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份合约陪你住》 楔子 有谷峰高,人称飞垚。 四面绝壁,处处如削。 又是一日,红霞不复时分,谷中炊烟如常。当烟霞腾落,星河绽放,一声婴啼,山谷,不再平静。 那一夜,有强者飞来,也有天宝流空。 时间一晃,三年之后。 漆黑的夜,一盏清灯点燃,摇曳的光影映照四周。 竹屋,银发男子欺身窗前,负手静望星空,在他苍颜之上,略有低惆。于他身后,一位孩童卧榻梦中。蓦然回首,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孩童身上,回想三年前的一幕,面若冰霜。 “来了吗!”突然,他双目如炬,全身血脉贲张,“等你很久了。” “无论你是谁,算我妻儿,都要付出代价。”抱起孩童,一步迈出竹屋,银发男子气势如虹,凝望星空,他猛将藏在袖中之手抽出,而后……一握! 拳影飞射苍穹! “轰!” 沉闷的碰撞,犹如春雷鸣空,苍穹之上,有星辰破碎。 刹那之间,世间所有平静,轰然崩塌。倾刻而已,狂风呼啸,山林万兽惊走,整个宇宙都在颤抖。天空下,凡人犹恐惊扰了神明,在不住的磕头祈求宽恕。 “藏头露尾的鼠辈,不堪一击!” “吼!” “太昊!你也不过如此。”天空一声怒吼,有铺天的杀意凝作一指,化作雷霆万钧的剑气自夜空倾泄而下,誓要将他斩杀。 “野叟!”银发男子目露凶光。 “当年雪凰命大,今日连你一并收拾。” “聒噪!” 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夜空之中,赤焰升腾,银光闪耀,电闪雷鸣,惊天动地。 就当天空风翻云涌之际,一条黑色的幕布,悄无声息的卷向竹屋,想要将之裹走。然而,就在相触一刹,黑暗之中,一道寒光骤起,如同寂夜中的闪电,斩向了它。 光与暗的碰撞,如同以卵击石,泛不起丝毫浪花,转眼湮灭得无影无踪。 “小兄弟!”一掌拍翻野叟,银发男子飞身回救,一把抓向虚无,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逃走了。 “轰!”竹屋在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道废墟。 “咳……我没事。”废墟之中,一名手持利剑的黑衣人踉跄爬起,一边咳血一边笑道:“这人好强!还好有你挡了一下,要不然,没人陪你喝酒了。” “小兄弟,你鲁莽了,幸亏对方不是本尊,否则……你身上的伤……”突然,银发男子脸色大变,双眸紧蹙,道:“黑暗逆流!原来是他!” “什么黑暗逆流?你认识那个人?” …… “天明我若不归,带他从护阵离开,十年之内,你切莫动手……十年之后,一切随缘……拜托了!”匆匆交待几句,随手挥出一物,银发男子一步撕裂虚空,跨入裂缝。 他走了,世界好像也变得平静了。 天明已久,人不见归。 遥望星空,黑衣人脸色黯淡,摊开手掌,一枚戒指静卧手心。 “待他舞勺,我来寻你。” 怀中,孩童安静的睡着,无知无觉,稚嫩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几日之后,一位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一个边远的小山村。 故事,就此开始。 序章 荒凉的城,已经太久没有日月。就连呼吸,都绝灭已久。 无尽的星骸飘浮四周,城中,看不到一堆完整的记忆。 除了…… 一艘黑色的战船,永远停留在那儿。 血渍浸染斑驳的城头,一名男子寂坐门前。在他身后,一柄饮血的长刀,孤寂的飘浮在破败的虚空之中,充满着悲壮,分外的刺眼。 …… 雾苍山,烟云缭绕,整日无终。 依山脚处,有人家倚清竹而户,转眼已过千年。 又一日,红霞不复,不知今日几何,道炊烟袅袅,清香漫溢,方醒已晚天。 偶闻间,山中少声兽吼,些许童音嬉戏。依稀间,断续好似长者之声传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云霞腾落,似浮在山间云端的若小竹屋,渐渐没在夜下。 窗外,往日浩瀚的星河,今夜,半宿无踪。 屋内,一盏清灯无曳燃着,光影微暗却也弥漫,渐映出屋中一切。 榻上,孩童如葱的脖颈上,挂着一枚黑色的石坠。睡梦之中,攥着的拳头还在比划。 窗前,男子深邃的目光犀利,当天空传来波动,他凝望夜空,道:“这一天,我已经等的太久。无论是谁,不死,不休!”说罢卷起长刀,迈出了竹屋。 “昊哥,你看他多顽皮,都睡着了还在闹腾。”一名白衣胜雪的丽人半坐床沿,倾城绝世的容颜书满着愁怨。 男子没有回头,似害怕原本坚定的脚步稍稍犹豫便会停留,只有沉声道:“有些债,终需鲜血来偿。