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姑苏林家》 1、第一章 姑苏林家(修) “姑娘,你仔细些啊,这天气可是冷的狠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没有办法和老爷交待。”身后的丫头拿着一件绛紫色的披风,很有些无奈的说着,一边追上在前边儿走着的人。 “流影,哪里就金贵成这样了。”话虽这般说,却是乖乖的任侍女将披风给她系上。 “我们林家的姑娘可不是金贵的,至少在流影看来,姑娘是最最金贵的,哪怕伤着一点,别说老爷,就是我们这些做丫头的,那也得心疼上好半天。”流影一听自家姑娘这般说,那话就像是竹筒子倒豆子一般直接往外冒,话里头全是不赞同,瞧瞧自家眉目如画的姑娘,心下叹气,姑娘就是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 “你个小蹄子,嘴巴是越发的利索了。”无奈的摇摇头,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是顶尖的,这不,这一个那嘴巴都可以去做状师了。 “流影,你也别尽着姑娘呆在外头,快些进马车来吧。”前边马车那儿走来一个丫头,不似前一个伶俐利落,却是温柔细腻,让人心生亲近之感,“姑娘,快些进马车吧。” “晓得了,雪影你也快些进去吧,若不然冻着雪影,我可是也会心疼的。”微微一笑,在流影的搀扶下进了马车,这些个丫头都把她当成宝了。 “我哪里敢当姑娘的心疼啊。”雪影放下帘子,自家姑娘现在是越来越贫了。 “好了雪影,你也快些上来罢,可别让前头的老爷他们就等了。”流影已经在前边的马车上叫唤了,只探出一个头来。 “马上就来。”雪影回头应了一句,又叮嘱了一句,“姑娘,车子里边有些小点心,今儿早晨你没吃多少,万一饿了,好歹垫垫饥。” “知道了,你快些前边去吧,哪里来的这般小心。”里边的人一把掀起帘子,露出笑意盈盈的脸。 “快把帘子放下,别进了风。”雪影赶紧拉下帘子,“好了,我马上就过去。”雪影赶着就过去了,生怕车里的那位小祖宗又闹什么妖。 “唉,这些个丫头啊??????”车里的人又好气又好笑道。挑起窗帘,望着那外边一片莹白的世界,叹了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没想到,转眼五年便已经过去了,只不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是个三岁的小娃娃,现在依旧是个娃娃。 她从未想过人死后真的能够重生,更未想过她居然重生在那个名为红楼的世界中,不过好在虽是红楼,她却未生在那贾家那样的人家,即使她现在姓林,可惜也不是那林如海家中,他们林家是姑苏林家,是林家真正的嫡支,而她现在便是这林家家主林清泽唯一的孩子,林素。 不过她家也绝对不太平,至少在她刚刚重生来的时候,那时候他爹爹正是苏州知府,却不知被何人下了毒,最多也只能活一个月,若不是她这个有千年历史的医药世家继承人重生在他女儿身上,替他暂时延缓了毒性,怕是现在的林家嫡支也就堪堪剩下了林如海家一支。说起那段日子还真是惊险的很,她一边要适应古代的日子,一边还要每日掩人耳目的替父亲治病,比方说无理取闹的要银针,每日混进厨房往药里边加东西,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拿了药典在老大夫面前晃,只为了让他注意到某一味草药的功用,那日子过的不可谓苦。 好在长大了,能看书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干这些事情了,否则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她真的会直接累死也说不准。 想到那个暗害她爹爹人,林素眼神一暗,不论是谁,她都绝对不会放过他,只可惜爹爹很少跟她说官场上的事,她在这里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父亲这段时间休沐,正好应他义兄之邀来到扬州叙旧,那义兄家女孩甚多,父亲想到自己平日里一人未免孤单,便将她也带来了,其实于自己而言,她倒是更喜欢独自一人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姑娘,已经到了。”雪影的话在车子外边响起,摇晃了一路,车子在章府的内门里停了下来,林素早就头昏脑胀了,甚是怀念前世的汽车软座。 “知道了,再不下来我觉着我全身的骨头都快颠散了。”这一声抱怨可是把人逗乐了,至少流影就笑了。 姑娘平日里是受多大苦都不吭声,但今日居然抱怨出来了,可见对这马车是有多深恶痛绝了。 “素儿。”一个中年青衫的男子缓步而来,看那面貌与风度,想来年轻时候也是那闺中女子梦中之人,好不风流倜傥,正是林素的父亲,现在的河道总督,林清泽。 “爹爹。”林素看到来人连忙唤了一声,顺手便将自己身上的荷包拿了下来,递过去,“爹爹,今日满月,正是那阴毒发作最强盛的时刻,这里边的药先吃下,还有醒酒药什么的也都在里边。” “你这丫头,三句话离不了药理,都是爹爹这不争气的身子让你如此的费心。”林清泽将丸子吃了下去,“章伯伯府上的女孩都是好的,今日好好玩玩罢,别总是成天拔天拔地的看书。” “文渊,怎么还怵在这儿,看看,非得让我亲自迎接你才肯进我那前厅?”来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爽利的主,看林清泽的反应想来便是那章大人了。 “可别这么说,好像我有多傲气似的。”林清泽摆摆手,看样子是早就习惯了来人这调侃的话语,“素儿,来拜见一下你章伯伯,否则要是他记恨了,不给你午膳晚膳吃,饿着了爹爹可是会心疼的。”林清泽朝林素招招手,笑得一副狐狸相。 林素暗自叹了一口气,你们长辈互相打趣,何苦拉上我,真是越老越小。 “素儿拜见章伯伯。” “哟,侄女,可别听你那德行的老爹乱说,在章伯伯家虽说这龙筋凤肉吃不到,但是绝对管饱。”章老爷一听林清泽那话,再看看自己这侄女恭敬的模样,心下哪里不晓得林清泽这老货又拿自己开涮了,“嘿,你章伯母已经等不及邀你去吃点心了,瞧瞧,这边丫头们等着,那边又使了人来了。” “好了,文渊,我们就先走吧,我那边有刚刚拿出来的月桂酿,就这么一小瓶子,今儿个特特拿出来招待你的。”章老爷笑呵呵地说着。 “素儿,好生呆着,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林清泽刚想吩咐两句,便已经被章老爷拉走了。 “侄女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哪里需要你这般吩咐了,再说,侄女在我家不就是和在家里一样嘛,有什么麻烦好添的,你这老货整天就是絮絮叨叨。”章老爷一边拉着林清泽,一边不满道,听得林清泽很有些无奈。 “林姑娘,快些跟着我们去内院吧,要是冻着了姑娘,那可就罪过了。”那边的老妈妈还没过来,这边的小丫头便已经笑着说道了,“看,张妈妈那步子就飞起来似的,怕是太太早就等急了。” 这边说着,那边的老妈妈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到了,看到林素赶忙行了一个礼,一脸的笑意。 林素倒是受全了她这个礼,奴才就是奴才,不论你是地位多高的奴才,见着地位再低的主子那都得行礼,像是贾家那般主子笼络着奴才,在正常人家那是决计不会发生的。 但是林素身边的流影雪影倒是立刻还了礼,姑娘不还礼是正常,她们丫头可是不行。 “姑娘快些跟老奴进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姑娘这般花朵儿的人物哪里受得了。”张妈妈笑着说,虚引这林素往里边走。 林素低头笑笑,这章家的人倒是爽利。 林素这厢倒是没在意什么,只是和张妈妈说说话,看看那满园子的晶莹透黄的腊梅花,张妈妈倒是在一边暗自打量了林素,这位河道总督林大人的姑娘真是好教养,清雅异常,不见一点子的脂粉味,浑身倒是一股子药香,谈吐得当,不愧是大家人家的姑娘。更难得的是从小母亲便去了,没个内宅长者教导,居然也能出色如斯。 更兼着身边的丫头也都是顶尖的,不卑不亢。 “林姑娘,可算是到了,太太早就着急了。”刚巧到了院子里边,门上的帘子便被掀起来了,从里边走出来一个穿水红色小袄的丫头,一见着张妈妈旁边的林素便叫了出来,一边暗自惊叹,这林家姑娘生的可真是好。 林素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门子,一抬头就被满屋子的桃红柳绿晃花了眼。 再瞧一眼,那坐在主位之上的人恰是一副雍容之态,明显不过就是那章家太太。 “林素拜见??????”林素这厢刚刚想要行礼,却是被人一把托了起来。 “林姑娘且不必多礼,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无须这般外道。”那章太太笑得很是慈和,一手便搭着林素的手坐到了主位上,“你父亲和我家老爷本就是结义兄弟,我就叫你一声素儿可好?”章太太拍拍林素的手。 “太太说的哪里的话,素儿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人,这名字更是便宜,您要是这么说可不就是让素儿心有不安么。”林素一边说着,一边往下面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听爹爹说,这章家一共两个女孩,可是如今坐在底下却足足有五个,恐怕确实也有其他人家的姑娘。想来那同色罗裙和袄子的两个女孩应该就是章家的女孩了。 “哈哈,好素儿,最是对我胃口。”章太太突然笑出了声,“没想到素儿看似温柔乖巧,却是个爽利人。本来看你这通身的书香人家的气派,我还怕是那么些个心肝太过玲珑的妙人,太太我经常都害怕说错什么让人家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受委屈。既然素儿也是这般伶俐人,那我可放心敞开来说了。” 林素挑眉,这话什么意思? “姨妈说的是那巡盐御史家的姑娘吧!我可是见过的,可不就是那春天的花朵儿么,整天风吹吹就倒,碰上什么事除了哭就是哭。跟她在一起,我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就怕她想多了,又往心里去,那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突然一个下边的姑娘插了话。 林素一眼瞧去,那姑娘一身烟萝紫的袄儿裙子,长相倒是出挑,柳眉杏眼,就是有着一股子妖媚劲。 “看看都是我的错,光顾着跟素儿你谈话了,竟忘了给你介绍介绍几位小姐妹。”章太太听了这话,明显心情有些不好,赶忙转移了话题,“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说着便拉着林素的手一一介绍了女孩们。 那两个有些英气的,着同色衣裙的女孩果真是章家的姑娘,大的叫章烟,小的叫章雾,刚才那姑娘却是章太太娘家的女孩,姓秦,单名一个怜,剩下的两个姑娘都是扬州官员的女孩,颜色温和的叫陈芸,是这里最大的,还有的那一个形容未足,年岁尚小,名唤刘绫,神色间倒是有些清冷之意。 林素一一与她们见过,没想到的是那个秦怜居然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那巡盐御史家的姑娘姓林,名为黛玉,据说祖籍是姑苏的,林素姑娘也是姓林且家在姑苏,不晓得这林黛玉与林姑娘是否有些渊源?”秦怜幽幽的说着,眼中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边章太太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不耐的神色,底下的姑娘们也是神色各异,而雪影流影虽未表态,但是心下已经对这位好似针对她家姑娘的女孩心生不满。 林素面上依旧笑着,但是那笑容绝对没有到达眼底。 2、第二章 绛珠仙子 “呵,那林黛玉再是娇贵也是使得的,谁比得她的才情外貌,比得她的家世?”这边林素还没有开口,刘绫冷冷地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口气中毫不掩饰对秦怜的鄙夷。林素冷眼看着刘绫,心下暗忖,倒是个看得通透的姑娘,可惜性子太直,怕是会有些苦头吃。 而从此番话中看来,那秦怜怕是没有才情,家世也不见得好罢。 “你??????”秦怜一开始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碍于章太太在场,愣是给憋了下去,就见着那脸色通红一片,瞬间瞄了一眼林素,一下子又笑开了,“我这般蠢禄之人自然比不得,但是现在我们这里可是也有一个林姑娘,这外貌家世可是一点不输的,难不成这老天爷都将那精华都给了世间姓林的不成,可怜??????” “怜儿!”秦怜还没有说完,章太太冷声呵斥,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本来就没有说错什么。”秦怜一副自己本就没有错的模样,看得林素心里堵得慌,这都是什么人啊? “怜儿,少说两句。”章烟似乎对这个表妹也没什么好感,至于章雾干脆彻底无视。 林素见此,转身到了秦怜的身边,轻轻施了一个全礼,这下直接弄的秦怜手足无措,她完全不知道林素此举何为。 “秦姑娘,方才你所说的那位林姑娘,素儿不知是否与我家有渊源,但是既然都是姓林,八百年前必然是一家。想来秦姑娘刚才会那般说,定然是受了气的,我在这里就算替那位姑娘赔礼了。”林素慢悠悠地说着,低垂的眼眸让人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但是秦姑娘有一句说错,素儿觉着秦姑娘的才情外貌可是好的很呢,常人可说不出方才那一番话,更兼着秦姑娘就好像那玫瑰花一样,丽的紧呢!”所以你必然就是那蛇蝎美人,美丽的脸蛋,恶毒的语言,狠毒的心肠。 呵,你说林黛玉我没有意见,但是你若扯上我,我可没那般的好心肠,别人打了我左脸,把右脸伸过去给你打。 林素这一番先礼后兵,直接让秦怜愣在了座位上,不知该如何应对。 章太太见到此番情景还能说些什么,自己这侄女明显不是对手。 “看来林姐姐那是不晓得我们这里那位林姑娘的才情才作此一说呢,那位林姑娘一会儿便来了,林姐姐可要亲自看看。”章雾这回倒是笑眯眯的开口了,这话明着在说林素眼光差,实则在讽刺秦怜没才情啊,“不过依我看来,林姐姐必不比她差的,要知道林姐姐一进来我可就是闻到了那古墨的香气儿了。”章雾好似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一般,竟真的走到林素的身边嗅了嗅。 这一举动倒是逗乐了很多人,连一只未说话的陈芸都笑出了声,当然,秦怜脸色越加苍白了不少。 “太太,林姑娘到了。”这边还说着呢,外边张妈妈的话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不过这一声林姑娘让在座乐的越加欢实了。 “唉,今儿个我们这儿可是林姑娘和林姑娘傻傻分不清了。”陈芸正说着呢,帘子已经掀了起来,从外间逶迤着走进来一个姑娘,一身书香气,清雅异常。 林素瞧了一眼林黛玉,也不禁感叹,真真不愧是绛珠仙子!可惜,这与她无关。 所以望了一眼之后,林素更多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了秦怜的脸上,虽是未曾表现出来,可是眼中的嫉恨却是不言而喻,只能说这姑娘修炼的还不到家,到了史湘云那种中伤别人却还能被周围人赞扬为心直口快的,才能算是修炼成精了。 其他几个那还虽然也是笑着,可是却也可以看出没多大亲热感,想来这林黛玉怕是人缘也不怎么样。 “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今儿个可是又来了个林姑娘呢,你们赶紧见见。”章雾在一边乐呵,看着林素的眼里全是戏谑。 “是啊,没准你们不用八百年前,现今就是一家呢。”这酸溜溜的口气除了秦怜,不做第二人想。 林黛玉听了这话倒是往林素这儿看了过来,眼中也是惊异非常,不过倒是晓得先给章太太行礼。 “林姑娘,昨日我才听其他夫人说,你母亲说你的曲子弹得已是相当不错了?”章太太却不问其他,开口便问了这件事。章太太虽出身武将世家,可是却对琴技亲有独钟,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故而其他人也不觉怪异,林素早在家中听爹爹说过,心中也是有数的。 “哪里,玉儿那般的雕虫小技想来章姐姐和章妹妹早不看在眼里了,哪里值当说。”林黛玉倒是完全不是林素心中想象出来的孤傲的样子,这般察言观色,心转如意的模样倒是像极了薛宝钗,想来林黛玉后来之所以变得牙尖嘴利和小性,怕是那在那贾家真的吃了不少苦,才会性情如此大转变。 林素现在倒觉着林黛玉有些许可怜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想过去改变她的命运,靠别人的可怜是活不下去的,当然,林素也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别跟她谈同情心什么的,那玩意值钱吗?值钱的话,按斤卖给你。 “这话倒是过谦了,我这边正好有一把琴,你且弹来我听听。”章太太笑笑,不过这笑容中有多少真实的成份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那玉儿就献丑了。”林黛玉低眉,嘴边自信的笑容还是掩不住的,径自就跟着张妈妈往那放琴的屏风后边去了。 林素歪歪头,看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下暗叹,刚才那般的自谦,这会儿却又傲气的狠了,只是徒让人觉着前边在作戏罢了,即便是作戏,那也得把戏做全了,这还不如以后直来直往的性子呢,至少林素是这么觉着的。 “素儿,还真是不好意思,你一来就要你陪我这老太婆听琴,也不晓得你喜不喜欢。”章太太看着林素半天未说话,倒是主动来搭话了。 “怎么会,这琴乃君子六艺之一,父亲也是极为推崇的。”林素现在倒是有些不懂章太太了,看似爽利,只是这实则似乎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如此这般便好,我见你不说话,还以为你不喜琴,闷着你可就不好了。”章太太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与其浪费时间说,我倒是更喜欢猜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琴音就想起了,果真是相当不错,对于一个学琴不久的孩子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曲罢,林黛玉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恍若仙子。 林素倒是提起兴趣,不知这章太太会如何。 “倒是比你姐姐妹妹好多了,想当年烟儿像你这般的时候可弹不了这么好。”章太太神色有些不明,林素挑眉,这是要露出真面目了? “素儿,既然你父亲也十分推崇琴,想必你的琴技也十分了得了,不如奏一曲来让我鉴赏鉴赏,素儿应该不会推辞吧?”章太太突然将矛头对准了林素,眼中依旧是和蔼的,可惜林素现在可不会再这么认为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的女孩比不过,于是就拉上我,这仅仅是贵夫人之间的攀比,还是有些其他的什么?林素心里一片兴味。 如果这位章太太知道她和林黛玉的关系,但还是如此将她们二人进行比较,那可就真是居心叵测了。 “琴倒是会,只是弹得不过尔尔,若是太太想听,素儿倒是不介意献丑,只愿太太别嫌污了自己的耳朵。”林素倒是毫不谦虚,一口答应,你既然想我弹,我就弹给你听,只是不晓得接下来的招你接不接的了。 这章太太如此对我,就怕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愿,爹爹哪里也不晓得会怎么样,那章老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太太,听您刚才那般说,想来两位章姐姐和章妹妹也是会琴的,素儿琴技不好,倒不如让两位先弹给素儿听听,没准听多了仙音,素儿的琴技也能上来个几分,好歹不污了您的耳朵。”林素走下去,朝着章太太施了一礼,嘴角含笑,就在章太太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素不等她发话,立刻接着说上,“不过如此倒是好像比了一场,既然是比试,总归得有个彩头不是?”林素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章太太手上碧玉的镯子,从进门到现在,这章太太就没停过去拨弄这镯子,想来很是喜欢。 “不如就太太那只碧玉镯子吧。”清冷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林素回头就见刘绫冰冷的面庞上突然多了几丝笑意,没想到这儿还有同盟,林素给了刘绫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情,刘绫毫不在意的回了她一个微笑,倒真有些冰雪消融的感觉。 “据说太太的那只镯子是在一次琴技比赛中获胜得的彩头,想来这是最应景不过的了,太太这么慷慨的人一定不会吝啬的。”刘绫继续火上浇油,林素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就是一腹黑魔王,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要命啊,同道中人,值得深交啊!当然,她也算是听出啊来了,这镯子怕是价值不菲。 “绫妹妹这话可不能如此说,那只手镯一看便知贵重不已,太太怎么能拿出来给我们这些小孩家家当彩头呢。”刘绫听了林素这话,眼睛亮了不少,今儿个倒是遇上知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姨妈最是慷慨的人,琴又是她的最爱,姨妈怎么会像你们所说的那般市侩。”林素一听这话,笑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若不是现在在古代,她真想来个双手叉腰,仰天长笑,不用怀疑,在现代的林素就是一女汉子,虽然表面温柔,实则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不提也罢,中国女子温良的形象全毁了。 林素看看刚才说话的秦怜,摇摇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地对手,就怕猪一样地队友。秦怜这话不就坐实了她刚才和刘绫的意思么,若是章太太不舍得,那就是市侩,舍不得银钱。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从一进门开始,这没脑子的秦姑娘就一直在被章太太当枪使。 瞥了一眼章太太,果然连表面伪装的笑意也撑不下去了,那只镯子果真意义非凡,不,应该说价值连城吧。 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刘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林素的旁边,依旧冷冰冰的模样,可是林素却能从她的眼睛里边看出那浓郁的看戏味道,因为她们是同类人。 至于章家姐妹在这种尴尬状态下说什么都不对,干脆不说,至于林黛玉就么,林素表示她一直就忽略了她。 3、第三章 真相 章太太听到此处不由得暗地里狠狠的剜了秦怜一眼,若是她是那现代的泼妇,怕是早就跳脚,对着秦怜破口大骂“蠢货,蠢货”了! 都是秦怜那个蠢货逼得她不得不同意那两个小丫头的条件,看看那笑眯眯的林素,章太太咬碎了一口的银牙,本来以为不过是个毫无心机的丫头片子,没想到??????那个刘绫也是来给自己添堵的,早晚得收拾了她。这只碧玉镯子,那可是价值连城,她说什么也不会当成彩头的。 雪影流影看着自家姑娘这副模样,都在心里头低低笑开了,果真谁都别想从她家姑娘那里讨了好去。 林黛玉看看自从自己弹完琴后就变得甚是不对的气氛,一时间也不晓得要怎么做,只好愣愣地站在那里。 “太太,林素姑娘的父亲林老爷说是有急事,让林姑娘随着他一起回家。”就在章太太为难之际,外边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冬天的天却是脸上有了一层薄汗,可见这跑的有多急。 “多大点事,就这般的慌鸡脚。”章太太听了这话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不甘,倒是狠狠呵斥了一番小丫头,吓得那丫头往后缩了缩。 “看来素儿有心弹奏一曲,却是不行了,还望太太见谅。”林素施施然的行了一礼,心里却是心思翻涌,果然那章老爷有问题么,否则爹爹怎么会这么早就唤她回去。 “既然林老爷如此着急,素儿你就赶紧去吧,别叫你父亲等急了,这琴下次还是可以弹得。”章太太笑得从容,可是这会儿林素可不会觉着她从容,最多算是松了一口气罢。 “呵,都这样了,还以为人家会来第二次么。”旁边的刘绫重新坐下,那声音虽小,可是清冷冷的却是相当清晰,林素闻言,倒是笑开了,这姑娘对胃口。没看到章太太那阴沉的脸色都快拧出水了么。 “那素儿就先告退了。”林素没急着走,倒是对刘绫说了句话,“绫儿以后若是得了空可以到姑苏来寻我,我定当虚左以待。”这句话无疑当场狠狠扇了章太太一个耳光,默认了刘绫刚才的话。 “那是自然。”刘绫也没有矫情,一口应承了下来。 林素也不管那章太太如何了,给屋子里的人道了别,便直接出去了,一路无言进了自家的马车,径直回了家。 “爹爹,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章太太对我似乎很有些不对。按理来说,章伯伯是您的义兄,可是今日章太太的态度和这完全是南辕北辙,更不须提今儿个扬州林家的那位姑娘林黛玉出现在章府,章太太似乎有意针对我们?”林素一回家便被林清泽叫到书房,询问今天之事,林素倒是没有隐瞒,将前前后后都说了,自家的爹爹,没什么好隐瞒的。 “唉!”林清泽长叹一声,无力的摆摆手,闭着眼睛身子靠在椅子上,神色间很有些失落和凄凉,“都是爹爹不好,连累了素儿你也跟着一起受累。” 所以果然不是单纯的章太太不喜自己么,林素心下暗自道。 “是爹爹和章伯伯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吗?”林素知道有些事,比方说官场上的事是绝对不能问得直白的,只能旁敲侧击。 “爹爹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林清泽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多是愧疚,“爹爹知你从小便比一般孩子懂事,为了我这破败的身子没日没夜的钻研药典,现在更是连官场之事都要操一份心,这些都是爹爹的不是,让你小小年纪遭这些罪。” “所以这一次章伯伯是真的在政见上与父亲不合喽?章太太那般也是为了通过女儿来对父亲进行暗示?”林素听林清泽这般说,倒是索性放开来说了,一边兀自给林清泽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林清泽。 “这些信件你可以看看。”接过茶,林清泽呷了一口,从书桌下边拿出一个黑漆雕花的盒子,打开锁后,里边全是信件。林素愣了一下,难道父亲此次来扬州,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不过林素没管那么多,自是将那些信件按日期一份份读了,越看到后面就越是心惊,当最后一份看完时,她愣是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着捧着茶杯的林清泽,林素斟酌着该怎么说才是最好的。 “想说什么便说罢。”林清泽哪里看不出林素的迟疑,倒是不甚在意的说了出来。 “爹爹是皇上的人,而章大人是忠顺王爷的人?”林素小心翼翼地问道,林清泽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林素暗自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皇帝名叫岳铭,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娃娃,虽然天家人的心思都不能按年龄来算,但是仍然是个娃娃,再有就是那忠顺王爷因为皇帝年幼又兼着他是皇帝的亲叔叔便一直把持朝政,至于那位在一年前不知为何突然痴傻了的太上皇,怕是除了陪伴他的皇太后外大家都直接把他当隐形人了。朝中的势力一下子便分为了三股,皇帝与忠顺王各一支,还有便是处于中立观望的人,而她们家世代纯臣,自然是支持皇帝的,这也是为什么林黛玉会和林素一起遭到章太太的责难的原因,林如海还是继承了林家纯臣这一特点的。 “所以五年前父亲所中的阴毒就是忠顺王爷借章大人的手来毒害的爹爹?”林素皱眉,难怪爹爹一向谨慎,除了最是信任的人决计不会放松,还会中那么阴狠的毒,这么看来,当年章大人与爹爹结交的目的也就耐人寻味了。 “你猜对了。”林清泽慢慢站起来,踱步到了窗前,打开窗子,似乎外边的冷风能够让他清醒些似的,“那次中毒以后我便彻查这件事,但是查到是他的时候,我却不能相信,可是五年时间里的情报却不停向我证明那是没错的。” “那么这次他邀请我们到扬州的目的怕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林素走过去,将窗子关上,林清泽本就受阴毒困扰,无论如何是不能受此寒气的,“爹爹有什么打算?看刚才信件里所提到的东西,怕是这次我们要回去困难重重。”林素很小心的避开了“刺客”,“杀手”的字眼。 “放心,我既然敢来,那么自然会有人清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这时候的林清泽异常的自信。 “那么不干净的东西包括??????” “包括。”林素话还没有说完,林清泽就已经说出来了,“若是他没那么执迷不悟的话,对付他的行动就会在今天和这些信纸一起粉碎,可惜??????” 所以,章大人必死无疑么。 不过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居然敢像爹爹下那样阴狠的毒。 “素儿。”林清泽突然转过身,一脸可惜的看着林素道,“可惜你是女儿身,否则凭你的心机学识必然能青史留名,成为国之栋梁。” 林素听他这般说,自然不会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去和他理论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女子哪里不如男的话题,那些只存在于戏曲小说中,要是放在现在这种真正的古代,你怕只是单独见个外男就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直接一丈白绫,省得给家族蒙羞。虽然这是畸形的,但是既然你无法改变环境,那就只能融入环境,林素自认为她是没那等的本是来偷天换日,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好好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才是。 “既然如此,爹爹为何不再娶一房。林家无男丁,无可继承门楣之人可是不行的,若是有一男孩,亦可圆了父亲刚才的念想。”明知道答案,但依旧想问问。 爹爹对娘亲用情至深,在娘亲死后一直不肯续弦,哪怕被周围人诟病林家无后。林素穿越而来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去世了,所以自然对她无甚感情,自是可以这般自然的劝林清泽续弦。 林清泽没有说话,林素也知劝了再劝,亦是无用,干脆也不再说些什么。 “爹爹,你早些歇着吧,素儿先回房了。”今天发生的事,她却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好吧,回去好生歇着。”林清泽点点头,林素便行了一个礼离开了书房。 “姑娘,你无事吧?”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流影便很是焦急询问,生怕她家姑娘今日被那章家太太气狠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该是晓得的,一向只有你家姑娘我让别人有事,谁还能让我有事?”林素一向在这些丫头面前最是放得开,就连本性都流露出来不少,当然,这些丫头也爱她这性子。 “是啊,姑娘你最是厉害的。”雪影捧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今儿个那章太太可是被您气得不轻,当然,那位刘姑娘也是位厉害的主。” “姑娘,那位林姑娘??????”流影一时嘴快,不过立刻止住了,姑娘最是不喜别人问些不该问的东西,自己刚刚差点又犯了错,还有,雪影我已经知道了,别老是朝我使眼色。 “那位林姑娘不管与我们林家有没有关系,都不需关心。”林素这回倒是未说些什么,这事本来就该给她们说清楚,她一点都不想让她们家扯进红楼里边贾家林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什么人?”林素突然出声,几根银针便已经从窗户那里飞了出去。 一想到信件中会出现的刺客杀手,林素的脸整个便冷了下去。 4、第四章 赚了?赔了? “啧啧,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分明是清澈的嗓音,却无端让人觉着低沉魅惑的异常,“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对待不同的人自是不同手段,像阁下这种不请自来的人,难道还希望被尊为上宾,以礼相待么?”林素一听这人的话便整个心放下来了,虽说此人来意不明,但是她却未曾感受到恶意,“阁下若是还不现身,是有意还想再吃几根银针不成?” 林素倒是不在意,可是她身边的流影雪影却是紧张的不行,虽是害怕,但依旧死死挡在林素的前面,透过窗子向四周张望着,似乎这样就能找到那人的藏身之所。 “呵,还真是个难缠的丫头。”话音未落,一抹绛紫便出现在了窗前,那颜色像极了今晨林素的那件披风,不过来人还未来得及在说些什么,林素的银针便已经扑面而去,随后窗子便被关上了。 流影关好窗子之后,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不过嘴上倒是不饶人:“这位公子,你可是外男,有话就好好说,站得远些,若是因为你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那我家姑娘才会嫁不出去。”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家姑娘今年八岁,那位身形一看便知是位十一二岁的公子,刚才的情形要是被有心人瞧见了,那么自家姑娘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林素失笑,在这种紧急的时刻,这丫头居然还能想到这一茬,也算是个宝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头。”外头的人似乎一点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那轻松的口气就好像刚才只是一场游戏,虽然说林素觉着自己的那些银针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儿戏,但是听到此种语气,却是让她不舒服的紧。 “本姑娘如何不用你操心,至于我的小侍女,我自己操心便尽够了。天下间只有一个人有福气去操心全天下,去泽被苍生,不过想来定然不是公子你。”林素冷言相激,若非这世界男女大防,否则按着她前世的性子,怕是已经跑到外边狠狠的教训人了,虽然到最后不知道是谁被教训。 “嗤!”少年的声音中全是不屑,“那种位子就算拱手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要。天天累的跟条狗似的。” 林素嗅了嗅口气中若有若无的气味,嘴角扬起。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只需要放下你怀中的活灵火芝便可以消失了,慢走不送。” “不愧是林清泽的女儿,这识药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林素可以觉察到这句话中浓烈的兴味,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感觉那人似乎更靠近了窗子一点,“若是我不给呢?” “你以为我长着脑袋是和你一样除了显示自己的身量之外不作二用的么。”林素极力阻止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雪影,出去拿东西。”东西都亲自送过来了,还会不给么? “是,姑娘。”雪影兀自忍着笑,便踏了出去,姑娘不是在说那公子没脑子么,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这来人无甚威胁,否则凭他的身手也不会和姑娘斗这么久的嘴了。流影倒是已经低低地笑开了,姑娘果真是厉害。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来人一眼便见着那从屋中出来的小丫头,倒是好胆量,居然一点不怕。 雪影从来人那里接过火灵芝,头也不抬的便要转身回去,来人不禁摸摸鼻子,难道他的魅力下降了,连一个小小侍女都能无视他了? “雪影且慢回来,替我向这位公子再讨要一样玩意。”林素踱步到了桌前,既然知道来人无害,怕是不仅无害,还与林清泽关系甚好后,林素倒是没了忌惮。若是关系不好,也不是送来这阴毒解药中最关键的药引。 “姑娘请吩咐。”雪影温声回答,但是心中已经在为那位公子默哀了,被姑娘盯上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不禁带了一点同情之色瞥了那位公子一眼。这一瞥可不得了,虽然雪影见过的男人屈指可数,但是这位公子的容貌风度怕是他们拍马难及,即使这位公子年岁尚小。 “公子,请把你腰间那块暖玉留下。”即使只是一瞥,但是林素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那块极品暖玉,虽然解药可制,阴毒可解,但是林清泽多年被寒阴之气侵蚀的身子也是很难补回来的,有了那块暖玉,倒是省事不少。 “林姑娘博古通今,必然晓得玉佩定情这一说法,难道姑娘不觉此举甚是不妥吗?”轻笑出声,很是愉悦的模样,没想到林清泽的女儿倒是这么一个有趣的角儿。 “我更晓得孝为百善之首。对了,你有没有觉着自己现在有些痒?”林素喝了一口茶水,即使冷掉了,林素的心情也是好的紧。站起身,向流影招招手,便将怀中的一个白瓷瓶放进了流影的手中,低声说了些什么。一时间便又靠在了窗边,她倒是想看看这人会怎样。 眉头一挑,本来还没有注意,现在倒是发现却是袒露在外边的皮肤痒的紧,不过他倒是很清楚,这种痒越是抓挠越是厉害,索性强忍着:“原来是刚才在关窗的时候撒过来的么,我倒是小瞧了你,心肠倒是歹毒的狠了。”明明是刻毒的话,其中玩笑的语气倒是多些,更添了些玩世不恭。 “承蒙您的夸奖,我的恶毒很多人都体验过,所以即使你不这么夸我,我也是明白的。”要说没脸没皮,她林素敢说第二,怕是就没人敢称第一。 有句话说的好,人至贱则无敌。 “彭!”外间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屋子里边的人不晓得,但是雪影在外间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即使还是在黄昏时候,那绚丽的烟花却是耀眼的异常,一点子都没有被日光冲掉。 “呵呵,看来只能下次再来拜访了。”带着愉悦的声音乍然响起,不禁意的一块带着暖意的玉石便挂在了雪影的手上,“你给准备好的解药我就不要了,但是,我可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还未等林素反应过来,木制的窗子便已经从外边被拉开,只觉着寒风扑面而来,眼前那抹绛紫色便消失了。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流影疾步到了林素的身边,上下检查着,雪影也是急急忙忙便从外间跑了进来,谁都没想到那位不速之客居然会突然发难。 林素瞥了一眼已经被拉断的木制窗栓,决定以后把家里的栓都换成铁的。 “还好还好,姑娘你没事。”雪影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咦,姑娘,你的羊脂小茉莉的簪子怎么不见了?”流影这上上下下检查了遍,倒是发现了异样,再想想刚才那人的话,难不成是那人拿走了姑娘的簪子?一个公子要女孩子的簪子作甚? 林素揉揉额角,她觉着自己的脑仁有些疼,这一个个都是魔魇了么,都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可能是今儿个在章府丢了,哪里需要这般大惊小怪了。” “对,姑娘你说的都对,这簪子除了丢在章家,自然哪里也不会去的。”雪影倒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将那装着火灵芝的盒子和暖玉一齐放下,“那么就让奴婢伺候姑娘绾发吧,到晚间歇息还是有段时间的,姑娘的头发可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流影现在哪里还不明白,姑娘家的簪子被外男拿走这样的事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拢拢也就罢了,横竖也没个外人。”林素走到桌边,拿起盒子,即使有盒子包裹着,但是里边浓郁的药香却是一点子挡不住,打开一看,果真是那极品的火灵芝,想到回姑苏后解药便可彻底炼制出来,林素不由得笑了。 掂量掂量手中的火灵芝,再瞧瞧那暖玉,复又想到自己被拿走的簪子,林素快速的在心里计算自己的得失赚赔,想了半晌,从价值的角度来说自己明明稳赚了,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有种自己赔了的感觉呢? “主子,一切都办好了,那一批杀手无一生还。”来人一身劲装,面容冷峻,戾气横生。 “那个姓章的怎么样了?”把玩着手中的小茉莉簪子,紫衣的少年似乎对消失了那么些人完全不感兴趣。 “一切都按主子的吩咐办好了,尤其那个章太太,她不会好过的。”那名属下机械一般禀报完了所有事情,不过他总感觉今天主子身边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呢。 看看单膝跪地的人,紫衣的少年一下子便看懂了他的神色。 “呵呵,不必如此奇怪,只是今天见着了一个很有趣人罢了,而且??????”而且小赚了一笔,至少他认为是赚了?????? 这么一说,那名属下倒是更加惊悚了,主子竟然会解释?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把主子变得如此不正常! “好了,不要再耽搁了。宫里边的那位还等着呢!”将簪子放进怀中,伸伸懒腰,“唉,我一想到回去就要看到那小冰疙瘩的皇帝外甥就头疼的紧,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是随了谁。” 那名属下的嘴角一时间有些抽搐的迹象,其实主上,您今年不过也是一个十二岁的娃娃罢了,而且您不觉着您成天喜怒无常的性格其实一点不比皇上的性格讨喜么。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这般想想,再借他十个雄心豹子胆他都不敢讲出来,这位可是个极度心狠手辣的主儿。 5、第五章 捡到一个娃娃 “可算是回姑苏,我呆在扬州总觉着里里外外都不对劲。”流影一把抢过林素手上的书,很有些无奈的规劝道,“姑娘,这在马车上就不要看书了,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换船了。再说,您也不瞧瞧,这天刚蒙蒙亮,哪就能瞧见字儿了。您要是在这般不爱惜自己,我可就去告诉老爷了。” “好好好,我不瞧了,你们现在的话都对。”林素摇摇头,看来是她太宠这些丫头了,现在是没大没小,还好姑苏那边两个没跟过来,不过这般懂事的丫头她还就爱宠着。 “啊!姑娘!” 突然马被惊了,整个车厢都晃动着,流影这丫头啥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林素,压根就没想想自己。 林素攀住车窗,堪堪稳住身形,一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流影,你下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林素见自己和流影都没事,赶忙让流影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凌晨的树林子荒无人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没去一会儿,流影便回来了。 掀开车帘道:“姑娘,刚才老爷的护卫在前边抓住了一个黑衣人,正是那黑衣人惊了马儿。”流影的脸上明显有了厌恶的神色,“不过那黑衣人似乎抓了一个孩子,现在那孩子奄奄一息,老爷请小姐赶紧往前边去一趟。” “你说什么?”林素明显一惊,没想到回家的半路上都能杀出个黑衣刺客,“带我去瞧瞧。” 流影扶着林素一路到了前边林清泽的车子那边,打眼便看见了林清泽的小厮。 “姑娘,那孩子在车子里边。”那小厮头也不抬的便掀起了车帘子,不该看的千万不能看,林家的人都懂这一点。 林素进去后,流影便在外间等着。 “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孩子下这般的毒手?”林素刚刚进到马车便见到了现在浑身裹着被子的男娃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脸蛋在外头,即使只是这样,林素也是一眼便瞧出了这孩子跟当年林清泽中的毒一模一样,中了阴毒还要让这孩子在这般严寒的天气里被劫持出来,这不是一心想要立刻要了这孩子的命么! 即便林素觉着自己已经是相当的冷心冷血了,她也决计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也就是五岁左右的模样罢了。 “素儿,你快来瞧瞧吧。”林清泽一见林素,便立时将位子让了出来,那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怕是只要是个人看到这种事都不见得心情好。 林素一言不发的上去诊脉,同时观察那孩子的脸色,可是越是诊断便越是心惊,眉头紧紧的皱着,她头次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诊了两次,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包含着何种意味。 “爹爹,这孩子确实和你中了相同的毒。”林素果然发现林清泽的眉头越皱越紧,但是她还得说出下一句,“不过他中的毒决计不仅仅是这一种。” “什么?这话从何说起?”林清泽满脸的深沉,他却是不知道原来还会有人对一个孩子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就算你想他死,一刀了结不好么,非要让一个孩子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他经历过,所以他晓得那阴毒有多怕人。 “是一种□□,从我的诊断来说,至少已经被下了有三年的样子了。不过这孩子倒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居然能坚持下来。”林素说着拿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真是个甚是了不起的小家伙,也不知他是如何熬下来的。 “这孩子该怎么办?”要是按照林清泽一贯的做法必然是将这孩子送交当地官府,然后找寻其家人,但是现在这孩子身中剧毒,就算找到他的家人怕也是无济于事,听素儿刚才那般说,想来这孩子也是个好苗子,可不能白糟蹋了。 “我们带他一起回姑苏。”林素没有任何的犹豫,即使面色上看不出来,但是林清泽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下定了决心的,就冲那坚毅的眸子,“这孩子半刻都不能离了我,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就冲他小小年纪能在□□下熬这么些年,我也要救他。” “呵,素儿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既然他中的毒和为父一样,没准下毒的还是同一个人,就这一个要点我便不能放任不管。”林清泽一点都未曾反对,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孩子是被冥冥中带到他林家的。 林素倒是不管这些,从怀中的白瓷瓶中拿出一粒药丸兑了水送进那孩子的嘴里,见他还能咽下去,笑着松了一口气。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么,没想到她爹爹的思想还是挺超前的。 “父亲,让林铎将这孩子抱进我马车里边去吧,我们还要赶路,不要耽搁了。” 林素立刻下了车,看见有些心焦的流影和还是一副面瘫脸的林铎,不禁想要是流影变成林铎这般人物不晓得那时的情景是怎样的。 “林铎,去里边把那孩子抱到我马车里边去罢。”林素甩开自己刚才不切实际的想法,再看看流影道,“流影你就去雪影那辆车吧,想来我那马车也是装不下三个人的。” 看看流影那副担心的模样,林素复又笑了:“放心,有你姑娘我在,不会让那个孩子有事的。” 流影见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不由得脸一红,明明姑娘总是教导自己旁人事莫管的,可惜自己总是听不进去。 林素现在也没个心思去管流影想些什么,兀自往自己的车子上去了。 车子很快就又出发了,驶过树林以后复又换了船向姑苏驶去。 在船上的日子,林素精心诊治那孩子,虽然还没有醒,但是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只可惜林素身边并未多带药材,进而无法进一步诊治,而林清泽则忙着审理那个刺客。 不得不说,那林铎虽是面部表情少了些,但是能力还是很厉害的,再加上林素给他的那些个药,很快就从那刺客身上将要的信息都套了出来。 “所以这孩子竟然是扬州林家的儿子?可是族里边从来没有消息啊,就算是个庶子,那也得上族谱啊?”林素听完林清泽的话倒是惊狠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回忆了一下书中的红楼,那林黛玉恰是有一个弟弟,可是仅长到三岁便夭折了,这孩子明显不是那个夭折的孩子,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庶子,但是就算是庶子这也不能不上族谱啊。 “其中详细过程我也不清楚,毕竟那刺客只负责将孩子掳来,其他的一概不知。”林清泽现在的脸色十分的阴沉,怕是只要拍一拍都有水溅出来,“我已经派了林铎返回扬州了,让他细细调查来,还有便是等那孩子醒来,一切便能说个明白了。” “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身世坎坷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同宗,这倒是真救对了。”摇摇头,林素扶着林清泽坐下,再想想那船舱里间的孩子,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我们姑苏林家本来就人丁凋零,好歹得保住一个。” “若他是庶子,怕是与那贾氏的嫡母脱不了干系。”林素自言自语了一声。 “素儿怎知他是庶子?”林清泽倒是听清了,很是惊异地问道。 林素一惊,她总不能说她知道红楼这件事,从而推测出来的吧,只能另想理由。 “父亲,你想啊,若是嫡子哪会任其被那慢性的□□谋害这般长的时间,当然,这不过是素儿的臆测罢了,父亲不用放在心上。” 走了三天的水路总算是到了姑苏,可惜的是那孩子到现在都没有醒。而林素到了家后,绣墩还没坐热乎,那边林清泽就使了人来告诉她,林铎的信到了。 林素急急忙忙的穿过抄手游廊,连平时最爱的腊梅花都没看半眼,那健步如飞的模样让跟在后边的雪影惊讶的不行。 一打开书房门便见这林清泽满是不忿的表情,那脸色是要多差有多差,林素不由得心里“格登”了一下,看来事情绝对不简单。 将书房们关上,林素悄悄走了过去,还没开口问,林清泽便将一叠子纸送到了她的面前。 “素儿,你自个儿看看罢,气煞我也,真想不到林如海竟是这般的蠢禄!这般的蠢货!” 林素一惊,林清泽那是什么人,最是注重礼节修养的,今儿个居然都将这种不入流的话骂出来了,这是要气到什么程度啊? 赶忙将那一叠子纸细细看了,越是看下去,林素就越是想骂人,胸中感觉就是有一口气堵在那里,越积越多,最后差点被气炸了。 “次奥,我去年买了个表!”是可忍孰不可忍,林素最后愣是没坚持住,爆出了一句很是现代化的粗口。 “素儿你在说什么?”林清泽听着林素的话愣住了,自家女儿刚刚说的是啥?他傻眼了。 “没,素儿就是刚刚太气愤了,胡言乱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林素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听话的大家闺秀。 林清泽仍然有些狐疑的看了林素一眼,看着林素温婉的笑容,最后不得不选择相信,主要是他实在是听不懂刚才的话。 “素儿你怎么看?”林清泽望着林素道。 “呵!”林素冷笑一声。 6、第六章 同父同姓不同命 “我那位叔叔还真是好本事,虎毒不食子,就算是庶子也不必这般的不当作人来对待吧,真真好魄力!”林素将那一叠子的纸尽数放好,远远放回林清泽的书桌,似乎再不想见到那些字。 “我就说为什么这孩子身上的□□怎么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原来是人家有了嫡子便想要不声不响的弄死这个庶子,谁知道天不遂人愿。”林素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声音也可以冷到这种地步,“弄死了人家的娘亲不算,连孩子都不放过,贾氏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果真应了那句最毒不过妇人心。” 林清泽听自家女儿这般说,心里也是感触颇深,他第一时间接触到这些事的时候都为那贾氏的狠毒心惊。一直给这孩子的娘亲喝避孕药物也就罢了,这是后宅女子常见的手段,在她自己身子弱多年无子的情况下那孩子的娘亲怀了孩子,不过就在生下孩子后便被贾氏以难产的名义弄死了,不过林清泽对这依旧没多大的感触,这是妻妾中常有的事。 最最让他觉着可怕的是在她还未能给林家诞下嫡子之前就不断的欺侮这孩子,让他瘦小异常,所以这孩子现在明明已经七岁了,却瘦小的像个五岁的孩子,待她自己有了孩子,就开始成天的给这个孩子下毒,期待他慢慢死去,到了最后她自己的孩子体弱死了,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到这个孩子身上,是他克死了她儿子,而林如海一直都知道这些,却为了贾氏一直视而无睹。 想想那林如海的嫡子,镇天锦衣玉食却身子孱弱不堪,仅仅三岁就夭折了,而这孩子,从小饱受风霜,即使身染剧毒也能撑下去,同样的父亲,同样的姓氏,却是决计不同的命运。 “父亲,你说贾氏的孩子会那么快死去,是不是因为那贾氏做了太多的孽?”林素觉着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似乎比这数九寒天都冷,“不过我那位叔叔也是个狠角儿,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被忠顺王爷下了□□用来威胁他,居然熟视无睹,前天孩子被劫,第二天就直接说孩子夭折了,连寻找都免了,真是对得起“父亲”两个字。”真特么不是人!林素狠狠的在心里给林如海竖起了中指。 “他们早巴不得我死了,又怎会去寻我。”清越细嫩的声音毫无防备的从门口传来,林素和林清泽都是一惊,循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便站在那里,即使素衣单薄、寒风凛冽也挺直了腰杆的小小身影。 林素只觉自己眼睛一热,连忙走过去把人拉了进来,掩好门。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仔细的给那孩子裹好。在这一过程中,那孩子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一双秋水般温雅的眸子看着林素,眼里是林素看不清的情绪,虽看不清,可是却越看越是心疼,这个孩子意外的让她心痛,林清泽就在一旁看着,一时间书房里边安静极了。 突然,那孩子一把扑进了林素的怀里,力道之大,林素都差点站不稳,在接住那孩子的一瞬间,她发现他在颤抖,颤抖的很是厉害。 有细细地抽泣声在书房里边响起,而后越发的明显,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竟似将那掩埋在心底的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都尽数发泄了出来。 林素轻轻拍着那孩子的后背,即使再怎么坚强,即使再如何的早熟,终归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 连一向冷心的林清泽都忍不住将头扭了过去,不忍再看这样的一幕。 最后小孩哭到声嘶力竭方才停下,兴许是累了,竟就这般睡过去了。 林素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痕,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的血色,精致的就像一个易碎的白瓷娃娃。 “爹爹这??????”林素看着自己怀里边抱着的孩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林锋,把这孩子先送回桂苑,好生照料。”林清泽对着书房外边的林锋说道。 “是。”林锋是林铎的弟弟,一向是一听指令便执行命令,于是立刻进来,要抱走林素怀里的孩子,可惜刚想抱走,竟发现这孩子死死地抓住了林素的袖子,怎么都不放手,林素只得苦笑着让林锋下去了。 越是用强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的人其内里实则越是柔软,越是怕伤害,彷徨无依,林素明白,现在这孩子抓着自己就好比抓着一块浮木。 “父亲,我就先把他抱回去吧,这样睡下去对身子不好,再说他本来身子骨就差。”林素轻声说着。 “让丫头们扶着你点,想来你也是抱不动他的。”林清泽皱着眉道,别这孩子没救好,倒先累坏了自家闺女。 “我知道。”林素温声答应着,“其实他一点子都不重,轻飘的就像一张纸一样。” 说罢,便唤了雪影一齐往桂苑去了。 到了桂苑,立刻将这孩子放上床,盖好被子,林素就坐在床边,让雪影拿了一本书给她瞧着,没想到这一坐就到了晚上。 温暖的烛光,杏衣的大姐姐执着书坐在床边守着他,嘴角含笑,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瞧见了这样的画面,他第一次觉着原来世间有的不全是阴冷恐怖。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好的。”轻声说道,恍若喃喃自语。 林素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话,低头一瞧,便见着那孩子一剪水眸看着自己,刚才的话她是听见的。 “以后每天都会有人对你这般好,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你这般好的。”摸摸孩子的头,刚想问他叫什么名字,突然想到这孩子压根没有名字,林如海根本没给他起名字,没给他上族谱。 “姐姐,你那本书以后能借给我看看吗?”突然那孩子出声了,竟是要借一本书看,林素一听却是笑了,这样的孩子果真惹人疼爱。 “你喜欢《礼记》?”林素笑着问。 “我喜欢读书。”一听到这里,紧着回答了,即使温声的不紧不慢,但是林素依旧听出了欢喜,“以前那个地方经常有旧书被扔掉,我就把它们捡回来看,这本《礼记》就是其中一本,可惜有些地方损坏了,不能看。 扬州的林府只是“那个地方”,而不是家。 林素听了笑笑,倒是个书痴,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想着读书,不管学的怎样,这样的毅力是谁都不能小觑的。 “林恪,以后你便叫林恪如何?恪儿?”林素复又想起这孩子并没有名字,眼睛一瞥便见着书中写着“严威俨恪”,恪,是个好字啊。 “好。是《礼记?祭义》篇中的‘严威俨恪’中的‘恪’字么?”孩子瞧了一眼书,温声问道,那音容笑貌真真是如沐春风,林素瞬间觉着自己这么些年来这里都白修炼了,虽说她表面也能做到这样,可惜内心却依旧是个女汉子。 不过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厉害,居然记得如斯清楚,然,她确实不是取了这个意思。 “是‘容止严恪,须眉甚伟’的‘恪’。”即便猜错了,却脸色未曾变化,林素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在书房的时候比较可爱嘛。 “好了,恪儿,起来陪姐姐用晚膳好吗?”林素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衣袖早就被放开了,“我唤雪影来给你更衣。” 没过一会儿听见声音的雪影便来了,伺候林素和林恪用了晚膳。林素将那一本《礼记》给了林恪,便往书房去找林清泽了。 “怎么样了?”林清泽一见林素进门,便开口问道。 “在那儿看书呢,原和父亲一样是个书痴。”林素调笑道,一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我记得信里边儿只说他三岁时堪堪启蒙罢了,怎么这就能读书了?”林清泽好生奇怪,难不成这孩子还是个神童? “嗤。”林素一下子便笑了出来,将林恪刚才的事情一一说了,自然名字这一段也没有落下。 “真是块璞玉,好好打磨,假以时日必定金鳞化龙。”林清泽笑得甚是欣慰,不禁想到,这林恪要是他家儿子就好了,懂事,沉稳,刻苦,这么一想,一个念头立刻就冒进了他的脑子。 “对了,素儿,刚才林铎又来了消息,这回是关于林恪母亲的消息。”林清泽缓缓说道。 林素倒是来了兴致,她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生出这样的孩子,看林恪的容貌,想来他母亲也一定秀美异常。 “林恪的母亲本也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儿,自幼饱读诗书,奈何家道中落,她就被卖进了你那位叔叔的家中,成了林老太太的贴身侍女。林老太太喜她性子温和,知书达理,便把她给了你那位叔叔,本来也是很受宠的,直到贾氏进了门,多处打压,不停暗地里挑拨,后面的不说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你母亲和她的性子很像。”想到了林素的母亲,林清泽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很。 “既然这般,不如您就把林恪认为嫡子如何?反正他也是林家血脉,他母亲又和母亲相似,而他就更不用说了,不是么?”林素微微一笑,她从刚才就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了,既然林清泽不想再娶,他们家也需要一个继承人,林恪本就是同宗。这样想来,林恪反倒是像老天特地带给他们家的了,反正林如海也没给林恪上族谱,而且他也宣布林恪夭折了不是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觉着还是需要好好考察一下这孩子的性情再说,不能这么武断。”林清泽到底谨慎些,不过就冲那满是笑意的眸子,这件事怕是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7、第七章 林家有子名为恪 雪刚停,日头好的异常。 “父亲,今日的考较如何?想来也是满意的很吧。”林素笑得端是好看,却看得林清泽甚是难受。 “素儿,别学恪儿那般对着为父笑。”林清泽接过林素递过来的小手炉,踏在绵软的的雪上,更兼着梅花的香味,这日子过的好不惬意,“每次看着那孩子温温雅雅的对着我笑,总觉着心虚异常。” 林素挑眉,果然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那孩子却是天资聪颖,难得的璞玉,再加上??????” “再加上容止温雅,眉目含笑,虽是心思深沉,却对在意之人毫无保留,我说的可对,爹爹?”林素还没等林清泽说完,便歪歪头,接了上去。 “你倒是了解的很,自从有了那小子,便镇日的去陪着他,爹爹现在是难得见你一回,便是见了,开口也是三句不离恪儿。”林清泽这话明显带着醋意,自家闺女,这才多久,心就全放在那臭小子身上了。 “那倒真是恪儿的错了,要不今日恪儿便亲自下厨给父亲烧上一桌菜来赔罪,不知道父亲意下如何?”少年逶迤着从红梅林里转了出来,蓝衣飘袂,是人都得赞上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三个月的调养倒是让林恪脸色好了许多,身量也抽长了不少。 林清泽在提出收林恪为子后的第三天便让林恪以林素母亲和他遗失在外的儿子身份入了族谱,现在林恪可是林家正经的大爷。 “得得得!”林清泽一听就一个头两个大,朝着少年挥挥手,意思很是明显,你别来祸害我,要祸害,找旁人去。 原是林恪在去了一次厨房之后便喜欢上了做菜,他才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愣是要自己下手试试,而试吃的人遍及林家上下,所有吃完,啊,不,压根就从未有人吃完,每一个吃了一口后便都处于濒死状态,一次如此,两次依旧如此,三次便愈演愈烈。于是林家上下达成一个共识,绝对不让林恪靠近厨房。 “恪儿的红梅倒是开的好,不过才移植过来一个月,便已经丽的紧了,这林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喜这红梅的。”就像恪儿你一般,才来林家三个月,便已经出落的如此风姿绰约了,哪里看得出来原来狼狈的模样,林家上上下下都说,这大爷长大后必定是难得的美男子。 林恪哪里不懂林素的话,适度的嘴角又浅浅的扬起几分,自己的这个姐姐真真是七窍玲珑心。 “姐姐前日借我的书已经读完了,不晓得能将下部再借我么?”林恪此时已经与林素并行,林清泽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这一双儿女。 林素一听这话倒是笑了:“我倒是想借你,可惜下部在爹爹那里。”状似无意的瞥了林清泽一眼,林素狡黠一笑。 林清泽听闻,立刻板起脸,拿出一副家长的派头,心里想的却是:你也有求我的一天,臭小子。 “父亲,小心!”林清泽这厢得意的紧了,却是没注意前边的台阶,一个踉跄,林恪一把拉住,林素倒是站的远些,只得喊出了声。 林清泽摸摸头上的虚汗,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父亲,既然刚才我帮了你,那么那下半部的书??????”林恪现在还扶着林清泽,只是笑得越发好看了些,“还是您真的希望我下厨来收买一??????” “行,就在书房,自己去拿!”林清泽没好气的说,一边掸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这小兔子崽子真是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林素看了林恪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牛!”的表情,林恪无辜的摊开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林清泽哪里看不到他们的互动,火大异常。 “去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再我眼前晃。”很是不耐烦的朝着两人挥挥手,“对了,恪儿,你的衣服多穿些罢,虽服了素儿的解药,你的身子终究弱些。” 就在林恪和林素准备走人的时候,林清泽又赶忙补上了一句。 林恪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喜色,有父有姐如此,夫复何求。 “恪儿省得,父亲也是要注意,您和恪儿可是差不离。”林恪话还未说完,林清泽便已经转过林子,朝花厅去了,林恪见此,挑眉。 林素扬了扬嘴角,自己父亲这是害羞了?天要下红雨了么? “恪儿,扬州林家的那位贾氏怕是不好了,听人说可能没多久了,你??????”林素说道这里便停了,因为她也不晓得接下去要怎么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么? 林恪像是没有瞧见林素的欲言又止一般,走到一株红梅底下,踮起脚尖,刚好够着最低的一根花枝,有些费力的折了带着两朵红梅的小枝杈,又回到林素的身边,抬起手给林素插在了鬓间,笑得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 “恪儿?”林素静静地看着林恪,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办。 “姐姐,我从不恨他们的。”突然,走远了几步的林恪转身说道,秋水般的眼眸中清亮见底,“我母亲从我一出生便去了,我不晓得她长什么样,性情如何,虽是给了我生命,却亦是不了解,所以我对她并没有感情。” 林恪顿了顿,复又笑着说道:“至于他们对我所做的那一些,我想我是不恨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我的亲人,你不能要求全天下人都对你好,自然就更不能要求陌生人对你好,不是吗?”歪着头的林恪倒是露出一丝孩子气,可爱的紧,但林素却是笑不出来,到底要悲哀到什么程度,恪儿才会这般的悲观。 紧走上去几步,摸摸那孩子的头:“对,他们都是陌生人,但是恪儿以后有姐姐,有父亲,还有林家上上下下,所以无须去想他们。” “好。”林恪点头答应了,“姐姐,我还要去温习功课,就先回去了。” “记着晚上到花厅一起用饭,别又念过了时辰。”林素掸了掸林恪身上的落雪,是刚才摘梅花的时候从梅树上落下的。 “放心,再不会的。”说完,便笑着走了。 林素就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真的不恨么,恪儿?????? “大爷,这是往哪儿去了,也不多加件衣裳。”林恪刚刚回到桂苑就碰见了自己的丫头恬儿,看到林恪如此形状,一脸的担心。林恪的两个贴身丫头都是他自己选的,恬儿,双儿,一个俏皮,一个文静。 “是我不好,劳恬儿挂心了。”林恪进了无才觉着自己身子有了一丝热气。 “我哪里就怕劳心了,只要大爷你好好的,我就是日夜劳心那也是值得的。”恬儿赶忙把一个汤婆子用棉布包了放进林恪的怀里,又往火盆子里边加了些银丝碳,房间倒是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林恪笑着坐在榻上,也不言语,静静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恬儿一见这架势便知自家大爷又再想事情了,也不打断,就拿起旁边还未做完的绣活继续忙开了,一时间屋子里边又没了声响。 等到恬儿再次抬头看林恪的时候,林恪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双儿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这么个小祖宗,成天劳心劳力。走到床边,捧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而林恪在梦中却又回到了往昔的日子,每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饥饱不知,忍受着□□的折磨,几乎每天就想若是这么死去是否就解脱了,但是他不甘,凭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便要得到这般的惩罚,所以他要活下去,活给那些想要他死的人看。同样的父亲,同样的姓氏,那个孩子却可以活的锦衣玉食,而他却低贱如草,他怨过,他恨过,为什么他没有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肯看他一眼,但是后来他不羡慕了,因为心死了,他变得骄傲,只因为他活着,只要他活着,那么他就是赢家。 林恪这一躺就到了晚间,就在恬儿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林素便进了屋子。 恬儿刚要出声,林素一个手势便止住了她,往里间走去,就见玉雪娃娃般的林恪躺在榻上,眉头紧皱,脸上由有泪痕,想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林素摸摸他皱着的眉头,擦去他的眼泪,满是心疼,什么都憋在心里,何苦呢? 也许是林素在旁感到安心,林恪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下来,睡得安然。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见林恪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林素起身走到外间,招招手让恬儿出来。 “姑娘,有什么事?”恬儿一出屋子便轻声问道。 “恪儿这段时间睡的可好?”林素轻叹一口气问道。 “大爷不让我们在外间守夜,所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恬儿想了想复又说道,“但是我几次晚上不放心到外间瞧过,似乎大爷曾有在梦中惊醒的迹象。” “我晓得了,以后你们在他睡前伺候他把安神汤喝了。今儿的事且不要告诉恪儿,你进屋伺候吧,就不用叫他起身了,让他好好睡。”林素吩咐下去了。 “奴婢省得。”恬儿一直将林素送出了院子门方回来。 而兀自在梦中的林恪脑子里却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我想我不恨,但是我不能不恨,可是姐姐我好怕你们知道这样的我以后就不要我了,我不想的?????? 8、第八章 甄家来人 “花影,到底怎么回事?”林素仍旧继续着手边喂鹦鹉的动作,连头都不转的问道。 正站在书桌前练字的林恪倒是抬起了头,微微一笑,颇有些看好戏的架势,这段时间他可是知道的不少,虽然不像姐姐那般的明白,但是势力范围也算通晓,就是不晓得年关将至,这敌系的人跑到他们家是要闹哪样。 “确实是金陵的甄家,报信的说来了几位妈妈,还有大房二房的两位公子,人现在在码头,一会子就到,那些个老妈子自然是要来拜见姑娘的,不知道姑娘要不要见?”花影瞧着自家姑娘那闲适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要见客的样子,再瞧瞧那边的大爷,您能把那副看好戏的模样收起来么? “见,为什么不见?”扔下一颗鸟食,林素单边挑眉,“人家都上到家门口了,我们林家可不能这般没有礼貌,你说是不是,恪儿?”回眸一瞧,林恪已经收起用具。 “要见也是姐姐你见,我对见老妈子没兴趣,我先回桂苑了。”林恪面色不变的把话说出来,身边的双儿已经把文具都包裹好,主仆二人大有一副准备走人的模样。 “恪儿,你可晓得很多人就是图一时快活导致后半辈子生不如死?”林素阴渗渗的笑了,看得一边的花影和双儿都各自退了一步,都在用膜拜的眼神看着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改变的林恪,果然,这就是我们和主子的差距啊。 “很多人不代表所有人啊,姐姐!双儿,我们回去。”想要让他陪她见那些个老妈子,他没兴趣。 “大爷,老爷刚才传话来说,他在衙门忙不开,甄家的两位公子便由您先替他应酬着。”这边恬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赶紧回去换衣裳吧。” “呵呵,恶人自有恶人磨。”林素这回舒畅了,看吧,谁都跑不了。 “见公子哥总比见一堆成天碌睦下枳忧俊!绷帚敛涣羟榈姆椿鳎婧蟊闶┦┤坏淖吡顺鋈ァa炙啬パ溃獬粜∽樱诵牙吹牡谝惶炜砂慕簦酉吕吹娜兆永锶词敲棵科盟翁邸 甄家的婆子们随着雪影月影穿过抄手游廊往林素所在的明月阁去了。 一路上,看着满园子的腊梅花和红梅和那些个那冬天未开的许多花朵儿,再瞧瞧精致异常的园子,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甄家婆子们也是赞赏不已。 “姑娘,人到了。”花影打起垂花帘子,让人进了来。 “拜见姑娘,问姑娘安。”甄家的妈妈们一看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书香满身的姑娘,哪里不晓得这便是林家的大姑娘了,赶忙问好。 “老人家一路到这里辛苦了,月影流影,快让几位上座,别累了贵客。花影,上茶!”林素赶忙笑了,把那最是公式化的笑容端了上来。 “哪里哪里,我们几个老婆子哪里但得上‘贵客’二字,姑娘真是折煞我们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却还是坐了。 “几位如何称呼?”林素也不看重这些,呷了一口茶,柔声问道。 那几个老婆子坐下来后便好生打量了这房间,啧啧,好生金贵的屋子,那一套珊瑚摆件怕是没个成千上万两绝对买不下,还有那书架上的一套粉水晶的茶壶杯子,怕是用一整块大水晶一齐挖的,书桌上一套的田黄冻石的文房四宝,更是价值不菲,里间的屋子她们是看不见,想来只会更好。 “我姓刘,左边儿这位姓夏,右边儿这位是李妈妈。”中间的刘婆子一见林素问她们话,立刻收回了心神,笑眯眯的回答着,一边儿心里想着,这位林大姑娘真不愧出身姑苏名门的林家,看看人家满身的气派和书香气,怕是家里的姑娘也多有不及。 “刘妈妈,今次不知来我林府有何贵干?想来你们也是晓得的,我家主子也就三人,爹爹成天忙着公务,我和弟弟不过小孩家家的,于是就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儿,外边发生的事儿也不关心。”林素放下茶杯,不着声色的看着这几个老婆子。 “姑娘这就不知了,二月一十七是我们家老爷的五十岁寿诞,我们是特特来邀请您父亲和您还有小公子一起去的。”这回倒是李婆子忙着说的,那表情真称得上是喜笑颜开,“而且,过不了多久,老爷就要升任河道使了,可不是双喜临门么。” 刘婆子赶忙扯了扯李婆子,赶紧用眼神示意她,脸色也不见得好,人家林清泽是二品河道总督,老爷不过区区一个四品,还要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她们是来拉拢的,不是来炫耀的,再说,在一个二品官员人家的面前,一个四品有什么好炫耀的,徒惹人不快罢了。 林素暗自观察她们,看到这里微微垂下眼,掩饰眼中的轻蔑之色,一个拎不清,一个聪明却不到家,还有一个闷葫芦,难道甄家没人了,居然派这么些蠢货过来? 林素这可就冤枉甄家了,不是甄家没人,而是人家以为林家又没个厉害的内宅长者,再者便是林素长期窝在家里,人家便以为她是个不会来事的主儿,随便糊弄糊弄便过去了,遂才有了这么几个不着调的婆子。 还有三个月的寿诞,既然这么早就来打招呼,且不说林家和甄家本来就不是同一个战壕里头的,就算是盟友也不必这般的在意吧?到底是来示好的,还是借此来一窥究竟的,林素满心的疑惑。 “姑娘,我们金陵一到二月里,可是漂亮的紧,姑娘不防乘此机会去玩玩?”刘婆子蛊惑道,本来就是因为拿下林清泽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如果林素要去,那么至少也就成功了一半。 “怎么难道比姑苏还漂亮?”林素反问一句,眼里全是笑意。 刘婆子一下子噎住了,是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难道还能比姑苏美了。 “姑娘这就不晓得了,金陵的春天虽不如姑苏来的美,可是却是另一番的繁华景象,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漂亮的头面、缎子都是今年最新的,最是得姑娘们喜欢,姑娘可是要去玩玩,就怕您到时候都不想回姑苏了。”李婆子咕噜咕噜的讲着,似乎与有荣焉,不过到却是给刘婆子解了围。 “温柔乡,英雄冢。这是父亲常说的,我可不敢忤逆,万一你刚才的话被弟弟听见了,没准这一趟金陵之行就真成祸害了。”林素冷笑一声,一下子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脸色憋的通红。 不先给个下马威,好好震慑住她们,还真以为林家人都是傻子。 林素见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吃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呵呵,我不过开个玩笑,三位不必这般紧张。想来甄家也不会让刚才那种事发生不是么?”林素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几位老婆子的连更红了,一时间林素也闹不清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都给了台阶下了,怎么还这副样子? “想来几位妈妈一路赶路也辛苦了,不如先去用用午膳,也尝尝我们姑苏的吃食。待父亲回来,我自会将甄家的好意传达。”既然闹不清,就先躲着,到恪儿那边结束再合计合计。 “自是好的,那我们就多谢姑娘了。”这回那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夏婆子倒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口应承了,导致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刘、李两个婆子立时噎住了。 嗯?难不成还有内部矛盾?林素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花影月影,带三位往小花厅去用饭罢。”林素站起身送客,那个婆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走。 这边三位婆子才出院门,林恪就后脚进来,林素暗自奇怪,难不成结束的比自己还早?再见林恪似乎笑得比往常更加如沐春风了些,林素暗笑,看来是被人气着了,而且显然,有些人要倒霉了。 “哟,林大爷,那两位公子哥如何?你们是不是相谈甚欢?”林素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弟弟就放弃往伤口上撒盐的机会,更准确的说,就是因为对方是林恪,所以她才更加不竭余力的撒。 “呵,那甄府的两位公子哥真是平生少见的良材美玉。”林恪不停摩挲着杯口,扬了扬嘴角,“那个大的,似乎叫甄珏,跟我谈论了不止三条花街,五家小倌,八家妓院,对了顺便炫耀一下他刚刚用钱捐了一个同知,至于那个叫甄宝玉的小的,一直在跟我谈论国家人才,真正的人才原是只会风花雪月,逗女孩子开心,那些个读圣贤书、参加科举的人都是国贼碌鬼。”林恪气都不带喘了说了下来,林素觉着他快把手里头的杯子捏碎了,果然年岁尚小,修炼不到家,要是自家父亲,定能够心态平和的说完,这就是差距啊! “扑哧,难怪我说金陵是温柔乡,英雄冢的时候那两个老妈子会那般难堪,原是果真如此,而且她们家里就出了两个。看看这两个,也就晓得家里其他子弟都是些什么德性了。”林素一下子就悟了,把刚才的事儿都给林恪说了。 林恪听完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姐,果然我还是应该和你一起看老妈子的。”可惜,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好了。”林素拍拍自家弟弟的肩,她知道林恪这回真是受苦了,“我让丫头们把饭菜拿到房里来吃吧,月影做了你最爱吃的玫瑰酥。”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我是真不能再见那两个人了。”林恪仍旧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连笑容都垮了。 林素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少年??????你果然还是修炼不到家啊! “谁晓得!”翻了个白眼,林素想说,她也不想见那几个老太婆了。 9、第九章 突如其来的客人 “所以说按爹爹的说法就是我们要去甄家咯?”林素见林恪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玫瑰酥,双眼一眯,大有一副你不说,姐就不给你的架势。 林恪抬头瞥了一眼,作孽啊!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位姐姐一定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好闺阁典范,如今看来,唉??????就是不晓得她以后嫁出去祸害哪一家了。 不理她,直接拿起盘子里的另外一块,谁知道手还没碰到盘子,整个盘子便已经消失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整暇以待的望着林素。 “姐姐,这样你真的会嫁不出去的,真的。”手托腮,林恪已经不晓得怎么去形容自己郁闷的心情了,“好吧,爹爹的意思是随机应变,到时候再看。” “大爷,刚才双儿姑娘来说老爷叫你去前厅见客,好像是十分重要的客人。”月影掀起帘子,几步便走到林素林恪这边,“且不要怠慢了,快些去罢。” “那我先走一步。”刚刚想走,突然回过头去又加了一句,“月影的厨艺越发精湛了,记得再做些玫瑰酥给我送去吧,刚才仅吃了一块,可是把我馋得紧。”说罢,才施施然的走了。 “看看,就这德行,成天就记着吃了,尽是享些口腹之欲。”林素有些愤愤不平的说,说完扔下碟子,径自拨弄她的药去了,没准她可以给那小兔崽子下个巴豆什么的,省得成天气的她头疼。 月影和一直在旁边伺候的雪影相视一笑,眼里全是无奈。 自从大爷来了以后,姑娘就越发的随性了,更兼着大爷,看似如竹如玉,实际上却是个最是好吃的。外边都说,林家姑娘最是知书达理,实则却是个整天全由着自己性子的家伙,至于大爷,不过就是个成天装老成的小破孩子。 至于前厅里边却又是一副景象。 “所以您们这外甥舅舅过来主要目的是??????”林清泽有些抽搐,他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否则他觉着他会直接吐血而亡,压根不需要忠顺王来弄死他。 “老林,你不觉着我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呕心沥血的干了这么些年早就需要好好歇息一下了么,否则我就怕我会英年早逝!”紫衣少年二郎腿搁着,全身就跟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 胡口! 林清泽现在只想脱了鞋子扔到他的脸上去,他刚才嘴里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用来形容自己的,他哪里沾得上边!至于英年早逝,他觉着那人早就该去了,一直活着才会危害人间。 “云邈,你还是早些去吧,省得整天祸害这一片大好河山,你现在就可以自决于天下了,真的。”林清泽终于还是没能憋住,他觉着他要是能憋住,他就不是人了。 他整年都忙的要死,这家伙清闲的要死,居然还好意思要休息,可见这没脸没皮的。 “老林,说话要凭良心。若不是我替你找到火灵芝,你这会儿阴毒还没解呢,怎么样,我的暖玉带着不错吧?”云邈把左腿换到了右腿上面,一副你林清泽就是欠了我的模样。 “林清泽,甄家的事我已经清楚了。”旁边的小冰疙瘩说话了,林清泽立刻摆回了一副正经的 样子,“你且看看甄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还能有什么事,现在甄家是两头不讨好,忠顺不重用他们家了,就像投靠我们,嗤!当别人傻的。”眉眼上挑,云邈一副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受你们蛊惑,看的林清泽就想一巴掌甩上去,上梁不正下梁歪,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以后会把闺女嫁给他,“对了,兵权一天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就一天不是忠顺的对手,所以我觉着明年我就该去军营练练了。