朋友都到了。”顿了顿,齐东的声音更低了些,“穆辰也到了,姜璃小姐和姜堰少爷这会儿正在后面亲自招待着。” 等听到姜璃竟然跟穆辰在一切的时候,原本脸色只是有些淡的齐檀,整张脸终于黑了下来,淡眸沉沉的毫无感情。 “让齐晟招呼着那边的人到正厅来,让他亲自去,人带不过来就让他在房间等着我,结束了我找他谈谈。” 齐东咽了咽口水,低声应了是,心里顿时为齐家二爷捏了一把汗。 然后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各大家族的人,一看到齐檀的脸色凌厉了起来,这让他们感到万分熟悉的齐檀终于让他们的心落到了肚子了。 终于安全了,众人纷纷相识一眼,感觉踏实起来。 结果穆辰终究还是没有来正厅,他见过姜璃后送上了祝福和礼物就走了,齐晟到的时候穆辰正准备离开,当着齐晟的面儿穆辰轻抱了姜璃一下,礼貌而克制的拥抱让房间里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受委屈了,记得跟我说。” 揽着姜璃在怀里,姜璃看不到的角度穆辰的目光沉浓到了极致,瞧上去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来珂将他的表情看个正着,叹了口气,默默的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姜璃的心情也就这么缓缓的沉重了下来。 等嘴欠的齐晟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看到的情况给齐檀复述了一遍以后,齐檀的眼睛里面顿时尖锐的仿佛两把淬着毒汁的小刀子。 “齐晟。”齐檀沉声叫道。 心里头略有些幸灾乐祸的齐晟挑眉,收好神色,装作同样沉痛的样子,“怎么了哥?” 齐檀:“今天是好日子,岳父和姜堰理应被招待好,你负责这边的敬酒。” 听明白齐檀意思的齐晟脸一青,“哥你知道的,我酒量不行。” 齐檀蹙眉,蓦地抬手放在了齐晟的肩上,齐晟的身子一抖,齐晟温声道:“你觉得,我是在问你吗?” 齐晟苦笑,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好的,我知道了。” 于是等到隆重的订婚仪式彻底结束以后,姜堰和姜父两人莫名其妙的就被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灌了个酩酊大醉,s市来的一群小辈们帮着挡酒,结果被更加热情的人们更是灌了个彻底。 宴会结束了,人也基本上躺倒了一大半。 至于齐檀和姜璃,自然是没有人敢灌他们的。 一结束,姜堰和姜父两人就被齐檀安排着搀了下去,“今晚来的人多,路上定会是很拥挤的,今天晚上就现在这里休息吧。” 齐檀认真的对着姜璃说,表情正经到了一种郑重的程度,姜璃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只能同意。 “那我…” “你也先留一晚上。”齐檀揽着她的肩膀,依旧是一本正经,淡眸甚至透露出一种忧心忡忡的担忧和体贴,“外公走的早,你这会儿回去也不太方便了,想回去等明天和岳父,姜堰一起走吧。” 姜璃回过身看着他,心中有些狐疑,“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齐檀微怔,表情无辜,“什么?” 为了订婚姜璃也是累了一天了,这会儿没什么精力,见齐檀表情正常只以为自己多想了,叹了口气,“没什么,留下就留下吧,都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唔。”齐檀颔首,“你是累坏了,回去吧。” 姜璃半依在齐檀身上,微微动了动有些困倦的脚,“我在哪里住?好累。” 齐檀忙更体贴的撑好,把姜璃身子大半的重量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沉声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姜璃听话的跟着齐檀走了。 然后就一直走到了齐檀的房间门口。 齐檀扶着姜璃开了门,垂眸再一本正经不过道:“来,这里。” 这!里!你!妹!啊! 姜璃站在门口不进去,好声好气的问,“我睡这里,那你怎么办?” 齐檀宠溺的看着她,“没关系,床够大。” 姜璃转身就走! “等等!”齐檀有些急,忙拉住她纤瘦的手臂,“开玩笑呢,今天是订婚的好日子,想让你陪我一会儿,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姜璃瞬间就呵呵了,齐檀的表情简直正人君子到了极点,那严肃的眉梢眼角,当真是正经到了一种春意盎然的程度。 “我不去。”姜璃假笑道:“累了,我要睡觉。” 齐檀抿抿唇,略有些词穷,踯躅了片刻,“我们已经订婚了。” 姜璃:“嗯。” 齐檀急了,又说了一遍,“我们都已经订婚了!” 姜璃歪头,“我知道啊,怎么了?” “陪我一会儿。”齐檀莫名的有种挫败感,低声道:“我都准备好了,你进去看看,我不会动你的,你放心我的人品。” md…你的人品。 姜璃再次有种槽点太多无处下嘴的感觉,可本该强力拒绝的,一对上齐檀略有些示弱的淡眸,她的心却莫名的又软了下来。 何必呢,今天这样的日子,便陪他一会儿吧,自己不同意,他总是不会强来的。 “好吧,说好了,只待一会儿。” 一见姜松了口,齐檀淡眸顿时愉悦了起来,长臂一展,猛然把姜璃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向着房间走了过去! 姜璃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抓住了齐檀胸口的衣服,下一秒回过神来,她顿时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惊了一跳! “喜欢吗?” 齐檀温柔的在姜璃耳边低声道,眉眼缱绻的不可思议,带着满满的纵容和宠溺。 姜璃面目怔然的看着满屋子的红色,这一刻她竟被这满目的艳丽震惊到无言以对。 “齐檀。”姜璃声音有些干涩。 “嗯?”齐檀的声音性感而又磁性。 “为什么。”姜璃的声音有些虚弱,“你会在房间里放这么多绯牡丹?” tm有人会为了增加情趣在卧室里面放仙人掌吗? 齐檀看到姜璃那么感动的样子,心中的成就感不可自溢的涌了出来,声音更加温柔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 姜璃:“…” 这逻辑太过强大,她竟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不!扎!死!你!个!畜!生! “喝两杯吧。” 齐檀笨手笨脚却动作极其轻柔的把姜璃放在地上,顺手就拎起了桌边的一瓶威士忌,浪漫的方桌正中央摆着造型精巧的心形蜡烛。围成一个圈的蜡烛中央一盆微型的,也被栽作了心型的绯牡丹抬头挺胸的立着,看着别样的精神。 姜璃感觉她的确是需要喝杯酒来冷静一下。 给两人满上酒后,齐檀一边眉目不动的抿着酒,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姜璃,视线一下又一下的划在她的嘴角。 “我听说你酒量不错。” 姜璃点点头,“嗯,爸爸的酒量好,遗传给了我和哥哥。” 齐檀好声好气的问,“你最多能喝多少?” 姜璃略思索了一下,她还真没算过,少有的几次喝醉还是喝了高浓度的,至于喝了多少还真不知道,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齐檀,“问这些干嘛?” “没事。” 面对着姜璃的狐疑,齐檀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视线。 这瓶威士忌是极高浓度的珍藏佳酿,等闲人一杯就差不多了,喝了这小半晌姜璃面上却丝毫不显,齐檀心里还是略有些奇怪的,忙体贴的再接过姜璃的方形水晶杯。 “来,再添些。” 姜璃任由齐檀把酒给她斟满,秀致的眉一挑,打趣道:“你总不是想要灌醉我吧?” 齐檀喉咙一动,一派老神自在的避过她的视线,“自然不是。” 姜璃笑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放心,便是这一瓶下去,我都倒不了,收了你那点子心思吧,没用的。” 说完大话,姜璃示威般笑眯眯的又饮了一口,沉着的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好了…” 话没说完头就是一晕,姜璃一愣,闭了闭眼,翻涌的酒劲一下子全都开始上涌。 齐檀见状眼睛一亮,忙快速的凑过去,面上带着几分担忧,“这酒放了很久,后劲儿大的很,我竟然忘了提醒你。” 姜璃脸上开始冒热气,“你先别碰我…” 齐檀哪里还会再听她的,一扬手把她抱在了怀里,自言自语道:“看你,累成什么样子了,又喝醉了,一个人太不安全。” 姜璃头晕晕的,神智却异常清醒,一下子气结,“你刚才答应的什么?” 