我若不归,好好活下去。” 丽人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 轰! 苍穹之上,沉闷的碰撞,犹如春雷鸣空。 有星辰破碎。 刹那之间,世间所有平静,轰然崩塌。 倾刻而已,狂风呼啸,山间万兽惊走,整个宇宙都在颤抖。 凡人犹恐惊扰了神明,在不住的磕头祈求宽恕。 “藏头露尾的鼠辈,不堪一击!” “吼!” “太昊,你也不过如此。当年雪凰命大,今日连你一并收拾。”天空一声怒吼,有铺天的杀意凝作一指,化作雷霆万钧的剑气,誓要将对方斩杀。 “就凭你?聒噪!” 男子目露凶光,一拳轰碎雷霆,一掌拍翻对方,欺身迎上夜空。伴随着他飘逸的长发迎着风,但有拳影过处,漫天都是血雨。 夜幕,时而赤焰升腾,时而银光闪耀。 突然,电闪雷鸣之间,风翻云涌之际,一条黑色的瀑布,悄无声息的卷向山谷。与此同时,黑暗之中,一张狰狞的面具突兀出现,桀桀的笑声回荡整片山谷。 “昊帝!桀桀桀桀!” “黑暗逆流?”男子身上的气势在一瞬之间狂暴到了极点,背负的长刀冲天而起,冷漠道:“此山若碎,我灭你一界。” “大言不惭!天外一战!”黑瀑消失,面具亦隐没进黑暗之中。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没命拿!” 第一章孟庄 雾苍虽小,凡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到头。不知巧合还是故意,眼前这座城,也叫雾苍。 天过午时,城外的官道上,行人熙攘。路旁的草堆中,少年一手枕在草垛上,一手摩挲着胸前的黑色石坠,目光盯着前方,一阵出神。 今天的太阳很毒,他原本古铜的肤色迎在阳光下有些发亮,那张如削的脸庞透出的坚毅依旧让人有种沧桑的错觉。幸好,当他咧开嘴笑的时候,满口的白牙还显现着少年的心性。 孟庄,城外孟家庄人士,骨龄十四,自幼与三位爷爷相依为命,靠吃百家饭长大。孟家庄,座落雾苍山下,倚山吃山,自然而然的,孟庄也没能例外。 “终于开了!”一把抓起身旁的药草,孟庄跃下草垛。他七尺的身高算不得魁梧,然而一捆百来斤重的药草压在肩上,走的却是闲庭信步。 “气呼呼的包子哟!”路过包子铺时,他有些想笑,手里拿的明明就是窝头。 “半斤就是八两嘛!”说起朱屠户,这人还不错,每次从他摊前路过都能收到一根没肉的骨头,只不过今天他很忙,忙着跟人吵架,所以连野狗叼走了他的大肠都懒得理会。 一路风景不断,包子铺老板吆喝着狗不理窝头,铁匠铺中,烙铁腥红的炉前,客人高举新剑赞不绝口。屠夫在为半斤八两吵架,野狗在为一截大肠互相厮杀。酒馆飘出的醇香,谗涎着囊中羞涩的老汉。舞姬茶楼的媚笑,骤停了苦读的书生。 医天阁,梁老掌柜一见孟庄前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满脸笑容的眯着眼睛迎了过来。 “好好的药材,让你小子给糟蹋成什么了!”热情归热情,生意还是要做,看着有些药草被日头晒得蔫不拉叽的,老掌柜立马吹胡子瞪眼。 一番讨价还价,原本价值两个金币的上百斤的药材,最终还是以老掌柜的胜利而告终。 一个金币,五个银钱! 剥削,就是剥削,赤裸裸的剥削。 “昨日有沐浴的,怎么会有头皮味,唉!”在老掌柜嗔怒的斥责声中,孟庄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医天阁,看着对方假装一脸恼怒的样子,他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再多说一句。 早就习惯了对方这样的奸诈,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掂掂手中的银钱,孟庄一头钻进对面的莫家酒肆。 许是城门晚开,街上行人虽多,酒肆还无客人,小二倚在门沿打盹,柜上的老头也在梦中幽会。从手中抠出一枚银钱,孟庄恶趣味的一巴掌拍在柜上,道:“嘿!莫叔,又梦谁家小媳妇呢。” 神女惊飞九霄外,莫老头实在想骂,不过一看是他,不由埋怨道:“臭小子,你轻点不成,老规矩?” “嘿!老规矩。” “今天带的什么山货?”递过酒壶,暗顾四周,莫老头热心的问道。 “药草!”见他有些失望,孟庄贼贼的补了一句,道:“早上来的太赶,野驴鞭下次给你带。” “臭小子你小声点。”在老头杀人的目光中,孟庄抱起壶酒落荒而逃。 走在街上,孟庄发现今天巡防的士兵加了许多。就连往日里难得一见的统领,都骑上了高头大马在街上晃荡。路上巧遇张寡妇,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哭诉,说什么为了严防歹徒携带‘凶器’入城,那些丘八把她给摸了个底朝天。 