这样小铭在京城没可靠的人扶持,所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调回京城了,在此你就陪我歇歇吧。” “顺带歇歇。”不动声色的另外一位用那种快要掉冰渣子的口气说了一句。 林清泽一瞬间觉着他想掐死这对甥舅,所以您的最终目的不是来告诉我甄家的事,而是来游玩的吧。 “爹爹,您叫我有事?”稚嫩却清雅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前厅,一时间云邈都觉着有种霁月风光的感觉,这就是林如海的那个庶子? “咳咳,来见见两位客人。”林清泽一见自家儿子立刻就又变回严肃的模样,维护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 林恪一早就瞧见这两人了。大的那个不过十二三岁,却是举止风流,眼神不羁;至于小的嘛,林恪只想对他说一句话:“你也就十岁模样,有必要深沉的就跟七老八十一样么?” “哟,你就是林如海的那个庶子?”云邈很是感兴趣的站起身,从上到下打量了林恪一遍,就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事物一般,林恪被他看得有些起毛,“啧啧,不知道林如海放跑了你以后会不会后悔的想死。” “他如何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知道我自己不会后悔。”林恪抬眼一笑,恰似春花灿烂,“就像您刚才打量我的时候并不会关心我会不会舒服,而是只要你喜欢就行,不是么?” 这人居然知道他以前的事儿,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他的势力极大,自己查到,而另一种便是爹爹告知,再看看林清泽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是后一种? “诶?”云邈一听这话来兴致了,这小娃娃居然这般口齿伶俐,“老林,不愧是你看重的儿子,就冲这口才,是个好苗子,大了必定能把那些老古董气的上西天,杀人不见血啊。” “所以父亲,这两位究竟是?”林恪可不想再胡扯下去,想来月影的玫瑰酥应该已经送到桂苑了吧。 “这位是云邈,你叫一声云叔叔就??????” “等等老林,叔叔?你确定要这小子这么叫我?”云邈一听,张扬到有些邪魅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气急败坏,“林小子,叫云哥哥!” “林恪问林叔叔安。”祝您早登极乐。林恪微微一笑,礼节一点不错。 “是哥??????”这回是真的气急败坏了,不过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叫我哥哥就好了。”这声音,这气场,林恪暗自吐槽,若是夏天有此人在身旁,怕是连冰盆子都省了。 回头看看自家老爹,扬眉,爹爹,你确定要叫哥哥? “恪儿便叫声岳哥哥吧。”林清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能戳死对面的冰疙瘩,陛下,岳铭,我可要不起你这九五之尊的儿子。 “岳哥哥好。”走上前去,便是一礼。 “哥哥。”单音节的两个字,单调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是杠上了?云邈摸摸下巴,笑得不怀好意,免费看戏也是不错的选择。 林清泽却是无奈至极,您一样不最是不近人情的么,怎么就看上我家儿子了? “哥哥。”同样的话,这一声哥哥却让人舒心不已,恍若夏日里拂过的凉风。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岳铭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看得云邈一阵稀罕,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的吗?这小子也会应人? “那么爹爹,若是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想来您和贵客们也是有话要谈的。”林恪想既然人都见过了,总算该让我走了吧。 “好,记着小心些。”林清泽挥挥手让林恪走了,再让这小子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林恪向身边的两人都见了礼便退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嘴角弧度不变,却是思绪万千。 今日所见的两人虽是年龄都不大,可是想来绝非什么简单人物,否则爹爹不会轻易让他去见他们,又兼着那二人绝非寻常人所能有的气质,怕真是来头不小。可是,为什么他总觉着今儿这事儿透着一股古怪,却又不知道出在了哪里,摇摇头,还是算了,这些不是他该想的。 回到了桂苑,月影的玫瑰酥果然已经送来了,这倒是让林恪高兴不少。 “大爷这是刚刚才做的梅花饼儿,您尝尝。”恬儿送了一叠子的点心过来,“不过倒是不要多吃,一会子便要用晚膳了。”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恬儿,你的手艺都快赶上月影了。”林恪赞了一声,嘴角又翘了几分。 “对了,给姐姐送一份过去吧,算了,还是我亲自送过去吧,还有些事要说说。”林恪将一块饼吃完,便拿帕子擦了手,往外去了,而恬儿立刻拿了食盒跟上。 才到花园,便瞧见方才见的那位“哥哥”一个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也不晓得冷不冷,眉头一皱,回身便对恬儿到:“有干净帕子吗?有的话帮我包两块梅花饼儿。” “额,有的。”恬儿显然是没有想到林恪会突然这么问,不过立刻反应了过来,放下食盒,从食盒里边取了一块白帕子,细细包了几块梅花饼儿,给了林恪。 “你先去姐姐那里吧,我一会子就到。”说罢,径直往亭子去了。 岳铭的警觉性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林恪,没有说话,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给你的,先垫垫饥,否则在这凉亭你会冷着的。”将那包裹着饼子的包帕子放到了桌上。 “不用。”转回头,不再看林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只负责把他给你,至于要不要是你的事,怎么处理也是你的事。”林恪歪歪头,这个动作显得他有些可爱而不是一贯的温雅,“你是要把它扔掉也好,把它喂狗也好,随你的便。” 转头便走,不再理会后边的人,不过心里却在懊恼,果然我就不该那么好心!若是姐姐知道了,怕又是好一顿笑话。 10、第十章 激流暗涌的元宵节 “今儿个是元宵节,姐姐要出去逛逛么?”林恪今日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更显从容清雅。 “那是自然的,快些走吧,我还等着去街上看花灯呢!”林素扯着林恪的袖子就往外去,成天呆在家中,她早就闷了。 这古代女子平日里轻易出不得门,不过这元宵节却是个可以名正言顺上街游玩的好时机,林素又哪里会放过。 这会子一到街上便被满街的花灯晃花了眼,男男女女,手提花灯,难怪人说在古代元宵节时最易产生男女私情。 “姐姐,这个宫灯如何?”林素和林恪站在灯火辉煌处,林恪正拿着一盏宫灯在看,林素一下子笑了出来,没想到她弟弟居然也喜欢这些玩意,她还以为林恪那样的性子最是不喜这些的,现在倒是笑得完全像个孩子。 “怎么了?干嘛愣在这里?”云邈一见岳铭愣在那里,倒是有些好奇,这小子不会是受刺激了吧?顺着岳铭的目光,云邈望了过去,一时间他倒是真有些明白那句“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思了。 灯火璀璨之中,那蓝衣女子笑靥如花,他觉着有什么东西似乎正不受遏制的疯狂滋长着。 “走了。”岳铭率先会过神来,看看云邈的神情,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刚才那个女孩是林清泽的闺女,很是凶悍的女孩子啊,相信我!”云邈回神后对岳铭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不知怎的,反正他一想到岳铭刚才可能也在看林素,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了。 “我没在看女子。”岳铭觉着自己一瞬间有些抽搐的感觉,但是却依旧保持自己的脸处于没有表情的状态。 “诶?没在看?除了她就只剩下林恪那小子了!别告诉你是在看花灯。”云邈觉着自己的思维已然有些跟不上自己外甥,可是明明自己还要年长两岁啊。 岳铭倒是没理他,准备直接走人,他是正常人。(其实您也正常不到哪儿去,相信我!) 但是没想到那方向却是立刻传来一声尖叫,即使现在人声鼎沸,却也清晰可闻。 岳铭和云邈同时回头,只见人群中几个人已然手持利器向林素和林恪袭去,来势汹汹。 周围立刻乱成了一套,没过多久便全部散光了,而留在的原地的便只有林素林恪,以及暗中保护他们、现在正在与刺客搏斗的暗卫。 “姐姐,这是忠顺的人?”林恪一看到这种情景,脑子里边立刻便得出了结论。多亏了那么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导致他比一般孩童要早熟的多且早已不将生死放于心上,否则一般孩童遇到这种场面早就吓得动弹不了了,哪里还能这般的镇定,不是所有人都像林素那般身体里住着一个接近三十岁的老灵魂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可能性极高。”林素手里淬毒的银针蓄势待发,若有人靠近她和林恪,便立时让那人赴黄泉。 就在刚才,她和林恪谈论哪个花灯好看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杀气,立刻转身,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在接近自己,都已经快要靠近她的腹部了,不作二想,立刻将几根银针飞洒出去,不过可惜的是没中,反而打草惊蛇,周围装作百姓的刺客一时间都亮出了武器,想要不动声色的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好在,还有暗卫。想到这里却是眉头一皱,一个杀手都已经靠近自己了,那些个暗卫居然毫无动静? “你们无事吧?”这声音有些印象,不过居然让别人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果然是自己太大意了么,林素一阵懊恼。 回头一看,即使上次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她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 “你们怎么在这儿?”林恪一见来人,低声问道。在他意识里,这两个人怕是不仅是父亲这一派里边的人,而且相当重要,要是被那些刺客发现告知他们的主子可如何是好。 “他们没人能活着离开。”岳铭像是看出了林恪的顾虑,残忍的话却被他说的就好像只是日常小事一般,不过这些都不在林恪的考虑范围内,只要不威胁到他爹爹,他才不管岳铭会怎么做呢。 自从云邈和岳铭来了以后,明显己方多了几个高手,没过一会儿便将所有刺客收拾干净了,留下的活口一律被带走了。 林素和林恪见此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素不是圣母,否则她也不会成天研制□□了,至于林恪,你难道期望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孩子真的有恻隐之心么?所以不管那些刺客死状如何惨烈,他们都未曾眨一下眼。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林素见事情终于解决,这才有时间给了云邈一个正眼,有些奇怪这人居然会出现在姑苏,而且旁边还跟着一个冰疙瘩一般的小娃子,林素明显忘了,她自个儿还没人家大的事实。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你这明显是过河拆桥,好歹我帮了你,居然用这种口气和恩人说话。”云邈耸耸肩,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气,活像个浪荡子,让林素对他的印象又下了一个台阶。 “我有求你帮我吗?”林素没好气的回答,本来今日的出行算是泡汤了,居然还遇见这人。 “姐姐,他们便是父亲让我见得贵客。”林恪笑容满面,尤其加重了“贵客”二字。 “先回去,这里不安全。”总算是还有记得正事的。林素看了一眼岳铭,再看看云邈,哥哥和弟弟竟然反差如此之大,难不成不是一个娘生的? 最终林素和林恪坐了车往回赶。 “他们两是甥舅?”林素有些释然,难怪性格如此的大相径庭。本来家里来了男客人,她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居然是那人。 林恪低头想了想,听姐姐的语气,看来她与云邈是相识的,可是姐姐一闺阁女子,怎么会认识外男:“姐姐认识云邈?”最终还是没憋住。 林素一想到那既好笑又好气的相识过程,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看得林恪一阵恍惚,姐姐和云邈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否则姐姐怎会这般表情。 林素很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 “姐姐,我觉着你是亏了。”林恪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以为的事实说了出来,虽然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就觉着他自家姐姐亏了。当后来某些事发生的时候,林素不得不感叹,原来第六感从来不是女人的专利。 林恪和林素一起回到家后,林清泽便使了人来问,想来是已经知道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了。 这回姐弟两倒是如出一辙,在打发走了人以后直接便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不过他们两个睡的着,可不代表其他人睡得着,比方说林清泽书房里的三个人。 “刚才的人招供了么?”林清泽虽然还是那般冷静的模样,但是云邈却晓得怕是那主使者若是出现在林清泽的面前的话,怕是林清泽能拼了那条老命去杀了对方。暂且不提他对林恪那个刚刚收养的孩子如何,就林素一个人也就要了林清泽的命根子了,更别提现在两个。 “回老爷的话,招了。我们比较得运的是那个刺客正好是这伙刺客的头领,知道的不少。”来人单膝跪地,头压根就不敢往上抬,不该他看的是坚决不能看的,“这次忠顺王爷的人,因为上次甄家来人,所以动了杀心,其余他不肯招了。” “忠顺王。”林清泽的手毫无知觉的捏紧,脸色一片阴沉。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知道又是一回事,呵呵,先是暗算自己,而后又轮到自己的孩子,林恪算上在林如海家时候的一次已经被暗算两次了。 “下去吧,接下来由我们的人接手,接着审,到如今为止还真没那个人能我们一族的秘法下撑过去呢。”云邈一派的笑意盎然,再和他所说的话一对比,更觉残忍。 “下去吧。”林清泽下令,刚才一直不动的人才消失在了书房。 “看来我们猜测错了。”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岳铭开口了,眼中依旧是坚冰难化,不晓得究竟在想些什么,“忠顺很重视甄家,甄家绝不是因为不受重视而向我们示好。” “那到底是什么会让甄家做出如此姿态?”林清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云邈,很是不满的说道,“怎么你暗夜阁没收到消息?” “老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事儿有多少,暗夜阁根本没有发展完成,消息有很多的漏洞,我看还是赶紧找个可靠的人来帮我吧,否则这暗夜阁就真的形同虚设了。”不提还好,一提云邈也是一肚子的怨气,这暗夜阁犹豫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再加上他也没时间打理,一时间完全由杀器变成了鸡肋之物。 “林恪。” “什么?”云邈和林清泽一齐回头看向刚刚吐出这两个字的岳铭。 “帮你的人。”岳铭似乎毫无知觉,那双无机质的眼睛似乎从不被任何所撼动。 “臣决计不会同意,请陛下收回成命。”看看,连“臣”、“陛下”都出来了,可见林清泽是真的急了,林清泽一把跪下,“陛下,恪儿虽是聪颖,但毕竟不过八岁,而且他的聪颖与成熟是以小时那般惨绝人寰的经历为代价的,臣实不能再让他经历那些血腥的事。臣从不曾求子女光耀门楣,但求他们平安喜乐。” “他会是朕手上最好的一把刀,朕相信。”岳铭说完,便站起身离开的书房。 “老林,你明知道的,任何人在陛下的眼里只有棋子、废棋和敌人之分,林恪的性情与聪颖早晚会被盯上,甚至??????甚至还有林素,与其被废,至少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是安全的。”云邈扶起脸色灰败的林清泽,其实他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人人都知他是岳铭的舅舅,是岳铭最亲近的人,实际上他不过也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若是如此,我倒是宁愿素儿与恪儿是那般的愚蠢之人,至少能图个安乐一生。”林清泽从一开始便知岳铭是怎样的人,但是一旦事情轮到自己的时候,仍免不了心里悲凉,即使自己如何鞠躬尽瘁,依旧换不得君王的一点真心。 真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11、第十一章 林素之恨 岳铭与云邈在元宵节的第二天便走了,而林家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平静的日子,但是底下又有多少的激流暗涌,谁也不晓得。 “姑娘,老爷正和少爷正在书房议事,您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林铎守在书房五丈开外,一见林素便将她拦了下来。 林素皱眉,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要知道爹爹做任何事都不会背着她的,更何况是和弟弟谈的话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呢。 微微一笑,林素故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林铎:“我只是来送些点心的,若爹爹和弟弟真有要事要办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你帮我送进去就好了。” “是的,姑??????”林铎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是一阵晕眩,还未来得及倒地,便被林素扶住,吃力的让他躺了下去,同时拔除一根银针。 林素做完这一切赶忙往书房去了,爹爹不会是有事吧?不是她多疑,而是经历元宵节那一天的事情后她不得不小心,再加上连暗卫里头都出了问题,保不齐家里头还会有内鬼。她不是怀疑周铎,而是怕周铎什么都不知道却死心眼的拦着她,要知道林铎一向不知变通,只会死守命令,这也是为什么林清泽十分放心让他去做一些灵活性不强却机密性极高任务的原因。 “父亲的意思是,岳铭就是陛下?”林恪有些吃惊,但是却又感到理所当然,他早就知道那人不会是个简单人物,虽然从一开始没想过他便是当今,早听说当今不过也只是一个奶娃娃,没想到居然还让他见着了。 “那么又为何告诉我?即便他是当今,可我现在不过一介草民,对他而言又有何用?”虽是心中诧异,但是林恪最为看重的并非岳铭是当今的这个身份,而是林清泽将这件事告知于他的目的。 听到这里,林清泽不由得口中心中俱是一苦,这孩子果真聪颖过人,可是往往却总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自己不过堪堪将岳铭的身份透露予他知晓,他便知我此举之意,我又哪里想得他做那般阴私的事情。 “因为有件事情要你去做,即使不是现在,怕是也用不了几年光阴。”林清泽敛下眼睛,有些事他真的不想说。 “是与陛下有关?或是陛下所指派?”既然告诉了自己岳铭的真是身份,而现在却也有事要我做,那么便只肖一种可能,这件事必是陛下提起,否则爹爹也不会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清泽一听,心中煞是凄凉,差点红了眼眶。 “是。你年幼必是不知,凡是掌权者身后必然有些阴影,于是便由那藏在暗处人的帮其解决不能解决之事,而当今亦是如此,那处名为暗夜阁。本是云邈所管理,奈何他实在分身乏术,必须委托一人帮助他,此人必须绝对可靠,且能够随着暗夜阁不断成长以便彻底了解掌控暗夜阁,陛下给你六年时间,六年时间里你可以不断学习,但是六年后,就必须独立掌握整个暗夜阁,在暗夜中为陛下清除一切障碍。”林清泽说完,拿起杯子喝茶,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是心虚,他实不敢看林恪的眼神。这孩子本就是在黑暗中长大,被黑暗所压迫,如今却要他去做那些个龌龊的事情,你叫他如何舍得。 林恪静静地站在那里,脑子里全是曾经暗无天日的过往。 他不怕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因为他要对付的都是要对付他的人,他不怕去战场上拼命厮杀,因为他所杀的都是侵犯他国家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睚眦必报的人,从来都不是好人,但是如果真的掌握了暗夜阁,那么他所要杀的人里可能有和他自己一样地无辜孩子,可能仅仅因为帝王的疑心病宁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人,他的手上将沾满冤屈的鲜血,他不是圣人,但是他也绝不是恶徒。 整个房间的气氛凝滞的就好像最是阴沉闷热的天,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清泽看着半天不说话,脸色越来越惨白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林素呆呆地愣在了原地,身体还保持着耳朵贴在门上的动作,手脚冰冷的异常,不是因为温度冷而冷,而是心冷。 难怪父亲会不让自己进去,若是真的亲眼见到弟弟挣扎的模样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激烈反对。 失神的往回走,林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明月阁。 “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流影在一边看着有些呆愣的林素,急乎乎的问道,满脸的焦急,“要不我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这会子林素总算清醒了,一把拉住流影,这要是让她去了,那还得了。 “快些停下,傻丫头,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需要去找。”林素生生让流影停住了脚步。 流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林素,好似在确定林素真的有没有病。 “你先出去吧,今儿这事儿谁都别说,即使老爷大爷问起来也就说什么事儿也没有,我想休息一下,先下去吧。”挥挥手,让流影下去了,林素这才整个人都瘫了。 躺在榻上,林素觉着自个儿的心都在淌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没有听林恪最后的回答,不知道林恪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但是她却知道不论林恪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暗夜阁的事儿他却是做定了,因为那人是君王,他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只要他想让你那么做,你就算再如何不愿意也要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素她突然好恨,恨这个时代,恨皇权,恨那个皇帝,但也恨她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是女子,即便你如何再有能为,男人的战场依旧不是你能插手的。 是的,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除了躺在这里为林恪心疼,除了以后更加的心疼。 她不是玛丽苏文的穿越女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随便一个想法便能翻转世界,她身在红楼,身在这个彻底的封建时代,身在这个女子只是男子附庸的时代,她什么都帮不了林恪。 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有时平时林家大姑娘,只是到底有什么改变了,谁也不晓得。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河道总督林清泽,改刑部尚书,四月于京赴任,不得有误。”随着从京城来的那位公公尖细的嗓音,一道圣旨从天而降,而林清泽也由外放变成了京官。 “叩谢圣恩。”林家呼啦啦的一群人磕头碰地,林清泽接过圣旨,心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林素面无表情的跪着,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皇家就是这样,哪怕是他赐你死,你都得吼上一句:“谢皇上隆恩。” “爹爹,我们这就动身了?”林素站在船头,回望已经有了些许□□的姑苏城,眼底顿起波澜,终于要离开平静的姑苏,往那是非之地去了么。 “是啊,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扬州。”林清泽拍拍自家女儿的肩膀,“你那位婶子怕是不行了,我不晓得恪儿想不想去见见,但是我至少要带他去扬州,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多。” “我想恪儿是不会想见的。”林素笑笑,突然她有些想问那天林恪他到底有没有答应,但是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问了又能如何。 林清泽一见林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 “素儿是想问暗夜阁之事?”林清泽心里头透亮,只这一双儿女,他不忍欺骗,“你的借口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难道爹爹还不知道,那天林铎会昏倒,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林素低垂了眼睛,原来爹爹早就知道了么。 “恪儿,答应了么?”抬起头,林素眼里有些许隐忍之色。 “他说‘君命难违,该做的我自会做好,然,不该做的,谁都无法勉强我。’”回想当日林恪说这句话时的模样,林清泽一时间都有些恍惚,那是壮士断腕的决绝。 “父亲,我恨他。”林素再没能忍住,一下子说了出来,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可胡说,那人岂容我们非议。”话虽如此说,可是为甚在素儿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竟也有些畅快的。 “姐姐莫要恨,谁都逼不了我的。”清清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林素一回头就见到自家眉眼含笑的弟弟,不由得眼眶一红。 言下之意,那便是甘愿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仅仅几日,那个孩子似乎一下子便长大了许多,变得更加内敛,变得更加会保护自己了。但是这却是一种残酷的成长方式。 “恪儿,以后姐姐每日都做你爱吃的哄你怎么样?”林素见林恪帮她擦掉眼泪,破涕为笑,不管怎样,她想好好守着这个孩子,守着爹爹,守着这个家。 “姐姐??????”林恪这语气很是有些无奈,姐姐这举动分明就是在哄三岁孩子么。 “哈哈哈,恪儿你真是太可爱了。” 林清泽在一旁看着看着笑闹成一团的儿女,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遭,又或许,自家的孩子太早的明白了人生的残酷,太早的学会懂事,他这个父亲无能啊。 12、第十二章 贾敏之亡 “老爷,那边府里头人来话了,贾夫人果然去了,就在昨天夜里我们到扬州后不久。”林铎没有任何起伏的将事情汇报完毕,从头到尾非常典范的发挥了第三者的立场,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林清泽慢慢敲着桌子,虽然他和林如海来往几乎算是没有,但是贾敏亡了,他现在又在扬州,怎么说也是同宗,若是不去拜祭一下,怕是忠顺那边有心找茬的言官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他,看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转眼看了看默默喝粥的林恪,不知该不该问他要不要一起同去。 林素也是自从林铎说了那般的话以后目光便集中在林恪身上,生怕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什么凄惶的神情,但是还好,虽是不见得高兴,却也仅仅是默默不作声罢了。 现在的林恪如果出现在林如海家,林素保证压根就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只得说林恪这近半年来发生的变化真真可以用金鳞化龙来形容,任谁都不会把现在这个桂树兰芝的贵公子和半年前那个骨瘦如柴的林府庶子联系起来,更何况那林府庶子压根就没几个人晓得,即使近身之人也瞧不出半点,更何况林如海那种连一眼都懒得瞧的人,哪里会认出林恪。 林恪看着爹爹姐姐都瞧着他,哪里能不晓得他们想法,放下手中的碗,微微一笑:“父亲要去么?姐姐呢?若是父亲姐姐都去,那么恪儿自然陪伴左右。” 那个女人他都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那恪儿就和我们一起罢。”林清泽最终拍板。 看着那孩子温温和和的模样,他一时之间也弄不清他的打算,不过这孩子的心性他是敢肯定的,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危害自家。 林素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林恪的心魔还没能让他到无法直面的地步,怎么说也是件喜事。 “老爷,姑苏林家那边的族长来了,还带着一双子女。”林如海这厢正是悲恸的时候,突然听说了林清泽一家到了,倒是大为惊讶,本来他传话过去也只是意思意思,毕竟这么多年都没个联系,他也没指望人家来,没想到人家不仅来了,还一家都来了。 “快些将人请到内堂,不得怠慢。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请吧。”不管怎么说,林清泽都是当朝二品大员,而他不过四品,自是怠慢不得。 林恪望着那满是素白的灵堂,还有络绎不绝的吊唁之人,不知觉的心抽痛了一下。 自己母亲死的时候,那个男人怕是连一点子哀恸都未曾施舍吧。 那个棺椁里边躺着的女人是从出生开始便折磨他的女人,她千方百计的想自己死,可惜自己却活的好好的,而她却走在了前头,不晓得阎王殿上她会是什么表现,面对着那么多被她弄死的人。 林素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恪,又哪里不晓得他现在心里定然不好受的紧,不由得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浅笑,没事,有姐姐在。 林恪看到这个笑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现在是有家的。 而在一旁守灵的林黛玉见到了这一幕,便想到自己夭折的弟弟,那也是一个甚是可爱的孩子啊,一时间哀恸更甚。 兴许是林黛玉的目光太为扎眼,林素和林恪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纷纷转头看向她。这一看,林素不由得摇摇头,那次在章府看到这丫头的时候,虽是身子甚弱,但是决计不是今天的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眼睛肿的就跟两个核桃一样。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她这个女子都有些我见犹怜,难怪当时薛蟠无意间瞥了一眼就会酥了半边身子。不过,她可没有去安慰打算,她们真的不熟,也不想惹上不该惹的人。 林恪就更没啥想头了,对他而言那只是贾敏的女儿罢了,想想他也不会上去安慰,没落井下石已经算他很客气了。 林清泽正在和一个扬州的官员攀谈,林素林恪自然退到了一边。 “恪儿,你说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林素悄悄拉了一下林恪的衣裳问道。主要是她一看到林黛玉就想到贾宝玉非她不娶的事情,要是林恪以后也娶这么一个成天哭哭啼啼、最是敏感的媳妇儿回来,她这当小姑子的自然不会反对,只要那是林恪喜欢的,但是她绝对不会赞成,她是看见这种小白花类型的女生就累心。 “聪慧大方,相夫教子,最重要的是能孝敬爹爹和姐姐。”林恪看了林素一眼,隐晦的笑了,而且绝对是别有意味。 林素一看,便知道她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不过她倒是索性说出来了。 “只要你喜欢就行,姐都不会反对。反正我早晚都得嫁人了,也膈应不到我,最后倒霉的还是你自己。”林素一副她真的不在意的模样。 看得林恪差点笑出声,但是一看来人,却是怎么也不能了,林如海。 林如海一路走来少不得与人攀谈,都是些劝他节哀顺变的人,却是让他愈加的郁结于心。 林清泽一看众人的模样和说的话,哪里还不晓得这位便是林如海。这不能怪他要靠旁人才能确定林如海的身份,而是他和林如海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见了,早就没印象了。 “族兄,好久不见了。”林如海一见林清泽便拱拱手,林清泽立马回了一个礼。 “逝者已矣,别太难过了,如海。”林清泽还了一礼,满是劝慰的模样。 林素和林恪暗自都翻了一个白眼,自家爹爹果真老狐狸,演的滴水不漏。 一边瞧见林清泽朝他们招手便立时走了过去,心下暗忖,这回轮到自己作戏了。 “这位是你们如海叔父,好生拜见一下。”林清泽倒是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让两小的给行礼。 林素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素儿拜见叔父,节哀顺变。” 行完礼后倒是偷偷观察起林如海,虽是被贾敏的死打击到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暮年之感,但是决计不妨碍他一身清雅之气,这倒是和林清泽出奇的像,再看看身边的林恪,林素不禁有些许疑惑,难道林家的男子都是走这种气质路线的? 不过说到像,却也不是尽然的像,除了清雅之外,三人其他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林如海的聪明外显,有种吟游诗人的那种浪漫主义情怀,这倒是让林素有些明白为什么林黛玉会喜欢贾宝玉那种成天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了,人家父亲就是一榜样啊! “恪儿拜见叔父。”林恪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可是心里五味杂成,这个男人,自己本该称他为父亲的,可是这一辈子自己都没叫过一声,他也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现在反而要唤他一声叔父,想想都有些讽刺。 林如海一见林素林恪,便立时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不由得更加悲从中来,中年丧子又丧偶,这是何种的打击啊! “侄子端是好样貌好气度啊,族兄,我甚是羡慕你啊!若是我有这样一个儿子,怕是梦里边也会笑醒了,可惜我那个儿子却早早的??????”说道这里,竟有些生无可恋之感。 只是听在林清泽一家人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哼!林素冷冷地在心里笑了一下。在梦里笑醒?您老人确定您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只知道您那是正眼不瞧,放任恪儿被毒害!若是此刻他晓得恪儿便是他儿子的话,不知道那光景会好笑到什么程度。 林恪只是苦涩一笑,其中万般讽刺,谁能知晓。 林清泽倒是无甚想法,只是他现在特想说一句,不好意思,他曾经是你儿子,可惜现在是我的了。 “如海,你这里甚忙,我们便不打扰了,就此回去了。”林清泽想着再呆下去也没趣,活活让两孩子受了罪,还是赶紧回去便宜。 “请稍等一步,实则我有事相求。”林如海一见人要走了,立刻也不管什么了。 有事相求?有什么事? “内人前段时间身体不好的时候,其娘家贾家便托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要带玉儿回外祖母家住两天。我实不放心她一人在京城,想到族兄便要回京任职了,还望照看两分,如海感激不尽。”林如海说完便行了一个礼,那表情活脱脱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的形象。 林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林清泽,再看看林素,倒是释然了。 林清泽看到林如海这般的作态,一时间也为林恪感到心凉,同样是子女,即使生母不同,也不用做到嫡子嫡女百般呵护,庶子就任凭人弄死的地步吧? 扶起林如海的手臂,林清泽笑道:“这是自然的,自家侄女,哪里用得着这般外道。只是我一般忙,怕是也照料不到,不过想来那贾府是她外祖家,必然不会亏待了去。”话是这么说,我答应了是没错,但是说是一回事,倒时候我做不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愿如族兄所言。”听到这里林如海的表情才好些,想来他也是认为林黛玉在贾府的生活不会差,“既然这样,我就不耽误族兄了。” 林素在回去的马车一直在想,万一哪天林如海知道了林黛玉在贾家的真实生活,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想来应该会很精彩。不过她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林如海难道不知道贾敏作为姑娘的时候在家里与王夫人的关系不好么,竟然就这么大大剌剌的把姑娘送过去?还有,贾宝玉那种只会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他真的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爹爹可是说了,林如海可是有意和贾家亲上加亲的。 13、第十三章 金陵花朝节 林素打开手中的红笺,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爹爹在金陵有要事要吩咐下去,他们哪里又要往这金陵来,她也不用去参加这劳什子的金陵知府家的赏花宴了,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带着恪儿去踏青看花儿呢。但是没办法,家中没母亲,这贵妇贵女的社交自然落在了她身上,只得认命。 当然自从元宵节遇刺,导致她还少了一项往甄家贺寿的事情,倒是让林素高兴不少。 “姑娘到了。”花影的掀开帘子,将林素从马车里边扶了出来,一边有眼色的贺知府家的丫头婆子们已经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 花影接过林素手上的红笺交给为首的那个婆子,那婆子看了内容,笑容明显更甚了几分。 将红笺放入怀中,便朝着林素行了一个礼:“原是刑部尚书姑苏林家的姑娘,难怪这般的好气度,请姑娘跟我走吧,太太一早便等着了。” “妈妈谬赞了,不知妈妈如何称呼?”林素浅淡一笑,大有世家之女的风范。 花影和雪影站在后头,心里头暗笑,她家姑娘平时在家里头那般疯傻的模样,但是只要一到人前,那是比谁都装的像大家闺秀。 “奴婢姓李,叫我一声李婆子就好,哪里当得起姑娘的一声妈妈。”那李婆子的回答不卑不亢,到真是让人小觑不得。林素不由得将她和甄家的那三位婆子比较了一下,不由得摇摇头,果真不在一个层次上。 “还未到园子我便闻见花香了,怕是园子里的好花必然不少。想来这么多花必然能吸引来不少姑娘吧!”林素这话问的隐蔽,明着夸赞这园子里头的花朵儿,实则在问李嬷嬷这赏花宴到底来了些什么人,她也好心里有个底。 李婆子那个人精,又哪里会听不懂,心底暗赞,人家二品大员家的姑娘就是厉害,说句话都让你舒服得紧。 “姑娘这话在理,可惜的是咱么太太的帖子却是有限的很,除了姑娘与我们自家姑娘,再有便是甄家几位姑娘,当然还有当地几位官员家的姑娘。”李婆子笑道。 林素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这赏花宴除了贺府自家的姑娘和甄家姑娘外,其他家的姑娘应该不用在意,这是李婆子变相透露给自己的信息,看来这贺知府也是人才辈出。 “我们家统共就这么一个姑娘,一个人寂寞着呢,想来林姑娘在家也是独女,必定也是无聊,倒是可以和我们姑娘多说说话。”李婆子虚引着,领着林素又转过了一个回廊,隐隐能看见那□□四溢的园子,也约莫能听见些笑语传来。 林素一听李婆子这话明显是在替她家姑娘交好自己,想想也是,父亲便要任京官了,这京官和地方官的联系一向重要,难怪人家如此示好自己。 “那是自然的,想来我和你们姑娘也必是投缘的。”人家捧着你,你自然不能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否则没准觉着你怎么傲呢! “太太,林家姑娘到了。” 李婆子将林素领到知府太太徐氏那里,一下子便成了关注中心,任谁家来了一个从不认识的姑娘都是要打探一下的。 “林姑娘,哪里需要这样多礼,快些来尝尝刚刚酿好的果酒,酸酸甜甜的最适合你们姑娘家喝。”这徐太太倒是自来熟,一句话不到便是要林素尝尝她的果酒。 “娘亲,你这么急做什么,先让林姑娘认识认识人再说罢。”旁边一位姑娘满脸歉意的看向林素,同时制止了徐太太风风火火的动作,那熟练程度想来不是第一次做了,看得林素抿嘴直乐,这对儿母女倒是像倒了个儿。 母女俩长得很有些相似,都是小家碧玉的模样,可母亲这性子实在是?????? 女儿倒是大方的紧,看来平时没少为这样的娘亲头疼。 看看周围的三四个姑娘,林素在想到底哪个是甄家姑娘,又或者还没到。 “对对对,看我急的,来来,我带你认识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听风就是雨?林素现在的表情怕是和刚才那位贺家小姐一般无二。 经过一番的介绍,林素总算是把这里的姑娘认全了,虽说人家不是个个都对林素有好感,但是也没人表现出厌恶,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林素自认不是万人迷,也不是银票,没必要人人都喜欢她,对比起上次在章府的境况,这些姑娘简直是太好了。 而甄家的姑娘果真还没有到。 贺家的姑娘名叫贺瑾,鹅蛋脸,远山眉,好一个美人坯子,最重要的是性格大方,最是得林素喜欢的那种。 贺瑾悄悄拉了拉林素的衣袖,悄声道:“林姑娘你莫要在意娘亲刚才的举动。我外祖家祖上以酿酒发家,一直传至今日,凡是家中子孙,不论男女皆要习酿酒之术,我娘亲尤为痴迷,最喜让别人喝她酿的酒,谁都跑不掉。” 又回头看看徐太太,见她专心侍弄她的酒,便立时转过身继续道:“万一一会儿我娘亲的酒不好喝也请千万别讲出来,我在这里便先行谢过了。” “很是不必如此,没准我就是爱喝呢,要知道个人的味口可是不尽相同的。”林素笑道,她觉着今儿个似乎没有来亏,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的紧。 “我年长个两岁,不如就托大称你一声妹妹如何?”很明显,林素的回答取悦了贺瑾,这不人家现在就开始以示亲近了。 “来来来,林姑娘,快来尝尝,保证你喜欢。”徐太太招招手,林素朝着贺瑾苦笑一下,而贺瑾拍拍她的肩膀,意思很明显,你好好保重。 林素乖乖挪了过去,心里头祈祷,但愿别真难喝到一定程度。 “快试试,上次甄家那大丫头可是说很不错的。”徐夫人笑眯眯的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很快掩盖过去了,又把目光重新集中在林素的杯子上了。 林素有些许奇怪,但是人家不说,也不好相问,于是鼓起勇气,把那一杯酒喝了下去。 瞬间,她有种再喝一杯白水的冲动。没错,这就确实酸酸甜甜,但是却酸过了头,甜得要命,林素心里这会儿却是发苦的,甄家那位姑娘,你果然是演技帝。 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放下杯子道:“太太这果酒果真真不错。” 一听这话,徐太太乐了,于是林素也过关了,那厢贺瑾赶忙拿过一个果子让林素先吃了,一边将她拉走了,林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真怕上次事情重演。”贺瑾长长出了一口气,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那个甄家的甄宝玉上次喝了母亲的酒便直接就吐了,正好被从厨房来的母亲看到了,气了整整好几天,倒霉的是我们家里的人,那几天竟是天天母亲酒伺候,生不如死啊。” “甄宝玉?听这名字似乎是男子?”林素故意这般问道,她哪里不晓得甄宝玉是男子啊,“怎么,姑娘们聚会,这男子也能来? 见贺瑾一副难说的模样,林素便让花影和月影自己找地方歇息,她便跟着贺瑾走了。 贺瑾领着林素进了一处没人的凉亭,拿了几碟子果子和清淡的酒水放在栏杆处的座位上,便拉着林素一边一个靠着绣墩坐了,中间便是酒水。 “这里没什么人我便和你说了罢。”贺瑾自拿了一个果子玩耍,“那甄宝玉在咱们金陵那可是有名的紧,今年已经七岁,可是却镇日不想读书,成天在内帷帐里厮混,就爱和姐妹们在一处。听说前日里才被他父亲打了,似又是因为不读书的事情,在被打板子的时候紧着叫姐姐妹妹,回去后被姐妹取笑,你猜他说些什么?” 说道这里,贺瑾倒是停了下来,一脸好笑的表情。 “莫不是叫着姐姐妹妹的字样便不疼了?”林素抿嘴笑了,她可还是记得书上就是这般写得。 贺瑾给了她一个“你厉害”的表情,而后便是乐不可支的笑了出来:“可不就是这样,当时听的我和母亲笑死了,父亲一听这话,立刻把我那两个哥哥叫进了书房,秉烛夜谈,说是要防患于未然。自那以后,我那两个哥哥一提他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什么如果他们那般的话,还不如早早自我了结,省得给家族摸黑。你说这样的人能到姑娘们的赏花宴上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再说当时他不过六岁,也就是一娃娃,没人会计较。” 六岁啊,林素笑笑,她家恪儿六岁的时候怕是已经晓得不知道多少人间险恶了,果然生长环境不同,自会造出不一样的人。这甄宝玉也好,贾宝玉也罢,哪一个不都是家中溺爱出来的,不变成那样就奇了怪了。 “那今次我们的赏花宴他不会也来吧?”林素自是拿起一个梅花冻石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入口清醇。 林素和贺瑾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所以这话她也就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若是别人怕是不行的,没得人家以为你在怀疑人家的教养呢。 “谁知道呢?反正啊,就算是来了,只要远着点自不会有问题。”贺瑾撇了撇嘴,一副她也无可奈何的模样,“啧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素儿,瞧见没,那个紫衣的公子。”贺瑾连忙示意了一番。 林素定睛瞧去,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有公子,我似乎只瞧见了三个姑娘。” 贺瑾先是一愣,随便便笑开了,一边打了林素一下:“你这小蹄子,不过这话很该如此,可不就是三个姑娘。” 林素一眼瞧见了甄宝玉,其实若不是贺瑾指出来,她还真就把他当姑娘了。面若春花,秀美异常,那说话行动颇有女儿之态。同样的绛紫色,穿在云邈的身上是贵气潇洒,尽显阳刚之气,可惜到了甄宝玉身上,到多了几分富贵娇艳之感。 果然有句话说的好,长得像女子不要紧,相貌是天生父母给的,但是性格若是像女子,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14、第十四章 甄家 “放心,且不用出去会他们。”贺瑾站起身,将空了的碟子拿走,又换了几碟子新花样,“很是不必理会,尝尝我们家厨子做出来的新点心,我可是爱的不行。” “那几个甄家姑娘呢?也不必理会?”林素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为着一个甄宝玉,连甄家的姑娘也晾在边上? “妹妹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贺瑾神秘一笑,其中必有故事,“放心,我母亲自会绊住那甄宝玉,甄家的姑娘也自会来寻我,到时候可就不用去忍受他了么。” “如此好办法,姐姐是不是当浮一大白呢?”林素执起那乌银的酒壶,将贺瑾的杯子斟满,远远的她已经瞧见那两个甄家姑娘过来了,而甄宝玉还在徐太太身边挪不动脚呢。 贺瑾一看林素这阵势,立刻笑了出来,倒真有些江湖儿女的姿态:“那是自然,当浮一大白!”说罢,一口就干尽了。 “爽快!到真真是女子中的豪侠了。”林素当及赞出了口,有些人是真爽快,有些人是装爽快,聪明人自然分得出。 “瑾姐姐倒是会躲清闲,找了这么个好地方。”一听这话,林素转身便瞧见甄家的两个姑娘已经到了此处,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都是一色的打扮,想来二人竟是姐妹。 年龄稍大的那一个模样精明,倒有些书中描写的凤姐的味道,至于小的那一个,虽笑着,却有些呐呐的意味,想来不善言辞与社交。 “哟,今儿个怎么就你们俩来了,她们几个呢?难不成都躲在家里睡觉不成?”贺瑾施施然的站起身,没有一点子被发现的窘迫,林素扯了扯嘴角,这贺瑾要是生到现代去,八成又是一女强人,而且是那种所向披靡的。 “倒真是躺床上了,可惜不是偷懒,而是一个个病还没好透,全养着呢!”二人的说话都故意将甄宝玉略过去了,倒真是聪明人。 说罢,那位甄姑娘饶过贺瑾,看向了林素,偏首笑问道:“瑾姐姐也不介绍介绍,难怪躲得这般远,原是找着知己了,快给我引见引见。” 林素一听,行了个半礼:“姑苏林素,让姑娘见笑了。” 那年长的甄家姑娘立刻就笑了:“金陵甄敏,我在家排行老大,这位是排行老三的,珍儿,还愣着?没瞧见这边有个神仙似的姐姐?” 林素一听,心里道,原这就是甄家大姑娘,果真八面玲珑,瞧瞧人家这架势,真仿佛得了凤姐几分真传。 “金陵甄珍,林姐姐好。”小姑娘形容不足,那副怯怯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惹人怜。 一把将林素拉着坐下,贺瑾指着甄敏道:“得得,你这破落户,别吓着人家林姑娘,人家可是书香世家的姑娘,哪经得起你这般调侃。也不瞧瞧你自家妹子,都被你说的有些害臊了。” “无妨无妨,爹爹一直都说我脸皮最是厚,我最爱人家多夸夸我了。”林素倒是不曾介意,怎么说人家内心都是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哪里会怕甄敏那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不知林姑娘的爹爹是?”甄敏听了后一愣,随即问道。 林素一看那模样,哦,甄家给林家送帖子的时候自己那一份帖子据说就是出自甄家大姑娘之手,当时自己也没在意,怕是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这位甄敏姑娘就已经有疑虑了吧。 “父亲即将于四月里在京城接任刑部尚书一职,是姑苏林家现任的族长。”林素没有隐瞒,这东西也没个隐瞒的必要。 “我记得了,我就说怎么会对林姑娘的名字感到熟悉,原是当时送到你们家的帖子中,你那一份女儿家的帖子就是我写得,林姑娘应该会参加大老爷的大寿吧?”甄敏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得林素暗自好笑,明明早就知道了,还要作此姿态,还做的如此之像,真真该给她颁个奥斯卡影后。 “我倒是想,可惜爹爹说来不及了,京城中还有很多事要交接,实不能再拖了,我们在金陵停留也只得今儿个一点时间,明日便要离开,甄老爷的寿诞还在五日之后,想是来不及了,林素代爹爹向甄家赔给不是了。”林素这一番话滴水不漏,甄敏也挑不出什么。 虽然面上还保持了笑容,甄敏倒是想到了回来的两位妈妈说那姑苏林家的姑娘厉害的紧,本来还不是很信,今日一见倒是倒是果真不虚。 “好了好了,那些个都是家里边长辈的事儿,与我们何干,平白添了没劲。”贺瑾握了握林素的手,示意她不要往心里去,既然林素都看的出来,贺瑾和甄敏相处这么久,又哪里不晓得。 “大姐姐,三妹妹,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了?害得我好找!” 一听到这声音,林素立刻感到了握着自己手的贺瑾的手明显收紧了一些,再瞧瞧贺瑾,这小妮子嘴角都是在抽搐的,想来也是厌烦紧了那甄宝玉。 贺瑾看着向林素,那眼神分明写着“娘亲怎么没能绊住他啊?” 林素摇摇头,表示她也很无奈。 没想到那甄宝玉才兴冲冲进了亭子,一眼望见林素,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最后看得林素都有些恼了,这叫什么人,哪有人家一个外男这么盯着女孩子瞧的,就算你今年才七岁那也是不行的。 甄敏一瞧,立刻拍了甄宝玉一下:“呆子,想什么呢,还不快点给林姐姐行礼。” 只是那甄宝玉似是完全没有听到甄敏的话,半天竟呆呆说了一句话:“这姐姐我曾见过!” 我呸!林素听了这话,一口老血直接呕在了心里,差点就要喷到甄宝玉的脸上去! 难不成这是红楼男女第一次见面固定的打招呼方式?这都是什么狗血啊,为什么这种林黛玉遇见的狗血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拜托公子,你是外男,要不是你今年才七岁,人家还以为我林素私见外男,我的名节啊! 贺瑾一听这话,立马不怎么高兴了,听听这都叫什么话,他甄宝玉把人家姑娘的名节放哪儿了? “甄二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兴许你成天在家中姐妹跟前混,镇日看些美人坯子,这美人啊自然和美人长得差不多,所以就觉着素儿眼熟了。”贺瑾不动声色的说道,虽是笑着,但是那眼睛中可没几分笑意。 “我就觉着这姐姐看着眼熟,怕是面善的很呢!以前还从未发生过呢。”那甄宝玉不愧是个见了漂亮女孩子就痴傻的,看看贺瑾都已经当面警告他了,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林素觉着她要再不离开这是非之地,怕是要晚节不保了。 “既然宝玉觉着林姑娘面善,不如许了给你做媳妇儿如何?”这甄敏一见甄宝玉这痴傻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这么说着。 不过,这么一说,林素和贺瑾二人顿时都是脸色难看。 “甄大姑娘请慎言!”林素一下子站起身,脸黑的就跟锅盆底似的,疾言厉色的说道,“且不说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女孩子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就说你甄大姑娘刚才此言到底是何意?说句不害臊的话,我林素以后还是要嫁人的,你们这是在毁我清白么?我跟令兄弟不过今儿个才见了一面,你就说出要将我许给你兄弟的话,请问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再敢问,你是林素什么人,敢定下我的婚约?” 这一番话林素丝毫没有给他们留面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甄大姑娘从一开始就没安啥好心,没准人家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否则干嘛一直针对自己。 反正她们家和甄家不对付,而甄家早晚得亡了,故而她也不怕得罪了甄家。刚开始一再忍让,不过是不想贺瑾难做,可惜有些人就是欺善怕恶。 “甄敏,你刚才的话真真过了。那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晓得么?你们甄家姐妹自己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可是素儿是正正紧紧的外家姑娘,你甄敏也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心里没底么?”这厢贺瑾是彻底站在了林素这一边。 如果说刚才她说的话还是给甄家一个台阶下的话,现在这话就完全在指责甄家不对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在这个把名节看得万分重要的时代,你这样大大咧咧的说把人家一外家姑娘许配给你弟弟,外边还不定怎么想人家姑娘和你弟弟之间的私情呢,否则干嘛好好的你要让人家姑娘给你做弟媳啊,而且是才见了一次面。 “我??????”甄宝玉哪里见过这仗势,当场就愣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林姑娘刚才??????”甄敏脸色煞白,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真的过火了。本来以为这林素虽是个聪明的,但是性子和软,没见她堵了那么多次,这林素愣是一次都刺回来么,依旧是浅笑温言的模样。没想到一旦触碰到底线,那火气连自己都招架不住。 只是甄敏也不想想,她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混帐话,若是她自己被人这么说,怕是那情状比林素还要糟糕的很。 “姐姐,我们明日便要启程了,家中还有诸多事情未了,实不能多呆了,我就先去向太太辞行了罢。”林素转过身温言对贺瑾说道,这里她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否则她真的会直接破功,拿银针戳死那个甄宝玉和甄敏。 “好,我带你去罢。”说罢,贺瑾便拉着林素的手往外走,直接无视了甄家的人,走过甄敏旁边的时候,低声道,“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好自为之吧。” 留在原地的甄敏一下子就急了,今天她是奉了太太的命来的,无论如何要将林素留下。她知太太有与林家联姻的想法,所以今日才会将宝玉带来,而刚才也故而试探了一番,但是却未曾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弹。 好在她们周围并没有人,否则刚才自己怕真是要丢脸了,现下也无法去追了。 到了晚间,林素将今日的事说给林清泽和林恪听的时候,果然不出意外,家里两只全都暴走了。 “哼,甄家,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林清泽当晚把对甄家的布置又修改了些,比方说奸细这类挑拨离间的人数增多,他就是要甄家家宅不宁,同时本来那一批刺客人数不过一十,一下变成了近二十,定期去骚扰一下,之类的云云。 至于林恪,一边数落自家姐姐从一开就不该忍让外,一边更加努力的熟悉暗夜阁的一切,现在他都有些庆幸自己答应了,等到他熟悉了暗夜阁,第一件事就是给甄家一点苦头尝尝,居然敢污蔑我姐姐的名节,作死! 15、第十五章 临别前的赠礼 “父亲您这是??????”林恪看着自己手上的信,有些无奈,这是要闹哪样啊? “没什么,五日后是甄府老爷甄应嘉的大寿,我既然有事去不了,那么自然得聊表歉意,顺便夸奖一下他们府上那两位出类拔萃的哥儿姐儿,你说不是?”林清泽摸摸胡子,他现在有些小得瑟,动他的闺女,还想好好过日子,没门! “我知道了。”林恪微微一笑,原来爹爹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复又想到一个问题,“儿子听说甄应嘉现在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虽只是一个临时织造监督之职,却是最是能赚银子的,不晓得为什么升任了河道使却那般高兴?” “怎么连这你都不晓得?现在朝野动荡,甄家已经是富贵至极,可惜的是家中却无一个实权人物能够在这一个动荡时刻保住全家,而这河道使却是个能往上爬的好位子。有些时候银子还是比不过权的,否则人就全去经商了,天下哪里来的那般多的读书人。”望着自家的儿子,再想想那甄宝玉,林清泽觉着自己真是满足了,若是自己得了那么一个儿子,他干脆直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掐死算了,省得带累全家。 就像今天这事儿,若是那甄宝玉和甄敏是对郡主什么的人说的话,这会儿怕是已经被送进大理寺了,没准一家子都战战兢兢呢! 林恪一听这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一下子便亮了:“爹爹,你说这甄大老爷既然这么在意升官,自然是想家中子弟好生念书,以正常渠道求得个实权的一官半职,爹爹何不在这信上写些甄宝玉那样的性子必然会导致念书不勤之话,或者由他出言不逊可见平日压根没读圣贤书这样的猜测,想来效果必是好的。” 林清泽直接拿了本薄书砸向林恪:“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为父想不到,信中早就写了,赶紧给我送过去,否则就该晚了。” 一边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一样把林恪往外赶。 林恪一把接过书,不在意的笑笑,便径直拿着信走了。 “这位公子你是?”甄家门房上的人一看林恪那气质穿着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谁家大晚上派个孩子过来啊? “在下姑苏林恪,父亲是即将四月于京中上任的刑部尚书。家父有一封书信要我交给甄大老爷。”林恪慢条斯理的说着,眉眼含笑的模样很好的显示了一个世家公子的气度。 那门房一听这话还得了,那可是尚书家的公子,立刻态度又恭敬了好几分,倒是有些狗腿子子迹象:“待奴才去通报一番,林公子不防就先往我们门子里歇着。” “是啊是啊,我去通报,你就陪着林公子。”另外一个门房一溜的就要往里跑。 “这位小哥请先等着。”林恪示意自己身边的剑心将人拦下,“我只是来送一封信,天色已晚,再行打扰倒是我们的不对了,所以小哥只管把这封信交付给甄大老爷即可,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恪把信交给那门房,而身边的剑心立刻很有眼色的从身上掏了两个荷包给了门房,那两个门房打开来一看,立刻就眉开眼笑的揣怀里了。 “林公子您放心,这信我立马给您送过去!” 说完,其中一个门房一溜小跑的消失了。 林恪进了马车,直接往林府驶去,想来明儿个早上就有好玩的事发生了。本来他可以直接把信送进去,去见见那个甄大老爷,同时添油加醋,直接看看甄宝玉惨痛的下场,可是一想到那次甄宝玉到林家去送帖子是所说的话,一时间他觉着还是不去为妙,否则膈应到了也只能算自己的。 “老爷,门房上送来了一封信。”甄应嘉的贴身小厮颠颠的将信送到了甄应嘉的眼皮子底下,“说是姑苏林家的公子奉林老爷的命送来的。” 甄应嘉本来还有些不在意,一听是林清泽送来的,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接过信便开始看。 一开始还面带微笑,越看到后边就越面色涨红,最后竟是变成了一片煞白。 “彭!”一只手拍在了桌子上,连茶水都溅了出来,“去去去,把那孽障给我找来,快去!”声音竟然都有些发抖,可见是气的不轻。 “对了,把太太也给我叫过来,都给我叫过来!”大手一挥,直接把桌子上的杯子掀翻了,小厮早就跑了,这家里能被老爷称为孽障的,除了二爷不做二想,只是没想到这回连太太都跑不了,算了,赶紧使人去找老太太,万一打死了二爷,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于是,一时间整个甄府都乱了套。 甄宝玉一听说他父亲找他,整个人立时脸色发白,但最后还是得去,至于太太陈氏收到信要自己过去,本倒是不在意,可是一听甄宝玉也被叫过去了,深知大事不好,赶紧带了人过去。 “哐啷!”甄宝玉才掀起帘子,一个茶杯便已经扔了过去,茶水撒了甄宝玉一脸,即使不是很烫,也是让他疼的紧。 “孽畜,孽畜啊!我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儿子?”甄应嘉指着甄宝玉的鼻子大骂,“还站在这儿,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给我跪下,来人,上家法!” “老爷,老太太那边??????”一个小厮提醒道,这家法一上,看今天这样子老爷还不得直接打死二爷。 “别提老太太!都是老太太把他惯的不上样!还愣着,上家法!”甄应嘉脸色气的潮红,看着甄宝玉那像是丢了魂一样懦弱的表情,哪里像个男人,心里的火不由得更甚了几分,直接一脚踹上了甄宝玉的心窝子。 “啊!”甄宝玉哀嚎了一声,跌了下去,立刻觉着胸口火辣辣的疼,口里腥甜,脸色立刻煞白。 “老爷,我什么事都没有干?”眼泪直往外淌,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干什么?你把我的老脸,把甄家的脸都丢尽了!”一听甄宝玉这么说,甄应嘉火气直冒,这都是生的什么儿子啊! “老爷。”外边的小厮们早就把板子和长凳准备好了,心里都在叹气,怕是二爷这回真是把老爷气狠了。 “还愣着干嘛,家法!”甄应嘉往椅子上一座,不再看甄宝玉,再多看一眼他都觉着是在折寿。 “是!”几个小厮即使不愿意也只得将甄宝玉架上长凳,背朝上。 甄宝玉一见来真的了,立刻大喊大叫,手脚乱扑腾。 “我真的并未做什么,太太,老太太,来救我!”这会儿还没开始打呢,便已经叫的跟杀猪似的了,“敏姐姐,云姐姐,珍妹妹,来救救我啊!” “打?怎么都不动?好啊,你们不打,我打!”甄应嘉一见小厮们一个都不动,一把抢过板子,狠狠的朝着甄宝玉打过去,“让你给我丢脸,让你成天不读书,成天混说,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省得给我甄家丢脸,让列祖列宗蒙羞!” “还好意思提甄敏那丫头,都是你们两个干出来的好事,你跑不掉,她也跑不掉!”这会儿,甄应嘉已经打红了眼了,旁边的小厮想要上来拉一把全给甄应嘉一脚踹到了旁边去了。 甄宝玉一开始还哭号着叫着姐姐妹妹的字样,到后来直接哭哑了嗓子,什么都叫不出来。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陈夫人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子从腰部向下一片鲜血淋漓,一时间眼泪全涌了上来,一把拉开了甄应嘉,哭着抱着甄宝玉。 “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一起打死了,黄泉路上我们娘俩也好有个照应!”陈夫人用身子护住甄宝玉,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气势,谁知这更加惹怒了甄应嘉,本来甄应嘉就也要找她算账,结果她自个儿犯到了手里。 “好,今天我就连你一起打死!慈母多败儿,看看你教的好儿子,看看你教的好闺女,丢脸都丢到哪里去了!”边说边是一板子已经打上去了,紧接着就是陈夫人尖叫的声音。 旁边的小厮早就吓傻了,今天老爷看来是真受刺激了,连太太都下狠手打了。 “逆子,逆子!你是不是要连我这老骨头一起打死啊?”窗外传来苍老的声音,明显是气急了,“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老爷手里的板子拿走。” 甄应嘉本来还想要再打,结果一看到他母亲,那也是涕泪交加,手中的板子一扔,直接跪倒在门前:“母亲,即使今天你来,我也是要打死这个逆子的,您不晓得他都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还有甄敏那个丫头,居然还和他一起,人家姑娘的名节就差点毁在他们这两个孽畜身上,林家老爷刚才来了话,你说我要不严惩他们,怎么和人家家里交代,怎么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甄应嘉全身颤抖着,一双眼中全是泪水,恨铁不成钢啊,他哪里真的想打死这个独子么?他这是失望透顶啊!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听这话,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那边的信,老太太自个儿看吧,那林老爷可是刑部尚书,这两个逆子居然就那般差点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甄应嘉无力的指了指桌子上的纸。 那老太太连忙带上身边人递过来的老花镜,径直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信就看了,不过倒是脸色无多大变化。 “去,先把宝玉带走。”老太太一看甄宝玉那渗血的衣服,便是眼眶一热,她可怜的孙儿呀,“什么名节?不是还没发生什么吗?就算有个什么,难道我家宝玉娶了她还委屈了她不成?”老太太对着甄应嘉的脸色一冷,径自跟着抬甄宝玉的人出去了,就剩下甄应嘉一个人呆呆地跪在门口。 老太太这莫不是疯了?林清泽那是什么官位,他甄应嘉又是什么官位,想想宝玉也不可能娶到林清泽的嫡女啊! 第二天早上林府果然收到了消息。 “爹爹,甄宝玉被打虽然挺痛快,可是这甄家老太太莫不是疯魔了?让他家甄宝玉娶姐姐?还没有发生什么?等到真的发生什么的时候,我家姐姐怕是已经三尺白绫去见林家先祖了!”林恪坐在椅子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父亲是二品大员,他甄应嘉即使升任河道使也不过四品,再加上甄宝玉没半个功名在身,更只是家中二爷,无继承权,姐姐可是嫡女啊,这甄家老太太哪里看得出甄宝玉够格娶姐姐,而且听她的话,似乎还是姐姐占了便宜。” “哼!”林清泽脸色微冷,看着外边已经亮透了的天道,“有些人还沉浸在以前的辉煌中,却不知那不过已经是落日余晖,甄家,没几天好日子了。” “老爷,车马已经备好了,我们可以启程了。”外边林锋已经开始催促了。 “走吧,恪儿,想要弄死甄家,以后有的是机会。”林清泽拍拍林恪的肩,示意他不要在意。 林恪眼神凌厉,暗道,早晚让你们付出代价。 16、第十六章 碰上冯渊 “昨天你和爹爹干的好事可别以为我不晓得。”林素斜着眼看了看靠在马车上看书的林恪。 抬起头,林恪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林素道:“难不成姐姐还可怜了那甄宝玉不成?”那神情活似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林素似乎都能看见林恪后边因得意而摇的欢快的毛茸茸尾巴。 “你觉着你姐姐我是那种人么?”林素极力阻止了翻白眼这个不雅的动作出现在她的身上,“我只是在后悔当时以为不过是个赏花会罢了,并未带银针去,否则我就让那甄宝玉再不能娶上媳妇儿。” 她林素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斩草除根的典型。 林恪听了这话,明显嘴角的弧度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好主意啊,不愧是他林恪的姐姐,端是钟灵毓秀的很。 “姐姐小心!” “嘶~~~” 马车剧烈晃动着,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林恪摸摸撞到了后车厢的脑勺,还真是疼的厉害,一边的林素早就心疼了。 “林锋,到底怎么回事?”林素朝着外边驾车的林锋问道,一边责备林恪,“尽担心我了,自己倒是被撞着了,你呀!” “姑娘,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殴打一个青年公子,我们要去管管么?”林锋没有丝毫感情的问道,本来林家就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家,否则要是一般自诩正义的人怕是早就出手了。 “滚,没看见爷在办事吗?挡着爷的路了,说的就是你,赶紧把你的马车弄走!”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听得车子里边的林素和林恪直皱眉头。 “咚!”沉闷的声音显然是马车被重物击中了。 “姑娘,大爷!你们没事吧?” 林锋本来还没来得及对那个向他们叫嚣的小厮说什么,就见小厮直接拿起路边的一个石头就砸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拦下,便径直飞到了马车里边。 林锋现在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掀起帘子,就见自家小姐颤抖着摸着大爷的头,大爷的脸色明显比平时惨白了几分,再一瞧,那石头所砸的痕迹就在大爷头旁边一点点,就冲那车厢被砸出来的大坑也能猜到刚才的石头有多大的威力,要真是砸到自家大爷的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锋,给我把那人拿下!还有,和他一伙儿的,一个都别放过!”林素就差没咬碎了一口银牙,姐自己都舍不得动半分的宝贝弟弟啊,你怎么敢这么做,姐今天要是不弄死你,姐都对不起自己。 刚才那拳头大的石头飞向林恪的时候,她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整个世界都定格在了那个飞向林恪的石头上和林恪还含笑的脸。 听着林素明显已经愤怒异常的声音,林锋赶忙去把那人拿下,而林清泽身边的人早就在那时将剩余的小厮一并拿下了。 “素儿,恪儿,你们没事吧?”一听林清泽心急火燎的声音,林恪露出一个笑容,掀了帘子径自下去了。 走到林清泽的身边,林恪微微叹了一口气:“爹爹放心,姐姐和儿子都未曾有事,不过,就差一点点,怕是儿子就要和爹爹天人永隔了。” 回眸看向那几个小厮,看那穿戴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奴仆,瞧着,路上还有一锦衣公子已经被殴打的动弹不得,直直地倒在路中央。 围观的人却是一个都不敢上去扶,想来这些小厮的背景挺大啊!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们敢抓我,呸!”一个小厮死死地吼道,那神气活现、趾高气昂的模样就好像他压根不是奴才而是主子。 “老爷、大爷,他就是刚才扔石头的那个。”林锋走了过来,悄声对着林清泽和林恪说道,“方才奴才已经向周围人打探过了,这是金陵四大家族中薛家的奴仆。” “奥?四大家族?”林恪这倒是来了兴趣。 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林恪走到那个小厮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人模狗样,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嗤,薛家的人?”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林恪的眼里全是讽刺,这金陵四大家族他也是略有耳闻的,没想到今儿个要走了,居然正好碰见一个,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难怪皇帝一心要除掉他们,不过是一群国家的蛀虫罢了。 “你们去把那位公子扶过来,爷倒是要瞧瞧这薛家干了什么好事!”一句话说的轻之又轻,但是却莫名的让人服从。 林清泽便站在一旁摸着胡须不说话,也是时候让林恪磨练一下了,不过不愧是他儿子,瞧那气势,好的很啊。 林素呆在车厢里不由得笑了一下,不晓得那小子会干出些什么事儿。 “父亲,那是哪家的仆人?”林素隔着帘子问道,她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主儿。 “金陵薛家的,那边一个年轻公子若不是我们出手,怕是会被生生打死。”林清泽摇摇头,这些个旧贵族的势力一天不除,怕是只会对国家社稷的危害越来越大。旧贵族子弟,蒙祖上的庇荫,成天不知上进,惯会寻花问柳,斗鸡走狗,却能平步青云,可怜的是寒门读书人,学富五车却报国无门,倒真是让人心寒啊。 林素一听倒是心生疑窦,年轻公子,差点被薛家打死?难不成自己遇见了冯渊?不会吧,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 而一边的小厮们一见对方知道自己是薛家的人,居然还敢这么对他们,一时心有不忿,后边的另外一个小厮早就吵吵嚷嚷起来:“既然知道我们是薛家的人,你还不放了我们,否则小心我们薛家弄死你们!” “你少说些吧,我看这些人完全不怕咱们家,该不会人家??????”倒是有个小厮还算是有脑子,既然人家都知道是薛家了,还敢这么做,明显人家不把你薛家放在眼里啊! 其他小厮一听他这么说,立刻都偃旗息鼓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别人一提,哪里还不晓得。 “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何殴打于你?”林恪问那鼻青脸肿的公子道。 那公子见林恪小小年纪却气质非凡,再兼华衣众仆,想也晓得必是大家出身,故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在下冯渊,本看中人贩手中一女孩,欲买回家中为妾,且终生不再娶其他,奈何明明人贩已与我谈妥,也收了我的钱,他却将女孩二次卖出,看中的人就是那薛家的公子薛蟠。我气不过,便找他评理,要他将女孩还我,谁知他竟然指使家中奴仆欲将我打死。” 说道最后,那冯渊已经是涕泪交加,可见其委屈之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倒是个好生厉害的家族,居然厉害到无视国法,随意打杀他人。”林恪这话说的没丝毫烟火气,林锋往旁边挪了挪,他晓得,看来大爷是真生气了。 “林锋,你且往金陵知府那里去一趟,将这里的事情讲明白了,还这位公子一个公道。对了,顺便跟他说,爷我被薛家小厮吓着了,到现在都有些神情恍惚,不能自已,就怕以后会留下什么病根子。”栽赃嫁祸谁不会,林恪眉毛一挑,“记得说父亲一会到京城进了刑部,他不介意亲自来办一下这件案子,当今最重国法,想来也是重视的。你说是吧,父亲?”回头,林恪笑眯眯的问道林清泽。 林清泽立时腰板挺直,到真有些两袖清风、公正严明的模样:“那是自然,老夫自是不能负了皇上的重托啊!” 林素在车厢里头笑得欢畅,不愧是她弟弟,即将事情明明白白的放在明面上,让你挑不出什么,最后以势压人,甚至加上了皇帝,即使贺知府有心包庇,怕是也无能为力,就算让薛家跑了,那薛蟠不死也得褪层皮。 想到香菱,林素不由得唏嘘。若是他们没有碰见冯渊,那么冯渊必然被打死,香菱也只能跟着呆霸王倒霉。至于冯渊么,家里人求告无门,怕是几个月后便会遇见来上任的贾雨村,而后那桩子糊涂案便要上演了,薛家也就该在那时候上京了。 “姐姐,可否向你讨要一点子东西?”林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车,冲着林素低语道。 “我晓得了,不过量不可多,一人一粒足矣。”说完林素便从随身的药箱里边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林恪。 “剑魂,你且过来。”林恪掀起窗帘,对着他的小厮招招手,随后一个少年便疾步而来,一看那少年的面相便知此人是个精明能干的。 “爷,有什么吩咐?”剑魂一瞧自家爷叫自己了,怕是又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那叫一个乐呵。 “这瓶子里边的药在没人的地方让他们服下去,记住要不知不觉的,爷可是等着看好戏呢!”林恪将东西给了剑魂,就见那小子乐颠颠的跑了,果真是个爱看热闹的,林恪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四个小厮,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大爷、姑娘,老爷说我们先走,一会子在码头等他们。”林铎的声音乍然响起。 “好吧,我们就走吧,那些个在这里看押的人让他们办完事就赶紧去码头,不要耽搁了。”林素发话了,没一会儿,马车便动了。 “恪儿,怎么不想问问姐姐刚才给了你什么药么?”林恪保证,他姐姐现在的笑容绝对是阴渗渗的怕人,看得他一阵一阵的发冷。 “姐姐给的药我自然是放心的。”林恪极力让自己笑出来一点,姐姐,您能别笑得这么阴森恐怖么? “呵呵,那种药到两个月后才会发作,这样就没人会想到我们了。一旦药效发作了,就会每晚腹痛,第一天一个时辰,第二天两个,第三天四个,依次类推,而疼痛的程度也是每过一天便番上一倍,据说从来没人能熬过五天呢,不晓得他们能熬几天。”林素得意的笑了,动姐的弟弟,姐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时候啊,自己了结自己。 林恪点点头,您果然是我姐姐!果真强大,果真血腥! 17、第十七章 初至京城 “恪儿觉着这京城如何?”林素坐在车马里边,问着正掀了帘子往外看的林恪。 放下帘子,林恪无奈的笑笑:“姐姐以为如何?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姑苏,这京城虽是繁华富丽,威严庄重,却终究少了些姑苏的灵秀。” “恪儿,不管我们喜不喜欢这里,从今儿起却必是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这富贵温柔的背后有多少的肮脏污浊,我想你也是晓得的,所以在这里一切都必须小心翼翼。”林素一点点的将话慢慢道来,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爹爹和恪儿能好好的。 林恪还从未见过这般忧心的林素,再想想林素的忧心皆因自己而起,不由得感动了几分。 “恪儿省得。”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繁华景象林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天子脚下是最最歌舞升平的,却也是最最杀人不眨眼的,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没准随便踢一脚,都能踢出一箩筐的当官的,在京城什么最不值钱,当官的!当然,这里的当官的是指那些五六品的小官。 “姐姐,只要恪儿在一天,必是护着你的。” 林素听了这话,会心一笑,拍拍林恪的肩:“好,姐姐就等着你护一辈子。”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林家在京城的大宅便已经到了。 林素和林恪下了车,在家里边人的引导下进了府。已经到了三月,这天儿越发的热起来,园子里边的花儿早开盛了,恰是戏蝶时时舞,娇莺恰恰啼的好光景。 园子里的亭台楼阁,回廊水榭皆透着江南的灵秀与小巧,可见林清泽是用尽了心思,要两个孩子即使在京城也能感受到姑苏的风光。 “恪儿,倒是爹爹好手笔。”林素一想到外边大门处的光景,再看看里边,不由得笑了,“明明瞧着那大门不过是个普通富足人家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那是一个二品大员的家,可是你瞧瞧这里边,倒是巧妙的紧。” 林恪听林素这般说,倒是想起了一件趣的紧的事儿:“姐姐,你可晓得,这就是财不外露,小心引得旁人心生觊觎。我们的车刚经过贾府的时候,啧啧,人家门前那两个大石狮子怕是就得价值千金,可惜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花架子呢还是真的富到流油,他们也不怕招来强盗。” “扑哧!”林素突然就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她这弟弟还有做预言家的本事,这贾府可不就是空有个花架子,内里早就用尽了么,再有就是,后来人家果真被强盗抢了,就是那妙玉也被掳走了。 林恪挑眉看着又在发疯的自家姐姐,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早就习惯了林素的与众不同了。 “姑娘,可是别笑了。”月影无奈的提醒道,“院子差不多都已经收拾好了,都是按姑娘喜欢的格局来的,不过还是要姑娘亲去瞧瞧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奴婢们也好尽早。” 花影和雪影一直陪着林素,而月影和流影却未跟着,而是直接乘船先行到了京城来布置,林恪身边的两个丫头亦是如此。 “爹爹去哪儿了?”林恪倒是有些奇怪,自从他们回了家,这林清泽就不知所踪了,“难道一回来就被人劫持了不成?” “却是被人劫持了,不过那是当今皇上,你敢去要人?”林素斜瞥了林恪一眼,她对那皇帝可是相当的不满的,就那喜怒无常的冰疙瘩,啧啧,还真是让人难以消化,还是自家弟弟比较可爱啊,笑得好看什么的。 “我哪里敢去惹当今那尊天大的佛,又不是老寿星喝□□,嫌命长了。”林恪撇嘴,这都叫什么事呀! 月影看着斗嘴的林素和林恪,很是有些好笑,也不晓得别人家的姐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反正自家的姑娘和大爷那是精明的时候全是人精,看得你直哆嗦,傻的时候啊,说句大不敬的,简直是俩活宝。 “大爷,您所住的风来水榭就在姑娘的霞影阁旁边,还是快去瞧瞧吧,否则双儿和恬儿那两个丫头怕是要急的团团转了。”月影指着那水上的建筑道。 林恪一眼瞧过去便知是自己喜欢的,临水之上,前边儿是荷塘,想来到了夏天也是极美的,后边儿紧临着一大片竹林,往后窗下对竹临风读书,想来也是美事一件。 “姐姐,既然月影都这么说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否则急坏了那两个丫头我可再没人赔给月影的,到时候可就有我哭的了。”说罢,林恪施施然的径自往那水边去了。 “姑娘,你听听,大爷刚才那叫什么话?”月影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也是自家温雅从容的大爷说出来的话? 