齐檀亲了亲她的嘴角,又说了一遍,“姜璃,我们已经订婚了。” 所以? “没关系,我不会碰你的,我就想帮你洗洗澡,你信我。” 姜璃脸色通红,“我不需要你帮!” 齐檀无奈的又亲了亲她的嘴角,“不用害羞。” 一脚踢开了浴室的门,姜璃一瞧见那大的过分的按摩浴缸和早早放好的还在循环流动的水,喉间顿时一哽。 鬼!才!信!他! 姜璃挣扎着软软抬起手,“齐檀,你敢…” 齐檀耐心的把她抬起的手压了下去,淡声道:“别怕,我就给你洗洗。” 这个变态! 姜璃的挣扎在齐檀的手下简直不堪一击,她穿的又是低胸的礼服,齐檀轻松一拽就扯了下来,正要接着动作,齐檀的动作突然一顿,喉咙动了动,诧异的伸手放在了某处。 “这是什么?” 姜璃看着捏着胸前柔肤色的乳,贴研究的男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混蛋!” 齐檀的脸色也开始红了起来,“你身上真香。” 说话间,姜璃已经被彻底剥了个干干净净,引起了齐檀好奇的乳,贴则被珍而重之的放在洗手台上,他准备保存起来,稍后好好的研究。 然后齐檀当真认真的帮她洗起澡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每一寸肌肤都用最大的耐心最轻柔的动作清洗着,按摩浴缸里不断的上涌着水波,喝了酒身子本就敏感的姜璃不一会儿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她羞耻的夹紧了双腿,气呼呼的瞅着齐檀,“你…” 一张口那声音却听的她自己都脸红心跳,顿时也不说话了,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此刻能沉到水底下去再不钻出来。 齐檀洗着洗着,脸都僵了,“你,你冷不冷?” 齐檀粗粝的手掌正洗到她的小腹,身子本能的反应让她一阵一阵的战栗,羞耻和愉悦并进,姜璃颤着声音,咬牙切齿,“不,不冷,你够了没有!” 齐檀摸着手下滑嫩烫手的身子,睁着眼说瞎话,干巴巴道:“你看你,身子这么凉,别受了凉,我给你暖暖。” 姜璃一惊,接着就看到齐檀开始飞快的脱衣服… 这!个!骗!子! 齐檀便动作着,边黯哑着声音做着保证,“你放心,我只是想把你暖热些,不会怎么样的。” 姜璃已经彻底放弃了再跟他交流,红着脸闭了眼睛不愿意再看。 下一刻,浴缸里的水开始骤然上涌,一具灼热强壮的身子瞬间挨近了她,姜璃闭着眼,睫毛微颤。 齐檀的手也在颤,他双手摩挲着缓缓抱着她,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自欺欺人,“没事,我不会乱来的,我帮你暖暖。” 姜璃呼吸重了起来,她能听到自己的也能感受到齐檀身上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剧烈又迅速,齐檀的手缓缓的下移,又下移,慢慢的抚摸上了她的腰肢。 “你的腰真细。” 姜璃:“…” 齐檀:“你别不说话,我真不会怎么样的。” 手继续下移,姜璃身子一颤,齐檀的身子火烧一般,说着不会怎样,身上的某处却让紧贴着的姜璃羞愤欲死。 齐檀声音低哑,“你弯一下腰。” 姜璃眉心一跳。 齐檀握住她的腰,动作跃跃欲试,“你弯下腰,你身子软,对折一下,我好帮你洗干净。” 姜璃的脸已经火烧火燎,热气升腾的找不到自己了一般。 齐檀见她僵着不动,右手大掌撑着她的腰摩挲着试图折上一下,左手大掌则是保持着清洗的动作,却只爱恋又僵硬的停留在某处温软丰润的地方,哑着声音还在兀自辩驳,“你放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姜璃气恨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处,闷声闷气又恼怒羞愤,“闭嘴!” 她说,下一秒被姜璃突然的动作刺激的精神错乱的齐檀眼睛一亮,飞快的翻身撑了上去… 波浪翻滚,一室春光。 118番外 :穆辰 在咖啡厅的那次,其实并不是穆辰第一次见到姜璃。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温家的酒会上。 那一天林远带了肖婉当女伴,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连个瞎子都能感受出来,偏偏中途过来的姜璃看不出来,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公主裙,画着看不真切面容的浓妆,装饰的像个圣诞节彩蛋似的高兴的扑到了两人中间。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看着拉住林远的胳膊乐滋滋的和肖婉聊天的姜璃,那时候的穆辰心里只感觉,自己真是再没有见过比她更愚蠢的女人了。 可又无端的有些可怜,她满场跑着给林远拿来他喜欢吃的,喜欢喝的,比穿梭其中的佣人还要忙碌,可穆辰明显看到,林远转手就温柔的把姜璃取来的东西讨好的给了肖婉。 林远从她来以后就冷着个脸,她竟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使尽了手段逗他开心,那样满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林远一个人的痴情,却是惹尽了周围人的嘲笑。终于有看不惯她做派的女孩开始找茬了,她们冷嘲热讽的嘲弄着她,她明显恼了,可因为林远在身边,她就这么傻乎乎的笑着忍着。 女孩们故意推搡着她,女孩们‘不小心’倒了她一身红酒,女孩们骂她土包子丑八怪,女孩子们对着狼狈的她哄堂大笑。 林远始终一动不动。 穆辰也没动,这样的闲事,他是从来都不会管的。 那一刻的穆辰有多么冷漠,现在的他就有多后悔。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替她解围呢? 那么傻乎乎的任人欺负的姜璃,那么愤怒仓惶却强忍住的姜璃,那么孤立无援受尽羞辱的姜璃。 如果那时候的他上前一步,如果那时候的他就认识了她,是不是后来的结局就会是另一种景象。 后来他真正的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变得很沉默,眼里总想藏着浓浓的防备,即使笑起来也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好,姜璃。” 她说,声音略低,带着股子漫不经心的打量。 那一瞬间他竟不敢与她对视,匆忙的转过了视线,再不敢多看一眼。 到了后来,他发现来珂陷了进去的时候,看着姜璃每天被来珂约出去,听说着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飙车,听说来珂一次又一次的帮着姜璃铺路,认识了很多很多的人。那时候的他强硬的插入进去,便真的是如他所说的,因为觉得姜璃不适合来珂,所以想趁着来珂没有深陷其中,把他打醒吗? 他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的出手帮她,他的势力比来珂要强大的多。 他和她在用一个圈子里,他知道的,即使他出手的时候再不动声色,消息还是会很快传到她耳朵里,他就像是一个再耐心不过的猎人,一点一点的收网,一点一点的慢慢撬动她的心。 他一直运筹帷幄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这么莫名的沦为了粘在网中的猎物,再无力翻身。 从什么时候起呢? 从那一次他在清逸茶坊外接到她,她整个人裹在黑色的大衣里,撑着伞,大风将她手中的伞吹得不停摇晃,她脸色煞白的从伞下抬眼看他的那一瞬么。 “来珂有事,我先来接你,上车吧。” 他记得他那时候是这样说的。 她坐上了副驾驶,红唇在煞白的脸上显得愈发艳艳,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心软了一刹,顺手给她开了暖气。 两人一路无话,可在她舒适的喟叹的一瞬,他的心里突然就愉悦了起来。 又或者是拍卖会的那一次,她面色冷淡的看着台上的籽料,却在看到其中三个的时候,突然眼睛亮了一瞬,害羞的试探着问他:“这三个有什么特殊吗?” 那一场,他第一次举起了牌子,为的却是给她拍上她喜欢的籽料。 又或者是他一次他找她谈话,看着她在壁炉前昏昏欲睡,他压住心动告诉她:“…如果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是生意上的事情的话,找来珂更是没有必要的,倒不如选个志趣和生意都有交集,又能对姜小姐乃至整个姜家都能大有裨益的人…” 那一次她疏离的叫了她穆老板。 她生气了,他知道的,可是他实在是无法再忍受她每天和来珂那样亲近的样子。 她气呼呼的称他为穆叔,她刻意针对,她不愿意搭理他。 