唉! 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孟庄叹了口气,大婶啊,你有‘胸’吗?算了,怪可怜的,还是安慰安慰吧。 迎面走来的这位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看他白白胖胖的脸,略显臃肿的身材,孟庄总觉得有些眼熟。在他身后跟着的一帮耀武扬威的‘狗腿子’,行人见了纷纷避退,孟庄只好先将张寡妇晾开,提着酒壶也避到一旁。 “闪开!”一位腿脚不便的汉子仓惶之中避让不及,挡在了路中间。 “敢拦小爷的路,踹死你。”孟庄看的清楚,那人只是慢了一些。然而,说话的紫衣少年却‘不依不饶’,抬腿向着人家屁股就是轻轻的一脚。看他‘凶狠’的样子,孟庄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退。 “乓啷!” “泥玛!”酒壶炸了,孟庄愣住,有些难以置信,这酒壶什么做的啊,竟然还会自爆。眼看琼浆洒了一地,溅到紫衣少年一身,路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像张寡妇一般让他自求多福的。 “哈哈!”正当众人想要看他笑话,一声大笑,跌碎了他们的眼睛。 “孟庄大哥,你又来了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哈哈!” “陆芒老弟,原来是你啊!三年不见,你又胖了啊!” 一个熊抱,二人笑的合不拢嘴。三年没见,确实是挺想的。 陆芒,城主府少公子,孟庄儿时的玩伴,也是后者唯一的朋友。 想当年,二人一句‘提笔文能控萝莉,从戎武善御人凄。’风靡大江南北,不知羡煞了雾苍多少有为之士。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太快,让人来不及欣赏就已经谢去。 三年前,一次意外的机会,二人趴在百花楼墙头看姑娘们洗澡被陆城主撞见后,好日子结束了。一个号称孟家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家伙被庄里的老头给打的屁股开花。而另外一个号称雾苍“人见人跑,花见花衰”的家伙也被其父禁足了长达三年之久。 今天是陆芒‘出狱’的日子,没想到一上街就碰到了儿时的难兄难弟,这让他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 “走,百花楼!” “不去,以后你也不许去。”忆想儿时,孟庄忍不住汗颜。 “好,听孟庄大哥你的。”二人似心有灵犀,都有些脸红。 弈芳阁,亭楼阁宇三千,雕檐画栋无数,食间更有群芳弈舞,占地三顷之奢华,冠盖城主府。 不过除去后方的宿院、杂院、假山池塘……弈芳阁真正对外开放的,只有前院的三层阁楼。一楼是散座,二楼是包厢,三楼据说从未有人上过,神秘得很。 此刻,二楼的天字号房,生怕惊扰到客人,女姬早已停了歌舞,站在一旁安静的候着。两位客人已经喝光了九坛乡云醉,其中一位更是早就酣声如雷。 残阳晚照,眼看黄昏,天空最后的一抹余晖洒进雕窗在屋中泛起金黄,孟庄站起身来到窗边,眸中,些许迷离,道:“好一个乡云醉,为何我却醉不了。” “那是公子您酒量好。”不着痕迹的扫过满地的空坛,女姬眸中流露崇拜,微微一笑道:“您看,这位公子才喝半坛不到。” “因为他有故乡。” “公子真会说笑,谁没有故乡呀。” 没打算解释,从陆芒兜里掏出一枚金币赏走了她,孟庄唤进城主府的护卫,然后顺手拿起一坛乡云醉,打道回家。 抱着酒坛从弈芳阁出来,孟庄突感心中烦闷,眼前一片迷茫,甚至看不清前路。穿过城门,心绪不宁的感觉更加炽烈,整个人如同置身热锅里的蚂蚁,燥热无比,就连血脉都在贲张,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啊!” 一声无奈的长啸,孟庄心中百味杂陈。 十几年来,人前的嘲笑,夜深的孤单,无处倾诉。曾经不止一次在想,当有一天三位老爷子走后,该何去何从? 三天后,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成功。 然而何故?心中却没有那种漫天的欣喜,反而一种淡淡的怅然。 贼老天! 朝天伸了个指头,孟庄突然感觉浑身上下都在飘。不远处,有灯火阑珊,也好像有人影摇曳,呵呵! “乡云醉!” “臭小子,你喝了多少?” “九九……九,好……酒!”在摇摇晃晃的迷糊之中,孟庄完全忽略了此刻三位老爷子脸上惊骇的表情。 这一夜,孟家庄鬼哭狼嚎,哀声不断。 