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咒》 第一章 凤 眼 烟雾迷蒙的江面,一具木筏缓缓的顺江水移动而下。 木筏在江面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 筏面上坐了人,本来也是很平常的事。 特别一点的,是插在木排之间的一支黑旗! 黑旗有图,图是一朵跳跃的火焰花。 黑色火焰!莫非当年的第五剑胆又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只是,坐在木筏上的那个年轻人,绝对是引起武林人物目光焦点的所在。 “那小子会是谁?”龙入海摇头叹气:“当年那位第五前辈也没这般猖狂。” 当年,第五剑胆独战苏小魂、锺玉双、潜龙、赵任远、大悲和尚之事,二十年来谁没听过?如今,凭空冒出的这小子,会不会是他的传人? “这家伙很有趣!”赵抱天开朗的笑着:“而且,有趣的人总有人早一步先认识他。” 龙入海嘻的笑道:“你是说,天下顽皮第一名的苏小子先去了?” “他呀?那是一定的。”回答的,是个娇滴滴的声音:“而且,很有可能遇上了‘凤眼’!” 龙入海头也不用回,他做梦也听得出来这是冷无恨冷大小姐在讲话啦!对于像冷大小姐这种姑娘讲话的时候,他一向是闭口聆听。 这点,我们龙入海龙公子可真像他爹,潜龙! 赵抱天皱了皱眉,四下环顾。 这里可是锺字世家,一年一度的会约,如今来了龙入海、冷无恨、俞灵、唐玫,就是不见苏佛儿。那小子,去了哪? “大消息,大消息。”一个和尚霹哩叭啦的边叫边跑了进来:“凤眼找上了黑旗。” 的确是大消息!所有的人全将目光投向来人,只是大光头一个,一身的衣服实在是跟他那个宝贝师父差不多。来的是谁?当然是大悲和尚的得意弟子,小西天! “有意思!”唐玫唐大姑娘当先叫了起来:“凤眼找上了黑旗,那苏佛儿的人呢?这个天下顽皮第一名的家伙难道会比凤眼差?” 不会!他们每个人都相信,苏佛儿只可能比“他们”差,绝对不会比别人差! “他在等。”俞灵终于开口:“他的目的不是黑旗!” 不是黑旗?那会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 凤眼! 苏佛儿真正的目标,正是“凤眼”米小七! 米小七又是怎样的人?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有兴趣? 淮河,是大鹰爪的势力。 白虎镇,正是淮河畔一个重要的集散地! 既然是重要,大鹰爪帮当然有分舵在这里。不错,乘龙车行正是大鹰爪帮在白虎镇的分舵。 萧天魁走进乘龙车行的时候,他早已知必然会引起一番骚动。 别说车行里最少有六双招子盯着他,就单算算他背后,也最少有四起人物跟着。可不是,自从沿淮河插黑旗而下,这在武林中已引起了不小的震撼。 他笑了,一个人想要成名,这方法倒是不错! 乘龙车行的负责人东方拐也不是普通人,当先便一步跨到萧天魁面前招呼:“官倌租车?” “不是。” 萧天魁回答得慢条斯里,听到东方拐的耳里却是刺耳的很。这小子到车行来不是为了租车,那还会有什么好事? 萧天魁淡淡的笑了:“在下内急,想借茅房用一用。” 这个理由很奇怪,也很有趣。 东方拐笑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对于奇怪的人提出奇怪的请求,他一向都会先看看。 所以,他答应的很爽快:“成!后头一十六间茅房任你挑!不过。” 萧天魁笑道:“不过什么?” “兄弟你总该报个名儿。”东方拐“嘿”、“嘿”笑道:“这总不成不合理吧。” 萧天魁也笑了,他那张二十来岁充满了英气又带一丝狡黠的脸,似乎是骄傲的吐出三个字:“萧天魁。” 萧天魁? 东方拐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他心里可一点轻视他的感觉也没有。眼前,这个人的气势和风范,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问题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拐倒是不紧张,因为,这里是大鹰爪帮的势力范围,谁也别想在这儿玩花样。 东方拐当然没想到,就在这位萧天魁往后头去的当儿,门口又冒出三个叽哩古怪的人来。 阴煞三凶! 这三个人绝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东方拐在心中打了一个突,往前抱拳道:“三位到敝行来是……。” “杀人!” 他们回答的很乾脆,也很有力。 这种刀子沾血的事东方拐并不紧张,他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天煞冷探月沉声道:“而是刚刚进去的那小子。” 好啊,那个姓萧的小子竟然把这儿当成了决斗场。东方拐冷哼一声,道:“那位萧朋友在后头上毛坑,你们不能等一等?”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地煞冷传云恶狠狠的道:“他就是约战我们在乘龙车行后头的一十六间毛坑中。” 怪事! 东方拐脸色一变,他奶奶的,那个萧小子把大鹰爪帮看成了什么? 不过,东方拐还是颇有好奇心的人。因为,他实在想看看,那位萧天魁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他当然没想到的一件事是,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三男二女。 这五个人,显然是分成两路。 其中,三男一女是江湖中新窜起“飞先门”的门人。另外一名女子,则是生的娇艳亮丽,眉间隐隐有一抹慧黠的神情。 东方拐皱了皱眉头,抱拳道:“诸位来此的目的?” “后头的毛坑。” “铁掌十三劈”鲁跨池沉声道:“这点就请东方兄见谅!” 东方拐可真的好奇了:“难道是萧天魁约你们来的?” “不是!”卜九智怒哼道:“是‘凤眼’米小七!” “凤眼?”东方拐脸色一变,朝另外那名女子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也是被人约来的。”那姑娘微笑道:“可是我知道,约这四位飞仙门朋友的人,绝对不是米小七!” 鲁跨地满脸胡髭一竖,牛眼往人家一瞪,喝道:“那这妞儿,你又怎么知道?莫非你认为老小子是受了人家的计?” “对极了。”那姑娘笑道:“因为本姑娘就是姓米芳名小七是也!” 鲁跨地一愕,正待是想发作,身旁那位身着火红衣裳的女子陈婉华已然叫道:“二哥,你先别气,咱们到了后头,就看看有谁在弄鬼作怪不就成了?” 米小七娇笑一声,鼓掌道:“还是陈姐姐有头脑,真可惜了老是和这些有勇无谋的人一块。” 米小七说完,也不管那位鲁跨地吹胡子瞪眼便是自个儿往后头去了。 此时,一直默默不语的程玉星方才朝东方拐抱拳道:“借用贵地了。” 东方拐“嘿”的一笑,道:“好说,四位请。” 便这话声落间,后脑已然传来怒喝打斗之声! 乘龙车行后头一十六间毛坑是呈两排八间横建,当东方拐和程玉星等人赶到时,战斗已然结束。 东方拐并没有看到萧天魁和阴煞三凶交手的情形,可是他再笨也看得出,胜利的一方绝对不是这三个邪魔恶道。 “好功夫!”有人拍手娇笑,笑声来自墙沿树梢,是米小七米大小姐:“方才那手‘流云采月’足可傲视武林。” “过奖了。”萧天魁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回礼道:“不知姑娘你芳名如何称呼?” “米小七!” “米小七?‘凤眼’米小七?” “我这么有名?”米小七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知道。” “怎会不好意思?”萧天魁看着躺在地上的阴煞三凶,再看看后门那飞仙门的四的门人笑道:“他们是姑娘的份?” 米小七耸了耸肩,道:“按照暗中人的安排,好像是!” “暗中人的安排?”萧天魁皱眉道:“谁会干这种事?” 米小七轻轻一笑,飘落到萧天魁面前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接到一张战帖,被邀到这儿来?” 这话一问,东方拐、程玉星等人全竖起了耳朵。 “不错!” 萧天魁看看趴在地上的三凶,哼道:“他们下的帖子!” “狗天养的才是我们下的帖子!”冷传云边喘气还能边骂道:“是你下的帖子约战我们兄弟三人。” 萧天魁一愕,那米小七已然笑了起来:“好极了,显然是有人暗中帮我们找麻烦的啦。” 谁?是谁会干这种事? 无论是那一个,多少都有点可怕!因为,它能够抓得住米小七和萧天魁的行踪。 这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特别一点的,是竟然约在这种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 整个武林,敢干这种事的不会超过七个;而最有可能的,当然是那位“顽皮第一名”的苏佛儿! 米小七的想法还没有说出来,程玉星和鲁跨地已经开始发动攻击。他们的目标,当然是米小七。 因为,飞仙门是新创的门派;所以,他们必须挑个有份量的人物来作为祭剑竖威之用。 况且,不论是不是米小七发出的帖子,反正先把这个人拿下来再说。 这点,对以后飞仙门的威信非常的重要。 当然,他们四个人的搏击是经过严密的训练,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问题是,几乎并不代表完全! 米小七动了,动得宛如行云流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取向卜九智。 卜九智的武器是一双薄月短戳,刹那间已是换成两条出海矫龙卷向米小七的中三路。陈婉华则是一拗身,攻向米小七的下三路;至于程玉星,更是一抖手中缅刀,当头往米小七罩来。 米小七轻轻一笑,眼前这三个人的攻击她是不怕;她心中眼里注意的,是在旁一直默默不语的男子。 在她的资料里,飞仙门并没有这一号人物,他会是谁?米小七注意着,是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杀着。 果然,就在米小七以旋风十三转将鲁跨地打趴在地上,顺势将陈婉华踢飞的同时,那个无声男子动了。 一动,便是一抹黄光直奔到眼前! 那是一条满布红倒钩的黄彩带!来势又劲且猛。 米小七轻的一笑,低头闪过程玉星的缅刀,顺势往下一沉。当即,手上扣着三颗石子便往三个方向打。 当先的一颗,硬是截住反拗转至的黄彩带;另外两颗,一则是嗑住程玉星手上缅刀,一则是打中对方的天柱穴! “妙着!”萧天魁拍掌道:“这手‘弹丝三唱’端的是来劲!” 米小七嫣然一笑,身子随然而起便是向黄彩带而至。那执带的汉子冷冷一笑,右臂奋力一抖,便是叫黄带成就一十二个峰,层层叠起滚向米小七的足踝至。 米小七一笑,任令那黄带卷住脚踝,即是右手一扬,只见是一片光毕闪现,刹那,那执带汉子闷哼一声翻身而倒! 凤眼! 米字世家最神秘、最传奇的凤眼果然再度重现江湖! 战斗并没有结束。 虽然,地上已经躺了七个人。 虽然,似米粒大小,七彩夺目的凤眼已现。 问题是,正主儿还没出现。 “苏佛儿你这个小混蛋,为什么不敢现身?”米小七对天哼道:“你戏也看够了,出来啊。” 半饷,没有回音。 米小七正想开口再骂,冷不防一间茅房里有了打了个大哈欠,叹气道:“喂,总让哥哥我舒服完才出来,我不成啊?” 米小七粉脸一变,那萧天魁已然先喝一声,奋掌拍向那茅房而至。 猛的,顶破人出,只见是道顽长的人影飘扬,右一倏忽的落到米小七面前。 嘿,好个俊男子,当真个是玉树临风,只见那双眼眸子,满是顽皮的表情。 米小七和对方一照面,心中不由噗通一震,口里可是不饶人:“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子?” 苏佛儿微微一笑,道:“半分儿没错。” 此时,萧天魁缓缓的走到苏佛儿的背后,沉声道:“兄台此举,意欲为何?” 苏佛儿头也没回,笑道:“闲来发慌,弄点玩意儿凑凑兴。” 萧天魁双肩方方一挑,那东方拐已是自己抱拳道:“三位英雄,何不到厅前用茶,慢慢再叙?” 苏佛儿眉儿笑开,问道:“可有甜点可吃?” 东方拐大笑,道:“那是少不了的。” “那不去的是小狗。”苏佛儿也不理后头的萧天魁,便朝米小七道:“米大小姐,请!” 米小七哼的一声,道也移步往前而去。苏佛儿一笑,也紧跟去了。现在,就胜那萧天魁气得牙痒痒。 他不是不想给姓苏的小子一点难看,而是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别看苏小子一付慢不经心的样子,背后可一点空门也没有。 萧天魁双肩一挑,倒是能下吞下这口气,也往前厅去了。 整个后院,就剩下七个哼哼哎哎的倒楣鬼! 不,还有一个人。 就在每个人都离开这后院一十六茅房的时候,一道瘦小的人影冷然的飘落。 他是个全身黑色方衣的老头子,偌大的一把山羊胡子在风中起伏。 只见他冷冷一笑,欺身而前迅速出手点了躺在地上那七个人的死穴。紧接着,又一个个仔细的检查。 如此看了片刻,他似是满意的笑了,又是一扬身,往右首院外而去。 就在那山羊胡子老头闪逝的刹那,一道人影也游乘龙奔出,亦是一纵而逝跟了下去。 大厅上,米小七和萧天魁皱眉坐着。 原因无它,只是苏佛儿那小子要去拿个特别好玩的东西来给大家瞧瞧,怎地一去不回了? 老半晌,那东方拐才一付很抱歉的样子回来道:“方才苏兄弟要老大转告两位,他拿的那个东西可能需要久一点,所以。” 萧天魁脸色一变,道:“所以要我们在这里跟呆瓜一样的乾等?” 东方拐嘿、嘿一笑,道:“那就看你自己了。” 萧天魁脸色一变,刷的站起来怒道:“萧某没有时间奉陪。” 说完,已是大步的莲向乘龙车行之外而去。 东方拐一笑,转向米小七微西道:“米大小姐呢?” “等,当然等他回来!”米小七银牙一搓挫,恶声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他敢让我等多久。” 东方拐愉快的笑了,嘿、嘿,这多项小情人再闹别扭? 问题是,苏佛儿追的那个老头子绝对不好惹! 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认为黑魔天君市好惹的货色。 黑天魔君进十年来在江湖上的名气绝对不小。 他经常感叹,自己学武五十年才出山,却是无法撞上当年叱吒一时的苏小魂。 最近,他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就是以受伤的人来练“无影血指”。 这是一种来自藏密之西,波斯地带的一种武学。就是利用人类在受伤之下,全身血液激动的时候,迅速以内力将他吸收。 黑魔天君当然没想到,苏小魂没碰上,倒是碰上了他的后人。 苏佛儿笑起来的时候真可爱,简直是可爱的要命。 黑魔天君方方才到一座林子前面,那苏佛儿早已在那儿煮茶相候。 黑魔天君怪眼一瞪,心中明白这小子绝不会是好脸色来的。可是,他心中又急。 只因方才吸了七个人的血精,如今非快点寻个地方打坐调息将它吸收消化不可。 “老头子可真硬朗。”苏佛儿一付很惊叹的样子,笑道:“硬是能跑个二十来里路气不喘的。” 黑魔天君心里一震,冷然道:“小娃儿一路跟踪老夫?” 他话才刚出口,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一路跟踪,怎会到了自己身前? 苏佛儿不置可否的一笑,缓缓道:“老头子知不知道,为什么小子跟了快半个时辰才照面?” 黑魔天君心中一懔,冷喝道:“有何居心?” “嘻!我们都明白!”苏佛儿微笑道:“你那动无影血指在半个时辰内最是激湃震汤,哼、哼,也正是所谓最危险的时候。” “小娃儿知道了还敢寻死?” “不这样怎么成名?”苏佛儿看了看对方右手中、食指已然通红泛黑,接道:“当然,如果你无法在一柱香时间料理了苏某,只怕……,唉,很难过。” “苏?”黑魔天君脸色一沉,冷嘿道:“和当年苏小魂有什么关系?” 苏佛儿耸耸肩,笑道:“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黑魔天君想不明白也不行。 因为,苏佛儿一抖右手,只见一条光滑匹练便自由袖中急奔而至! 天蚕丝! 当年苏小魂的天蚕丝再度重现江湖! 黑魔天君脸色一变,随即口里大喝;刹时十指齐张,俱俱有一浓妖红血气透空而来。 苏佛儿微微一笑,右腿往离位一踩,旋即左角落往乾位猛进,刹时,天蚕丝已自移转如神龙出海,猛拍往黑魔天君的气海、尺泽穴而至。 黑魔天君猛一吸肚,方方欺身闪过;谁知那苏佛儿端得是古灵精怪。只见他人往下一沉,右臂往半空一划,那手上细索已自将黑魔天君十指绞住。 “小子找死!” 黑魔天君口里大喝,十指力透直贯。冷不防,那缠指细线竟自有一股湃涌无比的气机袭来。 黑魔天君但觉那指力催之不出,方方是觉不妙,只见那天蚕丝能凭空打个弯儿,刹时便点住了自己的天柱双穴。 黑魔天君可是作梦也没想到,别说人家正主儿战将起来会是怎番情景,如今连人家的儿子才一照面便输得这等难看。 现在,这位黑魔大爷可是胀黑了脸,恶恨恨咬牙吐话啦:“好小子,你敢惹爷爷? 你大概不晓得爷爷我后台的靠山有多硬。” “多硬?”苏佛儿嘻皮笑脸的收回了蚕丝,淡淡道:“大不了,是个九重鬼寨罢了。” 这话,听得黑魔天君脸色大变,懔然道:“你知道?” 苏佛儿微微一笑,打了个哈哈,便往前去。到了黑魔天君身前,一下子出手,硬是将对方倒提了起来。 “臭小子,你干什么?” 苏佛儿倒不理黑魔天君鬼叫,只是一劲儿的抖,抖得他昏头转向,身上大大小小,什么狗屎鸟东西都掉出来了,苏佛儿才将对方“轻轻”的摔到一旁。 黑魔天君脸色大变,只见苏佛儿蹲下在那些东西寻了一会,拿起一块黑竹牌来。 那牌通身漆黑,当中便是一个火红的骷髅头,外加的,就是一个“鬼”字! 另外,下方用篆体刻写着“二寨长老”四字! 苏佛儿嘻的一位,揣入怀中,转身便走,那黑魔天君脸色大变,口里呼叫道:“喂-,你不能见死不救。” 黑魔天君脸色大变,口里便温和了许多:“小爷爷,请你伸伸援手吧,否则那血毒攻心。” 远处,只传来苏佛儿大笑,道:“作恶多端必自毙!废了你老人家的武功,说不定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点呢!” 声音,已渐渺去。黑魔天君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竟然会浮起“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句话来。 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就令那血毒将自己的内力一丝一丝的侵蚀! 就在夕斜将尽的时刻,蓦地两盏灯火由林中晃来。只听,一声声阴森的歌调传出:“双鬼来,亡魂怖;双鬼走,亡魂哭。欢喜在前众生乐死,豪气在前万物皆焚。” 黑魔天君脸色大变,只见,林中移动来的那两盏灯火,似是成了阎王座前的牛头马面。 不错,来的,正式九重鬼寨总寨主修罗大帝座前的欢喜鬼和嚎泣鬼。 黑魔天君只听过这两个人,可是,他也明白,当他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也就是死亡的时候! 他心里早有准备,唯一出手意料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女人,而且都是非常漂亮的女人。 “双鬼来,亡魂怖;双鬼走,亡魂哭!” 一阵清风间,黑魔天君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已然趴身倒在泥尘之间。 苏佛儿不是笨蛋,米小七也不笨。 就在“欢喜嚎泣”双鬼离去后片刻,这林前乱石堆中传出一声低闷。 干啥? 原来是我们米大小姐提着苏佛儿的耳根子啦! 只见米大小姐怒目如铜铃,恶声问出第一句话:“看那么仔细干什么,刚刚那两个女人很漂亮是不是?” 妈呀,怎么这节骨眼第一句话扯起这种事? 可是他苏公子可明白得很,对女人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一个失神溜了嘴,那可是一辈子耳根不清静。 “那门子漂亮?”苏佛儿很顺口、很用力的道:“别说他们那身鬼气,就算抹了苏杭罗家店的十六彩,也没姑娘你一半半可以瞧。” 这么一说,有人的手就松啦! 米小七哼得一声,道:“这件事就算了,我问你,你打算我在东方拐那儿等多久?” 苏佛儿一楞,反问道:“咦?你不是答应一直等下去的吗?” 米小七冷笑道:“你有千里耳听到的?” 苏佛儿一愕,脸色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米小七随即哼道:“我就是等东方拐那个老混头把消息传了出来,才整治了他一顿溜出来。怎样?” “聪明!” “我早知道了。” 苏佛儿搔了搔头,将那鬼牌拿出来,献宝似的道:“哪,这玩意儿是你想要的?” 米小七粉脸一变,瞧了他一眼,道:“鬼灵精一个,你怎么晓得?” “这个容易!”苏佛儿胸有成竹的道:“哥哥我打从十天以前遇上了你,就见你一路由镇州连劈带砍的料理了鬼寨一些小分舵。所以。” “所以,你认定姑娘我跟他们有瓜葛?”米小七冷冷笑道:“苏大侠是这般想了?” “有仇是不一定!”苏佛儿眼彩一亮,很有智慧的道:“不过,天下最奇异的米字世家,他们的规矩我倒是懂一点!” 米小七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懂什么?” 苏佛儿一耸肩,笑道:“我们现在好像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办,是不是?”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跟踪双鬼的行踪。 米小七冷笑道:“你有把握追得到?” “当然有。”苏佛儿笑道:“当年我爹的‘千里香’恰好给了我一点点。” 米小七嘻的一笑,绽开如芙蓉般的脸庞,道:“那,天蚕丝也传给你罗?” “没有!” “没有?”米小七小嗔道:“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苏佛儿站起来,边迈步边道:“所以,我才用不着骗你!” “你爹为什么不把天蚕丝传给你?” “因为十年前我拿它去钓鱼。” “十年前?你多大?” “十岁出一。” “既然已经那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心交下?” “因为,我发誓,拿了天蚕丝第一件事就去钓鱼!” “钓什么鱼?” “东海传人!” 东海传人是一个的名字,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的名字。 米小七记得,十年前有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公开的向东海传人挑战。当然,那小子是输了,而且输的一定很惨。 东海传人并没有对那傻小子下手,最少,他认为有这种勇气的人已经不多。 何况,那小子还是苏小魂的儿子。 当时,东方传人逼苏小魂和他决斗,在第一千零六十二招时,东海传人败在苏小魂的天蚕丝之下。 此后,即有十二年之约。 “所以,”苏佛儿笑道:“这两年内我一定想法子拿到天蚕丝。” “你爹会给你?” “不会。” “不会?”米小七兴奋了起来:“难道你想偷?” “那偷得着?”苏佛儿叹了一口气,旋集又笑道:“不过,我倒知道,有一个人,他身上衣服的某一块是用天蚕丝缀合的。” 米小七的兴头更大了,急口问道:“谁?” 苏佛儿做了一个鬼脸,微笑道:“以后再告诉你!” 此际,两人已然一路跟踪双鬼的行踪到了洛阳城外,正是初旭将升之时。 米小七皱了皱眉,轻轻叹道:“每天一早看见了太阳就叫人家想起一件事!” “啥事?” “豆浆油条包子馒头。”米小七白了苏佛儿一眼:“怎的,你是铁胃,不会饿的呀?” 苏佛儿仰天一笑,哈的道:“不饿的是乌龟。” 洛阳九和楼的早点那是大大有名的了。 这时光景,偌大三层的楼房竟也塞得满满。 到了顶层,米小七微微一笑,娇嗔道:“没位子啦。” 苏佛儿揪了佳人一眼,嘻的一笑,道:“这事儿小,就看哥哥我来变个戏法。” 那苏佛儿说着,已自是目光四下游移,没刹那,好像寻到了目标似的,便往南首方向走去。 南首靠窗的位置,当然是最好的地方。 不但初升的阳曦照不到,就是窗外那景小湖垂柳,也真有他的一番风雅。 南首有三张桌位,能坐这儿的,当然都不是普通的人。 第一桌,是巴山派有“离剑”之称的宣棋子。 离剑离鞘,离魂离命。 宣棋子不是普通人,更不是简单的人。 第二桌,坐得是三个乞丐儿般破衣破裤的人物;只是全身上下洗的泛白洁净,个个右手指尖上又多挂了三个骷髅雕戒。 这三个名气可大,正是流浪江湖,目空一切的“天外三丐”。 据说,他们出入天星帮不过是个把时辰,竟然连挑一十八寨,而且把天星帮帮主葛挑岳五花大绑的丢到长江里去。 这种人,最好少惹,除非你不要命,而且很不要命。 第三桌呢?是个中年书生。 他就这样温文儒雅的坐着,就这样恬淡无碍的嚼着手上递入口中的馒头。 他坐得这般适意,恍如除了他以外,一切外界都已隔绝而去。 苏佛儿笑了,这个中年书生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虽然他还不知道这老小子的名称如何称呼。不过,绝对不会比宣棋子或是“天外三丐”差。 当然,他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就在他一步步往南首这三桌走近的时候,由这三处迸发出来的气机已是骇得吓人。 苏佛儿轻的一下,便直剌剌的走到“天外三丐”的面前,抱了抱拳:“三位前辈,晚辈向各位请安了。” “要命丐”白挽天怪眼一翻,含糊恶声道:“小子,看在你有礼的份上,是不要腿还是不要手?” 苏佛儿笑道:“这个是小事,反正人已在这儿啦!” 白挽天啧的一声,朝“要魂丐”白挽地、“要魄丐”白挽人道:“喂,你们挑一样吧!” 白挽地嘿嘿冷笑,道:“自从把葛祧岳丢到长江喂鱼后,这三年来倒是第一个敢这么大狗胆子找我们挑话的。” 白挽人摇头道:“可惜啊,可惜。这小子的资质还算可以。如果他现在跪下来,老乞丐倒想收个徒儿呢!” 话一出,这九和楼顶层的十三、四桌坐客无一不揪然变色,窃窃私语。 要知“天外三丐”的武学造诣,能收为门下弟子可是上上的造化。当然,每个人多少有一点嫉妒和羡慕。当然,也有一点失望。 原先,每个人以为可以看看天外三丐的出手,是否如传说般的神奇? 况且,这小子应该不会太差,否则怎敢往虎口上? 苏佛儿微微一笑,叹气摇头道:“可惜,晚辈我已经有了爹,有了娘,也有了师父。” 白挽天怪眼一闪,哼道:“看你像个人样,你爹你娘你师父是哪一号人物?” 嘿,这个问题是有趣极了。 天下,有几个人比得上天外三丐? 白挽地可有些不耐烦了,口里哼喝一声,斥道:“小子,你真的是寻死来的。” 话说间,那“要魂丐”白挽地已自取了根筷子在手,一探便是连点苏佛儿上身二十六穴! 苏佛儿稍一点头,口里却呼道:“百鸟朝凤,好招妙招,吓死人了。” 只见他轻轻一拗身、一侧肩,竟是闪过白挽地得第一招杀着。 这一电光石火的交手,不由得爆了个满堂彩。 攻的人出手漂亮,每个变化俱是出人意料。 守的人身法无碍,每个揉转俱见大家风范。 白挽地似是一愕,却是手上不慢,猛的斜里一落,直取苏佛儿右首太阳穴而至。 苏佛儿咭的一笑,不但偏头躲过,还能回头朝一旁含笑而立的米小七叫道:“小姑娘,别急!待会儿就有座位啦。” 那米小七可真不急,口里还悠闲回道:“人家硬是屁股儿黏板凳条子,你能怎办?” “哎呀,你就不懂啦。”苏佛儿又闪过白晚地的三手攻击,喘了一口气答道:“哥哥我年纪小小,他们三位老人家年岁大大。如今攻了十七八招,我却连手也没回,连脚也没抬,他们还坐得住吗?要是我们。” 米小七可真有默契,立即接口:“羞得恨不得跳楼去了?” “对,对极了。” 两个人这一搭一唱,只惹得“天外三丐”三个脸色燥红。 这一刹那,但觉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到自己脸上来。 白挽地猛的老脸罩不住,大喝一声便要站起来。那白挽天轻轻一咳,左臂一震,竟能分成两股力道。 一则是压住“要魂丐”的身势,一则是逼向苏佛儿。 白挽地轻里一哼,顺势坐下了。那端,苏佛儿叫这阵罡风扫过,却似是没事儿一样动也不动的含笑道:“三位前辈让位,小生无恁感激。” 口里说着,便是抱拳一揖。这刹那,那三丐身子不由得一震,脱口道:“大悲指!” 大悲指? 昔年和苏小魂齐名,生死之交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难道眼前这人是大悲和尚的传人? 整个楼面,一下子全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 “天外三丐”显然在方方苏佛儿抱拳作揖时领教了一下,此时大伙儿心里有数的站了起来。 白挽天嘿、嘿笑道:“小兄弟,老夫是走了眼。只是,哼、哼,不知你如何称呼来的?” “我?”苏佛儿指指自己的鼻子,回头向米小七叫道:“我什么来的?” 米小七嘻嘻一笑,道:“你?你当然叫苏佛儿啦!” “苏佛儿?”白挽天脸色一变,叫道:“苏小魂是你什么人?” 米小七叹气道:“他爹啦。” 白挽天的头大了,很早以前他就听说有个不要命的孩子单挑东海传人的事,想不到今天竟然撞上了这个“天下顽皮第一名”的家伙。 白挽天苦笑,带着另外两位兄弟就要往楼下走。忽的,在梯口回头问道:“嘿,老夫还没请教姑娘你的芳名?” “我?”米小七指着自己的鼻子,学方方苏佛儿的样儿问苏小子道:“我叫什么来的?” “你?你当然是叫米小七啦!” “天外三丐”话没说两句,唏哩哗啦的走了。 在此时,“离剑”宣棋子也站了起来。 苏佛儿本来是一屁股坐下了,忽的又站起来跨步到宣棋子身旁低声道:“道长。” 宣棋子颔首一笑,道:“苏老弟有事?” 苏佛儿轻的一笑,道:“道长可知那位中年文士是何许人物?” 宣棋子皱了皱眉,低声道:“不知道。不过,此人大非常人,苏兄弟要小心了。” 苏佛儿点点头,笑道:“道长可是想跟踪‘天外三丐’而下?” 宣棋子点点头,那苏佛儿笑道:“别急,今晚包准找得到。” 宣棋子错愕看了他一眼,狐疑道:“苏兄弟是否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苏佛儿一笑,道:“八九不离十,放心好了。” 宣棋子稍一沉吟,点头道:“大悲大师对宣某曾有相救之情,如今就且相信苏施主一回了。” 苏佛儿大笑,道:“那晚间儿就在黄竹林见啦!” 宣棋子一点头,便自是施施然不急不缓的下楼。 苏佛儿含笑的回座,此时米小七已是叫好了早点。苏佛儿鼓掌笑道:“好俐落的办事。” 米小七轻轻一笑,道:“渗了毒呢。” 苏佛儿回道:“米大小姐早解啦!” 米小七脸上一红,嗔道:“老作这等便宜。” 两个便是旁若无人的边说边吃了起来,方方对话只叫跑堂的心惊胆跳,想名而就辞了回老家耕田的好。 苏佛儿和米小七大大吃饱一顿,那中年文士才是含笑的离坐而去。 苏佛儿连眼也没瞧一瞧,过了半晌才嘘一口气道:“好霸气的人。” 米小七也皱眉道:“不但有霸气,而且渊崎岳立,叫人无从捉摸起。只是。” “怎的?” 米小七皱眉沉吟道:“方才你和宣老道说话时,他不时有一股气机外露。” 苏佛儿点头道:“你可知为什么‘天外三丐’方才攻击时我一直不回手?” 米小七含笑道:“当然是那家伙暗中想下杀手罗。” “聪明!” “不聪明你早就死人啦!”米小七哼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放手干了?” “因为你?” “聪明。” “不聪明早死啦!”苏佛儿回道:“我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米小七脸儿一红,啐道:“去你的。” 洛阳城南踩桂巷。 天外三丐绕道到了一间红瓦大户后门,三人户一点头便自闪了进去。 方方,他们接到鬼令,赶到这里来听命。 这儿,正式九重鬼寨的总部。只见,过了七道拐转的廊道之后,终于进入了内厅之中。 那里头,尽是用薄纱间隔,里头全部显现一片迷蒙难透。 隐隐约约,只见是一片人影各自站立着。 忽的,铃声轻响,只见顶端飘下两把大油伞来。 不,是由两位薄着黑纱的女子所执。 天外三丐见景,急急往前抱拳恭敬道:“小的觐见总寨特使。” 话声一落,只听那两把油伞内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同时铃声玉响,何着竟有一种迷离摄魄的感觉。 原来,两把油彩伞上各自依八卦方位串挂了风铃,此刻响来但觉杀机弥漫。 “天外三丐”脸色纷纷大变,白挽天奋力收住心性道:“不之两位特使有何指示?” 右首那位娇笑女子淡淡道:“本特使奉修罗大帝之令,前来接管二寨主持之责。” 白挽天脸色一变,沉声道:“大帝之意是?” 那伞下娇声再度响起:“二寨长老黑魔天君失职之罪已被‘欢喜嚎泣’两位特使处置。今晨,你们三位身为二寨负责人,却被两位后生小辈逼走,大帝甚为愤怒。” 白挽地暗里一咬牙,往前跨步大叫道:“是由我起,无法料理那两个小子是白某之过,和他们两位无关。” 白挽天、白挽人齐齐上前,叫道:“你说些什么,我们兄弟三人同生共死!” “哈,好!”油彩伞一阵抖动,传出声音道:“大帝有令,你们三位何时杀了苏佛儿和米小七,何时恢复寨主之职!” 天外三丐闻言,纷纷抱拳道:“多谢特使。” 便此时,油彩伞又缓缓上升,往顶上天窗越出。轻轻的,犹留下一句话:“记得,未杀掉二人以前,二寨由我们‘风铃伞’负责。” 米小七瞪着苏佛儿,眨也不眨。 此时,他们泛舟在北湖上头,一阵阵凉风袭来,这个舒适已极。 苏佛儿心里可没这般想。 本来,被美人描了那一眼眼,心都会飞的。只是,如今米小七这等看法,执四要将人生吃活吞似的,叫人好不自在。 “喂,你干什么这般盯着?”苏佛儿终究是忍不住叫了起来:“看你老公也不是这样子的啊。” 米小七哼、哼两声,揪住苏佛儿道:“你说,你知道米家世什么规矩?” 苏佛儿淡淡苦笑,道:“你是从里面出来的,难道你不明白?” 米小七竟然摇头。 苏佛儿讶异道:“你到底是不是‘凤眼’的传人?” 米小七双眸一瞪,右手急探中,已然之指轻夹着一颗米粒大小,绘有采凤的椭圆珠子。 米小七冷冷道:“这才是‘凤眼’!” 苏佛儿细眼看了个仔细,不由得皱眉道:“在乘龙车行你用的是啥玩意?” “米粒?” “米粒?”苏佛儿好笑道:“真的米粒?” 米小七微微点头,便将凤眼又收入袖中。此际,苏佛儿身子忽然抖了一下。 米小七讶异道:“你干啥?发癫了?” 苏佛儿吞了好几口口水,才缓缓问道:“你真的不知道米字世家的规矩?” 米小七轻叹道:“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我只知道有一大目标,三大天规而已。至于一大目标,是指米家世家的传人进入江湖后,必须挑一个最大为恶的帮派将他消灭掉。” “三大天规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佛儿叹道:“你知不知道天下有谁知道?” “你爹苏小魂大侠。” “为什么你们米字世家自己不知道?” 米小七皱眉道:“这可能牵涉到米字本家的一装秘密。传给我么先人指说找上你爹便可以明白了。” 苏佛儿苦笑道:“三大天规我倒知道其中之一!” 米小七脸色兴奋道:“是什么?” 苏佛儿楞楞望着米小七半晌,才道:“你以前有没有将‘凤眼’给别的男子看过?” “没有!” “真的没有?”苏佛儿又逼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你有问题啊!”米小七怒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苏佛儿似是放心似的轻轻一笑,道:“天规第一条,若将‘凤眼’给第一位男子看,该男子必将为其夫!” “什么?”米大小姐忽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小舟乱晃。 苏佛儿急道:“喂!坐稳、坐稳。这规矩可是你老祖宗定下来的,别怪我啊。” 米小七暗里一咬牙,哼道:“要我嫁给你?” 苏佛儿一耸肩,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米小七气得全身发抖,又用力的坐了下来,恨恨道:“喂,苏小子,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苏佛儿一耸肩,道:“我也是。嘿,你以为我心情不沉重啊?” 米小七一咬唇,两眸子已泛有泪珠,气愤道:“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苏佛儿一愕,好奇道:“干啥?苏某哪一点不好?” 米小七只是摇头不语。 苏佛儿摇了摇头,忍不住又问道:“那又是怎的了?” 半晌,米大小姐方才抬起头来,道:“你,你能不能忘记刚刚我给你看过凤眼的事?” 苏佛儿一楞,笑道:“干啥,莫非你想做尼姑?” 米小七跺脚道:“你怎老是胡言乱语。” 苏佛儿一耸肩,笑道:“好啦,那就算了。” 立即,两人又沉默了半晌。此时,已是夕斜薄日,缓缓的幕海笼罩湖面。 那米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气,盯住苏佛儿道:“我老实告诉你,我早已和杭州名门元玉青公子定了亲。” 苏佛儿身体一震,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米小七叹口气道:“指腹为婚的。” 苏佛儿紧接道:“你见过他?” “没有。只是父母之命。” 苏佛儿皱眉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杭州元家在朝中算得上是当今红人了。” 米小七苦笑一声,轻轻道:“当朝红人又如何,总不如放身江湖来的逍遥。” 苏佛儿叹气道:“不管了,到时遇上了那个元玉清再说吧!” 此际,暮已临空,全天尽是一遍橘红。苏佛儿疑问道:“为什么我们还在这儿?那‘欢笑嚎泣’双鬼。” “我们在等另外两个人现身!” “那两个?” “风铃伞。” “风铃伞?”米小七皱眉道:“风铃伞也是两个人?” “对。”苏佛儿沉声道:“鬼寨修罗大帝座下有御前大八女鬼,其中两个就是了。” “她们人呢?” “已经出现在洛阳了。” “你怎么知道?”米小七实在好奇,也实在对眼前这小子开始有了一点兴趣。 苏佛儿指指前方快速行走过去的一艘舟舫,只见上头纷纷杂杂的插了一些各种颜色的旗帜。 苏佛儿笑道:“哪,那些旗子就是说明了她们目前的所在。” 宣棋子斗然看见苏佛儿和米小七出现在面前,心里不由得一震。 只因眼前这两位年轻后辈的武学造诣竟是如此的惊人! 宣棋子不愧是俱有大家风范的剑客,嘴里淡淡笑道:“苏施主,我们是否可以行动了?” 苏佛儿微微一笑,道:“道长倒是不用。” “不用?”宣棋子双眉一挑,沉声道:“施主之意是?” 苏佛儿哈的一笑,道:“是他们已经来了。” 果然不错,只见四周的林子起了一阵拍拍之声,那阵阵声浪,似乎以一种奇怪的韵率节奏在进行着。 宣棋子脸色一变,深深吸住一口气稳住丹田道:“小心,这是‘鬼骷神嚎’城外的魔技。” 苏佛儿点头一笑,道:“道长放心,苏某学得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正是这些家伙的老祖宗。” 苏佛儿说着,一拉米小七便要往林中去。 那米小七娇娇一笑,任由苏佛儿握住了柔夷,回头朝宣棋子笑道:“巴山派有一门五回天术,把其中天柱、巨门两穴气转倒过来就可以了。” 宣棋子心里一愕,不自由然的这般做了。果然,那节韵之音刹时减轻了许多。 宣棋子方方醒来,那端已传来苏佛儿和米小七郎笑之声。 只听是一高一清,高吭入云霄,清澈似凤鸣;两两相转间,那林中便自是一阵阵惨忽吆喝。 宣棋子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这两个娃儿若是联手江湖,只怕很少有能匹敌的了。 心里叹了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便是提剑纵身跃出。 林内,杀机四溢。 宣棋子人方方进入,便见得苏佛儿和米小七手牵手再六十四名刀客围攻下,一边儿还能嘻笑不已。 简单的说,苏佛儿和米小七两人宛如在跳一首快节奏的舞。 那个时代,舞是一种“优雅”的技艺。而且,只有女人在跳。 宣棋子有了这个发现,不禁是哑然失笑。 尤其是这种节奏之下,竟然隐隐有一种力的美感。 此际场中,对方八卦重阵似已转到了极限;那苏佛儿和米小七双双互视一眼,各自一声轻喝便腾空而起。 同时,六十四名刀客亦起! 宣棋子暗叫不妙,只见苏佛儿和米小七脚下已然布满了一阵刀网袭卷而上! 宣棋子方方一动,另外三个人嘿嘿冷笑中已由林中走了出来。天外三丐! 宣棋子双眉一挑,由能有余裕望向苏佛儿和米小七。 只见他们两人相互一个旋绕,又硬声声拔了三尺之高。 就在第一波刀阵停息,第二波位接到的刹那;出手! 传承两百五十年的天蚕丝心法终于再现! 苏佛儿朗笑中,右臂一抖里已见一道光华自袖中奔驰而出。那无隐无痕的刹那,已然拍中八个握刀手的尺泽穴! 天下,有什么武器能同时击中八个方位、八个人? 只有天蚕丝! 因为,只有天蚕丝能曲成八个峰波,同时出击。 那些刀客显然被震住,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们的对手竟然是苏小魂的后人! 当然,他们也立即明白,眼前这个娇滴滴,明惊动人的姑娘,可没比苏家后人好惹。 只见,米小七手臂一转,自有八道光华破空闪逝,只那刹那,第二波的八把刀也全掉了下去。 宣棋子放心了,而且,心里竟然有了一股想笑的愉悦之感。 那天外三丐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白晚天可知道今天的事关系到他们三个的生死。当下,便是怒斥一声,旋即转开了攻势。 天外三丐一出手,便是上中下“三才联击”! 他们出手不但快,而且猛。 更重要的,是密不可分! 宣棋子一吸气,退! 天外三丐再出手,紧紧罩住宣棋子每一个动作。 宣棋子一纳气,身子一摆一震,再退。 天外三丐怒吼一声,三度出手,便此刻,宣棋子出手! 离剑离鞘,离魂离命! 巴山派近四十年来已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因为,他们不断的钻研一种新的剑击之术。巴山的上一代,牺牲了四十年的时间,每日穷首颉日的研究新的剑术击法;终于,在下一代身上得到回报。 巴山壮年一代中,就属“离剑”宣棋子和“震剑”宣天无最有成就。 如今,宣棋子的出手证实了这项传言! 三才联击不堪一离! 就在天外三丐倒下的同时,苏佛儿和米小七两个已好整以暇在旁鼓掌道好! “太漂亮了。”苏佛儿拍红了手叫道:“厉害、厉害。” 米小七也随之喝彩:“天才,天才。” 宣棋子脸上一红,略带不好意思道:“两位施主说笑了。” “说真格的。”苏佛儿一步跨到宣棋子面前,笑道:“你刚刚那手足可名流江湖。” 宣棋子心里一乐,外表不得不谦虚道:“哪里,苏施主家传的天蚕丝心法才是大大惊人。” 苏佛儿嘿的笑了笑,看看躺在地上那六十四刀客哼哼哈哈,微笑道:“好啦!道长的事了决了,再来呢?” “退出江湖!” “退出江湖?”苏佛儿和米小七同时叫了起来。 “对!”宣棋子望着眼前两人,感叹道:“两位方才那番言论是鼓励老道来的。当然,宣某知道你们已然看出我和天外三丐交战时,已被他们的气机所伤。” 苏佛儿和米小七讪讪一笑,方要发话,那宣棋子又道:“两位不须有何言语。那是因为,方才宣某由两位身法中悟出一件事来。” 米小七也近了来,关切道:“不知道长悟出什么事理?” 宣棋子和霭的望了他们一眼,淡笑道:“两位在八卦刀阵中相携手的那种身法,直可在舞技中创造出新风典来!” 苏佛儿和米小七互望一眼,两人不禁有些羞赧。宣棋子含笑望着眼前这两小无猜,不禁百有所感的道:“贫道自少即对舞艺一技极为有心,而今得见二位偶然间运出,不免触动少年情怀。” 苏佛儿闻言恭敬道:“道长此去,可是要钻研新的身段了?” “哈,苏施主知我。”宣棋子大笑道:“正是此意!贫道在武学造诣上已难再有提升,何不用之于舞?” 宣棋子边大笑声中,已然回身而行。只听,这一片竹林响动中,那笑声邈邈不绝! 良久,苏佛儿才朝米小七叹道:“宣道长才真是至情至性中人!” 一个人,到了功成名就之时,竟能不忘少年情怀,舍弃了一切世俗名利。 这种人,非有至情至性,更以何言? 米小七轻轻一叹,回眸望了望苏佛儿,心中不禁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方方那一战,两人心意相通,灵犀共照。设非搭配如许之妙,又何能谈笑于敌刀之间? 只是,唉,父母媒言在先,那位杭州元玉青之士又不得有违,难道是天意? 她米小七心中感慨万千,这厢苏佛儿何尝不是?只见他们俩四目交投,恁得是不忍眨眨,生怕就此少了须臾可以互望。 良久、良久之后,那苏佛儿才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走吧,我们去找大主顾。” 风,一样轻扫竹林响;只是,心中的歌曲呢? 是一响无奈?自古多情多遗恨! 踩桂巷,一如平常的深夜;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蓦地,两个醉酒的路客,哼哼唧唧的踏了进来。 只才多走不过三步,旋即有一道人影自暗中闪出。出手间,已将那两个倒楣鬼击昏。 暗中,有一道声音讯问:“喂,怎样?” 人影呸的一声,答道:“真他奶奶的,不知哪来的小混混,吐了老子一身臭酒。” 暗里那个人接口道:“算了,扔到外头去。” 那人影答应了一声,一手一个便往巷外窜去。不久,只见那人影又走了回来。 里头,暗中的声音招呼:“赵老八,过来吧,刚才弄了一瓶茅台。” 那人影低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也轻入了暗处之中。忽地,只听到轻轻的一声闷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巷口又有一道人影迅速的窜了过来。人一到暗处,便低声问道:“苏佛儿!解决啦?” 暗里,此时-换成苏大公子的声音:“还赚了一瓶茅台呢!” 米小七轻咭一笑,叫道:“可别喝光了。” 苏佛儿笑道:“就是喝光了。” 米小七咭咭的笑了半天,叫道:“看你,怎生变成了大醉虾。” 两个人这般目中无人的宣嚷,早已是引起红瓦院后院的骚动。 只听一阵脚步声,往这墙外而来。 苏佛儿朝米小七做个鬼脸,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何这时引他们出来?” 米小七一付天真无邪的答了:“老爷爷,我不知道哇,你能不能告诉我?” 此刻,后院的门儿已开,拥出了七名带刀的好手来。 苏佛儿瞧也没瞧,低笑道:“平常人家会给他们扔到巷口的,如果我们已经料理了他们的两个,里头却一点也不知道。你看,如果你是里头的人会有什么决定?” 米小七拍掌笑道:“当然是想看看到底生的怎么模样子罗。” “对极了。”苏佛儿笑道:“让人家带我们进去是不是比自己闯来得容易?” 米小七嘻的一笑,以手指点了点苏佛儿的脑袋瓜子道:“真有你的懒。” 两人这番对话下来,差点把后头那些家伙气死。 “喂,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块头特别大的叫了起来:“不要命啦。咦?赵老八呢?” 苏佛儿轻轻一笑,指指巷口道:“躺在那儿睡着啦。” 那大汉双目一睁,叫道:“好小子,找麻烦的?” 苏佛儿一笑,朝米小七道:“换你啦。” 米小七点点头,轻咳了一声才道:“‘欢喜嚎泣’在此,还不赶快叫‘风铃伞’出来。” 那大汉一听,脸已绿了一半,谁知,米小七有意作弄,竟然尖声的唱了起来:“双鬼来,亡魂怖;双鬼走,亡魂哭。” 那七个刀客一听,腿软了一半,全数噗通的跪下,磕头呼道:“小的不知特使驾到,请特使原谅。” 米小七一笑,朝苏佛儿低声道:“他们以为你是女的?” “去你的,会带霉的。”苏佛儿瞪了佳人一眼,下令道:“叫‘风铃伞’出来。” 那些刀客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半空中已然是铃声轻响,自有两把油彩伞自那院中升来。 苏佛儿微微一笑,朝米小七道:“这噱头可多,我们把她们打下来。” “好玩!”米小七应和道:“就这么办!” 两人又互视一眼,倏的往上拔起。只见那苏佛而在上,先是右臂急振中,叫那袖中丝线如闪电般投向夜空油彩伞。 便同时,米小七亦娇笑一声,手上捏夹两粒米粒,点向苏佛儿打出的丝线以上。 只刹那,那油彩伞也有了反应。 先是右首的那位,似是惊恐的娇斥一声,旋即展开了反击。只见她人在半空,硬是换了一个身,将油彩伞在下,身子倒翻在上。 左首的那一位动作更快,已然催动了风铃声响。 就这电光石火的交手里,杀机伴在风铃响中动! 苏佛儿朗笑一声,右臂再是一振;米粒顺丝线而上的半途,便自随丝波旋了一个转! 油彩伞的主人显然没想到这层变化,当下各自一吸气,转动伞而抵御。苏佛而一笑,臂上气机猛贯,硬是顺着伞而旋转化成与大圈也跟着转圆了起来。 使此刹那间,四人在空中已然交手六回,一招比一招惊险。就以现在来观,业空中只见四个轮圈回转,煞是好看以极。 另外,米小七大出的那两颗米粒亦别有玄机,无时不在半空中翻跳、曲折。这等手法便是给油彩伞的两位主人极大的压力了。 此刻,那些刀客恍惚似是清醒了过来,纷纷抽刀上前大喝:“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 说着,一个个道也是颇为勇猛的劈刀而来。米小七冷冷一笑,身势轻动间已自使出“摘禾七手”来。 据说,这门武学是米字世家的祖先所创造的第一套手法。 六百年前,米家的一位老祖宗在割稻时,忽然心中大有领悟,是以创造了这门手法。 自此,经过六百年的推演,已然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一种武学。 米小七是这一代的传人,现在使来自是如行云流水,妙之不可为言。 上头,那油彩伞鬼心中不今震惧异常。且别说下头那位米小七的手法是见所未见,就是眼前这位苏佛儿亦是不遑少让其下。 两人心意相通,不由得各自吐气呐喊一声,将手上油彩伞互击一起,刹那,只听那风铃声响大动,全是笼罩住夜空。 势不止此,那一十六个风铃亦成正回角度,往罩苏佛儿而来。 苏佛儿朗笑一声,猛一吸气中已然化开手上丝线成为无术圆轮,硬是把风铃叠成一竖塔状,反拍向油彩伞双鬼而去。 对方倒也不是弱者,纷纷一倒身,各自落到后院中。那苏佛儿招呼一声米小七,亦落身过了后墙。 双鬼娇媚一笑,右首那位点头道:“苏小魂的儿子和米字世家的传人果然不同凡响。” 苏佛儿一笑,道:“好啦,你们既已知道哥哥我姓啥叫啥,总也该报个名号听听。” 右首那位轻轻一笑,道:“贱妾程琴君。” 左首那位娇笑一声,接道:“贱妾包敏秋。” 苏佛儿点头道:“你们会告诉苏某名字,显然是有好戏可以看的了?” 程琴君点头道:“苏公子果然是聪明过人。” 苏佛儿仰天大笑,道:“而且,不会想杀了我们。” 包敏秋一愕,哼道:“你怎么知道?” “哈。”苏佛儿打哈哈道:“姑娘你哼起来特别漂亮。” 包敏秋一愕,脸色不禁一红,竟垂下了头去。老实说,油彩伞双鬼的容貌足可以称得上是沉鱼落雁之姿。 苏佛儿才说完,心中忽觉不对。只感觉,身旁那位米大小姐的醋意呛人! 程琴君冷然道:“苏公子如何知道我们不会下杀手?” “猪也知道是为了想成名。”米小七没好气的道:“伤了人好传名啊,是不是?” 最后的问话是怒嗔向苏大公子的。当一个女人“很有”醋意的时候,除了赞成她的话以外,你还能说什么? 苏佛儿可一点也不笨,立时接口道:“是,是,当然是。只是,她们不知道玩些什么?” 程琴君冷冷一笑,双手举起一拍、两拍。刹那,夜空中传来一阵金铁交杂之声。 苏佛儿和米小七双双一皱眉,正错愕间已见院里四周冒出一堆身着铁皮衣罩的汉子来。 “乖乖。”苏佛儿叫道:“这玩意儿可比太保十八横练还要经得起打。” 米小七皱眉道:“好大爷,还坐车呢?” 果然,每位铁甲人注是坐在双轮推车上,后头另有人握把柄推动着。 米小七叹了口气,道:“这玩意可真要费力了。” 程琴君冷笑道:“两位慢慢玩吧,贱妾不陪了。” 说着,程琴君和包敏秋便要往内厅而去。那苏佛儿却在此时大笑了起来。这笑,显然是很愉快! 程琴均和包敏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讶异的回头。只见,苏佛儿随手摘了朵花,别到米小七的发梢上道:“嘿,你戴上了这花儿特别好看。” 米小七一愕,心中倒是感动,不禁回道:“谢谢你!” 包敏秋冷笑一声,哼道:“两位可真是情深啊。” 苏佛儿不理她们,只是握着米小七柔声道:“那日,我们到泰山顶峰去看日出。” 米小七心中一震,莫非是生离死别?或者是眼前这一戏真叫两人永不得再见? 米小七抬眉望向苏佛儿,见郎君双眸俱是柔情万千。她心里大震,不由得脱口道:“你-你怎么了?” 那端,程琴君大笑,道:“两位将这当成了什么?” 说着,双掌一拍,那铁甲阵是要引动攻击了。苏佛儿忽的仰天大笑,叫道:“你们这几个小浑蛋还不赶快滚出来!” 你们几个?还有谁? 程琴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包敏秋也突然想起一件事。甚至,那米小七这时才想到一件事。 苏佛儿怎会知道这里是九重鬼寨的重镇? 除非有人告诉他的。 米小七想起在湖上泛舟时,有人以舟舫来通知他的事。那么,能查出这地方的人绝对不普通! 谁?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和尚,一个不太大的和尚。 小西天! 第二个,则是骂了十七八声的龙入海。后头,则是赵抱天、冷无恨、唐玫。最后一个,才是俞灵。 苏佛儿叹气道:“为什么俞灵走在最后头?”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龙入海看了看那些铁甲人道:“只有俞家的快刀才是专门砍这玩意儿的。” 俞家快刀?俞傲? 程琴君开始觉得有些不好玩了。眼前这几个人,莫非是当年那些叱吒一时人物的后代? 苏佛儿轻轻叹一口气,对米小七道:“现在没我们的事了,看戏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俞灵。好像,俞灵一下子变得非常伟大似的。 俞灵可不这么想。 眼前这些“亲朋好友”一个个袖手旁观,什么意思嘛!干虽干,他俞灵还是不得不将手中那把刀举了起来。 刀,并不是俞傲手中的蝉翼刀。 可是,杀机一样、气势一样。 夜空下,刹那恍惚间,所有的人都以为当年的俞傲就站在眼前! 俞傲一刀,惊泣鬼神! 俞灵一刀呢? 摒息、凝结、爆散!俞灵出刀。 那刀,已近乎无影,似是天外来的闪电! 光彩驰奔中,俞灵的刀已然破空卷出。 俞灵的目标不是铁甲人,而是程琴君和包敏秋! 当年,俞傲出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最难杀的人。因为,俞家的刀法就如同九天之上的魔法,绝对不是轻易就显现给世人看。 程琴君脸色一变,口里娇喝一声,已自是双掌翻飞连拍二十六掌之多。 每一掌,最少有三式的变化。 同时,包敏秋也不慢,为时吐气出掌,自右胁轻艮位而来,双掌所击处,夹着无以伦比的丁子香味儿。 俞灵的刀没有变,眼睛眨也不眨的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身式,同一个力道劈下。 唯一不同的,是速度更快! 快得程琴君和包敏秋躺下的时候犹不能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刀是这么可怕? 她们更想不透的一件事数,俞灵明明最少中了她们四掌之多,为什么还能站着笑? 小西天低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接着转向那些铁甲武士道:“各位施主还不放下佛刀?” 这可用不着小西天来说,那些人早已“哇”的一声,各自丢下兵甲,纷纷逃窜去了。 米小七轻轻一皱眉,叹气道:“喂,你那个朋友好像受伤了?” 苏佛儿点头道:“没错。” 此时,赵抱天已然走道俞灵身旁,拍了拍肩头道:“怎样?” 俞灵一耸肩,淡淡道:“有毒。” 毒?这是唐玫的事! 唐家堡的毒可是天下第一! 唐玫一抬步,到了俞灵身旁一把脉,不由得是脸色大变道:“老字世家的‘七巧火彩’毒!” 七巧火彩?这是老字世家进十年来发展出最新的毒药。 数十年来,老字世家和唐门之间的战斗无时或已。没想到,这两个程琴君和包敏秋竟然和老字世家有渊源! 唐玫的话令所有的人心都沉了下来。 老字世家当代主人老赢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在二十年前,他就曾率镇死士直逼唐门中厅。那时,就是在场的苏小魂和大悲和尚也无法出手阻止。 幸好,老鬼出而阻止了这件事。 双方在相安了二十年之间,其实是不断的暗斗。 如今,“七巧火彩”这门毒药的出世,是不是代表着江湖又将有一番血劫? 龙入海当时深吸一口气,绵指已然出手点向俞灵!那赵抱天也不慢,亦大医声,将大内绝学贯注于双掌,拍向俞灵的天柱穴! 冷无恨随喝一声,一个旋身盘坐,双手直伸中扣住俞灵的地五仓穴! 唐玫双掌翻处,以事实知金针在手,一刹那间迅速无比的来到俞灵前方七大穴,后方三大脉。同时,人往上一飘,双掌拍定于俞灵的百会穴! 小西天叹了一口气,大悲指一震,便护住俞灵心脉。 所有人的动作,完全没有事先招呼。 但是,却在刹那间同时完成。 米小七的眼框不禁有些湿了。她听说过“七巧火彩”;当然,她也知道这种毒的厉害。 如果救人的人无法阻止毒势直攻心脉,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全部一起死! 米小七知道,唐玫一定更明白。 那么,唐玫知道的事,这些人不会不知道。 而知道会有生命危险而还是去做,他们是什么样的友谊? 米小七感动着,这个世界上,果然有这种友谊存在? 苏佛儿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他们需要护法的人! 此际,忽的听到龙入海大叫:“他奶奶的俞灵,你能不能不感动一点?” 米小七闻言望去,果然,俞灵那如刀削的脸上竟然有了两行热泪! 米小七也明白,这种治毒内力相逼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心神涣散。心一乱,必是走火入魔! 苏佛儿忽的向前,对着俞灵轻轻念道:“刀来自心,心来自意!” 俞灵身子一震,那苏佛儿又念道:“武学之源,不可有心有意,那刀落于何处?” 俞灵双眼一动,方要开口,苏佛儿又道:“家父曾说,当年俞伯伯和血刀论交之时,二人茗茶指导东海小鲨的刀法,可听过否?” 俞灵听到这里,脸色大见平和。 似乎间,他陷入一种忘我的回忆! 因为,俞傲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拥有一种极深的哲理在! 米小七安慰了,他们的友谊,不仅仅是可以生死与共,而且如此非常的了解! 了解,才能帮助对方! 米小七轻轻感叹中,耳里传来一句句似歌非歌的颂词! “双鬼来,亡魂怖;双鬼走,亡魂哭!欢喜在前,众生乐死;嚎泣在前,万物皆焚!” “欢喜嚎泣”终于出现! 第二章 风 格 “双鬼来,亡魂怖;双鬼走,亡魂哭!” 一声声娇艳的呼声,此情此景反而令人心中大为震撼,直似由修罗地狱中冒出来的索命无常。 苏佛儿朝米小七一笑,道:“这年头的姑娘怎么老是喜欢东唱唱、西唱唱?流行啊?” 米小七轻轻一笑,回应道:“总有人要特别一点嘛!” “特别?”苏佛儿笑道:“那哥哥我那一点可以特别?” 米小七咭的一笑,指指他的鼻子道:“脸皮厚是你最大的特点!” 苏佛儿闻言,仰头大笑道:“好,那就麻烦大小姐你在这儿照顾一下,那两个女鬼我去厚脸皮一下便是了。” 苏佛儿话声一落,已往那双鬼发声的方向而去! 米小七含笑望着郎君的背影,缓缓又将目光收回来,此刻,俞灵的刀势显然已是稳定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龙入海一脱手,当下便盘腿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调息。众人此时也纷纷坐下,各自运气。 米小七方放心下来,蓦底,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细细长长的,很像一种丝竹笛的乐音。 这声音一出,米小七不由得脸色大变。 这个声音,这是米字世家的招唤令! 无论是谁,无论正在做什么事,只要这声音一出,只要你是米字世家的人,就得必须立即赶往会合! 那是由一种叫天芦笛吹奏出来的乐音! 而且,必须用某种很特别的心法吹奏! 这种乐音响起,代表米字世家的当代掌门有了危机,是紧急的召唤! 问题是,米小七才是真正的当代掌门,那么,吹奏的人是谁? 米小七一摸身上,那天芦笛还在! 难道,天下竟有两支天芦笛? 米小七想去探一个究竟,可是她不能走! 因为,暗中最少有七双目光在窥视。 苏佛儿当然也听见了天芦笛的声音。 刚好,他也知道米字世家的这个暗讯!问题是,这不是米小七吹出来的。 因为,声音来自远方! 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苏佛儿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因为,“欢喜嚎泣”双鬼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佛儿皱了皱眉头,旋即开朗一笑,道:“两位大姑娘贵姓芳名?” 双鬼显然未料到眼前这小子有此一问,当下便冷哼一声:“梅四寒!” 另一个也冷冰冰的开口:“后枫岚!” “好名字!”苏佛儿笑道:“人儿俏,名儿更俏!” 梅四寒冷冷接道:“还有更俏的呢!” 说着,那梅四寒怒娇一声,便如很火苏般往苏佛儿左方而来。便同时,后枫岚亦不少慢的自右顶罩下。 眼前两人一出手,大大是和稍早的风铃伞不同! 苏佛儿一楞,沉住气缓缓向左横跨,右脚随即旋轻如风轮。 后枫岚人在半空,冷斥一声,手掌来势不变的忽罩而下! 另端,梅四寒一振双臂,现就“拂手七杀”的手法往苏佛儿身躯逼来。 迅间,三人已接触,交迸!斗然一声朗笑如龙吟,但见那苏佛儿往上拔起,手上线索已是激飞而出。 那梅四寒的一双柔夷方要施展开来,怎料被苏佛儿的细索以一种奇妙的手法捆住! 后枫岚急的一纳气,硬是将出手转为收手,把那梅四寒的身躯接住。而同这刹那,苏佛儿再度出手。 只见他手上的那条丝线如同波浪般涌向梅、后二人。 梅四寒口里娇呼一声,一个旋身向右闪开;后头的后枫岚倒也不是弱者,亦是身子一缩一蹬,硬是避过了这千钧一发! 梅四寒和后枫岚互视一眼,双双扬手打出一颗淡红的子弹来。 苏佛儿眼明手快,真他奶奶的,最毒妇人心竟然用这“百药不解醉仙丸”来跟哥哥玩? 苏佛儿此时可明白了这线索为武器的好处。 只见他右臂一振、一拖,硬是把差点落地的醉仙丸捞了起来。 苏佛儿可没料到方方到手的刹那,他已是栽倒在地。 梅四寒嘘了一口气和后枫岚互视一眼,便似要上前查看。 那后枫岚急阻止道:“且慢,让我试试。” 后枫岚说着,便是一斗长袖;只见有数点金光奔闪而出,俱俱招呼到苏佛儿背上五大穴! 后枫岚微微一笑,点头道:“现在可以将这小子交给大帝了。” 足足半个时辰以后,所有人才嘘出一口气。 唐玫叹道:“老字世家的毒果然有惊人之处!” 赵抱天睁开了眼睛,不由得皱眉道:“咦?苏佛儿那小子那儿去了?” 每个人都看向米小七! 米小七叹道:“追‘欢喜嚎泣’双鬼去了。” 龙入海急声道:“多久时景?”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所有的人心往下沉。以苏佛儿的个性和武功,半个时辰怎么会还没回来? 小西天一皱眉,道:“往哪个方向?我们去看看!” 米小七指了指方位,却摇头道:“我另外有急事,不能陪各位去了。” 米小七和苏佛儿似乎有那么点情愫,在场的人不是瞎子,他们都看得出来。 因此,当米小七表示不能去时,那一定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所以,他们都能谅解。 米小七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方才半个时辰前吹奏的天芦笛笛音。 这件事,可能关系到米字世家的存亡! 所以,她不得不走。不得不放下儿女私情。 小西天第一个飘落西院,凝目看了一回;忽的,他脸色沉重了起来。 冷无恨心中焦急,急道:“小西天气苏哥哥他怎么了?” 冷无恨自小即和苏佛儿一块长大,自然是关切异常。 小西天皱眉,沉吟道:“有人用了百药不解醉仙丸来对付他!” 唐玫双眉一挑,哼道:“又是老字世家的玩意儿?” 赵抱天皱眉道:“莫非苏小子叫人给抬走了?” 小西天看了周围一下,淡笑道:“走吧,我们到别处找找!” 这话大有学问,所有的人立刻明白一件事,而且都很想捶小西天。 一开始这个和尚故作紧张的令人提心吊胆,现在还笑的出来。这只代表一件事,苏佛儿是被抬走的,但是是自己想被抬走的! 米小七迅速到了天芦笛发音之处。只见,在月色下耸立而起的一块巨岩上,坐了一名中年文士,也正是那日和苏佛儿在酒馆中遇到的。 米小七心中一震,双眉轻皱。 再细眼一看,那巨岩之下已然聚集有之,四十名各行各状的人物,男女老少的一片,全然鸦雀无声。 米小七微微一皱眉,正待要混入人群中;冷不防,那中年文士冲着她一笑,郎声清澈道:“那位姑娘,可是米字世家中人?” 米小七轻的一哼,道:“正是!” 旋即,她瞪住对方,沉声道:“不知阁下是否米家世家中人?” 此话一出,全数巨岩之下的人不禁哄然而起。那米小七这话岂不是有意挑衅? 米字世家中人,又岂会不知天芦笛正是家主的信物? 米小七依旧沉然大度,仰首朗声道:“阁下怎不回答米某之言?” 中年文士仰首大笑,道:“米尊自然是米字世家中人!” 米尊?这中年文士是米尊? 米小七的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一沉。 对于眼前这人,她绝不会没听过。当年她爹那一族支有一个兄弟,自幼便是聪明绝顶。 不论是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或是哪一门武学皆大有涉猎。那人就是米尊。 只可惜,那位米尊自幼即自视极高,从未将米家前辈放入眼中。远在二十年前,已自是在昆仑山一带失去了踪迹。 怎料,今天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 米小七双眼一凝,不由得一揖道:“阁下果真是米尊叔?” 米尊仰首轻吭,微笑道:“小七侄女,见了叔叔难道忘记了礼数?” 米小七轻一抬眉,自怀中取出天芦笛。当下,只见自己手上天芦笛在月下闪闪发亮,便是引起一阵骚动来。 米字世家中人心中当然震撼,怎的会出现两支天芦笛来? 米小七郎声道:“米小七为当代米字世家掌门人,相信叔叔也是知道的了!” 米尊仰首大笑,道:“没有天芦笛和天芦笛心法为证,又何以明?” 米小七双眉一挑,娇然一笑,便是将天芦笛啜口而奏。谁知,那心法一动一劲,竟然没有半点声响。 米小七心中一愕,再度使劲用力,依旧是无声! 米小七心中大惊,立即迎着目光一看,但见自己手上的天芦笛不知何时已叫人用内力暗劲所震成四条裂缝! 米尊在那头仰天大笑,道:“众米字为顶听着!” 这话一出,巨岩之下三、四十人齐齐轰答了一声!米尊含笑接道:“米小七谣言江湖,自命为米字世家传人。其心其目的是何,列位心中当是明白!” 当下,众人中便有人答道:“莫非是谋害了米太爷吗?” 米大爷是米字世家中人的神明,却是在今年不明不白的暴毙而死,自是,米字世家中人多有传言,恐米太爷是遭人设计暗算。 米太爷的武功出神入化,设非亲近之人又何以得手? 自是,一切箭头便指向米小七而来! 米小七斗然受此羞辱,心中自是大怒;旋即,她沉住气冷笑道:“米尊,小七尊你一声叔叔,但又岂敢坏了家规门风?” 她一沉气,喝道:“凤眼多情,情众生梦!” 米尊双眸一闪,“嘿,嘿”一笑,道:“凤眼?你以为我没有吗?” 米尊右手一抖,自是有一粒似米光华闪动在手上! 米尊手上摔震,那米粒自向米小七迎面而来,米小七心中大惊,眼前米尊所用的手法,便真是凤眼心法! 米小七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立即,亦是右手一振,将一颗“凤眼”扣了出去,只见,那两粒光华在空中交错,“叮”的一声细响,各自要落了下来。 米小七轻哼一声,立时拔身而起,左手又是一振,便自又是一颗“凤眼”朝米尊激射。 那米尊双眉一挑,猛的双掌猛拍间,一股强大罡风罩出,旋即是托动左脚,往左方跨下堪堪避过了随之而来的凤眼。 米小七心思透剔,立时明白那米尊身上只有一颗凤眼。果然,米小七身势跃起接住回绕回来的凤眼之际,那米尊已是引没于月色之中。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显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米小七当下便不犹豫,往前便要拾起落地的两颗凤眼观看。冷不防,暗里三把快刀抡至! 米小七轻哼一声,身子一矮一挫已是将凤眼执于手中,顺势,身中对着暗袭的三个人叱道:“谁这般无礼?” 眼前,只见是三名瘦乾的汉子,倒是太阳穴鼓的老大,显然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右边那老头子冷嘿的一笑,沉声道:“小女娃子,你谋杀了米太爷,现在又来抢掌门的职位吗?” 米小七哼的一声,冷笑道:“你可是糊涂了,难道不知道米小七我才真的是当代掌门?” 右首的老头子哈的狂笑,赤目暴呼:“兀这女娃,不但杀了米大爷,连那把凤眼也偷了去。幸好方方米尊留下一颗露了一手,否则只怕我等也叫她骗了。” 米小七气得脸色胀红,怒道:“难道你们真的执迷不悟?那米尊为何不敢出面,却指使你们三个来挡箭?” “谁说老夫不敢出面?” 米尊不知何时又悠然的出现在背后巨岩上,只见他含笑负手而立,淡淡道:“老夫只不过有点事儿赶到办罢了!” 米小七冷冷一哼,道:“那这般凑巧?” 米尊仰头大笑,道:“偏偏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子这般巧!” 米小七心中一动,不由得脱口道:“那个姓苏的?” 米尊不说话,只顾仰头大笑便往此去了。米小七心中一紧,稍一皱眉猛的展开了攻击! 她的目标,是眼前的三个老头子!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这三个老头子手上都戴了一枚戒指。 有戴戒指的人不少,可是,像他们这种手上是带着血红石的绝对不多。 据她的资料所知,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三人便是“血野林”里头的人。 血野林,这个组织,江湖上除了米字世家以外绝对没有人知道。 那是一个专门管辖米字世家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之处。每一个入林的人,必须戴上“血红石”雕铸的戒指。 这种戒指药,毒相生,终生不得离指。否则,便是当场毒暴而亡! 当然,血野林中人也不能离开那片林子! 三个老头子显然没料到小七竟然会不顾苏佛儿的安危而向他们攻击。 所以,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在江湖上,太晚的意思就是败,就是死! 米小七含笑的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三个老头子,冷冷一笑朝在场众人道:“各位请看看他们手指指戒!” 众人原本被搞得一团迷雾,此时方将目光投了过去;不一时,全数“啊”的一声! 米小七朗声道:“各位想必都知道他们的身分了?” 众人一阵私语中,有一名锦衣少年朗声道:“他们是从血野林逃出来的没错!只数。”他轻咳一声,续道:“你既是这代掌门,为何会吹不响天芦笛?” 米小七轻一皱眉,将那天芦笛高举,指着那数条细缝道:“有人暗中以内力将此笛律脉精精髓震断,是以无法出音。” 锦衣少年哼的一声,道:“这叫我们如何能信?掌门人的信物叫人以内力震裂?” 此话一出,必然又引起一阵骚动来。 米小七双眉一挑,纳气吐声道:“这是本人之过,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查问他们三人是如何逃出血野林,是不是?” 这话合情合理! 姑且不论米小七是否真为米字世家当代主人,最重要的,是血野林这些人怎么逃出来的? 众人一听不由得点头称是,当下,便有三名精壮汉子上前,各提起一名老者。 此时众人已看得仔细,这三名老者已叫米小七用奇经手法给点了穴道。 米小七沉脸走到老者面前,冷哼道:“说,你们是如何由血野林逃出来的?” 未料,这话方出口,那三名老者已仰首大笑,道:“小女娃子,老夫等这一刻很久了!” 说着,那三名老者自断心脉,口里喷激出一口血来直冲米小七! 便同时,那米尊亦临风而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度出现在米小七顶上! 米小七心中大惊正想避开三名老者的血箭,冷不防米尊似天兵突至,硬是一股气机罩住自己。 便此一刹,那三道血箭已然喷住自己脸面! 三名汉子倒是未料有此一变,立时各自运功要点三名老头喉穴,却是发觉他们三人已狞笑而死。 这时,米字世家中人斗见此景,纷纷大喝而止。而米尊朗笑一声,已然左手扣住米小七,右手罡风扫出,顺势一带飘然飞起! 那米尊到了岩上,对着夜空狂笑下令:“杀!” 便此字一出,四方立即涌出六十四名头罩骷髅黑巾的武士,没命的向场中众人围剿而至! 那米小七中了血箭,只觉是脸面滚烫赤热,此时又见世家中人遭受暗袭。无奈,中毒在先,且又受制于米尊之手,不由得是心中大急,狂呼一声昏厥了过去! 苏佛儿叫梅四寒和后枫岚用马车送到了白沙镇。 这镇,最有名的是养鸟人家。 镇里,最有名的人是老鹰! 老鹰,是空中的霸王;当然,在白沙镇中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老鹰本来就姓老,名字叫鹰! 可以说,他是老字世家上一代中硕果仅存的两位长老之一,老鹰是以武见长。 另外一个,便是以文、以智谋傲视苗疆一代的老师! 老鹰正低眉看着苏佛儿,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来。他沉声道:“姓苏的小娃儿,你睡够了吧?” 梅四寒心中一紧,皱眉道:“总护法之意是?” 老鹰“嘿”的一笑,那苏佛儿已经很听话咕噜一声站起来道:“他的意思是哥哥我没事!” 后枫岚心中大震,不由得脱口道:“那我的金针点穴。” 苏佛儿大笑道:“还好,苏佛儿会一点大八移穴心法。” 说着,他又朝向老鹰含笑道:“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已经不重要。”老鹰双眸闪动,沉声道:“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的是小狗!苏佛儿望着老鹰、梅四寒、后枫岚一路看下来,忽的伸了个懒腰,语音含糊睡眼惺忪的冒出一句:“有没有吃的?” 梅四寒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这小子以为这儿是哪里?她心中想,口里已然怒:“姓苏的,你以为这儿是哪里?” 苏佛儿冷哼:“哪里?” 梅四寒正想脱口而出,老鹰已仰首大笑,沉声道:“好!不愧是苏小魂的儿子,生死之间还有心情问个明白!” 梅四寒心中一懔,眼前这小子未免太诡诈,半兜个圈子搞得人不由自主泄露机密重事来。这端梅四寒心中暗怒,那苏佛而已是裂嘴一笑,耸肩道:“老鹰不愧是老鹰,老字世家能撑得住百年不坠的确有些道理。” 老鹰双目精光一冷,注视了苏佛儿半晌,才缓缓伸出右手来。他伸得很慢,彷佛手臂上有千斤之重。刹那,一屋子空气似乎凝结坚固。 苏佛儿感觉到千钧而迫的压力,很是一口大钟罩盖住了自己。这刹那,他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像是荒野中无可逃避的兔子,反对方则是名符其实的老鹰! 既然是老鹰,攻击方向自然是由上而下,所以,当老鹰气机一动的刹那,苏佛而已全力防守顶门!这是赌。 他赌老鹰从上面攻击!可惜,老鹰是种狡猾的动物。 不但狡猾,而且刚猛无比! 老鹰的攻击是中三路,也就是最短的距离。 苏佛儿显然料错了。可是,老鹰也料错了一件事! 苏佛儿不是苏小魂,苏佛儿手上的丝线也不是天蚕丝。 所以,苏小魂的天蚕丝只缠在手上,苏佛儿的这条精细打造成的“快乐丝”则是放到了胸口。 老鹰这一拳很重,很重的打到了苏佛儿胸口的精炼缅铁布上,而苏佛儿在受冲击的刹那还能将“快乐丝”腾转直下猛击老鹰的头顶。 老鹰退:一退的空间,苏佛儿已转身破屋而出。 第一个追出的是后枫岚,第二个是梅四寒! 老鹰没有动,因为,方才在苏佛儿身上缅铁精布所反弹回来的力道,以及丝线由上而下贯至的气机绝对不是好受。 当然,老鹰明白现在苏佛儿的伤比他重的多,以梅四寒和后枫岚一定可擒拿下来。 何况,白沙镇是九重鬼寨南四寨的总舵所在! 苏佛儿冲出来在街道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眼前有十八只“鸟”,这些“鸟”比较特别的一点是,用人伪装的。 这十八个人为什么要穿上这么笨重而可笑的鸟装?苏佛儿没有时间细想。他只知道,有些不妥;至于那儿不对劲,想知道有个最快的方法!闯。 苏佛儿想到就做,只见他勉强笑一声壮了壮胆便冲了进去。立即,十八鸟人各抽出一支爪子来,怪异的是那门子还能伸缩自如! 梅四寒和后枫岚飘然到了阵外,两人冷冷笑着,眼前这阵,便是自修罗大帝字设计的七大奇阵之一鸟阵! 十八鸟人无声儿迅速的转动了起来。只见他们身上的羽毛饰品发出不同的颜色,越旋转越快间,竟然显露出一种奇妙儿诡异的感觉来。 这刹那,苏佛儿明白了这身鸟衣的用途。简单的说,这是一种迷魂大法。十八种衣着,分散时只觉可笑而纷杂,可是等到他们结合应用,却成了虚实交替,夺魂摄魄的迷阵。 苏佛儿旋即想到第二点,那就是眼前诸人为什么连鸟头也要戴上:因为,对方也会昏眩,所以必须看彼此的特征来配合出手。 苏佛儿料的不错。只是,稍微慢了一点! 第一个出手的是一只公鸡,公鸡的爪子大而有力,正以雷霆之势迎面罩向苏佛儿门面而来,同刹那,鹭和麻雀也开始发动攻击;一长直挺,一短走险;苏佛儿有些昏头了,因为他又看见一堆爪子正以不同的方位角度凛杀而至。 要命的,是苏佛儿觉得胸口方才老鹰那一掌着时难过得很!他现在有点后悔,后悔这件是为什么不是小西天来做,而是他苏佛儿! 骂虽骂,最重要的是怎么脱困。苏佛儿右脚一抬,稍稍往右后兑位移了三寸距离。便此刹那,他已站在中土黄位。 这点小小的差距,已够改变一切! 只见,眼前十八支爪同一个刹那击在苏佛儿身上! 梅四寒心中觉得有点惋惜,因为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着实不错。武林中,论人品、出身、武功能比得上他的实在不多。后枫岚何尝不是芳心一震?怎么看,这位苏大公子总有好几处吸引人的地方。 她们心中同时也知道,在这幻鸟阵十八个同击之下,就算当年武学第一的第五先生只怕也消受不了! 苏佛儿倒了下去,倒在他口里喷出的黑血中! 梅四寒心中一跳,黑血?怎么会是黑血? 后枫岚皱眉:“方才总护法那一掌是老字世家的醉月抱鸩掌。” 鸩冠,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 梅四寒双眉一挑,寒声道:“这是奇怪。” 后枫岚注目看向苏佛儿躺在地上的身躯,脸色大变:“好聪明的家伙!” 话声刚出间,苏佛儿已大笑的站了起来,嘻笑道:“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苏佛儿站起来,十八鸟人却倒了下去,而且是脸色扭曲全身发黑的倒下去。 梅四寒咬牙道:“好个苏佛儿,在你躺下去时全身晶莹皓洁,我早该看出来你是借他们口力将你身上的毒逼出来了。” 后枫岚亦一叹:“兑位三寸之秩,捏准了方位和时机令一十八爪间打到身上一十八穴- 这点心机和胆量后枫岚自叹不如!” 不错!只要十八凤爪其中有一个稍微慢一点,那我们苏佛儿苏大公子只有埋在大白镇了;而且,除了这种赌的胆识之外,还得练就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以相生相克之法反击冲撞! “简单的说。”苏佛儿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是以哥哥我的身体为横梁,让他们一对一的互干而已。” 梅四寒的脸色很难看,后枫岚也差不多。 苏佛儿一笑,朝两人一抱拳,道:“小生告辞。”他话声一落,便自转身大剌剌走了。这下,反而搞得两人一愕,楞了一楞。 梅四寒皱眉道:“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儿,为什么反而退走?” 后枫岚道:“以他这种人,绝对不怕事!” “原因只有一个!”老鹰沉脸走到两人身后,冷冷道:“那就是,他根本不怕我们跑掉!” 因为,九重鬼寨是近几年来在江湖中黑道的霸主,当然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吓跑。 更重要的,白沙阵是鬼寨南总舵,不但整个总舵迁移非常麻烦,而且绝对保不了密!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将苏佛儿留下来? “时机还没到!”老鹰冷冷一笑:“而且,刚刚米尊副坐的手上又多了一张王牌来对复苏佛儿。” 米小七醒来时只觉得整个脸刺痛难受。她心中一震,想起了血野林那三个老头的喷面毒血! 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米小七颤抖着双手往脸上轻抚,一个痛的感觉由脸直刺入心中。 她整个脸如同蒙上了一层鸡皮,而且不断的有血水滴渗出来。 米小七全身发抖,恐惧和震惊由心中升起,忍不住的,她高嚎出声,这一声惨叫,正是叫出人性中最深处的恐惧和悲愤。米小七也是人,而且原本是个很美的姑娘! 米小七的反应显然令米尊很满意。 “人只要恐惧,就是最容易被控制的时候!”这是米尊的名言!他得意的下下一道命令:“实行第二计划!” 黑麻婆子是个乾枯的像初冬树干般的老妇人。而且,还是又短又矮的那种。 现在,黑麻婆子身上最少有十六道剑痕,血迹斑斑的被关入地牢和米小七同房。 阴暗沉冷的地窖中,米小七缩在墙角里无言。黑麻婆子近乎虚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另一角落,倚墙靠坐了下来,两人无言! 就这样过了大半时辰,忽的地牢门口又打开,紧接着又被推进一个锦衣老人。米小七双目一闪,眼前这人她可认识,正是陇东明剑林必信! 据说,这人手上的一柄“天冥”阔剑曾在大化云山中追杀白虎群。以一年零二十天的时间诛杀了十三头之众! 林必信喘着气,身上的伤痕不多,只有一条又深又黑的血沟,泛出青蓝的光芒。 血野林的芒毒九天煞! 米小七心中一震。这“芒毒九天煞”全天下只产于血野林的无天无地鬼嚎洞里,凡是遭此芒毒所伤,流出的血不呈红、不是黑,而是青蓝! 特别重要的一点,这毒积在体内逐日发作,是时如万虫咬骨,百蜂刺肤,直至七日方死! “米小七一定懂得解毒之法。”米尊冷笑的对梅四寒道:“这,就是我要的两个东西之一。” 梅四寒和后枫岚互望了一眼,只有默不作声的点头。 她们没问米尊另一个目的是什么?因为,她们都是很知趣的人。 米尊满意的点点头,问道:“苏佛儿人呢?” 后枫岚恭敬道:“禀告副帮主,自从他离开白沙镇后就消失了踪迹。” 米尊双眉一挑,沿声道:“小西天那一干人呢?” 梅四寒一叹,接道:“也消失了。就好像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人似的。” 米尊心中一懔,皱眉道:“以本帮遍布天下的眼线,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不但他们消失。”梅四寒道:“就是那前些日子嚣张跋扈的萧天魁也像空气般的消失。” 米尊沉吟了半晌,忍道:“老鹰总护法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梅四寒道:“总护法已派出鸽组和十八鸟人。”她长吸一口气,续道:“鸽组亲自出马到天下本帮各据点协助追查;至于十八鸟人则进攻各门派,务必追出苏佛儿他们。” 米尊点点头:“若是逼出他们的上一代就更有趣。” 后枫岚脸色一变,道:“苏小魂他们有可能重出江湖吗?” 米尊没有回答!因为,这是谁也不敢预料的事! 最后,后枫岚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把黑麻婆子和林必信一起关入地牢中和米小七住一块儿?” 米小七显然是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黑麻婆子和林必信会一道关到这里来? 她绝不相信这么重要的地方分舵会只有一间地牢,所以,这件事不合理。更可恶的,米尊分明知道这是很不合理的事却偏偏的要这么做! 何必?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林必信的毒已然发作,由他全身颤抖和忍不住由喉咙发出的哀叫中,米小七明白这绝不是假的! 米小七并不认识黑麻婆子,可是,她绝得这个老女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论对方是否由米尊派来卧底,但一定不简单! 一个不简单的人怎么会被人家砍了十七八道? 米小七最不明白的是,米尊早可以轻易下手杀了她,为什么不?更奇怪的是,陇东名剑林必信为什么也进来? 米小七缓缓的嘘一口气,她咬牙,她一定要想出其中的道理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心中不禁想起了苏佛儿这个不正经的小子来! 现在,苏佛儿正在做什么?米小七的念头方转,隔壁传来铁门打开以及破口大骂之声。 此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声公”!那一串的叫骂,直震得人耳膜难过。米小七心理方自想着,冷不防声音到了门口。 门开,一道肥胖短小的人影滚了进来。 米小七心里一震,当下便认出眼前这人,正是江湖上以饶舌,自命负有正义感的“冬烘爷爷”! 冬烘先生的意思,是只那些脑袋顽固不化的老学究。 那么,此冬烘先生还要冬烘的,就是眼前这位“冬烘爷爷”管大事。 “他奶奶的个熊。”管大事一进门里便回头朝门上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不知道我管大事是何等人物,竟敢把我囚禁起来?” 门外的人根本里也不里他,喀的一下关上了门。 “喂、喂、喂。”管大事冒火了:“你家祖宗十八代全部没屁眼是不是?说句话回答我成不成?喂。” 他管大事骂他的,人家压根儿充聋子没听到。这下,管大事骂得久了也没兴趣啦。 米小七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发笑。紧接着,她心中又是一紧,干什么平白无故的又关进来一个管大事? 管大事气咻咻的转过身,对着室内的三名室友溜溜的转了一眼。 管大事看过了一回,这才嘿嘿的移动他的身躯走到黑麻婆子面前,点头道:“撩天一十六剑!好剑法,岭东一派竟然又有传人出来。” 岭东一派?莫非是孤独世家沉寂了一百五十年后又再度出现江湖?米小七心里暗自皱眉,耳里只听黑麻婆子冷哼;管大事,老婆子有你这点眼光,哼,哼,有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管大事一笑,道:“黑麻婆子,依你这身黑麻布衣神功,竟然也会遭人刺伤?” 黑麻布衣神功?米小七心中一懔,这是一门较金钟罩更深的功夫。传说,昔年太史子瑜也曾习有这门功夫,而且借以名动天下。 可不是,太史子瑜的蝉翼刀和黑麻布衣神功相配,只怕天下无可缨其锋。 因为,布衣神功可以档得住任何人的一击!而任何人接无法档得住蝉翼刀的一击! 黑麻婆子耳听管大事这般说,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恐惧来:“如果你遇上了他,你也会明白那是多可怕!”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必信喘气道:“出手的人是谁?” 黑麻婆子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我不知道。”黑麻婆子叹气道:“我所能看到的,是他右手有两道十字痕的剑疤!” 这个回答,令米小七心里大震,不由得脱口道:“放血奔魔。” 管大事双眼一亮,盯向米小七沉声道:“小女娃子,那是什么意思?” 米小七回盯了管大事一眼,淡然道:“没什么?” “哈,”管大事大笑,旋即冷声道:“小女娃子,别以为我姓管的不明白。放血奔腾是孤独世家的一种仪式。自古以来,孤独世家中第一精英入江湖执行必杀任务时,在他们手掌背便会烙上这种记号!” 米小七哼一声,没有答话。 管大事继道:“当然,这是他们的仪式,有是一种心法。借由破碎掌背的经脉却又重新调里出一种和人类一般观念相反的剑术来。” 黑麻婆子叹道:“老身至今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布衣神功其坚可以挡刀剑。 那是指一般内功心法行使的刀剑! 林必信沉吟道:“管先生,你对那位孤独世家的人还了解多少?” 管大事可觉得自己已逐渐被重视了,不由得轻咳一声,道:“据我所知,有两点!第一,他们每一代出来的剑客,总是叫同一个名字独孤斩梦!” 独孤斩梦?好悲凉的名字,却又悲凉的令人心悸。 “至于另外一个目的。”管大事冷笑的看了米小七一眼:“就是娶米字世家的传人为妻!” “娶米字世家的传人为妻?”林必信皱眉道:“如果米字世家出来的传人是男的呢?” 管大事笑道:“他们就终身不娶!” 黑麻婆子叹道:“好怪的家规!”一顿,她续道:“如果,米字世家的传人会有了心上人或者不嫁给他咧?” 管大事沉沉一笑,道:“结果很简单。杀掉她的心上人,如果不嫁,也杀!” 好毒的规矩! 米小七脸色一寒,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管大事大笑,声如洪钟般的道:“我还知道米字世家三大原则中的一条。” 米小七双目一睁,道:“什么原则?” 管大事冷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嫁给独孤斩梦,那么,杀掉他!” 这是什么规矩,这又是什么原则? 黑麻婆子叹道:“真个是奇对怪,大出一般人之外。” 管大事哼哼一声,朝米小七道:“你大概就是那位米字世家的传人,米小七?” 管大事话声刚出,林必信已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到了米小七面前,颤声道:“你就是米字世家的传人?求求你,解掉我身上这种乌拉屎的芒毒九天煞!” 一辆马车急速奔驰在洛阳的官道上。 洛阳,自古以来便是名都大邑! 既是大邑,必有酒楼相辉映。而洛阳之大酒楼排名第一的,又非醉仙楼莫属。 醉仙楼有名,不仅仅是他里面的姑娘,也不仅仅是它拥有云海各酒。最重要的,是它的主人。 醉仙楼的主人是天下谁都知道的万老夫子。 虽然,万老夫子和苏小魂一干人远赴尘外;但是,他的传人万二爷在江湖上的名气绝对也不小。 这辆马车显然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它可以直接的进入醉仙楼后院别门,而且,直直进到一座仓房里面。 门关了,没有人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有人暗中在观察。只见一柱香之后门角打开,那辆马车又火速的奔了出来。 马车奔出了醉仙楼,奔出了洛阳城外。 城外,早有一个人在路旁看着。 他不是看马车奔往何处,而是看马车轮子压过的车轨。他冷笑一声,这车轨显然比例刚深了一些。 这个意思很简单,表示马车上的东西多了。 会是什么? 他冷冷一笑,不可能是货品,因为已醉仙楼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如此躲躲藏藏。唯一可能的,是人! 他很愉快的笑了。这回进入江湖,他当然有许多的目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苏佛儿! 他想看看,五十年来最负盛名苏小魂的后人是什么样子! 他当然也想和他一香君子之争! 玉青不出,谁与争锋? 元玉青! 马车进入一片树林之后,立刻放马前奔。 车子,则在刹那解成了六块,各自往一个方向飞去。 每一个方向有一块碎木,每一块碎木上各有一个人。 夜,依旧宁静,彷如什么事都没发生。 元玉青却不是这么想。 他百分之一百确信苏佛儿一定在车上,只是,六个方向里他只能跟下其中一个。 而六个方向的机会都是一样的。 所以,对这种事是用不着花脑力去想。元玉青淡然一笑,月光投射在他那俊美英发的脸庞上,别是有一番英雄气势。 他走向马车最后停顿的地方,低身下去注视地面上的变化。 既然是六个人齐齐施展破车的内力,那么,每个人的心法不同,他们在地面上造成的压力自然也不同。 元玉青笑了起来,他已经决定追踪下去的方向。 他很得意,因为,本来只有六分之一的机会,现在都有了百分之百的可能。 “这个元玉青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说话的是小西天:“武功姑且不论。他这种冷静的智慧不由得不令人别眼相看。” 赵抱天望着元玉青消失的方向也皱起了眉头,道:“我看,苏佛儿那小子这回可真是遇上对手!” 他们已经知道,米小七和元玉青曾经指腹为婚。 他们更知道,苏佛儿和米小七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情愫。 “苏佛儿可以应付。”俞灵缓缓道:“可怕的是,他似乎对我们每个人的心法很清楚。”他皱眉,接着又一句:“最少很清楚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 因为,元玉青挑的方向没有错。 龙入海双眸一闪,猛的一槌拳道:“只不知道这个姓元的小子心里打什么主意。” 龙入海话声刚落,唐玫已然飘落到众人面前。 龙入海急问道:“怎样?他追蹑上了没有?” 唐玫叹气,点头道:“冷无恨姐姐传来的消息,苏佛儿七部迷踪身法没能摔掉那小子。” 这话,不由得令众人心里又是一紧。 七步迷踪在当世已称得上属一属二的身法,元玉青能跟得上,最少表示小西天刚刚的话没错。 这个人很冷静,很有智慧! 这种人,如果是朋友倒不错。万一是敌人呢? 林必信惨嚎之声令人心悸! 芒毒九天煞绝对是天下六大凌毒之一。这种椎心之痛,由伤痕上一颗颗挤出来青蓝色血珠就可以知道。 黑麻婆子不禁动容朝米小七道:“喂,如果你懂得解法为什么不帮着他解除痛苦?” “他奶奶的个熊。”管大事大吼一声,口里叫了起来:“是嘛,你难道是铁石心肠,还是耳朵聋了?” 米小七没有回答,她觉得事情不对! 他当然明白米尊的目的。 因为,血野林里最重要的就是芒毒九天煞这种毒物。如果,米尊得到了解药,只怕血野林里那批米字世家最可怕的人物便无人可禁制。 所以她米小七不能解。 管大事见米小七没答话,忍不住一个跨步到了米小七面前,口里喝道:“小女娃子,如果你解了他身上的奇毒,老夫愿意解开你脸上的血毒。” 米小七心中一震,此时方又记起自己一张娇美容貌已经变成鸡皮般的诡异。 那个女人不爱美? 管大事双眸闪动,沉声道:“老夫的条件不好吗?” 米小七缓缓将目光望向管大事,淡淡道:“听说每一代独孤斩梦出现时,她的身前总有一位‘影子’?” 管大事脸色一变,沉沉笑道:“不错!” 米小七淡笑道:“冬烘爷爷管大事先生大概就是了?” 管大事双眉一挑,道:“也没错!” 米小七点点头,叹气道:“而且,自古以来影子似乎就是法定的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的媒人?” “这话更对!”管大事一笑,道:“现在,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来这里?” 米小七点点头,道:“第一点,当然是为了帮黑麻婆子解掉身上一十六道剑创之伤。” “聪明!”管大事笑道:“独孤公子喜欢聪明的姑娘!” “第二点,”米小七冷笑道:“当然是救出我,好让我米小七欠独孤斩梦一份人情?” 管大事这回又点头。他发觉,他越来越欣赏这小女娃子了。米小七淡然一笑,接道: “可惜,有一件是你忘了!” “什么事?”管大事冷哼道:“你以为我出不去?”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米小七双眉一挑,缓缓道:“米尊绝对不笨,难道你没想过他为什么要把你我关在一起?” 管大事脸色一变,沉声道:“那是为什么?” “我把管大事和米小七关在一起的目的。”米尊对梅四寒和后枫岚笑道:“就是利用这老头子自命正义的个性,由得他逼米小七来解林必信身上的毒!” 梅四寒点头娇声道:“副帮主神机妙算,妾等不及。只是,米小七当真会这么做?” “哈,”米尊大笑了起来:“就算她不做,我们并没有损失是不是?” 只有赚没有赔的生意当然可以做! 后枫岚不得不佩服道:“好一个稳赚的妙计!” 米尊冷笑,缓缓道:“等着吧,米小七绝对不忍心眼睛看着林必信受苦!更何况,有着连续七天!” “你是说米尊想要这个解药?”管大事双眸闪动,沿声道:“可是,你却是不得不给。” 米小七明白。 因为,今天不解林必信;明天米尊一样可以拿芒毒九天煞的毒去害另一个人。而且,米尊只要在江湖中放出传言,此毒天下只有米小七会解,道食米小七可以不解吗? 答案是不行;因为,那是以天下武林为敌。 米小七不是不明白,但是她怕的是血野林里那批人。 血红石和芒毒九天煞是相毒相药的东西。如果,芒毒九天煞一解,血野林便再也关不住那批恶魔。 林必信在椎心之痛中勉强抬头,嘶哑叫道:“你你杀了我吧!” 林必信全身抽搐,咬牙颤声道:“别别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杀了我。” 米小七不可能下手。她沉沉一叹,转头像管大事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你凭什么解我脸上的奇毒?” 管大事双眉一挑,嘿声道:“独孤世家的‘见月七彩金’你知不知道?” 见月七彩金正是除了芒毒九天煞之外可以解天下奇毒。 米小七当然知道。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间的恩恩怨怨多少和这见月七彩金及芒毒九天煞有关。 米小七点头,道:“独孤斩梦如果真的把‘见月七彩金’给了你,那你真的是影子了。” 管大事冷然一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就是了。” 管大事说着,由怀里取出一颗金彩奔放的珠子来,只见光彩散放端的是神妙之物。 米小七点头,道:“天下排名第一的是万老夫子的紫气佛珠,排名第二的便是这颗见月七彩金了。” 管大事将那宝物收了起来,道:“现在你相信了?” 米小七点点头,道:“你解黑麻婆子的剑伤吧!” 言下之意,管大事明白的很。米小七要解林必信的芒毒九天煞,只是她不愿看见。 管大事朝黑麻婆子道:“老婆子来吧,看看我管大事解掉你身上剑创的手法如何?” 在密室的这端,梅四寒和后枫岚终究忍不住问道:“到底卧底的人是谁?” 米尊笑了,笑得很愉快的道:“你们想,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最能明白的人是谁?” “谁?” 当然就是林必信本人! 这个,梅四寒和后枫岚真的是佩服极了。 苏佛儿觉得后头那位元玉青有趣极了。 这两天以来,他最少换了四种身法,万万没想到元玉青竟然能跟得上。这种人,值得交朋友。 但是,苏佛儿不会忘记,元玉青和米小七订有婚约。 对于这种亦敌亦友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当面谈谈。 苏佛儿挑的地方不错,就是在洛阳以东百里的白沙镇。 白沙镇,是九重鬼寨南四寨总舵,也是老鹰所镇守的地方。 苏佛儿在这里吃过亏,当然得从这里讨回来。 白沙镇,一如以往般沉沉的躺在月色里。 元玉青没来过白沙镇,但是他可以感觉这镇绝对不平常。 单单看这镇房舍布置的方位,他心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元玉青暗自一笑:“这个苏佛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元玉青朗笑一声,声音清越穿空,便是旁若无人大步的在街上走着。如此半晌,还不见一个人影。 元玉青也不恼怒,只见他由袖中抖出两颗红溜溜的丸子来,对着夜空朗声道:“夜来无聊,且玩个烟火。” 元玉青将那两颗丸子一左一右的丢出,刹那左右房舍轰的一响中全着火烧了起来。 