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余生》 1家庭战争 华阳小区里，一场家庭战争打响了。 战争发生在锻造厂原厂长老段家。 段厂长名字叫段野，但是社会上人称他段爷。这不仅仅是他年纪老了，已经是爷爷辈份，重要的是他的锻造技术在全行业是首屈一指的尖子，即使是退休卸任在家，仍然有不少机械行业的厂家请他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难题。 这样，段爷不管是在任还是退休，都算是一个人物。 但是，这样的精英人物，却搞不好家庭关系。尤其是与家里一双儿女的关系，搞的尤其糟糕。 段爷有一儿一女，这对于独生子女政策年代的同龄人，算是意外的幸运了。 但是，独生有独生的好处，儿女双全有儿女双全的弊端。譬如，在继承父母财产的问题上，独生子女没有争抢的必要，不管家庭穷富，都是一个人的，但是儿女双全者，就面临了财产交给儿子还是交给女儿的问题。 其实，这次家庭战争的导火索，还不是财产继承问题，而是抚养老人的问题。段野的老伴儿在床上瘫痪多年，原来一直由儿媳妇秋菊照顾着，本来这样也相安无事。 只是昨天晚上儿子段德接到了远在澳大利亚打工的孙子段明的来信，说是报喜：他的洋妞媳妇生儿子了。 也就是段德有了孙子，段野有了重孙子了！最后，段明希望爸爸段德和妈妈秋菊到澳大利亚去，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段野有了重孙子是大喜事！但是段德父妇二人去澳大利亚对于段野却是噩耗：如果儿媳妇秋菊走了，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哪个来照顾呢？ 争吵就是围绕这个焦点展开的： “爸，你们这一代人都讲究天伦之乐，含饴弄孙。我和秋菊去澳大利亚照看自己的孙子，你不会反对吧？”段德神情漠然的问道。 “你含饴弄孙我不反对。可是，秋菊走了，谁来照顾你妈呢？这么多年，都是秋菊一个人照顾的啊！”段野立刻反问。 “这个……我考虑过了。”段德对此事似乎早有思想准备，慢慢地说道：“我们走了，不是还有我姐姐在国内么？她在北京，妈妈瘫痪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照顾过，我们走了，她应该尽孝了吧？” “你姐？她在北京照顾自己的孙子，脱离不开的。”段野没想到，儿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女儿段小英为了锻造厂股份继承权的事，与自己闹掰了！你段德明明知道此事，怎么还拿出来捅我的肺管子呢？ “是啊，姐姐为了照顾自己的孙子，可以不管妈妈的病；我们为了照顾自己的孙子，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一段时间呢？”段德似乎是抓住了父亲的话把，一下子借题发挥了。 “段德，你是我儿子，你姐姐是我的女儿。儿子和女儿，在我心中的份量是不一样的。”段野忍着心中的气愤慢慢说道：“譬如，锻造厂那些股份，我为什么给了你，而没有给你姐姐呢？因为你是段门之后，将来子子孙孙要继承段家大业的。所以，你不能和你姐姐比！” “那些股份名义上有一百万元，可是改制的事儿让马达搅黄了。你的董事长身份被马副区长宣布无效了。 “我继承你的那些股份，既不能分红得利，又不能支配锻造厂那块土地收取租金。名义上我是继承了百万的资产，但是还照样给人家打工养活家人。 “所以，老爸，我劝你，不要拿那些股份说事了。如果不是这些毫无意义的股份，我和秋菊怎么会被拴在家里这么多年？如果跟着姐姐去北京，或者是跟着儿子去澳大利亚，恐怕早就发财了！” 哦，听到儿子这么说，段野的脑袋瓜子顿时嗡的一声：这混蛋小子，对于自己赠送他的股份不仅不领情道谢，反倒是牢骚满腹，好像是自己的赠予让他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不能出去挣大钱了？早知这样，自己把股份赠给女儿好不好？ 如果把那些股份赠送给女儿，女儿也不会赌气离开自己，跟着丈夫去北京生活了。 “段德，话不能这么说……”段野觉得这臭小子简直就是浑不讲理了，但是既然吵了架，自己就得把道理说清楚， “改制的事让马达搅黄了不假，可是我们全体股东并没有屈服。我们委托律师打官司，法院不是判我们胜诉了么？既然胜诉了，早晚有执行的那一天。一旦法院的判决被执行了，你的那些股份不就可以回来了么？” “老爸，你还做梦呢？法院判我们胜诉能怎么样？官方不是为了维稳把那些案子冻结了么？既然是冻结，那个改制方案就是废纸一张了，你赠送我的股份，就像是空气一样，毫无实际意义。”段德再次强调了改制无效、股份无价值的事实。 “段德，你怎么这么说？”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立刻接过儿子的话碴说：“你爸把股份赠送给你，是拿你这当儿子的为重。你怎么一点也不领情？既然继承了我们的财产，就得尽孝道。不然，我们养你这儿子干什么？” “妈！不是我们不管你老人家。是儿子确实要我们过那边照顾他们。刚才段德不是说了么？我们走了，由姐姐来照顾你。她虽然在北京，到底没出国。回来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么？”儿媳妇看到气氛太尴尬了，不得不出来替丈夫辩解几句。 “秋菊呀，我的好儿媳妇，这些年，感谢你对我的关照！我也不想累赘你们当儿女的。可是，你公公他是个脑血拴病人，实在是没法照顾我，这才累赘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我看透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你们实在想走，就远走高飞吧！我老太婆累赘了你们，耽误你们出去挣大钱享清福了。对不起！” “妈！你何必这么伤感？”儿子段德终于被妈妈的话说动了，不得不收回一点态度，劝慰道：“今天，我们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实在不让我们走，我们就再挺一阵子，等到姐姐回心转意了，再走不迟！” 儿子说来说去，中心思想还是一个字：走！ “算了！段德，当初我把股份赠送给你，就是赌一把，把孝敬我们的赌注押在你身上了。为这，才得罪了你姐姐。现在，看来我们的赌注押错了。 “你妈妈瘫痪在床上几年，你就嫌弃我们了？好吧，我们老了，也不讨人嫌了。你想走，就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我虽然是个偏瘫病人，但是还能动，不至于让你妈饿死在床上。实在动弹不了那一天，一人一瓶安眠药，万事大吉！你们这双儿女，就当是白白养活了！” 段野说这些话，是用拐棍点着地板说的。他知道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儿子铁心要走，就是不想管他们了。至于劝女儿回心转意，不过是个托词。 女儿出走后，一直不回来探望他们。当然，凭着她的知识，她知道遗弃父母是犯罪行为。所以，为了避免遭父母起诉，她只是每月定期寄一千元钱回来，说是给父母的赡养费。 然而，钱来了，却没有一句话的牵挂和问候。女儿这样做，就是想与他决裂，哪里还有回来伺候母亲的道理？ 作孽呀作孽！看到女儿这样做，他对她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有想到，他一直仰仗的儿子，居然也生了离开他们的念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邪性了！一个个比着劲儿的都是往外跑。不知道离开家乡到外地到底有什么好？为了出去淘金，竟然会连孝道都顾不上了！ “爸！看你说的，你和妈怎么会那么惨？姐姐实在不回来，我们宁可不去澳大利亚，也不能舍弃了你们不是？孝敬父母，是儿女的责任。 “况且你又把股份给了我们，我们怎么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呀！好了，今天就说到这，你们二老休息吧！我和段德再好好的劝劝姐姐……” 儿媳妇是当年锻造厂党委书记的女儿，到底是有些教养。说话办事不像自己的儿子那样浑不讲理。可是，今天这儿媳妇说话，毕竟是与儿子一路的。不管话怎么说，最后都是落实在“走”上。最后她说的“劝劝姐姐”，不还是坚持要走么？ 虽然与儿子话不投机，儿媳妇最后的话也算是不伤体面。保全了父母和儿子的基本和谐。 段野把老伴儿的轮椅推到她的卧室里，正要抱老伴儿上床，听到儿子、儿媳妇的房间里传来了打开电脑的声音，大概是与澳大利亚的孙子视频聊天吧？ 如果对他们的视频聊天声音装聋作哑，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儿了。偏偏儿子成心似的把视频声音放大了，好像是故意让他们老两口听到似的。 段德：儿子，这几天好么？我的宝贝孙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段明：老爸，你和爷爷谈判进展如何？他同意你和妈妈来澳大利亚么？ 2旧病复发 段德：效果不理想。你爷爷怕你奶奶没有人照顾，想让我们留在家里。 段明：爷爷奶奶这么想，那是老脑筋！你和妈妈是什么态度？也想让奶奶的病拴住你们？ 段德：那倒不是。不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这当儿子的应该尽孝道了。我和你妈妈想继续做你姑姑的工作，劝她能代替我们照顾奶奶。可是，估计没什么希望。你姑姑那人，轻易不回头的。 段明：老爸，你和妈妈这么想就不对了！在澳大利亚这地方，老人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的。像奶奶得了这病，就应该让爷爷把她送到养老院或者是疗养院去，凭什么累赘你和姑姑？！ “放屁！”听到孙子在视频上这么说，段野一下子火了：“我倒是不想累赘你们，可是现在哪有那么好的养老院和疗养院？如果说老人的事情老人自己能解决，我还养活你们这些儿女干什么？！ “俗话说，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畜生们还知道报答父母亲的养育之恩，你这小王八蛋刚刚出国没几天，就知道遗弃老人，推卸自己的赡养责任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养活、活活饿死你们！” “爸爸，是谁说话？是爷爷发火了吗？”孙子段明似乎是听到了段野的怒吼，马上在视频里大声在反驳说：“爷爷你凭什么活活饿死我们？你那样做是侵犯人权！是杀人罪！” “对于你们这些遗弃老人的不孝子孙，当初就不该把你们养大！你们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惜遗弃老人，还有什么脸谈人权？纯粹是一帮畜生！” 段野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从老伴儿的屋子里出来，一瘸一拐来到客厅里，冲着儿子的屋子门大骂起来。 儿子听到老爸真的动了火气，不由地偃旗息鼓了。说实在的，虽然他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知道那一套在中国的现实中是行不通的。 疗养院、养老院……那样的养老机构哪里有？即使有，一两个钱就能住得起么？澳大利亚不是中国。澳大利亚的道理在中国讲不通。 儿子虽然不十分孝顺，但是知道基本的道理，一旦父亲发火，就不敢顶嘴了。于是，与妻子关闭电脑、熄灯，睡觉…… 第二天，段野吃过早饭，照常下楼，往公园方向走去。今天，他破天荒地扔掉了拐棍。徒手迈开了大步，虽然有些踉踉跄跄，但是他凭借自己的注意力和平衡力，还是可以做到不摔倒。 通过昨天晚上的家庭战争，他想到了将来一旦儿子儿媳妇走了，照顾老伴儿的重任就落到他身上了，如果自己行走离不开拐棍，怎么伺候别人？ 走出小区门口，觉得有点恍惚。他想这是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觉所至，并不紧张。也许慢慢走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自从第一次犯病，至今已经有十年不犯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锻炼康复，保证不再复发就行了。 想到这，段野信心百倍地往前走，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重症血拴病人，虽然也是脑血拴，但是拴塞的位置不一样。 段野的血拴属于腔隙性拴塞，堵的不严重；那位病人却是主动脉血管堵塞，所以走起路来偏瘫症状很重，走路时一条腿抬起来，另一条腿不能及时的跟上，两条腿严重不协调，走路姿势就十分难看。 而段野虽然也是血拴，但是症状较轻，偏瘫情况就不那么明显，有时候走的顺利了，甚至看不出是偏瘫病人。为这，段对自己康复充满了信心。 正这么信心百倍往前走，段野忽然觉得左腿往下沉了一下，接下来的脚步绵软无力，走步就吃力起来，坚持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步态竟然与那个重症病人一模一样了。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与他一样了？段野不甘心的盯着那个重症患者看了看，可不，他与他的步态几乎惊人的一致了。 段野咬紧牙关，调整了一下步伐，想把姿势走的优雅一些，因为，马上就到了公园门口，他要穿越马路才能过去。然而，尽管调整了几步，走路姿势仍然是那个样子。 勉强过了马路，进入到公园里。段野看着越来越多的行人，极力调整自己的步伐，仍然是那么别扭。 等到实在是调整不过来时，他只好听之任之，就那么吃力地走下去了。天气有些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雨不大，很多人没带雨伞，照样行走。段野混在人群里，力争装的无事。可是，来到小桥边上，人多了，有些拥挤。一个小伙子为了抢先过桥，使劲地往前冲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伙子的原因，段野觉得人群骚动了一下，自己的脚下立刻一沉、一滑……身体一下子摔倒了。 “慢些慢些，有人摔倒了！那个小伙子，你别走！人是你挤倒的！”就有人大喊起来，看来，这些人并不冷漠，看到有人摔倒，立即伸出了援手。 就有一个刚刚跳了广场舞的大妈来到段野身旁，将他搀扶起来。 “谢谢大妹子！”段看她穿了跳舞的服装，感到了人间的一份温暖和关爱。 “不谢，你注意，下雨了，路上滑，走路慢慢的……”跳舞的大妹子看他没事了，才加入到人群里。 接下来，段野依然能够行走，但是那走的姿势越来越难看，脚步越来越沉重。勉强支撑到荷花池，觉得身上冒了很多的汗。 他立刻觉得不好了！我这样，很像第一次发病的样子，难道说，我的血拴病复发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了小姨子白玲的电话。白玲，是同龄亲属中与他们家走的最近的。也是他最信任和最能依靠的人。 当年，白玲从纺织厂下岗，被他安排到自己的锻造厂当会计。白玲为了报答姐夫的恩情，偷偷为他买了一份补充保险，这才让他这个厂长退休后的退休金比普通职工多了几千元，不然，老伴儿治病根本掏不出钱来。 白玲也退休了，正在为女儿带小孩。听到姐夫的症状，立刻带了阿司匹林打车来到公园，让姐夫把几片阿司匹林嚼了吞下去，才打电话给医院的亲属，让她做好接急诊准备。 乘坐出租车来到中心医院急诊室，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紧急行动。测量血压，测量血糖、心电图、脑电图仪器纷纷出场。接着，去了ct室检查。回来后，主治医生询问发病情况。 当段确认自己出现症状是九点左右，主治医生马上说道：“现在是十一点，你来的算是及时了。按照常规，应该是溶拴……可是你的血压怎么这么高？高压190，心率90，这种情况下溶拴，很冒险的……请家属来一下。” 白玲向医生说了情况，医生就给段野的儿子段德打电话，要他赶紧来医院。 不好，一定是有紧急情况，不然的话，找家属干什么？段野觉得事情不好。 隔壁的医务室里，医生正与白玲、段德紧急磋商：怎么办？ 白玲觉得姐夫的病保守治疗为好，血压这么高，溶拴会出现意外。这意外就是脑出血。这个险不能冒！ 可是，段德的话却是十分的意外。他说：“我不懂治病，你们说怎么治就怎么冶。钱不是问题，我先交一万元，不够再说，治不好那是命，治得好我要谢谢你们！” 那意思是同意溶拴治疗。但是，白玲不同意，又拗不过人家是亲生儿子，正争论时，这边的段野想起了儿时一个算命瞎子的话：人活七十古来稀，这孩子能够活到古稀！ 七十岁是我的一道坎！难道说，我命不该死，却要溶拴意外而亡？想到这里，段野大喊一声：我不要溶拴！我要保守治疗！ 这一下，白玲和段德都不好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医生只好放弃了溶拴。这样，段野就从急救病房推到普通病房里。 普通病房也是宽敞明亮的屋子，共有三张病床，第一张床上是一位患脑出血的老头儿，由老伴儿照顾着，第二张床上暂时没有病人，空着。 段野被安排到第三病床上。躺下之后，医生就让护士开始送药、打点滴。滴上药，儿子就回单位了。只有白玲留下来。 白玲再三追问为什么忽然发病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状况？段野也不隐瞒事情，就把昨天晚上吵架的事说了。 白玲感慨：当年那些股份，要是交给女儿段小英就好了。段德这个儿子，有点靠不住！ “儿子女儿都一个味儿！”段野骂了一句，就催促白玲回家照顾外孙子。这里有护士，不会出问题。 白玲为他订了午餐，就回去了。剩下一个人，段野觉得这次病犯的有点儿怪：自从第一次犯病，自己就遵从医生的嘱咐去做了。 平时不敢吃肥肉，不敢吃咸菜，也不敢抽烟喝酒，降压药也是天天吃，而且，在体育锻炼方面，自己也是持之以恒天天在公园走步，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为什么还是复发了呢？ 3病因新说 就像是在学校里，他这个学生是听老师话，勤奋努力的，但是考试结果却是不及格；有的学生调皮捣蛋，却是考了优秀的成绩。这种事，让人怎么也想不通。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一下也就算了。可是，等到几个连襟，还有舅哥他们来到病床前看望自己，段野就觉得委屈得受不了，眼泪不知不觉京沪流下来了。 “段野你这样可不好。你这病，怕的就是上火。如果你心情总是这么压抑，病情怎么好转？你要想开些才行。”亲戚们就这样劝解他。 是啊！我这是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来看望我，我哭什么？那不是让人瞧不起么？段野收起眼泪，就责怪起自己来。 但是这个谜，总不能憋在心里吧？于是，主治医生来查房，段野就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个么？原因很复杂。血压高、血糖高只是发病诱因之一，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明天，再做两个检查看看吧！”医生是个小年轻，估计也没多少临床经验。 “现在的医生，没有经验，就靠仪器检查。”白玲的丈夫见医生出去了，就立刻说道。 果然，不大一会儿，护士拿来了检查单子，一张是磁共振的，一张是颈椎彩超的。护士送了单子，就提醒家属到立刻到一楼挂号排队，确定检查的具体时间。 上午十点，儿子陪着段野来到一楼颈椎彩超处，将排队的单子放在工作台上，就见到彩超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很多人的名字，前面是患者名字，后面是序号。 轮到段野，他进入到彩超工作室，就看到两个年轻人拿出操作器材在他的颈椎位置划来划去，一边划一边说：“没事没事……”段野直纳闷，没事做这检查干什么？ 下午四点，白玲陪伴段野来到磁共振工作室等待检查，这里是一楼，好像是医院大楼最偏僻的位置，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门诊部人来人往的繁忙景象。两个人坐在指定位置孤零零的。不像彩超处那么多人等待。 段野觉得这里的环境有点尴尬或者是恐怖。就建议白玲到外面的凳子上坐一坐。两个人刚刚来到外面的凳子上坐定，就听到走廊的小喇叭里喊叫：“段野，段野在不在？” “在、在、在……”白玲听到喊声，连忙提醒段野回到走廊里。 “你这段野怎么回事儿？喊叫了半天也没有人！”磁共振的一个白大褂看到段野，有点生气了。 “刚才我在这等待了半天，没有人喊叫我呀！”段野觉得这白大褂有点儿冤枉人，马上辩解。 “得了得了。快进去吧！”白玲提醒他闭嘴，连忙把他推到了工作室里。 白大褂让他检查身体里有没有金属支架？嘴里有没有金牙？或者白钢物件？段野逐一回答没有，白大褂才让他脱鞋上了操作台。 段野觉得这磁共振工作台有点儿像ct，但是，不知道怎么，等到他上去，白大褂就为他扣上了一个耳机，耳机里响着音乐，接着，白大褂似乎是为他固定了一下。 接着，头部被送入到检测室里，先是听到一阵悦耳的音乐，接着就听到机器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这声音好大，好刺耳。全不像ct那么肃静。 记得第一次犯病做磁共振，是女婿带他来的，那一次觉得磁共振没有这么震耳欲聋的效果，这一次是怎么了？就像是旧火车进入到隧道里，咕隆咕隆响个没完。 不大一会儿，不光是咕隆咕隆的巨响让他受不了，更要命的是觉得脑袋瓜子真的被震动起来，震得他脑浆子都疼了，这感觉太遭罪了！ 这样的咕隆声响了不止一遍，直到段野觉得难以忍受了，身体才被牵引出来。段野下了台穿鞋时，脑袋瓜子依然觉得轰鸣作响，差一点穿不上鞋。 那个白大褂提醒他：三天后出结果。记得大后天这个时间到取片处用身份证取片子。 出了工作室，段野向白玲说了自己与头一次做磁共振的不同感觉。 白玲笑了笑说：上一次你只是做了头部检查，这一次我让大夫扩展到了肩膀以上位置，检查面积扩大了，感觉当然不一样，时间也要比上一次长了。 哦，原来是白玲特意关照了自己，段野有些感动，就对白玲说：“谢谢你，让你跟着费心了！” “自己一家人，客气什么？如果不是大姐有病，这事情怎么会轮到我？我这算是替大姐照顾你吧！” 听了白玲的话，段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应该感谢岳父母，多生了几个孩子让他段野有了更多的亲人，如果妻子家也像自己是个独生子，他年老有病就找不到这么多人帮忙了。 回到病房里，又是安排检测血压、检测血糖。夜间，白玲和连襟回去了，儿子留下来伺候他，夜间，段野想到儿子在这里伺候他，儿媳妇还要在家里伺候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 看看躺在二病床上酣然入睡的儿子，段野心里的那股怨气就消失了，儿子虽然在去澳大利亚的事情上与他吵了架，但是他和儿媳妇也算是尽了孝道了。 如果不是自己得了脑血拴，老伴儿怎么会伺候自己累出病来？如果不是老伴儿有病，儿子儿媳妇岂不可以轻松的赴澳大利亚看望自己的孙子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这病坑人啊！ 忽然想起孙子在视频说的话，如果把老伴儿寄托在比较好的疗养院里，自己付费，儿子、儿媳妇不就自由了么？自己不也解脱了么？ 可是，眼前，哪有那么让人放心的养老院和疗养院啊？附近倒是有几家养老院，段野还亲自考察过，那里收费不少，服务却不怎么样。像老伴儿这种瘫痪在床上的病人，人家还不收哩！ 中国眼前的养老事业现状，你就是想花钱也花不出去。况且很多的家庭还没有那么多钱呢？他们这一代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 年轻时，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大包大揽了人生的一切，他们年轻那一阵就只知道大干社会主义，哪里想到过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养老问题？ 中国改革开放使社会进步、科技发展了，可是，这养老问题怎么就这么难以解决呢？不管怎么样，自己抢在独生子女政策之前，要了一个孩子，成为了儿女双全的人，这让那些独生子女家庭多么羡慕啊！ 可是，就是儿女双全的家庭，也遇到了养老的难题。想想那些独生子女家庭，那些失去独生子女的家庭，养老的困难岂不是更大了？ 又挂了两天点滴，段野觉得自己的病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好转。正算计哪天出院？主治医生来了。他看看段野的点滴，就问他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如果礼貌一些，应该说“感觉好些了，谢谢医生”之类的话。可是，段野觉得挂了几天点滴确实没什么效果，就坦率地说：“还是那样……” 主治医生听了段野的话，显然不太高兴，接下来就说：“你的彩超和磁共振结果出来了。颈部彩超看起来没有问题，可是你的颈间盘完了！” “什么？颈间盘完了？”段野可以接受自己的病情描述，但是听到主治医生说出“完了”的话来，还是觉得非常刺耳。 “看看，这是你的磁共振检查报告……”主治医生说着，拿出一张打印的单子来，原来，磁共振检查报告单早就传到医生的电脑里了， “这里面描述的：你的颈间盘g1g2g3g4突出，g5g6g7膨出。颈椎的七节几乎都有毛病。你呀，今后千万不要再打电脑、玩手机了。如果不注意，身体也许会全瘫的。” “我……没有天天玩手机、打电脑呀！”段野不知道医生怎么这样说话？对于电脑上网，自己确实是玩过，只是看看新闻、博客什么的，还没到迷恋的程度。 至于玩手机，刷朋友圈，自己也是与同行们通通信息，揽点儿私活干，挣点小钱。也没像年轻人那样痴迷，怎么就会弄到全瘫的地步呢？ “颈椎的事儿是大事。你不要不以为然。”主治医生警告他：“现在的科技发达了，玩电脑、玩手机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颈椎病有发展的趋势，颈椎病不仅仅让人觉得颈部疼痛，还会影响到四肢、神经、供血，如果颈部供血不足，就能引起你这种脑血拴病。” “如此说来，我这次脑髓血拴复发，是颈椎引起的了。”段野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向医生提出的问题，心想这是不是答案呢？ “这个，我只是说颈椎病会引发脑血拴，至于你这次复发是不是颈椎原因？我不好说。”医生像是与他打哑语，绕着圈子不往实质问题上说。 其实，当过厂长的段野用笨办法也分析明白了：自己血压不高，血糖不高，如果排除这些得病因素，不是颈椎问题又是什么原因导致旧病复发呢？但是，医生就是不往那方面说。 “那么，得了颈椎病，怎么治疗呢？”段野想，既然是颈椎病引发了自己的脑血拴复发，那么眼前最紧要的任务是治疗颈椎病了。于是，就提出了这个最要紧的问题。 4医院无策 “这个，没有好办法。”主治医生哼了一声，似乎是黔驴之技了，最后总算是说了一句：“实在严重了，就做手术吧！” “颈椎部位做手术，风险太大了！”白玲在旁边接话说道。 “风险大也没办法。别说我们这小医院，就算是医科大学，也只有做手术一种办法。 “就没有什么药么？”段野当然不甘心，心想，只告诉病情拿不出治疗办法，这叫什么医生？这叫什么医院？ “药？国家正式文号批准的倒是有一种。那就是‘颈复康’。你要吃么？”主治医生头也不回说了一句。 “颈复康？千万别吃。没有用。我同事买了不少‘颈复康’，吃着吃着就犯病了！”第一病床患者的老伴儿连忙告诉段野。 “这算是什么事儿？正规医院没有治疗办法，国家批准的药又无效。这不是逼着老头儿老太太上当受骗去买保健品吗？”白玲的丈夫听到这些话，感慨了一句。 “所以说，当前中国的保健品大行其道是有社会深层原因的。”第一病床的患者老头儿就接话说道，“电视上光说有病要到正规医院治疗。正规医院治不了的病怎么办？得有解决渠道啊！” “姐夫，你可能应该出院了。”白玲见医生走了出去，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提醒说。 “我的病没治好，怎么就让我出院？”段野还沉浸在自己的颈椎病里，心想既然查出我颈椎有毛病，医院总得给个说法，或者是开点药吃，就这么出院了，将来犯病怎么办？ “现在病人住院花的是医保的钱，费用是有限制的。如果不早点出院，剩下的费用就需要医院承担。医院都是讲究经济效益的。他才不为你承担什么费用呢！”白玲的丈夫一下子把话说明白了。 果然，第二天早晨，主治医生就下达了出院通知单，并告诉家属赶紧去结清帐目。 “医生，我这颈椎病，怎么办呢？”段野面对医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这次住院，主要是看血拴病，现在基本上稳定了，可以出院了。你的主要症状还是偏瘫问题，实在不行，可以去扎下针灸嘛！” 主治医生转移了话题，段野说的是颈椎病，医生却说到了脑血拴上。 “姐夫，先出院。出院了我们再想办法。”白玲听到段野与医生说话有点炝，连忙接过话碴制止。 段野这才意识到，这次住院是白玲托了关系的。如果说话说僵了对白玲不好，就不再追根究底问颈椎的问题，顺利地办理出院了。 在医院门口，儿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往家走，白玲却说：“先不回家，咱们去刘大夫那儿看看。” “刘大夫？你是说那个神医？”白玲的丈夫就问。 “是啊。你那阵子头疼，失眠，不是他给扎针灸扎好的么？听说，他号脉就能号出癌病来，比ct、磁共振还准。”看来，白玲对这个神医刘大夫很是崇拜。 “他很忙。不预约是看不上病的。”白玲的丈夫就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问：“喂？刘家屯卫生所吗？我是在你那儿看过病的老王，我有个病号要去找刘大夫看病，请问现在可以过去吗？” “对不起，刘大夫很忙，看病必须预约。”对方的回答很生硬。 “怎么预约？” “老规矩：早晨到卫生所门口排队。当天初诊只看四个；复诊可以看十个。早点来啊！四号以后过时不候！” “妈的，一个小小卫生所，这么牛x？”段野觉得不可理喻，这卫生所怎么还拒绝病人呢？ “别看是小小卫生所，因为有这刘大夫，就牛上了！刘大夫是祖传中医，有秘方，有针灸绝技，所以，他那儿顾客盈门，前去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只好采取限号措施。” 白玲就把刘大夫的卫生所的背景说清楚了。 第二天，白玲和丈夫起了个大早，四点钟就来到刘家屯卫生所大门口等候。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抢了个3号初诊，白玲像捡了个宝贝似的向段野报喜，并约他8点钟在卫生所见面。 刘家屯听上去是个乡镇小村，实际上就在市郊。乘坐出租车几分钟就到了。到了地方一看，这地方已经不是原来意义的刘家屯了。 随着城市建设摊大饼，这儿的村庄面貌早已不在，揭地而起的都是高楼大厦，刘家屯卫生所就设在一个叫幸福小区楼盘的一楼。 推开门，看到屋子走廊里拥挤了很多的求医者，大概都是拿到了号，或者是拿不到号来碰碰运气的。总之都是冲着刘神医的大名来的。 走廊里有一排凳子，上面的人已经坐满满的了。段野仔细一看，患者几乎都是女人，老的、年轻的，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几乎没几个。 “姐夫你先坐下等着，我去看看。”白玲发现了一个空座，连忙为段野占了，让他稍等，就和丈夫一起进入到诊室里。 别看外面的患者拥挤不堪，屋子里的刘大夫并没有上班坐诊。段野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待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来了！来了！” 卫生所外面就驶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钻出来，大概他就是神医刘大夫。 段野仔细一瞅，这人看上去清瘦，有点儿像是民国奇人刘叔同的遗像，心想也许这家伙有点道眼。不然，怎么这么让人崇拜？ 刘大夫推门进来，就见到患者们蜂拥而上。就见开车的那个司机将刘大夫保护住，随后大喊一声：“注意保持秩序！昨天下午等待了半天没有看上病的几个人先来！” 于是，就有几个手持号牌的女士挤进了诊室里。估计这几个人得看一会儿，段野就眯上眼想休息一下，但是不大一会儿，白玲的丈夫来告诉他，进屋子里等吧！ 段野拖着偏瘫的腿被连襟扶到屋子里坐下，看到刘大夫危襟正坐，正为一个女患者号脉。号脉后又让女患者伸出舌头看了看，随后说道： “你这纯粹是上火上的。其实，儿子出国是他自己的选择，到那儿学习环境还不错。你何必为他牵肠挂肚的？自寻烦恼？拿包药先吃着。针灸十天后再扎……” 那女士就千恩万谢地退出了，接着刘大夫喊叫了下一个，就见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媳妇模样的人坐向前去，刘大夫照样号脉，又让她伸出自己的舌头看了看，说道： “你这病就是思想负担太重引起的抑郁症状。其实，你婆婆得了中风，与你有什么关系？让她的儿子姑娘去管嘛！你该干嘛干嘛。” 听到这里，段野有点反感，自己的老伴瘫痪在床上就是儿媳妇伺候的。照你刘大夫的理论，儿媳妇伺候婆婆就不应该了么？ “可是，我的小孩儿是婆婆照看的。如果婆婆倒下，我的小孩没人带，我就不能上班了啊！”就听那位小媳妇说着自己的道理。 “小孩儿几岁了？” “三岁了。” “可以送幼儿园去嘛！到幼儿园还能学知识，认识很多小朋友。你婆婆能教他什么？家里的环境利于小孩成长么？”这刘大夫不但不讲正理，倒是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话，都是女性心理学的语言，段野有点儿听不下去了。怪不得这里的女性患者这么多，原来这刘大夫有一套女性心理学或者是心理咨询功夫。 