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掉马以后》 1、一朵玫瑰 这是经过两家长辈精心准备的一场见面。 棠柚已经规规矩矩地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而她的未婚夫萧维景始终没有露面。 像这样令人难堪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棠柚早已习以为常。 她细嫩的手指捏着一角裙摆,那上面有着低调的茶花刺绣,温温柔柔地开着。 等待的这两个小时中,棠柚发现桌子上的蔷薇花一共有453片花瓣,其中15片不完整的;茶水换了十八次,水果换了五次。 “柚柚啊,真的抱歉,维景这孩子说有事,今晚没办法过来了。” 萧维景的母亲赵曼兰满怀歉意地对着棠柚说。 乖巧安静坐着的少女仰起脸来,有些茫然地看她一眼,像是在极力地消化着她话语中的信息;手指慢慢地垂下来,不安地交握,一双无辜的小鹿眼中闪过一丝水意。 不过一瞬,很快便沉寂下来。 赵曼兰的心却要被这一眼给揉碎了。 棠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轻且浅:“没事的,伯母,维景哥工作忙,我不要紧的。” 赵曼兰更愧疚了。 棠柚是萧老爷子亲口定给萧维景的未婚妻,刚订婚的时候,棠柚还在读书。 虽然棠家这几年越来越不景气,赵曼兰起初也不理解老人家的决定,但和棠柚相处不到两天,赵曼兰就喜欢上这个乖巧可爱的姑娘,巴不得萧维景和棠柚早点结婚生崽崽。 但萧维景却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毫不避讳地在各种场合落棠柚的面子,更是为了逃避联姻,跑去国外和他叔叔萧则行一起去了欧洲,一走就是四年,连春节也不肯回。 项目结束,今天回国,今晚上赵曼兰好不容易安排了两个孩子互相见面,却没想到萧维景直接放了鸽子,让棠柚在这里空等一个多小时。 一个解释也没有。 赵曼兰隐隐约约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没等到她出声询问,萧维景已经语气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赵曼兰在心里面谴责着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儿子,看棠柚乖乖巧巧的模样,更加心疼了,怜爱地看着她,慢声细语地问:“柚柚呀,今天维景工作上有事,来不了。要不咱们先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棠柚眼角已经泛了红,眼睛里充满着委屈,说话声音依旧格外地温柔:“什么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说完,还努力对赵曼兰笑了笑。 赵曼兰被小姑娘的柔软体贴感动到,在心里面又把自己那个不懂事的的儿子来来回回骂了一千八百多遍。 瞧瞧!人家柚柚多乖多懂事啊!也就她那个傻儿子,一点儿也不识货,冷落珍珠,却把那么一个贝壳捧在手心……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惹得萧维景连自己的未婚妻看都不看…… 赵曼兰握紧刀叉,她无可挑剔地微笑着,轻轻地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唯恐自己说漏了话,再惹得这么个乖巧可爱小姑娘难过。 赵曼兰怀着巨大的内疚心陪小姑娘吃完饭。 窗外夜色已然朦胧,细雨蒙蒙,院子中栽种满玫瑰花,现在正是怒放的时候。 一平米近二十万,据闻设计参考了部分皇家园林,楼台亭阁,小桥流水,真可谓是寸土寸金。然而这也不过是萧家诸多房产中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套而已。 来接棠柚的车子就停在门外,赵曼兰手指搭在棠柚肩膀上,亲自送她出门。 湿润的空气中纠缠着玫瑰的甜香,棠柚深深吸一口,问:“伯母喜欢玫瑰吗?这里的玫瑰花开的真好。” 赵曼兰微笑:“玫瑰是则行让人种下的,他之前住在这里。我看玫瑰花开的好,也一直留着。” 她口中的则行指的是萧维景的二叔,萧则行。 棠柚不曾与萧则行见过面,只知道这位大人物已经有多年不曾回国;腾萧集团内部明争暗斗多年,萧老爷子至今不肯放权,据小道消息说,萧老爷子准备在萧则行和萧维景中选择一个作为接班人。 不过这些和她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棠柚上了车,微笑着和赵曼兰挥手作别:“伯母,再见。” 在赵曼兰欣慰又心疼的目光下,乖巧温柔小姑娘棠柚上了车,双手揉脸,松口气,乖巧的笑容消失。 踢掉高跟鞋,拿出手机,棠柚开始回复已经多到爆炸的短信―― 苗佳溪:【萧维景真的没回去?】 苗佳溪:【啊啊啊啊卧槽萧维景今天真的一直和文灵在一起!艹啊!】 苗佳溪:【作为惨被出轨的一方,请问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棠柚真诚且认真地回复她:【衷心祝愿他们□□配狗天长地久早日还我自由】 苗佳溪:【您真是我见过最宽容大度的原配】 苗佳溪:【如果全天下被出轨的人都像你一样的话,那家庭伦理剧真是少了一大笔典型的素材啊】 饶是苗佳溪把彩虹屁吹的天花乱坠,棠柚自我审视,可不觉着自己大度。 已故的棠爷爷和萧老爷子曾是战友,当年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棠爷爷去世之前,萧老爷子前去探望;棠爷爷拉着萧老爷子的手,老泪纵横地求萧老爷子照顾好她。 萧老爷子一琢磨,行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手一挥,就让棠柚和一同陪萧老爷子过来的萧维景当场订了婚。 ――如果棠柚年龄再小上那么几岁,把她接到萧家去,这该是个养成甜宠文的走向。 谁知萧维景厌恶长辈安排,连带着对棠柚也颇为厌恶。 ――按照这个走向,棠柚继续暖下去,大几率是个追妻火葬场。 棠柚认为自己还没那么贱。 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她干嘛花这么大力气去暖这么一个人?是自由的感觉不够美好吗?是好看的男人太少了吗? 棠柚最后悔的是没有和自己爷爷说清。 她不想嫁给萧维景。 当初就该哭的再凄惨再坚定一点,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需要一边在老人家面前卖乖一边在萧维景面前卖婊的地步啊! 刚刚和棠柚订婚的时候,萧维景还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抵触行为;但在之后的一个月内,迅速地和棠柚的死对头文灵坠入爱河。 棠柚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心中永远刻着一个得不到的白月光、朱砂痣。 尤其那个朱砂痣还是棠柚眼中的蚊子血―― 呕。 如何拒婚成了一个大问题。 棠家势单力薄,她那软骨头的父亲和势利的继母就差把她洗干净打包包送到萧家去了,根本不给她丝毫说话的机会;而萧老爷子更是说一不二,萧维景提出解除婚约的第二天被救护车拉走,在骨科住了一整周。 棠柚怕疼,也承担不起萧老爷子发怒后的结果,只能迂回地扮演好乖乖女角色,顺便暗地里打听着萧维景的各种忌讳,就等着萧维景被她恶心到受不了主动抗暴击伤害退婚。 计划通。 至于解除婚约之后,萧维景和他的那个心上人文灵再怎么缠缠绵绵翩翩飞,就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天底下优质男人千千万万,傻子才去在一棵树上吊死。 更何况还是个歪脖子树。 还有一年毕业,对于信电学院的同学而言,大四基本上已经开始去各大公司实习,为社畜大军奉献着新鲜血液。 棠柚毕业后并没打算从事本专业工作,申请退宿之后,住在自己购买的公寓中,顺道收留了同样苦兮兮为新媒体供稿的好友苗佳溪。 在棠柚舒舒服服过了两天自由自在小公主生活之后,猝不及防再次接到赵曼兰电话。 赵曼兰温柔体贴地告诉棠柚:“柚柚呀,这次我和你伯父已经好好地教训过维景啦,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年轻人就单独吃个饭吧。我替你们在碧水小汀定好了桌,十三号,八点。” 棠柚十分感激地开口:“伯母,谢谢您,您真好。” ――对不起了伯母,难为您这样花心思,但强扭的瓜不甜,她和萧维景真的不合适啊。 赴约之前,棠柚特意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条纯白的小裙子,她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卷了个温柔的卷发,妆容也是怎么温和素雅怎么来―― 大部分直男都爱素净小白花,唯独棠柚知道,萧维景此人口味与众不同,他不爱绿茶婊,更加偏好大大咧咧的那一款。 他越是讨厌什么,棠柚就越往他讨厌的那方面装扮。 等到萧维景忍无可忍解除婚约之后,棠柚就可以潇洒走人,想干什么干什么。 自由可比狗男人有趣多了。 眼看着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棠柚拿起包包,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确定自己现在是朵人畜无害小白花之后,才翩然离开。 天色已渐晚,未落的晚霞给天边染上一抹淡淡的光晕;街道旁的路灯渐次点亮,cbd核心区的商业建筑,多半由腾萧集团的公司承建。 不远处灯光辉煌通明,楼宇规整严密排列,连空气都充满着金钱和利益的味道,这是被称作东方小华尔街的地方,投机者们的乐土,狡诈与贪婪同在。 这里大部分是萧则行名下的产业。 事实上,萧家目前风头最盛的,不是萧维景,而是他那个深居简出的二叔萧则行。 棠柚的继母对棠柚多加防备,从不肯让她接触到这些东西;而棠柚对商业中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很多事情也仅仅是耳闻而已。 