再到后来,她向他求助,想借用谭宝阁的拍卖场,他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却就这么越陷越深。 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两人就这么越走越远,他明明感觉到过她的心动的,她曾那样脸颊红红的看着他,脸上流露的满是欣悦的娇羞。 后来,到底是怎么了呢。 他知道自己和郑云的对话伤了她的心,可他和她的距离那么近,他总想着还是有机会的,岁月漫长,他总有无数次机会,无数种办法,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再把她的心拉回来。 然后就是一生的错过。 齐檀,每次听到这个名字,穆辰的眼中便是戾气丛生。 那样的男人,怎么会配的上她,那样蛮横傲气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他的姜璃,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她本应该是他的啊。 在度假山庄的那次,其实他是骗了她的,他怎么会舍得让她酒醉却一个人独处? 她闭着眼,脸上满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背叛而带上的痛楚,他吃醋难过,却又卑鄙的无比宽慰。姜璃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对他产生隔阂,齐檀若是背叛了她,她定是不会饶恕的,他又有了机会不是吗? 他抱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颤抖,看着她在自己怀里蹙眉辗转,他一遍又一遍心疼的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唇离的那么近,可他就是不敢触碰,也不敢靠近。 他怕,他真的怕一旦碰上她抹了毒药般的嘴唇,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他抱了她许久,久到胳膊都麻木的没了知觉,久到自己想要就这么永远的抱下去。后来,她吐了他一身,他却仍是不忍心放开,可他怕脏到她,他总是不忍心看到她如此狼狈的。 她的衣服是他换的。 她的衣服也是他以最容易让人误会的方式四处摆放了的。 甚至,如果不是她来了例假,他便真的在那时便拥有了她。 他那样卑鄙,他那一刻曾经那样无耻的想占有她,让她再不能离了他的身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退路,以穆家的声势,若是真的想要让姜璃嫁进来,使得手段可以是无数种的。 他是商人,更是不择手段的商人,他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姜木还在s市,姜堰还需要时间进一步发展壮大,王老爷子也已经垂垂危矣,他的确是有着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她妥协的,是要他能够狠下心在这时候占有了她,便是一夜,也就已经足够了。 以后的岁月那么长,他用自己的真心,总有一天可以把她暖热,把她的心再暖回来的,他会保护好她,他会保护她一辈子。 有那么一瞬,穆辰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沸腾而灼热。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还有时间,他这样告诉自己,这样极端的方式,终究会伤了她,他还有时间,岁月冗长。 可接着,事情却再一次的脱离了掌控,听到外面瓷器碎裂的一瞬间,穆辰就预料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最初的意图,他装作震惊受伤的样子看着冲过来几欲杀他的姜璃,他生生挨了她的一巴掌,他也完美的在齐檀面前做了一场好戏。 可最大的变数,仍是齐檀,他动作太快,实在是太快了,事情终于还是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展下去。 “对不起。” 姜璃抓住衣角跟他道歉的时候,表情那样的歉疚而无辜,洁白的脚丫上还沾着血迹,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的她,永远的定格在了穆辰今后的漫长岁月中。 那天天气正好,他正在处理新进了一批瓷器,归元就那么一脸沉重的走了过来。 “穆少。”归元说,“m市递来了喜帖,姜璃小姐要订婚了。” 他翻着瓷器名册,手中的红笔有条不紊的批示着,归元站在身边,手里拿着帖子,两人就这么从中午沉默到了深夜。 “唔。”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艰难的合上名册的,就这么拿着红笔,稳着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订婚那天,各地赶来的名车汇成了长河,穆辰坐在其中的一辆车中,望着长长的车流,他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明明是他的。 可她却要嫁人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打扮的真漂亮啊,雪色的礼服,藕色的香肩孱弱,锁骨上精致的翡翠珠链像是最纯净的水珠,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秾丽的脸红红的。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她在他的身侧站定,她仰着头,就这么浅笑着看着他,氤氲的双眸中闪着亮光。 “你来啦。”她说。 他的手指动了动。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难过的几乎要掉下泪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本该是他的新娘,可她就要嫁人了。 最后的最后,他抱着她,疏忽间仿佛听到了胸腔中有种气泡碎裂般的声音,轻轻的,几乎听不真切。 一种尖锐的疼痛,骤然便传遍全身。 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她,他终于还是彻底的,失去了她。 119番外 :齐檀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蓦地在湖泊的正中央溅起。 “什么东西!” “戒备!” “打开强光灯!” 齐东和齐南几人动作迅速的将齐檀护在了中央,边大声呵斥着指挥边警惕的向着湖中央看去。 大雨倾盆中,强光灯一开,随着波浪晕染开的血色立刻跃入了众人的眼中,溅入湖中的水花也仿佛是大片跃动的血液,红惨惨的甚是可怖。 齐檀一行人之前遭了埋伏,收拾完了叛徒,车子却也全都报废了,这会儿步行到这边,正是全员戒备的时候。 “齐爷,好像是几个人从山顶上掉下来了。” 齐东低声汇报。 齐南撑着伞,齐檀穿着一身黑,年近四十的他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气势,沉默着不吭声的时候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尖锐的眸子泛着凉薄的冷意。 “捞上来,看看怎么回事。” “是。” 齐东得了令立刻指派着水性好的几个下去打捞,又指挥了齐北去盘问先前抓到的几人,“去问问是不是一起的。” 下面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几人全部捞了上来,其中一人喉咙处破了个大洞,死状极惨,鲜血汩汩外流。另外两个估计是在坠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哪出尖锐的是石块,开肠破肚,俱是没了声息。 齐北低声道:“应当不是一起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女的还有一口气儿,不过看样子也是快不行了。” “唔。”齐檀淡色的眸子落在陈放打捞上来的尸体的地方,本准备示意接着前行,却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挑了挑,仿佛有个声音促使着他去看上一眼,“过去吧。” 齐檀道,齐东惊诧,“齐爷…你看这会儿下着雨,天又还没亮,还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太危险,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做逗留的好。” 