接着，一双眼睛就开始在屋子里巡视：就见到满满的奖状挂了一屋子的几面墙。其中，有一面锦旗悬挂于刘大夫的背后，上面书写了“华佗在世”四个大字。 段野看到这里，不由地好笑起来，现在的患者为了感谢医生治好自己的病，常常用“华佗再世”来形容中医的神奇，但那是写的“再世”而不是“在世”。 如果是华佗在世，就是华佗还活在世上，或者干脆说眼前的刘大夫就是华佗老先生。这患者，真敢写，这刘大夫，也真敢挂！ 这时，刘大夫对那小媳妇的诊治已经接近尾声了。就听刘大夫说：“我劝你不要把婆婆的中风当回事儿，更不要为这事儿上火。因为你太善良了我才说这么多。拿一副药吃吧！” 小媳妇感谢了几句话走开了，这时候刘大夫就喊叫了“初诊3号”，白玲连忙让段野坐上前去。 “刘大夫，这是我大姐夫。”白玲的丈夫连忙告诉刘大夫，意思是关照些。 “哦！”刘大夫冷淡，示意段野伸出胳膊来。 段野伸出了胳膊，刘大夫眯上眼睛慢慢地号脉，号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有重大发现，喊叫了一声：“你这人，脾气好大呀！怪不得患这种病……” “我怎么脾气大了？”段野当即反驳了一句，他可以允许别人说他脾气大，但是他不喜欢别人把脾气大与自己的病联系在一起。 “你这人，点火就着，脾气还不大么？”刘大夫白了他一眼，接着就说道：“先吃副汤药吧，怎么样？” 5神医拒绝治疗 “你这汤药？有方子么？”段野不由自主地问道，心想，如果你不开方子，只能在你这抓药，也太不方便了吧？ “没有方子。”刘大夫毫不客气地说道，“只能在这里抓药。” “刘大夫，我姐夫这腿，走路偏瘫的厉害，他想……扎一下针灸。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连襟觉得气氛有点僵，连忙说出了来这里的想法。 “他这情况，现在扎不了。”没想到，刘大夫竟然会拒绝了，“得等待一些日子吧。” “具体要等待多长时间？”白玲有点着急了，自己为姐夫推荐了这么个神医，原想让他的病尽快好起来，现在这神医竟然要拒绝治病，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过几个月，或者是一年半载再来！”刘神医冷冷地说道。 这是要拒绝为我治疗啊！段野一下子看透了神医的意思。妈的，出租车司机拒载会有交通局处罚他们，这医生拒绝治病，卫生局就不管吗？ 可是，看看屋子里，除了满满的一墙锦旗和奖状，根本就没有行医执照。这种靠个人名望行走江湖的村卫生所医生，卫生局哪儿管得着？ “咱们走吧！”看看没有了指望，段野带头站立起来。 上了出租车，白玲就质问段野：“姐夫，你干嘛问他有没有方子？这一下，惹他生气了。他就拒绝给你扎针了。” “他不开方子，他的药一旦吃出问题来，我们连个证据都没有。那怎么行？”段野说着自己的理由。 “他的汤药用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说有人吃出问题来……”白玲有点埋怨起段野来。 “那就证明我和他，没有医患缘分。算了吧，大街小巷这么多针灸所，我干嘛非在他这里扎？我看，他除了牛x，也没什么真本事。”段野毫不后悔的说道。 “你这个人，就是脾气犟。不会说软和话。你现在是个退休老头儿，不是过去的厂长了！”白玲抢白他几句，意思是让他认清形势，改变生活态度…… 我有那么犟吗？回到家里，段野顾不上想颈椎的问题了，也不想刘神医拒绝为他扎针灸的事了。 看看床上瘫痪的老伴儿，他觉得眼下最主要是事情是让女儿回来伺候她妈妈，一旦儿子、儿媳妇拍拍屁股走了，他这个偏瘫病人可就抓瞎了。 他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想在qq上给女儿留言说明一下当下的困境。打开电脑，上了qq，这才想起，qq聊天还是女儿教会他的呢！ 当时的女儿是那么的乖巧，她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回来，就被市教育局当作重点人才给保护起来了，先安排到市重点高中——一中当教研室主任，第二年就提拔成副校长了。一年之后就成了校长。 一中那是本市的重点高中，为了能让孩子升到一中，多少家长前来段野家求情说小话。那时的一中校长，简直比教育厂长还有权威性。这让段野这个当爸爸的牛气了很多。 更让段野高兴的是，女儿段小英为他找了一个好女婿。这位女婿是人民大学经济系的高才生，为了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竟然放弃了北京这座大城市，甘愿到北辽这座三线小城市来落户了。 当然，市里对女婿也很重视，将他直接分配到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这位懂经济的女婿，在锻造厂股份制改造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锻造厂作为第一个股份制改造的小企业，那个股份制方案之所以被市委领导批准，女婿做了很多的说服教育工作。 可惜，在自己即将退休，选择继承人时，自己放弃了眼巴巴盼望接班的女婿，而是把自己的股份传承给了儿子段德。 为这，女儿段小英埋怨他重男轻女，为了段家的利益忘记了女儿、女婿对段家的巨大贡献；随后，就赌气撺掇女婿回北京工作了。从此之后，父女二人形同陌路，互不往来。 打开电脑，女儿的头像黑着，没有留言，更没有上线与他说什么……这样的事儿，他早已习以为然。 心想，既然你不理我，我就留言给你，虽然说自己在传承股份上做错了，但是毕竟是父女关系，我的话你不至于一句也听不进去吧？ 于是，就写下了留言： 女儿小英：昨天晚上，我和你弟弟段德吵架了。吵架的原因就是，他不想伺候你妈了，要去澳大利亚看望自己的孙子。他们走了，谁说来照顾瘫痪在床上的你妈呢？我不同意他们离开，我们就吵了起来。 小英，你是爸爸的好女儿，你不想让你妈瘫痪在床上没有人照顾吧？也许，在股份的继承问题上，爸爸做错了，但是女儿孝敬父亲是应该的。 我和妈妈都盼望你能回来，过去你忙事业，回不来情有可原，我们不挑礼。但是现在你退休了，小孩可以让他爷爷奶奶带嘛！ 我已经71岁了，你妈妈已经76岁，还能活几年？俗话说，子欲孝而亲不待呀！ 如果段德真的狠心离开了，我和你妈就成了无依无靠的老人了！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儿，你不会像段德这样，把事情做得太绝情了吧？ 父亲段野 写到这里，段野听到老伴儿在床上一声叫唤，大概是有什么情况，急忙打住，离开了电脑。他想，自己把话说到这份上，女儿怎么也得回心转意了。 来到老伴儿的床前，没有什么事儿，只是想喝水。段野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顺便让她服了阿司匹林，这才告诉老伴儿，自己给女儿留言了，请她回来照顾二老，但愿女儿不会像段德这么狠心吧？ 老伴儿就马上笑话他枉费心机：“女儿小英的秉性我这当妈的最清楚，一旦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何况这一次她出走的原因又是经济利益。 “她不会回来的。当然，你这留言也许会触动她，让她在养老费上有点增加；但是让她回来，不可能的。” “唉，小英小的时候，咱们那么喜欢她，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就为这股份继承的事，怎么就与咱们闹翻了？难道说，咱们让儿子优先继承股份做错了么？”段野百思不得其解。 “父母对儿女，都是一个心的疼爱。可是，你指望儿女像咱们疼爱他们那样孝敬咱们，不可能啊！我听说，现在的计划生育放开之后，很多的年轻人不要二胎，是因为已经生出的孩子不同意。这成什么话？小小年纪，就有吃独食，独立继承家产的意识了？” “怪不得有的专家说，自私是人的本性。从咱们家这一对儿女的身上，我就看出来了。”段野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看看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他的第一反映就是： 万一儿子儿媳妇真走了，谁来伺候她？别的不说，就是做饭这种事儿，段野就干不来。结婚这么多年，他向来都是吃老伴儿做的现成饭。 一旦老伴儿不在家，他就带着孩子下饭店去。在职时工资高，他带家人下饭店不成问题，现在，两个人只靠养老金活着，如果天天下饭店可不成？ 老伴儿似乎上猜到了段野在想什么，就说：“老段，别愁，万一他们走了，咱们自己维持就是了。你虽然偏瘫，但是生活能够自理。实在不行，把那个李花儿请来，为我们做饭。” “李花儿？不行不行！”听到李花儿的名字，段野脸色一下子红了。李花儿是锻造厂食堂的职工，因为人长的漂亮，对段野这个厂长用餐格外有照顾，时间长了就出现了绯闻。 这事儿倒也不全是流言蜚语。有一次招待客人，段野喝了很多的酒，不知道怎么就兽性发作了，与李花儿在食堂仓库里春风一度。两个人就好了那么一阵子。 这事儿传到老伴儿耳朵里，她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与他认真的谈了一次，从此段野就改邪归正了。 老伴儿瘫痪后，退休在家的李花儿曾经来看望病情，并主动要求来做保姆，护理老伴儿，被儿媳妇拒绝了。 今天，老伴儿不计前嫌，主动要李花儿来做饭，岂不是引狼入室？想想李花儿与自己不堪的往事，段野只能摇头。 “我们都是这个岁数了，还怕什么？”老伴儿倒是非常大度，“再说，我已经瘫痪了，不能满足你那方面的要求了，即使是李花儿想与你重归于好，我也不反对……” “老伴儿。别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她到咱们家里来的。”段野想，李花儿真要来到自己家当保姆，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况且，就算是老伴儿想开了，李花儿也不见得就愿意来呢！ “老段，我这没事了，你应该出去散步了啊！”老伴儿忽然提醒他“脑血拴病人不能呆着，必须勤苦锻炼身体才行。一天一个小时户外运动，这是个好习惯，你应该坚持下去。” 老伴儿自己瘫痪了，却时刻挂念我的康复问题。老夫老妻，真是相濡以沫啊！段野怀着感动的心情出了小区，往公园方向走。 6老情人召唤 段野觉得，这次犯病后，走路不像原来那样信心百倍了，步伐也不像原来那么轻松了。譬如，看到前面出现的障碍，过去他会大步跨过去，可是，现在，他没有了那种自信，必须绕过去才行。 难道说，脑血拴复发，打击的不仅仅人的肉体，还有精神方面的摧残？看来，脑血拴真是个缺德的病，怪不得老年人死亡的病因中，脑血拴排到第二位呢？ 按照段野的习惯，他每天的锻炼身体方式就是到公园里面围绕着中心湖走一圈，或者是到健身园在那些运动器械上练习一下康复动作。 可是，这次犯病之后，段野立即觉得自己走路的姿态大不如前了。脑血拴病人的病情轻重，主要是根据走路的姿势灰判断的。 如果自己现在走去公园里，那些熟悉的病友看到自己走路艰难的样子，一定会问这问那，他就不好说什么了。 脑血拴患者最忌讳的是旧病复发。平时在公园里，病友们都把段野当成康复的楷模来看待的 。因为他坚持不懈地进行锻炼，而且自我控制饮食，拒绝烟酒。 所以，病友们都说他气色好，身体恢复快，不久就会痊愈也不一定。但是，自己却病情复发了。这个事情，让大家知道了，岂不尴尬？ 所以，段野走到公园门口台阶那儿，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开公园，在附近的街心公园溜达溜达，然后就往回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段野忽然想起昨天给女儿的留言，不知道回复了没有？就去书房打开电脑，上了qq。 女儿的头像黑着，但是那个企鹅却不停的跳动着，这说明，女儿已经回复了。段野心里大喜，心想，既然回复了就好。如果不回复，不搭理自己，那就糟糕了。 打开女儿回复的留言，心却凉了半截。原来，女儿仍然是拒绝回来照顾妈妈。而且那理由让人有些难以想像： 老爸你好，怎么了？你的宝贝儿子一出国，你想到我这个女儿了？当时确定股份继承人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我们呢？ 当时，我的丈夫是那样的渴望取得那些股份，不是为了利益，而是想通过掌控锻造股份有限公司，展示自己的经营才华。可惜，你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其实，我丈夫对当时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上级有些领导不甘心锻造股份有限公司落到你这种人手里。即使你得到了公司的控股权，他们也会派自己的代理人来争夺这个企业。 而能够抵制这些“摘桃子”的人，只有我丈夫才能胜任。他有自己的理论根底，有自己的股份制经验，再加上他在市委政研室特殊的经历和人脉，那些“摘桃子”的人想窃取锻造股分公司的改制成果都要认真的想一想才行。 可是，你不听我的劝告，只是坚持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这种观念让你选择儿子放弃了女儿，结果，那个段德面对官僚贪腐分子，毫无应对的办法。失去控股权是必然的结果。 老爸，你看过传统戏剧《三击掌》吧？父女关系一旦决裂，就难以愈合了。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了。当然，孝敬父母亲是女儿的责任。 既然弟弟和弟媳坚持出国，我把自己的赡养费再增加一千元。但是，让我回去伺候母亲，女儿实在是做不到。就用我这些钱雇用个好保姆吧！ 果然不出所料，还是那件事情让她耿耿于怀，还是股份继承的事让她与自己记了仇。现在的父母亲最需要的是你的照顾，你却拒绝了我们，想用钱来弥补，怎么能弥补得上？ 哎呀！段野长叹一声，离开电脑，向床上的老伴儿汇报了女儿的留言内容。老伴儿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陪着段野骂了一会儿女儿忘恩负义的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到了吃药时间，段野为老伴儿打来温开水，吃了阿司匹林，量了血压。就听到qq上的蟋蟀滴滴叫唤起来，老伴儿以为是女儿回话了，要段野赶紧来接听qq聊天儿。 上有一个网友的企鹅亮了灯，不停的跳动起来，但是段野一看，亮灯的网友不是女儿小英，却是昔日的情人李花儿。 段野就马上打开她的头像，看她找自己有什么事？一看，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普通的问候一下。 李花儿：段野，怎么了？一直不给我留言？家里有事了么？ 段野：不瞒你说，真的有事了。我的病复发了。可是这时候，我那败家的儿子却要出国去儿子那，活生生的就扔下他妈不管了。你说这事儿气人不？ 李花儿：什么什么？你的旧病复发了？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段野：还行。就是走路慢下来了，腿瘸的更厉害了！另外，颈间盘突出。唉呀，倒霉的年龄到了！ 李花儿：既然是这样，也别上火。顺其自然吧！你有病应该告诉我，我去护理你一下。 段野：我怎么好麻烦你？ 李花儿：这有什么？你老伴儿身体不好，不找我找谁？这次是谁陪你去医院的？是你小姨子白玲吗？ 段野：是啊。遇到这事儿，不找她找谁？她有亲属在医院工作。 李花儿：即使是不找我护理，也应该告诉我一声，我去医院探望一下也是应该做的。 段野：花儿，谢谢你！我都这样了，你还关心我！ 李花儿：既然是情人一场，就得讲感情。你的事我毫不知情，知道的是我没得到消息，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人寡情呢！ 段野：对不起花儿，我确实想到了你，但是想一想，还是没有麻烦你。我给你带来的麻烦事够多了，不忍心再让你烦恼。 李花儿：说什么呢？你不理我，才让我烦恼呢。你想想，多长时间没和我联系了？ 段野：哦，有半年了吧？真的对不起！ 李花儿：别光说对不起，拿出实际行动来弥补吧。 段野：你要我怎么弥补？ 李花儿：马上，到我家里来。 段野：什么？到你家里去。我听说。你有同居男友了。 李花儿：什么同居男友？他就是一个与我搭伙过日子的。 段野：那也是有自己的男人了，你应该尊重他。 李花儿：别磨叽。说，到底想不想过来？如果想，快点儿…… 段野：好的。 离开电脑，段野喊叫儿媳妇照顾一下老伴儿，自己要出去一下，有工友联系到活儿了，去合计一下能不能干这活儿？ 退休的工友们常常有揽私活挣外快的事，老伴儿听说是这事，让他快点儿去。 段野一瘸一拐走上了李花儿家的楼梯，就见李花儿推开自己屋门迎接他了。 “嘁，你忒大胆了，连衣服也不穿。就不怕邻居看到？”段野责怪她说。 “这是我家，且又关了门，哪个能看见？再说，就是看见了，谁管这事儿？”李花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地往他身上挤压着。 “好了好了，吓死我了！”段野费力地从她怀里挣出来，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这就是城市里住房最廉价的单间了。一进门是小厅，迎面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台电脑。电脑旁边的摄像镜头对着屋门。段野与她视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 小厅里有点暗，右侧，是卧室，一缕阳光从宽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卧室的大床上零乱的被子还没叠起来。看到这幅景象，段野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这女人还是那么邋遢！ “进屋，上床好么？”李花儿对于他的到来显然是有思想准备的。不过，此时的段野怎么也提不起去床上的兴趣。 她倒是开门见山，可是，男女之间，这么闪电式的上床，也太没情趣了吧？再说，如果没有预防措施，万一你男人回来怎么办？ 段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到了桌子的电脑前。 “你干什么？就为上网来了？”李花儿对他的举动很不理解。 “呵呵，我……查一下我的技术论文，点击量多少了？”段野笑了笑说：“如果不够点击量标准，我自己多点击几下。” “要是为这，你就在自家电脑上点击得了，干什么到我家来玩电脑？”李花儿橛嘴说。 “我家电脑的p地址是网站锁定了的。自己点击自己的文章无效。”段野说着，打开了电脑。 啊呀！没想到，电脑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光屁股的女人！ “你家的电脑，怎么设了这么个开启画面？你就不怕别人看到？”段野看到这，惊讶了。 “嘻嘻，别人？除了他家里哪有别人？其实，他比我还开放。知道这画面是谁设的么？是他媳妇。”李花儿笑嘻嘻的，一下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共同欣赏起那幅艳照来。 7往事不堪回首 “他媳妇？你是说，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段野没想到李花儿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勾引有妇之夫。 “那又怎么样？这个年纪的男人，哪有没家室的？”李花儿毫不在乎。 “这可不好，万一他的家里人知道了，来闹你怎么办？”段野为她担忧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咱们聊点儿别的。”她的胸紧紧的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考验他的忍受力。 段野原本想用电脑上网来缓冲这种淫荡的气氛，没想到，让她这么一撩拨，他浑身上下就烧起火来了。 在他火烧火燎的感觉里，半天他也没找到自己发表文章的那个网站。 “怪了，你家这电脑，怎么就找不到那个网站呢？”段野着急了。 于是，他将网站的名字键入到百度里重新寻找。 网站打开了，却又找不到自己的文章了。 键入自己文章名称，找不到。他这才想起来，文章的名称让编辑修改了。改的什么名，他也忘记了。怪不得找不到？妈的，白来一趟！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见面了，干什么弄这玩艺儿？来，抓紧时间，玩儿一会儿！”李花儿在他的身上抚摸着，身子往前一倾，将电脑关闭了。 如果不是得了脑血拴，落下个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段野完全可以拒绝她的诱惑和纠缠的。可是，现在，只要他站立起来，别人稍一给力，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别人行动了。 他的文章还没来得及点击一下，他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她卧室的床上了。 “你自己能脱衣服吗？”李花儿一边褪下自己的睡衣裤，一边关切地问他。 “能。”段野尽管手脚笨拙，依然自己动作着。心想，如果连衣服也脱不了，那就太让她小瞧了自己。 尽管笨手笨脚，差一点儿在床上跌倒，但是，他终于把自己的裤子脱下，下半身变得像她一样光光的了。 好象是习惯了，一到床上，他就躺下。 “你……上来。我不喜欢男下女上。”李花儿很不满意他这种等待享受的姿势。她要他主动些。 “你、你的男人，不会突然间回来吧？”段野翻身伏到她的光光的身子上，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的。他上班以后，从来不半路回家的。除非……”李花儿吞吞吐吐的，并没有完全排除危险因素。 “除非什么？”段野问。 “除非是他什么东西忘在家里……”李花儿终于将话说出来了。 呃！段野下意识地吁了一声，自欺欺人的排除了可能的意外，然后就像在老婆的身上那样想开始动作…… “咚咚！咚咚咚……”突然间，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了。 啊呀！段野像是听到了丧钟敲响了，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在她的身上，动弹不得了。 接着，敲门声停了，钥匙转动了门锁。门就被打开了。 “别动！”李花儿小声地警告了他，然后从容不迫地喊了一声：“老马，你回来干什么呀？” “你看你，怎么弄的？连裤衩也不穿？”就听到男人骂自己的“老婆”，段野想，一定是李花儿将光光的下身暴露在了丈夫面前。 接着，就觉得李花儿将身子一挺，瘫在她身上的段野就被摔到了床上的另一侧。继而，李花儿扬起盖在身上的大被子，往他身上一盖。随后潇洒的下了床。 老马并没有进卧室，他甚至于没往卧室的床上瞅一眼。看到桌子上遗忘的手机，揣在兜子里，然后关门而去。 “他走了，别发抖了！”李花儿笑眯眯地看着被窝里吓得啰啰嗦嗦的段野，一下子将被展开来，“来吧，我们继续……” “不、不、不……”段野继续发着抖，说话声都变了。 “你怎么这么胆小？他不是没看见你么？”李花儿骂道。 “呵呵，他要是看见我，我就没命了！”段野的声音里依然吓得发抖。 “怎么了？吓着了？”李花儿瞅见他那儿的东西眼见得萎缩下去，显得十分失望。 “不知道怎么回事？”段野也觉得自己的那儿不行了，十分的沮丧。 “不对呀！咱俩第一次在食堂仓库干事，不也让人发现了么，吓了那么一大跳，人走了后，你那儿马上就雄风再起了。这一次，好像不是吓的事。” 段野忽然想起公园的病友们因为吃降压药影响了肾功能或者是性功能的事，就觉得自己的毛病可能与脑血拴复发有关。不由地沮丧的低下了头。 “就算是这样，也没事，好好的保养一下，吃点儿药，一定会重振旗鼓的。”李花儿安抚着他。 “嗯……我、我、我要走了。”段野顾不得李花儿此时欲火焚身，觉得没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慌忙的下了床，伸出手去拿衣服。 等到他慌慌张张走出她家屋门，跌跌撞撞下了楼梯，他觉得用“屁滚尿流”形容自己一点儿也不过份。 “好不容易见个面，竟然会不好使了！”他听到楼上的李花儿在阳台上唉声叹气的抱怨着。 走出小区，阳光明媚起来，段野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他暗暗发誓：今后，即使是李花儿百般邀请，他也不再来了！ 说是情人幽会，温柔之乡。实际上是索命一般的恐怖活动。再说，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愿望，也太不值得。他毕竟是个退位的厂级干部，如果这事儿张扬出去，他怎么在社会上抬头？ 李花儿家的小区毗邻大河，从小区附近的街道穿过，就来到了大河边。段野走到河岸上，看看河边花草树木，心境不由地遐想起了不堪的往事…… 想当年，眼前这条河还不是穿城而过的城中河而是绕城而过的护城河。大河以南，是北辽市区的高楼大厦，大河以北，则是北辽县河北乡的水稻田和菜地。 九十年代的腾笼换鸟政策，让很多的企业从市中心搬离郊区，段野所在的机械厂锻造车间因为空气锤噪声扰民首先被列为搬迁单位。 当时，担任车间主任的岳父和工程师段野来到河北乡选择新厂址，看到一个叫宋家堡子的村子地势平坦，民风纯厚，立刻选择了这里。 国家征地政策优惠，失地农民可以进厂当工人。搬迁工作十分的顺利，新厂房很快地建设起来了。 恰巧，这时候的机械厂实行了“划小核算单位”的改革措施，锻造车间先是变成了独立核算的锻造分厂，几年后又变成了独立的锻造厂。 独立成厂的原因是，市里组建了郊区。郊区的工业企业都是乡镇企业水平。为了壮大郊区的工业实力，市里就让锻造厂独立成厂，而后划分到郊区。 锻造厂虽然职工人数不多，却也五脏俱全。作为一个正式的国有企业，曾经引领了全市小企业的改革、改制活动。 到了2000之后，国企真正的改制立即开始了，原来的承包制、租赁经营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弊端，上级下级都在研究真正的产权制度改革了。 女婿王国华被市委政策研究室正式派到锻造厂来蹲点研究股份制改革方案，他凭着自己的学识，参考了南方成功的改革经验，制定了锻造厂全厂实行股分制的实施方案。 主要内容是，全体人员持股，董事会决策，总经理经营。由于方案兼顾了所有人的利益，受到了全体职工的欢迎。 按照新体制要求，段野这个厂长被选举为锻造股分有限公司董事长，女婿自告奋勇担任了总经理，正当翁婿二人准备在新体制下大干一场的时候，噩耗传来：郊区主管工业的副区长马路不同意市委批准的改制方案，强行将自己的儿子马达派到锻造厂担任厂长。 而这时候，段野已经是59岁的人，马副区长按照国企干部管理制度要求他退休回家。总经理女婿据理力争：既然是股份制企业，地方正府没有权力再派厂长了。马副区长的做法是错误的。 女婿王国华为了保护改制成果，率领全体股东到上级正府讨要说法。看看上访无果，便诉诸法律，区法院、市中级法院、省高级法院，都判了锻造股份有限公司胜诉。 这时候，如果翁婿同心，夺回锻造厂来不是问题。可惜，这时的他因为退休了，不宜参与企业工作，上级领导要他马上选择一位接替自己股权的后人。 这个接班人，很多人都是看好王国华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段野一下子想到了儿子段德：王国华有能力、有水平，有魄力，但毕竟是外姓人，儿子段德虽然韬略差一点儿，总之是段门之后。他的儿子姓段，将来会继承自己家业的…… 于是乎，他在那张继承人协议书上，就贸然写了段德的名字。第二天，女婿与女儿就气愤地辞去北辽的所有职务，举家迁回北京了。 没有了领头羊，锻造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们群龙无首，儿子段德只懂得锻造打铁，哪里知道企业管理、法律法规的事情？ 于是乎，马达就把自己的厂长位置坐实了。后来，他不顾锻造厂已经通过股份制改造的事实，擅自买下了厂子，锻造厂彻底的姓马了。 8残疾人队伍 将股权交给儿子继承，说起来也没什么大错。子承父业是中国的传统。可是，没想到儿子并没有真正的与父亲一条心。 自从自己那错误的一个签字下去，儿子不光是丢掉了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锻造厂，更重要的是女儿、女婿也丢掉了！ 想到这些，段野就常常后悔莫及。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但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家业，现在，连父母亲的养老也不想管了。 他想，如果把股权交给女儿女婿的话，锻造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份可能会夺回来了。凭着女婿的头脑和魄力，在这座城市混个首富不成问题。 可惜的是，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段野的回忆往事刚刚轻松些，手机就哗啦啦响了，一接，是公园里那些脑血拴病友的头头，高大雄。 “大哥，你好！”段野天天要去公园锻炼身体，他和高大雄是脑血拴病友的群体的一员，这些人开始相见只是随便的聊聊天儿，时间长了，就成了不见不散的一个小团体。 “段厂长，这些日子怎么没有看到你？你现在哪儿？”虽然自己得病后就不上班了，也从来不以厂级干部自居了，但是，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自己的底细，依然尊敬的称呼自己为厂长。 他本来是天天准时到达公园与他们聚合的。因为这些日子住院，又因为今天来李花儿家赴约，就耽误了正常的聚会时间，就连忙道歉，“对不起高大哥，我在东桥上呢！” “什么，东桥？你上那儿干什么了？”高大雄是工人出身，说话直来直去。当然不知道官场上不问个人私事的那些穷讲究。 “我到一个亲戚家串门，我马上就到公园了。”段野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不着急啊，”高大雄倒是沉住了气，“咱们这些瘸腿人，就是快走，从大桥到这儿也得半小时。别急。我们在公园北大门等你就是了。” 想到病友们等待自己一个人，段野还是一瘸一拐地加快了速度。 从大桥人行道上走到南头，就开始出现了红绿灯了。这是河堤大道与大桥引桥的交汇点，过去本来是一条清静的路段。这几年，城市迅速发展，南来北往的车辆多了，这儿就显得热闹非凡。 段野走到路边，观看人行信号灯的颜色。本来，绿灯是可以通行的。但是段野却不敢走。因为，虽然人行道上划了斑马线，但是信号灯的设计者不知道怎么脑袋进水了似的，绿色信号灯的通行时间特别短。 如果是健康人，绿灯亮起时疾步通过尚可。像段野这种偏瘫的残疾人，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即使是加快速度，走到一半红灯也亮了。 为此，段野就不能按照绿灯信号提示通过。他必须在红灯时看到车辆停下来，自己再迈开脚步提前走到斑马线上，这样，才能在安全时间里到达彼岸。 前面横向行驶的车辆遇到了红灯，纷纷停下了。段野心惊胆战地迈上斑马线，开始过马路。一边走，一边盯着对面的信号灯。 他知道，有了几秒钟的提前量，自己安全过马路是没问题了。等到过了车辆的河流，来到对面的马路上，段野像是经历了一次战斗，终于松了一口气。 “段厂长！”段野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个女人喊他。 这声音甜甜的、脆脆的，而且是很熟悉的那种。段野一抬头，就见一个穿了红色夹克衫的女人站到了他面前。 “小黄！你怎么没去公园？”段野一瞅，原来是病友二老周的爱人黄玲。二老周是煤矿工人。几年前患了脑血拴，落下个偏瘫的残疾后遗症。 黄玲在医院里端屎端尿的伺候，尽到了贤妻的职责。出院之后，怕二老周走路不稳有个闪失，天天陪伴他去公园锻炼身体。 因此，黄玲受到了病友们的称赞，也受到了公园里游园人的称赞。二老周年轻时就是煤矿劳动模范。除了勤劳，心眼儿也善良。看到老婆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常常有眼泪流下来。 “他这些日子觉得自己能走了，不用我搀扶了。我就不去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黄玲奇怪的问他。 “我去河北串个门儿。”段野当然不敢说出自己去见情人的实情。看着黄玲年轻漂亮善良纯洁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刚才去找情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你还去公园吗？”黄玲问。 “去呀！高大哥他们等待我呢！”段野觉得自己这么个一瘸一拐残疾人实在不配与这么个干净利落的女人走在一起，就想独自走开。 “咱们一起走吧。”黄玲伺候自己偏瘫丈夫习惯了，毫无嫌弃他的意思，快走几步就贴近了段野的身子，然后两个人都上了马路一侧的人行道。 得病之前，段野作为官场的佼佼者，天天是西装革履穿正装的。为了维护自己的正人君子形象，他从不与漂亮的女同事逛街或者是并肩行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得病之后，他无法上班了，也没有保持自己形象的心思了。索性穿起了便装，扔掉了眼镜，西裤、皮鞋，怎么舒服怎么穿。 当然，他由一个潇洒的国企厂长成了一个瘸子之后，昔日那些围着他身边转的朋友们也一个个消失了。 除了几个铁哥们儿，很多人看见他之后唯恐他张口求他们办事，立刻迅速地躲避开，有些昔日对他含情脉脉的女人，现在见面甚至于连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她们与这个残疾人一搭讪就会影响自己的美丽形象。 当然，在女人中，李花儿是个例外。因为，李花儿不只是他过去的情人，也是他过去的同事。