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传奇之中州风云》 1 墨绿的高大树木——松树,桦树,栎树,覆盖了整个东兴山,由北向南就像一道黑绿黑绿的墙,直到郴河边的死亡岭,在这道墙的东方匐卧着莽苍无际的暗月森林,据说,在森林里,没有人可以看到月亮,即使是在晴朗无云的月中,而这也是暗月森林名字的由来。 黑云岭就座落在东兴山的北部,这里多是四季常绿松树,成团成簇的枝叶,看着就像一团团的云彩一般,它的南边与兔儿山相连,东边是摩云峰,在黑云岭的西北有一条山谷——西风谷,把西风山分为南北两山,山谷直通玉剑府西部重镇——西风镇。野狼谷夹在黑云岭与兔儿山之间,蜿蜒伸向西南。 太阳已经向西倾斜了,此时正有四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壮男子穿行在丛林里,一路向西,这里已经是黑云岭的最东边了,往东再过十几里就是摩云峰,漆黑的摩云峰就像一只巨兽一样趴在那里不让任何人靠近。走在最前边的壮汉,身高足有九尺,细长的双眉,细小的眼睛,一副讷讷的睡不醒的表情,左手拎着一根丈余钢叉,右肩上背着一只獐子,腰里挂着三只野兔,猎物的血不时滴下来,滴在身上他也不在乎,两条长腿有力的甩着大大的步子快速的前行,看劲头哪里有一分一毫的睡不醒的样子,其余三人并排跟在后面,中间一人长得煞是英气,身长八尺,额头脸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白面红唇,身背一张黑色长弓,右肩挎着箭壶,左手提着一只野兔子跟一只紫貂,腰里别着一柄四尺长刀,他左边的汉子八尺半的身量,圆脸方口,眼睛也圆圆的,一圈眼白包着黑黑的瞳仁,好像在盯着什么新鲜的东西似的,扛着一根钢叉,一只黄毛狐狸跟两只野兔挂在上面荡来荡去。走在最右边的一个,看着年龄最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不足七尺的个头,弯着腰,弓着腿,赶着步子,背着一头小花鹿,腰两边还各挂一只黑白花的野鸡,腰前别着的一把柴刀磨得锃明亮光的。圆脸汉子侧头笑着跟旁边那人说道:“天幸,你说摩云山东边那会是什么样子啊?”中间那汉子笑着回道:“我又没去过,我哪里知道呢?!” 那圆脸汉子又逗弄地问最右边的同伴:“双虎,你想不想知道啊,下回出来打猎,我带你去摩云山,你敢不?!”那叫双虎的小伙儿看了他一眼,老实的说道:“二牛哥,俺可不敢,听村里老人都说山东边住着妖怪,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呢,大山哥这次带俺到这儿来,俺心里都老是打皷,还敢往那儿去啊?!”天幸的听了只是笑,可能是觉得双虎憨憨的挺好玩吧,二牛却是直撅嘴,笑骂了一句:“真是胆小鬼。”二牛转眼又笑嘻嘻凑近天幸:“天幸,咱俩去看看,你觉得咋样?”天幸忍着笑跟他说:“成啊,二牛,但我有一个条件。”二牛忙问:“什么条件啊,你说。” 天幸指了指前头,说:“如果你能说服大山哥去,我就去。” 二牛一听,楞楞地说:“你还不如不说呢,我都跟他说过好几回了,他都不同意。”天幸跟双虎都笑着看他憋闷气,只有大山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的往前赶路,后面三人紧随在后。走了一段路,二牛又眉开眼笑了,跟天幸商量道:”天幸,我有一个办法说服我哥!“说完之后就一脸得意的卖起了关子,天幸看了他一眼也不问他,双虎忍不住好奇,问道:“二牛哥,你咋说服大山哥啊?!”二牛看了他一眼不理他,又看了看天幸,等了好一会儿,见天幸真的不问,他忍不住了,说道:“我这法子也简单,就是你去了,我哥他肯定去------” 话还没说完,前面大山就猛的回头,抬脚踢了过来,二牛没提防,一个趔趄差点来个四脚朝天,猎物跟猎叉都掉在了地上,大山喝骂道:“兔崽子,你活腻歪了,别扯上天幸,你自个儿去,要死不死的没人拦着你!!”一看大哥凶神恶煞的架式,二牛屁都不敢放了,哪里还敢来啰噪,心里却愤愤不平的想:我要是兔崽子,你也是。心里又一想,惹毛了大哥,自己往后可没好果子吃,赶忙把一张三指宽的嘴咧开到三寸长,要陪笑脸,却听天幸快速的叫了声:“大山哥!!!”声音里透着一股罕有的严肃跟紧张,只见天幸两步跨到与大山并齐的地方,看着大山道:“前面在东西!”大山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紧,然后盯着前方没有路的路——来时标记出的一条山路,一句话不说。过午的阳光铺在荗密的枝叶上,一丛丛的灌木横在视线里,清亮的视野在此刻让大山有了阴冷的感觉,他太清楚天幸的感觉有多么准了,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准”字就可以形容的,可以说那简直是准的可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跟天幸出猎所发生的事情——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一起长大的”灰狼“为了救自己而被一头凶猛的野猪用尖利的獠牙撕开了肚子,山狼的身体重重摔在山角上的样子好像就在此刻大山的眼前,而且严叔也跟自己说过,天幸拥有天生的非一般的直觉,所以大山毫不怀疑前面不远的地方就隐藏着一个很大的危机。大山紧了紧眉头,细小的眼睛眯了好一会才睁开来。二牛一看两人的神情,不由也握紧了手里的钢叉,双虎紧张问道:“大山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大山笑着安慰他:“没事儿,虎子,别害怕,有大山哥护着你呢,哈!”接着又看了眼前方,跟三人说道:“天黑前我们必须走到小石河,现在再找别的路回去,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要是天黑迷路,到时候更危险。”转头问天幸:“这次你感觉有多危险,比三年前那次怎么样?”天幸看着大山闪着灼人光华的眼睛,沉吟了下,说:“不如那次。”大山长吐一口气,恨声道:“那就好,豁出去了,照直走,二牛,鹿你来背着,你要走在最后护住虎子。”二牛响亮的回道:“知道了,哥。”说完钢叉交到左手,右手一把夺过双虎背着的小花鹿,轻快利索的甩到右肩上。 “虎子,把你的刀抽出来,拿在手里,遇到危险,你离远点,不要往前凑.保护好自己。”双虎赶忙抽柴刀,结果太紧张,抽得太快,刀尖差点钩断腰带,一张脸涨得通红,天幸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不要太紧张,你已经不错了,还能脸红,我第一次还不如你呢。“双虎感激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幸,我在最前面,你在我身后随时准备放箭接应我。”天幸听说点了下头。 接下来,四人略微减慢了速度往前走,谁也不吭声。 穿过一丛由高矮不一的樟松所构成的密实的林区,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几片长长的草地或横或竖的连接着铺在前面的一段山坡上,将这段几十丈长的山坡打造成了明亮的的开阔所在。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暖暖的,走到这里,双虎用衣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本想松口气,却见别人一如刚才那般严肃,立刻警醒,右手紧了紧手中的柴刀,小心的跟在天幸的身后。 过了草坡,四人再次走进了林子里,空气立刻凉了下来,双虎感觉视线居然变得清晰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觉得就算这样子走到刘家村也是很有可能的,天幸哥跟大山哥也许紧张的过头了吧,他心里不禁这样想道。 又走了十几里,过了小山坡,四人上了一道有一里多长东西方向的山脊,这山脊的东侧是一条天然的石道,三尺来宽的道上长着斑斑驳驳的青苔,石道斜斜地铺在东侧山坡上,四人正在石道上走着,“嗖,吱吱吱——” 一只灰毛松鼠从道西边一丛小松树里窜了出来,眨眼间就爬到旁边的一棵高约十丈的松树上,双虎吓了一跳,身形停了一下,二牛也被吓了一跳,却不是很厉害,抬眼看见头前大哥跟天幸没有受影响,有点暗恼自己没定力,又见双虎停了下来,心下更是着恼,就抬腿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脚,道:“不走路,你楞什么神?!”双虎抓紧跟上天幸,还顾着回了下头,解释道:“对不起啊,二牛哥,刚才跳出来个松鼠,吓了俺一跳。” “你看你那点出息,胆子这么小,以后我们还怎么带你出来打猎。” “俺不敢了,二牛哥,你可千万别不带俺出来啊,村子里你们三个人每次都能打到猎物,俺爹可是要俺来跟你们学本事的呢——” 天幸停住脚步,笑着对双虎说:“双虎,你别听二牛的,他不带你我跟大山哥带你。” 大山也走过来,抬腿就要给二牛一脚,二牛早见哥哥架式不对,赶紧跑得远远的,大山摸摸了双虎的脑袋道:“虎子别上当,你二牛哥刚出来那会儿,胆子比你还小,见到野猪都吓得尿裤子。”二牛听了大声抗议:“大哥,我哪有你说得那么离谱。”天幸笑道:“这点我可以作证。“二牛以为他要跟大哥一起编排自己,却听天幸接着说道:”二牛当时的确没有尿裤子。“ 二牛一听这话刚要乐呢,却听他接着又道:“不过呢,吓得手脚打哆嗦走不了路我可是看得实在。”听到这话,双虎有点眉开眼笑了,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二牛,二牛这个气啊,大声道:“天幸,你个臭小子,我跟你没完。”说着就扔了鹿,掇了叉向天幸扑去,扑到一半,却见天幸本来是迎他的架式,却忽地远远向后跳去,二牛双脚一落地就再次跳起,想打他个措手不及,跳到半空却被人在小腹点了一脚,立马没了力气,来了个五体投地狗啃石头,这下摔的结实,肚子被摔的生疼不说,下巴被磕了下,还好是垫了下青苔,没有皮外伤,二牛委屈的抬头叫了声:”哥!!!!“ “闭嘴,没点眼力.“大山说完就快速转头死盯着石道西的山脊。二牛楞了楞,赶紧蹦起来,拿起钢叉,凝神静听,一阵细细的微风划过,这是能感到的,林间偶尔的鸟雀鸣叫,这是可以听到的,眼前的山脊,看到的,却是静静的,双虎也是紧张的的看着,虽然双手紧紧的握着刀,眼里更多的却是一分好奇三分紧张六分的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双虎才听到“呼呼-----”粗重的喘息声从上面传过来,伴随着阵阵有节奏的悉悉琐琐的声响。 在四人的注视下,一个大大的毛绒绒的棕色大脑袋摇晃着在山梁上露了出来。 大山心里暗骂一句:死天幸,这就是你说的不如上次??!!眼睛死死0盯着那突然遭遇的大棕熊,对其他人说道:“虎子退远点,二牛护着他,天幸你准备放箭。”此刻,大山心里除了紧张,居然有了一股让全身战栗的兴奋,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在其它三人或退后,或做准备时,他没有退后一步,隐隐的还有想要冲上去的冲动。 大棕熊的半个身子露在那里,看了四个人一瞬间,就把它的脑袋前倾,微微振颤着发出了它对它的猎物的招呼——一声震动山林的长吼——“啊噢--------------”四五只小鸟受惊飞走,刚才那只松鼠也在树枝间跳来跳去消失了踪迹,天幸直到现在也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向来灵验的直觉今天是出了什么问题,三人都在那里楞神的功夫,却见大山冲着那熊大喝一声:“来吧,畜牲——”三个人立马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此时陷入疯狂的大山哥。这一嗓子也把那“畜牲”激怒了,只见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就朝大山冲了过来。大棕熊顺着山坡冲击下来,弯弯长长的爪子,愤怒的眼神,流着白色唾液的嘴巴,黄色而尖利的牙齿,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大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着这头畜牲在此刻是如何的猛恶与不容挑衅,但是大山那家伙就去挑衅了它,而且还要跟它实实在在的干上一架。 待那棕熊快冲到两三丈的地方是,大山猛的跳向左边,“嘿---------“然后快速的迈步,前冲,刺出钢叉,动作真是快似闪电,天幸眼中一亮,二牛眼前一花,双虎都没看到怎么回事儿,三股猎叉已深深的刺进了大棕熊的脖子里,“噢--------”大棕熊惨叫一声,前身猛然腾空并猛烈的摇晃了一下,整个身体立时失去了控制向前翻滚出去,“嘭------“一声巨响,撞在石道东边的一棵大松树上,大棕熊被拦腰截住,松树也被撞的掉了一地的枝叶。 大山虽然避开了正面的冲击,但是从叉上传过来的冲力还是让他立刻就顶受不住了,借着身子被冲的后退的劲力,他双腿奋力一蹬,空中一个后翻着地后,连退了七步才稳住身体。 “哚”一枝羽箭插在了棕熊的右肩上,棕熊吃痛,挣扎着站了起来,喘着粗气,瞪着众人。 “天幸,你有机会尽量射它的前后腿,这畜牲皮太厚,只怕很难射中要害。“ “好,我知道了。“ 二牛护着双虎退的远远的,心里干著急,想去帮忙,又怕熊冲双虎过来。 “啊噢------“棕熊终于缓过劲儿来,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大山还想重施故伎,事到临头才想起天幸就在身后,二牛跟双虎也在不远处,不能让开空档,只好咬牙猛刺,眼见就要刺到,却见那熊忽地人立起来——大山只觉的这熊足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然后身体前扑,同时右爪狠狠的甩了过来,大山急忙把钢叉架在头顶。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袭来,打在了钢叉上,大山死命的撑住,结果胳膊是挺住了,自己的整个身体却横飞了出去,飞出石道边沿后,钢叉前端打在一棵树上,在空中大山的身子转了半个圈,迎面撞向一棵大松树,幸好反应迅速,双手撑了一下,头及时侧到一边,但左边胸部还是受到了撞击,撞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二牛一看急了,大叫一声:“哥!!!”也不管虎子在那里吓得不知所措,红着眼就冲向了棕熊。 “二牛,回去------“天幸跳到山坡上一棵树后面,见二牛冲上来,急忙喊道,二牛哪里听得进去,天幸赶紧抽出三枝箭,连珠射出,一枝射空——擦着左脸,一枝射中耳朵,最后一枝正中右眼,”噢-----------”那熊惨叫一声,二牛正在此时赶到,趁着棕熊惨叫露出胸膛的时机,一叉戳在它的肚子上,棕熊圆睁着仅余下的左眼咆哮着就要扑向二牛,斜刺里飞出一个人影,一叉刺入它的的左胸,三股钢叉齐根没入熊的体内,棕熊还要挣扎,却最终被大山奋力一搡歪倒在地上,鲜血汩汩从左侧伤口奔流出来,不一会,这头大棕熊终于没有了声息。 大山跟二牛喘着粗气,天幸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双虎握着柴刀呆呆楞楞的站在远处,只有小小的喉结不时地蠕动一下,四人都盯着大棕熊,最后大山上前又给这家伙狠狠地来了一叉,见没有了反应,四个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天幸,拿你的刀过来。” 天幸听说,便抽出长刀递给了大山。 大山接过刀来,走到死棕熊旁边,开始了他的新的战斗——割熊腿,长刀刀口十分锋利,不一会儿功夫,四条腿就被大山全都卸了下来,只见他又剖开了熊的肚皮,挖出了熊心跟熊胆.大山把一双血淋淋的大手在自己腰间胡乱抹了几下之后,就开始分战利品——天幸跟双虎各分到了后腿,大山自己要了比较粗壮的右前腿,二牛拿了左前腿,熊心熊胆则留着给严叔,也就给了天幸拿着。 大山说道:“我们得马上赶路。“天幸听了点点头,虽然现在自己没有觉得有危险了,但是却不敢大意,犹其是经过刚才剧烈的打斗,大山很可能已经受了伤。二牛到此刻仍不能相信今天自己居然宰了一头如此大个的棕熊——大山跟天幸的功劳直接就被他忽略了,他此刻觉得什么猛兽来了都不怕了,看着躺在那儿没了四条腿的大棕熊,不乐意道:”好不容易打了这么大的一头熊,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啊,哥,要不我们想办法把这弄回去吧。“ 大山一听,细眼一瞪,说道:“弄回去?你想怎么弄,就咱四个,还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想什么呢?!”说完了就不再理他,在自己衣服下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绑了熊腿,挎在左肩上,左手拿着叉,右手把獐子甩右肩膀上,二牛没法,真觉得大哥比这熊还可怕,赶紧用叉戳穿了熊腿,扛起了鹿,大山看三人都准备停当,说了声“走”,便甩开步快速上路。 一路上四人不敢休息,饶是四个常年在山里的大小伙子,带着猎物走了几十里崎岖不平的山路也都险些累得脱力,二牛觉得去时不怎么难走的路,回来的时候竟是难走得历害,有几处小陡坡走起来尤其危险,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听了大哥的话,虽然他是是不得不听。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四个人也终于看到了小石河边那棵不知道有几百上千年年岁的巨大松树,也听到了“哗啦啦”清澈的小河水流淌的声音,四个人都不自禁生出了一把力气,加快了脚步。 2 小石河终于进入了四人的眼睛里,夕阳在落山的最后一刻留下了成片的西天红霞,也给河上的小木桥增添了一种古朴永恒的色彩,好像它已经在那里很久很久了,仿佛是在欢迎远方的客人,又像是在迎接远行归来的主人. 桥西头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大山高兴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最盼望着的身影,窈窕的身姿,如云的黑发,清澈如河水般的眼睛,温柔的笑容-------这一切让所有的疲惫和伤痛在大山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山带着满身心的欢乐朝那个身影跑了过去。 天幸也看到了美丽的草儿,曾几何时,他也有所幻想,觉得草儿对自己有好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变淡了,而见了草儿就变得憨憨的大山更让他对草儿只有望而止步。他的目光移到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身上,他也笑了,也加快了脚步。 累得快走不动的二牛看着跑得飞快的哥哥,啫囔道:“真不知道大哥哪儿来的力气,还能跑这么快,也不说来帮我,就知道想着草儿姐了。”双虎虽然带的猎物不多,毕竟年龄还小,体力有些不足,而且第一次出猎就跟着大山这么个大变态,这时候就觉得手软脚软没有一点儿力气,听了二牛的嘟囔也不说话,也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爹娘在那里了,却没一点力气走快些。 大山此刻的样子却是实在吓人,浑身是血,也看不了伤到了哪,伤得重不重.大山跑到跟前对最前边的一对翘头张望的中年夫妇说道:“二叔二婶,你们别担心,虎子就在后头呢。” 双虎的父母,老两口看了他这副模样,不担心都不成了,跟大山说着“不担心”,两个人还是赶紧跑去接着儿子。 大山对花发老人笑着说道:“严叔,您老今天怎么也来了?!” 严叔看了旁边的俏女孩儿一眼,笑着对大山说:“你说呢?!” “还不是我姐担心你啊,大笨山。”草儿身后跳出个十四五岁的俏皮小丫头——草儿的妹妹叫叶子的,本来她无聊坐在小桥上,这时候忍不住先插话进来。 “叶子,怎么说话呢!!“草儿听了不高兴地训斥她。叶子却一点也不害怕,接着道:”我又没说错,自己不敢来,转着弯的在那里磨严叔。大笨山,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在这儿啊,姐非得让严叔带她进山找你呢。”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这小木桥的天地间四面传开来,让听到的人都感到轻松快乐了,只有草儿有些讨厌的看着这声音的发出者站在大山跟前洋洋自得。 草儿羞恼的脸红红红的,狡辩道:“我哪有啊。”可是这句反驳是这么的无力,连严叔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而那个傻大个也不知道帮忙解围,只顾咧着嘴看自己。就这样被他看着,草儿此时心里面竟然慌张起来,为了掩饰这心情,她终于想到办法来转移自己注意力,来让自己感觉不那么窘迫。 “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说着就去追叶子,叶子一看姐姐来追自己,先冲她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的跑到大山身后,一边还叫道:“来追啊,你追不到我。”两个人就围着大山追逐笑闹起来。 “义父,你们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天幸也走到了跟前,严老笑着说:“也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刚到这儿,你们就回来了。” 严叔走到天幸跟前,摸了摸他出了一层汗的额头,看了看大山,天幸,还有不远处的二牛跟双虎,说道:“今天你们的收获不错啊。” 看到人渐渐多起来,草儿不好意思再跟叶子打闹玩笑了,站在大山旁边也不说话,见大山还痴痴的傻笑看自己,草儿横了他一眼,佯怒道:“看什么看,不许再看,再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山只顾笑,最后草儿自己先忍不住别过头抿嘴笑了起来。 叶子蹦蹦跳跳着来到天幸面前,看着天幸已经放在地上的熊腿,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抬头对天幸说:“天幸哥,我还从来都没吃过熊腿肉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天幸笑道:”你没吃过,可以去找大山哥要啊,他那儿也有。”叶子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他的没有你这根肉多,就一根小前腿,一顿就吃没了。” 草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过来用手指捅了她的脑袋一下,说道:”你是猪啊,还一顿就吃没了,你就不会省着吃啊。”叶子眼珠转了转,问严叔道:“严叔,你会做熊肉不?”严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会,咱村里应该也没人会吧.” 叶子一听,大感郁闷,不仅想今晚去严叔家里去蹭饭的计划要泡汤,晚上能不能吃上好吃的熊肉都不一定了。 严叔笑了笑,又说道:“我听说,这狗熊的前掌肉要比后掌肉好吃的多,因为熊常常偷蜂蜜吃,由于沾了蜂蜜,常被蜜蜂蜇到,时间一长,这前掌肉就变得特别美味可口了。”叶子一听,赶紧跑到大山旁边,打量着美味的小前腿,谁知接着又听严叔说道:“一道熊前掌的菜在镇上的酒楼至少能卖三四十两银子,我估计,如果我们卖掉的话,差不多能卖二十两银子吧!”叶子呆了一呆,问道:“严叔,你可别骗我!”严叔笑道:“严叔不骗你。”叶子听了这话,一把将熊腿从大山肩膀上抢过来,用力抱在自己胸前,也不管那熊腿有多脏多重,对大山大声喊道:”大笨山,从现在起,这支熊腿是我的了,你不准说不行,不然我就不让我姐嫁给你。“ “死丫头,你疯了,说什么胡话呢!!”草儿听她说得实在难听,上前轻拍了下叶子的头说道。 叶子乜斜着眼看草儿,咕哝道:“反正你就要嫁给大笨山了,还不须我现在多要点彩礼啊。” 这话气得草儿直跺脚:“你这越说不象话了,看我回家告诉咱爹,咱爹怎么收拾你!” 大山笑着对草儿说:“没事儿的,草儿,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们送去的。“ 草儿听了看了他一眼,让那双直直的眼睛看得实在受不了,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也看到了大山那双穿山过岭的大脚掌,低声说道:“叶子都是让你给宠坏了。” 二牛终于气喘如牛地来到了大家跟前,双虎他爹扛着双虎的那支熊后腿,跟在后面,他老婆陪双虎走在了最后,一边不停问些远不远,累不累,危险不危险的话,还一边为儿子擦拭脸上的汗水。 太阳终于落山了,只留下一片红霞挂在了那里,远处的树木山色都渐渐的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要融进黑暗里了,大家也有说有笑地朝不远处的刘家村走去。村子外围高大的篱笆墙遮住了村屋的影子,只有袅袅的炊烟在几处升起,随着一众人的归来,村子各家的狗又热闹的欢腾起来。 “呕呜----”一阵悠长而有起伏的狼啸声从暮色中的山林深处传来,伴着这狼啸声,刘家村也关闭了宽大的村门。 吃过饭,天幸陪着自己义父严叔坐在院子里。天幸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刀,这把刀是义父在他十八岁那年送给他的礼物,听说是义父在数百里之外的西风镇买来的,不要说村子里没有第二把,就是在董家集也没有几柄,所以村子里的猎户,不论老的年青的都非常羡慕自己有这样一把好刀,三年来,这把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已不知道刺伤猎杀到了多少猎物,野猪马鹿花鹿獐子獾子------但是从没崩过口卷过刃,天幸也对它珍爱非常。 严叔坐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就像村子里六七十岁的普通老头那样子,吞云吐雾一般,很是享受的样子。 “义父,问你个事儿!“天幸停了手上的动作。 严叔笑了笑,好似是胜利的笑吧,说道:“说来听听。” 天幸小心地问道:“义父,您觉得我跟大山哥比较起来,我的武艺如何?”话问出来天幸就抬眼看着他义父。 严叔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烟,说道:“你们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而你跟大山是村子里面最好的,若说对于功夫招法的学习跟领悟,你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吧,嗯,你应该还要强一些。“ 天幸又问道:“可是------“ “可是今天你又明显地感觉到大山的功夫要比你高出一截儿,对不对?”严叔接过了他的话问道。 天幸点了点头:“不错。”严叔说道:“嗯,你把你们杀那头熊的详细经过跟我说说.” 于是天幸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严叔闭着眼睛还是吧嗒吧嗒地吸了会儿烟,看着天幸说:“有三点,我认为,是你比不上大山的原因。” 天幸盯着义父,严叔接着说道:“第一,大山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有的是义无反顾的精气神儿,这一点,不要说你们都不如他,很多人都不如他,可以说是在气魄气势上就差了一筹。其次,我教你们的功夫讲求的是简单直接,所以你们只有抓住了快准狠三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这一点上,大山就有了先天资质上的优势,他的资质——”严叔停了下来,拿眼看着天幸,天幸见严叔不接着说了,急忙问道:“怎么样,大山哥的资质到底如何啊,义父?“ 严叔笑了笑,说道:“应该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天幸听了,低头又擦起了刀,天幸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方面,我自己也觉察到了,只是义父,你说有三点的,那第三点又是什么呢?” 严叔只是吸烟,却不说话,天幸催问道:“义父,你怎么又不说了,快点告诉我吧!!” 严叔笑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呆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天幸知道今天自己总会知道想要的答案,所以按捺住心里的好奇,静等义父带自己到那个有点神秘的地方去,待义父抽完了一袋烟,收起烟枪,天幸也站起身来,好好的收起了长刀。接下来,天幸就见义父进屋换了一身短打衣服,像往常一样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一下身子,便开始打拳,一套讲究速度与灵活的夜杀拳今天居然被义父打得慢慢腾腾的,很多跳动与进攻的招式慢得让天幸都感到别扭,但是天幸知道义父不会无原无故的如此打拳,他必然有他的深意,天幸没有一时的放松,他想要看看这套原本旨在短时间伤敌性命的拳法到底会被义父打出怎样的效果。接下来,严叔连打了几遍夜杀拳,速度却慢慢快了起来,最后一遍居然让天幸都有了目不睱接的感觉了,天幸很是被深深地震动了一把——这套拳法的招式可是他自认为能信心拈来的,现在天幸却没有那么自信了——最后严叔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天幸相信,如果义父对自己出手,他将没有任何还手甚至招架之力。 天幸还陷在震惊里无法自拔,还在想如果是大山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会如何时,却听严叔对他说:“天幸,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天幸回过神来,发现义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上了外衣,他连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天幸追上严叔,兴奋的说:“义父,真没想到,这拳法还可以这样打。” 严叔笑着问他:“嗯,你认为这样打拳有什么作用呢,你先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天幸略想了想,便道:“义父,您起先慢慢打拳,于这套拳法的招式是不合理的,在对敌时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我想,这样打拳应该对明白每一招用力的技巧会大有帮助,对不对?“ 严叔点了点头:“说得很对,这个方法是我自己以前想到的,已经很久没有用了,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当初义父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这样练功的,不过后来我还发现了另外一点,就是,与人交手时,招式的快慢转变有时也会成为影响胜负甚至是生死的一个关键,有很多时候,你的招式在快慢之间变幻可以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手。多数情况下武功招法迅猛的人常能克敌制胜,所以大多数人就认为快一定比慢好,我却认为也不完全这样,真正的高手应当根据不同的对手掌握不同的度,做出快慢的转变,而不是死搬硬套,不知变通。“ 天幸此时还不能对此有所体悟,但他记下了义父的这些话,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对此有自己的领悟。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村东边。在这里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平时是村里的青少年子弟练习箭术和武艺的场地,天幸自己箭法就是在这里开始练习的,平时他和村里的猎户都在早晨卯时左右过来这里练武射箭。 离场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天幸就听到有练功时的破空声,踏地声从前面传过来,现在应该是亥时了,是谁在这个时候还在练功呢?天幸看了看严叔,心道,莫非是大山哥? 带着心里的一丝好奇,天幸略略加快了几步。 一弯新月下面的练武场朦朦胧胧的,场地中间因为长时间被人踩踏而发白,在朦胧的夜色里只能看些许的样子,有一个黑影在那里不停的晃来晃去,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天幸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大山,因为这个身影他实在太熟悉了。天幸停了一下,见严叔走到了前面,才又跟上,朝大山走去。 大山正把钢叉架在头顶偏左前方,做一个格挡的动作,见严叔跟天幸来了,停下来,笑着问道:“严叔,天幸,你们怎么来了?!” 严叔笑呵呵的说道:“只许你们来,就不许我们来啦?!”严叔向四周看了看,问道:“草儿呢,今天没有陪你?” 大山说:“草儿啊,草儿回去拿水去了,咦,严叔,你怎么知道草儿会陪我来练功啊?”严叔笑着说:“以前睡不着出来闲逛,看到过几次。”大山挠了挠头笑了起来。天幸却是没有想到大山跟草儿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了,看来,草儿家爹娘已经认可了大山这个未来女婿。 严叔见大山刚才练的多是突刺,闪退,格挡的动作,问道:“大山,今天出猎是不是又有体会了。”大山点了点头,说道:”嗯,严叔,实话说,跟那头熊遇到时,我本来还觉得自己就一个人斗它也没问题,可是一交手,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胜算,虽说,我们三人连手宰掉了它,但还是运气太好了。“ 严叔听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大山接着说道:“这次我最大的体会就是,我的力量还是有很大的不足。” 天幸听了这话简直觉得匪夷可思,他本来觉得大山会说动作不够快,身法不够敏捷呢,结果他说是力气不够大!!!要知道,大山可是村里公认的最有力气的人了,二三百斤的石头一只手托起来都轻轻松松的。 严叔也看了看大山,好一会儿才说:“大山,追求力量大并不算错,但是只一味的想着力气大就不对了。“ 大山恭敬的问道:“请严叔教我。“ 只见严叔退后几步,双脚略微分开,说道:“大山,你不妨用全力来攻我。” 天幸站到了一边,大山钢叉在身前一端,说道:“严叔,请小心了。” 严叔听了微微一笑,暗淡的夜色里,大山居然看到了严叔脸上的微笑,清清楚楚的,他深吸一口气,“嘿----”,手里钢叉猛的刺出,借着夜色,大山的身影显得更加的快了,有了威猛的气势,就像一头野兽在扑向猎物一样,天幸又一次感受到了大山身上散发出的狂野气息。 眼见钢叉就要刺到严叔左肩,却听“嗖”的一声轻响,天幸只觉得严叔是以极快的身法向前移动了一步,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呢,就看到大山的身体继续向前平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还好地面不是石头的,比二牛好一些,却也强不到哪儿去。天幸见大山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刚想上去看看他伤到了没有,就听到一声清脆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山??!!”回头一看,见一个身影匆忙地跑了过来——是草儿。原来草儿给大山拿水喝回来,见严叔跟天幸都在,就不好意思再过来了,本想回家的,见严叔要考教大山功夫,心里好奇,就看了一会儿,本来大山倒地,摔了个狗啃屎,心里还觉得好笑,等了好一会儿,见大山一直不起来,心下就慌了起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看看伤的怎么样。 草儿到了跟前又叫了声;“大山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一边小声地喊着一边去推大山的肩膀。 天幸见草儿都快要哭了,对严叔问道:“义父,您刚才-------“ 严叔却是知道他是想问自己不会下重手了吧,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还跟你们一样,没个轻重啊?!”话虽如此说,他还是走上前去看看。 草儿见大山一直不出声,就伸手想去摆正他的脸,一伸到大山的嘴边就感觉粘粘的东西蹭到了手上,还热热的,赶紧把手凑到眼前,一看是血,就对严叔喊到:“严叔,大山哥流血了都,怎么办啊这?” 严叔走到跟前,把大山的身体翻过来,凑近看了看,见大山闭着眼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一巴掌猛的揔在了大山的右脸上,“啪”,声音那个响亮,“哎哟!!!”草儿还没来得及再去心疼呢,就见大山叫了起来,却见大山用手揉着脸,对严叔说道:”我说,严叔,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啊。”严叔不去理他,站起身来走到天幸身边对天幸说:”天幸,我们回去吧。“大山见二人要走,忙起身跑过去问道:”严叔,你还没说刚才你那一手是怎么练的呢,这么快!!“ 严叔带着天幸不停步,说道:“你自己去想。” 大山又问道:“严叔,明天去董家集买东西,你去不去啊?!“ “到时候再说吧。“ 大山见严叔跟天幸都走了,回过头来,就看到草儿还跪坐在那里不动弹,看来一准在生气呢,赶紧跑过去。 “草儿------“ 只见草儿忽然站起来,恶狠狠地对他说:“刘大山,你要死了!!!!!”说着就伸出两只手来在大山的胳膊上使劲扭,“咝咝------”大山呲着牙吸气装出很疼的样子,任草儿施为。见大山知道痛了,脸上还有不少血,草儿也就停了手,对大山说道:“以后不准再戏弄我,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山只是笑,草儿又伸手轻扭了一下他,气道:“你还笑,不准笑了。” 大山伸出大手理了理了草儿额前的流海,说道:“我刚才没有戏弄你,真的。” 草儿见他说地认真,白了他一眼,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起来啊??” “我想起来啊,你是不知道,严叔刚才那一脚散功腿用的,踢地我一点力气都没了。”大山说道。 “严叔踢你啦???我怎么没看到??!!” 大山笑着问她:“那你都看到什么啦??”心里却在想你能看到就怪了——天这么黑,严叔动手又那么快。 草儿一听这话,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大山有点莫名其妙,草儿笑道:“就看到你摔了个狗啃屎了!!”大山就定定地看着此时的草儿,觉得草儿的笑声这么的好听,从小到大都听不烦,还让自己也感到了切身的快乐,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草儿忍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巾,走上前给大山擦去脸上的血。正擦着呢,大山却抓住了草儿的手,说道:“明天你也去吧!!” 草儿问道:“去哪儿啊?”大山说:“跟我们一起去董家集啊!” 草儿低了头小声说:“你们是去给大家买东西的,我去了能做什么啊?”原来,刘家村偏居山里,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有人搭伙组队去四十里外的董家集去出售毛皮药草干菇,并采买柴米油盐之类的日常所需回村。 大山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看着就成,听说明天那里有集市,等我忙完了,咱俩就去集市上转转,好不好?“ 草儿点了下头,用她那小巧的鼻子“嗯“了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天幸问严叔道:“义父,你刚才是怎么把大山哥摔倒的?” 严叔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太快了,我没看清楚。”天幸说道。严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很平常的招式,我就是用手拉了他一把,然后在大山肚子上来了一脚。“ 天幸一听,问了跟大山同样的问题:“义父,你是怎么做到的?!“ 严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天幸点了点头,说:“嗯,我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么快!” 严叔沉默了一下,停了下脚步,天幸一见也停了下来。 严叔看着天幸说道:“天幸,我要告诉你一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觉得我这已经是快得不能再快了,但是这个世上还有人比我更快,甚至比我快几倍,十几倍。”说着便重重叹了口气。 “十几倍!”天幸心里有些不信,要真有人能做到,那得是什么怪物啊,还是人不是! 严叔向南边灰暗苍茫的天空看了看,转身继续走路。 严叔对天幸接着说道:“你们若是想要练到我这个地步,我只有一个办法告诉你,那就是——跟死交朋友。一个人只有在死面前,才能发挥出他体内最大的力量。”天幸听了,紧紧攥起拳头,听了义父的这番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比大山差得地方又增加了一点——直面危险的勇气,再加之前义父前面说的第三点——勤学苦练。 3 翌日清晨寅卯时候,太阳还没醒来,天色还特别暗的时候,一行八人,五头毛驴,走出了刘家村西大门。山路难行,大家得在今天晚上之前赶回村里,所以就尽早出门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三十来岁,方脸圆耳,浓眉大眼,微有胡须,此人名叫刘江河,是双虎的二叔,本来他是不叫刘江河的,而是叫做刘二娃,在二娃还只有五六岁大的时候,村里偶然来了一个游方算命道士,看了小二娃的面相连说好,二娃他娘,也就是双虎的奶奶听见了心里高兴,便请那蓬头垢面,衣服破烂的算命先生吃了一根本来属于二娃的鸡腿,喝了三碗自家酿的果酒——这果酒可是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喝的,那算命先生吃好喝好本想拍拍屁股走人,无奈二娃他娘,双虎的奶奶拉着人家一定要请他给二娃取个好名字,也不知道那道士是不是胡诌的,说什么这孩子命属水性,遇水便能交大运,便取了这刘江河的名字,有江有河的这不就有水了吗,本来二娃他娘听说海的水更多,想给改成刘江海的,那道士听了却连说不可,说那海深难测,里面都是危险,一般人是不敢取这名字的,怕一个不好这名字太大,反而害了孩子性命之类的,二娃他娘一听,赶紧歇了改成大海的心思,二娃于是就成了江河。后来二娃渐渐大了,聪明懂事儿,早早就给家里分了负担,十几岁开始就随着大人出村进货,长了见识,为人处事变得十分干练,村里人都交口称赞,如今大家出村采买东西多数由他出面带队,多则十几人,少了也得要八九个身带武器的青壮猎户,这次是最少的,但是东西却一点都不少,五头毛驴背上的东西都是满满的,毛皮最多,其次就是村里自制的腊肉,然后是在山里采来后晾干的蘑菇,还有就是四支熊腿了。 双虎跟在自己二叔后面,再后面是严叔跟天幸,严叔一边抽着烟一边走路,八人里只有他跟草儿叶子是不用牵着驴赶路的,草儿跟着大山,叶子也在旁边跟着——她要好好看着她的熊掌,二牛走在最后。光线不明,山路难行,八个人每个人都举着一个火把慢慢地走。 因为山路不好走,大家都不说笑,中间说上几句话,也是注意哪里,小心跌倒,慢慢走之类的,行程显得沉闷,这一点让叶子心里十分不爽快,十分后悔跟出来,不时地小声抱怨,不敢大声——因为来之前跟江河叔打了保票的,要不怕辛苦,不能抱怨。 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快到巳时时分了,叶子再次抱怨起来:“这么难走,走的我脚都酸死了!!!”草儿说道:“不让你来,你非得来,看你下次还来不!快过来,我拉着你走。“ 二牛在后面说道:“小叶子,这次知道大伙没骗你吧,看你下次再歪缠不!”叶子回头冲二牛做了个鬼脸:“我乐意,要你管?!”二牛撇过头不再理她。 大山对草儿说:“再忍一下,过了这山,路就好走了。”草儿点点头,冲他甜甜地笑了下。 叶子听了不高兴道:“大笨山,你也就骗骗我姐姐,都是山路,怎么前边就好走了。“ 天幸在前边听到,回头对叶子说:“叶子,大山哥可没骗你们,前边的路的确很好走。” 草儿听了,跟大山对视了一眼,二人满眼都是笑意。 叶子嘟哝道:“真受不了你们俩!!” 翻过了山头,站在高处,草儿跟叶子果然看到有一条有一丈来宽的平整山路铺在山上,可惜只铺到了半山腰。 草儿对大山问道:“这路是谁铺的啊?!”大山还没说话呢,二牛抢着说道:”当然董家集的董老爷子让人铺的,就是这董老爷子死的早,这路就没铺完。“ 叶子好奇地问道:“不知道这董老爷子铺这条山路要做什么啊?!“ 二牛说道:“这有谁知道。“ 叶子回头乜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又没问你,大笨牛!“ 大山笑着说道:“这个我倒是听江河叔说过,听说这董老爷子本来是个饭馆里的伙计,后来因为在山里收毛皮发了财,不过以前因为山路难走,一个跟他合伙的很要好的兄弟跌下山死了,所以他就发誓,以后有了钱,一定要修一条路出来,让大家进山采买东西不再有危险,后来董老子因病去世,他儿子——现在的董老爷掌了家,觉得修山路太费钱财,于是这条路就没有再铺下去。” “现在哪还用他们再进山啊,等着我们自动上门了都。”二牛说道。 巳时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董家集的西路口,这里已经出了山,距城门还有三四里的光景时,四下里便已是平地,路两旁是成片的庄稼地,地里忙着翻地播种的人到处都是。 走到跟前,草儿,叶子,还有双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大的门洞,石头堆砌的墙头足有一丈多高,墙面还那么的平,门口的路面也那么的平整白净,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门洞口进进出出,门口站着四名一式穿着打扮的壮汉——手握长棍,青色长衫黑布帽,只是此时四人都是依在门洞边的墙上,手里的长棍或是双手拄着,或是靠在肩窝处,两两说笑着。 四人看到一行人来,立马来了精神,都站直起来,北边靠外的一人走上前来,本想盘问一番,一看走在前面的刘江河,立马笑道:“原来是江河兄弟啊,不知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卖啊。“ 刘江河笑道:“这次的货多是羊皮鹿皮兔子皮,还有几张狐皮,不知道六哥想要什么毛皮。”马老六前后大略看了看,问道:”你们这次总共有多少张羊皮?” 刘江河心里算了算,说道:“大概有三十来张吧。“ 马老六笑道:“这么多啊,能不能卖哥哥几张啊?“ 刘江河说道:“瞧六哥说的,你要几张都成,这次没有我自家的,我不好作主,若是我自家的,我送六哥一张都成。” 马老六笑道:“咱哪能占兄弟那便宜啊,走,咱到门口说话。“ 众人来到门洞旁边,马老六去跟其它三人说了几句,问他们要不要买羊皮之类的话,然后四人便都一起走到跟前来挑羊皮,马老六最先挑好了一张黑羊皮,然后跟刘江河推让了一番,付了二十文钱,他一看那三人还在那里慢慢挑拣,就冲他们喊道:“都快点,又不是生娃的婆娘,还让不让人进城办事儿啦。”那三人一听,赶紧各自选了张差不多的羊皮,也都是付了二十文钱。 进得城门,大家就看到前边不远处两座二层楼立在中央大道的南北两侧,路两旁不时看到蒸包子烙油饼的摊位,那包子白白的,葱油饼金黄金黄的,叶子想不到这包子可以这么好看,葱油饼能够这么香,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糕点摊位,摆的东西让叶子看了都直咽口水,最可气的是,自己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听到的。委委屈屈的,叶子让她姐姐拽着往前走。 叶子还在往前走呢,忽然头撞在一人身上,抬头一看,却是自己撞到了大山身上,大山笑着看了看她,对她说:“小叶子,是不是饿了啊?” 叶子可怜巴巴地朝他点点头,草儿看了安慰她道:“再忍会就好了,你看大家不都没吃饭吗,呆会儿就去吃了,哈!“ 大山摸摸她的脑袋,跟她说:“叶子再忍会儿,大山哥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对于大山摸自己脑袋的行为,叶子心里本来是很不耐烦的,不过一听他说要带自己去吃好吃的,也就不理会了,只忙着点头说好了。 这个时候,叶子才听严叔在跟江河叔说话,而大家此时却是停在了两座高楼间,路南那座楼的匾上写着“松风酒楼”,路北那座则是“董家货栈”。 也不知严叔跟刘江河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他自己就进了松风酒楼,而刘江河则跟大家交待了几句,让大家原地等等,他则进了董家货栈,不一会儿,他就跟一个四十来岁的短须中年胖子走了出来,由那胖子领着大家从货栈西侧胡同进了后院,那胖子便带着院里的几个人把东西清点了一遍,然后一一记在了一本账簿上,完事儿之后,短须胖子对刘江河说道:“你们大家伙一定饿了吧,请到前面酒楼吃饭,对了,刘兄弟,不知道这次你们要采买些什么东西?” 刘江河回头问道:“你们有没有特别要买的东西?”叶子真想说想吃刚才看到的油饼肉包子,可是不好意思说,看着二牛在一边不时的舔下嘴唇,双虎则是木木呆呆的,大山哥,天幸哥,还有姐姐一句话不吭,心里就别提多郁闷了,虽说大笨山跟自己说好了,要带自己去吃好吃的,但谁知道他能带自己吃什么啊。 刘江河一看,便笑着说道:“四家子的日用就好,赵掌柜。” 赵掌柜笑道:“如此,大家伙未时过来,东西大概就能准备妥当。” 刘江河客气道:“那就多谢赵掌柜了。“ 赵掌柜说道:“刘兄弟不必客气,你们是胡爷的朋友,胡爷对我有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与那赵掌柜分开,刘江河就带着大家伙来到松风酒楼,叶子看着酒楼大大的匾,问大山:“大笨山,我们不会真的是要在这里吃饭吧??” 草儿也有点好奇地看着大山,大山笑着说:“那当然是在这儿吃了,刚才赵掌柜不是已经说了吗。” 叶子讷讷的笑道:“我还以为人家只是跟咱们客气客气呢?” 双虎说道:“俺也以为这样呢,这里的菜不知道跟俺娘做的一样好吃不。” 松风酒楼两层东南西面都是包间,正对门口的是柜台,柜台西一道楼梯连着二楼, 大家正往里走呢,一个十六七的俊俏小二上前招呼道:“刘先生,请这边走。”说完便引大家走到西侧最里面的一间包间,看来是熟识的,进到屋里,包间中间一张大大的黑色八角桌,上面摆着五小碟不同样式的点心。这小厮给众人都满好茶水后,说了句请大家稍候片刻,酒菜马上就好,然后轻巧的出去,并轻轻地合上门。 叶子,草儿,还有双虎被这小厮的小心翼翼弄得有些紧张了都,看他出去后,也不敢出声。大山把一盘略扁方块儿的褐色糕点端到草儿跟叶子跟前,说道:“饿了吧,先吃点儿点心,菜可能还得等会儿。”叶子一听,就先拿起来一块咬了口,这一大口,一块糕点就差点全塞到嘴里去,草儿看到,拍了她一下,说道:“你就不能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嘴里嚼着还没咽下去,就把手里剩下塞到嘴里,又从碟子里拿起一块儿,一脸兴奋说道:“姐,这点心可好吃了,你怎么不吃啊?”看姐姐还是不吃,叶子恍然大悟,怒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以前大笨山给你吃过,哼,姐姐你也不说给我留点。” 草儿听了大窘,气道:“哪有,你不要胡说,大山哥从来没有给我吃过这个.” 天幸端了一盘圆圆如饼的点心给双虎,点心上还有粘有黑芝麻,说道:“来,双虎,尝尝这点心好吃不?”双虎看了看叔叔刘江河,刘江河笑道:“吃吧.”听了这话,双虎才拿起一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叶子边吃边又问她姐:“大笨山没给吃过这个,那他给你吃过什么好吃的?“ 草儿说道:“什么也没给过!!“ 叶子说道:“你少骗人了,上次来董家集,他还给你带回一只烧鸡呢!!“ 草儿道:“那烧鸡你不是也吃过吗?!我是说大山哥给的东西,你也都吃过了。” 叶子笑嘻嘻的说道:“谁知道大笨山有没有偷偷给你其它的什么东西呢。” 见叶子这样胡搅蛮缠,刘江河,天幸,大山跟二牛都不禁莞尔一笑,双虎则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楞楞的看着大家。 二牛笑着对叶子说:“小叶子,你可不要错怪了草儿姐,我哥还真不会偷偷给草儿姐什么东西,有什么好东西啊,他也只会光明正大的送给草儿姐,天幸,你说我说的对吧。” 天幸点头道:“嗯,不错,就凭每次打猎回村,大山哥先给你们送猎物就看得出来,他不会藏着掖着。” 叶子眨了眨黑黑的大眼睛,转头问刘江河:“江河叔,你觉得大笨山他会不会偷偷摸摸的干坏事儿啊?” 草儿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要往别的地方转坏心思,赶忙对刘江河道:“江河叔,您别理她,她就只会调皮捣乱,不会正经说话。” 叶子说道:“我怎么就不会正经说话了,我说得可是事实,以前大笨山脸皮还没现在这么厚的时候,每次找你,都先要我传话,大笨山,你不准否认,以前你还能拿糖葫芦香油饼海棠果甜水梨熟鸡蛋什么的来给我吃,自从你脸皮厚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都,也不给我带好吃的了。” 大山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天知道,每次都是这小丫头变着花样的给自己要东西吃,若是不给,她就拿给草儿说自己的坏话来要挟他。 刘江河笑道:“叶子,听江河叔的,少吃点点心,不然呆会儿菜上来,你的小肚子腾不出地方来,那你可是会后悔的。” 喝了口水——这水居然是苦的,没喝过茶水,叶子正在纳闷这水怎么这么难喝,听了这话,迟疑了起来,不过她滚动了下黑亮的眼珠立马反应过来,跳起身,把三碟点心全都扒拉到自个儿跟前,然后一块块的往衣兜里面装,终于将点心全都装好了,抬起头一看双虎还吃着呢,就笑着对双虎说道:”虎子哥,咱听江河叔的,不吃点心了,哈,来把点心给我,我帮你带回去。”双虎听说,居然很听话地将点心递了过去,刘江河看了,只能感叹自己这个侄子太过老实了,其它人也是一脸的无奈,二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傻双虎,小叶子就是一铁公鸡,你点心给了她,还想还给你啊,做梦吧你,哎!!!!!” “死笨牛,要你多管闲事,虎子哥,别听他的,回去以后,咱俩吃,就不给他。”叶子一边装着点心,一边说着,顺带着狠狠地剜了二牛一眼。正说着,屋门被人推了开,刚才那小二走了进来,紧跟着还有几个人,每人都是整洁的青衫黑布靴,手里各端一托盘,托盘上是用不同陶碗盛放的各色菜肴,一进屋,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勾得众人两眼发亮,直咽口水。小二摆好菜,恭声对刘江河道:“刘先生,严爷请天幸少爷去一下。”刘江河点了点头,对天幸说道:“天幸,严叔让你过去一趟,快去吧。”天幸答应了一声,对大山说道:“大山哥,我去一下。”大山说道:“你去吧。” “大家请慢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打完招呼,小二就带着天幸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大厅,要去到二楼,刚上了几阶楼梯,就听头顶有个人说话,声音清亮干脆:“刘先生,以我看来,胡爷并无意离开董家,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回绿水山庄,还是再找胡爷谈谈呢?”听到这里,天幸留心听了起来。 只听一中年人说道:“胡爷此人器量非凡,德才兼备,托身在一个小小的董家庄,真是明珠暗投,我实在不愿看到如此人才被终身埋没,一定得想个办法才成。” 天幸抬起头,看到两个人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年轻的一人眉毛直而长,一对略微扁长的双眼与双眉平行,平平整整地,高高的鼻梁,如刀削般的面旁,腰身挺直,手提一柄五尺长剑,英气逼人,他身旁中年人两鬓一绺白发垂到肩部,跟一头的黑发一比,尤为显眼,双眉轻蹙,眼睛微眯。 那年轻人见天幸看过来,深深地看了天幸一眼,天幸心里不由得一紧——世上居然有人有这种眼神——简直就像利剑一般刺人。 小二对两人道:“二位爷慢走!”天幸也对两人点了点头。 中年只是看了天幸一眼,那年轻人也对天幸点了点头,两人接着下楼去了,走到大门口,那年轻人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到了二楼的天幸,才跟中年人离开。中年人问道:“怎么了,赞山,那个后生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人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小小的董家集居然会有这样的年轻高手!” “噢?年轻高手吗?”“嗯,只怕不在小勇之下。” 那中年人听了不禁动容,过了好一会儿,问道:“那你觉得那位严老先生呢?” 年轻人道:“很普通的感觉.”中年人听了松了口气,不过听了下面一句话,心都提起来了 只听那年轻人道:“那位严老先生,举止如常人,如果不是先生提起,再过段时间,我只怕就把这人给忘了。以我看来,他如果不是善于掩饰自己,那就是功夫远在我之上.” 中年人笑着说道:“如此看来,我们还真不好判断呢!” 年轻人扬了扬眉毛道:“想要试出他的身手,这有何难,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天幸跟着小二到了二楼,走进最北边朝西的一个房间,房门口有个黑木牌,上面写着“壹”的字样,进了屋里,小二对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人道:“胡爷,天幸少爷已经到了,那小的先退下了。”中年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二躬身退出了房间。天幸打量了一眼,这中人头顶淡蓝色方巾,浓眉深目,一副黑黑的胡须垂到胸前,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约摸五十来岁的样子。 严叔跟那中年人坐在方桌的东边,桌子南北两侧还有两副筷子,好像没有动过的样子,天幸进来时,两人好像正笑着说些什么,门打开后,两人都看着他,尤其那个黑袍中年人,那眼神看得天幸颇有点不自在。 小二出去后,那黑袍人站起身来,走到天幸身边,拉着他的手走到桌着,拉了一张椅子,让天幸坐在了自己身边,端详了好一会儿,笑着对严叔道:“真没想到,转眼天幸就长这么大了。”听了这话,天幸心里惊疑不定,也不吱声。 严叔说道:“是啊,毕竟是十九年的时间啊。” 严叔接着对天幸道:“天幸,这位是胡爷,这些年我们村里人多亏胡爷的帮助才能过得好些。” 天幸听了,忙站起来对中年拱手行礼道:“多谢胡爷,胡爷真是我们刘家村的大恩人,请受小子一拜。”说着就离开椅子拜了下去,胡爷伸出右手抵住了天幸的肩窝,只一带,天幸身子就不由地直立起来——高手,绝对是高手——天幸心下震惊。 胡爷又拉着天幸坐到椅子上,笑着对他说:“天幸,不要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在下面还没吃什么东西吧,来,赶快吃吧,过午你们还要回去呢,不吃饱了路上可没有力气。”边说着,他一边给天幸碗里夹了一块野鸡肉,严叔也催道:“胡爷说得是呢,我们未时就得走了,天幸你快点吃吧。”天幸点头答应了,便坐在那里自吃东西,那胡爷却凑到严叔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细微地只听到一点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严叔则偶尔点点头。一顿饭天幸吃得满肚子都是疑问,但是外人在侧,天幸又不好直接问严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看还有一刻钟不到就是未时,天幸此时早已是吃饱了,胡爷问了一句吃饱没有,天幸答应了,胡爷便对严叔说道:“严兄,我们就定在三天后吧,三天之后你们到西风镇的天风酒楼来找我,我在那里等你们。” 严叔说道:“好,那么胡兄,我跟天幸就先告辞了。”说完两人拱手作别,严叔带着天幸离开。下得二楼,先前那小二忙跑过来说道:“二位,刘先生他们已经先走了,特地让小的告诉一声,说他们就在城东门口等二位爷。” “多谢小二哥传话。”说完两人便往外走去。 两人赶到东门口,正见刘江河在跟马老六说话,而大山他们则在门外稍远的地方等着。见严叔跟天幸到了,刘江河便辞了马老六,三人跟其它人合在一处查看货物绑扎是否牢稳,完了,众人便立刻开始赶路,众人都颇有兴致,尤其是叶子,一路上兴奋的说个不停。回程不知时间,不知不觉,太阳已开始要没入西山,而刘家村的傍晚时的饮烟也已进入众人的视线,一段欢快的旅程就要走到终点,一天的忙碌也将在这红红的夕阳里结束,天幸也知道,一段属于自己的道路却即将开始。 三天后严叔带着天幸离开了刘家村,接下来的时间,大山二牛双虎三人便跟村里的另外十个人共同组成了捕猎队,每天一同进山。这个队伍也被全村人看好,因为在黑云岭这一带从来都没有一只捕猎队在人数跟实力上跟这个队伍相比。这里面有村里最善追踪猎物的刘天来,三十岁,身高七尺;有善长攀爬的刘猴子,原名刘大力,也叫刘胡儿,因为他小时就有胡须,身高也是七尺,年龄二十五;还有经验丰富对山里地形又极为熟悉的刘大勇,四十二岁,身高七尺半,还有大山这样村里公认的打猎好手。 这一天,一行人早早的出了村子,刘大勇年龄最长也最有经验所以自然是他来领头。大家跟在他的后面,跑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刘大勇的猎狗“小白”,其实这狗不是特别白应该说是淡淡的 4 黄色儿,更不小,个头比牛犊子小不了多少。小白在山路上跑跑停停,嗅嗅这儿闻闻那儿的,跟着他主人出猎也有六七年了,看起来还跟第一次一样那么新鲜,走错了路,刘大勇就召呼一声“小白,回来”,粗犷的声音在林子里传开,穿过已经略微泛黄的桦树叶,穿过绿绿的松针,转瞬即逝。小白立马就欢快地跑回他身边,摇着尾巴,但走上一段路,它就会再次跑到前面去,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这次出猎由于人数众多,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猎物来分,所以这次所定的最终目的地是黑云岭西北方,与摩云山的交界处,然后再原路折回。因为很少有人去那里打猎,而且时有大个猎物从那个方向跑过来。而这次因为路途较远,日程也就安排了两天。在野外露宿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曾有的,其危险也是很难预测,刘江河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但是刘大勇坚持,大山等人也支持他,刘江河见没法阻止,出发前本要将双虎留下,没想到双虎却出奇的不听话了——主要是二牛这家伙的促弄,再说刘江河也相信大山会照看好他,也就随他去了。 一行人,路上不做停留,只在沿途的树上做上记号,如果看到猎物就射,看不到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仔细搜寻。午时时分,十三人已经进入了没有人迹的区域,大家停了下来先吃饱喝足,又检查了一遍所带干粮和水是否充足,家伙事儿是否完好,稍做休息之后,便再次上路。从这里开始众人脚步开始慢了下来,一来草木杂生道路难行,二来环境不熟以防不测。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虽然艰难,但是收获却是相当可观,居然捕到三头花鹿一头野猪,还在十六只野兔,这让大家伙儿都有些兴奋,众人还发现这里的猎物警惕性相对来说不是很高。 过了申时,天色开始越来越黑起来,林子里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冷飕飕的。这时众人正走在一个山坳里,大小不同,高矮各异的松柏树长的到处都是,刘大勇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木棍一边不时敲打地面草丛或者灌木,一边慢慢地往前走,小白跟在旁边,后面是大山,刘天来跟在后面,二牛跟刘大力走在最后,其他人则带着猎物走在中间 约摸又走了两里的路程,轻微的流水声从前面传了过来,越往前走水声越清晰,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终于,一条雪白的飞瀑冲进了大家的视线里。出的山坳口地势陡然低了起来,瀑布从右前方一几十丈高的山崖上流出来,落到了下面的湖里面。在灰暗的天色中,四周显得格外的静,偶尔的几声鸟鸣稀稀落落的,更让人觉得这里静的不平常。大家缓慢地朝那湖走去,周围的树木也渐渐地稀疏了快到湖边的地方已全是草地。 太阳已经落山,趁着还能看清东西这会儿,众人开始两三人一伙分开,在附近寻找适合宿营的地方。大山见湖的东南方有一条路。便带着刘大力跟刘天来走过去查看。没想到沿着这路走了七八十步的距离,穿过一片小树林,在一处峭壁下面发现了一个两人多高四丈多宽的洞口。三人赶紧跑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刘大勇听说,便带着大家伙来去洞口,快到洞口时,他身边的小白却狂叫起来,它这猛的一叫吓了大家伙一跳,但是大家也知道洞里有危险,小白是在向众人示警。天已经暗了起来,这种时候不能太冒险。众人只好先回到湖边,现在天色已晚,刘大勇便选了个离那山洞稍远的地方让大伙安顿下来,找来木柴跟水生火煮饭,二牛去打水时,却发现这湖水竟是冰凉刺骨。吃饭时,大家商量了下,决定明天再去洞口看看情况,到底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大家心里虽然没底,却也不怎么害怕,商量完之后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安排好上半夜大山守夜,下半夜则由刘大勇来守,然后大家便支起帐篷钻进去睡下。 一夜无事,天刚朦朦亮时,刘大勇唤醒了大家伙。吃过早饭把帐篷收起来,这时太阳已经已经露出了半张脸,天已大亮。准备停当大家再次来到山洞口,小白死活就是不过来,只在离洞口十几步的地方叫唤。众人点起五支火把,刘大勇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钢叉走在前头,其他人跟在后面,慢慢走进洞里。越往里走,越清楚地闻到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呛人的气味。走了一段路,洞里空间变得大了起来,这洞腹长足有三四十丈,宽也得有二十几丈的样子,头顶上的石壁一点也没有突兀的地方,光滑的就像被水长年冲洗过一般。大家仔细地察看了整个山洞,却发现这个山洞空空的没有任何痕迹。 出得山洞,大山跟刘大勇说道“大勇哥,我觉得这洞有点不对劲。” 刘大勇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不对劲,这么大一个山洞,居然没有任何野兽来过的痕迹,实在是够邪门的。而且小白不会乱叫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地方不安全,就连一般的野兽也不到这儿来。看着脚边皮毛微微抖动的小白,刘大勇对自己的这个老伙计还是颇为信任的。于是大家赶紧收拾好家伙就走上了归程。路上刘大勇和大山跟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决定往后尽量不到这个地方来,毕竟刘家村的生计不算艰难,不能太冒险。由于带了猎物,路上走得就不是太快,结果一路行来又打到一头獐子一头鹿还有七只野兔。在途中可能是猎物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两头狼缀在一行人的后面,不时的嚎叫几声,一旦有人回头要追它们,它们就掉头回跑,你再回头赶路,它们就又跟上来。双虎跟几个新手都有几分害怕了,因为他们也知道,如果不能甩掉这两头狼,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狼赶过来,到那时大家伙可就危险了。刘天来对刘大勇说道“勇叔那两头狼犊子缀上我们了,怎么办?”刘大勇抬头看看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山头,再往前走是个斜坡,刘大勇道:“天来,你跟猴子带着大伙先走,我跟大山留下收拾这两头畜牲。” 刘天来答应下来,便跟刘猴儿走在最前面带着大家快速赶路。刘大勇把弓拿在手里大山则把钢叉横在身前。两只狼也停了下来冷漠地盯着二人,刘大勇回头看了看,见众人已经不见了身影,朝大山点点头然后猛地喊道:“走!!” 两人转身飞奔而去。 那两头狼却不立即追赶,而是小步慢跑着,直到看到两人快过山头了,才快跑跟上。两人过了山头,便摒息伏在山头后面的两棵树下。见那两头狼过了山头,刘大勇喊一声“上”,说着便拈弓搭箭瞄向稍远的一头狼,“嗖”的一声,白毛箭便飞向目标,那两头狼骇地立马转身往后跑,四尺长箭却已破空深深扎在了前面那头狼的后腿上,大山则从树下猛的蹿出来,冲过去赶上前来一叉搠在受伤的狼的腰腹上,不做停留,拔起钢叉,再去追另一头,那头狼已过了山头,大山猛追上去,看看只有六七步的距离时,将钢叉奋力掷过去那钢叉化做一道黑影,直掼入那狼的背部,那狼只来得及像狗一样哀叫一声,便被带的顺着斜坡翻滚出去,撞在一块突起的石棱子上才停下来,大山跑过来按住那畜牲的头用力一拧,断了它的脖子,拔出钢叉,背了狼,往回跑去,跟刘大勇合在一处赶紧追向前边的人。 回去的路上,听着林间传过来的此起彼伏的狼啸声,大家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抓紧赶路。刘大勇和刘天来前面带路,大山跟二牛断后,小白还是走在最前面,不时的回头看看或等等,始终跟大伙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循着标记,众人快速而又小心的走在山石树林间,刘大勇走在前面,偶尔要提醒脚下难走的地方。 大家已经看到村东小河边的那棵大松树了,狼群的呼啸声却依然清晰地从身后的山林间传过来,让大家平添了一丝紧张。 太阳还未有落山的样子,大家就已经来到了小桥边,进村时却看到村民站在当街,都不时的看着东边的山林,交谈着什么,女的紧张,男的忧虑。看到小白走在前面,刘大勇他们跟在后面进了村子,大家都围拢过来,问这问那,主要是问今天的狼叫声为什么会这么多,有没有危险。刘大勇跟大山他们免不得跟大家解释一番,安慰大家不要担心,见大家伙还是聚拢着不散开,刘江河高声说道:“大家都不要担心,我们村子围墙又高又牢靠,狼群来了也不怕,这几天,大家伙都先不要外出,过些时日,狼群自然就会走掉的,大家都散了吧,快都散了吧!!”村民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慢慢散开各回各家了。大山跟众人分开,正要带了背着的那头狼还有一只野兔跟草儿和叶子去她们家,刘江河带着两个陌生的也是二十岁上下的年青人走了过来。两人都穿着一种大山从未见过的黑色衣服,立立正正的,特别整齐好看。 刘江河对大山说道:“大山,这里有两位小哥,是来找严叔的,但是严叔不在,听说你的功夫是跟严叔学的,他们就特来跟你认识一下,还有一位巴爷,也是一起的,不过现在正在休息,晚上等巴爷醒过来,你可以前去拜见。” 左边的一人,精瘦的身板,眉骨高耸,抿着嘴唇,表情严肃,拱手为礼,说道:“杨路尘。” 右边的那个,脑袋有些方方正正的,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眼神跟二牛一般,走路时喜欢略弯着腰,同样地拱手,说道:“杜为远。” 大山放下猎物,有样学样,说道:“刘大山。”草儿跟叶子则退在大山身后。 杜为远明显要比杨路尘性子活泼,他走上前看了看那狼的伤口,又看了看大山手里的猎叉,笑呵呵地道:“没想到刘大哥居然能打到这种畜牲,可见刘大哥身手了得。” 大山笑着说:“杜兄弟过奖了。” 杜为远一见大山的样子,就感觉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凶猛的气势,打心里十分喜欢,听他说话客客气气的,心里就感觉彼此远远的,道:“刘大哥,咱们就不要客气了,我听说你们上次出猎打到了一头很大的熊,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山道:“不错。”提起那头熊,大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不是怕遇到它,而是怕天幸他们有什么大的损伤,不过,假如单独遇到这么大个的熊,下次自己一定会选择逃跑,大山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大山接下来描述了一下那熊的大概体型模样,杨路尘说道:“照刘大哥这样说,那熊怕是得有两千斤重 5 大山点头道:“嗯,我看也差不多吧。”草儿跟叶子在后面听了这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草儿用手轻掩着嘴巴,叶子却跟她抱怨道:“两千斤肉啊!大笨山说丢就丢了!” 草儿拍了下她的屁股,气道:“不许瞎说,大山哥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杜为远听了她们的谈话,侧着身子歪了脑袋看着站在大山身后的叶子说:“小丫头,你怎么就知道吃啊,进山打猎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说完还一脸惋惜的表情,摇了摇头。 小叶子见了,皱着鼻子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杨路尘蹲下仔细看了看那头死狼,发现这狼的头顶毛色是黑的,形成一个圆形,看着倒像是一个黑色圆盘,还有一溜黑毛,从后背一直沿伸到尾巴的上面,而身上其他的毛色都是浅灰色的。他又看了看狼的牙齿,一对尖利的犬牙足有三寸长。他看着这狼对大山说道:“刘兄,问你个问题,你们这儿的狼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大山见问,不明所以,说道:“也不全是这个样子,不过越往山里走,这样的越常见,怎么了,杨兄弟?”刘江河,草儿还有小叶子也是一脸奇怪,心想,狼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杨路尘站起身来,道:“噢,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儿的狼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一个粗豪的声音忽然响起,草儿跟叶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一个五十岁上下身长八尺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刘江河的身边,满脸含笑,一头浓密的花白头发束在头顶,蓬蓬松松的,好像要挣脱束缚直立起来,如墨的长长眉毛,一根根的扎在眼眶上面,眼如铜铃,只是眼白上布着不少血丝,留着短须。刘江河一见他,忙笑道:“巴爷,您这就醒了?!”说完却是一脸的惊讶,他可是知道,这位爷今天可是把村里各家自酿的果酒喝了个精光,本以为怎么也得睡个多半天呢,没想到这会功夫他就醒过来了。 这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下大山,走上前来拍了拍大山的肩膀,说道:“不错,是条大汉。”还想说些什么呢,就看到了那头死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过去一把提起那头狼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大山说道:“这是你打的?”大山见问,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却也感觉到这狼可能不同寻常了,说道:“我跟勇哥一人杀了一头。” 巴爷皱眉说道:“你们这回惹了麻烦了,这是星月狼,最是狡猾凶残,而且有同类受伤或被杀的话,这些狼都会很快进行报复。看来这两天就会有狼群攻击你们村子。”把狼扔在地上,又问大山:“以前打猎,你们难道就没有遇到过这种狼?!” 大山说道:“是遇到过,不过以前见到这种狼,它们也就躲开了,从没有机会猎杀它们。” 杜为远上前说道:“巴叔叔,这种狼有什么特别的啊,你说的这么吓人,都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草儿跟叶子的确有些被吓到了,都一声不吭地靠在大山身边,两人还紧紧地拉着手。 刘江河走到两人跟前,摸着小叶子的脑袋对她们说:“不要怕,咱们村子都多少年了在这山里,从没有说出过什么大的意外,草儿,你跟叶子先回家,这里有我们呢,再说有巴爷他们在这里,咱们村子更不会有事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草儿跟叶子听说,答应了一起走回家去。 看她们俩进了家门,刘江河转身对着巴爷行了一礼道:“听巴爷您刚才所说,我们村这次看来非常凶险,还请巴爷您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本来刘江河是想请巴爷他们帮忙共同克服这次的险境的,但是一来这次只怕会凶险异常,他可以想到,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这个村子很可能会迎来狼群的攻击,他不想拖累对方,还有就是,巴爷这人明显对严叔很有好感,对大山也颇为喜欢,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对方能够保护一些村民安全离开这里。 巴爷听了,却摆了摆手,道:“刘兄弟说哪里话,大丈夫就应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天这事儿我巴卓既然遇上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接着他就对杨路尘和杜为远吩咐道:“路尘,你跟小远立刻去董家集找赞山他们,把人全给我带来,家伙也带全了,尤其弓箭尽量多些,你们这些小子不是一直憋着劲吗?!这回都给老子使出来!明早卯时之前必须到这儿,去吧!”说话间,大山跟刘江河就感觉到一股凶悍的气息从巴爷身上散发出来。 杨路尘和杜为远听说,不约而同地把左手伸开放在心口处,动作异常齐整,同声答道:“诺!”两人快速离去。 此时,太阳光已经弱了下来,再过不久就是夕阳落山之时了。 听着远近相闻的狼叫声,大山禁不住问道:“巴爷,那今天晚上我们怎么办?” 巴爷笑道:“你们怎么办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呢,今晚只会睡觉。”说完之后就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刘江河与大山听了面面相觑,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赶快去召集村里的青壮劳力,准备晚上轮值守卫村子。 大山到刘大勇家时,刘天来跟刘胡儿(刘猴子)正在跟刘大勇一起剥狼皮,刘大勇的妻子则带着七岁大的儿子用大锅烧水,大山急忙上前小声地把情形跟他们三人说了一遍。 刘天来听了,说道:“不会这么邪乎吧。” 刘胡儿也说:“就是啊,大山哥,咱们村在山里都不知道有几百年了,就从来没听过狼来攻击村子的事情。”而刘大勇则停住手,皱着眉头思量着。 大山便又说道:“我看那位巴爷来历不一般,相信他不会诓骗我们,再说了,以往我们什么时候听到过有这么多的狼叫声,还都离村子这么近!” 刘大勇看了看还在烧水的老婆跟儿子,他家里原本颇为贫困,因此到了三十三岁才讨到老婆,难得的是老婆温柔体贴,如今儿子小水也这么大了。 思量了一会儿,他说道:“这种事情,我们宁可相信,也不能大意马虎,走,去老村长那里商量一下。” 刘大勇跟他妻子说了声,村长叫他们过去有事情说,四个人便一起出了门。 当大家赶到老村长家时,村里的年青人都已经到了,大家都聚在村长家的门口,周围还有不少其他村民,老老少少的,满满一院子,村里的三位老人还有刘江河站在老村长身边,四个人相互说着话,神情严肃。其他人也在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嘀嘀咕咕,老村长见他们四个人到了,忙叫他们来跟前,又问了大山具体什么情况,大山免不得又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的推测说了下。然后老村长跟其他三个村老商量了下,村长捻了捻自己已经很稀疏的胡子,对刘江河跟刘大勇他们说道:“江河,大勇,我们四个老家伙已经老了,遇到这种情况只怕已经不顶事儿了,现在咱们村所面临的可能是几百年来最危险的关口,必须由你们年青人开始挑起担子了,我决定,从现在开始,由江河来代替我成为刘家村的村长。”狼群如果真的来袭,的确会有破门灭村之祸。老村长这个决定也说明了,他们这几个老人选择了冲锋在前。 刘江河忙道:“老村长,我还太年青,没有经验,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6 老村长笑道:“江河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次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老村长转头问另外三位村老:“老伙计们,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 三位村老也表示:“我们也觉得,江河,你是时候担起这个责任了,村长之位向来是临到大事才会传给下任,现在正好是一个时机。” 老村长接着问刘大勇道:“大勇,你觉得呢?” 刘大勇知道老村长这么问是担心自己有什么想法,便说道:“老村长,江河的确比较合适做村长,我完全支持。” 老村长听了笑道:“那好,江河,你过来。” 刘江河听了,走到村长跟前跪了下来,老村长跟三位村老各自用剪刀剪下一绺头发,用一根细麻绳拴起头发,又将麻绳的两头系在一起,做成个顶链。 老村长跟三位村老齐声唱喝道:“从此之后,我不再是我,我是整个族,前面不再有危险,只有我要去的方向,心里不再有自己,只有全部的族人,请我心里的鲜血,为我指明未来所在的地方。” 歌声低沉而悲凉,仿佛是包含了一个老人在临终时对后人的殷切期盼。 老村长将系好的头发挂在刘江河的脖子上,之后四人各自用刀划破左手的中指,依次将血印在刘江河的额头上。然后刘江河对四老磕了三个头,简单的仪式就此草草结束,老村长扶起刘江河道:“好了,江河,快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刘家村的村长了,你来分派任务吧,包括我们四个老家伙都会听你的,如果有人不从,你可以以村长的名义做出处置。” 刘江河听了,说道:“是,”然后对刘大勇跟大山他们说道,“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守好村子,接下来我会把村里的青壮猎户分为两队,分别由大勇跟大山带领,大勇带队守上半夜,大山带队守下半夜,如果狼群真来进攻,就敲锣示警,大家都动员起来,都清楚了没有。” “好的”,“知道了”,“清楚了”三十几个人纷纷答应着,刘江河又对老村长跟三位村老说道:“到时候还请老村长跟三位村老帮忙安抚村民,避免出现混乱。”老村长他们都答应下来。 大家开始散开,各自回家准备东西,老村长叫住刘江河,刘大勇跟大山,等村民都走的差不多了,对他们说道:“这件事情我们没有任何经验,想那位巴爷应当可以教给我们一些方法,我们不如去请教他,总好过我们在这里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折腾吧!!” 刘江河道:“我也正想再去问问呢,那我们就去。” 四个人一起朝严叔家走去。 说起来,这位巴爷是来拜访人家的,如今主人出门不在家,他倒是不客气的住了进去,还把严叔存的几坛埋在地下的陈年老酒给起了出来,全给喝掉了,虽然说给留了不少银子,但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过他相貌非常,气度不凡,大家也就没说什么,他喝完了那几坛酒之后,又去搜罗各家酿的果酒,又给了不少钱,村里人竟从没见过这样大方的人物,对他更是客气了。 四人到了严叔家,巴爷正坐在院子里喝水,看他们来了,也不起身,笑问道:“都安排的怎么样了?”刘江河答道:“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然后把如何个安排法跟他说了一遍。 巴爷听了,不置可否,问道:“那你们现在来找我是??”话停在这儿就等着刘江河他们接话。 老村长上前说道:“巴爷,现在事情紧急,但是我们对那星月狼却没什么了解,怎么对付实在没有头绪,所以前来请教巴爷,还请巴爷千万不要推辞。” 巴爷见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在自己跟前赔着小心,而四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跟期待,便笑道:“也好,我们屋里谈。” 五个便一起进了严叔的屋子,坐下之后,巴爷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也就见过两次这种狼,大概有十一年了,那次我跟我家主公游览南边的魇山时,到过一个地方,现在想起来,那个地方还是印象深刻。” 巴爷双眼看着屋外,眼神迷离,回忆着十一年前的往事,回忆着那个神秘而又传奇的地方。 当时他跟着自己的主公,展家声,还有贴身大管家韩冬到通北郡的郴河城,办理与东南程家的一笔毛皮交易,这件事情本来只需当地办事之人办理即可,一来家主展家声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远游一趟,二来这是展家与东南郡程府的第一次接触---程府不仅在东南郡势力庞大,就是在整个中州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展家声就决定亲自走一趟。 跟程府的交易倒是很顺利,不到半天时间就完成了,接下来,三人就在郴河城游玩了一会儿,在城里的郴江酒楼吃饭时听到旁边一桌几个山民说,要去魇山采正阳草,还说到正阳草有多么贵重,有什么一片叶子一两金的说法。我们三人从未听说过正阳草,不禁好奇,过去跟他们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正阳草乃是魇山一带所特有,而且十分稀有,一般长在向阳的山林里,这种草之所以如此珍贵,主要是因为它有一种作用,能镇魂驱邪。看这九个人一副破落山民打扮,怕他们见识浅陋,不知真实情形,展家声三人个吃过饭后又去找到程府当地管事阮经云,仔细打听了一番。打听得知,这正阳草的确是有镇定心神驱除邪祟的奇效,而且也的确十分的贵重,这正阳草晒干后,一钱的分量就可卖十两银子。 原来,东南,通北两郡,尤其是通北郡时常有人身中邪祟,中邪之人不是沉睡不醒,就是疯疯癫癫,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十天半月就会出人命。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办法治疗,人一旦倒霉碰上这事儿,只能等死。后来,柳西城名医袁玉无意中用这正阳草治好一个身中邪祟之人,一经传播,这正阳草才被大家知道,但是这正阳草十分少见,原本在附近的山林中还偶有发现,可就因为它价值如此高,经不住众人的采挖,不过几年时间,魇山以西,这正阳草就几乎绝迹了。后来有捕猎队在靠近魇山的地方又发现了正阳草,于是魇山也就成了一些想要发财之人的理想之地,不过这魇山却是十分危险的地方,据从里面回来的人描述,那里常有狼群出没,而且人在那里有时就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在那里猛兽遍布,昏睡也就意味着小命已经丢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还是不会去魇山的。 三个人也是艺高人胆大,当即就决定去那魇山见识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邪乎。那阮经云本来见他我们寻问这事儿,还以为我们是看看能否做这正阳草的买卖,便建议我们打消念头,因为虽说合两郡之地,这中邪之事不能说是少之又少,却也远远不能说像平常疾病那么常见,没有什么做的意义。他哪里想到自己三个人此时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好奇心,一心想去魇山看看,根本没想过做正阳草的生意这一岔。三人随口敷衍了一番就告辞离去。 出来之后,我们就赶紧去找那几个山民,当时想来,既然这几个山民敢去魇山,这随行之人里想来就有人去过,到时跟他们结伴进山,也能省去人生地不熟等许多麻烦。 郴河城,也就是一个小城镇,算是一个当地的货物交易集散之地,没用转一圈,三人就找到了那几个山民,此时仔细一看,发现他们是九个人,领头的乃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身长八尺有余,一脸横肉,两只小眼滴溜溜地转动,一看就透着一股油滑劲儿。三人上前把情况跟他们一说,那汉子一听他们三个也要去采正阳草,便一脸的为难,满口推辞,不过见三人衣着不凡,也没敢硬说不行,只是推说山路难行,山中时有猛兽出没,怕伤了三人,担待不起等等。 直到韩冬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用他那一贯冷淡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们三个人的安危就不劳你操心了,到时你只管带路就好。” 那汉子看了手里的十两银子,一边忙揣进怀里,一边换了笑脸:“看这位大爷说的,路上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们兄弟几人没二话就能给您办的妥妥的。小的叫毛二,后面这几个都是小的的好兄弟。”后面那几个人眼睛早就看直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主儿,想往前凑,但他们老大回头看了一眼,想来是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着急,使得这八个人强忍着站在他们老大身后,没有走上前来献殷勤。 自家主公见惯了这种贪财的嘴脸,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巴卓自己也从来都是瞧不上这种见钱眼开的货色的,懒得搭理他们。 展家声三人跟着他们这九个山民先去到他们在城外借宿的一户人家那里,原来在那里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带了个六七岁的男娃子等他们。 一见这大汉,巴卓不禁心里称奇。这个汉子身高接近九尺,气度不凡,虽然满脸风霜之色,但目光清澈,精神抖擞,不过声音就难听了些,软绵绵的,跟个娘娘腔一般,少了气概,他身边的小男孩面色苍白,羸弱不堪,尤其手脚跟脖劲都细细的,浑身上下都病怏怏的。 巴卓当时也只觉得那汉子颇引人注意,却没想到家主会对那孩子更感兴趣。当时,毛二跟他的兄弟付了租金,便各自去屋里拿了自己家伙---每人一张弓,就毛二挎一口厚背砍刀,其余八人提的则是长短不一的猎叉,那汉子则是背着一把六七尺长的兵器,用灰布层层包了,看不出是刀还是剑。家主展家声一直微笑着看那孩子,小孩子也好奇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看小眼,看了一会儿,小家伙害羞了似的,躲到那汉子身后,从那汉子右侧歪出小脑袋来打量展家声三人。后来才知道,这人名叫傅浩东,小家伙是他的儿子,名叫傅思云。当时巴卓刚从草原到主公身边,并不清楚东南郡的江湖人物,也就不知道傅浩东这个名字在整个东南的意义,韩冬那家伙知道多少他不清楚,但自家主公应该不会不知道东南第一刀客,为这事儿后来弄得巴卓自己郁闷了很长时间,想起自己当初满嘴的吹嘘,现在他老脸还有点烫呢,这么一琢磨,他越发觉得韩冬这老小子不地道,他当时肯定知道傅浩东是谁,就憋着不说,看自己笑话。 原来傅浩东妻子生下小思云不久就去世了,因为早产,小思云从小就体弱不堪,大病小病就没断过,几年下来,为了医治小思云,傅浩东已经倾其所有。一来他一惯独来独往,少有朋友,二来他也不愿低头求人,所以,他一直带着儿子东奔西走,想法子挣钱,再把钱花光了来给儿子看病。不久前听说这正阳草十分贵重,就想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进山采一些来卖,他却是知道的晚了,没有赶上好时候,此时去采,就得深入魇山,不过在他想来,这对别人十分困难,在他应当不是难事,而且进到山里说不定还能采到一些其它一些能给儿子用的药草。这些年,因为照顾小思云,他颇下了一番功夫,跟名医打听不少草药的学问,靠采集好的草药倒是正经得了不少钱。 在路上走着,家主展家声不时逗小思云,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别看这小家伙抱着他爹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爹的肩窝上,一副病痷痷的样子,口齿却十分伶俐,说起话一点都不费劲。不一会儿,家主就跟这小家伙混熟络了。 自己当时就觉得家主也有点太喜欢这小娃娃了,心里只是纳闷,家主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热心过,难道这个小病娃娃真有什么不寻常,自己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楞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寻常的----也就是个快要病入膏肓的孩子。 前面那九个刁民,本来还想来凑个趣,韩冬直接撵他们前头带路去了,也不知道毛二那鸟人怎么在心里骂他呢。走着走着,家主就问傅浩东能不能让他抱一下小思云,好嘛,说抱一下,这一下就抱了一路没放下。一开始,家主还只是一只手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拍他的背,一边还跟他东拉西扯的,讲些天南海北的新鲜事儿,什么南海的大龙龟像船那么大,北域的雪地熊像小山那么高,草原上的苍鹰连狼都打的过等等,反正什么离奇说什么,走了一路,我们三个就听这一大一小说话了,傅浩东偶尔看看他儿子跟展家声,一直都闷不吭声,韩冬走在家主展家声前面,巴卓跟傅浩东走在后面,他倒是小心,始终跟家主保持一步的距离。 当天晚上,一行人来到郴河城西约四十里的一处村子,借宿在了村中,吃过晚饭后,展家声把小思云放在腿上坐在院子里继续他们那没完没了的话题,而韩冬,傅浩东,巴卓三个人则在屋里说话,韩冬不经意谈到了江湖中的英雄人物,问傅浩东知道都有哪些。傅浩东想了想就用他那麻人耳朵软软的声音说,江湖中最富盛名的自然要算有“东南绝壁”称号的程府老爷子程临兴,再有就是西城府第一剑客计翩然---本就听了他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软绵绵心里就不舒服,听到这里,巴卓就打断他说,要说天下第一高手,还是柳居言王,那什么“东南绝壁”,还有西城第一剑客,在居言王爷跟前,那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傅浩东当时听了就说,柳居言王成名百余年,的确是当世英雄,不过他乃是军中之人,而且一个上百岁的老人,实力恐怕比不过程老爷子和计大侠。 