齐檀挥挥手示意他噤声,完全没有听他劝告的意思。 齐东只能无奈的跟上。 见齐檀过来,周围正检查着的几人忙散开了留出位置。 走的越近齐檀心跳的越快,他缓缓的皱紧了眉心,淡眸微敛,心里面忽然有些不舒服。 强压住不适,齐檀垂眸看去,果然看到地上摆了三具成年男性尸体,面色狰狞绝望,浑身是血,齐檀见惯了生死,对这些倒没什么感觉,眼睛下意识的向着唯一的幸存者看去。 那是个很瘦的女人,肩膀很窄,透着股子孱弱,黑色的长发湿哒哒的,凌乱的到处散着,盖住了面目,齐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突然就像是生了根,心脏处一种尖锐的疼痛骤然而至,齐檀脸色一白,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齐爷!” 齐东齐南惊呼出声,忙去搀扶。 他们这行本就凶险,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老爷和太太劝过很多次让齐爷罢手丢了这一块,齐爷却总是不听劝。尤其是这几年,形势这般严峻齐爷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手段愈加狠辣的选了凶险的地方出任务,这几年齐爷受过好几次重伤,大家整日里最怕的就是那天齐爷旧伤积累发作起来,那可是真的能要命的! “让开。” 齐檀却并不让他们插手,捂着胸口沉声道,年岁愈长齐檀身上的威势愈大,齐东和齐南下意识的就松了手。 齐檀站定,他的心跳紊乱的十分异样,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鹰隼般的眸子直直的就朝着地上的女人看了去。 症结应就是这个人。 再不给自己犹豫踯躅的机会,齐檀直接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骤然蹲下身来,长臂一展,直接朝着女人的脸上抚去! “齐爷!” 齐东低叫! 齐檀有洁癖,素来不喜欢女人近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三番五次的透漏着种说不出的怪异。 齐檀却丝毫没受警惕的齐东的影响,直接把女人脸上的长发拨了起来,女人紧闭着的双眼的煞白脸庞一下子就跃入眼间! “轰!” 仿佛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巨响,巨大的轰鸣声疯狂的在双耳间肆虐,齐檀的眼前仿佛骤然绽放了大把的烟花,接着就是一种极致的空茫,心跳在某一瞬间骤然就这么停止了跳动。 他久久的,久久的看着躺在地上闭着双眼的女人,他明明没有见过她,可那种熟悉到骨子里,震颤的整个骨髓都在战栗疼痛的感觉,却让他油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来。 “医生。” 他说,声音有些艰涩沙哑,“叫医生。” 齐东看着不对劲的齐爷也不敢劝,忙大声的喊道:“医生,快过来一个医生!” 随队的医生忙小跑着过来。 “救过来。”齐檀垂眸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女人,哑声道。 医生不敢看齐檀此刻可怕的脸色,忙叫上助手,拿出医药箱开始实施抢救。 可女人实在是太虚弱了,她的身子已经透支的太过厉害,心跳几乎要找不到,医生注射了针剂,又实施了好久的急救,可她却一丝反应也没有。 齐檀站在一旁,齐南拿着伞撑着,被脸色冷的有些吓人的齐檀一把夺了过来,直接撑在了女人的身体上面。 众人又是齐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突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雨越下越大,同样被伞遮住的医生确实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二十分钟后医生的手然一停,没了所有的动作。 “齐爷。”不知道为什么,医生竟然有些不敢张口,他低着头,低低的,小心道:“这个人…好像去了。” 大雨倾盆,淅淅沥沥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日头终于开始破晓,浅淡的光线一点点一点点的爬出来,全世界却没了所有的声响,只剩下了雨水不停落下,又不停清刷着地面的声音、 最后,连雨声都不见了。 齐檀有些愣怔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她先前还微微起伏的胸脯没了一丝动静,煞白着脸,秀致的眉眼带着痛楚。 齐檀蹲下身子,修长粗粝的大掌将她脸上所有的黑发全部拨开,露出了她所有的轮廓,日头接着上行,天光骤然大亮,女人没了声息的脸庞就这么安静的沉淀在了齐檀的脑海中。 他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张了张嘴,他似乎是想叫着什么,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一股强烈的悲伤骤然涌上心头,齐檀仿若一块雕塑,就这么定格在了原处。 “齐爷…” 齐东颤抖着声音叫着,有些害怕。 一种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的东西,顺着齐檀的脸上汩汩留下,顷刻间就落了满襟。 “姜璃!” 齐檀惊叫着猛然坐起身来! 黑夜中,男人的呼吸沉重而惊惧。 “啪。” 床头的灯被打开,姜璃抱着被子睡眼朦胧的看着他,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柔软的声音带着些几分不耐烦,“怎么了?” 今天举办婚礼累了一天,明早要做产检还要早起呢,好容易能睡上一会儿,这人怎么大半夜的又闹起来了。 梦里的一幕幕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放,大雨喷薄,女人沉静的,了无生气的身子在冰冷的石板上放着,没有一丝生息。 他张着嘴想要叫出她的名字,可他竟不认识她!他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她是他的姜璃,他怎么可能会有一天看到她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竟会叫不出她的名字呢? 齐檀的身子在不住的泛着冷意,淡眸有些狂乱迷蒙,像是被魇着了一般,连手都在不自觉的抖着。 姜璃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忙将灯光调到最亮,从被窝里爬过去,跪在床上吃力的抱住齐檀刚劲有力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 身上骤然而至的柔软温暖和女人低声的关心终于将齐檀从惊悸中拉了回来,他抽了口凉气,有些愣愣的看着姜璃,姜璃这才发现齐檀脸上竟然带了泪水,这下子她真的被吓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了好了,我让你抱着就是了,不是怕伤着孩子么。” 姜璃还从来没有见过齐檀流眼泪,惊慌笨拙的在他脸上擦拭着,又是慌张又是心疼。 齐檀突然伸手,小心的将姜璃拉近了怀里,眼前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女人终于慢慢的然他止住了彻骨的战栗,他避过她的小腹,紧紧的抱着她,像是抱着这世界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璃。”齐檀低声叫道。 “嗯?” “姜璃。” “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 “…” 姜璃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这人怎么越相处越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出的话可笑又可爱,“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孩子都有了,总不能让孩子没了爸爸啊。” 这半晌下来,齐檀也终于是彻底回过了神,脸上的泪痕尚在,他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脸一低,整个埋在了姜璃的胸脯间,姜璃低叫一声。 “天热,流了一脸的汗。” 姜璃:“…”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流汗就流汗吧。 