林素听着,倒是同情的看了月影一眼,没办法,谁让恪儿今儿个心情好呢! 主仆二人说笑着进了霞影阁,林素四处看了看,觉着这霞影阁与以前的明月阁并无太大的区别,最大的不同之处不过是少了那流过明月阁的溪流,以后再不能看月影了,想到这里不免可惜,不过这世上哪来尽是满意之事,能求个十全九美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直到了晚间用饭的时候林清泽才从宫中回来,一家三口没个外人的在一起用了晚膳。 就在林恪和林素为着一道菜争斗的时候,林清泽突然说话了,他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俩孩子今天怎么看起来都兴奋过了头呢? 他是不晓得,林素是为着终于能近观红楼发生的离奇事件而高兴;林恪则是纯属小孩心性,换了个陌生的地方好奇了呗,即使再怎么老成,人家今年也不过八岁罢了。 “你们俩到底有完没完,咱们家还差这一道菜了?”林清泽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 “爹爹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林素放下筷子,淡定的看向林清泽,至于林恪,直接无视了林清泽,继续吃他的。 “今上??????”林清泽突然不说了,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林恪继续道,“今上要恪儿给他做伴读。” “噗!咳咳咳!”林恪刚喝了一口甜汤,直接就被这消息呛着了,什么,就当今那样的人也会需要伴读? 林素赶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擦,一边拍了拍林恪的背:“你这孩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当今那性格不出人意料才是奇了怪吧。” 这就是真上了年纪和装老成的不同。真上了年纪的林素那是真心态平和了,装老成的林恪还有待修炼。 “爹爹,这不会是真的吧?为什么要我去做伴读?”林恪现在没时间和林素斗嘴,一门心思都放到了那个消息上。 林清泽淡淡地看了林恪一眼,接着他也有些有气无力道:“你以为以当今那种性格会告诉我为什么吗?不过放心,我已经给你推了,当今也没有强求。对了,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明明我都推了你当伴读的事情了,他居然赏赐了不知多少东西给你,其中就文房四宝都好几套,全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林恪一听这话,立刻嘴角抽抽,皇上,您就算想要我掌握暗夜阁,但是也没必要拉拢我做到这一步吧!您是皇上,一句话下来我还不得什么都听您的? “会不会是当今为着暗夜阁的事觉着亏欠了恪儿的,所以才这般补偿?”林素眉头紧皱,一边猜测到,“但愿别是捧杀啊。” “捧杀肯定不是,当今不是兔死狗烹的那种人,再说至今兔未死,爹爹这狗还烹不得。”林清泽摸摸胡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再说,就算捧杀也应该是你父亲我,再如何也轮不到恪儿这黄口小儿。” 林恪觉着吧,今天自己一定是犯了霉运,黄口小儿?好吧,他却是才是八岁,可是也远远脱离了黄口小儿的范围了吧! 沉吟着站起身,林恪走到林清泽的身边道:“父亲且不要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恪儿定不会带累了林家,即使一死,也不会让林家陷入泥潭之中。” “胡说些什么!”林清泽还未说什么,林素便已然怒了:“什么死啊活啊的,难不成我们林家连自家的孩子也保不住么?” 林清泽一手搭在林恪的肩头,眼神中满是慈爱:“恪儿,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林家,可是若我们连自家的嫡子都保不住,那么爹爹还有什么颜面再做林家的掌家人,再做你们姐弟的父亲。你还是孩子,其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念书,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即可,一切都有父亲。” “再者不行,姐姐我就用银针扎死那些个不长眼的。”林素这话一出,三个人都笑了。 是啊,不论当今是何意,现在再如何猜测也是白搭,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到时候遇见不投的人,直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就是了。 “得,姐姐,我们瞧瞧皇上赏赐的好东西,既然人家给了,咱们受着就是了。”林恪这会儿又变回了那翩翩贵公子的从容模样。 “是,我也瞧瞧去,这宫里出来的东西上没准涂了我感兴趣的玩意,今上的心思可是难测的很啊!”林素歪着头笑了笑,随着林恪便往外走。 林清泽坐在原地,眼睛一眯,这当今这般做到底意欲何为?要知道那些个东西都是悄悄赐过来的,除了林家人也就大总管晓得了,压根不存在捧杀。就怕今上真存了什么对林家不利的心思,可就当真糟糕了,而林恪就是那个首当其冲的。 18、第十八章 贾林纠葛 “爹爹这信是?”林素看看自己手中的信,落款处的姓名居然是林海,不由得一阵奇怪,虽然自家和林如海他们家也算不上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却绝对没什么交情,怎么就突然来信了呢? “你那位妹妹林黛玉不久便要到京城了,这信便是林如海要我看在同族之义的面子上多多照看一下。”林清泽面无表情的把话说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 这一个转折倒是激起了林素的兴趣:“不过什么?我这位叔叔倒是不算太笨,知道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晓得不能全然信任贾家。”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你那位叔叔跟咱们说了也就罢了,居然在信上说他拜托我们照顾林黛玉的事情已经告诉了贾家。”这会儿林清泽再是淡定不了了,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你林如海这不是明面上告诉贾家你不信任他们家么。又要让女儿寄住在人家家中,却不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我真是不晓得你这位叔叔是怎么想的。” 林清泽不了解红楼,不完全了解贾家,可是林素那是晓得的,那可是个看到哪里有利益可赚便往哪里叮的苍蝇。这林如海这么一说,还真难保贾家会不会透过林黛玉的关系盯上他们林家,她可不想自家摊上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素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林清泽倒是不以为意。 “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他贾家来人我们直接拒之门外也就罢了,反正和他家有姻亲关系的是林如海家又不是我们家,别人也说不出些什么。”林清泽站起身在书房里边踱了几步,神色有些不愉道,“我现在主要忧心的便是那林黛玉一事,你想她住在贾府,贾府也知林如海托我们照顾她,也就是说若我们真对她不闻不问,那么那些个言官的笔就不晓得会怎么写。若是这姑娘当真是个好的,那么作为林家人我自然会帮上一些,但是我就怕这孩子进了贾府后被带坏了,那跟着坏的可是我们林氏一族的名声啊。” 林素听了这话也是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确实啊,林黛玉也是林家的姑娘,即使两家关系疏远,即使她林素再怎么看不上她,但是你也架不住人家说这是姓林的呀。 “爹爹,要不我们在林黛玉被贾家带走前先接到府里边来,好好提点她一下,如果她同意,也可以在她身边放一个咱们家的嬷嬷,想来这般她也该好生明白些东西了,那么我们也算是皆大欢喜了;若是真对我们的话视而不见,那么便以后彻底断了吧,反正我们也尽力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林如海才是她父亲,虽是托我们照看,但是毕竟我们两家无甚交情,怕是京城中知道我们两家是同族的人家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 林清泽皱了皱眉,接过林素手上的信放回抽屉道:“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这么办了,若真是个好孩子,想来也是能把话听下去的。” 林素长叹了一口气,爹爹你想的太天真了。 林黛玉一开始可不是个好孩子么,虽然林素真心不待见她有事没事就会哭,但是你架不住人家在贾家压根没个好内宅长者教导啊,贾家后院的那些个老女人各个都如狼似虎的,那么点大个孩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贾母面子上喜欢她,实际上那老婆子喜欢的只有她自己罢了。没见林黛玉一进贾府被人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贾母却是半点都不晓得维护外孙女的名誉么,后来的干脆直接让林黛玉住进了碧纱厨那种女眷回避外男的地方,甚至和贾宝玉居然仅仅就一墙之隔,哪怕是一般人家的女孩怕是也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哭诉自己的委屈了。可林黛玉呢,人家也哭了,却哭的是她一来就把贾宝玉弄得发狂摔了玉。 以至于后来愈演愈烈,这都长大了,贾宝玉这外男居然还能明目张胆的在人家姑娘没起身的时候跑进房间里边,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嘛,再有便是两人躺一床上说笑,王熙凤成天说要林黛玉给贾宝玉做媳妇,可是你看人林黛玉,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忙着害羞了。 林素那是越想越头大,她就真不明白了,你贾敏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这种关系到女儿家命运的清誉名声的事情你就把她教的跟个小白一样啊!就是放现代,一个女的和男的一床上还惹人非议呢,林黛玉和贾宝玉可是古代人,处在封建王朝啊!还有林黛玉啊,你的四书五经,《女则》都读哪儿去了呀? 甩甩头,眨眨眼,林素将脑子清空,再想下去她觉着她就疯了。算了,在林黛玉进贾家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事关林家名声,马虎不得。即使没多少人知道林黛玉和她林素家有关系,但是毕竟还是有人晓得的,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大嘴巴的贾家么。 “算了素儿,你先吩咐厨房晚上做点恪儿爱吃的东西。他今儿个第一天去颜封颜大儒那里上学,也不晓得适不适应。”林清泽倒是把问题放在了一边。 一谈到林恪,林素便笑了。还是自家弟弟好啊,没见着人家一下子就被颜封大师看中成了关门弟子么?这颜封可是当世大儒,先帝在时头名状元,桃李满天下,关门弟子连上林恪不过九人,不是名震一方的大儒便是朝野上的肱骨。 转眸一想,若是林恪也和贾宝玉甄宝玉,甚至薛蟠一个模样,怕是自家老爹就得先打死林恪,而后自己被气死吧。 林素不晓得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京城另一端的豪华大宅里边有人已经惦记上了他们林家了。 王熙凤眼巴巴的瞧着坐在上位的贾母,鸳鸯正在与她捏肩,而琥珀则跪坐在脚踏上敲着腿,她正奇怪呢,老太太今儿个不睡午觉却将她叫来,而且就她一个人,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事情不成。 “你林妹妹不多久也就要到了,你可晓得?”贾母有些悲伤的问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你那姑妈没个福分,早早地便去了,就留下我那孤苦伶仃的外孙女,她老子又是个男的,哪里就能照顾的了。”说罢,眼圈竟有些红,鸳鸯赶忙递上了帕子。 王熙凤一见贾母这样,立刻又要开始卖乖:“我那姑妈也是可怜的,不过老太太以后多疼疼妹妹也就是了,也好让姑妈走的安心。妹妹有了老太太的疼宠,必然再不会孤零零的了。” 贾母一听这话倒是笑了:“你这个猴儿惯是会哄我,不过这话说的极是。其实你妹妹也不光有我们一家照应,那刚刚上任的刑部尚书林清泽便是你那妹妹同族的堂伯父,扬州那边也是拜托了他照看些的。” 王熙凤一听也是诧异不已,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也不识文断字,可是耐不住人家见多识广,这刑部尚书一职她也是晓得的,连她都不由得叹上一声,好大的官。 “这尚书一职可是二品,没想到这位林大老爷居然是个二品大员。”王熙凤真是被惊到了,连步子都不由得往前挪了几步,“这林妹妹有这么一个亲戚,想来必定是受不了委屈的。” 王熙凤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她也晓得这刑部尚书的厉害,二老爷不过工部员外郎,一般的员外郎是四品,可惜工部的却是五品,至于大老爷袭爵得了个一等将军,可是那毕竟是个虚职,明面上好看,其实却什么都没有,至于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虽也是实权人物,但巡盐御史不过也是个从四品官罢了,人家尚书一职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二品。 贾老太太一听这话却是有些不高兴的,什么叫有了这门亲戚便不受欺侮了?难不成在自己外祖家她还能让外孙女受了气不成?不过,那情绪只是在眼里一闪而逝,并未表现出来。 “话却是这般说,所以啊,为着你妹妹,我们也是要和人家把关系打好的。”贾老太太摸了摸额头上的抹额,成功的将眼里的算计给掩饰了过去,“听说这林尚书家里头也是有一双儿女,想来他们刚来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没什么玩伴,怕是也闷坏了,今儿个下午你便拿了帖子去,请人家明日到咱们府上来玩耍,甚至也可以在府上小住个几日。” 贾母的一只手来来回回的摸着耳朵上的一个大珍珠耳环,心里头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贾家这么些年确实没落了不少,来往的也都是些没有实权的旧勋贵人家,从逢年过节往来的女眷便可以看出,她也心急啊,贾府不能在她的手上毁了,可惜的是真正有实权的人家压根看不上你,不跟你来往,每每也只是热脸贴冷屁股罢了。没想到的是,瞌睡了送枕头,林家居然还有这么个尚书亲戚,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家人拿下的,将他们紧紧绑在贾家身上,那么,宝玉以后的仕途有了一个尚书保驾护航自然会顺风顺水。 只是啊,这贾老太太想的是挺美好的,可她也不看看贾宝玉到底是什么人,就像阿斗,即使有诸葛亮扶着,还不是一滩烂泥。这贾宝玉和阿斗怕是半斤八两,林清泽自然比不上诸葛亮,所以啊,就算林清泽扶着,贾宝玉怕是连阿斗都不如,更何况,人家凭什么扶持这么一个窝囊废啊,人家自己有儿子好呗! 王熙凤自是没想到贾老太太的那一层,她只是觉着事情必然不是老太太表面上说的那般简单。但是不论真相如何,这一趟她都是要跑的。 “老太太放心,今儿个下午我立马就去,肯定给您把人请到了。”王熙凤乐呵呵的应承了,这些事她一向手到擒来。 可惜有一句话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19、第十九章 贾家上门 “姑娘,你要不要见见贾家的人?”流影眼巴巴的望着林素,小嘴一撇道,“嘁,姑娘我觉着你还是不要去见他们了,没得脏了自个儿的眼睛。” “噗!”林素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茶,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唬的流影赶忙拿了帕子给她擦。 “说吧,人家贾家又哪儿招你了,害得你紧赶慢赶的来上眼药。”林素生生的打了一下流影,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放在脸上,“你这小蹄子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 这么一说,流影倒是将帕子丢开了,嘴撅了起来,看着好一幅人比花娇的可爱模样,眼圈徒然红了:“姑娘你还这么说,我都是为你着想的。前天儿您去找户部尚书家的姑娘玩耍的时候,我就听那府里头的老妈子说那贾府乱的很,也就门口两头大石狮子是干净的,据说家里头还有那公公和媳妇儿??????”说道这里,流影脸色一红,再说不下去了,不过倒是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很是厌恶的模样。 林素现在恨不得拍手叫好,尼玛啊,没想到啊,这贾府的名声都传到深宅内院去了,怕也是那些个老婆子去到街上听那些市井之人说的吧。就是不晓得自家那些个婆子听说了没有,哪天倒也是叫来问问。 “好好好!我都知道流影你是为我好,可是啊,若是我们不见就太没礼貌了,说两句打发了就是了。”林素摸摸流影的头,这孩子乍看是个能说会道的,实际上也就是一实心眼。 “您且再等等,我们姑娘一向爱睡,谁叫都不行,这会儿怕是她身边的丫头都快急红眼了。”柳嬷嬷对着坐在她对面的王熙凤道。 这荣国府大房的二奶奶也是个厉害的,那嘴皮子溜的,可惜了,嫁到了贾府那样的人家。本来贾府也是很不错的,可是自从贾代善去了之后啊,不说也罢。 这位柳嬷嬷那是宫里放出来的,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件比那包打听还灵光呢。 “嬷嬷,你就爱在旁人面前揭我的短,我可是不依的。”这厢王熙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便从里边传了出来,王熙凤便眼瞧着垂花门里转出来一个身影,即使贾家那些个姑娘个个不俗,王熙凤也得赞上一句,这姑娘生的好啊,最重要的是大气爽利的很,很和她的胃口。 “这位想必就是荣国府的二奶奶了吧,林素刚刚有些事情一直忙不过来,耽搁了贵客,还望见谅。”林素向着已经站起身的王熙凤行了一个半礼,那笑意吟吟的模样看得人心情舒爽。 “哪里哪里,我能等姑娘这样标致的人物,别说是这么一小会儿了,就算是等一天也值了。若我是个男子,那可就得等上一辈子了。”王熙凤这一番话说的顺畅,即使那柳嬷嬷听着也是高兴非常,主子受了夸奖,做下人的也是与有荣焉的。 “二奶奶这口才不去做状师倒是屈才了,像我这种烧糊了的卷子也能被称为标致,还不得让别人笑话的紧。还是快些坐下吧,尝尝我们家碧螺春。”林素坐了主位,心底暗忖,难怪这王熙凤会是贾府老太君跟前第一得意之人,这口舌伶俐的很,她倒是有些后悔没把流影带过来了,不晓得这两人相见会不会是彗星撞地球。 看到柳嬷嬷走过来,林素拍拍她的手臂,表示自己自有分寸,无须担心。 柳嬷嬷见林素的神色,也不再暗示什么了。贾府的名声在京城可是不好的紧,不过自家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王熙凤一见林素这话说的亲热,心下也是放心不少:“林姑娘这话说的,我们这些俗人喝什么都跟白水似的,反正就是解个渴。” “哪里来的俗人和雅人?这茶水不就是解个渴么?可见二奶奶是喝出真意了。”林素呷了一口茶,抬眼问道,“不知道二奶奶此番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来正题了,王熙凤立刻打起精神,笑着说道:“想来姑娘也是晓得的,那位扬州的林姑娘正是我们老太太的外孙女,姑老爷应该在信里边儿都说了。老太太想着我那妹妹也是个可怜的,到了京城也就我们俩家护着了,这不就让我来请姑娘和府上的大爷到府里去玩耍么,我们两家香亲了,想来我那妹妹也能高兴些不是。”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王熙凤那是说唱演俱全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林素真想拍案叫绝,什么奥斯卡影后和这一比,那简直弱爆了啊!或者说这古代的深宅妇人怕是那演技大部分都能得个小金人,反正林素就晓得自己现在的演技就“蹭蹭蹭”往上涨,这不,又是比谁更有演技的时刻了。 “是啊,我那堂妹也是个可怜的,早早的母亲就去了。”林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模样是要多哀戚就有多哀戚,“当时我在扬州看到她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真真是可怜极了。” 柳嬷嬷淡定的点点头,王熙凤以为这是对林素话的肯定,但实质上柳嬷嬷那是对自家姑娘演技的肯定。姑娘啊,你去林府吊唁的可就看了那林黛玉一眼,怎么就知道皮包骨头了,您回家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怎么就伤心来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可惜的是啊,我们两家祖上也不知道怎么闹了矛盾,早早就不怎么联系了,我爹爹说他都有十几二十年没见过我那叔父了。这次来信父亲也是一惊,信中说我那堂妹即将来京城,于是叔父便知会了我们一声。”林素抹掉眼泪,倒是一副说正经事的模样,“我们家刚到京城也是这忙那忙的,刚刚我就是忙着,这才让二奶奶久等了。至于我那弟弟,日日要去先生家念书,虽然严苛,倒是个好先生。” 林素这一番看似是在抱怨,实质上是在堵王熙凤的嘴。明摆着告诉你,其实我们家人也是很心疼林黛玉,可惜两家早没了交集,祖上就闹的不可开交了,至于林如海叫咱照看,那纯粹就是出于面子,知会而已,所以啊,不是咱们不想管,而是祖上不让管,人家林黛玉的父亲不稀罕咱们管。再有便是,其实我家个个都很忙,真的没时间去玩耍,你们可以歇歇心思了。 王熙凤也是个人精,这哪里还听不出来呢!可是任务是要完成的啊。 “姑娘何不乘此机会你们两家正好香亲香亲么,我不识字,可是也晓得冰释前嫌这词儿啊!”王熙凤说的相当热情洋溢,要是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就答应了,“好歹这不还是同族么,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林素真的很想笑,但是还得憋着。就是那拿茶杯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着。 互相照应?这是林素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没错,林如海是地方官,自家老爹是京官,一向都是京官地方官搭配,干活不累。可惜你也不想想,林如海可是没几年好活了,还要摊上你们贾家这么个大烂摊子,明显亏的很啊。 “我们不过是孩子,哪里能做主,想来这位夫人也是想差了。”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即便见一蓝衫的小公子挂着从容的微笑出现在了花厅,“且不说我们那些仙逝的老祖宗答不答应,就算我们再如何想和人家香亲,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你说是吧,这位夫人。” 王熙凤呼吸一滞,明明这孩子朝她笑得温雅,可是她就是觉着浑身冰冷,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如果说这林素是爽利中暗含着犀利,可是这小公子即使用温和的外表做掩饰却难掩讥讽。 “恪儿,你怎么回来了?这可是还没到放学时间呢。”林素一见林恪倒是心情好了不少,一把拉过他,细细瞧了,还好,虽然眉间有疲惫之色,却是没什么异常,抬起头歉然的看了看王熙凤道,“二奶奶,真是不好意思,恪儿他年纪还小,说话有些不周全,请千万别计较。不过,这事儿是祖上的问题,真不是我们小辈能议论的。” 瞧了瞧天色,林素复又笑了说:“我们厨房准备了点心,原是为恪儿准备了,二奶奶要不要留下来也吃点。” 这句话明显是逐客令,再怎么白目的人也是听得出来的。王熙凤瞧着林素这会儿必是没时间再听她说什么了,那小公子显然对她也没好感,她自是不能再自找没趣了。 “我倒是想尝尝新点心,可惜的是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今儿个就不留了,等哪日有了空闲还是要来叨扰的。” 林素抿唇一笑,对着柳嬷嬷道:“这话严重的。柳嬷嬷,替我送送二奶奶。” 当柳嬷嬷把人送走后,林素倒是拉下了脸子。 “恪儿,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林素冷声问道,看了林恪一眼,兀自坐回椅子上,“别告诉我你不晓得。” 林恪听着自己姐姐这口气便知她是真生气了,倒也不慌:“恪儿不该情绪那么外露。可是我一听到那人让我们和那家香亲我就??????” 林素现在看到林恪那副模样倒是不舍了,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也晓得你不愿再去接触那家人,可是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顺心如意。平时爹爹和我教你为人处事必不动声色也是为了保护你,要知道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有所作为。不是说你在小事上得利便是真的胜利了,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看中目标,一击即中,才是最重要的。” 林恪微微一笑,立刻就有了一股子出尘的味道。 林素拍拍林恪的肩膀,笑得得瑟:“孺子可教,可是在你姐姐我面前就不用了。” “咳咳!”林恪面色一红,突然觉着拍自己肩膀的力道重多了,“姐姐你这是要拍死我么?那林黛玉要来京城了?” 林素一听这话茬,立刻将今天林如海来信一事给说了。 “恪儿,先说好了,我们将林黛玉先接到府上一两日,那也是为着林家的名声,到时候可不许任性。”林素对于林恪在林如海一家的事情上还是有些不信任的,没办法,谁小时候受了那苦都不会心平气和的接受,“放心,最多两日。” 林恪无奈一笑,这姐姐还真是把他当一般孩子了:“放心吧,我就算恨也不会拿一个对我什么都没有做的女孩子怎么样的,当然,若是她真发生什么,我可是做不到姐姐的隔岸观火,我会落井下石的。”那小模样,惹得林素爱的不行,直接拿手去捏他的脸蛋。 “姐??????姐,呜呜!”林恪挣扎了好一番,直到脸被捏红了,也能没从林素的手底下逃脱。 20、第二十章 惊现贾元春 “你们爹爹也是的,恪儿去念书也就罢了,成天把你关在家里头,也不多来陪陪我叫什么事,害得我一个人无聊的很。”主位上的中年美妇很是不顾形象的抱怨,“梅欣那丫头一样,不晓得忙些什么。你们这一个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我在家里头闷的慌嘛!” 林素呆在她的旁边,只得拿手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王妃,不是还有世子爷陪着您吗?哪里就需要我们这些笨丫头陪您玩笑了。” 睿亲王是现在皇上的叔叔之一,但是与忠顺王爷不同的是,这位可是站在皇帝一边的,向来与林清泽一家亲厚,这不,刚到京城没多久林素和林恪就来了这睿亲王府好几次了。刚刚的美妇便是睿亲王妃。这睿亲王和睿亲王妃那是老来得子,府上的世子爷可是金贵的很。 “他?”王妃一听这话完全是不屑的神情,那表情哪里是在看自家金贵的儿子啊,分明是在看仇人,“一年我要是有个一个月能看见他就阿弥陀佛了,成天跟在今上后头也不晓得这两个小子在干些什么。自从那云邈小子去了战场,他更是不着家。” 提到云邈,林素倒是愣了一下,是啊,那家伙去了北边怕是有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好不好。沙场无情,不晓得那家伙还回不回的来,又或者能不能完整的回来。 想到这里,林素又开始鄙视自己了,担心那种瘟神干什么。 “怎么了?”王妃一见林素晃神的模样倒是担心起来了,赶紧拍了拍她,“丫头,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我叫个太医来瞧瞧。” 这么一说林素倒是无奈的笑了,她自个儿就是大夫,哪里需要去请大夫了。 “我可没那么金贵,哪里需要叫什么太医,不是白瞎了人家的好医术么。”林素摆摆手,由于医疗条件的落后,这时代人的身子倒当真是金贵的紧,一个小感冒也能紧张半天,然后便是各种抓药,“我不过是在想若是哪天恪儿也像世子一样成天不着家,不知道那时候我会是什么反应。” 王妃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很是豪迈的来了一句:“那你就天天来陪陪我,你也不着家,那些个男人总是这样,以为咱们女子活该天天等着他们的。” 得,林素心下泪流满面。 我要是天天往您这儿跑,不知道会被有心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阿谀奉承,攀高枝,没准连我看上你家世子都有可能。 “王妃,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安宁公主的伴读,名唤贾元春。”王妃的贴身嬷嬷突然来报。 “咳咳咳!咳咳咳!”林素正好将一块点心咽下去,结果一听贾元春这名字接直接噎着了,脸色涨的通红,看得旁边的睿亲王妃着急上火的很。 “快,喝口茶!”林素现在也不管什么尊卑了,直接舀起那杯子就是一阵狂灌,王妃在一边帮她拍着背,“你这孩子,吃东西也不仔细着些,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待。” 喝了茶林素终于觉着自己好些了:“都是我的不是,让王妃担心了。” “哪有不是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了,在我这里就跟在家里一样。”王妃摸摸林素的头发道, “可怜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王府里边除了世子另外两个也都是男孩子,每次看见人家的女孩都羡慕的紧啊!” 底下的嬷嬷一见王妃都快要忘记她的模样,赶忙出声提醒道:“王妃,那个贾元春??????” 睿亲王妃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叫她进来吧,我倒是要瞧瞧宫里那个幺蛾子想要干嘛。” 林素眉头一挑,她自然知道王妃所说的这个幺蛾子是谁,不就是安宁公主么。这安宁公主是太上皇的闺女,当年玉贵妃所出,与现在的皇帝岳铭是同父异母,听说从小就很得太上皇的宠,于是便养成了那刁蛮张扬的性子,看来这睿亲王妃与她也是不对付的。 不过这也碍不到林素什么事,反正这位长公主不久便要被嫁去和亲了,想来也是皇帝被她弄得不胜其烦了,直接弄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消失吧。 林素现在更有兴趣的是贾元春,那位莫名其妙就坐了贵妃位子,而后又莫名其妙病死的贾家娘娘。 没过多久,那嬷嬷便引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了内堂。 林素冷眼瞧去,果真好相貌,好气质,若非一身宫女打扮,怕是人还以为她才是公主。与林黛玉那种轻灵之美不同,这贾家姑娘却是一副温柔富贵之美。如果说拿姑苏或是扬州来比喻林黛玉的话,那么这贾元春则是繁华的金陵。 “奴婢贾元春请王妃安。”盈盈下拜,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便能看出以后必定是个风韵十足的美人,不过睿亲王妃显然无视这姑娘的美貌与作态。 “安宁公主叫你来所为何事啊?”开门见山,没有半点的拢杉g淄蹂园材骶黾泼皇裁春糜∠螅氨鸶宜凳撬胛伊耍靥厝媚憷纯纯次一故遣皇腔股性谌思洹! 咦?林素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看来这睿亲王妃和安宁公主还真是不和,不仅不和,听刚才那口气就怕是要生死相见啊,其中必定要猫腻。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林素这种女汉子也避免不了,甚至更为热衷。 贾元春一听睿亲王妃这般说,连忙给跪下了:“王妃言重了,公主必不是此意的。” 睿亲王妃瞄了一眼贾元春,多是不屑:“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啊?”说罢,拿了块点心喂给林素。 林素乖乖吃了,她觉着以后要是每天这样吃,她一定会胖的异常。 “就是??????”贾元春明显欲言又止,林素嘴角一咧,她甚至斗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世子爷在御花园一不小心弄死了公主的猫,公主只是想来问问王妃娘娘这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睿亲王妃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语气不善,一双丹凤眼森冷森冷,“不过是一只畜生,也配来和我讨说法?再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最清楚,若非那只猫找死,否则峥儿绝对不会要了它的命。” 睿亲王妃站起身,踱步到了贾元春的面前:“说罢,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我决计不信她就说了刚才那些。” 这会子贾元春抖的更厉害了,这睿亲王妃发起怒来,别说是这姑娘了,怕是一大老爷们都有些吃不消那气势。 “公主???????公主还说,一命换一命。” “掌嘴!”睿亲王妃没再看贾元春,直接朝着自己贴身嬷嬷唤了一声。 人家那是谁?那是皇帝的亲婶子,就是那冰疙瘩见了也是要给三分薄面的,结果这长公主倒好,自以为了不起,死了一只猫居然要人家以命换命,难不成要用世子爷的命去换一只猫的命不成?难怪这王妃动怒。 不过林素倒是觉着这公主还真是奇葩的可以,怎么就想的起来这么干呢?有句话说的好啊,每一个奇葩都娱乐了我们的生活,林素现在可不就是在心底里狂笑么。 那嬷嬷一听主子的话,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抬起贾元春的脸,上去就是几个巴掌,不过那贾元春倒是硬气,愣是没喊出来。 “好了,停手吧!”像是看够了,下马威也给够了,睿亲王妃终于喊停了,“这次就是教训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有,有些事情不要给我放在脸上。” 林素在心里暗暗叹气,这分明就是睿亲王妃和安宁公主斗法,而这贾元春便在中间做了受气包,还真是可怜,难怪那么多女人一心想往上爬,在那皇宫里头只有爬的够高,才能让自己不被别人当成替罪羊,才能少受辱。 贾家也还真是无情的紧,好好那么一个姑娘,偏偏要送进那样见不得人的地方,说到底还是贾家的男人没用。 “回去吧。”睿亲王妃手挥挥,那贾元春便只得跟了嬷嬷摇摇晃晃的走了。 “素儿可是觉着我心狠?”突然睿亲王妃转头来问道,眼中倒是一片悲哀,“可觉着我无情?明明不是那宫女的错,我却将罪过推到她的身上。” 林素多少知道一些睿亲王妃的用意,但是却不敢揣测:“素儿只觉着王妃这般做一定有您的道理,并非是单纯想给安宁公主一个警告。” “那个女孩子眼里有野心,非常清晰的野心,怕是安宁公主今儿个让她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是恨极了她。”睿亲王妃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过却兀自说着,“这皇宫里谁没野心,只是有些人放在心里,有些人放在面子上,而那些放在面子上的人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安宁公主想来也是看出来了,顾想借我的手除掉她。不过我偏偏不,我还要打醒她,让她把野心藏起来。” 林素心里头叹气,没想到贾元春最后能上位成功,居然还有您教导的成份在里头,而且就是因为和安宁公主怄气! 林素觉着,她快要被这些怪异的皇家人搞疯了。 王妃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天色也不早,想来你父亲也该使人来接你了,后儿个王爷的寿诞,明天事多,我也就不留你了。但是寿诞那天可一定要来,不许偷懒。” “是,小的遵命!”林素行了个全礼,一句话倒是将睿亲王妃逗乐了。 这会儿便有丫头进来通报说是林府的马车来接人了,林素在丫头的护送下进了马车。 今天看到的一切,还需要好好消化啊,帝王之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21、第二十一章 寿诞惊魂 今天整个睿亲王府里全是来贺寿的高官富商,一时间府里头的人忙乱不堪。 “姐姐,可是好久都不见你了。”梅尚书家的女儿梅欣今年不过七岁,很是活泼的一个女孩,“可是想死我了,你怎么也不往我家里去玩了呀。” 林素看着面前的这位小姑娘,心情好了不少,在京城她真正能掏心掏肺说上几句话的可不就剩下这么一位了么。 梅尚书家仅有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全是嫡母生的,家中也只得小妾一人,而且是个安分的,故这姑娘从小就没经历过什么糟心事,所以这性格便一直都是这么大大咧咧的,心直口快。 不过人家这心直口快和史湘云那心直口快可是不同,人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超越别人底线的话从来溜不出嘴。至于史湘云么,就权当她是真心直口快吧。 林素牵起她的手便要往王府中的一个小凉亭去了,这会儿怕是底下的池塘映着红灯笼,别有一番趣味。二人便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我哪里能像你那般闲。”点点这小丫头的鼻子,林素没好气的说,“你家尚有母亲操持家事,我家可就我这么一个内宅女子,什么事都要我上心,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梅欣一听这话立刻笑得得瑟,那小脸就像个小花猫,可爱的紧:“嘿嘿,姐姐,别羡慕了,你这不是为以后嫁人管家做准备么!” 林素这是哭笑不得,都说这古代女子早熟,没想到连这成天大大咧咧的也懂这些个。 “我且不跟你说这些。听我家恪儿说你哥哥最近倒是和他玩的好?”林素前两天才听林恪提起,说是在京中交了朋友,这梅家公子梅h便是其中之一。自家弟弟眼光有多高她自是知道,倒是不知人家怎么看恪儿的,可不今儿个来打听一下么。 听了这话,梅欣倒是一下子贼笑起来了,拉着林素的手就急急往前跑:“姐姐你是不晓得,我哥哥前天才让母亲笑话了。我母亲当时是怎么说来着,‘你成天眼高于顶,这回总算找到一个服气了的吧!’,当时母亲和哥哥那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梅欣说道这里便停下来,乐的不行,那模仿梅夫人的口气是十足的像。 林素高兴了,人家夸了自家弟弟,能不高兴么:“奥,你哥哥对恪儿评价挺高?” “岂止是高啊,那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梅欣很是夸张的做了一个动作,成功的把林素逗乐了,“他就给我举了林恪开了一家铺子的事情,连我都觉着厉害。” 林素挑眉,恪儿什么时候开铺子了?她怎么不知道?看来回家得好好审审了!不过面子上倒是一点不露。 “姐姐,你干??????”梅欣突然被林素拉到后边的一丛灌木后头,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林素捂了嘴。 林素朝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眼睛往前边一丛阴暗的拐角处看了看,隐隐约约从那里边传来人声。 梅欣哪里还不懂啊,立刻安静了下来,她大大咧咧,但是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 林素心下疑惑,是谁在王府寿宴的时候偷偷摸摸,那个地方隐蔽十足,又是晚上,若不是她 们两人没事找事到花园来玩,她又凑巧发现,怕是谁都不会晓得那里还有人。 “把这个让睿亲王妃服下去,记得,一旦被发现,就说是安宁公主让你这么干的。”明显心不在焉的口气,男人的声音甚至有股血腥味,“别让我发现你耍心眼。” “是,那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强装镇定,却声音仍旧有些发抖。林素觉着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女声。 “等等,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没有混到岳铭的身边?你知不知道主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别以为我们准备的后宫妃位是为你一个人留的,多的是人等着。” “我会尽力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 语音刚落,便见一女子的身影从那暗处转了出来,兀自张望了一下,见无人便立刻慌慌张张的走了。 林素心下大惊,这不是前天才见过的贾元春吗?她居然是个埋伏在宫里的钉子? 不过她那个主子倒是好计划,不论他为了什么目的要让睿亲王妃服下应该是□□的东西,但是有一手玩的漂亮。人人都知道安宁公主与王妃不对付,前天才发生了矛盾,那么这么一个下毒计划嫁祸到安宁公主的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由于是即将远嫁的公主,皇室为了脸面与国家关系,必然会将此事压下。 不过听刚才的话,她似乎有些明白贾元春是怎么坐上贵妃的位子了。 随后又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倒是没像贾元春那么惊慌,而是施施然的走了。 到此林素也不得不感叹,两个人压根不在一个段位,看看那男子,人家那才是真本事。 见人都走了好一会儿,林素才拉着梅欣出来。 两个人一直走到人偏多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这会儿梅欣的脸色煞白,不管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事: “姐姐,我们,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你先去找王妃,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准备。”林素安抚性的拍拍她的后背,“我去盯着刚才的宫女,看她把东西下到哪里去了。” “姐姐,你要小心啊。”梅欣总算是缓过来了,一脸担心的看着林素,“千万别给人发现了,否则我怕那些人对你不利。” 林素心下感动,能被人惦记着也是好事。 两人就此兵分两路。不过林素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另外一拨人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喂喂,梅h、林恪你们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家办次寿宴容易吗?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搅局。”话里头是满满的不忿,凉亭里头一个稍高大的身影抱怨着,若是王府众人经过这里绝对会认识,不就是他家金贵的世子爷岳峥么,“爷当时真想弄死他们两个。” 手中折扇一摇,旁边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衣的风流公子道:“放心,到时候有你弄死他们的机会,你说是吧,林恪?” 林恪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越发显得的如那九天之月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你比云邈大哥差远了!”没头没脑的朝着那风流公子来了一句,当然,当时在云邈的坚持不懈之下,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变成了哥哥,而不是叔叔,“你活像纨绔子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云邈大哥一般的。所以梅h,你还是换种格调吧。” 梅h听了这话,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来,这家伙就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那是云邈,谁能和他比?反正我就这样了,你爱看不看。”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岳峥扶额,这梅h平时也是个风流公子,怎么一遇到林恪就炸毛,果然,林恪是神人啊!惹不得! 林恪一见欺负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清浅一笑,看得旁边两个人直哆嗦,小爷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啊,我们实在是冷的慌,这是谁又要倒霉了吗? “放心,刚才那个男人我已经使了人去跟踪了,没人能逃得过暗夜阁的手掌心。”林恪现在笑得是如沐春风,那两位看得是直咽口水,太可怕了,“呵,下毒,没我姐姐那本事还敢下毒,简直侮辱了下毒。” “噗!”岳峥直接喷了,所以您老笑得那么欢畅,不是因为有人要暗害我母妃,而是有人玷污了你姐姐下毒的这种手段,为什么我会觉着心里拔凉拔凉的,娘亲,我真替您感到悲哀。 梅h嘴角抽搐,但是他和岳峥那大老粗可不一样,他还记得自己要问的是什么:“那个宫女呢?你打算怎么办?” 斜了一眼梅h,林恪道:“那个宫女叫贾元春,是贾家二房的嫡长女,在安宁公主身边也不是个安分的,不过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背后是有人的。就是不晓得是她一个人背后有人,还是整个贾家背后都有人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岳峥一脸我很好奇的模样,“那可是后宫的女子,难不成你偷看过?” 梅h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用扇子敲敲岳峥的头,兄弟,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暗夜阁难道在安宁公主身边安插个人都不行么?一时间,梅h刚才被林恪伤到了心被治愈了,原来自己还是很高明的。 林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下暗道,交友不慎! “林恪,你觉着刚才那人会是谁的人?”梅h这次倒是问的严肃,“该不会真是那位不安分的王爷的人吧?” 林恪摇摇头:“事情不到最后谁都有这个可能,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能乱下定论。对了,岳峥,你使得人腿脚快吗?别你的人没到,王妃就先着了道儿了。” 岳峥一听这话不干了,嘴一撇:“你这叫什么话,爷身边人的身手虽然比不上你的人,但是那也是一等一的,再说,难不成咱爷们还跑不过一个女的?” 林恪回眸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的人跟踪的是我姐姐,我保证,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得,这会儿梅h和岳峥都不说话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再说,你以为是个女人都跟你姐姐一样凶残么?至少那贾元春看着就不是。 “好了,宴会就要开始了,我要去找我爹了。”向两人挥挥手,突然林恪大惊失色,“岳峥,快!去找王爷!那人向王妃下手,难保不对王爷同时下手!” 旁边二人一听这话,立刻惊的站起身,尤其是岳峥,已经在往外跑了,他本就是习武之人,那速度,林恪和梅h还没来得及注意,便已经不见人影了。 二人也不说什么,急匆匆地往睿亲王哪里赶去,他们二人的父亲一向与睿亲王交好,这时候怕是也在旁边,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22、第二十二章 寿诞惊魂(二) 这次的宴会中下人是有单独房间休息的,不过贾元春那种来自宫里的人自然不会和一般的下人呆在一起,而是跟随公主左右的。没过一会儿,林素便已然发现了贾元春,不过在她和安宁公主的周围倒是人丁少的可怜,想来众人都是见识过这位公主的脾气的。 林素看了那安宁公主一眼,便知这是个绝对安宁不了的公主。粉色的宫装将她映衬的娇艳欲滴,可惜的是那眼中的高傲与骄纵将她原本的美丽毁的涓滴不剩。 美丽的脸蛋会让初见的人对你惊艳,对你印象深刻,但是只有好性格才会真正让别人喜欢,让人回味无穷。就像糖水,初喝的时候甜美无比,可是再喝上几口却只觉甜腻,难以下咽;而一杯好茶,一口苦涩,二口留香,三口回味,接下来便是上瘾。 “林姑娘,今儿个还真是巧了!”林素顺着声音瞧过去,当即心下不悦,贾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刚才叫她的人便是王熙凤,“姑娘还不来见见长公主殿下么?” 王熙凤这话说的可能是无心,甚至是想和林素好好亲热亲热,可惜的是,这话听到有些人耳中就有可能变成林素不尊皇室公主。 林素就在这当口心思已经是百转千回了,贾家人在这里怕是就因着贾元春随侍着安宁公主。从上次睿亲王妃的话中她是晓得了这安宁公主是不喜欢贾元春的,刚才的事情倒是让林素明白了,这安宁公主就算是个傻的,也是皇室中人,恐怕早就知道贾元春的小动作了。她本来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公主,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被弄去和亲,此刻更是不希望有人来给她添乱子,她可以骄纵,因为皇帝也拿她没办法,但是一旦牵扯到前朝之事,她也是晓得怕的。 林素恭敬的过去给安宁公主行了一个礼,周围人多多少少的看了过来。 林素本来是想暗中观察贾元春的,没想到居然被王熙凤破坏了,她是千不愿万不愿与贾家人有接触的,否则万一被有心人做了文章,还以为她家和贾家有多亲热呢。 王熙凤旁边那位老太太,林素不做二想都知道定然是贾老太太,不过她直接无视了。 “这么个标致姑娘本宫倒是从未见得。怎么,刚才见了本宫你竟然一声不吭?”上扬的语调,骄纵的表情,林素很是纳闷,这皇室是怎么教导出一个暴发户感觉的公主的,“你可晓得藐视皇族是个什么罪?” 林素黑线,您自个儿都说没见过我了,我自然是不认识你,那我怎么晓得你是公主还是公猪啊! 旁边的贾老太君,眼睛一眯,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立刻笑着迎上安宁公主,就是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殿下,这位林姑娘刚到京城不久,人还没尽认识呢!您是皇室公主,除了睿亲王爷这样的亲叔叔寿诞也是出不来的,林姑娘自然是不认识您的。”贾老太太这话的语气谄媚至极,但是转而语气又强硬了些,“林姑娘的父亲是现任的刑部尚书呢,公主要是乐意也可以招进宫中说说话的。” 贾老太太不愧是见识过场面的人,一番话连消带打,既给了安宁公主一个台阶下,也暗暗警告了公主林素身份不低。可是她也不想想,安宁公主那是正常人吗?那是因为死了一只猫就敢让睿亲王妃一命换命的强人,一个小小的二品官人家哪里有眼看。 最让林素不爽的是,贾老太太你这么殷勤的介绍,人家还以为我林家和你贾家有多熟呢,没瞧着那些个贵妇的目光吗? 贾老太君只顾着看周围贵妇的脸色了,见她们都以为林家与贾家相熟,目的已经达到,高兴不少,却忘记了安宁公主这尊大佛。 安宁公主听了前半茬心情还算舒畅,可惜到了后半茬,脸色徒然就冷了下来。 “林姑娘,怎么你和贾老太太很熟么?”林素一惊,这安宁公主是打得什么心思,不过这话却是正中下怀,“否则老太君怎么就尽着给你说好话了。” 林素微微敛衽道:“臣女并未识得贾家老太太,只是与方才唤我的贾家二奶奶有一面之缘。臣女父亲忙着朝中事情,弟弟每日念书,在京城中相熟人家不过二三,故不识得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林素这一袭话说的清楚,人家林家和贾家压根没关系,也就是见了一个媳妇儿一面,倒是狠狠打了贾老太太的脸,一时间那些贵妇的脸上全是好笑的神情。 贾老太太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来人生生打断。 “奴婢给安宁公主请安。”林素眉头一挑,这不是睿亲王妃身边的徐嬷嬷么,看来这是来给我解围的么,果不其然,徐嬷嬷接着说道,“王妃有急事请林姑娘过去,还望长公主行个方便。” 说罢,行了一个礼。不过林素倒是发现徐嬷嬷明显将身上一个腰牌提了提,再看那安宁公主,脸色一白,哪里还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感觉。 “既然婶子要人,那么你还不快些。”岳铭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安宁公主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谢殿下。”林素这次和徐嬷嬷一起行了个礼,就见徐嬷嬷又向各位贵夫人道:“各位夫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各位移步花厅上座。” 林素和徐嬷嬷急匆匆的走了,倒是留下了一地看着贾家笑话的人。能进睿亲王府赴宴的哪家不是京城有头有脸的,里面不乏对贾家极清楚的人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笑极了,贾家这是第几次用热脸贴了当朝权臣家的冷屁股了? “林姑娘,你可吓死王妃和奴婢了。怎么能自个儿去冒险呢?”徐嬷嬷一旦带林素进入了王府私人地界后便唠叨开了,“要是您被那起子歹人给瞄上了,可就罪过了。” 林素撇了撇嘴,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徐嬷嬷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是个大面瘫,但是到了相熟人的面前就是个大话痨。 猛然间,林素突然感到一阵不对劲。 “怎么了?”徐嬷嬷见她脸色不对,赶忙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嬷嬷小心!” 23、第二十三章 寿诞惊魂(三) “姐姐!”林恪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林素治疗的地方,刚刚想要闯进去,便被在一旁守着的人拦住了。 “恪儿,不要打扰太医诊治。”睿亲王妃一把拦下了就要往里冲的林恪,她眼眶微红,可见是哭过的,“太医正在为素儿针灸,你进去会让他们分了心神。” 林恪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只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住大门,指甲都掐进肉里边了,却全无反应。 林清泽这时候也到了,满头大汗的模样,可见也是急的不行,不过他倒是比林恪冷静的多,见周围人都在等着并未贸然进房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但是那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吱嘎!”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太医,我姐姐怎么样?”林恪疾步冲了过去,拉着为首的那个太医的衣服到,那力气就像是要把那件太医院的官服给撕破了。 为首的那位太医摸摸额头的汗,给了林恪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幸不辱使命。那位姑娘受的伤很重,不过好在治疗及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却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待我去开个药方。” 林恪一听说林素没事了,身子立刻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瞬间便瘫软下去,还好有人接住了。 “这下可以放心了。”分明是冷硬的话语,却是暗含着担心。 林恪回头看看扶着自己的岳铭,微微一笑,随即站起了身子,一步便离了岳铭的怀抱:“当真是多谢皇上的太医。” 岳铭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也不知道在不满些什么。 林清泽狠狠松了一口气,抬起脚便往里间去看自家女儿了。林恪随后跟上。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是知道人家是一家人,不好打扰,便纷纷散了,发生这种事,人人手中都有一份事情要干。 看着脸色苍白的林素躺在床榻上,林恪微微瞥过头去,眼眶红了,隐隐有泪光。那是他姐姐啊,平时笑得多精神的姐姐啊,此刻却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里。 染血的衣服还未被换下,更加映衬的林素脸色惨白。林清泽走上前去,给林素拉了拉被子,摸摸她的头发。 林恪似是看不下去这种场景,扭头便离开了。他现在急于去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呵,敢动他姐姐,就要做好觉悟。 “人已经抓到了。”刚刚踏出房门,岳铭便迎了上来,突然眼神一凛,拉起林恪的手,“你受伤了。” 林恪连忙抽回了手,对着岳铭行了一礼:“草民恳请皇上将人交给草民来审理。” 岳铭看了看他道:“可以。不过,你必须把手治好。” “梁明,叫太医过来。”完全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林恪垂下眼眸,不再发表意见。 就在太医刚刚帮林恪涂完药,林恪身边暗夜阁的暗影也来回话了,林恪一个回眸,暗示他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岳铭旁边的大总管梁明暗道,怪了,这林家大爷居然能无视皇上而直接命令,这也就罢了,皇上居然一点都没生气。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林恪和暗影一起去了睿亲王府的地下暗牢。谁都不会想到,这明晃晃的睿亲王府底下会是整个皇朝最严密的地牢。 “说吧,跟贾元春接头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恪现在说话的口气都快赶上岳铭那冰疙瘩了,“是不是忠顺王府的人?” “回主子的话,却是忠顺王府的人。可是他在忠顺王府见的人却是一个异族人。”那暗影慢慢说道,目不斜视,不带任何感情的起伏,“当时忠顺王爷在场。” 林恪眼神一暗,对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岳铭道:“看来这忠顺王爷不仅想要颠覆您的江山,而且还通敌。” 梁明嘴角一抽,林大爷诶,您可真是不怕死,敢跟皇上这么说话。 岳铭依旧是棺材脸,但是从那越来越外放的冷气可知,这位爷是真生气了。 “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即使还是一成不变的语气,可是林恪却觉着他听出了极度了不爽与自信。 “呵。”清笑一声,林恪无甚在意的继续往下走。他现在是白衣,以后会是臣子,伴君如伴虎,得,他还是少揣摩圣意为妙。 林恪下到底层,一眼便看见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已经被扯掉,嘴角的血痕犹在,脸色明显泛黑,是中毒的征兆,看来是着了姐姐的道。 林恪眼中划过一丝狠戾,连嘴角的笑容看上去都是那般的残忍。 岳铭却并未看那黑衣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林恪的脸上,似乎能从林恪的脸上瞧出真相一般。 梁明不停地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皇上,您干嘛老是盯着林大爷瞧啊,那眼神为啥子看的咱家心一阵阵的发慌呢?怎么瞧那都不是看属下的目光啊!看来咱家还是不了解皇上您啊,皇上您真是深不可测! “你还真是幸运,姐姐连七步噬心散都给你用上了,啧啧,用在你这种人的身上还真是浪费了。”林恪阴冷冷的说着,也不管那人听到听不到,“三号,去把他弄醒。” 要说这暗夜阁折磨人的手段那是不胜枚举,而每一个暗影都精通那么几项。 暗影三号就是那个来报告的家伙,立刻走到那刺客的面前,对着那人狠狠划了几个大口子,而后拿起这地牢里现成的盐水直接往上头撒,瞧瞧,这人立刻就醒了。 “嘶嘶!”明显是被痛醒的。 林恪站在他的面前,冰冷无情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可是嘴角却是在笑着,看得那刺客心里一阵哆嗦,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他却觉着比组织里边的头还要可怕。 “主子,要用刑吗?”暗影三号直接开口,“属下对刑法倒是精通几种。” 梁明一个哆嗦,离暗影三号远了几步! 老天,这都是什么人啊,开口就是用刑。大理寺、刑部那些酷吏审案子至少在前头还问两句呢,到这儿干脆就直接上刑了。这暗夜阁他可是有所耳闻的,毕竟他也是皇上的心腹,暗夜阁的刑罚可不是咱们刑部那些刑罚能比得上的,那是拍马难及啊。 林恪嘴角的弧度又增大了几分,摆摆手道:“不用。像他们这种一看就是硬骨头,哪里会怕酷刑,用了也是白用。” 暗影三号奇怪了,既然审不出什么,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人。不过他很自觉的没有问,主子自有评断,不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能干涉的。 林恪从怀里边取出个玉瓶,从瓶子的精贵程度便可知里边的东西必然是极厉害的。 “把这个给他服下。”林恪将东西递给暗影三号,看着那刺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这位刺客兄弟,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看着这样的林恪,刺客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不停地咽口水。他虽然不知道那瓶子里边装的是什么,但是他清楚,这个少年公子绝对不会要他好过。 “呵呵,看来你是不知道啊,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林恪微微近了一步,“那瓶子里的东西只要你服下一点点就会精神恍惚,要是多服用一点点就会变成疯子奥!不过你放心,在你没说实话之前,我不会让你疯的,精神恍惚之下意志力再强的人都会说实话。然后,我就让你把这一整瓶都服用下去。姐姐说她还真没见过人服用这么大的量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你很荣幸,能成为第一个。” “三号!”林恪回头喊了一声,那微笑的表情现在却像是死神的笑容一般,“要是服用了一点点以后,这位还是不肯说实话,你就让他每天不能睡觉,同时用一堆火在他周身烤着。” “是!”令出必行,暗影三号已经拿着玉瓶向满脸惊恐的刺客走过去了。 梁明现在已经缩到角落里边去了。 林大爷诶,人正常八九岁的孩子,哪个不是在书院勤勤恳恳的读书,您老愣是被这暗夜阁教导成了这副模样。皇上,您咋就忍心让这么个孩子接触那么些个阴私残忍的事情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林大爷刚才那简直就是地狱的修罗!以后千万不能惹了他,咱家一点都不想成为疯子,一点都不想!如果情况可能,梁明就差抱着林恪的裤腿痛哭失声了。 岳铭看着这样的林恪,嘴角在却不经意的勾勒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皇上您还要在这里看下去么?天色已晚,您不回宫么?”林恪回身便看见站在他身后的岳铭,他总觉着这位皇帝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草民可是累了。” “回去吧!”一瞬间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冷硬的模样,搞的林恪总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揉揉眼睛,算了,今天怕是太累了,眼花了。 三人离开了地牢,就身下还在忠实执行林恪命令的暗影三号和那倒霉的刺客。 “林恪。” 突然前边的人停下了脚步,害得林恪差点撞上去。 低眉敛首,恭敬有加:“皇上您有何吩咐?” “记得每日涂药。”说完,前边的人便径直走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林恪。 皇上他今儿个是吃错药了么? 梁明在心底呐喊着,总算走了,要不咱家就真疯了! 不过皇上,依咱家照顾您多年的经验,您对林大爷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啊! 24、第二十四章 林清泽之怒 “爹爹,那刺客已经招供了。”林恪站在书桌前边向林清泽报告着这两天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人,说是上面派出的任务要他在寿诞的时候伺机除掉几家人,而我们林家赫然在列。他是见姐姐和徐嬷嬷都是弱女子,又是单独走过树林,才会下手的。同行的还有八人,不过到现在为止其他几家都没有消息,想来是没得手。” 林清泽敲敲桌子,眉头紧皱:“能不能确定这一拨人到底是不是忠顺王的手下?” 林恪一愣,这他倒是忘了:“还没来得及调查。” “恪儿,接下来的事情你就无须插手了,为父会弄清楚,决计不会让你姐姐白受伤。”林清泽一向平和睿智的眸子里边闪过一丝嗜血,“再不出手那些人就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恪一听这话着急了,急急上前几步:“可是爹爹,我??????” 话未说完便已经被林清泽打断了。 走到林恪的跟前,揉了揉他的头道:“我知你幼年经历让你早早长大,懂得人世冷暖,也晓得这几个月以来暗夜阁中所接触的一切使得你心智有如成人一般。但是孩子就是孩子,为父仍旧希望你能够多多像普通孩子一样生活。” 林恪这回不说话了,只是呐呐的答应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不敢违抗林清泽的。 看着林恪远去的身影,林清泽微微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似乎老了许多。 家中一双儿女,女儿在别人家女孩子还依偎在母亲怀里头撒娇的时候便已经管理起了家事,一边还要照顾他的身体;儿子不过八岁稚龄却在别人家公子哥遛狗斗鸟的时候早早尝遍人间冷暖,现在更是每日接触暗夜阁那种阴私之事,说到底都是他这当爹的没本事啊。 “林铎,你进来一下。”林清泽对着外边的林铎叫了一声,而后便走回了主位,急匆匆地写了些什么。 林铎进来以后也不打扰,安静的等着,直到林清泽停笔。 将东西接过,林铎大致扫了一眼:“那个贾元春该怎么办?” “就按上面写得办。”林清泽看了一眼林铎,摸了摸他的胡子,一个让林铎看了就想拔腿就跑的笑容浮现了出来,“至于那个贾元春么,我一会儿叫其他人去办,我女儿九死一生,没道理她不痛不痒,不是么?” “是,奴才这就去。”林铎退下了,但是心里边已经开始为那些伤了姑娘的人默哀了。 “林锋,去把姑娘身边的柳嬷嬷叫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叫她做。” 没过一会儿,柳嬷嬷便出现在了书房里头。 柳嬷嬷那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哪里不晓得林清泽找她来八成就是为了林素受伤的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也不清楚。 林清泽看柳嬷嬷在他面前大方得体的模样,倒是心下安慰,好歹给女儿找了个上道的嬷嬷。 “柳嬷嬷你可晓得我这次来找你有什么事么?” 柳嬷嬷一听这话便知道这次绝对简单不了,老爷以前多和气的一个人,这会儿连声音里都能抖出冰渣子。 “老爷有事情尽管吩咐,奴婢为着姑娘什么都能做。” 不卑不亢的态度,忠诚的言语,倒是让林清泽心情好了几分,缓声道:“我倒是却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记得你是皇上的奶嬷嬷,后又伺候过太后,现在也是有品级在身的,今天我便要你进宫一趟做些事情。” 柳嬷嬷细细地将话听了,最后木着一张老脸出了书房,其他人从她脸上愣是半点东西都瞧不出来。 没过几天整个皇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看见忠顺王殷勤的招待了一位异族,而且那位异族看上去绝对不简单。这消息是从花街传出来的,据说之所以能被传出来,主要是那几位花街上的漂亮姑娘对那位异族异常强大的男性能力记忆犹新,于是便这当成了笑话讲给了自己后来的恩客听。花街那是什么地方?从平民百姓到富商再到士大夫,哪个阶层都不缺,这消息传的飞快。 于是各种阴谋论都上场了,当然还有一些花边新闻。 官宦之家都是知道的,这忠顺王爷与皇帝在朝堂上势成水火,这会儿忠顺王爷又和异族人见面,那可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一行为导致很多曾经中立的老学究们往皇帝那儿开始靠了。本来人家不愿意掺和的,再怎么争,最后天下还不是姓岳的。但是你勾结外族人就犯了那些清流的忌讳了,你们皇家怎么内斗我们不管,但是你决计不能把这中原的天下拉上外族人。 再者说,前天夜里边下了一场雷暴雨,那忠顺王爷家的主屋就被雷给劈了,房子直接就塌了一个角,好歹那天忠顺王爷没歇在那屋子里头。民间谣言四起,都说那忠顺王爷勾结外族让岳家先祖震怒,这是警告啊! 皇帝听闻很是震怒,对着这样的鬼怪只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忠顺王爷被罚俸禄一年,同时去皇陵守墓反思一年,这一年中军队管理的权利就暂时移交到睿亲王手中。 不过这朝中事情没完,家事又赶上了。 昨天一大批的刺客闯入忠顺王府里边要刺杀忠顺王爷,说是要为民除害,当然,最后是没得逞的,忠顺王府的守备都快赶上皇宫了。不过,倒是把忠顺王爷刚刚三岁的外孙给吓着了,据说到今儿个还有些痴傻,太医说怕是不好了。 这忠顺王妃一听就暴怒了,满京城都知道忠顺王府有只母老虎,当年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忠顺王妃就是闺阁奇谈,谁让人家家中世代为国出征,不管男女,皆有一身好本事。嫁到忠顺王府以后,别说是妾了,就是通房丫头都没准忠顺王爷有一个,不过好在人家身子骨好,能生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这会儿好了,忠顺王不仅去逛了花街,还间接导致了她心尖子的孙子变得痴傻了,于是她发威了,整个忠顺王府从主子到下人没一个好过的。这忠顺王爷一下子被这么多事给打击到了,很是干脆的病倒了。 “说,那些个刺客是怎么回事?”忠顺王爷挣扎着靠在床上问道,一张本来保养得宜的老脸蜡黄蜡黄的,“还有我不是让你们在王子走后就把那些花楼的姑娘处理掉的么,怎么还会传出这种事情?” 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没过一会儿便喘上了。 站在旁边的下人战战兢兢的答道:“王爷,那些姑娘我们确实让人处理了,可是就是不晓得为什么她们居然还好好活着,要不要我们把她们再次??????” “蠢货!咳咳咳??????”费力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忠顺王爷是怒上心头,“现在她们死了,那不是明显我干的么?就让她们先萧遥几日,等这风声停了,我要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些刺客呢?” “就是上次我们雇佣去在睿亲王府寿宴的那个杀手组织的人,您也知道,那个组织咱们动不了。”这回这下人的话中全是无奈,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忠顺王爷听到这里,一阵气闷,脸色通红,过了好久才把气理顺了:“滚滚滚!” 疯狂的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一双精明的眸子里边全是算计,到底是谁干的? 他知道不仅如此,连宫中埋下好久的贾元春那个钉子居然因为得罪了皇帝而被直接被打了板子扔进了浣衣局。每每想到自己辛苦了许久的布局被打乱他就心如刀绞。 不过没过一会而,他便笑了,即使如此又能怎么样? 兵权交出去一年那又怎样,军中全是自己的人,即使睿亲王掌握了一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到最后兵权还是自己的。 至于那些流言,呵,谁在意呢,只要他掌握了这个国家,登上大位,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倒向皇帝的不过是些无用的老学究,他要之何用? 至于贾元春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他有的是更多的人来代替她。 只不过他想到的这些,别人怎么会没想到呢,这厢林恪也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林清泽这两天心情颇好,好的不行,笑眯眯的给林恪解释了。 “你以为爹爹我会想不到这些?没错,兵权不过一年时间,但是你忘了,云邈可是已经去了军中,并且不过几个月便已经战功卓著,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天。至于那些个老学究们,千万不要小看他们的笔杆子和人脉。也许他们并未手握重权,但是他们却是清流的代表,是士子们的典范,他们在仕林中的实力可不是一二般的,皇上正在慢慢启用那些年轻的寒门士子,他们刚刚进入朝廷并且拥有一席之地,那些流言会在他们还只是白衣时候便影响他们的政治方向,也许一开始效果并不明显,但是当累积起来以后,你便可以看到那巨大的成效。” 林清泽越说道最后,心情越是好的很。他知道以忠顺王那种自负的心理,是决计不会去考虑那些寒门的势力以及朝廷中现在还看似不成气候的新鲜血液的。 林恪默默的听了,心下暗道,原来自己还是差的远,准确来说,小打小闹他可以,但是论长远的布置他就捉襟见肘了,想来父亲他们这计划已经默默布置很久了,就等一个契机,而睿亲王府的寿诞正好提供了这个机会,他甚至怀疑,连王府寿宴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父亲,你们这是计划多久的事情?那寿诞也是计划中的吗?听岳峥说他们家似乎从不会这般奢华的办一个寿宴。”有想法就要问出来。 林清泽听林恪这么问,倒是颇有些安慰:“此话不假,只是我们算到了结果,却没有算到过程。本来却是要拿寿宴发难,但是没想到的是忠顺自己往枪口上送,居然见了外族人,也没料到你姐姐会重伤。”说道林素重伤,林清泽自责不已。 “那刺客呢?还有为什么那么巧雷雨夜的雷会劈到忠顺王府?”林恪觉着现在自己就像一个相当无知的人,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那些刺客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以后再说。” “至于打雷的问题,问你姐姐去。” 25、第二十五章 元春归属 “老太太,太太,可是不好了!”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者除了王熙凤不作二想。 贾母正和孙女们玩笑呢,正好王夫人也跟她说了些日常里的好事,才把她说的心花怒放,这边怎么就叫上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鸡脚的,没得给丫头们看笑话。”虽说这话是斥责,可是口气明显带着笑意。 王熙凤现在哪里还管什么平时的八面玲珑啊,这都火烧眉毛了:“老太太,抱琴让宫里头带口信出来说大姑娘被贬到浣衣局去了,而且还挨了一百大板,现在都去了半条命了。” “什么!”反应最为强烈的不是贾母,反而是王夫人,她连茶水烫了嘴都顾不及,直接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元春一向在宫里头乖觉,怎么就会被贬进浣衣局呢?” 贾母到底稳重些,虽是脸色变了,但是好歹撑住了,向底下的姑娘说道:“你们就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且不许提起,我们自有主张的。” 待孙女们都下去了,贾母才开始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个原因被贬进了浣衣局?里里外外都给说清楚了。” 王熙凤堪堪定下心来,那厢王夫人总算是坐回了位子上,就是手里的佛珠拨动的速度有些不正常。 “说是大姑娘因为顶撞了一位资历极深的老嬷嬷,而且不小心还把人给推下了水,皇上震怒,直接把人给弄进了浣衣局。”王熙凤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给说了,而且连字眼都是用挑的,深怕惹怒了面前两位大佛。 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了,手一拍桌子:“就因为一个老婆子?元春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别说推了一个老婆子,就算是??????” “住口!”王夫人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贾母喝止了,任谁都知道她后边要说什么,“老二家的,有些话可不是你我能说的,宫里边那些个有品级的老嬷嬷们可是金贵的很得。” 转眼又看向王熙凤问道:“那嬷嬷可是有什么来历?” 王熙凤算是知道了,这厉害的还是老太太,一下子就戳重点上了。 “那位老嬷嬷本是皇上的奶嬷嬷,后来也伺候过皇太后好几年,是个有品级的。但是前两年因为身子不好求着皇太后,被放出宫去了,没想到竟然成了现在林家的嬷嬷,这次便是皇帝召见她进宫叙旧的。” 王熙凤瞄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王夫人,想来她也是晓得了这嬷嬷的身份不一样,别说是皇上的奶嬷嬷了,就是光伺候过皇太后,就是了不得。 贾母脸色暗沉,但是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熙凤见没人叫停也就继续说下去了:“本来也是好好的,谁知道后来那嬷嬷突然说想去看看安宁公主,当时公主又正好在水边看鱼。大姑娘和嬷嬷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便吵了起来,结果嬷嬷就掉进了水池。” 王熙凤说完后便不再说什么了,眼观鼻鼻观心,这时候不是该她显摆的时候。 王夫人脸色青白,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贾母身上:“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对方是皇上的奶嬷嬷,皇上自是有感情的,难不成元春便要一直呆在浣衣局里边。我可怜的孩子啊,当时我就说不该往宫里头送,老太太可是您说的这是给家里头添光的啊,我可怜??????” “行了,别哭了,现在哭能解决事情吗?”贾母眉头一皱,眼里全是不悦,本来事情就够乱的,这愚妇还要在这里添乱子,“当年我们也是托了忠顺王爷的关系才让元春成了伴读的,但是王爷现在也是事情缠身,必然顾及不上。对了,刚才说那嬷嬷现在是林家的人?” 王夫人像是立刻找到了救命稻草,眼泪也顾不上擦了,急急忙忙的看向王熙凤道:“对对对!你赶紧往林府去一趟,让林家的人找那嬷嬷说一说,让她改个口。” “改口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欺君之罪,人家怎么可能改口?”贾母相当不满的说道,这儿媳妇果然是个蠢的,“倒是可以让她去求个情。凤姐儿,你快些带上些上好的药材和好玩意去看看那嬷嬷,或许她软和下来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好歹让元春好过些。” 贾母的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这样也不晓得行不行。现在这宫里皇帝尚幼,还未有嫔妃,也没个求情的人。本来就是皇上自己下的旨意,去求皇上必然没结果,再说,皇上又哪里是我们能见着的,看来只能去求皇太后了,但愿我豁出这把老脸,皇太后能卖我个好。” 王夫人一见事情还是有转机的,立刻脸上就爬满了喜色,连忙去扶那要站起身的老太太:“那么媳妇一切就交给老太太了,元春那丫头的品貌将来自是要做娘娘的,到时候也给老太太长脸不是。” 这句话贾母倒是没反驳,在她的眼中元春也一定是个有大造化的,否则哪里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出生呢。 “那么老太太,我就先去林府了。” 王熙凤说完这话就在贾母的示意下急匆匆地往库里去挑东西,准备去林家了。 而贾母也是立刻吩咐了鸳鸯给她穿上品级大装,使人往宫里递帖子了。 “贾史氏,今儿个你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一副雍容华贵之相,“可别跟哀家说你是来找哀家喝茶的。” 太后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母,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唬的贾母哆嗦了一下。 别看贾母在贾家也是老封君,那也是宝塔尖上的人物,可是跟太后这全皇宫、全天下的宝塔尖上的女人一比就弱了不知多少了。太后啊,这种位子那是不晓得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才能爬上的位子。 “不敢不敢。老身只是因为家中孙女一事才来求太后的,否则如何也不敢打扰太后的清净。”贾母连忙磕了一个头,“家中孙女本是公主的伴读,但是前日冲撞了皇上的奶嬷嬷被贬到了浣衣局。孙女不识大体,冲撞了贵人自是该罚,但是请太后娘娘看在我们贾家多年为皇家尽忠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奥?这件事哀家也有所耳闻,没想到那竟是你家的孙女。”太后嘴角掀起一个笑容,不过这笑了似乎跟没笑区别不大,“你可晓得,皇上自幼便和柳嬷嬷亲近,那柳嬷嬷也是哀家信任的人,没想到来了一趟宫中居然差点把命送掉,你说我们皇家不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吗?再说,皇帝已经下旨,你这不是要哀家打皇帝的脸吗?” 贾母一时间冷汗连连,这太后字字诛心啊! 要是按太后这说法,若是想要让元春从轻发落,那就是藐视皇家威严,藐视皇帝旨意。但是这元春也是非救不可的呀。 突然贾母的哭泣之声充斥了慈宁宫,那哀戚的模样看得不少小宫女心生同情。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此时哭的如此哀愁,身子颤抖,倒是真有些感人。 “太后娘娘,那孩子从小跟随在我身边,礼仪教养皆是我手把手教导,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老身教导失责。可是那孩子还小,老身已经是半个进棺材的人了,老身愿意替孙女承担责罚。” 太后听了这话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看你如此模样,哀家也是心有不忍的。想来你那孙女也是无心之失,打入浣衣局却是浪费了大好年华,不如就让她重回安宁身边吧。不过这次可当不了伴读了,只得当个二等宫女罢了。” 太后一句话就把贾元春的未来定了下来。 贾母一听这话虽是不满元春不能变回曾经的伴读,但是回到公主身边总比呆在浣衣局好啊,一个二等宫女可是比有罪伴读来的妙吧。 再说,若是再要求什么,难保太后不觉着你是得寸进尺,即使不满也只能认了:“老身谢恩。” 太后一见没什么事了,也就让贾老太太退下了。 但是贾母毕竟上了年岁,刚才又跪了那么久,站起身的时候颤颤巍巍,差点再跌回去,好歹身边宫女扶住了,才得起身。 待贾母离开后,太后后边的帘子里转出来一个人,太后一见便笑了:“皇帝,怎么样?母后这戏演的不错吧?” 岳铭恭声道:“谢母后。” “母子之间哪里来的谢不谢。不过,你既然已经将那贾元春打入浣衣局了,又何苦让她回去?”太后问道,同时也有些儿子大了不由娘的伤感,瞧瞧,皇帝现在什么都不告诉她了,当然,她也懒得理那些小事儿。 岳铭难得勾起一个微笑:“母后您觉着那贾元春可聪明?” 太后嗤笑一声:“若是聪明就不会被你和柳嬷嬷这么轻易的玩弄了,这贾家人怕是都自以为聪明,就像刚才作戏的贾史氏一样。” 随后接着道:“哀家算是明白了,这忠顺王爷是要往你的后宫塞人啊,与其以后来个聪明的,到不如留着这个笨的,也好拿捏,这次算是给那贾元春一个警告,铭儿到底是大了。” 岳铭见太后这种模样,也知她是寂寞了,平时要照顾已经痴呆的父皇也让她够辛苦了。再想想曾经她拼死拼活的在一众皇子中保住了自己,也是心酸不已。 当年六个皇子斗得厉害,谁知到了最后居然两败俱伤,反倒是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小儿子得了便宜。 “快到晚膳时间了,儿子今儿个便陪母后用晚膳吧。” 这话一出太后便笑了,赶忙唤了身边人去做岳铭喜欢吃的吃食了。 26第二十六章 林素躺在床上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很是安心的笑了,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几天她住在王府里边总是感觉里外不对劲,好不容易今儿个恢复了一些,赶着回了林府。果然还是自个儿的家比较舒坦,就是自己想把屋子给拆了也没人反对不是,在王府却束手束脚的很。 “姐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住惯了金碧辉煌的王府,咱们家这猪圈便看不上眼了?”林恪坐在旁边含笑问道。姐姐这两天不在家,导致他只得天天往睿亲王府跑,别说他姐姐不舒服,连他都不太习惯。 林素抬了抬无力的胳膊,最终是放弃了好好揍自己弟弟一顿的打算,只得笑骂一句:“我都这样了,你还成心看我笑话是不是?明知道我在王府里呆着,那是里外不对劲。” “别说姑娘了,就是我们这些丫头也都难受的紧。”流影一脚踏进屋子,刚好听见了林素和林恪的对话,皱了皱鼻子道,“那是王府,害得我们几个那是半点不敢放肆,哪里有家里来的畅快。对了,外边小丫头来说贾府的那位二奶奶又来了。” 林恪眉头一皱,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来干嘛的,林素也是清楚的。林恪刚才已经将这两天里里外外发生的事情给她讲清楚了。不过林素倒是对贾家的好感又降了一层。 