这事儿落在苏佛儿眼里可乐了! 原来这小子和自己是同一个顽皮国的。 只见,那元玉青傲然站立在街道中,不忽一会儿,便见十来道人影忽喝中破夜空而临,团团将他给围住。 又是十八鸟人。 苏佛儿更乐了,他倒想看看这小子怎么破这个幻鸟阵。 元玉青着时也吃了一惊,旋即微笑道:“你们这些呆瓜,穿得这么费力做什么?” 十八鸟人之首的鸠人冷笑道:“朋友是那条路上的,三更半夜烧了我们的巢窝是何居心?” 元玉青抬眉一笑,道:“原来还是会说人话的。”他朗声一笑,指着四下的鸟人道: “你们是哪门哪派的?江湖上可没听过这种鸟不拉及的事。” 他说着,说着,迳自顾笑了起来。 鸠人脸色一沉,冷声道:“朋友,你这是欺人太甚了!” 鸠人口里闷喝一声,刹那阵势发动了攻击;只见,十八鸟人如车轮般转动,不刹那便显出诡异的光彩来。 “原来是这等小儿科。”元玉青一笑,点头道:“只可惜你们遇上了我。”元玉青说着便由衣内取出了几朵珠花来。 这可奇了,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珠花?苏佛儿显然觉得好玩极了。而且,她绝得这个元玉青越来越可爱。 只见,元玉青淡然一笑的将珠花一抖,那镶在上面的珠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全数落在四周的土地里。 十八鸟人呼啸的四周旋转,此时他们彼此形成的气机已到达了爆涨的威力。鸠人大喝一声,一对鸟爪便扣向元玉青顶上而来。同刹那,另外匙七队爪子亦纷纷由不同的方向扣杀而至。 元玉青淡淡一笑,身影移动间,出手。 他出手的目标不是眼前的十八人,也不是眼前的十八对鸟爪,而是地上的珠子。 只瞬间,那些珠子冒出各式各色的彩色烟雾,而且还由地里跳了上来,一下子使笼罩住他的四周。 十八鸟人显然未顾虑到这点,心里不由得纷纷皱眉。他们想起了昔日苏佛儿给他们的教训。于是,纷纷大喝中各自变化一个角度又如天罗地网的扣杀元玉青所立的方位而至。 这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可惜,他们扑空了。 只见,浓烟在刹那的扩张笼罩中,一阵阵惨呼之声传了出来。那一声声,彷如来自地狱里不可置信的讶异。 他们绝不相信,修罗大地精心创立的幻鸟阵竟然轻易的叫人毁于一旦! 老鹰也不敢相信! 他曾见过十八鸟人幻鸟阵的威力。他相信,全天下没有人站在地面上可以挡得住这天地合一的一击!就算你凌空而起,也只有粉身碎骨。 老鹰的两眼发红,他绝对不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以破得了幻鸟阵!问题是,事实摆在了面前。 烟雾缓缓的散开。 苏佛儿看见了老鹰一步步走向烟雾中,当然,他也看见了元玉青。更重要的,他看见元玉青所站立的脚旁有一个洞。 那个洞,按照苏佛儿的估计,正好可以容纳元玉青躲进了。 妙极了。苏佛儿笑了起来,这小子真他妈的聪明。 老鹰显然也发现了那个洞,脸色不由得一变,沉声道:“好;好个‘破地鬼珠’!” “识货。”元玉青笑道:“连这种城外进贡的东西你也知道。” 老鹰双目闪动,一身骨骼喀嚓,喀擦的响了半天方沉声道:“阁下可是由大内里来的?” 元玉青一笑,道:“在下元玉青。” 老鹰身子一震,双目一睁冷声道:“当朝太宰大人不知和你如何称呼?” 元玉青微微一笑,道:“这倒用不着告诉你。” 老鹰嘿、嘿一笑,沉声道:“不错;江湖上讲的是手下工夫,那些狗屁门市是没啥鸟用。” “对极了。”元玉青俊朗的表情展颜一笑,道:“前辈气势惊人,不知如何称呼?” “老鹰!” “老鹰?老字世家一代硕果仅存二位中的老鹰?” “你到知道的不少。”老鹰冷哼,道:“阁下夜半间来,烧屋杀人的意义是什么?” “没什么。”元玉青仰首对夜空,淡笑道:“只不过有一位朋友引兄弟来这里。 嘻,我看他是想考考兄弟我的武功和反应能力。” 他奶奶的,这家伙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老鹰暗自咬牙,脸上不动声色道:“元某先走一步。” 老鹰双眉一挑,只见那元玉青已进蹑而下!老鹰这张脸如何挂得下?亦是大喝一声,随着往东南方而去! 米小七缓缓收回双掌,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身前,临必信的痛苦似乎减少了不少。 另端,管大事亦收回了双掌,举目朝米小七望来,道:“小女娃子,怎样?已经治理了三天三夜啦。” 米小七缓缓一笑,道:“这芒毒九天煞须得四天四夜方能解掉!” 管大事点点头,转向黑麻婆子道:“老婆子,怎样?剑忌之伤可是复原了?” 黑麻婆子感激的一点头,道:“已好了八、九分,剩下来的由老身自个儿料理便行了。” 管大事一点头,再度望向米小七,心中不由得一震,道:“你脸上的伤?” 此际,黑麻婆子也发觉了,米小七脸上的血伤似乎已是好了大半,而露出娇美的容貌来。米小七点头一叹,道:“血红石之毒正是芒毒九天煞的解药。” 这话,令那林必信心中一震,不禁抬头看向米小七。只听她续道:“只是,若不懂得此项心法,单是有了血红石也治理不了的。” 林必信此际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施展在林某身上的心法似乎和一般行功知法大异其趣?” “不错!”米小七微微一笑,道:“为了怕被人暗中得知,米某同时正正反反多费了一些劲。” 林必信心中暗惊,口里则不动声色的道:“姑娘之意是,这毒原来可以轻易解得的?” 米小七点点头,含笑注视林必信道:“前辈当能谅解晚辈的苦衷?” 林必信纸有点头。对于这种忌讳,武林中一向是非常遵守。人家肯救你已是恩同再造,又岂有逼人家非将秘方说出来的道理? 四个人沉默了下来,忽的门口“喀”的一声响,只见四个盘子依序的推了进来。 管大事裂嘴一笑,道:“吃饭皇帝大,什么事先丢到一旁再说。” 管大事说着,当先第一个揭开了饭盖子。只见,里头是精致的六菜一汤。菜,是好菜。 只是我们管大事爷爷皱眉了。 “他奶奶的,”管大事叫道:“老子最讨厌吃罗卜炖牛肉。干啥每餐都弄这一样来?” 米小七闻言,似乎是身子一震,哼哼道:“或许,这是一项联络的方法。” 黑麻婆子闻言,脸色一寒,道:“小姑娘这话怎生说?” 米小七微微一笑,转忽冷声道:“我早就注意每日的菜色中有这一道。嘿、嘿,偏偏这一道菜不是牛肉半生不熟,就是罗卜又生又硬。” “所以,我们通常不喜欢吃它?”林必信接口道:“于是,有人就借此消息传了出去?” “对极了。”米小七点头道:“你想,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米小七。因为,她本身就是目标。 那么,是林必信、黑麻婆子还是管大事? 黑麻婆子被撩天一十六剑所伤是真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被关进来这里? 管大事是独孤斩梦的影子没错,但是他也有可能背叛!由他来刺探是最好不过的了。 至于林必信,会不会是苦肉计? “我不得不怀疑三位!”米小七沉声道:“米尊的用意也是在这里。他要我们互相猜忌好由中得取利益。” 管天事哼道:“老夫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这道菜全部吃完! 米尊的脸色很不好看。 米小七不但不笨,而且是个可怕的人。很显然的,米小七已经猜到他暗中卧底的人是林必信。 这件事,原先是并不严重。 米尊现在有点后悔的是,它放了黑麻婆子和管大事进去。 在他的构想中,原是要借这两人来迷惑米小七,谁知道现在适得其反。 因为,管大事和黑麻婆子显然是全心全意要帮助米小七! 米尊猛的站起来,一推桌上的四盘饭盒,沉声道:“走。去看看他们正在做什么?” 梅四寒和后枫岚也察觉出事情不太妙。是以,米尊下令的一刹那,她们已率先领了四名刀手奔门而出。 林必信没料到米小七会突然出手点住自己前阳八大穴。他更没想到,米小七会在这八个起落之间已然解了自己和她身上的奇毒。 米小七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必信,哼哼一声,道:“林必信,亏你是隆东名剑人人尊敬的大侠。” 林必信脸色大变,道:“米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米小七冷笑道:“打从第一天替你疗伤我就知道你是米尊派来卧底的。” 林必信心中一惊,口理由待强辩:“我。” 米小七哼道:“你怎么?嘿,米字世家的传人并不笨!每回替你疗解身上奇毒时,你内功运行的刺探之术以为我不明白?”米小七脸色一寒,沉声道:“那是米字世家秘传的通幽术,米尊那老狐狸道真舍得传给了你。” 林必信脸色惨变,口里依旧倔强道:“好!老子承认了你又能如何?这座乾坤牢就算十个米小七也出不去,更何况外头有多少本寨的人马。” “是吗?”米小七微笑道:“只怕你错了。” 错了?错在哪里? 林必信的脑袋迅速转动,刹那间想起了一件事。 就是那盘食物! 如果米尊看见了四个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吃得精光,那么米尊的反应是什么? “米尊会立刻赶来!”米小七愉快的道:“只要米尊到了这里,就会有很多很有趣的事!” 会有什么很有趣的事? 米小七瞄了一眼管大事,淡然一笑,道:“我想,孤独斩梦现在一定在这附近?” 管大事一笑,道:“姑娘的确是聪明得很。” “还有更聪明的。”米小七一笑,道:“你相不相信我可以不欠毒孤斩梦一个人情?” 管大事不信!因为,他也相当明白,除非有像独孤斩梦这样的高手做外援,否则实在很难出去。 米小七还是很笃定的在微笑。因为,她已经闻到一种很淡很淡的檀香。 一种人们称之为佛香的檀香! 梅四寒和后枫岚立刻布置好了牢门内外的阵势。米尊出现的刹那,这座乾坤牢早已是扣位了八卦九宫的刀阵。 米尊显然对两人的办事觉得满意!他双掌一拍,立即左右两名是位各自由袖中抖出一团烟雾往牢孔内激射而入。 米尊对这种来自天竺的“十三天乱神散”很有自信。 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迷魂药。无论哪种内功心法都无法挡得住。因为,它只要接触到人的肌肤,受者立即全身乏力。 如此约莫半柱香后,米尊才哼的一声,道:“弹迫使,可以解掉了。” 米尊身旁那两位侍卫正是八大鬼使中的“弹迫双使”黑迫命、白残生。 只听二人应着一声,各自伸出右手一弹,只见一缕光彩投入牢内,刹那间里头的烟雾立即如尘雾见着阳光般的消失无踪。 米尊冷嘿一声,道:“开门。” 牢门外守卫恭敬的答了一声,由身上取出奇异的短棍,只见其伸出许多刺,长短不一。 米尊右手一扬,自袖中亦落出一支扁形的条子,上头亦有许多不同的凹凸点。 梅四寒接过了米尊手上的扁条,和着守卫身上的短棍开启牢门! 门内,四个人各有各的表情。米尊特别奇怪的是,米小七竟然不在乎,而且娇美的脸上还露出笑容来打招呼:“米尊,真谢谢你派了一个药引子来!” 米尊双眉一挑,大步跨了进来,哼声道:“米小七,老夫就是这么一掌毙了你来掌管天下米自世家。” “是吗?”米小七淡淡一笑,道:“要是这般简单你早做了,何必花那么大的心力想利用血野林那批人?” 米尊脸色一变,刹那恢复了冷静沉声道:“不错!老夫的确是需要一件东西。嘿、嘿,我想我们都明白那是什么!” 米尊没说出来,米小七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那东西是米字世家最重要、最神秘的东西! 米小七沉默了片刻,忽的露齿一笑,道:“米尊,你跑到这里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龟孙子能有什么好事?”管大事破口大骂道:“我看他是用计不成想来硬的了?” 梅四寒在一旁,耳里听嘴里喝道:“老头子,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分!” 管大事冷笑,转头朝黑麻婆子道:“老婆子,女人的是归女人来管!” 管大事话声一落,那米小七已拍掌道:“好啊,管大事果然只管大事。” 米小七这厢笑着,米尊的脸色可不好看。因为,“十三天乱神散”绝对不会让对方的手可以自由活动。 那么,眼前米小七的举动只是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几个人都是可以动。在武林中,可以动的意思就是可以出手! 黑麻婆子第一个出手,她的目标正是梅四寒。 管大事呢?有时候他也会管一点女人的事;他的对手便是后枫岚。 米尊淡然的看了一眼躺在角落的林必信,缓缓将目光移向米小七道:“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米小七一笑,悠闲道:“你想知道天下有什么东西可以解掉你那狗不拉屁的迷魂散?” 米尊承认。因为,他可以失败,却不能失败的莫名其妙。 “是我帮他们解的!”米尊后头有一个很愉快的声音道:“当然罗,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笨的回头!” 米尊果然不敢回头!因为,在这刹那间他全身笼罩在一种必杀的气机下。 他相信,以他的功力尚可以和后头这个人出手相抗。米尊之所以不动,因为另外有一抹锐锋杀机正盘旋在自四周。 米尊刹那间明白,在四周游移的这股锐锋杀机一定是独孤斩梦! “是独孤斩梦?”米尊沉沉问着,一股气机自然而然的抵御刺肤的杀机道:“既来,何不相见?” 这时,和梅四寒、后枫岚交手的管大事及黑麻婆子闻言,纷纷大喝一声逼退了两人,一闪身分居在米小七左右。 便同时,一道声音在四周回旋着:“米尊,八年前独孤世家的恩情你还记不记得?” 米尊闻言,脸色不动淡然一笑,道:“独孤老太爷曾经相救之情,米尊不至于否认!” 暗中的独孤斩梦哼着一声,冷冷道:“好!现在是你还情的时候。” 米尊朗笑一声,道:“独孤斩梦,你的意思是要米某人把小七姑娘交给你?” “哈,”独孤斩梦大笑,声音四下回旋着:“独孤斩梦没这么大力握住米字世家传人。” 这声话方落,众人只见一道淡淡人影自暗处闪到众人面前! 独孤斩梦! 米小七心中一震,抬眼望向这个和米字世家纠葛不清的人。只见是一张如雕刻的冷峻面庞,配上一双冰凝的眸子;无由的,自是有一股迫人的英肃之气! 米尊淡淡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弹魂双使”。 黑迫命和白残生看见独孤斩梦出现的刹那,自是有一股刺杀之气笼罩了上来。 独孤斩梦冷冷一哼,只见他轻轻一动剑鞘,那“弹魂双使”的两股气机硬生生被机扣住在三尺之外。 独孤斩梦不理会眼前众人,淡然的转向米小七微笑道:“米大小姐,独孤斩梦在这里请安!” “谢了。”米小七潇洒的挥挥手,随口道:“可惜我并没有欠你这份人情!” 独孤斩梦脸色一寒,将目光投向米尊背后冷冷道:“后头的那一位朋友是谁?” 米尊背后,只见是个平常侍卫打扮的男子。那人一听独孤斩梦这般问着,嘴里嘻的一笑,道:“小姑娘呀,哥哥我叫什么名字?” “老爷爷们,你当然是鼎鼎大名的苏佛儿罗!”米小七俏皮的笑道:“事不是呀?” 讲话的语气,分明是又熟又亲热! 独孤斩梦双目一冷,旋即一挑眉沉声道:“阁下便是大侠苏小魂的后人?” 苏佛儿裂嘴一笑,一下子整的人活了起来,双眸如星似辰的盯向独孤斩梦,道:“阁下是岭东独孤世家当代的独孤斩梦?” 独孤斩梦沉沉一笑,寒声道:“凭你一个人可以带得走米姑娘?” 只要苏佛儿说个“不”字,他独孤斩梦一出手米小七便欠了他人情。就算米小七不想承认,这种事是骗不了人的。 苏佛儿朗声一笑,道:“天上地下,还没有一处可以挡得住我苏佛儿的来去!” “是呀。”苏佛儿后头有个俊朗的声音接道:“更何况还有我这位好朋友在!” 苏佛儿闻声,心中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讶异道:“你怎么也来了?” 来的人,正是阴魂不散的元玉青! 元玉青旁若无人的看看独孤斩梦、米尊,又将目光看了看米小七,颔首笑道:“唉—— ,元某人的未婚妻子倒是长得不错。难怪有这么多男人死追活抢着!” 未婚妻子?米小七心中扑通的跳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元玉青?” “可不是?”元玉青自怀中取出了一块似金似玉的佩子道:“这块‘大地母玉’你可是知道!” 米小七脸色变了变,她可不敢不承认。因为,这正是她父母和元祯骐所下的订情之物。 而元祯骐正是元玉青父亲的本名。 米尊看看眼前的情势,忽的朗笑一声,淡淡道:“诸位既是有缘人,何不到上头大厅去聊聊?” 这个主意不错,苏佛儿绝对赞成。因为,到了外头总比在这里面干一架好得多。 元玉青也不反对,他说:“真的要干一架,找个乾净的地方不是更好?” 至于独孤斩梦是没什么影响! 不论在什么地方,他出手就是要人命。而且,几乎没有人可以躲得过! 所以,他通常会很仁慈的让对方选一个死亡的地点! “大块无言”,是这座大厅的名字! 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比平常所见的大! 大张豪迈的椅子、大张气魄的桌子、大张的金缕雕饰贴在大面的墙壁上。甚至,喝茶饮酒的玉杯也是用安南的大沿玉所雕装。 “好个大块无言!”苏佛儿嘻的一笑,对米小七道:“咯,咱们到那边坐着!” 米小七看了元玉青一眼,只见对方含笑淡然四顾,心下不禁有所犹豫。苏佛儿微微一笑,道:“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米小七“咭”的一笑,便真的跟苏佛儿寻了位子坐下。 独孤斩梦看在眼里,冷冷一哼。那管大事自是趋身向前,恭敬道:“独孤少主,我们且先寻个位子坐吧!” 独孤斩梦冷冷看了元玉青和苏佛儿一眼,便身落坐到苏佛儿对面。那管大事招呼着黑麻婆子:“老婆子,一道过来这边吧!” 黑麻婆子稍一犹豫,心中暗想自己曾经叫独孤斩梦创了一十六剑,如今再和他同列而坐岂不是叫人笑话。偏偏的是,那管大事治好了自己剑伤,不去又似乎有违人情。 黑麻婆子心中念头正转,忽的只觉手上一紧;她心中方惊,见是元玉青挽住了自己,半扶半推道:“阿婆有位子坐,怎生的不寻着坐下来?” 那元玉青轻轻一拱手,竟将黑麻婆子和自己坐到了苏佛儿之畔。 此时,大厅正座上米尊等人并未现身,单单就四名护卫刀客着虎交椅之前。 苏佛儿望了身旁元玉青一眼,笑道:“你跟了我三天三夜,如何能摆脱的了老鹰?” 白沙镇,元玉青追苏佛儿,老鹰追元玉青。 元玉青一笑,道:“不是我摆脱掉,而是他到了附近便不想跟来了。” “有意思!”苏佛儿点头,笑而止语。 元玉青眼珠子一转,道:“你可是想,那只鹰和这粒米之间有点过节?” “对极了!”苏佛儿盯了元玉青一眼,道:“其实你这个人蛮有趣的。本来可以成为好朋友。” 本来可以的意思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原因当然是米小七! 元玉青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佛儿也知道。因为,对面的独孤斩梦正以锐利无比的杀机罩向二人! 正此刻,米小七伸了个懒腰,淡然道:“米尊他是想玩什么把戏,到现在连个影子都不见?” 苏佛儿和元玉青互望一眼,只听米小七自顾接下去道:“我想,他是要我们互相残杀,到头来好收渔人之利!” “可惜他错了!”回答的是独孤斩梦:“我杀人喜欢自己来安排。” 这就是独孤世家的风格! 他们孤独的住在世上,孤独的浪迹天涯,孤独的消灭阻碍他们的人,然后孤独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佛儿眼中不由得有一丝敬佩,他起身缓缓道:“既然演戏的没有锣开,我们就这么散了?” 没有人反对!甚至米尊似乎也不反对! 所以,他们走的很安稳,完全没有阻拦的走离“大块无言”。事情,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副总寨主,为什么不俎杀他们?” “何必自己动手?” “可是,他们在大厅中并没有出手相杀。” “死亡,本身就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米尊冷冷的回答道:“如果能弄的复杂的话,那不是更好?” 梅四寒和后枫岚不懂,黑破命和白残生也不懂! 米尊阴阴的冷笑,沉声道:“如果,他们在我们的大厅里动手,无论谁死了,帐一定有我们的份!” 如果是在江湖上动手呢? 苏佛儿的锺字世家、元玉青的朝中势力,独孤斩梦的岭东一家,米小七的天下米门将展开永无休止的征伐。 “到时候,”米尊得意的笑了:“天下大乱起,谁会是当今霸主?” 梅四寒立刻明白了,她知道后枫岚已明白了一件事! 当今霸主当然是修罗大帝;而且,不但是霸主,更有可能是真命天子! 当他们兴奋的望向米尊时,只是眼前这个人变的诡异起来。她们在恍惚之间想到一个问题,米尊是帮人家打天下,送人家上皇帝宝座的人吗? 这是以后的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独孤斩梦一定会出手!他什么时候出手? “我要将她带走!”元玉青缓缓道:“而且,我相信你不会阻止我这样做!” 元玉清和米小七早定有婚约,苏佛儿的确不能阻止! “我是不会阻止!”苏佛儿叹口气道:“可是,你忘了两件事!” 元玉青淡淡一笑,道:“是吗?” 1。米字世家三大规矩之一!“苏佛儿答道:“我已经看过了凤眼!” 元玉青身子一震,旋即平缓道:“第二呢?” “第二。”苏佛儿微笑道:“我们总得问问米大小姐愿意跟谁走?” 元玉青俊眉一挑,抚掌笑道:“有意思;你想,她会跟谁走?” 苏佛而不知道,元玉青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两人四只眼儿全望向了米小七。 我要跟谁走?米小七自问,忽然觉得一个很好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这问题真他妈的有意思极了。苏佛儿忍不住脱口道:“问的好、问的妙,真他妈的问的有水准极了。” 既然米小七自己有脚,而且武功也好到不需要有个充英雄的男人来保护,所以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苏佛儿没有追,元玉青也没有动。 男人嘛,有时候总会显得一些“自尊”! “现在好极了!”苏佛儿笑道:“只剩咱们哥俩。你要往左还是往右?” 元玉青耸肩一笑,道:“我想在这儿站会儿。” “真巧,巧得真有点过火了!”苏佛儿叫道:“哥哥我正好也想在这儿站站。” 元玉青似乎是一愕,忍不住一笑以手掩口,方又尴尬的放下手道:“你这人古怪脾气倒是不少。” 苏佛儿朗笑一声,挤了挤眼睛,道:“你毛病更多!” 元玉青楞了一下,只听苏佛儿指着他的鼻子道:“大男人笑起来却像姑娘家一般含羞作态!唉,京城里的公子哥儿倒底是脂粉味重了一点!” 元玉青双眉一挑,哼道:“看看出手你便知道!” “是吗?”苏佛儿着手指哼道:“一直没什么机会领教一下,未免有点遗憾。” 这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机湃涌,一下子脚下的砂石竟是无风自动。余玉青清越一喝,猛的右手往前一弹,旋即左腿横跨,右足扫向苏佛儿中腰而来。 苏佛儿双眉一挑,口里到了声“好”!立即,身子滴溜一转,右手化掌一扣,便是罩向元玉青太阳穴而来。元玉青一声呼啸,身子柔若无骨的一折一摆,同时双掌化拳往上拱出! 元玉青这手“霸王举鼎”原是极为简单已极的招式。谁知,今日由他使出来暗中隐含有两仪颠倒内力,推拉之间别是一番拳势! 苏佛儿大笑,口里不由得赞道:“昔日宁心公主的绝活全教你了?” 苏佛儿猛提一口气,足下往地里一沉,双掌一缩已双肘拱撞元玉青双拳。同时,手关节一折,双掌平拍直打元玉青双肩。 元玉青未料苏佛儿变招如此之快,当下口里轻喝一声,身子后摆双掌翻飞间,正是使出昔年宁心公主的“摆柳十三枝”来。 这摆柳十三枝原创于大内的武学,后来经赵任远为爱妻宁心令主重新整理并且配以潜龙昔年成名的绵指内劲,威力自是倍增每每攻人以不备。 苏佛儿原先是玩笑之语,未料眼前这位元玉青果真使出了“摆柳十三枝”来,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喂,慢、慢!赵世叔和宁心公主和你是什么关系?” 元玉青鼻里哼着一声,也不回答苏佛儿的问话只是一位的施展绝技来。 苏佛儿可不想大水冲倒龙王庙,手上应付,口里叫着:“好兄弟,你冷静点成不成?有话慢慢说!” 那元玉青似乎是上了火,也是有意是苏佛儿功夫似的,口里喝道:“少嚷嚷,篓一点真本事来。” 说着,元玉青手上更紧。这端,苏佛儿左闪右躲早已是渐感支拙,况且眼前这个元玉青似乎对自己身法颇为熟悉。 苏佛儿心中一惊,近日来的一个念头不由得又由心中生起。 数天前,林中六人分散而走,这个元玉青怎么知道那个方向是自己? 更要命的,是自己换了好几种身法都躲不过? 苏佛儿现在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想知道答案,最好把这个姓元的小子抓下来。 苏佛儿自认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想到就做,千万不要三心二意。 苏佛儿出手,而且是那条假造天蚕丝的缅铁精英线! 当然,这条缅铁精英线有个名字,就叫做“快乐丝”。 快乐丝虽然没有天蚕丝那么好、那么应和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秘神功的心法。但是,它已经是最接近天蚕丝的武器! 快乐丝一现,宛若来自天外的矫龙,刹那间已然攻向元玉青门前四穴! 元玉青眸子一亮,口里朗笑道:“正主来了!” 元玉青身子滴溜一转,随这转势指尖便自弹出五点红光化影而来。 那五点红光打上了快乐丝便如钉子般的弹开丝线的进势! 苏佛儿心中一惊,这厢定眼瞧去,登时叫苦不佚。 那五点红光是啥?正是不折不扣的红豆! 相思红豆、红豆相思! 这玩意正是潜龙大叔他老婆,龙入海他娘的东西。 红豆,曾是天下绿林的总把子。 苏佛儿腿真的软了。眼前这个元玉青搞不好待会儿也会弄出一条天蚕丝来,那才真的有趣!苏佛儿可不敢想,口里叫了一声,平身而起在半空中一拗,便自看了个方向窜飞而去。 元玉青似乎是一愕,施即大笑朝苏佛儿的背影叫道:“苏佛儿,你哪儿也别想溜的掉!” 米小七一路往洛阳而来! 他现在的目标是洛阳的醉仙楼。醉仙楼的万二爷是继万老夫子之后江湖上人人敬重的长者。 她想,由万二爷口里多知道一点自个儿米字世家的事。当然,对于九重鬼寨这个神秘的组织万二爷一定知道的不少! 除了这两点之外呢?米小七想着脸不禁红了红,她私心里还是想多知道一点点有关苏佛儿这个人的事! 米小七这一路狂奔,向晚时分到达了碧华城。 碧华城有双绝,一个是沈家包子店,一个是制笛圣手苗一风。 米小七到了城里,不去沈家包子店吃它一大顿,也不直接找苗一风的“一风堂”而是到了城南的“诗仙泉”。 诗仙泉是一个亭子的名字。 据说,昔年“诗仙”李白自寨外而来,行经断花泉之地时为其中泉水清越激昂而惊异。 诗仙取其泉水煮茶,其味之美直透五脾。诗仙大赞之余复饮村妇所赠泉酒,其芳香冷冽,诗仙为之倾心不已。是而,日后所作“将进酒”一诗,暗中有合彼时心境。 百年之后,其泉水没,后人为了纪念诗仙曾在此大醉七日,取名为诗仙泉,并建亭子以为名。 诗仙泉上多骚人墨客,不时见人或颔首、或仰头,口中自是喃喃,尔后提笔写诗。 这林林总总四壁之时,最有名者据说是十年前苏佛儿要前往挑战东海传人时留下的。 里壁的两句是:满墙皆放屁,为何墙不倒? 外壁提的句是:这边也有放,所以撑住了! 米小七看着苏佛儿三个大字签名,嘴里轻骂心里笑着,摇了摇头便寻找她要找的人。 老方是个磊落的秀才,听说,他到了六十出头才考上秀才,到今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在这个城里,老方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唯一会被人提起的,是做爹娘的告诫子孙,千万别像老方那般不长进,到了这把年纪才混了个秀才名目来。 可是,老方在米字世家的传人眼里却很重要。因为,一风堂里的“苗一风”并不是真正的苗一风。 米小七踱步到老方面前,食指、无名指和小指上顶,中指下扣住拇指,口里吟道:“天地相亲人中立,中环母情有多几?” 老方抬了抬眉,口中模糊应着:“人立相伴一寸米,笑里风动揽君起!” 老方吟罢自顾的翻着一双三角眼看地面。米小七一笑,抖了抖袖子,止见一颗米粒,上头有三点红点的落到老方眼下。 老方看了看,忽的一伸脚将米粒踩成粉末方站起来道:“家主,小的苗一风带路了。” 米小七一点头,便跟着老方漫步而去。 独孤斩梦对管大事的报告算是相当的满意。他沉声道:“你想,米小七找上真正的苗一风目的是什么?” 管大势皱眉,沉吟道:“我想,最重要的目的是他身上的天卢笛出了问题!” 独孤斩梦点点头,接问道:“还有呢?” 管大事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莫非她想已一风堂做为联络的总舵?” “不是!”独孤斩梦冷笑道:“她进去一风堂不但是我们知道,九重鬼寨的人也会知道。” 所以,米小七一定会用某一种方法出来。最有可能的,是利用一风堂的秘密通道! 管大事的脸色变了变,这是他所疏忽的事。但是,他相信有方法可补救。 “米姑娘的目标一定是洛阳。”管大事沉吟道:“而且,是洛阳的醉仙楼!” “没错!”独孤斩梦淡淡一笑,道:“我想,九重鬼寨的人也会这么想!” 管大事明白了整个事件,他不禁脱口道:“九重鬼寨想在半途中截走米小七?好让苏佛儿和元玉青以为是我们做的?” “你总算明白了!”独孤斩梦叹气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来他们一直不动声色的原因。”管大事的心往下沉,这下的确会背上黑锅。正想着,那独孤斩梦冷不妨的又接了一句:“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在他们动手以前做!” 没有做可能要背黑锅,那为何不乾脆做了? 何况,做了之后黑锅可能是由别人来背? 管大事兴奋了起来,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立即查出一风堂的秘道到底通到哪里? 南阳道,是通往洛阳的几条大道之一。终日,总有上百成千的人群来来往往在这条道路上。 现在,就有四名担着担子的村夫戴着斗笠正赶着路。正午的骄阳,直炙着人皮要泛出油来。 “歇会儿吧。”当头一位壮汉露着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挥,指向不远处的茶棚道: “到里头去。” 后头,三名壮丁中一个叫大虎的一步跨前来,朝此汉低声道:“霸哥,这棚子可有些儿古怪!” 可不是,只见一棚子里八名茶客分坐三桌,全是带着家伙的。那名被唤做霸哥的壮汉哼道:“怕什么!我程霸走遍大江南北,这点阵仗下不倒人。” 程霸?莫非是太白金星镖局的副总镖头? 这太白金星镖局端的是与众不同,一不保金银,二不保珠宝。他们做的生意是专保名贵自画笔砚之类。 因为这类东西小,所以保镳的方式也不是一般的大东大马,喝东喊西,而是由数名高手化妆成各式各样的人物拿着走。 当然,他们局子里有位临摹高手,正是人称“抬贵手”的李五指。 听说,这个李五指的五根手指头可以写、画出和原着一模一样的膺品来。而且,连原物主也认不出来。 更神奇的一个传说,李五指的书画甚至比原着还好。只是,这李五指天生淡泊名利,是以每每在书画中顾留破绽,以便物主来判名真伪。 且说程霸领着大虎等三人进入棚内,口中大喝朝那小二叫道:“小二哥,拿两壶龙井带四盘瓜子、花生来!” 小二应着一声,便朝老板回应去了。程霸四下转了一眼,心中不禁暗暗皱眉。眼前,这三桌显然各不搭干,只是自顾吃喝,却是有意无意间在相互监视。 他奶奶的,这些人物是混哪条路子扯那门顺风幡?程霸看在眼里,只觉越瞄越不顺眼。 一棚子里闷闷的,三桌人又各自别有居心的互相监视;而自己这桌方方坐下便有眼光盯上来,直像贼似的。 程霸一个恼起,正得要寻左方那桌晦气,大虎已低声劝着:“副总镖头,请勿动怒。” 这唤做大虎的在局里以冷静出名,程霸平素引为左右手。 这厢大虎劝下,程霸也勉强忍了下来。此刻,正好小二端了东西过来,程霸哼的一声便自斟茶吃喝。 这么约莫半柱香光景,程霸和三名兄弟吃喝的差不多,正想起身。猛可里有一道修长的人影飘然进来。 程霸方方转头看向来人,棚子里已有人惊叫:“萧天魁”! 萧天魁? 程霸绝对记得数月以前有个人坐在木筏上,而且是插了黑色火焰旗帜的木筏上轰动武林。 程霸对这种人很没好感,但是也会很小心。 倒底,敢这么做的人手下不会太差。更何况,萧天魁打败阴煞三凶的事在武林中绘声绘影传得很快。 程霸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偏偏就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而且,这个人偏偏还是萧天魁! 程霸脸色一寒,冷声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萧天魁注视程霸后头的一名趟子手道:“我只不过想要找一个人!” 程霸脸色一变,双眉一挑,道:“谁?” 第三章 七 情 萧天魁要的人会是怎样的人? 这点,棚子里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很有兴趣;而且,他们都相信这个人一定很特别,相信这个消息他们的主子都会有兴趣。 萧天魁环顾棚子里一眼,忽的大喝出来! 程霸很注意,很注意萧天魁的每一次出手,每一个身法。 然后,忽然他觉得自己由脚底凉了上来。 萧天魁的出手太过恐怖,他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变化,完完全全出乎程霸所能揣想的范围之外。 棚子里,原先坐着的八个人,三张桌尚不同所属的八个人全部在刹那间死于萧天魁的手里。 程霸呆愣住,耳畔只听到一声叹息:“你这是何必?这样出手未免太狠了一点!” 说话的正是方才萧天魁注视的“汉子”;只是他将斗笠取下,露出了娇美如天仙般的容貌来。 米小七! 萧天魁双目一闪,淡淡道:“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九重鬼寨,独孤世家和朝中元门的人。” 米小七俏目一闪,哼道:“不错,姑奶奶我是知道!” 萧天魁大笑,道:“我帮你除掉这些鼠辈你不感激?” “谢了。”米小七冷声道:“真是太感谢你的多事!” 萧天魁双目闪动,沉声道:“是吗?” 此时,程霸、大虎和另一名汉子已然围住了萧天魁。隐然中,自有三才阵势扣住,萧天魁冷然一笑,朝米小七哼道:“你忍心叫他们送死?” 米小七嘻的一笑,摇头道:“你想,你能在我面前杀的了他们?” 萧天魁倒是没多大把握。因为,米字世家的“凤眼”实在是太可怕的暗器! 数月前在白虎镇乘龙车行已经看过一次,更何况当时用的是半粒米而不是真的凤眼。米小七缓缓续道:“你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很简单,”萧天魁冷冷道:“想娶你回去做老婆!” 这几个字果然很简单,米小七听在耳里却是忍不住的吓了一跳,道:“你这种人会喜欢我这种人?” “不会!” 萧天魁的回答更令米小七奇怪:“既然不会,那你这么做又是干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我到可以告诉你!”萧天魁双眸闪动,冷笑道:“因为苏佛儿喜欢你,所以。”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米小七。 因为,他的一生似乎就是为打败苏佛儿而活的。 米小七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萧天魁第一次出现江湖时在木筏上要挂着黑色火焰的旗帜! 这是一个宣战,一个对苏小魂后人的宣战! 米小七冷笑,盯柱萧天魁道:“你想想,我会答应吗?” “我会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答应的。”萧天魁注视着前面三个人,缓缓由袖里抽出一把玉金合铸成的扇子来。 那扇,一股冰寒之气充塞于茶棚内! “玉龙骨?”程霸见了那扇忍不住叫道:“来自东瀛的玉龙骨?” 玉龙骨是扶桑一名兵器名匠的名字。而他打造出来的兵器,人们总称为玉龙骨。这个人有个嗜好,就是兵器上一定有某一部份是玉石和缅金合铸! 萧天魁看了程霸一眼,点头道:“不愧是太白金星镖局的副总镖头,这点见识还有!” 萧天魁冷笑一声,转头再度望向米小七道:“米大小姐,你当真要这三人为你而死?” 米小七当然不愿有人为她而死,但是,眼前这三人却不一定会死。因为,她对其中一个人有信心! 米小七嘻的一笑,道:“姓萧的,你有把握几招内击倒他们?” 萧天魁心中一动,环顾了三人一眼,沉声道:“最多不会超过三招!” “我可以跟你打个赌!”米小七微笑道:“如果他们可以撑过十招,你打算如何?” 萧天魁双眉一挑,道:“你不出手?” 米小七点头。萧天魁仰首大笑,道:“好!如果他们撑得过十招,萧某人沿路上负责帮你清除那批杂碎,一路送你进醉仙楼!” 米小七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赢了呢?” 萧天魁自负一昂首,傲然道:“萧某人再打败你,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可以。”米小七寻个位子坐下来,好整以暇的道:“现在,你先出手还是他们?” 萧天魁出手之际,果然如闪电破空而至。一切正如他的估计。 他挑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程霸;萧天魁出手的第一个原则是,把对方最重要的角色解决掉,这样便可以迅速瓦解对方的军心。 萧天魁出手,玉龙骨拍倒程霸的同时,一个倒卷亦劈倒了大虎! 只不过一招,余劲未失的点向最后一名汉子。 萧天魁嘴角浮现了笑意!他对自己的出手满意极了,甚至只要一招就可以解决掉这三个囊货。 那名汉子身子滴溜一转,硬是避开了萧天魁这一击! 萧天魁冷哼一声,手臂一撞、一拱,直直扑撞那汉子门面而来。那汉子似是手忙脚乱的啊叫一声,右手挥出来挡萧天魁这一撞! 萧天魁双目一冷,肘上力道又加了三分,打算一撞间让这家伙脸碎面破,谁知,对方的五指搭了搭,便自借力一偏头闪了过去。 此时,米小七在旁呷了一口粥,边数道:“两招了!” 萧天魁心中一懔,不由得手上又加了几分劲! 只见,萧天魁身子往后方倾斜,双掌做出撑地状来。这姿势可是大大违反一般武学的常规。 分别,这是将全身空门卖给了对方。 米小七刹那睹见,心中不觉一惊。她可没想到,眼前这个萧天魁竟然会塞外隐代奇门的逆天神功。 要知,隐代奇门市江湖上特异立行的一支。甚至,江湖上不承认有这个门派存在。 因为,他们从来不在江湖中走动。 米小七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米字世家的资料遍及波斯以西,包括那些金发绿眼的洋番子亦有记载之故。 太白金星镖局那名仅存的汉子见到萧天魁以这种方式向他冲来,嘴角一声冷笑中猛的出拳。 拳式很平凡,正是家把式的“直捣黄龙”。 萧天魁冷喝一声,硬生生的以胸膛上前去挡撞这一击。只见在两相碰触的瞬间,萧天魁的双掌灌注真力的往地上拍去! 米小七见景,不由脱口叫道:“不好!” 此电光石火之间,萧天魁自是转了个半圈,右臂横扫如棍,直撞那汉子肩头而来。 且莫看这招“横扫千军”平常得很,其中气机之烈,是将对方方才那拳触动体内的潜能在瞬间爆发出来。 那汉子心中大惊,却能临危不乱,双掌似迎风柳絮轻飘飘的搭住萧天魁的手臂。 萧天魁这端一使力,那汉子已是随风而起,顺带了一式七腿连环!萧天魁斗见这般。口里大喝一声“好”!双长又自连连使出“扭转乾坤”、“玉碎天地”、”剑舞阴阳”。 这三招一式紧扣一式,端的是好一番杀着! 萧天魁自是极有把握,以这三招足以名震天下。 因为,塞外三大剑客之一的林飞月就是败在这手下! 那汉子在这紧密三招之中,果然是手忙脚乱,危险之状不可言喻。不过是转眼间,萧天魁的双掌已搭上那名汉子的顶上百会穴。 萧天魁劲道一放,口里大吼一声,叫道:“去死!” 说也奇怪,那汉子在这必的关头下,竟然还能从容的一缩身子,硬是移开了三尺之距! 这三尺,足以令萧天魁由胜而败。 只见那汉子两臂翻转,硬生生逼退了萧天魁三步! 萧天魁只觉一股怒气冲上天门,大喝一声便要死命攻击。 谁知,一道身影“唰”的落到面前,立时有一道剑指气机攻来。 萧天魁一惊,侧身避过,一看来人竟是米小七!萧天魁冷然道:“米小七,你这是做什么?” “十招已过!”米小七俏皮一笑,道:“难道我们萧大公子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萧天魁闻得此言,不由得气机为之一滞,茫然道:“是吗?” 米小七哼道:“是不是你自己算算。” 萧天魁茫然点了点头,朝那汉子道:“方才你那是什么身法,能够躲得过‘剑舞乾坤’?” 那汉子低嘿一声,半晌才缓缓道:“缩骨移地。” “缩骨移地?”萧天魁脸色一变,道:“阁下是内茅山的传人?” “有见识!”那汉子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四旬中年人的面容来。只见他沉厚稳达,自是有一番别具的风骨。 这时,倒地喘气的程霸和大虎也站了起来。 萧天魁注视眼前的四人一眼,咬牙道:“阁下可是江湖中传说,太白金星镖里面的‘李太白’?” 那汉子一笑,道:“在下正是李五指!” “抬贵手”李五指是个神秘的人物。因为,他的临摹之术天下无双。 更神秘的是,据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因为,要能临摹的出各式各样的书画,非得极上乘内功心法,否则无法达到从心所欲! 萧天魁咬牙,点点头道:“好,萧某今天是认栽了。不过,我有一件事想明白。” 米小七哼的一笑,接口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太白金星镖局要保这趟镖?” 萧天魁的确很想知道。因为,在他的资料中,米字世家和太白金星镖局并没有任何关系。而太白金星镖局也不可能放弃本身立局的规矩来保这趟镖! “你想知道可以!”米小七笑道:“可是,你同样的要告诉我一件事!”米小七一顿,盯着萧天魁道:“你怎么会逆天神功的?” 萧天魁心中一懔,鼻孔里哼的一声,转身就走。半晌,在远处方传来一句话:“我会遵守赌约,安全的送你到醉仙楼。” 李五指打退萧天魁的事一天内传遍江湖。 这件事,当事者的两个人都是武林中人很有兴趣的话题。 尤其,这中间又牵涉到米字世家传人,米小七! 李五指的功夫到底如何? 萧天魁怎么会逆天神功? 这都是他妈的有意思极了的事。苏佛儿左思右想了半天,忽然觉得眼前有件事比这个更重要。 他苏佛儿现在正坐在一间蛮有名的茶棚里。这座茶棚就叫做“小愁斋”! 小愁斋最有名的当然是它的上毫铁观音! 当然,在一百三十年后,小愁斋出了两位非常有名的主人,李北羽和杜鹏。而在现在,谁都只会想到小愁斋的铁观音是洛阳城外的一绝! 苏佛儿正在喝第三泡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 不只是苏佛儿,整个茶棚的男人女子全看到了单文雪。 因为,男人会看漂亮的女人。而女人,也会看漂亮的女人。 眼前这女人的美,或者可以令读过书的人想起古代的貂蝉、西施来。而更有一番味道的,是那一身散发的书卷味儿和如冰雪般的眸子光彩。 “妙人儿。”苏佛儿忍不住脱口赞道:“若是取名文雪当是洽当的紧!” 单文雪闻得苏佛儿这般叫着,忍不住嫣然一笑,旋即又寒下了脸,冷冷道:“本姑娘名字可是你这臭男人随口叫的?” 单文雪这一回答,不禁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纷纷讶异交口相谈:“有这般巧事,莫非她真的叫文雪不成?” 苏佛儿自个儿也吓一跳,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今天特别聪明了,一猜就着?还是她爹娘跟我世上辈子渊源,想法却是一样?” 那姑娘冷哼,耳朵硬是伶俐的听见苏佛儿一番话,冲着他答道:“你是不笨!姑娘我是姓单名文雪。” 他单大姑娘这厢轻启樱唇回话,指惹得满棚男子坐立不安。自是,各自有一番忌妒苏小子来。这小子怎么看怎么的没一丝样儿,人家大姑娘怎会瞧上他那一点直冲着他回话? 在场,单身的是又咬牙又踩脚。至于带伴儿的,恨不得身旁的相好借故离开到十里外去买个东西。 众人方自可惜话的先机叫人抢了,谁知那文雪又是一个优雅移步,到了苏佛儿面前坐下道:“上毫铁观音就是要三泡才出味。” 这下,更是要激起众怨。这短短一句,直撩的个个男子捏衣角,脚顿地,设是自个儿而非大庭广众,只怕要大呼抢地的撞出一头包来。 且说单文雪这厢坐下,苏佛儿反倒笑了起来。 “姑娘认识在下?”苏佛儿问了一个大家都认为非常非常愚蠢的问题。 “不认识!”单文雪淡淡一笑,道:“有关系吗?” 现在,所有的男人又希望那楞头小子继续傻下去;然后,这美人儿生气的站起来。然后,然后,坐到自己这桌来。 苏佛儿果然不负众望,答道:“当然大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苏佛儿解释道:“因为,如果你认识我,哥哥少不得请你喝杯茶。只是。”苏佛儿瞄了一下众人,棚子里可是全安静的拉直了耳朵。他叹了一口气,道: “恰巧我也觉得第三泡最好喝。所以。” 所以,他是不想请眼前这位美人的了! “好!”众人中竟有忍不住脱口而出者! 单文雪头也未回,直是一双明眸晶莹剔透的看着苏佛儿,娇嗔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般小气?” 唉唷,这语气可真是小俩口子斗嘴呢! 一棚子男人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然就是这大美人头脑有点不清醒! 像我这么有男人味的怎会不注意一下?每个人的想法都差不多,所以,都不约而同的乾咳了一下。 你有没有听过小小一间茶棚二十来个男人同时咳一声的声势有多大? 像雷轰一样! 苏佛儿道像聋了一样,冲着单文雪笑道:“小气倒不会。你高兴,哥哥倒可以叫一壶茶来请你!” 单文雪没而稍抬,朱唇轻启道:“妾之幸!” 我的妈呀,祖宗爷爷,这臭小子哪来这般好运道的? 最少,有一半的男人觉得自己祖宗积德太少。 店小二的动作真快。我们苏大公子还没吩咐,小二已是一个箭步上来,将一壶特别招待贵客的茶具端了上来。 外加的,又是温壶、又是倒茶。 苏佛儿真想笑,他相信这棚子里的男人没一个不后悔今儿个怎么不在这儿当一天的伙计。 那店小二磨蹭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谁知,小二才一转身,那苏佛儿又叫了一声:“伙计!” 店小二急匆匆的转了过来,腰是哈向苏佛儿,眼珠子可不时溜向人家大姑娘。 “客倌有啥吩咐?”小二这七个字可讲的特别久。 “算帐。”苏佛儿喝尽茶杯中的茶,站了起来,道:“一两银子成不成?” 小二一楞,半晌才回过神看了看苏佛儿再看看单文雪,茫然点头道:“客倌,你—— 你要走了?” 苏佛儿朗笑一声,道:“干啥?茶喝完了不走,难道你这儿有的住宿?” 店小二一呆,那苏佛而已在众人心中暗骂呆瓜中往棚外走了出去。他们心中都有相同的一个疑问,这小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苏佛儿当然是很正常的男人。 他之所以要走,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1。这女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看上他。既然找上来了,那表示一定有麻烦。 不管是什么麻烦,总之不会好应付的。 2。他苏佛儿心中早有一个女人。一个又俏又娇又美的女人。 苏佛儿笑了,每当他想起米小七的俏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天下,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取代她! 苏佛儿的背影还在众人的视线内。也就是棚里每个男人还在为他惋惜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 在江湖上,这种是很平常。只不过,是六个拿刀的家伙忽的由四下围了上来,而且当头就是六刀直下! 有人惊呼,叫出声音的这人是有点名气的阮越名! 阮越名成名的是刀,而且是蛮狠的一把刀。但是,他觉得眼前这六个中任何一个比起来,他好像是只配杀鸡宰牛而已! 苏佛儿微微一笑,只当眼前这六个刀客是陪着来活动筋骨的。他朗笑一声,在旋即之中已滴溜的转到右首方位的那刀客面前。 苏佛儿没有出手,只不过以背紧靠住那刀客的背。 这刹那,另外五名刀客可很难看。因为无论那名刀客怎么移身,苏佛儿就是贴的死紧。 刀客中一名显然是发号施令的,沉喝道:“老五,将背对着我们。” 那名被唤作老五的应了一声,便是反手一劈,同时背向五名刀客。 谁知,这算盘却是计较错了人。 他忘记对手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蜜神功的传人。只见苏佛儿背上一股吸力吸住了老五的背硬是不让他如愿转向另外五名刀客。 同时,他又一伸手扣住反劈的刀锋! 这下,那名被唤作老五的不论是行动或姿势都可笑的很。 棚子里众人中不乏明白之人,见那汉子叫苏佛儿以玄门内功克制,不由得纷纷脱口叫好。 苏佛儿一笑,忽的带着老五一个旋身到了方才发号施令那人的面前,道:“你是老大?” 那发号施令的斗然听到这一问,不禁脱口道:“我正是胡老大。” “好!”苏佛儿一笑,拍了一下他肩膀,像是老朋友般的问道:“是谁叫你们来玩玩的?是不是那位很漂亮的单文雪大小姐?” 苏佛儿那一掌轻拍已吓掉胡老大半条命,再经苏佛儿连珠炮的一问,竟又情不自禁的答道:“是。” 这可更妙了!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又瞧向单文雪。这下,众人才发觉从头到尾这位单大美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单文雪显然很珍惜的喝下杯中的最后一滴茶,才缓缓叹了一口气:“好!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的这句话,是指苏佛儿的武功、智慧?还是指小愁斋的三泡上毫铁观音? “茶是好茶!”单文雪缓缓站起来,转身而前苏佛儿,双妙目似有情还无,芳唇轻动: “人也是一品极上!” “谢了。”苏佛儿放过了身后的老五,好整以暇的站着。那六名刀客此时纷纷将刀掷插于地,恭敬朝单文雪道:“请大小姐惩罚。” “何罚之有?”单文雪淡淡一笑,道:“你们的对方是当今武林中名气最盛的苏佛儿,败得一点也不假!” 这小子是苏佛儿?一棚子里有了惊呼声。 苏佛儿一笑,双眸精光闪动,笑道:“姑娘早就认识我的了?” 单文雪笑道:“你不早也知道我认得你的?” 苏佛儿大笑道:“好说。” 单文雪意妩媚一笑,道:“彼此。” 话到这里,众人一则肚里直骂自己像呆瓜一样被人耍了半天。二则,最重要的是,这位单大美人找上苏小子是什么事? 每个人都相信,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不但很重要,而且很有趣! 小愁斋里那些茶客可没听见单文雪对苏佛儿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因为,他们现在正坐在一座很漂亮的花园里。 这座花园在洛阳城外无疑是最有名的。 七凤园,足以和洛阳城里排名第一的紫光园相媲美。 七凤园建造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它之所以成名,不但是因为它里头有着西域以西收集来的各种奇花异草,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主人竟然是七个很美的女人。 她们不但美,而且不让男人的英气专美。 所以,她们取名为“凤”而不是“凰”。 “城外七凤扬,洛阳鼓风潮。”这句话,是对七凤园七个女主人最大的恭维。 “好啦!哥哥给你带到了这里。”苏佛儿叹气道:“你到底有啥嘛目的?” 单文雪淡淡一笑,道:“七凤园的七的女人你很清楚?” “不陌生!”苏佛儿耸肩道:“哪一个在江湖上行走的男人没有听过?” 这是实话。因为,漂亮的女人往往是男人谈话的重点。更何况,她们不但漂亮而且有名。 单文雪满意的点点头,淡淡一笑,道:“上月我和她们下了一个赌约。”单文雪抬起一双妙目,直娇娇媚媚的看着苏佛儿道:“打赌我一定可以找来一个男人击败她们七个联手。” “七凤联手,万夫失魂!”这句话苏佛儿很熟。他可清楚的很,这七个女人联手出招时,单单是身上的香气便足以薰得男人昏掉。 苏佛儿可不太想出这个窘。他伸了伸懒腰,道:“第一,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帮你?第二,你和她们打这个赌的用意是什么?” “用以我不能告诉你!”单文雪娇媚一笑,缓缓道:“至于你是否愿意出手,我倒是不担心。” 苏佛儿连问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人称金、黑、白、紫、黄、红、蓝的七凤姑娘已经到了面前。而且,话没吭一句的出手。 她们的出手很美,而且很有韵律。 七个人,七双柔夷彷如唤着春风里的花香,刹那间已罩向苏佛儿身上一十六大穴。 苏佛儿不得不出手,如果他还保持自以为是的君子风度,只须在这一击之下立刻小命呜呼。 他可不这么早死! “喂,她们可是玩真的?”苏佛儿猛提一口气,闪身避开了七人的“七凤展翅”、“迎风奔日”。苏佛儿双肩一抖,滑不溜丢的窜到单文雪身旁急道:“不是说好点到为止?” “不是!”单文雪的回答很简单。 “为什么?”苏佛儿忍不住叫道:“哥哥我跟她们又没仇?” “有。当然有!”单文雪叹了一口气,道:“她们是九重鬼寨的第四寨舵主。” 七凤园是九重鬼寨的分舵? 苏佛儿心中一紧,耳里听得金凤怒喝一声:“好丫头,原来你早知道我们的身份?” 单文雪一笑,缓缓道:“不错;所以,帮你们找了个正主而来打发。” 黑凤脸色一沉,朝金凤叫道:“金姐,我们连这贱人一道料理了。”随话声,黑凤和白凤已是一左一右夹杀单文雪而至! 这端,苏佛儿受制在众女人粉拳之中,本来是抱着君子不动手的风度。谁知,如今两方立场表明,非得是拿下她们不可了。 苏佛儿喝叫一声,朗笑中双掌连香舞动硬是将黑、白双凤给逼了回来。同时,他复一扬身,一抹光彩由袖中奔散直驰! 快乐丝。 苏佛儿袖中的快乐丝彷若来自九天曼妙的彩虹,一片光华里罩向眼前全神凝备的七凤。 七凤个个脸色一变,娇斥中七双玉手翻出,只见她们掌中不知何时各戴了一双各色手套。 苏佛儿双眉一挑,将袖中快乐丝化成八转层峰,便迎向七凤的掌影之中。只刹那,双方气机交迸于一处,七凤在大喝中各自由身上散发出一缕淡淡烟雾来。 苏佛儿双眉一皱,只见那七股烟雾一下子卷飘了过来;同时,又见那七凤的长衫一下子鼓扬而起,平白破散化作条条彩带的罩卷而下。 苏佛儿心中一惊,刹那间只觉手上一紧。显然是,那袖里快乐丝已叫七凤齐齐拉住。 双方内力一冲激中,两股回旋罡风转动。 苏佛儿右臂贯注真力,但觉受着七股阴柔之劲沿着虎口、天泽、曲龙、黄谷等穴而上。 他心下大懔,正将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推出,一番相撞便觉右臂刺痛的紧! 苏佛儿心中大骇,他可不敢相信眼前这七个女人能打败他。 这时,弥天而来的烟雾和彩带亦纷纷罩住了苏佛儿。一股股奇异的香味,更是扰得他全身乏力。苏佛儿可不想就此罢手。只见他口里朗喝大吼,身子旋动中将快乐丝放出。 对方,七凤只觉手上一松,不觉得各自后退一步。此瞬间,苏佛儿已迅速的收回快乐丝挣出了彩带之外。 苏佛儿看清了眼前这七凤的脸色,只见她们个个娇喘嘘嘘,一脸通红的起伏呼吸。 显然,方方的一场硬战,七凤俱受了相当的内伤。 单文雪此时方微笑的闪身扶住苏佛儿,点头道:“表现的不错!刚才那阵势可是修罗大帝精心创研的七大奇阵之一。” 苏佛儿连骂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半靠着单文雪,嘴里轻声道:“害人的妖精,行行好带哥哥去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一番。” 单文雪一笑,朝七凤瞄了一眼,道:“城外七凤,咱们这回是不分胜负,等这位苏先生养好了伤再来打扰啦。” 苏佛儿可没有力气回骂姓单的大小姐自做主张。 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为,他现在最需要单大小姐来保护他! 单文雪将苏佛儿往离洛阳的方向而走。 “为什么不进洛阳?”苏佛儿问道:“洛阳楼的万二爷治理这个伤可快多了。” “当然不!”单文雪很美很美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到了洛阳就轮不到我照顾你了。而且,有一个女人也会到洛阳,到洛阳的醉仙楼!” 那个女人是指米小七? 苏佛儿可不敢问。打翻醋罐子的女人是最麻烦的!这点,他爹苏小魂可教了他不下一百遍。 单文雪倒是很明白的说了:“那个女人,指的当然是米字世家传人的米小七!” 真他妈的,这是什么狗屎桃花运?苏佛儿实在想知道,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单大小姐为什么对他有兴趣? 单文雪连夜带日的赶路,一天一夜里直赶到了越山山脉里去。 单文雪对这山势可熟,只见她弃车扶人,三转五弯的走了半天,硬是再一条山缝间到了一处山谷里。 好个妙景天生。只见是一处飞瀑三道清溪转流。四下奇岩不道,那一间独立于山谷中的小楼更是雅致美妙的很。 苏佛儿斗见这景,不由得脱口道:“洛阳外竟然有此山野美景?” 单文雪一笑,道:“难得你没忘记怎么笑。” 说着,单大小姐已伸出如绵的双手,半扶半握的倚偎苏佛儿往那小楼而去。 这下,我们苏大公子不由得心里直跳。 他苏佛儿可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只是奇异的,这女人不但美的出尘无染,而且对自己一片痴心更是令人错愕。 加上,这山谷中显然是极隐密之处,一旦无有人烟只剩鸟语呢喃。 且说,如此佳人相偎,哪个男人心不动? 两人这段路走了约莫半柱香,才方方到了小楼前檐。只见,那龙武之字雕塑于一匾额之上:“七情小落一生楼”! “七情小落一生楼?”苏佛儿喃喃一念,不由得轻叹:“好美的名字。”他一顿,轻轻又道:“若是加上‘三生缘来弄梦游’启不道尽这山谷绝色?” 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弄梦游! 单文雪无言,竟是情不自禁的启唇低念了三回数次。 两人沉寂,忽刹那间各自陷入一抹宁静沉思中。蓦然,一声归巢鸟啼,方是惊动了两人的眸子。 仅仅片刻,两人似乎有了某种难言的羞捻! 米小七现在可不那么急的想进洛阳城。 从小愁斋到洛阳,快的话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赶到。慢的呢,走个两天两夜是很正常。 现在,她打算花个四、五天来走。 李五指笑了:“米大小姐。显然你是要考验一下萧天魁的能力了?” “对极了!”米小七很得意的道:“所以,你们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李五指笑了,朝米小七拱了拱拳,道:“总镖头。如果武林中知道太白金星镖局那位‘金星’便是指着米字世家的传人,只怕有很多绿林朋友不敢收本局半分半毫的上礼。” 李五指说着,程霸和大虎也双双笑了起来。程罢喘气摇头道:“一直到了前数天我才知道原来本局的总镖头赫然是米字世家的传人。” 米小七微微一笑,道:“好!现在既然已经赚到了萧天魁来卖命,三位请回吧!” 李五指一抱拳,应了一声便和程霸、大虎乘夜出窗而去。 这里,是洛阳北门外百里的泉香楼。此楼之名,乃得于前端越山山脉所流出来的泉水。 越山之泉,煮茶排名天下第七。而以越山之泉酿酒,可别于天下前五名之中。 据说,洛阳醉仙楼珍藏的桃花妙仙酒便是以越山的山泉来酿造。 月,无声如梦小悬于苍芎。 人已去,佳人独倚小窗凝眸。 米小七微靠在窗户之侧,望顶上这轮清月,心里不禁一丝涟漪转动。 那该死的苏佛儿在那里? 那一天,在野外和苏佛儿、元玉青一别。虽是自己半有逃避心里的走了,但是,私心中总是不断期望,那个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苏小子能追来。 人呢?共婵娟。只是,唉,苏佛儿,你在哪?如果,你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里,那就叫你不得好死! 米小七当然不知道就在前方的院山山脉里,我们那位苏佛儿苏大公子正由一位天仙美人所照顾着。 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房门外最少有八个人在伺机而动。 为什么人在江湖,连一点属于自己沉思的时间都没有?米小七叹气,她想知道萧天魁怎么来解决这件事。 嘟、嘟、嘟。门口,有人轻敲。 米小七连身子也懒得回,只是淡淡应道:“想下手的就直接进来吧!” 门外,似乎沉寂了一下,旋即一道声音朗笑中推门而入。 “好,好个米小七。”进来的是弹魂双使之一的黑破命,只听他冷笑道:“你以为在一风堂那手混水摸鱼便可以躲的过本帮主的追查?” 米小七淡然不表示,只望向窗外缓缓道:“米尊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黑破命仰首大笑,道:“对付你,有黑某人和白兄便已足够!” 黑破命在大笑中已伸出那双如枯枝的黑爪来。这手爪方探,便隐约可见一抹黑气袭卷当先迎面而至! 米小七倏的转身,冷哼道:“嘿,你倒是练成了黑煞神功第八层。” 米小七口里说着,足下可是滴溜的一跨,随即左掌翻起,应是扣向黑破命的手臂。 黑破命又复大笑,狰狞道:“小娃儿,让你吃苦!” 黑破命也不避米小七的来势,左爪一拗便捌向米小七的头部而来。黑破命这番出手大有以一臂换掉米小七一条命的意味! 米小七口里一喝,只见一点白色光芒自口中喷出,便向黑破命的印堂激至! 黑破命大惊,万万没料到米小七竟会将米粒藏于口中,待是要抽身闪避已有所不及。便一伸手夹扣米小七来掌。 便同时,米小七背后窗破;白残生在大喝中双掌直贯而下。 这端,米小七背腹受敌;前端,黑破命叫自己所吐出的米粒贯破额堂,但是双臂却是死命夹住自己的一只右臂。后头,白残生已借这刹那即失的机会,一双白里透寒的手爪已搭上了米小七的肩头! 米小七痛叫一声,身子往前一蹲、一撞;应生生把黑破命的身首旋撞向后头的白残生。 白残生受此一滞,正待再出手已是失了先机。 并不是米小七没有受伤,而是萧天魁由门口进来。 萧天魁的身上有血迹,别人的血迹! 萧天魁一伸手,拍了拍米小七背后四处穴道,沉声道:“白冥神功直迫心脉,你调息着!” 米小七瞪了萧天魁一眼,哼道:“你来的晚了!” 萧天魁看了白残生一眼,淡然道:“外面那个七星刀阵和一般的不同。” “不错。”白残生冷笑道:“那是由本帮修罗大帝所创的七大奇阵之一。” “呃?”萧天魁剑眉一挑,寒声道:“修罗大帝也不过尔尔,萧某还是破了它。” 白残生寒双一脸,闻言咭咭怪笑了起来:“真正的七星魔刀阵你还没撞上。嘿、嘿。你方才遇上的不过是本帮中几名年轻好手临时组成的罢了!” 萧天魁双目精光闪动,两只拳头不由得握紧。 方才那一战,已端的是诡异凶险。如果,真的碰上了正主儿来推动这个阵势,那是鹿死谁手? 白残生察言观色,此刻也心下盘算自己这方实力。如今,黑破命已死,加上七星魔刀阵被破;换来的只是米小七的受伤。 他有把握,如果萧天魁不在,只要一招出手便可以捌住姓米的女娃子。 “萧公子。”白残生口气稍微缓了一缓:“这位米大小姐跟你有渊源?” “不错!”萧天魁回答的很简单:“我要娶她。” 这话够简单了,简单到令白残生以为自己听错。 白残生咭咭怪笑了两声方道:“萧公子不是说笑吧?” 萧天魁脸色一寒,又很自负的道:“萧某人不打诳语。” “好!”白残生知道他不能不顺水推舟:“既然米小七是萧公子你的人,本帮倒是可以放过这一次!不过。” 萧天魁冷冷道:“不过什么?” 白残生冷哼道:“白某也得忠人之事。哼、哼,萧公子是不是该给在下一个交代?” “可以!” 萧天魁回答的很快,出手更快!只见他右掌五指并列便刀锋斩来!这一出手,便是绵绵的三招。 白残生双眉一挑,口里斥道:“不枝死活的小辈。” 他口里怒喝中,一双白爪已化作弥天白影,间或一股寒气罩出。 萧天魁彷若未见,未觉,直直的一个变化便切上白残生的颈部! “哇!”的一声,白残生口里喷血,惨叫中转了两三转,才是勉强稳住最后一口气夺门而出。 米小七此际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妙目瞪的萧天魁竟不由自主的心动。旋见,米小七嫣然一笑,道:“你给白残生的礼物还不差嘛。” 佳人一笑,足以倾国倾城。 萧天魁仰首大笑,忽的往前一跨点住了米小七三处穴道。 米小七大惊道:“你干什么?” 萧天魁没有回答,伸手一抱米小七便跨窗而出。 窗外,是沉寂于夜里的街道。米小七正要再呼喊,那萧天魁已点住了她的哑穴。 萧天魁冷冷一笑,选定了一个方向,便是施展轻功一路直奔而下。 米小七勉强抬头,夜色中依稀可见越山越来越近。 苏佛儿是被一抹冰冷沾湿的丝巾所叫醒。 抬眼,鹅黄的丝巾在一双洁白皓婉的柔夷里。他轻叹,只见佳人淡笑中自有千种风情。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苏佛儿那双狡黠的眼珠子转了两转,道:“那一天,你怎么知道我在小愁斋?” 单文雪娇媚一笑,换了换落垂的发梢,回道:“当一个人想知道另外一个人在哪里,只要两个人都活着,总是有很多种方法。” 苏佛儿点头,这是实话! “更何况。”单文雪笑道:“你那么有名!” 苏佛儿苦笑,叹气道:“有名有时候也是麻烦!” 单文雪如铃声清脆般的笑了,愉快道:“会吗?” “当然!”苏佛儿盯着眼前这位单大美女,叹气道:“像你,我竟然连个边风声都没听过!” 苏佛儿皱起那对浓眉,沉吟道:“不可能呀!哥哥我想了好久、好久,以姑娘你的武功造诣和这艳惊天下的才貌,怎会没有半点传闻?” 单文雪笑道:“天下何其大?那位米小七姑娘还没出现江湖以前,你不是连听也没听得?” “不!”苏佛儿摇头道:“别说米小七,就算独孤斩梦我们多少有些资料。” 单文雪哼哼一笑,口里有了醋味:“你对人家可知道的真清楚啊?难怪见面眉两天就—— 哼、哼。” 苏佛儿讶异的笑道:“喂,你这是说什么啊?” 单文雪不理会苏佛儿这般叫嚷嚷,出手点了他两处穴道。 单文雪瞄揪了郎君一眼,道:“我去买些东西,你乖乖的躺着。” 苏佛儿活动了一下筋骨,皱眉道:“你控制了我天脉奇门的天璇、天机双穴,万一有了外患。” “那你就认命吧!”单文雪一笑起身,娇影移到了门口,才又回头道:“你身受七凤姑娘的内力激伤,就算没点住你的穴道你还是无法使力。” 苏佛儿脑袋一偏,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一件事,“啊,原来你点住我穴道的用意是要告诉哥哥我一件事啦!” 单文雪的脸没来由的一红,嗔道:“点住你的穴道就点住穴道,还有什么事来的?” “有,当然有。”苏佛儿眸子精光一闪,顽皮的笑道:“你已经看出来苏某学过大转穴的功夫对不对?” 单文雪偏头不答,只是两颊驼红,像是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给人家逮到了。 苏佛儿这厢可得意道:“而你为什么还要出手?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用一种奇异的手法来点穴好让我对你更加好奇。所以。” 好奇,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之一。 另外,人类的另一个弱点就是名利心! 苏佛儿不得不承认他对刚刚的手法很好奇。因为,单文雪点穴的气机,竟然可以循着大转穴心法流动。 设非她的内力火候还不够深,否则苏佛儿这回真着了道儿。 至于这种手法苏佛儿倒是知道一点。 据说,二百多年前的太史瑜曾经有所钻研。后来,太史子瑜的后人在科名官场上大有成就,而这种绝学是否还有留下,那就无人知晓了。 苏佛而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单文雪已然飘出门。他反覆推敲单文雪自相玉以来的一切,猛的想起在小愁斋外围攻他的六名刀客。 那些刀客,无论在气度和风范上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而且,以他们六人的武功造诣早足以扬名。 苏佛儿更将前后的事情贯想,蓦地脑中灵光一闪,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 单文雪必定是来自一个非常隐密的地方。 天下,就以锺、米,独孤最为神秘。 除此之外,只有北京城;而且是北京城内的大内皇宫中! 果真这单文雪来自大内,那么,她和元玉青有什么关系? 元玉青和米小七指腹为婚,而横中生出一个苏佛儿来。 这些日子,苏佛儿最少可以确定元玉青不是个坏人。那他如何解决苏佛儿和米小七之间的情感? 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苏佛儿爱上另外一个女人。 当然,这个女人无论出身,才貌绝对是上上之选。 单文雪绝对符合这个条件! 苏佛儿不由得叹气。难怪单文雪会在他和元玉青分手之后便能料到自己的行踪。 而且,还由大内调派了六名使刀的好手测验自己。苏佛儿相信,单文雪的眼光一定不低;自己打败了那六名刀客,多少令这佳人心动。 漂亮的女人眼光一向很高。 相同的,苏佛儿在小愁斋中对她的不理不睬更是激起美人非将他降伏不可的决心! 相同的,苏佛儿笑了,他决心留下来看好戏! 在越山的另外一端,一间平常农舍里头萧天魁好整以暇的望向米小七。 米小七此际正盘坐在一张床上,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的同时,睁开了一双妙目。 萧天魁冷肃的表情竟然也为之一缓,淡淡道:“怎样?白残生的白冥神功威力不差。” 米小七哼的一声,指着萧天魁道:“姓萧的,你怎么这么晚才赶到?害得姑娘我叫那白鬼给抓了一把?” 萧天魁瞪了米小七一眼,口里冷声道:“七星魔刀阵你没闯过。下回去试试。” 萧天魁说完,便起身走向门外,口里留下一句话:“好好修养,我到镇城里弄点东西回来。” 米小七漫应一声,那萧天魁忽的又回过头来道:“你若是想走就请便。不过,万一有了什么差错,那可不是我萧某人没有事先告诉你。” 米小七闻言一愕,就见萧天魁大步的走了出去。她心中不觉有气,对这种骄傲的男人硬是一肚子反感。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米小七想起了苏佛儿,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他会在哪里?米小七相信苏佛儿一定能掌握自己的行踪,所以,苏佛儿应该早就现身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莫非,苏小子自己也有了劫难?米小七不信! 要证明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察看看。 米小七调息了一周天自己体内的气机,身上白冥神功的伤已是好了七、八分。她嘿的一声,直步向前到了门口,一拉! 门外,幽森森的是一大片林子。米小七双目一挑,四下看了看。她可以感觉到有呼吸的声音,正如夜里出击的狼息,一步一步逼向自己而来。 米小七冷笑,萧天魁倒是低估了九重鬼寨的能力。 米小七从容无惧,望了望日起方向,便自大步的向前走入林中。蓦地一声呼啸,两道人影落到了眼前。 这两人端的是奇异长相,一个又瘦又高,两只手臂宛如要托到地上似的悬在那儿。另一个,则是又肥又短,直像一个球般的定在那儿。看年岁,约莫五十开外。 米小七冷哼一声,沉着道:“两位是冲着我来的?” 瘦高的汉子怪笑一声,只将一脸的皱皮挤成一团。他笑了半天,才将一双莆扇大的手掌摆动着加强语气道:“米小七,米字世家的黄槐曜虎香你藏到那里去了?” 矮胖子亦嘎嘎笑道:“识相点的就快点拿出来,爷们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黄槐跃虎香”五个字落入米小七耳中不禁令她错愕讶异。 要知,这物不是一支香,而是用黄槐香木所雕塑而成的虎形。而这里头,藏着米字世家最大的财宝库秘密。 米小七双目一凝,注视眼前一瘦一胖的两名汉子沉声道:“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加上“前辈”二字,显然米小七已然认定眼前的两人是本家中人了。最少,汉米字世家的渊源很深。 瘦高汉子昂首大笑,老常了一阵才寒声道:“老夫米长木!” 矮胖子亦颤抖一身肥肉,阴恻恻地道:“老夫米卧。嘿、嘿,你不会没听过她?” 米小七的心往下沉。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世叔辈的人物。 在整个米字世家,谁都晓得老太爷身旁有一对龙虎卫,便正是米长木和米卧两人。 米小七双眉一挑,道:“两位叔叔是老太爷身旁最亲近的人,应该知道老太爷是怎么叫奸人害死的了?” 米卧身子似乎是一颤,旋即阴寒着脸,冷冷道:“小女娃子你懂什么?世家里谁不晓得老太爷是安享天年而登西方极乐?” “我不相信!”米小七一双眸子精湛神光的盯住米卧和米长木道:“两位难道相信? 哼、哼,以老太爷出神入化的内功修为岂有倏然暴毙之理?” 米长木脸色大变,怪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小七的意思很简单。 老太爷既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西归,那一定是叫奸人所害;而且,更重要的是,一定是老太爷很信任,得以接近的人下的手。 米小七冷冷道:“小七正想找两位世叔问个明白,如今来的恰好。” “哈,”米卧狂笑,一双圆珠眼儿精光闪耀着直溜溜看着米小七道:“好,好极了,我们的目的是要黄槐跃虎香,你却是庸人自扰要找老太爷的死因!” 米卧和米长木各自往左右包夹米小七,边道:“小女娃子,如果你交出了黄槐跃虎香,老夫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老太爷生前最后在做什么,遇上什么人!” 米小七心中一震,自忖道:“老太爷生前最后遇上的人倒真可能是下手杀害老太爷的人!” 米小七念头转动中,以叫米卧和米长木以乾坤合一的阵法所挟扣。米小七双眉一挑,朗声道:“小七愿意和两位世叔做个赌约。” 米长木怪笑,足足半晌之后才道:“小女娃儿,你说来听听。嘿、嘿,是不是想用黄槐跃虎香来赌我们口中的资料?” “不错!”米小七左脚微微移动,手指间已扣上了“凤眼”,沉声道:“小七正是有这个意思!” 米长木怪笑一声,朝米卧问道:“老大,你觉得怎样?” “这种交易上算!”米卧冷嘿道:“胜负如何分?” 米小七双眉挑动,沉着的一个字,一个字道:“当然是到被制住没有回手的余力!” “好!”米卧满身肥肉在刹那间竟鼓起了十七八个小丘来,此瞬间,可见他蔡功的修为以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米小七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道:“顶岳一忌神功?” “有见识!”米卧阴恻恻的笑了,又对米长木道:“老二,你也露一手给这小辈瞧瞧。” 米长木怪笑一声,无由的一双极长的手臂和若大的手掌竟又增加了几分。 米小七心往下沉,显然这米长木练的是传说中内功至上心法的“通臂如意神掌”! 米小七的喉咙乾涩,心里直叫苦不迭。如今,和是家中两大高手相搏,只能看“凤眼” 的回旋神功能否破得了两人的合手一击了! 米小七猛吸一口气,稳住昨夜的内伤;倏忽娇喝里,“凤眼”已破空吟啸而出! 米卧和米长木的脸色一下子沉重了下来。只见米卧当先怪笑一声,将身子高拔扬起。 且莫看米卧那上百斤的身子肥油油一团肉,这扬身的身法硬是如羽毛般轻灵的很。 米卧人到了半空,伸出的双掌十指指尖各自鼓起便往“凤眼”抓去。同时内,电光石火中米长木暴喝一声通臂长探,直直扣向米小七而来。 米小七心中一懔,分明见这米长木的拳打不着自己,哪里知忽而间便可增长不少。 米小七双眉一皱,娇躯移动间一个翻转避过了米长木一击,自是由下而上的出手劈向米卧。 这米卧方方双掌扣住了“凤眼”,只觉一股奇异力劲由凤眼里转出来,心中方叫声不妙,那十指已被挣出血迹来。 其势不止于此。米小七由下而上的攻势中,硬是卷向了米卧的腹部。 米卧百险中猛一沉气,双臂往内一挟正巧巧撞住了小七的来掌。米卧只觉一鼓力道涌至,当下冷笑,硬生生的以“顶岳一忌神功”将米小七的手掌挟住。 米长木见机不可失,暴喝中双掌已化成四面八方拳影罩向米小七背部而来。 米小七冷眉一抬,忽的肩头一动,竟自有两道白毫光芒反投向米长木而至。 米长木可未料到米小七的肩头竟然可以打出暗器,大惊中挫身以避,却仍是不放过米小七。 米长木倒翻的同时,一双长腿亦连环一十四踢。 米小七人在半空往下落,听得后头呼啸之声心中不由得一惊暗道:“这米长木的腿法好生怪异!” 米小七不敢硬接,人方方要落地之际已摆动身姿,双掌一顶一拍震开了米卧,同时亦借此托力又跃上了半空,堪堪避开米长木的攻击。 米小七人上了半空,平平一个转翻中,双掌间又各自打出了一颗“凤眼”!而同时,她探手扣住原先在半空中的凤眼,亦往第上一丢一弹,成了由下而上打向米卧和米长木。 “嘿、嘿,”米卧冷笑道:“这女娃儿倒古怪的手法不少。老二,给她一点教训!” 米长木应了一声,迅速的一探左臂一拉米卧,便像丢球似的将米卧往米小七丢出。 同时,米长木亦将自己有如一支镖枪般的直挺射向米小七而来。 这种以身如剑的身法,米小七见了也不禁心惊胆跳! 她可听说传言里有一种“天地人化杀”的功夫,这门武学非得两位心意相通、内外至臻上乘的人联手方成。 只见,米小七的三颗“凤眼”在前面米卧笼罩的罡风中偏在前面米卧笼罩的罡风中偏了偏。 虽然,一样是打中了米卧,却是威力大减! 此电光石火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米长木的天蚕丝巨掌已拍向了米小七的门面。 米小七惊变中这才发觉,米长木不知何时已到了米卧身前。她百险中以掌相抗,却是迎着一股锥心之痛直迫,在惨呼里喷出一口血往后飞去! 米长木一掌得手便不饶人,便是一提气身势不变的往前直进。迅间已逼到米小七面前,一探手便扣下。 要知米小七这手小回天错骨手一旦握实了,米小七不但自此被制住,就是手骨上最少也会碎了数段。 眼见,米长木便已搭上了米小七的右臂堪堪正要吐劲而出。 冷不防此际一抹气机如刀锋般揉激而至! 米长木听声辨位,不由得大吃一惊。 使出这种气机之人显然大非易与之辈,一抹杀锋直贯中庭天堂而来。 这势来得恁快,他米长木稍有停滞便是横尸当场。心中有此一转念,当下便顾不得伤米小七,一个回身里已自左侧闪开。 一时,胸中气息喘动,暗道出手之人狠毒,若是自己稍稍慢了只怕就此魂归九天。 米长木睁着一双牛眼望向来人,又不由得一楞。只见对方赫然是个绝色天姿的女子! 米卧一勉强忍住身上“凤眼”剧痛,站起来喘气问道:“姑娘是何方人物?难不成我们有过节?” 那女子正是单文雪,只见她点了点米小七背后三处重穴止住了逆流气机,方回头来朝二人道:“两个为老不尊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怕江湖中人笑话嘛?” 米长木怪笑中,冷声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单文雪一笑,淡然道:“知与不知又如何?” 米长木为之一愕,正待发怒动手却是听得米卧的一声呻吟。他心中一紧,恨恨道: “好!今天且饶了你,这梁子我们是结定了。” 单文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米长木怒哼一声,挽着米卧便往山下之路而去。 这厢,米小七先移身过去将地上的“凤眼”放入怀中才回身向单文雪抱拳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单文雪注视了米小七好一会儿,方幽幽道:“妹子便是人称米字世家传人的米小七了?” “是。”米小七叹道:“今日一败,只怕有损米字世家的声誉。” 单文雪摇了摇头,道:“不!我看得出来你是受了内伤才会叫那两个人有机可乘。否则,方才那两人联手只怕躲不过‘凤眼’的劲势!” 单文雪的意思很简单。今天,米小七若是以全力打出凤眼,只怕连穿二人身躯亦毫无困难。 米小七双目一凝,缓缓道:“姐姐似乎对‘凤眼’知之甚详?” 单文雪一笑,道:“略知一二。”续道:“以七成功力和十成功力打出的‘凤眼’,威力可以差上三倍,是也不是?” 米小七一震,不由得脱口道:“姐姐如何知晓?” 单文雪不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米小七一眼,便自回身要走。 米小七急唤,道:“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单文雪一笑,答道:“我叫单文雪。” 米小七自语忖道:“单文雪?怎的江湖中没有这个名号?”米小七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姐姐住在这附近?” 没有回答。米小七极目所见,只见一片空荡荡的林子。她一愕,旋复一叹的转身回屋。 新创旧伤,只激的她忍不住口喷出一口血来。 苏佛儿看见单文雪以一种奇异的神情,似笑似忧的进来。 他老兄可忍不住好奇了,问道:“干什么,要笑要哭的没一个准儿?” 单文雪白了他一眼,自是由包袱取出了吃食来,便自顾的铺陈张罗。 这倒是一顿好酒菜,甚至,还有一瓶“竹风熏”的名酒。 “好酒!”苏佛儿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亏你细心周到,想的到买这酒来增加气氛。” 单文雪看了看这小子一眼,心里想,若是他知道米小七便在下山的路中农舍里不知是何想法? 单文雪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抬眼便见苏佛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得,芳心一震急急别过了脸。 苏佛儿没来由的竟也一丝尴尬,勉强咳了咳,道:“吃饭了吧?” 单文雪恍然醒过来似的失笑,这才举箸道:“倒是忘了,请用吧!” “当然!”苏佛儿可一点也不客气,筷子上了手便一点也不君子的吃将起来。 两人这厢吃了半柱香光景,苏佛儿忽的停下动作,摇头道:“乖乖,这些绝活真上味。只怕,连洛阳城里的大厨师也做不出来。怎的山下小镇有这等名手?” 单文雪婉约一笑,脸上一红道:“蒙你夸口。” 苏佛儿可真吓了一跳,讶异道:“这些是你做的?”边说着,手上筷子还指指这盘,点点那盘。 单文雪风情万种的略略颔首,便自又微笑的吃了起来。我们苏大公子可是呆楞了半天,方才道:“你不是由宫里出来的吗?怎也会下厨去了?” 单文雪心中一惊,旋即放下碗筷平和道:“你猜出来了?” “你是承认了?”苏佛儿微笑的嘘了一口气,也放下了碗筷,自的拿过了“竹风醺”来打开瓶盖。 单文雪这同时已由袖里取出两支杯子来。那杯晶莹剔透;一支是略带蓝光彩晖,一支则是粉红的幻晕。 “英雄佳人?”苏佛儿赞叹道:“连皇帝老子的御龙杯你也敢盗了来用?” 单文雪皓腕一伸,接过了竹风醺,边倒着边答:“英雄美人共有十二对,只不过是取了一双而已嘛。” 苏佛儿可觉得这女娃儿可爱极了,随口道:“喂,你跟元玉青玩这把戏挺高明的。 连哥哥我差点都叫你唬住了。” 单文雪一笑,道:“呃,你想到了什么?” “很简单!”苏佛儿很聪明的样子道:“元玉青那小子为了和米小七之间没有障碍,所以派你来呃呃。” 单文雪娇笑一声,道:“来诱惑你?” 苏佛儿轻啜一口酒,可没有否认!半天,他才叹口气道:“其实,元玉青那小子倒很不差,我是蛮喜欢他的。” 单文雪双眸一亮,脸上一红脱口道:“真的?” 苏佛儿怪眼怪样的看了单文雪一眼,道:“你那么高兴做什么?”单文雪尴尬的别过脸,耳里只听苏佛儿叹道:“你其实也很不错。” 单文雪笑道:“不错而已?” 苏佛儿伸了伸舌头,继道:“如果姓元的小子肯真心的来交个朋友,我苏佛儿倒是欢迎的很。” 单文雪道:“这话可是真心?” “当然!”苏佛儿回答的很肯定,接着大口喝掉杯中酒,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吗?” “可以。”单文雪笑道:“当然可以!” 苏佛儿快手快脚的倒了一杯酒,这才好整以暇的倾听这段尽在自己“意料”之中的事! 单文雪微微一笑道:“我和元玉青是很熟、很熟。” 苏佛儿点点头,表示一切明白了。单文雪一笑而道:“只不过,找你的事是我自己要做的。” 苏佛儿一口喝到喉咙的酒差点没呛出来,勉强吞下去的同时,只听佳人又道:“这点我想我用不着骗你!” 她为什么要来找苏佛儿? 笨蛋也想得出来一个女人如果倾慕一个男人,在那个时代,这样做是代表决心。 决心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 单文雪果然说的很简单:“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苏佛儿没有昏倒,因为他必须问清楚一些事。他勉强轻了轻嗓子,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为什么?” 单文雪似嗔还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你的武功、人品、智慧都足以叫人倾心。” 真他妈的够坦白!苏佛儿此时不知道是该高兴的飘飘欲仙还是一头撞死。 他道:“天下这么多男人都很不错。” 单文雪反问:“有没有比你好的?” 苏佛儿吞了一口口水,半晌才道:“还没有发现。” 单文雪娇笑一声:“我也是!” 这女人的说话真格够胆子大的了,我们苏大公子有些儿招架不住,半求饶的道:“喂,你这种话真会惊世骇俗搞得天下大乱。” 单文雪摇了摇头,道:“是吗?或许百年之后的女子都是这般的哩。” 苏佛儿可不想辩这个问题,他急急道:“你该知道哥哥我爱上了一个叫米小七的小女人?” 单文雪点头! 苏佛儿嘘了一口气,道:“那你的意思是?” “米小七是个女人!”单文雪点头,眼有一丝激赏:“而且是个很好的女人!” 苏佛儿举双手赞成。 单文雪一笑,微微揪了苏佛儿那脸得意相,道:“不过,我相信我也不差少于她!”她一笑,问道:“是不是?” 米尊对白残生的报告陷入沉思中。半晌,他才皱眉道:“梅四寒和后枫岚两位特使。” 梅、后两人俱上前恭敬道:“副座有何指示?” 米尊叹口气,道:“我和老鹰总护法之间有些嫌隙,你们是知道的。” 梅四寒和后枫岚互望一眼,梅四寒恭敬道:“属下以为,为了帮中大计,似乎。” 米尊点点头,道:“老总护法是用毒圣手,如今,本座想借老总护法之力办一件事,就请两位特使到白沙镇去一趟。” 梅四寒和后枫岚恭敬欠身,道:“是!” 梅、后二人一个扬身,双双往密堂之外而去。 米尊看着两人背影消失,方缓缓道:“白特使,你可知本座要请老鹰做什么?” 白残生皱了皱眉,道:“是否为了解血野林的毒?” “不错!”米尊眼中有了赞赏之色:“你比黑破命聪明,所以你活着,而他死了。” 米尊沉吟了一下,又忽的笑道:“米小七百密一疏,终是留下林必信这个药引子下来。” 白残生此时沉吟道:“副座认为总护法会帮这个忙?” “会!”米尊笑了,笑的很有把握:“第一,我可以请大帝主持这件事。” 白残生讶道:“要请大帝出面?” 米尊沉沉的点头,又道:“第二,血野林的毒对老字世家的暗器及毒术上大有助益!” 老字世家和蜀中堂门之争天下俱知。 白残生点了点头,仍不放心的追问道:“那米字世家的人。” 米尊笑道:“米小七一定有个特别的方法连络血野林的守林人来阻止外敌。但是,她昨日又受了一次伤!” 昨日,正是受了米长木和米卧的夹击! 米尊怎会知道?白残生没有问,只听米尊得意大笑道:“现在,我们就利用这个群龙无首的时候大举进攻!” 白残生虽然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牺牲去救出血野林中人? “我不信任米尊这个人!”老鹰回答的很直接:“他一定别有目的!” 梅四寒和后枫岚可不想卷入他们的争执,两个人慢应了一声。 老鹰冷笑道:“不过,我想他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请大帝出来,做下命令。” 梅四寒忍不住道:“大帝半年闭关之期,再隔三日便要出来了。” 老鹰点点头,道:“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早一步到九重修罗殿去!” 后枫岚讶道:“总护法要先见大帝?” “不错!”老鹰双眸一冷,道:“我想,大帝一定心里明白米尊这个人别有居心!” 那么,修罗大帝为什么要让米尊当上副总帮主? 是否,米尊只不过是修罗大帝手中的一颗险棋? 会将一头老虎养在身旁的人,不是呆子就是枭雄!而创立九重鬼寨的修罗大帝一定不是呆子! 米尊是否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 白残生呆楞的听到米尊的一句话:“大帝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因为”,米尊双目寒冰,沉声道:“既然要下险棋,就得能承受某些损失!” 白残生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不由得身子一颤,脱口道:“副座的意思是?” “我们和米字世家之战必行!”米尊笑道:“米某利用九重鬼寨的力量对抗米字世家;大帝则利用我对米字世家的了解和我的武学造诣对付他们!” 白残生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抉择了,立即深吸一口气,道:“白残生一切以米座为首是瞻!” 米尊大笑,道:“好,很好!你倒没忘记你身上内伤本座用了奇门的方法治疗的。” 白残生恭敬道:“属下不敢忘。” 所谓奇门的方法,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暗中放有禁制。所以,白残生非得听命不可。 米尊含笑的望了白残生一眼,觉得眼前这人取名残生真是太恰当了。 他大笑,道:“你放心,本座另外有一股极大的势力掌握着,修罗大帝的胜算不会比米某人高!” 白残生恭敬答道:“是!米座谋略盖世,属下钦佩不已!” 米尊大笑,起身道:“我们走吧!” 白残生错愕,道:“梅、后二位特使尚未有回音。” 米尊冷笑,道:“她们不会有回音的。只怕,老鹰已经带她们往九重修罗殿的路上!” 所以,米尊决不能比老鹰晚到。因为,这牵涉到气势的问题,也牵涉到大帝对他这颗险棋是否看重的问题! 独孤斩梦对平白消失的米小七很懊恼。他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人会失踪只有两个可能!”独孤斩梦策马前行,依旧能以内力传音管大事的耳里: “一个是死亡,一个是受了伤躲起来休养。” 他补充道:“以米小七的武功不可能有人收拾的了她!所以,很可能是受了伤而改变她原来行举的目标。” 独孤斩梦判断米小七原来的目标是洛阳。 管大事深吸一口气,答道:“我已经派出所有的人马追查她的下落。”他喘了一口气,才又道:“到了前面越山下的泉香楼里便可以得到消息!” 独孤斩梦满意的一笑,道:“管先生,独孤世家欠了你这份人情!” 管大事在马上抱拳恭敬道:“能成为独孤世家当代主人的影子是管某的大幸。” 独孤斩梦大笑,再度鞭马急走!前方,泉香楼已然在望! 萧天魁看见独孤斩梦和管大事急马入镇的时候,巷里另一处阴暗角落,单文雪也皱眉相顾。 只见,独孤斩梦大剌剌的跃下马来便由管大事跟着往泉香楼里而去。 单文雪冷哼一声,眼角瞄见萧天魁大步走了出来。 萧天魁走的很稳、很沉着。 就算是在三十步外的单文雪都可以感觉到,萧天魁宛如一把出鞘的利锋! 而利锋的指,便是泉香楼里的独孤斩梦! 单文雪突然对萧天魁这个人很好奇!由许多迹象来看,萧天魁似乎知道许多事。 那么,萧天魁是由哪里知晓的?他的师父是谁? 江湖中传言他是由塞外而来。问题是,塞外是个广大而奇妙的地方。 在那里,有许多奇人异士,萧天魁的武功是否由那里的人所调教的?而为什么又非和苏佛儿作对不可? 是不是因为苏佛儿是苏小魂的后人之故? 单文雪决定对萧天魁多了解一点。私心里,当然是为了苏佛儿。 她不能就这样进去,因为整楼子的男人会注盯着她看。所以,她打算稍微化妆一下。 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公公出现在泉香楼并不会太引人注意。 单文雪满意自己不受人注意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她挑的是个靠里面的座位,而且恰恰好可以看见萧天魁正坐在靠窗的位子。 萧天魁好整以暇的喝茶,彷如无所事事。 独孤斩梦呢?单文雪立即明白了,因为萧天魁缓缓抬起了目光看向楼梯下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精壮而留有胡须的汉子快步走了下来。 虽然这汉子走得很快,但是脚步很稳!显然,这人的小盘功夫很扎实! 就当汉子走过萧天魁桌旁时,单文雪眼见萧天魁飞快的出手点住汉子的齐腰穴。 那汉子身子一麻,萧天魁同时伸手一扶凑到他耳朵旁讲了一句话。单文雪可以感觉到那汉子似乎是一震,旋即直起了身子,又飞快的往楼上而去。 单文雪肚里明白,好戏要上场了。果不其然,没刹那,管大事已一个箭步下来,却又缓缓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半晌之后,这才坐到萧天魁对面,压低了嗓子道:“独孤公子要管某先来会会萧公子你。” 萧天魁冷冷一笑,道:“叫他直接下来。” 管大事嘿的一声,道:“那就得看萧公子手上的斤两多少了?” 萧天魁双眉一挑,缓缓伸出中食指来。只见,他两指并列的探向管大事胸前而至! 管大事脸色一沉,微微抬掌,忽的化为拳直贯而出。说也奇怪,管大事这一拳击出竟是触萧天魁的双指不得。 也不知萧天魁用了什么法子,硬是双指一寸寸的指向管大事胸前心口重穴而来。 管大事双目一睁,左拳再出,合着右拳如壁要挡。却是,眼睁睁看着萧天魁的双指一寸一分的逼上,而自己双拳却是早已青筋暴突,挡也挡不下来。 便此胜负立判之际,萧天魁忽的收手抬眼。管大事猛然失去抗力,一个把持不住双拳齐齐擂向萧天魁前胸。 眼见,这石破天惊的双拳便将打中萧天魁;管大事的肩头忽的叫人一拍。也怪,原本是千钧雷霆之力竟此消失无踪。 萧天魁从头到尾动也不动,似乎这一切早在他计划之中。 那端的单文雪眼中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来。这萧天魁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就单单看方才那份自信已足以列身于一流一的高手气度中。 独孤斩梦显然对眼前这个人也多了几分戒心。他冷然的坐下,淡淡道:“阁下便是人称萧天魁的人物?” 萧天魁冷冷一笑,亦道:“不错!特地来会会独孤世家这代的斩梦家伙!” 独孤斩梦不怒反笑,由牙缝里迸出话来:“人也见着了,怎样?” 萧天魁回道:“人是见了,功夫却没着。” 独孤斩梦双眉一挑,沉喝道:“好,爽人爽语!就是现在。” 萧天魁昂首朗笑,道:“有何不可?” 独孤斩梦话也不理,便是一个起身顾往门外而去。萧天魁冷笑一声,亦信步而行。 一刹那间,两人各自施展身法闪过了数张桌子走到了门口街前。 这时,一楼子里的好事之提早已注视不已,待两人一动,众人亦纷纷抢着有力的位置看那好戏上场。 单文雪心里一轻,起身往反向而走,只见她缓步拾阶而上,竟是到了楼上。 她四下看顾了一下,迅速的在各间房里进出;一忽儿间她已经找到独孤斩梦所居之房。 单文雪一笑,探手抓住独孤斩梦的包袱,一抖手便摊开来看。 冷不防,包袱中竟有一道红影窜出! 单文雪心中一惊,犹能转身变招,一个拂袖里硬是将那物打落。 她注目望去,只见是条仰首吐信的通红毒蛇。单文雪双眉一皱,暗道:“想不到他竟然带了这等东西在!” 原来,这通红毒蛇是岭北著名的“红天使”。这蛇诡谲艳丽,尤其身上红色光彩每每令人目骇。 单文雪冷哼,知道这条红天使是独孤斩梦养来看顾包袱之用。一想及方才自己应变稍慢,只怕半刻钟时光已是毒发而死! 单文雪此刻自是不肯善罢休。只见她由身上取出一段小香来,在手里点上了火种。只刹那,一抹香味便弥漫而出。 那“红天使”毒蛇刹闻及这香味,像是叫人抽掉了蛇骨似的,便自软趴趴的横在那儿。 单文雪一笑,将那宝贝香儿灭了,随手抓住包袱便往门外离去。哪知,这“红天使”早已经独孤斩梦多方调教,那单文雪方方一转身,“红天使”已是怪叫一声咬来。 单文雪闻声大惊,一个窜身向前,硬是翻落楼梯而下。这时,耳里只听大门外独孤斩梦怒斥:“萧天魁,你竟然做出这种小人之事!” 单文雪方方落住身子,独孤斩梦已闻声进来。 原来,独孤斩梦和萧天魁正蓄势待发,凝神中正想以惊神泣鬼的一刀划破天地。 哪知,“红天使”的叫声激的他大骂中闯了回来。 这端,单文雪一身老装,令得独孤斩梦凝目冷视,道:“老夫子,年岁一大把干贼嘛?” 单文雪不答,冷笑中撇见当头一道红影窜飞下来。这看,那“红天使”和身上的包袱某种气味相连的了。 单文雪急中生变将包袱往半空一丢,旋即错身避开。果然,单文雪一动的刹那,独孤斩梦亦挥刀攻至! 单文雪冷哼一声,右指中弹出一道指风避开了独孤斩梦的来势。随机里,她已翻身落出了窗外。 独孤斩梦一刀未中,见“红天使”已窜入包袱中;他无暇顾及单文雪走向,一个扬身接住了包袱。 门口,萧天魁也不知了去向。 独孤斩梦双目暴睁,咬牙切齿恨声道:“萧天魁,你走的了一时,走不了一世!” 说着,便自怒冲冲提了包袱往楼上而去。 管大事这厢则亦步亦趋而上,到了门口一看,只见独孤斩梦双拳紧握住刀鞘,青筋浮现不已! 管大事一惊,急道:“独孤公子有何不妥?” 独孤斩梦咬牙道:“独孤世家的入门竹法竟然叫那里给取了去!” 管大事依稀知道,那入门竹片上雕刻有独孤世家的寻路图。虽然,那图和文字记描相当的难懂;但总是一个很麻烦的事! “无论用什么方法。”独孤斩梦下令道:“非把那竹片拿回来不可!” 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苏佛儿看着眼前这位美娇娘愉快的进来,不由得他不纳闷。今天,单大小姐的脾气好像特别开朗。 单文雪当先便冲着苏佛儿一笑,道:“今天的天气委实不差,出去走走吧!” 苏佛儿也眉开眼笑了起来,馋着脸道:“咱们,呃今天的食物呢?” 单大小姐今天可是两手空空的回来。 单文雪脸儿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没有。” “没有?”苏佛儿叫了起来:“没有的意思是什么?喂,哥哥我可是病人啊!” 单文雪笑了,而且笑的很美,很愉快的道:“急什么,在外头吃不是更好?” 这还差不多!我们苏公子立即恢复了活力,跨下了床举步便走,冷不防一个不稳便似要栽倒。 单文雪眼明手快,择手扶住了苏佛儿。这一回,苏大公子可是神清目明的情况下和单大小姐这般接近。 只闻美人身上一抹幽香,似有还无小带情的惑了片刻。苏佛儿心里一惊,这女人太过美艳,若不小心自持只怕难免陷入温柔乡中。 那单文雪亦似有所觉,只是人已相亲如此之近再是推开,反而做作了。 两人且在这一阵害羞、一阵尴尬里走出了“七情小落一生楼”外。 这一天,可是苏佛而入谷以来第一回踏出楼外,放眼是满目美景风情,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愉悦,朗声中引天长吭而啸! 那啸声经过一周天而出,引动满谷回响荡漾;这声龙吟奔天,只眩得单文雪为之心醉。 她芳心轻颤中,亦启娇唇相和。只听清澈拔谷之声,尾相近随那声龙吟而去。 二人呼啸毕,四目交投之际不由得各自一震。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道:“喂,单大小姐,拜托你别用这种目光看人哪!” 单文雪脸儿一红,扶着苏佛儿坐下,只见这片楼外山谷中,早已布置好了一桌菜色。 巧质兰心的,是桌上放了不少的花朵,井然有序间更是平添了不少趣味。 苏佛儿眼见这般情景,不禁想起他爹再三的交待:“如果你已经爱上了一个女人,最好别让另外一个女人爱你!” 