齐檀拉了拉被子仔细的给姜璃盖好,把她包的就只剩了一个头,“你接着睡吧,我抱着你。” 大热天的,齐檀身上又热气腾腾,挨着他她的确热的睡不着,姜璃扭了扭,“太热了。” 齐檀不松手。 姜璃无奈,“你刚才到底梦见什么了啊?” 齐檀:“我梦到你给我生了一窝的孩子,我看顾不过来,在梦里训斥你呢。” 姜璃撇撇嘴,“胡说八道。” 齐檀勾了勾唇角,轻轻的吻了吻姜璃的鼻尖,“谢谢你给我胡说的机会。” 若是像梦里的情景一样,齐檀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应是和死去没多少区别了吧,这一刻,不信神佛的齐檀忽然无比的感谢老天把姜璃送到了他的身边。 明儿个烧柱香去。 齐檀淡淡的想。 120番外 :生子 齐檀被打入了冷宫,越靠近预产期姜璃脾气越是暴躁,尤其是对齐檀,简直不能看到他,一见就得是一通咬牙切齿。 齐檀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一名,什么时候会愿意受一个女人的辖制? “婚礼都举行过了,为什么不能在一个房间睡?” 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齐檀脸色沉凝,他是男人,可是要撑起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的,这是两人的卧室,他怎么能被赶去客房住?这不是在所有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吗? 而且… “你睡觉总是不让我抱就算了,现在连躺在你身边也不成吗?” 齐檀的越想越气,连带着充满煞气的眉眼也更加冷了几分,能够抱着姜璃睡觉,是他在结婚前就心心念念许久的愿望,她怎么这么不讲理。 “你不知道我抱着你有多舒服吗?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你在这里影响我看书。” 姜璃毫不退让,而且一提起这茬就满肚子的火,“因为你我连学校都去不了了!还不是怪你!” 就那么一次,就订婚当晚的那么一次,姜璃就中奖了,怀了孕头几个月还没事,到了显怀的时候再去学校就不合适了,姜璃不得不暂时办了休学,跟学校领导商量了按时去学校考试修完最后一年大学的课程。 每当想起自己这样都是被齐檀这个混蛋给害的,姜璃就气不打一处来。 齐檀看着她气呼呼的脸,怒火倒是消了几分,语气放的温和了些,“怎么能说是怪我呢,我身体太好了些,埋的又深,这孩子实在是跑的太快了些,直接就找到了…” “闭嘴!”姜璃被齐檀直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 他竟然还带着些沾沾自喜,真是一点脸都不想要了!姜璃气结。 “不过,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不可能跟你分房睡的。” 对于原则问题,齐檀是很坚持的,眉眼冷肃,丝毫不让,双手合十撑在膝盖上,摆足了一家之主高高在上的架子,看着姜璃表情仿佛她是在无理取闹,“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没用的。” md… 姜璃最近被孕期反应折腾的身子很是不舒服,坐在齐檀专程给她找来的贵妃椅上瞪着他,“你怎么这么混蛋。” 齐檀对她这样的话不做任何回应,气势凌冽的分毫不让。 “我渴了。”废了半天口舌,姜璃嘴巴有点干。 一家之主飞快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所有的高冷炫酷全然不见,大步走到冰箱前,“想喝什么?水还是牛奶?” “牛奶吧。”姜璃身子沉不好起身,想了想道。 齐檀又忙不迭的拿出牛奶,细心的开始给她热牛奶,“加糖吗?” 不等姜璃回答,齐檀想了想又忙加上了一句,“不行,昨天看的《育婴宝典》上说了,孕妇容易得孕期高血糖,糖类的少沾。” 姜璃:“…” 育婴宝典?这又是什么鬼? 热好了牛奶齐檀又尝了尝,见温度差不多了才给她端过来,姜璃接过牛奶还不忘再加上一句,“你在我睡着不习惯,晚上睡不好,最近先分开吧。” 齐檀看着她的表情像是一个在要糖吃的孩子,“没关系的,快喝吧。” 姜璃:“…” 这tm…什么叫做没关系?谁!问!他!了!吗! 如果不是怀着孕,姜璃真想立刻把眼前糟心的男人给当场踹死过去! 姜璃:“我说了,我一个人睡惯了,不习惯和别人睡。” 齐檀:“什么别人?” 姜璃:“…” 齐檀:“?” 姜璃:“你!” 齐檀:“我怎么了?” 姜璃彻底败下阵来,这人毫无下限的装傻已经炉火纯青到一种程度了,再跟他说下去她怕自己被气死。 齐檀见姜璃终于不再说分开睡的事情了,在姜璃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能跟她分开呢,尤其是听姜璃说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齐檀心里更是警惕,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得快点帮她扭过来。 姜璃喝着牛奶喝到一半突然不动了,齐檀觑了一眼,“不想喝了?” 姜璃的表情有些怪异,艰难道:“不是,你…” 一看姜璃的表情不对,齐檀转过头!她总用这招,每次说不过?他了就开始装可怜,再可怜也不成!当他是傻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让! “齐檀?” 姜璃的声音软软的。 “嗯?”齐檀直接用鼻腔发出的声音。 姜璃:“你先拿下杯子。” 齐檀唇角勾了勾,“这会儿知道需要我了?” 嘴上说着动作却不停,忙不迭的接过杯子,生怕累着她一点。 姜璃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叫道:“齐檀。” 齐檀大步走去把杯子放好,也不转身,漫不经心的回应,“怎么了?你说。” 姜璃:“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啪!” 齐檀手一滑,杯子应声落下,合着牛奶的碎片顿时撒了一地。 姜璃进了产房后,偌大的医院走廊上已经全部被齐家和姜家人占据,连老爷子都拖着病体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目光焦灼的盯着紧闭的产房大门。 “没事的,医生说了姜璃的身子很好,顺产也能很快就生下来的,胎位又正,受不了多大的苦头,你们不用担心。” 齐檀沉声安慰着姜父和姜堰。 姜堰看了眼齐檀,“我知道,只是…” 齐檀又道:“没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她刚才还在喝牛奶的,力量足的很,昨天刚做了产检,医生的确说过就在这两天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意外。” 姜堰沉默的递上去了纸巾,“我知道,你先擦擦汗吧。” 齐檀故作轻松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说着话淡眸直直的看着手术室,仿佛这样看着就能把门给盯出一个洞来! 姜父虽然也着急,但是看着齐檀这样还真生出了些不忍来,“不是说产房里可以进去一个家属的吗?齐檀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齐檀已经大步的走了过去,手一扬就开始敲门。 整个走廊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齐东表情龟裂的看着执着的不停敲门的齐爷,艰涩道:“齐爷,想进产房要去跟值班医生说…您敲门…里面是听不见的。” “唔。”齐檀高大的身形一顿,满头大汗的他脸上依旧带着凌冽的威势,“那我去找医生。” 齐东又忙上前拦,“齐爷,齐爷您先别急,齐南已经去叫了。” 齐檀皱眉,“我什么时候急了?” 齐东:“…” 姜堰怔了怔,低声道:“医生来了。” 不着急的齐檀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脸上是一副几欲吃人的神色,暴着青筋的手直接拎着男医生的领子,“开门让我进去!快点!” 姜堰:“…” 医生被吓坏了,“好,好好,你,你先放开我。” 齐檀像是拎着小猫小狗一般,揪起男医生就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产房里还没传出姜璃的惨叫声,反倒是齐檀一声巨吼传了出来,那番暴怒的声音,震的齐东几人都忍不住抖了抖,“怎么办事儿呢!没看她疼的脸都白了吗!快把孩子弄出来!” 两分钟后,齐檀又虎着脸被赶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姜父不解,这才刚进去,以齐檀的性子怎么会出来? 