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帝师:神女妖娆》 第1章 灵空寺初见 初春,京郊灵空寺的后山映照着翠色一片,绿油油的火枫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鲜嫩的巴掌叶儿,随风一摆,便勾起哗啦啦的脆笑来。半山腰上,一声声略显稚嫩的诵经声,伴着枫叶的轻笑,沿着青色石阶一字一句地渐次滚落到山下去。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那还带着一丝稚嫩的男声先是略微停顿,过了一会儿,等些许熟悉了,才慢慢字句连顺的读起来,声音也由先前的迟疑缓慢变得顺畅稳当:“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非菩萨?”少年和尚捧着一卷经书有些呆愣:“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为非菩萨?” “小和尚原来是小笨蛋!”这时一道清亮软糯的声音突然凭空乍起,无故被骂的小僧也不气恼,不待他探寻说话的人儿在何处,只放下书的顷刻,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一双水灵眸子,刹那间他的眼前似有星光闪烁。 原来是她! 眼前穿着鲜红襦裙的女娃娃不正是前些天入住到寺院内的女客吗?那日他正挽袖打水时,正碰巧遇见她,是由一个老仆领着住进了西院里,与他所住的禅房只隔了一道水廊。 他还记得那老仆唤她做“瑶儿小姐”,想着是哪一家的千金来消灾祈福吗? 那日天气微凉,她也是套了件火红的披风,只看一眼就入了他心里,这种记忆像是由来已久,且深入骨髓,仿佛两人曾是旧识,或前世有交集一般。 因此,她的出现不仅打破了寺院的沉闷,更像‘扑通’落入他心房荡起涟漪的一块卵石。 渐渐地,他的脸不知是被面前鲜红映的,还是怎地,居然红了半边。 “喂,小笨蛋!”女娃娃毫不生疏的坐在了他旁边,伸出胖乎乎的一只小手来在他面前绕了绕,喃喃道:“看来你不仅笨,而且呆呢,倒很适合当个和尚!” “醒醒呀——”女娃娃提高了声音才唤的小和尚慌忙低下头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赶忙默念了两句,可心里扑通扑通,跳地更厉害了。 “我叫申屠靖瑶,小和尚,你就是那个从大夏朝来的质子吗?”申屠靖瑶小手撑着扎了双髻的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小和尚都闻得到她身上散发的奶香味,香甜的很。 申屠靖瑶?她是申屠家的那个婴儿?小和尚恍然大悟,五年前的那个婴儿居然长成了大胖丫头,时光匆匆呀,他心里这样想着,殊不知若申屠靖瑶知道这小和尚叫她“大胖丫头”,不得跟他拼命! “阿弥陀佛!”他连忙将不知不觉微微倚向申屠靖瑶的身子端正,双手合十道:“小僧已脱离世俗,斩断红尘,还请施主唤小僧法号‘了空’!” 申屠靖瑶听闻他这话不由得撇撇小嘴,一边说还一边瞄着他的神情变化:“别看我才住了两三天,整个灵空寺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可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尤其是你,我很感兴趣哦——你呢,是大夏王楚天河从民间抱回的皇子,据说大夏王在皇家猎场狩猎时,为追一只白鹿误入了大荒深处,消失近八个月后才回归皇朝,那时他怀里抱的襁褓婴儿就是你,也是至今大夏朝唯一的皇子楚天殇,我说的对吗?” “你可真不像个五岁的孩童!”自称法号“了空”的小和尚神色平静的看着申屠靖瑶,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申屠靖瑶狡黠一笑,毫不客气的回应道:“你不过十岁之龄,虽然说话尚未脱离稚嫩,可看着却像是个即将坐化的老僧,毫无生气可言呢!” “是不是那个大夏王把你送来大黎国当质子伤了你的心了,所以你才入了佛门?”申屠靖瑶眨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极力想要抓取一些信息:“听说你五岁就被送来了,是因为古巫算出你生来克父,所以大夏王才要把你送的远远的吗?你的母亲是谁?为什么不随着一同进入皇室呢?” “施主——”了空眼神里始终盛着空空两颗褐色眸子,未有丝毫的异动:“你问错人了,此处并无大夏朝皇子,只有‘了空’一人。” “你可真看得开!”申屠靖瑶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便小嘴一嘟叹下气来:“若你我都有母亲庇护,何须在此受苦?若你母亲尚在,估计你会回那大夏朝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了,而我,我的母亲若还在,我-我哪用的着来这个破地方,呜呜呜……”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了空没想到这个女娃娃说哭就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骨子里也还是个孩子,可就在父皇下令要将他送去大黎国当质子时,他就不再是个孩童了。 去做质子被囚禁也无妨,可他在意的是父皇对他的态度,临走时大夏王那如释重负的神情,生生斩断了一个儿子对父亲最后的依恋。 本来入灵空寺,了空不必剃度皈依,可他仍选择这么做了,为了能在异国活下去,也为了断绝与大夏王楚天河的父子关系,可“质子”两字随时都能将他拉回俗世中去,他始终是大黎国的人质,是大夏国的“皇子”。 “你刚才说小僧愚笨,不知可否详细告知?”了空只好试着转移申屠靖瑶的注意力。 申屠靖瑶本来情绪上来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哭着哭着,坐一旁的和尚却始终无动于衷,反叫她不好意思起来,眼泪珠子便止住,只呜呜两声,眼巴巴的直盯着和尚,似要他安慰。 和尚一句“愚笨何处,敬请告知”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泪珠还含在眼里,小嘴儿立马就咧开来,情绪恢复地极快。 “我已经听你念了好久的非菩萨了,”她从宽大的袖袍里拽出一方用银线绣着‘瑶’字的百合手帕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答案就应在你的法号上,不过“空”字尔。” “愿闻其详!”了空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申屠靖瑶指着经书上的“非菩提”说道:“非即是空也,只有破除‘我执’,方能正果!如你如我,虽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但仍是自我生命之根本,红尘世事尚未经历,哪来斩断之说?不知菩萨而处处言及菩萨,岂非让人贻笑大方?” 了空当下怔住,他的眉峰如利剑出鞘,平日隐在温润的眼窝里而不为人知,可此时申屠靖瑶一言似当头棒喝,直接敲醒了他,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明亮深邃,前方的道路好似拨云散雾般的显现在脚下。 五年来与其说他在修心,还不如说他是在逃避,在为自己造一个假象的安稳之地,实际上他根本不可能与这纷繁世事脱离开来,读经不过是欺骗自己,遮蔽本心罢了。 “我在你脸上看到一个字!”申屠靖瑶指着了空道:“一个‘忍’字,忍而厚积薄发,忍则念头通达,你必然是个成大事的人!不应该屈居于此!至少以后——”她说着声音突然变小了许多,悄悄凑到他耳边道:“你该回大夏朝去!” 了空笑了,刚刚被这小丫头说中了心事而忽略了一件事,现在再一看来,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女娃娃呀,她说的话能当真吗?不过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童都比他看得透彻,这让他生出自愧不如的叹服来。 “看不起我?还是不信我?你不过也才十岁而已——”申屠靖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无奈故作摇头状道:“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哎——”说着她竟背着双手摇头晃脑的下山去,可没走两步,她实在绷个不住,回头冲着了空一笑就蹦蹦跳跳的跑着下去了。 待女孩没了踪迹,一头三米多高的苍狼突然从后方茂密的枫林里迈出,它几步便来到了空身旁,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然后温顺的卧在了他的脚边,饶是如此,苍狼的身躯仍然盖过了瘦小的和尚。 “都解决掉了?”了空握着经书的手微微用力,此刻眼神归于淡漠,没有一丝孩童的生涩之感。 苍狼竟如通人性般点了点硕大的脑袋。 了空站起身来,走到台阶边,他一只脚轻抬起来,仿佛再登便是君临天下之时! 他遥望着西北大夏王朝方向,褐色眼珠突然金光闪闪,像能穿透山河大川直抵皇朝内围,而他背后的苍狼则瑟瑟发抖,愈加伏地,对眼前的小人儿敬畏不已。 第2章 丢了魂的申屠小姐 是夜,了空盘坐于禅房内,本应是打坐冥想的时间,可他依旧想着白天申屠靖瑶所言之事。 原先他是安心来当这个质子,也做好了老死异国的打算,但一切变故因一头苍狼的出现而开始,又加上申屠靖瑶这番话,他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动摇了。 他的第一步也该走出来了。 了空记得自己的师父——虚衍大师在云游前曾跟他嘱托过:“有朝一日你们会再相见,那时愿你如初见她般,赤子之心依旧!” 转眼五年过去了,申屠靖瑶竟然真的再次出现,了空不得不重视起老和尚的话,难道这个女娃娃对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他们果真是有缘么? 正这样出神的想着,忽然听的外面有木鱼声闷闷传来,本来安静的寺院似乎嘈杂起来,并且窗户上映着阵阵火光,对面院落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往日里无论寺院出什么事,了空都不会也不愿去多理会,可今晚他好似心有所感,连忙穿起布鞋打开门来去看,耳听得小沙弥往外边跑边喊着“申屠小姐丢魂了,快请住持!” 说着一群小和尚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了。 果真是她出事了!了空心下一紧,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快步穿过水廊,往西院走去。 彼时,整个西院都点上了通亮的蜡烛,风一吹,烛火摇曳,倒映出几道勾魂摄魄的树叶影子来,左摇右晃,平添妖冶。 “小姐,您醒醒呀,您快醒醒吧!”那随申屠靖瑶一道来的老奴坐在床边,眼泪鼻涕一把流出,哽咽的快说不出话来,他仍声声唤着小姐醒来! 旁边还站着几个年轻和尚,低着头念着经文。 等了空到时,朝着他们唤了句“师兄”,而后去看申屠靖瑶的状况。 此时,她小脸儿煞白,毫无血色。一双灵巧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珠子黝黑无比,在烛光映衬下反而显得空洞而诡异。整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连带着被褥都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气。 “几位师兄,申屠小姐这是怎么了?”了空忙问。 几个年轻和尚置若罔闻,依旧低头念着经文,了空也司空见惯一般,无奈地立在一旁,整个灵空寺能和他说话的人太少了,都说佛家六根清净,可入了佛门,这些佛门师兄仍将他看做异国质子,不约而同的远离他。 ‘住持应该快来了!’了空想着再等一会应该就会知道申屠靖瑶出了什么问题,白日里她还是个鲜活机灵的生命,可怎么到晚上就变成活死人似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沉沉的脚步声传来,一堆和尚簇拥着住持和几位长老一齐到来,了空尽量隐在暗处,看着他们进去。 “住持,请您救救我家小姐!”那老仆连忙拜求。 “施主请起,待老衲查看小姐何故!”那住持扶起老仆,而后就与两位长老一同查看申屠靖瑶:脉象正常,也无病症,问题出在哪里? 一位长老问道:“敢问施主,不知小姐晕厥前有何举动,还请细言!” 老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唉声叹气道:“小姐吃完斋饭久久不睡,一直嚷嚷着让老奴给她讲故事,老奴就给她说了一段,直到快子时,小姐才有睡意,可她刚闭眼,突然忽地又睁开,问我说‘七伯’我看到我娘了,然后她又说了‘我去找我娘’,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夫人生下你不足两年就走了,我可怜的小姐哟——” “难不成申屠小姐真是丢了魂魄?”几个小沙弥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老奴记得小姐刚出生也是多亏了贵寺的虚衍大师出手才保的一命,敢问住持,您真的不知虚衍大师现在何处吗?”七伯还抱着一丝希望,如果能找到虚衍大师,那么小姐的癔症说不定就有救了。 可住持及两位长老皆是摇头,虚衍大师走的时候他们并不知晓,又怎会知道他现在何处呢,几天前这个老仆来时便是为寻虚衍大师而来,想必申屠小姐今日之怪异必有前兆,住持和长老们也都无法破解。 “师父临行前只说了三个字‘须弥山’,不知可有用?”了空站了出来,他确实想救下申屠靖瑶。 “须弥山?那不是在秋岚国国土内?”住持道:“虚衍大师去了异国?” “此处聚须弥山有千万里之遥,哪怕寻去,说不定师父也云游他处了!”了空道:“不过临行前师父留给我一白头鹰,说是有任何困顿迷惑皆可写信让鹰儿传去,以它的速度,不消五六天即可回信!”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姐这下有救了!”七伯听的心喜,一时失态,抓住了空胳膊连连称谢:“多谢小师傅,多谢小师傅!” “那我们赶快写信给虚衍大师吧!”七伯恳切看着了空。 “性命当前,理应如此!”了空点点头,七伯立刻拿来纸笔,让了空代笔写下信来。 随着哨响,一头长着银色羽毛的鹰儿长鸣而来,落在了空肩头,在七伯殷切注视下,了空将信塞进鹰儿随身携带的卷筒内密封盖好,而后抚了抚鹰儿的头,说声“去吧!” 白头鹰又长鸣而去—— 了空看着仍旧昏迷的申屠靖瑶又说道:“师父所诵安魂经有奇效,今夜小僧愿尽微薄之力,为申屠小姐彻夜诵经,以期将她唤醒!” 第3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偌大的灵空寺此刻只剩西院还点着昏暗的烛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灰黯,连带着西北角的几点星光都变得若有似无。 一群和尚围绕着昏睡中的人儿盘坐着,个个垂眸念经。 住持和几位长老离去不到半刻,七伯也急忙下山去了,他要趁着小姐昏睡之际再抓些药来,顺便想办法通知家主申屠青峰,小姐可能需要再在灵空寺住些时日才能返回鸿蒙谷了。 临下山前七伯特地跟了空和几个大和尚嘱托几句,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回来之前帮忙照看一下小姐。 可不等人走了没多久,这些念经和尚便开始挤眉弄眼的互相商量着也要离开。 “既然了空师弟在此护守,想必就不用我们一同照看了!我等就先回准备早课了!”大和尚们料定了空不会说什么,相顾起身,走的那叫一个利落干脆。 瞬间整个厢房内只剩下两个年幼孩童,一个昏着躺在床上,一个打坐在蒲团上,至始至终了空的念经声都没有停止。 待众人都走个干净后,他才敢抬起头好好瞧一瞧申屠靖瑶当下的状态,此时的她仍然是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种目光更多是惊奇探寻,而非恐怖惊吓,那么她到底看到什么了?难道真的是申屠夫人出现了? 了空自顾自的摇摇头,可他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之前他以为的世界居然出现了稀奇且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那么想来鬼魂也是存在的,要不然人死去将归往何处呢? 不知师父会有化解办法吗?了空竟然也有些焦急,心里面像坠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他想也许自从五年前抱过还是婴儿的申屠靖瑶后,他们两个的缘分就此开始了。 不过缘分也分缘深缘浅,故此他并不在意。 师父说过,你与她有缘是早已注定的,天意如此!哪怕以命搏之,也无法更改! 现如今看来,师父还是言之过早了,了空笑了,他看着床上昏睡的人依旧胖乎乎的一团,当年抱过的触感犹然记得,这个丫头必然胃口很好,就算缘分注定,他一个异国质子又怎会与申屠一族的娇女有所交集呢,此番际遇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耳,他实在想不清楚自己与她究竟会发生何事。 还是不去想罢,了空垂下脑袋,好似念经声大了些,就能让自己心静下来。 月亮隐退之际,天便渐渐亮堂起来。 有人家居处的地方,一只公鸡扑棱着彩色翅膀轻松飞到茅草房上,脖子一扬,悠长的鸡鸣声就喊破了黑寂寂的夜,接着此起彼伏的鸡也由各地各处附和叫嚷起来。 灵空寺内,远处鸡鸣声一传来,申屠靖瑶像是受了惊似的,身子一晃,抖然间就醒了! “七伯——”她感觉自己眼睛酸痛,费力眨了眨又揉揉之后,方才爬起来,眼前并没有七伯的影子,只有一个小和尚盘腿坐在地上,睡的很香,可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念着经文。 “楚天殇!楚天殇你醒醒呀!”申屠靖瑶便下床来,蹲在小和尚跟前,故意使坏的喊着他俗世的名字。 了空随即就睁开了眼睛,两道金光倏然消逝,眸子回归平淡,他掩饰的很好。 “你醒了——”他身子后仰了些,此时的申屠靖瑶离他太近了。 申屠靖瑶毫不在意,她指了指了空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醒啦,对了,你怎么在我房里?七伯呢?” 了空站起身来:“七伯下山给你抓药去了,他嘱托我照看你。” “原来是这样!”申屠靖瑶点点头 了空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一面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昨晚你睡得好吗?你可还有什么印象?” 申屠靖瑶从食盒里拿出两块香芋糕来,自己吃了一块,而后又递给了空一块,“睡得很好呀,很是香甜呢!”她说:“不过,许是做了一夜的梦,醒来眼睛疼,觉得累,还饿!” “做梦?”了空握着香芋糕,有些出神地看着她:“那-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梦?” “额——恩——不记得了!”申屠靖瑶晃了晃小脑袋,嘴里塞满了香芋糕。 “你见过谁做梦还记得那么清楚了?”她见了空还一副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有些不高兴:“你吃不吃,不吃还我!” 了空便又将香芋糕递还给她:“昨晚听七伯说你们还要在这里多呆些时日,所以——”他故意看了看快空空如也的食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什么?”申屠靖瑶慌了,这块香芋糕正准备往嘴里塞呢,听到这话,她赶紧放下来,吞了吞口水。 眼见七伯从家里带的零食糕点都快吃光了,她也以为祈福后呆个两三天就能回去,哪知现在听到了这个噩耗,难道她要饿死在这不成? “灵空寺的斋饭也并未非传言说的那样难吃,你带来的这些吃食怕是撑不了一天了!”了空道:“不想饿死就随我去吃饭吧!” “不去——”申屠靖瑶赌气似的又把香芋糕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我不管,说好吃完这些好吃的,就能回家了,七伯不会骗我的!” “那小僧就先告辞了,申屠小姐你慢慢享用!”了空便要离开。 申屠靖瑶有些慌乱:“我一个人,有些害怕,你别走好不好!能不能陪我等七伯回来!” 了空道:“怕是不行!” “你-你比起那个梦里的小和尚丑恶多了你!”申屠靖瑶气的指着了空说道:“人家笑的比你好看,你-你-昨天还憨憨的,原来都是假象!” “你说什么?”了空踏出的脚又猛的收了回来。 申屠靖瑶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便放低了些:“我-我不是说你表里不一,我-我没骂你!” 了空并未在意这些,他脑子只听得“梦里的小和尚”五个字有些震惊,那个时候这丫头不过刚刚出生,为什么五年之后她的梦里居然回溯起了刚出生时的情景?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了空不解! 第4章 木秀于林 凤还来茶楼是京城有名的会客所,处于京城商业区的中心地段,与皇城相距不过十里。 茶楼共有八层,一至二楼为公共区域,三至六楼为住宿包间,七至八楼是贵宾区,因此凤还来茶楼既是平民百姓的歇脚地,又是王孙贵胄的汇聚所。 每日里凤还来都是客流不断,人山人海,尤其是一二楼,或有寻常人家歇脚、或有富贵公子请客,或有刀门剑客论法、或有打探买卖消息,皆聚于此,三三两两一落座,只等茶一上,话题就有了。 而最近京城里最具谈资的事情就是皇帝欲与申屠家联姻一事了。 此事还尚未正式宣布,但在民间已是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上至皇子官员,下至贩夫走卒皆在谈论这一消息,各方蠢蠢欲动。 “听说了吗,当朝皇帝意欲与申屠家联姻呢。” “嗨哟,您才知道呢,这消息都传了半个月了!” “这不是还没到申屠一氏‘十五岁选亲’的时间呢,皇家着什么急呀?” 三楼包间内,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凑在一桌,一人拿着一把画着仕女图的折扇,一边品茶,一边海聊着。 桌子上除了一把紫砂茶壶,四个青瓷杯和一个盛水的火炉子外,还整齐摆放着一碟卤水豆干、一碟油鬼花生、一碟桂花糕和一碟香葱酥卷。 穿紫袍子的正是大将军司马统的老来子司马云,另一个白袍子的是礼部侍郎江国安的二儿子江朗,一袭青衫的则是太傅的公子刘炳之。 “听我家老头子说呀,皇上这是要开始对鸿蒙谷下手了!”司马云连品都不带品的就将一杯茶一饮而尽:“谁叫申屠家这一代生的是个女娃娃呢,申屠家注定要走向末路了!” 江朗摆出四粒花生米来,细细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如今皇上有四子,大皇子南宫栎已过二十,二皇子南宫曜年十六,三皇子南宫清不过十一岁,四皇子南宫杰更是处在襁褓中。这样一看,三皇子南宫清的机会确实大很多,大概皇帝会将申屠娇女指给三皇子了!” “江兄所言极是!”司马云点点头:“我家老头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大黎国的太子之位怕是马上也要见分晓了!”江朗从四粒中拿出一粒最大最饱满的花生米来,在二人面前挥了挥:“等着看吧!” 刘炳之依旧闻着茶香不语,只静静听着两人说话。 “难不成娶申屠娇女是能否夺得储君之位的关键?”司马云突然一怔,先前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关系来,“那大皇子和四皇子不是失了先机?”他问。 江朗道:“那倒不会,大皇子固然已娶妻室,也还有一线机会!倒是四皇子在眼下怕是无力回天了,不过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是荣宠加身的夏贵妃,她必然不甘心,一定会想法子让大皇子进入到太子之位的角逐中去。” “呵——说来说去,这申屠家的小丫头不可避免的要成为皇家棋子了!”