苏佛儿真想知道,如果另外一个女人已经爱上了自己,那该怎么办? 这一顿,两人倒吃的很安静。没片刻,已是各自放下了筷箸。苏佛儿抬眸望向对方,只见佳人亦莹莹举目望来。 苏佛儿鼓起了勇气,咳了一咳,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呢,你是知道的?” 单文雪点点头,道:“由方才那声吟啸,妾心里已明白!” 苏佛儿勉强又开口道:“你也知道,方才要出来时我故意站不稳,是为了测你的内功行运心法?” 美人一叹,点头道:“妾明白!” 这厢单文雪恁是娇柔含怯,端的是有梨花小带雨之状。那苏佛儿心中有一百个不忍,还是开口道:“喂,你别这模样行不行?天下男人会皆倒的呀!” 单文雪勉强露齿一笑,有些儿涩涩道:“你今天就要走了?” 苏佛儿是正有此意! 单文雪轻叹一声,缓缓道:“是不是可以等到明晨?”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更何况人家有救命之恩。 苏佛儿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 他叹气,道:“多这一夜,是何苦?” “一夜虽短。”单文雪幽幽道:“总是曾有!” 苏佛儿闻言,不由得心动举目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伊人已有泪。 泪,成双小落,落入美人胸前,是伤心! 两人无言而坐,任一谷风岚吹动不尽心事。 直至月悬又落,她才轻立而起,道:“已入夜,回去吧。” 他站起,美人已习惯扶来。他不忍伤其心,任叫她挽住其臂;二人心中各是有语万千,却是留在口里不发。眸双视,语凝咽,一声归鸟破空。 双双惊醒,小移步,向楼去。 楼是:七情小落一生楼! 萧天魁动也不动的坐在月色下。米小七忍不住好奇的走到他身后,哼道:“喂,你今天吃错药啦?” 米小七此时注目望下,只见萧天魁身前地上正划了许多的剑招。 米小七知道这是武林中的忌讳,回身避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正研究武学。” 萧天魁恍若未闻,半晌方道:“如果对手一剑直劈而下,同时剑忌已罩左右两路,你当如何?” 米小七眉梢一挑,回道:“那就看他后着如何?” “不可测!” “那就试试左右剑忌之力如何?” “不可破!” “那只好冲向前迎剑锋,双掌拍剑面,身势由低转反垂而上!” “不可迎!” “有如此威力快剑?” “有!” “除非是撩天一十六剑”米小七盯视萧天魁道:“你遇上了独孤斩梦?” 萧天魁没有否认,只见双目不展缓缓道:“撩天一十六剑,当真天下无法可破?” 米小七皱眉道:“天下没有十全的招式。就是当年的第五剑胆先生,亦是如此!” 萧天魁听得第五剑胆之名,脸上不由得露出敬重之色,沿声道:“第五先生若是遇上了撩天一十六剑,当不知如何处理?” 米小七此际可好奇极了,便在萧天魁身侧坐下,道:“萧某,你好像和第五先生很有渊源?” 长缨剑胆舒,小榻琴心展! 第五剑胆之名,二十年来无人不知。 第四章 八 风 萧天魁仰首一叹,道:“天下英雄,那一个不尊重第五先生的惊天傲世绝学?” 这话是真!就连苏小魂亦钦佩无置。 米小七一叹,道:“其实以你的武学造谙,天下已够在十名之内!” 萧天魁闻言,忽的仰天大笑,良久方歇道:“天下前十又如何?若非第一,萧天魁有何用?” 米小七一哼,道:“也不知道你师父是谁,难道没教你谦虚一点?” 萧天魁刹那间像是陷入回忆中,良久之后方对中空明月叹道:“我师父之名,只怕不让于昔年的苏小魂……大侠。” “大侠”二字虽是勉强出口,但也是不得不说。 米小七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更好奇道:“二十年来,有谁可和苏小魂苏大侠相比美?” “有,当然有!”萧天魁缓缓道:“天下英雄,并不只只一个苏小魂而已。”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念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 惟以利生念切,报恩意重,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 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大智度论 萧天魁既是从塞外而来,一片冥冥沙海中,有谁可称得上是英雄?如果有,只有一个! 大漠鹰王! 米小七细心一推敲,不由得脱口道:“你是大漠鹰王的弟子?” 萧天魁脸上一阵激动,旋即以一种恭敬的语气道:“先师正是人称塞外霸主的大漠鹰王!” 大漠鹰王治理塞外二十年,其公正严明复与苏小魂生死之交,当真可以称得上“英雄” 二字! 只是,一年前大漠鹰王为国事忧劳,竟是一病而薨。死讯所传,中原武林亦为之大恸。 米小七不由得对眼前这人有了一份亲切,叹道:“想来,你从小便在鹰王调教之下,一切要以苏大侠为榜样?” “不错!”萧天魁扬声道:“所以,非打败苏佛儿不可!” 他一顿,双目如星的凝视米小七,道:“所以,我更要你心甘情愿的嫁我。” 晨曦,缓缓由窗外倾泻而来。 苏佛儿辗转了一夜,此刻终如释重担似的猛吸一口气起身。 昨晚,他听得自己房门门口有人走动。 脚步轻而迟,想是佳人曾有徘徊! 他一叹,往门外走去,当是要别离之时。 门开,竟有一丝绣帕小垂。 帕是纯洁皓白,帕上有字。 字用丝绣,丝是新丝,可知昨夜才成。 字是: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弄梦游! 他心为之大动,只是忍得,握帕巾在手半晌后方放入怀中。 他一叹,信步在楼内走一遭,这才发现早已人踪渺渺。想来,佳人已去! 他再叹,复低吟那句:“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弄梦游”! 佳人情重,只是这生无缘。 既无缘,便无弄梦可游! 他一提心神,出了楼外,复长长一吟,猛一吸气中已往谷外长奔而去。 米小七醒来时,她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极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体内的伤已好了大半。她信步走到门外,只见萧天魁依旧坐在原处沉思不已! 米小七走到了他面前,竟然也会露出一抹微笑来,道:“行啦!我今天要走了。” 萧天魁茫然的抬起头,淡淡回道:“请便!” “请便?”米小七双手插腰,指看萧天魁鼻子道:“你可是要保护我一路到洛阳醉仙楼的。” 萧天魁叹了一口气,立起道:“走吧!” 二人身影方要动,林间竟生起一蒙的烟雾来。 米小七注目望去,冷笑道:“九重鬼寨那批人还是来了。” 萧天魁以脚拭去地上的图案,寒声道:“正好可以用他们来做试验。” 萧天魁可看的很清楚,由烟雾中有七个人走出来。 七个带刀的人! 特别一点的,是七个人全用的是又重又厚的鬼头刀。 “如果我没猜错!”萧天魁冷冷道:“你大概可以看见七星魔刀阵的威力!” 米小七已经感觉到了。眼前,那七股凝结而成的肃杀之气,已自鼓汤的一林子树叶纷飞。大似十二月的飞雪。 萧天魁往前一站,头也不回的对米小七道:“远是我的事。你在旁儿休息看看便成!” 米小七一愕,倒是不反对的停在原处。 她知道,萧天魁答应的事绝对自己做而不愿别人插手,另外,更重要的是,萧天魁想用眼前这七个人来做实验,看看是不是可以由其中领悟出破解“撩天一十六剑”的剑招来。 七星魔刀阵移动的速度很快。只一瞬间,已将萧天魁扣入必杀的死角中。 萧天魁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直迫全身而来。似乎,这七个人刀上的气机便已要分解掉自己! 萧天魁冷冷一笑,双臂缓缓抬起。 这一瞬间,令在旁观看的米小七以为萧天魁已化做一只巨鹰!一只扬翅怒飞的巨鹰! 米小七眼中不禁有了一丝激赏。到底,萧天魁在武学上的天份和执羞,有着他的一份狂热。 七星魔刀阵,有若来自九天外的魔界里。 七把刀,带看血腥和辉笑,卷起人类的极致和至深的恐惧。 七个跳跃的鬼头在沉沉迷雾中冷酷的砸向萧天魁! 萧天魁双臂往两侧拍出,一个身子高拔而起。仅仅一瞬间他化成了巨鹏,他遨翔到苍芎之上。 七把刀以一个角度齐齐卷至他的底盘。 “好”!萧天魁口里一声朗喝,右手化爪便抓扣向其中一把手的一只手上! 在九重鬼寨里的信条是,为了消灭敌人可以不要命。 所以,出刀的手没有变、没有惧。 萧天魁没有七只手,他最多最多只能挡得住两把刀。他们相信,萧天魁的手抓住其中一只手的刹那,另外六把刀也会同时的进入他身体里。 这是他们相信、他们想法,萧天魁可不同意! 只见此电光石火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萧天魁已化爪为指;他双指一并夹住了刀锋,身子却乘此一势往上带了三寸。 便此三寸,已够生死之间的空隙里遨游。 到现在,米小七才真正看到萧天魁的武功! 萧天魁在敌人旧力已发新力来生的刹那,已够他将下面七个人的百会穴击破。 这种惊神泣鬼的出手,不但快而且狠。就如同大漠上的黑鹰。骠悍而勇敢。 七把刀在半空中以一种不规则的弧线昼落到地上。 刀的主人,喷出的血珠染红了黄沙一地。 萧天魁幡然的落回了地面,凝视身旁的七具体体;良久之后,一个咳嗽里,竟有一股血气直冲顶门。 他双目一黑,便是双脚一软再也把持不住的反倒。 米尊对一切布置满意极了。 血野林是在一座极为隐密的山谷里。现在,九重鬼寨的人马分成天罡三十六数组由他领导;每组两个人组成,正合一阴一阳成就地煞七十二数。 至于老鹰则率领老字世家中的神毒组,随时为进入血野林做破毒的工作。 米尊更满意的一点是,七星魔刀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虽然,牺牲了他们七个人,却阻止了米小七! 因为米小七不会丢下萧天魁不管,也就是这样半日的耽搁,已够他米尊来完成计划。 老鹰小心的调治药份。他由林必信身上已然找出了血野林里血红石和芒毒九天煞之间生克的道理。 他不禁惊异天地造化的奇妙,单单是毒物问的相生相克,竟有如许复杂的变化。 老鹰嘴角一丝冷笑,想起了大帝的交待。 “米尊的居心,本座早已清楚。” “那大帝的意思是……?” “米字世家非灭不可,而血野林里的那批人正可以做为我们的助力!” “大帝之意,是想借血野林埋出来的人来对付米字世家?” 老鹰不得不佩服修罗大帝的深思谋虑。 血野林里的邪恶之徒一旦迫上了米字本家的人,相同的,就是对上了锺字世家等一干人。 那么,武林一旦乱起,大帝之锋正是祭剑之时。 “血野林中共有三十九位囚犯!”米尊含笑走到老鹰身旁,淡淡道“总护法的药可是配完成了?” 老鹰双目精光闪动,点头道:“已经完成。副座可以发动攻势。” 米尊朗笑道:“好!” 孝宗弘治三年,西元一四九0年,秋。 武林二十年的和平之日于此断绝九重鬼寨燃起战火,首战直推米字世家血野林。 这一战,由清晨卯时战至未时;其间米家世家百名铁卫多次死守进退,九重鬼寨则以命搏命,血波不断。 申时起,九鬼九寨人马进入血野林。 米尊当真得意以极。他由白残生陪着注视老鹰以药剂调理血野林内幸存的一十八名囚犯。 原先的三十九名米字世家囚犯,竟然有二十一名不愿与杀米字世家中人的凶手为伙。 这点不能不是遗憾,也不能不说是惊异。想不到血野林中一待十数乃至数十年,竟会将这些原是极恶大凶徒感化。 这一十八名血野囚犯中,有十七名是刚刚进林不久的人物。其中,最有名的是一个米凌的年轻人。 仅仅一位元老级的,则是四十年前轰动江湖的米藏! 米藏,一双手藏尽天下人的命、的魂、的魄! 米尊看着老鹰很细心的治理这些人。只见,他用一点点黑色的粉末到血红石上,那石平生的冒出一股烟雾来。 老鹰命令众人闻着,只一忽儿这些离开血野林的人本来是满身的痛苦,嗅着那些气味一个个打了老大一个哈欠,竟大大的减少了锥骨剌痛。 米尊走到了米藏面前,拱手抱拳道:“藏叔,别来无恙?” 米藏一个脸藏在凌乱杂松的头发里,听得米尊这一问,冷哼哼的瞪起一双怪眼,嘎声道:“嘿、嘿,小子。米龙那老匹夫怎样了?” 米龙,正是米字世家最受尊敬的老太爷! 米尊一笑,道:“或许对藏叔而言是个快慰的消息!”他含笑的望了望血野林出来的众人一眼,沉声道:“老太爷已然一命归西!” “好!”米藏暴笑,双目狰狞通红咬牙迸出一句话来:“米龙,老夫总算活得此你长!哈、哈、哈……。” 米藏这一狂笑,其声之藏之厚,不但是那米尊为之惊异,就是老鹰亦为之色。 放这个米藏出来,倒底是对还是错? 老鹰又极其小心的放置一些黄色粉末到众人的指上血红石上。 只见,又是一股烟冒了出来。老鹰急道:“各位,再运行小周天将烟吸入体内!” 在众人纷纷照做中,米尊含笑望向老鹰道:“总护法,这毒须得多久方能解开?” 老鹰沉沉一笑,道:“七回二十一天。每三日一次才能慢慢破掉他们体内的芒毒九天煞!” 米尊微微一笑,道:“那真是有劳总护法了!” 老鹰乾笑一声,回道:“米副座太客气了。老夫可承担不起!” 米尊一笑,忽的将目光投向一直冷漠在一旁的米凌! 米凌到血野林内不过是一年多余,这个年轻人据说曾经得过老太爷点拨了数招剑法奥妙。 米凌为什么进入血野林?米尊唯一的资料是,米凌曾经进入锺字世家想刺杀苏小魂! 二十年来,米凌是第一个有这种念头的人。 米凌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想成名。而且是成大名! 老太爷认为米凌这种人太危险。如果,一个人只是为名为利而可以去杀人,这种人就不适合在人世间走动。 所以,米凌只能在血野林里。 除此之外,据说米凌曾经干过七大巨盗事件。其中的一样,便是闯人皇宫中盗了皇帝老子的玉龙枕! 米尊记忆中还有一件事,就是米凌被抓的时候,他的头不是放在皇帝老儿的玉龙枕上。 放在枕上的,是他的脚。 玉龙枕,只不过是用来搁腿而已! 血野林之战没一天之内便轰动江湖! 苏佛儿整个心提了上来。 他在惊疑一件事,在他受伤的这些日子里,米小七去了那里? 苏佛儿知道,米字世家传人如果下令,血野林外最少可以调动上千各米字世家中人。 如今,血野林被破,百名铁卫俱亡。而米小七却没有动静。为什么? 苏佛儿一路直奔洛阳,洛阳的醉仙楼! 现在,他只有借万二爷的消息来查米小七的下落。 苏佛儿由醉仙楼别院一进去就看到小西天那颗大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西天苦着脸,叹气道:“你可回来的真巧。” 苏佛儿瞪了他一眼,道:“干什么这付德性?撞了鬼也用不着如此啊!” 小西天摇头道:“撞了鬼还好,犯了佛就惨了。” 犯了佛?是谁! 苏佛儿的腿吓软了一半,声音已有些颤抖:“是……是他老人家……?” 小西天苦笑点头。 惨了,全世界就只怕这个人!谁? 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出现的时候,我们苏大公子可乖的跟只免子样儿,一个箭步向前巴结道:“师父,别来无恙?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会无恙?”大悲和尚怪叫道:“有的很咧。” 小西天插口道:“我说你回来的巧不是嘛。师父刚刚前脚到,你后腿跟了进来。” 大悲和尚说着一拍小西天的光头,叫道:“小和尚还不快动手把这小子抓了下来。” “是。”小西天回答的很小声,对着苏佛儿叹口气道:“苏佛儿啊苏佛儿。师父要你回去念经修生养性与佛结缘,你就委屈一点吧!” 苏大公子可一点也不想。只见,小西天一个挫步向前而来,右掌中已是双指并驰化成一道气机点向气海穴。 苏佛儿双肩一挑,脚下一顿一弹已然踏上了小西天的肩头。再复一个旋身,袖中快乐线已盘向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口里可是大叫啦:“乖乖,你们两个可是串通的好!” 果不其然,小西天已是一个转身,手上的大悲指攻向大悲和尚的下三路。 大悲和尚哼的笑骂道:“孔夫子面前卖文章,关老爷当脸耍大刀。” 可不是,大悲指正是我们这位天下三大神僧之一的大悲和尚成名绝技。 大悲和尚脚踏七星,一个屈身向前左掌一捏一握已是扣住了小西天手指;旋即,他右指一弹,二弹往苏佛儿迎去。 第一弹,我们苏大公子手上的快乐丝便像是蛇被打中了七寸,软绵绵的垂落。 第二弹,这可利害的打向苏佛儿右臂尺泽穴! 大悲和尚方得意的要笑,冷不防,苏佛儿右指亦激出一道气机,硬生生撞上了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怪、怪。”大悲和尚叫道:“天下有什么狗屁指力能挡得住和尚的大悲指?” 有,只有一种! 就是融合了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的六悲指! 大悲和尚一愕之间,小西天已挥脱而出,他当下便往前一窜往别院里面而奔。 苏佛儿亦鼓其余劲,朗喝中往后院奔去。 “哈……,”大悲和尚觉得好玩极了,大叫道:“两个兔崽子,以为使诈就可以逃的了?” 龙入海觉得今天的天气美极了。所以,他硬拉着赵抱天和俞灵到别院的花园里来晒太阳。 “昨夜血野林之战,米字世家损失的可不少。”龙入海打了个大哈欠,边道:“那位米大小姐不知怎么样了?” 俞灵缓缓抽出刀来,轻轻的一弹,“嗡”的一响! 赵抱天看俞灵没搭理龙入海的话,只好接口道:“这件事万二爷还在追查。唉,待在这儿真闷死人了。” 龙入海叫道:“是啊,万二爷把咱们留在这儿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他俩正抱怨着,忽的看见三道人影奔来。 前面两个像是撞了鬼般没命的逃着! 苏佛儿和小西天! 天下,有谁能令他们两个奔逃如哭爹叫娘? 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和尚! “逃啊。”龙入海大叫一声,赵抱天和俞灵也窜飞了起来。 现在,他们可明白万二爷留住他们的目的。 很简单,就是要叫这些“孩子们”念经拜佛,去去年轻人的浮躁之气。 大悲和尚可一点也不烦恼他们五个挑五个方向溜。因为,万二爷这臭小子一定会帮他提回来。 所以,他好整以暇的踱步到万二爷的房间去。 大悲和尚搬着手指头在数,身前坐着苏佛儿,小西天、俞灵、龙入海、赵抱天、唐玫、冷无恨。 七个,刚刚好不多不少。 万二爷那张胖胖而且可爱的脸露出了笑容,很讨好的道:“大师,小的可是未负所托!” 大悲和尚勉强的点点头,道:“小万。弄一间大房间来,从今天起我要好好教这些小毛头。” 万二爷恭敬道:“是!小的就去准备。” 万二爷起身,忽的又抱拳问道:“小的想请问一声,大师不知要将他们七个怎样?” “怎样?”大悲和尚怪叫道:“念经啊!” 七个年轻人肚里不由得叫了一声“惨”,便是异口同声问道:“师父,念什么经?” 什么经? 大悲和尚脸色竟为之一缓,眼中有了一份虔诚的缓缓道:“大悲咒!” 大悲咒,本名是大慈大悲咒! 万二爷对天下各地所报汇回来的消息皱眉沉思。 米尊和九重鬼寨对米字世家最神秘的血野林进攻,无疑是挑起了平静近二十年的江湖波涛。 最令人惊疑的,是九重鬼寨的主人。 修罗大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万二爷实在想追查出这位幕后神秘人的身份。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个极有诱惑力的饵钓这条大鱼。 有什么东西,足以引诱修罗大帝亲自出面? “大悲和尚重现江湖了!”不过一日的光景,整个武林已是许荡声隆:“大悲和尚囚禁了苏佛儿他们七个年轻人,逼他们研习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学心法。” 大悲和尚本来就是传奇已极的人物。 他的出现,无疑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至于,苏佛儿,俞灵等七个人合练一门心法,自是更引起江湖中的骚动。 米尊对这个消息沉吟深思,他边跺步到老鹰的炼丹房里,一路上想着:“这个由醉仙楼传出来的消息显然可靠!” 因为,这种秘事会传出来,目的一定是针对九重鬼寨而来。 米尊冷笑自忖:“醉仙楼万二爷这般做,不外乎是想引诱修罗大帝派出鬼寨中人前往一探。” 以醉仙楼目前的实力,天下几已无可对抗的组织。 米尊“嘿”的一笑,他倒想看看修罗大帝怎么对付这种明摆着挑衅。米尊抬头,只见前方便是老鹰治疗血野林里那批极恶之人的“雕心斋”! 门口,后枫岚和白残生似乎有了争执。 后枫岚对看自残生摇头道:“白特使,总护法亲自交待,现在是最重要的破煞时辰,除了梅特使在里头帮忙外,所有的人都不准进入。” 自残生佯怒道:“后特使你可要知道我是奉副帮主之命而来,你这般阻着我是何居心?” 后枫岚哼道:“我只是受总护法之命镇守于此。请白特使见谅。待稍后总护法大功告成,再……。” 便话未完,米尊已含笑莫测的来到了两人身侧。 白残生和后枫岚见米尊来到身前,两人双双恭敬道:“副帮主。” 米尊点点头,朝后枫岚冷哼一声,道:“后枫岚,你可真是尽职。” 后枫岚脸色一肃,恭敬答道:“总护法之令。要只有依职遵守!” 米尊如渊似岳的亭立站于后枫岚面前,注视了眼前这女人一眼方点点头道:“好!本副座不怪你。既然老总护法交待,必然有其理由。” 米尊一顿,转头对白残生道:“白特使,我们先同去吧!” 白残生看了后枫岚一眼,转向米尊道:“副座。难道你这样来了又走?” 米尊冷哼一声,转了个身便似要朝来路回去。白残生一愕,只见这厢猛的一股气机由米尊的背部激出? 后枫岚万万未料米尊会突下重手,在不及防之下那气机已溜至眉间。 后枫岚惊呼中方方闪身,米尊已是一掌横切至她颈间的垂珠昏穴。 米尊一提昏厥的肩枫岚交给自残生,哼道:“看好他!” 话转落间,他也不等白残生回答便是一出手推开了“雕心斋”的木门而入。 门内,只见老鹰盘腿坐在那些血野林重囚之前。 这些日子来,老鹰是在半摸索的状况下来救治这些人。其中,当然会有折损。 如今眼前,血野林出来的人也不过只剩七名! 米尊冷笑,那些承受不住老鹰用药的,留着也是没用。他要用的人,是精锐的剑锋。 每一出击,必见死亡! 梅四寒恭立在老鹰的背后,不时听着闭目打坐的老鹰吩咐,而递出各奇形怪状的粉末包。 只见老鹰接了过来,便朝身前的七人弹去。 每种颜色的粉末落到眼前幸存的七人身上,便自是“嗤”的一晌中冒出一浓烟雾来。 米尊凝眸了半晌,只见那七名血野林的重囚脸色已逐渐红润;同时,又听得老鹰嘘出一口气道:“解了!” 便这两个字一出,米尊无声无息的向前。 左掌化拳顶向梅四寒,而右掌则并指点向老鹰背后。 米尊这一出手可谓是神鬼难测。不但是时机、方位巧妙无比,就是气机运行亦含有六七种回力,叫人防也无从防起。 眼见,米尊这一出手已叫老鹰万万难逃。却是,一股奇妙无比的回力,轻轻拱托似观音座下的莲花般的浮起了自己的内力。 米尊心中大骇,天下岂有如此神化的功夫? 如果有,除了苏小魂之外便是一个最神秘的人。 修罗大帝! 米尊的气势和风范,足以是天下间难以出其二三。 若是,米尊用以星辰形容,那他便如太阳! 而修罗大帝呢? 他全身覆在黑布之中,这一轻轻飘动到了米尊面前。虽不见人,但是周身所笼散的气机魄力,硬是叫一屋于里全数充塞。 米尊是太阳,修罗大帝是什么? 紫微! 紫微斗数论人世一生,而诸星中的帝王便是紫微! 米尊的脸变了好几回,最后终于吐出一句话:“修罗大帝,米某入帮一十二年终于第一次看到你!” 1。是不是也是最后一次? 修罗大帝冷冷无言,身上黑袍鼓动,而这衣衫磨擦间竟然发出一种类似人声的声音来: “米尊。你想取代本座为九重鬼寨之主,何不自问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 这由衣衫间磨娑而出的声音,竟是沉厚温柔。而听入众人耳里,不由得惊心动魄。 这门心法未免太邪了点。 天下间,除了苏小魂的天蚕丝可以记录下人曾说过的话外,还有谁有这种能力? 米尊的肚子里开始翻动,只觉喉头发苦,勉强中嘶哑的乾笑一声,咬牙道:“米某在这儿是输了一筹,但是……。”米尊似乎恢复了一点自信,仰头朗笑道:“你,修罗大帝未必治得了米某?” 修罗大帝一身黑袍又鼓动的回声:“本座方才见你出手,约莫可以挡得下六十二招!” 米尊心中不禁璞通一跳。 他可真不想相信修罗大帝的话。只是,对方的气势,以及精确的计算自己种种,却又叫他不得不信。 米尊终究是历经过九重生死之人,脸上表情不形心中所思所念,口里淡淡道:“修罗大帝,你未勉将自己估计的过高!” 修罗大帝不答,只见他衣服鼓动一摆,两片衣裙身是发出“拍”的一晌来! 便此一声,便似是生死的丧锺。 只见,老鹰和梅四寒双双猛挤而至! 老鹰两臂宛若破空利爪,直直罩向米尊的当胸。至于梅四寒,则是柔若迎风摆柳,倏忽间已欺到米尊左胁三寸近。 米尊嘿、嘿冷笑,两臂上衣衫忽的帐起,只见他右臂划出一个半弧,而左臂则横横推出。 三人接触的刹那,米尊猛一吸气而退! 这端,梅四寒只觉打在米尊左臂上的力道恍如打上了棉花堆里,半点儿劲道也施用不上,心中不觉喊了声糟。 至于老鹰,他这八成内力激发而出的“老字明拳”,其妙可在掌、爪、拳中交替于一招内击出。 这厢米尊以大异于武学中的心法转动他的气机,当下便不犹豫的化爪为掌,轻轻顺着米尊的手臂划动一搭而退! 饶是老鹰退的快,米尊的一抹气机还是击了上来。瞬间已迫至眉! 老鹰大喝中,身子如巨鹰扬起,才方方避过。 而梅四寒的运气可差了点。 米尊将她的内力一引一撞,竟有一股炙热的气机顺尺泽穴直冲迎香、百会。 那梅四寒只觉脑门一轰,口里忍不住娇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后头,肃立冷视的修罗大帝轻轻一动袖摆,硬是将梅四寒急奔之势给托定。 这端,老鹰双目暴睁,两臂骨骼喀喀大晌中,一前一后的再度探向米尊而来。 米尊方方冷笑而退,后头,两道人影破门而至! 来的,正是原先留在门外的白残生和后枫岚。 老鹰在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已捏好了力劲和方位,直冲冲的扣向了米尊。 米尊脸色怒容方现,这端双臂顶住了老鹰致命的一击;后头,白残生和后枫岚两人攻势已齐腰而斩。 好个米尊,在这三人雷霆万钧一击之下,尚能一转身势,双臂以掌反抓扣老鹰双臂,同时以老鹰为反点跃起,以双脚代手在生死攸关之际从容四腿连挡带攻。 不过迅雷之间,米尊已将自残生、后枫岚又踢出了门外;同时借着全身力道的迸发震退了老鹰。 老鹰这端瞪、瞪、瞪的后退三步,那米尊却来势破门而出。 修罗大帝显然不想让米尊有此生路,当下人随风起,在电光石火间已破顶而出,堪堪落到外头米尊的顶上。 米尊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以自己先发而无凝的身法出屋,竟然较修罗大帝后起破顶而至的身势不及。 单单凭此,已是落差一截。 米尊可不是就甘雌伏之人,当即冷喝一声,手上一颗仿造“凤眼”的暗器已吟啸而出。 这物端的是奇妙,忽而前、忽而后的滑向修罗大帝。同时,随着前进之势,回转于四周的气机猛然生强。 修罗大帝人在半空,恍如来自冥狱之中的昆罗魔;一身黑衣倏的扩张开来,硬生生的罩向那颗假凤眼。 只见黑袍罩下后,修罗大帝身躯一震,旋即落到米尊面前。 米尊心中暗自惊骇,手上可没闲着。 他知道,现在这一出手可关系着生死之事。是以,双掌推动间已然施展百年不传之秘的“霸杀拳”! 霸杀拳自从二十五年前死林中“天下第一武侯”冷明冰曾得其中五分奥妙外,近百年来早已绝迹江湖。 修罗大帝似乎未料到米尊竟然此刻会使出武林中刚猛第一的霸杀拳,口里沉沉闷哼一声,挫步而动。 修罗大帝不是退,而是进! 自从他出现江湖组成九重鬼寨以来,修罗大帝便从来没有退过。 米尊双拳已至,修罗大帝飘身而上,黑袍中猛的一双拳亦出。刹那,四拳已轰然撞碰! 米尊只觉双臂上一阵刺心的锥痛,一种似针如涛的内力滚卷自己两肘,竟是僵硬如石。 米尊心中大骇,修罗大帝这门诡异已极的武学显然是别走蹊径自创一路。大大出于一般武功心法之外。 因为,天下中除了苏小魂可以借天蚕丝达到这种武学境界外,已无任何人可以做的到。 难道,难道眼前这个修罗大帝会是苏小魂不成? 米尊已无暇想思及此,只见修罗大帝一袭偌大的黑袍扫至。衣衫边角此时贯注了真力,犹较宝锋胜上三分。 眼见,米尊即将死于非命。却是此刻,“雕心斋”里传来暴喝,其声似春雷震地轰然惊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越高拔的朗喝之声! 此时,老鹰等人早已站立在“雕心斋”门内观看修罗大帝和米尊的决斗。当下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破顶而出。 当先的,便是米字世家立家以来最邪恶凶煞的米藏! 后面紧跟着,则是最冷肃栗悍的米凌! 只见米藏沉沉一喝中已是遥空一掌劈向修罗大帝。而米凌则是一个窜身,一个挫步伸手扣住了米尊的右肩猛力一提。同时,左臂拍顶住修罗大帝的黑袍。 米字世家这一老一少如电光石火般的攻击,可谓是行云流水全无所碍,同时又是汹涛裂岸般锐不可挡! 修罗大帝似是怒极的一个飞旋,人如风轮般的转向半天,迎着米藏便是拍拍一连对了十六掌。 这厢,老鹰等人纷纷喝叫,便是要抽身而上。米凌以足踢地,奔驰激起数石碎石阻止众人。 米尊此时双臂如石僵,但双脚可不闲着,便是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一个全力飞驰往前而去。 半空中,米藏嘎嘎怪叫道:“修罗,你奈何不了我!” 米藏说着,人平空在半天中消失变换了几个身影,便和下头的米凌往东南方向而去。 那修罗大帝落回了地面,全身罩在黑袍里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怒是愤。 老鹰一个箭步向前,抱拳道:“大帝降罪,卑职等疏忽以至于米尊那贼得逃………。” 半晌,修罗大帝的衣衫才鼓动磨娑回答:“这不能怪诸位。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是!”老鹰缓缓抬头,望看“雕心斋”内下令道:“梅四寒、后枫岚、自残生三位特使。” 三人同声恭敬道:“属下在!” 老鹰长长嘘出一口气:“将剩下的血野林五名重囚上婆罗漠心大法。” 米小七的心绉在一起。短短半个月,想不到江湖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 最是令她震惊的,赫然是米字世家的血野林遭破! 这是一间很平凡的屋舍,萧天魁望着米小七忧郁的进入,不禁有一丝讶异:“发生了什么事?” “江湖大变!米尊反叛九重鬼寨未成。”米小七牙根咬紧,恨恨道:“可恶的是那里,竟然挑动九重鬼寨战破米字世家的禁囚重地。” 萧天魁脸色一变,半晌才道:“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你可以先赶去洛阳醉仙楼找万二爷。” 米小七注视了萧天魁一眼,朝他拱手道:“事非得已,关系本家莫大荣誉,只有和萧兄暂别!” 萧天魁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窗外,口里平静道:“你只要记得终将成为我的妻子便可以了。” 米小七一愕,嘴里哼了一声,转身便往门外而去。 人已去,楼小静。 萧天魁望窗外目光没有收回来。只是,轻声轻声的自语喃喃:“米小七,我萧天魁一定要打败苏佛儿娶到你!” 米小七人一进洛阳便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苏佛儿在念经拜佛! 不但是苏佛儿,而且还有他的那批好朋友。 现在,米小七可不想在大白天直闯醉仙楼问万二爷了。有这么有趣的事在,总是晚上去更有瞧头! 夕斜落一街,米小七缓缓嘘出一口气踏入百祥布庄。 百祥布庄在洛阳的店面不大,就如同稻浪里的一粒稻米,不怎么的引人注意。 米小七是个女人,女人到布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那个叫毛老实的伙计裂着嘴迎上前来招呼:“大小姐,你人这么美,本店新进一批西域丝绸可是和你结了正缘……。” 米小七淡淡一笑,轻声道:“掌柜的可在?” “在、在。”毛老实揪了米小七一眼,哈笑道:“只是,他老人家在里头理帐忙着!” 米小七微微一笑,道:“行了,人在就好。”她口里说着,竟就往里头而去。 毛老实可吓了一跳,急急横身一揽道:“喂,你是找砸的……?” 毛老实本来想接着一句:“我毛老实的拳头可不认是不是娘们。” 他吞了回去。因为,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一闪一扭,便掀了后头的帘子进去。 毛老实一愕了半晌,这才急慌慌的往后头追去,口里边叫道:“好胆你站着。喂,别走。” 毛老实一路追到了后头帐门,一个大步跨了进去。就在布帘垂下来的时候,里头“拍” 的一晌,毛老实又跌了出来。 毛老实苦着脸捂着红胀的颊面儿道:“韩老爹,你老怎么打我?” 布帘一动,只见一个年越花甲的老头子探出头来大骂:“还罗唆,快顾着店去。” 毛老实一想,是啊,如果前头唱空城计叫人家搬光了那还了得。心里头这般一想,便又匆匆的到了前面。 只见,前店里头早有一名公子哥儿如玉树临风般站着。王老实心里暗自喝采了一声,忙不迭的招呼道:“公子买货?” 那公子潇洒一笑,瞥了后头布帘一眼,笑道:“这间店里头有多少价?” 毛老实一楞,尚未会意过来:“公子,您这话太深。我毛老实是个二楞子,听不懂的。” 那公子哈哈一笑,朗声道:“跟你们掌柜的说,我出一千两金子买贵宝号!” 一千两金子?毛老实差点昏倒!他用力吞了吞口水,又拧了拧自己才喘着气道:“公子,您这个玩笑未免大了点。要知道千两金子足够在大东街那头买间大店的……。” 那名公子一笑,随手抽出了一张金票子放到毛老实手上,道:“这是五百两金子的票,权充订金。” 神秘公子一笑,转身便要走,毛老实这厢恍如梦中惊醒,大叫道:“公子,等等。 我……我可不能帮掌柜的做决定。” 那公子一笑,也不回头的答道:“去告诉你们掌柜的,就说我叫做元玉青。” 元玉青?乖乖隆冬,这公子哥儿竟然是近日在江湖中极富盛名的元玉青?王老实手上虽然那两把拳式没架样儿,但是耳朵可不聋。 关于这个元玉青的事他可听过不少! 米小七显然有些惊疑。怎么自己才道洛阳没个把时辰就叫那个元玉青盯上了? 对方下了五百金子订两来,摆明了是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米小七的下落。 人家这般有礼了,总不成有失礼于对方。所以,米小七只有当面和他好好谈谈。 元玉青来的真快。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已由毛老实带到了后厢里来。 房内,就只佳人依桌凝眸,身前桌上有茶、有杯。元玉青朗笑一声,坐到了米小七对面,边道:“米大小姐一别十数日,脸色并不怎的好!” 米小七哼道:“本姑娘气色好不好又干你什么事来的?” 元玉青仰首朗笑了数声,才忽的止住瞪住米小七微笑道:“事不关已也就算了。偏偏……你是我未过门妻室,而伤你的人又不是九重鬼寨的那批家伙!” 米小七脸色一变,寒声道:“姓元的,你知道了些什么?说!” 元玉青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米长木和米卧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米小七脸色一变,凝视了元玉青半晌力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随问完,她又恍然大悟道:“是单文雪单姐姐告诉你的了?” “不是!”元玉青摇头道:“是我看到的。” 米小七冷笑一声,道:“你看到了为什么不会出手?”边说着,米小七一脸卑视貌: “难道你是怕了那两个老头子?” 米小七当然知道以元玉青的武学造诣虽然不一定能打败米家龙虎铁卫,但是自保绝对有余。 元玉青轻轻一笑,自顾自的斟茶答道:“有单文雪出手?足矣!” 这话可奇了。似乎,元玉青对单文雪的了解很深。 单文雪是个很美、很美的姑娘!这点,米小七不得不承认。对于这样的美人,任那一个女人也会有点压力的感觉。 米小七缓缓问道:“单姐姐人在洛阳?” 米小七只怕一件事,那就是苏小子见了单文雪不知道会怎样? 元玉青哈的一笑,回答道:“不错!文雪她人正是在洛阳。” “她……单姐姐来洛阳做什么?”米小七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更重要的。单文雪曾是她的救命恩人。 元玉青果然答道:“她来找苏佛儿!至于为什么……。” 元玉青停了一停,瞄了米小七一眼,道:“这可要你当面去问她了。” 米小七心噗通的跳了好几下,方问道:“那……那在那儿可以找到单姐姐?” 元玉青不答,反而盯住米小七反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到洛阳来做什么?” 这个的确才是重要的事! 元玉青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洛阳,更不曾是来游山玩水。尤其。是自己前脚才进了百祥布庄他后脚就跟了进来。米小七叹了口气,悠悠道:“你到洛阳来做什么?” “找两个人。”元玉青淡淡道:“找你和苏佛儿!” 米小七不想也不愿知道元玉青找自己做什么。她关心的是:“你找苏佛儿做什么?” “交个朋友?”元玉青笑的很正经:“何况,他也很想跟我交朋友!” 朋友之妻不可欺!米小七心里突的浮出了这句话。她心里一急,嘴中竟不由自主道: “你为什么不回北京城去过你的公子哥儿生活?” 元玉青叹气摇摇头,道:“你可知道我们双方父母是怎么指腹为婚的?” 米小七不知道。对于这件事,她自幼离开双亲送往米字世家中亲侍于米太爷,一过十数年到了自己承继米字世家传人之时方才知晓。 而米太爷尚未及告诉她一切因缘及说出一件大事,三项原则已然暴毙! 元玉青点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他缓缓啜了一口茶,接道:“事情发生在二十六年前。那时,你父母和我爹娘都尚未有你我的身孕。” 尚未有身孕为何指腹为婚?米小七忍不住好奇问道:“然后呢?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玉青眼中有一丝赞佩,点头道:“不错!那时是发生了一件事。” 二十六年前,元玉青的父亲元祯骐率兵和新疆回讫国争战。适时,米小七的父母米挽岳、韩志贞正好由天竺回来,见大明连番苦战而无功。 于是,米挽岳、韩志贞二人往见当时的明军元帅元祯骐以其武功相助于明军而打败了回讫。 米祯骐感二人大义,把酒论交中几度谈至天明。 米挽岳和韩志贞亦随军一路凯旋回中原,直至两湖地域方别。其别时,三人依依不舍,而指天相誓,他日若生男女前结婚姻,若同是男于则结为兄弟,同是女子则结为姐妹! 米小七这一段听完,楞楞了半晌没法置上一言。 元玉青看了米小七一眼,叹气中缓缓起身。米小七茫然中,问道:“是你父母叫你来找我的?” “是。”元玉青苦笑道:“另外一个人就是找苏佛儿!” 米小七双目一亮,哼道:“原来你本着就有要找他?” 元玉青失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是!” 可不是,人家从来没说过不找苏佛儿的。米小七忍不住又问道:“你原本找他做什么?” “原本”的意思,是那时元玉青根本不知道苏佛儿和米小七之间有感情。 因为,那时米小七和苏佛儿根本还没见面。 元玉青回答的很妙:“因为,我怕你和苏佛儿见面。” 他为什么怕?因为怕苏佛儿和米小七会发生感情? 所以,如果他先找到了苏佛儿而且和苏佛儿交成了朋友。 那么,以苏佛儿的个性,决计是不会对米小七动感情的了。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米小七会遇上苏佛儿? “因为他是‘天下顽皮第一名’。”元玉青道:“所以,有好玩的事他一定得去瞧瞧!” “凤眼”的主人无疑是个引人注意的人。 何况,这一代米字世家的主人又是如此的貌美天仙? 郎才女貌,加上两人又都是侠义中传奇的人物;如此相逢又岂不会迸出火花来? 元玉青的思虑果然惊人! 米小七叹气道:“我……我曾将‘凤眼’给苏佛儿看过了。” “我知道。”元玉青转身往门外而去,缓缓的一句话钻入米小七的耳朵:“所以,我才给彼此一个机会!” 大悲咒,大慈大悲心! 自唐以降,都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的简称。 “陀罗尼”之意为中文的“咒”! “大悲咒共有八十四佛名!”大悲和尚虔诚道:“首句,南无喝罗但那多罗夜耶。” 苏佛儿、俞灵等六人在小西天的随颂下也跟着念:“南无喝罗但那多罗夜耶。” 大悲和尚沉沉的说道:“这句天竺之语,意是:礼佛、法、僧三宝。此是观世音菩萨,手持念珠相。” 大悲和尚边说,边比着手势缓缓道:“一切心法运行,由顶门而观想念自东旋南、自南旋西、自西旋北、自中旋东!” 苏佛儿沉沉住一口气机,便颂着这佛号按着手势和心法用力揣研。只见,他右臂及掌不断缩张,竟是暗暗加以吸收吻合于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中。 一旁,俞灵则随大悲和尚的手势缓缓做着出刀的手法来。 另侧,龙入海和赵抱天亦各以绵指和大内神手相互印证这门心法的奥妙。 至于坐于左端的唐玫和冷无恨亦观想住暗器手法以及冷枫堡昔年最负盛名的军荼利神功。 大悲和尚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群孩子可真难管,硬是花上了七天七夜才镇住他们。 大悲和尚转头看向坐于身侧的爱徒小西天正楞楞的傻望自己。啊哈,好小子偷懒! 大悲和尚倏的一伸手拍向小西天脑袋。 那小西天猛然受了这一击,惊惶中往前一仆,随手大悲指点出,竟是和先前大有不同! 其中隐然,已含有方方那称是佛名的境界! 小西天一指,内力直奔苏佛儿而来,此刻,苏佛儿正值禅定冥想中,突受外力激汤而至,便是毫不犹豫的以“快乐丝”相抗。 一拍一推间,那股气机转向俞灵! 俞灵猛的一震,右臂出掌似刀,一劈间已将那气机卷向龙入海面前。 当下,龙入海可不假思索,中指“绵指”弹震间,已传递至在旁的赵抱天。 好个赵抱天,心念微动里已将这股气机随挥动间奔向另一端的唐玫而来。 唐玫这厢正用心揣摩首可心境,忽的受了那气机干扰,皱眉暗嗔里三指扣成一环,便似将那气机如同暗器般打向了一侧的冷无恨! 众人这般无心之中俱俱领略了大悲咒心法第一句,大悲和尚心中方方堪慰,却见那气机击向冷无恨! 冷无恨不动,只刹那电光石火间那湃涌的气机已自心口重穴透入! 大悲和尚大惊,一个起身跃势,人还未到冷无恨面前已骇见冷无恨口中喷出血光来。 这下,苏佛儿、俞灵等人亦纷纷惊愕,飞身落向冷无恨身侧。只见此时的冷无恨已是满脸通红,血色胀得大异常态。 小西天见景,心中一急便想出手点住冷无恨的天璇重脉,以防她逆血冲破任督二脉而造成走火入魔。 忽的,大悲和尚探手一拍一揽,口里边对众人道:“等等。” 苏佛儿皱眉直视冷无恨,忧虑之情宣泄于容:“师父,无恨妹妹是怎么回事?” 大悲和尚沉吟了一下,伸出手指放到冷无恨眉心大智穴中,稍一闭眼暗自以内力相测。 忽的,他惊疑的道:“怪了,这女娃娃的气机怎生如此奇异?” 龙入海见大悲和尚收回了手,急急问道:“师父,是怎么怪法?” 大悲和尚仰首不语,片刻之后才自言自语道:“莫非……她在那刹那进入了无明和大惑的境界?” 唐玫自小和冷无恨两个女孩儿人家向来最好,此刻终究是忍不住硬咽道:“师父,到底冷姐姐怎么了?” 冷无恨自现在,依旧不言不动如方才那般坐着。唯一特别的,是吐出的那口血迹犹新。 大悲和尚皱眉思索了半晌才转头对苏佛儿道:“你跟我到里面来。” 大悲和尚说完率先往里面去了。苏佛儿和众人互望一眼,亦急步跟入。 这间偌大的练武房在刹那间好似沉寂如夜,每个人俱忧心的望着不言不动的冷无恨。 赵抱天可忍不住这股沉闷,开口道:“我忍不住了。和尚师父啥话也不说。” 赵抱天看看众人没有反应,他认为是大伙儿默认了。于是,一探手、一伸指,便将一股温煦的大内神功真力贯注于指间,缓缓的放到冷无恨眉心。 就在赵抱天将手指放向冷无恨眉心的刹那,所有的人都有了轻微的反应。 他们成了一种天地合一的阵势,不但可以抵御外来的力量,而且随时可以帮助被他们围绕的赵抱天和冷无恨。 半晌,赵抱天才惊疑的收回了指力! 龙入海第一个急口问道:“抱天,怎样?” 赵抱天错愕的看着每张急切切的面容,疑惑的道:“怪哉,冷姐姐的内力错纵复杂或进或退,有行有逆。但是……。” “但是什么?”唐玫硬咽的滴出了泪水,道:“冷姐姐她……她好苦。” “不!”赵抱天摇头,又沉吟道:“乱归乱,但是其中又似乎有某种韵律在进行,彼此间互生互克。” 小西天忽的道:“莫非冷妹子体内自成一股气机大大逸出一般武学常规了?” 赵抱天还未回答,俞灵倏的一句:“那是我们六个人所发出去的气机!” 这一句,斗然惊骇的六个人全数沉默了下来。 方才,他们所使出的内功,一半用以化解前一人所激出的气机,另一半则是导引气机的走向。 如此,经过五人更迭到了冷无恨身上和着她本身的气机,已是有七人不同心法的内力了。 简单一点的说,冷无恨正以本身的内力来导引另外六人进入她体内的内力相生克。 问题是,冷无恨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西天想到这里,倏忽身子一震,脱口道:“冷妹子这么做,莫非正如师父所说的?” 大悲和尚说了什么? 无明和大惑丁! 当一个人进入无明之时,他会忘记了外在的一切! 可是,当一个进入大惑之时,他也会忘记了外在的一切! 冷无恨如果进入的是无明,那是她禅定上的修为。 如果,她进入的是大惑呢? 冷无恨会大惑什么? 米小七摸进了醉仙楼之后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她没有找到苏佛儿,却在练武房里看见了一幕令她很疑惑的事。只见,里头冷无恨似乎是受了什么特殊的遭遇,而俞灵等人则不言不语的直楞楞看着。 米小七一皱眉,正想乾脆下去问了便是;忽的耳里传来一种很奇怪的裂竹之声。 这声音,像是有人不断将竹子从中劈开似,端的刺耳难过。 屋里的人显然也有了反应。 龙入海和赵抱天双双一个窜身,便各自由东西两向的窗口跃了出来。 米小七此际在外头的树梢顶,只见龙入海和赵抱天各自寻看一棵树窜藏了上去。 那竹裂之声忽远忽近,像是有人以一种奇异的内力在控制它的抑扬顿挫。忽的,一阵大晌中,那裂竹之声到了这房上空暴晌,五道人影宛如鬼魅般的飘落。 人影方方落定,龙入海当先已是一个扬身,自五人上空一个拳势,打向站在最后头的人影背面。 那人吃了龙入海一个重手,口里闷哼怪叫一声,同时可以听见三根骨头断裂的声晌。 龙入海也自为自己如此容易得手而讶异。忽的,耳里传来一声高拔而怪异的裂竹之音。 龙入海暗自皱眉,忽然见着眼前五个人动了起来,而且是略带疯狂似的往前冲,压根儿不理会我们后头这位龙大少爷。 五人身法一动,在暗处里的米小七心中不禁为之一动。 这五人身法,分明俱源自米字世家中的“稻浪迎风”! 米小七心中打了个突,已然明白眼前的五人,正是来自血野林的重囚。 那么,简单的推理可以知道,是九重鬼寨用了某种方法控制他们,以子之矛来攻子之盾了。 米小七心念方动,只听屋里已传来斥喝之声。当下,她便不犹豫的一个飘身落到了窗口往里头望去。 这下,可看得她直皱眉心寒! 窗外的米小七心寒惊骇,屋里的小西天等人何尝不是骇异莫明。 眼前五人的武学造谙不但个个是顶尖高手,更吓人的,是他们全然一付不怕死的样子。 人性最恐惧的,就是一个“死”字! 如果,一个人不怕死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可以比平常多上好几倍。 正是,“视死如归,万夫莫敌”! 米小七注视屋内的变化,只见龙入海由后头窜进来,他的对手是“恶心鬼胆”米断云。 米断云的残酷,米小七脑里有不少的记忆。 最特殊的,是他曾经因为一时心情不好连连放火烧了勃里城二十八间房舍! 米小七尽量搜寻记忆,要找出眼前五名血野林重囚的身份。她注视向唐玫的对手,是一名年纪五十的老妇。 那老妇的一双手臂贵如玉雕全然不具半点皱纹。 这是一双很美的手臂。可是,如果是长在一名满脸风霜皱纹的老女人身上,那变成了很邪异! 米小七脸色一变,她可想起了“玉手辣魂”米天这个人来。 据说,三十年前被他这双玉手勾掉魂魄的,最少每个月有二十人以上。 而且,个个是名门望族的男子。 米小七心惊胆跳的看向俞灵的对手。 米天!是“罪盖天地”的米天。 米小七的喉头发苦,这个米天之所以被囚入血野林中,只是为了一件罪衍。 米天在大白天冲入皇宫内,双手连败大内三十名高手,最后竟然押着当时皇上英宗朱祈镇以为要胁,并且配合叛军曹吉详谋反。 时为英宗天顺五年;农历辛巳年,西历一四六一年。 后来。真宗幸经一名神秘老人所救,而且诛优叛将曹吉详。那名神秘老人,传说便是苏小魂的师父! 米天逃亡天涯,最后米字世家在折损了近百名的精锐后,终于被米老太爷所擒而囚入血野林中。 米小七重重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后头有人轻轻拍她。米小七吓了一大跳,是谁轻功如许轻妙,连到了身后自己尚无所觉? 米小七一回头便看见了苏佛儿。 苏佛儿低声道:“那五个人你可认得?” 米小七点了点头,道:“是血野林里的重囚。我认出了米断云、米、米天………。” 米小七边说,边指指那三人。 苏佛儿看了看,点头道:“另外两个呢?” “我正在搜寻记忆!”米小七叹气道:“只要不是米藏和米凌就好了。” 苏佛儿回道:“他们两个那么可怕?” 此时,屋内正好五个对五个拗上;单独的是冷无恨盘坐其中,恍然不知身外之事。 米小七注视了半晌,方轻讶的道:“你可注意到和赵抱天对手的那人?” 苏佛儿凝目望去,只见是名三十开外的汉子,一身拳脚工夫恍恍然似龙如虎,端的是霸气十足! 苏佛儿皱眉道:“此人莫非是天生的铜筋铁骨?” 米小七脸色发白,点头道:“他叫米无忌,我……小时候看过他……。” 苏佛儿道:“呃?怎样?” 米小七苦笑,道:“那时,他赤手空拳裸着上身劈杀了八头白额猛虎群!” 苏佛儿不由得不吃惊道:“好个天生神力。他是怎么被囚入血野林的?” “他非礼了米老太爷的孙女。”米小七叹道:“而且,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爷的孙女米婉月。” 再也没见过的意思,简单的说就是死亡! 苏佛儿皱眉道:“既然是再也没人见到,为什么你们知道他非礼了米太爷的孙女?” 米小七脸上一红,半晌才回道:“因为他正在用强的时候被米老夫人闻声赶至撞见。那时,他一手制住腕容姐,一手击退了米老夫人逃窜而去。” 米小七叹了一口气续道:“直至一年后,才在两湖交界处叫本家布下天罗地网擒住。” 苏佛儿沉吟了片刻,方吐出一句话来:“米老太爷不愧是人中龙凤!” 因为,米婉月会住在米老太爷的住处,显然是得到米太爷特别的器重和疼爱。 米无忌这般做了,老太爷米龙依旧按家法囚禁而未处以极刑。这等克己之力,大非常人所能的了。 苏佛儿轻叹,再将目光转向和小西天对手的那人身上,只见,是名六旬左右的老者。 这名老者最特异的部分,就在于它那头乱发盘结交错;而且,各自怒张往不同的方向。 苏佛儿讶异的观看了片刻,只是小西天不时以大悲指才能勉强挡住对方狂飙般的拳势。 苏佛儿皱眉道:“这老儿好深的修为,竟然达到三元极顶的境界!”这话一出,米小七似乎为之大大一震。 米小七沉默了片刻,故意一笑道:“如果不是他们五人的心神被克制着,以他们精妙的招势变化只怕早已。” 苏佛儿看了米小七一眼,笑了笑漫声道:“如果不是心神被控制,只怕不会这么拼命!” 可不是!以俞灵的出刀,米天最少身上已经有了三道翻肉的刀创。 可是米天的搏命,余灵最少也中了不算轻的一掌。 这厢,唐玫和米艳已然交手过了百回合。米艳那双皓白发亮的玉臂已然逼的唐玫喘不过气来。 米小七轻声道:“唐玫危险了,你不去救她?” “还用不着。”苏佛儿迅速观察了一下房内的战事,扭头盯向米小七,淡淡道: “你已经知道那个老头子是谁了?” 米小七心中一震,避过苏佛儿的目光像是极力忍住。 “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苏佛儿又将目光望向那名神秘的老者。只见那老者在攻进退间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姓苏的小乌龟。”小西天忍不住破口大骂:“还不快出来救哥哥。” 显然,小西天已被逼的快撑不下去啦! 苏佛儿并没有闻声出现,他还在窗外默默观察着。此刻,他可以感觉到身旁一股紧张的气流在飘动。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米小七道:“我不能不进去了。” 米小七似乎是痛苦的点点头。苏佛儿安慰似的拍拍家人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他的。” 米小七感激的看了苏佛儿一眼,一切尽在无言双眸中! 苏佛儿朝四周看了一眼,又道:“此处已被万二爷派人重重镇守住。那位暗中使出魔音勾魂的朋友就请你到外头查查。” 米小七以一笑,反手轻轻一握苏佛儿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米小七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如燕穿云般轻灵的窜飞墙外而去!苏佛儿见此身法,不由得不叹了一声:“好身法!” “好个屁!”小西天又在大叫:“喂,你情话绵绵谈够了,可以进来了没?” “当然可以!”苏佛儿进来的真快。他出手的第一个目标不是神秘老人,而是米艳! 苏佛儿将那快乐丝一拂,恍然间有若一条彩虹奔向米艳。 米艳这时正想以一个重手击毙唐玫,冷不防一条丝线缠来,硬生生扣住自己双手。 米艳此刻神智不清,恍惚间只觉双臂无法使力。忽的,惊见一点光芒闪至。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观音泪,再度出现江湖! 出手的人竟然不是唐玫,而是冷无恨! 苏佛儿斗见此及,心中不禁又惊又喜道:“无恨妹子,你醒过来了?” 这话间,那米艳已“噗”的一声叫那颗“观音泪”穿过眉心,立毙而死。 唐玫心中着实吃惊不少。 因为,“观音泪”的手法是她教冷无恨的;千万没想到的是,方方冷无恨的手法力劲显然已超过了自己。 观音泪自苏小魂在四川唐门道出有第三十四种回力之后,天下也只有唐玫她爹唐雷会使用。 唐玫只能控制十七种回力变化,所以,刚刚一直无法出手对付米艳。 因为,观音泪的威名不能消失。而唐玫也知道,如果自己勉强出手,观音泪一定落入米艳手中。 唐玫望着米艳的尸首,她判断,方才冷无恨的出手最少已具备了二十八种回力。 事什么原因令冷无恨在刹那间能达到这种境界? 苏佛儿虽然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下一个目标,就是和俞灵对手的米天。 只见,米天疯狂的攻向俞灵,全然是一付不要命的样子。 这厢,苏佛儿方方落来,耳里只听俞灵大叫:“苏兄,让我自己来解决!” 苏佛儿这稍稍一犹豫,俞灵已然展开俞傲直传的惊鬼泣神一刀。 这是来自地狱的一刀,刀出必无活命! 因为,这个极至极快的刀,它涌出的气势足以令人丧胆。 俞灵估计错了一件事。 米天不是正常有感情、有恐惧的人。米天有的只是以命搏另一个生命的人。 俞灵的刀落,一片血光中米天的双拳也结实实的打在俞灵身上! 米天惨呼破窗而出的同时,俞灵也飞了出去。 苏佛儿大惊,飞身抱住俞灵的同时,耳里只听顶上屋檐外传来一道厚熙而略带怪异的声音:“大悲大师,本座终于有幸能相见。” 大悲和尚观察眼前这个人,口里低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想必就是九重鬼寨的主人修罗大帝了?” 修罗大帝依旧是黑袍罩住全身,一席黑袍鼓动磨娑的发出声音:“大师好眼力。” 大悲和尚淡然道:“是施主的气势夺天。” “哈,”修罗大帝的衣服摩娑道:“就凭大师这句话,已够和本座为敌!” 因为,修罗大帝的气势谁都可以感觉,但是却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如此轻松谈笑。 大悲和尚凝视了修罗大帝半晌,忽道:“施主和一代奇侠苏小魂施主事源出同门?” 修罗大帝似乎是一震,片刻之后一席黑袍忽的扬起,便似是千百之手攻向大悲和尚而来。 是了,苏小魂那小子的天蚕丝恍如千百之手同时攻击,而眼前这里也可以。 大悲和尚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佛号,中指小屈往前一指。 只见,两股气机激撞,那修罗大帝的庞然气机硬生叫大悲和尚这一指所挡住。 修罗大帝的黑袍发出如龙吟般的笑声,便往院外黑夜而去。远远的还传来一句话:“好和尚,大悲指果然了得!” 大悲和尚似乎是一愕,皱眉沉思间闻得远处传来一声裂竹高拔的响声。 苏佛儿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赵抱天嘴里不断骂着他:“见色忘友,说情话不会挑时间。”之类的。 因为,这个叫米无忌的家伙,一身铜筋铁骨端的是吓人。 好个天生异禀的汉子! 苏佛儿正转遍脑袋瓜子想法要治伏这家伙,冷不防一道高拔的裂竹之声传至! 米无忌似乎是心神一震,随即一个倒窜越了出去。 同时,米断云和神秘老人亦同时大喝的往窗外窜去。眼见,他们三人已落往屋外。半空中一声“狮子吼”巨响中,大悲和尚已然伸手扣住了米断云。 那米断云几个换身,反手一肘撞来,其势如电。无奈,大悲和尚五指一曲一弹间已用大悲指点住米断云背上六处大穴! 此际,裂竹之声更急,米无忌和神秘老者已如电光石火般的消逝于夜色之中。 大悲和尚皱眉一哼,提着米断云便进入屋内。 这一房的人可不这么好看。 首先是一个重伤的俞灵、一个茫然无语的冷无恨。 另外,就是三个累的喘嘘嘘的男人以及一个没啥势的苏佛儿和照顾俞灵的唐玫。 大悲和尚将米断云往地上一扔,移身到了俞灵面前看了看。只见,俞灵面呈死灰,胸口兀自喘气不已。 大悲和尚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儿子。你这小子的脾气和俞傲简直是个模子。” 俞灵淡淡一笑,道:“本来嘛,我是他的儿子。” 俞灵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丝的骄傲。 大悲和尚摇了摇头,不置一言中伸出双掌;左右一拍俞灵的天灵盖。 刹那间,一道白气冒出,俞灵全身一震中“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紧接间,大悲和尚回手伸指,点住了俞灵前后大八处穴道。 俞灵脸色一缓,便沉沉睡去。 大悲和尚嘘了一口气,起身望着众人。当他发现茫然呆楞的冷无恨时,轻叹中欲言又止。 苏佛儿此际出声问道:“师父,方才你和修罗大帝交手了?” 大悲和尚深湛的眸子光亮一闪,沉沉道:“不错!”他缓缓嘘了一口气,又道:“修罗大帝早先已有受伤,否则今夜不会这么好打发!” 他们不知道修罗大帝是怎么受伤的。如果,他们晓得是在米藏、米凌和米尊的联手下受创,只怕又为这股邪恶的势力担忧。 龙入海边揉着腰,边打哈欠道:“来了又走,那老小子到底是想怎样?” 大悲和尚苦笑一下,又望了冷无恨一眼才转头对众人言不由衷的道:“或许是给我们个下马威。” 赵抱天忽的想起什么,急道:“万二爷人呢?那老小子不是布置了天罗地网想擒住修罗大帝?” “是天罗地网没有错!”大悲和尚眼中轻轻的有一丝忧虑:“只是,布下的是追踪网!” “追踪网?”唐玫疑惑道:“以他们的能力能跟得住修罗大帝?” 这是不太可能的事。不过,人却不能因为不可能而不去做;否则,世界又怎么会有惊天之举? 大悲和尚怜惜的看了唐玫一眼,对这个小姑娘未经历世间风波的纯真而微笑。他道: “唐玫,你跟我走吧!” “去哪儿呀,师父?”唐玫疑惑的看看苏佛儿等人,又将目光落向冷无恨,道:“冷姊姊人怎么了?怎生底半句不吭?” 大悲和尚没有回答唐玫,他看了苏佛儿一眼,道:“无恨的事自有人会解决,你用不着烦心的。至于,你则是跟着我护送俞灵去见他父亲!” 去见俞傲?唐玫的眼睛亮了起来:“是不是另外可以见到苏大叔和锺叔母?” 大悲和尚一笑,道:“他们好像是在一起!” 龙入海和赵抱天也兴奋起来,双双很有默契的回声道:“那那我们呢?” “干啥?你们也想去?”大悲和尚怪眼一翻,道:“你们不是看了和尚就躲?” “怎么会?”龙入海大力指着胸膊道:“弟子岂敢?” 这厢,赵抱天也大声道:“弟子无时不思念师父风范的。” “呸!犯了口障!”大悲和尚挥挥手道:“算了,你们想跟就一道来吧!”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犹自喘气的小西天,喝道:“嘿,小子你打算怎的?” 小西天喘气道:“我我看我还是在这儿陪着。” 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来,便是边咳边指着苏佛儿了。 “好!”大悲和尚道:“不过,你这小子的定力可要多修炼点。嘿、嘿,醉仙楼可是洛阳酒、妓双绝啊!” 小西天脸上一红,急急道:“师父放心,弟子。” “哪那么多废话?”大悲和尚再度看了冷无恨一眼,紧接着向唐玫等人喝道:“打点行囊,明天一大早上路啦!” 话声落中,龙入海已经是第一个冲了出去。大悲和尚一笑,对苏佛儿一招,道:“来,继续刚刚的谈话!” 苏佛儿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淡淡呈现鱼肚白色的天际,缓缓道:“修罗大帝的‘轻音’神功真的这么厉害?” “厉害的不是功夫!”大悲和尚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回道:“是人心。” 大悲和尚注视着苏佛儿,又道:“修罗大帝以‘清音’神功干扰无恨的思念,我想,他最重要的是挑起无恨对你父亲的怨恨!” 对苏小魂的怨恨,也就是对苏佛儿的怨恨。 大悲和尚走了过来,拍了拍苏佛儿的肩头,语中尽是慈祥:“佛儿,无恨现在正是处于大惑之时,她整个心性未定,又是女孩儿人家难免走入了死胡同!” 苏佛儿恭敬答道:“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尽一生之力助无恨妹妹摆脱魔障!” 大悲和尚又安慰又沉重的点头,悠然道:“那个修罗大帝的可怕,我想你是很清楚了?” 不错,一个能在大悲和尚和七个顶尖的年轻好手面前从容的以传音入密方式来影响冷无恨的心智。 这等胆识和武学造诣着实惊人。 苏佛儿皱眉道:“只不知,修罗大帝对冷妹妹说了些什么,会令冷妹妹受到蛊惑?” “无恨是不会说的了。”大悲和尚轻轻一叹,又道:“不过,由方才无恨出手杀了米艳可以知道,无恨的内心正在极度的挣扎。” 无恨若果真恨了苏佛儿,她出手不会攻向米艳。 可是,她心中果真无恨,也不会一出手就至人于死! 苏佛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无恨妹妹是怎么有如此好的功力?” 大悲和尚面容稍缓,沉吟道:“佛家所谓大惑而后大破,大破而后大立!彼时无恨在大惑中受到你们六人的气机所冲,一切便在无心之中融合了这份内力。” 大悲和尚看了苏佛儿一眼,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运,大非一般武学的过程,很危险的!” “弟子明白!”苏佛儿恭敬道:“因为,人若有心则不能空,人若无心则不会有想走此蹊径。” 大悲和尚眼中有了赞许之色,一拍苏佛儿肩头笑道:“好小子,精灵的跟你爹一样!” 此际,窗外鱼肚白的天光又多加了两分亮,远远的,一声鸡啼传来。 “又是一天的开始。”大悲和尚喃喃的颂了一声佛号,半问半自语的道:“佛儿,你要怎么做呢?” 大悲和尚所指的,自然是冷无恨了。 苏佛儿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徒儿想将无恨妹妹带在身旁,历练一番江湖岁月。” “好!”大悲和尚缓缓的垂目,轻笑道:“小子,可别忘了,和尚我随时还会抓你来念经。” “这我可不敢忘。”苏佛儿说着的时候,可是苦哈脸! 师徒二人一对视,就在鸡啼声中哈哈大笑。忽的,门外廊道中传来龙入海大叫:“麻烦啦,师父大事不妙。” 大悲和尚一愕,只见龙入海冲了进来,叫道:“冷无恨那女娃娃跑掉了!” “什么!”苏佛儿惊口道:“难道都没有人看到?” 冷无恨会去了哪里? 苏佛儿虽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的是,一定和修罗大帝跟她传的话有关! 这时,唐玫也急步进来,焦急道:“师父,怎么办?” 大悲和尚沉吟了片刻,道:“赵抱天和小西天呢?” 唐玫回道:“他们正看守着俞师兄。” 大悲和尚点头道:“无恨的事交给苏佛儿去办。我们的行程照旧!”他一顿,朝龙入海道:“去通知抱天,准备护送俞灵上路。” “是!”龙入海和唐玫迅速的走了出去。 大悲和尚轻轻一伸指点向苏佛儿,佛儿一个顿身,反手一指对顶了上去。刹那,苏佛儿身子一震。 大悲和尚微笑的收回了手,淡淡道:“去唤小西天来。” 小西天进入的时候,他师父只简单交代他一句话:“佛儿身上的是快乐丝,用缅铁精英打造而成的。” 小西天似懂非懂的沉吟了片刻,方领悟道:“师父之意,是怕他想法子要偷徒儿身上衣服的这块天蚕布做成天蚕丝?” 大悲和尚点点头,道:“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苏小魂苏大侠为什么不愿将天蚕丝交给佛儿!” 因为,苏佛儿取得了天蚕丝会去挑战东海传人。 因为,最重要的是苏佛儿在心法、心性修为上尚无法令天蚕丝发挥最完美的功能。 小西天明白,但是他还是得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使用?” “很简单。”大悲和尚笑了:“只要他能渗悟大悲咒的心法!” 米小七几个窜身落到一座山洞之前。 此处,已是距离洛阳城外五里的天星山中。米小七昨夜一路循着吹奏怪异裂竹之音的老鹰到了这里。 她可清楚,苗疆的老字世家有一种摄人心神的心法,想来就是老鹰在昨夜所使出的了。 米小七倒没看见修罗大帝,她在昨夜只注意到有一串风铃的声响急动,那老鹰又引动了米字世家的米无忌、米天和那名她不愿说出来的神秘老者。 至于米艳和米断云,米小七可以想见的是,已然栽在苏佛儿的手上。 米小七这一路以六种身法相互变换,跟踪到了这山洞门口前,她已然对对方做了详细的观察。 这批人,除了米字世家的三名重囚,老鹰之外,还有梅四寒、后枫岚和白残生。 另外,则有四名精壮的汉子! 这四名汉子的衣袖上各自绣有四个太极图。而最特殊的,则是他们的手。 手,不但比常人大、厚,而且结满了一个个的硬茧。显然的,这四个是练就了上乘的外功。 米小七忍不住想起了数天前遇上的米长木。他的那身外功火侯不由得不令人心里为之一悚。 米小七沉沉的周循了一回体内气机,一个窜落里落到山洞里头而去。 洞内,沉沉墨黑,完全不领会到洞外的晨曦。 米小七人方方进入,立即变化了两种身法;紧接着一个扬身,便贴于洞顶上以“壁虎神移”的身法捱着顶壁往前飘去。 也亏她这时机取得妙。就当她往前一纵离之时,左右壁中翻开,里头各冒出了两个人来。 他们可没发觉米小七就在他们后头,只是边伸着懒腰边招呼道:“早啊,金老八,昨晚睡得可安稳?” 那个被叫做金老八的也是用力扭了扭腰,回应道:“稳啦!昨晚总护法他们不知道进行的怎样?” 两人边说边往外头走去。原先说话的那个接口道:“听说大帝都亲自出马了,那会差到哪里去?” 这厢,米小七耳里听着,不由得一震。原来,昨晚修罗大帝亲自出马。这下,她可又为苏佛儿担起心来,不晓得郎君如何? 她缓缓纳住一口气,不让心绪有所纷乱,正是要挑个方向前进。忽,耳里传来金老八讶疑声:“耶?小王和老东他们两个呢?溜到挨呦。” 金老八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闷哼,紧接着又是一声。 显然,洞外有人料理了他们! 米小七不禁皱眉,会是谁出手? 这可不是好现象。因为,接班的人没回去,不消片刻这山洞里的人便会出来探查。 米小七再往深一层想,心中不禁一凛。想来,暗中出手的那个人早已料定自己要进洞的,所以早一步替自己除去了这障碍。 米小七盘算了一下,心中暗自冷哼。 不管外头是那个多事的家伙,最好不要走,摆明是硬着明干。 这样,当山洞里的这些龟孙子往外冲的时候便可以方便不少自己行事。 米小七主意打定,便沿着蜿蜒的通道顶端一路移走而下。 这山洞刹看不大,谁知这一路走来却是越见深广。尤其越往里头就越是错综复杂,恍若是个极大的蜘蛛网,层层密密的叫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当然,在每个通道之间也都设有暗桩。 米小七以巧妙的身法连连通过那些关卡,片刻之后已然接近到洞里腹地。 只见,这山洞腹地已被人工修筑成八卦形状;特别的,则是有八个巨大的骷髅石雕。 山洞中央之处有八处祭坛,那米无忌、米天和神秘老者就盘坐闭目在祭坛上。 每座祭坛的四周各有围绕着奇异的紫色火焰。这景落入眼中,又邪又怪。 米小七方自打了个冷颤,耳里只听由洞外传来声声的呼啸:“有外敌入侵。有外敌入侵。” 第五章 寒 峰 米小七此际正贴身于通道入口。耳中斗闻外头这一呼唤便自屏息以观。 果然,倏忽间由四个通道口里冒出了那四名绣有太极图样的汉字来。这四名冷肃的汉子同时一个拔身,便自落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骷髅巨石上。 米小七皱眉,眼见四名汉子各自闭目调息着,也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心里正自盘算,忽然身遭的气流轻微的一动。 显然,有人已经到了她的身侧,米小七心中一惊,来人好深的修为,竟然到了一丈处才被自己所发觉。 只是她觉得奇怪,为什么为方也是贴着顶壁,莫非他也是有图谋于九重鬼寨? 米小七一回头就看见了元玉青! “是你?”米小七压低了声音,望着移到身旁的元玉青恍然大悟道:“打从昨夜在醉仙楼你就一直跟踪我了?” 元玉青一笑,点头低声道:“没错!” 米小七轻轻一哼,道:“那,洞口的几个家伙是你收拾的?” “也没错。”元玉青回道:“你是不是想再问,现在在洞口的那些人是谁?” 米小七的确想这么问。元玉青叹口气,答道:“我本想用调虎离山计让你方便一些。” 本想?那意思是有了变化? 元玉青补充道:“谁知道,米尊这时刚好也带了人来这儿搅局。” 米小七一震,道:“他带了谁来?” 元玉青摇头:“我可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老的和个少的。” 米小七一震,忍不住脱口道:“你能不能描绘清楚一点?” 她怕的是,那一老一少如果是米藏和米凌只怕事情会麻烦了许多。 元玉青可没有时间解释。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顶上落了下去。因为,那四名冷肃的汉子已经听见了米小七的声音,而且夹着凛冽的杀机闪到了两人面前。 米小七可真有点抱歉的落了下来,朝元玉青苦笑:“真不好意思,拖了你下水。” “这倒没有。”元玉青笑道:“迟早要和上的。更何况,我们是一家子人?” 米小七可没心情跟他谈这些,她只想早点解决掉眼前这四个汉子,救出那名她不愿说出名字的神秘老者。于是,他低声道:“这四个家伙联手,你能挡得住?” 元玉青看了眼前四人一眼,耸了耸肩:“不知道!” 他们两个在这厢谈着,那四人就护住洞口一点也不急,任米小七和元玉青说个够。 米小七也发觉了这点,忍不住又道:“喂,你看他们的修养可真不错嘛。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急躁。” 元玉青叹了一口气,忽的出手。同时,他留下一句话:“就因为这样,我才没把握。” “太极八拳”是四个人! 四个由修罗大帝特别调教出来的一种阵法的成员。 他们练的是外功,而且,可以将四个人八只铁拳以一种心法汇合成一股不太可对抗的力道,在刹那间爆发出必杀的气机。 元玉清方方一出手,便有些后悔。因为,前方迎来的八只拳头有如铜墙铁壁般,硬是将自己压缩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米小七可也没讨到便宜。她原先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冲过去,然后再用米字世家中不传的秘密心法来救治那名神秘老者。 而今,太极八拳的拳风却硬逼的她不得不力求自保。只见,她一面旋身错步,双掌已各拍出两股阴阳不同的力道,一把一撞向左方两人。 这厢元玉青可不怠慢,只听他口中清喝一声,已自揉身抢进,在滚滚的拳风中摆动身子,恰似柳随风摇。 正是,“柳摆十三枝”! 这身法落在米小七眼里,不由得吃惊道:“原来你也会这个?” 元玉青回以一笑,手上可没闲着。依旧是,两臂翻动间直直扣向右方两人的心口重穴! 元玉青配合米小七这一出手,恰恰妙绝无端。正如是以阴制阳,以柔克刚。同时,紧随着是以刚猛的气机贯由中指迸出! 这下,米小七不禁又脱口讶异道:“怎么你也会一点大悲指?” 元玉青的大悲指火侯虽然不深,但是已足以配合米小七那两股亦柔亦刚的力道硬是逼退了太极八拳三步。 便此三步,两人已得以闯入腹地中。 “太极八拳”四人似乎被两人逼退而大大震怒。只见他们四个口中各自发出如野兽般的叫声,同一个旋身里已各自站立四象位置将两人困在中间。 元玉青温文儒雅一笑,对着米小七道:“米大小姐,现在我们可是同林鸟,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啦!” 这番戏言,偏偏米小七无言以对。 眼前情势很明显,对方组成的阵势里,已然是封锁住一切可生之路。 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和元玉青心意相通方能闯过无路的死门。米小七心里明白,嘴上可不饶人:“省点力气说话,待会儿要上戏的。” 元玉清大笑,道:“是,娘子!” 山洞洞口,老鹰施然然的走出来,望着前面的米尊冷哼:“米尊,你也够算是枭雄,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老鹰说着,嘿、嘿笑接道:“有胆识!” 米尊淡淡一笑,渊亭岳立的往前一跨,站在老鹰面前哼道:“老鹰,修罗大帝受了重创,这种机会去哪里找?哈,正是天赐良机岂可放过?” 老鹰脸色一沉,寒声道:“米尊,你可是狗运够佳躲过了上回的杀身之劫,今天来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米尊冷冷一笑,肃杀之气立起,挑眉道:“那是修罗大帝在我们三人联手之下已有内伤。嘿、嘿,昨夜和大悲那老秃驴对了一指。”米尊仰头大笑,紧接道:“大悲指的威力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鹰脸色变了变,环视了一下立在米尊背后的米藏和米凌,哼道:“凭你们三个也能对本帮造成威胁?” 老鹰这话声出没间,在他身后的梅四寒、后枫岚和白残生已各自率了十二名汉子拉开了阵式。 米尊将目光鄙视了白残生一眼,冷冷道:“你能活到今天,命还不错嘛!” 白残生仰头大笑,半晌才睁目暴声:“米尊老匹夫,白某叫你用毒所制,幸经大帝施仁才得以还自由之身。今天,便是要碎你筋骨。” 白残生说着口里一声呼啸,引动背后一十二人便围向米尊! 这时,梅四寒和后枫岚也动,各自率十二人马形成十二宫、十三奇的交杂困阵锁住米藏和米凌。 这阵只是各自定位站住牢牢锁住了两人而不发动。米藏瞄视一眼,哼道:“这鸟捞子阵原来只是摆着好看!” 米凌沉沉回应:“显然是要耗着不让我们动了。” 不错,这正是修罗大帝七大奇阵中的“天网金仙”。 被困之人如果不动,阵式可以凝结如石。可是,当受困之人一动,他所引动的气机自会造成湃涌的反击力道。 而这个,只是指十三奇部份。 另外还有十二宫! 十二宫,就是指挥执令者退出阵外,调度阵式自动攻击,现在,米尊就是遭到白残生调动十二宫的进击! 米尊冷笑望向眼前白残生指挥十二宫向自己攻来。他喉中一声暴喝,两臂倏的探出往半空中一抓。 说也奇怪,这一十二名汉子到临米尊前方不过三尺处竟无得下手。那老鹰在阵外见了,不由得暗自惊心,冷笑道:“米尊,想不到你暗中观察大帝的奇阵竟也能参悟出一些破解之法。” 米尊缓缓提一口气,让身子上飘了一尺半之距,立即旋伸出腿。一刹那,腿影如风又快又急的连出一十二个方位! 白残生心中虽惊,口里可不稍慢喝道:“锁元破真!” 那十二名汉子这一听,立即全数躺了下去,同时往上倒蹬,瞬间二十四夺魂腿已追向米尊而来。 米尊人在半空,一个挫身便往阵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去。谁知,那十二名汉子以手代足,一如闪电般的全阵移动,依旧是二十四腿全招呼向米尊。 此际,米尊已到了白残生前不及五尺。他脸色一冷,狂笑道:“好一群蠢货,老夫就是要如此!” 话说间,米尊右臂一招,袖中竟奔出数十支墨黑铁针来。一闪现之间,白残生大喝的出掌。如今,已是生死交关。 只要白残生能一的开这些铁针半寸,那米尊必叫二十四夺魂腿立毙不可。 米尊的方法,是解开十二攻进击的唯一方法。 虽然冒险,但却是最好的一种! 米尊的左臂在迅间已供向在阵外发掌的白残生。 米尊的拳是,霸杀拳! 米尊这一拳方出,老鹰已大喝扬身,右手中多出了把三寸长的五爪钩。 真看这名号“不生”的五爪钩如此短小,却是老字世家经百年研究方产生的暗器名品。 江湖上,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武器! 米尊双眉一挑,右臂勉强往后一拍,硬是想用三种回力避开老鹰的一击! 电光石火之间,米尊下方一十二名汉子俱惨叫中了米尊的墨黑铁针。而阵外的白残生,亦受到霸杀拳所创,吼的一声中喷血往后躺去。 而同一刹那里,“不生”名器已撞上了米尊的掌风。两股相冲的气机一汤,那五爪倏的一张,各自脱离掌骨分成五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罩向米尊! 米尊双眉一挑,全身拔力,把腰间已是不及。只见那五爪如影随身各自一个变化便钉刺米尊身上。 米尊大骇,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如此诡异,他硬是在半空中让气机由四个伤口喷出。 只见,五道墨黑血柱喷洒,在半天里纷纷落下。 米尊吸了一口气,人一落地便自运气闭住了受剑的穴道,脸色却是沉着如常:“好,老字世家的暗器果然不同凡响!嘿、嘿,总有个上听的名字?” “不错!”老鹰收回了“不生”,冷冷道:“他的名字就叫做‘不生’名器!” “不生?”米尊大笑道:“好,好名字。”边说着,看向一地咬牙不哼的十二名汉子和另处不动的白残生。 米尊冷冷笑道:“白残生,这回你可真是不生了!哈。” 米尊仰首大笑,其声浩汤依旧竟是不受方才受创的影响。老鹰挑眉暗惊,口里则沉沉冷笑道:“米尊,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看是在我们手上的三个米字世家人身上吧?” “有见识!”米尊负手沉声道:“不错,我要的人就是。”米尊停住了话,淡笑的望着老鹰,缓缓道:“你把那三个人给我,米某放你一条生路!” 老鹰脸色一沉,咭咭怪笑:“米尊,你当真以为凭你们三个就可以闯的进这座百幻迷洞?” 米尊冷哼,道:“或许别人不行。至于米某,嘿、嘿,九重鬼寨里头,除了总坛之外哪一处我不熟?” 老鹰脸色变了变,沉声道:“那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老鹰说着,双掌一拍。迅间,梅四寒和后枫岚口里各自清喝一声便齐齐率领二十四名手下和老鹰退入山洞内。米藏一张狰狞诡异的面容,此时浮出邪异的笑容,怪笑道:“米尊—— ,老夫愿意帮助你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 米尊淡笑道:“我知道,那是因为当今除了米小七那娃儿之外,恐怕只有我能解得开‘黄槐跃虎香’的秘密。” 米藏仰天大笑,哼道:“算你聪明,不过。”他一顿,一双精亮的眼招子投向米凌,哼哼道:“这小子是谁?老夫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一个米藏没有好感的人,他为什么还没死? 唯一的原因,是这个人的武功也相当的可怕。所以,米藏一直没有对米凌下手。 米尊淡然一笑,道:“这位大概是米字世家下一代中最负盛名的米凌兄弟?” 此刻的米凌,已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把奇形诡异的扁刀来。这刀不但不长不短,洽恰好和米凌的手臂相当,而且中间正好吻合米凌的肘处可以弯曲。 米藏当然也注意到,这又扁又狭的刀身,竟然有许多大小不同不规则形状的破洞。 米凌将这把刀平举横于双眉,淡淡道:“在下正是米凌。米藏公,你老人家看这像什么?” 一刹那,刀身和眉峰恍若成了两座山峰和四下飘移的浮云。米藏双目精光一闪,沉嘿,嘿道:“凌峰断云刀,哈,你是米枝三的孙子,米凌!” “是。”米凌右臂轻轻一动,那柄“凌峰断云刀”倏忽不见。他一抱拳向米藏道: “藏公知道晚辈的用意了?” 米藏双目暴睁,看了米凌半晌,只见后者如巨岩傲立全然无惧的以双眸直视相抗。小片刻后,那米藏才猛的爆出大笑,道:“好!米枝三没有挑错人。” 米藏大笑良久,才阴恻恻的道:“小子,你当真以为可以在老夫手下走过三百招?” 米尊在刹那间忆起米字世家的一段公案。 当年,米藏和米枝三是那代中最相交好的两位堂兄弟。在某日为了一名女子而大打出手,最后米藏在第二百九十九招打败了米枝三。 自此,米枝三发誓要在后代中训练出一名刀客足以抗衡米藏三百招以上。 米枝三不敢想有人可以打败米藏。 因为,就连后来成为米字世家主人的老太爷米龙,在那时也不过挡得下第三百招就落败。 米凌没有回答米藏的问话,他只是淡淡道:“米尊叔,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 “非进去不可!”米尊嘿嘿笑道:“那个人太重要了。” 元玉青和米小七对付太极八拳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他们果真不得不心意相通,在足足两柱香的时间才摆平了这四名好手。 元玉清长嘘一口气,小心的轻拭额上的汗水。姿势文雅是文雅,对一个武学的大男人来说未免有点别扭。 米小七就是看不惯:“喂,快点干活啦,这般文邹邹的磨蹭到什么时候?” 元玉青一笑,回道:“干什么活?” 米小七一楞,是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从头到尾没跟人家提过半句。她心里想,嘴里边哼边指着祭坛上的神秘老者道:“我要救他出去。” 元玉青一耸肩,道:“可以啊,是不是要我来背?” “能够最好!”米小七瞪了他一眼,心中不免有了些好感,口气也松了:“行吗?” 元玉青一笑,朗声道:“天下倒没什么可以困住我元某人的。” 元玉青一个扬身里,便朝神秘老者而去。 谁知,人堪堪在半空中还没有落下,那八颗巨大的石骷髅头中各自奔出刀绳来。 这绳,恰似惜年“天下第一武候”冷明冰的刀鞭,且每条绳上俱插满了刀锋。 锋锋见芒,端的是锐利无方的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无间无隙的天网自上下的罩向元玉青。 米小七这厢斗见,不禁脱口惊叫道:“小心。” 元玉青可用不着她来提醒,心里早已盘算了十七八回,这下只有自袖斗落出描金碧玉扇来。 这见这片由大理碧玉和天山龙骨金所铸的兵器在他手中“唰”的打开。便自是于掌中如风轮转动,隐然间自泛出一种祥和的金白光彩如炬。 恰恰,如我佛如来的大智大性法轮。 这端米小七方自担心,及见元玉青使出了这一手,不由得脱口惊呼:“如来心法!” 只见,这圈圈光环向四方散开了出去,自八个骷髅投奔出的刀绳撞及光环的锋芒便是纷纷断落于半空坠落了下来。 元玉青在半空中一个朗笑,飘落于祭坛上,正想身手抱向那名神秘老者。忽的,一阵嘎嘎巨响由四面八方传来。 元玉青错愕四顾,只见那些骷髅头竟自滚动着,往每个出口方向嵌入,恰恰好将八个入口锁住。 就当此时,这腹地之外已传来米尊大笑之声:“老鹰,你这九重鬼寨米某不过来去自如,能耐我何。” 声音断绝于巨骷髅头锁住洞口。连续轰轰轰的八连响中,余音恰似战鼓耸动,绵绵不觉的在空汤汤的四壁中回响。 米小七皱眉,冷冷环顾了一回。只见元玉青右臂一张一提,抱起了那名神秘老者便要跃来。 猛的,那祭坛下方自神秘老者所坐的浦团之下喷出了七种颜色的烟雾来。 这一突出其来的变化,元玉青尚来不及反应只觉气息一滞,和着神秘老者已双双往下坠落。 米小七身影刹动,倏忽间已到了祭坛之下,两臂探抓间正巧巧接住了元玉青和神秘老者。 米小七心中微微惊异的,是元玉青的身重不但轻而且手臂皮肤柔嫩的较女人由有过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元玉青和这位和她有某种特殊关系的老者到底是种了什么毒? 米小七当下便不冀犹豫,左右手齐齐探出,把住了元玉青和神秘老者的手脉,缓缓测试着。 独孤斩梦和管大事赶到山洞之前时,米尊他们进去已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禀告梦主。”一名着灰黑相间衣袍的汉子在山洞外林子中现身,轻巧的落到独孤斩梦面前恭敬道:“山洞内除了九重鬼寨中人之外,米大小姐和元玉青已再一个时辰之前进去。” 管大是在旁哼道:“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呢?” 那灰黑衣袍的汉子回道:“半个时辰以前,米尊率领了一个叫米藏的老头子和一个叫米凌的年轻人也进入其内。” 他又补充道:“米尊和老鹰发生了冲突,似乎是为了一个被九重鬼寨所捉的人质。” 独孤斩梦嘉许的看了这名汉子一眼,点头道:“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梦主的话!”那汉子恭敬答道:“小的叫蔡孟雄。” 独孤斩梦点点头,望向管大事:“那个叫元玉青的是怎样一个人?” 管大事皱眉,回道:“江湖上传言,他是当朝大将军元祯骐的儿子。而且,自幼即和米小姐指腹为婚。” 独孤斩梦双目精光一闪,冷冷道:“就是那个元玉青?” “是。” “哈,好、好极了。”独孤斩梦眼中精光暴射望着洞口,寒生冰冷:“元玉青,终于叫我碰上了你。”随这话声里,独孤斩梦已大步的跨入山洞内。 管大事见状,回头低声交代蔡孟雄道:“带领你的手下守住洞口,随时主准备接应梦主!” “是!”蔡孟雄回答后又追加问了一句:“影子爷,是不是需要备马?” 管大事一楞,旋即露出嘉许的笑容点头道:“亏你想的周到,就快去寻三匹健骑来。” 管大事说完转身就要进入山洞,猛可里又回头应下一句话:“不论用什么方法,马一定要是上品!” 蔡孟雄很清楚,这三匹马对他的前途很重要。 所以,当他望着管大事进入山洞了以后,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那里有又快又耐的好马。 管大事一路追上了独孤斩梦时,不由得不为方才的激战而倒抽一口冷气。 十数条通道转来,半个时辰里米尊他们三个人最少已经破了二十六处机关以及摧杀了一百三十二条人命。 这是个可怕的战果。 而且,更可怕的是,米尊、米藏和米凌的出手真个够上“快”、“狠”两字诀。 这点,可以由伤口和死者的表情以及他们的身姿上看得出来。 “他们三个并不简单。”独孤斩梦皱了皱眉,冷冷道:“而且,好像在竞赛谁的出手狠!” 独孤斩梦在说的时候,管大是可以感觉到有一股肃杀之气由他身上盈饱欲的狂飙。 管大事当然明白,以独孤斩梦这种将杀人提至艺术境界的人,自然会对眼前这些尸首身上的手法产生一种相较争锋的豪气。 但是,他不能让独孤斩梦为此分了心。管大事轻咳一声,淡淡道:“杀人是一种艺术,但是如何掳获女人的心却是更高的境界。” 独孤斩梦似是为之一震,全身鼓起的衣袍和激动的神情瞬间平息了下来。 口里,淡淡一句:“走吧。” 便此瞬间心神的收放,管大事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当代独孤世家的传人。 果然禅定的修为非常人所能比! 管大事正心有所思,山洞里呼的传来米尊大笑:“老鹰,你不敢跟米某人交锋吗? 呸,净是派这些小辈前来葬命?” 这余音回绕,袅袅不绝中只听老鹰嘎嘎怪笑答道:“米尊,这洞里九九八十一玄机,你不过只过了其中二三,嘿、嘿,看你们三个能不能见到明日朝升。” 随这话里,里头紧接着传出交手的斥喝之声。独孤斩梦双眉一挑,当先便大步的跨了进去。 米尊这一路来的确也是够恼的。这洞里的机关在短短的数日之内不但改的大异以往,就算各路暗桩的人手亦纷纷是鬼寨总坛里的好手调来。 显然,修罗大帝早已料到他会来这里的了。 米尊更恼恨的是,老鹰和梅四寒、后枫岚确躲得远远的,一个影儿也不现。 看来,是要消磨他们三个人的战力到筋疲力竭时才出来坐收渔人之利。 心中有了这一念,便不想恋战。他口里招呼着:“藏老、米凌,我们直冲入祭坛腹地,那姓老的就非现身不可。” 米藏咭咭怪笑道:“米尊,你就带路便事了。” “好!”米尊朗笑道:“有藏老这句话便够了。” 米尊在冷笑中已是一个飘身急窜往洞内深处而入。而米藏和米凌亦不稍慢,双双提气抢进,直是三道人影恍若惊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洞内急抢。 此刻,三人目的已然不是杀人立威,而是在于连战速决。 他们三人刚刚离开,独孤斩梦和管大事已然赶到。 独孤斩梦龙啸一声,亦展开了独孤世家神妙的“游云悬天”身法紧追蹑三人而下。管大事也不怠慢,当下也放足狂奔,紧随着独孤斩梦身后。 如此,五道人影三前二后的连连往里头推进。 老鹰可有些讶异。现在,他已经知道祭坛腹地里有元玉青和米小七这两个意外之客。 可没料到的是,独孤斩梦和管大事竟然也会在这个当头闯了进来。 “总护法,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梅四寒皱眉问道:“我们可没料到太极八拳竟然叫元玉青和米小七收拾了。” 后枫岚亦道:“是啊,如今又不知道大帝身在何方,怎生请示?” 老鹰冷冷一哼,道:“事到如今,总也来个玉石俱焚了。” “玉石俱焚?”梅四寒讶异道:“难道要引爆那八颗石骷髅头将这山洞埋了?” “不错!”老鹰阴恻恻的冷笑转成了大笑,道:“就叫强虏灰飞湮灭,我们看着好戏!” 米小七叹气的收了回手。 元玉青和神秘老者中的毒是苗疆的“彩虹销灵散”。 这种毒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它是属于控制思想的麻痹性毒雾。凡中者,往往神智不清而极易受到外来之物的控制。 想来,这祭坛下面皆有这种毒雾,九重鬼寨则是藉此来控制所捉到的人犯,再以子之茅攻子之盾。 米小七想起了裂竹之声,便是控制这些人的方法了。 这下可好,不但是伤了元玉青,连出口之路也叫人断了后,也够倒八辈子的霉。米小七用力的叹一口气,思索着怎生能解掉这个“彩虹销灵散”? 这种似毒飞毒之物最伤人脑筋。若是一般致命之毒,她倒有十种八种方法来解,偏偏这种惑人心神的,轻者可以自醒,重的就看造化了。 米小七兀自这里想破脑袋,腹地外传来米尊大笑的声音:“老鹰,米某人就看你怎么用这些鬼石头阻挡的住?” 米尊来了?米小七一颗心方自提起,耳里竟又传来斥喝之声,显然,米尊和人对上了! 是谁?米小七方想,猛的钻入独孤斩梦的冷哼:“人道天尊地尊,人间一个米尊。嘿、嘿,阁下的武学造诣可真不差。” 是独孤斩梦? 米小七一颗提起的心又沉、沉、沉了下去。 腹地外,米尊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淡淡一笑,道:“有道人生如梦,梦中第一主的独孤斩梦也不差。” 独孤斩梦冷哼一声,转眼看了看米藏和米凌,点头道:“两位想是米字世家前后五十年来在江湖中最轰动的米藏和米凌了?” 米藏和米凌都没有回答。 他们正很用心的观察这一代独孤世家的传人。 不仅仅是眼前的独孤斩梦是个可怕的对手。也不仅仅是想探知对方“撩天一十六剑”练到了什么火候。 而是,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有一段极为奇妙的渊源和恩仇。 米尊代替了他们两人的回话:“不错!他们两位正是米字世家中五十年来最出类拔萃的米藏和米凌。”米尊话声一顿,双眸直瞪着独孤斩梦道:“阁下今日来的意思是?” “为了一个人!”独孤斩梦回答的很乾脆。 米尊脸色一变,哼道:“谁?” “米小七!”独孤斩梦冷冷道:“挡我者死!” 米尊一愕,旋即淡笑道:“米小七在里面?” “不错!”独孤斩梦冷冷回道:“在你们进来的半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进入。” 米尊和米藏互望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了黄槐跃虎香! 独孤斩梦双眉一挑,那管大事已抢先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怎样?” “人归你!”米尊沉声道:“她身上的东西归我!” 独孤斩梦脸色和缓了下来,口里冷冷依旧:“本梦主一向不和人谈条件!” 米藏此时咭咭怪笑,半晌才道:“小娃娃,五十年前老夫也是这般口气对着天下人说。” 独孤斩梦脸色一变,那管大事已附耳道:“梦主,此是应以大局为重!” 独孤斩梦一哼,便自转头不语。那管大事知道他已肯了,只是口上不说,于是,对着米尊一抱拳道:“梦主相信阁下所言,也相信阁下是人中龙凤。” 米尊大笑,道:“放心,米某相信合则两利。” 腹地外那五人显然是达成了协议,里的米小七可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不愁外头那五人不会不想法子进来。 忧的是,进来以后要如何应付? 米小七如果知道老鹰打算将这山洞活埋,那才真的忧心如焚。 老鹰并没有下令炸山。因为,一封由修罗大帝亲自写来的最急秘件中指示,无论如何要将米风带到总寨。 因为,大帝发觉了米风身上有着一桩非常重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却又关系着九重鬼寨能否独尊武林,甚至登上九五至尊。 那名神秘老者就是米风! 老鹰不能炸山,这下问题可麻烦多了。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老鹰向梅四寒和后枫岚道:“在他们进入以前,我们由另外一个通道进去先将米风弄出来。” 米尊花了不少时间总算进入了腹地之内。 忽然,耳里传来一种奇异的裂竹之音。米尊脸色一变,四下游目查询,却是不见发音之人藏在何处。 米藏斗闻这裂竹之声,咭咭怪笑扬声道:“就是这点不成火候的技俩?” 这话间,原先坐在祭坛上的米天和米无忌忽的站起来便往对面那个出口冲去。 这厢米尊见了,模糊里只见有人影往那方向窜,当下便不犹豫叫道:“别让他们走了。” 刹那,五个人便各自展开脚法奋力追下。这五人俱是顶尖一等一的高手,在电光石火间已奔出十丈远近。而米天和米无忌亦非易与之辈,只见两人到了一个通道口,那骷髅石倏忽张开,让两人窜了出去。 这端,米尊和独孤斩梦等人恰恰抢到通道口之际,那巨石“唰”的冒出三十三件各式各样的暗器来。 这暗器以机括弹发,而且又是当面迎向撞来的五人。其势之强,有若射雕神箭。 当然,老鹰知道这些暗器再多加十倍也伤不了眼前这五人。 但是,却能阻止他们的身势。 就算是顷刻刹那,亦足以让骷髅石再度关闭! 众人就差这不足三尺的一步,不禁各自跺足恨声。此时,独孤斩梦忽的沉喝呼叫:“米小七。” 随话声,众人循独孤斩梦的眼光看去,只见一道纤细人影左右又抱住一人往原先他们进来的通道口跃窜而去。 独孤斩梦当下便豪不犹豫的往回路倒窜,米尊这方三人也不稍慢,亦纷纷提气朗喝追蹑而下。 就在他们五人窜扬出了那通道口,这端的通道口再度打开,只见老鹰脸色铁青。身旁战立的梅四寒和后枫岚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因为,刚刚只有两个人受到“清音”心法的控制。 偏偏,遗失的那个人又是米风。 米小七窜出山洞便看到一付很奇妙的景象。 眼前,正是我们苏佛儿苏大公子一人三骑的在洞口打哈欠,瞄着她道:“怎么搞的,这么久才出来?” 米小七跃身上了马,将元玉青丢给苏佛儿道:“我们快走。” 苏佛儿大笑一声,用力夹了马肚便和着米小七各抱一人,并且顺手将那另外的一匹空骑也策驰而去。 这端,米尊等人奔了出来,只见三到骑影已落到十六七丈外。 独孤斩梦冷哼咬牙,心里可清楚了。想来,方方那个蔡孟雄以“任何”方法去找来三匹马,同时也引来了苏佛儿。 米尊二话不说,招呼了米藏和米凌一声,便往那端烟尘翻滚处直接。 这厢,山洞中突然窜声一柱火炮,到了半空中炸响出鲜蓝的亮光和烟雾。看来,九重鬼寨也非追缉上米小七不可! 管大事皱眉,向独孤斩梦道:“梦主,我们是不是也跟着追下?” 独孤斩梦摇摇头,一个移身由另一个方向进入了树林中。管大事方自狐疑的跟着独孤斩梦在树林中绕了一大圈,才见独孤斩梦无声无息的跃到树顶藏着。 管大事亦是一个提气,躲入另一颗树树顶往下看着。 须臾,前方一丈处只见老鹰率领梅四寒和后枫岚及六名好手急急往东方向奔去。特别的,那六名好手抬着米天和米无忌。 独孤斩梦向管大事做了个跟下的手势,便自扬身轻飘恍若迎风的落叶,无声无息中进蹑而去。 管大事不得不佩服独孤斩梦转念如此的快。 这山洞既然是九重鬼寨的九寨之一,那么,山洞外的林子里自是有不少他们的眼线。 独孤斩梦只不过藉着老鹰他们的消息网来替他引路而已。如此事半功倍,远较米尊三人这般穷追跃上算的多。 管大事心神一振,亦快速的移身追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是一个叫蔡孟雄的朋友告诉我的。” “蔡孟雄?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我本来也没听过。”苏佛儿策马直进,叫一身吹涨着风,快意以极的回答:“只不过他的手下想偷我几个朋友的马正好被我看见了。而恰恰好,这个蔡孟雄又是那个独孤斩梦的手下。” 米小七总算弄明白了。可是,还有一件她关心的事:“冷无恨呢?她怎样了?” 苏佛儿叹气,半晌才道:“这事以后有机会在告诉你吧。” 此时,四人三骑已奔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却还是没走脱出林子之外。郁郁苍松落了一地针叶,马蹄过处蹄响着棉布般婆娑的声响。 米小七望着这一景的雅致,间或渗出的阳光,温蕴馨染满目的祥和。风,轻撩伊人的发稍。 米小七放慢了马劲,悠悠道:“若是一生能离了人事尘嚣,这山林倒是个曼妙栖身之地。” 苏佛儿转头一笑,语中竟是温柔见情:“有佳人相伴,遨游天地如神仙,更何求?” 米小七脸颊小红,轻轻道:“只怕我没你说的这般好呢。” “天地良心。”苏佛儿说的认真:“可是句句出自苏某的肺腑之言。” 两人间忽的沉静了下来,这坐下乘骑也顿步缓着小步前行。 片刻间,前方已传来潺潺流水之声。两人似乎由沉醉中清醒了过来,相互望视一笑已沿路两转进里到了一条溪河之旁。 苏佛儿和米小七各自抱着元玉青和米风落下马,安顿到溪畔。苏佛儿探了探两人鼻息,问道:“他们是中了什么毒?” 米小七叹气,回答道:“是苗疆的‘彩虹销灵散’。” 苏佛儿双眉一挑,点头道:“看来,这位前辈中的比较深,恐怕一时之间无法治好。” 米小七有着千种情绪似的看着米风,半晌后才下决心似的道:“他他老人家是我的义父。” 苏佛儿一楞,旋即道:“不知怎么称呼?” “单名一个‘风’字!”米小七眼中百感交集,轻轻道:“十年前突然不见了他老人家,家严家慈只道是去练一种三苑聚顶之类的武功,哪里知道却是。” 米小七的沉重苏佛儿可以明了。 因为,米风是属于血野林的重囚,而偏偏,米小七又是米字世家的当代传人。 于公,她总要把米风再送回血野林去过那种日日受到折磨的痛苦。 而在私,她其心何忍? 苏佛儿讶异的是:“你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罪而被囚入血野林?” 米小七不知道。只怕,天下除了米风本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 当年的老太爷米龙并没有转告下来,为什么囚禁米风。 甚至,米字世家除了某些人之外,只怕所有的人还不卸道米风被囚之事。 难道,这件大异往常之事有什么诡异不成? 苏佛儿现在可没有时间想这个。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快点弄醒元玉青。 他可不相信暗处里九重鬼寨和米尊那些人没在恃机而动。苏佛儿长长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点按向元玉青的迎香穴至! 这迎香穴在人鼻翼两端一寸处,对于一个人的神智清醒和呼吸道是个重要的穴道。 苏佛儿这厢将一股温热之气由指尖透入元玉青体内,片刻之间已直达元玉青的三台方位。 米小七则是右手掬了水,以掌面施动气机拍打于米风的颈部四穴。同时,左手手指成捏状不断以内力贯注于米风的百会穴中。 