齐檀脸色沉凝,“姜璃说我在她生不出来。” 产房里,姜璃看着刚才被齐檀的气势汹汹吓得这会儿手还在抖着的女医生,又是恼又是疼的几乎要倒过去! 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添乱啊!这个混蛋! “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齐檀忍不住准备再上去砸门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让所有人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生了! 孩子被送出来的时候,齐檀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直接就冲了进去。 产房里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大量被血迹浸润的纸巾还在角落里堆着,姜璃没有一点力气,脸色雪白的躺在产房上,身上搭着东西,几乎看不出胸脯的起伏。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触动了齐檀的哪根神经,他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脸色狰狞的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姜璃?” 连声音都是抖的。 姜璃动了动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气息奄奄道:“又怎么了?” 齐檀见她还能说话,神色才松了几分,又上手摸了摸她的胸,见心脏的确是还在强劲的跳着的,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姜璃:“把你的爪子给我拿走!” 齐檀收了手,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涌动,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的红色飞快的褪去,仿佛刚才泫然欲泣的人不是他一眼。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姜璃:“孩子长的怎么样,好看吗?我刚才头有点晕,还没来得及看。” 齐檀面色一整,“头晕?是不是体力不支?我去给你端蛋花汤,你喝点顺顺气。” 姜璃摆了摆手,她刚才只顾着疼了,最后差点没晕过去,这会儿更惦念自己没来得及看清的孩子,“先不用,你先给我说说孩子吧,男孩还是女孩?” 齐檀顿了顿,镇定道:“女孩。” 姜璃:“…” 齐檀又想了想,体贴的伸手给姜璃擦了擦汗,也不跟她对视,“唔,是男孩?” 那个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齐檀。”姜璃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你看都没看一眼。” 齐檀蹙眉,“怎么可能?” 又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吧,孩子很漂亮,像你。” 好吧,姜璃确定了,他竟然是真的看都没看一眼。 她千辛万苦的给他生了孩子,tm这个贱人竟然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齐檀对着姜璃刀子似的眼神,终于败下阵来,有些心虚的转过头。 这个男人啊,姜璃叹了口气,心里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连孩子一眼都没看就直接冲了进来的,气愤间心底又生出了几分柔软来。 对着齐檀这样的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121番外 :满月 虽然对一个女人来说,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可这并不代表表姜璃就真的愿意大学刚毕业,自己刚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怀里就有了个会吃手指的孩子。 她疼孩子是真的,她恼齐檀也是真的。 姜璃其他的朋友见面了谈的都是毕业了准备考哪个学校的研究生、接手家族公司的时候要从哪个岗位最先熟悉比较合适、找工作了到底要从哪家公司应聘、投递的简历能不能被hr看上等等等等。尤其是最后一次返校考试后,校园里一片关于未来关于理想的大讨论。 到处都是朝气蓬勃,到处都是年轻人对自己未来的畅想。 tm就自己,大学一毕业,就得回家带孩子,以姜璃的性格,这世上再没能有比这更苦逼郁闷的事情了,每一提起来,她都气的想生吃了齐檀。 于是为了减缓姜璃心中对自己的怨愤,齐檀不得不在平时包揽了孩子的一切吃喝拉撒睡的问题,哦,不对,吃还是要姜璃负责的,母乳喂养,有益于孩子身心健康。 小孩子喝奶嘴刁,每一两小时就要喂一次,每次喝奶都要喝上半个多小时,姜璃喂孩子的时候,齐檀就坐在一边看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的嘴巴,表情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姜璃赶过他几次,赶不走,索性也就任由他看了。 “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有看见过?咱们孩子都有了,你就不要再害羞了。” 齐檀非常不要脸的说。 “还有,《育婴宝典》上说,产妇刚生过孩子,容易奶水不足,需要催奶,我学了些手法,大概练了练,我看孩子似乎是有些吃不饱的样子,一会儿你喂完了以后我帮你…” 大概练了练,在他自己身上练的吗? 齐檀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脸上满是关心,姜璃头也不抬,“我奶水够。” 齐檀顿了顿,仍不放弃,“是这样的,《育婴宝典》上还说了,产妇新喂孩子的时候,因为孩子的胃口比较小,女人很容易就会涨奶,说是让做爸爸的要帮助妈妈吸出来,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听说还可能会发高烧住院…” 齐檀表情郑重其事,满是关心的看着姜璃,一副忧愁担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苦恼的不得了。 姜璃抬起头看着他,齐檀高兴的看着她,眼睛极亮。 姜璃:“你…” 齐檀:“嗯?” 姜璃:“你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齐檀:“…” 到底是哪家的女人,竟然能这么伸缩自如,一会儿不够一会儿涨奶的,金箍棒? 糙汉子已经欲,火焚身的快要燃起来了。 媳妇儿就在眼前,就是不能动,好糟心。 过了一会儿,姜璃突然道:“你说的《育婴宝典》,是哪里来的?” 齐檀薄唇轻抿,“让齐南找来的,怎么了。” 姜璃语气温和,“晚会儿你拿来让我看看。” 本来已经心灰意懒的齐檀心里顿时重新涌起了希望来,跃跃欲试的看着姜璃,淡眸中满是欣悦,却还不忘了再虚伪的推让两句,“其实我研究研究就好,你刚生产过,不应该太费脑子。” 姜璃:“哦。” 齐檀等了一会儿,见姜璃没有一点再提着去看《育婴宝典》的意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你看看也行,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关心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姜璃:“哦。” 齐檀猛然站起身,“算了,你想看,我拿给你就是了。” 说完迅速的出了门,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愉悦,去书房给姜璃拿书去了。 书拿过来以后,姜璃把喂好已经睡熟的孩子递过去,表情堪称和蔼,“你先抱着,我看看。” 齐檀忙不迭的把孩子接过来,他抱孩子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和不习惯,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里头,像是拿个易碎的玩具一般,别样的笨拙。嘴角却忍不住高高的挑了起来,心里乐滋滋的,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姜璃如果看了书上的内容,一定知道自己是为了她好,绝对没有一点其他的私心的。 