巴卓一听这话就生气,就说傅浩东是没见识,军中之人怎么啦?!年龄大又怎么啦?! 韩冬打眼色给巴卓,巴卓会意,看了看门外,才看到家主展家声瞪了他一眼,见巴卓看到他了,才转头继续跟小思云讲故事。 傅浩东还要跟巴卓继续讲解江湖英雄与军中好汉不是一回事儿,韩冬接过话去,说巴卓胡搅蛮缠,让他不要理我。 要不是家主在那儿,巴卓当时就想要跟韩冬这家伙没完,什么叫胡搅蛮缠啊?! 韩冬对傅浩东说,他们三人都是来自自玉剑府,对于东南一带的江湖不是很了解,请傅浩东跟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 傅浩东虽然说话有点娘气,不过还算直爽,稍客气了下,就详细的给他们说起东南一带的江湖形势。 听他说来,这里倒和玉剑府相差仿佛,都没有什么比较正统的官方势力,主要由四家地方家族势力构成东南的权力阶层。这四家分别是柳西郡程家,南海郡的梁家,通北郡的阮家还有柳河郡的李家。而四家之中以程家势力最大,老爷子程临兴不用说了,还有一个程临义,是程老爷子的同胞兄弟,据说人才武功不在程老爷子之下,不过,已经失踪很多年了。现在程府的家主程文泰是程临兴老爷子的长子,还有次子程文凯,程家主事程文轩则是程临义之子,从小由程临兴带大,三人之中,除了程文凯之外另外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尤其程文轩,最是急公好义,在东南名声很大。而程文泰的正妻就是出身南海梁家,李家阮家也与程家有姻亲关系。三家之中除了阮家最近出了一个叫阮经行的青年高手之外,倒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了。除去四家中人,东南有名的江湖高手有追魂剑段星野,南海鬼王刀钱沙飞,铁指飞鹰夏劲松,飞燕神刀伏明湛,中州铁戟祝伟,这五人可算是东南一带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巴卓听他说到中州铁戟祝伟,就说了一句,他只听过沙塘铁戟祝通,那是沙塘国的一员猛将,却从没听过这中州铁戟祝伟。 傅浩东这才告诉他们们,祝通就是祝伟的父亲,因为被人陷害,全家就他一人逃出,亲人全遭杀害了。 巴卓一听这话,气的大骂道,朝廷里那帮狗娘养的,打仗没屁大的本事儿,捏造罪证,杀害功臣却是个顶个的能耐,奶奶的,不要碰到他老巴,让他碰到,就活剥了这帮畜牲。巴卓又问傅浩东现在祝伟情况如何。 傅浩东说,据他所知,现在祝伟一心想要报仇,几年来却是一直客居在程家。 巴卓他不禁奇怪,祝伟若想报仇去程府做什么,他怎么不去西陵兰华国??那兰华国与沙塘向来关系紧张,若是投那兰华国,祝伟当可有机会领军进攻沙塘以报灭门之仇。 听傅浩东说,兰华国国力远不如沙塘,指望兰华国帮他报仇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而程府虽然只是程家一族,四十年前却是只靠程临兴程临义兄弟两人就击退了沙塘十万人的进攻,当时沙塘国主帅金知南还有两员副将窦仲,孟武全部被杀了,十万人被两人追杀的丢盔弃甲,伤亡惨重,听说程老爷子两兄弟还堂而皇之进了沙塘的皇宫,又大摇大摆的从皇宫走出来,那一战就使沙塘举国上下胆战心惊,几十年来再没敢打过东南府的主意。虽然传言听着虚,可如今祝伟逃到东南这几年时间,沙塘都没来要过人却是事实。 以往听过的传说故事里,倒是有这样的奇事儿,当真事来听,那时还是觉得不可相信,当时巴卓总感觉,人力有时而穷,就算天赋再高,武力再强,以一人之力击败十几万人,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本来还有点好奇心见见这程临兴老爷子的,不过因这太过玄乎的传说,却不由得没了那股兴头。 韩冬看来跟他差不多,接下来他也没有再问那程临兴的事情,而是问傅浩东用什么兵器,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傅浩东说,他用的是一把刀,然后就到里屋把刀拿过来,去了包裹在外面的布套,现出漆黑的刀柄跟刀鞘。 一看刀,我就来了兴趣,因为看这刀鞘就知道这刀与普通的刀不一样,因为这刀鞘居然是长方的,前后宽窄一般,却是从未见过。 韩冬将刀从鞘中拔出,就见刀身除了刀尖有个斜口,前后果然同样宽窄,刀在淡黄的灯光下,呈深灰色,隐隐的泛着一丝寒光。韩冬仔细翻看了一下就把刀插入鞘中递还给傅浩东,完全没有让巴卓赏玩一把的意思。巴卓就生气地说了一句,这刀材质不错,可惜啊,打造的太粗糙了。 傅浩东把那刀又仔细地用布包好放回里屋,回来问巴卓他莫非是用刀的高手,巴卓跟他说,高手谈不上,能耍几招刀法而已。傅浩东又问他怎么没见到他带着兵器在身边。 巴卓当时直接告诉他,他用的九尺雁翎刀乃是兵器大师公孙甫所造,因为带着不方便才没带出来。他没告诉傅浩东是家主展家声担心他在路上惹事儿才没让带的。 傅浩东一听这就来了精神,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巴卓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言不惭地跟他说,到时要跟他比划比划,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刀法。大概也是因为那时自己的斑斓刀法刚有突破,太过自信而小瞧了人家。 傅浩东也不以为意,接着问巴卓,知不知道公孙大师现在何处,十几年前,公孙甫以二十七岁的年纪就独自用黑玉精钢锻造出了墨珏宝剑,之后却销声慝迹,不知所踪,从那以后,黑玉精钢的锻造术却成了沙塘国公孙氏的不传之秘。原来他无意中得了一小块黑玉精钢,本想找公孙氏一族的公孙耳也就公孙甫的大哥配着一些上好精铁打造一把宝刀的,不成想,沙塘国却出台了一项什么严禁私铸兵器的律令,任你花多大的价钱,公孙耳也不给打制,没办法他自己只好找了别人打了一把刀,就是见过的那把,的确太粗糙了,不过考虑到黑玉精钢熔点太高,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冬给巴卓打了个眼色,巴卓只好告诉傅浩东,他那把九尺长刀是从别人手里买的,而不是他自己请公孙甫特意打造,骗老实人的买卖还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他当时心里甭提多硌应了。 傅浩东说,沙塘开始逐渐控制其国内民间对兵器的制作,转而把那些兵器大师纳入国家作坊里,制作了兵器战甲一部装备军队,一部分差些的卖给别的势力,真是打的好算盘,江湖中人想要打一把称手的上等兵器却是难了。 7 韩冬说道,沙塘国兵甲闻名整个中州,全中州最顶尖的铸造高手大部分出自沙塘,将这些人控制在官府手中,别的势力就很难在兵甲之利上与沙塘一争高下了。 巴卓听韩冬这么一说,就问韩冬,听说这沙塘国现在摄政是鲁阳王柯明月,如今不过三十来岁,他现在搞的这一套是什么意思? 韩冬看了看巴卓跟傅浩东,笑着说,看来西南之地注定要多事了。 说这话时,韩冬的意思或许是接下来几年沙塘极有可能会对西陵用兵,可惜,我们都想错了,很明显,他们当时都小看了柯明月的目标,或者可以说是政治野心。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把精力用来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国家的改革,却没有对相对弱小的西陵兰华发动一场战争。 韩冬见傅浩东还是一脸的失落,便对他说,如果要好刀不必非得找沙塘人。 傅浩东听了好奇问他,难道还有人比沙塘人更精通铸造之术。 韩冬告诉他,沙塘之所以铸造之术厉害是因为这个国家以倾国之力来发展兵甲制造,有国家的支持,再加上数代人的积累,技术自然远胜普通工匠因循前人而学来的东西,这也应该是沙塘现在加强这方面管制的一方面原因,想通过沙塘来得到顶级好兵器,以后就指望不上了,不过最近几年,玉剑府西风镇来了一群人,每隔两三年时间就会经通西谷带来一些刀剑类兵器,这些刀剑可都质地非凡,因为飞云山庄与他们有交易往来,转卖这些兵器,在西风镇他们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那里正好就是飞云山庄的产业。 傅浩东当时听了就问他,莫非是想让他购买一把比较好的刀? 韩冬摇了摇头,对他说,不是,这些人中有一人叫齐猛,乃是铸剑高手,手艺远在公孙甫之上,如若他们能请齐猛大师把傅浩东的刀重新打造,必定能成为稀世宝刀。 一席话说的傅浩东一脸惊喜,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他叹气道,如果孤身一人,他倒是真想走上一趟,可惜小思云身体不好,时刻都需要他来照顾。 韩冬趁机对他说,如今飞云山庄正在招揽四方英雄,如傅浩东不嫌弃就加入他们,到时由他们庄主出马,寻访名医,岂不比他自己一人这样苦撑要强。 傅浩东听了一时犹豫起来,巴卓都不知道,他还想个什么劲,这还不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啊,实在看不惯他这样婆妈,就对他说道,到底行不行,他倒是痛快点啊。 家主展家声也在这时抱着小思云进到屋里,把小思云放下来,任他回到傅浩东身边,展家声对傅浩东说,他们并不会勉强他,他可以跟他们去一趟飞云山庄看看,到时如果实在不愿意留在山庄,他们也绝不强留。 家主还告诉他,经他这段时间察看,小思云体质差应当是先天不足所致,如今好好医治还能保证他以后与常人无异,如果再拖几年,恐怕就难说了,他见这小家伙实在喜欢,不医好实在不忍,让傅浩东他们在此间事情一了,跟他们一起去到飞云山庄,先治好小思云,其他事情尽可以慢慢商量。 傅浩东摸了摸小思云的脑袋,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起身想跪拜下去,家主一把托住他,傅浩东叫了声主公,展家声哈哈大笑起来,把傅浩推到座位上让他重新坐下。小思云偎依着傅浩东,呆呆地看着家主展家声,展家声招手让他过去,他也不再过去,好像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似的。 8 韩冬这个木头人也难得的笑了,巴卓心里想这个傅浩东至于让他们这么高兴吗?! 家主告诉傅浩东,小思云如今是因为经脉堵塞不通,血气不能循环才会身体一直这么瘦弱,回到飞云山庄,他会亲自为小思云打通全身经脉,然后调理个三年五载,中间找一套合适的武功心法,保准把病根都去了。傅浩东听了,赶紧带着思云拜谢主公,主公拦住他,左手趁机一带一勾,又把小思云抱在怀里,小家伙还要闹腾,被他爹呵斥了一下才不再挣扎。 家主看小家伙一脸的不高兴,就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伯伯了。 小思云对他说,因为家主利用他来欺负他爹爹。 家主满脸笑容的跟他说,他爹乃当世的大侠,他只会敬重,不会欺负,然后又告诉小家伙以后跟他们在一起,他们父子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居无定所,还会有新家,在新家里有很多小朋友会跟小思云一起玩。 等哄好了小家伙,家主问傅浩东,其实以他的声名,程家早就会招揽于他,为何到如今他们父子二人还会流落江湖。 傅浩东告诉我们说,程家主事程文轩倒是几次诚恳地邀请他进程府,但都被拒绝了,说起来也是以前他不知道轻重,把程运,也就是程文泰的长子,给揍的很惨,程文泰两个儿子来寻他报仇,结果又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件事让程府颇失脸面,程文泰都打算亲自出马来找傅浩东算账了,据说被程三爷给劝了下来,不然傅浩东可能早就离开东南了。 巴卓问起他是因为何事才与那程家大少爷起的冲突,待听说,是那小子欺辱良家女子,事后不认账,这件事传开后,那女子经不住村里人羞辱,家里人打骂,结果上吊自尽了。巴卓一听又是这种好色之徒,就骂道,什么东西,仗着祖宗比较能耐就样胡作非为,把他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傅浩东却说,这种事在东南其实随处可见,四大家中多有这种纨绔之辈,也就是他碰到了才去理论,没碰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韩冬问道,听说东南府有自己的法规,其中就有关于对程府自家人的限制,难道这法规就是一个摆设。 傅浩东说,以前还好,这些大族子弟做了错事都会被惩治,也就是这几年,情况才恶化起来。 说起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家主听了,沉默了好久,说了一句,每一位至圣先贤在制定社会规范时都尽力的去避免因为有疏漏之处而使这规则不能长久施行,但谁又能想到人心会怎么变化呢。 转过这个话题,我们又谈起了小思云,问到他得病原因,由此,我们才知道傅浩东的妻子叫郑云娘,本是中州城春华彩云楼的头牌姑娘,后被城中一大户叫万中流的赎身,买回去做了小妾,后因不堪他家大妇毒打折磨而逃了出来,在被万家追的走投无路时被当时在中州城的傅浩东救下,之后两人发生感情,可惜在生下小思云时郑云娘便难产而死。 9 之前,郑云娘能从万家逃出来,还多亏了她以前的一个好姐妹陆玉芬,也是万中流买回去的一个妾侍,因不忍心郑云娘再受折磨,便私下里放走了郑云娘。 在中州各地,常有小地主家庭突遇变故而使良家女子沦落风尘的,郑云娘跟陆玉芬便是如此。 郑云娘临终时,除了放不下小云,再一个挂念的就是陆玉芬这个好姐妹。 接下来四天,五人跟着毛二他们不停赶路,每天临到傍晚总能找到可以投宿的村子。由此可以看出毛二在这条道上可算是常来常往了。别看这些山民身上没有什么功夫,常年的走山路,这翻山越岭的能耐还是不错的,四天时间里,一行人居然走了近四百里山路。 不过第五天傍晚大家却宿在的野外,毛二说是附近已没有村子,开始,展家声他们还真信了,主要是觉得他们也不敢搞鬼,直到后来才晓得毛二这混蛋故意绕过了那个村子。 随着他们们越往东走,这山上树跟草渐渐密实起来,途中除了偶尔打个野味之外,遇到野兽能避就避,尽量节省时间来赶路。之后他们们又走了三天,终于踏入了魇山西北的恶猪岭。 这恶猪岭是一座由西南到东北走向的长长的山岭,进入恶猪岭,发现各种树都歪歪斜斜的,入眼的树没有几棵树干是直立的。除了山石陡坡处露着灰白色的石头或少许泥土外,整个山岭都笼罩在由浓密的枝叶杂草组成的阴暗色彩里,连光秃秃的树干都是灰色的,真真是一处猛恶山林,即使说这林子有鬼存在,巴卓当时也不会怀疑。 路上,常会碰到死掉的野猪,奇怪的是这些野猪很多既不是被人或其它野兽杀死的,也不是得病死的,而是撞树或石头死的,死状十分惨,大多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配着周围绝少人迹的氛围,让人觉得很是诡异,而毛二他们除了略微紧张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任何异样,给巴卓他们指路时表现一如往常,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儿时,他们说这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到过这里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间或有死去多时的野猪出现在附近,一肌恶臭便会扑向他们这些人。 见到的活的野猪,多数是一见我们会掉头逃跑,有那么几头体格大的惊人的就敢来攻击他们,这些也多数由傅浩东出手解决了,一开始毛二这些人一看野猪攻过来,都分头要爬树---上树后安全了再来射杀野猪是他们常用的伎俩。 在见过傅浩东出手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家伙身手实在了得,见了傅浩东的身手,考虑到自己悟性不是很好,不要说他的斑斓刀还没练成,就是练成了,也未必一定能胜过他,巴卓想起前几天自己说的话,真是难堪啊。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技不如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大不了,以后勤加练功,争取早日赶上他就是了。 从进了这恶猪岭开始,一路过来,小思云紧紧地抱着家主的脖子,嘴跟鼻子贴着主公的衣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在四处乱看,看着倒是不像一见面时那样病恹恹了,傅浩东心里想着,就应该把这小家伙留在郴河城,来魇山带上他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 经过多半天跟杂草乱树枝陡坡还有和曲曲又折折,来来又回回山路的艰难斗争,我们终于走出了可恶的恶猪岭,真不知道,这条道是什么人用什么办法找到的,总感觉在里面走了不少冤枉道。 出得恶猪岭,光线亮了不少,但是太阳还是被眼前的一座山峰给挡住了,这山就是魇山了,魇山是黑色的,连上面环绕着的雾气都是黑色的,也特别的高,高得一抬头都望不到山顶,只知道山顶就隐在那一团团黑沉沉的雾气里面。 一道山坡直到恶猪岭与魇山之间的山谷。走下山坡来到谷底,毛二就跟他们说,现在大家就可以上山去找正阳草了,说着毛二就带着他的兄弟们急急忙忙上了魇山。 傅浩东正想要动身上山,却被家主展家声一把拉住。也是,他们现在根本不需要什么正阳草,注意一下四周情况更重要些。 韩冬让傅浩东不用着急上山,先看看再说,这个地方总是透着一丝诡异。傅浩东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就定睛注意着毛二他们。主公忽然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 巴卓他们正在疑惑时,家主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三人都凝神倾听了下四周的动静,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家主却告诉他们说,他听到了狼啸声,而这声间是从魇山遥远的东边传过来的。 此时毛二他们采正阳草正采的不亦乐乎。他们专挑陡峭的有岩石缝隙的地方,看着此时倒是采了不少,毛二背的布袋已经鼓起一小半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长着这许多的正阳草,在他们眼里,这可都是那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子啊。 10 看着毛二他们在山中的树木岩石间来回穿梭,展家声三个人,都静静地呆在原地,连小家伙都和他们一样看着高高的魇山,在等待着他们意想里的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者等待着看这片山林的主人会用什么方式来招待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终于,巴卓他们也听到了狼叫声,毛二他们也听到了,但是他们还在忙着他们手里的活儿,采集,应该说是拔光能见到的每一颗山上的正阳草。 不过,很快他们就停了下来,并随着一声狼的嚎叫声,而惊慌失措的逃向山谷,因为我们都已经看到了十几头狼从山顶冲向了我们。 狼群最前面的一头狼尤为显眼,它不仅个头比其它狼大很多,头顶的毛色也不像其它的狼那样是灰色的,而是白色的,雪白的白色。 毛二跑到我们跟前,见我们还站在那儿,气急败坏地叫道:“是星月狼,你们还不跑!!!” 说着,这些山民就一肌风似的从展家声他们身边跑过,冲向恶猪岭,连头都不回一下。可是那群狼却停在了刚才他们采药草的地方,看着我们,那头白顶头狼在最前面,眼睛死盯着我们四人。 家主突然把小思云交给傅浩东,并把他的刀借了过去,让他们先跑,他来断后。巴卓可是从没见主公这么紧张过,更绝少看到有什么危险会让他用上兵器。韩冬也知道事态严重,拉着傅浩东就往坡上飞跑,巴卓也紧跟上去。到了坡上,他们回头看向展家声,展家声也不回头,只督促他们赶紧走。 傅浩东见韩冬他们两人真的不管自己主公就走,发怒地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能够撇下自己主公自己逃走呢,说着就要把小思云交给巴卓,说要去帮主公。 这小子心是不错,可惜就是不了解状况,虽然巴卓也对自己这样自个儿跑路的做法很憋气,但是,他和韩冬更明白,留下来,只会给主公添乱,而且主公肯定要用斑孄刀,而且会是完全无保留的斑斓刀法, 当时可真想留下来看看啊!!! 韩冬对傅浩东说,我们快点离开就是对主公最大的帮助。 见他们两个都离开,傅浩东只好抱着小思云跟上他们。 终于,在他们身后传来了狼的吼叫声,声音此起彼伏,紧跟着,接连几声哀嚎声响起,在这些狼群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夹杂着刀砍中猎物的“噗噗”声,渐渐的狼的哀叫声音越来越少,偶尔的那低沉的怒吼声也越来越远,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消失在了他们身后。 光线已经开始暗了起来,他们沿着毛二他们跑路留下的痕迹匆匆的前行,突然在一棵大榕树后冲出一头硕大的野猪,森白的獠牙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高高隆起的肩头足有七尺高,除了那白白的牙齿能看到外,巴卓他们就见它像一团漆黑的影子一样朝他们顶了过来。三人连忙各自跳开,傅浩东愤力一跃,跳上一棵松树上,把小思云放安稳之后,重新跳下。 三人把那头野猪围在了当中,由一人面对它,另外两人在两侧攻击它的两肋,那野猪若转头更换目标,另外两人则伺机进攻,那野猪来回冲撞,兜兜转转的不停的叫唤,始终被三人围住,他们正要等它没了气力再解决它,主公展家声终于赶上了他们,二话不说跳入圈子,一招起手开山式,手起刀落砍中野猪脖子,整个野猪脑袋被他这一刀和他挥出的刀气从身体上切了下来,远远抛飞出去。 他们只见主公此时衣衫不整,浑身的长衫好几处破损,头发也有一点散乱。 展家声问傅浩东小思云在哪儿,傅浩东赶忙跳上树把小思云抱了下来,却发现小家伙竟然睡着了,喊也喊不醒,四人立马不由得心里一沉,展家声连忙把刀递给巴卓,把小思接在手中,右手抚在小思云的额头上,把他全身又摸了一遍之后,盘膝坐在地上,让小思云平趴在他两腿上,然后一手抚在小家伙的后脑,一手按在后心,就见主公两手一起运力顿了一下,小家伙便吐出一口恶臭的液体来,主公又让拿水来给小家伙喝下,再在前胸后背揉了揉,小家伙这才醒了过来,不过看着脸如白纸,有气无力的。 一声悠长的狼啸声忽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过了一会儿,另一声狼啸从魇山另一边远远的传了过来。 他们几人连忙收拾了赶路。黑夜终于降临在了这片阴暗的森林,他们举着火把一边寻找来时留下的珠丝马迹,一边毫不松懈的在山石树木中间穿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他们走了两个时辰了,却没有遇到毛二他们任何一人,好像他们都没有往回走一样,地上只有往西的痕迹,却没有往东走的。 他们越来越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天上也没有月亮星星,后来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巴卓越往前走心里越不安定。 他们的速度终于还是慢了下来,也许当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种怀疑吧,虽然地上明显地有痕迹,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说:谁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呢。 正走着,韩冬却发现有棵树上有一个明显的刻痕,是一个箭头,看着时间很久了,因为这刻痕已经随着树的生长变了形,他们顺着箭头的方向走了十来步,终于又看到了另一个刻痕,一看就知道这是以前的猎户留下的,而这路标之间的道路上草相对不是很茂密,我们决定改变方向沿箭头走下去。 一路上每隔十来步总能发现箭头,或是刻在树上或是深深刻在石头上,刻在石头上的明显是经过长年累月不停的划刻,四个人心里更加有了底。 又走了近两个时辰,路标在这时却没有了,而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声。他们紧跑了几步,忽然发现竟然走出了这恶猪岭。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他们前方逐渐亮起了几星灯光。 在一个人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又提心吊胆走了大半夜的山路时,有什么比这个场景更让人激动,更让温暖呢! 11 村子叫小鱼湾村,座落在一个小山坡上,有二三十户人家,村子四周围是用大小不同的石块垒起的,高约有两丈。看到他们四人,村里很多人好奇而又热情在村大门口迎接,本来沉睡着的小思云被人的噪杂声,狗叫声吵醒了。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黧黑,身材高大,而我们看到的其他男性村民大多如他一般模样,村里人都姓姜,可以说是个大家庭了。 村长把他们接到他家,又让家人给他们弄了些吃的东西,问起几人怎么深夜从山上下来。待听说是毛二带他们去过魇山,他看了看再次睡下的小家伙,皱着眉头把毛二给骂了好一通才告诉他们,这毛二给他们带路是不怀好意的,因为村长曾听毛二说起过,若是进山时能带个身子弱的人或者是小孩子,让他先被魔怔了,其他进山的人一般都不会再出意外,不过这种事情是犯众人忌讳的,很少有人知道,毛二也是在他家喝醉了才跟他说起过,只是没想到那家伙真会骗他们带着小孩子进山。 巴卓当时听了,恨的咬牙切齿,实在没想到这混蛋这么歹毒,为了自己采药草居然牺牲他人性命。巴卓看了看傅浩东,他倒是能忍,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竟然没有破口大骂问候毛二他先人,只是看着两只胳膊有些哆嗦,展家声跟他说都过去了,让他不要再生气,宽慰了他一番,他才好点。 韩冬问村长,那恶猪岭这么危险,为什么他们还会在这里安家,村长告诉他们说,他们世代居住此地,进到城里,还要受那些大家族的欺辱,还不如在这山里比较自在,而且村子虽然离魇山与恶猪岭近,但是村子却很少出事情,他们反而能靠着在这野猪岭打猎过着安稳的日子。 明明是靠着一个危险的地方,还能这样安乐的生活,这种事情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听说郴河上游流经死亡谷,而且进了死亡谷的人都是有死无生,而死亡谷外附近的人也照样生活的好好的。这样看来,好像在这暗月大森林与外间有着一条明显的界线一般,里面是一个世界,外面却是另外一种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吵醒了,是被一阵阵的狼的嚎叫声吵醒的。巴卓跟傅浩东韩冬走出去时,家主正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野猪岭的方向。 巴卓相信他这辈子会忘记很多事情,不论大的小的,重要的次要的,好的坏的,痛快的伤心的,都会有,但是那一天早上他们看到的野猪岭的景象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会一直的刻在他的心里! 不敢想象,几百甚至上千头狼逡巡在野猪岭外的那道山坡上。 最前面是三头体格硕大的出奇的白顶星月狼,看到四个人看向它们,这些狼都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不到一里地的距离,巴卓都能感觉的到那近千双冷漠而残酷的眼神。 那一刻的场景不知停留了多久,巴卓粗壮的身体都被禁锢住了,想动一动手脚,却是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随着太阳开始浮现在东方,三头头狼发出一次悠长的啸声,声音笼罩了小鱼湾村,又消散在了这片山地,在留给了他们最后的应该是警告一瞥后,它们转身走进恶猪林,身后的狼群让到两边,给三头头狼让出了一条通道,最后,狼群如潮水去般消失在黑色的树林里。 12 小鱼湾村的村民却并没看到狼群离去时让人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们都还在睡梦里,或者已经醒来,却没有出门,整个村子并没有因为狼群的惊扰起一丝波动。真不知道,如果狼群真的来攻击这个小村子,结果会如何悲惨---也许就是不堪想象的全村覆没。 吃过早饭之后,展家声他们留了二十两银子给村长,告别了这些淳朴善良热情好客的之后,他们就匆匆离开了村子,回到郴河城,跟飞云山庄的人交待了下,让他们以后多多看顾小鱼湾村,给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后,他们就起程回了玉剑府飞云山庄。 直到几年以后,巴卓才知道,毛二一行九人全都死在了恶猪林里,除了毛二尸体只是没了头外,其他人都是被砍死后分了尸,这是小鱼湾村的村民发现的,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几天--------- 巴卓收回思绪,看着大山他们,对他们说:“有人说,星月狼是死亡之门的守护者,有它们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死神的降临,这全他妈都是扯淡。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蠢人编出来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鬼话,有些事情看起来很神秘,看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儿,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刘希闻说的。不过,星月狼一般都是守着什么东西是这是一定的,以前在北地草原孤柱山附近,我曾看到过几头星月狼,它们当时是守护着一只鹰,那只鹰好像是受了伤,不能飞了,我们当时路过就看了看,事情看着就很奇怪,跟我们一起的牧民想去看个究竟,狼居然保护起鹰来了,谁不奇怪。结果那牧民遭到星月狼凶狠的攻击,附近牧民都赶来用弓箭攻击它们,几头狼为了保护那只鹰全部全部被射死,鹰被牧民捉到,三天之后的夜里,就有狼群在攻击了这群牧民,整个部落男女老少没留一个活口,那只鹰也不见了。在东南郴河恶猪岭我还曾亲眼看到过,上千头星月狼的出动,那一次是因为我们去了一个叫魇山的地方,当时若不是我们几人侥幸连夜走出恶猪岭,后果真是难说。这次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大山你们这次出猎伤到它们守护的东西,或者去了它们守护的地方。” 刘大勇说道:“可是,我们昨天进山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今天我们回村时两头狼才跟上了我们,而且还不断用啸声吸引其它的狼过来,情势危急,我和大山这才杀了它们!” 巴卓又让他们详细地讲了一遍他们这次出去的全部经过,问了他们都打到了什么猎物,在什么地方打的,附近有无异常情况出现,还到过哪里,大山他们绞尽脑汁才大约回忆起一路的许多细节,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大山跟刘大勇说道:“勇哥,会不会跟那个山洞有关系?” 刘大勇想了想道:“在那里我们住了一宿,都没听到狼叫,连个狼影子都没看到,应该不会。” 巴卓问道:“什么山洞?” 老村长也问道:“那会不会是它们的狼窝啊?!” 刘大勇就把怎么发现山洞,周围什么异常,还有山洞里的样子都说了一遍。 13 巴卓听了他们的描述,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这山洞的确有蹊跷,但是不看过,我也不能确定是这山洞的问题。” 刘江河说道:“巴爷,那我们眼下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巴卓说道:“今夜你们的安排就很好,明天等路尘他们来了后,我会带他们进山,大山你跟我们一起去,带我去看看那个山洞,我们出去之后,村子要严密防守,等我们回来,再做决定。” 大家见巴爷这么说了,虽然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留下来一同防守,却也只好同意下来,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大山离开严叔家后,先去了草儿家,让她们一家人不要太担心。草儿把大山送出门口时,担心的问他:“大山哥,你明天跟巴爷他们进山会不会太危险了,难道就必须去吗,守在村子里,我们人多还好,进到山里,那狼群可怎么好对付啊??!!” 大山看了看草儿,黑夜里虽然看不清楚模样,但是这个女孩儿的样子在心里每一刻都是那么动人。大山抚了抚草儿额前的流海儿,笑着对她说:“巴爷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你也不要担心我了,我没事的,你们在村子里才要当心,毕竟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不在,你有事就去找二牛,好好等我回来!!” 草儿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大山哥!” 大山问道:“真知道了??” 草儿又点了点,“嗯”了一声。 大山觉得今晚的草儿真是楚楚可怜的让自己心里都发麻,还是觉得她活泼点好,就把她拉到胸前,草儿慌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两人这才没有抱在一起,大山把嘴近了跟草儿说:“那你知不知道,我回来就来你家提亲啊?!” 草儿羞恼的说:“死大山,你再乱说,我可就不理你了!”说完后作势就要回家,被大山一把搂到怀里,大山说道:“我可说真的,没有乱说!” 草儿定定的看着大山,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不像是开玩笑,就挣脱开大山,说道:“我要回去了!” 大山又拉住她,问道:“你到底同不同意?!” 草儿又挣了一下,没挣开,被大山看的不好意思,低着脑袋,抵不过大山的一再催促,只好点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大山刚要高兴呢,却被草儿猛的挣开了手,就见草儿一溜烟的转进了家门。 草儿回到屋里,脸还滚烫的厉害,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他爹娘见她这模样,就问她这是怎么了,草儿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刚才外面看到一只老鼠吓了一跳。” 不防备,小叶子忽然从屋门外跳进来,咯咯地笑道:“原来是老鼠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大笨山要来提亲弄的呢!!” 草儿听了一脸的惊怒,一把薅住她的耳朵质问道:““臭丫头,居然喜欢偷听人家说话,说,你都听到了多少?” 小叶子呲牙裂嘴说道:“哎!!!姐你轻点,你轻点,疼死我了!!” 草儿她妈嗔道:“你们俩不要闹了,都什么时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小叶子趁草儿松劲的档儿,赶紧挣脱出来逃到她妈身边,笑道:“娘,这次我可是完成了您老人家的任务,说好了,待会儿做好了肉可得多给点儿!!” 她妈笑着拍了下她的额头,道:“就知道吃!!” 草儿听到这儿,哪还有不明白,是他爹娘让小叶子去偷听的,埋怨道:“爹,娘,哪有你们这样的!!” 却听她娘说道:“我们怎么了,我跟你爹都不知道替你们着了多少急,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二十了,还没嫁人,我像你这么大,都已经把你给生出来了,你跟大山也真是的,两个人都好了这么久了,全村的人都替你们着急了知道不,大山也是个木头疙瘩,要不是我跟你爹去他们家说起你们俩的事儿,还不知道你们俩要耗到什么时候呢,这么大了,一点事儿都懂。”草儿她爹坐在凳子上,抽着烟,对他老婆说道:“行了,你也不要再说闺女了,这不是都好了吗,等大山回来,就把亲事定下来,年前就把事儿办了,这总成了吧!” 听了这话,草儿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不明白,怎么事情来的这么快,还过年前就得结婚。 看着自己爹娘那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就觉得自己被亲生爹娘给卖了,却也是幸福的被他们卖了。 14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能让人安然入睡的晚上,各家这时都已经熄了灯火,刘大勇走在村子里,还是能偶尔能听到从村舍里传来的窃窃私语,看着村子四周夜色里的山林,虽然看不到什么,听着偶尔从山林里传来的狼叫声,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狼群在今天晚上会不会发起进攻,如果这些畜牲已经来进攻村子了,他反而会安心的去抵御,一个心思的去拼杀,去保护村民还有自己的妻儿,那样也比现在总是悬着心让他好受一些。 “大勇!!” 刘大勇回头一看,看到老村长站在身后不远处,他那有些模糊而又消瘦的身影看着好像更加单薄了,刘大勇不仅想道,自己是否也因为紧张焦虑而憔悴了呢。 在大的危机面前,人还真是容易变得更加脆弱。或许,当狼群攻进村子时,老村长会毫不犹豫拿起刀或钢叉冲过去跟那些畜牲拼命,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今晚将村长的责任交托给江河。刘家村一代代的村长先辈是否也曾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么一种时刻做着准备呢,而假如自己成为村长,在这种时候能不能放下所有的包袱而甘愿为了村子流干最后的一滴血呢? “老村长,您怎么还没睡啊,这里有我就好。” “睡不着啊,起来看看,再看看村子,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在村子里好好转转看看了。” 老村长说着,拿烟枪就脚跟底磕掉烟灰,把烟枪别在腰里。 走到刘大勇跟前,老村长笑着拍了拍刘大勇的肩膀,说道:“走,大勇,找个地方坐坐去,咱爷俩好好说说话。” 刘大勇跟着村长来到村东头的练武场,两人绕着场地转了一圏,老村长沉重的心情让刘大勇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两人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坐在那里,老村长对刘大勇说道:“大勇,你知道村里这个练武场有多少年了吗?” 刘大勇说道:“不知道。” 老村长淡淡地笑了笑,对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这个练武场和我们刘家村时间一样长。我们村子能在黑云岭存在这么长时间,我们还能比别的村子的人日子过的好,就因为我们有这个练武场,别村的男人没有一个人能比我们村的更勇敢,更有本事。” 刘大勇看着老村长,感觉老村长原本略有些弯的腰背好像挺直了起来,想起这次进山打猎主要是由自己拿的主意,路线也是自己选的,如今却给村子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刘大勇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刘大勇说道:“对不起,老村长,这次要不是我自做决定靠近摩云山,也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老村长说道:“大勇,我不怪你,对于你们来说,有敢闯的劲头不是缺点,反而是优点,不能因为这次出了意外就急于说自己错了,我刚才只是告诉你,住在这深山里,危险是每时每刻都会有的,而我们一代代的人也都是从这危险中走过来的,你父亲是我们这一代里年龄最小的,却先死在了这黑云岭里,而像他一样为了整个村子死在这山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都是好男儿,虽然他们死了,但是他们的牺牲却换来了我们村子几百年来的生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吃苦,有干劲,村里年青人也都认可你,你很像我年青的时候,本来你是村长的最好人选?!” 刘大勇听了愕然,抬头道:“老村长!” 老村长又说道:“但是,我身为村长首先要以村子的长远来看事情,尤其是选村长这种大事情上。我们刘家村虽然依靠勤劳,勇敢,不怕吃苦,敢于流血不怕死的精神,在这山林里立足下来,可是,我们每一代人都有人把命丢在这黑云岭上,作为村长我怎么能忍心再看着大家再跟以往那样冒着生命危险在这山里刨食吃呢,现在不同了,老严带着江河认识了胡爷,我就看到了希望,别人可以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就能安稳地过日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呢,如今大家可能有机会离开这片山林,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我们又怎么能够放过呢。而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找一个善于与人打交道见多识广的人来做这个村长,而我反复想了很多遍,在与人接触上,江河是村长的最合适人选。” 刘大勇真没有想到老村长想的这么长远,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此时猛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却看不能任何可能的方向,而且说实在的,他实在不想离开现在的村子的。 15 老村长又问他:“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救老严回村的事情吗?” 刘大勇说道:“当然记得,那时我才十八。当时严叔身受重伤,我们跟老村长去董家集买东西回村的路上救的他,说起来,当时除了您之外,大家都反对把严叔带回村子呢。” 老村长说道:“如果事情再来一次,我可能就不会做那个决定了?!” 刘大勇问道:“老村长,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村长回答道:“因为现在我已经老了,已经不敢再冒险了,有时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对的事情是最让人高兴的,而我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做了一次,老严这么多年能留在村子里指导你们就是对我们村最好的回报,当然他现在也已经是村子里的人了,这更值得高兴,自从他伤好后决定留在村子里,我就觉得特别安心,从那之后,我就从来没有像以往那样操心过村子的安危,现在我和老严都已经老了,村子的很多事情又开始让我操心起来,可是我又知道我已经是一个不敢再去冒险的老头子了,刘家村必须要有年青人来带领啊。大勇,接下来,村子的命运不该再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决定了,而应该由你们来担起这个责任。即使再困难的时候,你跟江河都要相信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知道吗!!” 刘大勇回道:“老村长,您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和江河叔一起保护好刘家村,不会让您老失望的。” 老村长欣慰的笑了,刘大勇在老村长的话里却体会到了老人家的睿智,心想难怪这么多年来,村子能在他的带领下在这山里过的有声有色。 直到子时,外面也没有什么异常,刘江河和大山带人替下刘大勇他们,快辰时的时候,忽然在村子西边远远地传来喊打喊杀声,伴随着还有一些狼的怒吼声,哀嚎声。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群身着黑布衣外套黑皮甲的人从山道上朝村子这边杀过来,这些人或刀劈或箭射,真是刀过见血,箭不虚发,大山看到的就有十几头狼被他们杀死。等他们到了村子的西门,周围的狼已都不敢再近前来,只是躲在远处盯着他们呲牙低吼,最后一起朝向东方仰头长嚎一声,声音越过刘家村,传入黑云岭的山林里,久久回响不绝。 16 刘江河和大山忙带人打开村寨门,村外来了共有十二人,头前一人眉眼平直,目光凝实,杨路尘还有杜为远跟在他身后,其他九人腰都挺的直直的,四人在前,五人在后,虽然看着有些疲惫,却都面有喜色。 进到村里后,十二人先与刘江河与大山相互见过,带头那人叫司马赞山,除了杨路尘与杜为远外,其他人分别叫罗嘉勇,黄骊,黄骥,韩筠,车之奇,盛中伟,陈惠生,葛悦然,蔡原,其中黄骊和黄骥是孪生兄弟,长得很像,这十二人虽高矮不同,但是却都有一股锐气,大山他们都不曾见过这种经过严格训练而散发出来的气息,心中都暗暗惊奇。 说过话,大家都来到严叔家,这时巴爷已经站到了屋门口,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对司马赞山他们说道:“怎么都来了,刘先生呢?!” 司马赞山告诉他:“刘先生见巴叔这边紧急,说那边也没什么事,就让我们都过来了。” 巴爷皱眉道:“刘先生是个文人,身边总该留个人才成啊,你们都过来了,他的安全谁来负责,赶紧让两个人回去。” 杜为远笑嘻嘻道:“巴叔,您不知道,刘先生是不想让我们打扰他,人家可能有私事要做的,这可不怪赞山哥,是他自己坚持不要让人保护的。” 巴爷一听,问司马赞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赞山见刘江河大山还有一些村民在院子里,就走过去对他小声说道:“是因为胡廷度胡先生,刘先生非要去做不速之客,说带着我们不方便。” 巴爷听了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这里的事情得尽快解决了,刘先生身边还是不能缺人。江河,你先找地方让他们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就会带他们进山,大山,你也跟他们一起去,抓紧时间,我不会给你们多余时间准备,去吧!!” 说完,他就进了屋里,刘江河则忙和大山带着十二人下去找地方休息,走在路上,蔡原凑到司马赞山身边对他说道:“赞山哥,你说我们紧赶慢赶的,都跑了大半夜了,巴叔就让我们休息一个时辰,怎么还跟训练似的,兄弟几个可是听说能真动刀子才来的,可不要来了一趟还被巴叔拉到山里去训练的啊?!” 司马赞山也不看他,说道:“你小子有话怎么刚才不说,现在你跟我说这话顶屁用。” 蔡原笑道:“哎呀,谁不知道巴叔最喜欢的是小勇,最宠的是你赞山哥啊,如果你能给巴叔说说让我们这回开点杀戒,他说不定就能同意,我跟小筠我们哥几个也不会白折腾这一趟不是。” 司马赞山斜了他一眼,问韩筠道:“小筠,你什么时候跟蔡原成哥们儿了,啊?!” 韩筠木着一张白白的一张脸,说道:“他皮糙肉厚的,脸皮非要贴过来跟我们几个亲近,我能有什么折,我跟黄骊黄骥一起好好的,他非要过来充大瓣蒜,说要指点我们。” 个头超过九尺的蔡原,一听韩筠这话,背着他的大刀跳过去,一手搂住韩筠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说道:“小韩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上次在醉仙楼我请你们吃酒时你怎么不这么说,嗯??!!”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后面的黄骊说道,黄骥也说道:“就是,后来我们才知道你那钱还是韩伯伯给的,让你照顾我们,可你就知道欺负我们三个,哼!” 17 杜为远他们听了都乐呵呵的看着。 蔡原说:“我哪有欺负你们了,不就是陪你们三个练功吗,每天有我这样的高手陪你们三个小屁孩儿练功是你们的福气知道不,我跟你们一般大的时候要找个人对练还找不到呢,真是不知道好歹!” 韩筠,黄骥,黄骊三人也就十五六岁,身体比普通成人自然是显得小很多,更不要说是跟完全长开了人高马大的蔡原相比了。 韩筠倒是不理会他说什么,黄骊跟黄骥可就气的不行了,骂道:“无耻,你在飞云庄怎么不说这话,出了飞云庄就这么不要脸。真不是个男子汉,看我们回去告诉小云哥。” 蔡原听了一脸不屑道:“说我不是男子汉,你们回去告状就是男子汉啦,这还不是自个没本事儿,有能耐自个儿的事情自个解决啊,可别求别人,那才是英雄好汉。” 黄骊黄骥到底是没有经验,马上被激的咬牙道:“好,我们就不求别人,也能打败你。” 车之奇旁边打趣道:“老蔡,我说你能不能不给咱们丢脸啊,欺负人家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啊,跟你一伙可真是丢人,”转身对另外三个年龄较小的盛中伟,陈惠生,葛悦然说道:“你们三个听清楚了,可别对外人说咱们认识这家伙,我看着都替他觉得牙疼。”三个小家伙很配合的一起点头答应,被说成小孩子黄骊黄骥虽然不乐意,但是更想看到蔡原吃瘪,也跟着一起点头不说话。 蔡原怒道:“车之奇,你想打架是不是啊,早说,我老蔡奉陪,正好手痒呢,不要只动你那张嘴。” 车之奇道:“怕你不成,打就打,”话音一转,对蔡原笑道,“不过,你跟我打有意思啊,我得承认打不过你这蛮牛,你要找你还找赞山哥吧,他功夫好,你用用心,他肯定能让你一次就过足瘾!!” 蔡原:“不想打你也早说,说这些没用的,你也不要撩拨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过了一会儿才说,“跟他打,忒没劲!” 司马赞山冷笑道:“连小云都打不过,你就是找我我也没闲功夫伺候你!” 蔡原受小筠他们挤兑他不放在心里,但是同龄人要是瞧不起他,他心里就特不舒服,听了司马赞山的话,就辩解道:“小云那家伙能一样吗,就喜欢抽冷子来阴招,谁受得了啊,咱比试都是堂堂正正的比划较量,来阴的不是爷们干的!” 刘大山听了蔡原这家伙的一番话,就心里很是瞧他不起,刘江河心里却只是感叹是什么样的家族才会聚拢起这么多年青高手,董家集董府只怕都没有这种能耐,在他眼里董家已是莫大的势力了! 刘江河把十二人分别安置在了三户人家里,等他们还有大山都吃过饭休息了,才去找老村长汇报情形。 巳时,巴爷带着司马赞山十二人还有大山出了村子东门,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送行。 草儿跟叶子也在人群里,大山没有跟她们说任何话,只是远远地对她们憨憨地笑了笑。草儿望着大山跟着巴爷他们朝山里走去,影影绰绰的在山林中还能看到一些狼的影子,加上不断有狼叫声从前面传来,她的心总提在半空里放不下去,直到一行人的身影被山林遮蔽了,她还在张望着。 大山他娘,走过来慈爱地摸着草儿的头,对她说:“别担心,草儿,你大山哥打猎这些年哪次不能安全回来啊,这次还有巴爷他们一起,一定没事儿的。”草儿听了点了点头,也只能相信她的大山哥可以跟以往一样能化险为夷。星月狼的身影也渐渐地消失在了村子周围,一声声的狼啸声响起传来,竟然有有渐行渐远的模样。 18 大山跟在巴爷身边,不时根据以前做的标记给大伙指路,罗嘉勇和司马赞山走在最后。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罗嘉勇对司马赞山说道:“赞山哥,有点不对啊,看着这群狼好像都跑到我们前头去了,你说我们这方向是不是要去它们的老窝啊?!” 司马赞山笑道:“是才好呢,正好可以借机会让六个小家伙长长经验。” “你倒是不担心他们出意外!!”罗嘉勇笑道。 “能出什么意外,有我们六个照看他们,再出意外,那岂不是让庄里那些人瞧不起,不过,老蔡这家伙太不着调,不能指望他,到时你跟我多留点神,不要伤了他们六个就成。”看了走在队伍中间的蔡原,司马赞山说道。 “好嘞!” 狼的叫声开始消失在了大家身后,只从前方的树林间传过来,远近不一的叫声来自不同的方位,大家都能听出,狼的数量相当惊人,在这群狼跟前,相信没有什么野兽不会退避,它们也有资格主宰这片丛林,也许现在它们就是在向刘家村,还有巴爷他们一行十三人宣告它们对这片丛林的拥有权。 巴爷走在前头,随着大山的指点飞快前行,大山看在眼里,相当震惊,因为他走的太快,或者说跑的太快了,崎岖的山路在巴爷来说简直如平地一般,后面的人也是一点也不落下,眼前一道一丈多高的陡峭山壁,上次他们都是要绕行的,巴爷轻轻一个纵身就能跳了上去,劲力刚刚好,两脚就落在山沿上。 巴爷:“大山,你能上来吗?”话里有询问,却更像是在说,他应该跳不上去似的。 大山道:“我试试。”把钢叉扔上去,奋力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头刚过山沿大山就知道自己跳的不够,只得用手在山沿出用力一拉一按,身体借力翻了上去,却也是稳稳地站在巴爷身边。 巴爷笑笑没说什么,对下去的人说道:“你们也上来吧。” 司马赞山二话不说身背着刀,一手提弓,一手提箭壶,率先走到山壁跟,双腿猛地一蹬,人就如跳蚤一般弹了上来,落下时双腿也只是微微弯了弯,面不改色,壶里的箭支都没怎么晃动。 罗嘉勇,车之奇稍差,把随身武器扔上来,却也是一纵身就跳了上来。 蔡原,杨路尘和杜为远又次之,中间都从山壁上借力才跃上山壁。 六个小家伙虽然跟前面几人有差距,但也都从中借了一两次力翻了上来。 其中要数韩筠轻功最好,右手也是在山沿上一拉一按就上了山壁,只是跳得明显还不如蔡原大山他们高。陈惠生相较另外四人则要稍差,中间用手扣住石缝借力一次之后才够到山沿,不过这些人中也数他年龄最小了。 六个小家伙上来后都崇拜地看着司马赞山,连巴爷都说:“不错,赞山你的轻功又有进步了。”转头又对蔡原皱着眉头道:“小蔡你小子是怎么回事儿,比起上次来一点长劲都没有不说,连小筠都快赶上你了,过一段时间,你再这样,路尘跟小远都把你落下了。” 蔡原装着一脸委屈道:“巴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功夫又不以轻功见长,你说,要是比力气,除了赞山哥外,这几个人里谁比的过我,是吧?!当然,你也得除外。”说着话,一个高大的汉子却是一脸的谄媚的贱相。 巴卓笑道:“你小子还真别得意,我指一人,你就未必能胜的过他。” 蔡原问道:“您说谁啊,我怎么没看出来!”说着还打量他那伙人,当然司马赞山被他第一个忽略,他看了看大山也没觉得会是他。 “不要瞎看了,我说的就是大山。” 19 蔡原却是一脸不信,道:“就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他会比我有力气啊!” 此时的大山看着的确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习惯性地选择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但是收敛却不代表他愿意就此沉默。 巴卓说:“那呆会儿你两个可以比试一下嘛!” 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大山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若是按他以前,会时刻都不放松警觉,因为危险时时刻刻都悬在大家的头顶上,但是跟着巴爷他们,他又觉得如此放松也许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对巴爷他们的实力的潜在认可。 蔡原一听就乐啦,他正想找人活动一下呢,原本还怕巴叔会教训他,他才按耐着性子,没打算生事,现在巴叔把机会送上门来,他自是不能错过,看着刚才大山露的那一手,应该功夫不弱,心想可以够他好好耍耍啦。 当下就凑到大山跟前搂着大山的肩膀笑道道:“大山兄弟,怎么样,比一比??” 其他人也起哄,不过大多是给大山打气的,要他放开手脚要狠狠揍蔡原一顿的,黄骊黄骥两兄弟叫嚷的最凶,看架式就像大山在替他们报仇似的。 大山也就不客气的答应下来,他也是想看蔡原功夫如何,更想看看他自己跟司马赞山他们的差距多大。 一行人一路继续向东走,沿着标记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上了一个小山坡,来到一块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居然有二十几步长十步来宽的一块平地,周围都是直立的松树,就这块地面上只是贴地长着一层矮草,稀稀疏疏的,露出红褐色的泥土。 “蔡原,大山,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比一下吧!” “好嘞!”蔡原先丢下背上的刀手里的弓箭,走进场地中央,稍微活动了下手脚,就面对大山站住,等着。 大山也走过去,抻了抻上身筋骨,对蔡原拱手说道:“请!” 蔡原也拱手笑呵呵道:“请!” 两人都伸出双手,彼此的左手跟对方的右手叉在一起后,一上来就开始比起力气来。 蔡原一开始还没上心,结果却被大山慢慢压过来,黄鹂黄冀他们立刻就为大山叫起好来,他这才鼓足了劲,还时不时的借使力的档低吼一声,长长势气,而大山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微皱着眉毛,目光凝聚起来,身上原来那股憨憨的气息平地消失,时间一长,蔡原也不再出声,两人都一声不吭的在那里较量,想要让对方退后或者屈服。 车之奇给大山加气道:“大山兄弟,加把力,蔡原这家伙就快不行了,使劲啊!” 六个小家伙也跟着起哄:“刘大哥,使劲,加把力,打败蔡原!!”一通乱喊。 蔡原跟大山两人却是在那里不为所动,因为他们都在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对方,不敢有所松懈,两人手都通红了,额头上也开始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两人这一场比试可没有半分取巧,只是硬扣硬推的力量比拼。 罗嘉勇一双圆溜溜的瞳仁看着两人,长长的眉尾不时的蠕动,笑着说道:“真没想到,大山兄弟居然有这把子力气。” 巴卓对他说:“怎么样,小勇,草莽山林也有好汉吧。” 罗嘉勇道笑嘻嘻地说:“是啊,的确还不错。” 司马赞山说道:“巴叔,你们还没见过那位严老呢,那也是位貌不惊人的高手,看着很普通的一个老人,不经心都记不住,他还有一个徒弟,身手也是相当不错,比小勇你只怕差不了多少。” 巴卓说道:“上次听你说过,我还有些不信,不过看大山的身手,就知道,你说的不错,那位严老应该是位隐世的高手,我还真是想快点见到他呢!!” 罗嘉勇有点打趣地问道:“巴叔,你老人家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庄上,见过的高手也不少了,就算这位严老真是位难得的江湖高手,您有必要还这么好奇地赶到这小山村来吗?万一赞山哥看走了眼,你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巴卓却是笑道:“白跑一趟也比错过好吧!” 他没有说,实在是因为现在的江湖好手逐渐被各家势力招揽,为各大势力效力,散落在江湖中的游侠高手越来越少了,巴卓一直相信一点,在整个中州,只有飞云山庄才是值得江湖英雄投靠的所在。 蔡原见与大山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就用力一推,两人就此分开。 “大山兄弟,力气咱们就比到这儿,算是不分胜负,咱俩再比比拳脚,如何?”蔡原道,现在他已经去掉了心里对大山的轻视。而大山也不再觉得蔡原只是个油腔滑调讨人嫌的家伙,说道:“好!!” 说罢两人摆开架式,又比较起拳脚功夫来。 蔡原一上来,招式就大开大阖,很有气势,大山却不与他正面交锋,防多攻少,这就让蔡原占了上风,但是抓住空隙大山就利用杀拳快速迅猛的特点进行反击,这样反倒是让他占到不少便宜,在力量上大山又不输给蔡原,他却多用小巧的腾挪尽量卸掉或躲掉蔡原的攻击,蔡原却并不适应这种比试,在招式的精巧上他比大山大有不如,撑的时间一久,蔡原力气渐渐就有些不足,就跳出圈子来,抱怨道:“不打了,不打了,没见过像你这么比试的,真是没劲透了。” 20 杜为远对杨路尘笑道:“老蔡跟刘大哥这比试和他跟小云比试差不多,也就小云下手比较狠了点,让老蔡现在都不敢跟他较量了。” 杨路尘道:“老蔡千钧一刃刀功还是相当厉害的,可惜他还不能收放自如,不能用来比试,他这拳脚功夫就不怎么样了,不过,这也怪他自己,一味的只用蛮力。前些年,他可是把小云欺负的不轻,现在也是该他还账的时候了。” 蔡原和大山走到巴卓身边,巴卓拍了拍大山的肩头,笑道:“大山,不错,能让蔡原占不到便宜。” 大山说道:“这都是蔡原大哥让着我。” 蔡原听他这么说倒不再歪缠狡辩,笑着对大山道:“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不好认的,我可根本没有让你。” 巴卓见蔡原能认输,笑道:“小蔡,你居然肯认输,不错不错,这样才对,比试嘛,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丢人的,输了才能知道自己还欠缺什么,不过,你跟小云也比试那么多回了,我怎么就没见你有点长劲呢?!输了却不能进步那可就白输了!” 蔡原听了这话,却笑嘻嘻说道:“巴叔,你怎么也讲这些大道理啊,怪别扭的,我觉得吧,这较量胜负还是力气大比较重要,像他们这样扭扭捏捏的穷讲穷,没劲,再说了,我若用刀,保证不会输。” 蔡原转头问大山:“大山兄弟,你会使刀吗?” 大山摇了摇头道:“不会,我一般就用这钢叉。”大山抬了抬手中的猎叉,蔡原见了一脸惋惜的说道:“大山兄弟,你应该练练刀法,你的力气也不差,最适合的就是练刀了,如果你练好刀法,功夫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周围人听了,都是一脸的不认同,明显的就是认为蔡原他这是将个人感受强加于别人身上。 司马赞山听了,也不反驳他,对蔡原说道:“你说的轻巧,若要练刀就得有一把称手的好刀,这刀你来给啊?!” 罗嘉勇也说道:“就是啊,老蔡,大山兄弟可不像你,有钱也弄不到好刀啊。” 蔡原笑:“赞山哥,小勇,你们不用激我,不就一把好刀嘛,这有什么,我这把白水钢刀就可以给大山。” 说着,还真就把他的刀送给大山。大山看他这刀刀鞘光滑,刀柄长两尺,上面新缠着红色的柄卷,看着就是蔡原惯用的称手兵器,自然不肯接受,连忙推辞。 巴卓笑道:“小蔡,等我们回村之后,你再把刀留给大山吧,大山,你也不用跟他客气,蔡原他还会弄到更好的刀的。” 其他人可都知道,蔡原对他自己这把刀有多看重,现在居然这么轻易地送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车之奇小声问蔡原道:“老蔡,你打的什么主意啊,我可不信你会这么轻易地把刀送给大山。” 蔡原道:“我能打什么主意啊?!” 车之奇说道:“没意思了吧,到底说不说你?” 蔡原还卖关子,对他道:“今年可是第三年了!?” “原来你是在打水原刀的主意啊!老蔡!”杜为远忽然插进来说道。 车之奇疑惑道:“水原刀可都是有定额的,没到各地的方城卖庄前是不会出售的,总共就那么十来把刀等着开卖,就你,还能抢到??” 蔡原一脸得意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21 连司马赞山好奇心都起来了,他却是知道蔡原这家伙是不会轻易告诉他们其中内情的,但是想到刚才巴叔也没有拦他把刀送人,就走到巴卓身边小声问道:“巴叔,怎么回事儿啊,我还真没见蔡原这么大方过呢!!” 巴卓笑道:“噢,也没什么,就是几天前他接到他叔蔡为仲的信,说他的那把特制刀到了。” “特制刀???什么特制刀啊!?”韩筠他们几个也凑了过来。 蔡原忙对巴卓说道:“巴叔,你千万别告诉他们啊!!”他还想到时候让司马赞山大吃一惊呢。 巴卓却对他说:“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一把刀吗,他们又不会抢你的,小气什么!”看蔡原对这个居然这么上心,觉得他这么大了还孩子气,语气里就略带了责备,蔡原一见巴叔这个表情,就蔫了,只好任凭巴叔接着说出了他都还没见的心爱的宝刀。 巴卓对大伙说道:“那把刀是蔡原跟他叔那儿软磨硬泡麿来的,他叔可是花了一百两金子才托齐大师傅从水原带来的呢。” “那刀什么样啊?”大家又问。 “我也没见过,不过应该还不错,起码要比他这把白水刀强不少,不然,他怎么舍得把这刀送大山呢,是吧?!”巴卓笑呵呵地说道。 一百两金子,这又是一个大山听都没听过的数,在此之前,他都不敢想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花这么多钱只为买一把刀,即使是一把宝刀,他的钢叉在董家集也不过七八两银子,而这还让他爹娘唠叨了好久呢。 《云亭传奇之中州风云》2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 看看已近午时,巴卓让大家就地休息,顺便吃点东西。众人取出各自携带的干肉和水坐在草地上便吃喝起来。 巴卓一边大口的咬着肉干,一边对大山说道:“大山,好男儿都志在四方,你有没有想过走出刘家村去外面看看啊?” 大山说道:“没有,我们山里人每天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进山打到更多的猎物,其他的没有多想。” “你也去过董家集了,要知道除了这董家集,还有更为繁华的中州城,西风镇你有没有去过?” “没有,只是听严叔说过,他老人家曾去过。” “刚才你也听到了,小蔡那把新刀是他花了一百两金子买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小蔡是用了他五年的全部积蓄来买的,现在那把刀就在西风镇。在这黑云岭,你就算打再多的猎物,卖到董家集,你也只是帮董家老爷赚了钱,你自己拿的不过是一小部分工钱而已。他如赚一百两银子,你能拿到的不过只有十几两。” 大山听了,有些目瞪口呆,他当然不知道,巴卓这些话其实是半真半假,董家货栈由胡廷度主持,给这一带的山民交易出的价钱还是挺公道的,相比于其他的大部分地方势力,董家给出的收购价格足以让附近几个村子的生活优裕许多,像兔儿岭南的揭家就把价格压的很低,使得那里的多数山里人过着也就刚吃饱肚子的日子。不过一个人可以五年内就赚到一百两金子,合一千两银子,这还是很让大山吃惊的。 蔡原对大山进一步道:“我这还算差的,在我们山庄,如果有本事,只要接一单大任务,就能赚上百两银子,像赞山哥,上次他跟了一趟镖,途中还顺带宰了一个江洋大盗叫什么来着,赞山哥,上回你护送玉龙剑去西城杀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啊,我忘了。” 葛悦然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叫金剑无敌燕飞龙!!” 罗嘉勇笑道:“老蔡,你这是什么烂记性啊,连燕飞龙都记不住,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混的。” 蔡原不以为意,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是被赞山哥轻易给宰了,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物。” 他接着对大山说道:“你知道那次赞山哥拿到了多少银子吗?”见大山说不知道,他夸张的说道:“整整五千两银子啊,还不算他本来的酬金呢!”还伸出五根手指比划着,眼里满是羡慕。 司马赞山对大山说道:“大山,不要听他的,蔡原这小子就喜欢夸大其词。” 蔡原对司马赞山道:“赞山哥,你敢说你那次没拿到五千两银子?!” 司马赞山道:“可那是悬赏金,你不要胡搅蛮缠,不要误导大山。不过,大山,你可以考虑一下,以你现在的身手,如果能来我们飞云山庄,的确要比留在这山里强上许多,你有什么顾虑的话,也可以说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解决。” 巴卓接着说道:“不错,你有问题直管说出来,我们可以尽力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大山看着大家伙都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便说道:“巴爷,我没有其他担心的,只是放心不下村子,还有现在严叔跟天幸不在,我想先跟他们还有江河叔他们商量商量才能答复你。” 大山倒没有多么想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去外面真的能赚很多银钱的话,那么天幸还有大勇哥他们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村子里人也就不用再整天进山里去打猎采野果草药之类的,冒生命危险了。 23 巴卓还想再劝劝大山,司马赞山对他说道:“巴叔,就让大山再考虑考虑吧,我想严老他们会同意来山庄的。” 巴卓也只好点点头,道:“嗯,大山你跟严老商量好之后,如果决定要来,你们可以到董家客栈找我们,我们还会在这里待几天。” “好的,巴爷,我记住了。” 见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巴卓带着大家继续赶路。 狼的身影早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偶尔在远处传来的叫声也是稀稀落落的,但是那声音却让人更觉浑厚有力更加苍凉了。 巴卓依然走在最前头,在他和大山的引领下,刚过未时,一行人就来到了大山他们昨天到过的那个小山谷,又见到那些杂乱生长的松树,虽然是夏日的午后时分,山谷里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闷热,熟悉的流水声又从前面传了过来。 穿过枝叶密实的这片小松树林,十四人终于站在了山谷出口的山坡前面,花白的瀑布,青色的湖水,葱绿如新的松树草地,在夏日的阳光里,即使有瀑布挂在那里,却仍旧给人一种寂静的感觉。 看着这个方圆不到一百步的青色的小湖,或者说是水潭,巴卓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魇山,那时的魇山也是这样的静谧,诡异的寂静。 大山本来还要带大家去看看那个山洞的,巴卓却非常严肃地说道:“不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司马赞山他们见巴叔这副模样,立刻压下想要一问究竟的好奇心,随着巴叔立刻往回走,大山也由此感觉到这个湖可能就是这些狼守卫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湖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狼,但是在这一刻它却成为了危险的代名词。 快要走出小山谷时,忽然起风了,一阵疾风迅疾地从大家身后扑来,穿过他们,消失在了他们身前的树林间。 巴卓脑子里全是魇山的星月狼,那三头头狼让他此刻觉得有些气闷。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胆小怕死之辈,但是十三个孩子怎么办?他怎么能忍受这些孩子因为自己而身处危险之中呢,他不停的对自己说,每遇大事要沉着,可是脑袋里还是不停的懊悔自己的大意,后悔自己怎么能够因为大山他们能安然回村就存了这种侥幸心理,让大家处在这种境地呢。 快速跑出山谷,大家身上都出了一层汗,年纪小的六个大多是因为跑的太急,而巴卓他跟司马赞山他们几人则是因为有些紧张。没有那片树林的阻挡,耀眼的太阳光照到他们身上,可是在眼前这片草木略显稀疏的地带,迎接他们不光只有这可恶的炎热太阳,还有一头狼,一头如小牛犊般的狼,一头头顶白色圆盘的星月狼,那头顶的白色毛发随着那头狼脑袋的轻轻晃动微微摆动着,看着就像是要从那头顶上掉在地上一般,它就静静的站在距众人五十步开外的一块突出的山石上,用它一双灰白冷漠的眼睛盯着他们,周围却没有其它狼的踪影。 一看只有一头狼,虽然个头大了不少,蔡原他们不由放松下来,虽然传说里这星月狼是如何如何的生猛,可看着也就长的大了一些,头顶的毛顔色跟别的狼不一样罢了。 巴卓跟司马赞山却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巴卓是见过这种狼,当时连自己主公都没能奈何的了它们,自己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吧。 司马赞山却是听主公还有韩冬叔一再提起过这种狼的恐怖。蔡原他们则相对少了一些小心,也是这几年山庄发展太快,实力一强,生活太顺,少了挫折,也就少了一份机警之心。 但是没有巴叔发话,蔡原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黄骊他们几个几次想射死这头狼,都被巴卓和司马赞山制止。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那头狼就静静站在那儿,这边的人则或是拈弓搭箭,或是右手握着刀柄,但是箭不朝前,刀不出鞘。 那狼终于轻松缓慢的从石头跳了下来,巴叔还有司马赞山都看得出来,狼的动作轻松和缓,似乎没有太多的敌意,它这一跳没有一丝要攻击他们的意思,或者只是从石头跳下来,甚至可能它就会这样离开大家的视线,消失在这片丛林里,回到它的家里去吧。 但是,偏偏的有一支箭从人群里飞离了出去,飞向了那庞大的星月狼,巴卓和司马赞山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拦下它,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就眼看着这支箭化为一道黑色的线条般射向那头与他们对峙了半个小时却可能打算放过他们的星月狼。 一声愤怒的吼叫平地响起,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任何示威恐吓,在阳光下这片稍显稀疏的松树林里,那头星月狼化为一道残影,简直就像刚才那支飞行的利箭一样快,它轻松的避开那支箭,与它交错而过,扑向箭的主人,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大山一把推开陈惠生,根本来不及收回右手,就看到那道残影划过眼前,上臂仿佛被利器快速划过,衣服跟皮肉被撕裂开来,巴卓和司马赞山飞快的挡在大家面前,车之奇和杨路尘连忙扶起跌倒的陈惠生,现在陈惠生脸被吓的如白纸一般,而直到此刻每一个人才真正见识到了这头狼的恐怖。 蔡原动了动喉结咽了一口唾沫,他现在毫不怀疑,这狼可以轻松杀死他们所有人,连巴叔和赞山哥都不例外,现在再乱动可就真的是找死了,其他人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人再出声。 那星月狼却没有再攻击他们,只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对他们低沉的嘶吼的一声就转身慢慢走了,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间。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可每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虚汗。巴卓问了问大山伤势如何,大山说不要紧,于是大家赶紧赶路。其实除了刚受伤那会儿,大山右胳膊现在是火辣辣的疼,因为没带什么伤药,伤口只是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简单的包了一下。回去的路上,黑云岭仿佛重新焕发了活力一般,各种鸟鸣声从四周传来,野兔也时有发现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片丛林是否还存在着更为恐怖的生灵在主宰着这片土地,出现时万物皆寂,隐藏时无声无息,了无痕迹。 走到一半,大山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巴叔他们一看,才发现大山嘴唇都有些发白了,血都顺着右臂流到手背上了。陈惠生见了忙解下水袋要给大山水喝,巴叔却道:“现在不能让他喝水。”说罢,也不等大山反应,就要背起大山,大山起初不肯,巴卓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上来!” 一见巴卓声色俱厉的模样,大山只好不再坚持。 要说巴卓的体力也算让大山长了见识,一路就没停下一次,一口气就背着他回到了刘家村。 24 当巴卓看到刘家村时,整个村寨依然还处在戒备中,两门紧闭,分别有人站在高处透过围墙注意外间动静。站在东门梯子上的刘胡儿首先看到了走出树林的他们,招呼着让人给他们开门。 巴卓背着大山快速地在不平的山道上奔跑,经过大松树,踏过小木桥,村子的大木门刚刚打开,他就跑进了村子,对迎面而来的刘江河说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人懂医术,大山受伤了。” 巴卓此时心里的焦急形于脸上,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会这么厉害,大山竟然已经昏睡过去了。 刘江河看了眼已经昏倒在巴卓背上的大山,忙说道:“老村长懂医,我这就去找。”说完就跑着去找老村长。 周围人越来越多,叶子挤进人群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山的伤怎么样,就见巴卓气势汹汹地挤出人群跟着刘江河跑去,司马赞山则领着其他人前后脚进了村子,随着人群一窝蜂般都涌向老村长的住处。 老村长看过大山的伤势后,却是束手无策,说道:“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我看要不先熬碗参汤喂下看看情况?!” 巴卓一听,也知道山里人医术到底有限,不要说这里,就是去董家集也只怕是耽误工夫,想到当初主公为小思云治伤的事情,他当即立断,说道:“把人参给我就好,赞山,之奇,蔡原,你们三个跟我走一趟,我们这一趟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山庄找主公施救才行,大山是为了惠生才受的伤,我们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小勇,路尘,小远,你们带着六个小家伙在村子里再呆半个月,没有意外后就去找刘先生,到时你们一切就听刘先生的安排。” 老村长这时已经取出一支老山参来,巴卓接过人参,塞进衣服里,对老村长刘江河他们解释了一句:“大山情况比较麻烦,我们得立即上路,村子现在应该不会有意外,有什么事情要办,你们尽管让路尘和小远他们去,好了,我们走了。” 巴卓又背起大山向村西快步跑去,司马赞山,车之奇,蔡原紧随其后,就像一阵风一样。这次他们要穿过西风谷,再翻过东西风山去到通西峡谷左近的白芒山,才能到飞云山庄见到展家声。 草儿看着巴卓他们带着大山离开,自己却追都追不上,追到西门时,她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进入树林里,叶子拉住已经泣不成声的姐姐道:“姐姐,不要追了,你追不上的。” 杨路尘杜为远带着韩筠他们也跟着到了西门口,杜为远对草儿说道:“草儿姐,大山哥不会有事的,只要到了飞云山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惠生对草儿道:“都是我不好,大山哥都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草儿听了,却只是哭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二牛跟他爸妈刚才在家里休息,得到消息赶过来,却连大山他们的背影都没看到,草儿走到大山他娘跟前,叫了一声:“伯娘!”便趴在她的肩头哭了起来,二牛跟他爸忙问旁边的老村长和刘江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只是把大山的伤势说了一下,还是杜为远跟杨路尘对他们简单地说明了大山受伤的经过,老村长听了后,见大多村民都在这里了,就告诫道:“大家都听好了,以后再进山千万不要再去的太远了,尤其是不能再去那个水潭,还有,在山里见到那星月狼要尽量避开,听到没??” 村民都纷纷回答说听清楚了,这种事儿,也没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25 巴卓背着大山往北走,转入西风谷,整个山谷灌木丛生,司马赞山跑在最前面,用刀快速的分出一条路径,车之奇和蔡原跟在巴卓身后随时准备着接替巴叔,由于西风谷猎物较少,少有人来,就没有什么明显的道路通行,巴卓也就是在这次来刘家村时才从这里走过一次,而这次因为赶得急,巴卓他们走得就不像来时那么容易,虽然有司马赞山在前面劈砍路上草木,仍时有树枝抽在身上。由于是月初,到了夜里,山路更是难行,一直到了第二天凌辰丑时,他们才赶到彩石岩,此时,司马赞山已替下巴叔,前面则换成车之奇探路,蔡原举火把紧跟在司马赞山身后,巴卓则走在最后,翻过彩石岩,向东北直走,辰时经过野鸡坡,四个人饿了稍微吃点,渴了就喝一小口水,路上稍做停留也只是为了把小块人参嚼碎和水来喂大山,第二天傍晚四人才背着大山赶到通西峡谷入口的白芒山脚下。 一天一夜,四个人轮替了一个遍,要数巴卓坚持时是最长,背着大山跑了四个多时辰,司马赞山也接近背了四个时辰,蔡原和车之奇就差了很多,蔡原还好些,坚持背了两个多时辰,车之奇则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巴卓背着大山抬头看看绵延的白芒山,要到过云岭飞云山庄,还有三百多里山路要走,此时四人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都已疲惫,尤其是蔡原和车之奇,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他和赞山了。 巴卓使劲让自己在这次自己熟悉的山路上跑起来,可是他依然明显的知道自己已经跑的不那么快了,汗水流进了眼里,打湿了衣服,他也只来得及用衣袖擦一下额头跟眼睛,尽力赶路,还要注意脚下,心神不得一刻松懈。他都忘记了上一次像这样拼命的赶路是在什么时候了,有多少年了,那时他应该还在铁卫营吧,想到过往,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年青的时候,眼前的山路也好像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草原,这让他又迸发出一股力气,去奔跑,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中间司马赞山几次要换下他,都被巴卓拒绝了,他坚持要背到灵猿台,到了灵猿台,距山庄就不到一百里路了,赞山应该就可以坚持走完最后的一段路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停下来,这股力气就会泄掉,时间也就会被拖延。到了亥时,巴卓终于背着大山到了一处平整的天然石台,在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石台的正北方,这里就是灵猿台了。 司马赞山终于接过大山,开始快步跑接下来的山路,有了巴叔前面的榜样,在心里,他更觉得这是一次对他的极限训练,所以,司马赞山双脚不松一丝一毫的力气,速度比前一次没有一点降低。车之奇扶着巴叔走在后面都有些撵不上他,蔡原跑的也是气喘吁吁。 蔡原一边跑还一边叫:“赞山哥,你慢点!” 巴卓跟旁边的车之奇道:“之奇,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和赞山之间的差距,不会再超过两年,他的功夫就能赶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你们也得加把力了。” 车之奇答道:“巴叔,我知道。”虽然如此说,但是他又明确的知道赞山哥这种奇才不能说百年难见,却也称得上万里挑一了,要跟他比可是找不自在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个目标呢,或许自己做不到像赞山哥那么好,但是以他为榜样,自己总会有很大的进步吧,不能一定比别人强,但是一定要比前一刻的自己强却是毋庸置疑的选择。 26 蔡原打着火把终究没能跑到前面去。山里的寒气已经开始聚扰起来,凉爽的空气迎面扑来,汗水也慢慢不是那么的多了,也许是因为对这三百里的山路已经太过熟悉了,司马赞山根据在黑暗的夜色里看到的些微的痕迹就能准确的迈出脚步,以前他从没有过这种经验,明明看不到山路完整的模样,甚至只能知道大体的方位,但是双脚却很是熟练的摆动着,步子飞快的迈出着,心里有很大的自信,他感觉就算闭上眼睛可能也不成问题,当然他不敢真的闭上眼睛,只是此刻的感觉非常奇妙,好像自己有了另外一双眼睛在指示着自己怎么走。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里,疲累的感觉居然也得以大大削减。他的速度丝毫不减,这可苦了后面的三个人,巴卓是太累了,每提一次脚都感觉到吃力,想追上去是有心无力了,他就催促车之奇和蔡原快去跟上司马赞山,车之奇和蔡原就分出一支火把给巴卓,并为他点上,然后两人就发足去追司马赞山,两人打着火把,反而还没有司马赞山快,本来还能听到前面有声音传来,可是慢慢的声音就越来越远,最后竟消失了,完全听不到一点声息。 虽然前面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但是两人哪里敢松懈,还是奋力追赶。 追了一个多时辰,山路终于不再陡峭,平缓的延伸向北,一阵风吹来,带着微微的桃子成熟时的香甜,渐渐的山路越发的平整起来,一片桃林在火光中缓缓地浮现出来,硕大的桃子挂在枝头上,满满的到处都是。山路尽头就是一座由山石筑就的庄院,这就是飞云山庄了。 山庄大门已经打开,开始有人从大门里跑出来,沿着山跑朝他们过来。走到近前,虽然还没能看清面目,但是根据高大的身影,轻盈的脚步,还有行走的姿势,两人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傅叔!”两人一起叫道。 看到傅浩东来接他们,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均想:可算是到家了。 傅浩东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高额头,深眼窝,双眉斜飞,笑望着他们,却是傅思云。 “傅叔,赞山哥到了吧?!”这是明知故问了,但是车之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大山的伤势。 傅浩东用他那一惯柔和的语调对他们微笑道:“赞山已经到了,现在主公正在救治那位小兄弟,看情况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蔡原听了,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道:“那就好!”以他的脾气本来还想跟小思云说句话的,可是实在太累,连说一句话的兴头都没有了。 “老巴呢,怎么没跟你们两人在一起?!” 车之奇见问,说道:“巴叔还在后面呢,他不放心赞山哥就让我跟老蔡来追,结果也没追上。”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傅浩东看他们两个衣服此时也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知道他们也累得够呛了,就对傅思云说:“小云,你先扶他们回山庄,让他们洗个澡,再给他们弄点吃的,我去看看你巴叔。” “哎!知道了,爹!” 见自己老爹走远了,傅思云扶着车之奇,对蔡原说道:“蔡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蔡原见他不来扶自己,便自己过去,把大半个身体都挂拉在瘦瘦的傅思云身上。 27 看着思云一脸厌弃的表情,蔡原又有了嘻皮笑脸的劲儿,笑着对傅思云说:“小云,我听你这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我今天怎么了,你哥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英俊潇洒过,知道不!” 车之奇微笑着听他两个说笑,傅思云也不理会蔡原了,任他搂着自己的脖子,他扶着两人往山庄走,蔡原可是来了兴头,跟他说道:“你是没看到,要是让你看到你蔡哥哥我背着二百斤的一个人一路翻山越岭跑了一千里路,你肯定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就吹吧你,我可就看到赞山哥背着人进庄了,你吗,实在没看出来!” “呃!!赞山哥啊,我是最后才让给他的,你没看到我跟之奇都累成这样了吗,真是的,有时没看到的事情不等于没有发生过,知道了吧!” 车之奇:“老蔡,我说你能闭上你那鸟嘴不,你脸皮厚也不要让我跟着受罪好吧!” 蔡原对傅思云说道:“之奇他这明显的是嫉妒我坚持的时间比他长,算了,哥们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见两人都不理自己,蔡原咂咂嘴道:“肚子好饿,小云,呆会儿你得想法给咱们弄点好酒好菜才成啊。” 小云看着他,打趣道:“好酒好菜没有,现在都这么晚了,庄子里的人都休息了,想吃自己做,不过这周围树上的桃子你可以吃啊,起码能先垫垫肚子不是。” 这话却牵扯到老早的一段的公案,蔡原初来山庄的那年夏天——以现在的他就可以想出当时七八岁的小蔡原是有多么调皮淘气,整天爬树摘桃吃,桃子还不成熟,又酸又硬,却被他祸害了不少,据说当年的桃子产量楞是不足往年的一半,这件事后来被他叔叔知道了,带他去了一趟西风镇,其实是骗他去的——因为夫人特意交待他叔蔡为仲不要为难责怪小蔡原。可一到西风镇,他叔就把他狠收拾了一顿,具体怎么收拾的大家都不清楚,有说打了屁股的,也有说饿了两天的,还有人说倒挂在梁上吊起来的,版本多样,这在山庄里传得很广,以致夫人跟主公有时都拿这事儿来说笑,不过以后来蔡原再没碰过这桃林一枝一叶的情形来看,当年他叔对他进行的打击教育必定是刻骨铭心的伤痛。而蔡原也深以此事为耻。 28 一听思云说起这话,若在往日,他必定跟小思云来次比斗,虽说不一定能讨得了好,现在实在太累,想了想,蔡原说道:“虽说吧,你哥哥我当年那事儿做的不对,但主公跟夫人还就欣赏咱这点,有什么事儿,都知道有咱这号人,每次出任务,你老哥我可是都有份儿,要不哪儿来的一百两金子呢,你说是吧,小云,你就不成了,虽说你一直在山庄里,经常见到主公,可你就没出过任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哥哥我办事儿比你靠谱!” 其实,蔡原他们这一辈人都十分羡慕小思云能留在山庄里的,因为主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指点一下自己的功夫,而且当今中州能来飞云山庄做客的多是名震一方的豪杰之士,虽然这种情况少,但是几年下来,他们十几个人里,就数小思云见过的成名人物最多。 “你还真别说那一百两金子的,昨天蔡叔来山庄带来的那把水原刀就是用这金子买的吧,是挺不错的,你用真是可惜了,不过听说蔡叔对主公说那把刀好像是你买来送给二少爷的,是不是真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你会这么大方呢!” 蔡原一听,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前一刻还嘻嘻哈哈,这一时就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叔把刀送给二少爷啦,是不是真的!说好等我去西风镇给我留着的,怎么能这样!!” 看他不再挨在自己身上,站在路中间生闷气,傅思云扶着车之奇继续往前走,对车之奇道:“奇哥,咱们不理他,走!” 车之奇见蔡原气得着实不轻,就问傅思云道:“小云,你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老蔡可是盼这把刀盼了三年了吧,这个打击可不小!” 傅思云咯咯笑道:“那当然是,”故意拖了长音,“骗他的,二少爷会希罕他那破刀?!切!” 虽说已经隔了七八步的距离了,傅思云没有特意大声说话,但是蔡原还是把他的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气急败坏直接转为恼羞成怒:“傅思云,看我不宰了你!!”也不顾自己还没缓过劲来,就去追傅思云,要跟他“拼命”。 傅思云连忙丢下车之奇逃之夭夭,车之奇笑看着两人跑进山庄,摇了摇头,自己慢慢往前走。 傅浩东沿着山路一直往下,快到灵猿台了,才看到巴卓拿着火把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休息,一身紧身的衣服现在也松松垮垮的,头发胡子也有些散乱了,走近了看一双眼睛在夜色下都能看出血丝。 傅浩东伸出手把他拉起来,说道:“老巴,辛苦你了。” 巴卓身体借他的力撑住才站好身形,却不领他情:“我说老傅,韩冬不在庄里吗,明知道我最不耐烦的就是你,你还来接我啊!” 傅浩东却笑道:“老韩被主公派去中洲城了,现在庄里除了主公,夫人,二公子,玲珑还有紫霜,就剩我和小云了,你说我不来接你谁来!” 巴卓一脸无奈,道:“那你不要说话,扶着我就成!” 傅浩东:“我再说一句!” 巴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他倒是没说出来。 傅浩东道:“陈叔昨天回来过!”说完就真的不再吱声了。 巴卓听了这句,见他没下文了,但是他这句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来,这明显是故意戏弄他,气道:“我说老傅,你这是跟谁学的啊,成心气我是吧!说个话就说个开头!” 傅浩东又用他那特温柔的语调对他说:“是跟老韩学的,他说用这招制你最有效!” 巴卓恨恨地说道:“韩冬这个烂木头,居然出这种损招,看我不,不——”结果不了半天说不下去了,实在骂也骂不过人家,打又打不过人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29 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巴卓见傅浩东真能憋着不说,就主动认输:“好了,老傅,我求你了,我求你把话说完,这成了吧!!” 傅浩东于是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少夫人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找到的,大少爷不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吗?” “听说是一位胡先生帮了很大的忙,这位胡先生是少夫人的长辈,他找到人后直接带去见了大少爷和少夫人。” “胡先生?他是在哪儿找到的?” “黑云岭,一个叫刘家村的地方,怎么了?”见巴卓一脸惊奇之状的看着自己,傅浩东问道。 “那个孩子是不是叫刘天幸?” “你怎么知道?” 巴卓笑道:“刚才赞山背进山庄的那人是他的师兄弟,你说我怎么会知道?” 傅浩东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还真是巧呢!” 巴卓问道:“陈叔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会只为这事儿吧?!” 傅浩东道:“还不是为了董家那摊子,少夫人不想让这刘天幸知道二十年前的旧事,所以与大少爷商量着,看能不能让他到东南府去,在东南有老钱他们照看着,也让少夫人放下心事。” 巴卓听了冷笑道:“只怕是纸包不住火吧,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当年既然把人家老子杀了,就应该有准备人家找上门来报仇,我们何必趟这浑水。” 傅浩东道:“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倒是盼着这孩子上董家去寻仇啊!” 