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帝王》 第一节 秋! 是秋的凉意把这一际无垠的草原变成了萧瑟的感觉。风走过,天地在呼息间似乎有着叹息。 长长的盛草已是及腰,他可以感觉出来每一根草的波动都在说明着天地的运转大道。 “这是秋天!”他喃喃的道着,长长吸了一口气,让江南冰凉的空气进入体内,随着气机到每一寸经络内感受。 在眼睛还没失明以前,他用眸子看。 而现在他是用“心”看,看整个宇宙大造的奇妙。 “秋天就是秋天!”他笑了,自己对自己道:“大地就是大地,老天爷就是老天爷,人呢?” 他叹了一口气,因为除了心以外还有耳朵。 在半里外有四匹马在撤蹄狂奔,一前三后,倏忽间空气便充满了惊惧、惶恐和……杀机。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走着。 身前越来越近的那四匹马,四匹马背上的五个人是不是跟自己无关?或者有相当重大的关系? 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 天地的运行,自然造化的神妙很容易让两个无关的人,或者两件无关的事情变成密不可分。 马蹄已近,在前面那匹马背上有两个人。 “小心,前面有一个瞎子!”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千万别踢到人!” “好!”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回答:“抓稳了!” 那是在三丈外两个人逆着风在谈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在“心”里很清楚的“看”到一匹马在自己左侧不及三尺处窜奔往前。 甚至他还可以“看”到坐在后头的那个女人回过头来看他是不是受伤! 他“看见”了她的心,是一颗温柔、善良而恐惧。 有一颗温柔和善良的心,为什么要恐惧? 答案在后面那三匹马上的三个人身上。 杀气! 又沉又重的杀气破坏了这一际草原的安详,他皱了皱眉,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狂蹄已到了身前,有人叱喝道:“不要命的瞎子,滚远一点!” 叫喝的声音是好大的嗓门,丹田中气相当的足,他笑了笑,低下了头。 瞎子低下头也是看不见东西,那么这只能说是一种习惯。 在二、三十年前他还没瞎而要拔剑以前的一种习惯。 草长及腰,所以他的手掌握住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马背上的三名汉子都是相当有名头,身经百战而仍然能够生存下来的人物。 所以就算瞎子手中握着是刀是剑,他们一点也不会吃惊讶异。 瞎子一笑,右腕突抬一探,好快的向马背上这三个人而来。好快!快到他们全被打飞到丈许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哪条路上的……”他们勉强撑着挣扎爬起来,与其说是愤怒不如是骇讶来得真确。 “我?”瞎子笑了笑,缓缓道:“你们是天魔无极门中人?依程度看,是刑堂的‘天魔三使’!” “不错!” 当中的一个硬生生忍住心头的骇异,乾涩道:“不知道你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瞎子看起来的年岁像是三十岁,俊朗的面貌隐约有着是藏久更显的宗师风范。 他们是从瞎子的气度中感受到了这点。 同时他们也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一生不但没有败过,而且永远只用一招制敌的人。 “帝王”柳梦狂! “你是帝王?”他们骇然的惊叫道:“‘帝王’柳梦狂前辈?” 瞎子轻轻一笑,仍旧开始一步一步走着。 就好像他原先一直在踱行,压根儿没被方才的事所干扰似的。 “天魔无极门”的人深深抱拳一揖,二话不说的上马调头就走,他们真的无话可说。 “帝王”柳梦狂插手干预,那还会有谁有意见? 三匹马蹄踏地的响声走远,背后正有一匹马撒蹄来到,柳梦狂轻轻一笑。 “请柳大先生接受我们一拜!”马背上那一双男女跳落下地,双双伏地恭敬跪倒道: “今日若不是遇上了柳大先生,我们两人真是在劫难逃了!” 柳梦狂轻轻一笑,道:“你们也是‘天魔无极门’的人?” “是!”那名汉子答道:“晚辈刘南陌,身旁的这位是沈蝶影沈姑娘……”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我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们,但是我只能说以后要多加小心便是了!” 柳梦狂说完又开始他的漫步。 每一步都走得好专心,彷如是用他的脚在当眼睛测量大地的一切。 刘南陌和沈蝶影楞了一下,双双在柳梦狂背后一抱拳,便跨上了马背扬蹄而走。 “柳梦狂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刘南陌在马背上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的!”沈蝶影在他背后缓缓而沉吟着道:“他真是个人物!” “你有信心吗?” “没有!”沈蝶影叹息的声音令人心碎,一阵子后忽的提起了精神,道:“柳梦狂无懈可击,他的儿子可不一定!” “门主你要去找他?” “当然!”沈蝶影吃吃笑了起来道:“在三天后我和柳梦狂决战之前,非得了解他的弱点不可!” 她已经不能不想办法要从别人身上了解柳梦狂的弱点不可。 因为刚才从半里外开始所有的接触中,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柳梦狂是无懈可击。 真正的无懈可击! *** 柳梦狂的儿子叫柳帝王,柳帝王有一个“好朋友”叫皮俊,皮俊又有两个“好朋友”叫夏停云和夏两忘。 在他们来说,所谓“好朋友”的意思就是?有困难时就来找你,然后让你两肋插刀。 “起床啦!” 咱们皮俊皮大堡主隔着门板朝房间里大叫道:“姓柳的,你真不够意思,才结婚七天就把朋友全忘了!” 什么话?柳帝王从床上跳了起来,答道:“喂!姓皮的,闹洞房闹了七天也该给哥哥喘一口气了吧!” 皮俊在外头又嚷吼了起来,道:“好小子,你说好搞定这件人生大事后就帮哥哥我讨回皮家堡……” 咱们皮俊曾经为了帮助柳大公子而被“拖”出了享乐天地的皮家堡。 但是那家产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叫“黑色火焰”这个神的组织所占领。 想起这件事,这个组织,咱们柳帝王可更不想起床了,他一头栽躲到被子里,身旁的新婚娇妻已是轻笑小嗔的靠了过来,柔嫩细腻的皮肤,幽香暗浮直动人心。 宣王星死在魔帮之手,幸好由柳梦狂所救,并且传以“帝王绝学”。 她的“帝王绝学”可和郎君柳帝王和“帝王绝学”不同,因为“帝王”柳梦狂前无古人的自创了一门武学,偏偏他儿子将这武林珍宝的绝学视为废物,而自己也创出了一门武学来。 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应该去帮助他的!”宣大美人轻声道:“因为他是你的好朋友,而皮家堡也是因为你而被人侵占!” “我知道!”柳帝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这件事情必须等我爹和天魔无极门的人交过手以后再视情况行动。” “我知道爹要和天魔无极门的门主决战。”宣雨情轻轻道:“但是这两件事情不能同时进行。” 柳帝王嘿嘿一笑,答道:“你知不知道爹今天去了那里?” “知道呀!他去领会一下决战场地的气息!” “那么你知不知道爹为什么那么慎重此事?” “因为天魔无极门是一个相当大的组织。”宣雨情回道:“而且他的的武功路数和中原各门派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另外还有一点是你不知道的。”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最重要的是,‘天魔无极门’也是‘黑色火焰’这个组织的外围机构之一!” 宣雨情楞了楞,不由得讶异叹道:“蒙古人在退出中原五年后,真的是想卷土重来?” 前没几个月,蒙古人皇帝胞弟拥“天源内力”的巴里特穆尔之事,才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黑魔大帮被毁,原以为蒙古人已是死心,谁知如今紧接着来的是更可怕的“黑色火焰”! 这个传说中的组合终于要正面的出现在人世间。 “他们是不会死心的!”柳帝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记不记得我爹在闻人独笑杀了百里长居后说过的一句话?” 宣雨情点了点头,道:“闻人独笑的‘独笑鬼剑’已是天下第一,他要退出江湖和萧灵芝姑娘隐居于山林……” 柳帝王慎重的问了一句道:“那么爹又为什么要和天魔无极门的门主一战?” 宣雨情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个重大的理由。 但是她没有问,因为她相信到了时机,自然柳郎君会告诉她,这是一种信任,一种真挚不移的爱。 “因为萧姑娘落到天魔无极门的手中!”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另外一个理由是,萧游云也在那里!” 萧游云是萧灵芝的胞弟,也是萧家继承大梵天心法最后希望所寄。 他曾经被宣雨情以“帝王七巧弄魔扇”所展现的帝王绝学所制伏,他不信,更恨。 宣雨情曾经和柳梦狂双双摔下绝谷为世外宫所救。 世外宫正是萧家的一处基地。 萧游云狂恋宣雨情,也之因爱生恨,数月前被宣雨情打败即囚禁于“清国公”的别苑地牢内。 没想到“黑色火焰”这一波行动中也包括救他出去在内,这可真是大大严重了。 如果“黑色火焰”利用了其中的恩怨情仇,对柳帝王他们而言实在是一件相当费神处理的事。 宣雨情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 “担心什么?”柳帝王立刻明白了过来,道:“你不是担心爹和天魔无极门门主的一战,而是担心闻人独笑!” 因为谁都知道柳梦狂一定会赢。 但是柳梦狂这次出手必然引起闻人独笑的挑战。 “帝王”柳梦狂那时能拒绝吗? 宣雨情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以为废掉巴里特穆尔的武功后就天下太平,想不到反而是更多事!”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柳帝王的双眸一亮,轻笑道:“哪……眼前就有一桩!” “什么事?” “我相信天魔无极门的人也一定在监视决战的那片草原,所以今天他们一定会碰上我爹。”柳帝王格格一笑,嘿道:“再来呢?他们就要找上哥哥套出我爹的弱点啦!” *** “柳帝王那小子实在太不够意思!”皮俊大剌剌的坐在“天香酒坊”内,摇头叹气道: “真是太见色忘友了!” 夏停云和夏两忘可是耳聋了似的,自个儿大口喝酒,嘴里“啧啧”有声,没答腔。 “你们也一样不够朋友!”皮大堡主好像真有点生气似的推椅而起,哼道:“不跟你们喝了!哥哥我一个人去清静清静!” 什么“清静”?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在发牢骚。 在酒坊的另一桌,就单独坐了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这女人不但漂亮,而且给人的感觉是温柔极了,也善良极了,像这样一个女人怎会单独一个人? 皮俊站了起来往外头走,正巧那女人也呼叫小二付帐,一先一后,他们都离开了天香酒坊。 “你看这里有没有天魔无极门的人?”夏停云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里没有!”夏两忘也淡淡的答道:“不过刚才跟着皮俊出去的那个女人是不是,那就看不出来了!” 夏停云抬了抬眼皮子,嘿道:“你怀疑她?” “不是怀疑的问题。”夏两忘耸了耸肩,说出他的看法道:“我只是觉得一个在外头‘单独’走动的女人不太可能不会武功!” 但是他又看不出对方的底细。 是因为那个女人伪装得太好,还是武学造诣已在他们之上?进入一种所谓“反璞归真的境界?” “管她是什么东西?”夏停云笑了起来道:“反正我们都要跟在皮俊后头就是了,对不对?” 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份。 打从一个多月前皮家堡被“黑色火焰”所侵占了以后,柳帝王他们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那么对方的判断将是认为皮大堡主会对这些“朋友”开始不满。 顺水推舟的结果,那就是演一场戏给人家看。 特别是今天,柳梦狂去三里坡看堪地形,事儿更有可能发生。 *** 沈蝶影边走着边思考怎么跟皮俊这个目标搭上关系?就在想动念间,一个转角她无意中碰撞到一个人身上。 “小生冒犯了!”皮俊急急叫道:“不小心撞着了姑娘,真是大大的失礼!” 这么巧,皮俊也是低着头回身,两相撞着。 沈蝶影轻轻一笑,道:“公子何须这么说,是小女子在想事情一时恍惚失神,所以……” “耶!别这么说,相撞即是有缘!” 皮大公子笑得可真自以为有点魅力,他朗道声道:“不知姑娘在想什么事,或许在下可以帮个忙?” 沈蝶影又叹气又摇头道:“这件你帮不了忙的!” “有这种事?”皮大公子可是豪气干云,昂首道:“在京师城里要我皮某人做不到的事情还真少,你说!” “真的!我要找一个人!” “谁?” “柳帝王!江湖上人人称为大侠的柳帝王!” “你找他做什么?”皮俊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眼,嘻嘻笑道:“人家可是刚刚才完成人生大事!” 沈蝶影“羞红”的半垂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但是我常常听人说起他传奇的事迹,所以想一睹风采!” 她顿了顿,抬眉道:“公子,你认识?” “在下姓皮单名俊。”皮俊自我介绍了一下,呵呵抚掌大笑道:“别说认识,就算是在洞房内也可以把他出来!” “真的?”沈蝶影已红了红脸,道:“那……你是不是可以……” “这还用说!”皮俊拍着胸脯保证,顺口问了一句道:“不知姑娘你如何称呼?” “我姓沈……”沈蝶影轻轻一笑,接道:“称我做阿沈就可以了!” 皮俊点了点头,嘿道:“好!阿沈姑娘,你想在什么地方见到柳帝王那小子?” 他可真是满口子的大自信,柳帝王一定会去。 咱们皮大堡主可不管了,反正这种可以让朋友两肋插刀,大快人心的事不做白不做! 他心里在想,对面的大美人已是轻声细语的道:“那么,半个时辰后在东园寺相见……” 皮俊猛力的点了几下头,笑道:“姑娘,你放心的去等,皮哥哥我一定把人用架用抬的都会送到!” 他拱了拱手道别,可是一路兴冲冲的冲到了柳帝王面前,瞧着人家猛笑,后头跟进来了夏姓的两个家伙。 “有什么事?”柳大公子的眼皮一直在跳。 “大发现!”皮俊嘻嘻笑着看了宣雨情一眼,才将目光调转回来,道:“天魔无极门的人已经来了!” “呃?那好呀!然后呢?”柳帝王觉得眼皮跳得更快。 “指着要找你,半个时辰后在东园寺里相见!”皮俊可是有点神似的压了压嗓子,道: “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声音低得让宣大美人刚好听到。 “那你们两个回来做什么?”柳帝王急忙转移话题,朝向夏两忘和夏停云道:“你们应该瞧瞧她现在的动静呀!” “有什么好瞧的?”夏停云哼道:“她既然指名道姓的找你,早就想到如果派杀手暗袭围攻的话,在出手以前就被哥哥们摆平了!” 这句话倒是没半点的夸张。 天魔无极门里除了那个神的门主和刑堂堂主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以外,剩下的实在不放在眼里。 “她说了名字?”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问着。 “姓沈,人家都叫她阿沈……”皮俊皱了一下眉,道:“哥哥我不能不劝告你一件事!” “啥?瞧你皱眉样儿!” “武功很高!” “什么?你也会说这种话?”柳帝王怪叫道:“除了对哥哥以及对哥哥的爹以外,还有人?” 皮俊苦笑了一声,道:“最少内力之厚难测!” 稍早那一“撞”,皮大公子最少知道了一件事,这个女人真的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我明白了!”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你认为她就是那个‘天魔’?” “最好你有这个准备!”皮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在想,说不定‘天魔’和你爹的战事会变成你的份!” 柳帝王的眉头皱了起来,耳畔却听到宣雨情娇妻的声音道:“轻松的去,愉快的回来,今晚我会下厨。” 一句话,柳帝王可是真心的笑了起来。 “天魔又如何?巴里特穆尔都摆平了,那女人算什么?”他瞪眼看向皮俊、夏停云、夏两忘“哼哼哼”了三声,道:“我是怕到时会有‘黑色火焰’的人在场!” “你放心!”他们三个抢着道:“他们没有机会看到你出手!” 柳大公子真的能放心? 东园寺的规模在京城里并不算顶大。 但是它的菊花可是相当的有名。 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时候,整庭园六百三十四朵菊花全绽开放来,那真是动人心弦。 像这种时节,前来赏花的人一定不少。 柳帝王踱了进来,在鹅卵石的道径上四下已有十来个人负着手边走边看,或吟诗或赞叹。 瞧他们个个都像挺有学问的。 当然!在这里头也有女人,跟着男人的女眷。 也因为如此,以沈蝶影这么美好的一位姑娘独立在花丛间望来,那就特别引人注目了。 一抹轻笑含羞,有点像情人约会似的沈蝶影走了近来,柔声道:“可是名侠柳帝王?” “柳帝王是真的!”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至于名侠嘛!有点儿不好意思啦!” “柳公子太客气了!” 沈蝶影轻轻一笑,道:“那亭子上小女子已备了茶,公子可愿意风雅陪饮一茗?” “那有什么问题!”柳帝王哈哈一笑,跨着步子便和沈蝶影双双对坐于心风亭内。 这亭子极是幽雅,而且位在一隅假山之侧临池而立。 柳帝王轻轻一笑,道:“这寺里的和尚倒是大方,肯把这个地方借给姑娘煮茶论事!” “那是因为他们方丈不在,小女子买通了寺里执事而借得的。”沈蝶影依然含笑,没半点异容的道:“更何况和柳公子这等名侠相会,岂能不在一地相应之处?” “哈哈哈,姑娘可别让柳某某听了话就醉了!”柳帝王吃吃一笑,轻轻的道:“‘天魔’在言谈举止间可臻此境,真令哥哥我佩服极了!” 沈蝶影这下想不吃惊都不行,倒是她的神情镇定的出乎柳帝王意料之外。 “小女子叫沈蝶影。”她轻轻笑道:“柳公子口里所说的‘天魔’是指我吗?” 她的表情不能不让人家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尤其那双眸子纯洁得令人想打烂自己的嘴巴。 柳帝王却是混过来的人。 他可是全天下所有各城各镇大小混混的总头头。 女人,他真的是见得太多了。 “你的表情绝对骗不了两个人!” 柳帝王很有把握,也很像教席在教导小学生似的表情,道:“第一个就是我爹,因为他用心眼看,而不是肉眼!” 这点沈蝶影承认。 但是她不明白柳帝王的肉眼凭什么看出来? “第二个当然就是哥哥我了!”柳大公子得意的笑了起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止想知道,简直是不说就翻脸动手了! “因为柳哥哥我在‘混’的时候……”柳帝王说着,竟然有点脸红起来,道:“我曾经去过二十大城的四十四间最大青楼内晃过……” 他的脸色正经起来,瞧着沈蝶影发白的表情,道:“柳某在这四十四间青楼内‘守身如玉’,但可也是见过了天下所有名妓所能做出最令人心动、疑惑的表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堂堂“天魔无极门”的门主比喻成青楼妓,就算开玩笑都可以翻脸了。 沈蝶影银牙一挫,挑眉出手。 别瞧人家长得一副善良、纯洁的样子,十指这厢一翻飞过来,那可真会要人命。 柳帝王飘身而退如行云流水,沈蝶影探指而来似雷霆跨空,一前一后,便在心风亭内大小方圆打转。 沈蝶影几度变身法换步路,却是仍然近不及柳帝王之身,一时间不由得心头惊骇油生。 “唉!”柳大公子长长叹了一口,道:“皮小子太高估你了!说什么功力深不可测,狗屁!” 最后两个字出来,沈蝶影已经躺了下去。 “更令人生气的是,萧灵芝和萧游云一定不在你们‘天魔无极门’内!” 柳帝王苦笑了一声,扶起被点了穴道的沈蝶影,直挺挺的坐回位子上,才自个儿对面坐下道:“因为你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萧灵芝和萧游云一失踪,柳帝王他们当然立刻知道了消息。 却是怎么也查不出半点踪迹来。 能让他们查不出两个偌大的人,那可是很难的事。 “不错,人是不在本门内!”沈蝶影乾脆明白说道:“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话人在哪里?” “你说的不可能是‘真实’,但是会说‘真话’!”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我想你背后的那些人已经有交代过了?” 沈蝶影真的服了。 “黑色火焰”的成员之一潘离儿只指示她如果失败了,乾脆说出萧家姊弟在”大火轮” 这个组织内。 “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那我就不知道了!” “当然不是真的!”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他们的目的是在诱拐哥哥我和那些朋友施展拳脚!” 最重要的两个人当然就是柳梦狂和柳帝王了。 因为他们各自独创出一门武林中所未有的武学。 一门你从未看过,又从未被打败过的武学,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交手时才想出破解之法。 更何况这对父子都是宗师人物。 沈蝶影淡淡一笑,道:“黑色火焰当然知道我不是你爹的对手,但是你爹也应该知道是不是?” 她想问的是,柳梦狂还那么认真做什么? “因为我爹和你交手便中了他们的计谋!” 柳帝王的解释很简单,又道:“你只要想到闻人独笑就明白!” 黑色火焰的目的真正在于闻人独笑和柳梦狂的一战,只要柳梦狂出手,“独笑鬼剑”立刻会找上门来。 这下可成全了他们鹤蚌相争,一石二鸟的好计。 “所以我爹看‘勘察’地形,却是诱得你沈大门主来找我!”柳帝王笑道:“现在他是不是不用出手了?” 沈蝶影真的是大大叹了一口气。 她到现在才发觉,每个人都在下棋,而自己只不过是颗可有可无的卒子。 “你对我们还是有帮助的!”皮俊晃上了亭子,笑道:“指挥你的那个女人叫潘离儿是不是?” 他的皮家堡就是给这个又漂亮又美丽的女人占领。 “嘿!你们别想从我口中问出半点风声!”沈蝶影说的可是相当的坚决。 “柳小子刚娶了老婆……”皮俊忽的冒出这一句。 “我知道!”沈蝶影哼道:“干啥?难道要我送贺礼?” “这倒不是!”皮俊“邪恶”的笑了笑,道:“可是皮某的人可比柳小子又俊又有钱,却还是光棍一个!” 沈蝶影的脸色变了,冷哼道:“你想干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谁也不会反对吧?” 咱们皮俊的表情可是继续“邪恶”下去,道:“说不定哥哥我只好来硬好了!” “如果你不喜欢皮某那张嘴脸,夏某也不错!”夏停云凑了过来。 夏两忘也追跟着道:“别看他,你看我如何?” 啥?这些人都是色狼? 沈蝶影脆耳的笑了,讥诮的看了他们三个一眼道:“你们敢吗?” 就这四个字,这三个“邪恶”的大男人可是楞死当场,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都是名侠人物,就像放浪不羁也还是侠。 侠有侠的道理,有侠的行为。 更有侠的原则! 沈蝶影甚至扭头向柳帝王哼道:“还不快解了我的穴道!难不成你要养我一辈子?” 妈呀!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沈蝶影轻笑着以曼妙的身姿走了。 四个男人在叹气,好片刻后,柳帝王问道:“喂!你们看出了什么?” “什么什么?”夏两忘瞪眼道:“除了一个中年文士比较可疑以外,剩下的就不必了!” “你们没有追下去?” “屁话!没有追下去会让皮俊这小子有那么多的机会和刚刚那位大美人说话?” 夏停云说得很生气、很愤怒的样子,却一忽儿大大叹气颓丧的小声接道:“可是跟丢了!” “跟……丢……了?”柳帝王不敢置信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两个………不是天下轻功最好的?” “跟丢就是跟丢,轻功好有个屁用?”夏两忘也在叹气道:“那家伙滑溜得很,眨个眼就不见了人!” 看来情况有点严重了。 夏停云的轻功妙绝到令“天上的浮云”也为之错愕楞停,至于夏两忘,他的闪躲之术精妙绝伦数,绝对可以让你“忘了自己忘了对方”! 由他们两个联手,无疑是全天下最好的跟踪术。 绝对是最好的。 “黑色火焰的成员共有八名!”柳帝王嘿嘿一哼,道:“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是潘离儿、董一妙、古元文,以及传说中组合的首脑秘先生。” 皮俊用力叹气道:“目前就以潘离儿的活动最频繁,几乎江湖上的各个事端都是由她指挥运作……” 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的皮家堡,如今正是在这位潘大美人的掌握下。 潘离儿让柳帝王他们头痛的地方,除了人漂亮、武功高强、计谋深沉之外,最重要的是她跟宣雨情她爹宣寒波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 柳帝王长长吸一口气,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沈蝶影准备的茗茶轻啜了一口。 茶很香,是上品的普洱茶,有一丝特别的韵味。 茶好,若要风雅,盛茶的杯茗当然也得有古趣。 柳帝王一口饮尽,有意无意翻过杯子来看杯底。 一般像他手中这种上好的茶具底部都烙印烧窑者或是出产地的名称。 果然四个朱红篆体字雕烙在下面?“一知妙”。 一知妙,果然是如此,柳帝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人是董一妙!”柳帝王把茶杯给旁儿的夏姓兄弟看,笑了两声道:“现在你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不用柳帝王再说什么,他们两们忽然就消失在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的眼前。 “有名字有长相,他们大概不会再‘丢脸’了吧!” “当然!刚才丢掉的面子总要讨回来嘛!” “好啦!”皮俊伸了伸懒腰,道:“那个‘大火轮’要谁提水去将它给熄了?” 柳帝王可不怀好意的笑了,嘿嘿道:“听说那个狗屁组织跟你皮大堡主在以往有点过节?” 皮家堡做的是女人的生意,从布料、手饰到胭脂都有。 大火轮做的也是女人的生意。 长江以北最少有五十处青楼的姑娘是由他们“供应”货色,当然有些时候会用点不太正当的手段。 咱们皮俊大堡主有时也会有那么一点正义感,所以难免就拗上了。 “我相信他们那边整个情形你可比我们清楚多了是不是?”柳帝王已经转身丢下了最后一句话道:“所以这件事当然由你去做最适合了!” 皮俊当然不想这么卖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皮家堡,除了叹气以外,还能怎样? *** “今晚的菜煮得真是好极了!” 柳帝王睇了宣雨情一眼,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你这个女侠除了拿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以外,拿起锅铲也是有一套……” 宣雨情红了红脸,哼道:“可别忘了,在女侠的侠字之前还有一个‘女’字!” 在那个时代,倒很难找出一个不会炒菜作饭的女人。 就算你是宣家少奶奶、侯门大小姐,也得会些拿手菜儿可以端出来见人。 柳帝王心满意足的嘘出一口气,道:“可惜有一阵子不能再娘子的手艺了!” 一阵子不能?宣雨情挑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江湖路很危险!”柳帝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诚恳,道:“我们觉得好应该稍避一下!” “我们?”宣雨情嗔哼道:“还不是你们几个臭男人!” 她口里小嗔,心底却是有一番的感动。 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 因为这次“黑色火焰”是个非常可怕的组织。 也因为如此,她更不愿意让心上人单独去冒险。 “不!我们要同生共死!” 宣雨情指了指柳郎君又指了指自己,坚决的道:“无论多么危险的事,我们同进共出……”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笑道:“这也不错呀!最少老公我每天都有好东西吃!” 宣雨情笑了起来,认真的点头道:“这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们正谈笑着,背后忽的一阵感觉。 那是有人近到三尺内所引动的气流移动。 已近到三尺,这人出手的话一定令人很吃力。 柳帝王跳了起来,回身半浮掌于腰间。 “很好,在三尺处就能感受到我的气机……” 后头的这人,不是柳帝王他爹“帝王”柳梦狂是谁? “爹!”柳帝王上前一扶,笑道:“如果你是对手,那真的会让我吓坏了!” 柳梦狂呵呵一笑,坐下道:“黑色火焰的那些人可不一定比爹的武功差……这一战,我们可得非常谨慎不可!” 柳梦狂皱起的眉头隐约有一丝忧虑。 以“帝王”一生吒叱风云,可几乎没令他担心的事,现在看来,黑色火焰的压力的确超乎自己的想像。 宣雨情急忙柔声道:“爹!是什么事耽误了您老人家这么晚回来?” 柳梦狂瞧起来几乎和柳帝王一模样儿,只有三十年岁,如今被称做“老人家”,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呵呵长笑道:“情儿,以后别称呼我为老人家!” “是!”宣雨情恭敬回着,心中可是充满了敬仰。 不仅柳梦狂救过她,更是她的师父。 若非“帝王绝学”,她这一世的仇恨是不可能报得了,对于这个如同再生父母的男人,她心中实在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尊敬和感激。 “我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柳梦狂淡淡的道:“天魔无极门里的‘天魔三使’和刑堂堂主刘南陌都被人以一种重手法杀于那片草原上!” 他口中的草原就是指着本来要和沈蝶影决战的三里坡。 柳帝王知道他爹沉眉的理由。 有人在他的左近杀人竟然会没有感觉到,那么出手的人且不说武功有多高,单单是杀机的隐藏内敛已够吓人! “出手的人用的是什么手法?”柳帝王疾声问着。 “指力!” 柳梦狂挑眉嘿的一声笑中霸傲之气立即充塞于整间屋子内沛然大豁,道:“不!可以说是一把剑,一把清白的剑”一把清白的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剑术上一门极深的成就。” 柳帝王朝爱妻解释道:“剑从来不沾血……” 宣雨情皱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不是出手的人虽然用剑,但是真正击杀对方的却是另外一只没有握剑的手?” “你已经明白了一半。”柳梦狂淡淡一笑道:“但是杀人的还是握剑的那只手?那只手的手指!” 宣雨情这下可真的不明白了。 “一只握剑的手上的手指如何杀人?” “因为剑递出去的同时,手指已经离开了剑柄。”柳帝王做了一个很简单的解释道: “五根指头上的气机超越剑尖狙杀了对方!” 所以剑不沾血。 因为在刺到敌人以前,对方早已翻倒毙命。 所以叫做清白的剑。 但是这把剑却比任何的剑都诡异而邪恶。 用剑,人道“帝王”柳梦狂是天下第一。 柳梦狂却说“天下第一剑”是闻人独笑。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天下第一,但是说到天下邪剑第一,绝对是那把“清白的剑”。 “最少有三十年不见于江湖。”柳梦狂长笑一声,扬眉道:“想不到此生有这个机会一番较量!” “帝王”柳梦狂的笑声里充满了斗志。 因为对方已摆明了跟他挑战,而这个人正是“黑色火焰”中的一个。 古元文! *** 他对手上的剑一点也不珍视。 因为杀死敌人的并不是这把剑,而是他的指头。 现在这把剑就压在一个叫冬梅妓女的屁股下,这个圆润白腻的屁股在剑身上摆动着,不时传来这个女人的娇嗔道:“你真是怪人!干啥把剑放在人家屁股下?分明是折磨老娘嘛!” 他哈哈大笑,用力一拍身躯下面这个女人的奶子,嘿嘿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那就多卖点力!” 冬梅好像很好奇,果然卖力的扭动起来。 好一阵子了,这一双男女才分了开来,各自嘘着气。 “古大爷!”冬梅腻声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嘿嘿!你真的想知道?”他冷哼问着。 “当然!”女人撒娇道:“快点告诉人家嘛!” “嘿嘿!你听了就得死!” “死?”冬梅的脸兴奋了起来,她显然有点会错了意,道:“好呀!你来杀呀!我能死在你这么强壮的手臂下也是令人兴奋的事!” 他沉嘿嘿的笑了,缓缓道:“很好,话是你自己说的!” “哪!那就快点告诉人家吧!”冬梅这个女人真的不知道死到了临头。 是“真”的死,而不是做那种事。 “听好!”他冷冷一笑道:“是为了对付一个瞎子!” “为了对付瞎子?”冬梅好笑了起来道:“对付瞎子要把剑放在女人的屁股下?古大爷,你是我们玉海楼的贵客,我不笑你说这个大笑话,但可别传出去了!” “当然不会传出去,因为这个秘密我不会说!” “嘻!那你不怕我跟姊妹们说?” “你不会!”他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答应要‘死’!” 冬梅的脸色变了,变成黑紫色。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杀了她,而且正如自己所说的用手臂杀了自己,她恨,又有一丝遗憾。 因为自己仍然不明白把剑放在女人的屁股下做那种事,为什么可以对付一个瞎子? 古元文对一个死人向来是不多废话,穿了衣服提着剑便拉开了门板往外走。 外头的廊道上早有三个颇有派头模样的汉子焦急的在等着。 “古大爷,事情不妙了!”他们可是急抢着道:“大火轮被皮俊那小子给毁了!” 古元文嘿嘿一笑,哼道:“我还以为柳梦狂会亲自来,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古大爷……” “少废话!皮俊那小子本大爷没有兴趣。”古元文哈哈大笑,看了眼前这三人一眼,冷然道:“算你们三个识趣,没在老子‘办事’时进去煞风景,哈哈哈……” 古元文在一患长笑中走了,对于“大火轮”这个组织被毁就好像丢掉一只破鞋子似的没半点可惜。 “真是太可恨了!我们简直是被他当成狗!” “他奶奶的,好歹我们也为他们卖过命!” “现在可好了!没半点容身之处!”第三个人叹气道:“江湖我看已经没有得我们混了!” 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跨进了古元文出来的那间房。接着,三个人全哑了口楞楞看着眼前。 眼前冬梅那具睁大了眼,死不瞑目的体,“可恨!”他们叫了起来道:“简直不把我们当成人!” “报复!”有人接口道:“让那家伙死得很难看!” 他们吓了一跳,全都好快得转过身来。 门口的人在笑着,不是皮俊还有谁? “你……”他们三个拉开了架式,大有一拚搏命。 “别那么紧张好不好?”皮俊嘻嘻笑着,耸肩道:“咱们不一定是敌人嘛!最少就算不是朋友问问话可以吗?” 他们三个互看了一眼,终于其中一个叫佟老大的叹气道:“问吧!反正答完了今天的话以后也不理江湖事了!” “刚才那个猖狂的老小子是谁?” 皮俊口里问,心中不由得有一丝震悚,方才隔着丈外瞧那家伙,只觉得全身邪气好重。 四十许年岁,却像是个千年的老精。 “古元文!”佟老大乾涩的答道:“你知道是黑色火焰的成员之一……” 皮俊点了点头,难怪哥哥我觉得好大的压迫力。 “这是怎么回事?”皮俊瞅了一眼冬梅的体,摇头道:“总不会有人逛窑子还先奸后杀吧?” 佟老大这下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姓古的把剑摆在这女人的屁股下办那种事,结果……” 结果因为好奇而惹祸上身。 “他为什么这样做?”皮俊讶异道:“这算是那门子怪癖?” “不!他是为了对付一个人。”佟老大脸色变了变,道:“我们只听到是一个瞎子,可能是……。” “帝王”柳梦狂。 第二节 董一妙伸了伸懒腰,对自己花了一整夜画出来的一幅画满意极了。 画的颜料是彩墨,但是画的地方却不是在棉纸上。 四个裸着背的美女,如今她们并列在一起是一幅蟠飞欲破的龙,一条有四只爪指代表邪恶的龙。 “很好!”董一妙愉快的笑道:“趁着墨迹还没乾以前,你们把它印到棉纸上吧!” 地上早有一张展开的棉纸,用镇尺压得好平整。 当然,如果你细心的话便可以发现她们可不是在玩。 “这四个女人的武功都不差!” 隔在两间屋宇外的顶檐上,夏停云在晨曦中嘿嘿笑道:“最少她们的内力都有相当的火候!” “夜啸四魔女!”夏两忘冷一哼道:“看来黑色火焰推展的速度已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快,连‘罗刹鬼母’这个组织也在他们掌握下……” “唉!想到要跟女人打交道就累!” “这种事交给柳帝王最好!” “赞成!”夏停云愉快的笑道:“现在回去叫他起床正好。” 在那个时代,太阳落出第一道曙光就是该起床了。 他们觉得自己的决定一点也没错,背后的那个女人可不这么想。 “两位采花贼瞧了女人的裸身,难道就这样走了?”背后的声音冷冷一哼道:“想走? 最少也得脱下衣服让我们姊妹瞧个够本!” 夏停云叹气道:“这女人是谁?” “你明知故问。”夏两忘也不想生气,叹气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有一个不相配的名字?‘罗刹’!” “还好!”夏停云喘了一口气道:“这个罗刹还算顺眼,另外那个鬼母可是丑得令人腿软!” 他话才说完,就有人接腔道:“好像有人在骂老娘?” 妈呀!鬼母在大白天出来了! “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夏两忘看了看前后,现在加上飘身下来的“夜啸四魔女”,总共是六个女人,道:“鬼母出夜戏男人,白日撞见准没命!” “我知道。”夏停云嘿嘿一笑,道:“可是我们怎么能随便就让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说要命就给?” 夏两忘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反问道:“所以我们……” “逃!” 夏停云的回答有力极了,就像他的轻功。 那六个女人到了这种时候会放过这两个男人? 如果会,如果有这种慈悲心,她们就不叫罗刹、鬼母、魔女,早就叫尼姑、师太、比丘尼啦! 二前六后,一线的往前一直跑一直跑。 就这样跑到了柳帝王房间的门前,大力的擂了起来。 “柳小子,再不开门就要闹人命啦!” 他们一边叫一边回头,罗刹、鬼母、魔女果然都“进”来。 只是姿势好像有点难看。 “情儿。”门外是柳梦狂的声音道:“方才出招在机巧变化上算是无懈可击,但是在内力运转、气机控制得不好。” “是!” 宣雨情扶着柳梦狂进来,边问道:“她们六个的身法变化得太快,以至于徒儿想在一招内全数揽下稍有未怠!” 这厢,门房拉开,柳帝王瞪着夏姓的两个小子,哼哼道:“以你们的轻功,她们压根儿追不来这里是不是?” “是的!”回答的声音好小好小。 “更不用问的是,她们的武功根本不是对手!” “是!”回答得更小声了。 “那么你们引这六个女人来做什么?”柳大公子叹气道:“因为你们怕董一妙那个小子出手?” “这是理由之一。” 夏停云乾笑了两声,道:“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所以非得她们‘请’来说明白不可!” 像这种方法倒不错。 不然以两个男人搬六个女人不但累,在光天化日下还是非常骚动的事。 况且这里又是京师,大小事处理起来很费周章。 夏停云在说话,夏两忘已经翻过了躺在地上的四魔女,手指上一用力扯破了她们的衣服露出了嫩背。 四个女人一排,排出了一条龙。 在画下的底端犹且落款署名“一妙居士”四字。 “看女人的背?”柳帝王瞧向宣雨情飞红的双颊,嘿嘿笑道:“这个哥哥在天天看多啦!” 宣大美人可是翻瞪白眼过来,又娇嗔又害羞。 “彩墨中含有老字世家的‘冷香火’!”柳梦狂淡淡一笑,道:“这是一种剧毒,也是一种火药引子。” 柳帝王皱起了眉头,一副他当年柳大混的模样道:“冷香火?若是寻常倒也无妨,万一点上了火冒出烟来,那可就是大麻烦罗!” 烟到人亡,绝无幸免。 夏两忘不得不佩服的朝向柳梦狂道:“柳伯伯,你的心眼真厉害,连我们都瞧不出来历,你却一忽儿就明白了!” 柳梦狂笑了笑,道:“少拍马屁!说出情形。” “是!”夏两忘伸了伸舌头,方才解释道:“咱夜当我们找到姓董的下落时,他已经在画了,我和停云暗自奇怪董老小子一直沾着一种粉末干?所以……” “对不起,各位……我更正一点!”夏停云咳了咳,道:“是我,停云哥哥和两忘老弟……” 这种节骨眼上还在乎这个?宣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朝柳帝王白了一眼,道:“唉!你的朋友跟你真是一丘之貉!” “不!”夏姓两个加上外头进来的皮大堡主一起叫道:“我们可是比柳大混混好太多了!” 这几个人就是人人口中的名侠,当真中原武林最负盛名,黑色火焰所要对付的人物? 罗刹和鬼母互望了一眼,她们从今以后对于什么大侠人物的观感可要全改变啦! “你到大火轮去混了什么名堂?”柳大混可没好气的问了自个儿答道:“我是指毁了他们以外……” 罗刹、鬼母又互相看了一眼。 难怪人家是人物,就是其中随便一个也可以毁掉像“大火轮”这种有三百子弟六十好手的组织。 “两件事,一大一小。” “小事是什么?” “大火轮的那只轮子说出萧姓姊弟在东王府内。” 东王府? 柳帝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东王”朱煜德即将过六十大寿,这位朝中重臣届时必然是贺客盈门。 当然也同时明白,董一妙的那张“龙画”必然也是贺礼之一。唉!到时可真的会大大有事啦! “这是小事?”柳大混重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有比这个大的大事是什么?” “古元文!” “你碰上了这把‘清白的剑’?” “啥?他就是天下第一邪剑的传人?”皮俊急忙合掌拜了拜天,叫道:“多谢老天饶了小皮俊这条命。” “少说屁话啦!”柳大混叫道:“啥事大着来?” “他……把剑放在一个妓女的屁股下做那种事!”皮大堡主看了看屋子里加起来的七个女人,也有点红脸的道:“目的是……一个人……” 他没敢说出来,眼光却看了一下柳梦狂。 刹那,大伙儿全屏住了气,没人搭腔。 老半天后,夏停云哼哼叫道:“邪剑就是邪剑,什么鸟门子狗屁方法都用上了。” “这算什么剑手?”夏两忘也叫喝道:“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剑!” 又是一阵子沉默,柳梦狂才傲然的笑了起来。 “很好!黑色火焰每一个都有夺人气魄之处!” “爹!”宣雨情可有点不明白,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一妙配合大火轮的说法,根本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用了‘冷香火’这门毒药要送入东王府。” 这是个大考题,瞧自己这干人怎么做? 柳大混双眉一挑成古怪的样子,嘿道:“所以古元文也知道皮俊问出了那些事,他故意要皮小子回来传话?” 原来不是老天爷饶哥哥一命,而是被人利用了!皮大堡主哼了哼道:“姓古的这么做的目的在哪?” “什么是武学?” 柳梦狂忽然问了这一句,倒是叫所有人一楞。 “以武功和智慧打败敌人。”柳梦狂缓缓的道:“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无二如。这是修习止观禅定法要这本禅宗经书上的经句……” 每一个人都用心听着,甚至连罗刹、鬼母、四魔女也都竖起了耳朵。 谁都会觉得“帝王”柳梦狂的话对自己非常有助益。 “古元文以脏秽来破我的心眼。”柳梦狂淡淡的笑意中充满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帝王风范。 “他同时也藉着皮俊告诉我一件事……”柳梦狂嘿的道:“他的剑不管邪、不管脏,不管是不是值得珍视,但是他的心是真正的空明,真正一个剑手的?清白!” 这才是“清白的剑”最高的成就。 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无二如。 既已达于道,魔消则佛现,一切净、垢、洁、脏、动、静、有、无早已不在心中。 天下第一邪剑同样也可以是天下第一正剑。 “他是一个有武功也是有智慧的人,所以他在武学上特别是在‘剑’上绝对是个宗师人物。” 柳梦狂的脸上有了一丝光辉,道:“是个好对手!” 禅宗大悟道长可以诋佛毁祖。 剑心大悟道者同样可以超越对一切剑的看法。 “清白的剑”是因为心中无剑,所以他们不用剑杀人。 同样一个理由,剑放在宝鞘内每天供奉似的尊敬和放在女人屁股下寻欢造爱,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心无二致,又岂有异落于眼中? “好对手就是可怕的对手!”柳大混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该准备一些礼物啦!” *** 晏梧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才好? 说他全身充满了邪气,但是一双眸子却非常的清澈,如果说他是个正谨的人,那又是个大笑话。 反正这种亦正亦邪的感觉令人觉得讨厌,也觉得满有魅力的。 这不是矛盾吗?女人的心真奇怪。 “我觉得你讨厌,是因为无法用正常的价值观来判断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晏大小姐直接而坦白的对着古元文道:“至于觉得有魅力,是因为这种亦正亦邪的感觉本身就是充满了吸引力!” 古元文笑了,童稚的笑容中杂着一丝邪异,他缓缓的道:“我是好人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你报杀父之仇是不是?” 晏梧羽的仇人是柳梦狂。 “帝王”柳梦狂和她的父亲“卒帅”晏蒲衣并称为天下排名前二的两大名剑。 他们一战,各自重伤,但是、但是,偏偏柳梦狂的儿子柳帝王那个冤家装成柳梦狂惊吓杀了晏蒲衣。 因为晏蒲衣以为自己犹且重创而柳梦狂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恢复完全。 晏梧羽叹气的是,她这一生只爱一个男人?就是那个柳帝王。 “报仇?”晏梧羽淡淡笑了,眼眸里有一丝讥诮道:“这是我的事,我晏梧羽的事,你……元大先生是操心太过了!” 古元文嘿嘿一笑道 :“你还一直挂心柳帝王那小子?嘿嘿,人家在几天前便兴高采烈风光得很娶了宣王星的孙女进门了……” “这种陈年旧事用不着你来重提!” 晏梧羽看了四周一眼,这间京城里有名的“陆记茶楼”果然有名,不到晌午已吸引了九成座客。 “嘿嘿,小妮子的火气倒不小。”古元文淡淡道:“昔年你爹和古某有数面之缘,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古元文一顿,沉沉笑了声接道:“他的女儿我更不能不管!” “谁要你管来着的?”晏梧羽一张脸寒沉了下来,道:“先父是曾经提过你,不过…… 像你这种亦正亦邪的人,本姑娘越看越不顺眼,免了!” 晏梧羽丢下铜板儿,起身扭头就走。 古元文嘿嘿一笑,双手拍了一声,立时让晏梧羽大大吃惊的事发生了。 这整座茶楼坐了九成四十六个人竟然全都站起来。 她忽然有一丝恐惧。 恐惧,并不是因为会对自己如何?自从九天前柳帝王娶了宣雨情后她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的人对生死早已不会恐惧。 她恐惧的是,这个自称古元文的男人是什么来路?他怎么可以控制由“飞龙门”掌握的陆记茶楼。 而真正令她担心的是,古元文到底想对柳姓父子如何?柳郎君永远在她心中,就算心死了也会为他而重生! “你到底是谁?”她嘶哑而乾涩的叫了起来。 “说过了,姓古名元文。” “不,我是在问你是从那里出来的?” “哈哈哈,晏大小姐对在下有兴趣了?”古元文站了起来,随手捏着剑便往外走,道: “如果你想知道得更多,那何不跟着古某走?” 晏梧羽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柳帝王,她愿意付出一切做任何的事。 所以目前她唯一默默能做的就是跟着古元文。 只要有机会,她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我一定把你的喉咙送到柳帝王的手掌中。 *** 沈蝶影的表情实在很难看。 天魔无极门内最精锐的部下都叫古元文狙杀,黑色火焰根本没将她的门属当成人在看。 她的心紧紧抽痛着,因为对方的武功实在太高强,不过是十五天前,她和董一妙打了一个赌。 就是那一次赌战她赔掉了整个天魔无极门。 这恨,天下有谁可以帮她助她? 柳帝王! 沈蝶影想到这个名字时整双眸子都亮了起来,对!普天下能跟他们对抗的只有柳梦狂和柳帝王。 这时她站在三里坡高及腰际的草丛中,前方三里便是京师城,城里有着她唯一可以投靠的人。 她刚刚要迈开脚步,忽然有一道冷肃重煞的声音轻轻在叹气道:“错了!柳梦狂绝对不会跟你这种人对战!” 沈蝶影楞了一下,这才想到今天“原本”是自己和柳梦狂一战的日子,没想到现在自己竟是要去求他! 造化弄人! “阁下是哪位?”沈蝶影的目光投向右前方的草丛内,果然依稀见到一道身影盘坐在那儿。 “刚才你最少死过十次!”草丛那端的人冷冷道:“不配!你不配柳梦狂出手!” 那个人站了起来,整片在他方圆三丈内的草头全部压了下去,多骇人可怕的气机。 沈蝶影望着这个不修边幅,一身随便粗呢衣袍的男人,硕壮而悍猛的背影,像是千军万马的力量在体内。 这个男人是谁?沈蝶影的目光往下落。 在草丛杂乱间,她瞧见了一道细长的影子在这个男人的五指间握着。 握着,有力而自信,像是天下不可能有一件事能阻挡他这只手?手上的这把剑! “独笑鬼剑”! 沈蝶影惊叫了起来道:“你是闻人独笑?等等我!” 沈蝶影以最快的身法往前追,最快,已达极限。 但是眼前的背影却一尺一尺的离去。 闻人独笑看起来走得一点也不匆促,就是这样轻松随意的进了京师城门。 沈蝶影没有气,她反而更有信心,虽然她全力追赶反而更落后到五丈外,但是这个男人可以帮助她。 他的手一定跟他的脚一样快。 手快,剑自然更快。 有一把这么快的剑,自己的心愿一定可以完成。 对!普天下除了柳梦狂、柳帝王以外,就只剩下个闻人独笑可以帮助自己。所以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方法都一定要他帮自己报仇。 沈蝶影进了城以后,当然已经看不到闻人独笑。 但是她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一双令人不忍拒绝的眸子,以及一张哪个男人见了都恨不得掏心剖腹帮忙的脸。 就是这么简单,她问出了闻人独笑现在正坐在陆记茶楼内,然后她压着激动的心情坐到了人家的对面。 “如果你不高兴。”沈大姑娘明白的道:“不高兴我坐在这里,可以马上抽剑杀了我!” 闻人独笑看也没看她一眼,自己倒茶在喝着。 “如果你不杀我,那么绝对没有第二种方法叫我不要说话!” 沈蝶影坚决的道:“你当然可以点住我的哑穴,但是闻人独笑这四个字会在江湖中成为一个大笑话。” 当然谁都会想笑,一个堂堂的“独笑鬼剑”竟然面对一个女人不敢听她说话? 出手杀人只有对与不对。 但是点了一个女人的哑穴,那就只有笑话了。 闻人独笑理也不理的喝着他自个儿的茶,对面的沈蝶影可是嘀嘀咕咕的说道:“你一定觉得很寂寞对不对?因为只要柳梦狂不出手,你永远要遗憾一辈子。” 轻轻的一哼,来自闻人独笑的鼻孔。 很好,有反应就是好事情。 沈蝶影打起了精神,笑得更灿烂可人,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天下有一把剑,连‘帝王’柳梦狂也不得不谨慎畏惧?” 闻人独笑挑了挑眉,听着沈蝶影自顾自的接下去,道:“你以为没有那把‘清白的剑’做靠山,我敢跟柳梦狂挑战?” 清白的剑? 闻人独笑的眼眸亮了起来,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道:“你知道有这个人?” “确确实实的知道!” 沈蝶影全身通过一股兴奋,疾声道:“而且他就在柳梦狂身旁数丈内杀了我的门人向‘帝王’挑战!” 闻人独笑抬起了眸子,眼瞳孔内精芒一闪间,令沈蝶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多可怕的气魄。 “很好!他叫什么名字?” “古元文!”沈蝶影神色不动的道:“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员之一,嘻嘻,闻人名剑不会害怕了吧?” 闻人独笑的表情动也没动,仍旧是那个沉冷的语调说道:“是黑色火焰的人更好,人……人……在……那……里?” 最后四个字有力的让沈蝶影两耳发麻,她勉强一笑,小心翼翼的怕触怒了眼前这个出手便斩杀,曾经同是天下十剑之一的“喜乐双剑”百里长居。 “我不知道!”沈蝶影接得好快,道:“不过我知道这门陆记茶楼正是由他接管,而且在不久前才从这里带走了晏梧羽。” 晏梧羽? 古元文带走“卒帅”晏蒲衣的女儿不可能没有用意。 最简单的一个推理,就是从晏梧羽口中套说出来柳梦狂出招的情形以及心法精妙处。 因为晏蒲衣是唯一曾经和柳梦狂堪差平手的人物。 “在晏蒲衣重伤未死以前,他必然对昔日那一剑有很深的体悟。” 沈蝶影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笑道:“所以他从晏梧羽的口中必然可以问出一些事情来。” 用这种方法去胜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闻人独笑绝对是不屑一为。 当然他更不愿意有人假“清白”之名去做那么龌龊的脏事,因为剑的本身是神圣而半点污辱不得! “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毁了这座陆记茶楼逼得古元文出面?”闻人独笑冷冷道:“我劝你赶快再想另外一个方法!” 沈蝶影楞了一下,发觉人家说得好认真。 “这个……东王府在明日将庆祝‘东王’朱煜德的六十大寿!”沈蝶影谨慎道:“据我所知,那时那地将会发生一些事!” 闻人独笑淡淡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的啜饮茶茗起来,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沈蝶影半丝儿不知道,不过最少杀了古元文那为自己门属报仇似乎在明天就可以实现了。 *** “古元文带走了晏梧羽?”柳帝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知不知道带到了那儿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那早已是昨天的事……” 夏停云哼声瞪眼,道:“这消息还是刚才由陆记茶楼里由沈蝶影口中说出来的!” “耶!那小女人又回来了?” “是回来了,为了追一个人!” “谁?” “闻人独笑!”夏两忘叹气道:“吓了一大跳?” 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柳大混混苦着一张脸朝向身旁的爱妻道:“我的爹你的师父的大对头来了!” 宣雨情苦笑一声,问道:“沈蝶影找上闻人独笑有什么事?” “报仇啦!”夏停云耸耸肩道:“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天魔无极门的好手被古元文当成了肉靶子之故吧……” 接着,咱们夏大公子便将在陆记茶楼内听到事儿从头说一遍,既清楚又有力。 “闻人独笑故意要你们回来传话!” 柳梦狂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座厅堂的一角,淡淡道:“所有的话都是说给你们听的!”?确实有这个人??很好,他叫什么名字??黑色火焰的人更好,他在那里??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毁了这座陆记茶楼逼古元文出面?我劝你赶快再想另外一个方法。 “明白了吗?”柳梦狂轻轻笑道:“闻人独笑是有心人,他要沈蝶影想办法,其实是透过你们的口在对我说!” 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层心思。 “后来呢?”柳帝王急问道:“闻人独笑不会坐到现在还在喝茶吧?” “当然!”夏两忘叹气道:“他伸手点了沈蝶影的穴道就走了。” “就走了?你们……” “皮俊那小子跟下去了。”夏停云耸肩道:“至于我们则到处溜了一阵,‘买’了明天送进东王府的礼!” 买?说“不告而取”还差不多。 他们两个“买”东西常常是看中意的就拿了,银子是会给?一两。 什么奇珍异宝,历代名画都是一个价出手,一两。 这当儿,夏两忘从身上挑出了个锦盒来,打开是一颗鹅黄色的卵石,捏握在手,刹时清凉温热互变交替。 “啥玩意儿?”柳大混左右看了片刻,嘿道:“好大胆,这不是三年前南疆辽族送给当今皇上朱元璋的贡品?‘极乐神石’?” “原来你也想到要送这东西?” 夏停云呵呵笑道:“在想法上你老弟是共犯啦!” 谁是“老弟”?谁又是共犯啦! “这个礼物倒是不差!”柳大公子承认道:“最少对‘冷香火’那鬼门子东西有镇压之用!” 极乐神石产于苗疆深山中,向来被当地人视为可遇而不可求的圣物。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它能解掉毒瘴疠气! 宣雨情吃吃笑了,摇头道:“你跟你的朋友真是……” “一丘之貉!”柳帝王、夏停云、夏两忘加上一个皮俊在外头同声说了。 “皮小子回来了!”夏两忘冲着皮大堡主叫道:“喂!你跟下去的怎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就是跟丢了!”柳帝王哈哼两声,朝向一旁淡然的他爹道:“爹,依目前的情势来看,您以为如何?” 柳梦狂淡淡的笑道:“赴约!” 赴约?难道他已经知道闻人独笑在那里等他? 柳梦狂走了有半柱香,宣雨情才必然“呀!”的一声。 “怎么?”柳帝王急问道:“你想到了?” “不是!”宣雨情红了红脸,道:“是正在滚一锅汤,火一直忘了熄……” *** “你好!”闻人独笑愉快的呼吸着草原上有些儿冰凉的空气,缓缓道:“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又是三里坡! 柳梦狂轻轻一点头,道:“是真的有一段时日!” 他们双双沉默了下来,隔了一阵子后,闻人独笑又缓声道:“你知我找你来的目的?” 柳梦狂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吸着一口气,仰首。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他看不到,但是皮肤的感觉传到了心里,温煦的阳光已经有点偏西。 秋风里的夕阳是不是正如情人的脸庞? “是想聊聊叙叙旧吧?”柳梦狂忽然回答道:“而且是想聊古元文这个人,这个人手上的那把剑!” 清白的剑! “我希望你能把他让给我!” 闻人独笑很乾脆,同时也是提议出一个很奇怪的要求,道“我对他有兴趣,特别是对他错愕的表情有兴趣!” 柳梦狂笑了,心里有一丝的温暖和感叹。 闻人独笑可说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没有“剑”在他们手上心中,他们无疑会是有着天下最真挚的友谊。 但是如果不是“剑”,他们不可能有这种友谊。 现在闻人独笑强烈的表达了一件事。 除了他?闻人独笑以外,没有人值得柳梦狂出手。 柳梦狂果然知道他的心意到了三里坡,为的就是他闻人名剑看不起以清白为名的“清白的剑”。 龌龊,这是闻人独笑唯一的看法。 “所以我要知道古元文已经做了什么?”闻人独笑冷哼道:“然后我再让他知道他所有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古元文的目标是柳梦狂,一切的设计也是为了柳梦狂。 如果他突然发觉对手变成了闻人独笑,清白的剑会不会变成一把不知所措的剑? 柳梦狂笑了起来,缓缓道:“你想我会答应?” “会!”闻人独笑也大笑道:“因为我会用你的剑法杀了他!” 用柳梦狂的剑法?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挑战的人并不是古元文,而是“帝王”柳梦狂。 “怎么样?” 闻人独笑的眼睛在发光,道:“你说出他所有的一切,我来思考你将会如何一剑狙杀?” 一剑! “帝王”柳梦狂的剑法向来只有一剑。 “很好!”柳梦狂显然也被激起了斗志,一双浓眉展舒飞扬有如双龙破天而去,道: “你听着每一个细节,以及我的想法!” 对!要用“帝王”柳梦狂的剑,一定要知道他的想法,因为他们都已经到了”心剑空定”的成就。 这一刻,闻人独笑不由自主涌起了一股兴奋。 *** “原来你是黑色火焰的成员之一!” “吃惊吗?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爹晏蒲衣和柳梦狂一战后,临死以前对柳梦狂下过什么评语?” 这些话是在昨天到达这座西风大院时所说的。 经过了一天半,晏梧羽却没再吭半个字儿! “晏大小姐,我的耐心很有限!”古元文到了第二天入夜,心情显然有点不好了,道: “如果你不说出来,很多事我可不能担保不会发生……” 晏梧羽绝对是个美人。 而且是有武功、有智慧、又健康的大美人。 在这座西风大院内可有不少双眼睛直盯着她上下瞧,好像要瞧破衣服似的。 她很讨厌这个感觉,但是一个全身上下被点了十七、八处穴道的人可没什么权利抗议! “嘿嘿!你不怕我随口胡说?” 晏梧羽冷哼道:“目的就是为了拐你死在柳梦狂的剑下?” 古元文大大的笑道:“当然不怕!因为一名真正的宗师会说什么断语,我绝对能分办的出来!” 这是以心证心的问题。 古元文也达到了某一种境界,而这种境界让他可以很心领神会的知道晏蒲衣是不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晏梧羽沉默了老久,她抬眉看着窗外那一轮月。 明天“东王”朱煜德大寿时,也就是柳梦狂和古元文的一战,自己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 “妙不可言!”晏梧羽冷冷道:“我爹和柳梦狂一战后,躺在病床上就是这句话。” “是吗?” 古元文冷冷一笑,道:“你还真的想骗我?” 那句话已经包含了一切,古元文为什么知道是假? “因为‘卒帅’晏蒲衣是个极为自负的人。”古元文简单的道:“而且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物……” “他只要活着,一定全心全意思考柳梦狂的那一剑。”古元文大喝道:“所以他不可能说这四个字!” 晏梧羽为之楞愕,不由得心中有气,怒道:“我爹曾经说过,‘柳梦狂那一拐,不愧是帝王之名’,哼!我看你能想出什么来?” “真的?” 古元文双眼一阵闪亮,道:“他就是这么说?” 说了以后,晏梧羽是有点后悔,不过她的脾气也倔,硬是冷笑道:“一句话而已,又怎样?” “嘿嘿嘿,你不到这个成就你不会明白的。”古元文哈哈大笑道:“你记不记得你爹的伤势在那里?” “左胸神会穴,怎样?” “那就对了!”古元文冷冷嘿道:“晏蒲衣那时以金刀执于右掌翻砍,柳梦狂则出也是在右手,所以互伤了对方的左胸……”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谁都看得出来。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古元文既自负又得意的道“你爹的那句话表示柳梦狂的一当剑,其实是先挡架开他的金刀锐气,然后在回收剑时才‘顺势’点了一下!” 难怪晏蒲衣会有如此的感叹。 否则谁也不会认为晏蒲衣败在柳梦狂的手下。 因为他们是两败俱伤,纵使晏蒲衣用的是天品金刀占了兵器之利,但是双双负伤却是不争的事实。 晏梧羽的脸色变了两回,咬住牙根道:“你知道了这点又如何?柳梦狂还不是一样可以杀你!” “哈哈哈,你大错特错了!” 古元文长笑道:“柳梦狂的剑之所以可怕,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剑心落在那里?但是‘清白的剑’和昔日你爹那把天品金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帝王”柳梦狂必然用相同的剑法来对付。 古元文很有把握的笑了,道:“不管是谁,只要用的是柳梦狂的这一招剑法,必死!” 不管是谁? *** 天穹的星辰已经变成相当的稀疏。 他抬头一直望着,不动如山的身姿已经有了三个时辰之久,终于长长的一口气由丹田呼了出来。 “我想你会出手的一剑是这样……。” 他说着,右掌已经以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拔剑,剑尖的速度已经快过了眼睛所能追踪的感觉。 七尺外,两根相差三寸的草稍在风中吹断。不,不是风,而是剑上的气机所指,随心而裂。 柳梦狂笑了,他用的是心在看这一剑,所以能追得上。“这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他淡淡道:“我虽然可以感觉到,但也避不开……” 闻人独笑在听着,已经自己错了。 “不过这是你……闻人独笑的剑。”柳梦狂淡然道:“并不是我柳梦狂的剑!”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闻人独笑就算是能杀死古元文,但是用自己的剑法去杀死对方,将会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 因为他并不是柳梦狂的刽子手。 他要做到的是,就如同柳梦狂亲自出手。 这一剑必须是由自己或是柳梦狂本人使用出来绝对没有分别。 闻人独笑仰首看向天际,已是近乎没有星辰。 东方晨曦隐约间由鸡啼的呼唤中来。 闻人独笑陷入近于禅定的思考,他想起了很多事。 每一件都是“帝王”柳梦狂的事。 最后他想到了柳梦狂最后一战?和晏蒲衣的一战。 他笑了,望着晨曦和走在晨曦里要进城的人们,在远处有一列人马运载了不少的东西沿延一线。 大概是哪位大豪送礼贺寿的吧! “这一剑其实很简单……” 闻人独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光彩,道:“怎么对付天品金刀就怎么对付‘清白的剑’!” “是吗?” 柳梦狂反问一句,淡淡的笑着。 “我绝不会用同一种剑法去对付两个人!”柳梦狂淡淡一笑,转身面向京师城门,道: “而且我一生中的出手从来没有重覆过!” 他从来不用同一招对付不同的人。 当然,他所有的剑法也不可能一样,因为他向来是一剑必胜,而被他打败的人常常就此消失。 闻人独笑算是一个例外。 “在我和古元文交手以前,只要你想出来我仍旧会把机会让给你!” 柳梦狂临走以前道:“但是你想得到‘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如何破碎“清白的剑”? 在晨风中,闻人独笑有如傻子般仰首站立着。 多久?他不知道。 “喂!难道你的肚子不饿?难道你要一直站下去?”沈蝶影这女人可真会找,叹气道: “我翻遍了全城,终于想到你在这里……” 闻人独笑冷冷的收回了目的,挑眉道:“在我想事情,尤其是很重要的事情时,最恨人家打扰!” “我也是!”沈蝶影也够大胆,道:“但是我更知道饿着肚皮永远想不出好方法……” 闻人独笑冷冷一笑,道:“你错了!” 他曾经放弃了万福洞内无以计数的家产,为的是清净自己的心进入深山中体验野兽求生存的气魄。 所以他相信的是?饿着肚子更容易在撕杀中生存下来。 这是一种原始、野性的生存意念,强悍无比。 “好吧!你有你的看法!” 沈蝶影娇媚一笑,抬头看了看日色,嘿道:“但是现刻即将是挂午时的时候,人家朱煜德的大寿酒席要开了。” 这像是如果等人家战完了,自己才想出来那又有什么用?闻人独笑难得没绷紧了脸。 “承谢提醒!” 更难得的是他会跟沈蝶影道谢。 “真是令人吃惊!”沈蝶影叹了一口气道:“不愧是一家宗师,是非恩怨分明得很……” 她的这句话却是引起闻人独笑极大的震动。 是非恩怨分明! 这就是“帝王的心”?用来破解“清白的剑”的“帝王的心”。 他的一双眼眸在大笑声中发光,甚至不可思议的大手伸出一拉住沈大门主的柔荑,二话不说的往城门走。 好大的步子跟得沈蝶影差点跑了起来。 她喘气,并不是因为走得太快,而是女人的心! *** 东王府今天可够瞧的热闹。 邻近前后左右八条街道可说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打从一早起,四面八方前来的贺客争个川流不息。 单看门口负责招呼的执事有十位之多便可见一般了。 当然,京师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不少,所谓比排场讲面子在这节骨眼上大伙儿可是一较高下各逞奇能。 不消一个时辰挂牌,那么可以同时容纳近百人的大厅已经叫贺礼堆得连走路都不太顺畅。 “东王”朱煜德可是当朝大红人,加上他是皇帝朱元璋的堂叔,那可真是有心人大力巴结的对象。 这时便可看出朱煜德对那一人物看重的程度。 贺礼有十来名家丁负责搬运送入后头的仓库内。 朱煜德大剌剌的坐在厅中央听着总管王渔豪的报告。 “城东布成新员外送来七尺红珊瑚一对、五彩珍珠十二颗……。城东杨总兵送来战国时代兵甲胄两件。西城白孤裘六套,以及千里马一双……。湖北府道陈节度使送来千年古碧一只、琉璃佛像一尊、不醉杯一只……” 朱煜德听着,随手一挥道:“全送进仓库去!” 如此反覆,垩渔豪一件一件报告,朱东王则一路皱眉,几乎全叫人送住了仓库放着。 直到,“一妙先生送来四美女背印染龙画一幅!” “一妙先生?”朱煜德双眸亮了,哈哈道:“这幅画好好挂起来!哈哈哈!能得到他的艺品真是令人惊喜!” 他这番话可是令不少人皱眉讶异,个个在心里想,这个一妙先生是何许人物?竟然受东王如此重视? 当下,只见几名下人必恭必敬的拿了画悬挂在墙上的钩钉上“刷”,“四女背印染龙画”展开了来。 一时间,众人不由得纷纷赞叹。 这画果然传神极了,那画中龙若隐若现,直欲是从远方欲破纸腾飞出来。 “好,好!妙,妙!妙不可言的一妙先生!” 朱煜德站了起来,此刻已是接近晌午时分,道:“我进去休息一下,将剩下的贺礼全送入仓库去!” “是!”王渔豪恭应了一声,眼瞧朱煜德就要离去。 但是冷不防有人叫道:“王爷稍慢!” 耶?这时谁敢大小声来着? 柳帝王咧嘴笑着,朝人家大王爷呵呵笑道:“朱煜德,咱们以前见过了面!” 这更大胆,竟敢直呼东王的姓名。 那朱煜德瞧着柳帝王上下,本来是一双冷肃的眸子,却在片刻后亮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柳帝王?” “可不是?好久不见了!” 咱们柳大公子大剌剌的往前,一搭一勾人家的肩头,亲热的道:“喂!你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柳帝王已经是个大混混,最少有四个省道的大小混混市井无赖在手中控制。 而那时,朱元璋和陈友谅正在大战,幸好是有柳帝王暗中相助,否则兵败战死的不一定是陈友谅而是朱元璋! 朱煜德呵呵笑着,低声答道:“当然,要不是小兄弟你率领那些不怕死的家伙硬烧陈友谅的粮库,还真是会艰苦死战哩!” “好啦!记得就好!”柳帝王嘿嘿一笑,道:“现在为了面子,请王爷你这一回事可不可以?” “啥事,尽管说!” “那幅画……”柳帝王指着“四美女背印染龙画”,嘿道:“王爷以为怎样?” 朱煜德心头一跳,道:“你……想要?” “不是!”咱们柳大混说了句让朱煜德差点昏倒的话,道:“就像当年火烧陈友谅的粮库一样,烧了它!” 这下东王的脸色可怪了,道:“喂!柳兄弟,你干啥跟这画过意不去?难道绘画的人跟你有仇?” “有没有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嘿嘿道:“问题是,这画里含有剧毒那才真的是会让人哭!” 朱煜德可真的吓了第三跳。 “有毒?真的有毒?” “对!而且是奇毒无比的‘冷香火’……” “怎么证明?”朱煜德的信心动摇道:“如果没有的话,那岂不是白白糟塌了这幅妙笔绝画?” “什么屁画都没有生命重要吧?”柳帝王压低了嗓子,嘿嘿道:“最少哥哥我送一样东西补偿你就是了!” “什么东西?”朱煜德可是在衡量。 “极乐神石!” 柳大公子的声音好低好低,听到了朱煜德的耳中却跳了起来,这可是吓第四回! “你好大胆,连那玩意儿也敢盗来?” “当今皇帝圣上老爷会怪我吗?”柳大公子翻了翻眼,嘿道:“三年前人家进贡时他本来就要送我啦!只是哥哥嫌麻烦一直借放在他那儿……” 朱煜德知道的确有这回事。 “好吧!”他可是掩住了欣喜,故作有可无不可的样子,道:“兄弟你一句话,想怎么办就怎么做!” 接下来的事可又让上百名的宾客“啧啧”称奇了。 分明朱王爷相当重视、珍爱那幅画,怎么平空冒出个小子在耳根嘀咕了一阵就送了人家? 而且那小子还叫人端弄了一盆火来摆到前庭,一弹手就把画给扔了进去,这刹那,无人不错愕惊讶。 更令人讶异的是,熊熊的红火变成了深湛的蓝色,刹那一缕缕的黑烟有如乱窜的怒蛇往四下激射幅散。 旁儿的皮俊、夏停云、夏两忘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用极乐神石浸在一缸水中,立时用杓子舀了放入口中往黑烟喷去,“嗤嗤”之声有若裂帛刺人耳膜。 说也奇怪,那丑恶诡异的黑烟一碰上三个人口中喷出来的水气,立即化成白色烟雾上升。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一切烧尽,这当儿只看得东王朱煜德目瞪口呆,两边太阳穴鼓鼓跳着。 好惊骇人的剧毒! “那个一妙先生到底和本王有何仇恨,竟然下这种剧毒?”朱煜德走到柳帝王身边低声而愤怒道:“本王只是久闻其人神秘而多才艺,所作陶瓷书画皆称脱法于古人之外,别致一格而已……” “这不干你的事儿!” 柳帝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在下的事。” 朱煜德可迷糊了,人家送的礼关这个柳帝王啥过节? “反正场面由你应付!”柳大公子笑了笑,道:“至于乱子就由柳某人和这几位朋友挡着就是了。” 这厢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王总管!”朱煜德朝王渔豪道:“午牌时分了,请各位宾客入席吧!” “是!”王渔豪朝一端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人拿起槌子在锣面鼓上猛敲一响,响声扬空而起的同时,便见大厅上立即改观。 只见数十名家丁快速而俐落的摆出了十大张的八仙桌和近百张的椅子来。紧跟着是一对十二名美丽的姑娘或抱琵琶或弹十三弦曼妙的走出,分坐于主桌两侧。 目不暇给中,又有数十名家丁川流不息的端菜捧酒而出,一项接一项不但控制得极为严谨,而且准确而俐落。 “这简直是带兵嘛!” 皮大堡主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哥哥我收回了皮家堡,也要好好训练下人一番!” “女人部份由我们两兄弟负责如何?”夏停云插花了一句。 这时众位宾客早已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大伙儿有谈有笑的进入厅堂内。 第三节 “这件事才刚开始。”柳帝王观看了一下四周,道:“方才你们瞧这些人没啥异样?” “最少没有人易容!”夏两忘可是一等一的大行家,绝对说出便是。 “也没有扎手的人物!”皮俊耸了耸肩道:“这点我倒是想不通古元文打算怎么样?”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打算硬闯了? “厨房!”柳帝王忽然叫了起来道:“如果他在那里!” 那么这些菜里早就放了毒药! “他不会做这种事!” 柳梦狂不知何时到了他们的背后,淡淡道:“或许他会不择手段求胜,但是绝对不会不面对面出手……” “清白的剑”能够以不乾净的武功而在江湖享有相当的盛名,就是遵守了一点?只对目标下手! 古元文的目标就是柳梦狂,所以那张“四美女背印染龙画”上有剧毒的事才会故意让他们知道。 里头传来一声声贺声,汪洋似的一片道:“祝东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热闹哄起,上百只的酒杯举在半空送入口里,这当儿,门口又有四名家仆模样的汉子搬了口大箱子进来。 箱子看起来有点沉重,四人搬得很小心。 瞧模样,这面里好像是座瓷玉之类的,一碰就碎。 他们谨愤的往厅堂移动,也同时往柳梦狂他们的方向接近。 “帝王”柳梦狂淡淡的笑了。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心已经看进了箱子内。 那里面躲了一个人,以及一把剑。 门口又有两个人进来。 一个跨着大步,另外一个则喘着气被拉着进来。 闻人独笑,他的出现是可以预料的。 沈蝶影这女人本来也没什么特别。 但是闻人独笑拉着沈大美人的手,有点奇怪? 柳帝王眨了眨眼,几个年轻的男人以一种很暧昧的表情笑了。 闻人独笑却好像没看见他们。 “你可以把他交给我!” 闻人独笑的眼中只有柳梦狂,道:“我相信这一剑就是你的剑法!” 所有暧昧的笑容全没了。 他们的心全提了起来,闻人独笑要出剑。 闻人独笑出的剑却是柳梦狂的剑法! 这不是好不好玩的问题,而是很吓骇人的事。 “呃?你有把握?” “当然!帝王的心破清白的剑!” “很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柳梦狂的话刚说完,闻人独笑已经出手。 剑不但快,而且真的就是“帝王”柳梦狂的味道! 他刺的不是箱子里跳出来的那个人,而是一直背对着柳梦狂他们四个汉子中的一个。 弹身出来的人迅速的把剑交给了那名汉子,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柳梦狂的身前。 古元文接过了剑转身,看到的是闻人独笑的眼睛。 眼睛充满讥诮。 剑呢? 古元文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甚至连剑带鞘的挡了出去。 剑鞘在半途中飞出去。 剑身在空气中有一丝邪异的气息。 手指头离开了剑柄,沿着剑身滑向另外一点。 一点点中必死的死穴。 闻人独笑的剑尖却早已停在那一点上等着。 等着古元文用自己的指力穿插进入自己的剑尖。 飞来的剑呢? 砍断两根手指的剑收回剑鞘,飞来的剑在半空中折了个角度,很小的角度却正好让飞剑撞飞了飞鞘。 古元文转身就走,非常的快。 “你做得一点都没错!”柳梦狂用耳朵已经看到了一切,淡淡笑道:“你体会到了我的心?打败敌人不一定只有死!” 闻人独笑也笑了起来,道:“所以我们去庆祝一下?” 人家在里头热闹得很,他们干啥在外头当呆瓜? 柳梦狂显然不反对,所以两大剑客外带一个姓沈的女人走了。不,不是“带”,而是人家自个儿“跟”去。 “他们走了,我们在这儿干啥?”皮俊搔着头皮问着。 “问话呀!”柳帝王哼了一声,转向那几名汉子嘿道:“你们有什么话要留下来的?” “有,只有一句!” 刚才从箱子里跳出来的那名汉子,昂首道:“萧家姊弟人在城外西北百里的妙峰山里……” “真会搞鬼!”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放我们走?”他们四个可不敢置信。 “干啥?难道还要养你们一辈子不成?”柳帝王没好气的哼道:“还是你们想吃完这局酒席才走?” 这算是山珍海味也只有呆子会留下来。 四个人一忽儿就不见人影了。 夏氏兄弟看了看柳大混,叹气道:“喂!现在好像是吃中饭时间?” “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好意思叫我去办事?” “跟踪一下又算什么?”柳大混混那张嘴脸可是上了面,道“少吃一顿减点肥,这样轻功才会更灵巧!” *** 柳大混混的肚子里一直在骂。 “大伙儿来决定由谁去比较好!”夏停云大混蛋提议道:“哥哥我觉得是柳大英雄最适合。” “赞成!”夏两忘和皮小子全拍起手来。 所以事情的演变是,他柳帝王跟踪这四个小子到了一间算是颇古风味的院宅内。 “该杀的!这种秋天没叶子可以遮身!”柳帝王叹了一口气,偏偏又是大白天。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躲到一间房里往外瞧。 也真够巧,在花苑这一角独立的小屋竟然是间澡堂,柳大公子正想退出,门板外有人小缓步过来了。 惨了! 柳帝王以他大混混的经验,立刻知道是女人。 只有女人而且是风姿绰约的女人才会有这种步伐。 他奶奶的,这儿到底是那里? 门已叫一双美极了的手轻轻推开来。 柳大混混虽然大江南北全都混过了,但是混在澡堂里瞧着女人洗澡这种事,他可没半点经验。 反正事有第一回,他闪身到了门后。 当下便见得一名貌天下的女人施缓缓莲步轻移的进来。柳大公子可不想坏了自己一世的名节,一伸手便点住了人家的穴道,在背后道:“姑娘!在下是万不得已的!” 那姑娘冷冷一哼,倒是挺镇定的回喝道:“大胆狂徒!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柳帝王嘿嘿一笑,道:“正想问姑娘你!” 这位美已绝的姑娘显然楞了一下,冷然道:“这里是‘镇静王’韦瘦渔的王府,你还不快走!” 原来是韦姓小子的家。 方才那四名汉子是由后门窜进来,自己也没注意到竟然是从一个王爷又到一个王爷的家宅里。 “原来如此!”柳帝王笑了笑,可一点也没要走的意思,道:“那么大美人,你又是韦王爷身旁的那位?” 这绝世美女瞧起来二十五、六年龄,风华气韵当真逼得男人窒息,想来是韦瘦渔的爱妾。 “我叫韦皓雁,是韦王爷的堂妹!”韦皓雁冷冷道:“你进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跟踪四个男人进来。”柳大混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却遇上了个大美人!” “好!那我简单的问……”韦皓雁倒是十分沉着的问道:“你现在打算如何?” 是啊!依照目前的情况,可是进退两难。 “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柳大混是混假的?竟然问起人家道:“提供点意见来参考吧!” 韦皓雁楞了楞,反应倒是很快道:“你放了我,走出去,然后你做你的事,我洗我的澡……” 真是够镇定的女人。 柳帝王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在这种天气,你洗的是冷水澡?” “不行吗?”韦皓雁从头到尾没好脸色,道:“怎么样?你决定好了没有?” “可以!”柳帝王一挥手解开了人家的穴道,轻轻一笑道:“你不想看到哥哥的这张脸那就别回头吧!” 柳帝王拉开了门板,一忽儿到了澡堂外头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一世英名就毁在间澡堂里,他边走边想,乾脆大胆的通过了花园直接踱上了回廊。 回廊走着,不时有家丁和女婢笑谈走过。 奇怪的是,他们一点也不吃惊有外人闯入? 或者是这早已司空见惯了? 柳帝王越往前走越发觉这屋宇可大了。 连续走过了三进屋舍,犹然前面还有一排排的阁楼往下沿展下去,啧! 咱们柳大公子可是抱定了主意,管他的一路往下走便是了,到时见了人问起来再说。 穿过了第四进房厅,眼前又是一座花苑。 这里可是大大的不同了,明暗桩最少也有七处之多。眼前就有四名劲衣汉子分站立在花园的四角落,同时在花径上犹有六名亲兵侍卫往来巡弋。 乖乖!这儿过去才是正主儿啦! 柳大混混只当没看见,仍旧走自己的路往前迈进。 果然忽儿眼前就有人问道:“这位兄弟好生面疏?” 问话的是个统带侍卫长模样的汉子。 “我是韦皓雁的朋友……”柳帝王随口胡诌道:“她在后头洗澡,哥哥我先来拜会她堂兄韦王爷……” 那名统带侍卫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韦大小姐的确是韦王爷的堂妹,不过这件事除了王府里面的人以外,倒是很少人知道。 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两人相差三十年岁会是堂兄妹。 这名统带之所以会有相信的理由是,韦大小姐的芳名“皓雁”,那更是少有人知了,除了一些韦瘦渔的心腹外,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你在犹豫怀疑什么?”柳大混混打断了人家的思路,忽然喝问这一句,可真吓了人家一跳。 “不……在下只是奇怪大小姐在京城一向没有朋友……”那名统带翻了翻眼,忽然明白似的叫道:“难不成兄弟你是长安来的叶三公子?” “长安”叶三公子?这又是那一号人物? 柳帝王瞅了一下对方,瞧他那付恭谨的模样心里在笑着,脸上哼哼道:“你还不快让路?” 他可没有承认。 那名统带名叫孔才令,登时巴结似的哈腰道:“叶三公子,由小的孔才令带您去见王爷吧?” “你忙自个的!”柳大混混装模作样道:“就算本公子随便逛逛,韦王爷也不会见怪吧?” “当然!当然……”孔才令连退了三步,折着腰猛弯身道:“叶三公子,请!” 柳帝王嘿嘿一笑,自个儿又往里头走了。 这一路可和方才那边大有不同,举目所见可谓戒备森严。 几列五人的兵士来回交错巡弋,且看廊道亦各有执戟的兵士标立如,给人极重的肃杀气息。 啧!这个“镇静王”韦瘦渔在打什么心思,何必把整座王府弄成这般模样?比起朱元璋所住的皇宫可没差上少许。 “兄弟!”柳帝王的背后又有人叫问道:“在下是王府总管周竹歌,不知你是那位?” 柳帝王淡淡一笑回头,瞧见是名俊郎但是有一双鹰目般的汉子。 他淡淡一笑,反问道:“长安的叶三公子你听过没?” “叶三公子?”周竹歌眼睛一亮,神情可是亲热了许多,慌忙一抱拳揖身道:“原来叶公子来了,请跟在下见王爷,他正等着呢!” 这么巧,那个长安姓叶的也是在这时候到? 咱们柳大混混可是连想也不想,点头道:“好!那就麻烦周兄带路……” 周竹歌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前大步而走,柳帝王在背后跟着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这姓周的约莫和自己一样也是三十年岁,一身的修为算是下过极大的苦功,相当有火候。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沿途上的侍卫都必恭必敬行着礼,瞧来这个周竹歌在韦瘦渔身前有相当的份量。 须臾,周竹歌已引自己进入一间外表相当华丽的厅阁内,一脚跨了进去,里头的陈设算得上是别具华丽。 柳帝王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叶公子请在这里稍候!”周竹歌很有礼的揖身道:“容许在下去通知王爷,公子已大驾光临……” 柳大混耸了耸肩,笑道:“周兄尽管去忙!” 周竹歌不徐不缓的走了出去,好沉稳的步伐,柳帝王看不出这个人有任何心虚之处。 自己不由得皱眉起来,怪了?为什么有不安的感觉?他看向窗牖外,窗外那一幢幢风雅古的屋宇。 明白了!柳大公子有这点感觉时已经太晚了。 弹指而已,这间“华丽”的房厅已经变成伸手不见五指沉沉深暗的囚牢。 他大大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这间“华丽”的屋子和所有的建物是多么的不搭调? 不但这间屋宇是机关屋,而且根本不用通知其他的人,反正带进来的就是韦王爷的敌人。 “哈哈哈……柳帝王,咱们又见面了!” 外头传来古元文的大笑,不知由那儿传进来,只觉得整座厅房内“轰轰”回响不已! “唉!姓古的!哥哥还以为你是个宗师人物?”柳大混混在里头点着了火熠子,瞧见桌上有油灯便燃亮了上去,边道:“搞半天,原来你是瘪三一个……嘿嘿,被闻人独笑砍掉的那两根指头还好吧?” 这话显然触及了古元文的痛处,沉沉的一声,低怒喝道:“柳帝王,老子让你五马分的味道!” 刹时,由四壁的墙上探伸出八只钢爪朝柳帝王抓来,好快的速度,在半途犹且可以弯折变化角度。 柳大公子吃了一惊,闪身交错移了两步,那桌上的油灯忽的叫钢爪给打翻了弄熄。 这好,四周是铜墙铁壁封得死紧,一丝儿也没有叫自己如何瞧见钢爪来向。 他倒是还笑得出来,因为自己看不到尚且可以用耳朵听,操纵钢爪的人看不到就只能乱抓了。 果然,一刹那里耳朵传来桌椅碰撞之声,显然正如自己所料。 柳大混混可没笑多久,脸色又变了。 外头有人在击鼓! 击鼓有什么好怕的?有! 鼓声传入这间房厅内,可是大大影响了他的听力。 不仅如此,甚至那鼓动响引起四壁反弹所震动成一波又一波的音浪,简直可以把人淹没。 淹没,逼疯! 柳大混混可是苦不堪言了,心里大大叹一口气想到,哥哥我难道一点法也没有的坐以待毙? 他当然不愿意这么憋死在这儿,嘿哼一声里气机反走灌注于双耳内,同时一个窜身贴上了屋顶,屋顶也是由精铜打造,咱们柳大公子以壁虎功迅速游走,这厢他气机逞走堵耳只能维持片刻而已。 这是一个赌,赌看看自己逃出生天还是逆血冲顶而死,一忽儿间,他已经到了一面墙探出钢爪之处。 柳帝王从靴子里拿出一粒如米的黑色丸子来,往钢爪出口便塞了进去。 钢爪在动,已压及那粒黑色炸丸。 “轰轰!猛烈的炸声震动,火药夹着无比的威力往外喷出,这是唐门特殊的火药之一? 一线天!它只会朝一个方向爆炸震裂。登时,铜墙外传来一声惨叫,这对钢爪停顿了下来,柳帝王双手探出扣住钢爪,双足往墙上一蹬。喝!气机如波涛狂拍,硬是将那一双钢爪从外头机关中拉扯断来露出了两个洞。柳大公子又从袖里取出一面小铜镜,伸手到外头四下反照看了几眼,这厢心中可有了计划。原来这房厅是在夹层里面,外头有围着一圈的秘道可以用来控制各种机关开关。柳帝王瞄准了一处机关所在,解下了腰带自洞口灌注内力弹出,气机引动间已是扳开了这房厅的铜壁。好一片光亮,此刻可是未牌时分,略斜西的秋阳正散着好一片温暖的煦热。窗外可以看见古元文吃惊、讶异,不相信的那张脸正错愕不置的朝自己望来。”我们真的又见面了!“柳大混混微笑的踱到人家面前,低眉瞧了一眼。古元文的右手已经少掉两根指头。”清白的剑“是不已经在世上消失了?王府内最少有一百名硕壮的亲兵围了过来,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看着柳帝王。有如他是一块大肥肉。”嘿嘿!你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古元文盯着,冷冷道:“怎样?你想不想知道萧家姊弟的下落?” “这是一个赌?”柳帝王挑眉。 “不错!”古元文哈哈大笑道:“我们在三天后一战,你赢了我就告告诉你他们真正的下落。” “他们不是在妙峰山?”柳帝王看了一眼古元文身后的四名汉子,哼哼道:“从来没听你们说过真话!” 古元文冷冷一笑道:“那就看你如何判断了!” 柳帝王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句话要问,道:“地点?” “三里坡!”古元文哈哈大笑道:“三天后,午时正三里坡见!” *** 在这间厅堂内坐了四个男人,一个女人正在吃晚饭,四个男人里有人在偷笑,偷笑之外只有一个人在叹气。 叹气的人就是我们的柳大混混,道:“我看这档子事必须分成两路进行是最可靠的……” 夏停云嘿嘿笑道:“决斗是你的事,别拖我们下水!” “不下水?”柳帝王笑道:“上山!” 上山? 宣雨情格格笑道:“云本来就应该停在山上,而且是越妙的山越好!” 妙峰山!夏两忘和夏停云可苦笑好大一张脸上,这对夫妇分明是不怕累死自己两人嘛! “就这么说定了!”柳帝王站了起来,哈哈笑道:“你们两位好朋友到妙峰山逛逛,至于皮小子……” “我……我可不要离开京城!” “不会,当然不会!” “好极了!要哥哥做什么?” “去镇静王那老小子家……” “什么?”皮俊一张脸更苦道:“去那狗屁地方做什么?我相信古元文那早就不在那儿啦!” “倒不是为了那把‘清白的剑’……” 柳帝王笑了笑道:“而去去查查那位长安来的叶三公子到底是哪一号人物?” 这句话背后还有一句话,叶三公子和韦瘦渔之间到底要干什么事? 柳帝王站了起来,宣大美人妙眸一抬道:“吃饱了?” 轻淡一句,那可是人家夫妻间的亲腻。 柳帝王回着一笑,点了点头道:“洗澡去了!” 瞧他们这般含情,另外三个男人可坐不住了,当然也是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他们叹着比柳帝王更大的气走了,两个要连夜去妙峰山,一个要摸黑进镇静王府。 宣雨情瞧那三个人垂头丧气的模样,笑着摇头道:“你想成为大侠,你的朋友要不成为英雄都不可能!” 柳帝王已经走到了后门口,回头来大笑道:“如果他们不想变成英雄,我怎么可能变成大侠?” 大侠一个人能做的就是一个人的能力。 但是大侠和英雄却可以同时做出许多的事情来。 柳帝王进入澡堂的时候还一直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有道理、太伟大了。 可是为什么这想法为什么到了一半就停了? “有意思吧?现在是攻守异势!”从背后随着悦耳极了的声音缓缓漫步移到面前来的是一位绝美的女人。 韦皓雁!她可是点了咱们柳大公子的穴道。 “你怎么来了?”柳帝王苦笑道:“是不是也有人溜到我家,你一路跟踪结果先躲在澡堂里?” “答对了!” 韦大美人笑起来真可以令男人神魂颠倒,道:“我是跟踪一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 柳帝王叹气苦笑一声,道“你打算怎样?” “刚才前头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是的!” “那个女人呢?”韦大美人的声音有一点点奇怪! “是我的妻子。”柳帝王老实的回答道:“是一个我真心所喜爱的女人!” 韦皓雁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瞧你这么说,你是非常的珍惜她了?” “是!” 柳帝王回答得很简单有力,道:“一个真正的男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做到爱惜他的妻子!” 韦皓雁又看了他片刻,脸上没表露出什么神色来,半晌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在长安听说柳帝王是个英雄侠情人物,果然有几分!” “谢了!”柳大公子哈哈笑了两声,道:“现在哥哥我可以洗澡了吗?” “当然!”韦皓雁缓缓的接道:“你不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 “那是其一……” “好吧!其二呢?” “古元文那个在三天后即将跟你交手的人……” “他?”柳帝王耸肩一笑,道:“又怎样?” 柳大公子的动作可吓了韦皓雁一大跳,耸肩?方才自己明明点了他六处背后的大穴,怎么耸法? “快说吧!别发呆了!”柳大公子催促道:“哥哥我还要洗澡呢!” 韦大小姐这厢才恍惚的清醒过来,道:“我所知道的,古元文的左手剑比右手高明了许多……” 她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你的穴道……” 柳大混混笑了,笑得很愉快道:“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哥哥我的武功是自创的?而且天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点过我的穴道?” 韦皓雁在惊骇中摇头,她一边摇头心里却升起一股方才一直懵懂不觉的仰慕来。 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这里又为什么告诉他古元文的秘密? 现在真正的想起来,岂不是早就有了心仪的动念? “你在这种天气洗冷水澡?”她掩饰自己升起的情愫,淡淡的问着。 “你不也是?” “我是在中午,而你是在晚上……”韦大姑娘说着,自己脸红了起来,一转身往外走着道:“话说完了!” 人,大美人,就这样走了! 留下来的是什么? 除了一抹淡淡的幽香以外! 柳大混混跳了起来,因为他瞧见了一双眸子。 一双漂亮极了的眸子在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上。 晏梧羽! 我的妈呀!走了一个美人又来了一个,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柳大混混真不想混了,道“你怎么也来了?” “人家能来我就不行?” 晏梧羽从窗外绕了半圈,由门口推开了进来,哼道:“是不是她比较漂亮?” 对于这个“卒帅”晏蒲衣的女儿,而且也对自己和宣雨情有恩的姑娘,柳帝王头大了。 “你不是被古元文抓住吗?怎么逃出来的?” “是他放了我,所以……”晏大小姐红了红脸道:“我就赶过来看看你怎样了……” 她说着,由心底叹了一口气。 眼眸瞧向了澡堂外,轻轻问道:“这几天过得好吗?” 这几天,她的意思是指这十天结婚以来的意思。 咱们柳大公子可有点为难,但是为难中仍旧要肯定的告诉对方,道:“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晏梧羽淡淡扭过了头,又轻轻道:“你还记得上一回跟我借黑汉玉戒时的承诺?” 柳帝王那时为了以乾坤黑汉玉戒合一救宣雨情,只有答应晏梧羽的保镖一年。 人家到了那,他非跟到那不可。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的意思是怎样?” “别问我!”晏梧羽沉了沉脸,哼道:“应该由你自个儿说,你的意思是要怎样?” 柳大公子还真的挺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老半天后,他才喘出一口气道:“我觉得先让哥哥我洗完澡再说,可以吗?” 反正这件事总该有个了结。 晏梧羽扭头就走,去得很快,一忽儿便不见人影。 这厢的柳大混可是知道,小妮子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干休! 唉!只怪自己太吸引女人了! 柳帝王足足洗掉一层皮,这才穿着衣服拉开门板,心里头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怪了!自己洗了那么久,为啥宣雨情没来催叫? 一想不对,再想就不妙了! 柳大公子双腿一弹,身如飞电便往前房窜去。 一个闪身进入厅堂,窘了! 那儿坐了两个女人,就是宣雨情和晏梧羽。 “两位谈得可开心?”柳帝王嘿嘿乾笑两声,东摸摸西瞧瞧在那儿无事忙。 “人家来索债了,你瞧怎么是好?”宣雨情的一双眸子溜过郎君的脸上,问道:“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吧!” “办法哥哥我是想不出来”柳帝王耸了耸肩,无赖了起来道:“那就看她提出什么条件了?” “你……” 晏梧羽横眉一哼道:“这算什么大侠,说话不算话?” “我可没说自己是大侠来的……” 柳帝王这话才说了一半,外头在前庭外幽邈邈的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道:“很好!我最喜欢吃那些人家以为他是大侠,结果却是个大屁蛋的胆……” “屁蛋的胆你也敢吃?”柳帝王在屋内答道:“你是饿昏了头还是本来也是个屁蛋?” “杰”的一串怪笑,窗牖可以看出在朦胧的月色下从墙外飞进来七个穿着黑袍红衣,带着鬼面具的“东西”。 “乖乖!”柳大公子叫道:“原来屁蛋还不止一个!” 这七个家伙在苗疆可是鼎鼎大有恶名。 “毒海七鲨!”晏梧羽讶声叫着,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道:“他们……在苗疆一带可是赫赫有名的杀人狂!” “杰杰杰……晏蒲衣的女儿果然见识不同!”正当中的一个冷冷怪笑道:“小妮子,你应该知道你爹跟我们之间的过节吧?” 他们外面罩着的那件风袍忽然一道飞扬起来。 七个人只有七条手臂。 “那是你爹种下的因?”柳帝王看着晏梧羽惨白的脸,点了点头,不由得叹道:“真好第一件生意上门了!” 宣雨情瞧了瞧那七个人一眼,哼道:“柳哥哥,这几个就由我来打发吧……” “是女人要对付我?”其中一个叫道。 “太好了!女人的胆最香!”另外一个乐了。 “你瞧瞧她,细皮嫩肉的叫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我抢先……” 说到这里,宣雨情已经跨到了他们的面前,当然,七个人七条手臂有如乱窜的群蛇蜂拥上来。 “帝王七巧弄魔扇”其中一个变化是专门对付群攻。 宣雨情已将黑檀扇轻捏在手,冷笑间化成七个方向往那些手臂、拳头、掌指划去。 很轻松的一次出手,也很轻松的让七只手臂垂了下去,毒海七鲨的脸全变了。 或者说,没有一种兵器可以那么快的上下左右攻击! 但是他们大大的错了。 错在这把扇子的扇骨绝对不只七根。 不过这一战还没结束。 另外七条手臂豁然的穿破衣服以更猛更沉的力道击来,谁会想到? 断臂人变成双臂好好的人? 他们都戴着面具,宣雨情忽间明白了,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毒海七鲨”。 戒指上有一颗弯牙,又利又锐,充满了残暴和杀气! 鲨牙! 宣雨情没有退,因为“帝王绝学”里没有退这一招。 攻击! “帝王”柳梦狂教她一件事,“攻击永远是胜利唯一的法门,除此之外,绝对没有第二种方法。” 宣雨情的黑檀扇又变了,变成一道匹练。 她一振右臂,那道匹练的扇布和十四根扇骨化成了一道虹,这道虹像是具有无比的威力,起落间又让七只手臂垂了下去。 他们还有脚! 这次是一十四条腿同弹,就在手臂被打中穴道的同时,这才是真正的发动致命的攻击。 十四条腿弥天盖地而来,宣雨情似乎已来不及变招换式,眼看那一点足尖都到她身前三寸之近。 晏梧羽却看见柳帝王这小子还在笑! 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是脑袋有了毛病还是他仍然相信宣雨情犹有能力挡得下这一招? 她认为不可能的事却在眼前活生生的发生。 一十四条那么有力那么肃杀的腿忽然间就“软”了,不!不是腿软,而是弹身在半空中的人背脊受到了一股重力往四下趴倒在地面上。 “好!”柳大混拍红了双手,喝彩道:“太美妙了!” 宣雨情微微一笑,朝趴在地上喘气的七个人道:“你们是毒海七鲨的七只鲨牙?叫正主儿来吧!” 那七个人连爬起来走路都有困难,还能说什么? 人一忽儿全走光了,事情却更大啦! 柳帝王左看右看着晏梧羽,终于叹一口气道:“我想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晏大姑娘的眼睛在发光。 刚才毒海七鲨的鲨牙出现的实在是时候。 “把你交给夏停云和夏两忘……或者皮俊那小子也可以。”柳帝王拍手道:“对!这真是妙极了的好办法!” 晏梧羽的一张脸可是既气得发红也怒得阴沉。 “姓柳的,你给我记住!” 晏梧羽丢下这句话,怒气冲冲的走了,难道她不怕毒海七鲨在旁伺机而动? “皮小子,你可以出来了吧!” 柳大混混的耳力倒是挺好,道:“在房间里窝了那么久,对身体可不太好!” 果然皮俊嘿嘿笑着从廊道那端的一间房内晃出来,边道:“刚回来!刚回来………” “查出事儿来了?” “没有,姓叶的还要两三天才到……” “那也好!”柳帝王的笑容很诡异。 “好什么?”皮大堡主的心情很低沉。 “方才有个既漂亮又美丽年轻的大美人可瞧见了?” “喂!你的担子为什么每次都要往人家肩头上放?” “因为我们是朋友,好朋友!”柳帝王好肯定,好有力的道:“因为好朋友才会特别介绍这么美丽的姑娘让你一展男人的威风,有机会英雄救美……” 屁! 皮俊的肚子里骂了一百回,终于叹气道:“你可要记得,在我们讨回皮家堡的时候还是……好朋友!” 柳大混混好大声的笑道:“那就看你现在怎么做啦!” 皮大堡主一肚子火的走了。 为了皮家堡,他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也觉得那堡里似乎少了一个女主人! “皮俊真是个不错的朋友!”宣雨情笑道:“其实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可以要回他的老窝!” 皮俊之所以没这么做,也是为了武林。 更有一点是为了宣雨情她爹宣寒波。 “他不现在就要回皮家堡,因为可以利用秘道随时知道黑色火焰的动静。”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潘离儿在堡里策划目前黑色火焰一半的行动,这点我们有了情报可以从容应付。” 另外一点是,宣寒波和潘离儿之间似乎有着情感上的纠葛,至于真正的因缘他们做后辈的不晓得也不好问。 所以事情会继续发展,时机成熟了自然有见面的时候,这个不就是佛家所谓的因缘? “因缘”两字绝妙在心难以语言文字。 第四节 酒和茶已经喝过不知多少回。 他们的心却一直都是热的,也都是冷静的。 “帝王”柳梦狂和“独笑鬼剑”闻人独笑竟会相对坐着痛饮快意了六个时辰。 从正午到深夜,他们并没说多少话。 但是这座位在城东北的小酒馆内却充满了温暖。 他们以心证心,剑早已在心中。 “好酒!”柳梦狂放下了杯子,长长嘘出一口气,哈哈笑道:“好快意!” “淋漓畅快!”闻人独笑也放下了杯子,红通到脖颈的酒意并没有让他的眼眸、他的心、他的剑有一丝的醉。 “以后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 闻人独笑觉得有一丝的落寞,眼瞳子里映着自己的酒杯,映着对面的酒杯。 “因为我们再见面可能只剩下剑,用剑来谈心而不是酒,不是茶……” 他对古元文出手,是为了还柳梦狂一次人情。 昔日,他和百里长居一战,如果没有柳梦狂藉由夏氏兄弟的传话,“独笑鬼剑”不可能一招破“喜乐双剑!” 那一出手毙命,惊动天下。 “是的!”柳梦狂回答着方才的话,笑道:“或许在我们下一次‘见面’之前可以联手一次?” 闻人独笑明白他的意思。 他开怀大笑了起来,觉得屋外那些人来得真是时候! “我一生中只败过一次……”闻人独笑轻轻抚着剑,笑道:“所以我知道绝不能有第二次!” 那一次他就是败给柳梦狂。 他的话说完,同时和柳梦狂消失在这间小酒馆内,如果不是桌上酒杯犹在,如果不是外面不断传来惨叫之声,谁都会以为自己刚才做了梦。 惨呼声中充份的表现出不敢置信的心情。 地上最少已经躺了四十多个彪形大汉。 他们原先都是身手不错的家伙,尤其对于放毒杀阵更有相当十年以上的配合火候。 可是谁会想到,谁会相信,对方只有两个人,只有一根拐杖和一把未出鞘的剑就把他们全摆平。 “不愧是……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说话的人勉强压抑住心头的震骇,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老字世家的老几醉算是开了眼界!” 闻人独笑看也不看这个六旬左右的老头子,只将目光冷冷的放在自己的剑鞘上,一句话道:“谁派你来的?” “一个对你们两个的剑有兴趣的人!” 老几醉敢用这种口气回答,而闻人独笑竟然也没有拔剑,那是因为这句话本身对他很有吸引力。 “那个人就是叶三公子……”老几醉嘿嘿笑道:“长安大城里的叶三公子,两位大概没听过吧!” “叶叶红?”柳梦狂忽然道出了三个字。 “你知道?”老几醉几乎以为自己醉了听错话,不由得骇惊道:“人道‘帝王’柳梦狂知道天下用剑高手,就算是塞外葱岭、关外长白,甚至海外扶桑无一能躲过你的耳目,果然不假!” 他不能不为之大震大骇。 因为叶叶红本身就被封为“文星侯”,向来是以文章传颂大江南北,谁会知道他是剑中宗师? 再加上“叶三公子”的来源并不是因为他在家中排名第三,而是另有一番因缘。 难道这点也逃不出柳梦狂所知道的秘密之一? 在这刹那,老几醉终于明白柳梦狂的可怕。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每战必胜而且一招制敌。 了解! 他对任何可能是对手的敌人都太了解了。 所以柳梦狂被尊称为“帝王”实在是有他的道理。 “叶三公子这两天就会到达京师城!”老几醉垂头丧气的带着人走了,道:“届时他会亲自拜访两位。” 老几醉的最后一句话是:“当然,要得两位有值得他拜访之处!” 好狂大的口气,却是令人有几分相信。 “那个姓叶的人是什么来历?”闻人独笑淡淡的问,方才老几醉最后一句话激起了他的斗志。 所谓“有值得拜访之处”,那很简单的表示了一句话。 “在这两天叶叶红到达以前,还会有一波强过一波的好手来做鉴定!” 在长长的一阵沉默后,柳梦狂终于淡淡的道:“他的来历我并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谁教他剑法……” 短暂的停顿后,他接着道:“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他的两名师兄……” 叶叶红之所以叫叶三公子?因为他是那个神秘人物的第三个第子。 闻人独笑问了一个很特殊的问题,道:“你‘看’过他出手?” 他话中的“看”就是用心、用感觉的意思。 “没有!” 柳梦狂补充道:“但是他的两名师兄的剑我倒是知道!” “如何?” “雷霆万钧,天下只差于昔年我所说的十剑……” 闻人独笑已经可以想像得出来是什么人,道:“想不到他们两个和叶叶红这个‘文星侯’师出同门!” 柳梦狂长长一叹,微声道:“你或许更想不到,他们联手死在叶叶红的剑下!” 那天在一年多以前,柳梦狂在半路中碰上了有人重伤将死前的呻吟。 他们认识柳梦狂,也尊敬他,所以他们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 “叶叶红是奉了他们师父的命令去杀他们两个……”柳梦狂缓缓吐出一口气,接下一句道:“而他们的师父就是黑色火焰的焰主秘先生!” 闻人独笑的瞳孔收缩了起来,他只觉得全身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热血在翻腾! “很好!”闻人独笑迈开大步往前走,走在更深的夜色里,一句话从那端飘着道:“叶叶红,我等你来!” *** 柳大公子打了偌大的一个哈欠,坐直了身子,此刻窗外早已是晨曦满天而来,鸟鸣之声不绝。 他忽然想起了韦皓雁昨晚提到的那句话:古元文的左手剑比右手剑更可怕! “你在想什么?”身旁一声轻柔的声音在问着。 “古元文的左手剑比右手剑更可怕!”柳帝王皱眉沉吟道:“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宁可牺牲右手的两根手指,而不以左手攻击?” 宣雨情楞了一下。 她不问夫君怎么知道这个秘密,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帮助柳郎君突破这个结。 身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除了不可推断的秘密理由以外。”宣雨情缓缓道:“就是他的左手有缺点,例如:只能用一次而必须休息一段时间……” 这是极合理的解释,也是极高明的推断。 “真聪明!”柳帝王轻轻吻了一下爱妻的额头,忽然又道:“另外一点,昨晚那毒海七鲨的鲨牙是不是来得有点太巧了?” 他们要对付晏梧羽绝对不会笨到变成对付柳帝王和宣雨情。随便一想,他们大可以晏梧羽离开这座屋宇后才下手。 而且也犯不着这样而引起柳帝王的注意?注意晏梧羽的安危。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苗疆的毒海七鲨的手下!”宣雨情笑着道:“因为他们七个人根本就没有手下!” 那时她那么说,为的只是给晏梧羽台阶下。 柳大公子又亲了爱妻第二下额头,赞美道:“情儿,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因为如果当场揭开了让晏梧羽的面子挂不住,谁也不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偏偏他们又都欠晏梧羽大小姐一份很重的人情。 “你知不知道我要皮俊那小子跟下去的理由?”柳帝王又皱起眉头,叹道:“因为真的毒海七鲨人来了!” 宣雨情楞了一下,道:“晏梧羽这么做岂不是变得玩火自焚了吗?” 如果人家原本不想对付她,这下也非动手不可。 “这点正是她的意思。” 柳帝王起身下床,边穿着外袍边道:“我去向爹请安,顺便到外头瞧瞧情况………” “我跟你一道跟爹请安吧!”宣大小姐也跳了起来。 *** 柳梦狂的房间是空的,桌面上则静静的用镇尺压了一张字笺。 “叶叶红将至京城,其人剑法高深难测乃秘先生最得意的门徒,爹将外出遨游一阵,该归时自会回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前后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个叶叶红就是叶三公子罗?”宣雨情沉吟道:“据说此人文章极好,被圣上封为‘文星侯’!” 柳帝王将字笺小心折放入怀中,点了点头道:“爹这回不告而别自然有他的理由,用不着我们操心!” 宣雨情点了点头,她对师父可是放一百个心,本来,天下想要打败柳梦狂的人,恐怕太难找了。 可是她也有点不安。 闻人独笑是一个,字笺上的秘先生可能又是一个。 柳帝王似乎知道爱妻的忧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部柔声道:“‘帝王’的弟子是不会担心的!” 宣大美人轻轻笑了,很有信心的一点头。 奇怪,为什么郎君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整个心境改变?这就是爱! *** 沈蝶影实在是有些生气。 昨午从东王府出来她就一直跟着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怎地三跟四跟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两个大男人不理会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故意躲开避走,那太伤人尊严了! 她一路踢着石头,到了一间破废的喇嘛庙前。 金黄色的漆彩已经剥落,梁柱及墙壁则是千疮百孔。这些都是明朝建朝之后,对于蒙古人所尊崇的喇嘛所做的一次破坏。 中原境内,几乎所有的喇嘛庙全被打毁,就算是京师的也不例外。 她闲着生闷气,无聊中走进了寺庙内,低着头晃呀晃的,忽然周身起了一股异样。 有人躲在暗处监视自己。 沈蝶影冷冷一哼,自己可是“天魔无极门”的门主,听暗中躲藏的这个人呼息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不止一个,是两个! 沈蝶影停住了步子,回身往来处回走,却是走在第三步时叱声出手。 她可是高手一个。 右手一柄匕首刺出,左手已弹出三件暗器。 那端的人闷哼了一声还没躺到地上,这边她已然用匕首顶住了这端暗藏的一名汉子。 “是你……”沈大门主认出是昨日在东王府抬箱子的四个人之一,她冷冷一笑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门主,我们是自己人快放下匕首有话好好谈!” “自己人?”沈大门主一听可就火了,道:“自己人会把我的得力手下当肉靶子全砍了?嘿嘿,古元文现在右手少了两根指头,可没得威风了吧!” 那名汉子在惊惶中忍不住将目光瞧往寺庙后头。 沈蝶影心中一动,右臂一探匕首划破了这汉子的喉咙。 “嘿嘿,杀了你免得碍事!”沈蝶影冷哼一声,便在无声无息中潜往寺后看着。 眼前一片断垣破瓦中正有个人以左手执剑在挥舞着,左右两旁各有一名汉子在监视四周的动静。 那个左手舞剑的男人不就是古元文? 沈蝶影暗中瞧着,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怎么看他左手剑的运用挥洒似乎犹较右手更胜一筹? 她越看越可疑,也越看越害怕。 古元文的左手剑竟然才是真正武功精义所在! 猛然一声长喝,只见古元文将剑刺出,立即左掌五指放开,食指、中指一并沿着剑身滑弄往前。 前端,一处断垣像是受到巨斧所劈,在剑尖未到以前已是嗤响裂耳的一声中震碎好几块砖瓦。 太惊人了! 沈蝶影看得心惊动魄,喘了一口气无声的吐出来,仍旧看了下去。 只见那两名守卫的汉子双双朝古元文揖身贺道:“恭喜古先生得殊胜成就!” “哈哈哈……”古元文意气风发的大笑道:“昔年传我‘清白的剑’的师父曾经说过,这一门剑法的心法奇特,若是右手废了反而可以将全身气机全倾在左掌上!” 他微微喘了一口气,得意着接道:“看来,他所说的果然是不错!” 寻常情况,体内气机必是左右均衡。 因为谁都会考虑到另外一边可能突然的变化和攻击。 古元文现在却不需要有此顾忌。 少了两根指头的右臂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存在,加上他们这门心法奇异之处于今已完全发挥出来。 这时右首边的那名汉子巴结道:“古先生真是因祸得福,如今已更上一层成就,天下无可匹敌之人!” 古元文嘿嘿冷笑将剑抽放于鞘中,冷眸望着顶上一片青穹蓝天良久,终于嘘出一口气道:“‘清白的剑’最深最妙之处我尚未完全了悟,但是……嘿!凭着目前的成就已足以傲视天下,哈哈哈……” 在他得意极了的一串长笑中,沈蝶影已然偷偷的退走出了这间破废庙寺,又走出了两条街外才嘘出一口气。 这真是个要命的大秘密。 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不由得起了一阵忧虑,古元文如果找上闻人独笑,不知道会怎样? 不行,这件事必须早点通知他才可以。 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闻人独笑这个“无情”的男人? 柳梦狂! 对!去柳帝王家里问柳梦狂一定知道,她想到这里抬起了头,眼前不就是柳大混混晃来。 “啧……”柳帝王大大的摇头,叹道:“京师城这么大,怎么老是跟同一些人常常碰头?” 沈蝶影笑了,一副很纯真的样儿道:“这就叫做有缘啦!” 柳大公子耸了耸肩,开始又迈着步子道:“再见!” “再见?”沈蝶影哼道:“是‘再’见,我正要去你家!” “啥?到哥哥的家里干什么?” “找人!‘帝王’柳梦狂!” “怎么?”柳大公子怪眼瞧了瞧人家,哼道:“难道你还不死心,想要找我爹比武不成?” 沈蝶影叹了一口气,幽幽的有一丝女人的落寞。 “不!是为了要问一个人的下落!”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恐惧,道:“告诉他一件很可怕的秘密!” 她要找的那个人当然是闻人独笑了。 