她只知道萧家不能惹,萧则行更不能惹。 很快就到了碧水小汀,上去之前,棠柚特意照了镜子,确认自己此时妆容无懈可击之后,才迈步上了电梯。 棠柚来碧水小汀的次数并不算多, 今天天气不太妙,饶是棠柚小心翼翼,裙角仍旧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一角;她低头看了眼被雨水打湿的地方,突然觉着一块湿痕的形状像极了一颗小爱心。 等到侍应生询问棠柚是否有预约的时候,恍神的棠柚突然忘记赵曼兰订的是十三号还是三十号了。 赵曼兰好像是信仰基督的吧,她应该对十三这个数字很忌讳。 她应该不会订十三号。 以防万一,棠柚询问侍应生:“你好,请问三十号的客人姓萧吗?” 侍应生用耳麦和同事交流之后,得到预约客人名字为萧则行。 他点头:“是的,请问您是唐釉唐小姐吗?” “对。” 那就没错了,对方说明了,请来的人叫做唐釉。 侍应生微微俯身:“唐小姐,萧先生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 棠柚颇有些受宠若惊。 萧维景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又被萧老爷子狠抽一顿吧? 还是被赵曼兰捆过来的? 跟随侍应生的指引,棠柚心里面默默地想等下该怎么称呼萧维景。 “维景哥哥”这种话太腻歪了,说不出口,pass。 “维景哥”也不太行,直接叫“维景”呢? 还是“景”? …… 胡思乱想间,已然到了目的地。 侍应生没有进去,他知道里面的大佬不喜人打扰,微微鞠躬:“唐小姐,您请进。” 棠柚推开雕有繁复绮丽玫瑰花的木门。 自厚重细密的暗色海棠花枝地毯上走过,绕过屏风,她一眼看到随意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心脏骤烈而疯狂跳了一下。 男人五官生的极好,深刻却并不凌厉,气质内敛而深沉。 衬衫与西裤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 遮不住的矜贵。 短暂的被美色眩晕之后,棠柚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萧先生?” 为什么四年不见,萧维景会变得这么有气质啊啊啊啊啊! 萧则行淡淡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不动声色。 将茶杯稳稳放下,修长而苍白的一双手交握。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我等你很久了。” 2、两朵玫瑰 棠柚规规矩矩地坐在他对面,小小的个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脸。 什么都是小小的。 从她推门的那瞬间起,萧则行就开始观察这个孩子。 萧则行的堂哥萧则延年近五十仍没有孩子,想要收养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初步探察之后,最终选定了孤儿院中的一对姐弟,唐釉和唐弗。 准备正式见面这天,萧则延妻子病情加重,萧则延抽不出手来,才拜托萧则行替她出来见见这对姐弟。 萧则行目前为止掌握到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唐釉如今还在读高中,而唐弗读小学。 眼前的女孩妆容清淡,乖巧安静的裙子,黑色的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标准的高中生模样。 棠柚姿态优雅地坐着,垂眼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研究。 实际上,她一直偷偷地用余光暗自观察着萧则行。 四年不见,这个男人好看了可不止一点。 按照官方说话,萧维景要比她大四岁零七个月。五岁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多少,至少面前的“萧维景”脸上没有一条皱纹,毫无瑕疵的俊美,反倒因为阅历增长而平添了一份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内敛气息。 猝不及防同萧则行对视,棠柚手一抖。 男人不动声色的气势过于吓人,目光交错的瞬间,她险些丢掉杯子落荒而逃。 为了掩饰偷看被抓包的尴尬,棠柚立刻用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看着他,语气充满崇拜:“听说这次集团成功拿下e国的好几个基建项目呢,好厉害。” 萧维景最讨厌的就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棠柚深刻理解到这一点,决议要在他面前树立好傻白又甜除了嘤嘤嘤就是呜呜呜的小奶包形象。 包的是毒奶。 但棠柚并没有成功地从“萧维景”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厌恶。 萧则行平淡地回应:“嗯。” 难道是力度不够?还得再娇软柔弱一点? 棠柚笑着说:“那萧先生在e国住的怎么样呀?那边的东西好不好吃呀?我一直想要去玩玩呢但是没有时间……” 在她一长串的语言攻势之下,萧则行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还可以。” “大部分时间还是吃中餐。” ……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完美到不可思议,像是倾洒了阳光的钢琴,每一个音节都准确无误地敲到心动。 没有达成目的的棠柚却产生了一点点挫败感。 她都这么努力刷厌恶值了怎么对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呀! 在棠柚苦恼到爆炸的时候,终于听到进来之后,男人的第一个问题。 萧则行问:“唐弗怎么没跟你过来?” 棠福? 这是什么东西? 棠柚费力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这人该不会是说她养的狗吧?棠柚养了条田园犬,就叫棠糊糊。 没想到萧维景还知道她的狗啊!就是这发音不太对啊。 棠柚想起来了,萧维景姥姥是湖南人。 难怪。 她说:“您是说棠糊糊吧?” 唐糊糊? 萧则行皱眉。 是唐弗的昵称吧,唐弗弗。 萧则行隐约记得,唐釉姐弟祖籍福建。 难怪。 “对。” 彼此确认好沟通目标之后,棠柚松口气,甜甜地笑:“原来萧先生喜欢糊糊呀?那下次我带过来给你看看。” 她暗自腹诽――谁家相亲还会带宠物啊,萧维景的要求也太奇葩了吧。 萧则行不置可否:“按照家里的意思,希望你下周就带着唐弗住到萧家来。” 住到萧家? 虽然两人的婚事订了,但法律程序还没走,也不是合法夫妻啊;更何况,萧维景不是超超超级讨厌她吗?现在这幅淡定的模样又是什么情况啊! 该不会是想睡她吧淦! 棠柚一惊:“这么突然吗?” 萧则行没有因她的惊愕而波动:“这是基于不影响你学业的最佳考量。” 棠柚:“……” 明明同居之后才会更加影响她学业吧! 棠柚担心这时候拒绝会崩掉恶毒小白花人设,只能怯怯弱弱地说了声好。 男人不笑的时候气场过于强大,太具有压迫性,棠柚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茶,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房间中的灯光很美好,灯光下照的棠柚肌肤莹白如瓷;她垂下眼睫,眼看萧则行杯中的茶已经空了,她连忙微微倾身,想要为他倒茶―― 偏巧萧则行也正要取那茶壶,棠柚细嫩嫩的手指避开不及时,覆盖在他手上;男人手指温热,指骨也硬,不过一触,慌的棠柚缩回手。 微小的电流随着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开,噼里啪啦在血液中流走,棠柚小声说了声“抱歉。” 她内心歉疚,没注意到刚刚自己倾身时走了光。 更没有留意到,萧则行看她时的目光多了几分考量。 “没事,”萧则行淡然自若,倒满茶,姿态优雅,“还有,关于改姓的问题――” “还要改姓吗?”棠柚彻底震惊了,“你们家里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这是2020年没错吧?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家要求嫁过去的妻子改姓氏啊? 这又不是日本啊!大清早就亡了啊! 萧则行眉头微皱:“有什么问题?” 萧则延收、养孩子是为了继承衣钵,将来萧则延名下的产业都归养子所有,自然需要对方改姓;被收养的孩子需要跟养父同一个姓氏,萧则行并不认为这是不合理的要求。 停顿片刻,他说:“需要改姓的事,应该早就告诉你了。” 棠柚偷偷地在桌子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大腿。 嘶…… 疼。 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这种明显不合常理的要求啊! 萧家家大业大,棠柚提醒自己想想萧维景当初被萧老爷子打断的那条腿,温柔地笑:“没事的呢,只是刚刚突然觉着萧柚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萧则行未置可否。 密闭的空间中,手机铃声响起来。 自带的。 棠柚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古板呢。 萧则行开口,打破暗寂的氛围:“抱歉,我接个电话。” 棠柚露出一个柔软甜美的笑容来,温柔乖顺地坐着:“您随意。” 虽然是工作上的事情,但萧则行并未刻意地避讳棠柚。 一个高中生而已。 萧则行静静地听电话彼端的人说话,打断:“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只讨论出来这种解决方案?” 同刚刚与她聊天时候的声音截然不同,棠柚悄咪咪地坐正身体。 垂首,双手乖乖巧巧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把裙子叠呀叠,掖在一起。 