你贾家不可能不晓得我林素重伤,家中也再无主事女眷,爹爹忙于公事,这时候急匆匆上门难道是要她拖着病体去见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外人吗?还是要自家弟弟这么一个外男去见那二奶奶? “告诉那位贾府二奶奶,现在府中无人有空接见她。姐姐重伤,我这个外男不宜。”这边林素还没说说话,林恪便已经对着流影吩咐下去了,“对了,顺便让月影将熬好的药送过来,我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 流影颔首答应着,便往外头去了。 不过去了还没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听到了脚步声,林恪还以为是月影送药来了,结果却是那两手空空的花影。 花影几步便到了林素的床前,低声道:“姑娘有人要见你。” “不是让贾家人回去了么?难道她们还没走?”林恪眉毛一挑,大有再不走他就关门放狗的趋势,“还是说姐姐如此受人欢迎,又有人送上门来么?”送上门来给他虐啊! 烦死了!好容易姐姐回来了,他还没来及好好说两句话呢,这左一个右一个的,来的这么勤快干什么啊?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殷勤啊!不知道姐姐重伤需要休息啊! 花影眨眨眼,自家大爷今天这状况不对啊,不过事情还是要如实禀报的:“是云邈公子的侍女,说是有一件东西要送给姑娘。” 一听这话,林恪眼睛一眯,嘴一撇,缓声道:“我家姐姐是大家闺秀,不能私自接受外男赠礼,你叫她回去吧。” 林素看到这样的林恪倒是喜欢的紧,成天一副大人模样,笑啊笑的,这会儿倒是真像一个孩子了。 有心逗逗林恪,林素对着花影道:“兴许送东西只是掩人耳目,就怕有什么急事,你且让她进来吧。” 花影忍着笑答应了,她哪里是看不出来姑娘在逗大爷啊,不过大爷那种置气的孩子的模样倒是有趣的紧。 “好了。云邈现在怎么说都是和我们林家一条船上的人,不管如何都是要卖个面子的。”林素一看气鼓鼓不理人的林恪就想笑,不过为了避免他炸毛还是赶紧安慰了,“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什么的。” 林恪还是不理人,头直接扭到了一边,干脆不看林素。 没过一会儿,花影便领着那侍女进了屋子。来人看上去不过二八芳龄,面貌虽显平常,不过却瞧着让人舒服,倒是和林恪身边的两个丫头气质相近。 不过让林素真正在意的倒是那侍女抱着的盒子,看那长度大小熟悉的很。 那侍女一见屋子里边的人便已经知道一个大概了。 放下东西便给林素行了一个礼:“奴婢暖玉请林姑娘安,请林大爷安。” “快些起来吧!”林素勉强招招手让她起来,“不知道你家公子要你来所送何物?还有,他不是在战场么,怎么会让你送东西?” 林素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和一条船上的人绕来绕去也没啥意思,不是吗? 暖玉微微一笑,心下暗道,没想到这书香世家也能养出这么个利落爽利的姑娘,难怪主子会看上。她暖玉最怕就是别人和她兜圈子,打太极,太伤脑筋了,这不,林素这做派正中下怀。 “回姑娘的话,我们公子让我带来了这个。” 说罢暖玉打开了盒子,里边还有锦缎相护,撤掉锦缎之后,便露出了一张琴,瞧其外表,定有些年岁。再看其尾部,尤有焦痕。 林素脱口而出:“焦尾琴?” “传说焦尾琴有两个去向,一为蔡文姬的嫁妆,失落于兵乱;二为齐明帝所藏,每隔五日才拿出来让王仲雄弹奏。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云邈大哥在战场所得,若这焦尾琴为真物,那么看来真就是蔡文姬的嫁妆了。”林恪早在暖玉开盒的时候便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他是一眼便看出了这琴的来历,“果真贵重。” “奴婢不晓得这琴是真是假,却是前日才从边关送到了京城的,公子指明了要送给姑娘的。”暖玉再次关上盒子,生怕把这宝贝弄坏了,“请姑娘万万收下,否则公子会怪奴婢办事不力的。” 林恪这回倒是站起了身子,走到琴盒边摩挲了一下,扬起眼角:“东西自是好东西。可惜外男之物,你要我姐姐如何收得?” 那种笑容林素想想都觉着头疼,这孩子又要捉弄人了。 “还是说你家公子觉着我林府的姑娘是那种随随便便不自爱的人?”林恪完全没有理会暖玉的窘迫,继续他咄咄逼人的话,“我觉着你还是把这琴拿回去比较好。” 暖玉这回是真的懵了。她家公子从来没有让她给人送过东西,尤其是女子,哪里想到还要应付这一套。 “好了恪儿,不要为难人家了。”林素无奈,这熊孩子今儿个是吃错药了,逮谁咬谁。 林恪委屈了,嘴一噘,看着林素道:“我那是为姐姐你着想。要不,这琴给我吧,反正给谁都放我林家,我习琴也正好差一张趁手的琴。” 林恪用那如同小狗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林素,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林素看着这样的林恪,一瞬间觉着自己要是不答应他的话,那么自己就是在犯罪,林恪现在就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可怜狗狗,等着主人来把他领回家。 站在一旁的花影很是努力的才按捺住要去捏捏自家大爷脸的冲动。 事实证明,萌物的冲击力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知道暖玉觉着这个提议如何?”林素回过头去问着脸蛋通红的暖玉,一边暗自赞叹,恪儿这萌表情杀伤力巨大啊,“这张琴给我弟弟可以么?” “啊,可以,可以。”这会而暖玉终于回过神了,冲着林素不停地点头,“既然琴给了姑娘,那么就是姑娘的东西,任由姑娘处置。” “府中还有些事,不知道暖玉是否可以先告退?”这话说的很是急切。 “本来还想留你尝尝林家的点心,既然这样便带上些走吧。”林素倒是没有挽留,人家要走,她留着干嘛,“花影,你带着暖玉去吧。” “是。” “等等!”林恪突然叫住了顺势要走的两人,瞥了一眼暖玉道,“暖玉姑娘,记得若是有人问起你来林府做什么,就回答他们说你家公子要你送件东西与我,跟我姐姐没有半点关系。你,可知道?” 暖玉赶忙低下头,连声应了。 而后花影带着暖玉走的样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林素没好气的说:“这会儿可是欢喜的紧?可是乐呵了?” 不过一瞬间的事儿,林恪又变回了那个浅笑温和的贵公子:“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弟弟这可是全然为着你着想的,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否则会六月飞雪的。” “得,你还委屈了!”林素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回你院子去,省得在这里气我。” 林素也是肉疼啊,那可是焦尾琴啊,现代人只知其名,未见其物的传奇乐器啊,就这么被这小子弄去了。当然了,外男之物她却是要不得。要不是林恪出了这个主意,她也是不会要这把琴的,好歹现在还能饱饱眼福不是? 林恪倒是没在和林素拌嘴,而是岔开了话题谈了些日常琐事,直到林素将药喝了才安心离开。 “父亲他回来了么?”林恪问身边跟着的剑心道。 “怕是已经回来了,应该在书房,大爷你可以去瞧瞧。”剑心倒是有些奇怪,大爷怎么突然这么急的要见老爷,“不过大爷您这么急见老爷做什么?” 林恪摸摸下巴,笑得神秘:“不该你打听的不要乱打听。不用跟着我了,我自个儿去就行了。” 而后便施施然的走了。 他自是看出来自家姐姐喜欢那琴,才会想了这么个办法将东西留下。否则按他的性子直接让人拿回去。 但是······ 爹爹啊,你可一定早些回来啊!姐姐已经被别人看上了,再不好好想办法,谁知道那个成天闹妖的人会做出些什么。 琴,情也!还好自家姐姐对这方面一向不甚在意,可是他却是一眼便瞧出真意来了。 今天他云邈送琴,谁知道会不会从战场回来就直接提亲了啊!爹爹,大事不好了呀! 27第二十七章 黛玉进京 “姐姐,今儿个晚上我就在岳峥家凑合一晚,不回来了。雅*文*言*情*首*发”林恪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角,就是动作稍有僵硬,“我怕看见那林黛玉,我会做出什么伤了林家颜面的事情。” 林素无奈一笑,但是却也不说什么,相当于是默认了。 确实,相比起让林恪看着林黛玉在面前晃的难受,倒不如去睿亲王府借住一晚。说实在的,若非关系林家颜面,她哪里想要和那临风落泪的娇小姐接触啊,这不是没有办法么。 “那你就快些走吧,流影和柳嬷嬷已经去码头接人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要回来了。”林素说着从身上又拿出一个瓷瓶给了林恪道,“这是上次王妃问我要的丸药,你顺便帮我带过去吧。”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似乎连绉子都给抹平了,林恪才接过瓶子:“那么我就先去先生那里了,姐姐记得要喝药。这人啊,上门也不会挑个日子,姐姐这才歇了几天,就又要忙这些事情。” 抱怨归抱怨,林恪还是乖乖的走人了。 不过刚行到花园的游廊便远远瞧见了流影和柳嬷嬷,后边跟着几个小丫头,中间簇拥着的女孩子想来便是那林黛玉。 林恪似是毫无知觉的走上前去,他都避她避到王府去了,没道理在自己家里他也要绕着走不是? “大爷!”流影笑意盈盈的迎上,“这是要往先生那里去吗?这位便是从扬州来的玉姑娘。” 流影错开一点,让林恪看见了由她引着的林黛玉。 林恪一眼瞧过去,这会儿她一袭素衣,不似灵堂之上那恰似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但也委实哀戚之情缠身,一副弱柳扶风之像,病歪歪的模样看得林恪一阵头疼。这倒是真应了林素的那番形容,美人灯罩子吹吹就坏,那样子就好像谁都得保护她一样。 果真还是自家姐姐好啊!女儿当自强!林恪想若是林素也是这种整天伤春悲秋的人,怕是他真的会疯掉。想不到贾敏那种心思阴毒的女人居然会教出这般柔弱不堪的女儿,真是匪夷所思。 浅笑温润是林恪一直以来的面具,不晓得多少人被骗,这林黛玉不过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自然是看不穿的,还以为林恪是什么善茬儿。 林黛玉她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听流影这么一说,哪里还不晓得这就是堂伯家中的那位堂哥。 向前一步,林黛玉行了个半礼道:“见过哥哥。” 林恪走近,示意花影将林黛玉扶起,扬起一个微笑,霎时间倒真是有些月朗风清之感。 林黛玉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恪,不知道为什么这堂哥看到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恪走近一步,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即使笑得温和,却仍然吓得黛玉往后退了一步。 “妹妹来这京城,作为哥哥本该好生教导一番,可惜却无甚时间。现今既然碰到了,只得告诉你一句。”林恪觉着眼前的人似乎长得越来越像贾敏,他恨不得给她喂上一颗毒药,不过好在理智告诉他这是林黛玉,“好好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可别堕了林家脸面。” 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径直自己走了,仅留下受了一些惊吓而脸色微白的林黛玉和一众林家下人。 其中柳嬷嬷是知道内情的,心里感叹一句,大爷真是好自制力,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母债子还了。 至于那一众丫头们倒是没多想,见惯了自家爽利的姑娘,今儿个头一次见到这种病美人,她们也没多少好感,不过碍于教养,对客人一定要礼貌的。 流影见林黛玉因为林恪的话似乎受了一点惊吓,再想想林素能跟刺客拼上一回的事情,不由得感叹,高低立下啊。大爷也真够狠了,人家一姑娘,他居然就能直接说到行事作风问题,可不是打了人家姑娘的脸么。不过作为林家的下人,心都是偏的,流影就觉着林恪这般作态也是为了给林黛玉一个深刻印象,不管怎么样,主子都是对的。 “玉姑娘,可别往心里去。我们大爷啊,平时最是温和有礼的人了,怕是今儿个心情不好才会迁怒到您身上。”柳嬷嬷赶忙来搀着黛玉,一边拍拍林黛玉的手,好一阵安慰,“我们还是快些去见姑娘吧,想来玉姑娘与我们姑娘那是堂姐妹,见了面必是欢喜的。” 林黛玉这会儿终于回过神了,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委屈,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这么说过她。她是爹娘手中的宝,何曾被说过一句重话,没想到今儿个才到这堂伯家就被堂哥这般说,这不是在说她行为不检么。想到这里,眼眶一红,眼瞧着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掉。 流影觉着自己嘴角一阵抽搐,这是怎么了,不过被大爷说了一句,有必要抹眼泪么?这心思也太过敏感了吧! 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儿,手边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流影连忙拿出帕子给林黛玉细细抹了泪水,一边安慰道:“玉姑娘这哭起来都比旁人要好看,看得奴婢心里都酸酸的。人家说那四大美人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瞧瞧,奴婢刚才可是看见刚才一只飞着的鸟就掉在我们园子里了,哟,看看那水池子里的红鲤鱼,刚才还游着呢,这会儿怎么全不见了。” 流影不愧是成天被林素夸着惯会哄人的蹄子,这会儿才两句话便把林黛玉逗笑了,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夸自己漂亮的。 见林黛玉浅浅的笑了,流影心下松了一口气,摸摸头上的虚汗。心里暗喜,还好自家姑娘不是这种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女孩子,否则她就是有再多的甜言蜜语也经不住每天哄啊。 林黛玉没事了,一行人便一路顺利的到了林素的院子里边。 林素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头看书,当然那是一本药典,当柳嬷嬷通传的声音才落下,她便瞧见林黛玉被簇拥着进了屋子。 放下手中的书,眼瞧着林黛玉要行礼,赶忙一把扶住,拉着林黛玉的手道:“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好,这两日才刚恢复些元气,那些丫头婆子们愣着不肯让我多费神,否则我就跟着去码头接妹妹了。” 引着林黛玉在自己对面的坐下,林素一边张罗着叫流影去沏茶,顺便去小厨房拿些点心。 流影一听这差事,二话不说便去做了,她是怕了那玉姑娘了,若是再淌眼泪,她可不想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安慰人两次。 “玉儿这身子怎么会孱弱至此?”林素摸了一把林黛玉的手,就剩下一把骨头了,“哀恸之情至此,想来你母亲在天之灵也是难过的,且不可再这般的忧思过甚了。” 林黛玉一听到林素这般的言语,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母亲,一时间眼眶又红了,林素还未来得及安慰,眼泪便已经淌了出来。那副默默流泪的模样,如果是贾宝玉见着了怕是又要心疼半天了,贾母王夫人见着了,又要作态半天,可惜面对的是林素。 林素也不说什么,就看着林黛玉流眼泪,一边暗示身边的雪影在旁拿好帕子。如果是梅欣那大大咧咧的丫头在林素面前哭,林素怕是早就心疼了。你说梅欣那不论多大的事情都一笑而过的丫头若是哭了,那肯定是真的发生什么痛到撕心裂肺的事情了。至于林黛玉,林素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同情心浪费到一个对着花儿鸟儿都会落泪的人身上。即便她这会儿可能是哭她的母亲贾敏,可是那贾敏是谁?是害了恪儿和他母亲的人,林素就更不可能去安慰林黛玉了。 抽泣了好半天,就在林素都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林黛玉总算是恢复正常了,雪影赶忙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中途来送东西的流影看到林黛玉又哭了,立时寻了一个要去给林黛玉拿面盆洗脸巾子的借口跑了出去,等到觉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回去。 林素一见流影回来,便吩咐了赶紧给已经哭花了脸的林黛玉好好整理一下。 待林黛玉终于整理好以后,林素才开始说话。 “玉儿,我知你心里苦楚,可是林家女孩自该坚强一点子。动不动就抹眼泪,只会让别人看轻。”林素给林黛玉递了一碟子点心,在林素看来,林黛玉之所以会这么孱弱,吃的少必是原因之一,“眼泪会招人怜惜,可是谁都不会喜欢动不动就抹眼泪的人不是?再说你本就身体弱,这般哭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林黛玉看了那点心一眼,只吃了半块便再也吃不下了,一边低头道:“姐姐教训的是。” 见她那副低头认错的模样,林素也不知道她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怎么不多吃点?这点心可是我和恪儿最喜欢的,想你从船上下来,也一定饿了不是?” “谢姐姐的好意,可是玉儿自小便是如此。十顿饭中有五顿是不吃的,我是真的饱了。”林黛玉口中虽是这么说,但是好歹将剩下的半块给吃了,而后便再也不动了,“我瞧着姐姐这般好的身子,也是羡慕的。” 林素心下暗忖,我身体自然健康啊,就你刚才那碟子的点心,就算是在不饿的情况下我也能全吃了,至于恪儿么,能一口气吃上几碟子。 “妹妹想要一个好身子还不简单,记着每日多吃点,即使一次吃不下,分几次也是行的,平时多在园子里逛逛,去屋子外头走走,晒晒太阳,这长久下来自是好的。”林素这一席话旨在好好改变林黛玉那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妹妹可曾请名医调理?可曾吃药?” 林黛玉温声答了:“我自会饮食起便开始吃药,一直到今日都未曾停过。可是不知请了多少名士修方配药,都不见效果。现在还在吃着人参养荣丸。” 林素本就是想问着考证一番,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一看林黛玉那终日抑郁的模样,不由得哀叹了,姑娘,就您这成日里抑郁的心性,吃多少药都不见得好啊! 当然了,曾经有人猜测林黛玉是得了肺结核或者肾虚,因而体弱,但是林素却觉着,一个人的心理与精神也是会影响身体的,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焦虑忧思过甚的心思。 “我到觉着一笑治百病。”林素似无意的说着,“平日里多想开些,心里头高兴,人也就精神了,胃口开了,有心情出去玩耍了,这身子骨自然就好了。” 林黛玉这回倒是没说话,只是呐呐的看了林素一眼,想是在猜测林素这话对不对。 “姑娘,李嬷嬷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求姑娘。”这边话还未说完,月影便进来禀告事情了。 28第二十八章 好戏连台 林素偏过头去,笑着问了林黛玉一句:“玉儿不介意我处理些小事吧?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管家的,不如今儿就先看看姐姐如何?” 作为客人,林黛玉自是不能说些什么,而且她也有好奇心不是?人类八卦的心理都是一样的。 “姐姐请随意,不用管玉儿的。” 林素在林黛玉说完这句话以后,扬起一个隐晦的笑容。 “快些让李嬷嬷进来吧,别累着老人家。” 林素说完没多久,一个老嬷嬷便走了进来,面上虽是高兴的,可惜神色间却有些焦急不忿,不过见到林素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满面含笑的问了好。 “嬷嬷自从放出去以后倒是甚少来看我了,素儿可是有些难受呢!”林素半真半假的嗔怪道,“难得今儿个嬷嬷来了,可是要留在府里吃了午膳才许走的。” 李嬷嬷见此,上前一步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若是姑娘喜欢,奴婢天天来给您凑趣,就怕到时候您还嫌奴婢这老货来给您添麻烦呢。” 林素一听这话就乐了,放下手中的点心望着李嬷嬷笑道:“没想到嬷嬷还是这么能说会道。我记得嬷嬷家的老大今年也不小了,该娶亲了吧!” 刚才还好好的,李嬷嬷一听这话,立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林素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嬷嬷有什么话只管说,难不成还要我送您一锭金子才肯么。”林素说的是玩笑话,可是李嬷嬷的神色却更是哀戚了,“嬷嬷,莫非还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了不成?” 李嬷嬷抹了一把脸,大有不要老脸的趋势:“姑娘,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又怎么会求到您这儿来。”说完,愣是把已经快流出来的眼泪给擦了。 林素这会儿急了,赶忙站起身拉了李嬷嬷到身边,忙问道:“到底怎么了?嬷嬷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李嬷嬷见林素说了会为她做主,立刻便开始说上了:“这也是件丢人的事儿啊,就是我家那老大,自从他跟我一起被放出去以后,好歹还算争气,今年十九岁了,大小也是个秀才,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本来今年家里人就想帮他把亲给娶了,可是问题就出在对方家里头那姑娘身上。” 林素倒是奇了:“我记得那门亲事还是爹爹亲自为嬷嬷的儿子找的,对方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家境殷实,那女孩听说也是极好的呀。” “姑娘啊,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本来我们也以为那姑娘是个好的,我们两家家境相当,身份也差不多,可是谁知道那姑娘竟然做出那般的丑事。”李嬷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姑娘家中有一个寄住的表哥,本来我们也没怎么在意,人家家中有亲戚寄住很正常,可是后来我一个邻居去她家附近的人家走亲戚,结果就听她家亲戚说,那姑娘和她表哥成天呆在一起,举止亲密异常,有时候大半夜的那姑娘还去找她表哥玩耍。听那姑娘家的下人说,有一次甚至看到她和那表哥一齐躺在榻上玩笑,这不是要了命嘛!” “我老婆子是粗人,大字都不识几个,可是呆在林家这么些年我也是晓得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的,就算那是表哥,可到底是外姓之人啊!”李婆子越说越激动,脸色都已经涨红,“这样不知廉耻的姑娘谁家敢要啊?跟表哥都躺一床上去了,这不是还没成婚,就给我家小子带上一顶绿帽子了吗?我家那小子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虽说没大爷聪明,好歹是个秀才,一听这话,当下就和我说他是死也不会娶这种辱没名声的姑娘的,这不是让人活着看笑话吗?可是我又想着这婚约是老爷当时定了,怎么能说退了就退了呢,这才找到了姑娘。老爷不在家,还望姑娘到时候给老婆子说道说道,这样的姑娘,我们家福薄,要不起。” 林素听了,当下桌子一拍,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女孩家居然这般的不洁身自爱,败坏家族名声,嬷嬷,这事儿你早该来说说了,要是去了这么个女孩回家,不是毁了你家老大么。这件事我会和父亲说的,想来父亲也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林素状似无意的看了坐在旁边的林黛玉一眼,就见她面上有些惊奇,倒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来不过是个小女孩,现在也没什么感触,林素扬起一个笑容,瞥了一眼李嬷嬷,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我都活这么大了,也不求什么富贵长寿了,我只要家里的那些个小辈活的顺畅些。”这会儿李嬷嬷倒是恢复正常了,依旧是来时的那副和善模样,“本来应该听姑娘的话留下来吃饭的,可是这婚还没退,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我家小子闹到人家门上去,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还得回去看着我家小子,等老爷的信到了,婚退了,我一定特特上门给姑娘赔罪,姑娘要留我几天都没关系。” “得,我也晓得你老人家心急,那就先回去忙吧,不过,要是我哪天叫你来陪我,嬷嬷可不许推辞。”林素笑笑,倒是顺了李嬷嬷的意。 这李嬷嬷前脚刚走,月影又进来了。 “月影姑娘,你可别再告诉我又有人来找我。”林素这话说的有气无力,大有我怎么就是这么倒霉的意思,“我还没来得及跟玉儿好好说话呢,这一个接一个的是要闹哪样?” 月影抿嘴笑了,走过来道:“这又不是我想要这样。丁妈妈可是在外头等着呢,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我总不能不给人家通报吧。再说,玉姑娘这么好心,怎么会介意,对不对,玉姑娘?” “那是自然的,姐姐不用在意我的。”林黛玉似乎有些疲累的模样,像是刚才看了那么一大出戏,她自个儿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会儿精神头儿不足很正常。 不过林素倒是没有提出让她去休息,要是让她休息,那么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等到丁妈妈进来的时候,后边还跟着还跟着两个丫头,那满面红光的模样别提多喜人了。 “丁妈妈,你家铺子这是不是又大赚了?瞧你高兴的这模样。”林素出言打趣,再瞧瞧那两个丫头手里捧着的盒子,“怎么,还给我带礼物了?” 丁妈妈倒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姑娘这口气可是不对的,我就是再怎么昏花也得给姑娘带点小玩意吧!哟,姑娘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这水灵的!” 林黛玉似乎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忙向丁妈妈点了一下头。 “妈妈,这是我扬州那边那位叔叔家的姑娘,人家可是正经小姑娘,可经不起您老人家打趣。”一边指着黛玉道,“妈妈你瞧,我这妹妹可是像上次你送我的那副画上的仙子?” 丁妈妈眯着眼瞧了,没过一会儿便乐呵出声了:“可不是,就像那画上的仙子。不过这次我给姑娘带的可是洋玩意,我那小子跟着船队一起出了趟海,带了许多洋玩意,铺子里卖的可是好了。我家小子没李嬷嬷家小子有本事,能念书,但他在经商上头倒是有些小聪明。既然咱不能读书,为皇上做点事,好歹能经商填饱肚子,顺便给国家捐点税不是。男孩子嘛,自然得有些出息,成日里走狗斗鸡的算是怎么回事?好歹能有样养活自己和家里人的本事不是。” 话说的差不多了,戏的内容也尽了,林素瞄了一眼林黛玉,就算这女娃子现在没啥反应,但是以后在贾家遇见这样的事情好歹知道这些最基本的底线不是。 “玉儿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歇歇?一会儿我们一起用午膳可好?”林素见既然戏都演完了,那么也该放人去休息了,把身体累垮了可就不好了。 林黛玉一听这话,倒是乖乖应了,看来是真累了。 待雪影将人领走后,林素才有些歉意的看着丁妈妈。 “丁妈妈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儿个早上才到,我就让你跟我演了这么一场戏。”林素有些歉然,毕竟人家大老远的来瞧自己,结果还让人家配合这演戏,“若不是事情棘手,我也不会劳动你的。” 丁妈妈倒是没怎么在意,她也是人精了,哪里不晓得这戏是演给刚才的女孩看得,就是不晓得自家姑娘要自己演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戏干什么,不过她也不多问。 林素这边和丁妈妈说了好些琐事才散了,林素也是有些乏了。 “姑娘,既然您忧心这些事儿,和玉姑娘说说不就完事了么,干嘛花这么大力气来演这么两出啊?”流影一向脑子和嘴利索的程度是成反比的,现在她是满心的疑惑,“瞧您累的,我都心疼了。” 林素不在意的笑笑:“有些人你光说她可能压根听不进去,但是你把血淋淋的事实放在她面前,就算她不以为然,还是好歹还能记住些许的。我所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她若是还不开窍,我就真的没办法了,对了,今天贾家去接人了么?” 听到林素这么问,一起去接人的流影和柳嬷嬷都笑了,流影笑得甚是夸张,直直拉着柳嬷嬷才站稳了身子。 “姑娘,你是不晓得。那个贾家的管家林之孝和他家的那位婆子,愣是被柳嬷嬷说的脸色通红。什么贾家是外家,玉姑娘连自家门都没进怎么能进外家的门,什么你们家老太太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怎么会这么不懂礼,难怪教出个女孩在皇宫呆的再久也不是个东西,我就瞧着那两个人变脸了,乐死我了。最后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那表情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噗!”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林素现在脑补了一下贾母听到别人说自己不懂礼数后的表情,就觉着心情舒爽,当然,更多的可能是林之孝那两口子根本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林素一副敬仰的表情看着柳嬷嬷,也只有这位皇帝的奶嬷嬷才敢这么肆意的直接说贾家人没教养吧!这贾家的人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柳嬷嬷被林素这么看着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一脸正气的模样,就仿佛那一切理所当然一般。 林素不禁在心里头感慨,真的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啊!柳嬷嬷,给力了! 29第二十九章 失望 林黛玉在林素家好歹住了一宿,就被安排在了林素的院子里边。雅*文*言*情*首*发 这会儿林素和林黛玉两人正准备用早膳呢,结果柳嬷嬷就过来了。 林素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柳嬷嬷,按道理说大清早的柳嬷嬷应该在忙着处理府里边的琐事啊,怎么今儿个一大早就到她这里来了? 刚刚接过雪影给自己盛的一碗粥,柳嬷嬷便已经到了身边。 “请姑娘安。”柳嬷嬷问了早安,便不动声色的说道,“贾家那边已经使了人来接玉姑娘了。”说完便如同面瘫一般站到了林素的身后。 林素放下手中的勺子,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黛玉道:“贾家倒真是懂礼的很啊,玉儿连自家门都没进就要把人接到她外家去,今儿个玉儿更是连早膳都没用就来接人,看来当真是宝贝玉儿啊,宝贝到明知道玉儿身子不好还不让她用早膳。” 林黛玉见林素那副冷笑的模样,个中滋味却是说不清道不明:“姐姐,我想老太太她们一定是以为玉儿起的早,早膳早就用过了,所以才会这时候就来接我的。母亲曾经说过,老太太以前最是疼她的,也会最疼玉儿的。” “咳咳咳!”林素刚刚喝了一口粥,还没咽下去呢,就听到了林黛玉这么一种奇葩的言论,一时间便被呛到了,好歹旁边的柳嬷嬷赶紧给顺了气,“我这两天还真是命途多舛,这条小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送掉了。”长长出了一口气,林素终于从刚才那番震撼人心的话中恢复过来了。 贾敏啊,你到底是给你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贾母会最疼林黛玉?开什么国际玩笑!是个人类都晓得贾母最爱的是她自己,而后便是贾宝玉。否则按说她那么疼林黛玉,又怎么可能让贾府中那些疯言疯语到处乱传?又怎么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在林如海死后吞了林家那么多的银子? 林素敢保证,贾母这会儿肯定还没有起床,这事儿一定是她昨晚吩咐的,而这下下人却是这么早就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是谁指使? “玉儿,按说这时候大部分人家可是还未起床,我们府里头一向是早起早睡,算是这京城里起的相当早的,谁又会觉着这会儿连早膳都吃过了呢?”林素毫不留情的反驳道,她必须将林黛玉那种思想给破除掉,“玉儿你要始终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你父亲姓林,你也姓林,林家永远不会害你们,而外姓之人再怎么疼爱,终究是外姓,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绝对会抛弃不是他们同姓之人。” 即使我们家以后可能不会帮助你,但是也绝对不会害你,但是贾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林黛玉听到林素这么说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偏过头来问道:“姐姐,我要不现在就跟他们走?让外祖家的人在外边等不好吧?” 听了这话,林素是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看看,刚才她的话算是白说了,再瞧瞧林黛玉神色间全然的不在意和害怕得罪贾家的担忧,林素悲愤了,难道自己这么没有人格魅力么? 放下碗筷,站起身,林素神色再不是前日对着林黛玉的温柔有加了,面色有些许的严肃,看得林黛玉一怔。 “玉儿,你且记得,你姓林。你父亲是巡盐御史,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但却是地方官中的实权人物。贾家就算顶着国公府的名头那又怎样?你大舅舅贾赦虽是一等将军,但不过是个虚职,至于你那二舅舅仅仅是个工部员外郎,五品而已,跟你父亲压根没得比。你家祖上也是五代列侯,你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这名头一点不弱于贾家。”林素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神色间全是对贾家的不屑,“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去讨好你外祖家,也没有必要觉着自己不如人,坦白了说,现在的贾家不过是个正在走下坡路的旧贵族而已。” 林素算是将一切都剖开了,揉碎了讲给林黛玉听了,对于贾家,她可是一点都不怕,上层实权人物家中这种事情早就传遍了,她林素也绝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有贾家他们自己还以为他们还是昔日里辉煌一时的贾家。 林素家不是贾家的姻亲,和林黛玉一家的关系也不过是祖上渊源罢了,就算这么说那些御史也无话可讲,再说现在那些御史大多早就是皇帝这边的人了。 林黛玉倒是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林素说的贾家和母亲说的贾家差别这么大? “可是母亲不是这么说的,母亲不会骗我的。” 眼瞧着林黛玉那副我坚决不相信,你会不会骗我的多疑委屈模样,林素真的想骂娘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就算是再没有脾气的人三番两次遇上这种事也是尽够了,更何况林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呵,要怎么做你自己评断吧,但我最后提醒你一些事。如果贾家老太太真的最疼爱你母亲,就不会在你母亲去世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派到扬州去,也不会当你还在热孝期的时候便硬是将你带来京城,连接你的婆子都是穿红戴绿的,一点都不顾及你母亲刚刚逝去这件事,若是贾家老太太有心,又怎么可能让这些奴仆穿成这样来膈应人。”说罢,也不管留下的林黛玉,林素径自转身走了。她就不知道,贾敏嫁到林家以后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林家的人! “姑娘,早膳还没有吃完呢!”雪影急匆匆地跟上去,急的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啊,姑娘身子还没好全,居然受了这么大气,要是老爷大爷知道了,她们全要仔细自己的皮,“要不我再做些送到姑娘屋子里去吧,否则老爷和大爷要知道又该心疼了。” 林素停下脚步,看那模样倒不是气狠的样子:“我要吃水晶椰蓉膏,要吃两碟子!”化悲愤为食欲! “好好!只要姑娘你不生气,别说两碟子了,就是二十碟子我都给你做!”雪影觉着她现在就是在宠一个三岁的孩子,“其实姑娘你又何必那么生气呢,玉姑娘其实和我们家也没多大关系不是么?” 林素嘴一撇,眼睛一斜:“我哪里是在气她,我是在气我自己!”明明知道那种仙子一般人物思维和咱差远了,却还想要一朝一夕纠正过来,害得自己做无用功。 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毕竟贾敏是林黛玉的母亲,而她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不冷不热的堂姐,是谁都会选择相信自己母亲吧。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林黛玉本就是那么个敏感的人,为什么贾家这些细节上对她的怠慢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叫人奇怪的很。 “那么姑娘,你还要花影跟着玉姑娘一起去一趟贾府么?”雪影跟上再次往回走的林素的脚步,“既然玉姑娘压根听不下去,花影去了也白去。” 林素这会儿倒是变回了往日的模样,扬了扬嘴角道:“为什么不去?我还等着花影回来后向我报告贾家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呢!反正她去了也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给贾家添堵顺便在走的时候问问林黛玉对贾家的看法而已,我倒是期待的很呢!” 就当是我对林黛玉最后的帮助,虽然她有可能不领情,但是反正以后她们家也不会再去管她的事了,现在多做一件也无所谓,不是么? 林素的四个丫头中,流影嘴皮子利索,雪影最是心细温和,月影稳重老成,至于花影么,最是犀利,杀伤力极强,看什么事情都能一针见血,这也是为什么林素会派她跟着林黛玉去贾府的原因。 林素刚刚走人,林黛玉这边便已经眼眶红了,没想到自己来这堂伯家,昨日里被堂哥的话打了脸,今日居然又被堂姐训斥,那是越想越委屈,眼泪就不自主的掉了下来。 抽泣之声顿时在林家的花厅响起,不过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劝谏。在场的柳嬷嬷,花影,流影全是林素的人,刚才林黛玉才把林素气着了,她们可没那么好心现在去安慰她,再说,自家姑娘本来就是好心告诉她真实情况,不领情就算了,但是你凭什么用那副“你是骗子”的表情看着我家姑娘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黛玉也不管有没有人来安慰她,兀自哭的伤心。 流影最后终于看她默默流泪的样子看烦了,走上前来,拿着帕子给她把眼泪擦了:“玉姑娘,这早膳你还吃么?要是再不快些,你外祖家的人可真就等急了。”虽是安慰,可是这番话可就没有昨日里来的温和有趣了,明显只是在尽一种义务。林黛玉那是相当的敏感,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当下哭的更厉害了,流影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花影看着流影那副快要抓狂的模样,暗自好笑,不过这位玉姑娘也是位能人。从昨日来到府上,至少哭了有四五次了,一开始她还以为她是想父亲了,谁知一问竟然是因为大爷的一句话便在晚上哭了好久,而后半夜的时候她前去查看,却发现这姑娘居然坐了起来,对着月亮流眼泪,她无奈,劝了老久才好歹将她劝回去,昨天一天真比她伺候姑娘一个月都要累。 “不能让外祖家的人久等了,早膳我就不吃了,我且走了。”谁知就在场面僵持的时候,林黛玉突然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开,不过由于体弱的原因,即使疾步也没多快,花影立即跟了上去。 流影朝着离去的花影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又朝着柳嬷嬷耸耸肩,表示她也很无奈。 柳嬷嬷则是掐了掐她的脸蛋道:“好歹是走了!这性子都快赶上安宁公主了,虽然她们似乎是相反的,但是结果却无甚区别。” 林黛玉一见花影跟了出来,似乎还要跟着她一起去贾家的趋势,气便不打一处来:“你跟来做什么?” 听到这般刻薄的语气,花影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姑娘说让我跟着玉姑娘一起去贾府,只有得知玉姑娘在贾府一切安好,姑娘才会放心。” 林黛玉见花影不为所动的模样就好像看见了林素:“我是去我外祖家,又不是去龙潭虎穴,我不需要你陪着。” 花影这回连话都懒得回,因为她家姑娘说过,不要试图和不讲理的人讲理,因为你讲了也白讲。 “那里确实不是龙潭虎穴,不过鬼府魔窟倒是能算得上。” 远远传来清朗的声音,小小的个子,却是不急不缓的行着,让人偏觉安心。 30第三十章 “大爷!” 花影赶忙上去行了一礼,看着林恪精神头尚好也就安心了。雅*文*言*情*首*发倒不是她多心,而是府里头的人都晓得大爷认床,这不,才来京城的那几天是夜夜失眠,所以昨夜他歇在睿亲王府倒是让林素忧心他又该一整晚睡不着了。 “倒是累着花影了,要跟着这么个不识好人心的娇小姐去一趟那么样的地方。”林恪嘴角噙着嘲讽的笑,话虽然是对花影说的,但是目光却看向了林黛玉,“不过爷更担心的是我们家也沾了那贾家的晦气,花影还是不用跟去了吧,且将她送上贾家的马车也就罢了,姐姐那边我会去说,不用担心。我们家可没有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传统。” “花影明白。”花影低声应了,旁人虽然听不出来,但是林恪和林黛玉都听出了其中压抑的笑意。 林黛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林素一家对贾家的这样的评价,不由得也把一开始那份尊重也抛却了:“说别人府上是鬼府魔窟,也不先瞧瞧自家,自以为是书香之家,却对才见一面的姑娘口出侮辱之词,真真是丢人,我都耻于同姓。” “玉姑娘!”这回林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影便先开了口,那副疾声厉色的模样看得林黛玉一怔,“良药苦口利于性,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家大爷和姑娘是为你着想才会如此这般,否则他们大可以像平常一样笑笑便将你打发了,玉姑娘,说话做事要凭良心。” 林恪左眉上挑,邪笑边从嘴角漾开了,再没了平时温润公子的模样,绕过花影,一步一步的像林黛玉走去,慢慢逼近,吓得林黛玉连退了几步,而后便再也动不了了,林恪眯起双眼,阴冷地看着她,:“花影,有些人不知好歹,你说多少她都听不进去。玉儿妹妹,记得哪天你在贾府见识过以后,却不想变成鬼的话可千万别来我们家,因为好马不吃回头草。当然你如果真被同化成了鬼,那么就请尽情的来吧,因为我们家多的是捉鬼天师,而且好久没有鬼来让我们开刀了。” 收敛了笑容,林恪一时间看起来像是被岳铭给附了身,冷着个脸就无视了林黛玉往里边去了。 林黛玉觉着身子有些软,差点便要瘫下去,好歹花影跑过去接住了她。 这回花影的声音彻底不带任何的感□彩了,就连本来似乎是出于本能的礼貌都丢掉了,冰冷冷道:“玉姑娘,我还是送你上马车吧,你外祖家的人想来也快不耐烦了。” 好容易将林黛玉搀扶到外边,她才算是恢复了正常,上了贾家的马车。 林恪一路上走着,正好碰见了给林素送吃食的雪影,于是便将林黛玉的事情问了,雪影也一五一十的讲了。 雪影见自家大爷没有发怒的迹象倒是奇了,难不成大爷是被气狠了,反而无动于衷了? 像是看出了雪影的疑惑,林恪撇撇嘴:“气大伤身,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噗!”雪影一下子笑了出来,大爷这分明是在跟自己置气么! 林素抬眼便瞧见了自家弟弟,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果然还是自家弟弟合自己的心意啊。 “姐姐,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为着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气坏了刚刚将养起来的身子可是当不得的。”林恪前脚进了门,后脚便开始安慰林素了,“姐姐,你且看着,就贾家那种样子,她早晚会后悔的。” 说罢,又将刚才在门口的事情细细地说了,林素倒也没有反对林恪的决定,大概是哀大莫过于心死了吧,林素对于林黛玉怕是彻底心死放弃了。 林素看着外边已经开始败落的栀子花无奈的笑了笑,有些人有些事非人力可扭转啊!罢了,反正林黛玉以后的生死如何也与她无关,她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不过她是相当哀戚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这会儿全打水漂了,害得她白费了心血,还演了两场戏。 林素复又笑道:“方才不过气恼,现在想想还是你做的对。若是花影去了,就怕那贾家又要粘上来。可惜啊,本来还想看场戏,这下只能打听到只言片语了。” “呵,姐姐想要知道的详细还不简单,贾家对我而言和家里的花园可是无甚区别的。”林恪浅笑温言的说道,“你也不想想,我手里头握的是什么。” 林素心下明白,暗夜阁专做阴私之事,这贾家怕是早就被安了暗夜阁的人了。 晚间一个人影匆匆从贾府赶到了林府,而早在门口接应的双儿立刻将人领到了林素的院子里边。 林素见到来人不过是个小姑娘,心下暗叹,瞧瞧,即使只是一个小姑娘也不能小瞧啊! “这是我姐姐,小千不用有所顾虑,就跟在我面前一样。好了,你且说来听听,那贾府到底如何?”正好今日林清泽未曾回家,林恪就干脆便宜行事,留在林素屋子里边用了饭,挥退了屋里的丫头直接开口,“贾府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倒是想亲眼去见识一下,不过你详细说来听听也是一样的。” “是,属下月前进了贾府的时候,却也觉着百闻不如一见。”小千的口气明显有些不淡定,林素似乎都能瞄见她那抽搐的嘴角,看来贾家的杀伤力极强啊!看看人家都呆了至少有月余了,都不能适应。 小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一点都不想再来第二遍:“主子你是不晓得,那扬州的林姑娘好歹是书香世家小姐,贾府的人居然让她从角门进去了,那角门是什么地方?是平常婆子小厮们为着方便进出的门子,怎么就能让一个亲戚家的姑娘从那角门进去呢?想来是因为在那林黛玉来的前几天,贾府甚至什么动静都没有,王夫人也几乎什么都没准备,那些个婆子丫头最是势力的,所以这才这样折辱,可是那位林黛玉姑娘却完全没有反对。而后便是进了贾家老太太的屋子,属下就不明白了,贾家老太太抹着眼泪说最疼林姑娘的母亲,可是自己兼着一众媳妇、姑娘却个个穿红戴绿,像是混不晓得林黛玉在孝期一般,好歹第一次见面,连意思意思都没有!” “喝口水,继续!”林恪端着一杯茶给了小千,他觉着这丫头不容易啊,这才多大就进了贾府那种鬼地方,需要好好安慰一下。 小千也没啰嗦,直接行了一个礼谢过林恪,就拿过杯子,喝了个底朝天,她一路赶来却实也渴极了。 而后拿袖子直接擦了擦嘴角,便又开始说上了:“后来二太太王夫人,直接当着林黛玉的面就开始问琏二奶奶这个月的例子钱,明摆着打林黛玉的脸。至于琏二奶奶就更是迫不及待的显示她在贾家不一般的地位,给林黛玉一个下马威。私底下丫头们都说这是王夫人和琏二奶奶一起在羞辱人,王夫人明显不喜那位林姑娘,连带着下人都有些看不起她。可是属下万分不懂的是,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羞辱那林黛玉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更可笑的是,那林黛玉连她的两位舅舅贾政贾赦一个都没见着,王夫人还在一旁明里暗里的教训她说让她离家中那个纨绔子弟的贾宝玉远些,活似那书香世家出身的林黛玉会不懂礼一般,也不想想贾宝玉那种男娃子谁会喜欢。” 林素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这小千也真是厉害,这都快成吐槽帝了。 “后面怕是有更好笑的事情吧?”林素笑眯眯的问道,她觉着这会儿心情好的不行,“一起说来听听。” “那是自然的,后面的事情更是荒唐的紧。贾宝玉在晚间才回了贾家,他爱在内帷帐里厮混,一身的脂粉气,明明都已经七岁了,却还和那三四岁的娃娃一般在贾家老太太的怀里头撒娇,对林黛玉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属下愣是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毁人名节之事他倒并非是做不出来,当然贾家的那些姑娘和长辈们也都觉着不过是个玩笑,最后还给林黛玉取了字。这还不是最怕人的,贾府老太太把林黛玉安置在了碧纱厨那女眷回避男客的地方,与贾宝玉住的地方仅仅一墙之隔!当时就连属下都觉着这实在是不能再过分了。” 说到这里,小千已经有些呈现出一种抽风状态了,原来她即使在贾府已经呆了这么久,也还是动不动就能被贾府的作态吓到神魂出窍。 “呵呵,贾家果然是有趣的紧,那位贾宝玉也是个人才了。”林恪笑得很是欢畅,似乎他也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家族,“给林黛玉取字?他可晓得女孩的表字一般是由女方家的长辈在女孩及笄礼的时候取的,哪怕女方已经与男方已经订婚,这表字由男方的长辈来取都会惹人非议,除非是像长孙皇后那样不满十五岁便已经嫁给了唐太宗也就罢了,可是他贾宝玉现在还只是个表哥。对了,小千,他取得什么字?” “颦颦!”小千脱口而出两个字,“就是属下这没读几年书也晓得这是皱眉之意,贾家的宝二爷是诅咒林黛玉一辈子烦心事缠身么?属下就是这么觉着的。” 林素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道:“贾府是个怎么样不着调的地方我们也是清楚了,倒是劳累你一直呆在那里探听消息了,想来每天也是累的紧的。” “属下哪里敢说劳累,不过倒是每日被惊的不行罢了!”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千真觉着她是累着了,每日都是“那府里头的行事也忒怪了些,丫头过的就好像自己是姑娘一般。府里的用度也是豪奢到不行,就光那晚膳大大小小的菜品加起来都有十几近二十道。”话到这里,小千不自主的看了一眼林恪和林素今晚的吃食,不过三菜一汤,简单清淡。 突然小千向着林恪跪下道:“属下自知不该干涉主子的评断,但是属下觉着还是杀人这种直接的事情比较适合我,求主子开恩,缩短属下在贾家的时日。再这般下去,属下真的会被那家的弯弯道道给磨疯了。” 林恪挥挥手,示意小千起来:“我知道了,过段时间我会换个人的。怕是只要是个正常人呆久了贾家都会疯魔吧!” 林素磨牙,你们说这种杀人的事情能不能私下提?我才吃饱好么?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歪着头问道小千:“你可晓得林黛玉对贾家的看法?是否愿意留在贾府?” “林黛玉私下和贾母给她的丫头说过,贾府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让她很是亲近,老太太也很疼爱她,家中姐妹倒也可亲,更兼着那位表格看起来也是极好相处的模样。”小千话虽说的毫无感情,可是心底却愤懑不已,这是分明在说我家主子对她不好,真想给她来一刀,“她觉着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来贾家。这是属下和她身边的一个叫雪雁的丫头套近乎听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到这话林素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松了一口气,要是让林黛玉真住府上,怕是府里边又要鸡飞狗跳了,现在不是我们不让你住,是你自己不乐意的,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们家不慈了啊! 林恪冷笑一声:“嘁,她还不知道有些人的微笑都可以杀人,越是笑得好看的人就越是危险。” 林素和小千一齐看向了林恪,恪儿(主子),你是最没有立场这么说的人,瞧瞧,你笑的多好看! “咳咳!”对着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林恪捂着嘴假意咳嗽了一下,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我一向笑的真心实意,真的!” 林素扶额:“恪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林恪温和浅笑:“难道我不是么?你说呢,小千?”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看向小千。 小千:“······” 林素无力:“不要脸啊!” “主子,属下就先告辞了,我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太久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好吧,切记小心一点,别露出马脚。”林恪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知道已经不早,“那贾家的老太太也是有些斤两的。过段时间我就换人去替你。” “谢主子。”小千利索地行了一礼,立刻悄悄退下了,连个脚步声都没有,看得林素直呼,这才是高手啊! 31第三十一章 “话说,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你一起瞎胡闹?”林素表示这已经是自己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了,眼瞧着梅欣那丫头活蹦乱跳的样子她就一阵无力,“欣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大病初愈啊?” 梅欣一见林素又开始有气无力了,立刻跑来抓着林素的手开始摇晃:“这能怪我么,太后说安宁公主要去和亲了,为了避免她伤心,就让我们每天进宫陪着她,她倒是不伤心了,可是我成天被关在那个笼子里边,我很伤心啊!这不,好容易明天安宁公主终于出嫁了,今儿个我终于被释放了,能不跑出来撒欢吗?” 跟在后边的二人的侍女相视一笑,这样的主子倒是让人乐呵的很。雅*文*言*情*首*发 林素对于进宫陪伴安宁公主表示心有余悸,还好那段时间她身子不好,太后便没有点她,否则她恐怕会比梅欣还想哭。 于是这一次的陪伴便导致了梅欣在今儿个一大早便将她拉到了云隐寺来游玩,可是她也不瞧瞧这大夏天的,人都能热的化成一滩水,谁还会有兴致游玩。就林素自己而言,她宁可呆在房间里头,好歹有冰盆子不是? “好凉快!果然这云隐寺后头最是凉快的。”梅欣得意的看了一眼林素,“这下姐姐该不会还嫌热了吧?” 林素倒是没想到这云隐寺的后头居然有这么一大片的古木森林,即使在这样的大热天也凉爽的紧,倒真是别有洞天了。 “我听哥哥说了前些日子你们家的事情,那个林黛玉似乎也太不知好歹了一点吧,明明就是在帮她,怎么倒是怪起你们来了。”梅欣这话说的义愤填膺,就好像被气到的人不是林素而是她一样,“对了万一哪天她要真是落难了,来求你的话,你们家还会不会帮她?” 林素挑了一棵阴影浓郁的古树停下了脚步,低垂眼眸:“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谁都没办法知晓不是么?当然了,就算我们家帮她,也一定是在不会危害自身的前提下。” 突然 ,林素拉了拉梅欣指着前边的人影道:“欣儿,你瞧瞧,那人是不是安宁公主?” “不会吧!明天她就要去和亲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梅欣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在林素的坚持下还是看了过去,这一看可是不得了,“老天爷啊,还真是安宁公主!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会是不想和亲所以逃出皇宫了吧?” 梅欣被她自己的这个猜测震惊到了,这可是大事件啊! “欣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这种事情一旦被掺和进去准没好事!”林素立刻想到的便是离开,万一梅欣说的是真的,那么远离是非是最好的选择,“快!万一被发现了可就不妙了。雅*文*言*情*首*发” 说罢,林素便牵着梅欣的手准备离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梅欣!” 身后传来的声音明显是属于安宁公主的,所以她们这算是被发现了。 这种麻烦事能不能不要找上我啊!这是林素的第一想法。 而梅欣却是脸色惨白,生硬的转过头,颤抖着问林素道:“姐姐,安宁公主不会杀人灭口吧?” “你们两个人今天也来了这儿?”有句话叫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于是她们二人才准备把刚才的那声呼唤给自动忽视了,继续往回走,谁知道安宁公主已经自己走了过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二人连忙行礼,否则若是被加个藐视皇族的罪过,就直接顺理成章的下地狱了,都不需要安宁公主下黑手。 “免了吧,反正从明天后我就只是一个质子罢了。”明明说着悲哀的话,脸上却笑着。 林素觉着今天的安宁公主与平日里的安宁公主是那么的大相径庭,今日的安宁公主似乎真的配得上“安宁”二字,仪态高雅,带着皇族的贵气。 瞥了一眼梅欣,她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不停地眨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将眼前的幻想打破,但事实证明,这确实是安宁公主。 但是安宁公主似乎是误解了她们的疑惑:“放心,本宫可不是逃婚出来的,今儿个出来是得了太后的旨意的,没瞧见那些远远跟着的人么?” 林素一眼瞧过去,却是跟了好些宫里边的人,只不过相距甚远,都是平常奴仆打扮,若不是其中有个贾元春,她还真是不敢肯定这是宫里边的人。 突然安宁公主转过身去,望着远处问道:“知道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在出嫁之前来这里一趟么?” 林素和梅欣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全都是疑惑,她们怎么可能知道公主的来意啊? 好像本就不需要答案一般,安宁公主自己便接了下去:“为了见两个人,两个本宫真正的亲人,本宫的母妃和皇兄。” “什么!”林素心下暗惊,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玉贵妃和三皇子难道都没有死?这不可能啊!听父亲说,当时是太上皇亲自下令将二人以谋逆罪诛杀的,尸体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不用心惊,他们二人却是已经不在人世。”就在这时安宁公主的话语再次响起,充满了痛苦与怨恨,“是啊,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是本宫当年偷偷将他们被抛弃的尸身寻回,为了掩人耳目葬到这寺庙之中。” 林素背对着安宁公主,她不知道安宁公主现在的表情,但是她却知道这时候的安宁公主一定痛苦异常。 “当年宫中为了那个位子几乎是血流成河,皇子们与后宫嫔妃们联合前朝势力斗的你死我活,本宫的皇兄和母妃也是如此。可是即便这样,本宫也晓得他们绝对不会对父皇下毒手,更不会联络敌国,可是那么明显的诬陷父皇却相信了。呵,其实不论那是不是真的,父皇都一定会相信,因为他中意的皇位人选永远都是四皇子,而所谓的皇位争夺不过是他给四皇子的试炼,所有的皇子都是四皇子的踏脚石,当踏脚石真的变成一种威胁的时候,他就亲自动手,替四皇子除了那障碍。”安宁公主转过身,已经是满脸的泪痕,眼中全是愤怒被悲哀,“这就是皇家,就是人人艳羡的皇家!” 林素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那平时娇蛮横行的安宁公主变成了此时这样平静中透着绝望的女子,她觉着心里堵得很难受,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呵呵,不过父皇他老人家一定没想到吧,四皇子啊,四皇兄最终还是死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坐上那皇位的却是他平时最不喜也最看不上眼的小儿子。其实,那么多个皇子中,我这个七皇兄和他的母妃才是真正厉害的人。”安宁公主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那种平静却是如同死寂一般的平静,“于是本宫开始张狂,因为越是这样,皇上就越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就越是安全,即使他让我去和亲我也不会反对,因为我的人生已经不能更遭了,死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吗?你们一定没有试过因为害怕有人暗杀而几夜不敢合眼,也一定没有试过用银针测过也不敢吃饭,那时候的日子每天都处于惊惶之中,我甚至以为我一定会疯掉。” “本宫只愿来世再不入帝王之家,哪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怕早早死去。” 擦去眼泪,安宁公主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让人敬而远之的长公主,但是,这一幕却让林素的心一点一点的在滴血,在一瞬间她想到了林恪,恪儿,你是否曾经也是这般的绝望?是否曾经也心如死灰? 安宁公主不管还呆愣在原地的二人,径直掠过她们离开了。 那个背影纤弱,却将腰挺的笔直,骄傲的离开了······ 所以恪儿,你也是这般的骄傲,骄傲的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你的伤口,骄傲的即使再如何痛苦也不肯告诉我你曾经的疼痛,可是你晓得吗,伤口不处理,早晚会化脓,早晚会再也救治不了,等到意识到了时候已经晚了,就像现在的安宁公主,明知是死路,却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上去。 “姐姐······”梅欣拉了林素的衣袖,低低地声音中全是悲哀,是为安宁公主而悲哀吧。 林素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人自此也没了什么玩乐的心情,便径直回了家,一路上连梅欣这个话痨都沉默了,想来安宁公主的话确实冲击力极大。 林素有些精神恍惚的走在花园里边,连迎面而来的林清泽都给忽视了。 “素儿,你今儿个不是去游玩了么,怎么这副表情?”林清泽有些奇怪的问道,“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这个女儿向来省心沉稳,又怎么会露出今儿个这种恍惚的表情。 林素抬起头,只是怔怔地问了一句话:“父亲,你说会有人宁愿早早死去而不愿生于帝王之家么?” 林清泽皱着眉头,看着林素半晌才答道:“有。” 林素默然。 帝王之家,难以为家。 愿来世,再不生于帝王之家;祈来生,再不现于皇庭之内。 32第三十二章 “古有昭君出塞,今有安宁和亲。雅*文*言*情*首*发”林素望着那已经凋零的七七八八的栀子花心下感伤,“从古至今多少女孩为了家国社稷远嫁异族,只为换来暂时的稳定,而她们自己却在非我故土之处慢慢凋零。” 梅欣低下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她再次抬首之时,眼中已然一片坚定:“姐姐,她们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男子可以征战沙场,那我们女孩子也可以牺牲。我常常对爹爹说,若是我是男子,定不做那文弱书生,且试试那金戈铁马,哪怕有一日马革裹尸而还。” 今日原是安宁和亲的日子,从昨日开始林素便有些心绪不宁,今日天才蒙蒙亮就醒了,脑子里边全是安宁公主昨日的话语,她的感伤,她的绝望。结果林素连早膳还没有用的时候,梅欣便已经到了,看那浓重的黑眼圈,想来也是一宿都未睡好。 林素走到桌边,拿起小茶壶倒了两盏茶,递给了梅欣一盏,提起手臂道:“以茶代酒,敬安宁公主。” 梅欣洒然一笑,举起茶盏道:“敬所有不让须眉之巾帼。” “对了姐姐,我哥哥他一大早就离了家,说是要和你弟弟一起出去办事,可是真的?”梅欣将茶盏放在窗边问道,“我可从来没见他这么积极过。” “倒是真的,听说恪儿今儿个也是早早就走了,不过我倒是不晓得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再问问吧。” 突然梅欣苦起脸,长叹一口气道:“真想跟男子一样爱怎么出去就怎么出去啊,下辈子投胎我一定要做个男的。” 至于林恪这厢已经跟着两个狐朋狗友坐在酒楼里边了。 “岳峥,你没事找事一大早把我们弄这儿来干嘛?害得我家小妹今儿个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我趁天早去偷东西一样。”梅沨打了个呵欠,整个人都摊在了椅子上,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别告诉我你就是准备让我们在这里陪你干坐着啊。” 林恪嗤笑了一声,手中的糕点直接砸到了梅沨的脑袋上,不偏不倚。 “林恪,你小子干嘛?是想跟我练练吗?”火气上涌,梅沨直接撸起袖子要跟林恪大干一场,“别以为我怕了你!” 林恪瞄了瞄梅沨那没二两肉的手臂,挑起一个兴味的笑,看得梅沨一下子就把袖子放了下去,他觉着有点冷。 “啧啧,你那瘦排骨一样地身子就算我把你扔进屠宰场也没人会多看你一眼,真的!”林恪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一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不是我看不起你,做小偷?别侮辱了小偷这一行当!就连一块糕点都躲不过,你的身手和警觉性怕是才到人家门口就已经被抓了,岳峥才真正适合。” 梅沨听此一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林恪虎视眈眈:“你小看我?” “我怕我高看你!” 岳峥表示他为梅尚书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担忧,这小子怕是一辈子都斗不过林恪了。 林恪也不管被自己打击到已经开始在墙角种蘑菇的梅沨,转头对岳峥道:“安宁公主差不多也该到了,你可以到窗子边上去守着了。” 岳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连表情都不再是那副木头样:“你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也是个可怜人啊!”林恪幽幽的说着,没错,“可怜”就是在林素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他以后,他的第一想法。 岳峥倒是听话,乖乖的走到了窗子跟前,往下望了望,回首对林恪道:“我母妃让我来这里看着安宁公主离开,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就跟你说的一样。” “什么什么?”梅沨一下子从角落里边窜了出来,一把拎起岳峥的领口,他嗅到了秘密的味道,“木头,说,你们怎么突然就对安宁公主兴趣了?到底有什么秘密?同样是公主,安宁公主的脾气可是比那位明玉公主的脾气差太多了!” 岳峥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看了梅沨一眼,而后,直接动手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提起来就往角落里头扔。 林恪直接视而不见,某些人就是找揍,作为一个好人,他可不能拦着人家不是? “到了!” 隐隐听见了马蹄之声,楼下也由原来的静谧渐渐转为人声鼎沸。 林恪走到岳峥身边,向下看了一眼便转回了身,此刻无论送嫁队伍是多么威风,多么令人艳羡,都改变不了安宁公主远嫁的实质,不过是质子而已。 “林恪,终有一天我要让我们国家的女子再不必远嫁的。” 恍然间听到了岳峥的声音,林恪亦是知道其中的郑重。 “我也是。”林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再不言语。 明明是我们男子无用,不能保家卫国,震慑敌国,却要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远赴他国,替他们承受本该是他们的责任。 梅沨靠在角落里边也不再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边安静极了,于是旁边房间里的声音便隐隐传来。 “凭什么叫我们让道就让道啊?爷我早晚弄死那个衙役!”流里流气的恶语,话语中充满了三人所熟悉的纨绔子弟的调调,“我们薛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薛家?”林恪挑眉,有意思,该不会就是那个在金陵遇见的薛家吧? 梅沨嘴角一抽,林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了啊?我心肝疼! 岳峥往窗口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决定远离林恪。 “哥哥慎言!”温温软软的女孩声制止了还要发难的男子,“你知道刚才衙役为什么让我们让道么?那是安宁公主出嫁和亲的队伍,若是我们冲撞了,怕是一家人的命都没了。” “钗儿说的是,你这孽障就休要再给我添麻烦。在金陵闯的祸难道还不够么?”苍老的声音,火气十足的话语,看来这位老妇人被气的不轻。 “什么叫我闯的祸啊?”男子极度的不满,声音徒然拔高,“谁叫那个冯渊和我抢人,否则我的人又怎么会遇见那个劳什子的尚书,结果那漂亮女娃子还被判给了那个冤大头。” “逆子你给我住口!都是我把你给惯成了这样,家里头花了多少银钱下去才把你从牢里边弄出来,你舅舅为着这件事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本来钗儿上京来参选明玉公主的伴读,肯定十拿九稳,被你一弄,就不知还剩了几分的可能性?”说到最后那老妇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喘了,可见这被气的不轻。 “呵,还真是那个薛家。”林恪已经笑得连眼睛都眯上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官做的人情放了这为非作歹的人。 梅沨一阵哆嗦,他今儿个果然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出门,不,他就不该认识林恪这么个人! 不过随后想想,立刻有个点子冒了出来,他以前听林恪说过在金陵的事情,难不成隔壁的薛家就是那个冲撞了林家的那个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那个商人薛家?再看看林恪的模样,怕是八、九不离十。现下他只想为这家人念年经,好让他们早早超生。 “母亲不必忧心,即便无法进宫成为公主的伴读,钗儿也一定能风光大嫁,就像安宁公主这般风风光光,成为人上人的。”温婉的声音却说出了极为有野心的话。 “那是自然,我的钗儿又漂亮又才华出众,那必然是好的。”夫人附和的极快,想来她也是这般想的。 “母亲我瞧着这送亲的队伍也过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往荣国府去吧,别让姨妈等急了。” “这话在理,到那里也好见见其他丫头,对了,听说宝玉也越发的出息了。” 没过多久便再也听不见那边有声音传来,想来是已经走了。 “嗤,还真是痴人说梦?公主的侍读岂是你一个商人家的女孩能当选的?还十拿九稳,你当朝廷官员家的女孩都是傻的么?”梅沨最先没忍住,那嫌弃的表情就好像遇见了几个疯子,“就算真正有实权的人家根本不会把女儿送进宫,也轮不到一个商女。人有野心很正常,没野心的人那叫无能,但是去肖想那些压根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那叫白日做梦,想跟安宁公主一样风光大嫁,成为人上人,也不瞧瞧人家是公主,你不过是个商女。你就是想鲤鱼跃龙门,那你也得是个鲤鱼啊,可惜她压根没注意自己不过是条草鱼。” 岳峥没说话,但是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疑惑这薛家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般话。 “其实······”林恪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一直在考虑刚才那女孩说的到底是风光大嫁还是风光大葬,我怎么瞧着更像后边一种呢?” 屋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而后便是一阵爆笑声。 “哈哈哈,林恪,你干脆去做说书的吧,太有才了。公子我真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此时的梅沨哪里有半点公子的味道,分明一市井疯子。 林恪白了他一眼道:“要我给你找个钉床来么?这样你好在上面滚一滚。反正我爹他们刑部多的是这种玩意,或者你希望我把你这副模样告诉梅伯父?” 梅沨手指颤抖着指着林恪老久都没能说的出话来,好半天才哆嗦出了一句:“林恪,你不是人。” “林恪,那个薛家需要帮忙弄死么?”岳峥看都懒得再看某人一眼,有些人记吃不记打,直接问林恪道,“我想如果我没记错你给我们说的事情的话,那个薛家的人应该没这么快就放出来,看来是有人给做了人情。我查过那个薛家,似乎好事做了不少啊,尤其是他们家那个儿子,够死几次了。” 林恪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伸了一个懒腰,就在岳峥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发话了:“我比较想看那个女孩子被选中当伴读后三天内就被踢出皇宫的样子,把人从云端踢下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享受。” “好的,我会和我父王母妃说的。”没有任何的反驳,岳峥同意了这个提议。 至于在一边的梅沨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林恪的坏心眼如果不用在自己身上的话,还是很有些看头的,不是么? 于是,某个女孩的命运就在三两句话中被决 33第三十三章 如海重病 时光不待人,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五年匆匆,指尖流逝。 春日里头最兴的便是踏青游玩,好不自在萧遥。 遥遥便瞧见几个少年人一路谈笑风生而来。打头的年轻公子身材魁梧,样貌俊朗,后接着的那一个倒是与之完全相反,一派风流妩媚之像。 “岳峥,你这个头到底怎么长的?明明咱两同岁,不过十六,你怎的就比我高上半个头呢?”折扇一开,公子笑得好不风流倜傥,“不过没关系,公子我长得比你好就行了。” 岳峥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连一眼都没施舍给旁边的人:“我不跟你疯。或者你可以去问问留仙为什么他比你还小三岁就可以长那么多你没有的心眼。” 摇着的折扇突然僵住了,梅沨嘴角一抽:“公子我又不是傻子,平白去招惹那狐狸。这京城同辈之中敢去招惹他的,公子我还就没见过。对了,他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回过头去,便见那蓝衣公子站在杏花树下愣愣地出神,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梅沨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笑得不怀好意的念着,不过在岳峥看来颇有些神神叨叨的意味。 转身回眸,噙起一丝浅笑:“若梅公子你愿嫁于在下,留仙定不推辞。” 梅沨呲牙:“林公子,林恪,林留仙,你觉着林大人听到你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就是梅大人听到你前两天去了一趟倚梦楼的反应,放心,为着梅公子你的倾慕,这点儿留仙还是顶得住的。”林恪温雅一笑,似闲庭散步般的走向梅沨,“不知梅公子意下如何啊?” 于是某人止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惊慌的指着来人道:“留仙,你给我适可而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啧啧,真是白费了皇上亲自给你赐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表字。你说你到底用这副清雅的皮囊骗了多少人?” “怎么,你要去数数不成?”林恪径直掠过梅沨,走向岳峥,“疯子,我不介意让我的人数数你去勾栏的次数,然后报告给梅大人。到时候,我就怕梅大人会直接把你卖到勾栏里边去。” “林恪,你不要脸!公子我要跟你······”梅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远远而来的人打断了。 “大爷,老爷让你回去一趟,有重要事情!”林恪的小厮急匆匆地赶来,满头大汗,想来是一路疾走而来的,“老爷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姑娘也传了话让你快些。雅*文*言*情*首*发” 林恪心下奇怪有什么事这般的着急,不过想来必定是大事,于是朝岳峥道:“我且回去一趟,那件案子明日再找你商讨。记得,看好史家的动向,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 “你自是放心,这件事就交由我和梅沨来办,你本来事多,就不要在这件案子上费心了。这回说什么也要让忠顺伤筋动骨一回。”岳峥话里是满满的自信与狠戾,这两年忠顺总是拿睿亲王开刀,他早就想挫挫忠顺的锐气了,“你还是快回去吧,省得家里人等急了。” 林恪和二人打完招呼便急急地赶回了家,而后便一脚进了林清泽书房的门,果真家中二位大佛已经全聚集到这里了。 “爹爹,姐姐,是有什么急事么?” 林清泽复杂的看了林恪一眼,而后才幽幽的说道:“林如海重病,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你,可要去看看。” 林素坐在一旁亦是忧心的看着林恪,恪儿这么些年来虽然一直不提,但是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那林如海一直是恪儿心里边的一道坎,长久下去,自成魔障,若是林如海一命呜呼了,便再没有解决之法。她却是晓得,恪儿平时连林如海一家的情报都不许暗夜阁去收集的。 “恪儿,去吧,有些事情不当面问清楚就永远不能看清背后的真相,姐姐陪着你,可行?” 林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晦明难辨,平时如同古井一般的风平浪静,而此刻却是波涛汹涌。 林清泽和林素虽是紧张,却不曾有一人催促他下决断,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够了解的,能够感同身受的。 过了许久,林恪才正视面前的父亲长姐道:“我去。” 林清泽暗自点点头,林素总算轻笑了出来。 由于时间迫的紧,林素与林恪二人下午便乘船出发了,至于京城里边的事情便只得放一放了。 当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扬州后,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拜访林海,而是住进了暗夜阁在扬州的酒楼之中,林恪招来阁中人详细了解一下现在林如海府中的状况。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恰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要说聚集消息最好的地方,酒楼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那林海府中情况到底如何?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林恪此时的声音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如沐春风,而是冰冷阴狠,否则他也无法掌握暗夜阁,“各方的动向又是如何?” 那掌柜弯腰低首道:“回主子的话,三天前林海的嫡女林黛玉回到了家中,陪伴的是四大家族中贾家荣国府大房的二爷贾琏。不过,那贾琏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这几天一直在和林府的人套近乎。至于林海的身体由于林黛玉的回来,倒是看上去好了一些,不过属下却觉着不过是回光返照。其他人似乎也看出了林海怕是不久人世,都纷纷想抓住巡盐御史这个位子,其中甄家的人动作最大,已经开始和上面疏通,就等林如海一去便接任,就是不晓得与忠顺王是否有关系。” 林恪一一听了,心下了然,林海家的情况还算简单。贾家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为了一个财。林海祖上五代列侯,家产必然丰富,还有便是盐政这一块倒真是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代表。贾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们,指望他们来继承巡盐御史的位子,那简直痴人说梦。至于甄家,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最后撑死了也不知道怪谁,当然,那也得他家能吃的下去。 谴退了那掌柜,林恪去了一趟林素那里,将知道的说了一遍。林素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毕竟这和书上写的并无太大差别。 第二天二人便去拜访了林海,出门迎接的是林海的一位老管家,姓罗,而林素则是跟着林黛玉身边的一个丫头走了。 才进了门子,林恪便瞧见了一个年轻男子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走近一瞧,倒是好相貌,可惜被那纨绔子弟的气息毁的七七八八。 “罗管家,这位是?”林恪看了一眼来人,偏过头问道,“难不成是林家的旁支?” 罗管家听林恪这般问,赶忙答了:“这位是贾家的二爷,贾琏。” 林恪听得出来罗管家故意加重了“贾家”二字,再瞧瞧那不悦的神色,看来对贾琏也没个好印象。 贾琏站在林恪的面前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即使这个公子笑得温和有礼,可是被他那双清冷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总觉着自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在下贾琏,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贾琏立刻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含笑问道,“公子也是姓林?”如果这样那可就真是不好了! 太太在自己来之前可是千叮万嘱的要自己把林家的财产拿到手的,至于老太太么也是说为了不让林姑娘的家财被那起子林家的刁奴们瓜分了,无论如何要带回去给她保管的,可是眼前的这位若真是林家人,那可就真是不好相与了。 林恪瞥了一眼贾琏,他现在就算不用脑子都晓得贾琏在念着些什么劳什子,微微一笑,立时变成了个无害少年的模样道:“在下林恪,父亲在京城中担任尚书一职,想来贾公子应该不会陌生。” 贾琏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晓得来人是谁,两手搓了搓,有些局促的笑了:“原来是林公子啊,去年你十二岁就考取了举人的事情我们府上二老爷可没少说,羡慕着呢!林公子这回也是来瞧我那林姑父的?” 话虽说的亲热,可是贾琏心下却是尴尬。这么些年贾家无时无刻不想扒上林清泽这棵大树,又兼着林恪天资聪颖,可惜的是人压根就不理你,就贾琏自己个儿记得的,他去拜见林清泽足有四次,可是每次都被各种理由打发了。最后人家实在烦他们了,那一次正好是她媳妇去见那位林素姑娘,人家就很明白说与贾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他们别再上门,因着这事,贾家多少被名门上流人家给耻笑了。 其实贾琏自己也明白,这压根就不能怪人家,贾家和人家本来就没有关系,互相联系的也就一个林妹妹。可是即使是林妹妹家和人家都姓林,也不过祖上关系,这几代早疏远的很了,可以说是形同陌路,没见林妹妹进了贾家这么些年,人家一次都没问嘛,再者当初也是林妹妹自己不愿接触人家的,他们就更没什么说辞了不是? “看样子贾二爷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叨扰了。”林恪连话都懒得接下去,直接就下了逐客令,“罗管家,可否带我去个清闲的地方歇歇,我也好等姐姐一起去拜见一下叔父。” “好的。琏二爷老奴就不相陪了,您请自便。”罗管家一口答应了,显然是不想和贾琏再呆下去,“恪少爷请跟我来。” 说罢,罗管家便领着林恪走了。 罗管家走到半路,看看林恪,突然问道:“恪少爷觉着那琏二爷如何?” 林恪偏偏头,无害一笑,到倒真有那么点纯真的味道:“我哪里晓得,再者父亲说,言多必失。