司马云嘿嘿笑着,倒真当成趣事来看。 “此话言之尚早了!”一直不作声的刘炳之笑着饮下吹了许久的一杯茶:“申屠家会甘愿当一枚棋子吗?显然不会,皇家娶亲,这一次怕是不会顺利!” “是呀,不过倒是可惜了!”江朗也叹口气来。 “可惜什么?”司马云没反映过来。 江朗摇摇头:“可惜那鸿蒙谷的世外桃源之地要被毁于一旦了!幼年我曾随爷爷进谷做客,谷内风景——至今难忘!” “比皇宫还美?”司马云不信。 “云泥之别!”江朗道:“你去看过之后就可知为什么大黎国皇帝对鸿蒙谷觊觎很久了!” “鸿蒙谷的大危机就要到来!”刘炳之定定说道:“无论答应或是拒绝,两条路都是死路,毫无生机可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朗附和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京城这边到处都在谈论着皇家与申屠家的婚事,而作为主角之一的申屠靖瑶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灵空寺内啃着大馒头。 她一面费力啃着硬邦邦的馒头,一面骂着正笑着看她吃饭的了空:“都说无风不起浪,传言也是有根据了,灵空寺的斋饭果然有问题,小和尚——你良心坏透了!本小姐再也不信你了!” “你也可以选择不吃!”了空话是这样说,眸子笑意吟吟却不自知,看着这小胖丫头吃饭竟叫他生出一种满足感来,似乎能让她不再贪吃零食而好好吃饭是件很骄傲的事情。 申屠靖瑶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只得狠狠扒拉一大口饭菜,她心里依旧暗暗诅咒着没良心的了空,还分出一份心来期待七伯赶紧回来! 第5章 心脏跳动的感觉 “小和尚,你在种什么?茶树么?” “为什么你一个人住这里?” “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是质子,所以要单独放养,好监视你对吧!” “可为什么你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怎么还要自己动手呢?” “小胖妞”申屠靖瑶蹲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忙碌不停的了空,嘴里不停的问着“为什么”。 了空为了方便干活,便脱去长衫,只穿着素衣长裤,挽着袖子就在院子里挖起土来。 他才十岁,虽然时而觉得读经有些难度,但日常生活却料理的有条不紊。 平日里了空套着衣袍还让人看不清楚,可一脱去外衫明显能感觉到他骨架的形状变化,几乎没有什么肉,瘦瘦的反而显高了些。 “恩?你倒是认得茶树?”了空面对“胖丫头”实在冷淡不起来,他也就没有绷着,在她面前愈发觉得舒服自在。 山寺寂寥,有个说话的人很难得,这是了空五年里感触最深的事。 “我家也有茶树呢!可跟你这树不太一样!”申屠靖瑶有些得意的说道:“知道京都的凤还来茶楼吗,他们那卖的顶级茶叶就是从我们鸿蒙谷出来的,因为他们老板跟我太爷爷有些交情,所以鸿蒙谷把每年茶叶产量的五分之一分拨与他们!听说现在都卖到一两千金了呢!” “茶不应该与金钱秽物扯上关系!”了空说话间已经默默挖了好几道土沟,他打算把院子的一半都用来种茶。 申屠靖瑶不以为然:“物以稀为贵,它就是这么个道理!就像本小姐一样!我——知道吗,我也是稀有的那种!到哪都有人稀罕,也就你这个小和尚啥都不知道!” 了空哑然,又不觉被她这话逗笑,她现在不过五岁,言行举止都有天然之态,不做作扭捏,装起小大人来一套一套的,反而给人一种呆萌可爱的感觉。 “申屠家的娇女,鸿蒙谷未来的家主,同时还是灵安国国主的外孙女,楼沫雪长公主的独子——”了空定定看着她说道:“这些,小僧都知道!” “那——既然知道,你不觉得本小姐很稀罕吗?”申屠靖瑶鼓着脸颊问。 了空很自然的点点头,回道:“确实稀罕,堪称无价。” 申屠靖瑶未曾想他会这样说,小脸微红,口气却仍然不弱下风:“小和尚,你很识货!既然你这么喜欢喝茶,要不要去我家做客,那些茶叶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品茶贵在意境,而非饮牛饮骡!”了空摆摆手,看破她的意图:“你若是存了要小僧陪你下山的心思,还是免了,你也知道,小僧的身份——不可能下得了山!” “那真是可惜了!”申屠靖瑶道:“我确实想让你陪我回家,但更重要的是想让你看看外面的风景呀,尤其是鸿蒙谷,别人想进还进不去呢!来到大黎国,怎么能不去鸿蒙谷看看呢?”她很坦率的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 “小僧早年随师父云游四处,大黎国也走了不少地方!”了空叹口气,手上的活儿也随之停了下来:“这还是大黎国皇帝给的恩典,如今小僧也算心安了!”他话虽是这样说,但仍面带向往之色,想走出灵空寺,走出这个“质子”的樊笼。 “那,你就得想办法做回大夏朝皇子楚天殇,而不是现在这个连灵空寺都走不出的小和尚!”申屠靖瑶说:“一味沉沦堕世,更不是解决办法呀!” 了空握紧锄头的木头把手,内心荡起一圈涟漪,这个小胖丫头总是能说出问题的关键,时不时的就要刺激他一下。 可还是差了些什么,总使他走不出心里的牢笼,到底差点了什么?他之所以待在灵空寺也是在反复思索着到底差了什么东西,也许在想明白后,他就能彻底走出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素日寂静的禅院迎来了一个新客。 “了空师兄,那位申屠家的老伯叫我给你带个口信!”一个不到六岁的真正的小和尚小跑了过来,也没进了空住的院子,而是站在门外喊道:“他说有些事情需要做,劳烦你多照看他家小姐几天!”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这话,申屠靖瑶本来还嬉笑的脸瞬间就苦了下来,“七伯,您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呀!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她说着说着情绪上来,眼泪婆娑,看着甚是可怜。 可了空冲着已经跑没影的小和尚说了句‘好的’之后却继续埋头种起茶树苗来,不去理她。 申屠靖瑶已然领教过了空的冷漠,哭了几声,便自顾自的擦着眼泪,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了空把树苗埋进土里,把土松松盖上,浇了浇水,而后就坐回了门槛上,眼神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直至暮色降临,日沉西山,了空种好了树,又来回勘察了几遍,方才喊着申屠靖瑶道:“走吧,去吃饭!” “晚上我可以在你这睡吗?”申屠靖瑶意识到七伯可能真的暂时回不来了,她有些害怕。 了空看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突然才意识到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自己不该对她如此严苛冷淡,便也没有再反驳她,而且很温和的说了句:“好——” “晚上有面,那馒头太硬不吃也罢!”他说着还伸出手来,作势要拉申屠靖瑶起来。 稀薄的日光打在了空的身后,映出一片暖色,申屠靖瑶抬眼看去,只恍惚看到一个人形光影,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摸,猝不及防的被一个比她宽厚的手掌握住,不知怎么,那因不能归家而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突然就踏实了。 “吃面去!”她对着了空笑了起来,肉嘟嘟的脸笑靥如花,那一刹那,两人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初见的时光。 一种无法言状的熟悉感,自手握在一起的这一刻起,在两人心里发芽生根。 ‘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突然响彻耳膜,了空发现自己的心——动了! 第6章 灵石秘辛 傍晚吃罢饭后,天蒙蒙黑。 “小和尚,你听过凤凰石的传说吗?”申屠靖瑶头发松散下来,整个人倒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而了空则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眸紧闭,全无一点动静。 “我们鸿蒙谷就有一块!”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自顾自的说着:“传说凤凰石一出,天下必乱呢!” “那你为什么告诉小僧,难道就不怕小僧觊觎?”了空睁开眼睛,他知道沉默无用,唯一方法就是同她聊着,最好慢慢引她睡着。 申屠靖瑶歪着脑袋瞧向他,很认真的说道:“我倒是愿意你来抢!抢一送一,把我也带上,咱们一块去大夏国!” “凤凰石已随着那个人消散天地了!”了空道:“此后——世间也再无凤灵玉了!” “你说北州三国那个风华绝代的姐姐吗?”申屠靖瑶激动说道:“我见过她呢!幼时我随母亲回灵安国探望国主外公,在祖宗牌位里还看到了她的名字呢!凤-灵-玉,对,就是她!还有一张破碎拼接的画像,是灵安国开国之主楼沐璟所画,听说他和凤姐姐是师兄妹!” “一晃两百年就过去了,百年前的龙国、神巫、楼兰还有兽都在凤凰石的催动下战乱四起,到最后只合成了一个灵安国!”了空道:“若不是她,谁又知道除了大黎国、大夏朝和秋岚国之外还另有一北州疆域呢,世界之大,哪怕目视百里,心游外物,仍是凡躯之体所远不能及的!” “可气呢,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块灵石!”申屠靖瑶咬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模样可人:“爹爹从不让我接近!那鸿蒙塔更是机关重重,守卫森严,都宝贝过我了!” 了空心里清楚申屠家主之举,当初他和师父虚衍大师应邀前往鸿蒙谷,师父就是从还是婴儿的申屠靖瑶体内逼出一块奇怪石头来,救得她性命。 出谷之时,师父还再三嘱托申屠青峰,将此石以灵液蕴养,但切不可与此婴再有接触,否则一旦入其体内,则必将融合。 申屠青峰问虚衍大师:“融合之后会如何?” 了空记得师父当时的神情少有的肃穆起来:“非死即伤!” 当申屠家主想再多问些事情时,虚衍大师却摇摇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带着了空离去了。 走了很远之后,虚衍停下,看了好一会天空,最后莫名叹道:“这世道要变了——唯愿天不欺我!” 那时,了空还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直至几年后方才琢磨出师父所言之意。 申屠靖瑶见了空一副神游于外的表情,便朝他吹口气:“小和尚,你在想什么呢!不会谋划着要去我家抢石头吧?那你可得把我也带上!” “若真是凤凰石,不等小僧去抢,怕是各路神鬼已是对你们鸿蒙谷虎视眈眈了!”了空道。 “谁敢动我们鸿蒙谷,我爹爹饶不了他!”申屠靖瑶打了个哈欠,自己将被子盖好,喃喃道:“小和尚,你给我讲讲凤姐姐的故事吧!” 了空还在想着凤凰石的事情,他自幼在大夏皇宫里读了很多古书,尤其对地域历史极为感兴趣,凤灵玉的故事他记得尤为深刻,其中神巫和兽都的存在叫他感到惊奇。 后来得知北州疆域三国是先于大夏朝、大黎国以及秋岚国等国的存在,它们是更古老的传承地,包括龙国和神巫更发源于帝龙和凰凤两族,极为神秘。兽都更是先天兽人聚集所,其王乃是神兽麒麟一脉。而楼兰之地素来有月神的传说,那玉龙山则是神的行宫,从来无凡人能踏足一步。 “人和妖兽真能和平相处呢!”小丫头见了空不言语就率先挑开了话题:“我从鸿蒙谷历代藏书中一本《帝王奇谈》里看到神巫圣主与兽都之王相恋的故事,好感动呢!君凌逸对凤姐姐真是一往情深,只可惜后来凤姐姐……”她说着又咬着手指道:“不知道麒麟王怎么样了,兽族寿命比人的寿命长多了,小和尚,你说他还活着吗?” ‘他-当然活着了——’了空这句话并未说出口,心中却暗暗道:怪不得“他”要找灵石,先前神主凤灵玉与白水清于金池城墙处进行生死之战,后来凤灵玉得知白水清乃一母同胞后,不愿自相残杀,便选择自绝身亡,在所有人都以为凤灵玉必死无疑时,是凤凰石救了她。 难道随申屠靖瑶伴生而出的真的是第二块凤凰石?了空越想越惊骇,那麒麟王想要做什么,死去一两百年的人都能被凤凰石救活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块石头就足以让世人疯狂了,而真到那个时候,申屠靖瑶危矣。 了空心中定下,他对申屠靖瑶说道:“从今以后,再不可向任何一人透露灵石的事情!无论是谁!” “为什么?”申屠靖瑶问。 “因为此石关乎鸿蒙谷千条人命!”了空一字一句说道:“尤其是你——” 第7章 离别 连续几日,申屠靖瑶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了空身边,形影不离。纵使她懂得再多,再聪慧,左不过是个五岁的女娃娃。 “七伯怎么还不来接我?”灵空寺后山,了空白日里喜欢来这里诵经读史,申屠靖瑶不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便也跟着过来,整日就重复嘟囔着一句话:“七伯怎么还不来接我?” 只不过了空在专心致志地读书,她也不好打扰,就一会儿坐坐石凳子,一会儿爬爬石阶,一会儿又数着翠绿枫叶的叶树,甚是无聊。 “十月的时候,你可以再来这里看!”了空读了半晌,有所体悟,才放下书本,他见“胖丫头”无聊,于是便拾起地上的一片枫叶递给她道:“那时候满山青叶变红霞,很美!” “真的吗,那我到时候一定来!”申屠靖瑶捧着了空给她的一片枫叶,高兴不已。 “不过-那时候你还会在吗?”她问的时候眼睛晶亮,并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了空。 “会——”了空再次远眺西北,而后又落寞垂眸:“不出意外,此生便长伴灵空了——” 申屠靖瑶察觉他的异样,忙伸出肉肉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说过你迟早会回去的,当个和尚太寂寞了。相比之下皇子多好,想娶几个可心的人儿就娶几个,到时候你想寂寞都不成!” “你这丫头!”了空被她逗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相处了几日后,气氛变得和谐不少,了空也时不时地会跟申屠靖瑶说上几会儿话。 终于在一个阴雨天里,七伯再次回到灵空寺,跟随他来的还有一顶披着油纸的轿子和七八个骑马相随的申屠家仆。 “小姐!”七伯与前些日来的时候状态有些不同,似有忧愁郁结在心,但面对着申屠靖瑶仍是慈和一片:“老奴来接您回家了!” 申屠靖瑶很是雀跃,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回去了,她自然开心,甚至开心到忘了七伯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这几日多亏小师傅照顾我家小姐了!这是家主的一点心意,望小师傅收下!”七伯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来,里面装着沉甸甸的八块金子。 了空却百般不受,最后七伯只能命人送去给住持,就当是添作香油钱了。 “至于小姐的病,若虚衍大师回复,还请小师傅传信告知即可!”七伯趁着自家小姐不在的空档再次跟了空致谢并嘱托此事。 收拾了一番后,七伯就要带着申屠靖瑶回去了。 听到回家消息,申屠靖瑶固然欣喜,之后却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怅然来,在等七伯收拾衣物时,她一直瞧着了空,可再看他一如往常,无半点失落,便有些气恼。 “小和尚,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她问。 了空不答。 “我不管,你不说-我就当是想了!”申屠靖瑶故意打趣他:“十月我会再来哦!这是个约定,你一定要等我!” 了空没有说“好”,只拿起伞道:“小僧送送施主——”说着便为申屠靖瑶撑起,两个人就这样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地在雨中并行。 路很短,很快就到了寺院门口,轿子已经候着了。 两人都沉浸在各自思绪里,没有多话。 直至送她进了轿子里,雨大了,哗啦啦的声音逐渐遮住了人的动静,轿帘盖上前申屠靖瑶又重复喊了句:“十月,我会来的,一定会来!” 了空冲她点点头,就这样撑着一把伞,静静地站在雨中,目送她远去。 这小胖丫头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回去是做什么吧?了空想:若她知道还会这般欣喜吗? 第8章 皇室来客 紧赶慢赶,走了三日,终于回到鸿蒙谷。 申屠靖瑶在路上是吃了睡,睡了醒,醒了又睡,直到被抬进谷内时仍是昏昏沉沉的,眼神迷蒙。 轿子径直抬到了历代申屠子孙也就是申屠靖瑶现如今居住的地方——修仪阁。 打开轿帘时,在这里等候已久的一个消瘦但不失健壮的高大身形伸出双臂来轻轻地将瞌睡中的申屠靖瑶给抱了出来,“瑶儿,瑶儿?快醒醒!”他正是申屠靖瑶的父亲,申屠一族的当代家主申屠青峰。 “恩?爹爹?”申屠靖瑶睁开朦胧的眼皮,映入眼帘的这个帅气逼人且马上步入中年的美男子不正是自己的亲爹吗?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家,顿时就来了精神,顺势搂着申屠青峰的脖子就开始呜呜不停:“瑶儿好想你呀爹爹!” “好了,孩子,是爹爹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灵空寺!”申屠青峰轻声安慰她道:“以后去哪,爹爹都陪着瑶儿,好不好?” “好——”申屠靖瑶挤出个笑脸来,伸出小手指道:“那我们拉钩?” “好,拉钩!”申屠青峰看到女儿笑了,眉眼间的愁苦也散去了八九分。 这孩子,跟她娘一样的爱撒娇!见着眼前活生生的女儿,他便想起已逝去的妻子楼沫雪来,三年了,申屠青峰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亡妻,若非女儿,他怕是早就随沫雪而去了。 “家主,该给小姐梳洗了!”一群丫鬟鱼贯而入,领头的两个侍女正是日常贴身服侍申屠靖瑶的绿兰、绿莹姐妹。 “瑶儿乖,今日好多客人来咱们鸿蒙谷,爹爹作为家主理应前去招待!”申屠青峰道:“让绿兰她们给你梳洗打扮一下,你随爹爹一同去,如何?” “瑶儿都听爹爹的!”申屠靖瑶乖巧地点点头。 申屠青峰眼眶一热,以为女儿长大了。 殊不知,申屠靖瑶此去灵空寺,见到大夏国皇子楚天殇,得知他的遭遇之后,大夏王甘愿舍了亲儿子以巩固皇位的做法完全把她吓住了,她生怕父亲不再疼爱自己,便故意做出一副乖乖顺从的模样来,希望讨得父亲欢心。虽然自从娘亲去世后,爹爹对她严厉少些。 申屠靖瑶记得幼时受鸿蒙塔吸引,刚一设法悄悄溜进去,结果被父亲逮个正着,给一顿好打,故而好长一段时间她见到父亲都带着惧怕。 后来,申屠靖瑶才知道鸿蒙塔内有一颗灵石,乃无上重宝,不许任何人接近。 梳洗完毕后,申屠青峰带着她坐着另一顶轿子去往外庭,那里有一座专门为会客而建造的观景园。 还未临近,隔着轿子,申屠靖瑶就已经听到各种喧哗热闹的声音集聚园中。 一路上她被父亲抱在怀里,随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差点又睡着,直至听到什么“大皇子、四皇子、六王爷、司马公子……”她才清醒过来。 “爹爹宴请的是大黎皇室的人么?”申屠靖瑶虽然年幼,却心思聪慧缜密,她唯恐爹爹将自己随便推出去嫁人,一时间紧张起来。 申屠青峰哪里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他淡淡道:“四位皇子一齐登门拜访咱们鸿蒙谷,拒之门外不是申屠家的待客之道,为父这也是无奈之举。” “哦——原来是这样!”申屠靖瑶稍稍心安,只要不是父亲的意思,那她就有了可以拒绝的余地。 申屠青峰抚了抚她的头发,凝视了片刻,才牵着她的手下了轿。 瞬间园中静谧,所有目光皆聚于申屠靖瑶身上,纷纷打量着这位申屠家的娇女。 面对这样的场合,申屠靖瑶并未羞涩拘谨,她面带微笑,握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进了人群中。 第9章 这个小姐真能吃 “可惜了,那么鲜美的一块肉就这样被你放走了!”灵空寺后山,那头全身长着灰白色毛发的苍狼舔着硕大的舌头咂咂嘴道:“老铁我一百年没吃过那样香的肉了,怀念呀!” 了空冷笑:“就算我让你吃,你敢吃么?好不容易留得的性命,只要你不怕天罚,去吃也无妨!” “好小子!老铁我若死了,谁帮你走出这大黎国?”一想到不能随心所欲的吃肉,它就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登时没了兴致:“罢——罢,不吃也罢!” “铁狼,若我找不到凤凰石,只要设法将大黎国的气运给耗尽,这——也算完成约定了吗?”了空试探的问道。 苍狼抬起眼皮来瞅他一眼:“这是自然,我族之王与你立下约定就自然不会失言,只要你找到凤凰石或者耗尽大黎国气运,我们兽族会全力以赴地助你掌控大夏朝,成为新一代的帝王!” “好!”了空心下大定,最早与兽族之王定下盟约之时,他也未曾想着能找到凤凰石,因为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相对而言,耗干大黎国气运反而是比较容易完成的事情。 故三年前约定之后,了空便开始着手谋划此事。五岁那年他一穷二白的来到大黎国当人质,任何人脉金钱全无,但自与兽王誓约之后,他就有了雄厚财力支持,兽王还特地指派苍狼协助于他,一切事情都得以顺利展开。 了空这三年来于大黎国四处布下的棋子开始慢慢活络起来,一道无形的网已经渐趋成型,而大黎国上空更是增添了许多肉眼不见的细小裂痕,且一直在不断扩大中。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鸿蒙谷那块喷香的肉!”自申屠靖瑶走进灵空寺的那刻,铁狼就没把她当人看,而是一坨会行走的肉,不自觉它的涎水就淌了一地:“鸿蒙谷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呀,可惜了!老铁我没这口福!” 了空没理它,任它说加什么葱姜蒜八角茴香的…… 他想起一件事来,有一日里,师父特地跟他说了句话,“不要妄动鸿蒙谷!它的存在是有莫大意义的!”那个时候他正想着怎么将棋子渗入鸿蒙谷中去。 听了师父的话,他惊出一身冷汗来,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师父看在眼里,可师父什么都没有说,也未曾阻止。 这是第一次,师父警告他不要碰鸿蒙谷,他听了。 相比灵空寺的寂寥,此时的鸿蒙谷内欢声笑语一片,园内众人,尤其是年轻公子都围着申屠靖瑶,以期能获得她的青睐。 这场景因申屠靖瑶五岁的年纪显得有些怪异,毕竟公子哥们除了襁褓婴儿和还未出生的,今日来到鸿蒙谷的全部客人年纪最低的也有十岁,而大多数都是十五六岁,更有一些已逾二十之龄。 他们要么出身皇家贵为皇子,要么权势滔天非富即贵,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自小便早熟的利害,十几岁就纳妾者比比皆是。 这些个公子哥们来到鸿蒙谷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申屠靖瑶。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娶得这个申屠娇女,整个鸿蒙谷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伸手便可取之。 但随着三位皇子的陆续到来,一些公子哥们就断了心思,毕竟与皇室争抢是落不着什么好处的。还有一些公子哥们早已知晓皇家有意与申屠家联姻的消息,早早就站好了队。 一时间,整个观景园各怀鬼胎的人居多,而欣赏这满园风光的人儿颇少。 浩日当空,离用膳的时间还差一些,申屠靖瑶肚子已然咕咕叫个不停,她不断催促着爹爹赶快吃饭-赶快吃饭,申屠青峰也想着这几日自家女儿在灵空寺必然吃的不好,便吩咐管家将用膳时间提前一些。 