她坐的规规矩矩。 “我不在的这两年,看来你们生活的是太、安逸了啊,”萧则行松了松领带,慢条斯理地笑,“安逸到敢把这种东拼西凑来的垃圾拿给我,你们是真觉着我这几年不在国内好糊弄?” 棠柚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虽然知道男人不是在冲她发火,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抖一下。 身体上的反应,控制不住。 萧则行淡淡瞧她一眼。 小家伙显然被吓到了,刚刚的甜笑消失的一干二净,抿着唇;她的头发垂下来,隐约露出一截莹白干净的脖颈来。雪白的肌肤上,有一粒小巧可爱的红痣。 胆子挺小。 萧则行声音缓和:“多给你们两天时间,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放好手机,萧则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我晚上还有事,今天先到这里。” 他指指旁侧矮桌上两个精美的礼盒,说:“记得把那两个带回去。” 盒子包装的十分精致,一个蓝,一个红,都系好蝴蝶结。 怎么礼物还准备了双份? 棠柚愣住:“是伯母送给我的吗?” 萧则行微微一顿:“红的那个是我买的,给你,蓝色是唐弗的。” 棠柚十分感动。 伯母真的是越来越贴心了啊!这次竟然还给糊糊准备了。 至于眼前这个男人送给她的―― 可能也就是随便买的吧。 棠柚询问:“给糊糊的是什么呀?吃的吗?” “嗯。” 棠柚恭维,开启彩虹屁模式:“伯母真的是太客气了,跑那么远带狗粮回来……” 萧则行纠正她:“不是狗粮,是零食,一些奶酪、曲奇、巧克力。” 棠柚:“……” 这是打算投喂还是投毒啊? 棠柚委婉地告诉萧则行:“糊糊不能吃巧克力的,它吃巧克力会影响寿命;奶制品也不可以吃,它有点轻微的乳糖不耐受哦。” “抱歉,我不知道。” 萧则行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吃巧克力会影响寿命。 男人站起来之后,棠柚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她试探着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差不多头顶刚好到他肩膀位置。 不对啊……之前他有这么高吗?棠柚试探着回想,没有丝毫印象。 好像也差不多。 毕竟上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棠柚已然记不清楚。 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身为上位者的矜贵之气遮掩不住。 很难和记忆中那个满脸冷漠的人对上号。 棠柚再次晃了眼,小心脏里不是兔子小鹿跳了,像是十几只哈士奇撒欢儿跳。 她仍旧对为狗狗准备零食这件事情感到迷惑。 虽然糊糊是很聪明很可爱没错啦,但它毕竟只是条狗啊!这是把狗狗当人了吧! “嗯……”棠柚对着萧则行甜甜地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等下次萧先生来我家的话,我可以让它给你表演一个接飞碟!超棒的!” 萧则行站起来,他想象不出一个小男孩接飞碟是什么游戏,眉宇间尽是淡色:“不必。” 他先一步离开,刚上了车,萧则延就打电话过来,询问萧则行今日见那两个小家伙的情况。 萧则行解下领带,松了一粒纽扣,回应萧则延:“今天只见了唐釉,有点小聪明,眼神还挺干净。” ――像是收起尖锐爪子的小猫崽崽,翻开露出雪白的肚皮和粉粉的肉垫。 萧则行要求严苛,能从他口中听到正面评价极为不易。 萧则延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松口气:“那唐弗呢?” “今天没来,”萧则行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开口,“不过,他们姐弟俩的感情有点复杂。” 他笑:“也或许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吧,挺有趣。” “那就好……”萧则延应着,忽然记起一件要紧事来,询问萧则行,“今天维景和他未婚妻也约在碧水小汀,你见到那小丫头了吗?” “没有,”萧则行不以为意,“维景没去。” 恰巧两家今天也约在了同一个地方,萧则行代替萧则延去见唐釉之前,询问过萧维景的意思。 萧维景很坚决地表示不去。 “文灵要过生日,”萧维景颇为厌恶地开口,“至于那个小丫头……寡淡无趣,娇里娇气的,只会讨长辈欢心。” 萧则行对自家堂侄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只知道萧老爷子之前按着他的头订了一门亲事;至于那姑娘是姓汤还是棠,扁的还是方的,他一概不知。 萧则延轻轻叹口气,话题一转:“则行啊,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是不是――” “不着急,”萧则行笑,“宁缺毋滥。” 萧则延了却一桩心事,忍不住为萧则行操起心来。 虽然说宁缺毋滥,但问题在于,萧则行如今这个年纪了,一个女友不曾交往过,在男女之事上向来看淡。 就连小辈萧维景都订了婚,萧则行还是这么不慌不忙的,就有点令人担心。 萧则延苦口婆心:“你倒是给个要求啊,则行,也好让你堂嫂帮你留意着。” “没要求,”萧则行低笑,不以为意,“好了,有这个闲心,你不如多考虑考虑下季度的财报。” 撬不开他的嘴,萧则延唉声叹气挂断电话。 萧则行在择偶方面的偏向是个秘密。 他从未展露出一丝半毫。 萧则行的车子停在这边,没有立刻离开。 接了这么个电话的空隙中,看到棠柚瘦瘦小小的身影抱着两个盒子走出来,恰好站在他车子的旁边,把礼盒随意地放在脚边。 车窗里开了一条缝,微凉的空气卷着女孩打电话的哭腔一同进来。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像是小奶猫:“嗯嗯嗯,您别生气,我相信景哥哥不是故意和那女人见面……” 萧则行微眯眼睛,听出个大概。 这孩子怕是早恋了。 听她这语气,像是男友出轨,可怜兮兮的在努力找借口安慰其他人。 更像小奶猫了,委屈巴巴地缩在一边哭。 车窗外的女孩挂断电话,垂着手,肩膀一颤一颤,背影瞧着还挺可怜。 萧则行起身,刚刚打开车门,看到棠柚拿起手机,滑了几下,语气欢快:“哈哈哈哈哈哈哈佳佳!那个狗男人和别的女人亲亲被拍到啦!笑的我差点地崩山摧壮士死啊!!!” 3、三朵玫瑰 棠柚浑然不知自己的表演已经全被人欣赏了一遍。 她更不知道在她爆笑的同时,刚刚打开的车门又重重关上。 旁边的车缓缓驰离,棠柚已经见惯了豪车,也未过多留意,仍旧和苗佳溪兴奋地发着语音。 棠柚:伯母突然打电话和我解释说萧维景不是故意的,我套了半天话才套出来原来是他和文灵被拍到了 棠柚:我等这一天等了快五百年,激动我差点哭碎所有承重墙把酒店夷为平地 苗佳溪回了两个牛啤的表情。 棠柚直起腰来,神清气爽。 只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昨天还在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棠柚顿时觉着他不帅气了。 要是心有所属就赶紧把这婚约取消啊,他还在这里吊着她什么意思?养备胎啊? 棠柚深深呼吸,说服自己不要生气。 这样的事情不配让小仙女生气。 抵达公寓,棠柚坐在地毯上,吭哧吭哧地拆精美的礼物包装。 她不知道以萧维景那个性格会送什么东西过来。 毕竟众所周知,萧维景看她就像是看瘟神。 要不然也不至于整整四年不肯回国。 箱子包装纸上花纹绘制的极为精美,还是棠柚最喜爱的浮世绘画风,精致而复杂,展开是完整的一幅画,没有一处花纹重复。 终于拆到箱子的最后一层,棠柚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轻地舒口气。 细嫩的手掀开盖子。 啪嗒,盖子从她手中直直坠落,砸在地毯上,把柔顺的毛毛压扁。 方方正正的小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摞崭新的辅导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王*雄教材完全解读》《spa*k高考英语词汇》…… g??????!!!!! 棠柚怀疑自己的开箱方式出了问题。 恰逢苗佳溪穿着拖鞋从她身边经过,弯腰探头:“你在看什么?” 因为摸不清萧维景套路而瞬间掉线的棠柚:“看萧维景送的礼物。” 苗佳溪凑上来,捏着下巴,也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棠柚冷静分析:“他在讽刺我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建议我重新开始读高中。” 苗佳溪:“这羞辱感真是别具一格、恰到好处呢。” 安静三秒。 呲啦呲啦。 棠柚倾身,把刚刚拆开的包装袋全部放起来,面无表情地塞进纸箱中,抱着,迈步就往外走―― 苗佳溪看她动作,心知不妙,立刻飞身抱住她的腿:“你要去干什么?” 棠柚手握成拳,怒火中烧:“扔垃圾桶!” “冷静啊姐妹,”苗佳溪分析利弊,苦口婆心,“天可崩地可摇,咱们小仙女人设坚决不能倒哇!你想想啊,万一回头萧维景当着长辈的面找你要东西你给不出该怎么办啊?你花这么长时间塑造的清纯小白花的人设不就没了?三思啊!” 在好友如此的血泪控诉之下,棠柚最后只能把那些包装纸和书全部归拢到一起,放在箱子中,恶狠狠地藏入书柜的最深处。 苗佳溪感慨:“没想到两年不见,你的未婚夫升级的这么明显,直接从暴躁猎犬成长为阴暗黑狗了啊!” 几乎气炸肚子的棠柚重重地关上柜子门。 苗佳溪劝:“姐妹儿,咱们别生气啊,生气容易乳腺增生。这样的男人,值得变成你奶里的一颗乳腺结节么?” “不值!” 棠柚从小身体就不好,偏偏又挑食,很多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坚决一口也不去碰;天气炎热,今几日胃口也不好,站起来放东西的时候,腰肢细伶伶一小把,不堪一握。 苗佳溪艳羡地看着朋友的腰,偷偷地拿手比了比―― 早些年流行a4腰、反手摸肚脐的时候,苗佳溪按住棠柚给她量了一把。 