你说不是么,罗管家?” 罗管家只得悻悻的应了,看来从这位爷的身上是别想问出什么了。 34第三十四章 又见林黛玉 林素这边跟着丫头去看林黛玉了,五年没见,也不晓得那个小丫头现在变作了什么样,因为五年时间里边,他们一家就跟全体得了失忆症一样,将那个丫头全数忘记了。 “你是玉丫头身边的人,叫雪雁是吧?当时你才到京城的时候还是个混事不懂的孩子呢,没想到转眼就大了。”林素有意无意的说着,悄悄瞄了一眼雪雁,“果然是贾府的水养人,看来雪雁你和玉丫头在贾府过的很是不错么。” 这些年来,林素变得越发的老练,总是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派头,谁都不晓得她心里头想的啥,再不是当年那个被林黛玉一气就爆发的人了。 雪雁听林素这般说,也不晓得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很是不好,林素暗笑,果然还是个小丫头,什么都放在脸上。 既然效果显著如此,那不再接再厉一下,更待何时? “雪雁,你是你们姑娘从扬州带过去的,想必自是与旁人不同,自该亲如姐妹吧!看你出落的这般好,恐怕玉儿没少花心思在你身上。” 听到这里,雪雁再也忍不住了,撇了撇嘴道:“像我们这样的笨丫头哪里值得姑娘亲近了,要说到亲如姐妹,姑娘与紫鹃那才是真亲的跟姐妹一样呢。” 心下暗叹,果然还是和原著里一样,有了紫鹃,忘了雪雁。明明有自家丫头在身边却慢慢疏远,反而待那外家的丫头极好,岂不让雪雁寒心,不过这也能侧面反映出紫鹃那丫头却是待林黛玉忠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那紫鹃待林黛玉再好,但始终还是贾家人,也会为自己打算,否则她那么急切地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是为了什么?当然其中肯定也有为林黛玉着想的份,可林素却觉着也有为着她自己的打算。就那一次试宝玉而言,她到底是将林黛玉彻底暴露在了贾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至于和林黛玉说那些她一定要嫁给贾宝玉的话更是匪夷所思,什么时候一个姑娘家的婚事轮到自己插嘴了,更别说身边的一个丫头。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在坏姑娘的名声么? 心里想着,但是面上却不露半点,林素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疑惑的问道:“紫鹃?从扬州去的人里有这么个人?” “是老太太给姑娘的,最是能干,姑娘的事儿一手包办了。现在姑娘可是什么事儿都离不了她,就连回扬州都得带着。”雪雁说道这里,明显有些不高兴,嘴一嘟,“现在正在伺候姑娘呢,林素姑娘一会儿去了就能遇见了。雅*文*言*情*首*发” “奥,看来贾家老太太是真疼玉丫头的,否则也不会把自己身边得力的人给了她。”林素恍然未觉雪雁的不快,不过随后倒是岔开了话题,“那贾府里头其他人怕也对玉丫头好的很吧,毕竟有这贾府老太太疼宠着,还有谁敢放肆。” 这回怕是因为与自己无关,所以雪雁倒是放开了说:“老太太倒是真疼姑娘的,宝二爷和贾府的姑娘们也是好的,就是那起子下人啊,当着面给你个笑,背地里不知道编排了姑娘多少闲话,我都不晓得听了多少回那些个婆子丫头说咱们姑娘是去打秋风的了,人人都赞那薛家的宝姑娘好,姑娘为着这些事镇日流泪伤心。” “怎么,竟有这等事情?” “林素姑娘,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于是有了雪雁这么个不着调的丫头,林素倒是一路上将林黛玉的生活打听的七七八八。 眼瞧着便到了一个院子里边,雪雁将林素领了进去,刚到门口林素便瞧见了那默默对着窗子流泪的女孩子。 瘦弱的连个衣裳都撑不住,漂亮的瓜子脸整个都是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一个孱弱的仙子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视野里边,连林素都不得不赞一声,果真病若西子胜三分,别说男子了,就是她也心生我见犹怜之感。 旁边一个女子明显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温柔细腻,倒是和林素身边的雪影一般,一声雪青的衣裳到真是将她映衬的犹如紫鹃花一般好看,想来就是那紫鹃了。 那女子一见林素她们到了,便立时走到林黛玉的面前低声道:“姑娘,林素姑娘到了。” 林黛玉听到这话,偏过头瞧了瞧,果真见到林素含笑站在桌边看着她,连忙擦干净眼泪站了起来。 “姐姐怎么来了?快些里边请坐,紫鹃,看茶。” “我们家收到了叔父的来信,说是病重,父亲走不开,于是我和恪儿这两个小辈便来了一趟。”林素随着林黛玉坐了下去,“玉儿且不必这般伤心,想来叔父福泽深厚,又兼着你在旁照顾,必然会好起来的。” 林素话是这么说,但是心下了然,林如海是必死无疑。不过这林黛玉在贾府到并非什么都未曾学到,至少已经知道给人看茶,学会沉静处事了,没有小时那般冲动了不是?否则要是按以前的性子,怕是见到林素也没这么礼貌。 “那是,我们姑娘最是孝顺的,回来没几天老爷的气色就见好了。”这边林黛玉倒是还未说话,奉茶来的紫鹃倒是笑着说上了,“只要有我们姑娘在,老爷想来必是能好的。” 林黛玉也没有反驳什么,在她看来紫鹃的话一点没错。林素倒是笑了,话虽没错,可是你一个丫头抢在自家姑娘前边儿说话似乎不合礼吧?再说这左一句“我们姑娘”,右一句“我们姑娘的”听得林素无奈至极,你一个贾家的家生子,什么时候姓林了?没瞧见那边林家真正的丫头们各个都变了脸色么?不过林素倒是没准备把这件事指出来,人家的事,她现在向来不多管。 “玉儿在贾家这么些年过的可好?想来贾家老太太应该很是疼宠才对。”林素捧起茶,暗暗观察了一下林黛玉的神色,果见十分复杂,凄凉之意顿生,“丫头婆子们可也是好的?呵,是我多心了,有贾家老太太宠着,下人们哪里敢不尽心。” 说完这句话后,林黛玉眼眶稍红,脸上委屈之色一闪而过,勉勉强强的笑道:“是啊,玉儿一切都好。” “那是自然的,府里头都疼我们姑娘跟什么似的。尤其是宝二爷,可是天天念着姑娘,临走的时候拉着姑娘的手说了好一番话才肯放人。”紫鹃站在林黛玉的后边笑着接上了,那语气熟稔的不行,“当时我还调笑着说干脆他也一起跟到扬州来算了,最后若不是老太太和太太们拦着,怕就真是要跟过来了。” 林素心下冷哼,还真是没脸没皮了,一个姑娘身边的丫头不仅不劝着姑娘远离外男,居然还说出那番打趣的话,现在更是毫无顾忌的讲出来,真当林黛玉而铁板上钉着的宝二奶奶啦!至于林黛玉,林素知道她以前演的两场戏算是白费了,就冲她能让贾宝玉拉着手这一点而言。 林黛玉现在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没几年就要及笄相看人家了,看来她也是觉着自己非宝二奶奶不可了。 若是以往林素没准还会说两句,不过现在,算了,为了不招人嫌她还是闭口吧,否则没准又得吵起来。 “对了,这回跟你回来的除了丫头还有旁人么?”林素随意的将话题转移,否则她真怕自己再听到什么不利于心脏健康的话,“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家自己个儿坐船回来吧。” 林黛玉柔柔一笑,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小茶壶:“哪里可能,还有琏二哥哥一起,他将我们送回来的,现下还在扬州呢。” “奥,这回玉儿还打算回京城么?若是我,即使叔叔身子好了也是要呆在他的身边的。”林素意有所指的说道,果见紫鹃脸色不对,目光闪烁,“作为儿女的总是要呆在父母身边的,你在你外祖家承欢膝下多年,你爹爹这么些年一个人想来也是孤苦的。” “玉儿也想留下,可也怕老太太伤心,还是到时候全凭爹爹做主吧。”林黛玉对于这件事也是个没主意的,只得在旁黯然的说了。 紫鹃在一旁倒是急了,连身子都往前挪了一点:“姑娘,你若是不回去,怕是我们那位混世魔王的宝二爷要把天都给弄塌了,家里头不知道怎么乱呢。琏二奶奶又该打趣你干脆直接给我们家做媳妇了。” 林素凉凉的看了一眼紫鹃,紫鹃立刻觉着脖子一凉,这林素姑娘似乎看出点什么似的。 而林黛玉倒是俏脸一红,对着紫鹃狠狠的啐了一口道:“混说什么呢,谁要给她们家做媳妇儿。这种玩笑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还拿出来对着姐姐说,也不怕被人笑话。” 林素对此不置一词。 而后又和林黛玉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直接离开了,直接去寻那林恪去了。 林恪倒是坐在花厅里边和罗管家聊的甚好,可能是因为林恪也姓林的关系,罗管家倒是对林恪信任有加。 “我们老爷也是苦的,家里头也就姑娘这么一个孩子。”罗管家说到这里那是一阵唏嘘,“若是老爷倒了,这姑娘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个姑娘家,也是孤苦伶仃了。” 林恪掩下眼中的冰冷,眉眼含笑:“我倒是听说府上曾经夭折了两位小公子,果真让人心痛。” 罗管家眼神一凛,连手里边拿着的茶杯都抖了一下:“恪少爷怎么会知道有两位?”一般人都只晓得我们家只夭折了一位嫡公子。 按压住疑惑甚至惊恐的心情,罗管家状似冷静的问道。他们府上曾经有过两个公子的事情就连府上有些老人都不晓得,更何况就在那个大的夭折之后家里边便彻底换了丫头仆人,外边的人更是无从得知,那么这位林恪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35第三十五章 父子对峙 “我也就是偶然听人说起而已,莫非这件事还是秘密?不能说么?”林恪状似不解的问道,目光平正,无一点躲闪之意,“如果失礼了,还望管家见谅。雅*文*言*情*首*发” 罗管家暗暗擦了擦冷汗,家丑不可外扬啊! “管家,老爷说要见恪少爷,就在书房。”突然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了林恪一眼,立马行了一个礼。 “这······”罗管家迟疑了一下,征求林恪的意见道,“恪少爷是否还要等素姑娘一起?” “管家不必忧心。”这回那丫头倒是笑了,急急地说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一不小心撞了那位林素姑娘的一个丫头,结果一问我的来意,素姑娘便说她就不来了,一切全凭恪少爷拿主意,她如何都不会有异议的。” 林恪见此,倒是不再犹豫:“那好吧,请姑娘带路,去见见我那叔父。” 林恪与那丫头一路沉默着往林如海的书房去了。那丫头一路上倒是偷偷瞧了林恪几眼,分明觉着这林恪不凡的很。 “老爷,林恪少爷到了。”小丫头在门口低声通报了,那恭敬的模样倒是显示出了几分良好的教养。 “让他进来吧,咳咳咳!”不过几个字便已经咳得不成样子了,看来林如海真病得不轻。 林恪听着那咳嗽的声音,总觉着心里不是滋味,顿了顿脚步,还是踏进了那间书房。 抬首便见到了一个清瘦的中年坐于书桌之后,面色蜡黄,精神倒是不错,就是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回光返照,与林恪五年前所见的模样相差甚远,若是唯一没有变的,怕就是那儒雅的气质。 “贤侄,五年不见倒是又变化了一番模样。”就在林恪还在愣神的时候,林如海已经笑着开口了,站起身走了过来,“还是快些坐下吧。” 林恪一瞬间便回过了神,这么些年他早就将剩下的冲动全都磨平了,可是看到林如海的那瞬间还是紧紧握住了拳头,但是现在,又慢慢松开了。 “谢过叔父,不知叔父此刻唤我过来所为何事?”林恪也没有磨叽什么,直接开门见山,“侄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如海坐回去以后,稍稍迟钝,皱着眉还是将话问了出来:“你可晓得玉儿这么些年在贾家过的可好?我虽问了她,可是那孩子为着我的病也不肯讲实情。我在京城也算有些人,他们都说玉儿在贾府过的日子并不见得好,甚至过的很苦,还说玉儿与那贾府的贾宝玉有些······” 林恪暗自掩下眼中的讽刺:“叔父是想听实话,还是······” “自是实话,若是想听那假的,何苦来问你。”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林如海觉着自己尤为苦涩。 林恪微微浅笑,他觉着似乎幸灾乐祸也是个不错的品质:“既然如此我就尽说了。玉儿妹妹才到我们府上的时候,姐姐千叮万嘱她要小心贾家,当然,口气和做为方式可能有些极端了,因此遭到了妹妹的排斥。到了贾家后······” 林恪将林黛玉才入贾家之事细细讲了,这边林如海的脸色是越来越差,由白转青,最后彻底黑成了锅底。 “到了后来他们贾府中来了一个薛姓人家的姑娘,好像是个世代经商的人家,家中很有些银钱,出手大方,为人端和,最是能笼络人,于是不少丫头婆子在私底下传那位薛姑娘如何如何好,而玉儿妹妹如何如何尖酸刻薄,如何在贾家寄人篱下,是个打秋风的亲戚,当然其中有不少那位王夫人的影子与授意,但是贾府的老太太却对这种行为听之任之,当然主要是不想得罪薛家那么一位财主。记得妹妹去贾家进的是角门,可是那商人薛家倒是进了侧门。” 林恪说完了,拿着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看着林如海,就见着林如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没有骗我?我原以为到底是玉儿她外祖家,再怎么不好也是比其他人家要好的。明明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送一批东西和银子去的,怎么会成了打秋风的?”林如海脸色有些涨红,倒真有些猪肝色的模样,显然是被贾家给气着了,“那些我在京城的老友说的话我本还半信半疑,没想到真是这副光景。” 林恪嗤笑一声,见着林如海此种模样他实不知该说他自作自受好呢,还是说贾敏干的事报应在她女儿身上好呢? “叔父您的银子与东西到了哪儿,这我可就不晓得了,您倒是可以去问问贾家人,或者,让您以前的那位夫人复活过来问问她,没准她知道的很清楚。”林恪冷冷地将话说了出来,再不复刚才的温和,这会儿连轻蔑之意都实实在在的显露了出来。 林如海乍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转过来后,不由得大怒:“混说些什么!哪有自家侄儿这么说自己的婶子的?” 林如海本来身子就不好,这气上加气,立刻就开始咳嗽起来,捂着胸口道:“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是个知礼节的,没想到却也是这么个······” 林恪也不怒,在位子上挪了个较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道:“确实我自然不知礼。我母亲早在我一出生的时候便被正房弄死了,父亲不管不顾,无人教导,我怎么知礼?” “你在说什么?”林如海一愣,这和他了解的林清泽家的情况完全不同啊,这林恪不是正房所生吗?更准确来说这林清泽压根就没有妾室。 “哼!”林恪看看林如海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有些恼火,“别把我爹爹想歪了。怎么,难道叔父不记得你那个夭折了的庶子了么?不记得你那个早早去世的妾室了么?要我提醒么,那个姓张的女子。似乎她也是被我那位好婶子弄死的,跟我的母亲一模一样。啊,我都忘了,叔父大人一向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会记得这么两个区区的小人物,你说是吧,叔父大人!” 林恪觉着自己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既扎了别人,也扎了自己,身子似乎在一滴一滴的流血,直到最后再无血可流。明明外头太阳暖和的很,可是他却冷的连牙齿都在打颤,再暖和的阳光,即使暖得了皮肉,也暖不了人心。 “你······你是······”林如海瞬间瞪大了眼睛,哆嗦着想要站起身,却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只得拿手指颤抖着指向林恪,“你是······是那个孩子吗?你不是······” “呵,我是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我自然是刑部尚书林清泽的儿子,名唤林恪。”林恪踱步到了林如海的面前,似乎看着对方惊恐却懊悔的模样就能够将心中的怨恨全数发泄出来一样,“难不成叔父大人已经贵人多忘事到了这种程度么?看来确实需要大夫好好治治了。难不成你以为爷还会是你府上早夭的庶子不成?要知道当年可是你们府上亲口说的他死了,我要是的话,岂不成了诈尸,明儿个怕是就会有得道高人来收了我这妖孽罢!” 林如海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林恪,却被林恪先一步躲过了,再次坐回了远离林如海的位子。 “不是那样的,我并非想要那样对你的,你,能否听我解释?”林如海好容易镇定了下来,眼中犹有泪水,“我只是想要对你解释。” 林恪扬起眉,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言极尽温柔:“解释?那是什么东西?还真是对不住,我的书本里头从来便只有‘结果’二字,即便解释了,你能改变现状吗?若是那解释得用,那要刑部和捕快何用?我爹爹岂不是一直在做无用功?” 林如海一听他强调的“爹爹”儿子,便白了脸色,一时间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明不想听他的解释,明明可以直接掉头就走的,但是林恪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脚和手,还有身子却像是在椅子上生了根一般动不了。说不在意那原来都是骗人的么? 见林恪没有走的意思,林如海也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母亲很美,远远坐着就好像一副仕女图,我曾经也很中意她。可是你晓得的,她的身份并不能做正室,而为着我的仕途,便需要一个家族有权势的人家的姑娘作为正室,我选择了你婶子,不仅仅因为当时老国公还在的贾府正如日中天,也因为你婶子一眼看上去像你母亲。”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林如海满面的温柔,就好像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光,但是在林恪看来,却觉恶心无比,冷冷一笑。 “后来你婶子让我渐渐疏远了你母亲,直到你出生,你母亲却去世了,我才意识到晚了。可是看着你越来越像你母亲的眉眼,我就越是心有愧疚,便干脆不再去注意你。紧着你的弟弟妹妹便出生了,我更是为了摆脱以往的阴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他们身上。”说到这里,他无奈而心酸的一笑,“这一忽视便是七年,最后那天我从坝上视察回来便被告知了你已经夭折,连尸体都被抢走了。” “啪啪啪!”见林如海说完了,林恪不由得鼓起掌来,一脸的赞赏与欣慰,“真是感人肺腑,好一个痴情种子。那我且问你,为什么我母亲去世你从未调查原因?你可知道我从小被苛待,被你那位好心的夫人下毒?那又为什么我的突然夭折你从未怀疑?为了掩盖这件事连府中下人都清洗一边?别告诉我这也是为了我母亲,为了我?你以为谁都像你女儿那般好骗吗?林海,林如海,叔父大人,你真是太······” 紧紧抓着身上的袍子,林恪觉着他一点都不心痛了,痛狠了,也就没感觉了吧。 “我······”林如海低下头,倒是真有种即将远离人世之感,“你婶子说你母亲是难产去世,而那些年我故意忽视你又怎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直到你夭折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我才惊觉不对,开始彻查,知道真相后也曾找你婶子对峙,可是她是玉儿的娘亲啊,且奈何她身子不好,不久便去了。至于那些下人,也是她撤换掉的,我真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么?”林恪已经不知道要跟这个男人说什么,自己的过错却一味的往旁人身上推,自己就干净的跟朵出水芙蓉一样,他现在似乎真的要感谢他,感谢他抛弃自己,否则他还真就消受不起这么一位父亲,“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听了这么一席话,林恪现在心里头除了无力就是无力,他连恨都恨不起来了,恨这么个男人,他觉着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至于贾敏,人都死了,他怎么恨? “等等,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36第三十六章 严苛交易 林恪脚下一个趔趄,似乎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好笑到他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来做一个反应:“叔父大人,怎的,我觉着您还是叫大夫来瞧瞧你吧!拜托我,你凭什么拜托我?”林恪现在一度以为林如海是不是病入膏肓到脑子不清楚了。 林如海站起身,完全是一副老父模样,慢慢走来,不过被林恪那不屑的目光盯了半会儿,倒是停在了离林恪五步之外的地方:“你可以恨我,但是我求你护好玉儿,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说都是她的哥哥。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没几天熬下去了,我唯独不放心的就剩下玉儿这么一个孩子。家中遗产在我死后会将绝大数给你,玉儿只要嫁妆足够便好。贾家那群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是玉儿落入他们手中别说嫁妆了,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财产?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财产?我们家难不成已经穷到需要靠你的财产过日子了么?还有,你是怎么会觉着我会帮你的,我不让你女儿还债就算我好心了。说实在的,我看见她就想直接弄死。”林恪真觉着这是不是从他爹爹刑部的疯人看押所里跑出来的,“林黛玉是无辜的,那我呢?那我的母亲呢?难道我们是罪有应得吗?凭什么她母亲做了孽,她还能好好活着,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父债子还么?要我说,这一切都是报应,是你和贾敏作孽的报应!” 林如海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说不出什么,最后只得呐呐道:“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因为你父亲绝对不会把你教导成不守信用之人。若是你想下手,又何必等到今日,怕是早早便夺了玉儿的命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唯一可能打动林恪的事情:“如果你同意护着玉儿一辈子,我就将你的母亲扶正,成为继室。” 林恪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脚步生生的停住了。没错,他没有见过母亲,但是这不妨碍他记着那个为他而死的女人,只要是个女人怕是都不甘为妾,都想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林恪他犹豫了,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时间。 “倒是打的好算盘,如果你一直这么精明,你女儿也许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林恪回过身来笑笑,又变回了一开始温文有礼的模样,不过熟知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开始谈条件的前奏,“不过你觉着我会这么蠢吗?让杀母仇人的女儿好吃好喝一辈子,自己还要帮她收拾烂摊子,你难道不清楚贾家是个什么玩意吗?沾上身就洗不掉的烂泥。为着你女儿,为着一个可有可无的继室身份让我们家沾染上贾家那么个玩意,我得亏多大?本来就因为和你女儿一个姓便让他们像见着肉的苍蝇盯了多时,好容易甩掉了,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让他们又盯上么?别忘了,我现在是林恪,是林清泽的儿子,而你庶子早就夭折了。雅*文*言*情*首*发” “你想怎么样?”林如海黑着脸问道,他没想到即使这般也打动不了林恪,“有什么条件你提。” 林恪扬了扬嘴角,鱼儿上钩了,那么就别怪我撕下一大片肉来。 从容的坐回去,对林如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动作无声中将二人摆在了谈判双方的位子上。 林如海坐回了他的主位,静静地等着林恪的下文。 “首先,贾家之所以能粘上来不仅仅是因为林黛玉的关系,还有就是你我两家本就是同宗,所以为了永绝后患,我要你自己提出将你们家从整个姑苏林家一族中摘出来,就是分家,明白吗?从此你我两家再无瓜葛。” 林如海听到此处有些急了,忙不迭的问道:“既然你我两家都无甚关系了,那么你又凭什么身份来照顾玉儿?”他不在乎从此不是姑苏林氏一支,反正他们家最后就只剩下玉儿的,女孩家早晚都要外嫁,孩子必然不会姓林。但是他却在乎没了这一层关系,林恪又哪里会关照林黛玉。 林恪冲他摇摇手指:“稍安勿躁,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我两家有没有关系不重要,你以为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吗?那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吧!我还有我姐姐要照顾,没那个精力。所以我只会在关键时刻出手救她,知道什么是关键时刻么?就是关系到她的小命的时候才会出手。而且你要明白,这还得是在我救了她以后不会威胁到我们家的情况下,否则,不救。你要晓得,我现在是林清泽的儿子,做什么都要为我自己家考虑不是?且,她平日里依旧住于贾家,反正是她自己不喜我家的。” “那绝对不可,玉儿即使无生命危险,但若是一直受欺侮该如何是好?若是他们将玉儿嫁给不知好歹之人又该如何?这一点我无法答应。”林如海对于这一点相当坚定,连说话的音调都拔高了,脸色一时间变得铁青。 林恪松松肩膀,表示爱莫能助:“那不归我管。如果她有了你的大笔遗产还被人欺压,那么只能说明她自己无用,这干我何事?一个杀母仇人的女儿我能做到那样的保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按常人的做法,那可是一命换一命的。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怎么样叔父大人?” 林如海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所以说,人都是欺善怕恶的。 “最后一点,我不仅要我母亲被扶正,而且,我要你亲自向你女儿说出贾敏干的好事,尤其记着,是当着丫头婆子众人的面说,我要所有人都看清贾敏的真面目。当然,可千万别不小心说漏了嘴,透露了我的消息,否则我不保证你女儿以后会不会活的更悲惨,或者就直接跟你一起去了。” 这段话林恪说的毫不留情,那流畅的模样就好像演练了千百遍一样,又或者,他真的早在心中就演练了千百遍。 林如海立刻拍案而起,神色愤愤不平:“不要太过分!这样做了以后,你让玉儿如何自持?” “嘁!”林恪站起身,拍拍身上原就没有的灰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管她如何自持,就像贾敏从来没有管过我母亲是否想死,我是否想要活下去一样。既然叔父大人与我谈不拢,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告辞。” 林恪倒是毫不介意的走了,他要把今儿个的事情跟他姐汇报一下。 “恪儿,这事儿我倒是同意,尤其是让林如海一家给分出林家宗族,好歹可以免了我再被贾家恶心,不过,你提的条件能成么?”林素听林恪将事情讲完,倒是赞成的很,“这样严苛的条件,却只是换林黛玉一命,而且是在不威胁我们家的情况下才救,我觉着林如海怎么都不会答应。” 林恪这边已经开始在给林清泽写信了,让他同意将林如海一族牵出林家的提议。 “姐姐且将心放回肚子里边,林如海一定会答应那些条件。人一死还在乎什么呢,还有什么比她女儿的命更重要呢?即使让林黛玉以后一直活在阴影中,他也一定要让他女儿活下去。我倒是很期待林黛玉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就像当年我在这座府邸里头苦苦挣扎一样,明知活着只有痛苦,但仍旧想要苟延残喘。” 林恪对此倒是相当的信心十足,更可以说,他从来未曾这般有信心过。 果不其然,就在林恪将信绑在灰鹰的脚上放出去以后,林如海那边便派了人来了,请林恪过去一趟。 还是那间书房,不过林如海比中午的时候好像老了几十岁一般,脸色也差了不少,看见林恪进来,只是望了望,也不说话。 林恪也不急,径自坐了下来,他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许久林如海才开口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不也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要你立一份字据,还有,你父亲同意你这么做吗?” 也许是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希望,若是林清泽不同意,那么他便还有与林恪商讨的本钱,只是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林恪也是他的孩子的这一件事,他完全将林恪当成了对手。不过对林恪而言,他宁愿这样,因为这样他更好做出选择。 “这一点您就不用操心了,信我已经给爹爹去了,想来他也是乐意的。”林恪暗笑,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谁都不会不同意,“记得将林家祠堂那位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请来,毕竟你我两家同为嫡支,这家可不好分,我父亲虽是族长,也是要避嫌的,所以那位老人家是不二人选。至于契约,不好意思,这种有辱名声的契约我可不会立,再说,不是你自己说相信我的人品的么?” 林如海深知无力回天,挥挥手表示林恪他可以走了,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林恪,他就觉着气闷的不行,脑袋昏昏沉沉。 林恪这回倒是乖乖的走人了,到了前厅的时候看见了罗管家,难得心情好的提醒了一句:“罗管家,我刚才看叔父的脸色不是很好,你还是去瞧瞧吧,我怕出什么事。” 林恪确实怕出事,若是林如海一命呜呼了,那么他刚才的事情就全白做了。 后来倒真是显示了他的先见之明,林如海晕在了书房内,还好发现的及时。 几日之后,林清泽的许可信到了,而林家那位宗祠的大长老也乘船赶到了,双方倒是利索的将事情给办了。不过,林如海曾言要将大半财产给林恪的话倒是未曾实现,全给划到林黛玉的嫁妆单子里头去了。对此,林恪只是勾了勾嘴角,他早就死心了,也从不曾将林如海当成父亲。 至于其他,林如海本要求林恪对救林黛玉一命立契约的,但是却被林恪以交易破裂威胁着没开口。当然有些事林如海在这几天已经做了,比方说扶正,比方说告知林黛玉她母亲的真面目。不过林恪和林素都没那个兴趣去观望,至于结果,他们倒是很清楚,也很满意。第二天整个扬州城便传的疯言疯语到处都是,想来不久就能到贾家的耳朵里了,就是不晓得,那群人会是什么表情。 至于林黛玉,在听到父亲当众告诉自己那些她母亲所做的好事的时候,一时间实不能接受一向温婉善良的母亲变成了此种形状的恶妇,未曾听完便已昏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当然,由于整个林府的财产都成了林黛玉的嫁妆,林如海便依了林家那位祠堂老人的话将田产铺子还有银钱一起盘点了出来,官府以及林氏族里都保留底样,在林如海的要求下,林恪也保留了一份,反正到时候拿不拿出去,也他看他心情。 林恪此刻已经坐在回京城的船上,笑得分外舒心,准确来说,他从来不曾笑得这么舒心过。这场交易,倒是稳赚不赔。 林素看着站在船头的林恪,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37第三十七章 秦可卿之死 “主子,皇上请您宫里头一叙。雅*文*言*情*首*发”林恪这才匆匆赶到家,岳铭身边的影卫随后便出现在了林恪家中。 甚是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我晓得了,你且先走吧。等我梳洗一番,自会去宫中的。”一边心中叹气,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啊,有必要这大老晚上的叫他去见面嘛,尽是瞎折腾。 不过片刻,林恪便已经坐上马车,往宫里头去了。 刚到御书房的门口,便见这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梁明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迎了上来,有气无力的说:“林公子,您可总算回来了。您要是再离开几日,奴才可就顶不住主子的怒火了。唉,对了,现下里那个叫贾元春的女官正在御书房里头等着呢,皇上似乎一直在候着公子,然后一起审审,公子还是赶紧往里头去吧!” “梁明,如果你再多说两句,明儿个你就可以去慎刑司悔过了。”冰冷冷且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里边出来,梁明一个哆嗦。 林恪无奈一笑,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一进去最先望见的自不是岳铭,而是跪在地上的贾元春,抬首再见稳坐于上首的岳铭,林恪扬眉,这是要拿贾家开刀了么? “还愣着,坐下。”见林恪愣神思考了半天不动,岳铭发话了。 “学生谢皇上。”分明是同一般人的叩谢皇恩,语气却是有些漫不经心,倒是不见得有多真心,随后便随便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林恪瞧着贾元春半天后才问道:“怎么,终于肯把你们家的那些破事搬出来说了?”那语调,甚是不屑。 贾元春听到此种言论,手一紧,立刻想要瞪向林恪,但一想到这是御前,便乖乖的忍下来了。 岳铭也有些不耐烦了:“说罢,到底有什么事?” 贾元春一听正事来了,也不含糊,立刻哀声道:“奴婢求皇上开恩,原谅贾家的罪过,我们实在是不知,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林恪皱眉,滔天大罪?按理说这贾家除了和忠顺王一条船之外就都是些小打小闹了,难不成这是要和忠顺分家了? 岳铭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倒是不知你贾家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贾元春说道这里暗暗握紧了拳头,成败在此一举了,要么皇上龙颜大悦,贾家一步登天,要么就是雷霆之怒,贾家只会一败涂地。 “都是当年家中人好心,才会犯下如此过错。我们贾家那宁国府的贾蓉的媳妇儿名唤秦可卿,虽说表面上是其父从善堂之中包养回来,而后家中见其貌美稳重才娶回家做媳妇儿。但是最近才从他父亲嘴中得知她竟然是前朝四皇子的女儿,大错已经铸成,家中人甚是惶恐。为了社稷的稳定,皇上的手上又岂能沾上同族的血液,遂······” “于是你们就杀了那位郡主?可是贾家并未办丧事,看来你们的行动还未开始啊!不要告诉我,就在今夜?”林恪的话虽是闲散,却听得贾元春头冒冷汗,没想到这个公子竟然一语道中。 低下头道:“确实如此,就在今夜。还望皇上看在贾家一家及时悔改,为皇上尽忠的份上开恩。”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下面是生是死,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打落地狱成厉鬼,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其实这条牺牲秦可卿的计策压根就不是贾家人想出的,而是忠顺王爷授意的,他们不得不照办,否则按贾家人求稳的性格,压根不可能冒这样的险。 许久得不到皇帝的回应,又不能抬头去看,贾元春是越来越恐惧,难不成他们压错了? 林恪亦是在一旁默默不发言,不时瞥一眼岳铭,看到岳铭眼中的不屑和好笑之后,他也就开始老神在在的数书架上有几本书了。反正无论这女人现在会有什么命运,贾家和她最终的命运都绝对不会好。 “这件事你们办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老久岳铭冷冰冰的话才从贾元春的头顶传来。 话虽这般问,但是岳铭心下已经将人下了死刑,皇家的人就算是死,也由不得旁人动手。之所以这般问是因为这女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是用来挡忠顺再往他身边塞人。 一听是这话,贾元春立刻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在御书房,怕是整个人就要瘫倒下去了。 即使放低声音,也能听到其中的惊喜:“奴婢家人和奴婢都不求奖赏,能为皇上做事是我们的福分,奴婢只求能够永远跟在皇上身后为皇上分忧解劳即可。” 贾元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暗暗透着些许红晕,即使岳铭是个冰疙瘩,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是个顶顶的美男子,又兼着九五之尊的身份,不知是多少有心往上爬的女子的梦中情人。 林恪数书的目光停顿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明悟,手不由得抓紧了腰间的玉佩,而后又轻轻放下。 分忧解劳,还是一辈子,这话还不够明显么? 岳铭冷哼,果然!既然你这么想被利用,这么想死,那么他就只好成全了。 岳铭看看地上的贾元春,又看看依旧老神在在却明显脸色不佳的林恪,最终开口道:“朕欲于下个月封后选妃进宫,你候着即可。” 一句话,定下了贾元春往后在宫中的位子,皇帝的女人。 贾元春现在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以后她就是娘娘了,就是让所有人都艳羡的后宫娘娘,她再不用仰人鼻息的活着了,她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没事就先滚下去。”岳铭一看贾元春的反应,打从心底厌恶。 贾元春已经是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却未曾注意到岳铭对她明显的不耐,退下出门的时候甚至直接被门槛绊倒,可惜人家依旧是笑着的。 林恪终于停止了无聊的举动,见贾元春也已经走了,便移步到岳铭的身前道:“不知皇上还有何事?学生今日刚刚归家,甚是疲累。” 确实,他现在很累,心口就像堵了一团藏针棉花,气都喘不上,而那针扎的心口疼的不行。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好看,就好像那四月的风,端是温和。 岳铭一见林恪那疏离的笑,冷漠的眸子,立刻慌了神,忙走上前一步,却硬是被林恪往后一步生生的躲过了。 “不知皇上还有何事?”清越的声音,温柔的语调,却挡不住冰冷。 岳铭放下了想要去拉林恪的手臂,敛下眸子道:“朕是九五之尊,必须为皇家开枝散叶,雨露均沾。”即便是皇帝,他也无可奈何。 “学生晓得。”但是不代表我能接受。 “朕无心与她们,但朕必须巩固帝位。” “学生明白,学生在此就提前恭祝皇上了。能与皇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我朝江山永固。” 所以从今以后,君是君,臣是臣,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此生之情,此处即是尽头。 “朕不会放手的。”岳铭这话说的肯定,林恪却笑得苦涩。 “学生已改初衷。”一个大礼,就将君臣之别暴露出来,“若无要事,学生就先告退了。” 话说完,也不等岳铭反应,直接转身走人。 “留仙,我······” 偌大的书房只留下岳铭一人,不消一会儿,又默默坐回了书桌之后。 梁明见着疾步离去的林恪,心下纳闷,这林公子今儿个是被皇上气着了?不是一向只有他气皇上的份儿吗? 林恪一个人有些迷茫的坐在马车里头,似有些丢了魂一般。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头如沐春风的笑容,那淡漠的眸子,冰冷的表情,倒似那行尸走肉一般。 “大爷,到家了。”小厮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林恪,理了理衣裳,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容,缓步下了车,似又变回了那玉树兰芝的优雅公子,恍若刚才在宫中什么都未发生,他不过和平常一样去游玩了一趟罢了。 “恪儿,可曾用过晚饭?”林素刚出了花厅就见着林恪迎面而来,总觉着林恪气色似乎不太好,“怎么了,遇见烦心事儿了,我瞧你气色不大对?” 林恪嘴角一勾,笑得从容:“姐姐以为我还会遇见什么烦心事儿?不过这几天我不耐坐船,有些乏了。就先回房歇息一下了,晚膳在宫里用过了,不用担心。” 说罢,快步走开了,似乎是在躲林素一般。林素心下奇怪,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确实,向来只有他这个弟弟给别人找事罢了。只得作罢,且当他实累了。 许是林素也累着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姑娘,出事儿了!”这边雪影伺候林素还未梳洗好,流影便已经跑了进来,不过看她毫无哀戚的模样,看来这事儿对他们家而言绝对是无关痛痒的,“贾家宁国府那位小蓉大奶奶没了,昨儿个半夜里头人就走了。好歹有他贾家忙的时候了,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有时间惦记咱们家了。” 林素手一抖,差点把眉毛画歪了,秦可卿这就死了?算算日子,似乎也是差不多了,他们只忙着林如海的事儿了,倒是忘了秦可卿和林如海死的时间前后倒是差不离。不过秦可卿的死她倒是没多大感触,反正也不是她在意的人。 不过想到一件事她倒是笑了:“你们以后再不用担心贾家人找上门的。” “诶?为什么?”这下不仅流影奇怪了,连一向稳重的雪影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林素会心一笑:“因为玉儿的父亲在我们这趟去扬州的时候彻底从林家分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两家再没有关系了,那你说贾家还凭什么贴上来?” “噗,这倒是好事儿!”流影笑得欢畅,“不过以后再看不到贾家人吃瘪,还是挺失落的。每次看她们倒霉样纯当看了回戏,还是不费银钱的。” 林素和雪影一齐摇头,这孩子没救了,成天也不晓得脑子里装的啥。 38第三十八章 都是不要脸的 “所以说,宁国府贾蓉之妻的死完全是人家自导自演的?”梅沨刷地合起扇子,一脸的痛心疾首,“这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林恪和岳峥二人同时无视了他的夸张表情。 站起身,酒楼之下正是一片披麻戴孝的贾家人,哭声震天,林恪慢慢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意,不知道贾家老太太现下里是个什么心情?亲自下令弄死了那个被她夸为媳妇儿中的第一人的女子,想来现在也是快活的紧吧。 梅沨见他二人不理自己,甚是难堪的打了个哈哈,嘴一撇径自坐了下来。 岳峥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木着脸问道:“留仙,你就这么放过林如海和他女儿了?” 听到这话,梅沨朝林恪挤眼睛,一副我坚决不信的模样:“你还真在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救她一次啊?要是公子我就直接弄死她,就算不弄死了,也得让她身无分文。不过那林如海也够无耻的,明明答应你给银子的,到最后居然连根鸡毛都没有。说罢,你到底还藏着什么阴谋?公子我可不信你咽得下这口气!” 无奈的摇摇头,林恪觉着自己在这两个青梅竹马心中的形象怕是难看的很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救她?”眯眼反问了一句。 “不是你自己······”梅沨愣愣地回答,突然说到一半卡壳了,而后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不会是想违约吧?这可不符合你常挂在嘴边君子之道啊!” 林恪走过去,一脚便踹上了梅沨,疼的梅沨立刻龇牙咧嘴,伸腿就要还击,好在林恪躲得快,再加上岳峥第一时间拦截下来。梅沨立刻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一哆嗦,差点泪流满面,自己这还真是“遇人不淑”啊! 林恪不屑的嗤笑一声:“君子?那是什么玩意?爷我确实是君子,不过爷一直是伪君子,有问题么?” 微笑着看向梅沨,而感受到威胁的梅沨立刻摇摇头,没错,林恪倒真是配得上伪君子。 “再说,我说过那得是在不威胁到我们家的情况下。可这林黛玉一直住贾家,贾家可是忠顺王的党羽,她怎么说也算个同党不是,救了忠顺的党羽怎么会不威胁到我们家呢,所以,这自然从头到尾都不能救啊!”这边林恪说的振振有词,那厢梅沨听得嘴角抽搐,岳峥直皱眉头。得,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耍着人家玩,还玩的是文字游戏。 林恪不以为意,悠然自得的继续道:“至于财产,那还真是我失算了。爷自认这天下间爷敢认第二不要脸,那自是无人敢为第一。既然他林如海已经在这方面给爷下战帖了,爷自是得好生接着。他不就想她女儿以后有银钱过的好些么,爷就偏生让她不好过。你们说要是那保命的银子成了催命符,林如海知道以后会不会气得从地狱里头爬上来?要知道贾家那群见钱眼开的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惜,梅沨只觉着恶寒不已,果然得罪谁都别得罪这爷,否则真的下了地狱都没得安生。 “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岳峥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凉凉的应了一句,习惯果然可怕。 梅沨有气无力的趴在椅背上,看着林恪抱怨道:“您老人家真应了那句贱无可贱。到底还要不要脸啊?不要脸的话,你成天带个脸出来干嘛?” 林恪施施然的坐下,抿了一口茶水道:“人活着想要成功不过就两个关键。” “哪两个?”梅沨接着问道,不过问完他就想抽自己俩耳刮子,这摆明了是他承受不了的答案,怎么能问呢! “坚持!” “还有一个呢?”没想到还挺正常的,梅沨倒是惊到了。 “不要脸。简而言之就是坚持不要脸!”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可成千古绝响,可惜在场的两位无力欣赏。 岳峥目视前方,假装自己未曾听见,梅沨捂脸,自己可以假装不认识这个人么? “嗯?北静王水溶?他怎么会来这里?”就在这时,林恪瞥了一眼下方,不晓得什么时候贾府门前已然出现了水溶的仪仗。 坐下里边的二人皆是一惊,立刻走到了窗前,果不其然看到了水溶,这时候正拿了一串珠子给那贾府的贾宝玉,二人看似相谈甚欢。 “怎么回事?北静王家以前不是和四皇子是死对头么,今儿个怎么会来拜祭他女儿?”这回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岳峥都皱眉了,“水溶是四王中比较聪明的了,实权不握,算是个逍遥王爷,今儿个这是要往忠顺那儿靠了?” “猪油蒙了心呗!”梅沨没好气的看了水溶一眼,“有人想往上爬么。看来是准备放弃韬光养晦的政策了么?” 林恪弯了弯嘴角:“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爷的人以前倒是报告过这水溶可能本来就是忠顺一党的,不过隐而不发罢了,窥伺于暗处。看来云邈完全掌握了北方大军的军权一事倒真是刺激了忠顺,这把暗处的狼都放出来了。想来,这水溶,得好好查了。” “喂?岳峥你干什么去啊?”二人正说着呢,岳峥一晃眼便已经开了门朝楼下走去了。 “人家王爷都已经到了,那么无论如何我也得去会会,可不能丢了我睿亲王府的面子。” “那公子我也去走一趟?至于你这位不要脸的,去么?”梅沨兴趣盎然,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乖人,同辈面前也只有林恪才能让他服软,北静王自然是他同辈,所以,他就是去找茬的。 “疯子你都说我不要脸了,那么我有什么好顾虑的,走起。” 这厢找茬二人组也撩起袍子往下走了。 北静王水溶正和贾政说着话,准备过殡呢,结果远远就瞧见了睿亲王府的世子爷岳峥一路走来,当下挑眉。 “睿亲王世子这也是来祭奠的?”水溶微笑,尽显一代贤王风范。 岳峥就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愣是让水溶尴尬不已,但是却又不好发作,一来他要保持他贤王的名声,二来,他这异姓王和睿亲王府这真正的皇室血脉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最终,岳峥打量够了,这才出声道:“我们睿亲王府可没那么没脸没皮的来给一个芝麻小官的媳妇儿祭奠,若是岳家先祖地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一句话毫不客气的打了北静王的脸,他岳峥是正宗的皇室之人,对着一个和自己同辈的异姓王,那可是身份不知要高出多少的。 梅沨二人赶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了这句话,若非碍于身份没有北静王高,梅沨真想击节三叹,不愧是岳峥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不是人。 “本世子可没有北静王这般礼贤下士的胸径气度,本世子只知道,为能为之事,不能为之事,为之则死。”一句话下来,北静王的已经有些撑不住笑容了,猛然间发现了后边的林恪二人,倒是计上心来。 “后边两位可是梅尚书和林尚书两家的公子?” 林恪和梅沨相视一笑,终于来了么。 二人走上前去,双双给北静王施了个大礼,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北静王见二人如此识趣,心情倒是好转不少:“果真虎父无犬子,二位公子真真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王常听说二位与世子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日看来,此言不虚。” 二人具是没有说话,倒是梅沨心下好笑,其实哥们几个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见二人不答话,水溶液不责怪,而后将目光放于林恪的身上道:“据说林大人与这贾府也是有渊源的?贾老太君的外孙女便是林公子的堂妹,可有此事?那么今儿个林公子必然是来祭奠的了。”这话歹毒,在所有人面前将林清泽家和贾家扯上关系,可是有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恪上前一步,面含微笑道:“贾家的外孙女就是扬州林大人家的女孩,与我们家倒是同宗,不过这几代也疏远的很了。今次听闻林大人在扬州重病,赶去看望,谁知林大人竟向林氏宗族那位辈分最高的祠堂长老提出了从林氏宗族迁移出去得意见,我们虽万般挽留,但其心意已决,遂贾家那位外孙女已与我家毫无瓜葛,留仙此次不过是陪伴世子而已,还望王爷见谅。” 北静王一时语塞,他还真未考虑到人家竟然分家了。 就在他还未想到如何措辞的时候,岳峥倒是转向贾政,一脸不愉:“想来这位便是工部员外郎贾政贾大人,本世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事关你的胞妹。不过你最好还是听听罢!” 贾政一开始便呆立在一旁,这会儿见岳峥回转过来和他说话,立刻满脸堆笑道:“世子爷请讲。” 梅沨轻笑一声,这贾政还真是木讷的可以。 “今次留仙去了一趟扬州,回来时告诉我一件事,那位林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的胞妹害死了他的妾室,毒死了他的庶子,扬州城一时疯言疯语,更有人说,她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林海的嫡子就是因为不小心误喝了你胞妹给庶子的毒药,而一命呜呼的。贾政贾大人,我不管你家是什么国公府,但请你约束好自家人,别将我们贵族的脸面都丢尽了。这话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城,你们府上自己看着办。” 梅沨暗笑,什么这话用不了多久就到京城了,您老人家这么一说,今儿个全京城都得晓得,这儿可是有不少贵族人家的仆人在啊,没想到岳峥也有不要脸的时候。 不过这话也只能岳峥说,他是皇亲,怎么说都没人敢非议,这不过是皇室在给贾家一个礼节上的警告,若是他或者林恪说出来,怕是就要有人指责他们在人家的葬礼说这些话,是不懂礼了。 贾政在听了岳峥这话以后便立时黑了脸,一边的贾宝玉见他爹心情不好,立刻乖乖挪远了一点。 “好了,本世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罢,给水溶行了个同辈间的礼,便走人了,“留仙,梅沨,跟上。” “那么,北静王爷,我们二位也就先告退了。”林恪和梅沨面上含笑,可绝对是皮笑肉不笑,行了个大礼,在水溶的应允下便离了现场。 林恪追上岳峥:“刚才之事多谢了,爷还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尽快捅出来呢,你倒是说了。” 岳峥顿了一下脚步道:“本世子的兄弟谁都别想欺负。” 这边三人才走了不多远,转进了一个无人的僻静小巷,突然前边窜出一人,对着梅沨痴痴的笑了:“美人,不知道这是要往哪里去啊,爷可以载你一程。” 39第三十九章 呆霸王的享受 三人之中,岳峥完全是那种男子汉的模样,结实有力;而林恪虽然长得俊美异常,气质温润,可惜气场强大,男儿之态毕露。雅*文*言*情*首*发唯有梅沨,长相完全随了他母亲,妩媚温柔,人比花娇,因此从小被人笑为女儿之态,这样貌便成了他的逆鳞,一触必怒。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梅尚书家的公子七岁之时,一日之间挑了八家公子的梁子,脾气火爆至极,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虽然自个儿也在家中躺了半个月,究其原因,不过就是这几位公子总是说他是个女娃子。经此一役,京城同辈中再无人敢提及梅沨的样貌问题,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有个大傻帽送上门,林恪摸摸下巴,看来有好戏看了。岳峥与林恪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相当有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给梅沨腾地方。 梅沨在那人色迷迷的瞧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脸色臭的不行,一听这话,立即就跟被点了火的炮仗一样,怒气横生,飞奔上前,就在某个色坯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抡起拳头便给了那人一顿好揍,直到被揍了好几拳以后,那人才幡然醒悟。 “呸,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连老子都敢打!老子是四大家族中金陵薛家的儿子薛蟠,老子一会儿就让你躺老子身下哭着求我!”薛蟠被气得面红耳赤,直接伸手要揍回去,可惜他虽长得高大,但成天在外头乱搞,身子虚啊,结果人还没打到,就先被梅沨一脚踹翻在地。 薛家,薛蟠?没想到这几年没注意这种小角色,现在居然猖狂到这种程度,今儿个居然还直接找上门了。 林恪瞧着梅沨在听了那污秽的话以后疯魔不已的表情,就知道,今儿个怕是这薛蟠的小命也到了尽头了。他们三人中要说谁最狡诈,自是林恪,但是要说到谁最狠,最睚眦必报,却是梅沨。就像林如海一事,林恪虽是恨,但却未曾直接要了他们的命,若是梅沨遇见这种事,怕是这林如海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爷上!”薛蟠见自己毫无胜算,立刻招呼了后边的小厮,于是那帮子爪牙立刻蜂拥而上,朝着梅沨扑过去,“别伤了脸,爷今晚还要好好享受一下呢!然后,爷就让这小美人死不能死,生不能生,哭着求爷要他。” “呵!”梅沨整个人就像带了血腥一般,冷笑着,连林恪都觉着有些怕人,“享受?那我就让你先享受一下。你不是姓薛么,今儿个公子我就让你见见血。” 说完,退后一步,梅家那些远远跟在后头的护卫立刻有眼色见的挡在了前头,都没用全上,不过两人,就已经将薛家那群小厮凑得连他们爹娘都不认识了,活脱脱的被打成了猪头。甚至有些已经昏迷不醒,半死不活了,那模样看得人渗的慌。 薛蟠这下子算是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看着满脸嗜血之色,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梅沨,连爬都爬不起来,就只不停地蹬腿,只可惜没能挪一寸地方。 “嗯!”林恪一下子闻到了一股子的骚味,迎风而来,赶忙掩了口鼻,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再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薛蟠的□已经湿了,连地上都是一摊,瞬间觉着今儿个自己午饭是免了,这还不如见血呢。 梅沨想来也是闻见了,生生止住了往前的脚步,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给我揍,除了不要弄死,给我弄多惨就有多惨,记住,要见血的。人弄完后,给我送到刑部去,一会儿公子亲自去牢里会会他。” 林恪听了这话,立刻招招手,暗处的影卫便出来了:“去一趟刑部,给人打个招呼,尤其是我爹那边的人,让他们一会儿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大爷,记住将事情说清楚,尤其是梅公子受辱,对了,他还骂了睿亲王世子,藐视皇家威严。” 于是林恪将藐视皇家威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都给他按上了。当然,你看人家岳峥都没反对,显然这罪名是有的,谁让他见了世子爷都不行礼,直接无视,这不就是藐视皇家么,林恪心里头一点都不虚。 影卫一听,匆匆往刑部去了。 而一边薛蟠从一开始被揍的如同杀猪一般惨叫外,最后声音越来越弱,晕了过去,而后被直接拖走了。 “留仙,能请你帮个忙么?”梅沨突然转过身,朝林恪走过来,一脸的残忍。 “做兄弟有什么请不请的,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就行。”林恪笑了笑。 梅沨闻言笑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那公子我就先谢过了。你能否回家求你家那位大师给我几瓶极品的丹药,就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人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那些,当然,我还要一些能救命的药,否则一下子就死了,就太无趣了。如果你家那位大师答应,梅沨自有大礼送上。” 林恪家从来都说他们家有一位圣手,那些毒药都是这位大师闲时弄出来的,当然即使知道这个假消息的也都是林家比较亲近的人,一般人连假消息都没有。 “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刑部大牢见,可别让爷失望。”林恪倒是乐意的很,就当是为这出大戏买个戏园子的票好了,“岳峥,派个人去把那家伙好好查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薛家,还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说完,林恪相当好心情的往回走,而后坐了自家的马车回去了。 至于岳峥则是拍拍梅沨的肩膀道:“我先去干活了,一会儿刑部牢房见。” 一时间三人分道扬镳。 林恪回家后将事情给林素一说,林素二话没说就将东西掏出来了,一边千叮咛万嘱咐林恪一会儿回来把详细内容讲来听听。要知道以往看红楼的时候,林素早就想虐虐薛蟠这人渣了。 等到林恪去了刑部,才进大门,这岳峥已经等在门口了。 “梅沨呢?”林恪看了一圈都没见着人,“难不成先去了?” “不是,听说是回家请示梅尚书了,看能做到哪种程度,应该快来了。” 话音刚落,这梅沨后脚就到了,手一挥,三人径直去了牢房。这刑部本就是林恪老爹的一亩三分地儿,林恪熟的很,压根不需要人带路。 “梅伯父怎么说?”林恪问着气势汹汹的梅沨,“该不会是只要不要了他的命,其他好说吧?” “要了命也没关系。”岳峥这回倒是插话了,“刚才我去查了一下那小子,除了当年在金陵犯的事儿,这小子近两年在京城也干了不少缺德事,倒成了京城一霸,坑害了不少姑娘。虽然后来都用钱摆平了,但这些小事加起来也够他好好喝一壶了。不过冲着他藐视皇家这一点,把他千刀万剐了都没事,当然,这得让刑部的人来执行,我们弄到半死不活就差不多了。” 梅沨不置一词,想来心里头也是有主意的。 等到三人进了大牢,在牢头的引导下才靠近薛蟠所在的牢房,就听见薛蟠的大叫:“放了我,我是薛家的儿子,你们这么对我,四大家族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看来已经醒了,而且还挺精神嘛。”梅沨心情似乎相当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不错到什么程度,“这样接下去才好玩不是?牢头,你可以先走一步了,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叫你的。” 那边老头满脸谄媚的应了:“是是,小的明白。世子爷和两位公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说完,便直接走了。在牢里头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儿不是他们能看得,能知道的,尽量避嫌。 薛蟠一见梅沨靠近他,连连往后缩,一直缩进了墙角里,再不能动:“你······你不要过来,你要是再这样,等到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薛蟠到现在还以为他们家能够把他弄出去呢! 林恪淡淡笑了,当年因为忠顺的关系没能让薛宝钗进宫成为伴读,自然那被踢出皇宫的戏码也没看到,但是今儿个似乎可以补回去。 “林恪,东西?” “有。”说罢,林家将怀中的瓶瓶罐罐掏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上面都有名字,用处我都清楚,放心,绝对会让你适可而止。同色的瓶子互为毒药与解药,还有,那个红色瓶子里头的药是用来吊命的,不过只有一颗,省着点用。” 薛蟠一听这话,即使是再傻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立时嚎叫起来:“你们不能这样,我不能死,你们不能这样······” 林恪摸了摸鼻子,看来这薛蟠也不傻么,还知道威胁人,就是不知道这嘴还能说多久的话,他记得那瓶子中似乎有一个灌了能让人变哑的药水,要是梅沨挑到了,可就好玩了。 岳峥目视前方,没有一点表情,那看薛蟠的目光就跟看一头猪一样。 梅沨走过去拿了一瓶,忽然笑了:“这名字好,断魂散,听着就够劲,就先试试这个。” “阿大,去。”将瓶子递给了身边的侍从,梅沨立刻往凳子上一坐,也不管那凳子脏的不行,“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功效。” “是。”阿大笑嘻嘻的接了,便往薛蟠那角落去了。 不管薛蟠怎么躲,最后都被阿大掐着脖子给喂了下去。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大牢都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薛蟠现在已经口吐鲜血,疯狂的在地上打滚了。 “好东西,好东西!”梅沨倒是笑得欢,“是不是很享受,你不是说今天要好好享受么,公子我这就让你好好享受。” 岳峥扶额,呐呐道:“变态!” “好了,快喂他解药,否则他撑不下去的。”林恪拿起瓶子,扔给了阿大,“快点。” “疯子,今天就到这儿吧!”林恪示意梅沨收手,“你一挑就挑了一个力道最猛的,要是再折腾,就死了。” “啧啧,本公子还没玩够,不过,也不急在一时。今儿个就先到这儿。薛公子,我们明儿个再见。”邪气一笑,梅沨懒懒伸了个腰,拉着林恪便要往外头走。 “啊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 梅沨又折了回去,用脚踹了踹薛蟠道:“公子我这两天就和你好好玩玩,不过等哪天我没兴趣了,公子我就把你直接变成太监,既然你管不住你的□,公子我就帮你管管,我倒要你看看以后你还怎么享受,哼!” “果然疯不可测。”这回连林恪都无奈了。 这呆霸王遇见梅疯子,果然是一出 40第四十章 薛家慌乱 薛姨妈和薛宝钗大晚上的刚用过晚膳,还说着今儿个这么晚薛蟠都未曾回来,怕是又出去疯玩了,结果外边就说有薛蟠的小厮求见。 薛宝钗赶忙避到了内屋,薛姨妈方唤了小厮进屋。 “哟,蟠儿是不是又出去闹事了?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薛姨妈一见薛蟠身边那小厮鼻青脸肿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也不甚在意,漠然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不了用银子摆平就是了。 那小厮见薛姨妈混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这位主子怕是还以为今儿个这事好了呢! “太太,可是不好了。今儿个爷真是碰上大头了,这会儿人都已经到了刑部了。”那小厮急吼吼的说道,“我们几个小厮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全被打晕了,到现在才清醒过来,也就我临晕过去的时候听到爷被弄去了刑部。” “什么?”薛姨妈猛然抬头,眼睛瞪的死大,“怎么会进了刑部大牢,你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清楚。” “是是是!”小厮有些惊恐的点点头,立即将今天中午时候发生的事情给细细讲了,除了他晕过去以后的事情,其他的连薛蟠说的话都一字不漏的给说了。 薛姨妈听了那些腌臜的话气得脸色通红,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啊! “你先下去吧!”示意那个小厮可以走了,那小厮也不愿多呆,直接夹着尾巴就往外跑。 这时候薛宝钗立刻从里间转了出来,一把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薛姨妈。 “母亲,您千万可要撑住,哥哥还等着您救他出来呢!”薛宝钗一边拍着薛姨妈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安慰道,“我们且想想有什么办法救哥哥出来。” “那个逆子。”薛姨妈好歹缓过来一点,但是一提到薛蟠却还是气得脸色铁青,“当年他在金陵犯了事,给关到牢里边,家里头花了多少银子和精力才把他弄出来。这才几年啊,他就直接把自己弄进了刑部大牢,这刑部大牢哪里是好弄出来的呀!” 这边薛姨妈一行大骂一行哭泣,抱着薛宝钗的手直抖,她到底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一旦到了这种关键时刻那就是啥都不晓得做。 “母亲且别哭,待我好好想想。”薛宝钗叹了一口气,遇上这么个哥哥也真是够遭罪的。 “听刚才那小厮说对方应该是三个人,而且两个随从就能把他们七八人撂倒,再想想能把人直接送到刑部而不用通过顺天府尹,看来这三个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薛宝钗慢慢分析着,皱着眉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凭咱们家必然很难将人救出来,看来还是得求贾家和舅舅家帮忙。” 薛姨妈一把擦干净了眼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虽然骂归骂,嫌弃归嫌弃,但好歹这是家里头唯一的一根独苗啊,救不了也得救啊! “那好,我们马上去见见你姨妈,顺带着一会儿写封信,让人带给你舅舅,但愿还能有些用处。” 薛宝钗想了一会,略略觉着有些不妥:“我看还是先不要说了,我们自家人先去探探到底怎么回事,若能自己解决那是最好。今儿个已经晚了,刑部里头的人早就离开了,明天一早派个人去瞧瞧好了。” “好吧,明儿个我就让人去刑部一趟。” 于是薛姨妈和薛宝钗一宿都未睡好,转辗到了天明,立刻梳洗起床让人到刑部跑一趟,母女两人就很是焦急的在家里头等着,直到黄昏才有人回来。 “到底怎么样了?”薛姨妈急不可待的问道,急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蟠儿到底犯了什么错?” 回来禀报的小厮想想刑部那个官差给自己说过的话就立刻觉着头大,脸色蜡黄,结结巴巴地道:“回太太的话,看来大爷这件事很严重。我们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啥都没能打听出来,那刑部的人嘴牢的很。直到刚才一个老官吏见着我们耗了一天不忍心才给我们提了个醒,他说我们大爷这回事情犯大发了,想保住命那是没可能的,劝我们早早歇了心思,别白费力气了。” “奥!”薛姨妈一听这话,只觉头脑一热,而后便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好在旁边的小丫头扶住了她。 “太太,你怎么了,可别晕啊!太太!”那小丫头一边喊着,一边赶忙掐了薛姨妈的人中。而那小厮见此情状,早就偷偷溜了,他可不希望太太醒来后把气儿撒到他们身上。 薛宝钗本就呆在里间,一听到外边小丫头的叫唤,立马跑了出来,一见薛姨妈这种模样,连忙让小丫头去叫大夫,自己扶了薛姨妈歇了下去。 薛宝钗一边守着薛姨妈,一边想着对策。她现在是焦躁的很,没想到这关节眼上自己母亲这么不顶用,才听了话就倒下去了,这让自己一个女孩家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这件事真不是自己家能解决的了。赶忙拿了笔墨,写了一封信给自己舅舅王子腾,一边想着等母亲醒了,也该去见见王夫人了,就是不晓得这次又要从自己家讹走多少钱了。 这几年她一直住在贾家,王夫人是个什么人她是清楚的很,你给她钱她不一定待你好,也不一定帮你办事,但是若你不给她钱,她就一定不会对你好,一定不会帮你办事。自己若是有个林黛玉那般好的出身,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宝二奶奶的位子低声下气。越是想,就越是恨。初到京城,她本就是一心想要嫁个高门世家,摆脱商家的女子的身份,而成为公主的侍读便是第一步,但是未曾想到的便是原来即使薛家再如何富贵,只要一天还挂着个商字,就一天难以翻身。在京城,别说是一二品的人家,就是那些四五品的官宦之家都看不上她,真真是可恨。她今年已经十四了,唯有抓住宝玉,才能成为官家夫人。 薛姨妈在喝了大夫开的药后倒是好了不少,而后便央着薛宝钗赶紧去王夫人那里。遂,母女二人便齐齐往荣禧堂去了。 “哟,妹妹今儿个气色怎么不太好,赶紧坐了。”王夫人一见薛姨妈那憔悴的模样倒是一惊,赶忙拉了她坐下,“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不了不了,我的身体哪里要紧,今儿个过来倒是有事相求。”薛姨妈即使拉不下脸也得说。这么些年其实她一直有些不服的,凭什么都是王家的女孩,都是嫡女,王夫人就能嫁到贾府成为官家太太,为什么她就要为了家族牺牲,为了拉拢住薛家的钱财成为一个商妇,害得自家如花朵一般的女儿明明如此出挑,却得不到好人家的青睐。 王夫人一听是有事相求,倒是脸色暗了暗,不过随即又慈爱的笑了,拉着薛宝钗的手道:“什么求不求的,钗儿早晚都得是我们贾家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薛宝钗听了这话,微微脸红了,不过而后便将今天的事情给说了。 顺便从薛姨妈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笑着递给了王夫人道:“我们深知想救哥哥必然不容易,上下打点要不少银钱,又怎能让太太既费人又费银钱呢,这里有五万两,想来也是够了。母亲知元春大姐姐在宫中不易,做个女官更是少不了银钱,遂这剩下的就当是我们母女给大姐姐的一点子心意。” 王夫人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就是那笑容越发的晃眼了:“你们这是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这般外道。”话虽这般说,她倒是没有一点将盒子退回去的迹象,倒是手里的佛珠转的快了些。 一边拉着薛宝钗坐到身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道:“这件事你们就无须担心了,一会子我跟老爷提提,保准解决了。我们家钗儿真是越长越像牡丹花儿一般好看了,又是端庄温柔的,谁家能娶到钗儿,真是福气了。不像某些狐媚子,成天妖妖调调的,一看就是个没福缘的。就是那老东西······” “太太,隔墙有耳。”就在王夫人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薛宝钗一把打断了,向外头看了看道,“太太也需小心些,万一被那些长舌的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见薛宝钗如此为她着想,现下更是喜欢的紧,拍着她的手背道:“还是你会为我着想,不像那狐媚子,来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我。” 薛宝钗见自家母亲甚少说话,精神有些萎顿,倒是起身告辞了,王夫人一直将人送到了院外才回去。 一回屋子,王夫人立刻打开那盒子,果见一叠子银票,看得她心花怒放,连带着这两天被贾宝玉总是念叨着林黛玉而积攒起来的怒火都消了不少。唉,要是贾琏将林家的财产带回来的时候能把那丫头扔在扬州就好了,那她就真舒心了。 刑部大牢里边这两天某个特定的牢房总是传来各种杀猪似的惨叫。 “留仙,听说薛家今儿个上午有人来打听这玩意?”梅沨一边欣赏着薛蟠死猪一般痛苦的模样,一边笑得毫无正形的问坐在旁边的林恪。 林恪微微扬眉,倒是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也会关注这些事儿了?不错,确实来了,而且刚才我的探子来说那家的母女已经求了王家和贾家,蠢不可及。” “奥?”梅沨相当的感兴趣,走回林恪身边,满是奸诈道,“你打算怎么做?贾家,王家?蠢的可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来帮别人。” 起身准备走人,他可没兴趣再看梅沨那种血腥的嗜好,果然还是应该听岳峥的话,不该陪着这家伙。 “爷我可是良民,你说我能做什么?再说,我跟薛家那点子仇早就被你这两天的能为给磨平了,怎么,公子你想干点啥?记得,如果找我当军师,利益可是要对半开的。”林恪颇有些无语的看了梅沨一眼,不过后半句上扬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奸诈的本质。说完,整整衣服,就往外走,他可不想再呆在这阴湿的牢房了。 “喂喂!”梅沨立即跟了上去,还不忘对后边的侍从喊道,“阿大,公子我玩腻了,直接让这小子断了命根子吧!留仙,等我一下,那啥,我们就对半开,你帮我想个主意,那薛家不是挺有钱的么!” 41第四十一章 算计 薛家今日一大早就受到了王家的口信,听完之后,顿觉晴天霹雳。雅*文*言*情*首*发 王家倒是花了力气查清楚了情况,可就是因为查清楚了,所以那是准备撒手不管。 “也就是说蟠儿口出秽言的人是梅尚书家的公子?”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的手都在抖,眼中含泪,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啊,“当年在金陵也是尚书家的公子,如今亦是,他这是跟人家尚书家过不去么?” 薛宝钗现在也失了先前的冷静,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了许久,薛宝钗方才微微恢复了些。 擦干净眼泪,拍拍薛姨妈的手道:“哥哥对梅尚书家公子所做之事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哥哥还藐视了皇家威严,让睿亲王世子不高兴了,这也难怪舅舅管不了,人家那是皇室中人,谁敢惹?再者说,舅舅正是升迁的时候,自然不会为了哥哥的事情出手而累及他自己的。连舅舅都没办法,姨妈那边就更没有办法了,毕竟姨夫的官职更低。”一通话下来倒是将事情的轻重缓急给理了出来。 薛姨妈刚擦完的眼泪又掉下来了,那哀戚的模样活像是自己要死乐意一般:“那可怎么办啊,要是蟠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没了他,要这薛家还有何用?” 薛宝钗听薛姨妈如此一说,心里头更是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原来自己这女儿在母亲心中一点地位都不曾有过,不是她咒自己哥哥,难道没了哥哥,她薛宝钗就不值得自己母亲留下吗,就不能是薛家存在的理由么?果然,人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 “对了钗儿,不是说有三个人么?既然你弟弟没有得罪那第三个人,不如我们去求求他,没准他一心软就能和那两位说说,你哥哥不就有救了么?“薛姨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薛宝钗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薛宝钗紧皱这眉头,唉声叹气道:“母亲,刚刚舅舅信里边不是说了么,另外一位公子就是当年哥哥在金陵得罪的林尚书家的公子,林尚书就是现在哥哥被关押的刑部的尚书,这都凑一起了。” “没事,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人家没准早忘了,林尚书是刑部的最好,这不一起求了么,咱们多带些银子去,兴许就能行得通呢。对了,倒不如咱们给世子爷也送点礼,咱们见不着世子爷,但是那林公子可以,只要他把银子带给世子爷,没准人世子一高兴就把你哥哥给放了。”薛姨妈也不管薛宝钗的反对,这见风就是雨,立刻叫了人来更衣梳洗,就要往林家去。 “可是母亲,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这林家也好,世子爷家也好,可不是贾家啊,弄个几万两就能打发了,那点子钱人家压根不看在眼里。”薛宝钗还想说点什么阻止薛姨妈,毕竟薛家耗不起给这两家送礼啊。 薛姨妈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薛宝钗身边摸摸她的手道:“这我哪里不晓得,可是你哥哥是非救不可的,我早就想到这么一天了。前段时间我们家不是卖掉了好些不盈利的铺子嘛,拿钱就拿出来用吧!” “什么?”薛宝钗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可是那不是以后用来置地,用来买其他铺子的么?就这么送出去了?” 可惜薛姨妈现在心里只有儿子,银钱哪里有儿子重要,自然不会听薛宝钗的。 薛宝钗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去了。 “请问你们是哪家人家?到我们府上有何贵干?”林家门口的小厮笑着上前问道,礼貌却不过分殷勤,显得恰到好处。 薛家一个小厮立马跑了过来,乐呵呵的笑了:“我们金陵薛家的人,那什么,我们太太和姑娘今儿个过来是想见见你们家主子,说说我们家爷的事情。” 林家的小厮一听是薛家人,立刻想到几年前在金陵的事儿,虽然嫌恶,却也没在脸上露出来,只是回道:“你们且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下。” “大爷,刚才门口的小厮来报,说是那薛家来人了,是他们家太太和姑娘,您要不要见见?”这边林恪正在书房和梅沨说着话呢,就听见一个小厮在门外说道。 “公子,你说我要不要见呢?”林恪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石,抬头问过坐在那里发呆的梅沨,“不过今日姐姐不在家,他们家姑娘反正是见不了了。” 梅沨听了这茬子,立刻得了精神,桌子一拍:“公子我还没去找他们呢,这都找到你们家了。来了正好,公子我今儿个就要好好占个便宜,见客。” 林恪无奈,这“见客”怎么那么像那些个花街上那老鸨叫姑娘出来见恩客时候的话呀。 不过还是打开门,对着外边的小厮道:“让薛家太太在花厅候着,至于那位薛家的姑娘,就说我家姐姐不在家,我一外男不适见一个姑娘家,给柳嬷嬷一个口信,让她安排着。” 薛姨妈才被带到小花厅,还没能打听些什么,就见那门口转进了两个少年,一大一小。 “想来这位就是薛家太太吧,在下林恪,家父今日上朝未归,家姐出门在外,遂由我这个小辈来接待您,请别介意。”林恪走到主位,浅淡一笑,“不知道薛家太太此番前来找我到底有何重要之事?” 至于梅沨则直接无视了薛姨妈,径直坐到了另外一个主位上,拿了茶盏,细细看里头的茶叶,似乎想要研究个一二三四出来。 薛姨妈见林恪也没有废话,直接问了她来意,再见林恪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礼貌上佳,完全是读书人的儒雅之态,故而也就放松了警惕。在他们商家看来,这读书人都是清高的,脑子转不过弯的,她哪里知道这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更甚于商家之间的争斗。 “是这样的,老妇今日来全是为着我家那不孝的逆子,还请林公子高抬贵手,求求林大人放了我那儿子。”薛姨妈抹着眼泪说道,一边急的要从椅子上站起,一副坐立不安的姿态,“我知道曾经在金陵我那逆子也差点害了公子,但是我们薛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实在是不能没了啊!” 林恪听着这话倒是好笑,没想到这和贾家有关的人家都是这么极品啊。 “薛太太,您这话说的可就是为难人了。我爹爹虽是刑部尚书,但是这放不放人也不是他说的算,而是国家律法,若是您儿子真没犯过事儿,肯定能被放出来不是?再说,这天底下也不止你们家这么一个人家就一个儿子,前些年在金陵,你儿子要打死的那位公子人家也是独苗,差点被你家小厮的石头砸中一命呜呼的我也是独苗,至于被你儿子当作小倌侮辱的梅家公子也是独苗。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您家独苗金贵,难不成人家的独苗就不是人么?”林恪一条一条了说了,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一下子就把薛姨妈噎住了,愣在了当场,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再说,人是睿亲王世子送进去的,谁敢去求情,那不找死么?” 梅沨现在已经放下茶盏,开始细细打量薛姨妈了,似乎要把她有多少根皱纹给数出来。 不过薛姨妈到底是老人了,也没死心,继续哀戚低语道:“我知道这是为难公子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这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公子平日夫人零花钱。还有一份是老妇给世子爷的礼,求他开开恩,还望公子能替老妇带去,在世子爷面前美言几句。” 说着,一个薛家的小厮便早早地捧着两个匣子进来了,一大一小,不用说也知道里边是什么。 梅沨一下子眼睛就放光了,没人会不喜欢银子不是? 林恪并没有派人去接这两个匣子,而是满是嘲讽的瞥了一眼薛姨妈,扬起一个笑容,走到那两个匣子旁边,打开上边那儿小的,就见着那成叠子的宝通银号的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估摸着这里头至少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万两。 薛姨妈本以为林恪打开了匣子,一脸的笑意,想来是成了,她就说么,这世上谁不爱银钱,但是没想到那林恪居然在看完后很是有些可惜的关上了匣子,走回了主位。 “林公子,你这······”薛姨妈半站起身,有些焦急的问道。 林恪甚是有些肉疼的说道:“薛太太,这么多银钱放谁跟前谁都会想要,可惜恕我们家无福消受。我今儿个要是收了你的银钱,明儿个我们家就会被言官弹劾,然后就不是你家儿子进刑部大牢了,而是我们一家因为受贿进大牢,实在是不好意思。送客!” 林恪手一挥,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模样拉着梅沨走了。 “好了林恪,现在人都走了,就按按刚才的计划实施了,放心,本公子跟你五五分。”梅沨一转过垂花门就笑嘻嘻的搭上了林恪的肩膀,“这笔钱正好弥补一下我受挫的心。” 林恪叹了一口气,狠狠打了梅沨一下,一下子把人给甩到了一边,没好气的说:“你还真是想多了,那银钱是宫里头那位看上的,就是得了也是进了国库,压根没咱的事儿。” “诶?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点子不是你给公子我出的么?怎么又会跟宫里的那位有关系了?”梅沨一下子跟了上去,满是惊诧,“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林恪在他的胡搅蛮缠之下只得说出了实情,反正都是皇帝人不是么? “你以为你能这般容易在刑部大牢里混闹吗?你以为我爹和你爹真有这么大权利,看着你把个罪名不大的人在牢里头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那都是宫里头那位暗暗默许的,他早就看上薛家那块肥肉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动手的机会,而这件事恰好给了他借口,弄死薛家唯一的男丁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是把薛家财产慢慢变成国库银子的时候。” 