伴着绿树林阴,花香满园,王孙公子依次落座,鸿蒙家主申屠青峰居于主位,旁边是申屠靖瑶。 余下大皇子南宫栎、二皇子南宫曜、三皇子南宫清、六王爷南宫昊、驸马爷孙储飞居右而坐,而丞相府大公子李承安、司马将军独子司马云、礼部侍郎公子江朗、太傅之子刘炳之等居左而坐。 申屠青峰随手打了个响指,声音刚落,十几个穿着鹅黄色纱裙,长相标致的侍女即刻端着菜盘,垂首而来,待放下菜后,恭敬在各位贵客面前行过礼方才退下。 菜共上了六回,第一回是开胃小菜,第二回是冷盘,第三回是热菜,第四回是汤水,第五回是各式糕点,第六回是清茶。 期间,申屠靖瑶像个饿狼似的,每上来一个菜,就立刻拿起银筷,大口吞咽起来,虽然她极力保持着大家小姐的风采气度,但美食在前,也顾不得许多。 不过令申屠靖瑶没想到的是,她吃饭的样子在各位皇子公子看来竟觉得清新脱俗,可爱非常,尤其是她圆圆的脸蛋又塞满了两坨鼓鼓的食物,简直就像个拼命囤积食物的土拨鼠! “申屠小姐真是好胃口!跟你在一起吃饭,连本王都觉得食欲大开了!”六王爷南宫昊故意做出一副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来,毫不吝啬地朝着申屠靖瑶施展个人魅力,可惜的是这个申屠娇女在灵空寺饿了几日,好不容易回来,她忙着吃还不够怎么还会有精力去注意某个人。 “多谢六王爷!”她还是在吞下一个水晶虾饺后稍微回应了南宫昊:“这么多好吃的,六王爷还腾得出口来说话,莫要辜负了美食呀!快吃,快吃!” “哦-呵呵,好——本王这就吃!”南宫昊面色一滞,说了两声“好”后,也低头吃了起来,还别说,这鸿蒙谷的菜比之御膳别有一番滋味,他吃了两口后就欲罢不能了,似乎很能理解申屠小姐为何有那样的吃相了。 吃了片刻,大皇子南宫栎举杯对申屠青峰道:“这一杯敬申屠家主,此番吾等前来,实在叨扰了!在此感谢家主的招待!”余下众人也都放下筷来,随着南宫栎拿起酒杯,敬向申屠青峰。 申屠青峰再“哪里,哪里”客气一番,两方端着酒杯,你来我往的好一会才喝了那杯酒。 “再来一份腊肉炒饭!”就在众人喝酒的空档,申屠靖瑶豪气的将已经舔的干干净净的空碗往半空一抬,一个侍女立刻就端着一大碗晶莹剔透,色彩鲜艳的炒饭立在了她身后。 于是,众位皇子公子们眼见着这位申屠小姐盛了一碗又一碗炒饭,嘴角都抽搐不已,暗暗腹诽道“这位土拨鼠-哦-不-这位小姐还真是能吃!” 第10章 谁敢娶我的宝贝儿心肝肉? “这鸿蒙谷真是人杰地灵,我等对申屠小姐慕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真是通灵一般的玉人!与传闻所言半分不虚,今日算是来值了!”太傅之子刘炳之朝着申屠靖瑶举起酒杯道:“不知炳之能否有幸敬申屠小姐一杯?” 来者是客,申屠青峰自然不会薄了哪一个的面子,可自家女儿今日像饿了几百年似的,心思都在饭菜里。 不得已,他只得伸出胳膊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正在埋头苦吃的申屠靖瑶,她才分出心来,拿起装了葡萄汁的杯子与刘炳之对饮。 两人刚喝完,余下几个公子也都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的向申屠靖瑶敬酒来,导致申屠靖瑶吃饭没吃饱,喝果汁反而喝了个虚饱,结果存了一肚子的水。 申屠青峰自几个皇子登门便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心知大黎国皇帝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他故意不去问几位来意,只一视同仁地招待众客人。 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早已用眼神交流许久的三位皇子心里的说辞都酝酿不下十几遍。 “申屠家主,此次吾等登门拜访,只为一件事而来!”大皇子南宫栎终是开口:“这是邀请您和申屠小姐进宫赴宴的请帖!” 他说着就从墨色袖袍里掏出一份烫金名帖来,由侍女转呈给了申屠青峰:“不日,我大黎国将为太后寿辰举办千秋宴,太后早就听闻鸿蒙谷出个聪明灵动的申屠小姐,五岁就已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实乃天降灵女。故太后特地着吾等兄弟三人一同前来送帖,以表重视之意。离宫前太后特意交代务必邀请申屠小姐进宫陪她老人家小住几日,等过完千秋节再由吾等亲自送回鸿蒙谷!” “这——”申屠青峰有些哑然失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小女自幼出生鸿蒙谷,从来怕见生人。如今性情虽有所改善,但说到底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外界所传也不过虚言罢了,难不成只因生在鸿蒙谷,会识几个字,读几句诗,就是神童了?那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就是,就是!”撑着下巴差点神游灵空寺的申屠靖瑶这时也插嘴道:“我不过无聊时读了几百本书,写了十来篇诗赋文稿,可这算得了什么呢!打发时间罢了!爹爹,说我神童的人——是不是在笑话我?” 额——她这轻飘飘几句顿时噎得众人说不出话来,大皇子连连补救,心中却道:鸿蒙谷的人都这么强悍的吗?这叫略识几个字?可他身在鸿蒙谷中,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哪怕是父皇来了,也要看申屠家主几分脸色,何况他们几个皇子呢。 “以瑶儿妹妹五岁之龄就已达到如此高度,实在令人惊叹!”三皇子南宫清目光灼灼的看向申屠靖瑶,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第一眼看见她时,南宫清便不加掩饰自己对这个申屠小姐的好感,她与以往自己身边的女子实在多有不同。 加之鸿蒙谷赋予她足够的神秘感和厚重感,使得南宫清产生了想要征服申屠靖瑶的冲动。 申屠一氏的天之娇女,若能娶到她,太子之位唾手可得,这样的机会,南宫清若不把握,那他就枉费自己满腹谋略了。 南宫曜瞧出了三弟的异样,他自觉品貌才华一件也比不得南宫清,而且为与大哥南宫栎抗衡,他又不得不与南宫清联合起来。 他很清楚,若不是夏贵妃从中阻拦,父皇早就有意将太子之位传于自己这个三弟,因为南宫清无论从样貌还是做事风格都像极了年轻时的父皇。 这样比较下来,南宫曜既没有如大哥和四弟那样有个百般受宠的母妃,也不如三弟南宫清那样被父皇看重。 两厢权衡之下,他只能选择站在三弟阵营中,才有希望能在夺嫡战获得一线生机。 “这样一看,我们三弟倒是和申屠小姐般配的很!好似一对璧人!”南宫曜此番来就是要当南宫清的说客,所以只要能将申屠靖瑶的注意力转移到三弟身上,那么一切都会好办的多,因此他故意将话题引到这上面去。 “家主不知,如今我这三弟也快到了定亲的年岁,太后和父皇正为此事日夜烦忧呢!说是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可——能与我三弟相配的姑娘却迟迟不见!”南宫曜继续说道:“眼下可好了!只要申屠小姐进了宫,怕是不等太后千秋节先过,首要办的便是为三弟定亲的喜事了!” 坐在一旁的南宫栎面色一沉,他刚想制止南宫曜再继续说下去时,一个慵懒中带着丝丝愠怒的声音顷刻传来:“我看谁敢娶我的宝贝儿心肝肉——” 第10章 谁敢娶我的宝贝儿心肝肉? “这鸿蒙谷真是人杰地灵,我等对申屠小姐慕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真是通灵一般的玉人!与传闻所言半分不虚,今日算是来值了!”太傅之子刘炳之朝着申屠靖瑶举起酒杯道:“不知炳之能否有幸敬申屠小姐一杯?” 来者是客,申屠青峰自然不会薄了哪一个的面子,可自家女儿今日像饿了几百年似的,心思都在饭菜里。 不得已,他只得伸出胳膊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正在埋头苦吃的申屠靖瑶,她才分出心来,拿起装了葡萄汁的杯子与刘炳之对饮。 两人刚喝完,余下几个公子也都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的向申屠靖瑶敬酒来,导致申屠靖瑶吃饭没吃饱,喝果汁反而喝了个虚饱,结果存了一肚子的水。 申屠青峰自几个皇子登门便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心知大黎国皇帝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他故意不去问几位来意,只一视同仁地招待众客人。 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早已用眼神交流许久的三位皇子心里的说辞都酝酿不下十几遍。 “申屠家主,此次吾等登门拜访,只为一件事而来!”大皇子南宫栎终是开口:“这是邀请您和申屠小姐进宫赴宴的请帖!” 他说着就从墨色袖袍里掏出一份烫金名帖来,由侍女转呈给了申屠青峰:“不日,我大黎国将为太后寿辰举办千秋宴,太后早就听闻鸿蒙谷出个聪明灵动的申屠小姐,五岁就已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实乃天降灵女。故太后特地着吾等兄弟三人一同前来送帖,以表重视之意。离宫前太后特意交代务必邀请申屠小姐进宫陪她老人家小住几日,等过完千秋节再由吾等亲自送回鸿蒙谷!” “这——”申屠青峰有些哑然失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小女自幼出生鸿蒙谷,从来怕见生人。如今性情虽有所改善,但说到底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外界所传也不过虚言罢了,难不成只因生在鸿蒙谷,会识几个字,读几句诗,就是神童了?那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就是,就是!”撑着下巴差点神游灵空寺的申屠靖瑶这时也插嘴道:“我不过无聊时读了几百本书,写了十来篇诗赋文稿,可这算得了什么呢!打发时间罢了!爹爹,说我神童的人——是不是在笑话我?” 额——她这轻飘飘几句顿时噎得众人说不出话来,大皇子连连补救,心中却道:鸿蒙谷的人都这么强悍的吗?这叫略识几个字?可他身在鸿蒙谷中,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哪怕是父皇来了,也要看申屠家主几分脸色,何况他们几个皇子呢。 “以瑶儿妹妹五岁之龄就已达到如此高度,实在令人惊叹!”三皇子南宫清目光灼灼的看向申屠靖瑶,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第一眼看见她时,南宫清便不加掩饰自己对这个申屠小姐的好感,她与以往自己身边的女子实在多有不同。 加之鸿蒙谷赋予她足够的神秘感和厚重感,使得南宫清产生了想要征服申屠靖瑶的冲动。 申屠一氏的天之娇女,若能娶到她,太子之位唾手可得,这样的机会,南宫清若不把握,那他就枉费自己满腹谋略了。 南宫曜瞧出了三弟的异样,他自觉品貌才华一件也比不得南宫清,而且为与大哥南宫栎抗衡,他又不得不与南宫清联合起来。 他很清楚,若不是夏贵妃从中阻拦,父皇早就有意将太子之位传于自己这个三弟,因为南宫清无论从样貌还是做事风格都像极了年轻时的父皇。 这样比较下来,南宫曜既没有如大哥和四弟那样有个百般受宠的母妃,也不如三弟南宫清那样被父皇看重。 两厢权衡之下,他只能选择站在三弟阵营中,才有希望能在夺嫡战获得一线生机。 “这样一看,我们三弟倒是和申屠小姐般配的很!好似一对璧人!”南宫曜此番来就是要当南宫清的说客,所以只要能将申屠靖瑶的注意力转移到三弟身上,那么一切都会好办的多,因此他故意将话题引到这上面去。 “家主不知,如今我这三弟也快到了定亲的年岁,太后和父皇正为此事日夜烦忧呢!说是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可——能与我三弟相配的姑娘却迟迟不见!”南宫曜继续说道:“眼下可好了!只要申屠小姐进了宫,怕是不等太后千秋节先过,首要办的便是为三弟定亲的喜事了!” 坐在一旁的南宫栎面色一沉,他刚想制止南宫曜再继续说下去时,一个慵懒中带着丝丝愠怒的声音顷刻传来:“我看谁敢娶我的宝贝儿心肝肉——” 第11章 神秘男子 观景园内,众人随着这慵懒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鎏金袍子,长发披肩的妖冶男子骑着一头温顺的“大猫”施施然而来。 随风散落的满头白发和妖娆的正红色华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直逼眼球的刺激。 还有他胯下的那头“大猫”,那可是头货真价实的狮王,但此时却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一样,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驮着男子随意前行。 “是哪个扬言要娶我的心肝儿肉,站出来叫我瞧瞧?”红袍男子手里还勾着一个精巧的刻着山河大川风景图的半透明玉壶,里面装着金色的液体,随风飘来,散发出浓烈香醇的酒香。 南宫曜见这男子年轻非常,想必是哪家浪荡公子,居然口出狂言称申屠小姐乃是他的宝贝儿心肝肉,未免也太大胆了。 南宫曜想自己贵为一国皇子仍不敢在申屠一族面前放肆,这个男子居然口头上占便宜,难道不怕申屠家主发怒吗?如果这时他站出来教训教训这个男子,想必申屠家主和申屠小姐也会承他的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如此一想,他便站起身来,挺直腰杆,颇为硬气的质问红袍男子道:“阁下也未免太过猖狂,大家都是来做客的,你这一副样子,漫不经心,甚至口出狂言,岂非是对申屠一族和我们在座之人的侮辱轻视?” 相比起南宫曜的直肠子,南宫栎和南宫清早已瞧出这红袍男子的不凡,他既然敢将观景园当做自家花园一样放肆随意的前来,还骑着一头凶兽,必定不是凡人。 但这做大哥和三弟的却没有开口阻止南宫曜的意思,只面色如常的喝着酒,暗暗打量着那人。 余下宾客皆是被红袍男子的风采气质所惊艳,个个贪看着他的绝美容颜,两眼呆愣,目不转睛。 “哦——这么说是你要娶我的心肝儿肉了?”红袍男子眸子清冷,看向南宫曜啧啧道:“不过是个小国皇子,也配有如此大的傲气,真不知本钱何来?” 这话一出,连带着南宫栎和南宫清的脸色都不好看来,他们本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此刻心头也隐隐涌上火气。 “你-你大胆!”南宫曜何时被人如此轻看,他怒道:“你可知整个东南境内方圆百万里皆是我大黎国的国土,而我贵为大黎国皇帝第二子,你胆敢如此与我讲话,莫不是要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红袍男子伸了伸懒腰,邪魅一笑:“那我算算,我这一家子人口可不少,砍起头来怕是要费不少劲呢!” 南宫曜平日里受人恭维贯了,哪怕是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可出了皇宫,他身份依旧摆在那里,仍然是万中取一的,岂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意侮辱!“就凭你今日这句话,乖乖跪下领死,本皇子还能饶你族人几条贱命!”他呵道。 男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利落从狮子身上跳下来后,径直往宾客宴席中走来,而那头大猫则原地卧着,眯成两条线的灰褐色双眸盯地南宫曜心肝儿发颤,双腿险些也跟着抖了起来。 可他依旧扬着脑袋,看着慢慢走近的红袍男子道:“怎么,要来跟本皇子请罪吗?如果你态度好些,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条贱命!” 第12章 申屠之怒 南宫曜自以为是自己皇子身份吓住了红袍男子,他愈发得意,扬着下巴看着这个妖艳男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不远处的那只大猫斜睨了南宫曜片刻后再次打了个哈欠,大脑袋垂下,自顾自地假寐起来。 太傅之子刘炳之心下叹气,这回恐怕受辱的不是这位风华绝代的男子,而是二皇子了。 可身为当事人的二皇子却依然沉浸在踩压别人的变态愉悦中,丝毫没有去看申屠青峰和申屠靖瑶的神色如何。 而大皇子南宫栎和三皇子南宫清在瞧了申屠青峰越来越皱的眉头和铁青的面色以及申屠靖瑶满面的笑意后,也顾不得红袍男子先前的狂言乱语了,他们意识到二弟\/二哥南宫曜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跪在本皇子面前,本——”眼见着红袍男子离自己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南宫曜的嘴也愈发咧开,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红袍男子从他的座位前信步经过,直接往主位走去。 接下来,南宫曜看到了他这一生最不可思议和难以想象的画面:没等男子走近主位,申屠青峰反而率先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让到一旁,朝着红袍男子行礼道:“孙儿给爷爷请安!”而申屠靖瑶则整个扑到红袍男子怀里撒娇地喊道:“太爷爷,瑶儿好想你呀!” 整个观景园的客人看到此情此景,听到“爷爷\/太爷爷”称呼后当场石化。 二皇子南宫曜更是魂不附体,眼珠子险些惊悚地爆出,这次不光是腿抖了,他的全身包括灵魂都如树叶上的积雪似的簌簌落下。 “太爷爷您终于回来了!”申屠靖瑶小脸被红色袍子映的红扑扑的,她自在的坐在妖艳男子的膝盖上,紧紧搂着他,没有撒手的意思。 “我的瑶儿又长大些了,恩?怎么瘦了这么多?”红袍男子仔细端详着申屠靖瑶,怜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后转头质问道:“青峰,你是不是虐待我的瑶儿了,她比我离开的时候清瘦了不止十斤,看这脸儿都变成什么样儿了?” 刚刚还端坐在主位上威仪严肃的申屠青峰被红袍男子随便一问,便立刻弯弯腰,没有任何还嘴,连道自己的不是。 众宾客回想着刚刚申屠小姐的吃相也都以为她饿了许久,事实上就算申屠靖瑶没有灵空寺一行,她每日在鸿蒙谷的饭量也是大的惊人,一个五岁女娃吃的东西都赶得上两个壮年男子的饭量了。 “太爷爷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吧!”申屠靖瑶恳求道:“两年了,您一走就是这么久,瑶儿都快忘了太爷爷长什么样子了!” 红袍男子笑着道:“瑶儿乖,太爷爷正是因为想着我家瑶儿才特地回来的,看看太爷爷给你带什么了!”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物来,那是一块奇特的蛇形树根,约有大拇指般长短,小巧精致,宛若一块不经雕琢、天然自成的工艺品,黝黑的躯干在阳光下还泛起金色的光芒,透着丝丝的洪荒古韵。 “太爷爷,这是什么?”申屠靖瑶好奇的接过蛇形树根来,用小手摩挲着涩涩的树干表面。 红袍男子眼中透着奇异的色彩:“它叫秦松!是由五千年的松木所制!” “秦松?”申屠靖瑶凝视着树干道:“真是个好名字!” 红袍男子将蛇形树根给申屠靖瑶戴在脖颈道:“树久成灵,有它护你,太爷爷也能放心些了!” 申屠靖瑶抚着秦松,乖巧道:“谢谢太爷爷!” 爷孙三人自顾说着话,将一众宾客冷落在一旁,而南宫曜纵使全身抖若筛糠,也不敢坐下,他脑子里仿佛有洪钟大吕敲在当头,一片空白。 “江兄,你幼时来过鸿蒙谷,可知他是何人?”刘炳之悄悄问旁边坐着的江朗,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如此年轻妖魅的男子竟是申屠家主的爷爷辈。 江朗摇摇头:“我只见过上一代的家主申屠北山,申屠青峰的父亲,至于申屠北山老家主的父亲,只听我爷爷提过一次,听说他叫申屠涯!” “申屠涯!”刘炳之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之人?眼下看来,那个传说恐怕也是真的了!他按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再一次将目光锁在主位上的红袍男子身上,仿佛要找出什么东西来。 “申屠家主,清这里代表二哥给您和申屠老大人赔罪!”南宫清看着已经吓的呆傻的二哥,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他朝着主位躬身行礼,心中料想着申屠家主应该会给自己一个面子。 不料申屠青峰冷哼一声,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们鸿蒙谷还不曾衰落至此,任由你南宫曜一个小辈任意辱骂我家长辈,就算是南宫烈在此,量他也不敢如此放肆!你们走吧——” “家主请息怒!实在是老大人如此年轻俊朗,导致我二哥误认成是哪家公子,一时护申屠小姐心切,故才犯下如此大错!”南宫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辱我鸿蒙族人者,不问缘由,立刻处死!”申屠青峰道:“这是申屠家规,今日且看在南宫烈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从此不准你们南宫家之人踏入我鸿蒙谷半步!” 第13章 突然发难 “申屠青峰,你未免欺人太甚!”南宫曜好歹是一国皇子,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申屠青峰之言无疑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握紧双拳,面容狰狞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大黎国百万铁骑一夜踏平你这鸿蒙谷吗?” “二弟——你过了!”南宫栎终于开了口,他虽面色冷峻非常,但仍保有七八分的清醒。 “申屠家主,老大人!刚刚三弟已喝下一杯请罪酒,栎再饮一杯,代二弟赔罪!”他说罢就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告辞——”酒毕,南宫栎和南宫清立刻拉着南宫曜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余下宾客见状也都客气一番,起身离开,毕竟他们不是皇子,该做的礼数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转眼间,本还热闹的午宴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六王爷南宫昊、礼部侍郎公子江朗以及太傅之子刘炳之仍然端坐在原位上,面色不改的品着酒香,还故意作出一副沉醉模样来。 “爹爹,这里还有一位南宫家的人呢!”申屠靖瑶指着南宫昊,脆声道:“他为什么还不走?” 南宫昊暗中扶额,没想到这个申屠小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早已想好了说辞,“我想青峰老弟还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吧!”他连‘本王’两字都省去,直接以‘我’相称道:“数年不见,此处却早已物是人非了!想当年我还曾与老弟你一同追求秋岚国公主,后来才知是我不自量力了!鸿蒙之人果真个个人中龙凤,在下自愧不如啊!” “萧兄谬赞了!”申屠青峰叹息道:“只是萧兄你——未入皇家之前,是何等自由洒脱!如今得了个逍遥六王爷的封号,反倒不逍遥了,今日前来,难道也是为那南宫家当说客吗?” 南宫昊眼中掩不住的寂寥,他连连吞下三杯酒后,面颊两侧泛起红光来,申屠青峰适时地吩咐侍女将他搀扶下去,称待酒醒后再让其离开。 “你们二位,还有何指教?”申屠青峰看着江朗和刘炳之问道。 “指教不敢,小子今日是奉爷爷之命,前来送一物!”