旦说两人这般忙了足足半柱香,那元玉青才缓缓哼了一声清醒过来。苏佛儿一笑,握住元玉青手脉正要把着,想不到是入手洁滑皓腕,皮肤柔嫩的吹弹可破。苏佛儿一惊,这小子竟然此大姑娘人家还要细皮嫩肉,想来官宦家的子弟便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 元玉青这厢醒来,看见苏佛儿正瞄看自己,尤其是一只手紧握住自己。没来由的,他脸上竟是一红,乾咳了一声,道:“是苏兄救了小弟?” 苏佛儿耸肩,道:“只算一半。主要的是那位米大小姐的功劳。”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边道:“喂,你现在觉得怎样?” 元玉青收回了手,运了运气,却是皱眉道:“气息无碍,却是提不起劲来。”“这就是‘彩虹销灵散’利害之处。”米小七接口道:“似毒非毒,天下无药可解。只有等待一阵子自能恢复活动力了。” 元玉青看看米小七再看看苏佛儿,淡淡笑道:“承蒙两位救命之恩……。” “算了。”米小七皱鼻一嗤,道:“是我拖你下水的。” 众人这般交谈看,蓦地里一声高拔的裂竹之声自林间传来。米小七眉尖一挑,哼道: “倒底是叫老鹰那老小子寻来了。” “老鹰事小,对岸那三个才利害。”苏佛儿望着这溪另一边,只见米尊等三人已冷笑立在彼处。 这下,可是背腹受敌了。正思念转动间,忽约又一声裂竹音晌,那米风忽的弹跳起来。 苏佛儿眼明手快,袖中快乐丝迅如电闪般的驰出,连点了米风八处穴道。最后两处,便是落在耳下的神台穴上。 那米风一震,一个人又颓倒了下去。米小七倏的一扶米风,牵了马便将米风扶放上去。 这些动作里,老鹰已率领梅四寒、后枫岚和抬看米天、米无忌的六名汉子自林里走了出来。 刹那,两钳之势已宰牢看住了溪畔的四个人。 风,已向晚,夕斜小照轻落,一片金黄中却是肃杀湃涌似涛。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对米小七道:“这个姓元的咱们怎不能丢下他在这里等死。” “是啊。”米小七轻叹道:“那只好一个人看顾一个了。” “行啦,这小子交给我。”苏佛儿一抱起元玉青,放到了马背上道:“那位米风前辈就交给你了。” 米小七正要应着,元玉青已错愕道:“米风?那一位是米风?” 苏佛儿边看着两方逐渐逼近的人马,口里边应道:“怎么,你也知道米字世家这位前辈?” “当然知道”。元玉青讲的很快,有些喘气的道:“他……他关系看当今皇上的……。” 什么事元玉青没有说出来,不过可以知道的是,那一定非常的重要,而且是极大的秘密! 米小七急道:“倒底是怎样?别吞吞吐吐的行不行?” 元玉青还在犹豫,那端老鹰已然冷笑扬声:“米小七,苏佛儿。” 苏佛儿没好气的回道:“叫爷爷有什么事?” 老鹰冷哼,道:“老夫愿和你们作个交易。” “算无好算。”苏佛儿哼了回去:“跟你这种老奸做生意有啥甜头?” 老鹰哈哈大笑,道:“有,当然有。”他一顿,双目精光闪动道:“以一个米风换你们三条人命!” 这倒是不错的买卖! 苏佛儿哼哼一笑还没有回答,后头的米尊已扬声道:“苏佛儿。你若将米风交给老夫,老夫等三人保你们可以安然离去。 苏佛儿转头看了一下米尊和米藏、米凌,道:“条件一样吗,能不能多加点?”米尊朗笑道:“好,快人快语!老夫答应你,以后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扫荡九重鬼寨。” “这个诱人。”苏佛儿一下子变成洛阳道上的大商贾啦,只见他转头朝向老鹰道: “怎样,你有什么好一点的条件?” 老鹰双眉一挑,像是忍住了怒气,桀桀怪笑道:“老夫的条件嘛,嘿、嘿,不交人就得死!” 只见随这话声里,那六名汉子早已放下了米天和米无忌,纷纷由怀中取出两个精铸雕兰花的盆子来。 苏佛儿可认得这玩意儿。 此物,便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兰花轰天炮” “乖乖,”苏佛儿叫道:“这个可吓人咧。” 不但是苏佛儿的脸色变了,就是米尊三人也变了变色。那个最少说话的米凌往前一个跨步,自溪中上了岸,冷冷道:“阁下人称老鹰?” 老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冷声道:“不错,老夫便是。” 米凌哼道:“阁下认为他们手上那些东西可以走遍天下横行无阻?” 老鹰嘿嘿一笑,道:“看来,你是想试试了?” 米凌看了米尊一眼,没有作声。这米尊动念的快,当即对苏佛儿道:“姓苏的,你这个注要押在那边?” 苏佛儿和米小七互望一眼,两人心下已然有了默契。当下便开口道:“哥哥我喜欢赌点冒险的事!所以……。” 苏佛儿指指米尊道:“赌你会赢。” 米尊双目精光一闪。紧声道:“如果米某这方赢了,你是否将米风交给在下?” “不是”。苏佛儿回答的也很快:“苏某人幼承庭训,一个男人绝不能背弃朋友!” 所以,大侠苏小魂相知满天下,而且许多人他不一定认识却愿意为他生死与共!米尊斗闻这一回答,心里一愕脸色方变,那米小七已鼓掌道:“难得有个夫子在这里上课!” 米尊的脸刹那间转的够绿。 因为,无论如何,今晚是非得和老鹰他们一干做一番了结不可。 刚刚这一折磨下来,已是上了初夜。风,卷入林中啸出了天地间的肃杀。 一片落叶,飘到了米凌顶上竟自散爆成蒙蒙一团的粉末。好霸气! 老鹰不禁开始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手上的刀。 刀,是凌锋断云刀! 这把奇形的刀不知何时已滑落在米凌的手中。而握刀的手,却凝如巨磐,似早已天地同固! 老鹰没来由得觉的心里有些发毛,他忽然发觉他对这个叫米凌的年轻人知道的太少。 可是,有件轰动江湖的大事此时却在他心中升起。 米凌之所以会进入血野林重囚,是因为他行刺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苏小魂! 一个会去行刺苏小魂的人会是有什么样的武功? 老鹰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兴奋了起来,他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如何。 他尽力忍住这个动起的念头,先问一件更重要的事:“米尊,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解掉他们两个已受本人四十九日的彩虹销灵散?” 老早,老鹰在解血野林一十六名重囚之时,已是暗中将“彩虹销灵散”来缎炼他们的心神。 米尊冷冷一哼,道:“彩虹销灵散似毒非毒,本世家中某些心法只要运用得当自然可以轻易解得。 这话,令米小七为之一惊。米字世家中,有什么心法可以解得了?她叹气,看来眼前这位号称米字世家百年来最俱有天份的米尊果然是能舍古创新之人。 只可惜他一生太骄傲,以至得不到米字世家中长老的欣赏而沦落至此。 这一刹那,米小七不禁也为米尊可惜了起来。 那端的老鹰听了这话,似乎是受了相当大的刺激。要知道“彩虹销灵散”可是老字世家中精心钻研了十数年才合成的制神圣品,谁知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坏了。 老鹰哼哼冷笑,也自怀中取出那把“不生”名器来。 便同时,有两名手执“兰苑轰天炮”的汉子以东西方位的夹住了米凌! 米凌的肃杀之气刹那间又浓了几分,缓缓将那把许多破洞的异刀横举于眉,沉沉道: “老鹰,你下令吧!” 这可新鲜。以米凌的气势来看,似乎全然不惧足可以把这块地翻了三次的轰天炮。 老鹰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咬紧牙根中正想大喝下令,忽然,见那米凌高举刀便往自己胸口插下! 怪! 这电光石火间,所有的人不禁全数为之一楞。 米凌这厢做法未免诡异异常,就算是米尊和米藏也为之错愕。 也就是这利那间的错愕。这一点老鹰迟下了命令,所有的事情都为之改观! 在林子里的独孤斩梦和管大事早已看了许久。 管大事可以知道,独孤斩梦正在用心思索,如果他是米凌,他将如何解掉这个危机? 现在,米凌将那把紫峰断云刀插向自己时,独孤斩梦看的更专心。 管大事的双眼也是动也不动。因为,这个方法太奇怪了。他可以感觉到,独孤斩梦全身散发出一种与之较锋的气机。 管大事在叹气:如果米凌真的可以用这种方法解掉眼前的“兰花轰天炮”,那独孤斩梦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想和米凌交手! 米小七看的特别仔细。因为,她忽然发觉,米尊、米藏、米凌虽然都是米字世家的人,但是他们的武功和智慧却已大大超越数百年来世家中的规范。 他们是属于改革的一派,而在世家中却不受重视,甚至是遭到了排挤。 别说方才米尊可以以本家的心法解开“彩虹销灵散”,就是眼前米凌这种手法,亦是创千古所未见。 米小七心里在翻动,如果眼前这三人果真是传承我为世家中的传人,而且心术又正,那米字世家的成就不知如何? 可不是,米藏、米尊到米凌,正好是近五十年来米字世家的三代! 元玉青看得很用心,在一利那间他和苏佛儿同时轻“啊”了一声。米小七在这利那也明白了米凌的用心! 苏佛儿竟然出手。斗然闪现的,便是快乐丝! 昔年,有一句话:“小魂一引,西方如来”! 这是指苏小魂的出手,恍若如来我佛般的自然天成,而且只用以救人! 快乐丝呢? 苏佛儿出手的方向。竟然是老鹰他们一干人和米凌之间。为什么? 因为,凌峰断云刀有两把! 米凌现在手上的这把凌峰断云刀是他自创的,是用来做为暗器之用。 只见,当刀锋碰及他身体的迅间,刀面上每个缺口就如同散出的烟火,各自成了锋锐不规则的暗器! 每一片刀面,有着不同的回力、不同的方向。 简单的说,这把凌峰断云刀,本身即是由四十六片暗器所组成! 苏佛儿的快乐丝只能阻止米凌杀人,却不能阻止他伤人。 不过一刹那幌眼,四十六片刀面暗器已全数打在那六名执“兰花轰天炮”的汉子身上。 这些锋锐刀面又快又诡,有的尚在他们两臂间打了一转才退出来。 最惊人的,是所有的刀面又回飞到米凌的刀柄上,自然而然的又组回了刀状!所有的人全凝住了气息。太妙了,这暗器无论是使用的心法或是功能,绝对可以排上天下前五名! 米小七甚至觉得,“凤眼”的功能也不过如此! 老鹰的脸色很难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有点茫然若失的看看梅四寒和后枫岚,只见两位美娇人也早已惨白着脸色。 她们心里俱想,如果方才米凌的攻击对象包括了她们,有几分把握可以躲的过?米凌的脸色泛起了一片奇异的潮红,似乎方才的一战已耗了他极大的心神。 他无声的收回了刀,又无声的走回米尊的身后。 这一切一切,不遇是顷刻问的事,而在场众人的震憾,却似已过了良久良久。苏佛儿收回了快乐丝,第一个大大叹口气道:“好,真是好!阁下的发明.创新算是这把凌峰断云刀已够名留武林史!” 的确,在日后的武林史中记载。米凌这项发明被誉为二十年来最奇异的暗器!“凌峰断云,至此方真符其实!”这是武林史的推崇! 老鹰虽然还有机会抢得身旁手下的“兰花轰天炮”,但是他不愿冒险这样做。 因为,方才苏佛儿的出手说明了一件事,他也可以很轻松的拿到。 六名汉子有如石化般的站立,而脸色,却是痛苦不已的抽泣。 显然,方才米凌的出手,已然打住了他的定身重穴。在那回力之中,已是破坏了这六人的活动能力。 老鹰当然也可以看得出来,以米尊和方才那两名本欲攻击米凌的汉子距离,亦不稍慢于自己取得这轰天炮! 老鹰既然不愿如此冒险一试,只好打出手中的另一张王牌米天和米无忌!只见,老鹰在狞笑中取出一张扁形的竹木片,那木竹片上有镂许多的花纹! 老鹰将之放入口中,嘶唰之中又响出了那声奇异的裂竹之音来。 这声方起,一直默立如僵尸的米天和米无忌便双双跃身到了前面,一左一右的盯住米尊和米藏、米凌! 对这两人,米藏和米凌不会不熟。血野林中,多少曾经照过面;而对他们的事迹亦多少有所耳闻。 米藏在此刻桀桀一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和米天镇日在血野林中安然无事,到了外头来却要生死相搏。” 米藏这番感叹倒真出自肺俯。米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藏老,人若想独傲于天地,难免要忍得下心来。” “好一句忍得下心来!”米藏仰首狂笑道:“小子,你放心,老夫五十年来从没有不忍心之事!” 边说着,已和米尊双双对峙上了米天和米无忌。 这端,老鹰和梅四寒、后枫岚亦扣向了苏佛儿和米小七! 梅、后两人并列,脸色在短瞬间转白,恍恍若来自地冥的索命双使。正是“欢喜嚎泣” 双使再度联手! 月,洒一片光华和着风扰起遴遴的水波。 在这个凝结的均势里,似乎是谁一动便立即引起一番生死交战!却是,有一个人几番想冲出来却叫人阻住! 独孤斩梦早想跃身而出以“撩天一十六剑”来挑米凌的“凌峰断云刀”! 再加上,方方苏佛儿的出手,那快乐丝的神妙又引得他体内一股无法遏止的激动。 管大事劝住了他:“梦主,以大事为重!” 独孤斩梦握剑的手早已青筋暴突,他真恨不得一剑杀了管大事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可是他还够冷静。冷静的咬牙根出血,以刺痛来告诉自己做大事所要有的耐性。他知道,如果要多几分把握打败米凌和苏佛儿,最好的方法是多看他们一眼。一阵风,卷扬了林于里的落叶奔向溪畔的众人。 利那,气机触动,所有紧绷的心全数炸散开来。 近年来。武林中最大的决战展开! 苏佛儿的对手是老鹰。当然,最可怕的是老鹰手上的“不生”名器! 快乐丝在天际中展现奇妙无端的变化,而“不生”名器则展现诡异万端的杀机。正如,一佛一魔的交战! 米小七,则是陷于“欢喜嚎泣”的夹杀之中。她比较麻烦的一点是,随时得注意她们两人随时会空出一个来抢抱走米风。 当然,另一端的米尊和米藏亦是虎视耽耽,随时想找机会过来抱了走人。 只是,米尊和米藏一动,便叫米天和米无忌给缠扣的死紧,米凌呢? 方才的出手,似乎给米凌极大的耗损。只贝他站立如岳,而足下琅已是稍稍下陷有至三分。 可以看知的,是他正以一种奇门心法疗动气机。 苏佛儿和老鹰之战,可谓是各逞心智。 老鹰的“不生”名器,爪爪俱含有七种以上的变化。尤其,那指爪在转换飞腾间,正似五人同击,方位角度极是超乎一般的判断之外。 苏佛儿绝对也不差。 快乐丝在他手中变化自若,有如浮云不定,亦似山河自适。每每一个巧妙里,便是化解了满天的杀机! 老鹰久战中似是已然杀红了眼,口里照啸,不但是引动了那端米天和米无忌疯狂的攻击。而自己,亦是全身功力暴发,没命的攻向苏佛儿而来。 想他是老字世家中仅存的两名长老之一,而今却叫苏佛儿所困所制,这张老脸如何能放下? 老鹰猛吸一口气,急速的一轮快攻后,忽的停住了手。苏佛儿已正方方避过了,寻得一个空门正想以快乐丝转动如风轮卷去,却讶见老鹰平举“不生”名器,动也不动的对着他。 苏佛儿一凝气息,斗然间已可感觉出老鹰身上的气机,恍恍若山雨欲来之势,蕴结中竟是不可方物相论。 眼前,无疑是老字世家百年心法中的“大极顶”神游术了。 这门心法是将自身落于虚空里,将个人的一切外欲放去,恰恰似那虚空无尽藏!任你是什么外物力劲,至此全然落入虚无之内。 也就是,当对方一出手之际,便循对方气机所至以冥想中的全力着于一点暴发。这,无疑是以生死相博! 苏佛儿心中大惊,此刻他已是身不由已。因为,老鹰的气机已罩住了他的全身。他不能动,因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对方无法控制的全力一击丁苏佛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将呼吸停息于静止之间,现在是此意志力的时候。 如果,老鹰的心思上稍有杂想,这“大极顶”便为之泛散无凝。而刹那间所留的空门,亦足以死上一百回。 米小七已然控制了梅四寒和后枫岚的攻击速度。 现在,她心理盘算的是,该挑什么时机和苏佛儿抢上马背快驰而去? 她望了过去,苏佛儿和老鹰凝峙,两人恍若山岳,谁也不稍动。此刻心思转念间,惊见米尊已一个飞跃落了过来,伸手抱向米风。 米小七大惊,待要抢过去已是不及。忽的,米尊似乎受到了阻力似的,缩了缩手。 米小七可没时间想为什么,只见她一个抖手里,一粒洁白光华的米粒已打向米尊! 米尊怒斥中,惊叫道:“好小子,原来……。” “原来”什么,下面的话没来的及说,那米粒已破空钉来。米尊一个倒身里正好迎上了米无忌的一双铁拳。米尊大骇中尽力挪身,双掌反拍的迅间不得不使出自己改良自米字世家的心法。 只听,轰然一响中,米无忌的双拳和米尊倒身相迎的双掌结在一块。 那冲力之前,犹让米尊足下往前划出了两尺有余才停住。米尊这厢倒身仰首向上,双掌持中两臂只觉支住千斤重力。 不须臾,额上竟冒出汗来。而同时,他眼角瞥见米小七和梅四寒、后枫岚等三个女人一步步向自己移近。 米尊心下明白剔透,米小七是想乘自己无回手之力顺势剪除。 他双目暴睁,不得不冒险从事了。 只念一转。便摧动了创自米家心法的“一尊见性” 这心法摧动间,米尊整张脸迅间涨成紫红,而两掌间亦有紫气缭升。 就当当米小七到了身前,飞起夺魂一腿之际,那米无忌“啊”的大叫一声退了去。 米尊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猛一的气尽力挪身。巧巧是避开了鬼门关上,却仍叫米小七伤及了内脏! 米尊吃痛,大声喘气痛苦的翻落到一旁。 而此时,米无忌叫米尊用心法解开了“彩虹销灵散”的制神之力,不禁茫然的看看四周。 那厢,米藏和米天交手到了三百回合已见了胜负。 米藏大喝之中,双掌翻拍间使出了数十年来在血野林里自思的掌法。 是名,“侮天九掌”! 由名知武。这掌法极是霸道狂杀,而且充满了怨毒! 那米天心神受制之下,那能堪得破这手天下第一次出现的绝学?不过瞬间刹那,米天已连连有中七掌之多。 一声狂呼里,米天喷血仰首而倒。轰然之中,两臂犹高举抓同夜空! 那米无忌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事,口里狂啸一声,大叫:“好匹夫,害了我这般久!” 这气机一撞,老鹰那湃涌惊天的气劲汹涌而来。同时,入禅定的苏佛儿亦出手。 南无喝罗但那多罗夜耶! 我佛观音手执念珠以慈以悲于众生! 正是,大悲咒中的第一句心法! 老鹰的气机滚湃住方圆一丈内,而苏佛儿却似青莲托佛,一片祥和中无心无意中化解这狂风暴雨。 恰恰,米无忌一身天生的铜筋铁骨忍住了老鹰气机的余力,双拳轰然大击于老鹰胸上! 老鹰狂呼喷血中。和着手上“不生”名器翻飞于三丈之外。这同时,米无忌嘴血一丝血迹随看他的大喝,往东方林内奔驰而去。 啸声,久久不绝。 这如电光石火般的时机内,米小七百双掌拍退了梅四寒和后枫岚,口里招呼道:“苏佛儿,快上马。” 苏佛儿可听话,一个起落间已和米小七双双上了健马,便同元玉青和米风四人之骑的放足驰去。 这厢,米尊受创,米藏和米凌正自调息,竟是不及追赶。米尊那里肯放了到手的肥羊,便是勉强一纳腹中气机,口啸之中追下。 米藏和米凌亦同声喝里,扬身直追! 人影、刹那间消逝于夜色山林内。所剩的,只是不知世事的夜风依旧。 梅四寒和后枫岚呆楞楞的看看这一际的原野山林,恍然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一个闷声,由老鹰身处传了出来。梅四寒一个跃身到了老鹰身旁,低泣道:“总护法—— ,您老……。” 老鹰双眼沾满了血,已是睁不开来。他勉强中伸出了手,手上有“不生”名器! 后枫岚此刻急急扶住了老鹰,和梅四寒悲泣的无言垂首。耳里,只听老鹰低声的说着遗言:“把……这东西……交给……老字世家……老……老师……。” 老师,老字世家中最聪明的智者! 他可以在一个念头里灭绝千万兵马。 而今,老鹰死后。他便是硕果仅存的长老。 老鹰颤抖道:“告诉……他……,这……武器……有………缺……缺……陷……。” 梅四寒和后枫岚在悲伤中,咬牙的接过了“不生”名器,不敢让女人的泪水滴到男人的兵器上。 她们忍着,只听老鹰闭眼中缓缓的说道:“去……去吧!你……们以后……退出……江湖的……杀……代。” 便此一句,这位叱吒近五十年的一代高手便葬魂于斯!这瞬间,暴起一股旋风卷起一排水注往半天。 纷纷映耀于月光中的水珠,正似展翅翔去的巨鹰! 这一夜,孝宗弘治五年三月十八,震历属壬子年。同之时年,西历一四九二,西洋那方哥伦布横渡大西洋而达美洲。 独孤斩梦并没有出来动手,因为,十个梅四寒加十个后枫岚也没有一个米小七重要。 现在无疑是个好时机,追和被追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可以和他对抗。 所以,他很有把握,只要追上了米小七,他一定能将她带回岭东的独孤世家! 苏佛儿和米小七一路狂奔,眼前到了下山径道的叉路上。苏佛儿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这三条路一是取道洛阳,一是往北走到洛口城,一个则是往东到平阳城。” 米小七点点头,道:“空马放走浴阳这条路去?” 苏佛儿点头,道:“另外两条路还是得放空马走。” “放空马?”米小七稍一寻思,郎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便藏身在这里了?” “不错。”苏佛儿道:“而且,必须做一些准备!” 所谓“准备”,就是一些树枝、石头放在两匹往平阳和洛口的马背上。 因为,马蹄的深浅不同,正是可以疑惑敌人的追击! 元玉青对苏佛儿的计划显然相当的激赏,不由得脱口道:“苏兄这条妙计,不愧是苏小魂的儿子……。” 苏佛儿一笑,打了他一个脑袋瓜子道:“什么鬼捞子销灵散,你不会早些好嘛?要哥哥我服侍你……。” 元玉青竟然露出个高兴的笑容,同道:“难得苏兄也会这般的照顾人呀。” 苏佛儿一愕,怪笑道:“小子,谁说过我不会来的?” 他们口里互骂调笑看,手上可没闲。一忽儿,一切都按照苏佛儿的计画做了。 且待四人在草丛里藏定,那米尊三人果然已然到来。米尊注视了一下地面,冷哼道: “好个兵分两路,看来就凭运气了。” 口中的兵分两路,是指往洛阳的那一路是假! 这厢米小七含笑的瞄了苏佛儿一眼,大有赞许之色。苏佛儿乐了乐,眼睛嘴角却不稍动的望着。只见米尊稍一沉吟:道:“我们往洛口这方向追去。” 米藏看了看,点头赞同道:“算你有眼光,这边的蹄印较浅。” 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的重量一定此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的轻! 所以,他们挑了洛口的方向奔去。 米小七哈的一笑,便要起身,冷不防被元玉青抓住,一托了回来道:“等等。” 米小七心中一跳,立即想到了两件事。 元玉青怎么会动?而且,以他方才的出手显示功力早已恢复。 第二,便是方才米尊想抱抓米风时,突然缩了一下。看来,便是这小子暗中出手! 苏佛儿也想到了第一件事,只见元玉青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做了一个噤声的表示。 便在他们两人纳闷间,只见又飘落了两道人影。是独孤斩梦和管大事! 独孤斩梦的决定比较快,他指看地上的脚印道:“他们的判断我赞成。追下!” “是。”管大事一个急跃里已和独孤斩梦急奔而去。 片刻之后,元玉青才伸了个懒腰,当先站了起来。可是,他突然觉得有两个人很没好气的瞪着他! “喂,别这般看人哪!”元玉青笑了起来,而且样子还真不讨厌:“有谁想吃洛阳城里的陈老记早点?” 陈老记早点?唉,听了肚子就饿。 可不是,一夜的折腾,现在已是东方肚白时分。 苏佛儿捶了一下元玉青肩头,哼道:“说好的,你请客。” “没问题!”元玉青脸竟然红了红,咳了一下才道:“吃撑了才算帐。” “行。”苏佛儿看了看元玉青,不言不语的直瞧。 元玉青被看久 了,又是浑身不自在的道啦:“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吃饭赔罪?” “不是这档子事。”苏佛儿左看右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这般容易脸红?” “我?”元玉青脸上果真又是一红,急口道:“碍着你了吗?” “怎么会。”米小七接口道:“只是,现在换你背这位前辈好吗?” 元玉青能说不好吗?所以,他以一个相当俐落的手法背起了米风,而且大步的迈向往洛阳的山径而去。 苏佛儿注视元玉青的背部,寻思着半晌,那米小七不耐烦的用肘顶了顶。 “喂,你肚子不饿?” “怎么会?”苏佛儿大声道:“不饿的是龟儿子!” 两人互视间,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然而,笑声却突然打住。 因为,他们发觉了一件事.,一件很奇怪的事。 元玉青背看米风竟然不见了! 元玉青倒底是怎样的人? 苏佛儿忽然发觉他对这个无知的可怕。甚至,他所遇到的元玉青是不是真的就是元祯骐的儿子那个元玉青? “这个我也不知道。”米小七叹气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他!” 现在,他们就在醉仙楼的“别天”小苑中。眼前,正坐着顶一颗大光头的小西天。 他们齐齐看向了这位身穿百衲衣,一付道貌模样儿的小西天身上。 “喂,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小西天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们知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关你的大事了。”苏佛儿没好气的道:“当时我们以一辆马车设计元玉青这小子露面,你不是说据可靠消息来源,那家伙……。” “是,没错!”小西天叹气道:“那小子的确是元玉青没错!”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还是当今皇上母亲的义子咧。” 苏佛儿一震,急口道:“当今皇上的母亲?是不是姓单?” 小西天哼道:“算你有见识。” 苏佛儿可想起了一个人。忽的,腿上一痛,是我们米大小姐很有醋味的拧了一把,口里嗔道:“说!你在想谁?” “我?”苏佛儿掩饰道:“冤枉啊。” “冤枉?”米小七哼道:“是在想一个叫单文雪的女人?” 妈呀,她怎么知道有这个人? 苏佛儿忍不住脱口道:“你认识她?” 米小七反问:“那你是认识她了?” 这下,两人的话都是承认的了。苏佛儿乾笑一下,半天才清了清喉咙道:“她曾救过我。你呢?” “她也曾救过我。”米小七叹气,幽幽道:“单姐姐很美是不是?” 苏佛儿嘿、嘿笑了两声,正想找个好形容词来回答,那小西天已经很识相的站了起来: “我看,我还有点事儿去办办。你们……呃……聊聊。” 聊个头,哥哥快遭殃了。苏佛儿绝对是不能让小西天走的了。他迅速道:“等等。 你先将元玉青那小子的资料给清楚了再说!” 小西天不得不坐下来,因为,他看见人家米大小姐的眼角儿有笑意。 当然,聪明如他立刻发现了我们苏大公子的左手手掌正轻握看米大小姐的柔夷。所以,他叹气的重新回座,啜了一口茶,才不情不愿的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好吗?” 小西天真奇怪自己没被打死。前面两个人就直楞楞看着他,不置可否。这下,可逼的他不得不实话实说了:“这个姓元的,在万二爷的资料中只知道他从小便被皇太后所宠爱,而经常入宫里晋见。” 苏佛儿点头,问道:“那他的武功来历呢?” “当然是赵抱天他爹传授的啦。”小西天嘟嚷道:“连大悲指也一并教了些。” 赵抱天他爹,当然是指赵任远了。 而昔年,赵任远和苏小魂、大悲和尚的交情是不用说的了。他会一点大悲指,就如小西天他们也学到了大内神功一样的正常。 “特别一点的是,”小西天慢理斯条的道:“元玉青这小子有某些招数不学,却偏偏学那位赵夫人的‘柳摆十三奇技’!” 赵夫人就是赵抱天他娘。也就是当今皇上姨妈的宁心公主。 宁心公主的“柳摆十三奇技”也称得上武林一绝! “见识过了。”苏佛儿答道:“而且用的还真不错!” 米小七亦答道:“我也曾看过单姐姐用过!”她一顿,皱眉道:“单姐姐似乎也会一些你们的功夫。” 苏佛儿皱了皱眉,道:“难道赵世伯也教了单文雪不成?” “没有。”小西天斩钉截铁的答道:“只有元玉青一人而已。” 那么,单文雪的武功来历是怎生得来的? 唯一的可能,是元玉青教她的。 苏佛儿可有点咬牙切齿,他非找到元玉青不可。 不仅仅是姓元的设计抱走了米风。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武功竟然见一个传一个的倒了出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佛儿大力的起身,用力叫道:“他奶奶的,哥哥今天就去紫禁城。” 米小七笑道:“好极了。” “不过。”苏佛儿盯住小西天,而且是小西天衣服上的某一块破布,嘿、嘿道: “有一件事先办。” “不可以!”小西天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不可以?”苏佛儿咳了两声道:“师兄,我们是不是有生死相与的友谊?” 小西天急道:“就是有才不能给你。” “为什么?”苏佛儿问的很理直气壮。一付,那东西本来就是他的样子。 米小七讶异道:“你们在说什么鬼捞子话?” 苏佛儿又很理直气壮的问道:“你看,我跟这位小和尚的交情怎样?” 米小七哼了哼,眼珠子溜转道:“还算可以。” “好!”苏佛儿紧接道:“对于一个还算可以的朋友要他身上一块破布不过份?” “这个……。”米小七看着小西天那份急样,笑道:“如果那东西对你很重要,而且对他没什么用的话……。” “串通。”小西天大叫道:“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来骗人。” 苏佛儿可真想动手抢了下来算啦。可是他没这么做! 并不是不敢,而是因为看见了一个人。 万二爷! 万二爷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而眼眸子里却是直盯着米小七。好像,我们米大小姐有一件很好玩的事就要发生了。 “二爷,你老人家今天是怎的?”苏佛儿大概可以想见那件事一定不好玩,口里乾笑道:“绷紧的一张脸?” 万二爷揪了这小子一眼,哼道:“你爹要我转告你,别想打小西天身上那块天蚕布的主意……。” “我爹?”苏佛儿顿时短了一截,支吾道:“他……他老人家也来了?” “这倒没有。”万二爷将目光转向米小七,喟然一叹,道:“你是不是不明白米字世家第三原则是什么?” 正是。第一原则是以“凤眼”订情。第二原则则是和独孤世家解口不开的情结。那第三原则呢? “如果,你不想嫁到独孤世家,而且不想杀掉这一代的独孤斩梦……。”万二爷叹气道:“那你最好是在一年内独闯独孤世家的碧寒宫!” 独孤世家远在关外冰天雪地中,而碧寒宫又是座落于冰天雪地里的漠地黄沙山谷里。 在风水学上,碧寒宫所在之地是谓“水火同门”。 水火同处,不是倾覆灭门,就是其中有龙居焉。 万二爷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当然,独孤斩梦知道你要闯碧寒宫他在沿途上一定会全力阻止!” 因为,米小七被掳带进去碧寒宫跟独自闯入碧寒宫是两码子事。 而且,对独孤斩梦而言更是攸关声望之事。米小七明白,她只是无奈的叹气道:“倒底是谁订下了这个规矩?” “这件事的资料可能分成两部份收藏着。”万二爷道:“一部份在碧寒宫,一部份在米字世家的藏宝库里。” 米小七楞了一下,她想到的是:“为什么要放在藏宝库中?” 据她所知,藏宝库里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有其足以傲世的价值。莫非,资料中有什么秘密不成?万二爷离开就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走的不急不缓。米小七望看他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看来,我是非走一趟独孤世家不可了。”苏佛儿笑的有点苦涩,乾硬的回道:“反正出关外总也顺路紫京城。我们一道走吧。”“到皇帝老儿的脚下?”小西天也有了兴趣:“这个,和尚地想去见识见识化个缘。” 路是天下人走的,苏佛儿当然不能拒绝。不但不拒绝,而且还欢迎的很。因为,那块天蚕布实在是太诱惑人的东西。 黄河,自古便是诗人惊叹的目标。“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诗仙”李白在“将进酒”的第一句,便是震感于黄河的气度。每日,由洛阳上黄河搭舟前往开封的船只,少说也有百儿八十艘。而是如此,沿河岸的孟津城便为之发达不少。孟津城里有一大户,人称“过天龙”的龙八一便是。龙八一的名字来的可有典故。据说,当年他生下来的时候,正巧是他爹龙蒙山顿悟了一套“龙九九八十一枚”的杖法。那位龙蒙山大爷一一高兴,便叫这报喜的孩儿龙八一。龙八一倒也争气,从二十年岁创木材生意至今约三十年里,倒是成就了偌大的产业。龙八一当然继承了他爹传下来的“龙拐杖法”。而且,在孟津城方圆十里内更是以好客知名于天下。简单一点的说,只要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踏入了孟津城内十里,龙宝大户的家丁便备了马轿来迎接啦! 苏佛儿、小西天、米小七想住开封北上紫京城。苏佛儿当然知道龙八一,但是这个人也有点麻烦。那就是这老小子太好客了。他可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单挑东海传人一战名天下。这个龙八一硬是有办法在他和爹回洛阳的路上揽了下来,而且足足养了他半个月才放行。谁都知道龙八一是个热性汉子,谁也不忍心拒绝!苏佛儿还知道一件事。只要他一踏入龙宝大户,不消一个时辰整个武林便传开了来。这点他可不愿意。所以,多少得避龙八一的好意一点;否则给这老小子砸了锅那还得了。 龙八一也很聪明。他早知道苏佛儿会避着他,所以,老早就留下一个人来。这个人正大笑举杯,对看龙八一道:“龙庄主,我保证苏佛儿一定会来。”“这个我当然相信。”龙八一微笑道:“有元兄弟在此他怎么说也要赶到。”龙八一在一个时辰前放出了消息,元玉青现正在龙宝大户中作客。你说,苏佛儿到底要不要去?米小七沉吟着这件事,嘘出一口长气对着苏佛儿道:“我看,这是元玉青调虎离山之计。”米小七的意思,是元玉青引着苏佛儿等人到龙宝大户来抓迷藏,而暗中却将米风送走。当然,元玉青一定会在龙宝大户里,这样托的时间才会久。苏佛儿笑了,笑的很不怀好意的问道:“和尚,你认为元玉青那小子是不是会待在龙宝大户里?”“当然,这种废话你也问的出来?”小西天回答的很肯定。“像他这种人,”苏佛儿笑意更浓:“你说,是不是需要一个智勇双全的人去教训他?”“这还用说。”小西天对元玉青显然也很没好感:“这种不顾朋友道义的家伙落到我小西天手上,就……就……。” 就怎样?小西天忽然发觉不对。眼前,这个苏小子显然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和尚,你马上就有机会的。”苏佛儿用力的确了一下小西天,大笑道:“这一下去跟元玉青那小子讨回来。”小西天只有苦着脸。眼前,已隐然可见孟津城的轮廓。他实在想讲一两句后悔的话,可惜,苏佛儿已大声招呼着米小七往前面岔路奔去。犹有的,是苏佛儿的大笑:“和尚,龙宝大户的素食可是中原名品啊。”小西天能说什么?他只有叹气的看看龙八一那老小子的手下正大浩大荡的扛了三顶轿子到了眼前。小西天可真没好气的道: “扛这么多轿子干啥?爷爷一个人要分成三片不成?” 小西天错了。这三顶轿子并不是迎接他,而显然是后头有人还没到! 这可奇了,小西天有些冒火,是那三个家伙能跟小西天我来比?火归火,他总是有些好奇的停下马来看看。便此,一柱香的光阴之后,官道那头果然来了三个人!小西天眼儿尖,一眼望去心里不禁开始叫苦。不但叫苦,而且连骂苏佛儿一百八十万回。 第六章 大 智 小西天头也不回,一策马便直直往孟津城里去。因为,来的这三个人都不是好朋友。当今天下,无论谁看到米尊、米藏和米凌心里都会发毛。而且,也没有人敢把他们当成好朋友。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可是绝对比三个门派有用!小西天心里叫苦的是,这三个家伙显然也听闻了元玉青在龙宅大户的事。当然,元玉青和米小七指腹为婚的事情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而且,元玉青和苏佛儿似乎又是朋友。他们丢了米风。不来找元玉青找谁?小西天甚至想到了独孤斩梦和萧天魁也会到孟津找龙八一那个老混蛋。这下可好,自己硬充英雄凑个啥捞子脚? 小西天一路心里骂,不知不觉的快马到了龙宅大户门口。只见,眼前好个壮观气势。左右门前放着整块白玉石雕成的盘龙座。人家放的是狮,这龙八一放的却是龙。“有他的狗屁。”小西天对里头叫道:“龙八一,和尚来啦。”小西天大声叫着,后头倒是有人温吞吞回话:“师父来的可真快呀。” 小西天一回头,就看见龙八一正微笑的望看。 “不快行嘛?”小西天叹气道:“再慢就吃不到午膳啦!”“出家人过午不食,难怪师父得急了?”“慢。”小西天阻止道:“和尚我修的是禅宗见性,没有过午不食这档子事。”“那感情好。”龙八一笑道:“这河边有一处品茶妙地,师父可愿先往一-?” 小西天沉吟了一下,望着龙八一道:“可是说好了你请客?”龙八一大笑,笑的很愉快的道:“当然。” “翠竹打雨轩”是这个茶亭的名字。名字很雅,来这里的名士更雅。望眼下去,一个个儒冠襟衣,或摇扇或捻须;当然,少不了的是口里颂了些唐诗宋词之类。当然,满座的茶客里,最是夺人目眩的是个穿着雪白衣棠的女子。其衣如雪,其名文雪。单文雪!小西天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单文雪,可是他敢以脑袋打赌,眼前这姑娘若不姓单名文雪他可以摘下来当球踢。龙八一走到了单文雪面前,稍一欠身道:“大小姐,你所要见的朋友来了一个。” 单文雪浅笑生春,缓缓将一双明眸望了小西天一眼,欠身一偏道:“师父请坐。” 妈呀,小西天暗叫,和尚我的骨头酥了一半。他大大叹一口气,坐下边道:“难怪苏佛儿那小子形容你是天上仙子,一个失足掉下来的……。” 单文雪一楞,一喜、一笑道:“师父知道贱妾的名字?”这一间,一茶亭里的男子全竖直了耳。只见,小西天轻咳了两声,道:“施主便是单文雪?”单文雪一笑,点头道:“师父料人如神。” 两人谈话间,龙八一已然招呼小二端来了两盅“洗雨满香”名茗。他一笑,朝小西天道:“小师父,用了吧了!” 小西天可不客气,当下便掀开盖杯,冲鼻的是一脑子好香忍不住,脱口赞道:“哈—— ,好茶。就叫那姓苏的没好命可以喝得。” “姓苏的?”美人轻启朱唇,悠悠道:“是指苏佛儿?” 小西天支吾了一下,这才哼哼道:“是啦。”“他人呢?”单文雪轻轻以纤纤之指敲着玉杯,叮叮妙晌中话声传着:“不是和师父你一道由洛阳出来的嘛?”小西天可不想否认。这种人家早知道的事否认了就没趣。今天气氛这么好,何必煞风景?他点了一下头,自顾的又啜了一口茶。单文雪这厢也不恼怒,转头向龙八一道:“龙爷,看来我还得和这位师父论论佛,您的客人快来了。” 客人?指的便是米尊他们三个了。龙八一果然很识相的站起来,笑道:“两位慢用,龙某先走一步……。”说着,也不理会小西天的反应便自离去。小西天望着龙八一的背影,再望望单文雪,又望望自己手掌上的杯盅,半晌叹气道:“好啦。反正叫那老小子设计了,你还想间什么?” 单文雪微微一笑,忽道:“那一夜大悲和尚教你们武学心法,冷无恨是发生了什么事?”小西天一震,双目精光一闪盯向单文雪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单文雪轻啜茶茗,妙目回转了小西天一眼,这才道:“是元玉青告诉我的。”小西天“哈”的一声,道:“有意思!喂,单大小姐,你和元玉青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单文雪淡淡一笑,道:“你该知道,元玉青的义母是谁?” 小西天当然知道,便是当今的皇太后。皇太后性单,那眼前这个单文雪?“是太后的亲戚。”单文雪轻描淡写的问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嘛?”人娇话更娇,对这种美人的问话,小西天只觉全身不对劲极了。他奶奶的,如果苏佛儿那小子的话一定可以轻轻松松的应付,而偏偏那臭小子不知道躲到那块乌龟壳里去。小西天胀红看脸,正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塘塞,心里头却感觉到有人在笑。小西天错愕了一下,稍稍托过头去,只见隔两桌外两个四旬上下的中年文士正窃窃互视而笑。不时的,眼光溜向自己的身上来。笑啥个屁?小西天哼了哼,自己想了一下,也不禁失笑了起来。可不是,一个和尚叫一个美人儿弄的脸红脖子粗,人家会怎么想?小西天叹了一口气,正想将眼角余光收回来,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的是,那两个中年文士其中一家伙的眼神。这双贼眼,烧成了灰也认得。小西天咬牙切齿的不让一肚子脏话骂出来。因为,那两个家伙就是苏佛儿和米小七! 单文雪看看小西天,见他不吭一声,不禁又问道:“师父是不好回答?” 小西天这是恍然醒来似的,随口道:“你这么关心冷无恨做什么?” 单文雪摇摇头,道:“不是我关心她,是因为……我关心的人是苏佛儿。” 唉,这还有什么天理?天下的好事全叫那个臭小子一个人占光。小西天越想越没好气的道:“你这么关心苏小子又是干啥?”“因为我想嫁给他!”单文雪回答的很简单,也很有力。这话落到小西天的耳里吓了可不只一跳,但是他还足够冷静的用眼角瞄了一下那端的苏小子和米大小姐。 果然,苏大公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小西天也看到了桌子下,米小七的两根指头正扭着他的腿肉儿。 小西天的心情可是好多了,口里愉快的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位苏公子和米大小姐似乎……呃,两情相悦?” “我知道。”“知道?知道你还……。” “不可以吗?”单文雪将目光投向远处,像是回忆一件事,缓缓道:“当年,就算苏小魂和锺玉双已经成亲,宁心公主尚能出宫相寻。” 单文雪一笑,将目光收回淡淡道:“更何况,米小七和苏佛儿尚未论及婚嫁?” 这是实话,谁也否认不了单文雪没有机会。再说,小西天望着单文雪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位大姑娘可是美的很。单文雪朝小西天一抬眉,含笑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关冷无恨的事了?” 他奶奶的,女人一固执起来真是非问到底不可了。小西天大叹一口气,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得问问苏佛儿那小子才明白。” “那么。”单文雪笑道:“你最少可以告诉我苏佛儿人在那里?” “追人去了。”小西天不情不愿的答道。“追人?追谁?他不是要找元玉青?” “他找元玉青的目的是找米风。”小西天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元玉青那小子把米风弄去了那?” “知道啊。”单文雪的回答真是吓人。小西天立即截口问道:“在那里?” 单文雪咭的一笑,娇艳无端的啜了一口茶,并没有回答。小西天忍不住急了,再问道: “喂,大小姐你说呀!” 单文雪好整以暇的看了小西天一眼,淡淡道:“我想,这件事最好是叫苏佛儿和米小七自己问元玉青。”单文雪站了起来,如凌波洛神似的移了两步,又回头道:“当然,他知道元玉青在那?”美人就这样走了,走的好像把自己当成呆瓜似的。小西天一肚子冒火的回身,方方明明有着苏佛儿和米小七的那张桌子已然换了人。他奶奶的,这茶亭的生意可真好。小西天的脸色绿了下来,龙八一和单文雪的人都走了,谁来付茶资? 米小七一路跟随单文雪,只见她在前面七拐八转的进入了一间朱红大门的房子去。房舍,是在幽静的巷内。米小七抬头看去,只见匾额上画写着:“七情小弄一生楼”七个字! 好名字。她心里赞叹了一声,眼角儿可是没闲着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便是一声哼笑翻身落上墙头。可以见的,是单文雪穿过了前院花圃到里厅内去。米小七环视了一下,一园子中只有右首两方女婢正站在长凳子上练武。前后数了数,凳子之数有七张之多。米小七点了点头,知道这凳上功夫以数量越多越难。因为,这门功夫练的是腿劲控制,起落于凳面之间往往得含合凳面的八卦步伐。而难的,就是这八卦步各有机巧,稍一不对又得从头开始。以是,这两名婢女的武功造诣也大有可观。米小七当然记得那日单文雪出手相救击退了米卧和米长木之事。这下,她心中更有所惕,愈发小心的落入庭院左侧,两个移身里已贴近了房舍墙沿。屋内,传来一名中年男子之声,道:“公子,依你看,苏佛儿和米小七的人在那儿?”那名被唤作公子的回应道:“我看,他们已经进入了孟津城内。说不定,已然到了文雪妹子的这间楼里。”米小七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那个公子的回话,而是那个公子赫然是元玉青!这下,找到了正主儿我们米大小姐那能忍得住?当下,便一个跃身由窗口撞了进去。同时,口里斥道:“元玉青,总算让我找到了你。”米小七进去的很快,可是她也很快的就后悔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除了元玉青和一名中年儒士装扮的汉子之外,还有七名含笑侍立的婢女。米小七还认出了一件事。 这七名婢女竟然是洛阳城外最有名的七彩凤! 彩凤七女怎么会在这里?那么,苏佛儿曾说遭到彩凤七女所伤之事,便是单文雪设计然后有机会照顾他?米小七忍不住叹气道:“好计策,把那个苏佛儿大笨蛋骗的死死的。” 元玉青一笑,回道:“那可是文雪妹妹的主意。”米小七瞪了他一眼,哼道:“米风的事呢?也是单……姐姐的意思?” 到底,单文雪救过她,不能口上犯了冲。元玉青似乎一楞,道:“你还叫她单姐姐?” 米小七叹气道:“本姑娘可不是不明理的人。喂,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话。”元玉青苦笑,对看那中年汉子道:“孟兄,请你回避。”“是。”姓孟的汉子温文儒雅一笑,神态恭敬的往里头去了。这时,米小七忽的忆起了他,口中讶道: “那位可是人称‘折剑’孟友天?” “正是。”元玉青点头道:“折剑之义直可夺天,正是这位孟友天兄。”传说,孟友天在十年前因为未能救得一位好友的命,是以折剑改名。折剑。是叹有剑何用?改名,友天之意在于和那位朋友天人相友。对这样一个人,米小七不得不有敬重。是以,她朝内房一拱手朗声道:“晚辈不知是前辈当面,有之失礼。”里头远处,一声长笑回答,便是倏然无声。看来,这人已淡泊了名利,这些早已不放在心上了。米小七又恭敬的抱了一拳,这才转向元玉青道:“姓元的,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元玉青轻叹,道:“小七,在名义上你可该是我元玉青末过门的妻子?” 米小七不料有此一问,脸色一变哼道:“米某可没这么大福气嫁给你这种人。” “你还为我抱走米风之事生气?”元玉青一叹,缓缓问道:“你可知米老前辈为什么叫老太爷送入血野林中?” 米小七不知道。而这点,正是她最关心的事之一。“为什么?难道你知道?” 元玉青对米小七的问话回以一笑,半晌后才像是下了决心般的道:“我知道。因为……,他是当今皇上的生父。” “什么?”米小七吓了一大跳,看了看身前的七彩凤,问了一句:“你们都知道?” 元玉青点点头,答道:“他们都是太后身旁的人,明白的。”他一顿,又喟然一叹: “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我们晚辈不好置言。只是……,当今皇上想见米老前辈,此心……,我相信你能明白。”米小七明白,而且也没有道理阻止。她疑问的是:“你为什么当时不愿告诉我们?” 我们,指的是苏佛儿和米小七! 元玉青的回答很简单:“这件事很机密,所以,我只希望我的家人知道。甚至,连我爹娘尚未知悉。”元玉青的话很明白,米小七是他的妻子,所以米小七才会知闻这个大秘密! 现在,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米尊和修罗大帝都想擒住米风的原因在那里。一个米风,便足以要胁当今圣上! 米小七大大叹了一口气,道:“我问你,在茶亭中单姐姐是不是认出了我和苏佛儿?” 这时边说间,米小七除下了易容术,显露她那嗔娇的容貌来。元玉青微微一笑,答道:“她是看到你捏苏佛儿的时候知道的。” “她也知道我跟着她了?”“这个也是。”“那她人呢?”米小七望向内厅:“单姐姐怎么不出来见我?” “苏佛儿呢?”元玉青笑道:“他是不是去了龙宅大户找我?” 米小七一楞,盯住元玉青老半晌才道:“喂,你脑袋瓜于里装的是什么,好像全料中了。” 元玉青笑了笑,不答反道:“现在,想请你米大小姐在这‘七情小落一生楼’里住两日可以吗?”米小七当然不答应。而不答应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刹那间,米小七已然出手! 苏佛儿原先的目的真的是想往龙宅大户里头一探。偏巧的,是他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全天下,只有三个人会令苏佛儿改变主意。一个是他爹苏小魂。一个是他娘锺玉双。另外一个,是他在十二岁时打过架的东海传人! 东海传人,海洋之子,天地之子!苏佛儿的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他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半路上撞见了东海传人。他现在觉得全天下的事都可以缓一缓,最重要的就是和眼前这位“老朋友”再打个照面!东海传人,身长六尺,面方眉浓,尤其一双鸾眼更是熠熠有神。一袭布衣,随风自动悠然无碍!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无论走到那里都是特别惹人注意。而偏偏这位东海传人又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因为,天下的路没有一条他走不得。这件事可以证明的是,的确从来没有一条路阻住了他!苏佛儿这样一路跟着,尾随走到“六乐赌场”。孟津城里,除了龙八一之外最有名的便是六乐赌场的一双手。这双手的主人,大伙儿习惯上称呼做“天豹手”!豹子,是牌九中的大牌。而天豹,则是至尊!东海传人到六乐赌坊做什么?苏佛儿绝不相信这老小子手痒想混赌一番。到赌坊不赌,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找人。 东海传人找的人叫邱福伯。邱福,一个很平常的名字。一个很平常的人。只要进过六乐赌坊的,谁都知道里头有一个专门跑腿分点红的邱福。四旬五六的东海传人找这个近七旬的邱福伯做什么?打从东海传人进入六乐赌坊引起惊呼到他站到邱福伯面前,这是所有人的疑问。邱福伯显然很沉着。在这一刹那间,他似乎换了一个人。他不再是被人家呼唤去的老好人,而是变成了东海上曾经叱吒一时的斋守信太郎。“你还是寻来了。”斋守信太郎淡淡一笑,道:“十年来。你从来末放弃过追查我?”东海传人冷冷望看斋守信太郎,寒声道:“你的罪,该死。”“死”字一出,斋守信太郎忽的动手。鬼魅般的身法和掌刀,一坊子的赌徒无论识不识货全惊叹了起来。他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平常巍巍颤颤的老头子到底是谁。可是。有眼招子的都可以看出斋守信太郎的武学造诣实在了得。弹指间,斋守信太郎已然攻出了六掌刀风! 掌掌,直迫追命?东海传人的回答很简单。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出拳,直直贯入斋守信太郎的胸部。轻脆的骨头断裂声乍响开。随声,斋守信太郎往后飞去,撞翻了两张桌子。洒了一地是,骰子和骨牌。苏佛儿的心凉了半截。他心里在想。如果那拳是朝自正打来,他不知道可以挡得住几分?东海传人冷冷环顾众人,忽的目光停在苏佛儿面上,隐隐约约牵动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的再望向斋守信太郎的尸体。这时,身为主人的“天豹手”吴盛风不能不出面。只见他捻看颔下一把胡子,“嘿嘿”道:“东海传人人称义薄云天,今儿到吴某的赌坊里杀了人,总也该请阁下交待一句。”东海传人一双鸾眼精光闪动,沉沉道:“这人本名斋守信太郎,十年前在东海上无恶不作,吴场主想来也清楚?” 吴盛风心里一惊,看了斋守信太郎的尸体一眼,忽的跃身过去在他脸上抹了抹。须臾,便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正是斋守信太郎那张满是刀疤的脸! 吴盛风倒嘘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朝东海传人一抱拳,朗声道:“吴某在此多谢阁下缉杀此獠。”这时,人群中有一名儒士模样的青年汉子,手摇摺扇发声道:“这位前辈。你追杀斋守信太郎之心我们可以了解。只是……,天下之人谁能无过?有过能改……。” 东海传人盯了这青年一眼,冷笑道:“这孟津城方圆百里内,三年来十七件血案的凶手你可知是谁?”那年轻人脸色一变,道:“莫非正是这位斋守信太郎?” “不错。”东海传人哼道:“本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设非他如此作恶,当可再放一条生路!”说着,他又仰天一叹,道:“此獠自扶桑西来,东海十年为恶,加上中原内陆所为的恶行,我东海传人是无法饶的他。”这番话下来,正是义气磅矿,浩然充沛。只听的苏佛儿为之钦佩赞叹。东海传人也不理会众人,便大步往门外而去。行经苏佛儿身侧,转头一笑中蓦地有一股气机如针而至!苏佛儿沉沉住丹月气机,右手中、食二指一并,托推之间已然迎上那股惊人的内力和六种变化。总亏他心思念速,在一抖间全数挡了下来。只是,胸口一阵湃涌,像是千涛汹涌。东海传人似乎是满意的一笑,口中朗喝一字:“好!” 便此没再言语,往坊子外而去。这厢,苏佛儿纳气周天,在半盅茶的光景方将体内激汤之气给平静了下来。他一个箭步到了门外,街上早已是不见这老小子的人影。苏佛儿叹了一口气,终究自己差那位东海传人还一大戏。他幌了幌脑袋,忽的想起米小七不知道进行的如何?这一路前行,又跃到了龙宅大户门口。他想起了小西天,心情不禁为之一乐。苏佛儿猛吸一口气,大笑中便直直往龙宅大户里闯去。龙宅大户的主人龙八一虽然好客,但这座相连十八楼的巨宅可不是叫人随意说进来就来的。现在,我们苏佛儿这身四旬中年文士的装扮,当下左右护住门口的壮丁横身阻揽啦。左首的这个外号叫安心油的说话:“朋友,有何贵干?”苏佛儿一时玩心起来,哼哼道:“找一个和尚。”“和尚?”安心油笑了,揶揄道:“这里头没十个也有八个咧。”右首那个壮丁此刻插嘴道:“安心油,我看这穷酸是要混一顿今晚的金品大餐……。” “是啊。”安心油瞧了瞧苏佛儿,鼻孔喷气:“喂,我看你快点走;别阻了龙大爷的贵客……。” 苏佛儿装腔作势怒道:“哈,贵客?能跟口‘双拳击龙’宋百拳比嘛?”宋百拳? 谁是宋百拳? 安心油狐疑的看向另一名汉子,道:“史英兄,这穷酸的名号你可听过?”那中英冷笑,双拳已然握紧,口里已有怒意:“好个‘双拳击龙’,阁下分明是挑衅来的?”谁不知“孟津一条龙”指的正是龙八一?苏佛儿嘿、嘿一笑,摇头叹气道:“真搞不懂.龙八一怎能在孟津城搞了二十年没有倒?” “好问题。”一名精壮的年轻汉子踱了出来,两方鼓隆隆的胸肌罩在一件短挂里头,十指更是生满了硬茧!那史英和安心油看见了这汉子,两人双双恭敬称道:“龙少爷。”来的,正是龙八一的侄子,人称“十指破岳”的龙铮。苏佛儿静静看看来人,只见龙铮沉沉稳重的踱到了面前,忽的转头向安心油和史英道:“以后这位宋百拳先生就是龙宅大户的客人,随时都可以来……。” 安心油一愕,嘴里不甘的回道:“少爷,他……。”龙铮哼的一笑,倏的出手打向苏佛儿。只见,苏佛儿轻轻一个闪肩,足下未动半分的避了过去。这手捏拿的恰恰妙处,那龙铮的拳刀正好沿看苏佛儿肩头袍面划过! 这下,可看的安心油和史英目瞪口呆;不止的是,龙铮亦为之错愕一楞。原先,他想苏佛儿是可以避的过,未料的是避的如此巧,甚至不移半分足下。他转向安心油和史英哼道: “你们可看见了?”安心油脸色刹白,颤声道:“属下无能,未能识得宋前辈……。”苏佛儿朗笑一声,回道:“算了。老夫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倒是这位……。”龙铮回以一笑,抱拳道:“龙铮!”苏佛儿目光注视了龙铮手上十指一点,微微一笑,道:“那请龙兄弟带路了。” 小西天在牡丹楼看见苏佛儿和龙铮走来时,心里嘿、嘿直笑。小子,你现在得意,待会儿可要苦着脸了。小西天一个箭步迎上去,苏佛儿当先抢道:“小和尚,宋百拳总算又见到你了。”讲话的语气,一付讨债的样子。小西天哼哼了两声,双方往腰儿一插横眉瞪眼道:“你这老小子还有脸来见我?”苏佛儿“喷”的一声,不屑道:“喂,你搞清。老夫只不过向你要块破布,你这般小气干什么?”这一旁的龙铮看看两人“果然”很熟,便识趣的一抱拳道:“两位慢谈,我有事先走一步。”苏佛儿挥了挥手,老气横秋的道:“行了,你忙去吧!”龙铮淡然一笑,别过身竟自去了。这厢,苏佛儿看看他背影半晌,方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如果命够长,十年之后将大有成就!” 小西天哼道:“少管别人的事了,你要操的心可多咧!”苏佛儿看了小西天的大光头一眼,笑道:“有吗?” “有,当然有!而且还很大!”小西天指指后头的玫瑰楼道:“你信不信,刚刚和尚我在那幢楼看见了单文雪单大小姐?” 苏佛儿笑不出来了。单文雪人在这里,那米小七的人呢?米小七是讲好跟踪单文雪,如今被跟的人回来了,跟踪的人怎么没了下落?苏佛儿开始有点担心!“你看见她的时候。”苏佛儿小心的问道:“她说了什么没有?” “有!”“什么?” “好巧,我们又碰面了。” “然后呢?” “然后?”小西天揪了苏佛儿一眼,道:“人家大姑娘要我转达,看见你就说是非嫁给你不可。” 苏佛儿这下真的一肚子苦水。 好狠!如果自己现在跑去问人家米小七的下落。只怕话没讲出口对方大姑娘人家已是一大篇绮妮的情话。问题是,单大小姐说出口来你还能怎的问? 苏佛儿大大叹一口气,忽道:“喂,和尚你有没有想过,元玉青那小子在龙宅大户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个目的,当然是引诱苏佛儿来啦! 第二个目的呢?小西天拍了拍那颗跟他师父足以媲美的大光头,沉吟道:“我想,龙宅大户可能会发生一件重大的事情。所以……。” 所以,以元玉青为饵将三教九流的人全诱了来。 苏佛儿现在可对一件事情有兴趣了:“元玉青和龙八一是什么关系?你到现在知道这龙宅大户里有些什么人?” 小西天的回答很简单:“有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见元玉青。” 他们猜测,元玉青那小子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和单文雪同样住在玫瑰楼里。 现在,无论为了什么。苏佛儿非去见见单文雪不可了! 玫瑰楼是个很美的地方。玉雕翔凤,小桥流水已不等闲。特别的,是用大漠粉红冈石所铸的“玫瑰饮露亭”! 这冈石多次迭经大漠风沙所侵,早已是千疮百孔。而主人巧思的,是将上百口千的玫瑰栽种其中。亭已妙,花更娇。 而此花更妙更娇的。便是美人! 美人玉掌小执杯,琥魄香茶浅清味。随风,便自有千种风情散开,尤其是佳人那双似笑非笑,含羞还喜的眸子,总把这一景风光全比了下去。 我的妈呀,千万别这般瞄着哥哥我。苏大公子按住心口怦怦跳动,猛吞口水暗忖,再看下去骨头都要酥了。 眼前,单文雪盈盈浅笑的支退女婢,立身一福轻启唇:“一别匆匆,又是夕斜日落……。” 苏佛儿苦笑了一下,叹大大一口气:“在那个什么狗屁‘翠竹打雨轩’你就认出来了?” “相公形貌,妾一生难忘。”单文雪说的很真诚:“就算易了容,可改不了一双眸子。” 来了,苏佛儿心中叫苦,这种美人恩可消受不起。当下,他抢口问了:“米小七他人呢?” 单文雪似乎脸色一黯,略略忧怨的看了苏佛儿一眼,重新落坐沏茶,悠悠然的请道: “相公何不坐下谈心?这般站着便生疏了许多。” 人一生疏,有很多话便不会说的了。苏大公子很聪明,而且很会顺势的朗笑道: “苏某不客气了!” 这一坐,便坐到美人身前对面,而迎鼻来的都是美人身上淡淡有情的兰花香味! 单文雪浅笑中斟了茶推到苏佛儿面前,缓缓道:“你可知道元世兄为什么要待在孟津城里?” 苏佛儿肚子里叹气,人家姑娘人家想来是不要谈米小七之事的。他回以一笑,道:“这点就要请姑娘指教了。” 单文雪见他回答的礼数。倒也不介意的续道:“因为,九重鬼寨那位修罗大帝就在这附近。” 修罗大帝在孟津城?苏佛儿吓了一大跳。急口问道:“在那里?” 单文雪微微摇头,啼了苏佛儿一眼才道:“据我们所知,就在孟津到开封的这段河上!” 苏佛儿双目精光闪动。朗声道:“莫非九重鬼寨的总寨也在这里?” “这倒不是。”单文雪轻皱眉道:“他率领了几名得意手下盘回于黄河之上,目的在于米风。” 苏佛儿双目一亮,脱口道:“姑娘之意,那米风还在孟津城里了?” 单文雪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淡淡道:“今天因为是你,所以才谈了这么多。” 这话可很明显,我们这位苏佛儿在人家姑娘的心目中地位好像很不一样。同时,人家也摆明了不能再多说! 苏佛儿很识相的答道:“那么,你又如何知道修罗大帝正在这附近河面上?” 单文雪眼中忽约有了一丝尊敬。半晌后才轻轻道:“是赵世叔传过来的消息!” 赵世叔?莫非是赵任远? 如果这消息是赵任远所传,那代表了两件事。第一,修罗大帝和米风的事一定和当今皇上有关。 第二,这个消息一定正确。苏佛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东海传人! 东海传人出现在孟津城,而且杀了斋守信太郎。其间的目的就是他所说的那么单纯? “斋守信太郎是修罗大帝在孟津六寨的寨主?”单文雪似乎知道苏佛儿在想什么似的道: “依妾看,东海传人这举是摆明了向修罗大帝挑战!”苏佛儿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更深的问题。江湖上,如今已是人人俱知修罗大帝和苏小魂的武功出于同一源。那么,东海传人挑战修罗大帝的目的,除了是伏奸除恶之外,是不是为了两年之后和苏小魂决战先行一番试剑? 这问题趣来越有趣了。苏佛儿一双眸子里耀耀神采,朗笑道:“现在,你们是不是翻遍了孟津城和黄河水面想知道修罗大帝到底在那里?” 单文雪笑了笑的很妩媚的嗔喜道:“你也想查一查?” 苏佛儿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才道:“这很好玩是不是?” 不但好玩,而且很危险。很刺激。单文雪显然相当高兴苏佛儿的回答,但是她知道,苏佛儿还有话要问。果然,苏大公子清了清喉咙,陪笑道:“是不是可以请问一下,姑娘可有见到米小七?” 单文雪“咭”的一笑。又复小嗔一叹:“你就是忘不了她?” 苏佛儿有些尴尬的乾咳了半晌,只待对方说出来。偏偏,人家大姑娘只管轻啜清茗享着入夜的风晚。她可用不着急的,反正问话的又不是她。 终究,苏佛儿忍不住又道:“单大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那位米姑娘的下落啦??好歹咱们现在是同一条阵线上共同对付修罗大帝是不是?” 单文雪轻叹,良久方道:“米小七这妹子精灵的很。是故意叫元世兄擒住了。” 米小七叫元玉青擒住了?为什么加上“故意”两个字? “因为她想会见米风前辈!”单文雪补充道:“当然,米风辈是她的义父,我们没有理由不让他们不见面。” 但是,有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米小七必须在没有能力带走米风。所以,米小七只有故做被擒。大家都好做人。“至于元世兄为什么要设计带走米风,”单文雪道:“我想,你见了米小七她一定会详细的告诉你?” 现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苏佛儿似乎只有告辞一途。就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是有人阻挠。那两个人由十丈外出现,到两个跨步欺近苏佛儿,单文雪面前也不过弹指间的事。 这两个人苏佛儿认得,一个是“大顶刀”尤卦,一个是“笑月钩”唐理东。苏佛儿看了眼前这两个人一眼,冲着单文雪一笑。道:“他们是你的朋友?” “不是。”单文雪摇头道:“他们是九重鬼寨第八寨的掌舵。” 尤卦和唐理东似乎一愕,双双嘿、嘿冷笑了起来。尤卦右手五指倏的青筋浮起,点头道:“姑娘早知道了最好,免得又要虚情假意一番。” 那个唐理东则是阴恻恻的笑了,一张风乾橘子皮似的马脸阴沉的道:“礼数吗,不好少的。”边说间,已朝苏佛儿抱拳道:“阁下,恕兄弟眼生;不知怎的称呼?”苏佛儿就在对方抱拳的同时,右手轻轻一抬。只听,“叮”的一飨中,袖里的快乐线已顶住了不知那儿冒出来直奔面前的一支金钩子,唐埋东大惊,脱口道:“阁下是十年前单挑东海传人,名动天下的苏佛儿?” 苏佛儿对自己的化妆术又恢复了几分自信。他笑道:“那敢称的上名动,不过是少不更事。” 唐理东脸变了变,左旁的尤卦似乎有些抱怨的道:“唐兄,你怎么又使这招‘推窗望月’?”尤卦嘴上说着,忽的一个矮身,右臂一抖间已自背后抽出长短一尺的阔刀来。这刀面恁大,足足有寻常刀面两倍。只见这一片寒光卷出。恰恰罩住坐着的单文雪上半身。迅雷之势,大顶刀已封住了单文雪周身八力的死路。只稍顷刻尤卦一用力,单文雪必是难逃一死的了。而这厢,唐理东的责任就是阻止苏佛兄出手。是以,十指挥动间,左右各出了三支金钩而至。瞬间,和原先被快乐丝扣住的金钩共成七星之势。唐理东有把握的是,他这手“七星隔月”绝对能阻住苏佛儿一招出手的时间。而在这刹那,已够尤卦完成了任务杀掉单文雪。 谁都可以看出来,尤卦已然胜卷在握! 可惜,唐理东忽略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在他看见尤卦倒下去的时候就明白了。单文雪是坐着,而且上半身已罩入死位之中。但是,她的下半身并没有任何阻揽。 而偏偏,单文雪又很精通“柳摆十三奇技”! 柳摆十三奇技最活重的是足尖的功夫,而且是非常的具有杀机! 单文雪不过将两手一托桌面使之稍微上浮了一点点,却乘这反作用之力如电光般的出腿。 然后,尤卦和唐理东都听见了尤卦小腿骨碎裂的声音。唐理东另外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苏佛儿压根儿不想救单文雪。 因为。他对单文雪有信心!他所要做的,就是打倒唐理东。 唐理东到倒下去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错的多可怕。 苏佛儿快乐丝的变化和威力绝对不是个毛头小子所能达到的。他太低估了对方的造诣。 另外一点。就是修罗大帝为什么派他们来送死?唐理东很恨,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所以,很怨怒中很快的说出了修罗大帝的所在。 “就在河面上,有一条悬着黄色旗帜。上面看系着紫色的九片叶子。”唐理东咬牙道: “修罗大帝就在上面。” 唐理东扶住尤卦走了。苏佛儿淡无中又坐了下来,他轻啜了一口茶,沉吟道:“唐理东说的是真的。” 单文雪点点头道:“而且,这正是修罗大帝要他们说出来……。” 这时,只见一名婢女急步的到了眼前站定,看了看苏佛儿一眼,欲言又止。 单文雪一笑,道:“有话你说吧!苏兄是自己人。” 那女婢还末启口,苏佛儿口当先叹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查出来修罗大帝的座船是一艘有黄旗九紫叶的旗帜?” 那女婢一愕,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一问,便觉自己失言了。单文雪一笑,挥手道:“你下去吧。” “是。”女婢应了一声,又急急离去。 单文雪自顾的啜了一杯茶,这才道:“你认为怎样?” 苏佛儿耸肩道:“还是得去看看。”他大笑,补充道:“人家明明下帖子邀了,能放得下这张脸?” 单文雪微微一笑,飘然起身道:“妾愿随相公同往。” 苏佛儿不能说不,于情于理都说不出来。他只能道:“不是现在。最少要吃过了龙八一这老小子的金品大宴再说。” 在一间雅致宽敞的书房里,米小七见到了米风。 她是被彩凤七女蒙眼送到这个地方。那为首的金凤恭敬的送她进入后,便自出去关了门。 米风,此时气色已大见好转,尤其一双眸子已然是有神了许多。看来,他身上的“彩虹销灵散”已然解掉了。 米小七这厢见到义父,不由得百感交集,心中一阵抽搐投入米风的胸前,呼道:“义父。” 那米风何尝不是千思万绪在脑中盘旋,一双厚实的巨掌只是搂住米小七的头颈,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米小七这般尽情的低泣,老片刻后才硬咽道:“义父,您是为了什么被老太爷送入血野林的?” 米小七说着,轻轻抬起了头望向眼前这个老人。只见她心目中最慈祥的义父眼中似乎有了某种的光采,而一张脸又禁不住岁月折磨的刻划了许多的皱纹。 米小七心中一痛,泪水又滑落光洁的面颊,颤抖呼道:“义父,您老人家……。” 米风轻轻抚摸米小七脸上的泪水,略喜带叹的道:“你长的如此大了。唉,十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米风这般说看,更是刺痛了米小七。只令得她激动道:“义父,小七不孝,不能……。” 米风插口摇头道:“这是我自作孽的,不能怪你。”他边说着,眼神中又透闪着那抹光彩来,半晌后才悠然道:“昔年,米爷之所以把我送入血野林。是为了两件事!” 米小七静静的倾听,只见米风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要从独孤世家的事说起。” “独孤世家?”米小七讶异自思:“怎么会牵涉上岭东的独孤世家?” 米风续道:“我们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之间恩恩怨怨早已有了数百年的历史。曾经,我的祖先和他们的祖先是生死情谊……。” 米风万般感叹的看了米小七一眼,又道:“谁知,大约在三百年前却为了一本‘天地情谱’而有所争执。” “天地情谱”?这倒底是一本什么书?米小七忍住没问,只听米风叹气道:“当时双方各自赌一口气在,相互不往来了。只是,米字和独孤的祖先早已弑血共结金兰,为了祖先的誓言,所以两方才不得不订下了三大原则来。” 米小七明白了一件事,三大原则第一条中以“凤眼”示于男子,本该是指着每一代的独孤斩梦。只是,那时两方又顾情面又念及百年情谊,所以如此含糊写了。 偏偏,自己不知道而示于苏佛儿,也自成了这段情爱来。米小七微微一叹,只听米风又道:“当时谁是谁非已难有断。只是,据说那时独孤世家的先人曾多次救过本家的先人,是以这三大原则才多以针对本家而设。” 米风叹了一口气,轻抚着米小七道:“只是苦了你。” 米小七微微一震,想着先人这段恩怨,忍不住道:“那本‘天地情谱’到底是什么?” “是三个人的武学心法。”米风叹道:“而由其中一个加以整理归纳,创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武学来。” 米小七问着:“那武学的名称是什么?” “没有名称。”米风眼中有了浓浓的尊敬:“也从来没有人使用过。” 米小七疑惑道:“难道创这套武学的人也没有?” “没有。”米风叹道:“他创出这套武学之后便死了。” “死了?”米小七更疑惑了:“这套武学无疑是天下第一的搏击之技,为什么……。” 设非这是武学至尊,否则何以令米字和独孤的先人为争此而翻脸? 米风将落于远处的目光收回,看看米小七轻叹道:“他是死于情。” 情?三百年前有那位武学宗师死于情之下? 有,而且是影晌三百年来江湖最重要的人。 太史子瑜! 太史子瑜,蝉翼刀的第一代主人。 当时,他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天蚕丝的第一位主人,一个是红玉双剑的第一位主人。 太史子瑜临死之前,将蝉翼刀丢入绝谷之中。正好,当年米字和独孤的主人经过。 “天地情谱”所藏的地点,就指示于刀柄内的纸条中。 他们将蝉翼刀送交给了太史子瑜的后人,最后再传至醉仙楼主人“鬼口神爪”范夫子的先人手上。 最后,又迭经变故而落入庞龙莲的龙莲帮里,以至引起三十年前江湖上一片追杀苏小魂的潮风。 米风缓缓的下了结语:“我们和独孤世家的祖先一道寻着了‘天地情谱’后便相互研读。谁知,太史先人所看这本武学太过奇妙而且吸引人,自是引起二人相争……。” 米小七明白了前后因果,忽道:“后事是各分一半了?半部藏于独孤世家的碧寒宫,一半藏于本家的宝库中?” 米风点了点头,道:“没有了上半部,下半部是没用的。” 那如果只有上半部,可以达到什么成就? 米小七没问,因为这点谁也无法回答。她只是想知道,她的义父怎会知道这件事? 米风似乎明白米小七的疑惑,点头道:“我曾经进去过宝库。”他一顿,叹气道: “原先,十年前我是要承续米爷,接下米字世家的传人之位……。” 所以,他能进入宝库之中。米小七忍不住问道:“那……那您老人家后来为什么……。” 米小七想问的,是为什么没做传人而且进入了血野林?米风眼申有一丝痛苦,隐隐又有一丝甜蜜。他缓缓道:“宝库里的那半部武学的确是吸引人不已。但是……,天下有比任何武功,珍宝更吸引人的东西……。” 有什么是比得上天下第一的武功和富可敌国的珠宝?如果有,那便是一个“情”字! “那一代独孤世家的传人正好是位女子。”米风淡然有思的道:“如果我娶了她,自然可以令上下合一,共缔造出至上的武功来。” 可是米风没有这么做。 “因为,早在三十年前我就爱上了另外一位姑娘。”米风沉缅于回忆,甜蜜的道: “一位姓单的姑娘。” 米小七心中一震,姓单,莫非就是今日的皇太后?米风稍稍叹一口气,道:“当然,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那位姑娘就是今日圣上的母亲。” 米小七终究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当今皇上是不是义父您老人家的……。” “儿子”两字终是不能问出口来。 米风将目光落放到米小七身上。一笑摇头道:“他不是我儿子。不过,他娘倒是将他认我为义父。” 米小七这下明白了大半,但心中的疑惑一直不能清楚:“那,为什么老太爷要将义父送入血野林?” “有两个原因。”米风回道:“第一,是怕引起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的大战。” 因为,三百年来每一代的传人不是同为男、同为女,不然便恰巧为了一个‘情’字而无法结合。” 所以,独孤世家显然已等“天地情谱”合一等的不耐烦了。 米风又道:“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练成米字世家武学心法的另一番成就!” 米小七讶道:“义父之意是……?” 米风一笑,略略自负的道:“米爷早觉米字世家的武功心法需有所精进。原本,他冀望于米藏和米尊的,无奈他们两人都太过于自大,心术德性上又不正当。米爷不敢将这棒子传承予他们……。” 恰巧,那时米风练到了三花聚顶,五元朝天的初步境界。老太爷米龙心喜有所传人,于是在十年前将米风送入血野林中,暗中观察血野林里那些重囚的武学意境,同时自我无扰的用心揣摩! 米风叹道:“每三个月,米爷总会暗里来看我一次。只是,那血野林里芒毒九天煞太过猛烈,米爷每回来去总得调息一阵才能平复。” 米小七心中大震,脱口道:“难道老太爷受人暗算也跟这有关?” 米风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半晌才喘气点头道:“算算时日,恰巧是他老人家来去的那一日!” 米风之所以痛苦,那是因为米龙有一半因他而死。因为,以米龙的造诣,芒毒九天煞根本对他构成不了威胁。只是,每回到血野林,米龙都会耗损功力打通米风的大小周天经脉,并且,不断的指点武功心法。设非如此,奸人又何能得手? 米小七明白米风的心境,她只有无言的起身到临窗口的茶九土为米风斟茶。 窗外,好一片景致迷人;特别的,是种满了玫瑰花。 米小七整个人却仿如被人家用钉子钉住了般,傻楞楞的看看园子里那座亭子。 从这头望下去,她可以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道往外头走去。两个,一男一女。在一盏盏点亮的流璃灯下,米小七看的很清楚。 女的是绝伦天下的单文雪! 男的呢? 米小七忘记了茶水已溢出杯面,任它一直滩着流落下桌面。而她的眸子,也泛着同样的湃涌泪水。 苏佛儿啊苏佛儿,终究单文雪吸引了你? 米尊冷冷的注视玫瑰楼的方向。这里,是十八楼中的兰花楼。 在龙宅大户中,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现在,他可清楚元玉青和小西天的下落。 龙宅大户的一十八楼,专门是给江湖上具有掌门人地位或是声望极高的人所住。 剩余的,便是住于金龙、银龙两座别院内。更加寻常的角色,那就住在抱龙大院里了。 米尊手上的资料,在半个时辰以前独孤斩梦和管大事住进了梅花楼里。而方方在一盏茶之前,萧天魁也被迎入了清菊楼。 早先,在荷花楼便住了长白派的掌门人隆世高:黄荜楼则有少林的百空太师:蔷薇楼里便是最早到的昆仑派“剑豪”牛三祭! 米藏此刻已很不耐烦,冷嘿道:“米尊,你匡得老夫随你东跑西窜,总也该有个交待。” 米尊缓缓回头,含笑道:“藏老稍安,据在下的估计,小西天和元玉青住的地方一定可以找到米小七和米风他们两人。” 米藏怪叫道:“既然如此,你还闷在这里做什么?” 米尊笑了,而且笑的别有含意:“待会儿龙八一会有一场金品大宴,到时候……。” 米尊的意思很明白,到时就会很有好戏可看。 米凌此时突然哼声道:“你们去参加那个金品大宴,我去玫瑰楼会会元玉青。” 米尊笑道:“如果元玉青在,他一定参加。” 原因无它,元玉青留在孟津城的目的和龙八一举办这个金品大宴一定很有关系。 米尊此刻实在想弄清楚,元玉青的目的到底在那里? 米凌却有不同的看法:“米风一定还在孟津城里,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玫瑰楼中。” 所以,他去这敞玫瑰楼一定会有所收获。米凌的分析令米尊的脸色变了变,原先他是另有一番计谋。 在金品大宴上,他大可以引起米藏和米凌斗上了百空大师、小西天等人,而自己还可以暗中一探玫瑰楼。 如今,这个米凌似乎看穿了某些事。 米尊城府够深,脸上不动声色的道:“米兄弟如果坚持如此,米某人也就依了。只是……。”他一顿,意味深长的道:“那元玉青不是简单的人物,你可要小心了?” 正说间,一声金锣脆晌传来,清澈音动间,米尊倏的大笑,道:“藏老,我们可以去见见那般老朋友了。” 米藏冷冷嘿的一笑,全身.骨骼喀响,怪声嘎道:“也好,看看这些老不死的是不是别来无恙。” 苏大公子可真觉得轻松了些。方方和单大小姐漫步了一柱香时间,直至金品大宴锣晌,人家大姑琅竟然有些害羞的道:“我先回楼里准备一下,你先进去登龙厅里。” “好。”苏佛儿回答的真快。而且脚步跟说话一样快。 他就这般一直线的直进登龙大厅中,第一眼,他便看见了小西天和百空大师正坐着聊。 我们这位苏佛儿颗然是给他师父大悲和尚吓怕了,看见和尚就想躲,尤其是那种道行高深的大和尚。 就偏偏小西天眼快,口里冲道:“宋百拳施主,来这儿谈禅论佛……。” 苏佛儿瞪了小西天一眼。不得不装起一脸笑的跨步走过去,口里还得边道:“真巧,在这里遇着两位师父。” 百空大师慈眉稍动,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是……?” 小西天紧道:“大师,我来介绍。这位是名震大漠的宋居士,外号人称‘双拳击龙’便是。” 小西天说这话间,怡巧萧天魁和牛三祭同时进入厅内。要知,萧天魁是大漠鹰王的弟子,而牛三祭的昆仑派又处于塞外昆仑山。 这厢两人闻言,不禁齐口盯向这位“宋百拳”而来。 百空大师原也认得牛三祭,这厢对着苏佛儿合十道声“久仰”,便招呼牛三祭道: “道友,这位宋拖主可是旧识?” 牛三祭一身道袍打扮。大刺刺几个步子走来,从头到尾看了苏佛儿一眼,才由鼻孔哼道:“没见过。” 牛三祭的话很明自,“没见过”的意思包括没听过。 一个牛三祭和百空大师都没听过的人,在江湖上的名气大概不怎样。小西天可不甘心这般如此了事,尤其他想让这位“宋百拳”露露脸。 只听,这位小西天和尚哈哈一笑。道:“以宋施主的武功造诣,只怕放眼在这龙宅大户里没有对手……。” 该死!苏佛儿恨的牙痒痒,因为小西天这话大声的够令所有人听到。当然,刚刚进来的米尊、米藏。和由另一处入口跨进的独孤斩梦及管大事也听见了。 第一个哼声的,是早已在坐的隆世高。他缓缓站起来,朝苏佛儿道:“这位兄台,在下也面生的很。” 隆世高边说着,已自将右臂轻轻一推苏佛儿的左肩,同时又道:“我们好好结交,论一番千古江湖事。” 在场,所有人可都心里清楚,隆世高这手“拨云见日”正是巧妙以极的手法。不但是可轻可重,收放之间亦可凭着修为的意念来驱使。 现在,就端看这位“宋百拳”怎生应付了。 苏佛儿肚里直骂了小西天百儿八十声,左肩不避反迎的往前稍碰,口里边道:“那是隆兄见赏。兄弟一介凡夫岂敢并坐?” 苏佛儿这迎肩一撞端的是巧妙,只见方方触及隆世高指上内力,便自以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的心法移开了肩井重穴。同时,一股气机恰恰化解了隆世高的来力。 众人这厢可看的清楚,隆世高明明是击上了对方的要穴,却还见“宋百拳”左臂一舒一展,自桌上取了两杯茶来。 刹那间,就在隆世高一愕中,已将一杯茶放置于对方掌中,自己举着一杯道:“小弟且饮了这茶和隆兄论交!” 苏佛儿说着,已是大口一饮而净。那隆世高一张老脸倒能沉住不变,嘿、嘿笑道: “好,宋兄这个朋友隆某交定了。”自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也仰头就喝。 这前后不过须臾间,所有人的看法又自大大的改观。个个内心里不曲得忖恻着,这个宋百拳倒底是何方人物? 苏佛儿这厢一直乔装“宋百拳”倒也有他的道理。一则和米尊、独孤斩梦、萧天魁之间不致于争锋相对;再则,说不得可以和米尊一番斗智,反套住了那老小子。 他心中这般想着,只听小西天对他合十道:“宋施主英胆过人,一道坐下来谈禅吧。” 苏佛儿大笑,双手亦合十一揖,道:“禅可以谈,佛全死光了。” 百空大师在旁轻讶一声,点头道:“你尽管站着。”说着,便自坐下喝茶,并未理会小西天和苏佛儿。 苏佛儿大笑,自顾坐到百空大师面前,将他前面茶杯拿了过来。仰首一饮而尽,道: “除去上下是什么意思?” 百空大师微微一笑,道:“我一开口就错。” 苏佛儿大笑,道:“和尚已经知道了?” 百空大师不发一言,起身大步往食堂外而去。 众人这下可搞的昏头转向,也不明白百空大师和苏佛儿之间对谈是什么意思。这时,百空走到了门口,忍的转身要说话。这厢,苏佛儿已然抢道:“你想说天下人拿不去的锄头,现在已在我手中了。” 百空大师哈哈大笑,竟会做了一个鬼脸而去。 这下,可更弄得大伙儿一头雾水。尤其,陆陆续续进来的金、银二龙别院的江湖好汉,他们皆有听闻百空大师的威名和禅学造诣。 如今,百空大师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三言两语打发离去,更引得众人啧啧称奇,交相接语不已。 而方方那两段禅机,小西天肚里可明白的很。 前一段,是唐朝一代高僧大悲和尚对弟子的谈话。苏佛儿这般提了,而百空大师那般回答,正是相影射当今的大悲和尚的弟子之意。 另外,后一段是宋朝临济宗开山祖师临济和簧荜大师的谈话。 百空大师正住于龙宅大户的黄荜楼中,苏佛儿这话有所二指,一是指百空大师住于黄荜楼,二是承下了百空大师此次由嵩山少林来至孟津的目的。 众人正议论纷纷,只听得一声大笑里,龙八一在龙铮和女儿龙梅衣的陪伴下,大步由后堂跨了进来。 当下,众人纷纷立起,龙八一朝众人一抱拳,道:“有劳诸位英雄好汉久等,老夫在此先谢罪了。” 说着,龙八一已接过女婢端来的三樽酒,一一大口灌下。这等豪气,只引得在场众汉纷纷道好,亦各自举了桌上酒杯,对敬而饮。 我们这位小西天和尚以茶代酒,用袖掩住低声道:“那个叫米凌的不知暗中做什么去了?” 苏佛儿神色不变,回道:“放心,百空大师便是找他去。” 小西天讶道:“你知道那老和尚的目的?” 苏佛儿点点头,道:“他是为了对付米尊这三个人。” 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的?小西天稍一寻思,当下便明白了。原来,出在最后那一段禅机里。 临济和黄筚之谈,是以锄耕地之时,而厅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米字当头的米尊了。 龙八一待众人纷纷落坐,这时稍一接示龙铮。只听这位龙宅大户的龙少爷朗喝道:“金品大宴开始。” 立时间,笙乐齐呐中十数名婀娜多姿的婢女端出了餐盒。这些婢女总使此巧劲的各自端了四个大盘子,上头则是热腾腾的菜食。 使此一手,已够众人鼓掌道好,原因无它,以这四个大盘,合称两手捧一个恰好,如今一人拿着四个,俱在于足下功夫和指上力道的控制了。 放眼,这十来桌里,除了苏佛儿这桌外还真找不上十个能稳当若是。 龙八一这可露脸,摆明了龙宅大户的实力。单单是女婢之流尚有此功力,其余的就不必说了。 问题是,龙八一这般炫耀的目的是什么? 米凌如鬼魅般的欺近到玫瑰楼,隐隐约约的,他看见“玫瑰饮露亭”上坐了一个身影。 米凌方自迟疑,那人影已朝他这方向朗声道:“这位兄台既然来了,何不到亭里一会?” 米凌冷哼一声,大步跨出花间,一个飘身里已落到那人面前,刹那,米凌双眼精光暴射:“元玉青?” 那人,正是元玉青!他大笑。愉快的道:“米凌兄,别来数日无恙?” 米凌脸色一沉,哼道:“米风在你手上?” 元玉青指着玫瑰楼,淡笑道:“就在里头。” 米凌双眉一挑,瞪视着元玉青良久,这才转身离去。 元玉青没有阻止,只见米凌大步的走到玫瑰楼前,冷哼中一个窜身拔扬至二楼,双拳忽出,猛的便破窗而入! 便同时,百空大师来到了元玉青面前。 元玉青抱拳恭敬道:“大师驾临。玉青未曾远迎,有失了礼。” 百空大师一笑摇头,双手合十道:“老衲这厢来,施主明白老纳的本意?” 元玉青点头道:“大师是想查问米凌,是否有以凌峰断云刀做下了四年前那件血案?” 百空大师一叹,道:“正是。四年前少林寺八大罗汉在一夜间遭人下毒,同时以奇门异刀所创。是以,令得八位师兄弟经脉全断,至今已成废人……。” 亏得百空大师修为深厚,说出这段话来犹能不徐不缓。元玉青心里不禁亦为之赞佩,口里尚未回答,只见玫瑰楼上,哗啦啦一声响里,米小七和米凌双双落了下来。 这两道人影方方落下,便又缠斗在一处。百空大师低念了一声佛号,道:“施主,米风施主可是在二楼里?” “大师智慧过人。”元玉青承认:“米风前辈的确是在玫瑰楼上。” 百空大师皱眉道:“看来,当今圣上要到开封会米施主之事不假了?” 元玉青吓了一跳,道:“大师如何得知此事?” 百空大师轻轻一叹:“不仅是少林寺知道,只怕连修罗大帝也清楚不过。”元玉青心中一思量,不由得皱眉道:“那……不久前修罗大帝派出鬼寨中八寨的掌舵到此的目的……。” 百空大师脸色一变,道:“方才他们有人来过?” 元玉青叹气点头,不禁仰首嘘道:“他这层意思,看来是想会会我们了?” 百空大师揪然变色道:“施主这话怎么说?” 元玉青答道:“我们已经查出了修罗大帝的座船。而且……,他是有意透露给我们知道的。” 此际,米小七和米凌之间似乎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只是奇怪的,米小七并未使用“凤眼”,而米凌亦未出那把诡异无比的凌峰断云刀。 使此缠斗了六十回合之际,猛的米小七和米凌各自大喝中退身,两方喘气凝视。 百空大师忽的一个闪身落到了两人之间,朝米凌合十道:“施主。老纳有事请教!” 米凌双眉一掀,哼道:“那就边打边问。”话声一落里,已是双拳击出,便罩向百空大师前胸而来。 这拳来的怪,暗中夹有八卦生生死死的气机,消长间竟是无法测的真确。百空大师皱了皱眉,低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执意如此,老纳只有得罪了。” 百空大师双臂一探,只见化掌为拳中,便自有两股虎虎生风的罡气,反打向米凌而去。 这厢,百空大师用的便是“罗汉伏虎拳”了。 两人这一对拆招来,百空大师只觉一波波的压力由对方的双拳中涌至。他沉住丹回气脉,口里吐声问道:“老纳请教于施主,四年前九月十九,施主人在何处?” 米凌这厢也暗惊眼前这和尚一双拳有如铁槌,偏偏攻守之间大开大合,端的是氟势万千。米凌见百空大师问了,亦不甘示弱的回道:“四年前九月嘛?哼,正四下追查苏小魂的下落……。” 米凌剌杀苏小魂的事少林寺亦有耳闻。百空大师皱眉道:“施主不是三年前才动手的?” 米凌哼道:“米某准备了一年又一个月才下手。” 他说着,手上双拳又变化了一套拳法,直似长江大水,奔腾万丈的和百空的伏虎拳硬干! 百空大师心中疑惑有所消长,硬是接下了米凌的六拳连击,这才喘一口气道:“施主可知,天下之中有那样兵器和施主的凌峰断云刀的伤口类似?” 米凌似是一愕,双拳一震退百空大师,自个而翻退了一丈有余对着百空大师道:“和尚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空大师也收了拳,一叹道:“本寺八位师兄在四年前不幸受奸人所伤,而那些伤口……。” 米凌双眉一挑,哼道:“米某干下的事绝不推委。四年前,米某并未上少林。” 百空大师沉吟了半晌,看了看静立一旁的米小七和元玉青,点头道:“老纳相信你就是了。” 百空大师说着,朝元玉青和米小七一合十,口里称了句“阿弥陀佛”便自往所居的黄荜楼而去。 这厢,元玉青和米小七直视着米凌,不发一言。而米凌似乎也无再战之意,便自一个跃身消失于夜色之中。 元玉青朝米小七一笑,道:“米姑娘可要去参加那个金品大宴?” 米小七心里似乎一痛。她想起了稍早苏佛儿和单文雪共游的情景,摇摇头道:“我还是陪着义父他老人家。” 元玉青点点头,道:“那元某也不勉强了。”元玉青说着,便往登龙大听而去。这米小七往暗处溜了一眼,旋即回身到玫瑰褛去。 就在他们两人离去的时候,花丛暗处里,无端端的冒出一张清籴的脸来。 这人冷冷望着玫瑰楼,旋即又消失在黑夜中。 便同时,玫瑰楼的二楼里,米风淡淡出声:“那个人叫韦应天,十二年前我曾经和他照过面。” 米小七将注视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问道:“义父,这个人也是九重鬼寨里的人?” 米风点点头,道:“一般江湖上以为九重鬼寨是近五年来掘起于武林,殊不知,远在二十年前苏小魂等人退出江湖后,修罗大帝便着手创建!” 米小七忽的想到一件事:“那……老太爷要义父进入血野林苦练,目的是在对付修罗大帝的武功?” 米风沉重的点点头,道:“那时米爷曾经遇上修罗,只是彼时这人尚未为恶,米爷总不能滥杀。但是,米爷看出了这个修罗大帝如果他日功成,只怕是武林一大浩劫!” 米小七讶道:“老太爷见过他本人?” 米风皱眉道:“没有。那时他就是一身黑袍罩住了全身和面目,是男是女米爷倒是没说。” 米小七方自沉吟,那米风又喟然叹道:“九重鬼寨分布之广以及势力之大,恐怕不仅仅是你我所见的九个分寨而已。” 米小七心中一震,讶道:“那要如何能歼除的了?” 米小七是米字世家的传人,她挑的目标大事就是歼除九重鬼寨。如果,九重鬼寨不单单是只有九寨而已,那剩余的呢? 米小七望向米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义父 ,当年你老人家是不是?”米小七话停一半。米风明白的一叹,接下道:“不错! 当年米爷要找接传人之位时,我的确是以鬼寨为目标。”米风大大叹一口气,道:“可惜,连鬼寨在那,分布的情况如何我却一点也不明白。” 米小七在这刹那间可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更大!看来,是修罗大帝故意向武林展示鬼寨中的九个分寨;否则,只怕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便此沉思之时,米小七忽然觉得窗外庭园中有了异动。米小七望下,只见韦应天和四名蒙面汉子正大步的跨向玫瑰楼而来。 元玉青一脚跨进了登龙大厅,立即直趋苏佛儿这桌而来。这处,座上有米尊、米藏、小西天、萧天魁、独孤斩梦、隆世高、牛之祭。 当然,身为主人的龙八一在座。 看来,这桌是龙宅大户里最重要的人物全在了。 元玉青微微一笑,直冲着苏佛儿一抱拳笑道:“宋前辈,有场好戏不知道想不想看?” 苏佛儿早恨的牙痒痒,此厢由嘴角并出话来:“啥个屁戏?说来听听?” 龙八一此时以主人的身份,大笑道:“元公子,何不坐下来说给大家听?” “不了。”元玉青环视了一下众人,同时,他也看见别桌里不时有人将目光投来。 他一笑,道:“这戏迟了便不好看。” 苏佛儿没好气的道:“倒底是啥狗屁,吞了这么久还不快吐出来……。” 元玉青浅浅一笑,略略提高了声音道:“是修罗大帝派人攻玫瑰楼要劫米风前辈……。” 这话一出,果然满堂哄动,众人中竟有急急立起的。那元玉青一笑,又补充道:“不过,别急。有米小七米大小姐先档着。” 这下,苏佛儿可吓的差点跳起来,设非小西天拉住了,只怕当场就揭穿了身份。 便是,米尊和米藏两人脸色一变,米尊沉嘿道:“小兄弟这话可当真?” 独孤斩梦早已忍耐不住,一个起身便往外走。这时,忽的众于四周的宾客中有人出手。 而且,动手的人不下三十个! 独孤斩梦一愕,怒道:“龙八一,你是什么意思?”口里叫着,两个迥身里已脱出近身的刀剑拳爪之外。 龙八一此时起身,朝众人抱拳道:“各位,你们眼前这三十六位好汉并不是本宅的客人。” 不是龙宅大户的客人,那么他们是那里的人? 龙八一解释道:“他们是九重鬼寨的一流杀手,正是修罗大帝精心创制七大奇阵的天罡杀阵!” 是九重鬼寨中人? 龙八一的话立即引起一片议论之声。那三十六名汉子中。冷冷的站出一个身着太极道袍的道士来,只听他哼道:“龙八一,本道长看在你是主人的面上,撤走你的人,龙宅大户可以免于一劫。” 龙八一还未回答,他那宝贝女儿龙梅穴已怒声道:“好大胆的口舌,天下还没有敢在孟津城里讲这种话。” 那道士大笑,猛的一停笑声双眼邪异的怪声道:“我这个大风道长倒想看看你们龙宅大户能不能过的了今夜……。” 大风道长?萧天魁忽然胃部一阵痉痛,咬牙喝道:“好个大风毛贼,萧某差点没认出你来。” 萧天魁一个飞身,已然落到了大风道长面前。 大风道长斗然一见萧天魁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冷笑道:“原来是你这毛头小子,嘿、嘿,姓萧的今夜可不是你得意的时候。我吴大风受了你师父一爪,现在可一并讨了回来。” 萧天魁冷笑,全身骨骼暴飨怒道:“萧某一家和你何仇?为什么赶尽杀绝?设非当时我师父路过救下了我……。” 吴大风仰天狞笑。双目狰视盯着萧天魁道:“要问我为什么杀你全家?哈……,怪只能怪你死去的爹知道修罗大帝的身份……。” 吴大风的话,不由得令众人为之一惊。离道,修罗大帝和萧家有渊源? 萧天魁恨声道:“原来那里来自大漠?” 吴大风此时似觉失言,怒斥道:“来自那里都一样,反正你们全部要下地狱去。” 吴大风双掌一拍,身后三十五名汉子齐齐动手,阵势转动中,已将所有的人全数纳入战圈中。正值众人提气出刃,方要动手大战之际,猛的听传龙八一扬声道:“在龙宅大户的事,由龙宅的人负责。” 话声起落里,里头出来两波人。而且,全数是女人。 第一波,是方才端盘的十五名婢女,现在,她们手上的不是盘子,而是剑! 第二波,则是执着彩带的七名女子。 苏佛儿牙根咬紧,第七个女人他可熟了。正是,洛阳城外七凤园的彩凤七女! 从头到尾没说半句话的牛三祭此时嘿、嘿冷笑,朝龙八一道:“龙兄,兄弟可从来不白吃人家一顿。”说着,只见牛之祭右臂姆指、食指、中指倏忽胀长倍于,而且隐隐有紫色雾气! 牛三祭这一心法,正是江湖上宵小闻之变色的“三祭归魂”指力! 米风很沉着的看着韦应天和四名杀手闯入了房内。甚至,还很悠闲的接过米小七递过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才道:“袁兄,十年来不见想不到你倒是硬朗的很。” 韦应天仰天打了个哈哈,冷冷道:“大帝把你从血野林里救了出来,嘿、嘿,你难道一点感激之意也没有?” “当然有。”米风缓缓道:“而且想送他一点东西。” 韦应天狂笑,冷诵道:“送给韦某也一样。” “可以。”米风站起身来,刹那间全身充满气机,淡淡道:“早晚也有你的一份。” 米小七的动作也不慢,她踱步到四名杀手面前,娇笑道:“你们闲着也无聊,由本姑娘奉陪。” 眼前,四名蒙面杀手冷哼一声,转身便落向窗外而去。米小七一笑里,亦纵身而去。 玫瑰楼园玫瑰满。却是,这五道身影落下间,竟纷纷扬飞了千百花瓣!正是杀机早已充塞天地。 米小也将“凤眼”执于手,淡然道:“我不想多看你们一眼。” 便只话声一落,“凤眼”已击空而出! 凤眼有情,情天下梦! 眼前这四个人,显然经过极为严密的训练。短短的一瞬间,已然变化了八种方法来躲避盘旋而至的暗器。 他们的身法够巧妙,配合的也够好。只可惜,“凤眼”却是暗器中登峰造极的武学心法。 他们四个至死都不相信这么轻易就倒下去。 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修罗大帝千挑万选出来,天资极为特殊的人才。 而且,最少经过十五年的精严训练。 为什么?他们很疑惑,为什么如此不堪一击? 米小七长长嘘出一口气,她不能不速战速决。因为,她知道修罗大帝的攻势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她也绝不能让米风增加负担。 元玉青用了大内的法子解掉米风身上彩虹销灵散,但也同时耗损了米风不少的内力。 一个韦应天已够难应付了,万一再在什么人来? 米小七想着,夜空中黄荜楼那方向传来怒斥声。刹那间,只见数道人影飞来。当先的,便是百空大师。后头,则有三名戴着鬼面具,身着一袭白袍的女人。 百空大师的身上竟然受了伤,而且有一道深的翻肉。 米小七讶然的往前一扶,探询道:“大师,你……。” 百空大师摇摇头,喘气道:“我中了苗疆的金头虫,只怕活不久了……。” 米小七一惊。看向眼前那三名诡异的女子,只贝她们两掌上全套了一双薄如蝉翼的金手套。这下不禁又怒又急道:“大师德高望重,你们竟忍心。” 当前,中央一名女子阴恻恻冷笑道:“小姑娘,对我们苗疆三后说话最好小心点。” 右首的那个则娇声怪笑道:“我看大姐呀,待会儿也给她吃一条虫虫下肚,看她怎的满地爬。” 米小七全身颤怒,放下了百空大师倏的起身,指着苗疆三后斥道:“就看我如何来整治你们!” 米小七怒极一个旋身欺近,双掌翻飞中已罩向眼前三人而至!那苗疆三后似乎有些讶异眼前这米小七功夫如此之好,中间那个不禁疑道:“看不出小小年纪有这等火候!” 说着,三人已各自寻了一个方向跃身,同时六臂齐扬各带一片金光的反抓向米小七身上而来。 米小七岂容她们近身,一个平身倒挂里,右掌早已置了三粒白米,化成三道白毫光芒激出! 苗疆三后斗然遭此变,纷纷斥喝里又被逼退了一丈开外。便同时,玫瑰楼里传来一声暴喝,只见米风和韦应天双双破壁,由二楼跃身下来。 米小七此时似已怒火烧心,大喝中一个倒翻里,“凤眼”已自指间奔出! 那韦应天叱吒江湖自视甚高,当下听闻耳后风响只道是寻常暗器,便是双目直盯米风,头也不回的往左稍闪。 那知,这“凤眼”除本身气机变化之外,便另有一股回力随着对方而动,而速! 韦应天一个大意,竟此叫“凤眼”由后颈回转旋穿而出!这下,方方站定身子的苗疆三后不由得个个惊心,一声呼啸里,便没入夜色之中。 米小七见韦应天的尸首轰然倒下,急的一个箭步往前扶住米风。关切道:“义父,您老人家的伤……。” 此刻,米风全身通红,有似火烧般的直冒汗。他勉强稳住一口气,坐下来道:“你…… 先去照顾大师……。” 此刻,米小七见米风已盘坐调气,于是一个起落扶起了百空大师。亏的百空功力深厚,那金头蛊在体内作祟,但仍能纳住一口气不乱,颤声道:“施主……,老纳……方才想通了……一件事……。” 米小七急道:“大师讲勿多言耗了真气。待小七想法相救……。” 米小七正想拍掌于百空肩井穴,那百空摇头阻止,喘气道:“你……听我说……。本寺……八罗汉之伤……是……独孤世家和……米尊……联手……。” 米小七大吃一惊,讶道:“大师这话……。” 百空大师此际似已陷入弥留。仍是勉强提住最后一口气,吃力道:“撩天……一十六剑……和米……尊对……米字世家……兵器的了解……嫁祸……。” 