53cm。 干! 量出这个数值的苗佳溪一晚上没睡着,反复思索为什么棠柚一天到晚不减肥还能拥有这么美好的身材。 眼看着棠柚对着镜子把头发抓起来,苗佳溪知道,好友又要开始她的工作了。 从一开始,棠宵就把女儿当作一件联姻的珍品来培养,舞蹈班形体课上到要吐,可真正涉及到商业方面的,一点儿也不曾教给她。 等到萧老爷子按着萧维景和棠柚订婚之后,棠宵直接开始培养他的第二个女儿棠楠;包括棠柚那个继母,开始呕心沥血地教育女儿,争取让棠楠嫁给比萧维景地位最高的人。 棠柚每月的零花钱有限,她现在名下的公寓豪车,棠宵没有提供一分钱。 都是她自己赚来的。 棠柚拥有粉丝皆过百万的微博和ins账号,隔两天就会分享自己的穿搭心得和一些日常。 不过这些发布出来照片都不会露脸,除了同住的好友苗佳溪和固定合作的摄影师之外,身边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就是吸粉和吸金同样牛逼的yuko。 苗佳溪看着棠柚赤着脚拿着相机走进去,问:“阿麦今天不来啊?” “嗯,”棠柚说,“他这两天社恐又犯了,说必须要宅上几天养养病。” 苗佳溪“喔”一声,视线没来得及收回,从棠柚的小细腿上拂过。 长直细,莹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美的让人心里一颤。 美人多见,但少有毫无瑕疵的美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棠柚是真真切切从骨相到皮相都美的极点。 棠柚今天的拍摄并不顺利,阿麦没来,她只能自己上阵;刚拍了没两张,苗佳溪敲敲门,把手机递过来:“电话,你爸打来的。” 棠宵打电话要求女儿立刻回家,语气严苛糟糕到极点。 棠柚无奈,只好暂时放下相机。 棠家如今住的还是棠奶奶当初购买下的房子,爷爷奶奶离婚之后,她没有带走这房子,而是留给棠宵。 棠宵本人并不是经商的材料,虽然棠柚对商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在发现继母的手包从hermes所有新品都要all,再到每季新品只买一只,每年一只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那个坑妈的爹做生意真是烂到透顶。 好在继母江桃带来了个足够争气的继子江沉庭,在他打理下,江桃才能逐渐地过上又可以all当季新品的富婆生活。 棠柚归家之后,已是明月高悬。 刚刚踏入房门,还没反应过来,一枚桔子直直地丢过来,正好中她额角。 一声痛呼,棠柚忍不住蹲下来,伸手捂着额头。 桔子蹦蹦跳跳地掉在地上,咕咕噜噜滚到沙发下面。 刚刚砸到的位置是眉毛旁侧,差一点点就到了眼睛;棠柚皮肉娇嫩,这么一下砸的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伸手捂着,还没缓解那种酸疼,头发被人揪着站起来―― 头皮被人拽的生疼,下巴被她指甲划了一道,棠柚看到江桃阴沉的一张脸:“你怎么做的事?啊?白长了这么一张狐狸精的脸,连个萧维景都勾引不到手――” 棠柚进门前那一眼确认这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她忍着头皮的疼,快狠准地伸手对着江桃眼睛来了一拳。 江桃尖叫一声后退,被椅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棠楠听见这房间里的动静,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跑出来。 棠宵紧跟在她身后,一进来就看到棠柚和摔在地上的江桃,脸色顿时沉下来。 棠楠只比棠柚小半个月,一看这情形,眼睛一红,就要哭:“姐姐,妈妈已经病了,你为什么还要――” 没等她说完,棠柚“柔柔弱弱”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出来,哭的声音比她更娇气、更可怜:“爸爸,阿姨拽的我头发好疼呀,她骂的我也好难过。” 她仰脸,雪白的肌肤上,下巴一道血痕格外明显:“阿姨还要划破我的脸,过两天萧爷爷生日,他老人家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呀?” 棠楠惊的打了个嗝。 棠宵面色一凌。 萧老爷子没有孙女,最喜欢的就是棠柚;老人家对棠柚的重视不加掩饰,虽然棠宵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却也不得不掂量老爷子那边。 棠宵面色凝重:“楠楠,你妈又发病了,快扶她回房间。” 棠楠忙不迭地扶着江桃回去,江桃这次是真病了,最里面念念叨叨说着脏话,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 被棠楠连拖带拉地拽走。 棠宵扶着棠柚坐下,斟酌半天言词,一声轻叹:“柚柚,委屈你了。” 棠柚没说话,刚刚有两滴桔子的汁液进了眼睛里,刺的眼睛很痛;她抽出纸巾擦拭着眼睛,那种酸涩感始终没办法纾解。 她轻声说:“我能理解阿姨,谢谢爸爸。” ――放屁,要是棠宵真觉着委屈了她,就该早点给阿姨请个好点的心理医生,治治这疯病;要不然就该等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提前把江桃关在房间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着她骂完才出来救场。 打一闷棍再给个甜枣,让别人打闷棍,他再给甜枣。 棠柚真觉着自己的爸爸是pua资深学员。 要不是想要从棠宵这边把母亲的财产夺回来,棠柚早就和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撕破脸了。 “傻白甜”棠柚仰脸问:“您今天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棠宵脸色很差:“萧维景又和文灵幽会,你怎么想?” 棠柚怯生生:“不怎么想呀,维景哥哥本来就不喜欢我――” 棠宵要被她这软蛋性格气喷血:“别忘了他可是你未婚夫!萧老爷子亲口定下来的好婚事,你就这么肯让人夺走?” 棠柚垂首,手指绞啊绞,不说话。 棠宵胸膛剧烈起伏,随手拿过旁边的平板,调出那几张要命的图,放在她面前。 他痛心疾首:“你看看,萧维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棠柚看清了那些照片。 画质模糊到堪比某种爱情动作片,只能够看清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公寓门口,怀里抱着另外一个稍微瘦弱点的人。 往下滑,这几张照片都没什么好稀奇的;最后一张,是篇已经写好待发的文章,标题颇为醒目―― 《十七分钟公寓外偷食,萧维景激咀翘屁嫩男》 所谓翘屁嫩男其实是文灵。 萧维景眼中的那种开朗(汉)、大方(子)、直爽(婊)。 自从文灵从市游泳队因伤退役之后,现在拿着萧维景的钱开了家健身房,如今小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只是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被狗仔误认为是男的之后,还能不能笑得出。 棠柚:“……写这篇报道的人刚从港媒辞职吧?” “这不是重点,”棠宵恨铁不成钢,“这篇报道,要不是被萧则行及时拦下,现在就已经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如今别人都怎么嘲笑你?说你就是一花瓶,没有脑子,连自己未婚夫都留不住!” 棠柚抬眼,怯怯糯糯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棠宵:“……” 好像还真是。 棠宵从口袋中摸出速效救心丸,抖着手兑水喝下,做了十八次深呼吸,终于觉着自己被棠柚气到崩溃边缘的理智稍稍恢复。 他把话绕回正题:“再过两天就是萧老爷子生日,我揣摩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和萧维景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棠柚没有说话。 棠宵窥她神色,着重提醒:“到时候过去的可不止萧维景一个人,萧则行也去。棠柚,你到时候记得好好表现。” 虽然说萧维景的父亲是萧老爷子的长子,也是他和发妻唯一的孩子;可现在萧则行的能力和人脉远在萧维景之上,还不知未来会鹿死谁手。 不管怎么样,先和萧则行打好关系再说。 棠柚压根就没有这个考量,她不在乎棠宵利益如何。 他按着她肩膀,说:“你不是还惦记着你母亲的那个公司么?谁不知道如今萧则行刚上任就从老爷子手里接过了明建?明建如今是建筑企业中的龙头,以后等你出嫁了,我把公司还给你,只要萧则行从指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就够你用的了……” 这还是棠柚成年以来,棠宵第一次谈及她的母亲。 棠柚乖软地笑了:“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参加萧老爷子生日宴之前,棠楠也想去,她拉不下脸去求棠柚,辗转到了棠宵那边。 棠宵本来就对自己的私生女颇有歉疚,试探着找棠柚提了几句,棠柚不说话,吧哒吧哒掉了两滴眼泪,棠宵立刻绝口不提此事。 眼泪是对付男人无往不胜的利器,这句话还真的没说错。 只是对待萧维景来说,眼泪只会让他更加厌烦。 作为“未来的孙媳”,棠柚出席这种场合的衣着务必要求一个端正。 一脸惋惜地放开玫瑰红的丝绒裙,棠柚从“小白花备选衣柜”中挑出来件豆绿的裙子,方领,过膝,又干净又清纯。 她刚换好衣服,苗佳溪表示拒绝:“不行啊,柚柚,你怎么不亮出来你的小蛮腰啊?” 这裙子没有做收腰,完全凸显不出棠柚腰细的优点来。 苗佳溪觉着十分可惜。 棠柚对着镜子挽起发,漫不经心:“不需要,又不是去追男人。” 她只要保证自己做好一个小白花就可以。 萧老爷子以往过寿辰都十分低调,今天却极尽奢华,宴请了不少人过来。 棠柚一进门,就看到人群中的萧则行。 