江朗抢先回答道:“爷爷说此物对申屠命脉关系重大!” 一直与申屠靖瑶说着话的申屠涯听得江朗之语眉头微动,他还特意转过身来瞧了这年轻公子一眼。 “既是如此,那随我来——”申屠青峰说着对申屠涯耳语几句,就引着江朗往会客的内厅走去。 “太爷爷,大猫是不是无聊了!”申屠靖瑶得了礼物很是高兴,她耐着性子同太爷爷坐了好一会后,还是急于去跟其余族人炫耀新礼物,便故意将话引至一旁假寐的狮王身上。 申屠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道:“恩,大猫确实无聊了。那辛苦我的瑶儿带着大猫四处转转了,它跟着你太爷爷我两年没回来,心里必是也着急去找伙伴了!” “恩恩!”得到太爷爷的肯定,申屠靖瑶肉嘟嘟的脸顷刻堆在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狮王身边跑去,那本来还无精打采的狮子眼瞧着申屠靖瑶朝自己奔来,也立刻来了精神,浑身毛发一抖,大脑袋就往申屠靖瑶身边蹭去。 “大猫,我带你去找大熊它们!”纵使狮王半弯着两条前腿,申屠靖瑶还是得踮着脚尖才能摸到狮王的脑袋。 眼瞧着大猫驮着自己的乖曾孙女走远,申屠涯本来温柔似水的脸突然就变了冷冽无比,他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光精准无比的由袖袍而出,将刘炳之锁了个结结实实! 第14章 兽人现 “既然隐藏的好好地,你为何又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申屠涯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来回一绕,那缚住刘炳之的红色光线就猛地缩回,眨眼间将这个太傅之子甩到自己面前。 刘炳之神色不慌不忙,他如实回答道:“为了找凤凰石!” 申屠涯细长的眸子眯在一起,依旧面沉如水,他的红色袍子无风自鼓,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杀了刘炳之。 “你是怎么进入到大黎国的?”他问。 刘炳之并未明说,只道:“不过是找到掩盖之法罢了,撑不了几时!” “你到过大明山?”申屠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又一丝红色光线像灵蛇一样轻轻拨开了刘炳之的外衣,果不其然,他身上藏着一株奇异的植物,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先天灵物?”申屠涯一眼就认出了这株植物。 “是!”刘炳之有些紧张的看着申屠涯:“若没有这株先天灵草,我早就遭遇天罚,化为漫天尘土了!这株仙草于我是保命的东西,可对申屠大人而言,怕是不值一提了吧!” “哼——”申屠涯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看不上!只不过对于你们妖兽而言,这样的东西却是进入人类世界的唯一保障!若非如此,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百姓恐怕早就遭遇劫难了!” “申屠大人此言差矣,妖兽化形者大部分都是修心养性的,我们不会随意杀生,否则修炼一途不仅要多遭心魔反噬,更会加重天罚之威,轻者终年不得正果,重者神形俱灭!”刘炳之话锋一转:“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化形妖兽都是心持善念的!” “你怎么知道凤凰石在这里?”申屠涯怕自己担心的事情会发生,他觉得有必要开始考虑鸿蒙谷的后路了。 刘炳之示意申屠涯松开自己,申屠涯已摸清他的底细,自然不怕他,便依言收回了那根捆缚的红芒。 “这是一块血石!”刘炳之郑重地从心口处藏着的锦囊里掏出一个血红的椭圆形石头,他说:“上面吸附的鲜血正是上一代凤凰石之主凤灵玉的血!我这样解释——大人该明白了吧!” “自申屠小姐出现在观景园一刻,我就感觉到胸口的血石突然发出阵阵温热来,只要申屠小姐稍微一接近,这血石的温度便会升高!”他继续说道:“所以我断定这一代的凤凰石之主即是申屠小姐无疑了!不过申屠大人你无须担心,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也并非觊觎凤凰石,相反,我是来助申屠小姐与凤凰石彻底融合的!” “你可知现在此石为何没与瑶儿融合?”申屠涯道:“就是因为她此刻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凤凰石,若强行融合,只怕——” “但据我所知,自从申屠小姐体内逼出凤凰石后,她便常常时不时的梦魇,发生灵魂离体的症状!”刘炳之道:“长此以往,没有凤凰石的指引,她迟早会魂不知归处,我想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申屠大人所愿见到的吧?” 此言一出,申屠涯陷入沉思中,似在考虑什么事情…… 此刻申屠靖瑶骑着大猫,一边哼着歌,一边往鸿蒙谷的种植区走去,这里种植着各种粮食,足以供应整个鸿蒙谷的需求,往上走一点的斜坡上梨出了一层比一层高的土堤,排排种着青绿的茶树,越往上就越笼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宛如仙境。 “七伯,七娘,小虎子,瑶儿来看你们啦!”申屠靖瑶隔着老远就发现了三个身影,正是在浇灌水的七伯一家,这一片麦田由七伯一家负责,此时麦苗正青,在七伯细心照料下,长势格外喜人。 随着申屠靖瑶一喊,那正低头玩弄泥巴的小虎子,拍了拍手上的泥,笑着跑向申屠靖瑶。这小虎本不是鸿蒙谷的人,还是申屠靖瑶的太爷爷上次回来时带进谷的,说是捡来的。 七娘见着格外怜爱,小虎子就由他们老夫妇俩照看了。 “瑶儿,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小虎子兴冲冲的跑过来,先是抱怨了申屠靖瑶回来太晚,而后才要伸手要去摸狮王的光亮毛发,可狮王也不知是嫌恶他满手的污泥还是怎的,愣是低吼着不让小虎子靠近。 没办法,申屠靖瑶只得让狮王独自去寻它的伙伴们,她就着田埂边的草堆坐下跟小虎子炫耀起自己的新礼物来。 “你看这是什么?”申屠靖瑶捧着蛇形树根给小虎子看:“太爷爷说它叫秦松!有五千年呢!” “哇——”小虎子惊讶道:“那它很大了!” “恩恩!”申屠靖瑶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她连忙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捻出了一张已经薄薄干干的枫叶来。 “小虎你看,这是灵空寺的枫叶哎!”她说:“你不是想看外面的东西吗,这片枫叶就不是咱鸿蒙谷的呢,是一个小和尚送给我的!” “什么是小和尚?”小虎看着这一片枫叶呆呆道:“咱们鸿蒙谷没有这个!” “恩——小和尚就是剃光头去念经,还不能吃肉!”申屠靖瑶尽可能以小虎子能懂的话来说给他听。 “那我不要当和尚!”一听说不能吃肉,小虎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把申屠靖瑶逗的哈哈直笑。 “不当和尚好!”她说:“那个小和尚已经很无趣了,你可千万别学他!”申屠靖瑶捧着这片枫叶,脸上笑着,可一想起了空,心里却空落落的,像不知丢了什么…… 第15章 血书 会客厅内,只有申屠青峰和江朗两人隔着水木案几相对而坐。 穿着一身鹅黄色纱裙的侍女放下两杯茶水后便顷刻离去,只留下热腾腾的袅袅烟雾,伴着清苦的茶香,充盈着整个空荡荡的大厅。 “你可以说了!”申屠青峰隔着稀薄的雾气说道:“这里很安全!” 江朗点点头,他此时情绪似乎变得激动起来,先是长吸一口气,又饮下一口滚烫的茶水,而后才镇定些,尽可能以两人能听到的距离轻声道:“申屠家主,在出示此物前,还请容许小子多说一句题外话!” “但讲无妨!”申屠青峰似料到他会说什么,但仍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小子就大胆讲了!”江朗朝着申屠青峰拱手一礼然后说道:“二皇子言行固有不妥之处,但此番前来也代表了皇家对鸿蒙谷的示好之举。家主何必动以雷霆之怒,这样做岂不是加剧了申屠与皇室的矛盾?” “那依你之言,他辱我先辈,我还要假以辞色,与之交好?”申屠青峰道:“我若真如此做的话,怕是没脸去见先祖了。何况,南宫家居然把算盘打到我女儿身上,想趁此将势力渗入到鸿蒙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既身在京都,对这些消息恐怕不会一无所知吧?” 江朗不语,他也算是食大黎国俸禄的官宦之子,有些事情并不能明说,申屠家主的话已说明他看的十分通透了,那么也无须自己再多言了。 “江老大人身体可还康健?”申屠青峰转移了话题,问及江朗爷爷江文涛的近况。 “老爷子身体挺好,天天早起打八段锦,精神不错!”江朗道:“劳家主费心了!这个东西是我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来的!”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蓝靛色绸缎包裹的四方形物状放在了案几上。 申屠青峰将绸缎系成的包袱解开,里面裹着的是一个朱红色的木匣,开口还带着沉甸甸的铜锁。 “小子并未带有开盒钥匙。”江朗道:“老爷子说家主自有开锁之法!” 申屠青峰仔细端详着这个木匣,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的图画,云纹浮雕遍布整个盒子,而那铜锁也带着锈迹斑斑的模样,仿佛用钥匙也不一定能开的开。 他的目光被图画上凸起的星星所吸引,观其排列顺序乍看毫无规律可循,可正是在这无序之中暗藏着有序的法门。 申屠青峰闭上眼睛,用双手去轻轻感受着木盒上的浮雕,不待清茶的雾气散去,他就找到了开盒的机关所在。 他用大拇指按在木盒左侧缝隙处的一个不起眼的星星上,只听得盒内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紧接着咔哒的一声清脆,木盒从反方向开了,而那铜锁依旧结实锁在另一侧很明显的开口处,说明这铜锁是障眼法无疑了。 江朗被申屠青峰熟练的手法所惊叹,他暗暗佩服,但却没有去看盒内究竟是什么东西。盒子一开后,他就自觉的转过身去,假装欣赏菱形纱窗外的景色。 事实上,这么被精心保护的木匣里只有一张羊皮纸,它卷在一起静静躺在盒内,当申屠青峰拿出打开后,灰白色的纸张上浸润着用鲜血写成的一行字。 只有十八个字,上面写道: 鸿蒙落,天机破;国运衰,神女现;凤凰鸣,九国兴 底下落款日期特地被圈起来,申屠青峰觉得这日期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心头不由得一紧:这日期不正是瑶儿出生的时间吗? 第16章 各有算计 大黎皇宫,御花园的一隅,由奇石堆砌各种形状的连绵假山处,隐蔽着一个可堪堪供两人站立的凹口,一个身穿翡翠凤尾拖地长裙,满头珠翠的女子绣帕掩面,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墨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在这促狭的空间里,中年男子依旧半弓着身子,努力往后壁贴进,尽可能的要为这个华服女子让出宽敞地方来。 “娘娘,您为何要让下官给皇上谏言推三皇子为储君?”男子垂首道:“这样一来娶申屠娇女的机会不是拱手让给三皇子了?那我们的胜算岂不是又少了几分?” 华服女子赫然就是当今大黎国皇帝南宫烈最为宠爱的贵妃——夏秋鸾。而这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则是其在朝堂上的亲信,翰林院掌院学士文玉川。 “愚蠢——”她绣眉一拧,哪怕是骂起人来,声音也极其娇柔婉转的好听:“那申屠靖瑶而今不过是个五岁的女娃子,就算与南宫清定了婚又如何,只要没未成婚,那么一切都还有偌大转机,而且——”夏秋鸾伸出涂着鲜红豆蔻的葱指,仔细端看着:“立了南宫清为太子,那么大家的目光,尤其是皇上的目光就会集聚到他身上去,那么本宫的栎儿和杰儿就可以隐到暗处,厚积薄发了,到时候找准机会,难道还怕大黎皇位不会一击必中吗?” “娘娘说的是,是下官疏忽了!”文玉川拱手道:“只是朝堂近来都在传,说皇上中意三皇子南宫清——” “住口——”夏秋鸾娇喝一声:“皇上圣意岂是你们能随意揣测的?再说,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就算立了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干看着!哼——” “是-娘娘教训的是!”文玉川连连称是,“下一步就是推三皇子上位?”他问。 夏秋鸾温婉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太子之位从来都不是这么好承受的,姑且便宜了他!你就跟着后面推波助澜,只要越来越多的朝堂官员拥护南宫清当太子,最后就算他当上了,也必会遭皇上猜忌,父子之情在皇位面前真真脆弱的可怜呢——”她呵呵掩嘴笑了两声,而后走了出去,外面把风的丫鬟连忙上前扶着她,主仆几人假装继续游览花园。 待夏贵妃走后,等了好一会,文玉川方才出了凹口,左右前后仔细瞧了瞧,确定无人,方才往翰林院方向走去。 就在这二人密谈时,南宫栎、南宫曜和南宫清兄弟三人匆匆赶回京都,进了皇城,此时正在御书房,给皇上汇报鸿蒙谷的情况。 “此去鸿蒙,你们三人与申屠家主谈妥无?”大黎国皇帝南宫烈手持羊毫,大笔一挥,一个简单的“言”字落到纸上,掩不住的王霸之气随之倾泻而出。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本来想好的说辞,一站在南宫烈面前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仿佛无限威严与压迫加诸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无所适从。 尤其是南宫曜,近乎瑟瑟发抖起来,而南宫栎则保持着一贯的沉闷。 于是南宫清走上几步,来到书桌前,挪开龙首镇尺替正在写字的南宫烈抚平宣纸,而后才说道:“父皇,大哥已将请帖送上,太后和您的意思也都已转达,只不过——”他话锋一转,侧眼看了看二哥——南宫曜自进宫后便心神不安,生怕因为自己辱申屠先辈的事情被说出来。 南宫清稍停顿片刻,直接略过了南宫曜之事道:“只不过鸿蒙谷并无与皇室亲近之意!” 他说罢,南宫烈的笔明显一滞,一个墨点冷不防落到白净的纸上,气氛好似紧张起来, 南宫栎、南宫曜两人连忙跪下,连声道:“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皇降罪!” 唯有南宫清依旧站着,他心里已知父皇之意,既然申屠家不配合,那正合了父皇的意思。 果不其然,南宫烈抬起头来,粗壮的眉峰划出一个冷峻的弧度,他面色沉稳,不露声色,内心却立刻生出好几条计策来。 “你们先退下!”他摆摆手,让兄弟三人先行退下。 明显的南宫曜走出御书房时立刻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等大哥南宫栎走后,南宫曜搂着南宫清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兄弟,够意思!二哥跟定你了!” 第17章 炎凤草 “鸿蒙落,天机破;国运衰,神女现;凤凰鸣,九国兴……”申屠青峰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嘴里念念不停。 当天送走江朗后,他便将这血书立刻送到了鸿蒙塔第二层的家族议事厅内。 以申屠涯为主位,下首坐着的五位看起来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个个杵着铁木拐,正襟端坐,神情严肃,他们分别是申屠羊、申屠豹、申屠鲟、申屠猿和申屠燕,为鸿蒙五长老。 “此言何出?”整个鸿蒙谷年纪最长的申屠羊握着这一张羊皮卷,浑浊的眼睛透出精光,其余几个则略有沉思。 申屠青峰对这几位长者颇为敬重,从进厅开始他便始终站着,不肯稍坐,“回几位先长”,他说道:“这羊皮卷所言是由这一代的天玑子窥探天机之后感悟的十八字真言,据说这次窥视导致他双目被毁,修为折损,不可不谓惨烈!” “瑶儿出世,除了鸿蒙谷,外界之人全然不知,为何落款日期却是她的出生时辰?而且这预言怎说我鸿蒙将落?又是何意?”申屠豹愤然道:“莫不是这天玑子危言耸听,故意造谣?” “非也!”申屠燕摇摇头对申屠豹说道:“二哥,你我活了这么些年岁了,也曾与数代天玑子打过交道,他们自降世起便为世人解惑受道,所言之事无有不实,无有不真的。看来鸿蒙谷的危机将要到来了!我们要早做准备才是!” 申屠猿有些坐不住了,他低吼道:“哪个敢犯我鸿蒙谷,杀了便是!” “四哥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申屠燕面色少有的凝重:“如今屏障日益稀薄,大黎国皇帝又嗜血好战,奢靡非常,我们余下的时日确实不多了,恐怕现在已有妖兽潜入,只不过隐在暗处罢了!” “我鸿蒙谷千年前就隐于洪荒异世,近百年来因子嗣传承之危才渐渐显于人前,未曾与哪些异世大能结怨,何以招此危机?”一直不言的申屠鲟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老三,你果真有感应?”申屠羊问。 “是的,大哥,”申屠鲟点头道:“自瑶儿出生,这种感应就变得更强了,但我始终不知危机来自何方,故尚不能定论。” 申屠涯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而后道:“几位长老讨论来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去问天玑子,自然知道危机在何处了。” “族长说的有理!”几位长老固然年纪最长,依然以申屠涯为尊。 “有一件事情不能再等了!”申屠涯抬手指了指头顶道:“瑶儿必须要与凤凰石融合,刻不容缓!” “族长可是有了法子?”申屠羊捋着下巴的胡须问道。 “就在今夜,还请五位长老护法!”申屠涯面色凝重,发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少有的焦虑在他脸上浮现:“至于青峰,就由你出谷去找天玑子,事关我鸿蒙存亡,你一定要问清楚!” “是——”五位长老也起身来,恭敬朝着申屠涯行礼,而后纷纷退下,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申屠涯一人坐在议事厅内,恍然有些落寞,他托起自己的一捧白发黯然神伤,一千年过去了,鸿蒙谷终究不能超脱于世,接着他右手轻轻一晃,一棵赤红色的生有九片锯齿状且长如狗尾巴的仙草立刻飘浮在他手掌上,九片叶子,每一片都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且珠色各有不同,或白、或蓝、或绿、或紫、或橙,或红、或橘黄、或赤金,皆散着奇异的色彩。 “炎凤草,希望你能激发小瑶儿体内的潜力,使她生出太一真火!”申屠涯对着仙草喃喃自语,一切的一切,定数就是申屠靖瑶身上,成则鸿蒙兴,败则鸿蒙灭…… 第18章 月圆之夜 “太爷爷,你太帅啦!”深夜,大胖丫头申屠靖瑶被一身红袍的妖冶男子抱着直接飞到了九层鸿蒙塔的塔顶上。 于是,圆月当头,一大一小身影分别抻着两条腿儿舒舒服服的坐着。申屠涯手提着一壶酒,自斟自饮;而申屠靖瑶则抱着一大盒的乳酪糕点,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个不停。 “瑶儿,怎么样,这上面的风景不错吧!”申屠涯挥一挥衣袖,尽管天色已黑,但塔底景色在通亮月光的照耀下仍能尽收眼底。 “恩恩!”申屠靖瑶一面吃一面兴奋的点头:“太爷爷,我这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呢!上面可真凉快!感觉伸手就能摸到月亮哇!好棒!爹爹可从来不让我接近这里呢!” 看着申屠靖瑶一脸欣喜,申屠涯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似有不舍。 “太爷爷,您这次回来会呆多久呀!”申屠涯仰着脑袋问:“瑶儿可不可以跟您一起出去?” 申屠涯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太爷爷,外面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好玩吗?”申屠靖瑶吸吮着手指,意犹未尽,盒子里的点心不到一会儿就被她吃没了。 “等你真正走出去后就会知道鸿蒙谷有多好了!”申屠涯道:“人心如纸薄,人肉还不若四脚爬地的猪肉值钱,没有保命的手段,活不活得下去都由不得自己来选择!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申屠涯似想到了漂泊在外的生活,个中滋味难以一时说的清楚,他快要走了,能多提点这丫头一点,他也就能多放心一点。 “人心——真的这么可怕吗?”申屠靖瑶呆住,鸿蒙谷里无论是人还是兽,哪个都对她呵护备至,她从未见过像太爷爷口中所说的那样险恶之人,一时间还觉得外面世界有些不真实。 “那我也得像小和尚一样出去经历红尘世事吗?”她喃喃道:“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 “瑶儿,太爷爷听说你幼时曾偷溜进鸿蒙塔,结果被你父亲抓住,小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吧?”申屠涯打趣道。 “哼,我不过是好奇灵石长什么样子嘛!太爷爷还取笑人家!”申屠靖瑶想起爹爹打自己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小屁股到现在好像都还隐隐作痛呢。 提起灵石,申屠涯登时收敛了笑意,面色突然变得沉重:“那瑶儿,想不想亲眼看一看灵石!” 申屠靖瑶有些吃惊:“真的可以吗?” “当然!”申屠涯故作神秘状:“只要你沉心静气,摒除外界干扰,真正想心中所想,那么所思之物便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申屠靖瑶对申屠涯的话深信不疑,她依言立刻正经的盘起小短腿,嘴里默默念叨着:“灵石灵石快出来,灵石灵石快出来,瑶儿现在满脑子都是你,你快出来呀!” “光念可不行!瑶儿,你得以心神呼唤和沟通它!”申屠涯被她逗笑,细长的眉眼中映着小丫头的影子比之明月更为清晰明亮。 “好,那瑶儿再试试!”申屠靖瑶闭着眼睛,内心一想着灵石,突然心神涌起异样情绪,就像一块小石子落入湖中激起丝丝涟漪,莫名的她与灵石出现了一种本源性的联系,冥冥中她感到灵石在呼唤自己,随着那声声呼唤由弱变强,自己的血液也逐渐沸腾起来,全身粉白皮肤立时变得滚烫通红。 申屠涯眼看着她周身的变化,惊叹不已,他心里清楚鸿蒙谷的未来就靠眼前这个小丫头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够等到她真正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就在两人同时沉思之际,一道破空声“咻咻咻”地由远及近地快速传来,申屠涯抬眼望去,只见一颗散发着高温的“火星”破塔而出,其熔岩似的温度直接融化了一切阻挡它前进的物体,径直朝着申屠靖瑶火速奔来。 眼瞧着这颗“火星”就要撞进申屠靖瑶的体内,申屠涯眼疾手快的将准备好的冰符径直打向这颗火石,恰巧被冰封住的那颗火石就在离申屠靖瑶一指距离停在了她的眉心处。 第19章 凤凰石现 皎洁的月光将九层塔顶上的一袭红色襦裙的女童和静止在她眉心的那颗散发着白色雾气的灵石照的一清二楚,就连女童浓密卷曲的睫毛都根根分明。 “可以睁开眼睛了!”申屠涯说道。 申屠靖瑶方才耳听得破空的动静,她就知道灵石来了,但怕自己不专心会吓跑灵石,她便闭着眼睛一心一意的去感受。 当她睁开眼睛时,突然就被那颗近在眼前的灵石给震撼住了,尽管被冰封住,可它依旧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透过光滑的多菱形表面能看到里面丝丝精纯的能量在游动,强大的生机仿佛下一秒就会迎面扑来。 “这些年青峰做的很好!”