巴卓道:“这些年,要不是因为他们做下的那些混帐事儿,主公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对大少爷不理不睬,实是那董家做事太也过分,两年轻人私奔虽说不对,可后来孩子都有了,还楞是要杀人,这是做什么,这就是草菅人命,事后还想着因着大少爷借我们的势,主公心里早看得清清楚楚,跟这种人做亲家,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傅浩东:“老巴,说话小心点,你这么说岂不是连大少爷也说进去了。” 巴卓道:“我是就事论事,大少爷重情重义,与那董纤容恩爱这么多年,我心里是佩服的,但是咱们山庄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只靠情义两个字了,要先看大局,才能再顾及情义。” 傅浩东还真没想到老巴这直肠子,居然还能有这种认识,说道:“老巴,我对你真是要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还能有这番见识。” 巴卓笑骂道:“奶奶的,原来你老小子一直当我是个老粗啊!” 傅浩东道:“我可没认为你是一个老粗,只是觉得你性格直爽,心里不会转这种弯罢了。” 巴卓见傅浩东一脸真诚,也不骗他,干脆承认:“没什么,不过刚才那些话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是听刘希闻念叨过一回,想想觉得有些道理,就记住了。” 30 巴卓忽然想到一事,对傅浩东说道:“刘先生在董家集有个朋友叫胡廷度,不会就是这位胡先生吧?” 傅浩东想了想,道:“刘先生以前曾与董家老三结怨,听他说是董家总管事救的他,那位总管事就是姓胡,这次来的这位胡先生又是少夫人的长辈,这么看来,的确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巴卓说道:“那这次刘先生去撬董家的墙角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傅浩东听了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撬什么墙角啊他们?” 巴卓说道:“我也是听赞山说的,他和刘先生从通北郡济河镇回来时去董家集看望那位胡先生,刘先生突然起意想把那位胡先生挖到我们山庄来,结果给婉拒了。” 傅浩东摇了摇头,道:“是有些不可能,看这位胡先生在董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与董家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啊。” 巴卓道:“管他呢,先让刘希闻试试吧,哎,说起来,大少爷能与少夫人在一起,这位胡爷还有少夫人他二弟董承望可是从中出了大力呢。” 傅浩东问道:“董承望?他跟大少爷认识?” 巴卓道:“他跟大少爷都是成吾剑派弟子,你说能不认识吗?” 傅浩东说道:“成吾派还要分为东成吾与西成吾呢,东成吾更是分为三山四宗,他们是同一宗的?” 巴卓张了张嘴,看着傅浩东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奶奶的,一个门派里还有这么多门道,也不怕乱了。以前就知道他两个是成吾派的,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宗的。” 走了一会儿,巴卓对傅浩东道:“那下次遇到个成吾派的家伙,我是不是还得请教一下他是那座山哪个宗的啊?这些人真是有病。” 傅浩东笑笑,不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巴卓问傅浩东:“老傅,他们都是哪三山哪四宗啊,你说说。” 傅浩东道:“三山是敬贤峰,守静峰,知过峰,四宗是修心宗,修格宗,戒守宗,还有一个是女宗。” 巴卓听了道:“什么修心修格的,难道还不一样,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分成这么多宗,一个门派实力还不很大程度上给削弱了啊,脑子有问题,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就进了这成吾派。” 傅浩东却是知道,这成吾派在整个中州的影响力可是相当惊人的,成吾派弟子可以说是已经遍及中州各府,只是很少有人主动说自己出自成吾而已。所以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视它的存在,它给世人的感觉好像就是,你可以轻视它,却不可以因为轻视它就去冒犯它。 巴卓又问他:“对了,主公决定怎么处置董家那事儿了吗?” 傅浩东道:“下个月中旬,我们有一批丝绸要运到东南府,主公打算让他们跟着一起过去,到了之后由经云和老钱安顿他们。” “主公到底还是出手了,那这次护送任务要交给谁哪?” 31 “阮世雄可是来过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让他女儿跟赞山见见面!” 巴卓一听,笑道:“这老家伙,胆子还真够大的,在东南府程家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们套近乎,就是不知道他闺女能不能让赞山动心了。”说到这里,巴卓明白过来,惊问道,“你是说主公这次是想让赞山独自带队?” 傅浩东点了点头,说道:“赞山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几年的成长大家是有目共睹,主公说是时候让他独挡一面了。” 傅浩东回想自从自己跟随主公之后,亲眼见到这十年来飞云山庄的发展壮大,不断有各种人才加入到这个群体中来,而小一辈的人也逐渐地成长起来了,再过几年,他们每个人都会有资格在中州这个舞台上散发出光芒,而自己的儿子也将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中州的局势就像这夜晚一样,晦暗不明,但是巴卓跟傅浩东有说有笑走在这山路上,对前路充满希望,而飞云山庄也在这黑夜里焕发着勃勃生机。 天幸跟着严叔离开刘家村,经西风谷,在当天申时终于赶到西风镇。 西风镇的城墙与董家集类似,不过守门之人却只有两人,进出门口的人却相比董家集多了不少,守门人身体都站的很直,各配有一柄钢刀挂在腰间,两人都头戴毡帽,一式的石青色长衫。 严叔跟天幸来到门口,两人也不询问,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 两人走在西风镇东西方向的主道上,可能是因为并不是集市的缘故吧,发现路两边的摊位很少,倒是有门店的商铺比董家集多,而整个西风镇有两个建筑最是显眼,一个是城镇西郊的一座七层的黑色高塔,远远地看着,足有二十丈高的模样;而另外一座建筑就是四层楼的天风酒楼了,这座酒楼相比董家集的松风酒楼,可以说是规模庞大,只看街面的长度就足有四五个松风酒楼那么长,下面两层均由砖石筑就,而第三四层则是木制的八角楼,上面两层相比下面两层就小了很多。 走进酒楼,却发现没有大厅,柜台就紧靠门口,再往里就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廊道。见到二人,柜台里一位精瘦的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汉子问道:“不知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这个掌柜的给人的感觉是笑容平和,没有普通商人身上那种刻意的亲热劲儿。 严叔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不知二位是找哪位?” “胡廷度胡爷!” 那汉子笑道:“原来是胡先生的朋友,失敬,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严叔道:“乡野之人,严七,这是在下的义子,刘天幸。” 那汉子拱手道:“在下蔡为仲,两位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看看胡先生是否在店里。” 说完话,他就招手叫过一个随侍在旁边的小厮,让他上楼去看看胡先生是否在店中,又招呼人搬出凳子给二人坐,并奉上热茶。 不一时,那小厮跑回来对蔡为仲道:“蔡叔,胡先生现在正与刘先生还有端木公子在三楼饮酒,他说请两位客人到三楼与他们见面呢。” 32 蔡为仲道:“嗯,那你就领两位客人上去吧。” 严叔和天幸跟在那小厮身后,沿着廊道往里走,到映门墙左拐再右转才看出这酒楼中间八角楼下是个中空的院子,八根合抱之柱立于院子四周墙壁内,或半露或全隐,一道木制楼梯直通三楼中间,天幸跟在后面沿着楼梯上行,快到第三层时才发觉外层还有八根略粗些的红色柱子,与内层立柱一样的角度,只是根部直插入下层楼房。 上到三楼,天幸就看到胡先生跟他在松风酒楼见过一次的中年人还有一位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坐在西边一桌说话吃酒。 那小厮看向那位陌生中年人,见那人冲他点了点头便自行退去,胡先生见二人到来,起身相迎,另外那两人也站起身来,天幸看了那年青男子一眼,此时夕阳正要落山,在光线的照射下,天幸勉强能看清他的模样,瘦削的面庞,黑浓长的眉毛,微笑着眼如桃花,嘴形如柳叶,高而直的鼻梁,头顶天蓝色方巾,一条玉带束腰,显出一副宽肩窄腰,一身白色窄袖长衫穿在他身上更让他显得格外入眼。 此时偌大的一层楼,几十副桌椅,却只有这一桌客人。 胡廷度走过来,严叔对他小声道:“胡兄,要不我和天幸先下去等等,不要打挠到你们才好。” 胡廷度本来是想借机会介绍二人与刘希闻和端木认识的,见严叔这么说,转想了想道:“不用,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胡廷度回去对刘希闻他二人道:“希闻,端木,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们了,就此告辞。” 刘希闻也看出这位严老好像有什么顾忌,刚想同意让胡廷度和他们一起离去呢,叫端木的青年就上前笑道:“我说老胡,有什么要事还能比我跟希闻兄认识两个新朋友更重要啊!” 说完就绕过胡廷度,轻飘飘地来到严叔跟天幸身边,天幸暗暗心惊,这人过来如足不点地一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青年对二人笑道:“在下端木新树,不知老先生跟小兄弟如何称呼?” 可以看出胡爷对这位端木新树挺无奈的,一脸苦笑,严叔只好躬身说道:“乡野村夫,严七。” 端木又看向天幸,天幸躬身道:“小子刘天幸。” 端木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严老跟刘兄弟,来来来,我们一起喝酒!” 拉着二人来到桌前,便把两人分别按坐在两把座位上,还拿起酒壶给两人满上酒。 严叔跟天幸连说不会,端木新树笑道:“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当是我开门迎新朋,以后咱们可要常来常往,来,干一杯,为我和希闻兄今天能认识两个新朋友。” 刘希闻看了憋着笑,其他三人却是强挤出笑来,跟这端木新树碰杯。 端木新树说道:“我先干为敬。”说完就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喝完之后就为自己满上,然后就手拿酒壶笑吟吟地看着四人。 33 刘希闻也一口把酒干掉,笑吟吟地看着剩下的三人,天幸跟着严叔和胡廷度也只好喝干了杯中酒,天幸是第一次喝这么清的酒,看着像水一样,跟刘家村的果酒一点都不一样,没有杂质,也不像果酒那样甘甜,喝着却像一把刀子从嘴巴到喉咙再进到肚子一溜儿划过一样,要不是忍着,这一口酒就得呛出嘴巴来。 端木新树又来给他们满上酒,笑呵呵说道:“看来刘兄弟的确是第一次喝酒啊,”说着瞟了胡廷度跟严叔一眼,“刘兄弟,看好了。” 端木新树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酒含在嘴里,拿眼盯着天幸好一会才将一口酒咽下去,说道:“这酒叫做回味春,喝到嘴里要呆上一会再咽下去,它的味道才会慢慢的出来,要仔细品味才能品出来,你不妨试试!” 天幸听说,便真得把酒喝到嘴里过了一会才咽下去,结果嘴里除了有那么一丝丝的甘甜之气外,仍旧觉得火辣辣的不好受。 端木新树问道:“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不错啊!” 天幸说道:“还是不太好喝。” “哈哈哈----”端木新树大笑起来。 刘希闻轻捋着胡须,说道:“端木,你小子就爱戏弄人。” 端木新树道:“我这怎么能算戏弄呢,身为男人,以后总要喝酒吧,而这回味春又是酒中极品,时间长了,刘兄弟你自会体会到我这法子的妙处的。” 天幸本来以为这酒楼今天生意不怎么样,整个三四楼就他们这一桌客人的,可是不久就发现时有酒楼小厮往四层上端酒送菜。 刘希闻见他看了看楼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他说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觉得这三楼只有我们几个有些奇怪啊!” 天幸见问就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不太明白,看着四楼倒是很多客人的样子。” 刘希闻笑道:“当然是有人要摆谱才包了整个三层啊,这都想不明白啊!” 这话明显就是揶揄端木新树了。 端木新树道:“哎,我说老刘,今天好像是你约我出来的,我包下这一层也是看咱俩交情的份上让你我能好好说话,怎么看着你好像还不大领情啊!” 刘希闻笑道:“我约你出来,可没说要到这里来吧,更没说请你包下整个三层吧,是个正常人都觉得这不正常好吧。” 端木新树道:“那成,我不正常,哈,以后我包下这三楼您老有能耐别来!” 刘希闻抿了口酒,笑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不是。” 端木新树道:“只要我在这儿,你就任何时候都不来最好。” 刘希闻道:“那怎么成,这酒楼怎么说也是我们山庄的产业,身为山庄执事,偶尔来看看,查看查看有什么地方要改善改善的也是应当的,到时若是不凑巧刚好碰到您端木大公子在这儿,我也只有不好意思了,呵呵” 胡廷度听了只是微笑,严叔跟天幸也默默地看着两人逗乐。 端木新树对天幸道:“刘兄弟看到没,这人脸皮厚啊,就是容易占人便宜,你以后可得学好这本事,不然可就会像我今天这样,只能吃亏了。” 喝下一口酒后,他又问严叔跟天幸:“不知严老跟刘兄弟从哪里来,以前在这镇上好像没见过二位啊。” 他倒是没有再来劝酒,这让天幸感到轻松不少。 严叔道:“噢,我们二人是从黑云岭的刘家村来的。” “黑云岭?”端木新树一脸疑问的看了看胡廷度和刘希闻。 刘希闻摇头说不知道在哪儿,胡廷度便道:“是董家集东边的一座山岭,从这西风镇沿着西风谷直走也可以到那里。” 34 端木新树作恍然大悟状,然后笑着对严叔和天幸道:“严老跟刘兄弟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尽管可以来找,”他倒是本来想说找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可以找刘希闻。” 这一席话弄得刘希闻一呆,看着端木新树,好像初次认识这么个人,胡廷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严叔和天幸则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这是跟刘希闻关系很好呢,还是跟刘希闻开玩笑,又或者是慷他人之慨的大方。 端木新树见四人这副反应,忙对刘希闻说道:“你这什么反应啊,我不是偶尔才来西风镇吗,相比来说,你算是这里的地主,让你帮个忙难道不应该啊?!” 刘希闻说道:“这可不好说,能帮我自然会帮的,若是我帮不上了,到时候你可得接上。” 端木新树一听这话,调侃地问道:“希闻兄,难道这西风镇还有你惹不起的人物?!” 刘希闻道:“我说的不只是在这西风镇,而是整个玉剑府。” 听到这里胡廷度自然听出刘希闻是在为天幸跟严老找靠山,心里自是喜出望外,严叔还是一声不吭,天幸虽然不知道这端木新树到底是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却也知道他的背景必定非同一般。 端木新树皱眉思量了一下,便又眉开眼笑,嘴角又斜斜的翘起来,说道:“希闻兄,你这是给我下套啊,不过,我相信,老胡的朋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个保票我打了,”说着便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物送到严叔跟前,却是一块蓝色布料的名刺,严叔连忙推辞,胡廷度说道:“严兄,赠人名刺乃是知己朋友的相交之道,你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刘希闻说道:“不错,端木可是轻易不带名刺出门的,今天凑巧就带着,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缘份,严兄还是收下吧。” 《云亭传奇之中州风云》3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 端木新树看了刘希闻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五人边吃饭边说话,太阳慢慢地要沉入西天云彩里,黑色的高塔在夕阳的余光中更加显示出一种苍劲厚重的韵味。 西风镇上忙忙碌碌的人们,或簇新或已经陈旧的房屋,远处苍茫的大地,还有这座七层高塔,与西天的晚霞落日,构成了一幅壮美的图画。 “这夕阳美景,真是百看不厌啊!”刘希闻回头看着窗外道。 端木新树喝了口酒,说道:“可惜啊,这是你的美景,却不是我的!” 听了这话,刘希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胡廷度,与端木新树两个人会心一笑。 吃过饭后,刘希闻和端木新树回了西风镇北边的绿水山庄,胡廷度则带着严叔跟天幸两人住在天风酒楼的二楼客房里。 坐在有些摇晃的马车车厢里,端木新树对刘希闻说道:“希闻兄,今天我可是为了帮你下了血本了,要是我老爹知道我在外面乱打保票,这事儿可是不好办哪。” 刘希闻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别有所图的表情,两手理了理衣服下摆,视线转到一边,也不看他,淡淡地说道:“说吧,你打的什么算盘?” 端木新树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些腻歪,便说道:“老刘,你这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你老小子要过河拆桥哪!利用完了,转脸想不认账啊!” 刘希闻忍着笑道:“端木,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你也不亏好吧,胡爷可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这件事儿你并不损失什么,不过看你小子现在这副模样,我要是冒然就答应下来,我感觉我会损失巨大,做买卖也得看价钱是不是合适,对吧,你先把事说出来听听,我得掂量掂量。” 端木新树,心里骂道:就你这样也是个奸商。不过脸上却是挂着笑,道:“这事说来对你老刘来说绝对是易如翻掌,就是前两天我看了我祖师爷的那把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山庄那把墨钰在它面前都不够看了,所以我想---” 刘希闻听到这里,说道:“你就想让我帮忙请齐大师给你打造一把称手的宝剑,对吧?!” 端木新树说道:“不错。” 刘希闻捻了捻了胡须,道:“这事儿,我只能给你问问,若是能成,我就通知你,到时你准备好定金就行,若是不成,你也不要埋怨我,要说这水原兵器虽然数量有限,也是我们山庄的独有生意,但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货,而且我们庄主都要亲自过问的,更不要说请齐大师为你量身定制一把兵器了。” 端木新树听了笑道:“嗯,不管成不成,我都请你喝酒,成了,自然是庆祝我将有一把绝世兵器,如果不成,那就当是咱哥俩借酒浇愁了。” “还绝世兵器,我说你打算付多少定金来打造你的绝世兵器啊?” “一万两----” 刘希闻点了点头,刚想说差不多呢,就听端木新树接着说,“黄金!!” 刘希闻听了看着他道:“你疯了!你爹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端木新树微微翘起嘴角,用灼人的眼神看着刘希闻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会明白的,对于我们练武之人来说,相比一把称心如意的绝世兵器,一万两黄金算得了什么,告诉你吧,当我看到祖师爷那把剑时,我就动心了。” 端木新树没有说,他看到那把剑的第一眼就是他的家传宝剑墨珏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最后一刻,当时他父亲端木元为了试试那把看着有些笨重而普通的水原剑,奋力挥出墨珏,结果,墨珏直接断为两截,而祖师爷手里的剑却是毫发无损,要知道墨珏可是用黑玉精钢加上部分上好精铁由公孙甫打造而成的,在那一刻之前,断在墨珏剑下的宝刀宝剑已经有十几把了,这次居然这样轻易地断为两半,说明那把水原剑的坚利程度已经远在墨珏剑之上。如此神兵利器,又有哪个好武之人不会心动呢,就连自己祖师爷那种高人都免不了因此得意。 在得知那把水原剑只要十五万两银子之后,他的心就更加按捺不住了,这次他来西风镇主要目的就是为此。 36 西风镇以东五十里,彩石岩以北,野鸡坡以西,有一座山叫翠屏山,山脚下有处庄子叫做展家庄,整个庄院占地十几亩,十来个村舍与之比邻而建,因这十几户人家多是在展家庄里做工,或为佃户,或为侍从,因此这里倒是被叫做展家村了。 庄主展海平此时正与爱妻在后院堂屋说话,从窗户看见老管家陈老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进到屋里走到他们跟前,陈老对他们说道:“大少爷,少奶奶,这里有封信是胡先生让人送来的。” 站起身接过信放在桌上,展海平对陈老客气地说道:“陈叔,您老先请坐。” 并为他沏上一杯茶,展海平才回到座位上拆出信来看。 待他看完信,他妻子董纤蓉问他:“胡叔叔都说了什么事啊!” 展海平看了看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妻子,把信轻轻送到她手中,对她笑道:“你自己看看吧,是件大喜事!” 他妻子疑惑而略带笑意的说道:“难道是贞哥又给胡叔叔添孙子啦,应该不是,那该发请贴才对啊!”拿起信来看。信的内容却很简单,只有几句话:纤蓉之子,业已找到,明日即赴庄相会,请略作准备。后面署名只是一个“廷”字。 董纤蓉看了头两句就再也看不去了,满眼都只有这两句了,简单的两名话八个字,可是她就是有些明白不过来它们的意思,或者说是有些迟疑,有些不敢相信,更可以说是未曾想到而带来了冲击。 展海平见妻子这个样子,忙走过去,轻抚她的头发,紧张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纤蓉!” 董纤蓉抬起头来,泪水已盈满眼眶,问道:“平哥,这是真的吗!” 看妻子反应过来,展海平笑着对她说道:“这次应该是真地找到了,胡叔叔一向谨慎,这次不会错的。” 董纤蓉听了,忍不住哭了起来,展海平蹲下身子,为她擦去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尽,安慰她道:“不要哭了,纤蓉,这是大喜事啊,我们该高兴!” “嗯!!”董纤蓉点了点头,尽力让自己不再哭,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不停流出平,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扑到展海平的怀里哭泣道:“谢谢你,平哥,谢谢你,谢谢你们!” 董纤蓉这句话里既有感激,也有信赖,还有对她的平哥给带来的幸福的感恩,她知道,这些年来,展海平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对她过往的一切的包容,对她无时无刻的呵护,让她感觉这辈子能遇到他是如此的幸运。 陈老默默地坐在那儿,看着他们这一对恩爱的夫妻,心里却叹了口气,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展海平便在妻子的催促下不得不起身,让他为她出主意,看看妆化得哪里还不好,衣服穿得是否合适,见了孩子第一句该说什么-----家里仆役丫环也被她支使得团团乱转----经过昨晚展海平的开导,一个晚上,董纤蓉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展海平看着妻子现在这副着急上火,坐立不定,风风火火的兴奋模样,好像又看到了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娇俏动人的董纤蓉。 董纤蓉瞎忙活了一阵,见他还站在那里,就娇嗔道:“平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快让人去把平安找回来,今天他哥哥就要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疯了,昨晚你也不说提醒我,你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啊,快去啊!” 把展海平推搡出去,董纤蓉抱怨道:“这父子俩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就知道添乱。” 见展海平一脸苦笑着被少夫人推出屋来,陈老笑道:“大少爷,少夫人这是让你去做什么啊!” 展海平对陈老笑道:“她啊,让我去把平安找回来,纤蓉还从来都没这样子埋怨过我呢!” 虽然嘴里说是被抱怨了,但是脸上洋溢的全是高兴。 陈老说道:“少夫人多年的心病今日一去,以后你们小两口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37 展海平笑道:“陈叔,我跟纤蓉可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您老可不能再说我们是小两口啦!” “你们两个啊,到了我这个岁数再说老夫老妻的话吧!” “陈叔,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把平安那小子给揪回来呢!” 陈老笑道:“你派个人去不就得了,还自己跑这一趟!” 展海平道:“派个人,平安那臭小子可不一定听话回来,还是我亲自去找比较妥当,陈叔,那我先走了。” 别了陈老,展海平就去牵了匹马,往野鸡坡疾驰而去。 到了野鸡坡,展海平就远远看到在林子里一股白烟不断往上冒着,他骑着马在林中走近了些,将马拴住,徒步走过去,就看到平安带着门房石老头的孙子小石头还有三个家丁在不断地往一堆火上加木柴,干的湿的一股脑的往上添。 “平安,你们干什么呢?!” 平安一听招唤,见是他爹来了,仰着一张挂了两道灰的小白脸乐呵呵地说道:“我们在烤鸡呢,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说着话,飞跑到展海平身边。 展海平拿出一块巾帕,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使劲擦去他脸上的灰,一张俊美白净的脸才算重见天日,他说道:“明年你就要去成吾派了,还这么不像话,快跟我回去,你娘叫你呢!” 平安一脸的不情愿:“我的鸡还没烤好呢?” 展海平揪住他的耳朵说道:“是你的鸡重要啊,还是你娘的话重要啊,快走!” 平安见不得不回家去了,挣开他爹的手,就冲剩下的四人喊道:“小石头,你们四个给我在这儿看着,鸡烤好了给我带回去。” 展海平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回头对小石头他们道:“鸡就给你们了,小石头,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把火给灭了,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老爷!!”一听这话,小石头四个人都高声答应起来。 午时不到,胡廷度带着严叔还有天幸来到展家庄,庄院门口四个家丁守着,远远的看到三人,上了年纪的石老头待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胡廷度,一边忙让一人进去通报,一边小步快跑过来迎接他们:“胡爷,你们可算是到了,小姐他们都等了一上午了。”说着还仔细打量了走在最后面的天幸好几眼,眼里脸上全是笑意。 胡廷度他们刚走到庄子大门口,天幸就见一位头带黑色方巾的中年人扶着一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中年美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迎上他们,他们后面跟着四个婢女四个家丁。 在昨天晚上,胡爷就已经告诉天幸,今天会带他来见亲生母亲,也就在昨晚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并没有抛弃过他,因为意外,他们母子二人才会失散这么多年,十几年来,他的母亲从来都没放弃过要找到他的打算,也就是在昨天,胡爷才给他母亲送去他的消息。在知道自己是被义父在冰天雪地里捡回家之后,天幸十多年来,从来都不愿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有时觉得自己是非常恨他们的,恨他们遗弃了自己,可是就在昨天晚上,胡爷告诉这些情况之后,他发现,心里那些所谓的恨竟然瞬间土崩瓦解,然后烟销云散,也许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并不是真的恨,他只是在等一个简单的解释,如此而已。 38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已经长这么大的天幸,但是董纤蓉在他身上还是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模样,是啊,这个孩子眉眼之间长得跟那个人是这么的像,她怎么会不熟悉呢。 “海平,纤蓉,这位是严老,这个就是天幸了!”胡廷度最后对董纤蓉介绍了天幸。 展海平对严叔和天幸点了点头,说道:“胡叔叔,严老,你们一路辛苦了。”本来想转头对妻子说,让她来招呼天幸的,就看到妻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幸看,天幸也盯着她,两人就僵在了那里,有那么一会儿时间,周围人都不再说话了,都看着她们两人,虽只一瞬,却似天地永恒。 在没有见到天幸前,董纤蓉还能强自镇定,脸上气色如往常一般,虽然心里忐忑不定,可是,在看到天幸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无法按她前面想好的去说去做了,现在她只是这么看着这个孩子,这孩子仿佛渐渐融化在了她的眼睛里,她也融化在了自己积压在内心深处近二十年的感情里。 展海平用手捏了她一下,董纤蓉才醒过神来,想起前面准备好的话道:“胡叔叔---” 她看了看严叔跟天幸两人,刚才却是没留神听,没听到这两位重要人物叫什么名字,她只好无奈的看了看展海平,展海平接过话道:“严老,天幸今年有多大了?” 严叔说道:“今年十八岁了,到腊月才满十九岁。” 展海平拉着妻子走上前去,对天幸说道:“天幸,这就是你娘,这十八年来你娘可是没有一天不挂念着你。” 天幸看了看严叔,严叔用手轻推了他一下,对他说道:“还不快叫人!” 天幸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看着面前这位中年而又头发已经花白的美妇人,鼓足了勇气,轻声叫道:“娘!” 天幸本以为他会叫得很艰难,很委屈,可是那一声“娘”一出口,他就立刻感到他的母亲是如此的亲切,好像他只是一个一时贪玩儿的孩子晚些才回来一样,她的泪水,她的笑容,还有她那微微颤抖的双手都让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董纤蓉双眼含着泪水答应道:“哎,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天幸的脸,感受这一切不会是一场梦。 小平安在自己爹娘身后打量着这位哥哥,他倒是老早就听爹娘说过自己有这么一位同母异父的哥哥,这时倒是不眼生,自己上前打起招呼:“胡爷爷,严爷爷你们好,我是展玉成,你们可以叫我平安。” 小家伙说着话,眼却往天幸身上瞄。 见小平安自己跳出来说话,展海平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去拦着他。 董纤蓉这时听到平安的话,就拉过他去,对天幸道:“天幸,来,这是你弟弟,平安。” 又对平安说道:“平安,快叫哥哥!” 平安倒是很听话的叫了一声:“哥哥,我是平安,你也可以叫我玉成,第一次见面,我这里只有一把旨首送你当礼物,你可不要嫌弃!” 天幸就见这小平安从怀里掏出一把带银白色刀鞘的匕首送到自己面前。 39 天幸见这匕首十分精美,便说道:“这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收。” 董纤蓉知道这把匕首是平常他祖母给他的,的确贵重,她自是不好做主,便拿眼看展海平。 展海平对她笑了笑,便对天幸笑道:“一把匕首而已,天幸,你就收下吧,这种匕首,平安他还有的,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就在这里住下,陪平安多转转,教教他一些功夫什么的就好。” 董纤蓉也就顺着说道:“天幸,你就收下吧。” 平安这小子本来是想跟天幸交换长刀的,他打算着,自己给了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到时候他一定会找个相当的物品来送自己,看他这身打扮,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拿的出手,到时候自己提出要他的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结果呢却被他老子出来搅了局,心里一阵后悔,不情愿的说道:“娘,我这匕首可贵重了,是奶奶给我的!” 展海平一开始就知道他没转什么好心思,轻拍了下他的脑袋道:“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大方!” 展海平一把夺过他的匕首,送给了天幸,天幸看出小平安的不情不愿,哪里好收下,就推辞:“叔叔,还是还给平安兄弟吧,真的太贵重了!” 董纤蓉也为小平安的小气有些生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展海平对妻子说道:“他啊,是看上人家天幸的刀了!” 天幸一听这话,忙要解下刀来,想送给平安,却被胡廷度拦住了:“平安还太小,你展叔叔不想让他现在就有长的兵器,怕他惹事!” 展海平也对天幸说道:“平安这小子被他奶奶宠的太厉害,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是想等他去成吾之后看他的表现再决定是否给他一把好的刀剑的,这把匕首是他自己送你的,你放心收下就是!” 天幸只好谢过展海平还有他的平安小兄弟,就笑纳了这把匕首。 此时已近午时,展海平便与妻子率众人领着三人进庄里洗漱准备开席吃饭。 ********* 吃过午饭,安顿好胡廷度,严老和天幸,展海平与妻子来到后院卧房。 展海平对妻子说道:“现在天幸住下来了,你也可安下心来了吧!” 董纤蓉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转眼又愁锁双眉了,展海平看见忙问她:“怎么了,纤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董纤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万一天幸问起他爹的事,我该怎么跟他说啊!”说着她便叹了口气。 展海平点头道:“这的确是个麻烦,虽说纸包不住火,但是能拖一拖最好,我看,也只能先骗骗他了。” “骗他,怎么骗?” “我想想,”展海平起身转了一圈,说道,“就对他说,他爹当年是得了急病而去世,而你爹,也就是天幸他外公想要让你改嫁于我,便把他寄养在了一户人家那里,给了不少钱,没想到那家人贪财忘义,拿了钱,却把他给丢在了野外。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董纤蓉想了想,道:“行倒是行,只是这事儿,能瞒多久啊!” 展海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还真是难说,要不这样,我们请陈叔去一趟飞云山庄,看看我爹能不能安排天幸去到外地去,这样还可以瞒的久一些,只是,如此的话,你们母子俩可能又要分开一段很长的时间!” 董纤蓉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有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便说道:“就这么办吧,我实在不愿看到天幸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40 接下来的日子,天幸除了陪着他娘说话,就时常陪着平安出去打猎,他的本事本来就是从山村里跟着刘大勇这些老猎户练出来的,自然不是平安这种富家公子玩闹一样的水平相比的,跟着平安出去了一次,他就让平安几人觉得大开眼界,对他刮目相看,只要有机会出去打猎他们就拽上他。 胡廷度在庄上呆了一天就回了董家集,而严叔也因为住的不是很习惯,只住了十来天便回了刘家村。 飞云山庄,大山醒来已是两天后了。 他睁开眼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身着紫红色外衫的小姑娘正在打扫房间,大山掀开厚厚的被子就要下床,立刻就感觉一丝凉气袭来,让他感觉如同热天里洗凉水澡一般舒服。 那小姑娘见他醒过来,转过一张俏脸来,满是惊喜,快步上前按住他不让他起身,对他说:“刘大哥,你先不要动,你刚好,我们庄主说了,你要再休养两天才能完全好呢,你现在饿不饿,是不是渴了?” 刘大山道:“是有点饿,”他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这小姑娘,也没到过这里,就问道,“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没在刘家村啊?!” 小姑娘回答他道:“这里是飞云山庄,是巴卓叔叔还有赞山哥他们背你来的,好让我们庄主为你治伤的,刘大哥,你先等等,我这就去为你做点吃的。” 小姑娘为他盖好被子,便轻快的迈出门去,刚转过门口,她就见蔡原和陈惠生朝这边走来。 陈惠生问道:“紫霜姐,刘大哥醒了没有?” 紫霜对他们笑道:“刚刚醒,你们可以去看看,我正要去给他弄点吃的呢!” “真的啊!!那我先去看看!”陈惠生连忙进到屋里去看大山。 蔡原见紫霜也忙着要走,拉住她道:“小霜,先别走啊,咱俩说说话!” 紫霜说道:“没看我正忙着吗,没空理你。” 她挣开蔡原的拉扯,一甩脑袋,匆匆而去。 蔡原看着这小丫头一头黑黑的头发梳成小碎辫,整齐的披在脑后,紫色的衣衫如风拂柳般轻轻摆动,喃喃说道:“头上要是再有支珠钗就更好看了。” 说完后他便转身走进房里。 蔡原进去时,陈惠生正在劝大山,让他不要太着急,村子里一切安好,蔡原听了也说道:“是啊,大山,有小勇,小远和路尘他们在村子里,你就不要担心了。” 大山说道:“我是怕家里人担心我。尤其是草儿,还不知道她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陈惠生说道:“大山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明天就会去刘家村告诉大家你伤马上就会好,不过你得好好养伤才行,你身上的毒还不知道有没有清干净呢!” “毒伤?什么毒伤?”大山疑惑地问道。 蔡原解释道:“你不是被星月狼咬伤了吗,据庄主说,这种狼的咬伤有一种毒,这种毒十分难解,只有我们庄能解,也正为这样,你的伤才会这么重,你才会昏过去。” 41 大山苦笑道:“可我就这么躺着实在是----” 蔡原笑道:“这样躺着是有些闷,不如我们带你去后面去看少庄主和小云比武,如何?” 大山道:“能去吗我?” 陈惠生对蔡原道:“蔡哥,庄主可是说了要让大山哥好好休息的!” 蔡原道:“没事儿,我都听傅叔跟巴叔说了,大山这伤只要清了毒,那就跟普通外伤没什么区别了,来,大山,快穿上衣服!” 大山听说,便起身穿上衣服,跟着蔡原和陈惠生出了房间,从西边一月亮门洞进到后院,一直走,沿着一条碎石垒成的小路穿过一个院子,过一个黑色大门,就见到庄院后面不远处,隔了约百十步,有一个宽敞的场地,庄院与这场地由一条小土路连着,路两边种着两排翠竹。 正有两个人在场地上比较武艺,一个正是傅思云,另一个年青人也是十七八的模样,长得俊俏异常,身材削瘦,只看面容,若非双眉如刀,两眼方正显得凌厉英气,简直就跟一个美丽女子一般。 此时,那人只守不攻,傅思云竟占不到一丝便宜,所有招术尽数被他挡了下来。 见到三人,傅思云二人也便停了手,走过来,与三人说话。 傅思云:“刘大哥,你的伤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大山答道:“感觉好些了。”因不认识这两人,但是感觉他们却好像都认识自己,便看了看蔡原和陈惠生。 陈惠生会意,指着那英俊年青人为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少庄主,姓展名膺,”又指着傅思云道:“这是傅思云,小云哥。” 大山忙拱看道:“刘大山,见过少庄主,傅兄弟!” 展膺摆手道:“刘大哥,可不要提什么少庄主,这样太生分了,小云和惠生他们叫我膺哥,而蔡哥他们都是直接叫我展膺的,你也叫我展膺就好。” 蔡原笑呵呵说道:“大山,在这山庄里我们都是自家兄弟,的确都不在意那些虚的名位,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若是没本事,就算是少庄主,也没人会瞧得起他的。” 大山听了将信将疑,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家族地位在生活中的作用可不像现在听的这般样子,也的确很难做到一个少庄主仅凭自身本领而不会凭借天生的地位才获得周围人的认可。最起码,董家三少爷就凭着自己的身份干了不少坏事儿而大家都奈何他不得,他可不是仅靠自己的能耐而获得了他那些仆从的俯首听命的,倒是仅仅只凭了他的身份。 大山想起一路行来,庄里都没看到有其他人,就问道上:“巴爷跟赞山大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啊?” 蔡原听了这个问题,就有些不自在,展膺说道:“赞山哥现在应该还在山里练功,过会儿就会回来,巴叔跟奇哥下山去了,他们得过几天才能回山庄来。” 蔡原不在自在,却是因为巴卓在临下山前狠狠教训他,让他不要总是偷懒,要跟赞山多学习,而此刻他却正在“偷懒”。 其实,大山心里还有个疑问,就是别的庄院都人口众多,为何这飞云山庄却是如此人少,算来算去都不超过十个人的样子,却没有问出口。 蔡原问展膺和傅思云道:“玲珑是跟着夫人,还是跟着赞山哥练功去了?” 傅思云问道:“老蔡,这关你什么事儿啊,玲珑姐跟着谁好像都和你没关系吧!” 蔡原只是有些羡慕司马赞山跟玲珑,问这话也只是一时起意随便问的,便说道:“我就随便问问,不行啊!” 展膺道:“好了,不说了,咱们继续切磋武功吧,刘大哥你和惠生先坐在一这看着,老蔡,你下场,咱俩练练,小云你先休息一下。” 42 “好啊,正想活动下筋骨呢!”蔡原听了,便跟展膺进场对练起来。 两人都彼此熟悉,一上来就是各展所长,蔡原主攻,招式还是大开大阖,气势很足,而展膺明显不像刚才那样游刃有余了,尽量利用轻身灵活的招术闪开蔡原的攻击,偶有招架即可看出,在力量上蔡原颇占优势。 大山和陈惠生,傅思云在边上看着,大山心下就想:“看着蔡原现在展露的武艺,明显要比上次与自己切磋时高出不少,难道他当时是让着自己?” 他却是没有想到,蔡原与展膺他们常常对练,有什么厉害的招术彼此都清楚,这样他就知道用什么招式来拆解展膺的攻击,不会束手束脚,如此放手施展开来,他力量与功力上的优势就显露无疑了,而与大山较量时,一来对大山的武艺招法不清楚,二来不想用全力以免伤了他,就有些顾忌了,这才使的大山反而占了小范围内招法灵活的便宜。 看两人较量看的入神,不知时间,太阳开始西斜。 “刘大哥。”娇翠的声音传来,却是紫霜找了过来。 “刘大哥,你怎么能跑到这儿啊,你身体还没好呢,快跟我回去,夫人可是要我看顾好你的,你这样乱跑,伤还怎么好啊!” 紫霜走上前,拉着大山就往回走。 傅思云对紫霜说道:“紫霜姐,我看刘大哥也没什么大碍了,等老蔡跟少庄主比完再回去,好不好。” 紫霜说道:“不行,我熬了两碗粥,现在刘大哥不喝,呆会就凉了。” 大山见傅思云和陈惠生都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这紫霜小姑娘的样子,只好跟着她回了山庄。 自紫霜一出现,蔡原就有些走神,结果胸口接连挨了展膺两拳,还是颇为疼痛的。 蔡原骂道:“展膺,你小子下手能不能轻点。” 展膺跳到圈外,笑道:“谁让你自己神思不属的,这要是上了战场,你可就没命了,知道不。” 蔡原揉揉胸口,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面孔,道:“净说风凉话,这又不是战场,你小子下这么狠的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山跟紫霜走了,陈惠生也想过去看看,傅思云拉住他问道:“你去干什么!” 陈惠生道:“我想去看看刘大哥,明天我就要去刘家村,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傅思云道:“这事儿明天再问吧,我知道,你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人家为你受了伤,你不为人家做点事情,心里不好受,其实这有什么,下次他们有困难的时候,你多帮帮他们就是了。” 43 陈惠生想了想,还是说道:“小云哥,你说的是不错,可是我呆在这里也没心思,我还是回山庄看看刘大哥的伤口,也帮一下紫霜姐。” 傅思云见他这么说,也不再拦他。看着陈惠生紧跑两步回了山庄,傅思云重又看向场中。 他早就知道,这两人比试迟早会以蔡原的落败而告终,现在展膺只是在等蔡原出现失误,只要再有那么两次,蔡原肯定会撑不住。 但是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展膺却是再没占到过任何便宜,两人反而这样僵持下来,两人各自的招式都打了好几个来回了,傅思云见了,心想:十几天不见,老蔡功夫进步这么明显啊,下次跟他比试看来得小心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来应对他才成。 太阳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展膺和蔡原两人,一个不甘心打和的局面,一个因为自身功夫的进步而兴奋,还在场中比试,场外的傅思云一开始还站着看,现在都席地而坐地看他们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北面跑过来。 只看身形,傅思云就知道是赞山哥练完功回来了,忙站起身来迎过去,刚叫了声“赞山哥”,就见司马赞山奔到场地边,也不与他说话,猛地腾空而起,跃向场中两人,分出双手在展膺和蔡原的身上各拍了一下,正在交手的两人就被震的各自退后了六七步。 傅思云感觉刚才司马赞山那一手太快了,而展膺和蔡原被震开却身无大碍,他确定,这两天内,赞山哥肯定有了很大的突破。虽然以往司马赞山在年青一代中就出类拔萃,但是现在的差距却是正在眼看着被不断扩大,这一点让傅思云的心紧紧的,他相信自己的同辈都视赞山哥为榜样了,包括老蔡,小勇哥和奇哥他们,而在切磋交流时,赞山哥从来都不藏私,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还能坐视这种差距的不断变大,除了不用功,傅思云都为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了。 “展膺,老蔡,你们俩先停停,小云,你也过来。” 傅思云连忙跑到司马赞山身边,展膺跟蔡原都问道:“赞山哥,出什么事啦?” 司马赞山说道:“刚才练功时,我突然有些感悟,急需要你们帮忙来试试,呆会儿,你们三人联手一起来攻击我,不要留手,记住了没有?!” 三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有些发楞,实在不清楚司马赞山到底想要验证什么,虽说他的身手远高出三人,但是三人联手,他还真不一定能羸得多轻松。 “你们先等一等,我调一下气息。” 司马赞山说完,便盘腿坐在地上,慢慢调息,大约过了一刻钟,他才站起身来对三人道:“我们开始吧!” 蔡原笑道:“赞山哥,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司马赞山微笑道:“不用客气!” “上!”蔡原大喊一声,率先朝司马赞山打出一拳,展膺和傅思云则各出一脚攻击司马赞山的中下两路,三人攻向不同部位,那可真是防不胜防的打法,能躲过一招,还有两招等着,就算能躲开两招,总有一招能攻到吧。 而结果却是,蔡原这一拳刚到一半,就被司马赞山的拳头撞上,他的拳头被撞开后,胸口瞬间挨了一拳,身体倒飞回去,展膺脚还没到司马赞山腰,就被他抓住,被用力一送,也摔了回去,与此同时,傅思云的扫堂腿也被司马赞山跳开,蔡原刚好看到,傅思云屁股被司马赞山踢中,整个身体打横飞了起来,还算傅思云身手够快,快着地时,用手在地上狠拍了一掌,居然站了起来。 “再来,不是说了让你们用全力吗?” 蔡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赞山哥,我可是出了全力了,你怎么换了打法了,这以后我是没法跟你练功了。” 展膺和傅思云也说他们俩没有留手,只是现在司马赞山出手又快又猛,三人实在招架不住了。 展膺问道:“赞山哥,你今天都感悟到什么了,功夫进境这么快,我们三人联手都打不过你了。” 傅思云苦笑道:“以前好像我们也打不过吧!” 蔡原道:“嗯,是打不过,但起码不会像今天这样,一个回合下来,咱三个就输了,哎!”蔡原叹着气,看着自己的这位赞山哥,心里就想:“这么个人,巴叔跟二叔他们居然还指望自己能追上他,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指望的,反正自己是一丁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司巴赞山对他们笑道:“其实,我的功力前几天就已经有所突破,只是在背大山来山庄的路上才明显感觉出来,说到感悟,其实也不是多大的秘密。” 看着天色渐暗,司马赞山道:“天不早了,我们回山庄吧,边走边说。” 44 一边走,司马赞山一边跟三人说道:“刚才我在后山瀑布那儿,看到瀑布中间有块石头突在水外,水冲在上面就从两面流过,当时我就觉得吧,这和两人交手一样,强的一方就如那石头,能轻松的的分开水流,而弱的一方就像那水,一触即溃,但是在正面水是输了,可是它也从石头两边绕过依然落了下来,从这里看,这水又是赢了,于是我就想到,碰到不同的对手,就应该采取相应的不同方式来应对,甚至面对一个对手时,也可因势而同时用到这两种方式,也就是石头与水两种形的转换,其实我们以前大多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有想到而已,今天实在是很受启发。” 蔡原看司马赞山少有的一脸乐滋滋的表情,听他说了这么一番石头跟水的大道理,心里颇不以为然,心想:“说的轻巧,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展膺听了,说道:“可是,对手是活的,招式不定,就算我们是这石头,也得能接到这水才成啊。” 傅思云道:“赞山哥,你的这些想法,对我们恐怕不适用,你的功力已经达到了能以静治动,后发先至的境界,用这方法,自然可以成功,而我们则是先发治人,后发而被治于人,看来,我们还是得先苦练基本功,达到你现在的功力时,才能体悟到你的想法。” 司马赞山听了点头道:“你两个说的也是,我的练武心得,你们未必适用,也只能听了借鉴一下,学武还是要靠自己领悟才行。” 蔡原问司马赞山:“赞山哥,这次你功夫突飞猛进,等傅叔回来,要不你找傅叔切磋切磋?!” 傅思云听了说道:“老蔡,就你事儿多,我爹的武功以刀法为主,不以拳脚功夫见长。” 蔡原听了就说:“那可以比兵器功夫啊,反正赞山哥剑法也不弱。” 司马赞山说道:“老蔡,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刚才我就想好了,明天我就准备下山去找些好的对手,傅叔他们嘛,在没有把现在功夫融会贯通之前,我不会找他比试的。” 傅思云听了心下松了口气,他还真有点怕司马赞山会去他爹比试,因为现在司马赞山的身手实在是进步太快,他也不确定他爹能否有必赢的把握,只是他还不知道的是,在他父亲还有巴叔他们看来,就算真的输给司马赞山,他们也不会计较的,心里只会高兴,要知道,像司马赞山这样的武学奇才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难得有一个,他们自是会用心培养,以期他能以最短的时间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陈惠生回到山庄前院时,正见紫霜端着一只碗顺着廊道向大山的房间,忙走上前接过来,道:“紫霜姐,我来端!” 端在手里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碗红枣南瓜粥。 紫霜见他回来,就问道:“惠生,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陈惠生道:“少庄主跟蔡哥还没分出胜负,他们还得再等等。” 紫霜气道:“还等等,晚饭谁做?总不能还是我一个忙活吧,刘大哥也要人看着,一不留神就被你们带着乱跑,他伤还没好呢!”抱怨完后,她又问道:“对了,我听说刘大哥是因为救你才受得伤,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让陈惠生有点难堪,虽然他也承认这是他的过错,但被紫霜这么直白的一问,心里还是挺别扭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紫霜就说:“惠生,看来你的功夫还得勤练,等你什么时候能像崔大哥那么厉害就好了。” “崔大哥??”陈惠生满脑袋疑问,就问紫霜:“哪个崔大哥?” “当然是崔衍崔大哥啦!”紫霜立着一对俏眉,很不高兴的说道,好像不知道她的崔大哥是谁是个不小的罪过。 见她这副样子,陈惠生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为蔡原的单相思稍微难过一下,心里想:“什么崔大哥,明明是崔叔好不啊!” 45 司马赞山四人回到山庄就去看大山。 展膺和蔡原对大山和陈惠生提起司马赞山武功大进的事情,让两人既惊又喜,大山说道:“刚才没能看到赞山大哥一展身手,真是可惜!”虽然心下有点小遗憾,但想来总有机会见识到,所以只有为司马赞山高兴的。 紫霜听了,道:“刘大哥,过两天你的伤就能康复,到时候再找赞山哥请教功夫也是可以的。” 蔡原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我看未必啊,等大山兄弟伤好了,赞山哥可能早就下山了。” 紫霜以为他是成心气自己道:“你怎么知道赞山哥要下山!”说完这句话,忽然醒悟,问司马赞山道:“赞山哥,你真的要下山,什么时候?” 司马赞山点了点头,道:“明天就走。” 紫霜一脸愕然,道:“这么快,玲珑姐跟着主公和夫人出去还没回来呢,你就不能晚两天再下山吗?” 司马赞山听了,默然不语。 全山庄包括主公跟夫人都知道玲珑喜欢司马赞山,这几年,小姑娘都成了大姑娘依旧没有嫁人,等的就是他,可是司马赞山却因为他大哥司马金城曾与玲珑有婚约,平日里尽量躲着她,玲珑也并不纠缠他,所以就造成了两人现在这种心有彼此,却又若即若离的状况。 蔡原是最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的,每次看到司马赞山和玲珑在一起时都那么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也说道:“赞山哥,我也要说你,你一向办事痛快,怎么对玲珑姐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就算金城哥跟她有过婚约,可是金城哥不是已经把婚约收回了吗,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司马赞山看了看听得有些发愣的大山,苦笑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大山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说完就往门外走。 紫霜气的咬着牙,对司马赞山喊道:“玲珑姐真是瞎了眼,会喜欢你这么个懦夫!” 蔡原听了,对她说道:“紫霜,你怎么这么说话,太过分了啊!” 展膺和傅思云也说道:“就是,是有点太过分了!” 陈惠生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是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滚!!!”紫霜怒骂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一看紫霜这就要暴走的样子,蔡原,展膺,还有傅思云和陈惠生连忙溜走,大山也把碗小心的放在桌上,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却被紫霜喝住:“回来,你跑什么,把粥喝完,喝完了就给我好生休息,不准你再到处乱跑!” 大山听话喝完碗里的粥,紫霜这时气已消了大半,但是说话还是没有笑模样:“等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看着紫霜端着碗出了门,大山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道:“这都是什么情况,一个丫环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少主人大吼大叫的,而这少主人还不敢惹她,难以理解。” 46 第二天,司马赞山还是下了山,先去到绿水山庄骑了匹快马,然后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一路西去。 在路上,司马赞山便想着最好能找个环境幽静的所在,排解一下心里的烦恼----被小紫霜骂作懦夫他心里还是相当不舒服的。 不过,司马赞山也觉得自己老这么拖着玲珑,不给她一个圆满的答复,太也不对,心里总是像堵着东西一样,可是他却总说服不了自己,去和一个本来会成为自己大嫂的人相亲相爱地生活。 想来想去,整个中州好像也只有成吾派的三贤山是最好的去处了,那里听说不仅山青水秀,且高手众多,司马赞山想着,如果自己偷偷溜上山跟成吾派掌门人无玄道人交一回手,必定能有所收获。这样想着,他的兴致才不再低落,重新做回原本那个胆大而又有冲劲的司马赞山。 一路晓行夜宿,从西风镇穿过整个玉剑府,经过十几天的跋涉,司马赞山进入中州府三贤山地界,再往西北上走,渐渐的脱离了宽阔的商道,青草茂盛的山路多起来,看着倒是少有人迹的样子。这却是因为三贤山的人下山多不走司马赞山所走的这条道路,如今他们多是走守静峰山下往西南通向中州城的那条大路,这条路却因为长时间少有人走,慢慢地没有了路的样子,地面上草与矮小的树随处可见,再穿过一条长约两里的羚行道一线天,高耸的守静峰便扑进了他的眼中,知过峰还有最高的敬贤峰座落于守静峰山北部,三座山峰交错着立在那里,远远望去,俨然一体。 守静峰山脚有一个村镇,叫晏乐镇,司马赞山在镇上找到唯一的一家客栈——迎朋客栈住了下来。司马赞山注意到这店里的掌柜跟伙计都身怀武艺,他猜测这客栈只怕是成吾派的产业,他本来想再换个住处,不过想想,自己又不是来找麻烦的,就算被发现了行迹,到时坦白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他又想,飞云山庄这么多年却很少跟成吾派有牵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少爷是成吾弟子的原因,如果自己这次真的惹出些事情来,也许会让山庄与成吾派从此不可避免的有所交集了。 在镇上住了两天,司马赞山观察了一下,看镇子的规模,一条主街两侧房舍数量,人口有四百左右,人们的生活倒是相对西风镇悠闲许多,不少人大白天坐在客栈对面的小茶铺里喝茶聊天,一开始司马赞山还以为他们只是一些无聊闲汉,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那里等活儿,一旦客栈这边有货物要装卸,他们便都赶着来抢名号,争活计,平常的一些事情往往只要五六个人,只有往山上运东西时,这三十来号人才能全都用到。 第三天半夜里,司马赞山悄悄地出了镇子,镇子上的几条狗叫声打破了月夜下的寂静,司马赞山猛然加快脚程,数息之间,晏乐镇便已被远远地甩在脑后。 司马赞山先上了守静峰,成吾派到底名声在外,他倒是想先试试无悔道长的身手,若是能沾到便宜再上敬贤峰。一开始,他倒也小心翼翼的潜入进去,结果他上得山腰处,在那守静峰几间房舍间来回走了几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待他细细察看一边,才发觉只在一个最简陋的房屋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这山上的人都做什么去了,见此情状,司马赞山也就没有了逗留的情绪。 之后他又上到知过峰,除了房屋建造的相对守静峰上好不少,其它情况也就差不多了,山上同样只留有两个人。 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面的敬贤峰了,如果敬贤峰上再没人,他就只能自认倒霉,再去找个下家了。 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此话真是一点都不假,虽说现在已过了十六两天了,但是天上皎洁如玉的月亮却把晚上敬贤峰上的山路照的清清楚楚,一级级的石阶组成了一条长龙蜿蜒而上,路上时时碰到一些松树,或高大挺拔,或弯曲苍劲,在这有些冷的晚上走在这山路上,明月照路,青松相迎,别有一番滋味。 47 沿着山路一直往上攀登,爬到一半的时候,云气开始重了起来。 偌大的一座山峰,一路走过来,居然还是没有遇到一个人,司马赞山不禁心想:“难道这敬贤峰上也是没人,不可能啊,这里毕竟是成吾派根基所在,就算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他们下山,他们也不会倾巢而出,家里不留一些人的。” 继续往上走,快到山顶时,看到头顶前方隐约有一丝灯光。司马赞山紧赶两步,终于看到了月光下依稀可辨的数座殿堂依山势而建。灯光却是殿堂檐下的晚灯传来的,昏黄的灯光在山顶云气的遮笼下,时明时暗。 司马赞山正走上去,忽听前方山路旁边有人声传来,原来此处已有人深夜守卫,只是此时山上刮着小南风,寒气逼人,那两人便躲在路边一块大石头后面避风。司马赞山蹑手蹑脚靠近石头,声音听得清楚了。 就听其中一人说道:“陆师兄,这次比武大会,你说我们修格宗能有几人进前五。” 另一人说道:“谁知道呢,这次只要我们有一人能进前五,师父他老人家也就能对我们好点了。” “是啊,师父总说我们不上进,恨不能天天跟在我们后面,督促练功,可是这有什么用啊,上次还不是修心宗和戒守宗占尽了前五名,大师兄那么苦练,还是输给了戒守宗的简豪。” 司马赞山可不想听两个人继续聊下去,于是就在这时突然转过石头,在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同时伸出两拳,正中两人天庭,将他打昏了过去。 司马赞山将两人又往边上拖了拖,用两人的腰带将他反绑了双手双脚,再弄醒二人,问他们道:“我问你们,你们刚说的比武大会是怎么回事?” 两人刚醒转过来,只觉得头晕眼沉,听司马赞山问话,知道是他袭击了自己。 那个姓陆的不答他话,却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我们成吾派?”他倒是一点都没有身为阶下之囚的觉悟。 司马赞山拿剑鞘狠狠地顶了顶脑袋,说道:“现在是我问你话呢?” 那人大怒,作势就要大声呼救,司马赞山见机,一个掌刀再次将他敲晕过去。 司马赞山转头再去问另外一个:“他不说,那就你来说说吧!” 那人看着司马赞山,记住了他的身形模样,说道:“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但是我可告诉你我们成吾派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而身为成吾派弟子,第一件要学会的就是不向任何威胁低头,你想要从我们嘴里知道什么,休想!” 一掌又将这人拍晕过去,司马赞山说道:“不说就不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本想接着上山,想想,还是扯下两人衣带将二人捆住,嘴也堵了个结结实实,司马赞山再次将他们弄醒过来,在两人惊怒交加的注视下,司马赞山悠哉的朝成吾派的宫殿行去。 48 待走近最前面的大殿,透过灯光,看到匾额上写着“明净大殿”四个大字,这大殿规模颇大,司马赞山目测,里面应可容纳上千人了,司马赞山还没见过哪座山上有这么大的殿堂,这大殿一看就是聚会议事之所,此时深更半夜,里面应当不会有人。 转过大殿,看到数间比大殿低矮了不少的房屋,司马赞山暗想这里总该是成吾派众人的住宿之所了吧,仔细一听,果然有不少人的气息,他心下暗暗一喜,正要想法找那无玄道长的住处,却听到右边一条小道上传来脚步声,司马赞山忙闪到一边,躲在一个陡坡山石后面。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小道士各提了一盏气死风从那边走来。司马赞山躲在石后,等他们走开,正等着,他随意的一个转头,却见东北方不远处,一相比此处略低的地方有比较强的灯光传来,虽有云气遮挡,但他还是能看出那是屋里的灯光透过窗纸传过来。司马赞山听说过,成吾派的大部分珍贵典籍好像就放在明净大殿附近一处叫做“积玉楼”的地方。 司马赞山想道:“难道这就是积玉楼,如此深夜有人还在研究经典,不知是何人,我且去看看。” 看看两个小道士已经走远,司马赞山便暂息了找无玄道人的主意,顺着山路朝那处灯火走去。 他没想到,这时正有三个老道在他过来的路径上一远处看着他,却是成吾派的无玄,无心,无悔三人。 无悔见司马赞山沿山路而去,说道:“两位师兄,这个小贼朝灵秀宫去了,要不要拦住他?” 无心眯了眯眼睛,说道:“不行啊,看此人脚步,轻功非常,武艺也不弱,他若逃走,我们三人真未必就能追得上他。” 无玄却是不说话,无悔就问道:“大师兄,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三人分前后堵住他?!” 无玄笑着说道:“师弟不要急,我已有定算,灵秀宫有师妹在,而且黄宪也正在宫里养病,如若他真的去了灵秀宫,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人身后背景不凡,看他年纪,竟有这身功夫,定然是大家弟子,我们即使捉住了他,倒不好随意处置。” 无心道:“难道还能放了他不成,我们成吾派自创派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冒犯过!” 无悔听了说道:“可是若是不放,这人的家族找上山来,却也是个麻烦。” 无玄说道:“放自然是要放的,不过我们可以让他留点东西在山上。两位师弟,你们去把律仁,元贞,简豪叫来,我去叫上萧蒙,只是可惜海平不在山上。” 无心无悔听了,立时明白无玄是要几个出色的弟子都与这小子较量一下身手,这样既可增强几个弟子实战经验,而他们还可在一边记住司马赞山的招术,两人都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定要将这小贼身上的功夫招法都留在山上才成。” 司马赞山哪里想到自己正在被三个老道士算计,他来到那处所在的大门外,细细一看,却是一处颇大的山庄,借着月光就见匾额上写着“钟灵毓秀”四个大字,院内三座两层四角阁楼一望可见。他仔细探听了一下墙内动静,确定没人后,飞身跃过丈余高的院墙,却轻轻落地,如落叶一般悄无声息。 无玄,无心,无悔带着各自的弟子隔着老远,怕惊动了司马赞山,此时见他露得这一手轻功,都不禁暗吃一惊,其中就有人觉得这么个采花贼有如此轻功实在可惜了。 49 看到司马赞山轻功如此了得,还要超乎自己猜测,无玄与其余人商量道:“两位师弟,以我之见,我们还是来个前后夹击比较妥当,你们说呢?” 无心与无悔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带得四个弟子自是以他们马首是瞻,于是决定,由无玄带着萧蒙和胡元贞堵上山一路,无心无悔则带邓律仁,简豪守下山一侧,安排妥当,大家便悄悄地掩上前去,按商量好的散到灵秀宫两侧。 司马赞山进到院中,循着灯光而去,走近了,在月光下却看到,这里哪是什么“积玉楼”,分明写的是“药香阁”,回头看了看,才发现对面的客楼才是“积玉楼”,可是那里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司马赞山心道:“既然来了,就见见是什么人在这深更半夜还不睡觉呆在这‘药香阁’吧。” 拿定主意,他上前轻轻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响,飘身进到楼里,进到阁里,迎面就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大小形式多样,还有一些卷轴整齐的归类到一特定的架上。 司马赞山继续往里走,走到最西侧灯光所在处,却见一女子对窗凭桌而坐,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书籍,她旁边还散乱地放着一些其它书本,这女子一边看,还一边拿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司马赞山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一时兴致全无,他刚要原路折回,就听灵秀宫外传来一苍老的声音:“无念师妹,有人夜闯灵秀宫,还请师妹速做准备,擒拿贼子。” 司马赞山暗叫一声“糟糕”,慌忙向门口跑去。那女子也被惊醒过来,抬头转脸一看,透过书架只看到一个黑影闪到门口迅速开门溜了出去,才知道刚才贼人就在自己左近,心中一惊,继而心中大是愦怒,腾起身来追了过去。 司马赞山跑出来,见西边灯光逐渐大盛,知道这里的人都已被惊醒,此地已不可久留,便向山下一侧院墙跑去,屋中女子赶到屋外时,司马赞山已跃向院墙。 司马赞山跳过院墙,心里一阵叫苦不迭,却是两个老道带着两个年青人堵住了自己。 其中一壮汉对他喝道:“好你个淫贼,居然敢到钟秀宫来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司马赞山听了一愣,转念才知道他们把他当成了淫贼,也不辩解,说道:“束手就擒?笑话。”说罢就飞身朝那壮汉身旁那老道打去一掌,那壮汉见这小贼偷袭自己师尊,心下一急,忙要上前挡住他,却不料司马赞山中途变招,用脚在地上一点,改变方向,这一掌却结实地打在了那壮汉的右胸,两个老道本来还以为四人拿他一人还不手到擒来,没想到司马赞山居然会来这么一手,本来气定神闲,就算他攻向无悔道长时,无心和萧蒙也只当他自不量力,是狗急跳墙之举,等到邓律仁被击飞,包括无悔在内,三人都是猝不及防,无悔也只来得及拉住邓律仁,司马赞山从邓律仁的缺口冲出去,他都不及阻拦。 司马赞山正要冲下山去,却听到身后有暗器破空声传来,知道有人在墙上用暗器封了自己前路,抽出剑来,将暗器打落——却是一支四寸飞镖,脚下却不停,墙上那人连忙又发出三支镖,然后纵身跳下墙来,这人一跳居然足有四丈远。司马赞山到底还是被迟滞了,惊怒交加的无心道长已经挡住了他。 50 无悔和简豪也赶上前,与从墙上跳下的黄宪再次将司马赞山围住。 无悔道人恼恨司马赞山伤了自己弟子,率先出手,司马赞山夷然不惧,迎了上去,两人一上来都是以快打快的招术,眨眼间就交手五个回合。在出手速度还有招式变化上,无悔发现自己居然十分吃力才能跟上这贼人的出手,不得不采取守势,将功力聚在双掌之上,他用的乃是修练了多年的铁砂掌功夫,几个回合下来,司马赞山就觉得自己手脚与他双掌相撞之处隐隐生疼。 其余三人倒也不上前合击司马赞山,只在一旁围定了他,同时防他再次偷袭,各自小心戒备。 司马赞山接连变了几次招式,想要避开无心的双掌,可是无悔一双铁掌用的真是天衣无缝,让他没有任何可趁之机,见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司马赞山也就明白,自己这次只怕是水遇上石头,不能硬碰了。不得不故计重施,猛然展开身法,一个后纵,翻身一拳打向靠墙的黄宪,无心无悔还有简豪三人连忙都攻向司马赞山,要来个“围魏救赵”,迫他收手,黄宪虽凝神戒备他偷袭,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躲避已然不及,幸好手上还有飞镖,连忙打出,又跟上一掌,却不料飞镖居然被司马赞山用手指弹开,黄宪的一只手腕也被他抓住,无心三人的攻击此时也要打到背后了,司马赞山脚上用力,手在黄宪手上一拉,身子借力,一下就翻上了墙,可还没等他双脚落实,一根黑色长鞭倏然卷来,缠住了他的双脚。 “下来吧,你!”一声怒斥响起。 司马赞山身不由己,被院中妇人从墙上拽了下去,在空中他还要变换身形,想着用手撑一下,不能摔得太惨,却被那人抖了一抖,直接四脚朝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虽然下面是草地,不是硬石路,但是那鞭子上用了力道,司马赞山直被摔了个七荤八素,那人看着却是一中年道姑,此人正是钟秀宫的无念,她身后站了十来个年龄各不相同的俊俏女弟子,年龄小的也有十八九的样子,都是道士妆扮,穿着倒是整齐,还有一白胡子老道,带着两个青年人站在无念身旁。 无念对这采花贼人的行径相当厌恶痛恨,见这人居然偷摸到自己的钟灵毓秀宫来了,心下更是火大,将司马赞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接着一鞭子又抽了过去,司马赞山警觉,忙举剑鞘抵挡,却哪里挡得住,黑色长鞭架在剑鞘上,鞘梢还是抽在了右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无念再出一鞭,司马赞山见她还不依不饶了,抽出剑来就削了过去,无念见司马赞山出剑还击,怕伤了自己的蛇鞭,连忙回收,却已然晚了,司马赞山这一剑又快又狠,无念的蛇鞭登时被削掉了一节儿,原本两丈长的鞭子短了五尺。 无念大怒:“好小子,竟敢毁我蛇鞭!”说罢就从身旁弟子手中接过剑来,要去结果了司马赞山。 无玄一见自己师妹动了真怒,连忙拦住,道:“师妹且住,不用你出手,看为兄我怎么制服他。” 趁无念不及说话,无玄走上前两步,对司马赞山道:“小兄弟,你是打算动兵器呢,还是要与我比一比拳脚功夫啊??”虽然话说得不留余地,但听着还算客气。 司马赞山笑了笑,道:“在下要逃命,自然要全力以赴啦!” 无玄点了点头,对后面一人说道:“元贞,拿你的剑来给我一用。” 无玄接过胡元贞的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试了试这剑,对司马赞山道:“请!” “请!” 司马赞山大概地也猜到这老道就是无玄,院墙外的那个老道已然十分了得,这无玄身为成吾派掌门,艺业自是更加不凡,他哪里敢掉以轻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战。 无玄见司马赞山不先动手,也不客气,便先出招。司马赞山就见无玄展开剑招,整个人如鱼在水中游走一般,一把剑左摇右摆地不断朝他靠近,见他剑招要递到自己身旁了,司马赞山迅速的平砍过去,两剑相交,却没有多大的撞击声发出,司马赞山就觉得自己的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前进不得,挥砍的力量被削减于无形,待他气力已尽要抽回剑时,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对方剑上传过来,自己竟挡无可挡,躲也躲不过,司马赞山知道这是因为两人功力相差太过悬殊所致,他虽奋力抵挡,还是被无玄挥到一边,剑也脱手飞出,摔在草地上。无玄借此时机欺近,挥出一掌,司马赞山知道挡不住,正要跳到一边,却被无玄掌风吹到,一口气憋在胸口,居然提不上来,连招架的力气都大打折扣,胸口小腹瞬间被欺近身前的无玄用手指连戳三下,全身立时麻软无力,摔倒在地。 51 无玄提剑回纵,一个起落便回到原处,把剑还给胡元贞,对胡元贞和萧蒙道:“元贞,萧蒙,你们把此人带回明净殿先好好看守。” 此时无悔无心两也从正门进到院内,邓律仁则由简豪跟黄宪扶着走在后面,司马赞山那一掌打得他着实不轻,虽然留了力,到这时邓律仁还没能缓过劲来。 无悔走到跟前,对无念点头示意了一下,对无玄道:“师兄,这小子怎么处置?” 无玄道:“先带到明净大殿,呆会儿我们就审问他,看他是什么来历,来我们成吾派做什么?” 无悔道:“这种人,一看就是个淫贼,留着也是个祸害—” 无心悔拉了拉他。 无悔本想宰了了事,经无心提醒便改口道,“不如废了此人武功,再通知他们家人来赔礼道歉。” 无心听了,一阵无语,这跟杀了此人也差不多了,对于这样的人才,有哪个家族会不重视,不会花费大把的心血来好好培养,对于这些家族而言,废了此人武功和杀了他差别还真是不大。 无心轻轻咳了两下,对无玄道:“两位师兄,我看还是先将此人看押起来,至于如何处置,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司马赞山在此之前,还真没想到成吾派还有这样的当世顶尖高手,居然可以两招之内就制住自己,他还在沉浸在回忆里,回味着无玄剑法的奥妙,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己可能会被这些人大卸八块。 无念对于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进到钟秀宫来还是颇为心惊的,如果有哪个弟子因此而有所损伤,那么她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别人不会责问她,但她却不好过自己这一关,心下是惊怒异常,可转念一想,此人武功可以说是远超自己的弟子,却没有伤到哪一个,知道刚才谁在药香阁,便转头问身后那个半夜看书的女弟子:“文禄,此人可有进入药香阁?” 文禄答道:“进去了,若不是大师伯在外提醒,我都不知道他已进到阁中。” 无玄问道:“他没有对你动手?” 文禄回道:“没有。” 文禄回答完后,脸略微红,虽然月光之下大家看不出来,但她一低头那一刻的忸怩之态还是让无玄看到了。 原来无玄经过刚才的交手已经察觉此人功力深厚,在年青一辈的学武之人中,可算是佼佼者,而这种成就,并不仅仅是天赋超人就能做到的,这还要有对更高武艺的不懈追求以及时刻对自己进行反思的学武之心。而这种人若是一个下三滥的淫贼,无玄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而且文禄可是无念众多年青弟子中最出挑的好姿色,这样的美色,来人都能不动手,更可见不是好色之辈。 无悔对无玄说道:“师兄,你们的意思是这小子不是淫贼?” 无玄道:“师弟,我想你们也和他交过手了,一个贪好酒色之辈,怎么可能有他这等身手,对了,黄宪,这话你也要记住,酒色这两样东西你以后也少碰,还有,你总不能老是赖在钟秀宫吧,赶紧把病养好搬出来,没得坏了钟秀宫的名声。” 52 黄宪苦笑道:“师父,您这话说得,我还怎么好意思在这儿呆下去啊,要不我现在就搬到登名院吧!” 无玄看了看还有些面黄肌瘦的黄宪,又看了看无念她们,对黄宪说道:“也好,现在你的病情也已好转,也不用老呆在钟秀宫了,就回登名院去吧,你先去收拾收拾,明天就搬!” 黄宪笑道:“好嘞,我这就去。” 无念身边一女弟子小声对无念说了些什么,黄宪还没动身离开,无念就对无玄说道:“师兄,我看还是让黄宪先呆在钟秀宫吧,现在对他来说是治病的关键时期,若是不加注意,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啊!” 无心刚才就看到了黄宪的满脸喜色,知道他现在馋酒馋得难受,万一出了钟秀宫,再一沾酒,他的病还真不一定能好彻底,便笑道:“师兄,师妹说的在理,黄宪还是留在这里的好,在这儿还有师妹她们看着,他还有个约束,出了钟秀宫,咱们山上准备地好酒可就要遭殃了。” 一听这话,黄宪对无心道:“师叔,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胡元贞拉了拉他,小声对他说道:“行了,师叔也是为你好,在这儿也就金欢师妹能管住你,再说大家不让你喝酒也是为了你好,你就闭嘴吧!” 黄宪抱怨道:“我都半个月没碰到酒了----” 他还要抱怨,邓律仁忍痛小声道:“黄师弟,你就知足吧,我们想住这儿还来不了呢!”他说话声音虽轻,但是无玄无悔无心无念还有不少人都听到了,无悔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邓律仁一个激灵,立马从黄宪和简豪两人肩膀上挺开,站直了,看了无悔道人一眼就立马低下脑袋,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无玄道:“好啦,不说了,先办正事要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师妹,我们现在就去明净大殿,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无念说道:“我自然要去,倒要看看这人是中州哪个家族的,到时我下山登门造访一下,我可是很久没有去过中州城了。师兄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临走,无悔问邓律仁:“伤得怎么样,有没有大碍啊?!”虽是关心自己弟子,语气却是生冷,硬梆梆的,邓律仁忙回道:“禀师父,没什么大碍了!” 无悔接着道:“有空闲心思多想想怎么把功夫练好,也不会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不要整天想些乱七八糟没用的。” “是,师傅,徒儿一定谨记师父教诲,以后绝不再胡思乱想了!” 无悔道:“你没事了,就去看看你那两个没用的师弟,让他们别在那儿挺尸了,赶紧滚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邓律仁忙不迭答应下来。 看到自己师父跟着师伯走远了,邓律仁才松口气,甩了甩脑袋,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擦完才醒觉没出汗。 简豪用肩膀碰了碰他:“我说,老邓,至于吗,挨训也挨了二十年了,怎么还这副德行啊,你那‘妻管严’该不是就是给二师伯训出来的吧?!” 邓律仁道:“去,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师叔他老人家脾气好,舒坦了你们,唉,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看看陆师弟和万师弟呢,走啦!” “来,我扶你。” “不用了,我真没什么大碍了。” 无玄无悔无心三人带着胡元贞他们来到明净大殿,点上四周油灯,司马赞山被胡元贞和萧蒙安置在大殿正中,胡元贞倒是没有为难司马赞山,萧蒙就老实不客气地推了一把,要不是胡元贞拉住,司马赞山就得趴在地上。 无玄道:“萧蒙,不得无礼。” 司马赞山此时正在尝试冲开穴道,他已经试了几次,都告失败,又试了这最后一次,见实在冲不开,便只好作罢,静静由胡元贞架着站在那儿。 萧蒙道:“师父,此人夜闯敬贤峰,还打伤了邓师兄,您还要对他客气啊?!” 53 听了这话,无玄闭了眼睛也不言语,无悔跟无心坐在他两边座位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萧蒙见自己师父又把自己给晾起来了,知道他让师父不满意了,他向周围一打量,才觉出在这明净大殿里刚才好像就自己一个人吵吵了,连忙退到黄宪他们身边。 黄宪忍着笑冲他挤眉瞪眼,萧蒙见他幸灾乐祸,心里就有气,却又不好再说话,若再出声,他师父很可能就会把他给赶出去。 几个人正静静地等着,等着无念过来,不防司马赞山忽然说话:“无玄道长果然名不虚传,今次在下输的心服口服,不过,再过十年,我当可与道长一决高下。” 他说这话,直接就把其他人给无视了一般,这让无悔颇为恼怒,他冷笑道:“小子,真是好大口气,还再过十年,今年你能不能过去还不一定呢,你擅闯我们成吾派,潜入钟秀宫,罪过非小,我们就是把你当作采花贼给宰了,量你们家族也奈何我们不得。” 司马赞山一听“采花贼”三字,真是一阵无奈,心里把崔衍给骂了好几遍——崔衍只顾着对他吹嘘成吾派如何高手众多,积玉楼里武学经典如何丰富了,却一直没跟他提起过积玉楼所在的钟秀宫是成吾派女子住宿之处,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要被一些人笑话了。 虽心里尴尬,司马赞山却道:“道长你既然能这么说,就应该知道在下并不是什么采花贼,听说成吾派的宗旨乃是刻苦修身,成就本真自我,想来也做不出欺世之事,那以采花贼之名杀我之事也必不会为之吧?!” 无悔到底是长年修道之人,被他这么一挤兑,且要自重身份,还真不好反驳他。 无心见自己师兄被司马赞山拿正理给挤兑住,对无悔道:“师兄,何必跟这小子争口舌之利,等师妹过来后,我们一起审问他,无论审出什么结果,我们按江湖规矩处置他就是。” 无悔一听,点了点头道:“师弟说得在理,最好他什么都不说,我们就可以废去他一身武功,再把他扔下山去。” 司马赞山听了,笑道:“两位道长,你们何必吓我,当在下真是无胆鼠辈不成!”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都以为他要抵死不说自己出身何处,不想司马赞山接下来话却是“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住,我也就决定了,要跟你们坦白我来自于何地,师从何人。” 无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年青人,知道他既然敢交待,那就说明他真的是来头够大,大到成吾派也不好得罪。 无悔和无心都看着无玄,看他拿主意,无悔道:“师兄——” 无玄伸手止住他要说得话,说道:“等师妹来了再说。” 54 无念带着自己的几十名弟子来到明净大殿时,就看到无玄等人都静静在那里,除了无玄师兄弟三人坐在明远祖师画像前的座位上,大殿里就只有胡元贞五个弟子了,司马赞山则盘腿坐在大殿正中的地板上——凉气不停地从屁股下的地上传上来,这让他颇不舒服,他不禁想如果自己被他们这么放一晚上,滋味儿也不好受,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成吾派的刑罚啊。 无悔见无念居然将她成年的弟子都带了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无念对无玄三人道:“三位师兄,久等了。” 无玄笑道:“无妨,师妹请入座。” 胡元贞五人站在无玄他们右手边,钟秀宫的女弟子则站在了他们对面一侧,相对于胡元贞五人而言,她们就显得穿戴地整齐了许多,统一地白色道袍,黑色佩剑,发髻束得也是整齐划一。 司马赞山一见这些女道士大多拿恼恨的眼神看自己,心里就一阵别扭。 胡元贞与排在最头前的年龄较长的女子递了个眼色,意思是问她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那女子朝他瞪了一眼,然后嘴巴朝自己师父略微抬了抬,意思是她师父让她们都过来的。 见无念已经入座,众女弟子也已经站好,无玄对司马赞山道:“小兄弟,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还有,来我们成吾派有何图谋?” 司马赞山看了看这些姗姗来迟而又排列整齐的成吾派女弟子,道:“我名叫司马赞山,来自飞云山庄。” “飞云山庄?有何凭据?我们成吾派也有弟子来自飞云山庄,你可不要以为我们辨不出真假!”无悔说道。 司马赞山一听这话,笑道:“道长说得莫不是展海平,海平大哥吧,我可是知道他此时并不在山上。” 无玄等人一听,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觉得此子所说只怕非虚,看来此人的确极有可能来自飞云山庄。 胡元贞一听他说来自飞云山庄,思量了下,站出来对无玄等人说道:“众位师长在上,弟子有个问题想问他。” 无心道:“元贞,我们正在审问于他,你有什么问题稍后再问也不迟,先退下。” 无玄道:“唉——,师弟,先让元贞问问也无妨吗,元贞,有什么问题你且先来问他。” 无心本是觉得此时刚开始审问,自己的大弟子便站出来插嘴,有些不合规矩,见师兄如此说,便只得让胡元贞来问司马赞山。 胡元贞问司马赞山道:“你既说与展师兄相熟,那我来问你,展师兄他家传绝艺是什么,他喜欢用何种武器,其家传功夫有多少招,最后一式叫什么名字,有几种变化?” 无玄等人一听,不禁都来了精神,看着司马赞山。 司马赞山不疑有他,轻笑道:“你们还真是小瞧我们飞云山庄,我们庄主功夫已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家传功夫岂止一种,不过你们所说的应该是追云剑法。” 一听此话,无玄等人明显一楞,接着就听司马赞山说道:“海平大哥因不喜用剑,喜欢用一柄五尺精钢锏,所以把这套剑法进行了修改,也换了个名字,叫‘飞云锏法’。” 无玄听了不禁点了点头,暗道:原来如此,难怪海平剑法精纯,而锏法却稍有瑕玼。 55 说到这里,司马赞山看了看胡元贞,对他说道:“你该不会是借此机会打听他的功夫路数吧!” 胡元贞笑道:“这你就多想了,就算我打听了他的剑法招式,又有何用。” 司马赞山想想也是,便接着说道:“追云剑共有八式三十二招,最后一式叫做云澜遮月,这一式共有四招,云起寒山,漫卷风云,乌云盖顶,还有云开月明。” 胡元贞听他说完,便对无玄等人道:“四位师长,弟子的问题问完了,弟子判断此人的确与展师兄相熟,至于是否出自飞云山庄,弟子也不确定。” 胡元贞退到原来位置,无玄站起身来,对无悔无心无念道:“既然他认识海平,我们倒不妨先解开他的穴道。” 无玄走到司马赞山背后就要为他解开穴道,无念道:“师兄,且慢!” 她站起来,走到无玄跟前,无悔和无心也都走了过来。 无玄道:“师妹为何阻止啊?” 无念道:“师兄,你是实诚君子,向来以诚待人,自然这么想,但是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这话时她还拿不善的眼神瞟了司马赞山一眼,“飞云山庄也不能说出不了败类,我们岂能不防,然而此子虽品行不端,但不可否认他轻功了得,你若解开他穴道,他趁人不备溜走,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司马赞山看着这位相貌还没有被岁月摧毁多少的老道姑,心里道:这老女人真是小心眼,以后真是不能得罪她。 无悔也道:“师妹说得有道理,不能就这么放心地解开他穴道。” 无玄问无心:“三师弟,你的意思呢?” 无心微微笑道:“师兄,为防万一,我们不防看师妹有什么计较。” 无玄就问无念是如何想的。 无念却不说话,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淡绿色的玉瓶,从中倒出一粒圆溜溜的拇指盖大小的红色药丸。 无玄见了不由得轻皱了下眉头,无悔则是笑道:“还是师妹想得周全。” 无心见了却是无奈苦笑。 司马赞山见此,就知道这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又道: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又不敢再说什么刺激这老道姑的话,万一再惹恼了她,谁知道这老道姑还有没有更狠毒的药呢! 胡元贞一见自己四师叔拿出了这颗药丸,忙出声提醒自己师父:“师父,我们不是还要跟他比试功夫的吗,这明日千分醉是不是就不要用啦。” 无念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跟展海平那小子关系好,怕伤了情面,但你身为成吾派弟子,怎能如此不识大体,此人擅闯我们成吾派,让他吃粒千日醉已是便宜他了,明珠,回去好好管管你丈夫,听到没有。” 先前与胡元贞暗打眼色的女子忙轻跑到无念身边,笑着道:“是,师父,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收拾他。” 姜明珠双手拉着无念的胳膊轻摇了一下,却有那么一丝撒娇的意味。 姜明珠转过头对文禄等人打眼色,让她们一起过来帮忙消师父的气。 文禄带着金欢还有几个年龄较长的已经出嫁的师姐走过来,劝无念不要动气,为个毛贼一般的小子动怒不值当,倒是其余的稍年少的女弟子仍站在原地,没有到无念身边去。 56 无念被自己这几个特宠爱的弟子七嘴八舌的一通劝说,气倒是消了一些,看胡元贞等人还有自己其它的弟子都谨守着规矩,便佯怒道:“都乱轰轰的,成什么样子,还不都给我回自己位置上去,没大没小的都。” 姜明珠道:“是,师父,但你老人家可不须再生气啦!” 无念轻皱眉头,道:“去,就属你最淘气,都三十二了,也没个大师姐的样子。” 看着无念跟她的弟子在那里笑闹,无玄以下,无人出声,胡无贞是松了口气,黄宪一脸的不以为然,萧蒙简豪和邓律仁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那儿做神游状。 无玄见无念平和下来,便道:“师妹,现在天也不早了,我看不如就待明天再处置此事如何。” 无念道:“也罢,一切都由师兄你来作主吧,不过,得安排人看住了他,不要让他真得跑了。” 胡元贞忙上前说道:“不如就由弟子来看守这人吧!” 无念道:“你想得美,谁知道你会不会主动放跑他呢!换个人!”这话说得就太没道理了,虽说胡元贞不会为难司马赞山,但也不至于放了他。 无玄便说道:“那就由简豪来做此事吧!” 无悔却看着邓律仁道:“师兄,我看还是由我这不成器的徒弟来看守吧。” 无心道:“二师兄,律仁身上毕竟有伤,我看还是由简豪来吧!” 无悔却坚持道:“师弟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我这也是在教训他,谁让他学艺不精呢,得让他长长记性,不要总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无玄说道:“既如此,那就由简豪陪同律仁一起看守。”见无悔还想说话,便出言阻住他,“师弟,你就不要说了,两个人看总比一个人看要好一些,就这么定了。” 见已定下谁来看守,无念便对简豪等人道:“楞着干什么,还不找绳子来绑了这小子手脚带下去。” 简豪一听,忙跑出去找来绳索,要将司马赞山手脚都捆起来。 无玄对无念道:“师妹,山上寒冷,是不是让他们先到后面柴房去啊。” 无念见无玄这么说,便说:“那就先把他架到柴房去再捆起来吧。” 简豪和邓律仁架起司马赞山出了大殿,无玄便道:“师妹,你们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无念点了点头,招呼了下自己弟子,带着她们也出了明净殿,回了钟秀宫。 姜明珠临走时对胡元贞使了个眼色,胡元贞正看着她,看到她的眼色,也没什么动作,只是低敛了双眼。 待又送走了无悔无心,黄宪和萧蒙也都各回住处休息,无玄出了大殿,独自一人沿着大殿南侧一条小路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沿着小山道绕过众弟子睡觉的院落,来到院子西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处,在山坡下是几间略显简陋的房屋,这里正是山门的柴房所在,柴米油盐等用品都存放在这里,当然这里也是他们准备一日三餐之地,也只有这几日山上人员太多,众人才暂时改在钟秀宫吃饭。 57 无玄走到门口时,简豪正在整理铺盖,邓律仁则刚刚绑完了司马赞山的手脚,双手双脚上的麻绳各绑了足有十几遭,可算是绑结实了,司马赞山被绑了手脚后倒是安静地依着墙跟,看两人忙活。 