百空大师说到这里,终究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颓然而毙!米小七大恸,急呼道:“大师,大师。” 声音,直彻云宵夜空,奈何人已逝,难有魂归。 米小七颤抖的放下百空大师,正低泣伤感。忽的,身后有一道纤细的人影立定。 米小七冷冷道:“又是一个不要命的?” “不一定不要命。”后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年岁和米小七差不多大的女子: “但是,只想领教你的‘凤眼’!” 是谁?谁敢撄“凤眼”之锋? 米小七双目尽赤的回头,看见了一个东西。 一个足以和“凤眼”对抗的东西。 观音泪!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凤眼有情,情天下梦。 天下排名第一的观音泪对上天下最神秘的凤眼! 米小七注视着眼前这名女子,老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冷无恨!” 在登龙大厅的一战可称得上近十年来武林中至为惨烈的一场战役。 吴大风率领的天罡杀阵除了他们三十六人之外全数是该杀的目标。 他们疯狂的杀戳,疯狂的出手。可以说,完全违反了人性中对死亡的畏惧! 这一战,大厅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悻免于战事之外。天罡杀阵恍如一股洪流,自然而然之间便把所有的人全数卷入这片腥风血雨之中。 这场浩劫,没有人可以阻止。唯一的方法,就是消灭!而消灭最简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死亡! 他们都明白,就算苏小魏在此也无法阻止的了天罡杀阵的腥杀之气! 龙宅大户在这场战役中付出的代价很高。当最后萧天魁终于将吴大风斩毙于爪下时,这一厅里已然没有半个人是完整的。 龙铮的双拳紧握,因为这一战中,他失去了最亲近的一个人龙八一! 当时,龙八一为突破天罡杀阵的缺口,忍住加上身上的一十六拳而达成了目的。 可是,一个铁打的人也无法捱住劈山拳一十六次的重手。所以,他倒下去。每个人却都可以感觉到,龙八一倒下去时脸上还有笑容。 他并没有令龙宅大户丢脸。因为,龙宅大户里的事由龙宅大户里的人负责。 就算要死,他龙八一绝对不曾犹豫的一马当先。 这点,龙梅衣在悲伤中对他父亲还是感到骄傲! 所有的人都以目光代表着一种尊敬。倒底,这种血性汉子在这世上已经不多。 一向最冷酷的米藏,此刻竟也为之呆楞的看着龙八一的尸体。 龙八一以死救众人的事他做不出来,而且也不赞成。但是,他也不得不敬佩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龙铮说话,说的很慢、很沈着:“你们想要的人就在玫瑰楼。当你们解决了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他们都记起了米风和米小七,但却不急着冲出去。 因为,谁都明白,第一个动身的人会是每个人的目标!而一个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叫自已成为靶子! 他们鱼惯而出,每个人都走的很小心。 元玉青和苏佛儿走在最后面,特别是元玉青,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 一阵悲伤冲上了眼眶,正恸,忽的一只手搭上了肩头。元玉青缓缓含泪回头,便看见了苏佛儿那双清澈的眸子! “龙爷去的很光荣。”苏佛儿声音充满了尊敬:“所以,他不能滴上泪水下葬。” 元玉青一阵激动,本想往前倾靠着苏佛儿痛哭的姿势硬生生的忍住,半晌才点点头,无言的往外走去。 苏佛儿一叹,犹是再望了龙八一的尸体一眼,这才沉住一口气入于丹田,在天台一片清明中大步迎着东方渐白的晨曦往大厅之外而去! 玫瑰楼依如以往,晨曦洒在“玫瑰饮露亭”五个字上。 但是,不同的却是满地的落花玫瑰瓣,以及六具体体! 苏佛儿到的时候,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六具体体中有百空大师,有韦应天,另外是四名九重鬼寨的杀手。 当然,以他们这些顶尖高手,很清楚的看出九重鬼寨的五个成员都是死于“凤眼”下! 而百空大师,则是死于苗疆的金头蛊! 所有的人心情全沉重了下来。不仅是苗疆的蛊术再度重临中原,而最重要的是不见米小七和米风! 如今最有可能的判断,他们是落于修罗大帝的手上。 元玉青大大叹一口气,喃喃道:“一步错,整盘输!天意果真如此?” 他这话却激得米藏怒道:“什么狗屁天意?我米藏一生就是要和天作对!哈……。” 米藏狂笑中竟不理众人,一个跃身里往这玫瑰楼外而去。倏忽间两个起落,已自消失了身影。 米尊这厢皱眉,方自要追下唤住米藏。忽的,众人眼前一亮,只见数道火舌自龙宅大户的登龙大厅中窜起! 无声,一片沉寂中众人沉寂的看着这涌出的火团吞没了叱吒孟津二十年的龙宅大户! 他们都明白,这火是龙铮和龙梅衣所放。这座叱吒一时的龙宅大户,随着龙八一的死亡而消失。 米尊长吸一口气,看了独孤斩梦一眼便自往方才米藏消失的方向追下。 独孤斩梦对管大事打了一个指示,同时冷冷的看了萧天魁和苏佛儿一眼,亦提气率着管大事离去。 萧天魁呢?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孤单,而且是多余的。眼前的人,由各地来的江湖好汉已纷纷离去,只剩下苏佛儿、元玉青和小西天。 他一咬牙,发誓非找到米小七不可! 所有的人全走了。苏佛儿和元玉青及小西天互望一眼,他们已有了默契,知道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第七章 天 涯 黄河之水依旧,而千帆仍是如飞交梭。 传说中那艘有黄旗九紫叶的船还在! 苏佛儿和元玉青、小西天已然监视了两天。此时,他们正坐于一艘快舟之上。 “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米前辈。”元玉青眼中有了忧虑:“因为,三天之后皇上将会到达开封城!”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如果真的落到修罗大帝的手上,只怕三十天也未必救的出来。” 小西天可插嘴了:“如果不是落在他手上,还会落在谁的手上?” 这个问题除了以后问米小七和米风以外,只怕没有人可以回答。 苏佛儿深吸一口气,道:“现的问题是,我们除了监视那艘狗不拉屎的鬼船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的确,这是他们对鬼寨最后的资料。元玉青终是忍不住的站起来道:“不能再等下去,我非上那条船看看不可。” 苏佛儿没有理由反对。 这两天两夜里,那艘黄旗九叶船似乎就这般耗着等他们上去。船板,都个人影都没有,使这般泊浮于河面。 到底里面有没有人?苏佛儿肯定一定有。 现在,既然人家不肯出来,只好自己上去找了。 苏佛儿提吸一口气,亦起身道:“也好,我们一起去!” 他苏佛儿说着,眼角一瞥小西天,是有大大鼓励的样子。 这下,和尚也不得不很“勇敢”的朗笑道:“好。大家都是好兄弟,一道去。” 他嘴上说着,眼神儿可直骂着苏大公子。 河面上,这艘黄旗九叶舫和一般的艇舫没什么两样。用云森桧木和柳柏木交构而成。 在寻常人眼里看起来,这舟舫又是某家大富官宦人家闲憩游湖的罢了。但是在苏佛儿的眼中可大大不同。 这里面,充满了杀机和诡异! 苏佛儿化妆成这一带河岸渔夫的模样。大大的斗笠,长长的确衣遮住了一身的容貌。 他撑着传篙,顺着河面不稍时便到了目标之前。苏佛儿左右思想了一下,猛的提气中飞跃上了船板。同时,那小舟轰的一响撞及了船身。 苏佛儿的动作够快,就在船身一震的同时他已抢进了船舱内。前舱,空空的没有半个人影。 苏佛儿稍一皱眉,大步一跨便拍到后舱的门进入。 后舱,只有一道人影负手而立。人,全身罩在黑袍之中。 苏佛儿双眉一挑,忍住心中的激动道:“修罗大帝?” 眼前这人,全身罩于黑袍之中,正合大悲和尚那日所描述的一般无二。那修罗大帝冷哼中,缓缓转过身来,一袭黑袍吹胀,寒声嘶哑道:“你就是苏佛儿?” 苏佛儿眉间一动,嘿道:“不错。哼、哼,总算见到正主儿了!” 修罗大帝仰首大笑,其声洪钟盖过河潺之音。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道:“小心,别笑岔了气。” 修罗大帝双目精光暴闪,一抹邪异的光彩闪跳着:“好!老夫倒想看看苏小魂的后人有何能耐。” 修罗大帝说话间,一袭黑袍罩飞而至,隐约间,这袍边身竟夹有缅铁所打造的刀锋! 苏佛儿嘿的一笑,朗声道:“哥哥我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说着,袖中快乐丝卷出,自在半空中变化成上下左右八个圆圈,硬是顶撞上修罗大帝击出的黑袍。 便此时,底舱板数声暴响,六名藏伏在下面的刀客滚动无边杀机而至! 快乐丝撞及修罗大帝的黑袍。两方内力方方在半空中“波”的一声巨响撞击中,六把快刀已分上中下三路逼到了苏佛儿面前一尺远近。 苏佛儿忍不住叫道:“和尚和小白脸还不快出来。” 说也奇妙,像是变法术似的,左右舱窗同时一个裂声里,小西天和元玉青以迅雷之势攻到。 别看这六名刀客动之在先,小西天和元玉青发之在后;只见苏佛儿手上没闲着以快乐丝扯缠住修罗大帝的黑袍,眼下犹是倒踩七星方位,正足以避过了六把刀致命的一击! 就此稍差,已够一切改观。元玉青双掌翻拍,外加四种大内移身的身法,就在六名刀客还来不及发出第二招时已纷纷躺了下去。 而小西天手上也没闲着,看他大喝一声“狮子吼”里,右掌双指兼并中,大悲指力已击向修罗大帝! 修罗大帝狂声一笑,不退反迎左臂当棍,横扫到小西天胸部而来。 好个小西天,猛沉一口气蹲了个正方马步,同时将大悲指力一捺,使两相撞及。此刻,苏佛儿臂上力劲又加三分,同时快乐丝半途中一个拗峰,滚向修罗大帝。 这修罗大帝仰头大笑,道:“你们三个得意嘛?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说着,竟以身为盾,全力冲撞上前。 这个元玉青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大大不妙。 1。修罗大帝的武功绝不会如此不济。 2。修罗大帝在传说中是不开口说话。 3。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修罗大帝竟然全身撞向下舱底! 他宁可忍住苏佛儿和小西天一丝一指的攻击,而做出了这个异常的举动。为什么? 苏佛儿和小西天也发觉不对,双双和元玉青迅速往窗外暴退! 只是,一切都稍为晚了一点!蓦地大响的炸声,将三人由半空中摔入河面。 一时湃涌汹涛的河水滚滚卷送推来。三人正喘气,又是一声大响自水里暴起,夹着威猛无俦的火焰,刹那间照亮了江西的夕晚。 苏佛儿只觉全身刺痛,顺着河奔之中只见元玉青和小西天在左右一浮一沉着。 苏佛儿大叫,道::“抓住快乐丝。”这话里,又吞了一大口河水。他勉强忍住身上刺痛,抛出了快乐丝。 元玉青一个抓手,正巧扣住快乐丝;这端,小西天已要伸手抓着,忽然脚下一阵刺痛。 小西天思下一看,只见河里有数道人影游来窜去。好狠,显然真正的修罗大帝早已安排了这一计。 当见那些人影个个手执分水刺由四下攻来。小西天对苏佛儿大叫道:“苏佛儿,水里这些小贼我去应付了。” 苏佛儿待正要阻止,那元玉青已飘了过来,竟是快乐丝绕住了手腕,而身子一动也不动。 苏佛儿一惊,避过一个水峰,方抱住元玉清叫道:“喂,你怎么了?”话问间,又一个峰浪打来。 只见,元玉青满身是血,动也不动的随波而浮。苏佛儿心中一懔,往下看去,只见小西天正和是道人影缠斗。苏佛儿心中正急,忍不防后头一股气机袭至,他大惊方要回身相抗。 却是,身上一阵剧痛而力有未逮。便此瞬间,背部又是一痛,显然叫后头的刺客伤了腰部。 苏佛儿咬牙勉强往前一遁、回身,只见迎面的又是一道分水刺的精光罩来。他心中一叹,莫非今夜死于斯?正想间,一道人影叱喝而来,只见小西天弹起大悲指硬生生的贯穿那人的肩井穴! 惨呼中,苏佛儿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小西天也中了对方那支分水刺! 苏佛儿缓缓醒来时,也不知是多久以后,他睁开了眼,茫茫然模糊里以为到了仙境。 他此时心中竟然有个好笑的念头,自己也会登仙? 眼前,一片风景淡罩于风岚雾气里,阳光自顶上洒落,恰是千道金彩奔放。 特别的,这儿的奇花异草不但形状大异于一般所见,而且颜色各俱雅、柔的特色。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背部一阵剧痛。这刹那,他又生起了一个好笑的念头,难道人死了还会痛? 现在他得到一个简单的推论,自己还活着。紧接的,他想起了小西天和元玉青来。他们两个呢? 苏佛儿用手顶住地面站了起来,只见脚足之处还搁在水面中。想来,这一路是叫黄河的水冲到了这里。 他稍一走动,忽然手腕一痛;这厢讶异看下,不禁又笑又喜。原来,快乐丝正绵延住另外一端。 看来,自己和元玉青是一道随波逐流到了这里。苏佛儿精神大振,勉强移动脚步涉水沿这快乐丝前行。 他边走边寻间,已然发觉了此虚是一座四面环山的绝谷。 那山壁各自峭立平滑,少说俱有千百丈之高。苏佛儿可不担心出不去。 他安稳的很,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这水流的反向,当然是他们进来的入口了。 这般想着便往前找去,果然不多久便看见了一道人影,沉浮于水边的绿草茵之侧。 苏佛儿暗自祷祝了一声,尽力挪身到那人身旁,翻了过背,眼前这人模样怎的变的又熟悉又模糊? 苏佛儿凛住一口气,呆愣的看着这个手腕上绕着快乐丝的面容,眼前,这人的面目和血迹已叫河水冲洗的乾净;所以,苏佛儿病不难认。 甚至,他很简单的看出眼前这个人不是元玉青! 是谁?单文雪! 苏佛儿跟呆瓜一样直傻傻的坐了许久,才又恍恍然的再看下一眼。 没错,衣服、鞋子都是元玉青的,怎么……怎么穿到了单文雪的身上?刹那,苏佛儿跳了起来。 元玉青就是单文雪,单文雪就是元玉青。 苏佛儿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件事太荒谬了。 当年,米小七的父母和元玉青的父亲指腹为婚,千想万料不到的是元祯骐生下一个女儿来。 那么元玉青为什么又要假装男子之身而且化名为单文雪? 苏佛儿可以推理的是,元玉青的义母,当今皇太后姓单之故,所以借用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元玉青的母亲也姓单,而且是皇太后的亲戚! 苏佛儿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元玉青生下来就从母姓;所以她本名就是叫单文雪! 苏佛儿不用想那么多。现在,他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个“女人”救活? 如果,她是个“男”的,事情会好办了许多。如今,没头没脑的变成了女人,这……,可真大费周章。 苏佛儿大大叹一口气,伸手探了探单文雪的脉搏,还好的是,这女人命真长竟然还活着。 而且,似乎以某种心法保护心脉的通畅! 苏佛儿安慰的点点头,知道单文雪一时间还不至于冰销玉殒,于是便自盘坐了下来。他先试着将丹田之气聚集,以便再以输运合身气机以回周身。 谁知,背上的伤忒是惊人,单单这项基本功便已花了他六个时辰。待腹中气机略略成形,以是夜半之时。 苏佛儿放空了灵台的杂念,刹那间一片清明里便输导气机运行于五天七星行脉之中。 无奈,先受火药炸力之击,后有分水刺的背伤之痛,如此用功至天明,却是无法运行至全身一周天。 功没运成,倒是肚子咕噜的饿响。苏佛儿皱眉苦笑,心中竟想起了洛阳醉仙楼的酒菜来。谁知,这吃念不生还好,这般想起,便是肚里打结,饿昏了人。 苏佛儿自叹一声,耳里忽然传来单文雪的梦呓:“别把……菜端走……我……还……没吃……。” 如此数回,这听入苏佛儿耳里不禁失笑了。看来,大姑娘饿的连作梦也在吃饭啦! 他这时哪知,两人已在河面上飘浮了三天三夜,再经昨日一番折腾,已然有了四日并未进食。 苏佛儿虚弱的站了起来,举目望去,只见四下尽多的树果屹生。而且,个个又大又美,单看便已垂涎三尺。 只是该死的,这头离那些树果十丈来远,平日不过是三两个起落,而今却花了他近一柱香辰才连走带爬的到了树下。 至此,他又大大叹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快乐丝说巧不巧的就正好是十丈远,而偏偏方才在单文雪手腕上的丝线已深陷入肉,这血块一凝之下便难于此际扯开。而自己,好死不死的快乐丝也缠死于腰部之中。正也是,深绫入肉,这时压根儿无法解开的。 苏佛儿仰望树上那些硕美肥大的果子叹气。忽的,一阵狂风和着晨曦第一道卷来,打落一树的果子往一侧滚去。 这苏佛儿眼明手快,伸手向空一抓,如此三两回竟也抓住了七、八个之多。现在,他才算是有闲情雅致往那端看去,原来在一个低洼处,早已堆了不少果子在。 看来,这风是经常有的了,是以果子成熟在枝桠支撑不住后,便纷纷滚落随风力而去。 苏佛儿看了一眼后,当下便不理会那堆摸不到边的果子,抓了身旁的一颗红果便大口的咬下!立时间,一阵异香扑鼻,浓浓里有着厚厚的酒味。 这果,竟是传说中至为奇妙的“酒果”! 苏佛儿一个吃完,只觉全身恍若喝过竹叶熏风烈酒般的烧烫。他急急低头看下,身旁的果子共有红、绿、蓝、橘、黄、靛、紫七种颜色。 这下,他可大大吃了一惊,立即抬头上望,这下看的仔细中果然每棵树上各有结生这七彩异果。 难道,此地是传说中的“桃源仙福处”? 千百年来,武林中流传了一个神话,据说有一个奇妙的地方它的名称叫做“桃源仙福处”。在这里,有一种奇妙的树,树上长着如彩虹般七种颜色的果子。 而这些果子,便是制造武林中最为珍贵大还金丹的上品资料。 在嵩山少林寺,他们只有其中四种果子,另外加上千年何首乌,万年人参、百寒万藏莲才堪堪制成了小还金丹。 这小还金丹已够能起死回生,直似仙药。而大还金丹的功效,则只是传闻于武林口中,谁也不知道它的奥妙。 苏佛儿想到了这些,便自不犹豫的将剩下的七颗中猛吃死咬的吞了四颗。 当下,但觉体内一股气机横窜,浩荡之势不可遏止。 这可苦了他,不但一身伤势未愈,加上体内这股作怪的气机,那真是折磨不已! 他原本忍下不吃另外四颗,是想将之送给单文雪的。怎知,这些异果自有生克,吃了其中一部份便是调节不够,自相抗衡了起来。 苏佛儿聪明绝顶,心中一思索已然明白。如今只好自救再救人了。于是,大口一张,只留下多出来的那只红果,其余一股脑的全下了肚。 没须臾,体内气机似乎受到相互的调节,刹那间化成一股强大内力直冲向顶门。这下,苏大公子可更苦了。 若是平常无伤无创,自是可以运气相为导通,而今却是全身乏力,直叫这强大气机冲着顶门昏眩不已。更恼人的,是这股热力似是源源不断,猛的由肚里往顶门天柱穴上冲撞。 仅片刻,苏大公子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夜,无声无息静静的一如以往罩住了天地。一切归于沉寂之中,只剩的,是月光无声无私的轻洒。 苏佛儿在沉沉睡眼中,一抹相思锁上了米小七的倩影。梦里,尽是伊人巧嗔之貌。 此时心境,正是晏几道“蝶恋花”词牌中所言:“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处说,觉来惆怅消魂误。” 他似醒未醒,翻了个身,再度睡去。这时,梦中倩影竟是换成了单文雪。 伊人的深情,有若那清溪绵绵,清澈直明而不断。只是,偶而一个回眸里有小怨。 这般情景,说来便是贺铸“芳心苦”词神里的:“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苏佛儿这般反覆两人身姿,直至夜半忽的耳里听得一声怪叫,倏然睁眼醒来。 这一眼开可吓了他一大跳。 眼前,决计不是什么美人相顾。且别说对方不是女人,就连是不是人也有所疑。只见是一名发垂至肚,臂上长毛有三寸之长。 算年岁,苏佛儿定住了心口怦然,眼前这“人”由脸上判断约莫也该有六十以上。 这厢苏佛儿方自惊疑,对面冷哼哼瞪着他的怪人已怒道:“臭小子,是你偷吃了我的彩虹七果?” 这可赖不掉,苏佛儿的脚边就有吃剩的果核。他心中不想赖了,也只有叹气道:“谁晓得这天生之物竟然也是有主儿的。” 这话一出,似是激怒了怪人。只见他大怒挥掌打来。苏佛儿肩头稍动,一个挪身的已然使上了极为巧妙的身法避开去。 这下,不但是怪人一愕,我们苏大公子也为之一愕。他讶异的是,自己一身内伤竟已好了大半。虽然,背后那一刺远重的很,可已比今早时好的多。 这下,他胆气不由得壮了几分,口上也不饶人了:“喂,你急成这般样子干啥?果子这么多难道你一个人吃的完?” 那怪人被苏佛儿这一喝问似乎为之楞了楞,旋即怒道:“这狗屁不通的道理,不通,不通。” 苏佛儿哼道:“你是哪个口堵住啦?” 怪人双目一睁,倒是没再动手,只见他索性坐了下来,和苏佛儿面对面道:“小娃娃你懂个什么狗屁道理?有人养鸡上千难道自己就吃的完?嘿,他吃不完你就可以偷了?” 苏佛儿开始觉得前面这个怪人有趣了,当下还口道:“鸡是人养的有主之物,难道这些树是你种的?”他可得意,这话足以堵死这唠叨的老小子。 谁知,怪人嘿的一笑,冷冷道:“正是老夫种的。” 苏佛儿吓了一跳,还未回答只见怪人又一巴掌打来。 苏佛儿摇头笑道:“怎么不死心,非打到不可?”说着,又是一个移肩,变化了两种身法。他方要好好取笑一下眼前这怪老头,谁知脸上一热,叫对方打个正着。 苏大公子可傻脸了:“喂,你刚刚打不到,现在……。” 怪人得意笑道:“怎样?天下任何一门武功只要我看一眼便能找出破绽!” 有这种事?苏佛儿不信:“我们再试一次!” 何止一次,十次十着。苏大公子可苦着脸了:“不成,搞不好你认得这种身法,我再换一种。” 怪人乐笑道:“妙极了,我最喜欢打人家巴掌。” 苏大公子哼道:“别德意。如果你第二次打不到怎么办?” 那怪人一楞,寻思了半天才很不甘心的道:“那只好由我让你打一巴掌。” “不行。”苏佛儿叫道。 “不行?”怪人皱眉了:“那……还有更重的惩罚?” “有。”苏佛儿笑了:“每回你打不中就给我彩虹七果!” “好!”怪人回答的真爽快:“这可便宜了我。” 苏佛儿可楞住,眼前这人还真怪,把被打巴掌看的比命还重似的。当下,他乾咳道: “好!现在开始了!” 江湖传说,昔年苏小魂会一百二十三种闪身的方法。 苏佛儿呢?会其中的八十六种! 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我们苏大公子已然捱了整整八十五个巴掌。 现在,他相信眼前这怪人可不是好玩的,而且一点也不傻。苏佛儿忽然觉得,自己才真的像傻瓜一样直捱人家打。 而且,还捱的心甘情愿不亦乐乎。 苏佛儿可以感觉到自己一张俏俊的脸比平常大上了两倍。 这不知是什么德行? 怪人伸了伸懒腰,嘴里却还是兴致勃勃的道:“怎样?还有没有别种?” 苏佛儿不想全泄光了底,他只有叹气道:“没有,全用光了。” 怪人嘻嘻笑道:“过瘾、过瘾。哈……。”他这般大乐笑着,便不理苏佛儿竟自去了。 苏佛儿一楞,倒没想到这怪人如此好打发。早知如此,捱个十巴掌也就罢了。 真是“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头”! 他自怨自艾的起身,到了水畔抱起了单文雪,便到那洼处堆满果子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 苏佛儿迅速的挑了七彩的果子来,现在问题是,怎么喂这彩虹七果让单文雪服下? 千种百种方法种,唯一的一种是自己在口中嚼碎后以嘴对嘴的方式渡入她的口中。 苏佛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第二种。为了救人,天上佛祖知道苏某某绝无欲念私心。他苏大公子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挑了一个果子咬下一口,在嘴里嚼了起来。如此,待口中的果肉成汁,才鼓足了勇气在犹豫再三后轻扳起佳人的唇起。 “阿弥陀佛”苏佛儿心里念了一声,双目一闭便往下亲去。 双双一碰触间,只觉单文雪的双唇柔软似棉,而淡淡少女的幽香又醉人无比。 总是,我们苏大公子在大悲和尚强迫下念过不少佛。于是收摄心神,任令灵台一片明净,一口一口的渡了下去。 就这般一起一落间到了第七颗果子,那怪人去而复返的由不远处的树上落了下来拍手道:“哈,好玩好玩,两人在这四下无屏无障的地方亲热不怕害了风俗?” 苏佛儿没好气的哼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那怪人眼珠子一转,竟是坐下来苦思。苏佛儿看他这般直性率真,不禁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当下,救人要紧便不理会怪人,自顾自的将果肉于口中嚼着,往单文雪唇里渡入。 这般做了一盏茶时间,最后的一颗果子总算是完全渡入单文雪口中。苏佛儿紧张的看着伊人的变化,只见单文雪不须臾全身通红了起来。 如此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单文雪急喘着呼吸才复慢慢平静,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苏佛儿安心了不少,终于是有心情再看向那怪人坐处,只见他还在那里苦思不已! 苏佛儿心中一笑,知道这问题可够他烦恼的,而且这人似乎对自己不曾有恶意。于是,便自放心盘腿而坐,运用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的心法调运起来。 单文雪醒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苏佛儿呢?他是生是死? 她急撑身而起,眼前,只见那位苏大公子正和一位怪人对坐。单文雪的心放下了一半,她不知道那怪人是谁,不过,似乎和苏佛儿成了好朋友。 只见苏佛儿不时的拉拉怪人的头发、扯扯人家手臂上的长毛,而那怪人却一直皱眉,像是苦思什么事。 单文雪摇头一笑,苏佛儿还真的容易交朋友。她婉约美中,抚弄发稍。然而,一瞬间她呆楞的住手。 她发觉了两件事。其中,自己的伤竟然好了一大半。另外,更重要的是自己恢复了女儿装。 现在她不是元玉青而是单文雪!苏佛儿会怎么想? “红线!”怪人看向苏佛儿背后的单文雪时忽的拍掌大笑道:“这条红线便可以了……。” 怪人指向单文雪的手腕,原来,苏佛儿的快乐丝扣缠在单文雪腕上还没有分开。 苏佛儿回头一看单文雪,两人在这刹那间不禁各自红脸不说一句的。只是耳里听怪人乐的拍掌道:“红线。哈……,这条月下老人的红线可以用。喂,你输了,听见没有?” 怪人大乐,见苏佛儿直看人家姑娘没回答他,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道:“喂,你输了。” 苏佛儿哼道:“我不信。如果你的方法不成呢?” 单文雪突然觉得苏佛儿说话声音“怪怪的”。她抬头细看,这才看见苏大公子的脸胀了老大。 单文雪关心道:“你的脸怎么了?”她看的出来,苏大公子的脸才被打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苏佛儿苦笑,那怪人已然哼道:“还不是为了救你打赌打输的。” 这话,落入了单文雪耳中,心头不由得欣喜异常,原来郎君并非无情?她再度望向苏佛儿,只见他避开眼光朝怪人道:“别叫啦,快说吧!” “好!”怪人道:“打赌的东西跟昨天一样?” “行。” 苏佛儿实在不相信眼前这糟老头比自己聪明。 怪人笑叫一声,随手拿起一颗果子走到了单文雪面前。单闻雪讶异道:“你们是打什么赌?” 苏佛儿不敢回答,怪人则是没有时间回答。只见他拿起快乐丝递向单文雪道:“口张开。” 单文雪一楞,见苏佛儿点点头,于是照做了。只见,怪人左手一拗一拐,将快乐丝作成一个倒尖峰朝下,正指着单文雪的口内。 同时,他将果子用力穿于快乐丝的这端,而在此亦做了许多锯状。当下,他便将果子在这端锯状峰上快速磨着,只见忽儿,那些果肉化成了汁顺着滑下,到了那倒峰处正好滴落进入单文雪的口中。 这下,可看的苏佛儿不得不服气,叹道:“输啦!” 怪人大乐,一个跨步过来便是一巴掌直落。苏佛儿还是没能闪过,大剌剌的捱了一下。 单文雪急道:“前辈,你怎么打人?” 怪人仰天大笑,道:“谁叫他赌输了?” 单文雪讶问道:“你们到底赌什么?” 苏佛儿可是脸一路红到了耳根,别了过去。只见,那怪人朝他面前笑了一笑才负手踱到单文雪这端道:“这小子啊,为了救你,只好把果子在嘴里嚼成汁,然后……嘿、嘿,非礼勿说。哈。” 怪人大笑中,竟自这般跃身而去。她单文雪冰雪聪明,心中已明白苏佛儿是如何对待自己了,不禁芳心十分感动,忍不住移身向前。 苏大公子正自不知如何解释,蓦底一双柔荑伸来轻轻搭在他手上,顺势里,美人轻缓缓倚靠自己肩头。 苏佛儿心中大急,又不好拒绝。如今,只有乾咳道:“呃,我……我们先想法子解开这快乐丝吧。” 单文雪轻轻一叹,道:“既名快乐,又为何要离?” 苏佛儿尴尬道:“总不成这样一辈子啊。” 单文雪幽幽道:“又有红线之名,岂不是一辈子?” 完了,这女人无理起来真不可理喻。我们苏大公子这下倒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佛儿这厢正是尴尬,心中想着怎生说才好。耳畔,已听得单文雪一叹:“只是,三生缘尽,只堪入梦。” 这话,更是有所源而指,苏佛儿心中明白对方所说的,便是月前在绝谷之中:“七倩小落一生楼”,自己又加上了:“三生缘来弄梦游”之句的叹息。 便此,他无言中见单文雪缓缓伸出了手腕。可见的,是以入肉的快乐丝在美人的皓惋里化成淡淡的光晕。 单文雪似有百感的哀怨,勉强一笑,道:“留住这圈在我手腕上吧。到底………。”她长长一叹,半响之后才道:“它曾经使我可以感觉到可以生在一起,死在一处。” 这话情重,苏佛儿脸色不禁为之大大感动。 单文雪说的很明白,那日同落于黄河水面之时,将自己的快乐丝缠之于腕上,便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了生死同处,不忍独活了? 一时间,苏佛儿竟看着两人之间的快乐丝,久久发楞不语。 米小七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处于一张木床之上。 她记得,自己最后的一刻是打出了“凤眼”和冷无恨的“观音泪”对抗。之后的一切,她就全没有了记忆。 “那个时候你输了。”米小七的背后有一道声音冷冷道:“我却赢的不够光采。” 米小七回头,便看着冷无恨寒着道:“我要的是,和你公平的一次决斗。” 因为,那时米小七已经久战,“凤眼”的威力早已大大折损。 问题是,冷无恨为什么这么做? 米小七勉强要撑起身体,去是一阵彻骨刺心之痛。她痛叫了一声,勉强压抑自己不要在对方面前示弱。 喘了口气,米小七尽量以漠然的语气道:“米风义父呢?你把他怎么了?” “米风?”冷无恨皱了一下眉,明白似的道:“你说那个老头子?他被我关在另外一个地方……。” 米小七哼道:“你让我见他。” “不必。”冷无恨冷冷道:“他好的很。你想见他,除非……,你能以‘凤眼’打赢我手上的‘观音泪’。” 冷无恨说完,旋即由床沿站起来,冷笑:“你内伤太重,早点调养好了却了这桩事。” 说着便不顾米小七往屋外走去。 背后,米小七嘶哑的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冷无恨头也没回,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米小七望着空荡荡的一屋简陋,她呆楞楞的为眼前的变化惊疑不已。 她知道,那夜冷无恨是受了修罗大帝“清音”的蛊惑而在思想行为上有了大异寻常的表现。 到底,修罗大帝对冷无恨说了什么会令冷无恨如此重大的变异?米小七用尽了脑力,想起了一句话。 “天下最可怕的两种力量便是爱跟恨!” 这话的下一句是:“恨,是最容易找到的力量!” 修罗大帝之所以能蛊惑冷无恨,必然是因为“恨”! 但是,有什么事会对冷无恨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又有什么事情会使得冷无恨由仰慕敬佩苏佛儿到对苏佛儿怨恨敌对? 米小七模模糊糊中,只能隐约猜到一件事:除非是冷无恨父母的事。 冷知静和唐羽仙,当年和苏小魂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怎么也数不清的。修罗大帝告诉了冷无恨什么? 米小七沉沉中将进入睡眠之际,她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这些日子,冷无恨去了哪里? 她在极度困乏和疲倦中沉沉入睡。梦里,她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她看见苏佛儿由远方走来,她迎上。 苏佛儿的眼光却落在她的身后,她尽力跑着,接近、接近郎君。然而,倏忽的郎君在面前堪堪要接触的刹那消失了踪影。 她在悲痛和疑惧中四下寻找、呼唤,一声声由内心的深处激动的嘶吼出来。 而雾,却不知何时罩住了天地,罩住了一切的视野。 她茫然着,惶恐着、寻找着在未知的世界里哭泣。 然后,她看见了两个拥抱的影子。 她认出了苏佛儿,可是也认出了另一个人单文雪! 她悲痛而震惊的站在那里,任令越来越浓的雾把眼前的两人吞没……吞没……。 然后,一记关门的巨响! 米小七醒了过来,她看见一名老媪端着餐食到了面前。这名婆婆怎么看都该上了八十的人了,但身手还矫健的很。 老媪将餐食迅速的在桌上理好,漠然的看了米小七一眼,沙哑道:“想吃饭就自个儿下来吧!哼、哼,老身命苦,这把年纪了还服侍你八天。” 八天?难道我已经昏迷了八天?米小七正想问着,那老媪自顾嘟嚷:“呸!要不是小姐吩咐,不想让你一步归西去,老身理也不理。” 老婆子嘟嚷了半天,又朝米小七叫道:“你快吃了我,我的事还很多的呢!” 米小七脑里一转,已然明白这老婆口中的小姐是指冷无恨的了。问题是,冷无恨自小生长在锺家绝地里,哪来的这女仆? 正想间,屋外冷无恨呼叫着:“陈妈,过来帮我布桩呀!” “来啦。”老婆子中气十足的应着,旋即对米小七丢下一句:“在我回来以前用完……。”说着,便大剌剌的推开门出去。 便这门一开一合间,米小七可以看见屋外是一片黄沙广场。再稍远处,则是层层叠叠的山峰。 看来这屋像是在一座山谷之中。 米小七忍住一身的痛,勉撑起了身子微微颤颤的到了窗牖前,抬眼往外看去。 果然如料,这四周是群峭环屹的山谷。而屋外的广场上,只见老媪似乎对冷无恨讲解什么似的让冷无恨将一根根两尺长短的木棍打入地下。 看来,在老媪的讲解下,冷不恨正在练一种功夫了。 米小七猛吸一口气,试试自己体内气机。谁知,这一番催动只觉一阵锥心之痛。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便是大大的顶门一眩,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昏眩了过去。 也不知多久之后,米小七醒来时当先见着的,是桌上的灯蕊正着,看来,已是入夜! 桌畔有人,人是孤独独的冷无恨。 冷无恨冷冷的看着她,淡淡道:“你这一趟又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么久?米小七心中一懔,不由得暗自心惊。要知,她米字世家的心法大异常规,若是内力损伤过钜,往往七脉气机会护住元神使之不破。 而今,每每运气一试便得昏睡如此之久,分明元神真气已损,怕这般下去便要成了废人。 米小七一想到此,不由得全身颤抖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对付九重鬼寨四名杀手,又反身射杀韦应天,另战苗疆三后。以自己的能力尚不至于此。 唯一可能的,便是以“凤眼”和冷无恨的“观音泪”相抗之际这才大大的受损! 米小七按住心头的恐惧,问道:“我想知道,十天前我们那一战到底是怎样?” 冷无恨带着冷诮的看着她,半晌方冷冷道:“我打出的观音泪和你的凤眼在空中相激汤……。”她忽然间兴奋了起来,似乎回忆那一战的精彩处:“可惜你没有了记忆。” 我观音泪变化到第三十四种回力的时候贯穿了你的凤眼。 冷无恨望了米小七一眼,冷然道:“然后便打到你的身上!” 米小七心中不由得大惊!天下,竟然有一种手法、一种暗器可以打碎凤眼? 冷无恨续道:“我知道你一定输的不服。因为,你方方和人家决战过。尤其要杀韦应天并不太容易。” 显然,冷无恨有所误解。而且,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手上观音泪的威力有多可怕! 冷无恨此刻脸上的表情相当奇异,融合着敬佩和愤怒,只听她口里不愿却又不由自主的道:“观音泪有了第三十四种变化,才真的有了生命。” 言下之意,是对参透观音泪第三十四种变化的人极大的尊崇。但是,她为什么似乎又很怨恨这个人? 是不是因为观音泪第三十四种变化是由苏小魂以生命赌出来的? 当年,苏小魂以血肉之躯硬捱了一记观音泪,目的是用肉体来体验观音泪的变化。甚至,找到了真正能使观音泪威力倍增的方法。 也从此,唐门和苏小魂成了生死之交。更因此,冷无恨的母亲唐羽仙为此千里跟随苏小魂想嫁给他! 米小七突然出口道:“你恨苏小魂大侠?” 冷无恨脸色大变,猛的站起来大怒道:“我说过,没有你问话的资格!” 冷无恨说着,一个窜身到米小七面前,正正反反的打了十来个巴掌。边挥手,口里还不断怒道:“你听懂没有?你听懂没有……。” 米小七根本无力内避,只觉一阵热辣辣轰响响的在脑门回转。一刹那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便又昏眩了过去。 这厢,冷无恨喘着气看着昏迷的米小七,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半晌之后,整个人像是泄气似的颓然坐在地上。仰首,正可以看见还留有血迹在嘴角米小七的面容。 冷无恨喃喃自语着:“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这样做对吗?” “对。”冷不恨背后,陈妈无声无息的走来,阴冷的道:“小姐,你这样做一点都没错”“是吗?”冷无恨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妈看了米小七昏厥的身躯一眼,蹲下身去伸手探探鼻息,像是满意的扶正米小七的姿势。 那冷不很依旧是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陈妈叹了一口气,伸出如乾枝粗糙的手扶住冷无恨的左胁下,扶起她来。 冷无恨像是有千种思绪在脑中打转,一时之间眼色中尽是矛盾。陈妈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叹息道:“小姐,你知道,你爹是我扶养大的……” 冷无恨眼中有了一丝情感,点头轻声道:“是的,我知道。陈妈是以前我们冷枫堡的奶娘”陈妈安慰似的一笑,陷入回忆到:“你知道吗?你爹自小聪明无比,尤其是对你祖父一生所学更是最佳的衣钵传人……。” 这老婆子说着,脸上泛起了一半慈祥的回忆。只是,那泛红的血潮和精光闪烁的眸子,竟是一种诡异! “只可恨的,是苏小魂。”陈妈恶狠狠的道:“是他毁了冷枫堡。是他让你爹东奔西跑,是他让你娘死于洞庭湖畔含恨喷血!” 冷无恨全身一震,颤声道:“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在锺字世家中,他们都不对我提起?” 陈妈桀然狞笑,哼道:“傻丫头,他们怎么会让你知道?总算老天有眼,上苍留下你来替他们报仇。” 冷无恨嗒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那……苏伯伯为什么要养大我?” “你还叫他做苏伯伯?”陈妈恨恨道:“苏小魂这个人居心叵测,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当年,你爹求他留下冷家的最后血脉,他是为了怕天下人之口,所以顺势答应了下来。” 陈妈仰天狂笑:“苏小魂啊苏小魂,你骗的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陈素云。” 她大笑止歇。大大睁眼瞪住冷无恨道:“老身之所以活到今日,目的也就是要告诉你这真象。真是老天有眼,半个月前你到苗疆来找我,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冷无恨沉默了半晌,小声喃喃道:“可是……无恨在这二十年来接触苏……小魂……,却可知他……是真正一位的大侠。” “住口!”陈妈悲愤道:“你岂可认贼做父?难道不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冷无恨见陈妈愤怒的全身颤抖,不由得急声道:“陈妈你老人家息怒。无恨知道了就是。” 听了这话,陈妈才像平息了一胸怒气似的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她一顿,看了床上的米小七一眼,又道:“幸好我保留了昔年你爷爷在冷枫堡时所写的武功秘笈。你要好好研读。而且……。” 陈妈狰狞的瞪住米小七的面容道:“这女娃娃是米家世家的传人,她们的武功心法有可参研之处,你得好好借观音泪把她套出来。” “是,无恨明白。”冷无恨有气无力的答着。陈妈这才满意似的往外走,边道: “夜深了,老身先回房去歇息。” 陈妈说着,自顾的往门外走去。屋内,只留默然独立的冷无恨,她一直想追查一件事,他的爷爷冷明慧是否还在人世? 如果,冷明慧还活着,无疑是最好的证明之人。 陈妈走过了园圃,到达了山壁之前。这长达五十丈的山壁沿路里,最少有十六个山洞的入口。 陈妈回身望了一下烛火外泄的米小七那房舍一眼,脸上有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一提气窜身,迅速的进入了第八个洞口,消失于黑暗的道径内。 由洞口到洞里腹地,前后也不过二十五步的距离。却是,有及三个转角,两旁沿壁则是岩角突峥,状若齿牙。 以此,正是兵书上易守难攻的地势。 陈妈到了洞底,冷哼哼的四下打溜了一个转。 腹地称的上不大不小,恰似平素人家三间房左右。陈妈诡异一笑,闭上了眼睛缓缓停住了呼息。 瞬间,就似掉光枝桠的老杨树般站立着。唯一动的是,是她不时跳动的双耳。前后不过三个呼吸,她狰狞的睁开了双眼,心下确定是没人了。 她迅速的移向一座立地的铜镜之前,在左边镜沿上一扣一拉;无声中铜镜滑开,陈妈哼的一声闪身没入铜镜之后。 如果,要说陈妈和方才有什么不同的话,就在于她的步伐不但轻快了许多,而且神色也恭敬了不少。 秘道的尽头,坐了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袍罩身的人。 修罗大帝! 只见四壁上点上的琉璃灯,一片片的光辉竟然穿透不过去修罗大帝身遭三尺内蒙蒙黑气之内。 陈妈恭敬而快步的走到修罗大帝的面前,跪下道:“属下拜见大帝。” 修罗大帝那端一袭黑袍鼓动,磨娑出声之间四周的黑雾也随着起伏变化。 “妙云子,事情办的怎样?” 陈妈恭敬答道:“禀告大帝,冷无恨那女娃娃已经逐渐陷入大帝的神机妙算之中。” “很好!”大帝的袍子鼓动道:“此外,你是否将那本武功秘笈传授给冷无恨?” “是,属下完全按照大帝的嘱咐,将‘清音摄神’的功力慢慢传给冷无恨。” 陈妈得意的笑了:“大帝真不世奇才,竟能令人练就这门武功的同时,心神也为之受制!” “这得看个人的因缘的。”修罗大帝那端出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继续假装当年冷枫堡的陈妈,诱骗冷无恨练就那门武学。” “属下知道。必当誓死完成大帝所嘱咐的任务。” “很好。”修罗大帝那袭黑袍鼓动出声:“今夜子时之后我将出关,同时要离开这里进入江湖一趟。” “大帝要离开?那米风……?” “放心!半个月之后我将回来。依本座估计,那时冷无恨亦正好练成了‘清音摄神’的心法,可大大加以利用了。至于米风,本座这次出去就是安排几条路子来加以利用,你千万看住了他,不过也别打草惊蛇!” 陈妈脸色一正,眼神里有了一丝悲愤:“大帝放心,妙云子一定不负大帝所望以为死去的本寨兄弟报仇。” 修罗大帝似乎点了点头,周身的黑雾又浓了几分,一袭袍子稍稍又动了动道:“本座座前八鬼使,梅四寒和后枫岚如今已然去了苗疆找老字世家的老师,而风铃伞双使及弹魂双使俱已毙命。你和玄云子各有使命,可别出了什么差错影响到本座一统天下的大计!” 妙云子“陈妈”伏伏拜倒,恭敬道:“妙云子以死为誓,必不辱大帝所托。” 黑雾里,一阵温煦沉厚的笑声,似乎是很满意陈妈的回答! 而陈妈的嘴角,则是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她相信,这回修罗大帝再重出江湖,必然可以大展雄志,进而一统天下位登九五! 米小七再度由沉睡中醒来,由窗牖外阳光晖量程度来看,约莫已近午时光景。 这一刻,她耳里不时传来屋外陈妈喝叫及冷无恨朗喝之声。 “横三天璇跨金门,右转地谷入木位。” “摆腰尺泽顶生时,旋踏五会跃震方。” 看来,这是某种武功心法演练以身法招式的了。米小七缓缓运气周身,体内气机竟是好了大半。 她一愕,只觉鼻息间有股淡淡的药味,且是凝而不散,盘旋于这一室之内。 米小七暗忖,这等上品药材端的是难得,而各家自有不传的妙方。难道,冷无恨为了和自己公平一战,不惜煎熬了这等大补元神的圣药来令自己喝治? 米小七心中觉得蹊跷,只觉这事里不莫透着古怪。当下,便一个跃身下床,大步走向门去,拉开! 门外,只见这一片广庭之中,冷无恨正在八十一根柱子口跳跃摆身。她令身把转错移之间,姿势端的是曼妙有致,设非是知武之人看了还以为正在练就舞步。 米小七端视了半晌,心下不由得有了一丝微的讶异。 这身法无疑是极上乘的武学意境,但是却有些不妥。 原来,九九八十一支木柱所立的方位,隐隐在中土位有着“逆风倒水”的卦位。这般九室反错,只怕练功之人每深进一层,体内气机便得冲入顶门一次。 久之,只怕一般人堪受不起,甚至于发狂癫疯。 冷无恨显然并不知道这种利害关系,只是卖命咬牙苦练着,对于米小七倚立相望稍不予理会。 米小七正值惊疑间,耳里传来陈妈喝叫道:“小姐,你可要好好练成这门冷枫堡百年来所传的武学心法。也唯有你能继承冷枫堡的军荼利神功,再度复兴冷枫堡。” 冷无恨受了这番话,便是更加咬牙苦练,全不将顶头烘烤的盛阳当成一回事。 而这,落入米小七眼中、耳中更有了一丝警惕。 刚才,陈妈的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尤其是,“冷枫堡”和“军荼利神功”,不是摆着要自己动心嘛? 米小七脸色不动,心里却冷笑着。老婆子,且看看谁的心思细,哪个算计高。嘿、嘿,我米小七是何许人,能让你这老姑婆来计较得? 米小七心中有了主意,便不再续看,回身关了门进屋里去。 屋外,喝声依然不断。隐约可以分别的,是陈妈的喝声已不似方才那般大响。 米小七不再予以理会,便自盘腿上了木床打坐。半晌之后,她一片灵台竟是无法平静。 沉沉的一口叹气里,脑海中尽是苏佛儿的影子。 苏佛儿可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无法在顷刻间弄断快乐丝,而且前头一圈留在单文雪的手腕内。 这快乐丝是用缅铁精英所铸成,用上大势至无上般若波罗蜜神功,以他的修为约末要连续以内力激汤一个时辰才成。 问题是,这么做的话,难保不让单文雪手脉喷血。 当然,他知道单文雪不会哼一声。只是,他做不下去,他不能伤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一点自尊。 为了分离,不顾一切! 苏佛儿做不出来。所以,在这七天里他还是和单文雪相联着;有形无形里,在生活上一些“必须”之事便显得又尴尬又甜蜜。 洗澡、如厕、食眠,太多的事牵住了两个人的心和身,到了后来竟然可以由对方轻扯丝线而配合运作。 当真,已到了心有灵犀一“线”通! 苏佛儿自己也为之惊疑不置的,是除了有形的这条快乐丝之外,他发觉另外有一条无形的心线,正逐渐的系绑着两人! “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弄梦游。” 是吗?果真是三生缘来? 苏佛而正默默无言独坐,丈许外,单文雪则望向河的那一面沉思。这端偶而望去,只见伊人睫眉如石,盯盯着远方不动。直似落于千古之外,宁静之中又有着一丝小小的悲伤在流转着。 就这般全然肃静的时刻里,忽的一声大笑打破了沉静。只见,在林子那端外的山脚下,一道人影大跨跨的奔驰而至。 这人,正是已有五日不见踪影的怪人。 一倏忽儿时间,怪人已到了两人面前,口里正兴奋大叫:“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他边说边跳边叫,只见又是翻跟斛,又是手足舞蹈,加上一脸狂喜的怪样子,弄得苏佛儿和单文雪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这一笑,怪人“哈”的一声,止住了动作哼道:“两个小娃娃,老夫还以为你们死了咧,坐着不言不语多无聊。干啥,小俩口闹别扭啦?” 怪人这说,苏佛儿和单文雪迅速看一眼里,双双不由得脸红转开了视线。 怪人哼道:“少装这份羞怯的样子。老夫这五天来早已注意你们许久了。分明嘛两个人是系在一块儿的,有意无意吗也是你看我一眼,我瞄你一下。偏偏,哼、哼,睡觉的时候是一个面向东,一个面向西。干啥?” 怪人这厢说话又直又怪,直弄得苏佛儿和单文雪两人讪讪的怪不好意思。 总算我们苏大公子调皮惯了,犹能油腔滑调的答道:“这你可不懂。苏某和单姑娘是有感而发,正对这一景桃源仙境想做大块文章的……。” “是吗?”怪人左抬一下眼皮看苏佛儿,右动一下眼珠子看单文雪,哼道:“看人家姑娘或许称得上文武双修,你咧?嘿、嘿。” 怪人最后这两声,像是大大不相信的了。 咱们这这苏佛儿可哼哼了回去:啐道:“嘿什么劲儿?你又懂得了唐诗宋词元曲传奇?” 怪人“哈、哈”的两声,伸手一拍苏佛儿。 苏佛儿身子一闪,溜钻的想脱出掌影。谁知,怪人一只枯手直似如蛆附骨,怎也脱不了。 正想,就要被打中了。那端单文雪娇喝:“别打他!”随声里,便是揉身而入双掌翻飞怪人的后脑而来。 怪人大笑,道:“好啊,又有人要捱巴掌了。”说着,说着,头也不回左臂一拗,便自守住了后头。 苏佛儿这厢双足点地,人在半空弹起之际,大悲指已破空击下。两人前后这一配合,真可说巧妙无比,直称得上天衣无缝,已无可躲。 偏偏怪人不知怎的逼个身法里,竟能在千钧一发中脱开前后这一指双掌之外。 苏佛儿一愕。方才怪人的身恁的眼熟,只是稍微间又有点差别。苏佛儿止住了攻势和单文雪并立,扬声道:“喂,你方才用的是哪一门身法……?” 怪人得意道:“你是不是觉得眼熟?” 苏佛儿不得不承认。怪人哈哈大笑,道:“告诉你无妨。这五天我没有见你们,就是在苦思那一日我打你巴掌时你闪躲的身法……。” 苏佛儿皱眉道:“那又怎样?” “怎样?这种话你问的出来?”怪人指着苏佛儿的鼻子老气横秋的道:“真不知长进。 要不是你身法有缺点怎么会被我打中?” 苏佛儿讶道:“所以,你将他们融合,想要创造出一种完美的闪避身法来?” “对啦!”怪人得意道:“算你有点脑袋。” 苏佛儿惊疑的单文雪互望一眼。单文雪恭敬的抱拳问道:“前辈天纵奇才,不知如何称呼?” 来此这般久了,他们两人还不知眼前怪人的身份。 怪人嘿、嘿一笑,道:“我听的到,你们叫老夫‘怪人’是不是?” 单文雪脸一红,倒也能落落大方道:“那是晚辈一时戏言,请前辈大度见谅。” 怪人怪笑了一声,左看右看单文雪半晌,这才点头道:“看你这姑娘人家有礼的让老夫舒服。哼、哼,比那小子可上品了许多。” 苏佛儿忍不住抗议道:“喂,你不能这样说我呀?可是你自个儿有怪毛病怪不了人的。” 怪人双目一睁,哼道:“什么怪毛病?” 苏佛儿看了看他的手,道:“喜欢打人家巴掌啦。” “这也算?”怪人叫道:“当年我祖师的祖师的师父教我祖师的祖师时就说过啦。用剑伤人不死也得流血,用掌打人力道得宜不过是叫人昏了过去而已。” 他一哼又道:“所以祖师爷只传掌不传剑的了。” 这话也真有道理。 苏佛儿不得不钦佩道:“真有理。武功是用来救人而不是杀人的。”他一叹,抱拳道:“敢问前辈高名大姓?” “我?”怪人搔了搔头,半晌才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就叫我怪老头好了。” “这个……。”单文雪答道:“似乎有些不恭敬。” “什么恭敬不恭敬?”怪老头哼道:“反正你们叫上口了,彼此也好称呼。” 三人说了这场话来,已是傍晚时分。怪老夫肚子咕噜一叫,当下便忍不住了:“走吧!” “走?上那儿?”苏佛儿讶异着。 “吃饭啊。”怪老头心疼似的看那些果子,叹道:“好好的天地奇珍异品,全叫你们两个糟蹋了。” 说着,怪老头当先往前走去,苏佛儿和单文雪也不犹豫的跟了下去。边走着,单文雪问道:“前辈。” “等等。”怪老头叫道“千万别咒我。前辈先死啦!叫我怪老头便成。” 他可很认真的样子。 苏佛儿和单文雪失笑了一声,双双道:“行啦,以后记住了。” 怪老头满意的点点头,哼道:“好啦,小姑娘有什么事要问的?” 单文雪:“晚……我只是想知道,方才前……你所说的糟糕了彩虹七果是什么意思?” 怪老头很可怜似的看了一眼,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长进,竟然连这点都不知道?那彩虹七果集聚了天地灵气,正是具有大还因缘。当你们两个重伤之时自是大有疗效,可是等伤好了,这大补之物进到肚子,身内撑不住岂不又全排了出来?如此,和一般果子有何不同?” 三人这般说说笑笑,不久便越过了那片林子到达了另一侧。苏佛儿和单文雪原想,这怪老头为人行事放荡不拘,想来住处亦是残破生草。 谁知,眼前竟然一座雅致别具的房舍。且看那屋檐雕纹,便是大费心力之事。 不但优美精细,连贯绵延之间更具有情。 待近前细观,苏佛儿和单文雪不由得吒舌。眼前,无论是檐是柱,竹镂的雕纹竟然全是“字”! 字由甲骨书写起以至宋体。而且,字非无意,竟全本的唐诗和宋词。 门开而入,屋内正中的一道圆柱及顶;柱面上,赫赫然是全本的“大悲心陀罗尼经”! 大悲心陀罗尼经,世所简称“大悲咒”! 最叫苏佛儿惊心的,大悲咒八十四佛名,这柱上俱俱备有八十四像! 苏佛儿由大悲和尚处早已对这八十四佛称了背于心,如今将已参悟的第一句”南无喝罗怛那多罗夜耶”的心法意境以之相对照,竟是心领神会全神贯通。 怪老头也不招呼两人,竟自进入了后头敲锅上火的弄将了起来。约莫半柱香光景,只闻着阵阵香味由后头传来。这际,苏佛儿看着眼前大柱入了神,竟忘了一切心、身、意,完完全全投入。 单文雪也不打扰着,只将四下周巡了一回。眼前,可知这怪头决计不是单单武夫之流的。 就看案头上“能改斋漫录”、“渔隐丛话后集”、“宋李之仪姑溪居士文集”等三本书,在在都是研究词学方面的钻精之作。 单文雪再观这一间屋的布置,不但所谓的雅、意俱全,就算各个方位格局,亦藏有先天机数后天意理。 以观,设非对怪老头印象先入,当会以为是一位避世高人在此调身养性了。 单文雪正想间,怪老头已然理置好了饭桌,敞口叫道:“小两口子,可以上桌啦。” 这一句“小两口子”俱叫的苏佛儿和单文雪心神一震,一股奇妙的思绪涌上了心头,双双无言的坐了下来。 怪老头此刻嘿的一笑,右手由背后伸出来。只见,手上是个玉雕的瓶子。 苏佛儿讶笑道:“莫非是酒?” “对极了。”怪老头心情更好了:“看到你这小子变聪明的样子,令老夫大有成就。” 这般说,咱们苏大公子似乎全由他朽木硬雕成材的了!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再吸气间闻的是一股似幽兰如葶苈的香味儿。眼前,怪老头已拔开了瓶盖用力嗅了一回,这才龇牙裂嘴的赞道:“好个十年酿造‘天醉桃源露’!” “桃源”这两字第一回又怪老头口中说出,苏佛儿和单文雪心意相通的互望一眼。但更令他们心惊的,却是“十年”两字! 苏佛儿很小心的问道:“前……怪老头,你说的‘十年’之意,是指你到这儿最少十年了?” “十年?哼、哼。”怪老头斟了三杯酒,忽的停住了动作。 苏佛儿讶道:“怎的了?那条筋犯上了毛病?” “不对!”怪老头叫道。 “什么不对?”苏佛儿和单文雪被猛这一叫,吓了一大跳。只见前面的怪老头一直摇头半晌,才道:“不能叫怪老头。‘老’字不好。”说着,可真悲惨的样子眉头深锁。 他们两人还未来的及回话,怪老头偏了偏头又道:“我想,呃,你们还是叫我怪人好了。” “不好。”苏佛儿摇头道:“这可不够亲切。” 单文雪此刻娇然一笑,接道:“是呀!莫不如我们称呼您为怪大师吧!” “妙啊。”怪老头点头拍掌道:“这名字可取的好!”当下,便心情又愉快的递酒给两人了。 苏佛儿和单文雪见眼前这“怪大师”如此赤子之心,不由得双双笑了起来。两人接过了酒,敬向怪大师。 怪大师乐呵呵的和两人敬了,便轻最啜了一口,道:“饮酒须雅,尤其这‘天醉桃源露’若不用心饮,大大失了风味!” 苏佛儿听着,随之小啜一口,但觉入喉温煦似冬天暖阳,同时入肚之后又有一丝清凉浮上恁是大异一般酒种。 “好酒。”当那股清凉再化成千万点落下的热气,苏佛儿不禁道:“此酒之妙,难怪天也醉。” “是了。”怪大师笑道:“妙就妙在清凉落下一片火热,直似天也为之醉。” 单文雪娇笑道:“大师取这酒名可真好。” “不是我取的。”怪大师摇头道:“是我师父取的……。” 单文雪讶异道:“令师可是那位绝世高人?竟能寻得这……洞天福地?” “先师……,”怪大师眼中有了一丝尊崇,缓缓道:“先师果真称得上绝代才子,ㄅ便是昔年的太史子瑜也不逞少让。” 太史子瑜,蝉翼刀第一代主人,堪称三百年来第一人!那这位怪大师的师父是谁,何足以相争锋? 单文雪念头一转,问道:“不知大师和令师是几岁时来此?” “十岁。”怪大师轻啜了一口“天醉桃源露”缓缓道:“匆匆五十五年已过,只不知人间世变化如何?” 苏佛儿吓了一跳,急道:“这近一甲子时光,难道怪大师不想出尘?” 怪大师睁眼看了他一眼,哼道:“乌龟才不想!老夫一生所学未有传人,怎能就此甘心?” 苏佛儿变色道:“难道……无可出之途?” “嘿、嘿,老夫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命大进来。”怪大师瞪了苏佛儿一眼道: “唯一的出路是那道黄河的支流,老夫在二十年前已经不想试了。” 怪大师的意思很清楚,以他在四十五岁时内外修为最高境界之际,尤不能渡河而去。 如此,可知这河底下是如何一番情景了。 苏佛儿犹不死心的问道:“那……这些书……是怎么进来的?” “问的好!”怪大师点头道:“老夫亦曾和先师找了二十年才总算寻得答案。” 苏佛儿和单文雪可好奇极了,齐齐问:“是什么?” 怪大师嘿嘿笑道:“有个家伙运了好几车的大玉箱,里头便装了这些书。然后吗,在黄河上船翻了,这些箱子便一路冲到了这里。加上,原先在这里就住了一个人,他便是建造这屋子的主人。” 怪大师大大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苏佛儿问道:“谁?” “我师父的师父。” “这么巧?” “是啊。怪就怪在这里,似乎我们这一门和这地方特别有缘。后来我们又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从第一代开山祖师到老夫为止,全都到这里……。” 有这种事?苏佛儿和单文雪不禁为这天机命运而错愕不已。怪大师叹气一笑,道:“所以,你们来的可真巧是不是?” 是不是?苏佛儿和单文雪的想法又忧又喜! 他想的是,一生如此,虽然无憾。这“桃源仙福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住所?但,私心里,总有那一丝丝的牵挂,如此串串相联着。 且不论武林安危大事。一厢亲情友谊已够入心入梦。 况且天涯海角之处还有一道抹之不去的倩影。 他想着,伊人正做什么?心里头更急的,是龙宅大户忽不见倩影,而今生死如何? 越想及此,心中激汤竟愈不能自己。转别眼,身侧美人双眸百千种风情。他心中更动,设是出去了,又将如何面对她们两人? 一及此念,竟又想长生于斯亦无不好。 最少,总是没了人间烦恼,日日夜夜以天地为怀,何尝又不是人生之最?再论身侧之人,曾是百般委曲以全,而在在又是千万毅力以达。 如此知己,夫复何寻? 他叹,叹不知何以叹。 她心中激汤。若是,能和郎君共厮守于此,何尝要羡仙? 且不说落眼的仙灵之地,就能和心上念念人不再分离,无了一切人间世纷扰,此生何憾? 她的心飞越着,缓缓中却想及了亲人,想及父母哺育之恩未报。更想及,自己身负重任行走江湖。 而今有此私念,安否? 她转首,望着郎君投来的眸子,大动。 腕上,犹有系住两人的丝线。真好,自千古以来的传说,“红线”两字既美又雅。 她伸手,挽挽前稍发际,自然而然牵动了郎君的感应。是否,天下间有更联心若是? 她知道,郎君心中另外有一个人。 但是,她相信,情至深时天亦震。若心中真有情,何事足以阻?且道两人常相厮守,日日暮暮,郎君纵令铁石心肠,又如何不会为之心动? 且看,他所投呼影,已够醉人。 是吧,放下人世一切,常守于这一片天、一片地,何有愁、何有憾。有者,只谢天、谢命! 怪大师看着两人,只见他们全数陷入了一种迷离中的沉思。也不忍心打扰,自顾自的喝光一杯酒后,才乾咳了两声,道:“喂,可以醒醒了吧!” 苏佛儿和单文雪惊醒过来,各自讪讪的发觉原来两人是在对看着。 怪大师嘿、嘿一笑,道:“看你们两个这般情景,便是晏几道所言:‘此情深处,红为无色。’“这话逼出,苏佛儿为之一震。这首”思远人“更足以书尽他心中百般交集。”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盖,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为无色。“前一句”渐写到别来“,于今不是”渐念到别来“?苏佛儿心中百绪飞腾,耳畔只听单文雪轻叹,道:“若是道着柳永‘忆帝京’一词,岂非更动心?” 这话,苏佛儿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了。那怪大师闻言,双目一闭,以箸当鼓,敲击桌面道着:“柳永‘忆帝京’,足令天下有情人为之心碎。” 说着,手上箸声有致有韵敲着,当唱:“薄裘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唱及此,怪大师大大饮下一杯酒,手上箸击不停,又接唱着:“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那怪大师唱到了“系我一生心”之际,单文雪便似忽不住,一双眸子泛泪,便顺着颊面而落。 泪落,正落的是情深至极! 想当年,陆放翁为初娶唐闳之女所做“钗头凤”的心境也不过如此。 有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一十四字,便是天下有情难聚之人最深至处。 苏佛儿大大一叹,伸手取杯,一饮而尽,亦以箸作鼓,唱喝道:“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忆昔西池会,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三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半晌,苏佛儿才撑嘴一笑,道:“吃了这桌饭菜,免的凉了。” 单文雪勉强挤出笑容,应口道:“是啊。否则大师要怪我们辜负了这一席……。” 怪大师大笑,道:“这么说还差不多。”说着,已大口吃吞了下去。 这厢,苏佛儿和单文雪各有一怅惘心思,缓缓挟吃了入嘴,那知,入口香味振人,两人齐齐“呀”的赞叹。 怪大师双眼一瞪,哼道:“难吃就忍着点!” 单文雪微微一笑,轻语道:“大师手法惊人,便是在大内御厨中亦无此美食。” 怪大师身子一震,急道:“你是从大内来的?” 单文雪点头道:“是……。” “你认不认得识一个叫沉小碧的妇人?”怪大师紧张道:“是山东珠城人氏。” “沉小碧?”单文雪皱眉寻思了一回,摇头道:“她可是入官的?只怕……难再用本名了。” 怪大师叹了一口气,点典头道:“是啊,已经是五十五年前的事了,怎生难忘?” 他摇了摇头,自嘲道一笑:“你知道了也没用,反正是出不去的。” 苏佛儿皱眉,思索着:“这四面绝壁果真不可登?” 怪大师敲瞅了他一眼,哼哼道:“那日那爬看着。” 苏佛儿一笑,忽指着屋央木柱,问道:“这柱可也是你三代师祖所留下的?” 怪大师瞄了那柱一眼,唉声叹气道:“别问我这玩意儿。它要不是三代祖师所留的,只怕我早毁了去。” 单文雪讶道:“为什么?” 怪大师哼道:“为什么?” 怪大师哼道“想不到天下竟有我参悟不了的武学!” 苏佛儿双目一亮,微笑道:“你可知道要用什么心法来参透?” “什么心法都可以!”怪大师冷哼道:“不过,不最好的心法当然是老夫这一门的大……。” “大”什么,他住了口没说出来。那单文雪脱口道:“莫非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 这话,苏佛儿吓了一跳,怪大师则是整个人跳了起来,叫道:“你怎么知道?说!” 怪大师讶异的模样,单文雪只是轻轻一笑,:“苏佛儿所学的,便是这门心法。” “苏佛儿?”怪大师的眼光盯了过来,讶异道:“就是你这小子?” 苏佛儿可不敢怠慢,急一个起身拜倒道:“晚辈参见师叔祖。” “妈呀!真的是你?”怪大师苦着脸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们这门里怎么有你武功这么差的?” 说着,怪阿师已然出手。一招而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当头罩向苏佛儿周身三十六大穴!好快招! 怪大师这一出招便含有三十六种变化,而且环环相扣尽极巧妙。眼下苏佛儿“嘿”的吐气,右臂一振便将桌上一双筷子挟于右掌指间。 但见,苏佛儿指扣筷端,化成上下两道快影迎了上去。怪大师哼的一声,刹那出手的右掌掌腕柔似无骨,竟自穿梭于筷影之间,顺势而至! 苏佛儿心不慌眼不飘,但见他稍用内劲于筷箸之上,便于怪大师掌面欺近前胸贴衣之际,那筷已断成十六七短段,四下激射而至。 怪大师这掌若贴实了,不但一只右掌要废,就是当面迎奔而来的断筷碎片亦难以回避。 大喝,怪大师猛暴一声:“好!”立时,双肩一摆一动,右掌攻了回来。同时,一股逆激的气流倒卷,将那十八段筷碎全一股脑的卷向苏佛儿。 值此一变,苏佛儿犹能沉气出手。此刻,奔出的便是蕴藏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的快乐丝。 这快乐丝的前端虽然是缠在单文雪腕上,但是自此后的部份亦足够让他在两人之间形成前后里外一十二个圈。这圈层层荡荡,互辅互成恍若一种阵势。 怪大师回击而来的碎筷一没而入,在半空间“波、波”的一连串响动,尽尽是插入桌面上。 而这端,苏佛儿只觉随碎筷之后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机汤至,再要忍守已是不能。 不得已中,快乐丝在半空中一拗,硬生生的顶撞相激! 一声轻脆爆响,苏佛儿但觉胸口一热手上一紧。掌中这一线的快乐丝随之一松一颓,而自己一个人则受不住这股冲力倒飞了出去。 直至,撞到了屋央那座大悲木柱方停倒于地。 苏佛儿大大喘一口气,抬头。 落入眼中的,第一个印象竟然不是犹坐于桌后小饮的怪大师,而是单文雪一双百种感觉的眸子。 为什么,为什么单文雪要用这般眼神看自己? 苏佛儿方想着,便看见一滴血。 血,晶莹剔透的令人心碎。 它由单文雪的手腕内,轻忽忽像是浮在半空的羽毛,如是溜颤于佳人的指尖。恍恍然看起来,像极了血红的珍珠溜转于玉盘沿边。既美又忧! 苏佛儿明白了。他,和单文雪之间这丝连线已断。 但是,无形的那条线呢? 佳人的眸子令他心为之大动,忍不住中一股情怀升起。一种近乎虔诚的心绪,他往前伸手握住美人的柔荑。就口,便将那滴千种风情的血珠轻吮于舌尖。 便此,单文雪手上更是无力,绵柔柔的置于郎君掌中。而有某种神彩的,是她一双清澈的眸子。 如是半晌沉寂,苏佛儿仰首一笑向怪大师抱拳道:“诗叔祖,苏佛儿要得罪了。” 怪大师“喀”的咬断一截骨头,连嚼带吞的在喉咙模糊道:“小子,动手就俐落点,栽了你可难看。” 苏佛儿朗笑一声,便不再言语。他一个跨步向前,右臂波动间快乐丝已化成光芒一道,直挺奔至怪大师前胸。至及一尺远近,又倏忽打成三折,分奔向佐右肩互及眉心之位。 怪大师哼的一声,左手举杯右掌拍出。姿势写意无碍,正可谓如行云流水。 这电光石火之间,只见怪大师的右掌一扣快乐丝,一拉一扯间已将那丝挺直。随时,左手置杯,口中激一道酒气直向苏佛儿面前而至。 苏佛儿手上催动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顺将怪大师的内劲气机一导,平空在两人之间放出快乐丝折成了一峰,恰巧巧撞至及所至的酒前。 怪大师似是微微一愕,口里道了声“好”,人随之拔起,一挫身间已到了苏佛儿面前。 苏佛儿面不改色,左臂一震一摔摆脱了怪大师的手掌。当下,反身平地,右腿横扫于中三路挡住怪大师的来势,却是,快乐丝迅如闪电沿于地面激去,至怪大师身前倒弹而起。两相配合,便全凭的临场反应全非一拳一式的死招牢套。 怪大师“啧”的一声,犹转头对一旁含笑而望的单文雪道了句:“这小子脑袋瓜倒是灵活起来了。” 他说这话不急不缓,也怪的是,苏佛儿的一腿一丝偏偏就慢了那一点。只见怪大师肩不过稍动,一巴掌已拍了个大响。 苏佛儿捱了这一下可顺势的很,便藉这冲力往一侧翻去。 却是,手上快乐丝随身子转动绕成七圈由头至尾护住。怪大师果然又紧追一掌! 这掌落实,正好拍于所绕身的快乐丝上。苏佛儿右臂一缩一紧,将七圈合一抵住怪大师的攻击。同时,丝沿臂上,无心无意间罩向怪大师身前心口一穴! 这出手,只见完美无憾,便以怪大师成就眼见,亦为之愀然变色而退。 退,一退再退,直到了墙边才勉强旋身,双掌尽落中化解汤开了丝端。 怪大师皱眉讶道:“小子,这是哪门武学?哼、哼,天下竟然有此功夫可以逼的老夫如此狼狈?” 苏佛儿喘气站定身子,恭敬道:“正是这柱面上‘大悲咒’心法招式的第一式。” “大悲心法?”怪大师脸色大变道:“你会?” 苏佛儿摇头,回道:“只懂得第一招而已!” “妙啊。”怪大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来、来。” 怪大师上前,一拉苏佛儿回座,一股子热心道:“小子,你来的可真巧。这大悲心法老夫以为将断绝于世,幸好是你来了,我俩可好好参研、参研……。” 苏佛儿苦笑道:“可是……晚……我只知道第一式……。” “笨!”怪大师拍了苏佛儿一个响头,叫道:“万事起头难。老夫只需知道第一式的心法便够矣!” 苏佛儿看了单文雪一眼,才将目光投向怪大师叹道:“师叔祖,当真非念这经不可?” “你当然可以不念、不练。”怪大师嘿、嘿笑道:“不过,你以后可要捱不少掌括子。” 苏佛儿可明白,自己打不过不人家,除了捱括子之外还能怎的? 他正叹,怪大师哼道:“你是谁的弟子?” 苏佛儿道:“佛儿是由家父所传授。” 怪大师可没听过苏小魂。他哼道:“他是祖师爷第几代弟子?” 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起于三百年前剑秀才。是时,融合了太史子瑜的武学心法而成大境。 至苏佛儿已然是第十一代! 至于怪大师这一支,则是第六代。 怪大师点头,哼哼道:“老夫可不要你称什么六代祖的怪号了来。一样叫我怪大师便是。” 这怪大师生不拘小节,咱们苏大公子一样调皮出名。当下,朗朗一笑便道:“好啦,就这般叫你怪大师便是!” 怪大师闻言,咧嘴欣喜一笑,大乐道:“这才是乖徒孙。哼、哼,老夫数十年前就最怒这些繁文缛节,你能‘从善如流’倒合了我的胃口。” 单文雪笑道:“看来,大师在十岁时必然犯下了惊人的大事?” 这话,可引得怪大师意气遄飞,得意道:“可不是!老夫在十岁之际便以独上少林砸了三座佛像……。” 苏佛儿好笑道:“你拿泥菩萨出气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试试武林泰斗的少林寺有多大能耐?”怪大师笑道:“结果闯了三关还是栽了。” 闯了三关?苏佛儿不禁叹气道:“那并不是惊动了八大别院的住持?” 怪大师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单文雪见他突然这般叹气起来,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师何事可惜?” 怪大师又叹气又顿足的道:“可惜我师父赶上了少林把我抓了回去。偏不巧在黄河面上翻了船便一落至此。唉!”他重重一叹,道:“我本来想到东海面上找一个人比武的。” 苏佛儿心中一跳,问道:“谁?” “大破道长。” 怪大师的回答令苏佛儿和单文雪讶顾失笑。怪大师哼道:“小子,有什么好笑?” “没什么。只不过……,”苏佛儿叹了一口气道“十年前当我十一岁时倒曾到东海找大破道长的传人决战了一回!” “好!”怪大师仰首大笑了半天,两眼兴奋的发光:“小子,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 所以,怪大师更加肯定的非将大悲心法参研出来传授给苏佛儿不可! “至于这位小姑娘。”怪大师吞吞道:“老夫收你为弟子,教你老夫一生所学吧!” 单文雪闻言大喜,急起拜倒道:“蒙大师不弃,受弟子单文雪一拜。” 怪大师这回倒是受了大礼,温和一笑点头道:“好!这礼不可废。不过,以后咱们还是一般称呼。” 单文雪眼眸子一转,一张娇艳无比的脸上笑着,道:“这总是有失了分寸。不如由弟子称您为怪师父。” 怪大师大笑道:“妙!老夫一日之内改了四个名子!”他欣喜以极的看见眼前的苏佛儿和单文雪。 好一对人间龙凤。 男外,风流倜傥,别具一股玉树林风的风格。 女的,则是丽质天生,婷婷玉立间只怕天下无双。 怪大师笑了,如不凑成这对佳偶,那不是天下最扫兴无趣的事?越想着,怪大师越发高兴了起来。 只见他那双毛茸茸的巨臂大掌鼓了起来,口里不断呵笑不已。这下只看的苏佛儿和单文雪讶异不已。 单文雪轻笑道:“怪师父,是什么事惹的您如许高兴?” 怪大师“哈”的一声,道:“问的好!就是你们两个?” “我们?”苏佛儿搔着头道:“怎么好端端笑的这么奇怪?难道我们脸上长花了不成?” “不是你们脸上长花。”怪大师神秘兮兮的道:“而是,有好事近了。” 他越说,越发得意大笑了起来,半晌才喘气道:“你说,小子啊,你们两个既是男才又是女貌。嘿、嘿,妙、妙,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一出,只令苏佛儿和单文雪心中一震。两人一番心思全扰开了来,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作答。 怪大师自顾笑了半晌,忽的停住道:“干什么?不愿意是不是?” 这话可针对苏佛儿而发。他怪大师再笨也看的出人家单大小姐脸儿绯红,已是满心欢喜的了。 苏佛儿口里发苦,期期艾艾道:“大师,我……我……。” “我什么我?”怪大师怒道:“你这臭小子还嫌人家啥个?我徒儿之貌老夫可担保天下第一,你还嫌?” 苏佛儿看了单文雪一眼,摇头道:“不是。” “不是?那好,你还犹豫什么?反正今生今世也出不去了。”怪大师喝道: “人间世一切还放不下吗?” 第八章 红 尘 米小七缓缓的走到冷无恨面前。顶上,一轮正日午时,风由四野越峭壁而来。 滚动着这天际的,是风穿透山壁洞口的呼啸之声。 声如哭、如泣、如歌、如啼。偶或,湃汹涌荡,直直高拔奔扬于天际之上。而移动的,是两人足下的黄河碎石,卷弄起一片蒙蒙的黄雾来。 冷无恨冰的面容,依稀有了三分神似昔年唐羽仙的神采。自信、冷傲! 她宛若是一把锋利的剑钉住于大地上,将脚下的影子稳稳沉着的踩住。恍恍然,像是生来就站在这里,就等着这么一刻。 米小七长长嘘出一口气,同时的似乎将来此一十八日间的一股郁气由胸中呼了出来。 从她上回昏迷中醒来,发觉冷无恨以奇珍药材辅助自己体内元神痊愈;这十日内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活力又逐渐回复。 唯一令她疑心的,是体内另有一丝莫名的气机在游汤,不在于她的控制之下。 米小七不去想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冷无恨手上的“观音泪”! “你已经痊。”冷无恨肃然的开口道:“现在,出手吧!”说这话,既自信又讥诮。 米小七淡无一笑,艳丽清俏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光辉。因为,她的指间再度扣上了“凤眼”。 那是种力量的泉源,可以让主人充满了生机和自信。米小七的心稳定了下来,手臂已缓缓抬起。 一粒皓洁光净的米粒,上头镂雕着篆体“小七”两字的“凤眼”,已然迎在弘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的正午阳光下。 冷无恨瞳孔一缩,冷肃寒着的脸没有一丝变化。她以一种虔敬的心,缓缓捧着“观音泪”到了眉间。 只一刹那,天下间最神秘的“凤眼”和天下排名第一的“观音泪”真正交手! 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凤眼有情,情天下梦! 众生多苦,天下何又不多梦? 既是有泪,岂不是因为有情? 两道光毫,激汤起天地间的力量,回旋着乾坤间的气机,它们接近,彼此滚动着杀机和气流,宛若是两个巨大的风暴缠绕挤压。 一忽儿间,“观音泪”和“凤眼”以彼此绑住,相互在左右对方的力量。它们一寸寸的接近,越是近,越是激汤出波动的响声。 恍恍若,两个锥心铭骨的情人要摆脱世俗一切的羁绊万要长相厮守。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便此一境方生,观音泪和凤眼已然脆响之中撞上! 米小七和冷不恨无言的望着,望着凤眼和观音泪在半天间交碰、碎落、迸散,一片光华散开! 光华之中,一道白毫镂有轻忽忽两线红芒,奔向冷无恨的面前。她伸手,握住。便此一刻,呆楞楞望着掌心篆体“小七”三字发呆。 “凤眼”击碎了“观音泪”! 冷无恨不敢置信,她一直认为观音泪在她手上可以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不能相信的这事实,抬眼,落入眸子里的是米小七通红的脸颊。 这一次出手,已费了米小七通身力劲! 冷无恨缓缓让凤眼由指掌间落置于地上。走情一如方才冷肃,淡淡的声调中却是禁不住一丝的惆怅:“你赢了。” 便此三字,她已无言的转身离去。 他堪堪走了没五步远,陈妈已然一个移身自屋后闪至,急叫道:“小姐,你去哪里?” 冷无恨苦笑,道:“我答应了她,她赢了我会把米风交还给她带走。” 陈妈急口道:“不可以。” 冷无恨恍若没听到似的,往壁下第十二个洞走去。这端,陈妈一个跃身起落,挡在冷无恨面前道:“小姐,你和姓米的贱人还未分出胜负,怎可说输了?” 冷无恨叹气,淡然一笑道:“胜负早已看得出来,何必蒙眼瞎说?” “不!”陈妈坚决摇头道:“米小七早你多练几年的功夫,尚且她手上的‘凤眼’又是百般练成就。而你,冷枫堡的军荼利神功只差五日便可成就……。” 冷无恨当然不知道,再过五日之后修罗大帝将会布置好武林中的大计。是时,他回来一提米风为牌,再加上冷无恨受制于自练的“清音神功”,又有米小七在手上为囚,岂会不大功在望? 陈妈这一席话,直把冷无恨的心说活了。当下,口里不禁犹豫动心:“果真再五日的时间便可以了?” “决计错不了。”陈妈刹时收起阴冷的表情,诚恳的道:“是啊,小姐。你想想只要五日内你贯通了任督天璇,方才那一击胜负便要异势!” 的确,方才的一战,凤眼击碎了观音泪落到自己面前时已软若无力。若是自己出手时气机能再多强一点,果真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冷无恨有这一念,转头对米小七道:“我先带你去见米风,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她一顿,淡淡又道:“五日之后,如果你能再度打败我,本姑娘二话不说的交人。” 米小七只有答应。因为方才的一战已令她筋疲力竭! 她可以看的出来,如果冷无恨硬是放了米风,眼前那“陈妈”一定会出手。 米小七绝对相信的一件事是,这个“陈妈”一定不会超过四十岁。因为,易容术可以改变容貌、声音、身材,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眸子。 米小七在一溜眼陈妈的眼珠子时,可以感觉到一种成熟女人如蛇蝎的阴冷。而这种眼光,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八旬老妇人的身上。 因为,年岁时光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座山洞内并未如所料的幽暗阴森。通畅宽敞的通道,上头不时投射阳光进来。一道道形成的光栅,有如迷蒙的山水画,泼之间明暗更显得出一种意境的美。 洞的底端,米风正坐于一座精铜间槛牢里。 米小七心中一恸,忍不住奔了过去,隔着栏杆叫道:“义父,小七来看你了……。” 便这一声里,已忍不住泪水噗涑而下,米风闻声睁开了眼,激动的哼了一声,方一个起身落到杆前隔着和米小七互握,颤声道:“孩子,他们有没有侮辱了你?” 米小七摇头,紧着道:“义父,你受了不少苦?” 米风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苦倒是没吃,三餐也好的很。只是………。” 米小七心里一缩,急道:“只是怎个?” “她用了八针渡海的方式钉住我的穴脉,叫义父手脚受控罢了。”米风深深叹一口气,又道:“想不到这门奇术至今还流传于世间。” “八针渡海?”米小七讶异道:“小七不知……。” 米风点点头,沉声道:“这是将苗疆一种名为‘热情草’的毒草配以三十六种玄色毒物润养。待长至三寸三分高时必须于半年之内移种于北冥的冰地之下。” 米风苦笑着,摇头道:“如此十年之后,这‘热情草’成冰结针,是名‘八仙’!将这‘八仙’毒针打入人体,恰似神话里的八仙渡海,优游于人体之中……。” 米小七惊道:“那……如何能解?” 米风大大逼叹,道:“这‘八仙’针若是运气催动了,立即冰销化成‘热情’八毒针,天下无可悻免者。若是不取,则定钉于八大重穴之上,武功未废也似成了废人。” 米小七早已是泪眼婆娑,颤声道:“那……,果真天下无可解法?” “有是有。不过……。” “请义父明言。小七誓死要解义父身上‘八针渡海’以稍尽孝思。” 米风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天下,只怕唯有独孤世家的碧寒宫天地寒气可解了。” “独孤世家碧寒宫?”米小七咬牙抬头,盯住落天而下的光柱沉沉道:“早晚,得闯一趟。” “不用了。”米小七身后有一道声音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米小七大惊,回头眼前已然看见独孤斩梦!她大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斩梦淡然一笑,两眸子经光闪动既自负又得意:“九重鬼寨那一处秘地我独孤世家不知道?” 米小七在刹那间想起了百空大师临终之言。 米尊和独孤世家的渊源很深,百空大师怀疑当年少林寺八名师兄弟便是受剑于他们联手之下。 那么,米尊透露这地点给独孤斩梦知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了。有此认识,她反倒沉着了下来,哼道:“我不管你怎么进来的,不过,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独孤斩梦笑了,而且笑的很冷肃:“我知道刚才你和冷无恨决战一次。所以,你现在没有能力跟我动手!” 米小七承认,现在如果动手只是多余的。 独孤斩梦又淡淡道:“不过。为了让你安心,我可以把米风一起带走。甚至解了他的毒来替我们证婚。” 他说的很慢,但却很有力。每一个字,都是米小七无法拒绝的诱惑和威胁。 独孤斩梦又补充道:“无论你答不答应,我一定把你带走。我想,这点你很清楚……。” 米小七太明白了。独孤斩梦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所以,他一定会做的到! 米小七答应,因为她除了不得已的苦衷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查出少林寺之灾,是不是独孤世家和米尊联手? 当然,事情也关到米老太爷之死有没有关联? 她最后一个疑问是:“冷无恨的人呢?” “那个姑娘?”独孤斩梦双眼精光闪动,冷哼道:“算她见机的快,叫一个老婆子带走了。” 米小七叹气,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夜入丑时,正值万籁寂静。苏佛儿却由一股莫名的心痛所催醒。他茫然四顾,是什么唤叫着他? 四月二十九,天上无月。 有的,只是披满一穹的星辰如河。他心悸动着,为什么会这样?有谁,有谁可以令他于夜低徊由梦而来? 他大大叹了一口气,只是无声无息的又躺了在大地的怀抱中。 身右,一幢屋宇正在建造中。 “嘿、嘿,这是给你们两个的新房!”怪大师的话又再度环绕于耳际:“小子,以我们两个大男人深厚的武学底子,至晚明天傍晚就可以完成了。” 苏佛儿翻了个身,便看见身侧的单文雪。她一容皓洁无华的面庞,鼻尖稍渗着浮泛的汗珠。 婀娜倩姿小躺枕于碧草之上,一袭衣衫略风而动。微露的玉腕葱指,软玉轻搭在一朵盛开的小黄花之旁。醉人的,是由长睫一线直挺的鼻梁到朱唇淡抿。 风,由天际外来,吹动了伊人的发梢。起动间,彷佛若千百的柳丝扬散开来。 尽尽的是,千种风情入眸、入心、入意。 如许佳人,又有何怨? 苏佛儿不太明白,隐约中只觉另外有一道人影在心中盘旋的着。他知道,是无时不思念于心的米小七。 她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苏佛儿一叹,闭睁眼之间,佳人亦正凝眸望来。 “你正在想她?”问的人,声音保持着平淡。 “是。”回答的人,坦白的承认。 “在你心目中,她……。”问话的人轻轻一叹:“是无可取代的?” 苏佛儿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并不是怕伤了单文雪`的心,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说……。”他缓缓而慎重的说道:“她是不可能消失的在我的心目中……。” 单稳雪眼睫尔闪跳了两下,轻轻逼问道:“是不是……有人可以和她并列?” 苏佛儿有些窘迫,半晌才将目光正视着单文雪道:“你,非常的令人感动……。” 单文雪微微的笑了。笑的很安慰,也很满足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一切的付出终于有了美好的结局。 因为,“感动”两个字往往代表着感情。而且,是很深、很执着的那一种! 苏佛儿也闭上了眼。他朦胧入睡之前想着,明天,一座新的屋舍、新的天地就将完成。 而自己也要和一名女子在那里面共度一生。 人间仙境,鸳鸯双侣;天下间,还有什么胜过于此? 这般沉沉想着,再望眼身旁女子,只见她脸上浮着一丝笑容。想来,一阵心里真喜泛入了梦中。 怪大师对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他着实满意极了。大笑声中冲着立在身旁的苏佛儿和单文雪道:“好啦!这洞房可像样,免得夜夜露宿连天也怪老夫。” 苏佛儿心境似是开朗了些,抱拳道:“大师,我们以后可是邻居了。” “哈……,”怪大师大笑道:“现在还不够热闹。待你们两个生了成群的小毛头来,这谷里才真翻天咧。” 怪大师这白话直道,刹时叫单文雪双颊飞红,却仍是不失落落大方的道:“师父这般取笑,徒儿以后岂有时间得到您老人家的真传?” 怪大师心情显然大好,呵笑道:“好、好。这档子事由你们两个小两口商良商量,别人可是帮不上忙的。” 苏佛儿和单文雪尴尬互望一眼,只见怪大师往前一跨,大剌剌站到苏佛儿面前道:“小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苏佛儿脸上表情一阵奇异。暗暗里,他可以感觉到有一双眸子正无尘无染的看向自己! 他一叹,隐藏于心。一抹淡然的笑意浮起:“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来弄梦游!佛儿一切但凭六代祖做主!” “好!”怪大师一巴掌拍在苏佛儿肩头道:“拓磊豪爽汉子才能配得上是本门中人。今夜,就在这新居中举行大礼。” 说着,怪大师仰首大笑,便自顾喜气洋洋的往他所住的“唐诗送宋佛说楼”而去。 “唐诗送宋佛说楼”今晚洋溢着一片喜气。 虽然,连新郎新娘加起来才三个人,可是一切却不简陋。 堂厅正中,偌大的一个双喜字,两旁的烛火则是用树脂成柱点燃着的。 淡淡一股松杉幽香,把这屋里的感觉升华了起来。 左右壁上,各有着列代传人宗师的画像,恍若之间又有着一份的庄严肃穆。 怪大师则坐于父母大位,笑嘻嘻望着两位新人。这儿,苏佛儿襟上一朵大红花,单文雪虽没有霞冠红披,倒是一张艳绝天下的脸容绯红小透而更显得娇媚异常。 怪大师大笑:“好!典礼开始。一拜天地。” 苏佛儿和单文雪之间没有红鸾带。只见苏佛儿一伸手握住单文雪的柔荑朝她一笑,便此双双跪拜下去。 怪大师大笑中,又道:“二拜高堂父母。” 苏佛儿和单文雪双双朝怪大师拜倒。怪大师乐不可支,鼓掌道:“好极了。来,再来是夫妻相拜。” 苏佛儿转身,面向着的,是单文雪婀娜娉婷的身姿含塞无限的转向自己。 只见,伊人双眉小垂,晶莹光彩的眸子直差楞看着地上,绯红的双颊尽透着万种风情和千般的欣喜。 两人,手双执;无语但叫两心相属。缓缓中,相互跪下一拜! 便此一拜而立,三世因缘已定。 “七情小落一生楼,三生缘来弄梦游。” 怪大师大乐中站了起来,对着眼前的苏佛儿和单文雪看了半晌这才缓缓道:“我只有一句话给你们两个。”他一顿,沉稳着道:“白首同偕老,生死相与共!” 简简单单十字,正是说尽人世夫妻恩情。 苏佛儿和单文雪拜谢。怪大师大笑,点头道:“好!今夜老夫有两样礼物送你们。 嘿,做为新婚贺礼!” 他说着间,已自怀中取出了两宗卷轴来。首先交给苏佛儿一卷道:“我说过,只须懂得大悲心法第一入门式,其余俱可推出。这里头便是八十四佛称的心法!” 苏佛儿惊喜中双手恭敬的接过,道:“佛儿诚谢。” 怪大师满意的点点头,将另一个卷轴交给了单文雪,含笑道:“文雪。为师答应倾囊相传,这里头便是我一生所学化繁为节的‘乾坤至尊掌’。你好自收着。” “是。徒儿拜谢师父厚爱。”单文雪娇喜的收了下来。 怪大师此刻心愿已了似的,自个儿大剌剌往椅上一坐,取了“天醉桃源露”斟了三杯酒拿到两人面前,道:“喝下它,正合个百年好合。” 苏佛儿和单文雪照做了,这下怪大师才像放心了似的拍了苏佛儿一下,道:“小子,别亏待我徒儿。” 苏佛儿诚恳道:“大师放心,佛儿不敢有忘。” “那大好!”怪大师挥手笑道:“现在,你可以抱新娘回洞房去了。” 便此一句,更叫单文雪一脸通红着。苏佛儿耳根子亦是一红,稍一咬唇便抱起了单文雪来。人家大姑娘一羞,一颗臻首埋入了郎君怀中,便是不敢再看。 以是,在怪大师大笑大饮之中,苏佛儿已抱着单文雪大步往“唐诗宋词佛说楼”之外而去。 这跨出门槛的第一步,便是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因为,从此之后,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他们的生死、容辱、喜悲、乐苦都是系于一起的。 苏佛儿抱着怀中轻软软的新婚妻子,大步的走往眼前的新居。而此一路,放眼是不尽的林野情致! 单文雪致致由郎君的怀抱中抬起了头望着。因为,苏佛儿忽然站定在碧茵的大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仰视天穹满目星辰。 她深深的可以看出来,郎君的眸子里正努力的将一种属于“上世”的恋情忘却。 纵使是忘不了的,也试着将它埋入心田记忆中。 是的,他不愿曾经的刻骨铭心变更成无所不在的影子干扰了现在应付出的诚心和责任。 她心中明白,此刻郎君是完全的孤独的奋战,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助他。 甚至,他的妻子! 她的心中有一丝儿酸,又有一丝儿甜蜜。而隐隐里,有些儿的痛。 痛的是,自己毫无能力可以帮助一个自己愿意以生命来维护的人。她的心在皱痛,却又有着温柔。 因为,她也明白,郎君是为着她! 痛,可以令人落泪。温柔呢? 两滴泪水惊人的烫住她的双颊,和着的,是她盈目而出的泪。 融结化成一行直落的泪,是什么? 她整个心刹时纷乱成一团,正不知何以。却是,一印温柔的唇轻着了自己的额。值此一宽心,待要睁眸,郎君已自抱住自己大步往尚有木香小散的新居而去。 他把最后一口“天醉桃源露”仰手顺入喉中。在兴奋而显得红光闪闪的脸上,有着一种奇异的满足。 望着,左右两壁上列的祖先师的画像,虔诚中有一股飘然大愿落的喜悦。 他立起,手轻抚着当中的一柱,柱名“大悲”! 大悲,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 他想着,嘴角又复为之一荡,隐约之间双眉下的眸子清湛而无尘。垂目,小颂。 自“南无喝罗怛那多罗夜耶”我佛观音持念珠,礼佛、法、僧三宝;而至八十四佛名“娑婆词”,正结于我佛观音手持长幡,解分别诸法相,便众生断“意根”、“法尘”虚妄,知自性空。 一念“大悲咒”毕,他仰首大笑,便一句:“我门有后!”竟是,盘坐于地双手结成大日如来弥陀自在即,逝! 是时,明孝宗弘治五年五月初二,寅时。 关外天下第一宫,是名为碧寒。碧寒翠玉,冰心藏藏满独孤。小枕冬,落梅来,黄沙起地奔千里。思念情、斩梦归,有道:“雪飞炎海变清凉”。 关外天上第一宫,碧寒宫! 碧寒宫坐落于水火同门之中。这山谷之外,是满目连天的白雪大,而山谷里,却是黄沙遍也,青翠丛林不时可见。 独孤世家的前人发现了这处异地,并自地下引出温泉洁水。 那水据说来自北方长白山的千年寒冰,受了地热之故在地底形成了一股河流汇集于此。 更于三百年前,独孤世家在此建立了三大玉楼,而后经不断扩建共成了一十八大院。长久发展下来,以形成了弧绕三大玉楼的十八座村镇,取名为“碧寒十八镇”。 自也是,形成岭东最大的市集。 而三大玉楼所和成的碧寒宫则是处于隔着嘎尔楚山的另一端。 现在整个碧寒十八镇都得到了一个讯息,独孤世家这一代的独孤斩梦终于亲订米字世家的传人。 米小七,三个字刹时由碧寒一十八镇传遍天下。 整个武林现在已然知道了一件重大的事情,那便是昔年太史子瑜所留下的“天地情谱” 上下两卷合一之后,对江湖上会造成什么结果? 尤其,更重要的是,独孤世家和米字世家的联手,武林中有那一股力量可以兹抗衡? 明孝宗弘治五年,元月十五日将是独孤斩梦和米小七文定之喜。而距今,仅剩两日长短! 江湖上也知道,唯一可以阻止这场婚事的人,便是据闻已葬命在黄河之中的苏佛儿和元玉青。 偏偏的是这般的巧,苏佛儿和元玉青竟在同一天里消失于黄河大水之中。两个月多以来,武林中不再有他们的踪影。 果真,他们两人一代英骨已销! 因为,一但听闻米小七将下嫁独孤斩梦他们两人不可能不出现。 他们不会耍心机,必然冠冕堂皇的挑战独孤斩梦。可是,为什么自那日黄河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 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修罗大帝所宣告之事,小西天重伤,儿苏佛儿和元玉青则已丧命。 米小七呆楞楞的往着窗牖外的明月。月,已将圆! 可是人呢?月圆人不在,是叫多情伤、有怨泪。 她绝不相信郎君是短命之人,只是……只是江湖传言,已日益可信。否则,郎君怎不现身? 当然,她答应了独孤斩梦自有其目的。既为义父“八针渡海”解毒,亦为少林寺与米老太爷之案深入查探。 当然,她还另外有一个目标,便是练成了“天地情谱”用以对抗深不可测的修罗大帝。 以观天下,似乎无人是修罗大帝的对手矣! 她想着,纵有千百理由,总是心下戚戚,忍不住的滴落至情双行泪。因为,郎君不见! 便是此,再一念郎君不见,泪再双双下。 独孤斩梦脸上漾着难得的笑容,飘然的落到米小七的身后。他一笑,轻声而且温柔的道:“明日,便是你我文定之日,早些而歇。” 米小七依旧是面向着窗外,呆楞看着一轮明月,半晌才道:“我们所约定之事,你可记得?” “当然。”独孤斩梦傲然道:“明日文定之后一年,才正式行大礼……。” 米小七点点头,幽然一叹:“希望你是能遵守的君子!” 独孤斩梦大笑,道:“这个自然是。”他得意的接着:“你人在碧寒宫中,我又何必急于一时,练得叫你心甘情愿了才结此红线三生缘。” “你明白就好了。”米小七回首道:“至于我义父之伤……?” “放心。”独孤斩梦狡猾一笑,双眉一抬道:“文定之后我们会着手替他解毒。当然……,这可能须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 米小七明白的很。碧寒宫不但她踏不出去,再加上个义父成为人质,她无论如何是走不了了。 人生至此,夫复何言? 她一叹,起身道:“夜已深,你请回吧!” 独孤斩梦德意一笑,飘然足下不动转身,便已自退出了房外。 独留的,是颗少女百千情结的心。忍不住,米小七轻轻一句:“苏佛儿,真该死,你到底在哪里?” 月,正如天下所见,恍恍若无缺的玉盘清悬于东方之将起。 “是六月十五了。”单文雪轻轻一叹,依偎着苏佛儿的胸前,轻轻道:“但愿明年四月月圆能多个牛儿来。” “牛儿?”苏佛儿讶道:“怎么,你发现这片山谷中有牛吗?” 单文雪双颊一红,别过脸去,道:“我是指家里的人会……热闹了些。” 苏大相公可有点糊涂了,搔头笑道:“莫非你练六代祖的功夫练成了超凡入圣,能未卜先知明年四月有人也会落到黄河冲到了这儿?” “是呀。”单文雪嗔道:“你带来的嘛。” “我?”苏佛儿稍一转念,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你……难道你已经……。” 单文雪羞红了脸,嘤的一声由窗口窜飞出去,边娇笑道:“大笨牛,可别让儿子也跟你这般。” 苏佛儿既惊又喜,亦是一飞身落出窗外,叫道:“哈、哈,看你往哪儿跑?就不信抓不到你。” 他大笑着,紧追娇妻身后,只见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奔驰于这宁静山谷之中。这般笑闹着,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苏佛儿才一个箭步的窜了上前,自后头抱住单文雪,嘴里在娇妻唇耳际呵气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骂我?” 说着,便伸手搔痒。那单文雪娇笑挣扎着,两人跌坐在地上,却是停住了嘻闹,双双倚偎着。 “雪儿,你练六代祖的武功已大有进步。”苏佛儿搂着娇妻,喟然一叹接道:“只是那大悲心法太过深邃,我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单文雪伸出柔荑,轻轻抚着苏佛儿的脸颊道:“别急嘛。至上大深的武学境界总是难一步达成的。” “我知道。”苏佛儿一叹,道:“只是……这般没有进境,总是叫人心烦!” 单文雪轻咬唇,转忽一笑道:“那……我们可以先共同参研六代祖所留下的‘乾坤至尊掌’啊。” 苏佛儿摇头,道:“不可以。那是六代祖所留给你的武功秘笈,我是不能偷学的。” 单文雪见苏佛儿眼中的烦躁,轻轻一叹,道:“那……问题出在哪里?” 苏佛儿叹气,立身仰首望着明月,久久方道:“可能……是心法和兵器之间的结合。” 单文雪讶道:“佛儿,你的意思是……?” 苏佛儿苦笑一声,闷闷道:“只怕我手上的快乐线无能为力。因为,兵器的质料和运用心法无法达到十全十美的境地。” 单文雪缓缓站了起来,轻握住郎君的手,问着:“那……需要什么样的兵器才能?” “天蚕丝!”苏佛儿长吸一口气,再说了一次:“天蚕丝!”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 这是昔年人门对苏小魂最大的钦佩。因为他出手只为救人,就如我佛如来普渡众生。 而天蚕丝便是如诗、如幻、如梦、如隐! 恍恍然有如天外来的慈悲。 大悲心法既是大慈大悲于人世众生。 那么,便得大慈大悲的天蚕丝才能达到至上的意境! 单文雪心中一痛,痛的是,她无能为力。只能的,是搂抱住郎君,喃呢道:“心有大慈悲,何物非我佛?” 苏佛儿一愕,垂首望向爱妻,内心一刹那之间清明温暖。 他伸手轻捧着娇妻的脸颊,温柔道:“是的,你是我最大的精神力量,没有哪一样武学可以取代的。” 他轻轻的将唇一亲在爱妻的唇上,温柔道:“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单文雪淡淡一笑:“你还想去‘唐诗宋词佛说楼’里?” 