申屠涯一面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面看着灵石道:“凤凰石蕴养的不错!” “凤凰石?”申屠靖瑶重复道:“太爷爷,它叫凤凰石么?” “是啊——”申屠涯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颗灵石!看样子它很喜欢我家瑶儿呢!” “真的吗?”申屠靖瑶有些不敢相信:“它会喜欢我?” “此石乃天地精华本源之所在,自然有灵!”申屠涯摸着申屠靖瑶的脑袋道:“知道你为何能与它沟通吗,那是因为它是借你之体而降,如此便遮掩了天机,而这样一来你和它便有了本质性的牵连,它是吸收了你的血才得以生出意识的,此生也唯有你能驾驭此石了!” “它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申屠靖瑶惊住了,面前的凤凰石感受到她的情绪便剧烈晃动了几下,似有赞同,并且若不是申屠涯暂时冰封住它,它会迫不及待地要进入面前小人儿的身体里。 “当年,为了救你,我外出遍寻仙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不提也罢!”申屠涯重新坐了下来:“我回来后,你父亲告诉我,是一位叫虚衍的大师救了你,当时的你根本承受不住灵石的威力,后来逼出灵石,你父亲就把它安置在鸿蒙塔里,并施以上古封印之术,又加灵液孕育,才暂时安抚住它,但这些年它时不时的还会躁动一下,想再次回到你的身体里。” 申屠靖瑶好奇问道:“那太爷爷,如果它再次进入我身体里会怎么样?” “你会爆体而亡——”申屠涯平静说道。 “咕咚”,申屠靖瑶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头脑勺往后倾了倾,原来这是催命石。 “不过——”申屠涯话锋一转,笑道:“若你能承受住,那么此石将是你最大的依仗,它甚至能叫人起死回生,所以若吸收了它,等于就多了条命!余下多多好处,自不必说!你便知道它有多逆天了!” “命都没了,这么多好处到哪享去?”申屠靖瑶嘟囔着嘴连连道:“我不要,太爷爷您重新封住它吧!” 听得小丫头这话,那灵石似乎激动起来,愣是在被冰封的前提下,又往申屠靖瑶跟前蹿了几步,快挨着她的鼻尖了,把这丫头吓的浑身一哆嗦,大喊着“太爷爷救命!”说着就往申屠涯身后躲去。 第20章 造异火 申屠涯长袖一转,那凤凰石便停住,不再向前,躲在身后的申屠靖瑶才拍了拍胸脯,探出小脑袋来,说道:“好险,好险!” 此时月亮已升至头顶,明晃晃的亮光将整个鸿蒙塔照的透亮,连着青灰瓦片也闪着道道波纹似的暗芒,挂在层层房檐下的大红灯笼反倒黯淡下来。 “太爷爷,安全了么?”申屠靖瑶还是不敢靠近凤凰石。 申屠涯道:“瑶儿,你可知这世间唯一能使你感到安全的就是你自己,只有你强大了,才保证自己,保证你爱的人更加安全!太爷爷和你父亲,还有鸿蒙谷都不能庇护你一生一世!” “那-那只要融合了这颗怪石头,我就能保护你们了?”申屠靖瑶没有问太爷爷融合石头会变得如何强大,而是先问他融合就能保护鸿蒙谷吗,如果能,那么她愿意一试。 “只要你强大起来,那你身后能保护的人就会多一隅安歇之地!”申屠涯不愿她做一个温室的花朵,他只能如此说,因为瑶儿是个好孩子,如果为了自己,她不见得会这样做,可若是为了鸿蒙谷,她却愿意承受,不管多大的痛苦。 申屠靖瑶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慢慢走了出来,平视着这个浮在半空的凤凰石道:“太爷爷,瑶儿该怎么做?” 申屠涯安慰她道:“瑶儿放心,太爷爷不会让你涉险的,融合过程虽然会有你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只要你熬过去,从今以后它便是你的最强助力。” 申屠靖瑶咬咬牙,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了空,靖瑶第一次见他,他明明比自己年纪大,却瘦小的可怜,也是因着一份可怜,所以她才会叫他“小和尚”,如果自己强大了,说不定就可以送他回大夏朝了,那时他应该会很欣喜吧。 “瑶儿,你要做的就是在凤凰石进入体内坚持一刻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坚守心神,万不可懈怠片刻,并且设法以己之力占据主动权,想方法让它认可你,愿意尊你为主!”申屠涯说着取出一颗冰魄珠来让申屠靖瑶先含在嘴里。 申屠靖瑶便盘腿坐下,张嘴刚一含住冰魄珠便牙齿发颤,感觉一股冰天雪地里席卷而来的冷意将她冰冻住,瞬间,冰霜从她头发处由上而下地爬满了整个身体。 “五位长老——”申屠涯一声厉喝,早已等候在塔下申屠羊、申屠豹五人盘坐着升至半空中,双手合拢,继而打出一套掌法来,将内力传输至申屠靖瑶身上,五位长老的内力才堪堪止住了冰冻之势力,可见这冰魄珠有多厉害。 此时,申屠靖瑶处于内冷外热的时候,且冷热两力趋于平衡,于是申屠涯将凤凰石解封,刚一收回冰符,那凤凰石便像知道方向似的独独撞进了申屠靖瑶的身体里,从她胸口处没入不见。 而就在凤凰石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强大的熔岩之力也随之被释放,若非冰魄珠在前,就连申屠靖瑶的身体都会被如此高温所溶蚀。 那凤凰石进了小丫头身体里后,便像脱缰的野马在她身体里乱窜,并且不断吸食着她的血液,仿佛被饿了许久。 申屠靖瑶一面要抵挡冰魄珠的极寒之力,一面又要设法控制凤凰石,她全身发烫又发冷,冷汗热汗一齐下,弱小的身子抖动个不停,但依旧咬紧牙关,设法坚持住。 这时刘炳之也出现在申屠涯旁边,他定定看了看申屠靖瑶的状态说道:“当年神巫凤圣主也是因为天生冥火,才会这么容易被凤凰石接纳,因申屠小姐并未身怀异火,故无法营造出适合凤凰石生存的环境,更不能永久压制凤凰石,所以必须通过炎凤草来造异火!” 第21章 灭天玑 夜里凉风渐起,大黎境内,距离鸿蒙谷不到半日路程的天悬山山顶处,用四根松木搭建的简易凉亭内,一个年过半百的瞎眼老者随意坐在地上,两手不停地在草地上划着什么,而他的身边蹲坐着一只白色的幼鹤。 那幼鹤一动不动地看着老者写划,米粒大小的黑眼珠子里沉浸着浓浓的深思。 “鹤儿啊鹤儿,你跟了老夫三十年,三十年里风来雨去,你也从未丢下老夫,这份情谊,老夫只能以此来尝还了!”这老者赫然就是通天地,知阴阳的天玑子,他边说边随意拿起地上的一根蓍草挠挠发痒的头皮道:“老夫教你这些算卦之法只能说是死法,真正的活法还要你自己去体悟,切不可因循守旧,陷入窠臼之中。任何时候都应是算为辅,观为上,观貌不如观眼,观眼不若观心。你只记住这一点,吃饭本事算是有了!” 白鹤伸长脖子,微微点点头,显然是听懂了他的言语。 “啊——对了!”天玑子两颗发白的眼珠子往东南方向那一颗闪耀的明星转了转而后道:“记住申屠靖瑶这个名字,若你有一日见到她……罢了罢了,”他沉吟片刻,又摆摆手道:“一切因缘自有定法,老夫也不多言了!” 听了这话,鹤儿的眼里透出一丝迷茫来,似乎感应到老者身上的哀怜之意,它伸出缀着红宝石的小脑袋在他手背处蹭了蹭。 天玑子低下头来,准备将挠头的蓍草放下,可当他摸着地上散落的蓍草因着他手里缺失的那一根显现出不一样的数时,顿时,他眼眸紧缩,身子发颤起来。 “啊-啊-啊-啊——”白鹤也在看到地上蓍草的变数后立刻发出了尖细的哀鸣声,张开翅膀扑散扑散就飞到老者头顶上空去,作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果不其然,数十个身穿夜行衣,黑色口罩遮面的杀手凭空乍现,一个跳跃,眨眼间就包围了四面透风的凉亭。 “没想到老夫生平为自己算的一卦竟然是我的最后一卦!”天玑子冷静下来,空洞的眼珠子随着脑袋转一圈,似乎将这些个杀手看在眼里。 “是南宫烈叫你们来的吧?”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来:“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连我一个糟老头子都不能容忍,他的心该有多小哟——” 这十几个黑衣杀手互相看了看对方腰间携带的一块刻有“南宫”二字的金色令牌,心里暗暗道:这老头儿不是变成瞎子了吗? 他们不知道正是白鹤告诉老者的,自天玑子失去双眼后,白鹤更成了他的眼睛。 此时,鹤儿依旧鸣叫着,不断警示着这群人,但这些杀手却不把它当一回事。 “胆敢辱骂大黎皇帝,罪加一等——”为首的黑衣人刀鞘闪光,一把长刀利落拔出,阴冷的寒光直接对准了天玑子的脖颈:“若你识相,说出攻破鸿蒙谷的法子,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大黎先王啊,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子,他为了地位权势,丝毫不顾你的民呐——”天玑子突然跪在地上,仰头长嚎道:“大黎要亡,天下要亡啊——”说着喉咙一热,血溅满地,黑衣人手中的刀已落下,他们直接忠诚于大黎皇帝,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辱骂自己的主子。 随着赤红的血喷出,那白鹤叫声更加凄厉,它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不停的哀嚎着,而天玑子闭眼前的最后一句则对着白鹤说道:“逃,逃出大黎——”说罢温热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白鹤发疯似的来回飞旋着,用爪子将每一个黑衣人的面罩全部抓落下来,然后凄冷的眼珠子看向每一个刽子手,它亲眼看着这些人将天玑子的尸体扔下了山崖,于是凄厉的嚎叫跟着尸体一路飞到了山崖下,直至不见。 “老大,需要把这只鹤给做掉吗?”一个黑衣人问道, 那为首的黑衣人舔了舔刀上的血冷笑道:“怎么连一只鸟都把你吓怕了?任务完成,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这一回的赏钱能在翠玉阁住好几年了!” “那里的姑娘水灵得很,咱们哥几个有福了!”十几个黑衣人嬉笑着离去。 山脚下,申屠青峰快马赶来。山路陡峭,他只能将马系在树旁,自己施展轻功,飞快往山顶奔来。 路上他还听到一声声凄厉的鸣叫声,虽然声音很快消逝,却让他很不安。 当他到达山顶时,那座四根松木做的凉亭已然倒塌,而草地上殷红的鲜血告诉他,天玑子已没! 第22章 唯鸿蒙谷不可动 “尊主,京都有信儿传来,说大黎皇帝要开始对鸿蒙谷动手了——”灵空寺偏僻的独立禅房,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隔着黄白色纸糊的后窗对房内蒲团上打坐的少年和尚禀报着最新消息。 那和尚虽长得瘦弱但脊背挺直,眉峰浓墨,紧闭的眼睛睁开时两道金光一闪而逝,颇有上位者的气势。 “迟早的事!”少年语气颇为冷静,似早就看到了结局。 “那属下等要不要推一把?”黑影做了个往前推的手势道:“大黎皇帝还是颇为忌讳鸿蒙谷,只要咱们帮他破了鸿蒙谷迷阵,那百万铁骑即可长驱直入了!” 少年不语,手中拨弄的念珠却不再转动,面前忽然就浮现出申屠靖瑶那张肉乎乎的圆脸来。 不知几何,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以至于一提鸿蒙来,他的心便生出一处柔软来,眼里的冷漠也随之被驱散了几分。 “尊主?”黑影复问道。 “我们要破大黎国的运势,方法有千万种,但唯有一条不行,那就是唯不可动鸿蒙谷!”少年说罢便重新合上双眸,心里却好似安慰着自己是因为师父叫他不要这样做的,并非关那个大胖丫头的事,她如何又与自己何干呢。 “是,那属下告退!”黑影跪礼毕,便消失在黑夜笼罩的大风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窗外只剩呜呜的呼号声,小和尚却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他不停地确认着申屠靖瑶与自己无关,可愈是拼命否定,愈是记忆清晰。 想到她,她的梦魇还时有发作吗?眼下过去好些天了,鹰儿为何还未传回师父的消息,少年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无尽的不舍来:鸿蒙若没了,那她还会在么? 申屠靖瑶根本不会想到对她那么冷漠的小和尚会在这样一个夜里想起自己来,而她此刻也根本分不出心神来想别的事情,凤凰石已经游走在它的血脉里,将她周身血液引至沸腾,而口中所含冰魄珠所散发的深深寒意大有被凤凰石遏制的势头,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烧裂开,双目几欲喷火。 “瑶儿,忍住!”耳畔传来申屠涯的声音,但她的双耳发胀,对外面的声音几乎不可闻见。 与其说凤凰石在吸食她的血液,还不如说它的浓烈高温在不停地蒸干她的血液,所以尽管她皮肤赤红,脸上的血色却在慢慢减少,看这势头,若不想办法制止,恐怕她连半刻都撑不下去了。 刘炳之有些慌乱,他已经不止一次催促申屠涯赶紧用炎凤草了,可是申屠涯就算有些焦虑,却依旧不动如山,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人,申屠小姐快撑不住了,您此时不用炎凤草更待何时啊?”刘炳之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故而此时担心申屠靖瑶超过了自身,他不希望申屠靖瑶出现意外。 “再等等——”申屠涯宽大衣袍的手已经握出了青筋。 申屠靖瑶如同入了定般,对外面世界充耳不闻,先前太爷爷说只要她坚持一刻钟的时间,可此时早已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无暇去算,但申屠涯却在心里默默念着,严格把控着时间。 第23章 为情所困 当申屠青峰赶回鸿蒙谷,看到自己五岁的女儿被凤凰石折磨的几乎不成人样时,他恨不得以身相替,但他知道这是对女儿的磨炼,是她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一个环节,除了自身以外,不能依靠任何一人。 若是沫雪看到了这一幕,必定会心疼的落下泪来,申屠青峰凝视着塔顶的女儿,便想起了过世的妻子,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连那么良善的一个人都要被带走? “青峰?”不知什么时候申屠涯已经飞下塔来,站到他身边,“可找到天玑子?”他问。 申屠青峰眼神一暗,摇摇头道:“爷爷,孙儿还是去晚了!天玑子——已死!” “可惜了——”申屠涯似早就料到了结果:“知道太多迟早引来杀身之祸,他又何尝不知呢!” “爷爷,究竟是何人要杀他?”申屠青峰不解。 “你这些年为情所困,终日感伤,不知鸿蒙危矣!”申屠涯喟然叹道:“那南宫烈遣三子登门送贴,暗杀天玑子,其意直指鸿蒙。若非他们还没有找到攻破鸿蒙之法,恐怕早就对我们刀剑相向了!” “哼,他们敢?”申屠青峰冷冷道:“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申屠涯指了指仍在和体内凤凰石大战的申屠靖瑶道:“鸿蒙闭世许久,而大黎、秋岚、大月等国也并非原地未动,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些统治者而言始终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若能消灭,他们固然安心;若不能,他们也只是虚与委蛇而已。眼下鸿蒙之路的开拓就看瑶儿能不能走出第一步了,她比你更有危机感,这一点倒叫我欣慰了,你和雪儿生了个好孩子!” “青峰,你是我们鸿蒙的好男儿,可雪儿的死彻底封闭了你的眼和心,是时候该走出来了!”申屠涯开解了他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继续回去守着申屠靖瑶,只留下他一人静静站在原地。 此刻的申屠靖瑶已然虚弱至极,凤凰石的高温透过她幼小的身体向外辐射而去,就连青灰色瓦片上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刘炳之紧紧盯着申屠靖瑶,唯恐她就此倒下。 且五位长老已经收手,各自盘坐在半空中闭目养神,全凭申屠靖瑶一人抵抗冰魄珠与凤凰石的力量。 她感觉自己周身经脉被凤凰石拓宽了不止两倍,且身体每一处都留存着凤凰石经过的炎热气息,自己的身体更像是一件储藏器了,任由凤凰石肆意改造着。 在这过程中,她个人的意志反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唯有坚持忍受着改变带来的剧烈疼痛。 在恍惚间,申屠靖瑶似乎听到了凤凰石传来的声音,它好像在告诉自己不要抵抗,让它入主。 就在这神秘声音呢喃时,渐渐地她的神智也开始迷糊起来,无边无际的燥热像一只大瓮将她盖个密不透气,眼神里苦苦坚持的最后一丝清明也处在被瓦解的边缘。 “不好!申屠小姐要被凤凰石反控制了!”刘炳之连忙高声提醒申屠涯,示意他赶紧将炎凤草使出来。 可申屠涯却停住了向前的脚步,沉声道:“还不是时候!还没到时候!瑶儿,你可要坚持住啊!” 第24章 提纯血脉 刘炳之实在不解申屠涯的用意,可他不能做什么,只能选择相信申屠涯的判断,毕竟他是不会害申屠靖瑶的。 申屠涯也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凤凰石的威力如此巨大,就连龙族之宝冰魄珠也未能抵过它的炽热,这样一来,瑶儿的意志便是融合凤凰石的唯一关键,只要她不认输。 这是一场拿瑶儿生命,拿鸿蒙谷进行的豪赌。赢了,自不必说;可若输了,就不是死鸿蒙谷几千条人命这么简单的事了。 申屠涯并未给瑶儿细说其中缘故,因为这是整个鸿蒙谷唯一的一条生路,生死全凭这一遭了,他怕细说会加剧瑶儿的心理负担。本来他还下不了决心,毕竟瑶儿是申屠一氏的独根独苗,可天玑子那十八字真言一出,让申屠涯意识到非得融合的迫切性。 如今,鸿蒙谷不能再隐世了,鸿蒙虽地处在大黎国境内,但蠢蠢欲动的却不止大黎一方。若进谷之法得破,那么八方皆动,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大黎百姓,这是申屠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申屠靖瑶到了紧要关头,连五位长老都暗自吸气,为她担心起来。 “原来如此!”申屠羊缓缓睁开老迈的眼睛低语道:“族长是要借凤凰石激发小丫头的血脉之力!” “提纯!”申屠燕也悄声蹦出两个字来。 五位长老皆是一副惊讶的神情,显然他们隐约知道申屠靖瑶蕴含何种血脉,而且就他们所知这种血脉传至申屠靖瑶这一代时已经稀薄的可怜,凭借凤凰石真的能够恢复申屠一族的上古纯净血脉吗? 五位长老都不再淡定,纷纷看向申屠靖瑶,满眼期待着她的惊人蜕变。 作为全场的唯一关注焦点,申屠靖瑶为了抵抗凤凰石的呢喃甚至咬破了下唇,但疼痛却只能带来短暂的清醒,刹那过后,她又陷入了凤凰石的迷网里,在近似母亲楼沐雪声音的呼唤下,她的意志好似马上就会沦陷下来。 那轻柔的声音呼喊一声“瑶儿”时,申屠靖瑶已经泪流满面,不假思索地立刻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中。 但事实上这一切只是凤凰石在观象她内心最渴望的情景后捏造的假象,目的就是要突破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地占据她的肉身。 一旦凤凰石得逞,那么申屠靖瑶就将成为它的养料,在吸干之后,尸骨无存。 而若是常人在凤凰石入体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一方面是申屠靖瑶的意志力惊人,另一方面也跟她体内残存的稀薄血脉有关,显然她体内蕴含的血脉之力与凤凰石相互契合,以至于吸引着凤凰石要蒸干她血液中含有杂质的部分,继而吸光她剩余的纯净血脉。 “老大人,您还不出手么?”刘炳之甚至抓住了申屠涯的手臂:“申屠小姐要坚持不住了!” 申屠涯神色有些慌乱,他已经感觉到瑶儿体内气血紊乱到极致,显然凤凰石已经控制住了她的意志,难道就此功亏一篑了吗? 他原本是想借凤凰石炼化瑶儿血脉中不纯净的部分,可眼下看来是不可能达到极致纯净了,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可为了瑶儿的性命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刘炳之的一再催促下,他终于拿出了那株炎凤草来。 第25章 五色血液 就在申屠靖瑶快要失守的那一刻,一道如春风和煦般的男声突然在她耳边回响: “小家伙,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很不错了!快醒来——” 这一声轻喝叫本来头脑昏沉的人儿瞬间灵台清明,本来发红发胀的眼珠也逐渐恢复正常。 “也罢,就让我来帮你一把!”那声音始终萦绕却又略显空荡,似乎只有申屠靖瑶一人能听得见。 只见源源不断的绿芒从盘坐的申屠靖瑶身上涌现出来,形成一道弧形屏障,护住她的周身。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而浩瀚的生机也随之充盈着她的身体,刹那间就将凤凰石逼至了丹田处。 一旁的申屠涯,刘炳之和五位长老都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申屠涯刚欲抛出去的炎凤草也收了回来,显然瑶儿的血脉淬炼还未结束,因散发着浓浓生机的绿芒加持,她终于占据了上风。 在体内那股绿芒汇聚的涓涓溪流指引下,申屠靖瑶不断的将周身血液与凤凰石发生反应,在被凤凰石祛除杂质后的鲜红血液复又回归周身,就在这周而复始的淬炼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进行着极大的蜕变。 先前凤凰石在她全身肆虐时,多处经脉不堪其负,险些断裂,但事有两面,正因为此,她的奇经八脉得以贯通,经脉也拓宽两倍有余。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在凤凰石的淬炼下,申屠靖瑶的血脉终于达到了精纯的程度,而她依旧在专心致志的与凤凰石沟通心神。 “奇怪!”申屠涯闭着眼睛似乎有所感觉,他喃喃道:“瑶儿既已完成淬炼,为何异象不显?” 而五位长老集聚处,他们回忆起了千百年前血脉之力大放异彩的情景,叹道:“此生唯观一次,至今记忆犹新呐!” “看瑶儿此时状态,血脉已然纯净,可异象何在?”申屠燕担忧道:“别是出了岔子,老太婆我可经不起吓了!” 申屠羊则捋着白胡子,眼睛一眨不眨的锁着那道小人的身影,若情况有变,那就是拼了他这一身老骨头也不能让瑶儿有所损害。 众人不敢惊了申屠靖瑶,只得一再等待。 而申屠靖瑶耳边那道声音也再次说道:“嗯?竟是如此?”许是查清了缘由,话音刚落,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直接钻进了申屠靖瑶的体内,包裹住了凤凰石。 紧接着凤凰石竟然发出了惧意,它连忙将之前吸收的精血全部返还给了申屠靖瑶,连带着自身储存的部分能量也一并倾泻出去,宛若开闸的洪水,眨眼间就灌至她的全身各处。 血液在申屠靖瑶体内得以汇聚,立刻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丹田处的凤凰石在绿芒的威吓下不仅将申屠靖瑶的血给放出,更将自己存储了近乎大半的精华也贡献出来。 于是,她断裂的经脉也得到了修复,周身血液更在凤凰石不情愿的“馈赠”下再次得到洗练,庞大的能量在她丹田处集聚,渐渐地鲜红血液慢慢转化成了多种颜色,赤、黄、青、紫、白,五色血液化作五道彩带将凤凰石围拢在其中,远看去就像是一朵灿烂的五色花生长在申屠靖瑶的丹田处。 同时,那五色血液直接幻化在了她的头顶,将半空中的圆月也给比了下去。 第26章 国之气运 “异象,来了——”刘炳之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眼里满是惊奇。 浮在申屠靖瑶脑袋上空的五色血液扭动着融合在一起,转眼就变成了一朵五色花的形状,其花蕊中心则跳动着赤色火焰,仿佛看它一眼就要付出被灼伤的代价。 随着五色花的生长,本来圆月高悬的明亮天空也像是被一滴红色墨水浸染了似的,由一朵红色云彩迅速扩散至整片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天怎么突然变红了,你们快看呐!”