他即使得病偏瘫之后，她也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她明明知道他是个瘸子，是个残疾人，但是她依然贴着他。她说她喜欢他，不嫌弃他是个残疾人。这开始着实让段野感动了一阵子。 今天，听说她的同居一屋的男人姓马。让他惊讶了一下：这姓马的男人是谁？会不会是夺去自己锻造厂的现任厂长马达呢？听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倒是与马达有点儿像。如果真是他的话，那自己可要注意与她交往的分寸了。 平时，段野感觉自己一个人走路是很费力的。一般情况下，独自走上几百米，身上就会大汗淋漓。 但是，今天与黄玲并肩而行，一边聊天儿一边行走，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脚下轻快了很多。没用多长时间，两个人就来到了公园北大门口。 “哈喽！”他一出现，就见高大雄首先扬起了胳膊向他打招呼，接着，别人也费力地扬起来那一条偏瘫的胳膊，吃力的向他喊叫着。 “老周你走得怎么样？没跌倒过吧？”黄玲看到丈夫，连忙快步上前，关切的询问道。 “没、没……事儿。”二老周的后遗症不仅仅是肢体偏瘫，嘴巴说话也不俐落。甚至于听力也受到了影响。 但是，他的听说功能障碍有个特点：说话不俐落，骂人很俐落；别人说话他听不清，别人骂他听得却很清楚。 “哈哈，黄玲儿，你和段厂长走在一起，很般配啊！”这时，高大雄身边的大老周突然间发现段野与残疾队里的一枝花儿并肩走来，就恶作剧的开起了玩笑。 “老周，放屁！你他妈的五十多岁，算是白活了！”黄玲一看是大老周站在那儿呲了一嘴黄牙淫笑着，张嘴就骂了起来。 一向是贤妻良母形象的黄玲，突然间变了脸骂人，让病友们不由地吃了一惊。但是，看到二老周脸上那副尴尬的样子，段野就知道黄玲为什么要与大老周翻脸了。 “大老周，你这就属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种，不挨骂就难受！”段野没等到黄玲的话音落下，紧接着也开骂了。 同是脑血拴病人，段野深知二老周此刻自卑的心理状态。二老周过去是煤矿劳模，在单位曾经是身披绶带，胸带红花，登光荣榜上电视的人物，为这，梗直憨厚的他才获取了煤矿一枝花黄玲的爱情。 如果说，过去风光无限的他与黄玲还算是般配的话，如今，他这个半身不遂的人早就是黄玲的累赘了。 所以，人们一旦竖起大拇指夸奖黄玲对他的关照，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现在，大老周守着这么多人说黄玲与段野般配，岂不是像针扎一般刺痛了他的心么？ “呵呵，开个玩笑嘛，干嘛就都急眼了？！”大老周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招来了一顿骂，只好自我圆场找台阶下了。 “是啊，不说、不笑、不热闹嘛！”高大雄见残疾人队伍里的唯一美女和正人君子段野同时开口骂人，就知道大老周这句玩笑话开的过份了。连忙出来劝了一句架，接着又说：“谁也别生气了，走，咱们正式开始操练！” 所谓操练，就是围着公园的湖转圈走路。由于脑血拴后遗症大部分都是半身不遂，肢体残疾，所以，医生就嘱咐出院的患者，要走路。 9陷入弱势群体 多走路，就可以慢慢地恢复身体的运动功能。因此，这种病人从偏瘫坐轮椅、卧床不起到自己能够行走，往往是病症减轻，体能恢复的重要标志。 在人群里，如果出现一两个腿脚瘸拐的残疾人，不足为奇。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如果几个脑血拴病人一瘸一拐的集中在一起集体行走是，就形成了壮观的残疾人队伍。 在成群结队游园的人群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由瘸子组成的队伍，他们一律用歪歪斜斜的姿势从你面前走过去，你一定觉得十分的滑稽，十分的好玩儿。 于是，这支残疾人队伍每逢走过一个人多的地方，人们免不了要指指点点，嘁嘁喳喳地讥笑一番：“瞧！这么多瘸子……” “瞧，他们的毛病，是男左女右……”有人研究起了残疾人的偏瘫规律。 “嘻嘻，那个高个子，是他们的队长！”有人看到高大雄气宇轩昂，好象头人的样子，竟然会大声地嘲笑起来。 “长你个屁！”此时的高大雄就脏口喷人，开始用嘴反击了。他的个子大，嗓门儿更大，要是骂了谁，对方马上就能听到，旁边的人也能听到。 尽管高大雄爆了粗口，骂了人，但是谁也不敢还口。更不敢对骂。因为，高大雄少年时曾经是公园“一霸”。说话口气里带有一股霸气，人们自然不敢轻易地还口。 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高大雄是个残疾人，是个脑血拴病人，如果真要还击，惹得他犯了病，岂不是要沾包儿，扶人家上医院看病去，再来个包工养伤，就更不合适了。 所以，凡是稍有良知的人，看到这些走路歪歪斜斜的人，你可以表示同情，表示好奇也不为过，但是，你不要嘲笑他们，更不要惹恼他们。 人们之所以人们不敢还击高大雄的怒骂，更直接的原因是那个大老周跟随在队伍的后面。大老周何许人也？原公园派出所所长。 现在虽然因为眼疾工伤退休了，但是余威仍在。他虽然跟随在残疾人队伍里，腿脚依然是灵活自如的，如果动手，不见得会吃亏。 开始，段野看到这一支残疾人组成的队伍觉得很别扭，也很悲哀。他想，自己虽然残疾了，但是过去大大小小是个厂级干部，如果与他们走到一起，太掉份儿了！ 那时，第一次犯病的他刚刚出院，走路不稳，每天都要让老伴儿或者是女儿、女婿搀扶着来公园练习走路。 尽管腿脚已残，但是心中还有傲气，心想，只要自己彻底的恢复了，依然可以回到企业发号施令，就有意避开他们。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残疾人段野的心理立刻发生了重大转变。他不仅不再躲避这支队伍，而且是迅速地融合了进去。 这是因为，单位的职工见他一瘸一拐有还要上班，就好言相劝：“老厂长，你都病的这样子了，还来上班干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摔了碰了，岂不是连老本都赔上了？” 段野心想，这些人名义上是关心自己，实际上是嫌自己上班碍他们的事儿。自己不上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与新来的马达搞好关系。 如果自己去单位，占据了一间办公室不说，遇事人家还不好办，请示你吧，你已经是退休的人了，不请示你吧，你这个股东大会选出的董事长上级还没办法免职。 干脆，你别来了，眼不见，心不烦。你病恹恹坐在办公室，简直就是搅局一般。 从此，段野就知道，尽管自己还没有被免职，但是区里领导已经抛弃了他，单位职工也不像过去那样尊敬他了。于是，他的心似乎是大彻大悟一般，放下了国企领导的身份，不再端那个架子了。 除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社会上人们对他的冷落慢待。过去，他在厂长位置上曾经是权势熏天的人物，尤其是在市里几个企业，凡是与锻造厂有业务联系的，莫不对他刮目相看。 就是在社会上，人们也将他看作是改变了北辽企业格局的知名人士，但是，自从得病变成了瘸子以来，人们怎么就突然间不认识他了一般， 看到他脚步蹒跚、踉跄而行的样子，总是高高的昂起头来作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不少昔日常常求助于他的部下，现在也一反常态，好象突然间忘记了他是谁？ 他做的那些工业项目，他昔日的那些辉煌，突然间就全部消失作废了一般。 这是熟人、朋友、部下的冷淡，如果说可以用忘恩负义来解释，那么，公园里游人瞥向他的那种嘲笑、鄙夷的目光，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了。 他与他们不认识、不熟悉，没有任何交往，可是他们为什么总是用冷冷的眼光打量自己呢？ 有时，看到一群人在一个角落里高谈阔论或者是大发牢骚，他凑上前，很想插几句话，发泄一下心里憋了许久的闷气，然而，那些人并不接受他这个外来的人。 他们不但不听他说什么，而且不理睬他，除了用冷嘲热讽的语言想赶走他，就差没把他推搡到一边去了。 段野这才深刻的认识到：我陷入到弱势群体里面了！或者说我完蛋了！我彻底废了！ 但是，这个心灰意冷的时刻，那支残疾人队伍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召唤之手，他们看到他步履艰难的样子，就上来问他是不是得了与他们同样的病？是属于脑出血还是脑血拴？在哪儿住院治疗的？有没有劳保？有没有医保？单位是不是逼他退休了？ 等等等等，左一个右一个问题，都是他所关心的。这时候他才知道，如果不想被憋死，如果还想融入人群与大家交流，这儿就是自己的组织，自己的部落。只有在这儿，他才不受歧视，他才会享受到人与人之间交际的乐趣。 加入了这个队伍，段野感到了无比的欢欣和喜悦。首先，他在这儿受到了久违的尊敬和拥戴。由于他是个脑血拴病人，他们有了彼此交流的共同语言，他可以大声地发泄心中的牢骚、不满。 因为他是个厂级干部，这些清一色的下岗工人又对他产生了某种仰视和羡慕。另外，更有一层原因，那就是段野病情较轻，恢复的比较好，走起路来显得比他们要快捷一些。 健康一些，每逢走到坎坎坷坷的地方，段野总会伸手扶他们一下，一旦失足跌倒了，段野也会伸手相助，协助他们站立起来，然后再好言劝慰，这无疑会得到感谢，也会让段野得到一些心灵的满足和安慰。 当然，任何一个群体，时间长了总有矛盾要产生，尤其是这些脑病之人，有些口角、不愉快也在所难免。健康的人性还有弱点，何况是个病残群体。 刚刚进入到这个群体的第二天，段野就遭到了一点不愉快。 当时，地方正府刚刚为企业退休的厂级干部涨了一点儿生活补贴费。退休的人就在公园门口骂街：为什么干部能涨，我们退休职工就不涨？ 当然，也不都是牢骚满腹。那些从企业退休的干部，在人群里就显得格外的得意与自豪。这时，大老周正在与病友们吹牛皮：“我是公务员，这次涨了二百元，退休工资达到三千元了！” “每月三千元？！”病友们一个个仰慕地说道。正在这时，段野一瘸一拐凑上前去。 “段厂长，你涨得更多吧？”看到段野，高大雄就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不多。几百元。”段野熟悉这些企业职工的心理，看到公务员或者是干部涨了工资就会羡慕嫉妒恨。 “什么？几百元？！”大老周听了段野的话，雄赳赳地就冲过来，眼睛逼视着，大声地质问：“你是什么级别？副局级么？” 在他这个派出所长的心目中，副局是至高无上的级别了，他一这一辈子做梦都想成为副局级干部，没想到，干到派出所长位置就得病退休了。 段野看到他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就想到他曾经是个派出所长。心里不由地一笑，心想，警察都是这个作风，张嘴就是审讯的口气，看谁都像是罪犯。 “董事长。”段野眼睛不瞅他，只是掏出烟递给高大雄一支，又朝别人的病友让了让。 “你是哪个单位？什么董事长？”又是一声审讯的口气。 “锻造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这一次，段野声音大了。 “锻造股份有限公司？”大老周摇摇头，“我只知道锻造厂，这公司，没听说过。” “人家董事长是民营企业家，轻易不犯法，你这派出所当然不接触了。”高大雄虽然文化水不深，但是交际广泛，对企业改制的事儿似乎并不外行。 “嘻嘻，什么民营企业家？北辽这地方，哪儿有正经企业家呀？说白了，就是萝卜不大，长在垻（辈）上了。”大老周显得很不服气，“我带领弟兄们辛辛苦苦玩枪弄棒，出生入死，混了一辈子才他妈的当了个所长、处级。亏死了！” 10恶人一伙的 “涨二百元，是副处级。”段野听到他话里话外对自己不满意，就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意思是说，你说自己是处级，说高了。算是吹牛皮。 段野知道，这个大老周的派出所长职务，实质上是科级。公安局大概是为了照顾老同志的情绪，临退休给弄个副处级待遇，算是对他的交待，也算是对后人的激励。 没想到，这个大老周就将自己的这点儿待遇看得这么厚重，而且想用此来与他比试一番。 大老周听了段野的话，显得有些恼怒。 在他的生涯里，从来就没有服过谁。现在虽然退休下来，加入了残疾人队伍，但是，自己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官员、公务员。 脑袋瓜子上依然罩着高人一等的光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个正厂级，岂不是一下子把自己比下去了。 “哈哈……什么他妈的处级、厂级，到我们这个队伍里，全是他妈的脑血拴级，半身不遂瘸子级！” 高大雄看到大老周对段野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小心眼儿了，立刻用自己说话的方式调侃了一句话，于是乎，人们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连二老周也笑的出了高声。 “段厂长，你承不承认自己是脑血拴、半身不遂级瘸子？”高大雄像是面试，向段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当然，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哪里还有什么厂级、处级？我们就是货真价实的脑血拴级，半身不遂瘸子级。”段野加重了口气说道，表示自己认同这个说法。 “哈哈，既然如此，你这厂长就加入我们这个队伍吧！”高大雄壮这个队长像是恩准了似的，立刻大声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多了一个朋友！” “段厂长，我们这些人，就是个病友小圈子。不然，公园里那些健全的人会歧视我们的。咱们人一多，他们就不敢瞧不起我们了。” 说完，高大雄就开始介绍到场的病友们，段野像是听官场上的人介绍官员一样，认真的听着高大雄介绍，每介绍一人，他还礼貌的上前握握手，如果是女士，他就行注目礼。 这些人的名字很奇怪，都是与病情特症和职业相关。什么瘸腿李、摇头赵、篮球董、轮椅张、科长田，蘑菇刘、美女黄，大款纪。只有高大雄名字比较正规，人称高队长，或者就称大老高。 再就是两个老周比较有逻辑性，派出所长先入伙，本来人称老周，后来，又有一个姓周的入伙了，为了区分，才分别称为大老周、二老周。 介绍完，段野粗粗算了一下，这个队伍大致有十来个人，除了护理丈夫的黄玲，还有两个患病的女士，其余的人都是男的。 除了他和大老周是公务员，别人都是企业工人退休，大部分人都是下岗职工，下岗后先打零工，上缴一部分保险费，等到得病，丧失了劳动能力，就申请办理了低保。总之，都是活得很艰难的。 “段厂长，我们这些人一般是早晨八点半或者是九点钟在公园北大门集合，有时候也在东大门集合，没什么规矩，也没什么纪律，就是自由散漫的小团体，凑到一起发发牢骚，侃侃大山。图个心情舒畅……” 简短的几句话，高大雄就说明书了团体的宗旨、纲领和目的，虽然组织松散，段野却觉得它很有凝聚力。 不过，看到队伍里大老周的身影，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十分讨厌。虽然是退休者，又加入了残疾人的队伍，但是，段野还是觉得他令人讨厌。看看他那副牛b哄哄的样子和自傲自大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与自己争夺的锻造厂的马达的父亲马路。 马路原来是一个乡镇头头儿，因为擅长于抓乡镇企业而被提拔为副区长主管工业。锻造厂刚刚划到郊区时，段野曾经与马路接触一次，当时不过是礼仪性的。 但是仅仅是一次交接礼仪上的见面，马路就像是老朋友一样不时的来到锻造厂求援，这些求援不外是安排人员，报销吃饭喝酒的单子，让段野心里很不舒服。在他的心里，这是个喜欢沾小便宜的家伙。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锻造厂改制成功后，马路迫不及待的露出了贪婪的嘴脸。就在改制后的董事会行使管理职权后，他就把自己的儿子派来当厂长了。 以马路的政策水平和官场经验，他当然知道这么做是不合适的。但是他巧妙的打了一个时间差：市委批准锻造厂改制的时间是十月初，而他派儿子担任厂长的时间是九月末。 这样，他就可以造舆论：马达担任厂长时间是在锻造厂改制之前，那种情况下，区里有权向下属企业派厂长。 马路这一招，确实让段野被动的很。他甚至于觉得没有指望了。但是女婿王国华足智多谋。他说，锻造厂改制确实是存在先斩后奏的情况，但这是市委领导允许的。 为了说明这个特殊情况，女婿拿出了市委办公厅编写的一期《政务信息》。这期《政务信息》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亲自签字发出来的。 这期《政务信息》都是企业改革的内容。其中有锻造厂的改革方案，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特意地加了编者按，要企业领导关注本期的内容。而这一期的《政务信息》就是九月末发出的。 这样，马路想打时间差的鬼主意让女婿戳穿了。为这，几级法院才认定马路派儿子马达担任厂长是非法的。 从这以后，马路对段野的态度立刻大翻转。过去一见面就热情的称呼他“段爷！”而官司败诉后，这家伙看到段野就绕道走，等到段野患了脑血拴病，马路竟然会热烈欢呼：老天有眼啊！ 及至女儿女婿与段野彻底闹翻，举家迁居北京，马路更是叫嚣：锻造厂姓马了，段家再也不会来争夺了！ 男人之间的仇恨，无非是夺妻、杀父。马家夺了自己的锻造厂，算不算是深仇大恨呢？段野觉得，锻造厂是自己经营多年的事业，现在让马家夺走，简直不亚于弑父夺妻之恨。 想想大老周盯着他恶狠狠看的样子，段野觉得这样的人与马路应该是一路的恶人。这些人不管是不是退休了？不管是不是有病了？总是喜欢与人争强好胜、侵害到自己的利益就会翻脸不认人。对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一伙人操练到湖心岛，习惯性的要歇一会儿。有的人看到这里肃静无人，还要“嗷嗷”喊叫几声，排除胸中的浊气。 这时候，高大雄忽然拍了拍段野的肩膀，然后假装解手，引他往一个僻静处，段野知道他要问自己话，跟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看看四周无人，高大雄就悄悄地问他：“老弟，怎么十几天不见了？是不是有情况了？” “我的病复发了！”段野不无悲哀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什么？你的病复发了？”高大雄惊讶的喊叫一声：“你的病怎么会复发？” “我的病为什么不能复发？”段野觉得高大的态度很奇怪。 “不应该呀！”高大的说出了心里话，“你血压、血糖控制的很好，刻苦锻炼身体，气色这么好。应该是咱们病友里恢复最好的。怎么又犯了呢？要说我复发还有可能，我是烟酒不忌，大鱼大肉照常享受。我这熊样的都不犯病，凭什么让你复发了？” “过去你说过，这病复发不在于血压、血糖高，也不在于抽烟喝酒。更不在于是不是刻苦锻炼身体。犯病，是命中注定的；复发，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防不胜防啊！” “其实，老天爷也是不睁眼的。我看，你不如学我，该吃吃，该喝喝。吃喝玩乐，潇洒一生嘛！何必那么拘谨？”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病体，我就不敢潇洒了！我这人……一辈子窝囊！”段野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别难过别难过。咱们这病，就是靠乐观，靠自信才能活下去。嗯……你复发前，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高大的说话很乐观，心里还是关心病情复发是怎么回事？病人嘛，都有复发的可能。而医生的理论就是：越是复发，越是严重；如果连续复发，很可能生命不保！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犯病一样，走着走着路，左腿忽然没有劲儿了！”段野只说了表面的现象，实际上，他总觉得，自己的复发是与儿子吵架引起的。 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他怎么好意思把儿子不孝顺的事情抖落出来呢。 “嗯。既然是这样，咱们这些人只好认命。看开一些，乐观一些，不管是不是复发，咱们……也就是十几年的活头儿。你当过厂长，这些道理，应该比我更明白。”高大的说到这里拍了拍段野的肩膀，以示宽慰。 “你们两个人都干什么去了？老半天不出来。是不是他妈的搞同性恋？”看到高大的和段野从小树林子里出来，大老周就出口不逊，胡诌白裂起来。 “放你妈的狗屁！我们去放水了，也得向你请假不成？”高大的毫不客气的骂了大老周一句，大老周不敢还口，悻悻地闭嘴了。 11劳模柜员英子 在市银行工作多年的英子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可是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儿不对劲。似乎是有了早更的兆头—— 失眠、心烦意乱、消沉、还月经不调。英子想，才三十几岁，不能啊。这天早晨，英子对着镜子梳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黑发里出现了几根白头发。那些白发，冷不丁跳出来，吊儿郎当地，没心没肺地打量着英子，把英子吓了一跳。 行里昨日新进来一个大学生，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学，说是什么省美术学院的，刚刚毕业。英子当时就嘀咕，一个画画的，来数什么钞票？ 又听说来头还不小，市某局领导的独生女。昨天早晨，行里开例会欢迎新成员，这个新来的美院姑娘水仙自我介绍，英子定睛看了个仔细，小v脸，肤白，长腿，长得像个嫩模。英子脑袋瓜子里立马蹦出些白富美、花瓶之类的词来，心里嗤一声，又来一个林志玲。 谁知道，人家一说话，丝毫不拿腔拿调，除了简洁的自我介绍，还说了对银行工作的印象与理解，最后说，今天一到这便觉得这里气氛特别好，同事们都是精神饱满热情洋溢，又亲切又被感染。以后大家都是她的家人，自己年轻不懂事，初来乍到，请各位家人多担待多照顾。 一番话说的外圆内方，滴水不漏，又谦虚又得体。还字正腔圆，像个电视主播。她没说领导，也没说前辈，只说是家人，把大家说的湿软滚烫，像是喝了水果酒。 英子就想，现在的90后小姑娘怎么就修炼成这样了？再看看那张脸，春天的笋尖似的，沾着露珠，像被清晨的阳光照着，让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英子看到行长一直带着微笑，一张油汪汪的肥脸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主任眼睛里也发着光，像个弱智的粉丝一样的带头鼓掌。 就连大美人雪莲也在一旁赞美不已。英子跟着大家象征性的鼓了几下掌，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她所在这个银行，当然不是银行界的龙头，一个年轻的市级企业单位，环境与待遇却是拔尖的。 当初英子考进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在行里原有的七个女柜员里面，单从年龄、学历、姿色、资历某一方面来看，英子算不得最冒尖的，然而综合起来就不一样了。 英子来银行三年，比年轻的有经验，比老练的有资本，比漂亮的有学历，比能干的有相貌。总之，在这个行里，英子属于才貌双全的大好青年前途无量的中坚力量，然而，突然间，形势就有些变化了。 一个月前，来了雪莲。这个雪莲，三十六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银行。有个惯于搞情报的女柜员背地里和大家说，人家可是有后台的，据说还是上面的领导，像她这种人，在我们这里当柜员，不过是……她咋咋呼呼，欲言又止。 英子最烦这种人，可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怎么说呢？在认识雪莲之前，英子还不知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女人，真的，仿佛就是为男人而生的。 脸蛋儿也不见得有多娇美，然而那身姿，生生与别的女人不同，不单单有胸有腰有屁股，同时那比例、那凹凸，堪称一绝。 一对丰乳鼓胀在深v的领子里，却又不是那种波涛汹涌的呼之欲出的铺张，眼光一瞥，但见雪白肌肤里一道沟壑，隐约又分明，欲拒还迎的样子，撩人的很。 一袭裁剪合体质地优良的连衣裙随着她身体的扭动，像一个臣子无比顺服又缱绻。无论是从前面看还是后面看，都是高山流水秀峰绝壁，尽是风情了。 英了有时候看着，就想，真是，连女人都想入非非呢。雪莲的神态也与别人不同，味道、声音都是自带一种慵懒的性感，又纯净。又缭绕。有时候。看着她。英子便想，比起雪莲，林志玲算什么呀！ 这还不算，雪莲，还是离异单身的女人，无论如何，是别有看头了。她来之后，英子便觉得行里的中年男人们，尤其是主任，眼睛都长上了翅膀，有事没事往雪莲那里飞。英子只觉得耳边嗖嗖的风声，德性！英子暗啐着。 行里去年年终总结会上行长放出话来，今年要从女柜员里面选拔一个最优秀的担任部门经理。这话，英子一直放在心里。英子并不是有多想升官。但当上部门经理就意味着可以改变现状。 那样的话，她可以上行政班，可以享受所有正常的法定假期，包括带薪年休假、产假、可以更稳当地杵在银行这个高薪行当。当部门经理，更意味着再也不用一天到晚埋头数钞票。 英子坐在柜台这个位置上，整整三年了。她每天妆容亮丽，笑容得体，精神的像马路中间的观赏花木。 然而，这都是假相，花木有人修剪，她只有自己修剪自己，修剪自己的惰性、怨愤、不满、欲望，表面上修剪的玲珑圆润，实则早已是遍体鳞伤。 怎么说呢，银行的工作，她已经受够了。每天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价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除了喝水上厕所，屁股都难得挪一下。 三年了，他最光鲜的岁月。只能坐在那里埋头儿守着永远也数不完的钞票。一一沓一沓的钞票。新的旧的。没完没了。然而你数的都是别人的钱。 她有时候觉得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么枯燥，变态的工作了。自从进了银行，他对钱边憎恶上了。然而。却憎恶的不彻底。不硬气。 那种又爱又恨的情感。把他的心拧巴的酸溜溜皱粑粑的。他有时候数着数着，只想把受伤的一沓钞票扔到对面客户的脸上去。 存什么存？存了又取，取了又存。你烦不烦。有这么多闲钱不会去捐赠啊，不会去挥霍啊？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泄。然而表现上她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她动作规范仪态端庄，她站起身说你好，谢谢，请慢走。 他等着别人在她窗口评语的诸多选择键上准确无误的按上满意，这三年。她每天给自己打了鸡血似的不出一点儿差错，哪怕因为久坐腰间盘突出。哪怕父亲来城里看她。 她也没有额外请过一天假，她想做到最好。然后，体面风光的离开，去更好的位置。从小到大，她总是这样憋着一股劲儿。努力的向上生长，因为她是英姿勃勃的姑娘。 英子暗暗观察着雪莲的工作表现。这个女人明显对这份工作没什么想法。做起业务来，温吞散漫，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厕所倒是跑得勤，一旦遇到有些棘手的工作，便呼英子，亲爱的过来救救我。你最聪明，最可爱最伟大了。就是偶像剧里傻白甜的模样。 雪莲就有这个本事。娇嗔呆萌。无所不用其极，从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而且男女通吃。好英子，亲爱的宝贝。这是她惯用的称呼。随口溜出来，热乎粘腻，简直让人受不了。 英子刚开始听时浑身痒刺刺酥麻麻的。后来也渐渐习惯了，莫名的还听着有些上瘾。雪莲来后第一个月的评比荣誉榜里不出所料，樱子照片照例贴在榜首，而雪莲在最末。 因此，她在没人的时候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很是满意。虽然相比雪莲那张明艳妖娆的脸。自己脸上显得有些暗淡，也过于端正。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英子想，雪莲再狐媚，在工作上对他英子还是构不成威胁的。谁想到又来了个九零后官二代。 这天英子过得有些恍惚，有些丧气。水仙像是给他的心愿对着干似的。完全不像他自己说的年轻不懂事，聪明伶俐不说，难得的有耐心好脾气。 第一天上班，虚心勤快主动周全满脸的阳光灿烂，一直向前。还英子姐英子姐短的，中间还给她冲了一次咖啡，沏了两次茶水。 这让英子准备了一肚子的敌对情绪硬是落不了地，那张笋尖般的脸在眼前来回晃动，因此，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快下班时，接到闺蜜花朵的电话，约她晚上在滨湖路的咖啡厅，一起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英子感觉花朵在电话的语调有些不寻常，声调儿有点像雪莲拿腔拿调的。平常上说话不着调儿，因此想是不是自己错乱了？ 英子一下班便去卫生间换掉了工作服，本想在卫生间收拾一下自己，看见雪莲站在那里整张脸贴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衣服大写的自恋模样，他扭身便走。 雪莲在后面娇滴滴的叫他亲爱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健身房练瑜伽。 英子只当没听到，她顶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每天花枝招展激情澎湃的，难怪老公和她离婚。 哪有一点儿踏实过日子的样儿，英子心里嗤一声，径直出门打的出租车，趁着坐车的空档从包里拿出粉饼盒仔细地补妆又抹了点口红，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有了些颜色。 12出轨的闺蜜 女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一个完全不在意的约会，哪怕是同性间的饭局，只要有事，有局。这容颜衣着上也是处心积虑的，谁愿意做人群中最暗淡无光的那个？ 英子穿了一件粉紫色雪纺长裙，胸前两根丝带，挽成蝴蝶结状。小蛮腰儿下是长过膝盖的百褶。职业盘发放了下来。随意盘在肩头，一眼看去温婉清丽也优雅动人，英子在职场这么多年了，懂得怎么打扮自己。 走进咖啡厅，往左拐。英子一眼便看见最后排正对着自己的花朵。花朵是英子的发小，两人初中时好的同床共枕，一起分享如例假初恋，等所有的成长秘密。 高中时的花朵，仕途顺利的父亲调到市里，举家搬迁成了城里人，便渐渐少了联系，后来英子在外地上大学听同学说过，花朵嫁了市里某个商界才俊，自己办了个舞蹈培训班，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多年后两人又在这座城市相遇，自然而然从发小升级成了闺蜜。 花朵此时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蕾丝裙，绿色的卷发在旁边松松的扎了一个麻花辫儿。慵懒又娇俏。她向英子招手，脸却仍看得对面。一副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的样子，显然不是简单的两人饭局。 英子走近了一看，对面果真坐着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人。花朵朝她挤挤眼睛，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今天她是让她来当电灯泡的。 “这是海洋，刚认识的牌友。”花朵给他介绍叫海洋的男人。男人站起来说：“很高兴和两位大美女共进晚餐，看来我这份可以不用点了，面对你们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秀色可餐。” 英子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浮夸的风格，也没加到多久没只是客套的笑笑，花朵却笑起来：“好啊，好啊，你那份儿就归我了。” 海洋自顾叫了三份石锅套餐，两份水果沙拉，两份冰淇淋，一碟海鲜小食，三盘果汁，缤纷地摆满了桌。 英子说：“你真是把我们当吃货？我真饿坏了。”说完便拿起馒头吃起来。海洋笑了笑说：“会吃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英子也不搭腔，只管吃。 她知道今天的任务，一边吃，耳朵与眼睛也不闲着：她看到那两个人心都不在饭上，男的偶尔吃两口，大多在说话。 开始说打牌的事儿，说着说着便说到他的生意，家底收入，爱好目标等等，有点儿滔滔不绝的意思。话语间，偶尔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一些数字，时不时伴着些肢体动作，目光烁烁的。 英子暗自好笑：这男的也太沉不住气了。再看看女的，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微侧着脸笑意盈盈地倾听，偶尔手从下巴上拿下来撩一下头发扯下衣服。又密又长的假睫毛的眼睛眨巴两下儿，一脸的桃花儿泛滥。 那件露肩裙儿在她雪白的肩头，像是啤酒杯里堆起的泡沫退下去一点儿又退下去一点儿样子，有时候瞥一眼心里都有些气的着急，这俩人儿这干柴烈火的样儿，像什么话？ 