苏佛儿点点头,他无论如何也要凭一己之力参悟了大悲心法。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练成了大悲心法,自然可以爬过四周的峭壁。 他有信心,而且相信四代祖已有了这番认识。所以,四代祖才会在屋中建了那柱在正中央。想是,有以告后人。 想及此,他轻轻哄爱妻:“快先去睡了,至少得为我们的……骨肉想想。” 这话,单文雪为之一喜一嗔,便自百般回首中回去了居住的房舍。 那屋有名,是谓:“佛儿一笑禅雪楼”! 她边走边想着,无论生下是男是女,就叫做苏禅雪吧!想着,想着回首又看了郎君一眼,只见他人亦往佛说楼的门前,亦是回首温柔的笑来。 “南无喝罗怛那多罗夜耶”。我佛观音手持念珠相。 “南无阿利耶”。我佛如意轮观世音手捧法轮相。 “婆卢羯帝烁钵罗耶”。我佛持钵观世音礼观自在。 “菩提萨婆耶”。我佛观音县不空普度众生相。 苏佛儿呆楞的想思这大悲咒前四句的意境。 虽然,他所习的是正宗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而且怪大师已然将大悲咒中的心法意境及气机运行周天的方式传达于卷轴之中。 甚至这屋中巨柱亦绘出了八十四佛像身姿。但是,无法突破的是,袖中的快乐丝。 每每,一个出手便觉了有所阻滞。 他想着,数月前大悲和尚对此心法的解说,便自沉心静坐。 “本来不生,所以不减!” “菩萨我法二执已亡,见思诸惑永断,乃能护四面而无失,历八风而不动。惟以刹生念切,报恩意重,恒心心为第九种风所摇撼耳。八风者,忧喜苦乐利衰称讥是也;第九种风者,慈悲是也。” 前一句话,是指大悲心法的意境根源。 后一段话,则是大悲心法的参悟大彻。 必得,除去人世一生中“八风”,而生起慈悲于心。如是,方能真正参悟了大悲咒! 他一叹而起,袖中快乐丝舞开,便由第一式开始演练。只见,第一招“佛持念珠”使来,那快乐丝在腕间层层环绕,恰似妙妙天机。 第二招,“佛捧法轮”化开,那快乐丝便自由腕间升起,刹那前胸重穴全数笼罩,攻守之间极是流畅。 苏佛儿功随意动,使展第三招“我佛托钵”。只见,前胸一轮绕丝一飘,平平升于前方移出,气势自然涌现,有若顺潮浮舟,端的是妙绝好招。 紧接,第四招“普度众生”,那快乐丝化成一线,直奔前方一十六落点而去。 然而,至此,苏佛儿却为之一叹,快乐丝亦嗒然落地。 原因无它,只是这意境未到,使出之中有了杀气。 杀气一生,所御着的心神全乱开去。而招式在手上使也走了样,失了谱。 既是大悲,何有杀机?两相一勃,便是再也无力施展余下八十招法。 苏佛儿直楞傻的坐着,直至天明,终于忍不住怒气狂跳而起,大斥道:“是啥鬼捞子的大悲心法,分明是折磨死人。” 自责自叹的大怒中,他将快乐丝奔向屋央大柱,“刷”的一响,那柱留下一道深深痕路来。 他心中不怒不悔,仰首吭叫一声,便冲出门外而去。 门外,单文雪独立一夜,早已湿了裙落。 苏佛儿一愕,沉沉着脸道:“你在此站了一夜?” “是。”单文雪缓缓道:“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苏佛儿毛燥了起来,挥手道:“你回房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 “回去!” “不!”单文雪坚决道:“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苏佛儿脸色通红,大叫道:“别在这时候烦我。”便此叫声中,他已腾身飘向林子那端河畔而去。 单文雪望着他的背影,两颗泪珠在眸子里转了转。 不能哭,单文雪,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勉强着自己,亦提气抬步,如箭似的尾随而下。 河畔,苏佛儿仆倒于水流之中。 他恨着,为什么自己无法突破这番境界?难道,果真怪是没有天蚕丝? 真的是如此?真的是?他茫然望着河面,忽然间对命运的一切奇妙了起来。 自己和“元玉青”为了救米小七双双漂流至此。而同时“元玉青”竟然变成单文雪。 他轻一叹,眼前的是永世不去的绝谷,而自己竟和单文雪成了亲! 甚至,自己也有了后。 在千般思绪里,他想起了妻子种种的好;尤其是伊人不办一切艰辛的真诚,若是木石也为之动,而自己呢? 他想着方才的孟浪,心中不由得一痛。有了这一痛来,便想快快回去跟她道歉。 一回头,伊人正含泪望着自己! 他情动已极,起身间握住了娇妻的双手,久久不语。 此刻,正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东来晨曦,将两个人的心温暖了起来。 双双坐落,无语的望着眼前的一片溪流。 “我们是由黄河被冲流到这里的……。”单文雪指着所坐之处,悠然道:“对于命运,我虔诚的感谢。” 苏佛儿含情,望着伊人:“是,我明白。我……亏欠你太多……。” 单文雪摇着头,缓缓道:“情无价,岂有欠?”她说着,忽然偏头一笑:“为什么大悲大师一直抓你们去念经?” 苏佛儿一愕,自嘲道:“谁知道。或许是我的心神未定,不能……。” 话至此,他忽然住了口,脸色现出异常的神采。 单文雪讶道:“怎么了?” 苏佛儿呆了半晌,才缓缓自语着:“呃,原来如此!” 单文雪皱眉又复一笑着:“到底是什么事?” “大悲师父之所以抓了我们几个去念经拜佛,目的是想沉住我们的心性。”苏佛儿恍然有悟中,兴奋道:“唯有不生不灭,才能将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的精髓展现出来!” 他越说越兴奋:“也唯有如何,则八风不生儿生慈悲。慈悲一动,大悲咒则自由心起。” “所以大悲咒其实是整合一体的?”单文雪一笑,接道:“全数八十四佛名并非八十四招法。” “对!”苏佛儿叹了一口气,道:“它只有一招!” 招名便是:我佛大悲! 苏佛儿至此,心胸为之大阔,刹那间一切忧烦竟放下了。 他大笑,搂住爱妻道:“只怕你丈夫顿悟当了和尚去!” 单文雪见他一心欢欣,亦笑道:“果真如此,也不愧你名呼佛儿!” 苏佛儿大笑着,直朗朗上了青天。这什,单文雪缓缓的站起莘来,轻声道:“相公,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苏佛儿有趣的望着,含笑道:“什么东西?” 单文雪一指身后林子,道:“便是在那株树下,有个东西我埋了。” 苏佛儿讶然笑道:“莫非是什么宝贝?” 他是说着闹,没想到单文雪却很认真的点头。同时,由身上取出一封防水信函,交给苏佛儿。 苏佛儿讶然的接过来,一看上头字迹不尽脸色大变,汗由额下! 因为,字是苏小魂的字! 苏小魂的笔函怎么会落在单文雪的手上?苏佛儿在讶异激动中,抽开了信函。 “信函是夹藏在这件百衲衣里面。” 百衲衣正是小西天身上的那一件,如今,正掌在百感交集的苏佛儿手上。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发现了它?” 因为,这已破烂了的百衲衣,唯一完整的,是那块天下独一无二的天蚕布。 “因为,这函中公公再三交待,除非你领悟了心静意空,不生不灭,否则万万不能施展天蚕丝!” 因为,少年好武、好意气之灾。所以,出手便有了杀气。 杀气一生,便大大损了天蚕丝的灵气。 苏佛儿百交集的望着单文雪。此刻,他们已然坐于“佛儿一笑禅雪楼”之内。他一叹道:“至今,夫人真情足叫苏佛儿一生难以回报了。” 单文雪脸上一红,道:“只不知公公和婆婆喜不喜欢呢?” 苏佛儿斡勿她的手,以心道:“你放心,天下间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妻子。” 单文雪眼眶一红,颤声道:“相公这话可真?” “是。”苏佛儿诚挚道:“此心,天可明鉴!” 米小七由雕雪小院中出来,她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紧。 至这碧寒宫来,已士匆匆两个月的时光。而今夜,却是第一次拜见碧寒宫的主人,独孤飞月! 在文定宴礼上,独孤飞月正值闭关的最后肯,,所以他并没有出现。而今,方方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见见这位下一位独孤世家主人的妻子。 米小七并不想喊独孤菲月打照面,况且她还未正式过门进入独孤家中。 但是她却不能不到飞月玉楼来。只因,独孤飞月说要见她。 独孤斩梦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出来时急口道:“怎么这般慢?伯父的脾气可怪的很!” 独孤斩梦口中的伯父,便指的是独孤飞月了。 米小七冷哼,道:“他是你们独孤世家的主人,我可是米字世家的主人……。” 独孤斩梦脸色一变,寒着道:“你的意思是怎样?” “他想见我,就该由他来。”米小七双目一睁,哼道:“今夜我去,只敬重他是长辈。” 独孤斩梦双拳一紧,咬牙道:“此刻倒是想反悔泼了?” 米小七不看他一眼,便自顾的往飞月玉楼的方向而去。独孤斩梦这厢怒不可遏,大斥道:“无礼。” 喝声里,右拳已朝米小七背后击来。米小七双眉一挑,迅速回身道:“好,就看你拳脚功夫能不能服我?” 这话间,米小七亦双臂摆动,自是幻成数十道掌影往独孤斩梦的身上迎来。刹那,两人错身交手,一忽儿里已过了八招拳搏。 独孤斩梦这番打来,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尤其米小七是自己未婚的妻室,和自己这般打着万一惊动了独孤飞月和世家中人,那岂有面目可放? 当下,他使出一手“梨花先雪”将十指劲道逼退了米小七,沉声道:“我们的事私下解决。现在先去见伯父!” 米小七虽拗着脾气,倒也识大体不能为此果真和独孤斩梦翻了脸。于今,也杀了杀他的威风够矣。 她一哼,道:“带路。” 独孤斩梦只差没喷出火来,只有暗里咬了咬牙,当先便一转身往飞月玉楼而去! 独孤飞月给人一种王者的大势!而米小七,则是狂浪中屹立的礁石,毫不退缩眼前这位独孤世家主人投射过来逼视的目光。 双方僵持了半晌,独孤飞月偌大的身躯发出如洪钟般的声音道:“米小七,为何晚到?” 米小七望着眼前这位年近六旬威猛的老者,朗声道:“前辈是独孤世家的主人,而晚辈亦称一家之主。我来,是因为尊重前辈年岁大于米小七!” 用个“年岁大于”而不用“德高年绍”,直言之下是号不相让的了。 这话,独孤飞月身前两侧世家中人不禁纷纷斥道:“好泼顽的女子,是少了教训。” 米小七对着他们环视了一眼,冷哼道:“谁少了教养?在米字世家,主人说话的时候没人敢插嘴一句!” 米小七这一顶撞,直弄的独孤斩梦难堪已极。但闻,上头的独孤飞月大笑道:“好,那就由老夫来教训你!” 他一笑中,偌大身躯已飘然落来,见其势缓缓,却是迅间已由闪电班到了面前。 米小七心中一惊,可没料独孤飞月身法如此惊世骇俗。此际,待要格手相阻已万万不及。 所性,她站立不动朗笑道:“前辈不让让晚辈先出手嘛?” 话刚出,独孤飞月的掌面已停于她的百会穴上,凝住不发!米小七号不畏惧的盯着飘扬离力三尺面向自己的独孤飞月,而内心亦暗惊不已! 此人武学已臻出神入化,一口气竟可以飘在半空如此之人。便这刻,独孤世家中人纷纷讶赞道好:“‘独孤翱翔’,门主练成了‘独孤翱翔’……。” 传说独孤世家最精深博大的一门武功便是一十八层的“独孤翱翔”心法。 米小七心中暗懔,但是嘴角一丝冷笑令独孤飞月大校的退了回去原位,道:“好!老夫让你十招!” 米小七双眉一挑,冷冷道:“晚辈年岁差你四十,强了十朝亦不为过。不过……。” 独孤飞月哼道:“又如何?” “不过,并非米字世家中无人!” 独孤飞月狂笑,怒道:“好一张利嘴!倒是为败路中留下一途。” “不是!”米小七冷道:“我义父此刻正在碧寒宫内疗毒。嘿、嘿,义父和门主你年岁相当,若是败了,我米字世家无话可说!” 独孤飞月双眉一挑,沉呵呵笑着:“小姑娘,老夫对你义父没兴趣!出招吧。” 米小七心中又是一冷。看来,眼前这个独孤飞月不但武学造诣惊人,为人处世亦深沉的很。 原先,自己是想用激降法逼他们早些治疗好米风,看来已是不能了。 她一哼,道:“好!若是十招内你出招了呢?” 独孤飞月脸色一紫,冷沉沉道:“老夫立即令人治好你义父,再和他放手一搏。” 米小七瞳子精光一闪,喝道:“晚辈相信这话当真!” 说着,米小七已是一个箭步巷前,展开了米字世家震世的“采禾拳”!一招“随风取稻”方出,便见一双手如轻风飘汤,全然无迹可寻的欺向独孤飞月而至! “好!”独孤飞月赞赏了一声,见他身姿也未动,那米小七的双拳到了身前七寸便自往旁边华开了去。 米小七大惊,脱口道:“一忌罡气?” 独孤飞月大笑,眼中更有了一分赞赏:“小姑娘见识不差,看你如何?” 米小七陈重了气,倏忽绕到独孤飞月背后,双腿一蹬间,以连攻出了七环连踢。 这招,正是米字世家中著名的“足奔七海”! 独孤飞月头也未回,只是含首道:“看来,米龙倒传了你不少东西!” 话说着,不过往左侧抬离一步又迅速回至原位。这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恍若未曾移动似的。然而,米小七的七腿连环却已全部落空! 米小七心中正大大明白,若是独孤飞月出手,自己万万档不住十招的。她心中一叹便反身拔向屋顶,倒落之际,右手已打出了“凤眼”! 凤眼激出,势如天地至尊! 直贯如电,瞬间已到了独孤飞月的顶门上,这下,独孤世家中人不由得有几分佩服起米小七。 原先的两手,已然令他们心折,亦大大对她有了好感。以至,现今“凤眼”把出,这如米粒暗器果真不同凡响,大大是开了眼界。 独孤飞月亦一皱眉,身子忽的往前一窜! “凤眼”紧跟! “凤眼”之妙,妙在于气随气动。 人若静立不动,则“凤眼”直打;人若闪移,“凤眼”则回力自旋,即气流之奔狂至! 好个独孤飞月,人停于半空中打转,那“凤眼”受阻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回力和罡气,竟是进之不得。 而且,受了独孤飞月“独孤翱翔”身法及气机的影响,力道已越来越弱! 米小七心中大惊,知道此事无论如何是无善了。于是,人又是再度跃向半空,一出手便连打六颗“凤眼”,恰成七星交月之势,齐齐奔向独孤飞月。 她这一出手,更博得了一室独孤世家中人的惊叹,双手之中能如许打出六种不同力道,屋内只怕没有第二者! 不但屋内没有,天下亦无人可! 现在,他们相信了江湖上胜传的一件事米小七的“凤眼”打败了天下第一唐门的“观音泪”! 独孤飞月人在半空中大笑,沉声道:“小姑娘,你这般出手便错了。” 只见他独孤飞月身势斗停于半空,前后七颗“凤眼”猛的受这力劲影响,全歪斜的奔向独孤飞月。 好个独孤飞月,他大喝一声沉落于地;上头,七颗“凤眼”合一直落。独孤飞月一张嘴,一咬。 硬生生的,七颗“凤眼”全咬在牙齿上! “好!”轰然掌声中,一屋子里的人全数鼓掌轰栋了起来。就连米小七亦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独孤飞月的武功委实令人惊叹! 独孤飞月吐掉了“凤眼”,颔首一笑:“你可知错在哪里?”米小七皱眉寻思了半刻,点头道:“我明白。因为七颗‘凤眼’合一的时候,原先已受了前辈气机的冲撞,所以反而彼此无法融合。” 米小七叹了一口气,接道:“不但无法七星合一,而且相互碰撞,自是减少了不少的威力!” 独孤飞月大笑,道:“好聪明,够资格做我独孤世家未来的门主夫人。” 他这话,可令独孤斩梦放下一颗悬宕的心。 此时,只见米小七走到独孤飞月脚畔,低身拾着在地上的“凤眼”。忽的,她反身一记“卷稻迎天”,由下往上直拍独孤飞月的前胸! 独孤飞月双目一睁,怒道:“心不服嘛?”这话间,右掌一拍,应生生是将米小七拍出了三丈之外撞及墙上大剌剌的摔下。 全室里,独孤世家中人不尽鼓噪着说:“好卑鄙的手法。米字世家怎么选这种人当传人?” 米小七冷笑的站了起来,一抹奇异的笑容中她也不拭去嘴角的血迹,只是将右掌打开。 掌上,七颗“凤眼”! 众人正弄不清她搞什么玄机,只听她道:“独孤门主,方才我用‘卷稻迎天’是第几招?” 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了起来。清清楚楚的,那是第十招。而这时,独孤飞月出手! 独孤飞月一张老脸转换了几种颜色,终于仰首大笑,道:“好,好,好极了!” 他双目一睁,盯住全场中人,沉沉道:“米小七,能骗的过老夫,以她的才智武功不当我独孤世家下一代门主的妻子,天下还有谁能?哈……。” 独孤飞月这般大笑,众人亦纷纷鼓掌围着独孤斩梦道贺。 那里孤斩梦瞪了米小七一眼,口里却不得不应付着世家中人的赞誉。 此刻,米小七朗声道:“独孤门主,你方才的诺言可算是话?”一句方出,全厅室伫立即沉静了下来。 刹那间的安静,立即产生了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独孤飞月盯视米小七半晌,方冷冷一哼:“老夫既然说了,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重重一哼,转头对站立在一旁的独孤四老道:“四老,你们想办法在三天三夜之内办成此事。三天之后,老夫再度出关和那个人交手!”独孤四老齐齐恭敬道: “是。” 这独孤四老正是独孤世家中极受尊敬的独孤明风、独孤流水、独孤探花、独孤无踪四位长老。 这厢,独孤飞月交待完毕,便是脸无表情一摔袖往后头雨涛阁入关去了。 米小七望着他的背影,任不住抱拳道:“独孤门主,果真是一位英雄豪杰。” 远远的,传来独孤飞月一哼:“你这女娃太过机伶古怪,安份点。” 米小七嘴角淡淡一笑,便再也不理会众人,自顾回转往雕雪小院而回。 独孤斩梦快快的回入房内,却见得一人影负手站立窗前。 这谁这般大胆,敢私闯他独孤斩梦的房间?米尊! 米尊寒孝回首,淡然道:“独孤斩梦,我们可是许久没见了。” 独孤斩梦哼道:“你来此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明白?”米尊嘿笑,道:“我们结盟之事,你应该没忘记吧?” 独孤斩梦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打算怎样?” “不怎样!不过……。”米尊冷冷一笑,沉声道:“你该知道,九重鬼寨九大住寨,三十八秘处是我告诉了你地点,由我们分头去找……。” 米尊一笑,又道:“当初可说好了,米小七归你,米风归我米某人。” 独孤斩梦暗里一咬牙,道:“不错,是这般说了。不过,”他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米尊,道:“米风现在人在碧寒宫内,里里外外不但有本家许多的高手在,而且四大长老现今也到了那儿!” 米尊双木一睁,哼道:“当初回独孤世家的途中,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带走米风?” 独孤斩梦没有回答,只是额上青筋暴突。米尊落在眼里,心里可明白了:“是米小七那女人的缘故?” 独孤斩梦怒的看盯着米尊,哼道:“米尊,念在以往你和本世家多次合作的忿上,眼前倒是有一条路可以帮助你!” 尊双木一抬,沉声道:“什么样的一条路?” “三日之后……。” 独孤斩梦正要说着,忽的朝窗外一喝:“什么人?”他怒斥中,已是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米尊紧跟而至,只见一道人影迅速的消失在树影之中。 独孤斩梦正想追下,米尊已急口道:“独孤斩梦,你先将计划说了,那里倒没听见什么。况且米某和独孤飞月可是老交情。也不怕人家说着……。” 独孤斩梦闻言上住了身势,点头道:“好,回房去,我告诉你我的计划!” 米小七孤伶伶的坐在铜镜之前,呆楞楞的出神中一直到有一道人影出现于铜镜内,她才惊讶回头。 因为,那实在没想到这位五指管遍天下珍品的李勿指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米小七惊喜着,恍如遇见了亲人般的欣慰。李五指朝米小七一抱拳: “属下参见总镖头。” 米小七笑了,愉悦的道:“免礼了。唉,看见了亲朋好友真好!” 李五指倾身向前,缓缓道:“属下早就暗潜于独孤世家之中,因料总镖头总有一日会来的……。” 米小七点头道:“亏你好心思!怎样,打探出什么没有?” 李五指点头道:“属下这几个月来弄清楚了这里头的路径。而且,方才又偷听到一件事。” 米小七点头道:“什么事?” “有关米尊和独孤斩梦的谈话。”李五指脸色一肃,道:“由他们所交谈来看,米尊和独孤世家合作过许多事。” 米小七点头道:“不错!昔日我被米尊所囚之时,独孤斩梦曾出面要求他放了我……。” 米小七一顿,又道:“甚至,米老太爷之死和少林寺八罗汉之伤都有可能是他们联手干下的……。” 李五指闻言,脸色一变:“有这种事?” 米小七点点头,又问:“还有呢?” 李五指皱眉道:“另外一件事,就是米尊向独孤斩梦要一个叫米风的人……。” “义父?”米小七一惊,道:“他怎么说?” 李五指看了米小七一眼,回道:“他说不能强得只能智取。属下,只听到‘三日之后……’四个字。” “三日之后?”米小七心中念头一转,已然明白。 看来,独孤斩梦是要利用三日之后独孤飞月和义父一战之后,想法子将米风教给米尊的了。米小七冷冷的笑了。 “悉殿都”。我佛观音解鼻嗅诸香,开五轮指相。 “漫哆罗”。我佛观音解舌嗜于味,兜罗绵手相。 “跋陀耶”。我佛观音手捧香钵,解贪受诸触相。 “娑婆诃”。我佛观音手执长幡,解分别诸法相。 苏佛而缓缓将大悲咒心法中最后四式以意御丝。只见,那又天蚕布抽出的天蚕丝在他面前奔放着。 恍恍然,已似昔年的苏小魂重生。 只见,蚕丝化为五峰如掌散播往五个方向;一瞬间,五峰何一直竖于鼻标之前,再一转腕,那天蚕丝已盘回在手掌之上,有若一轮朝阳掌于手间。 最后一式,只见那天蚕丝化成一柱往落顶于天地之间,便此简单一丝一线,全然无相无阻,已是天下不可破的招法! 虔诚之中,天蚕丝缓缓滑入了苏佛儿的袖内。 他按住心头的狂喜大悦,转身,而向着是他亲爱的妻子。 她微微的笑了,笑的非常非常的安慰,也非常非常的美。 苏佛儿走了过来,紧紧握住单文雪的手,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道:“你……看见了……。” “是。我看见了。”单文雪温柔的回答:“我很清楚的看见,你能将大悲心法的真义精髓转换在天蚕丝上。” 苏佛儿欣慰一叹,半晌才笑道:“现在我才明白了一件事。以后,我学了父亲的一些皮毛便以为足以闯荡江湖了。如今领会了大悲心法,才知道差我爹是如许的远……。” 单文雪一笑道:“天下何事不是如此?更何况公公是百年来一代大侠,我想………。” 苏佛儿注视着她,问道:“你想什么?” 雪眼眸中透着一份尊敬,缓缓道:“公公可能早就领悟了大悲心法至上的意境……。” 苏佛儿点点头,赞同道:“的确。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已然可以将天蚕丝随意于掌中变化成各种歌台舞榭,飞禽走兽。想来,他老人家早便堪破了这一层达于无心无相的境界了。” 单文雪一笑,道:“果真虎住无犬子?” 这话可提醒了苏佛儿,拍拍单文雪的肚子,笑道:“你最近练功小心一点,可是有了两个多月……。” 班文雪娇嗔一笑,道:“我知道,师父也真有先见之明,在秘笈中有一门内功心法是用了胎教……。” 苏佛儿失笑道:“这还了得。以后这小子岂不是要青出于蓝?人还没出世就练功了?” 他说着,两人互视哈哈大笑,一股甜蜜蜜温馨之感油然而升。苏佛儿动情的握住单文雪的手道:“雪儿。你当真是苏佛儿一生的幸运……。” 单文雪脸上洋溢着欣喜,娇羞别过脸道:“但愿能常相左右于君侧……。” 苏佛儿手上更紧,诚心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百千世世,必是如此。” 单文雪心中一阵激情,嘤的红着眼投入苏佛儿怀中只是不抬头。苏佛儿轻扶了数回,见娇妻含羞无限,不由得开怀笑道:“已是老夫老妻了,还这般带羞?” 这话,更令得单文雪跳脚,益发不敢抬起臻首。 两人如此足足站立良久,那苏佛儿才忽的一叹无言。单文雪讶异抬头,问道:“君何叹?” 苏佛儿微微一笑,道:“我想着,小西天师兄的百衲衣并非是叫河水之力冲走的……。” 因为,衣服并未破裂而分。单文雪点头道:“那么,是他故意脱下来随波而至?” “不错。”苏佛儿仰首一叹,道:“小西天师兄大约是想,若是我俩葬生于黄河,便以此衣陪葬。若有幸得生,便是给了,了却我一桩心愿。” 单文雪深情的望着郎君,轻轻道:“或许,有那么一日我们可以出去。” 苏佛儿一笑,搂住她道:“这河道我试了,那是绝不可能人力可以出的去的。” 他朗声一笑,接道:“一切且看天命,若真叫我们终老于斯,又有何不好?” 单文雪凝眸望着、望着,忍不住泪水由她娇艳绝伦的面颊滑落。 “我想到师父坟前恭拜。”单文雪虔诚道:“我感谢他老人家和命运所安排的一切。” 苏佛儿摸抚着屋央大柱,只见有几道伤痕正是两个月前他在恼怒中所留。 他一笑,笑中有着百感,喃喃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执住爱妻的手,微笑道:“是,我们三个都该在他老……大师坟前拜谢。” 显然,“老人家”改口为“大师”是怕地下有知在跳脚了。 单文雪倒是一愕,道:“三人?”旋即,她随苏佛儿目光看向自己肚间,登时娇羞红了脸,明白了过来。 当下,她便任由郎君牵着柔荑,施然跨步往门外而去。是一心的温柔和喜悦! 一切的阴霾总会过去,是的,只要坚持,阳光总会出现的。 怪大师的坟碑,静静的竖在前五代祖之侧。 他们这一门,是以直证无心无相,正所谓“佛佛授手,祖祖相传”大似禅宗证道。是而,并没有门称。 苏佛儿和单文雪相扶相携到了怪大师六代祖碑前,两人缓缓跪了下来。 苏佛儿朗声道:“六代祖,佛儿来拜望你了。” 说完,当下便伏伏拜了三拜。 单文雪亦启唇道:“师父,徒儿心存万岳难言的感激,特别向您叩谢。” 她说着,便是诚心诚意的拜着。身旁,苏佛儿又膜拜道:“六代祖,你一生狂羁不受世俗之务,佛儿最感激您正经一回叫佛儿娶雪儿为妻。再有恩,乃是佛儿不负六代祖所望,在大悲心法上有了小乘成就。六代祖,佛儿在此叩头,是赤诚胆的了。” 再是,连连九叩大敬礼,而后立起。 单文雪亦恭敬诚心道:“师父,徒儿感激无限您的恩重,而今唯能以告慰于您老人家的,便是徒儿肚里骨肉。徒儿忆起师父您曾有言,但愿这山谷内充满了笑闹之声。而今有幸得子,并且蒙丈夫宠爱日深一日;徒儿特地来告谢您老人家的……。” 说着亦是大礼九叩,而后立起双双站立着。 此刻,正是夕斜风晚,撩动着,除了两人的衣衫便是两人的心。心,是两颗紧紧自天地来合一的情厚! 米小七望着米风由碧寒宫中一步一步的跨出来,她的心升跃上至顶点。 忍不住,一阵激动中她飞奔往前,大叫着:“义父。” 米风亦是老泪盈目,张开了双臂一抱投入怀中的米小七,喃喃哽咽道:“孩子……真是苦了你……。” 米小七含笑,摇头道:“不,义父。小七为义父所做的一切,俱是心中千万个愿意。” “好孩子,义父心中明白,真是苦了你。” 米风知道,那日独孤斩梦相要胁于米小七之与,他心里清楚明白。他一叹,握住米小七的手道:“他们说,义父要和独孤飞月一战?” 米小七点点头,抬头问道:“义父认识他?” “何止认识。”独孤飞月无声无息自他们背后出现,淡淡一笑的朝米风道:“米兄,我们也有十来年未见了。” 米风一笑又喟然一叹:“真是时光不饶人。” 独孤飞月意气风发,朗笑道:“兄弟在十几年前便闻得米兄将成就三花聚顶,四原朝会的境界……。” 米风亦回笑道:“兄弟亦闻,独孤兄有以完成独孤世家至境的‘独孤翱翔’?” 两人说着,哈哈大笑相对。半晌,独孤飞月双目精光一闪,竖手道:“米兴,请。” “独孤兄请。”米风挽住米小七的手,便随着大笑的独孤飞月,同步齐行的往“大沙决战场”行去。 大沙决战场,历年来是独孤世家选定下一代独孤斩梦比武之所。同时,亦是和外人入侵独孤世家时交手之处。 此际之四周,早已布置好了桌椅蓬帐,独孤世家中人亦已纷纷落坐。独孤飞月和米风、米小七这一路行来,自是引得众人一阵议论。 当年,米风正是米字世家上一代的传人。 同样,独孤飞月亦是独孤世家同代传人。 昔日,两人曾决战一回于长江大排木之上;而事隔十五年,却是因缘聚会,再度于独孤世家的“大沙决战场”中一较苗头。昔日一战,双双负伤大战七日而不分胜负。 今日呢?是不是该了结十五年前的那段公案? 或许,要了结的不是十五年前的一战了而是三百年来米字世家和独孤世家的恩恩怨怨! 米小七轻轻一握米风的手臂,眼神中尽是关怀之情。米风仰首一大笑,两臂轻轻一托米小七,道:“孩子,去坐着看义父施展我们米字世家的绝学吧。” 便此轻轻一托一送,米小七一个身子恍若腾云惊雾般的飘了起来,直直落到独孤斩梦身旁的主位。 米风这手“疏疏风透”端的是巧妙已极,当下又令得独孤世家中人发出了一声惊叹来。 独孤飞月双目一湛,沉声道:“好一手‘疏疏风透’米兄不愧当今武林中一代斗山。” “好说。”米风大笑道:“兄弟第点雕虫小技岂能和独孤兄一身绝学相捋?” 独孤飞月暴笑一声,喝道:“好,就此了结十五年前的恩怨。” 独孤飞月说着,右臂平举左掌倒竖,蕴藏千百玄机变化中,正是独孤三十六掌法的“潇潇天雨”! 米风点头一笑,但见双掌一合,轻轻往前推送而出。这一手“依风挂剑”也正是米字世家中的绝学。 两人一出手便是各自本家中的上乘武学,一落入米小七和独孤斩梦的眼中,不但深深凝眸注观。 因为,眼前的米风和独孤飞月使来,这才真见了这招招式式之间的精髓真义。 两个凝结的人影,在无动的静中各自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压迫力。只刹那,两声暴喝巨响里,米风和独孤飞月双双出手,瞬间掌影飞落快若闪电奔空,有如长江大水狂驰,俱俱是精妙杀着。 米风施展一套米字世家的“飞雪开春掌”对上独孤飞月的“穿花三十六望掌”。两人俱已一代宗师的成就,这厢交手,不过是弹指间便已各自使完了这三十六掌路。米风哼了一声,双腿往上一弹,人在半空中一展。 但见,米风翻身倒挂中已使出了“双燕贴云”的杀着直贯向独孤飞月顶门。 独孤飞月大喝:“好个米风。”便是,双掌连连翻飞,自以“风起江云”往上拍去。 两人各自展露了这玄妙一着,不由得令观战的米小七和独孤斩梦心中颇有领会,两人双双轻“啊”了一声。 同时,在场众位独孤世家中人,亦纷纷发出惊叹之声,直为场中两人修为境界称道不已! 要知,这“双燕贴云”极是难成的绝妙上招。尤其是身弹半空,倒翻挂下之际。若成,则威力倍增;若败,则背后空门无守。 同时,独孤飞月的“风起江云”亦是掌法中精妙上着。双手两掌,最难驾御的是十指透劲着十种不同的回力。若是弄巧反拙了,只拍全身俱无可守之力;但是武学境界若是够了,那弹指间的威力恍恍然似江云涌起,末可挡者! 众人在脑中念头方转交赞,米风和独孤飞月的四掌已拍然巨响,双双已各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来。 只见,一滚大飘的黄沙卷起,米风随沙而起,翻落到三丈之外。 这端,独孤飞月亦被逼滑了三尺远近。他双目一睁,瞪视着米风“嘿、嘿”笑道:“米兄功力深不可测,兄弟大为佩服。” 米风喘住一口气,淡笑回道:“独孤兄身手传神,天下只怕无出此……,”独孤飞月仰首大笑,一脱下长袍,道:“兄弟今天就和米兄过手千招,来个泣震千股江湖。” “好一句泣震江湖!”米风亦大笑,一袭外袍自身上飞散四破,朗声道:“这点兄弟有幸奉陪。” 便此,两人双双道了一声“请”又各自揉身而上,四掌已化拳,起落间是如巨槌冲鼓,似有大石抗江。 米风一路“清晓寒天拳”七十二路荡离开来,营着的,是独孤飞月的“残雨还愁拳”。 这两方拳式大异其趣。 米风的“清晓寒风拳”恍若来自无明无意之中,倏忽间一个变化便由奇门角度而入。这种大违一般武学正宗的拳法,正是他十年来在血野林中苦思有得。 而另端独孤飞月的“残雨还愁拳”则是一式一猛,唯妙的是,刚猛中竟有一股阴柔柔的气机环绕在拳风四周。他这七十二路演自地煞七十二位门的拳法,则是十年闭关苦修中的精髓之一。 两人这厢正是旗鼓相当,纷飞拳路之中又各自心下惊异不定。待七十二路拳法使完,不禁对着对方暗中又有了一股敬意。 需知,这两套拳法俱是首度出现江湖,堪称开宗立派的武学心法。而今齐齐施展,岂不眩人心神? 尤其,米小七暗中不断予以领会沉着,心知这是义父源自米字世家拳法蜕变而成。 她一叹,眼角中看见独孤斩梦亦为之沉吟深思。看来,他的震憾亦如自己!她心下暗懔,自忖若是在武学造诣上差了独孤斩梦,只怕这一生真要埋在这碧寒宫了。 心中念起,便收敛心神专一注目场中的变化。 只见,独孤飞月深吸一口气稳住波动的气机,喝笑道:“好一个七十二路的拳法!恕兄弟眼拙,不知如何名之?” 米风带着得意之情,仰首一笑,道:“兄弟私名为‘清晓寒天拳’,真不入独孤兄这等宗师眼中了。” 独孤飞月摇头,沉吟道:“米兄这般说便差了我等江湖中人的豪气。以兄弟观之,米兄这路‘清晓寒天’只怕犹胜‘百步神拳’三分。” 米风摇头一笑,道:“兄弟岂敢如是担称?倒是独孤兄方才那七十二路拳法是……?” “残雨还愁拳!”独孤飞月双眸精光闪动:“米兄以为有可观之处?” 米风深深一叹,半晌后方仰天沉沉深意的道:“好个‘残雨还愁’……,唉,兄弟不如。” 独孤飞月一皱眉,哼道:“米兄何做此言?独孤飞月一生实话实说,米兄这一番言语岂不是过誉?” 米风摇头,看了独孤飞月一眼,道:“独孤兄的话差矣!兄弟的‘清晓寒天’已至极顶,,而独孤兄的‘残雨还愁’却是深不可测……。” 他长长一叹,又道:“若再三年,天下无可挡者!” 清晓寒天,天之将明,如果晨曦东来而尽! 残雨还想,雨残愈稀,而是愁深更浓入心! 两人这一战一论,已由午到了斜夕时分。但见一片蒙蒙暮霭泛着远方雪山白茫落到这一地的黄沙上。 独孤飞月沉吟了片刻,忽的大喝:“掌灯备酒。” 独孤飞月的命令虽然令人错愕,但是遵守命令的人动作却很快。 只不过一忽儿时间,在场中央已然布置好了一张席的酒菜。上头,十二道上品佳食,而最令人注目的,是是那瓶玉晶琥魄酒! 独孤飞月大笑,朝众人道:“今天且战至此。今夜我要和米风兄大大快饮三百杯。” 米风朗笑道:“能与君一席促膝,夫复何求?” 两人大笑入座,便是大口吃将起来。 这际,独孤斩梦双眉一皱,对着独孤四老道:“传令给世家中人,各自散去吃食了,”四老之首的独孤明风点头,接问道:“少主,你要不要回房先歇着?” 独孤斩梦看了身旁的米小七一眼,又将目光望向一迳在沙场中谈笑的独孤飞月和米风,点点头,道:“我自顾会回去。你先传令下去吧。” 独孤明风应了一声,便各自和另外三老分头传了命令。须臾,整片场子里只剩场中对饮的两人和米小七、独孤斩梦了。 独孤斩梦转头对米小七道:“我先送你回雕雪小院。” “不用了。”米小七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场中的义父一眼,摇头道:“我自个儿会回去,用不着你来操心!” 她说着便不理会着恼变色的独孤斩梦,自顾往雕雪小院的方向去了。后头,独孤斩梦冷冷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喃喃道:“米小七,看你能这般猖狂到几时?迟早你成为我独孤斩梦的妻子后-……。” 他又是一咬牙挫齿,怒哼哼的转身而去。 天地,在这刹那间沉静了下来,留着的,是两个惺惺相惜却又不得不兵刃交相的老人一双。 “血野林十年,看来米兄参悟了不少武学境界?” “独孤兄闭关苦修十年,何尝不是直明进入宗师斗山?” 独孤飞月一笑,半晌方喟然一叹着:“你我一别十五载,果真是岁月匆匆促鬓华,一堪便是颜容老……。” 米风点头,叹道:“最叹是,昔年故人何在?且叫梦里常呼唤。” 两人边这般说着,边着着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良久沉默之后,那独孤飞月道:“你我一战,禁不得有我世家中人以观,大是煞了心情。” 米风点头称是:“若是只有天地你我,胜败皆大乐事!” “好!”独孤飞月双目精光闪动,昂立而起道:“兄弟这里有一处极是隐密之所,但愿能各展所学相捋!” 米风亦大笑饮尽杯中玉晶琥魄酒,飘起而道:“兄弟早心仪独孤世家震世的‘撩天一十六剑’久矣!” 独孤飞月大笑喝着:“武林中人或不知米字世家有‘凤舞九天大尊剑’,兄弟却是盼望的很。” 两人这番话尽,各自抚掌而笑,双双往飞月玉楼的后头山位而行。只见,两行足迹一步一印的消失于夜色之中。 独孤斩梦一进入房中,果然如料的,米尊正负手而立。他冷哼的道:“本人的房内似乎是让你说来便来,要走便走?” 米尊脸色淡然一笑,亦是冷声道:“若非无事,米某也懒的来此!” 独孤斩梦双眉一皱,回道:“不错!今日之事是出乎我估计之外。谁会知道家伯竟和米老夫子把酒论武……” 米尊双目中有了一丝忧虑,沉吟道:“这事已够出人意料之外,谁知现儿又来了一个人……。” “谁?” “米藏!” 独孤斩梦一惊,道:“他也来了,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米尊摇头道:“不过,我知道他的目的是米小七!” 独孤斩梦脸色一沉,哼道:“米尊,你我可是有约在先。嘿、嘿,莫非你想反悔了?” 这最后几个字里,独孤斩梦的手然握住了剑柄。米尊抬眉看了一眼,苦笑道:“米藏这老鬼头你岂会不知?我米某人可唤不动他!” 独孤斩梦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真你有诚心合作,先帮我找出米藏来。” 米尊微微一笑,道:“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去那里。” 米藏去的地方,一定是米小七在的地方。 雕雪小院! 雕雪是多情人,可是,雕泪的人呢? 她孤单的坐在铜镜之前,任由泪水雕落一台面的冰寒。是否,热炙的情感,也可以化暖了无情的木石? 她不知道,知道的是义父不论胜败,总难有出独孤世家的一日。 因为,义父绝不忍心放着她一个人在此! 除此之外,是什么叫她心痛?她明白,非常的明白,是一个叫苏佛儿的男人。 她幽然一叹,却听得窗外有一声冷哼,旋即一个人破窗欺向了自己!她一惊,注视来人心不由得往下沉。 米藏! “米小七,聪明一点的话就乖乖的跟老夫走。” 米藏冷笑道:“你应该明白动手的后果。” 米小七冷哼,也不擦拭颊上泪水:“你以为走的出去碧寒宫的势力范围?” “哈……,”米藏大笑道:“这有什么困难?老夫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就连独孤飞月都阻不了我!” “是吗?”米小七冷冷一笑,“凤眼”已执在手。“米藏,今天我米小七就地正你家法。” 米藏看了米小七手上的“凤眼”一眼,冷笑道:“这玩意儿?嘿、嘿,老夫比你还懂。”米藏说着,手掌摊开里赫然看见也有一颗“凤眼”! 米小七脸色一变,惊讶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多了。”米藏充满讥诮的看了米小七一眼,冷冷道:“米尊早已研究出这玩意的构造,而且……。” 而且打造了不少。米小七心凉了一半,她很清楚现在唯一可以抗拒米藏的法宝,在她的手上显得非常的可笑。 但是,可笑的事情还是得试一试。 因为,这世上如果你一开始便认输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米小七打出了“凤眼”而且用的是方才稍早米风自创“清晓寒天”手法的变化! 米藏绝对没料到眼前这掌中物竟然敢反咬一口。 更令他讶异的,是这口咬下来还真的凶猛!他怒喝,手上“凤眼”早已捏碎于掌中。 因为他明白,此刻打出他所知的“凤眼”手法只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而米藏的个性却是,可笑的事一定要用另一种方法来做! 米藏忽的震动了双臂,在一阵如狂涛的气机阻止“凤眼”进势的刹那,米藏竟不顾一切的冲向米小七而来。 他这一动,“凤眼”已由顶上直坠击至。米藏怒哼,双臂直扣向米小七曲池、天泽、肩井、百龙四穴。米小七亦娇喝一声,身子往上一窜,拗身变位之间尚能击出一拳追向米藏的百会穴! 米藏桀桀怪笑,忽的背上一拱,硬生生吃了一记“凤眼”直打,但听得“叮”的一声,像是撞上了铁钢之物。 米小七耳里听,心下紧,知道米藏是有备而来。她再要移身换位已是来不及,但见米藏左掌一搭住她的拳势,右臂揽腰一撞,便点住了她四处穴道。 米藏得意大笑,正要抱米小七往窗外。猛的,一道剑泓化天而至,其势之快之猛,恍恍若连天地亦为之变色! 正是,名震天下的“撩天一十六剑”! 撩天一十六剑第一招,是明“惊天击太极”! 而剑释,在独孤飞月的手上使来,别具一股天地唯我独尊的霸气,叫人不感稍嘤。 且连天也撩,人又何以敢当? 唯有凤迎! 凤舞九天,层层入境无明,第一招有名是“彩翼双双虹”! 但见,米风手上长剑刹那如双,有似两道彩虹无碍无滞的落向独孤飞月的剑光之中。电光石火之间,一连串叮叮脆响,两人手上长剑已然迸出一排排火花来。 “好,且试试这招‘含啸打风动’。”米风口里朗喝,手上长剑稍不缓的化成一片蒙蒙剑光罩向独孤飞月而来。 独孤飞月犹能在半空中大笑,手上长剑抖落一片光华,回道:“兄弟便以‘破天两仪生’奉陪了。” 闲话间,两人双剑又自激荡出一串串的火花的交响之音。 这凝结了两人毕生精力的剑术,此刻已是升华至以心御剑的境界! 他们已然无心无相,但随剑势所走,气机自动! 所以,他们融化于这满天剑雨之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影响他们,当然,他们此刻也忘了还会有谁的存在! 的确有,而且是一袭黑袍罩身的人。 修罗大帝! 他的一袭黑袍无风自动,似是揣摩着眼前两人的攻势,精亮剔透的,是他深湛的眸子! 那端,米风和独孤飞月犹自忘我的出剑。如果,他们此刻知道修罗大帝正想坐收渔人之利,而且动用了九重鬼寨的力量来攻打独孤世家,他们会怎么想? 人类的悲哀之一,就是很多事往往事后才明白自己在当时是多么的傻。 修罗大帝冷笑着,现在,眼前的独孤飞月和米风已各使出了最后一招必杀的绝着! 撩天一十六剑最后招名“开天八卦立”! 凤舞九天大尊剑最后名是“调弦唱凤去”! 使两人双剑齐发交汇的刹那,修罗大帝一袭黑袍发出沉洪大笑,闪电般的卷向两人而至! 他不能等到独孤飞月和米风交手毕才出手。 因为,在两人心神一收的刹那就会发觉他的存在。而可怕的,是独孤飞月和米风在那瞬间会全力的往自己出手。 因为,他们身上那股激汤未休的气机心境最易惊动,而且毫无选择的奔向干扰的事物! 修罗大帝决定出手,而且是一种瞬间可以击毙两人的手法! 这个手法法,许久以来有个名称:“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 独孤斩梦手上“撩天一十六剑”给米藏不小的压力! 当然,米藏没有料到的是,米尊竟然会在最重要的当儿突然由背后出手。 米藏大怒,双拳猛出左右迎向! 左拳,直至撞的是独孤斩梦的剑势;右拳,则如狂风暴雨的打向米尊前胸。他这出手,分明是以命搏命! 米尊心下大惊,待要变移身位已是不及。他沉沉一喝,双拳平白抵住米藏的拳势。怎料,米藏竟是一个转身将背后全卖给了独孤斩梦的剑锋,左拳当米尊顶门罩下! 米尊大惊,待要抽身收手已万万不及,刹那只听得轰然一响中,米藏的巨拳已击中自己的头部顶门! 同时,独孤斩梦的剑穿破了米藏背后的铜板块,硬是砸入了三寸之深! 米藏痛哼,身子往前一窜让背后的剑身抽开。他不管背上的喷血,窜进米尊便是一抓一提,怒道:“米尊,你……为什么对我下手……?” 米尊此刻身负重伤,奄奄一息里嘴角犹能冷笑道:“我们……都一样……。你要……米小七……我要米……风!” 米藏愤怒叫道:“好个米尊。你这欺师灭祖的匹夫,杀了米龙不够,连老夫跟米风……。”他激怒说着,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独孤斩梦见机不可失,一出剑劈向米藏! 剑如虹,米藏尽全身力劲一闪,在胸口又是长长一道血口子。他狂喝,便自是破顶而出。 独孤斩梦冷笑,随手由怀里丢出一粒弹子出窗外,刹时天空一阵响,光芒立即四射! 想来,这是独孤世家示警的信号。 然而,独孤斩梦没有料到的是,九重鬼寨也在此时展开行动。而且,是必杀无存的行动。 这行动的名称是“独孤不存”! 第九章 倏 风 九重鬼寨倾动了六百六十位寨中好手,分成了十一组别进行殂击的任务。这些人都是经过修罗大帝特别训练的战士。 或许单打独斗不是独孤世家中人的对手,可是结合起来的力量,六十把快刀奔而出的杀机,却是很容易将任何一个生命吞食! 眼前,这六十人一组的杀手团,便是修罗大帝精心创制,七大奇阵之首的“斗数一甲阵”! 独孤斩梦方自解开了米小七的穴道,忽听得整个碧寒宫内杀声四起,瞬间夹着爆炸兵器交击之声。他脸色大变,对米小七道:“你留在这儿别动。” 说话间,已是一步窜飞,由窗口奔了出去。 米小七望眼看向委颓于一旁的米尊,由不得双目尽赤,硬生生将气机转动了一周天,稍稍稳住激动的血脉之后站了起来。 对于米尊而言,他这一生可绝没想到会落到这个地步。只见米小七满脸煞气的走到面前来,冷哼道:“米尊,你欺师灭祖,留在世间何用?” 米尊此刻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仰首哈哈大笑,道:“米小七,你要杀要剔悉听尊便,话少说、手快动!” 米小七脸色一肃,瞪住米尊的脸庞半晌后,这才道:“用不着我动手,方才米藏的‘大云扣手’已然震断了你的神气七天脉,你活不过今夜的。” “哈……,”米尊惨笑道:“不错!米某人一生玩遍江湖生死,到头来竟然是养虎叫虎咬了。” 米尊说着,双掌自顾软绵绵的拍地大笑着,看似已近了疯狂。米小七双眉一皱,伸手抓住米尊的手,大声喝问:“米尊,你为什么要杀米老太爷?为什么?” 米尊斗闻米小七这一喝问,一个人在瞬间像是傻楞了。便这般呆然无言良久,才恍然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哈……,哈……,米龙那老头子顽固不化,是罪有应得。” 米尊大笑着,双目狰狞的望着米小七,冷冷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米某人三番两次不杀米龙。嘿、嘿,米字世家早已消失江湖。” 米小七大惊,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哈……。”米尊卑视着米小七一眼,淡淡道:“我问你,当你身受重伤之时是否有一股体内气机直冲恼门?” 米小七一愕,想起那回被冷无恨带往九重鬼寨的私寨之时,自己的确不时感觉到有一股气机直冲向脑门,而且会引起昏眩的感觉。 米小七不得不承认。 米尊仰首一笑,冷肃道:“这件事,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发觉了,米字世家的内功心法虽然神妙的可以令练习之人一步登天,但是……。” “但是怎样?”米小七的心往下沉,隐约之间她已然猜到了一点轮廓。 米尊叹了一口气,沉沉道:“修为到了某种层次之后,当一个人体内气机超过了他本身的天赋,只怕会做出许多出人意表的事。”他冷诮的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本家中顶尖高手先后犯下大错,一个个进了血野林?” 米小七大惊,因为米尊说的是事实!只听得他续道:“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米龙时,哼、哼,这老夫子死不认错本家心法违背了天机运行,反而对米某施以家法并冠以惑众背祖之罪!” 米尊话说至此,似乎悲愤异常的嘶吼道:“我错了吗?米尊一心为的是米字世家上下千万条人命,我这么说是错了吗?哈……,什么是天理,什么狗屁欺师灭祖?米龙不死,我米尊如何领导米字世家重创百世风格?” 米小七这厢越听越惊,到了后来已是冷汗涔涔直下。她的喉头发苦,叹了一口气道: “你……大可用别的法子!” 米尊冷笑,道:“不错,我是用了别的法子。唯一补救的方法,就是和独孤世家合作。” 米消七一惊:“为什么?” 米尊冷冷望了米小七一眼,像是可怜极了她。“因为我们的祖先暗中将‘天地情谱’的心法融入本门武学之中。”米尊哼道:“偏偏,心法中上卷在独孤世家。” 米小七立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没有上卷中修行的基本法要,硬是苦练下卷的武学最是武学大忌! 问题是,米字世家的前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米龙嗤之以鼻,冷笑道:“我收集到三百年前那位先人的日记。最后我明白了他的个性,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嘿,为了博得一时声誉,不惜让世家中人研练这条旁门蹊胫!” 米小七全身为之一震。传说里,米尊是百年来米字世家中最聪明的人。以他目前的智慧而言,确是百年难得其一,只可惜走偏了路子。 米尊冷笑,又复一叹:“我和独孤世家合作正是独孤飞月继任独孤家主之时。那时我为了早一步脱离体内这股如魔的阴影,于是千方百计想盗得少林寺的小金还丹……。” 于是,发生了和少林八罗汉冲突之事,也就是百空大师口中的少林血案了。 米小七明了始末,心中不由得为眼前这位一世才子而悲哀起来。她想着,人总有错,只见其心如何。 以此观之,三百年前的那位祖先可错的太大!反而,米尊做法虽是大逆不伦,倒是情有可悯之处! 她深深一叹,半晌才道:“还有哪些人共同出手?” 米尊这时像是进入了弥留状态,神智模糊之下听得这一问,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他缓缓道:“自古圣贤多寂寞,哈……,李白之言不差!这全是米某一人干下的。”米尊闭上了双眼,很疲惫的道:“米长木喊米卧是看见我杀了米龙的手法后大受震撼,而愿意跟我解脱那股阴影……。” 米小七此刻想起了米风之言,大声问道:“可是,你知道米老太爷经常去血野林的,是不是?” 米尊勉强张开了双眼,却仅成一丝横展。他喘了一口气,点头狂笑了两声:“是……我知道……他后来也明……白我说的没错……。”米尊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派米风……到血野林……练功……其实有一种目的……是想藉……以毒攻……毒……。” 米小七讶道:“你说什么?” 米尊拼住最后一口气,吃力道:“米龙……也犯上了米字世家心……法的大错……。 他……发觉不……对……。所以……,他是故意……让我下……手……。为了……补偿……。” 补偿什么,米尊没有说出来,便此大大狂笑一声而逝,这一刹那,据闻传说有一道慧星光团由东往西狂奔,其声咻咻直震一际天。 明孝宗弘治五年八月十四,中秋之前夜,米尊死于碧寒宫雕雪小院之内! 据后代武林史中异人篇所载的评语是:“司人也,不可谓之英雄,但可许之为‘百年午林一安石’”! 宋丞相王安石变法失败,岂非正如米尊耶? 修罗大帝惊天绝学在刹那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米风只觉自己 一受重击,即是如火烧身中大创飞了出去。而同时,勉强扭头也看见独孤飞月亦飞身倒摔而落。 他们两人心中大震,忍不住胸口的血激“哇”的吐出了两口奔。修罗大帝冷笑的鼓动黑袍,磨娑出声道:“独孤飞月,你可未料到有一日竟然死在你独孤世家的土地上?” “哈”独孤飞月狂笑,双目暴睁道:“修罗大帝,你以为你治得了老夫?” 修罗大帝黑袍动着哼道:“难道本座后面那四个老家伙能耐我如何?” 果是,独孤四老缓缓由黑暗中踏着月色飘浮出现。修罗大帝的黑袍出声道:“独孤世家除开独孤飞月,无一可观!” 此刻独孤明风和独孤流水已到了修罗大帝前面隔住于两造之间。而独孤探花和独孤无踪则紧扣于修罗大帝身后。看来,这阵势便是独孤世家最具杀力的“四化飞星”其门阵! 修罗大帝沉了沉气,一袭黑袍又起:“独孤飞月,本座要的人是米风,你把人交给了我,本座保证阁下和碧寒宫可以逃过今夜一劫。” 独孤飞月忽的仰天大笑,怒道:“独孤世家但有战死汉,绝无膝屈种!”便这话出,独孤四老已然展开了无比狂杀的搏击之术朝着修罗大帝挤至! 修罗大帝一袭黑袍“唰”的大张,犹出了一声:“找死!”便是,袍卷似狂云出尘,恍然移影有若天外来鸿直奔向四方。正是,一手“东西流水”对上了“四化飞星阵”的“紫微破命”! 这独孤四老的“紫微破命”全搏之计,乃是将化忌落于紫微入迁移宫,同时三合直照命相学“紫微斗数”之中,此是万死无生! 好个修罗大帝一手“东西流水”使出,刹那又变化含隐着-“行云无定”、”断肠多处”! 这三招精妙极至的手法,乃是脱于宋代大词家晏几道“少年游”中的意境。但具使出变化间,俱俱有生死离别的感受。 尤其,黑袍奔展之际的震音更是惊人心神,入耳里觉悲伤凄凉! 米风这厢闻听大惊:“清音神功!”方方四个字道出,两方五人已然轰击相交。 米风正注目以视,手上忽然一紧。他低头看下便见着独孤飞月握住了自己手腕,往后头山洞内拉入。 米风讶道:“独孤兄……。” “四老已败。”独孤飞月喀气道:“不过他们守的住,那贼杀不了的………。” 两人这般三转两拐,便拐入了洞里深处。果人,顺臾间便听得修罗大帝的黑袍出声向洞内冷哼:“便是天上地下,本座也要了你们两个……。” 紧着,一阵斥喝之声,看来是这山洞里的机关暂时阻住了修罗大帝的进势。 独孤飞月领着米风拐了几个弯,到了另一条通道的尽头方停下来喘了一口气道:“我们从这里出去!上面可以直通碧寒宫里。”说着,他按下了机扭! 独孤飞月和米风由暗道中爬出来时,他们已为眼前的情景所呆住! 满目所见的,是一地的死尸。殷殷的流血,直将这碧寒宫染成地狱般的颜色。独孤飞月双目暴睁,忍住胸口一阵痛,硬是咬牙大步的跨向门外而去! 门外,战况更加悲惨。放眼过去,少说独孤世家死亡人数上千。独孤飞月颤跳着眼皮,终是压抑不住的仰天大吼一声:“该杀。” 两字,刹那如洪雷般的滚向黑夜天际。他大步的巡走宫于三楼一宫,到处尽是悲惨的人间地狱。他心痛皱成一团。 只因,眼前俱是他心爱的亲人。 米风无言,他在这刹那间想起了米小七,心头一阵狂跳中奔向了雕雪小愿。 小七、小七,孩子你没事吧?米风心`中狂呼着,老天有眼,当不致于瞎若是! 他不顾身上最终的气息和生命正一分一秒的减少,他只要见到米小七最后一面。是的,只要知道小七还活的好好的,自己若死亦可笑! 他想着,已然冲去了雕雪小院!紧接着,一阵凄楚的嘶吼由内心深处传了出来。 米风,最终一点的生命便停在这一吼之中。吼声是:“小七。” 米风站立而逝,而双目却是流血不流泪。 眼前,地上,一具娉婷的女被击碎了脸部。而身上一袭独孤世家特地为这位未来门主夫人所订制的“雪龙衣”,却已丝条纷裂砸满了刀痕! 米风双目流着血,正和地上米小七尸体由千百个刀痕流出来的血相映! 月,无声,只将一片光华泼进来。而此刻,已是西沉将没,晨曦欣起。 弘治五年八月十四,丑时,米风恸逝于米尊尸首之旁。 八月十五,中秋。 这本来是个属于团圆的日子也是个属于愉快赏月吟诗的日子。但是,整个武林却是充满了骚动和不安。 独孤世家,这个充满传奇的家族,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九重鬼寨挑破。 人们不断口耳传颂着消息。有人说,一代枭雄米尊已死于非命;有人说,米字世家的神秘武器米风也魂归西方。当然,有关于米藏身负重伤的消息亦广为流传。 但是,这些消息都没有米小七死于非命来的惊人。 因为,这意味着米字世家即将展开血的报仇。短短的一日之内,各大名邑城镇的道上,俱俱可见的是红色米粒道。 这,正是米字世家为当代传人以血祭的复仇信号。 人们的心提汤了起来,武林是否又要进入战国时代?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而且猜测着米字世家什么时候展开复仇的行动。 最令众人隐隐觉得不安的,是九重鬼寨到底他们的实力有多强、有多大? 它的九重寨俱已暴露,但也在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人们开始感觉到一件事,九重鬼寨的九寨不过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实力恐怕只有修罗大帝本人才知道。 这真是可怕的事。因为,随时坐在你身旁的人可能就是九重鬼寨派出潜伏在江湖中的杀手。 果然,在八月十六日一天之内,中原武林最少发生了二十三件殂杀命案。 八月十七日,又发生了一十六件。 八月十八日,命案再度升为四十七件! 短短三天,八十六条命消失在人间。仅此,便再也没有人敢在公共场合讨论有关九重鬼寨的事。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人。 大昌城镇距离著名的长江三峡不远并。尤其,它是由四川进入湖北的一个重要休驿站。 大昌镇里最有名的当然是乐天斋的麻婆豆腐。而喝茶,就属位居宁河之畔的天羽居最负盛名了。 龙入海“灌”了一杯茶,第一个开口啐道:“啥捞子‘天羽飞仙’名茶,兀贼个屁没有一丝乌味!” “侬弗个娘仵多话。”赵抱天白了他一眼,哼道:“格老子不懂味道,便在此胡说白相?” 龙入海“呸”了一大声,扭扭脖子叫道:“哇,真受不了这些怪话咬舌,咱们还是谈正经事啦。” 小西天点了点头,对着众人笑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两件事,当然是查苏小子的生死和冷无恨的下落……。” 唐玫听着,有一丝儿眼红起飞,低声道:“但愿苏哥哥无灾无早些儿出现………。”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俞灵忽的开口道:“我看,必须分成两路人马。其一是寻找苏佛而和冷妹子的下落……。” 小西天点点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新的袈裟,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就由我……。” 唐玫这厢抢道:“我也去。” 小西天苦了一下脸,摇头道:“这可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关系?”唐玫哼道:“大不了我也扮成小生模样,人门就不会说话了。” 龙入海拍手道:“好!唐妹妹扮起来一定俏。” 俞灵淡淡然又道:“那剩下我们三个便是追查有关九重鬼寨和修罗大帝的事了。” 小西天点点头,关怀的又看了俞灵一眼:“你的伤势可全好了?” 俞灵一笑,忽的出刀。刀快,似天外来电直奔向后! 天羽居总共有三十六张茶桌的大茶棚,它们按着天是三十六数所到。 俞灵这一刀直跨天府入陀罗,那方位桌上正值坐了一老一少。老的一双三角眼倒挂,忒是叫人看了像蛇眼似的不舒服。 少的,则是一张白素清静的脸,隐隐的却是三分的邪气在。 俞灵并不认识他们,但可知道他们两双招子早不怀好意的直盯着他的背。这点,是自俞傲以来俞家之后最最无法忍受的事。 俞灵的刀不但快,而且一点也不留情。一片光辉刀锋闪动间,手上这把紫背彩虹刀已然划破了少者的动势,同时抵住了老者的咽喉。 他们呆住,而且由心里升出无予言语的恐惧! 俞灵这一刀,活脱脱是传中说俞傲的化身。 一棚子里坐了八成的茶客,此刻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叹来。这等快刀,已有二十年未见! 俞灵冷笑的看着受伤的年轻人,沉沉道:“你跟我们一样年轻,犯不着老糊涂的替修罗贼卖命!” 那年轻汉子邪冷冷一笑,道:“阁下便是人称俞傲之后的俞灵?” 俞灵没搭理他,转头朝老者哼道:“这三天来,你手上总共犯下了六条命案。他们是排教的白品韩、昆仑的青松子、天水门的林白华、玉萧楼的庄果老、长江三路舵的田金辰和洞庭湖的莫宋西!” 老者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终究吐出一句话来:“原来……,你我早就盯上了我们?” 俞灵冷笑了一声,一个字:“对!” “对”字出,老者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便叫一道如幻似影的刀芒划破命脉生机! 看着老者倒了下去,邪异的年轻汉子脸色开始变的很难看。他真想孤此一掷,试试看自己有多少机会逃生? 但是他够聪明,聪明到只盯着俞灵而没有动。 俞灵淡淡冷哼,回答他方才的问话:“不错!我就是俞灵!” 邪异的年轻汉子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道:“我……我叫尤博伍……。” 俞灵淡然一笑,肃的冷起面容来道:“回去转告你们寨里的朋友,说有些人看不惯你们的做法……。” 尤博伍看了一眼那桌犹自谈笑的龙入海等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那些人了……。” “很好!” 俞灵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坐位,便令那位姓尤的年轻汉子狼狈的抱起老者急匆匆走离。 龙入海“啧”了一声,道:“要不要跟下?” 小西天代俞灵回答了:“傻孩子,我们辛辛苦苦的去找人家,不如舒舒服服的等那些傻瓜来找我们。” 小西天说着,站了起来。那龙入海讶道:“和尚上哪儿去?” “上哪儿去?”小西天怪叫:“上黄河干正活儿了。”他这般说着,唐玫也起了身,自是和小西天一前一后走了。 龙入海没好气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摇头道:“他们两个怎么找的到苏小子?” 赵抱天伸手举杯正待要饮茶的姿势停于半空中,缓缓放了下来,半晌一叹:“苏佛儿可别真的一去不回,哥哥我会恨死他的……。” “说什么屁话?”龙入海摇摇手,像是要把方才赵抱天的话挥掉,叫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你听过没有?那小子死不了的。” 这时半声不吭的俞灵忽然站起来,沉沉道:“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俞灵注意到的事,龙入海害赵抱天也注意到了。就是这座天羽居茶棚子之外,有一个老妇人走过。她手上挽着用藤丝结成的篓子,篓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他们注到的是,老妇人篓子里掉下了三朵红色的坚俐子花。 老妇人是“没注意”到这件事的往前直走。 俞灵第一个大步迈出茶棚之外,一抬脚的踏在花上恍然不自知的往前而去。这端,位在后头的龙入海和赵抱天都可以感觉到老妇人的背动了一里。 他们笑了,彼此交换个眼色一直路的往城南高升客栈走去。 龙入海和赵抱天追上俞灵的左右,三人六脚同一个度,同一个身势的往前移动。 如是,像一个一往前走着般全然汇成一气。这般拐了几条巷道,东坊四大街热闹的景像已然呈现在眼前。 只见一接子杂耍、吃食、贩物,拥拥挤挤的人群里足观看。间或里,看杂耍的一人群暴出叫好的声浪来,更缀着这街的热闹。 龙入海投眼望去,只见是个耍大刀的女子。一身素白绣梅滚红边的衣裳随着匹练的刀光霍霍,不时引得众人大声呼好。 “这妞娘们身手倒是俐落!”龙入海点头道:“可惜生了这般素净却出来走江湖。” 赵抱天看了他一眼,笑道:“龙小子是有意捧场了?” 三个人一忽儿全停住了脚,俞灵望向龙入海淡淡的道:“我先去了高升客栈。” 说着,便独自一个人往前走去。 龙入海和赵抱天一笑,双双挤入人群之中。两人放眼看去,只见耍刀的女子手下应是有些里子,一把大刀到了她手上宛若棉花儿,舞起来美妙的紧。 这龙入海正看着,赵抱天凑嘴过来低声道:“三朵红花已经出现了。一个盯住我们,另外两个随俞灵下去……。” 龙入海点头道:“俞小子应付的了。怕是他们另外有伏手在……。” “行了。”赵抱天摸出一块五两足的官银丢到姑娘脚边,便是要走了。 却是眼角看见那姑娘挽了一个刀花,将刀面搭住银子一拍一跳,轻松自然的将银子送到了后头去。 后头正坐着一名抽烟的老头,只见他左手一招一拿,五两银子竟自消失在掌中。 这一女一老配合下来端的是巧妙,赵抱天和龙入海不由得为之一楞。而众人亦纷纷叫好,直称开了眼界。 那女子一趟舞毕了,双手一抱众人扬生道:“小女子白梦娥行走江湖,今经贵宝地讨个赏钱。不成章法之处,尚请各位伯叔大爷吝指教……。” 众人喝了声彩,纷纷挑出了铜板角儿或是碎银子儿丢向前去。好像白梦娥将刀面一摆一揽,顷刻间竟没有一个露的全送到了后头那老头子手上消失无踪。 这一手,更惹得众人纷纷解囊叫好! 龙入海和赵抱天这厢看了,不由得暗暗点头。这龙大公子童心一起,随手丢了一两银子往白梦娥脚前而去。 且莫看龙入海这一掷稀松平常,倒是其中稍含了点绵指的回力。那白梦娥刀面果然往前一挑,却是,银角儿在刀面一转一旋,便落到了地面。 白梦娥一愕,不由得抬头望向龙入海而来。我们龙大公子似乎也觉得莽撞了些,搔了搔头便叫赵抱天往外拉走,只留了人家姑娘呆楞站着。 龙入海叹气的看了赵抱天一眼,道:“急个啥事?多待一回儿不成?” 赵抱天没好气的道:“瞧你失了魂似的。怎么,看上了人家白姑娘?” “你怎么知道人家姓白?” “你聋啦?方才她不是自称白梦娥来着的?” 龙入海又搔了搔头,尴尬一笑:“我倒没注意。” “算了。”赵抱天急道:“后面那朵花交给你,我赶回去看看俞灵现在怎样了?” “行、行。”龙入海笑道:“哥哥我做事最乾脆的了。”他说着,便直直反转了一个身,大步的走向后头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面前。 那行走郎中似乎是一愕,旋即冷笑道:“我看,废话都可以不必说了。” 龙入海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探一抓便罩向郎中的面而来。 那郎中冷笑一声,肩上背一摔一动,便自有数道细长淡影投向龙入海门面。 龙入海手势不变,只是将掌上五指一柔一搭,便是将对方激射而至的暗器捏拿于手中。 这一看,不由得为之一笑;原来眼前郎中就用的是算命的竹签。 龙入海之所以一笑,因为握在手上的分别是兑兑、兑离、离震、乾坎四支;再细看挂爻数,分明是大大不妙之运。 他摇头,叹道:“就这四签,看你今天撞上哥哥是大大不好命了。” 郎中脸色一白,恶狠狠恨声道:“小子,你少得意!阴某签上的毒你可不怕?” “乖乖,原来还有毒!”龙入海叫了一声,随手一掷将竹签打入穿在郎中的肩头上,怪笑道:“还你!” 龙入海这一手有是巧妙,眼前这郎中杀手也没得避便叫龙大少爷打穿了肩井穴。他心中大急,慌慌的自怀中挑出一个磁瓶来;龙入海眼明手快,伸臂一抓扣住那磁瓶,倒出了一颗朱红药丸便往口里吞。 郎中眼中阴沉沉一闪,哈哈大笑道:“笨蛋,这个百骨化销丸才真正的是剧毒……。” 龙入海脸色一变,嘶哑道:“好……狠。原来……你们三朵花竟是苗疆三王?” 苗疆阴府一派,最在江湖中著名的便是始用金头蛊的苗疆三后和使用百骨化销丸的三王夺命郎中冷喝道:“不错!老夫正是夺命郎中……。” 龙入海脚下一个踉踬,便似忍不住支撑的倒了下去。那夺命郎中眼明手快,伸臂一抱住了龙入海;这厢他只觉肩头一痛又生,显然方才真叫龙入海伤了肩井要穴。 夺命郎中口里呼啸一声,立时有两名黑衣壮汉由人群中挤了过来,左右名一挟托龙入海,便要穿过人群。 冷不防是,一声娇喝斥来:“留下人来……。” 夺命郎中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娇俏姑娘,手上一把大刀横指着自己。 他冷喝一笑,沉声道:“姑娘有事指教?” 那姑娘便是白梦娥了。方才一刀未接起龙入海的银子,想是一路跟了过来。只见她横眉一竖,道:“怎么没事?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可有王法没有?” 夺命郎中阴恻恻一笑,三角眼一翻,道:“姑娘,江湖人行走在外,最重要便是一个少管闲事。你今个儿这么做,只怕……。” “怕什么?”白梦娥道:“做人一个‘义’一个‘理’。这位公子方才赏了小女子银子谋生,便是于义。而今你们施计谋算,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便犯一个理!” “好刁蛮丫头。”夺命郎中怒道:“今天谁挡了爷爷就是死路一条走!” 他说着,右臂勉强一挥,竟是有道粉红烟雾由袖口里散出。 夺命郎中方方要将之拍向白梦娥之际,忽的右手伸出一只手来扣住。 夺命郎中只觉自己右手动弹半分不得,不禁又急又怒的看向来人,当下差点昏厥了过去。 眼前这人笑裂了嘴的家伙不是龙入海是谁? 夺命郎中吞了好几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中了百骨化销丸?” “什么狗屎屁蛋丸子?”龙入海道:“比起哥哥我那个和尚师父每天气的补可真是小家子的很。” 夺命郎中脸色变了好几节,又忍不住叹气道:“苗疆阴府一门,只怕要从此断绝于世间……。” 龙入海平素粗枝大叶,这回可细心的很:“喂,这么丧气做什么?有困难说出来商量商量。” 夺命郎中似乎有些意外的看了龙入海一眼,又自丧气的摇摇头,喟然道:“算了。阴某今天落入你手中,就看你待要如何了……。”他一顿,自嘲自语:“如今横竖是死路一条,夫复何言?” “慢、慢。”龙入海叫道:“咱们哥俩说不得可以喝杯茶,好好天南地北聊它一通……。” “夺命郎中”阴久辰皱眉看了右首那两名不知何时已叫龙入海打住定身穴的黑衣汉子,伸手拍开他们的穴道,叹道:“你们回苗疆去吧。中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一脸长满胡髭的汉子急道:“阴爷,你……。” 阴久辰挥了挥手,叹了老长一口气:“别说什么了,去吧。” 那两名汉子互望一眼,满脸无可奈何的朝阴久辰一抱拳,恭敬道:“属下即刻赶回苗疆,望二爷保重……。” 阴久辰长嘘出一口气,点头道:“省得,我会照顾自己的……。”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高升客栈的方向走去。 龙入海可不糊涂,当下向白梦娥打招呼道:“姑娘要不要来行侠仗义一番?” 白梦娥念头一转,道:“你先告诉我地点。我跟爷爷说一声才好去,免得他老人家挂念。” 龙入海点点头,急匆匆留下一句话:“高升客栈。” 说着,已然迈开大步尾随着阴久辰之后,几个跨进并列的往高升客栈而去。 俞灵淡淡的看着赵抱天走了进来。只可见的,赵大公子一头子脑袋瓜汗,看来是活动了不少筋骨。 赵抱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名汉子,只见一个是做道士打扮,一个则是做乞丐装扮。 他点了点头,道:“哪一条路上的?” “苗疆!”俞灵回答的很简单。 “苗疆?”赵抱天哼哼的盯看了一回,讶道:“莫非是苗疆三王?他们没死吧?” 俞灵点点头,问道:“外头那些人呢?” 赵抱天摇着头道:“来路不明,不过……。”他笑了笑:“已经叫人用‘棺材’装了……。” 他口中的“棺材”并不是装死人的那种,而是四川唐门一种专门关囚犯的运送车。 俞灵点头道:“如果能问出他们,多少可以知道一点东西!” 赵抱天皱了皱眉,道:“现在我担心的,是龙傻子知不知道利害,别叫人坑死了还呆楞楞的……。” “去你的呆楞楞。”龙入海在房门口叫道:“哥哥我可是文雅多的请了一个朋友来。” 阴久辰缓缓走进房内,他看了地上的兄弟一眼忍不住朝俞灵注视一眼。 俞灵二话不吭,以刀背迅速往地上的阴久日、阴久月一撞,刹那两人全身一颤,醒了过来。 阴久辰迅速往前,扶住二人叫道:“大哥,二弟。” 阴久日抬头住视俞灵三人一眼,大大喘了一口气道:“三位打算将我们兄弟如何?” 赵抱天冲着他一笑,道:“不怎样的。只是问一件事!” 阴久日冷冷一哼:“有关九重鬼寨的事,我们兄弟三个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龙入海哈的一笑,叫道:“你大概是苗疆三王的老大,阴久日了?” 阴久日冷哼不答,便是默认。龙入海转头看向阴久辰,抬了抬下巴嘻嘻道:“兄弟 说说话吧!劝劝你这位大哥……。” 阴久日脸色一变,望向了阴久辰。 “大哥,小弟心里想……。”阴久辰深吸了一口气,道:“反正都是一死,何不做点理字事来?” 阴久日脸色一沉,哼的闭上了眼。这时,一旁久久不语的阴久月突然出声道:“二哥,你难道忘了我们苗疆阴府里的……。”话说一半,便此打住。 阴久辰脸色一惨,痛苦道:“我怎么会忘?” 阴久日忽的睁开双眼,哼道:“既然没忘,你还用说什么?今天你我兄弟三人既然已经落入人家手中,便是由他们处置了。” 说着,又复冷冷朝俞灵望去:“大不了命一条。” 赵抱天可听出了端倪,他一扯正要开口大骂的龙入海,脸色一肃抢口道:“江湖中谁不知苗疆阴府是个重情重义的地方?如果你信得过我们三个,何不把事情敞出来讲?” 阴九月沉沉道:“有用吗?” “有用没用说出来才知道!”赵抱天缓缓道:“如果事情是我们三个办不到的,我们决不会为难你们!” 阴久月一楞,这岂不是太便宜了?运气的话,多了这三个助手来解决阴府本家的事,就算再差也赔不了本。心中有念头正待要脱口,身旁的阴久日冷冷开口道:“看来,你们三个费那么大的劲留下我们三个的目的,不仅仅是问出九重鬼寨现今的一些秘密处所而已……。” “聪明。”龙入海笑歪了嘴,叫道:“跟聪明说话真是轻松多了。” 阴久辰讶道:“原来你还有别的目的?” 此时,在旁一直默默不语的俞灵忽然出口道:“不错!我们的目的是在救人……。” 救人?救谁? “救一个我们的好朋友。”俞灵补充道:“她的名字叫冷无恨!” 冷无恨?阴久辰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龙入海全身筋骨喀的一响,急道:“她怎么了?是不是修罗老贼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苗疆三王正沉默不语,这时房门口传来轻敲门的声音。赵抱天似早已听见来人的立于门后,待敲门声一起立即拉开了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江湖走艺的白梦娥。 赵抱天讶道:“姑娘你……。” “是我约她来。”龙入海有些腼腆的道:“你们不会介意吧?” 赵抱天和俞灵互望了一眼,怎么也不会说出个尴尬的话来。所以,他们齐齐一笑,又齐齐道:“请进。” 现今,白梦娥可已换上了一身劲装外带罩着鹅黄袍子。那身劲装黑墨缠红线,加上了外头这袍子煞是好看。她如风的飘了进来,注视了一下苗疆三王,再看看龙入海等三人,一时竟不知所措。 龙入海陪笑道:“白姑娘,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些事儿谈谈,你就在旁听听参考吧。” 白梦娥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打扰了你们?” “怎么会?”龙入海一头热的拉了椅子来,又掸有拍的半晌,才笑道:“坐呀!” 这番情景落在俞灵和赵抱天眼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我们这位龙少爷殷勤来的? 赵抱天叹了一口气,言归正传:“阴老大,你说冷无恨是怎生一回事?” 阴久日沉默了半晌,才叹一口气道:“据我们所知,修罗大帝正利用她练某种心法并且配以苗疆三后的惑神蛊术来控制她的心神……。” 赵抱天双目一睁,咬牙道:“有没有解法?” 阴久日长长嘘出一口气,沉吟道:“三后那边的蛊术是可以想法子破掉。至于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只怕唯有心病除方是上策!” 心病?冷无恨的心病是什么? 他们对上一代的事迹知道的很清楚,但是有关于苏小魂和唐羽仙、冷知静这一段却也是朦朦糊糊的。 他们沉默了片刻,俞灵问道:“冷无恨的人在哪?” 阴久日和两位兄弟望了一眼,这才答道:“往苗疆的路上。” “苗疆?”龙入海这厢脱口叫道:“他们去苗疆做什么?” 阴久日的眼中有了一丝恐惧,老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苗疆,就是修罗大帝的大本营。” 阴久日看了看错愕的龙入海等人,叹了一口气接道:“你们是不是奇怪修罗大帝要回苗疆做什么?” 这的确是他们心里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因为,早在二十年前他在苗疆练功的时候就曾走火入魔。”阴久日冷哼道:“幸好苗疆的阴煞之气冷却了他体内翻滚的热机……。” “所以他每隔一阵子就得回去,借着阴煞之气来抵御住体内的那股入魔气机?” “不错!” “这就简单了。”龙入海笑道:“反正你们的事要回苗疆解决,正主儿也正往苗疆去。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领会一下那儿的风光?” 这句话没人反对。 龙入海这时又瞥见了坐在一旁的白梦娥,不禁尴尬的道:“白姑娘真不好意思,平白叫你走了这趟。” 白梦娥浅浅一笑,摇头道:“这倒未必。” 龙入海讶道:“姑娘之意是……。” “我是说,我也可以去苗疆呀对不对?”白梦娥看了众人一眼,巧笑道:“难道有人反对?” 反对是没有。龙入海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说话:“那……你爷爷呢?” 白梦娥笑了,而且笑的很愉快的道:“我爷爷姓金,他来自高丽。我………是从母姓,用的是爷爷传授的刀法!” 姓金?高丽? 高丽有谁是用刀的好手?俞灵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随着大霸金刀来自高丽的四个人中,唯一回去高丽苦练而且和自己爹俞傲成生死之交的人。 俞灵吃惊讶道:“你爷爷是……。” 白梦娥一笑,点头制止道:“现在,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自个儿回高丽,而留我在中原跟你们了?” 对于那个人,俞灵由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现在他的孙女儿丢来了,怎么说也不能弃之不顾。 所以,他只有望向龙入海道:“看来,他们祖孙俩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白梦娥一笑,嘻的对龙入海道:“觉得上当受骗了?” 我们龙大少爷能说什么?只有苦笑的朝苗疆三王道:“走吧。沿途上再说说你们阴府出了什么事?” 阴家三兄弟撑站起,不发一言的往门外去。赵抱天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三位,还有一件事请教。” 阴久辰应道:“请说……。” 赵抱天皱眉道:“九重鬼寨的人呢?为什么不再出现?” “因为他们全部去了苗疆。”阴久辰冷诮的道:“而我们这些留在中原的杀手,只不过是他们手上的死棋而已!” 九重鬼寨全去了苗疆?那意思不就是他们倏忽间在中原武林消失?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阴久日补充道:“因为修罗大帝要去对付一个人……。” 是谁会逼的修罗大帝倾巢而出的去对付? 如果有,在东方一带只有一个人。 东海传人! 隐隐约约的赵抱天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俞灵和龙入海显然也发觉了。 龙入海乾涩的脱口道:“赵小子,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修罗大帝的目标。”赵抱天呼吸急促了起来,吞了一口口水道:“我是从米风开始想起的。” 龙入海点点头,他明白米风和当今皇上有种微妙的关系存在。 赵抱天接着道:“修罗大帝北上攻打独孤世家,如今东去对付东海传人,绝对不是偶发事件。而且,目的也决计不仅仅是称霸武林而已……。” 白梦娥这时讶异插口道:“难道他有更大的目标?” 赵抱天苦笑的望向站立在门口的苗疆三王,叹气道:“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阴久日脸色变了好几回,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想起一件事来……。” 阴久月惊道:“大哥,你是想到‘万人登仙蛊’”? 阴久日沉重的点点头,朝众人解释:“这‘万人登仙蛊’是一门奇怪的蛊术。它对人体无害,却是可以令成千上万的人失去活动能力而陷入迷茫的状态中。” 赵抱天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道:“看来,修罗大帝原先是要利用米风和皇上见面时,使用这玩意了?” 阴久日沉重点头,应道:“只是……,这蛊虫可遇不可求,而且要培养成虫甚是不简单……。” 白梦娥皱眉问道:“那……和独孤世家以及东海传人有什么关系?” 阴久辰当先答道:“独孤世家的碧寒宫里的天机寒气可以加速刺激那蛊虫成长……。” “至于东海传人前辈……。”俞灵缓缓道:“依在下想,修罗大帝主要是想要万山岛的那口冷泉?” 万山群岛位于南海。但同样是属于东海传人的势力范围。而且,修罗大帝迟早得和东海传人一战,不如早早解决了好。 阴久日长长一叹,回着俞灵的话道:“不错!苗疆养蛊中人谁不知道南海上万山岛的冷泉是天下第一全蛊成形的上好品泉,只是碍于东海传人立居于斯所以没人敢冒犯罢了……。” 白梦娥心下明白了大半,但仍忍不住问道:“难道,凭这些修罗大帝便足以造反?” 龙入海此刻忽的变聪明了不少,接口道:“我们怕的是,修罗老贼早已在天下四处全布好了势力,就剩下东方一带不在他的控制中。” 白梦娥讶道:“他有这么大的能力?” 赵抱天苦笑道:“单单是九寨的寨主便可知一二,至于控制手法,问问他们大概可以得知一些梗概……。” 阴久日闭了一下眼,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半晌之后才道:“不错!修罗大帝果然大非常人。他……竟然有办法派人进入本府的天蚕宫内将‘一神蛊主’设下禁制……。” 阴久日的话很明白,整个阴府一门便不得不听从修罗大帝的指挥。 “甚至,我们或多或少受了他的禁制……。” 阴久日拉开衣袖,只见肘处尺泽穴上有三点蓝痣,隐隐散着诡异的光茫。 他沉重道:“这便是蛊术中‘逆天倒噬’。修罗老贼种内力将我们体内的本命蛊受他的控制,大是有能力可以治我们于死地!” 龙入海讶道:“那……你们这厢叛变了他……。” “成的。”阴久日回道:“他到底不是养蛊出身,总得要见了人才能催动心法感应。而且,这回我们回了苗疆,当处的地理气机对我们亦有帮助,可以加强抵御能力……。” 赵抱天长长嘘一口气,朝众人点点头道:“我们现在该动身了……。” 俞灵一跨步到了门口,沉沉接道:“我走第一个!” 他们没一个人抢先。这是俞灵学自他老子的习惯,杀机既起,一刀当先无有挡者! 是夜,八月十九日,阴无月、无星、有风小冷寒。 苏佛儿望着单文雪隆起的肚子,温柔的笑了。 他满是柔情的轻抚着伊人的脸颊,轻声道:“有半年了?” 此刻,屋外风寒,有着腊月的气息。 单文雪娇红着脸,轻轻点头哼道:“是……。” 两人此一际刻,无言有情,双手轻互一执便自汤漾着心中百般柔情。 “十二月十五日了……。”单文雪望着窗外,眼中有一份迷离,又有着甜蜜:“到这里……已经八个月。” 苏佛儿点点头,忽的轻叹不语。单文雪当下便明白郎君心中所意,轻柔道着:“可是想起江湖故人?” 苏佛儿漫应一声,自椅上起身走向窗牖前,默默的站立着。单文雪沉默一会,缓缓道: “我也是和你一样,有时梦中会想忆起宫里的一些事而来……。但是,我……很感谢上苍将你我一道送到了这里……。” 她缓缓启身,走到了苏佛儿身旁小靠轻偎,温柔道:“是的,我一生已别无所求……。” 苏佛儿心中大为感动,轻舒手臂搂住娘子,多情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苏佛儿得遇娘子便是千万代修来的福。” 单文雪脸儿一红,便自娇羞的埋入苏佛儿怀中,老半晌,但听郎君轻问道:“孩子生下来后要取什么名字?” 她抬起了头,回道:“就叫苏禅雪可好?” “好!”苏佛儿笑道:“原来你早已想好的了。” 单文雪娇哼一声,一张绝色艳丽的容貌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苏佛儿这厢看痴了,半晌才轻叹道:“若是生个女儿像娘子这般娇艳,只怕又要迷倒天下英雄……。” 单文雪脸上欣喜交集,一腔柔情道:“该当先个男儿,像他父亲这般英雄呢………。” 苏佛儿大笑:“好在这儿没旁人便可自吹自擂。否则,叫人听了岂不是羞死?” 单文雪亦娇笑应着:“天下岂有不图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这般说也是合当的很。” 两人说着,便是互拥大笑,全然将天地纳入了心中! 弘治六年,四月十八,两声婴啼震憾了“桃源仙福处”! 苏佛儿笑傻了脸,怎生也没想到会生出一对双胞兄妹来。他呆楞的左看右看,又傻傻的看着单文雪讶道:“这下可好,名字怎么取?” 单文雪伸手抱过了两名初生的孩儿,脸上充满母性的光辉,兴奋溢于言辞:“男的就叫苏禅文,女的叫苏禅雪可好?” 正是,文雪二字拆开来。 苏佛儿抚掌大笑,道:“好极,便是这般呼着了。” 旋即,他又关怀一腔,轻握住娇妻肩头道:“辛苦你了。我去采些七彩大圣果来给你补补身。” 单文雪寒情脉脉,臻首轻点柔声道:“快去快回。” “近的很。”苏佛儿大笑道着,便是兴冲冲的跨出门去。 门外,一际原野在骄阳下今个儿越显得可爱了起来。他心中兴奋莫名,一路走着、走着竟是忍不住仰天大叫:“老天,真谢你啦。哈、哈、哈……。” 他一路狂笑,直奔到七彩果圣树林内,袖中一抖一起,那天蚕丝已恍然有如精灵嬉戏,轻溜溜的滑了七颗颜色各异的彩虹果下来。 就当苏佛儿伸手接住的刹那,天地大为震动了起来! 苏佛儿轰然大惊,为这大自然中无从抵御的力量而恐惧。 整个大地,恍若要翻过来似的大大起落震动。 他恐惧,并不是怕自己死。 而是,单文雪和两个初生的孩子! 强大的震力,令他跌踬于地上,勉强的,他撑起了头看往“我佛一笑文雪楼”刹时心神俱飞。 只见,轰然湃涌的大地之力,竟将后面的一壁山震的巨石翻裂,纷纷挤挤的倾落了下来。 同时,更令他心焦神碎的,是他寄情一生的楼子竟承不住这大自然的威力,轰然大响中倒塌了下来。 “雪儿。”苏佛儿大叫,将生死置之度外,奋力撑站了起来,袖中天蚕丝激出。 此刻,天蚕丝对抗的不是人,不是某一门武学,而是大自然无与伦比的力量。 苏佛儿袖中蚕丝代足,只见化成一直长挺,点住地面更往前跃飘,倏忽间已然接近了楼舍之前。 他立定,大地已平静了下来。但是,他的心却是更翻腾。 眼前,一片残壁断柱,入目的景象叫他心整个痛。 “雪儿。” 一声发自内心深处恐惧的百吼,他大步的跃入断木废垣之中。他寻找着,寻找床铺放置的方位。 这方位,上头埋着几许的断木,而烟尘犹自飘散着。苏佛儿汗渗溢出于脸颊,一时竟傻楞不知如何动手。 忽的,石破天惊的一声啼,又声啼。 双双啼声击破生死直直扬入做爹亲的耳中。 苏佛儿惊喜交集,两臂没命的抱住巨木。也不知哪来这股气机力劲,竟是几乎儿便清理了出一个洞口来。 第一眼看的是单文雪以背挡在上面护着胸下的两名哭婴儿。 苏佛儿心急气喘,半晌方由喉头里头轻轻唤着:“雪儿。” 没有回音,沉寂,是最心痛! “雪儿?”苏佛儿忍住自胸口涌出的泪水,再三唤:“雪儿?” 短暂沉寂之后,一个娇哼嗔着:“还不快搬开那些木头?嗔叫着做什么?” 便些一句娇嗔,苏佛儿大欣喜溢于双眸。竟是,方才不见有的泪水泛了出来………。 弘治六年,四月十九,晨。 当第一道晨曦投到单文雪娇艳的颜容上,苏佛儿又爱又怜的注视着。原来一切是这么美好? 两个小娃娃各自躺在母亲怀里左右。他的心中充满了骄傲,一种为人父为人夫的骄傲。 虽然,妻子儿女是躺在大地的怀抱中仰天而睡。 但是,他很骄傲也很欣慰。 因为,他拥有的是一个完美的家。而这个家就放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加以摧毁的。 “你没睡?”伊人的声音柔柔的传来:“累了嘛?” 他笑了笑,眸子中光采更盛。 “不会的。”他回答她:“望着你一夜,心满意足。” 她笑了,笑的含蓄而自然,总有一份不用言语的情温暖着通身。一低首,稚婴正甜甜在怀里憩睡着,更是一股无可言喻的感激涌上心头。 苏佛儿看着这故温馨的画面,一个无意中抬头,他楞住。 便是不由自主的,全身肌肉激动起来。 单文雪也发觉了异状,她循着苏佛儿目光偏头望去。这刹那,她也自的楞住。 眼前,山峭间一道裂缝,大小可差两个人左右宽。 他们摒住了气息,眼前是一条路,一条通往尘世间的路。 问题是,尘世间有太多这里不想要的东西! 单文雪呆楞楞看着、想着,不由自主中第一个浮上心头的竟然是米小七。 如果这厢出去了,遇上米小七会怎样?单文雪心中一团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无所适从。 冷不防,怀中稚子啼哭出声,便一引二,双双哭叫了起来。单文雪和苏佛儿刹那间回过了神,两人四目望了稚儿一眼,便是相互凝望。 半晌,单文雪解开了衣襟,温柔道:“这对孩子总是哭闹欢笑一同的……。” 苏佛儿一震,自是想起夫妻又该如何? 小西天和唐玫一路赶到了苗疆。 这八个月来,江湖实在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俞灵、龙入海、赵抱天、白梦娥和苗疆三王自从八个月之前一路往苗疆阴府一门后,已经有七个月没有音讯。 而这半年来,江湖中又出现了一名蒙面的女杀手。不但是武功高绝,更可怕的是她的暗器手法,据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小西天当然明白这个女杀手就是冷无恨。 五个月以前,修罗大帝和东海传人曾经在沿海一带发生了不下十次的战事。 虽然,两名主事者尚未正式碰面,但是在心机智慧上着实已大大的对抗了一回。 小西天叹了一口长气,自从八个月前在黄河苦寻苏佛儿不着,半年来则开始联络各大门派商议共同对抗九重鬼寨之事。 偏偏此刻五台山北部最大的察哈尔部发兵闯关,直打入永定河畔的矾山堡。 朝廷有急,皇榜广召天下英雄。一时之间,天下为之板汤,大有风声鹤唳气息。 同时,由醉仙楼传来的消息,独孤世家的主人,独孤飞月在深受灭族之痛,半年来已然率领独孤四老投向关外的女真,亦是有着蠢蠢欲动之势。 而这一切,却有了一种转机。那便是消失于江湖的天芦笛笛声再度响起。 米字世家传人的总召集令远播,天下米家中人全数出钱出力奔往塞北对抗察哈尔部的叛军入侵。 “真令人惊异!”小西天在奔驰的马上对唐玫道:“莫非昔日米小七之死是诈?” 唐玫在这八个月来也成熟不少,她回道:“独孤斩梦并未有传出死讯。莫非是他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小西天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哈的一声笑道:“小姑娘现在可聪明的多……。” “哼,和尚是说我以前笨了?”唐玫这一娇嗔,又复露出了小女儿之态,只惹的小西天哈哈大笑。 两人这一路奔驰,已到了大容山北端的涛州大城。 话说苗疆虽然是瘴气遍野,但是其间依旧是有大城小镇设立其间。眼前,这座浔州大城便是其中之一。 小西天和唐玫寻得了一间名叫“溪客栈”的旅店住下。这小西天见得名称便笑道:“好个溪……。” 唐玫讶道:“这里头也有学问?” “当然。”小西天点头道:“传说,昔年开周的姜太公钓鱼之处便是名‘溪’……。” 唐玫一笑,回道:“莫非这店主人是通天晓地之人?” 两人这厢说着,早已将马交给了店小二便要往楼上雅房去。 此时,店中正是未时人稀,一名相貌庄严的老者自坐着喝茶。一袭雪白绸衣和着雪白发垂须落,自是有仙风道骨之貌。 叫人见了,心中竟油然而生敬生畏! 但见,这雪衣老者将一双精湛深邃的眼眸投视小西天和唐玫一幌。 便此刹那接触,小西天和唐玫心中为之大震。 那眼眸,所拥有的智慧和内敛,叫人撞视犹如巨石击心不可遏止的狂跳。 两人正惊疑,只见那雪衣老者缓缓的举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可惜不识太公于千古前,该称人生一大叹!” 说毕,便又自顾自的喝茶,不理会二人。 小西天和唐玫面面相,两人沉吟了一下,小西天当先落阶而回,到了老者面前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语中多有启蒙之处,小和尚想向施主请益……。” 那雪衣老者一笑,将茶杯递向小西天道:“紫微天马太阳照,和尚的确是未时该会会面的……。” 小西天一愕,明白对方是推卦算出自己此刻有相会因缘,便是恭敬伸手接过茶杯。 哪知,那杯已离了对方手握于自己掌中,方是有一股奇妙之力波汤于自己十指之间。 小西天大惊,便是要把持不住。勉强丹田摧动气机,硬硬以大悲指掌握。 却是,力道无能自主,将那手上玉杯捏了碎。便听“叮”的一响,两掌中叫茶水浸湿。 此刻,小西天方是震惊于对方的修为远远高出自己甚多,直是出神入化的境界。 这厢站立在小西天身后的唐玫正想发火出手,却听得雪衣老者对小西天叹道:“你学令师的大悲指不过四成火候便想闯走江湖,不怕伤了他的名号?” 说着,又复一叹道:“果真这一代中无有成就之子?” 这话道来,小西天和唐玫不由得双双心惊,正待有以请教。却见雪衣老者已自起身,对着后头店小二道:“还不快带客人上房里去?” 店小二回应了一声,对小西天和唐玫道:“两位客倌请跟我来。” 小西天见着雪衣老者已飘然出门,知道人家已不欲多言,只有怅怅然的随店小二往楼上去了。 这里溪客栈果然有些和众不同。它每间房的名称分别是八卦中的乾、兑、离、震、坤、艮、坎、巽,其间又有前后之分,共成是一十六间亦含了六十四爻之数。 小西天暗自讶叹着,随着店小二进入了艮房,而唐玫则住于隔壁的坎房内。 他方方打理好了随身的包桴,门口已有人轻敲,这长短节奏,说明来人的出处。 小西天迅速的拉开了门,只见一名方脸精壮汉子恭敬道:“小师父,吴立达传达醉仙楼万二爷的消息。” 小西天点点头,伸手接过吴立达递过来的纸条,随口问道:“这客栈的主人是何许人物?” 吴立达皱了皱眉,问道:“小的调查了二十年却仍是毫无知晓半分。所得的,只明白他是二十年前由中原单人个影来的,其余就……。” 小西天明白他的心情,以吴立达是醉仙楼派在苗疆这等重要负责人竟然无法查出这客栈主人的身份,想是够难过的了。 何况,一查便是二十年。 小西天不由得对那雪衣老者多了几分的警惕和赞佩。终究,一个人能在二十年内毫不露出行藏的,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是朋友,他实在想不起江湖中有哪位前辈。 如果是敌人呢? 小西天打了一个冷颤,想到了修罗大帝。 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修罗大帝不可能二十年不离此处而可以叱吒于中原江湖。 吴立达方方走了,唐玫便已转了门过来,问道:“师兄,有消息?” 小西天将纸条在掌中粉碎,点头道:“万二爷查出来,俞灵他们几个曾经被修罗大帝设计击成重伤,幸好东海传人出手救回了万山岛养伤……。” 唐玫点头表示放了心,又问着:“那……天芦笛之事?” 小西天一笑,道着:“米小七那姑娘果然重现于江湖,而且据万二爷所说的,似乎她对‘天地情谱’已然练有了相当的火候……。” 唐玫讶道:“那独孤斩梦呢?” “不知道……。”小西天皱眉,沉思了片刻道:“这将个月来,米小七和独孤斩梦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他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中原武林中又有几个人往苗疆而来……。” 唐玫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很特殊的人,所以万二爷才会火急的通知自己和小西天。 果然,小西天第一个说的名字是:“萧天魁。而且万二爷也查出来,那小子竟然是大漠鹰王的徒弟。” 塞外大漠鹰王?唐玫可以看见小西天眼中有着一份尊敬。 的确,大漠鹰王虽是人在塞外而且葬于斯地久矣。但是,至今中原武林中人却无不对其义风思念有加。 唐玫皱眉问道:“此外呢?难不成米藏也来了?” “完全正确。”小西天一口气又念道:“除了这老家伙之外,手拿凌风断云刀的米凌也在路途上!” 唐玫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着实难以对付。 小西天最后想起一个人:“米无忌!这个天生铜筋铁骨的小子也莫名其妙往苗疆来了……。” 唐玫皱眉一想,哼笑道:“后面这三位米字世家中人,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往这条路上走吧?” 小西天承认,微笑道:“小姑娘果然聪明多了。” 唐玫妙眼儿一翻,边想边道:“我猜……是不是米小七也向这苗疆而来?所以他们三个便是一串的赶来?” “好!”小西天抚掌道:“果然不再是小孩子……。” 唐玫可得意了,嘻嘻笑着道:“真希望过几天碰到了俞大哥他们也能这般夸奖。” 小西天见她这般兴奋貌,不觉莞尔一笑,道:“说着又孩子气起来了。偌,肚子饿呒? 食饭好否?” “好耶。”唐玫学小西天语气道:“肚皮有呒感觉,想是饿过了头,快去啖饮些东西。” 两人笑了老大声,便是双双往楼下而去。 便在他们离去时,乾房的房门打开,一道瘦长冷肃的人影跨了出来,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哼哼一笑。 萧天魁! 一年来无息无踪的萧天魁,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这点,连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万二爷都不知道。 小西天和唐玫堪堪到了楼下坐定,又看见那个神秘的雪衣老者施施然的由外头进来。而随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一身铜筋铁骨的米无忌。这时,楼下已有了不少来客喧哗着。 只见那雪衣老者信步慢行的往后头掀开了布帘进入。而米无忌,亦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第十章 心 剑 雪衣老者正待要说出其中两人姓名之际,猛可里前头传来斥喝之声,紧接着兵刃交响里已有数道人影欺了进来。小西天数了一下,四个两双不多不少。 这四个的身手部相当俐落有劲,而且联手出击间四个人左手短刃右掌长剑亦合有一种奇门四象的阵法。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随口道:“禄机科踏金木火三位,看来化忌飞入水土双向……。” 水土之位,便是米小七和唐玫的位置。以最简单的推理看,他们的目标是这房间里的女性。 雪衣老者这一语道破,米小七心下刹时对对方的阵势了然清晰。只见她双手一摆一间,十指奔力自是贯穿当前而来的杀手。 又复,旋身起落间无章成式,却妙的是双手交错里直似天衣无缝,叫人避也无得而避。 这战斗结束的很快,而外头却是正激烈的很。雪衣老者冷冷一笑,哼道:“那个修罗大帝终究是忍不住挑上门来了……。” 说着,雪衣老者已迈开大步,掀往外走出。米小七等四人亦稍不犹豫,纷纷随着雪衣老者到了外头。只见餐厅中桌椅横飞,两名店小二和两名蒙面的汉子打的正不可开交。 那两名蒙面汉子的武功绝对不差,未料的是,这两名溪客栈的店小二手下功夫更好。四人交手奔驰间,明眼人已可看出那两名蒙面汉子的身法和拳势已落入人家的掌握里。 雪衣老者淡笑中双掌轻拍,只见那两名店小二口中各自清啸一声,倏忽身影闪动间已然探手扣住了这两名蒙面汉,抓拿提放之间俨然是一流高手的架式。 米小七淡然一笑,对着雪衣老者一抱拳,道:“晚辈相信前辈很快就可以查出水落石出来。现在,先得有些话儿跟无忌兄谈着……。” 雪衣老者点头应笑道:“好。至于你召开心法传授大会之事,列出名单来,老夫自然会派人传达……。” 米小毛恭敬一揖,道:“至于日期,那就请前辈定下便是了……。” 小西天望着米小七和米无忌山一名店小二率领着上楼去。再转头,看着另一名店小二左右手各挟着一名蒙面汉子亦自往布帘后面去。 这下,他可觉得自己和唐玫好像是多余的。 雪衣老者微微一笑,同两人道:“两位折腾了这一阵饿了?本店几项名菜倒还可以入口……。” 可不是,早就要吃饭的,经眼前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一提醒,刹时肺腑五脏全翻了两翻。 小西天点了好重的一下头,馋相道:“相信的啦”不过──,施主布施请客?”“那当然──。“雪衣老者笑道:“小师父要怎么吃都行。” 小西天大喜,正想说个什么谢字的应酬话,那唐玫已一把拉着他道:“饿番了,少说多吃……。” 雪衣老者一笑,反身施然的掀开布帘。 后,六名杀手早已被掀去了面罩。六双冷肃的眼睛正瞪视着雪衣老者。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雪衣老者轻叹又复一笑,一股二十年来末曾有过的战斗力量又由心中升起! 他笑了,这股惊天骇它的力量曾令江湖武林为之震动不已。甚至,昔年的苏小魂和第五剑胆亦为之变色。 现在,他的目标是修罗大帝。 他兴奋了起来,为有生之年能再将智慧发挥到颠峰而兴奋不已。 是的,智慧!他的智慧不但曾是,而且永远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完美而可怕的力量! 苏佛儿轻轻抚摸床际上的孩儿,低声念着他们的名字。 苏禅文、苏禅雪。真美的名字,他笑了,笑的就如同天下的慈父一般。 单文雪依立在苏佛儿的身旁,她深深约有一丝安慰。 