寂静的夜因这突然的异变而喧哗热闹起来。 “爹——娘——你们快看!”有娃娃半夜起来撒尿看到满天红光,急忙去推醒熟睡中的父母,等大人们起来才发现邻里乡亲都个个披着衣裳站在院子里仰天惊叹。 大黎皇宫内,拥着美人歇息的皇帝南宫烈也听到了宫女太监的低呼声,天还未红透时,他就已携着贵妃夏秋鸾于御花园的漪澜亭内坐定,一面喝着碧螺春醒神,一面仰观天象。 “宣钦天监仇允安进宫!”南宫烈瞧着越来越红的天空,更觉不安,当即下令传召钦天监。 而一旁的夏秋鸾则眼眸低垂,在观天空变化时,她隐在夜色中的削肩身子竟然有些发抖,此时再不敢多抬一眼,只半倚靠在南宫烈的身旁,娇柔若柳。 “鸾儿,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南宫烈抚着夏秋鸾的柔夷宠溺道:“来人呐,给贵妃拿件狐裘披风来!” 待宫人呈上,他又亲自给夏秋鸾系好。 “是吉是凶,只待仇允安来了便知!”南宫烈安慰着夏秋鸾。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天已是赤红一片,仿佛火山血海一齐泼洒,映的人眼睛也通红通红的,连周围的温度都不知不觉高了好些,再喝一口热茶,额头便挂出汗来。 不止大黎国,连大夏朝,秋岚国、灵安国和大月国等都在关注着这场天降异变。 此时鸿蒙谷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一人身上,那就是九层塔顶上盘坐着的五岁小丫头申屠靖瑶。 “此番天象如此惊人,恐怕要惊动很多人了!”申屠涯道:“所幸的是瑶儿终于要融合成功了!” 话音刚落,那悬浮在申屠靖瑶头顶的五色花突然又开始变化,赤、黄、青、紫、白,五色花化作五团光源,全部糅合在一起,然后五化为一,变为了纯正的赤金色。 散发着极致能量的赤金色光源如同一个液态的蛋卵横亘在半空中,好似里面有生命要破壳而出。 大黎皇宫内,钦天监仇允安也已到来,他站在露天的石台上,眼中倒映着的浓色赤云已经有所偏斜,这个时候天空中的红云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集聚。 “那方向,那方向不正是鸿蒙谷?”南宫烈“哄”的一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身旁还依靠着自己的爱妃,他面色凝重,青黑的胡须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鸿蒙谷!”他再次重复道。 仇允安连忙下了石台,跪在南宫烈面前道:“回皇上,红云当头,此乃祥瑞之兆!看方向,此运出自东南鸿蒙谷,故依臣认为,只要得大黎庇佑,鸿蒙安在,大黎福运安在!” “你说什么?”南宫烈似被戳住痛处,他指着仇允安道:“你是说我大黎气运如何还要依仗一个小小的鸿蒙谷吗?” 第27章 惜命 红墙金瓦,灯火摇曳处,身穿棕色便服的南宫烈背手而立,身旁一众丫鬟太监个个垂首,斑驳树影下还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原应是佳人在侧,欣赏夜景的好时机,却因着钦天监的一句话登时冷了气氛。 “皇上息怒,臣并非此意!”仇允安跪伏在地,急忙解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鸿蒙是大黎的鸿蒙,那祥瑞之兆自然也应福泽大黎!” “哼——”南宫烈冷冷道:“吉兆么?朕偏要说它是大凶之兆!” “是-是-是——”仇允安拱手附和道:“皇上说的是,是臣愚昧,臣再一细看天象,这-这确实是妖异之象,说明鸿蒙就是一块急待剜下的毒疮!若不除掉,就是对我大黎不利,对天下苍生不利!” 夏秋鸾懒懒的起身,捻着一颗熟透的樱桃放在南宫烈口中,而后瞥了瞥跪下的仇允安,娇笑道:“看来仇大人这个数十年苦修的本事还不若皇上的一双慧眼呢!究其源头,你与天玑子也算同门一场,为何你的名气比之天玑子却是差这么多呢——” “让娘娘见笑了,臣再苦修百年也犹不及皇上分毫,至于天玑子——”仇允安道:“历代天玑子神秘莫测,踪迹难寻,臣也只是和这一代的天玑子请教过一些问题,算起来,他可称得上是臣的师长!” “不,有一点你可比天玑子做的好多了!”南宫烈眯着眼睛道:“你比他——会惜命!”说罢哈哈笑了起来,这漪澜亭的气氛也随之有所好转。 “继续看,朕倒要看看鸿蒙谷究竟在做什么!”南宫烈搂着夏秋鸾重新坐下,还特意赏了仇允安一把椅子,不得不说仇允安这马屁已经拍出了一定的境界,几句话下来不仅自己转危为安不说,还让皇上龙颜大悦。 可暗地里仇允安却连连擦着额头的冷汗,就算是坐下,他也只是稍稍欠个屁股,坐不安稳。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 刚刚皇上那一句自己比天玑子惜命的话看似调侃实则不然,皇上是在敲打自己,难道天玑子已死? 想到这,仇允安不仅额头生汗,连后背都浸湿了大片:自己性命取舍就在这个谈笑风生的掌控者的一念之间,他要我生,我便生;他要我死,我便不能活,可我若像天玑子那般,又何以逃脱得了必死的局面呢?天玑子独身一人,自在潇洒,可我不同,我有一个家啊!我膝下还有两个青春正好的孙儿,不能不管不顾,说什么我也得保下仇家根脉。 仇允安的惜命并非是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仇家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因为他们俩是仇家的未来和希望。 几个人刚坐定没一会,突然——整个御花园的林林草草里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紧接着,赤黑的夜里,数以千计的各类鸟儿从黑暗里扑而出,叽叽喳喳地往血红云彩汇聚的地方疾飞而去。 不光这一个地方,凡是有鸟儿的林子里必然是喧腾一片,它们纷纷离巢往鸿蒙谷飞去。 而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红嘴鹦鹉等名贵鸟儿都像发疯了似的拼命的碰撞着铁笼子,鸣叫个不停,哪怕身子碰出了血也毫不停歇。 整个皇宫都知道夏秋鸾爱鸟成痴,她的凤栖宫到处都挂着各式笼子,养了大约有几千只不同品种的鸟儿,因而此刻凤栖宫最为热闹。 在寂静深夜里,鸟叫且扑腾笼子的声音极为刺耳,惹得其他宫的娘娘嫔妃们也睡不安稳,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宫女急忙来报与夏贵妃凤栖宫的异状时,夏秋鸾却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宫烈正欲关心,不料凭空生出一声啼叫来。 这叫声有响彻云霄,震裂天地之势,登时叫听的人头脑发懵,不知身在何处,且身体都不自觉的佝偻起来,仿佛要跪倒在地。 第28章 天罚 南宫烈以真龙之气护体,勉强支撑不让自己倒下。 可其余宫女太监包括钦天监仇允安和贵妃夏秋鸾全部被震天彻底的啼叫之声给吓得瘫软在地。 贵妃夏秋鸾更是四肢着地,面容惊恐,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没有一点往日的倨傲之气。 “这是——何物?”南宫烈正寻看着啼叫之声从何而来时,漫天红光处一团纯净的赤金色光源缓缓升至高空,瞬间把他吸引住:难道刚刚那声鸣叫来自这团光源? 仿佛为了回应他心中的疑惑,那团光源表面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开始破裂剥落,眨眼的功夫,就露出了光源的真正面目,一只浑身散发着金色光晕的雏鸟卧在其中,狭长的凤眼微睁,便溢出俾睨天下的无上气势。 “上古神凤!天呐,真的是神凤!”仇允安激动的举起双手挥舞起来,甚至忘了皇上在此:“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祥瑞神兽,无憾矣——” “凤——凰?”南宫烈也无暇去计较仇允安的失态之举,连他自己都被震撼住,那天上真的是上古神兽不灭凰凤? 就算他再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神鸟又怎么会有如此逆天之举? 此刻,成千上万的飞鸟都萦绕在金色凤鸟的周围,它们自觉的形成了一堵堵圆弧形的肉身围墙,将神鸟护在中央。 就在雏鸟欲伸展身体之时,天空涌来一叠厚厚的黑云悬在幼鸟的上空,然后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雷电没有任何准备的,直接劈向了光源正中的雏鸟。 但鸟儿们的速度很快,它们以肉身之躯将雏鸟包裹的严严实实,有许多大鸟如猎鹰、雪雁、孔雀、白鹭、金雕等径直迎着闪电而去,意在削弱雷电的威力。 为保雏鸟,它们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说,更与天雷抗衡。 一只鸟儿不行,便来两只鸟儿,三只鸟儿,四只鸟儿,直至百只、千只、万只汇聚在一起,便是天地也要动容。 在鸟儿们的分工配合下,第一道闪电劈中的是它们的身躯,所幸雏鸟无恙,然而窸窸窣窣地鸟的尸体却如暴雨般坠落在地,大部分都掉落在鸿蒙谷内。 申屠靖瑶已然清醒,当她看着这么多鸟儿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送死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可自己的身体此时不能妄动半分,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方才耳边那道声音跟自己说,这是天罚,还是已经被减弱的天罚。 上天不容许异类降生,无论妖灵,若惊动了天地,便会立刻降下诸天神雷,灭杀之,这就是天地法则。 幸运的是她在人类地界觉醒了血脉之力,所以这里的天地法则相比之下已是薄弱了数十倍,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妖兽想要来人类世界修行的原因。 第一道天雷将鸟儿们的防御击出了一个豁口,然而不等第二道天雷酝酿,更多鸟儿继续飞扑而来,将缺口补上。 转眼间,把雏鸟保护的固若金汤。 “族长,我等不能出手吗?”申屠猿握着手中的拐杖焦急道:“这一众鸟儿的力量固然不差,但不若我等呀!我们五个出手应该能抵住天罚!” 他们几个都站的离瑶儿有一段距离,申屠涯凝视着第二道即将降下的天雷道:“你们的力量我从未怀疑,可是关心则乱,你们若出手,那天罚力量必然加倍,到时候不但帮不到瑶儿,反而会被反噬,得不偿失啊!” 申屠猿“啊呀”一声,拍着自己打大脑门道:“在人类地界活太久,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申屠豹也叹道:“先前百般学做人,可做着做着就当真了!” “二弟何须伤感!”申屠羊捻着胡须道:“人也好,兽也罢,都是万物灵长,并未有何不同,最大的差别还是在‘心’!” “大哥看的通透!可惜世上又有几个像您这样看的通透的人呢!”申屠鲟伤感道:“百年之期已到,待瑶儿融合成功后,我恐怕要回去一趟了!二哥、四弟、五妹你们不是也要各回修炼之地?” “恩!不错!”申屠豹、申屠猿和申屠燕点头称是:“若不是为了怕瑶儿出事,我们早该回去突破下一阶段了!” 申屠涯朝着五位长老躬身一礼道:“劳各位长老挂心了!我代瑶儿谢谢各位长老!” 申屠羊摆手道:“分内之事,族长不必言谢!他们四个要回归祖地突破,我便留在谷内!” 说话间,比第一道粗了两倍的雷电狠狠落下,这一击的紫雷力量加倍,迎上去的大鸟们还未靠近就被紫雷冲击的肉身粉粹。 第29章 狼王? “喔呜——喔呜——”远在诸国土之外的山峦中,一只灰色独狼站在山脊处,面朝着鸿蒙谷方向发出“嗷嗷”的低吼,随及漫山遍野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大山深处,一双双或绿油油、或红彤彤、或黄澄澄的眼,无论大小,皆瞪的如铜铃一般。 还有一些奇怪的“人”站在高高的枝丫上伸出脑袋来,意欲探个究竟。 有的用兽语嗷嗷呜呜的交谈,有的直接幻化人形走出了大山。 “今晚有神王出世吗?动静如此之大!”十个成年人都抱不拢的鸡冠树上,身穿一白一红精美袍子的两个老者不知从哪冒出,身形一闪,便稳稳盘坐在浓密宽大的树叶上。 穿着红色衣裳的老者轻甩衣袖,一壶美酒伴着两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立刻出现在眼前,“请——”他伸出手来倒满两个酒杯。 白衣老者微微颔首,手持盛满佳酿的夜光杯,两人对着被红云笼罩的圆月一连饮了数十杯,直至面颊泛红,那壶酒仍不见减少。 “我说胡老二,窝憋在这么一个山坳坳里,你就甘心么?”白衣老者砸砸嘴道:“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正是个大好的去处!不如你我一同下山,去游玩一番?” 红衣老者眼珠子里外转转,而后笑道:“大仙兄,若是早先,我一定奉陪,可今夜突生变故,你我还是不宜出行,且观一观形式如何,再做打算,如何?” “好,就听你的!”被唤作大仙的白衣老者捻了捻嘴唇边的两缕胡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精瘦的脸颊上浮出阴深深的一个笑容,愈发衬得他尖嘴猴腮。 “哎,这已降下两道天罚,不知它是否还坚不坚持得住,光凭这些个凡鸟又如何抵挡得住天罚之威呢!”胡老二看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鸟儿尸体,连连叹息。 而佘大仙却毫不在乎,两颗黑豆小眼儿就盯着那壶酒,似终于逮着机会,这时便一个劲儿的猛喝,边往嘴里灌边嘟囔着:“我看它是撑不下去了!” 胡老二对佘大仙的反映有些无奈,当今世界,妖兽生存已是不易,处处被限制不说,甚至连这山都不敢迈出一步,反之人类却能以捕杀野兽为乐而不受束缚,若妖兽也能如人一般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到时候也建它一城一国去,岂不比现在好太多,起码不用龟缩在此地。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上古神王,那便是它们妖兽一族的希望,若能在天罚之下活下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它们的王,带领它们走向辉煌,那时,妖兽一族何愁不兴? 可惜啊,胡老二瞥了瞥正尽兴喝酒的佘大仙,心想:要妖兽团结起来,怕是难了!像佘大仙这样不关己身不问事,只管享乐的人多了去了。 想到这,胡老二不禁又叹了口气。 “老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佘大仙抹抹嘴道:“除了龙族以外,妖兽万年不出王脉,可看这形势,它是不是个神王体还两说呢,你可不要期待的太早,免得一会落空!要我说,不被管控的生活也挺自由自在的,我就可以做自己的王,哈哈!多好!” “你呀!”胡老二摇摇头,却不想再说什么。 “嗷呜——”狼嚎声愈加悠长,胡老二侧耳听去,只觉这声音最终传至大黎国境内一处地方,难道新的狼王出现了?他有些疑惑,因为前不久他才和隔壁山头的狼王吃过饭,也没听他说人类地界有新的狼王出现?这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生死同命 “看来凤凰石是真的得不到了!”灵空寺一间禅房院落的石桌旁,了空挺直脊背,一双锋利的眸子盯着天空中的异变喃喃自语。 从灵空寺后山大摇大摆跑来的铁狼此时正趴在门槛上,毛发竖立,咬着舌头,似憋着什么劲儿。 “嗷呜——嗷呜——”后山再次传来嚎叫声,铁狼抬眼瞅着面前的小和尚,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一会儿,了空才道:“行了,消息也带到了,你先退下吧!” “好咧!那老铁俺就先走了!”得到准许,铁狼“腾”的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往后山跑去,边跑还边张开嗓子,发出“嗷呜”的回应声。 黑夜中,隐约有四五条狼等在山林深处。 刚刚铁狼说各地狼友们都传来消息称鸿蒙谷异象已被世人瞩目包括它们,虽然大家不知道异象由什么引起的,但不外乎有两种说辞,一是血脉觉醒,二是异宝解封。 可就目前而言,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对鸿蒙谷非常不利。 怪不得凤凰石在先神巫大人凤灵玉体内并未有大的反应,原来跟自身血脉也有着莫大关系,正巧申屠靖瑶的血与凤凰石中能量相契合,借凤凰石之力,申屠靖瑶体内的血脉得以激发,甚至回归纯粹,故而有此异象。 了空暗自点头道:“是了!必是如此!”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巡夜的胖和尚刚巧走来,见这里灯还亮着,便伸着肥肥的脖颈站在门口悄声道:“师弟还没睡呢?你可听到什么狼叫声?好像就在咱们灵空寺周围一般,怪吓人的!莫不是成了精?这天儿也怪异的紧!” 了空摇头道:“不曾听到,佛门净地,师兄还怕这些么?” 胖和尚自觉没趣,打了个寒颤,便讪笑着离开了,紧接着一路都能听到有人念“阿弥陀佛”的声音。 没等了空再想其他,轰隆一声,天空再次出现第三道紫色雷电,这一次凝聚的时间明显比前两次都长。 她还坚持的住吗?了空握紧拳头,面朝鸿蒙谷,虽然他已经派了人前去打探消息,可是心却像什么东西被攥着,不能歇息一分。 明显的受前两道雷电所消耗,此时的鸟儿们已不足以抵挡雷电之力,可它们仍然摆出一副虽死无憾的架势,将幼鸟团团围住。 “族长,我们真的不能出手吗?”申屠燕眼中含泪,看向申屠靖瑶,满脸不忍。 一袭红袍,绝代妖艳的申屠涯摇摇头,却也怔在当地,难道真的没有解决办法了吗? “拼死也要护住瑶儿!”申屠青峰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他定声道:“那些无辜禽鸟都能以肉身保护同类,我作为瑶儿的父亲更是责无旁贷!”说着他便往申屠靖瑶盘坐的九层塔奔去。 “好!”申屠涯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爷俩同去!” “我们也去!”申屠羊沉吟道:“只要不用术法,不动灵力,天罚便不会加倍!”申屠豹、申屠猿、申屠鲟、申屠燕也点头跟上。 霎时间,一群人都飞奔至鸿蒙塔顶,将入定的申屠靖瑶包围在中央,若不是被七娘拉住,就连小虎子也要冲上去。 “总要给鸿蒙谷留个希望不是?”七娘劝住了小虎子后,才和七伯一起手挽手的走进了鸿蒙塔,直至上了塔顶。 不一会,整个塔顶就挤满了申屠族人,除了年轻一代,所有鸿蒙谷的人几乎都站在了上面。 “你们——”申屠涯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从来不羁的俊脸上也露出一抹悲怆和无奈。 “身为申屠一族,生死同命,绝不退缩!”回答他的只有整齐划一的声音和誓死捍卫的决心。 “好!”申屠涯高声道:“申屠一族!生死同命!” 而作为当事人的申屠靖瑶虽然不能动弹分毫,可是外界发生的事情她却能听在耳中,此时也是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因为耳边那个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尽管自己身上还有绿芒闪烁。 难道真的要让族人们陪自己死在天罚下吗?不,她不要!先前鸟儿们的举动都叫她难受至极,为了换自己一条命要牺牲这么多性命,她无论如何也不忍,更不肯。 可此刻自己的身体无法动用半分,早知如此,她如何肯融这凤凰石?难道一切真的晚了吗? 第31章 合作愉快 眼看着第三道天雷正积蓄着力量,快要降落,处在大黎国的众人更是直观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天罚力量,那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夜影,引此天怒的究竟是鸿蒙谷的何物?”南宫烈硬撑着微微发抖的身躯凭空问道。 除他以外的众人皆是趴伏在地,身子被这天罚之威给吓得抖如筛糠。 “不是物,此天象是由鸿蒙谷家主申屠青峰之独女——申屠靖瑶引起,我家主上推断应是申屠血脉觉醒的结果。”夜空里一个平淡如水的声音在凉亭四周响起。 “血脉?何为血脉觉醒?”南宫烈疑惑道:“什么血脉能引起如此异象?” 那伏在暗处的夜影道:“我家主上说了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会慢慢知晓,现在的你只需要做好这一国之君即可!” 这声音面对着南宫烈冷漠无比,毫不把他这一国之君看在眼里,旁下的奴才们听了不敢作声,唯有夏秋鸾嗔怒道:“你是何身份,敢对国君不敬?” “我?”夜影道:“我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是主上决定了我的身份,赐予了我无上荣耀,不过你问我是何身份,那你又是何身份呢?” “贱奴——”夏秋鸾此时早已胸闷气短,几乎失了神智:“本宫乃大黎国的贵妃夏秋鸾!岂是你这贱奴能比?” “哦,夏秋鸾?原来你就是那只野山——”夜影话说了一半,夏秋鸾心头一惊,连忙喊道:“住口,你住口!” 黑夜里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笑声,夜影呵呵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若论身份,你比我还要下贱,怎敢辱我‘贱奴’?” 这一句话顶的夏秋鸾面色愈加惨白却不敢再狂傲一句,生怕被这来路不明的家伙给抖了底细,她心中暗暗道“等本宫查到你是谁,到时候再要你好看!” “还有些话是主上专门让我带给大黎王你的!”夜影不再理会夏秋鸾,转而对南宫烈说道:“主上说,今晚正是覆灭鸿蒙谷的好时机,头阵我们替你打了,余下的你也不要参与,只需悄悄调动江湖力量踏平鸿蒙谷,之后再由你大黎派兵驱散江湖势力,正式接管鸿蒙谷,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更不会破坏大黎国运!这样——你这一国之君的位置也就安稳了!” “妙——”南宫烈听了心喜,恨不得立刻去做,鸿蒙谷是历代大黎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到了他这一朝,终于可以拔出,一想到这便叫他心胸舒展,没由得畅快。 可再一抬头看到这漫天红紫交加的惊人异象,南宫烈又心下一沉,虽不知血脉是什么,可明显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个申屠靖瑶最留不得。 似看出他的心思,夜影道:“你放心,申屠靖瑶就交给我家主上处理了,定不叫你忧心!这是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南宫烈哈哈大笑。 夜影这些话专对他一人说的,就算这些奴才们跪在身旁也听不见一字,南宫烈自然放心,可他仍道:“今日之事,若透露半个字,立斩!” 奴才们慌忙应下,而后南宫烈屏退左右,召来精心调教且只听从他一人吩咐的数十暗卫,叫他们手持金令,调遣各大江湖势力,即刻赶往鸿蒙谷,隐蔽周身,等候行动。 第32章 虚衍大师的口信儿 此时已接近丑时时分,本应是寂静安眠的夜晚,却能看见家家灯火不息,孩童们提着纸灯笼奔走叫嚷,俨然一幅白日嬉戏图。 各家各户的大汉们七八个拼成一桌,每一家拿出些现成小菜来,再配上自家酿的米酒,一面看着景儿一面吃喝起来,且个个搜罗着把曾经听过或者见过的奇异景象当作谈资。 还有四五个孩童挤在自家爹爹的身边,听着故事入了迷。 “今儿这景儿咱以前好像听过,喜福庄,就在伏龙山背脊处的地方,村口有一条小溪,能流到忘川河。听说百年前的大雷雨天,也是这样紫色的雷电,水桶粗细的,降下数十道来,愣是从天上打下一条长着角的大蛇,最后落进了忘川河里。这可是俺爷的太爷亲眼见过的,小时候常听俺爷说,没想到今儿咱也见一次。” “那这次是啥子成精了?” “不晓得,但你们有没有发现近几年里咱们这干打雷不下雨的事儿多了好多,搞得俺晒的麦子都白收了好几回,吓得俺呀!这老天爷也太收拾人了!” “可不是嘛!以后晒粮食药草什么的,碰上打雷天咱得等等,就像现在,这都打了这么久的雷,就是干不下雨!” “爹爹,爹爹,那长角的大蛇叫什么啊,云儿怎么没有见过呢!”