进到屋里,看到只有两个人的被褥,无玄对简豪说道:“简豪,你再去拿一床被褥来。” 简豪道:“师伯,这!!” “快去吧。” 不得已,简豪只得再回登名院去拿被褥。 无玄坐到床板上,对邓律仁道:“来,律仁,你也坐。” 见邓律仁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上,无玄笑道:“不要拘禁,我又不是你师父。” 邓律仁听了这话却有些难过,无玄就对他说道:“你也不要怪你师父,他也不容易。” 邓律仁听了,说道:“师伯,我没有怪师父,我知道都是因为封师兄和崔师弟的事情,师父他老人家才会心里不舒服,是我太不争气了,一点也不能为师父为忧,还净给他老人家添堵。” 无玄说道:“不要这么想,其实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都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你师父他也知道,只是他嘴里不说出来而已,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邓律仁忙道:“回师伯,已没大碍了。” 无玄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 说完,无玄站起来,走到司马赞山身前,在他身上轻拍了两下,又在他前胸小腹之处轻揉了几下,司马赞山顿时感觉一股酸疼的感觉从胸腹两处慢慢扩散开来,手脚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 无玄解了司马赞山的穴道,又嘱咐邓律仁好好休息之后,便走出了柴房。 昏黄的油灯让屋子里黑暗的角落有了光亮,但是在洞开的门口前,洁白的月光让这灯光黯然失色。看着无玄从屋子里走进溶溶的月光里,消失在眼界中,司马赞山说道:“无玄道长真乃是世外高人。” 邓律仁冲他“哼”了一声不理他,他又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订铺,看了看司马赞山没有异样,便出门去看简豪过来没有。 他刚走出房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嘣嘣”的绳子扯断的声音,暗叫不好,窜近屋里,想要制住司马赞山。他进到屋里,就见到司马赞山手上的最后一根绳子正从手腕处掉落,幸好腿上的绳索还完好。 邓律仁怒道:“好一个混蛋,居然挣断绳子,想跑,没门!”说着,就要上前用擒拿手制住他,他一时气急,却没考虑司马赞山既能挣断绳索,脚虽被束住,手上功夫也远胜于他。结果就是,他手腕被司马赞山轻松捉住。 58 邓律仁惊怒交加,抬腿就向司马赞山狠狠踹去,却被司马赞山一拉一扯,身子不由得转了半个圏,接着他后脑就被重物给击重了一般,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最后也就看了一眼那门口的月光,洁白的月光之后便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黄宪离了明净大殿后,向钟秀宫走去,到大门口时,就见姜明珠正从院中出来,就上前打趣道:“师姐,你跟胡师兄约会去啊,我说怎么今晚敬贤峰上的月亮这么亮呢,呵呵!” 姜明珠乍一见到他,被这么一打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性子向来爽利还有些泼辣,眨眼功夫,那一丝羞意便从脸上消失不见,黄明珠抬手就揪住了要错身过去的黄宪的耳朵。 “师姐,放手,放手,快放手,疼疼疼” 姜明珠笑道:“让你再没大没小,还敢笑话师姐不!”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快放手吧,师姐,我再也不敢了。” 见他求铙,姜明珠就放开了手,两手拍了拍,示威一般,道:“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放过你了。” 黄宪用手揉着耳朵,说道:“师姐,我说你能不能不来揪耳朵这一手,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被你这么拎着多难看。” 姜明珠道:“少给我贫嘴,没空搭理你现在,等有空再收拾你。”说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咯咯地笑着朝大殿方向走去。 黄宪被她笑得莫明其妙的,摇头晃脑进了院门,他在这钟秀宫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就在药香阁的后面,与柴房紧靠,本来是放置杂物的,为了治他的病,限制他喝酒,让他呆在这钟秀宫,这杂物间就腾出来给他住了。 他正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房间,推开了门,迈进去,回身关门,这时却从门后突然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见到这只手,黄宪哪里敢反抗,任凭它来揪住了自己耳朵,直抱屈道:“我的姑奶奶哎,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一张圆圆的俏脸出现在黄宪眼前,金欢怒睁着眼睛,虽是一脸怒容,二十岁的年纪,居然透出一些稚气来,这嗔怒的面容,配着她翘脚往上拧扯耳朵的动作却很是有些可爱。不过黄宪却只有无奈的叹息,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在内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会在这辈子遇上这么一位主儿。 金欢问他:“还给我装傻是吧,说,你刚才跟师姐在干什么?” 一听这话,黄宪道:“小姑奶奶,你快放手,我告诉你还不成啊!” 金欢倒也痛快地放了手,道:“那你快说,你刚才跟师姐说了什么,让她揪了你的耳朵。” 到这时,黄宪才明白姜明珠临走为什么咯咯地笑了,她早就知道金欢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个,也知道金欢这小醋坛子算是翻了缸了今天,想到这里,他拿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娇俏可爱的金欢。 金欢被他这么一瞧,心里颇不好意思,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啊,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话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显露无遗。 却不料黄宪接下来说道:“我问你,姜师姐揪耳朵这一套是不是跟你学的啊!” 金欢一听这话,心想,感情你是琢磨这个问题啊,心情直接来了个大转弯,双眉翘起,两眼睁得溜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59 黄宪忙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被姜师姐揪耳朵挺让人尴尬的,你是不知道,我就说了她去跟胡师兄约会,今晚的月亮很好,谁想到姜师姐她会这么大反应。” 金欢一听,说道:“也是哎,师姐跟胡师兄夫妻两个感情还真是好,就这么几天时间还天天晚上见面,真是让人羡慕。” 黄宪听了,顿感她这一通感慨略过了自己很大一部分说话内容,用一双不可理解的眼睛看着她。 金欢见他这副模样,顿时不乐意了,因为每当黄宪用这种表情看她时,都让她觉得自己很幼小,跟黄宪不是一代人,于是怒道:“不准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话没说完,手又立马逮到了黄宪的耳朵,黄宪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的大小姐,我保证以后绝不再这样看你了,快放手!” 等金欢放开了他的耳朵,黄宪道:“我说大小姐,以后在人前你能不能不要再拧我耳朵啊,你看,现在姜师姐都跟你学坏了,要是再发展下去,你的那些师姐妹都得学会了。” 金欢听了,想了想,道:“会吗?!” 黄宪用肯定的语气道:“当然会了,今天姜师姐这不就例子吗!!” 金欢道:“切,师姐才不是例子呢,告诉你吧,”说着她一脸笑兮兮的模样凑近黄宪的耳朵小声对他说,“其实我这是跟姜师姐学的。” 黄宪看着她一副乐呵呵的模样,问道:“你跟姜师姐学的,真的??” 金欢想着往昔她偷看姜明珠拧胡元贞耳朵的场景,觉得特别开心,道:“当然是真的。” 黄宪又问道:“是拧胡师兄的耳朵??” 金欢点着头道:“是啊,要不还会拧谁的啊。” “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都没听别人说起过。”黄宪有点怀疑地说道。 金欢为了证明没说谎,就说道:“师姐跟胡师兄以前约会的时候,我常去偷看,周围又没有别人,他们又不会告诉别人,你们当然不知道了。” 黄宪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寒,敢情这丫头还有这种与众不同匪夷所思的嗜好,就问她:“除了这,你还看到他们做什么了没有?” 金欢想了想,一脸疑惑地问道:“除了靠在一起说悄悄话,还有什么好做的。” 黄宪松了口气,暗骂自己想歪了,接着问道:“不对啊,他们两人功夫那么好,就没发现过你?” “有两回,被师姐发现了,后来我都隔的远远的,就没有再被发现过。”金欢一脸得意的说道。 黄宪觉得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就对她说道:“这可都是姜师姐跟胡师兄他们的隐私,以后你就不要再去偷看了,还有师姐揪人耳朵也是避人的,姑奶奶,你以后能不能也避着人点啊。” 金欢道:“自从你来了,我早就不去偷看他们了,两个人说话又听不到,至于以后揪你耳朵要不要避人,那就要看你表现了,呵呵——” 60 姜明珠正沿着山路走着,就见胡元贞快跑过来接着她,对她说:“你慢点,明珠。” 胡元贞接住他,拿起准备好的一件棉斗篷为她披上,姜明珠笑看着他为自己系上绳扣,两人拉着手慢慢朝山顶走。 一边走,胡元贞对姜明珠说道:“过两天就是大比之期了,你有身孕可跟师叔说过了??” 姜明珠道:“说过了,这次师父已经说了,我不用比试了,而且今年的中州之行也不用我陪着去了,让我好好养胎。” 钟秀宫这次本来就姜明珠一人最有机会能进前五,只有进了前五,才能算是成吾派三山正式弟子,成吾派如今的正式弟子有展海平,萧蒙,胡元贞,简豪,五年前那次大比,姜明珠由于被家族羁留而错过了,这次又赶上怀孕,下次大比又要等五年。 胡元贞知道妻子很早就想成为正室弟子,对她道:“明珠,对不起,这次赶得可真不是时候。” 姜明珠可能是由于怀孕的关系,大多时候变得相当温柔,她对胡元贞道:“不要说这话,能跟你在一起是让我最幸福的,再说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了,而且师父她老人家一直待我很好,如看待亲生女儿一般,就算我真的成不了正室弟子,也没什么关系。” 在姜明珠心里,她更在意的是成吾派正式弟子这个身份,而并不像其他人是为了习得成吾派的“为我心经”,还有那些密传武功。 姜明珠任胡元贞扶着自己,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要触犯我师父,她老人家现在心情不是很好,遇事我跟文禄她们都要小心呢,你今天晚上居然还两次惹到她,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胡元贞笑着对妻子说道:“师叔她老人家一直看我不顺眼,这还不是因为你嫁给了我。” 姜明珠听了也不反驳他,只是微微笑着。 “她当年为你选的可是展师兄,结果阴差阳错咱俩走到了一起,这几年可没给过我好脸色啊,她老人家有机会自然是要教训我的。” “瞎说,师父她老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小气。”姜明珠瞪了他一眼说道。 虽是两人是在山背面的山路上,这时光线不是很明快,但是妻子的一颦一笑胡元贞都是清楚的,他接着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触怒师叔她老人家,只是我心里怕啊!” 姜明珠问道:“你怕什么啊?”两人此时已走到明净大殿跟前,胡元贞站住脚,说道:“我是怕这好好的成吾派会像西陵三元教派一样,哪一天也遭到攻击而倾覆于一夕之间。” “怎么会呢,如今我们成吾派弟子数千,遍布中州各个家族,在江湖上声望可与东南程府玉剑府端木世家还有我们中州姜家相提并论,我听二师伯说过,不论其他人,就大师伯一人便足以威震江湖,有他老人家在,还有什么人敢来冒犯我们成吾派啊。” 胡元贞却不直接回答她,说道:“五年前,展师兄赶回山来参加大比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其实当时他完全不必回来的,他之所以回来,却是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把飞云山庄和我们成吾派连在一起,让江湖中人知道两家同气连枝,让宵小之辈不要打什么歪心思。” 61 姜明珠静静的听着,她出身世家大族,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勾心头角她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以往这些东西让她感觉都太遥远了,这时突然听自己的丈夫提及,心里却有些恍然若失,本以为在这成吾派可以远离江湖的纷争,如今看来,这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二十多年前,西陵三元教被鹰鹫山群盗攻破,全派之人死伤惨重,此事在当时震动了整个中州,三元教乃是当时公认的正道之首,其门下弟子都以除强扶弱,降魔卫道为己任,专好打抱不平,其中掌教普惠与其师弟普照更是令那些奸邪之辈闻风丧胆,除了两人之外,门中高手众多,三元派在那时候真是威风一时,可就是这样一个颇有根基的名门正派,却在一天之间就在这中州大地上消声慝迹了,而其门派所在地惠山也从此无人问津,听闻此事之人都为之震惊。 却也因为三元教的凋零,这些年来,成吾派才得以壮大。 “虽然我们成吾派不像三元教那些激进,但是说到本质,我们两派宗旨是相同的,”胡元贞说道,“近几年,我们派内年长的弟子都逐渐回到了自己的家族,鲜少有人会再回山来,这不能不让我们推测,如今的世家大族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认同我们了。” 姜明珠听了,也无奈的说道:“是啊,这些年来,能守在山上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也可能是他们不愿呆在山上过这种清静的日子呢” 胡元贞却笑道:“那倒不见得,我跟展师兄的看法一样,现在的世家宗族应该越来越觉得我们成吾派的宗旨和他们的家族利益有冲突了才对,就像近几年,已经鲜少再有家族直系弟子进入我们成吾派了,大师伯他们也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严格对待正式弟子的选拔。” 姜明珠忧虑道:“如果形势真的如此不容乐观,一个飞云山庄只怕未必能帮到我们多少啊。” 胡元贞微笑着说道:“如果只有一个飞云山庄的确还有些不够,不过再加上一个玉剑山庄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玉剑山庄?也是,红叶毕竟也是我们钟秀宫的弟子,若真有变故,端木世家的确不会袖手旁观。” 胡元贞看着妻子,知道她这么说却是在安慰自己,两人心里都明白,端木世家岂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冒太大的风险,就像姜明珠心里清楚,姜家不会为她而冒险一样。 胡元贞不想让妻子太担心,便对她说道:“我说端木世家会来相助倒不是因为红叶,而是因为飞云山庄。“ “怎么会,你是说飞云山庄与玉剑山庄关系非同一般?” 胡元贞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往玉剑山庄都是独霸玉剑府的,但是近年来飞云山庄声名是越来越大,已经有几次插手世家宗族之间事务,而玉剑山庄却不仅没有对他们进行打压,却是多番支持,由此可见两家的关系密切非常,只是我们外人不知晓具体的情况而已。” 姜明珠道:“不错,端木家的人虽看着平和,但是内里却都有一股傲气,你的猜测很有道理。” “这倒不是我的猜测,而是展师兄的推测!” 姜明珠听了这话,给了胡元贞一个大大的白眼,轻咬嘴唇,对他说道:“他都是飞云山庄的大少爷,还推测个什么劲啊,直接说就是两家关系好不就得了。” 胡元贞叹息道:“哎,你哪里知道,展师兄早已是游离于飞云山庄之外的人了,因为与纤蓉姐在一起,十几年前就被展庄主赶出了飞云山庄,这些年来飞云山庄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又怎么会清楚呢,他上次参加大比成为正式弟子,也只是希望他爹能顾念他们父子之情,必要时能加以援手。” 姜明珠紧握着胡元贞的手,道:“所以你才不希望师父严惩那个叫司马赞山的,怕太过得罪了飞云山庄,是吗?” 胡元贞冲着妻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姜明珠道:“有机会我会好好劝劝师父她老人家的,我想她会明白你们的用心的,”姜明珠接着笑道,“如果师父知道你能这么为成吾派着想,说不定他老人从此就对你另眼相看呢。” 胡元贞为她拢了下有些松开的斗篷,笑着说道:“我这些年也没少为山门费心出力,做了这么多,就没见师叔正眼看过我,她老人家哪里会因为这次就对我另眼相待的。” 姜明珠伸手掐了他一把,笑道:“我发现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哪有这么标榜自己的啊?!” 胡元贞道:“都要老夫老妻了,你才好现啊,话说,我脸皮要是不厚,哪里追得到你这个大美女啊!” 姜明珠白楞他一眼,道:“你真是越说越不正经了。” 胡元贞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已近丑时了都,说道:“明珠,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休息吧。” 姜明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沿着来路慢慢地往钟秀宫走去,待他们走远了,就在他们刚才驻足说话之处,出现了三个老道,正是无玄无悔无心三人。 无悔说道:“元贞这小子是越来越识大体了。” 无玄点了点头道:“是啊,虽说一直都知道他跟海平很好,却从没想到他们会为我们成吾想的这么长远,如此用心。” 无心也颇感欣慰,道:“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两位师兄,既然海平和元贞他们已经为我们指出了一条道路,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无悔道:“不错,现在是得早做准备了,看那司马赞山年纪轻轻已有如此造诣,可想那飞云山庄实力定然非同小可,如若我们能与之联手,的确是条不错的出路,只是不知道这飞云山庄同其他那些大宗族是否一般见利忘义。”此时无悔倒是不计较司马赞山打伤邓律仁的事了。 无玄道:“师弟,这倒不必担心,海平曾对我说起过,飞云山庄并不与那些世家大族一样,他们更像是同我们成吾派一样,展家声虽是庄主,却很少过问世事,都是由十二个执事掌管处理山庄事务,而且他们行事也颇合江湖道义,这一点我也已经查访过,确是如此。” 无悔道:“那就好。” 无心问道:“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可以借今天这件事邀请飞云山庄中人来山上一趟,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以示友好呢?” 无玄道:“嗯,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明天我们还是要与师妹商量一下。” 62 邓律仁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在了身上,只是手脚被捆着很不舒服,扭头一看,旁边睡着一人,此时屋里灯已经熄了,光线太暗,看不清是谁。 邓律仁正觉得不舒服,刚动了下身体,就听旁边那人说道:“邓师兄,你醒啦!” 邓律仁一听是简豪,忙说道:“简豪,快帮我解开绳子!” 简豪说道:“师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也被反绑着呢,怎么给你解啊!” 邓律仁一听,怒道:“这个混蛋,竟然如此无耻,我们这么好好待他,他还这么跑了。” 邓律仁说完,见简豪不搭话,就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贼子伤到了?” 简豪说道:“没有,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人居然被人家给轻松制住,觉得挺丢人的。” 邓律仁气道:“你还有闲心思想这个,快想想怎么解开绳子去告诉师父他们去吧,要是让我师父知道咱们让那小贼跑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我们呢!” 简豪道:“他临走时说天明之前会回来的。” 邓律仁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临走前告诉我,他不会跑的,天明前会回来的。” “这话你也信?”邓律仁听了说道,不过他心里却也平静了不少,他想道:如果那小子这么说过,倒是不妨信他一回。 简豪说道:“不信还能怎么办,还能大喊大叫一番,让师伯他们来看我们这副丢人模样。” 邓律仁道:“如要他真的要跑,丢人不丢人的还有什么要紧!” 简豪看邓律仁平静了些,笑道:“看来,邓师兄你也相信他是吧,呵呵!”邓律仁不说话。 简豪又说道:“这人还是比较自负的,自负之人往往不屑于说谎,是吧!” 邓律仁无奈道:“不知道,只希望他能守信,要是他真跑了,我们两个可就成了成吾派的两个大笨蛋了。” 简豪这才说道:“他把他的剑都留下来,你还怕什么。” “哪儿呢?”“在西墙跟儿呢!” 邓律仁扭身看了看西墙跟处,确有一黑色剑样的物事依在那里,舒了口气,道:“你怎么不早说,成心的是吧?!” 简豪笑道:“我一时忘了。”邓律仁道:“信你才有鬼呢。” 司马赞山见识了无玄的身手,虽然被一招击败,但他心里却是若有所得,可是又抓不到什么头绪,就想找一个僻静之地,好好的理理。不得以便挣脱了绳索制住了邓律仁,随后又制服简豪,把他们两个都弄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他便悄悄离了柴房,下了西侧山坡,再走一段路,来到西侧一峭壁处,月光下可见这峭壁有七八丈高,这里足够安静了,迎着明亮的月光,司马赞山坐在山石山,清冷的气流环绕身边,他闭了双眼,回想着无玄那一剑之中的变化,揣测他到底是如何压制住自己的,好像自己的剑招变化在那一刻已被他洞悉了一般,虽说这中间有功力差距的原因,但无悔道长的功力同样也是超过了他,可他就压制不住自己的剑招。 司马赞山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虽心里想不出头绪,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这是他多年来参悟武功所练就的本事,只有脑海保证这种清明的状态,才能捕捉到那一丝一毫极细微的感觉。 63 在这宁静的内心世界里,他仔细的寻找他要寻求的答案,虽然在这内心世界里此时什么都没有,有的也只是无玄那平平无奇的一挥而已,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希望可以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突破口,可是怎么也无法看出希望在哪里,以往与各个高手交手的回忆开始纷纷闯进来,如潮水般涌来,最终却又如潮水般退去,可是没有一个人与无玄的招式相类,韩冬,傅浩冬,燕飞龙,巴卓,近几年来,与他交过手的高手的身影都一个个退去,最终还是一无所得,内心世界重归平静,他只能等待,等待灵感能在某一刻会走进他的内心世界里,为他解开答案。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司马赞山依然静静的坐在石头山,不在乎冷的石头,凉的风,潮湿的空气所带来的困扰,他只沉浸在自己内心里,在这一刻他就像一个出色的猎手一般,只等着猎物出现在那一刻。 或许是刹那间的错觉,他好像听到有风的声音围绕在自己身边,此时山上只有一丝丝的微风,怎么会有声音呢,他好奇起来,仔细聆听,是有风的声音,只有微弱的一点动静,如果他不是处在至静的内心状态,还真无法听到。 循着风的声音,他居然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看到了周围环境的模样,微风轻飘过,他以他的身体,竟然还感受到自己周围被一团东西包裹着,这团东西如云似雾,轻轻流动,丝丝环绕,他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发现。 司马赞山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除了皎洁的月光充满了这天地,的确是没有云雾,他再次闭上眼睛,凝神探索,这云雾一样的东西又围绕在了周遭,而这云雾,在他感觉来居然没有尽头,好像是笼罩了整个世界。 他还发现,随着这云雾的出现,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被他清楚的感觉到,这种境界让他感到非常奇妙。 他一遍又一遍的验证这种发现是否真实,等验证这一切不是它的错觉之后,他知道,他今天有了不错的收获,相信在以后的对敌过程中,这种能力可以带来不错的收益。虽然未能明白无玄剑法的奥妙所在,今天的收获也已经让他满足了,不过,司马赞山想起半个月前背着大山上飞云山庄时的感觉,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对这种能力有所感受,只是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清晰,他又想,或许每个练武之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只要功力达到一定程度拥有这种发现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站起身来,司马赞山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月亮已经消失,而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走回去倒不是什么问题,他还真想展开轻功试试今晚的发现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可是一想,万一发出什么动静,这样很可能会被无玄他们察觉,虽然他不介意被发现,但若是他把邓律仁和简豪捆起来这件事被他们看到了,那可就显得他忒不地道了,虽然这种不地道的事情的确做了,不被发现,两边都不说,总是好的。 自从相信司马赞山会守信不会逃走那一刻起,邓律仁就努力说服自己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却总是睡不着,简豪倒是很快就沉睡了进去,而且还打着小呼噜,这让他更加烦燥,就想把这家伙弄醒,想想还是算了,只是闭了眼,胸口微微的疼痛传来,他也默默地忍着,这种小伤以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他都不在意了。 64 最后,到底是困得厉害了,邓律仁终于睡着了。可当他正感觉睡得香甜时,却被人给粗鲁的弄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屋里油灯已经点着,司马赞山正一把掀起简豪的被子,当然他的被子已经被掀到了一边,山上的冰冷寒气已经包裹了他的身体。 司马赞山说道:“快起来,天都快亮了。” 邓律仁看看外面,外面却是漆黑一片,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时辰吧,心想:这个混蛋真是能折腾。 简豪醒过来后,说道:“我说,兄台,是不是先给我们松开绳子啊,要是让我们师父他们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司马赞山说道:“叫醒你们,就是要给你们松绑的。” 司马赞山一把拉过来简豪,只见他用右手攥住几根绳子用力一握,双手再一拉,那麻绳登时断开,接着如法炮制,把二人手脚全都松了开来。 邓律仁和简豪看得暗暗咋舌,都心想:这要是被他抓住,哪里还有跑,骨头差不多都能捏断了。 司马赞山道:“我有事问你们,”对着邓律仁道,“你先前与无玄道长说,你有一个师弟姓崔,是不是叫崔衍?” 邓律仁道:“不错,是叫崔衍。” 司马赞山笑道:“我说呢,就你师父,还真教不了他,可惜了,无玄道长不是你们师父。”由此可见,司马赞山对无玄还是颇有好感的,无悔就差了太多了。 邓律仁内心一向尊敬他师父,见司马赞山话语中对无悔颇有微词,就说道:“我师父虽不及大师伯,却也不是你有资格评价的,你虽武功高过我们,但是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这么瞧不起人。” 司马赞山笑道:“噢,也是哈,不过刚才那话却是崔衍说的,我只是认同他的看法而已,他一向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了这话,邓律仁脸上颇有怒色,如此看来,他与崔衍关系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简豪问道:“你怎么认识崔衍师弟的?” 司马赞山道:“他现在是我们飞云山庄的人,你说我们怎么认识的啊?” 他接着问邓律仁:“你们封师兄是怎么回事?” 邓律仁神色颇有些黯然,道:“封师兄三个月前下山,就再也没有回山来。” 要知道封志国乃是孤儿,从小便由无悔抚养教导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山来,大家虽然都不说,但心里都想他很可能遭遇不测了。 司马赞山又问道:“这件事,你们有没有通知崔衍?” 邓律仁看了看司马赞山,见他没了笑模样,心里还真有些忐忑,说起来,封志国封师兄和崔衍关系最好,按理说,他是应当通知的,可是自己师父说,这是成吾派的事情,崔衍已不再是成吾派的人,于是就没有通知他。 司马赞山说道:“没有,是吧?” 简豪解释道:“现在崔师弟已不是我们成吾派的弟子,所以二师伯就没有让人通知他这件事。” 司马赞山道:“看你们紧张的,我也就是问问,我听说崔衍在山上时得到他封师兄颇多照顾,所以才有此一问,这件事我会通知他的,希望结果不会太糟糕。” “好了,现在到天亮还有一会吧,你们过来陪我练会功。” 说着,司马赞山便走了出去。 虽然邓律仁和简豪年龄都要长于司马赞山,但是两人居然就被他给震住了,虽心里不乐意,但还是跟着走到柴房外来。 65 司马赞山见二人跟了出来,对邓律仁说道:“你是叫邓律仁对吧,你先跟我对练,最好用你的全力,我可先告诉你,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简豪一听司马赞山这番话,就觉得邓律仁刚才的表现让他不是很满意,有要拿他开刀的意思,便硬着头皮道:“我说,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平,而且现在天这么黑,是不是等天再亮些,我们再比试啊。” 司马赞山道:“噢,我问你,别人要来杀你,是不是还得等到太阳高高升起了,然后再等你到了一个平地上才会对你下手啊,我怎么发现你们这些人都这么呆呢。” 邓律仁说道:“我们学武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与人争强斗狠的。” 司马赞山听了,骂道:“愚蠢!这话你自己都信啊?这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还当真了?!你只想强身健体,每天跑着上山下山就行了,还练个什么劲的武功,练个什么劲的剑法啊,那样遇到有人要杀你,你跑就可以了,让他们在后面追,这样子你只要跑的比他们快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练了,你说对不对?” 司马赞山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拍着邓律仁的肩膀。 结果邓律仁又吭哧道:“要是被人围住了,还是要有武功来自卫的啊!” 司马赞山听了这话一呆,简豪则是使劲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司马赞山笑了笑,说道:“你这人还真是老实实在。”话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把抓住邓律仁胸前衣服把他拽到跟前来。 简豪见状,忙上前劝道:“司马兄不要生气,邓师兄他这人就这脾气,你不要见怪!” 司马赞山没说话呢,邓律仁倒是咳嗽起来。 司马赞山皱着眉头对他说道:“你不要动。”邓律仁听说,便真的站着不动。 司马赞山把手放在邓律仁胸口处,闭了眼睛,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就见他的手慢慢上移到邓律仁右胸处猛的一推,邓律仁身体顺着这股劲就倒了下去,简豪忙上前把他扶起来,抬眼看着司马赞山,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就见邓律仁猛的咳嗽了两下,还吐出一口痰来。 司马赞山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明知道自己胸口不适,也不说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气都在胸口郁住了,还忍着,要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几下吐纳功夫就没事儿了?!” 邓律仁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呼吸的确顺畅了很多,看了看司马赞山,又看了看简豪,见他一脸关切的表情,就对他点了点头,简豪见此才放了心,也就明白过来司马赞山刚才那一掌是帮邓律仁打开胸内郁结之气。 邓律仁对司马赞山说道:“谢谢!” 司马赞山问他:“是我打伤的你,你不恨我?” 邓律仁回答道:“我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司马赞山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受我一掌,虽然我当时留了力,但是以你现在只受这点轻伤来看,你的基本功很不错,如此看来,平日你练功也不会偷懒。” 司马赞山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邓律仁和简豪这时却都不由的认真听他说话。 司马赞山接着说道:“而无悔道长却对你不是很满意,那么你在成吾派众弟子中武功想来就不是多么出众了。” 邓律仁承认道:“这个,我承认自己武功不是很好!” 司马赞山道:“嗯,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你们练的武功都一样,你又不是会偷奸耍猾的那种人,为什么你会比崔衍还有你们封师兄差那么多呢?” 简豪捏了捏邓律仁,对他打了个眼色。 邓律仁对司马赞山拱手为礼,诚恳地说道:“还请司马兄指点!” 66 司马赞山道:“也说不上指点,我也就说说我的看法,不过,我们得先切磋一下,你就像平时与同门比武那样来与我对打就好,用你最拿手的功夫。” 邓律仁道:“我最熟练的就是我们成吾派的松风剑法,可是这刀剑无眼,万一——” 司马赞山道:“你怕伤到我啊,还是怕我伤了你啊,婆婆妈妈的,对自己没有信心,你可知道这是学武之人的大忌,如此下去,你如何学到高深的功夫,又怎么发挥自身武功最大的威力呢。” 邓律仁暗自咬了咬牙,道:“我这就去拿剑。“ 简豪抢着笑道:“我去拿,你们等着。”说罢就跑进屋里,把三人的剑都拿了出来。 司马赞山与邓律仁接了剑,互施一礼,道:“请!” 司马赞山道:“你只管来攻就是!” 邓律仁抽出剑来,拿剑在身前一横,司马赞山也抽出剑来,他的剑鞘黑色的,剑身抽出来,周围虽光线不好,邓律仁和简豪还是能看到这剑身通体雪亮,都暗自道:好一柄宝剑。前面他们没有看到司马赞山用剑,此时看到心里不免惊异。 邓律仁道:“司马兄,小心了,我这第一招是疾风过岭。” 只见他忽的往后跳出一步,然后纵身跃起,空中翻个跟头,接着一剑刺向司马赞山面门,司马赞山错身向左让开,用剑把邓律仁这一剑架在了右边,这时他本可全力攻邓律仁胸腹,料他虽有后招,也难挡住自己的攻击,但他此时是在试探邓律仁剑法特点,以便加以指点,所以只守不攻,没有下手。 “落叶随风,”邓律仁这一招却大有特点,身体借助脚上力量变化左右晃动开来,同时剑招还在不停变化,相当繁复,最后却猛然俯身,整个身子如落叶在风中翻卷,剑借势扫向司马赞山左腿。 这一招若是配有顶尖的轻身功法,真可算是一妙招了,但邓律仁这身法却就差了太多了,把一招轻灵的招法用的宛如老猫捕食一般,虽有其形,却发挥不出这一招所蕴涵的凌厉之气。 司马赞山轻轻一跳,用剑贴着邓律仁的剑一带,邓律仁剑招变化就此被带偏了。 邓律仁连着又施展了“苍松迎客”,“松柏点头”,“风雪满山”等招式,都被司马赞山一一挡下,简豪在旁边看得目眩神迷,他看得出来,邓律仁除了一开始两招没使全力外,其他招式可都是全力施展,其中有几招他都没自信可以在正面接住的,正因为如此,他在心里才对司马赞山的武功更加佩服,要知道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东天的太阳还没有要升起的意思呢,周围唯一的亮光就是屋里那点油灯了,可是在这屋外,两人交起手来,那点光线几乎就等于是没有了。 司马赞山跳到圈外,道:“好了,我们先到这里吧。” 邓律仁也就收了手,见司马赞山走向他,便道:“还请司马兄指教。” 简豪也走到他们跟前,司马赞山想了想,对邓律仁说道:“你这套剑法很是精妙,只是需用上等轻功配合,再加以灵活的变化才能发挥出威力来,而像你现在,最多也就能发挥这剑法的五成威力。” 简豪听了,大吃一惊,道:“五成威力?”然后与邓律仁两人面面相觑,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马赞山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们不信,那我就给你们做个示范,我就用你们松风剑法中的‘落叶随风’和‘风雪满山’来攻你们两人,你们可要看好了。” 67 邓律仁和简豪连忙凝神以待,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司马赞山。 司马赞山先摆了一个起手式剑招,对两人道:“落叶随风。” 两人看到司马赞山忽左忽右,剑上的变化却与“落叶随风”有所区别,除了身法轻巧外,并无其他精妙之处,可就在两人疑惑时,司马赞山一个闪身,到了邓律仁左边,邓律仁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不由得要跳开,可还没等他跳起,就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接着自己脚下地面火星崩起一溜,邓律仁虽知道这一招最后的变化,但是司马赞山这一招就快得他都没看出来这一招是怎么攻到自己脚边的。接着就见司马赞山剑尖在两人眼前不同地方划过,邓律仁两人知道这是“风雪满山”了,两人眼睛也就刚能跟上司马赞山的剑,突然,司马赞山的身体好像在这夜色里消失了那么一瞬间,一道剑光从两人的脖子前面划过,也不知道是这山上的寒意被剑带着掠过两人的喉结处,还是这寒意本就是那剑的,这寒意立刻从二人的脖子传遍了全身。 “噌”的一声响,却是司马赞山还剑入鞘的声音,两人都咽了口口水,对刚才发生的那幕仍感到难以置信。 司马赞山对两人说道:“你们可看清了。” 两人都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那我再施展一遍给你看,这次我会慢点儿。” 一听司马赞山这么说,邓律仁忙道:“不用了,司马兄,不用了。” 司马赞山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没有看清楚吗?” 简豪倒是还想再看司马赞山用一遍这两招剑法,此时一想,看了只怕也没多大用,这两招他与邓律仁都是烂熟于胸的,虽两人师父教法上略有差异,但是剑中精义却是完全一样的,人家司马赞山剑招虽然不全对,但是借助他自身精妙的轻功,却楞是把这两招用的两人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即使两人明白这两招该如何破解,此时却有无从破解之感。 两人也只有相视苦笑的份儿了,因为他们都明白,司马赞山这种轻功岂是轻易就能练就的,实在是非天赋绝顶,毅力非凡之人不能练成这等轻功,就连两人各自的师父的轻功都只怕未必有如此造诣,两人不由得想道。 简豪说道:“司马兄今天真是我们大开眼界,其实你刚才运剑情形我和邓师兄虽然有些没有看清楚,但是心里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就像司马兄一开始说的,这套剑法须配有绝妙的轻功才能发挥其威力,我现在是深有体会了,想来邓师兄和我一般吧。”说着他看向邓律仁。 邓律仁道:“是啊,尤其这两招最后的变化,司马兄你用的,简直是,我都没办法形容了,太快了,说实话,我都没反应过来。” 简豪轻轻点头苦笑道:“我也没反应过来啊!” 司马赞山笑道:“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想来以后该怎么练也就不用我说了吧!” 邓律仁道:“只怕还得要麻烦司马兄指点,”他此时也顾不得难堪了,坦承道,“不怕司马兄笑话,不要说练成上乘的轻功了,我自认练功算得上刻苦了,这剑招变化却也是刚能用出来,不论我怎么练,都难再有长劲。” 简豪听了安慰他道:“邓师兄,你何必这样自谦,再怎么说,你也二师伯门下如今最出色的弟子啊,这样说自己,你那些师弟听了该如何自处啊。” 邓律仁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要打岔,如今好不容易有司马兄这么一位同辈高手可以指点我,我怎能不诚心请教。” 简豪听他这么说,嘴上不说话,心里却道:就算要诚心请教,也不用演苦情戏,说得自己这么废柴吧! 司马赞山想了想,说道:“对于练功我虽有自己的体悟,但我练功的方法多不适合你们。” 见两人有些疑惑,司马赞山笑道:“就拿这练轻功来说吧,我一开始是负重上山,后来就爬一些陡崖来练习,现在呢,在飞云山庄山后有一条瀑布,我如今都是顶着瀑布爬崖壁来练习轻功,在山庄就我一人这么练。” 邓律仁一听,就觉得这匪夷所思,简豪则是想:原来轻功还能这样练?! 68 司马赞山却没有告诉他们,他顶着瀑布往上爬,每次的结果都是掉到下面的小河里,弄得邓律仁和简豪都以为他是爬到了崖顶呢。 司马赞山接着说道:“成吾派难道没有自己修练轻功的法门,不对啊,我可是见过崔衍的轻功的。” 邓律仁说道:“崔师弟的轻功可以说是自学而成,与本门自有的轻功却是没有什么关系,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简豪也说道:“我们要想练到司马兄这种水平是不用指望了。” “松风剑法难道就只有这一种练法吗?”一声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突兀地传来。 三人都是一惊,司马赞山虽然知道可能会惊动到无玄,可是无玄此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到了自己附近,自己居然没有一点感觉,他心里还是震惊。 无玄此时穿了一身青色的道袍,头发则是简单的束在背后。他走到三人跟前,对司马赞山微笑道:“小兄弟,你还真是让老夫再次刮目相看了,也许,我们成吾派应该重新思考审视自己了。” 他又对邓律仁道:“律仁,你的剑我用一下。” 邓律仁忙把剑递上,简豪此时也是一脸兴奋,要知道大师伯用剑可是难得一见,要说当世谁能把这套松风剑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无疑就是无玄道长。 无玄接过剑,对三人说道:“我成吾派内经乃是本派‘为我心经’,而松风剑法则是外用,我一向注重以内经为体,剑法为用的练剑之道。” 说完,无玄就使出了一招“落叶随风”,他这一招用出来,却是轻飘缓流一般,虽不像司马赞山那样迅猛,然而内中却散发出一股充沛的气势,司马赞山就觉得这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他都没有把握能接住这一招。 最后无玄一剑划过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噌——”山石顶部被削掉一截儿,而剑与石头相击却没有出现火星。 无玄把剑还给邓律仁,对司马赞山道:“小兄弟,你可看清楚了,你的下一个境界不远了。” “以气御剑?”司马赞山问道。 无玄微笑道:“不错,这是我们用剑之人成为顶尖高手过程中必须要经过的一个阶段,也是西城府第一剑客计翩然老前辈创立的练剑之道。” “计翩然?”司马赞山一脸惊异。 “不错,怎么了,飞云山庄天下闻名,你们山庄之人不会不知道计翩然这个名字吧。” 邓律仁和简豪也看向司马赞山,不明白一向高深莫测的他怎么会出现这副反应。 司马赞山问无玄道:“别先,道长,我先问个事情,这计翩然有多大岁数了?” 无玄道:“他老人家具体多大岁数,我也不清楚,他与东南府的程临兴老爷子年纪相当,五十年前程老爷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此说来,计前辈如今也应该九十岁左右,怎么了?” 司马赞山道:“噢,那就不是一个人了。” 无玄道:“难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计翩然?” 司马赞山说道:“我在飞云山庄后山曾见一人和我们庄主一同钓鱼,那人好像就叫‘计翩然’。不过看着也就五十岁上下,所以我才说不是一个人。” 无玄笑道:“在我二十三时,计前辈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剑客,他怎么可能只有五十岁呢。” 司马赞山也笑道:“我也觉得那么个邋遢之人怎么可能会是西城第一剑客。” 无玄听了皱眉道:“邋遢,怎么个邋遢法?” “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衣服吗,就随便扎在身上。” “等等,他是不是喜欢穿草鞋,身边总是带着一个酒葫芦?”无玄忙问道,表情也是严肃起来,邓律仁和简豪一看这样子,不由得都在心里想:这是什么情况? 一见无玄这么认真关切的问这个问题,司马赞山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还在想:难道那个邋遢的家伙真的是西城第一剑客,真是的话,蔡原这家伙可就惨了。 司马赞山认真地想了两遍,才对无玄说道:“好像是。” 无玄连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司马赞山道:“可是他看着只有五十岁上下啊?” 无玄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可以长这个样子,还能叫计翩然了。” “道长,你没事吧?” “师伯!!”邓律仁和简豪也叫道,不知道师伯怎么会这么失态。 “一定是他,不会错的。”无玄又自言自语道,他转头惊奇地问司马赞山:“你就没有想到过这人会是西城第一剑客?” 司马赞山无奈道:“道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西城第一剑客叫计翩然!” 邓律仁和简豪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69 司马赞山道:“怎么不可能,我有必要说谎吗?” 无玄倒是相信他,摇了摇头,说道:“像你这样的身手,在这中州居然不知道计翩然是谁的,也是绝无仅有了。” 司马赞山对此也不以为意,他一直以来都忙着练功,江湖上那些名宿高手他却并不知道多少,不然这次他若是打听清楚了成吾派的根底,也就不会冒冒然地就上来这敬贤峰了。 无玄问他:“计前辈现在是否还在飞云山庄呢?” 司马赞山道:“应该不在,我这些年在飞云山庄也就见过他两次。” 无玄感叹道:“真是可惜啊,说起来,我这一辈到如今都没能见过计前辈一面呢,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司马赞山实在想象不出在蔡原嘴里,自己眼中那个邋里邋遢的人哪里就像是无玄以满脸崇敬之情的向往的西城第一剑客了,虽说这很有可能是个事实。 司马赞山想到一个问题,就问无玄:“道长,既然这位计前辈如此厉害,能创出以气御剑的剑道,那他为什么只是号称西城第一剑客,却不是中州第一剑客,难道还有人在剑术上超过他。” 无玄说道:“怎么说呢,是有一个人击败过他,从而使他没能成为中州第一剑客,但在我看来,计前辈他已经是中州第一剑客,二十多年前,他与程临兴在恶龙山比剑,家师有幸成为见证者之一,据家师描述,两人斗剑从日出一直打到日落都未能分出胜负,最后两人约定一招见输赢,最后结果是计前辈剑断而败。” 司马赞山道:“原来如此。” 无玄说道:“但是在场五位见证者中,与程临兴一向交情深厚的姜奎姜老前辈,还有家师都认为计前辈并未落败,要说输也只是输在没有一柄好兵器上。要知道以气御剑乃是计前辈创立,但是他却没有藏私,而是将这等绝技公诸江湖,从而使剑道有了更高的境界,假如他敝帚自珍,那么在这中州又有谁可以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就是这么的特立独行,光明磊落,在这江湖上,如果要说有谁最让我敬佩,那就是计翩然了。” 司马赞山现在看到的哪还是那个武功绝顶的成吾派掌门,他此刻仍在怀疑这事情是不是哪儿出了差错。 无玄接着对他说道:“小兄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讲?” 司马赞山道:“道长但说无妨,只要是能办到,我司马赞山义不容辞。” “你下次若是见到计前辈,能不能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们成吾派合派上下都希望他老人家能来我们成吾派作客?” 看着无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道士现在居然以一副小心翼翼的口气跟自己说这话,还带着满脸的希冀,司马赞山也只得说道:“这没问题,只是他来不来就不知道了。”想想那家伙在自己庄主面前都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司马赞山心里可真是没底。 无玄笑道:“没关系,小兄弟你只要能把这话带给他老人家就好,前辈能不能来我们成吾派也只能随缘了。” 无玄接着对司马赞山道:“小兄弟,你的事情,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决定送信去飞云山庄,只要山庄来人证实你的身份,你便可下山,其实于我个人而言,你这身份早已确定,只是在这个江湖上,很多简单的事情却得复杂着来办,希望小兄弟你能理解。” 司马赞山点头说道:“我理解,毕竟我是擅闯贵派,如果简简单单地就把我放了,不明所以的人就难免会认为成吾派是浪得虚名,对贵派名声多有损害。” 无玄道:“那就委屈小兄弟了。” 司马赞山道:“不委屈,我正想借此机会游览一下成吾派三山的风景呢。” 无玄道:“嗯,那就好,就让律仁和简豪找时间带你好好看看吧。” 无玄看看东天已渐泛起红光,对邓律仁他们交待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做早课了,收拾下房间,就先等着吃早饭吧。” 交待完,无玄就转身向大殿走去。 70 无玄走后,司马赞山问邓律仁二人道:“你们这早课是做什么的?” 邓律仁却有点楞神,简豪见此,便回答他:“我们早课一是回想昨日所学是否有遗忘,还有对今天要做的事情做一个大概的规划,除此之外我们每天晚上还有晚课,晚课则是回头看看当天是否做错了什么,应当如何改正,并对自己当天所学到的东西进行温习。” 司马赞山听了不觉点头道:“原来如此。”心想:难怪成吾派能名动天下,确有过人之处。想想山庄中人也无人有此种心思,他自己学武向来也是遇到难关就想法攻克,最多当时多练习几遍以求熟练,也从未有过早晚温习反思,但是他却没想到他练武从来都是废寢忘食的,远较常人刻苦太多。 简豪见两人说完话了,邓律仁还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定定的出神,手还在那里轻轻地比划。 简豪就想叫醒他,司马赞山连忙拉住他,对他道:“不要动他。” “怎么了,司马兄?” 司马赞山拉着他进了屋里,对他道:“再等等,也许就知道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两人借等的这段时间,叠了床铺,收拾打扫了下柴房,收拾妥当,简豪出门看了看邓律仁,发现他已不再是站着不动,而是轻轻迈动了脚步,手上则是握剑的架式,看他慢慢比划的竟是那招“落叶随风”,只是也太慢了。 简豪问司马赞山道:“司马兄弟,邓师兄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司马赞山道:“应该是悟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进入这种忘我之境,在他醒过来之前,最好不让人打搅到他。” 简豪好奇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悟到了什么?” 司马赞山笑道:“谁知道呢,也许他悟到了以气御剑的真谛也说不定呢!” 简豪说道:“这怎么可能,四位师长里,无念师叔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悟到的,我师父还有二师伯可是近五十岁时才悟出其中关窍,我们这一代弟子里,展海平师兄是唯一能做到以气御剑的,邓师兄嘛-----”简豪摇头道,“怎么想也不可能!” 司马赞山道:“等等看吧。” 两人等得无聊,便坐在门口说话,简豪问司马赞山道:“司马兄,问你件事情。” “说!” 简豪问道:“崔衍师弟怎么进的飞云山庄啊?” 司马赞山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韩冬叔叔带他进来的。”回想起韩冬初次带崔衍上山庄,他油腔滑调的嘴脸,除了面相俊俏之外,还真没让他们生起多少好感来,当时就不明白韩叔怎么带了这么个人上山,要知道,能被带上山的人,只要庄主过了眼,那可就算是飞云山庄的一分子了。 记得崔衍跟在韩冬身后进山庄,第一眼看到当时只有十四岁的紫霜就来了句:“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为了这句话,崔衍后来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算让大家伙拿正常眼光来看他,尤其是对紫霜。 71 两人这一等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中间无玄还派人来叫他们去前面吃饭,他们也没去,无玄听说邓律仁居然有顿悟的迹象,便让人把饭送了过来。 无悔吃过饭,也来瞧了瞧,虽没有与司马赞山他们说什么,但是看脸色,谁都知道他还是颇为高兴的,那一张整天一冷到底的脸难得露了喜色出来。 邓律仁回过神来时,一看太阳,居然已经过了辰时了,眼往周遭一看,居然没有一个人了,去到柴房里,就看到司马赞山与简豪正在那里喝茶说话,茶香味与米饭的香气冲进邓律仁的鼻孔里,肚子立马就叫了起来,他走过去笑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一转眼都这个时候了?!” 简豪道:“你是一转眼间,我们可是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 简豪还想再说些话来打趣邓律仁,司马赞山却止住他,对邓律仁道:“邓兄先吃口饭,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把你刚才悟到的东西自己再好好的想一遍,我们就不陪你,还得去大殿。” 邓律仁道:“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好还呆在这里?!”便想跟司马赞山和简豪一起去。 司马赞山道:“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明白你自己悟到的东西,至于其他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无玄道长已经吩咐过让大家不要打扰你,你就呆在这里吧,现在这段时间对你来说最重要,你知道吗?” 邓律仁听他这么说,也只得留了下来。 简豪临出门前,又对他说:“二师伯刚才也来看过你了,都没让我们叫醒你呢!”说着冲他眨了眨眼,然后跟司马赞山走了出去。 走出来一段路之后,简豪问司马赞山:“司马兄,真的只留邓师兄一个人在这儿,此时大家可是都聚在大殿里呢?” 司马赞山边走边说道:“这个时候,对于邓兄来说一个安静的思考环境最重要,他是那种性直而缓进的练武之人,如果这次的感悟不能好好把握,那么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可能都很难再有大的进步了。而我们之所以出来,就是要让他能心无旁骛,安心想自己的事。” 司马赞山与简豪来到大殿里,只见大殿之内已经站了许多人,粗略一看,少说也得有小两千人吧,除了先前司马赞山见过或匆匆一面只隐约有些印象的,其余之人,二十几岁男弟子约有二百人,十几岁的男女弟子则要多上几倍了,其中女弟子占到足有三分之一的模样,还有二十来个男女孩童,众人分立大殿两侧,前面两列弟子盘坐于蒲团上,多为身材稚弱者,后一排则坐条凳多是年长弟子,最后两排交错站立。 无玄无悔无心无念端坐在上位,每人背后各站有一个十四五岁俊美弟子手执拂尘,三男一女。 72 三名男弟子,司马赞山未曾见过,而无念身后那个女弟却是文禄。 无玄见司马赞山和简豪进了大殿,让人在南侧一众弟子最前头放置了一把椅子,对司马赞山道:“小兄弟请坐。” 司马赞山推辞道:“小子鲁莽冒犯贵派,实当不得道长如此客气,在下还是站在一边比较好。” 无悔与无念仍然冷着脸,虽然没有了早先的怒气,但是对司马赞山还是不那么客气,无心则是略带微笑道:“少侠不用客气了,呆会儿我们还有事相求,希望到时少侠你不要推辞就好。” 简豪忙拉起司马赞山的手,道:“司马兄,师父师伯他们一番诚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快入座吧。” 司马赞山被简豪拉着走,不得已对无玄等人拱手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元贞见他坐到自己上首,他与司马赞山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简豪则是坐到了黄宪前萧蒙后面。 无玄问到邓律仁为何没到,司马赞山对他们说到了邓律仁的如今练功的具体情况,并且说邓律仁现在是紧要时期,如果可能的话,最近几天还是留给他一些时间独自领悟的好,之后再由无玄等人加以引导指正,当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无玄听了司马赞山的话,笑着对无悔说道:“今天早上,见司马小兄弟与律仁和简豪切磋功夫,我一时技痒,便耍了一招‘落叶随风’,没想到倒是成全了律仁。” 无悔难得的笑道:“也是这小子运气好,能得到师兄的指点,还被他误打误撞地想到了些什么,还不知道他到底能悟到些什么呢!” 无玄道:“这虽有运气,但是也是律仁这孩子足够用功有好的基础才成啊,不过,我在想一件事,这些年,我们师兄弟几人是不是越来越敝帚自珍了,我不知道两位师弟与师妹如何,这几年,我是很少指点他们功夫了。” 无悔听了他这话,便说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把其中窍要讲给他们,弟子们下去后自行修习,我们只须在旁督导即可,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无玄道:“师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成吾派以武致道是一大途径,我们平日须多加重视,可是你我们若是抱着听任弟子们自行领悟的心态,那么这不仅对我派弟子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可能造成你我固步自封不思进取。” 无玄这话说得可是有些重了,无悔此时当着众弟子的面倒不好与他辩驳什么。 无心则是一边听着,一面想大师兄这话到底会有什么深意。 无玄接着说道:“由此,我就在想,我们整个山门是不是在这些年来也是固步自封,没有什么进步呢,这次若非司马小兄弟上山来,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对自己说,我们每天都在谨守剑轩祖师守山修道的遗训,门下弟子也在刻苦修练,可是现在呢,尤其是今天早上,司马小兄弟让我明白,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在一些地方我们已经落于人后了,当此之时,我们要正视我们的不足,我们还要认识到天高地广,成吾派不是天下独大,事事都是对的,天下奇才不计其数,我们成吾派以后必须要走出山门去,只有有了这样的气度,成吾派才能不断壮大,而不是慢慢衰落下去。” 无悔无心还有无念三人虽然表面看似平静,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内心却都如翻江倒海一般,无玄这么说就等于推翻了剑轩祖师的遗训,而四十三年前东西成吾那场决斗又算什么呢,这么做可是无异于自打耳光啊! 73 无念说道:“大师兄,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当初剑轩祖师定下遗训就是要我们清净自守,门下弟子大多数少经世事,若是轻许下山只怕面对人世纷扰多半难能自持,我看这下山之议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无玄对无念笑道:“师妹,我并非危言悚听,若是只为怕受不得诱惑就不下山,这岂不是因噎废食,我们大家只须看看司马小兄弟呆会儿所展露的功夫,自能有一番体会。” 无悔倒是与司马赞山交过手,自忖若是单打独斗虽能胜他,但是却也难以制服。无心则是向来信服大师兄,所以说道:“噢!!!这倒是值得看看,大师兄可是向来不会如此称许什么人,师妹,我们不妨就看看这位小兄弟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得大师兄如此青睐吧!”有半句话他没说,就是:甚至于要为此推翻祖师遗训! 无念见此,也不好太过于驳无玄面子,说道:“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无玄站起身来走到司马赞山跟前,拉起他的手,对他说道:“小兄弟,一切可就看你的了。”不待司马赞山说什么,他对胡元贞说道,“元贞,就你来与小兄弟比试一下吧。” 司马赞山被无玄拉到场中,无奈说道:“道长,我的剑可是没带在身上。” 无玄解下腰上的宝剑,把剑递给司马赞山道:“此剑名为真觞,就先暂时借给你用。” “元贞,呆会儿你用全力即可,小兄弟,你也是,我成吾派两千弟子可都在看着你们呢。” 无玄交待完便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对两人说道:“你们开始吧。” 司马赞山此时觉得相当头疼,明明是他们成吾派的自家事,无玄非要把他牵连其中,不过,他还是相当佩服无玄的见识与武功的,所以心里决定,就算是帮他个忙,呆会尽力发挥好。 胡元贞对司马赞山拱手道:“司马少侠,请!” “请!” 司马赞山抽出剑来,觉得这把剑分量比自己的青霜剑重了不少,但是这剑握在手中却让人有种非同一般的感受,让人觉得这剑与自己一点都不陌生,此剑剑脊比普通剑要高出一点,看着这剑也是古朴非常,不知道已经传了多少人。 虽然无玄没有明说,但是司马赞山明白他是要让自己用松风剑法来取胜,虽然他就学了那么几招,而且还不伦不类的,但是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松风剑法的一些精要,只要时机恰当,取胜当不难。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用的自己的“冲波剑法”,以探查胡元贞的功力如何。 他的冲波剑法精要乃是以快打快,以此取得优势,再就是得势不饶人的抢攻了,他知道胡元贞对自己颇为照顾,所以剑招虽快,力道却不用足,若是换做别人,他自是要先硬碰硬的先来看看彼此谁强谁弱,然后再定对策,还有一点这剑是无玄的,不是自己的剑,到底要有所顾忌。 司马赞山从一起手就占到了优势,倒不是胡元贞剑术太差,而是胡元贞自己让出了主动,用的也不是“松风剑法”,他的剑招细密连绵,将自己周身一尺之地防得是风雨不透。 无玄看得也是直皱眉头,苦笑着对无心说道:“元贞这小子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呢!” 无心却笑着对他说:“师兄你刚才就不应该对他交待那番话,他最近在这‘截剑’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无悔则是说道:“不得不说元贞的剑术又长进了不少。” 姜明珠此时暗自得意,便偷偷看自己师父的表情,正看到无念看向她。无念对她瞪了一眼便不再理她。金欢站在她背后对她小声说道:“胡师兄好厉害啊,这个采花贼的剑招看得我都眼花了,师兄居然这么轻松的都给破解了。” 姜明珠心里高兴,却对金欢说道:“师父在上面看着呢,不要说话了。” 金欢看了看师父无念,又拿眼看了下站在无念身后的文禄,对她的待遇暗自羡慕。 场中的胡元贞此时却是全神贯注于司马赞山的攻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他感觉他都快被司马赞山一剑快过一剑的攻势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再到后来,不仅是他,场外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看着两人,包括无玄无悔无心无念都是一脸严肃,姜明珠更是不见了笑模样,紧张地看着被一圈剑网笼罩在中间的胡元贞,而金欢则是张着小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无念身后的文禄此时的眼中里却只有一个身如疾风般的黑色身影了。 74 胡元贞身处司马赞山剑招的包裹之下,只能根据瞬间的反应来守住自己的防守圈子,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体内真气被不断压制,然后汇集于胸口不得发泄,在这内外双重压力之下,他很想躲出圈外喘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跳出圈外,因为不管他怎样移动身形,司马赞山总能贴在自己附近,甩都甩不掉。 终于,胡元贞感觉再也受不了这体内真气的压抑,不再用截剑来防守,而是奋力用一招横扫千钧攻向司马赞山,可是司马赞山飞快地用一招“风雪满山”跳开,在空中连斩三剑,胡元贞此时已用尽全力,已没有余力收回剑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三剑分别划过自己的头顶脖颈还有肋下。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他就觉得从自己剑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手中剑竟然脱手飞出,他的整个右手连同小臂都被震麻了。 他仔细一看,发现却是一块拇指大小的一块莹白玉佩掉在地上,却是掌门师伯无玄的随身玉佩。 司马赞山刚才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寻找胡元贞剑招破绽上了,其他的事情却没有注意,而在场众人中,也只有无玄师兄妹四人察觉了刚才的凶险,无悔无心和无念都来不及反应,还是无玄及时出手才避免了悲剧的出现。 此时无玄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胡元贞本来的修为就已经触及到以气御剑的门槛,只是一直未曾突破,刚才他剑招一直被司马赞山压制,真气无法通过剑招散出,被强压回体内,这一招招的真气不断地聚集,最后以一招横扫千钧倾泄而出,就如洪水破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真气居然透过剑体散发出来,若非无玄以随着玉佩击落他手中剑,等他剑招用完,大殿南侧靠近胡元贞的前面几个年小弟子难免会受重伤。 见胡元贞还有一众弟子都还一脸茫然无知,无心深吸一口气,说道:“好险啊,元贞,你过来。” 胡元贞连忙走到四位师长跟前,无心接着说道:“你可知错!” 胡元贞刚才剑招用到一半就被无玄给打断了,犹如这水刚决堤就被堵了回来,他哪里摸得到头绪,便说道:“师父,弟子实在不知道刚才做错了什么,还请师父示下。” 无玄摆摆手道:“算了,师弟,元贞刚才也是无意的,谁能想到他会在此时有所进益呢。” 无念看到姜明珠乞求的眼神,满眼都是对胡元贞的心疼,于是说道:“以我看,要怪就得怪司马赞山这小子太过得势不饶人,元贞也是听了大师兄的话才拼尽了全力来应付他,三师兄你就不要怪元贞了吧!” 无悔也在旁求情:“师弟,还是算了吧,毕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元贞能突破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何必再为难他。” 无心却没有了平时的平易模样,对三人说道:“两位师兄,还有师妹,你们这不是为他好,而是在害他,在开一个坏的先例,虽然元贞是无意之间散出了剑气,但是若是大师兄没能制止他呢,这后果不堪设想,为以防往后再有此类事件出现,也是为了对我门下弟子以公平公正的对待,我想对元贞的处置,大家还是不要求情了,这处罚必须得有,元贞,你心里可有不服?” 胡元贞此时才知道刚才自己居然冲着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发出了剑气,想想他都觉得脊背生寒,真是热汗未去,冷汗又出,低头惶恐道:“徒儿听凭师父处置!” 姜明珠哪里还忍得住不说话,道:“师伯,师父----” 无念不待她说完,喝斥道:“明珠!!你不要说了,你师伯这么做既是为了我们成吾派,也是为了元贞好,你明白吗?!” 无玄说道:“师弟,说起来,也是我考虑不周,所以就不要处罚地太重了,就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无心道:“大师兄,你这是在纵容弟子,此端一开,我们门下弟子还如何好约束,我认为要罚就罚他闭门思过半年,在此期间不得下山,不得用剑。” 75 整个大殿里变得静悄悄的,静的连一根针的响动都掩盖不住,由此可见,在众人眼中,平日和蔼可亲的无心发起火来还是蛮有威慑力的。 司马赞山捡起地上的玉佩看了看,玉佩居然丝毫未损,他走到无玄跟前,把玉佩还给无玄,对无心说道:“道长,我有几句话,不知道是否冒昧?” 无心道:“司马少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司马赞山听无心这么说,便说道:“在下以为道长如此处置有失公平。” 整个大殿中,大多数人都有些同情胡元贞,更不要提姜明珠简豪等与胡元贞相熟之人了,此时大家一听司马赞山说这话,内心里就不自禁地对他有了几分好感,感觉这人不再是那个半夜闯进钟秀宫的采花贼了,都希望他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可以让胡元贞免受处罚。 无心听了,问他:“如何不公平?” 司马赞山,便说道:“首先,胡兄与我比剑,得无玄道长指定,须尽全力来应战,如此说来,胡兄并未做错什么,只是未曾想到会有意外发生,对此相信在场之人都能理解。再者,我想在场的诸人,除了四位前辈,胡兄修为应属最高了吧,我自出道以来,不是自夸,很少有人能与我僵持缠斗一刻钟的时间,在我看来,胡兄的修为实属难得,已经超过了金剑燕飞龙,足可与玉剑山庄的端木新树一较高下,已是难得的高手,换做旁人与我对打,绝不能像胡兄这般能够坚持这么久,我若以此来说胡兄尽全力维护了成吾派的顔面,我想道长不会反对吧!”这话语中分明却是带了几分傲气,无心却也不敢反驳他,不过司马赞山说到胡元贞能与端木新树一较高下就有些想当然了。 无心沉吟不语,无玄趁机说道:“司马小兄弟说的不错,毕竟没有人受伤,这处罚还是能免则免吧,你说呢,三师弟?” 无心闭了眼,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少侠与掌门师兄都为他求情,此事可以从轻处置,但我依然认为不加惩治,不足以警示众人。” 无玄听了也是一脸无奈,在这一刻,司马赞山都觉得无玄他这掌门做的也太没有威信可言了。 最后还是无念出来说道:“既然这事存在争议,那就以后找时间再议,元贞,你回去后好好想想,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面对刚才的情况,你该怎么做,想清楚了告诉你师父,到时,再领他的处罚吧!” 胡元贞领了教诲退回座位,司马赞山把‘真觞剑’递给无玄并微笑道:“道长,您的剑,小子幸不辱命!” 无玄正要接过剑去,不防却有人站出来说道:“且慢!” 声音低沉婉转却又不失清脆,让人听着感觉特别舒服,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直站在无念身后的文禄走到司马赞山与无玄等人眼前,她轻抿着嘴唇,低了眉眼,对无玄等人施礼,说道:“弟子文禄,也想请司马公子赐教,还请四位师长允许。” 无玄无悔无心听了都不由得皱了眉头,都不说话,却拿眼看无念。 无念也被她这个最疼爱的弟子弄懵了,她看着文禄,对她说道:“禄儿,还是不要比了吧,你根本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文禄却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司马公子的对手,只是我很想领教他的剑法到底如何厉害,而这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知道,师父,你就允了徒儿吧!” 无念就是有铁石一般的心肠,看了眼前她自己最疼爱的弟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只能笑着说:“好吧,不过,你自己小心点。”转过头就对司马赞山说道:“你也小心点。”不过这语气可就不善了,分明就是威胁的意味。 司马赞山看向无玄,说道:“道长,这------” 无玄冲他摆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小兄弟,你就小心点吧。” 司马赞山心里那个郁闷就不用说了,无玄在他心里高大的形象立马落下来不少。 无奈之下司马赞山只得重新走回场中,文禄站到了他的对面,脸上微有红潮,眼睛明亮,眼神坚定,对司马赞山拱手道:“司马公子,请赐教!” 金欢看到这里,眼睛瞪得溜圆,小声对姜明珠说道:“文师姐这是在干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姜明珠对她说道:“跟你一样!” “跟我什么一样啊?” “自己想去!” 黄宪暗自咕哝道:“这哥们惨了!” 其余的较年长的众弟子却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是最前面年龄小的弟子也都是瞧热闹的模样,若不是无玄等人高坐在上,说不定就有人为文禄呐喊助威了。 司马赞山心里郁闷,到底还是不愿跟一个弱女子交手,如此心里就生了口暗气。 他见文禄在自己眼前亭亭玉立地对自己拱手说话,眼睛还很勇敢地直视着他,他的眼光则是从那对黑亮眼睛慢慢下移,游过娇俏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停在了白白细长的脖劲处,脑里猛的生出一个主意来。 76 司马赞山等文禄抽出剑来准备好,还特意问道:“姑娘可准备好了?” 文禄见他对自己如此客气,心里颇为舒服,哪里想到她刚点头“嗯”了一声,就见司马赞山猛然抽剑飞身向自己袭来,一来她还没回过神来,二来司马赞山这一手太快太突然。 无玄无悔无心三人看了一口气提到胸口,无念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刚要出声喝止,“那小子”的剑尖却已经停在文禄喉咙前面。 这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无玄心里想的是:到底还是年青人啊! 无念则是心里暗骂:这个混帐小子太也无礼了! 众多人却都处在一种脑筋空白状态。 司马赞山笑道:“姑娘,我们还用比吗?” 若是换做一个脸皮嫩些的小姑娘,早就哭哭涕涕地该干嘛干嘛去了,可这种境界离文禄所在境界却是差了那么一些,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反应可就天差地远了。 只见文禄刚才还只是有些微红的脸蛋,此刻却是涨得有些红艳艳的了,就见她咬牙切齿说道:“当然要比!”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青人,众人还是感觉到了这位平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的怒火中烧,虽然这火烧得有一丝莫名其妙。 文禄话没说完就挥剑拨开“威胁”着自己的那把该死的剑,攻向有些楞怔的司马赞山。 要说文禄不愧大家出身和名门弟子的身份,虽心有怒火,剑招却是不乱,只是有些不留情面,不仅用上了成吾派剑法,还用上了文家剑法。 她虽尽力把握主动,寻找机会攻破司马赞山的防守,但是两人差距太也明显,结果就是她一直被牵制,而司马赞山则一直显得游刃有余。 起初司马赞山还本着尊重对手的心态来应对,可是两人轻功反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若是文禄一开始就像胡元贞那样专心防守,或许还能让他有些兴致,可是看过文禄施展了几招相当精妙的剑招,结果也被他毫不费力的躲开,他心里不免就开起小差来,这一走神,就注意到周围每个人的动作表情,他发现即使自己没有看胡元贞他们,也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就在怀疑这是不是跟昨天晚上的领悟有关,于是就想闭起眼来感觉一下,验证周围的那层云气是否在起作用,可这么做可能会让人觉得他目中无人,他转念一想:哼,练功最重要,无玄道长应该能理解自己,其他人就不用顾忌了。 于是接下来,文禄就眼睁睁地看到司马赞山在她不停的攻击下居然闭上了眼睛,而且闭上之后不久还露出怡然自得的表情,这对一直被师长同辈视作天之骄女的文禄而言无异于巨大的羞辱了吧。 大多数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这人太目中无人了,尤其此刻的文禄,她心里承认自己与司马赞山的差距,但却无法忍受被他瞧不起。 可是接下来她虽奋力攻击,用尽了所有的精妙招数,却依然慢慢发现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小丑一般,因为司马赞山此刻不仅只是闭上了眼睛,而且还不再像刚才那样用轻功来躲避,就是这样,她的每一招攻击仍被司马赞山全部挡了下来。 渐渐地,文禄开始觉得体内气息有些滞涩,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她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就这样认输,这么多同门师兄妹会如何看自己,她从小到大,不论是在家里还是来到成吾进到钟秀宫,都一直倍受长辈疼爱与夸赞,自尊心不容许她选择认输。 就在她脚步剑招开始出现了一丝不连贯时,她的心就要黯然神伤之时,却有一股力量从剑上传过来,弥合了她体内断断续续的气息,让她的每一招攻击都变得圆转自如,这种体会,她以往从没有过,她知道这种境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不论她出什么招式,眼前这个人居然都能用剑引导自己圆转自然的衔接上下一招,他好像已经洞察她的心思一样。 这让她感觉此刻两人不是在比剑,倒像是他在悉心指导她每一式剑招的正确用法,而她心里还暗暗觉得两个人在跳一支舞,一支美妙而灵动又动人心弦的剑舞。 77 在众人的瞩目中,文禄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围绕着司马赞山灵动地飞舞着,有太多的人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明明看到两人之间剑光闪闪,打的有来有往,却是始终没有人占到优势,虽说司马赞山只在方寸之间转动脚步,明显的让着文禄,可是明明文禄很多剑招都攻的很是刁钻,可是他却能把对方的攻击掌控于毫厘之间,早晚一步都将受制于人,而他却能在这间不容发的危险之间从容挥洒,显得游刃有余。 简豪问胡元贞道:“胡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司马兄的武功怎么突然间就进步这么大?” 胡元贞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黄宪这时说道:“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好好看着文禄。” 萧蒙也说道:“不错,好好看着吧,今天收获最大的恐怕就是文禄了!” 而无玄无悔无心无念四人此时也在认真看着两人的一招一式的运用与变化。 然此此时此刻,却没有人能体会与察觉司马赞山的感受,他发现自己处在现在的状态之下,不仅能更清楚地看到文禄的剑招变化,而且还能更清晰地记住对方的一招一式,到后来,只要他略微感受文禄剑上的变化就能知道她要用什么招式,应该攻向自己哪个方位,虽说这种感觉让他又惊又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延,他才察觉自己越来越累,不仅是手里剑,就是自己的手脚也变得越来越来沉重,他明白应该就此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他心里却又对自己说:这才多长时间,这可还远没有到自己平日修练程度。 就在司马赞山正咬牙坚持的时候,出乎众意料的事情再次出现。 文禄以一招普通的“飞燕巡湖”直冲司马赞山胸口,这一招司马赞山刚才也不是接了一次了,按说他该向左闪出一步,用剑来接引文禄的剑招,可是文禄的剑尖已刺到了他胸口不到两寸之处了,司马赞山的身子才只是稍微偏开一些。 无玄等人眼见不对,忙喊道:“危险!” 他们哪里想到刚刚还应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司马赞山会突然间出现状况,这却是司马赞山坚持到此,终于一口气没提上来,才出现了这次意外。 文禄见状,随着无玄的喊声传来,她已经空中慌忙收剑,可是还是刺中了司马赞山的右胸处,挑破了衣服,血很从伤口流出,洇湿了一片,虽是黑色衣服,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司马赞山脚步踉跄了两步,终于还是摔倒在地上,无玄飞身过来,想要扶住他却仍旧没赶得及。 无悔无心无念也都忙快步跑到司马赞山身边。 文禄丢了剑,跪在司马赞山身边一脸焦急地问道:“司马大哥,你怎么了?”司马赞山却微眯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没有答她话,只是胸口可以看到明显的起伏不定。 胡元贞简豪黄宪等人赶紧跑到跟前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他们这边一动,姜明珠她们也都走过来,于是呼啦啦的一千多人都围了过来。 无玄把了下司马赞山的脉息,皱着眉头道:“脉搏怎么会这么弱?!”又看了看他的双眼还有口舌,除了有些虚脱了症状,却没有发现其它异样,就是胸口的伤也只是伤及皮肉。 无玄转头问无念道:“师妹,紫王丹你可带在身上?” 无念皱眉道:“紫王丹就那么几颗,我怎么会随着带着。” 文禄忙说道:“我知道在哪儿放着,我这就去拿!!”说罢转身推开众人,忙忙地跑出大殿。 无念看了眼离去的文禄,暗自叹息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无玄见大家都围在这里,吩咐道:“元贞萧蒙你们带着大家都先退出去。” 无悔转头看了下四周,怒道:“都给我出去,围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快走。” 这一嗓子厉害,大家伙都不待胡元贞他们催促,都一溜烟地跑出了大殿,不一会儿,大殿里便只剩下司马赞山还有无玄师兄妹五人。 78 没过多久,文禄便带着紫王丹还有一壶水匆匆回来。 无玄拿紫王丹用水化了,慢慢给司马赞山服下。司马赞山服下药后,呼吸很快平缓下来,大家正摒息凝神等着他醒转过呢,不料等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微微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无念心里本来就为紫王丹心疼呢,看到司马赞山服了药竟然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心里顿时来气,便说道:“这小子还真是架子大,我们都在这儿,他却连眼都不睁一下。” 文禄忙轻声对她说道:“师父,司马大哥他可能是太累了。” 无念抬手点了她的脑门一下,无奈道:“你啊,真是女生外向。” 无玄说道:“师妹,你还真不能怪小兄弟,我刚探了一下他的内息,发现他气力损耗很大,只怕精力也已受损,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借师妹一粒紫王丹了。” 一听司马赞山可能精力受损,在场诸人都不得不严肃起来,按三元教派说法,世间之人身体有三实一虚,三实为气精神,一虚则为智,气生体,气足则精成,精足则神完,神满而智生,一般情况下,气力损耗最是普通,也最易补充,只要注意休息便可,而精力受损则是较为麻烦,不但要注意休息,还需日常调息,饮食也要多多注意,而若神力受损,就更为严重了,轻则日常生活大受影响,重则甚至损及寿命,再严重了还可能伤及智力,智力若是受损,再想康复如往常,希望便缈茫了。 无心问无玄道:“怎么会这样呢?” 无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先把小兄弟扶到我的方丈去吧,文禄,你再去拿些药来给小兄弟包扎一下伤口!” 文禄忙答应了,调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责怪自己怎么没想到要拿包伤口的东西来,说起来,她当时就记得拿紫王丹来救命了,哪里还想到其他。 无念对无玄等人说道:“三位师兄,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那师妹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无念便去追自己的徒弟。 无玄都没来得及答应她呢,无念就已经出了门口,对此无玄三人也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儿。 无念连追几步,叫住文禄。 文禄见无念唤她,只好等她,无念走到跟前对她说道:“你急什么,那小子又死不了。” 文禄虽低了头,但是脸上还是有那么一丝急切,无念摇了摇头,道:“为师看你平时挺冷静的,怎么今天这么急躁,一点都不稳重,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文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说道:“师父,我没有!” 无念道:“没有?你能骗得了师父?算了,我就问你,你知道他有没有成家啊,或者是否跟别人有婚约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了他,这能行吗??” 文禄一脸惶然道:“这-------” 无念又说道:“我也承认这小子很不错,虽然做事情有些不顾前后,但的确人才难得,正因为这样,你觉得他都二十几岁了,还会是单身一人吗?” 这么一席话顿时让文禄神情沮丧起来,不过她转眼就强笑着对无念说道:“师父,你想的太多了,我跟司马大哥也只是初次见面,怎么会想这些东西呢,师父,我还是先去拿药了,师伯他们还等着呢。” 无念看着渐渐跑远的文禄,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自己,回想往事,她暗暗问自己:若是当初那个人不是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自己是不是也会像文禄这样不顾一切的去喜欢他呢,或者这些年来,自己已经陷入了罗网中,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自己内心里消失过,尤其是他那回首顾盼的身姿,纵然岁月已老,但那一幕依然让自己久久不能忘怀。 司马赞山睁开眼时,整个方丈室里只有无玄一人。 无玄见他醒了,上前笑着对他说道:“小兄弟,你醒啦!” 司马赞山感觉头还有点沉沉的,想要坐起来,却是浑身没有力气。 无玄忙上前扶住他。 司马赞山见屋内已掌灯,看了看窗外,已是黑天了,便问无玄:“道长,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啊?” 无玄笑道:“没多久,也就睡了四个时辰,你先等一下。” 无玄走到门口吩咐了一下,回来问道:“小兄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司马赞山道:“道长请尽管问!” 无玄轻点了点头,问道:“小兄弟今天在与文禄比剑时,曾闭上双眼,却依然能将每一剑接的恰到好处,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马赞山突然意识到,无玄这等功力极有可能也没有悟到自己昨天所悟到的东西,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这种本领就不能轻易告诉他了,虽说他很敬佩无玄,但是这乃是涉及了自己的私密,最好还是先隐瞒下来的好。 打定了主意,司马赞山便对无玄说道:“道长有所不知,这乃是我司马家的一项不传之秘,还请道长见谅,我也是最近才有所感悟,今天不得已在大家面前展露,真是献丑了。” 无玄听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那小兄弟突然体力不支是否也与你这家传绝技有关呢!” 79 司马赞山说道:“道长说的不错,的确是因为这门功夫太费心神了。” 无玄想了想,笑着说道:“嗯,这门功夫长时间用来对敌的确是反噬太重,不过若能善加应用,在临敌之时,定能克乱制胜,却也称得上是一大神技,想来,你家中长辈早有经验,只是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这门功夫在我看来很是奇妙,却也不合自然之法,或许正因为如此,它才会损耗了你大量的气力,甚至已损及你的精力,小兄弟以后千万不可太过依赖你这门功夫,否则,只怕会有损寿元。” 司马赞山听了不禁大吃一惊,问道:“道长,这话从何说起?” 无玄便为他分析道:“小兄弟,你的根基如何,我已清楚,按正常情况来说,与人激斗十几个时辰只怕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今天你与文禄只是切磋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脱力,几近昏迷,到如今你休息了多半天,依然身体乏力,难道小兄弟你就没想到其中原因,至于你家中长辈如何运用这门功夫我不得而知,想来也是非到必要之时尽量不用吧!” 司马赞山本来还在为得了一大神奇秘技而暗自高兴,如今得知运用过度竟还会被反噬,感觉就不那么舒服了,不过他心里计较道:“庄主武功登峰造极,见识也是广博,不如请教他老人家比较妥当,总比自己瞎琢麿强!” 心里打定了主意,司马赞山便不再患得患失,对无玄说道:“若非道长提醒,我还真差点误入歧途,我回家后定要多请教长辈其中关窍所在才行。” 这时,两女子说话声传来,其中一个是文禄,另外一人,司马赞山却听不出是谁。 文禄端着一碗粥进门来,陪在她身边的却是金欢。 那金欢一见无玄也在屋中,本来活泼跳脱的模样立马变成了低眉顺眼,娴静如水,却也不显拘谨。 无玄见了金欢,对她说道:“小金欢,你晚课做了吗,就跑到这里来?” 金欢抬头笑着回答道:“禀告师伯,弟子晚课刚做完!” 对于这话,无玄哪里会信,但也不计较,见文禄端了粥来,对司马赞山说道:“小兄弟,你先吃饭,我还要去前面看看,你的事情,我已让人下山去通知你们山庄,想来过两天就会有消息,对了,再过五日,就是我们成吾派大比之期,小兄弟不妨留在山上看看。” 中洲城天风客栈就是飞云山庄的,这在江湖上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到时由客栈通过特殊通道通知山庄,司马赞山算了算,加上下山去到中洲的时间,快得话,应该差不多需要七天时间吧。 无玄出去后,文禄端起碗来送到司马赞山跟前作势要喂他,司马赞山怎敢让她来喂,忙接过碗来,轻轻就着碗沿喝起来,哪晓得文禄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小白瓷勺来递给他:“司马大哥,这里有勺子!” 司马赞山喝了口白澄澄的米粥,也不知道这粥是怎么煮得,米粒与汤汁清楚的分开,汤闻着有肉香味,却一点都不浑浊,而是清亮如水一般,饭吃到嘴里入口即化,连嚼都不用,好像还有香菜的味道,只是连个香菜影儿都不见。 等司马赞山美美的喝完,金欢凑过来,问他:“哎,好喝不?” 司马赞山点头笑道:“嗯,好喝,我还从没喝到过这么好喝的粥呢!” 文禄见他夸奖,脸上只是浮起浅浅的微笑。 80 金欢说道:“文师姐这碗粥可是做了一个时辰呢,不好吃才怪,说起来,你可真是厉害呢,连胡师兄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功夫是怎么练的啊?” 司马赞山笑道:“也没什么,我也就是比别人多用功而已。” 金欢听了他这话,一脸的不以为然,用很老成的口气对司马赞山说道:“你这位小朋友很不诚实嘛!我们山上的哪个弟子不用功啦,也没说像你这么厉害了,不过,你内功不成,耐力太有限,比黄宪可差远了!” 文禄对于金欢喜欢学长辈说话这一点是熟悉的,但是她却担心司马赞山会接受不了她的顽皮折腾,把金欢拉到一边,说道:“金师妹,你看也看了,是不是该回去啦,司马大哥还有伤在身呢,可不能跟你多说话!” 金欢一脸的笑兮兮地说道:“伤的又不重,说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我看是师姐你想跟司马大哥单独相处吧?!” 文禄知道她马上就会去找黄宪,不过自己越催她走,金欢这人反而会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而在这儿磨蹭下去,所以就不再急着催她离开,对她说道:“你要呆在这里也可以,只是司马大哥需要多休息,你不要乱说话打搅他,你在这里也好,我先去把锅碗洗涮了,你就先照顾一会,司马大哥,你若是渴了或是要什么东西就找金欢这丫头。” 金欢刚才被文禄一提醒,本来就是硬撑着呆在这里,这时一听还要让她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立时说道:“算了师姐,还是我去帮你洗吧,你就留下来照顾司马大哥,哈!” 