昨夜,刹遇米小七时她心中的确有着忧虑和不安。但是此刻,苏佛儿望着两个孩儿的神情令她整个心笃定沉着着。 因为,亲情的至爱是最伟大而无与伦比的。 佛儿深吸一口气,看看窗外透人的晨曦缓缓道:“隔房的那对夫妇,不知道来历是何处?” 单文雪微笑道:“你是问董九紫和云小贝?” 苏佛儿点点头,皱眉沉吟:“他们两人莫测高深,江湖中并没有关他们两人的资料。却是,又不像由那个世家中人?” 单文雪亦寻思道:“亦非宫中之人……。” “他们夫妇两人的气度……。”苏佛儿叹气道:“必然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和有着极具上乘心法的师父所调教──。” 这是一种气势,而这种气势却又往往是成为一代宗师所需具备的基本条件。 单文雪婉约一笑,双手轻轻一掂郎君原实的巨擘,柔声道:“别心烦着。以相公今日之能,天下何有惧者?” 苏佛儿朗笑一声,回道:“是无可惧者。只怕,友为助力,敌为阻力,但为天下苍生所著想耳。” “好,好一句为天下苍生所著想──。”门外头,董九紫隔着门板大笑道:“董某有请阁下饮茶一叙如何?” 苏佛儿一笑,随手将斗笠覆盖在顶上。应道:“与君一席谈,想当是有胜读十年书之喜──。” 说话间,已是拉开了门栓。门外,董九紫含笑而立,而奇的是他也戴着覆纱斗\笠。苏佛儿这厢笑道:“你我这般打扮只怕会吓了人。”董九紫大笑回道:“若不如此,你我现了真面目只怕更要引起骚动了。”这话玄和自是尽在不言中。苏佛儿一笑不再表示什么。当下一竖手含笑道:“请──。” 溪客栈的后院显然是经过主人巧夺天工的布置。单单是那一流环在四周的活水便叫人讶异惊叹。 “这水是引自南端浔江的地下水源头。”董九紫微笑的啜了一口茶,续道:“这客栈主人当真称得是神鬼莫测之能,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将之引上来又复注了回去。” 苏佛兄含笑茶,四顾了一下这座“了情园”,但见入目的不但是雅致巧妙,而且隐约间自有不可言不可说的神机妙数龙在其中。 且看左方那四座大理石雕成的花坛,其分布呼应便有“府相同会”之妙。 他淡淡一笑,同道:“看来,董兄对这位溪主人了解的不少?” 董九紫摇了摇头,深思中叹了一口气:“不!莫说董某,就连我师父对这位前辈亦无能探得其妙。”他抬眼,沉吟接道:“天下,除非他自己说了,否则恐怕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风,轻轻拂动四下竖柱上的琉璃灯火,一片光蕴里这十来桌上已生了七成左右。 苏佛儿再度看顾了四周余人一眼,含笑道:“看来,今晚大概是平静不了了。” 董九紫好整以暇的招呼了一声小二,。叫了几样配茶的点心,这才回道:“这个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修罗大帝今晚来不来?” 苏佛儿轻轻道:“董兄和他有过节?” “过节说不上──。”董九紫含笑道:“只是天生冲上了,只好彼此撞着点。” 苏佛儿沉吟了片刻,抬头将一双精湛的眸子由自己斗竺下透向对方的面罩内。 却是,对方亦深深望着自己,也竟是在观察的了。 苏佛儿凝思了须臾,将桌上茶壶执于手中,便向董九紫手前茶杯倒下。仅此一个简单的动作,董九紫似是一震,淡笑中任由苏佛儿倒满了方举杯一饮而尽。 一切,在无言中进行。 董九紫将杯中茶喝尽,放下杯子一笑。:“阁下出手汤于自然无心中董某已先输了先机。而阁下倒茶之间全然无可破绽着,董某又输其间。” 他一叹,站起来道:“董其喝下这茶,便知有所不如。” 这话间,他已是抱拳无言而去。 苏佛儿呆楞的望着他的背影,隐隐间只觉掌心出汗,直似经历了一场搏命大战。 方才,原只是试试对方功力深浅,刮是差点受创于对方那身深不可测的护身罡气。 “你猜出他是谁了?”苏佛儿身后有一道沉稳而自信的声音道:“毫米之间,就是你先悟了大悲心法而胜过他……。” 苏佛儿在震惊中同头,便看见了雪衣老者含笑而立。 苏佛儿立起恭敬道:“前辈神机莫测,晚辈但闻受教。” 雪衣老者仰天朗笑一声,将一双凤鸾眸子扫视了园内数桌客人一眼,方坐到苏佛儿对面。 于此,只见雪衣老者自取上茶壶倒茶入方才董九紫的杯中,边道:“小兄弟不必客气。 你心思够快够密,想是由董九紫的言谈中猜出他是东海传人的弟子?” “是──。”苏佛儿恭敬道:“晚辈是由董兄所透露的点点滴滴中分折出来的。” 所以,他要单挑东海传人以前得先试试他的弟子功力。若是,今夜敢于董九紫之手,那明年之战也不用试了。 雪衣老者称许的点头,淡淡道:“苏大侠有子如此,当真可谓是后继有人了………。” 苏佛儿心中又复一震,抱拳同道:“晚辈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以不便取下面纱来……。” “我知道──。”雪衣老者将杯自桌上取起,置于掌中含笑道:“董九紫错在茶喝的太急……。” 说着间,只见茶杯中水化成一道细细水柱往苏佛儿身前空置的杯内而来。 随这水柱,自有一道不可言谕的力劲气机充塞于两人之间,但觉若百槌击身罩住苏佛儿周身上下。 苏佛儿心下大惊,这老人一身修为可说臻至武学最一口高造诣。每每举手投足便见不可言的天地大气! 苏佛儿将一心放空,置于桌上的右手暗暗以“菩驼夜菩驼夜”、“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三式相抗。 但觉,自己的一股气机缓缓托起对力的罡气,同时泛成十转法轮要阻止对方下注的茶水但此僵持中,那水柱如虹像是凝固在半空中似的。 猛可里,数声暴喝响自四周;随怒斥声中左右两桌七个人已然欺身动手。 左边的四个,用的是罩在掌上的利金铁爪钩;右面的三个,则是四把短刃外加一柄长剑。 这厢出手,全数是招呼向雪衣老者的身上。 苏佛儿见此一惊,待想收手好令雪衣老者得以从容应付。却是,雪衣老者含笑道:“事小一桩,何足挂心?” 说着,左手随意由桌面上划了一弧半圈;这一顺手的举动里,苏佛儿可看得清楚! 只见眼前这雪衣老者先迎上左方的八只钩爪,便两相接触之际,雪衣老者的手指抖动了几下。 妙的是,手指跳动间堪堪是点击那四个人的手腕上。 迅速交错里,八只手腕传来轻脆的骨骼碎裂声。 势不止于上的,是雪衣老者不停的动作,那左臂一弧线击转,左掌腕骨在迅间像是脱开了般,恍恍然似柳絮因风起,游屋于四刃一剑之中。 电光石火问的交错里,雪衣老者中指一弹,但听得叮叮急响中,三个人躺下去的速度并不北原先的四个稍慢。 这些看到苏佛儿眼里不由得又是震惊又是叹服。 叹服的,自然是对方的武学造诣鬼神莫测。 而震惊的,则是眼前这位神秘的雪衣老者他的武功心法,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所习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有着微妙的相通之处。 他心中一念方生,对端的雪衣老者已自是从容无碍的将一注水落满于眼前林内。 苏佛儿朗朗一笑,抱拳道:“前辈武学造诣深不可测,晚辈望尘莫及……。” 雪衣老者淡然一笑,回道:“天下青年一代,可和少兄弟你争锋的,只怕难找难有……。” 苏佛儿正待要说什么,雪衣老者已一笑而起,接道:“今夜不会太宁静,届时还得仰仗小兄弟的天蚕丝了。” 苏佛儿闻言又是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前辈到底是何许人?” 雪衣老者仰天一笑,抬眼望了望由院门走进来的小西天和唐玫,招呼道:“两位,请随老夫来──。”他说着自是往外走去。 至于,地上那七名刺客则早有店小二提抓抓的往里头去了。 苏佛儿沉吟方才一幕,一脑子。头绪终究是想不出这雪衣老者的来历。信步之间,已是踱到了前头楼梯上下口之间。眼角闪处,但觉一道人影由上头下来。 反应里头,苏佛儿抬头上视,便看见了米小毛正动也不动的注视自己。 苏佛儿心中一阵狂跳,他缓缓沉稳着一口气开始一步一阶的往上走去。 也不过须臾,两人已然是差阶而峙了。 “阁下好眼熟──。”米小七一双眸子湛湛有神的注视着:“我们……可是在那儿见过?” 苏佛见颤震了一下,喉头咕噜一响终是没有发出声音来。米小七皱了眉,又缓缓道: “会让我记住的人,只有深仇大恨的敌人和思义并重的朋友──。” 米小毛的手动了稍动,声音略寒:“如果是朋友,没有道理不敢见人──。” 米小七的朋友俱是忠肝义胆之人,自是可光明正大的行之于世,犯不着以纱覆面。 那么,米小七的结论,眼前这个人就是敌人! 苏佛儿现在已然可以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气机罩身而来。而且,渗渗破透的,是封住所有生门的肃杀。 他有着千种情愫在心中翻动,眼前情势米小七若是出手,只怕有石破天惊之力。 问题是,她倒底将自己想成了谁? 苏佛儿正是进退失据间,他又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抱着两个婴孩的女人! 单文雪娇艳天下的姿容覆盖在黑色面纱之下。但是,就只看他那双柔荑凝脂般的皮肤以及婢婷而立的身姿,呆子也可以想见眼前这女人必是丽绝天下。 这是一种味道,一种属于真正美女的味道。 米小七没有出手:她缓缓回头相望,直楞楞盯住单文雪良久,终是石破天惊的惊叫一声:“单文雪──?” 小西天听完雪衣老者所有的计划不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人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他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依前辈所言,今晚修罗大帝必会大举进攻了?”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同道:“依老夫观天象排命理所知,该当于今夜丑时是错不了的。 这时静默在一旁的唐玫忽然间道:“计划中萧天魁、米无忌和米小七姐姐都包含其中,但是……,怎么没有前辈呢?” 雪衣老者淡然回道:“老夫的行踪另有所处……。” 小西天一沉吟,脱口道:“莫非前辈是想直接找修罗大帝本人?” 雪衣老者仰首大笑,道:“小师父反应可真快──。” 正此际,布帘外忽的传来米小七的叫声:“单文雪!”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已够小西天和唐玫震跳了起来。 他们连跟雪衣老者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便已冲到了外面。 这时,已是近戌时末,客栈餐楼里只剩得两桌食客正吃饮着。小西天将目光一抬,正好看见一个抱着两名婴孩的女人缓缓的往米小七走近。 小西天的惊喜,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覆面纱的男人。 “好小子,你还活着──。”小西天大吼一声,三步跨做两步的冲向苏佛儿,大叫道: “苏、佛、儿──。” 这三个字,立即引起一阵偌大的骚动来。 震惊的,绝不只只是米小七和苏佛儿两人而已。更惊疑而起的,是九重鬼寨的人马。 一切,本来计划在丑时进攻的时机,却是在迅间改变了决策。亥时方起,这座溪客栈内外突的冒出许多人来! 雪衣老者缓缓由后房中跺步出来,冲着小西天一笑,道:“天机不可,一说了便不准矣──。” 小西天看看这些不知道打那儿冒出来的家伙,大大叹了一口气冲着苏佛儿叫道:“小子,只要你出现总没好事过。” 苏佛儿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两个女人正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心里可骂了百来声,表面上却是只得装聋作哑,直似没听到小西天的道话。 正是此刻小西天想抢上前去揭开苏佛儿面罩之时,门口哗啦的一声大响,竟见一个禅嵘外刺的圆球撞入。 这球来速可快,由门口一撞进入,立即滚动着往屋内急入。而同时,冒现在四周九重鬼寨的杀手亦纷纷大喝跃起,各自由袖里抽出一条铁链,便往那怪球上丢去。 雪衣老者双目一凝,朝苏佛儿朗笑道:“小兄弟,你不能不出手了。这玩意儿天下只有你跟你爹手上的兵器可以解得了。” 苏佛儿心中叫苦了一盘,这摆明是非揭脸了不可。 这稍一犹豫间,只见十来条子已然搭扣上怪球的刺突之上。便此众人一声暴喝里,怪球一下子弹上了半空,撞破屋顶到了外头。 这是啥玩意儿?苏佛儿方自觉得讶异,忽的那十来名拉铁链的杀手迅速的集中到方才怪球上撞洞口之下。 这瞬间,,苏佛儿隐约已察觉不妙之处。果然,一连串的巨响中,千数支长矛自外头上空破顶激下! 对他们这些武林高手而言,无论是接、是躲这些长矛并不是多大的困难。 但是,雪衣老者却淡淡的一句传出:“这些长矛上有火药,而且一碰即爆──。” 便此一句话,苏佛儿又叫苦了一回。 雪衣老者的意思很明显,除非是自己的天蚕丝化成至柔的缠字诀,否则只有呆傻的看着同归于尽。 再看看聚集在一堆的那些杀手,显然方才他们出手掷之时,已是算好了在场中所有人的角度方位。 苏佛儿一叹,望视了米小七和单文雪一眼,出手!传说,二十年前有一个叫苏小魂的人,他用一种叫天蚕丝的兵器救过许许多多的生命。所以,人们称之为“小魂一引,西方如来”!而今人们怀念的,是天蚕丝已绝迹于江湖二十年。 苏佛儿的天蚕丝已可比美昔年他父亲刚出江湖时的成就。 只见,一缕光华在奔间,已自在半空中化成十来个小圈转;而且闪没之间,又自化成一直线急送往门外成一束而出! 轰然的巨响,不只只是由门外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更震人的,是天蚕丝终于叉再度出现于江湖。 米小七一下子眼眸中充满了泪水。 终是,这刻骨铭心的情怀在刹然明白郎君已是有妇有子之时,无能遏止的倾滴落。 苏佛儿长长一叹,由内心升到了喉间,又奔向眸子望了上去。眼前的,是米小七和不知何时脱去了面纱的单文雪! 这气氛可有点儿怪。 小西天肚里翻腾了半晌,又好气又好笑。这里头,不但是内外有强敌虎视,中间还夹杂了这段解不开来的情结。 我佛阿弥陀佛,还是和尚少了这些麻烦,逍遥自在。 小西天乾咳了一声,转向雪衣老者问道:“前辈,再来我们要怎么做?” 雪衣老者看了聚集在中间的一十五名杀手,轻哼道:“据老夫”请问“早先来的那些朋友所知,这十五人是修罗大帝训练的死士。” 他一笑,又道:“既是死士,自然有某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死棋,往往是最惨烈残酷的一着棋! 小西天轻叹一声,忍不住冲着苏佛儿叫道:“好小子,你还戴着那鬼捞子斗笠干什么?” 苏佛儿除了叹气的将斗笠取下还能做什么?这时他心中想的,只有昔年他爹是怎生应付这种关系的。 这刹那间,屋外又传来一阵叫喝之声,旋即有几道人影被扔了进来直挺挺的躺在那十五名死士之前。 地上的死尸衣着和那一十五名死士相仿,显然都是九重鬼寨中人。 小西天讶异望了向门上,只见萧天魁和米无忌冷然的走了进来。 雪衣老者好整以暇的望了两人一眼,胸有成竹似的道:“修罗大帝没有来?” “没有──。”萧天魁将目光溜转向米小七,及见她身旁站立的是苏佛儿,不由得变色:“苏佛儿?”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又道:“外头的情况如何?” 这回米无忌沉声道:“前后分成三轮,率队的是米藏那老贼──。” “米藏和修罗大帝搭上了线?”小西天皱眉道:“这老小子手上还有几张牌,恐怕不是好应付的……。” 他们将个交谈间,在屋子中央的一十五名死士忽的展开了行动。只见每五人形成一组,四前一后的分立于品字形的向外抽出短刃来。 邪异的是,那刃锋湛蓝带绿,隐隐间还冒着纷红色的烟雾。 雪衣老者双眉一皱,沉吟道……“看来,苗疆三后精心豢养的”鬼花蛊“已附生在上头了──。” 唐玫好奇的注视着那些刀锋,入目的是那些粉红烟雾竟是凝结不散,而且恍忽间有若一朵花烘托住了一颗骷髅头在锋尖上溜转着。 她讶异失声:“好奇怪,这烟雾怎么不散去?” 雪衣老者双眉皱着,沉声道:“待会儿可得当心点。若是硬碰硬撞,散开了蛊毒只怕两人皆没得救──。” 萧天魁缓缓将目光由米小七和苏佛儿身上收了回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惊人之能──。” 他说着,大喝里已率先出手。但见他腾身跃起,双肘往外一拱一托,便是撞向身前五人。 立即,这最近约五名死士展开了攻击。 前端四把短刃破风狂至,令人讶异的,便是四刃锋尖集于一点直刺心脉方位。 萧天魁冷嘿一声,身子平平在半空中往右移了三寸,便是左肘一起落开,已是撞及其中一个杀手的后脑。 同此际,后面那把短刀激出! 谁都没想到的一件事是,出手的刃锋竟然是刺向那个被击中后脑的死士。 更没想到的,是刃锋透穿那名死士的刹那,受刺的死士张口大喝惨叫中,竟由口中将“鬼花蛊”喷向萧天魁的面上! 这个斗然的变化的确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待是有所行动想要解救已是不及。 一楼梯间的米小七怒喝,一个旋身在半空中已出手。 出手的,是近一年来消失于江湖中的“凤眼”!如果,你曾经看过米小七在一年前的出手,现在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法。 “凤眼有情,情天下梦!” 单文雪双目眨也不眨的直视着“凤眼”的每一丝、每一分的变化。 在这刹那间,她不是看见一粒暗器的运行奔驰。 而是,绝尘于人间傲啸天地的凤翔。 这粒“凤眼”暗器是庞大无俦的气势,同时间达到它所要击杀的人。 雪衣老者的眼中发出了奇妙的光彩,显然也为眼前米小七的出手而赞叹。 果真,剩下的十四死士全倒了下去。而且,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里被击倒的。 半晌之后,唐玫第一个惊呼。“米姐姐好棒的手法……。”她望向米小毛,惊叹着: “这就是融合了”天地情谱“真正的”凤眼“心法?” 米小七无言的收回“凤眼”在手,跃身到了萧天魁身前,注视着他:“你曾经救过我……。” 萧天魁苦笑。静待米小七下面的话。“我欠了你一次,但是我会想法子还你的……。” 米小七说着,转向雪衣老者,一抱拳道:“前辈……。” 雪衣老者淡然一笑,道:“若是有传说中的”地藏五脉心法“,老夫倒是可以解得了这种毒蛊──。” “地藏五脉心法?”米小七双眉一紧,反问道:“这是江湖中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 雪衣老者长长嘘一口气,摇头道:“这不是一种武功而已,而是一种综合的神妙机术……。” 小西天这厢可迷糊了,问道:“倒底是啥鬼东西?” 雪衣老者轻轻一叹,道:“这很难解释。甚至,世间上是不是有这种武学也很难说……。” 他环顾了众人一眼,补充道:“这纯粹是老夫推想出来的可能性。也就是说这门武学是否有人达成与否并未在世间耳闻,但是在理论上是可以修习得到的……。” 单文雪忽的插口道:“小女子请问前辈,这”地藏五脉“倒底是怎的一种神妙机术?” 雪衣老者此刻已步到了萧天魁身前,只见他全身隐隐泛着蓝绿光泽,唯一例外的是面庞呈现特异的桃花之色。 他一叹,伸手点了点萧天魁四处穴道,又自怀中取了一颗纯白药丸丢入萧天魁喉中啡他吞下了,才站起来道:“这门心法,必须是学过天璇八转、天府沉舟、太阳贯穴、七杀飞星外加服食过小还丹之类的圣品才行……。” 雪衣老者抬眉,只见屋外火把移动,看来米藏打算发动第二次攻击了。 他摇头一叹,凝目沉声道:“莫说那四门心法俱是武林中的秘术,就是小还丹一样,便是无能得之……。” 这话,分明是宣判了萧天魁的死刑! 米小七一震,再度望向萧天魁,只见躺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正凝目注视自己。她缓缓沉吸一口气,道:“你放心,如果救不了你,我会替你讨回这个梁子来……。” 萧天魁惨然一笑,摇头道:“我只可惜一件事──。” 米小七讶异中还未来得及询问,但听得屋外米藏狂笑叫道:“溪客栈里面的人听着──。这屋子四周已布了奇门神遁大蛊阵,不论你们武功多好是决计走脱不了的……。” 雪衣老者沉嘿嘿的一笑:即声回道:“米藏,看来这等最上乘的阵法布置你还达不到吧?” 外头米藏大笑,回道:“不错,这的确不是出自老夫之手。不过……,嘿、嘿,老字世家中排名第一的智者。你这老头子大概知道吧──。” “老师?”小西天讶道:“莫非他也来了?” “不错──。小和尚有见识!”屋门外一道沉声传入,淡然道:“老夫正是老字世家的第一教席,老师!” 苏佛见对这个人的听闻可不少。 昔日,他爹便再三提过老字世家中有一个最可怕的智者,就是这个叫老师的家伙! “天下可以在智慧上对抗老师的不会超过十个!”苏小魂的话令他印象深刻:“而唯一一个可以打败它的,只有昔日冷枫堡的主人,人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冷明慧!” 苏佛儿和单文雪双双由楼上步了下来,但声听米藏在外头狂笑道:“老夫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条生路”“他一顿,冷喝接道:“只要交出米小七,老夫自然会把人撤走!” 苏佛儿此际已走到雪衣老者身旁,抱拳恭敬问道:“前辈,这个奇门神遁大蛊阵果真是无能可破的阵局?”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未答反道:“我怕的是,一旦引动了阵势,眼前萧兄弟就没救了……。” 米小七一楞,抬头问道:“前辈之意,萧兄是还有的救?” 雪衣老者缓缓将目光注视着单文雪,点头道:“依老夫看,单姑娘或许可以勉强一试……。” 这话连苏佛儿也吓了一大跳。 “雪儿真的拥有”地藏五脉“?” 这一句“雪儿”直叫的米小七心中一酸一痛。耳畔,雪衣老者含笑回道:“老夫由方才单姑娘下楼的身势中看出来,姑娘举投之间正是成就了这门心法……。” 单文雪轻轻一笑,左右两臂抱着孩婴一恭,道:“小女子不才,方方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这话中意,便是下楼之时有意让雪衣老者考量一番。 雪衣老者仰首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表情:“老夫潜心推研,果然这些武学心法是可以融合为一。只不知姑娘师承何处,有此异人达于此境?” 单文雪看了苏佛儿一眼,道:“是由师祖剑秀才传承而下的六代祖所授──。” 雪衣老者双眸一闪,兴趣昂然间道:“只不知那位六代祖人在何处?” 苏佛儿脸色一黯,道:“六代祖已然西归──。” 雪衣老者闻言,似是极为惋惜的一叹。旋即由身上取出一个极是精致的玉瓶来,说道: “幸好老夫身上还有昔年少林方丈所赠的小还丹,便是用了……。” 说着,便是要拔开瓶口。那单文雪含笑道:“前辈──,小女子年来已吃食过上百回的彩虹圣果……。” 雪衣老者一震,手中玉瓶差点掉落。他日里讶道:士姑娘这话,莫非是曾待过传说中的“桃源仙福处”?“单文雪点头回着:“因缘巧合,小女子和相公是曾在那儿待有一年光景……。” 她口中相公,便指的是苏佛儿了。这厢米小七心中一割一痛,眼眶里不由得泛湿难忍,终究是一滴泪落下。 只是,这当儿不是哭泣之时,暗暗里又擦拭了去。 雪衣老者听闻单文雪这般说,点头含笑道:“如此最好,待老夫教搜你如何以”地藏五脉“心法来解一切蛊毒!” 米藏得意的望着眼前已被层层设陷的确溪客栈,大刺刺学起桌上的一品御酒向身旁坐位上的一名清却瞿老者敬道:“老师之能米某早在数十年前已是景仰,今日一见阁下所布阵式,果然是惊天之能──。” 老师沉嘿嘿的一笑,伸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酒杯在掌中摩娑着。 “米兄也不是普通的人呀──。”老师意味深长的啜了一口酒,啾视了一眼布置在四周的九重鬼寨徒众一眼,接道:“尤其是米兄一身武学造诣大有另开别径自成一格之处!” 米藏听得出话外有话,沉哼一笑,道:“老兄之意,可否示教于米某?” 老师摇了摇头,指指溪客栈道:“那事以后再说。如今最重要的,是今晚怎的对付屋子里头的人──。” 米藏双肩一皱一展,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应道:“说的也是──。依米某看,这些人似乎是想耗着不出来啦?我看──,便是放火逼他们现身!”时辰移换之间屋外阵势中的煞气蛊风便会流动于这阵局之内。“他乾笑一声,冷冷道:“到时,他们想出来也出不来了。 哈……。”说到得意处,终究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寅时已过半,却是天地间最深沉最暗淡的一刻。 米藏望着溪客栈外头所环绕八十一名穿着奇异服饰的布阵杀手,心里头竟是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隐约之间,数十年的江湖历练告诉他今夜绝对不是单纯的两方对峙。 米藏斜眼瞄视生于身旁的老师一眼,心中警惕之意不由得又升了两分。这家伙明摆着是为老鹰复仇,私底下的用心那就大有别具。 米藏想到的是,如果这个老师果真是想复仇,大可说动这一代老字世家的主人出面,发动一场横扫武林的大战。 尤其以老字世家数百年的基业和九重鬼寨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中的布置,双方联手已够袭卷半月武林江山。 于私于公俱有可为,他们为什么不做? 米藏冷哼暗忖中,亦冷笑自得。他手上还有几张牌,尤其是昔年米老太爷的龙虎卫──米卧和米长木亦早经他妥善安排。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米藏想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来。终究,自己能活到现在绝不是省油的灯! 雪衣老者看着单文雪依照自己所授之法治理萧天魁身上剧毒,淡然一笑的注视外头,点头道:“寅时已过半,当是我们该有所行动之时──。” 苏佛儿环顾了一下众人,忽的问道:“董九紫和雪小贝怎的不见人影?莫非还待在上头?” 雪衣老者一笑,淡然道:“方才一败,他们已然离开了──。” 苏佛儿闻言一愕,雪衣老者又笑道:“东海遗子一生从未败过,自是有所自惕……。” 这话可大大说出了董九紫一生个性,能败而不馁、不怨,当称得上英雄人物。一念及此,苏佛儿更不禁想到有这种徒弟,师父必更是宗师大度之人。 而念及明年之战约,一时全身热血不由得沸腾。 雪衣老者颔首轻笑,对着众人道:“现在由老夫负责调度这一战的攻防──。”他沉着的话音,立即叫在场中每一个人不得不恭敬倾听。 “屋内防守,由小西天和尚、唐玫姑娘、米无忌兄弟、及这客栈小二分守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雪衣老者说话间,已自有两名小二由后头抬出了一个木箱来。 雪衣老者打开木箱,里头塞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小西天这厢投目一看,不禁讶道:“是藏密的法器──。” 那两名店小二迅速的取出各种器具来交给站于一旁的另外四名伙伴。只一忽儿,已是在四个方位中布置妥当。 雪衣老者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些藏密的法器排置,已然自具有阵势相克于对方的大蛊阵。而你们的任务便是防止对方将这些法器移动了位置──。” 苏佛儿细心看视,隐然间可以见得那些器具摆定位后,自是有一抹纯白烟雾升,而且散发着一股香味儿来。 令他震异的,这香味和他爹昔年所用的“千里佛香”有着类似的味道。 雪衣老者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思,冲着他一笑后道:“这是里防,要限制他们的阵势无法发动。至于外敌,则由苏兄弟和米姑娘及老夫共同设法了……。” 雪衣老者这句话,令得盘坐于屋舍中央为萧天魁治疗的单文雪抖哼了一声。立即,萧天魁亦震动了起来。 雪衣老者一叹,迅速伸手一拍单文雪天台穴,低声道:“神流田海百无同,又复尺泽双翼归!” 说着间,再度落一掌于单文雪眉间亦处! 顷刻间,单文雪缓缓嘘出一口气,像是平复了不少。 雪衣老者一笑,望着被抱于唐玫胸前的一双稚儿点头道:“苏兄弟,这两位小娃娃你若是信得过老夫,便叫唐玫抱着便是了──。” 苏佛儿含笑抱拳,恭敬道:“一切但凭前辈计划。” 雪衣老者抚掌一笑,点头道:“好!寅卯交汇之刻已将届,可以开姑行动了。” 立时,小西天、唐玫、米无忌和六名店小二分别跃身坐于那些法器之中。 雪衣老者朗喝道:“各局之中俱有一个法钟,你们必须将内力由左手灌注其中不得少离局中众之闻言,纷纷照做,唐h钢纫期俄一磁弥矶玫身侧则有两名店小二……护着以便她全力下……刻,正好屋外一阵交响怪声中,四下涌现出浓浓之粉红色烟雾进入!雪衣老者冷笑一声,双掌一拍朗喝道:“开始!” 便此一声里,四方阵局中人内力灌出,当下便各有一股白烟冲出,抵住了四方入口而来粉红烟雾,硬是挡位于门窗之外无能得入。 雪衣老者看了苏佛儿和米小七一眼,淡然一笑道:“看来,两位的成就对于这等瘴气能挡得住一个时辰上下!” 苏佛儿和米小七互望一眼,二人又各自尴尬的别过脸去。米小七深吸一口气,回道: “天地情谱中是有特殊的心法可以阻绝这等毒瘴……。” 苏佛儿亦抱拳道:“晚辈在桃源仙福处所受的彩虹圣果调养,想来亦足以抗衡──。” 雪衣老者仰首猛的朗笑,其声有若龙吟直啸,半响之后才道:“好!让我们去见识见识那位老字世家第一智者,看看终究谁可与争锋!” 说着,他已大步当先迈出。 后头的苏佛儿和米小七双双又惊又佩。 佩服的是,雪衣老者方才那一阵笑声分明是内家心法中至上无极的“破禅笑”,可谓是少林“狮子吼”的最上层成就。 而惊异的是,这雪衣老者究竟是谁,能有此宗师风范和智慧,能自视与老师一较天下之尊? 两人心中各有一番思索,亦于沉思中尾随雪衣老者往门外走去。待到了门口,这才发觉不方便双双并出。一时里,又双双闪开尴尬站着。 苏佛儿抬眼,望着的是佳人一双眸子里无予言语的万般复杂情绪。 正有话要说着,屋舍中央的单文雪像是轻哼一声;这一个出声便打住两人心思,前后一顿足的往外头而去。 短短几步行走,若要说苏佛儿心中感受,便也只有苏轼那一句:“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老师的脸色显然有些阴沉。色的烟雾来。今他讶异不信的是这粉红色烟雾升至七寸长短便被压仰住了,没得丝毫可动。 米藏便是别有心思暗俱,但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关心询问:“老兄──,难道是有什么差错?” 老师脸沉了沉,哼道:“这屋子里有人用了某种反制之法来克御奇门神遁大蛊阵的运行……。” 米藏双眉一挑,哼道:“难道没有可解之法?” “嘿、嘿──,法子倒有两个!”老师冷哼中盯视了米藏一眼方道:“一个是派人进去想法子移动里头阵周的布置……。” “至于另外一个──。”老师转头看了一眼立于一旁指挥蛊阵的苗疆三后一眼,才缓缓道:“另外一个方法就是阴府别门门主”一神蛊主“所豢养的那头金彩化龙蛊才能冲的破了……。” 很显然的,金彩化龙蛊并不在此;所以,唯一的法子只有派人进入强攻。 米藏哼哼雨声,点头道:“看来,这个只有由兄弟率人去做了?”老师淡笑道:“是所愿,不好言──。”米藏正要说什么,忽的双目直视着眼前烟雾浓起处。老师随目光望丢,不由得吓了一跳。 因为,纵烟雾中走出了三个人来。一前二后的,这三个人走的很自然,就有如在山林田园里漫步一般。 当先的,是一名雪白衣饰的老者。 雪衣老者年龄已大到令一张发际全成了银白,但是他迈步向前的身势,却堪堪以“行云流水,无可所阻”八字来形容最是恰当。 至于后头的一双男女,便是轰动武林的苏佛儿和米小七。 且别看对方只有三个人,要如以这等组合只怕天下无可抗御的实力了。 老师之所以震惊的,不在于眼前这三个人能抗御大蛊阵里一百三十二种奇蛊的噬咬,而是在于他们能走得出九九天玄宫的布阵。 更可怕的,是行走出现的刹那,正是寅卯交会的一刻。以此现,对方对这个奇门神遁大蛊阵亦是有所了解了。 老师的判断没错,眼前桌上的鼎中烟柱竟是短低了三寸之多。 他大怒,双眸精光闪动沉哼道:“阁下一路走来,顺手灭了不少东西……。” 时辰转移之际,是蛊阵中气势最张最强之时,却也是最容易出现破机漏绽之刻。 雪衣老者一笑,淡然道:“人道老字世家的老师为南方第一智者,今日一见所布奇门阵局果然天下不出其三──。” 不出其三便是另有人能了! 老师哼哼一笑,道:“看来,另外一个懂这门失传阵法的,就是兄台了?” 雪衣老者笑而不答,只将一双精亮眸子四下环顾了一周。这时米藏悄悄站起来向老师打了一个眼色,便自隐身于后方而去。 米藏这厢离去,老师又复将桌上酒杯一饮而掷于地大笑道:“老某难得相遇精于此道中人,兄台何不坐下促膝长谈?” 雪衣老者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老师一笑:“好一手声东击西──。” 老师双眉一挑,冷笑道:“兄台这话怎么说?” 雪衣老者哈哈朗笑,指指左右两端幌动的火把,道:“明着你要米藏率人进攻屋内以破阵局摆设,暗里却又有两拨人马来个一网成擒……。” 老师这厢闻言,脸色为之一变,待要发话,那雪衣老者又道:“依老夫看这大蛊阵中有一条生路可以通往震位进出,但是……,米藏走了这条路便是呆了……。” 老师这时倒沉住了气,冷笑道:“老某愿闻阁下高见。” 雪衣老者负手而立,仰首上望天际一片阴沉,正是晨曦东来之前最黑暗的一刻。 他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缓缓道:“依老夫看,这阵中另有一条生死同途之路,暗藏于紫阳三合之位。也就是在卯时晨曦东来之时化生为死,启死为生的变化。如此一来,利用米藏和屋内众人两相抗衡,另开一条生路转凤阁入龙池,一举将阵中之人不分敌我一律成擒!” 雪衣老者淡然冷笑,一双凤鸾精目凝视老师,缓缓沉声道:“阁下有意要擒住米藏,目的只怕是利用米藏一身所学来加强老字世家中的某一部份吧?” 老师心中一沉,喉头咕噜了几声这才很不自然的沉声道:“近二十年来老夫早有耳闻溪客栈的主人大非常人,今夜一见果然非池中之物──。” 他边说着,自怀中一面取出了一个小荷包来。迅速间已解开放置在桌面上朝雪衣老者冷笑道:“不过,老夫倒要试试阁下的能耐到了那种修为……。” 雪衣老者注目一望,但见那布包中放了四颗五彩的圆石,在火把的映照下放散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雪衣老者脸色微变,沉声道:“想不到波斯的水晶奇幻石也流落到中原来……。” 老师手背上青筋猛的一突,声音中带有着一番讶异:“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水晶奇幻石?”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转头对身旁的苏佛儿和米小七道:“照敌人的布阵,待会儿晨曦东来之时便是生死决战之际。这左右两端是属金战方位,交给两位防守了………。” 苏佛儿和米小七双双恭敬抱拳道:“前辈请放心,晚辈自当全力御敌……。” 雪衣老者停话不语,再度四下环顾了一趟,这才沉声道:“对方的阵局和一般大是不同,尤其是他们受了蛊制很可能以命搏命……。” 苏佛儿一楞,皱眉道:“这样看来似乎是不能和他们的身躯接触了?” 雪衣老者沉重的点点头,指着左方一片烟雾中的变化道:“纵令你们先前不惧这蛊瘴,那是因为体内玄功所至。至于待会儿交手,若是叫他们自断血脉而喷毒血所治,那又大大不同──。” 米小七忽的忆起昔日曾叫血野杯中三老喷血里面之事,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咬牙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惊人之处?” 雪衣老者低头沉吟了片刻,投目注视前端好整以暇冷目相对的老师一眼,点点头道: “依老夫看,这攻击可以分成两波……。” 这话,明显令老师为之一愕,一双眸子不由得精光暴闪沉声道:“阁下智慧当真惊人,老某听到此已觉天下之中除先生外,无人可与老某抗衡之人!” 雪衣老者微微一笑,续道:“依老夫想,第一波是利用九重鬼寨中人来做牺牲的以命搏命。而真正的攻击,则是隐藏于后的老字世家中人……。” 米小七讶道:“老字世家的人也出手管这件事?” 雪衣老者嘿、嘿一笑,沉声道:“早在二十五年前的庞龙莲、二十年前的黑色火焰,老字世家俱有插足其中。这回……,老夫心中暗忖那个修罗大帝和老字世家恐怕有着很深的渊源……。” 老师话听至此,猛的立起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雪衣老者并未理会他,抬眼看了看东方已现的鱼肚白光晕,自顾接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那么近二十年来老字世家所做所为,目的不外是暗中接收了那些崩溃的帮派遗党。 嘿、嘿──,好个速成的方法……。” 雪衣老者这一分析,苏佛儿和米小七不禁双双讶异出声。看来这老字世家当真是居心叵测,而且深沉的很。 苏佛儿这一细想,将修罗大帝大本营是在苗疆之事,以及老字世家近二十年来所为过思一遍,不由得心里加信了几分。 老师这厢脸色可真不好看,冷沉沉着脸哼道:“阁下早在二十年前使到了浔洲定居,想来是早有目的?嘿、嘿──,百密一疏,老夫倒未料想到有人竟敢卧眠于虎侧……。” 雪衣老者仰首大笑,沉声道:“晨曦已东来,老兄就请出手吧!” 随这话声一落,果真第一道阳光自东方山峦缝里透射投来。 只瞬间,整个奇门神遁大蛊阵像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雪衣老者对着苏佛儿和米小七朗喝一声:“两位小心了。”咱是,迈开大步直到老师面前五尺处站定。 老师左手一抓桌面上挪四颗水晶奇幻石,冷视着雪衣老者沉喝道:“老夫就不信天下中有人可以破得了这局”入心出魂阵“……。” 这大喝里,大臂一扬中四颗水晶奇幻石已飞出往四个方向而去。便在半空中,四方各现身一名身着彩袍的汉子。 当下,只见这四名彩袍汉子各自伸手抓住了一颗水晶奇幻石落下,刹那呈现四象阵局将雪衣老者困于其中。 另一方面,变化中的阵势内只见烟雾翻滚,猛的向苏佛儿和米小七罩来。 果如云衣老者所言,烟雾虽然是由四方罩下,但是致命的攻击却是由左右两端击至! 苏佛儿凝目注视,细细观看烟雾中的变化。一瞬间,三道人影由烟雾中窜出,这三人手上并没有兵器,而是亦手空拳的撞击而来。 苏佛儿在短瞬间已查觉出眼前三人的变化,右臂一抬一拍开,自是引用了大悲心法中的“阿婆卢醯”妙着。 这手“阿婆卢醯”乃是金刚界陀罗尼,显示无量慈悲之相。 但觉一股温煦气机由右掌中托出,只一瞬间双方交手之时,苏佛儿右臂掌力一变左右摆动,便是将击来三人分带往左右之位而去。这三人方方交错过身,猛的烟雾中寒光一闪,下三路里一柄长剑无声无息的袭来。苏佛儿感觉到足下气流的变化,一声朗喝中人拔身而起,半空中左臂横出再度对上先前三人的合击之力。 同时,借由这力劲反弹往前冲出,反反跃到后头使剑之人的顶上。苏佛儿当下便不犹豫,他可以对先前三人失去理智之人不忍出手,但对后头这个别具居心之人则难以放过了。 立时,右臂一抖一激,一道毫光奔驰而下! 天蚕丝,有若天外飞鸿仅仅一瞬间已到了下面使剑那人的手腕上。显然,这完美无瑕的出手大出那人意料之外,待要挣脱之时已有所不及。 苏佛儿朗笑一声,喝道:“苏某倒要见识老字世家的惊人武学了||。” 底下那人沉哼一声,回道:“苏佛儿||,老寒辰倒想看看你的能耐如何……。”说着,只见他双肩一抖一缩,竟是能由天蚕丝中脱离出来。 苏佛儿这厢方自讶异,旋即失声道:“难不成你练了脱骨化妆之术不成?” 老寒辰哈哈大笑,回道:“小子有见识……。” 苏佛儿一个翻身,落到了老寒辰面前细细注视。只见前面这人高挑瘦长的身躯,着着一袭太极道袍。右掌上显目鲜明约有三道剑创翻肉,而一双三角眼见更是耶异的很! 苏佛儿看了半晌,摇摇头道:“你并不是老字世家中人──。” “老寒辰”露出讶异之色,哼道:“那老夫是谁?” 苏佛儿指指他手背上的三道剑伤含笑道:“天下中人或许不知道有你们这一门派,但是……,我可知道这是代号”地狱火“的组识对不对?” 那道士显是吓了一跳,双目暴睁沉喝道:“你怎么知道的?”就算你老子苏小魂也不晓得我们的存在……。”“这说来话可长了──。“苏佛儿一叹;”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因为,他是由六代祖“唐诗宋词楼”里的记本中翻看到的。 这个名称“地狱火”的组织平素极少极少在江湖中现身。就算进入江湖中亦不相互联络,不管伙伴的死活。 但是,他们相同的标志却是手背上的三道伤痕。 据说,练他们这一门的武学这是必经之路! 那道士惊疑不定的注视稣佛儿半晌,冷哼道:“不错!老夫便是”地狱火“出来的玄云子……。” 苏佛儿注目的另一端不时发出打斗喝声之处,淡淡道:“那一端,也是你们的人了?” 玄云子大笑道:“没错,她叫妙云子!哈……,妙云子和米小七可是旧识!” 米小七看到妙云子时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这双眼睛在那里见过? 妙云子亦看看一身道袍,手上一柄青松翠玉剑幌动着铮芒冷笑道:“米小七,我们又见面了……。” 米小七注意到妙云子手背上有三道剑创,这点反而令她迷惑。如果她曾见过,她一定记得! 妙云子冷冷笑道:“绝谷之中,还亏得本道姑照顾你!” 刹那,米小七明白了眼前这道姑,正是昔日自己和冷无恨同在绝谷中的那个陈妈! “是你?”米小七挑眉道:“那一日你躲过了独孤斩梦和冷无恨遁走了?” “不是遁走──。”妙云子阴侧恻一笑,道:“这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嘿、嘿──,正是借了你和米风好行使大帝灭绝独孤世家的计划!” 米小毛咬牙恨道:“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人──。”妙云子声冷剑更冷。“我只不过是大帝身前八大鬼使中的一个而已──。” 妙云子阴沉沉一笑,淡淡道:“米小毛──,别太高估了自己,你以为”天地情谱“上的威力可以和大帝相抗衡嘛?” 米小七心中一凛,沉声道:“难道修罗大帝也来了?” “不是也来了──。”米小七身后一道温煦声音呐起:“而是我从头到尾一直在这里……。” 雪衣老者好整以暇的等待对方的出手。四名彩衣汉子各自握住水晶奇幻石以四象奇形阵势困住了雪衣老者后,四人端坐了下来。 那端,老师沉嘿嘿一笑,冷声道:“老夫在发动这个”入心出魂阵“之前实在想知道阁下的真实身份……。”他一顿,意味深长的叹一口气,又道:“当今天下想找像先生这般的对手已是大大不易……。”。 他注视着雪衣老者,缓缓道:“我想,你既然知道水晶奇幻石,当然明白这阵一经发动,便是有死无生。老夫可不愿留下这个遗憾……。” 雪衣老者仰天朗笑,其声直贯天顶,他倏的止住了笑声盯住老师沉沉道:“你当真以为这个阵可以难倒老夫?” 老师脸色大变,怒斥道:“老某所设之阵,四十年来天下中只有一个人可对老夫说这句话……。” 他怒火中烧,直喷出喉间大喝:“起阵!” 瞬间,那四名汉子划一同作里已将水晶奇幻石置于顶上百会穴中。值此瞬间,四颗水晶奇幻石受了四名汉子的内力激发,各自散出一种奇异缤纷的光彩来。 雪衣老者淡笑而立,只见四颗奇石约五色光彩一下子罩于自己周身三丈内。而且,每颗珠子之间的光彩旋转、交错、变化,结合之间呈现了六百二十五种色度。 阵局之外,老师沉声喝道:“这是天干地支的算学,在六百二十五数之间,老夫就看你如何能解得?” 苏佛儿朗笑道:“这倒不是……。”这半句回话里,前三名赤手空拳的死土成品字的由后方出拳夹杀。 苏佛儿一个闪身,随之一蹲一挫,避到了左边续道:“最重要的,真正的杀着在这里!” 话声一出,果然浓雾之中一声轻响,只见一道光毫闪出,这光芒刹见便如天地之尊,挟着无可抗拒的威力直奔而来。 苏佛儿一叹,道:“观音有泪,泪众生苦。无恨妹妹,你可来了?” 来的,正是冷无限和观音泪! 苏佛儿一个旋身向上,右臂一振之间天蚕丝已化成一道彩虹奔向反向而去。 反向方位并不是观音泪的来向,而是米小七所立之处他为什么这么做? 米小七冷视着修罗大帝,点头冷笑道:“据我所知,塞外来患之事,是由你所发动的……。” 修罗大帝的一身衣袍婆娑响起:“不错──。”米小七哼道:“你是想借这个动乱之际,好乘机行动控制江湖,进而造反……。”修罗大帝那厢出声一阵狂笑,这才回道,这才回道:“米小七,昔日本座未对你下手,倒真是失策了……。” 米小七冷哼回道:“你利用我和义父毁了独孤世家,并且利用碧寒宫培养”万人登仙蛊“。嘿、嘿──,好狠的心计!” 修罗大帝那厢沉吟了片刻,方发声道:“看来,阴府别门那三个该死的贼子全说出来了……。” 这话间,只见一道光毫由半空斗降,直奔而至! 米小七倏的娇喝一声,人一个扬身而上便伸手扣住了来际的天蚕丝!旋即,便用力一扯一拉。 修罗大帝怒喝中岂能让她离去,猛的一个起身而上,一袭黑袍卷起如锋拍至! 却是,一道人影在半空中和米小七交错而来,那人右臂再振,一缕如幻如隐的天蚕丝抗上了修罗大帝的黑袍! 同时里,米小七大喝出手,她手指尖的“凤眼”二度对上了冷无恨的“观音泪”! 这一刹那的变化,在另一端的老师已看出了梗概。 原先,他的计划中以冷无恨对付苏佛儿,乃是利用苏佛儿的不忍! 心中有碍,必败! 而修罗大帝对付米小七,则是眼前这个“修罗大帝”只是大帝座下亲自调教的三名替身之一。 在计划里,这个代号“毒蜂”的替身最少能以一命换一命的搏杀米小七。 因为,这是人性中的“急”。 心中一急,乃乱。 老师现在明白他为什么会害怕。因为,自己一切的计谋似乎早落入那个雪衣老者的算计之中。 尤其,对方这一手两人移位,以“凤眼”抗衡“观音泪”正是以物克物。而以天蚕丝的大势至无相般苦波罗蜜神功运行大悲心法来克制“毒蜂”并不纯正的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正是事半功倍!战斗瞬间展开,同时结束的也很快! 第一个倒下去的是玄云子和三名死士。“凤眼”和“观音泪”激撞之间,偌大的旋力迅速的弹打了他们四人。 至于苏佛儿对上“毒蜂”的战局也很快。 天蚕丝划破了对方的衣袍,而且一股强大无俦的气机将对方弹震于地。 便在“毒蜂”落地的迅间,全身冒出了怪异深绿的焰火来。显是,若人身和他撞及了只有双双殒命。 而唯一能阻挡“毒蜂”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近身相搏的,只有天蚕丝和天蚕丝主人所用的同是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 “毒蜂”所冒出的焰火爆散于七尺之内,连那妙云子亦惨呼中受到波及。 只一刹那,便是全身销蚀化血,当真诡异以极的毒器! 苏佛儿叹了一口气,一个跃身已和米小七并立相望视着身前冷立的冷无恨。 “无恨妹妹──,你这是何苦?” 苏佛儿的话令冷无恨一震,旋即却银牙一咬,恨道:“这该怪就怪你父母……。” 苏佛儿叹气道:“无恨妹妹,你别被修罗老贼所骗……昔年之事……。” 冷无恨截口怒道:“昔年之事你也不明白是不是?但是我爹娘之死却是你父母所造成的……。” 苏佛儿摇头道:“无恨妹妹,你我虽然不清楚昔年所发生事情的始末,但绝不会是如修罗老贼所言。且看他和家父所行所为,便足以观……。” 冷无恨冷笑道:“不论他们两人作为……。我曾到这苗疆来找昔日冷枫堡中的奶娘陈妈,天可怜见幸好好叫我儿看了,真明白我冷无恨真的认贼作父了这许久年……。” 米小七此刻哼道:“你是如何知道所见那个陈妈果真是昔年冷枫堡的那一位?” 冷无恨冷笑中再度执“观音泪”于手,哼道:“她保留了昔年我爷爷的军荼利神功秘笈,而且还有我爹以前的遗物……。” 她话说至此,便是又将出手了。 苏佛儿正想用什么法子阻止冷无恨出手,却是米小七往前一站,哼道:“看你活的这么大了,封叫人家几句话就骗的团团转……。” 冷无恨这厢再度遇上了米小七,一时心中恼恨交集,便是一扬手瞪目接着米小七道: “米小七,上回败在你手上,今晚什么也别说,出手吧!” 苏佛儿闻言心中大急,慌道:“无恨妹妹,不可以鲁莽造次──。”冷怎恨冷笑道: “我才不是你什么无恨妹妹──。”说着,转向米小七卒道:“米小七──,还不出手──!” 再一次挑激,米小七终是忍不住将“凤眼”握执于指尖,哼道:“不懂事的蛮丫头,可别怪我伤了你……。” 苏佛儿心里可明白,两人这一出手必然是冷无恨身受重伤,甚至捱禁不住“天地情谱” 的威力。 他一急,脱口对米小七道:“米姑娘──,请你手下留情──。” 一声“米姑娘”三个字,分明是生疏了两人,好生一阵子难受尴尬涌起。 米小七强力自持着,半晌咬牙道:“苏公子,你可是在场看得一清二楚,是你那宝贝的无恨妹妹一再向我挑战……。” 苏佛儿深吸一口气,沉住激动的情绪,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请你委屈一些……。” “委屈?哈……。”米小七仰首长笑亦复长叹,一颗晶莹泪珠滴出,落人掌腕之正和指上“凤眼”相辉映! “我受的委屈还不够?”米小七咬住唇,沉沉的发声:“一年多以来,我日日夜夜所受的委屈还不够?” 米小七猛的抬头,盯视着苏佛儿一眨不眨的直望着。 这厢,苏佛儿心中狂跳,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那冷无恨早已候的不耐,口里娇喝道:“米小七,出手吧!” 便这喝声里,掌上“观音泪”已如来自地狱的招魂冥使,化成一道死亡的幡引激奔至米小七身前。 米小七瞪视着苏佛儿,右臂抬起便是出手前一刹那,她看见了郎君眼中的焦虑! 于是,一个不忍之念升起,出手的“凤眼”缓了缓。 便此一慢,观音泪已弹开凤眼直打米小七气海穴上! 一声散自心里深处的惨叫中,米小七翻飞倒退,便生生叫观音泪的冲击之力打飞了四尺之距。 “小七──。”苏佛儿心中大恸,顾不得身后的冷无恨,一个飞身过来猛的抱住米小七,大叫:“小七──,小七──。” 却是,伊人脸色呈着金土之色,气若游丝的睁开双眼,淡淡的一抹笑意涌上唇间,勉强中一句:“总算……、你……还是会……抱我……。” 苏佛儿全身颤抖,一心里言语硬咽在喉间,竟是找不出一句来说。 这时,冷肃站立在背后的冷无恨又缓缓举起“观音泪”,朝着苏佛儿喝道:“苏佛儿──,我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出手吧!” 苏佛儿正悲痛米小七身受重创命在旦夕,耳里听闻冷无恨这一喝叫,不由得又急又怒的回头斥道:“无恨──,头道你不知道自己铸下了什么大错?” 冷无恨往前一跨,喝道:“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随这话里,指尖上的“观音泪”已狂激而出;这一阵带起的旋风中,竟满满的是充塞于天地的杀气! 此时此刻,有谁能接得下这颗狂激的“观音泪”? 一只手,轻烘烘的一托观音泪的来势,让它在掌间滴溜溜转着。 苏佛儿和冷无恨双双讶异望去,只见烟雾中雪衣老者望着掌心中停止旋转的观音泪含笑而望着冷无恨! 冷无恨正待问话,忽的四周的烟雾全然在迅间随风消逝,立时当顶的阳光这一四际。 这里溪客栈原是在大街之中独立,此刻可见四周围了不少人正议论纷纷。 待这雾一散逝,及见数十名拿刀带剑的凶恶之徒,四众看热闹的人群便“哗”的大叫强盗四下散去了。 此际,老师似乎是历经一场折磨似的,疲惫不堪的率领四名奇幻石汉子到了雪衣老者身侧,紧盯着雪衣老者喘气道:“尊驾到底是何人,为何能破解这”入心出魂阵“?” 雪衣老者将目光由冷无恨身上移向老师,又淡然的将“观音泪”举起于右掌食中双指之间。 略略特异一点的,是中指的第二节处夹住观音泪,而指尖处则是稍往内弯扣住。并且,中指是搭于食指之上而不是并排。 便此一式,老师脸色大变,全身竟不由自主抖动了起来,只见得他喉头咕噜响了一阵,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这位名震天下的老字世家第一教席,为什么雪衣老者会令他如此震惊? 雪衣老者淡淡的朝老师道:“米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并没有进入溪客栈内”……。 “显然的这句话,分明是指老师所策动的这次行动完完全全的失败。他承认,而且立即下令集合了所有的人马。但是,他还是有所不甘不服,他要的,便是对方说出真正的身份,而不是只凭一个手势便震吓了自己。雪衣老者看着站立不离的老师,已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他转首,朝冷无恨淡然一笑,道:“丫头──,。这才是真正的军荼利神功!” 他说着,指尖稍弹小动,只见那观音泪恍若无生魅影,瞬间打入了米小七的右边肋下! 便这一冲激,米小七大叫一声身子一震里,脸色竟是大为好转! 这“军荼利神功”五个字出声,苏佛儿脸色大喜,脱口叫道:“前辈是冷明慧大伯?” 冷明慧。“天下第一诸葛”的冷明慧! 老师走的很快,而且走的心服口服。 无论是谁,在智慧上输给冷明慧那是理所当然,而且一点也不羞耻的事情。 冷无恨呆楞楞的望着眼前这个老人,一刹那间好似傻住了一般,喉里咕噜了几声终于大叫“爷爷──。” 他的泪滑下,狂奔而来,便是一个跃步里投入了至亲唯亲之人的怀中。又是一声声由心里的呼唤,直漾在这浔州城里的大街上。 这一幕,直看得苏佛儿百感交集,忍不住更是紧抱着米小七的娇躯。 却是,屋里单文雪第一个跨步出来,犹是口里先呼唤着:“佛儿……。” 一双稚儿犹在怀里,人目的却是相公和她人相拥。这一个震惊里,直便令她呆然无措。 苏佛儿惊觉中待要起身,却偏偏又是怀中伊人一口血涌出,紧抱一抓中昏厥于怀里。 这厢,苏佛儿站也不是,抱也不是。那单文雪此刻眼中那能顾及这些,但觉一阵羞辱中转身不顾后头陆续走出的小西天、唐玫等人,便是直入屋内而去。 唐玫显然一愕,待要出口叫唤单文雪却是让身前的小西天一扯。唐玫回首,便看见慌然无措的苏佛儿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米无忌抢步而至,托住米小七百问道:“米传人是怎的了?” 小西天亦急步而至,于另一端托住米小七把了把脉,对苏佛儿道:“她已经无碍了,你快去跟着解释……。” 苏佛儿感激的看了小西天一眼,将米小七交给小西天和米无忌,便是起身往屋子里头走去。 门口,萧天魁冷无无语而视,两人交投了一眼,便是不道一声错身而过。 萧天魁两眸子一闪,咬了咬唇沉吸一口气托着疲惫初愈的身子到了米小七身前。 此刻,冷明慧挽着冷无恨走了过来,颔首道:“米姑娘不碍事了,待老夫抓两帖药,约莫三天光景便可复元……。” 唐玫此际发现了冷无恨,亲热的上前握住冷无恨高兴道:“冷姐姐──,你想死小妹了……。” 冷无恨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喃喃着:“我……对不起大家……,我……。” 这时,小西天一把扶起了米小七,望着冷无恨叹气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总是将你当成好妹子的呀!” “是嘛──。”唐玫娇笑道:“冷姐姐怎么想通的?” 冷无恨脸上一红,又愧又骄傲的望着冷明慧道:“是我爷爷告诉我实情的……。” 冷无恨的爷爷?所有的人吓了一跳,不由得脱口讶叫道:“天下第一诸葛,冷明慧前辈?” 苏佛儿一推门进入房里,心便往下直沉。 房内没人,只有一张纸笺静静的躺着。 纸笺有字,字是伊人所留。 简简单单的:“妾一生曾与君有处一天地一年时,足矣!” 另外一行中,则是:“再蒙上天厚爱,又赐孺孩有双,生生世世何求?” 没有落款,竟此些儿字,已落得苏佛儿呆然傻立。 雪儿、雪儿──,你这是何苦?何苦刺挑我心? 自古情来,最难堪不得言别离。 便是双掌执这信笺,大呼大唤一声“雪儿”,他苏佛儿大剌起身,被窗落下街道而去! 小西天望着颓然沮丧而归的好兄弟,静静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两人无语,但坐于花园亭里,便此默然。 良久之后,苏佛儿方缓缓道:“她这一别去,天涯海角何处得寻?” 小西天注视了苏佛儿半晌,试探着道:“或许,往京城道上去了……。” “我也是这般想着!”苏佛儿抬道望着,此刻已是夜半之际。寻了一日,直直追下百里之遥竟是沿途难有所见。 他一叹,自语着:“若不是返回京城道上,她会上了那儿?” 小西天无法回答这句问,只有斟了茶和这位极亲好友无言饮着。便此坐了近半时辰,一道人影踱了过来。 苏佛儿和小西天一见来人便是心仪之最的冷明慧,双双立起恭敬道:“冷前辈……。” 冷明慧一摆手,淡笑道:“两位请坐──。” 他们两人待冷明慧坐下了,这才一左一右落坐于他的身侧。冷明慧点头一笑,道:“昨夜一战,已是挑断了九重鬼寨的一条后路──。” 他转首注视着苏佛儿,庄穆道:“佛儿──,为今最要,是先放下儿女私情将修罗大帝另外一条后路断绝才是!” 苏佛儿一震,欲言又止的答道:“是──。但凭前辈吩附──。” 冷明慧了然的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一个结缠着。不过,你放心。单姑娘沿途上我已令人取秘道途她入京!” 苏佛儿一楞,讶道:“原来是前辈……。”后头的话,可是不便言明,但也安心了不少。 冷明慧淡然一笑,回道:“单姑娘暂离之心任谁也阻止不了。你若是追上了反而更不好……。” 这个“更不好”直指着于公于私。苏佛儿明白,恭敬的回道:“是──。晚辈知道──。” 冷明慧一笑,又道:“其实,单姑娘回京也不单是为了避你,老夫另外有所安排……。” 苏佛儿这厢可讶异脱口道:“难道雪儿是别具目的的?” 冷明慧沉着的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嘿、嘿──,正是请君入-”这话又是一层玄机,冷明慧没说,苏佛儿和小西天亦不好间。只是,修罗大帝在苗疆的另一条后路是什么? 冷明慧沉吟了片刻,颔首道:“老字世家并未做出大恶之事。昨夜一战中他们已然撤退了也罢……。” 苏佛儿皱眉道:“前辈不是说他们和修罗大帝之间渊源很深?而且近二十年来暗中吸收了不少人?” 冷明慧点头,应道:“据老夫所说,修罗大帝和老字世家的渊源是关系着他们上一代的恩情。而昨夜一战中,显然老字世家已偿还了这件人情──。” 因为人情已还,所以老师才会撤走人马而没有发生硬并硬干的你死我活。 同时,也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昨夜中方没有抢入溪客栈里! “至于吸收那些人马,是善是恶尚难下定论!”冷明慧淡然道:“余孽有反之时,他们吸收了或可收牵制之效!” 苏佛儿和小西天互视一眼,双双一叹气。 老字世家此举做的完美无缺,丝毫没有半点把柄。 小西天沉吟问道:“那……修罗大帝在苗疆中另外一条后路便是阴府别门了?” “不错!”冷明慧沉声道:“而且,是和一般中原武林门派大大不同的养蛊世家──。”他一顿,补充着:“那是个很奇异的地方!” 奇异,往往是和死亡联结! 冷明慧望着花园洞门里走进来的四道人影笑着:“不过──,还好你们的朋友中有人曾进去过──。” 是谁? 苏佛儿和小西天还末来得及转头,便听见龙入海大叫:“姓苏的──,原来你这小子还活着?” 龙入海拉着一位娇姑娘跑了过来,大笑道:“好小子,你可真想死哥哥了……。” 他身旁的,便是昔日一道往苗疆而来的白梦娥了。 苏佛儿还未答话,赵抱天和俞灵也步了过来,他们可先注意到在场中有一个头发全自的老头子。 赵抱天终究是官场礼数上见多了的,虽然很想狠狠的确打苏大公子一顿,到底还是朝冷明慧一抱拳:“前辈不知如何称呼?”他问着,俞灵的手臂竟稍为之一紧。 冷明慧含笑望着眼前这几个年轻人,兀自颔首望着。 却是龙入海听得赵抱天这一间抬头将一双大眼儿牛瞪似的瞧着。 他龙大公子看了半晌,转头对赵抱天和俞灵碎道:“你们两个是吃错了那一门药,这老头子有啥看头?” 白梦娥在旁含笑一拉扯龙入海,小嗔道:“怎的老是毛毛燥燥,说不定和你爹认识……。” 提起龙入海他爹,龙公子可把后头的话咬在舌尖硬生生吞了回去。 冷明慧注视了龙入海、赵抱天,俞灵片刻,淡笑中将目光落在俞灵的右臂上。似乎,他清晰的可以透过衣袍看出俞灵臂上肌肉的每一寸鼓动。 这一扫眼,刮是给俞灵莫大的压力,恍恍如自己叫人家摸透清楚,连个方方出手的冲动也觉得可笑。他心里清楚,打从一照面使被眼前这老者恬适无碍的气机所震撼,是以在自然而然的反应中才会有出手的冲动以抵御对方无懈可击的气势。 却是,这名雪衣老者冲着自己一笑,淡然道:“昔年你父亲便是一个争锋在心所限,再是一个少林寺里扫叶无心而成就……。” 这段典故俞灵很清楚。昔年,俞傲断其右臂,一度想了此残生,直至少林寺里潜心默想无意中以扫笆出手打败了锺念玉方有另番大成就。 至于那一扫打出俞傲和锺念玉的姻缘,更是近二十年来武林中的佳话。 俞灵听得这话入耳,震惊的不是眼前这雪衣老者知道这段典故,而是骇然于对方对自己的举动心思有似水晶球一般清暇可见! 正是这几个武林新一代力量的年轻人沉思打量眼前这个莫测高深的老头子之际,苏佛儿却自个儿斟茶大口饮将起来,笑道:“别看啦!修罗大帝跟东海传人,还有洛阳醉仙楼的万二节看了人家二十年还猜不出来半点身份咧!” 苏佛儿这话可着实吓了他们一跳,终究龙入海忍不住大大抱一拳作揖道:“好前辈你就道出个姓名来吧,龙某某最怕的脑袋瓜子打结想不出理不来……。” 冷明慧一笑,右手轻轻一抬一摆,但见龙入海双拳抱中为之一荡;而同时里赵抱天和俞灵身子亦为之稍偏小动。 怪儿事是,龙大公子脸红了红,尴尬道:“前辈好深的造诣,咱们三个联手还差了一截。”龙人海这一说,白梦娥才算是明白了方才为什么他们三个身子一震的原因。原来,是暗中出手探测眼前这老者的身份。却看来反倒他们三个叫人反摸清了虚实!白梦娥这一想,不由得咭的一笑,道:“这般大的人了,也不会好生生的问嘛──。”苏佛儿看着三个好朋友一付尴尬样儿,得意笑道:“如果你们知道眼前的是人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冷前辈,只怕……,嘻──。” “只怕”以下的话的确用不着说了,这龙入海等三人当先拜倒,口里恭敬唤着:“冷前辈,晚辈失礼了……。” 冷明慧仰首清啸,复含笑望着他们三人道:“三个小子怎么前倨后恭啦?哈………。” 苏佛儿此刻心情已是大大好转,含笑接口道:“以后这种事还多着例!” 小西天啾看了他一眼,哼道:“就属你第一──。” 众人这般说笑着,唐玫一个闪身由外头急步走了进来,口里叫着:“冷前辈,无恨姐姐有变化了……。” 冷明慧脸色一肃,庄穆的点点头道:“果如我所料──,”清音神功“平素每到子时便会自然引动。哼、哼,修罗大帝的修为倒是不可小觑了……。” 唐玫这厢也看见了龙入海等人,只是心悬着冷无恨。 不禁忧郁满脸着道:“那……要怎么是好?” 冷明慧轻轻一叹,向着众人道:“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是一种刺激人脑的玄妙内力,唯有施用者才能明白其中所有微妙的变化。至于外人那是无法对忖测的……。” 苏佛儿皱眉沉吟着:“那岂不是没有解法了?” “哈……,”冷明慧朗笑,略为自负的道:“小兄弟──,天下尚没有可以难倒老夫之事!” 可不是,若连“天下第一诸葛”也解决不了的事,那真是天下无人可解了。 冷明慧转首对着唐玫道:“小姑娘别担心,就照着我交待你的法子压抑住无恨的发病便可以了。至于怎么解,考夫到时自会顺手破来……。” 唐玫应了一声,向龙入海等人打了个招呼又自急匆匆的去了。冷明慧望着唐玫的背影,点头一笑:“好个慈心善肠的姑娘……。” 这厢,赵抱天朗冷明慧抱拳,恭敬道:“前辈急速通函东海传人前辈,令我们三人前来是有什么指示?” 冷明慧望了众人一眼,竖手要众人坐下了:这才落坐道:“现在,有两件事要请诸位去办……。”他说着,指指苏佛儿道:“首先,请三位将阴府别门有关的资料,尤其是天蚕宫里里外外的一切告知苏兄弟!” 冷明慧才这么说着,龙入海立即抚掌大笑,一拍苏佛儿道:“好小子,这回可换你去吃苦头了……。” 冷明慧一笑,接道:“另外,就是由苏佛儿和米小七米姑娘闯阴府别门,而你们四位则火速赶往大内禁宫……。” 冷明慧口中的四位,便是小西天、俞灵、赵抱天和龙入海了。 至于冷明慧口中道出了“米小七”不由得令龙入海又哇哇叫了起来:“米小七那娘们也在这儿?”说着,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看了苏佛儿一眼。 苏佛儿只有苦笑的回瞪,口里叹气道:“前辈这么安排,是不是另有一层涵义?” 冷明慧淡然一笑,颔首道:“不错!最重要的目标是米藏和独孤斩梦……。”苏佛儿一震,忍不住问道:“那……萧天魁呢?”冷明慧闭目沉思了片刻,转了几个念头后,道: “在往苗疆的道上,除了目前已到浔州左近的独孤斩梦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人──。” 冷明慧眉头一皱一展,沉声道:“那个人就是米凌!” 凌峰断云刀的米凌! 俞灵的手臂不禁又为之一紧。 冷明慧忽的仰天朗笑,老半晌才对众人道:“小兄弟你放心。对于萧天魁、米无忌、米凌他们三个人,老夫另有妙着安排!” 第十一章 鹏 翔 由浔州东南而下便是进入大容山脉乎,再往下经北流域、陆州镇东走,便达至宝江水域。复往东过了阳江,便是阴府别门的势力范围了。 特别是云雾山周围方圆两百里内,随时可以见得衣袖上镶绣几道金丝线的人物四处行动着。 间或,各行路货车上亦多插有黑旗金线措的旗帜;这些全是受着阴府别门保护的标志。 这原因无它,主要是蛊毒这种东西实是叫人防不胜防,大伙儿为了保平安也就花了钱消灾便是。 且莫看这金线寻常,在这块地面上若非有阴府别门特制浸泡炼成的这名“辟祸金线”绣于袖口上,常常会无缘无故暴毙于路途中。 而且,这金线经过特殊处理可以防蛊毒侵扰,假也假不了的。 苏佛儿此刻就化妆成寻常砍柴的樵夫和成农妇的米小七对生于云雾山下的茶棚中啜茶观视。 十天的路程,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尴尬又微妙的关系。平素总是欲言又止的,只是这节骨眼上却不得不彼此交谈着。 “看来,这方圆四处早已布满了蛊毒──。”苏佛儿将龙入海等人的消息印证道:“本地土生土长之人日夜饮着阳江江水早已产生了抗力,至于外来的人只好订购”辟禅金线“求得一时的平安……。” 米小七楞视了郎君一眼,半晌才回过神来似的应道:“前些月里我在塞北指挥本家中人对抗蛮族的入侵,对方中亦有使蛊的好手,看来是从这里出去的……。” 苏佛儿稍稍平复着激动的心情,点头道:“现在就怕修罗大帝成就了”万人登仙蛊“,那可真不堪设想……。” 米小毛低哼了一声,没再做什么表示。苏佛另可尴尬的一笑,自顾自的接道:“天蚕宫就在这云雾山之上,我们的任务便是早一步进入阴府别门内,想法子解掉”一神蛊主“的禁制才能真正的逼得修罗大帝无虚可遁!” 米小毛垂眉又是低应一声,方自举杯饮茶。此刻,茶棚已有的七分满座中,忽然骚动了起来,但见众人纷纷立起恭敬的看向入口处。 苏佛儿和米小七略略讶异,亦随众人站了起来。他们已然扮成四十开外的村夫村妇,一时间和在众人里头倒是一点也不显目。 这时,门口处走进来三名衣襟全满是金线的三名妇人,当是旁若无人款款而笑里的寻了个位子坐下。 米小七一见这三名妇人,当即对苏佛儿低声道:“这三个妇人便是苗疆三后………。” 苏佛儿在前些日子里曾于溪客栈外和她们照了一面,只是那时重心全放在老师身上并未加以特别注意。如今听得米小七这般说了,心下不由得多加注意了两分。 这时,众人见苗疆之后坐下了,这才纷纷又落坐谈笑起来。苏佛儿和米小七见了这等威势,两人嘴角中不禁又有着一丝冷笑。 两人此刻俱是有着一番相同心思。若非别有任务在身,倒真想杀杀她们的威风。他们心中想耆,不期然里相视了一眼;便此一眼又忽的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和自己是相同的。 竟此一刻,一阵酸甜苦辣全涌上了心头,便是凝目无语,一刹那间两人互望中全痴成一片。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得苗疆三后之一的阴华华娇笑道:“两位姐姐──,你们看他这对夫妇已经是四十近五的人了,还这般深情咧……。” 阴华华这一句调笑,直说着苏佛儿和米小七两人双双脸儿一红,竟有些手足无措。只因,阴华华“夫妇”两字扣动了心弦鸣晌不已! 苗疆三后中的二姐阴翠翠嗔笑道着:“人家深情绵绵,要你在旁儿凑趣打鼓,任令叫着羞嘛……。” 阴华华轻一拍推她二姐,不服道:“有什么不可以?我们这里一贯就是这般,那像中原那边的人,端多的是褥文俗节,拘束的很……。” 提起中原的事来,苗疆三后的老大阴碧碧不禁皱肩道:“我们这一趟到中原各处转走了两年前后,不知宫里的蛊主怎样了?” 阴华华个性可强,当先哼道:“要不是那个叫修罗大帝的家伙处心积虑了二十年,蛊主才不会让他得手呢!” 阴翠翠眼角儿瞄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华妹,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这里可是云雾山下……。“阴华华气鼓鼓道:“难不成九重鬼寨的人敢在这里动手?” 她们的几句对话是发泄心中一口怨气的了,这厢随口说说却是落入有心人耳里注意倾听着。 苏佛儿和米小七互视一眼,各自低头闷不哼声的喝着桌面上的茶水。此刻,茶棚中又陆续进来了一些过路行客,登时喧哗吵杂之声又掩盖了苗疆三后的声音。 无如,苏佛儿和米小七这等极顶高手之畔,任是风啸浪吼也能听的清楚。 “一着错全盘输──。”阴碧碧沉沉叹了一口气:“别说蛊主受制,你我及阴府别门里上下数百人口那一个不是遭了那里的毒手所限?” 苏佛儿听到此,当即明白昔日苗疆三王曾经告诉俞灵等人受制之事。 当他们一行在苗疆二一王的帮助下闯人天蚕宫,便遭到其内变化莫测的机关所陷。幸好,东海传人率众赶来救走了俞灵、赵抱天、龙入海、白梦娥等四人,至于苗疆三王则生死下落不明。 苏佛儿兀自沉思着,那端的苗疆三后已然站立起往棚外走出。便此刻,一棚子里的人又纷纷立起恭送,煞是威风的很。 苏佛儿和米小七打了个照眼,待想要跟了下去;却是衣袖上一紧,竟是米小七拉住了自己。苏佛儿错愕中回头,当即看见了一个顶戴竹斗笠半盖面,身上一袭白袍不染半点风尘的汉子。 苏佛儿稍一愕的,是这颀长身影的汉子由自身上的一股肃杀气势,颇见惊人。 这个神秘汉子随手丢下银角儿,便是不徐不缓的随着方才苗疆三后的后头而去。直待这人背影消失也,米小七才像嘘一口气似的颓然放手。 苏佛儿讶异的,以米小七目前的武功成就,天下有谁可以令她如此异常行举? “他还是独孤斩梦?”苏佛儿压抑住激动的情诸,缓缓道:“是不是?” 米小七一震,别过脸去没有回答。苏佛儿竟是忍不住的追问:“他是不是独孤斩梦?” 对于苏佛儿这般进逼,米小七猛的一怒仲上顶门,斥道:“是又怎样?” 苏佛儿冷不防米小七这厢倒问,反倒是傻楞住。米小七眼眶儿略略一红,一推桌站了起来便自的思外头走出。 苏佛儿可不能不顾着,当下付了茶资亦是急匆匆的跟着。 便是,两人一前一役走了一柱香光景,已然到了山脚下的上山路口。 米小七不顾理后头的苏佛儿,猛的一窜,便自是往左方林子里投入。苏佛儿心中早已是翻腾巨转,这一见米小七突的离去,不禁随着一提气飘身而入。 却是,连着两个闪身,前头伊人自顾自的往林森里直窜,全然不理会后头的苏佛儿。 这下,由不得苏佛儿不急道:“小七──,小七──,停下来……。” 他在后头叫着,米小七愈发是足下脚程又快了几分。 苏佛儿总怕这般独闯了上去伊人会有所闪失,当是猛一提气,卯上了力几个起落到米小七身后不及三尺。 忽的,米小七一个翻身向右,同时双腿一连环直踢出六种变化来。苏佛儿怎料到她会突然翻脸?心中叫苦一声,方堪堪闪过了,那米小七已投入右方的密林之中。 苏佛儿长沉一叹,亦是一个起落窜入,随即拔身到了树桠梢处,极目望着。当前,一片密林中不见觅得半丝人影。他心中明白,是米小七藏起来躲着自己。 他更清楚的一点是,这十日来的相处表面上两人各自竭力抑制,却是心里头自知着汹涛湃涌。 此情至此,便只有好生生的谈一回来。便是,苏佛儿生于枝梢上随风轻荡着,口里向四下道:“小七──,你可是认为我辜负了你?” 四下,只有风移走于天地之间的声音。 苏佛儿轻叹,又自的道:“一年多以前我和小西天、元王青在黄河面上想要救你,却反不意遭到修罗大帝的设计,以至我和元玉青双双进入黄河绝道,经由地下激流冲到了传说中的”桃源仙福处“──。” 苏佛儿像是陷入了沉思中,孤单单的自嘲一笑,道:“我想,有一件事至今你还不知道的──。那位”元玉青“竟然便是单文雪……。” 苏佛儿这话,果然引起了一种除了风声之外的轻响。 他早已全神戒备,待这响声稍动立即便转头朝那端道:“小七──,请你现身,我决不会过去干扰你……。”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半晌终于在一棵巨树之后米小毛泪流满脸的走了出来。 伊人婢婷──的身子此刻像是弱不禁风似的倚在树干上,一双盈泪的眸子含嗔含怨的望来。 苏佛儿知道此刻决不能惊吓了伊人,否则一番追逐后又不知会落个什么结果?更何况现在已是午后向晚,稍一托延后便是入夜,更是难寻了。 苏佛儿望着伊人,深深叹了口气续道:“在”桃源仙福处“里,我和雪儿……,巧遇了本门的六代祖怪大师……。自古以来,本门中每代传承竟是巧合的全落于斯……。” 米小七茫然然的看视着地面,对苏佛儿的话并无半点的反应。它的这番反常,对苏佛儿而言反倒是一种鼓励。 最少,她并没有拒绝再听下去。 苏佛儿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接道:“六代祖表示,自千古以来便没有人可以离开那个地方。甚至是本门的开宗宗师亦无能得成。是以,在他的愿制以及……认命……便和雪儿成亲……。” 苏佛儿艰苦的说出最后几个字,只见米小七颤抖了一下,又自是滴落两行清泪来。 苏佛儿心中一痛,竟是忍不住的飘身下来。当下,米小七警戒的后退闪身,直瞪视着苏佛儿,猛然冒出一句:“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苏佛儿苦笑一声,半晌才悠悠然的道:“天意──。” “天意?”米小七冷哼:“我不想听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苏佛儿轻叹一口气,道:“你相信嘛?竟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震崩了一方峭壁,我们才能勉强由峡缝中费了七天七夜走出来……。” 米小七的确有些不敢置信天下间竟有这般巧事。可恨的,偏偏自己就是要相信眼前这个冤家的一席话。 怪,只怪自己爱的太深,而郎君却又是个不会骗人的君子吧──。 一想念及此,便是再忍不住的颓然坐下。一令那泪水直湿沾了衣襟领口。 刹时,苏佛儿满心满腔的柔情和疼惜,缓缓走到了伊人面前,蹲坐在她面前傻目望着。 米小七被这般看久了,半晌总算长吸一口气止住了哽咽,轻声问道:“我和独孤斩梦之事你知道了?” 苏佛儿点点头,应道:“我知道在独孤世家中你们曾有文定之喜,只是……尚未成亲──。” 米小七的双眼一下子迷离了起来,陷入片回忆中。那一时,修罗大帝发动了大屠杀的政击;幸好独孤斩梦及时赶回以婢女为障假装是自己已毙,方是躲过了一劫。 而后,独孤斩梦为了避开修罗大帝四下暗桩的追踪追查,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四下逃匿,总算躲到独孤世家中不为世人所知的一处深山里。 而这三个月里,米小七以疗伤为藉口,暗中套出了不少“天地情谱”的上卷,暗暗里加以研参。 而后,九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居住于那秘山之中;米小七不时和独孤斩梦对招相搏以取其义。 一则,明摆着是为防患独孤斩梦有非份之心。 再则,暗里一通百通的将“天地情谱”上卷中的一切精义了然于心。 独孤斩梦并不是不知道米小七的用心,却是忍不住的将所知所学不断的付出传授! 这点,米小七也知道。否则,昔日两人修为差距中,独孤斩梦的“撩天一十六剑”自己受伤之躯如何能挡? 苏佛儿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独孤斩梦为什么将”天地情谱“的上卷全数传教给你?” 米小七幽然的将目光投往西夕低料处,风晚挑动着发梢像是千百个心绪拂着。 几片落离树枝的黄叶飘下,移动在半空中有如沉下人间的浮云,总是带着一点点的感伤不经意的,就那么一叶落到了面前,自是随手无心的一握,置于掌中楞傻傻了半响。 直是,夕沉月升,方长长嘘出一口气,道着:“只能说,他当时的一种心态………。总认为如此的做了,可以……感动我……。” 苏佛儿不是呆子,显然可以看出那时米小七心中塞满了自己的身影,便是柔情万千也无法感动的了半分。 尤其,独孤斩梦献宝似的传尽了“天地情谱”的上卷,便是发觉自己真正犯了大错!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米小七自的喃喃:“我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为了情谱的上卷竟然不显做人的道理?” 一厢间里,两人沉默了下来。四下,却是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着烟雾。由林间枝桠中,天地间缓缓的罩上一层的薄纱来。 苏佛儿抬肩,注视着伊人茫然的神色,登下心里明白了方才米小七的行止,并不只只是避开自己。 更有的,是因为遇见了独孤斩梦而想避开她自己、避开自己的谴责! 苏佛儿轻轻伸手,将伊人柔荑所执的落叶取之在手,淡淡道:“不──,你没有错……。” 米小毛抬起迷蒙的眸子望来。 苏佛儿坚定的一笑,道:“你没有错!就如同这叶飘落……。”他望迎着伊人的眸子,续道:“叶子是由天地所生而后归于天地。”天地情谱“上下卷本来就是合一的,既能结合又何错之有?” 苏佛儿伸手,轻抚着伊人的发梢,柔情道:“天下事有错无错,便只在一个心中方寸。 你将情谱武功用于济世救民,天下何人敢言有错?” 米小七恍然的回问:“那……对独孤斩梦呢?” “人一生所为,但求无愧于心!”苏佛儿本身说着,似乎一片灵台亦自清明了起来: “他心中有所求者,便是私欲乱了真性我悟。心已不正,何可言?” 米小七似乎为这话一震,旋即又一问:“那……你娶了单文雪也是没错?” 苏佛儿身子一颤,半晌之后收回了手,却是眸子里万般复杂感情。老长久之后,终是坚定道:“彼时彼情,佛儿自信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米小七耳里轰然响着这句话,颤声道:“那我呢?是不是就如你所言该认命?” 苏佛儿强自镇定着,缓缓嘘一口气道:“佛儿唯一能说的,便是一生一世、来生来世以至于生生世世决计不会忘记了你──。” 便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顺滑入米小七耳中,她翻动满腔心绪,百般里竟一时为之不知悲喜,总是相番交杂着无可一言。 两人,于是长久默默沉着,直待月已升到中天,那米小七才不置任何表情的站起来道: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看看那天蚕宫……。” 说完,便迈大步往山顶而去。 这厢苏佛儿反倒是傻了一傻,呆楞了片刻方是急立而起,亦是展开脚程的追了下去。 月,无言而临,却是伤心人为最醉。 如果不是有着俞灵等人的路径图,要在这云雾山内找到天蚕宫的所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莫说这云雾山自来便是苗疆中四大禁地之一,单单是四下所布放的蛊毒,纵令是使蛊好手入山也不敢不循着登仙之路而上。 也是阴府别门对自己本家蛊术极有自信,一路上反而没有什么暗桩守卫监视着。 直是,到了天蚕宫百丈外的秘道前,才堪堪有一座石亭。亭上大刺刺的匾额形了“洗身亭”三个字。 亭中有人,人是两名对奕的老者。 在这邪异的山林中,竟有这般雅致闲情的人在,怎么看也是不正常的。 苏佛儿一个欺身匍到米小七潜低的身子旁,轻声道:“在赵抱天的资料里,凡是要往天蚕宫的都需经过”洗身亭“里阴府别门的长老”洗身的“……。” 当然,这个“洗身”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冲洗一遍;而是用某种方法将你身上一路中所受的蛊毒怯掉。 这是阴府别门对来人的一种尊敬。 只要你还有命到了这里,阴府别门的人决计有办法让你进入天蚕宫中。 米小七淡淡一笑,回道:“米字世家的传人走遍天下,到那里也没人能阻止的了……。” 苏佛儿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今天米小七示弱进入洗身亭,只怕从此今后米家中人难能在武林中抬头。 苏佛儿一叹道:“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办!” 米小七轻轻一笑,旋即脸色恢复了原先庄穆神情,便不顾苏佛儿自往左方飘忽窜身,两个起落里已然接近那名亭之外三丈远近。 苏佛儿看着伊人的身法,心下暗自赞叹一声,亦是两起飘移,落到右侧草丛里,亦在三丈左右。 他抬眼,注视着石亭中那两名老者的举止。右首的那个抬起一颗黑子往棋盘里一放,口里杰杰笑道:“阴老六,这回你可输了吧!” 阴老六沉哼一笑,顺手将一粒白子放下了,哼哼道:“三哥──,这可不一定……。” 被称作三哥的那名老头,正是阴府别门中有名的“煞手三星”阴三星。他仰天哈的一大笑,又将一粒黑子“叮”的放到棋盘上,杰杰怪笑着:“老六──,我看你还是认输……,什么人?” 阴三星猛的一个旋身飘出亭外,对着空荡荡的来路上冷视着。 阴老六的速度也不稍慢,亦是拗身一窜里,自立于阴三星的左后方位,恰恰成了两仪双生之势。 米小七轻轻一笑,旋即脸色恢复了原先庄穆神情,便不顾苏佛儿自往左方飘忽窜身,两随阴三星的喝声里,苏佛儿心中也有所觉。他耳里听得几丝行走的步伐,却是其中三响有着某种的韵律。 另外,还有一个足步声则是沉稳有力,隐约可以想见这个人个性中的骄傲自信。 夜月里,果真四道人影三前一后的走近过来。阴老六当先冷冷一笑:“老夫倒想看看,是谁可以制伏的了那三个女娃娃……。”说着,只见独孤斩梦押着苗疆三后而来。 苏佛儿当下登时明白,苗疆三后在半途中遭独孤斩梦所擒,却依然能由足音暗号中传出来。 独孤斩梦冷冷望着阴三星和阴老六,猛的冷笑中出剑。 剑如虹、如电,刹那便断绝了苗疆三后的心脉! 阴三星脸色大变,当下阴沉沉道:“阁下好狠、好冷!” 独孤斩梦以靴底一拭剑身遗血,反手插剑入鞘冷笑道:“她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无用!” “放你的大狗屁!”阴老六猛的大骂出声。叫嚣道:小子倒底是谁,敢到云雾山来撒蛮……。了独孤斩梦双目一寒,冷声道:“记清楚了──,独孤斩梦──!” 便这四个字出口,剑亦随之破空而去! 苏佛儿双目凝视着那把剑上的变化。他惊讶着,在这一年里独孤斩梦的“撩天一十六剑”多了一种感觉。 一种杀尽天下有生的霸气! 就是这等霸气,“撩天一十六剑”已然脱胎成另外一种剑势。 这迸散横行的剑势,直是到达了“剑忌”的范围。 阴三星和阴老六挡不住三招。就在他们颓倒喷血的时候,不信的眼神中有着无可言喻的恐惧。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阴三星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独孤斩梦冷笑,缓缓以剑擦拭于靴底,眼中尽是嘲讽和讥诮。“你想知道原因?”他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妄和冷肃:“我的目的是一个人,一个叫米小七的女人!” 苏佛儿一惊,该来的果然来了。 这时,他心中竟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想着,独孤斩梦的“撩天一十六剑”之所以能散发出这紧绌可抗御的霸杀之气,是不是因为“恨”? 爱和恨,是世间两种最可怕的力量。 这个力量的可怕,大到可以改朝换代。 那么,独孤斩梦是不是对米小七爱之太深,而心中却创之太痛。 所以,由爱而恨,恨生霸杀之气? 他同时明白了一件事,独孤斩梦料知了米小七必然是往云雾山而来,所以在这座“洗身亭”里等着! 苏佛儿大大叹一口气,不知道在另外一端的米小七心中做什么打算? 他正想着,只见独孤斩梦抱剑而坐,冷肃的看着来路。依这般看着,是打定主意等米小七来到。 苏佛儿这时不禁有一个疑惑,独孤斩梦怎么知道米小七还没有经过这里?正想着,独孤斩梦已冷冷出声。 “米小七──,你可以出手了。”独孤斩梦由怀中取出一条白色丝巾,将它缓缓咬住在唇齿间。 两端垂下的巾尖随着夜风飘动。 丝巾透白如雪、如晶莹莹而辉。 却是,有着一抹诡异凄厉,恍如是踏在生死线上的修罗,正掌着死亡的旗帜张扬着。 风轻动,云小移,米小七已寒着脸跨到了独孤斩梦身前。 她冷冷一笑,肃着脸寒声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米小七瞪视着对方,接道:“这半年以来,你怎么能随时找到我的行踪?” 独孤斩梦冷冰着声音,寒道:“练”天地情谱“本身就有一种味道由体内散发出来……。它的名称叫做”情韵“!” 这点苏佛儿不由得为之惊愕讶异。 因为,在武学内修方面,有一种至上的心法名为“玉膏”。 要修练到这种层次,除了本身俱有天纵才赋,还得因缘际会修习得正宗的心法。 苏佛儿惊喜的是,米小七的成就竟然已达到“玉膏”的入门小乘境界。 米小七沉吟着半响,像是明白了一件事,当下心中脸情轻松了不少。甚至,嘴角中还有一丝笑容。 独孤斩梦冷冷望着她,却是皱起了眉头。 “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笨,且笑我自己傻──。” 独孤斩梦像是被刺伤了某一点,倏然站起来,用力咬住口中的白丝巾,冷哼道:“说什么都是废话!”便这一哼一冷里,掌中长剧已暴激狂奔而出。 满天的剑雨有若纷飞的羽絮,在光彩映月之间已凝结一个“恨”字,滚卷向米小七周身。 米小七仰天长啸,揉身而上;两臂翻转十指交弹,错身里已自连拍三掌罩向独孤斩梦的谷井、飞泉、龙四等三穴。 独孤斩梦双目一寒,由喉里怒喝:“找死!”米小七这一手“摘月三探”正是“天地情谱”中上卷的心法运用。独孤斩梦冷喝里,暴怒中只见一道血丝已沾上了白巾。 但见,右臂翻转,“撩天一十六剑”必杀的“开天破金”已响如风雷般的袭向米小七。 却是,米小七矫曼的身姿在半空中仿如鹏展般的往上再上了一尺,落到一枝树桠上。 独孤斩梦的这一剑来势不止,瞬间里已卷住对方足下的枝桠,化成一片碎蒙滚住米小七的下三路。 米小七讶哼了一声,再度翻身而上,却是已然被罩于独孤斩梦的剑势之下,无能脱身。 生死一瞬间里,米小七娇喝斥道:“独孤斩梦,莫怪我无情无义!” 当是指尖一弹,便一粒光华闪现,“叮”的一脆响里已打动在独孤斩梦的剑身上。 苏佛儿的一颗心提到了腔口,他相当明白一件事。 眼前米小七和独孤斩梦的交手,方一照面便是生死相搏。 果然,米小七所激射出的“凤眼”名器在独孤斩梦的剑身上一弹一撞,不但是让米小七得以腹出剑势之外。 更有者,那“凤眼”竟沿着对力的剑身如电般的激奔向掌腕握持处。 独孤斩梦显然大吃一惊,却是双目暴睁,口中雪白丝中刹时染红。只见,他左手一拉丝巾一缠,右臂依然是那招“开天破金”直指米小七。 这一际落入苏佛儿眼中,不禁惊呼弹身,手腕间的天蚕丝已划破天际而去。 电光石火里,所有的杀机尽暴! 米小七显然没料到独孤斩梦恨她若是。只见对方自让“凤眼”穿打入右臂掌中,一令血光坟激里那沿血丝巾已盖罩在伤口处。 她明白了,明白独孤斩梦的决心! 独孤斩梦早料到米小七的这一次出手的方位、手法。 所以,丝巾上早已浸炼着止痛的药品。 也正是,不顾报废掉右臂,也要在同时里剑卷米小七的生命。 是的,由他的目光中阴沉沉讥诮,可以看出来一种血腥报复的快感。 因为,在这刹那里米小七无论如何是避不过这一剑! 米小七没有料到这点,可是独孤斩梦也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苏佛儿手腕上天蚕丝的威力。 独孤斩梦的剑已然划破了、米小七的衣服,而他也可以感觉到剑锋划过眼前这个女人身体的快感。 他狞笑,眼眸中充满了血丝。 原先雪白的丝巾早已染红恨怨的火,就如同剑光上挑动的血珠。狂热而暴力! 但是,他的笑容冻结,冻结于一个破碎和惊怒。 因为,他的剑不能再前进半分。 剑柄上头,已有一条细丝缠绕,就如情人的眸子,千系万系的扯着、痛着。 而同时,米小七在生死际里的出手,双掌已急若闪电的拍向他的胸前而来。 转瞬如电过,独孤斩梦的身子飞了起来,直直摔落在五丈之外。 而这厢,落身于地的米小七脚下亦是几个踉跄,站持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苏佛儿心中一疼,往前一跃一跨,扶住了伊人关心道:“小七──,你怎样?碍不碍事?” 米小七楞楞的坐在地上,半晌之后忽然推开苏佛儿,摇摇幌幌的站起来。 她咬着牙走到独孤斩梦面前,只见对方早已是满脸满身的血,正在冷笑的望着自己。而右臂掌腕,自是不断的冒出血来。稍微可见的,是入骨的“凤眠”正自晶莹映月,闪闪发光。米小七看着独孤斩梦,忽的问道:“昨天在山脚下的茶棚里,你已经看出是我了?” 独孤斩梦一哼冷冷道:“不错──。” 米小七沉吟了一下,又道:“那时你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独孤斩梦仰首要笑,却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便生生咳了一番后,才翻动冷肃的眼睛珠子,看着随之走来的苏佛儿。半晌,他嘴角才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沉沉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嘿、嘿──,我只不过想在这里让你们一起动手!”原来,他早就知道苏佛儿也在左近! 独孤斩梦的回答更令人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氛。他沉沉一笑,冷冷看着苏佛儿和米小七。 “昨天在茶棚中我之所以没出手,因为一定会有阴府别门的人打扰……。”独孤斩梦嘴角诡异的笑容更浓:“而我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单独对我出手──。” 他大笑,任由血珠四下溅着:“我要你……。”他指着米小七,潜潜沉笑:“欠姓苏的一份救命之情……。”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斩梦要这么做? 米小七突然间觉得一丝恐惧由心里升了上来。 这一年来,她太了解独孤斩梦的为人。 不但冷,而且阴。 总是,有如黑夜中的猫眼,不断的窥伺你暗中的一切,而后在倏忽之间跃出致命一搏! 米小七冷着脸,声更寒:“这一年以前,你故意将”天地情谱“的上卷传给我,目的是想令我走火入魔,好让你随意摆布?” 独孤斩梦双目精光跳动,冷森森恨道:“只怪当时我将你由独孤世家救出来时太仁慈。 嘿、嘿,我真恨……。” 米小七稍一寻思,点点头冷道:“那时,你想表现你的君子风度,而且想施点救命恩情好让我感动?”她猛的仰首大笑,咬牙道:“可惜,那时我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所以你虚伪的假像反而只落个可笑的下场?” 米小七这话不但是震怒着独孤斩梦,而且也惊动着苏佛儿的心弦! 独孤斩梦恶狠狠的看着苏佛儿,咬牙冷笑:“是又怎样?你这般呆痴的字着他,到头来呢?嘻、嘻,人家不但有了妻室而且还有了一双儿女!” 独孤斩梦的话显然刺伤了米小七心灵中最脆弱的部份。在米小七全身颤抖中,独孤斩梦却似陷入了回忆:“当时,我发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势无功时,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他盯视米小七,寒着脸道:“可是,那太便宜你了。我要报仇、要好好折磨你!” 米小七长吸一口气,稳定了激动的心情冷哼道:“错了。” “错了?” “你并不是不想杀我,而且你发觉那时你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我……。” 米小七冷然道:“所以,你就设计让我学情谱的上卷。因为……。”她长长嘘出一口气,望着中悬的明月,呆楞了怔怔一回,才道:“因为你以为我天资骨格不够,勉强练”天地情谱“只会走火入魔好让你随意摆布。” 她愈说着,目中寒意愈冷。 “可惜你真正犯了大错──。”米小七瞪视着独孤斩梦冷笑道:“想不到我竟然能进入小乘的境界!” 米小七说到这里,那独孤斩梦竟是仰头大笑,好半晌才咳嗽喘气道:“米小七啊,米小七。就算你聪明一世,今晚你也要懊悔一辈子……。” 他诡异的笑容,有如一团吐信的毒蛇冲向一直默立在旁的苏佛儿和怒目相视的米小七。 “我今晚明知不是你们两个联手的对手……。”独孤斩梦大笑着:“我为什么要出手?”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苏佛儿也没来冉的一阵恐惧。他望向米小七时,发觉伊人的脖子也僵硬着。 而眼眸子,竟有一种痛楚。 难道,她已然想到独孤斩梦的目的? “我知道我们一交手”姓稣的一定会在你生死攸关之际才出手相解……。“独孤斩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要你欠他一份救命之恩。嘻、嘻──,这个救命之恩……正是让你自己告诉你自己,不能……恨姓稣的移情……别恋……。哈……天下最大的折磨,不就是这样?” 独孤斩梦颓然的在大笑中躺了下去,他犹是由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我得不到你,却能……让你自己……折磨……自己……。” 便是这几个字恍如天际巨雷轰入脑门,苏佛儿和米小七整个心都提升到了腔口,竟是傻然呆愣无能一动、一言! 独孤斩梦果然不愧是独孤世家的传人。 在他一生中最后的设计里,他斩破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梦! 而这个残酷,却是一生永远。 米小七呆楞楞傻看着独孤斩梦的尸体。 那阴森而诡异的笑容,依旧是凝结着。 仿如,嘲笑讥诮着世间的一切! 苏佛儿的心隐隐作痛,没来由得出胸口酸到了脑门。 一股激荡的情怀在这尸体和两人之间滚动着。 直是,天将明。 “先做完应该做的事!”终究,半年来沙场争战的阅历,令一个女人在伤心痛碎之时犹能振作。 米小七已迈大步往前,直直闯向林森耸立深处的天蚕宫! 天蚕宫,阴府别门最神秘的地方。 原先,天蚕宫的名称是“天蛊宫”然而,自从上一代在一次因缘巧合中培育出蛊界最神奇的“金彩化龙蛊”之后,便此易名。 当今天蚕宫主人“一神蛊主”极力豢养的这头“金彩化龙蛊”其形已大若三人身长长短,而且已蜕变化类成蚕之状。 更神妙的,这蛊身上有白毫金彩流转,极是蛊中之王。 米小七这一路直闯,两手连挑带打,倏忽在天明晨曦第一道涌射之前,已是肃立在天蚕门口。 一路上,最少挑掉了十六处暗桩! 苏佛儿对米小七的出手有些惊异,也有些担心。 显然的一点是,她的出手又快又重,似是有着一股怨气自心中升至双掌间拍击! 是,风清袭地;却是大不称的,满天杀机涌弥。 天蚕宫前,早已一字排开了十八名奇形衣饰的阴府中人。 而唯一共同的,是这些人的指甲都特别长! 苏佛儿双眉一皱,低声警示着:“这些大概是阴府中长老级的高手,已然练就了”弹指传蛊“的境界。” 米小七冷冷一哼,并不搭理苏佛儿,自顾的往前一跨,对着身前那一十八名阴府中人扬声道:“当代米字世家传人米小七前来拜见贵门”一神蛊主“──。” 以米字世家传人的身份前来天蚕宫,怎么说当今阴府别门的“一神蛊主”阴人麟礼数上是得出来相见。 果然,米小七这一报上名号,引得面前阴府十八长老们面面相顾,私下交换了几句。 当下,长老之中一名白花头发,却是有着一抹红胡的阴雪红往前阴恻恻一跨,对着米小七道:“这位姑娘,如何证明你是米字世家传人?” 说着间,自兀伸手拈抚着颔下胡子。 米小七冷冷一哼,挑眉道:“就凭我吃得下你弹出的”飞魂三吊蛊“,以及我手上的” 凤眼“……。” 这话声起落里,米小七指尖一点白毫光华如闪电般的绕一匝阴雪红颈部又自落回于掌中当下,这玄妙一手果然大大惊震一向自负的阴雪红。只见他老脸一红旋即一寒,脸上老大挂不住,哼道。:“女娃娃是米字世家的传人又如何?难道能挟技伤人嘛……。” 米小七冷哼,回道:“米某今来是为了助各位除丢修罗老贼反制于各位身上蛊噬。哼、哼──,你这老头就凭良心说看看,是修罗老贼霸道还是我米小七无理?” 这番话,一时说着十八长老无言以对。当下,长老之中排名最长的阴一叶缓施施的踱到米小七身前,淡淡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有能力解得掉蛊噬?” 长老之中的阴鬼天接叫道:“是啊──。本府中多少弟子身受其制,而且九重鬼寨中人亦有不少监视于本府之内。万一你解制托延了些时,岂不是叫本府全覆于你这小女娃娃之手。” 阴鬼天的头虑不能不说没有道理。 九重鬼寨杂混于阴府别门之中,必然有着某种杀制之法。凡是有所异心异行,只怕迅时使得死于蛊噬之下。 苏佛儿忽的朗声道:“九重鬼寨有人处行于贵府之中,难道就没有在这天蚕宫里?” 阴一叶沉吟了一下,注视苏佛儿半晌方道:“这位少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苏佛儿……。” “你姓苏?”阴一叶眼中有了一丝光彩:“可是和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苏小魂大侠有关?”苏佛儿抱拳回道:“正是家父……。” 苏佛儿的回答,显然令十八长老紧绷的脸色和缓了不少。阴一叶俯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天蚕宫里是有三名修罗大帝的手下控制着我们──。不过……。” 阴一叶回眸看了一下天蚕宫墙垣,又道:“现在是蛊主练功之时,他们全在宫内秘室守着……。” 苏小魂明白,修罗大帝要这三名手下如此做的原因。 只要控制了“一神蛊主”阴人鳞,就不怕阴府别门不乖乖听话。 同时,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另外一层则是要防止阴人麟自行解关了“逆天蛊噬”的禁制。所以苏佛儿和米小七要解开阴府十八长老蛊噬的时间只有卯时这一个时辰。而今,卯时已半,剩下的半个时辰是万难办成的了。 更何况他们对这“逆天蛊噬”一点也不了解。苏佛儿看了看天色,朝阴一叶道:“如今卯时已过半,只好稍待明日方得有充裕时间……。” 阴一叶像是被苏佛儿和米小七所打动,沉吟了片刻后道:“也好。顺便你们两位也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对”逆天蛊噬“有些了解……。” 阴一叶这话,摆明是答应了苏佛儿和米小毛。却是,阴雪红出声道:“慢着。” 阴一叶闻声皱眉道:“老五──,你有什么意见?” “大哥……。”阴雪红皱眉冷视着道:“我们怎能就这样相信这两个小娃娃?这事可是关系着我们十八位兄弟姐妹的生死……。且不论他们的能力可不达成,万一在半途中搞个鬼,不论是他们动手还是引起九重鬼寨那三个人的反制,只怕……。” 阴鬼天亦接口道:“是啊──。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请大哥三思!” 米小七闻言,对着阴鬼天冷笑道:“本座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不想让你们为虎作怅,助柴为虐──。哼、哼──,我就不明白有人甘心一辈子在别人的禁制之下,甚至连整门整派的人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米小七这话可激的阴鬼天暴跳怒叫:“小女娃娃,你这是在骂老夫……。” “是又怎样?”米小七也冒上了火:“本姑娘可是千里迢迢为了天下武林,也为了你们阴府别门赶来相助。不然,就算你这老头子跪着求我,本姑娘还得看心情……。” 阴鬼天被气得哇哇大叫,一个箭步冲向前来,斥怒道:“老夫倒想领教你这个米字世家传人的手上有几分斤两敢来云雾山夸口──。” 阴鬼天大喝中,便是要出手。 这厢阴一叶双肩一皱,伸手一揽住阴鬼天道:“八弟──,别莽撞……。” 阴鬼天气急败坏叫道:“大哥──,这女娃……。” “什么都别说了──。我相信他们……。”阴一叶转身,向着府中长老朗声道:“这两位朋友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一辈子屈膝人下。