男人的身高实在太过优越,光华内敛,气质斐然;饶是人群密集,他却像是会发光一样,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就投注过去。 棠柚酝酿好情绪,走过去,脆生生地叫:“萧先生!” 不远处,萧维景听到这清冽的女声。 干净清澈如泉水。 他循声望去,看到了棠柚。 萧维景皱眉,只觉着麻烦,刚想避开这个女人的纠缠,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生生停下脚步,再度望去。 等等。 棠柚并不是在叫他。 他这个四年未见的未婚妻,向来唯命是从、软包子一样的小姑娘,现在一脸温柔甜美。 这样的笑容。 不是对他。 是为了他二叔萧则行。 4、四朵玫瑰(修小bug) 萧维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棠柚。 上一次,她还在上高中,瘦瘦小小的,穿着一中的校服,扎了个马尾,眼角红的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在他印象中,这就是个小黄毛丫头。 旁边人拍了下萧维景的肩膀,示意他看那边,打趣:“瞧,那边的不是你小未婚妻么?” 从萧维景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洁白无暇的肌肤,只露出半张脸来,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干净到一塌糊涂。 “先不说你那未来老丈人品行怎么样,但他的这两个女儿是真的美啊,”郝匀手搭在萧维景肩膀,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笑着调侃,“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萧维景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推开郝匀的手,他说:“也就是个花瓶,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棠柚针对文灵做的那些事情,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和棠柚人畜无害的外表不同,这个女孩自小被她那个爸爸宠坏了,真要是骄纵倒也没什么,萧维景唯独不喜她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做事方式。 虚伪。 将酒一饮而尽,杯子倒扣在台面上,萧维景看着棠柚在同萧则行说话,嘲讽地笑:“看,她也只会装乖卖巧去讨好长辈,乏味。” 郝匀捏着下巴,饶有兴致:“那你觉着文灵就不乏味了?” “文灵不一样,”萧维景眉头微皱,“她又不是我女朋友,别拿她和棠柚比。” 郝匀摇头:“算了算了。” 说不动他。 作为和萧维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郝匀还真知道萧维景对文灵特殊关照的原因。 读高中时,萧维景去海中游泳,脚抽筋险些溺亡,是个小姑娘拼了命地把他从海水中拖到岸上;当初萧维景眼睛里进了沙子,被海水泡的酸疼,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闭眼把自己的手串递给那姑娘,声音嘶哑地说会报答她。 人太多,来来往往,救护车来的时候,那小姑娘悄悄走掉;萧维景也没找到人,一晃到了订婚之后的某天,萧维景遇到文灵,手腕上就套着他的那条手串。 流言里说萧维景是为了文灵才会坚决反对和棠柚的订婚,在郝匀眼中却并非如此。 萧维景和文灵还真的连手都没牵过。 从始至终,萧维景都在认认真真地报恩。 包括并不局限于帮文灵进游泳队,等她退役后又出钱帮她开健身房。 眼看着萧维景抬腿就走,郝匀连忙叫住他:“你去哪儿?疯了?老爷子生日你都跑?” “礼物已经送到位了,我躲一躲,”萧维景平淡安静地说,“我还不想英年早婚。” 棠柚快要大学毕业了,他现在又回了国;老爷子以前过生日都还挺低调,今年却大张旗鼓请了这么多人过来,萧维景不得不防。 免得老爷子真的逼婚。 眼看着棠柚站在萧则行面前,萧维景皱眉。 招惹谁不行,偏偏去招惹二叔。 谁不知道萧则行的心肠冷硬和石头一样,就是一千年玄铁,怎么都捂不热。这孩子现在过去,真是不知死活。 棠柚对此全然不知。 她一眼在人群中看到萧则行,就像是看到逗猫棒的猫,眼睛顿时亮了。 透,现在是刷厌恶值的好机会啊! 棠柚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走过去,仰脸甜甜地笑,仰慕地叫他:“萧先生。” 萧则行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清她的脸之后,萧则行笑:“你怎么也过来了?是则延带你来的?他人呢?” 棠柚一愣,连忙解释:“不是呀,是萧爷爷请我来的。” 萧则行转转杯子,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一个回答的空隙中,棠柚又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距离再度拉进,她仰起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萧先生,我看到了一些关于你不好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停顿,棠柚微微咬了一下唇瓣,像是怯生生又像是畏惧地看他一眼,明明眼角发红,却仍旧是努力笑开:“不过我知道那一定是那些媒体狗仔乱写的!我相信你。” 萧则行不置可否:“小孩子家家的,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嗯? 这么卖力的绿茶婊表演换来的就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吗? 棠柚的笑容稍有停滞。 以萧维景那个性格不应该冷笑着看她一眼转身就走才对么?像这样哄小孩子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等棠柚转过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揉了一下。 诶诶诶诶诶!!!! 棠柚天生的骨架小,手脚小,腰细细的,头小脸也小;萧则行是骨架大的那一类,人长的高,身姿挺拔,恰好是另外一个极端。 男人手掌宽大温热,漫不经心地盖在她头顶,揉了两把,手感不错,本来已经挪开了,又揉一下,笑:“与其替我担心,不如先想想学习。小家伙,争取考个好大学。” 棠柚:“……” 愣神间,男人转身离开;棠柚摸了摸绒呼呼的头发,发愣。 不是啊,萧维景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她考个好点的大学?她现在读的a大虽然不是国内顶级名校,但好歹也是211吧!再考……难道这个男人想让她考研?! 再联想到之前送她的辅导书―― 棠柚总结出来了。 这个男的,还是在从侧面嘲讽她学历不好智商低吧。 四年不见,他的嘲讽真是越来越隐晦了呢。 棠柚站了没多久,就被萧老爷子叫去。 虽然一直老爷子老爷子地叫他,萧老爷子今天其实过的是六十三岁生日。他和萧维景的父亲都贯彻了早婚早育的传统,只可惜这个传统到萧则行和萧维景身上开始断掉。 萧老爷子刚收到萧维景跑路的消息,担心棠柚难过,也没提他,笑眯眯地问:“柚柚啊,你是不是快毕业了?毕业后准备做什么?有没有兴趣去维景拿个公司啊?” 棠柚连忙摆手:“不了,爷爷,我专业课成绩不太好,去了也只会耽误他。” 萧老爷子故意板起脸:“胡说,咱们柚柚要是成绩不好,哪里还有成绩好的?啊?不会了就慢慢学,真学不会也没关系,让维景养你!” 棠柚见萧老爷子心情不错,试探着开口:“我还是不要麻烦维景哥了……嗯,爷爷,您看维景哥也不喜欢我,不如就――” “他敢不喜欢你!”萧老爷子截断她的话,面容威严,话语铿锵有力,“我就再打断一次他的腿!”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震的笔架上的笔乱晃,甚至连砚台里的墨汁都洒了几滴出来。 棠柚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的三下。 棠柚转身,看到了萧则行推门进来。 这人怎么来了? 当着老爷子的面,再加上老爷子如此明显的态度,棠柚不得不把痴恋他小白花的人设立到底。 棠柚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娇羞地低下头。 萧老爷子看到萧则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嘴唇绷直,目光沉下来。 他冷哼一声:“你倒是还知道回来,西城国家储备林基地那么大的项目,你说做就做,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本想接着骂下去,余光瞥见旁边的棠柚,一顿。 萧老爷子思忖,怎么着说则行也是柚柚的长辈,在小辈面前说这些也确实不好。 他狠狠瞪了萧则行一眼,这才柔声对着棠柚说:“柚柚,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棠柚求之不得,顺势站起来,乖乖巧巧地说:“好的,爷爷再见。” 从始至终,萧则行只在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眼看着棠柚出去,萧老爷子正想继续教育儿子,萧则行开口:“您要是消息再灵通点,就知道我不止承建了储备林基地,还有两个生态综合体。” 萧老爷子面色一凌:“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萧则行笑,“我预判看好新城行情,现在也不过是提前落地到土储布局策略而已。” 萧老爷子被他话中隐藏的意思惊住:“你还买了地皮?多少?” 萧则行没回答他,问:“您还有别的事么?” 