然后齐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姜璃拿起自己放在桌子山,书皮已经被翻的略皱的《育婴宝典》。 然后,撕了。 齐檀:“…” 为什么,会这样… ***** 越临近孩子满月,齐檀心里就越燥的慌,说起来他也比较郁闷,订婚那晚他明明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可还是伤到了姜璃,做完以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两天。再后来姜璃就不肯再让他再碰她,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本就如同容易让人上瘾的药一般,但凡得了一次魂牵梦萦的都想要第二次。 更何况还是齐檀这种素了快三十年,阳气旺盛的男人,姜璃不肯再让他碰,对他简直如同嘴煎熬的酷刑一般。 熬了一个多月,齐檀使尽了手段,姜璃却死活不肯妥协,只一句话,结婚前绝对没有第二次的可能,齐檀听了极度郁闷,正准备开始逼婚,结果更让他无语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姜璃怀孕了。 然后自第一次像偷了腥的老鼠一般得了手的齐檀,为了自己的莽撞就这么整整自食了近一年的恶果。 用齐东对齐南的话来说就是,“我瞧着咱们齐爷,看上去已经憋的快炸了。 办满月的时候,孩子全程都是由齐檀抱着的,一个月过去他已经对怎么照顾婴儿颇有心得。那么大的个子,明明气势夺人表情威严,抱孩子的姿势却熟稔的像是个养了几十年孩子的老妈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有一种让人表情龟裂的强烈违和感。 相熟的人过来看孩子的时候,就像是在拜山头,排着队,秩序不敢有一点错乱。齐檀抱着孩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因为人多,这时候再让姜璃喂奶就不合适了,齐东找来了个小奶瓶,齐檀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着奶瓶喂孩子,表情冷峻的看着来看孩子的人。 “齐爷的千金,长得真是讨人喜欢。” 恭贺的人笑的脸都僵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在齐檀怀里只露出半边脸的孩子。 “嗯。”齐檀的表情冷淡,语气却分外赞同,“落落像她妈妈,五官精致,会出落成一个大美人。” 没见过这么夸自家孩子的,来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才小心翼翼道:“那以后能得了落落小姐青眼的男孩子可就有福气了。” 齐檀动作一顿,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来人,语气不悦,“谁准你打落落的主意的?” 宾客:“…” 此话…怎讲?说话的人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这要让人怎么再接下去啊! 当天晚上,姜父和姜堰都留在了齐家,本来王老爷子是坚持要回王家的,可齐檀抱着孩子往老爷子怀里一放,冷硬着面孔坚持的老爷子顿时坚持不了了,死活丢不开手,顺水推舟的就同样留在了齐家。 然后落落这天晚上终于没能再呆在自家妈妈身边,被一群稀罕的不得了的男人抱走了。 齐檀得偿所愿,甚是欣慰,刚吃过晚饭,才不到七点就拉着姜璃要回房间休息。 “累了一天了,你刚出月子,不能太过于操劳。” 连哄带骗的齐檀是这么劝着姜璃的,姜璃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见他在外人面前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唯恐他再说出来什么更不要脸的话,被缠了一会儿也就无奈的跟着回了房间。 一进房间,姜璃眉心就是一跳。 走前还干净整洁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摆了一堆的心形蜡烛,空气中隐隐有玫瑰花香,还有汩汩的水流声从浴室的地方传来。 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两瓶熟悉的威士忌和两只水晶方杯。 姜璃:“…” 齐檀神情自若的进了房间,“今天是落落满月的日子,正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姜璃:“你的《育婴宝典》上没有告诉你,哺乳期间的产妇是不可以沾酒精这些东西的吗?” 齐檀一惊,“真的吗?酒精也不可以?孩子也会醉吗?” 姜璃:“…不知道。” 毕竟已经是夫妻了,姜璃看着齐檀抓心挠肺着急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孩子都一个月了…总不能天天不让人家碰啊,想了想,姜璃率先开始找睡衣。 “洗澡水放好了?” 齐檀看着她的动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忙点点头,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姜璃是背对着他,点头她也看不见,又出声道:“已经放好了,你…你要现在洗澡吗?” “嗯。”姜璃找好衣服,并没有回头,小声道:“一起吗?” 身后没有声音,姜璃有点不好意思,又在放衣服的地方磨蹭了一会儿,“不愿意就算了。” 后面还是没有声音,这下姜璃有些纳闷儿了,这人不是天天盼着呢吗?怎么… 奇怪的一回头,姜璃脸上猛然红了! 身后的齐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几乎脱了个精光,精壮又肌理分明的身上仅穿了个性感的三角内裤,这会儿正笑眯眯的扯着内裤边儿准备往下脱。 姜璃:“…” 齐檀终于理解了对折会对女人娇嫩的身子伤害的更大些,坐在宽大的浴缸中时,极尽缠绵后的齐檀,确定了身下的人已经娇软的一塌糊涂,才小心再小心试探道:“可以了吗?” 姜璃别过脸,紧闭着眼睛不肯说话,呼吸短促而略重,身子微颤着,奶白色的身子上泛着一层轻粉,恰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影影绰绰的遮挡住了水下的春光,却更让人看了血脉喷张。 齐檀深吸了一口气,前戏已经做了好久,再受不了这番刺激,深喘着轻轻的往里面进,刚放一点,姜璃身子就是一抖,喉间发出了一声似痛似悦的低吟。 齐檀顿时不敢动了,急的满头大汗,“疼?” 姜璃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婉转娇吟,齐檀的头顿时炸了,忍不住又往里面进了一点! 姜璃:“别,别动了。” 齐檀:“才入了一点,乖,再忍忍。” 姜璃:“唔!慢点!别,别再进了!” 齐檀:“呼…马上就好了,马上,还有一点。” 半晌后。 姜璃:“你,你怎么还在往里面!” 齐檀:“…等等,还有一点,真的,就一点。” 一点到底是有多少啊! 122番外 :最后一篇 茉莉苦追了两年,终于打动了姜堰,姜堰在徐茉莉生日那天正式的向徐茉莉求了婚。 婚礼当天,随着姜堰的一声“我愿意”,徐茉莉还没来的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姜璃先泪如雨下,一下子哭了起来。 时时刻刻关注了自家妈妈,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小淑女形象的落落这下可慌了,本来正绷着一张和她老爸一样的严肃的脸,双腿悬空的坐在妈妈身边,妈妈一哭,落落嘴一扁,眼眶里立刻就含了眼泪。 “哭。” 落落还只会说单音节的字,扯住齐檀的衣角,带着哭腔糯糯的指着姜璃说。 齐檀忙凑过去,“怎么了?” 姜璃摇摇头,眼神复杂,她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兵荒马乱,家破人亡,而如今连哥哥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是高兴,可想起上一世的凄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来。 齐檀看着姜璃哭,心疼的不得了,落落也心疼,撅着屁股抱着妈妈的胳膊,空出来的一只短短的胳膊使劲儿的往上伸,试着给她擦眼泪。 “呜呜,哭。” 落落柔软的小手摸着妈妈的脸安慰着,自己的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着,一副委屈的不成样子的模样,姜璃本来正难过着,落落可笑的行径却一下子把她给逗笑了。 