说罢,林恪也不理梅沨,招招手,一个隐于暗处的人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梅沨认得,那正是暗夜阁中的人。 “从我们家回贾家有一条小巷,常年人迹罕至,就在那里动手,那两个匣子是主要目的,然,凡是值钱的都不要放过,这样才像是地道的强盗,记得,一定要装的像点。” “是,属下明白。”一个晃眼,人便不见了。 梅沨一脸很是丧气的样子,蹭了蹭地面低声道:“我说你一良民怎么想起来抢劫来了,原来是动用暗夜阁给宫里那位办事。本来还以为能多点零花钱,看来是我尽想着好的了。话说,薛家可几乎都是铺子,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恪眼神一黯,想来是想到些不好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暗夜阁专做苟且之事么,薛蟠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有他,薛家别说铺子,就是田庄祖宅我也能给他变成银钱。” “好吧,我放弃了。啥时候你去抢那个林黛玉的时候叫上我,咱五五分,反正那是他们家欠你的。” “爷是良民!不过那却是他们家欠我的。”眼神中稍带残酷,眉眼弯弯,沉声道,“而我,绝不允许别人欠我。” 42第四十二章 婚礼有变 “这皇帝一张嘴,当差的就得跑断腿,累死!”梅沨像条死狗一向趴在了桌子上,那模样就恨不得在桌子上生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对林恪大声控诉道,“这其中大多都是你的错,看吧,薛家的钱慢慢进了国库,他老大有银子花了,就紧着慢着要大婚,我爹户部里的人都忙傻了,连带着我都每天回家受他迁怒,被训的累死累活。” 岳峥倒是没说话,其实他更累。作为世子他不需要去科举,现在已经被睿亲王扔进兵部了,已经到秋天,这兵部忙着军队过冬的粮草就已经累的不行。 暗暗看了林恪一眼,从他面上未曾看出什么不对劲的神色,岳峥暗自松了一口气:“留仙,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明儿个皇上就大婚了,你这暗夜阁不少人充当影卫,应该有你忙的。” 林恪心下明白,岳峥看似话少,其实心里透亮,他和岳铭那点子模糊关系怕是他早就看穿了。 低声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我能有什么事儿,暗夜阁忙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算了,不和你们说闲话了,我真得去布置了。” 摇摇手,站起身,准备去干活。 “那啥,留仙,昨儿个我家那只猫丢了,你帮忙找找,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这个丢了,咱还能找个更好的!” 隐隐约约从后头传来梅沨吊儿郎当的声音,林恪低眉浅笑,我懂的。 “姑娘,你心情不好?”月影泡了杯茶递了过来,“奴婢瞧着您手里头的这本书看了一上午都没翻过去一页。” 索性放开手里头的书,揉了揉微疼的脑袋,有些烦躁的问道:“明儿个就是皇帝大婚了吧?” “是。”月影一边帮林素将书收起来,一边稍有疑惑,“怎么了?这皇上大婚您很关注?” 月影倒是奇怪的很,自家姑娘她比谁都了解,姑娘是绝对不会进宫的,家里头主子包括姑娘自己在内都不愿意,但是为什么姑娘自从皇帝大婚越来越近开始就这般烦躁呢? 林素喝了一口茶压压火,她确实烦躁,不过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着她那个傻傻的宝贝弟弟。 那时候岳铭对林恪过度的关心她就觉着不对劲,时间一长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即使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是反对的,不是为着岳铭是男人的身份,而是为着他九五之尊的地位,这就注定他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因为他是帝王,他就算不想,为着国家也必须。那些少女小说中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什么且为一人覆手江山不过都是脑补过度的产物。一个帝王,只要不是太傻都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儿。你说唐玄宗那么爱杨贵妃,结果呢,后宫不照样有人,最后为了江山和自己的命,直接三尺白绫。 恪儿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极力隐藏,但是作为姐姐,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想来是疼的。不过疼疼也好,早早断了这份心思,快刀斩乱麻,也好过以后生不如死,不是么? 不过,呵,岳铭还真是狠角儿,明明知道恪儿会疼,居然还让恪儿在暗处打点婚礼,往他那些宫妃身边插人,何其残忍。不过还是要多谢他的,他越是这般,恪儿就越是失望,这感情也就断的越快。 月影见林素端着个茶杯半天都没有喝,就一直在那里愣愣地出神,面上的神色很是晦明难辨。不过她也不去打断,姑娘自有自己的想法,她们做下人的管好自己的本分也就罢了。 宫门大开,宫人从皇宫正门迎接皇后入宫,那喜庆而庄严的场面生生刺痛了站在暗处观察全场的林恪的双眼,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从今天起就真是君臣陌路了。他有他的三宫六院,他有他的江山社稷,而自己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罢了,本来从一开始就不该的奢望,断了也断了。 “主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后边。 转过身去,皱眉低声道:“忠顺王爷安排进宫的那一个女人和贾元春一定要看好。皇后身边带进宫的女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有就是那些皇后宫中的宫女有没有查清?” “这些都是大内总管排查的,属下并不晓得,主子,要属下再去排查一遍么?” 想了想,梁明干事一向细致,想来不会有差错,现在再去排查没准会影响到婚礼,最终还是摇摇头,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先下去,监视好其他受封妃子的动作,今天不能出一点子差错。” 看着吉时已过,差不多也该送入洞房了,虽是决定彻底断了,但是仍旧还是有些难受的,罢了,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一个人影匆匆而来,跪地道:“主子出事了,皇后在入洞房后吐血了,御医整治为中毒。” “什么?”林恪一阵心惊,脸色大变,居然有人能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下毒,“快,去查看详情。” 边说着便扯开自己身上的荷包,掏出一个瓷瓶,急声道:“这里头有一丸药,通常的毒都能解,你先带着去看看,若是御医束手无策,就现身拿出来。” “是。”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 这厢林恪立即去找梁明,事情若是严重,那么遭罪被牵连的肯定不会少。 “啊?”梁明这正急忙急吼的要去找人,一个冷不丁的就被人拉到了暗处的角落,大惊,“救······” 这救命还没说出口,嘴就被人给蒙了,耳边传来清雅的声音:“梁总管,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明一瞧是林恪,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是之后一把抓住林恪,急吼吼的说道:“快快,皇上正找您呢,快些跟着咱家去一趟。” “等等,你先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就吐血了。要是弄不好,没准你我两个都脑袋不保。”林恪倒是没想梁明那么着急,现在着急也不顶用不是? “哎哟,我的林大爷诶,你就先跟咱家走好吗?这要是迟了,咱家的脑袋才会不保!”这边梁明也不管林恪的反对,拉着他就往回赶,“放心吧林大爷,圣上砍了谁的脑袋都不会要您的脑袋,就算是······咳咳!”突然,后头的话憋住了。就算是皇后没了,皇上也不会要了您的脑袋啊。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林大爷说了可能不会有事,但是咱家说了,肯定完蛋,幸好反应的快。 御书房外一片阴云笼罩,想来那书房内怕是更加要人命。 进了书房,岳铭依旧是那般冰冷的脸色,但是林恪却看得出他是真怒了,那双眼睛瞧着都快要结冰了。 自家父亲和梅尚书都侍立在一旁,面露严肃之色,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学生叩见圣上。” “起来回话。”岳铭在林恪彻底跪下去之前便发了话,“梅爱卿,将今日的事情完整说来给留仙听听。” 一旁的梅尚书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臣遵旨。今日皇后娘娘吐血,太医诊断为中毒,好在留仙你身边的人送来的能解百毒的丸药来的及时,否则皇后娘娘怕是······经过太医仔细检查,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已经有两天了,直到今日才发作。毒虽然解了,但是那毒药中所含的一味药草却生生伤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以后难以怀上龙子。我们觉着怕是那毒药应该是皇后还在相府之时就被人下了,而且此人应该是抱着若能毒死皇后娘娘最好,毒不死也能让娘娘不能怀上龙子的想法来的。” “留仙,你对此怎么看?”岳铭在梅尚书刚说完,便发了话,看来也是急了。 林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低声道:“学生以为梅尚书说的在理,但是柳丞相府上这两天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排查十分之严密,在如此情况下都能下得了药,想来应该是柳相府上出了内鬼,学生以为要立即去排查柳丞相府中之人,当然,也包括皇后娘娘带进宫的贴身侍婢,而能够想要对皇后娘娘下手的人,无非就那么几家人。” 林清泽在旁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上前一步道:“皇上,柳相家严密排查的人或东西可不包括内务府和户部送过去的东西,会不会······”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冷,尤其是梅尚书,那可是户部啊,但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是这种原因,那就比柳相府上出内鬼更加可怕,谁愿意身边总是有个对方的人在啊,那不是每天把命别在腰带上么? 岳铭的脸上更是跟结了一层冰一样,能弄出这档子事情的,除了忠顺他都不做第二人想。 “呵,毒死皇后,是不是这皇宫若是不严密一点,他就能直接派人毒死朕?” “皇上息怒!” 三人立刻跪了下来,这种话听了可是要命的,梅尚书和林清泽都已经冒汗了,看来皇帝真是气得不轻,不过手能伸这么长的,怕是除了那位想要造反的忠顺王还真没人会干得出了吧,没准他还真就想过毒死皇上呢!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万不能说出去的。 “行了,梅爱卿,林爱卿你们两个给朕好好查查户部内务府,同时,林爱卿让刑部的人乘这次机会好好扫干净六部。留仙去查柳丞相府,务必每个人都查清楚。在朕眼皮子底下都能给皇后下毒,好大的胆子。” “是,微臣遵旨。” “学生明白。” 所以这就真应了梅沨的那句话,皇帝动动嘴,他们就跑断腿。 “先下去吧。” “是,微臣(学生)告退。” 三人说罢,便要退下去。 “留仙!”岳铭突然出声,面上露出一丝犹豫。 “皇上有何事吩咐?”林恪低头,语调没有半分的起伏,就像他现在的表情,冷淡的不能再冷淡。 “你······罢了。这段时间清减了不少,保重身子,不可太过操劳。暗夜阁之事无须操之过急。”岳铭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晚上回去注意些,秋日里了,加件衣裳。” 林恪低眉敛首,轻声道:“谢皇上关心,学生就下去了。” 见岳铭没有反对,林恪方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林清泽在马车外边等着他,除了他自己身上的一件,手里头还拿了一件披风,显然是给林恪的。 心下一暖,林恪微微笑了。 43第四十三章 毒 “爹爹,恪儿,你们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素连忙端了两碗安神汤给他俩热热身子,这秋天的外头已经凉的狠了,“皇上的婚礼顺利么?” “诶?真出事了?” 一见林清泽眉头紧皱,林恪牵起一抹深深的不算笑容的笑容,难不成自己歪打误撞,这皇帝的婚礼不顺利?不过她却是有点小幸灾乐祸,让你伤我弟弟的心,看吧,出事了。雅*文*言*情*首*发 林清泽将事情略略说了,引得林素倒是唏嘘不已。这后宫果真不是人呆的,不仅自身阴暗的厉害,还与那前朝息息相关,一个不慎,就是灭顶之灾。看人家皇后,这才进了大门,就已经被暗算成了这样。 将二人脱下薄披风交给身边的月影花影,林素待二人喝完汤便催促了他们去休息,毕竟这几天有二人忙的时候。 她经常有些怀疑,明明林恪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暗夜阁的事情,可是这书读的却是极好的,没瞧见人家去年就中举了么,这天才果然都是她们这种凡人难以企及的啊! 天才蒙蒙亮,林恪屋子里头便出现了一玄衣男子,英挺高大,很有些豪侠之气,此人便是林恪的左右手,苏枭。前几年他一直被林恪派往云邈身边,帮助云邈平定北方,掌握兵权,今日却是一早便前来报到了。 “你此时回来想来云邈那边也快要结束了,他回来倒是能减轻不少我的负担。”林恪略略松了一口气,这几年那真是压的他喘不过气,迅速的成熟,“北汉那边应该解决的差不多了吧?” 苏枭低头,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是,一个月前将军便已经平定北方,北汉答应将他们的三皇子和死皇子作为人质来到我朝,同时谈判的使者也将一同到达。” 三年前初见这个少年的时候,苏枭的第一印象便是“青长衫,白书生”,不服过,狷傲过,在他的眼里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很快这个少年便用事实击碎了他的骄傲,让他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今日再见,更觉其不凡,那时主子还可以用锋芒毕露来形容,现在却真真是内敛光华,就好像一把绝世宝剑上了鞘。没有鞘的绝世宝剑人一见便知其凶险,还知晓躲避,但有了鞘旁人便再看不出其锋芒,出其不意,一击必杀。看来这三年,主子肯定也经历了不少。 “只是和解?”林恪有些不信,依着那个男人的个性不将北汉灭了,那怎么可能,“说罢,云邈不灭了北汉到底是什么原因?虽然那里确实地处严寒,民风剽悍,难以治理,但是那里王公贵族可是富有的很,而且那些铁矿铜矿资源也是让人眼红的,若只是和谈,就算北汉能交上来一点,也不是全部。” 苏枭嘴一抽,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当然,将军也很厉害,一早猜到瞒不过。雅*文*言*情*首*发 想到那件事苏枭面上一红,好在他常年在北地,皮肤黝黑。 “咳咳,其实在我们打到北汉的大都门下的时候,便和北汉内部我们埋下的人里应外合了,就是当年主子为了刺探各国虚实而送到不同地方的人,那些王公贵族的私库几乎斗被我们搬空了,通过暗道送了出来,而北汉的国库这些年早就被战争拖垮了,啥银钱都没有,老百姓被贵族剥削,加上连年的战争,早就一穷二白了。所以北汉几乎没多少油水可以再捞了,那些资源反正都会出现在条约上,与其让我们的人出力去开采,何不费他们本国的人力来替我们干呢?” “呵,不愧是云邈。总而言之便是你们是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想办法让人家自动送上来,最后慢慢把北汉拖死,结果人家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因为你们至少还让人家国家多存在了几年。” “将军说好歹不能坏了我们国家的名声。”苏枭说的理直气壮,反正这不是他说的。 林恪也没心情在这里听云邈那些捯三不着两的理论,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有够他忙的了。 “你回来的正好,现在又一件棘手的事情要你去办。”林恪遂把昨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吩咐道,“我要你无论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柳家弄清楚,最多不能超过一天,夜长梦多。江城昨夜的时候便已经被我派出去了,你可以去找他接应,我们的人一直守着柳府,除非是在昨夜之前,否则不会有人逃出我们的眼线。记得,凡是柳府在这之前三日之内离开的人全部都给我查清楚,有什么疑问立刻告诉我。” 这柳府就算是幽冥地狱,他都能把它翻过来弄清楚。 “是,属下立刻去办。” “大爷,梅尚书家来人找你。”苏枭才走,双儿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跑得满脸通红,“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大爷立刻去一趟户部。” “我知道了,备车马,快!”难道是户部那边查到了什么? 林恪这边才一只脚才刚刚下马车落地,一个人便如风一般冲了出来,拽着林恪就往里边走。 “疯子,你今儿个真疯了?”一把甩掉前方人的手,林恪有些不满自己被抓红的手腕,“爷自己会走!” 梅沨再次捞起林恪的手,直接向前冲,那速度快的生生打乱了林恪的步子。 “公子我能不急么,从昨儿晚上开始我老爹那脸黑的就能媲美那戏台子上的包大人,他让我来接你,若是迟一点就要仔细我的皮,你说公子我能不疯么?我一点都不想被罚抄个几百遍家规。” 林恪暗自庆幸,幸好自家没有家规这种玩意。 “梅伯父。”一进梅尚书的屋子,就见着那摆在显眼处的大红婚服,生生扎的林恪眼疼,很显然便是皇后昨日穿的那一件。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件嫁衣有问题。 不等梅尚书说些什么,林恪立刻走了过去,将衣服展开,自上而下观察,却是并未发现什么问题,除了衣角处有了一点点的水渍。 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梅尚书,等待他的回答。 “今日早晨太后带着人去看皇后,这件婚服便挂在了寝宫中,结果太后怀中的猫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直接扑到了这件衣服上,伸出舌头舔了添,然后没过一个时辰便死了。我们立刻招了太医来查看了这件衣裳,结果发现毒居然是渗进衣裳里头的,更准确来说,应该是用来织布的丝就是有毒的,一般人中毒后两天便会发作。” 梅尚书暗暗恼恨,居然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毒,可是这毒找到了,这问题却反而更加复杂了。布匹是内务府的,而送进柳相府上的时候更是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不可能如此明显的毒都查不出来啊?若说是进了相府被人下毒,但是这毒是从丝线开始便有的,整张布都是毒,相府中人下毒也只能下在表面,怎么可能渗进丝里头呢? 林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越皱越紧,这明显就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啊。 “留仙,你们家不是有位大师么,去问问他如何?他不是最精通此道么?”梅沨站到林恪旁边,也摸了一把那件衣裳,“上好的玉蚕丝啊,可惜了!” 林恪一笑,确实啊,他怎么把这遭给忘了,家里头不是还有一位专攻此道的高人么。 “梅伯父,这件衣裳能否让我带回林家,给我家那位大师瞧瞧?” “可以,但是一定要拿厚布包好了,别长时间接触它。”梅尚书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于那位大师了。 林恪将那包好的衣裳带回了林家,马不停蹄的就往林素的房间里头赶。 “姐姐,快点,我有事找你帮忙!” “哎呦,大爷,姑娘还没起身呢,你悠着点!”月影一把拦住了林恪,虽是亲姐弟,但是这也不能在姐姐还没起身就往里头闯啊。不过到底是发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把大爷给急成这样。 “不用了,我已经起了,让恪儿进来吧,想来事情很是重要。”林素清爽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看来是真的已经起了。 林恪刚进去就瞧见流影已经在伺候林素洗漱了,没一会儿便好了。 “流影你们先下去。”林恪使了一个眼色,流影和月影立刻就明白了,都走了出去,同时守好了门,看来这回真是件大事儿。 “喜服?”林素接过包袱抖开一看,有些不解,“这香料的气味怎么有些熟悉啊?” “香料?”林恪倒是对这些没什么研究,而是赶忙将事情给说清楚,“姐姐,你能看出什么眉目吗?我们都快走进死胡同了。” “你先等着,让我想想。奥,你快点去洗个澡,这衣服你刚才摸过,毒已经沾上手了,若是不洗干净而无意间被服下,你就中毒了!”林素吩咐林恪,心底也是暗暗心惊,这后宅阴私之事她今儿个也算是见识了。 林恪听到这话倒是心底一亮:“也就是说皇后摸了这件衣裳而后做了曾洗手便拿了东西来吃之类的事情,所以才会中毒。可惜,还是不能解决这毒怎么来的如此莫名其妙。” 说到最后,已经是黯然不少。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先去洗个澡,把身上沾染的东西洗掉。”林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天下奇毒不少,但是其根本都是一样的。放心,姐姐我一定帮你的,别那么担心。” “嗯,那就拜托姐姐了,我先去梳洗了。”林恪这回倒是乖乖听话了,因为他知道现在急也没用。 林恪刚刚穿上衣裳,江城便已经回来了。 “有什么进展?柳府有何什么异状?” 江城清俊的脸上闪过冷色:“回主子的话,柳府查到至今都没有一点子奇怪的地方。不过最让属下奇怪的是柳相府上两位姑娘一起进宫,第一位嫡出的姑娘成为了皇后,第二位是继室的女儿做了嫔。据说二人从小便势成水火,但是那二姑娘却突然在大婚前几天频繁往皇后的闺阁中去,言语之间亲热异常。” “你是怀疑那位继室所出的二姑娘下了毒手?但是如此奇妙的毒一个闺阁女孩怎么会想到?”林恪捏起肩上一绺还在滴水的鸦青色长发,皱眉深思,可不是所有人都如他姐姐一般的。 “再去柳府探探,务必让人将这位二姑娘了解的清清楚楚,同时通知在宫里头的苏枭,让他盯紧了那位相府的嫔。” “属下立刻就去。” 44第四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爷,姑娘使了人来,说是您的事情有眉目了。”林恪前脚刚出门,恬儿后脚便拦住了他。 这么快就有眉目了?他该说自家姐姐太厉害了,还是太医院的那群人全是吃干饭的呢?一群太医查了近两个时辰什么都没看出来,自家姐姐这才半个时辰就能窥得眉目,这差距说出去不知道太医院那群老家伙听了会不会直接郁卒而死。 “恪儿想什么呢?你不是很急么?”林素见林恪那慢悠悠地步子不禁有些奇怪,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不由得对着外边唤了一声,“若是慢了半步再有人中毒,你姐姐我可不管的。” 林恪在门外一听林素这话,赶忙加快了步子。 见那大红婚服被放在一边,再看看林素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看来不是有了眉目,八成是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姐姐,这毒到底是什么?” “准确来说这并非是一种毒,而是两种无毒之物互相混合才变成了毒。”拿起手边的两本医书,来到林恪的身边,一一指给他看了,“这种花名为绮萝,花香异常清雅,是制作一种名为茨梦的香料的主要材料,但是由于此花稀少,所以那种香料甚是名贵,一般人家可是用不起的;而另一物名为车芸,此物性寒,为玉蚕所食,能够让生于南蛮那种酷热之地的玉蚕所吐之丝愈加顺滑,如女子之冰肌玉肤,但是一般有经验的人家不会将这种东西喂给玉蚕,因为吃了车芸的玉蚕所吐之丝经常会与当地许多草药产生毒性,而不管是绮萝还是车芸,都是南蛮之物。想来必定是那位姑娘配着茨梦香料与这件衣裳有了接触,才会产生毒性,此种毒倒是不难解,但是若是女子中了,即使解了毒也一辈子无法怀孕。” 接下来的话林素便不再说了,因为即使她不说,林恪也一定想到了,这毒分明之冲着皇后去的。 “这玉蚕丝是半个月前从南蛮运到的,为的就是圣上的大婚,而将东西送来的人都是南蛮皇宫的人,他们本就是南蛮之人,不可能不晓得这些事情,所以这有可能是故意而为之,那么香料又是从哪里来的?暗害我朝的皇后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林恪按着眉心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无法,死死地盯着那件衣裳,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才爽快。 “香料从何而来只能靠你自己了!”林素走到一边,早有流影捧着铜盆子等在那里了,林素一边净手一边说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查查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娘到底谁用这种香料,虽然遍地撒网有些难度,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好。” “对了!”听林素这么一说,林恪立时想到了相府的那位二姑娘,他有种感觉,这件事与那位姑娘绝对有关系。 林恪也不理林素,径直往外走,叫了车子便往户部去了。 才进梅尚书屋子的门,就瞧见林清泽也在。 “父亲,梅伯父,那毒已经有了些眉目。”林恪将林素所讲一一说了出来,“留仙刚才自作主张已让我暗夜阁的人去查查那群由南蛮而来的人了,至于那位相府二姑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了。” 林清泽神色微冷,摸摸胡子道:“那位相府二姑娘的反常我们也注意到了,刚刚在户部查了她的户籍,原来其二舅舅便是一商人,常年跑南蛮的外货,据说忠顺王对他跑来的货物很有些兴趣,经常招他去王府买些玩意儿,甚是可疑,前段时间刚从南蛮回来,时间上正好比南蛮送东西的使节晚了一天,其中蹊跷的很,刑部已经派人去拿他审问了。” 梅尚书现在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忙拉着林清泽坐下,又让林恪也歇会儿:“如果这些假设都成立,看来这件事就和我户部没啥关系了。不过,这不就说明忠顺的手已经伸到了外族了么,难不成他是真的准备勾结外族来颠覆我国社稷么?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有些人为了权利已经丧心病狂,哪里将百姓社稷放在心上。”林清泽目光冷厉,怕是忠顺若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能直接用目光把人给剁了。 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刑部的人前脚刚到,这暗夜阁的人后脚就跟上了。 “这位兄台你是······”刑部侍郎看着身边这位有些粗犷的男子疑惑的问道。 这男子明显不是户部的人,但是却此时跑来户部,那满身的戾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最重要的是居然没人拦着他。 可惜他有这好奇心,人家却不一定要满足他,而是直接无视之。不用说这种行为倒是和林恪不想理人的时候如出一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眼睛都长头顶上。这种无礼的行为看得刑部侍郎一阵火大,但是也无可奈何,而且眼见着他跟着自己进了同一扇门。 苏枭进了门目不斜视,看到的只有自家主子。 一个抱拳,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主子,那些南蛮的使者全都招了。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些人都快要出城门了,还好被拦截住了。我们给他们下了一点药就全招了,那些玉蚕丝确实有问题,不过那是南蛮的君上授意的。” 林恪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捏紧,没想到还真是与南蛮有关,南蛮的君上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眼瞧着自家主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苏枭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明明主子没武功,可是他就觉着现在的主子能一掌拍死他。 等到林恪示意他可以走了,苏枭这才松了一口气。 刑部侍郎瞧见了这光景,心下了然,原来是林公子的手下呀,难怪进得了这户部,不过看着林大爷这般冷笑的模样,他也不自觉的挪了一步,虎父无犬子啊,这气势。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杨大人?” 刑部侍郎一个哆嗦,光顾着小的了,忘了老的这尊大佛:“回大人的话,我们在忠顺王府的周围抓住了那相府亲家的二公子周庆。一开始他什么不肯招,不过连一个大刑都没熬过就全招了。原来他一直都替忠顺王爷卖命,经商不过是个幌子,他去南蛮主要就是为了给忠顺王和南蛮的君主牵线和传递消息。那香料也是忠顺王叫他从南蛮带回,而后当作礼物送给相府的二姑娘,也就是现在的云嫔。同时也是忠顺王爷叫他让云嫔和皇后娘娘多亲热点,也好在皇宫中立足,所以那香料便自然的熏染了皇后娘娘的婚服。” 看着在场的三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刑部侍郎算是知道这回事情大发了。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我们都被忠顺玩弄于股掌之间。”林清泽敲桌子的频率已经越来越快了,“先是利用南蛮,而后再无意间利用云嫔,将一件事分成几个压根没关系的人来做,倒是好计谋。若是这种毒无法识辨的出,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晓得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太医院也是,这么多人居然连这种毒都······” “父亲,你们还是赶紧去见皇上吧。”林恪悠然起身,他现在有个绝妙的主意,虽然冒险,但是可以一试,“忠顺的西北兵权已无,朝中人心离散,他手中原来的那些朝中和地方的人脉都已经在前半年偷偷替换掉了,所以现在他最大的凭依不过就是那南蛮之地的十万大军。现在皇后一事正好是个借口,他勾结外人,妄图霍乱皇室,出其不意,赶紧拿下,就算那十万大军得到消息也晚了,群龙无首,我就不信还镇压不了。” 梅尚书以拳捶手:“好计,就让忠顺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不过此法甚是冒险,万一被忠顺逃了便不堪设想,而且就算没逃,那十万大军也不好相与。留仙,派人看着忠顺王府,我和你爹立刻进宫面见圣上。” 这梅尚书一说完,立刻拉着林清泽就走了,而林恪也是第一时间赶回林家,要早做布置,他有预感,以岳铭那般大胆的性子,此计必然可行。 忍了这么些年,以前有忠顺把柄的时候,他们没有实力,动不了,后来有了实力了,这忠顺却处处小心翼翼,找不到错处。这回好容易万事俱备了,这样的绝佳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当三人都走了之后,就剩下了刑部侍郎呆呆地愣在原地,冷汗直流,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算了算了,他也赶紧回刑部吧,看来以后几天刑部会忙的很,毕竟到时候要审的人是忠顺王,虽然他想弄死那个鱼肉百姓的奸王也很久了,一瞬间,他觉着心情很是不错。 这边林清泽和梅尚书把事情给岳铭一讲,皇帝当机决断,就按林恪所言行事。立马派人去把忠顺王府给暂时圈了,顺便带着圣旨将忠顺王给拿下。 至于林恪,回到府中后立刻使了在林府待命的苏枭往忠顺王府去,看好忠顺王,务必寸步不离。而后便自个儿在家中坐立不安的等消息。 “恪儿!” 林恪心不在焉的拿着书愣是半个字都没看下去,猛然一声叫唤倒是把他给惊着了。 “唉,吓死我了,姐姐。”林恪长出了一口气,浅浅一笑,“姐姐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儿?” 林素抢过他的书,狠狠打了一下林恪的脑袋:“怎么,嫌弃你姐姐我啊?没事儿我就不能过来?” “当然不是,恪儿随时欢迎姐姐大驾光临。”林恪站起身,一揖到底,含笑赔罪,但是眉间的愁绪倒是未曾散去,心底一直担心着事情的进展。 林素见此,倒是误会了,还以为林恪还在为皇帝大婚的事情在伤心。 “恪儿,有些人注定是不能有心的,有些人的情我们这些凡人也是注定要不起的,更何况在那些人心中情一直都是排在末位的。那人是天子,他必须泽被苍生,肩负天下,无论他的情有多重,只要他是个明君,那么情必然重不过他作为天子的责任,而你是林家的独子,你也有你的责任。”林素有些无奈的看着依然笑得清浅的弟弟,即使伤疤揭开会痛,但是她宁愿现在让他疼的狠,也不愿以后让林恪一直疼着,“人活着,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情字,我们都有我们的责任,那些为着情便不顾责任的人只是懦夫。恪儿,姐姐只是想你明白,不要再去为着一份本就不可能的情而失去本心。无论如何,你还有爹爹,还有姐姐,还有挚友和林家。” “我晓得的。” 低着头,林素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得叹息一声:“但愿你是真的晓得。” 突然,一个人影冒了出来,愣是吓了林素一跳。 “主子不好了,忠顺被人劫走了!” 45第四十五章 受伤 “怎么回事?苏枭不是一直跟着么?难不成以苏枭的武功也不成么?”林恪一惊,大事不妙,他从未想过居然还有人能从暗夜阁的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看来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了,“江城,详细情况讲来听听。雅*文*言*情*首*发” 江城微微颔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一旁的林素。 “属下赶到的时候苏枭已经重伤在地了,不过并非是苏枭不敌那群人,而是那伙人不仅武功路数不像是中原人而且擅毒,苏枭的一双眼睛就是被那毒熏着了,到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怕是······”话说到这里,江城猛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恳请主子让林素姑娘出手,救救苏枭的眼睛,一个武者,若没了眼睛就等于失了一半的武功。请主子恩准,请林素姑娘出手。” “姐姐你看如何?”林恪也是心急如焚,奈何男女大防,这苏枭可是外男,但是人命关天啊,真是两边为难。 林素皱眉,最后道:“我救。你们秘密将苏枭抬到恪儿的房间来,我在恪儿房间救治,有恪儿在,别人也只会以为我在找恪儿闲聊,便不会多想。” “快,人命关天!将苏枭移来,同时你们继续追查忠顺的下落。”既然林素都发话了,林恪也就不再矫情,那本就是他的属下,他比谁都心疼。 “是。城门已经关了,想来他们也跑不了多远,在这京城中还没有暗夜阁找不到的地方。”江城心下恼火,暗夜阁可从来没这么窝囊过,“属下告退。” 没过多久,苏枭便在暗夜阁人的安排下被秘密弄进了林府,此时人已经重伤昏睡。 “姐姐,麻烦你了。” “一家人哪里要这般客气。好了,除了恪儿,其他人全部给我出去,治疗期间不能出一点子差错。”说到正经事,林素倒是一派严肃,已经开始观察苏枭的伤势了,暗夜阁的其余人等都默默退下了。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林素一直专注着给苏枭治疗,一根根银针扎了下去,头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水,林恪在一边不停地拿帕子给她擦。 当最后一根针扎完收好后,林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直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好歹林恪眼疾手快把她给扶着了。 揉揉晕乎乎的脑袋,林素终于清醒了一点,推开林恪走了两步便已然没事:“不用担心,只是长时间弯腰,现下里猛的站起身血液上涌罢了。不过这次你姐姐我牺牲可是大了,管好你自己和属下的嘴,你姐姐还是要嫁人的。若是姐姐以后嫁不出去,那都是你害得,我可是要赖着你一辈子的。” 一边说着,林素已经打开门往外头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果觉神清气爽。 “姐姐,苏枭中的毒到底怎么回事?”林恪跟在后头,现在他是知道了,凡是有关毒的事情问姐姐准没错,盯着林素的模样就像个求知欲旺盛的毛孩子,哪里有半点平日里的沉稳,“这也是南蛮的毒么?” 林素得瑟一笑,专业人士果然是吃香的:“孺子可教也,却是南蛮之毒。南蛮地处炎热潮湿,当地各种虫蚁甚多,不仅仅是个头大,而且皆是有毒之物,遂当地便有专门的制毒之家,制那些能够毒死虫蚁的毒烟,几乎每户家中每隔几日便要烟熏一次,今日熏了苏枭眼睛的便是那种毒烟,不过经过改良,毒性更大,所以不仅伤了眼睛,他自身也中了毒。若非我偶然得到了那两本有关南蛮毒物的书,否则今日我也是无计可施。” “恪儿,想不想快点找到忠顺?要知道天已经快黑了呀!”林素歪着头,朝林恪神秘一笑。 林恪一听这话,眼睛便亮了,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是有办法了,不由得做了一揖,态度谦恭:“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那毒烟味道甚重,凡是沾染上的人三天之内味道皆沾于身上。我记得我们家的小黄被我训练的不错,嗅嗅苏枭身上的味道,再到人被劫走的地方嗅嗅,然后跟着气味找呗。”这不就是古代版警犬稽毒么,林素一瞬间觉着自己强大了,没想到自己平时闹着玩让小黄天天嗅各种毒物,今儿个居然能发挥作用,果然姐是先知啊! 林恪一瞧林素那种自我陶醉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得,又开始了,自己还是赶紧牵着小黄去干活吧。 不过瞧着江城在忙,苏枭算是没戏了,暗夜阁的头好像就剩下自己了,这回看来真得自个儿出马了。 一边派了人给宫里头和刑部那边报信,一边林恪自己这厢便带着暗夜阁的人牵着小黄上街溜达了。 果不其然,小黄在嗅了嗅忠顺被劫的地方之后,便是一阵撒欢的跑,时不时停下来继续嗅嗅,而在这时候,刑部的人已经到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林清泽和林恪这对父子打头走着。 “父亲,您还是回去吧,一会万一动起武来,您只有被打的份。好歹儿子我也是练过的,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自保绰绰有余啊。”林恪都不知道他这是第几次劝林清泽了。 他之所以敢堂而皇之的过来是因为作为暗夜阁主他也是被迫练过的,自保完全没问题,虽然在外人眼里头林家大爷完全是个书生,但是林清泽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手无缚鸡之力啊。 “再说,您要是成了人质,那不就是托后腿么?而且我们人手也不足,您赶紧进宫调禁卫军过来,我怕会有变。” 林清泽本来一直无视林恪的话的,因为他实在不放心林恪一个人带着这么些人去,但是一听这么说倒是愣住了,确实,自己一会儿呆在那儿也没多大作用,没准就拖后腿了。 “好吧,我赶紧去趟皇宫,虽然这么些人差不多够了,但是也为了预防万一,不过记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自己,否则你姐姐真的会疯魔的。”林清泽一边嘱咐,一边喊了两个侍卫就往回走,其余人都留下给了林恪,倒地人多些,胆也壮些不是? 林恪一行人便继续往前走着,终于,小黄停在一户普通的人家面前不动了,一直用头供着门,呜呜的叫着。 林恪一抬手,轻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刑部的人全部给我里里外外埋伏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走失。” 林恪话说完,便绕到了这户人家的旁边,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细细观察,双眼一眯,声音暗沉:“暗一暗二,进去探探,切忌打草惊蛇,不要暴露自己。” 两个人影恍若从阴暗处飘了出来一样,一下子就闪进了院落。 “轰!”大门一下子被踢开了,一群人冲了出来,林恪赶忙赶到了前面,场面十分混乱。那群人虽然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是相貌体格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是外族之人,没想到这忠顺不仅是勾结外族人,由此看来更像是投靠。 “毒烟!” “快后退,此烟有毒。影卫,拿下忠顺,其他人不管!”林恪紧着让刑部的差役后退,暗夜阁的人来之前都吃了解毒丸,所以暂时是不惧这毒烟的,“死活不论。”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没来得及躲避的官差纷纷倒地,林恪心焦,不过心底也算明白了,为什么朝中人经常说这南蛮比北汉还难搞。北汉人虽剽悍,将士勇武,但那也是人,可是南蛮层出不穷的毒那杀伤力极强,更是让人出其不意。 好在没了毒烟的威胁,那些南蛮人虽然武功奇特,到底不是暗夜阁中那些专门杀人的家伙们的对手,没一会儿功夫便死的死,伤的伤,忠顺也被活捉了。 “呵呵,本王从来没想过居然会被你这小小少年抓住。”忠顺即使是现在被抓住了,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还真不愧是林清泽的好儿子,岳铭看重的暗夜阁主。” 林恪洒然一笑,摆摆手道:“王爷过奖了。留仙曾经不也次次败在你的手上么,这次不过侥幸。那么,就请王爷往刑部大牢里去一趟吧!”牵起一抹微笑,林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可是眼前的忠顺王爷却是突然诡异的笑了,林恪还在暗自纳闷,却突然后背一痛,一瞬间的疼痛让他头晕目眩。 “呵呵,还是请林公子先往鬼门关走一趟吧!”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谁都没有回过神。林恪微微转身,便瞧见了那人一如既往的粗犷面容。 “苏枭你······”林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左右手居然······ “主子!”暗一惊叫一声,一个飞身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林恪,挡住了苏枭下一刀的攻势,眼里全是怒火,“苏枭,你居然敢背叛主子!” 四周的差役和暗夜阁的人立刻冲向了苏枭带过来的一伙人。 “杀!”苏枭什么多余的话都并未说,只是指挥着身后的人冲上去,而他自己却是一步一步逼近了林恪。 暗一挡在了林恪的前面,警觉的看着苏枭。 林恪虽然重伤,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一刀是活生生地冲着他的心脏扎过去的,但是意识却愈加的明晰,联系事情的前后,他算是明白了一些。 “我就说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着道,你是故意中毒引我们到这里来的,没想到,你连我姐姐能够解毒这种事情都算到了,好个苏枭,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帮忠顺?”林恪非常清楚,一旦动起手来,暗一绝对不是苏枭的对手,所以他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待父亲将御林军带过来,“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苏枭冷峻的面容突然有些扭曲,看似可怖,猛然间大笑起来:“暗夜阁首领的位子本该是我的,凭什么让你来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不怕告诉你,就在你成为暗夜阁首领没多久我就成了忠顺王爷的人,若非你这些年将我调往了边关,暗夜阁哪里能将忠顺王府打压的这般厉害。” 林恪苦笑,身前身后的血越来越多,伤口却不怎么疼了,可能是早已经疼的麻木了,声音虚弱不堪:“难怪,难怪你还在京中的时候,暗夜阁的行动屡屡受挫,原来如此。” “苏枭,你竟然为了权势出卖兄弟!原来那段时间兄弟们的死居然都是你造成了,你不是人!”暗一嘶吼道,扶着林恪的手臂不住的颤抖着。 “人?暗夜阁,包括你暗一,包括林恪在内,我们早就不是人了,我们不过是皇帝的鬼,专门为他在夜里杀人!”苏枭低吼着,一下子冲了过来,手起刀落,“死吧!” 暗一的武功与苏枭相比差的还是很大的,没过多久便被一刀砍在了地上。 “接下来就是你了,主子!” 林恪看着向自己挥过来的刀,慢慢闭上了眼,他不怕,自从进了暗夜阁,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料想中的痛苦却迟迟没有到,“噗!”这是血液喷洒的声音,可是他却没有痛。 疑惑的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银色的铠甲,在夜晚都反射着月光,前边的苏枭睁大着眼睛缓缓倒了下去,那人拿着剑转过了身,轻佻的声音从嘴里吐了出来:“未来小舅子,本将来的还算及时吧?” “云邈!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一松,接踵而来的便是无边的黑暗······ 46第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 林素静静地站在林恪的屋子外边,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下人们,脑子里边一片空白,站在这深秋的夜里边,她却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身子抖的厉害。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林恪被送回来的时候那满身鲜血的模样就止不住的颤抖。 终于那太医院的两位老太医晃晃悠悠的从里边出来了,林素赶忙将人拦住,颤声问道:“我弟弟如何了?” 一位老太医摸摸雪白的胡子,似松了一口气道:“那刀子看来是真想要了林公子的命,好在偏离了一点,没有直接扎中心脏,否非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现下里血已经止住,不过怕是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了,以后的身子好坏也难说。林公子现下里已经睡了,林姑娘还是莫要打搅比较好。” “多谢太医。”林素施了一礼,心里头的那块大石送算落下了。 既然弟弟已经没了生命危险,那么她就要给那些伤了她弟弟的人找找危险了。 “老爷!老爷!”这大半夜的,林清泽才刚刚从皇宫回来,脸色不佳,看来是发生什么闹心的事儿了。不过即使这样,雪影还是很负责任的将他们家老爷拦下,“姑娘现在在您的书房等您。” 林清泽揉揉额角,他就知道,恪儿受伤就意味着素儿发飙,家里头这两个娃一个都不好相与,若是将刚才在宫里讨论得到的结果告诉素儿,恐怕家里头要发生一场不亚于大地震的动荡了。 “林大人你还楞在这儿?”这时候一直被雪影忽视的男人突然出了声,声音低沉而魅惑,邪魅而冷厉的双眼,带笑的薄唇,刚毅的脸部线条,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让雪影徒然往后退了一步,这样一个男人刚才她居然没有注意到,难道是她太心急的缘故? 再回忆一番,总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雪影在心里头低呼,她算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曾经那个送火灵芝的少年么,对了,后来还送过一把焦尾琴,虽然被大爷给弄走了,这人居然从战场上回来了?这消息得给姑娘知会一声。 “老爷,那我就先去见姑娘了。”雪影这边正准备去报告消息,可惜天不遂人愿。 “雪影,你先不用会书房了,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和素儿谈谈。” “是。”雪影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暗纳闷,老爷,您自个儿去也就罢了,那人跟过去干什么,那可是外男啊!算了,反正老爷不会害了姑娘的,她还是去准备些吃食吧,这都快天亮了,想来姑娘也饿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林素抬头便瞧见了林清泽跨步进来,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刚想迎上去,林清泽却摆摆手道:“素儿且往屏风后边一躲,有外客要进来,你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了解的比为父清楚些。” 林素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谁跑到自己家来啊,而且摆明了是个男子,还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难不成是梅伯父?可是梅伯父是长辈,她也没必要躲啊。 “是谁?” 林清泽听林素这么问,就知道自家姑娘气得不轻,听听这两个字,冷的直掉冰渣子,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多少。 “是我。”这边林清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人已经一脚跨了进来,剑眉星目,即使隔了这么些年林素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云邈。 这个男人居然这时候从战场回来了。 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去了屏风后边,冷冷地出声道:“云公子,我现在可以开始问了么?”林素不爽岳铭,连带着云邈这个做为岳铭舅舅的人她也迁怒了,再加上刚才他冒失的举动,更是让人火大。 林清泽斜瞄了云邈一眼,一声冷哼:“云大将军,麻烦你了。但是下次请别如此莽撞,你可是外男。”说完也不理云邈,径自坐到主位后边。 云邈也不恼,现在是外男,过不了多久可就不是了,邪气一笑,若无其事的找了个位子坐了,那姿态似乎这里就是他自个儿家,看得林清泽一阵牙疼,幸好林素在后边看不见。 “苏枭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很冷,就像阴冷的紫色地火焰静静地燃烧,看得人骨头里都是凉的,“我身边的侍女说那苏枭曾经闯进我的院子妄图抓住我,好在当时我去了梅尚书家并不在,否则······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邈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呵,苏枭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苏枭本来是暗夜阁的人,一心想成为阁主,所以不服林恪,后来投靠了忠顺,导致林恪刚开始掌管暗夜阁的时候惨败连连,之后被派到我身边,暗夜阁这才摆脱噩梦。好在他武功虽好,但是只适合做阴私之事,没有行军打仗的能力,我留在身边也只是让他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否则怕是我这西北大军也得全军覆没。”云邈淡淡地叙述着,话虽这般说,但是想来他应该也没少吃苏枭的亏,没瞧见那杀气都快凝结成实质了么,“就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偶然夜里往外头巡视,发现了他在给忠顺传信,可惜中了他的毒烟,没能抓住人,便立刻使了人来告诉林恪。但是在大军回来的路上,我发现报信的人死了,便甩开可大军,马不停蹄的先行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林恪还是被他伤了。” “权势惑人,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林素嗤笑一声,在她心里面已经用不知道多少种残忍的刑罚在虐杀苏枭了,“苏枭现在在哪儿?人能交给我用用么,这段时间我差个药人。” 林清泽笑了,那残忍的弧度真该赞一句不愧是林恪他爹:“女儿,先来后到,等爹爹审完了他再给你做药人怎么样?刑部苦啊,每天光想着想用什么大刑就让你爹爹我累的慌,但是谁让咱是恪尽职守的臣子呢,只能好好干活。”所以,苏枭一定会度过人生中一段难忘的时光。 云邈眯着眼睛笑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媳妇儿,真是让人喜欢的紧,连个惩罚人的手段都这么温柔。(温柔?眼瞎了么?还是云邈你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那忠顺呢?皇上准备让他怎么死?”对于忠顺,林素很清楚岳铭的恨,所以他的下场只有死,但是死之前也不能让他快活了不是。 听到忠顺二字,林清泽脸色难看的不行,一双眼睛里全是寒冰,手指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桌子了。 “本来是凌迟处死的,然,他却拿出了免死金牌一块,虽只得救他一次,但是······看来太上皇痴呆绝不仅仅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在位的时候怕就心智不全。”云邈这也是气得够呛,连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眼神锋利的就好像能割断忠顺的脖子,“呵,忠顺现在所有权利都被剥夺,会被圈在家里头一辈子,仅仅保留了他忠顺王一个虚名,但却依旧衣食无忧,这就是太上皇给他的保障。圣上说反正忠顺的权利已经回收,其他也不重要了。” “什么!”林素站起身,直接从屏风后边站了出来,一掌拍在了云邈旁边的桌子上,脸色阴沉的怕人,“也就是说,我弟弟差点死掉,而那个忠顺居然还能好好活着,还保留着王爷的名头,以后依旧能荣华富贵?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隐忍着想要现在冲过去给忠顺一刀的欲望,林素心里头火气冲天。 “林姑娘······”云邈皱眉,看着林素这样,他心疼了。 “圣上就是这样给我林家一个交待,给恪儿一个交待的么?”死死咬住嘴唇,眼眶微红,她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为林恪不值。 恪儿啊,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为了他连命都差点送掉,可是他心里关注的却只有从忠顺手里收回的权利,帝王无情亦无心,你当初何苦喜欢上这么个无心之人,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 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林素抿嘴,看了一眼云邈道:“云将军请且等着,林素有一物请你带去给宫中的那一位。” 说完,便一脚跨出房门,直奔林恪的院子。 林清泽背过身子,双眼微红,连林素都看出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晓得,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只因着他明白,一段不该开始的感情,自然也走不到最后,如果这样能让林恪长大,也算值了。这次的事情,若非是皇帝大婚让恪儿乱了心智,否则以恪儿的小心断不会这般容易中套,结果到头来,恪儿生死一线,皇上却······果真,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 再过了一会儿,书房另一边的门被打开,抬首便是挡着的屏风,林素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雪影,让她呈给云邈,自己却一直呆在了屏风后边,刚才一时恼火,做出了那样出格之事,现下里吹了冷风总算清醒些。 雪影将东西送上便直接离开了,这里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丫头能听的。 “这是?”云邈看着那长盒,有些迷惑,不会是自己送的那把琴吧?难道迁怒了? 这时候林素却出声了,虽然依旧冰冷,却不见了刚才的疯狂:“恪儿说这把琴是圣上在他生日的时候陪他逛琴行的时候买的,他很是喜欢。” 林清泽没有说话,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晓得,怕是这琴······ 云邈打开盒子,眼神一黯,果真如此么,断琴绝弦。 “圣上大婚的前一夜,恪儿整整弹了一夜的凤囚凰,我犹记得他鲜血直流的手指和拔下发簪割断琴弦之时的决绝,他说,此生断琴断情。”即使眼泪不停地流着,却从不曾示弱过。 那一瞬,林恪一双眼里了无生气,空洞的好像好像荒芜的坟场,明明她就站在他身边,却觉着他游离在了这个世界之外。情字伤人,恪儿本就因为林如海一家之事难以交付真情,可是当他交付之后却得来这么一个结果,岂不难过。 “他说,琴,他再也不会碰了。”就像那个人,他再也不会喜欢了。 “麻烦云将军将此琴送回,林恪再受不起这把琴了。若恪儿想要琴,林府必然会给他找一把更为适合的,至少不会让琴弦伤了他的手指。” “林姑娘的意思是······”云邈有些明白了,岳铭啊,你不懂的珍惜,那么别人家也不会白白放着好儿子给你糟蹋。若是往后悔恨,也无济于事了吧。 “父亲,恪儿如今也十三了,过了年十四,梅尚书家的公子早在一十二的时候便定了亲,我觉着恪儿也是时候该给他定一门亲事了。”既然你岳铭不稀罕,总有人稀罕我弟弟不是,“我瞧着京城适合的人家应该不少。” 林清泽微微一笑,甚是赞赏:“好主意啊。”既然皇上你都成亲了,那么我家儿子定个婚总不能碍着你的眼吧? 云邈牵起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这是不是说明林姑娘你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呢?毕竟,你也十四了。 “老爷,皇上的圣旨到了。”林铎没有半分语调的话语在门外响起,镇住了屋子里边的人。 47第四十七章 小手段 当林家人接完两道圣旨之后,已经完全成呆滞状态了,第一道圣旨倒是正常的很,无非是褒奖林家在这次事件中的功劳,金银珠宝啥的往下一赐倒也罢了,可是那第二道圣旨却让林素变了脸,当“指婚”与“云邈”这两个词联在一起后,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后来某天发现其实是云邈自己请的旨意后,某位将军终于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和擅作主张后悔不迭。雅*文*言*情*首*发 “恭喜林姑娘。”来宣旨的梁明笑得乐呵,瞧瞧这林姑娘长得好看啊,和云将军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咱家就不多留了,还要往云将军的府上宣旨呢!” “梁公公就不用去了,在这儿宣就得了。”伴随着醇厚的声音,一个挺拔的身影便从隐蔽的角落显现出来,那压迫感不容忽视,“快点宣旨吧,我还等着进宫去呢。” 作为岳铭的舅舅和从小到大的玩伴,云邈无异于要随意的多,当然也没有人敢去质疑,人家皇帝都无所谓,你还能如何? “原来云将军也在,这也是便宜的,省得奴才再去跑一趟了。”似乎梁明这家伙对谁都是一脸热乎的笑,和他家那冰块主子正好相反,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爬得这么高,“云将军接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得,依旧两张圣旨,连顺序都没变,而云邈立时由西北大将军变为了镇国将军,官列一品,统领西北大军的同时掌管兵部,兵部原来那位忠顺的党羽已经被撸了职位,云邈便自然而然的便掌权兵部,第二张圣旨便是赐婚。 “梁总管,不晓得圣上现下里如何了?”云邈顺口一问,既然能这时候来宣圣旨,怕是岳铭这一夜都没睡,光琢磨事情了,瞧瞧时间也快要早朝了,怕是今儿个的早朝会发生巨大的变动啊。 梁明看了旁边的林素和林清泽一眼,想着要不要说实话,最后抹了一把冷汗,算了,实话实说吧,这儿都是人精,假话一出,没准立马就能知道。 “皇后娘娘自知道自己以后怕不能生育,每日里以泪洗面,夜不能寐,皇上先现下里正在皇后宫中,具体奴才也不清楚。” 林素就觉着一把火直接烧到了嗓子眼,连着手里明晃晃的圣旨都能被掌心的温度给点着了。也就是说我弟弟生死不明的时候,尼玛,皇帝你居然温香软玉在怀? 林清泽依旧是淡漠的脸色,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都快早朝了,林大人还要上朝,云将军还要赶回军队去,奴才这就告辞了。”感觉气氛不太对,梁明赶忙就撤了。 云邈是丢下了军队赶回来的,遂梁明走后没多久便告辞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即使已经在返程路上也怠慢不得。再说他还要去皇宫和岳铭打招呼,顺便替林素送东西,时间紧的很。 “父亲,圣上他······”林素毫无诚意的将那卷圣旨给贡了起来,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哪怕今儿个来的是让林素嫁给忠顺的圣旨,林素也得磕头谢恩。 “为父倒是认为这是件好事,皇上越是无情,恪儿的情才能断的彻底,天家无情,恪儿早该知道,这回全算是给他个看清真面目的时机。”林清泽虽然爷心疼林恪,但却并未太苛责岳铭,他自从岳铭让林恪成为暗夜阁首领以来便绝了对皇家人性的期望,“倒是素儿你,赐婚于云邈,心中可有不满?” 林素看了一眼那明黄的圣旨,心中不喜不悲,无所谓的笑笑:“嫁给云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年少有为,人品也差不离,除了他那个太后姐姐,家中无人,无须小心伺候,即使京中还有合适人选也决计超不过他去。再者,就算不满,我又能如何?难不成能抗旨么?然后让一家人一起下黄泉?”所以,这门婚事也算是好的了,至于纳妾什么的,她阻止不了,这是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阻止的话没准被人家说成善妒,连带着林家名声受累。若是往后云邈只有她一人最好,若是三妻四妾,那么她就躲着点,郎无心,妾无意,两不相干。若真惹怒了她,她手里头的银针和毒药也不是用来好看的。 林素对于纳妾之事想得开那可不代表林清泽这个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夫人的家伙想得开,当然,那位还在昏睡中的姐控想不想得开自也是不言而喻。 刚下了早朝的岳铭便在御书房见到了装大爷的云邈,见了岳铭进了书房,云邈也不行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透过岳铭冰冷的表面在看实质。 岳铭也不理他,径直开始批今儿个的奏折,在这种莫名有些诡异的氛围中梁明早就识趣的往外头去了,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妖孽,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咱家命苦哟。 最终还是云邈先开了口,不是他没耐心,而是他没时间:“圣上,你待如何?对留仙放手你做不到,做个昏君,不要这三宫六院专宠留仙一人,你亦做不到。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不要害了留仙。” 岳铭手里头的笔顿了一下,便继续将这份奏折看了下去。 “这是林家让我呈给圣上的东西,林家姑娘说再如何喜欢一把琴也不能将手指弄破,那不过是本末倒置,这世上最合你心意的琴却未必是最适合你的琴,再好听的凤囚凰弹了一夜也足够了。这把琴伤了留仙的手指,所以留仙割断了琴弦,再也不要了,而林家也会找到那把最适合留仙的琴。” 琴盒被放在了桌子上,挡住了那份正在批阅的奏折。 岳铭终是叹了一口气,放下御笔,抚摸着琴盒,轻轻打开,看到琴的那一刻猛然间心脏便缩紧了,窒息的难过。琴身之上,血痕已干,却点点滴滴,醒目异常,弦自中断裂的齐整,可见绝弦之人之干脆,即使端坐于这里,他似乎也能瞧见留仙割断琴弦之时的苦楚与心痛。 轻抚着琴身,眼中一片柔光,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春花飞扬的三月,那个青衫书生浅笑温言着说:“此琴此情,不毁不悔。” 果真是他自私了么,明明知道不可能有结局,却偏偏不放留仙从自己身边离去。 云邈看着这般的岳铭现下里也是无奈,若是岳铭并非皇帝,哪怕是个王爷都没关系,那么他和林恪之间的情便不会如而今这般明明欢喜对方,却因着身份而不得不撇干净,只能说,造化弄人。岳铭一开始便不该去招惹林恪,而林恪也不该给予回应。 拍拍岳铭的肩膀,云邈也是无可奈何:“皇后那边如何了?听说你昨晚上陪着?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呵,太后她老人家特特派了人三番两次的过来,朕不得不去装个样子,不过没想到,那柳相家的姑娘也是这么个德性,这就迫不及待了。”岳铭眼中闪过冷光,“留仙怎么样了?他的伤如何?” “想要知道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看,别告诉我你自以为是九五之尊拉不下脸子。”想是嫌弃药下的还不够猛,云邈又加了一句,“林家已经准备给林恪定亲,先提前告诉你一声。我还要去和大军汇合,先走一步,万事三思。” 岳铭愣愣地看了那把琴一天,谁都不见,急的梁明在屋外团团转,可是再他怎么着急上火,岳铭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岳铭一脚踏出了御书房。 “主子,要叫晚膳么,这都一天没······”梁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准备便衣,去林府。” “诶?是。” “老爷,今儿个早上那位公公又来了。”林家的门房小哥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正厅,忙的满头大汗,“后边还跟着上次来的那位岳公子,气势好生吓人,径直往大爷的院子去了,奴才拦都拦不住。” “该来的还是来了,罢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叫别人知道。”林清泽摇摇头,也没打算去制止岳铭,林恪现在昏睡着,岳铭能干啥?不过还是快些过去看看吧,若是素儿得知了消息,还不知会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会儿林素正好在林恪屋子里头诊脉呢,所以岳铭一脚踏进林恪的屋子便瞧见了林素一只手搭在林恪的手腕上,脸色臭的不行。 半天方才放下。 “留仙身体如何?” 林素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惊着了,立刻回头瞧去,就见一神色冰冷的男子立于身后,即使五年前仅仅见过一面,但是她仍然一眼便认出,这样的气质实在太少。 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林素不咸不淡的回答道:“臣女拜见皇上,替弟弟谢过皇上的关心,暂时死不了。” 说道最后那个“死”字的时候林素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不少。 岳铭皱眉,林素的最后一句话听的他心里堵得慌。 走到林恪的床边,不过两日没见,却生生瘦了不少,脸上毫无血色,淡色的唇此刻却是雪白,即使还在昏睡之中,眉头也是紧皱的。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抹平,却未曾想到反倒是让睡梦中的人越加的不安。 林素未曾阻止岳铭此刻的动作,最后的告别而已。 悄声走到桌子旁,现倒了一壶茶,手腕一个翻转,一粒如雪一般通透的丸药便无声无息滚落到茶水中,一入水便全克化了,只剩下浓浓的茶香。这一过程,林素面无表情的做完了,端起茶便走到岳铭的身边。 “皇上请用茶,这是恪儿最爱的。”所以想来心怀愧疚的你必然不会拒绝。 果然,岳铭看了那茶一眼,好不犹豫的喝了下去。林素不动声色,将茶盅给收了。 “不知圣上可还有吩咐,若无其他吩咐,臣女就先告退了。”与外男同处一室可是要命的,即使你是皇帝,也还是外男不是么。 “琴,是你让云邈送回去给朕的。”前边的人没有回头,但是那阴冷冷的声音却能让人心颤, 但是却不包括林素,尤其是现在怒火攻心的林素。 “确实如此。臣女觉着那把琴不该留在府中了,伤了主子的琴就不该再留在主子身边,想来圣上也不会将会伤害自己的东西留在身边不是?”林素一席话说的恭敬却也不冷不热,好在没有阴阳怪气,“恪儿将来是要掌林家门户的。”而你也会有一群女人。 “朕若不放手呢?你又能如何?”森冷的语调,怕林素若是回一句不该的就要脑袋落地。 垂下眼皮,双膝跪地,林素微微扬起一个讽刺的笑:“臣女自然不能如何,您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若是非要留着恪儿,那么不管是臣女,还是恪儿,抑或臣女的父亲,都无计可施,但是恪儿往后是否会欢喜,您也会看到。这样值不值,想来您也是很清楚的。” 岳铭一阵气闷,是的,如果自己将林恪强留在身边,那么郁郁寡欢的林恪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但是,却如何也会觉得不甘心,不想放手。 “听说你们家要为留仙定亲?朕不许,朕要他一辈子陪着朕的。” 林素暗自冷笑,这算什么,无理取闹么?呵,许你纳妃子,就不许我们恪儿娶亲么? “那么恪儿可曾答应您?” “他······”确实,当初林恪只是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朕的留仙,你是早早看到了今日么,当初才会避开朕的问题。 指尖从眉头滑向眼睑,再流连于那苍白的唇,一时间,岳铭只觉心中绞痛,他无法反驳林素的话。 “林家只剩恪儿一个男孩,将来必定是要传承香火的,否则我们林家也就绝后了,爹爹想来会伤心的很,而恪儿一向只愿他老人家心安。”林素即使看不见岳铭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出他的怒火与不爽,于是她爽了,“还是说圣上以后要恪儿与您后宫的那些女子争宠吃醋?在您沾染了后宫娘娘的脂粉香之后再来找恪儿风花雪月,您觉着恪儿会是何种想法?以他的骄傲,您这是在逼死他。再者说,万一此事事发,您有没有想过前朝后宫的反应。”你权利不稳,那么这种会威胁到你收拢权利的事情你会听之任之? “闭嘴!”岳铭猛然出声,声音之大可见是气急,这些话已经触到了他的软肋。林素从自己的角度微微可见他黑的不行的脸色,还有那紧紧握成拳头的手,看来还需修炼啊,这么点就受不住了。 林素手上的银针已然在握,只要一个甩手,便能将眼前的男人扎成马蜂窝,可惜她不能这般做,否则林家只会满门抄斩,这就是帝制。 “你先下去吧。”终归是林恪最敬重的姐姐,而且言辞凿凿,他什么都无法反驳,只得让她下去,省得再自取其辱。 “谢皇上不罪之恩。” “圣上小心!” “刷刷刷!”银针翩跹,径直从岳铭的耳畔飞过,甚至有一根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圣上恕罪,方才那只老鼠跑过,臣女唯恐它伤到圣上,未曾多想,还望圣上饶恕。”说着,林素还望那只已经被银针扎死了的老鼠那里看了一眼,死装有些小凄惨。 “下去吧。”岳铭没时间和她废话。不过不能否认他刚才确实心惊,若是那些银针是朝自己来的,怕是自己还真躲不过,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耳朵。只看了那死老鼠一眼,岳铭都觉着有些惊于林素的好身手,林家各个都不是泛泛之辈,留仙如此,这个林素亦然如此。 林素走之前还不忘将那只死老鼠一起拎了出来,见到守在院外的梁明的时候特地还笑着打了招呼,恶心的梁大总管倒退几步,林素却是心情极好的,恶心完主子,恶心下人,一箭双雕。 唉,老鼠啊老鼠,看在你英勇牺牲的份上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哼,岳铭,若非你是皇帝,今儿个这老鼠就是你的下场。 林清泽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手提死老鼠的林素,抽了抽嘴角,自己这姑娘真是越来越······还好是指婚,对方是个杀人如麻的将军,若是个书生,这嫁过去以后不是要命么。 再听说林素是从林恪的院子里边出来的以后,林清泽暗自叫糟,就怕林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放心吧爹爹,我不仅什么都没做,还护驾有功,瞧见这只想要袭击圣上的老鼠了么,我拿下的。” 虽然我还给那位喝的茶加了点料,名为惊梦。顾名思义,凡是服下那种药的人,就会每日在睡觉的时候梦见自己最为恐惧的东西,而且那恐惧感会放大数倍,一夜两夜不要紧,若是天天如此可就不好玩了。药效会在大概一个月以后发作,那时候可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家这个一个月以前被皇帝临幸过的地方。而太医也绝对什么都查不出,只会觉着这是岳铭神思紧张而已,毕竟谁都会做噩梦不是?至于时间长短么,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没有她的解药,你就别想睡个安稳觉。别以为除了忠顺你就能高枕无忧。 看看手里头的死老鼠,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她是真想看看岳铭满身扎满针的样子。 48第四十八章 林黛玉借银 这忙忙碌碌的一个多月便过去了,自从忠顺被圈以后,朝中官职大变,林清泽在任刑部尚书之职的同时兼起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的职位,每日忙的脚不着地。雅*文*言*情*首*发至于林恪和岳铭之间倒真似划清了界限,除了必须的接触,二人几乎没有交集,这点倒是林素乐于见到的。岳铭所中惊梦效果极佳,据宫中传来的消息,岳铭已经好几夜没能好好安歇了,烦躁异常,太医诊治只说是神思焦躁,安神药不知喝了凡几,却总不见效,太后为此也是大为伤神。林素却是在家里笑得欢畅,姐千辛万苦弄出来的毒药要是能被几副安神药给治好,姐还弄什么劳什子的研究啊。 “恪儿,今儿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以往你和梅家公子、睿亲王世子小聚的时候,可是不到晚不会回来的。”林素正拿着一根草逗自家小黄玩呢,就瞧见林恪从外边回来了。 “姐。”林恪缓步走了过去,笑若春风,“本来是要迟回的,但是有些消息想来姐姐肯定爱听,所以便早早回来了。我们家的铺子过两天又要大赚了,我身边的小厮可是高兴的不行,说是若能抓住时机,这利润能翻一番都不止。” “奥?什么消息?难不成圣上准备大兴土木建行宫什么的么?”林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过按照她对岳铭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岳铭的作风啊。 拿过旁边花枝上挂着的绢帕递给林素,林恪笑得如同狐狸:“当然不是,圣上那抠门劲儿若是能大兴土木八成明儿太阳就得打西边儿出了,不过也差不离了。宫中的各位娘娘要回家省亲,圣旨中说必要有重宇别墅的人家才可,所以,这京城中得有好几家那银子要跟流水似的往外花了。” 林素一想,可不是么,贾元春都成娘娘了,这省亲早晚的,倒是她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奇怪的很:“贾元春现在还是娘娘?贾家也无甚用处了,圣上怎么还会留着她?” 林恪轻哼一声,显然对贾元春也是不屑的很,一抹若有若无的讽意爬上了眼角:“四王八公迟早要完蛋,不过就是近几年的事情罢了,圣上已经开始对甄家动手了,而贾家必然也逃不过这命运。之所以还留着那个贾元春只因着她蠢,柳家那两位姑娘哪一个都是让人头疼的角色,皇上这一点倒是失算了,还以为柳家家教有多好,招了两位进宫,其中还有一位是皇后,搞的后宫乌烟瘴气,也就贾元春最是不安分,留着她好跟皇后两败俱伤不是,皇上这倒是一招好棋。” 林素愕然,然,倒是很快就释然了,对于天家而言,妻子也好,小妾也罢,甚至是儿子,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除去,这就是生存法则。难怪恪儿如今想开多了,怕是岳铭现在所做的事情越发的让他看清这样的本质,再不抱幻想了。 不过林素突然想到一件了得的事,根据后世红学家的推理,这贾家的省亲别墅用的可是林黛玉的钱,就连平日里豪奢的生活也是林如海的遗产支持着,就不晓得是真是假?林黛玉不会真的把遗产交给贾琏打理了吧? “恪儿,你可晓得林黛玉将林如海留下的遗产用作了何处?” 林恪一愣,倒是没想到林素会突然这么问他,眨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姐姐为何有此一问?当日我们离开后我也派人追查了,林黛玉的财产皆交给那位罗管家打理,后来那位罗管家也跟到了京城,现在就在贾府。” “恪儿,你觉着以贾家现在入不敷出的情况能造的起省亲别墅?”别说省亲别墅了,老娘我觉着他们很可能连地皮都买不到,“别忘了,林家的财产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属于你的。” 林恪眯了眯双眼,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摸了摸下巴:“确实,与其送给贾府的人,倒不如送给爷我,好歹爷我也是正正经经的林家人。” “好了,现在你应该有事做了吧,赶紧滚吧!”林素嫌弃的挥挥手,表示林恪可以消失了。 “姐姐,你嫌弃我!”林恪一瞬间像是被抛弃的狗狗,颇有泪眼朦胧之态。 林素无力,恪儿,你真的不适合此种表情。 是夜,薛宝钗母女正在说些闲散的话,忽然就见屋内的烛火都熄灭了,好一阵惊慌。 薛宝钗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脖子间一阵冰凉,不作二想,她都晓得那是一把刀,身子立刻哆嗦了起来,她一个女儿家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薛姨妈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听到了薛宝钗的问话。 “呵,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越发加剧了薛宝钗的恐惧,“你们想不想救薛蟠?” 薛姨妈和薛宝钗适应了黑暗,对面站着的薛姨妈好容易看清了来人的轮廓,一身黑衣,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边,里边儿的杀意看得人胆寒。 “我们自然想救,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薛姨妈断断续续的说着,自从那次去了林家以后,她们的马车被强盗抢劫,回去是分文不剩。而后来铺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便接连二三卖掉了几乎绝大数的铺子,为了让薛蟠在牢狱里头过的好些,她们不断往刑部送钱,最终沦落到要卖田产的地步,现在她们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主子要你们帮个忙,而救出薛蟠权且当是报酬。”薛宝钗能感觉到那把刀离自己的脖子又近了几分,“我的主子要林家那位姑娘的铺子、田产和地契,总价值大约五十万两,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明天此刻之前都要将东西弄到手,明白?” “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信你,万一你是骗我们的呢?”薛宝钗强忍住恐惧,有些惊恐的问道。 “你们没得选啊,反正你们家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不是么?” “好,我应了。”薛姨妈咬牙答应了。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消失了,若非那扇窗户还开着,便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妈妈,那人要的可是林家的铺子田产啊,难不成我们要去偷么?林家的那位罗管家甚是厉害,怎么也无法啊。”薛宝钗摸摸自己毫发无损的脖子,有些后怕。 薛姨妈抖着手将灯给重新点好,一眼便瞧见了脸色发白的薛宝钗,赶忙将她抱入怀中,拍拍背,安慰道:“林丫头心软,我们就权且说是借的,明儿个娘亲就是下跪也得将东西求来。” 薛宝钗默默不语。 “姑娘,昨日里借给贾家的那些银钱还不够么?这里的二十万两是您最后的银子,若是都借给贾家,那么日后姑娘拿什么过生活,这都是您日后的嫁妆啊。”罗管家死死护着那二十万两银票的匣子,心中一阵难过,昨日里借了二十万两,今日又说不够,姑娘怎么竟是如此没有心眼呢,这钱借给贾家就等于是打水漂啊。 林黛玉皱皱眉:“罗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贾家始终是我外祖家,老太太都那么求我了,我也不能不给她老人家面子不是。而且只是借出去而已,好歹也是会还回来的,老太太说了,到了年关,一旦佃户和铺子里的钱收回来,就会还我的,一年不行,过几年肯定能还上的。” “姑娘诶,贾家现在入不敷出,哪里就能还的上,你就听老奴一言吧。”说罢,罗管家直直地跪了下来,一脸的哀戚,“老奴知姑娘心善,但是这贾家成日里的闲言碎语您也不是没听见,何苦对他们如此掏心掏肺?” 林黛玉看到罗管家此种模样,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忙着要拉罗管家起来:“罗叔,你先起来。贾家对我再如何不好,那也是个别,老太太却是打心眼里疼宠我的,而且,宝玉他,他······” 罗管家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为了贾家,那是为了贾宝玉,怕是姑娘早就认准了那个一事无成的贾家二爷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姑娘,薛家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对了,还有宝二爷也跟着呢!”紫鹃的声音渐渐靠近,罗管家赶忙站了起来侍立在一旁,林黛玉也擦干了眼泪。 “姨妈今日怎么和宝玉、宝姐姐一起来了?”林黛玉因上前笑问道。 贾宝玉一见林黛玉眼眶微红,就知她曾哭过,赶着上前拉了林黛玉的手道:“怎的,妹妹又哭过?今年倒比往年又瘦了些,怎么能不知好生养着呢。” 林黛玉见他在这么些人面前拉自己的手,倒是羞恼,一把甩开了他:“我何曾哭过,不过刚才从屋子外头回来吹了风罢了,你也是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当着姨妈的面就这般越发的没规矩了。” 罗管家看着贾宝玉这般的没规矩,越发的不喜。 “罗叔,你先下去吧。”林黛玉看了一眼罗管家,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罗管家不经意瞪了一眼贾宝玉,再看看屋内的年前姑娘和薛家太太,也觉不该待下去,便万分不放心的离开了。顺手也带走了那装银票的小匣子。唉,贾家忒没规矩了。 “林丫头,这次来我们是有求于你的。”薛宝钗这边未语泪先流,那娇柔的模样看得林黛玉一下子就心软了,而一边的贾宝玉更是急红了眼,恨不能以身代之。若是林素在这里,少不了要感叹一下薛宝钗的演技和贾宝玉的博爱,凡是个姑娘,他都心疼,只不过林黛玉最心疼罢了。 “若非我们实在是无可奈何也求不到你这里来,你也晓得你薛大哥哥被人冤枉进了刑部大牢,每日里在大牢里遭受毒打,也不知道能撑过几日,我······”薛姨妈这边哭的肝肠寸断,林黛玉赶忙拉着她坐下,拿帕子给擦了眼泪。 “姨妈且不要急,慢慢说来我听就是了。” “昨日我们去那刑部,那些官员总算是松口了,可以放你薛大哥哥出来,可是却非要我们今日就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但我们薛家在京城能拿出来的钱早就拿出来了,这铺子田产也皆卖了,除非往金陵去,将那边的产业也变卖些,可这时间上赶不及。这不我们就想到了林丫头你有那五十万两,且不急着用,故向你来借借。” “求妹妹了,我们家就哥哥这么个独苗啊。我们刚才已经使了人去金陵,最多一个月便可还上,还请妹妹帮个忙。”薛宝钗说着便是一礼,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好不动人。 贾宝玉在一旁见薛姨妈哭后薛宝钗也哭的如此凄惨,一时间慌了手脚,也不知该先安慰哪一个。 “林妹妹,你看姨妈和宝姐姐这般难过,要不你就借给她们吧,反正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还上了。” 林黛玉一阵为难,刚才还因银钱的事和罗管家有了分歧,若是这会儿再外借的话······ 因说道:“不是我不借,可是我的银钱都给了老太太她们用来修园子了,一分都不剩了。” “若是铺子田契之类的也可抵押的,只要值五十万两便可。时间不多,若是错过时辰,那蟠儿就······”说到这里,薛姨妈一把跪下,流着泪给林黛玉磕了一个头,薛宝钗一看薛姨妈如此,立刻也跪了下来。 林黛玉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拉完这个拉那个,心中犹豫不决。 “好妹妹,你就答应姨妈和宝姐姐吧,我这就和老太太说不要问你借银子了,你把银子借给姨妈吧。薛大哥哥也是苦的,能拿钱赎回来就是最好了。要不我也给你跪下。”而贾宝玉没说帮着林黛玉回绝,却是在一边添乱。 