文禄却不答应她,说道:“就你,算了吧,能不能洗干净自己的脸都成问题!” 这却是牵扯到了她们师姐妹之间的私房话题了,金欢忙偷眼看了司马赞山一眼,见他没反应过来,才放了心。原来金欢在家时梳妆打扮都有人服侍,刚来山上的前几年,这些事情在很长时间内她都整理不好,常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跟着众姐妹们四处乱跑,有时脸也就简单的用水洗两下就算了,别的姐妹看不下去帮她弄,她还不耐烦,为这事儿,无念没少修理她,现在大了,才注意了形象,不过由于常常被长辈和师姐们拿以前的事情来打趣她,于是这也就成了金欢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到现在黄宪都还不知道这事情呢。 此刻金欢听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不由得皱着眉头鼻子对文禄说道:“文师姐,你可不要乱说,哼,不就是洗碗,我肯定能洗干净。” 抢过文禄手里的碗勺,临走时还小声对文禄说道:“刚才那话你可不要对黄宪说啊!” 司马赞山哪里能听得懂她们师姐妹之间那些机锋暗语,看着金欢出了门口,笑着说道:“你这位师妹还真是调皮!” 文禄笑道:“是有些调皮,但是人很好,淘气也是家里人宠得,在山上的这几年已经变得很好了。” 司马赞山看着文禄,好一会儿,问道:“文姑娘,你可认识文欣。” 文禄听了,忙笑着问他:“那是我小姑姑,司马大哥难道认识我小姑姑?” 司马赞山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我一位朋友认识她,我这位朋友多年前曾受过你小姑姑的恩惠,所以常听他提起。” 文禄点了点头,道:“小姑姑的确很善良,经常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知道司马大哥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啊,也许我还认识呢!” 司马赞山却是觉得不好回答她,毕竟崔衍与文欣的事情已经随着文欣嫁给万宣怀而告一段落,若是再将此事告诉别人,难免会节外生枝。 想到这儿,司马赞山便对文禄说道:“我这位朋友啊,有个怪毛病,不愿让人知道他的名字,我想即使你小姑姑恐怕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我常叫他‘癞蛤蟆’。” 81 司马赞山想起崔衍说他自己喜欢文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就忍不住无奈的摇头笑起来,文禄见他笑,就对他说道:“哪有你这么叫人家的,真难听!”脸上的表情却是显露出她对于司马赞山这么恶作剧的惊奇与亲近,就是没有一丝的责怪的意味。 司马赞山只是笑,也不解释,看着文禄,想到飞云山庄的玲珑,他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沉默地连文禄都觉察到了,问他:“司马大哥,你怎么了?” 司马赞山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眼睛,也是那么明澈动人,他平静地看着门口,说道:“在飞云山庄,也有一个女孩儿对我很好。” 文禄听了,心中黯然,却强笑道:“是吗,她一定很漂亮吧?!” 司马赞山摇了摇头,文禄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听他接着笑着对自己说道:“她叫玲珑,她比我大三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也牺牲了很多,是一个我不能辜负的人。”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司马赞山感觉他与玲珑之间是爱情,却又不单单只有爱情,因为不论走到那里他都能感觉到玲珑对他的包容,还有对他的感情的等待,这让一贯我行我素的司马赞山认识到玲珑是一个多么可亲可敬的女子,哪怕只是有那么一刻想到这一点,他都觉得自己的退缩是多么的不应该,也许正是因为玲珑对他的理解,才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停留在司马赞山犹豫的跟前,他现在只等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面对他大哥司马金城的理由。 有那么一刻,文禄觉得他好狠心,可以忍心让她这么难过失落,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明白这才是他应该做的选择,也是一个有责任的男子汉该说的话,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对只见一面的这个人就这么上心,暗自恼恨自己的不可理解。 司马赞山见文禄虽看着平静,但是两人之间明显有了隔膜,便想说几句话打破这种尴尬,笑道:“文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给你-----” 文禄听了他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在这儿呆了,原来就是努力忍着,让自己尽量平静,谁知司马赞山太不会说话,一句话没说完就激得她血气上涌,文禄气道:“没有,你关心我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司马赞山被文禄这么一抢白,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文禄本想一走了之,可是见现在这里没人照看,就坐在桌前看着油灯发呆,两个人就此相无言。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无玄无心进来。 看着文禄这小姑娘对无玄无心施礼告退,司马赞山也是无奈,无玄待文禄走后,就问司马赞山:“小兄弟,你这是怎么惹到文禄了,我看这孩子怎么有点气乎乎的。” 司马赞山撒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文姑娘!” 无玄和无心也只是笑了笑,无玄道:“文禄可是无念师妹的心尖子,小兄弟这几天还是尽量不要惹到她,不然我们几个也难替你转圜。” 说着,无玄就坐到床边为司马赞山把了把脉,笑道:“看来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两天,小兄弟就可完全康复,至于你的外伤,若是用钟秀宫的药,这伤口不用七天就能愈合。” 司马赞山一听钟秀宫,便对无玄和无心说道:“刚才我可能真惹到了文姑娘,还请道长替我对文姑娘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的,请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无玄便问他:“噢?!你对她说什么了?” 司马赞山道:“我就跟她说在飞云山庄玲珑对我很好,然后问了下她家里有没有为她介绍人家.” 无玄听了眯了眯了眼,无心抚了下额头道:“这事情,我们也不好插嘴,只能找机会,司马少侠,你还真是能给我们出难题。” 无心这么说还真不夸张,师兄弟三人对无念这个师妹真是又疼爱又无奈,尤其是无玄身为成吾派掌门,很多事情还得迁就无念,而他们这位师妹有的时候通情达理,但不通情理的时候也特别多,还很是护短,她的弟子犯了错,无玄无悔无心三人根本没有插手管理的份儿,而他们三人的弟子若是惹到了她,那就麻烦大了,轻了要揪到师长面前领罚,重了她就得亲自出手加以惩戒了。 82 也因此,无念在这成吾派最是令众弟子敬畏。 接下来的两天,文禄再也没有到登名院来,就是送药也是差了另外一名女弟子来的,看那女弟子的表情,对司马赞山也是很不友好。 在这两天里,司马赞山倒是让邓律仁照顾着,邓律仁虽是男子,但是却把司马赞山照顾的颇为周到。 据邓律仁自己说,这都是他师父无悔道长吩咐他做的,因为他师父无悔道长告诉他,他这次之所以能有进步,多亏了司马赞山对他的指点。 当时邓律仁倒是问他师父为什么说这多亏了司马赞山的指点,明明他的领悟来自掌门师伯的指点啊。无悔则对他分析说,他的领悟的确主要来自于无玄道长,但是这个契机却是司马赞山为他创造的,要顿悟,悟性,注意力,契机三者缺一不可,前两者为人本身所具备,而契机则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像他与简豪同样的经历,但是简豪就没能顿悟,要说悟性,注意力两点,简豪甚至都要优于邓律仁,但是就是没有抓住这个契机。 司马赞山问邓律仁是否已领悟了以气御剑的境界,邓律仁告诉他还没有,不过无悔看了对他说虽没到,只要勤学苦练,却也是指日可待。 在第四天,有三人赶到了敬贤峰,却是韩冬带着韩筠还有中州天风客栈的一名得力护卫叫富平的,来到了山上。 通报过,得了准许之后,三人匆匆来到明净大殿,无玄等人本意是要聚集全派弟子,隆重款待他们,却被韩冬劝阻,原来他们身上带了紧急事务,这次他们匆匆而来,还要马上赶路回西风镇绿水山庄。 无玄见他们如此匆忙,便问韩冬:“韩先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要如此匆忙?” 韩冬道:“实不相瞒,我们大少爷的继子失踪了,现在生死不知,所以我才急着要带赞山回去一起找人,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胡元贞的弟子。” 无玄听了其中似有蹊跷之处,然见韩冬脸色虽平静,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事情没有说的这么简单,忙叫胡元贞上前来。 韩冬对胡元贞说道:“你父亲胡廷度胡先生这次也出了点意外,你得准备一下与我们一起下山去。” 胡元贞听了忙问道:“我爹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姜明珠听了也上前来问道:“韩先生,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公公他怎么会受伤呢,这是什么人干的。” 成吾派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暗自生气,因为胡元贞在山上向来人缘很好,现在听了这事情,都替他抱不平。 韩冬安慰他们道:“你们不要担心,具体情况我虽不清楚,但是胡先生想来没有什么大碍,叫上胡兄弟,不过是想让胡先生有个亲人照看而已。” 韩冬转头对无玄说道:“对于赞山这小子这次对贵派的冒犯,我们庄主说他本应该亲自登门道歉的,不过庄主他老人家前段时间陪着我们夫人去了北海国,但是庄主已经吩咐我们要带些贵重礼物来表达我们的歉意,这次韩某实在走得匆忙,只挑了两把水原剑带上山来,赠与贵派,还请道长千万收下。” 说完,便让韩筠和富平各奉上一个长木匣来。 无玄道:“贵庄主实在客气了,司马小兄弟在山上这几日,我们反而受益良多,这宝剑我们实在不敢收,还请韩先生收回!” 韩冬摆手道:“道长何必推辞,我们真心送宝剑于贵派,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无玄见此也就不在推辞,命人收下了剑匣,他只是感觉是普通的水原兵器,才没有坚持拒绝。 “赞山,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能赶路吗?” 司马赞山道:“小伤,早好了。” 韩冬说道:“那就好,胡兄弟,你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们可得尽快赶路!” 胡元贞道:“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只要带些盘缠就成。” 韩冬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吧,盘缠和快马我们都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 韩冬又对无玄等人拱手道:“我们还急着赶路,就不再逗留了,道长,诸位,告辞!” 姜明珠对胡元贞道:“我也要去!” 胡元贞说道:“不行,你有身孕,还是留在山上吧,听话!” 姜明珠真想掐他一把,当着众人的面居然这么跟她说话,她又暗自想:“你不让我去,我还不能自己去嘛,哼!”做为姜家人,听说有人打伤自己的家人,姜明珠还是十分的恼恨的。 人群中,文禄站在无念身边,看着司马赞山跟着韩冬等人匆匆下山而去,而他却没有回头过来看她一眼,让她感觉真好像这会是最后一面一样。 83 待韩冬带着司马赞山等人走后,无玄带着成吾派众人进到明净大殿内,此时大殿之内总共只有四五十个人,无玄命人把剑匣放在了长桌上,大家都好奇这两把宝剑会是什么样子,是神兵利器,抑或是对方糊弄人的残次品呢,这是此时每个人心里都想知道的。 但是无玄却不急着打开剑匣,他坐下之后,等众弟子站好,他对无悔无心无念说道:“两位师弟,还有师妹,我决定下山走一趟,这次大比就由你们三人来主持吧!” 这话说得很是突然,无念问道:“这是为何,这些年我们成吾派可是一直都不轻易插手江湖中事的,师兄怎会有此打算?” 无玄淡淡说道:“师妹,我感觉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极有可能会牵扯到不少人,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而且此事又牵扯到了我门下两名弟子,如果我成吾派连这都要置身事外,江湖上会怎么看我们,再说了,我们本来就在江湖之中,却想要完全置身这江湖之外,听起来,这难道不可笑吗?” 每当无玄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话时,无悔无心无念都知道,他这是主意已定,虽然无玄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话了,甚至都让他们三个做师弟师妹的觉得他已经完全变成了烂好人一个,但是当他再次露出锋芒的时候,他们三人都知道谁才是成吾派绝对的支柱。 无心见此,便问道:“师兄你打算要带多少人下山?” 无玄说道:“我就带萧蒙,简豪两人,人多了反而不好。” 无悔此时说道:“师兄,我看还是由我下山一趟吧,你身为掌门,应该坐镇山门才是。” 无玄摆了摆手道:“这次下山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而且我也想借此机会再见见玉剑府的老朋友,师弟你就不要与我争了。” 无悔见无玄主意已定,便叫过邓律仁来,对他说:“这次,你也跟掌门师伯下山去吧!” 邓律仁为难道:“师父,明天可就是大比了-----” 无悔两眼一瞪,说道:“明天大比怎么了,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你只要好好给我练功,机会有的是。” 无玄也想劝无悔让邓律仁留在山上,但无悔却说:“律仁这小子一直都呆在山上,江湖上事情很少接触,这次就当是让他下山历练一下,长些见识,师兄你就带他去吧。” 无玄知道无悔是为了邓律仁着想,便也就答应下来。 商量完此事,无玄微笑着打开剑匣,让大家看看两柄剑都是什么样子。 随着剑匣慢慢的张开,似有满盒的白光散射出来,完全打开之后,就看到两柄通体雪白的剑躺在匣子里,刚才的白光好像也成了众人的错觉,两柄剑竟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芒散发出来。 无玄拿起其中一柄剑来,一股凉意传到手上,抽出剑鞘来,只见剑体流动着淡蓝色的光韵。 无念见都不禁喝一声彩:“果然是稀世宝剑,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剑呢!” 她这话一说,无悔和无心心都不由得一抽搐,他们这位师妹一动心,那其中一柄必然要属于她了。 果然,二人就听到无玄说道:“的确是神兵利器,师妹若是喜欢就挑一柄吧!” 无念听了,毫不客气的走到桌前分别拿起两柄剑来试了试,她正想选其中的一柄呢,却看到其中柄剑上刻着一个“冰”字,再拿起另一把来看,却看到上面刻的是个“玉”字,暗自猜测:这两柄剑只怕是一对,若是自己选了一柄,两位师兄有一人用了另一柄,那像什么话! 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放弃,笑着摇头道:“我还是不选了,三位师兄,这剑还是留给你们吧。” 无悔和无心听了都是心下一喜,他们都知道,无玄师兄佩有“真觞”,如此,这两把宝剑自是由他们两个分了。 无念接着说道:“不过,今年可又是中州城三年一期的拍剑大会了,我既然让出了宝剑,三位师兄可得资助我今年的中州城之行能有所斩获才成!” 无玄三人听了商量了一下,问她:“不知道师妹这次准备要用多少银钱?” 无念说道:“起码不能少于十万两银子吧!” 无玄和无悔听了都一个激灵,无心道:“这么多,太多了,还是少点吧,我们成吾派哪有这么多钱。” 对于这种情况无玄实在不想管,听着头疼,看着又管不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对无悔无心还有无念说道:“这事你们商量着来就成了,我还要准备下山的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无念对于无玄话语里的不乐意毫不理会,却是拦住他,说道:“师兄,你是掌门,这事情,你得拿主意,不能走。” 84 无玄说道:“师妹,这银钱的事情不一向都是你跟两位师弟掌管的吗,你们三人商量就好,何必一定要我来拿主意呢!” 无念道:“你要走也成,把你的掌门玉牌留下给我一用,我就让你走。” 无玄看着大殿里站着的众多弟子,便小声对无念说道:“师妹,弟子们可都看着呢,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无念笑着说道:“这个我不管,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你到底给不给吧!” 看着无玄真从怀中拿出了掌门玉牌,无悔和无心哪还坐的住,要知道,拿到这掌门玉牌,成吾派山下的所有产业,无念可就有了一半的决定权,加上她自己的身份,她要是把产业都卖了都能做到。 两人连忙上前来劝阻:“师兄,这玉牌你怎么能交出来呢,这可是掌门信物,非不得已,怎能交给他人。” 无念听了,怒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成了外人了不成,难道你们认为我会把成吾派给卖了?!” 无悔和无心倒是不觉得无念会这么不堪,只是觉得他们这位师妹很多时候太感情用事,这么大的权力交给她,很难说她不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无玄却对无悔二人说道:“两位师弟放心,师妹最多也是多用些钱而已,我在这里给她打个保票,若是她真出了什么纰漏,由我一人承担!” 无玄将玉牌交给无念,并对她笑道:“师妹,为兄可是全指望你了,这掌门我可是还想再做几年呢!” 无念差点对他翻个白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接过玉牌来,对三人说道:“瞧你们紧张的,我就至于让你们这么不放心啊!” 无玄无悔无心三人都闷不吭声地看着无念扬长而去,无心说道:“看来今年的中州城又有热闹了。” 无悔则说道:“我看还是要对山下的人交待一下才好!” 无玄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就不能相信一回师妹!”说完他叫上邓律仁三人出了大殿。 无悔对无心说道:“这事情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弟你说怎么办啊?!” 无心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到时候你我二人有一人陪着一起去就是了。” 无悔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主意,道:“也只好如此了。” 韩冬带着司马赞山来到山下客栈,司马赞山取了行礼,五人正要上马起程,却听一女子说话:“胡师兄,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司马赞山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名身穿红衣的俏丽女子正走上前来与胡元贞说话,这女子十八九岁,一头黑发梳个单螺髻,几处可见红绳随发盘卷,耳边额头各有少许几根头发分在两边,显得活泼许多,眉虽细却黑如墨画,双眼清幽神采夺目,浑身上下,英气勃勃,身后跟着两名与她年龄相当的女子,都是一身淡绿色的衣衫,看打扮应是随身的侍女。 胡元贞看到她,说道:“原来是红叶师妹,师叔他们现在正在山上商量明天大比之事呢,你快上山吧,我还有要事去一趟西风镇,得先走一步,不能跟你多说了。” 说罢,胡元贞飞身上马,韩冬见他说完话,便招呼一声“走”,当先而行,司马赞山等人纷纷策马追上。 看着胡元贞他们如此匆忙而去,端木红叶暗自诧异,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着急。 在路上,韩冬等人快马加鞭,中间换马不换人,也亏了这些马都是好马,到了第七天晚上,五人终于赶到西风镇北的云乡河。 绿水山庄就建在鸭山脚下,云乡河边。五人经野人渡来到山庄西门口。 85 胡元贞随着韩冬进了山庄,正遇到一老者正在指挥着七八个人卸着东西,两辆马车停在院中,看他们卸下来的东西,酒与食物居多,还有一些纸包,却看着像是药店里包好的药材,再有就是一些几个大木盒子,却是不知道盛得什么。 那老者一看韩冬等人进来,便上前来说道:“韩爷,你们回来了。” 韩冬“嗯”了一声,说道:“贺叔,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贺老头道:“是大少奶奶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她带来的。” “噢,胡先生现在在哪个房间?” “胡先生现在是住在东院厢房,刘先生说那里离厨房远些,也清静,就安排胡先生住在那儿了,陈老和少奶奶还有刘先生现在正在陪着胡先生呢。” “贺叔,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您先忙!”韩冬对贺老头说了声便带着司马赞山等人朝山庄东北角上走去。 司马赞山,韩筠走时都对贺老头客气的叫了声“贺爷爷”,富平虽没有叫,但是看得出来态度却是极为恭敬,胡元贞在走过贺老头身边时,才注意到他左边衣袖下半部分空荡荡的。 胡元贞跟着韩冬走到最东边,又顺着一条甬道往北走过一个月亮门,进到一个小院里,就听到前面东边屋内传来谈笑声,胡元贞父亲胡廷度的声音也在其中,听着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谈的似乎是展海平与董纤蓉各自年幼的趣事,中间还说到小平安,胡元贞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 他一直担心自己父亲会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他母亲去世的很早,他们父子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直到后来他去成吾被无心收为弟子,常年呆在山上学艺,父子二人才分开。再到后来,由于胡廷度坚持要留在董家集,父子二人有了些矛盾,胡元贞才很少下山来看望父亲。想着这几年自己与父亲的矛盾,胡元贞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懂事,又想到妻子姜明珠现在已怀有身孕,以后父亲和自己一家人住在一起,就可以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心里带着这个想法,脸上就不由得浮起了笑意,可是他接下来完全搞不懂现实为什么要这么残酷,他转过门口看到的与自己想的完全是两个模样。 站在门口,胡元贞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胡廷度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整条右臂竟然全部消失,新包上去的布带也已被鲜血洇透,胡廷度正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跟董纤蓉等人说话,厚厚的被子捂住了身体,却没捂住他的伤口还有那一头已经花白的头发,上次回山时,胡元贞还记得自己父亲还是一头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但是看着现在的胡廷度,却是忽然就老了二十岁似的。 这种情况不要说胡元贞,就是韩冬与司马赞山他们看了也是皱起了眉头。 胡元贞抢到床头,跪下来,问胡廷度:“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毒手?” 本来坐着的董纤蓉站起来,叫了他一声:“贞哥儿,都是我不好!” 平素一向冷静的胡元贞抬头怒视着董纤蓉,董纤蓉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 胡廷度拉住他的手,道:“贞儿,这事情与纤蓉没有关系,要怪就只能怪我没有早听你的话吧!”胡廷度看着胡元贞,忽然觉得自己总该放下一切了,更感觉自己已经老了,老得以后得指望自己的儿子了,心里却也轻松了不少。 刘希闻对胡元贞说道:“伤你父亲的人是郎令雄和万宣荣二人。” 胡元贞说道:“郎家和中州万家??”他早就知道郎家想要插手董家的事务,却没有想到现在又牵出一个万家来,而在成吾派就有万家子弟,再说成吾派在中州城也有产业,所以他对中州万家的势力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他不明白堂堂的中州万家,为什么会来掺和玉剑府大东边董家集这么个小地方上的事情。 86 胡元贞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与董继询也脱不了责任,可是董老爷子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这个责任却是难追了,如今有了直接伤害者,他接下来也只有找找他们的麻烦。 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一个瘦瘦的老头,走过来对胡元贞说道:“孩子,不要难过了,现在你爹的伤势已基本控制住了,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你不要着急。” 董纤蓉听了陈老这话,心里却是异常沉重,他也知道在这个世道,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从来都被认为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强者可以赦免弱者,但是弱者的屈服从来都是懦弱的表现,可她却不清楚她们董家在这次的角力中结局会怎么样。 韩冬问到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才由陈老嘴中得知,天幸在展家庄老石头那儿探听得知了他亲生父亲为董纤蓉父亲董继询给害死的真相,然后对董纤蓉谎称要回刘家庄看看,结果他却没去刘家庄,而是中途折道去了董家集,接着就出这档子事。 那时候,董纤蓉与展海平都蒙在了鼓里,后来还是董家集赵掌柜无意得知天幸被董家抓住的消息,连忙通知胡廷度,胡廷度事后得知,天幸夜探董府,却是被董家三少爷在中州带来的两人给拿住,于是他一面派人通知展海平,一面设法搭救天幸。 接到消息后,展海平与董纤蓉才知道出了这等事情,而老石头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也急忙说出了天幸来他家吃饭,探听当年事情的情况,老石头暗怪自己多嘴,才惹出了这等祸事,请展海平与董纤蓉处置。事情已经发生,展海平夫妇也知道他极可能贪酒误事,但是念在他是董纤蓉的长辈,一直以来对董纤蓉照顾有加,这些年在庄子上也是勤勤恳恳,便打发他回家休息,没有与他计较。 但是老石头回家后,自觉对不住董纤蓉,想有所补救,于是他让他孙子小石头去了董家集打探消息。 没成想,小石头刚到董家集,就遇到了受了伤的胡廷度,当时正有一群人追杀他们,胡廷度被马老六和赵掌柜带人护着逃跑,小石头从小就陪着小平安玩了,没什么功夫,哪里敢上前救人,亏他认出了远处的罗嘉勇与陈惠生等人,连忙呼救,罗嘉勇带着陈惠生杨路尘等人杀散那些人,胡廷度等人这才得救,胡廷度他们一共七人,却是人人带伤,有两人伤势颇为严重,于是罗嘉勇便急忙把他们带到药店施救。 药店老板乃是胡廷度的下属,一见七人伤成这样,连忙抓药治伤,这里正治着伤呢,又有两个中年人带了人来围了药店,要他们交出胡廷度等人,罗嘉勇他们自然不依,两边便又打了起来,一时间那药店就成了决斗场,店内桌凳齐飞,坛罐乱响,乱成一片,带头那二人身手很是了得,一上来就伤了罗嘉勇他们这边几个人,其他人就稀松平常了,罗嘉勇缠住了一人,黄骊黄骥盛中伟敌住一人,其他人则由陈惠生葛悦然杜为远杨路尘等人对付,马老六七人里还能动手的也都进场帮忙。两边都红了眼,那边带头的两人虽是占尽了上风,却是始终不能给对手以致命一击,而他们带来的手下却是不一会儿就全交待了,没有一个活命的。 于是乎众人一起围攻剩下的二人,两人遮拦不住,杀开个缺口冲了出去,罗嘉勇等人也不敢再追,忙忙地扶起胡廷度等人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没跑多远,又被那二人还有董家老三董承平带着人追了上来,罗嘉勇等人见这次他们人多势众,只好且战且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凶多吉少之时,只听得远处一人大喊:“住手!” 却是展海平带着蔡原和傅思云,正在此时赶到。 展海平飞身来到跟前,一见胡廷度等人伤成这样,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董承平对自己的这位姐夫太了解了,虽然两家关系不怎么样,他却从他哥哥口中知道了展海平身手的厉害,哪还敢造次,郎令雄与万宣荣却是不知情况,还想着动手杀人,他们能与董承平混在一起,也是两个没多少见识的纨绔,在他们看来,董家集能有什么人物,一个胡廷度还不是被他们二人联手给废了一条胳膊。整个玉剑府,也就一个玉剑山庄能放在他们眼里。 要不怎么说无知者无畏呢! 87 董承平见郎令雄与万宣荣还想动手,忙拉住两人,小声告诉他二人展海平乃是成吾派的高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展海平怒视着郎令雄和万宣荣问他们:“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居然敢在玉剑府董家集动手伤人?!” 郎令雄对他成吾派高手的身份还是有颇多顾忌的,虽听得问话语气颇为不善,但还是拱手回答道:“在下玉西郎家郎令雄,这位万兄是中州万家万宣荣,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展海平也不答他,对万宣荣道:“原来是出了个采花贼的中州万家啊,我说谁敢这么放肆在这里撒野!”这话却是有出处的,乃是触到了万家人的痛处。 原来万家家主有两个儿子,长妻所生之子万宣楚武学天赋极高,与他武学天赋同样出名的还有这小子的好色成性,他不好逛妓院,专喜欢那些身家清白的女子,十七八岁时居然就强奸了多名良家女子,只是他父亲万中流和他母亲姜瑞芳包庇于他,他才逍遥法外,而在他十八岁那年与当时十四岁的异母弟弟万宣材到成吾派敬贤峰面试应选那年的成吾派的弟子,结果他弟弟选上了,而他却被无悔以他品行不端给赶下了敬贤峰,这件事情在当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的,而从那之后,万宣楚好色的名声算是天下皆知了,而万家子弟也多成了色狼的代名词,此事被万家人视为一大耻辱,万中流等万家中人虽恨万宣楚不成器,却也恼恨万吾派不与他们万家留情面。 万宣荣哪里受得了这等欺辱,怒道:“混帐,你居然敢污辱我们中州万家,活得不耐烦了你!”说着就抽出剑来要扑向展海平,董承平要拦他,也被他推到一边。 万宣荣虽纨绔,但到底是万家子弟,一身家传剑法却也不弱,他刺出一剑,就见展海平竟然空手来接他剑招,罗嘉勇他们也都吓了一跳,暗自觉得展海平实在托大,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都震惊的发现展海平右手一把抓住了万宣荣的剑,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就将那剑从中瓣断,身了一晃,接着就听到万宣荣一声惨叫翻身跳开,众人一看,才发现万宣荣衣服从小腹到左边肋部,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豁口,鲜红的血很快就从衣服的缺口处流了出来。 万宣荣脸色白的吓人,一双眼死死盯着展海平,郎令雄也被震住了,董承平虽知道结果不会好,却没想到两人会差这么多,他现在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万宣荣对展海平恨声说道:“你等着,我们万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展海平把断剑扔在地上,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滚了!”他到底要顾忌万家,所以就没有开杀戒。 万宣荣伤得不轻,也不再多废话,捂着伤口狼狈而去,郎令雄见状连忙带人跟上,董承平也想跟着一起走。 展海平却把他叫住:“董承平,你给我过来。” 董承平到底有些怕他,小心翼翼地靠过来。 展海平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董承平搧到在地,对他道:“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听到了没有!” 董承平连忙答应了。 “滚吧!” 董承平如蒙大赦般,赶紧爬起身来跑掉了,等他跑得远了,心里那股恨意才泛滥起来,摸着被打肿起来的脸恨恨说道:“展海平,你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88 这次郎令雄是跟着他叔叔郎雎一起来的,凑巧万宣荣在郎家做客,听说要到董家集来,于是决定跟着一起过来耍两天。 两人捉住天幸之后,本要将天幸直接杀了,亏了赵掌柜看到,对他们说天幸是董家亲戚,两人才没有下手,但是董承平却是看着天幸有些面熟,要知道当年怂恿董继询杀天幸他爹的就是他,只是事情过了多年,他印象不是很清楚了,还以为真是董家的亲戚,也就没太在意,只是让人将天幸关了起来,问问他偷入董家所为何事。谁承想这事情后来惊动了董继询,他一来看,立时想起近二十年前那个对自己痛骂不已的穷书生。 他越想越气,让人叫来胡廷度,问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处置的那个孩子。胡廷度已经得了赵掌柜的消息,知道天幸出了事情,本来他听了董承平等人的处置,还想着不惊动董继询悄悄的救出人来,这样事情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哪里想到出了这个岔子。 胡廷度连忙赶到董府,董继询一见了他,就质问他:“我问你,你当年到底怎么处置的那个孽种的,说!”此时院中只有董继询,董承平和几个心腹下人。 胡廷度看了眼被捆在木桩上被堵了嘴的天幸,对董继询说道:“当年我把那个孩子放在了野狼谷了!” 董继询指着天幸道:“那我问你,这个小子又是谁?” 胡廷度说道:“他叫刘天幸,是刘家村的猎户。” 董继询怒道:“你还想骗我,他明明就是那个孽种,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骗我,一定是你,是你把他送到了刘家村,然后把他养大,让他来报仇,是不是?!” 董承平添油加醋道:“爹,我早就说过,他觊觎我们董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人早就该赶出去。” 董继询对董承平喝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董继询顺了顺心头气,转头对胡廷度说道:“廷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把这畜牲杀了,我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董继询感觉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因为他毕竟知道胡廷度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而在这个世上,找一个可以相信的好兄弟并不容易,虽然胡廷度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违背了他的意愿,但他还是做出了他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当一个人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后,他们做出决定常常不是依靠清醒的头脑,而是最原始的感觉,即使这种感觉有时很荒谬,但是人总是看不到这种错误。 胡廷度这一辈子始终也不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董继询的恨意为什么二十年了,却没有一丝消减,时间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旧事重提,他却还是如此的歇欺底里的不可理喻,他忽然感觉面对这个人让他好疲惫,他慢慢抽出剑来,笑着对董继询说道:“好,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他笑的很是自然,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勉强,只有深沉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但是这一丝失望他不会让董继询看到,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懂这失望的含意。 胡廷度看了看天幸,看着他那年轻的脸,就像当年那个叫林白的年青人一样俊秀,现在他只有在这孩子身上才能看到希望,年青人才是最有希望的,他对天幸说道:“天幸,胡爷爷对不起你,我最后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爹叫林白,你姓林,记住了吗?” 天幸充满眼泪的眼睛看着胡廷度。 然后,一道剑光划过天幸的视线,他感觉到一股凉风刮过了了他的前胸,而这阵凉风却并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反而带给了他身体的自由。 “快走!!” 天幸听了,赶紧往院墙跟处跑,董继询简直是气炸了肺,对董承平等人喊道:“把他给我抓回来。”说完就拿一对气的发红的眼睛死盯着胡廷度。 胡廷度也不管他,抢到董承平身前拦住他们道:“我看谁敢追!” 那些下人见胡廷度拦住了他们,立时不敢再上前,董承平也没有这胆子。 董继询怒道:“胡廷度,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罢也抽出了手中剑。 就在这时,就听到院门口有人拍手,却是郎雎笑吟吟地拍着手带着万宣荣和郎令雄走了进来,说道:“精彩,真是精彩,没想我来一趟董家,还能看这么一出奴大欺主的戏,有意思,董兄,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收拾这个反主的奴才!” 89 董继询说道:“这是董某家事,就不劳郎兄费心了。” 董承平却说道:“爹,舅舅也是我们自己人,让他帮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那个小畜牲跑了,多个人可是多份力量啊!” 董继询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听到这个声音,董继询心里却是一阵焦急,撇了众人,快步走向院门,果然在院门看到了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董承望,面白消瘦的董承望由他的两个妻妾扶着,手里还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看着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费力。 董继询小跑两步迎住他,对他说道:“二郎,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董承望说道:“我听说爹爹你跟胡叔叔吵架了,所以过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个干瘦的病夫,几年前还是意气风发的成吾派弟子,董家准继承人。 董继询扶住他道:“我跟你胡叔叔能有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吵两句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出来看看,万一吹了风,着了凉怎么办,走,我扶你回房去!” 董继询又对董承望的妻妾交待道:“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再让人打搅到二郎了,他现在需要安心养病,听到了没有!” 董承望的妻子卢婉儿和妾侍萧亭亭连忙答应了,董承望对走出小院的胡廷度笑了笑,说道:“胡叔叔,您老千成别跟我爹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般急性子,有什么事情您慢慢讲给他听才好!” 董继询对于自己这个儿如此说他却只是略皱了皱眉头,看着董承望的眼神却满是慈爱心疼。 胡廷度对董承望说道:“二郎你放心,我跟你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怎么做,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安心养病,我跟你爹都老了,董家还要靠你呢!” 董承望听了点了点头,对郎雎客气了一下:“舅舅,甥儿身体不适,就不多陪了!”便随着董继询往回走去。 董承平满怀怨毒的看着他的二哥,董承望妻子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一触即收,董承平大声对他爹道:“爹,难道你就这么放过了那个小子?!” 董继询也懒得再理他,头也不回对他说道:“这件事我不想再管了,你若想去追就去追吧!” 胡廷度皱着眉头,他可不认为董承平会罢手,便暗自打算离开董府后便去设法阻拦董承平。 见胡廷度等人已经走远了,董承平对郎雎说道:“舅舅,你可得帮我,一定得抓住那个小畜牲才行!” 郎雎笑道:“你放心,那小子跑不了,我已让人缀上他了,不怕找不到他。” 郎令雄对董承平说道:“承平,那个姓胡的可真是非常碍事儿,只怕他会从中阻挠,要是他再说动你爹,我们就算抓了那小子,只怕也得白白的放了。” 董承平想了想道:“要不直接杀了---” 万宣荣叫道:“好主意,就把他杀了,我还真是看他不顺眼,董兄弟果然有魄力!” 董承平笑道:“万大哥,过奖了!” 万宣荣笑嘻嘻的摸了摸下巴,却问他:“只是,你若是杀了那姓胡的老头,你爹会不会很生气啊?” 董承平脑袋一懵,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胡廷度了!” 万宣荣一脸鄙夷道:“我还以为你有胆有识呢,原来这么胆小怕事!” 郎令雄也帮腔道:“就是,承平,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帮你杀了那胡廷度,要不你在董家可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虽说你二哥身体有事儿,难保不会节外生枝,杀了那姓胡的,你二哥就没了一个靠山,到时你在姑姑那儿吹吹风,这董家家主将来还不由你来继承!” 董承平以前这个想法真还没有想过,现在一听他二人提起,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但是还是担心的问道:“可是,在我爹那儿,可怎么交待啊?” 郎雎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就推到我们身上,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 董承平想到刚才他爹对他二哥紧张的要命的那一幕,咬咬牙,说道:“好,就按舅舅你们说的办,可是怎么下手啊。” 郎雎说道:“放心,你爹不是让你去追那小子吗,我猜胡廷度很可能会出来阻挠,我们只需半路埋伏即可,若是他不跟来,那我们也可以去暗杀他。” 90 胡廷度在松风酒楼大厅等着消息,他让马老六他们若是看到董承平出去后就来报告他,正等着,就见八个年青人走进酒楼来,有说有笑的,领头的那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头面棱角分明,双眉眉毛较常人略长,黑而浓密,双眼迥迥有神,其余六人年龄普遍较小,看着也就十六七岁,不过每人穿着打扮相似,佩刀样式更是相同,只是大小长短略有差异,而且每人都挎着黑色的长弓,这样的人却是很少见到,胡廷度想到先前见过的司马赞山,感觉他与这几个人身上的气息略有相似。 这几人却是罗嘉勇等人,却是他们在刘家村呆了半个月,见村子周围已经没有了异样才折道来董家集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去绿水山庄的。 此时还不到午时,整个酒楼并没有几个客人,大厅里除了掌柜的还有一个小二,就剩下胡廷度了,罗嘉勇等人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问道:“掌柜的,有没有现成的熟牛肉,先来六斤,酒也要两坛,再来几个小菜,要快!” 掌柜的与小二听了这人说话一楞一楞的,不过幸好熟牛肉倒是的确有现成的,于是掌柜忙答应了,吩咐小二赶紧去准备。 罗嘉勇等人进了一间包间里,不一会儿,牛肉,还有盐水花生,豆腐皮,咸萝卜条连着两坛酒一溜地送了进去,接着,胡廷度就听到里面一阵盘碟与桌面的撞击声,“我先来,先给我倒上”“都快憋坏我了,我先喝一口”“你怎么还抱着坛子,还让别人喝不”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出来,接着,就听到一个较稚嫩还没变声的声音说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胡廷度听了正笑着摇头,微一抬头就见马老六跑了进来,跑到跟前对他说道:“胡爷,三少爷带着人出了东门了!” 胡廷度问他:“三少爷他带了多少人?” 马老六略想了想,说道:“有十六个,我看了,都是董府的家佣。” 胡廷度又问他:“你有没有看到郎家的人出去?” 马老六摇了摇头,道:“没有。” 胡廷度拿起剑来,说道:“那就好,走!” 来到东门,胡廷度没有再让马老六跟着他,自己一个人去追董承平等人,他自忖依着他多年在董家的声望,叫回那些家佣应该不难,到时董承平只身一人也就无法可施了。 沿着平整的石道疾走,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这让胡廷度有很不好的感觉,按说往常这个时候,或多或少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沿着这条路,要去到董家集买卖东西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心理的作用,不过这让他更加担心天幸的安危了。 胡廷度加快了脚步,走过了那条石道,来到了一个小山沟,已近深秋的中午,阳光透过松树枝叶的缝隙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还没经过寒霜洗礼的地面上一丛丛的老草插在石缝间,铺在地面上,胡廷度想着天幸极有可能会沿着山路向刘家村而去,他要赶在董承平伤害到天幸之前阻止他们。 忽然一个人从一块高耸的山石后跃出,从上往下,由后而前偷袭胡廷度背后,胡廷度听到动静想要闪避却为时已晚,只来得及向前扑去,后背重重地挨了一掌,胡廷度虽然靠着前扑的动作卸去了部分力道,但是内腑还是被震伤,只是强自镇定的站起身来,让人看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偷袭之人正是郎雎,董承平郎令雄万宣荣等人远远看到郎雎偷袭得手,从各自藏身之处跳出来,将胡廷度围了起来。 “郎二爷还真是不负郎家卑鄙无耻之名,竟干的出这背后偷袭的事情来!” 郎雎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卑鄙无耻,你说了不算,但是,胡廷度,你能不能活过今天却是我说了算,你不用装了,那一掌的掌力我自己最清楚,你肯定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了!” 91 胡廷度顺了一口气息,虽然感觉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知道刚才那一掌一时还影响不大,但是若是时间一久,他的处境就会越发的危险了,一见他们全在此处,那么天幸就相对安全了,所以他一边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一边暗自思量如何逃走。他发现周围除了那十几个董府家佣之外,近处围定他的多是些身穿缁衣的生面孔,足有二十七八人,胡廷度暗想:看来郎雎这次来董家集只怕要对董家不利。 他哪里想到,郎雎这次来董家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他胡廷度,为的就是多年来他屡次破坏郎家对董家的渗透,虽说他们碍于中洲董家的情面不好与董继询撕破面皮,但是暗中杀掉胡廷度却是他们可以做的。 “上,杀了他!!” 郎雎一声令下,那二十几个郎家的护卫杀手便如一群恶狗一样凶狠的捕向胡廷度,面对这些人的猛扑,胡廷度猛然抽剑挥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两个黑衣人,就见那两人的刀立时被斩断,两人本来前冲的身体也如同断折的野草一般迎剑风而倒地,人的生命是顽强的,在身处逆境时焕发出来的力量有时如太阳的光芒一般耀眼,但是它同样也是脆弱的,身体的疾病,情感的挫折,兵刃的打击,许许多多的因素都可以使他前一刻的光辉在转眼间就变得黯淡无光。 “好一把宝剑!!”万宣荣贪婪的看着胡廷度手中那柄看着普通的剑说道。 董承平也被刚才那一幕给吓了一跳,暗自想若是他刚才不明就里的冲过去,只怕此时倒在地的就有他董承平了。 要说这些郎家杀手功夫也是平常,被胡廷度一口气杀伤了六个人。 这些人一见还没伤到对方分毫呢,就伤了这许多人,刚才那股凶悍的气势立马被打了下去,都停在那里不敢再上前了。 郎雎一看,气得大骂道:“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开!”他也看出来了,让这些属下再往前冲,也是白白送死,于是他决定亲自动手。 “令雄,宣荣,承平,我们四人一起上,不信还杀不了他了!”郎雎说道。 “董承平,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比较好,想想如果你爹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胡廷度对董承平急颜厉色的说道。 那董承平本就是无胆鼠辈,背后里暗算别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是相当狠辣,面对这种可能让他受伤甚至送命的场面,他心里那可是一百个退堂鼓在敲打。 郎雎一看董承平那一脸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表情,心里就瞧不上他那怂样,不过郎家不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想着扶他上位吗! 万宣荣道:“郎二叔,算了,这姓胡的到底也是董家的奴才,我看承平就不必动手了。” 郎雎道:“也好,我们三人也足够了!” 胡廷度哪敢等他三人摆好阵式,腾身就向董家集方向冲去,他当面的那些郎家杀手见他冲来,也就稍稍做了下抵挡的样子就退到一边,一个包围围被冲开好大个缺口,也就是郎雎离胡廷度选得路线较近,这才拦住了他,但是他也不敢正撄胡廷度的剑锋,只是拦在他的前面,阻遏他逃路的速度。 胡廷度身手本略高于郎雎,但是他受了郎雎的偷袭,功力就打了不少折扣,虽然手握宝剑,让郎雎心有避忌,仍是被缠住了,万宣荣和郎令雄很快赶到,三人将胡廷度围在中央向他不断攻击,胡廷度尽全力遮挡,但哪里遮拦的住,到底被郎雎瞅准机会击中了他的手腕,剑脱手落地。 见胡廷度想要去拾剑,万宣荣岂肯容他得手,一手快剑刺过去,不得已,胡廷度只好向一旁闪避。 郎令雄攻过来,胡廷度低身避过他的剑招,一拳的在郎令雄的胸口,这一拳却只能将郎令雄打倒在一旁,郎雎本来心下一惊,见郎令雄滚到一旁便弹身跳起才放了心。万宣荣却趁着胡廷度攻击郎令雄之时,一剑刺向胡廷度后心,胡廷度回身看到来剑,忙向左闪避,却是被万宣荣一剑刺入右肩肩窝,万宣荣接着手腕一抖,剑尖猛的一挑,胡廷度整条右臂就此飞离了他的身体,鲜血都喷洒在一块石头上。 “啊!”胡廷度强忍了剧痛,一掌击飞万宣荣,夺路逃走。 从始至终,董承平带着那十六个家丁都远远的站着,看这些人围攻胡廷度,直到胡廷度断臂逃走,他们都觉得跟做梦似的,这些人一直都视董家人为主人,胡廷度虽有权威,且待他们一向平易近人,他们却在董承平和董承平他母亲长期的管教之下,此时对郎雎他们的行径竟生不出多少敌忾之心。 万宣荣被打了一掌也没受什么伤,他见胡廷度已经损了一条胳臂,心思立时放在了那把宝剑,转头一看,却见郎雎将那剑捡起交给了一名郎家杀手。 万宣荣上前说道:“郎二叔,这把剑能不能送给我啊!”他也不怕郎雎敢不给。 郎雎见胡廷度逃走,对万宣荣道:“宣荣,你放心,这把宝剑我过段时间会连着一些珠宝一起送给你父亲的,你还怕我贪了不成,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胡廷度跑了!” 万宣荣虽知道他不会骗自己,而他父亲也十有八九会把剑给他用,但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郎雎见万宣荣面有不豫之色,接着对他说道:“宣荣,你得理解我们,如此贵重之物,我们若是轻易给了你,你父亲还有你伯父知道了,只怕我们不好交待啊。” 他正想再带着万宣荣和郎令雄去追上胡廷度结果他性命呢,就见一个黑衣人从林中仓皇朝他们跑来,那人一见了他们,立即就像见了亲人的难民一样,朝朗雎大喊道:“二爷,不好了,郎头被人给杀了!” 92 这一句话,直让郎雎和郎令雄等一众郎家人不敢相信,那郎头可是郎家有数的几位高手之一,郎家虽说也是玉剑府有名的家族,但是一直都是仰赖端木世家这样的大家族才能有立足之地,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收服还是培养一名高手都是相当困难的,郎雎本以为由郎头亲自带人去收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手到擒来,结果却是被对方给杀了,这损失对于他来说,这次董家集之行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郎雎一把抓过那人,问他:“是谁干的?”他还是不相信天幸能把一个老江湖给杀了,他也不明白在这丛林里,聪明的猎人也会被变作猎物,更聪明更强大的猎人的猎物。 那人说道:“就是那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子!” 郎令雄说道:“怎么可能,那小子怎么会是郎头的对手!”他与成宣荣一起抓住的天幸,自认为对他的功夫有所了解,所以才如此说。 万宣荣看了看已经跑得没影的胡廷度,对郎雎说道:“郎二叔,那姓胡的我们要是再不追,他可就跑了!” 郎雎略一思量,道:“令雄,世荣,你们两个带人去追那姓胡的,我得带几个人去宰了那个臭小子!”如果他能杀死杀死郎头之人,回到郎家,也算有所交待。 计议已定,他们便分头行事,郎令雄与万宣荣带着几个郎家杀手去追胡廷度,郎雎则是带了六个人去追杀天幸,剩下的那些人则是护着董承平等人慢慢回董家集,说是护送,还不如说是监视他们,不让他们回去送信。 接下来就发生了前面所说的那一幕,郎令雄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胡廷度断了一条胳臂,居然还能跑那么快,这么远,到了董家集东门口了,他们还没有追上他。不过胡廷度跑到门口也已经精疲力竭,被马老六等人接住时,哪还有力气再跑,马老六一见后面那些追杀来的人,背起胡廷度便往董府方向跑,跟他一起的三个守门之人还想拦一拦,却被后脚赶到的郎令雄和万宣荣手起剑落砍倒在地。经过松风酒楼与董家货栈时,赵掌柜看到情况,忙招呼上几个人带了刀来接应,胡廷度在董家集还是颇有人望的,受过他恩惠的人不知有多少,这些人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待明白过来,后面这些陌生人在追杀胡廷度,直接上去拦这些穷凶极恶之人这些老百姓不敢,抽冷子向郎令雄他们扔石头还是能办到的,于是就见路两边不停有人招呼“这些人在追杀胡爷,打死他们”“砸死他们,快砸”,什么碎砖头,烂菜叶子,臭鸡蛋,全都招呼上了,也不管这些东西有没有杀伤力。 郎令雄等人顶着这些满天飞过来的垃圾往前追,他们真想不出来,看着挺干净的地面,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而且这些看着瘦弱的平头百姓居然有一股凶悍之气,虽然他们砍伤了几个人,这却没有吓住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愤怒了,甚至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举着木棍和铁锨冲向他们来拼命。 马老六与赵掌柜带着人护着胡廷度来到董府大门,只见大门紧闭,喊人开门,里面却没有任何人回话,好像里面人都死了一样,见里面人不开门,他们退到大街上,正被郎令雄他们赶上,虽然马老六他们都有些身手,可是一转眼就全都挂了彩,要不是罗嘉勇他们出手相救,他们只怕全都被杀死了。 郎令雄与万宣荣第一次被杀退之后,回去与董承平他们会合后,对董承平说道:“承平,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是胡廷度不死,不要说董家家主,就是你现在身份地位都很难保住,到那时,我们也帮不了你了。” 董承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有后路了,暗自后悔自己先前听了他们的鼓动要杀胡廷度,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知道若是没有郎家人的支持和帮助,他这辈子是没有任何指望能成为董家主人的。董承平不得已咬牙说道:“好,我与你们一起去!” 结果好巧不巧的,就在他们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却被展海平赶到坏了好事儿。 93 展海平察看了下胡廷度的伤势,已是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施救,只怕有性命之忧,他连忙带着众人回到药店,先让人给胡廷度包好伤口,然后找来马车,让罗嘉勇送胡廷度到西风镇绿水山庄。展海平嘱咐了陈惠生,让他先到展家庄通知他爷爷陈老,请陈老亲自出马带胡廷度到绿水山庄治伤,而由罗嘉勇和蔡原带着盛中伟傅思云葛悦然护着马车在后面跟着,经此之事,马老六与赵掌柜也对董家大失所望,展海平于是安排他们先带家眷到展家庄,以后可在展家做事谋生,马老六知道展家的名声,与赵掌柜听了都大喜过望,对于他们来说,这次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展海平从马老六那里得知郎雎似乎并未抓到天幸,天幸很可能是逃进了黑云岭,毕竟马老六也未曾亲见,所以说的也不是很确定。展海平不敢耽搁,带着杨路尘杜为远黄骊黄骥便朝黑云岭方向赶去,经过董家集那条东西大道时,看到路两边有不少伤者,展海平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银两,这钱交给了一位长者,请他带这些人去治伤,百姓都对他此举非常感激。 展海平等人沿着山路前行,看到血液从门口淋沥在地面上,一直伸向前方,沿着血迹一直走,他们来到胡廷度遇伏之处,只见两具尸体趴在石头上,在他们不远处是一整条人的右臂,一块光秃的山石上鲜红的血迹还没有干透。 五个人开始散开寻找踪迹,正在察看着,忽然杨路尘叫道:“少庄主,你们快过来,他们是沿着这个方向走的!” 展海平他们忙过去察看,果然见到地上有细微的足印,偶尔还能发现隐约的血迹,看着这些人是朝着东南方向去的。 “走!”展海平带头寻着这足迹往前追,他们寻着郎雎他们留下的踪迹前进,速度到底不能很快,展海平心里虽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暗自想到:若是老傅或是老巴有一人在此就好了,他们两人可是跟踪人的高手。 刘天幸在逃走之时,他就感觉胡廷度会有危险,所以他在逃出去之后,明知道有人在追踪他,也没有离董家集太远,而是领着那个郎头还有他的五个手下在黑云岭的山林里兜圈子,并伺机杀掉这些人,他看出六人里只有那个郎头是个劲敌,便一直想办法偷袭他。 在这山林里,这些郎家人哪能像天幸这生活在山里十几年的好猎手纵高伏低,流窜如水中之鱼一般。终于,天幸把他们远远甩在背后之后,选在几棵枝叶茂密的松树后面藏身,这几棵松树长在一块高耸的巨大石头后面,在藏起来之前,他先在松树之前假装摔倒,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再找来几块硬石子准备当暗器用,这才藏到树后,摒气凝神静等敌人到来。天幸此时虽然感觉他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准备杀人,心里总有些忐忑,右手不停摩挲着手中的石子,一会儿想,该用什么手法来甩这石子才比较好,一会儿又想,这些人会不会中计追着踪迹过来,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人该不该杀这个问题,他此时就知道一点,如果他不杀死那个郎头,会有*烦出现。 他正躲在树后胡思乱想呢,就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或许天幸本身就有好猎手的潜在素质吧,当他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起,他头脑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所有注意力都开始等待他所期待的那一刻的到来。 “郎头,你快看,前面有新的踪迹!”接着是一阵急促散乱的脚步时,然后就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短须壮汉进入了天幸的视线,那人身后几人明显不敢超到那人前头,随着那人的整个侧脸完全暴露在天幸的面前,天幸毫不犹豫的抬手送出了第一枚石子暗器,石子朝那人太阳穴略前一点打去。 那郎头也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中途身子慢了那么一丝,这让他避开了太阳穴,但是他的右眼眶却是承受了那枚石子的打击,石子还撞击到了他的石眼,亏了那郎头把头往左甩了一下,他这右眼才没有报销。 “啊,混账王八糕子!”那郎头咬牙强忍着从右眼传来的巨痛怒喊道。 天幸从树后跳出来,二话不说就攻向那五个郎家杀手,当头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幸夺了刀去,然后一刀划过脖子,就此没了性命。只见天幸又是一刀砍断一人手臂,那人本是双手举刀招架,天幸砍断他手臂趁势把刀往前一送,一把刀大半没入了那人右胸。 那郎头终于顶住了起先那股直冲脑门的那股疼痛感,含怒挥刀来战天幸,天幸刀交左手,右手一扬,叫道:“看暗器!” 那郎头一惊,忙向一边闪避,天幸趁着这时机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有一人从背后偷袭他,被他扭转身体,挥动左手,一刀砍过那人肚子上,接着补上一脚将那人踢倒一旁。 另外两个郎家杀手见状,只吓得心惊胆战,平时让做些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勾当,他们是行家里手,此时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一见三名同伴都如此不堪一击,这两人便都露了怯,若不是那郎头还没倒下,他们两个早撒丫子跑了。 那郎头见上了当,更是怒火中烧,大喊一声:“小畜牲找死,居然骗老子!”然后就纵身朝天幸扑过来。 天幸右手一抬,叫道:“看我暗器!” 郎头喊道:“还想骗我!”嘴里虽如此说,手上招式不停,但是却也在留意天幸是不是真的有发暗器,眼见没有半点暗器的影子,他这一刀便要挥出。 天幸等得就是他这一刻,一颗石子被他用寸劲加上指力甩向郎头,那郎头身体离天幸已不足一丈远,哪里防备他这一手,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石子直接贯入了他的左眼,“啊”,没等他再次惨叫出来,天幸已将一把钢刀全部都插入他的胸膛。 94 剩下那两个郎家中人,一见那郎头终于被干掉了,如得了指令一般,转身就逃,天幸抽出刀来,看那两人逃走,连忙在后面追赶,看着那两人不管不顾的在林子里一路往西逃窜,天幸本不想再追杀下去,但是暗想这些人跟自己并没有仇怨,却一直追杀自己,暗道:再杀一个,不能让这两个都跑了。 追的近些,天幸用力把刀掷向跑在后面的那人,“啊!!!”随着一声哀嚎,钢刀深深地插进了那人的后背,天幸赶上前拔出刀来,在那人身上又补了一下,彻底结果了那人性命。 前面那个家伙听到后面同伴的哀叫声,更是发力疾奔,一个人急了,力量真是不可小觑,只见他一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速度让天幸看着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天幸担心胡廷度安危,所以小心的跟在后面,想要到前面看看究竟情况如何。 远远的,天幸看到胡廷度断臂逃走,恨得牙一咬就想上前与这些人拼了,强忍着才没有冲过去,他看了看郎雎等人,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敌手,于是悄悄后退。 他却没有想到郎雎此人功力远在他之上,带着先前逃回的那人正向他的方向过来,老远的就看到林中有人影在树木之间晃过,郎雎立刻朝他飞奔而去,天幸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就见早先看到的那个穿黑衣的中年人朝他追了过来,连忙发足急奔,郎雎虽不以轻功见长,但是功力明摆着比天幸高出许多,在林中跑起来到底是比天幸快了一些。 感觉到后面那人不断接近自己,天幸心里暗自吃惊,由此他看得出来人要比先前那个郎头高强了许多,可是任他不停的变换方向,尽力施展轻功,但是他身后之人却依然越来越近。 “臭小子,看我不活剥了你!”郎雎眼看天幸就要逃不掉了,怒喊道。 天幸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石子狠狠的朝郎雎打去,郎雎用剑一摆,就将那枚石子给挡在了一边,追赶速度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天幸没有办法,他还发现路越难走了,郎雎反而与他拉近的越快,本来他还想利用一些难走的地形来多撑一会儿,结果却更加糟糕。 天幸也是慌不择路了,心想:真是他奶奶的现世报,刚才自己还在追别人呢,现在就成了自己被追了! 跑着跑着,前面忽然没有路了,或者说本来就没有路,只是刚才还有可以跑的地方,现在却是跑都没法跑了,因为前面竟是一处断崖,断崖足有七八丈高,断崖之下是一片平地,再往前却是条宽十来丈的河,河水由东往西流动着。原来他们已跑到黑云岭与兔儿岭的交界处,这条河就是两山之间的鹿谷河。 郎雎见此情况,大喜,放缓了脚步,盯着如临大敌的天幸,心里的怒气却在不停的积聚,冷笑道:“你再跑啊,你还能往哪儿跑,啊!!!” 天幸刀摆在身前,道:“你小爷我还就不跑了,今天跟你这个老混蛋拼了!” “哈哈-----”郎雎狞笑一声,道:“那你就受死吧!”说罢,一剑朝天幸猛砍过去,天幸拿刀一架,郎雎这一剑用了全力,居然将天幸击退了三步,天幸一看,刀刃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豁口,郎雎手上不停,紧接着又挥出一剑,天幸不敢再硬接,再接可就要掉下山崖了,侧身避开,同时拿刀直刺郎雎胸膛,却被郎雎用剑格开,郎雎抬起一脚踹向天幸,天幸右胸挨了这一脚,身体向后倒去,他本想抓住郎雎衣服阻止自己掉下山崖,见郎雎一剑刺过来,只来得及拿刀将来剑砍到一边,他身体却是不由得摔出了山崖。 在掉落下去过程中,天幸尽力调整身体姿式,想要让头在上脚在下,还没等他调好,一根挂满松针的小腿粗细的松树猛然出现在眼前,天幸连忙丢了钢刀,一把抱住,长长的松针刺得他手和手臂还有胸前生疼,那松树本是长在崖壁的一点泥土里,长年累月的生长,不知过了多久才长到这般粗细,根扎在石缝里,突然承受一个人往下掉落的巨大冲力,到底承受不住,整棵树连根都被这股力量从崖壁上拔了出来,不过天幸已经借力攀住了松树附近的一快突出在外的岩石,看着那树掉下去,天幸长舒了一口气,他再往下一看,竟发现他自己离地面也就还有两丈多高,心下大喜,连忙跳下去,除了手被划破出了点血之外,这次从这断崖上掉下来,他居然没有受什么伤。 天幸抬头看向山崖之上的郎雎,只见郎雎鼻子都气的变样了,一张脸更是快胀成了猪肝色。 天幸跑到河边,回头喊道:“你个老混蛋,在上边自己凉快吧,小爷我不陪你了,哈哈!” 95 郎雎哪里肯死心放过了他,却又不能跳下这山崖,对天幸喝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他本想再寻其它路去到下面的,哪想到天幸冲他喊了句:“等你?等你见鬼去吧!”说完,天幸转身一个纵身就扎进了河水里,郎雎眼看着那河水没有了水花,重归于平静,好一会儿,天幸的头才从河中间露出来,渐渐地,随着河流的流速还有天幸自已往前游的速度,在郞雎的注视下,天幸斜斜地游到了河对岸。 天幸从河水里出来后,一股微风吹来都让他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幸也没有了心思再回头去看郎雎出离愤怒的模样,他沿着河岸跑了一段路,寻了一处较容易走的地方进入了青翠苍茫的鹿儿岭山林里。 郎雎好歹也是自认为是世家子弟的人物,于是乎,他不会凫水,没办法,他也就只能选择了恨恨的就此作罢。 **************** 郎雎撇下了他的那几个属下之后,一开始,那六个人还拼命追赶,但是越跑越跟不上了,后来是又累又渴又饿,于是他们几个就慢慢的走了起来,没了朗雎这个头头看着,这些人乐得放羊一般散慢起来。 正走着,他们忽然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传来,此时正渴得口干舌燥呢,六个人争先恐后的朝着那声音跑去,没跑多远,果然看到了一条水流碧清的河流,河边的石头白白的,如同敷了层粉一般。 六人跑到河边,就是一顿猛喝,喝得差不多了,却有一人发现,在他们西边大约二三里的地方,高高的篱笆围着几栋小木屋,两缕炊烟正袅袅升起。那人连忙唤同伴看过去,他们彼此相视一眼,皆露出大喜之色,于是六人又再朝那些小木屋跑去。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到一名看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在烧火煮饭,篱笆门口一个老头正带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收拾鱼网,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照看着在旁边玩耍。 “打搅了,老丈,我们进山追一个贼子,迷了路,现在又累又饿,能不能借你们这里歇一晚上,吃顿热饭,放心,我们付银子给你们!”说着这人就掏出一锭银子来托在手上。 那老汉本来见他们全都带着刀,有些害怕,不过听当前这人说话客气,又见他们形容不整,颇有些儿狼狈,且有这么一大锭银子,也就放下了戒心,他们这一家人避居这少有人烟的水边,乃是逃难至此,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一大锭银子,一家人除了个小娃娃一脸好奇外,眼里都泛起了星光。 那老汉笑着打开篱笆门,将他们迎进了家门。 晚饭,这家人拿出了家中最好的鱼,最新鲜的兔肉,另煮了一大锅米饭来款待这六人。 这六人待吃饱喝足了,终于有了力气,眼光却开始在那年轻妇人和那小姑娘身上逡巡,那家人中较年轻的汉子看出不对,对那小姑娘说道:“幺妹,你跟嫂子吃饱了,快带着孩子去睡觉吧!” 那小姑娘听话,便来抱那小孩子,那娃娃不懂事儿,还贪吃肉,居然哇哇哭了起来。 那六个郎家中人站起来一个壮汉一手抱过那娃娃,笑道:“一看这小娃娃就知道没吃过多少肉,没吃饱呢,睡什么觉啊!”随手就将那孩子扔给了他的同伴,那娃娃刚才是馋肉而哭,这次却是被吓得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 此时这家人哪还不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了,家里较年青的汉子趁机溜出去,找了杆鱼叉来,进到屋里时,就见他嫂子还有妹妹正被这些人拉扯住,衣服有几处都撕裂了,他父母上前去抢那娃娃,哪里抢得到,那孩子被抛来抛去的,吓得脸都白了,而他哥使劲护着家人,脸上却是有了几处乌青伤痕。 那汉子叫道:“你们这帮畜牲,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拿叉刺向他近前的一个混蛋,那人往边上一躲,抬起一脚将那青年汉子踹了回去。 那六人有人喊道:“留下女人,其它人都杀了!” 其余同伙纷纷应声,“好!!!”“动手,爷爷我早等得不耐烦了!” 那抱着孩子的那名郎家杀手,更是一把将那娃娃掼在了地上,脑袋迸裂,血与*流了一地。 96 “啊!!我的儿子啊!”“我的孩子,我跟你这群畜牲拼了!”那年轻夫妇与那对老人见孩子被摔死了,都上前来跟这些人撕打拼命,却给那几个人拉开了那妇人跟小姑娘,而那两位老人家直接被他们捅死,那家里的哥哥则是被他们一刀给从头劈到裆部,立时毙命,而那弟弟拿了叉再来刺他们,哪里刺得中,却被两个杀手夺下了鱼叉,打倒在地,一顿乱刀下去,这年轻汉子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剩下少妇与少女被吓得脸白如纸,都瑟缩在墙角呜呜哭泣,这六个人是做常了这种事情的,也不嫌这地方血腥污秽,就分别拉了两个女子做那下作奸淫之事,在昏暗的灯光下,血腥的场面中,还有少妇少女痛苦的哭喊里,这些人恣意的索取他们想要得到的快乐,两人的痛哭,求饶不仅没有唤起他们的同情,却让这些人更加疯狂,将更多的苦难加诸在两个柔弱之人的身上,他们已经没有了做为人的起码的同情心,他们也已经不再能够区分人性与兽性,当他们被别人欺负时,这些人会将这认为是残忍,而当他们如此这般的欺辱伤害别人的时候,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痛快,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唤醒这种长期麻木的心灵,妄图去唤醒这些心灵里的人性,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因为这类人只会敬服强者,蔑视懦弱之人,在他们看来,不懂得用强力夺取利益的都只配成为弱者,应该受到这家人如此的待遇。 六个人轮番对两名女子施以暴行,混乱中,不知是谁撞翻了墙边的油罐,任油洒满了地面,也不知是哪个人碰到了桌子,灯火好巧不巧掉在那油里,火焰腾地升起,烧着了木板墙,炙烤了屋里的人,那六个人一见火势这么凶猛,立马跑出屋来,见还有两个小木屋,也就不担心晚上没地方睡觉,便也不再救火,屋里女子也逃了出来,看到六人,却又惊恐不敢太靠前。 那六人看到这两个女子这般模样,忽然起了一种罪恶的恶作剧的想法,几人一合计,便又把这两个女人扔进了屋里,关了屋门,六人站在远处,看屋里火势大涨,听女子的哭嚎取乐。(想到了南京大屠杀,该情节很不想写,但是不写,又不足以显出罪恶之人的卑劣残忍,以后我会尽量少写这种情节) 最终火焰笼罩了整个小木屋,屋里也没有了声息,火光远远散开,射向四围,河流,山崖,树林,当然还有树林里的人,郎雎看到了,展海平也看到了。 而此时,正有三人沿河而下,由东而来,也远远的从山林掩映间看到这冲天火光,三人连忙加快脚步,来看究竟。 那六个郎家人,看到他们三人从远处举着火把跑到跟前,只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普通老头带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其中一个个头好生高大,足有九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提一根三尖钢叉,穿着一身山里人常见的粗布衣服,另外一个汉子倒是穿着整齐的黑色紧身短打衣服,同样拿着火把,另一只手却是提了把样式不凡的雁翎刀。 见这三人这般突兀的出现,那六人也察觉了不妙,不敢造次,想要逃走又怕露了底细。 来的三人却是严叔,大山还车云奇,三人却是为寻天幸而来,在马老六那里打听得知天幸逃进了黑云岭,而且正在被人追杀,三人连忙来寻,很快三人便追上了展海平等人,后来天实在暗了下来,为方便找人,两伙人便又散了开来,严叔见天幸跑得方向是朝着兔儿岭方向,推断天幸很可能是冲鹿谷河而去的,于是便带了大山跟车云奇赶到河边,沿河仔细察看,他们哪里想到天幸已经沿着河对岸逆河而上回了刘家村,虽然他们沿河而下时看到了那棵掉落的松树,还有豁了口的钢刀,但是线索也就仅此而已了,三人于是沿河而下,结果就碰到这六个人。 严叔看了看还在燃烧的房子,厉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杀人放火?” 那六人狡辩道:“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这火是我们不小心碰倒了油灯才烧起来的,真的!” 严叔冷笑道:“还想骗我们,你们身上的血腥味这么重,还在这里说瞎话,说,你们是不是杀了那个你们在追杀的人!” 一股冷冽的杀气扑面而来,让这六个人的小心脏都定格了那么一下,其中有人忙说道:“没有,我们没杀那个人,我们杀的都是几个渔民,大爷,这次我们说的是真的!”他们没想到刚才还看着普普通通的老头眨眼之间就变得这么吓人,虽然没有想到,却也曾经见识过这样的厉害人物,在这些人物面前,装孙子是他们的一贯伎俩。 97 其中又一人说道:“这家刁民要图谋我们身上的钱财,我们这才不得已杀了他们的!” 车云奇便问他们:“几个鱼民,他们怎么图谋你们的钱财了,说!” 那人编谎话,眼不眨心不慌,说道:“他们见我们身上带了不少银两,就商量晚上趁我们睡着时下手杀了我们,然后夺取我们的银子!” 大山对严叔说道:“严叔,我以前来过这里,这家人我虽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但是看着不像是心肠恶毒的人!” 那六人听了,心里不由得吓了一跳,前面那人忙说道:“壮士,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好坏哪能都表现出来呢,我们可说的都是真的。” 严叔冷冷地看着这些人,车云奇也是一直冷笑着看着他们表演,大山问道:“这家人里有个孩子,你们把那孩子怎么了?” 一听大山这么问,这些人都暗叫糟糕,都僵在了那儿,知道要是说他们把那娃一起做掉了,这三个人只怕不会放过他们,前面那人正在绞尽脑汁想说辞,他哪里想到他的两个同伴一见情况不对,立刻就要转身逃走,算是彻底露了馅,没有办法,剩下那四人暗骂一声:蠢货!却也不得不跟着一起逃跑,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有严叔这个老江湖,还有车云奇这个见识过世家仆佣做派的人在,他们就算把谎话编出花来,今天他们也难逃一死。 “杀了他们!!”严叔用平淡的语气对大山和车云奇说道。 车云奇二话不说,抽刀在手,便追向他们,大山则是猛的把钢叉投出去,然后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 钢叉在火光之下,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一下就刺穿了最后那名郎家之人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大山这手绝活可是长年在山里打猎练就的,这叉扔地是又狠又准。 那人刚扑倒在地,大山已经赶到,抽了钢叉甩开步子再去追前面那五个,车云奇也不甘示弱,跑在他前面砍倒一个,大山动作迅猛,车云奇步法轻盈,两人都互不相让,车云奇一边跑一边对大山说道:“大山,要不要比一下?!” 大山话不多说,只是一个字:“好!!” 说起来,还是车云奇刀轻占了便宜,后面两人都是被他砍翻的,大山却也趁着他被阻了一下的空档,一叉搠倒一个,两人也不管这些人的死没死透,只去追最后那一个人,最后那个杀手听到身后接连传来惨叫声,也不管后面死了几个同伴了,只闷头使尽全身力气往前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哇哇乱叫,大山和车云奇已经追着他进了林子里,黑灯瞎火的,那人终于被绊了一脚,跌倒在地,被随后赶到的车云奇手起刀落,结果了性命。 大山说道:“到底是输给了你!” 车云奇呵呵一笑,说道:“好说,在山庄跟你比试分不出胜负,这次赢你,我也是占了兵器的便宜,所以说,大山,你也该配一把好刀才是!” 两人正说笑着要往回走,一个黑影突然向大山扑去,车云奇此时刀已入鞘,还隔了大山的身体,不及阻拦,只来得及对大山喊道:“小心!!” 98 大山已经有所察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呀啊!!”随着大喝一声,将钢叉向右边奋力甩去,“铛”的一声响,一剑一叉撞在了一起,崩出几个闪亮的火花,大山由于仓促接下这一剑,站立不稳,往后急退,山地不平,却是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偷袭之人也被他这一击撞的在空中身体失了平衡,但他功夫高强,在空中身体翻转一圈,然后落地,一个纵身疾退,躲开了车云奇的一招“猛虎下山”,车云奇明显感觉到此人功力深厚,且经验丰富,若是单打独斗,他只怕没有任何胜算。 大山站起身来,与车云奇并肩而立,两人通过林木之间传过来的一点点火光,隐约看出,那人未足八尺的身量,手持一把不知具体什么样子的剑,站在离两人两丈开外的地方。 车云奇问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偷袭我们?”他现下是不敢丝毫大意,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面对这样的高手,一个不小心,他和大山两人都极可能会命丧此地,现在他只能尽量拖时间,等严叔过来,只是他心里也不知道,严叔能不能及时赶到,要知道他和大山两人刚才追出来就算没有一里地的路程,也差不许多了。 那人冷冷说道:“哼,你们杀了我的人,居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一听他这话,大山和车云奇都知道此人就是郎雎了,却是郎雎远远在高处看到火光,他就知道他的手下在这里做下了“好事儿”,他中午开始都没吃东西呢,自然要赶来问他那六个手下人找些吃食,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到大山和车云奇杀死了他的最后一个属下,他自然想要报仇,但是他看到大山与车云奇功夫不弱,便想暗施偷袭先杀掉一个,再解决另外一个。 可惜他却选错了对象,他能偷袭胡廷度得手,也有可能偷袭车云奇成功,但是他选了大山,却是很不幸失败了,要知道,大山自从带着天幸他们进山打猎开始,通过几年的锻炼,他的直觉简直就像野兽一样灵敏,而且他的个性让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通常是先选择迎难而上,先干他一下,然后再定行止,而常人遇到刚才的情况,一般都会选择先躲开再说,但那样就不免就会被对手抓住空档再下杀手,于是大山的反应打乱了郎雎的偷袭路数,郎雎此时见二人都凝神戒备着自己,知道已很难得手,而且林子深处又传来脚步的动静,他不确定是什么人,但很可能不是他自己人,便对两人说道:“算你们两个小子走运,今天我就先放你们一马!” 车云奇暗松了口气,大山没有说话,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郎雎。 郎雎说完话,正想走呢,就听旁边不远处有一人说道:“大老远的来了,何必再走呢!”话语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郎雎说道:“什么人,出来!” “展海平!”黑暗里那人自报了姓名,缓缓走到了郎雎想要离开的方向上。 郎雎盯着展海平,虽看不清面容,但他却知道这个人功力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就凭他能来到这么近却没有被发现,郎雎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人对手。 但他对于在这样的环境下逃跑还是很有把握的,他对展海平说道:“展兄,我劝你还是不要留难于我比较好,我就算不是你的对手,要逃走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你得罪了我们郎家,就是得罪了中州万家,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哼哼---”一阵冷笑声传来,郎雎听了,心里又是一惊,居然这里还有人能够不动声色欺到自己身后,他后背这时都出了一层冷汗,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今晚他的下场是注定了好像。 郎雎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展海平,注意力分出一大半给身后那人,此时他已不敢动弹分毫,他有预感,只要他身体一动,他身前身后这两人就会置他于死地。 郎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近乎请求的口吻对展海平说道:“展兄,今晚您能不能放在下一马,如果您能答应,我郎雎必感恩不尽,定当加倍报答!” “不能!” 展海平刚说出一个“不”字,郎雎就腾身而起,要穿过展海平与暗中那人之间的空隙来逃走,因为这样,他只要跑得够快,他就能够不受干扰的先跳出两人的拦截。 展海平见郎雎要逃,抽锏刺出,身随锏走,整个人在黑夜的衬托下,就像鬼魅一般追上郎雎,郎雎情急拼命,拿剑回刺过去,想要拼个两败俱伤,或者最好能吓退展海平,可他的剑刚刚刺出,手臂还弯着,后背就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量让朗雎感觉他就像是被上千斤的巨石击中一般,身体随着那人出拳的方向飞去,一大口血从嘴里猛的喷出,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失去了控制,他身体刚飞出,却被展海平一锏给戮住,一根五尺长的锏从郎雎右肋穿入,却从他左边腋下穿出。 “呃呃”发出最后一丝声息后,郎雎,郎家的二主人,就此把性命交待在了这黑云岭上。 99 天幸连夜回到刘家村,才知道严叔带着大山跟车云奇去救自己了,虽然知道义父严叔武艺高强,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他却不想让老人家太过担心,所以在村里匆匆吃了点东西,又摸黑朝董家集而去,如此却是与严叔与展海平等人错过了。 等他来到董家集,天都蒙蒙亮了,他没敢再走城门进去,而是寻了处偏僻之地,翻墙进了董家集,他知道马老六与赵掌柜乃是胡廷度的心腹属下,便去寻他们打听消息,未曾想到两人的家都锁了大门,却已是人去屋空。 天幸来到大街上,看到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才开始支摊位,他总感觉今天早上的董家集冷清了许多。 他走到一个近处卖葱油饼的摊位跟前,说道:“大叔,来一块饼!” 那摊主连忙客气的掀起笼布,拿纸包了一块油饼递给他:“小哥,你的饼!” 天幸付了钱,一边吃着饼,一边问道:“大叔,跟你打听个事儿,马六爷还有赵掌柜的家里怎么都没人啦,这事你知道吗?” 那摊主听他这么一问,叹了口气,说道:“昨天下午,马六爷跟赵爷他们两家人都搬走了,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天幸又问道:“他们为什么搬走啊?” “还不是因为胡爷被人伤了,他两位打抱不平,然后就得罪了董老爷,就被赶出了董家了。”这人所见所闻到底有限,难免就根据自己的想象把事情真实的原委给歪曲了。 但是天幸听了,却觉十分有道理,这主要是因为他对董继询抱有了成见。 天幸又问他胡廷度的去向,此事这小摊主倒是知道,他告诉天幸,胡廷度已被人给救走了,是从西门离开的董家集。 天幸再问他有没有见一个老人家带着两个年青人来过董家集,他详细的描述了严叔和大山的样子,这个摊位就靠近马老六的家,所以这摊主还真就看到了严叔他们三人,也是因为他们三个与普通百姓太不一样了,尤其车云奇相貌衣着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天幸被告知,三人出了马老六家之后,就出了董家集东门,好像是进了山里。 天幸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去寻自己了,他忙离了董家集,沿着昨天的路线进了黑云岭,沿途而来,他在路上发现多了几个人足迹,却是不知道这多出来的几个人是什么人,所以,他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到了午时他才来到那座断崖附近,他看到在东边不远处的鹿谷河河边有炊烟升起,于是慢慢靠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严叔展海平分别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说话,大山正在烧水煮饭,几个眼生的人正在围着一个烤架烤兔肉。 天幸心下大喜过望,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喊:“义父,大山哥!” 展海平和严叔正商量着今天再找一天,如果再找不到,就到河对岸看看呢,听到天幸的叫声,都站起身来看过去,见天幸远远地跑来,两人都是心下大喜,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大山也不再煮饭了,跑过去接住天幸,天幸对大山又叫了声:“大山哥!” 大山揽住了他,眯着眼睛,对他笑道:“走,饿了吧,我们正要吃饭呢,你就来了,昨天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大山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些小伤口,但这对于山里的猎户来说都是小事情,所以他也不在意,他笑道:“我就知道,那些人根本逮不到你!” 100 展海平拍了拍天幸的肩膀,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大伤,才彻底地放了心,拉他坐在自己身旁的石头上,问起他这两天的情况,天幸便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天幸见河岸有一座不小的石堆,由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堆成的,近旁还有一堆烧尽的火堆,除此之外,还能见到一些日常能用的坛坛罐罐,天幸就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看着好像原来是有人住在这里的。” 大山告诉他:“原来这里有一家渔民的,昨天却被那些郎家的人给杀了,一个小孩子被他们生生给摔死的,还有两个女人也被他们堵在屋里给烧死了。” 天幸听了,说道“这些混蛋,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胡作非为?!” 车云奇说道:“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不要说这里了,就是这整个中州地界,哪儿没发生过这种事儿,就拿这里来说,玉剑山庄哪里会知道这儿发生的事情呢,就算知道,为了几个渔民他们只怕也不会劳师动众去找郎家的麻烦,所以一个人想要好好的活着,就得练就一身本事,老是逃啊躲的根本就不是办法!” 车云奇说这话,语气很淡,面对这种事情,他却能理解其中的残酷,也能明白这现实生活看着平静,但是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黑暗血腥始终都存在着。 不要说车云奇,就是杨路尘杜为远,甚至黄骊黄骥兄弟二人,此时也没了多少的愤怒,至于天幸,他虽知道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是真的听到见到了这些无辜的人平白无故的被人杀死的事情,结合自身的身世,他始终无法对这种事情释怀。 待听说严叔与展海平他们已经把郎雎和他的六个手下全都杀死之后,天幸问道:“这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展海平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倒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只是董家就难说了!” 天幸不明白董家为什么会有麻烦,就问展海平:“展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董家怎么会有麻烦?” 杨路尘比较沉稳,黄骊黄骥两兄弟到底年龄小,在展海平面前,到底也活泼不起来,杜为远却没什么顾忌,他昨晚刚听了展海平与严叔等人的分析,此时现学现卖,说道:“那个郎家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一直想要吞并董家,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原来还有胡爷硬撑着没让他们成事儿,现在那郎家家主此时死了亲弟弟,哪能咽下这口气,他自然是不敢找我们的麻烦,那董家也就只能成为他的出气筒了!”说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天幸却拿眼看了看展海平,要知道董家怎么说也是他母亲,展海平妻子董纤蓉的娘家,眼看着董家要出事,他不知道展海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就按捺下了心里同样看热闹的情绪。 几人吃过饭,好好休息了下,便开始出发,严叔与大山要先回刘家村,之后再去绿水山庄看望胡廷度的伤势,这却是主要因为大山放不下草儿,要知道他回村子还没有几天呢,而展海平则要带着天幸他们到展家庄接了董纤蓉后一起去绿水山庄。 此间事情,本来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世事总有出人意料之事。 