因为最后见过他跟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柳梦狂。 柳大混混可好奇了起来,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急着去找一个男人告诉他“可怕”的秘密? 只要是女人都会有恋爱的时候。 这是柳大公子的结论,道:“我爹他不告而别啦!问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至于闻人独笑……” 他看了一眼沈蝶影红起的双颊,又淡淡道:“我更不晓得那老小子现在藏到那儿去了?” 沈蝶影听着可急了,踱脚道:“糟糕!那古元文左手剑的事……” 古元文?左手剑? 柳帝王可是一整脸色道:“你也知道这回事?” “也知道?”沈蝶影讶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了?” 柳帝王点了点头,答道:“是有人告诉我,而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沈蝶影左右看了一下街道上攘攘往来的人群,低声道:“我方才瞧见了他在废喇嘛庙内练剑……” *** 看了好久好久之后,他终于转过身来叹气! “不得不令人承认,他的左手剑的确比右手剑的威力更强更可怕!”柳帝王仰首嘘出一口气,苦笑道:“看来后天的那场决斗没预料中的那么容易!” “后天的决斗?” 沈蝶影看了看这废庙后院的四周一眼,讶异问道:“后天有什么决斗?谁跟谁?” “哥哥我跟姓古的!” “原来如此!”沈蝶影嘘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闻人独笑跟古元文再战一次……” 瞧她放心的模样,女人的心! 柳帝王在断垣前又沉吟了片刻,道:“他可有说过什么话没有?” “这个……”沈大门主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呀”的一声道:“他说‘清白的剑’最上精妙心法犹未完全了悟……” 柳帝王的眼睛亮了一下,急问道:“还有呢?” “在这之前说了一句,”沈蝶影答道:“说什么传他‘清白的剑’的师父曾说过,右手废了左手剑便生出更威猛的剑法来。”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看出来了?”沈蝶影既讶异又佩服。 “只是有个想法而已!”柳帝王微微嘘出一口气,朝沈大门主一笑道:“柳某在此先谢了你,若不是先见了这些,后天恐怕一战就累人了!” 沈蝶影一笑道:“谢字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那你有啥事儿?”柳大公子苦笑道:“难不成要哥哥我替你找郎君去?” “去你的!”沈大门主红了一双脸颊,跺脚道:“随便胡说可别怪我翻脸了!” 柳帝王哈哈一笑,已经跺着步往外走,边回头道:“闻人独笑嘛!住在久安客栈内!” 原来这个姓柳的小子早就知道了! 沈大美人哼两声,“蹬蹬蹬”的超过了柳帝王往外抢先走了。 咱们柳大公子笑了笑,一路这般晃呀晃的往镇静王府的后头逛来。 同样一道围墙,他正想翻窜身进入。 谁知道丈许外的一道朱红小门被推开来,“呀”的一声中,是那位韦皓雁大美人瞅瞧着自己。 似笑非笑的表情可叫柳大公子心头直跳。 “以后如果你想要来找我,”韦大美人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彩,轻轻红着脸笑道:“请直接进来好吗?” *** 这座厅堂的格局并不算大,但是却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充满雅致的布置,鹅黄色的波斯地毯以及一桌一椅配合六道八角形的窗牖,简直是令人心旷神怡神情俱为之轻松了起来。 一方不规则形的木匾挂在当中的壁上。 提字是:“垂杨飘絮”,字字清丽劲拔! “姑娘真是雅人!”柳帝王说起赞美的话可是顺溜得很,道:“就眼前情景岂是一般俗子所能做到?” 韦皓雁轻轻一笑道:“公子如果不是雅人,又如何能看得出雅趣所在?” 一来一往说的尽是客套话。 柳帝王啜了一口香茗,只觉入喉清劲,登时满口清香。 韦皓雁淡淡一笑中也轻沾饮一口,道:“柳公子今天来是为了何事?” 柳大混混也有他的一套,微笑道:“没事不能来?” “可以呀!” 韦皓雁笑了,眨眨眼道:“只是公子除了‘爱妻’宣雨情外,还有晏梧羽和沈蝶影两位红粉知己……” 咦?这女人怎地一下子知道那么多的事? “行啦!那就提正事吧!”柳帝王乾脆道:“古元文的左手剑你如何知道的?” 韦大美人瞅了一下眸子,答道:“你凭那一点来问我,而我就非回答你不可?” “倒不凭什么!”柳大混嘿嘿道:“只不过哥哥我想问而已!” 这也是个理由! 人家想问就问,那得看你回不回答了! “嘻嘻,给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不好不回……”韦皓雁妙眸轻转,柔柔一笑道:“是叶三公子曾经告诉过我的!” “叶叶红?” “耶?你知道他的身份?”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柳帝王故作半点儿也不吃惊的道:“而且我还知道他是秘先生的徒弟!” 韦皓雁不能不为之讶然吃惊了。 “瞧来黑色火焰小看你们了呢!”韦皓雁点头一笑道:“依情形看,你们是胸有成竹罗?” 成什么竹?连竹笋都还没发芽哩! 柳帝王耸了耸肩,道:“你对黑色火焰很了解?” “不!”韦皓雁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全告诉了对方所知道的一切,道:“我只知道这组织由秘先生为首脑,在京城内有古元文、董一妙,皮家堡是潘离儿主宰,另外我还知道洛阳有夏自在,塞外则是董绝……” “他们的成员不是有八个?叶叶红……” “他不是其中之一。”韦皓雁淡淡一笑道:“至于其他两个人在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柳帝王点了点头,沉冷喝着茶片刻。 “叶叶红到京城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缓缓问道:“而他来找你堂兄韦瘦渔的目的又是什么?” 韦皓雁很奇怪的笑了笑。 她的一双眸子紧紧看着柳帝王,有千言万语? “他到了京城来的目的是为了你爹和闻人独笑!”韦皓雁轻轻一叹道:“至于他找我堂兄除了商讨黑色火焰的行动以外……” 她看了看柳帝王,欲言又止,止而后言道:“是为了提亲之事……” 看她那股幽怨的神情,不问可知提亲的对象是谁了。 后面这点咱们柳大公子可不敢下“半点”置着,很简单,他早已被女人给搞得昏天暗地啦! “黑色火焰的事?那是指他们的行动了?”柳大公子避重就轻,躲开韦大美人的眼光看着茶杯在问道:“难道你堂兄跟黑色火焰,蒙古人之间……” 韦皓雁叹了一口气,皱眉道:“我就是怕叶叶红说动了韦王爷,到时恐会铸下了千古错事……” 这件事似乎只有一个阻止的办法。 “如果叶叶红不能进入京城。”韦皓雁一笑道:“这似乎是唯一可以阻绝家堂兄起异心的方法!” 柳帝王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唉!事情越来越多啦!” “如果你不想让事情越来越大的话……”韦大美人巧眸一眨而笑道:“那最好起先就先忙累一点!” 这句话简直是他妈的有道理极了! “做大侠如果不是真有这个心,那真是有够不快活!”柳大公子从后门出来,踱在京师城的街上自己想着,自己又叹气喃喃道:“这年头的大侠好像不会累死似的,一件事没完另外一件又来了。” “你好像在抱怨?” 一进了家门,宣大美人就笑着道:“在偏厅里坐了两个人等你回来!” “谁呀?” “闻人独笑和沈蝶影……” *** 柳帝王瞧着闻人名剑可是七上八下的心头直跳。 “信笺也给你瞧啦!”柳帝王苦笑而小心的道:“我可是真的不知道我爹的下落!” 闻人独笑沉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道:“我知道他去了那里?” “真的?”柳大公子不得不佩服道:“你这个‘朋友’还真比我这个做儿子的了解!” “我们不是朋友!”闻人独笑淡淡道:“而且比朋友还要特殊的敌人!” 柳帝王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心情。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帝王”柳梦狂,闻人独笑生存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么我爹底到那儿去了?” “找人!”闻人独笑冷冷的站了起来,道:“找一个叫叶叶红的人,绝对不会让他进入京师城!” 他说完就走,因为他要在柳梦狂找到叶叶红以前就以剑会一会这位叶三公子。 “这也是一种竞赛!”柳帝王看看沈蝶影眨了眨眼跟着闻人独笑走了,轻叹一口气道: “还好爹有这种‘敌人’可以帮我们省掉不少力气!” 宣雨情笑了,显然相当同意这点看法。 她甚至觉得闻人独笑是个很奇妙的人,而跟在闻人独笑后头绝不死心的沈蝶影也是个很奇妙的人。 “不知道皮俊和晏梧羽是不是也很奇妙呢?”宣雨情笑道:“我想,他们两人相处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 *** 本来跟在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美女后面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是这种情况放在眼前咱们皮俊皮大堡主可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晏大小姐显然不太喜欢他跟在后头,而对于一个自己所讨厌的男人,女人往往有很多整人的法子。 就瞧现在吧!晏梧羽进了“春华斋”。 春华斋是专门卖女人用品的地方,胭脂啦!衣饰啦!以及贴身的衣物等等。 这京师城里的总店可大了,里头是又深且广。 而且前后左右各开了一道门,应了一句“四海招财八方容客”,哪个方向都能进出。 还好皮俊有点底,他的皮家堡正是江南第一卖女人东西的大商贾,春华斋当然也有交易。 皮大堡主闯进了男人禁地女人天堂,在众多女们的眼光中故作镇定状,不急不徐跟着晏梧羽。 那厢春华斋的总管可迎了出来,哈哈笑着道:“皮大堡主怎得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皮俊苦笑了一声,朝晏梧羽的背影努了努嘴,道“没法子事,为了那位姑……” “唉哟!敢情是要找位堡主夫人啦?”那名总管低声说着,旋即哈哈大笑道:“是这样子就不打扰了!” 什么不打扰? 待那总管转身走了,咱们皮俊也不见了晏大小姐的踪影。 人呢? 他可是一个箭步向前,急急忙忙在女人堆里找一个女人。然后他找错了三次,又引起两回不大不小的骚动,登时女人们有叫有骂的起来。 这下春华斋的人可为难了,事情出不出面都不太好,怎个的处理? 皮大堡主也是生意人,这下除了低着头赶忙走以外还能干什么?三步并做两步的出来,到了两条街外终于嘘出了一口气。 柳帝王呀柳帝王!你真是害得哥哥我的一世英名毁在这儿你才高兴?皮俊用力的叹了一口气,抬头。 天下有这种事?那晏梧羽竟然急慌慌的朝自己奔来,这……不是一副投怀送抱的样子吗? 然后咱们皮大公子把眼再抬高一点点,明白了。 晏梧羽的背后有七匹马。 七匹马背上坐了七个人,而且很猖狂的在光天白日之下戴着很诡异的面具呼啸而来。 风吹卷他们身上的红条黑袍,这景象让人不舒服极了,是不是因为黑袍内的右边是空荡荡的没有手臂? 不!是因为他们七个人的邪气。 皮俊一步子向前挡在晏梧羽和那七匹马中间,喝道:“苗疆来的毒海七鲨,你们以为中原无人吗?” “这小子是谁?” 七匹马忽然间完完全全的停了下来,好像一直在那儿的石像似的好稳! “看他样子一副想英雄救美?” “呵呵呵,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名号,还敢站出来的人,大概他的胆子特别大吧!” “那最好,挖出来练我们的毒海煞掌!” “屁!”皮大堡主接了下去,道:“屁话说完了?” 这句话一脱口就是摆明现在就可以干上啦! 皮俊弹身而起,因为七匹马的马鞍里各自射出了九支细小的暗器来,九七六十三,好狠!这些家伙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真够阴的了。 皮大堡主一肚子火上来,奋不顾身的出手! 他的拳头很快,先挑了右首边的两个豁上。 人家毒海七鲨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便见两人飞身而起,轻拗身间已是双掌齐下。 不!前后左右还有着五只同样泛黑的掌指攻来。 幸好这些家伙都只有一只手。 皮俊自己安慰自己道:“如果是两臂全,那真的是没得玩了。” 好快的一个闪身,皮大堡主的两臂在空中画出两个大圆圈来,于是随着手臂运动,两股轮转的罡气随之而出。 毒海七鲨显然吃了一惊。 他们可没料到这个年轻人已臻至此的功力。 皮俊嘿的一声双掌推,出同时藉着那七人反弹之力倒向激退。 “拍!” 毒海七鲨的七掌合一,却早一刹那皮俊已安然的退身出来,落到晏梧羽身旁拉着人家就跑。 “喂!你不是要当我的保镖?怎么跑路了?” “不成!要还给原主儿去对付……” “柳帝王?”晏梧羽笑了起来,跑得更起劲了,道:“你现在是要去他家?” “你说得太对了!”皮俊咬牙切齿恨恨的道:“这种游戏哥哥我打死以后再也不玩啦!” “那好!”晏梧羽差点拍起手来,嘴里反而催促道:“怎么你的武功不怎样,连轻功也那么差!” *** 柳帝王的心头一直在跳,眼皮也在跳。 “完了完了!”他鬼叫了起来道:“待会儿有大事要发生啦!” 宣雨情格格一笑,道:“那一定是皮俊的事!” 因为夏停云和夏两忘最快也不过现在才到妙峰山。 他们的话才说了两句,外头就已经听到皮俊在大叫道:“柳帝王,如果你不出来,一辈子哥哥我恨死你!” 这话很严重,柳大公子出去得也很快。 皮俊会讲出这种话,那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了。 柳帝王冲了出去,正好瞧见前院冲进来七匹马,而在厅堂这端的门前,皮小子已在那里喘气。 “人,完完整整的交给你了!” 皮俊将晏梧羽推给柳大混,马上就往里面走,道:“哥哥我去洗个澡,睡一觉!” 他真的是不管啦! 柳帝王眯起眼瞧了一下那七匹马背上的七个人,点了点头嘿道:“毒海七鲨,久仰!” “这小子就是柳帝王!” “是一号人物,轻忽不得!” “刚刚那个是皮俊,难怪武功不错。” “这个更棘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算了!” “喂!你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女人?”其中一个朝柳大公子喝问道:“她是晏蒲衣的女儿也是你的敌人!” “她是晏蒲衣的女儿没错!”柳帝王嘿嘿一笑,道:“但是她爹不是我们的朋友,可没说她会不是朋友!” “而且她还对我们有恩。” 宣雨情摇着黑檀扇微笑的走出来,道:“何必千里迢迢的由苗疆跑来杀个女人?不怕是笑话?” “笑话!”当中的一个恨声道:“七条手臂是笑话?” 柳帝王嘿嘿两声道:“那你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爽快!话讲明了哥哥就动手啦!”柳大公子一喝弹身,好快如惊鸿般的投向那七匹马背上的七个人而去。 这速度实在令对手吃了一惊,但是他们可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每一个都有很好的身手。 七个人迅速的配合柳帝王的拳头攻处形成一片掌影。 每一只都是黑墨墨的手掌满天盖了下来。 柳大公子可一点也不客气的全接了下来,一掌接着一掌,“拍拍”脆响之声不绝于耳。 这看在宣雨情和晏梧羽眼里也忍不住心惊胆跳。 柳帝王是吃错了药,干啥这般拚命? 一连七掌对完了,柳大公子长笑一声,身不着地又重头再来一次,于是一而再,再而三。 前前后后总共七回四十九掌之多。 宣雨情发觉了一点,柳帝王不求胜。 这是很细微的地方,以她的修为和对夫君武学造诣的了解,她瞧得出这一战早该结束。 但是柳帝王似乎没有这个心。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也只有用一只手掌跟对方七个人交手。 难道他的左手是多余的? 不,不是,左手正配合右手的出掌做各种角度的变换,前后四十九掌,也就是已经做过了四十九次的变化。 第五十掌,柳帝王长笑朗声道:“玩完啦?” 就是这样,一掌而已,一掌而已! 七匹骏挺的高马马背上忽然就没有了人,它们的主人呢?低头瞧瞧,全躺上地上以一种不可能相信的眼光往上看。 看着柳帝王若有所思抬头望天的表情。 这个呆楞楞模样的小子就只用一掌就把他们七个人一道摆平击下马的高手? 恶梦,真的是大恶梦。 *** “你是不是想到了怎么对付古元文的左手剑?” “不愧是我的妻子,你看出来了?” “当然!否则以你的武功一照面差不多就可以摆平了四个,第二招就全躺下啦!” “太聪明了!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像你……” “像你才是呢!”说话的声音撒娇般的一叹,道:“今天正午你就要去三里坡赴战了……” “担心吗?”他大笑道:“你瞧吧!‘清白的剑’这回恐怕真的要清白了!” 她笑了,相信自己夫君的每一句话,所以心情也好了些可以想一点别的事。 “奇怪?夏停云和夏两忘到妙峰山两天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她摇头道:“就算找不着没半点下落,也会传个信回来啊!” 是啊!妙峰山离京城又不很远,百来里而已。 “他们两个我倒是放心!” “那你担心谁?” “当然是皮俊那小子,哈哈哈!他一定又在骂我啦!” *** 皮俊果然在骂柳小子没情没义,而且已经连续在肚子里骂了两天,自己都有点怕会伤了胃肠。 “大小姐,你就别这张嘴脸行不行?”皮大堡主瞧着被点了穴道闷气嘟嘴坐在那儿的晏梧羽,道:“哥哥我可也不是高兴来服侍你的哩!” “那你不会滚远一点?”晏梧羽恼气着喝道:“你如果够聪明就应该叫你那位‘好朋友’来解决!” 废话!柳帝王要来早就来啦! “喂!你可别不讲理!”皮俊也快捺不住性子,冷哼道:“你自己明白那个快到京师城里来的叶小子和你爹也有大仇一桩,我们可不希望……” 说起姓叶的咱晏大小姐就生气。 原本在前天柳帝王摆平了毒海七鲨,为了让这个无情汉别以为没事了便道出叶叶红和先父有桩大仇。 这下好了,可弄巧成拙了。 那个恨死人的柳帝王不但不想法子捱紧在自己身旁,反倒是点了穴道把自己丢给这个讨人厌的皮俊来看管。 这算什么嘛! “姓皮的,本姑娘告诉你,识相的话就放了我!”晏梧羽真是又气又恼的叫道:“我爹虽然死了,但是他所留下的组织可是仍然有相当的力量。” “那又怎的?” “如果你不想我以后对皮家堡不利的话……”晏梧羽哼哼的冷笑两声道:“现在就配合着点!” 威胁? 皮俊哈哈哈的一串笑,笑了老半天才道:“晏大小姐,省省这些骗人的把戏吧!你爹的势力早就被人家给瓜分光啦!” 晏梧羽这一听,不由得气道:“好吧!那你们到底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大小姐,就不是‘关’,是保护!” “保护?有这样点住人家穴道的‘保护’法?” “唉!就是不得不如此!”皮俊苦着脸道:“好歹要等到我们把叶叶红这小子摆平,然后再把你送到塞外眼不见为净!” 晏梧羽可是气极了,气到骂不出话来,然后她瞧着皮俊往外走,此刻已是午时前半个时辰。 柳帝王应该是要出发的时候。 “等等!”晏大小姐叫道:“你是不是要去三里坡?” 皮俊哼哼一笑,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门口拉开,这才道:“你倒聪明,哥哥我正是要去见柳小子吃苦!” “求求你带我去!” 晏梧羽的声调放软了,又道:“拜托,我一定不会乱来!” 皮俊人已站到了屋外,“砰”的反手关上了门。 晏梧羽楞了一下,忍不住怒叫喝道:“怕死鬼大乌龟!皮俊,你是被扒了皮又丑得可以的北京烤鸭!” 有这种骂人的名词? 皮大哥哥轻轻的推开了门,似理不理的道:“刚才我在外头没听清楚,你说谁怎么来的?” “我说你皮俊……哥哥又善心又有爱心!”晏梧羽遮住自己的良心道:“而且英俊潇得令人倾慕。” “真的?”皮大堡主高兴起来,道:“算你有眼光!” 第五节 三里坡,一场没开始就结束的战斗,那是三天前柳梦狂和沈蝶影的一战。 三里坡,即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就在今天。 今天午时,柳帝王和古元文。这片草长及腰的草原早已站满了人,他们来看热闹、来看门道,也有来看自己的押注是赢是赔。 每个人都很有默契的空出了一片地,一片足以让两名高手各逞绝学的空地。 “想不到这一战这么轰动!”有人在议论纷纷着。 “大家都听到传说了。”有人回道:“清白的剑真正精妙是在一只手臂废掉了以后。” “所以你押那个姓古的注?” “是啊!你咧?” “我押柳帝王。”答话的人有理由道:“不是因为他是‘帝王’柳梦狂的儿子,而是他本身也不在帝王之下。” 柳帝王自创的“帝王绝学”和“帝王”柳梦狂的“帝王绝学”都是武林中最神秘精妙的武学。 虽然他们是父子,却各自创出一门武功来,而且各自领悟到那种殊胜的境界。 “千古以来,唯有这对父子这么奇怪。”皮俊苦笑摇着头,对身旁的宣雨情道:“你身为‘帝王’的传人,又是另外一位‘帝王’的妻子,我看以后你的儿子学谁的好?” 宣雨情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到时候我们的儿子也跟他的老子、祖父一般咧!” 那还得了,再冒出第三“帝王”来大家都别混了。 另一旁的晏梧羽可由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古元文的人已经出现,柳帝王那小子不会是怕得溜了吧?” 当然不会,她比谁都相信柳帝王一定会来。 奇怪的是,他怎么没有跟宣雨情一道儿? 时辰已至! 场中,古元文左掌扣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雄浑磅礴的气势,身前七尺的草丛为之侧倒两旁。 “这小子有些变了。”皮俊双眸一闪,沉声道:“恐怕柳小子对付得了毒海七鲨对付他可大大不同。” 晏梧羽嘿的明白道:“原来前天你引他们到柳帝王住处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当靶子给他练习?” 毒海七鲨都是单臂,岂不是正如眼前的古元文? 正想着间,前面不远处有一道白亮的身影拔天窜出,好快的落到古元文的身前两丈处临风而立。 众人都讶呼鼓噪了起来。 这人一身雪亮白袍,脸上眼下犹用一巾白绸遮住。 显目的是,他的手,手指。 手指上捏着一朵红玫瑰。 杨逃,柳帝王的另外一个化身。 “装神弄鬼,嘿嘿能有什么用?”古元文缓缓抬着眼皮,冷声道:“还是怕输了丢大脸不敢见人?” 杨逃轻轻笑了,抬眼望向一垠无际的穹天。 “柳帝王是不杀人不伤人,但是世界上有一些人令人很为难。”汤逃沉眉盯向元文,道:“蒙古人既然已经退出了中原,又何必造血却杀戮?” “哈哈哈!我们是在江湖比武不是讲民族大义。” “如果是‘柳帝王’,他是跟你江湖比武。”杨逃沉沉一哼,真像是换了一个人,道: “但是我现在是‘杨逃’!” 古元文的瞳孔收缩成精芒两点。 他觉得自己忽然对眼前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 这是令人很恐惧的是?对敌人不了解,往往就是死亡。 古元文大喝一声,想要消除心中的恐惧,出剑。 这一剑破空而出,快猛强悍的令人目夺神移。 杨逃冷冷一笑,指间玫瑰已是弹出。 二十二片玫瑰瓣在剑尖之前散成一片蒙蒙的粉红光圈,诡丽中有一丝的温柔叹。 是为了什么叹息?为了人的心? 无论是柳帝王还是杨逃,一颗大侠的心是不想伤害另外一颗心,更不想伤害另一颗心上的肉体。 剑尖带着剑光刺破了玫瑰瓣,碎裂纷飞成薄薄一层的薄纱,但是,剑身却停止,止在半空中。 玫瑰梗顶住了剑的来势。 剑并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在剑身下超越而来的那两根指头才是死神居住的地方。 杨逃大步跨前,右掌也是一并双指迎上。 左掌则离着右掌三寸下摊开,有如捧着。 这是为了什?没有人看得出来,对面的古元文也不明白。反正,势已至此就算觉得不妙已无可收回余地。 两向交射而至的四根指头硬撞碰在半空,杨逃的左掌往上浮拍,既快又有力,“啪”! 一声脆响,自己和对方的手指刹那分开,杨逃却在这个时候左掌化指点向古元文,一连七点。 指指所落,沿着对方的虎口、腕穴、尺泽、肩井。 “这就是多了一条手臂的好处。”杨逃淡淡的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用玫瑰玫击敌人时就如同你用‘清白的剑’一样意思!” 玫瑰瓣是剑,玫瑰梗是手指。 古元文继续听了下去:“同样的,我的右掌是剑,左掌则是指头!” 他用两套来对付人家的一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古元文的脸色变了好几回,他承认败了,但是不明白一件事:“左手,你的左手为什么托放在下面?” “为了明白你的气机变化……”杨逃缓缓回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非当场立即知道你我手指互撞的一刹那你会产生什么角度的变化不可。” 古元文明白了真正输在那里。 “他是输柳小子那一拍之下。”皮俊叹了一口气,朝左右两个女人道:“那一拍分开了两人的手指,却也同时设计了古元文‘一定’会往那个方位变化。” 置敌于机先,焉有不胜之理! “柳帝王也好,杨逃也好,你不愧是你!”古元文昂首笑道:“古某人败得无话可说!” “那就好!”杨逃一笑,道:“萧家姊弟呢?” “妙峰山!” “真的在妙峰山?” “绝对错不了!”古元文淡淡嘿道:“不过妙峰山里住了一个妙人,我们称他为‘一妙双手’。” “一妙双手”董一妙! “他的一双手可以画出最好的画,写出最劲的字,做出最精的陶磁。”古元文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但是,那双手也可以同时舞出一对最绝的剑!” 董一妙也是用剑的高手? 当“杨逃”变回了“柳帝王”时,朝着皮大堡主苦笑道:“现在,我想夏姓的两个小子正在骂人了。” 皮俊绝对相信这句话,但也有点担忧。 *** 叶到秋红,那是枫叶。 在一片又一片连结嫣红的枫叶下,一袭雪白衣袍的人影独立,手指正轻抚着的是,方从树上飘下来的红叶。 红叶红得夺目夺人心神,宛如泣血的怨妇。 “秋,真是深秋了!”他叹了一口气,缓步离开了这满是枫落的小径,轻轻的走到他那匹系在前方的白马之前。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马,在枫红中特别显目。 显目而出尘。 “三公子,该起程了!”从树干后温吞吞的走出一名驼背的老者,怕不有七十以上的年岁了。 他点了点头,稍抬足已跨坐上了白马,前方那七旬老头子牵着绳缓温温的往前走。 瞧他们,半点也不像在赶路。 “田老,沿着落花河北上多久可以到?” “回公子的话。”那名老仆在前头道:“以快马半日内可到,以舟子一个半时辰便达,若是以我们目前的速度,大约还要两三天。” “好!”他笑道:“田不时,你在后头跟来,本公子先走一步。” “是!”那老头田不时恭敬站到了一旁,回道:“老仆稍晚公子一炷香内可达。” “哈哈哈,很好!”那名雪白袍的公子夹策马肚,快意奔驰如风,朗声对着天地大喝道:“京城,我叶叶红来了!韦皓雁,你的夫君来接人啦!哈哈哈!” 田不时望着绝尘而去的叶叶红,眼中充满了骄傲。 他是叶家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 文可状元武可宗师,望眼天下谁可以争? 就算他的师父秘先生也曾赞口:“能继承我的剑的人,只有此子绝无他人。” 眼前,京师就是他家公子一步震惊天下的地方。 田不时的脚力快了起来,他要赶急着找一匹马,以便在公子进城后的一炷香内可以到达。 第一个被他看到的人总是比较倒楣一点。 这种事可是发生过好几十回了。 他走着边在心里笑,一忽儿便瞧见前方有人骑在一匹四只脚的动物上缓缓而来。 田不时心喜,注意瞧了一下。嗟!这人骑的不是马,而是一匹又倔又慢的驴子,他可是有点失望。 放过这小子算了,田不时心中嘀咕一声,如果叫他骑那玩意儿不如用走的反倒快一些。 他正想着却是驴子不偏不倚的朝自己这方向而来,这回田不时可看得更真切了。 驴子上头坐了一个“年轻人”,长得相貌是顶不错,可惜是个瞎子,手中一根竹儿是当探路用的?此时横在驴脖子上晃呀晃的上上下下颠簸了过来。 这儿正好是小径的尽头,两相遇上了对方可阻断了他的出路,恰恰好卡在当道上。 田不时这时懒得生是非,反正自己驼背从下头过去原本也就无事。 偏偏要打从人家的竹杖子下过去总觉得心里不舒坦,有那韩信胯下之辱的味道。 田不时一皱眉,用力咳了两声在警告对方。 果然,驴背上的人“啊”了一声,出声道:“前方可是有人?敢问这位大伯,这儿是哪里?” 田不时一生服侍于叶家,倒是很少上京城来,人家算是有礼的问了,他倒不好不回,道:“小兄弟,这些地方老夫不清楚,你问别人吧!” 驴背上的人笑了笑,道:“听你老这么说就知道了。” 田不时楞了一下,皱眉道:“你这又如何知道?” “这里可是有一片宽广的枫叶林子?”年轻人笑道。 “是啊!难不成你不是真的瞎子?”田不时警惕了起来。 “瞎是真瞎,不过鼻子管用呢!”年轻人嘻嘻两声轻笑道:“这枫叶的味道闻得出来。” 田不时那双老眼珠子可是沉沉的闪着精光,嘿道:“小兄弟,你是寻老夫开心?既然可以闻出来方才又何必问!” “不问我怎么知道这儿叫葬老枫林?”年轻人哈哈一阵长笑,竟是自然而然的令人生起一片敬畏之心来。 那气度风范磅礴处,让人恍恍然以为遇上帝王贵族。 田不时在这个感觉生起时,脸色立即大变。 他也明白了对方口中“葬老枫林”的意思。 当他躺下去时,唯一不明白的是,“帝王”柳梦狂是一个瞎子,是怎么蹑上了自己和叶三公子的行踪。 他恐惧,好奇心却压过了恐惧,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如果是真的,你怎么会找得到我?” “因为你们忽略了一些人。” “一些人?” “人,常常自以为很聪明。”柳梦狂叹了一口气,神情中有闪过一丝悲悯,道:“从经验判断,你们认为会注意你们的都是武林帮派江湖中人!” 但是这个天下有一个组织很特别,那就是柳帝王联结全天下各大城小镇的混混集团。 柳大混混可是天下市井无赖的总头目。 而那些市井无赖不但人多,整天没事闲晃,最重要的是他们亮不起眼,绝对不会引起那些“自负”的高手注意。 “所以你在等机会?” 田不时叹了一口气,用尽了吃奶的力量犹不能从地上爬起来,方才柳梦狂毫不见来影的一点,自己可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就躺倒。 帝王的“帝王绝学”果然是骇天惊世。 “你的目的是什么?”田不时趴在地上用力喘了两口气,吹动了几片落枫,嘶哑叫道: “别想从老夫口中问出一点什么!” “是吗?”柳梦狂笑道:“你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 “呸!老夫已经活到七十一,早已经活腻了。”田不时仰首大笑道:“田某人连死都不怕,瞧你还能怎样?” 柳梦狂飘身下驴,笑了笑间拍开了田不时的穴道,就在对方讶异怀疑中道:“别疑惑,因为你已经告诉了柳某不少的事情。” 所以,放人是应该的事。 田不时更疑惑了,道:“我告诉了你什么?”他可是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你又听出了什么?” “你告诉我你活到了七十一岁,也告诉我你绝对可以死而不会吐露半个字,同时在我出手及解开你的穴道时又知道了你的武学造诣有多少深浅……”柳梦狂轻轻一笑,接着道: “当然,你也告诉了我你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地名,以及你看到了我还不知道我是柳梦狂。” 田不时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沿着驼峰冷上了脑门。 这个“帝王”柳梦狂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 不,他不是瞎子,他的心比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更清楚,也看到更多的事情。 “你……知道了这五件事又怎样?” “你不知道柳梦狂的长相,所以叶叶红也不知道。”在林子里有人施缓缓的踱了出来,道:“你不知道这地名,表示叶叶红对京城附近也不十分了解。” 闻人独笑! 柳梦狂笑了起来,道:“闻人兄,我们又见面了!” 两天前闻人独笑说过,再见面就是出手时。 “他知道你武功的深浅,知道你活了七十一岁,知道你宁死不说……”闻人独笑双目一闪,接下去道:“差不多也知道叶叶红有多少份量。” 他宁死不说,最少表示叶叶红对他有大恩,而以他的武功能活到七十一岁,叶叶红可救过了他不少回。 “因为叶三公子是秘先生的得意门生。”柳梦狂自己解释道:“而秘先生又是黑色火焰的首脑,可以想见的是,叶叶红每次攻击的对手一定很强。” 田不时用心在听着。 他发觉从这两个的口中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武林中人如何在江湖生存下去的金科玉律。 “他遇到的那些高手以外,必然也有帮派门户的首脑。”闻人独笑沉沉道:“叶叶红不但要对付一门的门主,而且要照顾你在别人围攻下的险境!” 的确,最少有四回发生过这种事情。 田不时无话可说,他只能吃力的望向闻人独笑道:“老夫和叶公子是很少北上,不知道你是……” “闻人独笑!” “是你!”田不时错愕的看了看他们两人各一眼,长叹道:“错,真是大错了!” 他苦笑中大力摇着头,道:“三公子太过于自负自己的能力,总以为除了秘先生以外,他的剑法天下无双!” 所以,叶叶红不把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两人的武功以及长相,他很简单的认为,只要自己一出手就死人了。 “好吧!”田不时哼了一声,双眼望向京师城的方向,昂然道:“你们两位打算如何处置老夫?” 柳梦狂笑了,缓缓将那头驴子推到田不时身前,道“回长安或者找一处地方养老终年,你应该明白,无论如何你是进不了京师城的大门!” 田不时真的相信了,可是他能走吗? “我可以死,却不能对叶三公子不忠心。”田不时跨上了驴背,这是对柳梦狂的一种尊敬,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非得往京师门走进去不可!” 他拍着驴屁股走了,当真不怕背后有两种天下最可怕的剑术。 反正早不放生死在心上,又何惧之有? 柳梦狂没有出手,闻人独笑也没有出手。 对一个这么忠心的老人,他们如何能下得了手? “我们又见面了!”闻人独笑淡淡一笑,回着对方柳梦狂的招呼,挑眉道:“天下可是一点也不大。” “是!”柳梦狂笑了,道:“对有缘的人来说,一点都不大。” 他们同时想到了两天前分手时说的,下回见面很可能就是剑与剑的见面,是不是就是现在? “在出手之前我想先问一件事……”闻人独笑沉沉一笑,表情有点奇特道:“如何让一个女人不要老是一天到晚跟着你?” 好问题,但是由闻人独笑的口中说出来变成好“奇怪”的问题。 柳梦狂大笑了起来,真正从心底大笑出声。 问这句话在此刻,闻人独笑把他当成世上唯一可以商量“秘密”的朋友,这种感觉令人很舒畅。 “闻人兄以前是万福洞的洞主?” “不错。” “据我所知,万福洞内不但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有喝不尽的天下美酒,而且……” 柳梦狂一笑,道:“还有天下最有名的妓女!” 这些闻人独笑都承认。 对于女人,他的经验可是太多太多。 但是,唯一没有的是,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 “你要不就乾脆想法子让她死心。”柳梦狂轻轻笑着,道:“要不就把她放在心上,那么你绝对不会觉得被‘追’得很烦恼!” 闻人独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们之间必须一战,无论有什么事阻挠在前面!” “我明白!”柳梦狂笑了笑,道:“但是我已经有了儿子,而你却没有后人,似乎有点不公平。” 闻人独笑点了点头,道:“我说过不论什么事都无法阻止,当那个时机到来的时候!” 柳梦狂哈哈大笑,往前一步拍了拍闻人独笑的肩头,像是极好的老朋友,道:“现在还不是时机,你快去找她吧!” 闻人独笑已经不用说什么,转身大步的往前走。 沈蝶影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人。 他想道:“有纯真的笑容、机敏的反应,以及女孩子特有的娇嗔与执着。”他笑了笑,已经有好几年没这样笑了。 而且她的武功也不错,二十来岁就能当上门主,可见各方面都有高人一等的地方。 闻人独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明白自己愿意接受这个女人真正的理由?因为柳梦狂。 柳梦狂从头到尾不但没有说她不好,甚至还有一点鼓励的味道:“把她放在心上。” 他大声的笑了起来,柳梦狂是他唯一可以商量的“朋友”,而且,对于他的意见竟然毫不怀疑的接受。 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第一个是自己,第二个就是柳梦狂,虽然“帝王”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敌人,也是唯一看得起的人。 眼前就是渡口,他大步跨上了舟子。 “京城!”闻人独笑丢下了银子,一个字:“快!” *** 叶叶红座下这匹白马有个名字?千里电。 不到两个时辰他已经进入了京师城,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沿路上除了老几醉有刻下记号被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打败的事以外,为什么另外四波的人都没有消息? 是因为不巧没有遇上还是被巧妙躲过? 如果是前者,那表示他的手下太笨。 如果是后者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我就非重新评估一番不可。”叶三公子自己跟自己道:“以那四拨人的能力犹且连对手的人影都碰不到,可见值得注意!” 这时,他已昂然的跨在马背上到了镇静王府前。 “喂,小子,你在这里干什么?”王府前一名年轻的汉子叫哼道:“这里是王府,没事别逗留!” 叶叶红冷哼一声,沉笑道:“你进去回报韦王爷,说是‘长安’叶三公子来访。” 他认为对方听了这名号一定尽陪躬作揖的飞快通报去了,谁知道这小子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 “叶三公子?叶叶红是不是?”那守门汉子一付不屑的瞧着对方讶异的表情道:“王爷有交代,不想见你这个要饭的,快回去滚边点!” 叶叶红真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名字是个秘密不说,一个小小的守门人竟然对着自己如此的无礼,那简直是摆明大翻脸。 叶叶红星目一冷,右臂不过是动了动,便有一道光芒由掌中奔出直向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心口而至。 那是剑光,比流星还快,快到近乎无形无影的剑光。 皮俊的肚子又在破口大骂了。 他奶奶的柳小子怎么每天都能想出这些整人的法子来,搞得自己天天活在“恐惧”日地狱里? 皮大堡主心中叹气,表面上故作“轻松”的闪了稍稍一下便避了过去,天晓得他是凝足了目力,用了多少身法精妙义才勉强做到这点。 他更明白,人家这一剑可是只用了七成力而已。 “就是这样而已!”皮俊叹气的摇了摇头,耸肩道:“难怪我们王爷不想见你,随便宅内一个护卫兵长都比你强太多了!” 叶叶红的挫败感简直跟骇讶一样无可用言语形容。 门板一开,里头又走出一位年轻人来,朝原先那人招呼道:“上完茅坑真舒服,没什么事吧?” “哪!你没看见那小子?” “他?谁呀?” “叶叶红罗,瞧他自以为了不起!” “唉呀!就是王爷口中说的那个要饭的小子?”后来这个年轻人更是不屑的嘿道:“叶小子,刺哥哥一剑,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敢来王府要饭!” 叶叶红只差没气疯,这一剑当然要刺。 而且是愤怒中卯足了全力雷霆奔杀而出。 柳帝王的心头可狂乱跳了好几下,偏偏眼角还看见皮俊那小子幸灾乐祸的笑出那张大猪脸来。 叶叶红这一剑如果是在“正常”的状况下咱们柳大混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真的没有,实在是太强太可怕了。 但是现在不是正常的情况,因为出剑的人在马背上,就凭对方必须稍稍弯下腰来的小小漏洞,他也可以“勉强”装“从容”的样子避过。 这可是险极了的险,剑身在脖子旁不到一寸距离滑过。 他奶奶的,剑上罡气断了哥哥好几根寒毛。 “真的是不怎样!”柳帝王哈哈的一笑,忍住颈上的痛意,耸肩道:“我看以他的能力跟我们做看门的差不多!” 叶叶红现在已经不是挫败感的问题,那简直是心灰意冷恍如槁灰,一时呆楞傻着调了马头漫无目的随意让座骑在街道上漫步走开去。 不可思议! 他脑中噩浑浑的,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得有如见鬼。 他抬了抬头,现在是大白天,哪来的鬼?怎么想也想不通,一颗脑袋都快炸开了来。 哪知道在方才镇静王府的后头,正有人大笑着。 *** “你们两个可玩得高兴了?”韦皓雁那张绝天下的脸庞轻柔的笑着,瞅瞧着对柳帝王道:“只有你这么顽皮想得出这门鬼点子来!” 柳大公子可怕了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用这种眼光瞧着他,两声乾笑后,道:“这回可是谢了你的帮忙啦!” 韦皓雁妙眸一溜,轻笑道:“谁也没帮谁,我可也是为了我堂兄韦瘦渔好,免得他误入歧途!” “有这种妹子倒真挺不错。”皮俊哈哈笑了两声,一口喝光盅杯内的香茶,起身道: “你们慢聊,哥哥我有事先走!” 柳帝王也随着要站起来,冷不防人家韦大美人的柔荑轻轻放在自己的手背压了压,似幽怨似哀求的看了过来。 这下惨了,柳大公子连想也不敢想,反手握了握韦皓雁那五只细嫩醉人的柔指,“镇定”的道:“无论如何,姑娘为中原武林尽了一番大心意,柳某感激万分!” 乘着在说话,他站了起来一把挽住皮俊嘻嘻笑道:“皮小子,咱们不是有件事非去办不可?” 皮大堡主只觉得腰胁下一痛,那里不赶忙应道:“是啊,是啊可是件大大的事咧,不去不成!”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被推,一个在后面推人,双双头也不回的走了。 韦雁楞楞的以另外一只手轻轻抚着方才柳帝王捏过的手指,似笑非笑着,醉了! “嘿嘿,你们挺亲热的嘛!”说话的声音惊醒了韦皓雁,赫然是叶叶红在冷笑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有一个是柳帝王?” 韦皓雁瞧对方那付“逼问”的样子,不由得恼怒道:“我的事你没权利管!” “是吗?”叶叶红大剌剌的坐了来,嘿嘿道:“原来方才在门口的事是由你参与设计,哈哈哈,你是想试试看叶某是不是真有这个诚意来提亲?” 韦皓雁可是大大苦笑了,这个男人怎么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唉,如果换成柳帝王多好啊? 叶叶红瞧着韦大美人没有回答,而且还脸红着,那可是大大高兴了,道:“哈哈,本公子猜得没错!” 他可是长身而起,兴奋道:“我这就向你堂兄提亲了。” 天下真有这种男人? 叶叶红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道:“你比不止他,差太远了!” 好快,叶叶红一下子回到了韦皓雁的面前,挑眉道:“你说什么?我差谁太多了?” “你见过了!”韦皓雁淡淡的语调中有一丝讥诮,道:“而且也交过了手!” 叶叶红并不笨,立刻明白了韦皓雁所指的人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他可怒恼道:“会在哪里出现?” “他嘛!叫柳帝王。” “柳帝王?果然就是打败古元文‘清白的剑’的那个柳帝王!”叶叶红的眼睛闪过沉沉的冷意,道:“会在哪里出现?” “你敢去找他?”韦皓雁站了起来,倚靠到窗牖朝外望着,淡淡道:“刚才你可是出了剑,而人家根本就不想还手!” 这句话韦大小姐是说得过份了一点。 因为,那时柳帝王根本也没机会还手,否则早摆平了这小子送到随便一个地方“藏”起来省事。 叶叶红全身气得发抖,他一生中可没碰过这种丢了大脸的事,更要让他恼羞成怒的是,这件事还落在自己心上人的眼中被拿来嘲笑。 “好,你等着看!”叶叶红大步迈了出去,从外头传来一句掩盖不住的愤怒道:“我一定把他的头砍下来见你!” 韦皓雁不但不惊惶,反而是笑了。 叶叶红找柳帝王决斗她可一点也不担心柳郎君无法应付,心中暗喜的是,为了战胜叶叶红,柳帝王一定会来找她探问。 届时,不又多增加了两人相处的机会? 女人的心有时真会把男人搞惨,而且是惨不忍睹。 *** “叶叶红那小子已经到京师城里。”皮俊坐着面对对面那张椅子上的晏大小姐道:“所以,事情没摆平以前你就忍耐一点吧!” 晏梧羽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才不得已这么做。” 怪,这小女人什么时候开窍啦? 皮俊可不大相信这是事实,他小心的问道:“怎样,最近的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受到风寒什么的?” “谢谢你的关心!”晏梧羽亲切而温柔的回道:“我的身体很好,一切也都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个小秘密想告诉你!” 更怪! 如果一个女人有“小秘密”要告诉你是代表什么? 皮俊可一点也不笨,马上就想到了姑娘人家的“意思”,但是他也真的聪明,立刻就反驳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皮大堡主已经作好了准备,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当成故事来听就是。 千万别相信这个女人,他告诉自己。 “既然是‘秘密’怎么能大声嚷嚷说出来?”晏大小姐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你不会把耳朵凑近过来听呀!” 妈呀,这就更有诱惑力了。 皮大堡主长长吸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要看这个小女人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当然,在他凑身上前的时候,全身也作好了一切的反应。 哥哥我就不相信你能玩什么把戏来。 皮俊心中才想着,耳中已听到晏大姑娘又娇羞又喜悦的轻声道:“我……已经有了…… 身孕。” 妈呀!皮大堡主真的大大吓了一跳。 更让他吓一跳的是自己被这个小女人点了穴道。 好了,这下可变成两个人角色互换。 “你说你怀孕了?”皮大堡主虽然身在“险境”,可是忍不住好奇心在问:“到底你是跟谁……” “啪”好脆耳的一响,皮大公子脸上可是一热,结结实实的挨了晏大小姐一巴掌。 “你才怀了身孕咧!”晏梧羽哈哈笑了起来,道:“姓皮的,不这样吓你怎么会有机会得手?” 有理,真他妈的太有理了。 皮俊叹了老大的一口气,道:“唉!我现在真的恨死了柳帝王那小子,下回我非用一根木头绑一条红带子吓死他不可!” 他说得恨恨然,晏梧羽的眼睛亮了。 “用木头绑红带子可以吓他?” “哼,何止是吓,连站都站不直!” “为什么?”晏梧羽更好奇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皮俊白了她一眼,哼道:“这是哥哥我和柳小子的秘密,没有别人晓得。” 现在晏梧羽不是知道了? “哼,用不着你说!”晏大小姐高兴哈哈笑道:“因为我现在就试去做这件吓死他的事!”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后皮俊可叫问道:“喂,你还没说是怎么解开穴道的!” “想知道?” “想,太想了,简直想死了!” “彭子郭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天龙指‘彭子郭?’有名,是个七旬老头子。” “没错!”晏大小姐得意的笑道:“他是我爹以前的手下,随时跟在身旁听我的指令行动,想不到吧”皮大堡主真的想不到。 但是,晏大小姐同样也有想不到的事,就在她兴冲冲的离开了半炷香后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回她是被柳帝王“请”回来的。 “皮俊,你去死好了!”晏梧羽可够生气的叫道:“什么一块木头绑红带可以吓昏柳帝王,大骗子!” 咱们皮大堡主恢复了活动之身,可是愉快极了。 “哥哥我不是说过了,这是我和柳小子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补充道:“事情有变时求救的秘密暗号!” 晏梧羽真是太后悔相信了这个男人。 “好啦,这儿有吃有住有人陪你聊天还不满意什么?”柳大混混呵呵笑着,朝皮俊可是用哼的了:“喂!拜托你以后小心一点可不可以?” “还有以后?”皮俊好大步子往外走,边嚷边:“哥哥不玩了!” 柳帝王哈哈大笑,朝皮俊背影叫问道:“皮小子,这位晏大小姐是怎么解开穴的?” “你自个儿不会问她?”皮俊在外头叫嚷回来,顿了顿自个儿回答道:“彭子郭那老小子……” “天龙指?”柳帝王望向晏梧羽一嘿,道:“想不到彭老也曾经是你爹的手下!” 晏梧羽可得意起来,哼道:“怎样,吃惊了吧!” “不是吃惊,是太高兴了!”柳帝王一挥手拍开了晏大小姐的穴道,呵呵笑道:“既然有彭老头子在保护好,那就用不着哥哥来担心啦!” 这下反而是晏梧羽为之一楞。 刹那,她可明白会意了过来,人家“请”她走了。 “你……当真这么狠心?” “狠心?”柳大公子嘿嘿哈哈一阵笑,反问道:“这不是你正想要的?” 好啦,这下人家放她自由反倒是不想走,还是舍不得走?晏梧羽一时间整个人傻楞楞的在那儿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一阵子,她清醒过来时那里还有柳帝王这个冤家的身影? 晏大小姐只觉得满腹委屈,一时间也茫然无措,只觉心口里越聚越浓的愤怒,“刷”的站了起来。 “柳帝王,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晏梧羽大叫道:“你记住,我一定叫你爬着来求我!” 每一个字在空气中回汤,刺杀人心。 *** “唉!这样子好吗?”声音柔柔的,有一丝叹息。 “我不能不如此做,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家庭!”他坚决的回答道:“这种事绝对错不得一步。” “可是……你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闯汤?” “总会看着点,天下哥哥我可有不少兄弟!” “当然,你这个大混混,混混大……” “哈哈哈,少骂人了,办正经事最要紧!” “正经事?你是指我们准备去妙峰山?” “不,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 “叶三公子叶叶红?” “也不是,我说的是非常重要的‘正经事’。” “饶了我吧,真的想不出来了!” “唉!快点想法子让我爹、让你师父抱孙子呀!” “讨厌,谈论正事忽然不正经!” 他们两个全沉默了,这种“正经事”可不是用言语说说的,绝对是要坐而言不如“卧” 而行。 你说,这件事到底正不正经?嘻! *** 正经事有很多种。 柳帝王和宣雨情在城里一角的某一座屋子内办的是一种。 而在城里的另外一个角落,一座名叫“人天四合院”内叶叶红在计划一个行动,又是另外一种正经事。 那里的四合院正中央是一株高耸超过两个屋顶的巨松,巨松旁有一口深井,供这儿住着的人使用。 在巨松下水井旁的太师椅上,叶叶红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有些冷煞。 “你碰上了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是!”回答的人是田不时,声音中有深深的一汉,道:“他们都是很可怕的人,老仆认为……” “认为我该回长安躲起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叶三公子冷肃的眼光从田不时的身上缓缓转过恭立在身前的老几醉、于吹烟、刘下命、杨风疯。 冷冷一笑,眼瞳子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光芒,道:“你们,除了老几醉尽到责任以外,谁做了什么事?” 没有,半点也没做,连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的身影都没瞧见,能做什么事? 叶叶红更不满的是:“人家不但轻易的避开了你们,而且蹑跟上了我的行踪。嘿嘿,如果不是你们这么笨……” “公子恕罪!”他们几个全身忍不住颤抖着,可是太明白叶叶红这个心狠手辣之处。 想想连同门师兄说杀就杀,可是非得一颗极冷的心才能做得到。 “请公子给我们一次机会!”杨风疯颤着声音道:“属下等立刻率领自己的部属戮命完成!” “是吗?你们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决心?” “是!”他们同声回道:“以命为誓!” 叶叶红将目光转向田不时,看着他的反应。 田不时终究在他心中有不同的份量。 “公子,这件事老仆真的不能劝阻?” “如果是平常的情况你也不会劝阻是不是?”叶叶红淡淡道:“如果是在平常的情况,我也会听一听你的意见是不是?” “是!” “但是今天不同。”叶叶红一张脸冷沉沉的,好寒人道:“因为人不同,所以一切都不是‘平常’!” 人不同,正是因为柳帝王和韦皓雁深深刺激了他。 一件仇恨一个敌人,如果在公事上加进了私人恩怨,那就很难用“劝”而劝阻得了了。 田不时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他试探也是建议道:“老仆明白了,但是……整个行动最好要镇静王配合。” “不行!”叶叶红回答得又快又坚决道:“狙杀柳帝王是我们的事,这个行动从头到尾都由我们自己的人来实行!” 田不时什么都明白过来,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既已决定如此,老仆只有尽生命完成了!” 叶叶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也有一丝感动。这个老人为叶家卖命了五十年,和叶家前两代一起出生入死打出了一片基业,一直到现在没有半点倚老卖老,仍然如此忠心,这点就不是自己任何手下能做到的了。 “很好。”叶叶红看了看天色,是向晚夕斜的时候了。 “整个行动在今晚展开。”叶三公子冷沉沉的道:“你们都各有二十名手下,总共八十四人。” 叶叶红看了一眼田不时,道:“田老,我们两人在旁掠阵,见机出手必得一狙而杀不可!” “是!” 田不时恭敬的应着,看着叶叶红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嘿嘿道:“至于怎么做你会不会笨到要我来教吧!” “回公子的话,我们都知道。” 他们看着叶叶红大步的转身走了,半晌后才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一件事,今夜如何行动? “老某的毒阵可以配合下命兄的短刃冲杀队。”老几醉打破沉默,道:“刘兄以为如何?” 刘下命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这一路由正门进攻,由老兄的毒阵攻击第一波,刘某的人紧蹑在后……” 于吹烟此时接道:“我这一路人马以影子杀法为主,我们就攻后院,越暗对我们的行动越有利。” “那么上面的攻击就留给我们。”杨风疯嘿嘿一笑,道:“杨某以及二十名弟兄所组成的‘风疯天罗阵’别说是一只鸟,连蟑螂也飞不出去。” 他们都有相当强的实力,只是遗憾没有碰上柳梦狂和闻人独笑而已,否则他们自己认为以他们的力量已足以让京师城为之震惊。 一切商议有了结果,他们看向了田不时,想听听他的意见以及决定。 这个老人也是他们所尊敬的,且别说他的武功并不在他们之下,就是他背后弯躬的驼峰里所积存的智慧,绝对比他们四个人加起来多。 “不可能成功!”田不时的回答很简单,道:因为他们一个是柳梦狂的儿子,一个是柳梦狂的徒弟。“他见过柳梦狂,也过他的出手。一个柳梦狂如此惊骇人天,如果是两个呢? 他们全都沉默了下来,有些不信,不信有人在他们八十四个人的攻击下怎么可能以两个人挡下来?不可能!”难道要我们放弃?“老几醉问着,他也看过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的出手,所以是比较犹豫的一个。”不放弃的话只有一个办法。“田不时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道:“四组八十四人全部都由正面攻击。” 这是硬打硬攻,一般在江湖中只有门派大战时才会发生这种类似打仗两军交战的情形。 但是,现在只是对付两个人,顶多加上一个皮俊而已,从他们的眼中,田不时已经看出了结局。 “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田不时觉得有一丝悲伤,道:“当然你们不会相信别人那么强,或者说自己在别人之前那么弱。” 他说完长长一叹,摇着头走了。 瞧背影,像在全身四周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哀。 “他老了!”于吹烟摇了摇头,道:“老人总是比较怕……事,总是比较想个安稳的法子。” “我们是要跟公子一起做大事的人。”杨风疯接口道:“而且,这次就可以证明给公子看。” 他们都同意这点,而且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唉!你们这些笨蛋,到底想证明什么屁蛋给姓叶的看?”拱门处晃进来一个年轻人,大力摇着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是谁?”刘下命冷沉沉的问着:“来偿命?” “他是皮俊。”老几醉到京师几天,总算已经认出一些需要认识的人,道:“皮家堡堡主,柳帝王的好朋友。” 真好,立刻有人送上门来。 他们四个很愉快的围了上去,每个人都在笑着,脸上在笑,眼睛在笑,手指头拗得“格格喀喀”作响。 “唉!这几个家伙以为哥哥我是送上门的肥肉?” 皮俊一边出手一边叹气,从头到尾他就出了一次手,两只拳头外加两条腿正好躺下四个打死也不信的人。 “你们开始相信那个老头子的话了?” 皮俊挥了挥手又从容大步的往外去,就像来的时候那么潇,恍如刚才只是逛了一圈花园似的,道:“现在是哥哥我来打扰你们……” 大堡主临走前的一句话是:“如果是你来扰乱了皮某人或是柳小子的好梦,唉!” 最后一声叹气已是尽在不言中。 趴在地上的四个人骇然得面面相觑,好久说不出一句半句话来,一直到风有些凉冷吹醒了他们。 “真的如田老所说的,今夜的行动只有失败或者死亡。”不知谁先说了一句,立刻有人接下去道:“但是如果我们不行动,三公子一样饶不了我们。” “这件事反正都是死!” “不!”有人低声叫道:“除了两条死路以外还有一个选择!” 那个人看了看大家,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心底的话,道:“走人,我们走得远远的,在天涯海角找个地方藏身。” 那就是退出江湖的意思。 对他们正值四十壮年而言,这未免有点残酷。 但是,对于死亡而言,这又是大大的仁慈了。 人世间不是有许多这样的事吗?两害相权取其轻。 刘下命说得好:“没有命,什么都是狗屁,什么都是假的!”他说完,第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人阻拦他,因为他们也各自挑了个方向走人。 人天四合院又陷入一片沉静之中,不,在角落有两个人在瞧着这一切的变化。 “他们走了!”田不时有点感伤的摇了摇头,道:“真可悲,公子的手下竟然是这些贪生怕死的人。” “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回答的人赫然是皮俊,道:“田老,皮某人很敬佩你为了你家公子所下的苦心!” 田不时已经明白了一件事,若要叶叶红毫发无伤的回到长安城,只有一个办法?和柳帝王、皮俊合作。 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叶叶红犯下大错。 田不时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老主人应该能体谅老头子的苦心吧?” “可以,一定可以!”皮俊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尊敬道:“有田老这种忠心耿耿的手下,何求?” 田不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只希望事情不要扩大,也希望只是三公子和柳帝王两人之间的事而已!” 因为只要没有流出大量的血,很多事就容易解决。皮俊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 “我会把这个意思告诉柳帝王,我相信他也能明白田老的苦心。” 田不时这么做只为了一样事,柳帝王和叶叶红决斗时,万请手下留情,别杀别伤了他家公子。 以叶叶红的剑,柳帝王能控制得了? 皮俊也没半点把握,不过,反正这是柳小子的事。 “那小子是该出道题目让他伤伤脑筋才是!”皮俊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自己笑得好高兴,道:“不这样累一累他,那怎么对得起天下人?” 这算那门子屁话? 第六节 叶叶红再来看着韦皓雁时脸上的表情可是大大得意,“嘿嘿!”他冷笑中掩不住得色,从鼻孔哼气道:“韦大小姐,今晚邀请你去看‘戏’!” 看戏?韦皓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好亮! “怎样?”叶叶红一点也不想掩饰他得意的神情,道:“我希望你能亲眼瞧瞧,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 “看戏的不上戏台?”韦皓雁淡淡的反问。 “没错,你能明白最好!” 叶叶红可笑得好猖狂,道:“我保证你想像不到!” “是吗?”韦皓雁仍然是那付淡然的表情,道:“大小场面我可是见了不少,希望到时候不要太小家子气才好!” “这点你放心!”叶叶红提出了保证,道:“这件事绝对有意料之外的发展,哈哈哈,谁都会以为我叶三公子这回带来的人只有老几醉、于吹烟、刘下命、杨风疯而已!” 这点韦皓雁不得不有点吃惊了。 “叶家虽然家产不少,而且也是封王封侯文章、武功都不错。”韦皓雁双眸一挑,接着道:“但是以文学造诣传于江南,武学方面可就差了些……” 叶叶红越发得意的大笑着,傲然道:“你以为我会笨到以为凭他们四个加上八十名手下就能成事?” 韦皓雁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这个人。 黑色火焰的秘先生会一再的交代重要任务给他,而且很多是匪夷所思的行动都能一一完成。 这其中绝对不是运气。 “叶叶红的外青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做起事给人家更以为是个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 韦皓雁的心里反覆思量道:“但是,他真正的面目呢?在乔装的外貌里藏着的一颗怎样的心?” 韦大小姐脸色不变,淡淡挑眉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如果说没有目的,谁会相信?” 叶三公子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中有一股炯然不同的枭雄气息,道:“我说过,看戏的人最好别上台,甚至连到后台都不要去……” 韦皓雁在想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但是,人是感情的动物,所以往往会忍不住做出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叶叶红在一刹那间变得极为冷静,简直是令人迷惑得以为遇上了另外一个人。 “你认为我一定会通知柳帝王这个消息?” “不会吗?” 对于叶叶红的反问,韦大小姐没有办法否认。 的确,她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想法子去告诉柳帝王,问题在于这点是不是也在叶叶红的设计下? “再过一个时辰戏就开锣上场。”叶三公子望着窗外已渐深沉的夜色,淡淡笑道:“行动从子时开始,如果你在这之前通知柳帝王,那就顺便在那儿待着看,好省得来回。” 多自负的口气。 这个男人是真的眼中无人,还是他真有这点能力? 韦皓雁望着他洋洋得意离去的背影,可是陷入大大的矛盾之中,要不要通知柳帝王? 她一直在思索这个本来是很简单的问题,如今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竟然是心绪纠缠得无法决定。 *** “他们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柳大公子白了皮俊一眼,道:“他们那四个人只不过是替叶叶红跑腿而已,怎么能做出大事来?” 皮俊不能不气的承认。 因为那四个人的武功或许不错,但是叶叶红一定比谁都明白,那些家伙只不过是送上门来做箭靶而已。 “我们手边的资料可以看出来叶叶红完成过不少极困难的行动。” 宣雨情支着下巴沉吟道:“而那些行动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 第一张资料上就写着叶叶红如何狙杀排帮帮主的事。 他在当时也是率领了老几醉、于吹烟、杨风疯、刘下命及他们的八十名手下。 排帮在长江沿途高手如云,总舵内更不必说了。 但是叶叶红仍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排帮的帮主白云龙。 “你相信这其中没有文章?”柳帝王随手抽出一张,上面记载着叶叶红如何解决昆仑派的三名长老“出世三子”的事迹。 “今晚的攻击一定有个重大的关键!”柳大公子沉眉在思索道:“我相信这小子以往的攻击都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达成任务必然是除了另外有高手配合以外,还能掌握住某一处盲点!” 他们的盲点在哪里?盲点比弱点更可怕,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弱点一旦突然被敌人暴露出来,往往是惊骇中出了差错!”柳帝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在叶叶红出剑的时候,如果有一点点的差错,结果只有一个!” 死! 叶叶红以前所做的每一个行动都证明了这点。 窗外,此时距离子时已不到半个时辰,皮俊忽然有了个主意,道:“萧家姊弟不是在妙峰山吗?”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点头,瞧这位皮大堡主的高论。 “我们……是不是可以……可以放弃这里?”皮俊说得自己都有点脸红,道:“直接奔往妙峰山,让他白忙一场?” 这么“好”的提议也只有皮大堡主说得出口。 “想点有意义的事可不可以?”柳大公子瞪了好大一双白眼,哼哼了两声,忽的又偏头想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皮俊可是吓了一大跳,“啊啊”了好几声的看向宣雨情。怪了,宣大美人好像也在笑着赞同这一点。 “我们可以说明明说去妙峰山了是不是?”宣大小姐不愧是柳帝王的妻子,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笑道:“然后我们也可以在旁儿慢慢看戏呀!” “聪明,太聪明了。”皮俊只差没兴奋得跳起来,道:“哥哥我实在太聪明了!” 这“聪明”又有他的份啦?柳大混混没好气的道:“聪明的皮大堡主,那就麻烦你写一张字条贴在门口可以吗?” *** “往妙峰山访友,十日内归”。 一张红色的纸贴着,就算是深夜夜深了也是相当显目。在那个时代,街道转角处常常有风灯竖着,所以字迹看起来也不困难。 子时,韦皓雁坐在东南方向的一处屋顶上沉思着。 柳帝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夏停云和夏两忘一去妙峰山十日没半点消息,会不会柳帝王他们接到了紧急的情况赶赴往援? 这件事想要有答案其实并不困难,因为妙峰山的事叶叶红必然已经由他们的管道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叶三公子如何来处理眼前这个情况就可以明白个梗概。她相信在这沉压压黑夜的某一处屋顶上,叶叶红也一定在思考。 “嘿嘿嘿,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叶叶红的位置是在西南这一侧的屋顶上,淡淡的一丝冷笑道:“夏停云和夏两忘绝对不可能对外联络。” 田不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可以知道叶三公子这么说必然有他绝对的把握。 “子时已到!”田不时皱眉皱得好深,道:“于吹烟他们四个怎么还没出现?” “说不定早给柳帝王他们摆平了!”叶叶红说得好平淡,简直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似的,又道:“田老,你以为有没有这个可能?” 听语气好像是明知故问。 田不时乾笑了两声,道:“等着瞧就明白了!” 叶叶红脸色不动的点了点头,应道:“对!” 这么简单的回答可让田不时心头七上八下了,叶三公子的态度可让田不时心头七上八下了,叶三公子的态度不怒不急,平静得大大超出常情。 他不由得偏头看了看身旁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是因为月色的关系,还是因为老眼昏花了? 为什么越是注视看着反而越迷惑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就是自己一手抱大的叶叶红? 在沉寂的巷道、沉寂的深夜,传来一个很单调很单调的声音,那是江湖郎中的手拍板交撞所发出来的。 两片一个半手掌大的木条,“得得得”的在深夜的空气里好单调,却又令人充满了不安。 “没有人在三更半夜赶路会发出这种声音。”柳帝王看着暗街的那端缓缓的出现一条人影,背后行囊犹有一帜大幡在随风飘鼓着。 “更不会有算卜郎中有半夜找生意!”皮俊嘿嘿接口道:“虽然看不见,不过哥哥我猜得出来那一幡白布上一定写着‘铁口直断’。” 他说着,可觉得好笑了起来,道:“他算得出今晚白跑一趟,或者算得出今夜会很惨?” 皮大堡主的话才说完,忽然间脸色就变了。 那一帜布幡已在风灯下看得清楚,清楚的字。 “若要寻虎,且看东北”。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能让柳帝王他们三个脸色为之大变。东北,不就是他们现在躲的方向? 这是一种巧合,还是易卦上不可思议之处? 白布幡原来有两层,一阵风吹过卷飞了第一层,第二层布条上又有字:“双雄一雌,是柳皮宣”。 这回的八个字可真吓人了。 “我们都躲得很好是不是?”宣雨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而且我们也都有自信绝对没有人监视!” “是!”柳帝王回答得好乾好涩,方才在一炷香以前他们出来的时候,最少变化了七种身法。 而且三个人前后衔接照应,绝对有这点自信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藏身之处,难道在风灯下的那个人知道? 更可怕的是用一枝笔一张纸就算出来了。 “怎么办?”皮大堡主不由得气道:“瞧这小子神秘莫测,简直是把我们玩弄股掌之中!” 柳帝王皱起了眉头,耳中又另外有了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东洋木鞋踩在地上“格喀格喀”的声音,像在这种深夜里特别令人觉得吵杂烦躁,这回又来了什么人? 从暗巷的转角口忽然就出现了个家伙。 “忽然”的意思是,一旦他从暗巷出来走到这条街上时,倏迅间没有半点的声音发出来。 这种感觉给人家一种很唐突的感受,就好像你平日听惯了各种声音,却忽然耳聋了似的。 “可怕!”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这种营造出来的气氛在两对战时很容易让对手惊惶而不知所措!” 宣雨情的眼睛一亮,接道:“这是不是叶叶红的目的?而这些人正是制造这种气氛的高手!” 不但高手,而且是顶尖的好手。 “江湖上这种人很少。”皮俊的眼睛闪了两闪,嘿道:“训练这种人的组织更少!” 柳帝王的脸色可也变了,他知道在那里。 “那里是一个非常神秘也非常恐怖的地方!”柳大混混的声音竟然也会有点颤抖,道: “它的名称叫‘修罗天堂’。” 他朝宣雨情苦笑的解释道:“那里面没有善恶之分,只要有缘就有机会进去,但是……” 柳大公子很沉重的叹了气,道:“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在里面发了疯,而且,是只让你发疯而不让你死!”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对没有发疯的人说,眼睛看的、手上摸的、身体碰的,都是一个字-疯。 “所以能从里面出来的人一定有极大的定力,非常非常超乎人类极限之上的定力!”宣雨情的表情相当的严肃,很沈重着每一个字道:“甚至可以说冷酷!” 柳帝王和皮俊都点了一下头。 瞧他们点头时那么僵硬的神情,以及眸子里掩藏不住的恐惧,是不是他们也曾经进去过了? 宣雨情没有问,因为现在不是时机,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有谁会出现? “第一个叫做卜痴,第二个的代号是影子。”叶叶红看着那盏宫灯,淡淡的笑意中有一丝奇特极了的报复快意。 “是不是还有第三个?”田不时只觉得全身发寒,实在无法想像自己在江湖五十年的历练还会恐惧。 “当然!”叶叶红的笑容更诡异更奇特,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有如是来自地冥的深处,道:“第三个的代号很奇特,也很平常。” 一个奇怪又平常的名字是什么? 田不时的寒意更浓了,忽然想到了一个字。 一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听到大人们惊吓小孩子的话中有这么一个字,一个充满梦魇的字?鬼! 鬼!是一个人的代号。 但是“鬼”却又不是“人”。 这里面充满了矛盾,更充满了恐惧和不可知。 街道空荡荡的,就只有那盏风灯在风中忽明忽灭,风灯下站着的卜痴和影子也忽明忽灭,好阴森。 “鬼”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他是不是就这样平空出现?甚至猜也无法猜测“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失神,风灯灭了。 消失了光明,黑暗开始延伸恐惧。 延伸,无限的距离,从眼瞳孔开始而皮肤的寒意而背脊的凉而肌肉的僵硬而至心底…… 深处一股莫名。 莫名的死亡气息扩散到全身。 在沉暗不见五指的街道那一角,小悬月的光芒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没有作用,凝目不见任何身影。 “这回来的是什么人?”宣雨情也忍不住有些颤声着,道:“为什么以我的目力看不见有人?” 柳帝王和皮俊却像是受到了重击,同时发出一声呻吟来,这种有如天地震动的呻吟像是一个人从小就有的梦魇般,这声音是完完全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宣雨情快喘不过气来,疾声问道:“你们知道他?” “是……”柳帝王闭起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们知道他,但是他不是‘人’……” 他不是“人”?宣雨情长长吸了一口气,可忍不住惊颤了起来,道:“难道‘他’是‘鬼’?这世上真有鬼?”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街角的那端先是有着好薄好薄的一层幽浮绿光出现。 浮动着的绿光像是“人形”的光气呈现不规则形状,是过了多久?韦皓雁已经忘记了时间,她看见的是那飘浮不定的绿色光气终于稳定下来变成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但是“他”没有前后眼鼻面目的分别。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然后风灯亮了。 卜痴和影子站在鬼的左右,忽然他们一同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东北,东北的屋顶和夜空。 “我们有多少成胜算?”就算是在极度恐惧中,柳帝王不愧是柳帝王,仍然有思考的能力,道:“他们三个,我们也是三个。” 皮俊打了个寒颤,缓缓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几岁的时候进去的?” “十岁!”柳帝王可记得一清二楚,道:“十八年前。” “那真是一场噩梦!”皮俊看着下面那两个人、一个鬼静静的望来,叹气道:“他们在等我们下去!” 宣雨情这时忍不进插口道:“你们进去过‘修罗天堂’!在十八年前就碰上过‘鬼’了?” “是!”柳帝王一沉重的一声苦笑,眸子中的恐惧更深了几分,道:“在真正进入修罗天堂以前,最后一关守住‘人间世’的就是‘鬼’,那时……” 他吞了一口口水,勉强接道:“那时真是骇人!” 宣雨情知道现在没有时间问着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最少能说的是:“那是十八年前你还小的时候,或许那时你们见着的情景极为震骇,但是今天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 她看了看柳帝王,也看了看皮俊。 “甚至,这个‘鬼’也不是以前那个!” “对啊!”皮大堡主的心情可是轻松了一些,接道:“记不记得到了‘人间世’那一间屋子时‘鬼’怎么说的?” “那是他一生的责任!”柳帝王缓缓道,已经没那么恐惧:“他守住人间世通往‘修罗天堂’的最后一道关卡,永远不会离开。” 但是“鬼”现在却在这里。 “除两种情况之一……”柳帝王沉声道:“一个是天地人第一大修罗传令给他,第二则是……所有他的化身都消失,而必须在任务中有‘鬼’的存在!” “眼前这个‘鬼’是化身之一。”宣雨情低声却有力的道:“这点就是叶叶红所设计的‘盲点’!” 一言点醒,柳帝王和皮俊一时间都轻松了不少。 “‘鬼’为什么最后出现?”柳大公子的脑筋思路可活络了,道:“因为他有极佳的轻功,可以在四周观察一下我们的所在,然后告诉那个算命的家伙。” “甚至他早已看过这附近的地形,所以更容易下判断。”皮俊也恢复了信心,道:“只要不是那么未知的神秘,对方只不过是高手而已!” 对付人,他们普天下可没有怕过任何一个。 三道人影窜起,好快好迅速的飘到风灯的另一端。 卜痴淡淡一笑,声音不徐不缓的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来自何处?” “对然!”柳帝王格格笑了,这点令对方有些讶异,道:“你们是来自‘修罗天堂’? 那又怎样?” 影子冷冷一笑,嘿嘿道:“你曾经是里面的逃兵,哈哈哈,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梦魇重现!” 柳大混混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啧啧道:“我记得在‘人间世’那间屋子之外有一片‘生死林’,我们那一批总共有三十八名年龄近似的孩童……” 皮俊接下去道:“你也是其中之一,我记得你的名字叫阮大牛是不是?” 影子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而难看。 当他是“阮大牛”时曾经吃过人间太多的歧视和侮辱,这三个字代表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和怨恨。 “阮大牛”之所以决定变成“影子”,因为他要报仇。 那些曾经侮辱欺负过他的人都得死。 这个信念让他自己告诉自己非活下去不可。 “我想你正如心愿的杀光了那些人。”柳帝王的眼中有一丝悲悯,道:“可是后来呢? 你的生命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意义,所以只好做一名杀手。” 用死亡和血液来证明自己生存的人是多么可悲? 影子两鼓太阳穴的青筋暴浮了起来,他大喝便要往前杀,是卜痴淡淡的声音阻止了他: “动手以前,先看看我的后面!” 卜痴的后面是那一白幡,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二层的幡布已经卷飞在风中,露出了下面一幅。 “影子一怒,皮姓得手”。 这八个字不但是影子一楞,就是柳帝王他们亦为之不敢置信的大骇。 卜痴当真能算出未来的事? 影子更是讶异莫名:“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也早知道我挑的对手是姓皮的这小子?” 卜痴淡淡一笑,回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认为刚才有时间,有机会?” 那是不可能事后才写下并且挂了上去。 “事情是可以经过计算!”柳帝王哈哈笑了起来,双目有若星辰澈亮,道:“在设计过程中考虑过各种情况,你们彼此配合演出一出好戏!” 柳大公子嘿嘿一笑,继续道:“很简单,有两道布条分别写上了影子对付皮俊或对付哥哥我。” 然后,依当时的情况选择其中之一。 卜痴沉沉的笑了,双目半闭半睁的道:“愚蠢的人们,不相信阿修罗的能力和智慧,哈哈哈!” 就在他一患长笑中掀卷飞了第三道幡条,露出第四面来,这一面布条在风中舞动,可以看见背后是那道子。 也就是说,这背后没有再有任何的布条。 柳帝王同时也看出一点,第三个飞掉的布条就是一面,绝对没有两面、三面重叠的情形。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一面布条是早就“算”好的。 “当中立柳,左宣右皮”。 又是八个字,而这八个字真的令人惊讶了。 算出他们三人站立位置的机率是六分之一,在机率学上这是一门很简单的算法,只要上了高中都会知道猜对的机会是六分之一。 但是在那个时代,在那个情形下不由得令人觉得心惊胆跳了起来。照这样看,卜痴不就早就知道今晚的结果了?而这个结果死的一定是柳帝王他们三个。 否则,卜痴又何必来呢? “你认为你们已经赢定了?”柳帝王双目一闪,冷哼道:“哥哥我就不相信这么短命!” 宣雨情也早已将黑檀扇捏执在手,冷冷道:“这把扇子有七种组合,嘿嘿,你算到了?” 卜痴轻轻叹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怪兵器,但我知你会用七拐八弯的兵器攻击是不是?” 宣雨情这会可是一楞了,这点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是这个人真的算出来,还是因为他的目力和判断力非常的好,视当时的情况而作了结论? 她立刻否认别人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一点,因为无论用哪一种攻击法捏拿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 “吃惊了吗?” 卜痴转头看向身旁那道人形的绿光气,一笑道:“夫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攻击了?” 鬼夫人?这是个女“鬼”? 果然,在绿色光气内传来一阵尖锐而诡异的声音,道:“你不是说过,子尽丑起必杀,时辰未到……” 这厢连他们那端的影子也好奇道:“卜痴,难道这其中还有变化不成?” 卜痴又抬头瞧了瞧天,嘿嘿道:“天时运转,如果在子时终尽之前没有煞神到,我们出手必杀!” 煞神?影子有点不太明白早动手跟晚动手有何不同? “我们的煞神就是他们的喜神。”卜痴哈哈大笑,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子时马上就要过了。奇怪的是,在这刹那柳帝王他们忽然觉得全身有一股寒意从背脊到了全身。这是一种死亡的感觉?他们相互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光中竟是彼此看到相同的一件事。他们相信了卜痴的算命。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明明知道要在子时以前动手,但就是偏偏没有这点心思出手,很奇怪!难道宇宙天地间所谓的”命“就是这样子?而能掌握住”运“如何转动的人就是不败的铁则?对方的三个人好整以暇的站着,他们在等。等着丑时四更的锣响敲动,然后呢?死亡!皮俊想起刚才的事,刚才影子差点动手的事。也想到了第三幡布条所写的那八个字。”阮大牛,你不敢动手吗?“皮大堡主尽量使语调充满了刺激性,道:“呸! 怕死鬼,难道你就这样站着听哥哥我在骂你?” 影子的一双拳头捏得好紧好紧。 “我会忍耐这一点点时间。”影子的声音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愤怒,道:“反正,我曾经忍耐过十几年!” 忍耐到了机会时,他会用最残酷的方法对待目标。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取‘影子’的代号?”叶叶红朝田不时笑了笑,道:“因为凡是他要对付的目标,到了最后除了影子以外他的身体和身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消失在世间。” 这会是一种怎样残酷的手法? 田不时又打了个寒颤,耳里必然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一声、两声…… 难道柳帝王他们真的如卜痴所说的,唯有死? 当第三声响起的时候,田不时恍惚间看到一道身影,是自己眼花吗?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叶三公子的脸色也很难看。 卜痴早就告诉过他算卦的结果,所以在这附近五丈内早已封锁得密密麻麻,”除了韦皓雁以外,禁止任何人进入五丈以内!” 他相信在那么多手下的监视下,绝对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不惊动任何明暗哨进入这范围内。 叶三公子更不相信那些明暗哨的好手会在连发出外敌入侵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摆平了。 当第四声锣响随着远处的更夫所喝:“四更到,小心火烛。”这七个字才完,那道身影已经到了风灯下这六个人的身侧。 两方对峙,他站中间一旁。 冷冷沉沉的有如一座风雪冰冻的巨狱。 他的气势夺人,而他的剑则是真正的死神。 不,是煞神,也是喜神,闻人独笑。 “你来了!”柳帝王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看见闻人独笑过,道:“你真他奶奶来得太妙了!” 闻人独笑竟然同意这点,道:“没错,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会来的,保证你会觉得更不可思议!” 难道闻人独笑在这时候来的背后有故事? 柳帝王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活力。 真不可思议,打从闻人独笑出现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跟刚才几个呼吸前前有如天壤差别。 他转头左右看了看宣雨情和皮俊,显然他们两个也有如从魔法中解脱出来似似的。 战斗的意念已在心中燃烧起,沸腾了全身的血液。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特别是在这个时候?”问话的人是卜痴,如今他有如气的皮球似整个萎顿了下来。 “因为一个女人!”闻人独笑回答得很简单。 “一个女人?一个怎样的女人叫你来你就来?”卜痴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变了。 看他现在更震惊的神情,是不是正合卦相? 也就是说,他越来越肯定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煞神,也正是对方的喜神。 “一个醉酒的女人!”闻人独笑淡淡道:“可是说这句话时她是清醒的!” 闻人独笑才刚说完,从卜痴的喉咙里已经发出一声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惨嚎。 这声音之凄厉,就算鬼听了也寒心。 *** 在一个时辰前,闻人独笑终于找到了沈蝶影他是听了柳梦狂的建议,下定决心来找她的。 整座京师翻了一天一夜,这才终于在他和柳梦狂最后一次喝酒的那间小酒馆内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而那时,沈蝶影已经醉了三天三夜。 她有钱,长得又不错,像这种客人做老板的的倒是不会说话,加上沈大门主付的钱比一般人多得太多,绝对够把整座酒馆买下来了。 闻人独笑坐到了她的对面,这比什么解酒药都有效。 “你……是真人还是幻影?”沈蝶影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可以不必问我。”闻人独笑淡淡的语调似乎有一丝的激动,道:“但是可以问我的剑!” 闻人独笑的剑比世界任何的东西都真实。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沈蝶影的眼眸热切了起来,道:“如果你现在挥出的一剑超过我梦中所能想像,那你就是真实的。” 因为剑是真实的。 闻人独笑什么也没说就出手。 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不为敌人而出手。 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剑出不见血。 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一个女人出手。 最重要的是,为了爱出手,而不是为了恨不是天下第一。 沈蝶影哭了,飞奔投向这个男人的怀抱内。 “去找柳梦狂来替我们证婚!”沈蝶影哭得像小女孩,笑得也像个小女孩,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陪伴你一辈子,一定可以找出他是不是?” 闻人独笑很坚决的点头,道:“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柳梦狂的儿子一定知道。” 他笑了笑,摸着剑道:“最少,它会帮我问出来!” “我等你!”沈蝶影紧紧握着他的手,每一个字都好像刻在黄金上似的有力,道:“我一直等你,直到你带他回来!” 闻人独笑不用再说话,转头就走。 他的步伐非常坚定,决心也非常坚定。 然后,快到柳帝王住的地方之前很顺手的处理掉一些扎眼的家伙,一点音息也没有。 唯一一个他的刀掉在地上的声音被第一响的锣鸣给掩盖了下去。 当第二响时,他看见了一个不寻常的情景。 风灯下有一团诡异的绿色光气,以及相互对峙的两方,肃杀之气在空中流动,充满了血腥和死亡。 血腥和死亡怎么可能阻止闻人独笑? 现在就算是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他的步伐和决心?用剑架在柳帝王的脖子上问出柳梦狂的下落。 然后用剑架在柳梦狂的脖子上逼他证婚。 这是不是合理绝对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蝶影提出了这个要求。 *** “太不可思议了!”柳帝王听完了上一个时辰在城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对男女发生的事后,只有长长嘘出一口气,对着深穹道:“难道这就是命!” 谁会想到在城的另外一端内所发生的事和自己生死关头会牵连上关系? 谁又会想到柳梦狂的一句话到了后来会变成救自己唯一一个儿子的“因”? 谁又会想到在更早之前的那片草原上,柳梦狂没有当场出手剑杀沈蝶影和刘南陌以及天魔三使,演变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美妙的故事? “心存一善念,老天爷不会亏待你!”宣雨情的心中也充满了感激,道:“这就是佛家所谓的‘因果’吧!” 冷森森的一股寒风从对面吹来,是鬼夫人用着尖锐的声音好沉寒的道:“今夜就放过了你们,哈哈哈,下次还多得是‘时机’!” 绿光大盛中,甚至连上痴和影子都包含了进去。 柳帝王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大声朝绿光叫道:“阮大牛,是什把你搞得这么装神弄神贪生怕死了?” 这话可真有效,那个憋了一晚上火的影子终于忍不住大喝冲出了绿光,朝柳帝王抡着双拳掼来。 猎猎生风的拳头,每一根指头虽然是握得死紧,却仍然渗透各种奇异相别的气机来。 好拳,真的好拳。 柳帝王在这节骨眼儿上犹能对皮俊一笑,道:“皮小子,这可是命中注定好了是你的份!” 什么话,这么不负责任,人是你这小子挑拨出来的,结果人家动手了却把麻烦往哥哥身上塞! 皮俊肚子里骂,却也莫名的想大展一下拳脚,于是他冲了上前,“劈哩啪啦”的跟影子对了十二拳之多。 罡风气机四下飞卷,谁都可以感觉出来这一战有多悍猛刚烈。皮俊冷哼一声,又是大步往前再出一十二拳。 “啪啪啪”的一串响,皮大堡主忽的双臂折了折,半推半拱的往上一托,对面影子双拳击来,皮俊沉住了身,双拳硬是一张一抓住了对方的拳头。 耶?皮俊好像是矮了半截? 不,是他的脚往下,将对方的力道移转到脚跟。 只要抓到一个,总是可以知道许多事情。 皮俊才刚刚出手点了影子的穴道,那一团绿光中忽然传出一声好低的叹息,紧接着一团拇指大的绿光飞出在影子的背部打了一下。 就这样轻轻一下,皮俊已经知道自己手中扣着的是一个死人。 绿光一片大盛,光亮夺目,然后眼前一闪便不见踪影,是魔是梦?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他们来自哪里?”闻人独笑的眼中发光,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组合,有这样的一个人。 “不知道!”柳帝王撒了个谎,反问道:“刚才你看那一团拇指大的绿光是什么东西?” 他们全看向了影子的背,那光芒早已消失。 “真是惊人!”宣雨情皱眉叹道:“一点伤痕也没有!” 可不是,在他们眼前的这具体就像一个安享天年该是寿终的老人,没有半点诡异,也没有半点的勉强。 闻人独笑突然转身盯着皮俊,眸子在发光,道:“你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他冷冷的道: “而且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皮大堡主可是苦笑了起来,原本这个秘密是想和柳帝王私下商讨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点他前面两个穴道时完全是正常的反应。”皮俊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可是,当点下第三个穴道,也就是那团绿光打在他的背部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手中扣住的这个人是死人!” “绿光不是暗器,也不是火药。”闻人独笑立即做了判断,道:“只有一种极强的气机才能在刹那间断人心脉,碎断任、督二脉……” 没有人反对这个看法。 他们同时也觉得心头一阵沉重,好可怕的内力。 闻人独笑看着皮俊,冷冷的一笑道:“你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 皮大公子可是吓了一跳,呐呐道:“哪有?我知道的全说了呀!”他急辩着,当然眼角也瞄见闻人独笑的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你就说了吧!”柳帝王叹气道:“我想闻人名剑想知道的是,在那一刹那点下第三个穴道时的变化感觉。” 皮俊真的没有机会隐瞒了,只有苦笑的指了指趴倒在地上的体,道:“那一刹那……那一刹那他的气脉曾经大大起伏过一次。” “是左右还是前后?”闻人独笑问得真仔细。 同时也表示了他是真正的大行家。 “前后!” “前后!确定是前后?” “是!”皮俊用力的点了点头,道:“你好像知道为什么?或者是那一种武功是不是?” 闻人独笑长长吸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才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一门来自北冥海不立语言文字口口相授的一种?魔指!” 魔指?听起来像是形容而不是一种名称。 “这门指力没有名称。”闻人独笑解释道:“据传是来自关外更北处,以中原的九阴内力和当地的一种巫术所结合而成。” 闻人独笑不愧是闻人独笑,连这种事也知道。 他们当然不会笨到去问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们可以问的是:“那一团绿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个地方产着一种石头,叫做萤光石。”闻人独笑勉强解道:“有点像我们夜明珠之类在夜间可以发光。” 听这么一说他们可明白了不少。 当然,也明白了绿光大盛后卜痴和鬼夫人消失的原因,他们大可以利用这时的眩惑和视觉上刹那由光亮进入黑暗不习惯的盲点从容遁走。 “九阴内力和巫术……”宣雨情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练这门武功的都是女人才可以了?” 闻人独笑冷冷一哼,嘿道:“宦官也可以!” 所有的人又沉默了下来,这时在四周已隐约有着一声又一声的鸡啼传来,又是一天的开始。 闻人独笑的脸却变了。 因为有一个女人一直在等他,而这个女人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了危险。 方才他叙述他和沈蝶影的种种,以对方组织的力量,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出来,以后呢! 闻人独笑双眸闪动着可怕的光芒,盯着柳大混混,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只问一次,你爹在哪里?” 声音够冷,就好像他右手扣着柄把的那把剑。 宣雨情的心提了起来,而且也作了万一的准备。 只要闻人独笑抽剑,她就不顾一切的挡在前面。 在某一处黑暗的屋顶上,何尝不是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心也急促的在跳动着! 如果柳帝王回答的是“不知道”这三个字会怎样? 风,是秋天的晨风,却温柔不进心里去。 “我知道他在哪里?”柳帝王笑了起来,笑容在第一道阳光中特别的明亮好看,道: “我爹就一直跟在你后面,所以……” 所以,柳梦狂现在一定在那间小酒馆里。 “我接到最后的消息是,他不但媒人兼证婚。”柳大公子好愉快的笑道:“而,且送了两件礼物在那里。” 两件礼物? 闻人独笑注意到有一个担着扁担的老农从另外一端走过去,而柳帝王的目光方才在他的身上扫过一下。 这中间他们如何联络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情似乎有了不错而令人放心的结局。 *** 叶叶红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颓丧过,他看着田不时的眼光可让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为之心酸。 “公子……京师之行就到此为止吧?”田不时努力的劝着:“正如你方才所说的,鬼夫人和卜痴这回撤走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 修罗天堂有一套他们的规矩。 “任务不成回堂受审”就是其中的一条。 “可恶!”叶叶红咬牙恨恨道:“这几年来我们合作过多次,想不到他们竟然说走就走,没有半点情分!” 田不时听了不由得一楞,原来叶三公子早就跟他们合作!不,应该说黑色火焰早就跟他们合作。 叶叶红犹自在那儿恨得牙痒痒,抱怨道:“他们一个是鬼夫人,一个是卜命地狱的二狱主,竟然怕了闻人独笑!” 他的意思充满了另外一层的不满?以鬼夫人和卜痴的身分回去当然不会被“审判”。 “你知道他们撤走的原因吗?”叶叶红越说越激动,整座人天四合院空荡荡的回响着他的声音:“因为他们对于闻人独笑、柳帝王、皮俊和宣雨情已经有了一番估计!” 田不时可忍不住问道:“这又如何?” “他们想独霸武林!”叶叶红冷冷的笑道:“不是用武力,而是用计谋设下不可思议的圈,让你们任何人一步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中相互残杀。” 这种手段不但高明,而且恐怖之至。 因为有一天你会发觉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命运操纵在别人掌指间的棋子而已! 如果一个人发觉了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而只是被玩弄的“命运”时,他还能够忍受着活下去? 除了发疯来逃避以外,还能怎样? “他们要把修罗天堂带到人间世!”叶叶红忽然觉得有一股悲哀从心里深涌出来,道: “没有人能阻止!” 田不时在他活到七十一年岁时第一次听到“修罗天堂”这四个字,以他在江湖打混的历练,竟也不由自主的发抖了起来。 修罗就是大魔神的意思,专门和佛作对。 如果那些邪异的魔神全到了人间,会是怎样的情景? 而“修罗天堂”又是怎样个疯狂的地方? “公子……”田不时还算有这份镇定不让自己颤抖的失了态,沉住气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叶叶红的眼瞳孔一闪,嘿道:“如果留在京师,我立刻就去见韦瘦渔,商议合作的事。” 听口气,是有一丝希望了。 “如果是离呢?”田不时疾声问着,生怕他变了卦,道:“我们也可以立刻走人。” “不!”叶三公子一嘿,道:“还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事?”田不时的心往下沉,他真怕是“柳帝王”这三个字由叶叶红的口中说出来。 “韦皓雁!”叶叶红的回答更令田不时心惊胆跳,道:“无论如何,这个女人必须跟我一道离开京师回长安!” *** 同样的酒馆,同样的酒,同样的人。 不同上次的是,这回他们之间多了一个女人。 另外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只有情谊。 闻人独笑一生中喝酒无数,却是第一次红了脸颊。 是因为酒? 是因为心情? 还是因为在旁侧一直含情脉脉没有说话的这个女人? “柳某人一生身无长物。”柳梦狂摸着桌上的那对黑汉玉戒道:“只能用这个表达一点心意,对柳某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敌人的心意。” 闻人独笑很感动,并不只是因为这对黑汉玉戒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异宝,而且更在于柳梦狂的心。 一颗在千百世以来自己在千百世中一直寻找着可以相互说出心里话、相互大笑、痛苦、相互拔剑的心。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值得我想杀他,就是你!”闻人独笑说得非常的真诚,字字出自肺腑,道:“但是,这个世界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宁可不要命去救他,也只有你!” 四十五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废话,更没有一个字是矛盾。如果你超越了人间世生死的主观看法,你将会明白,闻人独笑的一生永远不再会有这么真情流露的时候。 沈蝶影在旁边一直看着这两个奇特的男人,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却将自己融入自己一生要交付的那个男人的心里。 她可以感觉到郎君说出那四十五个字的心情,所以她流泪,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有这个权利,因为她心已经和他化合成唯一,所以特别感人,因为……因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又是天明的时候,其中一个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总是有相当的不舍,不舍中欲走欲离。 欲走,是因为他不能再打扰人家,既已叫人错过洞房花烛夜,又怎堪再拆第二天的亲蜜呢? 欲留,是希望这一生中自从爱妻死了以后再也没有这般快意淋漓过,今生已难再有。 所以,他人走,留下了剑。 不长不短的竹在手中划空刺出,绝对是真龙。 绝对是帝王。 他大声叫好,双目炯炯发光,长身而起,用所有的心、所有的感情,在手指抽出剑柄下剑鞘内的剑身时,天地似乎就在这一刹那充满了光明。 他一剑,他也一剑。 人终于是走了,剑的气息是永远不会离开。 因为,剑身所过的风的气的呼唤的生命的一生中所经过的种种,都已经永远保存在心底的最深处。 不论他们谁是盲人,谁是有一双精亮剔透的眸子,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因为在这一刻他们用剑、用心、用一生的一切在交谈。 人,终于走出了门口,木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了第一个声音,他看着、耳里听着,只能凝眸目送。 因为今天现在起,他必须是一个尽责的男人,所以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可以大步的追出去。 他变了,但是她也变了,她的心早已经在昨夜和他化合成了唯一,所以她拉着他的手快步的走到门口。 犹可看见离去的人的背影,他感激的握着她的手,反倒变成是他拉着她大步的追上前去。 只有一句话:“既然已快意,何不淋漓尽致!” 第七节 韦皓雁再度看见叶叶红出现在面前不由得有些吃惊,她讶异的是这个男人可是好厚的脸皮,难道昨晚那一战还没让他丢够了脸? 叶叶红负着手从外头跨了进来,神情特别有一丝诡异,尤其是那双眸子闪动的光芒让整个气氛显露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韦大小姐冷冷一哼,她可不喜欢有一个人这样阴沉沉的进入她的房间,破坏了祥和和舒适。 “还有什么事?”韦皓雁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客气,冷淡淡的道:“这么无礼的随便进来,只怕会很难看!” “是吗?”叶叶红哈哈大笑,将双手从背后伸了出来。 手中有剑,是一柄又窄狭又长的剑。 剑柄上的镶钻宝石亮着窗外的阳光显出七彩虹光,本来这是很美丽的辉芒,而此刻落在韦皓雁的眼中却是充满了胁迫性和威吓。 “你是恼羞成怒?”韦皓雁嗤之以鼻的笑了,那模样既美又令人难堪,道:“叶三公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呃!是吗?”叶叶红冷诮的笑了,轻轻抚着平举到胸的鞘柄,道:“你以为叶某忘记了什么?” “这里是镇静王府!”韦皓雁从容的道:“可不是长安叶字家!” 叶叶红半点表情也没改变,却是眼中的讥诮更深了,道:“我知道这里是镇静王府,所以叶某人才会来。” 他的声音攸然间泛出一种奇异的感情,道:“因为你在这里,而我就是要把你从这儿带走!” “大胆!”韦皓雁叱喝一声,挑眉道:“就算叶字家在长安有一些权势,这可是连诛九族的事!” “连诛九族?”叶叶红哈哈大笑,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冷哼道:“那又怎样?连朱元璋屁股下所坐的那张龙椅叶某人都想争了,怕你这?” 他沉沉一笑,跨步出剑。 剑身并未出鞘,他要的是一个活的女人而不是死人。 韦皓雁挑眉,她的武功可是一点也不差,不但是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高手。 叶三公子的一剑刺来,韦皓雁嘿的一笑,身子半飘半浮,右手的一个玉镯子褪下,握于指中往前递出。 “叮”的脆响,那玉镯子不是没破,而且沿着剑鞘好快旋转的往前滑去,叶叶红可是吃了一惊。 如果这刻用的是剑,恐怕掌中的剑便叫一个女人打掉,当然,连他的尊严和一世英名也没了。 叶叶红急退,退中抽出了剑。 韦皓雁的镯子贴在剑鞘上旋转滑行,俄然叶叶红抽出了剑,让那鞘身没了支撑力,自是镯子的支撑也为之消失而低了低前进的角度。 “叮!”又是一声,叶叶红以剑尖弹飞了镯子,右脚一跨,连剑往前挺出,直划向韦皓雁的脖颈。 这一次出手已用上了七成内力,来剑速度嗤风而至,可较方才快了许多。 韦皓雁吸气未退,半个旋身里已破窗落出外头,叶叶红哼声剑势中冷冷响起,左脚往横一跨,也是破窗而出,仍旧追蹑在韦皓雁颈前一尺。 一前一后,逼得韦皓雁有些急了。 幸亏这一片庭园够大,韦大小姐尽力奔走,勉强可以躲得,但是,耳际传来叶叶红嘿嘿笑道:“韦大小姐,是叶某人不想伤你……” 这点韦皓雁也知道。 若是叶叶红以全力刺出这一剑,自己岂有活命的机会?最少,他再加两分力已足以让自己瘫倒仆地随他处置。 叶叶红不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他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韦皓雁。 如果一个绝天下,全身细嫩无瑕的皮肤上有着一道伤口血痕,那是多么煞人风景的事啊! 两人一路绕着庭园奔走,韦大小姐在人家的剑罡逼迫之力已是隐约觉得内力气机逐渐不顺畅。 这就是叶叶红一直跟自己玩追逐游戏的目的?反正要自己力竭了,还不是随他玩弄于手掌中处置? 韦皓雁明白了这点,但也有了另外一层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后院里的那些仆从、婢女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什么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丁点声音? “你把他们全杀了?”韦皓雁喘着气问着。 “你现在才想到?”叶叶红在后面哈哈大笑,讶异的道:“大小姐,瞧你跑得气喘嘘嘘香汗脸红的俏模样,真是太吸引人了。” 韦皓雁越听越怒,忽的一甩左腕,又见得一只镯子“叮”的挡了挡叶叶红的剑尖,沿着剑身好快的旋打而去。 “哈哈哈,你这手‘飞云出袖’只能用一次,第二回难免就让人家看出有多少修为。” 却是在这点空隙,韦皓雁已猛然提气往院外落去。 叶叶双眉一挑,喝道:“叶某人不可能让你见到姓柳的那小子!” 显然,他心中已经明白了韦皓雁的心思。 叶叶红紧紧蹑着弹身而出,冷不防是蜂拥如雨的飞箭从墙外激射而来,他大吃一惊反身退回。 难道这是陷阱? “哈哈哈,捉拿反贼叶叶红!” 叶三公子听出这是韦瘦渔的声音,不由得一楞,旋即明白了过来,怒叫道:“韦瘦渔,你将本公子骗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抓我?” “不错!”随着四下蜂拥而入的兵士,韦瘦渔哈哈大笑道:“叶叶红,如果是在长安城动手,只怕会引起不可避免的乱子,所以本王暗中和皇上商议过,不如假藉个名义把你诱入京师来。” 韦瘦渔昂然笑道:“这就是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真的是很“简单”,没有任何复杂的过程,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设计,但是,就是用简单的方法把自己和黑色火焰这么有“智慧”的人全框死? 叶叶红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到别的事,他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走脱出京师城外? “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到东南城外半里处有一座普天观,在那里自然会有人帮你!” 这是他要进入京师城以前秘先生传给他的指令。 往东南走,叶叶红早已看准了方向,暴喝出剑的同时也窜身飞弹而出。 他走的速度非常快,但是眼前的阻挡也出乎他的意料,四下都有带着兵器的侍卫在吼喊着:“抓钦犯叶叶红,抓钦犯叶叶红……” 这端韦皓雁骄傲的看着她的堂兄,笑道:“渔哥哥,你好坏,也不事先跟人家讲,弄得人家担心!” 韦瘦渔是个浓眉鹰目,满脸虬髯却又有一丝奇特深沉文儒味道的人,虽然是六旬年岁,但是硕壮的身躯和保养得极好的皮肤望之如四十年岁许。 据说朱元璋曾请教过他:“卿何以偷得岁月二十载?” “事想清楚,放手一搏。”韦瘦渔的回答是:“余则不放在心上,自然天地不老于我!” 朱元璋拍手大赞,赏黄金千两、布绢五百匹。 这厢韦瘦渔瞧着自己这位娇动绝天下的堂妹道:“妹子,这事若让你事先知道了,只怕没这么好的效果!” 他哈哈大笑道:“而且,柳公子他们也不会如此卖力出手是不是?” 韦皓雁一楞,顿足道:“渔哥哥真是坏心眼,设计了小妹,连人家柳公子也一并算了进去。” “这不好吗?”韦瘦渔呵呵一笑,道:“若非如此,妹子岂有那么多回机会和柳帝王饮茶谈心?” 话儿可是说到人家姑娘心坎处啦! 韦皓雁双颊一红,扭身道:“不跟你胡说,我去看看那个叶叶红如今处境如何?” 她说着可是急急好快步的走了,韦瘦渔淡淡一笑的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便是缓缓的回过身朝屋内走去。 “王爷要回房内?”一名侍卫长恭敬问着。 “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古上峰!”韦瘦渔看了这名贴身侍卫一眼,缓缓道:“事想清楚,放手一搏,哈哈哈,只要想清楚了,人生还有什么好忧愁的?” 他的笑声可是充满了自负。 *** 柳大公子才刚刚把行李打点好,外头已是乱哄哄的有人在远近叫道:“捉拿钦犯叶叶红,赏金百两金子!” 耶?怎么回事? 咱们皮大堡主冲了出去,一忽儿便回来道:“真正情形不清楚,反正叶叶红那小子惨了就是啦!” 这是个挺不错的消息,但是怎么搞出来的。 “负责这次围杀行动调派官兵的是‘镇静王’韦瘦渔。”皮俊喘了一口气,接着嘿嘿两笑道:“想不到吧?” 的确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这中间是不是有些奇怪?”宣雨情皱眉道:“还是韦瘦渔根本就是诱骗叶叶红进京城好逮捕他?” “反正我们也不必急着早晚一炷香离开。”柳帝王笑着往外头走,边道:“所以换成我们去看戏啦!”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他们就这样晃呀晃的循着声音往东南方向而走。越到了前面,越可以看见聚集的官兵在那儿前后吆喝呼吼着。 再往前几步,可有几兵士在那儿拦着路口,叫喝道:“官兵正在捉拿钦犯,闲杂人等不得通过!” 柳大公子嘿的一声,朝宣雨情、皮俊道:“陆路不通咱们就换个方法过去吧!”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一点点困难也没有,不过是飘到屋顶几个窜身,已是到了最前头往下看去。 那儿有一片空地,叶叶红正被密密麻麻的官兵包围住,左冲右撞虽然突围不出去,但是那份勇战三军的气魄倒也不得不令人有几分折服。 “这小子有一套!”柳帝王看了片刻,点着头道:“他的出手非常有技巧,不过以三分力便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况。” 从这里距离东南城门只剩下不及五丈的距离。 “瞧他虽然耗着,可也是一寸一寸的往城门接近。”宣雨情皱眉道:“以他的策略,是想捱到晚间?” 一旦入夜,他奔出城后遁走的机会可多了许多。 “难道他不怕京城亲卫队会利用时间已布署好了在城外等他自投罗网?”皮俊皱着一双眉道:“你看这里头有没有别的文章?” 柳帝王沉吟了一忽儿,道:“谁知道,只有往下看了!” 说的也是,无论叶叶红真正的目的在哪,事情总会有明白的时候。 在另外一端督阵的韦大小姐可没这么想了。 活捉叶叶红是她在柳帝王面前扬眉吐气的事,她当然想到了,这件事儿已经是京城人人皆知,柳郎君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定他正在暗处看着自己如何处理呢? “哈哈哈,韦大美人!”俄然在乱军中传来叶叶红的狂笑,道:“你动用了上千人手也不过如此!” 韦皓雁脸色可怒沉沉了下来,叶叶红这么喊起来岂不是摆明了挑?她发火挑眉,喝令道:“弓箭手二十名!” “在!”立即左右各有十名臂肌强壮掌执大弓的汉子分两列站在她身旁。 这些人是镇静王府人射箭的一等好手,个个强悍有力,而且练会了一门以弓弩为兵器的搏斗工夫。 “跟我来,擒杀那名叛徒!” “是!”一阵响天的大喝道,这二十名弓箭手已拥促着韦皓雁往前大剌剌的迫向叶叶红。 此时,那些围杀的兵士们已纷纷退开,让他们双方对峙,瞧眼前这情形,该是对方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我们走吧!”是柳帝王在屋顶叹气。 “不看了?”