林黛玉赶忙拉住贾宝玉,见薛家母女实在哭的凄惨可怜,又想反正一个月便能还上,便也心软了,咬咬牙道:“好了,姨妈、宝姐姐,我答应了。你们就先起来吧。” 于是没过多久,林黛玉便转进了内屋,取来一个匣子,递给薛家母女道:“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这些田产铺子刚好值五十万银子,这里便全借给你们了。” 薛家母女打了欠条后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夜里,一个一身黑衣女子跪着将东西呈给了林恪。 林恪把玩着那匣子,清浅一笑。林黛玉啊林黛玉,若是你不把钱借给贾家,那么爷可不会向你的银子伸手,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明知道贾家借钱是有去无回,为了那虚伪的贾老太太和贾宝玉居然就全借出去了。 “贾家有没有往钱庄去兑钱?”林恪低声问道,其中不乏兴味。 “属下时刻注意着,还未曾。若是他们拿着银票出来了,那么属下会立即动手。”属于主子的东西,怎么可以落在别人的手上,“薛家那对母女说她们实在无力还这笔钱,要我去毁了那借条。” 林恪扬眉,看来还不笨么。 “好,那借条你就帮她们毁了吧。记住,贾家若是去我们钱庄兑钱,便让他们的银票都变成假的,这将来也算是罪证之一。” “属下明白。” 49第四十九章 齐齐登门 “所以说,皇上之所以会指婚完全是因为云邈不管不顾的去求了旨意?”林恪声音清朗,毫无半点发怒的迹象,可是坐在他对面的梅沨已经在咽口水了。 林大爷,您能不能不要再单边挑眉了了,公子我看得有点心虚。 岳峥依旧不动如山,就好像刚才那个消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至于这个消息会造成什么后果,也与他无关,他发誓,他绝对不是因为跟云邈比武输了而公报私仇。 梅沨咬牙,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杀人不见血的,贱啊! 林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内转了几个来回,那笑眯眯的表情直看得梅沨暗呼云邈要倒霉:“云邈,好,好啊!” “大爷,云将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梅沨已经在心里头为那位将军哀悼了,他千不该万不该惹上这家伙的逆鳞,而且是一触必死的逆鳞。 “让他给我滚进来。”一个“滚”字说的铿锵有力。 “呵,林恪,好歹你也是我未来小舅子,有必要用这么个字请我进来么?”掀了帘子,人便已经出现了,那叫一个气宇轩昂。 林恪走到桌子旁边,捞起那茶盏便扔了过去,那架势哪是在看未来姐夫啊,分明就是仇人。 云邈身形微侧,不过一个提臂便接住了茶盏,里面的水愣是没一滴洒出来的。 “你就是如此迎接我的?”看到此种架势,云邈也不恼,依旧是轻佻的口气,不过心里头却是奇怪的很,没道理这未来小舅子这般对他啊。 林恪回身,脸色阴沉:“未来小舅子?呵!我可当不起云将军这般说辞。据说是云将军自个儿请旨要娶我姐姐的?” 云邈见林恪脸色阴沉的怕是能拧出水来,心底疑惑更甚,不就请旨娶林素么,有必要这样么?当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的,还从没有谁敢给自己这般脸色看过。 “是又如何?林素嫁我,我必不会委屈了她的。” “云邈,你当我姐姐是谁?京城中如此多的好儿郎,你当我姐姐就非要嫁给你不可么?你进宫请旨要我姐姐嫁给你,你到底有未将我姐姐的意愿考虑在内?她是否愿意嫁你为妻?还是你以为你云邈英俊潇洒,只要是个姑娘就得站在原地任你挑选?我姐姐是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物品,不是说你拿银子买了就是你的。” 林恪说完,往前去了几步,和云邈不过一步之差。虽他今年只有十三岁,个子差云邈一大截,可是这气势上完全不输。 梅沨和岳峥二人一个抬头研究横梁,一个低头观察茶水,好似眼前什么都未发生。 “我喜欢你姐姐,这一点不会变,也会让你姐姐喜欢上我。这一生我只会有你姐姐一个妻子,如此你还觉着你姐姐嫁给是委屈的么?”云邈皱眉,眼前的人以少年之姿居然有完全不输于他的气势,果然,当初岳铭没有看错人。雅*文*言*情*首*发 林恪甚是无语的瞥了云邈一眼,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自大的男人沟通。 “云邈,是这么些年在战场上的无往不利使你冲昏了头脑么?使你以为你想要什么都一定能得到么?你喜欢我姐姐,但不代表我姐姐就会喜欢上你,只有我姐姐一个妻子又如何,若姐姐不喜与你一同生活,也只会终日抑郁而已。更何况······”林恪阴冷的盯了云邈一眼便转了回去,“更何况只有姐姐一个妻子本就是我们林家择婿的最基本条件,没瞧见我爹爹一生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么,而我以后也只会有一位正妻,所以不要说的你好像付出了很多。” 云邈缄默不言。 “不是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会乖乖自己送到你手上的,若你再如此,我林恪就算在皇上面前跪断了腿,磕破了头,也要把这门婚事给退了。云将军,您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了。”林恪手一抬,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云邈也不争辩,只是环视了一圈屋子,不知以怎样的心情离开了。 这云邈一走,梅沨便开了口:“啧啧,没想到林家择婿的基本条件居然是这?看来这京中儿郎可难挑啊。” 林恪冷飕飕的看了过去,冷的梅沨直耸肩。 “梅沨,我记得梅伯父也只有你母亲一人,若是你以后三妻四妾,不知道伯母会不会直接打到你不能人道?” 听此一言,梅沨立时头皮发麻,想想自家那剽悍的母亲,这也不是不可能。 “若非岳峥将来会是王爷,极有可能迫不得已纳侧妃,我倒是乐得将我姐姐嫁给岳峥。”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林恪这一句话立马让梅沨抽搐万分,不过想想,确实啊,岳峥除了木一点,能力却是一等一的,这日常也是检点的很啊。 再看岳峥,倒是没啥反应,不过头埋的更低了一点,耳朵似乎有些红晕。 这是害羞了?天,这是要下红雨了么?梅沨立刻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 “大爷。” 还没说两句话呢,外边的小厮又叫上了,林恪好一阵不耐烦。 “若是那姓云的,直接打出去。” “不是啊爷,是姓罗,据说原是扬州林府的管家,急着要见您呢?” “让他进来。”这罗管家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梅沨兴趣盎然,这回算是见到扬州的林家人了,他倒要瞧瞧是有多奇葩,至于岳峥,那头还埋着呢! 再见罗管家,他似乎比以前老的多,没准是林如海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吧。 林恪坐在主位之上,让人给罗管家看了茶,而后便静静地等着下文。 罗管家见林恪没有要问的意思,而旁边的一位明显是看好戏的样子,另一位则完全忽视了他,不得不羞恼地站起身开了口。 “我这次来是求林公子遵守诺言,救救我家姑娘的。”罗管家的声音有些艰涩。 林恪无奈,这又是唱哪一出啊,林黛玉前几天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至少还能借人家银子,怎么才几天就不行了。 看出了林恪的疑惑,罗管家也不藏着掖着了。将林黛玉不听他的话执意借银,最后贾家拿去银号兑银子的时候才发现银票都是假的一事给说了,现在整个贾家全是对林黛玉的流言蜚语,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而薛家打下的欠条也不翼而飞了。林黛玉遇见这么些事,一下子怒极攻心,当即就病倒了,除了身边的贴身丫头,这回连贾老太君都未曾去看她。 梅沨嗤笑一声,这贾家和林黛玉都好玩的很。 “贾家还真是厉害,分明是自己借了人家的银子,出了事情以后却一味的怪罪别人,这是脑子有问题么?” 罗管家没想到刚才还在看戏的公子居然会帮着他说话,刚想附和两句,顺便给个感激的眼神,只是话还未说出,梅沨下面说的就让他一口血直接呕在了胸口。 “不过你家姑娘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明知道那家人如此还将银子借他们,现在这样也是活该。” “你······”罗管家脸色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什么来反驳。 林恪悠哉游哉的吃完一块点心,擦擦手道:“罗管家,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那贾家自己将银票换成了假的,真的还在他们手里,这样,他们既不用还钱,也能将污水泼到你家姑娘身上?” 梅沨听此一言,恨不得拍掌叫好,厉害啊,坑了人家的钱,这还借刀杀人,把屎盆子扣到贾家的头上,一箭双雕啊。 罗管家立时便黑了脸,越想越有可能,这也不能怪人家多想,实在是贾家平时无耻惯了,这都成惯性思维了。 岳峥总算是抬起头了,木着脸施舍了罗管家一眼,而后幽幽的开口:“听说贾家有人在外边放利子钱,害死不少人。” 一语毙命。 罗管家的脸色越加的不好看,是啊,人家连放利子钱这种天杀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再加个家中藏有假银票也不是没可能啊。 梅沨在心里头狂吼,没想到啊没想到,岳峥和林恪时间呆长了,现在也不是好鸟了。 “无论如何还请林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再在贾家呆下去,姑娘身体必然受不了的。”怀疑归怀疑,罗管家还是没有忘掉此行的目的。 林恪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罗管家,不是我不想帮忙。您也晓得,这放贷和伪造银票是个什么罪,不管你家姑娘是不是清白的,假银票到底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也是有嫌疑的。若是我此刻救了她,万一哪日追查起来,我林家也是会受牵连的,毕竟忠顺王爷刚刚被圈,朝野上下,谁不是提着脑袋做人。这会儿可没人敢犯事儿。” 林恪如此说,是摆明了不想救林黛玉了,罗管家一阵气恼。 “林公子若是您不救的话,我就把您的真实身份捅出来。”其实在林如海临死之前还是不放心林恪的,便把林恪的真是身份告诉了罗管家,待到他日有用之时拿来威胁林恪,罗管家现在是相当佩服林如海的远见卓识的。 林恪脸色一冷,好好好!林如海,你彻底激怒我了。 梅沨像是看白痴一般瞧了瞧罗管家,这人脑子有病。 岳峥一眼扫了过去,吐出两个字:“找死。” “真实身份?罗管家你还真是会说笑。”拿了一块点心,林恪甚是不在意的说着,“你倒说说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林恪是刑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儿子。” 林恪浑不在意的模样让罗管家没了底,强撑颤声道:“我知道,老爷临终前说过的,你就是我们府上早夭的那位庶子。” “噗!”梅沨一口茶水喷了罗管家一脸,当然,他不会说这是他故意的。 “这位大爷,你说笑了吧?你觉着你这话说出去有谁信?我记得扬州林府的那位庶子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已经夭折了,这会儿瞎攀什么亲戚?难不成这是诈尸了?再说林恪,公子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是谁的儿子再清楚不过的。对吧,木头?” “我父王说过,林海此人不可信。人品低劣,今日一闻,果真如此,即使临死,也要弄谋。”这一番话,再配上岳峥那一张正气凛然的脸,怕是即使是天底下最瞎的话也会有人信,比方说罗管家,他已经在开始猜测林如海是不是骗他了。 林恪摇摇头,身边都是些妖孽啊,早晚要找个道士收了他们。 “罗管家若是想要这么说我也无甚办法,你尽管说去,就看有几人信了。当然,也许你刚把这话说出去,你家姑娘藏有假银票的事情怕是会立刻捅到刑部去,你知道的,在下父亲一向刚正不阿。”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老头,你还呆着,赶紧走吧,公子我一向只看美人,不看糟老头的。” 罗管家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外头的小厮架出去了。 “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梅沨一副我今儿是开眼界的模样,“若是公子我是那林如海家的人,知道留仙的身世,别说来求他了,我压根连见他的脸都没有。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难怪林如海会有贾家这么个亲家。” 岳峥若有所悟,难怪父王只得了母亲这么一个王妃,果然女人多了,家里就乱了。 “大爷,贾家人······”这回小厮的话还未说完,里头便传来三声怒吼。 “让他们滚,爷今天不见客了。” “哟,别再污染公子我的眼睛了。” “没空!” 50第五十章 这人就是贱的 “所以说,那到圣旨压根不是皇上突发奇想,而是云邈去求的。雅*文*言*情*首*发”林素好似压根没有被这件事给影响到,依旧在修剪那盆花的花枝。 “嗯。” “咔嚓!”一朵相当漂亮的紫菊落地,林恪觉着那一剪子剪得不是那朵花,而是云邈的脑袋,真的。 “呵,人家是镇国将军,是圣上的亲舅舅,我们能怎么办?人家想娶就娶,压根不需要问过我们家的意愿。”话虽说的平和,但是脸上那浓浓的讽意和不甘却是真实的映出了林素此刻的不爽。其实以往她也算欣赏云邈的,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极端的大男子主义。 “姐姐可想嫁?若不想,恪儿就一定有办法让圣上收回旨意。”林恪笑道,他林家也不是软柿子就如此好拿捏的,“姐姐可想好?” 林素放下手中的剪刀,瞧着个子都快赶上自己的林恪,心下感叹,自家弟弟果真长大了,懂得疼人了,但是她却不愿拖累他。 “乱想什么呢?嫁谁不是嫁,这云邈也算是个好人选了,我们自该庆幸皇帝没把我许给贾宝玉那种人。” 自家姐姐的为人,林恪哪里不了解,她话虽说的漂亮,神情也不委屈,可是总有愤懑与不甘。其实云邈真的算是不错,若他能在请旨前询问一下他们林家的意愿,那么林家自是肯的,可惜,他却太过自大。现在都这般,那么以后他姐姐嫁过去,在家中可会有地位,说的话可会有用?面上不显,但是林恪心里头却有了计较。 “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省亲就在半年以后,人柳相家里头早早动工了,可是我们家这边连银子还未凑齐。”王夫人满脸的焦急,说道最后竟是有些眼眶微红,拿着帕子就开始哭诉,“我那可怜的大丫头啊,好容易在宫里熬出了头,可是家里头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长,这不是让她以后在其她宫妃面前抬不起头么,我的儿啊,怎生的就如此命苦,为着这个家你······” 贾母被她哭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脸色微僵,皱眉怒道:“好了,老二家的,别当着我的面丢人现眼。我也心疼宫里头的娘娘,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银子难道恁凭着从天上掉下来么?本想着林丫头的银子该差不离了,谁晓得居然变成假银票。” “林之孝家的不是说那盖屋子用的材料都是从林家铺子出的么,这林丫头是他家侄女儿,成日里在我们贾家吃喝,难不成他们就不能免了我们家的银钱吗?” 王夫人有些着急了,这话一出却让贾母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林丫头成日里在我们家吃喝,难不成我们就没用人林家的银子?林海当年送了多少些东西别说你不知道,至于下人中的那些疯言疯语你当我不知道?”说到底这林黛玉还是她亲外孙女,她说得,别人却是说不得的,“至于林家,昨儿个我派人去,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被哄了出来,后来老二才来告诉我,人林清泽一家早在林海死前就分家了,现在压根与林丫头没有任何关系,人家凭什么帮我们?” 王夫人听到此处,大惊失色:“什么?林丫头已经和林尚书家没关系了?”本来还以为即使没了银子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了。 “算了,为了娘娘的体面,就让两府各自出些私房吧。鸳鸯,去将老大家的叫来,还有凤丫头也是,宁国府那边的人也叫上,让他们都过来一趟。”贾母现在若非笑着,那么便肯定能看出她眼中的精明与算计。 而后人66续续都到了,就连贾赦这大老爷们都来掺了一脚。 “老祖宗今日这是准备提前吃那除夕的团圆饭怎的,人到的这般齐整。”王熙凤一上来就插科打诨,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呢,今日怕是为着那园子的事儿。 贾母心里烦躁,倒是被王熙凤这话一说敞亮的不少。 “今天将你们都叫来,不为别的,就为着娘娘省亲的那个园子。”贾母环视了一圈下边的人,脸色各异,譬如爱财的邢夫人,这头都快埋到地上了,而王熙凤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想来你们也晓得前两天的事儿了,那假银票的事情万不可说出去的,那可是要被判刑的。但是园子也因此没了银钱,娘娘为了贾家受苦良多,咱们也不能削了她的面子,哪怕咱们以后日子过的苦点,也得让娘娘风光风光。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梯己的人,所以······” 下边的话不说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老太太,我们大房可是没钱的很,一直管家的都是二房,就是有点油水钱也落不到咱们手头上。”这贾赦倒是第一个发话的,别看他混,但是关系到自己利益的事儿也不是含糊的,“再说我这婆娘不过是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可没那嫁妆本,比不得弟媳妇儿大家出身。不过既然老太太发话了,这建园子的地儿还没有,那块老爷在世的时候划给我的府里地儿本来准备过些年建个简陋的园子的,今儿个就让出来给娘娘吧。” 王夫人一听不高兴了,先不说那地儿本来就是贾府的,大房光出个地儿,难不成其他银钱全让二房出? “大哥这话说的,娘娘是咱们全府的荣耀,您就出了这么一块地,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邢夫人这人是钻到钱眼子里边的,一听王夫人叫他们出钱那还得了,赶忙接上:“那荣耀的也是你们二房的,跟我们大房有什么关系。娘娘在宫中可从来没给我们捎过一件东西,何来的荣耀?我们老爷出了地儿已经是很好了,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大房穷,这不是逼得我们砸锅卖铁么。” 即使王夫人脸气得铁青邢夫人照旧说,至于贾赦全当没看见。 “好了老二家的,娘娘是你大丫头,我知你梯己多,就拿出个二十万两来也不是问题。”贾母开了口,她早就打上王夫人的梯己了,可惜一直没机会,正好乘今儿个让她出出血,“你这个当母亲最该给她长脸。” “老太太,我哪里有二十万两,最多两万就不得了了呀。”王夫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老太太开口就要她出二十万两,这不是要她的命么,“我还得留着些给宝玉娶亲用呢。” 贾母脸色一冷,她知道王夫人手里头至少有五十万两,今儿个不让王夫人出血,那么出血的就会是她,可是她的梯己是谁也别想动的,那是保证她在贾府老封君地位的保障啊。 “没有?那我要不要让老二来查查你的屋子?若是多出来的便一并给了修园子如何?至于宝玉,我这个亲祖母难道还不会为他着想?” 王夫人一听要叫贾政,顿时脸色煞白。贾政就是个愚孝,若是贾母真让他检查自己屋子,那么他一定会照做,恐怕到时候损失的更多,不由得在心里骂起了贾母,这个老虔婆,处处与自己作对,就跟那狐媚子的贾敏和林黛玉一样,难怪生出那样的女儿,害死了庶子和小妾。她虽然到处对付赵姨娘和贾环,但是也没想弄死不是,好歹人家姓贾。 不得已咬咬牙道:“老太太说的是,这是媳妇儿自该做的。” 早晚有一天也叫你尝尝我的厉害,贾家未来的女主人可是我。而邢夫人见王夫人吃了亏自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王夫人手上居然有二十万两,又是嫉妒的很。 尤氏见王夫人表了态,倒是笑意吟吟,不过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实,谁都不得而知。 “我们宁国府这么些年也是入不敷出的多,但是到底是宫里头的娘娘,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太抠,我们就给个五万两吧。” 王夫人一听这数,只想呕血,这还不抠,一府居然就给了五万两? 不过王夫人这倒是冤枉人家尤氏了,宁国府确实入不敷出的狠了,主要是贾珍和贾蓉太会败家了,再加上个虽然在外头自立门户却依旧用着府里头银钱的贾蔷,这宁国府生生被这三爷们给掏空了,那玩的厉害的比贾赦海了去了,而且还一来就仨。再说,人家是宁国府,凭什么给你荣国府出那么多钱,这不是傻么?到最后贾元春记着的肯定也是你荣国府,给多了钱也是吃力不讨好。 可以说这贾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 贾母也知宁国府不好紧着逼,故也就认了,倒是将目标转移到了王熙凤的身上,作为王家的嫡女,王熙凤的陪嫁也是不少的。 “凤丫头可曾想过为宫里头的娘娘尽一点子心意?若是少于个三万两我可是不依的。” 王熙凤一听这数字心里头就笑不出来,这些年荣国府早就内里进不上来了,全靠她的嫁妆补贴着,这会儿要她一下子拿出这么些银子,你让她以后哪有钱来管贾府啊,但是老太太都发话了,你道能怎样? 王熙凤笑呵呵的上前走到贾母的身旁,歪着贾母便闹到:“老太太都发话了,我哪里敢不从,就三万两。一说到娘娘,老祖宗就开始往我身上榨油,可见我是个没人爱的。” “你个猴儿,莫不是将那小厨房里头的醋都给喝了?”贾母见王熙凤如此爽快也是高兴的,与她玩笑起来,“若是你在宫里头做娘娘,怕是你老子娘就算把家给败光了也得给你建园子。”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这种烧糊了的卷子配着琏儿还差不多,进宫,那不是活该让人笑话么。” “好了,再从公帐上划给十万两出来也差不多了。”贾母一席话定下了园子的造价,她自个儿倒是一文钱都没有出。 若是林黛玉见到了今儿个这种场景不知道会作何想法,人家明明能凑出银子来,可是就朝她一人借,还借的死多。 而此刻和林恪一同听着暗夜阁报告的梅沨,最后总结出了一个真理:这人就是贱的。 “贱的何止一个,那位云将军也是贱的很。”林恪笑道。 “诶?什么状况?”梅沨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岳峥打量了手边的剑一眼,似乎有些冷的回答道:“从北汉而来和亲的那位公主,指名道姓的要嫁给云邈,说是心中向往已久,求着圣上收回云邈和林家的婚约。为了彻底得到北汉,我就怕圣上会答应。那么林素姑娘就······” “什么?”梅沨惊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公主脑子进水了吧?人家有婚约,居然让人毁约。圣上应该不会同意的,但是万一因此激怒北汉,再次发兵想来圣上也是不愿的,难说啊!” 林恪低头浅笑,意味深长······ 云邈,你会如何选择呢? 51第五十一章 伤透 假山亭子里三人还在各怀心思,却唯有一点相同,就是怕当今真给那公主指婚。 “若是皇上真让那北汉的公主进了云家的门,那该如何是好?”梅沨满脸忧愁,他知道,这林素姑娘可是留仙的心尖子,一点子委屈不能受,留仙又怎么可能同意林素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嫁给云邈,怕是到时候发起疯来会直接杀了那个公主或者云邈吧。 “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允许它发生的。”林恪还没来得及说话,岳峥倒是先开口说了话,那语气就跟战场杀敌似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恪和梅沨齐刷刷的看着他,满脸的疑惑,你这么悲愤干什么?而岳峥说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恢复成了棺材脸。 梅沨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悚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抖着手指指向岳峥道:“你······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林恪他姐吧?” 林恪听到此言,先也是不可置信,而后却慢慢却勾起一个笑容。 “没,别乱说。”岳峥赶忙便将头拧到了一边,在继观察完林恪家的茶水以后又开始观察自家的茶盏。 梅沨一拍脑袋,喂,兄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纯情啊,连别人的眼睛都不敢看着,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是在撒谎啊!平时那个英明睿智的世子爷这是被掉包了么? 林恪用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岳峥,眼中全是戏谑和探究,最终岳峥没能绷得住。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爷记得两年前元宵节的时候,你帮我姐猜谜赢了一个花灯。该不是自那以后你便一见钟情了吧?”林恪这话一出,明显看到了岳峥目光躲闪了一下,不由得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英明神武的世子爷在感情发面居然这般害羞,果然老天都是公平的。姐姐她们这些女子也只有在元宵节这般重大的节日才得外出逛街,没想到仅一次,这岳峥竟看上了。 “没有的事,你姐姐明年便要嫁给云邈了,这样说对她不好的。”所以说若是没有指婚,那你就······林恪很是自然的将后边的话补充了完整。 就是不晓得云邈和皇帝能不能顶得住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得最大的利益这样的诱惑了。 “爷,圣旨下来了。”岳峥的身边的护卫雷悄声走近了亭子里。 “结果如何?那北汉的公主如何处置了?”林恪虽是这么问,但是隐约觉着不好,若是那公主未能如愿,压根不需要圣旨啊。 雷跟惯了岳峥,也知他们三人无话不说,所以当下也没有犹豫,立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皇上将那公主指给了云邈作为侧室。雅*文*言*情*首*发 “彭!”岳峥手边的桌子稍有裂痕。 “欺人太甚!当我林家女儿是什么?” 林恪戾气环绕,好似鬼厉一般,他从未这般生气过,气得他想直接拿刀剁了云邈,居然答应了,答应了!他相信,若是云邈不答应,凭着他是圣上舅舅的关系,圣上就算有这样的打算也绝对不会不顾他的意愿而强行指婚,所以唯剩下一个解释,那就是皇帝下旨,而云邈未曾反对。 连梅沨这样的浪荡子都瞧不下去了,直在旁边摇头,一边叹息:“圣上和云邈这事做的不厚道啊,人家就算是纳妾那也得是在正室进门后至少大半年才能这么干啊,现在林家姑娘还没进门呢,居然就把侧室给定了,活生生地打人姑娘脸啊!” 林恪不管他人,径直便往外头去,他要进宫去讨个公道,这事儿要真成了,那林家和姐姐就真成笑柄了,正室未过门,侧室先定好,主母的威仪还要不要? “恪儿,先等等,别冲动!听伯母一言,你这样气冲冲的赶去,只会坏事!”睿亲王和王妃不知多早晚出现在了这儿,刚才的话全听了去,王妃急的一把拉住了林恪,“你这般冲动,即使有理、有委屈也说不清,还可能触怒龙颜,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林恪一见睿亲王妃到底冷静了下来,毕竟对方是长辈,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刚才若是自己真跑去问罪,怕是真会坏了事情。皇帝一旦觉着自己被臣子质问了,面子里子丢了,才不管你有理没理呢! 睿亲王妃见林恪冷静了下来,一脸怒容的将矛头指向了岳峥,狠狠的一掌拍在了岳峥的背上:“你个小子也是,喜欢素儿就早点说,害得我和你父王以为你无意于此,否则我们早早提了亲,哪里会那云邈小子什么事儿!刚才你们在亭子里头的话我可是全听见了。” 岳峥面上不显,但是一双凤眸却若两团火焰静静地燃烧,可见是真怒了,听闻睿亲王妃的指责,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后悔道:“林恪他们家一直未提林家姑娘的婚事,我怕贸然提出来会让他们反感。原本是想等林家给林姑娘说亲的时候再提出来的,只是未曾想到云邈居然会直接向圣上请旨。” 诶哟喂,睿亲王立时忧伤了,这个呆傻子一样地熊孩子真是他儿子?平时精明的很,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却傻的不行,看中了人家姑娘就赶紧下手啊! 一边的梅沨见睿亲王一家似乎将重点完全放错了,一时间有些无奈:“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不是应该谈谈怎么解决林家和云邈的婚事么?” “对,梅小子说的对。”睿亲王妃立马找回了正题,转过身沉声道,“林家今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来圣上也是愧疚的,我们便可利用这份愧疚来好好做些事。这件事只可来软的,越是软,圣上就越是愧疚,朝廷中人就越是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边正说着呢,林恪的小厮急吼吼的赶了过来,那跑着的动作像是在飘,可见急的。 “爷不好了,姑娘身边的月影刚才来说那北汉的公主带着十几二十个凶悍的人去了府里,气势汹汹的,林铎和林锋将府里的高手都带出帮老爷忙了,府里头仅剩的护卫压根拦不住他们。” 林恪刚刚听了一半,人便直接疾步往外跑去,脸色急的通红,心里头就像一把火在烧,烫得他只想杀了那公主泄愤。 岳峥紧跟在后,他现在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可一点子不比林恪差。 其余人也回过了神,急急地跟上,一起去趟林府。 当赶到林家的时候,远远便瞧见了几个躺倒在地的门房小厮,被揍得的鼻青脸肿,再往里去不断有躺倒的人,好在也不全是林家的人,也有那北汉番邦之人倒地不起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林恪只觉胸口的火越烧越旺,最后当他看见靠着大树奄奄一息的林素时,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本公主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居然要本公主当侧室,今天就是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识相的,就乖乖跟你们的皇帝说你配不上云将军,自愿解除婚约,否则今天本公主要你好看!” 不过还未轮得到林恪出手,那个穿着异族服装,挥舞着鞭子的女子便被岳峥一脚踹翻在地,那一脚直接踹在了心窝上,当即那女子就喉头一甜,有血溢了出来,显然她就是北汉的公主。如果说安宁公主当年是伪装的骄纵,但心底仍旧是善良的,那么这个公主,怕就真是从里到外都是个毒妇。而且决计是个没脑的,也不瞧瞧这是哪里,北汉早就败了,她当她还是那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北汉公主么?在人屋檐下,就得学会低头。 而岳峥立时一把接住了倒下的林素,他连手都是颤抖的。 旁边还剩下六七个的粗壮男子一见他们的公主被打,立即想要对岳峥动手,但是却被王府来的护卫团团围住。 睿亲王妃一瞧林素便是眼眶一红,直呼着“我可怜的素儿啊!”便扑了过去。 雪影、花影和流影这三个丫头,一个被硬生生打晕了,另两个被那些粗壮男子死死拿住,动弹不得,满脸的泪痕和不甘,直到那群蛮人被王府护卫拿下,她们才得以脱身,而后立刻就跑向林素。那是她们放在心窝子里的姑娘啊,是她们林府里的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姑娘啊,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怎么能被人如此□。 “我无甚事,仅一点皮外伤罢了。”林素虚弱异常,好似随时都会昏迷过去,即便如此,也是嘴角含笑。 睿亲王妃眼中的眼泪打了个转,摸摸林素的脸:“什么叫没事,你这样叫没事?你让伯母怎么觉着你没事?岳峥还愣着,赶紧找张床让素儿躺着。” 林素被打的严重的地方,隐隐便能瞧见血色从衣服里头透了出来,在那莲青的衣裳上尤为明显。当年林素在睿亲王府因为睿亲王一家而受伤,让王妃时刻心怀愧疚,再加上家中无女,一直视若半女,今天见到此种情形,怎能不伤心。 而抱着林素的岳峥更是抱着林素飞快的就随便找了个院子让林素躺了歇着,心里头更似那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着,疼的他肝肠寸断。两年前那个元宵节他就把这个女孩子放在了心口,怕唐突,便自己默默一个人守着,想着等到哪日林家给她议亲,他一定第一个去提亲,却没想到云邈半路杀了出来。本觉着看着她好就满足了,但是今日一事,他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嫁给云邈的。 后边的人紧跟着进了屋子,丝毫不见杂乱,而岳峥放下林素后倒是静静退出了屋子。 “姐姐,你可想嫁给云邈?”林恪站在一旁,双目如火烧云一般的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只要你不想嫁,弟弟我就是拼了命也帮你。今日还未进门便是一顿鞭子,他日进了门,恪儿不想替姐姐······”话犹为说完,眼眶便已然微红。 他只觉心痛,即使小时自己被苛待被下毒,都未觉心这般的痛。 “我不嫁。”林素淡淡地说道,没有血色的脸上一片坚定,“皇上若还这般坚持,便是要林素的命。” “好,恪儿帮你去退婚,我们家配不上云将军,更比不上北汉的公主。” 睿亲王妃望着林素,总算下定了决心:“素儿,嫁到我家可好,伯母以后一直疼着你,当女儿疼着。峥儿也是欢喜你的,所以你嫁到我们家吧!” 岳峥此刻虽然在屋外,但是仍旧通过开着的窗听到了王妃的话,便也接上道:“林姑娘,我以后只会有一个妻子,白首到老。”忽想到自己是外男,这般说有些不妥,遂立时闭了嘴。 林恪什么都没有说,显然他是愿意的。 “老夫同意,我们进宫面见皇上。”林清泽拨开一众丫头,来到林素窗前,差点没忍住便要老泪纵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的一双儿女。 林素点点头,家中人都同意,那么她便无异议,家里人不会害了她,再说睿亲王府她是知道了解的。 这时候王府的太医已经赶到了,立即放了帘子让太医为林素整治,而王府专门伺候王妃的药嬷嬷也到了,在旁协助着。 众人默默离去,而后领着那北汉公主和她三大五粗的打手们进宫了。 52第五十二章 撇清 岳铭现在正在和各大臣在御书房议事,突然就看见梁明走了进来。雅*文*言*情*首*发 “皇上,睿亲王求见,林大人和林公子这会儿正跪在外头要见皇上呢。那位北汉的可苏尔公主正被王府的护卫抓着。” 岳铭一听,当下便觉不好,那北汉公主一早他便看出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不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云邈脸色一僵,本来还准备出了御书房去给林家解释解释,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不会是林家真的不高兴了吧?可他也是有苦衷的。 里边的各个大臣是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清泽和林恪一见岳铭从里头出来,立刻身子伏地,隐隐的抽泣声明显的异常。 而睿亲王则是给皇帝行了一个礼后便面无表情的站着,他是皇帝的叔,只要他们家没谋反,岳铭就拿他没辙,再说,你只许忠顺一家有免死金牌不成。 “林卿,你们这是为何?” “皇上,老臣无能,家中女儿自小有失内宅长者教导,礼仪涵养皆为下乘,实高攀不上云将军。”林清泽倒是人精,他没说北汉公主的半点不是,只说林素没有教养,但是几乎全京城的贵妇姑娘们哪个不夸林家姑娘大方识体啊,就连现在站在这里的大臣也听家里头的婆娘夸过林素,所以这话一听就是反话。 “这位北汉公主说的对,她是北汉一国公主怎可做侧室,她让小女亲自来向皇上解除婚约自是在理的。老臣无脸再让家女高攀云将军,还望圣上收回旨意!”说罢,重重磕了一个头,就冲那声音,怕是连皮都磕破了,身子颤抖的不行,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就连那些大臣都在摇头叹息,这北汉的公主还真是好本事,看看把人家父子逼成什么样了。 岳铭冷着脸,狠狠的剜了那尚在昏迷中的北汉公主一眼,果真是个不要命的。 刚想劝慰两句,谁知道林恪这边便抬起了泪流满面的脸,本就生的清雅,这会儿一哭倒是让人心疼的紧,岳铭一看就心软了,然,君无戏言,若他答应,皇家威严何在?也真是左右为难了。本来就因为梦魇而好几日未曾入睡而身体越发虚弱,此刻更是脸色不佳。 林恪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却愈加哭的凶,看得旁边的老大臣都于心不忍了,人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让一个男娃子哭成这样啊? “圣上,学生知您是金口玉言,让您收回成命实在是无奈之举,若我家长姐同这位公主一同嫁入云府,怕是不出三日,学生就要用草席去为家姐收尸了!”林恪死死盯着北汉公主,那仇恨天可见的,“今日这位公主能带着几十大汉闯入我林府,二话不说便伤我仆人不知凡几,就连我长姐······我长姐都被这位武艺高强的公主拿着鞭子狠狠抽了一顿,血都浸染了整件衣裳,若非我们赶过去,恐怕我长姐今日都······日后进了云家,我长姐那是朝不保夕啊!求皇上明鉴!” 林恪一行哭泣一行诉说,哀戚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她今日便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对我长姐动手,他日活于一家之内,我长姐可有活路?” 林清泽和林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戏演了个全套。 “皇上!”林清泽一声高呼,直起身子,犹能看见他强忍的眼泪,“内子去的早,独独留下这两个孩子,他们就是老臣的命啊。老臣求皇上了,给老臣家中尚在昏迷的女儿一个活路,给老臣一个活路,求皇上收回指婚,林家女儿福薄,配不上云将军。若非如此,老臣和犬子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无颜在地下面对我那早去的内子啊!” 站在岳铭旁边的老臣心中暗暗摇头,一个婚事居然要将人家女儿逼上绝路,若是有点人性,皇上都不该再促成这门婚事。愿意与不愿意是一回事,但是你不能逼人家姑娘去死啊。这些都是家里有女儿的,而老子一般最疼女儿,个中滋味,也是清楚的紧。 再看看云将军,啧啧,这云将军也是的,明知道这北汉公主是这么个刁蛮的泼妇,居然也能忍了,看来以后自家的姑娘还是离云家远些吧。人家林家那样懂礼的大家闺秀都能被打,咱们家那不懂礼的遇见了,不得直接上黄泉路么。 云邈一听便立时急了,他还是喜欢林素的,绝不能让这婚给退了,上前一步道:“林大人,本将保证,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从明日起,我便派人去保护林姑娘,您看,可好?” “然后让我长姐一辈子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么?”林恪毫不客气的顶了上去,他算是看透了,云邈永远不会为他人着想,他只是一个自私的想让别人都听从他的男人,若是姐姐嫁过去,怎能有好日子,“你说不会发生,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姐姐今日这般模样,你认为她还能毫无芥蒂的嫁给你么?”若是你真心疼姐姐,怎么不直接拒绝北汉的公主?派人保护,亏你说的出口! “今日是北汉的公主,那往后若是再出现个什么公主、姑娘,你再娶进府中,那还有我长姐的立锥之地么,今日鞭刑,待下一个公主就有可能是毒药。我们家宁可长姐嫁入平凡人家,平安喜乐的过一生,也好过嫁给高门大户却成日里如惊弓之鸟一般度一辈子。” 云邈无言,他不知再如何回答,连往日魅惑的眼都染上了苦涩。 “皇上,这门婚事臣觉着还是取消吧,林家姑娘受此委屈,再难嫁给云将军。想云将军如此人才,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林家姑娘最是有礼有节,也必定会寻到如意郎君。而北汉公主,以公主之尊为侧室,却是委屈。婚约一消,三全其美。” 梅尚书的话就如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臣附议。”“老臣附议。”呼啦啦旁边站着的几位大臣们毫不客气的跟上,谁让这事儿是皇帝做的不地道呢。 岳铭微微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就怕留仙对自己的恨又上了一层,这件事也真是他对不起林家,现在想想,怕真是寒了林家的心了。 “鉴于北汉公主犯下此种错误,云林两家的婚约作废。梁明,去太医院,宣太医去林府给林姑娘诊治,将宫中珍藏的那百年的天山雪莲一起送去,其他各色药材,不论贵贱,只要有用,一律送去。” 再瞧瞧林恪伤心欲绝的模样,岳铭对北汉公主也是越加不喜:“至于北汉的公主,依旧是侧室,然伤我朝中重臣之女,来人,送入慎刑司,好生教导一番她我中原礼仪。这如此骄横跋扈,真当我中原是她北汉么?” 说罢,亲自将林清泽和林恪拉了起来,以示体恤。 云邈脸色一片阴郁,但是却无力回天。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许久未曾说话的睿亲王突然出声,虽是温和却也威严。 “皇叔请讲。”对于睿亲王岳铭还是心存三分敬畏的,当初若非睿亲王一路护航,他也坐不上这龙椅,遂,他一直视睿亲王为半父,心中地位更甚那个不喜他的亲生父亲。 “您是晓得的,当年老臣大寿,若非林姑娘识破诡计,恐睿亲王府早已经不复存在了,遂当时我们王府便看重了林姑娘为我们王府未来的世子妃,且与林府有了口头之约。谁想云将军竟然抢先一步请了旨意,圣旨不能违抗,我们只得作罢。而今云林婚约已毁,是否能请皇上再次指婚,让林姑娘做老臣的儿媳妇,也好圆了曾经的口头之约,且让林姑娘风风光光的照着旨意嫁入王府。” 睿亲王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咱不是乘人之危要在这里提亲,而是我们两家本来就约定好了的,都是你云邈横插一脚,弄个圣旨压下来。既然你不要了,那咱们要了,你也无话可说不是? 睿亲王府和林家都是他倚重的家族,而且这回确实是云邈和他委屈林家在先,倒不如乘此机会卖个人情,也好平了林家的怨气。以林家现在的家世,配上王府也是绰绰有余的,岳铭想想倒是答应了。 “好,来人,替朕拟旨。朕便将林家姑娘指婚于睿亲王府,为世子岳峥之正妃,婚期由两家自定。” 云邈那邪魅的面庞顿时黑如锅底,没想到自己的婚约才解除,林素便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心脏一下子就紧缩了,就好像在滴血一般。兀自镇定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后悔与不甘。猛然间想起林恪的那句话,不是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都会乖乖到你手上的,暗自苦笑,原来,果真如此么?但即使此刻明白,又有何用? 当林清泽父子和睿亲王一起回到林家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王妃讲了个清楚,喜的王妃无可不可的。后跟着去了林素院子,便瞧见世子爷一个人坐在林素的院子外边,直愣愣的瞧着那太医进出的院门,活像那守院子的林家小黄。 “唉,儿子,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没成亲呢,你就把我这母妃给忘喽?”睿亲王妃一巴掌拍在岳峥的脑勺上,话虽这般说,但是脸上却是高兴的紧。 岳峥木木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睿亲王妃,似乎有些没能理解刚才的话。 王妃无奈,傻了傻了! “愣什么呢?皇上刚才准了你和素儿的婚事。” 站在一旁的梅沨发誓,他这么些年跟岳峥一起混到现在都没瞧见过岳峥如现在这般多的表情,那岂止是惊悚,那简直是噩梦! 从发愣到惊讶,不可置信再到惊喜,最后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咧着耳朵根子傻笑。 梅沨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岳峥你果然见色忘友,公子我跟你青梅竹马这么些年,你咋就没为我露出过这么些个表情呢? 再乐那又怎样,公子我比你早定亲! “噗!”睿亲王妃现是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她生了这个儿子这么些年,可从来没见他如此失态过。 随后所有人都笑开了。 岳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木头脸,还好他那两红红的耳朵不像脸那么缺少表情,仔细瞧瞧,连脖子都微微泛红。 睿亲王大叹丢脸啊,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经事的儿子。想当年他也是一朵梨花压海棠,翩翩少年狼啊,怎么生了个儿子就······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怄的还是自己。 当老太医从屋子里头出来的时候,就见着几道身影逼近自己,吓得他差点缩回房间,再瞧瞧,好啊,来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我姐姐怎么样?” “我女儿如何?” “林姑娘可还好?” 老太医望着这么几个人,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火急火燎的啊?等我老人家喘口气啊! “各位安心,老夫给林姑娘把了脉,并未伤及内府。至于皮外伤是王府的药嬷嬷检查的,虽然出血严重,但是只要敷药,不用一个月便能见好,连带着疤都不会有的,所以不用着急。待老夫开副药方,每日两次,十日便可。” 当送走了老太医,众人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之后,门房通报说云邈来了,带着皇帝的圣旨和大量的赏赐,叫林清泽赶紧往前头去呢! 53第五十三章 都不是好东西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林氏之女,端容淑德,为国之大计,受无妄之灾。雅*文*言*情*首*发为保社稷,指婚可免。林卿为朕之肱骨,林氏之女受此委屈,朕亦痛心,故赐物若干,以示体恤,钦赐。”云邈念着这份圣旨连手指都是颤抖的,他从没想过这份圣旨会出现,更未曾想过会由他亲自宣读。 身边的公公将第二份圣旨交到他的手上,他只觉这圣旨如烙铁一般烫人,烧焦了皮肉,也烧焦了他的心。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林卿为朕之左膀右臂,其女林素聪敏毓秀,可为女范;睿亲王世子岳峥,少年英才,国之栋梁,二者实为佳配,故,朕欲成就美事,指婚于二人,婚期自主,钦赐。”合起明黄的圣旨,来到林清泽的面前,奉上,“林大人,接旨。” “臣,谢主隆恩。”林清泽这话可是说的相当真心,这回他可真是谢主隆恩了。 接过圣旨站起身,林清泽也没有让云邈入内的意思。 云邈示意让宫里边的人都先回去,回转身道:“林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为何要借一步?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怕别人知道?怎么,难道云将军见不得光么?”林清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恪那冲的很的话就跟炮弹似的冲了出来,“还是说,你也恼羞成怒准备到我们家大开杀戒,步你那位将来侧室的后尘?” 云邈皱眉,他倒是没想到林恪居然会这般横,和他平时伪装出来的温润公子形象极为不合。林恪见他此种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呵,你都对我姐姐这样了,爷还跟你装个屁啊。 “云将军还是里边请吧,小儿之言虽是冲撞,但也有其道理。”林清泽摸着胡子,笑得促狭,即使让你进去了,但是我儿子依旧没错。 当一行人往林清泽的书房去的时候,半路上便碰见了岳峥。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是某世子爷却直接忽视了云邈,压根没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在征询了林家父子的意见后好不客气的跟进了书房,就好像没瞧见云邈俊脸上的阴沉。 “云将军有什么要说的么?”林清泽进了书房就开门见山,他也不想跟云邈浪费时间。当年在云邈还只有林恪这么大的时候他还是很欣赏云邈的,虽然做事有些自负,然,他确有这个能力,虽行为乖张,却让人觉着他本应如此。奈何太过的一帆风顺却让他失了清明的心智,变得骄傲浮躁过甚,凡事皆以自己的喜好为他人的喜好,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恪儿虽也是少年老成,但经历之事却截然不同,儿时受尽的□和与忠顺对抗中的次次碰壁却成了最好的醒脑丸,让他时刻铭记世间险恶,人外有人。雅*文*言*情*首*发 云邈收起平日的邪魅狂肆,看上去倒像个稳重异常的将军:“此次事件却是我对不起林家,然,可否听我一言。” “不管原因如何,过程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愈合,就像若我砍掉云将军一只臂膀,事后再如何说我是无心的,难不成那臂膀还能长回去不成?”岳峥这话说的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是瞧瞧那眼里的冷光就知道这厮气得狠了。 林恪暗自闷笑,他还真没见过岳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呢。谁说人家不眼红了,只不过没显出来罢了,没见这一进门就给云邈找堵么。 云邈听此一言,未曾反驳,因为即使反驳了,在场的人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现在的形式他还是认的很清楚的。 “北汉最多不过一两年便会被拖垮,我以为即便将北汉公主娶进府中也无甚害处,只要北汉一被拖垮,那么便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离开,且就算娶进府里,我也绝不会碰她,云家的后代只会由素儿······”云邈话还未说完,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云将军慎言,素儿可不是你叫得的,她现在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岳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嫌弃的,不屑的,愤怒的,“还有,你也知道是你以为,那你凭什么以为素素也是这么以为?你其实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是你自己而已,若是你真心喜欢素素,又怎会不站在她的立场去想想?” 林清泽和林恪两父子也不说话,就看着这前任和现任斗法。 “呵,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云邈眼中全是邪气,似乎他又成为了那个被人称之为邪神的云将军,而这一方书房就是他的战场,他所向披靡,“你又怎么知道素儿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岳峥心静如水,不曾受到一点影响,定定地看着云邈许久,知道云邈略微有些不适后才幽幽的开口道:“资格?至少我没有让素素受伤,至少我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娶素素以外的女人进门,至少素素她当着众人面亲口说了她答应嫁给你只是因为圣旨而并非喜欢。” 绝杀! 云邈哑口无言。前面是事实,最后一条则撇清了他的自作多情。 若非云邈在场,林恪真想站起来鼓掌,啧啧,不愧是睿亲王那个老狐狸的儿子,即使看起来一腔正气,但是说起谎话来连草稿都不用打啊,姐姐可从没在众人面前说过那种话,可是你瞧瞧人家世子爷那正直的脸,你就会觉着哪怕是怀疑都是对人家的一种侮辱,不得不说,岳峥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林伯父,如果云将军只是要说这些无聊的话,我觉着您是否要跟我去一趟王府呢?前两天我正好收罗的几张唐伯虎的字画,我对此不通,正准备送给您鉴赏鉴赏!”岳峥忽视了云邈稍稍难看的脸色,转过身来对着林清泽道,连一向没表情的脸都露出些许笑意,到将他英挺俊朗的面庞衬得柔和了些。 林恪一瞧林清泽那带笑的双眼,心中大呼,天啊,原来平时看走眼了,这厮完全就是一扮猪吃老虎的主,灭杀了云邈再给老爹卖个乖,简直是神了,当初他和梅沨怎么就觉着他耿直了。原来他果真是睿亲王的亲儿子,不过老子聪敏外露,儿子大智若愚。 而林清泽却是满意的不行,这女婿找对了。 “云将军,若是没有什么要说的,老夫去见见女儿后便要去王府一趟了?还是说你也准备和老夫一道去?” 云邈眼神微冷,但也无可奈何:“不知林姑娘伤势如何?本将从战场上带了好些伤药,效用奇佳。” 林恪微微一笑:“云将军,你怕是忘了家姐是做什么的?我们林家还差奇药?再说,我们可不敢用你的药,万一哪位中意你的野蛮女子知晓,再杀到我林家来可就不得了了。” “不会有事,若是有人杀来,我就杀了他们,不管是谁。”岳峥说完后看了一眼云邈,意味明显,“不管是谁!” “云将军还有事?没事请不要打扰我们这里岳父女婿和小舅子话家常。”林恪笑眯眯的补了一刀。 云邈也知自己再呆下去也毫无意义,只得起身道:“本将还有一事相告,圣上已经对甄家动手多时,该到收网的时候了。用不了多久甄家怕就要被查抄,圣上便让我带信,倒时候要麻烦林大人往金陵去一趟,还有,贾家暗中接手了不少甄家的财产,相信林恪也是晓得的,所以,圣上说贾家便是下一个目标,让我们做好准备。” “自是知晓了,云将军慢走不送。” 眼瞧着云邈走出了书房,房间里头三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当然,岳峥你从他脸上看不出来。 轻慢一笑,林恪歪歪头,倒是有些可爱,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可爱:“有人痴心妄想,做错了事还寄希望于别人的谅解,而有些人痴心妄想,却是得到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总归人都是自私的。” “总有一个人不管你如何自私,都会把她放在心上的。” 林恪和林清泽相视一笑,还真没想到岳峥这个木头会说出这般的话,果然,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对了父亲,刚才那药我给下了,可是解气了,就等着看好戏了。”突然,林恪一句话冒了出来,身上皆是阴险的气息,连林清泽看得都是背后冷汗直冒,儿子,咱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额,这么怕人。 岳峥不解,想到林恪恶劣的性子,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药?” 林恪阴暗一笑,低沉似魔魅的声音回响在书房中:“断子绝孙,呵呵呵!” 岳峥下意识的咽咽口水,虽然脸上表情毫无破绽,但是却心中一凉。 “呵,他不是要娶那个公主么,爷让他断子绝孙,让他云家断了香火,哼哼,敢让我姐姐受伤,爷就让你更受伤!”林恪得瑟,“唉,真是可惜,姐姐做出来的唯一一包啊,就这么没了,真是太浪费姐姐的心血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解药,如果让那家伙找到,可就白费了心血了。” 岳峥一听这话心中一动,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你们家中的那位大师其实便是素素对么?” “小子,挺聪明,不愧是睿亲王那老鬼的儿子。”林清泽不甚真心的赞道,想想自己养到大的闺女就这般许了人,心中还是不舍的,“别素素长素素短的,还没嫁给你家呢!”典型的过河拆桥。 岳峥也不争辩,和老丈人争辩那自讨苦吃,看看自家父王以前和外公争辩就知道了。不过知道林素这般的能干,他倒是欢喜的很,比自己再如何有能力都欢喜。 不过转眼又想到了那个伤了林素的北汉公主,心窝子处就有一股子冷火在灼烧。 “慎刑司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办?” 林恪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留给姐姐自己吧,放心,我家姐姐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后悔么,娶个可能恶毒的女人回家?” 岳峥微微翘了翘嘴角:“我信自己的眼光,我更信素素的为人。如果被人冒犯而不知回击,我才会失望。” 他已经开始想象林素拿着鞭子抽那个女人的模样了。 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54第五十四章 秘密 “这是渊记总掌柜的腰牌,你怎么会有?”林恪有些奇怪的看着桌上的玉佩,心中诧异难当。雅*文*言*情*首*发 这渊记是从六年前建立的,发展速度令人咋舌,本来只是客栈而已,但是渐渐开始遍布各个行当,甚至连漕帮都未曾放过,但其行事却万分低调,若非他有暗夜阁,从而进行了大量调查,否则他恐怕也不清楚,但也只是得了个皮毛罢了。没想到岳峥居然有这腰牌,难不成······该不会真是自己想得那样吧? 岳峥见林恪此种形状便知林恪可能已然知晓,不过他并不在意:“你们明儿个便要去金陵,有了这牌子会方便许多,凡是渊记名下的铺子都会提供便利。你带着即可,即使用不到也还是保险些。” “带着也可以,你且说来听听,你与这渊记的关系?”林恪看上去兴致极高,他还真是小看了身边这个闷葫芦的能耐。 岳峥闷声不响了半天,像是想着用什么言语说来才是最好的。 “渊记本来只是一家客栈,我生辰的时候母妃送我的。后来我用六年的时间经营,让它涉及各种买卖,江南的经济我控制了十成中的九成,而江南的经济又控制着国之经营命脉。”岳峥的话说的极为平稳,甚至有些无聊,但是这内容却让林恪瞪大了眼,也就是说岳峥手中的渊记至少控制了国家六成以上的物资。 “你可知道太上皇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岳峥突然话题一转,瞧着林恪问道。 林恪心一惊,这方面他并没有查过,难不成还有猫腻?摇摇头,示意岳峥可以揭开谜底了。 “一般人所知道的是太上皇是拿着圣宗的遗照即位的,而即位后那些兄弟杀的杀,圈的圈,我父王的结果算是最好的,但其实并非太上皇心好,而是我们家手上握着一把剑,一把双刃剑,圣宗真正的遗诏。而遗诏中应该继承大统的人正是我父王,并非太上皇。”即使岳峥的言语平淡,但是林恪完全能够想象得出那时候是怎样的腥风血雨,睿亲王一家又是如何的在这么些年里战战兢兢的生活,“可是我父王压根不想坐那龙椅,如果可以,他压根不想生在帝王家。太上皇怕我们家将圣旨公开,即忌惮我们又时刻想除掉我们。我们家想毁掉圣旨,但是又怕毁掉后太上皇就会肆无忌惮的动手。而在六年前太上皇终于没忍住,动了我们家,不过他一败涂地了,但我父王终究没忍心杀他,只是用了药物,让他终身疯癫痴呆。” “渊记的发展就是以防万一的?”林恪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了,睿亲王家怕是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一旦太上皇对他们家动手,大不了同归于尽,“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 “没有。雅*文*言*情*首*发”岳峥似是知道林恪要说什么,肯定的摇摇头,“我和父王一样的位子没兴趣。若是有兴趣,恐怕现在坐在皇宫里的人就不是圣上了,毕竟是我父王将他推到那个位子上的,那么也就是说当时我父王完全可以自己坐上那个位子的,但是他没有。我父王之所以会选择圣上,就是因为他从小被冷落,只要我父王稍加关心,便可以取其信任,而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他自然比什么都知道的受宠皇子安全。当然,即使他知道,若他敢动睿亲王府,就一定会后悔,太上皇就是先例。圣上这么些年一直与忠顺斗的厉害,却忘记了帝王的根本,掌握权利固然重要,但是圣明君主可不仅仅是只有权利。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正是皇帝的不重视才让渊记发展的这么快,若是圣上早期发觉,渊记恐难达到今日的高度。” “还真是厉害!”林恪挑眉,他还真没想到回有这种事儿,“不过我现在却是有些后悔将姐姐嫁入你们家了,太危险了。” 岳峥转过头,平静的没有一丝变化的脸庞却是异样地郑重:“不会,我不会让素素有事,睿亲王府现在不是他们能动的,太上皇已疯,圣上不知遗诏之事,所以其实现在并没有危险,我们所做的只是防患于未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向素素提亲,因为我和父王母妃也舍不得她有一点子危险,我将她娶进睿亲王府是想她能安享一世安乐,绝不是想让她卷进是非。而我即使死,也会护好她。”岳峥话说到这里,林恪哪里还不明白。低头叹息,还真是坦白的很。 “我不听保证,只看行动!”扬了扬下巴,林恪眯着双眼,“这下可好,我林家算是上了贼船。” “其实你们家一直在贼船上不是么?”岳峥突然来了一句,愣是将林恪噎住了,“能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将暗夜阁变成你的私有物,其实林恪,你也很厉害。” 林恪调笑一般翘了翘嘴角,摸着鼻子道:“不是我想这般,而是圣上这段时间的动作让人心寒,谁知道林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甄家,下一个贾家?我不得不为我的家人考虑。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太多。我用三个月的时间将暗夜阁彻底收服,也是为了保证我林家的安全。说到底,和你睿亲王府这么多年的布置一样。” 确实,他们都没有责备对方的资本,因为双方都干了出格的事,而且都是要命的。 岳峥是只要家人平安,谁是皇帝他压根不在乎;而林恪是不管是谁,只要触到他的逆鳞,就得付出代价,哪怕触动皇权。其实二人,本质并无不同。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明日还要去金陵。”林恪拍拍衣裳准备走人,“别忘了,你说的,死也会护我姐姐周全。” “自然,这件事请转告林大人,待他回来,一家人有事相商。”岳峥点点头。眼见着林恪走了,岳峥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林恪,我既然要娶你姐姐,又怎么会不将她的后路安排好,至少我要她喜乐安康,荣华富贵过一辈子。刚才那般说,却是有些危言耸听,但也是要林家提高警惕而已。 九月底这江南也冷的不行,偶有小雪飘过。由于林素受伤,林家便决定让林恪和林素回姑苏休养一段时间,但林素回去了,而林恪到底是跟到了金陵。 林恪此时站在甄家的大堂内,望着被上了枷锁的人不断被从里面被押了出来。惊恐的,疯狂的,沉默的,不可置信的,面如死灰的,什么都有。即使这大堂再如何的富丽堂皇,今日却是腐朽的气息直窜进脑门。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甄家选择了错误的人,所以便要承受抄家灭族的灾祸,而他们林家,若是哪日皇帝不高兴,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突然生出一种,若是居庙堂之高还不如处江湖之远的想法,至少安全得多。 “等等!”忽见一官差拿着一名妙龄少女就要往女犯的一方走过去,林恪猛然将人截住。 那名官差想来是没想到林恪会突然让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林公子有何吩咐?” 但是却没有得到答案,只见林恪凝视着那名少女,眉头微皱。 官差心下惊异,不会是这林公子看上这姑娘了吧? “你确定他是女的?”林恪微微抬头,扬眉问道,如果他没记错,这姑娘长得跟贾宝玉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暗夜阁的报告中说过,甄家的甄宝玉也跟贾宝玉长一样,他可不信甄家能有两个人长得像贾宝玉。 “诶?”官差大惊,死死地盯着姑娘看了半天,最后结巴道,“这······这不就是个姑娘吗?” 林恪不可置否,向那脸色苍白姑娘笑笑,一边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道:“你到底是男是女?若是你不说,爷就让人去检查了,若是检查出来你有意隐瞒,罪过可是不轻的,甄宝玉。” “是是是,我是甄宝玉,我是男子。”甄宝玉早就被林恪看额发慌,再见他拿出刀子,又说出自己的名字,早就吓呆了,立刻点点头,眼泪立刻花了脸。 “哼,还愣着?” 那官差立刻回过神,拽着甄宝玉往男犯那边去了,嘴里头还骂着:“老子这回算是开了眼了,他妈的还真有这种娘们一般的男的,简直比那些小倌骚多了。” 心底却是对林恪崇拜的五体投地,不愧是林大人的儿子,瞧瞧,人家这样都能认出来,还只用了一眼,果然和人家一比,自己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谁说高门里头的公子哥都是废物的,现见的一个厉害的么。 林恪扶额,他有些头晕,真没想到甄家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么下次去查抄贾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准备好接受一下贾宝玉的女装?就是不知道那林黛玉是否还能熬到贾家抄家。 林清泽正在清点从甄家抄出来的东西,越看没头皱的越紧,不用想林恪也知道是甄家的数目不对。 “爹爹,差的很多?” 林清泽见识林恪,毫不犹豫的将那账目拿给了林恪,他现在看看就觉着头疼。 林恪越往下看就越是无奈,这哪里是差的很多啊,明显的差的太多了,好多笔银钱不知去向,不仅仅如此,连一些御赐之物都不见了,这甄家是在干什么?就算是拿给贾家,也不至于御赐之物都拿去啊,贾家怎么能收啊!那这东西到底去了哪里?算算,光银钱就至少有四百万两不见了,这么一大笔的银钱,怕是都能抵得上军队一年的开支用度了,更不用说那些物件,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若是落到不该不该落到的人手中,怕是要不好。 “暂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将人押往京城比较重要。”林清泽按按眉心,他现在算是被甄家弄烦了。 再想想京城里头睿亲王府的事情,他更是头疼的紧,这事情一件接一件,还没完没了了。虽然,他也有事想跟睿亲王府谈谈。 55第五十五章 个人小九九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管家的女人们,当然官场上的人也不清闲。而刚回到京城就与睿亲王府秘密相商的林家人而言,更是忙的头昏脑胀。因为有些秘密展开的事情,所需要做的准备更甚。 当然,朝野上下近期最为轰动的事情也让人忙里偷闲一把,凑凑热闹。那就是正直壮年的睿亲王突然请求提前将王位让给世子岳峥,说是不想再担着责任了,自己要过萧遥日子,等世子成了亲,便要带着王妃去远游。不过这事情虽突然,朝中上下却未曾怀疑睿亲王的说辞。平日里他就是一什么事都撒手不管的王爷,这般说也没什么错。 “皇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您的皇叔此举意在何为?”云邈落下一子,这一子便使得黑子被白子从中间撕开,屠掉了大龙,“有时候一步小小的棋就会决定成败。” 岳铭放回手中的黑子,冰冷的脸色毫无变化,良久才又拿起黑子在之间玩弄:“朕信皇叔。若是当年他想坐上这个皇位,那么便没有人能阻挡,但是他没有,这么多年睿亲王府虽然敛聚实力,但是却在一定的范围内,从未超越底线,他们要的不过只是自保的能力。” 云邈低低笑出了声,眉眼上扬,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想到你也会有心软的时候。但是别忘了,就算你皇叔和现在的睿亲王岳峥不想要你的位子,但是保不准睿亲王府的后人不会。” 正色抬眼,岳铭似乎浅笑了一下,这倒是惊住了云邈,没想到岳铭在隐约知道睿亲王的实力之后居然还笑得出来:“朕不傻,你想到的朕也会想到。朕曾经也恐慌过,不过最近的消息却让朕放开了心,睿亲王府正在渐渐瓦解自己的势力,而且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若是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不超三年,睿亲王府的势力将全部消失。这也许便是皇叔在告诉朕,忠顺已经无力回天,而他就此功成身退,也不会成为朕的阻力。林家这次的事情朕明白了很多,御下之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让林家寒了心,让留仙寒了心,再不会让皇叔寒了心。云邈,你还准备寒了林姑娘的心?” 云邈无言,手指按在眼边,一副苦恼的模样,半晌幽幽道:“我从第一次见到素儿就晓得她是我要找的人,可惜,我终究把她弄丢了,亲手把她推到了别人身边,现在想来是不是自作自受呢?看来,我们两个都该反省了,就像你弄丢了留仙。” 二人相视苦笑,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还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却又后悔万分。 “皇上!皇上!”梁明尖细而焦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惹得二人皆是万分不耐烦。 “出了什么事?”岳铭皱着眉问道,“在养心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皇上,皇后娘娘昏倒了,太医说······” “太医说什么与朕何关?朕又不是太医,去瞧了她又不能给她看病,别再拿皇后生病这件事来烦朕。”岳铭稍有恼怒的打断了梁明的话。雅*文*言*情*首*发这段时间以来,皇后不断的装病来让他去探视,而太后也时常施加压力,他实被弄的不胜其烦。 梁明一副他恨委屈的模样,甩了甩佛尘,他也不愿意总是来说这些破事儿,可今儿个是真有事儿了:“不是,太医说皇后娘娘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太后急着让您去瞧瞧,奴才也不敢耽搁啊。” “什么?”岳铭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太医诊治不是说皇后难以生育了么?她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他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紧,即将为人父是高兴的,可惜这孩子却是从他一直不喜的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还有就是对于皇后的肚子里孩子的真假的疑惑,真真是不知以何种心态来应对。 云邈显然也是大吃一惊,听皇上说他几乎除了规定的日子很少去皇后宫中,再加上以往那个毒药的效用,怎么也不可能让皇后怀上啊! “臣恭喜皇上。”样子还是要做的,“就算再如何不喜,这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朕就是不知道这第一个孩子是真是假,倒是要好好查查。正好你陪也见见母后,省得朕一个人去应对。真不知道那女人给母后灌了什么迷魂药,每每闹的朕头疼。” 云邈实在是不愿去面对皇后,那女人听听就让人吃不消,怕是和那北汉公主有一拼,如果不是为了权衡和利益,他和岳铭哪一个都不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当赶到皇后所在的寝殿的时候,就瞧见一女子跪在大殿门口,浑身冻的哆嗦,仔细一看,正是贾元春。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本来就心情不佳,再看见这么个女人跪在这儿挡路,岳铭的火气“蹭蹭”往上涨,“快要过年了,你这是给朕找晦气么?” 贾元春听见这声音立刻如蒙大赦,那张冻的泛紫的脸蛋看上去娇弱异常,眼睛带泪,好一副柔弱之象。 “皇上,皇上,妾身······”抿紧了双唇,有苦难言,那眼泪要掉不掉的倔强模样若是一般人看了定是心疼不已,可惜站在她面前不是一般人,而是岳铭和云邈这两个不是人的人。 扫了一眼旁边守门的宫女一眼,那宫女立刻会意,在宫里头哪个不是人精。 “贾妃娘娘今日来请安,不知为何与皇后娘娘争执了起来,而后皇后娘娘可能是气狠了,便晕倒了,太医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孕,赶来的太后娘娘便罚了贾妃娘娘跪在此处,说是醒脑。” 小宫女阐述的事实,显然漏掉了很多矛盾点,但是也不失偏颇,能做到这一步却也是厉害的了。 “很好。从今儿起你就调到御书房去,升任一等宫女,梁明,你来办。”岳铭的一句话,便将一个只是守门宫女的身份瞬间提升了不知几许。 毫不在意的略过贾元春,岳铭和云邈进了寝殿。 而门口的小宫女还傻愣愣的呆在那里,自己今天居然好运如此,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不过高兴完,小宫女立刻低下头,再次恢复了平静谦恭。 梁明瞧着便笑了,倒是可塑之才。 “儿子拜见母后。” “微臣叩见太后,太后千岁。” 一冰冷,一魅笑,可惜就是没一个真心的。 岳铭放眼看去,皇后柳氏正躺在床上,一脸的幸福娇羞,只可惜她得到的还是跟平时一般无二的冷脸,然,皇后正忙着低头做小女儿状,并未发现。 太后倒是挺高兴,不仅见着了儿子还见着了久违的弟弟。 “皇帝,皇后这次怀孕可是有功的,一旦是个皇子,那么皇帝你的皇位才会稳固,你可是要好好关心关心皇后。”太后一把将岳铭拉到了床边,将皇后的手放到他的手中道,“夫妻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皇帝也别总是冷着个脸,给朝臣看也就罢了,哪里有给一家人看得道理。” “儿子晓得。”话虽这么说,可惜脸色越加冷的很,就连握着皇后那柔腻的手的力气都加大了几分,疼的皇后眉毛直皱,可惜却不敢发作。 “可是母后,皇后分明中了那毒,太医也说日后难有子嗣,怎么,这居然快于其他嫔妃有孕?” 太后笑眯眯的答道:“皇帝这就有所不知了,虽是难以怀孕,但又不是不能怀孕。这段时间太医一直在为皇后医治,兴许起了作用,这孩子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好想得。” 而床上的皇后听了这话,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云邈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人管,太后这个姐姐,山高皇帝远的,压根管不到自己。 “云邈,你且跟哀家来说说话,让他们好好处处。” 给岳铭露出一个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云邈乖乖的跟着太后离开了,当然还带走了一只贾元春。 人一走,岳铭立刻松了手,毫无半点感情道:“朕还有事情未曾处理,就不陪你了。但是你千万别给朕弄什么幺蛾子,否则,朕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话说完,连给皇后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人便离了寝宫。 原本躺在床上娇柔的皇后,脸色煞白,怨毒不已,摸摸自己的肚子,一阵颤栗,若非情急,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娘娘······”皇后身边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很是担忧,“我们这样瞒不了多久的,就算买通了太医,但是用不了多久您就该显怀了,倒时候该如何是好?” “放心,本宫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了。再说你以为本宫愿意假装怀孕么?还不是贾元春那贱人已经怀上了,不过她倒是聪明,一直瞒着,不过本宫的眼线岂是她瞒得住的。” 而此刻贾元春正跪在太后的宫中,低低地哀戚。 “贾妃,你到是好胆量。不过区区一个妃子,居然敢顶撞皇后,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哀家就当没看见,可是你今日此举差点害到哀家的皇孙,你可知道谋害皇室血脉是个什么罪?”太后高坐与凤座之上,不怒自威,这才是真正从后宫一路生存下来的女人,经历了岁月的积淀。 贾元春连忙伏地,眼泪直往下掉,哭的梨花带雨:“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请太后娘娘开恩。若是知皇后娘娘怀有龙种,妾身就是死也绝不能让皇后娘娘生气的,然皇后娘娘辱及妾身父母,妾身万般侮辱接能忍过,可是父母之恩,怎么让他人质疑,还请太后明察。” “行了行了,念在你不知情且孝行可嘉的份上就饶了你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你的凤藻宫将《妙法莲华经》抄写十遍,为哀家未出世的孙儿祈福,没抄好之前,不许踏出宫殿半步。” 太后的不耐烦相当明显,至于是真不耐烦还是假不耐烦,作壁上观的云邈笑得高深莫测,他的姐姐他是最了解的,看来太后也是有些心思的。 “妾身谢恩。”贾元春最然不满这般结果,但也不敢面露怒色,只得咬牙暗自吞下苦水。 “行了,别在哀家眼前头晃了,碍眼。看你,哀家还不如看看哀家身边的小宫女养的狗。”挥挥手,示意贾元春可以走了。 “臣妾告退。” “姐姐,现在你该告诉我,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吧?”云邈抬起头,笑得得瑟。 直到回到凤藻宫,贾元春一张脸才垮了下来,恨恨的摔了一套茶具才解了气,连带着旁边的宫女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躲得远远的。 太后,皇后,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让你们都得仰望我活着,我要你们都后悔现在的羞辱,因为我的肚子里也是有凭仗的。 宝琴看着现在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贾元春,也是怕的不行。自从姑娘成了妃子以来脾气一天天的见长,在外边装的温柔娇媚,可惜一回到宫中就各种发脾气。自己与姑娘走的最近,虽是最受重用,但是遭受的怒火也最多,身上青紫伤痕不知凡几。真怕哪天姑娘就不管不顾的害了自己,在这吃人的皇宫呆了这么些年,她也学会了很多。 岳铭刚刚回到养心殿,梁明就迎了上来,那模样甚是纠结,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有什么就快说。” 梁明看了看岳铭,不经意的往后挪了几步:“皇上,刚才有朝臣在闲谈,奴才不小心听了一耳朵,那啥,林公子他定亲了。” 56第五十六章 各家定亲 “你说什么?”岳峥猛然瞪大了眼睛,恍若雷劈,一把拽住了梁明的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再说一遍。雅*文*言*情*首*发” 梁明看着这般似有些状若疯癫的岳铭,也不敢乱动,只得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林公子······林公子定亲了。” 话音一落,岳铭颓然放开了手,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而心就好似在被一把钝刀不停地割伤,一刀又一刀,明明不见血,却疼的紧。留仙,你曾经是否也这般的疼痛? 梁明看着这般颓丧的岳铭也只得默默不语,皇上,您早该知道会有今日不是?您是皇帝而不顾一切成了亲,林公子无法去责备您什么;但是作为林家唯一男丁,林公子也必然会有另一半,您也无话可说,不是么?当日奴才见着林公子听到圣旨的那一刹那绝望的表情,奴才都心疼的慌,可惜您居然没在意,这会儿算是报应吧。 “梁明,朕是不是错了?”许久殿里头才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某些无望的意味。 梁明低头,他不知道这错指的是什么,仅靠着自己的习惯回答道:“皇上您是天子,又怎么会错。”原本说到这里,话本该尽了,可惜一股冲动支持着他,莫名其妙的又加上了几句。 “皇上您成亲是必须的,这无论对错。奈何您不该当时那般忽略林公子的心情,更不该将婚礼交给林公子打理,这才是最为伤人的,所以这一点,奴才以为您······”错了。 话说了,梁明才有些惊觉后悔,诶哟喂,若是皇上追究起来,这不是要了命么。 不过岳铭却是好久都未曾说话,梁明偷偷瞄了一眼,啧啧,这表情,只能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或者用报应不爽来的更贴切。 “定的是谁家姑娘?”口气略略平静。 “回皇上,是梅尚书家的姑娘,梅欣。” 梅欣,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不是么? “你先出去吧,替朕将门关上,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梁明轻轻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一丝响声都未发出。 站起身,一眼便望见了台子上摆放的一张琴,是贾元春那日所弹之琴,不晓得怎么就还在这里。雅*文*言*情*首*发 一样弹琴,留仙的琴音却如高山流水,风雅无双,而那个女人,却只会卖弄技巧,索然无味。 他是皇帝,他的一生都必须盘亘在这些庸俗的后宫女人之中,而本来属于他的清风朗月却被自己生生推开。 “呵呵呵,呵呵呵,果真自作孽不可活么?”他不曾在意留仙当时的痛,因为他不曾经历也不晓得,此时痛而不能再痛,已然晓得之时,却再也挽回不了什么。 站起身,想要走过去,他想要毁掉那把琴,那么就再也想不起那段时日可笑可憎的自己,可惜,刚刚起身,便是一阵晕眩,双手支撑在桌上,然,亦是无力,缓缓地倒下了。 他原本就因为惊梦一药而夜夜煎熬,身子虚弱,今日又身心首创,哀恸过甚,竟一时晕了过去。 而在太后宫中的云邈正听着太后的侃侃而谈。 “所以说,姐姐是早知道皇后怀孕是假,而贾妃怀孕是真,这罚贾妃的禁足,实质上是为了保护她,别让她到处乱跑?”云邈这回算是知道了,这后宫,恁凭你是谁,都翻不过太后这座大山,“那姐姐你何苦每□皇上去皇后处?” 太后无奈一笑:“你以为哀家愿意么?不瞒你说,现在宫中一共五名妃子,都是为平衡前朝势力而选出来的,可惜没一个能但得起养育皇子的重任。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就是明年选秀了,多的是好姑娘,皇帝现在十五,过了年也才十六,哀家也不在乎等这么几个月。而皇后难以生育,故我才让皇帝多去去。谁想到贾妃居然怀孕了,虽然不太喜,好歹也是皇帝的孩子,总不能让皇后谋害了去。她也算聪明,一直未曾讲出来。” 云邈嗤笑:“这皇宫后院可真比得前朝战场了。姐姐,从前可是辛苦了。” “再辛苦也熬出来了。倒是你,你叫我怎么说你,为了一个已经臣服国家的刁蛮公主竟然放弃了林家姑娘,你这是昏了脑子吧?” 太后如此一说,云邈便也只剩下苦笑了。 “老太太,今儿个我有一事相告。”王夫人话中透着得意,神情相当的不可一世,“宫里的娘娘来了信,说是怀上龙子了。”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贾母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的惊喜,脸上的绉子都多了几条:“老二家的,你说的可是真的?娘娘真的怀上龙子了?” 王夫人抬了抬头,眼里全是得瑟的笑意:“当然。不过娘娘那个说宫里头凶险,这才一个多月,还没稳定,所以她一直没说,想到等有两个月稳定下来后再告诉皇上,嘱咐我们万不可外传了。”果真上次薛家给的那易于受孕的药是灵的很,没想到娘娘才被临幸了一次就有了皇子。 贾母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手摸摸这里再摸摸那里,颇有些手舞足蹈的趋势:“没想到,没想到我贾家也会有皇子的诞生,若这是一个皇子,那么,那么我贾家就能再次辉煌。我们要让这孩子成为太子,最后成为······到时候我们贾家就真的发达了。” 贾母在这里做着春秋大梦,当然王夫人亦是,她甚至做的更过分,可惜她们就没想过,这孩子在凶险的皇宫到底有没有可能生下来,生下来后会不会因为暗害有隐疾,能不能健康长大,长大后是不是有那个脑子去争夺皇位。再说,因为药物而受孕的孩子,哪里抵得上正常怀孕而来的孩子,只能说贾家人没脑啊。 王夫人佛珠一转,眼睛中便是贪婪的光:“老太太,娘娘说在宫中越发的艰难,到处都要使银子。那些嫔妃都是些大家族出身,各个家底丰厚,为了得人心她是使劲的撒钱,现在可以说是囊中羞涩了,老太太您看看是不是······” 贾母哪里不明白王夫人的话,可惜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前些日子甄家送来的银钱和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你这做母亲拿了银钱不就是为了儿女么?” 脸色一黑,王夫人咬牙,没想到这老虔婆居然知道了,甄家当时送来的东西有一半被她扣了,进了私库。 贾母冷笑,还真以为她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那些钱财确实烫手,否则她怎么会给了这女人,贾家从来都轮不到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嚣张。 “好了,今日我叫你过来是有事的。我听说林家那个小子已经定亲了,是梅尚书家的姑娘,我们家宝玉与他年龄差不多,是不是也该定亲了?”