展海平他们刚出来黑云岭,就遇到了罗嘉勇与傅思云来寻他们。 展海平问他们怎么来了,罗嘉勇说道:“是陈老和胡先生让我们来的,中途胡先生就醒过来了,他对我们提到少夫人的二弟的小妾此时已有了身孕,胡先生担心那些郎家之人会对她不利,所以陈老就让我们回来,告诉少庄主,陈老让你尽量设法将董承望和他的那个小妾给接到展家庄去安顿起来。” 展海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难道董继询连自己的家人都照看不好?”对于他的那个岳父泰山大人,展海平心里还是很有意见的。 罗嘉勇说道:“听胡先生说,董二爷的妻子卢婉儿不是个善茬,她是郎家的亲戚,而那萧亭亭却是胡爷安排照顾董二爷的,现在胡先生离开了董家,只怕她会失了照应。” 展海平一听,心里就是一阵烦躁,他立刻明白那卢婉儿很可能是郎家安排来害董承望的,目的自然是要让董承平上位,以便他们好控制董家,关键是董继询居然在其中无所作为,连自己的儿子都照顾不好,任由郎家这么伤害他的亲人。 这事情却也不能全怪董继询,想当初,他又哪里能想到郎家会对他董家起歪心思呢,而且他老婆可是正经的郎家人,尤其这些年,随着郎家攀上了中州万家这个高枝,风头都盖过了中州董家,如今在家里,董继询完全管不了他的老婆和他的小儿子董承平了,他虽努力守护着董承望,但他也想不到卢婉儿会歹毒到要害她自己的丈夫。 101 展海平本想让天幸先去展家庄见董纤蓉,好让他妻子放心,罗嘉勇却对他说道:“陈老和少夫人一起跟着胡先生他们去绿水山庄了。” 展海平只好将天幸带在身边,待接了董承望他们一起走。 一行人进了董家集,让天幸与黄骊黄骥先找个地方等着,展海平则带了车云奇等人直奔董府。 董府中,董继询却与他老婆吵了一架,他老婆都是一个近六十岁的妇人了,还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头上插着金钗,双耳挂着珍珠耳坠。 只听董继询嚷嚷道:“昨天廷度受伤,你死拦着我不让我出去,现在你弟弟一晚上没回来,却想让我派人出去找,想都不要想!” “董继询,你不要忘了这些年要是没有我们郎家帮衬着,董家早就垮了,你还敢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那姓胡的,就是一条狗,这些年他在这董家集作威作福,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我弟弟杀了他,正是解了我心头之恨,我们郎家可是董家的亲家,你难道要为那胡廷度,要与我们郎家翻脸不成?!” “你给我闭嘴!我真后悔娶了你个刁妇,我更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廷度的建议,去和展家合作,却选了你们郎家,以至于我现在还要看你的脸色,若不是为了二郎,我就是拼了不要这家业,也不会再和郎家有任何来往。” 董继询他老婆气得不行,怒道:“董继询,我就问你,你到底派不派人去找!” 董继询说道:“你侄子郎令雄不是还带着人在董家集吗,你可以让他去,我是一个人都不会派的。”说完董继询就去看董承望,如今在这董家,董继询也只有在那里得到一些安慰了。 ****** 万宣荣被展海平打伤后,就回了中州城,此时郎令雄见他叔叔一天一夜了还没回来,就觉得吉凶难测,却是没有胆量再去黑云岭了,一面派人回玉西向他父亲报信,一面求他姑母派董家的人进山看看情况,结果导致董继询跟他老婆大吵了一架。 董继询他老婆见董继询不派人,只得找来郎令雄和董承平,商量怎么办,她也十分担心郎雎会出事,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亲弟弟已经被她女婿给杀死在了鹿谷河边的树林里,若是她知道了,从她嘴里必定会说出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对于这种人的诅咒,你若是太当回事,只会让自己闹心,但是你不把它当回事儿,这种人还真会不择手段地来打击报复你,设若你有超凡的智慧,自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假如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应变的机智,那就有两个方法,一是逃到一个不被发现的地方藏起来,再就是想法让这样的时刻“记挂”自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郎令雄一听董继询不派人出去找郎雎,心里虽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他跟他姑姑就都看向董承平,指望他能带人去找。 董承平一见两人都看他,立时想起展海平给他的大嘴巴子,立时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去也不行,展海平那些人也会杀了我的。” 董继询他老婆怒道:“你们两个混小子,都不去,难不成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带人去找?!” 郎令雄说道:“姑姑,你先不要生气,二叔他武艺高强,应该不会出事,现在没回来可能是因为还没有逮到那个小畜牲,我们要不再等两天看看?” 102 董继询他老婆忍着怒气,想了想,对董承平说道:“你既然不想去找,那就找几个可靠的人进山去找找,就跟他们说,只要找到了,有重赏,不怕他们不用心找!” 郎令雄与董承平忙奉承她这主意好,郎令雄甚至说道:“我爹早就说,姑姑你是郎家最聪明的,还说,若非姑姑是女子,郎家家主的位就是姑姑您留的。” 这一通马屁,直拍得这位董老太眉开顔笑,连夸郎令雄会办事儿,会说话,让董承平跟他多学学。 三人正说着话呢,就见老管家急匆匆的过来,对董老太说道:“小姐,不好了,那个展海平进了董府了,说是要接二爷走呢。”这老管家却是随着董老太一起从郎家来的老人儿,乃是她最得用之人。 三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董老太惊得是展海平刚刚打了自己儿子,现在就敢进董家来,太不把董家放在眼里了,而郎令雄与董承平惊得却是,若真让展海平接走了董承望,那他们的大事就糟糕了。 董承平连忙对董老太说道:“娘,你千万不能让那姓展的接走二哥,他刚打了儿子我,现在就来我们董家,肯定是对我们不不怀好意,二哥怎能让他带走!” 那董老太是个没脑筋的人,也不考虑董承平这话是不是有问题,就因为心里的怨恨,反而觉得他这小儿子说得十分有道理。 董老太站起身来,怒道:“他也太目中无人了,走,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问问他这么多年都不来董家,现在打了人,反而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董承平和郎令雄跟着董老太来到正堂大厅,就见董继询站在屋里对展海平说道:“我们董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我的儿子,我会好好找人医治,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就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展海平罗嘉勇车云奇等人回头看了眼董老太三人,没理她们,展海平尽量心平气和地对董继询说道:“董老爷,我希望你能明白纤蓉与胡叔叔的一片好心,现在西风镇来了一名神医,二郎的病说不定他可治好,机会难得,哪怕你只是看在二郎的份儿上,也该让我带他去西风镇看看的,你说呢?” 董继询听了他这话,颇为心动,他知道董承望继续这样拖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可他对展海平与董纤蓉的成见让他放不下面子来答应这个合理的要求。 那董老太盛气而来,见展海平看了她一眼就直接把她给无视了,更是怒火中烧,她冷冷说道:“我的儿子,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展大公子还是这么目中无人,居然还有闲心来管我们的家事,你有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就你这种人,难怪你爹展家声会把你逐出家门。” 展海平本来不想搭理她,听到她提到“展家声”三字,怒气直往头顶上窜,他强忍着这股怒气,说道:“看在纤蓉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说完,他就问董继询:“董老爷,二郎的病再拖下去只会越发的严重,请你考虑一下我们的请求。” 郎令雄与董承平自然不希望展海平得偿所愿,带走董承望,但是他们此时想反对却是有心没胆,想想他可是连万宣荣都差点给宰了的人物,万一他们跳出来反对,谁知道他会不会来对付他二人呢,所以两人都一声不吭的站在董老太身后。 董老太见展海平对她如此不恭,又听了展海平对董继询说的话,立马叫道:“我说了,我们董家的事,不用你来管,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滚!” 郎令雄和董承平见董老太发飙了,都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连他们都不明白董老太是哪里来的自信,展海平不会翻脸无情跟她动手。 结果是,展海平对她理都没理,看都没看,只是看着董继询,等着他的答复。 董继询看着他的这位跋扈的妻子现在张牙舞爪的样子,看到她没有扑到展海平脸上使用她惯用的连抓带挠的招式,他好像此刻才认识到她面对强者色厉内荏的本性,若是换个人这样惹到了她,她必定会将那人给打个半死,甚至可能会直接杀掉,哪会像现在这般,看着怒吼连连,手虽不停的挥动,身体被气得发抖,她却不敢加一指于展海平的身上,董继询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不明白,他这几年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女人给挟制住。 103 董继询又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不自觉被郎家这些人牵着鼻子走,而他的很多亲人朋友,得力的手下,好像就在这个过程中与他渐渐的疏远了,就连与他一起长大,亲同手足的胡廷度,近些年来,也与他矛盾不断,他又想到了近二十年未曾见面的女儿董纤蓉,这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痛,可是他依然无法原谅她,因为他的女儿居然敢违背他的意志,去跟一个下贱的仆佣私奔,这让他感觉蒙受了巨大的耻辱,而现在他却要靠这个女儿的关系来救他最心爱的儿子,这让他很难做出决定,就算他知道哪个选择是最正确的。 他看了看展海平,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却已经练就了一身惊人的功夫,连堂堂万家的万宣荣都不是他的一招之敌,他就想:如果纤蓉早一些跟他在一起,该多好啊! 董继询见董老太还在怒气冲冲的瞪着展海平,郎令雄和他那不成气的小儿子立在一边一声都不敢吭,再看看展海平几人,精神气象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他轻摇了下头,然后对展海平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给我点时间,我考虑好了,自会给你答复。” 展海平见董继询能这么说,已是喜出望外了,这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了,他刚要说他们可以等呢,就听董老太对董继询嚷道:“你还考虑什么啊,就该现在立刻拒绝了他,你以为他会有这么好心来治二郎的病啊,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反正我是不会让他把二郎带走的。” 董继询说道:“这件事关系到二郎的病情,你说了不算!” 董老太听他这么说,说道:“董继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我们郎家请来的大夫难道就治不好二郎的病?用得着他展海平在这里多管闲事?” 董继询一听她这话,怒道:“我还没说呢,那些个没用的庸医,把二郎都治成什么样了,你没看到?若不是他们耽误,二郎的病又岂会变成现在这样!!” 董老太叫道:“你这是说是我把二郎给害啦?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害了自己的亲儿子了?” 这两夫妻吵起来,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了,那董老太一边叫嚷着,一边还去拉扯董继询的衣服。 展海平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两夫妻感情居然会是这般模样,看他们两个这般样子,他们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热闹,展海平对董继询说道:“董老爷,我们就先告辞了,你考虑好了,请尽快告诉我们,我们这段时间会暂时借住在赵掌柜家里。” 董继询一边招架着他老婆,一边对展海平说道:“嗯,我知道了,我就不送了。” 郎令雄和董承平见展海平都走了,立时来了精神,董承平上前拉开他爹妈,一边劝他妈消气,一边对董继询说道:“爹,你就不能让着娘一点,再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却让外人看笑话。” 董继询知道他这个儿子跟他娘一样,跟他不是一路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时,郎令雄走上前对余气未消的董老太说道:“姑姑,你就先不要生气了,姑夫这样不明白我们的苦心,我们跟他讲道理也没什么用了,我已派人送信回家了,只要我爹他们带了人来,我们就不用怕他们这几个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量能拖延时间,等我爹他们赶来。” 董老太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的。” 这时董承平忽然想到一件事,以手拍拳说道上:“不好!” 董老太与郎令雄问道:“什么不好!” 董承平急忙说道:“那展海平听说进山去寻人了,他现在来了董家,只怕是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子,但是二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104 郎令雄其实心里也有了这种不好的感觉,但他可不想表现出来,让现在的局面更加混乱,从而让他自己先乱了方寸,于是强笑道:“不会的,我已经说了,二叔他武艺高强,就算他不是展海平等人的对手,要脱身还是有把握的,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办,所以才耽搁了吧!” 董老太心里还是不放心,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展海平他们已经住在了董家集,令雄,你就带人进山看看,去找一找你二叔吧!” 郎令雄说道:“也好,那姑姑,承平,我就进山去找二叔了。” ******* 第二天,董老太费尽了力气,也没能阻止董继询让展海平带着董承望和他的一妻一妾离开董家集,她和董承平在家里等了一天没见郎令雄回来,便派那个老管家出去看看,那老管家回来后却告诉他们,郎令雄已经于前一天带着人进山后,不到半天就经过董家集回了郎家了,听说一行人是拉着一具尸体走的。 那董承平听了,惊得不知所措,他是真没想到展海平他们敢杀了郎雎,在他眼里,此时郎家借着万家的势,在这玉剑府简直如日中天一般,哪里想到在他眼里武艺高深的郎雎就这么死在黑云岭。 董老太直气得咬牙切齿,带着满腔的恼恨,她带着董承平跑到董继询跟前,质问董继询道:“董继询,我二弟被展海平杀害了,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董继询正与几个管事商量事情,被她这么一问,心里也是一惊,他示意那几个管事出去后,问董老太:“郎雎被展海平杀了?你是听谁说的?” “我都让人打听清楚了,令雄前天出去找他二叔,没半天就带着一具尸体回郎家了,他也不说告诉我一声,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董继询听了眉头紧紧拧起,在屋里来回踱步,董老太见他不出声,只是在那瞎转,就叫道:“我问你话呢,我二弟的仇到底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不是你二弟的仇怎么办,而是你那个弟弟郎渊来了,我们董家该怎么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继询说道:“你那好侄子郎令雄临走都不来跟你通气,就说明他已经不把你当郎家的人了,这次郎渊若来,我董家恐怕就是破家之时了,”董继询喘了口气接着说,“或者,从你出生那天开始,你就已注定不会是郎家人了,郎渊是老大,郎雎是老二,你这个姐姐是老几,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你只是郎家与别人交易的工具而已!” 董老太道:“你胡说,我弟弟不会这么做的,我是郎家的人,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 董继询懒得再理她,走到门前喊道:“来人,传我的话下去,从现在开始东西两门给我严密把守,进出之人都要给我看仔细了,陌生人一律不准放进董家集,还有,把董家壮丁都给我召集起来,我有事吩咐!” 105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必须要看到一些细微的征兆就得做谨慎的准备以策万全,才能好好保存自己的家,而有一些人却会因为别人的作为在将来可能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就能决定那些人的生与死。 在玉剑府声名赫赫的玉剑山庄中,端木新树正在看刘希闻给他寄来的快马急信,信中之意却是说明了胡廷度等人的遭遇,问他是否要践行当初的约定,还胡廷度一个公道,信中还将了他一军,说如果他不能守约,飞云山庄可以代劳。 端木新树弹了弹手中的信,笑着对他的妻子文慧说道:“老刘这人,还真是个奸商,事还没给办成呢,这价钱就先抬了两回了。” 他妻子笑着问他:“噢?!刘先生信中这是说什么了?” 端木新树忽然敛了笑,轻锁了眉头对文慧说道:“姜明珠他公公被郎家的人砍了一条胳膊!” 文慧与姜明珠是认识的,“啊?!怎么会这样?那郎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伤明珠姐的公爹?” 文慧从端木新树手里拿过信来看了一眼,就听端木新树说道:“那郎家这几年借着万家的势胡作非为,只怕他们心里还认为我们端木家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吧!” 文慧问他:“那你决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端木新树笑道:“不是我决定了,而是我们端木家要决定管管这事儿了,我现在就去找爹和二叔三叔他们去,小慧,你给文龙写封信,让他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万家的动静。”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文慧看着端木新树走出房间,便立刻去给他弟弟写信。 端木新树来到后院,正见端木元,端木华林,端木青杨,端木瞻栩兄弟四人在院中练武场边说笑着。 端木新树跑到跟前,对端木瞻栩笑道:“四叔,你出关啦?!”这次端木瞻栩在此时出关,让端木新树心里的那一丝担心瞬间没了踪影。 端木瞻栩一见他来,就说道:“不错,我刚出关就找你爹他们来,正想要看看自己进境如何呢!” 端木新树笑道:“四叔,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山庄之中你们一辈中只有我爹比你功夫高,可你又打不过他,别人给你喂招你又觉得没意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这不痛快比较好!” 端木华林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这话就不能不当着我和你三叔的面说啊,小心你三叔捶你!” 端木新树笑呵呵说道:“嗨,从小到大,三叔他也没少捶我,也不差这一回,是吧,三叔?” 老三端木青杨始终木着一张脸,说:“看你现在对我跟二哥这嘻皮笑脸的样,还是揍得次数太少!” 端木瞻栩不理他们这茬话,说道:“新树,你小子少瞧不起人,我还就不信了,虽说我还远不如大哥,但怎么说我这次闭关还是收获不少的,我还就找大哥来比了,大哥,拿你的剑来,咱俩好好比比,你也看看,我到底进步了多少。” 于是端木元随便在边上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把剑来,端木瞻栩问他:“大哥,你的墨钰呢?” 端木元说道:“断了,祖师爷试剑断的,现在正在齐大师那修复呢。” 端木瞻栩一听这个,立刻问道:“祖师爷订得剑到啦?!在哪儿呢?” 端木元道:“当然是在祖师爷手里呢,一时半会你就别想见了。” 端木瞻栩立刻失落了刚才的神采,说道:“大哥,今天我不能跟你比了,我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找你比试,不自在!” “四弟,你能不能不这么孩子气啊?”端木元说道,虽如此说,却也把抽出的剑插回了剑鞘,因为他太了解他这个弟弟的脾气了。 端木瞻栩说道:“不能,谁让我看不到祖师爷的剑呢!” 端木新树走到他跟前,笑着对他说:“四叔是想看宝剑,是吧,我倒是知道有一把宝剑的下落,虽不如祖师爷的那一把,但也是稀世宝剑。” 端木瞻栩看了看端木新树,然后一脸不屑道:“你少拿这话来唬弄我,我可是知道祖师爷那把剑是通过展家声才弄来的,还能有什么宝剑可以与那把剑相比,除非是展家声他自己的佩剑!” 端木新树也不气馁,继续说道:“那把剑虽不是展庄主的佩剑,却曾经是他儿子的佩剑!” 端木瞻栩一听,眉头不由得跳动了一下,一把抓住端木新树的手,说道:“你小子可别骗我,那剑现在在哪儿呢?” 106 端木新树道:“此刻,那把剑应该是在郎家人手里!” 端木瞻栩问道:“哪个郎家?” 这话问得端木新树心里一阵无奈又无力,他这个四叔除了对练功和宝剑感兴趣外,其他的事情真是太少关心了。 端木元说道:“玉西郎家?!新树,你心里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你来找我们不会就是为了郎家吧?” 端木华林听了,说道:“这个时候要动郎家,只怕会与万家起冲突啊!” 端木青杨却道:“怕什么,这个郎家本来就是万家安在我们玉剑府的一颗钉子,早晚都得拔掉,而且是越早拔掉对我们越有利,再过几年,万家的实力只怕就更不好应付了。” 端木新树道:“三叔说得一点都没错,爹,你们先看看这封信.” 端木元从他手里接过刘希闻的信,看过之后,又给端木华林他们。 看过信之后,端木青杨微微一笑,道:“真是不知死活!” 端木华林说道:“只是不知道展家声会是什么态度?” 端木瞻栩拿了信,左看右看,然后问端木新树道:“新树,这写信之人是什么人啊,看口气怎么像是展家声啊,但是他怎么会跟你写信,还有这胡廷度又是谁?” 端木新树对他说道:“四叔,这人可不是展庄主,我可还没攀上那关系呢,他是谁你就不用关心了,因为他跟那把剑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一个奸商,而那胡廷度却是那把剑的主人了!” 端木元说道:“那剑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郎家吧!” 端木瞻栩说道:“哎呀,大哥,你们刚才不都说了那郎家要对我们不利吗,先平了他们不就得了,咱先得商量一下,那把剑,怎么才能把剑给我弄到手才对嘛!” 端木元说道:“四弟,剑我们可以到西风镇给你量身订做,这事儿我们稍后再谈,好不好!” 端木瞻栩却道:“不行,我现在就想要新树说得那一把!” 端木元三兄弟对他们这个亲弟弟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却也只能怪他们太宠他,把他给宠坏了。 端木青杨对他说道:“这把剑毕竟是别人的,就算我们从郎家那里拿过来,也该还给人家才对!” 端木青栩急道:“我刚才就是说这个问题啊,必须得想个办法让那个胡廷度放弃这把剑,如果能让他送给我那就最好了!” 端木新树听了,心里暗笑,他这个四叔是他祖父老来所得,甚得宠爱,年龄比他爹端木元小了近二十岁,端木元好于武学,而端木瞻栩却是痴于其中,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三十三岁这般年纪就超过了端木华林和端木青杨两位兄长,成为端木家年青一代的第二高手。 107 端木新树说道:“四叔,你也得先见见这剑才好决定吧,这毕竟还是我朋友的心爱之物,我们怎好强求?” 端木瞻栩说道:“你小子是逗我寻开心是吧,不能强求你还给我提?” 端木新树狡辩道:“四叔你可以先看看这剑怎么样,真喜欢,然后以此为标准打一把一样的不就是了!” 端木桦林说道:“新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一心要让你四叔出马去收拾那郎家了!” 端木青杨却说道:“说实话,我也同意彻底的将那郎家打掉,这样既可以警告万家,让他们手不要伸得太长,也可以进一步结交飞云山庄,虽说祖师爷与展家声关系匪浅,但是我们与飞云山庄的关系到底还是太淡了,这次我们找掉郎家,他展家声不论怎样都会承这个情,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一举两得。” 端木华林说道:“可是展海平已经被展家声逐出了飞云山庄,我们这么做,只怕会白白的得罪了万家!” 端木元说道:“二弟此话差矣,想我们端木世家立足中州百余年,就是靠祖辈们流血牺牲得来的,岂能一味仰赖他人的帮助,如今我端木世家在江湖上的威名却已远不如从前,就连郎家这样的鼠辈都敢在我们面前张狂放肆,现在整个玉剑府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我们岂能再坐视郎家和万家在这玉剑府胡作非为!我同意先拿这郎家开刀,若是万家真要挑战我们玉剑山庄,我们接着就是了!” 端木青杨问道:“那大哥,你这次决定让谁去呢!” 端木瞻栩抢着说道:“反正我是必须得去的,新树见过那把剑的样子,他也得跟着我一起去!” 端木元听了,想了想,说道:“好吧,二弟,这次就由你和四弟带人去,新树,你跟着你四叔,照顾好他!” 端木瞻栩不满说道:“我还用他们照顾?!” 端木青杨说道:“大哥,我也想去!” 端木元看他眼睛眨起的光芒,皱眉说道:“三弟,你心太重手太狠,还是留下来跟我一起坐镇山庄吧!” 端木新树倒是希望这次由他三叔来带队去郎家,那样,就可以杀郎家一个片甲不留了,能最大限度的起到震慑的作用,可是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他爹的决定正确,端木家确实不好给世人留下一个滥杀的名声,尤其是在展家声的心里。 端木元说道:“你们去准备吧,明天就出发!” ************** 无玄带着萧蒙邓律仁简豪三人离开成吾后,往南而行,他们到玉剑府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玉剑府的玉剑山庄,若要处理胡元贞父亲的事情,玉剑山庄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而玉剑山庄的老庄主与无玄也算旧识,无玄顺道也就拜访了这位同辈高手。 四人在经过玉西琼山时,有一队人马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那领头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中年人,他身后两人各背一黑边白底通关旗,旗上绣着一个“万”字,因为无玄四人穿着普通,又是步行赶路,这些人急着赶路,却没有太注意他们。 萧蒙见这一队人有近二十人,且人人衣装齐整,一样的配剑,马也都是难得的好马,便问无玄:“师傅,这些人好像是中州万家的人,那领头的是谁啊?” 无玄已多年未曾下山,却是对那领头之人没什么印象,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看他年纪,应该是万英与万兴邦中的一个吧!” 邓律仁问了:“为什么不会是万中流呢?” 萧蒙笑道:“若是万中流,可就不止这几个人了,再说万中流作为万家之主,也不会轻易离开中州吧!” 简豪说道:“不管是谁,他带这些人出来总不会是好事儿,也不知道哪一家人得罪了他们,以至于他们这般兴师动众的。” 无玄说道:“嗯,不知道玉剑山庄是否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108 四人沿着颇为平整的道路走着,无玄心里却是诧异,他记得原先这里的路并非是这样的,三十多年前,这里的路都不足一丈宽,而且很多地方都高低不平,而现在的路,宽度却足有两丈,且很少有坑坑洼洼的地方,就是有一些狭窄之处,却也能让马车通行了。 走了几天,四人居然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七支运货队伍,看那押货的却并不像是镖局,倒像是私人的运货队伍,其中有三支队伍打的旗子上写着“天风”两字,拉的货物尤其多,且押车人员穿着打扮相对整齐,而其他的那四支车队的押运之人装束则显得有些乱了。 萧蒙跟简豪还算是常下山来的,因此对一路来的这些情况有些习以为常了,无玄心中虽是惊异于这几十年间的变化,却也不会表露出来,邓律仁就显得比较好奇了,每过一支车队,无论是东来的还是西往的,他都盯着看,这不免就让那些押运货物的人警惕了起来,其中最后那支车队的领头人明显是个脾气爆躁的,直接拦住了四人,问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无玄回道:“我们四人是从中州城来的,要去到西风镇看望一位朋友,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阁下,却要拦住我们去路?” 那汉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四人,见无玄他们虽手持长剑,但是都一派斯文模样,却也不像是强匪,便指着邓律仁说道:“我看这小子盯着我们车队看,怕你们是拦路的强人,所以才拦住你们有此一问,不过,看来是在下误会了。” 知道误会了,这汉子也不道歉,临走时还教训邓律仁:“这位兄弟,以后出门在外,不该看的东西不要乱看,小心赔了自己的小命!” 见这汉子把自己四人当成了强匪的一部,无玄也是无语,萧蒙和简豪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简豪道:“我说,老邓,你就不能让别人高看一眼啊,跟你一块下趟山,还被人看成土匪了!” 邓律仁郁闷道:“我也就多看了他们两眼,谁知道他们会有这么大反应!” 无玄道:“算了,以后我们都注意点吧,这些人都是拿命跑生活的,紧张可以理解。” 那一行车队急匆匆超过了无玄等人,慢慢的将四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直到转过一个山口,消失在了无玄等人视野里。 无玄四人倒不好急着赶路,却是怕那汉子再误会了他们。 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却不料那一队人马居然在前面遭了袭击。 等他们靠近那山口时,就听到有喊杀交兵之声传来,无玄带着邓律仁忙赶上前去,转入山口,就看到刚才那一车队被三四十个头顶红巾的人给围了起来,先前那汉子正带着人拼命抵挡这些人的攻击,这些强人却也不伤人性命,只是将这些押货之人打得不能还手而已,而且这些人身手居然都十分不错,先前那汉子虽奋力反抗,但是他的对手,大胡子的手段却是高出他太多,无玄眼看着那汉子被那大胡子两个回合间在胸口附近打了好几拳,暗自皱了眉头,他实在不知道这玉剑府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等身手的强人。 萧蒙和简豪见有“见义勇为”或乾说打架的机会,忙问无玄要不要去帮忙。 无玄此时见那汉子强忍着伤痛,还与那强匪头子拼斗,而他的手下大都已被打倒在地,无玄说道:“去吧,不过不要伤了这些人!” “好嘞!”“知道了,师伯!” 萧蒙简豪答应了,便冲了过去,邓律仁却依然留在无玄身边。 无玄对他说道:“律仁,你也去帮忙吧!” 邓律仁说道:“有萧蒙和简豪他们就够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无玄笑道:“怎么,你还在生那人的气?” 邓律仁忙说道:“不是的,师伯,我是想,我们三人若是都去了,你身边可就没人了!” “呵呵,你去就是了,我看萧蒙和简豪联手也不是那个大胡子的对手,你们三人或许还有可能胜他!” 109 那大胡子自无玄他们一出现就注意到了,一开始也没有在意,但是见萧蒙和简豪两人空手就很轻松的击倒了他的两名手下,这才重视起来,他连忙在手上加了力,接连两掌拍在他对面那汉子胸口与小腹上,那汉子这次被打倒只觉得浑身无力可使摔倒在地,接着便被一名土匪拿刀抵住了胸口。 邓律仁赶到场中,正想动起手来,就听那大胡子叫道:“住手!” 一听招呼,那大胡子的手下纷纷后退停了手,萧蒙和简豪两人正打的兴起,哪里管他这强盗的呼喝,还要追着那些土匪打斗。 那大胡子跳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简豪的小臂,猛的一推,简豪竟站立不定,好双脚一蹬,跳开来才卸了这股推力。 萧蒙见大胡子又来捉他手腕,便朝大胡子拍出一掌,那大胡子变爪为掌,两人手掌撞在一起,“嘣”的一声闷响,萧蒙身体应声身后摔倒,邓律仁忙跳过去接住了他,萧蒙这才没有摔倒。 萧蒙三人都是心下大吃一惊。三人仔细看那大胡子,才看清楚这人年纪五十来岁,除了眉手,头发和胡须都是略微弯曲的,此时天气已经转凉,这人却仍然穿着齐肘短袖衣服,一双手臂的肌肉盘根错节的如同树根一般,一看就知道力气非同一般,左手掇着一把古铜厚背断头刀。 那大胡子对他三人说道:“看你们身手,可是成吾派的高手?” 邓律仁说道:“我们的确是成吾派的弟子!” 大胡子冲着三人身后的无玄拱手说道:“不敢请教老前辈是成吾四真里的哪一位呢?” 无玄不与他回礼,微笑道:“无玄!” 大胡子听了却有些兴奋道:“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成吾派掌门无玄道长,失敬了。” 无玄道:“足下客气了!” 大胡子知道无玄肯定是瞧不上他打家劫舍抢人财物的行为的,也不介意,笑着对无玄说道:“在下高锁,现在忝为鲤梦山大当家,久闻道长武功早已是出神入化,今天有幸与道长相遇,想请道长赐教两招,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无玄说道:“老夫已多年来疏于练习,只怕不是足下的敌手,就让我门下这三名弟子与足下切磋几招,可好?” 大胡子高锁看了邓律仁三人一眼,把断头刀交到右手,忽然跳起,一刀砍向一侧山壁,“哧”的一声,一把六尺长的砍刀竟然多半劈入了石头里,他这一刀下去,那石头竟未有一点碎石崩出,可见其运气功力已是相当深厚。 “好”,“大当家的好样的”-------众强盗纷纷喝彩。 高锁拔出刀来,跳回原来位置,说道:“高某是想今天放手一试身手,可不想伤了贵派高足,还请道长不要推辞?” 对于鲤梦山强盗的名声,无玄虽近些年来没有下山,却也有所耳闻,听说就是东南程府的人也常被他们抢劫,而程府居然一直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这个高锁前面点出他鲤梦山强盗的身份,却是让无玄不能不有所顾忌。 无玄只得说道:“那老夫就陪高当家的比划几招!” 萧蒙简豪邓律仁还有那些土匪都让出了一块空地。 “请!”无玄抽出剑来说道。 “那高某就不客气了!” 高锁挥起断头砍刀平砍向无玄,一出手就是刚猛无比的招数,完全不像一般人切磋功夫那样有所保留,无玄伸剑轻轻一探,就半路截住他的刀,慢慢一收,将高锁刀上那股力气卸掉,然后再一推,高锁就感觉自己这股力气撞在了皮球上一般,竟然给弹了回来,他可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成吾派还有这种功法,居然能反弹回对手的力道。 110 “好功夫!”高锁叫道,他手上不停,提刀刺向无玄胸口,这次他不再猛砍,而是要欺近了与无玄比试力气的运用技巧,他待无玄要挥剑来格挡剑刀相交之际,立刻冲前一步,将刀竖起前压,无玄也变挥为架,高锁手上加力,无玄身子往左一错,剑上带上一股黏力往右一甩,高锁感觉剑上力气一空就想收住身形,可还是被拉着带偏了身体,他感觉无玄的剑向他刺来,于是不待站稳便奋力跳开,同时翻卷身体挥刀砍开无玄这一剑。 两招下来,高锁已知自己远非无玄对手,可是他却想试出无玄功力有多深,但是以他自身武功,只怕很难让无玄用出全力,正思索着办法,就瞥见身旁高坡上立着一块石头,心中有了计较,他突然跳到石后,一刀砍下石头的上半部分,掉下的石块足有百斤,却被他用刀挑起来,一掌推出,石头笔直飞向无玄,高锁跳起,紧随在石头后面,劈出刚猛的一刀,无玄身后不远就站着邓律仁他们,高锁这却是计算好的,让无玄只能硬接他这连环一击。 无玄双眼微缩,剑在手中一紧,立定了脚步,迎着那石头就横劈出一剑,只见一道白色弧光划出,“铛”的一声短脆而刺耳的声音传过,只见那石头断为两半就落在了无玄身前,而高锁则是一个后翻稳稳地站到了原处。 无玄收剑入鞘,对高锁拱手道:“高当家,承让了!” 高锁笑着拱手说道:“道长果然名不虚传,高某佩服,高某还有要事处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锁走到他那些手下跟前,对他们说道:“走!” 一个手下问道:“这些货呢?” 高锁不耐烦道:“老子都输了,还货个屁啊,快走!” 无玄叫住他:“高当家,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锁道:“道长有话直管讲!” “打家劫舍,夺人财物到底不是正经长久之计,这些商旅之人的东西哪个不是辛苦挣来的呢,相信鲤梦山的兄弟也多是穷苦出身,希望高当家今后能带领众兄弟走正道,不要再做这强夺他人财物的勾当,不知高当家以为如何?” 高锁一听,就觉得无玄这老道有点太迂腐,以为自己输给了他,就得听他的了,不过他还是敬重无玄的,所以坦承道:“实不相瞒,鲤梦山并非高某所能做主的,这还得要看我们首领的意思,不过道长的建议,高某会如实的告诉我们首领的,只是首领他会不会接受,高某就不知道了!” 无玄本以为高锁这大当家就是鲤梦山的头儿呢,没想到他们还有个首领,想想也是,仅以这高锁的身手而言,虽说已是难得的高手了,但也不可能是东南程府程文泰三兄弟任何一人的对手,更不可能让程府屡次受挫。 无玄问道:“哦?不知你们首领姓甚名谁呢?” 高锁笑道:“道长,这个就恕难奉告了,如果道长没有其他事,那高某就告辞了!” ********* 高锁带着人走后,无玄等人看了看这一队押车人的伤势,只有两人被砍伤,伤势倒也不重,其余的人多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那领头的汉子受伤就重了,经无玄查看,他的胸肺已被震伤,近期之内是不能与人动手了。 那汉子感激地对无玄等人说道:“这次若非仙长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想起先前的无礼,周翰实在惭愧!” 无玄摆手道:“周兄弟不用客气,济危扶困乃是我辈学武之人应当的,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周兄弟,那鲤梦山距此地有千里之遥,这些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不知周兄弟可知道?” 111 周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些强人是从今年才来到此地的,他们并无固定的伏击地点,却是流窜行动,我听说玉剑山庄找过他们几次,但每次都被他们跑了,我七月里也被他们抢过一次,好在这些人并不伤人性命,这次若是再失却这批货物,我们这些兄弟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无玄若有所思,萧蒙对他说道:“师父,刚才那高锁是不是骗人的,若他真的是鲤梦山的强人,远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怎么能躲过玉剑山庄的追杀,弟子认为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本地的强盗,只是慑于师父的威名才骗我们说是鲤梦山的人!” 邓律仁和简豪听了,都同意他的猜测。 无玄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就不要胡乱猜测了,等我们到了玉剑山庄,问一下端木家的人再说,相信他们应该了解的更多一些。” 无玄四人跟着周翰他们又走了两天,他们与周翰才分开,周翰继续东行去到西风镇,而无玄他们却是北上往玉剑山庄而去。 四人正往北走着,忽见前方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急驰而来,不下四十人,每人都着白衣骑白马,当先一人年纪三十来岁,眉如利剑,双目清亮,微有胡须,后面两人却是一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和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这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无玄却是认识的,正是曾经送端木红叶去成吾派的端木新树。 来到近前,四十人都迅速的控住马匹,端木新树当先跳下马来,对无玄拱手道:“原来真的是道长,新树在这里有礼了。” 端木桦林也跳下,客气的拱手道:“道长,幸会幸会,在下端木桦林!” 无玄忙回礼:“原来是玉剑山庄二庄主,失礼了!” 端木桦林忙道:“道长千万不要这么说,您与家父乃是同辈中人,可是我们的前辈呢!” 端木桦林对还坐在马上的端木瞻栩说道:“四弟,还不赶紧过来见过道长!” 端木瞻栩不情不愿地下了马来,马马虎虎地对无玄施了一礼,就对端木桦林说道:“二哥,咱们还有急事呢,能不能快点啊!”说着还不耐烦的看了无玄他们一眼。 端木桦林听了一阵尴尬,对无玄无奈说道:“道长您千万不要介意,我四弟他就这小孩子脾气,并非刻意要对道长无礼的。” 无玄摆手说道:“无妨,老夫反而很喜欢四庄主这种性格,如果二庄主你们有急事就不必耽搁了,快快上路吧!” 端木瞻栩一听无玄这话,心里立刻对他大生好感,对无玄拱了拱手道:“道长果然通性达理,是得道高人,有时间我一定到成吾派去拜见道长,”转头对他二哥说了句,“二哥,那我们快走吧。”说完就跳上了马,准备着打马走人。 无玄见端木桦林他们都上了马,问了一句:“不知道二庄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端木桦林道:“不瞒道长,我们这是要去玉西处理一件事务。” 无玄道:“在来的路上,几天前我们见到中州万家也有人去了玉西。” 端木桦林还没说什么呢,前面的端木瞻栩先急了,问道:“什么,万家的人来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待得知万家来了二三十人,端木瞻栩忙对端木桦林道:“二哥,我先走一步,说不定还能拦住他们,可不能让万家的人把剑给抢走了。” 说罢,端木瞻栩便快马加鞭而去,端木桦林和端木新树哪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先行,匆匆别过无玄四人,急忙带人追了上去。 112 沿着宽宽的道路,无玄四人又走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来到了玉剑山庄两里外的的剑湖小镇。 这座小镇可以说是玉剑山庄的前哨,山庄里一应日常用品都在镇上取用,说整个小镇都是玉剑山庄所有也不为过,这里的人大多数人是在为玉剑山庄打工的,而在这儿自然也有接待前来拜庄之人者。 无玄带着邓律仁三人来到镇上一个叫做“迎客来”的的小客栈,这客栈不是多豪华,建造很是简单,掌灯了,坐在柜台里面的掌柜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看似普通的瘦削老头,那掌柜的见来了客人,站起身来,笑问道:“不知几位客官是来住店,还是来访友?” 无玄笑着道:“几十年没来,这里还是没有变,掌柜的,我们是来访友的。” 那掌柜的又问:“不知是哪里的朋友?” 无玄回道:“庄上的朋友.” “庄上的哪一位朋友?” “庄上的无双朋友。” 那掌柜的拱手问:“不知朋友高姓大名?” 无玄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名刺来递过去,说道:“老夫凌若虚!” 那掌柜的接过了名刺,对身边小厮交待道:“带四位贵客到上房歇息,要好好招待!” 那小厮答应了,带着无玄四人上了楼去。 掌柜的见无玄他们都上了楼,叫过一人来,让他好好看着客栈,便袖了那名刺,匆匆出了门。 老者来到镇外一个院子里,这里却是马厩,四个看马之人正在说话,见老者进门,其中一个连忙去槽上牵了匹马来,对老头说道:“四爷,这是又有客人了?!” 老头点了点头,道:“是啊,来头恐怕还不小!” 那汉子笑道:“来头再大,也不会是姜奎和程临兴两位吧,至于您老亲自出马吗!” 老头笑骂道:“你个憨货,就算是这两人来了,你也认不出来啊,这次人家却是来见庄主的,慎重起见,我得走一趟,好了,我走了。” 那汉子见老头骑马消失在暮色里,笑嘻嘻的跑回去对他们说道:“这次有大人物要见庄主了,来来来,我们下注,就赌他是来求剑的,还是来求庄主办事儿的。” 他那三个同伴纷纷叫道“我赌他是来求庄主办事儿的”“我买他是来求剑的”------ *********** 那掌柜的骑马在暮色之下,催马向玉剑山庄而来,一来山路好走,二来这马是跑惯了这条山路的,一盏茶的功夫,他便来到了一座大庄院跟前。 这庄院,白墙掩在树木之后,因这深秋落叶的缘故,山庄从正面看来,还是能看出他的庞大规模的,东西长足有三百步,一条小河从山庄靠西的院墙下流出来,正门两丈高,大门檐下挂着四盏大红灯笼上分别各写“端”“木”“世”“家”四字,红色的大门在灯光之下变成了暗红色,整个庄院都静静的,只有从院里透出来的灯火之色,表明着庄里人员的众多。 113 老者骑马还没到大门前,就从路边转出两人拦路道:“什么人?” 老者下了马,对两人说道:“是我,端木秋!” “原来是四爷,我这就去通报!”一人跑去通报,另一人则把马牵到一边拴在一棵树上,端木秋跟着来到正门前。 “快开门,是四爷来了!” 就听门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噢,是小秋回来了?!” 前面通报的汉子忙回道:“是的九老爷,是四爷来了!” 端木秋听了里面的声音,等大门开了后,忙进到门里扶住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道:“九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那老人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笑道:“我老人家太久没守这大门了,很是想念这差事,没事就过来看看,小秋,你现在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端木秋拉着老人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九叔,是这样的,有一个叫凌若虚的人想来拜见老庄主,我把他们安排在客栈了,因为事情涉及到老庄主,我也不敢擅自作主,又怕下面那些小子不知道轻重,所以就跑了这一趟!” 那老人捻着胡子道:“凌若虚?好耳熟的名字,我肯定听过,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此时早有人通报了端木元,端木元带了端木青杨正等在会客厅,见了两人来到,都忙起身来,端木元略带埋怨的对那老人说道:“九叔,大半夜,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啊,您老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那老人笑呵呵地被扶着坐在一侧椅子上,说道:“元哥儿,你先别埋怨我,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有个叫凌若虚的人?” 端木青杨皱眉想着什么人叫凌若虚,端木元听了眉眼一低,然后抬头对那老人说道:“我倒是知道这个名字,不知道有什么事啊?”说完他看着端木秋。 端木秋对他道:“这人要来拜会老庄主,现在就在‘迎客来’。” 端木元脸色一变,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老人受不了他在这里打哑迷,问道:“这人到底是谁,你还没说呢,元哥儿!” 端木元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想要知道最终的答案,笑着对老人说道:“九叔,凌若虚这个名字可能您老不是很熟,无玄这个名字您老总该知道吧!” 那老人听了,一拍额头,站起来叫道:“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说怎么觉得耳熟呢!” 老人想了想,问端木元等人:“这无玄老道可是几十年没有下山了,这次忽然来我们山庄拜会宗哥,不知道所为何事?” 114 端木元和端木青杨笑了起来,端木秋也略带微笑,那老人见三人这般模样,自然想到他们三个知道其中缘故,便急问他们:“你们三个快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 端木元笑着扶他重新坐下,端木青杨说道:“本来这种小事儿不想告诉九叔你的,是这样的,前几天,玉西郎家在玉东董家集重伤了一个叫胡廷度的人,而这胡廷度有个儿子却是成吾派的弟子。” 那老人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小事,不可能惊动无玄下山来的,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事儿?” 端木元笑了笑,说道:“噢,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中州万家,而且与飞云山庄庄主的儿子展海平也有所牵连,无玄下山也是可以理解。” 那老人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是因为这个。” 老人见三人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们哪里清楚这老道的性子,想当年,东西成吾争斗,无玄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击败了西成吾掌教,使得西成吾从此消声慝迹,而后以凌若虚之名游侠天下,遍会天下高手,在苍山脚下与我和宗哥偶遇,他与宗哥两人切磋武艺,我就在场,结果两人却是不分上下,虽说宗哥当时留有余地,但我也看得出来,那无玄也没用全力,五年后,他回山就接手了掌教之位,从那以后就再未下山,他是个很特别的人,见了他,你就会知道什么叫静,宗哥当时就说,再过几年就未必会是无玄的对手了,现在这老道的剑法还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了呢。不管了,说起来,我现在就想再见到他了,看看他有了怎样惊人修为。” 端木青杨说道:“现在我爹正在闭关,祖师爷可是说了,他若是参悟不出气海回旋的奥妙就不能出关呢!” 端木元说道:“是啊,毕竟是无玄亲来,父亲不能亲自接见确实有些不妥,但是祖师之命也不可违背,我看这样吧,这次就劳烦五叔跟九叔来出面接待他如何,二老乃是我山庄长辈,想来这不算失礼,九叔,你觉得呢?”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这无玄很好说话的,他怎会像那些俗人计较这些个繁文缛节。” 说完这句,顿了下,他接着却感慨了这么一句:“以无玄的性子来说,他并不适合做一派掌门!” 端木元笑问:“九叔你怎么这么说?” 那老者拂须说道:“若是换一个人,能有他一身艺业,成吾派只会威名更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是同中州五大家齐名,哎?!”说到这里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端木元他们说道,“你们说这老道这次下山来是不是想要借机立威啊!” 端木青杨道:“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大哥,他来山庄极有可能只是先给我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去处理郎家。” 端木秋却道:“不太可能吧,无玄道长这次来只带了三个弟子,不像是要大动干戈啊!” 老人说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又不冲着我们山庄来的,随他去吧,我们只管看热闹就是了!” 端木元道:“九叔,只怕我们看不了热闹了,二弟四弟还有新树已经带人去玉西郎家了!” 那老人听了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既然这郎家都已经要遭殃了,那无玄看来是要空跑一趟喽!” 端木元等人笑了笑,端木秋说道:“那我们该如何接待无玄道长他们呢!” 端木元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再把贵客安置在客栈就不合适了,我看就由我亲自把他们接来山庄吧!” 115 白发老人笑着说道:“我看还是叫上五哥,我们一起去,我可是忍不住现在就要去客栈了!” 端木秋说道:“是不是有点太大张旗鼓了?!” 端木青杨说道:“大哥,是有点小题大做吧!” 端木元笑了笑,道:“你们是担心中州那些人知道这件事说我们玉剑山庄的不是吧,怕他何来,我们在自家地面上,想做什么,还用他们说三道四。” 端木青杨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太郑重了,无玄道长毕竟是便服来此,太过声张,是不是要顾忌人家的想法。” 白发老人摆摆手道:“跟你们说过了,无玄的性子是很随便的,我们只要以礼相待,他不会介意的,元哥,你让人去通知你们五叔吧,我和小秋先走一步。” 说罢,老人便要拉着端木秋出门去,却被端木元拉住道:“九叔,你先别急,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去比较好,您与五叔毕竟是长辈,谁落在了后面都不太好吧,我可不想让五叔埋怨!” “也好,那你赶紧让人通知老五!” 端木元让人去找那位“五叔”,他们则站在厅前院中等候,不一时,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声音,人还没见,就听到一哄亮的声音嚷嚷道:“小元,你说无玄来了,是不是真的?!”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略有些乱的老人已经一阵风般来到跟前,前去叫人的汉子却是晚了那么几瞬间才跟着赶到。 这老人浓眉圆眼,脸红彤彤的,同样须发皆白,只是与前面的那位“九老爷”有明显的不同,同样八尺的身量,他却显得庞大了不少,“九老爷”跟他一比就小了一圈似的。 “九老爷”说道:“五哥,你可来了,先别问,咱们边走边说。”说着就拉了那胖大老者的手往外走,端木元这庄主却是带着端木青杨端木秋一众人跟在了后面。 两位老人步履如飞,给他提灯看路的人都被他们甩在后面。 端木元等人哪里放心两位老人家这样赶路,这两人可是身份贵重,他只得亲自提了灯跑到他们身前来看路,端木青杨和端木秋则是在两位老人身后紧跟着,八个随从又在他们身后。 这样一路急奔,不到一盏茶时间,众人已经来到了“迎客来”门前。 客栈里一个汉子一见这两位老爷跟庄主等人来到,忙出来接着,端木元道:“你去通报一下上面的贵客,就说我端木元还有两位老爷前来拜会!” 那汉子看了看端木秋,端木秋说道:“去吧,这里有我呢!” 那汉子这才上了楼去。 “九老爷”见那胖大老者须发衣服都有些凌乱,正给他正正衣襟呢,就见楼上缓步下来一个花发老者,除了前面去通报的人,后面果然只有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这花发老者自是无玄了,无玄一见众人,见端木元站在两位老人身边,其余人则要靠后,知道这位极有可能就是玉剑山庄现任庄主端木元,拱手笑道:“凌若虚见过庄主!” 然后对那“九老爷”说道:“九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116 九公哈哈一笑,说道:“托道长的福,老夫现在吃的好睡得好,没事就想见见以前的老朋友,道长这次来,可得在我们山庄多呆些时日才好啊!” 无玄笑道:“那我们就叨挠了。” 无玄见那胖大老者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拱手问道:“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醉翁’了吧?” 那胖老者这才笑道:“‘醉翁’正是在下的外号,没想到道长也知道,真是在下的荣幸!” 无玄道:“唉!醉翁您的声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恨无缘得见,今日能见到本尊,实在在下的荣幸!” 那醉翁听了,笑道:“是吗,如此说来,咱们哥俩可得好好认识认识才好!” 说罢,醉翁便伸出了他蒲扇一般的大手,拉住了无玄的右手,两人手掌彼此握住只那么一瞬,两人动作都很轻缓随意,看似普通朋友间的拉手见面,就是端木元也只是通过两人凝滞的那一瞬间气息的停顿才看出两人间的暗中较量。 见无玄如此轻易的化解了自己手上的力道,醉翁却是又惊又喜,拉着无玄的手,侧头对九公道:“算你老小子没有吹牛!”然后对无玄道,“道长果然名不虚传,走,我们这就去山庄吧,元哥,你赶紧让人收拾一下酒园,我得让道长住在那里,也好让我们两人切磋一下功夫!” 端木元还没答应,九公不满道:“不行,五哥,我跟道长可是旧相识,他得住在我的菌香院。” 邓律仁三人没看出醉翁与无玄的比试,他们都没想到端木世家还有这么两个老怪物,三人看着无玄对这两位老人颇为尊重,倒有点像晚辈对待长辈一般,心里自是惊异,由于醉翁与九公的注意力全在无玄身上,而这两个老头此刻却是整个人群的焦点,于是他们三个就被端木山庄的人给无视了,他们三人从来没有过此时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有力使不出,浑身的不自在,或者这就是世家大族透露出来的底气与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当三人为自己的这种感觉而震惊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端木青杨等人的震惊程度更甚于他们,因为九公与醉翁这两人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邀请过什么人去他们的住处,就是他们几兄弟,除了端木元,没有事都不敢到他们那儿去的,或者说是不被允许更合适一些,他与端木瞻栩年龄较小,两人在心里其实是将二老当爷爷来看待,再加上他们父亲与大哥对二老的尊重,这无形中就让他们对两位老人存有一分敬畏,这一丝敬畏尤其是在端木青杨童年得到了加强,这让他在看他们时都不自禁的想要摸摸自己的屁股,相对来说他四弟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两位老人了。 端木元对两位老人说道:“五叔,九叔,你们二人先不要争了,道长他们远道而来,得先休息一下才好,我看不如请道长先去到庄上住下,等我们为他们接风洗尘之后再来决定如何,道长您说呢?” 无玄他们毕竟是有事在身,所以并不能在山庄上久留,便说道:“在下这次下山来,却是有事在身,所以并不能在贵庄上久留,在这里还请醉翁与九公见谅!” 九公便问他:“不知道道长这次所为何事呢,说来,我们也许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呢!” 端木元道:“九叔,我们还是先回庄慢慢再说可好,在这里叙话可不是待客之道!” 九公笑道:“是我老糊涂了,走走,我们回庄!” 来时,醉翁与九公联袂而行,回去的路上,两上却是一左一右拉着无玄的手,一点都不见外,宛如多年的好友,邓律仁萧蒙简豪三人则是与端木青杨一起走在后面,端木秋却是留在了客栈着人收拾无玄等人的行礼,稍后再回玉剑山庄。 117 从外面透过朦胧的灯光看着玉剑山庄的模样,邓律仁萧蒙与简豪已经感到相当震憾了,进到庄内,随着端木青杨他们再过了两个内门,众人才来到待客厅,不同于中州城的木制屋舍,整个庄子上房屋的墙都由石头建造而成,宽大的窗户却是内外两层,均是齐墙安装的,庄院构造依照山势建造,高有房,低有池,地面台阶到处都整齐干净,成百上千的跳动的灯火点缀了整个玉剑山庄,邓律仁他们真是无法想象建造这样的庄院到底需要花费多少的人力财力了,成吾派的明净大殿在这些房屋面前也就只能显得有些宽大许多而已,论气派却远有不及了。 在来的路上,九公与醉翁已经问明了无玄等人这次下山是为胡廷度受伤一事,端木元于是告诉了无玄等人胡廷度遇袭的来龙去脉,并告知了他们玉剑山庄已经派人去玉西郎家处理此事。 在九公与醉翁的一再邀请下,无玄只得答应在山庄上多住些时日,所以他们一行人的行程就不再如原来那般紧迫了,来到山庄后,四人都好好洗漱了一下,之后,由九公亲来带着四人一同去到‘淋香阁’喝接风之酒。 淋香阁,却是玉剑山庄东北角上的一处小二层阁楼,一条溪水流经阁楼东边,沿着小溪上的小石桥去到对面,却是一处独门院落,正是醉翁的住所“酒园”,众人坐在阁楼上,看着夜晚渐渐升起的寒气,闻着从酒园传来的阵阵香气,精神都为之一爽。 无玄深吸了口气,轻啜了一口碗中酒,赞叹道:“好香甜的酒,我却是从未见识到过如此醇的酒味儿呢!” 九公对无玄说道:“今天也就是道长你来了,我们才能沾点光,喝到我五哥亲自酿的这‘醉仙酒’,”说着,他又对醉翁说道:“可惜啊,五哥,看来道长的面子还是不够大啊,你居然只拿这新酒来接待人家,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拿出你二十年的藏酒来呢?!” 醉翁“哼”了一声,对九公说道:“老九,你说得轻巧,我那二十年的酒是能轻动的吗,上次就因为你偷喝我的酒,动了酒窖灵气,害得我又拿四十坛新酒来祭酒窖才算没出纰漏,我没找你算账就算不错了。” 九公正要喝一口那碗中清清亮亮的酒呢,听说醉翁居然用了四十坛酒来重新积聚酒窖灵气,差点没呛到,他对醉翁说道:“四十坛新酒?老五,你疯了,居然这么浪费,这该不会是齐猛那老小子教你的烂招吧?” 醉翁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不是人家老齐,难道是你想出来的,老九,我可警告你,以后不准再打我那些酒的主意。” 九公听了笑笑,对无玄和端木元等人说道:“你们都瞧瞧,为了那么几坛酒,就来跟我翻脸较真,至于嘛!再说这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也就五哥你,信齐猛那一套,你就是让他给骗了,我就没见过酿酒像你这么麻烦还糟踏东西的。” 醉翁听了,冷笑道:“你是没见过,但要不是我酿这酒,你能喝到这么香的酒吗,说我较真,你还真没资格说我,当年小青杨才多大点儿,不就是打翻了你从南海淘换来了一筐烂蘑菇吗,你就把小家伙的屁股都打成那样了,你这一百步笑五十步的作为可真让人瞧不起。” 守着无玄四人,醉翁把当年的事一说,九公脸皮厚实,跟醉翁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说什么都不在意,酒照喝不误,端木青杨却是一脸尴尬,端木秋和端木元都是无奈的笑,对他们这两位老叔,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无玄笑着问醉翁道:“醉翁,说实话,我对酒也是自认为有所了解了,喝了您老这酒,公叔安龙那百里凝香酒只怕就入不了口了,不知那齐猛是何方高人,在下以前却是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位酿酒大师呢?!” 听了无玄这话,醉翁大喜,冲无玄竖起大拇指,道:“道长果然有眼光,在我这‘醉半仙’跟前,他公孙安龙的‘百里凝香’可就得叫做‘百里没香’了。” 喝了一口酒,咋了咋嘴,醉翁接着说道:“当年我去姜家求那酿酒之法,只想他们略加指点即可,哪知道他们这些人生怕我拿了秘方就挡了他们财路,对我是严防死守,从那之后,我就再没买过他们那什么狗屁‘百里凝香’,一心想要酿出一种酒来超过他们,可是总是失败,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有一回我去西风镇散心,顺道领一批货,经过天风客栈时,被我闻到一股奇香,现在想起来,那种味道还是那么让我着迷,我当时便循着那味道找过去,就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小院里被我看到了,一个中年汉子带着几个人正在锻一把剑,酒就盛在一个木桶里,这些人却是要用酒来淬火的,我跑过去尝了尝那酒,简直是回味无穷啊!” 看他在那里陶醉,九公笑着对无玄说道:“为了那酒,我五哥差点跟人家打起来呢,被齐猛哄出来后,他在人家门口不依不饶的非求人家教他酿酒,后来还是展飞云路过为他说情,齐猛那老小子才教了他这费时又费力的酿酒之法,那齐猛自己个儿都没用过的法子,五哥偏偏拿来当宝贝,为这事儿他可没少落埋怨。” 端木元说道:“九叔,要埋怨也是您老埋怨,靠着这醉半仙我们山庄可是没有再看他姜家和万家的一点脸色,我爹可是说过了,五叔以后想怎么酿酒都随他的便的。” 九公“哼”了一声,不接这话茬,醉翁却说道:“宗哥还是有眼光的,哪像你,整天摆弄你那些烂蘑菇,还不让人动,自己又不舍得吃,一点用都没有。” 118 萧蒙和简豪喝着酒,听无玄他们说话,并不插嘴,邓律仁看着眼前碗中的烈酒,却不自禁的惊声说道:“用酒淬炼兵器?!” 一桌的人都同时看了他一眼,邓律仁有些不自然的低了头,醉翁眼含笑意扫过桌上众人,对邓律仁笑道:“小兄弟,是不是没有听说过啊?” 邓律仁点点头,说道:“回前辈的话,晚辈的确从未听说过!” 醉翁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要说你没听说过了,在没有见到之前,我也从没有想到过兵器可以这样炼制,说起来,这却是齐猛他们一族独有的绝技,别人想学都学不会,托展庄主的福,我才算是开了回眼界,剑打造成后放进桶里,蓝色的火焰立马就升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可以隔空控制火焰,木头做的酒桶一点都烧不起来,最后那火却全收到了剑里面去了,然后再稍经打磨,那叫一个漂亮,在人家的剑面前,以前我见过的剑立马都变成粗铜烂铁了。” 无玄问道:“莫非这就是水原兵器的打造之法?” 醉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水原兵器,不过据老齐说,这还只是粗制之法,若要精心打造,却得要他们族中长老级别的功力才能做到,闻名中州的水原宝剑都是他们族中长老打制了运来贩卖的。” 无玄听了说道:“这些年只是知道飞云山庄每隔三年都会有水原兵器在中州城拍卖,每一把兵器都称得上是神兵利刃,原来是招揽了此等铸剑高手。” 端木元等人听了,只是笑笑,并不说破,不过,虽然齐猛他们并非飞云山庄之人,但是十几二十年了,他们的合作关系却是异常牢固,一开始,玉剑山庄还想跟争一争的,结果却被祖师爷计翩然给阻止了,从那以后,玉剑山庄也渐渐与飞云山庄有了合作,两家的联系是越发的密切起来,于是就形成了玉剑府一府双雄并立的局面。 晚宴过后,无玄四人稍坐了会便回住处去休息了,连端木青杨和端木秋也被端木元支走了,端木元与醉翁和九公仍继续喝酒。 端木元和九公都有意无意的瞥醉翁几眼,醉翁喝了口酒后,笑着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家伙,看什么看,有什么话就问,如果再不问,我可就回去睡觉了!” 端木元看了九公一眼,见他不睬自己,便对醉翁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想问问五叔你跟无玄道长比试结果怎样。” 醉翁听了,骂道:“就知道你们两个一老一小俩混蛋没别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我输了!” 九公听了皱了下眉头,端木元干了碗里的酒,站起来说道:“嗯,果然名不虚传!”说罢便要离去,走了两步,回头对九公说道:“九叔,我看,您老人家就不要再去找道长比试了吧,输了可是不好看啊!” 看着端木元笑呵呵的离去,醉翁问九公道:“你也想跟无玄比试比试?” 九公喝干了酒,又自己满上,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境界,若是能碰上一个好的对手,错过了,岂不是一大憾事!” 醉翁听了就问他:“那你还想什么啊,明天就去找他比一场不就得了?!” 九公白了他一眼,说道:“五哥,你能不能不说这种废话,我们现在难道还只能替自己想吗,做什么事,都得先想想玉剑山庄,若是比试输了,岂不是让别人从此小瞧了我们玉剑山庄。” 醉翁却说道:“我看还是你想的太多了,难道没了我们,玉剑山庄就不是玉剑山庄了,小元他们已经成长起来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崇玉哥吗!” 九公不理他,却问他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二人联手,无玄总该不是对手了吧!” 醉翁乜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脸皮也真够厚的,还说跟无玄是老相识呢,还不如我呢,我是很欣赏这个人的,如果对上他,我只会与他单打独斗的。” 119 九公盯着他,道:“我也就是问你,咱俩联手能不能胜过他,你能不能不说这种废话啊!” 醉翁哈哈一笑,说道:“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人可是很久没有联手过了,再说了,到了我们这个层次,不到真正的生死较量,谁又会拿出压箱底的绝技来呢,不跟你说了,反正明天我是会去找无玄道长请教切磋一下的,至于你,就在一边看着吧!” 醉翁离开后,九公独自一个人喝着酒,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进步很多,现在看来,在人家面前,却反倒是后退了!” **************** 无玄带着邓律仁简豪萧蒙回到他们住下的院子里,见周围没了别人,萧蒙就问道:“师父,那两位老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啊,看那端木庄主对他们却是十公尊重,以前却是没听说过呢?” 无玄看了三人一眼,笑道:“如果你们早二十年出生的话,肯定会听说过他们,近些年来,我也很少听说他们的消息了,本以为已经-----,没想到还健在,在我初涉江湖时,他们两人就已经名动天下了,在他们那一代人里,端木世家有十名高手,端木崇玉老庄主排在第一位,他们两人里那位醉翁是第五,九公则是排在第九,后来,其余七人先后去世,两人则靠着彼此的默契配合,击败了许多的江湖好手,闯出了‘猛虎金刚’的名号,就是西城的顶尖高手‘邀月乾坤’苏余苏老前辈都败在过他二人手下。” “苏余??”萧蒙疑惑道:“师父你是说王正则王师兄的师父?” 无玄点了点头。 萧蒙三人听了这才暗自咋舌,“邀月圣手”苏余他们没有见过,但是他的最小的四弟子王中则三人却是认识,武功十分高强,掌法尤为精妙,成吾派众弟子中也就一个展海平能胜过他。王中则常说,在他们四名师兄弟里,他的武艺是最差的,大师兄陈元龙功力最深,二师兄薛金亮悟性最好,三师兄丁仪却精于暗器,他们的师父武功更是登峰造极。 三人虽说以往就觉得玉剑山庄实力很强,却从没有现在这样清楚的感觉到它到底有多强,这两位老人已经如此了得,那位还没有露面的老庄主,在三人看来,就更是高深莫测了,都暗自忖度难怪玉剑山庄能有如此威名,可以与东南程家齐名。 第二天,用过早饭,无玄就被醉翁拉到练武场来较量剑法。 两大高手切磋剑法,观众自然聚集了此时留守山庄的大多数高手,无玄与醉翁各自准备的时候,邓律仁三人就见练武场外站了二十来个穿着打扮不同一般山庄家丁的人,年岁从二十到七十不等,昨天却是都未曾遇到过,看端木元等人与他们说话的样子,便如一家人一般。 无玄猜到,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端木家那几位高手的后人,在整个端木家里,这部分人围绕在端木元这一系的周围,如果说端木元这一系是端木家这座大厦的顶梁柱,那么这些人就可以说是整个建筑的基石,因为有了他们的忠心护持,端木家才能傲立中州。 “道长,请!” “醉翁,请!” 醉翁亮出了他的剑来,剑通体黑色,长五尺,宽四寸,看他握剑的右前臂裸露着,肌肉鼓起如同树根相互缠绕一般,由此可见臂力非同寻常,双脚分开叉立在场中,横眉冷视着无玄,与刚才还笑呵呵的模样判若两人,这让邓律仁等人立刻感觉到这老家伙可能是来真格的,并非是简单的切磋武艺剑术。 而醉翁对面的无玄只将剑斜指地面,一副云淡风清的气派。 站在场边上的端木元对九公小声说道:“看这模样,五叔就落了下乘了,难怪五叔昨晚自承不是无玄道长的对手了!” 九公微笑道:“这也得要有真本事才行,现在这世道,坑蒙拐骗的何其多,我倒是觉得老五这分气势更好,若是遇到了对手,不管是真假,先来上几手,碰到了高手,自然痛快的打一场,逮到了那些欺世盗名的混账王八蛋,也不会放过!” 端木青杨却笑着对他说道:“九叔,我爹爹可是说过,练武首重境界,再者就是气度,最后才是技法,按您老刚才说的,那岂不是以技为先,以势压人吗?” 九公说道:“小青杨,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啊,居然来笑话你九叔!” 端木青杨忙道:“九叔,我哪敢笑话您老啊,我这不是请教你,看我爹爹说的是对还是错吗!” 九公“哼”了一声,说道:“你爹他这么对你说,也不能说错,因为他怕你小子无事生非在外面到处惹祸,知道吗?你们说说,哪个练武的不是在修习武功技法上花的时间最多,下的功夫最深,重气度也只是为了修练时不至于因小失大,走上歧途,再说境界,什么叫境界,你只有功夫高到一定层次后才会有境界,有了境界之后,再回过来看看,才能发现自己以前哪个地方修练的不对,才好知道如何纠正,知道了没!” 端木青杨确定他这是歪论,不过呢,一来,他听着有那么几分道理,二来就是他向来怕着九公,所以就连声说道:“哎,多谢九叔指点,经您老这么一说,我真才是明白过来呢!” 120 “要开始了!”端木元忽然说道。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场中两人,正见醉翁腾身而起,挥起剑来,从上往下直劈向无玄,无玄微微错动脚步,抬手提剑搭在了醉翁的剑上,醉翁身在半空就变换招式,收回剑来往前推出,无玄则是手腕翻转剑尖挑起,醉翁接着借着他这一挑之力跃到了无玄身后,甫一落地,就是一招老树盘根,扫向无玄小腿,又被无玄轻松跳开。 接连几十招下来,醉翁都打得不甚如意,总感觉无玄避着他,不肯用全力,若是无玄以全力轻松打败他,他反而不会懊恼什么,就是被这么软绵绵的缠着最是让他不舒服,他也知道这是无玄照顾他的脸面,不想让他输得难看,可是他却不能领受这份情,因为在他看来,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只看自身的本事而已,所以他暗自思忖:难道我就不能逼出他的真功夫?! 有了这个想法,再者这些年已很少有人可以令他用出全力,于是醉翁决定找机会用出自己的最强招法,来看无玄如何应对。他跳开来,面对着无玄站定,对无玄说道:“道长,小心了,接下来我可要用出全力来了!” 无玄听说,也是严肃起来,身体肌肉开始收紧,他知道这个时候可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了,高手过招,毫厘之差就会使两人受伤,甚至有性命之忧。他凝神看着醉翁,只见对方把剑立在身前,右手握剑,左手握着右手腕,身上衣服居然开始慢慢鼓胀起来,头发胡须都像是迎了风一般飘动着,两支前臂的肌肉突起的更加厉害了。 端木元与九公等人见了也都紧张起来,端木元都禁不住摸了下剑柄。 邓律仁萧蒙简豪也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玄翻转手腕,猛的将剑往下插去,只听得“镗”的一声响,“真觞”已经立在场中石头上,无玄分开双腿,身体微微下沉,双手错开一前一后立在身前。 端木元见了无玄的样子,对九公说道:“九叔,你快看!” 九公捻着胡须,微眯了双眼,盯着无玄,好一会儿,才对端木元说道:“好厉害!” 端木青杨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便问道:“九叔,到底怎么了,什么好厉害啊?” 端木秋也说道:“是啊,九叔,我也没看出什么来!” 其余那些玉剑山庄的人也好奇这里面的玄虚,都凑过来要听九公讲解。 但是九公却不说了,只是死盯着场中两人。 端木元说道:“你们都仔细看着,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可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 简豪对萧蒙说道:“老萧,看这架式,这位醉翁好像是要拼老命了,师伯不会有危险吧?” 萧蒙怒道:“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简豪却继续说道:“可是看着师伯他老人家的确不如人家啊!” 邓律仁此时说道:“不会的,我师父说过,整个中州能胜过师伯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人,我说什么也不信这位醉翁前辈可以打败师伯!” 萧蒙接着说道:“就是,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师父真正出过手,他老人家现在只是没出全力而已,之所以没出全力,是因为没到时候,真是没点眼力,哼!” 简豪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说话了。 与邓律仁三人想法不同,端木元,九公还有场中与无玄对垒的醉翁却感觉到了无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恐怖的强大气息,尤其是醉翁,面对着无玄,他心底里居然有了没有任何获胜希望的感觉,而这种骇人的气势却是只有功力达到一定层次才能切身感受到的,这就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一般,这只不过是种假像,假像的背后蕴藏的就是那能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但是醉翁是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的人,身体里从来都不缺勇气这种东西,在面对无玄这种难得的对手的时候,他体内的勇气此刻却是成倍地从内心深处喷涌出来,让他的身体兴奋的都要颤抖了。 121 “哈啊!”醉翁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就冲过三丈远的距离,伴着这个速度他快速的挥剑砍向无玄,这纯粹就是力量与速度的结合,没有任何的花哨动作,而这就是他最强招术之一“猛虎斩”,如果有人刚才眨一下眼睛,那他就只能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但是只凭这身体移动传出的声音,也足以惊住众人了,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高手,整个中州屈指可数,而能挡住这手攻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就连端木元也只是偶尔几次见过醉翁练功时发出过这样的速度,但是声势却又完全无法与此刻相比,此刻的醉翁浑身散发出来的凶悍气势让他都心里打颤,此刻的醉翁让他感觉一点都不能招惹,这完全就像是刚出笼的恶虎,却又比那恶虎更可怕。 如此声势惊人的一击,在众人的全神贯注之下,却被无玄看似非常轻松的接了下来,更让人惊异的是两把剑相交一起,居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巨大动静,“铛”---,只是发出一声有些沉闷的撞击声。接下来,就宛如一开始两人交手的重演,醉翁虽看着是用尽了全力去攻击无玄,却总是让周围观战的人感觉他与无玄是在装腔作势一般,因为两人剑好像粘在了一起一样,两人手上动作不断,可是两把剑剑身总是连在一起,也只有两人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还像是在比武较艺。 “呀啊!!”突然,醉翁再次怒吼一声,只见他双脚一跺,身体跃到半空,头下脚下,挥剑向无玄头顶刺落下来,却是一手“飞星落日”,就是凭着这一招,他配合九公,两人一起击败了有“乾坤圣手”之称的苏余,不是被逼的如此狼狈,他是不会这么快用出这一招的,这一招之所以很少有人能抵挡,关键就在于正面交锋,站于地上的人要抬头用力,身体很难协调,而一旦躲开,他就可以利用后招抢到先机,步步抢攻,只要接下来对手露出破绽,他就有机会击败对手。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到了醉翁他们这个层次,想要再有所提高,不断完善剑招的变化是一个非常有效的途径,但是只靠自己找到剑招的破绽是很困难的,与高手过招,招术被破解却是个很有效的途径,但是刚才他那招“猛虎斩”被无玄轻易破解,他却未从其中找出自身招法的破绽,因为无玄是纯以功力化解,招术上却没有什么精巧之处。 没有一人看到无玄嘴角处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或者说,此刻的他终于有了显一显身手的感觉,他都已经忘记了上次他用出真实的实力是什么时候,在成吾几十年,他从来都不会使出全力来,通过刚才的较量,他感觉醉翁是能够承受住他的一剑的,想法只在一瞬之间,而在众人的眼睛里,却看到无玄抬头挥出一剑,身体后翻,站在了原来位置后的一丈处,动作飘然出尘,只是简单的几手,却透露着连绵不绝之意,这种剑意能够不给对手反手的机会,也不会让对手有喘息之机。 “铛----”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双剑交击声,醉翁由居高临下的俯冲姿势变为身体后翻,稳稳地落在了无玄身前三丈的地方。 醉翁脸色一时有些难看,端木元九公都看出他刚才那一招只怕是吃了些苦头,见醉翁落地后久久的没有动作,就是端木青杨与邓律仁等人都看出了问题。 无玄心下也是一咯噔,关心地问道:“醉翁前辈,你没事吧?!” 听他这一问,醉翁皱了下眉头,长吐一口气,笑着将剑插回剑鞘,道:“没事,道长,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是在下承让了!”无玄拱手说道。 醉翁摇了摇头,道:“哎!!!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手,道长你不用跟我客气,我端木裕还不是那输不起的人。” 醉翁转头对端木元等人说道:“元哥,你们还有没有人要请教道长功夫的,若是没有,我可要拉道长去喝酒了!” 端木青杨倒是跃跃欲试,只是他大哥端木元说了:“我们还是算了,连五叔你都甘拜下风了,我们就不丢那个人了。” 醉翁不屑道:“切,早就知道你们没这胆量,算了,我跟道长去酒园了,你们不要跟来!”说这话,他却看着九公。 端木元知道,这前一句是对九公说的,醉翁是想激一激他,让他与无玄下场来比试一番,可是九公却不为所动,这后一句,那就是警告“不识相”的九公,不比试,好酒也没他的份儿了。 122 醉翁见九公没有要上场的意思,就笑着对无玄说道:“我就知道这老小子没出息,这点胆量都没有,走,我们去喝酒,那二十年的酒一滴都不留给他了。” “等等!”就听得九公喊道,“谁说我不比了。” 九公站这起身来,提了剑就要上去,端木秋连忙拉住了他,道:“九叔,您老真要上去啊?!要不还是再想想吧!” 端木秋连向端木元打眼色,希望他也站起来劝一下九公,毕竟玉剑山庄两大高手接连败在无玄手上,确实不太好看。 端木元还没说话呢,端木青杨就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比就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道长可是成吾掌教,这机会可是难得,若不是我功力不够,早就下场请教了!” 端木元道:“嗯,三弟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九公提剑来到场中央,醉翁笑道:“算你小子识相,道长,老九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留手,得让他吃点苦头才成!” 无玄笑着说:“三十多年前,九公前辈武功剑法便已是出神入化,今天我能请教,实属荣幸,只有尽全力才好接住前辈高招,实在不敢有其他想法!” 醉翁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有点腻歪,觉得无玄实在太正经了些,说道:“行啦,你不留手就成,我很看好你!” 临走还忍着笑看了九公一眼,一脸的不怀好意,这让九公心里颇有些后悔居然被他激得下场来了。 九公对无玄还是颇为了解的,知道,他这么说了,那么接下来,两人的比试,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输得很难看,若是想要赢,却也实在困难了。 缓缓抽出剑来,九公看着手中这把在阳光下散发出丝丝白光的宝剑,对无玄说道:“道长,我这把剑名叫‘寒露’,是五年前我才得的,你可要小心了。” 无玄打量了一眼“寒露”,虽然形状与先前在敬贤峰上见过的“冰”“玉”二剑不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气韵相同,均是通体晶宝,寒光逼人,很可能也是水原兵刃,甚至于出自同一人之手也说不定。 “请!”无玄又换上了他那副严肃的神情。 无玄严阵以待,九公却不急着攻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众人眼中好像出现了错觉,都觉得那九公的身体变得高大了不少。 不一会,大家便听到一阵关节错动一般的轻脆响声,然后邓律仁萧蒙简豪等人清楚的看到九公那刚还看着还不是那么强壮的身体居然真得长高了,原本与无玄一样的身高,现在居然高出了有半个头的高度。 这一手,端木元他们已是见怪不怪了,邓律仁三人可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邓律仁觉得,如果自己直接面对现在的九公,不用动手,他就会直接认输,就凭这股气势,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了还手的勇气,实在是有些恐怖了。 不要说他们三个了,就是无玄也没想到九公居然能把气练到这个地步,他看得出来,九公是将自身的气运转到了全身的关节之处,可是虽然知道,但是能将身高高出原来居然有一尺的高度,这还是太惊人了。 123 无玄在心里不由得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无玄知道九公善守不善攻,只要他能与九公保持住数尺之距,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他今天却不能用这种方法,一来这是无赖的打法,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二来,他也想看看在与醉翁交手之后,面对九公这位善守的玉剑山庄一流高手,他是否还能战而胜之。 “九公,小心了,我这一招叫做‘风雪满山’。” 话音落下,无玄就倏地腾身前冲,一个冲步间,手中剑招一连变换了五次,接着就听到叮叮当当的两剑交击之声,而无玄身体不着地,居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半圆来。 场下醉翁看出,这是无玄利用他所善用的粘力拉住了身体,中间还收剑攻击,一攻一拉之间完成了数次攻击,如果刚才无玄对他用出这一招来,他肯定早已落败,这倒不是说他的功夫不如九公,只是两人剑术特点所决定的,就像他可以很轻松击败对手,而九翁却得费点周折,这却也不能就说九公武艺不如他一般。 此时醉翁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九公是否能防住无玄那惊人的一剑。 在刚才交手的最后,醉翁用出“飞星落日”那一招时,明明感觉自己已是有把握让无玄吃些苦头了,因为他这一招用得太顺畅了,中间没有人来干扰,而无玄当时又正处在他剑招攻击范围的中间,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在这种境况之下接下过他这一招。 结果却往往就有例外,无玄不仅接住了他这一招威猛绝伦的“飞星落日”,而且还是正面接住,让他更加心惊的是,他感觉无玄似乎还留有余力,由此可见,两人的差距已是非常明显的,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他也认识到这些年来,他与九公有些自视太高了,已经没有了当年年轻时那股子进取的精神,他决定要重新拾起那股冲劲来,因为玉剑山庄需要的就是敢于勇往直前的他,他激九公下场去比试,未尝不是让九公认识到这一点。 端木元此时对醉翁说道:“看无玄道长与九叔这比试,我倒想起父亲曾说过的祖师爷与程老爷子的那场比试。” 醉翁不屑道:“老九可是照人家程临兴差得太远了,程临兴有‘东南绝壁’,‘不动天王’的绰号,就是跟祖师那样的绝顶高手对决,依然能立住自己的方寸之地,你再看看老九,无玄道长只用了一招,他的脚步就被带得虚浮了,若是无玄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只怕撑不了多久。” 端木元听了微微点了下头。 一招之间,无玄就清楚了九公的特点,那就是手上反应很快,居然能接住他的连环攻击,下盘也很稳,可是稳则稳矣,却失了灵活,这也是他与醉翁两人配合,他主攻正面,注重防守,而醉翁主攻对手弱点,专注于攻击所致。 若以样貌来说,醉翁体形看着要壮硕许多,更应该主防,现实却是瘦削的九公来主防御,虽然两人的配合很好,连圣手苏余都能打败,但是无玄却觉得这未尝不是对先天身体优势的忽视,即使这里有两人性格天赋的原因,但终究没有将两人的潜力配合发挥到最极致。 无玄并没有接着攻出他的第二招剑法,而是等九公重新稳住之后,才说道:“接下来是‘落叶随风’,还有‘风回剑转’。” 端木红叶身为无念的得意弟子,这套“松风剑法”,端木元,醉翁和九公等人虽不会却也是十分熟悉了,今天这套剑法却让众人都有了新的体会,就是邓律仁萧蒙简豪三人也是看得叹为观止,他们也只能感叹:掌门的松风剑法才算得上是成吾派最具威力的剑法。 就是“落叶随风”与“风回剑转”这两招的变化都让场下众人看得眼花瞭乱,无玄算是将“落叶随风”的变化多端和“风回剑转”的刁钻诡异发挥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见无玄围绕着九公不停的变换位置,把这两招剑法来来回回使出,中间两人的剑却没有交击到一次。 场中的九公脚步在小范围内不停的变动,手中的“寒露”剑紧跟着无玄的剑招挥舞,奈何就是碰不到,跟不上,九公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一直发不出来,难受的脸都有些红了。 端木元看了看身边的醉翁,却看到老人紧锁着眉头盯着场中的两人。 看着两人在场中比试,各出剑招,两把剑却又从不撞击在一起,让人感觉就好像是这两人只是非常默契的在同一地点练剑一般,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终于,“铛”的一声响,这种沉闷的气氛终于随着这一声轻脆的撞击声而结束。 124 随着这一声响,九公松了口气,场下的端木元醉翁等人却是一脸的惊异,因为此时无玄手中的“真觞”居然已断为两截儿,剑尖掉落在了他与九公之间的地上。 “九公,我输了!!”无玄对九公拱手说。 九公听了却没有说一句话。 醉翁哈哈大笑起来,端木元问他:“五叔,你笑什么啊?” 醉翁笑道:“我笑的是,老九这家伙虽然赢了,却是赢在兵器上,若不是他手中有‘寒露’剑,他可就要撑不住了。” 九公神色本来还有些低沉,经醉翁一说,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不管怎样,我却是没输,总比你强,”转身却又对无玄道,“无玄道长,承让了,这次老夫的确是占了兵刃之利,说起来,这场比试我虽没输,但是我人却已经输了!” 醉翁走上前来,捶了九公一拳,说道:“你老小子到底还算是汉子,没给我们玉剑山庄丢人。” 无玄说道:“都是两位前辈承让了,我才能侥幸占到一点便宜而已。” 无玄说完这话,却遭到醉翁与九公两人同时的鄙视眼神,醉翁上前来手搭到无玄肩膀上,说道:“道长,你这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太客气了,再说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这么输不起吗。” 九公也说道:“还是五哥那句话,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如果连承认输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个人也就没有了用剑的资格,用剑之人,必须得有至纯至正之心。” 端木元说道:“今天见识了道长的剑术,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对于我来说,今天的输赢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端木元捡起地上的断剑,笑着对无玄说道:“道长,看来您得多逗留一段时间了,您的宝剑我会让人送到西风镇请人修复,不过这得耽误些时日。” 本来这场比试,无玄就发现了真觞有了损伤,这“寒露”剑的锋锐程度竟然高出了醉翁的重剑,虽然他尽力用纷繁的剑招迷惑九公,但是仍然没能避免掉真觞断折的局面出现,这真觞剑可是成吾派历代掌门信物,也可算是镇派宝剑,此时断折,无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此时他听了端木元这话,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因为他相信只要是送到西风镇,那“真觞”很可能会由那位叫齐猛的铸剑大师来修,等修复之后,“真觞”想来定能更胜从前。 就在这时,众人却听到“嘭”的一声不起眼的沉闷响声从西北方传来,听着像是气爆声,却又不是那么刺耳那么的响亮,离他们也就两个跨院的样子,无玄拿眼望了望端木元醉翁和九公,却见他们也是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端木青杨说道:“大哥,根据这个方向和距离,会不会是------” 端木元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端木秋会意,说道:“我过去看一下。” 看着端木秋快步而去,无玄也知道这可能涉及了山庄的秘密,虽可猜及,却也不好言语,邓律仁萧蒙简豪等人见大家都不出声,也就一同沉默了起来,他们可不想做那个第一个打破这种沉默气氛的人。 等消息的过程,无玄明显感觉到端木元等人神情过于凝重了,甚至可以说是紧张了。 端木青杨有些焦急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啊!” 端木元道:“急什么,又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沉住气。” 