皮俊讶异道:“最精彩的结局才开始。” “这一段已经结束了!”宣雨情可真了解夫君的看法,也叹气道:“叶叶红一出手,韦皓雁立刻会落入他的手中。” 皮俊楞了楞,道:“那我们就不管了?” “当然不能不管!”柳大混混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道:“我想在城外叶三公子一定还有别的接应。” 接应的人必然是黑色火焰这个组织。 “因为叶小子是秘先生的爱徒?”皮俊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所以秘先生一定不会让这小子死得很难看?” 当皮俊说这些话时他们三个已经是在城外十丈处的稻田里,紧盯着眼睛在瞧那边的变化。 “来了!” 果然,城里一匹高大纯白的骏马奔了出来,后头还跟了一匹也算不差的黑马。 黑马背上坐了一个驼子?田不时。 “唉,这老头子真是忠心得过了份,连命也不顾啦!”皮大堡主实在为这个田不时有些叹息。 前面那匹白马上则坐了两个人。 这里虽然有点距离,而且是逐渐入夜了,但是以他们三人的目力仍旧可以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 “哥哥我可是没料错。”柳大公子嘿嘿一笑,伸了伸懒腰,站起来道:“走吧!” “又要走?上哪儿?”皮俊瞧着那两堆早己远去的飞尘,以及后头数十匹骏马追随了下去,叹道:“现在连人影也没了,我们上哪儿追人?” “反正往前逛着就是了。”柳大混混又露出市井无赖的表情来,道:“不论那个叶小子到了哪里,我的人可比那些吃公家饭的有用得多!” 这点皮俊绝对不会否认。 *** 叶三公子满满心头的热切一下子冰冻了起来。 普天观的确是有这么一间道观,只不过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已经烧成了灰烬。 四下青烟或浓浓的黑烟宛如在嘲笑他。 嘲笑他被人家玩弄欺骗。 而这回的代价却是一条命,一条他认为最珍贵、最重要,他自己叶叶红的命。 难道师父秘先生出卖了他? 还是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田不时从小丘上奔了过来,疾声道:“公子快走,那些官兵已经朝这个方向追来了!” 叶叶红瞧着自己掌中扣住的韦大小姐冷冷一笑,嘿道:“们追来了又如何?韦皓雁在本公子的手上,瞧他们敢如何动我一根寒毛。” “公子,能避则避!”田不时皱眉道:“硬是争这个锋头只怕是无谓的麻烦。” “好,说得好!”在一片浓烟中有人用力的拍起手来,哈哈大笑道:“叶三公子,贫道在这里奉了秘先生的指令久矣!” 原来如此,叶叶红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谁会想到自己躲在这一片废墟之下? 这下韦皓雁也不得不为之惊异赞叹,黑色火焰的手段太高明了,谁也料不着这件事。 “那两马是麻烦。”烟雾里的人缓出来,是个五旬左右的道士,他淡淡的道:“放了他们走。” “是!”叶叶红一拍马肚,连着田不时那匹黑马也一并喝走。 这时,在山丘另外一边已传来了马蹄震响的声音。 官兵们果然马上就要到了。 “请道长指示明路!”叶叶红也有些急了,道:“若是等到那些官兵看见,再逃已经是来不及了!” “逃?”那名道士冷冷的笑了,嘿声道:“叶三公子,你猜贫道是谁?” 在这种节骨眼上说这种话,那意义大是不同。 叶叶红的脸色一沉,右手不放松了被点住穴道的韦皓雁,好让自己可以很快的扣拔剑出。 “你是谁?”他问,有点寒意。 “有一双妙手的人!”那名道人笑了,一挥手揭下了人皮面具,弹指丢给叶叶红。 而他的真面目不是董一妙是谁? “是你?”叶叶红在讶异和犹豫中没有接住人皮面具,任意让它掉到自己的脚跟之前。 董一妙淡淡一笑,又脱下了道袍,里面还是一件道袍,道“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化成道士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董大先生哈哈大笑,又将道袍扔给了叶叶红,边道:“董某的一生中可没有‘逃’这个字!” 妙,妙绝了的计策。 叶叶红伸手接住了道袍,穿上。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在穿着的时候仍旧维持着随时可以拔剑的最佳姿势。 甚至在衣服穿上身以后,犹且以内力测试了一下道袍上面是不是有毒? 没有,这完完全全是自己多心。 背后那山丘已是马蹄大响,最少有二十名官兵策马过来,立时也听到有人叫道:“快,韦大小姐在那儿!” 董一妙瞧也不瞧那些官兵的来势,淡淡的朝叶叶红道:“这二十个不起眼的家伙你要多久的时间?” 叶叶红笑了,随手已经捡起了人皮面具,回道:“多久?差不多是两次呼吸的时间。” “那你就去做吧!”董一妙哈哈大笑道:“给朱元璋和韦瘦渔一点颜色看看!” “是!”叶叶红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人皮面具他已经知道一点毒也没有放,所以可以放心大胆的戴上。转身、提剑、往前、出手。 他杀得很尽兴淋漓,果然在第一个呼吸时便解决了十一个肉靶子,完全是自己所估计的。 那十一个人的血喷了半天高,沾红了自己的剑、手、道袍、面具。 他哈哈大笑,觉得快意极了的打算第二次一气呵成中将这些人全斩杀于剑下。 奇怪,笑声的音量有些变了。 因为面具,沾血的面具越缩越紧,好像要把眼睛、骨头、脑髓从里面硬挤出来似的。 不只是面具,连身上的这件道袍也越缩越小,小到彷如要叫五脏六腑全部挤成一堆。 好狠! 叶叶红赤着双眼回头,狠狠的回头。 身后除了田不时的体以外那还有人? 董一妙不见了。 韦皓雁也不见了。 只剩下一具体,以及自己这个即将要死的人,他在满腔的怨恨中只能叹气。 现在别说衣服紧得连剑也拔不出去,就是它的下也圈得两腿无法行走。 “这到底是用什么可怕的材料做成的?”叶叶红没有这个机会再去问任何人这句话。 剩下九把的刀剑已经都砍上了他的身体。 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中,他勉强开眼看见一件令一个连自己这种将死的人也毛骨悚然的事。 那些人,那九个用兵器砍在自己身上的人,整个身体都大力的扭曲着、歪斜着。 耳里听到他们骨头被挤压时所爆出“卡卡”碎裂断破的声音,太可怕了,他不由得骇然嘶哑的叫了起来。 “恶魔,你这个不是人的大恶魔!” *** 柳帝王在皱了好久的眉头后终于站起了身子。 方才他对叶叶红的体研究了很久。 “问题是出在这具体上……”柳帝王缓缓吐出一口气,指着另外二十具体道:“这里有十一具是被人用叶叶红的剑法所杀。” 他看了看宣雨情和皮俊一眼,道:“另外九具‘变形’的体,则是死在他所喷出来的毒血,一种来自苗疆深境的缩骨毒水。” 缩骨毒水? 名称倒是跟眼前的事实很符合,不过,似乎太可怕也太残忍了一点。 “那种缩骨毒水是当地一些化外蛮子的巫师用来保存被砍下的人头所用……”柳帝王笑得好苦涩,道:“据说毒性最强的可以把脑袋变得跟拇指一样大,串成一串戴在脖子上。” 宣雨情听得脸色都变了,道:“太……可怕了……” 皮大堡主的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他忍住恶心的感觉,指着那具已缩成半人小的道士道:“这个人……是不是叶叶红那小子?”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他戴了面具看不出来,就算揭掉了面具也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 下手的人不但狠,而且心机之深沉实在少见。 他们全都叹了一口气,二十具官兵的体、一具不明身分道士的体,外加田不时算是“完整”的体以及一座烧成了灰烬的道观。 这就是全部。 全部,所有可以找出韦皓雁的下落都在这里去寻找、去推测,难道没有别的线索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叶叶红没错。”柳帝王沉思了片刻后,道:“因为前面十一具体是死在叶叶红的剑法下。更重要的理由是,叶三公子绝对认为动剑是最快意的杀人方法。” 所以,既然已经杀了十一个人当然不会突然想改变弄出另外一个法子来,这就是一个人的习惯和风格。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谁下手杀了田不时?谁让叶叶红心甘情愿的穿上这道袍及戴上人皮面具?”皮大堡主一口气接着提出了第三个问题,道:“以及是谁带走了韦大小姐?”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同一样?同一个人干的!”柳帝王嘿嘿道:“只要找到他藏身在哪里,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宣雨情看了看四周的地面,叹气道:“这里马蹄太乱了,瞧不出是往那个方向离去的。” “这倒未必!”柳大公子在田不时的体附近看了一会,朝向在那些官兵和叶叶红体那边的宣雨情、皮俊道:“你说奇不奇怪,田不时体附近竟然没有足印!” “因为有人掩饰了?” “那人太聪明了一点!”柳大混混嘿嘿笑道:“他明知这么做我们一定会怀疑,却仍然照做了。”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江湖老经验的都可以看出来。 那么那个神秘人物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他在取笑我们,也在告诉我们一件事。”柳帝王哼了一声,指着废墟道:“没有任何来去的足印,表示他和韦皓雁都进入了这片废墟之中。” 废墟已冷,在月色下特别的苍凉。 青白色的月光,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恐怖了几分。 “我们当然只有往里面走着瞧了是不是?”皮大堡主叹了一口,道:“这就是对方高明的地方,不由得你不来。” 柳帝王耸了耸肩,笑道:“连地狱都去过了,怕它!” 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做的问题。 谁叫自己是大侠? 所谓大侠的意思就是胆量大、拳头大,外加大了一点点的正义感,就是这样而已。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窜身进入废墟之中,到处是烧焦木头的味道,全身的每一条筋都是绷紧。 不能不如此,用着“缩骨毒水”的人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使出来,他们四下一步一步谨慎的走着、瞧着。 然后,看见了一个锦盒。 一个外观极为精美的锦盒,盒盖上还有一把金子打造的钥匙,钥匙下压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有字:“打开!” 两个字,好简单的两个字写得非常的挺拔有力,就像那盒盖上的钥匙,精致极了。 但是,要照这两个字做可是极大的勇气和挑战。 谁知道钥匙上有什么毒? 谁又知道这个盒子打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不是敌人在跟你搏命,而是你跟你自己的勇气在搏命,做不做?开不开?会怎样? 是死是活? “这钥匙如果有毒,以我们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测得出来。”皮俊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测不出来,中了毒也应该可以解得掉。” “问题不在钥匙!”宣雨情忽的从怀里拿出一双筷子,淡淡道:“而是在于开了盒子以后会怎样?” 有了筷子自然解决掉一半的问题,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从爱妻的手上拿过那双象牙做成的筷子道:“你们两个后退一点,由哥哥来做。” 皮俊和宣雨情互望了一眼,双双往后飘去。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柳帝王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柳大公子吸了一口气,用象牙筷子夹起钥匙,一阵风徐徐而过,吹飞了那张被压在下面的字条柳帝王长吸一口气,双眉一挑中已将钥匙插入锁孔,“格!”轻轻一响中把锁打开。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开盒。 筷子轻轻挑起了盒子往一处断垣飞去,“卡”的一声,那精美的锦盒撞到了废垣断壁,翻跳了两下打开了来。 没事! 他们都嘘了一口气,然后发觉盒子又压住了一张露出半截的字条来,柳帝王跨步过去,仍然以象牙筷子夹出来映在月光下。 “红石指路”! 四个字可真简单。 “现在,我们只好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柳大混混哼声道:“去找红色的石头!” 三个人又到处绕了一圈,终于看见在墙角的一端有一块拳头大的红色石子,皮俊箭步上前要拿,柳帝王叫道:“小心点,会要命的!” 会要命?皮大堡主可是硬生生的刹住了手劲收田,柳帝王嘿的一声,早已捏了一个石子弹打出去。 果然,这一碰立即引起一团炸焰来。 那火焰好强,虽然扩散的范围不广,但是绝对立刻可以把一个人烧透了皮肉穿入内藏内。 咱们皮大堡主可差点腿软啦! 强焰来得快,去得也快,飞裂的红石里露出了一块钢皮来,上头又有字:“拆开锦盒!” 他奶奶的,简直是寻人开心! 柳大公子二话不说又回头找到了锦盒,内力贯注在象牙筷上,挥了两下便把那锦盒拆破开来。 里面果然有纸,纸上还是写了几个字:“拆开钢片”。这下,连好脾气的宣大小姐也发怒了。 “这个人倒真有心情来玩!”宣雨情哼哼道:“他是在戏弄我们还是别有一番目的?” 柳帝王能说什么,只有再回头去找了那块钢片,三两下将它推滑开来。当然,他用的还是那双象牙筷子。 也幸好是如此,所以当有上百支的细芒弹出来时,完完全全的射向半空。 在这么近的距离,在黑夜之下,就算是没毒,中了这一大把双掌也非废掉不可。 “这个人的心机真是不可小看了。”柳帝王沉住了气,从中空部份夹出了字条,边道: “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愤怒,然后,在心浮气躁下成为一具体。” 宣雨情和皮俊不由得佩服的点了点头,别瞧柳小子平素嘻皮笑脸,遇上了正经事可是完全换了个人。或许 ……宣大美人红了红脸,这就是自己深爱着这个男人的理由吧!她自己又羞又喜的笑了,那端的柳大公子已经在念道:“妙峰山上,一妙双手。” 董一妙! 原来是这老小子搞的鬼!柳帝王可忘了自己方才才劝人家不可“愤怒”、不可“心浮气躁”刹那里骂了一百七八十声,声声响亮,字字不重覆。 宣雨情不由得又疑惑了起来,自己真正爱这位夫君的是哪一点?她摇了摇头,好笑的想到,如果柳帝王都是那么正经,那么不近人情味,那才真的是累人呢! 这时,在山丘的那端忽的传来万蹄齐响以及火光彻夜的往这方向而来,看来人数还真的不少,一下子便快速的往这方向而来。 “我们快走!”柳帝王皱眉道:“是官府的人,瞧撞上了总是麻烦的事,解释了半天还不一定有用。” 少跟官府打交道可是他们的原则。 “我们现在上哪儿?”皮大堡主边跑边问道:“回京师城里拿行李,还是直接去踩妙峰山的盘子?” “你身上有没有带银票?”柳帝王侧头问了一声。 “有,不太多!”皮大堡主摸出来数了一数,叹气道:“唉!顶多加起来只有五十万两而已!” 五十万两?全天下可以走十年也不怕饿死啦! 第八节 “妙峰山的确是个好地方!”柳梦狂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可以感觉到东方秋曦温暖的呼息,可以感受到四周山林所散发出悠闲的气味,以及身旁这个“朋友加敌人”的男人全身上下所充满的力量。 “是个好地方,我赞成!”闻人独笑哈哈笑了起来,在他们背后有两间木房,相当动人的稀粥米香浮在空气中。 他们从京城骑马骑了一天一夜到此。 很悠闲的人,因为闻人名剑和那位沈蝶影沈大门主才刚刚完婚,可没什么事好急得叫人赶路。 当然除了这点以外,更重要的是“帝王”柳梦狂和“独笑鬼剑”闻人独笑都必须将自己调整到最高峰。 这是尊敬对手,也是对自己一种负责的表示。 前天畅饮了一天一夜,欲留欲走时以一剑相报,闻人独笑知心,亦回了一剑以心谢心。 但是,总有点遗憾。 遗憾彼此的一剑就此相别。 他知柳梦狂的心,沈蝶影却知他的心。 “天魔无极门在妙峰山有两间木屋,何不在那儿快意到淋漓尽兴?”沈大美人轻笑着,道:“而且,在那儿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闻人独笑对这个提议充满了兴趣,但是不好开口,因为自己新婚而柳梦狂却丢掉了他的女人。 他如果提出来,对眼前这个一生中唯一尊敬的人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无论自己是多么想和柳梦狂交手。 “妙峰山?”柳梦狂笑道:“听说萧灵芝姊弟在那里。” 闻人独笑的眼睛亮了,道:“所以你本来也是要去那儿?” “是!” “所以我们只是顺路而已?” “也没错!” “而且我们又多了一间木屋!”闻人独笑笑道:“我想我如果和蝶影不可能分开住吧!” “这是句男人说的话!”柳梦狂哈哈大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我想闻人独笑这四字一定比现在更有名。” 天下硕果仅存之一的闻人独笑无法行房,那真会成为武林最轰动的大消息。 “反正你们隔壁的屋子也是空着。”柳梦狂在那时笑得好愉快,道:“请问住一天算多少钱?” 他们都大笑了起来,就像现在坐在饭桌前大笑一样。 “女人真是奇妙!”柳梦狂摇头笑道:“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用一炷香的时间变出七样可口的菜来。” 闻人独笑可是真心的笑了,边啜着稀饭边道:“唉!天下人都以为我们两个冷肃迫人,想不到也会笑得这么愉快!” 可不是?沈蝶影想起以前有关于这两人的传说,真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帝王”和“鬼剑”。 粥饭很香,菜也很可口,餐后那一盅茶更是享受。 “我到后头去洗碗。”沈大门主可温柔得十足的女人,轻轻的收拾好碗筷往后头走去。 两个男人相互笑了笑,各自喝茶不语。片刻之后,柳梦狂才轻轻道:“很不错,是不是?” “是!”闻人独笑点了一下头,感激的看了身旁这位和自己之间有微妙关系的人道: “这种眼光我比不上你!” 他说的是真正由内心里发出来的感谢。 如果没有几天前柳梦狂的鼓励,或许他这一生永远没有机会享受到这种生活?一种由一个女人内心里真正以爱来服侍他的生活。 “我相信你的剑更有‘神’!” 柳梦狂放下杯盅站了起来,好像有一条线在牵动他们两个人似的,闻人独笑也在同一刹那站了起来。 “因为你的心中有了真爱!”柳梦狂轻轻一笑,缓缓道:“一把没有爱的剑可能达到接近‘无’的境界,但是……” 但是永远到达不了“神”的境界。 闻人独笑点了点头,他无法以言语形容出来,但能明白,能从内心里真正的明白这句话。 “这种奇妙的变化我已经感觉到了!”闻人独笑轻轻一笑,盯着柳梦狂道:“而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除非他也有了这种见证。” 柳梦狂笑了,在笑声中伸手拿着杖往外走。 外头,好清朗好晴朗的秋! 风,到了他们两人身侧一丈处就滑开了去,不管它是越过了多少山林而来,到了这里就完全没有它“往前”活动的机会。 因为,这两个人是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是震惊天下的“帝王”和“鬼剑”。 有多久的沉默了?他们完全进入了剑里、进入了心里,所以别问他们。在现在对他们而言,剑,这次出手的一剑是他们生命的全部。 风忽然间就这样激汤了起来。 不,这狂卷激奔的两股风并不是来自山林外,而是从两支天下最伟大的剑所造成的。 什么是剑? 难道“它”一定要用金钢铸造,有锷、有柄的才是剑?闻人独笑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 “柳梦狂的拐杖就是一把真正的剑!”他曾经说过:“如果连这都不明白的人就不配谈剑。” “想知道什么才是‘剑’?”柳梦狂也曾经说过:“如果你没有看过闻人独笑的出手,那你这辈子最好不要谈到‘剑’这件神圣的兵器!” 剑,为百器之王。 剑,是人类最早用来战争的武器。 剑,它却永远是那么的孤寂。 因为它太平凡,平凡到你不想去领会它的神圣和伟大。 “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出手敌败?”他们两人都说过相同的一句:“很简单,因为我就是剑!” 两把“剑”以及两个都是“剑”的人,当他们以“所有”迎向对方时,会怎样? 柳梦狂手中的拐杖和闻人独笑手中的剑终于交会。 交会前那一刹那好短好短的瞬间,狂暴出来的风又奇迹似的停了。 停了,完完全全的停了。 山林来的柔风可以轻易的吹动他们的衣袍、他们的汗、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剑和心。 沈蝶影端着橘子从屋子里出来时,她看见了一幅很奇特的情景,奇特到她手上盘子里的橘子掉了一地而没有知觉。 柳梦狂的拐杖只差那一根头发的厚度点在闻人独笑的眉心之中,闻人独笑的剑呢? 沈蝶影看得很清楚,剑尖在柳梦狂的喉咙喉头上头轻轻摆着。相信如果柳梦狂吞了一口口水,他的喉头软骨势必非破不可。 她之所以看得见,因为辰时刚起的阳光在她的眼前,而那细到不能再细的阳光从两个空隙流出来。 眸子瞧着,恍如有两道彩虹罩住了这两个男人的头部,看不怎么真切他们的表情。 但是有更胜过这两道彩虹光彩的,是闻人独笑这个男人脸上各在闪耀的两道眼瞳光芒,精亮赛日。 “可以吃橘子了吗?”沈蝶影对于女人的角色扮得好极了,等到他们从兴奋中平静下来,笑道:“生津解渴!” 他们哈哈大笑,早已收回了一拐一剑,闻人独笑从地上捡起了两颗橘子,其一送到柳梦狂手边,道:“柳兄那一剑总算让闻某人有不虚此生之感。” 柳梦狂哈哈大笑的剥了橘子皮,边吃边道:“兄弟那时还以为闻人兄这一剑天下已无可挡着。” 他表达的意思是,自己能挡得下来,不,能够勉强双方平手那真是运气。 闻人独笑边吃橘子边摇头道:“不!柳兄那一剑有如破开天地的气魄,逼得小弟的剑不能不往下一沉!” “你哪里知道兄弟我心中的感受?”柳梦狂好笑又叹气着道:“闻人兄这一剑迫向柳某的喉咙时,几乎剑上罡风差一点破了我的全身气机。” 他们双双大笑了起来,已各自吃了三颗橘子。 沈蝶影专心在听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心证,虽然听起来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但是她很满足的笑了。 这两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而自己的郎君就是其中之一,她觉得,深深觉得骄傲,几乎是忍不住有一股冲动想冲过去抱住他呢! “我进去休息一下。”柳梦狂的心可是可以听见别人的心。 闻人独笑乾笑了一声,似乎也该陪陪新婚妻子了。 “你们这样不好玩!”沈蝶影俏皮的笑了。 “你认为哪里不好玩?”两个男人同时问道:“而且,你要说出如何才是‘好玩’?” “太快了!”沈大美人笑得有如一个发现宝贝玩具的小女孩似的,拍手笑道:“两个人出手就是一招,无趣!” 柳梦狂楞了楞,他一生出手可没超过一招。闻人独笑当然也楞住,他所有的剑本来就是一招。 “我们来做个规定如何?”沈蝶影笑道:“必须先交手九招,到了第十剑才能分为胜负。” 有这种比武法? “哈哈哈,新鲜!”柳梦狂大笑道:“闻人兄以为如何?前面九剑诱使对方在第十剑不得不如何出手?” 闻人独笑也拍抚剑鞘大笑道:“只有女人才想得出来!” 三个人都大笑了起来,这真是妙绝了的“规定。” 因为,现在除了“剑”以外,还必须有“智慧”。 “明天,此地此时!”他们大笑中做了约定:“哈哈哈,看来今天为了设计那前九剑可有我们两个男人费心了。” “喂,别再耽误了洞房花烛夜!” “别说这种话骗我少思考了好几招绝招!” 沈大门主觉得实在有趣极了。 这两个男人是朋友?是敌人?还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她摇了摇头,他们不就是天下人人闻名丧胆的“帝王”和“鬼剑”? 谁相信? 可是谁又真正知道自己去“判断”一个人应该是怎么样子人时,自以为是的判断是对的吗? 这就是人和人生所戡不破的奇妙! “我爹也来到了妙峰山!”柳大混混把目光从一棵树干上收回来,笑道:“而且闻人名剑和新婚妻子也来了!” “他们来干啥?”皮俊皱眉怪脸怪模样的道:“一对新婚夫妻跟着一个外人来这儿游览?” 他才说完,忽然想到了自己。 耶?柳小子和宣大美人不也是新婚夫妇?那哥哥我一路跟在旁边是干啥的? 宣雨情笑道:“这叫做和尚骂秃子没发!” “咱们要不要去找他?”皮俊可急忙岔开了话,故作重要相貌的道:“说不定他们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我们走自个儿的吧!”柳帝王哈哈一笑,指了指东边那方向道:“哪!那是姓夏的两个小子留下来的记号。” 宣雨情现在已经能看得懂他们之间的暗号了,不但标示了前进方向,而且含有摆放日期,当然这里面还可以做种种复杂的变化。 例如,“往前三条街有一间红莲阁内有一名叫风铃的妓女很漂亮”之类的话都摆得出来。 “那是十来天之前了!”皮俊皱起了眉头,叹道:“这两个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以他们的轻功和追踪之术也会没影没踪去了?” 对夏停云和夏两忘而言,“没影没踪”的意思不是被囚被困了,就是死啦!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好玩。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反正我们跟着走就是了,不管他们遇上了什么事,我们总得也要去碰碰。” 这个方法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但他们也很注意到那个董一妙心机特多,加上“缩骨毒水”可真吓人。 “不晓得那个老小子还有什么奇奇怪怪旁门左道的东西!”他们心里都在警惕这件事,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这厢三个人跨马到了半山腰,已是马蹄所不能的山径延转而上,他们互视了一眼,齐齐飘下身来。 “我们分成三路行动!”柳帝王看了看四周一眼,道:“那上头有一株特别高的松树可瞧见了?” 宣两情和皮俊双双点了个头,只听柳帝王继续道:“好,一炷香之后我们在那儿相见,如果半途遇上了麻烦,立即以信号弹相互联络。”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便是各自挑了一个方向往前窜奔。柳大公子挑的是这条中路,想来也是最危险的一条。 他往左瞧着宣雨情拐了两个弯,在最后一转的时候犹且回眸来朝他一笑,眼中尽是关切柔情。 柳大公子回以一笑弹身往前抢进。 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快,溜眼处果然不断可以瞧见姓夏的那一对小子所留下来的记号。 如此到了半炷香后,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片“林子”。 在山中本来就是绵延不休不息的树林,怎么说出现了“林子”这种特别的感觉? 因为,很显然的这是经过人力设计。 柳大混混在四下看了一巡,果然有夏停云和夏两忘留下来的记号。 “前面这座林子很奇怪”、“可能是董一妙那老小子按着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所作”、“这座山平素有些游客特别在这种秋季,怎么没人发觉”、“是大有古怪,我们进去瞧瞧了。” 这四句话是夏停云和夏两忘以石头、树枝所组合而成的,瞧他们把这些对白摆出来,可能是觉察到相当的危险。 柳帝王皱眉沉吟了片刻,抬头。 他奶奶的,那棵巨松正是在这片林子的正中央。 好一个董一妙,挑在这个地方设阵真有他的心思周密之处,实在不能小觑了。 他随即叹了一口气,宣两情和皮俊由不同方向来,必然没看到夏小子两个的对话,他们应该会注意到吧? 皮俊在东座方向是真的皱眉了。 搞什么玩意儿,柳小子也太会选见面的地点了吧!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先在心中背妥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各种公式推算,鼓足了勇气,“啊哈”一声住里面冲。 管他奶奶的会遇上什么狗屁东西,皮大堡主哼了又哼,在肚子里想着,就算妖魔鬼怪皮某人也要过去。 一路提气飞奔,猛的左右前后四树木内激射出又细又密的钢丝来,这些钢丝可都是特别精打炼造过,利而且强劲有弹力。 宣大小姐叹了一口气,像这种极为坚韧的缅铁细丝不但可以撑得住刀剑的砍劈,而且对于掌风罡气也大半可以穿越透过。 她不禁想起当年闻人独笑在对付黑魔大帮时,从黑魔巨像内也曾经弹射出这种锐利的刀丝来。 宣两情弹身,宛如一片变化的飞云,连换了三种身法躲避到右侧,双脚方一踩下去,周旁的石头忽然跳弹起来,她双眉一皱,黑檀扇已是随手拍。 来击的石头如拳头那么大,前后左右各有八颗,宣雨情掌中的“帝王七巧弄魔扇”才一眨眼“托”住那八粒石头,便觉得些怪异。 石头受到气机震汤,竟是快速而不规则的旋转打来,这下可叫人大吃一惊了。 柳帝王全身尽力闪躲,心里想着自己遇上的缅铁刀丝和这八颗怪石大概宣雨情和皮俊也撞遇上。 他沉住气注意八粒石子的飘浮旋转动向,心中可明白了一点道理。 这些石头的内部是不“均匀”。 也就是说,石头的内部掏空,放进去了别的东西,例如水和铁球等等,所以受到气机震动时会产生旋转以及不规则的行进路线。 董一妙这老小子不但有一双妙手,而且心智机敏之处着实令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利用这种“不稳定原理”,在后世的我们于物理学上可算是相当重要的事,例如汽车的防震等等都是基设于此,而在那个时代,用之为机关暗器就更令人赞叹了。 柳帝王长吸一口气,朝前方高弹窜去。 那里有一根突出来的树枝,双脚一点再往前飘去。 果然,在极大的速度下,那八粒石头没有追来。 皮大堡主可得意了,嘿嘿这些“小小”的机关怎能跟哥哥的皮家堡机关相比? 他正想大笑,往下飘身中整片地忽然翻了起来,皮俊“呀”的怪叫一声,便瞧见要落足的丈许方圆内弹出无数的倒勾来。 每一根子上端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勾子,好像是钓鱼勾似的,可令人连脚也不敢稍微往下踩。 皮俊在千险百危中犹能回头看了一下。 看一下刚才自己双足踩弹的那根“突出”的枝桠。 机括! 那根枝桠就是启动这整片倒勾机关的机括。 宣雨情长长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黑檀扇化成一道匹练缠住原先那根突枝又退了回去。 不能再前进,她皱了皱眉,可是想通了董一妙这个人心机可怕之处。 每一道机关都是诱引你走向下一道机关所在。 为了躲避目前的险境,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寻找落往最“安全”的地点,而那个地点正是董一妙为你设计好了引向灭亡之路。 当宣雨情正在沉思的时候,四周忽然有了变化。 那是一层雾,青蓝色的雾由四面八方飘来。 该死,脚下这根“突枝”最少有两种机关的功能!咱们柳大混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董一妙这个人实在是太妙了。 只要你进了这片林子,已无退路。 现在他已经不只是担心夏停云和夏两忘而已。 皮俊和宣雨情的处境如何? 那根高耸的巨松已逐渐被淹没了在雾气里,好,董一妙,咱们这个赌可是赌上了。 只要我们三人中有一个爬上了那棵巨松,输的就是那位一妙先生。相反的是,自己等三人全遭不测。 皮俊真的在叹气,现在既然已经不能后退,那唯一的路就是往前冲。再度窜身,可是看好了方向。 反正哥哥我走的都是树干,瞧你能怎样! 他解下了衣带,使劲缠打飞跃,前进的速度可快了不少。哈哈,皮大堡主笑了,董老小子没想到这点吧?四周的雾气虽然很重,也不容易看到前方的景物。 但是皮大堡主一点也不担心,就算蒙着眼自己一样可以来去自如,这点他就不能不感谢“帝王”柳梦狂的指导了。 “可以把气机化为一线从眉心奔出去。”柳梦狂有一回教示他们道:“如果前方有东西阻挡,立即可以反应。” 太妙了,皮大堡主赞叹了一声,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是从树干里飞出来的刃轮,急速的一打旋转便把自己的衣带毫不困难的斩断。 这下子中心一失急忙往前各方向放出气机寻找勉强可以补救的另外一处衣带缠点。 更怪的事。 前方赫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难道这里已是没有树林的旷野? 心中才想着,皮大堡主的屁股已经着地,隐约他好像听见另外一个人落地的声音以及两声叹息。 “你们来了!”是夏停云那小子在叹气:“也好,不然哥哥我每天就瞧着夏两忘这小子,真的要忘了自己是谁!” “说我?”夏两忘大叫道:“两忘哥哥我每天看你这张嘴脸,那才真的是令人受不了的事!” 皮大堡主哼哼道:“少吵了成吧?另外来的一个是谁?” “是我!”宣大小姐点起了火摺子,勉强可以瞧见他们的身影了,一叹道:“现在,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出不去?” 夏停云苦笑一声,道:“大小姐,别说这四周的林子里有上百项的机关,就单单是这个林阵……” “有谁可以在林阵里面往外破的?”夏两忘接口道:“五行八卦在你进来的时候没算出来,那你想从里面算着破出去可是不可能的事!” 这倒是真的。 “那你们又为什么没死?” “啥?有这种损人的话?”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用什么东西过活而已!” “好心思!”皮俊接着道:“总不成饿了半个月不吃不喝吧?” “有人送东西来养我们啦!”夏停云指指那棵巨松。 巨松,在这片草原的正中央,此刻雾已散尽,已经可以看见方才没有注意到的这株挺拔巨木。 高高耸起,几达十层楼之伟。 “啧,这是假的嘛!”皮大堡主拍了拍树身,哼道:“那个董一妙是故意设置了这株‘巨松’骗人来。” 而他就是笨蛋中的一个。 “该吃饭的时候那树干会开出一个洞来。”夏两忘叹气道:“想吃的话就自个儿去拿!” 大伙儿可沉默了下来,好一阵子宣雨情皱眉道:“他让你们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皮俊想到的问题是:“柳小子怎么还没来?” “柳帝王不见了踪影?” “是!整座林子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问话的人沉吟了片刻,右手轻轻捏着来自波斯的水晶酒杯,杯中有波斯进贡的葡萄美酒。 在无名指上则有“青龙玉”雕制得非常精美的一颗戒指,那是一条飞舞的龙。 龙身前后盘旋总共绕了七匝,每一匝的粗细都相当美妙的配合着,绵绵密密既具有细腻的风雅,且有古厚重的感觉。 他对自己雕制的这枚“青龙七盘”满意得很。 董一妙扬了扬手,淡淡笑道:“吴不理,你想柳帝王会在哪里?” 在这间非常风雅的木屋内,宽敝的厅堂除了董一妙以外只另外两个人有资格坐着。 吴不理和余天道。 眼前另外二十名绿色劲衣的汉子听得董一妙这么一问,他们已是很迅速的退出了木屋外,轻轻上了门。 他们知道什么时候是自己该在里面,更知道什么时候是不能在里面。 二十个人恭肃的站在木屋外三丈处,随时等待命令从那间“一妙天下斋”里传达出来。 不论什么命令交代下来,身为二十名“一妙卫”之一都是极为光荣,极为值得用生命去完成的任务。 “属下的看法是柳帝王已经出了林子之外。”吴不理沉吟道:“否则,他无论在哪一个地方都一定会触动机关为我们所察觉!” 董一妙淡淡一笑,转向余天道:“你认为呢?” “不论他在哪里!”余天道缓缓一笑,道:“他一定还会回来,属下认为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事!” 董一妙嘿嘿笑道:“有什么差别?” “有了这次的教训,他必然有所准备!”余天道的眸子在发亮道:“无论是人还是东西,下一回来必定有另外一种‘攻击’的方法。” “哈哈哈,余兄太过高估柳帝王!”吴不理大笑,昂首道:“一妙先生,属下认为那个柳帝王无论用什么方法,进入了‘一妙林’内的结果都是相同。” “谨慎是成功最重要的原则!”余天道显然有不同的看法,道:“千万别低估了敌人,尤其是像柳帝王这种敌人,随时会出现在你背后!” 董一妙微笑的听着两名得力助手的想法。 他们各有所取,一个是以不变应万变,最大的好处是以逸待劳,绝不会乱了阵脚,暴露缺点给对方有机可乘。 余天道的想法则是未雨绸缪,完完全全盯住敌人的行动,任何情况都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正是,自信与心机两种不同的典型。 “你认为柳帝王如果再度来攻,会采取什么法子?”董一妙问着余天道,道:“而防止的方法在哪里?” “他会去找丁神爪!”余天道十分肯定的道:“以丁神爪和他那些徒子徒孙的能力,别说是从一妙林打通一条地道进去,就算在妙峰山山下打通一条地道上来都有可能!” 董一妙倒是承认这点。 “所以,狙杀丁神爪是目前我们阻止柳帝王的第一步!”余天道笑了,有点示威性的看了看吴不理,接道:“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第九节 在入夜前的夕阳余晖中,一道又一道的烟火弹打上了半空,那是皮俊爬上了巨松松顶所弹射出来的。 目的呢? 柳大公子看着,肚子里不由得哼哼叫骂了几声。 他们几个倒好,窝在里面“享受”,而哥哥却得在外面卖命卖力。 柳帝王现在已经躲过了十九道明桩暗卡,逐渐逼近到山顶,他绕过了林子,花了好大的劲才到这里。 从上头望下去,在夕阳余晖中隐约可见那片特殊的林子中央似乎没有什么树木,而巨松就在中央。 当然,凝足了目力还是约略可以瞧见有四道人影在那片草原或立或坐,三男一女是没错了。 “董一妙为什么要让他们活下来?”柳大公子正皱眉思考这个问题:“那老小子不可能大发慈悲,也不可能一点目的也没有!” 柳大混混叹了一口气,等到天黑了这才又提气上窜,直往最顶端而去。 呵!这里的警戒可是更严了,不时可以瞧见三两名绿色劲衣的汉子来回索巡,瞧他们的身法和全身肌肉的配合,是相当的好手。 柳帝王皱了一下眉,在月色中往前凝望。 可以见得,在最那端有两排的木屋,木屋前劈成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花圃。 瞧这情景,那些花圃也是奇门阵法暗藏其间。 好得很,看来董一妙就住在那儿。 柳大公子笑了笑,想到对方发觉自己没有深入林子后的反应,他们一定以为自己去搬救兵了,而最有可能的人不是找爹就是找丁神爪。 但是谁会想到,柳帝王之所以是柳帝王,因为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用他自己的手法去完成的。 他可不仅仅有手,而且还有脑袋。 等,他贴着在草地里面等,终于有两名绿色劲装的汉子踱到了不及五尺处站停了下来。 “呸!姓柳的那小子真是孬种!”其中一个开骂道:“闯进一妙林没几步就吓得拔腿跑了!” “呵呵呵,刘老三,你别抱怨啦!”另外一个接腔道:“柳帝王那小子是见机得快,你没听余天道护法对我们的传令?丁神爪的人在京城附近,明儿我们‘一妙卫’二十个中可要分出一半去实行狙杀的任务!” 嘿嘿,果然正如哥哥所料,柳大混混继续听下去。 “陆醒兄,刘某人不是在抱怨!”那个刘老三一屁股坐了下来,哼哼道:“我只是不明白董大先生为什么不杀掉那些人?” 他指了指下头,继续道:“留下来做什么?只怕后患!” “这点你就不明白了。”陆醒跟着坐下来,道:“刘兄的武力在我们‘一妙卫’可称得上是前三之位,但是在心机上……” “哈,刘某人只知道会用拳头解决事情。”刘老三叹了一口气,粗嗓子道:“所以这件事才特别请教陆兄的看法,来一点迷津!” 陆醒笑了笑,道:“天下轻功最好的是谁?” “目前所知,夏姓那两个小子当推属前几名。” “那就对了!”陆醒哈哈笑道:“这十来天他们每天窝在那一小块地方,你说会不会无聊?” “何止无聊!”刘老三忍不住又看向那林子一眼,道:“换成是老小,恐怕早已经是闷疯了!” “那就对了!”陆醒点了点头,道:“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无聊得不想活了………” “耶?那他们怎么活下来了?” “因为他们有事做!” 刘老三可不笨,一点就通,道:“原来如此,董大先生常常会进入林子内,时快时慢的出来,想来是在……” “在观察他们两人练功的心法!”陆醒微笑的接道:“如今又多了皮俊和‘帝王绝学’的传人宣雨情,我想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因为他们太无聊了,无聊到乾脆彼此交换武学心法。这么一来,董一妙不但学得更多,而且在日后对付其他人的时候更是容易得多。 刘老三此时不得不叹一口气道:“陆醒,你果然不愧是我们一妙卫中最有智慧的人!” 这点称赞连柳帝王也不得不赞同。 姓陆的心思之快、断事之强,果然是有独到之处。 像这种人才当然不能埋没了。 柳大混混心中想到,可就毫不犹豫的动手。 全身的肌肉有如窜身的豹子般往前奔弹,几乎是在人眼难见的速度下攻击了近在七尺内的目标。 好快,刘老三倒了下去,陆醒被点了八处穴道。 “你好!”柳帝王愉快的轻声的微笑的道:“哥哥我叫做柳帝王是也!” 陆醒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他的哑穴可是被封了。 “你姓陆的是个人才。”柳帝王倒是诚心的道:“所以,柳某某在相当欣赏的情况下想借你的脑袋用用。” 陆醒好像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柳大公子反倒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片林子……一妙林子怎么进出?是不是有另外一条路?” 姓陆的摇了摇头,张嘴哑哑的低哼两声。 柳帝王笑了笑,弹指解开了对方的穴道,只见陆醒大大的喘了两口气才道:“是不是有另外一条通道我倒是不知道,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董大先生每回进林子去都再从林外走出,如果另有秘道那就不需要如此麻烦!” 这句话有理。 “另外一点……”陆醒继续道:“造了密道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给敌人有机可趁是不是?” 百分之百正确。 反正董一妙对自己设计的一妙林是熟可烂,何必多事造成一条秘道来干啥?他点了点头,对这姓陆的又有了几分好感。 “好啦!那么你们平常怎么在林子里进出的?” “我们不进林子!”陆醒简单的回道:“我们负责林外以及那排木屋的警戒和安全。” 陆醒指了指那端在花圃后的木屋,笑道:“我想你可以猜想得出来,董大先生就住在里面。” 柳帝王左右瞧了瞧这个人,也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好极了,那么林子里守卫的那些人怎么进出?” “由吴不理和余天道两位舵主分别率领他们出来。”陆醒轻轻一笑,道:“反正顶多一个月,一妙先生便可以学完他们的武功!” 学完了以后呢?死!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董一妙的心机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测知。嘿嘿,你能明白可见得不是常人!” 陆醒也笑了起来,道:“是吗?大概吧!” 瞧这小子神秘莫测的样子,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是为什么屈身在这里当个小小的护卫? “你在想我的来历?”陆醒轻轻笑了,道:“何必呢?我不是一直帮着你?” 柳帝王轻声笑了,愉快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想方才你跟刘老三所说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哥哥我听的?” 陆醒也笑了,不置可否的道:“你打算怎么做?” “飞下去!” “飞下去?好方法!”陆醒夭道:“可惜成功的机会太小!” 陆醒明白柳帝王是想用大风筝从山顶往下飞,甚至可以拉一条绳子让里面的人往外吊着绳索爬出来。 “因为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时常注意天空中是不是有人用这个方法!”陆醒看了看柳大混混一眼,接道:“此外,在那棵巨松内的人可都睁大了眼睛在看!” “难道真的只有找丁神爪那老头子一条路?”柳帝王皱眉沉吟了片刻,笑道:“不,还有一个方法!” 陆醒这回倒是楞了一下,嘿道:“我一直没想出来。” “有!”柳帝王一指对方,笑道:“你!” “我?” “只对要你肯配合一定成!” “你以为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陆醒嘿道:“不怕我突然来个回马倒戈相向?” “不会!”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修罗天堂’在‘人间世’这间房子之前有一座‘生死林’是不是?” 陆醒的脸色一点也没变,淡淡笑道:“听说是!” “那座生死林的林主在十八年前我去的时候是已经七十年岁以上的老人!” “十八?好像也没错,他今年已经八十八了!” “当然,他得找一个继承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身上有隐藏不住的生死气息!”柳帝王微微一叹,道:“十八年了,哥哥我一直记得在里面时每一个人身上所发散出来奇特的气息!” 陆醒笑了,沉着而有特殊意义的道:“当年你退出‘修罗天堂’不愿意度过‘人间世’下地狱,很可能是‘鬼先生’的一生中最失策的事!” “这倒不是!”柳帝王苦笑道:“那时我才十岁,也真的很害怕。而且,没有那么大的‘恨’让我去‘陷身’地狱中求取必杀的技法!” 陆醒笑了笑,眼眸精亮剔透,道:“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余天道踱步在夜色中缓缓的吸入一口气,让丹田内的河车从右往左缓缓而轻暖旋转。 近日来他对自己的造诣进入另外一番新的境界相当的愉快,全身的气机在运行间已然可以毫无滞碍的在任何一点迅速聚集。 当然,这对出手时有莫大的帮助,比如说和敌人交手时,在另外一个角度又有人攻来。 只须要在转念之间,手中的剑便可以随着气机的变化,以极迅速的反应循着来势的空门加以反击。 他愉快的笑了,这种殊胜的成就已经超出了吴不理在外功上所下的努力。如果明天擒杀丁神爪的事能圆满的达成,董大先生座下第一把交椅自己是坐定了。 甚至运气好一点还得以受到秘先生的指点。 那可是大大的造化。 “余舵主!”在另外一端陆醒扶着一名汉子吃力的过来,轻唤道:“刘老三好像中了人家的手脚!” 余天道双眉一皱,哼道:“你们两人一组?” “是!”陆醒在一丈外停下了步子,颤声道:“小的不过是到茅房里方便一下,回来的时候……” 他边说边放下了刘老三,那厢余天道不由得皱眉大步走了过来。明天下山的十人之中,正有刘老三在列,他可是不错的好手,在对付丁神爪左右那些徒子徒孙时有相当的用处。 余天道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陆醒那付惶恐的样子,哼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柳帝王混了上来也一样!” “是!”这是陆醒的回答。 “是吗?”这也是“刘老三”变成了“柳帝王”之后的问话,他点了点人家七八处穴道后,轻轻一笑道:“你叫余天道是不是?” 余大舵主只能以不敢相信而且又是十分愤怒的眼光瞪着陆醒,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也不是说不出,而是哑穴叫人家点住了。 “你没什么好生气的!”柳大混混嘿嘿一笑,道:“如果你余大舵主知道二十名‘一妙卫’已经躺下了十九名,我想……心情会‘愉快’一点!” 愉快个屁! 二十个躺下了十九个,就是剩下这个还站着微笑的陆醒,余天道差点两颗眼珠子没迸出来。 “你认为怎么处置你才好?”柳帝王轻轻一笑,问得可认真道:“留下你日后是个麻烦对不对?” 这下余天道一下子便不“愤怒”,而是被“恐惧”完全取代了心里的感觉,十足的恐惧。 陆醒“格格”的笑了两声,道:“柳帝王是不会杀人的,不过听说他废掉一个人的武功可是大大在行的高手。” 余天道能说什么?哑穴被点了可没半点说话的余地。 柳大混混一笑,朝陆醒眨了眨眼,道:“陆兄弟,咱们还有一件事要办咧!” 陆醒嘿嘿一笑,点了头转身便走。 这厢柳帝王凑向余天道,道:“别伤心啦,稍会儿吴不理那家伙也会跟你一样。” 余天道好像在叹气,柳大公子挥手解了他的哑穴,淡淡道:“你是聪明人,哥哥我相信你连叫的机会也没有。” 这可不是“恐吓”,而是非常关切的“劝告”。 余大舵主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一件事!” “是吗?”柳帝王耸了耸肩,道:“那就请教了!” “一妙先生早已料到你会绕过林子往山顶来……”余天道嘿嘿冷笑道:“我们分成两路,一路由我率领去找丁神爪……” “另外一路呢?” “由吴不理负责!”余天道冷嘿一声,双眸闪了两闪,道:“你以为现在陆醒去骗得了吴不理过来给你有下手的机会?” 柳大公子沉了沉双眉,点头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吴不理以外,董一妙的人也会来?” “哈哈哈,聪明人!”余天道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所以,眼前的情势就是你跟那四个被困在一妙林里的朋友没什么两样!” 柳帝王可是沉吟了下来,忽儿他笑了笑,道:“你错了,而且是大大的错了!” “为什么?”余天道瞧这小子说得如此自信,忍不住怀疑道:“陆醒一见到吴不理,无论编出什么理由姓吴的都一定会对他出手。” 因为他们两个是死对头。 或许别人除了董一妙以外没有人知道。 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宁可死了也不愿意低声下气的跟对方求援,如果忽略了这点,陆醒的下场就是死。而陆醒的死,同样也会引来董一妙对柳帝王的狙杀。 “嘿嘿,难道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余天道冷冷一笑道:“还是你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将会是事实?” “当然都不是!”柳大公子愉快的笑道:“而是你也忽略了一件事,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什么?” “吴不理出手,躺下去的一定是陆醒吗?”柳帝王拍了拍余天道的肩头,顺便点了他的哑穴,道:“哪!前面来的不就是陆先生托着吴大舵主?” 余天道这回骇异得无法形容。 这个陆醒是谁?在吴不理的武功之前,竟然连吆喝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便叫这小子摆平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陆醒瞪着柳大混混喘一口气道:“知道你那些‘朋友’为什么每回跟人家干架时口里总是在骂你的名字。” 因为他们都是不知不觉的被“设计”。 原本以为很容易的事到了时候才知道是花尽吃奶的力气去完成。 陆醒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翻着死鱼眼的吴不理,哼道:“行了,再来你打算怎么办?” 柳大公子可笑得很愉快了,道:“惊讶!” “惊讶?”陆醒双眼一转,嘻嘻哈哈笑道:“不错,的确会让那个姓董的大吃一惊,大大的一惊!” 他们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余天道越想越可怕了。 清晨的空气在秋天总是特别令人觉得愉快。 闻人独笑精神饱满的从木屋里走出来,眼前柳梦狂已是含笑的伫立在屋前的草地上,正深深吸着气。 “早!”闻人独笑轻轻笑道:“今天真是好天气!” “的确是!”柳梦狂点了点头,道:“像这种天气特别令人想活动筋骨。” 闻人独笑的眼睛亮了,道:“第十招决胜负?” “第十招决胜负!”柳梦狂哈哈大笑道:“要不要请嫂子出来看看?” 闻人独笑的心情显然极好,点了点头便朝屋里叫道:“蝶影,我和柳大先生要比剑了!” “好!”沈蝶影应着,人已经飘身出来。 鹅黄的衣裙系着红色的腰带,左方带下犹悬着两块紫色的玉佩,“叮叮咚咚”的不但悦耳,在主人曼妙的身姿下更觉得有韵味极了。 柳梦狂轻轻一笑了,点头道:“闻人兄,可以了!” “请!”闻人独笑嘿的一声,忽然大步跨前。 剑出鞘,凝重如山岳逼胸而来。柳梦狂点头一笑,道:“很好,气魄之强世间无出其右!” 他口中说着,掌中的木拐已是轻轻一抬点向前迎。 两股气机在相距两人之一丈处已是缠盘互争,正是不相上下相互各逞能锋。 倏忽,双双各变招法,有若双龙俱往上头飞拔。人到了半空,好快旋身扭转,各自出了一剑。 这一剑俱是妙绝异常,只看得沈蝶影目瞪口呆,直不相信以人类的体能能达到这种境界。 刹那只见双方的剑、拐在空中一阵脆响,每一式每一招所引导出下一回的变化,简直是匪夷所思。 沈大门主看到柳梦狂好快一拐扫向闻人独笑的腹部,这速度之快简直是目不能视。却是,闻人独笑在半空犹且如凌空虚步往前探出一剑。 柳梦狂挫身闪开,像是算准了似的将扫为挑,由下往上顶住闻人独笑的喉头。却是,这一式又落入闻人独笑的设计中,身子不倾直落剑砍向柳梦狂的右臂。 沈蝶影真正的由心里叹出一口气来。 在半空中的格斗和在地上可没半点不同。 看着他们人飘身在上头,可是前进后退,剑法上的变化简直是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 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过武功。 倏然,那两道人影同时落了下来,是九招尽。 两人足未着地,已是各自贴着在草地上不及一寸往前奔向对方,好快,有如两掠飞箭互撞。 叮! 脆裂耳膜的一大震响,闻人独笑的剑尖和柳梦狂的头紧紧的迎撞在一起,气机犹在流转,再下去就是彼此拼搏内力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他们双双大笑,各自收回了手。 “佩服!”柳梦狂哈哈大笑道:“闻人兄每一剑之精密,柳某几乎是应付不过来。” “柳兄太客气了!”闻人独笑哈哈大笑道:“方才柳兄的六、七剑招在下能躲过可算是有几分侥幸!” 沈蝶影在旁儿可笑了起来,道“你们两个可真会互相吹捧呢!快去洗了手吃饭。” 耶?这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啦? “蝶影!”闻人独笑忽的道:“你提议的十招见胜负也不成了,还有没有旁的?” “有啦!”沈大门主拍手笑着。 “什么?”两个男人可又兴奋起来,正是寓武于乐。 “明天要比的更麻烦!”沈大小姐嘻嘻笑道,一指着山林道:“我们在南麓对不对?” “嗯,怎样?” “你们必须一路从这里交战过去!”沈大美人笑得可愉快了,道:“来一次‘剑的旅行’怎样?” “好!”两个男人可又乐了起来,道:“我们就山林内一路打,你一路跟,跟到了北麓喊停就出最后一招!” 这的确是另开生面的决斗。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在北麓有一座林子,一座叫做一妙林的林子,当这两名天下最强的剑客闯进去时会怎样? 董一妙着实是吃了一惊。 当他推开了门,在大清早的阳光下他看见了一幅相当难堪的景象。 一排二十二人,二十个“一妙卫”加上余天道和吴不理,被人家整整齐齐的”放坐”在自己的屋前三丈处。 好,好个柳帝王。 董一妙大步跨前,不过三步便到了余天道身前,他一皱眉,伸手拍了拍余天道的几处穴道。 没有用,是被人家用独门手法点了穴。 董一妙冷眉一挑,试了试吴不理的结果也是一样。 “好个柳帝王!”董一妙冷冷道:“是个人物就出来!” “哥哥我一直在这儿!”在二十名一妙卫之中,咱们柳大公子笑得站了起来,耸肩道: “有何指教?” 董一妙看着他,点了点头,哈哈笑道:“很好,你这一手下马威果然很别有雅趣!” “谢了!”柳帝王格格笑道:“现在剩下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嘿嘿,没错!”董一妙冷冷一笑,笑得很诡异。 忽然,就在柳帝王觉得不对时,董一妙拍手在吴不理和余天道的太阳穴上,好快,变成了两具体。 “现在,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看着董一妙放声大笑,柳帝王不能不叹气。余天道和吴不理这一死,一妙林可是再也没第二个人知道进出之路。 “好啦,你打算下个什么赌注?”柳帝王苦笑道:“我想以董大先生的自负,不会怕了吧?” 董一妙双眸一闪,嘿道:“下赌注?哈哈哈,除了他们四个在林子以外,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韦大小姐在我的手上!” 柳大公子没有忘,这种“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的事,他无论如何是要解决的。 “行了,阁下的意思是如何?” “何必如何?”董一妙忽的弹身向前,嘿道:“就是这样擒杀了你!” 他来得好快,从袖里出来的两把剑更快。 柳大公子可想到了古元文曾经说过的话,一双妙手可以画出好画、写出好字、做出好磁,但是也可以同时舞出一对精妙无比的双剑。 剑到,他忽的拗身后翻。 这个变化令董一妙不得不怀疑,这个柳小子如此自大,除非武功高出对方甚多,否则怎敢露出这么多空门? 他冷笑一嘿,双剑化刺为劈,往下便朝柳帝王的胸膛狠力的砍下,剑若落实,柳小子立即变成三段。 耶?怎么坐在旁边的陆醒动了? 不但动,而且动得非常的精妙,正好以一把刀架住自己劈下的双剑,这真是险极了的做法。 只要他不是用砍的,一把刀绝对架不住双剑同落。 而且,如果这个陆醒的内力不是很够,当场他的右臂就得折断。 偏偏,两件事都在柳帝王的计算中。 董一妙暴退,柳大混混的双拳已出,“啪啪”的打在对方的肩头上。两股气机震入了心扉,那双剑便是握不住的脱手掉落。 他退,退往屋内,柳帝王和陆醒双双窜身追下。 不能让他走掉,他们都明白,否则以后的日子可有得好受了,眼前董一妙已经退入了屋内。 他们没有犹豫的机会,跟进。 一进去,只见董一妙翻开了一条密道暗门,他们两人可是拼了死劲冲向前,有变化! 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一阵无与伦比的气机来。 好强! 柳帝王更吃一惊的是,是大梵天心法的内力。 萧游云!萧游云果然在这里。 柳大混混双双弹身变步,勉强各回了一记才阻止了对方的攻击。 果然,从屋子里阴暗的一角萧游云那张阴的脸露了出来,冷嘿嘿的往前踱来,道:“柳帝王,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柳大公子瞧着董一妙已消失在秘道,苦笑道:“你既然是自由的,怎么忍心你姊姊在他人的制伏之下?” “哈哈哈,你懂什么?”萧游云狂笑道:“你爹那个老不死害惨了我们萧家,难道我能看着他娶我大姊?嘿嘿,姓柳的,回去告诉你爹,那是不可能的事,哈哈哈!” 他一串长笑,忽的窜入了秘道中消失,犹且有的是,从秘道里传来的怒声:“柳小子,你记住,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声音闷闷的越来越远,终于是缥缈无踪。 “他可是萧游云?”陆醒长长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就是所谓萧家最后希望的那个人?” “是!”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难缠得很!” 他摇了摇头,四下看着这间屋内的布置。 相当的风雅、相当的古,的确是雅人所住之处。但是……柳帝王的眼睛亮了,嘿嘿一笑。 “你发现了什么?”陆醒在问着。 “一点点特别的地方!”柳大公子伸了伸懒腰,嘿道:“不过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关系结束了?” 此时,他们已经踱步到了屋外,柳帝王看了看那十九名一妙卫,摇头道:“过了半天他们穴道就会自解,希望他们能好好做人!”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什么?你指合作关系?”柳帝王一笑,道:“如果你是没有别的‘目的’想继续做朋友,哥哥我欢迎得很!” 陆醒哈哈大笑道:“别忘了,我可是有办法叫林子里面那些人出来,好让你进去救人的时候方便一些!” 柳帝王的眼睛一亮,哼道:“你到底想如何?” “想知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哥哥我不是说了吗?跟你无关。” “有没有关系由我来判断!”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柳大公子终于叹气道:“这是交换条件?” “没错!”陆醒嘿嘿一笑,道:“我相信这对你下一个行动对付董一妙有相当大的关连!” 这小子的反应倒真的顶快。 柳大混混一叹,只好说:“告诉你吧,哥哥我发觉这些木屋的风格和布置跟镇静王府是同一个人做的。” 陆醒立即明白了。 所谓“同一个人”指的就是董一妙。 那么,董一妙现在会往哪里去已是不问可知的事。 “好心机!”陆醒明白了许多事,道:“他们看着叶叶红行事不成,早就想放弃了这颗棋子!” 所以顺水推舟让韦瘦渔在朱元璋面前立功。 那个大无赖朱元璋赤手空拳打天下,生平猜忌之心最重,而叶家在长安的势力又大,如今有韦瘦渔的这条密报那正是求之不得。 如此一来黑色火焰不但除掉了一个败事的叶三公子,而且也把韦瘦渔在朝廷中往上推了一大步。 “狠!”陆醒挑眉哼道:“黑色火焰的秘先生够狠!” 柳帝王瞧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往一妙林的途中边问道:“喂,修罗天堂和黑色火焰好像合不太来?” 陆醒嘿嘿了两声,耸肩不答。 “喂,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这回换柳大公子问了,道:“如果是的话,你最好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陆醒哈哈大笑道:“而且我知道的事也不多,只是奉上面传下来的指令而已!” 柳大公子除了叹气以外还能怎样? 先是被鬼夫人和卜痴瞧过一回自己的身法,现在又被陆醒瞧过了自己的出手。 以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自己这批人便全落在修罗天堂的掌握中,时可以一击于弱点毙命。 陆醒这个人的确有他的一套,最少已让林子内负责守卫的那批人全部都冒了出来。 “看来你知道进去跟出来的路?”柳帝王瞪着他问。 “不,我只知道前面这四分之三。”陆醒耸了耸肩,把那八个人排成了一排,笑道: “后面那四分之一最凶险,陆某可还来不及查出来如何走法。”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这件事谢了!” “我劝你最好在明天以前办好这件事!”陆醒临走前道:“另外那三边的人饿了半天没吃到饭,可是会出手伤害你的朋友!” 当然的情况是,外头已经有了变化。 所以董一妙早已经下过了令,遇到这个情况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杀,杀光被困着的人。 望着陆醒离去的背影,柳帝王不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绝对是不平凡,日后大伙儿如果不是朋友,那麻烦可真不少。方才他们联手对付董一妙时就可以约略看出来,姓陆的绝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点住穴道。 此人心机之深,真不逊少于董一妙。 柳大公子按着陆醒所指示的步数一路入林,果然是前面这一大段半点问题也没有。 接下来呢?他可是有些儿犹豫起来。 眼前,是用十二根巨木所竖排隔起的一面墙。 怎么过?柳帝王皱眉在苦思,是不是窜跃过去? 他细细一想,倒觉得是着了陆小子的道儿。 那家伙给你开了四分之三的路,分明是把你吊在半空中上下不是。如果不进,放弃了这个机会太可惜,如果往前进,看来结局也是差不多。 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丹田气机一转,已是飘身而上,果然,这几根树干移动了起来,刹那分成左右两列。 他已别无选择,再提气往前窜去。 那枝有五个人高的树干忽的从上面喷出火来了。 很强的火焰如剑,满天无垠的盖了下来。柳帝王只有往下落,下头的木干里可是纷纷飞出半人大的硬石来。 不上不下,柳帝王勉强在中间停住了身势。 “咚咚咚”,那些石块以好强猛之力相撞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人身肉体所抵挡得住。 柳帝王嘿的一声,瞧着石块一收一撞,看好了时机双足一点到石块相撞时,快速往前冲去。 “刷!”最前头的左右树干各放出了钢管,变成了一层的栅阻让你过不去,回头,后面也同样是如此。 这下可好,变成了关在火炉内的烤鸭了。 柳大混混当然不愿意就这样给人家烘死在里面,他心中可明白,虽然现在上头的那些火燃烧不到自己,但是时间一久自己的血管一定会被烤乾。 他一叹,现在可是选择石块分开的时候。 每一分开的刹那,他的双拳立即往地上击打,一回又一回,一盏茶后总算弄出了人可以蹲下的洞穴。 他一溜烟的躲入,接着像田鼠似的手脚并用,总算是扒开了一条通道过了这十二株树干组成要命的玩意儿。 柳大混混挺了挺腰,背后那十二株树干“哗啦哗啦”的回复了原状,仍旧是一堵木墙挡着。 看来,现在更是有进无退了。 柳帝王嘿的一声,窜身快速的往前急奔,反正哥哥我就是一直往前跑,瞧你能怎样?他的速度够快。 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竟是十分安全的全通过了。 这厢两脚一落在草地上那棵巨松,可是哈哈大笑的欢呼起来,道:“各位亲朋好友们,哥哥来救你们啦!” “柳哥哥!”宣大美人第一个奔来,抱住了我们柳大公子,娇嗔道:“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还以为……” “放心,有我柳哥哥在,啥事办不成的?”柳帝王可得意极了,很大声的笑道:“各位好!” “好什么?”皮俊哼哼:“谁不是这样进来的?” “耶?柳某人可是知道入林的途径才过来的!” “真的?” “真的……”柳大公子想了想,稍微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指前面四分之三的路哥哥我都知道。” “那后面四分之一呢?” “闯过了一关!” “然后呢?” “然后……”柳大混混可笑得刚才那么好看了,道:“然后就用很快的速度到了各位的面前。” 快?快来送死的快! “既然你是要自投罗网,人家何必阻止你?”夏两忘大力的摇头,叹道:“如果不信,你可以走出去看看。” 柳帝王吞了一大口口水,苦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林子前是机关。”宣雨情朝着郎君一笑,道:“越靠近里面越是转变成了奇门遁甲的异阵。” 柳帝王可明白了,人家不发动阵势的原因,就是要让自己入。然后,盖子一盖可是别想出去了。 忙了老半天没想到结果还不是同一回事? “别难道啦!”夏停云倒是挺乐观的道:“这里有吃有喝,悠闲逍遥得很,无事还可以练练拳……” “练拳?”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姓董的差点都要改姓夏,叫夏一妙啦!” 夏姓兄弟可是楞了一楞,登时明白了过来。 “那小子这么无耻?” “偷人家武功可是江湖最大的忌讳!” “像他这种人老天怎么能让他生存下去!” “好,只要我们出去,一定得叫他哭都哭不出来。” 你一言我一句,可叫柳帝王打断了,道:“谁哭不出来?恐怕从现在开始大伙儿得挨饿啦!”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全在听,听着柳帝王把外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每个人都有一种感觉。 哭都哭不出来的人是自己,绝对不是姓董的那家伙。 韦皓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有如飘在秋阳的温柔里,或者说是躺在刚刚晒过阳光的羽毛被里,全身显得既舒畅又松软无力。 “小姐!”有人轻轻在叫道:“小姐,王爷来看你了!” 韦皓一楞,在半梦半醒之间俄然的惊起。 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情景,窗外走动的女婢,这里是镇静王府。 自己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哈哈哈,妹子,你醒了?”韦瘦渔哈哈大笑的从外头跨大步进来,一抚颔下黑须,豪声笑道:“真是急煞了为兄!” “多谢大哥为小担忧……”韦皓雁皱眉垂下了头,沉吟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会在这儿?” 韦瘦渔双目一闪,道:“是昨天夜里忽然有人把你送到王府门口,闷不吭声的就走了,至于那人是谁……” “会不会是柳帝王?”韦大小姐急切问着。 “不知道!”韦王爷摇了摇头,道:“负责守门的侍卫没瞧清楚。唉!反正你能平安无伤的回来为兄已是万分庆幸,对于天子也有了交代。” “对于天子也有了交代”,这句话似乎是很奇特,韦皓雁讶声问道:“大哥,你这么说是指何?” “皇上耳闻妹子天姿国色,人世无双……”韦瘦渔看了她一眼,缓缓坐了下来。这时,早有女婢送上了青茗香茶来,他伸手取杯啜了一口后,接道:“是以昨日早朝之后曾托派人找了小兄到皇上的书房去……” 韦皓雁一双大眸子睁着,疾声问道:“然后呢?皇上问了些什么?” “当然是提及有关你的一切……”韦瘦渔淡淡一笑,笑意中好像有点光荣,道:“他要为兄带你入宫玩玩。” 韦皓雁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了几下,心底可明白得很,所谓朱元璋口中的“玩玩” 那很可能要“玩”一辈子出不来。 “大哥……答应了?” “为兄能不答应?”韦瘦渔有些责怪的看了过来,道:“而且,这正是人人求之不得的事,嘿嘿,是莫大的荣幸啊!” 韦皓雁明白官场上彼此争相邀宠的事。 她更明白由皇上提出来的事,谁也不会也无法拒绝。轻轻的一叹后,韦大美人柔柔幽声道:“何时晋见呢?” “原本皇上之意是指今天早朝后便要带你入宫……”韦瘦渔嘿的一笑,道:“那时你还没回来,为兄心中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以你身体近来不适为藉口,拖延了一天。” 那也就是明天了。 韦皓雁此刻心中只闪过“柳帝王”这三字,急急下得床来,道:“明儿的事容小妹再想想。” 韦瘦渔轻轻一笑,点头道:“也好,事是出于唐突了点,不过,这是莫大的荣宠,希望妹子别让为兄失望才好!” 韦瘦渔说完,缓身立起龙行虎步的走了。 韦皓雁呆楞楞了半晌,这才对身旁侍立的婢女道:“红桃儿,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问话的口气显然有一丝的疑惑。 她记得自己被叶叶红挟持到城外一座烧尽犹有冒烟的废墟前,接着是由废墟的浓烟内闪走出了一名道人。 再来呢?那名道人的眼瞳孔闪了两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让自己睁眼不视张耳不闻,就这样茫然的失去了知觉。 “小姐,一切情形就像王爷所说的。”红桃儿恭敬的回道:“前院的人发现了你,由王爷和周竹歌总管抱了你进来……” 红桃儿指了指床,道:“放在那儿请了姚大夫来看。” 姚大夫就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姚两命。 韦皓雁点了点头,问道:“这两天柳公子没有来过?” “没有!”红桃儿摇头道:“听说他们搬离了京师……” 什么?柳帝王离开了京师?这是不可能的!韦皓雁惊愕中缓缓的立起,朝门外便走。 “小姐,你上哪儿去?”红桃儿急声道:“待会儿王爷问起的话……” “你说我出去走走。”韦皓雁淡淡回道:“晚上我就回来!” “不行哪!”红桃儿急急跟在后头,说道,“小姐,你才历险归来,这会出去了万一有什么不测……” 韦皓雁在前面快步走着,红桃儿可是在后头半急步的追着,一前一后犹在廊道上对着话。 “你别担心!”韦皓雁在前面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院去,说道:“快回去做你自个儿的事!” “王爷命令小婢照顾你……”红桃儿在后头气喘嘘嘘着,边追边道:“万一小姐有了一点点的差错,小婢可是千万担待不起!” 韦皓雁没有理会她,也没理会前院那些侍卫的招呼,一路便直撞进了周竹歌的房内。 周大总管正喝着茶,可是吓了一跳,溅了满身,急站起来含笑作揖,道:“韦姑娘这么急匆匆来有什么事?” “我是昨夜回来的?” “是啊!王爷没跟小姐说吗?” “哼哼,我只是奇怪,叶叶红怎么会突然差人送了我回王府?”韦皓雁皱眉冷哼道: “除非这中间有隐情!” “隐情?”周竹歌摇了摇头,道:“送你回来不一定是那个姓叶的意思……而且,据我们所知,那位叶三公子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 “是!”周竹歌一笑,道:“说不定是哪位大侠从他手中救了小姐你,也有这个可能是不是?” 的确有这个可能。 “那道人呢?”韦皓雁冲口问了一句:“从废墟浓烟里出来的道人呢?” 周竹歌一楞,诚恳的道:“大小姐,人我没见过,可不知道你口中的道人的是谁?” 韦皓雁楞了一下,这话倒也真是自己无理了。 “好,我问你昨夜当班的是哪些人?” “葛天和林大绿,小的这就去唤他们来……” “不必了!”韦皓雁已经大步往外走,边道:“我自己去找他们问。”说完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红桃儿可又是紧紧跟在后头,道:“小姐,你想问什么呢?他们的说法一定都是相同的。” 这话可是大大的有含意在。 韦皓雁倏然停步,回声沉哼道:“你是什么意思?” 红桃儿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嗫嚅道:“我是说,就算前院发生的事情不是样,也问不出一个结果来呀!更何况,如果是‘设计’的话,必然也是照……王爷说的那样,让人家绝对找不出漏洞来。” 韦皓雁不得不对这个女婢另眼相看。 瞧她只有十六、七岁,却是见解高人一等。 “好,依你看要怎么是好?” “当然是去找那位姚两命大夫了!”红桃儿嘻嘻一笑,道:“还有,他们传说柳公子搬离了京城,我们也可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好!”韦皓雁点了点头,笑道:“想不到你的脑袋瓜子如此灵光,以后应该常常留在身边才是!” “谢谢小姐赏赐!”红桃儿兴奋的笑道:“小婢一定尽全心全意侍候小姐,万死不辞!” 韦皓雁终于是心情比较舒坦的笑了。 第十节 “皓雁目前的情况怎样?” “回禀王爷!”王府内侍卫总统领古上峰恭敬道:“她已经出门去找姚两命!” “呃?”韦瘦渔转头看向周竹歌道:“她问过你了?” “是!而且也问起昨夜当班的人是谁!” “她没有去找葛大和林大禄问话?” “没有!”周竹歌皱眉回道:“是有点奇怪,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卦?” 因为这是相当不合理的事,是什么令她改变主意? “反正这对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影响!”韦瘦渔冷哼一笑,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你快点去接董一妙入京,以便明天能一道去见朱元璋。” 原来除了韦皓雁以外,董一妙也同时入宫。 “是!”周竹歌恭敬答道:“小的立即出京接他……” 韦瘦渔望了一眼周竹歌离去的身影,缓缓嘘出一口气,哼道:“想不到一妙先生也有失手的时候……” 古上峰可也皱眉道:“王爷,真实的情况是怎样?” “太大意,着了柳帝王的道儿!” 韦瘦渔沉眉道:“有‘修罗天堂’的人混身在他的一妙卫里,是个叫陆醒的年轻人!” “原来如此……”古上峰沉吟了片刻,双眉一挑道:“王爷,小的怕……他们也有人混身在我们之中!” 韦瘦渔的虎目一闪,沉声嘿道:“谁?” “是谁不知道!”古上峰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以方才大小姐会突然改变了行动来看……” 一定是有人影响了她! 这个人不管是不是“修罗天堂”里的人,绝对会绝成一个后患?干扰到他们行动的后患! 韦瘦渔冷冷笑道:“一直跟着她的是红桃儿?” “是的!” “让她消失吧!”韦瘦渔冷冷道:“王府里的女婢不少,差了一个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古上峰笑了,很愉快的笑了! 红桃儿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女人,相当有几分姿色。 反正一个要死的女人,无论在断气前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没有关系的。 想到了这点,古上峰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姚两命是个神医,照理说他那间“再生医堂”的生意应该是非常好,门庭若市才是。 但是恰恰相反,这间赫赫有名的“再生医堂”可没见到半个闲杂人在那儿,或是半个病人在轮候待诊。 再生医堂的布置和风格,宛如是名门世家的气派。前头是一片花圃,花圃后是一排雅致的阁房,翠绿的屋檐配上巨大匾额上“再生医馆”这四个字?四个大黄的字,显得气度非常。 “能用大黄字体除非是皇上御赐!”红桃儿知道的可不少道:“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没瞧见有病人在轮候待诊?” 韦皓雁落足在花圃的大理石铺板上,笑了笑道:“因为只有有钱人名门世家贵族王候才请得起他!” 红桃儿拍手笑道:“原来小姐知道,桃儿以前经过了几回老是不明白,后来问了人才知道了!” 韦皓雁瞧她笑得高兴,不由得失笑道:“别嚷嚷的,吵了人家姚大神医的安宁!” “是!”红桃儿伸了伸舌头,捂住了嘴。 韦皓雁又给她这表情逗得一笑,这时她们已经到了正堂门口望了进去,只见几名穿着相当整洁的汉子正在那儿细心的配药。 瞧他们严谨而认真的表情,不由得令人生起敬意。 “姚两命之所以被人家称为神医,不只是因为他的药好。”韦皓雁四下看了一眼,道: “而且在每一季流行的疾病蔓延时,都会为京城数十万贫苦人家免费赠药!” 这是无量功德! 所以那些名门世家贵族皇戚也喜爱找姚两命的理由就是?付出昂贵的药费,不但是医好了自己的病,而且这些钱也资助了姚两命年年季季做此大功德。 “小姐可是来找姚大夫?”一名年轻有劲的汉子挽拉着袖子走了过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 “是!”红桃儿答道:“不知神医在不在?” 年轻人瞧了一眼韦皓雁那张绝世容,可是很难拒绝的,道:“不知两位是来自哪一家哪一府?” “我们小姐是镇静王韦王爷的妹子……”红桃儿轻轻笑道:“昨夜姚大夫还曾去看过……” “原来是韦大小姐来了!” 后头有人哈哈大笑,愉快的道:“大小姐有事差人来遣老夫去就是了,何必劳跑一趟?” 来的这位花甲白须及胸的老者,正是姚两命。 “晚辈前来,一则是相谢前辈相救之恩!”韦皓雁微微一笑道:“再则有事请教于神医……” 姚两命颔首一笑,肃手道:“那就请里边坐!” 韦皓雁和红桃儿一转,往左侧一间厅堂去了,姚两命同时朝那名年轻人道:“宋秋星,去倒三盅茶来!” “是!”那名年轻人恭身退下。 姚两命这厢掸了掸衣服,缓步踱入了厅堂内,坐下道:“不知韦大小姐今天来有何事?” “晚辈想请教神医,昨夜的诊断是犯了何病?”韦皓雁沉默了片刻,又道:“以及…… 家兄韦王爷是如何相告?” 姚两命听她这么一问,不由得楞了一下,道:“大小姐这么问,似乎有些……奇怪!” 的确是奇怪! 哪有人自己犯了病还要问人家怎么跟大夫说的? 这时那名叫宋秋星的年轻人用盘子端了三盅茶进来,恭敬的为三人摆放好。 先放的是姚两命,再放韦皓雁,第三放在红桃儿身旁的茶桌上。这刹那,红桃儿莫名其妙的一笑,轻声道:“神医说得没错,是有些奇怪,我们小姐怕有别的‘计谋’在暗中进行。” 她边说边朝宋秋星托在盘子底下的右手望了一眼,淡笑道:“看不见的手随时会扼住别人的喉咙!” 宋秋星一楞,回头就走。 这个小女人比自己预料的要可怕得多,他想到方才由韦王爷亲自下令狙杀,不由得更加深了警惕! 这一切动作正好被他的身体挡着,所以韦皓雁和姚两命都没注意到,没注意到一场激烈的搏杀就在他们的身边差点暴散开来。 姚两命这厢沉吟了半晌,待宋秋星退了出去才缓声道:“老夫昨日测了测姑娘的腕络是有点儿奇怪之处!” 韦皓雁急声问道:“请前辈告知!” “姑娘像是被人以奇门手法点穴昏过去数日?”姚两命淡淡一笑道:“这个………挺危险的……” 江湖中人人俱知,穴道受制超过十二时辰往往会让经络坏死,甚至是终生残废的下场。 “但是老夫也看出了一点特别之处!” 姚两命皱眉沉吟道:“在这段时间内有人不时以五百年以上的灵芝液和人参汁保住了姑娘的元气未损!” 韦皓雁不由得为之一楞,所谓“在这段时间内”指的就是自己一直被控制在对方手上时。 那么对方不但不杀自己,而且又怕伤了自己。 这其中的奥妙之处可令人值得深思了。 “至于韦王爷倒没对老夫说些什么,只是要姚某人去瞧瞧大小姐你而已!”姚两命一笑道:“老夫瞧瞧没什么大碍,开了副药让你安睡到今天……” 从“再生医堂”出来时,韦皓雁一路低着头在沈思,无论对方是谁,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 她想着,有意无意间看了红桃儿一眼,道:“方才姚神医所说的,你有什么看法?” 红桃儿正滴溜着眼四下张望,听着韦皓雁这一问了,摇头道:“有些话桃儿是不敢说的!” “你说!”韦皓雁皱眉道:“我不会怪你!” “真的?” “真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红桃儿瞧韦大美人说得肯定,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我希望小姐你别怪我,如果不喜桃儿所说,就当是没听见!” “我说过不会怪你的!”韦皓雁催促道:“快说吧!” 红桃儿点了点头,好像是鼓足了勇气道:“如果……暗中擒扣小姐的人和王爷是‘朋友’……” 韦皓雁挑了挑眉,差点骂了红桃儿,总算她记得自己答应的事忍了下来。 “这种想法可不能随便说的。”韦皓雁警告道:“小心王爷下令砍掉你的脑袋瓜子!” “是!桃儿以后不敢了!”红桃儿伸了伸舌头,一指前面道:“小姐,柳公子的家到了!” 柳帝王的那间新房是到了,只不过正有不少工人忙里忙外重新粉刷漆壁,好不热闹。 韦皓雁一皱眉,可瞧见了一方匾额上头三个斗大的红字:“烟雨楼”,便是要悬挂上了门楣。 “等等!”韦皓雁喝道:“你们好大胆!” “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个工头模样,孔武有力的汉子晃了过来,嘿嘿道: “是不是有什么指教?” 韦皓雁哼了两哼,一指那块匾额道:“那是做什么?” “开妓院呀!”这名汉子哈哈大笑道:“怎么,还没开张就想报名啦?” 他这话可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直弄得韦皓雁一张脸沉冰冻寒,冷冷道:“好大胆!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怎的?大美人!”那工头邪笑道:“想跟老子打架?嘻嘻,这儿人多不好看,不如咱们到后头去寻个幽静的地方如何?” 他这番话可够侮辱人了。 红桃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小姐,他不晓得你就是‘镇静王’韦王爷的堂妹,明儿皇上要邀进宫住几天的人物呢!” 这几句话下来,忽然间就没有人在笑了。 不但没有,而且最少有一半的人腿全软了。 “韦……韦……王爷的堂妹?”那名工头两膝一软,跪趴了下去,猛磕头叫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一点也不错,你是该死!” 韦皓雁纤纤玉指一探,登时那名汉子像遭了电击似的全身肌肉大力跳动着,”哇”的大叫弹向了半空重重跌下。 跌下又弹向半空,直有如在热锅里的虾子。 那些工人眼里瞧着这情景,又瞅见韦皓雁扫目过来,不由得个个心惊胆跳,纷纷大叫一声四下散开了。 韦皓雁冷冷一哼,朝那名工头的百会穴拍了一下,刹时这个硕壮如牛的大汉可像一条被抽了筋骨的软蛇趴在地上直喘着气。 “嘿嘿!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说!”韦大小姐的声音可是充满了愤怒。 “小……小的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我!是我……”有人回答,从里面施缓缓的踱了出来。 是一名五旬年纪的老者,一绺黑须在胸前指间抚捻。 “你?是谁?” “老夫陈盛雄,正是‘烟雨楼’的主人!” 韦皓雁冷冷一哼,道:“这房子你买下了?” “不错!”陈盛雄昂首道:“陈某人买下的屋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韦皓雁双目一闪,冷哼道:“怪了!早在七天前柳帝王已经把这屋子以三万两银子卖给我了,嘿嘿……你的地契在哪儿?可有他画押?” 这一招可令陈盛雄相当的狼狈了。 他没料到这个女人如此难缠。 偏偏韦皓雁又是韦瘦渔的堂妹,而且对于黑色火焰日后的行动有极重大的影响。 “这个……老夫当然有了!”陈盛雄力持镇定的道:“我的地契放在书房里,不知道姑娘的是不是带来了?” 韦皓雁用力的一点头道:“带来了,哼!姓陈的,如果稍会儿你交不出来,可是砍头的罪!” 当下这位陈老兄的表情就更不好看了,他大喝一声,扭头转身就跑。 韦皓雁如何能让他走脱,提气叱声,双足一弹中迅速的追了下去。 红桃儿本来也想追下,忽然停住了步子,因为从地上涌出了一股杀机。 这么强烈的杀气绝对不像刚才那个像虾子跳动的人。 红桃儿冷笑一声,跨向前的腿往右一闪。 果然那名工头弹身出手,一把贴身短刃掠至。 红桃儿冷冷一笑,双手不知怎么一缠一扭,嘿声中那把短刃便反插入对方的心口。 没半点勉强,顺畅极了。 红桃儿没浪费半点时间,迅速的往里面走,几步过了大厅到后头花苑时,战斗已经结束。 “幕后的那个人是谁?”韦皓雁的五指用力扣住对方的肩头,冷冷道:“还有你们为什么不怕柳帝王回来?” “哈哈哈,陈某人既然失败了早已无活路可走!”陈盛雄大笑时从嘴角已经流出黑色的血液来。 “大小姐,你想知道吗?”陈盛雄的眼光充满了讥诮道:“那你就上妙峰山自己瞧吧! 哈哈哈……” “宋秋星、陈盛雄、尤新功三个人都失败了!”古上峰苦笑了一声,道:“王爷,我看这件事就由属下亲自去做吧!” 尤新功就是那名工头,是三个人中唯一真正和红桃儿交过手的人,他的短刃搏技不错,想不到是人家一出手就丢了命。 “哼哼!那个小女人倒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韦瘦渔双眉一挑,沉沉道:“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王爷放心!”古上峰全身充满了斗志,扬声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不达任务誓死不归!” 韦瘦渔啜着茶,点了点头挥手道:“明天太阳东升以前,我不想再看见她活在世界上!” “是!” 夕阳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沉没在地平线外。 韦皓雁支着下巴一直在沉思,良久之后才道:“桃儿!” “什么事?小姐。”红桃儿应声着。 此刻她们在“大悟寺”的后院石头上坐着。 晚课中颂经唱呗之声从大雄宝殿一波又一波的传来。 “把你刚才的想法说完!”韦皓雁看了她一眼,嘘气道:“不管是什么,把想到的看法说出来!” “是!”红桃儿看了她一眼,道:“桃儿只是猜测,比如说王爷和黑色火焰的人暗中有某些关联……” “可是叶叶红的事如何解释?” “方才那个陈盛雄不就是个例子?” 红桃儿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失败的下场就是死!”她叹了一口气道:“叶三公子可失败了不少回!” 韦皓雁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王爷跟皇上说了叶三公子的阴谋,如此一来不但是除掉了组织中该除掉的人……”红桃儿喘了一口气道:“而且王爷在皇上的面前也可以多几分宠信!” 韦皓雁长长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微动,她飘身下石在四周绕了两圈让心情平复后才又踱回来道:“此外呢?你还有什么看法?” “桃儿在想,那位擒住你的人是谁呢?”红桃儿偏了偏头道:“方才陈盛雄临死前也说了,若想知道柳公子的下落,就到妙峰山找……” 韦皓雁双眸一亮,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京师附近还有一个黑色火焰的成员?董一妙!” 红桃儿笑了笑道:“这点桃儿就不知道了!”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出来。 因为太过聪明会让韦皓雁怀疑。 所以真正聪明的人就是引导人家去去做自己想说想做的事。 “我也曾听过董一妙在妙峰山的传言!”韦皓雁嘿声道:“难道这段时间我果真在那儿?” 红桃儿溜眼一笑道:“小姐,你想想那天在围杀叶三公子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可以想见柳公子他们不可能没有耳闻。” “有耳闻就一定会去看!” “而当柳公子看到小姐被叶叶红所擒,我想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在当时他为什没有出手呢?”红桃儿完全是在自问自答道:“最大的可能是,柳公子在等,在忍!” 韦皓雁可是冰雪聪明,明白了过来道:“他是在等跟叶叶红连络的人现身?以便一网打尽?” 红桃儿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一路追踪到了妙峰山!” 韦皓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明天非得去见皇上不可,否则漏夜便赶去妙峰山!” 红桃儿点了点头,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吧!柳公子的武功极高,那个董一妙怕他都还来不及呢!” 韦皓雁轻叹了一声:“我们回!” “是!”红桃儿紧跟着,边走时又边道:“小姐……” “什么事?” “刚才我们的谈话……” “放心!我不会告诉王爷的!”韦皓雁长长吸了一口气,昂首道:“在真相没有大白以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红桃儿自己有一间小小的房间。 在婢女里面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古上峰将自己全身放松,就躲在床底下,他对这个小女人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宋秋星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便被人喝住。 尤新功是出了手,但是在照面便丢了命。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人能做到这点,相当可怕! 门轻轻推开,是红桃儿娇小却很匀称的身影进来。 古上峰可是屏住了气息,完完全全知道想要成功就得有相当的忍耐力。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浮气燥,更不能想入非非。 只要制住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红桃儿上了门,用火熠子点上了油灯。 朦胧之中她伸了伸懒腰,褪下了外头的衣裙。 刹那,在迷蒙的灯光下一具曼妙的躯体显露出来。 或许她并不高大。 或许她并不是充满暴发力的引人“犯罪”。 但是绝对是,她匀称而丰腴的身材可以令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跳加速,呼吸不均。 特别是娇小的身躯更容易激起男人“保护”的欲望。 古上峰的一双眼瞳子已经红了。 他必须极力控制自己的冲动,为了是要达成目的。 他等着、看着、闻着、忍着,红桃儿带着一缕的桃花清香柔软步子的到了床前。 一双的小小的香足在他手指前不及五寸。 现在出手?古上峰双眉一沉,毫不考虑的扣了出去,一抓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他想。 没错!他的确是抓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冰冷冷又尖利异常的短刃。 短刃散着湛蓝的光泽,反倒显得神而阴沉。 古上峰想大声吼叫,喉咙又像是被千百只手所扼住。 毒! 好狠的女人!这把短忍上淬过了剧毒! 古上峰只能想到这里,于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呼息。 红桃儿的心胸并不宽大。 心胸宽大的人根本无法从“修罗天堂”内走出来。 所以既然韦瘦渔搞了她好几下,当然得讨回来。 当夜色缓缓退开的时候,红桃儿拎了一只袋子到了韦瘦渔卧房侧的窗外,犹且隔着七尺距离。 她停了下来,凝气的听了一阵四周的气息,没有人,她放心的一笑,将手中那只沾血的袋子往窗里扔去。 “我想那是古上峰的人头!” 蓦地在背后韦瘦渔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他曾经随本王出生入死多次,却是死在一个小女人的手里!” 红桃儿只觉得背脊一股寒意,身后最少有三个人。 现在才感觉到是不是太晚了? 无论如何,她非赌一下自己的运气不可,弹身、扭腰、出手、踢腿,一气呵成,简直无迹可寻。 然后她觉得全身一股强悍无比又剧烈波动的气机下,五脏六腑好像聚集在一处,又像破身而。 是一个年轻人出的手。 年轻人比自己还要阴险,不只是自己,甚至比大部分修罗天堂里出来的人都要冷肃的令人寒颤。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怨恨? “游云兄弟,你这大梵天心法才算是真正的杀人技!”红桃儿最后听到的是韦瘦渔哈哈大笑的声音。 以及又是一天开始的鸡啼,又是一天开始。 鸡啼,似乎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的一个早晨都可以听得到,最少柳梦狂一向有这个感觉。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觉得全身的气机已和天地融合,生灭之间无阻无碍! 对面闻人独笑显然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举手投足,似乎宇宙大造尽在其中意里。 他们相互笑了笑,已是用不着言语。 “你们不但要一路交战到北麓才能分出胜负!”沈大门主可有不少鬼点子,道:“而且必须顾虑到我……” 她笑了,又道:“别跑得太快,免得我跟不上!” 他们哈哈大笑了起来,齐声道:“当然!” 这两句话说完,笑声才停的刹那,双双已是面对面横窜的往北麓而去。别以为两人是在较量轻功,任何一点身法的变化都会立即引起对方的攻击。 沈蝶影看着第一个出手的人是闻人独笑。 长剑出鞘如虹飞卷,化成一点流星奔去。 柳梦狂一嘿,拗身出手,拐杖在手中探到半途凝住,倏忽间挑打自下而上连连三点。 这三点极是巧妙,闻人独笑哈哈大笑中回了一剑。 双双入林! 林子里更多的变化,不仅仅是自己的身法剑术,更要配合原本长在那儿的树干,原本停在那儿的石头。 柳梦狂双足在树干上点了两回,已是窜上了林梢。 闻人独笑自下头追上,剑身所过落叶飞碎,柳梦狂一笑,似盘龙而下,双方中间交手一记。 又沉又重的一记对招,那两合抱的粗干为之裂出一道大伤口,势犹未止,双双竟在半空以树干为中心轴相绕相战! 沈蝶影不由得傻了眼,眼前可真是奇观。 但是彼此极尽巧妙变化,简直匪夷所思! 树干是圆的。 所以你后退也等于前进,而前进也等于后退。 两人越转越快,到最后已分不出谁先谁后,直叫人看得两眼发麻,哪分得出彼此来? 沈大门主还楞楞的在那儿,忽的“哗啦啦”的大响,这两人合抱的树干已是当中而断! 落叶满天而下,柳梦狂和闻人独笑两道人影早已是如脱弦怒箭急射而出。 又是并行横走,一路上犹且交错出手不已! 沈蝶影可发狠了劲拚命追赶,一路奔驰到一条溪旁。那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简直不看在眼里似的冲了下去。 秋天,深秋的天,水可冷了。 沈蝶影可不想跟他们一样疯,挑了几块石头跃到了对岸,回头瞧着。 水花四溅,柳梦狂每一拐打出来总是卷起整波的晶莹来。 那闻人独笑则是别有一番情景,剑所至,水珠化为气。 忽儿工夫而已,这溪面上已呈现在太阳下难得一见的情景?雾气罩两人。 双方越战越激烈,边走边打,边打边走。 溯溪而上已是到了一座独木桥之前。 柳梦狂一拐刺出,闻人独笑窜身出水上桥,一串长笑中,柳梦狂攻对方下三路也抢了上去。 于是在这桥中,双方又你来我往一招紧扣一招。 方才之地,已够天下两大剑手交战!柳梦狂舞神变莫测;闻人独笑出剑鬼神难知,双方越打越快,竟又将桥当中打断。 桥断、人飞。 沈蝶影又拗足了全力尽足奔赶了下去。 就这样由他们随心所至,在完全没有招法的剑不断演创出式或俱可为经典的剑术来。 足足战了两个时辰,双方又窜上了一块巨石缠斗。 沈蝶影抬头,瞧见上头有一棵巨松,笑了。 “喂!再前面半里有一棵巨松!”她笑着叫道:“快点儿到那松树下一决胜吧!” 这两个男人双双喝了一声:“好!” 于是一路往巨松方向战去。 巨松?巨松下头可有人正愁眉苦脸! 柳帝王的一张脸实在是不怎么好看,这位大混混又摇头又叹气的从林子里“逛”了出来,一大屁股坐在地上。 “怎样?”皮俊翻了翻眼皮子道:“搞了一天一夜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柳帝王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叹气道:“这个姓董的有他的一套,哥哥我是无能为力啦!” “这下好了!” 夏停云看着那棵“巨松”大力叹气道:“本来还有饭可吃,这回可是连塞牙缝的东西也没啦!” 怎么办是好?宣雨情双眉一皱,道:“奇怪,我们既然能飞跃在树上进来,为什么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出去?” 夏两忘看了她一眼,道:“这就是奇门遁甲奥妙之处,所谓生休两门和死惊两门循着天时变化加上人力在五行上的配合……” 所以可以让你进来,也可以让你出不去! “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法子……”柳大公子一指巨松道:“这松木底下必然有通道对不对?” “没有用的!”夏两忘苦笑道:“下头铺了钢板,就算再好的内力也无法挖破过去!” “嘿嘿,天下可没这么大的钢板吧?” 这一际草地少说可以容得下百人活动,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钢板做出来。 就算有也不是人力所拖得动,更何况运上山! “所以钢板的范围只是保护密道不为人入侵对不对?”柳帝王的手中多了几颗黑色的丸子,笑道:“唐门玩意儿到哪里去都挺管用的!” 上一回柳大混混被困在镇静王府也遭到了相同的情况,用的也是这几颗东西。 皮俊的眼睛亮了,道:“他奶奶的,你有这种好宝贝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人要动脑嘛!”柳帝王笑得好可恶,道:“哥哥是想自己有没有比你们聪明,不用这火药丸子就可以找到出路!” 什么话?为了证明自己聪明结果让大伙儿挨饿! 夏两忘朝宣雨情叹气道:“这种男人你敢嫁给他?真是够勇气了!” 宣大小姐咭咭的笑了,答道:“这种男人有什么不好?” 是呀!这种男人有什么不好?夏两忘先生回答不出来,他看向另外一个姓夏的。 “别把我拖下水!”夏停云枕着头躺在地上看浮云,哈哈笑道:“哥哥我可是什么话也没说!” 那端,柳帝王和皮俊两人已在巨松下研究了半天,招呼道:“你们过来瞧瞧吧!” 三个人过去了,只听柳帝王指了指巨松和附近的地面道:“哥哥手上只有四颗火药丸子所以只能选个地方!” 他顿了顿,接道:“要炸这棵‘巨松’呢?还是炸下面的钢板?” “炸巨松!”每个人的意见都相同,道:“反正这棵‘松树’下面一定有通道,但是钢皮下面可难说了。” 柳大公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做了?好,怎么炸法?” 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巨松是用精铜所造,一段连衔一段接驳上去,中间根本没有空隙可以让火药突破的漏洞。 夏停云叹气道:“看来只好由我们自己弄出个洞口来?” 这是个方法,虽然相当耗损内力,也是不得已了。 皮大堡主从怀里很“宝贝”的抽出一把古铜青绿的短剑来,摇头叹气道:“慈悲呀慈悲现在就请你大发慈悲吧!” 这把剑叫“慈悲”。 据说昔年张三丰随身之物,具有斩金断铁之利。 皮大堡主一向视为珍宝之物,现在可是没有老命重要了,他又叹了一口气,沉默声中往前砍出。 “叮”!火花四散,那巨松铜干上画出了一道痕来。 皮大堡主再度运劲使气,记记落在同一地点,一气呵成连下二十六剑! “累了!” 皮俊大力的喘气,瞧见自己挥砍之处已裂出一条缝来,心情难免高兴了那一下,道: “哈哈,有成果了!” 接下来的是夏姓兄弟,柳大混、宣大美人。 五个人都使劲了吃奶的力气砍完后,果然硬是被砍落了一块落出个洞口来。 “成了!”柳帝王将四颗火药丸子塞入,和另外四人齐齐后退,退到了一丈外才捡起一颗石子。 石子由指间弹出,迅速的打在那火药丸子上头。 “轰”好剧烈的一响中,犹且听到皮俊大叫道:“柳小子,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以后少带在身上。” 烟硝飞蒙中,柳帝王哈哈大笑道:“没了它只怕我们都得饿死不可!” 忽然间,众人只觉得一股风卷过,便见得那棵巨松“哗啦啦”的从中打断坍倒! 四个男人欢呼了一声,快步抢向前去。 嘿嘿,果然下头是有一条密道让一个人行走有余! 夏停云第一个被“推”下去,理由是:“你的轻功最好,就算有什么机关、危险也最容易躲过!” 这算哪门子理由? 可惜的是人既然下去了,就没得回旋的余地上来,更重要的是,后头的人一个接一个往下推。 好啦!咱们停云老兄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机关是没有,麻烦倒还有一件,眼前到了尽头,又是一道铜门封住了出口,你能奈何? “好个董一妙!”柳帝王咬牙恨恨道:“心思够狠!连这点都给他预计中!” “怎么办?”夏停云用力踢着铜门发出“咚咚”的沉闷声,苦笑道:“这回可是半点法子也没啦!” 这倒是令人伤透了脑筋的事。 柳帝王仰首长长嘘出一口气,看了看四下道:“唯一的法子就是在这道铜门旁挖出另外一条通路来。” 这回可是没有人赞成。 饿死事小,万一好不容易挖通了后头又是一道铜门,那乾脆大家以后叫柳神爪、夏神爪、皮神爪算了。 现在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转身,摇头叹气的又回到了上头,上头,天还是那么的晴朗。 宣雨情轻轻一叹,道:“果真是丧命在此,那也认了!” 宣大美人一笑,柔声道:“其实这儿的风水也不错嘛!” 是吗?那另外四个男人可没有力气去欣赏了。 有人摇头有人叹气,一个个躺草地上,忽然有人叫起来道:“喂!你们瞧瞧那是怎么一回事?” 叫声的人是柳帝王,他可是一双眸子睁得老大直看着南方,南方有什么变化? 五双珠子全看过去,耶?大变化! 南方的林子有如正兴起一片大风暴,只见风暴所过之处纷纷木断叶。 同时整片山林都罩起了青蓝色的雾气来。 难不成又有人入阵了? 而令他们惊骇的是,入阵的人似乎是以全力摧毁的气魄一步一步朝中央这方向而来。 “谁?”宣雨情喃喃道:“天下有谁这么可怕?” 眼前的情况显然出乎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的意料之中。 本来只是一片林子而已,他们都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注意它,因为他们的心都放在对方的剑上。 沈蝶影虽然注意到了,但是没有机会出声提醒,况且她心中还认为那并不需要值要忧虑,以闻人独笑和柳梦狂的能力,就算林子里埋伏了敌人又如何? 林子里不是敌“人”,而是机关。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双双飞身进入后全身气机立即感受出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里不是普通林子,不是正常的处所。 但是停不住的剑,只有不断的往前舞动。 飞腾的火焰、奔射的暗器、交织的强箭,四面八方随时都有不可知的夺命死神在等待,在舞动。 “哈哈哈,闻人兄!”柳梦狂大笑道:“这一战说不定是开武林以来所未有,创江湖的首例!” 闻人独笑亦长声大笑答道:“柳兄说的是,如此快意淋漓,今生再也无憾!” 他们不但要对付对方的剑,也要应付四周随时会出现的危机,每一步所过,巨大或细小的干木纷纷折断,罡风所及之处无不翻天覆地。 后人称这一战为“梦狂独笑”。 而这片妙峰山上的林子也取名叫“梦笑林”! 双方不断往前推进,最后闯入了奇门遁甲的阵势。 这时的变化犹且较前面多了不知凡几。 或许你一剑当前刺出,而敌人却是横步一跨倏然变成了后头;而另外一把剑刺来的时候,本来是从前方进攻,不知怎地一转又变成了右胁而至。 “哈哈哈,是谁在此设了机关阵以及奇门阵,增加了你我比剑不少快意之处!” “无论是谁,我们一战已是无可取代!” 双方大笑,大笑中出剑仍然不止。 他们的步子不停。所过之处草木俱断。 奇门阵势一经发动,便或实或幻的引起飞砂走石,满天兵将一地魔怪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这点对柳梦狂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本来就是瞎子,瞎子本来就看不见任何幻像。 那么闻人独笑是不是受了影响? 奇门遁甲的阵势可以说是茅山道术中的一种,除了天干地支以及五行的配合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三“奇”,八“门”的运用,运用中配合五行制造种种幻境! 但是遇上如闻人独笑这等绝世高手,就是真鬼真魔也为他的剑气所摄而消弭于无形,更何况这只是幻影而已! 沈蝶影在他们之后丈许处看着,不禁目眩神移。 试想以奇门遁甲这等邪异的阵法犹且在距离他们身躯五尺处便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天下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困住他们两个人的! 正一叹间,忽然整座山林轰然的发出了好大好大的巨响来,这声音恍如地龙直冲向九霄。 阵破! 破阵!破阵之际整个绵密的五行八卦二十四方位全数拆散崩离,刹时天摇地动,一阵狂风飙过。 沈蝶影喘了一口气,惊魂甫定再睁眼看时,此时整座林子内的雾气尽散,夕阳的光辉温柔的洒到大地来。 人呢?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呢? 柳帝王第一个跳起来,另外四个人也全坐不住了。 在他们眼前有两幅非常令人震惊的情景。 第一是整座设置机关和奇门的林子被两个人硬闯硬打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来。 第二件又比第一件事令他们目瞪口呆。 柳梦狂的“帝王绝学”终于和闻人独笑的“独笑鬼剑”干上了。 我的妈呀!这天下第一大战是从哪里什么时候开始的?幸好还可以看个结局,不然真是遗憾! “你们在瞧什么劲儿?”是沈大门主在呼叫道:“快点让开到一旁吧!他们快分出胜负的一剑了!” “耶?你怎么在这儿?”柳大混混问着。 “不行吗?”沈蝶影笑了,有点害羞道:“我跟闻人独笑生活在一起,他到哪儿我当然就跟到哪儿!” 好了,剩下的话就不用多问。 宣雨情可是又奇怪道:“我师父跟闻人名剑不是一向都出剑便见胜负,怎么………交手了这般久?” 沈大门主可就得意了,道:“那是我的主意……” 场中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打得精彩绝伦,他们用眼睛看着,但是沈蝶影说的故事也是精彩极了,他们用耳朵听着,最后众人齐声叹了一口气。 “太妙了!”夏停云叹道:“将他们的出手记下来,招招式式都是宗师经典之作。” “可不是!”夏两忘顿足道:“若不瞧前面的每一招出手演变,从这儿开始看总是未能完全心领神会。” 皮大堡主又有一个欠打的建议,道:“那……让他们两个从头开始再交手一次如何?” 当场差点有七八九十只拳头打了过来。 沈蝶影朝场中的双方看去,已是近身到了“断松”之侧,也该分出胜负之时。 她沉了沉一口气在丹田,忽出声喝道:“最后一剑!” 最后一剑! 四个字一出,刹那就完全变了。 “帝王”柳梦狂变回了柳梦狂。 “鬼剑”闻人独笑也变回了闻人独笑。 双方在半空中这一剑出手,忽然让人家有“受骗”的感觉,因为方才那些精彩绝伦的剑招变化完全消失了。 简单的说,他们从南麓一路打来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身法、每一个动作都只是个?游戏。 一个犯不着全心全意去对付的游戏。 游戏本来就不需要太认真是不是? 但是如果游戏结束而变成真正的决斗,一切便完全不同,他们的心神剑已越过了生死宇宙之外。 直入虚空。 在六双惊异的眼光中,一只杖和一把剑在他们头顶上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相互接近、撞击! 凝结?目光、心、剑、空气、时间、距离。 距离? 闻人独笑的剑穿破了柳梦狂的杖,一道破为二。 但是柳梦狂破分为二的杖下半部抵住了剑锷也抵住了剑身剑尖往前。 而上半部则在两根指头的控制下贴近在闻人独笑的喉咙!很近,几乎只有一根头发的差距。 是不是分出了胜负?每个人都在疑问。 每个人也都在看,看着那一双人影飘落轻轻踩在草地上,然后一串长笑中他们收回了和剑。 “佩服!”这是他们两个人相互从心里说出来的一句话。 佩服? 是,每个人都佩服,问题是胜负呢? “没有胜负!” “没有?那不是平平了?为什么没胜负?” “因为我一半的杖虽然贴到了闻人兄的喉咙,但是他的剑……” “他的剑不是叫爹挡住了?” “真正的剑不一定刺入身体才会杀人!” 好一阵沉默,在下妙峰山的山路上。 “这么说,如果双方那时不罢手就是两相俱亡了?” “就是这样!”一声叹息后,道:“闻人名剑真是了得惊人!” “师父,他们要住在山上不下来吗?”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的女人在问。 “哈哈哈,他怎么可能不下山?” 是不是因为两把剑还没有结局? “因为他还欠我一桌酒两顿饭。” “为什么?” “为什么?打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他可是主人哪!” 每个人都大笑了起来,心情显然是比今天早上被困在林子里时好得太多了。 当然,他们心情好的另一个理由是董一妙。 董老小子,哥哥奶奶们来找你算帐了。 韦皓雁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虽然满目所及的景色的确是绝妙华丽,甚至还有来自西夷的“水车”在池里流水中打转,然后引动上头的“风车”不断转动着。 但是这些都引不起她的兴趣来。 红桃儿在前天自己要离开王府时忽然消失了踪迹,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进宫,就算是有华服女婢、山珍海味又如何? 她一心只念着柳帝王。 如今郎君安在?妙峰山上会不会太冷? 秋,已到了近是初秋的时候。 韦皓雁轻轻一叹,身后跟了四名婢女,其中一个叫玉荷儿的趋身向前抱了一件皮裘道: “小姐,天有点寒了,着加件衣服吧!” 是上好的貂裘,看得出是件来自关外长白的极品,但是她不想穿,宁可让寒意稍微冷却自己相思的心。 “小姐若不穿这件皮裘……”玉荷儿低声道:“小婢心想红桃儿妹妹在九泉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韦皓雁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震,脸上表情可是稍不动异的接了过来,点点头道:“亏你有这份细心……” 玉荷儿一笑道:“这是小婢应该做的事!” 韦皓雁点了点头,抬眉瞧见前方有一座白塔耸立有四层之高,在这片翠绿花红的庭园中特别显目。 “那是哪儿?”她问。 “回小姐的话,那儿是皇上经常临风饮酒之处!” 韦皓雁颔首问道:“我去不去得?” “去得!”玉荷儿一笑,回道:“皇上有交代,除了大日、大月两殿之外,后宫各处尽可让小姐游赏。” “好!”韦皓雁回身,朝另外三名女婢道:“你们不用跟来了!人多去了那儿反而叫皇上皱眉,玉荷儿一个人跟着便成!” “是!”那三名女婢迅速的退去。 韦皓雁这厢瞧了玉荷儿一眼,边走边问道:“你如何知道红桃儿的?她现在的人已经死了?” “是的!”玉荷儿叹了了一口气道:“死在萧游云的手中!” 萧游云?已经又出现于江湖中? “那……有没有萧灵芝的下落?”韦皓雁紧张的问着。 “没有!” 玉荷儿看了她一眼,轻叹道:“小姐,你现在一定是在怀疑我的身分了!” “是的!”韦皓雁不想隐瞒,直问道:“你们是哪个组织?” 玉荷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韦皓雁一眼,柔弱的声音道:“小姐,能不能请你不要问我……现在只有一目的,为桃儿报仇!” 韦皓雁沉吟了片刻,道:“你们感情很好?” “胜过姊妹!”玉荷儿肯定的道:“生死之交!” 韦皓雁嘘出一口气,这八个字由这位十六、七岁的小女人说出来别有一番惊人之处,她点了点头道:“好!你的目标是萧游云,可别动了家兄!” “韦王爷吗?”玉荷儿淡淡一笑道:“小姐你放心!荷儿不会跟他起冲突!” 两人在谈话间已经到了白塔之前,四下的警戒相当的森严。 这时有一名校领行向前来,喝道:“来者何人?” 韦皓雁淡淡一笑道:“是奉皇上宠召入宫游赏的韦王爷之妹韦皓雁……” “原来是韦大小姐!”那名校领面对这位绝国色的美人垂了头,恭敬道:“皇上正在白塔内饮酒赏心,姑娘不方便进入!” 韦皓雁点了点头,道:“原来皇上在此,那我实在是应该退避才是!”说完,一幅后转身要走。 此时上头有人奔下来,朝那名校领疾声道:“陈校领,皇上方才瞧见韦姑娘一路走来,正等着呢!” 姓陈的教头脸色一变,急忙朝韦皓雁抱拳作礼道:“小的不知皇上召了姑娘来,小的该死!” 韦皓雁回身一笑,道:“何罪之有?我也不知道呀!” 她朝玉荷儿笑了笑,道:“咱们上去晋见皇上吧!” 朱元璋大剌剌的坐在一张用玉石雕刻得极为精美的椅子上,神情显然相当的愉快。 在他身前那张檀木桌上不但有酒,而且还有十来件字画雕塑等等。 韦皓雁一落眼,便知是不世出的极品。 更有者,在一盒红缎盒内放置整整齐齐的十数根头发,不知有何精妙之处? “民女韦皓雁参见皇上!”韦皓雁跪了下去,口呼道:“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好,很好!”朱元璋大笑一摆手道:“平身!” “是!” 韦皓雁缓缓站了起来,彷若是出水芙蓉凌波洛神般,抬眉转眸间惊天下。 朱元璋不愧是一国之君,抚着颔下短髭一笑,道:“人道韦王爷之妹绝天下无双,果然!” 韦皓雁入宫三天,这才第一回遇见朱元璋。 最少这点可见朱元璋此人并非急好渔色之徒! “皇上夸奖了!”韦皓雁微笑的答道:“若以姿色来论,谁能比得上年岁消磨?一名女子又岂可以之自满?” “好!” 朱元璋抚掌大笑道:“今日相见甚喜,有何要求?” 韦皓雁淡淡一笑,指着仍跪在地上的玉荷儿道:“愿万岁爷开恩,让此女婢得以平身!” 朱元璋虎目一挑,哈哈大手一挥道:“难得!真是难得奇女子,好!就如你所愿!” “谢万岁爷!”玉荷儿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退立到一旁,稍抬眼瞧着。便见得四周除了八名侍卫,一名侍卫统领和左右各有一名太监服侍外,就只有一名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气宇轩昂,一双眸子尤其晶亮有神。 想不到在这种饮酒赏景之处朱元璋的身旁竟然没有女人?这点韦皓雁对于刚立国号大明五年的新朝廷又有了几分的信心! “这是何不知先生!”朱元璋指了指中年文士,笑道:“何先生妙手精绝,由你堂兄韦王爷介绍送给了寡人数件精妙艺品……” 他指了指那盒头发,笑问道:“姑娘可知这些头发有何特殊之处?” 韦皓雁望了过去,瞧见盒子旁放了一块西洋的放大镜,这时可是有了明白,道:“小女子猜想这发丝上头雕了物事诗词?若是,正可命名发雕!” “好,太好了!”朱元璋大喝一口酒,愉悦的拍掌笑道:“果然是机敏过人,而且出口取名亦妙绝恰好!” 韦皓雁转头去看了那位何不知一眼,正好接着对方投来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震。 奇怪?这眼光好像在哪儿见过? 更令自己惊讶的是,和对方的目光在交接那一刹那,自己体内的气机竟为之翻滚,似有欲破欲出之势。 她正愕然不明,背后忽的有人在背脊上轻轻一拍,一瞬间全身透体清凉,那些气机消失于无形。 韦皓雁嘘出一口气,朝向朱元璋一拜道:“小女子请皇上允诺一件事……” 朱元璋的心情显然相当好,立即点头道:“什么事?朕在可能的范围内无不允许!” 好一句“可能的范围”,朱元璋也够利害。 