正想着，海洋突然对她说：“英子小姐还要添点什么吗？”英子就恼了起来，心想，真是够了。 自顾自站起身来，说：“我都吃撑了，看样子你们也吃饱了，海先生，我和花朵还有事儿，谢谢你的晚餐。” 海洋显然有些意外，看看花朵说：“怎么就要走？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一起去唱歌或者请两位美女做个spa。”英子还没等到花朵张口，一把拉过她。 说：“海先生，我们俩还有事儿，早说好了的，下次吧，下次有的是机会。”一边说一边硬是把迟疑不决的花朵给拖走了。一出咖啡厅花朵便挣开了英子的手，说：“英子，你怎么了，反应过头了吧。” 英子说，“看你那花痴样儿怎么样那么样，要玩游戏啊，就你们家那位，你做好游戏准备了吗？”花朵说，“其实我也没想怎样，只是太闷了，都快闷出病来了，对了，英子你觉得她怎么样，是不是好帅？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宋钟基。而且他是个富二代呢！” 英子说：“富二代又怎样，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而且刚才吃一顿餐。我几乎连他祖宗八代做什么的都知道了。智能也太肤浅了吧？”花朵说：“肤浅吗，我怎么倒觉得挺单纯可爱的？”花朵边说边往咖啡里看，说：“英子，他好像还没走呢。” 正说着手机响了，花朵拿起来皱起眉接听，“老公，我和英子在一块儿呢，马上就回去了，真的，我骗你干嘛，不信我叫英子给你说话。” 英子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打开家门，客厅一片漆黑，书房的倒是挺闹腾，噼里啪啦，刀光剑影，不用看英子也知道她的老公又沉迷到他的游戏世界里去了。 结婚两年多，家也就是个睡觉的地儿。英子和老公难得在家，平时两个人都不开火，中午各自到单位吃食堂，晚上到公婆那里蹭饭。 英子原籍在农村乡镇家。因此，从乡镇来到这个城市全凭了她自己的努力。她有她的人生规划，当初一心一门心思考银行，也因为银行的工作，有人介绍嫁了个本地的公务员老公。 老公是一个大家庭里的独生子，玩性大，性子宽，对生活也没什么追求。用他的话说，人生苦短，想那么多干啥，别自己给自己过不去。 可英子不那么想，老公一个小公务员一个月就那三十来张红票子，自己都不够花。现在还有两个老的帮衬着补贴。可帮得那么长久吗？ 生活终究是要两个人走下去，这房子要按揭，接着也该计划买辆车了，这年头，但凡生活条件好一点儿的，谁家没有私家车？ 最重要的也该为生孩子做准备了，你要想成为三口之家，费用就要翻几番。英子一想起这些就焦灼，心里火急火燎的口腔接二连三地溃疡。 因此是所以焦灼是有真实参照的。英子的一个同事晴姐自从有了娃，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化妆品衣服直接降了个档次。她一看到英子就诉苦： “你真不知道，这娃简直是吃钱的。不说保姆，其他的，只奶粉每个月就两千多块还有衣服玩具你都想象不到孩子消费有多高？” 英子知道晴姐讲究，奶粉是托朋友从香港带的，其他的小孩用品全是国外的牌子，衣服也是进口的，英子到过他家里，一个口水巾就是巴掌大的一小手绢，竟然一百多块，奶瓶德国进口五百块。英子看了直诧异： “至于吗，这消费也太过份了些吧？”晴姐说“英子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不那么想了，这国产的东西问题太多。就一个心肝宝贝，可马乎不得。” 英子回来便和老公唠叨，一看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老公歪在沙发上玩手机半天才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你那同事就是矫情，瞎讲究，因此骗不做声了。 跟他能说的一块儿吗？心里却暗自开了闸：就你这样的德行。能讲究得起来吗？你可以将就孩子能将就吗？到时候人家一水用国外的，你专门拣国产货丢得起那个脸吗？ 英子又想，她当初怎么就贪婪公务员的身份找了这么个老公呢，如果他努力些多为这个家规划，这份银行破工作，她犯得着这么紧张吗，不就是工资高点吗？ 她都过了三十了，也该安心在家里生孩子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拼吗？她想起花朵。总是用一种羡慕的口吻，说英子还是你命好，老公，从不管着防着，各玩儿各的多自由多潇洒，我老公防我给防贼似的，真他妈憋曲。 英子便在心里呵呵，你老公防着管着，那你还水性杨花呢，你从小父亲管够票子，现在老公管够票子，还想怎样？我命好，说的跟真的似的，如果能换你跟我换吗？ 洗过澡儿，英子上床准备睡觉，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的累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老公的手伸了过来。 她抗拒着侧过去身子，那只手却是不依不饶，“怎么那么困，才十点多钟呢，”老公的脸贴了过来，在他耳朵里哈气“亲爱的，它饿了呢。” 英子心里窝着一团火，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看到老公一脸的讨好，又有些不忍打着哈欠把身子侧了。 13行长“求爱” 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老公变成了行长，她那张油汪汪的肥脸对她涎笑：“我喜欢你很久了。”英子拼命挣扎。吓醒过来，英子转起来，发现一身都是汗。 老公早已熟睡了，一只脚横过来压着她的大腿，她呼吸均匀睡态恣意像个孩子。英子重新躺下来。头痛欲裂，再也睡不着了。 下午一点了，英子坐在柜台前从早八点到现在除上了一次厕所喝了两口水，它几乎没有歇过。这天是周末，客户走马灯一样换了一批又一批。 英子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到刚刚才空着的等候处却又坐了五六个人，暗叹：还真是铁打的柜员流水的客户。 就想起微信朋友圈儿里一位银行柜员写的数字柜员歌：一天早晚迎来送往，两手点钞打字忙活，三尺柜台一万转账，四季看遍客户万象。 英子想，这柜员的辛酸岂止这些？正想着，突然听到肚子里发出一声不雅叫声，这才觉出饿了。 早上迟到了十多天的大姨妈终于到访。稍磨蹭了一会儿，便很仓促了，顾不上吃早点随手塞了一包饼干在包里就赶着上班儿。 谁想到一上午根本就没有吃饼干的空当。中午换班儿的晴姐打了电话说她儿子发烧三十九度在医院打点滴。晴姐在电话里发颤声音。 英子隔着手机都能看到她眼里正要烫出慈母的泪水，还没等她说完，英子就赶紧说晴姐孩子看病要紧，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你顶着。 孩子有病是天大的事儿，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正想着，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像要炸裂开来。英子想起了快三个小时没去卫生间，便站起来对柜台前的客户说不好意思，请你稍等一下我去趟卫生间就来。 前面是一个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有些灰暗的马脸，他皱着眉头嚷嚷：“等半个小时了，怎么刚轮到我，你就要走。存心的吧。”英子顾不上解释便陪着笑脸往卫生间跑。 果然底裤已经染脏，裙子也未能幸免，连碰巧同去卫生间的水仙看到一跟着“哎呀”了一声，之后立即一番更换。再来到柜台还是马脸，男人的脸色又暗沉了许多。 说：“耽误这么久，什么上卫生间。明明偷懒儿去了，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英子说：“我真是有事儿，我也没有吃午饭呢。” 马脸的声音分贝立即几分，说：“你还有理了，你没吃午饭，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是提供服务的，你不能耽误我的事儿，我的时间宝贵着呢。” 英子还想再说什么喉咙却卡住了，眼窝也开始发胀，她吸口气，再吸口气，旁边雪莲伸过手来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英子不打算再说话段坐好开始埋头做手上的业务。 马脸一走，终于有了一会儿空当。雪莲适时端了盒饭过来，说：“英子赶紧吃饭吧，”英子看着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又要有溢出来的意思。 “亲爱的，坚强点儿，都是小事。”雪莲对的笑笑，英子终于在心里承认这个雪莲其实还是挺暖心的。雪莲又轻声的对她说， “听说董事长今天来了。晚上行长要宴请，现在正开管理层会议，好像是考察员工一年度总结的事儿。”英子怔了一下，夹一口菜在嘴里嚼着，心却不知道飘哪去了？ 晚宴时，董事长一落座便说行长：“老顾你的团队不错嘛，看着一个女孩子真是咱们银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老顾行长的肥脸堆满了笑：“确实都很出色呀，我能在这样好的团队还是蒙董事长照顾。” 英子觉得行长的脸比以往的油还要多，仿佛要渗出油珠子来。恨不得替他拿过旁边的热手巾狠狠往他脸上抹一把。人要真实，不能比较。在董事长旁边一做这行长就显出各种先天不足来，就连往日里仅有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英子突然想到了自己，不禁有些心虚，气短。她正坐在雪莲与水仙中间，一个明艳动人，一个青春无敌，自己该是最暗淡无光的那个。心里头便有些乌云密布了。 正想着要不要离手离席去洗手间补点儿妆，行长突然看向自己，说：“英子，过来带头给我们董事长敬酒。” 接着听到行长对董事长介绍自己，“这是英子，我们行业最优秀的柜员。”英子心头的乌云不觉一下子散了。他笑盈盈站起来端着酒杯，有了点儿膨胀的愉悦与表现的欲望。 说道：“董事长您好，我是英子，来行里第三年了，能到行里服务，我很荣幸。我——”还没说完，雪莲碰了碰她悄声说“你今天可不能喝酒，”英子笑笑，“没事儿。” 正端起酒杯要敬酒，一旁的水仙突然站起来说：“董事长，英子姐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不能喝酒，要不我代她敬一杯酒。”英子看着多少有些贸然的水仙，心里并没有生出感激。 正想着接着该说什么，听到行长接了话说“什么身体不适，喝点儿酒有什么问题。” 水仙又说：“英子姐，一会儿换成茶再敬吧！这杯酒还是我替她喝。”说完，从英子手里夺过酒杯，一杯酒一饮而尽。 行长便说：“你们看看姐妹情深啊，我们行员工气氛太好了。水仙的酒量还是第一次领教，巾帼不让须眉啊！” 英子便悻悻地说：“是呀，水仙酒量真好，谢谢领导体谅，我就以茶代酒了。”董事长这才开口接了话，说：“你们都随意，女孩子酒还是少喝。”英子坐下来瞄一眼水仙，心里暗自冷笑一声。 众人吃着菜，有一些冷场的意思，英子尴尬的坐着正坐着思衬，该扯出个什么话题，椅背上的小挎包突然滑落下地，便弯腰去捡。 就在捡钱包的那刻，她突然看见董事长放在桌子底下的那只手正要去拉旁边的水仙的手水仙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兔正要逃走，反被那只手死死的握住了。 英子心惊肉跳既紧张又兴奋，然而确实不好再看下去了。拾回包，英子理了理头发，坐直身子，心里头扔咚咚跳的厉害，悄悄抬眼去看饭桌上的两个人，却是风云淡风轻地坐着。倒是英子觉得刚才那一幕像是幻觉了。 饭局终于结束了，英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依然有些没回过神来。这个世界真是惊心动魄。雪莲、水仙、花朵，这些身边的人一个个扑朔迷离，演电视剧似的。 再想到自己竟然觉得无趣儿起来。英子突然间又想到，老公这么晚了竟然没打个电话来，拿起手机看到半小时前老公发了一条短信：我在哥们儿家打牌。晚点回去你自己先睡。 英子叹了一口气，突然就不想回自己那个家了。想起花朵说今天说的老公出差了，便给花朵发了一条微信：不想回家，我去你那睡吧。 一会儿。花朵的信息回了过来，我在酒吧玩儿呢，你自己乖乖回家睡觉吧，英子想这花朵就没有靠谱的时候，一个人沿着马路悠悠的荡，手机又滴滴响，英子想，这丫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她打开微信，却是行长发来的：英子，你在哪里？能不能过来陪陪我，英子吓了一跳，脑子里立即跳出来那张时常泛着油光的肥脸来。老色鬼！她骂。 可是奇怪，那一刻英子心里除了厌恶。竟然还会涌动着一些别的情绪。是什么呢？英子不得不承认竟是一种窃喜，一丝得意，毕竟他是掌握着她们生杀大权的一行之长，毕竟他向她抛了橄榄枝。 毕竟……她左思右想，回了过去：行长，我快要到家了。你喝多了些吧，早点休息吧。才走几步，信息又滴滴跟了过来：英子，华兴宾馆，我只想你能陪我聊聊天，你知道在行里我最看中你了。 英子一下子心慌意乱了，怎么办？怎么办？能直接回绝他吗？眼看着就要宣布部门儿经理了，手机又滴滴响了，英子快点来，我在等你呢。 英子心里扑扑乱跳，拿起手机拨了花朵的电话，说：“花朵，你快帮我拿个主意。我……”花朵那边儿一片喧哗，他在电话对英子嚷：英子，我和海洋在酒吧跳舞呢，别打扰我好事儿行不，乖—— 英子急急的说：“花朵你先听我说，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我……” 但是，那头儿电话已经挂了。 英子一个人站在街头，看着茫茫的车流与人群匆匆交织，有骤然离散。像沧桑而漂泊的人世。 拒绝了行长这几天，英子有些亢奋，又有些忐忑，有点像高考时等待着成绩揭晓，然而毕竟还是踌躇满志的。明天，行里一年一度的半年总结会议就要召开了。我应该差不多吧！ 下午正要下班儿，雪莲突然对她说：“英子，我今天不想去健身。到晚上去我家做饭吃怎样？”英子说“好啊，还没去过你家呢，”英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的这么爽快。 14真实的雪莲 雪莲的家很精致，原木地板，原木家具除了植物与书籍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纯良肃静的格调。 雪莲一进门便钻进卫生间卸妆。英子便自己随便看看，说：“雪莲，你家的风格和你本人的性格不太一致啊。” 雪莲在卫生间的问她“怎么不一致，你说说我是什么风格，我家有什么风格？”英子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雪莲家的电视背景上。有一个简易的书柜。上面有些书籍，英子看了一下，竟然大多是些心里学与禅学方面的书。书里面夹了一本精美的影集。 英子随手拿了下来，打开来。吓了一跳。竟是一本人体写真集——雪莲的人体照。黑白的，彩色的，室内嫩的，室外的，有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却是春光尽泄一览无余。 足够惊世骇俗了，英子看的心脸红心跳，可还是不得不承认雪莲的身材真是好，脱掉衣服的雪莲依然完美的无懈可击，白雪人体照，被光和影衬托着，又奔放，又极致。 完全可以说是艺术品。可是，就算是一种艺术品，英子还是觉得这个雪莲到底不是个什么正经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能让拍摄影师拍照这样的照片？ 翻到最后一页，英子看到一张三家之口的合影，是那种又普通又幸福的三口之家的合影，抱着小婴儿的女人正是雪莲，这样仔细看着，雪莲走了出来。 英子想把影集放回去，却已经来不及了，正觉得尴尬雪莲却笑了起来，说：“没事儿，看了就看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那是我的前夫与孩子。” 英子便问，从没听你提起过孩子，我都不知道你有孩子……听到这里，雪莲的声音淡下来，说孩子没了，两岁的时候被她爸带出去玩儿出了意外。英子看着雪莲，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真抱歉，我完全不知道这事儿。”雪莲说：“还好，都过去了。” 雪莲走过来搂了下她的肩，说：“亲爱的，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没什么，都过去了。”说着走向冰箱， 说：“亲爱的，我家没什么好吃的，我们煎牛排吧，再拌点水果沙拉。英子你来煎好不好？我老煎糊。，而且我最怕油烟。”英子跟着说：“好啊，煎牛排我最拿手了，你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一会儿工夫，牛排，水果沙拉就做好了，两个女人点了蜡烛放着音乐倒了红酒。雪莲嘻嘻笑着说，”亲爱的，我们俩过二人世界。”如果是往常英子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现在却觉得这样的雪莲其实挺可爱，屋外星空灿烂，室内烛光摇曳。烛光下的雪莲直发素颜眼神清澈像一个温顺娇弱的小女孩儿。 英子倒了酒说：“今晚我们只喝酒，其它的事情都让它滚蛋。”雪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英子，没什么需要回避的，跟你聊聊我的故事吧。”便看着英子开始讲述： 我和我的丈夫是大学同学，我们曾经很恩爱，是同学们特别羡慕的一对儿。我们恋爱结婚生子，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谁没料到一场噩梦突然降临。 我们的孩子那么鲜活可爱的小生命说没就没了，我没法原谅他也没法原谅自己，我们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像末日两个人都快疯了，好啦，他选择了离婚。 离婚后有整整两年，我完全跳不出来，人都快疯了。整个世界都像是塌陷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整夜整夜地合不上眼，全是幻觉，我曾经两次自杀未遂。 雪莲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聊别人的事儿。后来我发现死不了总的活下去，既然得活着就得美好的活着，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爱上了健身，爱上了瑜伽。 因为瑜伽，我重新接受了自己，接受了这个世界。水仙雪莲喝一口酒接着说英子你肯定看到我的那些人体像了吧。 那是我一个私密的小皮袄，我喜欢自己完美的样子，我明白看我身体那种感觉，像是跟自己的身体谈恋爱。 真的只有面对自己的身体，我才有安全感，英子，可是自己的身体，有一天也会背叛我们。雪莲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像是有些醉意了。 最后说：“英子，我知道有人在背后传我和董事长的事儿，你别管真假，我告诉你的是，那样的男人有权有势又够优秀，交往一下又有什么？不过英子我想好了，这样的关系靠不住，将来我还是要找一个普通的好男人终老。” 从雪莲家里出来已经深夜十二点了，英子顾不上已经喝得烂醉的雪莲，逃似的离开了雪莲家。这个晚上对她来说有些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的意味了。 刚刚喝醉了的雪莲对她说，“英子，听说部门经理定的是那个水仙，我知道你挺想这个位置按理也应该是你英子了。”英子听了大吃一惊，但是嘴里却连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雪莲说：“错不了，据说。行长想留她做儿媳妇。谁知道呢？” 英子听不进去了，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世界都混乱了。雪莲还在说：“英子不就是一个部门经理吗，有什么好在乎的！” 酒劲有些上来了，胸口烧着一团火，头又痛起来，像炸裂般。她醒来想吐又吐不出来，便将手伸到嘴里去抠，抠到喉咙深处了，她吐的稀里哗啦，眼泪呛得一脸。 也就两杯红酒而已，她平时并不是这个酒量啊。路边有三三两两过路行人，有男人朝他张望，英子想，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喝醉？他妈的臭男人，臭男人！ 英子蹲在地上，突然间想起那个晚上，那个是她生命的绝无仅有的晚上，他从那个宾馆出来，脸上就是现在这样，她当时哭得像个孩子，她想爸爸妈妈，她多么希望能像小时候做错事了一样，让他们责罚，然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无法缓解心中的余毒，便打了花朵的电话，他太想找个人哭诉了，可是她只说了前一半，她把最隐晦的结果，像掐烟头一样掐掉了。 她隐藏着她的灼痛，像说笑话一样，尽量保持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然而花朵在电话里笑的岔气儿了。 说：“不是吧，英子，你们行长真是倒胃口。英子大美女要献身于也得找海洋这种款型的吧。”手机突然响了，看一下是老公打来的他很想说的什么眼皮却一直沉下去。竟然会无力接电话了。 英子回家整整昏睡了一夜和一个上午。醒来，他才想起上班，他给雪莲挂了个电话，昏睡到如今，他竟然会觉得没有什么事大不了的。 运功却在电话里问：“亲爱的，你的电话怎么一直关机，我还想要你吃饭呢。”英子没说什么，只说自己马上过去上班。雪莲却连突然说，英子你知道吗，水仙辞职了。 水仙辞职了？英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午递交的辞职报告，人已经离开了。” “她为什么辞职？为什么？”英子问。 “听说也没什么，还是年轻和发烧呗，他说自己不适合这里。要做‘北漂’还是要去广州闯荡来着，嘻嘻，听说他爸爸都气坏了。” 英子一下子想起那个聚会水仙替她喝酒的场景，想起了水仙急于从董事长桌子下面抽出手的时候，这个小v脸的九零后太厉害了。英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想，人家都辞职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开始，老公对英子的辞职表示反对。等到英子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又把行长发给她的短信给老公看，老公才默默无声了。 “只是，辞职后，你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呢？”老公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除了当公务员，银行是最好的职业了。别的行业，哪有这么稳定？哪有这么高薪？ “离了银行，我就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么？”英子反问他。实际上，她心里早有了一份备选工作。 水仙的辞职带动了英子辞职，英子辞职却又带动了另一个人，那就是雪莲。 “既然是这样了，我也辞职吧！”雪莲对英子说。 “你为什么要辞职？”英子觉得奇怪，这个雪莲，应该是银行的一枝花，花容月貌有其优势不说，单单就是她与董事长的特殊关系，也犯不上辞职啊！ “那个老家伙太花花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看上了水仙这个粉嫩，嫌弃我老了。我说过，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的。我要一个过日子的好男人。” “雪莲姐，虽然银行这些领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个行业还是不错的。你别后悔呀！”英子怕她一时冲动，劝说着。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辞职？”雪莲反问她：“水仙走了，这部门经理应该是你了，你放弃的比我要多啊！” “雪莲姐，我有后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从日本研修回来，准备开创中国的智能养老事业，请我去帮她。”英子说了实情。 15踏足新行业 “养老是一个朝阳产业，这银行业，倒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一会儿出来个支付宝，一会儿出来个微信支付。几年后，说不定银行业就会来一个裁员高潮呢。与其说这样，还不如早做打算。另外，我在这里，名声已经是那样了。我要换个环境。” “那么，我们就一起去面试吧！”英子见她态度诚恳，也就带了她一起去同学那儿了。 英子喜欢在上午接受面试，因为面试要打扮一番：穿一身得体的衣服，还要化漂亮的妆。上午打扮好出门，可以混进上班族里的人流，虽然显眼些，但是还算不上奇怪。 下午街上没了白领大军，就觉得孤单单的。不被人看成去拍结婚照，就被人认为是高档楼盘销售小姐。万一不巧碰到银行的熟人，人家一看就明白了：失业了，要重新找工作了。 早晨，她一掀薄被起了床，热水淋浴。这淋浴一举三得：热水促进血液循环，出门面色红润；头发让热水冲服帖了，用一点发胶，发型精神；外加趁热做做美颜，比较性感。 她知道，大公司的人事部基本是女儿国，要应聘成功，卖相虽然非充分条件，却是必要硬件。 她小心谨慎虽一杯微波炉加热的豆浆，特意不喝牛奶。牛奶会使肠子蠕动，发出咕噜咕噜奇怪的声音，那会让人家发笑。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也严格不碰大蒜、洋葱、韭菜或者是大葱做的菜。避免引起人家反感，提早结束面试。 她知道，面试时间长短与成功率成正比。 同学告诉她，智能养老的业务还没有做到北辽这个三线城市，她面试必须到省城公司去。 来到省城，找到了那个省城顶尖的办公区，看到这里的楼盘都是大手笔建造的。各写字楼中间还挖了人造湖，造了江南水乡景点。 英子准时到了，因为同学告诉她是面试她一个人，所以她没有把雪莲也带来。一进公司的楼层，就见到了公司的经营理念写在墙面上：智慧养老，安乐晚年！ 公司很中庸，副总裁让她等待了十来分钟。大家不温不火见了面。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副总裁，这是如今大公司的流行趋势： 男总裁领导几个女副总，下面再是男总监，说是阴阳调和，实际上英子是知道的，这样就是软硬兼备，既监督又提防那些当总监干活儿的人。 方副总慈眉善目，一团和气，端出一摞子饼干来，像是家庭妇女招待客人。她让英子坐下，请她介绍自己的情况。笑眯眯点头，好像听小辈人讲自己的有趣的故事。 说着说着进来一个长相挺美的妇人，介绍自己是集团人事部的合伙人，这个衔英子没有听说过，挺新鲜的。这合伙人说，自己中协助方副总来考核英子的。 “英子，你的条件很优秀，听说银行准备让你当部门经理了，为什么还要跳槽呢？”方副总问这话时，神情好似喝了一杯加多了方糖的咖啡。 英子好像是料到对方会这样问。先反问一句：“如果我觉得当这部门经理的代价太大了，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跳槽呢？” “代价太大？哦，明白了……”方副总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接下来，英子认真的说道：“人生必须有挑战才有动力。银行业是体制内的企业，条条框框太多。我不想终老在其中。我是追着挑战走的人，因为这是热爱人生的人唯一的奖赏。” “哦，有道理。可是你知道，任何公司都希望自己的员工忠诚度高。我们这里的员工都是在公司工作了好多年，你有长期工作的打算吗？”方副总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道理。 英子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秋日里茂盛的树叶在风里摆动的舞姿，她吐了一口气，挺起胸对方副总说： “谢谢你直来直去，我也喜欢有话直说。求职面试常常是不公平的。公司只强调员工要符合自己的标准，从不考虑员工也在找适合自己的公司。所以，我不认为跳槽是不忠诚的。 “更常见的是企业不能给员工发挥才能的机会。员工有职业青春期，比‘离开谁都转的’企业更浪费不起，所以，古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如果你认为我跳槽是忠诚度不高，那保险起见，你就找安全系数高的人。我承认我是在人生散步时期，但是也渴望遇到自己的伯乐。” “嗯，很好！”方副总竟然会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笑脸。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合伙人也心无城府的听她说完了话。 看到两个女人都站立起来，英子知道面试结束了。大大方方告辞出门。英子走出楼门口台阶那儿，把制式上衣脱下来搭在腕子上，高兴的对着这空旷的马路长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冲进第一家出现在视野里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滚烫的美式咖啡，一星星糖也不放，苦苦地喝了一阵子…… 接着，又换到咖馆外的座椅上，对着阳光，哼起一支老歌：“曾经以为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一个陌生……” 七天后，公司给了英子回复：招聘她担任安乐堂北辽店店长，但是目前的北辽店只是个设想。需要英子想办法把店开办起来。争取早日正式开业。 北辽店的开业条件是：一百平方米以上的营业场所，一百名银卡会员，每个银卡会员需要投入3000人民币消费公司产品或者是存入公司帐号。 而公司对于北辽店的支持条件是：提供十台康复设备。其中有神经康复仪五台，脊椎按摩床五台，这十台设备供店里免费提供给会员康复使用。 市店可以用这些设备的疗效吸引老年人成为正式会员，如果银卡会员达到目标的话，公司将批准开业并派医疗专家到店里讲课、诊治病情。 过几天，公司在省城举办了新招聘店长的业务培训班。主要是学习公司的经营理念。了解公司情况。 通过学习培训，英子知道，这家公司官方注册名称为安乐居家养老平台，对外经营的名号为安乐堂。公司大门和各市营业店的门上挂的也是安乐堂。 公司正门大厅宣传板上，有安乐堂简介： 安乐堂养老以孝道服务为根本，融合了医养结合、社区养老、智慧养老、文化养老等内容，可为广大老年群体提供居家养老服务和嵌入式机构养老服务。安乐堂可以为不同健康状况、不同年龄阶段的长者，提供精细化、专业化、科学化的养老服务。 安乐堂居家养老服务门店可让广大长者，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医疗级康复服务、丰富多彩的文娱生活服务、专业便捷的适老化改造服务等养老服务。 同时，安乐堂养老机构参照日本养老机构建设，在软硬件方面都属于国内领先标准，为老年人打造了一个舒适的幸福乐园。安乐堂会员可优先体验、入住安乐堂嵌入式养老机构！ 安乐堂是符合我国基本国情、解决社会养老矛盾、满足长者养老需求，可以全面接管60岁以上老年人生活，在衣、食、住、行、娱、养、医等方面提供专业服务的新型养老品牌。 除了熟悉公司情况，学习公司经营理念，还教授了一般老年病的诊断方法。 所谓的诊断方法就是：哪种老年病适合哪种设备康复？如果康复中出现了问题，怎么解决？ 最后，专家组的人向店长们介绍了两种康复设备：一个是脑病康复仪；一个是脊椎按摩床。脑病康复仪是调节神经方面疾病的，主要是治疗失眠及常见的神经方面的疾病；还能防治心脑血管疾病。 英子就想，心脑血管疾病是老年人常见的疾病，发病率很高。如果把这个脑病康复仪的防治心脑血管病的效果宣传出去，一定会吸收不少老年人前来光顾。 第二个就是脊椎按摩床。专家说：脊椎按摩床是针对于人体脊柱而设计具有有氧被动运动、脊柱蛇形摆动的功能。 通过多家医疗单位，多名医学专家，经过三年多时间几百例临床试验，对腰椎间盘突出患者治愈率85%以上。对脊柱相关疾病都有明显疗效。 本产品适应各级医疗单位、康复中心、福利院、老年活动中心、休闲度假村、健身理疗及社区保健等场所使用，更适合腰突患者、有脊柱相关疾病的患者在家治疗。 听说这按摩床这么神奇，英子就想，现在的老年人防护衣在大街小巷，经常看到弯腰驼背的。如果能让他们的腰直立起来，那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不知道这按摩床有没有这么神奇的疗效？ 除了这两样设备，专家组还演示了偏瘫神器和超声波治疗仪两种神奇的设备：其中偏瘫神器能让瘸子正常走路，超声波治疗仪可以把药物送到患者患病的部位，从而提高疗效。 16万事开头难 但是专家只是简单地说了说，并没有让这些店长们带走。培训班的老师说，不用那么多设备，只要把脑病康复仪和脊椎按摩床宣传好了， 就能吸引很多的老年人乐此不疲的前来店里康复。北京、上海、广州的营业店就是靠着这两件宝贝设备把老年人拉到店里的。 在培训班结业的那一天，董事长讲话，还向店长们许诺了一件事，那就是店长的人事管理权，只要达到了开业条件，店长有权在本市招聘两名店员。 听到董事长这么说，英子就想起雪莲和水仙来。雪莲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能跟着自己当店员了。 还有水仙，辞职后本来想去北京或者是南方的，但她父母亲舍不得自己的独生女出去受苦，水仙又是个孝顺孩子，如果不能走求助于自己，也只能让她来店里共同创业了。 想到两个好姐妹，英子就有了一点紧迫感：但愿自己的运气好一点，早一点儿凑够一百名银卡会员，那样的话，店里正式营业，她们就有了新的事业，公司就可以发给她们工资了。 