萧老爷子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也气他做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自己。 萧老爷子掌控欲强,脾气爆,听不了别人忤逆他的话,顺手抄起桌上的书扔过去;萧则行不躲不避,书的脊背砸到他额头,磕破出一个小伤口来。 “看来您没什么事,”萧则行漫不经心地笑,“那我先走了,大哥还等我喝酒。” 一句话惹了萧老爷子逆鳞,气的他暴跳如雷地骂出来。 “您注意身体,”萧则行淡声说,“我心里面有主张,不会叫萧家跌了颜面。” 萧老爷子这次是真气坏了,噼里啪啦的,把手边上能丢的东西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萧则行打开门,刚刚出来,就看到守在门旁边的棠柚。 一本书从他身侧重重的摔出来,擦着他的衣角,砸在脚边。 棠柚因为这突然的动静吓的抖了一下,站直身体,像是站军姿;萧则行顺手掩上门扉,接下来飞过的书都噼里啪啦砸在了门板上。 房间的隔音效果做的极好,棠柚完全听不到里面人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萧则行额头上有一块小血痕,还有刚刚飞出来的那本书。 棠柚有点激动,有点开心。 妈耶这估计又是和老爷子提退婚的事情挨打了吧?是不是她快要解脱了啊? 这是趁热打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绝佳机会啊! 棠柚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颤巍巍从随身带的小包里取出干净的纸巾,微微踮脚,想要替他擦拭:“爷爷打你了吗?疼吗?” 萧则行看到了她不停在发抖的手。 干净柔软的纸巾贴着男人的额头。 伤口其实并不大,只有一点点,流不出多少血来。 棠柚努力抬高胳膊,踮着脚尖,内心波涛汹涌。 艹。 没事长这么高个儿干嘛?她现在胳膊好酸腿也好累,求求您,现在够小白花够招您讨厌了吧? 四肢的酸疼感,让棠柚忽视掉萧则行愈发加深的眸色。 棠柚甚至没有注意到萧则行微微倾身,也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不用踮那么高的脚尖也能够触碰到他的伤口。 小巧玲珑的姑娘,努力踮脚,仰着脸,眼睛中的心疼和小心翼翼遮也遮不住;女孩的唇瓣柔软干净,睫毛浓而卷翘。 像一颗刚刚开始红的小草莓,青涩中夹杂着微甜。 萧则行伸手,按住纸巾。 连带着纸巾下她的手。 细嫩的手指,隔着柔软的纸巾,被重重捏住。 压迫感骤然袭来,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因着距离的缩短而变得氤氲,格外明显。 如同被火燎伤,棠柚飞快地缩回手。 她低着头,隐约觉着此时气氛有些不对,她只听见头顶上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谢谢。” 棠柚:“……不客气。” 她低着头,余光瞥见男人熨帖工整的西裤,以及不沾一丝尘埃的皮鞋。 萧则行再也未对她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不对啊,为什么她这么作妖萧维景还表现的这么淡定? 难道萧维景改口味了???还是他抗小白花的点数加满了? 还是说,她得表现的再再再婊一点? 棠柚百思不得其解。 赵曼兰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萧维景,心里明白他多半又跑路了。 旁侧的人恭维的话轻飘飘地钻入耳中,赵曼兰微笑着应酬,余光瞥见人群中的棠柚,立刻让人去请:“去,把棠小姐请过来。” 一位太太笑:“老爷子好眼光,听说当年棠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一起钓鱼呢。” 另一个太太跟着恭维:“说起来也是老爷子人好心善,一直扶持着,不然恐怕棠家早就败光了。” 赵曼兰听她们说着,也不说话,优雅得体的笑容始终没变。 眼看着棠柚走过来,几个人默契地不再谈这件事情。 赵曼兰伸手,让棠柚坐在她身旁,亲切地笑:“见过老爷子了吗?” “见了,”棠柚乖巧地回答,“说了会话,他让我出来玩。” 谁都知道萧老爷子极其喜爱棠柚这个小丫头,下面的人揣摩着萧老爷子心意,见他一直撮合棠柚和萧维景,猜测以后估计要扶萧维景做接班人;可萧则行一回国,老人家就委以萧维景重任,又把明建给了他,不得不让人多想。 赵曼兰又问:“你刚刚看见维景了?” 棠柚点头,笑:“他让我多注重一下学业。” 赵曼兰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也就棠柚还在这里维护着他。 上次她精心安排的见面,萧维景放了鸽子,棠柚还编出谎来骗她说萧维景去了……哎,这么好的孩子,好看也心善,最重要的是还这么喜欢维景…… 赵曼兰摸着棠柚细嫩嫩的手,恨不得现在就让萧维景和那个文灵分开。 话过三巡,又有人适时提起萧则行:“现在维景准备结婚了,西苑的那位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西苑的那位指的是萧则行。 赵曼兰微笑不改:“则行的心思都在事业上,老爷子也左右不了他。” 近几天,萧则行的名字被频频提起;棠柚坐在赵曼兰旁边,听得赵曼兰亲切地问她:“柚柚,还记得你二叔长什么样吗?你小时候,你爷爷带着你来家里玩,他还抱过你呢。” 在赵曼兰眼中,棠柚已经是自家人了。 棠柚有些羞赧:“我忘了。” 她对这个萧则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萧家根基深,盘根错节,牵扯到的利益纠葛也多;在棠柚心里面,还是离萧家的隐私事越远越好,免得日后她和棠宵决裂,再惹上麻烦。 赵曼兰微笑更深了:“正好今天他也在,叫过来,一家人总该见一见――” 她招招手,吩咐侍应生:“你去把则行请过来。” 侍应生走开,在场的几个人的话题又变了风头,换到其他地方去了。 有的太太,借着喝茶的功夫仔细观察赵曼兰的神色,想要暗暗地知道这位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棠柚听着她们的聊天,她是小辈,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要做个花瓶就好了。 但旁边的陈太太主动地开口:“我看柚柚穿的衣服都挺好看,是请了专门的造型设计师吗?” 棠柚脆生生地说:“没有呢,是我自己挑的。谢谢您。” 她的造型设计师就是她自己,没有人比棠柚更清楚自己身体的特点;这话本来就随口一说,却引得其他几个太太都注意起棠柚身上的衣着来。 郑太太看棠柚手腕脖子上皆空荡荡的,打趣:“柚柚的衣服好看,怎么也不戴个珠宝首饰?是不是你伯母不舍得送你?” 棠柚笑了:“伯母送了我好多呢,我怕弄坏了,损伤伯母心意,才保存着,不舍得戴。” 这话是假的。 虽然搭配拍照时候会戴一堆首饰,但棠柚平时不怎么戴。小时候也是,只会把别人送的一堆手串项链随意一放,从不会上身。 她只觉着累赘。 刚刚那位侍应生又回来了,面露难色:“先生去喝酒了,不在这里。” 赵曼兰眉头微微一挑,遗憾地说:“看来得下次才能介绍你们认识了。” 棠柚软软糯糯:“没事的,阿姨,以后机会多的是呢。” 眼看着夜幕低垂,人潮渐渐散去,棠柚刚想道别,却被赵曼兰的盛情挽留:“这里离你家那么远,天色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 没等着棠柚拒绝,赵曼兰笑着说:“我也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了,他同意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摆明了不许她再推辞,棠柚只好点头:“谢谢伯母。” 几个人如今在的地方是萧家的老宅,萧老爷子一住就是几十年,不肯挪地方,足以证明此处的条件优渥;如今这边的房子是有价无市,饶是再有钱,没有过硬的权势,也买不到。 棠柚的房间安排在二楼的客房,布置的都很精细;这些人知道她将来要嫁给萧维景,也知道她是萧老爷子最最疼爱的后辈,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她。 她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棠柚胃小,吃的少,饿的也快。 卧室里的水果和零食她挑挑拣拣看了个遍,没有一个喜欢吃的。 叹口气,棠柚轻手轻脚下床,准备外出觅食。 进来之前,她探过这里的情况,知道二楼尽头是个小厨房。 在棠家,晚上厨房中也一直有人值夜,不知道这边是不是也一样。 棠柚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瞧见走廊尽头房间开着门,透出点暖色的灯光,这才松口气。 有人就好。 棠柚懒得再换衣服,身上的睡衣还是赵曼兰让人准备的,保守极了,像《罗马假日》中公主逃离时候穿的那条。 棠柚慢慢地走到厨房门前,刚刚迈入一步,冷不丁看到倚在门旁的萧则行。 此时男人身上的酒气更加浓郁,他微眯着眼睛,斜倚墙站着;工整的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领带早已不知所踪,隐隐约约露出锁骨。 他身上惯常的冷淡气息,因着这个姿势冲淡不少,反倒是透着一丝慵懒。 左手间还夹着半根烟,烟雾缭绕中,愈发显得男人眉眼深远。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棠柚,哑声问:“你来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梦游。” 被美色所惑的棠柚终于察觉到不妙,她收回脚,转身想走,却没提防地上的水渍,一脚踩滑―― 身形晃了晃,她试图保持平衡。 然而身旁的萧则行手疾,丢掉烟,结结实实地揽住她。 腰被人死死搂住,棠柚被迫往他身上贴去,紧靠他结实修长的腿,隔着睡衣,腰带上冰凉坚硬的东西硌疼了她。 男人力气太大,这么一下把她肺里的空气挤出不少,脸贴着他的胸膛,棠柚惊魂未定。 刚刚那一下其实并不会摔倒,她的平衡能力一直都很好,真正令她感到恐慌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要扶她! 