韦皓雁轻轻一笑,纤纤玉指指向何不知,道:“何先生既然有此夺天惊世的技艺,若是不流传于后世未免太可惜了些……” 朱元璋哈哈大笑,点头道:“言之有理!” “所以小女子心想,何不将何先生延请到艺华殿里教授那些艺匠们微雕之技!” 韦皓雁一笑,接着道:“再说何先生的书画俱是精绝,更可请他设计一处殿宫以昭我大明不同于往朝之处!” “好,妙极了!”朱元璋看向何不知,问道:“方才韦姑娘所提,不知道何先生的意下如何?” 那何不知被韦皓雁“设计”了这一下,脸上神情不动不变,一揖道:“这是小民的荣幸!” 朱元璋愉快的大笑了起来,朝右首的太监道:“林公公,你带这位何先生去领赏,顺便安排住处吧!” “是!”那名太监朝何不知道:“请跟我来!” 何不知暗中瞅瞪了韦皓雁一眼,又朝朱元璋一拜后这才随着林公公走了。 他真的是被“设计”,一旦进入艺华殿内可是大大少了能见到朱元璋的机会,当然对于他想利用韦皓雁出手杀这皇帝的机会更少了。 在他们原先的构想中,以韦皓雁狙杀朱元璋,这件事必然引得朝廷连诛韦瘦渔。 韦瘦渔绝不甘心的情况下也必是引兵相抗。 于是两方相争的战事中,退到蒙古的鞑靼铁骑又可以趁乱进攻中原。 所以的计划,韦瘦渔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但是自己做得太匆忙了一点,更没想到韦皓雁本来已经被引动激起的气机竟是无踪无影的消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韦皓雁的心思和反击快得让自己一时无法防备,结果只好暂时答应朱元璋的“命令”! 所谓一着错,满盘输。 不过他出了白塔时冷冷的笑着,谁输谁赢没到最后一步棋子落下又有谁知道? 第十一节 韦皓雁在回到所居住的“琼花殿”之前,一路上直想着那个何不知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眼光那么熟悉?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能够引动我体内的气机……”韦皓雁打了个寒颤,道:“在那时几乎对皇上出手。” 他不得不感谢玉荷儿适时的以气手法让自己整个心神平静下来,同时也将气机回导于正常。 玉荷儿在旁皱眉道:“那要看看你这两天是不是曾经被人以茅山的惑神大法给炼试过?” 惑神大法?韦皓雁忽然明白了过来。 “董一妙!何不知就是董一妙!” 韦大小姐倏然的停住步子,咬牙顿足道:“难怪他将我送回了王府内,原来早就设计好由我来当刽子手。” 玉荷儿不由得伸了伸舌头,道:“好狠的毒计,难道……韦王爷也参与了一份?” 这点可全靠韦皓雁担心的了。 “在前天我要进宫时,家兄提起我这一次入宫见皇上对他的官途有相当有的助益……” 韦皓雁蹙眉的样子迷人极了,道:“照说家兄是没有这个野心,说不定是被黑色火焰的人所利用了而不自知。” 玉荷儿点点头道:“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否则韦王爷若想自立为帝,根本不需要假借什么理由。” 此时天下并未真正大定,以韦瘦渔的兵力是足以雄据一方自立为王。他没这么做而一居住于京师,最少表示没有背叛之心。 “所以我们可以猜想得到是董老小子在设计韦老小子叛变。”是柳大公子的声音道: “然后趁着中原大乱之际,蒙古人再引兵打入中原。” “是你?” 韦皓雁惊喜交集,可顾不得这里是天子住的地方,一步子跨过去握住了郎君的手掌娇嗔道:“去哪儿了这么多天?简直是急死人了。” 柳大混混可是尴尬的笑了两笑,瞅了玉荷儿一眼,道:“你也是从那儿来的?陆醒那小子已经回去了。” 玉荷儿全身一震,旋即微微笑道:“公子真是明白人。” 韦皓雁听这两句对话心中已有了几分明白,不过她对红桃儿和这个玉荷儿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并未加以怀疑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 最少玉荷儿方才就救了自己一命。 也救了天下苍生千万生命。 谁说只有大侠才能做出这种事呢? 她微叹中将方才的一切告诉了柳帝王。 “姑娘真是造了大功德。”柳帝王倒真诚恳的朝玉荷儿一揖,道:“天道苍生为之少灭亡了千万……” 玉荷儿红着脸一笑,道:“你对我这般有礼,不怕韦姑娘在旁儿吃醋?” 一句话打死两个人,登时柳帝王和韦皓雁尴尬的笑了,停了半晌那柳大混混才道:“嘿嘿……姓董的那双妙手又要作怪了,有意思!” 韦皓雁睇了他一眼,娇红着脸道:“柳……哥哥,你打算怎整治那个董一妙?” 瞧她称呼“柳哥哥”那份娇态,连身为女人的玉荷儿都醉了。 咱们柳大公子可不能醉,他清了清喉咙很“镇定”的道:“你慢慢看戏吧!反正不会让他好过的就是了。” 镇静王府内韦渔正和萧游云、周竹歌把酒言欢。 “萧兄弟愿意襄助本王爷于左右,哈哈哈……日后在翦除障碍上可是方便了不少!” “正是……” 周竹歌应和着道:“以萧兄的武功自是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替王爷除掉仕途中的绊脚石。” 萧游云淡淡的笑了。 他轻啜着酒,微微一点头回道:“这是当然,能为王爷效命游云莫大荣幸,不过……” “不过如何?”韦瘦渔眯起了瞳孔问着。 “不过萧某有一件私事未了。” “或许王爷可以帮得上忙?” 萧游云嘿的一声低笑,道:“要一个人的命。” “谁?” “柳帝王。” 房间里一面沉寂后,猛可里韦瘦渔仰首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好一阵子他才止住了笑声,沉沉道:“萧兄弟……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萧游云淡淡一笑,挑眉道:“是吗?不过杀他的事是由萧某亲自动手才是快意。” “好!好一句‘才是快意’!” 韦瘦渔道:“本王可以做什么?” “阻止他那些朋友。”萧游云看着窗外一挂悬月,好冷的声音道:“王爷只要对付皮俊、夏姓兄弟和柳梦狂即可。” “阻止得了吗?” 说话的人来自窗外,两颗脑袋挡住了窗口可见的悬月,味道真是既不风雅也且也丑陋得多了。 “喂!你们两个继续喝吧!” 另外一边窗口又有人说了,是皮俊这小子道:“我们来找姓萧的,没你们俩的事。” “好大胆!”韦瘦渔怒拍桌而起。 却是一下子又坐了下去,重重的坐下。 他不能不坐,不管是椅子或是地上,反正被点了穴道的双腿是撑不住了,韦大爷可是目瞪口呆啦! “姓萧的……”夏停云嘻嘻笑道:“你没种出来?” 这话说完不久萧游云已是暴怒大喝,弹身往皮俊而至。 “啥?又不是哥哥我讲话,干哈找我?”皮大堡主咯咯一笑,暴退。 萧游云追出,后头夏停云和夏两忘穿过了房间,从这头窗户进由那头窗口。 他们的速度都很快,快如两道闪电晃过了韦瘦渔和周竹歌的眼前,而且顺便解了韦大王爷的穴道。 “真是大开眼界!” 韦瘦渔仰首一叹,道:“这些人若上战场,我军如何不败敌如反掌之易!” 周竹歌此时急立起,道:“王爷,我们去瞧瞧吧!” 由窗口望出,在那庭园里萧游云正立在皮俊和夏姓两兄弟之间,凝而未动是在等待风暴狂飙。 韦瘦渔看着,淡淡下令道:“掌灯!” 别瞧他随口两字,立即声令传达到下方,刹时二、三十把火把、灯笼全投照了过去。 此时庭园之明绝不稍少于白日。 萧游云立身当中,昂然抬眉道:“嘿嘿!你们三个来做什么?萧某看眼里的只有柳帝王。” “我们来阻止你逃走的。” 夏两忘耸耸肩道:“你说的没错,动手的不是我们。” 那么会是谁?柳帝王也来了? “我问你一个人的下落。”一声沉沉而威严异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道:“你姊姊的人在哪里?” 萧游云全身一震回头,“帝王”柳梦狂! “是你?” 萧游云挑眉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我大姊人在哪里?哈哈哈!姓柳的,你别想再见到她了。” 柳梦狂双眉一沉,冷冷道:“是吗?只要灵芝姑娘还活着,全天下没有柳某走不了的地方。” “好气魄!” 韦瘦渔在上头赞赏叫道:“这瞎子是谁?” “回王爷的话……”周竹歌的眼中有一丝尊敬,道:“他便是江湖上人人以为第一高手,尊称为‘帝王’的柳梦狂……” “帝王?”韦瘦渔点了点头,道:“本王耳闻久矣!” 他们在上面谈,下头的萧游云已是哈哈狂笑了起来,冷冷的朝柳梦狂道:“柳梦狂,你不会明白的,嘿!我大姊是一颗棋子,一颗专门由秘先生为你设计的棋子。” 柳梦狂脸色不变,轻轻笑了。 “秘先生又如何?”柳大名剑仰首哈哈一串长笑,其声直入云霄有如龙吟,道:“柳某人的心还在,天下有谁败得?” 的确够狂的口气。 但是天下如果不是由柳梦狂的口中说出,又有谁有这资格说出这句来。 不由自主的萧游云的背脊竟然生起一股寒意。 他原本是抱着满腔的愤怒和自负再度出现于世间。 这段时日对于萧家最妙绝的大梵天心法已臻至最上乘的境界,他有信心天下已无人能阻挡。 更有信心一出手便可狙杀柳帝王。 但是在妙峰山一妙斋内的出手并没有杀了柳帝王这个仇人,甚至连柳帝王身边那个一妙卫之一的陆醒也没事,这点对他的打击很大。 而眼前却是,柳梦狂不过站着跟自己说话,赫然已是夺越过自己的气势。 萧游云不甘,狂怒中出手。 大梵天心法最少妙绝处,气机所过或强或弱或明或暗其间变化莫测,几乎难以事先察觉真正攻击之力在何处。 更可怕的,气机所至源源不绝,有如狂涛乘风涌拍岸而至,无尽无了之时。 柳梦狂一叹!摇头道:“真正武学之妙在心不在力,未能明了这点永远达不到宗师境界。” 他随手一往前,便似利剪破绸而过,无声无息不动不移之间,萧游云自己的右掌已撞向对方的杖。 “啪!”沉沉的一晌夹在脆骨的声音里。 一号称萧家最后希望所有的人已经无力的躺下。 “把他送出城去……” 柳梦狂淡淡的道:“然后找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让他住着,这样……或许萧家有后。” “这个人才我交定了。” 韦瘦渔在上头窗口大叫道:“‘帝王’柳大先生,可愿上来和韦某人长饮百杯?” 柳梦狂笑了,他不抬头,因为抬头也看不到对方。 “王爷如此小器只备了柳某一个人的酒?” “哪儿话?”韦瘦渔哈哈大笑道:“韦某人是想柳大先生上来了,那些后辈又如何不会跟随?” 耶?这个王爷好像有点脑袋也挺风趣的嘛! 最少让人家不会感觉那么“讨厌”啦! 董一妙可是皱紧了眉头。 经过了一夜,不但韦瘦渔没有任何音信进来,就是萧游云也没按照原定计划入宫内和自己会合。 难不成外头有了变化? 他至今仍是相信柳帝王他们五个早该死在峰山,在一妙林的奇门阵法下不可能有人出得来。 如果是如此,那么会是什么变化阻止了这件事情的进行?董一妙犯了个错误,是他并没有接到柳帝王他们已经出妙峰山的消息。 萧游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到了早上才故意透露给这小子明白的。 他估计得没错,姓萧的为了杀自己必然不顾一切原订的行动,非得了结这档子事不可。 本来萧游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此。 董一妙在四天前进了宫以后便完全没了信息,而为了“计划”他又不便随处乱走,以免坏了大事。 这时他真有一被囚禁的感觉。 “何大先生已经起来了?” 外头推门进来含笑招呼的是那位林公公,哈哈道着:“哪!皇上和昨天那位韦姑娘正在久福殿里,要瞧何先生的绝艺表演呢?” 朱元璋和韦皓雁都同在? 董一妙不由得精神一振,掸衣而起朗笑道:“该死!小民早该先到那儿等候才是。” 林公公笑了笑,一揖道:“请……” 便此一前一后回廊内走着,这皇宫极大,董一妙边走边看不由得点着头暗想:“当皇帝的住所便如此庞大,想来享受之处当是难以言传了。” 他想着又冷笑了起来。 可惜啊可惜!朱元璋你今天只会剩下一具体。 这时的董一妙可是抱定了决心,就算韦皓雁没受到自己的指挥动手,今日他也是非杀了朱元璋不可。 然后急忙出宫,瞧着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董一妙直在想着心事,亦步亦趋跟着林公公进入一间偏殿内,这才凝神抬头?四下无人。 他楞了楞再回头看着,只见林公公已是迅速的退出,而四周纷纷落下了铁栅来,将自己困住在其中。 什么?朱元璋这老小子要怎的对老夫? “董大先生在肚子里骂人了?” 蓦地,柳帝王微笑的出现,紧跟后面是“帝王绝学”的传人宣雨情,双双含笑而来。 “好,很好!不到董某人也会着了你们的道儿!”董一妙瞧着四周,只见千百颗脑袋钻动,齐往里面在看着。 彷佛是看猴戏般的令人难堪。 董一妙气红了一张脸,冷嘿嘿的好几声才道:“你是如何出那座一妙林的?” 柳大公子哈哈一笑,道:“想知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了!”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就像那位萧兄弟永远见不着哥哥我好下手狙杀一样。” 董一妙不由得气了不少,本来还有一丝希望萧游云能适时的从外头攻入,好让自己得以走脱,但是很显然的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了,韦瘦渔呢? “你在想韦王爷吗?”宣大美人露齿一笑,道:“他可正和家师喝酒喝得尽兴,忘了旁的事儿啦!” 董一妙还能力持镇定,他知道百分之百的知道,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擒住这一对男女。 董一妙嘿嘿了两声,忽然间身子左右摆震了一下,就在这极速的摆震中,两道精芒已是如虹奔出。 一妙双剑。 柳帝王挑眉向前,弹足到了半空中一个翻转旋身里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杨逃。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绸巾、嫣红的玫瑰。 董一妙嘿嘿一笑,双剑窜飞飘去,恍如一付精绝巧妙的画笔,想半空中以敌人的血画出最美的图案。 杨逃轻轻一哼!双足半空中有如踩着石阶,凌空步步后退,这等巧妙已极的能运用,登时叫屋外上百人齐声惊叹! 简直是不可思议,这点就算是董一妙亦为之震惊。 他哪里知道数天前“帝王”柳梦狂和“鬼剑”闻人独笑一战中,其中种种近乎神通的变化犹且胜此! 宣雨情一直含笑看着,手中黑檀扇在这十月深秋初冬的时节微微着。 每一个摇动都充满了韵律感。 每一个摇动也都让董一妙不得不分点神有所顾忌,到底“帝王绝学”的传人出手,是件相当可怕的事。 双剑飞剪,柳帝王步步凌虚后退已是到了底、到了顶,此时无论上方背面再也没有退路。 已是不能不一决战! “好!”宣雨情忽然叫了一声。 董一妙可是不能不稍微分了一下神,就这刹那捏握在柳帝王指中的玫瑰已出。 董一妙只觉得自己的双剑沉了一沉,睁目望去便见得是有两瓣玫瑰花瓣打在剑尖上。 两瓣之后又是两瓣,一连一十二次。 剑尖已偏,自对方足底下划过,这时对方以一支花梗点向自己眉心,刹那好快!只觉得一身的任、督二脉完全麻痹。 再也是握不住剑的跌落摔地。 杨逃飘身下来,人半空中又变回了柳帝王。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你用了茅山惑神大法在韦皓雁身上,哥哥我用的是自创的奇门断脉法。” 董一妙心中相当的清楚,自己的眉心吃了那一记气机冲撞以后,任督二脉算是完全毁了。 任脉在我们今日医学上是中枢神经系统,而督脉则是交感神经,当这两套神经系统被人以“气”所麻痹后,重则死亡残废,轻则一生再也不能凝气练武。 是以一般练内功、练气之人,最怕人家以内力气机打透眉心,一旦损伤终身无救。 宣雨情这厢拍手笑道:“柳哥哥好英勇!” “谢啦!”柳帝王行了个礼,笑着回头道:“如果不是你那一声‘好’稍微引开了他的注意力,想要如此容易得手,那还真有点困难。” 董一妙就是败在心战上。 宣雨情一直没有出手,他的心就一直不安。 果然人家吆喝一声自己便着了道儿,而且是终生后悔的大恨事。 “现在你可以告诉哥哥我萧姑娘的下落了?” 对于柳大公子的问题,董一妙冷冷笑了,道:“反正早晚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哈哈哈……” 朱元璋必然跟柳帝王有了配合,所以才会让这小子如此猖狂的在皇宫里干架。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哼道:“没关系,反正问你不知,也有另外一个人可以问。” 那个人,女人,就是占据皮家堡的潘离儿。 柳帝王和宣雨情已经在往外走了,趴地上的董一妙忽然叫道:“等等……我们交换个条件!” 柳大混混回身嘻嘻一笑,道:“交换?你有啥东西可以用来交换?而你又想要什么?” 一个将死的人有什么事是非知道不可,否则死不瞑目,这点柳帝王也挺有兴趣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萧灵芝确切的地方……” 董一妙的眼瞳子里闪过死亡前最后的一丝光辉,道:“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们如何能活着出一妙林?” 这老小子真是非知道不可了。 柳大公子点了点头,那董一妙嘘出一口气,道:“萧灵芝的人是在皮家堡没错,但是……” “但是怎样?可别卖关子打哑谜!” “她被困在九条毒龙的地方。”董一妙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去问皮俊,他一定知道意思。” 九条毒龙?这又是什么屁东西? 柳大公子和宣大美人互望了一眼,可不太明白皮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些怪名称的玩意儿。 反正那九条不是真的“毒龙”就是了。 “你想知道我们怎么出来的?”柳大混笑了两笑,摇头叹气道:“我保你一定想都想不到。” “你说!” “有两个人……他们比剑……” 柳帝王的眼中充满了敌意,道:“从妙峰山的南麓一路激战到北麓,也就是你设阵的那一座林子来。” 董一妙用心的在听着,听一件让自己安心的事。 “他们闯了进去,机关与奇门齐动。”宣雨情轻轻一叹中接道:“但是你那座一妙林里所有精心的布置,对他们以及他们的剑来说,只不过是让‘游戏’更有趣而已。” “游戏?”董一妙叫了起来道:“他们认为是游戏?” 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觉得深深的受到侮辱。 “那两个人是谁?说这大话的两个人是谁?”看他睁红一双眼珠子,若不是内力全毁大有跑去找人拼命的样子。 “你真的要知道?”柳帝王严肃的道:“是‘帝王’柳梦狂和‘鬼剑’闻人独笑,他们……够资格吗?” 董一妙一楞,大大的一楞。 然后大笑,大大的笑了。 “够!谁说他们不够资格把一妙林当成游戏?”董一妙狂笑中竟是充满欢喜,道:“哈哈哈!想不到董某人的一座林子,竟然参与了武林上最伟大的一场决战。” 他是从内心里真正的笑了起来。 也因此当笑声停止生命停止的时候,脸上犹且充满了高兴和骄傲的神情。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有这么大的魅力?甚至连敌人在临死前听到了他们的决斗和自己有关时,都可以安心而死。 “他们的确有这个魅力。” “是,我知道也完全相信。”宣雨情的声音柔柔的在风中拂动,道:“因为他们的心、他们的剑天下共尊。” “他们已经距离皮家堡百里之内。” 问话的声音柔美得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口中,道:“今晚歇息的地点在哪里?” “回令主的话,他们今夜住宿于佟家村……”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年纪的汉子,声音跟他的肌肉一样有力,道:“佟家村,刘记客栈。” 这个汉子叫鲁振野,粗厚的手掌以及十指厚茧可以看出是练外功的好手,在他的身旁同样是个三十岁的汉子,但是白净净得多了,像个秀才。 他的名字就叫做白净。 “刘记客栈是我们的外围组织之一。”白净缓声道:“令主是不是要给他们先下一道菜?” 这个女人以很好听的声音笑了,但是每个字却是冷肃的令人打颤。 “记住!在他们进入皮家堡十里以内之前,我们所有的目标是对付宣雨情。”潘离儿隔着大黄的布幔冷冷道:“你们知道我怨恨她的理由?” “属下不知道。” 鲁振野和白净都是聪明人,绝不会说出最好不要知道的事,因为这件仇恨完全是潘离儿情感上的问题。 “很好!”潘大美人在布幔后冷沉沉一笑,道:“那么,你们知道怎么做,可以不用我操心了。” “是!我们完全知道。” 既然称为“佟家村”,照理说村子里都是姓佟才是,也没错这儿的人百分之九十九姓佟,就偏偏有人好像作对似的开了家“刘记客栈”。 “这是有原因的……”皮大堡主解释道:“五年前一个姓刘的女人嫁到了村子里来,结果婚后不到半年就死了老公。” 他在这儿是大地主,对皮家堡方圆百里内可真是熟,道:“后来再嫁、三嫁,结果都是一样……” “哇!这女人岂不是天生的克夫命?”夏两忘伸了伸舌头,不小心看了宣大美人一眼。 “你瞧我做什么?”大美人可翻白眼了。 “没事!”夏两忘嘿嘿道:“眼睛扭了一下而已。” 皮俊可接下去他的故事了,道:“后来来了一个算命的,告诉她开家客栈人来人去必定赚大钱。” “妙了,这算命的也真会凑。” 夏停云哈哈拍手道:“瞧来他是说准了。” “可不是……”柳帝王哈哈一笑,从这刘记客栈的后院往前望去,客栈不小住的人也不少。 “帝王”柳梦狂并没有跟他们走一路。 没有人反对这句话,因为他是真正的“帝王”。 宣雨情听得皮俊说得有趣,忍不住道:“怎的住进了半天,晚饭也吃了,一直没瞧见那位老板娘的身影?” “那又得说到算命的一句话了。” 皮大堡主这厢可得意的道:“因为这位刘寡妇天生有桃花劫,所以每天一入夜到子时以前可不能出来。” “为什么?”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同声问道:“又为什么子时以后可以出现?” “因为子时以前是从少阴进入纯阴的时间,若是她出来时大大增加桃花劫的气运,男人会情不自禁的上勾。” 皮俊叹了一口气,接道:“过了子时已算是另外一日,也就是从纯阴退去转为少阳起便可。” “所以她这几年来就一直是这样?” “至少哥哥我知道的是如此。”皮大堡主看了看天色,嘻嘻笑道:“咱们再喝茶喝个把时辰就可以瞧见了。” 瞧一个寡妇有什么好看头的? 他们倒是有点兴趣,因为这个寡妇与众不同。 柳帝王此时又想起了卜痴,不由得叹道:“易经八卦之妙,有时倒真的超出人类所能想像之外咧!” 宣雨情点了点头,道:“那夜我们见到了卜痴,是真是假犹叫人猜之不透……” “怎么会是假?” 忽然有一道非常诱人的声音,柔浓浓的在众人的耳际响起,很好听可是也很慵懒得令人觉得是一种诱惑。 柳帝王登时提高了警觉。 这是来自西域一种拨心妙音,往往波斯这个地方的女子为了引诱男人,一边跳舞,一边出声相诱着。 果然在黑暗处有一名身姿曼妙的女人,轻缓缓踏踩着舞步飘了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妙极了。 夏停云叹了一口气,道:“哥哥我还是找一棵树去睡觉好了。” 夏两忘也站起了身子,道:“我也这想。” 他们两个可走得好快,快得像是要拉肚子急找茅坑似的,近乎没命般的三两步就溜到了前头混入人群。 皮大堡主乾笑了两声正想说话,那柳大混混已经瞪着眼道:“皮小子,你的老窝不想要了?” 皮俊苦下一张脸,瞧了瞧那位刘寡妇既美妙又有点淫荡的舞姿,叹气道:“人家找的人可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知道是找你,所以我知道不是找我。” 这算是哪门子回答?不过柳帝王好像默认了。 皮俊这厢急急忙忙的走了,可剩下柳大公子和宣大美人在瞧着这二十出头的”寡妇”尽情扭摆着。 “不请我坐下?”刘寡妇娇笑一声,自己轻依偎的坐了下来,身子可靠的柳大公子好近。 宣雨情可没有半点儿的不高兴,最少她的表情有任何的愤怒,笑了道:“夜深风寒,老板娘不怕着了凉?” 眼前的刘寡妇穿得可是不多。 最少一双手臂没有衣袖挡着,敞的外袍里面只着了“一块布”,加上腰部以下穿了件宽松的裤子,是来自波斯的那种灯笼裤。 以及赤脚。 这一对脚踝又白又嫩,真怕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割破,那不知要让多少男人心疼。 “怎么会冷呢?”刘寡妇笑得花枝招展,胸部可是很有韵律的起伏着,道:“男人的胸膛和手臂是最温暖的地方。” 她边说还边往柳大混混更靠近了些。 柳“大”混混可不是混假的,更何况是大字辈。 “这点哥哥我相信。”柳帝王笑得一付很可恶的样子,道:“相信男人的拳头打在妖魔鬼怪的脸上是最有快感的事。” 他说了就做,一个大拳头挥了出去。 刘寡妇几乎不敢相信,会有男人狠得下心来打她。 不过她有对付的方法,只要身子稍微站起来,她倒要看看天下是不是有不正常的男人忍心打她的胸部? 咚! 结实的一响,刘寡妇飞了出去。 叭! 有力的一声,刘寡妇趴在地上吃了一口的土。 她跳了起来,忽然觉得全身气机不动,于是又重重的坐了下去,开口大骂了道:“你这个小鸟龟、王八蛋、塞了屁眼的东西……” 方才那风情万种全没了,当然这儿又多了三个大力拍掌的男人,反正是没危险了嘛!不回来难道真在外头喝风去? 刘寡妇瞧他们四男一女喝茶喝得挺有兴头的,话也骂不下去了,一咬牙恨恨的扭着屁股走了。 “潘离儿要对付的人是你。” 柳帝王沉着声道:“因为你爹的缘故。” 宣雨情知道,在十年前她爹宣寒波据说和这位黑色火焰成员之一的潘离儿有过情感上极大的纠葛。 而这个怨恨如今要自己来还。 她笑了笑,睇了柳帝王一眼哼道:“你的意思是说潘离儿为了气我,在往后会不断用女人来勾引你?” “当然最好不是。” 柳帝王嘻嘻一笑,摇手道:“不过……有这个可能!” 宣雨情笑了,长长吸一口气道:“我怎么不放心?连天下第一美人韦大小姐你都能不动心了,更何况别人?” “好啊!这句话真是只有聪明的女人才说得出来。”旁儿的那三个男人可插花道了: “柳小子,娶了我们既聪明又美丽,加上温柔善体人意的宣大小姐,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 “你们有完没完?” 柳大公子瞪眼哼道:“方才在外头的战果如何?” “哥哥我摆平了七个。”夏停云头也不抬的嗑着瓜子道:“武功还可以,实在没意思。” “哥哥这边弄掉了八个……” 夏两忘一直在看着茶杯,好像里面有宝似的,道:“武功嘛……真是有够差的。” 他们两个加起来已经十五个啦!皮俊呢? “我?你们问我?”他可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没事,上了一回茅坑又回来了,嘻嘻……” 嘻嘻?这小子还真欠揍,他是不是不想要回皮家堡了,还是以为这趟是来旅行的? 夜深,很深的夜在初冬陡峭里。 刘寡妇坐在窗前,一双眼眸楞楞的直望向外头。 窗外是佟家村最大的一条马路,如今已在深夜中埋没于沉沉的黑暗,稍远一点便瞧不见事物。 她是在等人?等男人? 寡妇等男人虽然在贞节上说不过去,但是也可以理解的事,终究她还年轻还有被爱的权利。 可是,如果她等的是一个女人呢? 难道刘寡妇有某方面的不正常?不,她是绝绝对对的一个女人,那么这女人就耐人寻味了。 她来了,穿着一件大红的衣袍。 衣袍是用绸缎剪裁,在风中飘着。 这个女人赤着脚,露出洁白细嫩的脚踝,十根脚指头纤柔令人心疼,这么美的一双脚为什么要踏在冰冷的地面上,让大大的石子擦过。 如果是男人他们会嫉妒,嫉妒那些石头有这个福气,让这双脚温柔的踏过。 身躯在大红的绸缎里摆动,近了,这时才瞧清楚那不是件衣袍而是一块长布。 长布的中央剪了个洞,让头可以伸出来,然后整块绸缎便这样挂摆在身上,除此之外就是左右腰际各有一条细细的红丝线绑住,让前后两“片”不至于因风的吹动,而整个飞扬露尽里面“情景”。 一双细白的手臂、一双极富弹性而诱人的大腿,加上那张似清丽娇人又光四射混合的脸庞。 “粉红天使”童媚火果然像火一样的热人。 “你来了。”刘寡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同样是身为女人,瞧见了你仍然会为之心折……” 童媚火像玉风铃般的笑着,声音脆悦极了。 “你失败了?”她问。 “如果不是,又何必找你来?” “嘻嘻!瞧你的脸色不太好。” “因为被柳帝王打了一拳,而且是胸口的一拳。” 童媚火的脸仍然在娇笑着诱人得很,但是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翦水瞳子却有了严肃。 “那个男人舍得打你?”童媚火柔声道:“而且下拳的部位又是那里,可见………在他的眼中只有敌人和朋友的分别……” 这点很重要。 只有敌人和朋友之别,而没有男女的差异。 童媚火轻轻叹了一口气,娇柔得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柳帝王……应该是个很特别的男人。” 她说着,笑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去找那些英雄、大侠。”童媚火的眸子在发火,像两团炽热的火,道:“击败他们的心是我们女人最有成就感的事,是不是?” 刘寡妇承认,但是她已经失败了,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他住在哪一间房?”童媚火问了最后一句。 柳大公子忽然觉得有一股玫瑰香味儿在鼻息间流动,他睁开了眼,身旁的宣雨情也正好转过头来。 两相目光交会,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这回来的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儿的?”宣大美人低声轻轻笑了,道:“真好,为了我可让你的眼睛大大饱餐好几回。” 柳大混混乾笑了两声,道:“这个由你应付如何?” 轻轻摇了一下头,宣大美人低笑道:“我出去?那太煞风景了吧!而且也不正好叫潘离儿看扁了。” 柳大公子伸了伸懒腰,苦笑道:“真是折磨人!” 他起身披了件外袍,摆着一双张不大开的眼睛从窗口往外飘。 看似往下落入庭园,却是半途中拗身一弹。 窜上了屋顶坐在童媚火的对面,打了个大哈欠道:“废话少说!我知道你是潘离儿那女人派来的,可以回去了。” 二十三个字说完,随手便是一掌拍。 这掌来得真快,童媚火从刘寡妇那里听了,早有十分的戒备,但是柳帝王出手你再怎么戒备又有什么用? 童媚火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一阵拆散似的剧痛,连呼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往下头栽倒。 头下脚上这回撞地了必然非得躺上三个月不可,童媚火心中不知是什么味道,忽的腰际叫人家好温柔的一抱,平平稳稳的放到了地上,柳帝王。 更想不到的是一件外袍加到了身上。 “初冬夜冷,小心着凉了!”柳大公子淡淡一笑,蹲下来跟着她面对面道:“卿本佳人,奈何自轻!” 童媚火一楞,一楞中心底涌起无以言喻的感动。 今生今世第一回有一个男人这么“尊重”她。 更是第一次有这样一个男人对她没有任何占有的邪念,她呆住眼眶湿湿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童大美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都这么……‘疼’她?” “这是我对人的态度。” 柳帝王严肃的道:“尊敬另外一个生命。” 这是原则,一个大侠、每个大侠心中的原则。 这个原则一直延续了两百五十年,一百三十年后的苏小魂,一百五十年后的苏佛儿、谈笑,两百三十年后的李北羽,从不断绝这个传统。 童媚火点了点头,风从西边吹来掀扬了衣角。 她并不觉得冷,但是觉得有些害羞。 因为披着的外袍里面,“罩”了一块会露出很多在那个时代的女人不能露出的部分的绸缎。 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这种感觉。 特别是在一个自己本来要引诱的男人面前。 “我们总共有五个人……” 童媚火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缓缓道:“刘寡妇和我只是以外相引诱男人的最外围……” 柳帝王点了点头,听着童媚火继续道:“白雪莲和黑珍珠她们两人就利害多了,向来以心机对付我们不能对付的男人。” “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童媚火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恐惧,声音有点颤抖了,道:“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面目,但是那极少数白雪莲和黑珍珠对付不了的人,常常在隔一阵子后便暴毙死了……” 童媚火举出了四个名字,四个鼎鼎有名的名字。 江湖上只知道他们在死前两天都曾遇过一个女人……一个神秘的女人,然后到了第三天就遇到“死亡”。 “那个女人的代号是‘死亡天使’……” 童媚火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中充满着依依不舍、别离、恐惧、坚决各种情感,道:“我们五个女人的总称叫做‘要命的天使’……” 柳帝王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叹气了。 “她很坚强是不是?”皮俊在背后问着。 不但是皮俊,夏停云、夏两忘和宣雨情也都出现。 “是!”柳帝王望着身影消失处的黑暗那端,道:“因为从现在开始,她面对着一连串的死亡。” 童媚火不但任务失败,而且说出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我们难道就这样不管她了?”夏停云难得大发慈悲心肠,道:“或许跟下去可以发现不少事……” 柳帝王笑了,道:“为什么由我们跟她?” “你的意思是……” “她可以跟我们呀!”柳大混混冲着夏大公子直笑,道:“然后我们可以派一个人再跟在她后面。” 夏停云的脸色可难看了,是非只因多开口。 “当然现在得有一个人去通知她一声,请问她的意见是不是?”柳大混混又看向另外一个夏大公子,笑问道:“你认为该不该?” 啥?哥哥我一句都没有讲也有事? 夏两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开始迈步走了。 夏两忘的追踪之术,绝对是天下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但是他仍然追不上死神的速度。 在这条寂静的街道的一条巷子的一个角落,童媚火那一袭火红的绸缎和嘴角渗出来的血珠相映。 映成一幅凄美的图案。 寒凉的风吹动衣角,但是并有吹走衣袍。 柳帝王的衣服紧紧握在她的十指之中,紧紧的连青筋都浮了出来。 嘴角有血也有笑。 夏两忘叹了一口气,她在死亡前想到了什么? 他相信她自己觉得值得,值得用生命去回报一个曾经真正尊敬她的人。 她是个奇妙的女人。 夏两忘也从心底升起一股敬意,不管在以前曾经做过多少事,但是今夜?她是纯洁的有如一朵莲花。 他一叹中站了起来,发觉在另外一个角落还有一具体,一具曾经见过面的体?刘寡妇。 好狠!下手的人真狠! 两条人命的致命伤都在眉心一点。 红红的一点红,宛如是一颗痣!死亡的痣! “我是死亡天使……”黑暗中有一道声音飘忽不定的在说着,道:“一向和死神是盟友的死亡天使。” “狗屁!”夏两忘咯咯的笑了,哼道:“你是狗屁天使!” “嘻嘻!你生气了?” 黑暗中的人笑了起来,道:“哈哈哈!男人生气、愤怒、恐惧三种表情连贯在一起发生时,是人间最好看的戏。” 夏两忘耸了耸肩,从鼻孔哼道:“你到底是白雪莲还是黑珍珠?” 一阵沉寂,黑暗中那道飘忽的声音又传扬过来,道:“你凭什么认定我不是死亡天使?” “死亡是无声的!”夏大公子难得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道:“而你这个狗屁天使又岂能杀得了那些有名的人物?” 夏两忘话声一落,身子已是朝东方窜去,眼见要落地了却以更快的速度拗转身往西向而去。 真快!快到接近不可思议。 黑暗中的那个女人显然是吃了一惊,叱喝道:“柳帝王行,想不到他的朋友也不差!” 一道黑影闪窜而起,朝南方投去。 这女人全身一袭黑皮衣,将身材曲线玲珑突透之处表现无碍,而且古铜色健康极了的肤色,更具有野性的挑逗力。 黑珍珠。 夏雨忘可不想她走,沉气丹田双足一点中便似强弩飞箭紧紧跟蹑了下去,前面那个女人快,后头夏大公子的速度更快。 一闪两闪,已是近在咫尺。 就在他们两个往南去的同时,黑巷内又有一袭雪白衣袍的女人出现,这身白的近亮的“衣袍”,其实是三层半的白纱。 白纱的手工很细,质料很轻柔。 当风吹过的时候,三层白纱恍若白浪翻卷,叫人好像瞧见了什么“内容”却又看不真切。 她走到童媚火体前,弯腰抱于左臂下,又是一飘身了刘寡妇首前,弯腰伸出右臂要抱。 却是背后有人很“关心”的道:“这么美的姑娘左右手各抱一个女人多难看,要不要在下帮你?” “好呀!”女人回身过来,眸子里尽是笑意,笑得好纯洁到令人不会怀疑她任何事,道:“公子是哪位?” “夏停云。” “夏公子……”女人柔声笑着道:“你不是要帮忙吗?” 夏停云果真从黑暗里走出来,很愉快的笑道:“能为白雪莲姑娘做事,实在是在下的光荣……” 那女人脆悦的笑了,声音如风铃般的乾净纯洁。 “夏公子太客气了。”她缓缓道:“你想要抱谁呢?” “当然能选择的话就是你罗!” 夏停云哈哈笑道:“因为你不但比她们漂亮,而且是活的。” 白雪莲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那要怎么抱法?” 夏大公子也很认真的偏头想了一回,这才道:“最妥当的方法就是由哥哥我点了你的穴道。” 白雪莲轻轻放下了童媚火的体,笑了道:“好啊!我的人在这儿,你来点穴吧……” 这是邀请,要命的邀请。 夏停云可不管了,一步飘向前探指就点,白雪莲嘻的一声笑往后退去,比轻功? 咱们夏停云可是天下前几名的轻功好“脚”,不过是在丹田气机一转好快的追上,而那不变姿势的手指已是贴到了人家大美人三层白纱的最外层。 一触而缩,夏停云有毛病? 不,是那层白纱有问题,最少有剧毒。 夏大公子连念头尚未来得及动,这不太宽的巷子两侧可飞出来最少七、八十件暗器来。 有些从地下来,有些从屋檐上弹射,有些在墙角边激至,更夸张的是竟然有三颗火药雷霆弹从墙壁的里端炸飞出来。 夏停云的轻功够好,好?好不容易避过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眼前一花一亮,那道雪白的第一层白纱已是当头罩下盖住了自己。 他一口气吸入,登时昏头转向站立不住的跌坐,好用力的屁股着地,“唉哟!”他叫了一声。 “唉!你这男人怎么这般不中用?” 白大美人凑过了那张又美丽又香喷喷的面庞,有嗔有怨道:“我才脱了一件衣纱你就受不了了,怎么抱呀?” 夏停云在香喷喷的白纱内瞪眼望出,嘿嘿笑了道:“幸好哥哥我原先就不想抱你。” 白雪莲眸子一闪,咯咯笑了道:“现在才说这话,不会嫌太晚了一点?” 她边说间,已然抽出藏在发髻内一根又细又长的针。 原来童媚火和刘寡妇的眉心一点致命伤是这回事? “不晚……”夏停云哈哈大笑道:“因为哥哥我只是活动筋骨而已,而真正要抱你的人就在背后。” 白雪莲一楞,急连转身。 她可是清清楚楚瞧见皮大堡主那张脸,以及一颗又大又硬的拳头,拳头半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打在自己一向最恃以骄傲的脸庞上。 第十二节 夏两忘和黑珍珠之间相差三尺短距,然后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许多屋檐下奔跑着。 咱们夏大公子好像“玩”出兴头来了,反正就这样不徐不缓的跟着,甚至是反手负背后状极轻松。 黑珍珠可是给他追毛了,在前面回头怒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动手啊!” “我为什么要动手?” 夏大公子的理由是:“你的背影这么漂亮,跑起来的姿势又这么美,难得欣赏的美妙啊!” 这是什么话,黑珍珠可冒火了。 她倏忽旋转身,出手便是五指一插,落空。 背后夏两忘在叹气了,道:“小姐,大美人,你的速度太慢啦!” 说这话分明是给人难看嘛! 黑珍珠再度转身,出手,结果相同,耳际响起夏两忘在哼着不成调的调道:“插不到,插不到,姑娘好心急;回头呀,瞧瞧郎君的心……” 这又是什么屁歌来的? 黑珍珠恼火的回身再出手,出手后又出手,一连十八回,回回落空回回给夏两忘在耳后“唱歌”。 已经是够生气的了,听了这生听过最难听的歌,可就更大的恼怒,忽的全身旋转了起来。 这一转好快,右爪似飞轮在周围划出一圈来。 一口气转了二、三十圈后,黑珍珠自己都头昏了,这才想到一件事,怎么不见夏两忘的身影? 她停了下来喘一口气,抬眉四下看了又看。 人呢?那小子死到哪里去了? “哥哥我这里……”夏两忘在黑珍珠的脚旁蹲着笑道:“唉!你转起来的姿态实在是太美了……” 他边说边一路从下面点穴上来。 人站直了面对面,穴道也点了十八、九处。 黑大美人真的叹气了,道:“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 “因为我那位笨老弟已经摘下莲花……”夏两忘嘻嘻笑道:“另外一个理由是,你这身‘贴身’的黑衣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夏大公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人家胸部正中央,道:“你那儿好有像有穿心钉之类的暗器?” 说着又指了指人家后腰,笑道:“这儿大概也有四、五把这玩意儿,准备对付登徒子?” 黑珍珠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光。 因为这个机关只要受到内力气机一震动,立即会弹射出去,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而天下还没有哪一门点穴手法不用内力的。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敢了?”她实在不明白,更讶异的是藏在里面的机关竟然没有动静。 “那要谢谢你了……” 夏大公子很有礼貌的道:“刚才当你旋转身子的时候,哥哥我将气机贴在你的身体,自然而然引动了机关发射完了,那当然就不客气啦!” 原来穿心钉已经打光了,而自己竟然不知? 因为愤怒,愤怒的时候显露了不可补救的弱点。 “唉!刚刚好像有人说,最喜欢看人家生气、愤怒、恐惧的表情?”夏大公子忽然低声道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的确好看。”夏两忘大笑道:“而且男人女人一样好看……”这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真想气死人? 柳大公子喝着早茶,心情显得相当愉快。 当然,任何一个男人由两个大美人陪着,总是一件令人觉得相当愉快的事。 “哪!这里是一间秘室……”柳大混混足足喝了一炷香后,才朝并排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女人道:“所以谁也不知道我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话,对不对?” 这里距离佟家村十里的陈好镇。 别看这镇名不起眼,可是河南、河北两省间一处重要的休憩地,往常商贾来往已是频繁,逢得四个节气交换的那半个月,可更多来来往往的南北贩子。 皮俊在这镇里有一间屋宇,他们可是在天亮前连夜赶了来,早先为什么不在这儿? 皮大堡主的理由是,“潘离儿那个女人一定会盯住我们的行踪,所以这里是等着有变化时移身潜藏之处。” 这理由不错,而且也用上了。 白雪莲这厢冷冷一哼,道:“不错,是没有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又怎样?” “刘寡妇和童媚火她们不就是例子在前面?”柳大混混嘿嘿笑道:“难道你们不怕也成了她们的后路?” “嘿嘿!姓柳的,这一套管用吗?” 黑珍珠昂道冷笑道:“死亡天使相信我们的程度,又岂是你在这里出去胡诌能论得了?” 柳帝王笑了,点了点头道:“两位真有自信!” 白雪莲和黑珍珠互望了一眼,她们可是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份是自由的。“你有什么方法全使出来吧!”黑珍珠一哼,模样娇俏可爱得很,道:“姑娘全领教了。” 柳大混混可不是白混的,对付女人他最少有八十七种方法,而对付女人招供他相信自己最少最少有一百三十三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法子。 他大笑,双手拍了拍。 立即夏姓兄弟好快的进来,各抱了一具体。 女人的体,刘寡妇和童媚火。 椅子两张摆到了黑珍珠和白雪莲的身前,那两具体也端端正正的摆坐着和她们“互望”。 “咱们到外头喝酒去吧!”柳大混混站了起来,笑道:“我想最后那一个大美人,现在一定心情不太好。” 男人们都走了,这间寂静得有点令人难过的密室就剩下四个对看的女人,一双活的,一对死的。 而死的两个本来是她们的伙伴。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伙伴就在几个时辰前死在她们的手中,无神的眼眶里有着怨恨和责备。 这是一种压力,精神上逼人发疯的压力。 越久这股无形力量就越大,到最后简直是抽动着每一条神经逼得人想大叫。 “好狠……”白雪莲不想看,却又忍不住像着魔似的望着眼前刘寡妇的体,道:“那个柳帝王到底是怎样的人?” 黑珍珠整个呼吸也都乱了,心神早已是有些魂不守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人称他是英雄大侠……” “有这种‘大侠’?” 白雪莲的声音尖锐了起来,道:“他简直比我们还狠!” 黑珍珠已经接不下话了,胸口总觉得吸不够空气似的大力起伏着,有些半梦呓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不要再看下去,我不要了……” 柳帝王在叹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修罗天堂’内小小的手段之一……”他朝宣雨情解释道:“一个法子就可以挑出具有残忍个性的用才。” 宣大小姐也叹了一口气,道:“那时你们通过了?” “通过了。”柳帝王沉吟道:“因为还有另外一种人可以忍受这种恐怖的压力。” “是什么样的人?” “有另外一颗心的人。”皮俊严肃的道:“慈悲!” 虽然那时候他们没有杀人,但是以十岁的孩童要去面对一个狰狞丑陋的死人,必须有极大的勇气。 这勇气不是残酷就是慈悲。 宣雨情很安慰的点了点头,道:“可是……你对她们用这个方法,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不!” 柳帝王啜了一口茶,缓缓道:“她们是杀手杀过不少人,所以忍耐力也比别人强韧得多。” 他一顿,接道:“更重要的一点是,杀手天生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当他要崩溃以前,自然而然的引动那种本能先求保命……” 正说着,夏停云从墙壁后面推开了暗门出来,同时从底下也大声的传上来两个女人尖叫的声音道:“柳帝王,你来!我们有话可以谈……” “她们终于变回了女人!” 柳大公子站了起来,缓缓道:“而不是杀手。” 潘离儿在大黄布幔后面冷冷的笑着,看着恭立在前面的鲁振野和白净,嗤声道:“真快!一夜之间不但‘要命天使’折损了四名,而且似乎也丢掉了她们的踪影?” 白净那张乾乾净净的脸红了红,轻咳一声道:“令主,我们第一波攻击尚未完全失败。” “是吗?”潘离儿把玩着一块玉佩,冷冷一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希望?” 白净的脸更红了,尴尬道:“死亡天使还没有出手。” “她出手有用吗?” 潘离儿摇了摇头,道:“二死二擒,柳帝王一定有法子让白雪莲和黑珍珠说出一些事。”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死亡天使”是谁? 但是只要有一些资料,已够柳小子出手对付。 “属下说的是迂回的方法……” 白净咳了两声,嘿笑道““那位韦皓雁韦大小姐和一名叫做玉荷儿的女婢已往皮家堡而来。”“哦……你的看法是怎样?”“死亡天使去对付韦皓雁。”白净沉声回道:“不是杀她,而是做朋友,属下想法是韦皓雁一定会找到柳帝王。” 潘离儿收起了玉佩,在布幔后淡淡一笑道:“好,就这么办!” “是!”白净朗声回答,转身出去了。 潘离儿这厢才将目光透过布幔转向鲁振野,哼道:“第二波的攻击地点以及人员是哪些?” “地点是距离这里七十里处的海风城内外……”鲁振野双目闪着,很有精神的道:“前后属下安排了三波的攻击策略。” 潘离儿轻笑一声,点点头道:“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有哪些人物。”她一顿,又道: “特别注意!对容大先生可不能怠慢,他对我们有相当大的助力。” “是!”鲁振野恭敬道:“属下在海风城已经替他准备了上百的状元红,这点容大先生很满意。” 潘离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没忘记转告容状元,他主要对付的目标是宣雨情吧?” “令主放心,属下已转告得一清二楚,非常明白了。” 容大先生容状元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海风城前两波的行动完全是为了配合他的出手? 潘离儿是真心的笑了,似乎这个人在她而言是一张好牌,也是一粒很有威力的棋子? 容状元,一个真正的状元杀手,杀手状元! “好啦!所有有关死亡天使的事全说了。” 白雪莲豁出去了道着:“想不想知道后面潘离儿会如何来对付你?” 柳帝王一楞,怎地这两个女人大方了起来? “怎么会不想?”柳帝王大笑道:“这算是故事也好听。”他眨了眨眼睛,补充道: “因为两位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声音实在令人舒服极了。” 黑珍珠哼了一声,嗔道:“少贫嘴了!方才你怎么没有想到?”她显然还为柳大混混那招逼供法恼火。 不过语气可多了分撒娇的味道。 柳大公子可怕有感情的事儿,急忙嘻嘻笑道:“好啦!潘离儿那个女人再来会怎么做?” 黑珍珠和白雪莲互望了一眼,双双同时道:“状元!” “状元!状元是什么玩意儿?”柳大公子皱眉问。 “他不是玩意儿,是一个人。” “一个真正的状元,进士第一名。” “而且也是个杀手,在我们这一行的顶尖高手。” “状元杀手,杀手状元就是他!” 她们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是:“他的名字也叫状元,姓容,容易的容?容状元。” 柳帝王沉吟了片刻,道:“你们知不知道他的长相?杀人特色?武学来历?个性嗜好?” 黑珍珠和白雪莲相互又看了一眼,苦笑道:“我们只知道他喜欢喝酒?喝二十年以上的状元红。” 柳大公子笑了,点头道:“那我知道了不少事。” 白雪莲一楞,讶道:“这样你就知道了?” “没错!”柳帝王回答得很肯定。 “你知道了什么?”黑珍珠不敢相信道:“就凭这点……” “嘿嘿!你们自己是杀手,当然知道头脑清晰、体力足够以及双手稳定、忍耐力够这四大重点。” 白雪莲叹了一口气道:“瞧你说的简直是行家话。” 柳帝王一笑,缓缓接续道:“那个容小子既然是杀手中的状元,当然不会犯了这些毛病是不是?” 她们完全承认。 因为那四点是任何一名成功的杀手必备的条件。 “所以他喝状元红的目的是在治伤……”柳帝王嘿嘿一笑道:“这种酒可以治疗一种气脉的残断,最少可以藉酒气让全身气机通畅……” 白雪莲点了点头,道:“难怪我们听说他在行动以前,非得喝这种酒不可。” “气脉残断后而仍能以内力逼酒气贯通全身气机……”柳大公子一笑,道:“只有先天无极门的极上心法有此特殊的法门,所以那小子跟‘先天无极’有渊源了。” 一下子眼前这个柳帝王就找出了人家的武学来历和弱点所在,可怕!真的有点太可怕了。 这一刹那白雪莲和黑珍珠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败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如果现在不是坐在这里才是奇怪的事。 柳大混混还没说完,道:“那么像他这种人会有什么习惯呢?金榜状元、酒气熏身、先天无极门的功夫……” 他哈哈大笑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得一付穷酸教席或是堕落秀才,所以最有可能的杀法就是‘书本’。” 不论怎么“用”,反正武器一定在手中的“书”上。 黑珍珠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服了你,真的,可以用‘状元红’这三个字推出这么多事。” “反正我们现在已无路可走了,是不是?” 白雪莲笑起来真是美极了,道:“所以我们就跟着你,看看结果是不是如你所说的。” “赞成!”黑珍珠的双手被点了穴道,不然一定大大拍着手,道:“谁叫你抓了我们,让天下已无我们容身之处!” 柳大公子好大的苦笑。 “是非只因多开口。”皮大堡主在门口大声笑着,好高兴道:“小子,你喜欢卖弄聪明?哈哈哈!以后可有趣了。” 柳大混混瞪了他一眼,哼道:“你笑完了没有……” “没有……”皮俊果然又大笑了,道:“因为还有更有趣的事,正一步一步的靠过来。” “啥事?”柳帝王觉得有些不妙了。 “韦大小姐……”皮俊可是认真的说着:“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已追到附近啦!” 天啊!哥哥我今年是走什么运?柳帝王只觉得腿软,真不敢走出这密室去看到宣大娇妻的表情啦! 初冬的落叶已经是乾枯的有些碎裂,满目所见的路径上总是叫人有一丝萧索的感受。 两匹唏津津吐着白气的骏骑在官道上慢下了蹄步,韦皓雁不由得皱了皱眉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玉荷儿挑眉望了,嘿道:“雁姊姊,有人撞车了。” 撞车?在那个时代可是件新鲜的事。 只见官道的中央竟然有四辆马车挤撞成一堆,挡住了路,偏偏在这一段路的两侧都是棘荆丛木,最容易伤了马脚。 那四辆马车的周围已围了不下三、四十个人,在那儿几个一堆乱哄哄的互嚷着。 瞧他们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随时会出手打架似的。 玉荷儿看这情景都有些傻眼了,失笑道:“像这回子事,一生还真难得见一回呢!” “所以就有点不对了。” 韦皓雁一双秀挺的俊眉沉了沉,哼道:“你相信这种事只是巧合,还是有人特别设计?” 玉荷儿嘿的一声,道:“这种设计也未免太差了一点。” “可不是嘛!”在她们背后传来一声脆悦的笑声,笑声中有叹息声道:“真是的,为了逼我回去什么方法都用上了。” 韦皓雁和玉荷儿回头一瞧,呵!是个大美人。 极嫩柔的皮肤散发着粉红色的光泽,一双迷人极了的大眸子在浅笑中晶莹的令人心醉,那身丝缎的袍子在一式极为均称的身材上,特别的显出高贵的特质。 以及那张既有着坚毅、线条又柔和明亮的脸庞,十足十的一个大美人,这点韦皓雁也不得不承认。 玉荷儿左右瞧着这两个美人,“咭”的一声笑了,道:“瞧瞧你们两个这般相互看法,真是让旁人莫名其妙了。” 韦皓雁一笑,朝对方道:“姊姊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姓倪……本名不生。”这大美人轻轻一笑,眼眸闪了两闪道:“姊姊可是人称京师第一美人的韦姑娘?” 韦皓雁微微一笑,柔声道:“倪姊姊之美天下无双,小妹这个‘京师第一美女’只能当戏言而已。” 倪不生脆悦的笑了,看了一眼前方,这时那三、四十名原本在“争吵”的汉子,可是半个弧形的围拢过来。 他们身上都没有带兵器,这倒是特别的地方。 倪不生轻轻一叹,道:“我爹是鲁北大财主倪滑……” 倪滑?韦皓雁知道这个人。 天下有两大商,一是“老奸”老是赚;另外一个就是“巨滑”倪滑,他们都很有财气? 在赚钱方面。 “倪先生为何要姊姊你回去?”韦皓雁轻轻一笑,道:“是不是姊姊偷溜出家门,倪大先生不放心?” “那也就罢了。”倪不生苦笑道:“偏偏我爹看中了一个文弱生书,逼得要我嫁人,唉……” 韦皓雁颇能体谅这种遭遇,再加上她是个豪爽的女子,这厢不由得大生亲切之心点头道:“妹子可是向往奔驰江湖,意气风发的生活?” “是啦!”倪不生拍手笑道:“小妹初学一点拳脚,很想到天下各处走走,正好趁这件事发生便出门了。” 玉荷儿瞧他们两人聊得兴起,在旁儿笑道:“我们何不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谈心,这些臭男人讨人厌哪!” “荷儿妹子说得有理。” 韦皓雁朝倪不生一笑,道:“稍会儿双方冲突起来,倪姊姊就快马先去了前头如何?这儿由我和荷儿应付。” “这怎么可以?”倪不生娇笑的摇着头,相当坚决的道:“小怎能放得下心,要打一起打,要走一起走。” 韦皓雁朗脆一笑,一拉马扬眉道:“好,走……” 立即三匹骏马往前迈足奔去,前面那三十来名汉子齐齐呼叫道:“大姐,别走哇!” “大小姐,老爷要你回去!”“快!快留下大姐,小心别伤到了她!” 这些家丁个个凭着几点把式,哪能挡得住她们三人?韦皓雁瞅眼间可也发现这个倪大小姐的武功着实不弱。 武功不差,御马的技术更一流,韦皓雁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结交之心,当先冲到了马车前往那些拉马的吆喝了起来。 这一惊动下,那四辆马车的拉马纷纷长嘶扬蹄四散奔走,自是露出一条路来,韦皓雁清朗笑声中已开闯出一条路来,朝后头叫呼道:“两位快过来呀!” 玉荷儿和倪不生互视一笑,双双策马跃奔了过去,便是十二蹄齐扬,三匹骏马往北一路放足而去。 忽儿只剩下滚滚的烟尘。 这里留下的三十来名子纷纷从泥土砂石中站了起来,当中一个淡淡笑了,道:“很好,你们配合得很不错……” 他笑了笑,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露出一张乾乾净净的脸,白净。“郝老大……”白净将一张银票递给一名粗壮的汉子嘿声道:“这是给兄弟们喝酒用的。” 郝老大恭敬的用双手接过,连连打恭道:“多谢舵主赏赐!兄弟们日后无不戮力卖命。” 白净哈哈的笑了,点头道:“这两天是还有用得着之处,可别误了我的大事。” “是……”三十五名汉子齐声答应,手脚都很俐落的把现场的痕迹消除掉,甚至连那四散的马车也不知道怎样个方法的找回来。 白净登上了其中一辆画有一头白狼的马车坐了进去,淡淡道:“金光镇,我们在那里见!” 金光镇这个名字有一个典故。 据说以前有一位妇人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爱子,一路发誓从家乡往普陀山跪拜,在经过这小镇时,竟是全镇内十五座寺庙全数钟磬不敲大响。 更神奇的是,现在取名金光寺的那间寺庙发出万丈的金光来,人人称道是菩萨感应其诚。 果然在金光寺内一名小沙弥就是她失散了十二年的儿子,当时太守闻知此事特别上禀朝廷,自是此镇易名“金光”,那座寺庙亦同名“金光”。 倪不生轻轻笑着道:“这就是此镇镇名的来由。” “真感人的故事。”韦皓雁的眼眶有点湿润着,轻轻一叹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连老天爷也会深受感动。” 玉荷儿猛瞧着四周,好一会儿后才叹气道:“姊姊住的地方可真好,不愧是倪大财主的家产……” 这座屋宇的后头有极大的庭园,庭园由回廊构造出大小不同的花圃区,每一区内各有搭配不同颜色的花朵。 不仅如此,甚至是开辟了四条水道,弯弯延延的在花苑内极尽赏目清朗之兴,水道中有鱼直游于四个小池。 小池里满布各种奇石,再通往中央的大池。 大池中有凉亭一座,是名“清风在心亭”。 一弧拱桥如虹跨着,她们现在就是坐在“清风在心”这座翠绿柱篆大黄亭顶的亭子内啜着茶。 财主气派果然是大有不同。 倪不生转目了一眼,轻轻笑道:“虽是清丽之处,可惜少了足以聊天谈心的好友,今日两位姊妹来了,正是弥补这点缺憾。” 韦皓雁长居于王侯之家,这种感觉最深,当下便起身笑道:“如果姊姊不弃,我们三人结拜为姊妹可好?” 倪不生那双美妙极了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辉,臻首轻点含笑道:“小妹正有此意,只是一直不敢开口怕唐突了。” 当下她双手一拉韦皓雁和玉荷儿笑着,道:“就在此处朝西拜告天地可好?” 玉荷儿是从“修罗天堂”里出来的人,这一生中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先是韦皓雁,再是倪不生,不禁心情大为激动道:“两位姊姊,荷儿太高兴了。” 说着时已是泪流满脸令人动容。 当下三名女人便跪倒向西,各自了三杯茶后,倪不生道:“不生痴年二十五,不知两位姊妹多大年岁?” “小妹二十四,倪姊姊理当属大……”韦皓雁笑着说话,转头看向玉荷儿道:“荷儿妹子多少年岁?” “十七……”玉荷儿红着眼笑了,道:“是最小的……” 便是三个女人朝天地各自三拜了。 这一拜拜出了因缘,有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呢?倪不生当然就是那位最神秘的“死亡天使”。 倪?你? 不生?死亡? 她缓缓的起身,仰首长长吸了一口气,竟是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什么? 倪不生有点讶异,讶异这种神奇的情怀。 甚至对于白净即将展开的下一个行动不满了起来。 “我们下一个行动是进入‘闻意楼’内找倪大小姐……”白净缓缓对着眼前恭立的三十五名汉子道:“这次行动的假目标是倪姑娘,真目的是杀玉荷儿伤韦皓雁。” “是!”郝老大用力的回道:“属下们都明白了。” 白净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好,现在开始行动!” 郝老大办理事情够俐落,三十五人立刻分成了五组,他们都很迅速的离开,然后在不同的方向聚向闻意楼。 闻意楼正是倪不生和韦皓雁、玉荷儿所住的地方。 郝老大这组人是在其余四组都安置好了位置后,才从容的往正门走去。 照计划他们敲大门,倪不生开门后惊叫后退,郝老大冲入引起混乱,在乱中狙杀玉荷儿创伤韦皓雁,在估计中倪不生和韦皓雁“应该”已是好朋友,所以韦大美人在重伤的情况下,一定托请倪不生带她找到柳帝王。 郝老大不知道这个倪大美人是什么身份。 但是依着白净的说法,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看来那位美人是个厉害的角色……”郝老大边走向大门方向边沉思道:“上面既然派她对付柳帝王,一定有她特殊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今天的女人怎么越漂亮的越“奇怪”?韦皓雁、倪不生都是美极了的仙子,却怎么跟“名门闺秀”的定义有点不同? 郝老大在叹第三口气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踢到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圆包裹,这一踢之下咕噜咕噜滚着。 他皱眉不仅是因为他确定这东西原本不在这里,而且更因为滚动的包裹渗出的血迹,沿着所经过的地面留下条血痕。 殷红的血痕在夜半时分瞧起来可有点惨森阴冷。 “兀他奶奶的疤子!” 郝老大骂了一声,哼道:“去打开来看看里面是啥?” 他们差不多可以猜想得到,大概是一颗人头。 因为血是人血,这点他们的鼻子都闻得出来。 而会滚动如木球的,只有人头会这么“顺”。 他们只是奇怪是谁暗中把人头用布包着丢在脚前?这只是奇怪而已,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颗人头来是白净的头颅时,表情可不只是皱眉了。 一股寒意好深好冷的把整条背脊、整张脸给冻了。 郝老大很想随便说着一句话,让自己的心情轻松舒缓下来,但是声音到了舌头变了,变成一个字:“逃!” 他没命的跑着,迈好大的步子,那简直比撞上了“好兄弟”还要可怕,最少”好兄弟” 是有仇寻怨,但是“人”杀将起来可是不管是谁,碍眼就得死。 闻意楼内韦大美人披了件外袍快步出了房间,迎面是倪大美人轻轻笑着踱过来,道: “雁妹子,还没睡?” “小妹听见了声音……” “没事,是姊姊去打发了一些宵小而已。”一阵脆悦的笑声后,倪不生轻轻道:“夜深了,妹子早点去睡吧!” 她们各自进了房,是不是今夜已无话无事? “老弟,你瞧这情形如何?” 在屋顶上夏停云淡淡道着:“这位‘死亡天使’倪大美人可真有点奇怪了。” “嘿嘿!谁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夏两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边道:“不过有三个大美人可以看,多少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海风城已是遥遥在望,从山丘上下去差不多只有三里路,让马儿小步慢跑在半炷香内可到。 柳帝王嘿嘿笑了,朝身旁的宣雨情道:“皮小子已经先混入了城,不知道安排得怎样?” 宣大小姐嗔笑着,道:“为了要回皮家堡,当然会很卖力罗!” 他们笑了起来,一对坐骑率性往前走着。 反正急也没用,谁都知道在这之前潘离儿一定还有手段在等着他们,果然走没多久,在下山的路途中遇上了一队“出殡”的行伍。 出殡?可没有抬棺的、送殡的全在手上拿兵器的事。 那是一座极大的棺材,足可以躺下三个人。 不,仔细瞧的话那“棺木”好像是用三顶棺材并拢一起抬着的,当然像这么重的玩意儿,抬的人最少要十八个才能平平稳稳。 “人家好像是摆明了要找我?”柳帝王叹了一口你,道:“这么明目张胆未免有点奇怪。” 宣雨情点了点头,在马背上嘿的娇笑道:“这是做什么呢?如果没有几分胜算又岂敢这么做?” 跟在他们后头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雪莲大美人可忍不住道了:“你们不理不动,难道等他们到了身前撞上?” 黑珍珠也叹气道:“喂!柳公子你做一点‘合理’的事好不好?老是有一些令人想不到的行为出现。” 两位大美人娇嗔着说话,声音美极了,表情更是绝动人,虽然这时她们已被柳大公子硬“换”成了正常的服饰穿着,那股诱惑力可没稍减。 宣雨情咭咭笑了,瞪柳大混混一眼道:“哪……咱们后面两位大美人可是关心你了,表现一下吧!” 柳帝王苦着脸,唉声叹气回着:“一个男人最倒楣的事就是跟两个女人走一路……”他顿了顿,接道:“比这个更倒楣的就是一个男人跟……” “跟三个女人走一路。”白雪莲和黑珍珠齐齐叫道:“这句话我们沿路上已经听太多了。” 嘴上讲笑可以,眼前的事却非解决不可。 柳帝王忽的自马背上飘起,好快的窜向对面那些人。 好快,让人家不知道他要落向哪里,朝谁出手? 所以每个人都有了反应,有人刀砍、有人剑刺、有人掌打、有人拳出,但是没有半个人摸到了边,连柳大混混的衣角沾也没沾到。 因为在半途柳帝王又弹了回来,坐在马鞍上笑着,好像在看野台戏似的瞧热闹,看那些人“卖力”的出手。 “好啦!大概可以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哪儿来,功力有多少深浅……”柳帝王转头朝宣娇妻一笑,道:“咱们打个赌,这二十六个家伙‘杨逃’只要一招出手就会摆平。” 一招出手对付二十六名身手不错的壮汉? 是不是有点太过自大了?黑珍珠伸了伸舌头,可忍不住又“插花”叫道:“我跟你赌!” 白雪莲稍微犹豫一下,也跟进道:“我也赌了!” 这关你们两个啥事?柳帝王和宣雨情互笑了一声,这厢宣大美人回头朝后头一黑一白两位美人道:“好,我跟你们赌!” 黑珍珠楞了楞,道:“你相信他有可能做到?” “当然!”宣雨情很有把握的道:“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了解他,同时也相信他……” 白雪莲叹了一口气,道:“赌输的人怎样?” “去掀那三付棺材盖!”宣大小姐笑了道:“怎样?” 白雪莲和黑珍珠互望了一眼,双双一点头道:“赌了!” 声音才出,柳帝王第二次弹身而起。 本来是一袭浅绿的布袍,却在半空中不知怎地变化成雪白亮眼的绸袍,一块方巾从眼眶之下遮盖住。 红色玫瑰指间显明极了。 “他会变法术吗?”黑珍珠看得有点傻眼。 “还是‘他’是‘两个人’,随时交替运用?”白雪莲问了这个自己都觉得很荒谬的问题。 自己睁大眼睛看,竟然一点动作也看不出来,那个柳大混混是怎么变成“杨逃”的。 接着下来是一件令她们更吃惊的事。 杨逃指间的玫瑰弹了出去,玫瑰瓣在刹那间散开,恍如是飞蒙的水珠,就如落泉飞瀑叫强风一吹,迎面整片水气飞一样。 花瓣嫣红散飞有大有小有快有慢,让那二十六个人或拿刀、拿剑、拿长戟、短枪,因应不同的兵器、不同的攻击、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武功,而成立即或稍缓的?躺下。 二十六瓣玫瑰瓣就是躺下二十六个人。 半点没差。 玫瑰梗插入中央那副棺木内,可听到一声怒极沉哼! 攻击的人倒包括抬棺的人,所以棺木重重的掉在初冬乾冷的泥土地上,“砰”的大声扬起一片飞尘。 杨逃落身回马背上时,可是又变回了柳帝王公子,回头朝向见了鬼似的黑白两大美人一笑。 “哪!换你们去开棺了是不是?” 白雪莲和黑珍珠目瞪口呆的猛吞了三口口水,直上上下下瞧着柳帝王好久,才道: “你……是人吧?” 问着,黑珍珠甚至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柳大混混,好像是确定了,这才在那张健康明亮的脸庞上嘘了一口气,道:“是人,真的是人……” 废话!不然哥哥我是什么东西? 那白雪莲和黑珍珠已是双双窜身一左一右的落往棺木的两旁,她们各自沉气在丹田,互使了一个眼色中喝声出掌往棺木盖推去。 哗啦哗啦大响,那两片棺木盖被推开了来,空的! 也不能说是“没有东西”,只能说这由三付棺木组成的棺木,事实上是一付大棺木。 在棺木中央那部份有人,但是头顶百会穴上正正插了一根细细有刺的木条?玫瑰梗。 左右这两部分里面显然有不少机关设计,而且有些敞的地方让里面那个人翻来覆去的移动身子,以便利敌人的攻击更方便自己操纵机关。 可惜现在已经没了这个机会。 黑白一双佳人晃了回来,既佩服又钦慕的抬头朝马背上的柳帝王道:“不是二十六,是二十七。” 柳大公子一接触到这两双又圆又亮又迷人的眸子,可是乾乾乾的笑笑笑了三声,一牵宣大娇妻的手,腿儿一夹马肚往前,策马小跑走了哈哈大笑道:“快跟来海风城里看热闹!” 咱们皮大堡主在海风城里当然有“根据地”,这回可是专门卖女人东西的“风华子”。 这子有名,是直接由皮家堡挑上好的胭脂、口红、布料、香水贩卖,当然这都是暗暗的运送,明里和皮家堡作生意的是另外一家叫“长喜子”。 果然长喜子已经是由潘离儿的人控制。 皮俊安置妥了住处,便已接到夏姓两兄弟传回来的消息,有两张密密麻麻的字。 第一张叙说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至于第二张则是他们的凭判,更绝的是用对话写下。 “倪不生这个女人厉害。” “厉害?何以见得?” “白净是不是好手?”“是!” “一个只用一招一把匕首就可以把白净脖子砍断的人?女人,是不是可怕的人物?” “是。” “除此之外有一点更可怕!” “哪一点?”“因为我们不知道她和韦皓雁的结拜是真是假?” “死亡有时候很温柔很亲切?”“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有一个想法。”“什么?” “咱们为什么不快点把这个苦差事丢给柳小子自己?” “有点道理!但是……这三大美人瞧着也顺眼。” “耶?刚才你不是才说其中那个倪大美人很厉害很可怕?” “那是一回事,不过有人可以跟韦大小姐一样美,多看几眼也不错。” “唉!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修罗天堂的人、杀手,已经在附近了。” “他们要找玉荷儿,因为她背叛?” 第二张就是写到了这里,皮大堡主叹气了。 “修罗天堂”这四个字可令人发毛打颤,终究来了。 “唉!哥哥我的皮家堡到哪一天才讨得回来?”皮俊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另外一个暗门三转两拐的由隔着“风华子”,左旁第四间一座平凡的木屋出到街道上。 要找容状元这个“状元杀手,杀手状元”可不是容易的事,但是想要找是不是还有其他想干架的份子并不困难。 皮俊三步并做两步的闯进了“长喜子”,往人家柜台台面上用力一拍!喝道:“叫老许出来!” 老许姓许叫许长喜,正是这间子的老板。 “唉呀!是大堡主你来了……”许长喜晃着头从布幔后一看,可是亲热的奔了出来哈哈笑道:“好久不见了。” 皮俊瞅瞧了一下后面,哼道:“有多少人在后头?” 许长喜楞了一下乾笑两声道:“大堡主,我……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你有苦衷……” 皮俊很谅解的点点头,笑了道:“今天既然你老许是哥哥我的顾客,少不了要帮你‘处理’掉麻烦对不对?” 这回老许不喜反秋,急慌慌的摇着双手道:“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许某人这间子可捱不了三两个人折磨……” 他叹了一口气,又接道:“再说他们八个哪一位不是凶神恶煞,岂是公子你能捱得了的?” 老许瞧他的眼光大有,你连皮家堡都不保了,还想帮我许某人什么忙可以的?算了大家认命的好。 皮俊嘻嘻笑了,朝里头大叫道:“喂!你们是耳聋了还是怕了?皮某人在此怎的不敢出面?” 不敢出面?里头那“八方厉鬼”一个个咬牙切齿。 要不是上面再三交代目标是对付宣雨情,不然他们早就冲出去,把那小子撕成八块生吞活吃了。 “什么屁个儿的凶神恶煞!” 皮俊大声叹气,往外头街道上边走出门口边摇头道:“大概是那八个装腔作势,专门欺侮不会武功的‘八方胆小鬼’吧?” 这回真的要翻脸了。 “大哥,不杀这小子不能出这口气。”戴着红色獠牙鬼面的红鬼叫了起来,道:“兄弟们快爆了。” “对,金大哥你就下令吧!”黑鬼朝向那名戴着金色面具的金鬼叫道:“我们‘八方厉鬼’今天不杀了这小子,日后江湖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是啊!是啊!”一群“鬼”都尖叫附和了起来。 终于金鬼一咬牙睁目站了起来,重重一哼道:“好,来个‘群魔乱舞’叫那小子惨死!” 立即这道令下,众厉鬼们纷纷口呼啸怪声,有若八种光虹往外头抢了出去。 黑鬼第一个出门口,脑袋忽的轰然大震,栽倒。 第二个是青鬼,还搞不清黑鬼怎的也倒了下去。 紧接下来是蓝鬼,瞧前两个一跨出门就往地上趴倒,正是心头纳闷,一步子跨出只觉头顶一痛也躺了下去。 至于红鬼是看见情形不对,但停不住身子硬是把脑袋伸出了门外,然后“咚”的是第四个直直躺倒。 出师未战身先倒,倒了一半。 金鬼的脸都变了,他抬头往上看。 屋顶不知什么时候已叫皮小子掀开了两片瓦,正冲着自己发楞发愁的眼神作鬼脸一笑咧! 金鬼肚里大火一冒,耶?怎的有一小粒石子飞来? 他的反应可没有人家出手的快,只觉得脖子好大的一痛,登时龀牙嘴裂猛咳的弯下了腰蹲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这才发觉这时只有自己还能出声。 “嘻嘻!兄弟你可别凶猛嘛!”皮大堡主一晃晃到了金鬼身前,嘿嘿道:“咱们寻个地方聊聊天吧!” 金鬼能够说“不”? 就这样他被皮大堡主半拉半拖着往门外走出,外头围了不少人在看,一个个啧啧称奇,纷纷道:“想不到皮家堡的堡主除了做胭脂了得以外,身手更了得……” 众人在议论纷纷着目送皮俊拉着金鬼离去,在对面的茶楼上,靠这头栏杆可也有不少人张望着。 却是有一个本来就坐在倚窗的中年文士仍旧在喝着茶。 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桌面。 因为目光会露杀气,会让像皮俊这种高手察觉,这是他不将眼光转过去的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他的耳朵非常好,好到五丈内任何一个高手出手时,气机如何运转都听得出来。 所以他根本不必看,不必看任何人出手。 “皮俊?”他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死人一个而已!” 他站了起来,丢下银子摇摇晃晃的走了。 瞧他的走路真是十足穷酸秀才的模样。 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东倒西歪的进入一间小酒馆。 很奇怪的名字有一个更奇怪的老板。 掌柜是个六十好几近七旬的老头,乾瘦瘦的没有几两肉,深陷的眼眶、乾瘪的嘴唇以及近乎发霉的耳朵。 突然一看还以为是僵或是骷髅之类的。 这何姓老头怪,怪在于卖酒凭高兴,怎么个高兴法? 今天心情好,真的抬了一缸酒来给你喝,不收帐。 心情不好,跪下来求他就是一滴不给,再多银子也动不了他的意思。 但是一缸免费的酒可不好喝,因为你一定得喝光。 喝的精光,否则就翻脸。 奇怪的是这何老头每次翻脸从没输过,也不晓得他这身瘦排排的,怎么跟那些硕壮有力的年轻人干架? 反正每回都是别人爬出去。 堕落的中年文士坐了下来,这回何老头倒不是抬出一缸酒,而是五“状元红”。 这本来已经够不寻常了,竟然何老头还会坐下来跟人家聊聊?“今天又想要伸伸手了?” “是……”中年秀才笑了,道:“状元不出手,还以为是落第生咧……”他大笑着。 何老头也乾乾的笑了,在点头的时候一身老骨头咯咯卡卡的响着,像是快散了似,“哪一位被你点中‘金榜’?” “姓皮……”容状元没声音的“笑了笑”,道:“就是那个皮家堡以前的主人。” “他敢回来?” “已经摆平了‘八方厉鬼’……” “有勇气……”何老头笑了,道:“皮小子结束。” “他的后面有两个人。”容状元大口喝酒,缓缓道:“柳帝王和宣雨情让人有点……出手后的成就感。” 何老头一双老眼眯了起来,嘿道:“你不会想一次出手同时狙杀两个人吧?” 容状元笑了,笑得很奇怪。 “如果不是如此,又如何称‘状元’?” 何老头知道他是认真的,因为在他之前有一个号称天下杀手界排名第一的“六指蝶”贺波子杀了晏浦衣。 “卒帅”晏浦衣。 长长一阵沉默里,容状元已经喝到第五状元红。 他的心热了,气机在飞腾,脸也红了,这时的容状元全身百脉先天无极的内力心法和酒气引导下豁然贯通。 是出手的时候。 “我的生命已经不长了。”容状元缓缓站了起来,嘿声笑道:“所以我希望在临死前有一番骇世的作为。” 何老头眯着双眼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就要出去。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何老头经过思索后,终于问出不该问的事:“你为什么有把握一次狙杀双命亡?” 容状元身肌肉在刹那间蹦弹了一下。 一下之后立即放松,冷冷笑了道:“这是杀手大忌。” “我知道。”何老头叹气道:“但是我要知道原因才能放心。”他一顿,用力道:“虽然我从父姓你从母姓,但是我们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 又是一阵沈默,容状元淡淡道:“就是因为亲兄弟,所以我才没出手。”说完大步迈出。 何老头楞楞了片刻,才昂首嘘叹了一口气。 他能不关心吗?自己的血肉兄弟要做一件不可能的事?一件天下武林人人公认不可能成功的事。 第十三节 这是一个不错的城镇,他想。 杖每一点接触到地面,有一种乾爽结实的感觉,四周已经有些寒意的冷,令人特别的振奋。 似乎全身的每个毛细孔叫这寒风一吹都清凉了起来,他长长吸气又长长的呼出,心情相当的愉悦。 是晌午过后未牌时分,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这种天气,他笑了,真是睡觉的好时候。 柳梦狂弹了弹一身的布衣大步向前走,他已经闻到了酒的味道,就在不远的地方。 而令他更高兴的一点是,这里很幽静,似乎没有什么顾客光临,真是可惜了,城里的人难道不知道有这个地方,还是他们知道却不愿意来? 如果是后者,必然是有缘故,不是老板怪就是酒太差,他往前一步又一步,鼻息可闻得更清楚更明白。 柳梦狂轻轻在心里笑了,酒绝对不是。 二十年的状元红谁会说差来的,那一定是笨蛋,所以“帝王”差不多推敲出来,这里头那位掌柜的一定是怪人,很怪的怪人。 “今天不想卖酒……” 柳梦狂的人才到门口,里头早有一声很沈很粗涩的老嗓子喝道:“爷爷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当何老头说出句话时,一向立刻门外有人走,当然除了那些特别来找碴的小子以外。 “心情不好才要有人陪着一杯。” 柳梦狂淡笑着跨了进来,天下可没有哪一条路、哪一个人、哪一件事、哪一句话阻止“帝王”想走的方向。 就算是女人的澡堂,他是个瞎子都敢进去。 何老头慢慢转过了身,背后这家伙是来找碴的?整座海风城有谁不知道他的规矩? 找碴!好极了,爷爷今天心情不止是不好,简直是大大的遭透了,你这小子来得好,好极! 但是当他整个身子调转过来,也凝着一双老眼看清楚了背后这个人物,全身的肌肉都为之震动。 帝王! “帝王”柳梦狂这个传奇人物就在眼前。 何老头吞了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梦狂已经先笑了道:“你知道我是谁?因为从你方才转过身来,肌肉的震动可以明白你心头的震异……” 何老头注意在听着每一句话。 他听说柳梦狂“帝王的心”比天下任何一双明亮的眸子还要看得清楚任何事。 因为柳梦是以心看心。 他也听说过柳梦狂每一句话都是生命的哲理,更是你能在江湖活下去的至理名言。 “当我人在外面,你是背对着我听得见?”柳梦狂一笑道:“好耳力,好精纯的内力,是行家高手……” 柳梦狂坐了下来,淡淡道:“行家高手指的是杀手一界,因为你们的神经不同,敏锐度也不同。” 何老头已经摆上了酒,是两状元红,各一! “状元红,状元红……” 柳梦狂似乎没有不知道的事,道:“状元杀手,杀手状元,瞧来那位容大先生曾经来过?” 话停手,拍碎了封泥。 何老头很仔细的看着,没半点尘飞。 “我想容状元也有这点能力,气机内敛于虚空,出手似有若无在‘有’与‘没有’之间随心所至?” 柳梦狂大笑了,道:“别谈这些无聊事,喝酒!” 他果真大口喝了起来,何老头二话不说的拍了封泥也陪着大口灌饮,他还能说什么? 状元和帝王是不是一定会见面? 见面的结果呢? 贺波子杀了“卒帅”晏蒲衣,被称杀手界天下第一。 如果容状元杀“帝王”,那必是抢破贺波子的风采。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然看见两人决战的情形。 一个是有一双绝妙天下耳朵的状元,一个是有一颗震骇世间的心的帝王,这又会是怎的一战? 一酒喝不了多久已空。 柳梦狂含笑的站了起来,放下银子转身离去,半点也不勉强,就像平常在任何一间酒馆里一样。 何老头的眼中已经掩藏不住有一份的尊敬。 帝王就是帝王,在天下任何地方面对任何人都一样。 他笑了笑,忽然觉得这间阴暗的小酒馆伟大了起来,因为这里一天内来了状元,也来了帝王。 帝王永远是帝王,状元也永远是状元。 无论到了哪里,状元永远是第一,包括杀人。 皮俊根本不想跟那个金鬼聊天,甚至连对方的面具也懒得去摘下来。 “反正你没脸见人……”皮大堡主的理由是:“哥哥我瞧了反而难过,万一吃不下饭,那岂不是被你报复了?” 金鬼的一张脸在面具后早就气歪了,恨恨道:“那你把我带来间破屋子的目的是什么?” “当钓饵……”皮俊哈哈笑道:“那条大鱼当然是状元了。” 容大先生出马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金鬼重重一哼,嘿嘿道:“小子,你别太得意,以容先生的能力一百个你也挡不住。” “是吗?”皮俊站了起来,往一道墙走去,稍一按机关便翻开一道秘门来,回头笑道: “那哥哥我得躲一下了。” 这算哪一门子“侠”? 金鬼目瞪口呆的看着皮俊正要走进去了,忽的门外有人淡淡的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来了,那位状元杀手已在门外。 “既是相邀又为何相避?哈哈哈……”门外容状元一串笑,缓缓道:“瞧你皮家堡会给一个女人占去了,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唉……” 最后那一叹是什么意思?可把咱们皮大堡主叹得火大了,哼了又哼道:“既是被邀何不入门?老站在门口唉声叹气,也难怪你仕途不顺干杀手。” 回得好!连“敌人”那方的金鬼都忍不住要喝采。 “好!那容某就来!”声音在门口响着。 人却是由反面的窗牖飞破而入,好快!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出手! 皮大堡主想也不想关了秘道的门,走人。 “不走行吗?” 皮俊找到了柳帝王和身边的三个女人,大力喘着气道:“柳小子,这回哥哥我真的不玩了。” 柳大混混眯起了眼,嘿道:“长得啥模样?” “五旬出头穷酸模样,一双手掌又薄又大……”皮俊连喘好几口气才恢复精神道:“有一双很沉稳的眼睛,削瘦脸上显得特别惊人。” 眼睛长在脸上显得“惊人”? 白雪莲和黑珍珠好笑的互望了一眼,这算是哪门子形容法?但是也对柳大公子事先预测出容状元的形象而敬佩。 她们看向柳帝王的眼光可更“仰慕”了! 柳帝王假装没看见,朝宣大娇妻道:“你清楚了?” “是……”宣雨情点头一笑,缓缓道:“又大又薄的手掌在先天无极门内最适合练‘破神掌’这门最上乘武功。”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眼睛很沉稳,表示这个人在杀人的时候一定是全心全意,一击既出则毫无保留,必死对方而后满足。” “很好,最后一点呢?” “惊人!”宣雨情笑了笑,道:“这两个字表示咱们皮大堡主自己知道,他已经引来了那位容大先生。” 因为对方有一双很“惊人”的眼睛,绝对能找到皮俊遁走的路,他不急,想要的真正目标并不在姓皮。 而是柳帝王和宣雨情。 “你们一向都是这样子交谈的吗?”黑珍珠娇俏的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道:“用这么奇怪的方法?” 白雪莲那一张细致白晰极了的脸庞可是充满了叹息,道:“像这种方法除了心意相通的人以外,谁懂得?” 她正说着间,屋外有人淡淡一笑,道:“客人来了,做主人的不相邀请入内?” “因为来的是不速之客……”柳帝王哈哈长笑,回话出去道:“所以主人还没准备好。” 门外容状元的声音沉静了片刻,笑了。 “好,在今天入夜以前让你好好准备吧!” “可以,届时欢迎状元大驾光临。”柳大公子哈哈大笑的回道:“柳某人可是心仪久矣,一生未曾见过真状元。” 容状元沉沉一笑,声音已经在老远处。 “顺便招待个人吧!” “呃?原来是有伴……” “嘿嘿嘿!那个伴就是昨天比你早一步进城的晏梧羽。”容状元哈哈大笑,道:“柳帝王,你可真是福不浅!” 惨了!前头一个晏大美人,后面有位韦大美女。 现在身旁有三“只”,据说韦大美女身边还有一个毫不逊色的倪大美女,以及一个宫里照过面人见人爱的玉小美人,什么世界? 柳大混混真想不玩了,倒是宣雨情皱眉沉吟了一阵,道:“晏梧羽的事我们不能不管……”因为 ……有太多的理由他们必须在乎她的安危。 柳帝王点了点头,哼道:“那个姓容的好深的居心,露这句话的目的就是诱我们采取行动。” 一个静静待你上勾的陷阱已经摆明了在那里。 但是你似乎不能不去一头钻入。 “潘离儿的目标是你。”柳帝王爱怜的看着宣雨情,柔声道:“这回容状元可不会客气。” 宣雨情轻轻一笑,道:“这段因果总是要解决,而为了武林及天下苍生更非有所明白不可。” 她口中说的“明白”,那就是指对付黑色火焰的事。 柳帝王轻轻一叹,朝皮俊问道:“好啦!皮小子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皮俊早已是苦愁愁的一张脸,哪儿接得上话? “如果一定要哥哥我寻出一桩主意来,不如咱们连夜直奔了去皮家堡。”皮俊苦笑道: “这七十里路硬是要赶天明以前是到得了。” 柳帝王哼了两哼,道:“到了以后呢?” “当然是对付潘离儿那个女人了。” 皮俊嘿嘿一笑,道:“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事。” “啥事?” “萧灵芝姑娘很可能真在皮家堡内。”皮大堡主可是昂首得意了,说个大秘密道:“哥哥我在皮家堡里的兄弟传出了这道消息……” 柳帝王可记得董一妙最后曾说过“七条龙”的事。 “喂!那七条什么屁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大公子可嚷声问了,道:“你是不是根据这个资料……” “不错,‘七条毒龙’是一个地方,在皮家堡底下地窖的一个地方……”皮俊沉声一嘿,解释道:“那里有七道弯延的地下喷泉,终年不断的奔放地热……” “那是地下温泉了?”宣雨情问着:“干啥又取名‘七条毒龙’?” “因为在那地底下不知有什么毒气毒物……”皮俊大大皱眉道:“是以那七条温泉平常都是具有剧毒,毒性之怪之强世间未见。”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由七道温泉交错盘杂围成了七圈,当中有足以容下四、五十人睡躺的平台……” “嘿嘿!瞧来那儿是关犯人最好的地方了?”黑珍珠忍不住插口道:“可是比什么地牢都要有用得多。” 皮俊点了点头接道:“那七道温泉有更奇特之处,每夜到了子时之际自然会降下水位,只需半炷香时间便消弭无踪,届时连泉水雾亦失,便可以架木板过去了。” 柳帝王可是睁瞪眼哼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谈起?” “有什么好谈的?”皮俊叹道:“那种地方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全世间没有人发现更好。” 白雪莲是轻轻笑了,道:“那你为啥不毁了它们?” “这话说来可就更长啦!” 皮大堡主看了她一眼,道:“哥哥我曾经请天下风水地理排名前三名的庄不了、傅看世、林别人三位大师看过。” “他们怎么说来的?”大伙儿可都有大兴趣了。 “分别看,但说法相同。”皮俊摇头苦笑道:“那是地底一条大火龙所生的七子,若是毁了它们或是让它们没有活动之处,则迁引火龙怒奔,为祸之大千万生灵不存。” 有这么严重?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各自默然不语。 这是因为在那个时代不明了,其实在今日而言就是在地壳下有火熔火山,然后藉由土地的空隙喷散热气。 幸好是有那几条地泉经过,有了冷却的效果。 只不过地壳的元素极多,在皮家堡下本身地底含有一些剧毒之物,在地下水流过时含浸其中罢了,而当时的地理名词中一向称山称水为“龙”,冠以“毒龙”之名倒是符合那时代的用语。 柳大混混沉吟了片刻后,这才缓缓点头道:“既然萧姑娘的人在皮家堡内,我们是应该抢先救出才是。” 这回皮俊可乐了,笑道:“那太好,哥哥的老窝总算有机会要回来啦!” 是吗?潘离儿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鲁振野的神情显得相当的紧张也相当的谨愤。 在他手上有一只鸽子,鸽子的一双羽翼上各被人用红朱砂画了一幅极为精致的仕女图。 这图案上的两名仕女一模一样的,以为是拓印上去的。 黑色火焰内最神秘的两位成员,他只依稀知道是一对孪生姊妹,一切行动行踪只有秘先生知道。 潘离儿甚至有一回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过,她们是秘先生所生的一对宝贝女儿,天赋极上异禀,对于武学之道向来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并且直证了然于心。 她们在组织内向来被称为“火焰双虹”。 为什么用这名称?不知道,但是鲁振野知道的是,由她们的飞鸽传书必然是极重大的事。 重大到他不能看,必须亲手交给潘离儿拆阅。 他急忙解下鸽脚绑着的信管,小心翼翼捧着急步穿过中堂,到了潘离儿所坐厅堂之前。 望入,厅堂内除了潘离儿高踞中坐大位布幔后之外,在前面两旁可另有三名奇形怪状的汉子在那儿。 一名像是来自西域的苦陀僧,头顶锢了一圈金锢,大布衣草芒鞋,粗厚的一双掌和他硕壮的身躯显出十分的威势来。 这家伙是不是潘大令主手下“三界三虎”中的“吃人虎”巴不避?鲁振野一步子跨了进去,顺眼看了另外两人,可更确定了这三人的身分。 一个是传说里“三界三虎”的“吃天虎”巴不动,是个冷瘦骠峻的老头,特别显目的是那快掉光头发的头盖骨高得出奇,彷如一座尖峰放在那儿。 和颔下那一绺又硬又直的山羊胡相配,整张脸给人家瞧起来拉得好长,两头尖尖的甚是奇异。 至于坐在右道那个胖子可是“吃地虎”巴不来。 肥嘟嘟的身躯正大口大口吃着东西,瞧他模样好像是饿了好久似的,据说这家伙曾在三天内吃掉一头小牛,真不知道他的胃是用什么做的? “鲁舵主,你来得正好。”潘离儿大黄布幔后淡笑道:“这三位是‘三界三虎’你早听说过了……” “是。”鲁振野朝他们三人抱了抱拳,淡淡道:“三位来自秘先生的‘大喜圣殿’,在下早已倾慕久矣!” “嘿嘿嘿……”一连串长笑从巴不避的鼻孔内哼出来,道着:“鲁舵主别在那儿紧张,咱们不会抢你的饭碗。” 鲁振野一楞,淡淡道:“巴长老多心了,在下亲近三位犹且不及,如何会有猜忌之心?” 这头巴不来唏哩唏哩吃着东西,嘿道:“咱们这回出大喜圣殿和你们的行动目标不同……是为了对付修罗天堂,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黑色火焰和修罗天堂拗上了? 鲁振野愕然讶异中,那上头的潘离儿已然说道:“鲁舵主,你来有什么事?” “是‘火焰双虹’的飞书传到。” 火焰双虹?这四个字令“三界三虎”亦为之动容,齐齐注视着鲁振野由怀中取出了那一卷信管递交到布幔后。 鲁振野只觉得潘离儿那细嫩极了的柔指接了过去,不过是一刹那的接触,却是觉得浑身舒泰。 唉!这个神秘的令主究竟如何长相?自己跟了她三年可是连一面也没见过。 布幔后的潘大令主似乎是沉了片刻,终于出声道:“据‘火焰双’捎来的信息,柳帝王他们在一入夜立即奔骑往皮家堡而来,明日天亮之时可到……” 鲁振野一愕,道:“难不成他们不管晏梧羽的安危了?” 潘离儿嘿嘿的笑声由布幔后传来,嗤声道:“容状元显然犯下了一个错误……” 是啊!容状元应该一直“注意”柳帝王和宣雨情,为什么让他们走脱?除非有更吸引他的人。 鲁振野心中想到了一个人,道:“柳梦狂?是不是‘帝王’柳梦狂也在海风城内?” 这句话可比“火焰双虹”四个字更让那三个家伙震动,柳梦狂,“帝王”柳梦狂是天下所有武林人的传奇。 潘离儿的声音由布幔后嘿嘿一笑,道:“不错,何老头的那间酒馆不偏不倚的让柳梦狂进去喝了一状元红。” 他们都知道一个秘密。 容状元所喝的“状元红”除了这酒本身以外,它里面其实还有十八种生生克克的毒物。 如果不是有先天无极门的“回魂大神功”决计是消化运用不了,在半炷香内立时全身肿烂当场暴毙。 柳梦狂却含笑自若,怎么来怎么去。 “三界三虎”个个双眉老高挑起,半晌后巴不动才哼哼道:“难怪容状元要找他,换了任何人都是一样。” 因为杀“帝王”柳梦狂必可成为天下杀手界第一。 更因为柳梦狂喝了他的“状元红”就像啜品清茶,简直是不把容状元放在眼里。 谁能下这口气? “所以他犯下了大错。” 潘离儿冷冷的在布幔后面道:“以柳梦狂的能力,只要喝下一口那状元红,立刻可以判断出容状元的致命伤在哪里,像这样的决斗他有多少胜算?” 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 忽的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掀起了当中大位前的这块大黄布幔。 每个人?这四个男人的八只眼睛全睁瞧了过去。 他们可想知道,这位声音美极处理事情却是冷极了的潘大令主是长得什么模样? 可惜失望了,因为布幔之后只有一张椅子。 空空的椅子。 “三界三虎”此刻瞅然变色的站了起来,好久好久之后他们才嘘出一口气,道:“我到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是八名核心成员之一,而我们并不是……” 巴不动一只冷肃的眼眸看着那张坐椅,第一回有了“尊敬”的神情,道:“在当我们面来去,竟然我们一点知觉也没有。” 原来他们一点也不把潘离儿放在眼里。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能登上那个位置,在他们的想法只认为是运气,但是潘离儿现在却告诉了一件事,天下的事没有运气,只有实力造出来的气势。 “所以柳梦狂可以称霸江湖二十年,永远是‘帝王’。”鲁振野长长吸一口气,道: “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瞧见潘令主的武学造诣。” 他叹了一口气,以代主人的身份朝“三界三虎”一抱拳,道:“三位长老方才提及修罗天堂的事,是有何恩怨?” 巴不来唏哩的将第十六只盘子内的食物倒入口中,这才抹着嘴巴道:“修罗天堂那些家伙想尽了方法要拆我们的台……” 他冷冷一笑,打了好几个饱嗝后才接着道:“这回跟在韦皓雁身旁的那个玉荷儿原来也是他们的人……” 鲁振野知道这件事。 他也知道修罗天堂派出了杀手要“处决”玉荷儿,但是这又关系到了他们黑色火焰什么事? “处决玉荷儿只是个藉口。” 巴不避冷冷道:“真正的目标是我们……” 鲁振野高高扬起了眉头,道:“三位长老的意思,是他们暗里一直等到玉荷儿到了皮家堡的地盘才动手?” 这些派出来的杀手一旦动手,必然很有技巧的引动自己这边的人出手,当然在这理由下翦除潘离儿的势力是正好顺水推舟了。 鲁振野心头一凉,是想到修罗天堂的做事方法。 他们目前还不至于跟黑色火焰直接冲突。 所以翦除的部份必然是潘大令主的手下,而这个手下第一目标不是自己还有谁? 从叶叶红及董一妙的例子都可以看出这点。 鲁振野猛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乾涩道:“三位长老既然明白了对方的阴谋,打算如何进行?” “斧底抽薪是最简单的方法。” 巴不动果真不动如山,那双精亮的眸子闪了两闪,沉嘿嘿笑道:“就是让玉荷儿不能进入皮家堡十里内……” 只要玉荷儿死了,修罗天堂的人就没有理由来犯,而且他们甚至可以反盯上修罗天堂的人。 “这件事不会太困难……”鲁振野松了一口气,放轻松的笑了道:“因为在她的身旁我们安排了一位‘天使’……” 死亡天使! 鲁振野对这位倪不生可真的是有信心极了。 这件事不但倪不生没想到,连韦大美人和玉小美女也没想到会碰上眼前这情景。 身为江湖人还有什么比眼前的事更令人吸引? 这里是十三子坡,距离皮家堡只剩下三十里的一片草原,初冬枯萎了黄草,让整个视野更加辽阔。 虽然是夜晚,但是半圆的月已够让她们瞧清楚在这一际草原上的两个人。 对峙的两个人柳梦狂和容状元。 “帝王”和“状元”终究是面对面了。 “你走得可真快……”容状元冷冷一笑,道:“竟然从海风城出来,足足四十里才让容某人追蹑上……” 柳梦狂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死心,到现在你还在忙着……” 容状元脸色可沉得难看,那句话分明是对杀手这一行最大的侮辱,可不是?连目标都抓不住了干哪门子“生意”?他双目神光暴射,一身酒气随风飘动在空间。 长长的一声冷笑,道:“好,很好!帝王不愧有帝王的口气。”容状元看了看自己又薄又大的一双手掌,喃喃道:“帝王的血是不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倏忽昂首,哈哈大笑声在荒野风中。 便是二话不说弹身出手,影如鬼魅在距离柳梦狂身前一丈处忽的消失无踪。 “耶?地鬼幻影术?”玉荷儿有点讶异道:“是修罗天堂内的武功,他怎么会了?” 倪不生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容状元跟修罗天堂据说有一段因缘……” “原来如此……”玉荷儿点点头道:“不知道柳大先生能不能应付得来?这门身法诡异得很。” 韦皓雁倒是很有信心的笑了,道:“当然没问题。” 她们瞧着那端,只见容状元无声无息的由柳梦狂背后冒出来,一把略呈弧形有半条手臂长的薄刀,急电般的往柳梦狂头顶砍下。 这变化在另一端看着的那个女人眼里,都忍不住要惊叫出声,在那么短的距离以那么快的速度砍下,当真能躲? 柳梦狂轻轻一叹,只不过是把手抬了抬。 甚至用的不是拿着杖的那只手。 柳梦狂的左掌食、中两指捏住了刃锋,拇指和小指轻轻拗了一下,“叮”声中刀断如磁破。 更快的是,无名指点一点那容状元当场翻倒。 好快! “乾净俐落……”在这一片草原的暗处有一个年轻却沙哑的声音道:“柳梦狂不愧是‘帝王’,状元遇上了也只有跪倒口呼万岁而已!” 另一道沉沉老涩的声音哼了哼,嘿嘿笑道:“柳梦狂也不是天下无敌的,只要我们多看一定可以找出他的缺点。” 在修罗天堂内有一条铁则。 没有打不到的敌倒,更没有不败的对手。 他们两人将目光由柳梦狂的身上移开,移到了目标的身上?玉荷儿。 “真是太令人震惊了……”玉荷儿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左右手各拉着韦皓雁和倪不生到了柳梦狂身前娇问着:“柳大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边问边看向躺在地上的容状元。 这个曾经是人人闻名色变的大杀手,如今却可怜的真像个落魄的秀才,一看之下不由得令人同情。 柳梦狂缓缓的朝向容状元,淡淡道:“地鬼幻影术对一个瞎子是没有用的,这是你犯的第一个错误。” 容状元睁大了眼睛在听着。 他实在不明白,第一次照面柳梦狂如何知道他致命的弱点在哪里? “你所喝的‘状元红’内有十八种毒物相生相克,但是藉用强烈的酒性、毒性来贯通百脉的作法,最怕纯阳真气在残断的那一段气脉上打击。” 柳梦狂轻轻一叹道:“就算你全身练就了无上的罡风罩,也掩盖不住这点致命伤……” 容状元犯的第二点大错就在于太过自信。 太过自信也太低估了柳梦狂。 “你从哪里知道我残断的那段气脉是在神藏穴?”容状元大力喘着你,不信的道:“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因为出手。” 柳梦狂笑了道:“你应该有一双很好的耳朵,可惜我有更好的心,你的耳朵可以听出别人气机的流转……” 他笑了笑,神情充满了悲悯。 “但是耳朵听到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而心所看到的却是真正的根源……”柳梦狂开始了他的走路,缓缓的说着最后一句话,道:“你先出手,我已经用心看出弱点所在。” 容状元的耳朵尚且可以听出别人气机运行的方式。 那么“帝王的心”又何尝不能看出别人的弱点?容状元真正明白了自己是败在哪里? “那个容状元到底是败在哪里呢?”玉荷儿皱眉想着,两边拉着韦皓雁和倪不生一路跟在柳梦狂的背后,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人。 “他是败在求胜心。”倪不生轻轻一笑,回答。 “求胜心?这有什么关系?” “因为心中有念头便有执着……”韦皓雁叹了一口气,充满尊敬的眼神看着柳梦狂的背影,道:“一旦有了执着,常常只看见别人忘了自己。” 玉荷儿偏头道:“不懂!” 韦大美人和倪大美人可被她的神情逗笑了。 “一个只看见别人而看不见自己的人,当然就是自以为对对方的弱点看得一清二楚。” 她们两个在笑声中夹着赞叹在解释道:“可是他没想到,这时候敌人也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弱点……” “所以凝势待发一击而中?” 玉荷儿大大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敬意甚至是敌手韦皓雁和倪不生,跑向前去到了柳梦狂身旁笑问道:“柳大先生,是不是这样?” 柳梦狂轻轻一笑,道“是这样没错。” 人家这一回答,玉荷反倒是惊喜的楞傻了,直等到韦皓雁走到身边,这才鬼叫似的直嚷嚷道:“他跟我说话了,你们听到没有?‘帝王’跟我说话了。” 这也算是稀奇的事? 人类有些心态是很难理解的,这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不是也有这种经验?当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人跟你说两句话,就足以让你三天睡不着觉? 倪不生正自摇头轻笑看着玉荷儿在那儿蹦跳,眼角忽然瞧见了一个记号。 记号在指示一件事情?她一向很熟悉的杀人令。 目标是玉荷儿。 “快天亮了!”柳帝王看了看天色,在马背上缓缓嘘出一口气,道:“距离皮家堡不到十里路吧?” “半炷香可以赶到。”皮俊在旁嘻嘻笑着,道:“唉!回家的感觉真好是不是?” 宣大美人咭咭的笑了,哼道:“反正有帮手助着你讨回老窝,总是令人愉快的是不是?” 皮大堡主尴尬的嘿嘿两笑,抗议道:“话不是这么说,哥哥我可是牺牲了小我,为天下武林世间江湖宇内苍生百万生灵做了莫大的功德。” 他这一串说了下来可真脸不红气不喘。 “这个人也是所谓的‘侠’中人?”黑珍珠讶异的问着白雪莲,叹气道:“有如此厚脸皮的?” “那位柳大公子还不是?” 白大美人娇嗔含笑的瞪了柳大混混的背影,俏极了的柔声道:“或许就是所谓的放荡不羁吧!” 咱们柳大公子可“不敢”接话,后头这两位大美人实在是令人头疼,这种老婆在身旁的节骨眼儿上,可半点也不避嫌的尽倾仰慕之情。 唉!要命。 “不知爹和容状元那老小子的一战如何?” 柳大公子急忙转了个话题,在骋驰的马背上皱眉道:“更重要的是晏梧羽的下落不知如何?” 皮俊嘿的一声,道:“怪了!晏梧羽不是有‘天龙指’彭子郭在保护着,怎么会落入容状元的手中?” 彭子郭的“天龙指”可是江湖中的一绝。 据说发狂的疯牛给他在额头上一点登时没命,像这么一位高手,照理说容状元不会那般轻易得手才是。 “天龙指?” 白雪莲稍策马快了点到柳大公子身旁,一缕幽香随风飘发,轻轻娇嗔一笑道道:“彭子郭可是黑色火焰的长老之一。” “什么?”柳帝王大叫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耶?怪人?”黑珍珠也凑了上前,哼道:“你以前提都没提过这个人,谁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这话可比有理还有理。 眼前已是到了皮家堡前三里的“凉心茶亭”。 “这儿歇歇,商讨稍会儿如何行动吧!”宣雨情脆如铃的笑了笑,道:“不过潘离儿大概知道我们来了。” 柳帝王点了点头,二男三女便是一拉马在茶亭一旁停了下来,这时接近日升,茶亭内早有了人。 初冬的白天来得晚,但是那些办货卖茶的可仍旧是起了大早,各自担了担子来来往往了。 眼前这座“凉心茶亭”就坐有三桌七八个人在那儿歇脚,准备天一亮开了城门好做生意。 他们这五个人一下马,可是大大引起了注目。 原因无它,两个男的长得不差,三个女人更是美照人,直把在坐的六个男人瞧得眼珠子差点扭了。 柳帝王这厢一巡眼可把人全看了清楚。 坐在靠东首那边的两名一胖一瘦的汉子,胖的像员外,肥不隆咚的身材一脸一身油腻腻的不时挥着那十根肥胖的指头。 当然,重点是他指头上十颗很耀眼的珠宝戒子。 瘦的那个倒是挺硕长的身材,左手不时放在桌面上那把刀的刀柄上,瞧来是那个胖子的保镖。 在隔着他们这桌两张桌外,则是二男二女四个人在那儿嗑瓜子唏哩唏哩喝茶。 他们的脚下各有篮担子,里头放了些贩卖的东西,从蔬菜水果到小孩子玩的咕噜鼓、小风铃都有。 第三桌的是两名庄稼汉,早已卷了裤管各踏着一只脚在板凳上,不时把眼睛瞧向这方向来。 他们可不是瞧着柳大混混,更不瞧皮大堡主,很自然的那四道眼光不时瞅着三位大美人。 “真想把那四颗眼珠子挖出来。”黑珍珠那张俏丽古铜肤色的脸庞有点生气了,道: “什么眼光吗?” 白雪莲一张娇的粉红柔脸可是轻轻笑了,先用大眼睛瞄嗔了一下柳帝王,这时才柔声道:“可千万别动手脚,要不然柳哥哥可是会生气的……” 这厢店小二端了两壶茶几盘点心过来,朝皮俊嘻嘻一笑道:“大堡主,忒是久没来咱们这小店光顾了。” “外头在忙呀!”皮俊回道:“近来生意好吗?” “托福,还算过得去。”店小二鞠了个躬又回去忙了,这厢皮大堡主嘿嘿一笑,道: “这小子成了潘离儿的人了。”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可不能怪人家。” “嘿!哥哥我可没说怪他呀!”皮俊咯咯笑了,倒是挺豁达的道:“混口饭吃,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只要不犯大恶,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宣雨情瞧了黑珍珠一眼,知道她又要问话了,可是一笑先回答了,道:“为什么知道这凉心茶亭已在潘离儿的掌握中了呢?” 她自问自答的笑了道:“因为店小二讲话时的神情,因为讲话时的用辞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黑白一双美人忍不住追问了:“是什么?” “方才那鞠躬。” 宣雨情轻轻啜着茶,道:“是一种惭愧的心意吧……”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白雪莲轻轻一叹,道:“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杀手,一向眼中只有目标猎物,对于世间人情倒是知道得少了。” “所以我们不是天下最好的杀手。” 黑珍珠也颇有感叹的道:“因为我们一向看得太浅,而且也太自恃于自己的容貌。” 皮大公子可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瞅着柳帝王道:“怪了!怎么不管是男人女人跟你混久了就变成一个调调?” 他们边在谈笑着,东首那桌的胖子可是哼哼哼舞着那十指肥短的手指头,故意咳了两声很“威严”的样子道了:“老万,你问问看老板这间茶亭多少两银子卖?” 对面那名刀客应了一声,起身朝正在煮的掌柜道:“老板,咱们葛员外问着这茶亭的开价……” 那掌柜的是个花甲老头子,从鼻孔里一哼道:“不卖,有钱不会在旁儿再开一间?” 回答得好,那胖子的一张脸立即变成了猪肝色。 “老小子……”胖子拍桌立起,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道:“你这是瞧不起葛大财?” 掌柜的真有骨气,冷冷抬着眼皮瞧着葛大财一眼,转头对小二道:“大财,那位客人喝了多少?” 大财?这店小二也叫大财? 皮俊一下子忍禁不住暴笑了起来,不只是他,满亭子内的男男女女全都笑开了,直弄得那位大胖子一张脸由青红白黑连转了好几回,“回掌柜的话,两壶铁观音算三千两,三盘点心就算五千两,合计是八千两银子……”店小二配合得好八千两银子? 葛大财今生今世第一回撞上这种比黑色还黑的大黑店,再怎么好修养也忍不住暴跳如雷的叫了。 “喝顿茶要八千两银子?”他气极,直喘着咬牙道:“好,好他们付得起老子照付……” 大财胖子一边指着亭子内的众人一边叫骂着,他可是连想也不用想,有谁付得起这种要命茶? 怪? 大怪事,咱们这位葛大财脸色变了,眼珠子也差点飞了出来,随便哪一桌都放上了上万两的银票。 干啥?这些人跟自己过不去不成? 葛大财忽然觉得腿软快站不住啦,若说那最后进来的两男三女有这等财力那也就罢了,但是……那两名庄稼汉和另外一桌的二男二女小贩怎么也拿得出来? 倏然间他可觉得整个气氛不太对,大大的不对! “付还是不付?”掌柜的冷冷在问。 “付是怎样?不付又怎样?”葛大财主色厉内,边说已边躲到老万的背后去了。 “付,放下银票走人,安安全全的离开……”两名庄稼汉中那个年纪大的冷冷道了: “不付?那就把你那颗猪脑袋留下来。” 葛大财像杀猪似的叫了起来,猛在老万背后跳着脚,吆喝道:“老万,去杀了他们,全杀光一个不留。” 他在口横飞叫着,这老万却是动也不动。 “老万?”葛大财觉得有点不对,在背后用手推了推,竟是这名保镖应声而倒,“砰” 的趴到了地上。 妈呀!葛大财的腿都软了,一条舌头也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话了,好半天才”噗咚”一声跪了下来,口里直嚷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那就付银子吧!”另外一名庄稼汉嘿嘿的笑了道:“你那位保镖只是被人家用瓜子壳点了穴道,死不了的。” “是是是……”这位胖大财一连串说了十来声,急急忙忙从怀里挑出一张银票扔了就走。 他走得可快,连老万都不顾一忽儿不见了人影。 “哈哈哈……”亭子内那两名庄稼汉、四名二男二女的贩子以及从地上爬起来的保镖都大笑了起来。 “葛大财这家伙一向吃人不吐骨头,今天总算是用计逼得他不能不拿出保命消灾钱来。”有人在大笑中道着。 “你们早就看出来了?”黑珍珠口中的“你们”其实是问柳大混混,最少眼睛在瞧着他。 柳帝王看了眼前那些人一眼,嘿声道:“小孩子不懂事,多喝点茶嗑嗑瓜子,别问东问西啦!” 这时那两名庄稼汉、四名男女小贩以及那个叫保镖的老万,齐齐朝柳帝王极恭敬的一施礼,同声道:“小的等参见混混大王……” 混混大王?白雪莲、黑珍珠可是又惊又讶又好笑,双双忍不住咯咯笑得花枝乱颤,齐齐道:“好俗的名号……” 就是连宣雨情也忍不住笑道:“古怪名堂真多,人家还以为你是占山据寨的绿林大盗咧!” 正说,谁知道那五男二女又瞧向宣雨情大大一揖,唱喏道:“我等参见混混大后……” 啥?皮俊哈哈暴笑,可差点震垮了这座凉心茶亭,瞅着宣雨情错愕的表情快喘不过气来,道:“你也是混字辈啦!” 宣大美人可觉得又好玩又有趣,朝柳帝王娇嗔道:“他们都是你的‘兄弟’?” 柳大混混含笑的点了点头,也很愉快宣雨情用的是“兄弟”,而不是“手下”这个名称。 当下他朝那七个人道:“往皮家堡沿途可都安排妥当了?” “是……”老万边应声着边将方才大财胖子的银票交给了柳帝王,一笑道:“甚至连旅费也准备妥啦!” 什么?柳“大侠”是靠这门子“生意”过活的? 柳大公子将那张银票递给了皮俊,嘿嘿一笑道:“那个大财胖子平素吃人不吐骨头,你看着用吧!” 白雪莲和黑珍珠不知道所谓“用”是指哪方面,不过她们心中完全相信,必然是做于赈灾之类的行动。 此时天下纷乱初定,民生疾苦正有如水火之中,是以天下有心人士组成了“天道护生会”、“万民施舍社”……等等组织。 这些组织的幕后都是一些极有财力的人在暗中支助,令得会社得以作为,在当时为天下人所尊敬。 想来柳帝王、皮俊他们也是某会社中人。 皮大堡主接了过来,手往怀里一塞人可是站了起来,朝那个嘻嘻在笑的店小二脑袋瓜子打了一巴掌。 “小子,刚刚耍我。”皮俊哼了两哼道:“不怕丢了小命?” “不会的啦!”店小二咯咯笑道:“大堡主的人心肠最好,才不忍心对小的动手呢?” 皮俊瞪了他一眼,转向柳大混混道:“行啦!走吧!” 这一伙儿人二男三女纷纷又上了马,往东北迎着晨曦走了,老万他们几个送到了亭口,直是看不见了柳帝王他们一行,这才又回到亭子里坐下。 “一年不见,柳大混混似乎更有神气啦!”他们在聊着。 “唉呀!谁娶了宣大混后那种美人,哪个不有精神?” “耶?瞧你好像动了红鸾星,想讨一名老婆啦!” “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他们混着坐在一块儿嘻嘻哈哈,可没注意到这时有人轻缓慢步的踱了进来。 或许是方才见了柳帝王心情大好,所以放松了警惕,还是这个人,这个女人的轻功太绝妙? 反正是他们的鼻息间先闻到一抹淡淡的幽香,然后才有人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 抬头看的人是看瞧见了一个大美人。 不过他同时也看见了死神。 第十四节 老万拚命的用双腿夹着马肚在狂奔。 方才的情景实在是太恐怖了,只要一个念头想到就忍不住想要呕吐出来。 从头到尾他只闻到那抹香气,有点像菊花的香味。 那时他是背对着门口,却是眼前的那两名庄稼汉忽的从眉心被人用某种指力震碎。 紧接着是店小二和在煮茶的掌柜老头。 当他拔刀回身一砍,人已不在背后。 而这时又传来一连串的惨呼,二男二女四名扮装成小贩的好手,在自己转头时已是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珠子直瞪来。 他觉得一阵反胃,背脊凉飕飕的仍然知道对方在自己身后不及三尺处冷笑望着。 当他再一次回身没看见那个人时,立即从心底发出一声惨嚎,冲出了凉亭外,外头有马是方才那个大财胖子留下来的。 他没命的跨了上去,然后一路狂奔。 柳帝王,他必须找到这个人来救他。 快马奔来。 马背上是一具趴倒的体。 柳帝王的眼睛冒出了怒火,他已看出这个人是老万。当然他也看见那体背上插了一把银制的小刀。 银刀非常的精致,不但是把柄,连刀身都雕镂着十分别致的图案。 柳帝王盯着那把银刀在看,并不是在欣赏它的美,而是绑在刀柄上的那张纸笺。 “欢迎大驾!”那张纸上就是这四个字。 白雪莲的脸色大大的变了,望着那把银刀好像是撞到了鬼似的,一张粉嫩的脸庞已经是煞白。 “这是潘离儿的刀?” 柳帝王将银刀在指间把玩着,挑眉问向黑白双姝。 “是。”白雪莲苦笑一声,道:“想不到她会亲自出手。” 皮俊的眼瞳子里闪过一抹光彩,叹气道:“柳小子,小心点!那个女人的武功绝对比董一妙和古元文高绝。” 这点柳帝王早有了背定。 想想一个女人能掌策大半黑色火焰的行动,那可不是寻常的人可以做得到。 潘离儿必然有她过人之处。 柳帝王皱眉沉吟,头顶上忽然掠风轻动,两道人影哈哈哈一串笑中落到了他们的马前来。 夏两忘和夏停云。 “耶?你们不是一直跟在韦皓雁的身后?”柳帝王嘿的一声,道:“干啥半途溜到这儿来!” “用不着啦!” 夏停云耸耸肩:“那三个女人可跟上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所以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先来看望各位老弟小妹。” 柳帝王眼睛一亮,道:“不得了的人物?我爹?” “对极!”夏两忘点头笑了,道:“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忙的?” 柳帝王总算是轻松了神情,那夏氏兄弟瞧了老万的体一眼,双双上前抱了下来挖个洞埋了。 片刻之后,他们俩同时跨上那匹马,嘿声问道:“好啦!我们现在要怎的做?” “直攻!” “直攻?”皮俊讶叫道:“原先的计划……” “计划是因人因事而变的是不是?” 柳大公子嘿嘿两声,道:“我们的行踪既然早已落入人家的眼目中,怎么都是一样。” 宣雨情在旁身笑的补充道:“更重要的一点是,潘离儿现在一定还在附近观看我们的反应……” 所以皮家堡内现在没有碍手的家伙。 如果他们以快骑奔赶,应该可以比潘离儿早到。 “那还有什么问题?”皮俊哈哈大笑道:“既然是如此,咱们就跟那个女人比快。” 一声吆喝,六匹骏骑七个人全御风狂奔而走。 这回是真的在赶路,最后这三里所争取到的时间是胜负的关键。 他们可不想在潘离儿的手下再败一次。 鲁振野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据传来的消息,玉荷儿跟着柳梦狂、韦皓雁、倪不生已经进入了三里范围之内。 三界三虎已经出动,他们的目标是玉荷儿。 如果在玉荷儿进入皮家堡以前阻止不了,事情不但关系着黑色火焰将被并吞掉一块地盘,更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这一战自己可是对方的猎物。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铜镜。 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狼狈?他苦笑了一声,才一声而已,脸色可是骤然一变。 因为镜台在移动,移动后露出一颗嘻笑的脑袋。 皮俊。 皮家堡的主人回来了,就在自己的面前嘿嘿笑着。 鲁振野心惊胆跳的是,自己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房内的墙壁原来有着秘道出入。 