但是，如何集聚起百名老头儿老太太到店里来，并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3000元钱来成为银卡会员呢？ 英子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想看看自己的朋友圈能聚来多少人？实际上，她这些年的朋友圈，除了家里人和关系密切的储户，真就没有更多的朋友。 微信圈里出现的第一个老人是一位退休干部，他是企业会计，经常与英子探讨些理财问题，两个人都有共同话题，这才进入了彼此的朋友圈。 除了这一个，往后就是年轻人了。他们不可能到养老平台上来的。再找，还有几个阿姨级的老太婆，英子也把她们列入自己的后备会员队伍了。 凑来凑去，难以形成规模人数。忽然想起雪莲和水仙，她们也应该有自己的老年朋友圈的。为什么不把她们找来，一起整合资源，壮大会员队伍呢？ 再说，下一步开店的事，很多的问题需要出主意、想办法。何不找她们来，一起商量商量呢？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办法就多了起来。 首先，雪莲和水仙很赞成英子踏足养老行业，虽然没有表示自己愿意共同创业的意愿，倒是出了不少主意： 雪莲说，想积聚人群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送小礼物，几个鸡蛋，几支挂面，足可以把闲着不干事的老头儿、老太太们聚到店里来。现在，很多的理疗店都是这么集聚人气的。 水仙倒是理解英子的财务困难，知道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礼物来送人不现实，就说，自己的楼下有个保健品销售部，他们为了推销产品，采取了免费旅游的措施。 “旅游的成本更高。”雪莲反对了。 “不是长途旅游，是本市一日游，就雇用一辆大巴，中午管一顿饭就可以了，吃饭前就可以推销产品了。”水仙介绍了具体做法。 “那也要花钱很多的。”雪莲担心英子财务上受不了。 “我们可以与他们联合，不花钱的。”水仙接着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们一日游的目的是集聚人气，推销产品，只要我们把人聚来，就能免费搭他们一日游的顺风车，借此机会就宣传了安乐堂的业务。 “这个……我们不妨一试。”英子决定采纳水仙的建议。虽然有点儿空手道的意味儿，但是万事开头难，这样做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这一天，段野与公园的病友们聚在一起，突然发现大老周没来。另一位公交车司机小林也没来。两个人都上哪儿了呢？ 高大雄就习惯性的掏出手机，要寻找他们。问问他们为什么有组织无纪律，不请假就消失了？ 大款纪说：“人家不来，肯定是有事了。咱们也没活动安排，找人家干什么？也许是私密性的行动，你找了人家也不说实情。” 高大雄不服气，依然拨打电话质问。就听到大老周接电话说：“我在长途汽车上呢。” “长途汽车上？你要上哪儿？” “去大连。呵呵……”大老周心情愉悦地说道。 “去大连？去大连干屁？”高大雄一听，就来气了，这么重要的活动，为什么事先不通报一声。 “旅游呗！”大老周轻松的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带着小姘去的？”高大雄接下来骂道。 “带什么小姘？我才没那爱好呢！知道吗，我这次是免费旅游。是‘健康之家’组织的。吃住都是他们安排。” “放屁！哪儿有这好事？”高大雄骂道。 “这事儿。有的是。”科长田就提醒说，“咱们周围这些卖保健品的店，都有免费旅游活动，除了去大连，还有组织去丹东洗温泉的，去佟二堡看皮货的，去锦州拜歪脖老母的。多了去了。只要你买他们的产品，旅游机会有的是。”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有一帮子穿着亮丽的小姑娘走过来，她们手里拿了花花绿绿的一沓子广告纸，见人就送上一张，嘴里大声地吆喝：“田野风光，免费一日游。中华寺观光，午餐免费！” “呀，真的！”病友们看到这样的宣传，眼珠子立刻瞪大了。高大雄不由分说，拉住其中一位姑娘就求证起来：“是不是真的？怎么能有这好事？要是总是这么免费午餐，你们岂不是赔了？” 这位姑娘一看高大雄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人是什么心理了，马上解释说：“老大爷，你不要有疑虑。这是咱们公司为宣传自己的产品开展的活动。” “如果去了，是不是得买你们的产品？”段野立刻知道了她们公司的目的，促销！ “大叔，如果看好了，你就买，如果不看好，可以不买，没问题的。全凭个人自愿，呵呵。”姑娘说着，冲段野甜甜的一笑。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三分利，谁起大五更？”段野怀疑的看着她，说道。 “所以，我们这就叫打破常规，赔钱赚吆喝了。”听姑娘一说，倒也在理。 “姑娘，请问你们的午餐有没有酒？”高大雄一贯贪杯，是个有酒必到的主儿。 “呵呵，我们公司为了老年人身体健康，不准备酒的。可是，饭菜很丰盛的。有鱼、有肉，还有海鲜……” “段厂长，去不去？”高大雄听了姑娘的话，立刻心动了。 “去就去呗！”段野觉得不过是一日游，这家公司不会在其中有什么猫腻。即使是有，我就是坚持一条基本原则：不掏腰包。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高大雄见段野同意参加活动，就为了有了支持者而高兴，立刻问周围的病友们：“你们去不去？” “去！”病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高大雄十分高兴，立刻拿起手机，与刚才散发广告的姑娘联系上了。 “喂，我们去八个人。” “八个人。好的，明天早晨八点半钟在公园正门发车！” “好的，明天见！”高大雄放了电话，依然是兴冲冲的。免费旅游一天，比在这公园里天天瞎转悠强多了。何况还有一顿饭食呢！ 一辆旅游大巴在田野里穿行着，两边的稻田里满是青葱的绿色，秧苗正在发疯似的往上蹿着生长。天天在高楼大厦的水泥丛林里囿着，一下子来到久违的旷野里，人们都感觉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的段野，突然觉得这车厢里少了什么，是的，少了欢笑、少了歌唱，还少了同事们之间轻松的调笑。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 那时候，单位组织春游，同事们坐在雇来的大客车里，总是一阵阵欢声笑语。歌声不断。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病了，他老了。满满的一车，都是老年人，都是病人。 旅游活动的组织者，心里藏匿着不可言溢于表的商业秘密。被招徕的乘客们，多是想着中午那一顿免费的餐饭。 而他段野，虽然还不至于此，但是，他也是充满了一种沾便宜的动机，想来一次免费的旅游享受。况且，这个中华寺，他从来没有观赏过的。一天的工夫，免费散心，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要去哪儿呀？前面不就是中华寺了么？”有一位老头儿大概是熟悉这条道路，看到车子轰隆隆的往前开，不由地大声地发问了。 “这是中华寺不假，可是，我们吃饭安排在红升乡食堂，咱们先吃饭，后观寺。不然，饿的爬山爬不动怎么办？”带队的服务小姐解释着。 “是啊是啊，先吃饭。”高大雄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位置高出人们一头，他坐在那儿，对全车的情况一览无余。他的大嗓门儿一喊，引得人们不由地回头观看。 段野听到高大雄的说话声，也不由地往回一眼。他没与高大雄坐在一起，总觉得坐在那样的位置有哗众取宠的样子。 现在自己是个病人了，他凡是出席什么公共场所的活动，总是坚持低调的原则，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如果出现在公众的眼光里，他知道除了露丑，没有别的作用。 17红升礼堂 突然间，一阵刺鼻子的味道飘来，他隐隐约约往高大雄的手上一瞅，只见那支手正握了一个小铁壶，正慌乱地往后屁股兜里塞进去。 “又喝上了！”段野笑了笑，心想这个人也太贪杯了。几乎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高大雄的贪杯在公园一带很有名。 过去，段野也只是听说，后来，有一天，病友们走散了。段野中午回家吃饭，见高大雄独自一人在公园路边的花丛里坐在草地上自斟自饮。段野见他面前摆放了香肠、面包等方便食品，以为他要在这儿吃饭了，就没有在意。 结果，那天中午，高大雄一个人喝多了，中午就醉在花丛的椅子上，幸亏天热，椅子被晒得热呼呼的，他睡觉了也没着凉。别人也没理会他。 下午，段野再去公园，发现很多人围在高大雄喝酒的地方。段野心里一动，上前一看，高大雄醉的睡到了花丛里。便上前使劲地叫喊他，但是，越是喊叫，他越是不醒。 没办法，段野只好拨打他家的电话，让他的老伴儿过来，将他拧了几下嘴巴，这才醒了。醒是醒了，高大雄却无法站立起来。 他那高大的身躯，段野怎么也扶不起来他，后来找几个旁观者帮忙，好歹将他拖到马路边，打车送他回家去睡了。临走，他老伴儿还责怪段野，你们怎么把他灌醉了？ 直到周围的人解释，她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从那以后，段野一见高大雄喝酒，就头痛的要命。生怕他喝醉了不好处理。 今天，听说免费的午餐里有鱼有肉有海鲜，他一定是要解解酒馋了。 高大雄的大嗓门儿不仅仅吸引了全车人的目光，更是把带队的服务小姐引来了。 “这位老大爷，你打电话不是说来八个人么？怎么就来了四个？”带队的服务小姐正是昨天在公园里散发广告单子的那个姑娘。 “呵呵，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脑血拴。那几个不来的，恐怕是失忆症发作了。呵呵，姑娘，对不起，少来几个人，是不是影响你的业绩了？” “我的业绩无所谓。问题是，空闲了这几个座位，别人要上，我都没允许他们上来。”姑娘不敢生气，却以另外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呵呵，姑娘，实在是对不起了。下一次，我一定让人们全部到齐。”高大雄表决心似地说道。 “唉呀，可能……没有下一次了！”姑娘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你们搞活动，就是这一锤子买卖呀？”高大雄问。 “那倒不是。可是，这种销售方式，不是太理想。估计公司要改变销售方式了。”姑娘自言自语道。 “还会有什么方式？”段野听到了姑娘的自言自语地说，禁不住问了一句。 “或许是要采取更大的动作……” “更大的动作？”段野不明白她说的指什么。 “是啊。我们现在是通过‘一日游’的方式销售，如果效益不好，兴许公司会把顾客拉到公司总部所在地呢！” 姑娘看到段野穿着得体，说话文雅，断定他不是个普通的退休工人，就坐在他身边聊起了天儿。 “你们的公司总部，在什么地方？” “大连。”姑娘骄傲的说道。 “嗯，大连可是个好地方，如果免费搞大连游，报名参加的一定会有很多人。” “如果公司组织大连游，大叔你去么？”姑娘热情的问他。 “这……得征求我老伴儿的意见。”段野说到这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种事儿征求老伴儿的意见，明显的就是怕老婆，当不了家。 “大婶儿是不放心你的身体吧？”姑娘善解人意，立刻就将段野的话做了正面解释。全不像那些没有教养的人，听到此类话便讽刺为怕老婆。 “是的。我这腿脚不好，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段野就对这位姑娘产生了好感，不再把她归这吃青春饭的那一类人了。 “这你放心。我们的服务人员，对参加活动者都会提供无微不至关照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听姑娘的意思，好象是段野已经同意参加她们的活动了似的。 说话间，就听到人们对外面的情景议论起来。段野朝车窗外面一看，车子开进了一个村落，两边是老式的土坯平房，间或有一辆栋是茅草屋顶。完全没有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富裕起来的样子。 “哦，到了！”姑娘就离开段野，大声地介绍说：“红升乡到了！” 车子下了黄土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院落，门口挂了一个长长的木牌，白地黑字。段野一看牌子上的字，扑哧笑了，牌子上的一溜黑字，竟然写了：红升礼堂。 车在院子停下来，人们下车。带队的姑娘伸手往前一指：“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请进屋休息。”就见前面有一间类似农村大食堂样子的建筑，门口悬挂了一个匾额，“革命食堂”个大字赫然耸现。 进了革命食堂，已经摆放了十几张圆桌，好象是农村聚餐的形式。带队的姑娘让大家随便入座。段野、高大雄拣了最近一张桌子坐下，见桌子上摆放了十瓶矿泉水，有个小纸牌，显示本桌为9号桌。 段野坐下之后，慢慢地打量着这个革命礼堂的内部，分明就是一个大食堂。不过，这食堂却砌了一个主席台。主席台正面是领袖画像，画像两边各有五面红旗。 接下来，就见人一个身穿制服的小伙子来到带队的姑娘面前，拿出小本子，清点、记录着人数，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白色炊事员服装的农村妇女推出了一套音响设备，小伙子上前安装调试了一下，音响里就传出了当年的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来：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猪哇一呀么一大群儿哎哎。 小猪崽儿，白蹄子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蹦起儿， 小猪崽儿撅撅嘴儿， 一个一个劲地拱地皮儿呀， 抱起那小调皮儿， 心里美滋滋儿哎， 起早贪黑没呀么白费力儿呀。 唉嗨哟！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鸡呵爱呀么爱煞个人儿哎哎。 小公鸡儿，紫冠子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晃起儿， 大公鸡儿耍脾气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斗气儿呀， 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咕咕咕咯儿哎， 叫醒了社员早呀么早下地儿呀。 唉嗨哟！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鸭子溜呀么溜溜的肥儿哎哎。 小鸭子儿，爱淘气儿， 一个一个劲地泼弄水儿， 小鸭子儿叫嘎嘎啊， 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 迈开那方步， 摇头又摆尾儿哎， 天上下雨它玩的更起劲儿呀。 唉嗨哟！唉嗨哟！ 歌曲结束了，会场里一下子安静。 “这歌儿好哇！多少年没听到了！”有人感叹起来。 “是啊，这中著名歌唱家徐桂珠唱的，她唱的都是革命歌曲，反映农村生活的。歌词都是很健康的，哪儿你今天的文艺界，歌曲除了情就是爱，除了搞对象就是搞破鞋……” 18砖家的推销课 “这都是思想不解放的老顽固说的话。”高大雄一边拿起一瓶子矿泉水咕咚咕咚喝着，一边评论着人们的议论。 “喂，你喝水不？”今天高大雄这支团队，只来了四个人，除了高大雄、段野，就是二老周和黄玲夫妇。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没有来。 “高大哥，这些人怎么都不来呢？他们干什么去了？你打他们手机了吗？”黄玲问。 “他们呀，都是怕花钱买药。其实，不买就不买呗，干什么说来不来？”高大雄倒是来了一肚子气，“别人不来可以理解的，大款纪那么多钱，怎么也不敢来呢？” “大款纪多次来中华寺游玩过了。可能是不想来吧！”段野不想在这儿听到诋毁大款纪的话，就代为解释。 “好了，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下面我们就要开饭了。”带队姑娘与小伙子清点了人数之后，便走上主席台，开始了预定的活动。 “不过，食堂的炊事员做饭，还要慢慢地烹调一会儿，趁这段时间，我们安排了中国营养学会的专家为大家上一下营养课好不好啊？” “好！”高大雄也没听清是怎么回事，张大嘴就是一嗓子。 “好！”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高大雄的带头作用的影响，人们就跟着喊叫起了“好”声，接着，就噼里啪啦拍起了手掌。段野想，中国人的起哄作风，大概就是由高大雄之类推动形成的。 这些人虽然对所要接触的事物还没理解，但是，就凭着自己的一时兴奋，就敢表态。或许是轻信，或许是礼貌，或许是由于被什么其它的高兴因素左右了，他们不加思索就会喊叫出“好！”来。至于喊叫的后果，他们从来不考虑的。 热烈欢迎的掌声中，主席台走上了一位留了小平头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白白胖胖，段野立刻就想起了小时候上学课堂上学到一个谜语： 麻房子，红帐子，里面睡了个白胖子。谜底是花生。这时候，段野不由想起了这个谜语，心想这个小平头不就是那个白胖子么？ “各位老年朋友大家上午好，我是中国营养学会副秘书长白大华。今天来游中华寺，有缘与大家相见，我把老年人的营养的事儿和大家交流一下，希望大家喜欢听，有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家批评指正。 “嗯，说到人的健康，关键是在中老年时代。尤其是老年即将来临的中年人。如果注意了营养保健，那么你就可能会长寿，如果不会保养，即使是天天吃山珍海味的名人，照样会遭遇到不测。 “著名相声演员马季老先生，大家都知道吧，候跃文先生大家也不陌生吧，还有咱们东北的著名演员，赵本山的小品搭档高秀敏，为什么他们会英年早逝？他们那么有名，那么有钱，吃不起好饭，买不起好药吗？不是。 “他们的意外，属于突发性的心脑血管病引起的。他们虽然是功成名就。却没有活到自己应该活到的年龄。问题就出在不会保健、不会保养上。 “而我们在座的很多老年朋友，已经是八九十岁的高龄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精神抖擞？脸色红润？是因为我们注意了保健、保养。下面，我请问……” 白大华立刻就走到台下的第一张桌子那儿，问一个老头儿，“老人家，你今年高寿？” “九十一。”老头儿满面红光，自豪的回答。 “啊？！”会场里立刻响起了羡慕的嘘声。 “请问，老人家你吃保健食品吗？”白大华大声地问。 “不吃，我从来不吃。”老头儿当头给了专家一棒，意思是，想拿我当托儿，没那么容易！ 但是，就在人们要为他的正义而要为他的大义凛然赞叹时，老头儿却晚节不保，说了一句：“可是……我吃海参。” “吃海参。海参好啊！”白大华听了老头儿的回答，如获至宝，立刻回到讲台上，口若悬河一般背诵起了自己的讲稿： “海参体内含有50多种对人体生理活动有益的营养成份，其蛋白质含有18种氨基酸，富含牛磺酸、硫酸软骨素，刺参粘多糖等多种活性物质，钙、磷、铁、碘、锌、硒、钒、锰等元素及维生素b1、维生素b2、尼克酸等多种维生素。 “海参还是世界上少有的高蛋白、低脂肪、低糖、无胆固醇的营养保健食品，营养成分不仅丰富，而且均衡、合理，吃了不会浪费营养，机体吸收快而充分。” 大概是专家的口才太好了，或者是讲的知识太重要了，太新颖了，不少人向带队的姑娘要了纸笔，想要将讲课的内容记录下来。 “各位老年朋友，你们不用记录。你们这个年龄，已经不是学习记录的时代了。如果你们觉得好，我会告诉你们受益的办法……” “正是由于海参的特殊营养作用，明朝后，海参被视为滋补品；到清朝时，宫筵宴席中都离不开海参菜。 “中医学认为，海参味咸性温，入心、肾、脾、肝经，有补肾益精、养血润燥之功效。现代医学认为，高血压、血管硬化、冠心病等病症患者常食海参皆有良效。 “海参是个好东西，所以，凡是经济条件好的人家，都知道吃海参保养身体。在大连獐子岛那地方，男人新婚之夜过后，家里人都会让他们吃海参，知道为什么吗？” “为了继续硬！”高大雄大声地喊了一声。 “哈哈！”人们哄堂大笑了。 “这位老大哥，你真逗！”专家看了高大雄，做了个树拇指的动作赞许他。这时，旁边的段野和黄玲，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海参主要这么几种吃法： “一是海参的家常吃法，水发后直接食用。加上适量的冰糖或者白糖，以及微量的开水，再入锅内蒸一下，趁热进食。 “二是家常做菜，做汤时将其片成片一起炒炖都可。也有的用适量海参，加冰糖，煮汤，每日早晨空腔服食（疗程不限），据说这可以治疗高血压动脉硬化。 “三是海参研细末来吃，每次用海参末2克，加阿胶6克，加开水半杯溶化，空腔用米汤冲服，每日三次，据说这可以治疗痔疮出血。 “除了以上几种吃法，剩下的就是做成汤来吃，有羊肉海参汤：海参、羊肉切片，同煮汤，加入生姜，食盐调味食用。据说这么吃可治疗阳萎，小便频数多等等病症。 “海参做汤，除了加羊肉，还有猪肉海参汤、鸡肉海参汤，海参粥，海参肠等等吃法。如果谁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到大连海参美味馆吃一顿就行了。 “海参虽然有这么多种吃法，而且这么吃都会让我们觉得味道甘美。但是这种吃法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面对这一句天问，众人都沉默不语了。 “海参这么吃的最大的弊病就是，它们的都需要加工。而很多活海参在加工过程中，经饱和盐水反复煮沸多次后，其结果是海参中增加了高达40%~80%的盐份。 “为了增加重量和色泽，还有不少海参在加工中被熬进了多达20%的糖份海参生虫原因亦于此，劣质染色也成了一道常用工序。过多的含盐量、含水量和含糖量以及染色，使消费者无法分辨伪劣，出现了价格随口要、质量分不清等现象！ “所以有人就说，看得见的海参，看不见的营养。科学实验证明，海参经过传统的加工工艺，活性物质几乎全部丢失，最后吃一只海参好比吃了一个鸡蛋的营养。 “1只海参几十元，1个鸡蛋几毛钱。如果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几十元才得到几毛钱的营养价值。那不是赔死了？是不是啊？” 专家的提问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人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他，想快点听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是乎，很多的人为了保持海参的营养成份，就不再加工了，而是生吃。现代大都市中的高档酒楼时尚‘刺身’，就是吃鲜活海参。 “他们这些食客说：‘鲜活海参不经热加工，不仅营养丰富，而且鲜味特浓，原汁原味。’他们这么说，也许是解决了海参营养丢失和口味的问题。 “但是，卫生防疫专家认为，生吃海参不卫生，因为鲜活海参可能携带细菌甚至病菌，常吃未经处理的鲜活海参的人，有可能受到细菌和病毒入侵而患病。 “最近，有北京的卫生防疫专家直接忠告消费者：海参不宜生吃！那么，我们到底怎么吃海参，才能保证既有营养，又保证饮食卫生呢？” 又是一个提问，看来，这位白大华专家不吊足人们的胃口，是不会给出答案的。 “抬上来吧！”就在人们翘首以待，准备听到答案时，白大华停止了讲课，手却往后面一指，就有两个小伙子将一个大大的纸壳箱子挨到了主席台 19獐方海刺参胶囊 段野估计，这可能是今天要促销的产品了。 见人们开始打量那个纸壳箱子。白大华接续了刚才的话题，说道：“下面，我就给各位老年朋友介绍一种海参营养新产品：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 “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是精选大连獐子岛五龄优质鲜活海刺参为原料，采用国际先进的宇航冻干技术与超音速风流粉体工艺完美结合精制而成。 “它不添加任何其他成分，100％纯刺参冻干粉末并含肠卵15%，完整保留海刺参中的珍贵营养，绿色天然食用方便，吸收效果加倍，让人们轻轻松松享用全营养的海刺参来养生保健。 “与其它的保健食品相比，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有以下几大特点： “第一、完全采用无污染的大连海域5年鲜活野刺参为原料。 “第二、采用（d）宇航真空冷冻干燥技术，完整的保留了海刺参的营养活性，*海刺参营养100%不流失。 “第三、采用纳米超音速风流粉碎技术，粉碎后的海刺参可达到2000目以上，人体吸收率高达99%以上。 “第四、整个生产过程中无化学萃取，避免了各种化学残留物的进入，提高了产品中海刺参含量纯度；同时也增加了消费者的食用安全。 “第五、现场宰杀，海刺参肠、卵不丢失，每粒胶囊含肠、卵15%左右，提高了产品的服用效果。 “第六、用微生物钠米胶囊剂型，1分钟内便可在胃中溶解消化吸收，对胃肠无任何刺激，食用方便，可随时随地按量食用。 “第七、产品通过s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p国际食品安全体系双认证、药品p认证，是我国首例严格按照药品生产体系生产出来的海刺参胶囊产品。 “产品的配料，除了大连海域鲜活海刺参之外，还包括海刺参肠、海刺参卵性腺、纳米胶囊外壳，是由海藻多糖加工而成的。 “我刚才只是向老年朋友介绍了这种产品的特点，它这么多的特点，对于我们老年朋友有什么好处呢？具体来说有以下十点： “1延缓衰老、提高免疫力、增强大脑记忆能力，具有抗疲劳的功能。 “2促进人体生长发育，加速恢复各类创伤、抗炎、预防各种组织老化。 “3加快手术后刀口愈合，迅速恢复体力和精力 “4具有清血、预防高血压、脑血管疾病的作用。 “5改善糖尿病患者血糖、尿糖情况，改善中老年人的尿频。 “6预防各种常见疾病和各种肝病疾病。 “7具有美容效果，使皮肤的皱纹减少，变的滋润。 “8增强肿瘤患者免疫力，起抗癌作用。 “9促进性激素分泌能力、提高性欲、延缓衰老。 “10有清洗血管的作用、对心脑血管的硬化及炎症有所改善。 “以上，是我对这个产品的简要介绍，如果哪位老年朋友想买，请继续参与我们公司今天的活动。” “好的，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聘请来的主持人立刻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刚才，中国营养学会的白大华副秘书长为我们详细介绍了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产品，为了感谢北辽地区老客户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公司总部特意发来一箱产品试销。 相对于正常销售，今天购买本产品的朋友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价。因为数量有限，每个老年朋友只限购两盒，小小胶囊，每天几粒，就能够远离疾病，延年益寿。还等什么？请大家签单吧！” “我来两盒！”主持人的话音刚落，那位91岁的老人家便举手响应。 “好。这位老寿星要买两盒。还有哪位老年朋友要买？”主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来两盒产品恭恭敬敬地送到老寿星手里。 “我也买两盒。”刚刚交给老寿星两畣产品，老寿星同桌的一位老太太举手表示购买。 “我也买两盒。”又一位其它桌上的老头儿举手了。 “我也买两盒。”又是一位老太太。 …… “好的。非常感谢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的踊跃购买。为了保持好现场秩序，及时将产品送到各位老年朋友手里，购买者请与本桌上的服务员联系签单就行了！” 主持人的声音好似一声令下，站立在各桌旁边的女服务员纷纷行动起来，向服务本桌的老年人们发起了攻势。 今天带队的那位姑娘一直站在高大的雄和段野这一张桌子旁边。见主持人发号施令，急忙伏下身来，挨个儿的询问：“买不买？”后来见众人只是摇头晃脑地拒绝，索性就改变了口气： “这一张桌怎么回事啊？怎么都不买呢？是刚才专家听得不清楚？还是你们没听清楚？八折，很优惠的……” 可是，尽管她调动了自己极大的热情说服动员着大家，得到的依然是一个个的摇头动作。 “高大爷，你来带个头儿，买两盒，怎么样？”姑娘先盯着了高大雄。似乎他拥有带头的责任和义务似的。 “不买！”高大雄严辞拒绝。 “既然不买，大老远跑来干嘛呀！”姑娘有点儿着急了。 “旅游，看中华寺啊！”高大雄的大嗓门儿就炸开了，“昨天你们在公园散发广告，说的不是中华寺‘一日游’么？要是说来购买保健品，我还不来了呢！” 高大雄一个人不买不要紧，可是，他这大嗓门儿就这么拒绝性地大喊大叫，无疑对这次促销活动起到了反面作用。 旁边一位像是小头头儿的小伙子立刻就问上着这边桌子警告那位带队的姑娘：“9号桌，小点儿声。吵闹什么？注意秩序！” “段厂长，你不买两盒吗？”看看高大雄那儿没戏，带队姑娘就将攻关目标转移到段野这儿了。因为，她看看二老周和黄玲夫妻，怎么看怎么不像能够买的样子。 “什么？厂长？哪儿来的厂长？”见带队姑娘这么称呼他，段野立刻就警觉了。厂长，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自己退休，就没有人再称他为厂长。 况且，就算是他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位置，虽然没有被罢免，他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因此，他对于别人称呼自己官衔，是十分警觉的。 这个带队姑娘，不过是昨天在公园她散发广告偶然认识的。她怎么能知道当过厂长？这事儿，一定是高大雄无意中透露给她的。 “哈哈，大叔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个厂级干部啊！这么高的职位，更好注意保养身体，对吧？” “保养身体没有错。可是，不见得非吃你们的产品吧？”段野并不是一味地拒绝购买，只是觉得这么购买有点儿大头。 “你对今天专家讲的有疑问吗？”带队的姑娘知道，像段野这样的人不买产品，绝对不是差钱。 “是的。”段野觉得没必要对她隐藏什么，就说：“专家说的那十大好处，我觉得有点儿夸大其词。” “夸大其词？” “是啊。譬如，第一大好处，专家就说能‘延缓衰老、提高免疫力’，这两件事是无法实际验证的。既然无法验证，就有忽悠人之嫌。对不对？” “嗯。专家讲的问题太专业，我们也说不好。不过，你说的忽悠人，是不存在的。像你这种情况，吃点儿是有好处的。怎么样？买两盒？” “我身上没带钱。”段野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想出了另一个拒绝的理由。 “没事儿，钱后付也可以。先把单子签了吧，好不好啊？”姑娘已经不是商量的口气，好象是有点儿缠磨人了。 “不签！”段野被逼得实在没有了办法，只好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了。 段野一向讨厌促销这种卖东西的方式。而且，凡是他表态拒绝的事情，那就是拒绝了。如果再三的纠缠下去，他会更反感的。再说，刚才高大雄、二老周夫妇都拒绝了，为什么自己要买呢？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不多说了。我只是为你感到惋惜。我觉得你有资格吃这样的好东西。而且也是吃得起的。” “谢谢你的关注。”段野听她这么说，觉得应该有所回应。但是又不敢说的太多。心想，你快离我远一点儿吧。让我安静一下，今天不是一日游中华寺吗？怎么没有人提起了呢？ 就在段野正讨厌这促销活动时，主席台上的主持人突然间讲话了，“好的，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你们是不是饿了啊？” “饿了！快上菜吧！”又是高大雄，带头喊叫起来。 “别着急。饭菜马上就上桌。可是，为了让大家吃的高兴，公司的销售在餐前还有个娱乐活动，那就是投掷飞镖游戏。 “大家看，这黑板上面有一排彩色汽球，各位喜爱飞镖的朋友可以任选一个目标投掷。投掷结束后将由裁判宣布结果。参加活动者每个人都会获得相应的奖品。” 20丘比特之箭 主持人说完，各餐桌旁边的服务人员就将一盒带有塑料羽翼的小飞镖放到餐桌上，打开之后，高大雄抢先抓起一把，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主席台前，扬起手来“唰、唰、唰”三支飞镖出手， 黑板上的三支汽球应声而爆炸开来，顿时就引来人们的一片叫好的声音，看来，高大雄在少年痞子时代，就练习过这门技艺了！ “好！感谢这位老大爷参与，”主持人说完，接着到汽球前面，装模作样地察看了一番，喊道：“这位老大爷的奖品是：三管黑妹牙膏！” 看到高大雄美滋滋拿了牙膏回到桌前得意的样子，就有人提抗议了：“我们一号桌还没开始，怎么9号桌先上了？” “不着急、不着急，大家都有中奖机会的。”说着，主持人将那位91岁的老人搀扶到主席台前。 老年人到底是91岁的人了，颤颤微微地将飞镖扔出去，根本没有命中的可能。但是，旁边的一个服务员小姑娘却迅速地用手拿起牙签将汽球扎破，91岁高龄的老人也获得了牙刷奖品。 