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酒气氤氲,恐怖感油然而生,棠柚控制不住地抖,手掌抵着他的胸膛,紧张和糟糕的情绪让她声音透出点天然的弱气:“你能不能松开我……” 萧则行垂眸看着怀抱中不停发抖的小姑娘。 胳膊紧了紧,圈住颤抖而纤细的人。 脆弱到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宽松衣裙遮掩下,如此盈盈不堪一握。 力道收紧,修长的一双手上,青筋尽显。 喉结微动。 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知晓,萧则行那个隐秘的偏好―― 细腰。 5、五朵玫瑰(捉虫) 当腰被人掐住的时候,神经紧绷的棠柚终于忍无可忍。 她积攒了全身的力气,用力推开男人的手,像一只受惊了的野兔子,转身就往外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棠柚感觉自己800体测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跑到房间,棠柚重重关上门,从内里反锁,还不放心,又搬了一个小软布凳从内抵住,防止有人进来。 一通操作之后,棠柚抖着腿上床,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团,瑟瑟发抖。 枕边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棠柚仍跪坐在床上,头闷在被子中,只颤巍巍地探出一只手,扒拉住手机,放在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喂?” 苗佳溪被她的声音震慑住了:“怎么了姐妹儿?谁欺负你了?” “没有,”棠柚的心还在噗通噗通地乱跳,仿佛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随着两人短暂的肢体接触困住了她,怎么赶也赶不走,她心慌意乱,声音带着控诉,“佳佳,我不干净了。” 苗佳溪被这个消息吓的差点去见仙逝多年的老祖母。 棠柚捏紧被角,回想起刚刚情景,一阵窒息:“我刚刚被萧维景搂腰了。” “啊啊啊啊啊一想到他那手不知道搞过多少女人就觉着好恶心!” “我心率要破五百了!” 苗佳溪终于明白了能让自己闺蜜惊慌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因着那个该死的婚约,棠柚拒绝了不少男性的追求;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僧多粥少的信电学院中岿然不动保持单身。 简而言之,在感情方面,棠柚还是一张完全透明的白纸,仅有的理论知识全部来源自书籍和影视剧。 苗佳溪不得不提醒:“冷静,姐妹儿,你要是心率过五百现在就安详地被送去火葬场了。” 棠柚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她攥紧床单,痛定思痛:“佳佳,我决定要加大力度了。” “啊?” “快刀斩乱麻,”棠柚说,“主动出击,恶心不死萧狗誓不还。” 苗佳溪肃然起敬:“祝您早日婊到成功。” 棠柚缩在被窝中打开b站恶毒女配剪辑,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套路。 另一边,萧则行刚刚走出厨房。 那个小姑娘一溜烟跑走了,他醉了酒,猝不及防被推开,再出来时,已经看不到踪影。 萧维景臂弯上搭着西装,看到萧则行,笑着问:“怎么了二叔?我爸又灌你酒了?” 他已经嗅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 萧家人的酒量其实都不差,而萧家酒量最好的人就是萧维景的父亲萧则年。 萧则年在其他事情上一无是处,唯独在两件事情上引以为傲,一是生了萧维景,二就是他的酒量。 萧则行今天下午有酒局,本来就喝了不少,晚上又被萧则年灌了一通;结束之后,萧则年自己都是被扶着走的,萧维景不信他二叔没有醉。 萧维景知道他酒品好,饶是喝的再多,也没有失态过。 只是萧则行不会记得自己醉酒后做过的事情。 譬如现在,男人动作说话看不出一丝异样来,但他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更是不可能发生,醉酒后更是惜字如金。 他的自控力已经强大的可怕。 萧则行淡淡地应一声,纤细的触感似乎仍旧残留在手上。 还有一股清淡的香草牛奶的气息。 一直到次日清晨,萧维景才知道赵曼兰竟然让棠柚留宿了。 按照萧家的规矩,早餐都是一起吃。萧维景昨晚睡的迟,甫一下楼,还未到餐厅,先看到棠柚的背影。 她格外的瘦,皮肤白,头发长而柔,喜欢穿浅色系的连衣裙。 很好认。 萧维景蹙眉,改了主意,掉头就走。 为了避免母亲和爷爷再度旁敲侧击的逼婚,也是为了避开这个未婚妻,萧维景拿着外套就出门,恰好看到萧则行正站着花园中和萧则延说话。 萧维景笑着打了招呼。 他问:“二叔昨天去厨房,是口渴了么?” 萧则行早已没了昨晚的慵懒模样,浅灰色西装,一双腿笔直修长,工整严谨;他微微侧身,笑:“或许是,我记不清了。” 萧维景说:“回头我向爸说一声,不能再灌您酒。” “无妨,”萧则行并不在意,“毕竟大哥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爱好。” 萧则行与萧维景两人身材相仿,鼻子和眼睛极为相像,都遗传自萧老爷子。 不过性格与阅历不同,气质大相径庭。 萧则行拍拍侄子的肩膀,问:“昨晚上老爷子又骂你了?既然订了婚,就好好的对人家。你那个未婚妻――” 停顿两秒,没记起名字,萧则行又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你也收收心,别再弄出什么难堪事。” 难堪事指的是文灵。 萧维景刚回国,恰好遇到文灵过生日,她极力邀请萧维景参加派对;萧维景以朋友的身份去了,喝多了酒,出门的时候文灵扶了他一把,恰好被多事的媒体拍到,还写出了那么荒诞不经的报道来。 萧维景皱眉:“我再考虑考虑。” 萧则行转身又问萧则延:“你那个养女昨晚上住在这儿了?” 萧则延一怔:“没有啊,昨天就带过来让老爷子见了见,见完就回家了。” 一直等到最后才把人送过去,萧老爷子对这俩收养来的孩子不感兴趣,说了几句话就让走。萧则延倒是没看出来唐釉有萧则行说的那股聪明劲,胆小怯懦是真的,说话声音也细小,蚊子一样。 萧则延问:“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萧则行笑,“关心一下家事。” 等萧则行走了之后,萧则延才记起一事,拍了下脑袋,笑着对萧维景说:“说起来也凑巧,我刚刚收养的那个女孩也叫唐釉,和你未婚妻名字重了。我和你伯母正商量着,给孩子重新换个名字,免得以后叫起来尴尬。” 萧维景面露不悦:“这算什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叫 。” “你这么讨厌那小丫头?” “讨厌也说不上,”萧维景说,“比起来讨厌她,我更不喜欢被家里人安排婚姻。” 萧则延叹气:“那你和老爷子好好聊一聊,强扭的瓜也不甜,别耽误人家女孩子。” “我尽力试试,倒也不是不能和她结婚,”萧维景有些勉强,“我只是不喜欢她那种唯唯诺诺的模样。” 萧维景从生下来就按照萧家的标准培养,而他如今厌恶了这种生活,更不喜自己的枕边人也要被人安排。 比起来温柔怯懦,他更偏好明艳张扬。 “人家那是喜欢你才对你好啊,”萧则延失笑,“维景,刚刚则行说的对,对人家好点,谁的心都不是铁打的,对不对?” 余光瞥见棠柚从正门中走出,萧维景目光一顿,要说的话也不说了,迈步离开。 棠柚没看到萧维景的正脸,只瞧见大步离开的背影。 心里默默地算了下速度,追不上。 她放弃了,折身回房。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 她不得不主动出击了。 昨天的绿茶婊表演并非一无所获,下午时分,棠柚就得到了两个振奋她心的好消息。 第一个是萧维景被萧老爷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起因暂时未知,但十有八九和她有关系。 第二个,萧维景下午和人一起打马球。 具体的地点和时间都是赵曼兰发简讯过来的。 棠柚不会骑马,但她也曾经拥有过一只枣红色的小马,那是奶奶送她的生日礼物。 江桃带着儿女入住棠家的一个月,棠柚和他们不断爆发争吵,仗着棠宵疼爱,棠楠偷偷地拿弹弓打瞎了小马的两只眼睛。 从那之后,棠柚再没养过宠物。 棠糊糊除外,这是她捡来的小狗崽,一直养在公寓里,只是这几天小糊糊染了病,送去了宠物医院。 西京的几个马球场都在郊外,并不算多,毕竟开销巨大,属于一种奢侈的运动;棠柚为了凸显出自己的绿茶气息,白t加格裙,下面一双帆布鞋,再扎上马尾。 人畜无害。 所谓的绿茶,就是要穿着最纯的衣服,藏着最恶毒的心,说着最误导人的话。 赵曼兰提前打了招呼,棠柚的车子并没有受到阻拦,畅通无阻地驰入。 工作人员恭敬且礼貌地请棠柚进去,整个马球场最大的客户就是萧家,萧家男人个个热爱这项运动,不少人为了能和萧家人说上话,也都是挖空心思过来学习打马球,凑过来想要搞好关系。 今天萧则行和萧维景都在,自然更要对棠柚恭恭敬敬。 闻风而来的不止棠柚一人。 牵着马的赵蝶瞧着棠柚装扮,不屑地撇嘴:“瞧瞧她那一身,来马球场还穿这样的裙子。” “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宋妤笑,“不懂这些规矩很正常。” “一想到你以后要和这样的人做亲戚,就同情你,”赵蝶翻身上马,控制着马转了个圈,调侃,“不过好在你是长辈,也不用给她好脸色。” 宋妤捏着缰绳,作势要打她:“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赵蝶调侃,“是谁一听萧则行在这里连spa都不做就拉着我跑过来的?” 宋妤红了脸,余光瞥见棠柚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内圈,轻轻叹气。 萧家人有单独的一块场地,饶是宋妤和赵蝶进来了,也进不去那边。 