幸福,有时是如此简单,即便是挨揍,也是一种羡慕。 第三章一杆孤枪问天涯 第三章一杆孤枪问天涯 雄鸡初鸣,孟庄早起。 院落之中,将惊鸿影、搬山诀、破空拳通通演习一遍,最后看一眼,这间已经破旧的茅屋,他捡起长枪,离开了家。 不想惊扰任何人,静静的打量着孟家庄,记住那些熟悉的地方,记住青山。来到村头,放下手中黑色的长枪,走到三位老爷子跟前,埋头拜了下去。 “行路难。”二爷爷摸了摸他的头,转身指着天边初升的太阳说月亮好圆。 “道阻且长。”三爷爷有板有眼的也摸了摸他的头,猛灌一口酒,却呛得两眼通红。 “滚一边去!”实在受不了,大爷爷孟天涯一脚踢开二人,站出来扶起孟庄,摸了半天从身上掏出一枚魂币,看着他郑重的道:“去吧,大胆去走你认为对的路,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家等着你。” 孟庄是真的很想接过那枚魂钱,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只好从兜里掏出几个留下,其余的都递了过去。 辞别长者,孟庄毅然背起长枪,踏上征途。淡绿松坡上,他回过头,村口人影依稀。拿出昨夜,孟天涯交给他的玉佩,对方的话,犹荡耳边。 人生百转,莫让白头。 我们老了,生命终归有借有还……你还年轻,生死何惧,不用顾虑我们……少年儿郎,就当勇闯,大不了重头再来。 记着,无论成与败莫忘初心。 不要像他! 少了少年的孟家庄,生活依旧继续,只是仿佛间,少了点乐趣。孟庄没有看错,三位老爷子还杵在村口,情绪都很低迷。 孟天涯,“我们也该走了。” 孟天隐,“你真忍心?” 孟天方,“他不是他!” “他,不是他。” “最后和你赌一次,输了,鸿钧壶归你,赢了,追魂庄儿要。” “虽然不喜欢和妖孽打赌,不过这一次,我也豁出去了。输了,遮天羽给你,赢了我要七绝。” “一言为定!”笑望苍穹,孟天涯轻捋胡须。 晴朗的天空,一记旱雷。 ………… 雾苍城,今日更比往昔,城门口站满了巡卫,每位入城的百姓都要接受盘查。孟庄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孑然一身,巡卫只是粗略检查了一下便就放行。 背着长枪走在街上,今天的大街比起两天前,明显热闹了许多。有车驾护随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也有结伴而行穿着普通的农家少年,如同孟庄一般,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反倒少有。 明日便是初选的日子,孟庄不想麻烦陆芒,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吃了点干粮,便就卧在榻上静等天明。然而辗转半夜,竟是无法安然入睡,心中沉寂多年的黑暗忽然被点燃,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脑海之中总是不断浮起临行前一夜孟天涯的话。 对方的推断,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其实自己也希望那是真的,即便最后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多少次,看隔壁小壮被父亲抽的嚎哭,无比的羡慕。一次,一条鬣狗差点咬到小花,她向来胆小怕事的父亲,竟然拎起柴刀冲向前,那一刻的画面,无论过去多久,自己永远都会记得。 “铛!铛!” 当更声响起两遍,孟庄收回心绪,擦擦眼角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大爷爷说的对,任人左右的生活,不叫命运。唯有变强,才有机会找回丢失的记忆,掌握自己的人生。 想到日前那惊奇的一幕,他闭上眼睛,双手平合。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气,摒弃一切外物,试图再一次目视丹田。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后,随着每次均匀的呼吸,孟庄渐觉,有微微气流伴随着毛孔的张缩钻入体内。 ‘咕噜。’ 当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声响,遗憾的睁开眼睛,孟庄叹了一声,还是失败了。有些奇怪,静坐一夜,没有感到丝毫困倦不说,反倒精神更加充沛了。眼看天明,来不及讶异,他匆匆洗漱一番,塞了几口干粮,背起长枪便下楼而去。 