接下来，2号桌、3号桌……一直又轮回到9号桌。 “段厂长，上！射中间位置的集束汽球。”带队姑娘将一盒飞镖放到段野面前，小声地在耳边叮嘱着。 段野看到那一盒飞镖，只是怔怔的瞅了瞅，却没敢去拿。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带队姑娘这么关照自己，一定是有所企图。这是他在官场与漂亮的女人交往深有体会的经验。不过，那时候，他有权有势有健康。 现在，自己已经是病老头儿了。自己除了钱，还能付给她们什么呢？算了，尽管你热情洋溢，我不接招就是了！ 然而，进了这个场合，就容不得段野故作清高了。 “下面，我们欢迎段厂长进行表演。”台上的主持人突然间大喊了一声，震得段野耳聋，段厂长，哪个段厂长？难道是说自己？主持人怎么知道自己曾经是段厂长？ “去呀！主持人喊你呢！”带队姑娘过来，往段野的肩膀上一拍，提醒他。 这一下，段野不得不站立起来，然后拐了一双瘸腿，慢慢地朝主席台走去。 “好的，各位老年朋友们，虽然你们现在进入了老年人、退休者、甚至是病人的行列，但是，你们一定都有过自己事业的辉煌。 “现在，走向主席台的这一位就曾经是我们北辽锻造厂的段厂长，改制后应该是锻造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段野先生。段先生，请！” 多长时间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了，段野听到主持人这样忽悠自己，一下子还真是不适应。 但是，他想，这有什么，不过是玩罢了！随后接过主持人递上的飞镖，照准了中间那一堆集束汽球射了出去…… “啪！”那一束汽球顿时爆炸开来…… “好！段厂长旗开得胜。”主持人讨好地向伸出手，两个人握了握。主持人又装模作样地走到爆炸的汽球面前察看一番，说： “段厂长呀，可惜，你的奖品没有货真价实的东西，只有一颗红心。”说着，主持人举起一颗红心模型，笑着说：：“看来，你射出的丘比特之箭，今天只能收获爱情了！” 人们一阵哄笑，欢乐的曲子播放起来。原来是革命礼堂的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段野回到桌子上，高大雄就开玩笑说：“你射中了那么一大堆汽球，他们怎么什么奖品也不给呢？起码得给一管牙膏吧！” “是啊，”黄玲也在一边帮腔，“一会儿，管那个带队的姑娘去要。你这是捧她的场呢，她凭什么一毛不拔？” 段野心想，不就是个玩儿嘛！那一管牙膏就那么重要？真是没意思。 饭菜都是农村饭菜，虽然没有市里酒店那些讲究，但是，这种大食堂风格确实很实惠。盘子很大，里面的菜量也大，一开始，上的是凉盘， 有水萝卜、大葱、胡萝卜、青椒、白菜叶组成的“大丰收”，也有肉冻、香肠、松花蛋、蒜浆拦成的荤腥凉菜。 再就是肉炒木耳、肉炒蒜台、酱茄子、焖土豆、粉条、豆腐田野风味儿，最后，端上来的一盆放了大虾、青鱼的乱炖汤，这就是所谓的海鲜了。 “各位老年朋友们，俗话说，无酒不成席，可是，考虑到饮酒会导致‘三高’，就没有安排。虽然是档次不高，可都是绿色食品，请大家慢用。饭后，就在院子里集合，然后……我们一起到中华寺观光。” “不错不错。”高大雄连连称赞着，边说边偷偷的将小酒瓶拿出来，时不时地往嘴里灌上一口，大概是酒味呛着了他身边的黄玲，段野就见她微微地皱了眉头，却又不好说什么。 食足饭饱，估计白吃了一顿饭的人们不会有什么怨言了，心情焦虑的司机便提前发动了车，老年人们不用带队姑娘督促，一个个自动上了车。 驶出了红升公社革命委员会大院，车子行驶在了乡间大道上。与刚才公社大院的旧房陋屋相比，村外的显出了更多的现代化气息，土路变成了油漆路，路口都是现代化的交通标识。 转过了一座山，前面倒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秧苗正在火热的太阳照射下疯长着，只是看不到劳动者的身影了。 “怎么稻田里没有干活儿的呢？”有的老太太发问。 “现在还干什么活儿，机器插完了秧，除草剂一撒，就躺在家里等着收大米了。哈哈，收割也都是机械化，根本就没多少人工活儿了。 “你以为现在是你们上山下乡那一阵子，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呢！现在的农民，很享福呢！”一个老头儿自作聪明地说着。 “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我们今天活动的下一站就是中华寺了。为了让大家了解景点情况，我先把寺的情况向大家做一简要地介绍。”带队的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导游。 “说到中华寺，我们首先要讲一下帝王传奇：中华寺历史历史悠久，始建于盛唐时代，它的地理位置，座落在沈阳、北辽交界灵山山脉。 “这儿。交通便利，远远地看去，胜似山东蓬莱。有人说，这儿，山中一切草木皆天然造化。根据史书上记载，灵山龙脉是沈阳最早的有帝王之相的风水宝地。与沈阳素有的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都的美誉遥相呼应。 “因此，中华寺周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沈阳是帝王之都，灵山中华寺是帝王之源。凡是到了中华寺的信众，都能达成心愿。 “相传唐朝取得天下后，寻天下龙脉。一日宰相魏征夜观天象，见东北有条龙脉，便亲自考察。他发现被称为灵山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且龙头的下面有条大河，古云：‘气成风则散，界水则止’，蛟龙近水，已渐成气候。 “据说蛟龙到河中央便会腾空而起，威胁大唐江山。因此，魏征特派大将尉迟恭率兵在龙头上建庙，起名为‘灵山寺’，并在龙背上挖一条沟，叫‘断龙沟”，以镇住龙脉。 “一会儿，我们进入山门前，可以看到红升河大桥有一尊古人的塑像，那就是唐朝名将尉迟恭。 “话说尉迟恭虽然将蛟龙镇压了但是，两位龙子却侥幸逃脱。两个龙子一个，头顶‘中’字，一个头顶‘华’字，化身莽仙现身灵山。一为守护被镇龙王，一为佑护一方百姓，风调雨顺。 “到了清朝康熙年间，回乡祭祖的康熙帝闻听唐朝灵山寺镇蛟龙的故事，亲来灵山许下一统天下太平盛世之心愿，后收复台湾、平定三藩之乱的康熙得尝夙愿后回寺还愿，为感谢二蟒相助，遂扩建灵山寺，将灵山寺更名中华寺。 “2000年，一个商人得尝夙愿后重返灵山中华寺还愿，斥巨资重修中华寺，中华寺灵验传说再次轰动一方。 “复建后的中华寺由中国著名的同济大学设计，占地1800亩，佛道一体，寺中有东北最大道教文化中心太清宫分院万寿宫和东北最大的佛教中心中华寺等大小庙宇108座， “以及安卧xx历代高僧塔林，灵验百倍的观音洞、蟒仙洞神奇自然景观，2007年7月9日观音洞开光之日，数十万人聚首灵山，见证佛光普照。 “中华寺有三处灵验传说的宝地，还愿者每天络绎不绝，香火千年旺盛，这就是著名的神签吕祖签，康熙感恩的蟒仙洞和红升河出土的千年观音造像。 “先说闻名天下的吕祖神签。道教是中华传统文化，道教的道观大都选择名山建造。因此东北道教中心太清宫在沈阳灵山中华寺修建万寿宫分院。 “万寿宫内的吕祖签是传说中有求必应的神签，心有所想，求诚中华寺，千年神签，得以心尝夙愿。 第21章 中华寺美景 “再说灵验传奇千年观音。中华寺观音洞内供奉的千年观音造像是中华寺的镇寺之宝。2007年6月这一天，观音洞重修工程即将接近尾声，修整河道的工人在河床上发现了一尊造型丰满，拈花微笑的观音造像。 “千年观音出水而来，许多人前来礼佛许愿，还愿者也摩肩接踵而至。现在，千年观音有求必应的传说传遍了方圆百里人家。 “2007年7月29日，观音洞开光之日，数十万信众聚首灵山中华寺观音洞迎接佛光普照。当日，原本阴霾的天空忽然晴空万里，北辽摄影家协会用镜头记录了这一珍贵瞬间。 “最后说一下康熙还愿的蟒仙洞。千年莽仙洞有着一个动人的帝王传说，原灵山蛟龙被镇压后，其一子一女化蟒逃脱，二蟒一头冠印‘中’。 “一头冠印‘华’，天长日久，灵山方圆百里的风调雨顺，香火旺盛，灵山寺逐渐成了东北佛教中心。清朝康熙年间，回乡祭祖的康熙帝遂扩建灵山寺，将灵山寺更名中华寺。 “作为历史上著名的东北佛教文化圣地，各新闻媒体都进行过宣传，2007年11月26日，《经济日报》头版头条、《xx日报》月27日头版分别报道：中华寺是沈辽同城代表作。 “同年中华寺入选沈阳报业集团盛京十大风景名胜高票领先，参选新浪东北十大风景名胜-----被百万网友喻为“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禅境中华寺”。 “复建后的灵山中华寺正以其绝美的佛地传奇，旖旎的绚丽风光和浓厚的宗教文化散发着夺目的佛教文化光彩，宛如横空出世的天上美景降落人间，成为东北旅游的又一张金色名片。” 随着带队姑娘的解说，车子飞快的行驶着，不一会儿，一座绿色的山头隐约闪现出来，山头树丛中明显出现了一座高塔似的建筑，大概是中华寺要到了。 “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我们来中华寺旅游，是一次难得的参禅拜佛的机会，大家在观光时，要注意抓住十个重要景点。 “除了吕祖神签、千年观音以及康熙感恩的蟒仙洞外，中华寺还有七大神仙美景，它们分别是：东北佛教文化中心中华寺，东北道教文化中心太清宫分院万寿宫，万佛塔，高僧塔院，敬钟如佛，禅月神寺，佛光普照。 “中华寺还有一个善待游客的福利：如果您能捐善款999元，可塑镏金佛一尊供奉于中华寺万佛塔内，塔内每日僧众颂经，每月塑望之日，僧众佛前上供，于万佛结殊胜因缘。 “好了，善于中华寺，我就介绍这些，下面，请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实地欣赏。” 带队姑娘口干舌燥地介绍了半天，说完之后人们竟然会没有任何反映。自顾自地在那儿议论着。 段野就觉得这样也太不尊重人家的劳动了。过去他公款旅游时，导游介绍之后游客都要鼓掌致谢的。于是乎，灵机一动，就使劲地拍起了巴掌。 遇到这事儿，高大雄自然是首先响应，见段野鼓掌，他也跟着鼓掌，他们两个鼓掌，黄玲和二老周夫妇跟着响应，个人的掌声就带动了整个车厢，形成了掌声雷动的效果。 “谢谢，谢谢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本来已经坐下来休息的带队姑娘，听到热烈的掌声，似乎是觉得意外，站起来优雅的冲大家鞠了一躬，接着，又向段野投来感激地一瞥。 下了车，是新建的山门，山门气势恢宏，与别处景点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售票处，也没有检票口，游客可以自由进入，自由出来。进了山门，是一条平铺直叙的大道。 大道一侧，排列了一溜商铺。进了商铺，都是卖佛像、祭品的。这一车都是想沾便宜的老年人，走上去只是问问、看看，没有一个人肯掏钱购买。 售货员也就没有了接待的热情，索性就坐在那儿，冷冷地看着这些“老不死”的群体，心里不知道怎么骂的凶呢！ 段野与高大雄、二老周夫妇走在一起，带队的姑娘也尾随着他们。逛了几个商店出来，就见一座翠绿色的山横在眼前，山下，是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围绕着山脚流过。 “这就是那条红升河吧？”段野问带队的姑娘。 “我不是导游，具体我也说不好。”带队姑娘笑了笑，说：“一会儿我问一下专业的导游。” “刚才听你介绍中华景区，说得很专业啊！”段野就纳闷了，她说的那么专业，怎么对实际景点这么陌生呢？这条河，应该是中华寺景区的重要标志呀！ “我说的专业，因为我就像背课文似的背诵了它。实际上，我对这儿真不太了解。”带队姑娘谦虚的说道。 自从认识这姑娘，段野对她的印象就是个推销员，开始是在公园散发一日游广告单子，来到红升公社革命委员会食堂，又见她极力给自己推销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 现在，她一下子安静下来，倒是让段野一下子就改变了对她先前的印象。眼前的她，没有了喋喋不休的推销之辞，就变成了一个恬静的妙龄女子。 高高的个子，长长的一双腿，白净净的脸蛋儿，乌黑的头发，凡是时下美女身上具备的要素，她几乎都具备了。让这样的姑娘搞推销，真是有失斯文，摧残美丽了。 要上山，先要过河。河上早已飞架起一道桥梁。对面的桥头上，塑了一尊古代武将的像。段野远远地瞅了瞅那塑像，肯定是尉迟恭无疑。但是，高大雄却非要说那人是秦琼。 段野心想，这号人，中午吃饭就知道喝酒，上了车就知道睡觉。刚才这位姑娘介绍了那么多景点的情况，敢情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对这种没有文化的人，你拿他真是毫无办法。 过了桥，往上走是一条大道，远远地看到了塔楼的影子，段野看到有车往那边开去，断定是进寺的路，正要前行，带队姑娘却喊他往左侧的小道上走，回来一问，她告诉他应该从旧山门进入到寺院里去。 好在烈日当头，人们正想寻找荫蔽的地方，沿着河岸，就出现了一条避雨的长廊，同时连阳光也遮蔽了。 人们就走进了长廊里，长廊的一侧是山，一侧是河，山林的阴凉与河水的清凉聚在一起，好象是一座巨型空调机，人们顿时就没了酷热的感觉。 到了长廊尽头，就听带队姑娘大声地提醒大家：“这就是旧山门，进了这道门，我们就真正来到中华寺了。我的向导任务已经完成，下面，让我们欢迎景区的导游小姐张丽为大家导游。” 那个张丽手持电动小喇叭向大家问好，人们就礼貌地鼓了掌，但是，人们并没跟随她上山，而是滞留在山门照起相来，原来，这座旧山门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人们看到这儿风景别致，就纷纷摄影留念。 段野看到山门壮丽，举起手机正要选择拍摄角度，忽然就见一位穿红衣服、黑裤子的老人叉开双腿往山门正中一站，摆出一副烈士就义前的架式。他就连忙收起了手机。 这位老寿星，本来是很让人尊重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竟然充当了“托”的角色。是被推销员们利用了？还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做？这都让段野心里感到别扭。 心想，将来如果能活到这个年龄，千万不要干这种授人以柄的勾当。因为，大连獐方海刺参宣传的十大好处，首要就是延长寿命，他们将这个91岁的老人拉出来现身说法是很有迷惑作用的。 进了山门，是一条长长的石阶路，长长的，弯曲着向上延伸，很像是通天之路。段野猛然间就想起了“山路十八弯”的寓意来。 心想，怪不得重修中华寺的人在建造了新山门时不敢毁坏这座旧山门，看来这旧山门才真有佛家禅的意境呢。都像是新山门那种水泥预制板堆砌的栅栏形状，这古老的中华寺就变得没有佛家味道了。 沿着天梯，拾阶而上，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庭院。庭院左一门，右一门，也没有标识牌指引，也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走？就见导游小姐张丽用电动小喇叭提醒： “请大家往右拐，观赏佛寺。”段野听到提醒，正要往右面走，没想到高大雄却喊叫他：“段厂长，来，这边……”说着。手就指向了左侧的小院子。接着，黄玲带了二老周，还有那位带队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进了院子，就见有两个供殿似的建筑，不过，这房子的脊上雕刻不是飞禽走兽，而是左一个蟒头，右一个蛇头。院子中间铺了毡毯，几个人正跪在毡毯对着门口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看，大长虫！”高大雄第一个去了门口，指了里面的一尊塑像冲段野和二老周黄玲喊叫着，段野几个人走过去一看，这一尊塑像很是别致，说是人身，有几分象，说是蟒蛇之形，也有点意思。 22英子姑娘 忽然想起刚才车上听到的传说，那条灵山蛟龙有二子，一男一女，两条龙的额头上都有字，一为中，一为华。看来这就是供奉中华二龙的仙人洞了。 “这是供殿，不是洞。洞在那边。”带队的姑娘自言自语的，手指往对面的供殿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对面的供殿旁边，有一处山洞，山洞口有龙蛇的图腾像，洞口一侧的指示牌就写了蟒仙洞三个字。只是，这两个供殿，一个依山而建，一个对山而建，段野不知道哪个是中，哪个是华？ 按道理，这中仙应该是居长，它的供殿也要依山而建才对。自己对佛教研究不深，连皮毛也不曾掌握，也不敢瞎说，只好走马观花，拍几张风景照，就坐在院子里供休息的椅子上歇息了。 他想，如果跟着队伍走，那个导游画龙点睛地说上几句，自己就不会这么懵懵懂懂的了。他不知道高大雄为什么要把他们几个故意脱离队伍，先引导到这儿来？ 也许是他心底的劣根性作怪，凡事总要与整齐划一的东西作对，体现出自己的独特价值来吧？ 稍微坐了片刻的工夫，就见高大雄站立起来，指着依山而建供殿的背后问道：“英子，那儿有什么建筑？” “呵呵，那儿……就是山顶呀！”带队姑娘笑呵呵地告诉他。 哦，这带队的姑娘，原来名字叫英子。看她长得端端正正的样子，倒是名符其实呢！只是，这个高大雄，什么时候问了人家的名字呢？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询问一下，趁机拉近与她的距离呢？ 想到这儿，段野连自己也觉得好笑。自从接触了她，自己就怀了防范的心理，恨不得不理人家，自己怎么会去主动问她的名字？想到此，就觉得自己思想境界倒不如高大雄这种更豁达大度一些。 虽然自己是个厂级干部，心里却隐藏了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全不像高大雄，率性而为，想喝酒就喝，就玩什么就玩什么。 看到漂亮的女人，就主动上前搭讪。自己呢，看上去很有深沉，其实心里的欲望压抑着，比起高大雄这样的人来更觉得痛苦不堪。 “喂，这儿有一道石阶梯路。”高大面对着供殿后面的山体打量着，终于看出了门道，就顾不得劳累，带头往石阶路上攀登了。 可不是，几个人攀登了几步，就上了山顶，从院子里到山顶，不仅豁然开朗，而且凉风习习，顿时凄凉了许多。山顶上树立着一座小庙。 高大雄脱口而出，就说这是一座土地庙。段野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庙，但是他断定肯定不是土地庙。 “你怎么说它不是土地庙？”高大雄习惯地与他拌起嘴来。 “因为这个地方是佛家圣地，土地神想到这儿来建庙，级别不够。”段野说了自己的道理， “土地神算什么，它是级别最低的神，它的庙也就配建在村子里，供村民供奉。这儿供的，都是神仙级，不可能出现土地庙的。”段野说着自己的道理。 虽然觉得段野言之有理，但是为了验证一下，高大雄还是要过去实地考察一番。几个人随着他来到小庙前，发现这儿竟然会是一座龙王庙。 “龙王庙？怪了，这儿没有水，哪儿来的龙王？”高大雄首先发问了。 “刚才那条河，不就是水吗？”英子提醒他。 高大雄这才信服的点了点头。 “这座龙王庙，一定是为那条被镇压的老蛟龙建的。”段野分析说，“你看，那两条龙虽然成了仙，毕竟是儿女辈的。所以，它们父辈的庙就要建在它们的供殿之上。” “大叔分析的很对，怪不得让你当厂长呢！”英子就讨好地夸奖起他来，“喂，锻造厂不是锻造器物的么？你们有没有人锻造过龙王呀！哈哈……” “就算是锻造过龙王，他现在也瘸腿了。治不了水喽！”高大雄瞥了一眼段野，开心地说道。 “哈哈……”听到人们拿他开玩笑，段野也快活地大笑起来。 几个人正笑着，就听到一阵沙哑的电动喇叭声：“快，跟上，跟上。我们就要去万佛塔了！”偱着声音而去，就见导游张丽带领的人出现在眼前。 原来，她们在寺院里转悠了半天，最后还是要绕到这儿来。看来，高大雄好象是引他们走了捷径。 “哈哈，英子，我说怎么看不到你，原来你们抄近路，上这儿来了。” “姑娘，我们是不是走了捷径啊？”高大雄主动搭话问道。 “捷径是捷径，可是，你们没有看到真正的中华寺，那才是佛家真正的东西。譬如，千手观音菩萨像，你们没看到；甘泉之水，你们也没有喝到。哈哈，那就只能是等到再来弥补吧！” “怎么？我们没有看到真正的中华寺？”段野听到导游这么说，觉得有点儿赔。 “是啊，刚才我们看的，是万寿宫。中华寺，就在那下面……”英子指了指导游走来的路线，微笑着说，“你要去么？我带你去。” 段野让她带他去，不为别的，只为看一看真正的中华寺。因为，自从登上山门，他还没看到真正佛家的东西，怎么说自己来过中华寺了呢？ 看看高大雄几个人随着游人们走下去万寿宫了，他就点点头，跟着英子往那边走。 往下走，比往上省力多了。可是，对于段野这么个瘸腿的残疾人，怎么走也是觉得累。看到英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样子，段野更觉得属于朽木不可雕的那种状况了。 因为是在旅游线上倒退着走，段野与英子经过了长廊，就进入了一个院子。院子入口处有一个牌匾，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英子告诉他，那就是中华寺入口，这个院子，都是寺的内容。 于是乎，两个人就观看了天王殿，伽蓝殿，地藏殿，文殊殿，普贤殿，看完，来到台阶处，只见正殿两侧各有一面鼓和一架钟的塔楼。英子告诉他，“这就是钟鼓楼。” 在那面鼓的下方，有一株弯曲有致的小树，小树旁边，好象是一口井，井的上面，搭了一个凉棚，凉棚旁边挂了一个取水的小桶。 英子告诉他：“那就那就是甘泉井，想喝里面的水吗？”段野爬山上来，中午喝的一瓶矿泉水早就挥发掉了，正想补充水呢。 就随着她来到井边，看到井口很小的，里面的水却是干净清澈见底。英子顺手摘下水桶，绳子放下去，手一抖动，让水桶在井水里摆一个筋斗。 随后，一桶清凉的水提了上来。段野刚刚要扳过水桶来个牛饮。却见英子哈哈笑着说：“不行，这不卫生。” “怎么，不卫生？这有什么不卫生的？我看这水，很干净啊！”饥渴的段野眼睛里已经对那清凉之水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刚才，那么多人来这儿喝水，你知道他们都有什么病啊？” “你是说，这水桶的边沿，让很多的嘴接触了？”段野理解了她的意思，随后后悔的说：“呀，刚才忘记了，要是拿个矿泉水瓶子来好了。” “有了，来，你张开嘴等着。”说着，英子猛然将小水桶举到自己唇边，随后嘴不沾桶，直接将头伸进小水桶内，咕咚咕咚一阵猛灌，随后就将段野的头拽过去，让两个人的嘴巴对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呀？”段野“抗议”道，“你是个大姑娘，我是个糟老头子。你这不是糟塌自己吗？” 但是，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见她猛然一使劲，两个人的嘴对在了一起，他的嘴感觉到了那口甘泉渗透他嘴唇的感觉，自觉张开大口，将那股凛冽的甘泉之水吸入到自己饥渴的嘴里面。 “嘻嘻，这水甜吗？”她嘴里的水被他吸出来，可以说话了。 “甜得像蜜一样。”他几乎是陶醉的说道。 “那你还躲？！” “我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段野想起了一句情场套路上的话。 “你以我还是未婚的大姑娘呢，告诉你，我结婚了！”英子郑重其事地纠正他说，“你别觉得自己侵犯了什么？我这个少妇，已经不神圣了。” “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神圣的圣女。”段野不知道怎么回事，求爱的话一股脑儿全都奔涌出来了。 “来吧，既然到了这儿，我们好好的看看，不然让他们怀疑我们俩白来了。”说着，英子又带领他参观了那几栋佛殿。 只见殿内壁画色彩艳丽，造像细腻逼真，神仙传说扑面而来，段野曾经去过五台山、峨眉山、杭州灵隐寺等佛家胜地。即使是不用导游，段野也可看出端倪来。 两个人都有些激动，段野觉得自己这一刻被魔鬼附体了一般，生怕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在这佛教圣地做出什么非份的举动来，就主动带头往回走。 23山中漫步 正好，就遇到导游张丽带领队伍往万佛塔方向走，张丽就问他：“喝了甘泉水了么？”段野就说喝了。说完，心里扑咚扑呼跳了一阵子，好象是干了坏事一般。 段野正要加入到队伍里，英子却问他：“你还要跟着去看吗？” 姑娘这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对段野产生了制约作用。看她那样子是不想让他跟着的。就问：“那座塔里有什么？” “除了出租的佛像，就是存放的骨灰盒。”她冷冷地告诉他，“你要是想拜佛，可以捐款999元租一尊金佛，塔主可以替你天天诵经礼拜。” “呵呵，这年头儿，佛像也可以租，还能花钱让别人替自己诵经。真是什么都是市场化了。要是这样，信仰的忠诚何在？” “嘻嘻，市场化有什么不好？有人不想买墓地，就花几个钱把骨灰盒寄存在这儿，不也是花钱让人代孝吗？” “言之有理。”段野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往塔那边张望，“那塔下面，怎么那么多人呢？看来好象是香火很旺啊！” “他们是逝者家属，来祭奠的。” “哦，那就不去了。”段野想，既然都是出租的佛像和别人家存放的骨灰盒，自己一不想租佛像，又没有逝去亲人的骨灰盒存放在那儿，那自己还去干什么？ “所以，这座塔，只适合在外面看，在远处看。进去之后，阴森森的，冷嗖嗖的。你不祭奠亲人，就没必要去了。” “那咱们去哪儿？”此时此刻的段野，巴不得与她漫步呢。 “就在下面走一走。”英子手指向下面的一条山间小路，“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会给我们制造绯闻的。” “哈哈，一个瘸老头儿，一个妙龄女子，这种绯闻制造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你觉得这不可能吗？”她挑战的问他。 “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概率极小。”他圆滑的回答她。 “哈哈，你也太不自信了吧？”她嘲笑他。 一前一后，段野和英子两人从左侧的角门出了中华寺，沿着一条茅草稀疏的小路向后山爬去。英子年龄还不到三十岁，走起山路来步履矫健，疾行如风。 段野自从得病后就不上班了，天天锻炼身体，主要是锻炼方式就是走路，虽然脚步一瘸一拐，但是在这山路上并不那么吃力。 走出几百米的样子，英子对紧随身后的段野说：“还行，步伐坚实，呼吸均匀，说明你身体素质可以打六十分。” 段野笑笑说：“我都是残疾人了，要是身体素质六十分就不会有病了。”英子听了，却由衷地说： “一个人身体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精神上垮下来。我看你的心态很好，只要注意锻炼，加上保养，没问题的。” “哈哈哈哈……”段野不知道她说的没问题是指什么，只好开怀大笑。由于远离人迹，他这一开怀大笑，笑声在山谷里回荡足足一分多钟： “现在，除了雨雪天气，我每天都会到公园中的小径走上两个来回，三年了，心态再不好就完蛋了。” 眼前的山势渐次开阔，树影稀疏，英子停住脚，站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向段野招手说：“大叔，你站在这儿，对着远处吼上几嗓子，采天地之气，既强身健体，又能舒缓一天的生活压力，你跟我学，嗨嗨嗨……。” 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英子混元一气的吼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 段野目瞠口呆，他自己从没有过像英子这么个妙龄女子一样没有丝毫精神羁绊没有任何保留地面对整个世界尽情宣泄一次。 过去，他像很多人一样，曾经在t包厢里扯开嗓子嚎上几个小时，那时因为包厢的壁贴着隔音材料传递了一个信息，你付费了，这里就是属于你的私密空间，你自然可以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为所欲为。 段野相信，每个人都是卑微的，没有人能在皇皇大千世界里为所欲为，这不仅仅是因为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局限性，更为关键的是，绝大多数人缺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勇气”这个词汇之所以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民族都备受赞誉，就是因为普通人不具有这种优秀的品质。 事情摆在那儿，段野才明白，自己得病之后，内心有一种叫做“卑贱”的玩意在作祟，和英子的生命轨迹不在同一层次上，他当然明白英子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为了“吐故纳新”。 道理人人懂，除了孩子，能付诸实践的少之又少，起码段野是第一次见到，英子又一次证明他的作为迥异于平常女子。 这是一处峭壁的顶端，没有树木的遮拦，所以视野极其广阔，对面几百米外是一道山梁，段野试着放开嗓子歇斯底里大吼几声。 可是憋足的气流阻滞在嗓眼里就是发不出来，好不容易吼出一声，甚至比平日大声说话的分贝还低。 “大叔，知道为什么想喊喊不出来吗？” 段野突然意识到自己骨子缝里有一种叫做“卑微”的东西在作祟，他鄙视自己，无言以对。 “唉……都是当官落下的毛病，金科玉律懂得太多，思想桎梏太多。” 段野本能地想掩饰自己内心的卑微，故作不屑地笑着说：“我不相信你每次带领客户跑到这里来就能要大笑几声，吼上几嗓子。” “当然不能。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哪儿敢一个人来这儿大喊大叫？” “呵呵，过去你不认识我，不也常常来么？北辽市那么多景点，为什么选择了这儿呢？” “因为……这儿风水好！”英子郑重其事的说道。 “风水好？”段野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女孩子还懂风水？ 第24章 风水宝地 “当然了。”英子指着山梁上绵延散落的坟茔说：“看，这里散落的坟茔约三千多孔，多数都是民国以前历朝历代留下的。 “这里前不落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市区那儿也有五十公里，知道先人为什么不辞艰辛选择这道山梁安葬祖先吗？还有，那位富商，为什么要慷慨解囊，花上亿万资金重新修复这中华寺？” 段野摇摇头，这两个问题，他正想不出个所以然呢。 英子道：“晋代郭璞《葬经》曰：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而散，界水而止。庄子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者为生，散者为死。故，中国风水学可以用八个字概括。” “那八个字？”段野惊厄了，这哪儿是个平常女子？ “阳宅临水，阴宅聚气。” 段野似懂非懂点点头，指着对面的山梁问：“此梁为何能聚气？” “你注意到刚才我们在中华寺看到的那一幅地图了吗？” 嗯，段野机械点头。 “许多气象学家想不通，灵山这儿只有区区二十几平方公里，为何能形成独特的气候条件，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英子左手掐腰，右手指点着东南方山口说： “灵山群峰环绕，总体为西高东低，东南山口宽超千米，所以东南风可以畅行无阻直达北峰，东南风多为海洋性暖湿气流，含雨量充沛；北峰东部山口名‘驼峰山口’，海拔400米，宽约200米，这是灵山能形成独特气象条件的关键。” 又是意外，段野想不到英子肚子里除了风水，还有这么丰富的地理学知识，他饶有兴趣说：“继续，我洗耳恭听。” “你在进山时能否感受到山门里、外有什么区别？” “山门外无风，进了山门能感受到冷风阵阵。” “这就对了。山外温度为30°时，空气进了峪内就变成了暖湿气流，风力三级左右，山内温度就会下降4°至5°，同一时间，如果你站在北峰东部的山口上，哪里的风力最高会超过十级，气温会骤降十几度，即使是三伏天，你穿一件单衣也撑不了十分钟。 “那是山口狭窄，北方冷空气被山口挤压的缘故。东南地势低、山口宽，由此进入山内的暖湿气流充沛；而北方进入峪内的冷空气量小气流较强。这两股气流进入峪内互相阻挡去路，就形成了局部强对流天气，冷热气流相遇形成降雨，这是常识，我就不用解释了。” “妙！妙！”段野鼓掌赞道：“英子，你可以在《中国地理》杂志发表论文了，段野心悦诚服。 “善哉，善哉，我也就是用了心而已。”英子学着僧尼的样子，说出了一句佛门话语。 段野叹道：“‘用心’两字说得好，可见现在有些专家沽名钓誉的多，实实在在搞研究的少，还是领袖的那句话：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这种气象条件就是古代先哲所说的‘聚气’，现在我告诉你先人为什么选择前面那道山梁安葬祖先”英子把谈话拉回到风水正题： “《风水》云：寻龙望势，先观‘祖山’。灵山大小共二十峰，有些气势的是北峰、鸡冠峰、磨盘峰，按照道家风水理论：北峰是宗山，中华寺坐落的磨盘峰是父母山。 25懂风水的女孩儿 “夹在两者之间的鸡冠峰就是祖山，前面那道梁是鸡冠峰的延伸，是龙脉所系，所以，那里是极为罕见修建阴宅的风水宝地。” “哦，这么说，那个富商，早就把这块乱坟岗当做自己的家底子看护起来了。” “商界的是是非非有时候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凡是大商人，都是‘心静’的人，他们能从繁忙的商务活动中抽出时间读书琢磨事。” “英子”段野叹道：“我不想吹捧你，但是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评价你，你自己告诉我：你是推销的店员？导游？风水专家？还是公关丽人？” “阿弥陀佛，还是不深究的好。现在虽然是太平盛世，社会潮流却是人欲横飞，大千世界，哪里寻找六根清净之人。” 