他大惊后退,退到了窗旁。 “你以为哥哥我会让你逃得掉?” 皮俊笑着在问,鲁振野的耳里已听到四处暴起的喊杀之声,看来这回对方倾全力在夺回皮家堡了。 潘离儿怎么还不回来? 对面皮俊那小子将手指头拗得咯咯作响,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嘿嘿笑道:“小子,咱们可以出手了吗?” 鲁振野双目一挑,喝道:“老子没空!” 他出手,五根指头忽然脱掌而出。 不,飞出的是套在手上的指套,这可真是奇门兵器,皮俊嘿的弹身,五根“手指”从足下疾飞过。轰轰轰 ……一连串响中已将这背后的墙壁炸碎。 “好小子,你可真狠!” 皮俊人在半空长吸一口气往前扣去,那鲁振野早已倒身往窗外窜走,这时发生了他们两人都没想到的变化。 一把像手臂长短的弯刀,晶亮的由屋顶上砍下来。这一刀轻灵绝快,“唰”的一闪割下了鲁振野的头颅,哈哈大笑中又是一弹身回到了屋顶。 皮俊楞了一下,可没稍慢他的动作。 人到了外头,一点双足也上了屋顶。 只见一道黑色劲衣的背影早已提着鲁振野的人头到了三丈外,好快的手!好毒的杀技! 皮大堡主的身体不由得一冷,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断头印?”柳帝王听完了皮大堡主的叙述,忍不住叫道:“你说修罗天堂内五名刽子手中那位‘不留颜面’的断头印砍了鲁振野的脑袋?”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皮家堡的情势已经控制了下来。 夏两忘可是吞了好几口口水,苦笑道:“喂!这个‘断头印’就是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位印堂黑?” 印堂黑是一个人的名字? 姓印,很少听见的姓氏,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但是令人更深刻的是他的出手,他出手的狠毒。 “不留颜面的意思就是一出刀头落地。” 夏停云朝向宣雨情、白雪莲、黑珍珠三个女人解释道:“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当年在生死林时就见识过他的冷酷……” 当年,十八年前,印堂黑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却是已够冷静到让别的孩子看了他就怕。 宣雨情沉吟道:“看来修罗天堂完全暗扣住我们的行动,不但一步一步摧毁黑色火焰近些年来所下的基础,而且对我们的武功也更加深了解。” 他们并不和柳帝王一干人动手。 时机未到,只要黑色火焰灭亡,而他们又对自己一干人的武学路数明白了之后,出手必死。 “以他们的居心,天下武林迟早会被掌握在手。”这是一句非常沉重的话,但是他们似乎无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遭遇了这么多次,没有一回阻止得了。 黑珍珠那张黑里娇俏的脸庞也会为之发白,颤声道:“那怎么办呢?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样?” 瞧她的语气已经变成大伙是“自己人”了。 “嘿嘿!我想黑色火焰比我们更急是不是?” 柳大公子哈哈一笑,道:“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去那个有七条毒龙的地方救出萧姑娘……” 这段石阶密道可真不好走。 满生的青苔,如果稍不谨慎或者是没有极好的轻功,可是很难不一路摔跌下了。 “我的妈呀!”柳大混混叫了起来,道:“皮大堡主,麻烦你以后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房子好吗?” 皮俊嘿哼了两声,回道:“别抱怨了!最少还有石阶可以走,没叫你手脚并用爬着上下已经不错了……” 他正说,走在后头的白雪莲“呀”的一声轻呼一声,脚下当真滑了一下,在那个时代的女人,那小脚走这青苔面上可是麻烦得很。 轻功好?可不见得有多大的好处。 白雪莲反应中伸手拉黑珍珠,这时正好成一对儿往前跌下,她们的前面是柳帝王和宣雨情。 双方只差一个石阶,哪里来得及反应? 柳大公子捱住了钉着不动,后头的白雪莲可是抱住了他的宽厚腰身,另外那边黑珍珠一跌撞了宣雨情,双双可往下撞去了。 这还得了?柳帝王反应快,右臂反掌托了一下白雪莲身子稳定,立时往前窜去。 这时夏停云也倒拔身起,可真有灵犀一点通,他扶住的是黑珍珠,柳帝王窜身向前一抱的是自己的爱妻。 宣大美人给夫君这么一抱,可是羞红了脸垂下去,好低声柔语道:“谢谢……” “自己人谢什么?”柳帝王小搂人家的细腰,轻轻一笑了道:“是哪儿心神恍惚,叫人家一推就往下掉?” 的确,以宣雨情的武功决计不致于如此。 宣大小姐脸上一红,走了几步才道:“我只是奇怪潘离儿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正在思考……” 是啊!这句话可是大大提醒了众人。 皮俊在前头急叫道:“唉呀!她会不会是先到‘七条毒龙’那儿对萧姑娘不利?” “不会吧?”黑珍珠在后头和白雪莲相扶相走着,道:“不是说要在子时,水位降低了以后才能通过?” “那可是对有生命的东西。” 柳大公子也皱起了眉头,道:“对暗器可一点影响也没有……”这话一说了,登下众人的脚步可是加快了不少。 夏姓的两兄弟这回是在白雪莲和黑珍珠之前,不由得时时回头,生怕后头两位大美人又跌了一次。 那黑珍珠看得有气,哼道:“怕什么?怕的话乾脆抱着我们走算了。” 她原先是说着气话。 哪知身子忽然一轻,脚掌竟然离地,怪了!脚掌离地还能平平稳稳的移动?她看向白雪莲,耶?怎么她在一个叫夏停云的男人两臂怀抱中? 再瞧瞧自己,妈呀!是夏两忘抱着。 “放我下来!”黑珍珠惊叫喝哼道:“小心我打你!” 夏两忘瞪了她一眼,用嘴巴呶了呶前面,一哼道:“大小姐,在你打我以前先瞧瞧前面行不行?” 前面柳帝王他们可是早已走出十来个石阶外啦! “珍珠,咱们就让这两个男人有机会表现一回吧!”白雪莲苦笑道:“方才我也扭到了脚踝。” 黑珍珠这厢听了总算是一哼,闭上了眼不说话啦! 忽儿鼻息内传来一股硫磺的味道,她一睁眼正好是夏两忘将自己放了下来。 “唉!还是你的好。”两忘公子对着另外一位夏姓的停云公子道:“我这个可真不轻……” 边说还很夸张的活动手臂,那黑珍珠可上火了,哼哼道:“姓夏的,刚才没有用穿心针钉你真是错了。” 他们这边在笑吵着,前头一片烟雾中的柳帝王可是皱眉啦,道:“这几条水道又宽,雾气又浓怎的看不清楚对面。” 皮俊点了点头,道:“咱们呼叫看看……” 他咳了两声,可是用了最有“感性”的声音叫着:“萧姑娘,你在不在那儿?” 声音感性得有点可怕。 夏两忘凑了过来,摇头道:“你是叫给老鼠听?我来!” 他咳了又咳,猛吸一口气好“柔”的轻叫道:“萧姑娘,你在不在那儿?” 一干人差点被两忘公子的“呼叫”弄昏,几个男人可是要嘲笑他了,那雾气之中忽的传来萧灵芝的回答,道:“你们快走,潘离儿在这里埋了火药。” 什么?这儿可是地下四层之深,给火药一炸了岂不是全埋着没半点活路可以走? 众人心头方才一凉,上头已经有人轻轻脆耳的笑了,道:“现在才知道不会是太晚了一点?” 潘离儿这个女人终于还是来了。 在一串笑声中,宣雨情朝上头呼叫道:“潘离儿,你恨的是我爹,要杀的人是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嘿嘿!是吗?”潘离儿在上头黑暗处冷冷道:“宣雨情,你爹骗得我好苦,不过今天总算有了一点天理……” 她冷冷笑了道:“你也别太天真,以为我会放过你身旁的那些人,哈哈哈!于私我要杀你,于公他们哪一个不是黑色火焰要除掉的目标?” 宣雨情咬牙一哼,朗喝道:“潘离儿,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我以家父的下落作赌注。” 这的确是对潘离儿而言极为诱动的条件。 宣寒波的下落是她一生中最想知道的事,但是她可不是一个笨蛋,道:“太傻了……” 潘离儿嗤之以鼻,在暗处中冷冷道:“炸死了你,难道宣寒波会不出面来找我报仇吗? 哈哈哈……” 在一长串的笑声中,从石阶上头开始了一连串的爆炸声,轰轰然和巨大的落石滚崩下来。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跳进那七条毒龙中……” 不管愿不愿意,也不管这流水有多毒。 这是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数道人影牙一咬、心一狠,全往水里面冲。 首先感觉的是泉流的热度,这倒是对他们不构成威胁,随即而来的是纷纷落入水的大小崩石。 这可要凭个人的能力和机智来闪躲了。 足足有半盏茶之久吧!水面才不见有落石掉下,大伙儿纷纷往中心那块巨石游浮出去。 不但是那儿比较安全,而且毒水都浸过了,不去瞧着萧灵芝好安慰一下,自己未免太不划算了。 柳帝王拉着宣雨情飘上巨石,果然见着那位清雅绝世、慈悲济世的萧灵芝。 当年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妻子就是被她所救。 若说起恩人,眼前这女人是自己一生中第一等大恩。 “你们来了……” 萧灵芝的双眸充满了慈悲,虽然她只有三十来岁,但是智慧和菩萨的心是没有分年龄的。 “我们来了。”夏停云和夏两忘各拉了白雪莲和黑珍珠上来,叹气道:“可惜一见面就是这付狼狈像……” “那哥哥我怎么办?” 皮大堡主吐了一口水,撑上了大石摇头道:“这里可是皮某人的家,这等待客之道传出去以后别想见人了。萧灵芝淡雅的一笑,她知道这些年轻人都很尊敬自己,甚至可以不顾生死的相救。不仅仅是她曾经救过柳梦狂和宣雨情。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帝王“柳梦狂的”妻子“。”你们现在感觉怎样?“萧灵芝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毒泉问道:“身体内有什么反应?” 最先开始的是白雪莲和黑珍珠,双双脸色一变痛叫一声趴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心口……好闷……” 未几夏姓兄弟和皮俊也变了脸,呼吸都急促喘了起来,紧接着是宣雨情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七个人中就剩下柳大混混的脸色比较像人样一点,勉强可以沉住一口气在丹田,道: “这毒好怪!” 萧灵芝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地下泉水是具有奇异的毒性,可以麻痹并且腐蚀人类全身经脉……” 柳帝王眼睛一亮,笑了。 这节骨眼上他还笑得出来? “萧姑娘的医术听说已臻仙境?”柳大公子哈哈一笑,道:“在这儿些日子想来没有白费虚度了?” 萧灵芝轻轻一笑,心中忽然想到她这个“儿子”倒是聪明得很。 “要解掉这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萧灵芝可给他们一个希望,道:“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好几个人问了。 “等!”萧灵芝轻轻笑了,道:“等到子时。” 皮大堡主可又叫了起来,道:“等到子时?大姑娘呀,说不得到那时我们全成了死人。” “不会!” 萧灵芝笑着,取出金针一十二支微微柔声道:“我有把握你们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这总算是个完整的结果。 “你既然早已知道了解法……”白雪莲有点诧异的道:“为什么不逃出这里?” 萧灵芝柔柔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件事只有子时可行,但是在以前这里可守候了不少人……” 萧灵芝的医术或许是天下第一,但是武功可不能和顶尖高手的潘离儿相比。 更何况出入的通道在外头一封,更不可能出去。 他们现在可不敢想待会儿如何出去的问题,唯一能问的是:“难道到了子时会有什么变化?” “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说话的声音年轻而乾涩,却是有一股暴裂冷肃的煞气。 “不错……”乾冷而苍老的声音呵呵笑了道:“潘离儿在皮家堡显然已经待不下去,哈哈哈!留着玉荷儿那个小女人的命,让她带我们到另外一处吧……” “是!”年轻的声音冷冷响起道:“那三个人如何处理?” 三个人?三界三虎。 “你去吧!”乾冷的声音桀桀笑了道:“‘不留颜面’的断头印把修罗天堂内刽子手的耍手段给黑色火焰瞧瞧!” “是!” 一双精冷的眼睛从黑暗中闪烁出来,宛如蛇,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肃杀,道:“断头印的蛮刀是专门为砍灭黑色火焰而生。” 柳梦狂在跨入皮家堡的那一刹那就停住了脚步。 血腥! 死亡的味道在风中浮动。 “天啊!”玉荷儿叫了起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韦皓雁轻轻叹着气,更充满了担心道:“柳帝王他们……应该也曾参与过这件战事……” 已是黄昏薄暮,他们走着,柳梦狂忽然皱了一下眉,转向东南的方向,那儿有更惊人的情景。 最少有四十人死在一处秘门前面。 血犹未乾。 “这些人刚死不久……”倪不生皱眉四巡,脸色忽然变了,轻讶呼一声不语。 柳梦狂淡淡一嘿,道:“你看到了什么?” “三……具体。” 倪不生吞了一口口水,照实道:“没有头的体。” “那三个人是谁?” 柳梦狂以这种口气问,分明是确定倪不生认识。 奇怪的是倪不生似乎无法否定。 因为她太清楚了,在方才自己那一声讶叫里,已经让柳梦狂听出了太多的事情来。 “他们是‘三界三虎’。”倪不生叹气道:“他们是死在断头印的刀下。” 断头印?玉荷儿一张脸骤变,惊叫道:“他出来了?” 韦大美人可好奇的问了,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修罗天堂五大刽子手之一……”玉荷儿的声音显然变得非常的不自然道: “神出鬼没,专门狙杀‘敌人’。” 她喘了两口气,这才又道:“如果这五大刽子手和一个叫星海亡人的老头子相搭配合的话……” “那又怎样?” “刽子手负责对付敌人。”玉荷儿那张娇俏的脸早已煞白,道:“星海亡人则专门翦除背叛者。” 柳梦狂淡淡一笑,不理会这件事,以杖一指秘门方向道:“这里充满了火药爆炸后的硝烟味,怎么回事?” “有人用火药封死了出入口。” 韦皓雁皱眉回道:“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她问,也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柳帝王他们会不会在下面? 柳梦狂转向倪不生,一笑道:“倪姑娘,你的看法呢?” 倪不生苦笑一声在肚里,嘴上缓缓道:“依我看,这些人听到了爆炸声赶来,呃……他们是皮家堡的人……” 倪大美人顿了顿,接道:“而三界三虎早已等在这儿,待他们在想法子要打通路道时,出手杀了他们……” 结果三界三虎杀光了他们之后,自己又被断头印所砍杀,就这是全部经过情景的推测。 “很合理。” 柳梦狂点头一笑,道:“但是有这个权力下命令的人在哪里?” 他指的是潘离儿。 “难道柳大先生认为她还没有走?”倪不生是真的有点讶异了,道:“无论下面有谁,她应该已经达到了目的。” “没有……”柳梦狂摇了摇头,嘿嘿笑了道:“潘离儿的气味还在,她在等待。” 等待什么? “她想要我的命。”柳梦狂笑了道:“所以宁可牺牲了三界三虎,也要保持全身的力量一击……” 问题是这个女人在哪里? “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并不难。”柳梦狂哈哈大笑道:“只要你们想通了她为什么要杀我就可以了。” 是啊!潘离儿最恨的人是宣寒波,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来对付“帝王”柳梦狂?那可是相当吃力的事。 “因为杀了柳大先生才能真正逼得宣寒波和他的妻子杨亚男出面。”韦皓雁沉吟道: “虽然她埋……埋了柳公子和宣姑娘,但不足以逼动宣寒波?” 咱们韦大美人说着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因为她确信柳帝王他们就在下面。 她多么希望这不是事实,但是柳梦狂竟然同意了这点看法,长长一叹道:“没错,以柳某的首级昭世,宣大先生不可能不出面找她……” 死了自己的女儿,甚至是死了女婿,宣寒波无话可说,因为那是自己曾经造下了大孽,唯有以死谢罪! 但是如果死的人是“帝王”柳梦狂,宣寒波就非得找上潘离儿了结这件事不可。 “这已经不是个人单纯的恩怨问题。”柳梦狂一笑道:“而是整个武林、整个天下的事,杨亚男在这个情况下会鼓励他出面。” 宣寒波找了爱妻二十年,无论如何是不愿再离开她,但是柳梦狂的死却可以令他们改变主意。 “这就是潘离儿的目的。” 倪不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不愿意宣寒波不明不白的死在某处,她要的是他在自己的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梦狂哈哈大笑道:“没错,所以她为了达到杀我的目的,不惜躲在这里……” 杖举起,指的方向竟是秘室。 “她躲在这里面!”柳梦狂非常有把握的道:“因为她知道我们知道下头埋了哪些人……” 下头埋了柳帝王、宣雨情、萧灵芝以及一些年轻人,无论如何柳梦狂一定会挖掘。 而他们在挖掘时如果没想到这点,潘离儿无疑有着极佳的出手机会?而且一击必成。 柳梦狂冷冷的笑了,将声音以内力传入崩石内淡淡道:“潘姑娘,反正被你炸埋在下面的人也是救不活,又何必急着现在挖?” 他沉声一笑,嘿道:“你准备了多久的粮食?嘿嘿!一个月之后柳某人再派人来挖,你就算是为被你所埋的人陪葬吧!” 好个“帝王”!倪不生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人如果不是大侠,必然可成为统治武林的一代枭雄! 水位在下降,不过是须臾的工夫便已经见底。 “天地造化真是神奇!”宣雨情楞楞看了片刻,一叹着道:“这水位的涨退若不是亲眼目睹,又有谁相信?” 这厢白雪莲朝向萧灵芝一笑,道:“萧姊姊,方才你用金针渡气已令我们好了大半,难道还需要别的不成?” “是啊!” 夏两忘可接口道了:“现在哥哥我可觉得充满了活力。” 萧灵芝微微一笑,道“金针渡气并非永久之计,须得每日行之才能压抑得住那泉水异毒……” “那还是快点儿解决得好。”皮大堡主嘿嘿两声笑道:“不然一天到晚得跟在大姑娘身旁,嘿!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是他自己想东溜西跑不愿意被缚着。 萧灵芝微微一笑,指向河床下头的石子道:“哪!你们看看那些石头……” 石头在污泥中,上面可是布生了一层蕈类青苔。 柳帝王眼睛可是一亮,笑道:“天生一物克一物,萧大姑娘的意思是用这蕈苔来解掉泉水之毒了?” “没错!”萧灵芝微微一笑,道:“你们快把这些青苔挖上来,还得加点别的药材才可以。” 这倒不是件困难的事,当然柳大混混也没忘了这时顺便渡水过去,到了前头以免待会儿又被困住。 大伙儿这一过来,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心头“噗通噗通”的跳了好几下。 且看落石所掩盖之处,简直连蚂蚁都逃躲不过。 “太狠了!那个女人!”夏停云咬牙道:“这简直是把人压成肉酱嘛!” 黑珍珠苦笑一声,望着眼前耸立高堆的落岩,皱眉道:“柳哥哥,你想方才这阵的爆炸会不会把上头也震出一个出口来?” 好问题!他们这时才忽然发觉了一件事。 在地底下应该是黑暗无光,特别是所有的火把之类早已被落石所打灭,虽然现在不怎么亮,但就是还能瞧得见。 柳大公子窜身到了上头,哈哈两声又飘落回来,摸了摸黑珍珠的脑袋,笑道:“乖女孩,这一路来就属这句话算是有用。” 黑大美人给他这么一拍,可是又娇又嗔哼道:“怎么?你认为我以前说的都是废话?” “这一句就是了。” 皮俊叹气后又接道:“柳小子,过了这一层岩石后头的情况如何?” “一个大洞。”柳帝王哈哈大笑道:“高兴用什么方法出去都可以。”这话可挺令人安心的了。 这时萧灵芝已经捏配好了药丸,起身递起了众人,轻轻道:“行了,你们吃了后毒吧!” 这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 立即一个个拿了吞入肚子里,纷纷坐下盘腿调起气来,现在是子时,满天的星星正等着他们去瞧呢! 潘离儿不得不佩服柳梦狂这个男人。 在武林的各式各样“战斗”中,柳梦狂被称之为“帝王”实在是有他的道理。 她倾听着外头四个人离去的声音,足足又等了有三个时辰之久,这才由另外一条秘道冒出身来。 这里是在皮家堡东首庭园的一株树干旁,掀开了由碎石和茅草掩护的盖子窜身出来。 等了三个时辰,是因为不能不特别小心柳梦狂这个男人,而且以现在子时的暗夜,是她活动的最好时机。 嘿嘿!柳梦狂我可没有放弃狙杀你的心愿,如果你认为我还是在秘室之中,那可是犯了致命的错误。 她在无声无息中判断了柳梦狂和另外三个女人的方向,这三个女人中倪不生的态度最奇特。 她是“死亡天使”,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是不是柳梦狂一直在身边? 还是那个女人根本就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组织? 皮家堡的某一处有灯火,在黑暗中特别明显,潘离儿如风般的身躯飘荡了过去,那是一间雅致的会宾厅。 不大,约莫可以容得下三五知己、好友喝酒之处。 “见心斋”,潘离儿仍旧记得这个名字。 身影方才贴近了,里面已听得柳梦狂轻轻一笑,道:“三位姑娘,柳某暂时失陪片刻……” 紧接着是玉荷儿的声音,道:“柳大先生,你上那儿?” 柳梦狂淡淡一笑,回道:“茶喝多了……” 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不管是茶是酒还是稀饭,反正水分多了总会排出来。 潘离儿的眼睛亮了,她可不是想到趁人家方便的时候出手,她知道对柳梦狂而言并没有影响。 她要的是试试看倪不生是不是还忠于自己。 柳梦狂走了出来,竟是边哼着歌。 “想不到柳大先生唱歌还挺好的。”玉荷儿咭着一笑,瞧柳梦狂离去的背影道:“他真是个奇人!” 韦皓雁点了点头,有点失魂落魄的道:“真像!他们父子长得太像了,加上柳大先生玄功惊世,犹且保持二十年前模样,容易叫人误以为……” 她一叹,停住了口。 这位名震天下的大美人,此刻蹙眉低垂令人心,倪不生轻轻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大妹何必担忧柳公子,他吉人天相……” 正说到一半,这位倪大美人的脸变了。 变了,是因为窗外浮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潘离儿的玉佩,而这玉佩的出现很明显的是一个命令。 杀人的命令。 倪不生叹了一口气,道:“潘离儿,你出来吧……。” “好,很好……”潘离儿的人由另外一面窗牖飘身而入,眼下犹且用鹅黄绸巾遮住了大半,冷冷道:“你果然是背叛了我!” “那你就错了。”有一个男人在笑着道:“她有没有背叛我们并不知道,不过最少她知道现在不能听你的话。” 韦皓雁双眼晶亮了,柳郎君。 她冲了出去,在月色下看见了八个人。 四男四女,当中有一个是全身雪白衣袍手拈玫瑰,眼下同样是有一方白绸巾遮盖大半面目的杨逃! 潘离儿盯着敌人也盯着萧灵芝,冷冷挑眉道:“很好,你们也真命大,在那么强烈的火药下可以逃生。” “也真谢了那火药够强!” 杨逃哈哈大笑道:“否则怎么可以炸上了地面,开出一片天来让我们逃出升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潘离儿一咬牙,冷冷道:“很好,你打败过古元文和董一妙,就让我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她弹身到了半空,黑夜中俄然传来一声尖哨吹响。 潘离儿一愕翻回了原地,眼眸内阴晴不定。 是发生了什么事?杨逃双目一闪,沈嘿嘿道:“潘离儿,你不出手那就别怪哥哥我先动手啦!” 他一步向前,将指中玫瑰往前递出。 别看那玫瑰平淡的眼,此刻在每一瓣花瓣上似乎各有不同的回力在盘旋、激射!奇特难言。 潘离儿挑眉冷笑道:“想动手?那就看你能不能追的来?”语声一落,她可是以好快的身法往西北方向而去。 怎么?要临阵逃脱?咱们这位杨先生可不肯。 一阵叱喝,杨逃拔身而起,指中玫瑰已如追月流星往潘离儿的背部追去,好疾快的速度不差慢于闪电。 潘离儿人在前面,忽的外袍一曳往后一摔,当下便听到连响数声,“波波波”一串接连开来。 那是玫瑰瓣打穿衣袍的声音。 杨逃正想再追,人家潘离儿已是长而走,这时后头竟是传来几声叱喝怒骂,杨逃讶然回头。 他可是大大吓了一跳,在这三更半夜怎么会有“彩虹”?只见那是一道眩亮夺目的光彩,呈弧形好巨大的由暗处罩向自己的那些朋友们身上。 杨逃挑眉在半空中拗身变回了咱们柳大混混,窜身冲入光彩之中,心底一直觉得有股大大的不安在骚动…… □□□ 耀目夺神的彩虹化成了炽白的光,柳帝王闯入的瞬间,只觉得左右各有一道强悍的气机袭来。 这刹那他的双目已被炽白的光芒所眩惑,唯有凭着心的感觉来应付,双眉一沉两闭目,那对手掌则左右划开了出去。 猛然一阵震动里,柳大公子只觉得好强烈的一股追力逼得自己要往外倒撞出,同时鼻息中有两抹淡淡的茉莉香味。 是两个女人出手? 柳大公子可丢不起这个脸,他一听嘿喝里旋身左右推打,气机在彼此间交撞,交撞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人道柳帝王是了不得的人物,是有点道理呢!” “可惜,对付我们比较起来也不怎样。” 一串悦耳极了的笑声以后,四周忽然静了下来,不但是声音静,连那白的光芒也换化回了七彩的弧虹,然后缓缓的逐渐消失。 柳大公子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众人,嘿道:“她们这道彩虹的道理,想来和那一天见到鬼夫人的鬼火焰是相同的。” “火焰双虹”背后的倪不生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叫! “萧姑娘不见了!”这一声可是黑珍珠惊叫。 什么?柳帝王的脸绿了一半,好不容易从“七条毒龙”里救出来的萧灵芝如今又被人带走? 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手边一串嘲笑下干的好事。 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快步到原先奔射出彩虹那一角暗处,只见放了两个有半个巴掌大的泥塑玩偶。 玩偶是一对圆嘟嘟很俏皮的姑娘。 一对玩偶下各压了一张字条,清秀有劲的字体跃然纸上,随手低身捻起,自有两抹香味儿入鼻。 正是方才在交手时那一对女娃儿的气味。茉莉! “生气了吗?”第一张字条上写着:“嘻嘻!没什么好气的,我们姊妹俩可是跟了你们好几天了咧!” “不服气吗?”另外一张写着的是:“我们把萧灵芝送到了洛阳夏自在那儿,等着柳大公子来呀!” 什么嘛!留这种字条宛如是在口语对白似的。 瞧这遣词用字简直是小姑娘在说话! “她们今年是双十年华……”倪不生用不着别人问,倒是先道了:“火焰双虹据说是秘先生的一对宝贝女儿。” 倪大美人顿了顿,一双妙绝迷人极了的眸子飘过柳大公子的脸庞一扫,轻轻笑着道: “别小看了人家,她们可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员之一。” 柳帝王给这大美人瞄了一眼,可是强自镇定道:“因为她们是秘先生的女儿?还是因为她们的造诣?” “你刚才应该试过了。” 倪不生娇艳无比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认为呢?” 柳大公子可皱眉了,那两个女娃儿才双十年岁就有如此了得的武学究境,假以时日真是不得了。 宣雨情此时忽然讶道:“师父呢?” 是啊!柳梦狂为什么一出去就没再回来现身? 方才整个对付潘离儿诱她出面都是柳大先生所设计的陷阱,如果不是“火焰双虹”这对姊妹突然出面打扰,不但不会失去萧灵芝,潘离儿必已到手。 宣雨情这一提醒,众人纷纷四下寻“看”。 他们相信,绝对相信柳大先生不会出事。 而之所以四下寻“看”,是要看他所留下的记号,果然在一角墙壁简单的有个图案。 “我爹去追潘离儿那个女人啦!” 柳大公子朝众人看了一眼,肚子里可在叹气。 在这里除了自己那三位“好朋友”是男的以外,大大小小的美人可真不少,而且个个风姿卓绝各擅胜场。 他聪明,伸手一拉宣大娇妻道:“情儿,爹另外有交代别的事,咱们到那边去谈一谈……” 这举动可没有任何人能说话。 人家是夫妻,柳梦狂是一个的爹一个的师父,在这种关系下,小俩口有话要谈又关碍了谁的事? 于是咱们皮大堡主不能不当起主人来,嘴巴招呼道:“各位姑娘两位朋友,咱们先到集义厅用点餐吧!” 可不是?现在都已接近天明时分了,搞和了一晚加上前一天被闷囚在秘室底,那一个不饿着? “爹到底留下了什么话?”宣大美人一路给柳帝王拉呀拉的,拉出了皮家堡忍不住笑了道:“你在溜?” “不溜行吗?” 柳大公子很正谨的道:“而且爹真的有留话……” “真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真的。”柳大混混一拍肚子,笑道:“他要我们快点去找东西吃,免得饿坏了自己对不起天下人。” 第十五节 赵城是一个又大又不错的地方。 这里不但有南北各种口味的馆子,而且名胜古迹也不少,最有名的当然是首推赵子龙的遗址,如今改成“护国院”这座官方寺庙。 据说这间寺院之所以由朝廷特命建立,是在于朱元璋和陈友谅一次交战中兵败,幸好躲入这间古旧大院内得以脱身。 朱元璋忆念昔日,是以建立“护国院”以志,并且此城亦改名“赵城”。 此处位居黄河南北两岸冲枢要地,自是来往人潮极多,如是一个大埠,见怪不怪的事太多了。 实在太多了,以致于一付棺材被人家三更半夜丢弃在大马路上,一直到了中午仍旧没有人理会它。 你有没见过棺材? 有。 既然有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莫名奇妙! 如果你在赵城看到了这件事而好奇的问人家的话,结果一定遭来一顿白眼,甚至你去报官,说不得捱了一顿官腔被轰了出来。 赵城就是这么一个“自由”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都可以,除了干扰到别人以外。 “奇怪什么?这里有‘护国院’哪!”赵城的人一向瞅瞧外地来的家伙,睥睨的很道: “别傻了,自由自在一点。” 那付棺材有没有造成别人的不便? 没有,不但没有而且似乎变成挺有趣的一件事。 就以今天早上来说吧,前前后后最少有四十匹马儿从这条路经过,其中除了王务光没有从棺材上头跳过去以外,另外那三十九匹坐骑的主人可当它是个游戏。 甚至还有人故意又拉回了马头来回跳了两三次,这才大笑的策马离开,沈龙是第一个干这种事的人。 沈龙在赵城可有不小的名气,三十郎当的人,精壮有力的很,曾经一个对付十来个混混无赖,结果人家不是骨折就是头破,他却没事儿上杏花楼找女人。 像他这样强壮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死的不止是沈龙,另外还有三十八条人命。 不过是黄昏用晚膳前后,一个个像中了邪般口吐青沫,“咚”的一声翻倒趴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啦! 这下可好,赵城里里外外可是大大轰动了起来。 事关人命,而且是一件三十九条人命的大事,走到天下那个地方都是大事。 人人争涌,涌到王务光他家,问话道:“今天骑马经过那棺材前的就你一个没事,为什么?” “可能是我尊敬死人,没有从上头跳过去吧?”王务光自己也不很明白,反问了道: “你们干啥不去瞧那付棺材有什么问题,跑来问我干啥?” “因为不见了。” “不见了?棺木不见了”王务光一头雾水,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没有人看见它是怎么消失了?也没有人看到有谁运走了?” 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王务光简直不敢相信,这还不是什么了不得,在官衙上头有人的作证才更绝了。 “青天大老爷……”有一个酒鬼跪着在那儿叫道:“真是奇怪啊!本来那段时间我正好走到了街角,不知怎的就是转不了弯上那条大路……” “是啊!是啊!”另外一个叫林大娘的老女人接道:“怪了!小女子是从另外一端要到何记布庄买几匹布,怪了!到了街角腿就软了……” 我们那时正在吃饭,没注意去瞧。 我正顾着店呢,里头有客人哪! 青天大老爷,我买了布出来不见棺木也不会去注意它呀,谁晓得是不是有人开了个玩笑又运走了? 唉哟大老爷,天气冷哪,门窗都关紧了。 好啦!无论是住在那附近的居民,或是想要上街的人,反正有一段时全部没注意到街上的情形。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这条街是个死角。”柳帝王吵嚷议论纷纷的茶楼内沉吟道: “那可需要不少人力。” 宣大美人轻轻一笑,道:“你对这件事有兴趣?” “不能不有兴趣。”柳帝王叹了一口气,嘿道:“尤其是哥哥我知道,这是潘离儿那个女人的杰作。” 潘离儿?原来是她? “你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更奇怪她的目的在那里?”柳大公子看了娇妻一眼,轻叹道:“我有一回去拜访你爹时,他曾经说过杀人的棺材是离儿的泪。” 宣雨情一愕,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潘离儿这个女人一直在找你爹。” 柳帝王嘿声道:“如果有一天她查出你爹住宿的城镇,那么这付‘杀人棺’就会现世,因为……她准备用它来装你爹的体。” “我爹现刻在赵城里?”宣雨情讶异道:“是不是?” “抱歉!这点我也不知道。”柳大公子爱怜的看了娇妻一眼,道:“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的行踪一向不定,是否真被潘离儿所查出……难说!” 宣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捻起一块雪花糕楞楞了半年才道:“柳哥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 柳帝王嘿的一声,道:“那些人是死在于跨骑过棺木,我想是在脚掌下被人从棺木内以一种极细的暗器打入。” 这点分析很有理。 当一个人在快意奔驰时,如果被极细的暗器由脚掌底打上,往往不会去注意,特别是那个时候脚蹬在马蹬上,更不容易注意到是被别人暗算。 “为了证明这点,以及由这里面找出线索……”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我们是不是该去瞧瞧体?” 他正说这话,外头街道上可有人边奔边吼叫着的一路过去,道:“那付棺材又出现啦! 棺材又出现啦!” 杀人棺又出现了!刹那一茶楼的人全往外冲。 当然柳帝王和宣雨情也在众人之中,因为他们实在是有理由比任何人更关心这件事。 ***□ 杀人棺这回放置的地点是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太大胆了吧!”连赵城内那些老头子都忍不住惊叹道:“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属这回瞧的事情最狂妄!” “可不是。”有人接叹道:“这分明不把咱们赵城上上下下放在眼里嘛!可恶……” 这里算是相当宽敞的一座厅堂,早已挤满了上百人,至于外头跷着脚尖在往里头挤看着,最少也有五、六百之多。 “潘离儿可真大胆!”宣雨情皱眉低声道:“这里是赵城县太爷的衙门审堂,她这玩笑可开大了。” 他们晚来了一点,只能在门外瞧着里面黑鸦鸦的人群,柳帝王皱起了一双眉,道:“只怕她别有用意……” “你的意思是……” “她这么做可不只是引起你爹的注意。”柳帝王的眼瞳孔内有了一丝忧郁,道:“只怕是有别的居心,逼你爹非出面不可。”眼中在这话说完时更加深了疑虑。 柳帝王烦恼什么? 宣雨情正想问着,里头传来一声大喝,有人叫道:“陈某身为赵城捕头今天在各位父老面前,就劈开了这棺瞧它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一阵轰堂鼓掌喝采下了那个陈捕头一把朴刀砍在棺木盖上的声音,压下! 但是绝对压不住棺木内受震汤的火药爆炸声。 强烈的火焰和炸力奔涌起惨嚎不已的叫声。 别说里面的上百人,就是外头靠前面些的那一两百人也全遭了波及,更令人心惊动魄的是,不只火药。 成百上千的暗器在这刹间向四方飞射,不过是须臾的时间而已,登时杀人棺又了结了三百五十五条人命。 这是一个血腥的场面。 不,不只是血腥,简直就是修罗地狱浮现在人间。 死的人有的分崩碎散、有的睁大了双目。 受伤的人则是一阵又一阵的哀嚎贯响云天。 而那些幸好活着的人,则一个个呆若木鸡。 就在这一片复杂纷乱的情况中,四周越挤越多的人潮里开始散布着一句话,道:“凶手是一个叫柳帝王的男人和一个叫宣雨情的女人。” “他们是从外地来的一对夫妻。” “什么?怎么知道他们是凶手?据说有人密报。” 耳语越传快,人心也越来越激动。 柳帝王和宣雨情的心情却越来低落。 ***□ 护国院既然是朝廷命建的寺院,自然有它不同之处,单单看它的占地已是令人咋舌。 至于里面的布置那更是美仑美奂,就以大雄宝殿的三宝佛来说,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药师王琉璃如来尊尊高一十二人之耸。 令人望而生畏,虔诚之心油然而生。 大雄宝殿之后再有一十八殿,分别供养不同佛菩萨,再往后头则是给云游和尚挂单以及男女信众住宿之地,共计八十五间双人厢房、二十五间人人通。 再往后则是五十五间护国院内僧人所住的僧房。 院方东南别立了一圃花菀,当中建了一座雅致精舍,那儿则是护国院方丈住处,外人一律不准进入,就是本院和尚亦须方丈明慧大师叫唤方能踏入。 就在官衙那方起了大爆炸时,这处禁地内却有两名女娃儿在拍手嘻嘻笑着。 她们都长得很美,美如出尘脱俗仙子。 但是她们的心呢? “大和尚,你听见了吧?”其中一个朝“坐”在椅子上的明慧大师娇笑道:“你说我们这一手精不精彩?” 另外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也笑着,瞅着明慧调侃道:“大和尚何必愁眉苦脸?不过是死了一些人,让他们早登极乐世界,不正是我佛旨意?” 她们说着,便是双双拍手大笑了起来。 明慧大师长长一叹,道:“两位施主这么做真是大造孽啊!昨天才杀了四十九人,今天……唉!又不知死伤多少生灵,地狱已是自造……” “咭嘻!和尚就只会说理。”头先那位姑娘哼哼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明慧大师看了她们一眼,缓缓道:“你们是秘先生的一双女儿,秘倚虹和秘挽虹姐妹……” “和尚好聪明,不愧是大师!” 秘挽虹拍手笑着,忽然脸色一沉,嘿哼道:“你知道我们,是因为在二十年前我们出生那天你也在场?” 秘倚虹接着道:“我爹一直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事隔十几年后,你竟然帮着柳帝王那小子助朱元璋攻打我们蒙古人。” “所以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她们一起冷肃的道:“如果不是你露了我们的军机,姓朱的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这当儿有人轻敲着门低唤道:“禀告两位令主,属下莫酬愁已将棺木送来。” “很好,进来把这和尚装进去!” 秘挽虹脆悦如银铃般的笑了,道:“哈哈哈!大和尚,我保证这付棺材可以让整个赵城为之翻天覆地。” ***□ 赵城里的人几乎都要疯狂了。 杀人棺第三次出现,这回可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认为是见怪不怪的事,当然更没有人敢抬棺开棺。 棺木上摆了一幅布条,上面写着:“明慧老秃驴在此,柳帝王留”,斗大的字引起极强烈的愤怒。 “这个姓柳的是什么东西?” “他奶奶的!这小子根本没有把我们赵城内外数万人在看眼里。” “我们怎能让他猖狂,翻遍了全城也非找出来不可。” “各位施主……”一名知客僧是人人认得的智一法师,这厢已急的斗大汗珠在额上直滴,他乾涩叫道:“各位施主,我们方丈在里面,如果不快点想办法只怕给闷死了。” 是啊!这个眼前的问题可真严重。 可是在半个时辰前,方才那一炸可把人人的胆子也一道炸走了,有谁敢这么不怕死的去动这玩意儿? 平素棺材见多了也不怎样,今儿见了这一付却像是瘟神似的,没一个敢上前挽起袖子开棺看个究竟。 再加上衙门的捕快全死光在那一炸下,谁大胆? 柳大公子可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只怕不由得我不做了……” 宣雨情双眸尽是关切,却无法阻止。 的确,这事如果不是由他们来做,那是大大的不对。 无论放这棺木的人是何居心,但是针对的绝对是自己的人,不管是为了爹娘或是另外有阴谋,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有死人,特别是那些不明不白而牺牲的人。 “我就是柳帝王。” 柳大公子一步跨出,朝众人愤怒的眼神扫过,沉稳而严肃的道:“我只希望诸位相信在下一件事……” 赵城人不愧是赵城人。 在这当儿他们竟能不乱哄瞎叫,静听这小子的话。 “杀人棺不是我摆的。”柳大公子沉声道:“明慧大师更不是柳某人放进去里头,信不信?柳某现在开棺,如果死了诸位就相信是吧?” 可不是,那有人自己设下的陷阱,自己去砸死的道理?但是如果没有死呢?那又如何解释表白? “在下和明慧大师在八年前曾经携手相助于当今的皇上。”柳帝王微微一笑,道:“如果开棺成功,大师可为证人。” “好!” 立即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鼓掌起来,赵城人有他独特的地方,就像当年赵子龙救阿斗,力战千军万马的磊磊气魄一样。 你是有担当的英雄,谁也不吝惜给你喝彩。 柳帝王长长吸了一口气,大步跨到了杀人棺之前半开半闭着眼,他将全身的心意进入一种虚空大藏之中。 这是一门前所未有的玄功法门。 他不晓得他爹是不是自己也研创出类似的玄功心法,但是最少到目前为止江湖上尚未有所见识。 那是将全身所有经脉气机似有若无,恍如蚕丝般的往外推送,柳帝王先听出了棺木内果然有人,而且最少有两个人,怪了!除了明慧大师以外另一个是谁? 柳大公子伸出了手按在棺盖上,刹时围观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往后退去。 柳大公子的一双手沿着棺木盖处摸索了片刻,忽然喝的一声将棺木整个竖起。 好快的动作,他由棺木底部大喝一声打出一拳。 这是什么意思? 柳大公子打完了这拳,又立即放下了棺木在棺盖上一线下来,连连用手指头点着,有如似在点穴道。 不,他是解掉里头明慧大师的穴道。 “哈哈哈!大师父你可以说话了吗?”柳大混混可高兴极了,道:“在你背后那小子已经被哥哥我一拳打昏啦!” 原来在这棺木内装了两个人,上头的是明慧,下面的则是那位送棺来的莫酬愁。 “呀”的一声,棺木盖掀开了来,从里头含笑起身站出来的不是明慧大师是谁?“施主久违了……” 明慧这一现身,立即引得四周众人纷纷喝采叫好。 “这棺木设计精巧无比,从外头无论那个角度什么方法开启都会引发火药、暗器……” 明慧大师微微一笑,道:“幸好施主想的妥当,隔空隔壁解了老衲的穴道……” 从里面倒开出来,这才是唯一的解法。 “好!”在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采道:“人称柳帝王是武林一代大侠,果然武功了得智慧更见卓绝。” 这位喝好的人正是昨儿唯一活下来的王务光。 随着这一声赞喝,加上众人眼见明慧大师和这位柳帝王果然是相熟旧识,众人不由得大生好感,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纷纷向前致意了。 一时间你称我誉,反倒是让柳大公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应付了一阵再回头看棺内,那个莫酬愁竟然变成了一具体。 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明慧大师也发觉到了这件事,不得不双掌合十朝众人一揖,道:“多谢各位檀越关怀,老衲想清静片刻和柳施主谈谈……” 众人给大和尚这么一说,自然是纷纷告辞离去了,这厢门口处倒反而有个中年年纪颀长冷肃的汉子冷哼跨入。 而且那骨节根根凸出的手掌朝着某人便扣下,“本人是马飙。”中年汉子朗喝着对四下讶异的目光冷冷扫过,挑眉道:“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探杀人棺的秘密。” 马飙?“一风引三火,四蹄践两道”的那位马飙? 据传这个人原是朱元璋阵中极为重要的人物,多次策划间谍战而令陈友谅及元军大败。 特别是他具有一双极是犀利的眼睛,好人恶人给他一瞧很少遁得了形,自是江湖黑白两道众人见了这家伙无不头疼,谁没有干过亏心事?看大看小而已。 四蹄践两道,这匹马所过之处可真令人胆寒。 ***□ “姓马的,你太急躁了些!”柳帝王还真大胆,竟敢教训这位马大爷,人家可是朝廷密探总领。 柳大混混看了一眼这处,是明慧大师的方丈房,道:“大和尚住的地方挺不错的嘛!” 明慧大师呵呵笑了,以茶相敬神情愉快极了。 “柳公子,这话别说一半停住!”马飙冷冷道:“马某人扣擒的那人,正是方才趁乱暗狙莫酬愁的贼子。”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马飙脸色一沉,嘿嘿笑道:“那么是马某错了?” 瞧他说话语气大有翻脸的样,宣雨情可是皱眉了,朝廷人少惹,朝廷的探子更少惹。 朝廷探子的总领是少惹中的大少惹。 她正想改变一下话题,窗外忽然冒进来一颗脑袋,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在‘认错’,原来是马大爷,难得……” 这人正是咱们皮大堡主是也! 宣大美人想说的话变成了轻笑,她可是放心了,瞧他们对这位马飙说话的口气,大伙儿可是好极了的“朋友”。 马飙一张脸沉了又变,好几回后才对那个慢吞吞晃进来的皮俊叫骂道:“谁会跟这小子认错了?” 明慧大师微笑着彷若无事,让他们去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后才道:“这回‘杀人棺’是由秘倚虹和秘挽虹两姊妹所策动……” 他的眼眸里闪动着悲悯,轻轻一叹道:“死太多人了……” 宣雨情皱眉轻声问道:“她们什么要这么做?” “唉!还不是为了那柳小子!”皮俊伸了伸懒腰,故意一个大哈欠说话模糊不清,道: “累人喔!那么多女人……” 女人?柳大混混心中可是大大一跳。 才“逃”出皮家堡没五天,那几个女人追来了? “目前情况哥哥我也不知道……” 皮俊耸了耸肩,嘿嘿道:“反正一股脑儿全丢给了姓夏的那一对宝贝去处理啦!” 马飙冷冷一哼,道:“咱们谈正事,别扯到旁儿事去!”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转向明慧大师问道:“大和尚,你可从她们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真实情况老衲并不很清楚……” 明慧大师垂眉沉吟道:“不过似乎是为了柳大先生和秘先生见面之事……” 柳梦狂和秘先生两雄相会。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皮俊叫道:“真正的内幕到底是什么?” 明慧大师摇了摇头,仰首一叹道:“老衲只是隐约听闻柳大先生跟蹑潘离儿之后,而必先生则着手安排了一项计划……” 他缓缓的看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柳帝王身上。 “柳施主,你正是他们设计下最重要的目标。” 怎么又是我?柳帝王真想抗议,但是能对谁说着去?马飙嘿嘿一笑,道:“别忘了人在我手上……” 他得意自己方才擒下了那名杀手。 “看来我们只好先去问问那位朋友去了?”柳大公子苦笑着,喃喃道:“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呢!” 可不是,那位最神秘的秘先生终于出面了。 ***□ 这座天牢绝对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 当然,天子探子首领马飙大爷抓来的人,谁有几个脑袋敢掉以轻心?就是县太爷也没有这个胆。 一风引三火,给姓马的一瞪眼,天下干刺史的最少有一半昏了过去。 所以关着这人犯的地方早已安置了近百的兵士,甚至连统兵那方面都派出了十来名能征善战的好手相互配合,反正没有马大爷说放人以前,这人犯可是连变成蚂蚁也不让他出去。 秘倚虹看着这付慎重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她转朝向秘挽虹脆声道:“你瞧瞧他们……” “是啊!就是有这些人咱们做起事来才有趣嘛!”秘挽虹轻踱着轻巧而愉快的步伐,微笑道:“不然多无聊?” 杀人对她们而言是太轻易的事。 而是已经轻易到乏味的地步。 眼前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正可以提高她们姊妹俩的兴致,最少过程比较精彩一点。 这双璧人就这般大方的往官衙后头的天牢走去。 牢房设置在后花园的地底,当然这花苑内可是布置了或明或暗的不少人,她们却视若无睹。 不但视若无睹,而且嘻哈谈笑的一路踱向前。 丽人一对娇艳极了,正是双十年华含苞待放,那些看守的兵士一直等到她们到了天牢入口,这才有人皱眉喝声阻止道:“两位姑娘,这里可是行不得!” 秘倚虹摇了摇头,转向秘挽虹道:“他们还没有资格跟我们说话。” “这点我同意。”秘挽虹抬了抬手。 眼前这地牢入口的八个人连呼叫的机会也没有,便全翻倒了过去,手法不但快而且狠极。 秘挽虹出手,那姊妹秘倚虹已是一笑的探指往天牢大锁点去,叮! 一声沉响里,那锁便是应声而断、而落。 “那些人由你应付了。”秘倚虹拉开了门,笑着道:“在我上来以前可以摆平吧?” 秘挽虹嘻嘻笑了,道:“那我们就来比一比吧?” 她笑着,压根儿不把大呼小叫吼着来的近百人看在眼里,只见飘身出手恍如行云流水,姿势之美正似仙女飞舞,所过之处凡夫具躺。 窜身下去地牢的秘倚虹动作也不慢。 牢里最少还有十八名总兵派来的好手,个个见惯了血腥,人人都是沙场百战中活了下来的人物。 可惜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秘倚虹几乎不像是有阻挡般的到了天牢里被囚的那名手下牢房前,冷冷一哼! “你太不小心了!” “是……”牢房里那名汉子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令主饶命!小的必定誓死相报……” “是吗?” 秘倚虹双目一冷,道:“誓死相报?现在就可以应证!” 她一串脆悦的笑声,右指一并往前探。 这指力所致,有生有情之物必亡,无命无情之物必裂,秘倚虹对自己的指力有十足的信心。 但是这回不同。 这个叫刘金福的手下并没有当场闷声翻倒,仍然用着惊惧的眼光瞧着自己。 不,不是惊惧,而是用一种感恩的眼光瞧着横在他和秘倚虹之间的一把剑鞘,是谁的剑在自己的指力下无动? 无动,连稍微震动一下都没有。 宛如是一座大岳,高不可攀的大岳。 “你是谁?” 秘倚虹这回可注意起隔壁牢房内的那个中年人,满脸的腮胡,好浓的一双眉,眉下是冷肃精利的眸子。 眸子里闪动着旷野上凶猛兽类才有的眼光,锐利而敢与天争。 更奇异的是这眼光里犹有一丝温柔。 剑鞘收了回去,不过往自己牢房房门点了一下,“叮”乾脆俐落的一响,不但是牢房的锁碎开,甚至连牢房的门也为之飞撞到对面的墙壁。 这个人? 秘倚虹脸色一变,看着挡住自己出路的剑客沉下了脸来,缓缓而有力的道:“闻人独笑?” 闻人独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 秘挽虹从上头下来时,不由得皱眉道:“倚虹,你好碰到了麻烦?” “麻烦?”秘倚虹慎重的点了点头,道:“闻人名剑的‘独笑鬼剑’果然是一桩麻烦……” 这点谁都承认。 “你怎么会在这里?”秘挽虹在背后问着。 此刻闻人独笑的出现,实在是太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如果是出现在赵城的街道上也就罢了。 偏偏是在天牢内,而且挑这节骨眼上。 “因为你们正在做一件笨事。”闻人独笑冷冷道:“你们以为用这点小小的手段就可以逼杀柳梦狂?” 这话别有含意? 秘倚虹嘿的一笑,闪了两闪瞳孔内的精芒,哼道:“瞧你这么说,好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闻人独笑表情动也没动,只是将手掌放到了剑柄上,立时肃杀之气充塞在整个空间,激汤不已。 当下秘姓一双姊妹的表情沉重了下来。 她们可一点也不敢轻视这个人手上的这把剑。 但是她们更疑惑的是,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目的在那里?难道他想跟黑色火焰对抗? “你们想杀柳帝王引诱柳梦狂犯下致命的错误。”闻人独笑沉声冷冷道:“嘿嘿!根本没有你爹将遇柳梦狂的事。” 秘挽虹脸色一变,沉嘿道:“你知道的不少!” 闻人独笑沉沉一笑,缓缓道:“摘下柳帝王的脑袋在里面动手脚,然后送到柳梦狂的手上?哈哈哈!毒啊!你们的心比豺狼虎豹都毒!” 最后一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时,剑也随之出。 剑亮如闪电。 闪电迫向前后衔贯的彩虹。 光亮耀目的七彩罩住了三个人,而在彩虹中央则是一道透彻明亮的闪电,是彩虹吞没了闪电,还是闪电的威力粉碎了彩虹? 刘金福和牢里其他的人犯同样看的目瞪口呆。 这一幕几乎不是人类的眼睛所能承受。 ***□ 马飙的表情实谁是有够难看。 当他一入后花园内看不到半个活人时,他的表情就一直没有好看过。 现在他和柳帝王、皮俊、宣雨情从天牢内出来,楞楞的站在花圃间,一时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下头的那座天牢恍如经过了一场浩劫似的,不知被什么力量拉扯的分崩离析。 简单的说,那里好像变成堆放杂物的仓库。 根本没有半点牢房的样子。 “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皮俊嘘了一口气,喃喃道:“也没有一个活人……” 强大的气机在爆散时不但震垮了囚牢,而且连囚牢内的囚犯一道震毙,这是多可怕的力量! “你看出来是谁在那里面动手?”马飙愤怒的望向柳帝王,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简直是不把他当人放在眼里。 “火焰双虹……” 柳帝王缓回道:“可以想像她们要嘲笑你,进入牢房狙杀那名凶手,但是……不知道是跟谁起了冲突。” “骗人!”马飙暴跳如雷,大叫道:“你一定跟她们动手的那个人是谁对不对。”为什么不明说了?” 柳大公子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 他不说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闻人独笑和火焰双虹这对姊妹交手必然有相当的损伤,而以闻人这老小子的脾气,一定不想让人家看到眼前狼狈的样子。 除了柳梦狂的剑,闻人独笑绝不希望自己的血因为别的兵器流出,柳帝王明白这点。 “马大爷……”宣雨情轻轻一叹,道:“天下能人异士数之不尽,以方才牢里所留下的情景又如何能判断?” 她微微嘘出一口气,接道:“再说有人帮我们对付那对姊妹,不正是一件好事?” 马飙从鼻孔内哼了一声,看了看这三个家伙嘿嘿道:“好,你们不说没关系,马某人就不信查不出来。” 他怒,现在可不管和火焰双虹对手的人是谁。 反正因为有人强出头而毁了他管辖的天牢,就这点已经犯了大忌,这事传出他马飙以后如何做人? “这小子分明要拆老子的台。” 马飙恶狠狠道着:“上头地方这么大,非得在下面逞威风不可,很好!那天见了面大家走着瞧……” 柳帝王这下可急急拉着宣雨情嘿嘿笑道:“好啦!没有了人证,咱们分头去找线索吧!” 他说着就走,皮俊当然是半点儿不慢的跟着溜。 三个人转来逛去,又回到了护院内一大屁股坐到了明慧大师的禅房内。 “想不到闻人独笑这时会出面……”宣雨情皱眉道:“以他和沈蝶影新婚而言,除非是极大的事……”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看来我非去找他不可。” “那个人可怪……”皮俊插口道:“到底是好人、坏人,可真是难以判断的了。” 好坏善恶有时是没有一定的标准。 其实大部分的判断都是个人凭着对方对自己有利有害的角度去观察,又有谁真正用“智慧”去思索? 柳帝王站起了身子,道:“你们暂且先留在这儿,哥哥我四处去晃一圈吧!” 柳大混混拍拍屁股走了,这时明慧大师才缓缓道:“柳施主真是一个有心人。” “有心人?”皮俊哼道:“我怎么看不见呀!大师?” 明慧大师一笑,回道:“因为施主也是有心人。” “这话禅机太深啦!” 皮俊站了起来便往外头走,外头是一座花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唉声道:“朋友们,可以出来了!” 如斯响应,暗处中有七八个人踏着月色缓缓出来。 好手! 皮大堡主皱了皱眉,嘿道:“八位朋友来自那里?” “来自你要去的地方……”回答的人说话还真有点禅机。 而这个禅机就是动手? 八道身影来的非常快,八个角度凝结一股死亡的气息罩向皮俊而来,皮大堡主当然有他的一套。 最少那对拳头可不是好欺负的。 八个人才躺下去,蓦底里黑暗处又窜出一道身影来。 这人来的好快,皮大堡主根本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一股火灼热痛已经由前胸传到了后背。 砰!皮俊结结实实的撞回了禅房内。 宣雨情双眉一挑,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她窜身而出,迎面是两卷飞袖击来,强悍有力! 宣大美人挑眉一哼!已将黑檀扇拍舞出去相迎,空气中传来猛烈的一震,双袖已断。 “哈哈哈!这只是个警告……” 出手的人早已在三丈外,那一对飞袖不过是她潘离儿的“暗器”而已,“宣雨情,以后咱们的事还多着。” 宣雨情楞了楞,转身回去看着皮俊的伤势。 皱眉,皮大堡主这回真的捱了好重一记的强手。 “那女人好沉的心机……”皮俊喘着气,面如土灰颤声道:“八个……靶子………耗了哥哥内力……” 宣雨情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叹气道:“少说话,多休息,调气疗伤吧!” 明慧大师这时已取出一盒丹药来,淡淡道:“哪……这盒金光还神丹或许有些帮助。” “谢了……”皮俊吃力的撑起身子,朝外头一叹道:“宣大小姐,你要累的事情可来了。” 宣雨情也听到了,外头这回的攻击是两个人。 她起身,一叹回头。 是两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人站在门外,淡淡的月色中有如不动的两根旗竿,因为他们“罩”着极大的衣服。 为什么穿这么不合身的衣服?宣雨情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它,然后自然会明白。 第十六节 柳大公子要找到闻人独笑还真得花一番工夫。 不过幸好他今天已经把赵城各处布置了一阵。 特别是天牢附近,最少有三十个人六十只眼睛在看着,由情报加上他那颗脑袋的分析,总算在一间破旧的废屋着了这把名剑。 “阁下那一战很精彩!”柳帝王嘻嘻一笑,尽量轻松的道:“很抱歉,这时候来打扰你,不过……非得问一点事不可!” 闻人独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嘿道:“既然来了就别那么多的废话!” “是!”柳大混混一屁股坐在人家对面,直接问道:“那对姊妹的武功怎样?” “很好!” “好?好到什么程度?” “说不定你们到了赵城就走不出去!” 柳大公子可是慎重的思索这句话,如果是由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可能不严重,但是耳里听到的是闻人独笑的声音。 而且只说一遍的声音。 “我明白了!”柳帝王点了点头,道:“在下有个请求……。……” “想看看我的伤势?” “是!” “别想!”闻人独笑拍着剑柄道:“因为你是柳梦狂的儿子,所以这次原谅你说这句话!” 柳大混混苦笑一声,转个弯道:“你怎么会到赵城来?” “嘿嘿,你想知道?” 闻人独笑看了他一眼,哼道:“我是跟蹑在你爹后面。” 柳梦狂也到了赵城? 这岂不也表示潘儿同样到了这里? “你现在可以知道潘离儿也来了?”闻人独笑冷冷一笑道:“在赵城他们有一个计划—— 火烧帝王!” 火烧帝王!这里的“帝王”不仅是柳帝王,更指向柳梦狂。什么样的计划?对方出动了多少人来实行? 柳大公子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了。 “秘先生也来了?”他问。 “没有!”闻人独笑淡淡道:“这种事还用不着他出手!” 这句话让柳帝王不得不以疑惑的眼光看向闻人独笑,以爹“帝王”之誉犹且不在秘先生的眼中? 闻人独笑看了他一眼,淡淡接道:“你别怀疑,秘先生一身修为已到神化的境界,我和你爹不过是在剑……” 对了!就是这点。 人道当世两大名剑是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但是剑中第一并不代表天下第一。 “在那位秘先生而言,对付你和你爹只不过是黑色火焰整个行动中的序奏而已!”闻人独笑沉声道:“别以为除掉了古元文和董一妙就是看低了黑色火焰!” 柳帝王至此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以黑色火焰这半年来的行动,泰半是由潘离儿所策画进行。古元文和董一妙只不过是整个黑色火焰大行动之前的马前卒而已。 且看,到目前为止自己尚未和潘离儿交过手。 皮家堡夺回的行动不过是小事一桩。 “火焰双虹可以从你们面前再度轻易的擒走了萧游云。”闻人独笑哈哈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前奏的游戏?” 柳大混混的脸色可真的变了,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在修罗天堂!” 闻人独笑沉声道:“秘先生果然是个人物,在真正行动以前必先评估所有的状况,以及……胜算!” ***□ “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那一对瘦长的老人冷冷对着宣雨情道:“我们的代号是绝天、灭地!” 好凶的名字,不!好凶的代号! 宣雨情轻轻一叹,道:“你们来自秘先生座前长老?” “不错!”绝天沉沉一笑,道:“不过长老一十八个,个个不同。三界、三虎坐在那个位置不过是帮我们跑腿倒茶的而已!” “那‘天龙指’彭子郭呢?”宣雨情倒是挺会抓住机会问话道:“以他的造诣,在你们当中是做什么的?” 彭子郭一直在“保护”晏梧羽,对于这个反间她不能不加以问句话,因为晏梧羽有救命之恩于她。 “他?嘿嘿,扫地有份!” 灭地哈哈怪笑,忽的一沉脸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宣大美人嘿的一笑,道:“因为你们有把握胜过我?” “这只是其中的一半!” 绝天、灭地同时怪笑道:“另外一半就是留你一口气把这些话传到柳帝王或柳梦狂的耳中!” 这又是什么意味? 隐约之间,宣雨情似乎可以感觉到有一件极大的行动正在运转,而自己和夫君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是死的!”宣雨情永远记住师父柳梦狂告诉她的话:“而人却是活的,所以一颗有力的棋子有时也可以变成主宰的人……” 这句话的最后一段是:“棋子变成人,而下棋的人反而变成了棋子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宣雨情一口气纳入丹田,已是长喝出手! 黑檀扇在指间一动的刹那就有了变化。 “帝王七巧弄魔扇”可以有七种极为精巧的变化,几乎已经涵盖了对付各种武学的可能。 绝天、灭地沉沉一笑,双双竟是不避前扑。 难道他们想以血肉之躯来对抗自己的出手?这黑檀扇扇骨的威力可较刀剑犹猛几分。 宣雨情忽然想到的是,对方宽大的衣袍内是不是罩着铜板之类的事物,所以不惧捱撞? 心中念头虽动,黑檀扇仍旧以一道极利的弧度划出,多想无益!宣雨情将心神澄明于空定之中,全力使出。 “啪啪”两声脆裂的响声,有点沉甸甸的。 飞裂的两件长袍看出了绝天、灭地全身包在厚厚的棉花絮内。 扇过衣破破棉,扬飞满天的棉絮如小雪纷飞。 每一丝每一片棉絮都有毒。 绝天、灭地双双怪啸怪叫声中弹身而起在半空中打旋,这一旋转下全身所包着的棉絮更是纷飞布。 宣雨情唯有以黑檀扇左右翻舞着,将棉絮排在身外三尺。 绝天、灭地却不是这样就了事,双双自怀中抽出一支白骨爪来。那白骨臂拗变成四折,两人“杰杰”怪笑中按开机扣拉长开来。 呵!可较一人犹长! 更诡异的是,这白骨爪竟可以伸缩自如。 短时只有小手臂之长,而长时倏忽到了你面前。 月色泛银白,骨爪却有蓝光浮动。 皮大堡主在里头看着,忍不住长叹道:“惨了!” 登时,那一双白骨爪狂飙似的往宣雨情当头罩下,罩下时挟着全身纷飞而出的毒棉絮杀机迫人心弦。 宣雨情沉气抬眉,喝声道:“好!也该一招见胜负!” 一招见胜负,帝王绝学的奥义所在。 问题是,你的对手他有多大的能力? ***□ 柳帝王街道上飞窜着。 方才闻人独笑的话已经令他感受到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的多了。 特别是那一句,古元文、叶叶红、董一妙只不过是整个行动之前的马前卒而已。 对方到底有什么大阴谋在进行? 他急速的思绪就像他的脚步一样的快,忽然一切都停顿了下来,是周围的空气汤漾出一股异常的感觉。 “你不必急着走!” 潘离儿半浮半坐在空中,那一方绸中遮住了下半面目,一双眸子闪动着道:“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事没解决!” 柳大公子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嘿嘿道:“奇怪的事!” “奇怪?”潘离儿格格冷笑道:“奇怪,我怎么可以坐在半空中?” “不是!” 柳帝王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用极细的钢丝横跨在空中,而你坐在上面罢了!” 潘离儿双目一闪,嘿道:“你倒是明白!” 柳帝王淡淡一笑,仰首盯着对方缓缓道:“我只是奇怪你应该在护国院出现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潘离儿怨恨的目标是宣寒波的女儿宣雨情。 而目前去护国院对付宣雨情无疑是大好机会,她又何必放弃而眼巴巴的等自己来? “嘿嘿!如果我们的计划让你一想就通一眼看破……”潘离儿哈哈大笑道:“这还算是计划?” 好个自负的女人。 但是柳帝王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她可以自负的一面,最少眼前她似乎掌握住所有的主动权。 黑夜的冷风中忽然传饮一声箫扬。 箫声连绵不断中,俄然当中一波弦响动。 弦响未断,复有人拔拉一声颤抖凄切的南胡。 “一箫一琴一南胡,来便来,去便去!” 柳帝王看着那三个人从暗巷中如鬼魅般施缓缓的晃出来,每一步子十足是送殡般的沉重。 “想不到你们也列身在黑色火焰之中!”柳帝王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一丝惋惜道:“三位人道是中原三绝响,谁知为虎作伥去了!” “嘿嘿嘿,那是你不明白!”南胡缓缓而乾涩的声音,有如经历过千年风雪的古松,道:“朱元璋如何不是个市井无赖出身?” 这话的意味在那里?柳帝王还来不及思考,琴弦已冷冷接下去,道:“他不会明白的,嘿嘿,不明白的人在世界上少一个不算少。” “有道理!” 竹箫轻轻挥着手指上的那管黑箫,沉沉的笑道:“就让我们来做点功德,让这世界上少一口人吃饭……” 柳帝王看着竹箫、琴弦、南胡很迅速的成品字形的跨向前来,对方不过是一个抬步,自己已是感受到迫人已极的杀机。 “嘿!你们是大喜圣殿里十八长老之一?”他问着。 “没错!这节骨眼上犹能如此冷静……” 潘离儿半躺在空中,用手支着头讥诮的笑道:“我保证你马上就不相信自己的武功怎么不管用了!”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柳帝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起来。 中原三绝响本身已经是传奇人物,眼前耳中听潘离儿所说的话,他们似乎特别为了自己而另外设计了一套合搏的武学?目的当然是一击狙杀自己! 琴弦第一个出手,只见他两臂抬起的刹那袖内“刷”的奔出十条细丝来,由十根手指控制,灵活非常。 竹箫则沉嘿一声,挫身奔向前来,极巧妙的是,琴弦的十条钢丝弦正好留下一个空位给竹箫行动。 竹箫的兵器是那把黑箫。 南胡的兵器自然是手中的那把南胡。 一声凄切的胡琴声响,南胡由上方攻击。 这种上中下三路成品字形的攻击并不特殊。 特殊的一点是,他们最后一刹那出手时所发出的声,一箫一琴一南胡,来便来。 去便去,只不过去的时候只会留下体。 三种乐器也是兵器,三种乐声更是死神的笑声。 这是经过玄功凝聚而成的一种杀人功夫。 真正的杀着并不在于乐器上而是乐音。 他们之所以以这种角度、这种方位攻击的目的,是因为在这刹那三种乐音玄功击碎敌人体内的气机,然后从容的再以“乐器”狙杀目标。 去便去,很轻易的事。 就好像一个高手面对毫无武功的病夫,当然轻易。 “魔音大法!”柳帝王的肚子里叹了一口气:“这根本是塞外魔音大法其中的一种,只不过加上中原正统的玄功心法令它威力倍增!” 混合的乐音在身前凝聚成一线,直冲眉心。 任何一个研习过内功的人都知道,眉心一点如果遭外力气机恶魔入侵,登时任、督二脉全毁。 更严重者,甚至奇经八脉亦为之焚灼。 柳大公子只觉这股乐音气机来的好快,刹那打穿进入眉心,登时便渗出一点晶莹的血珠。 南胡沉沉一笑,在上头喝道:“来便来,去便去!” 竹箫和琴弦亦同声应着:“来便来,去便去!” 这次狙杀的任务在这声喝完后便完成了。 虽然很顺利,但是似乎太不刺激了一点?当竹箫把那管黑箫戮向柳大混混喉结时,难免有点觉得遗憾。 “来来来,回不去!” 忽然有人在这么匆忙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他们认为应该变成体的柳大混,潘离儿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她看见柳帝王在说完那句话后左臂往前一拍,这随手一拍便打掉了竹箫的那管黑箫。 同时竹箫一个偌大的身子飞旋了好几圈,把琴弦的十条钢丝全数缠绕上身撞了过去。 右掌则往上一翻一顶,南胡的南胡碎了。 南胡的人则像一块被扔出的巨石大力的撞向已经跌成一堆的琴弦和竹箫,三个人连叫的机会也没有便躺了下去,好重力的手法! 潘离儿一双妙绝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连呼吸都放到最低最低,近乎是静止的状态。 太可怕了! 她吸入一口气进入丹田,想不通一个人的眉心在贯入那么强大的玄功气机后,为何一点影响也没有? “大美人,你太低估哥哥我了!”柳帝王嘿嘿笑着,往前一步再一步,道:“难道你不知道柳哥哥的武功是自创的?所有的经络脉路都不同?” 潘离儿在柳帝王跨出第三步时已经窜身消失在黑夜的暗处。 她已经因为太过惊骇而不敢停留。 柳帝王一身的成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捱得住那一下?在原先的计算中中原三绝响这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的杀技谁也避不开。 但是怎么会料想到遇到了一个好像根本没有任、督二脉奇经八脉的人?她十分十分的不明白。 潘离儿不明白,柳梦狂却很清楚。 “你可以不用逞英雄了!”柳梦狂微笑的从另一端暗巷内缓步踱了出来,道:“也亏你自创的玄功气机偏移了经脉能捱住一下……” 看见了爹,咱们柳大公子心情一放就昏了过去,有“帝王”柳梦狂在,有啥好怕的? ***□ 宣雨情这招出手时自己委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真的,绝天、灭地实在是太强的对手。 特别是他们手上那对伸缩自如的白骨爪奇门兵器,简直是死神的一双魔掌挟着沉沉的冷笑罩来。 宣雨情不能避,所以只有出手。 黑檀扇在指间转换变成一十三把剑。 每一根扇骨都透出厚实无比的气机,而每一道气机各自产生不同的回力。 一十三道气机相互牵制影响着,竟是恍若有无。 这是一种近于禅定中“空”的境界。 空,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空是什么都有,大藏一切是谓见性的空。 绝天、灭地的白骨爪是残暴无比的杀人利器。 宣雨情的黑檀扇则是慈悲大渡的我佛仁心。 白骨爪一双扣击而下,落入虚空大藏中。 既是虚空,便无着力处,更无可杀之人。 既是大,则因缘应生,有意便自生境。 所谓此时因缘生境,乃是对于来力所缺之处反击。 “一切在心!”柳梦狂曾经告诉过她:“胜负之间最微妙处就是在一个‘心’字。体会出、明悟到,天下无敌!” 绝天、灭地在一串呼嚎中遁夜色而走。 这一战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总以为就算对付宣雨情不是手到擒来,最少可以剑伤对方。 等到白骨兵器折断,自己的手臂筋骨也折断,这时才讶异窜逃似乎是慢了一点。 “好!”皮俊这小子倒是还挺有精神的拍手叫道:“太精彩了!总算见识到‘帝王绝学’妙谛所在!” 宣大小姐的脸色却逐渐泛蓝,吃力的走回禅房里。 “我中毒了!”她苦笑道:“好猛的毒!” “什么?喂!别开玩笑行不行?” 皮俊可是慌忙了起来,急急叫道:“我受伤,你中毒,再来一波攻击由谁撑下来?” 明慧大师这厢也有点着急的搓着手道:“这……如何是好?瞧这毒还挺凶的?” 外头碎石子路上忽的传来“笃笃”的一声连一声,很有韵律,每一声隔着的时间一模一样,而且可以听得出来距离也是一样。 那是拐杖点在地面石子上的声音,在夜间听起来特别清楚。皮俊可是笑了,而且很放心的打了个大哈欠! 有什么事什么人比“帝王”柳梦狂驾到更令人放心的? 皮大堡主笑着道:“今晚不错呀!” ***□ 有人觉得今夜不错,当然也有人觉得今夜遭透了。 秘倚虹现在的脾气就不怎么好。 所有的行动竟然全部铩羽而归,而且还损伤了三绝响,绝天灭地五名长老以及八名好手。 甚至连自己姊妹俩也被闻人独笑那一剑所创伤。 “三绝响和绝天灭地已经不能堪任!”秘倚虹沉沉一哼道:“三个是经络坏断,两个是四条手臂毁了。” 潘离儿看了她一眼,缓缓从遮巾后道:“你们的伤……” “没有大碍!”秘倚虹嘿声一笑道:“有我爹的‘天命神丸’用,闻人独笑那一剑十二个时辰内可愈!” 十二个时辰就是一天整整。 潘离儿点了点头,道:“那么要等到明日申时之后才能进行第二波的后续计划了?” 秘倚虹恨恨一捶椅背,挑眉道:“要不是半途冒出个闻人独笑来坏事,我们的行动昔可以达成目标!” 以她们的计划,照理今夜如果加上火焰双虹的出手,柳帝王、宣雨情、皮俊他们的命早已不保。 偏偏这个意外的大情况下,自己这方反而大大折损! 潘离儿沉吟了片刻,道:“在明晨以前我尚且可以调来安置在左近各派各路人马近千人……” 秘倚虹双眉一挑,格格笑道:“你是想要硬干?” “是的!”潘离儿那双眼眸闪了两闪,嘿道:“反正我们不能让柳帝王或柳梦狂出赵城进洛阳,因为夏自在……” 秘倚虹突然插口道:“我们都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难道已将萧灵芝送到了门的夏自在有什么问题? “只要柳梦狂死在赵城,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秘倚虹沉沉一哼,嗤声道:“令人觉得可恶!偏偏爹的大事非得有夏自在的配合不可,谁知道他……” 话说未完斗然停住。 在这间密议厅的门口有一名汉子急步而入,停伫在门口道:“禀报三位令主,彭子郭的人来了。” 潘离儿眼睛一亮,终于笑道:“他一个人?还是身旁还有别人?” “彭长老带着一位姑娘。”那名汉子简洁有力的答道:“是一个被彭长老点了昏穴的姑娘!” 晏梧羽! “很好!”秘挽虹看着彭子郭把晏梧羽放在椅上,哈哈笑道:“今夜真长呀!” “的确是!” 秘倚虹嘿嘿一笑,接道:“而且才刚开始呢!” 她们的用意已经很明白,潘离儿也很清楚要做什。 “在半个时辰内你派人到城外四角通知一些人!”潘离儿朝彭子郭道:“一个时辰后,天亮之前的黎明我们攻击护国院!” 这是一场战争的开始,她们心中都很清楚。 今夜真长,此刻方始! ***□ 白量被人家在三更半夜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心头里冒的那股火简直像是十八间房子在同时烧着那般强烈。 白量可是咱们赵城方圆五十里内的总兵,手下直接指挥的就有一万强兵,不可谓不是号人物。 特别是赵城这种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有特别的背景,还真不可能得占这个位子。 赵城的总兵可是大肥缺所在。 白量今晚、现在却没有发花,是他修养变好了? 有人曾经打赌,长江的水倒,白量的脾气修养永远不会像昨天那么好。 这话的意思是,别看他今天吓死人的火爆,到了明天你一定觉得今天的白量简直是亲切极了。 白量为什么没发脾气? 马飙的那双眼冷的可以让火山熄灭,小小的烧十八间木屋的火苗儿算什么? “有……有事?”白量笑出来的表情可够呛的! “有!”马飙淡淡道:“你想不想活命?” 废话!白量心头一跳,问话可快道:“怎么的活法?” “半个时辰内召集四千兵马,四个城门又派一千人员镇守!”马飙冷冷道:“你会发觉今夜好长!” ***□ 天明的时候,咱们马大爷可是相当疲倦的回到护国院后头的这间禅房来,大大伸一个懒腰! “她奶奶的!昨晚赵城都快翻天了!”皮俊过了一夜,可有精神叫骂人道:“你这匹马混那儿睡觉去了?” 什么?这小子是欠关还是找刑棍打? 马飙那张马脸好生难看,重重由鼻孔一哼道:“是呀!昨晚赵城的确差点翻了天。嘿嘿人家还打算派一千人马由四个城门进来攻打护国院哩!” 护国院不就是这里? 柳大公子好吃力的撑起身子道:“结果是你马大爷给摆平了?” 马飙哼哼两声,可是忍不住有一丝得意,嘿道:“彭子郭这个人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他?”宣雨情疾声问道:“人呢?” “在门外!”马飙咬牙嘿道:“这回我可不会把他关到牢里了!” 正是一次教训一次乖。 柳帝王可是愉快多了,哈哈大笑道:“那……那位跟在他身旁的姑娘?” “在那些女人的手上!” “那些女人?”房间里二男一女全怪叫了起来道:“不会是潘离儿和火焰双虹吧?” “就是她们!”马飙又用鼻孔在哼气道:“要不是本爷昨夜硬捱着听完了他们的阴谋,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可是得意极了,前头大雄宝殿不时传来和尚们做早课念颂经文的声音,这一声声的梵唱衬在咱们马大爷现在的神情上,可让他自以为是菩萨了起来。 “你以为凭那些官兵可以对付得了成百上千的江湖好手?”这句话是皮俊在问。 “你知不知道我爹昨夜一晚没睡?”柳大混接着问。 “嘻……”宣大小姐也笑道:“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们三个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马飙一下子觉得自己好无聊,伸什么懒腰打什么哈欠装潇吗?简直是自己给自己丢脸。 “好!最少你们不知道那些女人的落脚处吧?”马大爷瞪了他们好几眼,哼哼道:“承不承认?” 这倒是真的不知道。 昨夜有异动的事是由柳帝王那些混混眼线火速报来的,那时官兵的调派以及城外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之事才叫他们明白事态严重啦! 幸好咱们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到了那里都有人手待命,加上柳梦狂惊世绝学总是可以在暗中有番大作为。 至于火焰双虹和潘离儿扣留晏梧羽的地方就不明不白啦!这儿忽大伙儿只见四名精壮的兵士押了彭子郭进来,一按就叫他跪在地了。 “咱们来个会审!”马飙嘿嘿一笑,当先朝柳帝王等人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潘离儿她们要在赵城内跟你们一次生死决战?” “不知道!”柳帝王倒是很虚心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不让你们进洛阳!” “不进洛阳?进了又会怎样?” “那里有一个叫夏自在的家伙?”马飙双目一闪,哼哼道:“那老小子是什么号人物?” “夏自在?”柳帝王皱眉道:“是他们黑色火焰八名成员之一,怎的,提到他有事?” 马飙可是得意的笑了两声,吊起胃口来了。这厢他一大手掌拍在彭子郭的肩头上,嘿道:“朋友,换你说!” 彭子郭恶狠狠的盯瞪了他一眼,哈哈的大笑了。 “你就是那个‘一风引三火,四蹄践两道’的马飙?”彭子郭不屑的一撇嘴,哼道: “得意不了多久啦!” 耶?说这话分明是要惹火我们马大爷嘛! “呵呵呵!”马飙一边沉沉冷笑,五指上的力道可是加重了三五分,只见彭子郭的一张脸扭曲起来。 “姓彭的,识相点!” 马飙嘿声道:“萧灵芝已经送进了洛阳在夏自在手上,为什么她们反而怕柳小子他们进城去?” 他一顿,接道:“而且只要柳小子一入城,事情就有大大的变化而影响了你们原先的计划!听好,本爷在昨晚听得很清楚,秘先生的行动非有那个夏自在配合不可,为什么?姓夏的是什么东西?” 一串话下来,房里的二男一女可知道严重了。 瞧来那个洛阳夏自在还真是个人物! “呸!别说我彭某人不知道!”彭子郭倒是挺英雄的,道:“就算老子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有种!” 马飙大喝一声,“啪”的脆响折断了彭子郭的左肩骨。 那姓彭的脸色动也没动,冷笑道:“就这样?” 这回可是马飙的脸色不好看了。 又是一声“啪”! 彭子郭就算额头冷汗直淌,仍旧傲然挑眉道:“彭某人就是没半个字可以说,怎么弄随便你了!” 好!好家伙!马飙叹了一口气,挥手拍开了彭子郭的穴道,摇头道:“你走吧!马某人今天心软!” 彭子郭缓缓的站了起来,朝室内众人扫过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算是好汉一条!” 皮大堡主喟然叹气道:“可惜走错了路!” 马飙哼了一声,耳里可听到大小姐在问道:“昨晚你到底还听到了那些消息?” “就是方才说的那些!”马飙皱眉道:“现在我对那个夏自在可是大大的有兴趣了!” 他说着,就边往外走。 “喂!你上那?”柳大混混叫道:“难不成是洛阳?” “没错!”马飙已经出了门外。 “你去那儿可没有人管你!”柳帝王嘿嘿哼哼道:“但是最少你可以说一下丑些女人在那里吗?” ***□ 闻人独笑的心情显然愉快多了。 眼前柳梦狂带了酒带了菜来访,这间废屋一刹那有如中了魔法般变的亮丽而温馨。 “我来,是因为你们!”柳梦狂坐下,微微笑着斟酒,缓缓道:“我欠你,这些酒菜是还人情的。” 闻人独笑真心的笑了。 柳梦狂不愿他觉得欠了对方这个人情。 因为闻人独笑是为了柳梦狂才会进赵城,也因为进赵城的目的是跟火焰双虹一战,阻止她们的阴谋。 闻人独笑的伤是为柳梦狂背下的。 酒和心在第一口暖和着身体时变得非常的感人。 “好酒!”闻人独笑深深吸一口气将余香尽数纳入丹田中,微微一哂道:“为什么每次跟你喝到的都是好酒?” “因为我带来的酒有感情。”柳梦狂轻轻笑着道:“而喝酒的人也有感情。” 闻人独笑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们的人和我们的剑一样奇怪是不是?”他自言自语摇了摇头忽然一笑道:“蝶影是个好女人。” 他突然会说出这一句,柳梦狂并不讶异。 不讶异,但是感动。 普天下,闻人独笑只有面对着他才会谈起女人一个可以看出他真心诚意在爱着的女人。 “她现在一定住在一间很温暖的房间内等你回去?”柳梦狂啜着酒缓缓道:“房间内有火炉,有柔软的羽毛棉被,她那双曾经拿剑的手变成握着棒针正在织打毛衣?” 闻人独笑的脸色红润了起来,道:“所以我说她好。” 因为沈蝶影可以让自己的夫君在新婚的时候丢下自己而去救一个又是“朋友”又是“敌人”的男人。 他们喝酒,话说的并不多。 足足有个把时辰了,阳光从屋顶上各个破洞缺口落进来,一道道的光柱把这儿变得迷蒙而出尘。 柳梦狂喝下最后一杯酒,笑着站了起来,他已用不着说什么,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这样的。 人来见面就是见面,没有什么禅机,然后人走影去,就是这样离去已经是心意满满。 “我是从洛阳来的!” 当柳梦狂走到了门口,背后闻人独笑忽然缓缓道:“黑色火焰在洛阳里的负责人姓夏叫夏自在……” 柳梦狂在听着。 闻人独笑会告诉他的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而这件事最少说明闻人独笑为什么会来赵城,也就是说他如何知道黑色火焰在赵城内的行动。 “夏自在这个人在很久以前我们见过面,是个汉人。”闻人独笑的一双眸子盯着掌指中的酒杯。 杯内有酒犹未乾。 “她以前姓夏,但是名字不叫‘自在’。”闻人独笑喝下最后一滴酒,同时也说着最后一句话道:“或许有一个叫夏九幽的人你听说过!” 酒,真的是喝完了。 柳梦狂不再犹伫的走了出来,街道上虽然他没有眼睛可以看,但是心里却由皮肤传达了暖烘烘的感觉。 这是一个冬阳温柔的天气。 他走着,心中边回味方才闻人独笑的话。 萧灵芝的人在洛阳,洛阳夏自在的手上。 夏自在就是夏九幽,就是夏停云和夏两忘的堂伯。 更重要的一点,在十二年前夏九幽欠过自己三条命,他长长嘘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那段年岁时的浴血奋战。 好多的兵器在舞动。 从这条路到那条路,从这城镇到那城镇,从昨天今天到明天,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或剑或刀或枪或戟或暗器火药机关陷阱。 那一段日子。 柳梦狂在心中微微喟叹,已是站立在明慧大师的禅房前。 “柳施主在叹气?”明慧方丈迎了出来,笑着问。 “是的!”柳梦狂拄杖而立,仰天道:“为往日!” “往日是浮云,又何必去拥抱?”明慧大师双手合十道:“不如现下喝一盅清香心茶?” “好主意!”柳梦狂笑了,踱入禅房内坐下边问边道:“那些孩子们走了?是去找火焰双虹和潘离儿吧!” “施主既然是大明白人。”明慧大师笑着,亲自将烹煮好的茶斟端上前,朗声道:“那咱们今天只谈禅论道!” 柳梦狂放下了拐杖,点了点头。 “是该如!此由剑中来归禅心去!”他哈哈大笑了,将烦恼在这刹那澄明清澈,道: “没禅心又如何有剑?” 这句话明慧大师懂。 你懂吗? ***□ 黄瓦飞檐琉璃盖顶,根根梁柱具是湖底沉石耸建,门楣窗牖,皆用深云古木所雕,沉厚厚的一方阁楼庭园,在越过围墙后便见知不同。 “这三个女人住的地方倒好。”皮大堡主可是古董收藏的大行家,一眼便鉴定直言道: “这房子可是极品大大好价!” 宣大小姐轻轻一笑道:“捱了潘离儿那一掌好了?说起话来可真是中气十足呢!” “算了,皮小子到死也是这般样儿!” 柳大混混坐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嘿哼笑道:“你想要他改掉自以为是大鉴赏家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自以为是?”皮大堡主抗议道:“哥哥我……” 我什么?他话说一半斗然停住。 本来他们在这儿故意喧哼笑骂的目的就是要引出潘离儿和火焰双虹。 所以当有人踏着冷冽的地面往来时不应该吃惊才是。 “我们把她们诱喝出来总比咱们进去那屋子里好!”柳大混混的看法是:“最少外头没有烦人的机关布置。” 但是为什么皮俊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半途停住话头? 来的人不是他们想像中的人女人。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男人。 一个叫萧游云的男人。 柳帝王的心往下沉,分明这小子被自己等人给摆平了送往某一处地方去“修心养性”,怎的又出现? 这是姓萧的第二次逃出他们的掌握。 “不妙!”皮俊看着萧游云来到了树下七尺处,冷冷抬眉望来,他吞了一口口水道: “这小子本来武功应该是废的差不多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柳帝王叹气道:“那门鬼捞子的大梵天心法到了这时似乎近于化境?” 宣雨情明白他们担心的地方,因为萧游云的走路! 每一步子若即若离于地面! 更令他们感受到强烈无比的压迫力是,萧游云这一路默默的走来,全身心意恍如融合于天地之间,这种大威势的魄力已是登几于宗师的风范。 难道这小子因祸得福有了大成就? “让你们在享受死亡以前明白一点。”萧游云的声音在风中冷冷汤漾着道:“秘先生的能力绝对不是你们所能对抗,更不是可以阻挡得了!” 秘先生?这个人真的那么可怕,竟能将裂断的经脉又重新以内力玄功给予重生接合?简直骇人! “管他那个姓秘的怎样!”柳大混混可是作出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摆平这里!” “这点我赞成!”皮大堡主瞧了一眼这庭园四下闪动过去的人影,苦笑道:“瞧来现在人家打算跟我们决战啦!” 柳帝王长笑一声,身影自树顶好快的飘落,站立在萧游云身前嘿嘿笑道:“萧朋友,咱们这回可不是玩的!” 萧游云冷沉沉一笑,傲然道:“当然!” 他在两个字说出的同时,已经击出了四手,每一招都是又沉又有力的重手法,连连追向柳大混混的百会、天顶、神藏、虚元重穴而来。 好快的身手,柳帝王不能不退,他心中更加深的一点吃惊是,大梵天心法似乎比自己想像的可怕。 以前大梵天心法最精妙处便是一道气机涌迫来时,内藏刚、柔、回、转、直、横种种玄机变化。 往往令人难以针对特点应付。 而眼前的萧游云这四记重手舞开来可较以往犹增几分威力。 最大的差别在于每一道气机已不分各种变化。 不分变化的意思是,各种不同的气劲已是恢宏融和化为一体,也可以说每一道气机的每一点、每一线、每一面上都完全融合了各种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大梵天心法至上妙谛所在。 短短的时间内,秘先生竟是可以让萧游云登达此境!单凭这一点已是可知那位黑色火焰的首脑是何等人物。 柳帝王一退,萧游云已是长啸一扬逼近。 但是他那道颀长的身影左右一闪,极是巧妙的由正中央再迫击一拳而来。 便在同时,整座庭园内大动而起。 四周飞窜的人影俱往中央那棵树集至。 树上的皮俊大堡主叹气道:“宣大小姐,你的伤势好了几分?” “绝天灭地的毒已无碍!”宣雨情舞动黑檀扇打下第一波的攻击,边答道:“家师以内力玄功渡化乾净,你呢?” “我?他奶奶的潘离儿那女人可真狠!” 皮俊一双拳头上下飞打,抱怨声可没停道:“吃了明慧大和尚的药丸加上柳大先生的内力相渡……九成好!” 他们两人耸立在树梢上,一前一后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倒是挺住了下来,当然现在不能浪费力气尽量以小巧手法对付这些罗喽。 正主儿在那端回廊下边喝茶吃点心,边瞧着在笑。 “柳帝王果然不差!” 秘倚虹瞅了一眼场中的情势,嘿嘿娇笑道:“萧游云已经攻击了一十三手,他却仍然撑着没有出手!” “他是怕我们……”潘离儿冷冷从覆巾后面哼道:“怕和萧游云搏命一战后元气大伤,我们一出手他就逃不了!” “屁!” 那厢柳大混混好大声的叫道:“大大的屁!” 潘离儿脸色一变,冷眉喝道:“你实在该死!” “嘻嘻,又怎样?”柳大公子在那一边躲闪着萧游云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口里可真能说道:“大美人可别忘了咱们本来有一场架要打……” 那是在皮家堡最后的一刻,结果被火焰双虹破坏了。 柳帝王又闪过萧游云的两记攻击,忽的窜身而上一出手便摆平了第四波攻击树上的皮俊、宣雨情的一半人员。 他一翻弹身落到了萧游云背后,嘴巴不停。 “唉呀!潘大美人你瞧瞧,你这些手下就是替你打下一片基业的得力助手?”柳帝王调侃人家,大力摇起头来道:“难怪哥哥一踏入皮家堡你就赶紧走人!” 潘离儿实在忍耐不住了。 皮家堡之败是她莫大的耻辱,尤其是萧灵芝竟然是由自己的手上失去,那简直叫她潘离儿在组织里难堪。 她怒,窜飞身而来道:“姓柳的,让你明白这些话的后果!” 柳大混混笑了,翻身舍脱掉萧游云到了半空哈哈朗笑声中已是变成了“杨逃”。 “来的好!”杨逃愉快道:“哥哥可等你好久了!” 两道身影一鹅黄一雪白双双绸巾覆面,好快接近。 萧游云不愿自己的猎物被落入他人手中,大喝长声道:“这个人是萧某要的,你别插手!” 他喝声里同是有一道身影朗喝而来,道:“萧游云,你是败在我手下,就从我这里讨回去!” 来的人正是萧游云既恨又爱的宣雨情,他双眉一凝,折转身沉喝道:“好,是该要债的时候了!” 身影交错,杨逃和潘离儿这一战极尽精彩险赫。 人影双双落地,两条绸巾却是在空中犹自飘垂。 是平分秋色? 不,这一战未完,因为“杨逃”的玫瑰尚在指中,此刻身子双足一点,一大旋转中玫瑰激射。 潘离儿只觉背后好猛烈的气机来。 来到背后五尺处那强狂的气机化成了二十三道。 二十三道罩笼天地的气机,二十三瓣玫瑰瓣。 她反身全力闪躲,亦全力反击。 二十三瓣玫瑰化成了香粉似的雾往地下沉去,却是玫瑰瓣后犹还有一支玫瑰梗。 她冷笑,梗力已弱,伸出手指正要轻轻挟住,俄然惊骇的是,“杨逃”变回了柳帝王。 而柳帝王则以超越人类可能的速度窜来。 真快! 潘离儿甚至连这个念头这两个字还来不及在脑海中闪过,两肩已遭对方重重一击。 原来这两记重手她还捱得住,但是那支该死的玫瑰梗可是不偏不倚的打中沉香穴上。 全身一震,眼前的柳帝王可不客气的连点了九处大穴,一扣手便将自己掌握在手中,且还咧嘴笑着。 “我保证你一定没有想到是不是?” 潘离儿冷冷一笑,此刻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张娇艳绝世,一蹙一笑间自有千万种风华的女人。 柳帝王在这么近的距离一看,忍不住为之一愕。 “你是第二个看到我真面目的男人!”潘离儿低声道:“很得意吧?宣寒波是第一个,他的女婿是第二个……” 说话的时候有一抹柔和悲怨、娇嗔、叹息的韵味,和在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里,特别令人心神为之沉醉。 她和韦皓雁、倪不生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可以说天下几乎没有男人会不被她所吸引。 柳帝王方是一楞一愕之间,斗然又听得潘大美人哈哈一笑,朗喝道:“柳帝王,别以为天下只有你能!” 随着笑声和这句话,潘离儿在被点了九处穴道的情况下竟还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窜走翻身落回了原坐。 不,她可以说是“跌”回原先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当柳大公子回头时,潘离儿已然由秘倚虹拍解开了穴道取出一方绸巾重新覆盖眼下面目。 但是他这一回头正好和潘大美人的双眸凝睇相接,对方的眸子里似乎是闪过一丝奇妙而复杂的情愫。 柳帝王楞楞的脑袋一片混沌,身旁萧游云和宣雨情的交战叱喝总算惊醒了他定住波动迷惘的心神。 可怕,潘离儿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柳大公子一边想,边注意着爱妻和敌人的交手。 萧游云显然已登于某种殊胜境界中,一招一式都俱备了大家风范正有宗师经典的气势。 宣雨情一直在闪避就如同方才自己的情况一样。 不是不想出手,而是对方根本没有空门让你下手处。 硬干! 可以是可以,不过双方可能都很惨。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忽的窜身上前,那萧游云背腹受敌,冷哼道:“好呀!你们联手的好!” 他以为柳大公子要出手。 谁知道柳帝王忽然折了一个身抓住萧游云刹那分心于自己的弹指时,一把抓住了宣雨情脱出对方的攻击圈外。 他们双双这一退可退出了墙外而去。 在树梢上头的皮俊皮大堡主当然一点也不稍慢,一下子就从树顶往外头奔窜而走。 这下可又大大的出乎火焰双虹的意料之外了。 “好个柳帝王,走的可快!” 秘倚虹愤怒的立起,却是为时已晚了。 那秘挽虹亦睁目哼哼道:“只要再晚走一步,就有他好看的,真是好造化便宜了他……” 萧游云这厢愕了一愕,他楞住的原因是没想到柳帝王竟然会不明不白的走了?一转头,盯向火焰双虹和潘离儿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他问,同时眼光朝四下看了一巡。 这时只见有八名妙龄少女身穿紫色衣袍,个个手中拿着一只管子,管子后面接了个头般大的圆球。 管子和圆球雕刻的颇见精美,甚至圆球上绘的彩画猛然一看还以为是绣花球呢! “嘿嘿,你凶什么?” 秘倚虹冷冷一哼道:“如果不是你阻挡不力让他们走了,此刻早已将那三人葬焚在‘绣球火焰’之下!” 绣球火焰?看来是这八名妙龄少女手上器物了。 萧游云脸色一沉,冷冷道:“纵使你是秘先生的女儿,也没资格对萧某人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冷哼一声,拔腿便要往外去了。 “你想去护国院找人继续战斗?”秘挽虹冷冷笑了,在他的背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这回你去,遇上的可不只是柳帝王而已……” 萧游云停下了步子在听。 “据我们现在所知,在那间禅房内正有一个人在喝茶!”秘挽虹沉沉一笑,道:“柳梦狂!” 萧游云只觉得胃部一阵抽搐,眼瞳子冒着火。 连一句话也没有,他大步迈了出去。 “可的人!”潘离儿冷冷一笑道:“这么不珍惜生命!” 秘挽虹奇异的笑道:“这不正是我们后补的计划之一?” “哈哈哈,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吧?” 潘离儿得意的笑道:“我想萧游云永远到不了护国院,没有人知道,除了我们……” 她们都笑了起来,秘倚虹则双掌一拍朝那八名手执“绣球火焰”的女子道:“回到秘室内叫沈师父再做改良,这么慢才出来永远缓不济急!” “是!”那八名女子恭应声中很迅速的退去。 秘倚虹这厢沉吟了片刻,方才抬头道:“你们想,依我们的计划真可以让闻人独笑和柳梦狂一战在赵城?” 第十七节 晏梧羽醒来时是在大街上。 五花大绑的被放在一台平车上头,加上点了七处穴道,除了眼睛、嘴巴和脖子能动以外,简直是像石头。 在这种天气不差的黄昏,这条原本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为什么没半个人围过来? 甚至没有半点“人”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晏大小姐不由得害怕起来,她一怕嘴里可就骂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柳帝王,你这个狼心狗肺杀千刀的家伙,怎么不早点下地狱去!” 她喘了一口气,又大骂了一阵,再喘气再骂。 有多久? 咱们晏大小姐没去管它,反正忽然间有一张面孔和一道声音斗然出现了她一跳。 “骂的好!”萧游云冷沉沉的笑道:“骂得太好了!” 晏梧羽眯起了双眼,讶呼道:“萧游云,你……” “我又回来了,你很惊讶是不是?”萧游云哈哈哈很邪异的笑着,大声说道:“很好,不管是谁把你绑在这里,是送上门来的大礼物!” 他边说着边伸手一扯拉断的绳索,接着一把提起全身穴道被点制的晏大小姐,冷冷道: “正好陪我上路!” 晏梧羽双眉一沉,冷哼道:“你想做什么?” “去一个地方!”萧游云的声音可是充满了怨恨,道:“在那里有你想见到的柳帝王,也有你不想见到的宣雨情。” 他沉沉的笑声转为怒笑,道:“更有一个我想砍杀的柳梦狂!” 上次一败,败得好惨好惨,萧游云恨死了柳梦狂。 甚至连在做梦时都梦见自己杀他一千刀一万刀。 柳梦狂,果然言人在梦中发狂。 晏梧羽睁瞪一双眼,叫道:“你想利用我?呸!别想了,柳帝王那个没人性的家伙才不会理会你!” “是吗?”萧游云邪异的一笑,缓缓道:“我倒觉得你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好到姓柳的会拿他自己的命来交换。” 这可不是晏梧羽想要的事。 她恨柳帝王这个冤家,因为爱得太深。 所以,会让柳帝王死亡的事她打死也不干的。 萧游云已经开始前进,晏大小姐不由得悲伤起来,自己被人家扣拉着前进,难道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她看看四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该死,天下的英雄好汉都到那里去了?晏梧羽的肚子在大声叫骂着,难道全部死在外头没一个进赵城? 晏大小姐叹了一口气,眼瞳孔里却映出了一个人。 一个在街道那端踽踽独走,手上有一把剑的男人。 一个真正的男人。 晏梧羽的眼睛亮了,因为这个男人的手上有一把真正的剑,闻人独和他的独笑鬼剑。 萧游云的瞳孔却开始收缩。 全身的肌肉绷紧了起来,就像斗狗发现了对方般的,忍不住喉头里沉闷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无意义的怒意。 闻人独笑一点改变行进路线的意思也没有,直线而来,到了一丈终于停住了步子。 他看见萧游云,也看见他手中的晏梧羽。 晏梧羽,“卒帅”晏蒲衣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后人。 不管晏蒲衣曾经是怎样个有野心的人。 最少在“剑”上的造诣值得令人尊敬。 所以,他的后人谁也不能欺侮凌辱,这是宗师对宗师之间不是笔墨言语说明的情谊。 “放了她,你走!”闻人独笑简单的道:“你是萧天地的儿子,不应该做这种丢脸的事!” 萧游云双目冷冷一翻,他可不是见了对手就挟着尾巴逃走的小狗,十足十,他是斗志盈扬的大斗犬。 “我先要知道一件事!”萧游云在这种情况下犹能思考整件事情的关键,道:“你是无意中在现在来这里,还是有意的情况下来的?” 这关系着非常重大动手与否的问题。 闻人独笑很少向人解释事情,一向是话出如令,但是这回他破了一次例,为的是萧天地也真是一号人物。 “有人引我来!”闻人独笑回答完这五个字后,手指已经放在剑柄上,冷冷双目,冷冷杀意。 萧游云的眼眸一样冰冷,全身一样满满的肃杀。 但是,他也同样是个聪明人。 “是谁把你绑在这里?”他问着晏梧羽。 最少就算要出手也非得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哼,是谁我倒不知道。”晏梧羽咬牙道:“不过,我知道的是彭子郭那老贼擒扣了我送到三个女人面前……” 她不认识潘离儿,也不认识火焰双虹。 但是她记得那间屋子。 “挺大的一间屋子,是用黄色璃瓦铺顶……”晏梧羽哼哼冷笑道:“只要本姑娘活着,一定翻遍赵城找出它来。” 萧游云现在是十足的明白了。 自己真的只是人家手上玩弄的一粒棋子。 为了“将死”对方,这粒棋子随便就可以牺牲。 他不愿做棋子,一向都不愿意。 “如果有人想把我当成棋子在玩弄……”萧游云无时无刻不对自己说着这句话:“这会是一粒有毒的棋子,专门毒杀那些自以为是下棋的人。” 现在,他二话说的拍解开晏梧羽的穴道,说话的对象却是闻人独笑,道:“我并不是怕你,也不是怕你的剑……” 闻人独笑没有表情的听着。 “我只是不想当一颗棋子给人家玩来弄去而已!”萧游云淡淡道:“有一天我会跟你一战,但是要等到没有那些自以为是下棋的人!” 萧游云转身大步走了,闻人独笑也走了。 整条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就剩下晏大小姐一个人。 她越想越不对,也越想越害怕。 谁晓得那些门窗后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一阵凉意从背脊爬上来,她可是迈足了力往前奔去。 然后,她看见了五个大美人。 真的,一个比一个美,简直全天下的美女都在这里似的,她认得其中的一个,韦皓雁。 当然她也认得这五大美人身旁那个臭男人。 “完了!妈呀,真正的比完了还完!”夏两忘惨叫了起来:“柳帝王啊,你真会害死人!” ***□ 护国院是朝廷官立的大庙大寺。 明慧大师是护国院的方丈住持。 方丈禅房是全天下最清净地。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当耳就是当然耳的,是不是?明慧大师真的苦笑了。 本来有宣大美人一个女人在,勉强也就算了。 那知道忽的就多出了六个美得过分的女人,他用力的咳了咳,正打算开口讲一些“话”。 “我先说。”夏停云眼明口快,抢先道:“大和尚别怪人啦,会犯了嗔戒!”他用力一叹,手指头同样用力的指向柳大混混的鼻子。 “哥哥我已经受不了这五个女人了。”夏两忘帮腔叫道:“两只耳朵差点就炸啦!” 黑珍珠咭的一笑,哼道:“不这样你会带我们来吗?” 来什么? 可有好多人看向咱们的柳大公子。 柳帝王苦笑得好难看,眼角扫过别说白雪莲和黑珍珠深情款款的睇着自己,那韦皓雁的欲语还休、晏梧羽的百般情怀,以及倪不生那微妙难言的眼眸,最重要的是咱们宣大娇妻。 宣雨情微微在笑着,可是……笑得好“奇怪”。 “好啦,你们到底要怎样?”柳大混混唯一安慰的是,玉荷儿这个小美女的眼光比较正常一点。 “她们……诸位姊姊的心意你还不懂?”玉荷儿摇了摇头,叹道:“比我笨咧!要不要说更清楚一点?” 开什么玩笑,说清楚就下地狱啦! 柳大公子手臂一伸,拉了皮俊、夏停云、夏两忘三个好朋友往外就走,边故意大声有力有精神很紧急的道:“我爹往洛阳去了,些事儿咱们男人商议商议。嘿嘿!” 最后那两声“嘿嘿”可是朝宣娇妻笑的。 宣雨情瞧他们出去外头了,这厢好笑的摇了摇头朝众位姊妹们道:“这位明慧大师可是高僧,各位姊妹有事儿可以请教他。” “不敢!”明慧大师倒真客气,哈哈“乾”笑两声,道:“老衲是方外人,对红尘的事早已忘之久!” 哈哈打完了,人正想溜,猛的晏梧羽第一个开口道:“大师,小女子有话请示!” 明慧大师那张脸早已修练得不得钻也成精了,登时要“起身”变成挪换了一下位子,点点头道:“檀越何事?” “如果有人答应过别人的事而不做,合乎情理吗?”晏梧羽看了宣雨情一眼,继续道: “如果有人受了人家救命之恩而不思报答,这又合理吗?” 明慧大和尚这下在七个大美人的“注视”下,可真要有点禅定功夫来力持镇静。 “有关于这两个问题……”大和尚站了起来,很严肃的踱步踱到了门边,缓缓道:“可以等老衲上完了坑回来后再回答吗?” 当明慧大师走出了“自己”的禅房后,内心真是感谢极了佛祖。 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自己竟然可以“平安”的出来,如果不是佛菩萨的保佑,说不得高僧我今天大难看啦! 他在花圃拐了个弯,可见冷冷的夜风中柳帝王那一干人在那儿坐着“聊天”哩!好小子,连出家人也要害。 “大师别来无恙?”四个男人同声问着。 明慧大和尚可是二话不说的转了个弯走了,废话,跟这四个家伙话匣一打开,马上立刻毫不犹豫的会被“设计”。 不但设计,搞不好“陷害”得一世英名全毁了。 “和尚怎么了?”柳帝王哈哈笑了,朝禅房那端“恐惧”的望了一眼,说起正话:“目前最重要的是,现在变成我们要阻挡火焰双虹离开赵城!” 因为柳梦狂已往洛阳而去,阻止“阻止的人”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下的事情有时很奇怪的,你往东人家偏不让你走,谁晓得有一天反过来变成你阻止人家往东去! “唉,原来咱们的堂伯那么有出息!”夏停云大大叹了一口气,道:“挤来挤去好歹也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员之一。” 耶?这小子好像觉得挺光荣的。 皮大堡主哼了两哼,道:“用点脑袋想想吧,你们那位夏大先生凭什么让秘先生给他好脸色看?” “大哉问!”夏两忘喝采道:“这问题真他奶奶的好,可惜哥哥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啥?这小子欠揍吗? 皮俊瞪了他一眼,哼道:“早知道问你也没屁用!” “唉,少吵一点成吧?”柳大混混苦叹了好几声,摇晃着脑袋道:“夏自在到底这些年来做什么?怎么会成为八名黑色火焰的成员之一?又为何改了名?” 夏停云皱眉想了片刻,缓缓道:“虽是堂伯,来往却是在十几年前,那时……你爹跟他可是生死战友!”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是十二年前,不过在十年前他出了一趟塞外以后便再也没消息了。” 问题一定出在夏自在在塞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反正这件事只要活着总会知道。”夏两忘偏了偏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反过来阻止潘离儿和火焰双虹。” 柳帝沉吟着,足足思考了老半天这才道:“我们阻止她们实在是太费力,不如叫她们再来阻止我们。” 他笑了起来,道:“咱们现在就走人如何?” 是啊,大伙儿连夜出城,狂奔一路往洛阳去吓坏那三个女人措手不及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法。 “当然我们还是有前后之分。”柳大公子瞧了一眼夏停云、夏两忘嘻嘻一笑,道: “哪,由你们两人带着那……” 柳帝王话说一半,夏两忘可是抢先大叫道:“不干!” “不管!”柳大混混接下去的话是:“韦皓雁、倪不生、玉荷儿、白雪莲、黑珍珠、晏梧羽这六大美人多照顾了。” 夏两忘哼了两哼,嘿嘿道:“哥哥我已经受够了,这回换你去‘照顾’她们。” “赞成!”夏停云和兄弟两忘当场窜身就走。 皮俊瞧情况不妙,一只脚方抬起来那柳帝王眼明手快上前拉住,抱得个死紧,道:“别走!” “不走的是呆子!” “怎么会?皮家堡主不是少了女主人?” “谢了,这点用不着兄弟你来担心!” “这怎么可以?”柳大混混愉快的笑道:“身为你皮大堡主最好的‘朋友’,这种事不替你着急像什么话!” 皮俊大大叹气道:“如果真是好朋友,就求你放了我一马行不行?那些女人可是一个个沾不得!” 柳帝王可是怪眼瞪他道:“为什么沾不得?” “因为她们都心仪我的‘好朋友’。”皮俊哈哈大笑,道:“哥哥我去沾她们,还算是人吗?” 这个理由挺好的。 柳大公子似乎是无话可说了,那背后忽的传来宣雨情一笑,道:“瞧你们两个这么亲,还以为有断袖之痞呢!” 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放开了皮俊苦笑道:“唉,连你都不帮我,以后的日子哥哥怎么过?” “少装出那付可怜的样子!”皮俊从鼻孔内足足哼了十八九声,这才道:“被六个女人烦死的事反正哥哥我绝对是不会干了!” 说完,他就想拔腿开溜啦! 那端宣大美人咭的一笑,道:“你们在争什么?她们六个人早就走了!” 走了?天大的好消息。 “那实在太美妙了!”两个男人嘘出一口气,相互庆幸道:“她们回归山林隐居去了?” 宣雨情微微一笑,道:“如果洛阳算是‘林’的话,这句话可是说得对极了!” 什么,那六个女人已经先往洛阳去了? 柳帝王和皮俊互视一眼,双双好大声的暴笑起来。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这叫做老天有眼。” 他们笑,宣雨情可不明白了,道:“有什么好事儿如何高兴来的?” “刚才有一对男人两位兄弟奔命的跑出城去啦!” 夏停云、夏两忘? 宣雨情可也笑了起来,道:“想不到他们如此‘热心’,赶忙急着去保护那六位大美人。” ***□ “事情好像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秘挽虹沉下了双眉道:“想不到萧游云竟然没有和闻人独笑一战!” 现在,她们甚至是失去了萧游云的行踪。 潘离儿也皱起一双眉,沉哼道:“柳梦狂已经往洛阳去了,稍后接到了夏停云、夏两忘他们也纷纷脱走出赵城南下。” 秘倚虹哼了一声,道:“他们出得了赵城可没说能走得多远!” 潘离儿双目一闪,嘿道:“难道你手中还有布局?” 秘倚虹哈哈大笑,回道:“对于柳帝王那一干人我倒没放在眼里,倒是柳梦狂非得赶紧阻止他不可。” 她可是沉下了一张脸慎重的道:“唯一能够影响夏自在的是柳梦狂,这点我们必须紧记着的事!” 所以,虽然现在天刚才破晓,她们已经必须动身。 无论如何阻止柳梦狂进洛阳城见到夏自在是重要已极的大事,潘离儿并不反对这点。 对她而言,杀了柳梦狂正好可以逼出宣寒波来。 ***□ 赵城的清晨,在初冬下空气可是冰凉得很。 “再过两天就会下雪了吧?”柳帝王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洛阳或许会好一点,没有这么冷!” “差不了多少!”皮大堡主窝在旁边哼道:“反正这种天气在中原那个地方都是一样。” 他边说边搓着手在哈气。 从这屋檐上往下望去,黄瓦屋前的街道可是够冷清。 “哪,她们出来了!”宣雨情低声道:“这一赵真的是斗智斗力了!” 眼下只见潘离儿和火焰双虹各跨骑在一匹骏骠的健马上,吆喝一声,往前奔驰而去。 “咱们走!”柳帝王瞅准了方向,一声招呼下三道身影如飞,在屋顶上头左闪右避一直跟着。 以他们三人卓绝的轻功,总能盯着前面三人。 “从南城门出!”柳大混混嘿的一声,带领宣雨情和皮俊折了个身在十来丈外翻窜出了城墙。 那儿在柳大混一声口哨下立即有人牵了马过来。 “禀告‘天下混王’!”那几名牵马来的汉子嘻嘻笑道:“那三个女人刚才朝西南方向去了!” 柳帝王哈哈一笑,当先跃上了马背,朗喝道:“走!” 立即宣雨情和皮俊纷纷窜身上马,三骑同时拔蹄往西南方向奔去。不多久,上了一处山丘朝远方看去,果然见得前方半里处有三匹快骑扬尘而去。 “嘿嘿,她们不会料到咱们黄雀在后。”柳大公子愉快极了的笑道:“今晚,一定叫她们大吃一惊!” 是吗?这档子事可是很难说。 ***□ “靶子的行动怎样?” “很成功,柳帝王他们一直跟在里许路后。”一声低笑后,道:“今夜的地点是在三燕子潭!” “三燕子潭?”一声脆耳的笑声充满了兴奋,道:“有趣极了,爹不是正在那儿?” “秘先生原来在那里?” “不错,所以今天晚上一定有非常精彩的事!” 一阵沉默后,又有人说道:“可是……有件事可能有漏洞!” “你指的是那一点?” “柳梦狂!”这声音缓缓的道:“柳帝王必然知道柳梦狂的行踪方向,也必然认定我们有这个能力知道。” 但是,往三燕子潭的方向显然有些偏离了路线。 ***□ “反正洛阳又不会跑!”柳帝王嘿嘿一笑,朝宣雨情和皮俊笑了笑,在黄昏暮色中双眸晶亮道:“不管前面那三个人是真是假,咱们一入夜就把她们摆平。” 皮俊瞧了他一眼,嘻嘻笑道:“你可真有把握!” “潘离儿的武功有漏洞,哥哥已经思考出来啦!”柳帝王嘿的得意笑道:“至于火焰双虹那对姊妹只曾交手过一掌,但是……她们可跟闻人独笑生死一战过。” 宣雨情关切的看看夫君,道:“你有了判断?” “摸得着几分!”柳帝王望向东方初升月,一笑道:“她们目前的方向是三燕子潭,那儿大概是决斗的地点吧!” ***□ “禀告秘先生,‘千变万化的女人’三位长老已到了三里路外。” “跟在她们后面的有那些人?” “柳帝王、宣雨情、皮俊。” “不值得一顾,如果是柳梦狂或闻人独笑再来禀告吧!” “是!属下请示秘先生的指令!” “杀皮俊、擒宣雨情、陷柳帝王!” ***□ 萧游云的眼睛在发光,全身是因为兴奋而发抖? 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旁同行的是闻人独笑。 “你知道我找你来这里的目的?”萧游云沉沉一笑,看了闻人独笑一眼,又将目光落往三燕子潭。 粼粼潭水在月色下好像开的绸缎,既温柔又千变万化,有如女人的心。 “因为我不想当棋子一颗被人家玩弄的棋子!”萧游云低声而冷然的笑道:“我要让下棋的人变成棋子!” 闻人独笑看也没看他一眼,那双瞳孔盯着潭水精芒飞射,却又冷静得惊人。 感清在这刹那好像脱飞出他的身体而去。 萧游云看过来一眼,自顾自的又接道:“柳帝王他们跟踪的人是秘先生‘大喜圣殿’座前一十八长老中的三个女人千变万化的女人。” 她们的名字分别是,赵千变、赵万化、赵女人。 除了秘先生以外,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武功有多高。 因为,没有人看过她们出手。 不,应该说她们出手时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分,千变万化的女人可不是轻易让人见了真面目。 闻人独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她们一定经过这里?” “是!”萧游云的表情又奇特了,道:“一定!” 闻人独笑将目光沉沉的盯着剑柄,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走?萧游云的脸色变了,道:“我去那里,会在那里,由我自己来决定!” “能说得出这句话,就能自己负责!” “当然!” 一切又沉寂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也消失了。 天地间,只留下的是远远扬蹄而来三匹骏马的踏地声。来了,千变万化的女人。 千变万化的女人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千变万化的表情? 半里外从林子里出来的三匹快马放足奔驰,忽儿间已是到了面前,距离他们坐着的岩石丈许奔过,闻人独笑不动如山。 “那两个坐在岩石上的人是谁?”赵千变在问。 “看不清楚,可能是秘先生的守卫。”赵万化回答着。 “奇怪,就算是秘前守卫见了我们也不一定认识!”赵女人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道: “最少,他们也该问一声!” 的确是挺不合理的事。 所以她们调转了马头,小快步的回过来。 萧游云不得不佩服闻人独笑。 连对方的这点心态都算到了,那三个“千变万化的女人”终究跟闻人独笑比起来宛如小孩子。 “你……是萧游云?”赵万化的眼瞳孔里闪过一抹光彩,缓缓的看向旁儿那个垂着头在看剑柄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千变盯着萧游云在问,同时也忍不住看了闻人独笑一眼,昏淡的月色下看不真切那个人。 但是,好强悍的杀气。 “我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萧游云哈哈大笑,道:“那就是为你们送终!” 赵女人双眉一挑,正想破口怒叱,猛然她看见那个神秘的男人抬头,月色映出那张在旷野中生存下来的眼眸。 奇特而充满无比力量的眼眸。 杀意更浓。 “闻人独笑……”赵女人说出了这四个字的同时,已经看见彷若来自远天的闪电整片的罩向大地,无一遗漏处。 ***□ “只有闻人独笑的剑才有此威力!”柳帝王皱眉的了一口气,摇头道:“这三个女人大概想也没想到奔驰了一天的结果是赴向地狱的路。” 可不是,有谁会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会通往那里? 或许你“以为”的事,往往变成了“不敢置信”。 “人生就是这样才觉得有大变化吧!”宣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月色下的三燕子潭的那端。 那端,朦胧中似乎有几排木屋。 “闻人独笑那老小子真是好朋友。”皮大堡主可乐了,道:“我想他现在大概已经往里面去了!” 那里面住了谁?为什么这三个女人诱自己等人来这儿?柳大公子沉吟凝目,一笑道: “我们换一个角度想,天下除了我爹以外还有谁让闻人独笑有如此高的兴致?” 大哉问,问的人跟听的人心头都大力的跳了起来。 秘先生!他们同样想到这三个字。 “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在这里……”皮大堡主苦笑道:“咱们是进还是退?” 这个问题可是一点也不好笑,严肃得很。 “我们所知道的最少有闻人独笑在。”柳帝王在慎重考虑后,缓缓道:“以我的看法,你们守在这里,由我进入一探究竟。” 宣雨情双眉抬了抬,终于没说什么的沉默着。 这是一个相当稳当的做法,进可攻,退可守,前后相互接应,而且他们两人守镇这里更可以阻止对方的援兵。 柳帝王淡淡一笑,飘身便往潭岸的那端而去。 好快的身法,几闪几跃之中眼角也瞧见了不少事。 闽人独笑果然俐落,最少他看见的有十二处暗桩被他用剑鞘便击垮躺平。心中这一念生,不由得斗志大扬更加奋足向前。 半盏茶的工夫,前方一片林子里传来叱喝之声。 柳大公子一矮身在树干间巡转了半圈,贴进那交战叱声之旁望去,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动手的人并不是闻人独笑,赫然是萧游云。 更令柳大混混迷糊的是,闻人独笑抱剑冷冷的一旁看着,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异的神情。 原来闻人独笑会找到这里是萧游云带的路。 萧游云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目的在那里?他现在和闻人独笑的关系如?何柳大混混一下子迷糊啦! 而更令人惊异的一件事是,萧游云摆平了这七八个人后,神色竟是有一丝恭敬的转向闻人独笑。 “请指教!”萧游云说出了这三个字。 “方才有两手攻击的角度和时间没捏拿好。”闻人独笑竟然在指点他,道:“也有两处下手你故意不做得那么完美,嘿嘿!” 闻人独笑这两声哼自然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萧游云脸上一红,二话不说的便在原地舞拍了起来。果然,气度和身法的连贯性上大有不同。 闻人独笑点了点头,随手用剑鞘比划了两下。 这个过程可让柳帝王看得心惊胆跳,方才整个交战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眼前萧小子和闻人名剑的出手他完全明白是方才什么情况下的出手。 闻人独笑对萧游云这一指点,果然大见不同。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什么协议?果真,那就令人不能不多加注意了。 “我们不是朋友!”闻人独笑收回了剑鞘,面对着萧游云在说,是不是也对着暗中的柳帝王在说? “我明白。”萧游云冷冷的回道:“我们只是彼此利用!”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柳帝王正皱着眉,只听萧游云继续冷声道:“你由我的出手和内力运转探测出秘先生的能力,而我则接受你的指点为的是有一日打杀柳帝王!” 有意思。 闻人独笑的目标是柳梦狂,萧游云的目标是柳帝王。 这对既不是朋友又不是师徒的组合倒真奇特,柳帝王正觉得有趣,俄然间四周的树干传来“嘟嘟嘟”一声又一声奇异的闷声。 像是有人用木条打在树干上似的,由远而近一波又一波的涌向这中央而来。蓦地,黑暗的林子一片光明彻亮。 最少,有六十盏以上的煤油琉璃灯同时挂扬立起。 闻人独笑冷冷一笑,看向了南方,只见一顶大红软轿由前后四个人抬出来,上头坐了一个白须及腹的老头。 这么长这般雪白发亮的胡子倒是少见。 甚至连闻人独笑也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闻人独笑不愧是闻人独笑,在对方强大的迫势之下犹能从容冷笑道:“阁下来自往昔元帝秘宫中?” 向来历代皇帝身旁总有不见知于天下的绝顶高手。 “杰杰杰,不错,老夫盛神!”白胡老人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雄浑无比的丹田真力,道: “你是那一个?” 口气十足的大官腔。 萧游云前些日子受秘先生指点时,这个盛神老头子那股凌人的气势早已不满,这时冷冷哼了回去,道:“怕你听了闻人名剑四个字就想溜了回去叫秘先生出面!” 闻人名剑?这个中年汉子是闻人独笑? 盛神沉冷冷的笑道:“很好,你就有意思多了。” 他这么一说,登时跟在软轿子旁一名抱剑的中年道人口里引啸一声,便见那六十来盏琉璃灯下的树背后纷纷窜出人影来。 前前后后围罩了向闻人独笑和萧游云而来。 六十又六,闻人独笑冷冷看了一眼,从鼻孔里哼哼两声冷笑,道:“六十六大回天阵? 失传久!” 盛神呵呵一阵长笑,粗低着嗓子道:“有见识,现在就让你这大回天阵的抽筋剥骨滋味。” 萧游云这厢脸色可变了几回,忍不住低声对着闻人独笑道:“闻人前辈,这阵势极为可怕!” 闻人独笑双眉和眼眸动也没动,冷冷道:“你怕?” “怕就不敢这么做了!”萧游云看着那六十六名穿着道袍的汉子一步一步往中央逼近过来,缓缓道:“只是这样耗下去恐怕没有机会见到秘先生。” 闻人独笑冷冷回道:“你有什么意见?” “避锋疾进!”萧游云双眸闪了两闪,道:“抢攻林子那端的木屋,秘先生必然在那里。” 这倒是个方法,只是以闻人独笑的个性来说,人家明摆着一个阵势挑战,他会不战而走吗? 闻人独笑的目光看向大红软轿上的盛神,淡淡道:“就算要走,最少也要带一点东西当礼物。” 他一声沉喝自丹田出来,拔身而起。 剑随身动,疾迅如电。 独笑鬼剑,鬼剑独笑!闻人独笑的人和剑化成一道飞虹贯向软轿而至。不,目标不是盛神。 是盛神轿旁那位抱剑的道人。 “大胆!”盛神沉喝,巨掌拍。 罡风如铜墙似铁壁,威猛狂悍的迫势却仍挡不住闻人独笑的剑。 剑,闻人独笑的鬼剑此刻已非天下任何事物能挡。 除非是另一把剑。 道人一声笑,右腕微抬抽剑而迎。 从抬腕、搭剑柄、抽离鞘、剑出手,一气呵成,无无碍,似行云流水所来所去,无有半丝障碍。 不仅流畅顺意,而且是天大造圆融。 一道是闪电般亮眼的光华。 一道是融圆天地的大虚藏。 交锋而过,血激起,随闻人独笑的飞跃身影披一线在半空弹出,像极了诡丽惊人的赤红彩虹。 败了? 闻人独笑败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道人手下? “秘先生?”萧游云连声音都变了,好痛苦的一声呻吟:“你……你是秘先生本人……” 那名道人微微一笑,看了萧游云一眼,此刻,盛神已急忙自软轿下来,朝另一端负伤在左臂、左肩的闻人独笑沉目寒脸逼近。 “杀了你个把月的武功,终于见面了!”这句是秘先生对萧游云说的话。 “想不到你的剑会败在另一把剑下吧?嘿嘿嘿!”这句则是盛神对着冷沉沉盯来的闻人独笑说着。 “为什么有些事,我们总会碰在一起?” 忽然有人在树梢上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很平淡,却是有力的足以震摄人心弦。 那是一名瞎子,手上拿着一根拐杖的瞎子。 柳梦狂?“帝王”柳梦狂也来了? 秘先生的瞳孔在收缩,这是一把真正的剑。 有着“帝王的心”的剑,在手指所握着的拐杖上。 闻人独笑微微笑道:“因为我们走的路很像,所以常常会碰面。” “有道理!”柳梦狂点了点头,这时他己经飘身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盛神和闻人独笑中间。 盛神一直很想出手,但是他忍了下来。 不仅仅是柳先生的目标,更因为他压根儿没有机会,人家从他头顶飘掠过,自己想过八种出手的角度却像早已在别人的意料中似的。 任何一动念,动念攻击处在对方立即有了反应。 这反应不但可以完全阻止自己的攻击,而且可以强悍之力在一招之下便迫逼自己倒走。 帝王的心,以心见心,果如传言中的可怕。 “走吧!”这是柳梦狂对闻人独笑说的两个字。 同时,也朝萧游云转点了一下头。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柳梦狂把人从秘先生眼前带走。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不阻止?”秘先生看着那三道离去的背影,缓缓一笑着。 “是!”盛神皱眉道:“属下以为秘先生会乘胜追击!” 一阵沉默,秘先生终于嘘出一口气来淡淡笑道:“现在再追,你以为如何?” 盛神一楞,回道:“方才既纵,此时不宜!” 秘先生点了点头,道:“闻人独笑那一剑伤了我三点气脉。” 盛神听这几个字不由得一阵冷汗涔涔而下。 方才若是动手,以柳梦狂之力说不得秘先生挡不下帝王绝学的一剑帝王。 闻人独笑终究是有不可小觑之处。 第十八节 “我欠了你一次人情!”闻人独笑留下这句话,走了。 萧游云看向“柳梦狂”,重重一哼,道:“别以为这回你用巧救了我,以后我……” “哥哥我明白得很!”“柳梦狂”一下子变回了“柳帝王”,大笑道:“公子我救你只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萧游云重重又是一哼,随着闻人独笑的背影而去。 “真是惊人。”宣雨情嘘出一口气,道:“以闻人名剑的剑术之精绝,犹败于秘先生的剑下!” “难说!”柳帝王沉吟了片刻,翻身上马后才道:“方才的交手,谁占了多大便宜可是不准的。” 皮大堡主和宣雨情也翻身上了马背,三匹骏骑激足在深夜月下往前奔驰南方而走。 “难道方才那一剑闻人独笑也伤了秘先生?” “很可能!”柳大公子皱眉道:“闻人独笑的剑气极为奇特,可能暗中给予秘先生一些创伤!” “你看不出来?”宣雨情偏头问着。 “是,秘老小子城府极深,完全不动声色。”柳帝王一叹气,回道:“不过,如果不是有所创伤又怎会让我轻易带走闻人独笑和萧游云!” 皮大堡主格格笑了起来,道:“你这小子倒真会装,上一回吓死了‘卒帅’晏蒲衣,这次则震住了秘大先生。”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苦笑道:“谁知道第三次的话会怎样?天下可没这般永远的好运道可以走!” 的确,方才如果不是“帝王”的威名太盛,在三燕子潭一战展开,那可是有人会很惨了。 可是这下他们的心情可没半点轻松。 “闻人独笑一定比谁都明白!”宣雨情缓缓一叹,说道:“那一战他败了,不论他给了秘先生什么创伤。” 这个结论另外两个男人并不否认。 否则闻人独笑又怎么会停剑不二击? 三人三骑急奔,到了破晓时分已是到了行唐大镇,这是一座颇具有古风的大镇,在大唐时即已大力开发,南来北往诸多商贾常以此为中继站,位于太行山右侧、沱滹河之上极具备风水好妙。 “咱们在这里头吃点早饭,顺便接一些情报。”柳帝王望着四周街道的唐风建,嘿嘿道:“哥哥我就不相信那三个女人能怎么个躲法!” 躲?潘离儿可是在暗处冷笑。 “他们还是追了过来。” “又是闻人独笑坏了事!”秘倚虹牙根一咬,恨恨道:“连爹都一时疏忽叫柳帝王给骗了!” 显然秘先生后来明白了那个“柳梦狂”是冒牌货。 “他们何尝也不是被骗了!”秘挽虹脆耳愉悦的笑道:“和闻人独笑对剑的人不是爹。” 秘倚虹和潘离儿双双一愕,齐望向秘挽虹而来。 “爹在两年前就一直暗中秘密训练三个人。”秘挽虹瞧了一眼她的姊妹,道:“那时你去了灵仙峰,所以不知道有这回事。” 秘倚虹点了点头,道:“是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在爹的大喜圣殿内服侍他老人家。” 秘挽虹嘿嘿一笑,道:“这三个人的代号是‘秘中秘’,也就是爹的三个分身,就是组织内长老之首的盛神见了他们也以为是爹亲本人。” 潘离儿叹了一口气道:“甚至连我们是黑色火焰的成员也不知道这回事。” 秘挽虹轻轻捏着桌面上的茶盅,沉吟了许久之后才缓声道:“秘中秘这三名成员我也只知道其中有一个是秘道剑,做道人来装兵器为剑……” 她看了一眼潘离儿和秘倚虹接着道:“别怪我以往为什么没说提出来,爹曾经交代过非等到他们出现以前不得说出。” 秘道剑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 潘离儿已经可以想像,必然是因为秘先生要进行一项极大的计划,而以秘道剑为幌子好让他暗中进行。 可是,这又是怎样的一件计划呢?使得连组织内的核心成员,甚至自己的女儿也不明白呢? “柳帝王他们现在进城了!”潘离儿嘿的一声,道:“我们是出城追赶柳梦狂,还是在这里对付那一男二女?” 秘倚虹格格笑了,道:“方才挽虹的话已经很清楚,柳梦狂到不了洛阳,我们当然是留在这里解决他们三个!” 因为秘道剑已经和闻人独笑交过手。 闻人独笑和柳梦狂也交过了手。 现在,秘先生真正的秘先生必然对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的剑诣有了一番判定评估。 秘中秘另外两名成员想来早已在等待要用剑或刀或斧或是任何一项兵器砍下”帝王的首级”。 潘离儿全身不由得一震。 到了今天,她越加发觉自己对秘先生的了解是如此的少。她心中惊骇的是,秘先生每一步棋的背后,完全有一个更大的目的。 而所有的棋路后所有的目的是为了推动一个庞大的行动。 这会是一个怎么令人难以想像的行动呢? ***□ “啧啧,看来咱们进城时已经落在那三个女人的掌握之中了!”柳大公子皱眉叹了一口气道:“哥哥在城里的眼线已全部叫人家清理乾净……” 皮大堡主也跟着叹气道:“幸好哥哥我有这么一间屋子在这儿,不然说不得连栖身之处也没有。” 可不是,这个行唐大镇竟然在一天一夜间变成了别人的天下,真是吃力。 宣雨情皱了皱眉,道:“难不成这里成了赵城的延续,她们又要在这儿作一决战?” 他们这厢在屋内沉思着,外头街道上忽的传来呼喝之声,随即听到有人大叫道:“白莲教的劫匪来了……” 白莲教?柳帝王他们一楞中才站起身,已是见得一支桐油火把掷丢了进来。刹时,各处纷纷传来惨嚎以及马蹄践地彻动的声响。 “这些人来得好突然!”柳帝王嘿嘿道:“根本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就出现。” 他怀疑是那三个女人的手段,藉个名目要剪除自己三个。因为,一般劫匪的行动向来是如蝗虫过境,在老远就呼啸奔涌而闻。 柳大混混第一个冲出了外头,立即对方才的想法又作了更正:“怪,好像真是白莲教的余孽!” 元末之际,白莲教的势力极为庞大,亦有称之为明尊教,他们融合波斯的拜火教仪式加上佛经所说“明王出世”弥勒佛降生等等用以诓骗愚夫愚妇作为斗争的工具。朱元璋据说亦曾是白莲教徒众之一,但是登上帝位以后即大肆镇压异己。 历朝政治纷争,又有何例外? 宣雨情看着街道上的惨况以及成千上万在四下狙杀的白莲教众,不由得皱眉道:“果真是白莲教众!” “他们是和朱元璋昔年所掌握的不同支流!”柳帝王显然对该门教派也有相同程度的了解。 “说不定是陈友谅的余孽!”皮大堡主哼声道:“真是不死心,老想当皇帝!” 四下已是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而白莲教教众似乎越来越多,一波又一波的涌杀过来。 他们三人躲在墙脚处,凝目看着。 “真是大浩劫!”柳帝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波攻入行唐大镇最少也有三四万之多吧!” 他正说之间,忽的有数名白莲教徒闯进了墙内来。 “哈哈哈,这里有标致的女人,好!” 这几名教众鬼叫几声便冲了过来,以柳帝王他们的武功,这些家伙那有不马上摆平的道理。 问题是,这下可惊动了其余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是会家子的,大家一道上,砍烂他们!” 一声声的呼叫吼着,真像是疯狗群似的涌来。 柳大混混一看情势不妙,扯开了嗓子大吼道:“你们是属于那一支派的白莲教?” 四下早已是吵嚷一片,刀、剑、斧、枪齐来,柳帝王这一吼也硬是被压了下去。随手两挥间打退了第一波人潮便是朝宣雨情和皮俊道:“咱们先走再说!” 三道身影便是窜起飘出了墙外,看准了东方纷纷奔去,这时行唐大镇已是陷入一片极大骚乱之中。 蜂涌掳杀的白莲教徒和闻风赶来围剿的官兵在四处交斗战争,白莲教徒仗恃人众硬是把第一波赶来的官兵逼退出镇外去。 这厢柳帝王毫不犹豫道:“咱们也出镇!” 便是三个人夹在乱阵之中往外头和难民、官兵、白莲教纷杂交乱的情况中朝镇外移出。 这时人人万头钻动,不用多久已叫人群冲散。 宣雨情正四顾寻找柳帝王和皮俊,忽然感受到背后一股强烈的杀机涌来。 她讶异闪身,不得不以轻功翻跃过众人头顶。 背后,果然有一抹刀光划破飞卷追至。 当下已无犹豫时机,反手以黑檀扇格架,并且以他人肩头为跳板,一点而上在半空中翻身回望。 潘离儿! 她也跃窜起,以下头百千众人的头顶为脚尖着落处狂飙似的追来,冷喝道:“宣雨情,我们早该了结!” 宣雨情冷哼一声,回道:“到镇外解决吧!” 说完,她当先抢往镇外而去。潘离儿此刻那肯放人,便是猛然提气追了出去。 这些可是落在咱们柳大公子的眼中。 宣雨情和潘离儿如此招摇的飞身上半空,可是每个人都瞧得见之事,柳帝王正想追上前去,眼角却是发觉又有三道身影窜上了半空。 是皮俊和火焰双虹的交手。 看来那三个女人也没料到白莲教会挑在这节骨眼上大劫大抢一番,倒是大伙儿无意撞会上干了起来。 柳大公子决定回身去对付火焰双虹。 不仅是他对宣大娇妻的武功有信心,更因为这一对美人是秘先生的女儿,擒拿在手可是大有用处。 柳大公子长喝弹身,便是迫近到皮俊身旁挡下了秘挽虹,哈哈大笑道:“大美人,咱们第二回交手啦!” 秘挽虹冷哼一声,道:“现在势乱,咱们出镇一会高下!” 说完,火焰双虹这对姊妹便往南方而去。 宣雨情和潘离儿走的是东方,而现在火焰双虹却往南走,柳帝王双眉一挑,朝皮俊道: “有诈!” 皮大堡主又点了一人的肩头,飘身上来问道:“有诈?” “我们不理会她们两个,由镇东出去!” 便是,双双长吸一口气,连奔点了数次,已是出了镇外。 镇外,更是万头钻动。 第二波赶来的官兵和后援的白莲教众此刻正在镇外展开七八万人以上的大战,眼前所见的不是人头就是刀剑如何去找人? 柳帝王和皮俊双双提气,反正一路往东方而去。后头,那火焰双虹倒追了过来,边叫道:“别走!” “谁要走?”柳大混混回头骂道:“你们跟来呀!” 如此,下头是千军万马的交战,上头则是二男二女前后的飞奔追逐,自古以来,就这一战有此异事。 当时在场有一名诗人曾语谓:“万兵顶上自飞舞。”他可以为这二男二女是很逍遥的出入刀兵之间。 天晓得这前后四人之间可是见面便要生死不相共。 ***□ 宣雨情奔出镇墙外时正好是朝廷官兵第二波人马呼喝涌到,而暗地里埋伏的白莲教第二波人马吆喊奔出之际,双方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一刹那的凝视后展开了来。 潘离儿飞身追了出来,就在那两队兵马方才兵戎交接的间也同时和宣雨情动上了手。 这可是形成了前有官府雄兵和白莲教八万男人之战,后则一对美女彼此交征争锋的局面。 两人此刻犹有空隙且打且走,那端官民交战亦缓缓波涌过来,双方须臾便酣战中交接相会。 潘离儿一剑来,宣雨情一哼中黑檀扇已自有变化架格住。同时指间“帝王七巧弄魔扇” 一个变化卡住潘离儿的那柄薄刃,便是欲往前点制对方穴道。 谁知蜂涌而至的兵潮令双方俱大为影响,不得不挫身分开来,而这时宣雨情在隐约中似乎听到头绑红巾的白莲教众中有人呼喝出声。 “兄弟们,小心点,那是秘先生的人!” “混蛋!”隐约中潘离儿似乎骂出声道:“你们这么早来做什么,不是说好晚会儿听我们的指令行动!” 吵嚷纷杂的人声中,宣大小姐可听不真切。蓦地,几名白莲教众奔杀了过来,宣雨情一嘿声里便展开身法挪避,一路往外头闪避出去。 后头,潘离儿叱声道:“往那里走!” 宣雨情可不理会她,自是极尽轻功之妙,半盏茶后已是冲出了重围,往前头一处林子里窜了进入。 潘离儿拔身扬起,亦步亦趋尾随而入。 阳光,由林梢乾枯的枝桠缝里没有遮挡的倾下来。 林子的深处,和外头交战吵杂的情况大大相异。 像是另外一番天地。 宣雨情仰首长吸了一口气,今年的初冬并不很冷吧!她转眸望向冷笑负手而来的潘离儿。 “嘿嘿,宣寒波的女人,我们可以作一番了结了!” “是该结束的时候!” 双双一阵沉默,潘离儿忽的手揭面罩,哈哈狂笑了起来,声音直动栖息寒鸦为之惊飞。 因为,笑声中没有笑意,却有狂怒暴恨。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覆盖这张面纱?”潘离儿冷沉沉说道:“又为什么现在把它揭下来?”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好理由?可惜我没有兴趣知道!” 潘离儿轻轻一笑,点头道:“你的确不要知道的好!” 这话后头还接了一句:“因为报复宣寒波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的女儿锥心痛苦,哈哈哈……” 宣雨情一楞,立即明白了潘离儿指着的是柳帝王。 难道她想以色诱柳郎君? 潘离儿绝对是个美人,比宣雨情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美,甚至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为之目夺神移。 只是这女人的美有一种令男人堕落的力量。 或者说有一种令男人沉陷,无以自拔的鬼魅。 潘离儿脆悦娇妙的一笑,倏忽窜身向前。 这出手极尽奇妙变化,不愧是黑色火焰中重要人物。宣雨情避锋退身,潘离儿再进,攻击连绵无休。 宣雨情黑檀扇已变,等待一刹那的出手。 却是,潘离儿忽然暴退。 宣大小姐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四周的树干急快的喷出细如丝线的烟来,不过是一口气吸入,刹时全身便如电击般麻痹无力。 她大惊,一口气却是提聚不凝,全身萎倒了下去。 这到底是那一门毒雾,甚至连护身罡气也禁阻不了? “哈哈哈,你很讶异是吗?”潘离儿踱了回来,得意扬眉说道:“这是老字世家新近钻研出来的‘破神冥烟’,如何?” 宣雨情双眸一睁,喉咙里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情景彷如全身穴道都叫人用手法点制了般。 “我当然不会杀了你!”潘离儿上前拾捡起那柄黑檀扇,冷冷一笑,道:“因为,让你活着受痛苦远比你一了百了死了的令人痛快太多!” 她可是一串长笑,伸手一挥,黑檀扇“刷”的一声展开,潘离儿啧啧道:“好扇,不低可以用来要胁你那位郎君,而且可以研究出帝王绝学来!” 这把“帝王七巧弄魔扇”的确是“帝王”柳梦王精心设计,亦即全数帝王绝学精华所藏。 宣雨情此刻除了睁大了眼睛被人架抬走以外,还能说什么?越离越远,人影模糊了。 不只是药力的作用,更有着的是泪水盈眸呵! 潘离儿,现在可真的是占尽了优势。 ***□ 四道身影窜飞入林,添增了浓浓的杀气。 秘倚虹一落身下来,便是四下环顾了一眼,那柳帝王瞧在眼里嘿哼道:“找什么?是想知道潘离儿和宣雨情决斗的结果?” 秘倚虹楞了楞,哼哼冷笑一声道:“你的脑袋倒是不笨。” 身旁,秘挽虹淡淡一笑,嘿道:“柳公子,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做一番了结才行!” “早该如此了!”柳帝王看了身旁的皮大堡主一眼,笑道:“姓皮的,这眼前的一对美人模样儿相同,你挑那一个?” 皮俊瞪睁大了眼,叫道:“哥哥我也有份?” “有福同享嘛!” “屁!这种夺魂艳福不要也罢,让了你去齐人之福吧!”皮大堡主说完还真的很“够朋友”的溜了。 秘倚虹双眉一挑,哼道:“好个朋友,遇着拼命的事就走人。嘿嘿,柳帝王,你做人真失败。” “是吗?”柳大公子耸了耸肩,一笑回道:“或许他认为哥哥我一个人对付你们已经是绰绰有余!” 秘挽虹冷冷一笑,道:“你是在担心!” “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宣雨情!”秘挽虹哈哈笑道:“如果她和潘离儿一战得胜,不早该出面了?” 所以,皮俊“溜”走的目的是在探查究竟。 柳帝王哼哼了两声,眼前这对一模一样的大美人已是在左右以一个弧形冷冷的围罩了向前。 短暂的沉寂,短暂的对峙。 蓦地,生死就在瞬间划清了界线。 两道亮耀的彩虹光芒分别由她们背后升破划空而来,好快的交会在柳帝王的顶上七尺处有如光色雨般的笼罩了下来。 七彩缤纷诡谲艳丽的光色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惊心动魄的是,所有的色彩斗然全数化成阔广无涯彷如千百丈落泉飞瀑似的白光。 极亮透彻的白光宛如连人的内脏都可以照得透明,更在强光中,飘忽诡异的有两双手掌从左右攻来。 手掌在光芒中,就是贴身了也看不真切。 秘挽虹和秘倚虹对这一战非常有把握,就算是闻人独笑不也是受创在她们的手下? 可惜,柳帝王不是闻人独笑。 柳帝王是柳梦狂的儿子,而柳梦狂是个用心而不用眼睛的瞎子,当然再强再眩惑动人的光芒对瞎子是没用的。 柳帝王的妻子又是柳梦狂的徒弟。 多少他也曾戏试过如果不用眼睛出手的情况。 现在的结果是,火焰双虹的彩虹消失。 火焰双虹的这一对孪生姊妹飞了出去,结实的撞在同一根树干上跌成了一堆。 “怎么可能?”秘倚虹只觉得全身几乎没有一块骨头是衔接在一起的,惨白的脸色充满了不信,道:“你凭什么一个人接得下我们两人四掌的威力?” 柳帝王长长嘘了一口气,道:“是不可能!” “但是……” “但是他可以叫你们自己打自己,然后出手一掌一个!”潘离儿负着双手悠闲的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艳绝天下的脸庞有种奇异的神采看了柳大公子一眼。 “是不是这样?所以左右两向攻击的人会跌往同一个方向!” 这女人! 柳帝王的心往下沉,以前似乎有点小看了她。 一个能策动黑色火焰如此多庞大行动的人不管男人、女人果然是半点也轻忽不得。 潘离儿走到了火焰双虹身前,抽出了黑檀扇。 柳帝王的心真是沉到了谷底。 “哈哈,你打败了宣雨情!”秘倚虹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疾声道:“快解开我们的穴道,我要报仇!” 秘倚虹呼叫着,身旁的秘挽虹眼眸里却闪过一丝异色,盯着潘离儿道:“你认为我爹待你如何?” “嘿嘿,你明白了?”潘离儿淡淡一笑,回道:“很好!” “既然很好,你为什么打算这么做?” “因为我的一生只为复仇而生存下来。” “所以你……宁可甘冒大不讳?” “又怎样?人生命一条,由出胎到入棺而已!” 她们的对话秘倚虹有了一丝疑惧,潘离儿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想问,却是声音还没有出口便觉心口一阵剧痛。 是那柄“帝王七巧弄魔扇”点破了心口死脉。 柳帝王显然也相当讶异这种变化。 “你很吃惊?”潘离儿笑了起来,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由树梢落的阳光在她的头顶,双肩有如披上了一层光晕,令人几乎于迷惘失神。 不过,柳大混混终究是见多了女人,嘿嘿一笑,犹能镇定的问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高兴吗?”潘离儿幽怨的一叹,令人的心都碎了,道:“她们是想害你的敌人呀!” 这神态、这声音,简直让人肯定她是出自肺腑。 柳帝王嘿了又嘿,乾笑好几声,这才一指对方手上的黑檀扇道:“这把扇子的主人在那里?” 潘离儿淡淡一笑,自有千万种风情撩人。 “你这么关心她,难道我的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么?” 柳大混混真是给她弄得快昏了,大大叹一口气道:“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能怎样呢?”潘大美人莞尔已极的笑道:“你是第二个见到我真面目的男人,你要我怎样?” 什么话?这分明是想赶鸭子上架嘛! 柳大公子的肚子一直在叹气,眼前他偏偏是动手不得又走不得,幸好有一个大人大叫的跑了过来,是皮大堡主。 “怪,怎么没有宣雨情和潘……”皮俊终于看到了一直站带儿娇羞含笑的潘大美人。 妈呀,这女人是谁,怎么拿着宣大小姐的黑檀扇? 这是第一个念头。 妈呀!难不成她就是占了哥哥皮家堡的潘大令主? 这是第二个念头。 妈呀!这女人简直是美艳得令男人堕落到地狱去。 这是第三个念头。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皮大堡主勉强回过了神,也看清楚了潘离儿脚下那一对体,他可不明白了。 “别问我!”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道:“反正最简单的一件事就是,黑檀扇现在在她手中。” 皮俊可不是瞎子。 “这下可好了,你打算怎么办?”皮大堡主问。 “我能怎么办?”柳大混混快哭了。 “她打算怎么办?”皮大堡主换了个角度又问。 “麻烦你一件事好吗?”柳大混混也换了个角度。 “什么?”皮大堡主有点“害怕”了,这小子从来没有一次在这么“客气”的情况下会有好事商量。 “你刚刚的问题……”柳帝王苦笑道:“帮我问她?” 潘离儿可是好整以暇的等他们说完了这一大串,终于淡淡一笑,迷醉死人的声调道: “先让我说件事。” “是!”两个男人可是毕恭毕敬的听着。 “和闻人独笑在三燕子潭交手的那个人叫秘道剑……” 秘道剑?听口气好像不是秘大先生。 “他是秘先生精心训练的三位分身之一。”潘离儿轻轻一笑,柔声道:“真正的秘先生不会那么容易现身!” 柳帝王的那张性格脸扭曲了一下,好乾好涩的道:“那家伙的武功还真不差,你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不是说过了,你是第二个揭下我的面纱见了我真面目的男人?” 潘离儿幽幽一叹道:“当然我……要帮你啦……” 说着,她那张白腻透晰的绝色脸庞可是娇羞酡红。这下柳帝王只看得心惊胆跳,心下暗暗大叫:“惨了!” “哥哥我打死也不相信你会安什么好心。”咱们柳大公子直接说道:“咱们就说亮话别闷人了!” 潘离儿那双大眼睛含情千万的一转,看了皮俊一眼,好柔的声音道:“有外人在,可不方便呢!” 啥?哥哥我是多余的? 皮大堡主转身就要走,那柳帝王可大手一把倒抓住,嘿嘿道:“外人?哥哥我跟皮小子是自己人,你才是外人。” 潘大美人一下子好像是委屈极了,眼眶一红,脚儿一顿,道:“你要人家怎么说才相信嘛!” 声音又娇又嗔又羞又怨,简直是百味杂陈了。 这会可说得够明白了,皮大堡主一张嘴开得好大好大,半天后才用双手捂着胸口大叫道:“让我死吧!”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这厢才转向潘离儿正色道:“行了,玩笑开完了,宣雨情的人那里?” 潘离儿摇着手上的黑檀扇,扬眉间又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雪风华,傲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大公子沉住一口气在丹田,往前跨步道:“没为什么,而是你非说不可!” 他倏忽出手,好快。 快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便扣住了潘离儿那柔弱无骨的手腕,并且点了穴道。 这么快,这么顺利,是因为人家根本没有反抗。 不但没反抗,而且还娇哼一声投入了怀抱内。 这回柳大公子可真是窘大啦! 不但柳大混混窘大,连那个皮大堡主也呆楞得手足无措。现能怎样?别说虐待一个不还手的女人根本下男人,更重要的是背后可还有一条宣雨情的命在。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极大的秘密!”潘离儿躺在柳大公子宽阔的胸膛上柔声道:“一个惊天下的大秘密。” 柳帝王这厢还握着人家的手腕呢! 他好大的一叹,推开对方站好,哼道:“啥事?” “嘿,瞧你不太想知道白莲教和黑色火焰的大秘密?”潘离儿可真会吊胃口,说了一半偏扭头啦! 柳大公子真给她搞得快昏了,忽然,那潘离儿一软便要仆倒,柳帝王反应中便是伸手一抱,这一抱潘大美人可贴得近了,吹气如兰的一笑,柔声道:“哪,是这我就告诉你吧!” 柳大混混要不是天下市、无赖、流氓、混混、第一头目,这忽儿必然忍禁不住。 他一咬牙,扶着潘离儿哼道:“可以说了吧?” “瞧你!”潘离儿千种风情的一笑,摇了摇头轻叹道:“就是太正经太英雄了,唉,你是真正的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喂,这女人怎么那么多废话!”皮俊嘿哼叫道:“有屁快放行不行?” 这两句他可也是定下极大的毅力才勉强叫出来的。 潘离儿妙眸一转,贴着柳帝王的耳畔,好柔声的道:“洛阳夏自在掌握了二十万白莲教众……” 这句话可是十分的足够了。 柳帝王登时明白了一切,秘先生为什么不能不看重夏自在,因为他手上有二十万兵马。 而且纯粹是中原人而不是塞外蒙古人。 以中原人争天下远比外夷入侵更能让天下百姓接受,而且,这二十万人又是扛着白莲教的大旗帜。 就如当年和朱元璋争天下的韩山童、陈友谅。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扶好了人家大声叫道:“好了,你有种就再倒一次试试看。” 潘离儿好愉快的笑道:“柳哥哥,我们现在往那儿走?” ***□ 六个女人只有两个男人陪着,本来就已经是令人侧目的事,在那个时代,女人可不是随便可以到处乱跑的。 更何况,这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艳丽惊世。 你几乎可以说,除了这回以外天下绝对没有第二遭有这么多美女同时一道让你碰上的事。 但是,那六个女人轻松嘻笑,为什么那两个男人反而愁眉苦脸? 这种事实在有点不合理。 就算是在开封这种大城里,看在眼里的人也不免啧啧称奇,那两个小子是不是吃错了那门子药,从进城到上茶楼没有片刻笑过。 “喂,你们开心一点行不行?”黑珍珠笑得可是愉快极了,道:“开封到洛阳不过是两日快马而已,快到了嘛!” 玉荷儿“咭”的一笑,接道:“咱们可要真的给柳公子一个大惊喜啦!” “惊喜什么?”夏两忘瞪了她一眼,哼哼的看过了眼前这六大美人,嘿道:“如果你们知道火焰双虹死了,有何想法?”说话的语气可是凝重得很。 一震,然后一阵沉默。 “她们真的死了?”白雪莲终于第一个开口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死在黑檀扇之下,潘离儿的手里。”夏停云重重一哼道:“现在,你们可以猜想得到一些事了吧?” 她们都不笨,江湖的经历也都是一等一。 很明显的她们明白了两件事,黑檀扇落在潘离儿的手中表示宣雨情的人也在她的掌握下。 以及柳情郎现在的处境可能很“特殊”。 韦皓雁和晏梧羽几乎同时问道:“柳帝王他……” 夏两忘耸了耸肩,道:“消息传来的不够多,我们只知道这些,其它的以后见面再问了。” “骗人!”黑珍珠叫道:“你明知不说!” 夏停云可瞪了过去,嘿哼道:“小姐,别太大声,后头还有更大的事儿给你们明白!” 更大的事?六个女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那个姓秘的老小子有三个分身,已经知道其中一个用剑的家伙叫秘道剑!”夏停云一叹道:“闻人独笑跟他一战,据说幸好柳小子装成他爹救脱出来。” 倪不生脸色变了好几回,终于是长长一叹道:“想不到那个传言是真的,太可怕了!” 传言,什么传言? 倪大美人看着每个人都望了过来,只有苦笑一声道:“我曾经听说黑色火焰的秘磷生神出鬼没,是因为有几个精心调教的极顶高手藉他名义行动,令人莫测高深。” 夏停云嘿的一声,道:“分身尚且如,正主儿可是吓人了!” 现在,六个女人的脸色都跟那两个男人一样沉重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你们心中最好有准备!”夏两忘沉声嘿道:“白莲教和黑色火焰大有关系!” 这回可又是令人惊异的大秘密。 白莲教正是推翻蒙古王朝的组织而建立了明朝。 怎么他们又跟蒙古人的黑色火焰搭上了线? “原因在那边!”夏停云伸手一指西方,神色凝重的道:“洛阳夏自在的身上!” 接下来可是一阵好长的沉默。 “这下可好了。”晏梧羽叹了一口气道:“前无门后无路,难不成我们就住下在开封城内不成?” 洛阳夏自在既然是白莲教教主,那事情可复杂了,说不得整座洛阳城已在他的掌握中。 近来白莲教在黄河以北作乱方兴未艾,谁能担保黄河以南不会在一夜之间有上十万人兴兵造反? 夏两忘嘿嘿一笑,说道:“哥哥我有一个看法,你们各自回家别淌这趟浑水了,如何?” 讲这种话不怕被人家死?那些女人们正想开口叫骂,这厢忽然有个中年文士接近了过来朝众人一揖,笑着招呼道:“各位可是由赵城里来?” 玉荷儿瞪了人家一眼,哼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了!”这中年文士笑了笑,接道:“在下姓秘,叫秘儒刀,诸位方才好像有提起过?” 秘?是秘先生三名分身之一? 这一桌二男六女差点都跳了起来,但是瞧着对方很有礼的站着笑,匆匆忙忙动手似乎有点不好。 有失大侠风度嘛! 夏停云可是沉住了气,道:“你找我们有事?” “没什么。”秘儒刀淡笑声中挥了挥手,已是返身回走,边道:“秘某人没见过你们,先确定一下而已!” 什么话,简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晏梧羽可不像倪不生、白雪莲、黑珍珠她们这般的忌讳,冷喝一声冲向对方的背部出手。 茶楼内斗然这一举动,是有点招摇了些。 秘儒刀连回头也没有,不过是一掸袖。 掸袖风生,晏梧羽便觉得自己全身如撞石壁硬生生的被一股迫力撞飞了回来,刹时五脏六腑尽皆难受。 夏两忘一步向前扶住,连连出了四指点推晏大小姐的穴道,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全身的气脉归导回正位。 “还不错。”秘儒刀跨下楼梯梯阶时,微哂回头一笑道:“能够当机立断登时迫脉归经的指力有可观!” 他一声长笑,两袖拂动间飘然而走。 “哗啦”响起,这茶楼上层竟随之十桌坐客中的九桌也站起,鱼贯的随秘儒刀而下。 这会可见识到人家真正的实力了。 十桌走了九桌,还有一桌呢? 那里坐了一个年轻人,瞧他表情有点幸灾乐祸。 他奶奶的,这小子……夏两忘正想破口大骂,忽然间眼睛一亮,好亮好大声的叫道: “姓韩的?” “正是哥哥我!”这人正是乾坤堂大总管韩道。 韩道的年纪不大,只不过比柳帝王大一岁而已。 以前,咱们柳大公子还是乾坤堂的三总管咧! 反正那是牵扯不完的过往事,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了和七龙社、丐帮并列天下三大帮派的乾坤堂韩大总管,他们的心情可好多了。 “喂,柳小子洞房花烛夜你跟那个解勉道大堂主怎的没到京城喝酒去?”夏停云哈哈大笑着。 “喝酒?”韩道一屁股坐了下来,鼻孔内足足哼了七八声这才道:“被姓柳的设计本堂去对付黑魔大帮,结果洛阳的老窝也给人家翻了。” 有人敢在洛阳动乾坤堂的总舵? “喂,你跟解大堂主是吃什么饭的?”夏两忘怪叫道:“依目前你们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的身分!” 韩道翻了好几眼白眼,不过瞅了一下那六个大美人可是表情好多了。 当然,六个美人中有一个对他的眼光有恨意。 晏梧羽! 以前“卒帅”晏蒲衣和乾坤堂之间可有不少恩怨在。 “是为了顾全大局!”韩道避开了晏大小姐的眼光,开口道:“夏自在这号人物你们是知道了?” “就是为了找他讨回萧姑娘!” “据我们这些日子调,他的确握有陈友谅、韩山童以前白莲教的旧部众以及新吸收的成员二十万以上。”韩大总管嘿嘿道:“够庞大吧?” 韦皓雁这时偏头问道:“朝廷不知道此事?” 她是王侯之家出来的人,首先考虑的就是朝廷反应。 咱们韩道先生瞧了一眼这大美人的娇态,差点醉了,他可是力持稳重,很像男子汉的道:“那会不知道,不然那个探子头马飙到洛阳来做什么?” 这件事他们知道,马飙早就来了。 韩道又摇头叹了一口气,接道:“那匹马烈性也强,在洛阳城里吃了不少夏自在的亏仍是不死心,哼,要不是哥哥我硬拉架了他到开封,连命都没了。” “要得!”夏两忘拍手笑道:“想不到咱们的堂伯如此神勇!” 这算什么话,助长他人气势! 韩道大大瞪了一眼,差点要桌子下踢人了。 “那姓马的还不知好歹,镇日在本堂临时总舵内叫骂。”韩大总管伸了伸舌头,道: “这算那门子报恩法?” “难道朝廷知道了还不管?” “目前天下大势尚未完全大定。”韩道苦笑道:“加上朝廷内政争厉害,事情不一定报到皇帝老儿的耳里。” 白雪莲瞧了韩道一眼,“咭”的笑道:“素闻乾坤堂动员有十万以上的人力,想不到会被迫到开封来呢!” 韩大总管给大美人这么一说,不愧是大总管干久了,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若是为了能不发一兵一卒屈服对方,这才是兵家上上策。” 夏停云双目一亮,道:“你们已经做了不少事啦?” “还好。”韩大总管大笑了起来,道:“最少本堂堂主可是人中之龙,否则又如何以十年短暂建立本堂如此势大?” 这点倒是没有人否认。 半年前和黑魔大帮的总决战后,七龙社已是元气大伤,目前处于静止潜伏疗伤的状态。 但是乾坤堂却仍然活力充沛傲立于江湖。 韩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哼哼接道:“解大堂主如今仍然潜伏在洛阳城内运作各种事情,最重要的……当然是接受那二十万白莲教众。” 这可是大手法大工程。 黑珍珠不由得惊叹道:“果真能够如此,那是不出一兵一卒而屈敌人了!” 韩大总管呵呵两声笑,得意道:“所以我们到开封来‘渡假’,而待不了多久就回去啦!” 夏停云伸了伸懒腰,道:“看来咱们也只好等在开封城瞧那位姓柳的小子会不会经过这里再做定夺。” 韩道嘿嘿一笑,愉快的道:“方才那个叫秘儒刀的家伙盯上了你们?这倒是个有趣的事呢!” 第十九节 “开封城就在前面里许处。”骡车的主人豪爽的说着:“阁下只要一直往前走,沿着路去便到了。” “多谢了!” 坐在后头的那名“年轻人”笑了笑,飘身下了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个瞎子,又有谁相信? 骡车主人显然有点吃惊,但是他可是豪爽的汉子,哈哈大笑道:“我胡某人有幸载了一位武林高手。” 他的神色露出了真心的喜悦。 这几天的相处,可是认定了这瞎子是个磊落光明的好汉,打从心底喜欢他。 就算现在发现他是武林高手也没什么分别心。 柳梦狂笑了,觉得这位胡大汉是个真诚的人。 真诚的人有一颗真诚的心。 遇上这样一个人,是令人觉得很高兴的事,柳梦狂没有给他银子,因为那会变成一种侮辱。 “你的左肩曾经受过伤?”柳大先生微笑的问着。 “是!”胡大汉讶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搬东西的呼吸听出来的。” “真是神奇。”胡大汉既赞佩又高兴的道:“听知道这件事真令人愉快,多了一分见。” 柳梦狂心中涌起了一股温热,这名汉子真是个男人。 不有名利富贵欲求,充满了纯真的赤子之心,他一笑向前,探手点了胡大汉背后几处穴道。 同时,杖用力朝胡大汉腰际一拐击下。 “所有的动作在同一刹那完成!”神秘而乾涩的声音,是来自星海亡人那个老头子的口中:“看见了吧,这就是帝王绝学的‘慢’动作。” 因为,如果是“正常”的动作,人眼难见。 人眼所能看清楚物体,动作移动的速度是每小时一百四十五公里。如果超速,则肉眼望不真切,在那个时代并不知道这些物理观念,但是却知道有些人的出手根本不是肉眼所能判断的快速。 “很好!”断头印全身的肌肉绷紧,神经也拉扯似张满了的帆,道:“像这种对手不是刺激多了?” 修罗天堂里出来的人,如果不是“刺激”在引诱着,又那里有生存下去的乐趣! 杀人只是例行的工作。 杀难杀的人是一种愉快的事情。 而去杀一个像柳梦狂这种宗师高手,那才是乐趣。 “哇啊!”胡大汉大叫一声,只觉得那个瞎子一拐杖打下来以后全身精神饱满,立即充满了活力。 “太妙了!”胡大汉朝柳梦狂一抱拳道:“这已经缠了十来年的宿疾好像忽然间就消失无踪!” 柳梦狂一笑,点头道:“经络受损之伤已是治好,日后你搬运东西时不会再有痛楚难过。” “真是大谢了!”胡大汉恭敬的揖了个身,看着柳梦狂微微一笑,大步往开封城而去。 真是奇人,胡大汉虽然没有问对方的名字,但他相信这一辈子会永远记住这个人、这件事。 就在胡大汉转身要上车时,忽的被一个人侧偏撞了一下,撞的力量不大不小,奇怪的是周身有一股怪异的气机通过。 胡大汉震了一下,看清楚了那人是乞丐。 是一名中年岁数,但是一身百丁补衣却乾净得发白。 “对不起!”那乞丐抱拳一笑,道:“匆匆赶路,撞到了这位仁兄。” 胡大汉呵呵一笑,上了车座,回道:“没碍事的!” 他吆喝一声,骡蹄一抬,便是动了飞尘走了。 中年乞丐淡淡一笑,默然不语的往西快了步子而去。 往西,开封城。 “嘿嘿,这乞丐可不是乞丐!”星海亡人冷冷的由路旁草丛内负手踱了出来,是有一张像风乾橘子皮似的老脸,阴沉沉的。 “他撞那个姓胡的一下目的是在探测柳梦狂的气机。”断头印越来越有兴趣了,道: “江湖上以往似乎没有这个人。” “这就是江湖的魅力所在!”星海亡人极有深意的道:“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都有可能遇上一个想不到的对手。” 断头印同意这句话。 柳梦狂也同意这句话。 四个粗布衣的乞丐挡在马路中央,也挡住了柳梦狂的去路。天下除了想杀人以及想被杀的人以外,没有人敢对柳大先生如此。 “从这里距离开封城还有半里之近。”其中一名年纪最大的老乞丐呵呵笑道:“可惜,黄泉路更近!” 柳梦狂微微一笑,缓缓道:“是,更近!” “帝王”说的话一向就是结果,对别人而言是结果。 而别人说的话他如果重覆了一遍,那就表示那句话对柳梦狂而言是狗屁,但是对说话的人而言就是结论。 这四名乞丐都是好手,而且合搏之术也不弱。 但是,在柳梦狂出手后他们忽然发觉了一点,在帝王绝学之前,无论多少人的结果是相同的。 “这就是帝王绝学么?呵呵呵!”有人在柳梦狂背后淡淡的笑道:“想知道我是谁?” 柳梦狂没有回身,在他来说前面背后完全是一样的。 “很好的轻功,呼吸已经跟天地融合。”柳梦狂微微一点头,道:“如此好手,江湖少见。” “嘿嘿,你已经了解你的敌人不少事。”“你是秘先生的三个分身之一吧?”柳梦狂一嘿,道:“第一个叫秘道剑的在三燕子潭,另外一个叫秘儒刀的在开封城内,你又是叫什么?” “秘丐棍!”背后这名中年乞丐哈哈大笑道:“棍为百器之祖,这正是他用拐杖当剑的理由吧?” 秘丐棍手上的打狗棍似乎比柳梦狂的拐杖长了一点,他伸两手轻轻抚着棍身,棍身上雕了九条盘龙。 “这棍叫九龙棍!”秘丐棍冷冷一笑,道:“柳大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柳梦狂双眉一沉,缓缓回过身来,道:“能用这种棍的人值得我尊敬,所以我面对你出手。” “我明白!”秘丐棍点了点头,双目深邃处一闪,道:“所以我愿意告诉你这棍的雕制出于巴山老人的手艺!” 柳梦狂的眉头在挑动间有一股迫力。 “好,很好。巴山老人的九龙盘天棍是真正的棍!”柳梦狂朗啸一声直入云霄,接道: “同时能让九条龙飞出的人,自古以来只有两人!” 秘丐棍双眉一挑,已握棍平横于胸前。 “那两个?”他忍不住问了。 “第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叫‘武皇’!”柳梦狂的神色有一丝敬重,也有一丝凝重,道:“在十五年前做到了。” 秘丐棍肃穆道:“第二个人是谁?” “第二个人?”柳梦狂淡淡一笑,道:“第二个人叫‘帝王’,在八年前做到了这点。” 武皇和帝王。 “帝王”是柳梦狂,“武皇”的真实身分又是谁? “你是第三个有这种能力的人?” “是!”秘丐棍吞了一口口水,镇定中冷笑道:“我们两人都有这个能力,但是死的人会是你!” 因为九龙棍在他手上。 而巴山老人的九龙棍有奇妙难测的威力。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所雕制的每一根棍子都不同,不同的使用法,不同的大威力。 “想要用巴山老人的九龙棍,必须将所有的棍法忘记!”柳梦狂仰天长啸,道:“巴山老人每一根棍成,就是一门创新的武学成就!” 秘丐棍沉纳一口气进入丹田,喝道:“果然真明白!” 一喝,棍出!挟威迫力劈向柳梦狂。 柳梦狂的脸色凝重赛胜以往。 因为秘道剑创伤闻人独笑的事他已经知道,而眼前这个秘丐棍最少应该有秘道剑的实力。 更因为,对方使出来的是十足十正宗的九龙棍。 柳梦狂双眉一挑,拐杖已是如探如刺落向对方,这刹那,秘丐棍的九龙棍有了变化。 那雕镂的棍身九条龙像是“活”了。 棍势所来,九种盘旋的气机各自飞腾。 九龙棍并不是出手一棍,而是一棍加九共十之数。 柳梦狂出拐到了半途,已叫九道气机缠住。 没错,对方已九龙棍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当你使用九龙棍到最顶峰成就时……”巴山老人曾经说过:“棍上的九道魔龙气机可以缠锁住任何兵器。” 柳梦狂是不是也遇上这唯死无生的情况? “难道这兵器是天下第一?”八年前,柳梦狂达到那个境界时曾经问道:“无可破解么?” 秘丐棍的眼中有了笑意,棍上的九龙棍气旋已经完全封死了柳梦狂的拐杖变化,就等他真实一棍劈下打杀。 “天下没有第一,也没有不可破解的武功。”巴山老人那时的回答,是柳梦狂这一辈子中学到最后的一句话。 从那时起,他的智慧圆通明了人间一切情理事。 柳梦狂已“死”的拐杖竟然还可以挑换一个角度。 一个非常微妙的角度,就在秘丐棍击中他左肩的同时,他的拐杖已是点撞破对方的护身罡气碎断心脉。 “为……什么……”秘丐棍真的不敢相信,道:“你的棍……明明已被封死………如何……能击出这一技……” 柳梦狂对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瞳,他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眼、对方的心是多急切的想这个答案。 “巴山老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柳梦狂轻轻嘘出一口气,忍住左肩被击碎的痛苦,淡淡道:“如果不怕死,天下没有攻不破的武功!” 不怕死,所以生! 柳梦狂以左肩硬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能活下去”的意念,他心中想到的是,自己的出手如何达到完美而“神化”的境界。 他做到了,所以死的人反而不是他。 “我明白了!”秘丐棍躺下去的时候说道:“这需要极大的定力……不管是在不怕死或者在出手上……” 在死神面前犹能不动心的出手,这要多大的定力?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秘丐棍虽然已趴在地上,但是仍然有他最后一口气要知道:“告诉我,除了……这点以外……还有什么?” 柳梦狂轻轻一叹,道:“我不能回答,因为,就算你死了仍旧有办法通知‘武皇’这一点!” 秘丐棍上眼的时候他对柳梦狂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已经由自己肯定了秘先生就是昔年的“武皇”。 另外一点是,柳梦狂之所以一直在江湖中没有败过,因为他是个极谨慎而且对内力可能达到的范围有极深研究的人。 如果柳梦狂说出了破解九龙棍的秘密,自己用内力在体内的确可以留下线索告诉秘先生这件事。 当然,以秘先生的能力也可以由其中找出破杀柳梦狂的技法,只需要一招就可以。 秘丐棍觉得生命力消失了,最后他在脑海里的问题是,如果他在出手以前就这么了解柳梦狂,自己会败吗? ***□ 柳帝没有经过开封大城,他是由另外一条路直趋到洛阳名邑内。 当然,潘离儿用了某些方法让他们很快的到达。 “那个女人到底想怎样?街柳大公子朝皮小子苦笑道:“瞧她一付十分诚恳的样子真令人心底发毛!” 皮俊耸了耸肩,道:“我能怎样说?好歹好真的帮我们少干了十来场架是不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柳大混混才会叹气。 “这下可好了,她表现的绝对诚心诚意,我们就更没有理由跟人家翻脸。” “不翻脸又找不回宣大小姐?” “可不是!”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道:“翻脸也一样找不回,不过,最少心情可以好受一点!” “能明白翻脸也找不回来是最好的啦!”门口,潘离儿巧笑目的走进,那体态曼妙以及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可令人喘不过气来,道:“因为,我可以死,死了那宣雨情就一定不可能活下去。” 咱们柳大公子可不愿这样子一命换一命。 皮俊张望了四下一眼,嘿嘿道:“这间屋宇你不怕有夏自在的人在监视着?” 潘离儿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是谁?” 皮大堡主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柳帝王嘿的一声,说道:“行了,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哥哥我跟皮小子出去走走。” 潘离儿淡淡一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今晚会下雪了吧?天气挺冷了起来,早点回来烤热炉吃晚饭。” 这语气简直是新婚妻子对着夫君在低声呢语。 柳大公子可不敢听完,一把拉住皮大堡主便往外走。 “太可怕了!”柳大混混走在街道上时,捂着心口直叫道:“他奶奶的,这女人这一招可以剑狠比刀毒!” 皮俊苦笑的摇了摇头,看一眼天色,嘿,还真的是快下雪的样子。 他收回了目光,忽然间住了,道:“乖乖,这个夏自在可真是大手笔!”皮俊傻了眼,道:“这条街……这条街……” 街?柳帝王苦笑道:“昔日乾坤堂总舵所在,哥哥我干过园丁、三总管的地方……变了!” 是变了!整条街左右加起来二十六户屋子全改了样儿,可以说,把二十六户人家的子全部打通改建,而且左右对面的屋宇上头又架了通道。 街道反而变成了“洞道”,整条漆上了山水风景一系列的盆栽沿路而放,说真的,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是长明不灭的各形各式长串及地灯笼,直让人以为元宵节就是此刻。 “这个夏自在倒是挺自在挺有心思的。”柳帝王仰首看了一眼天桥,再低头看看那些盆栽,道:“上头可以挡风挡雪,加上灯笼的光,这些盆栽在初冬犹可常绿。” 皮俊嘿嘿一笑,道:“看来这小子对洛阳的控制已经是十分十的了。” 他们两人踱步进入其中,两边屋墙在山水画中别具风韵,彷如是人入画中融成一体。 这整条街左右全数开辟成商店、馆子、布店、茶楼,取的名字倒也是风雅。 倚风临歌、豪情天地、蓦然见你、望塞外天…… 柳帝王走过十来间店外,抬头这一座是“不忍别离楼”。 “好!”柳帝王抬了抬眉,道:“咱们就进去吃喝他一顿饱再说。” 皮俊拍了拍肚皮,呵哼笑道:“可不是,总要见识!” 两人四腿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了“不忍别离”内,当下,一名乾乾净净的店小二已是迎上道:“两位客倌,请跟小的来!” 应对举止,这店小二气度大是不同。 柳大公子和皮大堡主双双一笑,便由店小二带到了楼上一处临窗的位子坐下了。店小二不徐不缓道:“这里有本楼五十五道名菜,请客倌点着吧!” 说着,递过来一册木简,打开上头写满了名称、价钱,字字清晰,一目了然。 柳帝王赞口道:“这真是创举!” 在那个时代,可没有人是这么做的。 “那是夏大爷的功劳……”店小二微微一笑,神情稳重而有恭敬之意,道:“是他提倡这点,全洛阳家家奉行。” 皮俊看了他一眼,嘿声道:“真是不同,不知那位夏大爷住居在何处?” “就在本条街底右首那间木屋子里便是了。”店小二淡淡一笑,道:“两位可是要点些什么?” 柳帝王随口点用了六道菜、一壶酒,店小二点头收了木简菜册去了。这厢,他们两人不由得又互望了一眼。 “不得了了!”皮大堡主苦笑道:“咱们这回的对手实在是太强了!” “这简直是跟整个洛阳城为敌!”柳大棍棍苦笑一声,道:“而我们现在就在洛阳这个大里面!” 菜送上来得很快,酒则是好酒,已斟满。 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气,也没有任何的敌意。 但是,他们的心里都非常的明白,敌人正很悠闲自在的看着自己两人在“玩”些什么。 “这是一种压力。”柳帝王苦笑道:“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你觉得自己赤裸裸而无处下手的压力。” “难道咱们就这样坐着让人家看笑话?” “当然不是!”柳大混哈哈笑了起来,道:“哥哥我以前可不是混假的!” 柳帝王说着站了起来,朝向隔壁桌那一名花甲老头子独坐的位子旁一屁股落坐,招呼道:“老丈可好?” 那老头子翻眼看了他一下,嗯哼一声,道:“这位小哥儿有什么事指教?” “大事没有小问一桩!”柳帝王偏头笑道:“这条街……怎的回事改了这般多?” 那老头子呵呵一笑,道:“这话可问起老夫兴致来了!”他清了清喉咙,接道:“老夫赵子钱活了六十好几年岁,可没见过有人像自在爷作事如此魄力的……” 柳帝王嘿的一笑,道:“如何个魄力法?” “哪!小哥儿以前如果来过洛阳应该知道,这条街原本是乾坤堂总舵所在……” “是。晚辈在去年时来过,知道的确如此!” “就在个把月前……”赵子钱一捻颔下胡须,道:“自在爷忽的下了一道令,表示要把古城洛阳弄出个特色来。” 特色,就是这条街了。 “前后不过是七天的功夫……”赵子钱面有得色,呵呵笑道:“真是要得,他硬是能做出这条街来。” “除了这里以外呢?”皮大堡主也凑了过来,问道:“那位夏大先生还做了什么没有?” “那可多了!”赵老头越发兴致高昂了,道:“打个例说吧,半个月前白莲教在城外四周造反,连官府也束手无措,眼看他们就要逼迫攻入洛阳了……” 柳帝王和皮俊互望了一眼,只听赵子钱红光满面的接道:“幸好自在爷出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劝退了白莲教众,你说这是不是了得的事儿?” 柳大混混苦笑一声,点头道:“是,的确是!” ***□ 街道的最后的确右手边是一幢木屋子。 很破很不起眼的木屋子。 “奇怪吗?”有一名年轻人微笑的走过来,道:“整条街都是山水情景,到了这儿却是黑褐色的一片?” “不,不奇怪!”柳帝王缓缓道:“这是泼浚笔法,其实是‘画’着一矗立的山势吧!” “耶?好!”那年轻人笑道:“能有这点见解,我相信自在爷会很高兴有这位知音!” 年轻人抱了抱拳走了。 皮大堡主可忍不住要骂人了,道:“他奶奶的,怎么一回事?整座洛阳城好像变了调儿,以前那些活蹦乱跳的家伙全去了那,怎的一个个斯文有礼啦?” 柳大公子苦笑一声,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里头有一声温煦而亲切的语调回应道:“夏某人的门从来不上闩,随时可以进来。” 好个夏自在,简直是自信得有够自在。 柳帝王哈哈大笑,毫不犹豫的推了门和皮俊双双进入。眼前的布置,谁会相信是赫赫有名统领二十万白莲教众、黑色火焰成员之一的住处? 屋子四周的墙壁很乾净,用白漆和雪白棉纸一层一层的涂上、铺上。 厚度不同,所以光线进入后自然而然生了各种不同的光影,随着太阳光线或是火烛的变化自是产生种种不同趣味的风景山水来。 这个人心思惊人,柳大混混笑道:“好,好地方。特别是在这里决斗的话,克敌上可有大大的帮助。” 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四只碗、四双筷子、四个盘子、一张床、一脸盆、一毛巾、一口箱子以外,就是一个人。 “是柳公子和皮公子吧?那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布衣,缓缓由打坐的床上下来,两脚穿插入那种很平凡的布鞋内,笑了笑道:“有何指教?” 柳帝王一耸肩,嘿道:“小事儿,想将一个人带走!” 夏自在点了点头道:“是萧灵芝姑娘?” 承认得好乾脆,柳帝王点头道:“正是了!” 夏自在轻轻一笑,指了指屋角那口箱子,道:“把箱子推开可以找到机关按钮,下面有两条秘道分成左右,你们可以选一条!” 皮俊双眉一挑,哼道:“真多玄虚。嘿嘿,一条是萧姑娘所带,另外一条是死神所在?” 夏自在轻轻笑道:“不,两条的过程都有死神,而两条路的最后也都有人……” 他看向柳帝王一眼,道:“一条是萧灵芝,一条是宣雨情。” 什么?宣雨情也在这里落在夏自在的手上? “潘离儿的手下也就是我的手下。”夏自在轻轻笑道:“这个理由够不够让你相信?” 这个夏自在似乎比自己估计的更高明,柳帝王嘿嘿一哼,道:“你是无条件让我们下去救人?” “当然不是!”夏自在哈哈大笑道:“我只允许你们其中的一个下去,因为,另外一个必须留在这里与我交手,生死各命!” 什么生死各命,这简直是要命! 皮大堡主哼哼道:“你不怕我们两个现在联手攻击?” “你不怕你们双双一出手下面的两个女人就断了气?”夏自在哈哈大笑的反问,接道: “男子汉,这重事就用男人的方法解决!” 柳帝王和皮俊现在才真的了解了夏自在的可怕。 他这个人瞧着好轻松随便,却是每一步棋路都逼得你走往灭亡的路,而且,又是让你心甘情愿如此去做。 “唉!停云和夏两忘怎么会有这种堂伯?”皮大堡主叹气道:“真是太了不起了!” 夏自在双目一闪,淡淡笑道:“如果你们不是柳梦狂的儿子以及我堂侄的好朋友,现在早已死了!” 他随口说着,可是肯定得令人不能不相信。 “决定好了吗?”夏自在缓缓道:“谁和我交手?” “那当然是晚辈啦!”皮俊叹气又叹气,道:“柳小子,下地狱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有解勉道这一号人物。 因为,他是天下最大帮派乾坤堂的堂主。 胖嘟嘟的身材,和蔼可亲的笑容以及风趣的谈吐,不到四十年岁的人能创立这么大的势力,必有过人之处。 洛阳和解勉道是平等的两个名称,但是,现在洛阳的人似乎已经忘被有姓解而只知道有姓夏的。 “柳帝王和皮俊进入了那间黑大山木屋后一直没有出来。”那个叫赵子钱的花甲老头子道:“会不会有事了?” “不会!”解大堂主笑道:“不会!” 赵子钱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传奇人物那么肯定? “夏自在现在正处于微妙的心态中。”解勉道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淡淡笑道:“一个人拥有了二十万兵马,是不是肯听命于别人?而且,那些人又是蒙古人,正打算侵略中原的鞑靼!” 他们专心在听着,而且相信解大堂主现在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天下的安危。 “宣雨情原本是落在潘离儿手中……”解勉道嘿的一声笑,道:“夏自在为什么又将她半途劫走?” “据我们所知,潘离儿也背叛了黑色火焰……”一名年轻而硕壮的汉子沉吟道:“最少她杀了火焰双虹!” 火焰双虹,可是秘先生的女儿! “潘离儿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宣寒波!”解勉道一笑,道:“所以,目前黑色火焰只剩下秘先生以及塞外的董绝而已!” 夏自在别具异心,潘离儿自有目的。火焰双虹已死,董一妙和古元文则双双武功已废。 “想不到以黑色火焰这么大的组织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落到这种地步!”另外一位年轻人感叹道:“真快!” 解勉道双眼瞳孔一闪,淡淡笑道:“你们以为何此?” 他看了眼前这四个心腹一眼,缓缓道:“你们看到了黑色火焰的什么?古元文、董一妙、火焰双虹?可怕啊!秘先生这个人是真可怕!” 赵子钱那一双白眉皱起,忍不住道:“请堂主明示!” “黑色火焰是个组织,而不是八个人而已!”解勉道语重心长的道:“稍早你们都接到了消息,柳梦狂和秘丐棍一战的结果。更早以前,则是闻人独笑和秘道剑的一战!” 他们每个人都点了点头,恭敬应道:“是!” “你们想,秘先生的三个分身和黑色火焰的董一妙、古元文、火焰双虹如何?” “有过之!” “所以,真正的实力还在那一座神秘的大喜圣殿内!”解勉道沉声道:“知道为什么本座要将总舵退出洛阳?” “鹬虹相争,渔翁得利!”赵子钱叹气道:“只要我们和夏自在一战,秘先生便可策动真正黑色火焰的力量两方兼并!” “而这样子的结果是……”有人接着回答道:“白莲教以及江湖上最少会有一半门派受到他的控制。” 届时,秘先生最少可以握有六省道的控制势力,那几乎已是有半壁江山了。 解勉道嘿嘿一声,道:“夏自在是聪明人,他一定也了解到这件事。” “所以他不会对柳帝王和皮俊不利!”赵子钱终于明白了,道:“甚至还有可能做个人情放了宣雨情和萧灵芝!” 解勉道双目一闪,道:“明白了?他这个人情一放下,洛阳便真的是变成他的势力范围,不过,我相信他只会放宣雨情。” “那萧灵芝姑娘呢?” “等柳梦狂进入洛阳!”解勉道嘿嘿一笑,道:“这样才是叫做‘人情’,货真价实的摆在眼前。” “难道我们乾坤堂的地盘就这样算了?”那个年轻人立刻叫了起来,道:“这里可是我们拼出来的……” 解勉道威严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乾坤堂成立的宗旨是什么?” 那年轻人一震,双膝一跪,朗声道:“逐蒙古、复中原,为苍生、不怕死!” “好,你知道!”解勉道朝在场的每个人严峻说道:“逐蒙古复中原是我们的第一宗旨所在,在这大原则下一切都不重要!” “是!”所有人大声应着。 “为苍生不怕死!”解勉道朗喝道:“记住,我们是为千万生灵而行侠义,并非只为一己私利。连死都不怕了,天下之大又岂在乎这洛阳一小块地方!” “是!请堂主恕罪!”一时众人纷纷跪下,朗声同道:“我等谨记本堂宗旨,时时护念不有所失。” 解勉道缓缓嘘出一口气,道:“本座之所以留在洛阳的目的,是希望夏自在能脱离黑色火焰的控制,这点你们千万要记住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涌起了一股热血。 他们庆,深深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了人。 ***□ 宣大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放了出来。 “真令人难以相信……”宣雨情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自在街”,道:“夏自在就这样放人了!” 不但她不信,柳帝王和皮俊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老小子打什么主意?”皮俊摇了好几下头道:“姓夏的竟然跟哥哥我比赛下围棋,简直是吓人麻!” 柳大混混可也是左思右想了半天,这才叹气道:“真怪,那地下秘道压根儿没有阻拦,就这样一路找到了雨情。” “那……你怎么不顺便去救萧姑娘?”皮俊问。 “没有路啦!” “没路?她不是在另外一条通道?” “骗人的,通道只有一条……” 他们边交谈着,转眼间已回到了潘离儿那间屋宇。 “好了,不管怎样咱们总算把宣大小姐‘要’了回来。”皮俊嘻嘻一笑,指指屋子道: “哪!自己的债自己要。” 宣雨情轻轻一笑,道:“这当然,我还有一把扇子在她的手上呢!” 说着,身形化成一道虹影,便往屋子里去。 宣雨情这厢方才落足踱入屋内,已见得一座纯白大理石的桌上正不是放着那柄黑檀扇? 她调了调气息,知道左近没有任何人方是踱向前伸手拿起,扇下有张纸条,纸条有字。 “扇可归还,人不能走!” 宣雨情双眉一动,淡淡笑着朝窗外道:“潘离儿,我知道你人还在这里,本姑娘回答你的一句话是,我和柳哥哥都等着看你的出窘!” 潘离儿所留下“人不能走”指的是柳帝王。 这是一种大挑战,明目张胆的挑战。 “别太自信!”潘离儿的声音飘缈缈的传来:“宣雨情,你以为我跟柳帝王在一起这几天什么也没做?” 宣大小姐双眉一挑,冷哼道:“你能做什么?以柳哥哥的武学造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点也没用。” “是吗?”潘离儿的声音在暗处逐渐消失:“他会来找我的……而你为了他也一定会让他来找我的……哈哈哈,这才是我真正的复仇,哈哈哈……” 笑声,消失。 留下的却是深深浓浓的不安。 潘离儿凭什么那么自信? 这中间是不是有自己,甚至连夫君也不知道的秘密?宣雨情全身一震,窜身出去。 “干啥啦?”柳帝王讶笑道:“后面又没人追你,这么急做叹么?” 宣雨情楞了一下,红着脸摇摇头道:“没什么。” 柳大公子看了看她手上的黑檀扇,道:“她还你?” “不,是放在桌上……”她话说一半,停了。 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事。 皮俊了两声,嘻嘻道:“哥哥我发现了乾坤堂的记号了,先走一步去探路。” 他可是急忙走了,这厢柳帝王轻轻一握娇妻的柔荑道:“好啦!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了?” 宣雨情叹了一口气,将字条递给柳帝王看。 “什么屁话嘛!”柳大公子在指间将字条粉碎,笑道:“人家随便一张纸就动了你的心念?唉!” 听这话,咱们宣大美人的心情可是好多了。 “不是啦!是她后来在外头传话……”宣雨情道:“瞧她说得十成十的把握,所以…… 家有些担心!” 柳帝王哈哈大笑,道:“你未免对我太不相信了吧?” “那里不相信?”宣雨情轻轻一叹道:“就是太相信了,所以怕会失去你!” 柳帝王心中大为感动,一把搂住爱妻的肩头拥入怀内,低声道:“有你这话,柳帝王此生此世又岂会它想?” 宣大美人可是娇羞红透了脸,撑推了一下,顿足道:“这儿可是大街上哩,叫别人看瞧了说话!” 柳帝王哈哈大笑,道:“行!那咱们去找乾坤堂邦位解大堂主吧!应该会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 ***□ 夏两忘看着马飙那张脸就觉得好笑。 “马大爷,你就别气啦!”夏两忘哼道:“人家柳小子到洛阳去是卖命,你在这儿跳什么脚?” 马飙当然不高兴了。 “什么话!”他瞪的人是韩道:“什么洛阳城险,非得把老子连哄带骗的过来开封不可,好啦,人家姓柳的就这样轻易的救出了宣雨情。” “这是有原因的……”韩道仍旧喝他的茶,还啧啧有声的连啜了五六口,这才放下茶盅。 他自以很脱,可是有人说话了:“这男人真没品,连喝茶都那么大声,好恶心!” “就是嘛!”雪莲格格笑着,接了方才黑珍珠的话道:“瞧他还自以为很风流才子的模样,难过呵!” 玉荷儿拍手叫道:“骂得好!” “停!”韩道大叫一声:“我知道你们不高兴大总管我留下你们在这里,不过,事关千万生灵的大兵劫!” 这可是严重的事,果然大伙儿就住嘴了。 “夏自在可能自立门户……”韩道简单的道:“这是打击黑色火焰最好的机会,如果我们跟他豁上了,岂不是叫姓秘的渔翁得利?” 大大有理。 韩道嘿嘿又接道:“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反而是在开封城内阻止黑色火焰的势力扩展。” 他们从遇上秘儒刀开始就知道了黑色火焰大有染指这里的意思。 “乾坤堂可以放弃洛阳,为的是天下太平。”韩道沉声道:“但是,同为了天下太平却不能不守住开封!” 因为对象不同,他们都能明白外人以为矛盾的话。 “行了!”夏停云耸肩道:“柳大先生在城外一战后便失去了踪迹,哥哥我跟两忘老弟去找吧!” “谁是哥哥谁是老弟?”夏两忘大叫。 “走啦!” “不行,先说清楚!” “你疯啦?不趁机……那六个女人……” “妈呀,快走!” 好啦,一对姓夏的溜了,马飙马大爷哼的站起来,用着自以为虎目的眼光一扫,道: “本爷到官衙去照会一声!” 他也走了,咱们韩大总管呢? 六个大小美人可全瞧着他,心底一阵“害怕”,韩大总管乾笑道:“各位……你们…… 能不能……买点……女红回来做?绣绣花不错啦!” 韩道真怀疑自己竟然还活着看那个六个女人大步走了出去,大难不死,他想必有后福。 ***□ “现在是动手的时机了!”星海亡人一边嗑着瓜子,边用乾涩生冷的声音道:“玉荷儿,死!” 对面断头印右手抓刀左掌撑桌,倏忽由这茶楼二楼窜飞下去。 下头走着的是刚从乾坤堂总舵出来不久的那六个女人,她们绝对没想到凭空冒出一名杀手来。 而且,是绝毒绝狠的一个。 玉荷儿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众人眼前只见白晃晃耀眼极了的大刀一闪,紧接着是殷红赤目的热血喷出。 她们悲愤怒叫,五个人全数绝技搏杀而出。 断头印冷沉沉一笑,已是提了玉荷儿的首绝倒身飞了回去。 “狂徒别走!”倪不生双目赤红,大喝着和韦皓雁双双最先抢进,那断头印冷冷一声长啸。 刀光又起,迎面是狂飙怒卷的刀气罡风。 倪不生在这百险中犹且能一把拉住韦皓雁倒翻闪过。 “嘿嘿嘿,不简单!这女人能躲过印某人的五成力刀势……”断头印临走前大笑道: “我对你很有兴趣。” 声音,一下子走了好远好远……。 第二十节 马飙大剌剌的闯入开封刺史贺天文的府宅里。 他很生气,因为门口那两个看门的简直是鼻孔朝天不把人放在眼里。甚至,半丁点也不相信传说中的“一风引三火,四蹄践两道”的马飙就在眼前。 “小子,别胡扯乱冠马大爷的名号!”刚才那右首边的家伙怒哼嗤叫道:“要砍头的!” “你够大胆……”另外一个帮腔道:“马大爷刚刚才进去,你就跟着来冒充,有几条命?爷爷今天心情好,你快点说免得遭殃……” 你说,在这种情况下马飙怎么不用拳头打出一条路?然后用腿踢破了好几道门而来。 议事厅上果然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官服全备穿顶好在身的刺史架天文,姓贺的对面坐着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瞧不知模样儿。 “大胆狂徒!”贺天文见这忽然好狂的闯入一个人来,拍桌怒骂道:“不知死活,来人啊!” 声音吼的挺大,可惜没人应。 “来人啊!”贺大刺史的脸绿了,又叫又吼的一大声。嘿!在朝廷探子营首领面前可千万别丢了大脸。 官途啊! “叫什么?”马飙冷冷道:“他们全摆平了。” 贺天文心头一凉,气颤着声音道:“你……你……这是大逆造反,连诛九族的天罪!” “放你妈的猪狗牛大响屁!” 马飙真是发火了,自怀里抽出一块雕龙金牌睁目喝道:“贺天文,你给我看清楚!” 清楚?真是够清楚了! 贺大刺史那张脸真不知怎么变来的好看一点,刹那,他明白的又一大拍桌,用手指着对面坐着的那人喝道:“大胆狂徒,竟敢……” 说了六个字以后,下面的声音变成了惨叫。 因为他的手指忽然不见了。 不见手指的地方泊泊冒着血,刷痛拉扯着心口。 砰!贺天文一下子皆倒了过去。 马飙的双目通赤殷红,瞳孔却是紧紧缩起。 他愤怒,不仅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字,更因为这个人在被揭穿了之后敢在他这探子首脑前面杀人。 他震惊,则是因为方才根本没法看见贺天文的手指是怎么叫这个人弄断。 好快! 好毒! 马飙的刀已扣上了刀柄,看着对方转身。 对方含笑,是个气息文雅的中年儒士,马飙楞了一下,像这样一个有如此气度的人会下这种毒手? 会,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马飙大喝,全力出刀。 “一个引三火,四蹄践两道”的马飙,绝对有他能证明这句话的能力。 从现在这一刀来看,那是半点也不假。 对方也用刀。 刀从袖底来,是缅刀可屈伸的那种,细细薄薄的缠在手腕有如一条隐藏的蛇! 一条非带毒的蛇! 这把刀不宽,不过是半截中指的宽度而已,刀锋弯曲的弧度也不大。但是,它有一个特点,锋利。 马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这把算得上是天下十八名之一的“过云流香”竟然像豆腐一样被切破断成二段。 使刀的人的刀法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的刀在划断你的刀的刹那,他的刀会一弯一弹。 弯自己的刀,弹出对方的前半段断刀。 “我叫秘儒刀。”那中年文士笑了笑,道:“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受了我一刀还没死是因为自己武功好。” 他冷冷笑道:“你还有半柱香时间,正好回去告诉韩道他们,你是死在谁的手里……” 马飙冲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绝对活不了。 但是,他必须赶回去告诉其余的人一件事一件替他报仇的事。他咬牙狂奔,两腿已经抽筋,眼瞳孔瞧不清楚前面,冷汗涔涔而下。 不能死,他在心里的声音一直吼着,你必须报仇! 死人,也可以报仇,只要他有这个心。 马飙,你千万要撑下去。 ***□ “怪事了!”夏停云皱眉道:“怎么一直找不到柳大先生的线索?” “莫非他没有进城?”夏两忘皱眉道:“我们接到的消息是在城外半里处传来的……” 所以,他们决定出城去看看。 半里短短的距离,用不着多久已经到了三天前柳梦狂和秘丐棍决斗的地点,有奇怪的事。 “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座茶棚?”夏停云嘿嘿道:“而这座茶棚内竟有这么多会家子的人物?” 离城这么近,这儿建座茶棚是不大合理。 一般行商路人宁可到城里去谁要在这儿吹风? 茶棚,少说也有三十张桌子,可真不小。 如果三十张桌子都坐了,那才是奇怪。 再如果这三十桌都是学武的家伙,那可不是奇怪。 是有目的的聚集! 目的是什么?夏停云大步向前,朝前来招呼的小二问话:“怎么一回事,来了这么多会家子?” “他们……” 店小二低声道:“听说是来悼祭一位大侠的……” 悼祭?夏两忘嘿道:“是那位?” “姓柳……,好像叫柳梦狂吧?” 柳大先生死了?他奶奶的,这些人搞了大错。 夏停云双目一转,可瞧见他认识的人物,是川东双虎胡剑英、胡剑华这对兄弟。 “喂!你们是听了什么风声?”夏停云大步过去问。 “你可来了。”胡剑英叹着气,道:“这两日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悼祭柳大先生……” “谁说他死了?” “你不知道吗?”胡剑华翻眼道:“还亏柳大先生生前对你们兄弟这么好,这事江湖上已轰传两日了……” 夏两忘四下看了一眼,果然是从各处赶来的。 路的那端,还陆陆续续有人提刀带剑而来。是谁放出了这谣言?居心又在那里? “消息据说是从洛阳传出来的。”胡剑英解释道:“洛阳夏自在口里传出来,一天之内传遍了大江南北……” 是夏自在?咱们的堂伯。 夏停云和夏两忘的脸色可不好看啦,以夏自在手中有白莲教的确可以在一日之内达到这效果。 他为什么传出这件事? 又为什开封城内这两天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夏自在到底掌握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什么而传出这消息?他们看着四面八方而坐的各路英雄忽然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恐惧。 “你确信是出自夏自在的口中?”夏停云又问了一次! “这个……”胡剑英、胡剑华互视了一眼,苦笑道:“是大伙儿这么说,也就这样传开了。” 阴谋,这定是个大阴谋。 问题是“帝王”柳梦狂到底去了那里? 为什么三天来都没有他的行踪? 他们更恐惧的一点是,在早先的消息中的确有提到秘丐棍的九龙棍曾经打碎了柳梦狂的左肩。 是不是也打碎了内脏? 这是一个谜。 唯有,柳梦狂的体,或是他活着出来才会知道。 ***□ “柳梦狂死了?” 夏自在的双眸一闪又一闪,“而且消息是我说的?” 柳帝王、皮俊、宣雨情站在面前,他们重覆了一次,道:“这件事你否认?” 夏自在冷冷一笑,挑眉道:“你们这些晚辈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跟谁都一样!” 柳帝王双目闪动,沉声道:“我要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看来你是没有你爹的下落踪影所以才会被谣言所动。”夏自在缓缓的用另一种方法表达了回答。 柳帝王二话不说,抱拳转身就走。 宣雨情和皮俊也双双一抱拳,转身随着离去。 夏自在已经否认了这件事。 那么,散布这谣言最可能的人就是黑色火。 “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柳帝王大步走洛阳的街道上,顶空沉压压的乌云开始飘下了雪花。 不大,是小雪! 柳大混混的眼睛忽然间亮了,“我想到了一个人,现在我就去找他。”他缓缓但是热切地道:“我相信这个人有能力告诉我们一些事。” 皮俊偏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是忍住没问出声。 宣雨情也没问。 从皮俊的表情,她已经知道皮俊也不知道这时柳帝王口中说的人是谁? 这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甚至连皮俊也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么,自然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柳大混混认识的人之多,恐怕连他自己也算不清哩! ***□ “这个人叫小云,只有在小雪纷飞的日子开始她才会出来。”柳帝王大步走着,走到一间旧的木屋里面。 木屋内除了一堆柴火,柴火上的炖锅之外就只有一名佝偻的老人。不,是一名很老很老的妇人。 多大的年纪,宣雨情猜不出来,只觉得她那张布满皱纹密密细细的脸庞,最少有九十以上了吧? 或许是超过了一百。 “你来了……”小云用力咳着,咳出一大口氮吐入火堆中,用那苍老的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道:“兔崽子,可是带了你的新婚妻子来给我看看?” “是!” 柳帝王除了面对柳梦狂以外,第一次对另外一个人如此恭敬,道:“晚辈特别带新婚妻子来给小云姥姥看看。” 小云翻着无神而苍茫的珠子看了向宣雨情一眼,这双几乎失明的瞳孔能看得清事物? 宣雨情的心念半点也没有这么想法,她以十分诚恳而恭敬的目光看向这个老妇人。 最少,在近百年的动乱中而能活下来的女人实在已够值得令人去尊敬她。 “嘻嘻嘻,这位小姑娘不错!”小云笑的时候,那双目光闪了一下。好亮,精如电直摄人心弦。 简直不可能是由一位年已近百的老人眼中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宣雨情……” “宣雨情?”小云啧了一声,道:“是昔年中原四大名剑宣玉星的孙女,宣寒波和杨亚男所生下的女儿。” 宣雨情有点讶异的回道:“是!” “嗯……嗯,可惜。不过……也好!”小云姥姥说了几个莫名奇妙的字眼,忽然闭起双眼,道:“可惜你没有继承宣玉星的玉星剑法,不过得到柳梦狂的教化也算是好。嘿嘿,柳梦狂的剑比你祖父强一些。” 宣雨情对于这点倒是无法回答。 一个是祖父一个是师父,同样是世上最疼他的两位前辈。再说关系,也是这一生中最亲蜜的人之一。 小云姥姥忽的又睁开了眼看向皮俊,咱们皮大堡主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老人的目光似剑利哩! “脂粉味太重!” 小云从鼻孔一哼,道:“你这小子身上最少有十五种不同年份脂粉的味道,真叫人受不了。” 皮大堡主这回可真佩服了。 皮家堡确以不同的材料调配研究出十五种脂粉来,想不到这老女人年纪大鼻子可灵。 “你这小子找我绝对没好事。”小云姥姥瞪向柳帝王,哼哼道:“是不是又想打听那个人的下落?” “是!”柳帝王恭敬道:“想知道我爹的下落。” “嘿嘿嘿,连柳帝王也会行踪不明,有趣的事!”小云姥姥呵呵嘶哑的笑了两声,好快的忽然道:“目前危险没有,在一名至友死敌的手上,身边蹲了一头愤怒的狼……” “方向呢?”柳帝王似乎放心的问了。 “我的炖锅熟了!”小云姥姥忽然背过了身,伸手揭起已烫烧成赤红的瓦罐盖子。 她不但没事儿的放下了盖子,而且伸手进入在热油滚中撕下一条鸡腿大吃大啃了起来。 柳帝王可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小云姥姥的嘴巴如果开始用来吃东西,你最好不要叫她用来做别的事例如说话等等。 “好惊人的内力!” 踏在细雪成的道路上,皮俊伸了伸舌头苦笑道:“那老女人的功力简直是登峰造极了。” 柳大公子点了点头,道:“天下奇人之多,难以想像。” “她好像事先知道我们的问话了?”宣雨情皱眉道:“还是她有佛家所谓的天通能见过去未来?” 柳帝王一笑,回道:“她是当世用奇门遁甲的第一人。” 奇门遁甲,可以算出每天那个时辰穿什么颜色,有多少人来时就问出什么问题。 “当然,也可以事先约略算出问题的答案,这就是易经奇妙之处。”柳帝王长长吸一口气,道:“不过,还得配合大宋邵康节的梅花易数当场见情况才是真断。” “这么说她跟修罗天堂的卜痴是同一种知天机的人物?” 宣雨情的问话柳帝王点了点头,回道:“的确是。五术独通俱出于易经,亦出于河图洛表。” 宣雨情沉吟了片刻,忽的道:“方才她说的那人是闻人独笑前辈?那……那头狼指的就是萧游云了。” “这是我们比较可以放心的一点,同时也明白了放出这谣言的人在害怕什么!”柳帝王哈哈大笑,笑声在细雪纷飞中扬开。 “他们怕我爹暗中有所行对他不利!” 柳帝王嘿嘿一笑,道:“所以放出那话来,目的是逼得我爹不得不出面阻止。” 为什么柳梦狂不能不出面? “因为放谣言的人会把各处赶来悼祭的人变成死人。” 要阻止这件事,阻止有人杀害尊敬柳梦狂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柳梦狂出面。 皮大堡主叹气道:“柳大先生可能伤的很重。” “这是可以想见的事!” “所以我们必须想法子阻止这件事。” “你这皮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第三次呀!第三次你再扮一回‘帝王’啦!” ***□ 开封,乾坤堂总舵。 每个人的心中都混合了复杂的情绪。 马飙和玉荷之死对他们而言是个很悲痛的事。 然而,传来柳帝王将到开封的消息倒是令人振奋。 夏停云坐在两具灵柩之前,目眶有些湿润。“马飙是个不错的朋友。”他说道:“最少,这几年来他救过了我两次。” “是。他的确是相当好的朋友!” 夏两忘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道:“尤其在氓山那一役,他甚至用身体帮我们挡下了六只箭。” “像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 “六箭穿身都不死的人,怎么会死在一把刀下?”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尽到做朋友的责任。”夏停云双眸冷冷在闪着,表情严肃极了,道:“是我们的错!” 夏两忘用力的点着头,道:“我们有生命危险时他可以救我们,但是他在生死关头我们竟然没有办法救他。” 他们两个缓缓的站了起来,表情严肃的令韦皓雁、倪不生她们错愕。 “不过,马飙临死前也告诉了我们一点事。”夏停云朝韩道沉声道:“秘儒刀的刀有缺点。” 那是马飙用命去换来的消息。 “我明白你们的心境。”韩道轻轻叹道:“换成是我,也是这样去做,所以………不会阻止你们。” “不!”韦皓雁看着他们往外走,呼叫了起来道:“你们两个去找秘儒刀,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各个击破之计?” 晏梧羽双眸一闪,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不过我更讨厌那个姓秘的。”所以她也不赞同。 黑珍珠和白云莲也站了起来,朝向玉荷儿和马飙的棺木拜了拜,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们跟你们去打断那把刀!” 倪不生冷冷缓地抬起头来,目眶已红,道:“因为,到时我们也需要你们帮忙除掉一把刀。” 夏停云和夏两忘笑了,从心底真正的笑起。 “你们是不错的伙伴。”夏停云呵呵两声,道:“也许,在我们几个臭男人之外,的确需要再加入几位女人。” ***□ 这座茶棚终于取了名字。 梦狂亭。 好名字,又完完全全符合它建立在这里的目的。 虽然开封城盛传马大统领在两天前被秘先生的分身秘儒刀所杀,而且修罗天堂的杀手也在附近活动。 但是,这些都没有办法阻止四面八方涌来的悼祭人潮,是的,这就是人心。 就是柳梦狂在江湖中的号召力。 “除掉了这些人就等于替秘先生除掉武林中的阻碍。”盛绅率领了六名大喜圣殿的长老,在人群中缓缓道:“目前人数已经有了四、五百名之多……” “想不到柳梦狂的号召力有如此之强。”一名冷漠三十五年龄的短悍汉子嘿嘿道:“这些人,就是在柳梦狂登高一呼时会在江湖各处响应的人。这名汉大叫沈沉,进入大喜圣殿长老团不过才两年。但是这两年之前,他所替黑色火打下的基业可真不少。沈沉的旁边坐着的是刘流留,一张脸白的像是戏子涂上了大白粉,有点不像是正常的人。”秘先生下指令散出这消息当然是为了剪除这些人,以及逼得柳梦狂现身……“刘流留嘿嘿道:“可是……,这座梦狂亭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梦狂亭在这两三天里又扩大增建。 好像在过一夜它就会“长大”似的,令今天明天来的时候很讶异它的变化。 如今,已是具有了一百六十五张桌子的超大茶棚。 盛神双眉一皱,点头道:“这茶棚的确是来的奇怪。” 正说着间,忽然北方那端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呼叫道:“少林圆智长老率领四名少林弟子也来了……” 嵩山少林距离开封只四、五日的行程,看来他们是在得知消息后便急忙赶了过来,这可是大事。 少林一向威重武林,他们的出现无疑充满了严肃和慎重,令人不能不更重视这场没有任何请帖的约会。 盛绅的那双短白眉一结,冷冷哼道:“嘿嘿,想不到少林寺也要淌这趟浑水。” 沈沉朝那端望了一眼,只见众人纷纷立身和圆智大师一行人抱拳招呼。他沈沉一笑,道:“杀了这秃驴,应该可以引起轰动……” “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嘿嘿!”隔壁桌那个叫卓三钉的瘦黑中年汉子冷冷道:“就怕能力不够弄巧成拙。” 沈沉冷瞪向卓三钉,沉笑道:“卓三钉,打从沈某人进入长老团你就一直看不顺眼。” “没这回事。”卓三钉耸着打了个哈欠,道:“卓某人不过是劝告下,眼前的情势比我们原先估计的复杂。” “卓兄说的有理。”另外和卓三钉同桌的汉子道:“就以这茶亭来说,是出乎了我们意料之外……” 茶棚,他们还曾想过要在这里建立。 但是没想到的是,有人早先了一步。 更令他们讶异的是,自己派出来建茶棚的人竟然无影无踪的消失。就是这样消失,怎么也找不着蛛丝马迹。 盛绅朝向那名汉子道:“好,莫长老,你有什么看法?” 这姓莫的汉子呵呵冷笑,道:“依在下之见,不如散出一个消息表示后天在此将举行悼祭大会……” 刘流留嘿嘿一声,道:“以谁的名义?” “当然是秘先生。” 这个姓莫的在他们长老团内向来以计谋闻名,而他的名字就叫做莫无智。道:“我相信,这将会是很有趣的事。” 可不是,盛绅哈哈笑了起来,点头道:“有理!” “有理!”在另外那端有人大叫道:“皮大堡主只要真能请得出柳大先生露面,我们必当誓死以随!” 盛绅的耳朵听了这几个字,不由得老脸大变的转了过去。呵,在那儿口沫横飞的家伙不是皮俊这小子? “各位江湖朋友们……”皮大堡主两手夸张的舞动着,道:“柳大先生并没有死,而是隐藏起来为了一件大行动。” “施主这话……”圆智大师率领弟子缓步过来,合十一笑道:“可全是属千真万确之事?” “完全没半丝假。” 皮俊这回头皮可非硬着不可,挺了挺胸道:“各位近日来也听说了有黑色火这个组织?” 众人不由得纷纷窃语道:“听说是蒙古人的秘杀组织呢!专门对付我们中原人。” 圆智大师微哂道:“皮施主,请详细说明吧!” “好!” 皮俊清了清喉咙,道:“黑色火早在蒙古人统治我中原土地时便已存的朝廷杀手集团,当五年前蒙古皇帝被我你逼走出塞后,这个组织即承接了一项大任务。” 这件“大任务”谁都想得到是想再度统治中原。 盛绅这头听着,双眸冷冷闪着寒光咬牙说:“这个人真该死!” 六名长老之中一直默默不语的黑袍汉子,这时冷冷一笑,道:“盛老大,稳着点别动怒。有人在暗中窥察我们。” 盛绅看了这人一眼,倒是收了火爆脾气一点头。耳里只听那端皮俊继续接道:“为了这件事,柳大先生将在一个时辰内出现在各位面前。” “阿弥陀佛。”圆智大师双掌合十道:“柳施主能够平安无事就是武林中的大幸,既然是如此,老衲等人就在此稍候恭迎吧!” “是啊!是啊!”众人的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起来,纷纷道:“原来是一场虚惊,柳大先生能活着真是太好。” 也有人接着道:“柳大先生这回必有惊人之事相告,能恭逢其盛才不枉费我们身为武林人……” “可不是。”有人哈哈开怀大笑道:“倒是没想到咱们这一聚会反倒是成了武林大会……” 众人纷纷热络交谈着,那皮俊可又讲话了,道:“各位,在柳大先生出现以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他巡视了众人一眼,忽的将手一指盛绅这两桌道:“那里坐着的是黑色火的成员。” 这一下盛绅那些白发、白须、白眉都差点气的变黑。 多少双眼光望来,双双都充满了敌意。 盛绅沉沉冷笑,朝卓三钉道:“下令!” “是。”卓三钉猛然立起,扬声喝道:“黑兵卫队和火女将何在?” 喝声中,这四周荒原忽然冒出了七、八十人来。 六十四名黑色劲衣硕壮悍烈的汉子,以及八名手执“绣球火”的姑娘,每个人的神情都有起死的坚毅神情。 圆智大师双眉一皱,道:“这些人是……” “黑色火攻城掠地的杀手。”皮俊哼哼一笑,道:“看来散布谣言的就是他们……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一网打尽江湖中的异己。” “格他老子的,这些人真这么狠。”群豪中一向以胆大嗓粗的鲁霸叫喝道:“咱们可不比他差。” 一声吆喝,鲁霸率领三名好手当先朝那些杀手冲了过去,皮大堡主可叫道:“小心那些火器……” 鲁霸没听见,就算他听见了他不当一回事。 以他大小征战过三十来次,怎么会把前面的那八名女子放在眼里。再说,如果那些是“暗器”的话未免太可笑了些。 强光一闪,不,是八闪。 八道火由那管子喷出来时束缩如棍,这并不是表示它的火力不烈,而是它的冲击力非常的强。 几乎令人目瞪口呆的,鲁霸和他的三名弟兄当场便被烧穿透背,前后焚了通过,好惊人好骇异的武器。 盛绅冷冷一笑,转为哈哈长笑:“你们这些人都看到了吧?本来想要你们多活些时候,看来是命中注定了。” 圆智大师眼见鲁霸他们的惨况,不禁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施主可是造了极恶的杀孽啊!” “呸!那又怎样?”盛绅抬眉大笑道:“少林寺的秃驴,马上你也会到这门火烤肉的味道。” 便是,卓三钉沉沉一笑,右手高高举起便要下令冲杀。谁也想不到的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击碎了他的手腕。 不,那石子不但击碎了手腕,而且以很巧妙的弧度落下来点了他手臂上的两处穴道。 卓三钉只觉得自己手臂不但刷痛入心而且僵硬如石,想放也放不下来。 是谁,在这么多高手之前出手的无影无踪? 盛绅脸色方才一歪,长老中那个沉默的黑袍汉子冷冷一笑道:“人在东方出手,如何敢现身?” 在东方?所有的目光都忍不住望了过去。 是,东方有人,在众人的后面,是个拄着拐杖昂然独立的汉子。双眸,紧紧闭着。 柳梦狂。 每一颗心都烈的跳动着,“帝王”回来了。 盛绅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站起来,伸手一指柳梦狂喝道:“好,你来的好,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他的话刚说完,一串震翻大地的火药大炸翻飞泥土和血肉上了半空。在这座茶棚之下,赫然是武林有史以来所藏最巨量的火药。 ***□ 宣雨情在柳帝王乔装成柳梦狂时,就一直跟蹑在后头押阵注意四周的变化。 这儿是距离三丈外的一树林子里,她由树梢往下看时可瞧见了一件怪事。 那座茶棚的掌柜和六名店小二为什么都往外追? 不过,她想到了这点,但是没有机会通知柳帝王,火药爆炸的惨状已经映入眼睑内。 她曾经见过不少场面,但是这回却仍然是目瞪口呆,这么惨烈的情况几乎不是用言语所能形。 强和火药似乎不把大地翻过来不甘心似的,一层又一层的由地底下炸腾上半空中。 她明白了,火药不是只了一层,而是叠叠了好几层;如是一层又一层的引爆,非得将所有人炸成齑粉不可。 是谁这么的狠毒,宣雨情的心整个沸腾了。 她全力窜飞而去,在浓硝烟雾中迎面是柳帝王追来。“我站的远,所以逃过这一劫。” 柳帝王咬牙挑眉道:“你看见了什么?” “掌柜和店小二往开封城逃窜。” “好!你去追人,我留下来看能帮什么忙。” 柳帝王长长嘘一口气,他需要平静心情来处理事情。这个下手的人,他的双眼大大睁着,这一炸最少炸掉了武林半数门户的实力。 不是秘先生下的手,因为大喜圣殿的得力助手也在当场。而且,他记得火药第一声炸裂就在盛绅的脚下。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 “属下禀告,整个计划完美的完成。” “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在计划中。” “是,教主英明。” “哈哈哈,其他的计划目前安排的如?” “属下已经传令下去,在半个时辰后行动!” “很好,开封总兵调派人马到爆炸地应该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届时,开封城一空,四万教众攻入。” “是,弟兄们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好了。” 一串得意的笑声扬起,有人忽的在门外冷冷道:“夏自在,你现在可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说话的声,潘离儿。 “嘿嘿,你来。哈哈哈,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屋子里,夏自在啜着茶淡淡道: “何不请入?” “啧啧,我们可是相处过一段时日。” 潘离儿在屋外冷冷道:“别人以为你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可惜,我知道你住的地方就是有杀人武器的地方。” “没错。”夏自在乾脆承认,道:“这屋子里有二十二种机关,每一种都是精巧绝极的设计。” “嘿嘿,原先是为了杀柳梦狂?” “你聪明。”夏自在淡淡一叹,道:“可惜啊!他已经死在开封城外,不论是上回还是这回,他是真的死了。” 他这么有把握,因为传出去的指令非常简单。 只要柳梦狂出现在梦狂亭,立刻引爆所有的火药。 潘离儿倏忽长笑连连,扬声道:“夏自在啊夏自在,你以为用那些火药就可以除掉‘帝王’柳梦狂。” “哈哈哈,‘帝王’柳梦狂?” 夏自在在屋子内长朗笑道:“你当真以为到开封城外梦狂茶亭的是柳梦狂,怎么不想想是柳帝王呢?” “你……”潘离儿全身一震,惊口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怒声相询,屋内忽然半点声音也没有。 不但没有声音,连呼吸也全然停止。 潘离儿心念大动,飞腿踢破了门板。上头门楣毫不客气的落下四把飞刀,以潘离儿的武功当然伤不了她。 但是,夏自在就是夏自在,两边门柱却各射出一颗弹丸击打在左右两臂上。 左臂一阵刺痛,右臂倒是不觉得如何疼痛。 她咬了咬牙低头一看,赫然清楚打在左臂的墨黑铁弹丸,而右边来的那粒则是蜡丸子。 潘离儿俯身拾取蜡丸捏破,丸内有纸。 纸上的字是:且念曾是并肩作战,饶一回。想明了真正答案,便用耳谛听谛听。 潘离儿一皱眉,耳畔果然传来远远的有纷嚷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吵杂,最后竟是从四面八方汇集成一股莫可抵御的洪流。浩荡湃涌,似天上来的黄河之水,千万马蹄践地,蹂躏的连大地也为之哀鸣颤抖。 “白莲匪教攻破城进来啦!”四下哭泣呼嚎着道:“快逃啊!他们正带在大肆杀掠……” 潘离儿双眉动了动,忽然发觉一件奇怪的现象。 这条街,这条自在街道仍旧有如以往。喝酒、喝茶、逛街的个个恍若未闻,当然,街外那些逃窜的人潮和追杀的白莲教众也没半个人侵犯进来。 她明白了,自己已被完全监视,而且还得“自愿”。 “待在这里看着这一幕是最安全的……”虽然夏自在没有明说,潘离儿也已十分明白: “如果,你想活着出洛阳城,就是仍旧过你应该过的生活……” 潘离儿叹了一口气,正想踱入一间茶楼内,却蓦地想起夏自在的那句话:“怎么不想想是柳帝王?” 在弥天火药的翻炸下,柳帝王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心念一抽动,弹身窜走。 窜走出自在街外,投入兵燹蹄的大地中。 “呵呵呵,女人就是有这个弱点。”屋子内,夏自在不知何时又负手微哂的站在那儿喃喃自语道:“潘离儿,是这样子你就离死不远了。” “教主方才为什么不杀了她?”在墙角,有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子卷曲蹲着在那儿,像颗气的皮球似的,连说话也有气无力道:“门柱那一击两粒弹丸威力可够呢!” “啧!张人师,你方才没瞧见她受了那一击之后什么伤也没有?”夏自在淡淡道:“就算是少林练外功的好手,连骨带筋非得都碎断不可。” 一阵沉寂后,那叫张人师的老头子呵呵道:“如果是这样,那个叫柳帝王的年轻人岂不是更可怕?” 因为在赵城柳帝王曾经打败过潘离儿。 “那一战柳帝王没赢不是吗?”夏自在微微嘘出一口气道:“别小看了潘离儿,我想她已经用了一些方法几乎可以控制柳帝王了。” 第二十一节 宣雨情的震惊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 那七名梦狂茶亭的掌柜和店小二并没有进入开封城,而是到了城门前转了个弯往北方急奔。 宣雨情力追,不须臾已是飘身到了那七人面前冷冷道:“这一次,你们可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滔天大罪?”一名店小二大笑道:“这算什么?” “就是啊!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另外一名店小二哈哈大笑,不屑道:“比起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实在是不值得一顾。” “啧啧,女人就是女人,大风大浪没见过。” “还亏你是一代女侠的称号,柳梦狂的传人太令人失望了。哈哈哈!” 宣雨情双眉高高一挑,怒斥道:“你们是何目的?” “目的?哈哈哈,告诉你三个字,”那名掌柜汉子大大朗笑了起来,道:“白莲教。” 这刹那,宣雨情全身大震。 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夏自在背后一手所策划。 阻止不了,宣雨情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阻止不了夏自在的野心,就算是解勉道和乾坤堂的努力也是枉然。 她茫然的抬起头来,四周在五丈外不知何时罗列了数万的兵马。有序井然条理,好浓的肃杀之气。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白莲教。 宣雨情的心在痛着,这完全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军队。夏自在潜伏了五年没有动用这支白莲教的目的,就是等待他们成为精壮的战斗部队吧!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觉惊醒明白了过来,道:“好狠,原来你们那场火药的爆炸是为了引动开封城内的守军出城。” “你明白了?很好。”那名掌柜哈哈大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一直等待着不动是为了什么?” 宣雨情忽然窜身狂奔了起来,她要阻止,阻止这件惨事的发生。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入开封城内劝阻开封总兵出兵到梦狂茶亭去。 地一动,同时有如线索似的也拉动了背后四万兵马轰天彻地的响动,而眼前,可是有一列兵马阻隔在那儿。 “本教教主下令,如果宣姑娘安份的看着这场戏的话,可以留你一命。”前头,领兵的一名汉子在马背上淡淡道:“不过,如果姑娘想要一路闯过去,那就格杀勿论!” 宣雨情想也不想出手便将那名汉子从马背上打飞,朗喝道:“本姑娘身为帝王传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她决定一战。 最少,在开封城之役以前,先有她的一战。 ***□ 当所有的狙杀布置完全计划好的时候,夏停云忽然接到韩道十万火急的传信。 “开封城外大爆炸,武林人物死伤无数。”韩道信中的字句令人惊骇,道:“柳帝王和皮俊都在其中。” 夏停云的手在发抖。 秘儒刀现在就在那间绿瓦覆顶的屋檐下,依照这次的行动,他们最少有七成的把握,千载难逢。 但是,开封城外的事件却比现在严重。 他们很可能为了杀一个人而失去两名最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把行动停止?”韦皓雁皱眉道:“有何不妥?” 夏停云拿出了信条,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然后,没有任何人说任何话。 他们转身就走,往城外急奔而去。 有一项更大的阴谋正在进行,他们的心中骚动着一股极大的不安。是什么,是谁在策动? 他们不知道,但是越来越不安的感觉令人忍不住颤抖,特别是夏停云和夏两忘。 他们知道韩道的为人,如果不是事情严动到不可收拾,严重到连乾坤堂也无法解决;他绝对不会发出这一件消息,更不会用那种子眼来令自己取消行动。 雪,忽然间由天大片大片的落下。 真的是冬天了。 倪不生抬眉看了一眼,喃喃道:“今年的冬天来的晚,但似乎比以往会更寒更冻。” ***□ 柳帝王第一个冲过去的方向就是皮俊站立的地方。 当火药最后一炸结束时,天空中忽的飘下大量的雪。来得好突然,像是暴风雪的味道。 不,更像是老天下纯洁无瑕的白花为这些英雄豪杰陪葬吧! 柳帝王飘身而至,独目所见的是惊心动魄血肉和泥土、落雪混合不分的景象,太悲惨了。 他的心在抽搐,是谁这么狠心下毒手?而且这么毒的心,一定要把人间世变成修罗地狱? 这刻,他想起了修罗天堂,却又否认。 “修罗出动,天堂开门”的日子还没到,所以不会是他们。那么,又有谁会做出这件事? 柳帝王的双手不断地挖着、挖着,长长地叫声在旷野中呼喊。触手,是一串碎裂的念珠。 少林寺长老的念珠用的都是经过钢铁的舍利檀木所做,连这种事物也为之碎裂,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柳帝王并不放弃。 就算是人死了,他也要将这位朋友的骨头血肉一块一块的联接起来。 什么是朋友?就是活着能跟你一起欢笑,死了能为你哭泣的人。 柳帝王,忘了已经多久没有滴下的泪水淌落到雪地上。雪,在热泪中融化,然后又是一片雪花冰冷的盖下,又是一滴热泪融化。 是雪花冰冻了泪水? 还是泪水融化了雪? 柳帝王的十指渗出了血,在他挖掘的地方有许多碎裂的兵器,兵器的锋芒都很利。 利刃而碎裂的锋划破了十指也划破了心,自己的血混和在别人的血、天的雪、地的泥里,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 他的心更加的绞痛。 远处有马蹄在奔走的声音,他没听见也不想听见。 现在,无论是谁要他离开这里要他别挖出皮俊,他就跟谁翻脸。没有,挖到的除了骨头以外什么都没有。 “皮俊。”他大叫。 “吵……”似乎有一丝好的微弱? “皮俊?”柳帝王的眼睛亮了,这厢四周已来了好几千名的兵队,纷纷叫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帝王此刻那有时间理睬他,双手挖铲更加奋力。 一落,一起。耶?被四具残缺不全的体抱搂下的这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不是皮小子吗? “哈哈哈,你没死?哈哈哈!”柳帝王一把推开了体,拖出了皮大堡主。 这个,可真的是奄奄一息,比以往所受的伤都惨重多了。那名统兵看了这情况,也忍不住骇叹道:“这人好强的生命力。” “陈统兵,”韩道已尽了全力赶来,喘了一口气道:“请快着令属下找找是不是还有生存下来的人。” 这个陈统兵和韩道认识,当下便出令道:“大家快点挖挖看,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人?” 那数千名兵士应和一声,纷纷下了马在雪地中挖铲着。这厢,韩道早已取出了一瓶玉磁来灌入了皮俊的喉内,边道:“这是当年解大堂主由张三丰道长那里得来的武当‘清虚元神液’……” 柳帝王一线温暖升起,道:“这是张道长壮年时所精心炼制的救命还魂神水,天下据说只剩一十二瓶。” 韩道呵呵一笑,耸肩道:“不能用来救朋友,有之何用?” “呸!”皮俊竟然还能骂人:“瞧你……给的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哼,哼!” 韩大总管笑了起来,有力气骂人的人就有力气活下去。他绝对相信这话,也相信皮小子可以活回来了。 皮俊不但可以骂人,甚至右手臂手掌还动。 他轻轻摸过身旁的四具体,泪。 是因为“清虚元神液”的关系吧?他的元气显然有了几分恢复,“他们……”皮俊以前所未有的感情声调道:“四个人,用身体和少林纯阳罡气护卫住我……” 所以,在这种惊天骇地的火药飞爆中,他能够撑住一口气活下来。 不可思议的活下来。 柳帝王这时已是细心的诊断过皮俊的经脉,嘿哼道:“你命大,不过可能需要躺两个月。” 皮俊这厢还没来得及答话,在远处那端忽然有兵士讶叫道:“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什么?这种情况下,除了皮俊还有人生存下来? 这个人不但生存下来,而且还可以出手。 只见他以相当快的速度打倒了四名兵士,疾速的抢上一匹马背,双腿挟着浴着一身的血往南方便走。 可以看见的背影,是一袭破烂露肌的黑袍。 “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赶来的夏停云、夏两忘和五名美人都目瞪口呆的叫道:“这几乎不是人类所能撑捱的情况下,不但活了下来,而且出手如此威猛。” 柳帝王飘身过去解开那四名兵士的穴道,同时落目在那名神秘黑衣汉子躺身之处一瞧。 可明白了些许理由。 眼下留有软甲胄的碎片,这是第一个理由。 黑色火的几名长老护身在他躺处身旁就如少林圆智大师他们护身皮俊一样,这是另一个理由。 柳帝王翻动了一下那地方的泥土,几翻之后碰触着了一件物事,用指捏拿出来。 是一块用红宝石雕打镶钻的方牌。 深邃无瑕的玫瑰红,晶莹亮目的七颗星钻。 倪不生看到柳帝王转身过来,手上的这件方牌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是一种极为震惊和恐惧时的人类呼声。 全身在猛力的颤抖着,并不是因为雪。 雪冷,却没有这块方牌入目来的冷。 “好东西!”皮俊人是躺着,不过眼皮子可以张,嘴巴也可以讲话:“最少值五十万两以上的大漠宝石……。” 这“五十万两以上”只是这块方牌的价值。 但是,它的意义呢? “秘……。先生……。” 倪不生吞了好几口口水,几乎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她现在奇异的表情,道:“本人……的‘秘令天地’……。” 秘令天地,秘先生亲身才有之物。 那个黑袍中年汉子赫然是秘先生本人。 雪在风中风带雪来。 快马所走的蹄痕,已是了无踪迹。 “是谁下的手?”柳帝王的眉头忧郁双结,“会是谁下了这么狠毒的手段?又为了什么?” 半里外,忽然暴发出掩盖风雪的杀声。 这是多少人的交战能够盖摸过风雪达到半里外可闻? 一匹快骑闯破风雪而来,是个背上插了三把箭冒血的年轻人。他栽倒下马,仍然挣扎着说出三个字:“白……莲……教……” 白莲教?是夏自在。 夏停云和夏两忘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因为,这位目前掌握白莲教的人是他们的堂伯,而偏偏犯下了这不可饶恕大罪的就是他。 风雪依旧,陈统兵已吆喝所率领来的四千兵马往回奔驰。一倏忽,越来越大的风雪已遮断了他们的身影。 “我们必须一战。”柳帝王沉声道:“已无选择。” 宣雨情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当然,以一个女人对付三百个男人,还能够活着走到这里,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夏自在发动了总攻击行动。”宣雨情看着柳帝王,沉重的道:“而我看见了师父的传出信息。”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通知方式,可是他们都懂。 “他老人家在城里。”宣雨情忧虑而悲切的道:“由闻人前辈看顾,此外还有一个人是萧游云。” 他们抬眼,风雪遮阻了目光。 只有一片茫蒙,望不见开封城。今年的冬天来的迟,但是会很冷啊!柳帝王牙根一咬,缓缓道:“我们已被逼得不能不战。” 韩道也沉重的点着头,长长嘘了一口气道:“是,乾坤堂的退守并没有满足一个人的野心。” 皮俊用力的叹一口气,道:“记住,哥哥我全身上下几十道伤口一定要讨回来。” 他们每个人都要进城,谁来照顾皮俊? 黑珍珠和白雪莲二话不说的奔到半里外村子里砍下了两截树枝,回来时已经沿路用匕首削平光滑。 她们脱下了外袍,就如每个人都脱下了外袍。 有的系在下面,有的盖在皮俊的身上。 每一件衣袍都有一个人的气味、一个人的温暖、一个人的心。 暖烘烘的,令人想流泪。 “我们还要喝酒是不是?”皮俊在被抬走前对每个人道:“下回,我皮大堡主请客,不来的是乌龟。” ***□ 巷外的街道,不时传来惨叫和兵器交接的声音。 而这间不起眼的木屋内,却有三个不同心思的人存在。 “看来,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 萧游云冷冷看了窗外一眼,淡淡地道:“我出去瞧瞧”闻人独笑没有反对,也不会去反对萧游云想做的任何事。除了,这件事会伤害柳梦狂。 “你指点了他不少?” 柳梦狂从神定中缓缓嘘出一口气,道:“其实,他是个挺不错的传人。” 闻人独笑淡淡回道:“养虎的人从来不会真正放心。” 柳梦狂笑了笑,道:“这回可是你救了我一命!” “因为你的儿子曾经救过我,两相扯平罢了。”闻人独笑递了酒过去,“可以喝?” “可以!” “恭喜。” “谢谢!” 他们的对话很简洁,却已包含了很大的深意。 一个像被秘丐棍那么强的破坏气机所震乱奇经八脉的人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而活下来又能喝酒则只表示一件事最少经脉归元,已好了七、八成以上。 “你想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闽人独笑啜着酒,半闭目的说着:“黑色火目前还不至于攻击……。” “所以是白莲教?” “夏自在终究忍不住动了野心。”闻人独笑冷冷一哼,道:“嘿嘿,这一战下来,白莲教要绝迹于大明了。” 柳梦狂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是夏自在发动的白莲教之乱,他就太低估了黑色火、乾坤堂和朝廷。” 他们的意见一致,萧游云回来的答案也是相同一点。 “是夏自在所拳握的白莲教兴兵造反。” 萧游云双眸闪动着,道:“不但是开封,洛阳早已被攻陷落入掌握之中,而且已经联线自黄河以南全是白莲教活动的势力范围。” 他听到的消息可真不少。 柳梦狂只是淡淡的道:“留下还是走?” 他问的是闻人独笑。 闻人独笑淡淡回道:“我想见见夏自在这号人物。” 柳梦狂点了个头,淡淡一笑道:“既然是如此,咱们就告诉对方我们的人在开封城内。” 他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屋外而去。 萧游云双目一闪,朝闻人独笑道:“你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闻人独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的是一个看法,道:“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能约束谁什么。” 有很深的含意在,萧游云楞了一下,可是红着脸辩声道:“你们怀疑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是吗?” 他瞪着闻人独笑道:“世外宫还是有一部分的力量存在着,开封城内,我最少还有二十来个不错的手下。” 闻人独笑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如果不是如此,你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 ***□ 一个瞎子本来已经是很不方便。 而一个在战事中行动的瞎子,岂不是更困难? 柳梦狂就在许多人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走入了乾坤堂在开封的总舵,然后,那些不敢置信的白莲教徒们大叫了起来,道:“柳梦狂。” “那个瞎子是柳梦狂。” “教主曾经下令,活捉这人悬赏万两银子。” 一波又一波的白莲教徒冲向乾坤堂而来,但是他们只能达到门口前一丈,乾坤堂的强弩飞箭可是江湖异兵器中鼎鼎排名前五名之一。 “这种强弩机关箭专门用来攻破别的帮派大决斗时所用,”解勉道曾经说过:“完全发挥以一挡百的功能。” “柳大先生,你的伤势无碍?”乾坤堂内当今是韩道最得力助手的项善、项好这两位兄弟迎了过来,以极诚恳恭敬的神态抱拳道:“真是太好了。” 柳梦狂微哂点了点头,道:“目前开封城内有多少乾坤堂的弟兄?” “城里散布的约有四百名。”项好回答道:“至于城外则因洛阳有变,大半赶去解救解堂主被困之危。” 柳梦狂沉吟一嘿,道:“好,我只是出来走走,现在离走后半柱香你们全数撤退离开。” 项善可急了,道:“柳大先生,外头有四万兵马想要的首……” “没碍事。”柳梦狂哈哈大笑道:“能来就能走。” 好个柳梦狂,不愧是帝王风范。 项好大声回道:“不!柳大先生,乾坤堂没有一个怕死的人,如果你要出城,我们四百条人命护着你走。” 柳梦狂笑了笑,轻轻一拍项好的肩头道:“我不会出城,因为还要等着人来。” 项好和项善的眼睛亮了,道:“是等夏自在?” “所以你要我们撤走保留元气。” “因为,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好戏要上演。” “你们都很聪明。”柳梦狂大笑道:“聪明人就要做聪明事,能做聪明事的人才能做出大事大业来。” “是。”