秋时天,晨光晚照,雾苍校场,却早已人山人海。 当孟庄缴纳了一个银币的报名费领过参选铭牌后,日头才吝啬的露出一抹悬阳。照着指示牌穿过通道,一个圆形的武场就呈现眼前。球场般大的甄选区域站满着人,一群十来岁的少年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人群中,那种激动肃穆而又忐忑的情绪,在不断蔓延。 此刻,四周看台之上,除去北面,皆已人头涌动。 前方,一人高的三足铜鼎内,丹香眼看就要燃尽。丈方的北面高台,终于缓出三人,当先老者满头华发,慈眉善目,一身雪衣孟庄不识,不过看城主陆明走在末后,想来对方的身份不低。紧随老者一人,是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相较老者的慈祥,陆明的卑谦,她的目光有些冰冷。 当丹香最后一缕青烟散去,在老者的示意之下,陆明起身上前,抬手一压,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再次承蒙上宗垂爱,委身屈临雾苍。在我身后的二位……天魂学院副院长,韩城长老,听风阁弟子,商修语仙子……” 当陆明介绍到那满头华发的老者时,场下一股欢腾的热浪掀翻了原先的寂静。而当红衣女子的名字出现时,场上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商修语?” “眼光不错。”一只胖胖的咸猪手突然搭在孟庄肩上,后者下意识的就要反击,却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道:“商修语,商域第一美,据说实力在商域年轻一代之中,排得上前三,是明年郡选的热门人物。” 没有理会对方的打趣,孟庄自顾道:“听风阁怎会派她前来?” 陆芒道:“众所周知,雾苍贫瘠,不适修炼,每次招选都只得零丁数人通过。久而久之,便也不被重视。一座荒城,如今还能有两个宗门愿意前来挑选弟子,不错了。其实听风阁能派商修语前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要知道,她亲传弟子的身份,可不比一般的长老低。至于天魂学院,韩城长老就是个异数,毕竟他出身雾苍。” “儿不嫌母丑。”看着他手中的铭牌,孟庄意外道:“你怎么也来凑热闹,城主府不是有免试名额?” 陆芒有些尴尬的摇摇头道:“一言难尽!对了,孟大哥,你想好要加入哪个宗门了吗?” 孟庄苦笑,道:“我连能不能通过都还未知,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在陆芒的坏笑声中,考核终于开始了。 一面润若羊脂的圆形玉盘,经两名城主府护卫的手抬到场地中间,摆在参选少年们的面前。玉盘总共九个区域,每一扇区域当中又分九格,每格皆有成人巴掌大小。 随着玉盘放定,数名身着各自宗门袍服的长者,依次走进了甄选区域。其中一名身着天魂学院袍服的老者径直走到玉盘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将手掌置放到玉盘之上,随即一抹白光便在玉盘之上蔓延开来,转眼停留在第四扇区域顶端。在对方的解释之下,少年们方知此物为测试天魂天赋所用。 “第一项,测天魂,请各位按照报名时的铭牌序号,开始测试。” “过过失败失败失败……” “失败失败过失败……” 陆芒说的没错,雾苍太过贫瘠了,尽管等了十年,数千人的测试已经过半,拥有天魂的少年,竟然不足一成,且只有寥寥数人达到第二扇区域。 天魂的测试尽管牵引人心,却有些单调,无非就是有与无,通过和失败。所以测试的速度相当快,转眼就已经轮到了他。 当对方肥胖的手掌落在玉盘上一刻,孟庄终于明白,为何作为城主府少主,拥有免试资格,陆芒还要前来参加测试。 因为当玉盘耀眼的白光停留在第五扇区域时,场上之前颓然的气氛一扫而空,观众那惊天的欢呼,差点没把演武场给掀翻。城主陆明的脸上终于挂了点笑容,韩城也是满意的捋着胡须不住点头,就连一向古井无波的商修语,也是眼睛一亮。 真是用心良苦啊! 眼看就要轮到自己了,孟庄突然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就算是第一次和大山里的猛兽博斗时,也没有这种感觉,手心手背全都是汗。 从小到大,三位爷爷除了教他一些‘简单’的搏斗技巧外,根本没有告诉过他什么是天魂。更没有告诉过他,修炼是需要拥有天魂的。 自己会有天魂吗?孟庄心中一阵忐忑。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