段野感同身受，苦笑说：“若六根清净必是清修之人，清修之人如何修殿建庙？若无宏殿广宇，有何途径光大佛祖智慧？” “大叔说的是，日行一善，悲苦天下人悲苦，才是大乘佛法的精要。俯仰无愧难矣。” 刺啦、刺啦，脚踏枯叶声越来越近，循声望去，断壁下十几米处一条羊肠小道走来一个背着篓子十多岁村妇。 手里拿着一把砍刀，不停披荆斩棘，她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小媳妇，也背着篓子，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 村妇走近断壁，像聊家常一样仰脸问：“英子姑娘，您又带领游客来了？” “哦，是。柱子大婶儿，又去采山菇啊？” “是啊，这是我媳妇翠英，她不识山里路，我带着她山里转转。” “柱子叔叔胸闷好些吗？去城里医院看了没有？” “没有，我那老公说，去城里也看不好，不愿意花那个冤枉钱，吃你送的保健食品能扛过这个冬天就行。” “你回去叫柱子叔叔到店里去一趟，我再给他增添两个品种，熬过这个冬天应该没事。” “谢谢英子姑娘。”柱子大婶儿给英子深深鞠了一躬，那个年轻媳妇也学着鞠了一躬，嘴里说：“谢谢姑娘。” 目送两个女人走远，段野问：“你怎么和这山民也认识啊？” “佛家讲要广结善缘，你们官员不也提倡深入群众吗？哈哈。” 哦，段野突然看到英子另一面，她不仅善于在商界善于与客户周旋，还愿意和底层百姓打交道，她的身上，似乎是有一种乐于奉献精神，这是一般人不具有的品德。 “大叔”英子若有所思：“知道这儿的墓园与其它地方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想过。”段野老老实实回答。 “中华寺墓园曾经被正府视为示范性墓园，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是佛家墓园。墓园沿袭唐代建筑风格，与中华寺庙宇群风格和谐统一。 “墓园山势连绵起伏，中间泉水涓流，湖池天成;左右龙虎护卫，四周吉水归聚，每日晨钟暮鼓，经声佛号相伴，亡灵超拔，生者得福。”现在，英子似乎是转弯了角色，保健食品推销员变成墓地推销商了 “这儿的墓园十分注重建筑品位和环境创造，”英子一边说，一边往前方指了指，“入口处建有由高僧大德题词的牌楼和大型停车场。 “园区内建有大型雕塑，拱桥，文化广场，绿地，花台，假山，凉亭，瀑布，喷泉，长廊等景点。墓园内还建有一座外观为天圆地方的灵光塔，可为凭吊，祭祀先人提供场所。 “墓穴分高，中，低档次，引进国内外高档石料，由高级技师现场加工，用户可随意选择穴位档次，造型，可满足不同用户的需求。 “墓区之间道路宽广，绿荫夹道，遍植松柏及季花木，触目所见，皆自然景色。置身其间，静观树绿水清，是墓葬之风水宝地。 “中华寺墓园是故人安息长眠乃至福荫后代的理想境地。你知道吗？为了提高档次，墓园的规划设计是老板请来上海同济大学的设计师完成的呢。” “哦……”听了她这一阵子解说，段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些厌烦了。刚才还那么清秀的女子，怎么转眼就变得俗不可耐了？ “有了日月灵气笼罩，晨钟暮鼓为伴，经声佛号操度。整座墓园就有了天气、地气和人道气，实可谓‘内气萌生、外气形成、内外相乘，风水自成’。 “所以，要想墓园经营业务量好，商家必须先在环境上下功夫，大概这就是那位商家慷慨解囊，将中华修复一新的目的了。” “嗯。你总算是把这个道理讲通了。”段野听她说到这儿，看看周围的山势绵亘起伏，迤延千里；中间象水涓流，湖池天成；左右龙虎护卫，四周吉水归聚，的确是大自然的造化，生气积聚的风水宝地。 但是，英子这位姑娘，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个谜，尤其是她刚才说的那些，段野参不透话里玄机，竟然愣在那里，半天无言以对。 “叮当叮当……”英子的手机响了，一接，是导游张丽催他们下山，雇用的旅游车是有时间限制的。 “来不及了吧？”段野有些焦急，他知道，如果一车人等他们两个，人们一定会说出很难听的话来。 “没事儿，咱们抄近路，直接到达山门。走！”英子对这儿的地形似乎是熟悉的，拉起他的手就往树丛中的一条小径钻过去…… 幸好，两个人抄了近路，赶到了众人上车之前到达了山门，当然，同行的人都向他们投来了一束暧昧的目光，倒是张丽一句话，解开了众人的疑团： “英子，你是不是拉他去看墓园了？”英子点点头，众人就释然了，心想，这位段厂长一定是想为长辈在这儿选墓穴吧？当官的人，就是有钱啊！ 旅游车从中华寺回来，开到保健食品店就停下了。众人散尽，各奔前程。 没有了英子在旁边，段野自然成了高大雄、二老周夫妇盘问的目标。他们首先怀疑的是，段野为什么与那个姑娘在山里走了那么远？虽然导游张丽解说是他们去看墓园了？ 而且，他们的行踪确实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两个人毕竟都是离开了众人，谁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段厂长，你真打算在那儿买墓地吗？”高大雄首先开口了。 “什么话？我活得好好的，在那儿买什么墓地？”段野瞪了高大雄一眼。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不想买，为什么和她走了那么久？”高大雄就开门见山了，心想，老实交待。不然，“大刑”伺候！ “她就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推销嘛！”段野心想，你们这是干什么，逼供吗？我才懒得搭理你们。 “段大哥，那个姑娘，挺会缠人呢！”黄玲见段野毫不在乎，就有了几分提醒之意。 “她就是再缠人，我也不上当。”段野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在嘲笑自己，自己这个凡人俗夫，能抵御她那年轻美貌的诱惑吗？ 高大雄几个人盘问无果，有些无趣，便不在吱声。这时，段野的手机铃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连忙接过来。 “段叔，是我，英子。”竟然会是她打来的。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呢？ “我说了，我不买，就是再好的墓地我也不买。我不需要！”段野见高大雄、二老周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自己，当然不能与她聊天儿了，只能采取这种断然拒绝的口气回话。 “看看，盯上你了不是？”高大雄在一旁笑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样就对了。你来个断然拒绝。她看看没指望，也就死心了！”黄玲十分赞成段野这种生硬的态度。她想，一个年轻的女人，在男人面前碰上了这种钉子，大部分都会没脸再纠缠下去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例外。段野生硬的拒绝了英子的电话，短信却接二连三地发来了。 “段厂长你好，回到家了吗？” “到家了。”段野见她发来的短信只是个问候，就放松了警惕，礼貌地回复过去。 “走了一天，累了吧？” “还行，刚才泡了一下脚。”段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自己泡脚的事，是表示礼貌？还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嗯，要是我在你身边，会为你按摩一下，让你缓解疲劳的。” “谢谢你。” “不客气。今天和我在一起，觉得怎么样？高兴吗？” “高兴。心情舒畅、愉悦。”他回复说。 “既然是这样，以后我们多聚会几次。”她说。 “呵呵，今天我没有签单购买大连獐方海刺参胶囊。你觉得扫兴吧？” “不。我很高兴。” “你这推销员一无所获。怎么还高兴？”他问。 “段叔，我告诉你，我和卖海参的这些人不是一伙的。我是安乐堂营业店的店长，今天是和他们联合搞得活动。你买不买海参，和我没有关系。” “哦！”段野这才想起，怪不得英子推销起来不那么卖力气。可是，既然是和那些人合作，她也不能因为自己不买产品而高兴啊！ 26我要走近你 “段叔叔，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么？因为，我亲密的接触了你。接触你，是我最大的收获。”英子终于说出了一句出格的话。 “哈哈，不要这么忽悠人啊！我是一个瘸腿的病老头儿，认识我会有什么收获？”段野自贬。 “你的品格、风度、气质吸引了我。”她吹捧他。 “呵呵，与我接触的人，倒看不出我有多么坏。不过，我已经不是过去的厂长了，现实中的我，无权、无钱，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哪儿来的品格、风度和气质？ “小姑娘，如果你有这份闲情逸致，还是去找个好小伙子或者是帅男人吧！”段野发出了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无情无义，会不会伤害她呢？ ……很长很长的时间，对方沉默了。也许是她生气了，或者是愤怒了也不一定。段野想。 老伴儿在床上看完了电视剧，段野也在网上的锻造技术论坛写完了预定的博客。夜间十点钟了，段野正要关闭手机，叮咚一声响，短信又来了： “段厂长，你不是不上班了吗？既然有时间了，有机会来了们店坐一坐，就是下午车子停的那个店附近的九町目安乐堂。如果我不在，打手机就可以找到我。” “嗯，谢谢你的关心。”段野回复过去，心里一个疑点顿时升腾起来。这个人，是从哪儿得知了自己的职务、手机号码这些个人信息的呢？ “嘻嘻，这还不容易？你们的市正府办公厅，是不是印刷了一个厂级干部《通讯录》？” “是啊。”段野先是承认了，接着又问，“可，那小册子只发给厂级干部。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哈哈，你们这些厂级干部的《通讯录》，都是单位花钱买的。我们手里的《通讯录》，却是个人花钱买的。” “哦，知道了。”段野真没想到，办公厅为了创收，竟然会出卖厂级干部们的个人信息资料。 第二天早饭时，段野就说起了自己的中华寺一游。本来是随口说说的，但是儿子段德听他说了中华寺墓园风水好的话，马上就问了一句：“爸，你想让我在那儿给你买墓地？” 突兀的一句话，让段野的脑袋瓜子嗡的一声。这段德，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心里一别扭，脸就拉了下来。还是儿媳妇秋菊懂事，马上就板起脸来训斥段德：“你怎么跟爸爸这么说话？！” “唉呀，老人家年龄大了，儿女不都得预备这事儿么？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段德竟然会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儿。 “胡说！”秋菊马上反驳道：“爸爸虽然犯了脑血拴病，但是心脏很好，我看那病历上说，爸爸的心脏跳动很好。这样的老人都是长寿的。你别瞎说！” “实际上，我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虚岁已经是七十一了。算是古稀老人了！段德想这事儿，也确实是正常的。”段野为儿子挣着面子说。其实，他觉得自己离死亡是很遥远的。 因为，他还有自己的心事：他的股权官司打赢了，但是至今还没有执行。他不甘心就这么把股权送给马达那个王八蛋，也不想让马路做官做得这么稳当。 但是，一想，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这些争这些股权，原本是想留给儿子、孙子的财产。但是，儿子段德对这个股权似乎是不感兴趣了。或者是彻底的失望了。 即使是他不失望，股权夺回来那一天，又把它交给谁呢？原来是指望孙子接班的。可是那孙子段明早就跑到国外去了。难道说，自己要把这些财产交给外国人段明？那样的话，自己还夺回这些股权干什么？ 想想人生也真没意思，一心一意为儿孙积攒资产，人家却跑去外国了，瞧不起中国这块地儿了。这样的不孝子孙，还有什么意义为他们积攒财产？ 吃了饭，伺候老伴儿吃了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那个英子。 “段叔叔，今天能来店里看看么？”英子提醒他。 “哦！英子，你想让我看什么呀？”早饭后，段野的习惯做法是去公园里和高大雄一起散步操练，如果到店里去的话，残疾队伍的病友们该质问自己了。因此，就有点儿不情愿去的意思，除非店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看看我们的康复设备：我们有脑病康复仪，可以调理脑部神经，防止脑病发作……”英子就这么顺口说着。 “防止脑病发作？能防脑血拴病复发吗？”段野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当然能。”英子的回答非常干脆。接着又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能防脑血拴病复发。可是神奇！”段野有点儿不太相信。他知道，脑血拴病是容易复发的，得了这病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复发。 为了防止脑血拴复发，病友们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但是收效甚微。前几年，不少人听说每年的春秋两季去医院里挂点滴疏通一下血管可以防止复发，就有不少人打“春秋防御针”。 但是，后来，省医院的医生在省报发表文章说那不管用，于是，“春秋防御针”就不那么流行了。 后来，又有专家说日本人吃纳豆激酶很少得脑血拴病，就有人宣传吃纳豆激酶可以有效防止脑血拴复发，这样，脑血拴病友们争先恐后地购买。 那东西非常贵，动不动就是几千元。这让卖日本纳豆激酶的那些保健品店着实发了大财，事实证明，纳豆激酶也不能防止脑血拴复发。就又有专家在媒体上辟谣。病友们的钱就等于白花了。 总之，为了防止脑血拴复发，病友们可谓是想尽了千方百计，但是仍然没有找到防止复发的好办法。他们也曾经多次光临保健品店， 试图从那些神乎其神的宣传中找到能防止旧病复发的方子，但是，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那些人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保健品能防止这种病复发。 现在，英子的店里竟然会有防止脑血拴病复发的神器？这真是让人太高兴了！ 九町目是老城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名字还是日本人占领时起的。可见有多古老了。段野乘坐公交车，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安乐堂的位置。 是一座火柴盒式楼盘的一楼门店。周围都是低档的买卖家。还有夕阳红、健康理疗店等等同行业的小店。门上挂一个匾牌，红地白字。安乐堂三个大字赫然耸现。 “段叔叔你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远远的，英子在门口台阶看到了他，立刻做出夸张的手势，随后跑着前来迎接挑战自己了。 进屋子里，看到眼前是一个20平方米左右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折叠凳子，大概是讲课或者是开会用的。右边的墙前放了五台洗衣机模样的仪器。一个机器旁边坐了两个老人在那儿体验康复。 相反，折叠凳子上坐的人不多，也就是十来个人。迎面墙上挂了一面电脑大屏幕，屏幕足有34吋电视屏幕那么大，一个专家正在讲课，无非是养生之道，长寿秘诀之类。 “英子，你们防止脑病复发的仪器在哪儿？”段野直奔主题。 “就是这个呀！”英子笑了笑，指了指右边的墙前摆放的几台洗衣机模样的机器，告诉他：“这就是脑病康复仪。很好的。” 段野朝那些人看去，就见到每个人头部戴了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但是这耳机上不是两个听筒，而是五个圆形的接收器，接收脑病康复仪发出的电子信号。 仪器的操作面板上，有时间设置、强弱区分，仪器开启复位等等显示。那几个体验仪器的人坐在那里，机器不断发出吱吱的响声。 “就这东西，可以防止脑病复发？”段野有点儿不相信。 “这里有说明书，你可以看看。”说着，英子把一张印刷精美的说明书递给了段野。 段野一看，那说明书上印着简要的内容提要： 脑病康复仪 脑部科学四大发明之一；快速治疗失眠等神经系统疾病；调理颅脑疾病；有效预防老年痴呆。 技术优势：21世纪四大脑科技术中唯一具有治疗性质的rtms技术，可以穿透颅脑屏障，直接作用于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对常见的颅脑疾病有极佳的调理效果。 效果优势：脑病康复仪对于失眠、神经性头痛、抑郁症等脑部疾病效果明显，长期使用可以改善脑血管健康状态，预防脑中风、猝死的发生，是最适合中老年人群进行慢病康复的高端医疗设备. 康复范围： （1）脑缺血性疾病：脑血栓形成、腔隙性梗塞、血管性痴呆、脑供血不足、脑动脉硬化。 （2）神经系统疾病：偏头痛、神经症、失眠、老年痴呆、脑萎缩、脑疲劳综合症。 （3）脑损伤性疾病：脑出血恢复期、脑缺氧性伤害、脑中毒性损伤、脑震荡、脑挫伤及脑外伤后遗症。 27安乐堂营业店 “哦！”看了说明书，段野觉得英子不是随便的吹嘘仪器的神奇了。接着，听到里面的屋子里发出了嗡嗡的低音，就好奇的往里面看，只见里面的屋子里摆放了几张床。 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床的一头有一双黑色的拖鞋似的东西，床上的人把双脚放进拖鞋里，挥动电钮，就听到机器传出声音：“开始工作，启动！”于是乎，那双拖鞋就上下振动起来。拖鞋一振动，人的身体也跟着振动了。 “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康复神器，脊椎按摩床。可以治疗脊椎病。”英子骄傲的告诉他。 “治疗脊椎病？颈椎病治么？”段野忽然想起自己的颈椎突出的毛病来，正到处找医生诊治呢，如果这个按摩床能够治疗或者是缓解病情的话，岂不是美事一桩？ “当然可以！”英子肯定的回答道。 “那……我可以试试体验么？”段野有点儿急不可待了。 “段叔叔，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复发的？”英子却问了这个事儿。 “七月一号。”段野记得非常清楚。 “七月一号，今天是八月十五号。你还在急病期中，我们不敢让你做的。有危险！”英子讲了这种仪器的禁忌，“按照规定要求，你的复发时间半年后才能做。” “半年后，那岂不就是明年了！”段野听了，十分的失望。 “段叔叔，我们这个养老平台是智能养老型的，非常讲究科学性，不敢拿老人家的身体冒险。” 英子介绍了情况，随后说：“既然你来了，看看我们的其他的设备吧！这墙上的广告宣传品里都有介绍。” “哦！”段野就把眼光挪到了墙面上， 就见到顶头几个大字标题：智能养老，安乐晚年！ 下面的内容是： 安乐堂总部作为业内领先的医疗器械生产企业，拥有世界级的医疗设备研发团队，在医疗康复领域具备雄厚的企业实力与研发实力。 同时，安乐堂还深入调研老年人群的基本慢性病康复与养老需求，在养老门店投放了多款世界先进的医养结合康复设备：脑病康复仪、偏瘫神器、脊椎按摩床、碳酸泉等。 安乐堂针对广大老年群体健康需求而提供的养老设备，均具有惊人、快速的康复效果，可快速让顾客对门店形成依赖。 1 脑病康复仪 …… 2 脊椎按摩床 恢复脊柱生理曲度；预防腰颈肩疾病；有氧被动运动。 技术优势：利用最符合人体力学的原理，采用最科学正确的方式，结合牵引、扭错、复位、按摩、震动等多种物理疗法， 达到放松背部肌肉、恢复正常脊柱弯度、缓解肢体疼痛、预防及治疗脊柱疾病的目的，并提供有氧被动运动，达到细胞运动的效果，是最适合中老年人的运动方式。 效果优势：通过脊柱梳理床的调理，不仅可以康复多种腰、颈、肩疾病，还能够改善生存状态，延缓脏器衰老. 康复范围： （1）脊柱不正引起的相关疾病。 （2）各类颈椎病、肩周炎、腰椎间盘突出、椎管狭窄、脊柱侧弯（滑脱）、强直性脊柱炎等。 3 偏瘫神器 “fes”心脏起搏原理；神经智能遥控技术；智能步态分析。 技术优势：偏瘫康复领域世界先进的科研成果，可以快速提高偏瘫患者的肢体运动能力，帮助患者恢复肢体功能，是偏瘫患者实现家庭康复的重要组成部分。 效果优势：当场矫正足内翻、足外翻等偏瘫病症，对患有因中风等疾病导致的肢体功能受限的偏瘫类疾病，效果惊人。 目前已被广州中山大学附属医院、广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解放军总院301医院、沈阳陆军总医院、沈阳骨科医院等多家三甲医院的康复科室引入。 康复范围：适用于因脑卒中、小儿麻痹、外伤而引起的下肢功能障碍致异常步态（足内翻、足下垂）患者的步态康复训练和辅助步行。 4 碳酸泉足浴 心脏之泉；内源性“一氧化氮”；全面疏通微循环；降低心脑血管疾病发病风险。 技术优势：安乐堂碳酸泉助浴设备，二氧化碳气体浓度达到1300ppm以上，较一般设备高出300ppm，经科学验证，浓度达到1300ppm的碳酸泉是最适合人体疗养的浓度。 效果优势：碳酸泉具有极高的医疗康复价值，广泛应用于慢病康复、亚健康养生、美容美发、运动恢复等领域。 尤其对静脉曲张、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并发症、肾病、皮肤病、痛风等各类慢性病及现代亚健康症状，效果显着，超越传统治疗手段！ 康复范围： （1）血液循环类：高血压、中风后遗症、肢体麻痹、动脉硬化、静脉曲张。 （2）末梢循环类：糖尿病病足、肾功能障碍、褥疮、冻疮、伤口修复。 （3）皮肤类：神经性皮炎、牛皮癣、慢性湿疹、神经性皮炎、结节性红斑、下肢溃疡、皮肤瘙痒、毛囊炎。 （4）神经类：失眠、神经衰弱、心情抑郁。 （5）骨骼类：风湿、腰腿痛、关节肿痛。 （6）代谢类：生理衰老引起的皮肤干裂、足跟、足外缘等处干燥、角质增厚、龟裂、出血，疼痛。 5 中医孝老康复 这几年，党中央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医药文化的传承发展，明确提出“着力推动中医药振兴发展”。 并从国家战略的高度对中医药发展进行全面谋划和系统部署，明确了新形势下发展中医药事业的指导思想和目标任务。 中医药不仅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更是适合中老年人群保健养生、调理慢性疾病的重要手段。 安乐堂养老与知名国药品牌乐氏同仁开展中医孝老合作，为老年人提供中医保健养生知识及方法，可有效缓解心脑血管疾病、肝脏疾病、肾脏疾病、风湿骨病等多项老年人常见的疾病，提高我们老年人的健康水平。 由于宣传板上内容太多，而且是科技术语居多，段野倒是没有认真的记住什么？但是，看到那个偏瘫神器的介绍，段野还是留心了，就又返回重新读了一遍。 “快速提高偏瘫患者的肢体运动能力，帮助患者恢复肢体功能。这偏瘫神器真的这么神奇么？”段野看到这里，就大声地问英子。 “当然可以吧。我们的安乐堂属于智能养老，启用的设备都是高科技，既然这样宣传，就不会有假。”英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个倒是不错。不知道我能不能让我体验一下？”段野突然间有了一种渴望，如果这个偏瘫神器解决了自己腿瘸的话，那可是好事一件。哪个瘸子不想恢复肢体能力，走路健步如飞呀！ “段叔叔，这个仪器只是在宣传阶段，还没有发到我们店里来，如果你能够交纳3000元钱，成为银卡会员资格，那我们可以单独为你申请。”英子突然间说出了一个条件。 “3000元，银卡会员。这个……可以。”段野立刻应允了，心想，现在治病哪有不花钱的。这儿虽然不是医院，但是店里运营总要讲究经济效益的。 “那我就马上为你申请。”英子倒也爽快，立刻掏出手机来请示省城总部的仪器负责人。 “陈组长，我们这有一位银卡会员段叔叔，他是中风后遗症偏瘫，我想申请偏瘫神器为他做康复，顺便也提高一下安乐堂的品牌知名度。” “这个……”陈组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说，你让他走几步我看看，是不是适合偏瘫神器？” 英子马上打开微信视频，对段野说：“段叔叔，麻烦你走几步，我给你录个视频让我们专家组的陈组长看看……” “哦！”段野听到这里，马上在英子面前走了起来。 “好了！”英子把视频传到陈组长的手机里，陈组长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就问：“这个人的偏瘫是不是治疗过？” “我第一次犯病站立不住，更不能走路了。后来找了针灸大夫扎针，才达到现在的样子。”段野听到对方问，马上说了自己的详细情况。 “嗯，我看这位老爷子的病情比较轻，可以用我们偏瘫神器治疗一下。不过，不要太迷信我们的宣传，只要偏瘫症状有所缓解或者是好转，就能达到康复目的，老爷子你说是不是？”陈组长竟然与段野直接交流起来。 “嗯，只要不是太瘸了，我就很满意了。瘸子哪有一下子就治好的。”段野想，不能太奢求人家了，差不多就行啊！ “既然是这样，我一会儿让快递把偏瘫神器送去，就从你们北辽的仓库里提货，一会儿就送到了。” 陈组长就吩咐英子，“还有，你们店里的雪莲在视频上听我讲过偏瘫康复的穴位。这个偏瘫神器，最好让她操作。” “好了。谢谢陈组长。一会儿我告诉雪莲操作。”英子放了电话，就对段野说： “段叔叔你真有福气。陈组长对偏瘫神器控制很严格，今天能提前发给我们店，算是格外照顾了。” 28偏瘫神器 由于仪器还要等待一会儿送到，英子就把雪莲喊来，为她介绍了段野，并让她一会儿操作偏瘫神器。雪莲满口答应，说： “段叔叔别着急，先听听老年大学康复课，喝杯水吧！”说完，就用一次性纸杯为段野打来一杯水，放在段野面前。 天气很热，段野拿过水杯，一饮而尽，接着又说：“这水，好甜！” “当然好甜。这不是普通的自来水，这是小分子水。经过特殊装置过滤的。”说着，就指了指电视屏幕说：“这上面播放的就是小分子水产品的研讨会内容。” 段野觉得好奇，就盯着电视屏幕看，上面有很多的专家发言，赞成小分子水的科研成果。有位日本来的专家还通俗的称小分子水为“细胞能喝的水”。 接着，广播员介绍了小分子水的神奇功能：如果觉得心脏不舒服，把小分子水壶的过滤器放在胸口，胸疼就消失了。如果眼睛干涩难受，用小分子水冲洗一下，马上就觉得清爽了。 更神奇的是，有人正抽烟，他把烟放到小分子水壶旁边，烟的味道淡化了。有人把一杯白酒放到小分子水壶旁边，酒味更加芳香了。 看到段野对小分子水壶颇感兴趣的样子，雪莲善解人意地把一把样式特别的水壶拿过来给你段野看看，说： “段叔，这就是小分子水壶。看，中间的这个圆形的东西就是过滤器，这过滤器是天上掉下的陨石做原料，经过两千多度的高温加工才具有这样的过滤功能。” 段野就把那把水壶拿过来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壶的下半部分是有机玻璃的透明体，自来水进入到上部就通过过滤器渗透下来，渗透下来的就变成小分子水了。 “这种壶多少钱一把？”段野想，既然如此神奇的宣传这小分子水，这壶一定价格不菲。 “网上1500元一把。”雪莲告诉了他售价，接着又说，“不过，你不用着急购买。我听说，凡是银卡会员都会免费赠送一把，还有一件仪器是神奇睡眠枕。价值1800元呢！” “哦！”段野就觉得奇怪了，“水壶1500，神奇睡眠枕1800，加起来3300元，我们才交3000会员费，这样，你们店岂不是赔了？” “安乐营业店刚刚开张，需要增加人气呀。你没听说赔钱赚吆喝么！”雪莲笑了笑，说道。 “那倒也是。万事开头难啊！”段野叹息了一声，当年，锻造厂为了闯出名声来，也曾经干过赔钱赚吆喝的事。不然的话，锻造厂怎么成了明星企业，他段野也获得了段爷的美称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外一阵摩托车轰鸣声，车子停下，就有人高声地喊叫：“英子！取快件！” “是偏瘫神器到了。快！”英子就从小屋子里出来片刻后却到门口台阶，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她们刚才申请的偏瘫神器到了。 英子拿进一个纸壳包装箱，慢慢地拆开，里面是一个白色盒子。雪莲看到这盒子就说：“这形状，好像是密码箱。”说着就轻松的拎在了手里。 “慢慢地……”英子连忙从她手里夺过那白盒子，说：“这东西很金贵呢！得轻拿轻放。” “这玩艺儿能有多贵？总没有超声波治疗仪贵吧？”雪莲不屑一顾地说。 “比那个贵。超声波治疗仪才3600元，这么14000元，那个的零头就赶不上这玩艺儿！” “什么宝贝儿？这么贵？”旁边的一个小美女就好奇的问道。 “它能使瘸子不瘸了。你说它是什么宝贝儿？美国技术呢。”英子提示了小美女一句话。 打开白盒子，段野看到里面的中间有一副捆绑带子，捆绑带子中间的两个兜儿里分别放置了一个形似手机的东西。 “这就是主机。”英子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手机来，接着又从盒子旁边的凹处拿出一根电线来。说：“这是传感器。” 传感器的尾部有一个微型插头，插头后面甩出两根细电线来。细电线顶部是一个圆形的粘贴似的东西。 英子就为雪莲讲解：“这两个是电极贴。”又对那个小美女说：“水仙你也注意听，将来雪莲不在就由你为段叔叔操作这个偏瘫神器。” 段野正听英子讲解，就见雪莲伸出纤纤一支手，在他的小腿部摸索着寻找什么，一个美女的手抚摸自己一个老头儿的腿，段野觉得不好意思。 “英子，第一个康复穴位是不是在小腿部的足三里附近？”原来雪莲是找穴位。 “是啊，这电极贴必须贴准穴位才有效果。”说着，英子的手也伸出来，慢慢地在段野的小腿部寻找起来。 英子认真的寻找，雪莲、水仙两个人都学着她的动作在段野的小腿部摸索着按着、摸索着。 看到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这样亲近自己，段野突发奇想，我要是有这么三个女儿多好！可惜的是，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还远走高飞离开自己了。 “就是这儿。”英子摸索到他的小腿正面的一个位置说：“这是大骨，旁边一指的位置就是……”说着，将那个电极贴粘在了穴位上。 “第二个位置离第一个四指，应该是下面的这里。”雪莲找到了第二个穴位，就把另一个电极贴粘上了。 “这就可以操作了。”英子见到两个电极贴都沾到了穴位上，便拿出另一个手机来，说：“这个是遥控器。”说完，将遥控器对准主机一按，可是那主机毫无反映。 “段叔叔，有感觉吗？”英子问。 “没有哇！”段野只是觉得那两个电极贴在穴位上凉凉的，一点点感觉也没有。 “哈哈，你没装电池。它怎么工作？”旁边的水仙看出了门道，笑着说。 “死丫头，怎么不早点说？唉！我也忙晕了！快，去对面超市买两节七号电池来。”英子笑着，吩咐水仙。 水仙应声而去，买来电池，一节装到主机上，一节装到遥控器上。英子再一按，段野觉得两个穴位都有了被电击的感觉。随后，下面的脚也不由自主的上下摆动起来。 “这感觉，有点儿像是针灸。”段野说着自己的感受。 “这就对了！”英子如释重负。正要结束操作，就听到雪莲说：“咱们还是问一下陈组长，让他看看咱们的穴位准不？” “好的。”英子就打开手机微信，用视频录了偏瘫神器在段野腿部工作的效果，发到省城陈组长那儿，问他这样操作对不对？ “不太对头！”陈组长立刻发现了什么，就说：“这人的走路视频我看过了，主要是踝节部挥动不灵活。按道理，这两个穴位是解决踝节部运动障碍问题的。 “运用电极贴，他的足部应该是左右摆动，而不是上下摆动。你们再把两个穴位之间的距离拉大些。” 听了陈组长分析，雪莲马上动手，将第二个电极贴的位置往下挪动了一下。这一下，段野的脚一下子变成左右摆动了。 “这就对了！”看到雪莲有纠正，陈组长立刻点了个赞。说道：“这个穴位做上半个月，再改换大腿部的穴位，你们告诉患者，一定要坚持做下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好的。”英子听了陈组长的话，就把捆绑带子紧紧的在段子的腿部缚牢，接着又嘱咐段子要坚持天天来做，段野当然表示同意。 “一次时间是半小时。段叔叔这个时间可以喝水、看看电视上的讲课，也可以走动走动。走动时别把绑带掉下来。这东西一万四千多元，摔坏我们都赔不起！”雪莲不忘嘱咐他注意的问题。 三个美女离开，各人忙各人的事了。段野看到英子进入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屋子门口写了店长办公室几个字，中国官本位就是严重，连这小小的营业店也有店长办公室。 雪莲则留下在这大屋子里，似乎她是负责这里的脑病康复仪的，而水仙则进入到里面的屋子里，她似乎是负责那几张脊椎按摩床。 段野坐在这里没敢动。他本来想站立起来走动走动，可是又怕那个偏瘫神器绑带掉下来摔坏了。一万多元的东西，弄坏了可不好办。 坐在这里除了喝水，就是看电视了。电视上没有别的内容，就是养生之道那一套。这时候，电视上播放的依然是那个小分子水壶的宣传资料：先是显现出几行宣传要点来： 完全符合who好水国际标准 三大国际领先技术打造完美产品 获得国际国内多项权威认证及检验证书 众多专家一致推荐 这是唯一能够激活细胞蛋白水通道的水 这是唯一能让细胞喝的健康好水 “不是说讲的是老年大学的课程吗？怎么这里都是产品广告？”段野坐在那儿，觉得有点儿别扭。英子自称这里是养老平台，不是卖保健品的理疗店。为什么这电视上的内容都是产品介绍呢？ 想到这些，不由地警惕起来，如果不是国家补贴或者是大企业赞助，那么她们的工资哪儿来呢？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她们的无偿服务就解释不通。市场经济条件下，都是要挣钱的嘛！ 2９效果显著 “段叔叔，现在正是介绍小分子水壶的事，你注意听一下吧！”这时候，水仙从里面的屋子里出来，正好拎了一把小分子水壶，把过滤后的水注入到电热水壶上上供大家饮用。 