顺势把女儿给抱在了怀里,姜璃帮她擦了擦眼泪。 “小笨蛋,你哭什么。” 落落一见妈妈笑了,眼泪像是安了开关,一下子刹住了闸,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软软的窝在姜璃怀里,大眼睛一闭,把脸往姜璃胸前蹭了蹭。 “热,汗。” 姜璃最后那一点儿遗憾和难过也烟消云散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眼下的幸福,那些上辈子的事情,再想也是改变不了的了。 “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姜璃眼眶还红着,却剜了齐檀一眼,落落忙从妈妈怀里抬起头,同仇敌忾的用同样红红的眼睛像模像样的横着爸爸,“蠢。” 一大一小两个人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齐檀看着这突然翻脸的两人,突然就有些无语凝噎。 “落落,平时都是我带你的。” 落落抱着妈妈的腰,露出一只眼睛。 齐檀声音带了两份谴责:“你的尿布是我换的,吃饭也是我喂的。” 落落又露出半只眼睛。 齐檀接着道:“还有你的头发,也是我帮你绑的。” 落落两只眼睛终于全部露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爸爸,嘴巴又扁了扁,泪花突然就含了满眼。 女儿委屈的小模样让齐檀一噎,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落落眼里头的泪花转啊转,眼瞅着马上就要落下来了,齐檀咬咬牙,最后还是挫败的败下阵来。 “好吧,我蠢。” 落落破涕为笑,依赖的蹭了蹭妈妈,“亲。” 姜璃把落落网上抱了抱,在她脸上亲了亲,爱怜道:“宝贝乖。” 落落高兴极了,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妈妈怀里专心的撒着娇,彻底的把齐檀抛在了脑后。 齐檀:“…” 这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姜璃自己生出来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忘恩负义的生物! ***** 齐檀的x**很强,尤其对着自己漂亮的媳妇儿,简直快到了一看到就像抱着放在床上缠绵一番的地步。 而不幸的,除了齐檀以外,齐家还有另外一个同样黏姜璃黏的厉害的生物,只要姜璃在家,但凡是落落醒着,必须要赖在自家妈妈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像个小跟屁虫。 落落那真叫撒娇卖痴无所不用其极,对妈妈的占有欲和争夺宠爱的**强烈的让齐檀恨不得当初没生过她,简直是个孽障! 这天趁着落落睡着,齐檀冷着脸动作轻柔的把她抱去了秦芳菲扶的住所,往秦芳菲怀里一扔,“落落黏人黏的厉害,姜璃工作一天也累了,让她歇歇。” 秦芳菲喜欢自家的小孙女儿喜欢的很,乐滋滋的接过来,“走吧走吧,我给你们看着。” 然后齐檀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拖着姜璃就去了浴室泡澡,第一次就中奖的残酷教训对齐檀身心伤害过大,因此他在之后的保护措施都做的非常好。只有一点,他非常不喜欢两人再做最亲密的事情的时候中间还要隔着一层薄膜,因此都是在最后关头才肯把东西给带上。 姜璃被齐檀缠着在浴室做了一会儿,快到极限的时候,齐檀粗喘着声音紧紧的抱住了脸色潮红的姜璃。 “等等,东西在床头,我没拿,我抱你去床上。” 姜璃腿都是抖得,咬着下唇别过脸,即使结婚那么久了,没到这种时候她还是害羞的不成样子,看得齐檀心都软成了一团。 齐檀也不出来,一只手轻松的拖着姜璃的大腿,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就保持着进入的姿势从浴缸里站了起来,骤然间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姜璃气的一口咬在了齐檀的肩膀上! “混蛋!” 齐檀闷笑着,表情却极其痛苦,差点没忍住直接就出了。 好容易坚持到床上,齐檀的呼吸越发的粗重起来,这样硬憋得的感觉简直就是一场极致愉悦又极致难受的酷刑,齐檀低头吻了吻姜璃的脸颊,也不敢再动,长臂一展开始翻放在床头抽屉里的tt。落落还小,不太懂事,他放在桌子上的tt被落落翻出来过,直接拿给了齐东要他给自己吹气球,那一次差点把姜璃给羞死。 之后齐檀就藏得严实了些,锁在了抽屉里面。 好不容易把东西找出来,齐檀刚撕了包装纸,就听到了敲门声。 “妈妈。” 落落清楚的,奶气十足的声音撒娇的响了起来,齐檀的身子猛地一僵。 不确定屋子里有没有人,落落又不肯走,就站在门口,小拳头轻轻的敲下门,然后再乖乖的叫一声“妈妈”。 齐东站在门口跟在落落身后,落落乖巧的敲了一会儿门,见没人给她开,就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齐东,扁着嘴,眼神儿里满是祈求,糯糯的叫着“妈妈”,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齐东当然知道屋子里是有人的,可他也得有那个胆子敢给她开啊!这会儿紧张的他腿都是抖的! 齐檀努力的忽视着门外女儿殷切的叫声,带好东西,脸色微红的轻轻往里面放,姜璃的心思却是已经被落落给吸引了过去,推了推齐檀,小声道:“孩子在外面等着呢。” 齐檀又往里面进了进,声音黯哑,“你这是要让我死在你身上吗?” 姜璃也知道他现在箭在弦上难受的很,可心里又牵挂着门口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红着脸低声道:“那你快点。” 可这会儿一被打岔,齐檀本来想出来的那种强烈的感觉又褪去了些,他做事一向是心无旁骛,别说是落落在门口敲门,就算在门口哭死也浇不灭他对姜璃的**。动了两下,齐檀的感觉又起来了,兴致高昂,姜璃明显感觉身子里的东西又大了几分,低吟一声难受的厉害。 “你,你怎么这样!” 齐檀淡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动作越发激烈起来。 门口落落还在可怜巴巴的敲着门,叫着妈妈,姜璃一半身子在火力一半身子在冰里,被折腾的快要疯了,咬咬牙,姜璃忍住羞涩突然伸手抱住了齐檀的脖子,身子不自觉的往上一弓!骤然的紧致让齐檀眼睛一红,某处又胀大了几分,姜璃被撑的难受,又不敢叫出声被女儿听到,一张嘴,舔上了齐檀的喉结处,一吮,齐檀的身子猛地一抖! 又狠了狠心,脸色酡红的姜璃羞怯的不断往下,很快就碰到了一粒凸起处,齐檀被姜璃从未有过的热情激的头都懵了,低吼一声,奋力的动了起来! 五分钟后,齐檀穿着睡袍虎着脸去开了门,落落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在门口敲了有十来分钟,明明听到里面都动静的,可是妈妈为什么不给她开门?落落简直快要委屈死了,泪哒哒的抬眼,一看到爸爸不高兴的脸色,嘴一扁,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 她带着哭腔,小拳头放在胸前,踮着脚尖往屋子里看,齐东站在身后,头都快垂到脚底下去了。 “进来吧。” 叹了口气,齐檀无语的让开了路,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声令下,落落迈着小短腿,带着两军会师般的悲壮快速的跑进了屋子,姜璃在床边坐着,心疼的看着女儿,“这是怎么了?” 落落在妈妈身前站定,扁着嘴,拍拍小手,“抱抱。” 姜璃心软的一塌糊涂,把女儿抱在了怀里,落落抱住姜璃的脖子,脸垂在她的颈窝处,委屈的表白着心迹,“妈妈,想。” 这就是在说想妈妈的意思了,齐檀僵着脸,“你才一个多小时没见妈妈吧?” 落落不理她,抱着姜璃缠绵的像是生离死别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重新想见了一般,姜璃耐心的给她擦着泪,“好了好了,妈妈在,乖。” 齐檀心窝子疼,没一个人搭理他! 落落红着眼,可怜巴巴的扭过头,招了招小手,“爸爸,抱。” 齐檀一愣,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意,大步上前,长臂一揽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抱在了怀里,心里得意极了。 看,他还是被需要着的! 这一刻,姜璃心里的幸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