贾母慢悠悠地说着,老眼里全是精明的光,“我本来是中意林丫头的,书香世家,五代列侯,又是咱们自家人,但是今日听说娘娘有了身孕,我贾家日后定会飞黄腾达,而宝玉仕途自然也会平顺,甚至平步青云。现在想想林丫头家中无人,而唯一有用的林尚书又分了家,所以以后难配宝玉的身份,也对皇子的地位无益。我们家必然要相看一个至少像是梅尚书家女儿那般的人家。” 王夫人一开始听说是林黛玉心急的不行,再听听后边,倒是笑出来了,老虔婆也有和她意见相同的一天啊。她一开始看好的宝钗,这会儿自从娘娘有了皇子,也就身份不配了,不过当着侧室倒是好的,那孩子心眼多,就用她去拿捏宝玉的正室,再加上她和自己亲,到时候那出身高门的媳妇儿搓圆压扁还不是随自己的心意。想到这里,王夫人笑得一派舒心,就是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到底会不会有这么舒心了。 “老太太所言极是,媳妇也以为一定要给宝玉找一个高门人家的女孩,也只有那样才配得上我家宝玉。再说宝玉将来也一定是个有大造化的,更别说有了娘娘肚子里边的皇子。”王夫人忙不迭的讲了,“媳妇倒是瞧好了一户人家,咱们家老爷的上司那工部尚书家的姑娘今年刚刚十一岁,长得如花似玉的,听说性子也好,您说这可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贾母点点头,心想,这老二家的倒是靠谱了一回:“这倒是极好的,等到过了年,娘娘的喜讯也该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便去提亲,想来没有不成的。” 这二人想的倒是好的,但是人家姑娘难道就非要嫁给你家孩子么? “不过,我也怜惜林丫头孤苦伶仃的,嫁给别人家我也是不放心的,不如就让她给宝玉当个侧室吧,也算是我不白疼爱她母亲一场。”说到底贾母还是为自己打算的,林黛玉是她女儿的孩子,怎么着也得向着她不是。 王夫人一听便急了,这怎么能让那丫头还留在这里呢,脱口便说道:“老太太,我是中意宝钗做侧室的,林丫头那身子,您又不是不晓得。” 贾母皱眉,确实,林黛玉的身子不好,最后下定决心到:“身子也是可以养好的么。算了,林丫头和宝丫头便一起罢,反正侧室也不在乎有两个。” 王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这可能是贾母最后的底线,也就住嘴了。 可惜这二人,想的是好,就是不知道现实是不是也如她们想的那般好了。 57第五十七章 过年也不闲 转眼便过年了,到处都是喧天的鞭炮声,火红的对联看得人心都是暖暖的,刚刚下了一场雪,这白雪映着红色,倒是好看的紧。 “欣儿,没想到以前我还在说你哥哥当年一十二便定了亲,你是不是该在十二的时候也定亲,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我林家的未来媳妇儿,而且还真是一十二岁的时候。”林素喝着碗里的红枣茶,看着脸色微红的梅欣取笑道,“怎么,我们平时什么篓子都敢捅的梅姑娘这会儿也会脸红了?” 梅欣听她此言更是骚的慌,即使平日里再怎么活泼大方,遇到这种事儿谁能不害臊啊,拿起一块枣糕便往林素的嘴里塞:“看点心还堵不住你的嘴。”好一幅小女儿的娇态,看得林素在心里头直呼,果真这才是这个年龄段女孩听到定亲该有的模样,自己真是老了,定了两回亲,皆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当初两家人商议后她也曾问过林恪,怎么会如此痛快的答应。 林恪清浅一笑,有些无奈却也似想通一般:“这不是早晚得事儿么?梅姑娘自小与姐姐一同长大,人品心性也是知根知底的。虽我可能不会对她有男女之情,然也会将之当成妹妹疼爱,妻子应有的尊重绝不会少她一分,举案齐眉一世,如此也算不负这个女孩了。” 林素听此言之时也并未说什么,在这时代能够相濡以沫一辈子并不代表他们一定要有爱情,包办婚姻又哪里来的爱情,但相守一辈子的亲情却更甚那可能只会有一时激情的爱情。能听到林恪这般说,她也算满足了。 “姐姐,想什么呢?”梅欣见她半天没搭话倒是有些奇怪,歪着头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林素怎么也不可能将刚才所想之事说出来,只得调笑道:“现在叫姐姐,过几年就该叫姑姐了。” “这大过年的,你哪里是来给我拜年啊,竟是来取笑我的。”梅欣果真炸毛,恨恨的说道,“看我今儿个不好好整治你。” 说着便拿手去瘙林素的胳肢窝,痒的林素直接倒在炕上爬不起来,二人正玩闹的不行的时候,流影从外头进来了,打眼便瞧见了这两个人,乐得她不行。 “姑娘,梅姑娘,人家过年长一岁,你们过年是要小一岁么?” “姐姐,你这丫头好伶俐的嘴,多早会儿我得扒开她的嘴好好瞧瞧,里头到底长得啥,每次都把我堵得无话可说。雅*文*言*情*首*发”梅欣见流影来了,知道怕是有事情来找林素的,倒是不闹了,将林素从炕上拽起来,一起整整衣裳,可惜二人的发全都有些散了。 “梅姑娘这可是冤枉我了,呆会儿我就跟我们姑娘哭去。”流影和梅欣这是打趣惯的,一点没放心上,“姑娘这发髻都散了,还得重新梳,要不然呆会儿回去老爷和大爷又得问是怎么了。” “回去?”林素倒是奇了,怎么好端端的自己还没来多久,就又得回去了。 流影狡黠一笑:“还有什么?老爷派人来说,睿亲王府来人送了好些稀奇玩意,听说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我们那刚刚从世子爷荣升为王爷的未来姑爷亲自送来的,你说不得回去么?” “哟,姐姐端是好面子,王爷亲自送诶!”梅欣立时有种找回场子的感觉。 林素瞥了她一眼,连大气都没喘一个,你能指望一个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即将奔向四十的女人为这点事儿脸红么。 “若是欣儿你也有一个当王爷的未婚夫,那你也可以有这面子。” 薛家现住的梨香院也是热闹的紧,自从薛蟠回来后,薛家母女倒是谢天谢地了。 薛蟠自尝过梅沨的教训以后,倒是再不去斗鸡走狗了,而是正正紧紧管起了家里头的买卖,连带着独独剩下的几个铺子都盈利不少了,那上进的态度看得薛姨妈每每夜里头都能笑醒了。 其实当初薛蟠真是吓狠了,尤其是对方说要直接让他变成太监后更是心如死灰,想想以往的日子,才知自己有多浑。没想到就在差点变成无根之人的时候,那行刑的人居然在吓完他以后停了手,并没有真那般做,过了一段时间居然又放了他,这真真是劫后余生了。后来回到家以后他是实打实的悔过了,他再不想去尝试一遍那种日子了,也明白了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那是没碰上真厉害的,这回得了教训,也知道低调做人了。 “哥哥,你这是?”薛宝钗接过薛蟠手里头的匣子,打开一看具是过年的一些小玩意,各色都是俱全的,而且显然是女儿家玩的,虽然简单不值钱,可是却俱全的很,可见是有心的,薛宝钗以为这是给自己的,倒是奇怪的很,她怎么也不缺这个啊? 薛蟠傻傻的笑过,摸摸头道:“这是给林姑娘的。我这次能从牢里头出来全靠了人家的银钱,你们还赖了账,想想心里头都不怎么过的去。今日早上听贾府里头的丫头说那林姑娘在贾府也甚是可怜,这就算是给她逗个开心。” 薛宝钗扑哧一笑,没想到自己这傻哥哥大牢跑一趟倒真是懂事了不少,虽然家里头为了救他家业花了七七八八,但是若能还回这么个懂事的大哥也算值了。毕竟再大的家业那也得花光了,但是人却是活的,总能赚回来的。经过大哥这件事家里头人也算是明白以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了,总会有报应的,这回若非峰回路转,薛家就真断了独苗了。 “好了,这还用你提醒,初一的时候妈妈和我早就送过了,按着你这速度,人家姑娘不定怎么想呢,这都大年初三了,才想着送礼。”薛宝钗毫不客气的损了薛蟠一句,“东西我给你送去,不过是按着我的名义。颦儿那丫头最是忌讳拿男人家的东西,这要是说你送的,不肖被扔到哪里去呢!” 薛蟠也不怒,笑笑就过了:“那是,人家姑娘自爱,自然不会收我这大老爷们的东西。反正咱们家欠人家的,以后好生还着便是。” 这薛蟠才走,薛姨妈后脚就跟了进来,薛宝钗一看便将刚才的事情给说了。 薛姨妈欣慰的笑笑,摸着薛宝钗的手道:“以往我镇日的惯着他,只要他想的,什么都用银子给他摆平,经过这次才算知道以前荒唐了,不过现下里他能这么上进也算值了。至于林丫头,这回倒真是咱们欠了人家的,若非咱们火上浇油,那丫头的日子现在也不会这般难过,倒是要好生帮着。你哥哥这事儿算是让我知道了这报应不爽的道理。钗儿,以往为着你这头疼的哥哥,妈妈我也算忽略你多时,现在一切都好了。就算没个银钱,你哥哥总会赚回来的。” “对了钗儿,你说的那件事儿可是真的?”薛姨妈一改刚才的轻松,脸色有些微沉,“你姨妈真想让你和林丫头一起给宝玉做侧室?”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拉着自家母亲往炕上坐下:“这能作假?我买通了一个小丫偷听来的。说是娘娘的肚子里头怀了皇子,宝玉的身份以后高的很,我和颦儿这丫头只得做个侧室。说的好听是侧室,其实不就是妾么,连个通房丫头都能抬成的妾,她把我薛宝钗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不济,也是嫡女,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做那可被打骂,甚至可被发卖的妾啊,想想那赵姨娘和以前父亲身边的妾,我不至于这般傻。” 她薛宝钗却是想要摆脱一个商字,可是她想做的是官太太,可不是家中小妾,你贾宝玉就是官做的再大,那也是妾啊,想想以往母亲作为正室夫人怎么整治家中小妾的,她也不会傻的往火坑里跳。再者说,贾宝玉那般的不爱读书,连科举都不见得能考上,就算娘娘开恩给了他官职,也注定高不了,没准就和姨夫一般,一个官位低下人的小妾,谁会稀罕?她就是给人家高门官家当续弦,也比这好啊。 不得不说,薛宝钗的脑子是清楚的很得,利益的事把握得当,该说不愧是商人出身。 当薛宝钗将这和薛姨妈一说,薛姨妈也是万般认同的。本来薛姨妈是想让女儿拉扯儿子的,现在儿子自己争气,那就压根不需要牺牲女儿了。 “那你说林丫头能答应?”薛姨妈稍有疑惑的问了一句。 人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自从薛家彻底欠了林黛玉以后,倒是事事想着林黛玉些,就算还不了钱,也能减轻些心里的负罪感。 以往听王夫人那般嘲讽林黛玉她们是没感觉的,因为她们不欠林黛玉什么,等到真欠了,那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以前还有可能答应,放现在,悬!”薛宝钗摇摇头,这贾家真是把人心伤透了,“颦儿是真欢喜宝玉的,可惜这贾府太伤人。自从林丫头再无银钱之后,妈妈你又不是没见这那起子人的模样,颦儿病了之后除了姐妹几个连老太太都不怎么管了,再说如果真疼爱,又怎么会让她当妾。我们府里情况现在也没有以前好了,少了钱打点,那起子丫头婆子现在对咱们家的态度,那真跟以前差了老远,我现在对颦儿还真是有些感同身受。再说,那罗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他能答应让颦儿当妾?那可是林家的老人。” 薛姨妈点点头:“这倒是了,那罗管家果真厉害。” 薛宝钗瞧瞧手里头的匣子,忙不迭的站起身:“妈妈我还得去送东西,就不陪着你聊了。再晚点就要碰上那罗管家了,怕是又得说上好几遭我们家欠债不还钱的事儿了。” 薛姨妈倒是没反对,将她露到外边的金锁藏进了衣服里:“快些去吧,这金锁我看找日子也拿下来吧,现在没银子打点,以往那些惯说好话的人也开始编排咱们了。至于林丫头的银子,以往我们女人难以支撑,还不起银子,才想出那起子办法。现在你哥哥开始赚了,一点点还了便是。” 贾母王夫人还在做着娥皇女英的春秋大梦,薛家这边却已经开始思量着退路了,就是不晓得王夫人知道后会不会直接气炸了肺。 58第五十八章 贾家说亲 自从前几天贾元春有孕的消息从皇宫中传出来,拜访贾家的人几乎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王夫人和贾母更是乐呵的连嘴都合不上,晚上做梦都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惜她们也不瞧瞧,来的这些人中真正是当今权贵之家几乎没有,都只是些小官吏或者旧贵族人家,压根没个实权。人家那些个真正有权的人又不傻,这会儿孩子到底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都没影,哪里就这么急着上门了,就算是个皇子,皇帝今年也不过十六,抱紧皇帝的大腿才是真的。没瞧见这贾妃怀了龙子,既没有升位分,连个赏赐都没有吗,当我们都是瞎的啊! “老太太,我觉着两个丫头不可能答应的,就这事儿。”王熙凤在一旁心里头直打鼓,林丫头和宝丫头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论人品心性,放谁家不是正房夫人啊,这老太太和太太居然想的起来让二人一起当侧室,不就是妾么! 更不靠谱的事儿还有,这宝玉现今还是个白身,二老爷也不过是工部员外郎,五品而已,居然就想着娶人家工部尚书家的姑娘。都说嫁女嫁高,人家显然不可能嫁啊。再说没瞧见人家得知了娘娘肚子里有龙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么,就算自己巧舌如簧,口若莲花,那也说不通啊。 可是看着老太太和太太这模样,她也不好反驳什么,算了,反正这么些年别说面子了,就是里子也丢了,也不在乎这一回。 贾母看着面色犹豫的王熙凤道:“凤丫头,那两个丫头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老二家的,你只管往工部尚书家去。有了娘娘肚子里的龙种,谁都一定想的,再说我们宝玉也是有大造化的,这亲事定是能成的。” 王熙凤认命的叹了口气,怕是在这二位的眼里,宝玉就是公主也配得的。 薛宝钗这会儿正在林黛玉的屋子里头解九连环玩,自从薛蟠回来以后,薛宝钗倒是常常到林黛玉这里来给她解解闷。 林黛玉躺在榻上,甚是感伤的看着薛宝钗坐绣墩上解那九连环,无端的长叹一声。 “你倒是又叹气了,这一天没个一千也有八百回了,这般下去,才要好的病怕是又要不好了。若是我说,颦儿,你这身子如此差,就是心疾所致。”薛宝钗放下手中的九连环,面含微笑的开解道,“前儿我送来那燕窝可吃完了?正好今儿个哥哥又带了些回来,本想着带来的,谁知竟忘了,倒是晚间使了人来送你罢。” 林黛玉这回倒是笑了些:“哪里就用得上那么些,上次的还剩好些呢!这些时日倒是多亏了你常来看我,否则我这冷冷清清的屋子竟是一个访客都不曾见了。自从我再没了银子,老太太她们的态度我也是看的见的,可惜想到老太太以前如何疼爱我,竟不信的。” 薛宝钗见她要起身,便站起来拉了她一把,这一摸,心下叹息,瘦的竟只剩下一层皮。 “你也别镇日想这些,老太太和太太这段时间忙着宫里娘娘的事,少了时间,等得了空自会来看你,至于姐妹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探丫头正跟着凤姐姐学管家,迎丫头自己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还闹不过来,至于惜丫头,本就冷性子。” “姑娘,老太太和太太往这边来了。”正说着呢,莺儿撩了帘子进来。 薛宝钗低眉想了一会儿,对林黛玉笑笑:“这不说来就来了。我且去外边迎迎,你身子不好,还是赶紧坐下歇着。” 当薛宝钗一到外边,赶忙招呼了莺儿过来:“快去找林姑娘的罗管家,说是老太太和太太一起来找林姑娘,怕是不好。” 莺儿一听,忙着便去找人了。 贾母和王夫人一见站在外边的薛宝钗倒是有些疑惑,没想到居然能在林黛玉这里看到薛宝钗,要知道以往这二人皆是面和心不合的,在这几乎没人来见林黛玉的时候,薛宝钗居然在,无异于看见天上掉红雨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以往薛宝钗和林黛玉是有利益冲突的,那就是宝二奶奶的位子,可惜人家薛宝钗现在知道□了,压根不在乎那位子,反而同情起林黛玉了,再说她薛家狠狠坑了人家一次,哪里能心里无愧。 “老太太,太太。”薛宝钗行了一个礼,面上毫无破绽,就像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我还和颦儿说没准一会儿老太太和太太就来瞧她了,这还真说准了。” 贾母给王夫人使了一个眼色,显然是想让王夫人先支开薛宝钗,和她谈谈事情,毕竟两人放一起不好谈。 “我们家钗儿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姨妈好久都没和你谈心了,不如就先跟着姨妈往别处谈谈,等老太太出来我们再去瞧瞧林丫头,太多人挤在一处,想来林丫头病才好,也是不乐意这样的。” “是。” 王夫人便拉着薛宝钗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进了门薛宝钗倒是没等王夫人说话,便先发制人,逶迤的行了个礼道:“姨妈,今儿个钗儿本来还准备去找你说件事儿的,现在倒是得了便宜。我家那傻哥哥现下里已经回了家,也忙着家里铺子的事情,在这里实在是不方便,而且我们也打扰多时,母亲便和我商量着倒是先回自家在京城的屋子住着。” 王夫人大惊失色,自己还指望着薛宝钗给宝玉侧室呢,怎能现在把人放走了,连忙拉着薛宝钗道:“你这丫头这样说就见外了,这里不就是你家,到时候你和宝玉成了亲,不得还住这里,来来回回的搬可是麻烦了。” 若是按着以往,这会儿薛宝钗该红了脸啥都不说,可惜现在不是以往了。 薛宝钗不着痕迹的从王夫人的手里将衣袖拉出,礼貌一笑:“姨妈这是说笑了,宫里娘娘怀了龙子,宝玉以后定可青云直上,我们家现在落败至此,想是配不上宝玉的。母亲说好歹我也是薛家嫡女,倒是正正经经的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夫人。梨香院里的东西都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就差我和母亲两个人在这里了,我们想着明日就离开了,所以今日才想着特特来给姨妈说一声。” 王夫人乍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这话里话外都说的很清楚了,人家想要做正房夫人,否则哪怕找个次一点的,都不做侧室啊。心里不甘,可是却说不出什么话,王夫人咬牙,算了,若是将话坦白了,也许还能有一线希望不是。 好似慈爱的眼神看着薛宝钗,可惜人家半点回应都没有,真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钗儿啊,不瞒你说,我们是准备给宝玉说亲的,对方是尚书家的姑娘。虽然只能许你一个侧室的位子,可是你想想,你从小就跟宝玉好的,宝玉到时候一定偏着你的,再生个大胖小子,那正室还能高过你去?再说娘娘肚子里的可是龙子,等到哪天皇子坐上那个位子,宝玉封王拜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倒时候你也是荣耀万分的。” 薛宝钗此刻还端着一贯的笑容,可惜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 “姨妈的好意钗儿多谢了,可是母亲说薛家的嫡女如何都不能做妾的。这是母亲的主意,钗儿也无能为力。”薛宝钗说完便站起身,给王夫人行了一礼,“母亲还在梨香院等我回去,也好打点些。钗儿就不耽搁了,还望姨妈见谅。” 王夫人知薛宝钗是极有主见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不动一个小姑娘,不由得恼火万分:“钗儿这般说是不给姨妈面子么?宝玉前程似锦,姨妈也是心疼你才会让你做侧室的,若是娘娘向皇上要一道旨意,这外边不知多少官家女孩子等着呢,要不我再找你母亲说说。” 道理说不通,便开始威胁了。 对于贾元春薛宝钗还是顾忌的,甚至是嫉妒的。她自认才华美貌皆不输给贾元春,可是为什么贾元春就能成为公主侍读,然后平步青云,成为娘娘,她除了那该死的出身没有哪一样比得过自己。对于出身商家,薛宝钗还是怨恨的,本来怨恨林黛玉,但是林黛玉现在的状况比她还惨,于是这种怨恨又转移到了贾元春的身上。她是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成为人上人的,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妾。 “钗儿自认配不上宝玉,那些官家女孩成为侧室定然能为宝玉的前程铺路。钗儿不能如此自私,遂,姨妈为了宝兄弟,姨妈还是去向那些女孩子提亲吧。” 这一回王夫人真算是被憋住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累的慌。 而贾母这边正劝着林黛玉。 “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宫里头娘娘的事情,倒是忽略了你,你病了这么些时候今儿个我才抽了空来瞧你,倒是我的不是了。”贾母笑得和蔼万分,就仿佛还是那个曾经对林黛玉慈爱无比的外祖母。 林黛玉听了这话,一想到近日的冷清,倒是心头一酸,眼眶微红,到底拿了帕子擦擦眼泪,强颜欢笑着道:“哪里的话,老太太忙着,来看我倒是花了精气神,到时候倒是我的不孝了。” 贾母听她这话倒是略略放下心,而后说了些关心的话,拉拉家里的长短,不过没过半刻,倒是转回了正题。 “现如今,你和宝玉都已经十三岁了,一般人家早早便定了亲了。你老子娘还在世的时候便说过要两家亲上加亲的,我看找个日子便定下来吧。反正横竖都是在家里,早定晚定都一样,到时候即是外孙女又是孙媳妇,也让我高兴高兴,想来宝玉也是乐意的。” 林黛玉微微红了脸,只得拉着自己的衣袖,不知如何作答。平日里姐妹的玩笑也就罢了,她还能还回去,这会儿贾母明显是认真的,她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只一点,倒是要委屈你了?”贾母见林黛玉如此神色,便知她是欢喜贾宝玉的,这门亲事便成功了一半,带着慈和的笑容,摸摸林黛玉的手道,“你也是晓得的,宝玉是衔玉而生,这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这会儿娘娘肚子里头又有了皇子,宝玉的将来更是不可限量。你虽是家世清贵,可惜家中无人,再不能扶持宝玉,所以我便想着,就让你做个侧室,给宝玉寻个性格和软的高门之女,也好有益于他的将来。” 林黛玉本来还是高兴的,一听到侧室这两个字立刻脸色苍白。她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侧室就是妾她还是懂的。当年父亲将母亲害死妾室和庶子的事情告诉过她,再看看那赵姨娘和周姨娘过的日子,她哪里不明白。若是她成了那个侧室,会不会假以时日就被正室害死?可是嫁的人是宝玉,她一心想嫁给的人,这可如何是好?但是她决计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会让她成为侧室,那可是妾啊!被母亲害死过的妾。 贾母见林黛玉脸色青白,倒是一惊,她倒是没想到林黛玉居然会是这种反应,她本以为林黛玉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家家罢了,长辈说了,自会遵从。但是她却失算了当年林如海亲自给林黛玉讲出贾敏害死妾室那件事情的影响,以及林黛玉敏感的心思。 “玉儿啊,就算是侧室,你想宝玉从小就那么护着你,你还有我这个外祖母护着,那正室和你相比甚至会差一截,你说不是?”贾母继续蛊惑这,她是知道宝玉在林黛玉心里头的位子的,只要拿宝玉说事儿,就一定成。 林黛玉还没来得及思考,外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决计不行。” 59第五十九章 管家发威 话音刚落,罗管家便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无甚表情,奈何那一身的怒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漠视的。 “老太太,我敬你是姑娘的外祖母,一直容忍至今,而你今日居然要我家姑娘做一个妾,恕老奴实在是忍无可忍。”罗管家也不管贾母,径直走到林黛玉的身边,他实看着林黛玉长大的,心里头那是真当孙女疼爱着,怎么可能让她受了欺侮。 林黛玉一见罗管家过来,一时也像找到了主心骨,这是林家最为忠心耿耿的老人,在林如海死后,对林黛玉而言罗管家就是祖父一般的存在。 “罗管家,你这是在和谁说话?”贾母见罗管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也是恼怒的很,在贾家可从来没人能这般挑衅她,“不管怎么说你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来决断主子的婚事?只要玉儿答应这门婚事即可,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不答应?” 林黛玉听贾母此言,也是皱紧了眉头,她听着这话也很不舒服,但是贾母是她亲外祖母,而罗管家确实是下人,贾母也未曾说错什么,她也不好反驳,只是看向贾母的眼神中带着不满,低低唤道:“老太太,你······” 罗管家直接无视了贾母的话,略略着急的对着林黛玉道:“姑娘,上次你不听老奴之言将银钱借给了他们,结果呢?人家出了事儿,就全怪在咱们身上。今儿个一来便让你去做妾。妾是什么?可打可骂,可发卖,甚至能被当成玩物送人。你想想即使那戏院的戏子被看中也可买回做妾,再想想老爷曾经的那位妾侍,姑娘,你果真要做那低贱的妾侍么?” 瞧瞧脸色不大好的贾母,罗管家再接再厉:“怎么说咱们都是钟鸣鼎食的书香世家的女孩,就算现在没落了,也不能做妾啊,姑娘,你将九泉之下的老爷和林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咱们就是以后嫁个秀才郎做个正室也好过做富贵人家的妾啊。这是咱们读书人家最基本的骨气。” 话说到这里,若是林黛玉再不开窍,罗管家就真的要疯魔了。 林黛玉皱着秀眉想了半天,缓缓抬起头,矛盾而挣扎,最后咬咬牙,站起身跪在贾母身前道:“老太太,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是我知道林家是读书人家,怎样都不会做妾的。若是你让我嫁给宝玉做个堂堂正正的夫人,那么黛玉无话可说。可是这妾之一字,古来就与戏子毫无分别,我就是再如何与宝玉青梅竹马,也不能······” 罗管家真真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姑娘看上去还是很矛盾,但是能说出这番话,那么他就能想出办法。雅*文*言*情*首*发也好在自己是林家的老人,哪怕老爷都得唤自己一声罗叔,否则他还真没立场还跟这老婆子斗法。 贾母脸色一僵,她是决计没想到林黛玉会说出这番话的。可是她也不想想,再怎么没心眼的人也知道妾是什么,何况林黛玉虽天真,但这四书五经也没少读,贾家姨娘遭迫害的戏码也没少看,理论联系实际,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谁都能想明白。 定了定神,贾母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拉起林黛玉,搂在怀里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跪什么。我让你嫁给宝玉也是为你着想的,难不成宝玉还配不上你不成?” “呵!”罗管家冷冷一笑,立刻将林黛玉拉离了贾母的怀抱,“老太太不用在这里偷梁换柱的瞎说。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关系,而是你要我家姑娘做妾的问题,就算是当朝宰辅,我家姑娘也决计不做妾的。若是说配不配得上,老奴还真觉着贵公子配不上我家姑娘,至少我家姑娘满腹经纶,宝二爷却只是个草包,成天除了惯会哄姑娘,沾花惹草,还会些什么?林尚书家的公子十二岁便已经是居然,而宝二爷却连个秀才都不是,不过白衣。” 林黛玉站在一旁默默不说话,其实她是想说她不在乎功名的,她和宝玉一样不喜经济仕途,他们是志同道合的,奈何看到罗管家那副快要喷火的表情,倒是忍了下来。 贾母怒极,一下子拍到了桌子上,另一手指着罗管家道:“刁奴!我是她亲外祖母,现在玉儿没有亲人在世,她的亲事自该由我来做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定下来了,玉儿便是给宝玉当侧室。” 道理说不通,贾母便开始耍横的。她认为罗管家横竖不过一个奴才,哪里能反得了她? 罗管家上前一步,争锋相对,顺手从怀里头拿出一张纸,在贾母的眼前展开:“贾家老太太,你可是看清楚,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亲笔信,是我们家老爷为了以防万一给我留下的,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姑娘的婚事若是你贾家安排的不满姑娘的意,便由我决定姑娘的婚事。这里还有手印,在官府也是有备案和另外一份的,你可看清楚了。” 贾母突然看见这份遗书,一时间慌了神,她还从没有预见过会发生这种事情,面上一阵青紫,怒的不行。老手握紧,气得直发抖,心下暗恨,林如海就算是死,都要留下一手来祸害人。 “老太太,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罗管家面色不善,怕是如果贾母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便要直接把人轰走了。 贾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赶忙拿手给自个儿顺气,站起身,对着林黛玉又道:“玉儿,嫁不嫁,你自个儿掂量着,外祖母是不会害你的。”便转身离开了。 林黛玉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伏着桌子便哭的没型,罗管家在一边也是不忍心,赶忙劝了。 “姑娘,咱们现在虽然寄住在贾家,可是也不能弱了林家的名头。上次借给他们的银钱变成了假的,老奴一直怀疑是他们自己偷换了,将真的得了去。于是便将姑娘仅剩的一万两银票拿到银号去查看,那根本就是真的啊,老奴一直忍着没说就是怕姑娘伤心。” 林黛玉却是像没听到一般,兀自的哭泣。其实她心里早就乱了,难道真是老太太她们吞了自己的银子?这会儿还要让自己当妾?薛家虽然借了银子没能按时还上,那借据也不见了,但好歹人家每月按时还上一点,也算守信了,但是老太太她们却······这一对比,难不成这亲外祖家反倒不如外人了? 若是林恪他们仨在场,梅沨怕是要笑得背过气去。没想到林恪当时的阴谋论还真让罗管家给信了,这贾家也算是在人家不停给他家背黑锅的时候自己给人背了一次黑锅。 “姑娘,咱们好歹还是有些银钱的,再加上薛家每月还回来的,到哪里过不上好日子。咱们找个老实的读书人家嫁了,相夫教子,这不是好的很么?前儿个我往那乡下去了一趟,就有人给我提了姑娘的亲事,人家家里也是读书人家,家中田地不少,大宅可观,老爷也是个举人,那家的小公子年仅十四,却已经是秀才了,明年也是眼见得有可能考上举人。人家也满意我们家的家世,嫁过去就是小少奶奶,何苦在贾家当个妾?” 林黛玉对贾家已经有些厌恶,可是对贾宝玉却是情根深种的。 “罗管家,我本以为我们兄妹一处玩到大,贾府里老太太和凤姐儿也总是打趣,宝玉对我也好,我总以为终有一天······”说到这里,那眼泪就跟滚珠儿似的往下掉,看得可怜的不行,“我能求你一件事么,罗管家,帮我求求老太太,能不能让我不做妾,若是老太太还那般坚持,我就······” 罗管家一口气差点直接没上得来,姑娘诶,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抱着要嫁给贾宝玉的心思在,这······这算是没救了么?他瞬间有些理解林恪那家人的心思了。 这姑娘以往在家里头都是好好的,怎么来到贾府几年就变成了这样呢?果然,从一开始老爷就不应该把姑娘送到这里来。 “好,姑娘,老奴就帮您一回。若是他们仍旧不肯松口,那么姑娘可否听听老奴的意见?”唉,谁让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姑娘呢,就退一步吧。反正贾家那样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姑娘这也是白搭。至于那贾宝玉,这两天已经完全被贾府的人跟姑娘隔离了,再怎么也是见不到的。 “好,若是不成,那我便死了这条心。”林黛玉一口答应。 罗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有这么个不省事的姑娘,他都不晓得会折寿几年,本来指望着她看清楚贾家真面目的,没想到即使看清了,还想着那贾宝玉。 王熙凤这边的情况甚至比之贾母王夫人这里更加糟糕,媒人没说两句,人家尚书夫人就拒绝了,干脆的不行,害得王熙凤只得铩羽而归。 “也就是说工部尚书的夫人压根不答应?”贾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难道没有说说我们家宝玉的好么?我们家宝玉可是衔玉而生,将来也是有皇子护着的。” 王熙凤被这么一说,也是委屈的,看着脸色不佳的老太太和显然心情糟糕的太太,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她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王熙凤苦着一张脸,颇有些我也无能为力的架势:“老太太,太太,不是我未曾尽力,而是那媒婆说的天花乱坠,凡是你们提到的,哪个没说啊,但是人家就一句话‘你们家二公子这般的人中龙凤,我家女孩不过蒲柳之姿,更兼着性子不好,实在是辱没了贵公子,所以这门亲事还是莫要再提。’这话刚说完,人家夫人就走了,我纵使是有十八般武艺也是使不出来的。” 王夫人手上用力,险些拉断了佛珠,心里边念念有词,这工部尚书的夫人真是不知好歹,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贾母深思,到了摇摇头,无可奈何:“算了,人家这是看不上我们,早晚我们一定会给宝玉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的,反正还小,慢慢看,不着急。” 王熙凤倒是一改往常伶俐的模样,站在一边不吱声,反正她觉着老太太和太太想着的是不太靠谱。 60第六十章 成亲 林素的及笄礼才过去没几日,这天现任睿亲王岳峥便领着睿亲王府的一溜人出现在了林家,当然人家可不是闲的无聊,而是来干正事的,下聘! 英挺俊朗的年轻亲王骑着那匹全身乌黑的高头大马的模样不知迷煞了多少酒楼看戏的女子,又有多少闺中女子和他们的父母咬坏了不知凡几的帕子。雅*文*言*情*首*发当然这还不仅仅是最令人眼红的,毕竟京城中有的是英俊的男娃,而是那身份和长长的聘礼队伍,看得人直心里痒痒。瞧着那宛若长龙一般的送礼队伍,怕是皇帝抢回去今年国家就不用收税了。 就见等在门口的林家公子一身墨绿锦衣,笑得好不清雅温柔,若非这是个已经定过亲的,怕是林家的门槛自此也要被媒人踏破。 一个翻身下马,岳峥动作漂亮而潇洒。 林恪上前,眼中满是笑意,一个虚引,笑道:“未来的姐夫,里边请吧,我家爹爹正等着呢。但愿你能竖着进去就竖着出来,若是横着被人抬出来我林家概不负责。” 岳峥不动声色往里边瞄了一眼,而后大步跨进了门槛,那副模样简直像是上战场一般大义凛然,死生不顾。 一箱箱聘礼被送进了门,而岳峥却被林清泽拦在了院子里头,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林伯父。”堂堂睿亲王现在也如一般晚辈恭恭敬敬的给林清泽行了一个礼,尊敬异常,没办法,你要娶人家捧在手心的姑娘,能不把态度放好一点么? “咳咳!”坐在院中的林清泽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看面前的岳峥,从头打量到脚,那目光就跟他平时在刑部看犯人的目光如出一辙。 “我知你家是王府高门,我们林家自是比不上,但是若你敢在素儿嫁过去以后欺负她的话,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家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岳峥波澜不惊,目不斜视,一字一句的说着:“请林伯父放心,岳峥不管什么生生世世,但是此生此世都一定会护好素素,也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这是我对林家的承诺。” 林清泽终于有了笑意,点点头:“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林恪见林清泽没了问题,对着岳峥狡诈一笑:“好了,爹爹这边没问题了,可是这不代表我这个小舅子就能放过你。跟我走吧,梅沨已经在花厅等着我们了。” 岳峥面不改色,他实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心里头早就准备好了。 但是等他跟着林恪到了小花厅门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脚步,不为别的,就为花厅里堆的死多的酒坛。 “怎么?王爷大人怕了?”梅沨一见二人到了,再瞧岳峥似乎迈不动的脚步,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跳下椅子,一把抓住了岳峥,直直往里头拖,“今日里咱们不醉不归,要知道林恪可是把他宝贝异常的梨花酿都拿出来,所以,你可决计不能推脱。” 岳峥脸色难看,看来今日是要醉死了。 “来来来,小弟我便先敬你一杯,今日下聘,很快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梅沨拿起酒坛倒了一碗酒,自己饮了,同时将那坛子酒推到岳峥的面前,得瑟一笑,“咱一碗,你一坛,反正你酒量好不是?” 岳峥拿过坛子便直接灌了下去,酒水滑过脸边,沾湿了衣襟,却不管半分,直到一坛喝完,却是脸色半点不变。 林恪拿起一只白玉的小酒杯,斟了一杯,敬向岳峥:“作为我未来姐夫,想来这点面子是该给的。”顺手掀开一小坛酒上的红布,推了过去。 梅沨在一边心里大喊:“林恪,你贱啊!公子我还一碗呢,你居然就一小杯,没天理了!” 岳峥也不废话,直接喝了。 当梅沨闻着那味道,口水直流,掐着林恪说:“喂,那可是梨花酿啊,你拢共才五坛,居然就让他这样牛饮,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为了纾解心中的怨恨,更加卖力的给岳峥灌酒。 就在林恪和梅沨这二人层出不穷的理由下,一向酒量甚好的岳峥,第一次喝醉了,被人抬回了睿亲王府。 而夜晚的镇国将军府,格外的宁静,倒是一个人也喝的不行。 云邈抱着酒坛,一个劲的往下灌,双眼迷离。 眼瞧着眼前一个女子走来,欣喜的睁大眼,扔掉酒坛,往前一扑:“素儿!”却只是一个空罢了。 颓丧的坐在地上,看着如钩的残月,似是疯魔的笑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原是我自己,原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 曾经送琴去林府的名为暖玉的丫头站在一旁直叹息,公子,此刻后悔,又有何用?当年她初见林素,便觉公子眼光过人,这林家姑娘却为云家媳妇的好人选,奈何公子从战场回来竟骄傲过甚,做出如此事情,此刻疯癫,奈何奈何。 火红的绸缎将整个林府装扮的鲜亮异常,府内一派欢喜景象。 林素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柳嬷嬷为自己梳头,嘴里念念有词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即使如今真正的年龄已经将近四十岁,但是听着这样的话,林素还是心头一酸,果真不管女孩家多大,嫁人这一天都只是一个女孩,无须坚强也无须勇敢。 柳嬷嬷将发髻盘好,握着林素的手,慈和的双眼望着她道:“没想到,转眼我们姑娘也要出嫁了,也要为□子······”说到这里,倒是眼眶微红了。她看着林素长大,眼瞧着一个小小的女孩长成现在这亭亭玉立的姑娘,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多看看,便要成为别家的人了。 林素向来哭的少,可以说几乎哭不得,可是看着年迈的柳嬷嬷如此模样,也是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柳嬷嬷赶忙拿帕子给擦了,一边复又笑了。 “姑娘,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哭。好容易装扮的这般漂亮,这一哭,可是就要花了脸的。”柳嬷嬷到底是老人,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今日姑娘真是漂亮的紧,保准把姑爷迷的不行。” 一边伺候的雪影和流影相视一笑,她们姑娘不是一直都好看么,不过今日确实是更漂亮了,果真人家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 突然鞭炮声响起,锣鼓喧天,必然是迎亲的人来了。 柳嬷嬷忙将旁边的凤冠给林素戴上,这红盖头还没来得及盖上,林恪便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姐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当林恪一脚踏进屋子,抬眼便瞧见了盛装的林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满眼的惊艳。 雪影流影抿嘴乐的很,没想到也会见到大爷这副模样。 “大爷,你这是傻了?”柳嬷嬷出声打趣,“还是连姐姐都不认识了?” 林恪微微一笑,走进来拿起柳嬷嬷手中的盖头给林素盖上:“可不是,今日的姐姐漂亮的紧,害得我都不想将姐姐嫁出去了,真是便宜了岳峥那小子。” “姐姐,跟着我走吧,弟弟呆会儿还要将你背上轿的。” “好。”林素低声道。 紧接着来的便是花影和月影,四大丫头扶着林素出了屋子门。 而在院子门口的林清泽看着带着大红盖头款步而来的女儿,禁不住心头酸涩,竟是不忍直视。自妻子走后,还未有林恪之时,唯有女儿女儿相依为命,想不到十五年已经过了,今日女儿便要出嫁,他实何其不忍。 “父亲,女儿今日便要嫁人了,还望父亲莫要伤悲。往后素儿不在家中,且珍重身体。”林素盈盈下拜,声音哽咽,即使她现在看不清林清泽的样子,也知道他定是不忍的。 林清泽扶起林素,老泪纵横,再是扛不住,赶忙擦了眼泪道:“素儿尽管放宽心。到了婆家好生伺候着,但是有了委屈也不要忍着,自有爹爹和你兄弟撑腰。” “素儿晓得。” “好了姐姐,我背着你上轿了,莫要错过了吉时。”林恪两边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也是复杂万分的,欣喜姐姐嫁人却也舍不得。 当林恪背着林素出了门,将林素带进了轿子里边,也是泪眼模糊的。 今日一身红衣的岳峥倒是显得面容发柔和了些,尤其是瞧着轿子的目光更是温柔无比的。当轿子启程许久,林清泽还在门口观望着,而林恪早就骑着马跟着队伍往睿亲王府去了。 睿亲王府一改往日的庄严肃穆,今日热闹非常,那王府里头的丫头婆子小厮们,各个笑得就跟那弥勒佛似的,见人就说他们家得了一个好王妃,就怕人家不知道一样。 “太王太妃,轿子来了。”太妃身边的徐嬷嬷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当年林素救了她一命,现在又成了王妃,可不是让人高兴。 “哟,这可总算来了,快点老头子,准备准备。”太妃忙拉了太王就起来,那激动的劲就好像娶媳妇儿的不是她儿子而是她一样。 太王一副嫌弃的模样:“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媳妇儿给我叩头了,等的老早了。” 诶啊,老子我也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岳峥那死小子这回是无论如何也得给我叩头了,某太王已经在心里笑到疯魔了。 等二人啰嗦的差不多后,新人已经进门了。 林素牵着手中的红绸,手心微微出汗,不过却是镇定的很,至于是真镇定还是假镇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三拜过后她随着前边的人走着,那人的脚步不紧不慢,正好配合着自己的步伐,倒是让她心安不少。 雪影月影这四个大丫头,跟在林素的后边,瞧着前边不时回头来看看姑娘是否走的平稳的姑爷,都偷偷笑了,看来姑娘这回是真真嫁对了。 没过一会儿,林素明显听到了开门声,而后自己便被扶着坐下,身边再也感受不到丫头们的气息,顿时稍有心慌。 接着便是一个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靠近。 “若是饿了,房里头的东西便吃些,咱们不兴那些俗礼。”明明是清冷的声音,但其中的温柔却像是能溢出来一般,林素在盖头里的脸莫名的红了。即使隔着一层盖头,似乎岳峥温热的气息也是扑面而来。 心似乎一下子跳得快了些,明明未曾见过几面,此刻却觉着仅仅是听了这声音,也觉着相守多年。 “喂喂喂,新郎官,你这是一入洞房就拔不动腿了怎么的?还不给公子我出来,今儿个的酒你可是跑不掉的。”院子外头梅沨死命的叫嚣着,声音穿透力极强,而林恪摇着折扇毫无制止的意思,他巴不得岳峥今儿个吃亏呢。 “就是就是!王爷,今儿个你可不能赖在里头,出来喝酒呗!” 这梅沨一开头,其他人就开始叫唤上了,反正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想来那位冷面王爷也不会如何,今儿个错过了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岳峥温声道:“我先去了,没事的。” 这一句“没事”不知道是在安慰林素不要紧张,还是在告诉林素他不会有事。就在林素纠结的时候,岳峥已经出去了。 刚出了门,那脸色就变回了原本的冷脸,哪里有刚才的半分温柔,对着门外的四个丫头道:“好生伺候着王妃。” “是。”四个丫头行礼点头,便6续进了房间,再想想岳峥前后的变脸,都忍着偷笑,简直比那脸谱还厉害。 “哟,王爷您总算肯出来了?我还以为这是要把我们这小老百姓给扔外头的趋势呢!”梅沨一见岳峥出现便赶忙舀起一壶酒,带着一酒杯就过去了,笑得不怀好意,“来来来,今儿个你成亲,公子我敬你的。”说罢便将酒杯斟满酒递了过去,眼巴巴的瞧着岳峥。岳峥也不矫情,仰头便灌了下去。 林恪执起酒壶,拿起酒杯,满上:“姐夫不愧是男儿,想来这杯酒该不会拒绝?” 又回头对着后边同辈的公子哥们笑说了一声:“怎么,哥几个都愣着?还不来敬酒?这可是大好的日子。” 岳峥皱眉,他是没想到,林恪和梅沨两人上次还没把自己灌够,今儿个居然又来了。 “走了走了,敬酒了!”后边的一众公子哥也是平日里胆大包天的,各个拿起酒壶就往这边来。 看着被众人挤在中间的岳峥,林恪笑得一脸婉转风流。抬头一瞥,不禁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郁郁寡欢的云邈,扬眉一笑,不与理论。 自从那身红裳的女子掩面而来,云邈便失了心神,此刻唯独一杯一杯的灌醉自己,再无他法。 一直闹到晚间众人还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倒是岳峥一副疲累之象,醉的连路都走不稳了,终于梅沨的一杯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岳峥醉倒了。 忙的身边的丫头赶忙扶着往后院去了。 “啧啧,我记得他的酒量可绝对不仅仅是这样的。”梅沨摸着下巴,笑得一脸奸诈,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识破一下。 林恪扇子一合,直接打在了梅沨的脑袋上,疼的他直抽气。 “你这是想让我姐姐的婚礼变成闹剧么?闹过就算了,要是姐姐生气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走了,跟爷去看看那位云兄,想来他才值得咱们好生关注。” “好咧。” 岳峥被人跌跌撞撞的扶进屋子里头,却是立刻挥退了服侍的人。林素身边的丫头互相望了一眼,便悄悄退了出去。 林素的手抓紧了衣服,这回心跳真是不正常了,准确来说,从岳峥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下过一百二。 听外边来的人说想来是喝醉了,想到这里,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理清头绪,便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了,不似自己的细腻柔滑,而是苍劲有力,指节分明,有着厚厚的茧子,想想便知是练武造成的。 “今日我总算娶到你了。”温柔的话语,而后便是一阵明亮,抬头便见那英俊的男人如火一般的目光,全是惊艳与温柔,让林素顿时羞红了脸,低头。 半晌岳峥才从那抹惊艳中回过神来,唇边的笑意愈加的明显,直至变为无边的宠溺。 “我的娘子,果真是世上最好看得,即使是仙子也比不得。” 林素听着这样的话,心跳便漏了一拍,这还是外边人说的那个冷酷的睿亲王么?抬头便见着岳峥眼中无边的宠溺,心头似有甜蜜,这人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明明见面不过两次,现在一见却似一别经年后的温柔重逢。 “那我是否该谢谢夫君如此的夸奖?”既然已是夫妻,林素即使紧张害羞,却也是强装淡定的。 岳峥为她拿下沉沉的凤冠,理好头发,拉着她的手道:“不当如此,本就是事实,又何必谢过。你我是夫妻,你若是真想谢我,就与我白首不离。” 林素望着他坚毅的面容,柔柔一笑,真就像那十五岁的女孩一般,如红梅初绽,晃花了岳峥的眼。 “好,我便许你,相濡以沫,一生不离。” 岳峥听此一言,笑容朗朗,他真的从未像这一刻这般高兴过,高兴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欢喜。 将林素的手握于胸前,像是珍宝一般看着林素,低声道:“一生不离不弃,我若活着,便不许你受半点伤害,若我死了,也不许你受丝毫委屈。” 拿起桌上的酒杯,二人皆笑,交杯一酒,交托一生。 红烛高照,鸳鸯帐暖。此情此意,此生此世。 61第六十一章 贾妃悲剧 清晨虫鸣鸟叫让岳峥皱了皱眉头,手臂一搂却只有半冷的被窝。翻了个身,双眼睁开便瞧见了自家媳妇儿已经在镜子前梳妆了。镜子里头的女子柳眉凤目,肌若凝脂,怎么看都是那江南水乡里蕴养出来的女儿家,可惜再想想这两日她爽利的为人处事,却又不见半分江南女子的温软,倒是极合岳峥的脾气。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心中想着,若是此种静好岁月能一生相持,那么便是美极了。 林素梳着长发,笑得浅淡而幸福,这两天在睿亲王府她过的极是舒心,虽然已为人妇,然夫君疼宠,公婆更是如女儿般相待,如此婆家,妇复何求。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想来父亲和恪儿怕是早早就等着了。 突然手被握住,梳子自然的被拿走,耳边温热:“怎么不等我起了便梳妆,我可是说过要日日为你绾发的。” 林素回头瞧去,展开笑颜,抢回梳子道:“今日回门,你绾的发髻似乎并不能见人,若是爹爹和弟弟瞧见了,必然有你好果子吃。” 点点岳峥的鼻子,林素无奈。这个男人对着旁人就是一张棺材脸,但是到了她这里有时候却跟个孩子一般,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岳峥也不恼,弯弯嘴角,身子前倾抱着林素道:“好,那一会儿我帮你画眉,这你是认可的。” “好,那就麻烦夫君了。” 告别了太王与太妃,二人便上了马车往林府去了。 “听父王和母妃的话,他们是要离开京城出发了么?”林素半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闲闲的问道,“看来我们家也要准备准备了。” 岳峥替她将一支松了些的簪子固定好,拉起她的手道:“不用担心,睿亲王府准备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有事,咱们又不是谋反,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嗯。”点点头,林素总觉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并且相处越久,她就越加依赖。 岳峥没有说话,只是将林素拉倒自己身边,半搂着她。这个女子为了林家总是独立而骄傲的,所以,他希望至少他在她身边的时候,能够让她学会依赖。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岳峥甚是奇怪,冷声出口:“怎么回事?” 外边的小厮低声答了:“回王爷的话,前边是宫里头的仪仗队,看方向似乎是往贾家去的,我们该怎么办?” 小厮的话音一落,林素倒是想起来了:“今日似乎是后宫嫔妃归家省亲的日子,看来我们是遇上贾妃了。” “等队伍走了我们再走,否则这要是磕碰到哪里就麻烦了。”岳峥眉头微拧。不是他怕了贾元春不敢往前走,而是万一贾元春发现了,那么他和林素是不是还要给贾元春行礼?这种蹦跶不了几天的戏子,就算是皇上的妃子那也是个妾,而且是个讨人厌的妾,他可不能委屈了自家媳妇儿去给贾元春行大礼。 林素也知道他的想法,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没办法,皇帝的女人,哪怕是个妾,你都个去行礼拜见。 贾元春坐在软轿之内,心情不是一般的舒畅。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得意的笑了。自从她怀了孕以来,太后可是关照的很,而皇后那个女人想要陷害她没想到却被皇上戳破了,若非为了皇家的脸面,现在恐怕全京城都传遍了皇后假怀孕的消息了。皇后被禁足,她在宫中可谓如鱼得水,哪个不来巴结她,她现在即使不是皇后也尝到了后宫除了太后外权利巅峰的滋味,那真是美妙的不行。 “娘娘,我们后边似乎跟了一辆马车,要不要去把他们赶走?”轿外小公公声音尖细,透着一股子讨好的意味。雅*文*言*情*首*发 贾元春一听居然有普通人家的车辆跟在自己的队伍后边,不禁恼怒,想自己是什么人,那些人也配和自己走一条路?不是说这条路早就清空了么?怎么还有人敢如此大胆?万一是个刺杀的怎么办?想到这里,贾元春不禁浑身冷汗。 “去,把他们给我拿下!”一声冷喝,“你们这是怎么办事的?万一要是图谋不轨的人,伤了皇子,你们就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是是是!”小太监连忙哈腰答应着,没想到自己来拍马屁的居然拍到了马腿上,忙着往后头去招呼人拦住后边的车子了。 贾元春心中暗恨,这些奴才,表面上笑得跟朵花一样,私下里居然能把不明不白的马车放上这条路,简直找死!回宫后,一定要一个一个修理他们。 没过半晌,那小太监就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的赶回了轿子旁边,连话说的都是哆嗦的:“娘娘······娘娘,那个······” 贾元春见他一句话半天说不全,心中气急,不耐烦的打断:“到底什么事?”手上金灿灿的指甲套恨不得用来戳死那太监。 小太监吸了一口气,好容易镇定一下:“娘娘,那马车里坐的是睿亲王和王妃,小的们一时得罪了,气得那二位另外抄了小路走了。” “绷!”贾元春心里头一根弦断了。现在的睿亲王岳峥她在宫中还是有耳闻的,为人刚直异常,武功谋略皆属上层,最重要的圣上对睿亲王一家极其看重,见到太王都以亚父之礼相待。而刚刚娶的王妃又是圣上倚重的林家,这两家哪一个都得罪不起,看来这回倒是有些糟了。不过抚摸过自己的肚子,想来圣上和太后看在皇子的面子上,也一定不会计较的,毕竟皇家的子嗣比他们重要多了。 那小太监见贾元春半天未曾说话,也不敢多言,便唯唯诺诺的跟在了后头。 贾家众人今日早早便守在了这里,连带着贾母这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也穿着品级大装站在门口许久愣是没有半点不耐烦。 远远就瞧见一个小太监过来了,贾家众人一阵兴奋。 “这位是贾家老太君吧?”小太监赶忙上前给贾母行了一个礼,笑嘻嘻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宫里来的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贾妃娘娘一会儿就到了,还望各位做好准备。” 贾母上前一步,带着惯有的笑容:“麻烦公公了,公公里边请,喝点茶吃些点心,也好洗洗一路的疲乏。” 那小公公对于贾家如此的礼遇也是高兴的,毕竟在宫里他只是个小太监,几乎没人看得上,宫里资格老而又厉害的公公多了去了。 “贾老太君的好意咱家心领了,但是咱家还要往前边去迎娘娘,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于是在贾家人的目送下小太监离开了。 等待许久,终于礼乐声响起,贾家众人立刻抖擞精神,知道是贾元春来了。 就见那人压地银山般的从街头而至,前后庄严异常,即便是个小小宫女都浑身带着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贵气,看着的人都得赞上一声不愧是天家威严。 贾家一群人呼啦啦的立刻跪地叩拜,时有小太监前来,笑着说:“娘娘免了各位的礼,各位请起。时间不多,还是让娘娘赶紧往里边换服吧。” 贾府众人立刻应了,迎了贾元春进了府内,让贾元春将衣裳换了。 抱琴早就被贾家人接到另外的花厅处接待,这宝琴跟着贾元春一起进宫,多次代贾元春受过,对贾家也是有恩的,自是不能亏待了,否则万一以后在宫里头给贾元春使绊子,那可怎么好。 此刻贾元春身边另外一个侍女正在服侍她换衣裳。 “娘娘,这沉重的宫装倒是劳累了,这件衣裳轻便点,想来会舒服很多。”侍女拿着一件衣裳细细给贾元春换上。 当换完衣裳以后,贾元春一个转身,刚想出去,谁知道竟是脚下一滑,立刻便扑了出去。旁边的侍女立刻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应过来,等到她想到要去接住贾元春的时候,便已经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贾元春疼的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她的□已经开始流血了,手脚痉挛。 “娘娘!娘娘!”侍女立刻蹲下,抱着贾元春,一边朝外边死命的喊,“来人啊,来人啊,不好了!娘娘出事了!快来人啊!” 守在外边的宫女和太监一听,一个机灵,将门推开,直直跑了进来。一看到贾元春的样子,各个吓得六神无主。这会儿贾元春疼的连话说都有些吃力了:“叫稳婆,叫太医!” 这下那些太监宫女才回过神,急吼吼的往外走。幸好太后英明,就是怕发生事儿,让太医和稳婆一起随着队伍来的。有些则是赶紧让贾家的人准备热水毛巾这些生产要用的东西。 这边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将贾元春抬到床上,赶忙拿被子盖了。 贾家人这会儿还等着贾元春来呢。 “贾老太太,赶紧让府上准备。娘娘刚才跌倒了,□流血不止。” 贾母乍听此言,竟是如同五雷轰顶,一阵头晕目眩,直直倒了下去,好在旁边的鸳鸯一把接住了她:“老太太!老太太!” 叫了好几声,贾母还是一副痴呆模样,竟是吓得狠了。 一边的王夫人也是晕死在了椅子上,不过好歹被探春掐着人中给弄醒了。 下边一屋子的媳妇孙女失了贾母这个龙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王熙凤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走到丫头婆子面前:“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这话一出,丫头婆子们立刻皆往外跑。 屋子里众人先将贾母安置了,然后便一齐往贾元春所在的屋子去了,满脸的忧色。唯独惜春,小小年纪还是那般冰雪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压根就和她无关。 冷眼瞧了贾家众人一眼,再看看隐隐有血气传来的屋子,心下冷笑,好事做多了,终会有报应。 而刚刚伺候贾元春换衣裳的宫女这时候端了一盆子血水出来,头也不抬的就往后头走。没人瞧见她嘴角隐隐的冷笑,皇后娘娘要整治的人还就从来没有人能逃得掉。刚才贾元春的摔跤那是必然的,因为她身上带着一小块油糕,在给贾元春穿衣裳的时候便悄悄扔到贾元春的脚边,而她早就观察清楚贾元春平时一脚跨多大的步子,那块油糕距离正好,结果不出所料,贾元春一脚便踩了上去。 这时候产房里边的老太医是满头大汗,这贾妃娘娘怀胎八个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再加上她又是摔得狠了,这身子失血严重,看来这小孩大人只能保住一个了。 看向旁边的一位老太医,那老太医点点头,看来好似认可了。 年轻的太医赶忙往外头去,见着那打头的资历稍高的公公,立刻走了过去:“公公,娘娘怕是不好,最多撑不过两三个时辰。身体太虚,这孩子和大人,我们只能保住一位,公公还是快些往宫里去,让皇上和太后娘娘决断啊!” 那太监一听,立时脸色暗沉,这下是真不好了。也不多废话,立刻就要旁边给他备马,急匆匆地往皇宫去了。 站在一边的贾家众人听了此话,早就神不附体了,一个个失了心神。贾政在一边早就哆嗦的不行,这回干脆和他媳妇王夫人一起倒下了。 好在旁边人给搀着了。 岳铭此刻正在太后宫中闲聊,忽见梁明带着一个陌生的太监进了殿中,见梁明不似平时的沉稳和那太监慌张异常的脸,岳铭皱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贾妃娘娘会贾家省亲摔倒了,太医用了催产药,可惜贾妃娘娘身子太弱,太医说是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位。娘娘撑不了多久,请皇上早早下决断。”梁明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一边踢了身旁的太监一脚。 那太监会意,立刻附和着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岳铭脸色很差,静默了半天未曾说话,最后冷冷说出四个字:“保住孩子。” 而一边的太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看来是没有异议。 贾元春身边的太监,一听此言,还不敢确认,直到梁明拉着他出来才回过神。 “还站在这儿干嘛?贾妃不是难以支撑了么?若是龙子有什么危险,你拿什么担着?”梁明用拂尘的棒子狠狠打了一下。那太监这才急急忙忙的再往贾家去了。 当贾家众人接到保住孩子的旨意后都是浑身冰冷,天家就是如此,无论你是什么人,都高贵不过皇室血脉,明明即使孩子没了,只要大人还在就能再生,但是皇家人却依旧选择了保住孩子。贾家众人这时候已经不能独立站立了,皆是相互搀扶着。 太医得了这个命令倒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一直吊着,怕是最后得一尸两命。 当屋子里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时,贾元春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眼都未见到便咽下了气。 太医将包裹好的婴儿交给一边的嬷嬷,将满是血污的手洗尽。 唉,若是生出来的是个皇子,那么这贾妃死了也就值了,可惜,却是个公主,而且由于贾妃私自用了益于受孕的药,这小公主体弱异常,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啊。 所有都结束的时候,梁明已经带着宫中的人来了,听说孩子已经生了,贾妃已经不在人世时,梁明也是一阵唏嘘,这后宫的女人哪个都不容易。 当接过襁褓中的小公主的时候,梁明唏嘘之感更甚,原来只是个公主,却要了贾妃的性命。 将公主交给太后身边的嬷嬷,明黄的圣旨已经拿出:“贾家众人,跪下接旨!” 贾政和贾赦立刻颤抖着跪下,王熙凤之类的女流更是生生跌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贾妃于贾家被害,现不明真相。暂将贾家众人兼仆役一并收监,待刑部查明,再行处置。钦赐!” 圣旨刚刚宣读完,王夫人这回是真的直接晕死过去了,当然其他人也再顾不上她了,这时候个个都跌坐于地。 贾政颤颤巍巍的将圣旨接入手中,眼中全是眼泪,谁都没想到,自己闺女成了妃子,不仅没能给家族带来好运,反而给家族添了无比的厄运。 梁明拂尘一甩,身边的皇宫大内侍卫训练有素的涌了进来,开始抓人。 “记着,贾家的人一个不留,当然下人也是。如果只是在贾家的亲戚或者来做客的,就让他们收拾收拾离开了。” 62、第六十二章 贾家败亡 ... 林黛玉现在和罗管家正在屋子里头收拾东西,本来今日林黛玉也应该去拜见贾元春的,奈何被贾母气狠了,身子又不好了。 原是上次罗管家去问了,结果王夫人也在场,将林黛玉羞辱了够,说这个侧室都是施舍给她的,还想要当正室,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当时贾母虽然指责了王夫人说话过火,奈何却没有否认王夫人话中的意思,自那以后,林黛玉病得更甚。而贾宝玉这段时间又被贾府众人阻隔着不能见林黛玉,这让林黛玉失望尤其。 “两位还是快些收拾吧!”一个小公公不甚耐烦的催促道,“若非是梁明公公亲自说明不得动贾府以外的人,而你们又只是亲戚,这会子早就被抓起来了。” “是是是!公公稍安勿躁!”罗管家立刻赔礼,顺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了那小公公。这下子,小公公眉开眼笑了,也不紧着催了。 罗管家一边收拾,一边旁敲侧击的打听事情,待打听明白以后也是一阵哆嗦,幸好皇上没有牵连,否则他们还真跑不掉。 其实哪里是皇帝不牵连啊,而是林恪通过暗夜阁得知了这一事情,立刻使了人到皇宫去知会了一声,让岳铭放了林黛玉。虽然林恪觉着自己没那么好心,也没必要遵守那劳什子的约定,但是今日是林素回门的日子,好歹也算为自家姐姐积福了,反正放了一个孤女对他而言也无甚关系,该讨回来的也差不多了。 这边罗管家将重要的细软和一些珍贵的摆件都收好了,便使了从扬州带过来的人把马车拉过来,东西全数放了进去。而后便候着林黛玉出了院子。 林黛玉这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话,事情的经过她刚才也听那位公公说了,就算她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而且经历了这么多,贾家如此待她,她也算是看穿了,以前的自己太过天真,以为外祖母家必定是对自己好的,怎么说也是有血缘的亲戚,但是现在她听到亲戚二字却只是苦笑,真是讽刺的紧,这样的亲戚连外人都尚且不如,不要也罢。至于宝玉,想想便是心酸,但是自己无论如何喜欢他,但是他家中人不同意,自己又能奈何,而他也不是那种能反抗家里头的人。 这段时间她算是明白了当年叔父家的良苦用心了,可惜自己当年年少,一事不通,只是一味相信的母亲,却把真正为自己好的人给得罪了。 被罗管家和雪雁一路护着,虽有些磕磕碰碰,林黛玉也丝毫无伤的到了大门口,至于紫鹃,作为贾家的家生子,早就被带走了。 瞧着这一路上被带走的男男女女,各个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平日里骄横的模样,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也会变成那样,林黛玉自己便心凉了半截。 梁明远远瞧着便见着一个病弱女子走了过来,倒真是如那画中仙子一般,不似凡尘中人,想想便知道这八成就是那位林姑娘。 缓步而去,慢声道:“这位便是林姑娘吧?” 罗管家诧异,这位公公怎么知道的?但是赶忙还礼,不卑不亢道:“正是林家姑娘,不知公公有何指教?” 林黛玉看了梁明一眼,只觉这位公公虽是精明却并无恶意,遂行了一个礼,心里头却也是跟罗管家一样奇怪。 “你们还是赶紧离了这里罢,若是被牵扯了,那可就真枉费了林家大爷的一番心意了,这里有一个地址,往这个地方去了,自然会有人接待你们。” 梁明之所以将这话说出来,就是要这主仆二人知晓,林恪并非无情无义,你们以为的好人到最后却是抛弃你们的人,而你们自认为不堪的人,却最后救了你们。至于那个地址么,却是薛家所在之地。 罗管家接过写着地址的纸张,再三道谢后拉着林黛玉往外走,在外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上了马车,林黛玉掀起帘子便能瞧见那大门上写着的“赦造荣国府”的牌匾,一如往日的高悬,只是此刻竟失了往日的繁荣之气,显得死气沉沉。 当年她不被看重的从角门被抬进了贾家,而今却从正门离开,想想都讽刺的异常。再想到自己逝去的爹爹和母亲,眼泪便滚了下来,爹爹娘亲,到底是你们害苦了我,还是我自己害苦了我自己? 往前看去,一个名字生生被掐断在了喉咙里:“宝玉!” 贾宝玉混在一干女眷当中,若非林黛玉与他相处甚久,怕是也瞧不出来这男扮女装的贾家宝二爷。战战兢兢混在人群当中,眼泪直往下掉,一边的探春明显在低声安慰着什么。 “姑娘,这样的男子你还喜欢么?”罗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帘子的边上,看着林黛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再看看人群中毫无男子气概的贾宝玉,真不知道姑娘喜欢他什么,“到了家族危亡时刻,不仅不能护着自己的家眷,反而要自己的妹妹去开导保护,这样毫无担当的男子,姑娘真的喜欢?想想王夫人身边那个死去的金钏儿,姑娘难道还有所留恋么?” 林黛玉默默不语,现在不是她是否有所留恋的时候,而是不管她是否有所留恋,都救不了他,而贾府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救了他们而感激自己,或许甚至会被他们当作理所当然。 放下帘子,林黛玉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罗管家,走吧。” 罗管家释然一笑,虽然此间经历种种,但是好歹姑娘总算是懂事了,若是姑娘吵着要去救贾家人的话,怕是他就真的心死了。 贾府大门前几辆马车缓缓走动了,离开了这个即将被封的没落家族。 贾元春的尸体被运回了皇宫,棺椁暂时安放在她所住的凤藻宫。 抱琴站在棺椁前不哭也不闹,仅是静静地站着,那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疼。她自五岁开始便跟着姑娘,在贾家陪她学习琴棋书画,那时候的贾元春也是天真烂漫的,好似一朵娇艳的花儿,就等着未来俊美的姑爷前来摘取。但是世事往往难料,贾老太太将姑娘送进了这座金丝笼,这里充满了险恶的人心与尔虞我诈,姑娘在吃过多次亏以后也渐渐从纯白的小女孩变成了满是心机的后宫女子,而后她成了娘娘,再也看不到儿时的半点影子。 梁明站在她的身后,最后开口问道:“贾妃已经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话才出口,前边的抱琴便已经直直地冲向前边的棺椁,“呯!”的一声,顿时血流如注,双眼迷离,看样子自然是救不活了。 “我陪着姑娘一起······一起,再怎么样都陪了一辈子了,这最后一程也······”连最后的念想都未曾说完,抱琴便闭上了眼。鲜红的血染上了素白的宫装,刺眼异常。 梁明闭上眼,如此忠心的丫头,若是跟个好主子,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投错了胎。挥挥手,让后边的小太监将尸体抬走。 “将人烧了以后骨灰就不用洒在那口枯井里边了,装起来好生送到哪个寺庙供着吧,此番也算咱家对这女孩子的一点子敬意罢了。” 岳铭因此事大怒,下令彻查贾家和贾妃发生意外一事,必要严惩不贷,以树皇家威严。 皇后柳氏这两天日子过的极其舒坦,没有了那个贾元春的膈应,她便又是无人敢挑战的六宫之主。 “皇后娘娘接旨。”梁明这两天宣旨都已经跑断了腿。 皇后一愣,怎么会突然到她这儿来宣旨?难不成是那件事被发现了?不可能!兀自安慰自己。爹爹已经派了杀手去灭口了,那个宫女不可能还活着。 端庄大方的下拜,皇后柳氏充分张扬了一个一国之母该有的风范,可是越是如此,梁明就越是可惜。 待圣旨宣完,皇后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圣旨,怎么都不肯接。 一把抓住梁明的衣领,柳氏状似疯癫,双眼通红:“不可能!本宫是皇后,是六宫之主,皇上怎么可能才将本宫迎进皇宫一年有余便废了本宫?本宫没有对那个贱人怎么样,这一切都是诬陷,本宫要见皇上!带本宫去见皇上!一定是你这个狗奴才假传圣旨!” 柳氏现在的样子吓坏了一干宫女,跟在梁明后头的侍卫立刻抓住柳氏,将她架了起来。梁明理了理衣领,依旧满面笑容,与柳氏还是皇后是一般无二,但是那笑容此刻看起来却让人从脚板底寒到天灵盖。 “柳氏,你现在已经是庶民,没有见皇上的资格,对了,那个名叫怜儿的宫女你应该还记得吧,很不好意思,她还活着。” 在听到“怜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柳氏便目光涣散了,一切都完了,皇上知道了。 梁明显然是嫌弃刺激的还不够深,立刻又补上一刀:“令尊也就是曾经的丞相大人已经和你一样被贬为庶民,因为他不仅买凶杀人,而且这些年干的那些事也够他死几次了,圣上仁慈,只是将你们一家贬为庶民并且昭告柳家子弟再不得入官场罢了,同样已经是庶民的柳嫔娘娘现在应该已经在宫门口等着您了。” 梁明而后再不看柳氏一眼,便将圣旨塞进柳氏的手中,转身离去。不是他无情,而是这位前皇后娘娘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就算他抱有同情也无甚用处。 其实即使皇后做了那些事情,但是罪过应该不至于此,但是柳相这两年太过猖狂,鱼肉百姓,岳铭正好趁这次机会一并铲除,而柳家两个女儿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这段时间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着几大世家被彻底覆灭的事情,那是无数人拍手称快。 贾家几乎连一天用几两银子来吃饭都被刑部查的清清楚楚,当然,那些在外头放贷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了,不过真正最让人大开眼界的就是,贾家居然窝藏了已经被抄家的甄家的绝大多数财产,全部都是从王夫人的屋子里边搜出来的,当然,还有很多当年皇室赏赐下来的东西,这些可都是死罪,没想到人家贾家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犯了下来。至于王熙凤乱用权逼死一双痴情儿女之事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圣上听此龙颜大怒,由于其中还涉及到王家,史家之事,干脆让刑部的将这两个家族一并查了。于是王家和史家都被查出诸多罪证,在朝的革职并且与眷属一起下到大牢。好在薛家是个经商的,家中除了两个女子就是一个以前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倒是没和这几家有官场上的来往,反倒是跑过一劫。 半个月后,圣旨下达,贾家男子与王夫人、王熙凤这些罪责重大之人皆流放八千里,一生不许离开流放之地,遇赦不赦。其余女子皆发卖为奴,定于三日之后。至于贾家老太太,早就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中风而死了,比较可惜啊,她没能瞧见贾家最终的结局。 闹哄哄的酒楼之下,贾家众多的丫头婆子和小厮们手脚皆被锁着,当然姑娘们也是如此,像是牲口一般被人观望。不少曾被贾家迫害过的平民百姓,拿着烂白菜叶子就往她们身上砸,反正这里靠近菜市,有的是烂白菜。 探春往后头躲了躲,她虽是庶出的女孩,可是从小在家也是锦衣玉食,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狼狈。一向自是甚高,她又如何肯将自己丢人脸面的一幕示于人前。而迎春本就木讷胆小,此刻更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想要躲过那些扔上来的东西,却无能为力。 唯有惜春站于人前,即便被砸到满身脏污,却是毫不在乎,再不会移动。在她看来,贾家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今日有次报应,实属寻常。一双微冷而清凉的眼睛却是干净异常,像看透了人世沧桑一般,在一众人之中显得遗世独立。众人恍如也是看出来一般,倒是不再往她身上砸东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一辆平凡的马车从这里驶过,突然马车内的主人出声了:“停。”未见其人,但闻这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便可见其人不凡。 “主子,何事?”车夫低头,恭声询问。 “那个冷冷淡淡的小姑娘是谁?” 车夫奇怪,怎么主人也会关心这事?虽然主人并未明说是哪位姑娘,但是他却是知道的。当下将贾家之事讲清。 “买下。”只是一声命令,无关乎感情。 “是,小的明白。” 林恪站于水阁之上,临风眺望,倒像极了无忧无虑的逍遥公子。 当暗夜阁的江城来此之时,便只想到一句话“我本天上客,不染世间尘”。当初由于苏枭的背叛,江城已经成了仅次于林恪的暗夜阁第二人。 “贾家之人情况如何?”林恪转身问道。 江城收回心思,恭敬道:“寡妇李纨被一位慈善之家买走,说是李纨的父亲李翰林曾有恩于他们家;贾迎春和贾探春皆被商贾之家带走,似乎是看上要做妾的。倒是那位最小的贾惜春归处,让人意想不到。” 林恪略感兴趣,他早听说这位最小的姑娘是个贾府难得的干净人,最是看不起脏污之地的贾府,难不成这回是有了奇缘? “主子可还记得当年睿亲王府遭到的刺客?那是一个杀手组织,即使这么多年暗夜阁也仅仅打探到其皮毛。” 林恪暗忖,难不成贾惜春被那个组织的杀手给买了? “这我还是记得的,柳相一开始就是请了那个组织的杀手去杀宫女怜儿的,不过据说被拒绝了。” “正是那个杀手组织,而买走贾惜春的正是那幕后之人,也就是杀手们真正的主子。” 江城说完后,连他都觉着不可思议。 林恪也是惊奇的,不过到未曾如何的放在心上,别人之事他从不在乎 63、第六十三章 大结局 .. 白云苍狗,时光流转,五年转眼即过。 林素望着摇篮里边自家的三小子,笑得温柔,时间带走了太多太多,但是也决计带来了不少,比方说它带给了林素三个可爱的儿子。 回想过去的五年,倒是不少意外之事发生,林黛玉在两年前嫁给了薛蟠,现在连孩子都满月了,夫妻和乐;至于薛宝钗则是依旧选择了当官夫人,不过却是个续弦,好在家中和睦,也并未生出事端,反倒是和那家的老爷生出了家中的老幺,喜的那子嗣单薄的人家家中无可不可的。 至于林恪在十五岁那年高中探花,倒是让世人又惊叹了一把,而后与梅欣完婚,两人倒是运气极好,第一胎就是一对龙凤胎,可是羡煞了她这个只有三个皮小子的人。 而王朝内部也被血洗了一遍,岳铭这五年内用雷霆手段让四王八公那是死的死,散的散,忠顺现在在家就跟在大牢没区别。 “想什么呢?”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随后她便被拥进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有没有想我?” 林素没有回头,因为这人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没有,你天天都在,又有什么好想的?” “南疆战事已起,皇上今日招我和留仙前去,委派我们二人去平定南蛮。”低低地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林素却是知道这人现在是既担忧,又兴奋。担忧战场无情,兴奋多年计划终于可是实行。 林素转过身,看着这个越发沉稳精干的男人,岁月让他变得更加有魅力。 “不论你再哪里,不论你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按上岳峥微微皱起的眉头,林素笑着说道。这些年的相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这个男人,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他是她唯一依赖着的人。 “不会死,只有生。信我。”眼中有着坚定,也有温柔,林素只是点点头。 而此刻林府中林恪和林清泽正对坐着。 “父亲,这是最好的时机。”林恪现在早已经褪去年少的稚气,整个人如古井般平和而文雅,但是唯独知之甚深的人才知道那优雅的背后影藏着尖刀。 林清泽颔首表示同意。半年前他便辞去了朝中的事务,专心打理林家的产业,将最后部分给转移走。 梅欣出了屋子便见着迎面而来的林恪,二人相视一笑。即使已经五年,但是每每看到林恪的那一张容颜,梅欣仍然觉着还是会脸红心跳,真的是仙人之姿,可惜他爱的不是她。不过这她并不在意,只要她能陪着他一辈子就好。 “大爷,宫里头的梁明公公正在门口候着,说是皇上有请。”双儿给二人行礼,顺便将事情给说了。 梅欣推了推林恪道:“快些去吧,别让皇上给等着了。” 林恪无奈一笑,自己这妻子多早晚能长大,即使现在也跟个小姑娘似的。 梁明站在林府门前,等了又等,终于见到那一袭玄青出现在了门口。华光将林恪的脸在夜晚映衬的分外好看,连梁明都失神了片刻,心中暗叹,难怪皇上一直念念不忘。 林恪见着这样的梁明忍不住出言打趣:“梁总管,还不走么?还是你准备就拉着个空马车回去?” 梁明赶紧笑哈哈出声,拉着林恪就要他上马车:“林大人您要是真这般做了,那咱家也就没命了。” 一路之上林恪都在想,岳铭这时候将他叫过去意欲何为?难不成是南蛮之事有变?就在心里盘桓了好几个猜想之后,还是不能想通,干脆,放下心来,不再多做无谓的假想。 “这是?”奇怪了,梁明大晚上把他领到御花园来干什么? 行了一个礼,梁明低声道:“林大人,咱家就送到这里了。您往里边去就可了,皇上在那亭子里等着您。” 而后不等林恪出声,就转身离开了,那速度就跟练过轻功似的。 林恪不疑有他,慢慢往里头走着,他也记得这处是有一个凉亭的。 隐约间有琴声传来,模糊不甚清楚。越是往里边去,那琴声越是分明,林恪低头似有似无的苦笑了一下,莫不是圣上在这大晚上约他来听这曲《凤求凰》吧? 凉亭已然出现在眼前,那人一身玄金色的袍子在月光之下显得幽暗而神秘,一模一样的衣裳他曾经也穿过,在他听自己弹奏这曲《凤求凰》的时候。只是而今,亭台依旧,锦衣似曾,奈何人已非昨。 待一曲完毕,林恪跪拜下去:“臣参见······”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托了起来:“朕曾经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于朕,永远是不同的,这话到现在依旧管用。” 林恪微微退开,拉开了他和岳铭之间的距离,低头道:“君君臣臣,礼不可废。” 身前之人传来低低地叹息声,似后悔,似无奈:“你还在怪朕?” 林恪浅笑,抬头看着岳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年时间,让这个曾经幼稚的帝王变成今日这般威严而不可高攀。 “臣从未怪过陛下,臣只是一直在责怪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一段不可开始的情,却偏偏让它开始了。” 岳铭听此一言,脸上似有惊异之色,但是夜色浓郁,却也看得不甚清楚。 “陛下您要成为一代明君,自然不可能干出那三千佳丽专宠一人的事情,更别说你我皆是男子。您是帝王,自该为着这如画江山日理万机,而不是自困于情之一字中。若是您为了林恪一人而置天下不顾,那么臣才会怪您,才会觉着自己看错了人。” 这回岳铭终是忍不住了,一把将林恪搂紧了怀中,一代帝王此刻颤抖的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就让朕再抱一这一回,就算临别前的赠礼可好?” “陛下······”林恪无言以对,原来这些年岳铭从未放下。 “我知道你想要离开,一直想要离开,中原终归是一处牢笼,而你是雄鹰,不愿在这牢笼中飞翔,即使我可以为你将它打造成金的,但是我知你不会稀罕。所以我不阻止你,这一次南蛮之行,你怕是不会回来了吧?我不想你走,却也舍不得看你过的如此不舒心。” 林恪心中一惊,而后便是一种酸楚感弥漫了全身,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看着他任意妄为。 “为我弹一曲罢,好久都未曾听你弹曲子了。” “好。”现在他除了答应,已经没什么能再为这位帝王做了。 “这把琴······”回首问道,心里却似一汪清泉流过,使人迷恋,但是却理智的知道那泉水终会流走,非自己所能留住。 岳铭走到略过琴桌,走到林恪对面坐下:“我将它修好了,即使此琴已经不再是那把琴了,但是我仍旧想把它留着。” 林恪不知现在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得坐下,抬手抚琴,但愿这琴音能代自己说出些什么。 岳铭拜岳峥为大将军,林恪为军师征战南蛮,半个月后,大军开拔。同样是夜晚,千军万马离开了京城,月光如水,寒光铁衣。即便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无情的战场,是金戈铁马的艰苦生活,然,作为军士,他们义不容辞。 岳铭怔怔地坐于凉亭之中,望着那月色一直到天明。留仙,朕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朕都等着你······ 而同一时刻,镇国将军府中,云邈靠着老树,一夜未眠。 三年征战,血染长空,南蛮终是被攻克而下,然,噩耗也随之传到了京城。睿亲王岳峥与军师林恪一同牺牲与南蛮战场,尸骨无存。 京城中听闻者皆黯然泪下,只为那两位少年英豪。 而接到消息的两家亦是悲恸的无法言喻,王妃更是当场痛到昏倒,三日方醒。 第二天林府与睿亲王府便人去楼空,不见半点人影。 “小青子,你们家王妃去了哪儿?”偶有王府旧仆遇到相熟之人便经常这般被问。 那仆人状似可惜道:“还能怎样?当然是带着小世子们去南蛮找王爷了。王妃说过,既然无法将王爷的尸骨带回,那么她便去到那里,和孩子们一起守着他,直至白头,方不韪当初白首相守之约。” 而后整个京城人便知,原来王妃还是那般痴情女子,怕是那林府中人亦是去寻那林大军师了。 再而后,便没有了而后,因为两家人再没有回来过······ 这时日正是出海的好时节,海面上总是风平浪静的。船头站着一对男女,皆是龙凤之姿,一看便知不是平凡人。 “姐姐,今日我们总算是离了那里了,若非太王和太妃早几年过去,怕是现在我们去了那异国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说话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端是如玉树芝兰,正是那传言死于南蛮战场的林恪。 其实他和岳峥不过是玩了个金蝉脱壳罢了,否则可是不好与人交待的。 林素远眺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洋,深深呼吸了一口大海咸腥的空气,却觉着甜美无比。她本就是现代人,即使在王朝住了二十几年,却也是不习惯那里的□,让她觉着无比的压抑,现在她似乎都能闻到自由的味道。 “恪儿,这你倒是放心。你忘了,丁妈妈家的小子早十几年前就已经成天跑洋货了,在那儿也是有他们商会的地方的。现在他就在我们船上当向导,即使没有公公婆婆早几年在那里的建设,咱们去了也是不怕的。”林素倒是全然不像林恪那般还带着某些不安,作为现代人漂洋过海可是很正常的事儿。 拍拍自家弟弟越发坚毅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那异国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再说,公公婆婆到那儿也好几年了,也没见他们说什么抱怨的话,只管放心。” 二人都笑了,齐齐看向那广阔无垠的大海,衣衫飘袂,他们终究是走了······ 有生之年,又是否会回到曾经的故乡,谁也不晓得······ 皇宫之中,岳铭和云邈并肩站着,一齐望着那一轮明月,似乎以此就能跟大洋彼岸看着同一轮月亮的人更近些,更近些······ 心中之人,也许明天就会回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在此鞠躬感谢各位读者们的捧场!dd铭记于心! 这篇文文中有很多的不足,很感谢各位看官能包容我,dd一定继续努力,以后写出更好的文。 筒子们,下篇文,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