他们诚心诚意的回道:“我们明白了。” ***□ 秘儒刀的心情也并不怎么好。 谁都没想到夏自在会迅雷不及掩耳的发动攻击,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在城外半里的茶棚内秘先生也会中了夏自在的毒计。 消息十万火急的传来,秘先生受了不小的伤,但是只要两天的时间便可以复元。 所以,指令中很简单的指示,道:“等待两日,火由南方烧来,破开封城杀夏自在。” 秘儒刀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夏自在会来开封城? “我们现在有许多事情要做。” 秘儒刀对着自己得力的三名手下缓缓道:“第一,请查出你们潜藏在这支兵马中的人员还有多少人活着。” 他看向右首边的名汉子,道:“万千千,这件事你必须在一天之内清查出来,并且传达最新的暗号方式。” “是!”万千千朗声道:“属下必当完成。” “秦湘傲。”秘儒刀看向中间那名白面书生样的年轻汉子,嘿道:“你去调查他们所有的伙夫及厨房状况,以便随时可以下药。” 秦湘傲微微一笑,恭身道:“秘特使请放心,属下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这项任务。” 秘儒刀点了点头,朝向最左边的那个嘿嘿一笑,道:“赵不醒,你可是有个特别的任务。” “属下恭听特使的派命。” 这名汉子瘦长而苍白,披一道长头发在后肩上乱飞,三角吊眼飞八字的短眉连鬼看了也要倒退三里。 “装鬼。”秘儒刀哈哈大笑,转向右首的万千千道:“你配合散布谣言,表示他们今日屠城冤魂出来索命。” “是!”他们都大声的回答着,觉得这一战有趣得很。这将会是极强烈的反对,甚至只凭他们三个人就要把夏自在这个叛徒的四万兵马击垮。 “你们不用回来禀报任何事情。” 秘儒刀显然非常信任他们,“明日夜晚以前办妥,后天夜晚秘先生将亲率本组织兵马攻城。” 他可是双目连闪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夏自在只要一入城,这里就是他埋身的坟地。” 那三个人很快的走了。 每个人身上的任务都不简单,特别是赵不醒,他必须利用现在战斗的情况中去看,看有那些死的很惨的人,有那些下手很毒的人。 这些人正是他今夜装鬼要吓唬的目标。 万千千、秦湘傲、赵不醒离去后,在这间秘室犹且恭立着三十三名好手。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极有经验的中坚份子。 秘儒刀微微一笑,道:“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分散到各处去混入白莲教里,伺机狙杀他们的香主。” 秘儒刀沉沉一笑,接道:“这次领军的是刘妙山,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可杀。” 三十三名好手走了,秘儒刀缓缓嘘了一口气。振臂,由手腕脱飞出那柄缅刀来。 缅刀晶亮赛雪。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背后忽然有人说话:“自己一个人不会觉得太无趣?” 秘儒刀一回头,便看见柳帝王睁大了双目在看着。 “你来了。”秘儒刀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是能来才是。” 他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你可以告诉我,那些手下回,那一个是你的人?” 柳帝王淡淡一笑,回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秘儒刀点了点头,道:“好,可见你对这一战也没有多少的把握。” 这点柳帝王承认。 无论是谁面对秘儒刀这种高手都没有把握。 一阵沉寂后,秘儒刀忽然瞳孔一缩,直盯着柳帝王的双脚嘿嘿道:“原来如此,哈哈哈……,看来马飙临死前可说了些事。” 马飙的确是硬撑着说出了秘儒刀在刀法上的一个漏洞,而这个漏洞是在秘儒刀的刀砍在自己身上后才知道的。 “你可能会大吃一惊。” 秘儒刀的刀砍了出来,大笑道:“马飙那个笨蛋,难道真以为我的刀上回力气机真有机可趁?” 马飙临死前的确是这么说,而且以自己身上的刀痕和体内经脉断裂来证明这点。 柳帝王暴退,对方的一刀不停续进直逼。 “那是因为马飙这个对手太弱,”秘儒刀冷冷道:“所以,根本用不着七、八成的功力来狙杀。” 柳帝王双眉一沉,嘿嘿道:“七、八成跟十二成之间如果有差,那只是在出手的力道和速度而已……。” 这间密室极大,所以仍然能让柳帝王说着话:“但是,不变的却是出手,出手的刀。” 柳帝王出手,他的手指已多了一朵玫瑰。 玫瑰,恍如是轻轻搁置在对方的刀锋上。很美! 晶莹剔透的刀锋上,放置了一朵嫣红的玫瑰,很艳丽、很显目、也奇异。 秘儒刀却觉得全身浑然不自在了起来。 对方,他已近乎于合一不分没有差别心的境界。 所以每一招出手,都在自己估计最完美的范围下递杀出去,这完全是心境上的问题。 例如眼前,柳帝王无论怎么退,在三个呼吸内必死。当然,这情况是指没有这朵要命的玫瑰的话。 这朵玫瑰竟然不轻,而且是磁石。 重量影响了他对刀的感觉,而磁石紧紧吸附在缅刀上,却不是用内力或是速度可以脱离。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他正在用一把不是“自己的刀”要去狙杀一个实力和自己极为接近的对手。秘儒刀已无可考虑,唯有全力将这一刀使得尽善尽美。 全力以赴。 他又错了一件事,他所以用这力道,是因为计算中加上了玫瑰磁石的重量后,尽量达到完美的境地。 但是,他怎么又会想到这朵玫瑰磁石里面还有机关,竟然会弹开脱落了大半的重量? 弹开,扰乱了他的气机运转。 脱落,破坏了他的速度估计。 “我不是败在武功上。”秘儒刀痛苦的在地上卷曲成一团,咬牙道:“而是败在你不光明诈计上。”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不,你败在自己的心机上。”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喃喃地道:“你在杀马飙时故意留下了破绽,但是……。” 柳帝王蹲身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用力道着:“但是,破绽是可以自己设计,也可以由对手来设计。” 秘儒刀故意留下的破绽反而变成柳帝王的灵感,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的这一败,无话可说。 ***□ 夏自在皱眉在马背上沉思着。 从这里到开封城不过剩下一柱香的光景,但是接二连三的消息,却令他双眉紧紧结起。 不对! “教主是不是觉得有何不妥?”并辔而骑的张人师有如一团球,淡淡地道:“是不是觉得开封城有阴谋?” 夏自在点了点头,道:“不错。闹鬼,接二连三的统兵香主的死亡、饭菜中被人下毒……。嘿嘿,这是秘先生一种明白的挑战。” 张人师嘿嘿道:“甚至连柳梦狂在开封城的消息,也是故意让你知道,好引诱你从洛阳赶来!” 雪,今夜稍停。 夏自在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三万雄兵,缓缓道:“今夜寒冻,如果不进城的话,弟兄们在这种天寒地冻……” 他话一半而停,必然是因为有特别吸引他的事。 有,张人师的瞳孔缩成了两点精芒,因为从前面雪地来的那个人那根拐杖有这个力量。 柳梦狂。 柳梦狂! “帝王”一步一步的大剌剌跨来,像是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最少没有人可以、胆敢阻止他。 就算眼前有三万雄兵森列,又如何? 开封城外,柳梦狂和夏自在八年后相逢。 八年前,他们是生死系一线的盟友。八年后?命运就是这样,如今变成的是生和死只能选择一项。 夏自在哈哈大笑,飘身下马朝柳梦狂大步迎向前去,伸出手号手紧紧一握住柳梦狂的左手道:“柳兄,一别数年,今日终于得以重逢!” 柳梦狂感叹缓缓嘘气,点头回道:“八年光阴如水去,九幽兄的成就令人侧目!” 他是话中有话! 既称夏自在本名“夏九幽”,又提到令人“侧目”,大有是敌是友由夏自在自己来决定的意味。 这时,由开封城忽的急振翼响动间,只见一头硕壮的飞鸽奔来。柳梦狂早已听清楚了,微微收回了左手,同时执掌杖的右手往上点了一点。 飞鸽一振在半空中翻了两翻,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鸽脚所系的信管那一丝线断。 一笺圆纸落入了柳梦狂的手中。 “这是你在开封城内的探子回信?”柳梦狂笑了笑,递给夏自在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张人师瞧见柳梦狂将信笺交给夏自在,不由得心中叹了一口气,“帝王”柳梦狂不愧是“帝王”,单单是这一手显露的武功、气魄和智慧,便足以风范天下。 夏自在接过了在手,笑了一笑,回道:“礼尚往来,兄弟我自然得还回柳兄一个人情!” 张人师耳里听着心中明白,当下便道:“萧姑娘请!” 萧灵芝终于见面。 一匹雪白的骏骑由四个精壮的汉子两侧护送而来,他们到了柳梦狂身前恭敬抱拳揖身,二话不说转身而回。 乾净俐落而且流畅无阻的行完全表现出极有训练的节度。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明白了!” 三个字而已,便是飘身上马策蹄而走。 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 “如果夏自在的回答是‘朋友’,他会请我喝酒和你见面。”柳梦狂在马背上微微一叹:“但是,他选择了另外一项,所以把你送出来表示我们两不相欠。” 萧灵芝回首看了看这位令她心仪非常的男人,微声柔和说道:“梦狂哥哥,这件事错不在你。” 柳梦狂笑了。 这是目前所能给他最好的安慰话。 与一位同赴生死的好友翻脸,若是有情人岂有不被情事所伤感?既是无情事,又如何不叫人喟叹? 萧灵芝早由夏自在对自己特别礼遇中明白,他和柳梦狂的关系匪浅,否则不会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江湖啊江湖,既是多情又忒是无情的世界! “教主!”张人师向前,低唤道:“我们现在如何?” “眼前已见开封城……”夏自在长长嘘出一口气,坚定而有力的四个字:“前进无退!” *** 他到了那里,这间木屋就能在半个时辰内建在那里,甚至在大漠沙海中、关外雪地里也从不例外。 全黑深邃的檀木,奇妙的是每一根柱梁上都有几道天生的红纹飞舞,极是眩目。 屋成,红纹竟自成字。 字是:“大喜圣殿”,这就不得不令人惊叹了。 而眼前的这间木屋,不过是真正大喜圣殿的分处。若是亲眼瞧见那城堡似的圣殿所在,以及黑檀木上天生红纹所构成的“大喜”双字,那才是真的令人震异骇叹。 他看着手上的飞鸽传书,坐在大喜圣殿里面沉思着,开封城里的变化几乎已经超出了每个人所能控制的范围。 秘儒刀这一支力量已经被柳帝王所瓦解。 但是,同样的柳梦狂和夏自在也彼此对抗上了,萧灵芝既然回到柳梦狂的手中,财然他再也无任何顾忌。 “秘先生!”侧立在一旁的,是曾经和闻人独笑有过一战的秘剑道,道:“进攻开封城围杀夏自在的事是否仍旧?” “夏自在当然不能让他活着……”他把信笺在指间化成了碎粉,微微一笑道:“不过,兵力的攻打并不在开封!” 秘剑道双目一闪,道:“属下不知先生之意是……” “你率领兵马绕走攻向洛阳,嘿嘿,洛阳太守是我们的人,届时可以和你配合,一举拔掉夏自在的老巢!”秘先生沉沉一笑,接道:“至于开封这边由本座对付!” 秘剑道掀了掀眉,道:“秘先生要亲自处决夏自在?” “原本就是该如此!” 秘剑道点了点头,夏自在不但是秘先生的手下,而且还曾经用火药创伤了秘先生,炸死了不少长老好手。 这节仇恨,的确是该由秘先生亲手了结。 秘先生沉沉一笑,嘿嘿道:“白莲教既然此刻作乱,对我们不无有助之处!”他顿了顿口气,缓声道:“你明白本座之意?” “是!”秘剑道回道:“可以借用秘先生所掌握的官府兵力攻打白莲教,其实是做为本盟的势力扩张……” “好狠喔!”门外有人轻轻笑了,脆悦如铃般说道:“秘大先生,可真是好久不见,却是天下情势变了好几回呢!” 秘先生淡淡一笑,缓声道:“潘离儿,你来了!” 潘离儿既然杀了秘先生的一双女儿竟然敢来? 秘剑道显然有点不明白这女人和秘先生彼此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有胆敢如此? 潘离儿不但到了门外,而且还大剌剌的推门进来。 “你觉得很奇怪是吗?”“她朝秘剑道嘿嘿一笑,此时她已不再覆着面纱,那一容艳绝天下的面庞,在笑意中的确可以让天下的男人为之眩惑。秘剑道挑了挑眉,却是没说半个,因为秘先生谁的地方,他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用做什么。秘先生淡淡一笑,将脸一沉,道:“本座也很奇怪,你怎么敢来这里?” 潘离儿一昂首,回道:“因为你知道,那时的情况下如果我不杀你那一对宝贝女儿,恐怕今天就没这个好局面。” 秘先生双目闪了又闪,沉沉一笑道:“是吗?” “不错!秘倚虹和秘挽虹败了,而且折损了不少本组织的好手。”潘离儿嘿嘿道:“再说那时候她们落入柳帝王那小子的手中,对秘先生你……可是大大不妙!” 秘先生嘿嘿一笑,道:“那么,最近你一再和黑色火作对的事又如何解释?” “呵呵呵,秘先生是在寻我开心?”潘离儿轻轻笑了一阵,道:“本人所对付的都是夏自在那个叛徒的手下,又岂有半个自己人?嘿嘿,这可是大大有功之事,秘先生要赏罚分明!” 秘先生哈哈长笑了两声,朗喝道:“你聪明,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我会让你有机会发挥这点用处!” 他忽的在笑意中沉了沉脸,转向秘剑道,道:“你的剑,应该可以杀她很惨的‘样子’?” “样子?如果是‘样子’属下可以做得到!” “好,那你就出手吧!” *** 开封城已经是夏自在的天下! 柳帝王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左右两边跟了夏停云和夏两忘这对兄弟。 “江湖上正为夏自在用火药炸死了数百名武林好手而愤怒,所以正在蕴起一股风潮,要凝结各门各派全力对抗夏自在的白莲教……”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为了阻止天下大乱,我们不得不对你们那位堂伯下手!” 夏两忘苦着脸一笑道:“情势逼人如此,没办法的!” 夏停云也嘘出一口气,淡淡道:“出手没问题,怕的是我们的能力够不够阻止这件事。” 他们这时已走到一幢华丽的屋宇之前,原先这儿是开封城太守的住宅,果然气魄上大有不同。 “据线索,夏自在于一个时辰以前住进这里面。”柳帝王耸了耸肩,道:“我看,他正在等我们到来!” 因为沿路没有人阻拦他们,显然是因为他们的行踪早在夏自在的掌握之中,目的呢? “夏大先生已经在后园摆茶静待三位的驾临。”门口的那名汉子笑容可掬,亲切的令人不好立刻翻脸,说道:“在下乔岭,请随兄弟来!” 柳帝王哈哈一笑,点头道:“就凭乔兄弟,令人不得不相信白莲教内的确有些能人。” 乔岭在前头微哂,道:“柳兄客气了!” 他们一路走着,沿途看着。 只见这屋宇内廊道、房间不时有人走动,个个神情严谨肃穆,行举动间俐落有力。夏停云不由得皱眉道:“瞧来夏自在带人可不是表面的乱民。” 夏停云点了点头,嘿道:“别看外头那些人吆喝烧杀,这一回夏在领的这支白莲教徒倒未听说过胡乱厝杀、强奸、掳掠之事。” 这厢前来带路的乔岭可是回头接道:“夏教主领军一向极严,而且以身作则和众兄弟同甘共苦。” 柳帝王嘿的一笑了,道:“是个人才,可惜野心太大只怕让天下苍生又陷于水火之中了。” 乔岭挑了挑眉,这时他们已是步入后苑中。 “初冬小雪,正是煮茶赏梅的日子!”花苑中有人长声大笑,道:“能和三位少年英雄同论天下事,人生夫复何求?”说话的正是夏自在。 他的身旁正蹲在那儿火煮茶的,则是一个佝偻的短瘦老人张人师。 这老头子是个棘手的人物,柳帝王心中一动,口里已是大笑往前哈哈两声,道:“好雅的闲情,哥哥我若不是早先知道阁下是白莲教主,当真以为遇上了那位风流名士。” 夏自在看着乔岭带着他们三人落坐,缓缓朝向夏姓的一对兄弟道:“停云,两忘,你们的爹可是我的堂弟!” 夏停云耸了耸肩,道:“这我明白!” 夏自在看了他们一眼,嘿声道:“明白的话那就好说了,嘿嘿,而且我相信你们年轻人的热忱,是不愿由蒙古人再来统治我们汉人是不是?” “现在已是由汉人统治中原!”柳帝王正色道:“天下初定,万民苍生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 “错了!”夏自在双眉一挑,哼道:“你以为蒙古人那么容易就罢手?哈哈哈,秘先生在朱元璋的左右有多少势力又岂是你们能明白的?” 柳帝王双眉亦挑,格格两笑声,回道:“你知道?” “当然,夏某人混身在黑色火之中,当是知道不少。” “如果是这样,秘先生又何足惧?” 柳大公子的这句话可让夏自在揪然变色,嘿道:“柳兄弟,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张人师已是空手掌着烫壶为各人斟茶。 如果不是有极深的内力修为,当下便得皮开肉绽。柳大混混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道: “不敢有劳,自个儿来。” 他从张人师的指中“接”过,自己倒了。 这一手可令张老头子脸色相当的不好看。 虽然说柳帝王这一伸探手抓取是出乎意料的行动,但是茶壶终究是由自己手中落入别人的手中。 而且,柳帝王斟起茶一付不把烧得赤烫的茶壶放在眼里,这岂不是摆明了向自己挑战的意味? 柳大公子可没让他说话,抢先朝向夏自在接下方才的话头道:“秘先生是何许人?夏大教主早该知道他一直你有所戒心是不是?” 既是有所戒心,又怎会真将秘密让夏自在知道? 如果夏自在真有办法查出来,那位秘先生也未免太差了一点,柳帝王话中的涵意已经是相当的明显。 夏两忘格格笑道:“堂伯,我看你这回就算了吧!这么累坏自己做什么?干皇帝也不见得快活!” “是啊!是啊!”夏停云插嘴道:“咱们做个江湖人,三山五岳、四海七湖任处逍遥,多么快活!” 夏自在双眸闪了两闪,嘿道:“你们以为朱元璋会是个好皇帝?” “是与不是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注视着夏自在道:“但是,夏大教主又如何有把握下由谁当皇帝会是个‘好’字来称?” “这娃儿好利的口舌!”张人师沉沈一笑,嘿道“所谓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有为有能者获之九鼎。如今黄河以南四省道已在本教控制之中,不需他日……” “开什么玩笑!”柳帝王哼哼道:“除了这四省道以外,天下十五省道尽在朱家王朝手上,况且,你们目前所掌握的四省府道也尚未完全在握!” 张人师双目一寒,喝声道:“或许它处没有,但是最少眼前的开封城便皆在我们掌握之中。” 柳帝王亦朗声回喝道:“这是又如何?” 眼前,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夏自在轻轻啜了一口茶,嘿嘿缓着声道:“夏某人拥兵二十万以上,并不是怕你们…… 而是不愿意彼此鹬蚌相争叫姓秘的捡了便宜。” 柳帝王耸了耸肩,嘿道:“你的意思如何?” “我们一起对付黑色火焰!”夏自在直接道:“解决掉蒙古人残余的势力之后,夏某人领军南下到苗疆大里安南另辟一地如何?” 这是相当大的诱惑。 因为,在那个时代大理安南苗疆并不属于中原天子的领土。 问题是,夏自在的话可以相信吗? “我可以让你们考虑一天一夜!”夏自在再度啜茶,缓缓一笑道:“好好考虑一天一夜!” *** 沉暗的破旧木屋内,闻人独笑用剑鞘点了两点萧游云的命门、龙骨两穴。一阵震动,萧游云长嘘一口气由禅定中回过神来。 “大梵天心法是不错的武学。”闻人独笑看也不看对方,淡淡道:“可惜,在先天上有所缺憾……” 萧游云全心专意的听着,因为,在这几天和闻人独笑的相处中他逐渐明白这门他们萧家视为珍宝的心法的确所缺憾。 或者可以说,尚未到最后圆满的境界。 “这门心法最大的遗憾在于它本身需要有极大心性修养的成就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闻人独笑淡淡沉声道:“大焚天在天竺东疆本来是一位大天神的名称,在他们陀经上的记载,天地是由其所创造……” 萧游云眼中不由得显露一丝的讶异和佩服。 自己是这门心法的传人竟然不知道,他佩服的是,闻人独笑的剑之所以傲立当世,必然有着除了武功以外的理由。 “大梵天是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大梵天王因风因缘而生,自其肚脐生出莲花而化育天地万物……” 闻人独笑盯视了萧游云一眼,嘿道:“大梵天心法若无这等气魄又如何能淋漓尽致?” 真如当头棒喝,登时萧游云面如土灰,呆楞似木鸡。 好久。 好久好久以后,当萧游云清醒过来时闻人独笑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像是有句绵绵不绝的回音一直四周打转。 “若无这等气魄,又如何能淋漓尽致?” 这是闻人独笑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一句可以改变他,说不定也可以改变江湖的十四字。 他的心热了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了闻人独笑的心。 在那人人认为冷漠的心深处,仍旧活跃着热和火。 这个人,萧游云长长嘘出一口气,是真正的宗师。 因为他有宗师的心。 因为他有大气魄的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可以创造天地。 *** 为什么才相见的人就必须分离? 人间世,本来就有很多事是你不愿意,却不得不去做。 因为,整个大地上不是只有你们而已。 有太多的人牵扯到太多的因缘,所以你有时不能不咬牙忍心放下一些事去做另外一些事。 萧灵芝完全明白。 开封城外半里,曾经是葬身五百江湖豪杰的地方。 柳梦狂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难得的温柔,道:“在这里,距离开封城半里,我曾经生死一战过……” 萧灵芝点了点头。 以柳梦狂这个人会用出这“生死一战”四字,可见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险。 “过了几天,同样是在这里,有人藉用那一战我的名字在这里用火药炸死了五百名江湖好汉!”柳梦狂在叹气。 第二十二节 萧灵芝的眼眶红了。 因为,那五百个人绝对有大半是尊敬柳郎君的人。 “现在,做出那件事的人在那里!”柳梦狂的杖指向开封城,淡淡道:“所以,从那里来就往那里去。” “我明白!”萧灵芝轻轻握了握郎君的大手,柔声道:“我会等你!” 在旁,早有马车待命,马车的两侧各有一名骑跨在高骏上的汉子,他们都是好手中的好手,萧灵芝完全相信他们,因为他们是柳梦狂所信任的人。 车马已,从窗外望。 柳梦狂没有回首,身影已在坚定的步伐下迈向开封名城。 孤单的身影、孤单的步伐,她是多么想冲下去陪他。 陪他同生共死。 但是她不能,因为他是“帝王”。 ***□ 潘离儿在逃命,是真正的逃命。 秘剑道的剑比自己所估计的要可怕的多。 她现在可明白了,为什么秘丐棍死在柳梦狂下,秘儒刀败在柳帝王手下,而秘剑道却能创伤闻人独笑。 那一战或许是平手,因为有这一阵子秘剑道无法出面江湖而在暗中疗伤。 但是,最少秘剑道是真正犹能活下继续战斗江湖。 辛辣的剑势、博大的气魄,一把剑在秘剑道手中舞开来兼具两种迥异的风范,简直是真的要命。 潘离儿现在都有点怀疑秘先生的居心是什么? 她逃,逃入开封城内,本来心中尚且在计量要往夏自在那边去,还往柳帝王那边走? 没想到,真正没想到窜进了城里拐两个弯第一个遇上的人就是迎面冷冷走来的闻人独笑。 闻人独笑显然也没料到潘离儿忽然出现在面前,更没料到潘离儿身后那估提剑追杀的是秘剑道。 他们三人俱为之一愕伫足,有趣的事还没完。 有人,一个人,拄着杖大步的由城门外来。 远在五丈外,便已先笑道:“是闻人兄?” 柳梦狂,好个柳梦狂能在千百人中登时以心见人。 秘剑道的脸沉沉落下,耳里又听到这位传奇人物微微笑道:“另外一个是秘剑道吧?所以闻人兄身上的气势大见不同。” 就是这一句,秘剑道得不尊敬道:“难怪秘先生以两位为他心中唯有的对手,的确有理。” 柳梦狂淡淡一笑,朝向潘离儿一点头,道:“这位是潘姑娘了?柳某虽然眼不能见,但是由姑娘自负自傲中约莫可知天生国色、智慧绝群之人!” “柳大先生夸奖了!”潘离儿一叹,道:“真想不到你和柳帝王长相一个模,叫人压根儿无从分辨。” 柳梦狂笑着,继续走他的路,边道:“这里没有我的事,不过……闻人兄……” 他笑了笑,在经过闻人独笑身旁三丈外,呵呵朗声道:“柳某人先寻一处好地方温酒了!” 闻人独笑难得的一阵心热,语调仍旧却有一丝快意,道:“当然,你也知道我喜欢多少热度的女儿红!” 柳梦狂的回答是一串长笑,大步子往前走了。 气势磅礴,有如天下无可阻、无敢阻、无能阻。 潘离儿心中不禁一阵惊悚。 若是当时在皮家堡和柳梦狂对卯上了,今日不知如何?难怪秘先生对他戒惧,也难怪夏自在宁可将萧灵芝送还给柳梦狂落个人情。 她退了两步,因为前胸后背的杀气极浓、更浓。 闻人独笑和秘剑道再度相遇,这时有些不同以往。 是不是因为方才柳梦狂已下了断语,闻人独笑必胜? “先寻一处好地方温酒”,多令人振奋的话。 此刻是申时将入夜,冬晚来得快,而且冷。 黑沉沉的乌云在密集,斗降的气温是表示今夜有场大雪即来。潘离儿看了一下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天气,今年的冬天真要开始冷了。 两把剑犹未出鞘,一对人犹是对峙。 是在等待出手的时机,还是早已相互交战在心? 蓦地,一片雪花坠下,一片后又是一片,密密纷纷、层层叠叠、连绵不绝中两道身影如电挟在剑光中,分不出是雪是光是人是剑,在眼前交撞宛如两颗流星在半空中大撞大碰,迸散出绮丽的色彩。 触目惊心! 动魄慑人的是,血的赤红和雪的皓白交织。 潘离儿睁大了睛,在风雪中努力看着。 是闻人独笑胜了?还是秘剑道赢了? 她,全心全神,只见两道凝止的人影在风雪中对峙,谁是谁?潘离儿正想看得更真确,俄然一阵狂风带雪扑面遮住了目光。 只是须臾的时间吧,她闭上了双眼避免风雪侵袭。 潘离儿再度睁开眼眸时,那端只留下一个人。 不,是一具挺立僵硬的体。 她窜身向前,秘剑道的双目睁得老大。 潘离儿往另外一侧而至,低身扒了扒雪,有血! 秘剑道果然有他足以得意之处闻人独笑纵使这一战得胜,但是相信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 就是这间木屋,毫不起眼,有酒! 闻人独笑用剑鞘挑起一把雪塞住了血口,大步进入。 柳梦狂果然在这里。 “酒热得刚好!”柳梦狂哈哈大笑,道:“你来得刚好!” 闻人独笑二话不说,坐下就喝,先将一壶灌乾,道:“好酒!”他笑道:“就好像好剑一样,令人快意骋驰!” 柳梦狂点头道:“赞成!” 他也喝,大口的喝。于是,你一壶我一壶,他们以让这家酒店老板吃惊的速度连灌了二十四壶之多。 “我的奶奶呀!”掌柜的名叫胡大爹,从那天以后逢人便伸舌头叫道:“你相信吗?他奶奶的,那可是二十年的女儿红,老子我开店三十五年就这么一回见人用命搏酒!” 可不是,女儿红听说可以醉死人,而且每年都有发生。 “砰!”第二十四壶空了,大力的放到桌面上。 “这是特别的好!”闻人独笑嘿嘿的笑了起来,道:“帝王的酒,果然是与众不同!”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早些天前,独笑的酒何尝不是特别?” 他们双双大笑了起来,酒是女儿红没错,问题是女儿红里面又放进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柳梦狂和秘丐棍一战和现在闻人独笑和秘剑道一战后,喝酒不但没让伤口恶化,而且反倒是在愈合。 他们不愿意明着给药。 倒不是矫情,而是为了以后彼此间留点余地。 留什么余地?是两把剑到最后还是终须一战。 “夏九幽这回似乎做得太过火了一点!”闻人独笑忽然道:“城外那一炸可是犯下了大错!” 柳梦狂嘿嘿一笑,问道:“你知道了一些什么?” “修罗天堂!” “呃?他们也出来了?” “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闻人独笑双眸闪了一闪,嘿道:“和秘剑道一战后走过来的途中,那里面的人给了我一句话。” 柳梦狂现在已是改了喝酒的方式,轻斟轻饮,淡啜回道:“看来他们用的口气很强硬!” 闻人独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再将目光转向剑鞘、剑柄,半晌之后才冷沉沉的出声道:“他们要我们两个以及你儿子和他们的那些朋友住手!” “因为他们想要自己动手?” “是!传话的人说城外半里那一炸,其中有三个是他们修罗天堂的人。”闻人独笑沉声嘿道:“你知道修罗天堂里有所谓的五名修罗刽子手以及五名天堂刽子手?” 断头印就是其中之一,属于修罗刽子手。 柳梦狂嘘出一口气,嘿嘿道:“是死了他们?” “是,三名都是修罗刽子手。”闻人独笑沉沉一笑道:“所以,我说这一次夏九幽惹出了个大麻烦。” 柳梦狂沉吟了片刻,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了半晌后,这才缓缓道:“修罗天堂想要插手这件事的动机并不单纯!” 闻人独笑沉嘿了一声,没有接话静听着。 “天堂门开,修罗出动……这是在江湖中只有秘密的几个人才知道。”柳梦狂嘿嘿一声,道:“难道他们是想借这桩事作为进入江湖人间的第一步?” 闻人独笑一挑眉,道:“我们对修罗天堂的了解太少,不过可以想像的是,他们打算接收夏九幽的白莲教势力!” “以他们的能力和行事手段绝对可以做得到!”柳梦狂沉声道:“他们这次行动,必定由断头印和星海亡人开始!” 闻人独笑双眉一挑,道:“你要阻止这件事?” “不是阻止的问题!”柳梦狂淡淡一笑道:“而是我欠了夏自在一个人情!” 他称名“夏自在”而不称“夏九幽”,因为不是朋友。虽然不是朋友,手嗟情却必须清楚明白。 萧灵芝是个人情。 闻人独笑嘿的一声,道:“是阻止还是报仇?” 这有大大的不同。 如果是“阻止”,那么断头印和星海亡人就必须先过柳梦狂这关。 如果是“报仇”,那就是另一番局面。 不过唯一没有变的是,“帝王”对上“天地人第一大修罗”这件是谁也改不了的事。 “你呢?”柳梦狂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 “你呢?”有人在叹气道:“你打算怎么做?” “有人要出面杀除夏自在本来也是我们的目的……”柳帝王沉吟道:“但是,下手的人不同会有不同的祸福。” 宣雨情点头颔首道:“修罗天堂我可不信任!” “没错!”韦皓雁哼道:“玉荷妹子的一笔帐还没算清!” 倪不生瞅看了柳帝王一眼,道:“做事分两种,一是以实利来计较,一是以义理来分辨。眼前,夏自在和秘先生对抗,我们是两方皆想阻除,至于你们口中的那个修罗天堂组织,用心绝不止是报仇!” 夏停云用力拍手道:“聪明,分析得好极了!” 白雪莲瞪了他一眼,哼哼道:“你自己又有什么看法?” “不管夏自在跟秘先生如何啦!”夏停云在美人面前倒挺有头脑的道:“咱们先对付断头印跟星海亡人那老头子。一则可以为玉荷儿报仇,二则可以阻止‘天堂开门’……” 黑珍珠翻眼道:“你知道他们在那里?” “喂,别小看人了。”夏两忘叫道:“哥哥们的追踪之术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可是你自己说的!”晏梧羽冷哼道:“总要表现出来才会叫人家相信。” 才说着间,窗外一粒石子急打而入。 打的人是柳帝王。 探手一扣,石上有纸,柳大混混摊开来看了一眼,他脸色变了变,朝宣雨情道:“你中过潘离儿的‘破神冥烟’?” “是!”宣雨情点点头道:“有何不妥吗?” 柳帝王双眉一皱,嘿道:“没什么,只不过佳人有约!” 他一昂首,便是弹身窜飘而出。 这屋子里没有人会担心柳帝王回不来,以这小子的武功,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应付得下来。 最少可以留下半条命回来。 是吗?宣雨情心中忽然有一股不安,她可想到以前潘离儿这个女人曾经说过,绝对会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把柳郎君交给她。 为什么?是现在要实现那句话了吗? ***□ 这是一座有座大池旁畔的亭子。 风雅而迷人,雪寒已冻了池面晶莹似镜。 煮茶的烟雾正冒正盛,佳人一袭鹅黄绸袍更见清丽婉约,特别是艳绝天下的面庞含笑睇来,醉动心神。 “你来了!”好柔好娇的声音,像是充满了期待后的喜悦。 “刷!”轻裂空的一声,是正用腻细的玉指、玉腕在捏掌着赫然是一把黑檀扇风旺火,茶香已布,在梅花间。 柳大公子负手上亭,淡淡回道:“你相信哥哥我一定会来?” “当然!”潘离儿把玩着手上的黑檀扇,笑道:“因为你关心这把扇子的主人生死安危!” 柳帝王不得不承认这点,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非来不可。为什么?难道宣雨情身上的“破神冥烂”未解? “夏自在的能力是可以解掉部份的‘破神冥烟’!”潘离儿嘿嘿一笑,柔转着声音道: “不过,这门老字世家的奇门毒烟可不是单凭内力玄功可以化解得了!” 柳帝王哼了哼,一屁股坐下道:“好啦,有话直说吧!” 潘大美人媚迷人极了的一笑,轻轻把黑檀扇放到了柳帝王身前,道:“这把扇子是我仿造宣雨情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所做的,它具有药性,可以解掉那毒!” 柳帝王可有一丝疑惑,道:“怪!” “怪?”潘大美人笑得好凄楚:“你不相信我?” “这是当然的事!”柳大混混明白道:“这点你可不能怪任何人,这年头太多事也不知道别人是啥居心!” “那就看你自己了!”潘离儿为双方斟了茶,轻啜着边道:“柳哥哥,你可以回去叫宣雨情以深内力渡走一回全身百脉便明白了!” 柳帝王缓缓啜了一口茶,注视着对方道:“除了这点之外,很难令人相信你没有别目的!” “这倒是!”潘离儿吃吃笑了,双眸晶莹含情,柔着声音道:“我不是说过了,你是第一个见过我真面目的男人?” 柳大混混那双浓眉跳了两跳,耸肩道:“是呀!” “所以我是你的人!”潘离儿可说得坚决,神情别有一番令男人魂动心震的韵味,道: “我要把你从宣雨情的身边要过来,当然不会用泼妇骂街的那种方法……” 柳帝王这厢更不明白了。 难道这女人以为这样子便可以让自己心甘情愿而来? 这一庭园里,忽的多出了六个大美人外加一对男人,抢口第一个叫道的是晏梧羽:“好不知耻!” 她当然生气,因为眼前这女人简直是大胆得今她不能不冒火,更加上姓潘的着实是美极了的不得了。 倪不生双眸闪了两闪,轻叹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艳绝!” 潘离儿笑道:“‘死亡天使’,你背叛了我!”她转向白雪莲和黑珍珠,淡淡一嘿道: “你们也是!” 对于这位神秘的潘大令主,白雪莲和黑珍珠可是心有惊惧,双双不由得往后一缩,这厢夏氏兄弟的机会可来了。 “别闹了行不行?”夏停云耸肩道:“说起来,你这女人不也是背叛了姓秘的那家伙,大家都一样啦!” 夏两忘的嘴巴舌头也快,道:“怎么,人家现在过得快活自在,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哈哈哈!”潘大美人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看了宣雨情一眼,缓缓看向柳帝王,柔声道:“柳哥哥,瞧你这付长相还挺多佳人心仪嘛!” 这话可有一半是冲着宣雨情而说。 柳帝王哼哼哈哈两声瞅了潘离儿一眼,道:“哥哥我一直在想,应该把你送到那里去的好!” “哎哟!是想金屋藏娇么?你好大胆哪!在老婆面前这么露骨表白了!”潘离儿嘴上说笑着,眼神可没有半点儿轻佻。 她很明白柳帝王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我们曾经交手一次。”柳大公子神色严谨了起来道:“不算有胜负,这回………应该要有结果了!” 潘离儿神情一肃穆,收起笑脸正经说道:“真想一战?” “不错!” “好,你可别后悔!” “不会!”柳帝王说完这两个字立即出手。 他出手,同时有人长笑由暗处中窜出。 简直是惊人极了的速度,萧游云把以往的怨恨尽数发挥这一击之中。 柳帝王背后受击,谁也没料到斗然会有这点变化。 潘离儿递给他的黑檀扇犹在柳帝王的手上,这时事出遽变中柳帝王回手以黑檀扇迎击萧游云。 右掌则仍旧攻向潘离儿。 三人好快的在半空中交撞接触,夏停云、夏两忘窜身而起,宣雨情、韦皓雁、倪不生亦纷纷叱喝而上。 却是,柳帝王和潘离儿、萧游云的一战已经有了结果,当先众人看到的是黑檀扇断。 萧游云这一击的力量非比往常,具有强悍的魄力,大梵天心法此刻似乎有了极大的进境。 柳大公子硬接了一下,身势重心已有所偏。 潘离儿的双掌却是以一股柔软之力托住自己,同时迅雷不及掩耳的化掌化拳掼擂在萧游云的心口命穴。 这点变化谁也料想不到。 萧游云在狂怒中拼全身之力再一击。 就算是走黄泉路,他最少也要带柳帝王一道。 柳大公子也没想到这点变化,再度以折断的黑檀扇又接了萧游云这一记重手。 “啪”的脆响,三人俱落下地面。 此刻,黑檀扇似乎冒出一缕青烟。 第一个倒下的萧游云,他真正作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被出卖得这么惨,特别是一个女人。 “你应该感激我是不是?”潘离儿脸上笑意盈盈荡漾,道:“如果不是我用气机内劲托了你那一下,倒下去的就是柳哥哥你,而且……” 她笑了笑,又道:“我又替你除去了个碍手的人物!” “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夏两忘叫道:“敌敌我我的,绝不安好心!” 夏停云也接口道:“这女人太危险了,不能相信!” 潘离儿格格一阵娇笑,身形乍动往西方飘走,人在半空中呵呵笑道:“柳帝王,你现在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话似乎有很深的含意。 这时人人才注意到咱们柳大混混的脸色并不很好看。 “喂,柳小子,你是怎么一回事?”夏停云可是吓了一大跳,疾声道:“你可别偷懒装病!” 白雪莲这厢脸色变了变,惊呼中一指柳帝王的太阳穴上三点红点叫道:“这是苗疆的夺情大蛊!” 夺情大蛊?倪不生也未曾听过这东西,皱眉问道:“雪莲,这是那一门的蛊术?” “无门无派!”白雪莲看了看黑珍珠一眼,双双脸色早已惨白,说道:“两年前我和珍珠在南疆的一次行动中曾经见过当地的巫师用过……” “这蛊厉害异常……”黑珍珠急得眼眶都红了,道:“用蛊的人和被放蛊的人生死相连,而且……可以控制对方。” 韦雁忍不住紧声问道:“难道无法可解?” “这点我们就不明白了!” 她们的对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入宣雨情的心口痛着,潘离儿果然开始了她所说的话。 “我们只知道这夺情大蛊极难培育,而且很不容易放入对方的体内!”黑珍珠看着柳帝王斗大的汗珠滴落,心痛的说道:“必须有过几天的接触,鸟且要细心的一点一点在对方体内先放入足以养蛊的药物!” 是药物不是毒,所以察觉不出来。 宣雨情扶住柳帝王,双眸关切已极的望着郎君发白的脸色,道:“你……觉得怎样?” “那女人的手段够狠毒!”柳大混混苦笑了两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喘了两口道:“目前还不碍事,以后就不知道了。” 眼前的变化可大出众人原先估计之外了,晏梧羽在此刻忽然出声道:“这门夺情大蛊我倒是曾听先父提过……” 夏停云可急忙道了:“晏大先生曾经怎么说?” 晏梧羽顿了顿,终于道:“先父提及这门蛊术虽然诡异狠毒,但也不是无法可解。” 当下夏氏兄弟可全一模样的抱拳作了个大揖,道:“晏大小姐,你就直说明了吧!” 晏梧羽嘿嘿一笑,道:“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不过我是知道所谓‘天地九大奇毒’可以诱使夺情大蛊出来……” 天地九大奇毒又是啥东西? 晏梧羽缓声接道:“到底九大奇毒指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此外……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压抑这门蛊术在三个月内不发作……” 宣雨情疾声询问道:“是什么法子?” 晏梧羽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来。 韦皓雁这时伸手握住晏梧羽道:“好妹子,你就明说了别急煞了人吧!” 又是一阵沉默,晏梧羽咬了咬嘴唇,哼道:“我为什么要说?你们自己去问潘离儿吧!” 她说着,忽然举起粉拳向柳帝王的胸口。 虽然没有什么力道,但也吓了大伙儿一下。只见晏大小姐双眼一亮,两脚用力一顿地便往南方窜去了无影无踪。怎么回事?瞧她神情似乎是气恼极了。 第二十三节 今夜的雪似乎更大了些。 夏自在一直站在窗口前往外看着,白茫茫的一大片连绵到了天际,虽然是夜,却银白得亮目。 “今年的冬天会特别冷吧!”夏自在喃喃的说了一句,回头瞧着屋子内正在看着地图和人员清单苦思的张人师、乔岭一眼,淡笑道:“各方面的情况如何?” “七天之内我们可以进展到黄河以南六省府道的主要地区掌握!”张人师缓缓道:“目前的二十万兵马届时也可以扩充到三十五万之谱。” 夏自在点了点头,看向乔岭。 “黑色火焰目前在城东,目前聚集了约有一万兵马,如果采取硬攻的手段,会被我们轻易的吃掉!”乔岭那双浓眉下的眸子射出沉稳而智慧的光芒,微哂道:“所以,他最有可能的手段是派人狙杀教主,然后趁我们内乱之时再行抢攻!” 他顿了一顿,嘿嘿笑了起来,又道:“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修罗天堂不可忽视……” 夏自在轻轻笑了,点头道:“没错,据我所知的消息,那一炸里死的人中有三个是他们修罗刽子手……” 乔岭和张人师两人俱为之一愕,显然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这回事。 “教主!”张大师皱眉道:“这件事你是事先知道,而故意炸死他们?” “没,正是如此!” “为什么?”乔岭讶声呼叫道:“这样……我们岂不是多了个大敌人阻止本教的大学?” 夏自在昂首轻轻笑着,得意神情跃然于双眸中。 “不!”他缓缓而有力的道:“是多了个朋友!” 张人一双古稀眉皱了又展,轻声问道:“是鹭是……‘里面’有人和教主私下有所‘谈话’?” 夏自在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修罗天堂里有两股势力在彼此争宠,其中……‘天堂’方面跟我们有些……利用关系……” 话说至此已是太明,乔岭和张人师双双轻“啊”的一声点头,对这件事可是有了充分的明白。 “我想首先要狙杀我的倒不是秘先生。”夏自在呵呵笑道:“而是‘修罗座前五名刽子手’中的断头印和星海亡人。” “听说他们两人在开封城?”张人师双眉挑了两挑。 “我们一向讲求先发制人!”乔岭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们都很明白!”夏自在哈哈大笑道:“所以我相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 今夜风雪好大。 断头印用那根粗糙厚茧的食指弹了一下刀身,“叮”的沉甸甸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墙壁间来回扬汤着。 “夏自在这匹夫可不是简单的角色!”星海亡人乾涩冷沉的声音在屋角的一端缓缓道: “这次行动,我们一起做!” 断头印一双浓眉虬盘结皱,沉沉一笑道:“你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不是!”星海亡人嘿嘿的不带任何感情笑了两声,道:“只不过这次行动牵涉的事情可能不止表面那么单纯!” 断头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考虑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为什么今夜不行动?”他忽然间,自己接着回答:“是不是所谓的‘我们’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当然指的是“修罗刽子手”的成员,也就是如今除了断头印以外尚存活着的无脸韩。 无脸韩让你死得没半点面子可挂的人。 “无脸韩明日向晚时分才会到。”星海亡人嘿嘿两声沉笑,道:“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行动,才有可能狙杀得了目标!” 断头印冷冷一笑,撇了撇嘴不说半个字,却是,十分明白的表示出他对无脸韩的不屑。 星海亡人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跟他不合,不过,身为‘修罗的刽子手’第一件事就是服从指令完成任务。” 断头印眉头一皱,忽的朝窗外冷笑道:“从来只有人避闪刽子手,倒是没听过有人把脖子送上门来。” “呵呵呵,年轻人真有自信!”张人师在外头雪地上一身乾瘦的身影颤笑了起来,道: “可惜,这里是开封城,专门斩杀刽子手的开封城!” 断头印冷冷一笑,右掌抽刀便窜飞出去。 现在他的心情相当不好,而这个老头子来的正是时候,他当然也认得张人师这号人物,在夏自在身前是个左右得力助手。 所以,对付这个人将是件极为危险而刺激的事。 更明白的说,是个可以发自己满腔不满的角色。 断头印当然也想到张人师这头老狐狸明目张胆的出现必然有他设计的陷阱,但是,又何妨? 他可是对自己的刀有十足的信心。 刀出,又狠又有力的砍向对方的脖子。 这是断头印杀人的习惯,也是他的标志,但是他似乎没有想过,是不是有人有一天会利用这点特点? 在张人师的脚下忽的就冒出一个人。 那个人的手上拿的是一种奇门的蛇形短剑。 对兵器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这种“直握式”的蛇形短剑来自于天竺,是当地格斗的三大兵器之一。 乔岭全力接下了断头印的这一刀。 同时,张人师也全力的劈出一爪。 你绝对无法想像张人师这么一个又瘦又乾的老头子,这一只如枯木般爪竟然可以产生这么大的破坏力。 断头印也不信。 不信自己苦练了二十年的十八横练硬罩功会被人家有如豆腐般的抓破,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强烈的剧痛,是他这生最后的感觉。 “年轻人终究是太莽撞了一点!”星海亡人在屋内窗口看着,叹气道:“如果他沉得住气,最少还有活命的可能。” “可不是!”张人师沉沉一笑,把血淋淋的右掌插入雪地中拭净,直起了身子嘿嘿冷哼道:“你不出来?” 星海亡人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了几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沉沉一笑道:“姓张的,你可别太得意!” 张人师呵呵连哼了几声,讥讽道:“掌握敌人的生死于指间,由不得老夫不得意!” “看来我的判断是没错了!”星海亡人忽然一叹,盯住张人师哼道:“凭你们的能力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想来修罗天堂内果然有叛徒!” 张人师可是见过世间多少机诈,这厢只是打个哈哈冷眉不语。身旁,乔岭的笑容倒是挺可掬的。 “星海老前辈,既然你老人家喜欢待在屋子里,那么我们也不好太强人所难!” 乔岭哈哈大笑,口里忽的一啾啸声。 登时,星海亡人的后门板被撞飞开来,只见两名全身上下绑系药正燃烧着引信的汉子扑了过来。 分明这两人是抱石俱焚的决心。 星海亡人的心头一凉,弹身便如滑鱼往上头窜撞破出,以他的估计,窗外的乔岭和张人师身在两丈许外,应该是对自己无法造成威胁。 但是他没想到,上头人家做好的布置可是比自己所预料的要可怕得多。 星海亡人的脑袋才探出屋顶最少就有八十四件暗器由东方排山倒海而来,其中有十二只打在自己的脸上。 当他身体出来时,又有四把斧头破空砍来。 或许,他可以挡得下来,但是在这四把斧头之后的那柄弯刀他可是领教了辛辣强劲的杀技。 星海亡人由屋顶上滚落下来。 在眼前这些人一阵哄笑声中,狼狈而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得老大。 那两个“决死”全身扎着火药的汉子站在自己的身前抱臂狂笑着,引信仍冒着满片的星火。 “星海亡人,哈哈哈,鼎鼎大名的星海亡人竟然是被小孩子玩意烟火吓破了胆!” 张人师沉沈笑着过来,啧啧摇头道:“星海老头子,就算是你们那个无脸韩看到了这个场面也会对我们的设计自叹弗如吧!哈哈哈……” 星海亡人死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半点面目。 *** 夏自在明着是送来一份重礼星海亡人和断头印的体,但是,骨子里可有示威的味道。 柳大公子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可更不好看了。 “姓夏的果然有一套!”他叹了一口气,道:“韩小子,你有什么打算?” 咱们乾坤堂的大总管忙坏了好几天,这下足足瘦了十来斤,憔悴的道:“哥哥我能有什么打算?洛阳那端咱们解大堂主正召集五万本门所属打算反攻……” “开封城里呢?” “静待其变啦!”韩道耸着肩,道:“目前只有近千人手,搞不出什么大事来……” 他说着有探子急匆匆的进入,递交过来一封密函,又匆匆的恭身抱拳退了出去。 韩道拆展开来看了几眼,脸色可更难看一些。 “他奶奶的!”他可忍不住在众美人面前骂道:“姓秘的那老贼打算大干了!” “啥门子消息?”夏停云用鼻子哼着在问。 “秘先生已经调集了有八万兵马,打算今夜攻城啦!”韩道望向柳帝王哼哼道:“啦,现在可有你的抉择!” 是不是要跟夏自在先站在一线上对付黑色火焰? “一头狼跟一头狐狸!”柳大混混嘿嘿两声,道:“这中间取舍可得花心神!” “目前你的伤势挺严重的呵!”韦皓雁看了宣雨情一眼,起勇气坦言道:“我想……你和宣姑娘先寻个地方去避一避吧!这里你就不用费心花神了!” 倪不生也踱了过来,轻轻拉着宣雨情的手道:“宣姑娘,目前柳公子的蛊毒最为重要,我看你们最好先找到潘离儿把事弄妥再说!” 现在谁都看得清楚,那夺情大蛊在柳帝王体内可是相当的折磨人。 虽然咱们柳大公子强打着精神,可是那付“泰然自若”的神情可是有点假得过分了些。 宣雨情微微一叹,她心中可是比谁都急。 问题是,她能在这时候这么做吗? 找到了潘离儿以后又如何呢?众人正在一片沉寂之中,忽的由外头晏梧羽踱了回来。 肩头积雪未掸,湿嗒嗒的发梢犹见水滴。 “我回来是要讲完未说完的话!”她站在门口,神情奇特又委屈,像是有十分的不甘不愿,道:“要让夺情大蛊在三个月内不发作的方法,就是……就是和放蛊的人……好……” 最后那个“好”字,几乎是用尽了她生平之力说出。这字一出,便是掩面哭泣转身又奔了出去。 倪不生轻唤一声,便是提气往外追了紧跟。这刹那,屋内的人一个个全都尴尬着。 男女之事,在那个时代这样明说可是令人脸红。 白雪莲和黑珍珠互望了一眼,双双走近了宣雨情身旁,低声道:“宣姑娘,这件事由我们出面吧!” 宣雨情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摇头道:“你们能怎么做呢?硬逼潘离儿交出解蛊的方式是不可能的……” “不!我们知道有一种苗疆蛊术必解之法!”白雪莲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由我和珍珠想法子喝了潘离儿的血,并且服下剧毒……” “届时借由我们体内培育出一种杀蛊的血液让柳公子喝下……”黑珍珠凛然道:“如此便可以毒杀蛊虫!” “不行!”宣雨情与摇头道:“就算要这么做,也该由我来……” 白雪莲轻轻的摇头,道:“不能只由一个人来做,必须由两个人各自做出不同的培育温养那门解药,而且……彼此的内功心法要有相同才行!” “嘿嘿,你们在开什么玩笑?”柳大公子大力的摇头道:“我是决计不会赞成!” 这时,门外倪不生皱着眉头垂首的进入厅内,缓缓看了一眼众人,道:“方才我追上了晏梧羽,据她说这门法子是她爹生前研究发现的……未有人知!” 这意思也就是说甚至连潘离儿也不知道这种“方法”。 “另外一点是……”倪不生那张艳俊的面庞闪过一丝光辉,道:“修罗天堂内有一种‘法界草’,可以清化天下任何一种蛊毒。” 修罗天堂,可是比什么蛊毒都可怕。 夏两忘这厢伸了个懒腰,道:“现在咱们兵分两路吧!柳小子和宣姑娘去找潘离儿说个脍白,至于我们则出城去阻止秘的发动攻击。” 韩道点了点头,道:“哥哥我没有什么意见。” 夏停云一耸肩,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柳帝王的看法呢? 他的一双眼眸看向宣雨情,心中无数的情感尽在其中,轻轻的一叹,他缓声道:“潘离儿由我自己去面对吧!” 他说这话,当然是在千种思考之后所下的决定。 这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不适合留在这儿。 “咱们到厅去喝点酒暖暖身,顺便商量一下今晚的行动吧!”韩大总管说着带头走,一堆男男女女全出了去。 宣雨情含睇柔情的看着郎君,轻轻道:“不知道她后头还有什么手段,你……要多小心……” 几个字,已经说遍了千言万语。 柳帝王往前一搂爱妻,在耳畔轻柔着道:“放心,柳哥哥多少场面阵仗遇过了,这件事难不倒人的……” 他笑了笑,眨了两下眼道:“再说,由方才白雪莲、黑珍珠以及晏梧羽所谈的消息,我多点明白!” 宣大美人双眼一亮,喜嗔道:“你的意思是……” “哥哥我自创的玄功法门可不是白混的!”柳帝王哈哈大笑,道:“这回去找那个姓潘的女人,只不过是想多得到一些资料来运用而已!” 这话可令宣大美人安心了不少,嗔笑道:“你也不早说,害得人家担心半天。” “不过中蛊毒是事实!”宣雨情一忽儿又皱眉道:“凡事要小心些,谁知道那夺情大蛊有什么诡异之处!” 柳大公子温柔的握住娇妻的双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哥哥我一向可以应付任何事情。” 这点在以往的确是如此。 但是,这回是不是仍旧有以前的幸运? *** 断头印和星海亡人被夏自在派人斩杀于开封城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方圆五十里内江湖人的耳中。 当然,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所在的这间小酒馆内也轰传这件大事。 修罗天堂一向在江湖极为神秘的组织,如今已是越来越受到瞩目,不但瞩目,而且恐惧。 “连柳帝王这种宗师级的好手也闻名色变……”江湖上近两天来最流传的话是:“修罗天堂的可怕由此可知!” “我们走吧!”柳梦狂轻嘘一口气站了起来,道:“这里似乎太吵了!” “是来了不少人。”闻人独笑淡淡一哼,丢下了银子便是双双一前一后往屋外而去。 风,冷飙夹着入冬的寒意。 他们彼此没有交谈,也没有说明要往那里走。 反正天下多的是路,走到了那里遇上了那个人都可以。本来“天命”就是这样,有时候放任一点丢弃心机计算反而顺意。 就是这样,他们碰上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脸色惨白面无血色,全身阴气惨惨的年轻人。 “煞气很重!”柳梦狂在三丈外淡淡一笑,道:“是来自修罗天堂的煞气。” 闻人独笑大步跨着走,面无表情的回道:“这个人是为了死亡而来!” “你想要阻止他?” “阻止?我们不阻止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阻止!” 柳梦狂笑了,点头道:“有理!” “有理就可以去做!”闻人独笑和对方已经相近在七尺内,朝那年轻人看了一眼,道: “你想动手就快。” “你知道我是谁?”那年轻人沉沉一笑。 “无脸韩!”闻人独笑仍旧大步前进,边道:“其实你是夏自在安插的棋子!” 无脸韩的脸色变了变,以一个杀手来说实在是很难得的会问了这么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完,脸色又是一变,道:“难道你们有人在……” 话才说,剑已出。 闻人独笑的剑绝对可以让一个人的话只说一半。 且不论那个人是不是会死,但是最少他会没有工夫说话,因为如果你浪费力气、心思去说话,结果一定是死。 而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先求保命。 午脸韩显然是保不住命的那一种人。 柳梦狂悲悯的一笑,轻叹道:“现在我还夏自在的人情已经还完了,却又欠了你的……” 除掉断头印和星海亡人是他还给夏自在的人情。 除掉无脸韩却是由闻人独笑动手。 “你不欠我,一向都不互相欠的不是吗?”闻人独笑哈哈大笑道:“走吧,在入夜以前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做。” 这话有如他们两人要改变整个江湖大势。 能吗? 不能吗? *** 夏自在足足沉思了有一个时辰之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盯着乔岭,道:“是你决定把他们两个的体送到乾坤堂?” “是!” “为什么?” “立个威风!”乔岭恭敬的回道:“展示我们的实力。” “真的是这样?”夏自在的一双眼眸子冷沉沉的闪跳着,道:“或是有别的含意?” “属下不明白教主的意思。”乔岭倒是相当镇定。 “教主!”张人师在另一侧皱眉问道:“有何不妥?” “因为我没有看到体!”夏自在淡淡挑眉。 “教主怀疑我们并没有除掉星海亡人和断头印?”张人师皱眉道:“或者是只掉了替身?” 夏自在微微一摇头,冷冷笑道:“不,你们是真的除杀了他们两个,不过……体是最直接的证据……” 这句话又有什么含意在? 乔岭的脸色变了变,只听那夏自在淡淡接道:“最少体可以显示出手的人武功来历!” 张人师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一点奥妙,道:“教主是对乔岭有所怀疑?但是………他的身手原本就是极为可观……” 夏自在奇异的表情一笑,盯住乔岭缓缓道:“我思考了很久,对于你挡住断头印的那一刀以及刺杀星海亡人那一技很有兴趣。” 乔岭倒是挺镇定道:“教主是怀疑我的能力?” “我是从一个时辰前无脸韩被闻人独笑一剑斩杀开始思索!”夏自在沉沉一笑,道: “本教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无脸韩跟本座之间的关系。” 但是传回的消息中提到柳梦狂和无脸韩的对话。 柳梦狂知道这件事,那就表示他们三个,不,是乔岭或者是张人师其中的一个漏了这个秘密。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虽然在这个时辰内消失了踪影,但是我相信他们就在左右。”夏自在冷冷一笑,说道:“柳梦狂指令你杀断头印和星海亡人是为了还本座一个人情吧!嘿嘿,人情还完,剑也该至。” 乔岭的那双浓眉一皱,弹身出手。 他出手的目标不是夏自在,而是张人师。 强悍而猛烈的天竺弯刀在空气中劈破游刺而来,张人师古稀双眉一掀,叱道:“狂妄小子!” 他闪窜,一双乌乾手爪往对方胸口探去。 却是,背后忽的剧烈一震,全身骨头差点散开来,他讶异惊骇回头,是夏自在! “你……教主……你对我下手?”张人师的脸色大变。 “当然要对你下手!”夏自在冷冷道:“因为你才是背叛我的人!” 张人师是柳梦狂安置在白莲教的内线棋子? “为……什么……”张人师喘气道:“为什么你……做这个判断?” “因为乔岭对你出手,而不是对我!”夏自在轻轻一叹,道:“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是密者。”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张人师,如果乔岭真的是背叛者,他出手的目标一定是夏自在,然后伺机逃走。 “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死掉以后能控制白莲教的只有你!”夏自在冷冷一哼,道:“无论是柳梦狂或是柳帝王他们柳家父子可不希望本教落入秘先生、修罗天堂二者之一的手中!” 张人师睁大了眼珠子,俄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我是欠了柳梦狂一个生死人情!”他那双古稀眉毛跳动着,道:“但是,除了这两点以外的理由呢?” “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张人师肯定。 “因为我对你的影响太大,非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张人师咬紧全身的酸痛刺骨,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而且,你还必须先确定乔岭是不是背叛了你才动手!” 张人师最后问的一句是:“我那里疏忽了?” “体!”夏自在淡淡道:“我说过,体可以漏许多事!” “你……进入乾坤堂看过星海亡人和断头印的体?” “教主没进去过。”乔岭淡沉沉的笑道:“只不过在下把体星海亡人体的变化详细说而已!” 张人师立刻明白了自己犯下了那一个大。 他出手狙杀星海亡人时用的是枯木神功。 这门功夫以前曾经是枯木神君的独家秘技,但是在枯木神君败于“杨逃”柳帝王之后便失传于武林。 后来,柳梦狂曾因为自己适合这门技法,便将枯木神功改良后传授予自己,而今天也是因为这点,夏自在推论出自己和柳梦狂之间有所“关系”。 张人师沉沉一笑了,猛咳两声里吐出了一口浓血来,道:“夏大先生,张某人不得不佩服你,不过,我相信在这个时辰内柳大先生和闻人名剑已经做了不少事。” 夏自谁冷眉一挑,嘿道:“就凭他们两个想控制本土注二十万白莲教众?” “你可别忘了,还有乾坤堂。”张人师哈哈大笑道:“除了开封城里的四万兵力以外,其余的都已落入解勉道的掌握之中。” 夏自在脸色变了几变,沉哼道:“原来你在洛阳时就已经跟解勉道暗中勾搭,嘿嘿,难怪夏某人一直无法挑出姓解的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张人师叹了一口气,道:“放下自己的野心……” “哈哈哈,痴人说梦!”夏自在双眉一挑,沉沉哼声道:“你要我跟柳梦狂投降?嘿,你可别老糊涂了,眼下开封城可是由我夏某人控制!” 他越说越怒,一大步子向前便是举掌要拍碎张人师的太阳穴。 这时,窗外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九幽,你怎么会如此恨我?” 是柳梦狂热 “因为他嫉妒!”闻人独笑淡淡接道:“他嫉妒你们一同出江湖,但是人人只知有‘帝王’柳梦狂,却不知道有他夏九幽。夏自在的一双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声音变得嘶哑而尖锐,道:“很好,你们果然有这个胆量进来这里。” 柳梦狂轻轻一叹,道:“九幽,你仍然决心蛮干?” “你可没资格说这句话!”夏自在挑眉沉声,恢复了镇定,冷冷一笑,道:“在这府宅左右随时可以调集一万兵马,哈哈哈,京是等你们来!” 柳梦狂双眉轻皱,喟然道:“想不到你的心已被权势动摇至此,看来在城外半里一场火药爆炸之事不能原谅了。” 夏自在连连冷笑,傲然昂首道:“谁要你……” 三个字才开说起,背脊上忽然一痛。 那痛恍如被人家“锯”入了身躯内似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刃气,彻骨已极。 夏自在双目暴睁,却是转不回不了身。 只要身形稍动,必定被砍砸两半。 “嘿嘿,你很不相信?”乔岭在他的耳畔后冷冷道:“我的确不是柳梦狂的人,但是,我可是修罗天堂之一咧!” 夏自在双目睁暴,除了觉得生命一滴一滴的往外流以外,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梦狂在这个时候出手。 他的杖以一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角度递出,划破了空间的距离,也连接了由生死到死的最后一线生机。 乔岭的那把天竺弯刀在他手腕骨碎裂的时候已经无法加上任何一点力气。 他退,却是柳梦狂那支杖的余劲气机仍在,由手腕迅速滑入体内,如蛇! 乔岭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登时栽倒。 柳梦狂的杖之势不停,往下一拍中夏自在的背脊。 血止刃出。 一气呵成,前后只有一招。 帝王不愧是帝王。 夏自在凄惨的笑了,深深的垂下头,已尽是千言万语,说道:“到头来,终究还是你赢了我!哈哈,我一辈子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夏自在组缓缓抬头看向这个倚传奇的男人、朋友、敌人,耳里轰然的听到的一句:“你现在不是抬头了!” 好简单的一句话。 这句话却足以让夏自在全身大为震动。 是啊,何必在乎在谁的面前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命运、自尊、因缘。 柳梦狂虽然武功卓绝惊世,可是一样有他的困恼。既是明白了这道理,便明白了人何争于人? 夏自在豁然间哈哈暴笑了起来。 笑声好久好久不歇,虽然背部的伤口创痛依旧,但是他的人已没有创痕。 这是真心的大笑。 “这块令牌可以指挥我的二十万兵马。”夏自在在临走前递出了一方纯白浮雕的莲花玉令牌,淡淡道:“其余的,张人师可以操作运行。” 他走了,无牵无挂。 “好气魄!”柳梦狂轻轻一叹道:“天下可有不少人要他的命。” 几天前的那一炸,夏自在可结下了半个武林的梁子。 “是你那一出手打败了他!”闻人独笑在窗外的雪地中淡淡道:“你令他真正明白,在武学的造诣上差你太多。” 柳梦狂喟然一叹,缓缓道:“他已经有这个心,我们又何必想得太多!” 闻人独笑原本想要接下去的话是:“所以,他作了抉择,宁可献出莲花玉令牌而求财保生命。”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柳梦狂宁可保留住友谊的回忆。 是啊,事情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又何必自寻烦恼! 闻人独笑这时也有点惊愕的发觉,“帝王”柳梦狂比自己所想像的似乎更多了一点人情味。 *** “所有的事端都是由姓秘的那老小子搞出来!”夏停云哼哼道:“所以,我们只要除掉他就可以解决大半的问题!” “除掉他?”黑珍珠皱眉道:“以我们的能力……” “我们也不差啊!”夏两忘显然赞同他这位兄弟的观点,道:“咱们二男五女加起来七个人,说起胜算还是有个几成!” 韦皓雁点了点头,道:“没错,何况秘先生四周得力的助手已是或死或逃或叛,应该可以有一些对抗之力!” 于是,在一个时辰天黑之后,他们摸到了城外黑色火焰扎兵马的地方。 令他们吃惊的是,对方比他们想像的多了太多。 “我还以为只有千把人!”白莲咋舌道:“这一片过去,恐怕有十万人之多!” “怕什么!”倪不生双眉一挑,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秘先生。” 听她的口气,大有玉石俱焚的味道。 “既然来了,那只有拼命干啦!”夏停云有一点点抱歉的口吻道:“各位,好自为之了!” 宣雨情淡淡一笑,望着军营内的人马交错的情景,道:“我们先混入其中伺机而动。” 众人相互点了个头,便乘夜暗之中纷纷提气往前窜去。他们都是有准备而来,早穿了黑劲衣、夜行服、蒙着脸,几下闪动间,夏两忘带头往一处瞧起来较大的营帐后窜至。 他这一窜,后头的人也跟着窜来。 有事啦! 这营帐后面赫然也有七八个穿夜行服、蒙面的家伙在那儿聚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那一路的?”对方有人低着嗓子问:“啧!想不到里头还有女人的味道!” 那年头的女人很不少擦点胭脂香粉什么的,所以,一下子便叫对方闻出来,也狐疑了起来。 “你们该不会是跟我们配合的铁兰队吧?” “不错!”宣雨情抢先回答,朝对方喝道:“报出身分!” “搞什么?”对方有人哼道:“我们是正牌的‘火焰七煞’,而你们不过是配合行动而已,喝个什么劲!” 火焰七煞?可巧! 宣雨情登时明白了对方正是由秘先生委令要进入开封城的一支伏兵,而且,还真有另外一支配合的铁兰队。 “天寒地冻的,你们在外头干啥?”咱们黑珍珠大小姐就是改不了好奇的习惯,问了。 “嗟!女人就是女人。”那厢有人夸张的摇头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次行动会用到冰魄毒芒?这玩意儿不用的时候必须放在雪堆下,以免受热而消失了毒性……” 冰魄雪芒?倪不生淡淡一哼,道:“这东西如果放对入对方的饮水中,大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下了开封城!” “明白就好!”有人哈哈笑道:“走吧!该上路了。” “是该‘上路’了!夏停云叹了一口气。他们讲完这个问题时已经是纷纷躺了下去。夏两忘的耳朵,在寒风吹动中可是一挑眉笑道:“那几个真正的铁兰队大美人们来啦!” *** 柳帝王倒也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潘离儿。 这里是城外的一间木屋。 外头方风声正寒,但是屋子里却十足的温暖。 火炉正旺,而酒已斟满了杯。 杯成双,是早知道有人会来? “你倒真有把握我一定会到这儿!”柳大公子一屁股坐到大美人的对面,举杯凑鼻嗅了嗅,点头道:“好酒!” “是来自波斯以西,由碧眼金发的蛮子所酿的一种酒呢!”潘离儿的语气娇媚极了,腻声道:“取名白兰地。” 柳帝王一口喝下,果真是芳香由喉入心,够劲。 “挺不错!”柳大混混嘿嘿哈哈笑了两声,道:“看来成吉思汗的宝藏被你们黑色火焰挖出来后可分了不少。” 潘离儿眼眸一闪,闪过复杂的表情,随即淡淡道:“不一定要是宝藏,嘿,这些日子来我所掌握的各门各派已够有花费不尽的钱财。” 她一抚秀发,风情万种的轻笑接道:“那,难得我们两人终于能独自相处了,何必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你知道我中了夺情大蛊是非来不可了?” “当然!”潘大美人边说着,边往柳帝王身边靠来。 “你认为我无法解掉蛊毒?” “如果能的话,你又何必来?” 这话可真有理,又有理又有把握。 “你既然知道夺蛊,当然也知道它的厉害惊人罗!”潘大美人格格娇笑道:“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点!” 说着,一身娇躯已是靠上了柳大公子的肩头。 人,不但美艳绝极,而身子也似若无骨轻柔软绵。 柳帝王如果不是混遍了天下,如果不是深爱他那个宣大娇妻,这回那里能忍得住?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他叹气道。 “什么?”她娇笑抬头问着。 “如果我们之间有了男女情欲……”柳大公子嘿嘿道:“你的蛊术就会有三个月无法对我使用?” 潘离儿听了这话不禁是一愕,那门外斗然是晏梧羽叫了起来:“臭柳小子,这个大秘密你怎么可以说?去死好了!” 话骂到后来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声音逐渐远去。 潘离儿双眉一挑,嘿道:“你说,我不一定信,但是,嘿,方才晏大小姐这么一喊……” 言下之意,是大为相信。 柳帝王哼哼道:“所以啦,你就坐好吧!” 潘离儿睇了他一眼,柔荑往柳大混混胸膛轻抚,娇笑道:“我们就不做那件事吧!但是……你来了可走不了!” 柳帝王啧啧两声,伸手轻捏了两下潘离儿的手腕,格格一笑,道:“这句话你说,哥哥我可是不信!” 说完,忽的出手一推潘离儿撞到一边的墙角去。潘大美人一楞中倒是反应快,在半空翻了个身冷哼落地。 这时咱们柳大公子已是站了起来开门啦! “站住!”潘离儿沉眉喝声。 咱们这位柳大混混可没那么听话,仍旧往外走。 潘离儿双诈一挑了,咬牙沉哼中双掌一合放于丹田,便是使用气机催促动用了夺情大蛊的蛊术。 好个柳帝王,还是大步向前走。 虽然他在这刹那五脏六腑翻腾。 虽然他的一身冷汗涔涔往下滴。 虽然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创的玄功可以挡得下。 但是,他是柳帝王。 一生绝不受任何人要胁的柳帝王。 所以,他一定要走,往前迈大步的走。 死!对他柳大混混可是过了千百回边缘擦身而过。 什么是英雄、豪杰、大侠? 不怕死吗? 不是,只要是人,很少不怕死的。 除非他是没有意志判断的疯子。 但是对某些人有某些的例外,那就是当他的心、他的原则、他的理念超越过死亡的恐惧。 死,只是一笑置之。 *** 可是,面对死亡终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咱们夏姓兄弟外加五个大美人在摆平了“火焰七煞”以及铁兰队的七个女人后,果然找到了秘先生。 或者说是被秘先生找到了。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大伙儿碰碰面啦! 然后,这位最神秘的秘大先生,昔日人称“武皇”的大高手祖师爷以一对七。 “你们仍旧各自忙自己的去准备攻城!”秘先出手以前还好整以暇的对手下道:“该怎么做就去做什么,一炷香之后全员进攻。” 这老小子分明没把他们七个人放在眼里,夏姓两兄弟吆喝一声,当先由左右夹进出手。 以咱们夏停云、夏两忘这两位公子兄弟,武学造诣在江湖上本来就已经是顶尖人物。 如今联手,正创出所谓融合轻功与搏技的最高峰。 “停云两忘”,原本在武林中就是“轻功”的代名词。 秘先生的双眉不动,对左右闪电般来的夏氏兄弟淡淡一笑,嘿道:“有了这点修为在这年纪算是不错。” 他一声笑中,不过是把右脚往前右方踏换了个位置,便竟是从容的避开了夏停云和夏两忘的这一击。 当然,紧接着是第二波的黑珍珠和白雪莲。 对于秘先生这位原先在她们心目中“神化”了的人物,在今日以前打死也不相信自己有一日敢对他出手。 但是,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白雪莲和黑珍珠的杀技终究有可观之处,辛辣而敏捷的由前方攻至。 “你们两个……留无益!”秘先生右袖一拍手挥,当空直劈往下,偌大强悍的气机便罩扣死白雪莲和黑珍珠的变化。 他们总算见识到这位黑色火焰最高首脑的武学造诣。 一袖劈下,韦皓雁和倪不生已自左右抢攻抢救。 同时,夏停云、夏两忘亦全力自背后两侧夹杀。 更有的是,宣雨情的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自半空中化成一道匹练垂挂如虹的往秘先生头顶掼下。 这一切,这五个人五个方向的抢攻却仍然不对秘先生一袖劈杀有任何的影响。 白雪莲和黑珍珠飞了出去。 从她们喉中喷出的血已经是清楚的看出她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几乎是等于零。 愤怒的五人,愤怒的五种绝杀手法涌到。 “武皇”不愧是武皇,身势不作任何姿势的往前“移撞”。 前头,是韦皓雁和倪不生两大美人。 倪不生号称“死亡天使”,自然有她得名的原因,一口气长吸,她忽然变化了出手的角度。 秘先生淡哼一声,道:“还不错,足以保命。” 只见他冲向前来在身前的护身罡气硬是将她们两人震推了两丈之外。 若非倪不生在百急中改变了出手的角度,而和韦皓雁的出手转化融圆为自卫气机团,这一撞登场殒命。 饶是如此,两人的气脉早已翻涌沸腾凝聚不起。 宣雨情的黑檀扇已至,夹无比威猛的“帝王绝学”。秘大先生仰首哈哈大笑道:“柳梦狂教你这样出手的?” 目光所落,似乎瞧中了宣雨情微微不足的一点空门,他正要冷哼出手格杀,夏氏两兄弟忽的变了个角度。 双双拔身翻落,完全配合了宣雨情的攻击。 当然,那“空门”如今变了成极大的陷阱杀机。 秘先生挑眉沉喝,将欲出手的气机转于双足暴退,先机略失,顶上三人又急又猛压迫而至。万般不得已,秘大先生唯有双袖掸出一片气机相抗。 两相交撞。 夏停云和夏两忘只觉得胸口沉重重的一闷棍般被击中,他们可是拼了老命来挡秘先生这一击。 为的是,“帝王七巧弄魔扇”其中的一项变化。 黑檀扇在刹那化成一道细长而劲锐的尺剑,点迫向秘先生的心口重穴。 秘先生未料到夏停云、夏两忘这两个小子当真以命搏命了,在万险中只有缩胸纳骨偏身侧移。 仍旧是遭了宣雨情这一技击中了左胸胛骨。 强劲的气机似剑锥心迫入,秘先生却是哼也不哼的变了个身法到了三人的背后。 “好!帝王绝学果然有可观之处。”他缓缓沉笑回身。 这端,夏停云、夏两忘已是强忍了一口气,各自抱了重伤的白雪莲和黑珍珠。 来了七个,已是大小伤创了六名。 宣雨情护身在他们之前,冷嘿道:“你在任脉上受了不小的伤吧!恐怕左手臂已经不能用了!” “哈哈哈,秘某人就算以一只右臂对付你足足有余。”秘先生傲然大笑,挑眉闪目,沉声道:“这一次要你的命!” 他们现在都很明白,秘先生所发出的“死亡预告”,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做到。 宣雨情能逃得过成为唯一的例外? 所有的人屏息沉气,眼见一场狂飙风暴将起,却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数十声火药巨炸的响声在黑色火焰的军营内大力爆耀开来。 弥天盖地而来的是,千万声喊杀,好惊人的声势。 “禀告秘先生!”有人飞奔喘气而来,道:“白莲教抢先发动了攻击!” 秘先生双眉一挑,又见另外一名子奔来,跪倒叫道:“禀告秘先生,前头传话过来,这回领军的竟然不是夏自在!” “什么?”秘先生双眉一皱,道:“是谁控制了白莲教?” “是柳梦狂和闻人独笑配合张人师行动!” 柳梦狂?闻人独笑? 哈哈哈,“帝王”终于和“武皇”相见,还有一把“鬼剑”也来凑这场热闹,秘先生双眉掀挑,眸光闪动。 俄然,南方又复火药炸响,再是有千万喊杀之声。 南方来的是那一路兵马?决计不可能由开封城出。 果然,一名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至,大力喘着叫道:“禀告秘先生,乾坤堂率众号称由解勉道亲自由洛阳领来攻!” 秘先生双眸暴睁,冷哼道:“好,好个解勉道也来了!” 话才刚落,连后头东方都有兵马呼天抢地掩杀攻至。这一波人马,似乎又更多了几些。 秘先生的两鼓太阳穴一阵跳动,吆喝道:“这又是那一路兵马?” “是朝廷!”回报的汉子惊骇震悚道:“由‘镇静王’韦瘦渔暗中调派了黄河以南四府道的十万兵马而至。” 秘先生的牙根一咬,可真是冷煞的望向宣雨情他们那方向而去。 好沉好冷的目光,却是,没人。 “咱们快溜吧!”早在第一个汉子来报时咱们夏停云就低声说道:“否则那老小子气怒过来可要真惨了!” 这回夏大公子说的半点也没错。 他闪没有往开封城的方向走,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白莲教已经由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所掌握了。 “落入夏自在的手中和落入姓秘的手中虽然有点不太一样。”夏两忘分析道:“但是,总不太好!” 夏自在是他们俩的堂伯。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局面可难攀什么亲戚关系。 “再说秘先生也认定我们会往西走开封城!”夏停云很“聪明”的道:“咱们反向走东如何?” 这节骨眼上还有什么旁的意见? 大伙儿便是卖命的在乱军中东奔西窜,身前身后正是兵器飞舞,喊杀之声在火把的辉映下特别惨烈。 “怪了!”夏停云叫道:“怎么这边也在交战?” 宣雨情双眉一挑,两目巡了四下,回道:“是朝廷官兵!” 这厢一说韦皓雁可注意了,不由得惊喜叫道:“是堂兄的兵马,果真是朝廷派兵来围剿黑色火焰……” 众人这一听可是振奋了不少,一路抢进向前。 俄然,一名军官冲围带兵过来,喝道:“你们是谁?” 韦皓雁抬头看了这位盔胄齐备的家伙,不正是王府的总管周竹歌?她轻脆一笑,道: “周总管也入行伍啦!” 在飞舞的火光下周竹歌这一瞧是韦大小姐,不由得惊喜万分,直嚷着道:“原来是大小姐和各位英雄、女侠,哈哈哈,王爷可想煞了诸位!” “废话少说啦!”夏停云叹气叫道:“准备一点宵夜吧!” 他边说边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南方那边也是杀声、战鼓频响,真够惨烈的一战。 “那边是乾坤堂的人马!”周下了马来牵着,边道:“配合上由开封城出来的白莲教兵马,我们三面夹杀。” “怎么?”倪不生皱眉道:“你们和白莲教联手?” 周竹歌被这位大美人凝眸一问,差点忘了自己身在战场,呐呐了半天才道:“姑娘难道没有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 “白莲教已经由夏自在的手中转到柳大先生和闻人独笑的手中掌握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宣雨情瞪了一眼夏姓两兄弟,哼道:“方才是那一个很‘聪明明’说不往东走的?” 第二十四节 “这一战比我们想像的还惨烈!” 闻人独笑和柳梦狂坐于寒风高台上,只见层层叠叠的火光映出白雪红血。 喊杀、兵器交撞,血肉横飞的惨嚎,声声震动心。 闻人独笑轻轻一叹道:“开封城内白莲教的五万兵马,南方攻击的乾坤堂六万兵马加上朝廷的九万兵队,以二十万之众攻打奇袭秘先生的十万,竟是各具胜擅………” “所秘先生这个人的武功谋略不可小觑了!” “的确,从仓促应战以至于调兵遣将都可看出这人利害之处!” 闻人独笑一皱眉,道:“我们计策将他逼往北走,恐怕……结果不会那么顺利!” 北方早已暗中布置四十二个大小门派调动江湖三百三十六名好手在等着秘先生自投罗网。 暗中策划多时的乾坤堂解大堂主,这回显然要把这几个月来的忍辱负重一股脑的还回到秘先生头上。 而且是要让他永不得翻身。 一道烟火夹着上百点的星火冲下了半天高炸开! “终于!”闻人独笑哈哈大笑道:“他们攻进了核心,找到了秘先生的踪影!” 说这话的当儿,在方才放出烟火的四角又陆续冲飞出眩目光芒的各色各样烟火到半空中爆开,显然这四角的中间就是秘先生所在的位置。 闻人独笑和柳梦狂双双站立而起,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丝奇特的笑容。 无论如何,能与昔年传奇的“武皇”秘先生一战是件令人快意平生的事。 而且对他们而言,好对手越来越少,挺寂寞的! ***□ 柳大混混可是用了好大的定力才走脱出十丈外,然后一路奔走往开封城要进入。 停! 他的那双脚丫子停了下来,因为耳朵告诉他挺不平常大不寻凡的事,怎么好多的兵器和喊杀声在东方。 柳大混混一转头,可真吓了一大跳! 开封城东恍如白昼。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白莲教和黑色火开战了?这种好戏上锣哥哥我怎么可以不露个脸插上一脚! 他心底想脚下转,正要往那儿凑热闹了。 “慢点!”背后有一声美妙极了的声音唤叫道:“你不交代一声,闷着头昧着良心就要走了?” 什么话,哥哥我又没半点对不起你! 柳大公子横眉竖眼的瞪着人家,哼嘿道:“柳某人已经是十分忍让了,可别真逼得人家翻脸动手!” “那又怎样?” 潘大美人倒是撒娇使赖了,还往前靠近了些,道:“我承认你的玄功修为惊人,甚至可以压抑住夺情大蛊……” “只怪我一直大意让你测出了呼吸法及内脉的气机运行。”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倏的抬眉笑道:“但是你顶多只能压抑住三个月的时间……” 柳帝王哼哼哈哈两声,道:“三个月就可以改变很多事,谁知道到时候柳某是不是又有另外一种心法可以解掉?” 潘大美人注目了他片刻,甜甜一笑道:“我劝你最好别试,这蛊毒稍有不慎发将起来可是没得救!” “行了!”柳大公子挥了挥手,道:“场面话说完,哥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果然迈开了步子便往前走。 潘离儿在后头格格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怎么?你不顾我的死活了?嘻嘻……你可要知道咱们的命是一条!” 蛊术最令人头疼畏惧的地方就在这里,放蛊的人若是死亡,被下蛊的人不是残废就是跟着死亡。 柳帝王背着人家吞了一口口水,倒是挺潇自在的道:“各人认各人的命吧!” 这回他真的大步走了,遥遥的后方仍旧传来潘离儿的叫声道:“柳帝王,或许你想知道我已经知道宣寒波的下落……” 真是惊天动地之语。 一下子咱们柳大公子又回了来,双目闪了两闪,沉声道:“你这下可别怪我了!” 瞧他严肃的表情,潘离儿都忍不住给吓了一跳,不过吓是吓了那么一下,立即恢复了神色淡然自负哼道:“怪你?你能怎样?” 杀,是不行!但是擒囚的话也是一个办法。 “别说你我武学造诣在伯仲之间……”潘离儿冷冷一笑道:“如果你擒囚了我,又能把握我无法寻死?” 这倒是个大问题。 潘大美人这一死,咱们柳大公子也别混啦! 不过柳大混混之所以能成为天下衮衮诸混的第一大头头自然有他的道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 柳帝王出手,真正的用他自创的“帝王绝学”出手。 潘离儿想都没想过自己跟这个男人差了这么一截!原先她还以为自己如果谨慎小心的话,最少可以接下三百招以上。 但是她错了!想都没想到柳帝王的成就赫然是已殊胜至此,只见对方身影近,方要抬手相抗却已有强大的气机罩住。 一双手臂根本无法举起。 手既不能守,又复何言求胜?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 秘先生显然对三面夹攻而来的兵马有些惊疑。 这其中隐隐约约有着一套极为完美的行军作战策略,无论在那个方向为主力,彼此三方面的配合上不由得令人有几分的压力。 特别是对方以五颜六色的烟火指挥作战调度,的确可以收到极为宏效的战术运用。 北方,目前是自己唯一可以走窜之路。 眼下跟在身旁的还有大喜圣殿的左右两大长老,符符天、崔催葬这一双黑白无常。 他们一个黑,一个白,一对全是皮包骨瘦长的身子,穿上了衣袍有如竹竿架衣服似的顶不有风采。 “你们各率领一半的人马往北突围而去”秘先生冷冷一笑,道:“我想不用多久柳梦狂和闻人独笑就会来这里。” 符符天“咭咭”两声怪笑道:“秘大先生,那两人由我们兄弟来对付,你是本盟盟主,可别冒险于千军万马中。” “对!”崔催葬接声沉沉嗓子道:“这档子事由我们兄弟俩扛下,盟主,你就别操忧担心了!” 四下交战的情势越来越紧迫,对方的兵马已然是逐步缩小了包围的范围。 “你们快走!”秘先生双目一冷,喝道:“若是他们联线围成一圈以后,再走就难了,至于本座的事……你们用不着担心操虑!” 秘先生脸色一沉,当下符符天和崔催葬只有领命上马,各迎东北西北召喝散兵往北方而走。 他们两人果然有一套,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便已聚集各半的兵马,直冲撞往北方移动。 “嘿嘿,秘老小子终究是不能不往北走!”解勉道在高台上望军情,微笑道:“这回可有他苦头吃了!” “总算可以出一口气啦!”韩道韩大总管在旁活动活动着筋骨,嘿嘿笑道:“本堂也着实令兄弟们委屈了太久。” 解勉道微微一笑,道:“这不好吗?且看眼前最骁勇善战的就属本堂的六万子弟兵!” 可不是,积了多久的怨气在这时暴发开来,一个个奋不顾身全不管命只有一条的往前冲杀。 最早突破黑色火焰兵马的正是乾坤堂。 “愤怒!特别是压抑的愤怒是一件极可运用的力量!”解勉道缓缓道:“有时为了本堂的日后打算,现在就不得不先流血!” “是!”韩道可真是十分佩服的道:“堂主勇谋过人!” “少来了!”解勉道胖嘟嘟的身子转过来瞪这位好兄弟一眼,哼哼声转为大笑道:“怎么一阵子不见,你变得会拍起马屁来了?” 他们双双大笑着,心情愉快极了! 但是秘先生真的是在他们所料之中。 “姓秘的绝不会是简单人物!”柳梦狂路走一半,忽然在兵马交错中朝闻人独笑道: “他也一定到北方空隙是有目的……” 闻人独笑在前头停了下来,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说这五个字,最少已经有十三个人到了身边被他打飞,然后他接道:“最有可能是往东走?” 因为南边是乾坤堂,有解勉道这个大高手挡,而东边则是朝廷官兵,以他的武功大可以从容突围。 更何况在乱军中有好几种方式走脱! 柳梦狂闭目沉思了门刻,忽的昂首一嘿道:“如果是我,反向而走,入开封城剪破乾坤堂一愤怒。” 开封城内乾坤堂,现在里头可没什么人。 闻人独笑皱眉一哼,远方黑色火焰的人马早已出了三里外,以这种情况计算,他们从这里出发已经是一炷香以前的事了。 “这是一个赌!” 闻人独笑转过了身,淡淡道:“我押开封城!” 他们双双大笑,已是迈开了脚步往开封城而去。 秘先生是不是真的往开封城而入? 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如果不是,在别的路上秘先生早已消失无踪,那么就乾脆回去喝酒吧! 如果是呢? 他们走着走着,步伐的韵律竟是搭配得完美极了。 步伐代表呼息,呼息代表气机运行,而气机运行则代表心意念动的所在。 如果不明白的人刹见,绝对会以为他们师出同门。 但是这个看法也有他对的地方。 因为成就武学宗师境界本来就有许多相通相同。 你有没有注意过,不管是什么赌,赌徒的眼神和表情永远有那么几分的神似?是有趣? 还是悲哀? *** 柳大公子抱一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别说一个,左手右手连带背各一个加起来是三个对他来对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但是现在他抱着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美极了的女人。一路跑下来,人家的体香可是不断的浸透入鼻中。 再加上更要命的一点是,夺情大蛊。 在潘离儿体的蛊虫和自己体内的蛊毒在这一路跑下来,各自藉由体味的传达引动了它们。 这下可好,还得用亦功硬生生压抑着体内的骚动,夺情大蛊之所以取名“夺情”,自然有它的道理。 这种蛊虫本身就是成做天下三大春药之一最重要的成份,除非是练究超凡入圣,否则绝对抵挡不住它的诱惑力。 柳大混混自己都有点怀疑怎么可以捱到开封城内乾坤堂的总舵里。 “快快快!”他对着里面的几名汉子大叫,将这位大美人中的大美人递过去,用力喘着气道:“先把她送入地牢里!” 把这么美的女人送进牢里? 每个男人都觉得有点可惜,但是他们不愧是乾坤堂的精英,脸上的神情绝对没丝的犹豫,四个大步向前,乾净俐落的接过来便往后头去。 同时也有人端了茶送上热呼呼的毛巾来。 柳大混混喘了好几口气,又抹了几下脸这才清神过来问道:“嘿!城外是怎么回事?” “大战啦!” 回答的汉子名叫时中陆,是个顶不错的家伙和柳大混混也挺熟的,道:“本堂、朝廷以及白莲教围攻黑色火焰。” “啥?你们跟白莲教合作啦!” “嘻嘻,公子不知道夏自在已经把白莲教交给了令尊和闻人名剑吗?”时中陆微笑道: “他们三方是在解大堂主的运筹下展开了合剿!” “太好!”柳帝王站起了身子道:“哥哥我非凑上这场热闹不可!” 他说着转身要走,却只迈出了半步便停下来。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 这个人就这样随便一站,已具有不可说的宗师风范! “好惊迫人的威势!”柳帝王双眼眯成一线,嘿道:“阁下气魄惊人,想来是那位‘武皇’秘先生?” “嘿嘿,人称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柳帝王!”秘先生淡淡一笑,点头道:“有魄力面对本座!” 方才两人目光交接,已是相互在气势上较量了一回。 柳帝王定了定心身,感觉到体内夺情大蛊的骚动已平息了几分,看对方,秘先生似乎也有创伤? “你的左肩……嘻嘻,是被宣大小姐用我爹的帝王绝学所击中的吧?”柳大公子多了份笃定,最少两人有伤一同。 秘先生傲然一笑,嘿道:“这点伤算什么?在千百火药之下本座犹且可以出手从容离去。” 这点倒是令人佩服极了。 柳大公子无法否认眼前这号人物真的是个人物,他一叹,强打起了精神道:“简单一句,领教啦!” 秘先生沉沉一笑,双眸略闪跳间正要出手。 俄然是身子往左偏移了三寸,转了个半圈朝后。 这是那一门武功? 不,不是武功,而是从大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 两个令天下任何高手也会专心注意的人-“帝王”柳梦狂、“鬼剑”闻人独笑。 天下所知的高手已几乎皆尽于此。 柳梦狂的双眼不见,却是心和对方已如雷电般交会撞击于面对面的刹那,闻人独笑则落目在剑身。 他看自己的剑就相同于看天下所有的高手。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习惯。 近乎于灵能方面的能力,当一个他认定可以出手的目标站在身前,他的目光永远是看着自己的剑。 剑给他力量、安定、自信! 甚至他在事后回想和秘道剑第一次对决时,就是因为没有这么做而让自己在”调心”的功夫落的不深。 调心在禅宗可是极重要的一门心法功课。 秘先生沉了沉眉,嘿声道:“很好!你们打算怎么战?” 一阵沉默后,柳梦狂和闻人独笑同时道:“等你!” “等我?” “等你的伤势完全复元以后……”柳梦狂淡淡接道:“我们光明正大一战,不过……在这段期间内七天,最好别有其他的异动!” 秘先生当然明白柳梦狂口中的“异动”是指黑色火焰的行动之事,他沉沉一笑,点头应道:“好!七日后在开封城东外半里一战!”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 会是么样的结局?柳帝王看着秘先生摔袖大剌剌的走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这家伙不但麻烦,而且是个危险极了的人物。” 闻人独笑轻轻一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早杀了!” 这等气魄果然是大见不同。 他说完便再一语不发而走,没有道别因为还会再见面,而见面将是真正的剑真正的心和另外一把剑,另外一颗心的相会。 “闻人独笑!”柳梦狂在他这位既是朋友又是敌人的男人离开了半炷香后,这才缓缓道:“真是个汉子!” *** “这次的合作,你可是拖累了我们不少……”阴惨冷寒的声音在石洞内回响着,道: “也没带给我们什么好处!” 声音沉甸甸的,是个中年妇人的语音吧! 而坐圆石上头冷然望着洞内的,赫然是交出白莲教的夏自在。 “本来人生如赌!”他淡淡的答道“既然要下押,就要不怕输!嘿嘿,好歹我帮你除掉了星海亡人和‘修罗的五名刽子手’!” “这能有多大用处?” 洞中妇人不屑的一哼道:“我跟你合作主要是看上拥有二十万兵马的白莲教众,如今……嘿嘿!” 夏自在倒是挺得住气,神色不动不异仍然是淡淡道:“白莲教里最少夏某人还可以调动得了十万之数!” 这么自信的口气,倒是令内的神秘人沉吟了片刻,沉寂之后,她缓缓道:“你要明白,我天堂云夫人做事一向讲求实用效果,简单的说……寻找的‘伙伴’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点我太明白了!” 夏自在冷冷一笑,答道:“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很好!”云夫人一阵阴沉的笑声,缓缓道:“目前你打算做什么,能为我们做什么?” “杀张人师重新掌握白莲教是夏某人要做的事!”夏自在哈哈大笑道:“当然,本座拥有了白莲教可以为你做的事可是不少了!” 洞里深处那位云夫人沉吟了忽儿,淡淡道:“好!你是需要有些可以帮助你对付柳梦狂他们的人?” 夏自在微微一笑,颔首道:“聪明之见!” “我可以给你两个人……” 云夫人淡淡道:“除杀了会对我不利的人不可杀之外,他们完全听命于你去实行任务!” “哈哈哈,在下相信云夫人所指的人……” 夏自在一串长笑后,便见得洞里深处踱出两名道人来。破烂的道袍,不修边幅的面容,脚下是踩扁了后跟的布鞋“嗒嗒”半拖着走了出来,各有六十好几近七旬年岁。 “老道云来……”一个先说着。 紧跟着另外一个接道:“老道云去!” “云来云去,人生如梦,云幻无穷,该死该死!” 从他们一边挖鼻屎搔耳朵一边讲出这十六个字来,夏自在不但没有恼怒,反倒眼睛为之一亮。 这两个人绝对是顶尖中顶尖的杀手。 “他们是天堂座前的五名刽子手之二?”他问。 “刽子手?”云来哼哼哼的连三哼。 “只适合在厨房内切菜!”云去紧接着冷笑。 夏自在什么话都不说了,现在他要的只是下令。 “走!”他大步转身往洞外,道:“去做该做的事!” 他满心得意,认为这次可以大大的扳本。 但是当他觉得自己左右腰肋下一阵创痛时,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任何事,任何有关于收回白莲教的事。 他只想要呼吸,用力的把空气吸入肺部。 “你在临死前最好明白一件事!” “云来云去,人生如梦,云幻无穷,该死该死!” “听到了这十六个字就表示那个人可以了……” “可以备该死的时辰到!” 一人两句,云去说完了第二句话时夏自在重重的仆倒,怎么会这样?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背叛自己? “回报云夫人,任务愉快的完成!” “行动还算俐落。”云夫人轻轻笑了,三两声后倏忽又沉下声来道:“按照原定计划去进行!” “是!”云来一伸手抓起夏自在体的肩头,后头则是云去提起了夏自在的双脚。 两个人前后提着体便往外头走。 洞外是一片白雪,但是晴朗的天气。 “现在是巳时哩!”前头的云来道着。 “巳时不适合杀人!” “不适合杀人适合做什么?” “送礼!” “好!我们去送礼,送一个大大的礼!” *** 张人师瞧见这两名道人时心底就有一丝不安。 而这两名邋遢的老道人中间挟带着的那具体更令他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多少白莲教的兄弟已经看见了这一幕。 更看见了“教主”夏自在的体。 “这将会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张人师心底嘀咕了一声,沉沉稳稳的由营帐口往外走迎向来人。 这时那两名挖鼻屎挖耳朵的老道把夏自在的体一放,前头的云去“咯”的吐出一大口痰来。 “我们是来领赏的!”这回是后头的云去先说话。 云来又吐了一大口痰,云去便紧接着道:“我们知道柳梦狂和闻人独笑逼姓夏的效出教主令后不慎被他逃走,碰巧撞上了我们……” 云来又是一大口痰吐出来。 腻腻的深黄色,还有一股腥味难闻。 “所以我们杀了他好领点生活费!”云去挺了挺胸,一副对自己这门杰作得意非凡的样子。 这几句话下来可是叫张人师的一双老眼眯起,细细打量了这两名不速老道,他们是什么居心? 随口的几句话完全是经过了细心的设计。 果然周围的兄弟们个个露出怀疑而不信任的脸色来。 这正是这一对家伙的目的。 张人师冷冷挑眉,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位是安什么心?不过白莲教的事由白莲教的人自行料理!” 这话铿铮有力,登场博得众兄弟好感。 “但是……”张人师冷冷一笑道:“你们杀了夏教主的事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嘿嘿,得自己负责!” “我叫云来!” “贫道云去!” “云来云去,人生如梦,云幻无穷,该死就死!” 张人师双眉一皱,正想怒斥这两名邋遢诡异的道人,忽的他的一张脸变成了赤红。 因为他无法呼吸! 喉头紧紧的收缩梏住,就有如一大口浓痰顶哑在那儿让你吞不进不下,想吐也吐喷不出。 这两名老道人到底是谁? 张人师痛苦的伸手指要去掏喉咙,双目已因缺少空气而睁得老大、赤红、胀痛。 白莲教四周围那些兄弟们看傻了这景像,直到有人大叫道:“杀了他们救张总护法!” 这一喝可是惊醒了众人,纷纷吆喝围近来出手。 云来云去双双负手在腰背,慢条斯理的踱起步来,说也奇怪,在那么多人那么多兵器的挥砍中,他们就是从容的四下游走。 *** 崔催葬和符符天带领了六万残众一路北走,直到要接近黄河前三十里只剩下不及四万之众。 这一天一夜赶忙奔逃被后头三方追兵沿路又并吞了不少人马。 到了中午,符符天才下军令打后头的三方追兵对峙,冷不防黄河那端一阵吆喝喊杀! 方才四下监督扎营的符符天和崔催葬双双沉目策马到了前头,这厢落目望去不由得双眉紧结成一团。 眼前自半里外冲杀过来的,个个服饰一看便是江湖中人,而且门派不但多个个都可称为不错的好手。“怪事!”符符天冷眉一横,哼道:“照理说在开封城外那一炸是白莲教干的,这些人干嘛冲我们来?” 崔催葬那张黑骷髅似的脸抽动了几下,咬牙恨声道:“必然是乾坤堂姓解那老小子搞播出来的谣言!” 解勉道的话已可信了一半,加上有柳梦狂和闻人独笑的作证,这档子事要人家不相信也难。 更何况武林中各门各派对黑色火焰戒惕之心早已是猜疑不已! 前方的掩杀立即又带动了后方的乾坤堂和右首朝廷官兵的配合,看情势是要在这儿一决胜负了。 “好个解勉道,高明!” 符符天沉下了双眉,嘿哼道:“趁我们兵疲马困之际以数百名武林好手来攻,然后他们再一鼓作气要击垮我们!” 果然正是! 崔催葬看着前方那些武林高手正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往前推进过来。 这批精选的好手个个锐利,前方的人马根本挡不住,加上此刻左方后方的配合攻击,已见岌岌可危。 “西首的白莲教似乎没有动静……”崔催葬审察了一下情势,沉吟道:“这………会不会又是有诈?” “现下已经管不了了!” 符符天牙根一咬,道:“老天爷保佑,说不定他们有了内,咱们也只有赌一赌!” 崔催葬双目冷冷一闪,道:“以我们为重?” “不错!”符符天哼了哼,道:“我相信秘先生会谅解!” 于是他们传下军令道:“全力往前冲!” 一波一波的人潮带着兵器往前投入杀,符符天和崔催葬趁着乱军之中一路往西向而走。 越是走着便越是奇怪。 怎的白莲教这方果然没有半点动静? 两人便放心大胆策马直趋,竟安然的在对方阵营侧半里外没人阻挡的通过。 更奇怪的是,白莲教阵营帐帷处似乎是乱哄哄的一片,难道真的发生了变故不成? 他们方自犹豫是不是要过去瞧瞧,猛可里看见两名道人“嗒嗒”的拖着布鞋一路跑了过来。 后头可是跟了成千上万的白莲教众。 那两名道人老远看了过来,一个叫道:“快跑呀!柳梦狂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另外一个则接口道:“可能是闻人独笑来的!” “不,我确定是柳梦狂。” “谁说的?一定是闻人独笑!”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边在逃命还且能边吵架。 符符天和崔催葬正觉得有点唐突好笑,又觉得有点不对之际,那一对道人竟已是好快的到了马前。 “啪啪”两响。 一响是云来打在崔催葬身上。 一响是云去击中符符天胸膛。 真是飞来横祸,命在劫数逃不过! 符符天和崔催葬被打下马去,忽儿只见那一对道人已是嘻嘻哈哈的骑着自己的骏骑扬长而去。 待他们回过神来,只觉胸口身上疼痛无比,竟是在对方的一击之下真气涣散凝聚不起。 他们惊怒抬头,四周早已围满了愤恨的白莲教众。 “朋友,咱们明话明说!”其中有人冷冷道:“是不是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派你们来接应的?” 符符天一楞,差点大骂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不成了,乾脆拖个人下水。 “你想怎的?” “好!爽快!再问一句,那两名臭道士为什么丢下你们?”问话的人头脑倒是还挺清楚的。 “兀他奶奶的贼子!”崔催葬叫骂道:“姓柳的利用我们不把人当人看,好啦!现在你们不全在这儿不追人了?” 有理!这话在群众激愤时变得有理极了! “你们也是被利用的可怜虫!”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汉子,朝符符天和崔催葬道:“柳梦狂和闻人独笑逼杀本教夏教主,又派了两名道士来造谣……” 他顿了顿,哼道:“结果是设计毒杀了张总护法。这个仇我冬七寒一定要替本教出口大气找他们要命不可!” 冬七寒? 崔催葬和符符天不由得一楞。 在他们黑色火焰的资料中,大喜圣殿一十八名长老里有一位最神秘的“逍遥大喜”。 这个“逍遥大喜”随心所至行遍天下,除了秘先生之外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也不见任何人。 除非他要见你! 或许可以说,他是黑色火焰八名成员包括秘先生在内的总护法。 而那个叫“逍遥大喜”的人的名字就是冬七寒。 “你们愿意配合我们,跟我们合作?”冬七寒问。 “恨不得食柳梦狂的肉,啃闻人独笑的骨!” “很好!为了表示你们的忠心……”冬七寒各塞了一米红药丸到符符天和崔催葬的口气,嘿嘿一笑道:“这是一重毒药,只有我有解药!” “是!我们愿意服下跌”符符天和崔催葬毫不犹豫的吞入了肚内,刹时,只觉一股清凉透遍全身,气机百脉为之活络了起来。 这那里是毒药? 冬七寒这厢转身向眼前成千上万的白莲教众道:“各位兄弟,我们的敌人是谁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 “杀柳梦狂!” “杀闻人独笑!” “为教主,为张总护法复仇!” 众人一片叫喊声中,冬七寒以内力贯出声音压过群声道:“没错!我们的敌人就是他们现在开封城内空汤,我们速行速战占据开封毁乾坤堂杀柳梦狂、闻人独笑,各位兄弟以为如何?” “占领开封!” “毁乾坤堂为教主复仇!” “杀柳梦狂!杀闻人独笑!” “压抑的愤怒是一种极可运用的力量!” 解勉道曾经说过了这句话。 冬七寒并没有说,但是他也相同的利用了这种力量。 盲目的激情本来就是人类的悲哀之一! 群众的力量虽大,但是身为人类来看,这不是一件很令人感伤的事! 或许人类在愤怒时道德和教育培养出来的灵性已被最原始的兽性所吞没了吧! *** 柳大公子是第三次到囚牢内“看望”潘大美人啦! “喂!咱们来谈个清楚如何?”柳帝王朝里头叫道:“你把哥哥的夺情大蛊弄出来,柳某人保证你的安全!” 潘离儿冷冷一哼,嗔瞪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现在是我的心情还不错不想死……嘻嘻,万一那天想不开了,咱们就做个同命鸳鸯吧!挺美的事!” 美个屁啦! 柳大混混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复仇?唉!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何必把自己的一生……” “用得着你来教训我?” 潘离儿脸色一沉,冷冷道:“宣寒波给我的创伤太大,没错!我这一生就是为了复仇而生存下来……” 这女人在刹那间变得好阴沉。 “嘿嘿,原来我们的柳大侠也怕死!”潘离儿口气一转,讥诮道:“我还以为你是视死如归的人物哩!” “谢啦!” 柳帝王苦笑道:“怕不怕死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能够活下来做一点真正的大事才是重要!” “满口大道理!” 牢内的潘离儿一串长笑,忽的站立起身。 这下可真的是吓了我们柳大公子一跳,怎么?难道自己独创的点穴手法没有用?竟然…… “你讶异?”潘离儿淡淡一笑,风情万种的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像你………甚至可以移动经脉不是吗?” 柳帝王吞了一口口水,呐呐道:“你也可以?” “倒不是!”潘离儿微微一笑,答道:“而是我也自创了一门玄功,可以将被制部份的穴道自行‘封锁’不用。然后……利用可用经脉的气机慢慢解开。” 所以除非点遍了全身的穴道,否则她一定都可以自行解穴,而被点遍了全身的穴道的人就是死人。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佩服极了!” “彼此彼此!”潘离儿轻轻笑道:“你还不打开牢门?难道要我在这儿自断心脉?” 她自断心脉而死,也就是咱们柳大混混也要死的意思,你说,柳帝王在这个时候还有别的选择? “就算我服了你,上那儿去?” “耶?关心起我来了?” “不是关心你……”柳公子坦白道:“而是关心哥哥我自己,自己的一大条命被你拉在手里……” 潘离儿一串轻脆悦耳赛过银铃般的笑声扬起,道:“这话倒是很坦白的很,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她顿住了笑声,缓缓而坚决的道:“我是确实的知道了宣寒波的住处……所以我出去只有一条路!” 那条路就是由开封城直到宣寒波和妻子杨亚男的住所,她这种口气很难令人不相信。 “我明白了!”柳帝王耸了耸肩,又叹了一口气。 “明白?嘿嘿!”潘离儿那双妙眸闪了两闪,沉沉问哼道:“既然明白了,你为什么还不打开牢门?” “不能开!” “不能?你当真要我们两个一起殒命此刻此地?”潘离儿的双拳抱于胸口,大有立发引动蛊毒之势! “因为我来了!” 忽然有一道温煦有力的声音轻轻的送进了潘离儿的耳中,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曾是在梦中千百回转。 宣寒波这个男人终于让自己见到了面。 这刹那潘离儿心胸内百感汇集恍若波涛交撞,其间起伏湃涌激汤夺目,竟一时间反而傻住楞呆不能自已。 “很好……”她停了好久终于又重覆了一次道:“很好……” 这个时刻来的突然,她在这刹然相见下能说什么? 宣寒波轻轻一叹,走到了牢房门前不过是用指尖朝大锁锁孔转了一转,赫然应声而开。 这点看在咱们柳大公子眼里,对这位岳父大人的神妙指力不由得也为之惊叹! 昔日玉星剑客宣玉星号誉为中原四大名剑之首。 特别是玉星剑法为武林一大秘技,宣雨情没有在祖父死亡以前承传,本来以为从此绝迹江湖。 想不到的是,宣寒波已臻至化剑忌于指的成就! 在他,剑即是指即是意念所至。 “很好!” 潘离儿看着宣寒波拉开了牢门缓步进来,冷沉沉的道:“想不到一别十年,你的玉星剑法造诣已至如此!” 宣寒波淡淡一笑,倒像是老朋友的口吻,答道:“十年无成就,成就在一朝,是近三两个月的事……” 近三两个月? 潘离儿双眸中闪出了浓浓的杀意,道:“嘿嘿,看来你那位爱妻给了你不少帮助是不是?哈哈哈,她是个好女人,而我则是个坏透了的恶女人!” “十年不见……” 宣寒波悲怜的看了潘离儿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一样?这样的孩子气,老是以为自己不如人!” 潘离儿竟是眼眶一红,恨恨道:“是,我在你心目中一向就是如此!不过隔别十年,你可能要吃惊不小!” “呃?你是指这些日子来你在江湖的所作所为?”宣寒波缓缓一笑道:“到头来又是如何?一场空!” “你……嘿嘿!十年不见了就不会说句好话?”潘离儿挽了挽秀发垂海轻轻一笑道: “不过这也是你十年来不变的地方不是吗?” 宣寒波微微喟然,盯视着眼前这个女人道:“你要找我,好!现在我来了,又如何?” 潘离儿的表情奇异的变化了两闪,回视着对方道:“如何?十年的折磨你想可以用什么来还?” 她转头看向在牢外的柳帝王一眼,冷冷道:“我想你也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我不高兴,你这位宝贝女婿就活不了!” 宣寒波颔首自若,道:“这的确是件值得注意的事。” 潘离儿瞧他这份神情,不由得有几分狐疑,皱眉凝目道:“看你……虽然口上说着,但是心底似乎不当一回事?” “因为我知道你见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容易就想死!”宣寒波倒是相当的有自信,道: “否则又么真叫是恨?” 好!咱这个岳父大人有一套。 柳大混混乾脆在牢外蹲坐靠着墙看起“戏”来啦! 潘离儿看这一翁婿的模样,不由得就更有气,横眉一挑踏步向前猛然便出手。 这一搏出手,完完全全是用尽了生平全力。 潘离儿的武学造诣可是顶尖高手。 宣寒波面色一沉凝,右手微抬化指一并而出。 潘离儿只觉得对方用的虽然只是两指,却在周身四方全罩其中。她尽全力挪身换位,同时一双手掌用的是搏命的方式攻向对方,反正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怕死,而且更相信宣寒波绝对不敢杀她。 宣寒波是没有对她下重手。 不但没有,而且连出指的气机都消失于无形。 潘离儿的双掌结结实实的印在宣寒波的胸膛上,强大的震波将宣寒波撞飞在牢杆倒弹回来。 重重落地,随着口喷飞的红血。 潘离儿自己都为之一楞。 这是她所想像不到的结果,特别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宣寒波是不是就这样死了? 她可不甘心十年的折磨忍辱来报复就这么快的结束。 “你一点都不担心他?” 潘离儿自己不想看宣寒波的伤势,只好朝外头的柳大公子叫道:“嘿嘿,他可是你的岳父大人……” 柳大混混可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十足的混味儿道:“我能怎样?如果是死了,哥哥我去也没用啦是不是?” 如果还活着呢? 柳大混混也有一番道理道:“活着又怎样?你会放过?所以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看戏啦!” 潘大美人对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银牙一咬,垂眉瞪向宣寒波仆倒的身躯,心中情绪之复杂简直连自己也说不上来如何形容。 “是生是死好歹看一下吧!”柳大混瞧她犹豫不决,忍不住插口道:“反正检视‘敌人’也是正常的事呀!” 潘离儿给他这么一说,更多了两分气恼,终究是重重一哼蹲了下去,翻过了宣寒波的身躯来看。 伸手一握脉息,已是微弱的似有若无。 秀眉稍蹙,一时倒是给难住了。 如果此刻不救,看来宣寒波决计捱不过一个时辰,如果施手相救……那未免又太“奇怪”了一点。 她可真是一番苦恼在思索。 那厢的柳大公子又说道:“我看这件事不如先治好了我的泰山大人,然后呢………再用点什么手段来报复吧!” 这话是大大的有理。 不过潘离儿可是有了顾忌,如果自己运功治疗宣寒波时,那柳小子搞出什么鬼来那可是难说。 “放心啦!”柳帝王呵呵笑道:“你真是要死,哥哥我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对不对?” 怪了!这小子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潘离儿重重一哼,便坐下策动内力气机接续宣寒波的心脉气机。 宣寒波的武功心法她略知一二,因为他们曾经很亲蜜的相处过,更加上这两掌是由她所下的手,是以治疗起来恢复的速度不但快而且容易的多。 只是在这一盏茶内有点奇怪的是,似乎在宣寒波的体内有一股奇特的气机在抗衡? 难不成是在分别的这些年内宣寒波又另外习了旁门的心法?虽然是有些儿奇怪,终究是在这短时间内治愈了八成伤势! 她的一双手掌在离开前可是暗中动下了一些手脚,反正心中有个十足的把握,偶后多的是时间和机会来慢慢思量如何跟宣寒波算帐。 得意中含有无奈的一笑,她望向柳帝王嘿嘿两声道:“人我带走,以后你可以安心的活下去……” “活下去是一定要……”柳帝王嘻嘻一笑道:“不过人你可不一定带得走!” 潘离儿神色一变,冷哼道:“你想阻止我?” “哥哥我是看戏的!”柳大混混双手一摊,笑道:“可不想没事自个儿爬上舞台演一角……” 那么就是宣寒波了? 潘离儿正想回身,背后已是遭到某种奇异的指力所点,在全无征兆的情况下已叫宣寒波制住。 只复元了八成功力而且受到自己以特殊手法下制的人有可能做得到这点?绝不可能! 潘离儿已经知道了结论,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密的设计,而且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只想制伏自己而已! 宣寒波微笑的走向柳帝王,咱们柳大公子急忙恭敬的站起来,眼前这人可是他的岳父大人哩! “现在我教你的心法顶多只能维持三个月不受夺情大蛊的限制……”宣寒波看了潘离儿一眼后,缓缓道:“至于三个月内你能不能用任何方法解掉蛊毒,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小婿拜谢岳父大人!”柳大公子难得中规中矩的说话,而且还抱拳揖身道:“恭听受教!” 第二十五节 “白莲教已经大举攻向开封城去了。” “显然咱们两位老道的头脑也还不差,把几万人玩弄在股掌上。” “嘻嘻!这回柳梦狂和闻人独笑可有得累了。” “所以我说要利用白莲教的力量,不一定要有活的夏自在不可,嘿!死人有时比活人好用多了。” “不晓得这次们是由什么人统领?” “管它的!反正咱们的目的达到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哪!要不要去开封城瞧瞧那两个人的狼狈像?” “有趣的事,说不定还有我们插一手的余地……” 他们马背上迎着寒风长笑策骑,这两名瘦小的老道人真像云似的,轻柔无物般让座下骏骑快奔放蹄。 前方飞尘滚滚,在里许外正是白莲教往开封城的兵马。 “呵呵呵!我想起那两个被我们打下马的替死鬼就好笑。”云来伸了个懒腰,大笑道: “而且他们一定会配合我们所设下的陷阱。” “当然!”云去哈哈回笑道:“那两个大喜圣殿的左右长老可是恨死了柳梦狂,要死好歹也要拖下水去……” 笑声马蹄声,声声显示对自己掌握别人命运的得意,特别是这个人,不!这两个人是赫赫有名的“帝王”柳梦狂和“鬼剑”闻人独笑。 普天之下有谁胆敢如此说如此做如此得意? 所以此刻他们的自负飞扬是有绝对的道理。 可是他们算计得了符符天、崔催命和白莲教数万人,但是可曾想过那位听都没听过的“逍遥大喜”这号人物会突然出现? 长久以来他们知道大喜圣殿的第十八位长老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但是可绝没想过这个人的名字叫冬七寒,而且一大步子迈进了这个陷阱中,制造了不可知的变数。 陷阱多了奇特未曾预料的变化以后,它还会是陷阱吗? 或者说它还会是设计者自以为是的陷阱? ***□ 洛阳城一间毫不起眼的小豆浆店,后面一座很平凡的木屋,里面住着赫然是曾经一门之主的沈蝶影。 一门之主可比不上一个男人对她的爱。 虽然从今天早上闻人独笑由开封城回来以后,一直坐在窗口那个角落沉思。 但是她已心满意足,真的。 她知道放在这个男人腿上的剑比自己重要。 甚至连“敌人”柳梦狂都比自己重要。 但是又何妨?这个男人在一个极重要时刻之前会回到她身边来相聚,这点已足够令她今生无憾。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奇妙的,不是吗? “还有四天……开封城外我、柳梦狂、秘先生一战!” 这是闻人独笑进屋子时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太阳可以由东方到了西方。 影子也可以转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当然在这段时间内有人生有人死。 却有唯一不变的是,闻人独笑的姿势。 沈蝶影觉得自己的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宛如是一座巍峨矗立的高山。 仰望不可攀,但是却可以倚靠,更值得骄傲。 “我出去走走……” 这是闻人独笑的第二句话,然后这个人就像没回来过似的,在小木屋这个空间内消失。 沈蝶影的整个心情却是愉快的。 这里的空气闻人独笑曾经呼吸过,这里的空气犹且留有他的体味,这里的空气曾经震汤过他的话,他走过时引起的风。 很多很多,这些理由都足够让她在呼息时觉得满足。 她坐上了刚才人也坐的位置旁的那张椅子上。 