端木元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他们刚才有些太失态了,对无玄说道:“道长,在下失礼了,”又对醉翁和九公说道,”五叔,九叔,要不你们与道长先到酒园去,我随后就到!” 125 见端木元带着山庄年青子弟开始向西北走去,无玄正要带着邓律仁他们跟着醉翁和九公去酒园,忽然见一阵无名风刮过,带的墙根下几棵树都轻轻晃了起来,一个灰色的身影已不知何时立在了西北墙头上,只见这人蓬头垢面,胡子拉茬,看面容七十来岁年纪,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了,只是一双眼睛却如电光一样射向无玄。 “老五,老九,借你们的剑用一下!” 墙头上那人说完,就从墙上跃向众人,那墙头离众人足有十几丈远,这人却一跃而至,邓律仁萧蒙简豪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拉着无玄重新落入练武场中,九公的“寒露”剑已握在了无玄手里,那人则提着醉翁的重剑,此间变化之快让人目不睱接,除了九公和醉翁,众人都没看清这人是怎么接过两人的剑,又如何带着无玄跃上了练武台。 那人对无玄说道:“真是没想到,老夫刚出关来,就能遇到道长这样的高手,还真是天赐机缘!” 无玄拱手道:“凌某也没想到几十年后再见,正遇老庄主冲破玄关,幸甚,幸甚!” 邓律仁三人听他们这话,才知道眼前这位邋里邋遢的老头居然就是玉剑山庄的上一代老庄主,传说中的玉剑山庄第一高手端木崇玉!三人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叹一下人人不可貌相了。 端木元忙走到跟前对端木崇玉说道:“爹,你刚出关来,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啊!道长也是刚与五叔和九叔二老分别交过手切磋了一下,也需要休息,道长,您说呢?” 无玄笑道:“少庄主说得极是,老庄主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切磋剑术也不忙于这一时啊。” 端木崇玉却摆手说道:“我这刚出关来,正在兴头上呢,哪里需要休息,再说了,若是凌道长不在,我还可按捺住自己,但是道长既然在这里,我就是躺下也睡不好呢,小元你先下去吧,不用再说了!” 端木元无奈,只得退下,端木秋也赶了回来,他走到端木元等人身边告诉他们,他刚才在密室外刚说了这边的事情,老庄主就甩下了他自己先飞奔而来。 醉翁拉了端木秋到自己跟前,笑道:“宗哥可是好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兴头了,看来他这次闭关收获不小,我们正好可以看看他与道长到底是谁更技高一筹。” 端木青杨轻哼一声,道:“当然是爹爹剑术更加高明了!” 九公却对他说道:“没到最后,不要乱说话!好好看着吧!” 邓律仁萧蒙和简豪一直都特别崇拜无玄,就是他们师长都说过,掌门的剑术在整个中洲也只可能输给三个人,在他们心里,这三个人当然不包括端木崇玉了,此时三人听了端木青杨的话,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豫之色,端木元看了看邓律仁三人,与他们说道:“三位不要介意,我三弟就是这么口没遮拦的德性!” 端木崇玉握着剑闭着眼睛静静的站在那儿,好似魂游天外一般,仿佛已是忘记了他刚邀下的这场比试了。 无玄也在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这把“寒露”剑,握在手里,近了,他才更清晰的感觉到这剑的冷与利,而这剑的冷与利就掩藏在剑身上流转的光华之下,由内而外,这把剑都无疑是一柄稀世神兵利器,毕竟连“真觞”都折在了这把剑下。 等无玄熟悉过手里“寒露”,抬头来看端木崇玉,正看到他睁开了那双几可迸射出电光的眼睛。 “哈!!!”两人几乎同时发一声喊,跳起身来,两人身体眨眼之间就在空中交错而过,“梆----”一声短促而锐利的金属交击之声随后便刺入众人耳中,刺得众人耳朵生疼。 126 声音震颤了每个人的耳膜,同样也震颤了每个人的心神,除了九公醉翁和端木元能轻松稳住心神之外,其他人都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身不由主,明明有感觉,可是身体却出现了一刹那的不受控制,好像自己的心神与身体分离了一般。 好在,端木崇玉与无玄没有继续下去,否则场上他们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场下的大多数人就要先承受不住了。 可是,场下众人看着场中两人交手一次之后,就各自站住一个位置,相距两丈,手里比划着剑招,却就是不攻击对方,只用眼睛盯住对方,看着这诡异的交手场面,就是醉翁和九公两个老前辈也摸不着头脑,惶论端木元以下众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终于升上中天,场下诸人开始有的窃窃私语起来。 简豪对萧蒙道:“萧师兄,掌门师伯他们这是在比试吗,看着怎么像是两人在各自练剑呢?!” 萧蒙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醉翁等人,他倒是没想到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他们那严肃的表情代表着他们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而且在他看来,醉翁和九公两人是老前辈,无论功力还是经验都是顶尖的高手,他们定然能看出了场上比试中的奥妙所在,于是便对简豪说道:“我师父还有端木老庄主乃是当世的顶尖高手,他们这么比试,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没看到两位老前辈还有端木庄主都那么一副表情,他们一定看出了其中门道,说不定师父和老庄主他们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下一刻就能分出胜负也说不一定呢!” 简豪听了,又问邓律仁:“老邓,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邓律仁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来,剑招剑势都平平无奇,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简豪小声嘀咕道:“像这样,得比到什么时候啊?!” 而此时端木青杨同样在问端木元:“大哥,怎么回事啊?” 端木元却只是对他说道:“仔细看你的吧,不要说话!” 九公也凑到醉翁耳边小声说道:“五哥,你看出什么啦?” 醉翁轻轻摇了下头,小声回道:“看不明白!” 九公又对他说道:“那你注意到没有,无玄带来的那三个成吾弟子,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醉翁瞟了邓律仁三人一眼,就再次把目光投到了端木崇玉和无玄两人身上,却对九公小声说道:“不错,尤其最右边那个年龄稍大的,应该到了聚气化力的层次。” 九公说道:“是啊,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吧,实在难得!” 醉翁笑着道:“想来也是成吾派近些年来用心培养的结果,以往成吾派也出了不少人才,可惜却是成全了中州各世家大族,自己派内反而没留住多少,说起来,这还是让江湖人取笑的地方。” 九公不屑道:“世人多有这种忘恩负义之辈,这种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说起来,谁又知道这些年成吾派到底培养了多少高手呢!” 醉翁说道:“就算再多,只怕也改变不了成吾派现在青黄不接的局面。” 端木元却插话说道:“却也难说,如果无玄道长能把掌门之位传给展海平,只怕成吾派今后还会更加壮大吧!” 醉翁说道:“那也得展飞云肯放手才行。” 127 九公接着说道:“这却难说,展飞云和他那个大儿子关系不怎么好可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另换个继承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在这时,端木崇玉和无玄终于开始再次向彼此递出了剑招,只是两人这招式几乎一致,都是向对方当胸刺去,而且速度在众人眼睛里几乎等于蜗牛爬行了,虽然这个变化再次让大家不明所以,但到底还是有了变化,所以还是成功的吸引了众的目光,也因此,接下来的变化才没有让场下观看的众人没有太过措手不及。 两柄剑终于如众人所料碰在了一起,的确应该是碰,而不能用撞来形容,因为实在太慢了,可是后面接下来的情形却是每个人都想象不到的,包括了端木崇玉和无玄两人。 “嘭”的一声巨大而又沉闷的响声从两剑中间传出,声音传过身边,众人都感觉被憋住了一口气,这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而紧随声音而来的却是一股强烈的风刮过,醉翁九公端木元反应快,立根扎住身体这才没有太过儿狼狈,其他人就不怎么舒服了,端木青杨和端木秋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其余山庄子弟多有屁股着地者,萧蒙和简豪在邓律仁拉住下才没有显得太过不堪,不过三人也是退了五步之多才顶住了这一股风的吹刮。 “哈哈---痛快!!”端木崇玉将手中重剑一扬,那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端端正正的插在了醉翁身前一尺处,剑身插入地上石板竟有五寸深。 “恭喜老庄主啦!”无玄笑着对端木崇玉说道。 端木崇玉道:“还是不如道长你啊,若无道长指教,我这运气法门还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贯通,说起来,也是机缘,道长的行功之法与我的正好是正反两个方向,若非如此,这次比试,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无玄笑道:“的确是机缘巧合,在下也没想到天下间居然如此的运力方法,可以让力道在如此短的时间和距离上发挥出这么巨大的威力!” 端木崇玉拉着无玄一边走下场来,一边说道:“我这法门是得祖师爷亲传,老夫苦练近二十年才参透这气海回旋的奥妙之处,而道长却是自己摸索着居然能将剑术练到如此境地,确是实在让人佩服!” 无玄谦虚道:“在下也是在门中前辈基础上偶有所得而已,不值得老庄如此夸奖,老庄主刚才说您是由贵祖师亲传,真没想到玉剑山庄还藏有如此高人!” 听了这话,端木崇玉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就是端木元等人脸上也是微有笑意,这就让无玄有些想不通了。 端木崇玉凑近他,小声对他说道:“实不相瞒,西城第一剑客计翩然就是在下祖师爷,这件事道长知道就好,最好不要告诉了别人!” 无玄听了,惊得眉头都跳了起来,半晌才说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端木崇玉看他如此说,便问道:“莫非道长早就看出端倪??” 无玄将‘寒露’剑还给九公,道了谢,回道:“这倒没有,只是早间就听说了你们有渊源,只是没想到是如此情况。” 端木崇玉想了想,说道:“这也难怪,虽说我们玉剑山庄本门剑法与祖师的剑法并非同源,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山庄最上先乘的武功无一不是以祖师传的心法为根基,现在还是有那么几个老怪物在世的,有人看出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128 无玄想起路上遇到的鲤梦山高索一干人来,便对端木崇玉说道:“对了,在下在来玉剑山庄的路上碰到了一群强盗打劫商旅之事,据他们自报家门是来自鲤梦山的,不知道老庄主是否知道是否属实?” 端木崇玉近些年来专心练功,所以庄上事务均已不再理会,此时听了无玄所说,便问端木元道:“小元,你可知道此事?” 端木元笑道:“这些人孩儿倒是知道的,小秋也曾派人追查过他们,却是没有确切的消息,而且这些人很少伤人性命,也从不与我们冲突,我们也就没有太在意这些人。” 端木崇玉道:“糊涂,不管这些人是什么人,居然在我玉剑府打家劫舍,那就是往我们玉剑山庄脸上摸黑,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端木青杨上前说道:“爹爹,并非是我们不想除掉他们,我跟二哥还有四哥都带人去寻过他们,却是每每都扑了空,实在有力没处使啊!” 端木崇玉抬手就弹了端木青杨一个脑崩,说道:“当你老子是小孩子不成,还想糊弄我,我看就是你们不想动他们,这些人如果只是寻常盗匪还好说,若真是来自鲤梦山,我们就必须得尽早处置了他们!” 端木崇玉略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接着又笑着对无玄说道,“道长,老夫有意出游一趟,不知道长可有兴致陪同呢?” 无玄道:“若能与老庄主结伴同游,在下自是乐意之至,只是在下还有事需到西风镇走一趟!” 端木崇玉笑道:“无妨,老夫这次出游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正可陪同道长到西风镇走一趟,也顺便请齐大师替道长修复好宝剑,到时老夫请道长看一看那水原秘技,道长到时自会知道不虚此行,不如我们就明天出发如何,至于三位小兄弟吗,就先在山庄住上些时日,若是住得腻了,是要回成吾派,或是要去西风镇,小元,你要好好安排,知道吗?” 端木元忙回道:“知道了,爹爹,到时不论三位小兄弟要去哪儿,我们都会好好护送的。” 这父子两个,说话之间就把无玄等人的行程安排给定了下来,连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就已经着人去准备了。 无玄自是好说话,他虽然想带上邓律仁三人,但是听刚才的端木崇玉的意思,只怕是要去寻鲤梦山高锁等人的晦气,想了想,他便对邓律仁三人交待道:“你们三人先在山庄上住些时日,过后可去西风镇绿水山庄去寻你们胡师兄,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知道了,师伯!”三人忙回道。 当天晚上,待无玄带着邓律仁萧蒙简豪三人回房歇息,端木崇玉与醉翁,九公,端木元兄弟两人还有端木秋重新坐下来谈话。 醉翁问道:“宗哥,你明天真的要与无玄道长离开吗?” 端木崇玉轻抚已经打理整齐的胡须,点头道:“嗯,这次我出关来,虽然已经突破了瓶颈,但是感觉还有很多不足,外出游历一番,一来是静极思动,再则是想看看能否寻找到灵感,让自己能更进一步,稳固住自身的境界。” 九公这时说道:“宗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吧,这么多年了,我也很少出庄,正想散散心呢!” 醉翁忙说道:“轮也轮不到你啊,以前都是你陪着宗哥出庄,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啦!” “你们两个就不要争了,这次我和无玄道长一起,谁也不带,毕竟山庄还要由你们两个来守着,元哥他们还是太年轻,有你们两人在,我出去也放心。” 端木青杨听了这话就一脑门子不乐意,因为他实不愿意他爹老拿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他们,不过心里虽然不乐意,却也不会说出来,他还要在父亲面前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来,虽然他平时就很注意自己的言行,此时却仍然生怕多说一句,在父亲面前显得不成熟。 端木元说道:“父亲,这次您和道长是不是要去鲤梦山?” 端木崇玉听了,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会心笑道:“还是元哥儿聪明,不错,我这次出去,正想找个机会去那鲤梦山看看,看看那里的头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在东南程府的地盘站住脚跟,还想把手伸到我们玉剑府来,你们说这样的人,我是不是该见见啊!” 端木元皱眉道:“可是,这会不会太危险啊?!” 端木崇玉摆手道:“哪有什么危险,在这个世上,除了祖师和程临兴之外,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奈何得了我呢!” 端木秋说道:“俗话说‘千金之了,坐不垂堂’,又说‘明剑易躲,暗箭难防’,伯父还是要当心些才好啊!” 端木崇玉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自会当心的,再说了,我是和道长一起的,还能有什么危险,至于说那暗箭嘛,到时自然我们是暗,他们是明,你们不必担心。” 醉翁也说道:“行走江湖,哪还没有个什么危险,宗哥什么风浪没见过,还用你们这些小孩子来提醒。” 九公说道:“就是吗,宗哥与无玄道长若是联手,天下间何处去不得,谁人拦得住,用得着你们瞎操心!” 三个老家伙一顿话,端木元几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端木元问道:“父亲,我有一事不明,今天您与道长比试,一招之后你们两人直到最后那一剑前,孩儿却是没看明白。” 醉翁忙说道:“对对对,宗哥,你们两人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啊?” 九公端木青杨端木秋也是好奇。 “哈哈---”端木崇玉笑了起来,看了几人一眼,却问道:“我先问你们,你们觉得我跟无玄两人是谁赢了,谁输了呢?” 129 端木崇玉这么一问,五人都有些迷糊了,前时还听端木崇玉说在比试里端木崇玉受无玄颇多引导,现在看来内里却像是还有玄机。 端木元见醉翁九公他们不支声,便问道:“莫非父亲在今天的比试中占了什么便宜,抑或是留了后手?” 端木崇玉摇了摇头,道:“没有,此番我实没占到无玄道长半点便宜,反倒是让他占了一丝上风,至于说后手嘛,我们两人都未曾出全力,也就谈不上留不留什么后手了,再猜!” 九公沉吟了一下,说道:“无玄道长武功已近大成,而宗哥却是刚出关来,此番比试中,宗哥将闭关时所悟有所印证后,自然得益良多,相较来说,无玄道长所得就要少了些,这样说来,还是宗哥占了便宜的!” 端木崇玉听了,想了想,说道:“老九说的也算有些道理。” 醉翁问道:“难道宗哥还有什么收获?” 端木崇玉说道:“不错,经过此番与道长切磋,我确实有所发现,或许这也不算什么新奇的发现吧,但却是让我对祖师指出的修练功法更加有了信心,在未冲破玄关之前,经历了二十几年苦思,我也曾对祖师的修练之法有所怀疑,毕竟祖师乃天纵之资,而我们却要差了许多,我就想他老人家的武功修习之法是否适合我们。在此番与无玄道长的较量的过程中,我就发现,若论功力,我还是有所不如的,但是我与他交手两合,却均未落下风,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祖师所传功法要高于成吾派武功心法!” 说出这番话,端木崇玉身上就散发出一肌自豪与自傲之气。 端木秋道:“会不会是道长留有余力呢!” 醉翁听了摇头道:“那你就想多了,到了宗哥他们这个层次,不论对方是否尽全力,两人交手之间,便能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会被对方牵制,这个层次可以称为‘武感’,在一定程度上,武感的强弱也决定了一个人练武资质的好与坏,对吧,宗哥!” “武感!”端木崇玉对醉翁说道,“老五,你倒是挺会取名字吗,就是武感,就像一名高手只需通过眼力观察人走路,耳力听人说话就能判断对方大致的功力如何一样,只是,‘武感’要更玄妙许多。这次较量,在武艺上,我未曾落于下风,而在心得体会上,我更是受益良多,如此说来,我却是占了无玄道长的便宜。” 九公听了,长嘘了口气。 端木崇玉见了,笑道:“老九你嘘什么气啊!” 九公笑道:“先前,我跟老五都输给了无玄道长,若是宗哥你再输,传扬出去,毕竟于我们山庄名声不好。” 端木崇玉听了说道:“老九啊,你就是太重名声了,这话若是小元他们说还好,你我都是什么层次了,还计较这个,这么多年了,你这点还是改不了,就是不如老五拿得起,放得下。说起来,无玄道长还是有意指点于我的,不然,我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收获!” 端木青杨此时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这无玄道长是有事相求才对!” 端木崇玉道:“你这是小家子见识,我看道长气度宽宏,不会有如此想法。” 端木秋说道:“但是,无玄道长极少下山,这次下山来,必有深意,他此来玉剑府之事,必然会被中洲所知,到时成吾派身处嫌疑之地,与中州世家大族定会难以相处,如此说来,他有结好我们玉剑山庄之意也说不定啊!” 130 端木崇玉道:“成吾派行事一向正派,与飞云山庄还有我们可算同道,若道长真有此意,那也是好事,但是我们山庄也不能显得太过积极,这毕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看就顺其自然吧。” 端木元想起万家掺合郎家与董家的事情来,说道:“那对于这次万家有人插手玉西郎家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端木崇玉冷笑道:“万家?!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看着办吧,几个跳梁小丑而已,还不放在我眼里,分寸把握好就行,文家还在他们眼皮底下呢!” “知道了,父亲!” *********** 绿水山庄里,胡元贞呆了几天,见父亲胡廷度伤势稳定下来,便想寻个由头去董家集,虽然不能找董继询的麻烦,但是想办法狠狠地教训董承平一顿才好出了心中恶气,若是能碰到那班郎家的人就更好了,可惜胡廷度却是防着他,每日必要他陪在身边,将他看的死死的。 这一日,天气正好,日头高照,胡廷度叫了他扶着自己要去外面走走,胡元贞也知道此时适当活动一下对父亲伤势有益,于是取了厚棉衣来给胡廷度穿上,扶着他出门来。 两人正在院子里溜达,就听小院墙外有些许说话声传来,胡元贞听着似乎有他颇为熟悉的女子说话,却是不确定,手扶着胡廷度,眼却瞧着洞门口。 胡廷度见他这番神情,刚要问他有什么事情,两人就见贺老走在前面,带着三个女子进院来,那当先的女子,杏眼蛾眉,十分美丽,浑身的气息就显示了大家闺秀的身份,身后两女子一个与她年龄相若,身量苗条,模样也很美,只是穿着不如前面女子的华贵,另一个则是一个少女,看着倒像是侍女的样子。 胡元贞见了,讶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贺老跟胡廷度说道:“胡爷,我前面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胡廷度忙道:“贺老,您自管去就是!” 前面那女子瞪了胡元贞一眼,嗔道:“你不带我来,难道我自己还来不啦!” 女子快步走到胡廷度跟前矮身施礼道:“儿媳姜明珠见过公公!” 胡廷度与自己这位儿媳妇就见过一次面,在他的心里,中州城姜家与自己宛如两个天地里的人家,而姜家对这门亲事也未予以承认,胡元贞和姜明珠倒像是脱离了两个家庭一样,这些年胡元贞因为胡廷度一直不放手董家的事务也跟他有所隔阂,父子两人这些年都很少见面,胡廷度对这儿媳此前却也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或许是胡廷度因为这次受伤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块垒,以往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此时对自己这位儿媳妇却是越看越满意。 胡廷度拉起姜明珠来,对她说道:“孩子,快起来!!” 姜明珠以往也曾想多来探望自己的这位公公,只是因为胡元贞跟他父亲闹别扭,所以才一直耽搁了,在她心里面,她很是希望能得到胡廷度的认可,虽说成吾派师父还有师姐妹都是支持他们的,姜家还有胡廷度对他们的不认可却是她一个很大的心结,此刻她的手被胡廷度拉着,看着老人家慈详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十分感动,待看到自己公公空空的右臂袖管,鼻头不由得一酸,涩声说道:“公公,您老人家受苦了!” 胡廷度心里却不这样觉得,他丢了一条胳膊,却是换来了一身轻松,此时又有儿子儿媳妇陪着,只觉得老天爷待他还是不薄的,他笑道:“没事,都没事了,我看到你们两个啊,现在心里只有高兴了!” 胡元贞与姜明珠扶了胡廷度回到屋里坐定了,才介绍了另两名女子,年龄大的叫做班洁,以前是姜明珠的待女,先前陪着姜明珠一起进了成吾派拜在了无念的门下,她的另一个身份却是邓律仁的妻子,这次回山正遇到姜明珠要来西风镇,待听说邓律仁由无玄掌门师伯带着来了西风镇,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131 三人来了,少不得又请贺老帮忙腾了客房出来,为了让自己父亲高兴,胡元贞告诉了胡廷度姜明珠已怀有身孕的事情,胡廷度听了又喜又惊,责怪他们夫妻两个怎么没有早说,更是担心姜明珠这一路赶来出什么事情,虽然人好好的到了,但是胡廷度却是后怕不已,他知道女子怀孕头三个月格外需要小心,于是,在胡廷度这位公公的三令五审之下,姜明珠被严禁做任何出格之事,至于那动剑练武的行径更是被严厉禁止,甚至于,在孩子出世之前,都不准离开西风镇了。 待一切都安顿下后,班洁才问胡元贞道:“胡师兄,掌门师伯他们没有来这里吗?” 胡元贞哪里知道无玄他们下山来的事情,反问道:“怎么,掌门师伯也下山了吗?” 班洁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她也只是听姜明珠说了大概,还以为无玄带着邓律仁他们直奔西风镇而来了呢,她们哪里想到无玄此刻却是随着端木崇玉游历天下去了,而邓律仁三人还在来西风镇的路上呢。 姜明珠说道:“你们下山之后的第二天,师伯就带着邓律仁,萧蒙还有简豪三人下山来了,说是要来西风镇,还说顺路去见见以前的老朋友,我们都以为他们已经到了这里了呢!” 胡元贞道:“班师妹不用担心,老邓跟在掌门师伯身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过段时间他们就应该来西风镇了。” 班洁听了大窘,说道:“谁担心他了,他爱来不来,才不想见他呢!” 姜明珠和晴菲听了都吃吃的笑起来,胡元贞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不过他对这种情况也是见多了,班洁聪明漂亮,而邓律仁忠厚朴实,相貌不出众,当初谁也不曾想到他们两人会走到一起,两人在一起,邓律仁只有俯首贴耳唯命是从的份儿,这也是成吾派众人之间的一个笑料了。 就在这时,几人听到外面跑来一名小厮,说道:“胡爷,胡少爷,成吾派掌门还有玉剑山庄老庄主来看望胡爷了。” 五人听了都是心下一惊,忙站起身来迎出来,胡元贞夫妻扶着胡廷度刚到房门,就见忽喇喇的一大群人由刘希闻领着走进院子里来,两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者走在前面,展海平夫妇带着林天幸,董承望和萧亭亭夫妻俩,严叔和大山走在后面。 却是端木崇玉和无玄两人往西风镇而来,偶然之间居然碰到高锁一干人,两下里自无什么好说的,高索一群盗匪被两人,应该说是被端木崇玉一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本来端木崇玉想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无玄知道高锁等人虽抢劫财物,却从不伤人性命,便为他们求情,高锁这才逃得性命,不过也是受伤不轻,再说他的众手下又被驱散,身边只剩了心腹之人,留在玉剑府短期内讨不了好处,便带了那几个属下回了鲤梦山,端木崇玉与无玄对此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赶路,待他们来到西风镇,正遇到展海平带了董承望等人要去绿水山庄,两下里便结伴同行。 端木崇玉见胡廷度面容憔悴,走路脚步也虚浮,知道他即使痊癒,也已是一个残废之人了,不过那胡元贞看着却是神完气足,举手投足间可看出功力深厚,等安慰了胡廷度几句之后,便对无玄说道:“真没想到,成吾派居然有这么多出色弟子,可喜可贺!” 无玄知道他是说展海平,胡元贞,邓律仁三人,他们三个是如今成吾派内仅有的能运用剑气的弟子,结果还都被端木崇玉给遇到了,给人的印象里,成吾派反倒是藏龙卧虎之地了。 说到这里,无玄心里还是有些黯然的,因为这不能不触动到以前离开成吾的那些弟子,其中不乏天赋出众之人,其中祝剑,金玉京,范石,杨朋四人最是让他感觉可惜。 无玄收拾心情说道:“老庄主说笑了,比起玉剑山庄来,还差得太远了!” 端木崇玉笑道:“那不一样的!” 端木崇玉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玉剑山庄是由计翩然指点着才有如今的局面,若非如此,他们可能还不如成吾派的情况吧。 但是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却是觉得太傲了。 132 但是端木崇玉的确有自傲的本钱,玉剑山庄在整个中州来说都可以说是现存最久的世家大族,宛如一棵高耸的巨树立于中州这片土地上,其它家族无论是哪一家,在它面前都显得稚嫩了一些,哪怕是东南程府,中州姜家都可以说是玉剑山庄的后辈,在个人武艺修为上,程府的程临兴与姜家的姜奎可算是中州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但是说到家族的底蕴,还是玉剑山庄的端木世家最为深厚,数百年的生存与斗争中,仍能屹立不倒,可见一斑。 端木崇玉对无玄说道:“道长,胡先生这次受伤,成吾派应该不会置身事外吧!” 无玄道:“胡先生此次受伤,我成吾派自不会袖手,但是这玉剑府是玉剑山庄的地方,我还要先请教老庄主呢,老庄主若是不管,在下才好再插手啊!” 端木崇玉笑道:“现在山庄之事,我已很少过问,不过依着我脾气,咱二人直奔那郎家去,将他们一干不老实的人都处置了最是直接了当,可若是这样,那万家可就没有机会插手进来了,这就太没有意思了!” 刘希闻听端木崇玉这么说,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端木崇玉居然这么快就想将万家牵扯进来,虽说万家这些年来很多事情做的很过分,但是若是端木家与万家冲突起来,就不会只是两家的事情了,很可能把中州各家族与飞云山庄都卷入这场斗争中来,这对于飞云山庄如今的发展可是不利的。 刘希闻想到这儿,就说道:“老庄主,与万家我们还是以和为贵比较好,尽量不要把万家牵扯进来吧,若是现在与万家起冲突,很可能引起端木世家与万家两大家族的斗争,到时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命呢,我们不如先稳住万家,然后以雷霆手段快速斩除郎家,这样既可以震慑万家,不给对方插手玉剑府的机会,又可以为廷度兄报仇,岂不一举两得!” 刘希闻当着众人说这番话,却已是表明了飞云山庄对于此事的态度,几句话让在场的董纤蓉与萧亭亭两个女子感到浓浓的血腥味道,董承望却是因为郎家的即将覆灭感叹不已,在这些当世大家族面前,小家族简直如蝼蚁一般,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 展海平对董纤蓉道:“纤蓉,承望身体不好,弟妹也有了身孕,明珠他们现在肯定也累了,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吧!” 董纤蓉听说,便带了董承望夫妇还有姜明珠和晴菲等人告辞离去。 展海平支走董纤蓉等人,无玄就知道他有话要说,这些话却不好让女子听到,见董纤蓉等人走得远了,展海平才说道:“刘先生,我觉得直接把万家牵扯进来却是最好不过,正所谓,除恶务尽,郎家不过一条恶狗而已,消灭了它其实影响并不大,关键还是他的后台,只要万家不除,恶源就不会消失,中州城掌控在万家这些人手里,始终是个麻烦,至于斗争的最后谁胜谁负,我们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到最后,肯定是我们这一方获得胜利,就是其间有所伤亡也是值得的。” 胡元贞听了却也思量这样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在此看来中州万家与端木世家还有飞云山庄之间的矛盾早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而他父亲受伤很可能就此成为三方势力之间由暗斗转为明争的一个契机,而他在其中也必定会站在端木世家与飞云山庄一方,从此之后,成吾派,玉剑山庄与飞云山庄也就从此组成了同盟,共同对抗以万家为首的中州势力,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看了看掌门师伯无玄,他知道他这位掌门师伯一向宽厚待人,对于这样的决定只怕是不乐意接受的。 果然,听了展海平的话,无玄说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虽说万家与郎家这次做得的确有些过份,但是就此引发家族之间的生死之争,到底还是太过了吧!” 展海平说道:“师父,你多年不曾下山,对于那万家历年的罪恶行径又哪里清楚,只说他们家开的妓院是中州城最大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们害了性命,他们看上哪家的姑娘,便想方设法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然后将女子卖入青楼妓院任由他们祸害,不说这个,就是他们开得酒楼里,据说里面有一道叫做‘猴神脑’的菜竟是用人脑做成的。” 无玄虽然不全信,听了却也是脊背生寒,起了一身鸡皮,说道:“海平,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你岂能拿来说事,万家岂会如此不堪,若如此,早已人神共愤,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了!” 133 无玄说这话,语气已经相当严肃,展海平虽然心有不服,但是也不好太造次冒犯师父,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平,在他看来,若非万家在后面撑腰,郎家是万万不敢在董家集这么放肆的,而且若不是万宣荣与郎雎联手,胡廷度也不被砍掉右臂,加上万家一向为恶不少,是以展海平才对万家态度如此激烈。 端木崇玉见无玄实不愿与万家现下就起冲突,便转移话题问刘希闻道:“对了,希闻,齐大师可还在镇上。” 刘希闻回道:“噢,齐大师几天前去到通西谷了,听说是水原来人了,他去接一下!” 端木崇玉听了,立即眉眼飞动,笑道:“又三年了嘛,不知道这次有多少水原宝剑呢,这回我们山庄可得多留一把才好,你们飞云山庄可不能再推辞了,我被下面的那些小子扰得闭关都不得清静了,说什么也得留下两把才成!” 刘希闻知他这是强词夺理,要知道玉剑山庄历年所得水原宝剑还要多于飞云山庄呢,他不由苦笑道:“老庄主,您老人家还跟我们这些晚辈打马虎眼啊,这每三年一次的水原兵器算下来可是贵山庄所得最多了,为此,我们山庄各地掌柜可是没少跟我们总庄这儿抱怨呢!” 端木崇玉一摆手道:“那我可不管,你们守着齐大师这么个人物,谁知道你们暗地里请他打了多少好兵器呢,这次我得先挑,放心,我也就挑上两把像样的就好,剩下随你们怎么分,怎么样!” 刘希闻笑着摇了摇头,却说道:“那老庄主,您这回可就要失望了,实话跟您说,这次并非是三年之期,而单单是水原来人而已,齐大师只是去接人!” 无玄等人其实并不了解水原来人有什么特别,听了还有些无所谓,端木崇玉与展海平等人却是知道那通西峡谷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条死亡之路,水原每次运货来都是集结他们族里众多高手一起才敢走这通西峡谷,这次居然没有带货而只是来了人,不知道是否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展海平问刘希闻道:“希闻兄,你可知水原这次来人所为何事?” 刘希闻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听老齐那话,来人好像身份不低,是他们大长老的弟子。” 端木崇玉转头对无玄说道:“情况真是让人猜不透了,道长,我们得在这里住上几天了,你意下如何?” 无玄说道:“一切都随老庄主吧,老庄主,看你们这表情,莫非这水原来人有什么蹊跷?” 端木崇玉看了看眼前众人,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情况的,都想听他说一说里面的关窍,便说道:“实际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听祖师说过,这通西峡谷里面十分的邪门,常人进入的话,那就是十死无生,祖师当年曾试图走一走这通西峡谷,结果却差点折在里面,什么危险他老人家没说,只是他跟他师兄在出来后在通西峡谷入口处刻了石碑,禁止中州有人踏足那里,而每三年水原都会派出不少高手结队而来,像这次单单来人而没带货物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过。” 这等秘辛,无玄等人竟是从未听说过,惊讶之情显露无遗,展海平与大山天幸他们对东部大森林的怪事多有耳闻眼见,相对来说就显得平静了许多。 无玄疑惑道:“难道就没有人试着再进谷去吗,若是有那胆大之人想要进谷怎么办?” 端木崇玉笑道:“飞云山庄这些年已安排了人在谷外巡视,看到了,自然拦住他们!” 展海平由于多年不理飞云山庄之事,对于山庄居然有这么一个安排却是不知,便问刘希闻道:“希闻兄,山庄都安排了什么人在那里?” 刘希闻道:“这事听说是庄主亲自安排的,是谁,有哪些人我却是不知道了!” 严老旁听着这些话,暗自心惊,他没有想到,玉剑山庄和飞云山庄联系如此密切,玉剑府由玉剑山庄坐镇,震慑群伦,通西峡谷如此紧要危险莫名的关口却由飞云山庄来守着,可以说玉剑山庄是把自身的一半安危都交托给了身后的飞云山庄,如此看来,两家之间的合作还要远超外人所见才是,而玉剑山庄与飞云山庄的这种战略同盟很可能决定了未来整个中州大地的走向。 想到这里,严老看了看展海平身边的天幸,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 展海平见刘希闻也不知情,心里更是诧异,如此看来,这个安排是个绝密的安排,而据他所知,山庄里各个紧要之人的安排他大略都清楚,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以安排到通西峡谷那里去,那里可是紧要的所在。 无玄这时问道:“不知韩先生与赞山小兄弟去了哪里,为何没有看到呢?”对于司马赞山,无玄可是非常欣赏的,此时见不在这里,想来也就没在山庄里了,于是有此一问。 刘希闻道:“韩冬韩先生因为有急事处理,所以到中州去了,而赞山则是带人陪着齐大师去了。” 无玄听了,点了点头。 端木崇玉闭关多年,韩冬他是认识的,司马赞山却是没听说过了,问无玄道:“道长,这位赞山小兄弟是什么人物啊?” 无玄笑道:“这位小兄弟,老庄可得见见,二十来岁的年纪,居然练就了一身惊人的功夫,我门下弟子里,除了海平,没人是他对手,你说厉害吧!” 这个评价就让端木崇玉等人都动容了,就是展海平也没想到他师父对司马赞山有如此高的评价。 端木崇玉问道:“那可得见见,真没想到,这次西风镇之行,居然有如此多的意外之事,没白来,那水原来人竟然能让齐大师亲自去迎接,自不是泛泛之辈,那也得见见,是吧,道长?” 无玄道:“是值得一见!” 134 却说韩冬与富平等人到了西风镇又得了信儿,说是中州的事情出了状况,他匆匆看了胡廷度后,便带了富平急急的赶回中州城。 两人骑马将到中州地界时,就见前面有四五十人押运了五大车东西前行,三个人骑马走在最前头,五辆车里三辆装的是大木箱,另外两车却是用厚油布包裹着,不知是何物。待靠得近些,韩冬才看清楚前面骑马带头的却是万家老二万英,他身边的是他的两个子侄,分别叫做万宣怀和万宣折的。 韩冬总算与万英是认识的,临到身边打声招呼道:“韩某见过万二爷!” 万英早看到他二人行色匆匆而来,说道:“原来是韩爷,不知二位如此匆忙有何要事啊?” 韩冬与他并不相熟,见面也不过点头的情谊,说道:“庄上事务,不便相告,还请见谅,韩某着急办事,就先走一步了!” 那万英却笑吟吟的道:“韩爷着什么急啊,说来听听嘛,说不定在下还能帮上一二呢!” 韩冬看他分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哪里愿意搭理他,拱手道:“告辞!!!”然后便带富平扬鞭而去。 看着两人骑马远去,万宣折愤恨道:“二伯,这姓韩的太目中无人了!” 万英扬着嘴角冷笑道:“他还没有目中无人的资格,他这是急的火烧屁股了。” 万宣怀嘻皮笑脸地问道:“爹,您老好像知道他所为何事啊!” 万英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若不是整日里窝在回春院里,这种事情自会知道,以后少去窖子,有时间就在家多陪陪文欣和宝儿!” 万宣怀一咧嘴,说道:“我才不呢,我现在这个样子多快活,让我整日里对着一张女人脸过日子,烦都烦死了!” 万英恨恨的说道:“你个混帐东西早晚毁在这女人的肚皮上,你说说你近来功夫有什么长劲,连宣折都快赶上你了。” 万宣怀瞧了瞧自己的堂弟万宣折,见他掩饰不住的眉飞色动,笑道:“赶上就赶上了,自家兄弟,我还能计较啊!” 万英对自己这个惫懒儿子也是无奈了,恨声道:“好了,给我闭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们也得抓紧赶路了,韩冬此去很可能是为了华茗的事情!” 万宣怀却是一点都不上心,说到底他们万家与华茗这老神医并无纠葛,却是姜家老大托他们要寻华茗一家人的麻烦,他并不清楚华茗哪里得罪了那姜老大,不过他却知道华茗一向很慈善,与中州各家族关系也算不错,在中州很有声望,那姜家藏头露尾的寻人家的麻烦,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想想这个还是让他头痛,他真是想念回春院的姑娘们了,虽然他只是出来了只有二十几天的时间,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看了看他老子,对于把他从回春院里拽出来的老爹,他是很不满意的。 万宣怀正骑在马上跟着他老子满脑子想着那无限春光呢,忽然就听到身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虽离得远,但他还是能听动静判断出来人不下三十人,不由得心生警觉,此时万英也听到了,与他互看了一眼,万宣折见他们都看向后面,才问道:“二伯,有什么事情吗!” 万宣怀收起刚才一瞬间的严肃,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万英冲他说道:“你给我闭嘴!” 万宣折虽不信万宣怀,但是他也能感觉出万英神情严肃,只怕他这位堂哥“乌鸦嘴”真可能说中了。 万英一行人不停催促赶路,奈何后面来人均是骑马轻身而来,让他们这押运着东西的人想快都快不起来。 万英一直注视着后面,从来人转入视线开始,他就觉察到了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他们而来,来人中骑马冲在最前面是个三十来岁的小子,这人还不放在他眼里,但是待他看清跟在那人后面的端木桦林,他扭头对自己儿子骂道:“都是他娘的你这张乌鸦嘴!” 万宣怀一脸无辜道:“人家要找我们麻烦,关我什么事儿啊?!” 135 来人正是端木瞻栩和端木桦林等人,却是不见了端木新树。原来他们一路赶到郎家,才知道万英带了宝剑回中州,而郎渊则是得了万英的许诺,并有万家的几个高手陪同去了董家集,郎渊此行的目的却是要吞并玉东董家,获得东部地区毛皮与药材的收购权。 端木瞻栩对于郎家的野心并不在意,只关心那把“藏锋”剑,听了消息,他自是掉头就来追万英等人,端木桦林担心他不知轻重,跟万英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也就跟了过来,而端木新树只带了两个随从快马去追郎家一行,争取在半路上动用玉剑山庄外庄的力量将他们拦下来,从玉西郎家到董家集,最近的路必经天王镇,那里的管事是醉翁的儿子端木醇,只要早一步赶到天王镇,就能招集人手拦下他们。 端木瞻栩骑马越过车队,当先来到万英前头,拦住了去路,对万英说道:“你就是万英吧,快把‘藏锋’剑交出来。” 这话可是相当不客气,万英心里虽然有气,却也不发作,万宣折却是气得脸涨得通红,万宣怀心里却想:这是哪位啊,还没见过在自己老子面前这么放肆的家伙呢! 万英对后面赶到的端木桦林问道:“二庄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端木桦林笑道:“万兄,你们这次来玉剑府所为何事,我们大家都心里清楚,玉剑山庄的人可不是瞎子,这次嘛,只要你交出宝剑来,其他的东西,你们可以带走。” 端木瞻栩听着自己二哥居然还做出让步,心里有些不快,但是他虽然冲动,却也知道顾及自己二哥的顔面,只是说道:“我二哥可是已经对你们很客气了,交出来吧!” 万英还没说话,万宣折先说道:“我们要是不交呢!”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噌”的一声响,端木瞻栩已拔剑在手,那些端木家的白衣护卫立刻都跟着拔出剑来。 端木瞻栩冷笑道:“不交?!你可以试一试!” 万宣怀对于自己的这位堂弟也是无奈了,他老子万英沉吟着不说话,就是知道这剑是保不住的,只是在想个什么说法才能保住万家的脸面,他倒好,上来这么一通话,连谈的余地都没了。 都说“宁遇黑煞,莫遇白衣”,“黑煞”端木龙下手狠辣,翻脸无情,但是他还能讲些道理,而端木家的白衣护卫却是只听命令,而且个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 万英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硬拼自己这边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还可能全都折在这里,这口气只能忍下,他对万宣怀说道:“去,把那把剑拿过来。” 万宣怀听了,赶紧下马来跑到身后的车上,打开一个长形的箱子,一把黑色看似普通的五尺长剑正躺在里面,他拿了剑快步回来把剑递给了他爹。 万英接过剑,将剑看了看,说道:“剑是你们的了!”轻轻一扬手,便将那“藏锋”剑抛给端木桦林。 端木桦林正要接住,却被端木瞻栩先手接住了,万英是把剑正抛给端木桦林的,按说他一旁的端木瞻栩若是坐在马上,下身不动,是绝不能接住这剑的,可是他却接住了,万宣怀他们可能没看出什么,因为端木瞻栩动作太快,只会让他们感到突兀,而万英却是看到,端木瞻栩扬手接剑的那一瞬间,剑在空中的轨迹就有了轻微的偏移,这说明端木桦林身边的这个年青人已经是一个运气行功的高手。 万英对端木瞻栩拱手道:“还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呢?” 端木瞻栩正打量着手里的藏锋剑,对于万英的问话却是充耳不闻。 136 等了一会儿,见端木瞻栩还不回话,端木桦林才说道:“这是我四弟,端木瞻栩。” 万英点了点头,说道:“端木世家,真是人才辈出啊!”他这话说得却也无奈,本来他还觉得这些年来,万家实力大涨,已经可以与端木世家一较高下了,可是没想到冷不丁冒出来一个端木瞻栩来,三十来岁,已然是一个运气的高手,谁又知道现如今端木元如今的功力会如何,而玉剑山庄是否还隐藏了什么样的高手呢,面对此种局面,万家将触角伸到玉剑府来就显得太也不合时宜了,回去后得建议他大哥万中流暂时把万家的势力撤出玉剑府了,至于郎家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万英如是想道。 端木瞻栩正在把玩那“藏锋”剑,却见他冷不丁伸手夺过他旁边一人的剑来扔到空中,然后挥剑连斩三剑,只见藏锋过处,那剑立时断为三截,端木瞻栩剑交左手,伸手夺剑,左手挥剑出招,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在万英看来,端木瞻栩露得这一手真是让他目眩神迷,他自问自己的剑术比这个三十来岁的小子还要差上一筹,他真是想不出端木世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怪物,他的侄子万宣楚已经是家族公认的武学奇才了,什么功夫都是一看就会,窍门都是一点就通,二十来岁已经有了不凡的身手,可是跟这端木瞻栩比起来,只怕还有所不如啊!他这倒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因为论功力他还是要远胜端木瞻栩的,只是端木瞻栩所用剑法技巧乃是他爹亲传,颇为特殊,威力虽然惊人,但是两人真要对决,十有八九还是万英会胜出。 端木瞻栩见这“藏锋”剑居然能轻易的斩断白衣护卫的佩剑,要知道他们山庄这些白衣护卫的兵刃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见此他真是喜不自胜,收了剑,将自己原本的佩剑给了身旁的护卫,那人也是大喜过望,端木瞻栩转头对他二哥端木桦林说道:“二哥,这里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们就回去吧!” 端木桦林点了点头,然后对万英说道:“万兄,请转告令兄万中流,以后还是不要插手我们玉剑府的事情为妙,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等万英说话,便带着一众人扬长而去,以往端木桦林对万家中人还是蛮客气的,这次说出这番话,自然也就向万英表明了他对于这次万家插手玉剑府事务颇为不满。 这次万宣折倒是没有立时出言不逊,而是等人都走远了,才愤愤不平的说道:“玉剑山庄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他们这一辈万家子弟在中州城哪个不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从未受过这等羞辱,能等人走远再来抱怨已是他做了极大的忍耐了,他却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今天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万宣怀对万宣折的话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他们万家帮助郎家在玉剑府瞎折腾,人家端木家的人没有早给个下马威已是很给面子了,或者他们玉剑山庄的实力已经足够无视万家的这番作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就更是想念回春楼里的姑娘们了,在危险与享乐之间,他从来都会选择后者,在家族长辈看来,他是不思进取,但是他自己也想过,家族里的年青子弟,绝大多数都想表现自己的不同寻常,结果呢,弄得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暗自较量,而这种较量有时看着都可笑,因为他实在看不出在回春楼里争一姑娘这种较量有什么可取的,还是他比较自在,正因为他的与人无争,所以家族里兄弟对他都算亲和,虽然这种亲和之中有那么一丝瞧不起的成分,但他不介意,因为在内心里他也同样瞧不上他们。 万英冷冷看着远去的端木桦林等人,直到他们一路绝尘而去,消失在视线里,他才下令道:“传下去,加快速度,尽早赶回中州城,另外派人赶紧去招回我们的人!” 端木新树三人快马加鞭往天王镇赶,连追了四天,但是还是不见郎家的人影,只是通过沿途而来踪迹可以判断郎家的人离他们最多不过还有一天的路程,但是他们三人虽然还能坚持,但是座下马却是很难再像前几天那样赶路了。 端木新树看着暮色中的天王峰,虽然知道天王镇就在山的南面,但是他却是徒然无奈,不由得叹道:“这马是不行了,不能提前赶到天王镇,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一白衣护卫这时说道:“少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提前赶到天王镇!” 端木新树闻言大喜道:“噢,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那护卫说道:“我以前曾随九老爷采集各种菇草,这天王山也来过几次——” 端木新树不等他说完就问道:“你知道有路可以翻过这天王峰?”、 那护卫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这三匹马就不能要了!” 端木新树听了,却是一下摆脱了困扰,又恢复了那份从容,笑道:“此事重大,三匹马又有什么可惜的,走,下马,你在前面带路!” 137 三人下得马来,端木新树在他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去吧!”那马儿长嘶一声,如风一般往前跑去。 端木新树看了看开始变得黑朦朦的天王山,寒冷的山风吹来,地上的几片枯叶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最高的天王山主峰静静的挡在面前,山上叶条已经有些光秃的树木说时了冬天的临近。 他们三人身上带得吃食已经耗尽了,就是今天他们也已经大半天水米未尽了,而今天晚上他们三人在黑暗中的天王山上将忍受住饥饿与寒冷的考验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不怎么熟悉的山林。 “郎家的人现在十有八九宿在南川镇,那里离天王镇也只有两天的路程,我们最好能提前一天赶到那里,这样我们就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 按说此地到天王镇山路最多也就百十里,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半天不用就可以轻松走完,但是走夜路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三人对路况不是很熟,很多时候或许只能按个大概的方向来走,能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到天王镇就可以接受了。 先前那名护卫走在前面探路,端木新树跟着,另外一名护卫落在最后。 本是月明星稀的晚上,却因为三人是行走在天王峰的背面,视线却不怎好,尤其是一些山石重重叠叠,既加长了路程,还妨碍了视线,还有一些地方是布满了荆棘,这可就苦了前面带路的那名护卫,他常常是被刺到了,才会在察觉,虽然如今三人穿的衣服还算厚实,但是刺的多了,走得远了,这身上也不好受,就是后面的端木新树二人也是难免,要说端木世家的子弟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家族子弟,忍饥挨饿在黑夜里走这种山路,却也一点都不在乎。 三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一个山口,站在山口处,风力竟是格外的大,风也格外的冷,走过山口,三人才见到了今晚月亮之下的明快景色,洒眼望去,亮白而溶溶的月光当空飘洒下来,将天王山的一半世界变成了灰白色,斑斑点点的黑色角落影子嵌在这片亮白白大幕上。 “少主,我们现在已经过了小风口了,绕过前面的山头,往东再走三十多里,我们就能到大路上,到时顺着大路再走二十里,我们就能到天王镇!” 在月光之下,山里地形清楚可见了,三人便加快了脚步,微风吹来,除了丝丝凉意,居然还有一种轻微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什么人在低声吟唱着什么歌曲。 虽然这天王山不能说少有人迹,但是这深更半夜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上到这里来,三人就有些奇怪了。 声音从前面而来,端木新树三人身负武艺,不要说寻常猎户,就是一流高手,也是不惧,因了心里的好奇,三人循声前走。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端木新树才听出这曲子只有调子,没有什么词曲,平和而悠扬,让人听了心都放松了下来。终于三人看到一名身穿灰白色衣服,头戴斗笠的人站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对着月亮,此时端木新树三人却是在那人的下方位置,正可看到那人苍白异常的脸色,一副胡须显得尤其的黑,近了仔细看才发觉这人竟是异常魁梧,身量竟远超过了九尺,没有十尺也相差不多了,腰间悬着一柄黑色长剑,两手自然垂在两侧,一双眼睛迷迷朦朦的看不清楚。 “你们来了!”那人停了吟唱,像是早就在这里等他们一般。 端木新树不由得心生警觉,问道:“阁下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在这里等在下三人吧?”说着话,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我要去我要去的地方,你要去你要去的地方,只是相逢在这个地方而已,原来这个地方叫天王峰啊,谢谢了。” 那人跳下石头,或者应该说是从石头上飘下来,然后朝端木新树他们走来,端木新树发现除了这人的说话声之外,这人竟是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包括走路声。 三人都紧张起来,看着这个全身透着奇怪---来路奇怪,说话奇怪,长得也有些奇怪的人,突然,三人都是眼前一阵恍惚,心下大惊,都各自展开身法,端木新树跳开一边,两名护卫却是抽剑前冲。 等三人都察觉眼前已空无一人时,那人的声音却从身后远处传来:“你们沿着月亮的方向走,就可以到天王镇。” 三人回头看时,却是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138 “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厉害?” “会不会是东南程家的程老爷子”两名护卫交谈道。 “程老爷子哪里会有这么年青,肯定不是!” 端木新树却是知道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只凭外貌是无法看出人的具体年龄,祖师爷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端木新树说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谁又知道这人不是隐居的世外高人呢,再说了程临兴老爷子可不会不知道这里是天王山,应该不是程老爷子,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说谢谢我们是什么意思,还有听他的话,好像是我们告诉他这里是天王山似的!” 原本带路的那名护卫疑惑道:“莫非这人有读心术不成!” 端木新树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读心之术,有的最多也不过是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人刚才还说只要冲着月亮的方向走,我们就可以到天王镇,你们觉得呢?” 看了看天空刚过中天皎洁的月亮,那名护卫说道:“天王镇也差不多是这个方向吧,可能还要略偏西一些,只是这个方向路不好走,属下并不熟悉。” 端木新树道:“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按你原先定的路走吧,可不能出差错!” 三人继续赶路,将遇到的这个人暂时地抛在了脑后。 临近第二天午时时分,端木新树三人才赶到了天王镇。 这天王镇还有南川镇对于玉剑山庄来说算得上是在玉剑府比较靠南的大镇了,虽说两个镇子只是沟通了玉剑府南部东西两个方向的商旅往来,但是每个镇上都住着不下三万的人口。 大门口的看门守卫接到三人,就立马派人将消息送往镇长府上。他们三人此时是既渴又饿,在路上随便买了些吃食胡乱吃下,待得知郎家还未经过这里,端木新树才放下心来。 玉剑山庄外庄也就是镇府大门已经在望之时,端木新树却远远的看到一身穿灰白长衫后背斗笠的人从那大府门里走出来,骑了一匹白马往西而去,府门口相送之人是两名五十来岁的壮汉,一个瘦削高挑,另一个高大魁伟,却是端木龙与端木醇二人。 起先,端木新树还在疑惑刚才那人是什么人,毕竟昨晚上那人太高深莫测了,这时又见一个一般打扮的人,他心里总不免有所联想,待看到端木龙,其它的思绪顷刻被抛到一边了,心里接着有些犯愁接下来这事情怎么办才好,他可是知道二叔之所以跟着他四叔过去,就是不想与万家起太大冲突,但是他的这位“龙叔”可是有名的无风还想起浪的主儿,要是被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以后事态的发展也就可想而知了。 端木龙和端木醇两人显然已是得了端木新树到来的消息,都不忙着回府,站在门口静等端木新树近前。 端木新树近了躬身施了礼,笑着说道:“新树见过龙叔,醇叔!” 端木醇笑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端木龙先问道:“小树,看你们三个灰头土脸的,到这儿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端木新树笑道:“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昨晚试着走了一趟山路,一时新鲜而已,对了,龙叔,刚才骑马而去的那人是什么人啊?” 刚才传信之人可是说了端木新树此来是有紧急之事,此时端木龙见端木新树岔开话题,明显就是在防着他,心想:好小子,还跟我来这一套,看我们谁能耗过谁! 端木醇自是心里明白端木新树的计较,笑着说:“这个不忙说,看你也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端木新树向来得这些叔叔们的喜爱,笑道:“醇叔,我还真不累呢,你就快说说呗,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竟然让龙叔和您一起出来相送。” 端木醇拉起他的手道:“那我们就边走边说,说起来,你还真是来晚了一步,要不然也可认识一下名动江湖的‘千手剑客’了!” “‘千手剑’丁仪?!” 139 “不错,就是丁仪!” 端木新树叹了口气道:“如此人物,居然错过,实在可惜,醇叔,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端木龙说道:“也就是一把‘水原宝剑’的交情而已!” 端木新树听了点了点头,如今整个中州只有他们玉剑山庄和飞云山庄控制着水原兵器的销路,能结识到各路豪杰之士也算寻常了。 端木新树说道:“我倒是与他师弟王正则有过一面之缘,听说这丁仪向来是行侠仗义,独来独往,错过了这次,下回见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端木醇说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急,丁仪这次来是为了以前的配剑,那把配剑是他恩师苏老先生所赐,后来有所损坏,他找我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请我们找为大师傅给修复一下。” 端木新树诧异道:“‘乾坤圣手’苏老先生会赐给弟子剑,醇叔,你没骗我吧?” 端木新树这么问却是有来例的,那“乾坤圣手”苏余有一个大弟子名叫陈元龙,资质绝佳,悟性奇高,本来苏余是想让他继承他,将他“苏家拳”的功夫发扬光大,可是没想到,陈元龙在外游历一番后,一门心思的练起剑来,这让苏余大为光火,将陈元龙狠狠惩戒了一番,让他闭门思过,那陈元龙倒也是消停了下来,专心练起掌法来,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得了苏余全部真传,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后来又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师徒二人又闹翻了,最后苏余都要废去陈元龙的武功了,陈元龙哪敢让师傅真废了他,连忙脚底抹油溜了,从此师徒两人便很少来往了,也是从那以后,苏余立了一条门规;门内弟子不准练剑! 端木醇笑道:“我骗你做甚么,其中极有可能牵扯到他们门内隐秘,丁仪对此是从未提及。” 端木新树叹道:“原本这丁仪是半路学剑,没想到如今能闯出‘千手剑客’的名声来,想来也是有着不凡的天赋!” 几人边说边走,转眼就到了一间厢房,端木醇对端木新树说道:“新树,你们先洗濑休息一下,晚一会儿,我们在前厅再为你摆酒洗尘。” 端木新树笑嘻嘻地说道:“醇叔,哪里要这么麻烦,我又不是没来过这里,不用这么正式吧!” 端木醇却说道:“新树,你现在也不小了,玉剑山庄最终还是会由你来接手,从现在开始,你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才行,记住,我和你龙叔这些人,虽然说是你的长辈,但也是你的属下,在山庄里,我们可以把你当晚辈来看,在外面,你就应该多走到我们前面来,现在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以后接掌山庄之时,能尽快的适应过来。” 端木新树一看端木醇如此郑重其事,只得说道:“我知道了,醇叔,那我们就先休息一下,过会儿就到前厅去找你们!” 端木醇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端木龙等人离开了,朝前厅而去。 端木龙走在端木醇身侧,说道:“醇哥,是不是有点早了啊?” 端木醇说道:“上次我回山庄时,我爹就跟我说了,元哥的功力已接近了瓶颈,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闭关,你也知道,祖师的功法,若要闭关参悟,短则一年半载,长的话,就会如玉伯伯那样,参悟个十几年都有可能,到时候,山庄的事务必须得由未来的山庄之主来接手才行,其他任何人主持山庄都是僭越。” 端木龙笑道:“就不喜欢你这点,太一本正经了,至于这么严重吗,不说这个了,你说这次小树他们过来会有什么事?” 说到这个,端木醇却笑了起来,说道:“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肯定是你不适合插手的事情!” 140 端木龙斜睨了端木醇一眼,说道:“那我可更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端木醇道:“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端木龙眼珠一转,道:“我也知道你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我自有办法知道!” “不许你打那两名护卫的主意!”端木醇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兄弟的手段,他可不想让他伤了山庄的人。 端木龙冷哼了一声,道:“我就这么不知轻重啊!”虽然他刚才的确是想要逼问那两个护卫的,这时被端木醇点破,却也死不承认。 看着端木醇似笑非笑的表情,知他在这一点上不相信自己,端木龙就心下微微着恼,佯怒道:“行,醇哥,这事儿,我还不管了,凭你们自己处理,行了吧。” 说罢,端木龙就甩了下袖子,接着说道:“看来我是碍了你们的眼了,那我告辞总可以了吧!” 端木醇笑道:“小龙,站住。” “醇哥,你还有何话跟我说!”端木龙回身看着端木醇走到跟前。 “你跟我还来这一套,现在都午后了,你带着你的人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南川吗,你是不是想出去之后,伺机查探消息,然后抢先动手啊,你就不想想,元哥让小树从山上绕过来找我,而不去找你,就一定是想到了你的脾气,这说明他有安排,你若是擅自行事,坏了元哥的打算该怎么办。” 对于这些事情,端木龙从来就很少考虑,倒不是他真的粗疏大意,而是在他看来,整个中州大地除了东南程府还中州城的姜家,其他任何家族势力,他都可以动一动,惹一惹,若是动了性子,杀上个把人也不在话下。 作为多年的老哥们,对于端木醇能猜到自己想些什么,端木龙也不是很奇怪,他对端木醇说道:“现在我不愿住在这儿了,总行了吧,我住到外面去还不成啊!” 端木醇跨出一步,拦在端木龙身前,拉住他的手,说道:“都是多年自家兄弟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啊,我若是回到山庄,九叔责怪我我可不好回他老人家,你说是吧!”说着他还在端木龙手上捏了两下。 端木龙见他用这威胁自己,心里那个气,可是对于端木醇告刁状的威胁,他也有所顾忌,对于他老子的手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若是被他老子再像很久以前那样倒挂起来饱揍一顿,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不得已,端木龙被端木醇拉着走到大厅,一起整备酒席等着端木新树。 等到端木新树洗漱过,稍事休息后,来到大厅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端木醇与端木龙两人比邻而坐,却是并不说话,端木龙在那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自斟自饮,而端木醇则只是静静的坐着。 见端木新树来了,端木醇起身拉他入席。端木新树奇怪两人为何这般模样,便问道:“醇叔,龙叔,你们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们两个人?” 端木龙冷笑一声,斜着眼看着他说道:“还不是你个臭小子,有什么事情还藏着掖着的,防着你龙叔我,醇哥刚才好生教导了我呢,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说是吧!” 端木新树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说起来,这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处理不好,却是会出*烦,侄儿我也是不能不慎重,还请龙叔不要往心里去。” 端木龙冷哼一声:“那你小子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了是吧!” “还请龙叔谅解!” 141 端木龙盯着端木新树坐下来后,拿起酒壶,将酒壶举过头顶,随着酒壶的倾斜,一注酒水划过一道弧线流入端木龙的嘴里,待壶中酒尽,端木龙轻咂了下嘴巴,站起身来,对着门口他带来的四名手下人,说道:“小子们,你们醇大爷这里现在不欢迎我们了,我带你们出去耍耍,免得碍了人家的要事。” 端木醇还想拦住他,端木龙对他说:“醇哥,你放心,我就在镇上转转,你难道不让我散散心了不成。” 看着端木龙带着人出了大厅,朝大门而去,端木新树说道:“哎,龙叔这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端木醇笑道:“在山庄的时候,玉伯伯这些长辈都宠着他跟小秋,出来这几年,他也没收着性子,不过,你龙叔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这你可以放心,对了,小树,你们这次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啊?” 端木新树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郎家这次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我们必须得将他半路拦下来才行。” 端木醇听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就是一个郎家啊!” 端木龙说道:“要单只一个郎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接斩草除根就是了,可是,现在中州万家也掺和在了里面,二叔的意思是,现在尽量与万家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否则,对于山庄的利益没有什么好处!” 端木醇想了想,说道:“桦林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万家做那郎渊的靠山,江湖之上已有不少人知道此事,这次若是轻轻的放过了他们,我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不知收敛,而且让江湖上的朋友见了,也是坠了玉剑山庄的威名。” 端木新树听了,知道端木醇也不打算轻易放过郎家这些人了,问道:“那醇叔,你打算怎么处置此事呢?” “没什么好说的,其他人可以放过,但是郎家父子必须得死。” 端木新树听了,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 端木龙带着人出了府门,在大街上溜达,心里不停的琢磨,怎样才能提前探知端木新树带来的消息,一直溜达到东门口了,还是没有一个好主意。 端木龙手下有个叫做菅强的,颇有些小聪明,他见他主子发愁,便上前说道:“龙爷,小的倒是有个想法。” 端木龙心里正堵得慌呢,听他说话,却也没好气的说道:“说来听听,若是有道理,爷自会赏你,若是没道理,拿爷寻开心,小心你的皮肉!” 菅强却也不怕,笑着说道:“龙爷,您先听我说说看,若是不对,小的任由爷处置!” 听了这话,端木龙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爷在这里磨蹭!”话虽不善,脸上却是没有了刚才的不耐。 “小的听说少庄主这次是深夜经天王山来到天王镇的,这样说来,那就是绕过了我们南川镇,以少庄主晚上赶这山路来看,小的以为,少庄主只怕不仅仅是为了绕过南川。” 听到这里,端木龙心下恍然,说道:“他在追赶什么人,想拦住他们,嗯,从玉西到玉东,想打我们山庄的主意不可能,那就只有玉东的董家集了,郎家!” 菅强见端木龙已然全都想到,就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端木龙想到这里,心下顿时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可是被端木醇和端木新树两人压在他心里的,此时发出来,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你们不是不告诉我吗,我还就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不然也太对不住你们这么瞒着我了! 端木龙看了看城镇的东大门,说道:“走,出城!” 142 端木龙要出城去,守门的卫士不敢阻拦,任由五人出城而去,见这五人并没有骑马,这些卫士也就没有在意。 五个人正沿着大路走着,就见前面尘土飞扬,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忙都闪到路边寻了掩体躲藏了起来。 待来人离得近了,看清是五人骑马而来,当先是一名精瘦的年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身着灰色长衫,腰悬一口五尺长剑,胯下是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三人,都是一般穿着,只是所骑马匹稍有不如。 端木龙等人见了来人,既惊且喜,端木龙跳出身来,拦住了这四人,那汉子见了端木龙,慌忙勒住了马儿,跳下来,惊喜的问道:“爹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龙却不答他,去了笑脸,责问道:“小垣,你不在南川看家,来天王镇做什么?” 原来这汉子乃是端木龙的独子,名叫端木新垣,父子两人同在南川,这次端木龙来天王镇寻端木醇,便让儿子端木新垣留在了南川照看着,此时见儿子擅自离了南川来天王镇,心里虽然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却也认为端木新垣此举乃是擅离职守,故而想要教训教训他。 端木新垣见父亲拉下脸来,自是知道他所为何事,笑道:“爹爹,你放心,我已留了新实在南川,没问题的。” “胡闹,新实他才多大,你竟然让他一个人在南川,对了,新实怎么会在南川的?” 端木新垣笑道:“他是跟着老管家过来的,同来的还有飞云山庄的傅先生一行人。” 端木龙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问道:“那你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确是有件急事,昨天晚上玉西郎家有近百人的队伍来到南川,而且是由郎渊亲自带领,我听傅先生说,郎渊的弟弟郎雎被人在董家集附近杀死了,他们此次去玉东,只怕是对董家不利。” 端木龙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郎渊还真是无胆鼠辈,不过董家好像还没有人能杀掉郎雎吧!” “郎雎是展海平杀的。” “果然是无胆匪类,知道惹不起飞云山庄,就拣董家这软柿子捏了,老傅是飞云山庄的人,他就没说什么?” 端木新垣笑道:“傅先生倒是想将这些人拦下来的,只是他说在玉剑府还是先看看我们的意思,再者他也不想在南川镇上动手,还有就是,听说里面还有几个人是万家的人。” 端木龙想了想,先是憋着,后来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端木新垣不知所以,却也跟着笑,端木龙忽地转头对他说道:“你认为傅浩东这老小子为何让你来传信,他肯定是打的将郎家这百十号人一网打尽的主意,我猜的不错的话,他肯定带人缀在郎渊他们后面的,是不是?” 端木新垣回想了下,说道:“傅先生的确说过,他会跟在他们后面监视他们。” “老傅他们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不到二十人!” 143 “够了,有这些人就够用了!” ******** 郎渊,今年五十九岁,他自小就承继了自他祖父那一代就存在的家族愿望,让郎家也成为中州的一个世家。他的祖父本是一名生长在玉剑府的普通农户家庭,虽有家传的武艺,却不足以为家族争抢下一寸地盘,但是他的祖父却用一生的心血来培养他的父亲,延请了一切可以请到的当地的名师,而郎家开始发展起来,正是从郎渊他的父亲开始的。 他父亲为了结好中州的董家,将郎渊的姐姐嫁给了当时董家家主流落在董家集一个私生子的儿子,从而借助中州董家让郎家的家业慢慢地积累起来。到了他郎渊这一代,他们则直接攀上了中州的万家,从此之后,原本玉剑府的天——端木世家开始在他的心里动摇了,他所见识到的万家的实力让他相信,玉剑府的天是可以改换的,他当然还没有奢望他们这小小的郎家可以坐拥偌大的玉剑府,但是在梦里他都在考虑的是,在万家染指玉剑府的过程中,郎家怎样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无论是万家青年一代弟子的目空一切,还是他对家族现状的不满,都促使他下定决心,为万家进入玉剑府打开一扇门,他相信,只要万家做他们的坚强后盾,玉剑山庄就算给予他们郎家巨大的打击,挺过这一关口,他们郎家就可以成为万家在玉剑府的首要下属家族,那样郎家就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人总是在自身的无法扼制的愿望面前容易屈服,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有利的佐证,他们就可以轻易的说服自己去无视那些真实存在的未知的危险。 在郎渊的心里,他是十分瞧不上董继询的,因为有着中州董家的照抚,他却依然困守在玉东董家集这么一个小地方。 这次他派他弟弟去董家集,本就是要帮助董承平获得继承权,从而让董家成为他们的附庸,然后从东西两个方向向中间发展,以切断玉剑山庄对玉剑府南部的控制,却不料,郎雎在董家集出了意外,为人所害。 郎渊仔细检查过郎雎的尸体,发现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后背,是有人用重拳所造成的,郎雎背部三段脊椎骨被击碎,另一处伤口则是被人用锏击穿了身体所造成的。 见了这两处伤口后,郎渊全身发寒,根据这两处来判断,当时是有两名高手同时袭击了郎雎,而郎雎居然没有躲开任何一人的攻击,由此来看,这两人的武功极有可能在他之上,他都没有把握对郎雎做到一击致命。 董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的,不要说小小的董家集,就是中州董家也没有如此高手。 自从十年前他得了万家赠送的一本武功心法,他日夜勤加苦练,近来终于有所成就,本以为也能凭着自身的本事在中州江湖占上一席之地,却不曾想,如今得了这当头棒喝,猛然间觉得以往的雄心壮志有些可笑。 庸碌之人常常被一点点的刺激就皷起一股雄心壮志,但他们也很容易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面灰心丧气。 正当他灰心丧气之时,万家万英万二爷带人来了玉西,万英得知郎雎被杀,仔细看过尸体之后,与他分析说道,那用锏之人,他倒是可以推测出是谁,但是另一人的重拳手法,他也不知道,而那用锏之人极有可能是飞云山庄的展海平。 本以为偷袭他弟弟的两名高手是玉剑山庄所派,现在听说并不是,郎渊才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是玉剑山庄的人的话,那么端木世家很快就会对他郎家动杀心,不用派多少人来,就是杀他弟弟的两人同来,郎家覆灭也只在朝夕之间了。即使如此,郎渊心里也是有点忐忑不安了,于是便趁此机会向万英求助。 万英便让他领人去董家集,但是名义不能是抢夺董家的地盘,而是追查郎渊他弟弟郎雎是被谁杀死的,那董家肯定交不出人来,这样郎渊便有借口留在董家集,寻机占取董家集。 为让郎渊安心,万英特意留下他的四名贴身护卫来协助他。 郎渊听了心里有了底,送了万英等人离开后,便立即开始准备去董家集,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他率领了郎家全部的丁壮高手出发。 一路上过来,经过了几个镇子,一开始他还担心玉剑山庄会对他们不利,结果却是一点事情都未发生,就是有人打听他们这许多人外出所为何事,他们只是简单的说去玉东董家集办些事情,竟然就糊弄过去了。 到了南川镇,这里可是端木龙的地盘,郎渊一开始加倍小心,端木龙可是个无风都能起浪的主儿,他可不想得罪了他,在南川他们小心谨慎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早上临出发时,才得知端木龙有事外出,此刻并不在镇上,这让郎渊等人小小的郁闷了一把,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而懊恼,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尽快的起程出发了,因为他感觉还是不能久呆,即使端木龙不在。 144 郎渊虽想着尽早赶到董家集,但是近百人中,大多数没有坐骑,所以他们也只能步行,多半天的时间,也走了百十里路,来到了一处叫做“老鸹口”的地方,这段路因为狭窄,且草木横生,便偶有短路的匪人在此抢劫来往商旅,不过到了这里,那么离天王镇也就不远了。 此时虽然已进冬天,百草凋残,但道路两旁嶙峋的山石也让这里显得凶险了些。 郎渊等人自然不怕些许强人的打劫,所以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入了这“老鸹口”,他却没有想到在南川他最怕遇到的“黑煞”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郎渊正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们近百人的队伍刚刚进了这谷里,就见端木龙父子带了三人从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另有五人分立在山道两侧的高地上。 郎渊的心“咯噔”一下,如坠冰水之中,他连忙勒住了马,麻溜的下得马来,强笑着拱手道:“龙爷,您老怎么在这里啊?” 陪着郎渊来的那四个万家中人,打心里就瞧不起郎渊这副作态了,这却是由于这几年万家势力不断增强,随着他们主子气势的增长,他们也逐渐地对周围的各个势力也瞧不上眼了,在万英等人口中,他们就时常听说‘玉剑山庄逐渐没落,年青一代没有出色人才’的话语,就是中州姜家,若不是有姜奎坐镇,在他们看来,这中州城第一世家的名头也早是万家的了。 端木龙打了个哈哈,盯着郎渊等人,说道:“我闲来无事,在这里坐坐,看看会不会碰到一些为非做歹之辈,若是真撞上了想要给我们玉剑山庄捣乱的混蛋,郎渊,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啊,嗯??” 说着,端木龙剑拄在地上,冷冷地看着郎渊。 郎渊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清楚端木龙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他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说道:“龙爷,这次在下带人去玉东董家集,只是想查出杀害我弟弟郎雎的凶手,以报此仇,还望龙爷明鉴!” 端木龙笑呵呵地说道:“杀你弟弟的凶手啊,我却是知道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弟弟被人杀了,那是因为他该死,你知道吗!” 郎渊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有气,却还能憋住不说,跟在他后面的郎令杰可是郎雎的儿子,当下就大怒道:“你放屁,你才该死呢,你全家都该死!” “呛!!!”端木龙十人拔剑在手,蓄势待发。 郎渊回头就给了郎令杰一耳光,道:“你给我闭嘴!” 转过头来,陪着笑脸说道:“小孩子胡乱说话,还请龙爷千万不要见怪,我给龙爷您老陪不是了!” 端木龙抬起剑来,剑指着郎渊,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笑着。 郎渊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忙说道:“既然龙爷您对我们去董家集有意见,那我们现在马上打道回府,在下这就带他们回去!” “晚了!老子大老远来这里等着你们,就没想着要放你们回去!” 跟在郎渊身侧的一名万家高手对郎渊说道:“郎爷,董家集是去不成了,这端木龙还想把我们大家伙都埋葬在这里,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然后离了这玉剑府,去中州城,到时候有万爷他们庇护,就是玉剑山庄要找我们麻烦也做不到了。” 郎渊知道,如果真那样做了,郎家也算是彻底地完了,所以他沉吟了一下,对端木龙说道:“龙爷,我这里可是有近百来人,身手再不济,你们十个只怕也架不住我们这么多人,还希望您老不要把我们逼到绝路上,不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145 端木龙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万家高手,心里虽怒,面上却是愈发的的阴冷起来,说道:“就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就是再多些,你龙爷也照单全收。” “郎爷,您还犹豫什么啊!” 郎渊咬了咬牙,转头对郎令雄和郎令杰吩咐道:“待会儿打起来,你们两个尽量躲开些,若是形势不对,不要管我,你们保住性命要紧!” 郎令雄和郎令杰对郎渊的这些话同样的不以为然,虽说他们郎家培养的属下没有多少成气的,但是这次他们的人数毕竟多出对方太多,还未交手就先交待了后事,也太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说起来,郎渊打心底里还是敬畏着玉剑山庄的,以往未曾跟玉剑山庄做过对他还没有觉得如何,此时跟端木龙一对峙,他心里就先怯了,他知道,这次端木龙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他,如若不利,他恐怕很难脱身了,他只希望到时候,端木龙对他郎家不要斩尽杀绝,让他侄儿还有儿子逃走,他同样清楚的却是,如果可能,端木龙毫不介意把他们都消灭在这老鸹口。 郎渊转回头来,拔剑在手,深吸了两口气,对身后众人招呼道:“上,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杀啊!” 在郎渊带领下,一群人忽喇喇如一群蜂般冲向端木龙等人。 端木龙冷笑着看着郎渊他们冲到跟前,抬手就挥出一剑,剑势如疾风一般刮向冲在最前头的郎渊郎令雄和郎令杰三人,万家那四名高手则分开两侧要去占住高地好让后面众人展开队形,发挥出他们的人数优势,却被四名白衣卫士敌住,从间隙里冲出来的郎家打手,竟不是剩余的白衣卫士的一合之敌,甫一交手,就被交待了性命,一连几人都被杀死后,后面的人也就怯了。 而郎渊三人被端木龙父子两人就给挡的死死的,身边还不时有他们的属下倒地身亡。 近百人众,多数却是胆小怕死之辈,胆大的随着郎渊他们冲在前边慢慢都丢掉了性命,结果就出现了可笑的一幕,郎渊他们三人还有万家四名高手与端木龙十人交手,其余人等多是躲在后面大声喊叫着,却不冲上前去厮杀。 这可气坏了郎渊,但他又被端木龙给逼住,不能丢开手跳到一边,如果那样,他儿子还有侄儿就可能被杀。 他却不想想,端木龙为何不出重手杀招来对付他们,端木龙分明是要慢慢的先把他的手下一个个都杀掉之后,再来结果他们三人。 万家四人却是看的明白,四人撇下了各自对手聚到了一起,共同向端木龙父子冲去,众白衣护卫哪里容他们靠近端木龙,前来阻拦,只见那万家四人各站住四角一个方位,四人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论如何变动,四人始终占住一角,最前一人出一杀招,不论那白衣护卫如何抵挡,都会被另一名万家高手趁虚而入,转眼之间,竟有三名白衣护卫被他们刺死刺伤。 这种情形立刻吸引了端木龙父子两人的注意,刚才这四人各自为战时,功夫明明不怎么高明,但是合在一处,居然如此厉害。 只见端木龙吸一口气,伴随着他身体关节部位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猛的挥出一剑。 郎渊见这一剑剑气外露,来势实在凶猛,郎令雄和郎令杰两人若是碰上,不死即伤,顾不得许多,他冲上前奋尽全力硬接了这一剑。 “嘣”,没有剑的交击声音,双剑撞到一起,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气爆声,郎渊的身体随着这声响连退五步撞在了身后的一名属下身上,这才停住子身形。 两名手下连忙扶住了他,两人刚叫了声“老爷----”就被郎渊一人一剑砍翻在地。 “妈的,老子都拼命了,你们居然躲在老子后面,都给我冲,不然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也许是见到万家四人占了优势吧,这些郎家打手在他们主人的威吓之下竟然拾起了勇气来。 “杀啊!!!” 146 郎渊正带着郎令雄和郎令杰冲在前面,却忽然听到“嗖嗖--”的破空声从两侧高地上传过来。 “不好!!!”郎渊大惊道,侧头寻声望去,就见数支箭影朝他们飞来,他连忙挥剑将射向他的两支箭斩落,偷空还注意了下郎令雄兄弟两人,见两人都躲过了敌人的偷袭,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周围的惨叫声传来,他忙四下看了看,估计有十五六人已经被射中,而且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郎家众手下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击的消失在了九霄云外,笼罩在众人心头剩了那无边的恐惧。 众人惊魂未定,耳边就再次响起了那催命的利箭破空声。 眼看着又有十几人被射中,或是当场丢了性命,那还是幸运的,起码死的痛快了,但是多数中箭者却并未立即就死掉,伤口带来巨大痛楚还有对死亡恐惧让他们惨叫连连,这惨叫声如此巨大,如此凄厉,他们都无法感觉到他们的哭喊声已经超过了他们曾经所闻所见的任何人的哀痛之声,这声音此起彼伏,更是加重了郎家众人心里的恐惧。 他们惨叫声并没有换来对手的同情怜悯,因为他们的对手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本性已随着长久的为非作歹变得麻木不仁,他们的对手或许从对立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把他们作为人来看待了,这却是恶人最应该得到的对待。 郎渊抬头望向身后山谷两侧高处,就见二十个左右的黑色身影朝他们急速靠近,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身量超过八尺的男人,此人身背一把黑柄的兵刃,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少年和一名二十来岁的年青人,那少年身体精瘦,但是一对漆黑的眉毛斜飞高过脑门,两只眼睛异常明亮,而那年青人虽也颇为瘦消,但是却并不给人以单薄的感觉。 除了那领头的中年人,其余人等都是佩戴了同样的家什,同样燕翎刀,同样的黑色弓箭,更是穿了同样衣服。 却是傅浩东、车云奇、傅思云带着人赶到了。郎渊正心惊之时,猛然听到背后有动静传来,知道端木龙要袭击他,心下骇然,来不及硬接他的攻击,慌忙就地一滚,这才在端木龙剑下捡回了性命,不过左肩却被对方削掉了一块肉,流出的鲜血顺着衣袖滴落在地面上。 郎渊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看到端木龙一拳打在了郎令杰后背之上,郎令杰此时与郎令雄正与端木新垣缠打,两人苦苦支撑仍是被端木新垣逼得险象环生,哪里想到端木龙一剑伤了郎渊,然后一步就冲到他背后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就见郎令杰整个身体被这一拳打得变了形,头和双腿后倾,重拳与他身体的撞击声居然盖住了他椎骨碎裂的声音。 郎令杰没有发出任何惨叫,身体向前飞去,端木新垣依然不放过他,剑尖前倾,借着郎令杰身体前飞的力量,轻而快的划过了他的脖子,然后错步前冲刺向郎令雄。 郎令杰的身体“嘭”的一声撞在了山石上,但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这山石带给他的痛苦了,因为端木龙左手的一拳已经在那一瞬间就结束了他的生命。 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总是珍惜生命的,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在将死之时也会是痛苦的,因为他在死面前还仍然保有对生的无边眷恋,在这一点上,郎令杰是幸运的,因为他还未曾经历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恐惧就已经结束了死亡的过程。相对而言,他的死却是加重了他的堂兄郎令雄的痛苦。 郎令雄已被郎令杰的死吓的呆住了,他从来都未曾面对过这么残酷的现实,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的,哪里想到有一天流血的丢掉性命的会是他们这些人。 郎渊奋力跳过去,一把拉走他,挥剑荡开了端木新垣攻来的一剑,端木新垣挽个剑花,不再追击郎令雄,而是攻向郎渊,郎渊提气将剑平挥出去,按说郎渊这一剑并未拦住端木新垣刺来的一剑,只不过他这一剑剑气外露,从剑势发端开始到他挥剑砍到他面前,剑气不断增强,若是端木新垣不闪避继续刺向他,那端木新垣就会在还没刺中郎渊时就被斩为两段。 端木新垣到底警觉,从郎渊挥出这一剑时就觉的有些不对,不待招式用老便止住的身形,但是他接下来实不该去硬接郎渊的这一剑,而他就是去接了,他虽奋力挡住了郎渊的这一剑,阻遏了郎渊这一剑的势头,但是他自己也被对方这剑攻得摔到在地上,一道剑气绕过了他的剑刮到了他的胸口,端木新垣胸前的衣服如被利刃划过一般被切开了一条近一尺长的口子,端木新垣就感觉胸口被鞭子抽过一样火辣辣的疼,幸好他伤的不重,趁着郎渊没有攻过来,他连忙跳起身来纵身来到他父亲身边。 