电热水壶里续了水，就见到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拥挤上前，拿出自己的水杯或者是塑料瓶来接水饮用。 “水没烧开，能喝么？”段野看到这些老人喝凉水，禁不住大声地问道。 “这是小分子水，喝凉水也不坏肚子的。”这些老头儿老太太就自豪的告诉段野，看来，他们好象是这样喝凉水成习惯了。 “天这么热，喝开水多遭罪呀！”还有的老头儿看着段野说道。似乎是段野有些少见多怪。 段野看看眼前的纸杯里面的水，也是凉水。自己喝了半天，肚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映。 心里觉得这水有些神奇，便接着看起电视屏幕上对小分子水的介绍来： 小分子水处理器由中华高科生物医学工程研究院巨资打造，采用了国际最先进的“白金量子活化瓷”能量水技术；“超纤维活性炭技术”；“kdf过滤技术”以及瑞士的“艾金生自动灭菌平衡技术”。其中： 第一大技术，“白金量子活化瓷”——世界最先进的能量水技术！ 小分子水中的“白金量子活化瓷”能够释放出“生命光波”，使水中的微量二价和三价铁盐形成脂质复合体，从宇宙空间中接受一种波动能量，产生高速核旋转和电子旋转，瞬间切割水分子，赋予水8-12微米的高阶波动能量，使普通的水变为振幅为53赫兹的振幅。 日本专家铃木秀树，医学博士，日本生物体能量系统研究普及协会理事说：“小分子水是细胞喝的水，是无限近生命体的水，它具有8—12微米的波动能量，且分子团最小，能迅速激活体内各种酶的活性，分解体内各种营养物质代谢成为atp，支持人体各种生命活动，有着非常神奇的医疗和保健作用，它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有着确切的疗效。 第二大技术，kdf与超纤维活性炭过滤系统的完美组合。 小分子水的过滤系统采取了kdf灭菌技术和超纤维活性炭过滤的双重保障，kdf具有强大的反应能力，能够去掉重金属、漂流物等。 超纤维活性炭的孔径仅有0.02微米，具有丰富的纳米空间结构，吸附性能强，速度快。 不仅能阻截一切病菌微生物、毒害有机物，还能够防止kdf沾染沉积细菌病毒微生物，达到完美的过滤灭菌技术。 第三大技术，艾金生抗菌平衡技术。 小分子水采用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艾金生技术打造小分子水壶的内胆，这一技术由瑞士ston公司的德国科学家heinzw.stadelmann博士开发，成功地改变了银离子的表面结构而产生抗菌平衡系统技术。 具有自动调节、自动更新、自动保护的三大特性，获得了全球注册了专利。艾金生内胆可有效阻止水中细菌、微生物的繁殖，起到防止二次污染的作用。 海因兹.斯德尔曼博士(dr.heinz.w.stadelmann)，艾金生平衡灭菌系统发明者说：“小分子水能让我为自己的科研成果艾金生灭菌平衡系统”深感骄傲。 “艾金生”能高效去除水中的微生物细菌，并且阻止微生物在水中的繁殖，因此对于阻止二次污染有着卓越的效果。 所以说小分子水不仅是最洁净的水，还有着杜绝再次污染的优势。健康好水，呵护全家，花最少的钱喝最好的水。 看到这些内容，段野虽然不懂其中的技术原理，但是外国的专家这么说，肯定有道理吧！心里一边羡慕，一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些宣传洗脑了？ 现在的保健品店、理疗店不都是用这种先洗脑、后推销的方式销售他们的产品吗？可是又一想，人家免费为自己做偏瘫康复，又没有要钱，这属于特殊关照自己了，自己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 看看屋子里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是体验脑病康复仪和脊椎按摩床的，体验这种偏瘫神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对于自己，不是特殊照顾又是什么？ 如果自己总是把事情往坏里想，把英子这些年轻人往坏里想，自己的思维是不是有问题啊？ 正琢磨这个事儿，突然间腿部没有了被电击的感觉，掏出手机来看看时间，差不多半个钟头过去了。大概是到时间了吧？ “英子，我这儿到点了！”段野就冲着店长办公室喊叫了一声。 “雪莲，快看看段叔叔的偏瘫神器，是不是到点了？”英子在办公室呆着，并不出来，而是喊叫雪莲前来看看。 “店长还很有架子啊！”听到英子支使雪莲，段野想起一句俗话：大懒支小懒，小懒干瞪眼。 又一想，中国的官都是讲究架式的。自己当年刚刚当厂长时，不也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手画脚不出来吗？ 这英子既然是店长，店里的琐碎的事就应该是店员去做。何必事必躬亲呢？ 虽然在这里仅仅体验了半个小时，但是从家里出来坐公交车一个小时，现在离家也差不多半天了。 早晨，一听说他来理疗店，老伴儿、儿子、儿媳妇就嘱咐他不要受骗上当，更不要随便买保健品。现在，应该回家告诉他们结果了。 于是，就告辞回家。英子、雪莲、水仙三个人齐齐出来，送他到门口台阶那儿。就在这一刻，奇迹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段野偏瘫的是身体左侧，左腿属于病腿，右腿属于健康腿。平时走路，右腿承担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左腿只是配合一下。 下台阶时，都是右腿先迈出去，承担了身体的重负后，左腿再跟着发生动作。但是，今天到了陌生地，左腿不知不觉地先伸出去，段野一下子慌了，他恐怕左腿支撑力不够，就做好了疼痛、或者是摔倒的思想准备。 可是那条左腿伸出后，既没有疼痛，更没有摇晃的动作，那条腿就那么稳定的站在下面的台阶上，把身体支撑住了。 啊！我左腿有劲儿了！段野心里一激动，情不自禁地喊叫出声来。 “是么？那么说，偏瘫神器又创造奇迹了！”英子听他这样说，不由地跟着高兴起来。 看来，这偏瘫神器好象不是那么灵验，不是所有的人体验之后立即有效果的，不然的话，英子怎么说出“又创造奇迹”的话来呢。 回到家。段野就向老伴儿、儿媳妇报告自己的左腿体验偏瘫神器见效的好消息。老伴儿和儿媳妇一方面为他的体验效果高兴。 但是同时也想到，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是这样好的效果店里一定会要他付钱或者是做出其他的贡献来，不然的话，她们凭什么提供这么有效的服务？ 看到老伴儿、儿媳妇的质疑，段野觉得有道理。同时又说，自从进入到店里，人家从来就没有提过钱的事。也许这个都是免费服务，将来再动员他买什么产品也不一定。 尽管如此解释了一番，老伴儿、儿媳妇还是不放心，让他再去店里要主动的问一问，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早点说明，好有思想准备。 儿媳妇是年轻人，她甚至于想到：如果偏瘫神器效果这么好的话，段野将来就会依赖于它。那么，店里会不会动员段野买下这个神器拿回家来呢？ “也许是吧！但是，一万四千元，太贵了！她们如果动员我买，我不买就是了！”段野信心百倍地说道。 是啊，一万四千元，段野不是拿不起，但是让他购买这么贵重的物品，还是有点儿消费不起。自己的退休费虽然比一般人多出了补充保险那一块， 但是加在一起也就是五千元左右，吃喝倒是够了，但是他和老伴儿都是病人，光是吃药就耗费不少，买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得好好的掂量掂量才行。 况且，现在的理疗店为了拉客，都是向老头儿、老太太赠送鸡蛋、挂面、面粉什么的来维持人气的。这店里不赠送东西反要自己掏钱，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第二天，段野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来到营业店里，雪莲看到他，打了一声招呼，便为他拿出偏瘫神器来，将主机的电极贴粘到穴位上，捆绑好之后，就要走开，段野拦住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个么，我也说不好。让店长给你解释吧！”雪莲就喊叫了一声：“店长，”然后把段野的疑问传达给了店长英子。 “段叔叔，你有这种想法很客观。但是我们店、包括安乐堂的宗旨就是为老年人养老，年轻人孝老提供一个平台。别的，上级业务部门还真没有什么说道。 “至于将来会不会搞些经营活动？我也说不好。但是，你现在体验的偏瘫神器，肯定是不收费的。当然，其中发生的低值易耗品，也许是需要你们交些费用……” “低值易耗品费用……你说的是……”企业成本核算中有低值易耗品费用一项，段野这个厂长当然知道都是些小开支。花钱不多的。 30生存谜团 “譬如说，这电极贴，就是耗费品，要经常的更换。一副电极贴用久了，会干，一干，就粘不住穴位了。”英子说出了一项开支费用。 “这副电极贴，需要多少钱？”段野问道。 “这个，一次需要25元。差不多能用一个月吧！”英子说。 “那我就交25元。”段野想，早晚都得交，何不痛快点儿。 “还有一个东西……”英子拍了拍那个捆绑带，说：“这个，需要交纳租金的。325元。” “嗯。我一起交了吧！”段野又掏出三百元，加上零钱，一共是三百五十元。英子接过钱，就为他开了收据。 收据上没有财务章，更没有税务印花。算不上是发货票，只能是收据，而且属于白条子那种的。 “英子，你这收据，不正规啊！”段野看到这种收据，提醒她。 “是的。确实是不正规。可是，我们只是营业店，总部那边不允许我们独立核算、独自经营。所以，段野叔叔，这事儿，对不起了！”英子回答。 “我个人倒没什么，关键是，如果将来有人找麻烦，这收据就是口实。人家如果举报你偷税漏税的话，你就难以自圆其说了。”段野好心好意的劝说道。 “这事儿，我向总部财务处反映一下情况，力争早点解决。”英子答应说。 “英子，还有一件事我要请教：你这屋子里的康复仪器都是价值不菲的高科技产品。我合计了一下，总共的价值要几十万元以上。 “总部对你们店投入这么多，就没有考虑如何获得收益么？如果不获得收益，你们安乐堂靠什么养活自己？” “段叔叔，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刚刚体验了偏瘫神器，受益了，就觉得应该付给我们些什么才对吧？实际上，这个事儿我也考虑过。 “银行业那么牛，还靠近贷款利息生存呢。我们光服务不收费，怎么生存下去呢？可是，自从我来到这里，总部那些人给我灌输的就是养老孝老服务。 “至于其它的，没有讲，也没有人告诉我。也许将来的总部领导会有经营方式上的改变；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许是这个问题太尖锐了，英子没有做出令人信服的解答，但是，段野坚信，安乐堂的第一步是创造名声，拉拢顾客。等到局面打开，他们就会摘掉养老孝老的伪装，开始大赚其钱了！ “倒不是我有多么善良。我只是对你们的免费服务表示不理解。改革开放前，如果说国家投资、免费服务，那样的事情会有人相信。可是那是过去了。 “现在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全社会都在经营挣钱，安乐堂怎么会独善其身？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们想收费创收的话， “不如早点把底牌亮出来，明码实价，也让我们放心。如果就这么免费下去，我们会心里不安的。” “段叔叔，没什么。既然上级业务部门授意我们免费服务，你就心安理得的享受我们的免费服务好了。至于将来会不会收费？会不会经营产品？那是以后的事。就算是经营产品，买卖也得自愿是不是？” “那好，只是，辛苦你们几位了！”段野说着，看看那些来店里心安理得的体验康复器械的人，一个个哑吧似的只是接受服务人员的服务，事后连个“谢谢”也不说，就觉得这营业简直不是开店，而是在犯傻！ “段叔叔，虽然我们店还处于招揽生意、拉顾客的阶段，但是我们招揽生意的手段不是靠发放鸡蛋、发放挂面那样的小恩小惠吸引人，我们是靠自己高科技产品的疗效吸引人。 “像你，不就被我们的偏瘫神器吸引了么？我相信安乐堂的经营理念是正确的。即使是将来创收，也会把养老孝老放到第一位的。请放心！” “过去我的左腿走路一点儿劲儿也使不上，现在体验了这偏瘫神器，走路时觉得有劲儿了。你们就不趁机让我为你们做点儿什么事么？” “呵呵，如果段叔叔真想为我们做点儿什么事，那就从你们公园的病友中拉几位顾客来吧！如果他们不肯来，你就是宣传一下我们店、宣传一下我们店的康复器械，我们也是感激万分的。” “这个，没有问题。明天见到他们，我就把偏瘫神器的功效告诉他们，并说服他们到店里来体验这些器械。” 段野想，这事儿不应该是问题，病友们哪个不想早点康复呢？尤其是偏瘫的病友，哪个不想健步如飞？像好人那样走路？ ，因为答应了英子为店里招揽顾客。段野这天没有去店里体验，而是一大早晨来到公园，与那些病友们会合了。 见面之后，病友们立即一阵子审问：干什么去了？好几天见不到人？ 段野就说：“去安乐堂健康店了。那儿的康复设备很好的。”接着，就把偏瘫神器的功效说了一遍。 为了表示真实，他还特意地癣左腿站在道路两旁的椅子上直立起来，病友们看到他的左腿竟然会这么有力量，就有些相信了。 “你说的那个安乐堂营业店，是不是英子姑娘那个店？”黄玲跟着去中华寺旅游了，就想起了英子姑娘有点儿讨好段野的事。 “是的。”段野也不撒谎，实话实说，“不过，英子这个安乐堂营业店与那天卖海参胶囊的不是一伙的。那个店是卖保健品的店，这个安乐堂是养老平台，主要业务是养老孝老服务。” “这才几天，你就让那些美女洗脑了？”大老周当然地狗嘴吐不出象牙：“美女的迷魂汤很受用吧！” “什么迷魂汤？你这大老周怎么看谁都是坏人？”高大的就指评了大老周一句，随后说：“既然是这样有效，咱们不妨一试去看看……” “你们愿意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我的腿不瘸！”大老周虽然上残疾人，但是他残疾的部位不是肢体而是眼睛。所以，自觉在瘸子面前有优势。 既然大老周是这样表态，不去也就算了。可是，段野觉得安乐堂那些管失眠、颈椎病的康复设备也不错，就多嘴多舌说道：“不光是偏瘫神器，还有调理脑部神经的，治疗脊椎骨病的，都可以试一试看……” 这样，在高大的一顿动员下，几个瘸病友都表示可以去看看，大老周也就随大流似的表示跟着去了。 谁知道，大老周这个王八蛋一去，干了一件缺德事，让段野觉得很是尴尬，很长时间在店里抬不起头来。这是后话。 “高大爷你来了，欢迎欢迎！”英子是认识高大的的，看到段野领着他和二老周、黄玲来到店里，非常高兴，立刻出门迎接。与高大的招呼之后，立即喊叫二老周和黄玲为“周叔叔”“黄阿姨。” “怎么了？就不欢迎我么？”大老周一看到英子欢迎高大的那几个人，却不理会自己，就挑了礼。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只是，这位大叔有点儿面生，不像高大爷几个是参加过中华寺旅游活动的，面熟就先打招呼了。请坐吧！” 说完，英子就吩咐雪莲、水仙为新来的几个顾客倒水。 “哟！周所长，你怎么来了？”雪莲似乎是认识大老周的，一见面就热情的招呼了他。 “哦，大美女，怎么到这里来了？从银行跳槽了？”大老周似乎是知道雪莲在银行工作，就问了一句。 “是啊，一天到晚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点钞票，腻烦了！换一个环境，解放一下自己。”雪莲就说明了自己离开银行的原因。 “银行业是热门，挣钱多啊！你在这能挣几个钱？恐怕连那边的零头也不够吧？”大老周的意思是，雪莲跳槽吃亏了。 “还不至于……其实，在这里工作的最大快乐就是有成就感；看到叔叔阿姨的病康复了，就觉得是做了一件善良的事。坐在银行数钞票，就没有这种成就感。” “你长得这么漂亮，到哪儿也错不了。在银行你是金融界一枝花；在这里，也是美女一枚了吧？其实，你本来可以靠脸蛋儿吃饭的，却来到这里吃苦头……” “靠脸蛋儿吃饭能长久吗？”没等到大老周说完，雪莲立刻反驳了他。 “那倒不是长久之计，不过，现在的社会讲究颜值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总比丑八怪有优势吧？”大老周一边称赞她，一边色迷迷的盯着她看，这让雪莲很不好意思。 “周所长想做什么康复项目呢？这外面的多功能厅里有脑病康复仪、里面有脊椎按摩床。” “按摩？是你给我们按摩么？”大老周竟然会把雪莲当成了按摩女。 “不是。是通过机器振动按摩。”雪莲说着指了指屋子里正启动的按摩床介绍说。 “有治眼睛的康复仪器么？”大老周想起自己的眼睛是办理过残疾人证的，就问这方面的事。 “周所长，眼睛康复的仪器暂时还没有。但是，几天后，总部会派一位眼病专家来讲课，顺便普及眼病保健知识，到时候你可以来听听。” 31没有钱难以安乐 “那敢情好了，只要专家讲得有道理，我不仅仅是听他讲课，还会带头购买他推销的保健品。也让你们店里有收益。”大老周的话里，这店就是卖保健品的。 “周叔叔，我们店现在做的就是免费为老人康复服务。至于推销保健品，上级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指示，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英子辩白着。 “暂时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等到你们集聚了一定的人气，上级部门一定会让你们推销保健品的。不然的话，你们的生计怎么维持？呵呵……”大老周像是深谙此道，讲起来头头是道。 “哦，这位高大爷。还有这位周叔叔，你们想做哪方面的康复？”旁边的雪莲看到店长总是与大老周聊天儿，有点儿冷落了旁边的几位新顾客，就连忙询问。 “那个神、神……什么器？”二老周想说做偏瘫神器体验，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偏瘫神器，可以。可是，那位段叔叔正做着，我们店里就这么一个仪器，请稍等好么？”英子一看新来的两个人都要做偏瘫神器，就解释了先来后到的道理。 “先让他们体验体验吧！”段野想自己已经是体验过的了，效果显著，还是让没体验的人体验一下的好。 英子见到段野主动的谦让，就把偏瘫神器捆绑到了高大的的腿上，等到雪莲启动了电源，高大的猛然一振，黄玲赶紧问：“高大哥，感觉怎么样？” “嗯，就像是针灸……”高大的慢慢地适应了电击，说着自己的感受。 “针灸对于肢体恢复效果最显著了。如果你有这感觉的话，肯定能得到康复效果。”黄玲看看高大的脚部来回地摆动，觉得效果一定是不错的。 高大的体验完了，马上给二老周体验。二老周自然也是针灸的感觉。 等到把偏瘫神器要往段野腿上转移时，雪莲突然间说道：“这个偏瘫神器应该是专人专用的。譬如这电极贴，要贴到每个人的穴位上，这东西粘粘的没办法消毒，如果不是专人专用的话，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自己购买一个电极贴？”黄玲听明白了雪莲的意思，重复问道。 “是的，不仅仅是这电极贴，就是这捆绑带，也是专人专用的。”雪莲继续说着这方面的规矩。 “这……得多少钱？”黄玲连忙问道。 “电极贴25元，捆绑带325元，两个一共需要350元。这个，属于段叔叔的，他已经交完钱了。” “哦！”旁边的高大的这才刚才是借了段野的光了。连忙问：“我和段野是好朋友，他没有皮肤病，我们也没有。我们三个人共用这一套电极贴和捆绑带不行么？” “如果今天偶尔地共用一次还可以。时间长了的话，还是各自用各自的好。”雪莲的言外之意，那是不行的。 黄玲想掏钱交上，又觉得这钱有点儿多，舍不得，就顺便看了一下高大的的目光。就见到高大的脑袋瓜子轻轻的摇了摇。 “太、太、太……太贵了！我不做了。”还没等到黄玲掏钱，二老周首先拒绝了。 实际上，高大的在理疗店里是从来没有花过钱的。一般来说，他到理疗店里总是要免费拿着赠品回家，还常常向病友们显摆：我在某某理疗店免费获得了什么赠品。但凡遇到掏钱的事，他都是习惯性的先摇头。 如果说高大的与二老周体验偏瘫神器的效果像段野那么显著的话，也许是他们会掏出钱来，把那个电极贴和捆绑带买下来了，治病嘛，哪有不花钱的？ 可是，等到几个人出来，走到那台阶那儿时，段野想让高大的和二老周体验一下病腿的效果，故意的让他们迈出病腿支在下面，结果，先是二老周“哎呀”一声，疼痛的叫了一声，接着，高大的一个趔趄，差一点儿跌到。 “完了！”段野看到这里，禁不住叹息一声：“看来，这神器好象玦的体质有关，或者是与缘分有关，自己体验的第一次，效果那么显著，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效果呢？ 如果说是这样，不要说让他们每个人掏350元钱，即使是免费做，他们也不肯来了。高大的与二老周的退休费才两千多元，顾吃饭就顾不上吃药。 顾吃药就顾不上吃饭。这样的家庭，别说是350元，就是一百元，不是急需他们也不会轻易地掏出来的。 如果是这个结果的话，自己的这几位病友除了大老周，高大的与二老周可能会不再来了。 几个人从安乐堂营业店回到公园里，一起谈论着这次体验的感受。高大的、二老公周、黄玲的共同感受就是：店面不错。但是要花钱就不理想了。 大老周没有公开谈论自己的观点，只是悄悄地对段野说：“店里的美女太漂亮了！到了那儿，不要说康复身体，即使是看看那几个美女，也养眼得很哪！ “段老弟，你是不是被那几个美女迷惑了？我坐在脑病康复仪那儿，那雪莲的手在我的脑袋瓜子上摸索着找穴位，那个舒服啊！ “哈哈……段老弟，不管他们怎样，我明天是要继续去的。咱们以后就天天在那儿见面吧……” 段野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但是一想，人家是派出所长退休的，总比自己懂得法律，能会有什么事呢？ 于是，就与高大的和二老周说着自己的感受，想劝他们多做几次，也许就有效果了。可是，那二位一说起交350元钱的事，就有点儿接受不了，说什么也不想去了。 第二天段野来到营业店，发现大老周早早儿到了。英子站在屋子里中央，正给前来体验仪器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开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排列体验康复仪器的顺序。店里机器只有十台，脑病康复仪五台，脊椎按摩床上五个。仪器上坐满了人，后面来的人就等待人家做完才能做，有的人就不耐心了，说是耽误了他们去别的店康复的时间。 英子实际上知道他们为什么着急？他们是在附近的理疗店挨家串联。一般来说，只要到一个理疗店听课满一个小时，就能领到礼品。 或者是二斤面、或者是几枚鸡蛋。但是如果不能保证听课时间，人家就不发赠品了。所以，这些老人家都是为获不到那些赠品着急。 虽然知道这样的原因不怎么高尚，但是看到老人家着急，总不是好事情。于是乎，英子就决定排列体验仪器的时间。 上午八点开始：八点一轮，九点一轮，十点一轮。下午一点一轮，两点一轮，三点一轮。四点下班关闭店铺。 这样，各位老人家就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了体验时段。这样，来了之后不至于等待太久了。排列了时间，英子又用批评的口吻说： “各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希望老人家不要为了得到几枚鸡蛋，几斤面，就东奔西走的那么辛苦赶时间。 “我们店虽然不发赠品，但是这些仪器都是先进的。尽管可以大胆地体验。在医院里，体验这些仪器是要花钱的。 “我们只送健康，不送赠品，希望得到各位老人家理解。既然来了，就安心的体验。俗话说，健康是1，其他的都是0，如果没有了健康，你获得那么多物品又有什么用？” 段野没有听全，但是觉得英子讲的很有道理，就和那些老人家频频点头表示赞成。等到水仙来问段野选择的体验时段，英子就说： “现在，做偏瘫神器的只有段叔叔一个人，与那些体验脑病康复仪和按摩床的人不冲突，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做。用不着安排时段。” 这样，人们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段野，似乎是他成了享受什么待遇的特殊人物。 听了英子的话，雪莲就赶来坐到段野的旁边说：“段叔叔，店长已经只配我负责偏瘫神器操作了，只要你来了，我就能放下别的事，优先为你服务，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段野想，既然是这样，自己也不能太随意了，就说：“我每天下午的一点钟来吧。上午我去公园与病友们一起走路锻炼身体。”雪莲就记下了段野的时段，去向店长汇报了。 “段野老弟，你他妈的真有艳福，一个大美人专门为你服务。”大老周看到店里专门让雪莲照顾段野的体验，就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什么专门服务？雪莲是店里的工作人员。你来了，她不照样地为你服务么？”段野不赞成他的说法。 “为我服务，不过就是一时的功夫。等我坐到脑病康复仪那儿，她只是为我戴上体验帽，固定下几个电极板，就算完事了！” “来店里体验的老人家，不都是这样吗？你还想怎么样？”段野觉得这个人说话有点儿不着调。 “我想……让她那只温柔的手抚摸我的大腿。可是，我没那个福气。”大老周无耻的说道。 32一日游 “什么？抚摸大腿……”段野听到这马上板起了面孔，说：“人家那是寻找穴位。你他妈的想哪儿去了？亏你是个派出所长退休的，连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看看，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急眼了。既然是寻找穴位，她干嘛不快点儿找到？而是磨磨蹭蹭摸索那么半天？我看，那丫头是不是对你有点儿意思……” “放屁！越说越不像话。人家一个年轻的女子，我一个瘸老头子，能有什么意思？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难受，在这儿瞎掰！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 “哈哈，不客气你又拿我怎么样？你还能让店长开除我？她们店里是广招天下客，谁也不能剥夺我来这里体验康复仪器的权力。” “那倒是……不过，你这派出所长比我懂得法律，嘴巴不牢也是要吃官司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段野有点儿后悔，我怎么把这么个玩艺儿介绍来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不算，眼睛还滴溜溜地往美女那儿转。 多亏老天爷睁眼，让他的眼睛残了，不得不戴了一副墨镜遮掩。如果不残的话，那眼睛见到漂亮的女人瞪的像是要出血一样，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 其实，英子知道自己的店与其他的店竞争中没有什么优势，譬如，别的店都是靠免费赠礼品增加人气的。 与她合作的健康之家虽然不赠礼品，却是有免费一日游的优势。这样的拉客方式很容易把人集聚来的，通过与他们合作，自己的店里初步有了可观的人气， 但是，如何把这些顾客留下来，却是个大问题。这些顾客都是未来公司银卡会员的预备人选，如果现有的顾客不能留下来的话，将来正式开业都是难题。 经过与雪莲、水仙商议，英子决定请示省城总部，搞一次一日游活动。第一次一日游的地点不能太远，太远了老头儿老太太就不愿意去了，但是也不能太近，太近老人家会觉得没意思。 想来想去，就把目标选在了相邻城市——东辽。东辽离北辽只有百里路，当天来回不成问题。而且，东辽有个龙山风景区是刚刚兴建的。 电视上宣传过，因为东辽市是后来被批准成立地级市的，北辽这个老地级市的人有点儿瞧不起东辽。 但是，东辽处于尚未完全开发的山区，自然风景优美，游人去的少，对于老年人散步散心是个好去处。 她们提了个经费支出预算，总部是支持的。英子就再次开会布置说：“这次旅游主要是让大家去东辽的山区避暑一天，市区这么热，人们吃饭都难以下咽。 “咱们去看看东部的青山绿水，心情就敞亮多了。而且，这次一日游，只是象征性收取大家一点儿汽油费、一点儿保险费，午餐是免费的。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时逢夏天闷热的桑拿天，屋子里开了空调机还觉得闷热的难受，能够乘坐空调大巴去东部山区旅游，自然是令人爽快的好事。段野听到英子诽完了，第一个报了名，交了费。 三伏天，天空中一点儿云彩都没有。太阳继续在向大地浇灌着灼热的光芒。常常有阵风过来，但又是那么的瘦弱，在强大的热浪面前不堪一击。 段野站到了营业店前，看到一辆旅游大巴开过来。大老周毫无风格的抢先上车，以取得最舒适的座位。 看到他的举止，段野就想，这样的人凭什么当上了警察？还混到了派出所长的位置上？一定是人事部门在哪个环节上出现了漏洞，才让样的人进入到公安队伍里，又当上了中层干部。 一想，都是退休的人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在公园的残疾人队伍里，高大的不只一次的敲打他，结果怎么样？他还不是照样地我行我素？他们这一代人啊，退休前都是由单位领导管理，退休后，没有人管了，全靠个人的自觉了。 如果再不自律，那就是法律法规来管理了。但是，人活到这个份上，哪有触犯法律的？那样的话，真是活腻歪了！ 虽然天气预报今天还是酷暑，没有丝毫降温的意思，但是在旅游大巴上，开了空调机，感觉到凉丝丝的，外面的风景似乎是电视画面上的，根本没有了酷热的感觉。 现代化的设施就是好啊！虽然说空调机会排放热量会导致地球变暖，破坏气候，但是，现在如果把空调机关掉，恐怕车上的老头儿老太太谁也不会同意。 车子到了东辽市区，沿着主干道直奔龙山公园而去，下了车，一阵阵热风吹的人难受。但是，英子还是耐着高温，举了遮阳伞，把大家召集到公园门口那儿合影留念，以示至此一游。 照相结束，人们往公园入口处涌去。英子提醒：这公园不收门票，大家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但是，大老周似乎是炫耀什么，大声地告诉英子：店长，如果买票的话，我的段厂长可以不买票的。我们俩都有残疾人证，到了景点都是免费的。 段野就觉得这人有意思，人家店长明明白白说是不收门票的，你还炫耀自己的残疾人证干什么？ 残疾人证是什么？就是证明你这个人残疾了，不是正常的健康人了。社会关照你，那是社会的恩德，是正府的恩德。你有个破残疾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也许是段野不了解，他的残疾人证是经过个人申请，区残疾人联合会审核、到指定医院体检后，市残疾人联合会批准发放的。每一道程序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 而大老周的残疾人证，得益于他在派出所时追捕一个犯罪嫌疑人，追捕过程中，犯罪嫌疑人穷凶极恶，回头给了大老周一拳头，砸在了他的眼睛上，当时大老周天旋地转，眼睛昏花，以为是瞎眼了。害怕的要命。 后来到市眼病医院治疗，视力模糊，只能看到视力表上的上面几行大e,。为这，大老周一直喊叫“眼睛疼啊，看不到东西啊！” 这样，眼病医院就为他办了视力残疾工伤证明，大老周之所以坚持要医院为他办理工伤证明，是为了在退休前夕闹个因工负伤的奖励， 让上级领导为他提上一级再退休，但是，他没有想到，凭这个证明还可以办理残疾人证。 按照地方正府要求，拥有残疾人证的人可以免费乘坐公交车，免费进入到景点旅游，有的甚至于可以申请低保。 这样，虽然大老周的眼睛视力慢慢地恢复了，但是他拥有了残疾人证，依然觉得有了某种优越感，可以享受到其他人不能享受的乐趣。 正是有了这个残疾人证，他在公园才混入了残疾人队伍，与高大的、段野等人成了病友， 尽管彼此之间的志趣、爱好大相径庭，但看在都是残疾人的份儿上，谁也不会说谁怎么样？ “叔叔阿姨们，上山喽！注意安全呀！”进入到龙山公园大门里面，就是上山的路，英子提醒大家，注意跟上队伍，不要单独活动，一旦脱离了队伍，就寻找自己高举的安乐堂旅游小旗子。 虽然是登山，但这市内公园都是修好的平坦的水泥路面，没人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地方，但是都是老年人，英子还是加了十二分小心。 看到队伍里的人都是大踏步往上走，只有段野走路一瘸一拐，而那个当过派出所长的大老周戴个墨镜，就想起这两个人都是残疾人啊，于是，提醒雪莲：“你重点照顾一下段叔和周叔。” 听到店长吩咐，雪莲不敢怠慢，连忙来到段野和大老周身边，说道：“段叔、周叔慢走，我来照顾你们……” “没事，不用照顾，我们自己上山没问题。”段野客气了一下。 “哈，让你这大美女照顾我们两个老头子，不好意思啊！”大老周听说雪莲要照顾自己上山，十分高兴， 看看雪莲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不由地想起一件事来：那是所里的一次“扫丑”行动，几个协警小伙子说是抓到了本市银行董事长和下属美女的丑恶一幕：两个人在公园树丛里有抚摸亲热行为。 公务繁忙的所长大老周本来无暇过问此事，但是看到被带来的美女实在是漂亮，百那位董事长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如果罚款，一定是笔大收入，于是就决定亲自审问。 可惜，审问结果并不理想。美女只是承认与董事长在公园散步，并没有出轨行为，更没有发生不正当关系，美女甚至倒打一耙，说这些协警偷窥自己和董事长亲热是侵犯人权的丑恶行为，受审判的不应该是自己和董事长，而是这几个协警。 最后，不是董事长明白事理，为了脱身，就说自己不注意分寸，可能有对女士的不雅举动，最后，掏出一千元作为罚款，才算了结。而那天的美女，正是眼前的这位雪莲。 想到这里，大老周怦然心动了起来，转过头向着雪莲看了一眼，却发现雪莲也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