他坐过的地方是神圣的,因为那里他曾经用全部生命在思索极为严肃的问题。 而在那个问题那个世界,绝对没有人可以进入。 她也不能。 缓缓的她也沉思起来……或许,这个世界上“如果”、“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进入那个世界的话。 那个人一定是柳梦狂。 “帝王”柳梦狂正在做什么呢? ***□ 流水寺并不顶出名。 并不太大的一座庙,而且是建立在开封郊野的五白山顶。 通往这儿的路只有小径。 小径无法骑马而来,更无法驾车而至。 所以达官贵人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压根儿不会想到这里来上香膜拜祈福,求子、求财、求名、求利,求一切人间好。 你只要想想连那些附风庸雅的“才子”“骚人”“墨客”都不会到的地方,就可知是多么的令人没有兴趣前往。 但是“帝王”柳梦狂却来到了这里。 据说连云游僧在内,他是三年来第一个到这里的外人,而且还是个瞎子。 也只有瞎子才会来这个地方。 可是你如果细想的话难免会吃惊,连平常人也没这脚力、毅力到达的这处小寺小庙,怎么一个瞎子可以来得了? 这流水寺的住持方丈法号悟因。 当柳梦狂到达而令普寺上下十三名弟子啧啧称奇时,悟因微笑的说话了:“你们奇怪什么呢?” “他……这位施主……” 一名和尚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了:“是个盲人,但是他怎么能走那条险径到这里呢?” 悟因淡淡道:“你们不也隔月下山采购?” “我们是年轻力壮,而且走熟了山路呀!”和尚们纷纷道:“可是这位施主却是第一回来呢?” “谁不是第一回来呢?” 悟因缓缓而有智慧的道:“每天早晨我起床时,都觉得自己是第一回来呢?” 真富禅机的话。 柳梦狂笑了,他愉快的听着师父和徒弟的对话。 “方丈在打禅语了……”另外一名和尚笑叫道:“可是没有好体力,要这么做实是困难啊!” 悟困充满祥和的声音笑着回道:“既然你们是如此的不明白,何不请教这位施主呢?” 悟因的话当然柳梦狂是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这点那十三名和尚都知道,也认为柳梦狂会自个儿回答,但是偏偏令他们有点讶异的是,眼前这瞎子就是微笑的站在那儿。 不回答也不像不要回答,更不像等着别人开口来问以后才回答。 反正这个人越看越不寻常。 他就是这样随便站着,似乎不将天下任何人任何事看在眼里,又似乎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他。 好奇特又好奇妙的感觉。 众人端详了一阵,忽然又有一个大发现。 “耶?方丈主持,他怎么一动也不动哩?” “你们在坐禅时不是也可以嘛?” “我们是在训练定力呀!而且是坐着……” “坐跟站又有什么分别呢?生跟死、天地众生在佛的眼中尚且没有分别了,更何况是这点小事……” “好深的禅悟啊……”有和尚叫道。 “我们跟他耗下去吧!”又有和尚说着。 “好啊!看看谁能撑得久?”有人附和了。 “随你们吧!”悟因笑了笑,道:“寺里三两天没人管也不会废坏掉的……” 三两天没人管? 十三个和尚都在心里头吓了一大跳,难道这个瞎子可以这样一站三两天不动? 他们绝对不相信! 就算是奉为菩萨转世的悟因方丈也没有这等功力吧? 不信,所以他们更非得试试不可。 ***□ 潘离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的确,当宣寒波对柳帝王这小子讲授了心法之后,自己的蛊术便是对柳帝王一点影响也没有。 “你……好狠!” 潘离儿怒叫,却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甚至连我本身也不知道可以如此压抑住蛊毒……” “方法是人想出来的。” 宣寒波微微一笑,接道:“你对我的武功心法有几些了解,我又何尝不是对你的武功来历也有几分明白?” 潘离儿的脸色变了变,听着这个曾经是她最爱的男人继续说下去。 “方才你在帮我愈伤时,不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气机?”宣寒波淡淡一笑,道:“那是我这位女婿独创的一门心法专门探测他人气机的运转至极妙处!” 柳帝王曾经对她用过,所以更能抓住要诀。 但是柳小子受伤她可不会去理会。 宣寒波这个她既爱又恨的男人可不同了。 所以柳帝王就设计了这么一下去救他自己,以宣寒波对自己的了解加上这门心法的运用,那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到了这时潘大美人才愕然的惊觉,原来一直在“看戏”的柳小子才真正是这出戏的大主角。 而在台上演戏的自己却是可悲的发现,原来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前后个把时辰而已却已是攻守易势。 潘离儿无话可说,唯长叹! “很遗憾这回没有机缘见到亲家……” 宣寒波朝柳帝王一笑,又看了潘离儿一眼便是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过去已在这一视眸中尽去。 “你……别走!” 潘离儿大叫,却是制阻的穴道令她无法动弹,“别走!姓宣的,你回来!我们的事还没……” 地牢门口早就消失了宣寒波的踪影。 潘离儿的脸部因为激动而抽搐着,胸口大力的起伏,一张美艳天下的面容布上了千万种的情怀。 她真想问,大声的问:“难道以我的容貌比不上出家的杨亚男?我到底在那一点比她差而令你如此狠心?” 她没有出声,牙根紧咬着已渗出了血。 全身在大力抖动中,双目射出极端仇恨的光芒。 静! 静到极点的压迫力远胜于强暴的怒叫。 怒叫只是烦人。 完全沉闷的静却是令人深深的恐惧。 因为这个人的心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心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要能达成目的,这种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善恶分别。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出手。 出手废了潘离儿的武功。 在他这一生中,他不杀人却曾废过不少大恶之徒的武功,为的是让他们以后不再杀人,让他们因为没武功自恃而得以有反过悔改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 这一次废掉潘离儿的武功,却是他一生中最不忍也是最矛盾的一次出手。 对?错? 在这一刹那,他的价值几乎无法判断。 潘离儿在真气大力往外时,已是昏倒颓萎在地…… “你废了她的武功……”晏梧羽不知何时出现在地牢门口,冷然道:“你体内的夺情大蛊已经有了感觉……” “我知道,不过那要三个月以后。” “你……曾经和她……”晏梧羽的脸色变了。 “不!” 柳帝王用力摇头,道:“我们没有做任何事。”他一顿,缓缓道着:“天下有许多事都不是想当然耳的,是不是?” 晏梧羽沉吟了许久,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就算死你也不会背叛你的妻子。” “是!” 柳大公子坚决的道:“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晏梧羽的脸色一黯,半晌后鼓起了情绪道:“我完全的明白了,以后……我会去找一个地方,好好嫁人生孩子活下去……不过……临走前我可以告诉你两消息………” “洗耳恭听!” “第一,白莲教攻向开封城而来,差不多再一个时辰就会到了。”晏大小姐压抑住激动道:“他们口里喊着杀柳氏父子杀闻人独笑!开封城毁乾坤堂……” 这是惊人的大变化,怎么会这样? “第二点……”晏梧羽依依不舍临走前道:“萧游云并没有死,他是被一个神秘的妇人救活接引走……我所知道的是,那个女人好像是修罗天堂内名称‘云夫人’的人……” 这又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萧游云一旦进入修罗天堂本来已是大事,而现在自己又将往那儿去偷抢拐骗盗“法界草”,来彻底医治体内的夺情大蛊。 这岂不是老天作弄人吗? 晏梧羽的人都走了,想不到又回来加上了一句,道:“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反正我是要退出了江湖,顺便告诉你……” 她可真是沉吟了良久,这才道:“我曾经远远的听到萧游云激动的抱住那位神秘的云夫,叫声‘娘’……” 这下可好了! 柳大公子傻在那儿,连白莲教攻来的事都差点忘了,幸亏是醒转过来的潘离儿呻吟声惊醒了他。 ***□ 军行如急火,四万兵马赛狂风破雪地飞溅而来。 谁也想不到白莲教会突倒戈相向。 乾坤堂内也只不过剩下二十名人手,至于城中的官兵早就被夏自在占领时或编入教中或杀头示众。 何以挡?以何挡? 柳大公子召集了乾坤堂这二十名弟兄,慎重的道:“为了开封名城不毁于暴民之手…… 只有一法!” 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听。 “那就是由你们派出四个不怕死的人,把我困绑送给对方……”柳大公子昂声道:“这四个人很可能被四万人的乱刀砍成了肉酱。” 二十个人全部往前一步,全部说同样的一句话,两个字:“我去!” 英雄!柳帝王的心胸热了起来。 “只能有四个。”他沉稳而有力的道着:“其余的人必须立即分批分路赶往黄河南岸,通知解大堂主回来。” 他顿了顿,扬声道:“我是以三总管的身分下令!” 柳帝王可是真正的乾坤堂三总管。 每个人都在互相看着,他们能在总坛而且被派予留守的任务,是因为他们都是堂主所最信任的中坚份子。 士为知己者死。 更何况无论解大堂主或是韩大总管,以及眼前的柳名侠及他的朋友们,个个都当他们是朋友是兄弟。 “乾坤堂内只有兄弟。” 这句话在他们进来时解勉道就说过,而且果然丝毫不差的做到这点。 兄弟们吃什么,堂主和总管就吃什么,穿也是住也是,不同的是堂主和总管的牺牲更多,要费的心神更多,为每个人出头出力所花下的工夫更多。 所以他们都觉得没有白来乾坤堂十年。 没有白来乾坤堂就没有白活了这一生。 早从第一年结束时,他们的心中早就有一句话、一个念头生是乾坤堂中人,死是乾坤堂坟鬼。 “我们都以乾坤堂为荣……”有人诚恳的道:“而且都以为本堂而死为傲!” 前后加起来的一句话,正是乾坤堂的精神。 更是乾坤堂能在短短的十年内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原因。 死且不怕,人间世又复有何惧之事?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朝时中陆这年轻小伙子道:“行啦!你挑出三个人吧!咱们立刻启程!” ***□ 乾坤堂的“叛徒”时中陆带领三名兄弟,囚押着“柳梦狂”投降白莲教。 这是一件大消息,一下子便传到了刚到开封城外里许的夏停云他们一干人耳里。 “柳小子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夏大公子朝自己的另外一位兄弟笑道”反正会叫对方没好脸色看。” 夏两忘也是半点也不担心的,咯咯的笑了两声,道:“这重事他最有办法,反正人家也分不出来老子跟小子有什么不一样。” 再一次柳大混混又乔装成他老子啦! 他们这一行如今只剩下了五个人,夏姓两个男外加宣雨情、韦皓雁和倪不生三个女的。 “雪莲和珍珠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韦皓雁感慨万千的道:“这一战役里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本来以为在黄河畔消灭了黑色火焰的残部,已是天下太平……” 谁又会料想的到白莲教忽然倒戈相向了? “人类的野心是永无止尽的无底洞。” 宣雨情缓缓望着前方的开封城,道:“所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灰,名利二字尚且磨人,更何况是为权为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倪不生眯起了双眼,道:“咱是入开封城,还是到城北的白莲教扎营处接应柳公子?” 好问题,因为白莲教一路风疾闪电般的压军到了开封大城,竟是停军于城北里许外扎营。 这件事大有蹊跷! “我想由我们两个男人过去瞧瞧吧!” 夏两忘可真一付“够朋友”的样子,道:“你们三位就小心点进城,乾坤堂是不用去了,行踪也别叫人发觉!” 他这话的用意挺深。 最少他的经验告诉他,白莲教随便也有七八十个探子窝到了开封城内到打探消息。 柳小子化成了他爹,所以“柳帝王”消失了。 而他们也知道闻人独笑跟他的剑去了洛阳。 但是时中陆传出的消息,白莲教未必会相信,既然有怀疑则必然会明目暗里的四下查探。 除了那两个主要目标以外,其余像自己这种眼中钉,见一个也是盯一个非得索命不可。 宣雨情点了点头,道:“我们会在城里翻个脸色给那些人瞧瞧。”她笑了笑,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因为夫君已经传带了消息来,潘离儿的夺情大蛊在自己的爹亲和郎君的合力下已被压抑住。 连这点都做得到,更那怕白莲教内如何? “好啦!咱们走了。” 夏姓两兄弟的话声犹在耳际回转,双双早已出了三丈开外,好轻功! 人道夏停云的轻功好,妙到连天空的浮云亦愕傻呆停。 又道是夏两忘的追踪术,令你忘了自己是谁叫啥名? 眼前见他们风驰电掣而去,当真无虚言妄语。 倪不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天下奇人真多!” “可不是!”韦大美人亦轻叹道:“人不可貌相!” 宣雨情却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咭笑了起来。 “姊妹儿,你在笑什么?”倪大美人和韦大美人讶问道:“难道是我们说错了什么?” “当然不是……” 宣大美人笑红了脸,道:“是他们的耳朵会发痒啦!” 耳朵痒? “耶?好像有人在称赞我们?” “真的!而且是女人才会痒……” “没错,会这么痒一定是大大的美人!” “会是谁呢?” 一阵停顿,这两个正在全力奔跑要去卖命的家伙忽的同时叫道啦:“是倪大美人和韦大美人。” “耶?你为什么没加上那位宣大小姐?” “你又为啥没提?” 两个可是不说话了,因为宣大小姐可是跟他们太熟,熟到不可能称赞他们。 另外一点是,“她受了柳小子的坏习惯影响,打死也不会跟我们道个‘好’字鼓励鼓励……” 这是第一个不说话的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呢?眼前已是到了要到的地方。 ***□ 还没进城,乾坤堂的时中陆就带领了三名好手囚押着“柳梦狂”来降,这事对白莲教上下是极大的鼓舞。 “你们相信吗?”冬七寒淡淡问着。 符符天和崔催葬都不相信。 不相信的理由太多了,多到让人家以为时中陆是傻瓜,同时也多到令自己都有忍不住的好奇。 难道人称“帝王”屹立于江湖二十年的柳梦狂也是傻瓜?还是在这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在推动? 就在他们犹豫是不是要攻进城的时候,从某个地方传来了消息……秘先生在城北外某个隐密的地方。 “我们驻扎在这里……” 冬七寒下了决定,道:“一则可以保卫秘大先生,再则先派人进入城内清查一番,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事情分派了清楚之后,这才叫见了时中陆他们押着“柳梦狂”,在数百名白莲教徒团团围住下到中央的一处空地。 咱们柳大公子只要一闭上了眼睛拿了杖,再换上他爹习惯穿着的灰袍布衣脚穿上草鞋,那可是叫人难辨了。 别说是冬七寒他们三个,就算是时中陆自己有点疑惑,他手上这个人是柳帝王还是柳梦狂? “你在乾坤堂里是做什么的?”符符天那张白林森的脸肃煞极了,冷冷道:“凭什么可以擒柳梦狂?” “在下时中陆……” 时中陆微微一笑,道:“目前解勉道和韩道不在的时候,由在下代理总舵内上下事情……” 气度不错,年纪轻轻已有将风。 难怪解勉道会重用这种人,冬七寒一双眸子闪了两闪,打量着时中陆上下几眼,听他继续道。 “至于在下怎么得手擒拿柳梦狂……”时中陆的表情好极了,完全配合时间红了一红,指指另外三位兄弟道:“我们先去找了两条狗烹煮,嘿嘿嘿!当然里面可是放下了不少的五香料味……” 五香料味味重,可以盖过许多别的味道。 “以柳梦狂的功力和鼻息之敏锐……”崔催葬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放在地上的柳大公子,挑眉道:“他会半点警觉也没有?” 时中陆嘿声一笑,道:“本堂有一种迷神药,无色无臭而且……这个柳梦狂对我们也……比较不会有戒心。” 声调徐缓、音扬高低,时中陆可是控制的好极了。 几几乎连他自己都怀疑那些是事实。 冬七寒终于说话,淡淡的一句道:“为了表示你们的忠心,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地上的这个人永远醒不过来。” 果然一定会有这种结果。 时中陆抱拳一揖,应声道:“是,不过……” 符符天冷冷一笑,道:“怎么?下不了手?” “这不是问题。”时中陆朗声道:“在下和三位兄弟动手了之后呢?贵教现在的教主是不是可以保证在下四人以及在城里财产的安全。” “如果你真的做了,就是我们自己人。” “冬先生一定会答应你的,快下手杀了吧!” 时中陆这问题立即引得四周的人鼓噪起来,他们急是因为想早一点看到,鼎鼎大名的“帝王”柳梦狂怎么被自己人出卖而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是啊!连冬先生身旁那两个原本是柳梦狂的杀手冬先生都原谅了,更何况你们是戴罪立功?”有人这般叫道。 柳梦狂的杀手? 时中陆可没听过这档子事,心中冷冷一笑,表情上是分毫不动的朝向眼前之人道:“不知意下是……” “就如同众位兄弟所说的。”冬七寒淡淡道:“你下手吧!” 反正现在让时中陆他们活着也成不了什么阻碍,多的是机会,随时拨弄三两下就解决了他们。 当然在这事先是他们如果真的杀了“柳梦狂”。 时中陆和另外三名乾坤堂的兄弟迅速站到了“柳梦狂”的双手双足之前,纷纷提气大喝一声出掌! 八只手掌同一个速度往下,同一个时间抓住了咱们柳大混混的一双手一对脚。 然后用尽了他们生平之力丢掷出去。 丢,方向是那个冬七寒的身前。 不动的柳梦狂忽然之间变了神气活现的柳帝王。 那只早已捏在掌心好久的玫瑰花弹了出去。 这是一招奇袭,险中至险的奇袭。 如果玫瑰花在这一击中没有成果,冬七寒、符符天、崔催命蓄待发已久的掌头六个,便要把他全身的骨头打碎。 三十六瓣玫瑰在空中散开,分成了三个角度。 符符天和崔催命的拳头已被挡住,冬七寒的拳头则硬生生撞破了十二瓣花瓣冲了出来。 柳大公子这时的一双拳头已是分别让姓符姓崔的两个家伙飞了出去,但是姓冬的这老小子呢? 幸好有玫瑰梗挡在了前面,但是咱们柳大公子依旧吃惊不小,眼前可是第一回有人可以用拳头挡住了玫瑰梗,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有第三只拳头,现在就可以摆平了姓冬的。 “老小子,挺不错的呀!” 柳大混混冲着人家一笑,嘿道:“叫啥名字?” “冬七寒。”对方冷冷道:“你……是柳帝王?” “不错。”柳大公子嘿嘿一笑,挑眉道:“没想到贵教内有你这种顶尖高手,以往…… 可没听到夏教主和张护法提过。” 柳大公子说话中气十足,可叫周旁成百上千摩拳擦掌的白莲教众楞了楞。 怎么?瞧语气他跟教主和总护法很熟? 冬七寒冷沉沉一嘿,扬声道:“柳帝王,你们父子可干下了‘好事’,先是逼走教主再派杀手狙击,然后趁机伤亡了张总护法……” “你在场?”柳大公子回问了一句。 冬七寒双目一挑,嘿道:“张总护法受到两名道人狙击时,冬某人正好在远处瞧见……” 柳大混混可是连连了好几笑,紧接问话了道:“以阁下冬大先生的武功,阻止那两名道人该有问题吧?” 好!时中陆在旁儿听着都差点喝采起来。 柳帝王嘿嘿两笑,指了指符符天和崔催命大声的叫道:“他们两个是黑色火焰大喜圣殿的长老……” “而你!”柳帝王注视着对方,哼道:“就是十八长老内最神秘的‘逍遥大喜’冬七寒。” 冬七寒的脸色这回真是大变,成千上万听在耳里的白莲教众也纷纷大变了脸色。 他们人人可都知道,先教主夏自在和黑色火焰间有微妙的关系……而这关系到了后来可是生死大仇。 “你说这话可是有凭有据?当真都是事实?”有人叫问道:“没有证据叫我们兄弟们如何相信?” 柳帝王嘿嘿一笑,回声朗喝道:“你们可知哥哥我是如何知道这件黑色火焰组织内的大秘密?潘离儿!” 人人都知道近一阵子来,潘大美人和这位柳大公子之间的关系很暧昧,特别是双方各代表了不同的立场,益发成为江湖上茶余饭后的谈论事。 冬七寒倒是挺能镇定自在,冷嘿嘿了几声,道:“想要加上莫须有之罪太容易了,本教弟兄人人皆知夏教主和你爹不合,岂是你用三言两语可以疑惑得了?” 这话果然有几分动力,登时有些急躁的便想冲出来动手。 柳大混混可不是混假的,音透惯于气机中缓缓而有力的道:“各位白莲教的弟兄,夏教主岂是随便就叫人逼交出令牌的人?既能逼迫他交出令牌当时便可杀除了,又何必再费一番周章派出杀手?再说天下岂有这么滑稽的事,杀了夏教主后抬领赏的事?各位,在下进来的途中由各位的呼叫中已知道张总护法是被暗中下毒而死……” 柳帝王嘘缓一口气,嘿声道:“以张总护法的武学造诣,若非斗见夏教主的体大震惊下,又那有这般容易让贼人当面下毒?” 句句牵引,道理是透彻而有理极了。 每个人都立即得到结论,夏自在并不是柳梦狂派人下的手。 因为柳梦狂是可以无声无息的处理掉。 “那么背后是有阴谋了。”有人在人群中叫道:“而这个使用阴谋的人,就是能在夏教主和总护法死后得到最大利益的人。” 而这个“最大利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冬七寒。 一声怒叫,冬七寒以闪电般的速度窜入人群中,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有几名心腹在帮着他遁走。 柳帝王一个念头不及,便已不见了冬七寒的身影。 “这人……”柳大公子后叹气道:“比想像中可怕的多了”“你每也都这么讲。”夏停云瞪眼道:“只要是你没用心的事,总会上来这么一句推卸责任。” 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约战后的第五天。 还有两日开封城外将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 秘先生对柳梦狂对闻人独笑。 闻人独笑应该是在回程路了吧?柳梦狂呢? 第二十六节 开封城外五十里。 有一处荒野上的一处荒野峻山的一条荒野道径,弯弯延延到一座不么显眼不怎有名的流水寺。 流水寺上下十三名和尚的腿都软了。 因为他们已经足足站了两个白天两个晚上。 现在是第三个白天的开始,山岚风气从四下飞飘而来,清寒冷冽的冬意和今天晚到的阳曦交汇成一片宁静。 流水寺的十二名和尚还是都挺住,只不过没有一个脸上露着笑容。 对面面对的那个“瞎子”,却是从头到尾三十个时辰里就是那付气定神闲的样子。 真令这些和尚们怀疑起来,那人是不是本来就是塑雕造在那儿的一座石像? 悟因从庙里踱出来,对他的这些徒弟满意极了。 “快点去干活吧!” 悟因老和尚呵呵笑道:“两天没给主持我做饭,可饿!” 这一说那些徒弟们个个找到了台阶,卖命去啦! 从来没有一回像这次人人如此的“主动”哩!悟因嘿嘿笑了,朝柳梦狂道:“柳施主,一别六年可好?” 柳梦狂淡淡笑着道:“那儿好?想喝口你那珍藏的云海茗茶,还得站上三十个时辰才有机会。” 悟因老和尚哈哈大笑道:“唉呀!原来施主是为了这事,和尚我还以为你是闲着没事来测测和尚的徒弟火候以及打打无语禅机呢?” “和尚这把年纪了还妄语!” 柳梦狂哈哈大笑中便是和悟因双双往后头禅房走去,经过大雄宝殿可有两名和尚朝悟因和柳梦狂一揖,口里道:“这位施主不知如何称呼?” “这些小子就是好奇心重。” 悟因啐笑骂了一声,朝柳梦狂一笑。 “在下姓柳。”柳梦狂微哂回道:“方才你们两个分别是站在我右前方第三位及第六位的位置?” 他可不顾人家不置信的那瞪大双眼的错愕,哈哈大笑接道:“不错不错,内力气机都已有相当火候,你……” 柳梦狂指其中一个,点头笑了笑道:“任脉大通,督脉尚有小阻而先通了中脉……”他转头对向另外一个和尚微笑道:“至于你……在散通百脉进入灵通百脉之前,可千万切记心定是一切成就基础。” “乖乖……” 这两名和尚看着柳梦狂跟方丈走了,瞧人家背影伸了伸舌头道:“他是瞎子怎么啥都知道?” “是啊!而且跟方丈师父说的一模一样……” “耶?他说他姓柳?” “阿弥陀佛……莫非是……是‘帝王’柳梦狂?” “真的?”“真的?”好几个和尚纷纷跑了出来。 “原来是萧姑娘的……朋友来了!” 萧姑娘?柳梦狂把萧灵芝送到了这里? *** 一身布衣,她永远是这么的恬淡怡和,一圃菜园俱见用心所下,在这寒冬中竟可长出翠绿青菜来。 柳梦狂笑了,他虽然看不到却可以闻得出来。 这寒风料峭中竟有菜叶香,着实令人振奋。 “萧姑娘真是不得了……”身旁悟因大和尚呵呵笑了,道:“和尚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庙的后山下有一道地下温泉……” 萧灵芝看了出来,而且用了她在医学上的能力赫然是导出地热在冬天里也有新鲜的青菜可吃。 这一僧一俗走近了那独立一间的木屋,屋前早有一名女人激动的看着他们……他们之中的柳郎君笑着来。 “帝王”柳梦狂可是很少有这种“奇怪”的笑容,最少咱们悟因大和尚这辈子没见过一回。 萧大小姐忍住奔跑的激动,却是忍不住眸子里倾的情感,更忍不住声调里的感情。 “我已经泡好了茶……”萧灵芝没有说她已经连续两天两夜的每个时辰就换一壶新茶。 她相信他一定会来。 只要耐心等,只要他知道是该见面的时候了,他来! 虽然“来”的目的是为了“道别”。 但是她却心中充满了安定因为他自知有了这个能力可以控制住心神在任何情况下不起半点的激动。 也就是说后天和秘先生的一战,他已经有了把握。 “是云海茗茶吗?” 柳梦狂哈哈大笑,道:“难道和尚这生肯‘浪费’一回!” 他完全知道,知道萧灵芝硬生生压住苦想思见的心情,一刹那萧大小姐的眼眶热了、红了。 “哼哼!柳施主以为贫僧是怎样的人?”悟因嘿嘿两声,一摔袖大声道:“和尚不喝茶了。” 他果真转身走,还是快走的好,悟因大和尚伸了伸舌头,这种儿女情长的场面可是会大大的破坏了灵修呢! 柳梦狂轻轻一笑,悟因已是远远的走了,蓦底胸前一暖,是萧大小姐轻柔的靠在胸口上。 好半晌无语! 风,仍旧有寒意;心,可是热烘烘的令人百骸舒畅,柳大先生一笑,轻轻拍了拍伊人的肩头,笑了道:“别又叫茶冷了重温!” 萧灵芝红了红脸,轻轻笑着道:“正热着呢!” *** 茶,正热! 闻人独笑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杯子,点了点头。 “你泡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他说。 沈蝶影整个心都快飞了起来,郎君这一句话可是胜赛过千年明珠万两金,而更令她以为在梦中的一句话是:“或许沿路上喝着你泡的茶,对决战很有帮助。” 沈大美人差点就要哭泣起来,她可是不顾一切的投入郎君的怀抱中,全心全意的道: “是妾的心意……” 闻人独笑哈哈大笑起来,真心的大笑。 “来……”他拉着她的手起身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有一丝讶异,也有惊喜,更有期待。 但是她没问,只是默默的由郎君挽着手往屋外,走往街道上走往洛阳城外走。 一路走着,他没说话她也没开口。 但是手指和手指之间却有越来越浓的情感。 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洛阳城南的伊河河畔,然后她呆住了,整个呼息为之停顿为之惊喜为之泪盈。 风中的热泪映出晶莹剔透的八个字“闻人独笑”、“沈蝶影”。 在这七个字中间还有一个字“梦”! “闻人独笑梦沈蝶影”。 在那个时代,这已是男人能对女人最大的告白。 更何况……更何况这个男人是闻人独笑。 八个字全部都是铲积着雪再浇上了水以后,冻成的红色冰块,在河面上它们映在冬阳晶莹剔透的闪闪发光。 晶莹极了!就像是无瑕而内敛的爱情,但是默默中表达出来却是如此的透澈明白。 “我出去走走。” 这两日闻人独笑永远只有这句话。 这句话背后是无可计量的情感在蕴藏。 她明白完完全全的明白,老天对待自己太好了。 冰雕的八个字犹有剑痕。 她竟是欣赏到忍不住叹气。 闻人独笑,“独笑鬼剑”第一次不为杀人不为红血而出鞘,这回是为了爱情为了白雪。 情至如此,何复有言? 他们站了好久好久,恍如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 “走吧!”他淡淡一笑,道:“开封城正等着我们。” *** “闻人独笑从洛阳出发动身了。”他轻轻笑着说。 她听着,愉快的笑着道:“你能知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事?” 柳梦狂和萧灵芝温柔的“互视”,心超越了言辞。 “很奇妙是不是?”柳梦狂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两个人相隔超过八百里,却是彼此能以心知心。” 这是一种几乎难以解释的心电感应。 在佛家里近乎于六神通中的“天眼通”、“他心通”。 “天眼通”或因神通力的大小而可见千里,或见万里、或见千万里,或见千千万亿里于天地。 “他心通”亦因神通力的大小而可知千里,或知万里、或知千万里、或知千千万亿里外人意。 “或许……这两天跟那些和尚们站‘打禅’。”柳梦狂轻轻笑着道:“加上山风特别清凉心神,以及以往对闻人的了解,所以才会知道的吧?” “唉呀!柳大施主可是谦虚了,连和尚这座小小寺里那些小小和尚也有幸帮上一脚啦!”悟因又来了。 “那是因为听见方丈大师大驾,所以不得不吹捧两句。”柳梦狂哈哈大笑道:“不然……你拿在手上的云海真上极品茗茶怎会放下?” “这回你可赶不跑和尚我了。” 悟因推了门进来,手里可是谨慎极了的抱着一座半个胸膛大的木子,呵呵笑着进了来。 木子是用极深邃沉黑的檀木所做。 一进了来,遮盖不住的茶香和檀木香便一下子四溢。 “大师对茶这么珍视?”萧灵芝看了忍不住笑问。 “是怕他的那些宝贝徒弟偷泡用去啦!”柳梦狂大笑,心情极好道:“灵芝………和尚现在抱着的才是真正的云海极上品茗茶。” 萧灵芝一愕,道:“那……我一直所泡的是……” “这和尚有一口大木柜,里面放满了茶叶……”柳梦狂呵呵一笑,道着:“当然那黑檀木茶也放在里面,久了之后别的茶叶就吃到云海茶的味道了。” 萧灵芝不由得惊叹的看了一眼“真品”。 膺茶已是芳香如是,那真上极品……正动念,悟因大和尚已是掀开了木,取出了“一点点”茶叶放进壶内冲水。 开,茶香满溢。 冲水,更胜于前。 入喉,果真真珍。 “好茶!”柳梦狂舒缓的嘘出一口气,赞叹道:“好茶!” 萧灵芝当然也知道是今世有史最妙香茶好,但是另外有一件吸引她目光的地方盖子里面少了一截黑檀木。 “嘻嘻!你可是看到了?” 悟因怪笑了两声,又瞪了柳梦狂一眼才道:“那一截就是叫这位柳大先生给‘要’走了……” 柳大先生微微一笑,道:“和尚可是做了大功德哩!那截黑檀木……已经拿去做成了扇子……” 正是宣雨情的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 悟因翻眼瞪了几下,大口喝下了云海茶,这时脸色可是严肃了起来,道:“山下传来了消息……” 柳梦狂点点头注意听着。 “秘先生的位置在开封城北……”悟因斟倒了一杯茶,淡淡的饮着淡淡的道:“而黑色火焰成员中最后的一位已经从塞外带人回来救驾。” 塞外,董绝! “那个人……中原武林里没有人见过他……”柳梦狂沉沉的声音缓缓道:“他有多大能力也没人知道。” 连柳梦狂都只闻其名的人,会是个如何的人物? “另外还有一点……”悟因大和尚的眼中竟是有了一丝忧虑,道:“古元文………据说领会了真正的‘清白的剑’,他也来了……” 古元文,双手手筋俱废的古元文还能使剑? 柳梦狂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真谛妙义的‘清白的剑’。”他沉声道:“是要双手俱废之后,下大决心才能登上大成就。” 悟因无言的点了点头。 “此外呢?”柳大先生淡淡的又问了一句。 “你认为还有别的事?” “有,董一妙!” “没有这个人的消息……”悟因皱眉道:“整个江湖都找不到这个人……难道你对也觉得不安?” 柳梦狂缓缓嘘出一口气,转脸朝向萧灵芝道:“你能明白黑色火焰的可怕了吗?” 他们每个人都聪明绝顶。 只要不死有一天就会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他们每个人都各自在秘密的心法,一种续命保神的心法。 “以乾坤堂和犬子两大组织尚且没有董一妙的下落。”柳梦狂的神情沉了下来,道: “只有一个可能一个地方。” “会是在那里面?”悟因差点惊叫出声。 “是,不是吗?”柳梦狂反问。 那个地方……修罗天堂。 难道:“天堂开门,修罗出动”的日子快到了? ***□ 夜! 寒冬的夜! 冷冷的风冷冷的雪冷冷的街道有人觉得无聊。 “不好玩。”云来蹲在街角喝着酒喃喃叫道:“他们要等到后天中午才决斗,咱们这一天半干啥?” “就是啊!” 云去点头,用力点头道:“我们应该创造历史。” “所以不能让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要不提早要不拖晚……” “有理有理!如果不是这样咱们算什么东西?” “好,决定了!” 他们双双站了起来,“上那儿?” “当然是找乾坤堂最近了。” “好呀!咎老道想到那里面有很多值得杀的人就高兴。” 他们一晃一晃的走了,走了以后跟出了两个人。 “就是这两个人?”秘先生淡淡的问。 “是!”冬七寒微微一笑,回道:“一对喜欢利用别人的人……” 秘先生愉快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董绝的人呢?” “已经在洛阳和开封之间……”冬七寒缓缓道:“在明天日落以前可以到。” 秘先生淡淡一笑,道:“很好,指令已经派发给古元文了?” “是!” 冬七寒的双眸一闪,道:“入乾坤堂地牢为二位小姐复仇,以古元文目前的能力……人成的把握!” 秘先生哈哈大笑道:“今夜乾坤堂会很热闹。” *** “你还来做什么?” 潘离儿瞪着眼前这位柳大公子,冷冷一哼道:“可得意了,是想要取笑我?” “不是。”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潘离儿看了他一眼,承认这点。 “我是想趁夜‘请’你到别的地方。” “到别的地方?哈哈哈!难道乾坤堂还不够安全?” “本来是很安全……”柳大混混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却变得很危险。” 他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做作,十分忧心的道:“非常的危险……哥哥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你的安全。” 柳帝王的话就代表了乾坤堂的话。 潘离儿不禁为之一楞。 在这里,眼前就有解勉道、韩道、夏停云、夏两忘、宣雨情以及眼前这位柳帝王几个顶尖高手。 另外倪不生和韦皓雁也不差。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更是随时有可能出现。 如此济济云集的高手下,竟然会有此语?对方来的人是谁,竟可叫他们如此的忧愁担心? 潘大美人心中还是有一丝温暖。 因为柳帝王担心的是自己。 “清白的剑出来了。” “古元文?”潘离儿吃了一惊,道:“他又出来了?已经到了双手不用?是真正的‘清白的剑’?” 柳大混混点了点头,好吃力的道:“另外还有更吃力的事,你们那位‘逍遥大喜’准备行动啦!” 连冬七寒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冬七寒现身……”潘离儿表情可是严肃的道:“那表示董绝将要挟着塞外的狂风沙进中原。” 这句话潘离儿曾经告诉过柳帝王。 “的确是如此。” 柳帝王苦笑道:“甚至……我们到昨天才知道一件事……” “一定很严重?” “天堂的两朵云早已在行动。”柳帝王双目闪了两闪精芒,沉声道:“杀夏自在、毒张人师、动乱白莲教都是他们谈笑间完成的事。” 潘离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惹上了他们两个,真会有大麻烦。” “你知道云来、云去这一对老道?” 潘离儿神情一紧,眸子中闪过一丝奇妙的光芒缓缓道:“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天堂’云夫人其实就是……我娘。” 什么? 柳大公子差点昏倒。 真的,这回他是真正完全的呆住。 云夫人是她娘又是萧游云的娘,那眼前这个女人岂不是和萧灵芝是姊妹,和萧游云是姊弟? 柳帝王足足喘了好几口气,这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大美人轻轻一叹,神情十分复杂的变化了一阵,才忽的一笑哼道:“你用玄功压抑了夺情大蛊,目的是想利用三个月的时间进入修罗天堂盗法界草?” “你知道了?”柳帝王尴尬一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 潘离儿仰首在牢内嘘出一口气,道:“我……并不是我娘和萧天地所生下的女儿……” 所以她和萧灵芝姊弟是同母异父。 “从小我就是在修罗天堂里长大……”潘离儿淡淡一笑,道:“在你没听过‘法界’这三个字二十年以前,我已经在那处花圃内玩过七、八年……” 柳帝王这回还能说什么? “我娘这回出家原本的目的是要找我回去。” 潘离儿一嘿道:“所以如果你‘保护’我,很可能就会跟她作对,如果放任我杀死,她要对付的人就是黑色火焰。” 她的心里有数,知道秘先生不会放过她。 柳力吸了一口气,挑眉一问:“如果……董一妙进了修罗天堂,那又是如何情况?” “是‘修罗’那边的人吸收的。” 潘大美人双眉一蹙,缓缓道:“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天堂开门,修罗出动’的日子就不远了。” 她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是。” “这牵涉到很广……”潘离儿缓缓道:“简单的说是有关于蒙古人内部权势之争,而且也有关于关外女真族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关系。” 柳大混混的一个头两个大啦! 事情真的越来越复杂,而且远远超乎了他的想像之外,不过眼前的事却是非解决不可。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柳大公子沉稳而坚定的道:“这点永无更改。” 这神情、这语气可以令全天下所有的女人动心。 当潘离儿倚靠在柳大公子的臂膀,走出牢房走在一片霭霭白云的夜地里时,心中竟是真正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经有过一次。 她在心碎以后,本来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了,而今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竟是如此的动人心弦。 她笑了,真正的笑了。 千万风情令侧头来看的柳大公子亦为之一楞。 如果说潘离儿以前的“艳”冠绝天下,那么可以说她现在的“美”真是无人可比。 潘大美人的脸庞在人家的目光下红了一红,轻声别过头去道:“别这样……看人……” 她一顿,垂下了头好轻好轻的道:“妾……似乎是真心喜欢你了……” 好轻的声音,却是绝对来自内心的坦白。 柳大混混就算混过十几二十年,这一回也为之忍不住的大大震动,妈呀!他的肚子里叫了一声,千万别这样下去,哥哥我可不想对不宣大娇妻。 “两位……”有人忽的在雪堆后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夜半踏雪,赏心谈情好一片风雅心情。” 古元文,清白的剑。 “你来了?”柳大公子一叹! “我来了!”古元文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是不是?” 因为他的左手剑毁在柳帝王的手里,而且他也说过,有一天真正领略了“清白的剑”最上妙谛还会回来一战,今夜似乎就是该完成那句话的时机。 柳帝王苦笑一声,耳畔忽的是潘离儿轻柔讶声问道:“其余的人呢?为什么乾坤绸都没有了人在?” 她问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高手去了那里? “董绝来了,所以解勉道他们一伙儿去‘迎接’啦!”柳帝王叹气的回道:“天堂的两朵云就由两个轻功极好的人去盯着。” 宣雨情、韦皓雁和倪不生呢? “她们的目标是冬七寒……”柳帝王苦笑道:“先决的条件是,我们相信秘大先生不会出手。” 潘离儿点了点头,难怪他觉得乾坤堂不安全,的确面对两大组织的这些高手,天下实在没有安全的地方。 *** 风意更冷剑更寒。 他等他们谈完了话,这才淡淡道:“可以出手了吗?” “可以出手了吗?”很平常的一句话,在江湖中天天都可以听到,也天天不管日晴下雨,在那个地方都会有人说。 古元文的双腕已废,手中无剑。 无剑的剑,杀机却更浓胜你的眼中能见。 因为你不知道这把真正“清白的剑”会从那里刺出来,更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到底这是怎样的一把剑。 柳帝王的心轻轻的飘起来,飘到虚空之中。 他最少明白一件事,对付已达于“空境”的武学无论是刀是剑是指是拳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超越过对方的“空境”。 只有以更深的禅定,以更细腻敏锐的心才能超越“空”的极限,而落返于“大藏大有” 之中。 两相对立,风寒在之间随意流动。 潘离儿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光芒,点了点头道:“这两个人都已进入一种忘我真性之中……”她想“在他们之间风可以随意的走动,因为连风也含在他们的气机之中。” “所以这一战是两败俱伤。” “就算是柳帝王赢了,必然也付出极重的代价。” “难道就没有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潘大美人的心绪不断动着,道:“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但是他健健康康的活下来总是对我比较有利。” 柳大公子何尝不想“健健康康”的活下来? 问题是他现在的感受,一种无法超越过对方“空境”的感受,是多么的令人震惊。 他的双眸已闭,心落到对方的“意”中,却是无可追寻,既不能知对方的“意”,又何能掌握对方的剑? 一把无法掌握测知的剑是多么可怕! 忽然在极度宁静中,背后传来了轻轻的呻吟。 很轻,有如是经过强制的压抑。 潘离儿缓缓垂倒在雪地中,就像一片轻柔柔的棉花落在雪地上。 但是落入他们两个人的耳朵是如此的清楚。 柳帝王心念一动,古元文已是出手。 为了等这一剑,他也耗尽了心神。 柳帝王果然是大有可观可敬之处,古元文在全力出手时心中忍不住想到,自己以大决心大魄力达到的“清白的剑”最上层成就,也不过勉强和对方维持均势。 老天有眼,古元文笑了,那个女人帮了自己。 柳大混混心念一动时就知道糟了。 古元文的气机如剑而来,问题是“指剑”在废掉的双手如何使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指剑清白的剑,最上殊胜成就根本是不用“用手”,而是意念所至,气机随即。 这是多么骇人的一件事,达到了这种成就甚至是人自左方来意攻右方去,令人根本无从防起。 柳大公子肚子里可明白这回重伤是免不了了。 同时他也明白,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学他爹,把双眼真的闭起。 不见则不妄不幻。 唯以心见心方能见着真意本性。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唯一能在心里所求,自己这一搏最少可以阻止对有能力向潘离儿下手。 耳中有一丝奇怪的声音。 那是由后方雪地上发出的,如电如风疾来。 越过了自己的身边,接迎下迎面而来的“清白的剑”。 剑本无形,可阻,阻于另一道气机。 阻而不乱,不过是稍缓了那么一缓。 已够! 柳帝王在这一刹那不睁眼中,反而“清楚看见”对方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空门。 柳大公子向前,右掌似无似拍的划破空间直接的拖住对方的手肘,一股气机已贯入对方命门穴上,硬是逼着古元文的一身气机在背脊骨上大力震汤。 古元文不能不急速盘坐下来调息。 否则唯一的结果是气能冲顶神识大乱疯狂。 柳帝王嘘出了一口气,睁眼,眼前是嘴角渗出一丝亮目殷红血丝的潘大美人,那双眸子…… 唉!那双眸子正眨呀眨的含笑。 这个女人,柳帝王苦笑一声,本来还以为自己要保护她,没想到反过来倒成了她舍命相救。 “别这么讶异!” 潘大美人一笑,昂了昂首喘出一口气道:“他们有特殊的内功心法可以治愈经脉创伤,我当然也有能力可以把你认为‘废掉’的武功找回来……” 你说咱们柳大公子能不讶吗? “你不明白是吗?”潘离儿咯咯一笑,道:“当你倾我的内力废掉武功时,有没有想过那些由双掌流出来的气机我的双脚可以收回来,虽然会损失了一半左右………” 但是只要奇经八脉没有毁,不用多久又可以补回来。 这简直是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在武学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 ***□ 这点是真实的,笔者本身就有这种能力,一般科学所谓的“超能力”、“超灵力”可以“隔空治疗”,甚至由气能转入灵能之后,可以来消业、改因果。 一九八八年十月在大陆北京举办的世界气功大会上,笔者的师兄曾经当场表演加持全场,震惊大陆以及全世界气功师,纷纷邀请至世界各地表演、上电视,以及传授此门不可思议的气功。 此行可能于一九八九年七月开始到北美加拿大、美国、欧洲以及大陆巡回世界教授基本入门心法。 又在今年一九八八年十一月曾于台北中山堂堡垒厅表演全场超能力加持亦轰动全国,比名气功名为“大乘禅功”,精细微妙处远较笔者在一系列武侠小说中所言更多殊胜。 笔者平时亦参与编剧、导演之工作,影视圈中不少好友俱曾经感受过笔者予以超灵力加持,目前本门宗师缘道上人为求方便传佛法故,在台北、台中等地设有几处传授,对于佛法、隔空治疗、自疗他疗、见性证道成就六神通,俱足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和笔者联络代为介绍。若是有心学得本门“大乘宗”的超灵力后,到世界各地传法教授者更表欢迎。 *** 柳帝王惊叹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自古禅师大德或可天地合一随时吸收天地之气,或六神通俱足一切兵刀无可伤,你现在能将气机于大地而用脚掌收回,已是初达于彼境了。” 潘离儿擦拭驵下嘴角血丝,嗔笑道:“瞧你一付劝我去当尼姑的样子,哼哼!要不是看你方才抱着玉石俱焚不愿意古元文有余力伤我的份上……也不会强出头。” 原来这个小女人全知道。 柳帝王呵嘿嘿两三下笑声,朝看向盘地打坐的古元文,片刻之后只见人家睁开了眼瞪了潘大美人一眼,这才道:“我不是败在你的手上……” 话是转向柳大混混说的,“你该明白!” “的确是……” 柳大公子完全承认道:“如果不是潘姑娘出手,现在躺下去说话的一定是柳某人。” “错了。” 潘离儿忽然叫道:“如果不是我故意出声倒下去,你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点古元文也不得不承认。 “你躲不了的。”古元文忽的朝向潘离儿叹一口气,道:“秘先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都要替他一双宝贝的女儿报仇。 潘离儿可是笑得艳丽风韵极了,轻轻靠向柳大公子的肩头道:“有柳哥哥在,我可是谁也不怕。” 是吗?柳大公子的肚子里在苦笑,你对哥哥我这么有信心?唉!恐怕到时候自保都不及啦! *** “看见那小子出手了?”云来老道在叹气。 “没有……”云去叹的更大声,道:“早知道就坚持不来看啦!” 一阵沉默,好久以后云来老道这才搔了搔头边咕噜的吞下一大口葫芦里的酒,嘿嘘道: “我也没有看清楚……” “姓柳的那小子要得……”云去满口酒气的打了两个呃,道:“前面的动作看的是挺清楚,但是……最后那一托住古元文的部份……到底奇妙之处在那里?” “更怪异的是在极短的瞬间竟然可以透过对方的奇经八脉,让对方体内气机‘自震’……” 云来一双布满血丝的老眼可是清澄明亮,道:“莫非这就是他自创的‘帝王绝学’精妙正谛处?” 这对老道又是一阵沉默。 “怎样?要不要去试试那小子?”云来嘿嘿笑道:“江湖上目前年轻一代中就以这个柳帝王最有名。” 云去偏头想了两圈,哼道:“是有点心痒痒的想试,不过……我们的任务是在撩火。” 云来叹了一口气,耸了两下肩道:“好吧!那我们只好到半路去给解勉道和董绝之间玩一点游戏了……” 他们两个从屋顶上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只是大大的哈欠打了一半,忽然就张口停在那儿。 屋檐的另一端,可有一对年轻人朝自己这端的两人直笑着。 那表情,一付看到别人吃到狗屎似的。 而“别人”不就是指着自己? 云来冷冷从喉咙一哼,嘿道:“我们的耳朵没听到?” “所以他们的轻功非常的好。” “年轻人能有这么好的轻功造诣只有两个人……” “夏姓!”云去重重一哼道:“夏停云和夏两忘……夏自在那家伙的一对堂侄。” “那不正好?” 云来冷沉沉笑了,道:“杀了老的再陪加一对小的……” 他们说,边用力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痰来。 风,是吹向对方的风向。 “唉!”夏停云公子叹气了,道:“人老了把戏就是这么两样,不能换一点别的吗?” “可不是!”夏两忘伸了个懒腰,呵呵笑了道:“这种下毒法第一回是新鲜,第二回可就……” 他的话没说完,云来、云去各自吐出的那口“痰”,忽然快速的窜动起来,妈呀!活痰? 不,不是。 那两个老道这回可不是吐痰,而是半个拇指大的毒蜘蛛。 “向口飞天蛛!”夏停云惊叫了起来,道:“小心啦!” 夏两忘根不着别人提醒,跟他的兄弟足足倒窜出三个屋顶外,那讨厌的东西还是追来。 这“血口飞天蛛”平素可以卷缩有如一颗小丸子,加上它的背部有硬壳是可以含藏于口齿牙中。 但是这种蜘蛛又极为剧毒,若不是有特异的玄功护体,放不了一个时辰自个儿就没救啦! 越难驯服的畜牲,一旦驯服后便忠心耿耿,血口飞天蛛就是如此,只要主人用了某种方法下令,或达目的或死……方休。 夏姓两兄弟纷纷吸一口气,探手往前抓去。 “血口飞天蜘蛛那里能用手抓?” “啧!现在的年轻人太毛躁了……” 他们认定夏停云和夏两忘这回是必死无疑,因为那已经是“必然”的结果……除非有超乎想像的意外。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件实在是不敢相信的事。 那两只血口飞天蜘蛛竟然是“腿软”了似的,到人家手掌之前软叭叭的垂直往下落。 怎么一回事?云来、云去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蜘蛛在人家用布兜了一兜,便给放入怀中。 他们惊怒,跨天飞空而来,口中呼啸。 “云来云去,人生如梦!” “云幻无它,该死就死!” 满满杀机由胸口涨溢出眸子,在双掌中飞舞而来,果真是好手中的好手,速度之快出手之辣,咱们夏姓两位公子就像是早已看到了也不得不避躲退。 “他奶奶的!”夏两忘拼命的后退,叫道:“这两付老骨头怎么会如此灵活?” “我怎么知道?”夏停云回叫道:“早知道就不玩了。” “现在么办?”夏两忘公子乾脆转过了身,回头便没命的跑,“人家已经念完了那四句‘屁诗’……” “能怎么办?” 夏停云也转了身全力逃命,“听说只要听了那四句话的目标就非死不可,咱们先逃再作打算吧……” 他们可真是用力的在逃。 因为回的那两双手掌可是用力的来要命,幸好的一点是,咱们夏姓的一双大公子的轻功都不错。 于是双方就这样保持了前后三尺之差一路跑跑跑,跑出了开封城还在一直往前跑跑跑…… *** 清寒的街道,在深夜的时候特别的令人觉得孤寂,尤其是进入了隆冬的雪盖后,似打有一股浓浓、浓浓挥之不去的……愁意。 冬七寒却特别喜欢这个季节。 在三十年前一个极寒冷极寒冷的夜里,有一个贫苦瘦弱而满身是病的女人在雪地中生下了一个又瘦又黑几乎没有了气息的男婴。 男婴在成长的过程受尽了人生的种种欺凌和痛苦。 男婴也从来没有一双粗壮的手臂来保护他,因为他是个没有父亲的孤儿,不!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亲是不是还活在世界上。 但是他有个伟大的母亲,一个可以替他受尽人间世的各种凌辱而成长生存下去的母亲。 过了三十三年,那个男婴长大了。 “你自己取一个姓。”他的母亲在临死前告诉他道:“自己取一个名字,在这世界上你永远是自己一个人。” 于是在母亲闭眼以前他取姓“冬”,因为他是在冬寒最深的夜里生下来在人间世。 “我要叫冬七寒”,在十八年前他十五岁时跪在母亲卧病的床畔大叫道:“七寒,是因为娘生下我的时候已经是断气而全身黑紫……” 但是冬七寒的母亲一直抱着他哭泣,跪在雪地中一直求一直求上天让他的儿子唯一的生存希望活。 七天七夜长跪雪地,你做的到吗? 对一个母亲,母亲的爱可以让天地震动。 孩子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且在二十五年后成为高手,三十年后成为高手中的高手。 官品位居朝廷蒙古贵族之列。 虽这时他的娘亲已经看不到儿子的辉煌腾达,但是他的心有自己的一份安慰。 最少每年在祭拜娘亲的坟前,他无愧。 “这是冬七寒的所有资料。”宣雨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他生在中原,很可能是一位大侠!” 韦皓雁承认的点了点头,道:“因为环境的不同,所以我们之间变成了敌人………” “这就是所谓的命吧?” 倪不生竟然也会有一丝叹息,道:“不过我不知道解勉道解大堂主查出这些来历时,他的心中有什么感想?” 每个知道这个故的人难免辞一份惋惜。 如果时空转换,冬七寒何尝不可能是他们的生死之交?如此热血男子,倪不生昂了昂首微微一叹无所言。 是的,无言。 眼前冬七寒缓缓而来,硕壮的胸膛坚毅菱角分明的面庞上,是一双充满自信而清澄的眸子。 紧紧抿住的两片嘴唇充满了力量,似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就是代表绝对。 “你们约我,我来……”冬七寒淡淡的道:“秘先生不会出手也不会来,因为在他的眼中只有两个人。” 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冬七寒的话说完了,眼神中竟是没有半点的讥诮。 他明白对方这三个女人下战书单找自己,是因为身旁还有一位秘先生在。 如果秘先生出手她们连一点机会也没有,这是她们的估计,冬七寒的肚子里却是轻轻一叹,难道你们以为三个对付我一个就有了机会? 他虽然有一丝叹息,但是眸子一样真诚。 因为他尊敬对手,尊敬任何一个敢对他面对面挑战的人。 这种人在世间似乎越来越少了? 他不是一个平凡人。 三个女人都感受到眼前这个“逍遥大喜”与众不同之处,更同时感觉到她们遇上驵个极可怕的对手。 “因为这个人没有野心……” 宣雨情一针见血道着:“他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一股精神力量他的母亲。” 无欲则刚,有情天地。 冬七寒混合了两种复杂又且至真至上的心性修为。 “这种对手……”倪不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几乎是完美无缺,根本无可出手余地!”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韦皓雁柔柔一叹,道:“我们面对他连出手的念头也没有,又如何能胜得了这一战?” 胜不了还是要战,出不了手也是要战。 这就是江湖路中无可奈何的路。 英雄可以惜英雄。 但是英雄的剑却不能不刺向英雄。 冬七寒飘身而至,双掌厚实有力的拍下夹着浑然圆融的气机,有如天地在他的双掌中联结合一。 宣雨情朗喝一声,黑檀扇舞动间将心神的迷惑尽化于这一式这上。 在世外宫四年里“帝王”柳梦狂每天教她的一件事、一句话是“既已出手,不是全心全意就是无心无意……” 不论“全心全意”或是“无心无意”都已不受任何干扰,出手就是出手,帝王绝学向来只有一招。 倪不生和韦皓雁也自左右飞击夹攻。 不论她们多么同情眼前这个人,她们有她们不能不做的事。 四道身影在雪地的深夜急疾接近,交汇。 生命在此刻由飞扬散射的雪花和血红染得晶莹透亮,好几声隐隐约约的交击,沉甸甸的在冷寒的空气中传出消失。 冬七寒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先是对着宣雨情的“帝王七巧弄魔扇”运用大移天地神功,震散对方的来势。 然后双掌迅速的一开展,各自对向倪不生和韦皓雁。 双方甫要接上,宣雨情的黑檀扇竟是巧妙极了的一式未尽,以一个曼妙不可思议的孤度划破劈向肩头而至。 好快! 冬七寒的腹部一缩,竟是硬生生的一个人在半空中倒挂金钩。 双腿一张两踢,一踢上头来的黑檀扇。 一踢前面的宣雨情胸腹。 双掌仍旧硬拍向倪不生和韦皓雁。 这是几乎所有的过程和变化。 倪大美人和韦大美人沉哼一声倒飞了出去,一线血迹各自喷到扬起的晰白的雪花上。 宣雨情尽力闪避,仍旧左肩捱了人家重重一腿踢。 但是,但是就在冬七寒认为战斗结束的这一刹那,宣雨情却不这么想。 “帝王绝学永远有最后一式变化。”宣雨情喘着气,看着以不信的眼神躺卧在雪地上的冬七寒,叹气道:“所以为什么家师一生中永远是一招败敌。” 最后的变化是,黑檀扇竟然在对方踢中的刹那,弹开变成了十三支扇骨以十三个角度攻击。 冬七寒实在是作梦也没想到这个可能。 “就算想到了……”他叹气道:“何用?” 磊磊落落,他承认自己败了。 “真是个好汉!”倪不生喘了一口气,苦笑道:“虽然你重伤了我,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可惜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韦皓雁已是站立不住,跌落在冷冷的街道冷冷的雪堆上,轻轻一叹道:“不然我一定邀请你到镇静王府住上把个月……” “命吧!”冬七寒翻了一个身,面孔朝向天空深邃沉幽幽的望着,这刻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一阵好长的沉默,只剩下风在雪面滑动的声音。 不!还有好轻好轻的声音,慢慢而闲适的接近。 那是脚步声,每一步都非常的自信非常的有韵律。 这种脚步声?宣雨情的心紧了起来,她曾经听过……只曾听过一个她非常尊敬的人能有这种神韵。 以前她称他为“师父”,现在她称他为“爹”的人。 “帝王”柳梦狂! 但是她太清楚了,“帝王”现在在流水寺而不是在现在的开封城内。 那么来的这个人是谁可以做到? 除了“帝王”,就是“武皇”。 “武皇”秘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看向冬七寒中有了恐惧,令她不安的是,冬七寒的眼中有讶异以及……不满和恐惧。 倪不生和韦皓雁也觉得不对,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改变。 空气和天地似乎越来越浓,汤着一股不安。 而更浓更浓的不安却又操在于那个慢慢踱来的人手上,如果不是俱有大宗师的气势,如何能至此? 宣雨情的心忐忑的跳着,一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竟是让自己的一双手足僵硬了起来。 这刹那她无意中低头,目光落处心头更紧。 雪,变了! 变了!雪? 这是很难形容的细微变化,但是在一个武林高手的眼中,这可会产生胜负间极大的差距。 秘先生的身影出现那一刹那,宣雨情感受的更清楚。 雪的纹路似乎受到某“气”的影响,而产生一种类似规则,又似毫无脉络可寻的图案。 难道……宣雨情心中一紧,想起“帝王”以前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如果武功到了神化境界……” 柳梦狂那时用一种很深邃而神秘的声音道:“几乎可以到达参天化地的殊胜成就,我们可以给那种武功一种名称造化天地气。” “造化天地气?”宣雨情那时不解的问道:“可以用什么情况来判断呢?” “最简单的是那个人的气,可以改变自然的环境以适合自己的出手。” 柳大先生的话令她一生永记:“例如可以改变雪、沙、叶的展方式,以方便在一招出手立毙敌。” “师父向来一招败敌,那不就是了?” “不!为师只是自创武学,将千百式变化合一,一式有千百变化而已!”柳梦狂说这句话时是绝对的诚恳。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打败我,那么就是已俱备了造化天地气的人,届时…… 败无憾!” 秘先生是不是已经俱备了这点? “看来……你对‘帝王绝学’太大意了?” 秘先生看了冬七寒一眼,淡淡笑了道:“这也难怪,柳梦狂是有值得敬佩之处……” 一阵轻淡的笑声,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就算是本座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真是令人惊叹!” 好气魄! 韦皓雁忍不住道:“这个人真的是黑色火焰的首脑秘先生吗?” 听语气实在不相信那么“邪恶”的组织内,最“邪恶”的第一人竟然也会有这种赞誉敌人而且是真心赞誉的话出现。 秘大先生朝她看了一眼,淡淡笑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秘先生倒像老师在教学似的,道:“不管你是跟敌人或者朋友,甚至不是敌人不是朋友是敌人是朋友的人交手,这是事实就是事实。” 宣雨情看着他说话的神情,竟是脱口而出道:“秘大先生,你讲话的口气好像我师父……” “柳梦狂嘛?” 秘先生沉吟了片刻,点头笑了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不是吗?只不过环境背景立场不一样而已。” 因为他是蒙古人而柳梦狂是中原人 就像冬七寒是蒙古人,而宣雨情她们是中原人一样,时代的大转论逼迫着人与人之间无法变成朋友。 “不过我们有一点相同的……”秘先生双眸一闪,嘿道:“彼此,我们彼此都认定对方是个好对手。” 这点倒是事。 柳梦狂这一生中可从来没有为了决斗而特别出游,到某一处去修养心性。 这回是唯一的例外。 倪不生叹了一口气,问了个最实际的问题:“秘大先生,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冬七寒曾经向我们保证你……” “你们以为我会出手?” 秘先生轻轻的笑了,一把背起冬七寒笑了:“我只是来带他回去疗伤而已,你们……自救自的都来不及,又如何救我这位得力的助手?” 一串长笑中,他走了。 来无牵去无差,宗师气魄果然大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一切自然,便来便去已是脱出了世俗“想当然耳”之外。 “这个人……”宣雨情望着消失背影的方向,轻轻一叹道:“一个很难得会令人尊敬的敌人。” 韦皓雁压抑住胸口上要涌溢出的热血,苦笑一声道:“天快亮了,我们先去找一处歇息疗伤吧!” 是啊!天快亮了。 在天亮晨曦东来之前,还会有多少事发生? 第二十七节 “你不是要送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潘大美人坐在乾坤堂的大厅内,睁开一双杏眼轻脆的笑着。 “第一、我等你把捱了古元文的那一记疗好。”柳大公子嘿嘿两声,耸肩道着:“第二,我觉得你的武功好极了。” 潘离儿双眉一皱,哼道:“那又怎样?” “所以哥哥我似乎可以去做别的事了。” “你不再保护我了?” “开玩笑,以你潘大美人的造诣,谁保护谁?” “你……”潘离儿甜甜一笑道:“认为我很美?” 妈呀!这种节骨眼上怎么突然转变这话题出来? “大小姐,我拜托你可以吧?” 柳帝王大大叹了一口气,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天亮啦!不知道还有多少事要发生咧……” 潘大美人妙眸闪过一丝幽怨,好深耶! “你是在担心宣雨情她们和冬七寒一战吧?” “是……”柳大公子承认。 “你就不担心秘大先生来找我?” “这个……你自保总可以吧?” “如果我跟宣雨情同时有生命危险……”潘大姑娘又问了一个令人岔气的问题:“你会救谁?”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柳帝王可说是“急急忙忙”来形容的站了起来,像火烧屁股似的往外走,边叫道:“这种问题会把人吓得腿软。” 看着柳郎君这般急忙逃遁的身影,她笑了。 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对女人有点意思可不会害羞,她想着自己“咭”地一笑,真想对柳郎君说道自己还是童贞处女呢! 这是一个小小也是个大大的秘密。 她跟宣寒波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关系”,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个君子,他们之间有着是一种精神上的忘年之爱。 也可以说是自己在十八年华时,一种小女人对成熟男人的憧憬,而宣寒波这个“君子” 不忍心伤她的心罢了! 或许宣寒波在当时自己的真心之下曾动过心吧?她叹了一口气,但是那终究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春梦了无痕,好一句诗! “你这样子怎么行?” 有个人有道声音在窗外叹气,道:“我出手,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以上。” “如果是我们三个一起出手……”另外一道声音道:“那最少就是一千次以上啦!潘大令主。” 潘离儿双眸一亮,董绝! 董绝身旁最倚重的“妙”、“好”、“词”来。 “绝妙好词”是一句赞美诗词最妙上境的形容用语。 董绝觉得自己的名字不错。 所以他也训练出三个不错的年轻人。 董妙、董好、董词。 听说董一妙对那个“董妙”这名字还老大不高兴了许久,不过董绝一向在塞外另一个在江南也就了。 这三个年轻人的出现,是不是董绝也来了? “董老板还在半路逛着……” 董词嘻嘻笑着进来,道:“他想跟解勉道玩一玩啦!”说话的当儿董妙和董好双双也由窗口进入。 这三个年轻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命的势力。 从塞外来似乎也带来了那边的阳光和大地。 开朗的笑声明亮的脸庞,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他们是多么可怕的杀手,潘离儿的心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董绝不过是从中原带了他们三个人到塞外闯天下,如今有这个拥有两万成员以上的大组织局面。 纵使是黑色火焰的背后出力不少,这三个人浴血奋战打出的一片天下绝对是不可低估。 “三位先一步到开封城来有何指教?”潘离儿叹了一口气道:“总不会是单纯的来探望老朋友吧?” 董好嘻嘻一笑,回道:“是我们老板想请你去叙叙旧。” “不是秘大先生?” “这个……”董妙耸了耸肩,道:“有不一样吗?” 在以前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员是一体不分。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黑色火焰已经是分崩离析,潘离儿可是不笨,她听得出董妙这句反问里面另有话。 “坦白一点直接说了吧!” 潘大美人秀眉轻轻一抬,淡笑道:“董绝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们老板接到秘先生的指令……” 董词微微一笑,道:“在古元文失败后接替他的任务。” 古元文的任务就是惩杀潘离儿。 “但是我们老板觉得这样做太残酷了一点……”董好嘻嘻一笑,接着道:“所以想请你事先过去聊一聊!” 潘离儿淡淡一笑,瞅了一眼身前这三个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道:“你们看我长得如何?” 好奇怪的问题,一时间这三个年轻的男子你看我我看你,呆楞了片刻才由那位最会说话的董词道:“潘令主美艳绝冠天下,从塞外一路而来我们倒不见得有可以和令主相比的女人……” “算你说的诚实。” 潘离儿淡淡道:“你们应该知道,董绝对我很有意……” “是!” 有点尴尬的气氛中,他们三个点头承认这点。 “以姑娘的姿容,恐怕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不为之怦然心动……”董好微微一笑,道着: “再说我们的老板是英雄……嘿嘿!自古英雄美人本是佳话!” “董绝的确算得上是字号人物……” 潘大美人风情万种的一笑,自有迫人的灵艳令眼前这三个男人呼吸急促起来,道:“但是在他之前我所心仪的两个男人可是比他更好一点。” 董妙的瞳孔一缩,淡淡的道:“是那两位?” “宣寒波和柳帝王。” “他们?”一阵沉默后董妙不得不承认道:“的确也是个人物,不过……和我们老板比起来……” “宣寒波是宣玉星的独,一身玉星剑法已致出神入化御气化指的至上境界……” 潘离儿淡淡一哼,道:“至于柳帝王更不用我说了,单是他那个天下第一大混混的头衔下,最少在中原有十万人听命于他的指挥系统。” 董妙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半晌后才朝董好、董词道:“两位兄弟,依你们看要如何的好?” “老板已经指示的很清楚了。” 董词缓缓道着:“如果潘令主愿意跟他到塞外,中原的事我们就抽身退出,如果她不肯,而且又爱上别的男人……那么杀了她和那些男人,搞得原天翻地覆。” “董绝就是这种人,做事又狠又绝。”潘离儿冷冷一笑道:“英雄?还真亏你们有这张厚脸皮用下这两个字。” 董好嘿嘿两声,可没好脸色了,道:“既然潘令主的话已经说成这样,莫怨怪我们实行‘撤藩行动’……” “撤藩行动”这四个字一,三个人便行动了。 他们用的都是极险的搏杀技巧。 不但极险,而且是极有效。 甚至有一个秘先生在看过他们一次行动后,都为之赞美道:“妙好词不愧是妙好词,他们的行动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文字来形容整个狙杀过程的完美。” 潘离儿立刻感受到透骨寒凉的杀意。 这三个人不是想“制伏”、“擒囚”、“点穴”,而是百分之一百的执行一项死亡。 她只能退,以全力的速度后退。 稍早捱住古元文的那一记“清白的剑”,虽说疗伤好了八成,但是终究无法和眼前这三个人对抗。 只要硬接一记保证活不了。 她叹了一口气,背后已是无可退贴近于墙壁,屋外倾的晨曦由东方来,滑进了窗牖。 这时还吹着一阵轻轻的深冬凉风。 风中冰凉的有一点雪的味道。 雪的味道之外,似乎还有一点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是一种暖烘烘可以依靠的胸膛里散发出来的。 光晕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嘻笑怒骂的由窗外冲进来,然后身前这三道已经穿透肌肤要打断筋脉的气机忽然间减弱。 她能喘一口气,喘一口气恢复精神下出手。 潘大令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多少阵仗风险都撞过了,所以她知道只要有机会出手就不能留情。 一阵气机飞卷中,她肯定自己最少给那三个中的两个重重的一记,当然她也捱了两下。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天眩地转了起检,蓦底一双有力而温柔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躯,两道热力由肩井穴滑向丹田。 足足有半炷香之久,潘离儿只觉得自己的气海一阵暖意沿着背脊升了头顶,再沿前脉而下循回了个小周天,刹那百骸轻松全身飘飘然起来。 妙眸微睁,娇艳粉嫩的双颊刹红。 眼前的人不正是那位芳心正系着的柳冤家? 她这千百情愫的眸子看着人家,可是直瞪了有一炷香之久,动也不动离也不离。 “喂!别用这种眼光看人,第一,不礼貌……”柳大混混叹了一口气,道:“第二,这样子会干扰我的调息练功。” 干扰调息?这可是有趣极了的用词。 “好嘛!” 潘大美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的声音竟然变得如此撒娇,道:“那……我先去弄点吃的吧……” 啥?潘大令主亲自下厨做菜弄饭? 柳大混混这回可真的要差点岔了气啦! *** 流水寺的和尚们一大早又睁大了眼。 三年没人访,怎么一访来不断? 山门方开,便见得一男一女气定神闲的站在庙前游目四下的风光,今天可是好冷,瞧眼前这对男女? 女的是正常一点,披了件貂皮大氅风袍。 至于那个男的,一件薄薄的棉布衫冷眉伫立雪地。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其中一个和尚对着大伙儿道:“说不定是来闯山踢馆?” “我们又不是什么门派武道馆,怎么会有这回事?”有人这般问,便有人接着回道了: “不管,咱们一字排开在庙门口,瞧他们怎么进入?” 于是一十三个和尚又干活了,他们一字排开两手往腰上一插就直瞪着人家。 “这些和尚在做什么?”那个女人轻轻娇笑了起来。 “他们的习俗……”男人淡淡的回答:“反正咱们就跟他们这样一直站下去,看谁捱得久……” 女人笑的可更觉得有趣了,道:“那……你跟他们站着吧!我到后头去找找看,柳大公子和萧姑娘在不在?” 什么!他们是柳施主的朋友?不玩啦! 十三和尚忽然间就一窝蜂的跑了,而且个个都好卖命的办事,太认真了点,悟因从禅房出来不禁都有点讶异!这小徒弟是做了什么坏事想将功赎罪? 他打了个哈欠,往外一看。 一看,那张嘴巴可张的老大半天没合拢起来。 “大师可是柳梦狂口中的悟因禅师?”男人一笑而问。 “啊哈!闻人独笑?”悟因大和尚呵呵笑了好几声,往后头猛戳猛指道:“快点到后山来吧!不然柳梦狂可要把老衲的云海茶喝光了……” 闻人独笑难得爽朗的一笑,神情愉快的点头道:“只怕闻人来了以后,便得半叶不剩了……” 这厢便是由悟因在前头带路,闻人独笑和沈蝶影跟着,那一十三个和尚个个耳尖,可都知道那位男人是“闻人独笑”也! “好险!这回咱们可聪明得多!”有和尚在伸舌头道:“要不然又被方丈住持设计咱们练立禅定力……” “可不是,听说这个闻人施主更利害。”有人七嘴八舌的道:“有一回他为了猎一头黑熊剥皮做衣服,还躺着在荆棘上三天三夜咧!” “那些和尚怎么听到你的名字时,眼睛睁得老大?”在庙的后山路上沈蝶影笑着在问。 “前面那位大和尚说了不少诳言妄语吧?”闻人独笑心情似乎相当开朗,笑着招呼前面的悟因道:“大和尚,咱们以前好像在那见过面?” 悟因呵呵一笑,回头道:“闻人施主的记性还不差嘛……” 闻人独笑双眸闪了两闪,如是低头走了又有半里,忽然长笑道:“莫非你是那颗大石头?” 大石头?沈蝶影点笑出声来。 从后头看,悟因的这颗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倒真像是一颗大白石没错,远点看还以为是白雪反光哩! 悟因回过头来裂嘴一笑,道:“鼻子笑,你可是想了起来啦?” 悟因这三个字“鼻子美”一称呼可叫闻人独笑欢呼一声,上前一拍悟因的肩头叫道: “大石头,真的是你?” “怎么不是我?”悟因翻眼连瞪了好几下,嘿嘿道:“咱们小时候的事你可还记得?” 小时候?那可是一念回想四十年。 闻人独笑哈哈长吟一声,道:“最记得有一回你在河畔的巨岩上往下跳水要游泳,结果撞到了河底的石头……” 沈蝶影在旁听着忍不住“啊”的一声,疾声问道:“那有没有怎样?”边问还溜眼瞧了瞧悟因的脑袋。 “当然是流了一头血。”悟因哼哼两声,笑嗤道:“不过和尚我那时候可就显露出不是普通平凡之辈……” 闻人独笑笑着接着笑叫道:“那时他就拗上一口傻劲,每天苦练铁头功,再每天去撞那颗石头……” “结果呢?” “结果石头被撞裂碎了,他的铁头功也练成啦!” 沈蝶影不由得十分钦佩了起来,拿头撞石头本来就是硬砸硬的事,而拿头去砸水中的石头,那更是除了硬外功以外还要有技巧。 水中石可是难上数倍。 “大师真是有心人。”沈蝶影敬佩的笑道:“果非常人!” “呵呵!蝶影……你当真相信有那么巧的事?”闻人独笑哈哈大笑道:“我们那时每天在跳,可从来和道那儿有一块这么大的石头……” 沈大姑娘两眸杏眼一睁开扎大,道“有人故意放着?” “是他爹罗!”闻人独笑可是真心快乐的大笑道:“他爹是昔年江湖上第一盛名的‘铁头大师’石金钢……” 沈蝶影“咭”的一声笑,她可是明白了。 看来这个悟因大师以前幼时不学他爹的铁头功,于是石大师便稍为用了点手段来“设计”他。 悟因大和尚哼哼两声,笑了起来道:“喂!鼻子笑,你那件事也好不到那里去……” 闻人独笑楞了一下,竟是连耳根都红了的叫骂道了:“出家人可不能说绮语,那是十恶之一……” 悟因看了沈蝶影一眼,耸了耸肩道:“那就不说了。” “不行!” 沈大小姐的兴趣早已被撩起,急急踱脚叫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说,不然………不然我就满江湖宣传你的事。” 这个厉害,悟因心下窃笑朝闻人独笑无奈的双手一摊,道:“没办了,是这位沈施主逼得我要说的……” 闻人独笑哼哼有笑意的别过了头去。 悟因可是咳了咳好几声,道了:“鼻子笑为什么叫鼻子笑呢?当然第一个原因是这位施主复姓闻人名叫独笑的缘故……”这是开场白。 “第二呢?”沈蝶影的兴趣上来了。 “第二……这位闻人施主有一回不知道打那儿听来一件传闻……呃!你知道闻人世家在四十年前可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巨富,是少数能跟蒙古人同坐并起的中原人……”悟因大师嘻咭一笑的喘了一口气,接道:“这件传闻大概是闻人世家的婢为了逗他玩的捏造出来……” 闻人独笑自幼爱武人所共知。 “然后呢?”沈蝶影瞅见夫君的脸又红了红,更娇笑嗔哼的追问了,道:“她们怎么说来的?” “这传闻是,偷偷跑去看……女人洗澡是练功练定力最好的方法……”悟因暴笑了好久,喘气道:“他去了。” 沈蝶影“咭咭”的笑了一阵,摇头好趣道:“真是的……原来你从小就……就……” 就什么?在外人面前她可是红了脸说不下去啦!虽然说不下去,故事还真是想听,女人就是这样。 “去了以后呢?” “本来他潜藏在温泉池里也就没有啥事,而且……”悟因佩服的道:“从小他就经过苦练,闭气运功是我们那一伙人中最好的一个……” 沈蝶影点了点头,道:“那么该没问题啦?” “应该是没问题……”悟因吃吃笑了两声,道:“可是……那一天第一伙儿去洗澡的是,咱们家乡最负盛名的辣酱店老板娘和她的三个女儿……” 沈蝶影可是忍不住吃吃直笑,又问了道:“他受不了了?” “没有,硬是忍住了,要得!” 悟因哈哈大笑,接道:“第二伙来的遇上辣酱店那几个女人,而且还在池里洗衣服哩!” 沈蝶影已经快忍不住的笑不可遏,直捂着胸口喘气道:“难道还有第三伙人不成?” “这点可是谁也想不到。”悟因摇了摇头道:“在当时咱们家乡里的人,就压根儿没想蒙古小公主会闻名那座温泉妙好,竟是三更半夜率众浩浩荡荡的一批人来了。” 沈蝶影这回可真睁大了眼睛,叫笑道:“那真有事了。” “可不是?”悟因大和尚呵呵笑道:“咱们这位闻人朋友在水里往外头一,乖乖不得了,那来这般多蒙古人?” 事情可说到紧张关头啦,这时三个已是到了后山这间遗世独立的木屋前,柳梦狂早已含笑拄杖而候。 闻人独笑双眸一闪,向前两步和柳梦狂相距一臂之距,轻轻一笑道:“你早就知道悟因是我以前的玩伴?” 柳梦狂也笑了道:“这样不好吗?我是怕和尚太无聊了。” “和尚很风趣,怎么会无聊?” 沈蝶影不知道听了悟因说些什么,在后头“咭咭”直笑得直不起腰来,猛摇头道:“想不到呵!偶前你有这个怪毛病。” 闻人独笑的脸可是红了一红,偏偏连眼前的柳梦狂也接口道:“怎么?和尚又说那件遇上公主,结果咱们闻人名剑喷鼻血的事?” 柳梦狂也知道这回子事? 闻人独笑脸上讪讪的,尴尬瞪了悟因大和尚一眼,这时木门轻轻推开来,是萧灵芝穿着村妇的服装缓步出来招呼,道:“快些进来吧!天寒地冻的在屋子里烤火炉喝茶最好。” 今天可是一场饯别式。 因为江湖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明天在开封城外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斗。 三个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且没有人可以预测胜负。 *** 夏停云和夏两忘一路跑,由晚上跑到了天亮。 再由早上跑到了中午。 后面云来、云去的轻功也着实了得,竟然跟得上,但是这五个时辰下来可也有点喘气腿软了。 “他奶奶的!前面这两个小子是生了什么腿?” “别让老道追到,一定剥皮抽筋用一百零八种酷刑,叫他们连做鬼见了咱们都会怕的出尿!” 两个老道在后头骂,前面的两位夏姓大公子可还能回头边做鬼脸边笑骂了回去。 “唉!人老了就是骨头不灵活啦!” “可不是?江湖传言终究不怎么可靠……” “怎么说?” “瞧他们没跑两步就累得这个样子,凭什么杀夏自在和张人师?我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有理有理!” 夏停云拍手道:“原来这两名老道只是一对靶子,专门引旁人注意,再由真正的杀手暗中狙击。” 夏两忘点头肯定着,道:“一定是如此,既然这样咱们跟这两颗小卒子玩有什么乐趣?” 他们笑骂了一顿,双足一弹便更快的往前窜去。 这回后面的云来、云去可是又气又恼又傻眼。 怎么他们还有力气往前冲。 这儿是出了城外的郊野,在他们眼中只见夏停云和夏两忘一尺一尺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时的云来、云去已顾不得一切,非剪杀这两个小子不可。 他们拼命拗足了全力将全身的气机由丹田流转全身达到了最高的速度,顶上百会穴竟已升烟。 果然又一尺一尺的接近前面那两个该死的小子。 就在双掌要扣住对方的双肩时……耶?怎的又一尺一尺的往前离去?于是他们又咬牙猛追。 这下就绕着开封城一直打转,再从近午绕到斜夕落已是三个时辰后啦! 两前两后的这四个人可是连奔了八个时辰之久。 夏停云和夏两忘回头朝地上看了一眼,双双笑了。 他们一声长啸往前一窜。 后头云来、云去拼拗全身气机窜弹向前,蓦底夏姓两兄弟停步矮身,好快!简直不可思议! 在这么高速的飞奔下,夏停云和夏两忘竟然能说停就停,一点预备缓冲或者滑动也没有半毫。 更令人震骇的是,这儿可是在雪地上。 云来、云去从顶上掠过,用力过猛之下已是停止不住的往前一冲,他们想停却是各自一张老脸大变。 他们的内力赫然是在这一冲一停下大乱。 不但大乱,而且在八个时辰奔走下来已是经脉气息全乱,所谓的奇经八脉全数搞乱成一堆相互冲撞。 登时双双大叫一声,自喉中狂喷一口浓血翻倒。 后来在武林史上的记载是“夏姓两兄弟以智取胜,用轻功累死了云字头的两名修罗天堂的老道杀手。” 这一对老道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死的如此不光彩,竟是人家半点没动手的“逃命”就打败了他们。 “我现在只想找一个人算帐!” 夏两忘可也累得差点忘了自己是谁,不过他可记得另外一个该死的小子的名字,“柳帝王!” *** “柳梦狂果然是个奇人!”秘先生看着冬七寒的伤口沉吟道:“就算是他的传人,犹且有此威力。……” 不仅是冬七寒,甚至连他自己都捱过一记。 只不过自己捱了那么一下,若不是正好三路兵马联合攻击黑色火焰,他大有自信也绝对可以在那时将宣雨情等一干人全数击毙。 或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吧? “秘大先生已经看出了什么?”冬七寒抬眉问着。 秘先生淡淡一笑,点头用着充满自信的口吻道:“再遇上宣雨情她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冬七寒双眸一亮,道:“那么遇上柳梦狂也是一样?” “不!” 秘先生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宣雨情的魄力不足,所以在出手的时候会有缺憾……” 他一顿,缓缓道:“其实……帝王绝学这门武功可以用‘完美’这两个字来形容。” 冬七寒沉默了片刻,盯着秘先生道:“那……秘先生你呢?对于明日的一战除了柳梦狂还有闻人独笑……” “完美并鹭代表胜利。”秘先生缓缓而有力的道:“决斗的双方影响胜负的条件非常的多……” 冬七寒皱眉稍微思考,便是一点头道:“是!” “所以只要你的气能改变某些对方估计的情况,令他的判断成为致命伤……”秘先生一笑,道:“完美有时反而是变成了无可挽回的死亡。” 冬七寒嘘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叫人放心了。” “不过明日一战我也只有七成的把握。”秘先生缓缓而有力的道:“柳梦狂终究是柳梦狂,一个不可轻忽的对手,特别是闻人独笑的邦把剑已有追上‘帝王’之势!” 两人在一阵沉默中陆续接到了不少消息。 开封城外发现了一对道人的体。 身分是修罗天堂那两位可怕的杀手云来、云去。 “他们是被夏姓两兄弟累死。”秘先生冷嘿一笑,道:“看来那几个年轻人不错,会用智取。” 另外一张则是董好、董妙、董词在接替古元文的任务后,也受到柳帝王用计所伤逼退。 柳帝王以潘离儿为饵,然后现身再以自己为饵,结果是潘离儿这只“饵”变成了钓客,逼得董字头的三名年轻人全力对抗。 当然最后是柳帝王又从饵变成了钓客打鱼。 董字姓的三人是逃出了开封城,不过伤势颇重。 “是这个人安排昨夜的整个行动?”秘先生的眼光落在字条上“柳帝王”这三个字上,一笑道:“值得一会……” “秘先生不要亲自会他?” “有何不可?” “可是……”冬七寒双眉一沉,道:“明日午时之战。” “无妨,会一会而已,来去自如。”秘先生哈哈大笑道:“再说这个年轻人虽然是自创了另一门的‘帝王绝学’,但是我相信和柳梦狂有相通之处……” 冬七寒不由得佩服的一点道:“秘先生想得真切!” 秘先生一笑,摊开了第三张字条,入目的是“董绝即将和解勉道的乾坤堂一战,胜后才进入于开封城。” “混蛋!”秘先生第一回在冬七寒的记忆中有这种愤怒的表情,道:“董绝这么做根本是另有目的……” 难道董绝也别有了异心? 冬七寒不明白,秘先生非要董绝入开封城的理由?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件事可关系到明日一战的胜负。 *** “怎么一回事?”潘大美人嗔笑道:“不是要把我留在乾坤堂?” 一入夜柳大混混可拖着潘离儿往城外走了。 “是要把你留在‘乾坤堂’……”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乾坤堂现在可不在开封城里……” “怎么?他们又搬回了洛阳?” “对了一半。” “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潘离儿跟着柳王踏夜踏雪的出了开封城,皱眉问道了:“喂!请你明说可以吗?”她口气一转,可是撒娇嗲嗔道:“好不好嘛……柳哥哥?” 咱们的柳大公子可差点脚没踩稳滑倒摊地,他用力咳了两声,稳住心情道:“因为乾坤堂现在在开封和洛阳之间。” 潘离儿的眼睛一亮,她明白了。 解勉道和韩道以及乾坤堂所有的弟兄在那里,那里就是乾坤堂。 如今他们聚集到开封郊外,乾坤堂就是在那儿。 那么他们又为什么在这风寒地冻的郊野耗着?目的完全是为了一个人,为了阻止一个人进入开封城。 “董绝,你们要阻止董绝入开封城?” “对了!”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聪明……” 潘大美人的脸上是高兴还是害羞的一红?道:“但是董绝进入开封城又如何?对明天的决战有影响吗?” 柳帝王的表情可是严肃了起来,缓缓道:“你对董绝了解多少?” 潘离儿楞了一下道:“论说长相是知道,使用的兵器则是一对尺半长的‘三爪夺命刀’,据说是他和秘先生经过三年的研究后创造出来的……” 她顿了一顿,道:“做人做事嘛,‘冷狠毒辣’四个字来形容,剩下的就……就是这样啦!怎么!你们有别的消息?” 柳大公子点了点头,道:“我们没有人知道董绝长得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知道一件事。” 他的神情可真的是很严重,缓沉沉而有力的道:“他的手上有一块竹牌,牌上用毛笔写了三个字。” “那三字?” “懂个屁!” 第二十八节 懂个屁,懂个屁是什么玩意儿? “他真是个好人。”闻人独笑感叹的摇了摇头,道:“那天那个蒙古小公主一下入温泉池后,我的鼻孔便开始冒血……,幸亏是董笔替我担了下来……” 沈蝶影似笑非笑的瞠嗔了他一眼,哼道:“原来你看到令你心动的姑娘会喷鼻血。 么……对我就……。” 口里是笑骂娇嗔,心里可是甜得很。 至少,她知道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女人能让闻人独笑的剑不用来杀人而是当成一件“工具”来雕劈冰块。 “闻人独笑沈蝶影”! 八个字,或许要等到明年春来才会溶化。但是,在她的心灵上,这八个字永远深深烙印了下去。 永不磨灭。 闻人独笑微微一笑,缓缓接道:“那个董笔也真有神,当小公主尖叫时便从旁儿溜进池里,从另外一处浮出来引走了那些蒙古人的注意……” 结果是董笔足足被毒打了三天三夜,全身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更打废了他的一双腿。 闻人世家当然愿意养活董笔一辈子,而且每个月给他花用不完的银子。 “但是他不肯。” 闻人独笑感叹的一点头,道:“是个真正有骨气的人,我唯一能给他的,是一块竹牌,竹牌上写了他的名字。” 每个人都知道这块竹牌的意义。 它代表了闻人独笑欠董笔一条命至少欠他一双腿以及三天三夜的毒打,而以闻人独笑这个人的个性,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随时愿意还这个人情。 见牌如见人。 悟因的一双瞳孔里有着复杂的表情,看了向柳梦狂一眼,眸子里跳跃着一项极大的秘密。 董笔后来后来因为双腿残废而不能生育。 于是,董笔将自己的名字改成“绝”。 绝子绝孙的“绝”! 董绝。 *** “闻人名剑不知道当年那个舍命相救的董笔‘懂个屁’就是今日的董绝!”柳帝王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的响着。 冷凉的雪地上,晚风令人自背脊一震。 “那……他进不进开封城又有什么关系?”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柳帝王感叹道:“人生的际遇真是太奇妙了,有时……令你不得不相信命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某一个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寺庙,”柳帝王轻轻的道:“那里有一个大和尚,一个叫悟因禅师的大和尚。” 潘离儿点了点头,边走边道:“他在以前也是他们一伙人之一?” 柳帝王嘉许的看了她一眼,轻笑点头道:“说对了。” “和尚跟董绝之间又有一段事故?” “对!董绝后来离开家乡,在经过了二十年后曾经遇见过悟因大师……”柳帝王长长嘘一口气,仰首望着今夜的星星。 寒冬夜冬夜寒。 但是,一穹的星辰似乎特别的清澄亮眼。 *** “同样的寒天夜,同样有这么明亮的星辰……,”悟因的目光望着窗外的天云,缓缓道:“我曾经见过董笔。” 闻人独笑的双眸一亮,道:“那是多久以前?” “二十年前。”悟因缓缓道:“五年前又见过了一次。” “他还活着?”闻人独笑哈哈大笑道:“人呢?人在那?” 故旧相逢,是人生一大乐事。 如果故旧相逢是为了剑与剑,又何以情堪? “到了三十岁以后,他的长相就没有什么改变。”悟因淡淡一叹,道:“听说,他练了一门极为奇异的武功。” 闻人独笑忍不住看了柳梦狂一眼,哈哈一笑道:“柳兄,想不到有人跟你一样!” 柳梦狂轻轻一笑,道:“武学的创境是由人思考出来的,当然,有可能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想的一样。” 闻人独笑点了点头,将萧灵芝斟来的茶仰喉一尽,兴致勃勃的道:“大石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哩!” “董笔他……活的很好。”悟因大师轻轻的看着油灯的火苗道:“但是,也惹了一点小麻烦。” 闻人独笑双眉一挑,冷哼一声道:“江湖事?” 如果是,他相信自己有这能力面对天下江湖人。 “可以说是。” 悟因淡淡一笑,举杯微啜是在品云海茶香,还是在斟酌往事如何遣词用字?”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希望你能打败秘先生……” “真的?”闻人独笑的双眸一闪。 “和尚不打诳语。”悟因将目光由灯上移起,盯向闻人独笑道:“如果你……你们打败了秘先生,董笔将会十分的满足。” 闻人独笑相信这位老朋友的话。 他不问悟因怎么知道的,除了悟因是他的老朋友,是个和尚,是柳梦狂的朋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想打败秘先生。 *** “原来‘懂个屁’就是董笔,也就是董绝。” 潘离儿点头道:“但是他为什么非得进开封城不可?” “因为悟因大师在二十年前和五年前各曾救过他一次。”柳帝王仰首感叹了一声,道: “二十年前,悟因大师在开封城内救董绝于‘武皇’秘先生的剑下。” 潘离儿不由得一楞,道:“那……怎么他也是黑色火的成员之一?” “因为他的双腿残废远离家乡后因自卑而在天下四处求取武功心法,希望能出人头地。” 这也就是董绝之能以冷、狠、毒、辣的原因。 因为有许多的对手在跟他过招前瞧见那双跛废的腿,禁不住流露出不屑的眼神,而这眼神却又是董绝最大的忌讳。 潘离儿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她自己的眼里只有武功的高低,而不论这个人是不是美丑、残废。所以,她对董绝没有“分别心”。 也因为如此,董绝才会爱上了自己。 甚至采取很激烈的手段不答应便得死。董绝的心中必然以为自己不答应的原因是看不起他。 柳帝王看了她沉思的表情一眼,半晌后缓缓接道:“他在开封城内挑战秘先生,差点死在对方的手里。后来被悟因大师获救,往后便天涯海角的找秘先生要求他教授武功。” 就是这样,经过二十年后,董绝也成为黑色火的一份子。 “五年前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悟因大师又救了董绝一次。” “又一次,这回他的对手是谁?” “我爹。” “帝王?”潘离儿讶异叫道:“第二次他遇上了柳大先生?” 柳大混混苦笑道:“董绝也真是命不该绝,悟因大师跟我爹是好朋友,手下当然就放过了他。” 潘离儿望着前方一大片林子,楞楞地道:“然后呢?” “悟因大师那时已经出家,苦口婆心的劝董绝向善,别争人间世的名利……” 柳帝王耸了耸肩,道:“谈何容易?” 人生,望眼天下不为名不为利,几许? “董绝只答应一件事。”柳大公子缓缓一叹,已是到了那一大片林子之前,稍缓伫立朝看里面片刻。方道:“他出塞外,若回中原必先在开封城内举行七天七夜的法会,以回报悟因大师的两次救命之恩后,方有行动。” 所以,董绝没有亲自来找自己,而派了“好妙词”来。潘离儿苦笑一声,她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 “只要董绝在开封城内一做法会,闻人独笑必然就会知道?” 她忍不住随着柳帝王的目光望向林子内,边道着:“而闻人独笑一旦和董绝见了面,明日的一战……。” 潘离儿那双剪水瞳子真情流露的看向柳郎君,问道:“如果无法阻止董绝怎么办?” “优点和缺点同时存在,看你如何用而已。” 柳帝王长长吸一口气,道:“危机就是转机。如果用的好,不可能联手的我爹和闻人名剑就有这个‘可能’。” *** 夜,已经是非常非常的深了。 他们站在雪地和星辰之间,是在望着人间红尘? “你说秘先生已经练就了‘天地造化气机’?”闻人独笑的声音缓缓而有力在夜空下浮动。 “我相信雨情的判断。” “很好。那么明日的一战会比我所想像的要精彩得多。”闻人独笑哈哈一串长笑,道: “这这种对手很少了是不是?” 柳梦狂点了点头,赞同道:“是不多!” 闻人独笑的眸子在闪动,缓缓地道:“明天,如果董笔知道了这一战,他一定会来。”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他,”柳梦狂一笑道:“你不能败!” 闻人独笑感激的看了柳梦狂一眼,道:“你愿意把机会让给我?” 柳梦狂笑了:“能够省些力,何乐而不为。” 他们双双大笑,这句话由柳大公子口中说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易。 闻人独笑一弹掌中长剑,朗吟道:“自古为剑只因梦,笑谈江湖一生事。哈哈哈,明日真是快意一战。”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可记得我们在妙峰山一战?” “毕生难忘!” “明日先机既然让给了你,今夜何不让我过过乾瘾?” 柳梦狂的话,闻人独笑的剑;一停,一出。 “冬夜天寒,清冷地冻……”闻人独笑第一剑刺出时已是大笑:“这时节活动活动筋骨热暖身子有何不好?” 剑出如电,拐弹似幻,酣战起。 “他们怎么自个儿先动手了?”沈蝶影隔着窗口讶声轻轻问道:“难道是话不投机?” “他们是在调心。” 萧灵芝轻轻一笑,将新泡好的茶斟入杯内。 “好个用词‘调心’两字太妙。” 悟因呵呵的笑了,用手掌擦着杯壁缓缓道:“心若不调,如何能战?”他一顿,摇头拍了拍脑袋叹道:“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沈蝶影瞧他那张苦脸,好笑问着。 “老衲是出家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老衲?”沈蝶影一笑,道:“大和尚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真的?”悟因大师可是乐了起来。 “和尚又起分别心啦!”萧灵芝笑了,显然因为外头一双缠斗的声音,更见嘹亮而令她心情更加安适。 闻人独笑对柳梦狂出剑,是一种敬意。 柳梦狂对闻人独笑出剑,则是一“融合”。 把“帝王绝学”无穷尽的千万一剑化于闻人独笑的剑中。让他,剑出有“独笑鬼剑”,有“帝王绝学”。 天地造化之气,他们所能做到的只有用这点来破。 有效吗?没有人知道。 天下的事,又有谁可以完全掌握的? *** 林子被雪成一片的银白,垂悬的冰柱和雪花,踱步在其中,有时令人恍惚觉得是在梦境中。 静! 天地在风声外完全的沉静,星光和月光轻。 令人沉醉的呼吸在林木间流转,这原本是一种极为宁静而平和的美妙。但是,在宁静的下面是一股不安。 潘离儿皱了皱眉,道:“这里是乾坤堂?” “不是。”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乾坤堂在另外一边。” “那么……,”潘离儿的双眉一皱,“董绝?”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董绝藏在这片林子里,那三个‘好妙词’应该也是在这儿。” 潘离儿脸上的寒意和委屈更浓了。 “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说着,眼眶有点红了起来,“你要我劝阻董绝不要进开封城退回塞外?” 如果是这样,唯一的方法就是她跟着董绝出塞。 柳帝王啊柳帝王,真这么狠心? “是要劝阻他没错。” 柳大公子笑了笑,温柔地道:“不过,可不是要把你给嫁过门去。” 潘大美人的双颊一下子红透了耳根。 这种话,在那时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着,可是十分十分的情意浓厚啦! 潘大美人双颊这一红相映于皎洁的皮肤和白云下,更是醉人极了,咱们柳大公子的心头就猛跳了好几下。 正是两人目光相接,一刹那恍惚的瞬间,暴然一道黑影自云地里窜出。 瘦瘦小小的身影来的好快,真是急如星火飞电。 光芒在黑影前一闪。 两道。 柳梦狂探臂一抱潘离儿便往右方的三丈外窜弹。 险中至极,背后的衣衫被掠飞六道碎布。 是董绝那一对“三爪夺命刀”。 潘离儿在郎君舍命一抱,只觉得在对方的胸膛和两臂里无尽的温暖。轻轻的吸一口气,将这男人的味道吸入心底。 满足一笑,她柔声道:“公子,我……还是贞洁操守……并没有失身……。你……嫌弃吗?” 柳大混混心中一汤又是双腿差点软了。 吗呀!你这女人也怪,老是喜欢挑这种节骨眼说这种“要命”的话。 “有话待会儿谈,”柳帝王放开了潘离儿,轻声道:“咱们先想法子请这位‘懂个屁’回去再说。” 潘大美人带着体香和情意又靠紧过来,柔声道:“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心理打击令他心灰意冷……。” 柳帝王一楞,“你打算如何?” “咱们……亲蜜……。” 潘离儿双颊飞红如火,轻轻道:“他必然愤怒出手,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联手大可一击而成……。” 亲蜜? 柳帝王苦笑一声,人家潘大美人可是贴身更近了。“你的耳朵听得到董绝的呼吸?”她问。 柳帝王皱眉的摇摇头。 “董绝在塞外多年,早已深得藏身沙下的三之法。”潘离儿吹气如兰的道:“别说听不到呼吸声,甚至连他在雪地下移动都很难听到。” 柳大公子承认。 他可以感觉到杀气由四周而取越来越浓。 却是,竟然测不知是从那个方向而来。 柳帝王一叹气,看来逼得董绝心急气恼而露了行迹之外,当真没有别的办法。 这回的对手,可怕的出乎意料之外。 他两臂一展,伸手抱住潘离儿的娇躯细腰。轻轻动人极了的一声嘤哼,潘大美人将脸贴近了柳大公子的肩颈上,缓缓吹着气。 此情此景,本来是绮丽而美妙极了的事。 但是,咱们柳大公子可得辛苦了。 不要一心不动他念,而且耳朵和心神更得合一才行。否则,心念一分当成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啦! 话是如此,谈何容易? 潘大美人的呼吸和那双满满情意的眸子,令人很难不为之心醉,更难以抗拒。 是月光和白云的诱惑吧! 那鲜红柔嫩的两唇轻轻的靠了过来,风轻轻抚过衣衫,也抚动两人的情意。淡淡而温柔的,他们的唇和唇接触在一起。 刹那,几乎是忘了天地。 他和她的呼吸,心跳完全一致。 不,不只是他和她,甚至整个天地都是。 风,有一点小小的变化。 整个天地在东南方有一道呼吸是不一致的。 那呼吸显得尴尬而愤怒,冲飞而起。 一动,柳帝王和潘离儿也动。 不过他们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而走,而且抱得更紧。 两个人似乎是合成了一体,紧密而用力的搂着。 董绝的一双眼瞳已经火红通赤。 他的口中连连狂啸,双掌中的“三爪夺命刀”映出湛品的光芒,在天地间追杀前面那一对男女。 非杀了你们剁成肉酱不可。 他奔驰,全身的神经和肌肉全数紧绷,牙根已经咬碎,心胸的怒气早是胀满。 呼吸越来越急促,越烦躁。 因为每一口气吸进来,都是前面那两个人所呼出来的气息。 最差别的是,人家正在情意更浓,而自己却是恨恼加深,一声又一声的狂啸暴裂在空气中。 身影所过,枝断云飞,真肃杀。 柳帝王和潘离儿在这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之间,恍然竟是进入了一种境界,很奇妙的一种境界。 是不是所谓的“心意相通”? 他们不用知道对方要往那个方向移动,自然而然的就是灵犀一点通,往那个该走的地方飘过。 气机,由他的身体透传进她的身体,便由她的身体温柔的流转了回来。 这是双双合为一体的感觉。 超越了言词的形容,达到一种心灵的纯净境地。 他们完全随心所欲的飘汤着,恍如御气驾云。到了后来,当他们心神完全放空融入对方时,良久以后才偶然觉得原来自己根本不需要用力。 他们往前飘动的力量,竟是由董绝在后头的杀气所推动。对方的罡风气机只需要一点力劲,自己便如风筝般若即若离的往前飘走。 这种奇妙! 他们的唇缓缓离开,相视一笑这一笑,说柳大公子没有情意在,可是连自己也不承认的谎言,董绝在后头可是完完全全的看得清楚。 就是清楚明白,他更是大怒冲向前。 他的眼中只有这一对男女,心中也只有他们。 杀,非杀了他们不可。 怒火更怒,忽然发觉双方的距离近了……近了。 董绝狂啸一声,两把“三爪夺命刀”已裂空迫出。 狂飙的气机弥天盖地而下,眼见将可舔拭他们的鲜血。猛然,左右这双人影分开。 董绝的眼中,心中只有这两个要杀的人。 董绝的眼中,心中没有天地的任何一件东西。 所以,董绝没看到在他们背后有一株树干。 他一头撞了上去,两把“三爪夺命刀”已深深钳入。不但是刀子进去,好像连人也要挤进去似的。 砰! 好大的一声,那株巨干竟为之大力震动起来。 枯枝上悬撑着的云片纷飞落下,很美凄美。 董绝的血染红了雪,那瘦乾萎缩的一双腿令人不忍的在半空中挂着,无力而且无奈,柳帝王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放下来?” “你决定呀!” 潘大美人的双颊犹见红晕,轻柔柔的道:“小心点。” 柳大公子嘿嘿的尴尬一笑,飘身到巨干之侧抬头看向董绝。只是他趴贴在那儿,口角犹见血滴。 呼吸已是微弱的近乎不可闻,死了柳帝王伸臂向前,刹那……刹那心神一动。 他想起方才潘离儿所说的话,这个人的呼吸已经到了有无随心的境界,而令他暴退的是,杀气! 董绝狞笑的抽出双掌,反弹追杀。 在“三这夺命刀”里还有“三爪夺命刀”。 这是刀中刀。 更小更细更利,而且更险。 几乎是贴在柳帝王的前胸上,一前一后电射狂奔。 “小子!” 董绝咬牙睁大一双眼珠子冷森森啸喝道:“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便是这一句,他大喝一声全力气机灌注于指上。 指上,那一对“三爪夺命刀”闪往前脱飞奔射。 潘离儿惊叫了起来。 她听说过董绝有练就一式“同赴地狱”的一次绝技。 同赴地狱的意思是,用了这手绝技,自己就无法活下去。 “一次绝技”,则是这一生中只能用这么一次。 “今生今世,我不想再败第三次。”董绝曾经说过,“所以,第三个想打败我的人就得死。” 现在,“第三个人”赫然是自己倾心思慕的柳郎君。 潘离儿怎么会想到几年前听到的这句话,却是有一天会用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上?难道真是命? 董绝狂喷一口血躺了下去。 冰冷的雪地,并没有冷却他的愤怒和……骇异。 柳帝王竟然没死,而且没事。 “我的妈呀!幸好早有了准备。”柳大混混自贴身取出一块软甲胄,甲胄上六道深裂的爪洞。 胸口,还是渗出了血丝;不,是逐渐殷红一片的血迹。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道,竟然可以穿破软甲胄。 潘离儿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郎君又娇又哼嗔着:“你……真是吓坏了人,不是叫你小心一点句?” 这口气,谁会想到是出自黑色火,这位鼎鼎威名的潘大金主口中? 柳帝王嘘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他看向董绝,除了恨意仍如方才留在脸上,已是体。 这时,晨曦东来,又是一天的开始。 缓缓的,有三道曼妙极了的身影自林子那端来。 是三个很美很美的女人,但却是咱们柳大混混一个头两个大的女人。宣雨情在中间,韦皓雁和倪不生在左右。 胸膛前,还有一个潘离儿在抱。 *** 晨曦映着剑光和拐影,倏忽一停。 他们双双暴出一阵大笑。 “真是快意淋漓!”闻人独笑呵呵两声大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剑入鞘。“昨夜一战,更觉充沛许多。” 柳梦狂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恭喜闻人兄,剑上造诣已登于化境。其中奇妙处,柳某人已是心眼难测。” “柳兄客气了。” 闻人独笑哈哈大笑了两声,缓缓道:“帝王绝学的一招杀,闻人某今天到了这种境界,万是更深领会佩服。” “停嘴了好不好?” 悟因大和尚摇头晃脑的踱了出来,哼哼道:“快吃了早点下山赶马进开封城啦!两个人自捧自个儿的,唉!” 可不是,从木屋内已经传来阵阵的粥香味儿。闻人独笑一声长笑,手挽着柳梦狂道: “别忘了,今天闻人某出力,你出钱。” “没问题!”柳梦狂真诚的大笑,回道:“一战后,我一定找得到一家属于我们的酒馆,好好地痛饮三天三夜。” 闻人独笑进入屋内,朝里头的两个女人看了一眼,转向柳梦狂低声道:“我们的?你以为她们会答应?” 柳梦狂哈哈大笑,道:“酒馆是别人的,除了我们之外,有别的客人来,我们总不能挡老板的财路吧?” 这两个男人可笑得真愉快,使得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也放心一笑。她们知道,最少也有七成的把握。 “帝王”柳梦狂的笑意可以证明这点。 但是,“武皇”秘先生也有七成把握。 这一战,到底是“帝王”的把握对,还是“武皇”的把握对? 决定,在闻人独笑手掌指中握着的那把“鬼剑”。 *** “董绝败了。” 冬七寒望着秘先生踏着阳光进来的身影和表情,长长嘘了一口气道:“不过,我的伤势好了。” “我知道你的伤势好了。” 秘先生的声音冷冷一哼,嘿道:“所以,我要你去执行一项任务。”每个字都充满了杀气。 冬七寒点了点头,应道:“是!目标是谁?” “妙好词,”秘先生嘿嘿一笑,“他们其中至少有一个背叛了董绝,也背叛了黑色火。” 背叛董绝是一回事。 背叛了他秘先生才是大事。 因为今天的一战,随时一个疏忽都有可能失败。而他又太明白武林上的一项道理失败和死亡是双胞兄弟。 冬七寒双眉一挑,“董绝的死亡跟那背叛者有关?” 秘先生冷冷哼哼一笑,纵声沉沉道着:“他们接替古元文执行狙杀潘离儿任务时,柳帝王已事先知道。” “更重要的是,昨夜柳帝王和董绝的一战……,”秘先生冷冷一哼道:“柳帝王如何知道董绝的两大秘密?” “两大秘密?” “不,第一,董绝的那招‘同赴地狱’柳帝王早有了准备,以软甲胄护胸。”秘先生沉冷冷的一笑,双眉跳动哼道:“最可恼的是董绝的兵马。” 冬七寒长吸了口气,道:“他的兵马如何?” “竟然不明不白的陷入解勉道和乾坤堂的掌握中动弹不得。”秘先生淡淡一笑里已恢复了冷静。 “如果不是有内奸,对方又如何能在一天一夜之内,让我们的势力冰消瓦解?” 的确,那可怕而庞大的黑色火,如今只剩下他秘先生和冬七寒。至于董好、董妙、董词,谁是可以相信的人? 秘先生冷冷一拍手,他们三个已是一字排开,进入这间厅堂中恭敬肃立着,冬七寒楞了一楞,耳里只听秘先生道:“我希望在今日午时决战以前,别有任何烦心的事。” “是。”冬七寒双眸一亮了,看了“好妙词”三人一眼,转向秘先生问道:“昨夜先生观战柳帝王和董绝一战,是不是对‘帝王绝学’有了更多的明白?” 秘先生大剌剌的往大椅上一坐,点头嘿嘿笑道:“由我的伤、你的伤,以及昨夜柳帝王的出手中,本座倒是掌握了‘帝王绝学’整个心法的道理来……。” 冬七寒恭敬的一笑,道:“那今日之战大可放心了。” 他说着话,边注意董好、董妙、董的词反应。 忽然,一闪身到了三人的面前。这举动又快又突然,往往一个心虚的人会产生反应,而有所异样、动作。 冬七寒绝对没有想到,竟然是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董好、董妙、董词竟是同时背叛了董绝,为什么?冬七寒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出手应对眼前的事。 冬七寒的拳头很硬、很扎实。 但是“妙好词”三人的合搏狙杀更是可怕。 冬七寒前胸和腹部共捱了五拳,另外的一拳,是由董妙打中在自己的脸上。他只觉得两道温热的血由鼻孔流了下来。 但是,他笑了。 他仍然站着,而躺在地上断裂骨头的却是那三个人。冬七寒闭目长长吸了一口气,娘亲,孩儿没丢你的脸。 一串掌声响起,秘先生哈哈大笑的从座上立起,伸手入怀内取出一块沉甸甸的紫玉牌来。 这牌,约莫有巴掌般的大小。 “这是奉我蒙古皇帝之命转交给你的赏封,”秘先生递交紫玉牌在冬七寒的手上,哈哈大笑道:“位别于视同部族可汗,它日另有封邑赏地。” “谢我皇恩赐,”冬七寒恭敬的接过在手,又听得秘先生道:“我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是!” 冬七寒毕恭毕敬的伸手,由秘先生的手中接过了一册羊皮书,听得秘先生道:“这里面记载了我的一生研习的武功心法,以及先祖成吉思汗的宝藏藏处……” 冬七寒一楞,道:“秘大先生之意是……?” “今日一战,无论胜负我都有另外一项任务。” 秘先生双眸一闪,嘿道:“进修罗天堂。” “进修罗天堂?”冬七寒双眉一挑,但是他没有再往下问。因为他知道,那个组织非常的复杂,不但有关蒙古、女真、中原,甚至关系到极西的大食国以及亚西方的国度。目前,他仍然没有权利参与这朝廷内最上机密。 “以你的智慧和目前武学的造诣,”秘先生缓缓而诚挚的道:“三、五个月以内,会有极大的成就。” 冬七寒不由得眼眶一热,有点颤抖着道:“秘大先生,今后我将何去何从?” “你本来是怎样,以后就是怎样,来日的成就,你会超过我……。”秘大先生长吸一口气,哈哈朗笑道:“不过,你永远要记得自己是蒙古人,要为自己的族人做大事。” “是。”冬七寒的双眸已有泪光。 这是一个传承,也是一个交代,在母亲殁亡以后,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要离开自己。 但是,他留下自己最珍贵的事物,已不用言。 *** 风起雪滚。 今天有阳光,却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雪,埋没了脚踝,寒意不断的渗透毡毛靴子和皮毛袜,冷冷的一阵又一阵,没有人抱怨。 因为眼前将有一场武林最惊叹的决战,黑压压的人群早已挤满,每个人都拉长了脖子,眼目不眨。 秘先生已在,闻人独笑和柳梦狂亦在。 “他们在等待。”柳帝王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在等待的时候,其实双方的心剑已经在缠斗。” 今天,秘先生手中有剑。 为的是尊重柳梦狂和闻人独笑。 “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斗,以宗师的身分面对宗师。”柳大公子不得不有一丝佩服,道: 秘先生来的坦荡荡,一个人一把剑的气势已足以傲视天下。“夏停云和夏两忘可是双双哼叫道:“废话,哥哥、姐姐们,昨晚、前天累坏了,要不是清除了那些障碍,可没今天如此简单的场面。” “那是双方用计的心理战。” 柳大公子呵呵一笑,道:“不过是前哨接触战而已。” 哈……那我们卖命岂不是像在玩游戏?一堆男女还没有出口骂人,场中的双方忽然动了,好快! 抽剑而出的秘先生以及怒剑飞奔的闻人独笑双双往中央的中心点接近,恍如两条笔直的直线要交汇于一点。这一点,唯一的名称是死亡。 剑,在阳光下生辉;脚,则慢慢浮出了云面。 直线的进行,却有许多细微而奇妙的变化;从一动开始,他们就不断的变化身法,调整气机的运行。在肉眼难见的偏移中,剑锋和剑尖呈现了许多的变化角度。 闻人独笑全身的气魄涌起,浩浩荡荡的掌中长剑有如要破劈天地,强悍又圆满的剑,可在心可以无心遨游。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有几分神似柳梦狂的剑。 秘先生不断在改变四周的气息,虽然从抽剑到搏命一击,只是短短的刹那而已。但是他最少做了三十五个变化,三十五种控制对方剑锋的转换。 接触。 两把剑狂舞奔飞,身影在交错的刹那,闻人独笑只觉得自己的前胸一阵刺骨震动的强烈感受。但是,在两人肩膀和肩膀错离的一瞬间,他发觉自己的剑招未死,仍可变化,倒飞一卷,鬼剑呼啸。 秘先生原先以为自己这一击,就算不毙命闻人独笑,最少也可以令他终生无法再用剑。 但是他错了,背脊上强烈的刺痛令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信,是成功的根,但是太过自信而变成了骄傲,却往往是失败的最大原因,秘先生叹了一口气。 他只计算了交战前以天地造化之气,来改变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出手一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击,如果没有斩杀对方,自己的背后完全是空门。 他没想到,是因为自信自己可以不用去想。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没有人可以在自己一击之后,还有能力回手,那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以不可思议的武功才做的到。然后,他想到了。 闻人独笑绝对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而更令他恍然大悟的是,“帝王绝学”不正是自己说过的“不可思议”? 一串长笑,虽然未胜也未败,但是已是心满意足于这一战,便是仍旧齐身向前,带夹笑声绵绵不绝而去。 “这一战无论胜负,将入修罗天堂。”他这么说过。 *** 人潮纷纷拥入了开封城,每个人都在讨论方才的一战。太精彩了,到底谁才是“武林帝王”?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意见,热烈极了的说着。不过,有一小伙人在谈别事。 “柳小子,这么多大美人你如何摆平?” “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儿女私情……。” “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你说的出口?”“就是嘛,唉!柳小子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什么无能?大伙儿如今都在讨论谁是当今‘武林皇帝’的大事,你们就不能有点水准,体国为公?” 一阵喊打声中,大小拳头夹着好多双粉拳纷纷下。吆喝声里似乎有人惨叫一声?柳某某的声音? “别闹了,‘天堂开门,修罗出动’的日子快到啦!” “这倒是个大问题,而且你也非进修罗天堂不可。” “是啊!柳小子要去偷盗拐骗‘法界草’……。” “耶?由潘姐姐解掉蛊不就成了?” “来不及啦!” “来不及?为什么?” “因为柳小子自作聪明,用他家的至功压住蛊毒,这下可好了,咱们潘大美人也解救无法。唉!自作孽……。” 这些年轻人越走越远,已近开封城门。但是,江湖事正风起云涌,谁将会是当今天下的“武林帝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