一个扎着双髻,皮肤麦黄的小丫头撒娇似的推了推阿爹的胳膊。 那讲故事的大汉挠挠头,憨憨笑道:“小时候听你太爷说过,好像叫什么龙,哦,对——”他一拍大腿喝道:“就叫‘龙’!” “龙?”七八岁的小丫头仰着脸认真的看着天上还在轰隆隆集聚的紫雷,默默道:“那这次又会是什么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它!” 这个叫云丫儿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再过不久,她就和造成如此天象的人共同生活在一起,还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她更不知道的是:此刻眼前看的真切的父母也即将化为一捧黄土,埋葬深山,骸骨无寻。 “快看,又要打雷啦!”一个顶着朝天辫儿的光屁股小童指着天空突然喊起来将大家伙儿的目光又重新带到天上去,都不再闲聊,个个张大了嘴巴仰面朝天。 无边无际的天空成了雷电力量的积蓄池,随着红云的汇聚,渐渐地这第三道紫雷变得愈发粗壮,先前还如水桶般粗细,再一看去,又即刻变大了数倍。 “天呐,这一道雷劈下来可还得了!”众人惊叹不已,纷纷道:“看这架势都能把一座山给劈开喽!” 这时,一阵鹰啼声划过灵空寺,了空望去,是白头鹰带信儿回来了。 鹰儿飞了几天几夜,疲累不已,落在了空肩头后便倒栽葱似的失了精神头,待了空喂了它水和吃食后,它才恢复些。 “师父可还好?”了空问。 鹰儿点点脑袋,嘴里还含着米粒。 “慢些吃!”了空道:“这里还有许多!” 白头鹰摇摇头,眼里透着急迫的神情,吞了米粒后,它匆忙开了口:“再-慢-些-吃-就-晚-晚-了!” 鹰儿竟口吐人言,可明显的它是才开了神智不久,说话还结结巴巴的,不够流利畅快。 “怎么,要出什么事?”了空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鹰儿用翅膀尖儿指着天空道:“天-雷-降,秘府-秘府将现!申屠-申屠靖瑶将-将有——大难!” 第33章 秘府 咔嚓一声,天空裂开一道深渊大的口子,第三道天雷酝酿完毕,劈向鸿蒙谷的同时紫色雷光霎时就将整座山谷包裹的密不透风。 滋滋的电流声汇聚在一起不仅让听的人抓心挠肝,还变成了催命一般的符音。 本来就身心俱疲的白头鹰被这巨响的一道雷声吓得缩着小脑袋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拱进了空的怀里。 “别怕,你先说清楚!”了空粗黑的眉峰不自觉的拧在一处,他急于探听消息便直接抓住白头鹰的翅膀,一把将它拽出。 这白头鹰算得上是鸟中禽王,可没想到跟着了空的这一只却是如此胆小。 “我-我当然怕!”鹰儿瞅着那噼里啪啦,轰隆作响的雷电,气鼓鼓的,话也流畅了许多:“我若未开神智,怕是也会如那些不顾一切献出生命的同类,死的没有意义价值,况且我还没弄清这个金色雏鸟到底是什么!但说白了,它品阶肯定比我高!” “凤凰!”了空道:“不出意料,应是上古神凤!” “我了个乖乖!”白头鹰眼珠子瞪得更圆了:“真的?” 了空点点头道:“你身为鸟禽,感受应该比我更为敏锐深切,它还未彻底成形便释放如此可怕的威压,不是王脉又是什么!”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得保护它呀!”白头鹰又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胸脯挺的高高的:“这可是我们飞禽的王,更是天下妖兽的王,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好了!”了空打断它的话道:“你先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为什么天雷降,秘府现,申屠靖瑶会有大难?秘府是什么?” 白头鹰晃了晃脑袋连连说:“对,对!大师说解决那小妮子的梦魇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融合供养的那块灵石,但万不能在人类地界融合!” “因为秘府?”了空沉吟问道。 “是!”白头鹰说:“所以我说天雷已降,一切都晚了,秘府肯定知道了申屠靖瑶的情况,说不定现在就藏在鸿蒙谷的哪个角落里,伺机而动!” “那照你这么说,秘府应该是某个组织了!”了空道:“大黎境内,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或明或暗,我皆知晓,为何就是没有听过‘秘府’?” 白头鹰接话道:“所以说人家叫‘秘府’嘛,神秘呀!而且它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大师说它超脱于一切势力之上,更不受各国管控,来去神秘,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师父还说什么了?”了空问。 “这秘府是依照天雷指引去抓捕违逆天地意志的妖兽!”白头鹰说着声音也变低了去,似对秘府有些恐惧:“听说他们有特殊法门,专门针对妖兽,就算是年幼期的王脉也不能抗衡!” 了空紧张起来,“抓到以后会如何?”他急忙再问。 “抓到以后,带回秘府,由执法者判决,若为行善者则将其驱逐出人类地界即可,但若有作恶者,不光要剥夺它的修为和神智,更当-当牲畜贱卖掉!” 那个胖丫头连鸿蒙谷都没出过几次,作恶算不上,可她身怀神凤血脉,秘府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吗?了空不断的踱着步子,脑子也在飞快运转着。 他想:秘府只捉妖兽,关键的一点是胖丫头为人,并非兽。只不过传言申屠一族的祖先与神凤结为夫妇,而后子孙皆流有神兽血脉,但为隐脉,直至申屠靖瑶出生,借助凤凰石的力量,昔年传说中的王脉才得以觉醒。 哎,可惜,师父对秘府的了解也止于此!就在这一瞬间里了空突然有种拨开云雾,重拾清明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仍是局限于狭小一方,如今再出了个不可控的“秘府”,倒是给他指了个隐约的方向。 没等了空发消息召人,一个身穿夜行衣与黑夜相融的瘦削人影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尊主,四方门主传信:大黎皇帝下令让离鸿蒙谷不远的十几大江湖门派即刻出动,意欲持刀夜袭逍遥谷!属下等为不泄露也一并前去,但知尊主已然下令不动鸿蒙,此番前去也定不伤鸿蒙一人。” “有多少人?”了空沉声问道。 黑衣人回道:“除却我们的人,约莫有八百!此令下的仓促,各门派皆有怨言,却也不敢违抗圣命!” 了空听罢,心下已然清楚。 大黎忍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只仓促下令,那么南宫烈必然是有吃下鸿蒙谷的把握才会如此急切。 可他偏偏要选在今晚,巧的是秘府也会在今晚动手。 不出意料,南宫烈必是与秘府商定过,有秘府出手在先,再有江湖势力寻仇在后,根本不用大黎插手,鸿蒙谷这根刺就轻易拔出了,而且数千条人命也不会算到南宫烈身上,那么国之气运便不会被削减。 好算计!了空不相信这计谋会是南宫烈想出的,必定是秘府之人在背后策划,连大黎皇帝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秘府着实可怖! 南宫烈已然知道了气运对大黎的重要性,了空想自己精心筹谋了多年的计划怕是不能立刻实施了。 而今,大黎背后站了个“秘府”,在没有弄清楚“秘府”详细情况之前,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看来,自己回大夏国的日子又要往后推迟了!父皇呐父皇,您可有一刻想起过远在异国的孩儿?了空看着被红云笼罩的大夏朝方向,一向淡漠的脸上露出无限的哀伤来。 第34章 凰凤将归 “大家注意,天雷将至!”申屠涯话音刚落,站在鸿蒙塔顶的众人登时皆被紫光团团映照,唯有悬浮在申屠靖瑶头顶的那团样似雏鸟的金色光源依旧绚丽灿烂,紫光被诸鸟阻隔在外,使之不近周身一步。 “收敛心神,加速融合!”申屠靖瑶正焦急之际,耳边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围有不轨之人窥探!你要尽快了!” 申屠靖瑶听之愈发不安,可自己不能动弹一步,只能依照这个声音说的去做,隐约的她似乎感觉到每次声音传来时,自己脖颈处名为“秦松”的蛇形树根表面就有一道绿光轻轻闪过。 可现在并非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咬紧牙关,迫使自己摒除外界干扰,一心一意的去感受和引导着周身血液的加速流动,只要将金色液体完全幻化成本体形态,那么此次融合就算成功。 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各种鸟鸣此起彼伏,可它们仍旧补位有序,将金色雏鸟给保护起来。 但显然第三道天雷比之前两道,威力巨大,落下之时,整片天空为之变色,除却鸿蒙谷上方红紫交加的厚厚云层外,其余地方皆成了黑茫茫的背景色。 这道紫雷直接从天而降,贯穿了整个鸿蒙塔,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约莫半刻,雷光散去,半空中只有那团金色的光源,而鸿蒙塔则哗哗几声,在落下几块青灰瓦片后塔身崩坏,九层塔瞬间夷为平地,塔上之人早已没了逃命的力气。 先前拼命抵抗天罚,每个人都躯体尽损,功力耗尽,但幸运的是每个人都还留着一口气,而且身上都覆有一层薄雾般的绿芒,就算随鸿蒙塔崩落,众人跟着从几十米的高度坠落,性命仍在。 “多谢松灵大人出手相助,护我族人!”申屠靖瑶感受到族人们都无大碍才松一口气,默默感谢秦松。而她自己不知是什么缘故,竟也悬空而坐,依旧在原位置上未动分毫。 此时,秦松像是消耗过度,丝毫没了反应,申屠靖瑶来不及去与他再做沟通,头顶上的金色液体终于开始发生了变化。 先前里面的那只金色雏鸟缓缓探出了小脑袋,尖尖的嘴巴轻轻一碰,那裹在外面的金色光芒便如泡泡般轻易破开,随即它的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是什么鸟?怎么有一点丑呢? 盘坐在地上休憩的众人看着那啄开金色光源层走出来的小鸟,顿时懵住,心中暗道:这是个什么鬼?是谁说的凤凰?这好像更像一只麻雀! “啾啾啾啾”仿佛回应众人心中疑惑般,这只鸟儿竟真的发出了麻雀的叫声。 “哈哈哈——”凤栖宫里望着半空中的那只金色小鸟,夏秋鸾笑的花枝乱颤,连手中的美人扇都差点儿挡不住她那张笑开的嘴:“弄得阵仗如此大,搞了半天竟然是只家雀儿!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的丫鬟立马狗腿奉承道:“娘娘这下可以放心了,这小家雀儿啊怎么也变不成真凤凰!要说凤凰,您才是这大黎皇宫真正的凤后!” 几句话说的夏秋鸾心花怒放,原本因惊吓而过度苍白的脸也恢复了红晕。“接着看,本宫倒要瞧这雀儿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她道。 而远在诸国界之外的那道连绵不绝的山峦中,胡二郎和佘大仙见此情景差点惊掉了下巴,双手一颤,连酒带杯都掉落在茂密树荫里。 “滚开!”这时他们俩屁股下的大树突然发出嫌恶的声音,满是枝叶的树干灵活蜷曲,轻易就把坐在自己身上的一红一白两个骚包给捆住,使劲儿一甩,扔至老远。 “不就是洒出些酒吗,看你多粗鲁!活了近千年,你气量怎滴愈发狭小?”佘大仙舔着脸笑将起来,明明是自己失了手,反而怨怪别人。 胡二郎连忙劝解,但显然沉眠许久的鸡冠树恰巧苏醒,自然怒气大了些,它不听两人之言,浑身的树干全部往胡二郎和佘大仙两人方向延伸而来,杀气腾腾。 树干编织成网,将两人逼的无处可逃,还好树枝与树枝之间留有一点缝隙,不一会就见得一只火红皮子的狐狸和一只黄皮泛白的黄鼠狼从缝隙里钻出,而后逃进土洞里,消失不见。 这一片山林终于再次静谧下来,鸡冠树抖落了浑身的灰尘后,躯干再次拔高了数百米,屹立在山峦之林的最高处,它昂首东望,看着空中正“啾啾”啼鸣的金色麻雀,肃然起敬。 “吾千年之愿终得实现,凰凤归兮!” 第35章 不是她? 天空微亮,一道魁梧的身形凭空伫立,青黑的秀发披散在风中,紫色衣衫轻薄可见,露出健壮胸膛上歪歪扭扭的蜈蚣状疤痕,约有十余寸长,从心口处延伸至下腹。 他的眸子紧锁着在半空中蹦蹦跳跳的金色小鸟,先前血红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是她?”说罢男人眉眼间的失落愈发加重,纵使容颜俊美也抵不住满脸的疲态和沧桑感。 “主上,我们要不要现在动手?”一个独眼老妇见他情绪有异,连忙上前询问。 余下还有两人人分别背靠着一棵树,不是断了一只手,便是断了一只腿,总之没有一个完整的人。 “既然不是她,我又何必执着在此,继续再寻便是!”男人自言自语一句后便收拢起诸多情绪,冷声道:“今晚之事由夜影全权处理,你们三人便听他命令行事!” 三人恭敬听命后,独眼老妇疑惑问道:“主上,夜影何时来我们也不知,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他已经来了!”男人往几人身后抓去,虚空一凝,一道肉眼不可闻见的黑影便被摄出。 那影子直接滚至男子脚下,而后显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形来:“夜影拜见主上!” “好你个夜影,竟把我们兄弟几个也给骗了!”一个独臂少年见到他似乎很开心。 “行了,欢欢,听主上吩咐正事要紧!”另一个瘸腿壮汉嚷了一声,打消了独臂少年继续问话的兴致。 “那我不是好久没见他了吗!主上一派他出任务就是三年五年的,也太久了!”被喊了名字的独臂少年嘟囔一声,而后冲着夜影直笑,两人从前相依为命,情谊自然深厚,若不是任务在身,怕是早就嬉笑玩耍成一团了。 “此次任务我便不再参与!”男人说话的时候很是冰冷,似乎没有活人的气息:“你们随夜影一同打开鸿蒙谷的入口,其余之事不必插手!” “是!谨遵主命!”四人异口同声。 “哦,对了!”男人刚欲迈开的步子又往后收回一步道:“至于谷内妖兽,封印了驱逐出去便是!其余性命休要伤害!” 交代完几句要紧的话,他便急速离去,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速度快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主上这就离开了?”独臂少年欢欢挠着脑袋道:“先前来时,他还激动不已,怎么这会儿就又变得冷冰冰的了。咱们目标不就是鸿蒙谷的那个叫申屠靖瑶的小丫头吗?一路上主上还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呢!” “是么?”夜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问道:“主上真的一路念着她的名字过来的?” “是啊!”欢欢道:“从来没有见过主上情绪如此失控呢,好似,好似活了一般!” “申屠靖瑶么?”黑色面巾下的夜影变了脸色,而一旁的欢欢却未曾察觉,嘴巴不停的说着主上的前后变化,只不过越说,夜影脸色越是沉郁。 直至一枚传信焰火绽放开,几人快速飞奔至鸿蒙谷入口处,此时已是黑压压的几百人潜伏在此,刀剑出鞘,面色凶恶,杀气腾腾。 第36章 八大派 眼见来了三个陌生人,这些个江湖争凶斗狠之人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瞧着老妪的瞎眼,欢欢的断臂和壮汉不利索的右腿,轻蔑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将三人来回打量个不停,似有轻蔑。 “请问,谁是这里的领事?”欢欢上前一步问道。 戏谑的口哨声响起,一个满脸胡须,身材干瘦的中年人抱臂斜睨道:“哪来的小孩儿,赶紧回家吃奶去,这里不适合你!” 欢欢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请问,谁是这里的领事?”他又重复问了一句。 “我就是!”一双大手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是个面色黢黑,身形高大如铁塔一般的汉子,让人望之便会生出怯懦之心。 “您就是铁狼门的门主铁二柱?”欢欢道。 “正是!”铁二柱一眼就看出少年一行人的不寻常来,便问:“敢问阁下是?” “我叫欢欢!这是蛇大娘和牛四叔!”欢欢说着又向铁二柱介绍了身后两人。 “是夜影小子叫我们先来的!”牛四叔看了一圈人,有些气闷:“看来是不大受欢迎呐,这些人的眼睛都长头顶去了!丑的很!” “胆敢骂我们,你找死!”先前那个吹口哨的手下本来火气就大,听牛四叔比他口气更拽就立刻拔出刀来,砍了过去。 这一刀使劲了全力,且没有任何预兆。 然而结果更是出人意料,没等大汉纵身一跃靠近牛四叔,站在最前方的欢欢先出了手。 只见他一个马步蹲起,双手向前一推,那砍将过来的人就如弱不禁风的茅草,被推倒在人群中,毫无反抗之力。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嬉笑声。 那手下还欲发狠,被冷眼旁观的铁二柱给拦下道:“既然推举我为领事,想必黑虎帮不会有异议吧?这几位是上面请来破鸿蒙迷阵的贵客,不得怠慢!” “哈哈哈——铁门主见笑了,是老夫管教无方!”黑虎帮帮主熊庆站了出来,一个巴掌扇飞了那个闹事的属下,边打边粗声粗气地骂道:“本事不如人就不要出头,你属蚯蚓的,没长眼睛吗!”说着不觉打的顺手,又左右开弓连扇了数巴掌。 那干瘦的下属被他打的头脑发懵,连连称是后,抱着脑袋就钻入人群中去,不敢再露面。 “净给老子丢脸了!”熊庆骂骂咧咧,引得其余几个帮派的掌权人也站了出来。 铁二柱为蛇大娘、牛四叔和欢欢一一介绍道:“忠义门门主许一鸣、风火帮帮主李肆海、落日堂堂主流川、临风门门主季礼、还有小灵峰峰主储旭、雨霖阁阁主邱闵言、黑熊帮帮主熊庆以及我铁狼门,此为八大派,余下五六家皆是我们的附属帮派,统共加起来约有八百余人!” 双方见礼过后,许一鸣看向年长的蛇大娘和牛四叔道:“不知几位要如何破阵?” 蛇大娘和牛四叔却未答话,倒是欢欢开口道:“我们这就破阵!” “好!”熊庆一听说能破阵,眼睛铮亮,大手兴奋地来回搓着,好像破了阵后便能看见金山银山。 “那谷内高手你们也会一并解决?”铁二柱问。 “当然!”欢欢自信道:“既然我们做了承诺,必会履行,给你们开路便是!何况夜影还隐在暗处呢!” 铁二柱面上笑着,可内心却道“不好!”,此番局面鸿蒙谷该如何应对?这不是个必死之局吗? 在和许一鸣、流川、邱闵言对视几眼之后,他的心才稍安一些:信儿已经送出,但愿不算晚!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欢欢一声“已解!”惊得铁二柱四人心口一跳,心道:看来今日鸿蒙谷在劫难逃了! “尊主啊尊主,不是我等不作为,实在是大局已定,无力回天了!!”铁二柱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可尊主下令暗中保全鸿蒙谷之人的事情怕是办不成了!看能不能趁乱找机会,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第37章 奉命行事 收到有人来攻的消息之后,鸿蒙谷内部人员已经集结完毕,可瑶儿还未吸收炎凤草,申屠青峰当即做下决定,叫老弱年幼之人先行撤退。 于是七伯七娘带着小虎子,连同七八位族老和一众家仆顺着后山种植茶树的地方进入云雾山林之中。 “不好!迷阵已破!”刚送走这些人,申屠青峰就察觉到鸿蒙谷的门户大开,原先的致命迷障已被驱散。 “申屠男儿们,随我迎敌!”申屠青峰立刻带着两百个谷内高手赶往谷口处,而申屠涯则随五位长老护住申屠靖瑶。 申屠涯看着依旧沉浸心神的瑶儿略有忧虑,原应流淌着凤凰血脉的申屠一族难道经历千年之后血脉真被削弱至此? “二长老,五长老,还请你们二人前去助阵青峰!”申屠涯想着此番攻势如此猛烈且不加掩饰,那南宫烈定是有必然的把握,恐怕青峰抵挡不住,派出两位长老也可压阵。 待申屠豹和申屠燕赶去和青峰汇合后,申屠涯又拿出了那株闪着奇异光华的炎凤草,再不融合,怕是没有时间了。 “我愿助老大人一臂之力!”刘炳之站出来道:“若有紧急关头,拼死护申屠小姐!” “多谢!”申屠涯虽然还摸不透刘炳之的意图,但只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对瑶儿并无恶意,相反他很愿意助瑶儿觉醒血脉。 “炎凤草为天地灵物,虽然它自知逃不出,但意志犹在!”刘炳之解释道:“因而在申屠小姐未完全吸收它的时候,需要有人坐守四方,防止它借机逃遁!” “那——”申屠涯还未说下去,刘炳之又道:“情势危急,老大人还需统筹全局,就让在下和三位长老坐守四方吧!” 申屠涯不再推迟,就在他将炎凤草抛却至申屠靖瑶头顶时,那在半空中正好奇东瞅西望的金色雏鸟立刻像发现吃食般朝着炎凤草奔了过去。 而那本来如死物的炎凤草似突然察觉到危机,立刻摇动着枝叶“嗖”的一声便要逃窜。 “凝!” 申屠羊、申屠鲟、申屠猿和刘炳之挥动双臂,以极度轻微的灵力制造出无形的四方牢笼将炎凤草禁锢在一方空间中,让金色雏鸟好好吸收。 雏鸟扇动着翅膀,模样欣喜,啾啾喊叫了两声后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吸收炎凤草上。 只见源源不断的药草之力渡入它的口中不见,而过了半刻后一片叶子的精华散尽,雏鸟急忙啄起掉落的白色露珠,吞下后扑腾着翅膀,欢快鸣叫罢,又继续埋头吸收着第二片叶子。 而申屠青峰这边到了谷口处时,黑压压的人群已至,且将鸿蒙谷三个字的木牌给掀落下来,由一个小喽啰扛在肩头,还不时的拿手臂敲打着。 申屠青峰压制着怒气,看着为首站着的十来个江湖势力的首领道:“铁狼门、忠义门、风火帮、落日堂、临风门、小灵峰、雨霖阁、黑熊帮,今日怎巧的一齐来我鸿蒙谷做客?” 铁狼门门主铁二柱抱拳道:“还请申屠家主见谅,我等奉命行事,不敢不从!” “奉谁的命?不就是南宫烈么?”申屠青峰冷哼道:“身为江湖之人,竟自甘堕落,当朝廷鹰犬!” 熊庆摆摆手道:“申屠家主,论讲理,谁都讲不过你,但老子这次来可不是为动动舌头的。还记得五年前你断我儿一臂的事情吗,老子我忍到现在,五年了!他妈的,今天不灭了你全家,老子就不叫熊庆!” 第38章 求情 “李德发,现情势如何了?”南宫烈不时地在御书房内踱步来踱步去,写了一半的字也给搁置下来,似等待着什么消息。 一个面色粉白,少有纹理的老奴候在门外,躬身答道:“回皇上,八大派破了鸿蒙迷阵,已抵达鸿蒙谷入口。” “好!”南宫烈面色抖然展开,虽未大笑,但忍不住拍起手来。 他暗道:秘府之人果然有手段,居然能破开鸿蒙大阵。可转念又一想,如此神秘的组织,若不能掌控,岂不是如同鸿蒙一般?不过借它们之手先除掉鸿蒙倒是正事,之后再慢慢筹划。 “皇上!”李德发说完没有退去,神色有些迟疑。 南宫烈道:“还有何事?” “额——”李德发顿了一下还是禀道:“三皇子求见皇上!” “哦,他人呢?”南宫烈此刻正急切关注着鸿蒙谷的事情,好似没有多的精力去应付别的人事,所以吩咐了李德发不见其他人,但自己儿子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 李德发回道:“三皇子已在外站了两个时辰,外面蚊虫又多……” “行了,叫他进来吧!”南宫烈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却无心啜饮。 待南宫清进来,看到他脸上肿起的数个蚊子包,南宫烈的脸色方柔和了些。 “父皇,儿臣想求父皇一件事!”南宫清跪道:“求父皇留申屠靖瑶一命!” 话刚说出口,南宫烈听罢却一捶座椅,腾的站起身来:“你怎么知道朕要覆灭鸿蒙谷的事?” 南宫清依旧跪在地上,沉着回道:“鸿蒙乃我大黎之患,势必要除去。而且若非父皇授意,八大派断然不肯妄动鸿蒙!再说儿臣的眼睛和耳朵都是父皇亲赐,断没有让它们蒙尘的道理!能推及此事也是承得父皇天资!虽不及您的十分之一,但于儿臣,已是够用!” 南宫烈复又端坐,面色依旧沉郁,但御书房的气氛因着南宫清的一番话悄然缓和。 “哎,朕的四个儿子,老大太过老实,老二太过软弱,老四仍在襁褓,唯有你最合朕意!”南宫烈抚掌叹道:“大黎太子之位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儿臣愧不敢当!”