如今,我们只有赌一条路可走!反正,与其这般苟延活着叫江湖中人嘲笑我们阴府别门,不如轰轰烈烈的在武林史中留名!” “对!我赞同大哥的话──。”长老之中排名第四的阴妙妙应道:“让江湖中人看看阴府虽处苗疆,可是也不差于中原武林中人的风骨──。” 阴鬼天这时可像泄气的皮球,叹道:“四姐──,你也是这么想?” 阴妙妙用力点头道:“不错!”阴一华看看其余众人已然默默同意,当下便转向阴雪红道:“老五──,你可有异议?” 阴雪红看了米小七一眼,方才冷哼道:“大哥怎么决定,小弟就怎么做……。” 阴一叶点点头,仰首看了一下天色再朝苏佛儿和米小七道:“卯时将尽,两位请速跟老夫到宫里寻一个秘处躲藏──。” 苏佛儿和米小七互视一眼,两人又急速别过了脸,双双点头道:“好──。” 当下,阴一叶便不再言语,率着苏佛儿和米小七往天蚕宫里而去。 这厢,阴雪红冷冷望着两人的背影,沉沉道:“八弟,你赞成赌这个赌?” 阴鬼天一楞,回道:“大哥已经决定了的事,我们就照着做罢……。”说完,也随众人纷纷进入宫中。 一片广场里,刹时就留着阴雪红别有心思的独立! 他的眼眸中,闪着一抹奇异的光彩,缓缓注视着入宫的门口。 似乎,一种奇异的想法由他心中升起,却是掩不住的由眼瞳子里宣出来──。 “天梁”,是这间秘室的名称。 自来,紫微算学中天梁主星有着意外之财和科名双层的涵义。阴一叶将这秘室取名“天梁”,乃是源于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功名利禄。 是而,这秘室正是在他肚书房夹格暗道理。 苏佛儿和米小七随着阴一叶在暗道中五拐大弯,最后终于到达了底端的秘室。 眼前,不但是桌椅齐备,而且布放了不少铜鼎大小罗列于四处;猛然一看是杂乱无章,细索之下可见是一种阵法排置。 苏佛儿心中略略有讶,他同时也感觉到米小七自有提高了警觉。 阴一叶淡然一笑,当先朝两人竖手道:“两位请坐……。” 苏佛儿一点头,当先坐了下来。那米小七亦不稍缓,落坐于他的对面。 阴一叶当中坐下,开口道:“两位今天就请暂时委屈于此。待明日两位大功告成,再出本府蛊主大宴,好好酬谢两位的义风高节──。” 苏佛儿抱拳一笑,应道:“前辈这么说可就惭愧了晚辈──。这只不过是我武林中人当为之事……。” 阴一叶眉头一挑,含笑道:“苏兄弟这话怎么说?” 苏佛兄回道:“学武之用,一在健体强身,二在主持正义──。我辈若不能有此心,那与禽兽何异?” “好,好一句与禽兽何异──。”阴一叶大笑道:“苏兄弟真是豪爽汉子,性情中人──。” “前辈过奖了──。”苏佛儿声音稍为一沉,皱眉道:“晚辈有一事想请教前辈……。” 阴一华道:“请教不敢,只要是老夫所知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佛儿打了米小七一眼,点头问道:“晚辈想知道,修罗大帝苦心想培育的”万人登仙蛊“是否成了?” “这个……。”阴一叶双眉一皱,沉吟了一下方道:“这件事很难予以肯确的回答……。” 阴一叶的话,米小毛禁不住好奇问着:“此话怎说?” 阴一华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所培育的”万人登仙蛊“自从一年前在关外独孤世家的碧寒宫中培育了一段时日之后,已然大有进展。只是……。” 阴一叶叹了又叹,眉头深结沉思着道:“到底是缺少了东海传人在万山岛的那口冷泉,无能一蹴可究……。” 苏佛儿略为安慰的道:“那是还没成了?” “这倒也未必──。”阴一叶抬头注视着苏佛儿和米小七,眼瞳子里像是有着什么秘密他这般思量了半晌,才道:“我想,两位该已得知消息,修罗大帝已经到了京师……。” 这话,苏佛儿为之一愕,他看向米小七,虽然,她并没有显露出错愕的表情,但是苏佛儿可以感觉,而且确信米小七也不知道这件事。 阴一叶似乎没有发觉,接着道:“他是带着”万人登仙蛊“去的──。” 苏佛儿的心不由得一紧,看来修罗大帝当真要有所行动了。 阴一叶抬眼看了看两人一眼,又自垂眉道着:“半个月以前,修罗大帝逼本门蛊主强行炼育”万人登仙蛊“,已然有了些火候。如果,再加上修罗大帝本身的至刚内力相催,那蛊亦可加速完成……。” 阴一叶一叹,站了起来道:“当然,那会大伤他的本身元气。所以,就如老夫方才所言,并不知道是否完成了没有……。” 他说着,便举步往外头而去,边道:“蛊主练功已毕,为了不叫鬼寨三枭起疑,老夫必须先行离开了……。”这当儿他已经走到了通道出入口,米小毛忽的问道:“既然修罗大帝已经有了”万人登仙蛊“为什么……。” 阴一叶明白米小七想问的是,为什么还留下他们活命! “因为──,他还要逼着米门的长老和蛊主以金彩化龙蛊冉行制造一种见风别发的蛊毒……。”阴一叶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噤,道着:“若真的成了,一夜之间千里之内俱染蛊毒其所制!” 苏佛儿心中狂跳,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行使”逆天蛊噬“,控制了你们体内的本命蛊?” 阴一叶苦笑了一声,丢下一句话:“这就是老夫想借两位来破解的问题──。因为,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 阴一叶走了,却是留下一堆的烦脑和问题。 偏偏,在秘室中的两人又有着各自的心思翻腾。 苏佛儿沉思了半响,自喃喃道着:“想不到伍罗大帝竟去了京城……。” 这话一说,米小七忽的开口哼道:“你是担心单文云的安危了──。” 米小七猛的这一说,倒真的让苏大公子吓一跳。 一则米小七一路冷漠不搭理自己,。这厢突然出声着实令人猛不及防。 再则,他心中真有着一丝牵挂,如今叫人说破,而说的人又是这般微妙关系,不禁叫他呐呐不知所言。 米小七不再搭理苏佛儿的错愕,自顾的站起来往一室里的大小铜鼎望着。 如此一盏茶时间,她皱紧了眉头深绪沉吟。 苏佛儿发觉了她的异状,勉强忍住尴尬问道:“小七……,有何不妥?” 米小七冷漠站立不答,彷若未闻。 苏佛儿摇头苦笑,又道:“米姑娘──,你是觉得这些铜鼎布放有些玄机?” 一称“米姑娘”三个字,米小七身子不由得为之一震。她眼眸中一抹幽怨闪过,立即压抑了下来哼道:“你早也看出来了,何必问我?” 有回音就好。苏佛儿一笑,轻轻道:“难不成阴前辈带我们来这里堤别有目的?” 米小七轻哼一声,冷着脸道:“就算有,我倒想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苏佛儿点点头,立时发觉米小七一直背向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点头的,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一笑,却是激怒了对方! 米小七回头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苏佛儿一愕,知道伊人错会了自己,慌忙道:“小七……米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笑自己……。” 米小七重重一哼。,又别过了脸不再搭理苏佛儿。片刻之后,她像是下了决心往那一堆铜鼎里走去。 苏佛儿一惊,急道:“小七不可以──。” 又是顺口一句“小七”! 米小七像是电击一震,却偏偏拗着脾气,冷哼中反而大步的迈了进去。 苏佛儿心中又急又无可奈何,只有睁大眼睛在这厢望着。只见,米小七在里头走了两三步,四下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动静。 苏佛儿一颗悬着的心方自落下。此刻,米小七又往前了两步,却是轻脆连响里,四下的铜鼎各自移位动了动。 “小七小心。”苏佛儿惊呼中站了往前,却是已有不及。 但见,四处不下二十来个的铜鼎中各自冒出了白烟飞蒙来,只刹那里便将米小七的身影吞没。 苏佛儿大惊,再也顾不得一切的往里头大步跨入。 堪堪,这举步进入其中,刹时耳中一串轻脆响,自己周身立即也被白雾所罩。 他一惊中已然运行大势至般若无相波罗蜜神功,将自己周身形成一道罡气护体。 同时,以大悲心法的禅喝呼唤着:“小七、小七──。” “苏佛儿和米小七也来了?” “是──。” “他们现在人呢?” “人在秘室里──。可是,还有更重要的……。”告密的人沉沉一笑,道:“明天阴人麟卯时练功的时候,他要为本门十八长老除去禁制……。” “他们办的到?”说话的是鬼寨三枭中的“冷刀枭”温狂。 “这点我还不知道。不过,看他们似乎很有把握!” “好。你有什么打算?” 告密者冷笑了:“计策倒是有一个……。” 苏佛儿在几声低唤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是这阵烟雾怪异! 他可以感觉到这烟雾其实是练蛊的一种毒雾。更特别的,在这阵势里头,这些蛊毒又和一般使蛊有着特异的差别。 简单的说,在阵势力量的催动下,这蛊雾可以逐渐进逼、穿透罡气玄功。 这个发现不由得令他大为吃惊。 如此下来,用不着半个时辰只怕一身的罡气无能保护抵御。更深一层想,说不定蛊毒入肉入骨,可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他心中这念一起,忍不住喝叫着:“小七──,你在那里?小七──。” 声音,闷哄哄的叫奇门阵势所阻绝,无法穿透出去。 他心中大急,当真领教了苗疆这虚的奇门之术。 且莫说苗疆地处中原的边缘,要知早在三国时代,诸葛孔明便有七次捉放孟获之事。 而当时孔明的奇门遁甲之学,亦稍有流传于此,历经千年之后,已然更改的和中原一派略有不同。 苏佛儿心中虽急,但灵合一点光辉刮自跳动。当下,便于沉喝一声里将天蚕丝自袖中缓缓飘出。 他这厢像是明白了解困之法,只是一令腕中蚕丝往前递出。每每遇到了铜鼎,则是“叮”的一响一震,便自绕了个弯又往前去。 苏佛儿这手无意间使出的法子,正是恰巧吻合了大悲心法中的“那罗谨握播伽罗哪”。 这句心法正是我佛菩萨观音现富楼那尊者相,手捧盂拯救众生离灾难。 而苏佛儿乾脆席地而坐,任令天蚕丝往前引去。 要知,一切阵法皆是生妄相的奇门遁甲之术。 而天蚕丝没有生命,自是无所妄相。 既无妄相,则无有加害的阵势运作。 苏佛儿想到的就是这点,而且他也成功了。 只见一柱香后,那天蚕丝已碰到了一物,竟能轻轻的将之推动。 苏佛儿这端指尖可觉,乃四下试了一下。当即,明白天蚕丝已出了阵外,碰及外头的椅子。 他这利用指尖的感觉就如人在黑暗中眼睛无用,却是能以手以掌代眼的摸索。 他朗笑一声,当即立起循着天蚕丝所行之途前前后后的走动着。 须臾,已然踏出了阵势之外。 苏佛儿长嘘一口气,又自运行了一周天确定无碍之后,这才回头望向阵里。 只见那蛊雾更浓,直是不见米小七的身影。他双眉一皱,正想着用一个法子解救米小七出来,忽的后头一轻响里阴一叶已急步而入。 “米姑娘闯入阵去了?”阴一叶讶道:“这蛊阵利害,是硬闯不得……。” 他说着看了苏佛儿淡然含笑回道:“阴前辈──,那就麻烦你解掉阵势吧!” 阴一叶点点头,快步移到右侧书架前,伸手往架上的一座玉花瓶转动了一个弧度。 说也奇怪,那阵势一阵脆响,立即烟雾全消逝无踪。 阵势之中,米小七冷然而立,面无表情的朝阴一叶和苏佛儿看了一眼,便自施然的走了出来。 阴一叶关怀的到了米小七面前问道:“米姑娘──,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米小七嘴角一抹奇异的牵动,缓缓道:“不碍事──。” “呃──,那就好!”阴一叶踱步到了椅子前坐下,道:“阴某现在赶来,是想跟两位通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苏佛儿也一屁股坐下,同问着:“前辈请说……。” 阴一叶看了默立一侧的米小七一眼,才缓缓道:“方才本门十八位长老往见”蛊主“阴人麟,发现他的脸色已呈现出一种金色来……。” “呈现金色?”苏佛儿皱眉问着:“难道和那条”金彩化龙蛊“有关?” 阴一叶长叹道:“实不相瞒,正是如此!”他顿了顿,补充着:“修罗大帝适着蛊主调炼至宝的金彩化龙蛊已有小成。看来不出三日便会召集本门长老们一道完成……。” 苏佛儿挑眉道:“届时,需要多久?” “前后一个时辰──。”阴一叶眼中有了一股奇异的光彩:“很讽刺是不是?这等至毒的蛊物在最后关头竟然是这般容易就完成了……。” 他沉沉的叹气,像是已看到了武林中的一场浩劫。 问题是,他无力阻止。 如果,阴府别门中任何一个人有了异心别动,九重鬼寨一旦发起所有蛊毒噬心,只怕须臾间阴府别门使得永远在人世间消失。 正是基于对数百年来的列祖列宗有愧,所以只有苟延残喘任听他人的摆布了。 苏佛儿思索了半天,点点头朝阴一叶抱拳道:“晚辈自当尽全力在三日内找出解法来。 前两日的一个时辰里先做测试……。” 阴一叶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老夫想,前两日里将一十八位长老分成两批来做测试。若万幸能在第三天找着了解法,两位真是阴府别门的最大恩人──。” 他说着,竟是深深为之一鞠躬;苏佛儿可慌忙摇手,急道:“前辈这厢做了,那可要折煞晚辈……。” 两人正推让间,米小七由鼻孔里轻轻一哼,自的由怀中取出了天芦笛来。 只见这支米字世家主人的信物此刻竟是自由内里的散发出金黄的光晕来。 这等奇象,看的苏佛儿和阴一叶俱为之一震。 米小七淡然一笑,哼哼着道:“昔年太史子瑜先人在”天地情谱“中曾留有一篇专门解开蛊毒之术……。” 阴一叶一震,在旁的苏佛儿则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七──,你说说看如何个做法?”米小七冷冷一哼,自喃喃而语:“那得看我的心情如何……。”苏佛儿一愕,知道伊人心中已怨恨着自己,而此刻当着阴一叶面前也不好表示什么。便此两厢僵持之际,悬在书架之旁的玉风铃竟自响动着一串轻脆音荡。阴一叶脸色一变,沉声道:“本府有外人入侵。 两位稍候,老夫出去看看……。” 阴一叶急步出了秘室消失于通道里。这厢,苏佛儿注目望着,只见那风铃原是系着极细的绳索,想来是用于紧急变通讯之时。 只不知,此时来的人是谁? 米藏冷冷的望着眼前一列排间阴府十八名长老和鬼寨三枭。 米藏身后站立着一双长短胖瘦的汉子,自是冷然的看着这等阵丈哼哼冷笑着。 这一双长短胖瘦的汉子,便是昔日米老太爷身旁的龙虎双卫,米长木和米卧。鬼寨三枭中的老大,“冷爪枭”徐春踏冷肃肃的踱到米藏前两丈远近,沉沉笑道:“米藏──,你背叛本教,竟然有胆前来送死……。” “呸!废话一肚子!”米藏冷碎着:“老夫和你们那个狗屁修罗老贼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关系,去你的背叛──。”他说着,又冷冷哼道:“就算是,老夫就要来索命的,你能如何?哈……。” 米藏说着,得意的仰头大笑,自令身空门放倒于徐春踏杀机可至之前。 徐春踏没有出手,他太清楚米藏这种阴狠的角色决计不会有安什么好心。 他倒是能沉气不怒,撮口剔牙似的毗了毗嘴,片刻后才道:“呃──。依徐某想,你不至于无聊到没事儿闯到云雾山来寻霉气!” 米藏怪眼儿一翻,杰的怪笑着:“明人面前不道假话。老夫今天来是要一个人……。如果你这姓徐的把人交出来,嘿、嘿──米某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冷爪枭”徐春踏还自冷笑着未答。在后头的“冷刀枭”温狂可忍不住大步跨了出来,怒斥道:“米藏老贼,你以为这里是米字世家,由得你来猖狂?” 温狂大喝中,已是翻身跃来,倏忽间袖里一道刀影闪动便朝米藏面前劈来。 米藏冷笑不动,却是后头的米长木一个大跨步向前,右臂暴伸的拍向温狂左胁。 温狂万没料到这个高个子不但脚长凑增了轻功上的成就,更未想到的,是米长木这手臂极长,一下子交错中已拍到丁面前。 温狂在惊怒中,左腿一蹬一转,右手上这把冰泓冷刀自展出“塞草烟光”、”春朝雨雾”、“梅破春近”三招。 这串刀势恰恰有如天外来虹,飘移变化间往往有鬼神难测之能。 米长木似乎也为之一惊,脸一沉一寒,左臂翻推而出,刹那双掌急打中硬是将温狂逼退了回去。 温狂这一落地,待想再冲往前,却是“冷剑枭”商陆两跨步到了他和徐春踏身侧,低声道:“二第且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商陆这句话便令的温狂一震,硬生生止住了身势,只恨恨的盯视着米长木,大有将对外方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恼恨。 徐春踏听商陆这般说着,自是明白更重要的“目标”何指。是以,将一张老脸寒着对向米藏遣:“阁下要的人到底是谁?” 米藏将目光流视了他们三人身后的十八长老一眼,嘿道:“老夫要的人,就是米小七──。” “米小七”三个字立即在阴府十八长老之间造成小小的骚动。 徐春踏双眉一挑,冷声道:“阁下到这里来找米小七这小贱人,只怕是找错了地方寻误了处所……。” “哈……。”米藏仰天大笑,半晌止歇后瞪目暴睁,碎道:“兀娘的贼毛。老夫不管你怎的说,反正今日不交出那小贱人,说不得只好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看这情势,便是打算动手相搏了。 鬼寨三枭互相对视一眼,三人有意一同的齐齐往后头退去。想来是要利用阴府别门的蛊阵来加以对付。 未料,他们三人身势初动,米藏、米卧和米长木也动。只见在电光石火里,米藏等三人已迫进到身前三尺处,而六拳拳风已压迫滞人! 鬼寨三枭大惊失色,待想退身已是不及;值此生死攸关中,一爪一剑一刀齐出。杀机,迸散于爪剑刀和六拳之间。 米家三人的攻击稍为顿了顿。到底,对方这生死交关下的绝杀出手有着不可轻估的破坏力。 然而,米藏等三人的攻击虽顿而不停。 六拳中有三拳抵制了迎面的爪剑刀,两另外三拳却是紧追不舍,直撞心脉而来。 鬼寨三枭脸色虽然稍为沉重,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紧张。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们的把握是,在米藏他们三人的拳锐触及到自己身体以前,后头阴府别门一十八名长老已然出手相阻。 一切正如所料,十八长老齐齐暴喝出手。 唯一没料到的是,十八长老三十六只铁拳竟然是阻止他们三人的退势。 一切的成功,在于自信和把握。 而一切的失败,也在于太过自信和太过把握。 所以,鬼寨三枭死于米藏、米卧和米长木的拳头下。 另一方面说,他们是死于阴府别门十八长老和对自己太过自信之下。 至死前,徐春踏一直不敢置信受到蛊噬的十八个老家伙会什么胆敢对自己三人出手?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自己三人死后一个时辰内如果没解开蛊毒,那只有全身溃烂而死。 难道是苏佛儿和米小七已经想出了解法? 徐春踏勉强要抬头看向一十八名长老中的一名,却是入眼的是米小七冷肃的眸子和苏佛儿淡笑的面孔。 他恨,恨自己和二位弟兄竟然会这般死的不明不白。 米藏看着这种情势,当下心中明白:“米小七,是你要他们出手的?” 米小七冷冷道:“不错──。” 这个回答虽然正如米藏所料,却是令他困惑。 “嘿、嘿──,这可奇了……。”米藏沉沉哼笑着:“你大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何必……” “你想知道原因嘛?”米小七冷冷一笑,旋即朗喝着:“米凌、米无忌何在?” 随这一喝,两道劲的身影闪落在米藏三人的身后,回道:“米家弟子,米凌、米无忌听令!” 米小七自怀中取着天芦笛,一指向米藏等三人,喝着:“米藏、米卧、米长木三人为本家中败类。现在,我以本家主人的身份下令,立刻剿杀绝无可谅!” 米凌和米无忌肃然恭敬喝答着:“是!”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米无忌颔首先道:“凌兄──。这几年来你一直在血野杯中监视米藏老贼,就由你对付吧!” 米凌缓缓抽出了凌峰断云刀,点头沉着道:“当然──。”他说着,将刀横放于眉间,便是一步一步的走近向米藏。 瞬间里,带起一股骠悍的杀气。 米藏面对着这个后辈,没来由里竟是由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惧。 他到这时才明白,昔日米家老太爷安排米凌刺杀苏小魂,再以重罪锁囚于血野林。 具实,目的竟是监视着自己! 想及出血野林后,这小子一路在自己左右,他米藏心里不由得又怒又急,却是不断涌上着一种无可言喻的恐惧来。 他这种感觉,好似黄家闺女有一天突然发觉,每天自己洗浴时老早就有一个人看的精光一样。 米藏差怒交迸里,已是由心底怒吼中出手。 一出手,便是绝对必杀致命的招式! 米凌早已为这一战等待了六年。 他一直等到米藏的双拳已迫至眉梢,猛然出刀。 一出刀,便是双! 凌峰断云刀有两把! 一把是堪称暗器绝品。另一把则是断魂葬命绝品。米凌右臂所执置于眉间的,是暗器的那把!而真正杀着毙命的,则是倚藏于左袖左掌中的真正致命凌峰断云刀!米无忌当然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个对手的可怕。因为,米卧和米长木曾是龙虎双卫;而且是一修至上外功,一修至上内功。“龙虎双出手,天地为之撼”。这是米老太爷昔年生前对自己这龙虎双卫的赞语。米老太爷的话很少让人怀疑,尤其是夸赞别人的时候!所以,米卧和米长木对自己这一次出手很有信心!可惜他们错了。错在米字世家心法有缺漏上!米无忌不但早由米小七传授了上卷的心法而功力更深一层,最重要的是他天生铜筋铁骨。当米卧和米长木四只拳头打在米无忌身上时,他们倏然发觉米无忌并未如他们所料的全身爆裂而死。 而是,米无忌的一双铁拳左右的轰撞及他们的脑门! 米卧和米长木飞了出丢,直直的有三丈之远落到米小七的脚前。 米小七摇头一叹,缓缓道:“没什么好怨的,米藏老贼马上就要去陪你们了。” 那端,米藏和米凌的交手已然有了结果。 米凌的第一把刀化成十数锋锐碎片划破两人之间的空间卷向了米藏的拳头。 米藏怒哼中暴退。却是他这一退,早是米凌左掌中凌峰断云刀练杀了六年的一招! 果是,米藏一退之间,凌峰断云刀已迎面劈至! 刀来的并不快,米藏甚至还可以变化六种身势。 却是,每一种变化都在人家的设计中。 所以,当刀落闪劈过的时候,米藏只有死! 米小七叹气望着屹立睁目的米藏,只见半响之后米藏大喝一声:“我好恨……。” 三字出,没于狂喷的血中。 米藏的确可以恨。 因为,米凌的武学造诣并不如他! 更令他恨的,是根本天下不可能有人在一招之内可以杀的了他。 所以,米藏含怨抱恨而终! 米小七叹了一口气,冷冷道着:“要怪、要恨,只能怪自己、恨自自己──。” 日,已偏于午后。 短短两柱香的时间里,天蚕宫之前已躺了六具体体。 而且,是六个武林中赫赫成名的一等一高手。 这等情景,任是谁看了难免要感伤人生何短、何苦? 阴一叶心中蓦底一寒,想着是否又会多出了十八具阴府别门中人的尸体? 他望向了苏佛儿。 苏佛儿长吸一口气,对着阴府别门的十八位长老道:“诸位请盘坐调息。晚辈和米姑娘为各位解掉蛊毒──。” 这句话,令得十八长老纷纷将提起的一口心放下。当着便落生了下来。那阴鬼天直性率真的朝米小毛一恭,道:“米姑娘──,老夫错怪你啦!你的大恩大德阴鬼天没齿难忘──。” 米小七难得露齿一笑,回道:“前辈是真情中人,小七岂敢有所责难!不过………。” 阴鬼天吓了一跳,急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之中有人背叛了兄弟和九重鬼寨勾搭!” 米小毛环视着众人,目光特别注视了一眼阴一叶和阴雪红,冷哼道:“那个人向三枭告密……。” “有这种事?我不信!”阴鬼天边叫边拍着胸膊道:“我阴鬼天是个粗人,但是绝对相信兄弟之中绝无这种人。米姑娘你是不是有所误会?” “不是──。”米小七冷冷望着众人道:“如果不是有人告密,为什么鬼寨三枭知道我……和苏佛儿已在天蚕宫里?” 阴鬼天狐疑问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三人知道了?” “因为米藏──。”说话的,是静立在旁的苏佛儿! “米藏?”阴鬼天转过头去问道:“怎么又牵出米藏来了?”他可傻楞的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佛儿淡淡一笑,哼道:“方才当米藏指明我和米姑娘在天蚕宫里时,鬼寨三枭的表情一点也不讶异。甚至,连一声询问你们也没有──。嘿,这不是知道了是什么?” 不错,方才鬼寨三枭的反应果然有着奇异之处。 阴鬼天想到了这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谁──,到底是那一个王八乌龟丢尽了本家的脸?” 阴雪红此刻忽的冷寒着道:“说不定,蛊主遭到修罗老贼所陷也是那人暗中下的手!”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刹时众人纷纷惊心着。 修罗大帝何能以“逆天蛊噬”在一夜之间制限了他们以及宫里的蛊主? 如果不是有内贼,这如何能说? 阴雪红的话,刹时引得一场议论和怨恨来。不由得,纷纷叫道:“是谁?是谁暗中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杀千刀的,这怎么去见祖宗?” 一时间,众人议论争骂着,唯独阴一叶默默无语的坐着,像是陷入了自定之中。 阴鬼天正想询问阴一叶的意见和看法,却是发觉了心目中大哥的反常! “大哥──,你……。” 阴鬼天的问话,刹时令所有的人全停下了议论,皆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来。 看着、看着,众人开始由不信而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心目中最尊崇的大哥会做出这种事? 十七双目光如剑,双双欲穿透阴一叶的身躯。 “为什么?”阴鬼天双目尽赤的怒叫、悲愤着! 为什么,为什么阴一叶要这么做? “不要问阴前辈为什么!”苏佛儿淡淡的将天蚕丝执于掌中,哼道:“因为,并不是他所做所为……。” 不是阴一叶是谁? 苏佛儿冷视着阴雪红,淡然道:“是你!” 阴雪红心中一跳,口里喝道:“姓苏的,你别挟怨赖罪。说出个道理来……。” 苏佛儿冷哼一声,缓缓道:“不需要原因,反正你就是罪魁祸首──。” 苏佛儿说着,天蚕丝已破空激去,似如阎罗亲召! 阴雪红惊怒,正待要出手阻挡,却是一道人影跃起,大叫道:“住手!是我做的……。” 众人又托头望去,只见阴一叶全身暴张,峙立望着苏佛儿道:“一切都是我所为。目的没有别的,就是想做阴府别门的门主,将那头至宝金彩化龙蛊据为己有………。” 天蚕丝停在了半空中,便如一道天虹不动。 苏佛儿暗中嘘了一口气和米小七互望一眼。只见,伊人亦是脸色和缓了不少。 本来,他们也是无法确定到底是阴一叶还是阴雪红。 所以,最后只有在利用亲情极大的压力下对着另外一人出手。 他们赌的是,人性中最珍贵的一点良心。 阴一叶喘着气,便一挺胸膛喝道:“阴某死有余辜,是罪该万死!动手吧──。” 没有人动手。甚至,连天蚕丝都已无声无息的滑回了苏佛儿的衣袖内。 “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米小七显然忘记了方才的事,淡然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解掉你们身上的”逆天蚕噬“──。” 这果然是攸关生死的事。 但是对阴府别门的长老来说,他们反而脸色大见平和。 原因只有一个,只要人性还在良心不失,天下何有无浪子回头之事? 所以,一切都在平静下进行。 这种平静的气氛温柔的令护法的米凌和米无忌差点睡着。 他们当然也觉得一件事颇有趣。 那就是解掉“逆天蛊噬”需要苏佛儿和米小七的联手合作。 只见苏佛儿的天蚕丝穿入米小七的天芦笛内,而且缠绕进出于每个笛口之间。 再是,由米小七执笛按于十八长老的后椎大穴上。 很明显的可看出,两人正以内功心法同行于治疗这十八长老的蛊毒。 以苏佛儿的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大悲心法以及米小七的天地情谱心法相呼应。 这等上乘治疗之术,非得两人全心全意相通,否则无以为功。 问题是,要令他们两个于半个时辰内连续一十八次心意相通,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除非,是深爱对方而心有灵犀一点通! 米凌和米无忌惊异的是,在半个时辰内苏佛儿和米小七之间的速度越来越快。尤其是到了后头半数,简直是在一柱香之内解掉的。 这绝不是熟能生巧。 因为,心意相通,灵犀一点,唯有真情所至。 十八位阴府长老各自盘坐吐纳着! 苏佛儿和米小十也坐了下来,各自运功周天。 这一切都很平凡,而特别的呢? 是心还是情? 阴人麟缓缓的由内室里走了出来。 这厢落在苏佛儿和米小七的眼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眼前这人四旬开外生得不但儒雅敦实,而且气度大见恢宏。 而惊人的,却是他全身微透小露的金彩流转。 在苏佛儿和米小七身后的阴府十八名长老不禁齐齐惊叫道:“蛊主已练成了”化龙大法“……。” 化龙大法,便是能将成千上万的蛊毒随风而散于千里之内。 这等玄奇之术,的确是开武学中极为诡异别径的一格。直似乎在下蛊一门中,最是上上神奇玄功。 阴人麟温温一笑,淡然道:“本人让各位长老担忧了!” 阴鬼天忍不住问道:“蛊主──,你身上的禁制……。” “无妨──。”阴人麟一笑道:“本人之所以答应修罗那斯练这化龙大法,目的是在于能解掉他所下的限制。” 阴雪红一惊一喜,讶道:“蛊主已然无恙──。” 阴人麟点点头,却将一双眸子望向苏佛儿和米小七,道着:“这两位是……。” “禀告蛊主──。,”阴一叶轻咳了一声,道:“眼前这两位侠士,正是解救本门免于劫难的苏佛儿和米小七──。” 阴人麟颔首一笑,点头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两位侠骨风情,当可称得上是当今天下无出其右者!” 这话语中,便似将二人看成了夫妻,刹时令二人尴尬难言。苏佛儿唯有淡笑抱拳:“是前辈夸奖了──。” 那米小七则一笑,同道:“阴蛊主客气了──。” 米小七是当今天下最大家族的门主,是以这般举动毫无不敬之处。 阴人麟自是坦然明白,大笑道:“两位远来,而且对本门中恩义重天,今天该当畅饮一番──。” 苏佛儿亦大笑道:“是极──。” 此时,阴一叶往前一步,跪倒于阴人麟面前,朗声道,“阴一叶因一时私念害我门中千百人受制于恶人之手,请蛊主赐死!” 阴人麟双眸一闪,淡然道:“死有何偿?况且事已过,而人可知悔。阴长老若有赎罪之意,不如下云雾山去解山下本门中弟兄的蛊毒。并且将九重鬼寨众人逐杀!” “是──,多谢蛊主恩典──。”阴一叶站了起来,身后一十七名长老齐齐往前一步,同声道:“大哥,我们跟你同去!” 一声“大哥”两字,当下便把阴一叶激动落泪! 他回头,望着诸位好弟妹,硬是吞了又吞泪水,乃是喝着一声:“还不走?”七九九明孝宗弘治六年,八月初四,九重鬼寨的势力再度大挫于苗疆。阴府别门大清大理行动中,几灭尽修罗大帝于此所建二十年基业。连续十五日追杀剿殂中,九重鬼寨于八月十九日正式消失于苗疆地面,一扫近年来的气焰! 已是九月深秋时节,一双人马并辔而行的在往京城官道上急策而行。这一双惹人注目的男女,不但是座下骏马驭驰如雷,更是他们俩的风范和风华傲视天下座上骑客,正是苏佛儿和米小七。 他们两人在苗疆中所作所为早已轰传江湖。 不但力敌老字世家,而且双人于苗疆中最神秘的阴府别门将九重鬼寨的势力于一日之间拔除。 便此,苏佛儿和米小七大名震动江湖,直皆认为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反而,无人忆起还有一位丽资天下,武学造境不遑少让的单文雪! 两人这一路由南到北,在九月初旬已然过了武邑城、阜城;中旬初起,则到了京城外头的宛平镇。 此时,越是接近京城,两人彼此间越是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自从一个月前在云雾山天蚕宫双双联手治疗阴府十八长老,便有着奇妙的感觉。 及一路行来,彼此间处处耳闻称颂之语不由得更添某些情憬激荡。直是,近了京城之前,却反而木讷难言。 原因无它,城内有着单文雪在! 宛平镇里“天沙居”最是著名酒楼。 苏佛儿和米小七对坐,酌饮的是一壶清香可喜的“小天泉”名酿。 然而,两人却是各有心事,兀兀喝着闷酒无言。 良久之后,苏佛儿皱眉道:“怪──。” 米小七漫应了一声,望向对方。只听郎君续道:“怪──。修罗大帝绝对不是笨蛋……。” 米小七心中一跳,立即明白的接道:“你是说,修罗大帝一定会明白若是练成了化龙大法,阴人麟便可以解掉禁制?” 苏佛儿沉重的点点头,道:“我这一路北来心中一直觉得阴人麟的说法透着一种奇异不解……。” 米小七沉吟了片刻,望向苏佛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想到了什么?” 苏佛儿心里转了好几转,沉吟道:“据所知,修罗那老贼必须每年有一段时间待在苗疆,以瘴气来怯除身上所中之毒……。” 米小七点点头,接道:“而且,除了他本身之外还有三个化身。一个死于一年多以前的黄河水面上,一个死于溪客栈之外。另一个……。” 苏佛儿脸色大变,双眉一挑:“如果你是修罗大帝,会不会想法子解掉身上之毒?会不会想用不着每年到苗疆一趟?” “会!”米小七叹气道:“天下无论是谁都会!” 第十二章 卦 起 夜,已无声无息的披染在一际天地里。 无论是大城小镇,夜总是无私的施展它的神秘和美丽。如果你有心,当会发觉夜有着许多的面貌。 有时,它像一个萱蔻初长的少女。 有时,它像一个字闺望眼的少妇。 有时,它像一个骋驰风发的英雄。 而有时,有时只像一个落漠的诗人,低低在叹息着。 苏佛儿将眸子由一弩的星辰中收了回来,这已经是良久以后的事了。 他道:“如果──,在京城里的那个修罗大帝是假的,真的又在那里?”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苗疆! 而且是苗疆阴府别门、云雾山、天蚕宫! 米小七沉沉叹了一口气,望向苏佛儿,终于由唇间迸出三个字:“阴人麟──。” 是了,如果修罗大帝就是“一神蛊主”阴人麟的话,那便可以解释许多事。 修罗大帝近二十年来在苗疆中开始拓展势力。 阴府别门上下千百名使蛊的一高手反而遭到“逆天蛊噬”所制。甚至,连阴府十八长老都“知道”修罗大帝去了京城,而自己这端却是没什么音讯消息。 苏佛儿想到的一件事是:“冷前辈要单文雪到京师,并且暗中安排了俞灵、赵抱天、龙入海和小西天、白梦娥、唐玫等人分批前往,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救冷无恨! 因为冷无恨遭到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所制,而今为了解开“清音神功”的禁制。唯有引诱对方再施展一次。 而且,由其中寻找出克制之法。 问题是,在京师里的那个修罗大帝是谁?他是否也会运行“清音神功”而达到冷明慧所设的计谋效果? 米小七提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假设:“在京城里的修罗大帝,其实是真正的一神蛊主。” 原因是,“万人登仙蛊”是非常难以控制的蛊术。 设非是在蛊术上有极深极上乘的钻研,只怕早就遭反噬丧命。 苏佛儿心中一震一跳,脱口道:“难道”一神蛊主“和阴人麟不是同一个人?” 他同时又想起一个人来──阴一叶! 阴一叶是不是看出了端倪?或者他根本是九重鬼寨里的一员? “你为什么想到他?” 米小七的问话,苏佛儿理了理思绪后才道:“我是想,以阴人麟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很难在一夜之间毫无漏洞的对十八名长老下”逆天蛊噬“……” 因为,“一神蛊主”很少和他们会见。 而阴一叶却是他们之中的大哥,镇日相见着。 米小七长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如果我们的假设都成立,那么阴一叶是不是真的反悔?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想要除掉阴人麟和”一神蛊主“?” 苏佛儿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已然太过奇异,充满了不可知的变数。 他摇了摇头,站立起来;对生的米小七亦起身之际,这天沙居外头数名汉子大笑中跨了进来。 只见是三名穿着白色丝绸的四旬左右汉子,围扶着一名员外服饰打扮的六旬老者。 苏佛儿和米小七并未特别在意这四个人,自顾是叫了小二来清点付账。 却是,那四名汉子坐到了隔两桌外谈笑着。 那名六旬员外打扮的男子当先朝身前座上的三名白衣汉子抱拳道:“老夫今天当真开了眼界。想不到三位整人的功夫这般了得,真是替吴某出一口恶气。” 此生对面的那汉子仰首打了个哈哈,得意以极的挥手道:“吴员外这般器重我们阴氏三兄弟,怎么说也得替你这位大哥整治一下姓娄的那老小子──。” 左首的那个接腔道:“可不是──。哈……,你看看那姓娄的狼狼像。今后只要我们高兴,随时可以叫他出丑难看……。” 这一段话交谈里,最引得苏佛儿和米小毛注意的,当然是“阴氏三兄弟”这五个字。 苏佛儿和米小七对望一眼,旋即伸手阻止要收碗盘的店小二,低声道:“小二哥──,方才喝了酒现今了有点头晕,上点儿茶吧──。” 他随手塞了一小锭银子,眨了眨眼。 这年头有钱啥事不好办?那店小二喜吱吱的笑着:“自然、自然──,是我们待慢了爷──。” 苏佛儿看着店小二忙去了,便向米小七使了个眼色又双双坐落。 只听,两桌外的那个吴员外又道:“佩服、佩服──,三位神技足可跨赞于天下。只不知……方才对姓娄的那法子是不是传说中的什么……摄魂大法之类的?” 这三个白衣汉子老大阴森森仰头大笑,半晌才摇头道:“吴员外──,这你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吴员外陪笑着:“那就请阴兄指教……。” 阴森放看了两个兄弟一眼,这才很神秘似的压低嗓门儿道:“摄魂大法只能用于一时,不济事的……。” 他嘘出一口气,才道着:“这个,其实是本家中一种蛊术,可以控制人的一种心神大法……。” 阴森放的话一出口,这端的苏佛儿和米小七双双一震。如是所言,那么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或许和这个有所关联了。 当下,他们更专心听着,连那小二送来的茶盅也兀自放着,没沾上半口。 那个被称做吴员外的六旬老者果然发出一声惊叹,讶道:“有这种事?那……单凭这个不就可以控制天下?” 他这话说的极轻亦极兴奋。 却是,阴森放摇头道:“以我们三兄弟的火候只能对未学武或是功力根基不够的施以这等蛊术。若是遇上了武林中异人高手……。” 他说到了此,便自仰首饮酒,不再这语。却是吴员外紧问了一句:“那──,这种蛊术练到了最后是不是可以……。” “嘿──,问的好!”阴森放大刺刺喝下一壶酒,这才满布血丝的双目一睁,低沉着道:“是有人可以练到这种成就──。嘻,就叫做”清音神功“……。” 他阴森放说出口,苏佛儿和米小七心中猛跳,暗里两人心中已有了一番计量。 阴森放似乎是酒一下肚便口无遮拦了,只听他哼哼笑道:“吴员外,今天你交了我们兄弟三人算是上辈子积了阴德,走运的紧──。” 吴员外一楞,旋即陪笑着嘿嘿:“当然、当然──。” “你不明白的……。”阴氏三兄弟的老二阴白水也忍不住接道:“不要三日,待我们的主子……。”他猛灌了一口酒,哈了一口气出来,续道:“待我们主子控制了一个宫里的女人后,那时你便明白了……。” “是、是──。”吴员外陪笑着:“来、来──,我们好好庆祝一番,快意畅饮三百杯──。” 当下阴氏三兄弟轰然叫好里,四个人便是大饮大吃了起来。这一番折腾,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已是戌时将尽。 这厢阴氏三兄弟才推盘而起,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儿要赶回京城里办,这就回去……。” 吴员外也急急站起,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交到阴森放的手中,笑道:“多谢三位出手。这是尾金五百两黄金,请三位笑纳──。” 阴森放也不客气的一把揣入怀中,点头道:“好──,和为兄你做事乾脆的很。嘿、嘿──,他日有这门生意你尽管介绍来着便是了……。” 看来,他们三个是靠这蛊术赚外快银子花花。 吴员外有似嘘了一口气,点头陪笑着:“当然、当然。” 一阵道别后,阴氏三兄弟便自迈开大步出了天沙居。 当然,他们不知道暗中早有两个人在等着。 在前往京师的官道上,阴森放得意洋洋的策马而行。身旁,阴白水忽的转头问道:“老大──,我忽然想起一个可以赚更多钱的方法……。” 阴森放了一声,回道:“什么法子?” “我们刚刚为什么不对那姓吴的也下蛊?”阴白水说着:“那老小子怕死,一定会交出一大笔银子来……。” 这阴白水身在策马急行的老二阴千山亦叫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两人这么一说,那阴森放猛地拉扯着马辔,便生生停了下来,拍拍脑袋瓜子道:“是啊──,我们怎么都没想到这点?唉──,白白失了这个机会……。” 阴千山人在马上跺了跺马蹬,叹着:“可不是──。只是现在时候已经晚了,再回宛平镇只怕赶不上时间……。” 阴森放沉吟着道:“正是。今晚蛊主有特别行动,若是迟归误了大事可不妙………。” 言下之意,大是可惜方才一念未及。 他们长久居处于苗疆荒山内,平素少和世间接触,是以心中城府不深,但凭使技的武夫而已。 却是,这个阴白水脑袋动的快,急道:“大哥──,这事小弟有另外一种看法……。” 阴森放挑了挑眉,点头道:“你说说看!” 阴白水清了情嗓子,神秘的一笑缓缓说着:“大哥──,二弟──,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回头去找那个姓吴的捞上一大笔钱后远走高飞,过着安安乐乐的日子岂不是好?又何必在那儿卖命流血,说不定落个不得善终。” 这话又真他妈的有道埋极了。 阴千山拍手道:“是啊、是啊──。”忽的,他又皱眉道:“这个样子做好吗?昨天我们和这个姓吴的在京城里碰面一见如故答应替他出口乌气,现在又……。” 阴白水哼道:“二弟?无毒不丈夫啊──。” 这时,阴森放似乎是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不错!人总是要赌上一赌的──。二弟,这件事就照着大弟的意思去办。捞了钱人走路,快快活活的去……。” 三人这般议定了,旋即调转马头要回宛平镇去。 却是,当道有着一双男女跨骑于骏马之上默默立于三人的面前。 “你们那里都不用去了──。”那个长的还不错的男人笑道:“因为──,你们要跟我走!”“阁下照子放亮点!”阴白水冷哼道:“最好别惹祸上身吃不完兜着走──。” “不会──,我保证不会。”这回换成是那个出落的标致的姑娘说话:“如果你知道他是苏佛儿,你一定不敢说这句话!” 苏佛儿?那小子是苏佛儿? 阴森放吓叫了一声,对着那个女的道:“他是苏佛儿?那你……你是米……米小七?” 米小七笑了,笑的很愉快的道:“你真聪明!” 单文雪望着一双儿女,心中充满了甜蜜,却又有着一丝的酸楚。 当然,她明白自己之所以有着那股无可言喻的轻痛,是因为苏佛儿并不在身旁。 而且,更重要的竟是跟一个叫米小七的女人在一起。 这些日子,由苗疆传出的消息已然进入到她的耳中。苏佛儿和米小七大显神威于苗疆阴府,大挫九重鬼寨的势力。 现在,江湖中千千万万人歌颂着他们。 她有点怀疑的,是冷明慧的安排是不是别具有一层的深意? 除了寻找出救冷无恨的方法外,他是不是别有一番心思在着? 她不能不疑惑,因为传说中修罗大帝已在京师,却是没半点儿动静。 难道连“天下第一诸葛”也有算错的时候? 她轻叹气,门口传着婢女的轻唤:“小姐──,人参炖鸡汤熬好了……。” 说着间,那名叫青荷的婢女已自是推开了门进入:双手间捧着红漆柏木盘,上头正放着汤香的玉碗。 单文雪轻拉盖了毛裘于苏禅文、苏禅雪身上,抬眉轻叹着:“我不想吃,你拿出去吧?”八一三“不可以──”青荷摇头道着:“太后特别命令小婢无论如何要好好补小姐你的身子……” 单文雪苦笑的回道:“义母这般要我吃着,不需一个月使得胖上好几圈!” 青荷笑道:“那才好啊!有福相嘛──。” “算了、算了──。”单文雪挥手道:“你拿出去吧!” 青荷像是颇为为难的里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单文雪看她这般为难,不忍心的叹气道:“是啦──,你放下吧。待会儿我再用就是了……。” 青荷应了一声,放下了盘碗,便自一福道:“小婢告退。待会儿再来收拾──。” 单文雪点点头,看着青荷转身出去,却是那女婢在门口槛儿处绊了一下唉叫跌倒。 单文雪又好气又好笑的斥道:“怎么搞的?连走路也不会了嘛?” 她摇着头,却是一忽儿脸色变了变。 因为,青荷并没有爬起来,而且一动也不动。 单文雪倏的将白玉描金扇置于掌中,冷冷哼道:“是谁这般好大胆子敢在宫里杀人?” 风,由门窗卷入一袭秋夜的凉意。此刻,已是子时中半,正是雾生之时。单文雪精亮眸子闪了闪两转,冷哼中突的朝右边窗口出扇拍点,斥喝道:“小贼──。” 果是,窗口正好跃入两道人影全身蒙罩于黑衣之中。 单文雪这一出手急若流星,但贝她手腕一转,一招“琵琶旧语”化成七点金星倏忽里已令来犯惊叫中翻身退出。而且,窗槛中还有着几抹血迹。 单文雪之势不止于此,当即一个倒挂翻身,手上描金扇又自化成一道飞虹,直打于左首的窗户。 也正时机捏得巧妙,她这一出手化点为劈,硬是矢下了一柄剑锋。 同时,扇面唰的打开,一扫、一挑间又将来敌迫退。 她这番出手卯行云流水全然无滞,显然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 沉静,一切陷于汹涛波涌的沉静中。 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半晌之后,门口方施施然进来一个身影。 单文雪双目晶莹一亮,该来的总是来了。 只见眼前这立于门口之人,正是全身黑袍罩体,一袭罡气四下盘绕的修罗大帝。 “阁下便是传言中的修罗大帝?”单文雪暗暗提气于周身行天八大脉,冷冷道:“总算是现了身!” 那端的修罗大帝一袭黑袍鼓动着,娑摩出声:“不错!” 单文雪好整以暇的哼道:“你来做什么?” 修罗大帝出声道:“有件事想麻烦你!”忽的,他的衣袍问了一声:“你恨不限苏佛儿移情别恋?嘿、嘿──,尤其是他和米小七正在快活,一路上受尽江湖道上无聊的称誉?” 单文雪心情激动了一下,旋即平静冷笑道:“阁下未免关心的太过了──。” 修罗大帝那厢袍予一阵鼓动,发出了笑声。半晌后才摩娑出声道:“苏夫人何必如此怀恨本座?我们大可好好谈谈,是吗?” “苏夫人”三个字似乎又刺痛了单文雪一下。 她咬了咬唇,掌中玉骨描金扇“唰”的展开,咬牙哼道:“修罗老贼,少在那儿卖弄唇舌机巧……。”这一声斥喝里,已自欺身往前,掌中扇锋化三道快弧而下。 “好身法!” 修罗大帝哼了一声,人随之飘起,衣袍一阵旋转里竟是如千百刀锋攻至。 单文雪身子稍沉,掌中描金扇连挑带打正正将昔日在“桃源仙福处”里所习得的武功尽数发挥出来。 当先的,便是“寒烟凝绿”、“登临送目”、“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四式一气喝成逼迫修罗大帝不得进半步。 紧接,身子摆动如柳絮,竟是将“柳摆十三奇技”运用于六代祖所传的武功中。 修罗大帝似是稍为一愕,交战中衣袍犹能摩娑出声:“想不到苏夫人在武学造诣上竟可追得苏佛儿和米小七!” 此时,单文雪正使着“晚云收天”这一式,耳里一听到“米小七”三个字不禁怒气一冲。她大喝:“谁要你来说东谈西!”便是腕上一变,招招杀机盖至!立即,满屋里扇影飘摇,一连串妙着迸杀机而起! “金风末凛”直迫对方天门大穴,紧是“花影潜移”、“坠粉飘香”、“小屏西风”三式直罩对方周身要害。 修罗大帝绝对未料及眼前这个单文雪在武学成就远远超出他的想像之外。 当下,已似有恼怒暴喝,一身黑袍翻卷沉喝:“本座若是治不了你,当成天下人所笑!” 此怒气动起,立即一股刚猛无俦的罡气罩住前后方圆五尺内,当是逼压着单文雪后退了两步。 便此两步之差,已够窗外九重鬼寨中人有所行动。 人影闪动里,自是由右方窗外闪入两人来。这窜入的人影如惊鸿般的抓向床。 床上,正是一双稚儿睡着! 单文雪眼见自己遭修罗大帝所阻,一连三招俱无法突破对方的守势以救儿女。 她一颗心提到了腔口,只见对方两人已要触及襁褓幼儿。 却是,一声响里一道人影由屋顶坠下、出刀! 刀快如电、如虹、如阎王令死! 当两名刺客躺下去时,刀势不绝的卷向修罗大帝的背! 刀的主人,正是俞灵! 修罗大帝显然未料到一切反遭于他人的设计中,不禁恨怒暴喝:“该杀!” 他一身黑袍自是翻滚激汤,成无数曼妙变化! 俞灵冷肃出刀,口里哼道:“你总算会说话了!” 他这一句讽语讥诮,却是对修罗大帝极大中伤。只听得修罗大帝咬牙叫着:“留你不得──。” 当下,修罗大帝竟将主要攻势击向俞灵身上。 单文雪在旁见得,手上玉骨描金扇便是绝学尽出,招招攻向对方的要害上而至。 却是修罗大帝一身成就大非寻常,在交错变化间犹是进退有序,而逐渐能将俞灵逼向一侧。这点,单文雪不禁为之惊愕。似乎,修罗大市一袭黑袍有着某种特殊功能,往往能抵御住自己所激出的内力。俞灵已被迫至角落一处,正当修罗大帝黑袍一角衣锋劈至已是无可闪躲之时,那窗外又进来两人四拳。 只是,这回出手的目标是修罗大帝。 修罗大常在惊怒中硬是被逼退了一步,百乱里注视了一下来人。 赵抱天和龙入海! 龙入海扯开嗓门叫道:“好不容易才把那边的鬼免嵬子清理掉……。” 赵抱天可真有默契的应和:“不知道和尚和小姑娘那边进行的怎样?” 他这话问里,四个人手上可没闲着和修罗大帝又交手了六个回合!正是人影幢幢翻飞,刀拳齐相交加。 窗外,一句“阿弥陀佛”里小西天探了探脑袋进来叫道:“喂──,出来玩吧!在这里头真会闷煞人的!” 他说是说,人倒也进来一展大悲指加入了战局之中。 也亏的单文雪这房儿够大,否则岂不是塞满了人。 修罗大帝这厢似乎是暴怒已极,猛的一提气冲飞破顶而出。 那小西天当先叫着:“唐玫你守着那两个小毛头,我们追──。”唐玫由外头窜了进来护住苏禅文和苏禅雪之际,众人已纷纷喝叫里随着拔身而出。一际屋顶上,映着月光交映的正是雕龙塑凤的屋檐饰品。月已东垂小落,本是好一景风情。而今,却已满布了杀机凌罩。 修罗大帝负手而立,冷冷看着众人跃身到了四周。这时他们之间的打斗显然已惊动了宫中护卫,纷纷执火探照,将这方圆百丈内映着通明。 修罗大帝一袭黑袍鼓动,摩娑之中朝单文雪道:“叫他们把人撤走,免得到时候死的难看──。” 他这一阵衣服摩娑声,竟自有着奇妙的抑扬顿挫。那单文雪身子似乎一震,几乎脱口而出。却是,在旁的小西天看出了异状,以“狮子吼”喝道:“怕了吗?” 这一喝,单文雪灵台刹时清明,当下为方才自己差点脱口下令而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修罗大帝已对自己施展了“清音神功”? 单文雪一想及此,便不再稍犹豫的出手。当下使出的便是六代祖自创的奇学,招招式式尽是奇妙难言。 她这一出手,小西天等人亦毫不犹豫的随之出手。 当下,这数道人影便四处飞腾着,其是各展所能飘跃于屋檐间际,直看的底下众侍卫膛目结舌。 修罗大帝在众人来攻下倒是能沉住气有进有退。只是奇异的,他身上衣袍间缓缓飘起一阵烟雾来。 单文雪心中一懔,当先惊告道:“当心──,这可能是”万人登仙蛊“──。” 龙入海哼着同道:“不会吧!那什么鬼蛊不能见风而发,而是要饮水用餐之时入肚方是有效……。” 他们两人谈着,修罗大帝衣袖杰的怪笑一声,道:“有点见识!可惜你们忽略了一件事!” 修罗大帝的话不得不令人相信他别有玄机在。 果然,那烟雾凝而不散的直奔向底下的一把火柱去。 那烟雾恍若有形的石块,一下子窜打及火柱,轻的一声爆响中四散开来。 白色烟雾刹时成了嫣红色。 奇异而冷寒的嫣红烟雾慢慢的扩张,不忽儿已如一张薄网似的横离开展在底下众人顶上及屋檐上众人之间。 这厢看来,恰恰茹一张天罗似的构隔着。 单文雪皱了皱眉,尚自思索着修罗大帝这厢用意是如何。只见,对方忽的长啸一声,其音似铜友错响!单文雪心中一震,神智竟稍为之一惑。 此时,那嫣红烟雾缓缓往上升了来。 修罹大帝呼啸之声不绝,似乎有着配合、牵引这奇异烟雾的作用。 难道……?单文雪心中一懔,想到了“清音神功”! 难道“清音神功”是蛊术和玄功之间的结合? 倏忽里,她只觉手脚逐渐冰冷而不听使唤。 明明,在这一出手里可以攻出三招,却是每每出了两式便为之神眨目移。 这一刻里,她只想好好的睡去,好好的放松自己。 耳畔,啸声不断,而自己愈发手足不听使唤! 她心中明白又焦急着,但却无能抵御修罗大帝所加诸于自己身上“清音神功”的力量。 她觉得好疲倦、好疲倦,恍恍忽忽间却也明白了一件事。 她明白了“清音神功”是如何来控制一个人。 地想到的是,方才修罗大帝和自己对谈时不断激怒着自己。 在激怒中,对方已暗中下了蛊毒! 幸好自己在“桃源仙福处”长食七彩圣果而有了极大的抵御能力。 再而,修罗大帝的衣袖摩娑本身就含有着摄魂之类的心法。 两厢配合里,自是得以控人心神于终世。 单文雪隐约之间可以感觉到体内有某种力量在翻腾着。她心为之一悚,果真是蛊毒欲冲上脑门百会穴。 若真如此,只怕自己已立时要遭他的摆布。 小西天等人不是没看出单文云的异状。 而是,修罗大帝猛然的攻势之下,他们却无能对单文雪有所助益。 此刻,那嫣红的烟雾已到了众人的胸前。只要稍有不慎一低头,便可由鼻、口吸入胸中。 他们都明白这玩意儿可碰不得! 雾,已至颈!小西天只觉自己手脚行动已大受限制。 当然,任何一个人的攻击缺少了中三路和下三路,行举间威力自是大大有失。 偏反的,是修罗大帝能在这烟雾里穿梭,顷刻间已占了极大的优势。 如此半盏茶时光,待那雾升到了脖下,众人已难抵挡修罗大帝的攻击而纷纷后跃。 修罗大帝狂笑一声,如鬼魅般欺身到单文雪面前,便是伸手探去。 众人大惊欲救,却是有所不及! 烟雾,一下子掩至鼻口。 小西天心中一长叹,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气机封住经脉,不使得蛊毒进入体内。 如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修罗大帝扣向单文雪!眼前,已无可解者! 唯一,便是有达于一丈的兵器! 天下,有什么兵器可达至一丈? 有,只有天蚕丝!一抹光彩自天际来,自是于半空中有了两折。 一折上住了修罗大帝的造势,另一折则拍向单文云的百会穴! 修罗大帝在惊怒中一袭黑袍抵住天蚕丝的来势。 却是,万万未料单文云的出手! 苏佛儿的天蚕丝一拍单文雪百会穴之际,刹那解制了尚未成火候于体内的“清音神功”! 于是,单文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中出手! 一出手,便是致命必杀的技法! 修罗大帝的人飞了出去,同时带落的,是胸前心口的一道血喷! 心脉折断,无可生还! 单文雪自己犹不得楞了楞,想不到竟如此轻易的杀灭这武林中人人谈闻色变的修罗大帝且看那烟雾继续往上升去,不须央便消失于夜空之中。 一切,在忽然间又恢复了平静! 众人呆楞的看着修罗大帝的尸体,不信如此轻易就杀了这恶魔。 虽然是眼见,并且亲身参与,终究是如此轻易完成有大出众人意表之外。 “他并不是真正的修罗大帝──。”苏佛儿缓缓由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不是?”最少有三个人讶问着。 “不是!”苏佛儿叹气道:“他只是三个替身之一……。” “那他是谁?”有人间着:“单单一个替身的武功已如此可怕,真的修罗大帝不是更惊人?” 苏佛儿长长叹一口气,望了单文雪一眼后才道:“他是阴府别门的”一神蛊主“……。 小西天皱眉:“他是阴人麟?” “偏偏又不是──。”苏佛儿揭去了黑袍面罩,月光下看清那人容貌不由得楞住。 眼前这人不是阴人麟是谁? 只见这尸首的相貌和那日在天蚕宫中所见并无二致! 这可奇了。苏佛儿傻了一傻,当他沉吟中看见单文雪忽的想到一件事:“会不会他们是双生儿?” 迅速的出手,苏佛儿看见了尸首的手臂。 是正常的肤色! 他嘘了一口气,可忘不了那日所见的阴人麟已呈现了金黄彩辉的奇异肤色。 龙入海可曾见过阴人麟。那次他和赵抱天、俞灵及白梦娥闯进天蚕宫时见过。 他问:“喂──,苏小子,你没搞错吧?” “没错──。”苏佛兄长嘘一口气道:“一神蛊主和阴人麟是双生儿。而且那个阴人麟才是真正的修罗大帝!” 便此一句,所有的人心全沉了下来。 苏佛儿像是忆起了什么事似的,急急翻寻一神蛊主全身上下,搜出的东西中翻找了一阵。 没有,没有“万人登仙蛊”! 他站了起来,叹道:“你们想,万人登仙蛊去了那里?” 单文云的脸变了几回,猛的冒出:“塞北!” 不错,最有可能的正是塞北战局里。 好个计外计! 修罗大帝一直摆明着要用于京师,好引传他们全聚集于此。 而暗里,真正的目标却是塞北战位! 如果,察哈尔部利用“万人登仙蛊”迷倒了明军,那塞北一失守,岂不是令敌人大举入关? 更可怕的,是关外的女真族亦蠢蠢欲动。 尤其,如今身在女真族里备受倚重的独孤飞刀正心痛独孤世家破灭以及独孤斩梦之死,自是会大力鼓动入侵! 一念及此,众人一颗心全沉了下去。 这际,单文雪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应该出现的人。 米小七! 米小七的人在那里? 苏佛儿忽然惊醒似的,喃喃道:“奇怪,她一直在我身旁,怎么此刻不见人影了?” 唐玫动也不能动的站着。 唯一动的,是她心急溢出化成的泪珠。 因为,方才米小七进来,在完全无备中被她点住了穴道。 最重要的,是米小七抱走了苏禅文和苏禅雪! “我去塞北看战况──。”米小七的留话是:“如果苏佛儿想要他的儿女就到塞北来找!” 苏佛儿叹气的望向单文雪,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呆然默立的妻子。 真的,他宁可被砍了十刀、百刀,也不愿意有此刻的尴尬场面出现。 小西天不愧是这伙子里年纪最大,最知趣的一个。 他当下轻咳一声,朝龙入海等人眨了眨眼,道:“喂,你们站在那儿干啥?唐妹妹哭的这么伤心不会扶出去安慰、安慰?” 说的也是,这个理由虽然不好倒也是可以用用。 于是三个男人加一个和尚便连托带拉的把唐大小姐给扯到外头去。 这下人去楼空,轻荡荡的更叫人好不自在。 苏佛儿支吾在喉头里正想着如何开口。却是,伊人已轻伸柔荑一握,微笑道:“佛儿──,我们一起去!” 苏佛儿一楞,万没想到娇妻此刻竟会这般说着:“没有什么不可以是不是?米妹子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反而是情深至重……。” 她一笑,安慰的用力轻捏苏佛儿掌背,道:“我知道她对你用情至深,所以带走的禅文和禅雪──。我知道的,她是想有一些时日”有过“、”曾经“照顾你的孩子──。” 她悠悠然的松手,道:“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女人,而且和她一样深爱着你的女人!” 单文雪的话大大震动着苏佛儿。 自从初次在茶棚一见至今,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女人对自己由是情深意重。 便是结成了夫妻,亦无时无刻惦记心海,没一刹那无念及自己。 苏佛儿心中一阵激动,反手握住伊人娇妻的手,情浓诚心:“雪儿──,你………对我太好了……。” 单文雪轻的一笑,伸手出于夫之掌按于夫之唇,轻着小语:“前生前世早已该如此──。” 便此一句,足矣! 窗外,星辰小没,东来曦微露。 又是一天开始!苏佛儿轻抱娇妻,四眸相对无语。 今生今世何憾?有妻若是! 他笑了,长长一展臂一抱搂伊人,在耳畔说着:“是──,前生前世早该如此!” “七情小落一生楼──。”单文雪双眸蒙蒙:“三生缘来弄梦游……。”东际来曦,已亮透天地! 梁洛庄距离紫荆关不过十里远近。 这一出关口,最有名的便是近在五十里内的小五台山。 这山耸立于塞外风漠中,独耸傲立恰似于泰山之于中原。每登,则有小天下之势。 近年来,小五台山因着地杰之故,先后有几起人到山中冥思修炼。尔后,山中众人逐渐形成一门宗派,自取其名为“展天门”。 往往,关里内外百里内常可见该门中人行走。有以别于他人者,在于他们衣袍上太极图样非一般人习以为常的阴阳黑白。 而是,着一袭白袍前后绣以黑色太极。 太极上的两仪分野以血红丝划分,并以血红圈为眼。 因这点图饰之别,极易看出是“展天门”中人。 梁洛庄上当然有“展天门”的门人在行走步途!只是这年来已少了许多。 原因无它,塞内外正值交战,而小五台山又偏偏位于塞外之处。 虽然,山中多为中原人物前往,总是为了避嫌而减少了许多活动。 苏佛儿和单文雪的这一路千里而来,到了梁洛庄已是十月中旬。越是往前而来,越可觉战鼓兵燹的威胁。 他们这一路中最感惊异赞佩的,便是米小七所号召的米字世家中人,出钱出力无半点怨言。 两人到了梁洛庄里便寻得一名“阔天居”的酒楼住下。莫看梁洛庄之名好似平常一座山庄之名,其实它是座不算小的城镇。 比起中原的一些小镇,尤是大了几分。 就看这间“阔天居”,主人大是有心者,里里外外的布置不但井然而且有雅有致。苏佛儿在房里凭窗观看了一回后院,赞叹道:“塞北之处尚有此种人物主持这等酒楼,该不能轻估了这荒地中人。” 单文雪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何处不有奇人异士?” 苏佛儿一笑,和单文雪并肩坐于床沿,道着:“再往前去便是战区中,只怕途中会有凶险……。” 单文雪点头道:“这个我知。既已有心要来,又何惧?” 苏佛儿点点头,接道:“我想──,小七该在军营中坐镇指挥。而这庄镇四下必有着修罗大帝的手下暗中布置着。”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依我之见,今后你我则形影相随,以免遭了那阴人麟的计谋才是。” 单文雪点点头,臻眉一展笑着:“先前来时,沿途中醉仙楼万二爷的看法,你以为如何?” 他们这一路行来,万二爷早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和看法。 他私下认为,小五台山可能是修罗大帝在塞外的一个布署、一个势力集结中心。 “万二爷的看法很有道理──。”苏佛儿道:“而且,”展天门“的人随意走动于紫荆关左右,只怕会造成我军方面不少的折损。” 的确,用兵最重于知我知彼。 若是军情叫敌方捏掌于计中,岂又有可言之处? 单文雪轻一点头,那一容天下无双的绝貌中此刻闪烁着智慧的光辉来。 “我们不如送给小七妹子一个礼物以答谢她替我们照顾禅文和禅雪吧!” 苏佛儿一楞,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调查”展天门“的行动!”单文雪笑道:“我想,没有此这个更好的礼物--。” 苏佛儿心中一阵激动,抱住单文雪又亲切又甜蜜,另有一份赞叹:“你为何如此完美?” 单文雪脸儿一红,小嗔着:“莫叫人听见了,只会是羞死人了。” 苏佛儿高兴朗笑着,轻一点拍伊人眉尖,道:“怎的羞?这可是至情至心之话……。” 两人正这般调笑欣喜着,门板上有人轻敲。 “谁?”苏佛儿和单文雪互视了一眼,已各自有了应变的气机回旋着。 “是小二──。送口信来的……。” 送口信?有谁知道他们在这里?修罗大帝? 店小二推了门进来,搔着头道:“传话的人说是一个叫米小七的姑娘……。” 单文雪一惊,急道:“怎么说?” 店小二傻笑了一下,道:“说什么一双宝见好的很,勿念,并且还说……。” 苏佛儿也忍不住问道:“还说了什么?” “说就在军营里安稳的很──。”小二耸了耸肩,自言自语的加了一句:“怪了,女人抱着孩子到前线干啥?” 显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便是天下人人称道的米字世家传人。 这小二话传完正要走了,苏佛儿出声道着:“小二哥请稍等……。” 店小二回过头来,摇手道:“可别叫我传话回去,那人早就走了。” 苏佛儿一笑,摇头道:“不是这档子事。而是想问你,展天门在这镇里有没有分舵?” “咦?你们是想加入展天门?得了,别挑这时候吧!”店小二压低了嗓子道:“此时塞里内外正战着。” 苏佛儿又摇头道:“是别的事儿──。” “别是事?”店小二一耸肩,朝南方此了一下,道:“出了酒楼门,往南端那铜瓜子街走,到了一幢白色庄园房舍,便是他们在此的分舵了。” 苏佛儿随手递了锭银子到店小二手里,笑道:“多谢指点。不过……。” 店小二立刻很知趣的陪笑着:“放心。小的方才除了传话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苏佛儿又塞了一锭银子,那店小二更是眉开眼笑的道:“是小的疏忽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问客倌是不是要小楼用膳?” 苏佛儿大笑,道:“真有你的机伶,正也是肚子饿了,就烦你去张罗着吧!” “是、是──。”一连几声道谢后,那小二可喜吱吱走了。 谁道不是呢?这等客人最是好伺候。 只要好好张罗一切,自然有着白花花银子来用。他想着、想着乐极了,却是一个不小心由楼梯摔了下去,直直撞到一个人身上又翻倒在地,唉哟叫痛着。 走那个免嵬子走路不长眼儿?他小狗子可是横撞惯了这“阔天居”里里外外,什么时候叫人整治过啦? 当下,一个怒目睁眼望去,便见到一名髯客。七欠八大的身子,仿若铁塔般的往楼上移去。 虽见不得对方面貌,但就看着露在短挂外头那两条肌理横生的臂膀儿,黑幽幽的泛着一层亮光。 小狗子只有摇头啜骂自己眼珠生到肚里去,没看清无常鬼就当成朋友邀回家。 他叹气的站了起来,忽自的“咦”了一声。那老小子是什么时候来住店的,怎么自己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再是,他警觉的往上看去,那如铁塔般的身影已消失于阶顶转处。 苏佛儿是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响动里看见了穆拔勒! 他不能不有所吃惊于眼前这个“大”汉,其势当真吓人。 单文雪亦惊愕瞪目,讷讷了片刻才柔声道:“阁下是来找我们的?” 穆拔勒沉声如洪,喝道:““天斗之星“拿来──。” “天斗之星?”单文雪稍一皱眉,望向苏佛儿。后者亦露着讶异,旋即淡然一笑道: “阁下只怕是找错人了?我们根本不明何指?” 穆拔勒全身骨骼一阵巨响,怒声道:“你们盗走了我部巨宝,还敢抵赖?”说着里,已自伸出巨灵大掌拍向苏佛儿面前。 这个穆拔勒人长手长,只一忽儿起手间已到了苏佛儿面前三尺处。苏佛儿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并不在于穆拔勒的出手迅速,而是在于对方的身法灵活。 莫看对方庞然如小山,若是手法精致的很。只见这一掌击来,绝非只靠蛮力硬打,而是暗捏着极其巧妙的变化。 苏佛儿微微一笑,右臂轻抬间已自使用“竹里生风”这手柔劲将对方力道和变化从容化解。 “好!”穆拔勒一巨步跨了进来,左臂一托一拱,直撞苏佛儿胸前。这一推肘撞胸看似平常,其间竟来有三个变化。 苏佛儿点头一赞,两臂抱元一震里将对方偌大的身子阻住,同时右脚往地上一划半弧利用一股气机率引,正是大悲心法中的“俱卢俱卢羯蒙”,化一切大自在无心渡缘。其中巧妙,尤较武当“四两拨千斤”更上一层。 果是,那穆拔勒受这股气机引动间,一偌大身子“忽”的撞响震动间已破窗落于外头后院里。 苏佛儿朝单文雪看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便同一个身姿里飘然若羽的双双落于后院之中。 只见,那穆拔勒抱胸冷冷肃立着,沉嘿着:“阁下功夫果然了得,难怪能由本部嘉卜寺里盗走”天斗之星“!” 嘉卜寺?那是属于察哈尔部了? 苏佛儿不由得提起了几分兴致问道:“你如何认定是我们夫妻俩所为?” “这可由不得你来抵赖──。”穆拔勒眼如铜铃,掀动着满脸胡髯,沉沉喝道:“你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哼、哼──,偏巧有人看见了……。” 单文雪这厢轻轻莞尔,道:“你又如何知道所见之人就是我们两人?” “这简单──。”穆拔勒哼着道:“通报的消息中指出是一双中原来的男女,而且男的……。” 他看了苏佛儿一眼,好似有些不甘愿的道:“男的算是像个人样。而女的……则是貌若天仙……。” 他又看了单文雪一眼,才将目光重新落回苏佛儿面上,续道:“我穆拔勒受嘉卜寺寺主委托,一路由镶黄旗郡而下经温都托罗盖,安古里诺而入关里来。嘿、嘿──,这左近十里内就这梁洛庄有你们这一对符合消息中所描述的形貌。” 穆拔勒这一段说来,苏佛儿和单文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那有这等事。这岂不是莫须有的罪嘛?” 穆拔勒哼道:“两位如果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天斗之星“来……。”他看了苏佛儿片刻,方又点头道:“看阁下也是英雄人物,彼此交个朋友岂不乐哉?” 苏佛儿眉端稍展,淡笑道:“和阁下成为朋友乃苏某之所愿──。至于”天斗之星“,苏某连这是何指尚未知之,更是论将之交出了──。” 穆拔勒脸色变了变,恙怒道:“看来,你们无论如何是不承认的了?” “既然无为则坦然无愧于天地──。”苏佛儿朗声道:“又岂有承认不承认?” 穆拔勒喉里“嘿”着一声,偌大的身子飘拔于半空大喝道:“多说已无异,动手吧!” 说着,他一个巨大的身影恍若大鹏般的坠打而至。苏佛儿这厢看着说也不通,只得奋起朗笑道:“朋友既真相逼如是,苏某不得不奉陪了……。” 立即,他俊俏身姿亦拔起窜升,迎向穆拔勒双掌而去。只见,倏忽里两人在半空中硬生生交打了一十二掌。 一连串拍响里,两道人影各自东西两向的落下。 单文雪移步到了苏佛儿身旁,低声问道:“怎样?” 苏佛儿看着那厢再度冲过来的穆拔勒点头道:“很好!”苏佛儿说“很好”的意思,就是对方的功夫成就真的很好,而且是一等一的好。这回穆拔勒竟然采用的是短打小巧手法。 只见他十只手指变化扭转,大贝有香宗师风范。苏佛儿这般贴身近搏,顿时觉得四面人方倒海般的磅礴气势。谁道小巧短打无浩天寒地的气势?眼前穆拔勒十足运用了自己天生的异资,那十指远较常人长上一大截,这番近搏大见功效。直似,十把短匕招呼着周身各穴,端的是难以防守。 苏佛儿惊疑中挪身变化,没半盏茶的时间竟落入对方的指影罩间,大见左右险。 在一旁里足观视的单文雪眼中不由得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天下间,竟然有人能将苏佛儿迫逼的这般狠狈,而且是在大荒塞北的地域上的一个名不见经传汉子。 这时四下里已然聚集了不少观看人群,众人对两人的交手不由得议论纷纷着,尤其是穆拔勒这巨大身躯及一身塞外察哈尔人的打扮,更是激起一阵骚动。 当下,便有人叫道:“杀了那大个子的家伙──。” “对、对──。”有人应和着:“他们竟然侵略中原,而且还敢到中国的地面来撒野……。” “上啊──。”叫嚣里,已然有数名汉子冲向前丢。却是,只一忽儿照面便唉唉叫的给震打了回来。 一阵鼓噪中,倒是都很识相在停在原位上呐喊着。 场里,苏佛儿和穆拔勒已激战至成败关键。忽的,穆拔勒一个矮身,两臂一展一抱,竟是用起了塞外地域中流行的摔角之法。 这等搏击之术若是配合上正宗内家玄功,那威力足可在瞬间杀牛斩虎,别具一门武学风范。 当下,穆拔勒两臂展缩间已是扣住了苏佛儿肩井双穴及尺泽、天阴、龙泉等处,一个使力中便扔掷出去。 要知,这几处穴道正是关系着两臂使劲。他穆拔勒这厢连点带摔的出手,无疑是抑住苏佛儿无法以掌拍地减损冲力,而唯有以足落地。 他相信,自己这一摔足可将对方落地的双足震断。 当然,断了脚的人一定跑不了。 众人惊呼出声,单文雪却不担心这件事。 因为,苏佛儿早由其爹学得大八穴移转心法,根本点不住他的穴道。 而且,在穆拔勒摔出的瞬间,她看见郎君的袖中光华一闪一没。想是以天蚕丝贯注气机于对方背上诸穴中。 单文雪在意的是,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身着“展天门”白色道袍的清瞿老道。 那一双鹰眼精光闪动,直冷冷的盯着场中两人的战斗。这际苏佛儿被摔出后,他似乎已看出了端倪。 一句冷诮露于脸色,便自转身而去。 单文雪轻一皱眉,便自闪身到一旁,暗中跟了下去。 这端,苏佛儿果然两个翻身中以掌拍地减缓了冲击力飘然的站立,望向穆拔勒笑道: “好功夫──。” 穆拔勒本来肃立冷然的面容不禁讶异了一下,道着:“你竟然会移穴?” “这可没有阁下会正宗玄功来的惊人──。” 苏佛儿的回答穆拔勒重重一哼,喝道:“好,再来!” 说着,他又往前冲至,便是两臂一展,看来又是如方才的摔角手法。 却是,这两臂一张但听得“喀”一响,竟是缩抱不回来。而这穆拔勒脸上表情亦露出一丝痛楚,几颗大汗珠竟涔涔而下! 苏佛儿大笑,伸手拉挽着穆拔勒,笑道:“咱们兄弟俩好好谈谈──。”当下便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一个飘身里已将穆拔勒提窜落回先前的房里。 苏佛儿不见了单文雪,心下明白当是有急要之事跟下去查了。他对单文雪可有信心,自是不急不慌的拉了张椅子来让穆拔勒坐着。 那穆拔勒倒也真是铁铮铮汉子,毫不客气的坐下直瞪苏佛儿望着,一双炯炯的跟瞳子有若日月光亮。 苏佛儿钦佩一笑,伸手解开了穆拔勒的穴道,道:“穆拔勒兄──,为了消除一些误会,方才得罪之处请见谅了。” 穆拔勒重重一哼,口气倒是好了不少:“本王看你也是英雄好汉一个──。好,就听你说吧!” 苏佛儿听得穆拔勒自称“本王”,不由得楞了一楞,讶道:“阁下是……?” 穆拔勒点头庄穆道:“本人正是察哈尔部部主三位儿子中的长子……。” “失敬──,失敬──。”苏佛儿恭身一抱拳,淡笑道:“王爷如此身手,当可称上天下前数高手之中──。” 穆拔勒仰首一大笑,道着:“只是败在你手下!” 苏佛儿微笑一摇头,道:“设非王爷不知苏某会大八穴移转神功,成败之间尚难说着……。” “不!”穆拔勒摇头道:“最后你点住我穴道于神鬼莫测中,本王早已明白有差你一截──。而你一直未展示真正实力之故……。” 他一笑,眼中有了赞佩:“想来是这事果真有所误会,所以不想生死相搏……?” 的确,彼时苏佛儿是一念至此。 自来他们苏家家训中,便是只救人而不杀人。 苏佛儿淡然一笑,道:“王爷也未下重手……。” 穆拔勒纵声大笑,一拍掌道:“兄弟果然是磊落汉子──。不知如何称呼?” “小弟苏佛儿──。” “苏佛儿?近月来名动中原武林的苏佛儿?” “王爷好灵通的消息──。”苏佛儿一笑,道:“苏某只是浪得虚名,是道途传言有过其实──。” 说完,两人齐声大笑,自是有一番英雄惺惺相惜。 那穆拔勒忽的止住了笑声,沉沉叹了一口气。苏佛儿望着对方,诚恳道:“王爷有何难处?说不得苏某可以稍为出棉薄之力──。” 这话说出,令得那穆拔勒为之一震,朗声道:“苏兄弟若不嫌弃,你我成八拜之交,决计勿以王爷两字相称!” 苏佛儿双目精光一闪,立起抱拳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那穆拔勒亦起身和苏佛儿并肩而立,对着窗外一片青天朗笑道:“穆拔勒得兄弟苏佛儿,自是生死与共,天理共行,一生有违则遭万节穿心──。” 苏佛儿当下亦朗声抱拳向天道着:“苏佛儿以心以煮告召天地,以穆拔勒为兄长,此生此世福祸相随,若有异心他怨,自当五雷轰顶……。” 两人这番朗祷毕,便双双大笑握掌相携。 那穆拔勒由怀中取出一对晶黄莹透的玉佩来,交给苏佛儿道:“这物乃本部所产贡品至上的虎魄玉佩,且以此为你我兄弟情谊之物──。” 苏佛儿恭敬收下了,自亦由怀中取出七颗压制乾缩的小果子来,递交予穆拔勒道:“这是小弟在”桃源仙福处“所撷采的七彩圣果缩制而成,请大哥收下。” 那穆拔勒惊喜交集的收下了,感激道:“正好有了此物可以治为兄爹亲的病………。” 苏佛儿感动着眼前兄长的孝思,关怀问道:“大哥爹亲是患了什么疾症?” 穆拔勒摇头一叹,道:“这个我并不明白,御医只道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症,寻遍塞北群医中皆束手无措……。” 苏佛儿沉吟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部主为何会发兵进军中原?” “唉──,这话说来可畏──。”穆拔勒沉吟道:“其实这回出兵,主要是一个叫阴人麟的中原人物献计──。” 阴人麟?修罗大帝! 苏佛儿心中一阵狂跳,急道:“他现在人在那?” 穆拔勒望了他一眼,讶异道:“兄弟你认识他?” 苏佛儿沉重点点头,道:“他就是中原武林中人人欲诛的修罗大帝──。” “原来是他!”穆拔勒脸色一沉,重哼道:“他人现在在军营中担任部主的军师,负责调兵遣将之责……。” 苏佛儿点点头,忽的问道:“兄长方才所言”天斗之星“到底是何所指?” 穆拔勒长吸一口气,沉重道:“在本部的部主续承里,有着一个印证,这就是一颗硕大的钻石”天斗之星“。”他补充道:“正如同中国皇位继承的玉玺……。” 苏佛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天斗之星”的重要。 穆拔勒沉重的声音传着:“父王病重,有意将王位传承予我。却是,在数日前存放于嘉卜寺的”天斗之星“遭到武功极强的高手所窃走……。” 苏佛儿皱眉道:。“兄长如何知道是两人所为?” “这点我并不知道──。”穆拔勒摇头道:“是一名正好到嘉卜寺修习的”展天门“老道所说……。” 苏佛儿沉思了片刻,喃喃道:“看来”展天门“果然有些奇怪──。” 穆拔勒双眉一挑,询问道:“兄弟,这话的意思是……?” “没什么──。”苏佛儿一笑,道:“那位展天门通报的道士是如何称呼?” 穆拔勒沉思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似的道:“他自称是石道人,至于真实称呼就不知道了……。” 苏佛儿将这一切反覆推敲了一阵后,忽的问道:“那兄长一路由塞北追来,是不是真有一双男女的事?” “这的确不假──,沿途打听中俱是可以证明。”穆拔勒尴尬一笑,接道:“设非如此我也不会误认兄弟夫妻了──。” 苏佛儿看看窗外已是晌午时分,见那单文雪还没回来不禁皱了皱眉。这时,穆拔勒忽的道:“大哥有个疑惑在心中,想和兄弟研讨、研讨……。” 苏佛儿微笑应道:“兄长请说出来,或许小弟可以出点主意……。” 穆拔勒沉吟着道:“其实,这次察哈尔部盟也不该出兵攻打中国的……。我疑问是父王可能心神上受了他人的控制,以至于造成这个决定。” 苏佛儿心中一震,旋即想起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他一顿足,皱眉道:“难道没有人可以收回成命?” “方法是有──。”穆拔勒沉重道:“这回出兵之事我便大是反对,奈何今日兵权不在我掌握中……。” 他大大一叹:“原先只差半个月便可以结束这场战役的,如今却……,唉──。” 穆拔勒长长一叹不再言语,苏佛儿紧问着:“怎么说?” “父王将部主之位将于半月后传给我──。”穆拔勒忧心忡忡的道:“而今”天斗之星“失窃,便只得搁着下去……。” 这未免在时机上太凑巧了。 设非有人在暗中设计,这是万万难以置信之事。 既是,则指挥这次行动之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修罗大帝阴人麟了。 苏佛儿心中有了一番盘算,点点头道:“兄长不须担心,总是有法子可以寻的回来……。” 穆拔勒惊喜道:“兄弟已有了头绪?” 苏佛儿神秘一笑,道:“管不管用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先等一个人的消息……。” “谁?” “单文雪──。” 单文雪跟着那名清瞿老道三拐五弯的到了一座大府之前,见得老道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们槛上头一方匾额,龙飞凤舞“展天”两字横着。 单文雪淡然看着,循沿着墙向转到了右侧巷道处;这方左右看看无人,一个跃身往里头窜入。 但见,眼前罗列着高矮不齐的细木条棍,散布如棋的占据了半个庭园。 这处看来是他们练功之地了。她心中正想着已自见着两位着展天门道袍的道士由屋内转了出来。 单文雪眼明脚快,一个飘移闪身已遁闪于一株挺耸巨木之后观看着。 只见,来的一老一少两名道士,那名老的正是自己一路跟踪下来的清瞿老道。 且看两人这般踱来,到了那些长短木棍之前双双跃了上去。年轻那名道士约莫二十出头,朝着老道抱拳道。“晚辈陈达行请石副门主指教──。” 那名被称做石副门主的老道双目精光闪动,沉嘿嘿道:“好!石老道就来试试你这后生的成就如何?” 当下,石老道猛嘿吐气纳丹,右臂一舒一展已扣向那名自称陈达行的年轻道士。一出手,便是用上“太极玄功”攻向陈达行身前四大穴,而手法端是极烈的“陇云溶”、“夜来风雨”。“双燕舞风”。 一连三式杀着,好似与对方有着深仇大恨,必置之于死地。 那陈达行也不客气,双掌翻飞里亦是杀机涌湃,招招夺魂的掌风,直鼓起木棍下的风尘刹那,两人一番激战腾跃;设非单文雪早先看他们两人同时出手,只怕会以为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她注目细看下,不由得有几分惊心。 原来,他们这一门一招一式全数是搏命厮杀,每每一出手便是致命攻击。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练身法的木棍罗列及不一长短。单文雪隐约之间可以感觉出这木棍排列并不寻常,甚至本身就带有一股杀气。 单文雪这厢看着,约莫两人过了百招之后,石道人大喝劈掌震退了陈达行小道,两人翻落到来到了单文雪这躲身百木前七尺处。 单文雪心中一懔,停住了气息专心听着动静。 只听两人声音传来。当先那石老道嘿、嘿笑道:“小子有你的。哼、哼──,以你目前的身手在本门中除了老道之外,就只有门主能治得了你了……。” 陈达行喘气回道:“多谢副门主赞誉,晚辈不敢有僭诸位师兄之前……。” 石老道重重一哼,道:“你也用不着客气。你的办事能力我是可以放心的……。嘿、嘿──,尤其是这几日你和另一名女弟子诱骗穆拔勒那呆子进到塞内来,功劳不小!” 原来是他们在搞鬼! 单文雪轻哼了一声,却是已惊动了另一端的石老道和姓陈的年轻道士。 “谁?” 随这一喝里,陈达行当先窜过来树后;人未到已自先有两股掌风劈至! 既威又猛,端的是必杀技法! 却是,人随之到了树后背便楞住四顾。 原来,树后已无半丝人影。 他陈达行自皱眉沉思,那石道士走到了身旁轻哼:“你我不会听错,而不见了人必是躲到树上!” 话声一落里,已自伸他那枯乾鸟爪般的双手往树叶浓密处抓丢。 哗啦一阵响里,单文雪飘然的随着石老头的掌风落往墙外而去。 陈达行冷哼斥道:“走你不得……。” 立时,他猛喝中提气、翻身、拔剑亦翻了过去! 另厢石老道心中稍有讶异于那女子能躲过自己夺命两瓜,亦冷笑扬身穿透一幕树叶飘移于半空。 却是,人方方注目望出了墙头,却看见了一幕连他都不可置信的事。 他看见的是,陈达行雷霆万钧的一剑刺出,其势如电如虹,却是轻飘飘的落于人家指尖如羽如絮! 更令他脸上难看的,是陈达行竟是闪身躲避的机会也没有就叫人制住,一把提窜往北的方向而去。 单文雪所走的方位,自然是所居处所的“阔天居”了! 石老道可不管这小女娃子往那儿去,反正她已知道太多,尤其手上又有了一个重要关键的人,决计是不能令她走脱的。 便是一声大喝:“走那里去?”他石老头亦提计全身内劲气机,窜急如电的追下。于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急奔狂走。只莫一须臾,石老道越追越是心惊。 对方不但是个女子,而且手上还提了一个人,自己却是逐追不上。难道,眼前这女子便是门主修罗大帝所要设计的那双男女中的单文雪? 石老道的心沉了沉。 修罗大帝原先掌握了苏佛儿和单文雪前来塞北的行踪。于是,一石二鸟的盗走了“天斗之星”并且派陈达行和另一名女弟子林萍儿乔装盗贼一路引穆拔勒前来。 正好,算准了苏佛儿和单文雪来梁洛庄之时。 如今不但可以以失窃了“天斗之星”阻止穆拔勒登位部主,继续察哈尔部进攻中原的计划;而且嫁祸予苏、单二人,令他们和穆拔勒予之拔刀相向一番生死战。 谁知,自己明明在阔天居看苏佛儿和穆拔勒已然拼死交手,却是百密一疏让人家给窥破计谋。 石老道这下可好生为难。 一则是对方的武学造诣不遑少让于自己,待真的交手是胜是败尚且难说。 二则若是叫她这般抓了陈达行去,那岂不是一切计划全然掀底,无能再走? 他这一犹豫,足程便放慢了一些;眼前的单文雪已然又拉开了距离。 这石老道正想放弃追下,想早早回塞外找门主商量。却不意,前方的单文雪停了下来,嘲笑道:“石老道──,你怕了我嘛?” 这话可欺人太甚!石老道咬牙切齿,口里大喝,“贱人别走!”便此卖命提气,不顾一切的追去。 单文雪一笑,反身提了陈达行又跑! 苏佛儿虽然不知道单文雪抓了这个道士来做什么,不过他知道一定是很有用。 当然,他知道后面跟着来的那个老道士一定更有用。 “石道人──。”穆拔勒看见石老道立即重哼冷笑:“嘿──,原来一切果真都是你在搞鬼!” 石道人看了眼前的情势,知道这必无得善了。当下,他反手抽剑,将那冷冽剑锋指向穆拔勒道:“道爷今天最少可以拿你来填命!” 说着,剑身嗡的轻响,竟自化成七朵剑花罩向穆拔勒全身左右四处要穴。 苏佛儿倒是抢先一步,道:“大哥请让小弟来出手!”他随着话声出自,袖里天蚕丝已自迎着石道人的剑势而去! 交错间,天蚕丝有似江河不尽,将冷冽杀机摒挡于天蚕丝运行之外。 这穆拔勒见了苏佛儿代自己出手,急道:“这是大哥的事,兄弟让我自己来………。” 说着,便是要大步跨前出拳。 却是,一抹柔风绊住自己拳势,一转瞬里已将两臂劲道略阻了阻。 穆拔勒讶异转头,,只见单文雪绝天下的娇客堆着笑靥轻声道:“大哥出手太重,只怕一拳打死了臭老道便失了线索例!” 单文雪这话进了石道人耳中,不由得破口大骂:“贱人,你说大话嘛?天下有人技高可杀我石老道,却不信有人可以捏拿得准擒下活口!” 单文雪轻轻一笑,摇头道:“不信嘛?那我对佛儿打败修罗老贼可有了信心!” 石道人边挥着剑势,边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文雪娇笑,回道:“如你所言,若是阴人麟地做不到而佛儿能生擒你不伤一点寒毛,那岂不是他技高一筹?” 这话,令石道人心惊不已! 难道这个年轻小伙子真能擒下自己而犹较修罗大帝更胜一筹?他不信! 石道人不信,但是苏佛儿却让他相信了! 大悲心法原先便是对一切众生大慈大悲。 既是慈悲心生起,自是渡一切恶一切苦! 既是渡一切有缘,又岂有加害其生其命? 所以,石道人在根本不敢置信的情况下,无法无意的叫天蚕丝在同一瞬间点住了周身三十六大穴! 天下,除了天蚕丝之外绝对没有第二种兵器可以同时点住这么多的穴道。 穆拔勒拍响着那双巨掌,一大声喝彩由喉头喷出满腮胡髯出来:“好!兄弟你果然了得──。哈……,为兄的今天总算是大开了眼界。” 苏佛儿一笑,回道:“大哥多夸了,小弟这不成技……。” “那里的话──。”穆拔勒大步向前提起石道人,重重一哼:“你这毛道老儿可骗得本王好惨──。” “本王”?单文雪讶异的看向苏佛儿,郎君轻一点头道:“是察哈尔部主的长子,方才结拜于天地……。” 单文雪一点即通,轻呃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端,石道人冷哼一声,碎道:“得意什么?道爷今天落败,要杀要剐就随便你了……。”穆拔勒怒目斥道:“好!本王就成全你……。”喝声里,他探手捏震于石道人的双眉,刹时弄的对方冷涔涔而下,一脸表情扭曲不已。 穆拔勒当不会真杀了石道人,他可还想由对方口中知道“天斗之星”的下落。 这番出手,原意也只是让石老道──苦头,好令对方乖乖就范。 一旁,单文雪拍醒了陈达行,朝穆拔勒和苏佛兄道:“阴人麟设计盗走了天斗之星,同时令这个陈达行和另一名女弟子引诱穆大哥追蹑到了梁洛庄,正好配合上我们进镇的时间……。” 穆拔勒此时恨恨道:“原来是算计你们到达的时间。怪不得他们一忽儿东一忽儿西,叫本王一路思索不出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往……。” 他重重拍了陈达行一掌,利时脆响一声,那陈达行的肩骨应声而碎。穆拔勒咬牙道: “本王还奇怪你们如何每回皆能走脱,原来是展天门这些毛鼻子老道护着--。” 苏佛儿此刻似已思索理出了头绪,朝石道人道:“想来,那颗天斗之星是在阴人麟的身上?” 石老道一哼,冷笑着……“是不是又如何?就算你能到了部主将营里找到本门门主,又有几分把握打败他逼他说出藏宝之处?” 穆拔勒冷哼,瞪了石老道一眼:“老毛子道士,可别忘了本王是谁!如今既已知道那个阴人麟的阴谋,本王立却回去下令本部退兵──。” “哈……!”石老道大笑道:“门主用了某种心法控制住你那老不死的爹,你能指挥得了军队嘛?” 石老道讥诮的望着穆拔勒道:“如果能,你早就做了是不是?” 穆拔勒气的全身颤抖,却是能忍住一口气沉下脸来不形于色,缓缓道:“本王愿放你一条生路!不过……。” “不过要我说出天斗之星的藏处?”石老道冷然道:“很可惜,我并不知道………。” “我相信道长你不知道!”苏佛儿笑道:“不过,你倒是有法子可以帮我们知道──。” 石老道闻言,脸色方自一变中沉吟;那单文雪笑接道:“如今你不答应是死,答应了,说不得有一条生路对不对?况且你立了这件大功,便足以名留于武林史中!” 那石老道沉吟又沉吟,心中委实拿不定主意。却是,身子一轻竟是叫苏佛儿解开了穴道他一愕,但听苏佛儿道:“除了解开你穴道外,暗中我又下了点手法禁制。所以,如果你想有所异动最好是考虑一下……。” 苏佛儿的话他不敢不信,却是倏忽里下了决心,出手! 出手的目标是,陈达行! 一声惨叫还来不及发出,石老道已然捏碎了对方的喉穴,只传着一低声闷响! 好俐落、好狠毒的手法。 石老道嘘了一口气,站起来道:“他知道的大多了,留不得──。” 穆拔勒双目一闪,沉声道:“那你是答应了?” “不错!”石老道脸色沉了沉,道:“我答应你们!不过……,事成之后要保证我的安全和给我一笔财宝──。” “成!”穆拔勒点点头,望向苏佛儿道:“贤弟你以为如何?” “值得的!”苏佛儿亦赞同道:“为了塞内外的居民和生命,这么做小弟倒是赞同──。” 穆拔勒感激的一拍苏佛儿肩头,朗笑着:“好兄弟──,你这般心胸,为兄的只有赞佩!” 苏佛儿亦笑道:“小弟有兄如是,亦足当自豪──。”说毕,两人俱哈哈大笑着! 一切的战斗,似乎该由此结束。而另一面看,却是一切才刚刚员正的开始! 单文雪望着夫君,心中不禁充满了骄傲和光荣。 她骄傲于他的意气遄阳,亦骄傲于他的仁胸慈心。 当然,更骄傲于自己有着这么引以为傲的丈夫。 她想起了米小七,也想起了一双儿女。 苏佛儿也想到了这点,对着伊人柔声道:“去吧!你到明军军营找小七姑娘,看看我们的孩儿──。” 单文雪双眸蒙胧,良久不着一言。 苏佛儿由怀中取出稍早和穆拔勒结拜时获赠的黄魄佩,递交到单文雪的手中道:“这是义兄所赠之物,正好可以给禅文、禅雪一人一块系着!” 单文雪温柔的点点头,将之握执收放。半响,方抬臻首吐轻语:“一切小心。” 便此一句,已胜赛千言万语! 紫荆关外,便立见塞外风情。 但见一片漠地连天起,好一幕望眼苍凉! 较以往不同的,便是集结盘扎的军营罗列,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这千千百百阵营分成左右中三部。而当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军营,便是当今察哈尔部盟部主哈都量所在地了。 哈都量帐蓬内的豪华布置,犹较外观再加上几分。 别看那极上品由西域以西的国庆中送来的长毛地毯,就是里头的一桌一椅,据说是来自一条名称莱茵河畔一座人道黑森林的巨木所铸。 哈都量咳嗽着,由胸口郁闷上来,挥了挥手。 当下,便有侍卫急急传令出去:“请国师为部主疗病!” 哈都量觉得有些身不由已了,他感受到生命正逐渐由体内消失。 他是个战士,很不甘心躺在病床上度过余生。 是的,战士该是骋驰于战场,流血于战场、死亡于战场。战士的归宿应该是冷冰冰的刀锋划破出一腔的热血。 可是,现在他只能像个无用的老头子躺在这张用云丝棉花配以西域波斯长毛打成的床毯上等死。 阴人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越来越恐惧向对这个肤色泛着金彩的人。 但是,他却得靠着他的一双手来治命! 阴人麟淡笑中伸出了双手,只见一道金彩光辉由他指尖透往哈都量的身上。 不过是片刻光景,哈都量据烈的咳嗽平缓了下来。约莫前后一盏茶时间,哈都量竟是沉静的睡着。 阴人麟满意的收回了手。 清音神功加上化龙大法的魔力,已然可以维持一个人的清醒,却又会照他的话去做。 他冷笑,知道床上这个老夫子很想下令逐杀于己,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阴人麟只不过告诉这个哈都量一切听自己的话,哈都量便不会稍有异心。 这个很玄吗?阴人麟觉得很好笑。 这是武学一种境界的问题罢了!他脸上有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因为他创出了一种前无古人的功夫! 阴人麟起身,简单的交待:“部主小睡片刻后自会醒来,不要打扰他……。” 没有人敢反对阴人麟的话。 因为,反对的人全然在那天晚上就消失了。 一帐里的人对阴人麟绝对没有好感,总觉得是和一条蝮蛇相处于一室,恨不得打死他。 但是,他们深深恐惧着,就如同恐惧着修罗阎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在中原武林中,便是人人闻之变色的修罗大帝! 阴人麟望着一个个一张张紧绷着的脸,冷冷笑里走了出去。 一出帐门,他使看见了石老道。 阴人麟轻皱了一下眉头,沉声道:“跟我来……。”石老道应了一声,无声的随着阴人麟后头进入一座相当豪华的帐蓬去。 就他们离开时,苏佛儿和穆拔勒由暗处闪身出来,又迅速的进入哈都量的帐房内。 一帐里的人斗见及穆拔勒俱惊喜要叫着。穆拔勒急以手势阻止,并朝向苏佛儿道:“父王就在那儿──。” 苏佛儿迅速移身到了哈都量面前,细看了看,又伸手一指,但见一光华闪动里,天蚕丝已自落搭于哈都量的手腕上。 苏佛儿闭目无言中感受这位关系千千万万生灵的老人心脉,半响之后皱眉嘘出一口气。 “怎样?父王的身体……。” 对于穆拔勒的讯问,苏佛儿轻叹道:“这个……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那……怎么是好?”穆拔勒紧张的心都提了起来。 “义兄别急──。”苏佛儿安慰道:“七彩圣果的药力不但可以保住部主的生命,而且稍为恢复神智,得以不受阴人麟的控制!” 穆拔勒闻言大喜:“那岂不是行了?” “不──。”苏佛儿摇头道:“这回阴人麟是将清音神功和化龙大法结合成另一种武学造诣,无法真正解开的……。”他一叹,又道:“不过小弟倒可以用大悲心法护住部主心脉,将那蛊毒压制着……。”穆拔勒激动的握住苏佛儿的手道:“兄弟──,一切看你的了……。”阴人麟的脸色很沉、很难看。 因为石老道竟然想骗他说出天斗之星的藏处。 石老道的理由是:“门主身处军营,只怕难以随时照顾及天斗之星不为他人所知……。” 这下之意,便是交由他石老道带着。 果然,石道人又道:“所以,属下想将它携回小五台山里好生收藏着……。” 阴人麟整个脸色沉了下来,冷哼道:“今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桩事?” 石老道沉住气,淡淡道:“数日前我们在梁洛庄的分舵不知叫何人给挑了。而且陈达行和林萍儿俱已死于非命──。属下是怕……。” “你怕穆拔勒查出了真相?” “属下是有这层顾虑!” 阴人麟冷冷看着石老道,忽的一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顷刻脸上出现了怒容:“说!苏佛儿人在那里?” 石老道吓的魂飞魄散,半天说不出话来。 阴人麟似乎明白了一切,怒喝:“该死!”手上气机一透,那石老道连叫也来不及一声便自是七孔喷血而倒! 阴人麟大步的迈向哈都量的帐蓬,他心中冷笑不已! 就算苏佛儿以大悲心法也解不了哈都量身上的蛊毒。只要哈都量心神在自己控制中,他们只有自寻死路。 然而,就越接近哈都量的帐蓬,他心中隐隐里却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股由心中升上来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就是这一生中第一次有着恐惧的感觉怎么可能?天下绝对没有人可以解掉那蛊毒的。他已经到了哈都量主帅帐前三丈处,却见帐幕一掀,哈都量在穆拔勒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哈都量的脸色很红润、很健康,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光泽。不,不止于此,他更恢复了一名战士! 阴人麟脸色大变,他明白自己恐惧什么了。 谁,是谁有这种能力治了哈都量? 哈都量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一个全身雪衣白发的老者,正合他修罗大帝一身黑袍成强列对比。 冷明慧! “在老夫治疗无恨孩儿时想到了化龙大法的奥妙──。”冷明慧淡淡的道:“现在,剩下的是你和苏兄弟之间的事!” 阴人麟咬牙一哼,脸色旋即恢复了平静,冷笑不语。却是,一袭黑袍摩娑出声:“本座倒想看看你们能奈我如何?”刹那,他又变回了修罗大帝!苏佛兄由他的身后缓缓出现,淡然的等待眼前这位平生中最大的劲敌转身、互视、出手! 激汤在两人之间的,是正宗的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对正宗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蜜神功! 天蚕丝和黑袍交飞、变化、逞巧。 苏佛儿全心全意应付这一战,却是到了六百三十二招之际发觉自己已落于下风。 阴人麟在武学造诣上果然惊人,一切的招式变化忽然间由他的身上消失。 代之而起的,是又直又快又狠的劈杀。一袭黑袍飞楞,恍若有着千百面刀锋卷至! 而苏佛儿手上的天蚕丝却如受困的矫龙,在极力挣扎中欲脱困飞去。只是,力不从心! 修罗大帝不愧是修罗大帝,他阴人麟的一袭黑袍已掌握住全局。 他相信,三十招内必可取苏佛儿性命。 东方晨曦已至,时光流转中一切正如他阴人麟所设计,在第二十二招时苏佛儿只剩招架之力。 到了第二十九招,苏佛儿则连还手之力也无。 便此,该是生死分野! 苏佛儿自己的感受更加深刻的多,明白自己在下一招中必然无所生。刹那,他乾脆不动放下! 修罗大帝已然展开最后的杀着! 一片弥天而至的狂杀气机罩下,却是遭阻于无心无意光华一片的天蚕丝所阻。 阴人麟不信,再度一击、又击。而结果相同! 他脸色土灰,想不透为什么苏佛儿竟会在放弃抵抗之时无意中的出手反而远胜于方常的出手? 苏佛儿睁开了眼,脸容中有着光彩祥和,轻轻喃语着。随这一句句模糊的语声中,天蚕丝刹那间像是活了般! 值此一刻,冷明慧亦为之鼓掌一赞:“好!小子的成就和你爹差不多了──。” 苏佛儿心静如是,只将那大悲心法至上境界于心灵中参研。 正是一切放下,而生我佛大悟! 阴人麟躺倒于沙尘中,他不信自己竟会败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 而且,用的是同一种武学心法。 “我不信──,但却是输的起!” 这是阴人麟、不可一世的修罗大帝自断心脉以前的最后一句话! 风依旧,只是一切已成往事! 不是嘛? 恨已去,留下的,便是一个“爱”!风带不走的──。 苏佛儿望着娇妻抱着一双儿女正伫立于风尘中。 他奔了过去,挽抱住伊人的肩头,心中一股莫名的幸福涌上。 “小七要我转告她对你的祝福。”她说着。 “她人呢?”他问,有点儿尴尬,也有点儿关怀。 “去了南方──。” “去南方做什么?难道是苗疆?” “不错──。”她一笑,答着:“因为,她知道你明年会去找一个人,一个你要解决十二年前事情的人──。” 十二年前,他单挑东海传人。 “那……她去了那儿做什么?” “做什么?”她笑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敢对天地良心发誓?” “我……我……这何必呢?” “去吧──,我不会责怪你的──。” “真的?” “看你这么急?明年再去!” “是──。” 他大笑,她亦笑,而且笑的全然真心真诚。 “我们已结为姐妹──。”她瞪了他一眼:“真有你的命好!” 他们大笑了起来,一切似乎恢复了天地间该有的祥和。于是,相互挽着倚靠着走向江南中原的路! 只是,他们的背后也有一对夫妻。一对十年来江湖中极称得上“英雄”两字的夫妻──董九紫和云小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