端木龙也被吓了一跳,他实没想到郎渊已能够凝聚剑气,原本他还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对待郎渊,现在却是立时下了斩尽杀绝的决定,刚才还略带戏谑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森冷。 端木龙略看了端木新垣一眼,问道:“怎样,你没事吧?” 端木新垣笑道:“没事儿,擦破点儿皮!” 端木龙将目光转向郎渊,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能够聚剑成气,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147 郎渊用出全力的一剑,居然没能重伤到端木新垣,他心里就不由得一沉,他原来以为他就算远不如端木龙,但是杀了他儿子总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他却没有想到端木新垣虽被他击败,却未有多大的损伤,反而趁着他一愣神的瞬间跑到了端木龙的身边。 一切的底气都烟销云散,看着端木龙此刻冰冷的眼神,郎渊心里发紧,头皮发麻,浑身发冷,他差一点就要跪下来乞求对方的饶恕了,好在头脑里的一丝清明还能让他清楚的知道,面对端木龙,此刻他无论如何丢掉顔面的哀求都是没有作用的,郎渊咽了口口水,才觉得嘴里又干又苦,他使劲攥了把手中剑,那剑也仿佛变得比往常沉重了许多。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端木龙身上传出来,密集如雨丝,响亮如鞭炮,眼看着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高大魁梧起来,衣服变得小了似的,露出前臂和小腿,手中宝剑闪烁着明亮而幽冷的光辉。 变化只在一个喘息间完成,然后端木龙腾身而起,一剑从上猛劈而下,前冲的时候一双森冷的眼睛仍死死的盯着郎渊。 郎渊哪里敢接他这一剑,连忙向右闪避,他不待站稳就腿上用力想要往后跳以拉开跟端木龙的距离,可是他脚刚刚离开地面,左臂手肘处就如同刮过一股寒风一般,凉凉的,紧接着扎心刺骨的疼痛就从左手肘部传遍他的全身,他知道他左前臂已被切落,一个后翻的动作没能完成,郎渊跪着摔倒在参差不齐的山石地面上,右手握着剑拄在地上,手被石头棱角划破了口子,但他已顾不得膝盖手臂上的痛楚,因为端木龙刺来的又一剑带给了他更巨大的恐惧,闪避已来不及,郎渊只能奋力格开端木龙的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在前的缘故,在郎渊看来,他的招式在端木龙的攻击面前竟是那么慢吞吞的,他眼看着端木龙的剑锋已经到了他右胸前,他的剑才格上对方的剑,他这一格终是有用的,但也仅仅是将端木龙的剑格开了一点,虽让他避开了右胸的要害,但是端木龙的剑却也刺入了他的右肩窝。 郎渊从没有跟懂得运用剑气的人交过手,自然也没有体会过为剑气所伤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此刻他却感受到了,虽只一刹那,但是他已感受到了其中寒冷。 郎渊眼看着端木龙的剑尖离他还有两寸时,他的衣服就剑气割裂开,同时也割开了他的皮肉,这足以看出端木龙剑气的凝固,因为就射出去的箭一样,箭的速度越快,箭的尖锋破空时所带的回风就越少,端木龙的这一剑自然是特别快的,快的郎渊挡不住他的这一剑,而剑气却没有剑锋的破空损失多少,这就只能解释为端木龙运气功力的深厚,像郎渊还只是达到气随剑走,距离气在剑先的境地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当然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啊——”郎渊惨叫一声,他的右胳膊已飞离了他的身体。 端木龙面无表情,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他把剑横在胸前,剑身上血竟从剑身上流动,随着他把剑尖放低,血慢慢都汇集到了剑尖处,郎家其余人等被傅浩东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郎令雄已被傅思云擒住,就是万家那个四个人,此刻正被傅浩东猫戏老鼠般戏耍,傅浩东这是要将这四人的配合摸清楚。 随着那滴血从剑上滴落到地上,渗进土里,端木龙飞身前刺,直冲郎渊咽喉,在端木龙看来,咽喉是人身上最重要的位置里最好玩的,你刺的必须准,不然不足以致命,若是刺到动脉,被血溅一身,那是很糟糕的,头跟心脏,他从不考虑,因为这两处虽致命,却并不能让敌人感受到多大的痛苦,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敌人喉咙被刺后,呼吸困难一点点死去时那种痛苦的表情,他很珍惜他的这种处置方式,所以对手必须要有一定的资格,而且他还认为无论一件事多么有趣,做的次数太多了,都会减损其中的趣味,近些年来他都没这么杀过人了,因为太少有人不开眼来开罪他们玉剑山庄了,更少会有人来触他的霉头,他憋了在久了,今天终于来了机会,所以他决定在此刻重新来感受多年未曾感受到快感和享受。 “小龙——”一声断喝还没结束,端木龙的剑已经刺中了目标。 郎渊抓住了端木龙的剑,他不敢让端木龙拔出来剑来,他还有所乞求,他并不知道端木龙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剑从他喉咙里抽出来,端木龙还要欣赏他的死亡呢! 148 “噶噶——”鲜血从郎渊嘴中冒出来,从他嘴里传出艰难的呼吸声,随着鲜血不停的流出来,他的力气也在消散。 郎渊看向端木龙背后,他已经看到了端木醇等人正快马赶过来。 端木龙冷冷的看着郎渊,对端木新垣等人说道:“传我命令,不要留一个活口!” 看到郎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端木龙就觉得心里更加兴奋起来了,对方每一点痛苦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都像是往火堆上浇淋的油水,让他体内的血都欢快的流淌起来,他还在克制着自己,他要在对方彻底绝望的那一刻结束他们的生命,这样既享受了敌人的痛苦,又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对于不喜欢不欣赏的人,端木龙向来是懒得应付的。 端木新垣正提剑要去结果郎令雄,而其他人则是去查看还有没有装死的。 车云奇正带着飞云山庄众人围定了万家四名高手,傅浩东则是处在万家四人包围的核心,四人虽竭力攻击,傅浩东只守不攻,他们的攻击还是伤不到傅浩东分毫,剑光纷纷,奈何一柄黑色的刀就把它们全都挡住了,此时四人已是由目空一切的万家高手变成了心胆俱裂的丧家犬,他们根本想不到在这玉剑府碰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如果是端木龙他们这些玉剑府的成名人物把他们逼成这样,他们还不至于受如此的打击。 傅浩东渐渐地发现这四人攻击已经没有了新意,锐气尽失,“嘿——”轻喝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婉转,他猛然跃起,跳出圈外,甫一落地便弹身而起,黑影闪过便有一人的剑掉在地上,如此反复,看似同样的招式,四个起落,万家四人竟无一人射过,全都被他斩断了右手手筋。 端木醇见端木新垣举剑要刺郎令雄,隔了十数丈,扔出一物,一股低沉而又压迫人耳朵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这声音居然压得众人头沉,如同脑袋被撞击血冲头顶那般感觉。 端木新垣乖觉,听到动静便收手后跃,那物擦着郎令雄右侧脖颈飞过,“嘭”的一声,插进了一棵松树里,那物却是端木醇佩剑的剑鞘,剑鞘将那碗口粗细的松树直接贯穿,郎令雄直觉得他的脖子被刮得有些疼了。 郎渊刚要露出欣喜的模样来,端木龙将手中剑一送,剑锋就穿过他的脖子,从后颈露出。 郎渊就此结束了他所有的希望,或者他的希望还将继续,他临死时的心情或者也不再是绝望的,但他的生命终于到此为止了,他虽然死了,但是端木龙却并不那么高兴,因为他已无法将所有的敌人都消灭掉,不是他不能,而是他已不值得去这么做,相对于跟端木醇几十年的交情,这些人简直就像蝼蚁一样无足轻重量,即便是跟端木醇之间几天或者说一时一刻的矛盾,他都是不乐意的。 端木龙抽回剑来,插入剑鞘,回过头来,对着来到跟前的端木醇笑着说道:“醇哥,没想到,你的功力是又深了哈!” 端木醇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对身后侍从吩咐道:“去,带人去处理一下,尸体火化后就地掩埋,活着的都带回天王镇!”那人得令招呼了身后二十几人下马去处理那些死尸。 端木新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醇叔,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把消息传回山庄,让我爹他们知道吧!” 端木醇坐在马上看着满地的死人,有三名玉剑山庄的白衣护卫被杀,他们的尸身已被抬放到一边,他下了马来,走到这三人跟前,端木新树跟着他,两人仔细观察了这三人身上的伤口,发现这三人身上最少的也有两处伤口,最多竟达了五处,受伤最多的那人分别是左腿小腿,这一处只是划伤,左肋一处,看伤口形状,直而浅,应是剑刺的招式造成,腹部右侧一处伤口,中间较深而且伤口略有弯曲,应是砍伤的,右手手臂外侧也有一处砍伤,胸口一处伤口乃是致命伤,被人用剑刺中,深约三寸。 这人无疑是玉剑山庄白衣护卫中身手相当不错的,起码是处在中等水平的高手,要知道培养一名这样的护卫,山庄少的需要几年,多的甚至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夫,对于他们每个人,山庄都是非常珍惜的,现在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郎家,居然有三名护卫殒命,端木醇心情的沉重可想而知。 149 本来端木醇看到郎家众人的惨状,已是决定阻止住端木龙,然而此时他却改变了主意,玉剑山庄的人不能白白死去。 看到正在被押解的万家四人和郎令雄,他问端木新垣道:“小垣,他们三个是被谁杀的?” “是被万家的那四个人杀的,他们已被傅先生挑了手筋。” “你们先站住!”端木醇拦住了正在押解万家四人的属下,他提剑走过去,看着四人,问道:“是谁派你们来?” 这事情的始末端木醇本是清楚的,但是他还是要问一问。 万家四人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今天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了,都选择了默不吭声,既然要死,他们还是选择了在临死前保留对万家的忠诚,虽然这忠诚并不能掩盖住万家的身影。 剑光倏然划过其中三人脖颈,三人没有任何反应就颓然倒地,身子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便没有了任何声息。 不要说这三人没反应过来,就是端木龙等人也未曾想到端木醇刚问了一句话便开了杀戒。 端木醇抽剑回鞘,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了,也是因为他太过愤怒,而又考虑自己的决定,所以才忘记了他的剑鞘已不在手中。 端木新垣见状,忙去取了树上的剑鞘送到端木醇跟前。 端木醇接过来,将剑插入鞘中,对剩下的一人和郎令雄说道:“你们带句话给万英,包括万中流,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放了他们!”端木醇吩咐道。 端木龙笑着走过来,傅浩东带着车云奇和傅思云也来到端木醇跟前。 端木龙说道:“醇哥,留下两个人有什么意思,全都杀了,效果还不是一样!” 端木醇瞥了他一眼,说道:“小龙,这里是天王镇的地界,你不要忘了,在南川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管不到你,也不想管,但是在这天王镇,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麻烦你先跟打声招呼,这次你背着我们擅自行动的事情,我会传书回山庄的!” 端木龙就知道他对自己这次的行动特别不满,但是他不在乎,山庄里的长辈除了他老子之外,他是谁也不怕,而对于这次的事情,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他老子九公给修理一顿,这对他可是家常便饭了,没有一点威慑力,相反,他看到端木醇一脸不爽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端木新垣陪笑着对端木醇道:“醇伯伯,您老就不要生气了,这郎家吃里扒外,带着万家的人在我们玉剑府胡作非为,我们此时若不消灭他们,以后也是个麻烦,再说,我们杀了他们,也省得您老人家动手了,您说呢?!” 端木醇笑道:“臭小子,听你这么说,你爹他还是替我着想了,是吧!” 端木醇抬手就在端木新垣额头上弹了个老崩。 “哎哟!”端木新垣见他抬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跳开,但是仍然没有躲开,他用手揉了揉额头,火辣般疼痛,抱怨道:“醇伯伯,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啊!” “谁叫你没本事躲开呢!” 对于山庄里的后辈,端木醇逮到机会都会用这种方式教训他们,他弹人老崩,出手方式或有不同,但是攻击的部位却必然是额头,像端木瞻栩,自三年前开始,就已可以轻松躲开端木醇的袭击了,就是端木新树也已经能够做到十次中躲过七八次了,而端木新垣还要年长端木新树几岁呢! 端木龙笑骂着对端木新垣道:“不争气东西,一边去!” 端木新垣也不介意,笑了笑,便答庆蹿到一边去盯着他人搬运尸体去了。 150 端木新树走到傅浩东跟前,搂着他说道:“老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傅浩东微笑道:“噢,我们这次是来南川采买一些毛皮的,正好遇到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对郎家动手呢?!” 其实出了董家集这档子事儿,在飞云山庄里,像傅浩东这等身份的人在这个时候是轻易不会为了些许小事出来的,不论怎么说,董继询总算是展海平的岳父,对于董家集,虽然庄主展飞云明确表示了不会再管展海平任何事情,但是他们几个山庄主事之人却不能不对之照抚一二,所以,他这次来南川的主要目的还是防着郎家和万家对董家集不利,采买货物倒是顺带的事情了。 端木新树笑着问道:“不知道我们山庄这次的处置,你老傅可还满意?!” 傅浩东看着端木新树此刻略显有点市侩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他实在不明白端木新树明明这么个世家子弟,堂堂玉剑山庄的少庄主,在未来的路上,还极有可能坐上玉剑山庄庄主的位子的人物,为什么在他和刘希闻他们面前时常表现的爱占便宜像个奸商一般。 对于这一点,恐怕连端木新树自己都没觉得,或许这就是他内在心理的一种表现吧,对于刘希闻等人,他打心底里是欣赏的,愿意与他们亲近,若是让他以这种姿态去结交他所不喜欢的人,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这在他身上,就不能称之为市侩,这有别于商人的逐利本性,商人的市侩是不分对象的,利益所在,就是低姿态的所在,而对于端木新树,你可以付予感情,只要你喜欢,而对于商人的行为,你就不能加以感情的投入。 傅浩东警惕的看着端木新树,问道:“满意如何,不满意又有什么说法?” 端木新树听了直想翻白眼,他没想到老实厚道的傅浩东居然也变得这么精明,他原本是托了刘希闻的,现在借机会让傅浩东再帮忙问问铸剑之事,只是为了更保险些而已。 “这事儿老刘没跟你提起过吗,就是我打算请你们飞云山庄帮忙弄一把水原宝剑!” 端木龙听了来了兴趣,他可知道,端木新树所求之剑必然是非同小可的宝剑,因为以他玉剑山庄大少爷的身份,每三年来一批次的水原宝剑虽说只有那么一两把,再难得,要弄到手还不至于让他这么讨好傅浩东等人。 “小树,你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啊,还得要傅先生他们帮忙?” 端木醇也颇感兴趣,听着他们说话。 端木新树却不肯直说,笑道:“等我弄到手了,龙叔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吗,先保密!” 端木龙皱着眉头,眼睛略转了转,祖师计翩然新得“藏锋”宝剑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自然可对端木新树的心思猜个大概,因为在玉剑山庄像他们这种能坐镇一方的人每年都有权力调动使用一定数额的资金,此刻经这事一提醒,端木龙也不由得心痒起来,也起了托人为自己量身打造一把宝剑的心思,以前没想到,也是因为整个山庄里除了祖师爷之外,再没人有过这样待遇,而祖师在他们心里的崇高的地位与形象直接让他们没有生起一丝相比较的意思,但是此刻,端木新树再来做这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端木龙心里就想:连小树都能这样想方设法专为自己打一把宝剑,我为什么不能,只要花费金钱自己能承受的起就成! 傅浩东一听就明白端木新树的意思,笑道:“你既然托了刘先生,那就行了,他若是办不成这事儿,我也没办法,西风镇一向都是他在打理,与那边人打交道的事情也多由他来做的。” 端木新树倒没什么,端木龙听了这话心里就不由得犯嘀咕,他一向看不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实没想到飞云山庄居然会把西风镇交给刘希闻来管理。 151 虽然对于刘希闻,端木龙以往因为不愿结交所以不想见就没见过,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题,只要他折节下交,他相信刘希闻是乐意帮这个忙的,可惜这件情他不能麻烦祖师爷的,虽然祖师爷他见过几次,但是他实在没有把握祖师会记得他的名字——对于此,端木龙不能不有些失落,但他可以理解,因为在整个中洲,祖师计翩然都是站在最顶尖的二三人之一,他有“目无余子”的资格,而这个姿态也让他端木龙无限神往——不然依着祖师和飞云山庄庄主展飞云的交情,请水原人打一把特定宝剑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而不要说他了,就是老庄主端木崇玉都没能让计翩然这么做过。 想到这里,端木龙不由得就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祖师爷计翩然,一个盖世剑客,怎么会和展飞云有交情,要知道,除了东南程府的程临兴之外,可以说在中洲没有人能入得了祖师爷的眼,就是对于老庄主,祖师都常常的爱搭不理的,难道展飞云会身具程临兴程老爷子那样的艺业?对此,他端木龙是不相信的,他也知道在山庄里所有的人都不会相信! 凭着飞云山庄很多后辈的举止,就如眼跟前的这个车云奇,很多人都看得出他们大多都经过了军队式的锻炼,而根据飞云山庄拥有许多北方良马的特点,以及他们时常运送大宗货物去到都联,端木龙可以猜测出,展飞云很可能出身北面的都联,而且与都联军中某个高级将领的关系非同小可,只有如此,他才能解释他的这些所知所见,至于展飞云具体的出身,几十年来,都没人知道,或许他们祖师知道吧,又或者老庄主端木崇玉也知道,不然,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老庄主允许飞云山庄在玉剑府生根发芽不断壮大,要知道近二十年来,飞云山庄的势力已经遍及整个玉剑府,而且在九名府,还有东南府都有他们的人,如今的飞云山庄实力几已盖过了玉剑山庄,虽说玉剑山庄在其中与之有很多的合作,但是假如没有一个足可以让端木崇玉接受的理由,他不相信老庄主端木崇玉会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在都联,能让端木崇玉,甚至是计翩然都能顾忌的人或者势力会是什么呢,凡俗的个人或者家族都要排除在外,在都联,有什么人算得上是超凡的呢?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享誉中洲一百多年的都联东胜王府。 对于东胜王府的主人,柳居言王,端木龙才不相信这人还活在世上呢,但是展飞云若是柳居言王的后人却不是没有可能的,如里是这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端木醇看着端木龙手摸下巴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琢磨事情,什么事情他也大概能猜到,要说,一把宝剑对于一个用剑懂剑之人没有吸引力,那一定是骗人的,而对于他们玉剑山庄的人来说,一把绝世宝剑是有着巨大的诱惑的,所以就是端木醇,此刻也心动了,但是他还能克制住自己,他知道,请人铸造一柄上等的水原宝剑已经是很难得的要求了,两把也说得过去,再多,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刘希闻也只是中间人,于是他暂时按下了自己的心思,寻思着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请托刘希闻比较好。 傅思云是第一次见到玉剑山庄里的“大人物”,他乖乖地站在他父亲身边,打量着端木龙和端木醇两人,他感觉端木醇就像一条宽阔而平静的河流,但是一旦发怒就会展现出惊涛骇浪了威势,相对而言端木龙就明显的有些狂放不羁了,宛如从山林深处蜿蜒奔流而来的河水,从他闪动的眼神,还有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就能感觉到他内心里的狂傲。 端木醇见傅思云长相与傅浩东有几分相似,便指着他问傅浩东道:“傅先生,这位小哥是谁啊,看他跟你这么像,是令公子吗?” 傅浩东点头道:“嗯,是的,正是小儿!” 傅思云忙拱手说道:“傅思云见过醇爷,龙爷!” 端木新树也是第一次见傅思云,以前他倒是听刘希闻说起过,说傅浩东有个儿子一直跟在他们庄主展飞云身边,他自然不知道展家声一直把傅思云留在身边是为了方便调治傅思云的身体,便以为展飞云特意*他呢,于是心里就对傅思云留了心思,此刻见了,却发现这小家伙竟是如此瘦,额头较常人突出,皮肤也明显单薄的很,好在脸上还有那么一点肉,不至于让人感到瘦得太过突兀,一双眼睛看着却是格外的漆黑明亮。 端木醇笑着问傅思云:“今年多大了?!” 傅思云答道:“十八了!” 傅浩东听了伸手摸着他的脑袋,道:“胡说,过了今年你也才十八虚岁,你跟谁学会说谎了!” 傅思云回头看着他爹,理直气壮道:“是庄主说的,我记得庄主曾说过要我到了十八岁才能外出做事,现在我跟着爹爹你出来了,那我岂不就是十八岁了!” 152 傅浩东性子平时相对谦和,对于他儿子的狡辩只能摇头苦笑,端木醇看着傅思云也笑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子,换个人说出这话来,或许就不会这样子,但是只要你与一个人投脾气了,心意相通了,他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即使是不可理解的,而你偏偏能理解,能接受,那这个人你就很容易喜欢起来。 傅思云正是一个能让人喜欢的孩子,话虽然说得不对,但是大家都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他对飞云山庄庄主展飞云的崇敬,内心里充满了身为飞云山庄中人的自豪感。 端木龙笑着问傅思云:“小家伙,我来问你,如里你们庄主说天是黑的,地是白的,山都是平的,人都是坏的,你也认为他说得对吗?” 傅思云抿着嘴笑,拿眼看了看端木龙,又看了看他爹。 端木龙伸手把他脑袋摆正了,让他看着自己,说道:“不要看你爹,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傅思云轻轻拨开了端木龙的手,他可不想让他们还像对小孩子一样对自己,轻“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们庄主这么说了,那天一定就是黑的,地一定是白的,山一定是平的,人也一定都是坏的,不过,我们庄主才不会说这种话呢,因为他只说对的!” 端木龙还想摸一摸他的头呢,却被傅思云轻轻巧巧地躲开了,这让端木龙小小的吃了一惊,端木龙对自己动作的速度力度都非常清楚,看傅思云躲闪的身法他就可大概看出这小子的功力。 端木龙笑着对傅浩东说道:“你这个儿子真有点不简单呢!” 傅浩东笑道:“龙爷你谬赞了!” 端木龙向来不喜客套,听了他这话心里膈应,勉强忍着,但是脸色上却是满是对傅浩东这话的不喜欢。 端木新树将手搭在了傅思云肩头,笑着对端木龙说道:“龙叔,老傅这话倒也说得不错,但也得跟谁比啊,要是跟他们山庄的司马赞山比,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端木醇和端木龙听了都十分讶异,他们十分清楚端木新树不轻易赞许某一个人,而且在飞云山庄众多晚生之中,他单独提起这司马赞山,那这人必有十分过人之处。 端木新树很满意两位长辈叔父的反应,继续说道:“‘金剑无敌’燕飞龙,醇叔和龙叔该听说过吧!” 端木龙惊问道:“是他杀的?!这个司马赞山多大年龄了?” 端木新树说道:“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也就二十四五吧,是吧,老傅!” 傅浩东说道:“赞山今年刚好二十五岁了!” 端木龙又问道:“这么年轻,就已经能够运用剑气了??!” 傅浩东笑道:“噢,这倒还没有!” 端木醇道:“这怎么可能呢,燕飞龙可是成名多年的大盗,在鹰鹫山是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功力还有剑气的运用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怎么会死在一个不会运用剑气的人手里呢!” 傅浩东笑道:“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 事情的经过,傅浩东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愿意说而已,因为这种事情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就是他,第一次听说时也是不相信,但是那次执行运送任务的人里多有亲眼目睹者,他和巴卓还有韩冬一开始推断这燕飞龙可能身有隐疾,或者有伤在身,但是问过多人之后,都说那燕飞龙武艺过人,他们七八个镖师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赞山少爷单打独斗,靠着灵活的轻功与之游斗杀了他,虽然两人打斗较量的细节,每个人的描述都有些不同,但是大概可以确定,赞山杀掉了前来抢镖的燕飞龙,而且是身体完好的燕飞龙,后来他们又问了司马赞山本人,也得到了证实。 据司马赞山本人所说,当时他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在此之前,他从未领队运押运过货物,好巧不巧的,第一次出镖就碰上了这么个硬茬! 153 尤其是那次的货乃是庄主展飞云亲自指派要运到北海国的水原兵器,司马赞山自然格外重视,所以在当时他见众人己方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对方来的人虽少但是个个武艺不凡,不是寻常镖师所能匹敌的,为了减少伤亡,便与燕飞龙约战,两人约定不论胜负生死如何,输的一方决不准寻仇报负。 要说司马赞山天赋异禀一点也不为过,按说他的功力与燕飞龙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后来司马赞山思量了一番,觉得燕飞龙的功力比照巴卓巴叔虽说还有所不如,但是差得也不是太远了。 两人激斗了近两个时辰,燕飞龙的剑锋剑气楞是没碰到司马赞山分毫,司马赞山绕着燕飞龙的身体盘桓急掠,寻找他招式与招式的空档发动攻击,因为他早就发现,如果硬碰硬的对攻,那是正中了燕飞龙的下怀,他只有采取这种避实击虚的打法,才有可能胜过对方。 司马赞山自然无法体会燕飞龙的感受,那种他平生未曾有过的屈辱感,燕飞龙自我感觉身为一名在中洲成名多年的高手,用了半天的时间居然还拿不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且他平时自认为轻功虽然不算顶高强的,但还不错,当时却被眼前的小子逼得只能占住一隅之地,因为只要他腾身跳跃,就会给对方进攻的机会,他慢慢由一开始的轻视到认真对待,再到谨慎,后来慢慢的开始急躁起来了,如果没有手下人在跟前看着他,他早就跳出圈子来讲和了,可是打劫之前,在听说只有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子领队押送这批水原兵器之后,他就说了大话:如果这次还拿不到一把顶级水原宝剑送给老大,他名字倒过来写。 真是自大和死要面子害死人啊,无奈之下,燕飞龙只能寻找和创造各种机会来给这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如果换一个冷静性格的人,那么就会发现司马赞山的不凡之处,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要知道司马赞山还无法凝聚剑气,力量与耐力都能与燕飞龙一较高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燕飞龙多次卖破绽,装失误,都被司马赞山化解了,有点气度的人都会生出爱才之心,而燕飞龙心里只想着他自己的面子问题,恨得他到后来也不计得罪飞云山庄的后果如何了,定要置司马赞山于死地了。 燕飞龙是真得急了,他却没想到,他越急就越容易给司马赞山机会,在他内心里,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输,只是一直逮不住这个滑不溜丢的臭小子而已。 终于,机会在司马赞山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头上没站稳身形来到了,司马赞山正要一脚迈出来站稳身体,燕飞龙憋了半天的气了,此时见有此机会,心下大喜,哪肯放过,跃起来就是一招威猛绝伦的“力劈华山”,这一招本是刀势,此时燕飞龙以剑用出,剑气在剑身上凝聚,金色的剑身蒙上了淡淡的白色光芒,他誓要以此招将司马赞山劈为两半,今天是他的一个笑话,但他就要用敌人的血来洗刷掉今天他所蒙受的屈辱了。 燕飞龙的手下开始大肆鼓吹起他们山寨的威名和他们三当家盖世剑法了,而飞云山庄众人都白了脸色。 然而转机只有分毫之差,司马赞山一脚蹬地,跃起身形,用脚踢中了燕飞龙右手腕,燕飞龙一惊,正要闪避,就见对方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反握在对方手中已刺中他的小腹,在他感受到冰冷还未觉得疼痛时,司马赞山已转到他身后,剑交右手,一剑劈中燕飞龙后脑勺。 一名成名多年闻名中洲的大盗从此消失在了中洲这片土地上,而他的性命成就了司马赞山的声名,给司马赞山带来了一些传奇性的色彩,让这位天才青年剑客身上的光芒提前被世人所注目。 一个人真正的奋斗了,那么他的成功就只差一个机会,有时这个机会看起来或许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一样难以捞取,但是,只要有勇气去尝试,收获反而会出乎意料也说不定! 154 形势的变化在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推敲,细细琢磨,却也可以发现其中有道理可循。 燕飞龙与司马赞山打了半天时间,未曾伤到司马赞山分毫,这就说明了司马赞山的轻功及反应能力已经远在燕飞龙之上,他完全有机会采用避实击虚的战术来战胜燕飞龙,若非司马赞山自身缺乏信心——毕竟两人的功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而且他对燕飞龙武功招术不甚了解,他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就可以击败对手。 当一个人紧张的时候,他的目光往往会集中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里,在这个范围内,任何细小的变化他都能注意到,而范围外的事情,就看不到了,这就如同观弈者与下棋者的不同感受一样。 不过,无论如何,司马赞山终于是赢了,所以他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已足够引起众人的惊叹,其中些许小的瑕玼,又有谁会太过在意呢,所有的判断起点都是在结果上,如此而已。 端木醇和端木龙等人手掌利剑,混迹江湖,对于这种诡异奇绝的比斗如何能不好奇呢,他们见傅浩东不愿多说,也不多问,他们都相信凭着玉剑山庄的能力,打听到其中详情不是什么难事。 等一切事处理的差不多了——郎家众人尸体收敛了都埋在了远离山道的一土坑里,而玉剑山庄三名护卫的尸身则会带回山庄厚葬——端木醇邀请傅浩东到天王镇做客,傅浩东本想回南川督办货物的,不过端木醇和端木新树哪里肯,强拉了他去到天王镇,采买货物的事务则交给了端木新垣来操办。 两下里分开,端木新垣带了剩下的六人上马匆匆赶向南川,他估摸着就是这样不停的赶路,也得到晚上子时才能到南川了。 端木新垣不像他爹那样率性,反而是较为谨慎的性格,什么事情,都尽量先做完了,才得空来享受闲下来的时光,也正是因为这,所以端木龙才将南川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他来处理,而这也是端木新垣颇为无奈的地方,因为打理好南川耽搁了他不少练功的时间,这一次醇伯的偷袭试招再次让他心里感到自己武艺进步太慢了,他暗自决定以后要尽量快些处理完事务,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练功。 子时刚过,端木新垣等人正好赶到南川镇的西门,此时是深更半夜,城门楼上一盏点燃的油灯在明亮的月光下失了光彩,但是跳动着的火焰依然让灯罩上的光亮起了些许明暗的变化。 “呔!!快开城门!垣少回城了!!”一名白衣护卫上前大喊了一声。 不一会,城墙上露出一人来,问道:“可有令牌!” 端木新垣从腰间摸出一金光闪闪的物事来,手一扬,那物事便飞上了近八丈高的城墙,墙上那人伸手抄住,只略摸了下,便回身对里面喊道:“都给我起来,垣少爷回来了,快去开城门!” 端木新垣骑在马上,静静地等着,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响起,两扇大门敞了开来。 不待城门全开,端木新垣领头打马而进,跟在最后面的护卫进城时对那领对的守门人道:“老何,门轴该上油了!” 老何笑着回道:“好嘞,我们待会就上!” 看着端木新垣等人走得远了,老何才喝道:“关城门!” “吱呀呀——”又是一阵刺穿耳朵的声音响起,老何皱着眉头,对他的五个手下教训道:“都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害得我在垣少面前丢了脸面,早上就让你们给门轴上油,忘了是吧,那我就让你们长长记性,现在就去库房,拿油来上上,上完了,再给我把城门上下都给我收拾利索喽,做完了我来检查,收拾不好,今晚你们就别睡觉了!” 吩咐完,老何从腰里抽出他那根四尺长的旱烟杆来,用嘴叼着,背起手来,迈开大步往城里走去。 他那五个手下见他叼着空烟杆就走了,不敢再啰唣,因为知道老何这时候可不跟你讲情面,等他回家抽上一袋烟,气消一些就好了,但是他交待的事情还是得做,而且得做好,不然还是没好果子吃。 155 端木新树等人在月色之下,骑马来到城镇南北大街居中朝北的一座府邸跟前,下得马来,对旁边一护卫吩咐道:“待会儿你去把老陆找来,我问些事情!” 那护卫答应了便将手中缰绳交给了身旁的同伴,转身顺着大街朝北跑去。 端木新垣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手在右侧大门的钢环上拍了几下,便从里传来一老人的问话声:“谁啊?” 端木新垣温声回道:“是我,刑伯,小垣!” 老人在里面忙说道:“是小少爷啊!小少爷你等会儿,我这就开门!” 话声刚落,就听到门内抽门栓的声音传来,“吱——”一声轻响,两扇黑色大门便敞了开来,一名秃顶老者迎出来接过了端木新垣手里马缰绳:“小少爷,马我给你牵到后院去!” “嗯,刑伯,你先不要关上大门,待会儿陆管事还要过来呢!” “好的,我知道了!” “对了,今天新实少爷都做什么了?”端木新垣边走边问道。 刑伯回道:“新实少爷啊,今天他还是跟着羊老出去了,刚回来也是,才熄灯不久。” 端木新垣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刑伯,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 端木新树吩咐身后几人下去后,自己穿过庭院,来到大厅前,推开客厅,四盏油灯跳动着火光,门打开后油灯火焰摇晃了几下便又平静下来,端木新垣轻轻走到右侧偏室前,掀起门帘,却摇头笑了起来,只见一名女子伏在他的桌上的油灯下睡得正香甜。 端木新垣走过去,想起端木醇弹的脑崩,嘴角就浮起笑意,他抬手,拇指扣住中指就伸向这女子的脑门,端木新垣注意到这女子双肩在她一头黑密的发丝下随着她的呼吸有节律的耸动,又瞧了瞧,看到一张白净秀丽的少女脸庞侧着压在叠在一起的双手上,尖尖的下巴,红润的嘴唇,挺俏的鼻子,细细的眉毛下,两道眼缝中露出的睫毛跟着薄薄的眼皮不时的抖动。 端木新垣心里竟有了不忍之心,他好像是想到什么,收手在女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这女子睁开睲松的眼睛,抬眼看到了满脸笑意的端木新垣,先羞赧的笑了,把脸埋在肘窝里一会儿,才跳起来,笑兮兮的说道:“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早点叫醒我!” 端木新垣笑道:“我也是刚回来,这不就叫醒我了吗?” 端木新垣又上下打量了下这女子,身姿婀娜,亭亭玉立的,确是个好姑娘。 这姑娘见他打量自己,却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笑着问他:“少爷你在想什么呢?” 端木新垣笑道:“我在想啊,是不是该重新找个服侍我的小丫头了!” 听了这话,这女子笑意瞬间凝固,低了头问道:“少爷,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端木新垣愕然,本来他还想逗逗这小姑娘说她做婢女不称职要她回家呢,此时连忙说道:“静儿,你别瞎想,你没什么做得不好的,只是你年龄大了,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也该找婆家了,再呆在府里,对你不好,明白吗?” 静儿轻摇着头,说道:“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静儿只想一直服侍少爷!” 156 端木新垣深深地看了眼静儿,笑着说道:“这可由不得你啊,还得看你家里人同意不同意!” 静儿听了这话,绽露了笑脸说道:“他们会同意的!” “嘣嘣”两下敲门声传来,端木新垣说道:“进来!!” 先前那名护卫领着一名头戴灰色幞头,身穿米色长衫的中年人进得屋来。 端木新垣对那名护卫吩咐道:“现在太晚了,你先送静儿姑娘回家再去休息!” 静儿跟着那名护卫走后,端木新垣问那中年人道:“老陆,傅先生这次来都是要的什么货,你详细跟我说一下。” 那陆管事回道:“这次傅先生倒是没说会在我们这里要多少,只是请我们尽力采购而已,他们这次的总货量有些大,需要上好羊皮一千张,其中包括黑公羊皮一百张,红狐皮三百张,鹿皮三百张,熊皮五十张。” “这量的确不小,狐皮和鹿皮我们这儿虽然有,但是短时间内也收不到这么多,这羊皮就更难购全了,傅先生没有说他们在别处可以凑多少吗?” “没有!”陆管事回道。 “嗯!!”端木新垣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不管傅先生他们在别处能凑多少,狐皮和鹿皮我们必须都准备出三百张来,至于羊皮,尽量收购吧,收购的价钱可以提高一到两成,能收多少是多少!” “是,少爷!” 说完正事儿,端木新垣笑着问道:“老陆,好久没见金泽来看你了,怎么,是不是你把你儿子管得太厉害,他不敢来了!” 提到自己的儿子陆金泽,陆管事笑道:“那小子,现在他忙得可能连我这个当爹的都忘了吧!” “噢??难道成吾派最近有什么大的盛事吗?” “是的,今年成吾派刚刚举行了内门弟子选拔大会,听金泽来信说,有五名青年高手被选为成吾派内门弟子了已经,而且以后成吾派可能会对外门弟子再度着重培养,以往的很多的武功心法不传之秘可以传授给外门弟子!” “成吾派的掌门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难道他就不再担心替他人做衣裳!” “的确是难以理解。” “好了,老陆,没什么事情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对了,明天派人回山庄一趟吧,去把我妻子和孩子接来!” 陆管事听了稍微愣了一下,回道:“是,少爷!” 夜深人静了,周围人都已睡下,满院或者说整个南川镇就只有这一处油灯还在亮着了,端木新垣坐在那里,有些呆楞的看着跳动的灯火,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站起身来,吹来了油灯,出的屋来,他看了看南边的小院,那里肯定还有个人没有睡,那个人没有睡是因为他在守护着要守护的人,从他和新实少爷来的那一天起,端木新垣就感觉到南川镇好像变得更加厚重了,有这个人在,你自可高枕无忧了,对于羊老这个人的来历,他并不清楚,他也问过他爹端木龙,但是回答是三个字——不知道! 他虽然常住南川,但是小时候却是在住在玉剑山庄的,他肯定羊老这个人在他十三岁前还没有进入山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新实少爷身边就多了这么个人,两人形影不离,新实少爷除了学习山庄的武艺之外,还会接受羊老的个人指导。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由于羊老的教导,新实少爷好像具有两种性格似的,平时总是乐观天真的孩子样,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变得面无表情,浑身居然能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每个或许都有认真起来改变状态的变化,但是新实少爷的变化太突然也太大了,转眼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要知道他才只是个十五岁孩子啊。 所以,对于羊老这人的来历,端木新垣还是很好奇的,但是他不会刻意去打听,因为他知道分寸,他相信老庄主他们既然允许这个人在山庄里,呆在新实少爷跟前,一定有合理的原因。 “一切都会清楚的!”端木新垣默默的说道,说完不由失笑,笑自己居然学会了这句口头禅。 157 翌日,卯时未到,太阳依旧沉睡未醒,端木新垣就起床了,南川镇零星的几家灯火已经亮起,这是一些一早准备出摊的人家在准备东西,卖馒头者有之,卖热汤者有之,卖干果者有之,卖油条者亦有之------ 端木新垣用冷水洗了把脸,盐水漱了口,提剑出得屋来,月光下,走向院落后面的练武场——他今天早上只有一个时辰的练功时间,吃过早饭,还得先处理镇上各种事务。 穿过北边的一处月亮门,沿白色方石铺就的小径,端木新垣来到练武场,他先将自己所学剑法练了一遍,身体开始热乎了起来,在状态最好的时刻,他没有继续练习剑法,而是先回想了一下昨天阻击郎家众人的过程中几位高手的招术,他爹端木龙的剑法,他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他要细细体会的是傅先生的那四剑,还有就是醇伯展露的那一剑,傅先生那四剑一般人看来或许觉得实在不如醇伯的那一剑高明,但是端木新垣细细品味之后却觉察到了其中些许的妙处,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太在意,反而是去杀郎令雄那么个废物,此时品出了傅浩东招术的精妙,真是追悔莫及啊。 只是匆匆一瞥的印象,端木新垣就知道了,傅先生那看似相同的招法里,隐藏了许多的变化,首先,要知道万家四高手当时所站方位各不相同,所用招术也不相同,持剑之手位置也不相同,但是傅先生却都能击中他们的手腕,现在想来傅先生攻击的四次也定然是一次快过一次,不然以相同的速度,后面的人早有准备,必然可以不让其击中相同位置,但是当时他却觉得傅先生的剑招并非多快,身法方位的精微变化实未注意到,所以此刻怎么想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傅先生的刀法可以做到看似朴实无华而又如此精妙。 叹了口气,端木新垣心道地:“就是那第一刀,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那种功力!” 可是,忽然间一个念头猛然升起:“不对,这四招之中难道这第一刀才是最关键的最难的一招?!!在施这一招之时,傅先生定然要将对方的应变考量到,还要想到另外三人随后施展的攻击招法,那么时机的把握,还有攻击的速度都是难想象的,这一招以及随后的各个击破,无一不是妙到颠毫的对敌实战典范。” “反璞归真”这是端木新垣内心的一个答案。 “不对!”端木新垣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听老庄主说过:“反璞归真,我还未有到那个境界呢!” 他不相信傅先生武功会在老庄主之上,端木新垣喃喃道:“即使不是,那也一定是朝着那个方向了吧!” “新垣哥哥,你朝着什么方向呢?” 一个稍显稚嫩而略尖锐的男孩声响起,端木新垣知道这是端木新实的声音,因为他现在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才会这个样子。 端木新垣侧头看了眼这个不声不响溜到自己跟着的大男孩,由于端木新实站在西边,背着月光,脸的大部分就有些暗,但是端木新垣还是能看清他圆圆的有些突起的额头,圆睁着的明亮大眼睛,鼻头也是圆圆的,嘴角飞扬,一溜白白的牙齿从细细嘴缝里露出,这一切都显得孩子气息浓重,只有脸颊上略显硬朗的细条可以看出这孩子的另一面。 158 端木新垣笑道:“我这不是朝着南方吗!这还看不出来啊!” 端木新垣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羊老,躬身行礼道:“羊老!!” 羊老只点了点头,仍是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端木新垣虽然只是与之相处过才这几天,但是已是了解清楚了这羊老的性格——心如止水,如果不是他对端木新实还特别关心,这四个字形容他就再适合不过了。 端木新实拉住端木新垣的胳膊,又问道:“新垣哥哥,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快说快说啊!!” 端木新垣无奈的只有苦笑,可是看到静静的羊老,心里忽有了想法:羊老定然是江湖中难得的高手,说不定他可以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于是他便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只说了个大概,只是详细的描述了他印象中傅浩东击败万家四名高手的情形。 最后,他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傅先生是如何做到用看似相同的招术分别击中四人手腕的。” 端木新实手托下巴,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良久,学着大人的口气“老气横气”地道:“这个事情吧,我也想不明白!” 一转头,他问羊老:“羊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口气立刻没了掩饰,再次成了小孩子,一脸的好奇心都摆在那儿了。 端木新垣忍着才没有笑出来,不过,他也好奇羊老会给出怎样的解答,两眼注视着羊老。 仿佛会万古平静的古井忽然间有了涟漪,只见羊老慈祥的笑着摸了摸端木新实的头角,缓缓说道:“这种情况只有双方功力有着巨大的差距时才有可能出现,在武学上,这叫做势,一个人功力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便可以凝聚成势,在周身一定范围内形成势域,在这势域里,功力远不如他的对手会因为势的压制而变得动作迟缓,这应该是主要的原因,至于其他的,羊叔我也没有亲见,也无法推测出具体招法上奥妙了!” 端木新实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羊老对端木新实说道:“好了,新实,我们该出门了!” 端木新实乖乖地答道:“噢!!”临走前对端木新垣说道,“新垣哥哥,我去练功了,回头见!” 从始至终,羊老说话都没有朝向端木新垣,走也没有跟他打招呼,说起来,不要说他了,就是他老子端木龙,羊老都是不理不睬的,他爹端木龙居然没发脾气,背地里也没有不满,这倒是让端木新垣颇为诧异。 羊老和端木新实已经走到前院,但是端木新垣还是听到端木新实的问话:“羊叔叔,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那个势域啊?” “那得要等到你运气自如后再说了!” 端木新实抱怨道:“那还不得要等好多年啊!” “不要着急,只要你努力,一切的事情都会水到渠成的!” ———— “一切的事情都会水到渠成的!!”端木新垣默默地说了一遍,心道:与其好高鹜远一无所成,还不如踏踏实实的练好基本功,等到功力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想罢,端木新垣提剑重新练起功来。 159 这是一个多彩的城市,更是个繁华的所在,在这里,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物事,流光溢彩的楼房,流光溢彩的庭院,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还走着流光溢彩的人,这就是中洲人口最多,商业最发达的中州城。 韩冬带着富平快马进入这熙攘纷扰的中州城,赶到座落在离东城门不远的天风酒楼,跳下马来。 “韩爷回来了!”立刻有人就进去通报了,两名小厮跑上前,将两人的坐骑牵去后院马厩。 一名头顶万字巾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他还没开口,韩冬就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道:“蔡兄,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华老出事了?” “噢?你已经听说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情呢!” “走,里面去说!” 两人快步走进蔡元柏的掌柜内堂小屋,富平替他们关上门,把周围几个小厮也支走了,他自己守在门外。 韩冬与蔡元柏坐定后,韩冬急问道:“到底怎么个情况!” 蔡元柏左手虚捻着颌下长须,一边为他沏上茶水,一边说道:“是出了问题,不过已经没事了,老韩你去成吾山两天后,有人偷袭了别苑,我们死了两个兄弟,伤了三个,好在小丹被华老藏在衣柜里,没有被发现,这才给我们送来了消息,后来由崔衍带人把华老救了出来。” “什么人干的?” “动手的应该是万家,但是华老却是从姜家的一处别墅里救出来的!” 韩冬看着桌上的油灯,此时是白天,油灯自然是熄着的,他心里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现在华老在什么地方。” 蔡元柏回道:“崔衍把华老祖孙二人安置在了‘月仙楼’。” “月仙楼?!成吾派的地方!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们得把华老他们尽快送出中州城才行!” 蔡元柏道:“可是我们怎么把两个大活人送出去呢,华老可是姜长宗要找的人啊!” “哼哼——”韩冬剑眉陡立起来,冷笑两声,说道:“他姜长宗已经知道华老在我们这儿了,却没有正面来要人,想来他也不敢乱来,这才找了万家,就算我们强把华老送出去,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蔡元柏坐在那里不说话,平静的看着韩冬,韩冬接着缓了缓语气道:“当然,这面皮能不撕开最好不过了。” 听了这话,笑道:“那我们就做的那么掩人耳目一点,给他姜长宗个面子!” 韩冬低头想了想,抬头与蔡元柏相视一笑,说道:“就依蔡兄你的主意,不过城外必须得有可靠的人接应才行!” “明湛此刻就在店里,明早他会运送一批丝绸去西风镇,到时就让他和崔衍来护送!” “崔衍不能去,太引万家注意了,但是这批货又很可能会被万家派人所劫!”沉吟了一下,韩冬扭头喊了声,“富平,进来!” 富平推门而入,目视韩冬道:“韩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一下李提领大人,就说晚上我请他喝酒,去吧!” 160 飞云山庄,一个近几十年崛起的势力,在中州土地上的人们不经意间就走入了他们的生活,它所拥有的产业渐渐遍及人们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在中洲东部,他收集采购毛皮,贩卖到柳西加工成成衣转运到中州城高价售出,同时也从各地购买粮食供应中州城,也从中州城收购华美的绫罗绸缎、精巧的饰品、香醇的美酒等贩卖到中洲各地的繁华城镇去,既能在北海贩卖到高头良马,又能采购到沙塘国的新式强弩,在一个平头百姓看来,它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伏明湛这次从柳西来到中州城,就是将山庄的一批上等皮制成衣运到中州城来,此时已入冬季,天气一天天见冷了,这批货卖上好价钱那是一定的了,但是他这次来中州城,还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帮程府当家人程文泰送信给中州城城督钟岳,再一个就是见见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追魂剑”段星野。 想当初,“追魂剑”段星野、“鬼王刀”钱沙飞、“铁指飞鹰”夏劲松,还有他“飞燕刀客”伏明湛,再算上傅浩东,五个人因为是中洲东南家族势力之外的江湖高手,平时难免会与几个家族起些龌龊,彼此守望相助那是自然的,时间长了,五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深厚起来,只是后来因为傅浩东不想过多的因为家庭的困难来麻烦他们,总是避着他们,先自他们这个团体中脱离了出去,但是彼此心里都还是把大家当做兄弟的,这一点,他伏明湛始终相信。 再之后,段星野因为去了一趟中州城被钟岳成功招揽,虽说之后他又回来想说动他们三人和他一起投效钟岳,可惜的是,当时他们三人已先答应了先他一步回来的傅浩东的邀请,加入了飞云山庄,从那以后,他与这位老朋友就天各一方,掐指算来已有九年未见了,倒不是不想见,只是以前山庄在东南的发展才刚刚起步,他实在无法脱身,现在山庄在东南已经站稳了脚跟,他这才得以抽空运送货物来一趟这中州城。 初到中州城,伏明湛也为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惊,他从未见过这许多的高楼广厦,城中街道两侧楼宇相连,四五层的最是常见,在东南柳西城中最高的楼也不过四层;也没看到过如此熙熙攘攘的人群,尤其城门口处行人摩肩接踵的,柳西城最繁华的集市也不过如此;还有如此多的种类繁多的店铺,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在柳西,一条街上能有一座像样的点心铺就够了,可是这里不同,点心铺子几家相连,客人居然都是不断的,布铺也是如此这般店铺相接,店里各色布样一应俱全,更有好多色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更让他惊讶的是,在这里,只要你肯花钱,你就能买到品质不错的水原兵器,这在柳西是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在柳西,一个江湖中人若是得到一把水原兵器,都会把这兵器看得像自己的命一样重要,若想得到只能自己想办法,哪像这里,兵器铺里各式兵器都有,成色不错的水原兵器也不少,只是比起他手中的鬼头刀差了不少而已。 这里住得好,吃得好,喝得也好,但是伏明湛不喜欢这里,十分不喜欢,他觉得这个地方能搅得人心浮动,所以他很想看看现在的段星野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他更担心他的这位老朋友在这里迷失了自己。 一待与蔡元柏交割了货物,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听了现在段星野的住处。 段星野现在是住在城西小杏胡同,蔡元柏知他对中州不熟,轻易找不到地方,便让店里的一名小厮为他带路。 伏明湛随着这小厮去马厩里牵了马,两人骑马朝城西而去。 伏明湛发现,越往城中走,街面上的人就越多,酒楼妓院赌坊这些场所也多了起来,那小厮头前带路,离城中心还很远呢,他却是往南拐入了一条小的街道,伏明湛跟在后面,问道:“小哥,为什么不往西走了,我们不是去城西吗?” “回伏爷的话,香乐大街前面人太多,我们骑马却是快不起来,所以要往南边走金华街,绕道走虽说远点,骑马却能更快到城西!” 伏明湛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路行来,伏明湛看到这里竟有这么多乞丐,一路所见,竟不下一百个,如此约摸算来,整个中州城的乞丐的数量竟有数千之多。 161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整个中州城中的乞丐不仅数量巨大,他们还形成了一个整体性的组织,组织结构俨然与山寨强匪相类,不过他们的首领叫大家,例如此时花子帮的大首领名叫肖山种,大家就称呼他为肖大家,花子帮除了行街乞讨之外,还会做偷窃、盯人、寻物、护卫家宅等多种营生,总体说来他们算是偏门势力。 而在中州的偏门势力中,有一人地位超然,他不属于任何的一方黑道势力,却又是中州黑道公认的首领,此人名叫景布雷。 伏时湛跟着那小厮,终于来到一处靠近了西城门的宅院前,黑色大门上悬着一块门匾,上写“段宅”两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伏明湛想道 伏明湛下了马来,把缰绳交给小厮,他走上前拍了几下门环,喊道:“有人在吗?” 天色黑下来后,这里显得更是寂静,若非周遭各户人家亮着零星的灯光,伏明湛都不确定这里是否有人居住了。 伏明湛见里面久久没有回应,院内也没有光亮,已认定段星野不在家,正想折道回天风酒楼呢,在旁边一处人家传来一妇人声:“是找段大爷的吧,段大爷应该在家里呢。” 那妇人只隔了门说话,却不开门出来,伏明湛楞了下,答谢道:“多谢小娘子指点!” 那小厮道:“伏爷你看一下,那门栓上了没有?” 伏明湛从门缝里看了下,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大门并未栓起,便用力推门,两扇大门“吱吱呀呀----”的一阵叫后打了开来,伏明湛走近宅院的正屋,小厮牵了两匹马进来寻了地方拴住缰绳。 伏明湛闻到一股香甜的酒味从屋内透过屋门缝传出来,他打开屋门,这真实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呕吐物的酸臭味混合着浓烈的酒香,变成了一股刺鼻的怪异味道塞满了整个房间。 对于这种场面伏明湛并不陌生,他与朋友相聚斗酒时也常有这种情况出现,那小厮咳了两声,忙去打开了窗户,散去这股恶心人的气味,虽说酒楼做生意也常有客人喝多当场呕吐,但是远不如这股味道强烈,可以想象,此刻这屋里定然是狼籍不堪,难以下脚了。 伏明湛拿出随身的火折子吹了几口,火星就冒了出来,再吹一下,火就着了,借着火光,他看到屋子西墙边一张桌子上趴着一人,一酒坛搂在怀中,桌子上两个盘子还盛着吃剩的豆腐皮和烧鸡。 那小厮看到窗台角有一盏油灯,忙拿来放在桌上:“伏爷,这里有盏油灯!” 伏明湛点上油灯,将火折子熄了重新收起来,油灯火焰跳动了几下就亮了起来,借着这灯光,两人才看到这屋里并不像想的那样脏乱,相反,还蛮整洁的——除了此时的桌子。 酒坛上红纸上“千里凝”三个字在灯光下十分醒目,那小厮暗自忖度:居然能喝得起这最贵的“千里凝香”,怎么会住在这种最便宜的小宅子里呢? 伏明湛推了推那人,叫道:“老段,老段,快醒醒!” 伏明湛不明白段星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警觉了,自己两人都如此登堂入室了,段星野还能这样沉睡不醒,以此看来,他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对危险的警惕,这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呃----”那人终于动了,“谁啊这是?”他轻摇了摇头,使劲挤挤眼睛,睁开了眼,看到一个身长八尺的汉子站在自己跟前,弯着腰审视着自己,浓眉大眼厚嘴唇,浓密黢黑的大胡子,这个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心里想道,可是这个问题刚刚冒起来,一道闪电就劈入了他的脑海,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啊,自己怎么会忘记呢! 一丝羞愧缠住了他的心,还有一些难为情,因为让好兄弟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模样。 段星野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哭,眼泪止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然后充盈并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来中州后还从来都没流过一滴眼泪呢要知道!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摇晃着站起来,双手抓住伏明湛的肩头,嘶哑的问道:“老伏,真得是你吗!” 162 伏明湛看着有些踉跄着站起来的这个头发胡须杂乱,双眼浮肿的人,真是与自己的好兄弟不是一个人似的,九年的时间,是什么让那个神采飞扬的江湖浪子变成了现在酒鬼的呢? “老段,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段星野心里一阵酸楚,既有对好友关心的感动,也有对这个问题的无奈。 九年前,他偶然来到这中州城,当时他只不过是来见识一下这中州城是什么所在,见过之后立刻就回东南,打算有时总是会与现实有很大的偏差。 没有想到他会在中州遇到了钟岳,更没有想到不遇到了折磨了自己九年让自已变成这副模样的那个人。 段星野强笑道:“老伏,我没事,来,快坐!” 段星野拉了伏明湛让他坐下,快步走到角落一橱柜里拿来两个碗,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老伏你来中州还没有喝过这‘千里凝香’酒吧,来尝尝,真是极品美酒啊!” 伏明湛与段星野对饮这“千里凝香”酒,却没有细品这酒的滋味,因为段星野刚刚拉他坐下的时候,他已感觉出段星野身体的虚弱,是的,是虚弱,倒不是说是有什么重病,而是说段星野以此时的状况要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了。 “老傅他来看过你吗?” 段星野一口闷下碗中酒,打了个嗝,从碗侧溢出的酒水顺着胡须流下,滴在了桌沿上,他看似蛮不在乎的回道:“来过,来过几次。” “他怎么没跟我们提起过?”伏明湛埋怨道。 “是我不让告诉你们的!”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当我们是兄弟吗?” “正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我才不愿让你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伏明湛气道:“混账,以前老傅是这个样子,小思云病了,他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现在你也这个样子,你们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兄弟们怕你们求帮助吗,难道我们几个只能让你们来帮吗,走,你跟我走,去找老傅,别在这中州城呆了,老子来这鸟地方第一眼就看不上它,我们回东南去,现在的东南有兄弟们的地方了!” “我不能走,老伏,你别拉我!”段星野死命地挣扎,不让伏明湛拉他走。 “你都变成这个样子,这鸟地方你还呆个什么劲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追魂三十二剑’你还能用出来吗!” “追魂剑”,那小厮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这酒鬼会是前些年闻名中州城的“追魂剑客”。 段星野摇头道:“我真的不能走!” “哎!!!”伏明湛恨声出气,一拳打在屋门上,那屋门登时变得粉碎。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总可以告诉我吧!” 见段星野又在那里摇头,伏明湛气得直咬牙,他又问道:“你跟不跟我走?” “我真得不能走!” 伏明湛猛得转身,让段星野看不见此刻他冷冽如冰的面容和炽热如火的眼神:“我们走!” 那小厮听说,忙去牵了马,紧追着伏明湛出了这个阴暗冰冷没有生气的小宅院。 163 伏明湛乘兴寻来,没想到带走的只有一肚子的怒气,他暗自想,一定要去找老傅问明白段星野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个让他气闷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的,若不是这里还有他的好兄弟,他连那最后一眼都懒得去看。 “驾!!!”最后看了这个小院子一眼,伏明湛恨恨的打马而去。 在伏明湛两人走后好一会儿,旁边那个院子大门缓缓的打开了,轻轻的走出一个妇人,这妇人轻轻掩上自家大门后,走进段星野的家里,他看到段星野满脸失落地倚着屋门坐在地上,右手边还放着酒坛。 这妇人也不言语,轻轻的收拾起房间来,收了桌上的盘子,扫了地面,擦了桌凳,还替他铺好了床铺,最后收拾了屋外掉落在地上的碎木残渣,她做这些,都是轻轻的,彷佛不发出声音来一般的轻柔。 这妇人做完这些事情,正要离开,段星野忽然问她:“焕娘,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 那妇人转过脸来,段星野看着这张也曾经如花似玉的脸,他当然也看到了这张脸上那道从左眼角直到下巴的长长伤疤,愈合后的疤痕乍一看去就如同一条白生生的蜈蚣,就是这丑恶的伤疤也难掩这妇人曾经的秀丽。 “段大爷,你不是!”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妇人就轻轻的转身走了,轻轻的掩上了段星野的大门,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段星野苦笑着,闭上眼,伸手去摸酒坛,却不小心把酒坛子给碰倒了,酒水趟了出来,混和着冬天冰凉的气息,这酒的香味闻着竟然别有一番味道。 自己的手居然连酒坛子都摸不住了,将手伸到眼跟前,段星野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沾满油污,很久都没有洗过的手,细而长的手指竟是如此白腻,没有了一点血色,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沉沦下去多长的时间,因为他实在放不下那个身影,那个迷人的身影,那个第一眼就让他着迷的身影。 伏明湛闷不吭声的骑着马,眼着前方,脑子里却全是段星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念头。 那小厮见他一直不说话,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便说道:“伏爷,段爷可能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变成这样的!” 伏明湛猛的勒住了马,瞪着他问道:“你知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被他吓了一跳,心里紧了紧,缓了口气说道:“前几年,小的也听到过段爷的声名,不过后来就听得少了,就是有一次听来店里的客人说起过,好像段爷因为范玉笺才,才变了。” “变了”,伏明湛能听出来原话肯定不好听,但是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范玉笺是什么人,难道是中州哪个大家族的女子?” “这个,不是的,她是春华彩月楼的头牌,全中州城最有名的花魁?” 伏明湛听了,大怒道:“我倒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呢,原来就是个*!” 说完他就想回过头去揍段星野一顿,他为了什么人不好,却为了个不知自爱的*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164 吸了口气,伏明湛对那小厮道:“你现在就带我去那妓院,我要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居然把我兄弟迷成这样!” 那小厮见他语气不善,怕他真到了春华彩月楼会惹出麻烦来,便对他说道:“伏爷,那是万家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要不我们先回酒楼找掌柜的商量一下,也许他会有办法帮到段爷!” 伏明湛瞪眼道:“让你带路你就带路,啰嗦什么,我还不知道分寸,快点带路!” 那小厮知道,就算他引路,伏明湛也能找到地方,便索性打马前行,带着伏明湛朝着春华彩月楼而去。 春华彩月楼,中州城最大的妓院,这里是中州男人向往的所在,因为这里不仅有最醇的佳酿,最精致的菜肴,最奢华的装饰,还有最美最动人的美人儿,在这里你能得到世上最美的享受,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走进这里,你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一番,最后满意而回,全中洲的有钱人都涌向这里,撒去大把的钱财,喝完美酒,吃过佳肴,然后搂着美人儿在最舒适的床榻上度过最难忘的时刻。 此时,正是开始上客的时节,穿着打扮人模狗样的家伙们开始进到这红灯高挂,琴声起舞的春华彩月楼,这楼前居然站着十来个长相白净清秀的年青男子,迎来送往的,好不勤快。 伏明湛来到楼前,马上就有人前来接住他:“大爷,欢迎光临,不知大爷要哪种服务啊!” 伏明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娘娘腔的男人哈着腰讨好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泛膈应:“废话,老子来这儿,当然是玩*的!” 那男子听了一愣。 小厮站在后面听了这话,心里都忍不住打怵,忙上前来掏出一大锭银子交到那“龟儿子”手上,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大爷先来看看,相中了哪个姑娘,到时再说,好酒好菜先来上一桌!” “哎,好嘞,两位爷快里面请,好酒马上就上,好菜一会儿就好!” 伏明湛皱了皱眉,小厮递出的可是五十两的大锭银子,两人相跟着随着人流走进楼内。 两人跟着“龟儿子”进到楼内,就见里面好大的大厅,东西南北各三十来丈,红色顶梁柱当厅的就有六根,大厅用样式相类色彩不同的各色屏风隔成许多小小的隔间,此时大半的隔间都已有了客人,划拳声,调笑声,碰杯声,女人的劝酒声,间或还能听到“龟孙子”上酒菜的声音。 这“龟孙子”在这里是任打任骂的角色,客人稍有不如意就会对之拳打脚踢,轻的只受些皮肉之苦,不走运的被打死了也是有的,他们在这里只图能多挣些银子,门外的“龟儿子”就要比他少拿三到四成的工钱了。 那头前带路的龟儿子带着两人进到一个隔间里,便道:“两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伏明湛见这孙子也不倒茶,干拿了银子就走了,骂道:“什么玩意儿,连个水也不给倒!”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青俊俏的小哥小跑进来,腿脚麻溜的为两人倒上茶水,略弯着腰笑问道:“两位爷,除了酒菜,还要些什么服务啊?” 伏明湛闻着茶香,竟是少有的好味道,就是他这不懂茶的人也觉出这茶的不同凡响,他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那小哥吓了一跳,急道:“客官,烫!!!” 伏明湛听了他这话,反而是一口便把整杯茶全倒进了嘴中,一肌轻微的苦涩之后,浓浓的香味充盈在口中,让人特别舒服。 “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给老子叫过来!” “回这位大爷的话,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可是要三百两的花茬呢!” “嗯?!”伏明湛听了这小哥的话,怒道:“三百两的花茬?!” 跟来的小厮见他要发飙,忙插话道:“呔,我们大爷虽是初到此地,你小子也不能漫天要价啊,多少年了,这中州城哪个姑娘的花茬有五十两的。” 伏明湛一把将那小哥提溜到跟前,道:”原来你这孙子是在诈老子,老子看你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混账玩意儿!” 那小哥忙道:“大爷息怒,请听小的解释!” “爷,您先放开他,不妨听他解释一回。” “哼!”伏明湛一推一放,那小哥就摔倒在地,但他立马就站了起来,还是那么谦卑的笑道:“这平常的姑娘的确都不超过五十两的花茬,但是这春华彩月楼还就有那么五位姑娘是三百两的‘花茬’,刚才大爷问到这里最好的姑娘,我指就是这五位姑娘。” 165 那小厮看了看伏明湛,见他沉吟不语,便问那“龟孙”:“都有哪五位姑娘,你倒说来听听!” “要说我们春华彩云楼里首屈一指的姑娘,自然是中州城第一名妓‘月仙’范玉笺范姐了,其次便是镜仙与枝仙两位姑娘,最后的两位姑娘嘛,嘿嘿----” 伏明湛见他不往下说了,便问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那“龟孙”笑道:“不是小的不说,而是那两位姑娘两位爷知道了也无用。” 小厮道:“这是为何啊,难不成这两人已经从了良了?” “虽未从良,却也相差不远了。” 此时,就听楼门口有两名女子说笑声传来,虽在嘈杂的大厅之中,两女子的笑声依然清脆可闻。 小龟孙笑道:“这最后的两位姑娘来了!” “爷,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伏明湛手按在桌上站起身来,道:“正要去看看,看看她们能长得如何勾人?” 伏明湛当先走出小隔间,就见两位身着淡绿裙衫身姿苗亲的女子从门口沿着大厅中央过道朝里走来,两人都是带着斗笠,斗笠罩着一围白色面纱,让人看不见两人的容貌,却见西边那女子凑近东边那女子耳边拉着她胳膊娇笑道:“姐姐,真没想到城外还有那么好玩的地方,小莲做的面那么好吃,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啊?” 东边那女子微笑道:“爷还没回来,等爷回来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吧,这次我们两个出去的事情可不能让爷知道,以后我们尽量少自己出去比较好啊!” 西边那女子听了顿了下,好像有些不乐意姐姐说这话,但很快又快乐道:“等爷回来,不怕他不答应不带我出去,”说完就轻笑了起来,“到时候也让爷尝尝小莲的手艺,肯定惊到他。” 也不知这姑娘又想到了什么乐事,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伏明湛看着这两人从眼前经过,他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青楼姑娘。 “左边的姑娘是‘姐姐’芳姐,名为风花,右边的姑娘是‘妹妹’露姐,名为雪月。”那“龟孙”看着两姐妹离去的身影介绍道。 两姐妹身后跟着两名持剑的婢女十分引伏明湛注目,从两人举手抬足间他看得出这两个婢女身手不弱,他问道:“这两个姑娘的姘头是谁,好像很有来头啊?!” 那龟孙听了一阵发懵,心道这位是个什么主儿啊,说话这么粗鲁,但那小厮的衣饰他还是看得出来——天风酒楼,他素闻天风酒楼的人大多很有涵养,今天遇到的这位爷可是让他大开眼界。 小厮听了也是头大如斗,道:“爷,不要说‘姘头’,这太难听了,我倒是听说过,这两位姑娘身后的人是谁。” “嗯??!”伏明湛皱起眉头看着小厮。 “是万家二爷的独子万宣怀!” “没听说过!”伏明湛淡淡的说,伏明湛正要转身回座位,忽听南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你快放开我姐姐!”一焦急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正是刚才走过去的那位露姑娘的声音。 伏明湛和小厮对视一眼,心下都在纳闷: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动万家万宣怀的女人?! 大厅里一下子就静了那么一霎那,然后就见大厅里众多隔间里的客人都忽剌剌的涌向那里。 伏明湛三人也忙跟着过去,三人还没到跟前,就见人流又忽剌剌的都退了回来,中间还有人相互传话:“是三爷上头,回去吧!” 伏明湛轻骂道:“奶奶的,搞什么名堂!” 伏明还要往前去,那龟孙忙拦住他道:“爷,你们快回去,不要惹麻烦!”说完他倒是急忙忙跑过去了。 小厮道:“爷,我们回去吧!” “要回你回。”伏明湛快步跟上,小厮不得已。 转过后门道,到了跟前,正见一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拉扯着那姐姐“芳姑娘”的手腕,两姐妹不停的哀求他放过她们,此时两人斗笠已远远的掉在了地上,伏明湛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暗道;便宜了万家的畜牲! “你们两个小*,今天可犯到你三爷手里了吧,这次可是你们两个骚蹄子自己送上门的,可怪不得三爷我!”说着一脸的淫笑,眼里放出的淫光让两姐妹自觉末日就要来了。 “三爷,请您老人高抬贵手啊,两位姐姐可是怀公子的心头肉呢!”先前那龟孙上前来求情道。 却不防那中年人身旁一二十岁上下的年青人抬起一脚将那龟孙踢飞,那龟孙身子后飞足有五丈远,撞翻了一个大花盆,倒在了地上,仍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哪里还站得起来:“她们是怀公子的人!”说完就昏倒在地。 伏明湛和小厮不禁对这龟孙另眼相看了,要知道此时整个楼内,包括万家众护卫,还有那老鸨,都不敢为两位姑娘出头,他一个小小的龟孙却有勇气站出来,实为不易。 伏明湛瞪着这中年人和年青人,喝道:“放开你的爪子!” 万兴邦侧脸盯着伏明湛,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三爷我的闲事!” 伏明湛道:“老子本来也不想管畜牲的事儿,但是现在周围也没人出来管管你这发情的公狗,老子也就只好脏一下手了!” 万兴邦还没受到这种当面的羞辱,听了怒为中烧,骂道:“你找死!” 说吧,就跳起身一掌劈向伏明湛。 万兴邦身旁的年青人见伏明湛沉步聚气的架势暗惊,忙喊道:“三叔,小心!” 166 万宣楚的提醒终究是晚了,伏明湛一拳打出,这一拳撞开万兴邦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胸口,只见万兴邦来的速度有多快,往后摔出的速度就有多快。 万宣楚连忙接住,从入手的力度上,万宣楚就感觉到对方这一拳有多重,他低下头来一看他三叔,万兴邦好一会儿都没喘过气来。 “咳咳----”万兴邦连咳数下,这才深吸一口气,仗着正当年的年纪,多年练武打下底子,这才缓应过来,喘了几口气,竟有血腥味从嘴中泛起,用手一抹嘴,再一看,果然一手的血,当下心里就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打个颤栗,头皮发麻,惊怕,羞恼,愤恨,多种情绪充溢了他的胸膛。 “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用的东西,咳咳----,还不出来给我宰了这个混蛋!”万兴邦冲着妓院里值守的护卫声嘶力竭的喊道。 颤抖的嘴唇,流淌的鲜血,赤红的眼睛,后退的脚步都压不住,减轻不了心中的恐惧,他心里越是害怕就是愤怒的吼叫连连:“杀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蛋!!” 众护卫一听招呼,从各处迅速赶来包围了伏明湛两人,他们都手持三尺剑,而伏明湛两人却是手无寸铁。 伏明湛见居然有三十多个人围住了他们,不由得得担心,他不担心自己,这些人还不放在他眼里,他只担心跟来的小厮被伤到,说道:“小子,你退出去,这事跟你没关系!” “伏爷,您说这话,那就是看不起在下了,飞云山庄的人还从来没出过丢下朋友不管的!” 伏明湛笑着瞧着这小厮,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将这小厮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普通雇佣而已,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惊讶,仔细打量了这小家伙一眼,最多也就十五岁的年纪,身材略微有些瘦,前些时候还隐藏在恭谨态度下面的锋芒刻才有所显露。 “你叫什么名子?” “葛悦然!” “哈哈---,好,回去,伏爷请你喝酒!”伏明湛笑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上,还等什么!” 众护卫在这春华彩云楼里当差,时间久了,心里都有一本账,哪些人是属于什么势力,哪些可以惹,哪些不好惹,他们都清楚的很。 现在看着天风酒楼的人陪着这个粗汉,他们哪里敢轻举妄动,天风酒楼的大掌柜蔡元柏,那可是中州城有名的人物,就是家主万中流也要给三分薄面,还有飞云山庄的执事韩冬,更是惹不起的,若是他们此刻上前伤了这两人,天风酒楼找上家主,他们铁定没好果子吃,因此三十来人围定了伏明湛两人,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是没人先动手。 这可把万兴邦给气坏了,再去找伏明湛的麻烦是没胆量了,但是对这些妓院护卫,他可没什么顾忌,抽出剑来就砍翻了一名临近的护卫,然后吼道:“妈的,再不上,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连万宣楚都没想到他三叔会这么做,心想,三叔这人太胡来了,要是他爹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三叔,我看还是算了吧,先放过他们!” 万宣楚一见万兴邦当场就要发作他,忙说道:“这事我爹要是知道了,后果可就---” 只见万兴邦脸白了红,白了又红,然后咬咬牙气道::“都是你个混子,让你三叔我来消遣这俩骚货,现在又----” 万宣楚慌道:“三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要这么说,这事情,侄子我可不管了,您老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万宣楚扭头就进了厅,脚下倒是快,一转眼就没了脚步声。 167 万兴邦也怕他大哥事后找他算账,知道只能就此作罢,冲伏明湛二人怒道:“你们给我等着!” 临走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一名万家护卫的脸上,那护卫乖觉,顺势将身子倒在地上。 “哼!” 看着万兴邦怒气冲冲的离开,伏明湛心下有些愕然,他在东南就听说过中州万家的显赫名声,本以为今天会有一场恶斗,没想到会如此草草而过。 “风花”与“雪月”姐妹二人见万兴邦走远,这才上前来拜谢相救之恩:“小女子姐妹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伏明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娇滴滴的姐妹俩,也不理会,好一会儿才对葛悦然说道:“走,小子,爷带你换个地方喝酒去!” 伏明湛丢了这么一句话便抬脚离去,葛悦然看着发愣的两姐妹,无奈地对她们笑笑,便跟着一起离去。 春华彩云楼的厅依然是热闹非常,好像众人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大家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身外事只要不关自己,纵情酒色最是重要。 陈露见伏明湛对她二人毫不理睬的离去,气呼呼道:“什么人吗这是,居然对我们不理不睬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小妹,不许你这么说恩公!”陈芳轻抚着被万兴邦抓得生疼的手腕说道:“不论这位壮士对我们怎样看待,他毕竟是救了我们,正该想法报答,怎能恶言相加呢!” 陈芳对陈露道:“你快去看看金玲和玉风伤势要不要紧,我去看看小开河。” 陈芳走到昏死过去的小龟孙跟前,探了探气息,竟是十分的微弱,忙喊道:“来人,快去请郎中来!” 院中老鸨此时倒是现身出来,殷勤地上前来,听说陈芳要人请郎中:“要死了你们这些狗东西,没听芳姐儿要郎中啊,快去请最好的郎中来。” 早有人应声出了春华彩云楼而去。 陈芳正要扶起小开河,却听一人喊道:“姑娘你别动他!” 陈芳望过去,却是一身量八尺长相颇清秀的一名万家护卫说话。 “开河身上可能伤到骨头,轻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陈芳虽见过此人,知他常在春华彩云楼值班,却不知晓这护卫姓谁名谁,但是她知此人说得在理,便不敢轻举妄动。 那护卫伏身伸手在小开河人中处按了一会儿,小开河终于醒转过来。 那护卫问道:“开河,你觉得哪里疼?” “我没事,谢哥,不要告诉我娘!” “我问你哪里疼,这关系到你的小命,快说!”陈芳没想到她可以在这名万家护卫身上看到浓浓的“人情味”,在她印象里,这些万家护卫,尤其是在春华彩云楼里呆久了的这些,都是些极看眼色自私自利的家伙,如今看到这个人的反应,心里便对此人大生好感。 小开河见说得严重,稍动了下身体,立刻感到前胸口和后背疼痛难忍,道:“胸口和后背右侧很疼!” 那护卫道:“可能是骨折,开河你忍一下,我抱你回家!” 陈芳忙道:“还是去我那儿吧,我们姐妹两个一定好好照看小开河的。” 那护卫摇了摇头,道:“还是不用了,那不方便!” 只见他轻轻地一手伸过小开河腿弯,另一支手从脖颈下穿过后,手掌托住小开河后背,然后慢慢抱起来,看模样,两人竟是亲兄弟般的感情。 168 陈芳看着这人抱着小开河一闪身进了大厅,正想跟上前去,却被老鸨拉住道:“芳姐儿,你跟去恐怕是不好吧,等郎中来了,我自会让人带着去小开河家的,宣少也快回来了,你跟露姐还是回院去吧!” 陈芳听说,虽心下不乐意,但还是说道:“那就劳烦妈妈了!” 陈芳走到陈露身边,一起察看玉风和金玲伤势,原来两女是给万宣楚踢中了胸口气穴,力道颇为沉重,此时仍旧无法动身,倒是无性命之虞,陈芳和陈露不懂武,又不好找楼里护卫替二女疏导气息,只得找人来抬了二人回自家院中去静养待身体自行解开穴道。 几人来至最南边一处布置颇为雅致的院落,刚将金玲和玉风二人安置妥当,就见一身量颇高挑的婢女快步进到院里来。 陈芳和陈露自是认得此女为“镜仙”姑娘解文静身边得用的侍女文丽。 文丽匆忙急走至两人跟前,先微微躬身低头施礼,才说道:“芳姐姐,露姐姐,我家姑娘有要事相请,还请两位姐姐务必抽空到连云阁一趟才好!” 陈芳想了想,对陈露道:“小露,你先照看着金玲玉风,我去见一下静妹妹。” 陈露答应了,陈芳随文丽而去。 陈芳和文丽沿青石小路走着,未至前厅转入西侧一条碎石小径,细密的卵石铺就的路面,走在上面,小石头硌的脚微微的疼痛。 卵石小路的尽头是一个院子,月亮门顶上写着两个字---“连云”,进到院里,院中光秃的假山石间几株红梅支立着身姿,已经挂上了不少红色花朵,为这院子的景致增了些许色彩,一栋三层的阁楼立于院子的北面,门廊下挂着四盏大红灯笼,黄色的丝带坠在灯笼下面微微的缓缓地摆动着,正门匾额上写着“轻云舞袖”四个篆字。 两人未到门口,一个身着红衣的高挑瘦削相貌清丽的少女急迎上前来。 “芳姐姐,快里面请,小丽,你在门口看着点,我和芳姐姐说会儿话!” “好的,小姐!” 两人上得楼来,来到二层南侧房间,这里却是“镜仙”的闺房了,待两人在镜仙床边坐定,解文静却迟迟说不出来了,一手拉着陈芳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胸前一小块衣襟,捏得本来就十分白嫩的手指越发的白了,脸上却泛起一抹红晕,两眼里闪烁着紧张不安的神色。 陈芳见她久久不言语,便伸出手来拉过解文静的另一只手,将她双手握着都搁在自己膝盖上,凑近了小声问道:“静妹妹,你是不是想知道开河怎么样了?” 解文静听说,吓得浑身一哆嗦,刚要脱口说出“不”字,却又生生地止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微低了头,两行泪水顺着白嫩的脸庞流下来,泪水终于在那秀气迷人的下巴上汇聚,悄无声息地滴落下来。 陈露微微叹息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条锦岶来给解文静擦了眼泪,安慰她道:“妹妹,不要哭,开河会没事儿的,我已经让人请了郎中去看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解文静微微啜泣着,终于出声问道:“芳姐姐,你不要骗我,跟我说吧,他到底伤得重不重,小丽告诉我,开河都昏死过去了,怎么会伤得不严重呢,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我心里实在害怕!” “妹妹,不要怕,姐姐怎么会骗你呢,小开河一定会好起来,姐姐可以向你保证!” 解文静定定地看着陈芳,呆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芳姐姐!” “你不要这么客气,要说,开河是为了我姐妹两个受的伤,治好他是我们该做的,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治他的伤的,这你放心。” 解文静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要谢谢姐姐的,我这里有些银两,麻烦姐姐收下-----” 陈芳立刻说道:“妹妹你把姐姐我当什么人了,怎么能要你的银两呢!”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是想请你帮忙,以你的名义把这些银两送给开河家!” 169 陈芳站在自己院落门口的“净烟”两字下,看了好一会儿,回想过往,不由心生凄凉之感,她右手捏着左边衣袖——里面有解文静的二百两银票,回想刚才自己劝解文静不要陷在这种没有希望的感情中时,解文静说的话——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浮萍一般,随风雨吹打而身不由己,哪里敢奢望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呢,我只要能时时看到他好好的,最后能有个好的造化,就心满意足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呢,十几年前,家族一夜之间覆灭,只有她姐妹二人幸存下来,却被卖入这春华彩云楼,若非得遇一个人,姐妹二人不知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即使如此,就在今天自己姐妹二人险些遭受*,想到这里,陈芳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伏明湛与葛悦然牵了马远离了那春华彩云楼,要寻一处所在喝上几杯,伏明湛自然不清楚要去哪里,便问葛悦然道:“哎,小家伙,你知道哪里有好酒卖吗,咱们去喝一杯!” 葛悦然听说,想了想,对伏明湛说道:“有一个地方,我这就带伏爷去!” 伏明湛随了葛悦然一路往北走,行走入一个小巷子,巷子里黑黑的,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些东西,不至于撞墙或者掉进泥沟里,正走着,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是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听动静,伏明湛判断有六个人。 那六个人与他们要擦身而过时,葛悦然掏出一锭银子扔向领头那人道:“接着,给几位大哥买酒喝的!” 那领头的只一回抄手,接了那银子,笑问道:“是悦然吗,我是花四郎!” 葛悦然勒住了马,跳下身来,笑道:“果然是花四哥,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啊!” 那花四郎说道:“西城张员外家接连几天遭了贼,肖大家吃了他的孝敬,就让我们走一趟,去盯几天!” “那四哥,你先忙,我也有事在身,有空请你吃酒!” “好嘞,我可不跟你客气,忙完这两天我去找你,现在就不耽误你了!” 葛悦然重新上马前行,伏明湛问道:“小家伙,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 “他们是花子邦的,刚才领头的那个叫花四郎,很讲义气的!” 伏明湛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一群叫化子!” 葛悦然笑道:“伏爷,你可千万不要瞧不起这叫化子,在这中州城,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消息,盯不住的梢,蔡掌柜跟他们的肖大家就很熟,我来中州没多久就跟花四哥相熟了。” 听葛悦然说这话,好像是觉得跟个花四郎相熟了,他就如蔡元柏和肖山种相熟一样,是件极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只听他语气,伏明湛就觉得十足的孩子气。 是啊,毕竟还只是十五岁上下的孩子而已啊! 伏明湛跟着葛悦然又走了约两百步的距离,转过两个弯,中间经过的地方有不少是低矮而简陋的房子,借着黑夜里那么几柱微弱的灯光甚至还能看到用油布做的棚屋。 走出了杂乱无章的贫民住房区,终于走过长长的巷道,两人来到另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临香街。 街北两座四层高楼比邻而立,占地足有上百亩的光景,规模远超周围其他楼房,靠西的一座门前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明亮的灯光透过窗纸和大门的红布帘,将这去处衬托的十分喜庆,听着楼内的欢笑声,看着门匾上的“临香院”三字,伏明湛就知道这里必定又是一处妓院,他刚在那春华楼里生了一肚气,此时见到妓院,不由得有些火起,对葛悦然愠怒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往妓院跑啊!” “奶奶的!”在心里暗骂一声,伏明湛倒是憋住没骂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