南宫清忙说道:“父皇您正值壮年,还远未到立储君的时候,再说大哥比之儿臣沉稳,二哥比之儿臣心细,儿臣自有不足,仍需向二位哥哥看齐!” “你说刚才说的是申屠靖瑶?”南宫烈道:“是那个鸿蒙谷的独女申屠靖瑶?” “是!”南宫清回道:“父皇,正是您要指婚于儿臣的那个申屠小姐!” “哦!”南宫烈故作思考:“当日朕是说过考虑此事!你见过那个申屠靖瑶了?” 南宫清点点头,面颊微红:“送帖时见过,儿臣对她——甚有好感!” 南宫烈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情乖僻,不喜多言,但说话做事最为得体周全。 现如今,老大娶了妻,老二纳了几房妾,却从未见过清儿因倾慕哪家女子特来求过自己。 没想到去了一次鸿蒙谷,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居然看上了申屠青峰之女,那个引起天地异象的小丫头。 想到这,南宫烈也不禁对这个申屠靖瑶好奇起来,若非鸿蒙谷拒不配合,联姻之事便会定下,既遂了清儿的心愿,又掌控了鸿蒙谷,岂不两全? 可惜啊,鸿蒙谷非要自寻死路! “父皇?”南宫清知道自己这一求,多半不会有所应,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若在紧要关头率兵驱赶那些江湖的乌合之众,向天下宣布是我们大黎救下鸿蒙谷,那么只留她一个五岁姑娘,不是更利于我们掌控鸿蒙?经历此事,她对我们皇家感恩戴德,必会信任于我!到时,探听鸿蒙传承秘辛,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南宫烈先前正是有此想法,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儿子竟通得自己心思,但他已答应秘府,由他们带走申屠靖瑶,可清儿这一番话显然也打动了他。 不错,一个五岁的丫头必是极好掌控,若从她嘴里得知长生之密岂不比自己搜寻来的快? 先前秘府要带走她难道也是为鸿蒙秘辛?南宫烈恍然大悟,若不是清儿提醒,自己差点儿着了秘府的道,既然他们已经破了迷阵,那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这是调兵虎符,你即刻持它去见司马统,调兵五千,让司马云与你同去,务必救下申屠靖瑶!”南宫烈说着又喊来李德发,让他随南宫清一同去将军府传口谕。 “是!儿臣立刻出发!”南宫清心下长吁一口气来,眼神里透出激动,退出御书房后便脚步匆匆,往宫外去,弄得李德发也只能小跑着步子,气喘吁吁跟在身后。 “鸿蒙谷是朕的,这天下也都将是朕的!”寂静的御书房,南宫烈终于绽开脸上的笑意,他将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中透着对长生不老的渴望! 在他的背后,挂着的一幅巨大地图上,除了大黎外,赫然还画有大夏朝、秋岚国甚至灵安国的疆域,每一处城池,每一道防御工事都标的清清楚楚。 第39章 人类说话还真有趣 在金色小雀吸收炎凤草的同时,申屠靖瑶也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自头顶缓缓灌入身体之中,随之通体舒畅。 “啾啾——”头顶上空的雏鸟又吸收了第二片叶子,身子稍微大了些,可先前观望的众人已对它失去了兴趣,也就没有察觉到它的变化。 唯有鸿蒙谷几个真正关心着申屠靖瑶的人还在期待着小雀的蜕变。 与鸿蒙塔废墟的静谧相比,鸿蒙谷入口处,两方人马正紧张对峙着,八百人对二百人,明显的申屠族人处于劣势。 “今日有仇报仇,有冤申冤!”熊庆高举手中银背长刀道:“小崽子们,冲啊——” 他振臂疾呼,可身后的一众喽啰却个个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鸿蒙谷是龙潭虎穴,谁也不敢第一个拿命去拼。 “他妈的!”熊庆吐口吐沫道:“一个个孬种,娘们唧唧的!那谁——”他说着拿刀把儿指着旁边风火帮帮主道:“肆海老兄,你前年终于瞅好了一家黄花闺女,好心要娶她做第二十八房小老婆,帮她脱离她那个苦海穷窝窝,要不是鸿蒙谷横插一刀,你今年都能多生十来个娃了。” 他这话激起了李肆海的怒火来,再看向申屠青峰,双眼几欲喷火。 “还有那谁——储兄?”熊庆咧嘴笑道:“储兄不是曾倾慕过灵安国长公主吗?老子也凑过热闹,见过一面,说是仙女儿不为过,那小脸儿,那长腿,那长相——啧啧啧”他把自己俩肉泡眼儿来回挤挤,弄了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辱我亡妻!死!”一直静默以待的申屠青峰瞬间冷了面色,无形的杀机如山洪迸发,将不远处的熊庆锁个了死死的。 熊庆仗着人多不以为意,可略微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有本事你来呀——”他勾出一根手指还未放下,一道青黑色的人影便如旋风般降临,还未看到兵器出鞘,血先溅出。 等申屠青峰再落回原地,众人看去,熊庆那只勾着的手“啪嗒”掉落在地,肉实的身躯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鲜血不断涌出,很快身下便湿了大片。 “帮主!”首先反映过来的是紧挨熊庆站着的手下,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而后才慌得蹲下来,费力将仰面倒地的熊庆翻过身来,只见他面色发青,鼻息全无,已是死人一个。 “哎呀,帮主!”那手下哭啼几声又跪至铁二柱面前道:“请铁领事为我帮帮主报仇!踏平这鸿蒙谷!” “即是如此,那命你们黑熊帮帮众为先锋,你觉得怎么样?”铁二柱说着又暗道:熊庆这个没脑子的,死了也不冤。 那手下被话噎住,推迟了几句也不敢说灭谷的话了。 “不过,此事确实需要申屠家主给我们个交代!”铁二柱故作冷眼道:“黑熊帮帮主可不能白死!若申屠家主能自缚双手,并叫你这些个家仆们放下兵器,本领事就可以做主留你们一条性命!如何?” “没想到铁领事还是个面善心慈的主儿!”临风门门主季礼拍打着手中的一把铁扇笑道:“若季某没记错,上面的命令是一个不留吧,怎么到了铁领事这里就成了留下命来?” 铁二柱咧嘴道:“不懂什么叫权宜之计吗?亏你还是个落第秀才!这下只能硬来了!” “上就上,怎滴废话如此多!”牛四叔大步走了出来,边说边甩了甩自己的两条胳膊。 欢欢扶着蛇大娘也跟随其后,“人类说话还真有趣!”少年笑呵呵的,仿佛不将此地看做生死场。 三人的出现很快吸引了申屠豹和申屠燕的注意,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说道:“气息相似——同类!” 第40章 月夜狂奔 血红阴云下的连绵群山中,一头苍狼正在急速前行,而它的背上稳稳盘坐着一个瘦削的光头小和尚,他面色苍白中又透着因疾风拍打而显现的不正常潮红。 “快些——再快些——”紧紧握着的一串佛珠已经将手指捻出片片青紫色,可他却毫无痛感,依旧一双眼盯着前进的方向,这正是才与申屠靖瑶分别不久的了空。 “这已经是老铁我的最——最快速度了!”座下的苍狼一边喘着粗气埋怨着一边拼命的甩着四条绷的直直的健美大长腿:“我的窝都还没暖热就被你唤了出来,我容易吗我!” 了空并不回苍狼的话,只是拨弄佛珠的速度更快了些,他眉峰上挑着,连眼皮都禁不住极速的压迫,连连跳动起来。 “希望来得及——”他暗暗叹口气,五年了,这是第一次他的心绪如此激动,宛若当年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时的境况再现。 虽是不同的情境,却有着同样的心情。 鸿蒙谷这边早已剑拔弩张,局势焦灼。 申屠豹已然将对面三人的情况暗暗说给申屠青峰,申屠燕也已传音于守护着申屠靖瑶的申屠羊等人。 当申屠羊听到申屠燕对三人的描述后,面色抖然一变,随及吐出“秘府”二字。 霎时,申屠猿和申屠鲟也身形一晃,险些心神失守。 “瑶儿血脉尚未蜕变彻底,都给我死死守住——”申屠羊咬着牙道:“绝不能让他们进来!”说着他又对一旁的申屠猿和申屠鲟道:“你们俩也去帮忙,务必拦住那三人!” 申屠猿和申屠鲟也知情况有变,便不再掩饰什么,转身即刻出现在谷口处。 瞎了一只眼的蛇大娘率先察觉到两人的突然现身,嘴角堆着一丝怪笑道:“这鸿蒙倒是人杰地灵,宝贝不少!” “今晚一过,不过都成了长毛的畜生罢了!”牛四叔眼神不断在申屠豹、申屠燕、申屠猿和申屠鲟四人身上来回扫着,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神态倨傲。 反观申屠青峰身旁的申屠豹等人却是如临大敌,面色发白。 “他们果真如此强么?”申屠青峰不甘心的再次悄声询问道。 申屠豹四人点头无语。 “家主,留得青山……”申屠燕话未说完,申屠青峰已然拔出长剑,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犯我鸿蒙,杀——” 余下两百家仆毅然决然地跟着冲了出去,很快两方人马交战起来。 原本八大门派领头人要一齐围攻申屠青峰,还是铁狼门门主铁二柱机智,登时大喊:“休要猖狂,看本门主一人便拿下你!”说着便挥着大刀迎上了申屠青峰。 加上忠义门门主许一鸣和雨霖阁阁主邱闵言的劝阻正合了余下几个门派掌门人想要偷懒耍滑的念头。 他们料着鸿蒙谷已是冲上岸的死鱼,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头,也就不再坚持出力,只下令手下喽啰们出力,自己便乐得一旁观战。 除了这些人外,蛇大娘、牛四叔和少年欢欢隔着嘈杂混战的人群与申屠豹四人相望,彼此之间却寂静的连蚊蝇飞过都听的一清二楚。 “伯伯,婶婶,你们没有还手的余地喽,还不如自封灵穴来的干脆!”欢欢嬉笑着,虽说话强势,但面容却干净纯粹的好似五六岁的孩童。 可这少年越无害的笑着,越看的申屠豹四人发虚,让四人不解的是:就这样一个独臂少年单单站着,为何比起他身边的瞎眼老妇和麒麟壮汉更具震慑力? 第41章 做戏 气氛愈发冷冽,蛇大娘的声音抬高了些:“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 欢欢露着亮晶晶的牙齿,兴奋道:“好不容易出来,我要试试!” “可别忘了主上的吩咐!”牛四说着上前一步,蒲扇大的手分别往两边这么轻轻一拨,原本拥挤交战的人群就被分出一条宽阔的路来。 “你们可知道,我一出手,就不会是封印灵穴这么简单的事了!”此时,牛四憨气的面容上露出了嗜血的战意来。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对面的申屠豹和申屠猿两人反而率先冲他发难起来。 眼见得两道快得肉眼难寻的影子疾驰而来,牛四却毫不在意,只缓缓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再随意一挥,两个还未靠近的人瞬间就被甩至老远。 “要跟我比拼力量吗?”牛四冷笑着连说两声“真是有趣”。 确实,申屠猿等人早已商定不使用灵力作战,若真的动用灵力,必会波及瑶儿,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我们也上!”申屠鲟和申屠燕眼瞧得申屠豹和申屠猿不敌,心里已是凉了大半,可他们仍旧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只要拖延得一丝时间,能让瑶儿完成血脉蜕变便立刻逃走。 四人合力对付牛四一人才勉强制衡得住,而牛四向来自诩力能破天,也不屑于拿灵力来对付他们,一时便打得焦灼起来。 欢欢看的也极为过瘾,到精彩处不忘喊着隐在黑夜里的夜影也看,可任凭他喊几声,夜影也未曾搭理他。 蛇娘宠溺的抚了抚欢欢的头发道:“傻孩子,夜影早进去了!” “啊?那他为何不叫上我?”欢欢有些生气:“我也能帮忙的!” “夜影要做的事情不宜人多,主上已经做好安排,你就不要操心了!”蛇娘安慰道:“我们俩就在这儿等着吧!” 欢欢“哦”了一声,明显的情绪不再高涨起来。 再说申屠青峰这边正与铁二柱你来我往,打的酣畅淋漓,好在铁二柱在打斗过程中及时表明了来意,申屠青峰的攻势才缓和了些,不然铁二柱再继续打下去就只有落败的份儿了。 “青峰兄,令嫒还需多长时间?我们再打下去恐怕也拖延不了多少!”铁二柱手中铁剑震的手腕发麻,这还是申屠青峰留了手的,不然手都要断掉,素来听闻鸿蒙谷神秘不凡,今日他总算自己领教了一番。 申屠青峰打斗时仍一心几用,他一面牵挂着瑶儿的情况,一面分出部分精力与铁二柱“做戏”,又要时刻注意着两方混战的形势如何,好在此次来的门派都想着趁乱发财,谁也不想往死出力,因而鸿蒙谷这边反而占据了一丝优势。 “铁兄,烦劳再拖个片刻,只等瑶儿成功,我们即刻就退!”申屠青峰说着眼睛还紧紧观望着上空的情形,那只金色小雀已经开始吞噬第六片仙草了…… 铁二柱咬着牙低声道一句“好”,而后故作狂笑,吼道:“鸿蒙谷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再战!”说着故意加快了双刀挥舞的速度,好叫下面看戏的人看得明白。 那几个门派帮主在看了申屠青峰的战斗力后,个个心里来了这么一句话:“幸亏老子没有出头——” 第42章 神迹,复活 眼见得鸿蒙迷阵已破,而本应守着谷口的申屠青峰等人已经被各大门派的高手围困住,抽不开身,于是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发一把死人财的喽啰们个个见缝插针地往谷内摸去。 不一会儿谷口站的密密麻麻的人已经进去了大半。 进了谷内的众人跟没见过世面的土著一样,连铺路的玉石都觉得稀罕。个个把随身携带的兵器当做挖玉石的工具,卯足了劲儿地开掘。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路,就遇见这么多好宝贝!”临风门的龅牙李旦咬了咬刚挖到的玉石兴冲冲跟同伴说道:“兄弟们,咱们今个大运来了,要发了!哈哈——”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拢,只觉得身后一个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笼住,后背还传来阵阵热气,似有阵阵火浪喷涌。 “李旦——你,你背后!”本来同样洋溢着笑容的同伴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玉石也不要了,哆哆嗦嗦就要逃窜,但没等反映,一道利爪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龅牙李旦扭过头来,正与巨狮面面相对,他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耳边只传来众人惊呼的惨叫声,不时还有新鲜的热血喷洒到他的脸上,身上,等他眼神不再呆滞时,身边已无活人,只有数十头凶兽将他一个弱小人儿团团围住。 “饶饶——命”,在此紧要关头,李旦已经头脑发昏,也不顾面前是听不懂人话的野兽,慌张磕头求饶。 却不料一阵冷笑从巨狮的口中发出:“饶?你的命自踏入我鸿蒙领土之时已被阎王勾画了去,你此时讨饶,晚矣!” 说着也不顾李旦惊愕的眼神,一巴掌将他脑袋削去。 李旦恐怕至死都不明白野兽为何能口吐人言,因为属于人类的时代将要逝去,不过他也无需再担心了…… 将这群只顾钱财不顾命的宵小之徒了结后,狮王带着十余头凶兽继续搜寻着闯入谷中的不速之客,胆敢觊觎鸿蒙之人,死! 这群养在鸿蒙的灵兽们不再是寻常那副温柔敦厚的模样,个个凶气毕露,势必要将这群污秽清扫干净,还鸿蒙一个乐园净土。 就在整个鸿蒙慌乱一片时,只有一个地方仍旧安静如初,那就是申屠静瑶所在之处。 终于,金色雏鸟将那仙草最后一片叶子消化进肚里,打了一个响嗝后,拍了拍翅膀,而后两只金豆眼儿左转转右转转,觉得无聊正要飞回申屠静瑶体内时,好似听到申屠静瑶的请求,问它能不能将遍地死去的鸟儿救活。 面对主人的请求,雏鸟急于表现,自然义不容辞,它直接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周身开始弥散着淡淡的光芒,随着灵力的不断积蓄,雏鸟的身形愈发长大,慢慢地翅膀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宽,模样好像与传说中的神凤有了七八分的相似。 似乎能感觉到周围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雏鸟越发卖力,它将灵力幻化成云雨,点点金光洒落在地,大部分被鸟儿吸收了,还有一小部分被草树吸收,见效甚快,与之前相比,瞬间丰茂几倍有余。 雏鸟又一声轻啼,嘹亮中透着婉转柔和,像是在唤醒众鸟一般,随着它这啼叫,原本倒在草丛乱石里的鸟儿竟然真的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就连原先受伤折损的部分也全部恢复如初,纷纷应和着凤鸟之声欢快鸣叫着。 不一会儿成千上万只恢复生命之力的鸟儿们围绕在凤鸟身边欢快的旋转飞舞着,这一幕恍惚了众人的眼睛。 “神迹呀!”申屠羊佝偻着身子,浑浊的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 随着他的跪倒,周围之人也都遵从地跪在地上,眼前的景象着实教他们惊讶,说是神迹,一点也不为过。。 申屠静瑶撑了半夜,眼见得成功,她也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来,周身之力正待卸去,脖颈处的松纹却陡然光芒大盛,将她再次笼住。 第43章 暗袭 “你知道就算你去了也救不了她!”眼看着离鸿蒙谷越来越近,苍狼的脚步却放缓了不少。 此刻,红云散去,明月复现,鸿蒙山谷近在眼前,了空拨弄佛珠的手指停顿下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是啊,我此时来又为的是什么?” 苍狼虽体型巨大,看着粗犷,但心思细腻却不弱于人,它早就看出来了空是放不下那个小丫头,便道:“来都来了,要不咱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见小和尚不语,它接着说道:“我的狼崽子们告诉我,就在不远处有一个隐蔽处,可以将鸿蒙谷的情形尽数收归眼底,去是不去?” “去——”了空吐出一个字来,苍狼一跃而起,又加快了速度,不过几个跳跃便到了一处山头,没想到苍狼带他来的正是鸿蒙的后山之地,居于高处,凭借着惊人的目力,了空将整个鸿蒙谷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没了迷阵的鸿蒙也就没了遮盖的屏障。 谷内早已乱做一团,情况不大好的是申屠青峰等人已被擒住,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往谷内寻去,而彼时本在四处追逐的凶兽们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纷纷隐蔽起来,不再出动。 为首前行的不是八大派门主,而是三个样貌怪异的人。 苍狼率先感应出来:“同类的气息!” 了空自顾点头道:“是了,他们必是秘府之人!没想到秘府的人竟然也是——” “事情难办了!”苍狼垂着毛茸茸的大脑袋叹气道:“若全是人类,那好办,老铁我能直接冲进去带走小丫头,可如今还有同类插手此事,难呀!可秘府之人怎么也掺和进来?” “因为这已经不是人类的事情了!”了空看到被擒的除了申屠青峰外,还有四人。 苍狼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仅咧嘴道:“乖乖!这鸿蒙谷内居然还有这么多同类,而且在人类地界活的好好的,可是不常见!话说他们是怎么躲避天罚的?” 胖丫头在哪里?了空不断搜寻着申屠静瑶的身影,却仍是毫无发现。 苍狼白了他一眼,抬起前爪指了指半空中的雏鸟,果然顺着雏鸟往下看,申屠静瑶就在那,只是夜里,身影众多,几乎将她遮住。 看她依旧安好,了空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紧握的手指也放松下来。 “那是什么?”苍狼看到申屠静瑶周身突然被浑厚的绿色光芒包裹住,紧接着一道暗器冲她脖颈处飞去,好在绿色光芒将她从头到脚护得严严实实,那暗器叮的一声,掉落在地,没有碰到小丫头分毫。 “万幸,万幸!”苍狼拍了拍胸脯喃喃道:“上好的肉若是沾了毒那可就不好吃了!” 而苍狼没有注意到的是站在一旁的了空眼珠里涌现的金色瞳眸正不停的闪着耀眼的暗芒。 “多谢松灵大人!”申屠静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想要加害于她,而这种危急时刻似乎也只有松灵提前察觉到了危险将要降临,可见偷袭之人心思缜密,居然等到此刻才出手。。 “谁——出来!”申屠涯等人迅速反应过来,四处戒备着,可没等偷袭之人出来,反倒是八大门派押着申屠青峰等人率先逼了过来。 第44章 致命威胁 “哈哈,鸿蒙之人,也不过如此嘛!”风火帮帮主李肆海素与申屠青峰有仇,此时在三位神秘大人的帮助下擒住了仇人,自然畅快不已,他亲自押着被缚的申屠青峰,一路上故意羞辱于他。 是的,本来在谷口的局势尚不明朗,可牛四以一人之力打败申屠四位长老之后,又出手,只一招便擒住了正与铁二柱打的难分难舍的申屠青峰,至此八大派就彻底服了,连连尊称这三位为“大人”。 眼见遇到了其余的申屠族人,李肆海自然也不过放过这么一个羞辱申屠青峰的好机会。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精铁锻造的狼牙棒,使出吃奶的劲儿往申屠青峰的右腿挥去,可预料中申屠青峰跪倒在地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他的兵器反而停在了半空中,任凭李肆海怎么运足内力,仍是一动不动。 “申屠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呢!低贱的人类怎值得您出手?”蛇大娘呵呵一笑,只剩一只眼睛的她看起来更加渗人,仿佛被那一只竖眼盯上,便会万劫不复。很显然是申屠涯出手拦下了李肆海。 “拜见神使大人!”说着,为首的牛四叔、蛇大娘和欢欢都朝着申屠涯屈身一拜。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没想到这神秘的三人还尊申屠涯一声“大人”,并行礼参拜,那岂不是说明申屠涯的身份更为尊贵?这个神使又是何身份?不过听起来就很牛的样子。 李肆海有点慌,难道这三人不是前来帮助他们灭门的吗?怎么还会与申屠涯相识?一旁的小灵峰峰主储旭却已看出几人实则是在消遣申屠涯罢了,并不是真的尊敬他。 申屠涯仍护在申屠静瑶周身,预防有人再次偷袭,与这三人也算故人重逢,可他冷冷的看着牛四叔等人,面上没有丝毫的暖意:“秘府之人还会将我看在眼里吗?这个神使于你们而言,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何必惺惺作态!” 牛四故作行礼后再掩饰不住眼中的轻蔑之色,粗声粗气地说道:“是男人就靠自己,依附女人算什么本事!以前听说申屠涯的大名,老牛我还敬佩三分,可如今,我呸——” “你们是什么人,绑住我爹爹不说,还要出言侮辱我太爷爷!”申屠静瑶瞪着这一群擅闯鸿蒙的坏人,不禁握紧了拳头。 “瑶儿,不要说话,快将凤鸟收回体内!”申屠涯感到周围有人仍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可却无从寻找,目前保住申屠静瑶成了最要紧的事情。这种侮辱的话虽然已经听了不下千万遍,但他已经能够泰然处之了,他也无须跟这些无关之人多费唇舌。 是非定论存在自己心中就可以了。 而且,连松灵也在不断催促着申屠静瑶,让她赶紧收回金色雏鸟。 申屠静瑶便急忙与雏鸟沟通,让它回自己体内蕴养,因为她也明显感觉到雏鸟在救活众鸟之后变得更加虚弱了。 那金色雏鸟得到指令,“啾啾”两声便兴奋地要飞回到主人体内。 可就在这时,一张巨网突然出现,将雏鸟的去路给拦的死死的,同时那网越收越紧,无论雏鸟怎么飞也逃不出去,不一会儿网便收拢成了一个小的口袋,直接落在了一个黑衣人的手中。 这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申屠涯都没来得及反应,黑衣人就已经动了手。。 更糟糕的是,申屠静瑶发现因为这张网的阻隔,自己与凤鸟的联系被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