赵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棠柚,笑:“那个也别得意太久,谁不知道萧维景心里面没她?要不也不至于一出国就是四年,连家都不回。” 宋妤没有说话。 她抚摸着身边的马,甚至有点羡慕棠柚。 棠柚并不懂马球的规则,一进去就懵了。 这些人都穿着马球服,编着号码,一队黑一对红,戴着马球帽,驾马奔跑。战况最激烈的时候,隔得远,完全看不清脸。 棠柚站在边缘上,顺手拿起望远镜,晃了两下,精准无比地找到萧则行。 有一说一,品行暂且不提,颜值是真的高。 这个男人好看到任谁都没办法忽略掉。 他穿着九号球衣,骑着一匹棕色的马,正在挥杆。 这还是棠柚第一见他穿运动装,没有衬衫的遮掩,男人胳膊上线条流畅,禁欲气稍弱,增添几分野性。 工作人员送来了水和水果,旁侧亦设有休息区,棠柚老老实实地坐着等。 也是棠柚运气好,她刚来了没多久,一场结束,正好赶上休息。 场地上。 萧维景摘掉帽子,擦了把汗,由衷地夸赞萧则行:“二叔,你真是一如既往啊。” 萧则行把杆递给旁边马僮:“有阵子没打了,手生。” 邓珏笑:“你可别再这里谦虚了,刚刚不是你进球最多?左撇子能打到你这个地步的,可真没多少。” 马球运动规定必须用右手,对于惯用左手的萧则行来言,还的确不太友好。 萧则行眯着眼睛,看向边缘上站起来的小姑娘,忍不住开口:“唐釉怎么过来了?谁带她来的?” 旁边的萧维景脸色微变。 他也看到了。 虽然看不清脸,但能在这个时候穿成这模样过来的瘦小姑娘,也只可能是棠柚。 萧维景不喜被约束,今天来打马球纯粹是一时兴起;可怕的在于他这么一时兴起都被人打听到行程,这样苦苦纠缠,更加令他不适。 萧维景看着那女孩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水和一小篮草莓。 他低哼一声:“手段低级。” 还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他了? 等一会草莓过来,他最多吃两个。 水也顶多只喝―― 嗯?! 棠柚完全忽视掉萧维景,跑到萧则行的马前,停下。 她仰起一张漂亮娇嫩的脸,同时努力举高手中的草莓和水,太阳下,衬的她手腕细细,泛着瓷一样的白,声音悦耳动听:“你要不要喝水呀?” 啪啦。 萧维景阴沉着脸,捏断马球杆的手柄。 他确定,刚刚棠柚一眼也没看他。 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只知道装乖卖巧讨好长辈,连他这个未婚夫也不知道讨好,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一点儿都不可爱! 萧维景沉着脸,一拽缰绳,控制着马调转回头,直直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想再和棠柚说一句话。 这个虚伪的女人需要冷静冷静,好认清她需要讨好的人是谁。 萧则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棠柚。 映衬之下,她个头太小了。 手小脸小,哪儿都小。 旁边的邓珏吹了声口哨,调侃:“既然有美人来找,那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 陪他们练的人都是马球俱乐部培养的人,了然笑笑,逐渐散开。 萧则行下马,垂眸看她:“谁带你来的?” 棠柚眉眼弯弯:“我飞过来的。” 不可能提赵曼兰的名字,她的任务就是让萧维景讨厌她,当然是越做作越矫情越好。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做作而露出丝毫不悦,脱掉手套,和缰绳一起递给旁边的马僮。 棠柚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递上水,萧则行拧开盖子,喝掉一半。 剧烈运动后都会出汗,这不可避免;棠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意外地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讨厌的汗味,反倒是清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一点香根草的味道。 萧则行握着水,他喜洁,没去拿那草莓。 只看一眼,棠柚便踮起脚,主动捏了一枚草莓,递到他唇边:“你尝尝呀,可甜了。” 萧则行看她一眼,低头,咬住草莓。 棠柚事先已经剥掉草莓上的绿梗,吃草莓的时候,不经意间,男人的唇从她手指上滑过。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像是有小电花一路噼里啪啦地闪耀着烧过去。 棠柚忍着想要缩手的冲动,仍旧眼睛亮晶晶:“好吃吗?” 像极了小兔子。 视线掠过她的脸,锁骨,手腕,最终停留在宽松衣衫上。 没有收腰,松松垮垮。 草莓很甜。 嫩生生。 萧则行微微低头,看她:“很好吃。” 棠柚终于注意到,萧则行脸颊两侧有着浅浅的酒窝。 并不深,这个男人不笑或者微笑的时候只是一个不明显的痕迹。 他的先天条件过于优渥,仔细看上去个个都好看到炸裂,难以分清高下;然而到了现在,棠柚认为他脸上最最好看最最诱人的地方,就是这个浅浅的酒窝。 棠柚及时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提醒自己现在是绿茶不是花痴。 捏了草莓,刚想喂给他第二个,萧则行拧好瓶盖,没有要吃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问:“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跑到这来做什么?” 棠柚没说话,手指捏着草莓,刚刚那种甜甜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点委屈。 萧则行随手把水瓶丢进垃圾桶,终于听到小姑娘说话:“我想看看你额头的伤口好没好。” 擦破皮而已,早就好了。 比这严重的伤多了,这种程度的都不配叫做伤口。 萧则行说:“没事早点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远处邓珏吹了声口哨,萧则行刚想过去,衣服被人扯住。 他低头,看到棠柚含着水意的眼睛,细细嫩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住一个边角。 谨慎地拉了一拉,像是怕弄疼他衣服。 棠柚软软糯糯地说:“我等你呀。” 怕他会凶人,说完这句话,立刻缩回手,规规矩矩地站着,耷拉着头。 萧则行目光微顿。 他没有停留。 邓珏一看到他,先递上烟,一手挡住风,一手为他点燃,笑着问:“怎么?万年铁树开花,看上人家了?” 萧则行侧身回望。 棠柚还坐在那边,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烈日不曾温柔半分,仍旧炙热。 裙子下的腿又细又白,晃了晃,踢掉面前一块碎石子;工作人员送了新鲜的水果过来,她双手接过,仰脸笑。 又乖巧又有礼貌。 邓珏点评:“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 萧则行笑骂他:“胡说些什么?那是则延刚收养的小女孩,才上高中。” 掐灭手中只吸了一口的烟,萧则行说:“我又不是恋,童癖。” 6、六朵玫瑰 邓珏被他的话吓一跳,眯着眼睛看了会不远处的棠柚,问:“高中生?高一高二?还是高三?” 前面两个还需要犹豫犹豫,高三的话,四舍五入也成年了,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的层面上,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看上去也――” “阿珏,”萧则行打断他,神色冷淡,“规矩不能乱。” 邓珏笑:“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关心关心小侄女而已。” 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 刚接通电话,女孩声音很激动地问:“yuko发的新图是不是素芳汀啊?” 声音挺大,旁边的萧则行听的清清楚楚。 看了他一眼。 邓珏无奈地回应:“小祖宗哎,你得先让我看看,等下微信回你,成不成?” “那你快点呀。” 嘟嘟嘟。 电话挂了。 邓珏英年早婚,娶了一个比他还小八岁的姑娘,天天捧在手心里宠。 小娇妻喜欢追星,偶像从影星爱豆再到网红,其中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叫yuko的博主,基本上yuko晒过的衣服她都必须要拥有同款。 宠妻狂魔邓珏点开女孩发来的照片,放大,仔细看背景。 萧则行无意中瞥了眼。 细腰长腿,墨发雪肤。 虽然脸部戴着猫咪面具做遮挡,但一身气质怎么也遮掩不住。 邓珏注意到萧则行目光,笑了,晃晃手机:“怎么?对这种也感兴趣?不喜欢人家小妹妹了?” 不等萧则行说话,邓珏自顾自地接下去:“这种也可以,网红嘛,估计也没什么背景,改明儿帮你――” “不用,真当我见一个爱一个?”萧则行收回视线,“我还没那么饥渴。” 邓珏一声啧:“也对,这种图说不定也是p出来的,毕竟真人没露过面,什么都不好说。” 说话间,他确认完图片,给小娇妻回复短信。 成功得到小娇妻的两枚爱心。 “哦,对了,”邓珏若无其事地说,“维景刚刚走了。” “那就再找个替补的,”萧则行不以为意,问,“走之前说什么了?” 邓珏摇头:“这倒没有。” 他仔细想想萧维景什么时候走时候的表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从那个小姑娘出来之后,萧魏景就回去了。 在这里,萧则行有专门的休息室,进去之前,往棠柚的方向看了眼。 大大的遮阳伞下,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双小脚晃啊晃,装满草莓的盒子就放在膝盖上,一手捧着,一手捏着草莓吃的香甜。 那是她刚刚喂给他的那一份。 面前桌子上放着一瓶水,没有拧紧盖子,晃晃悠悠的,终于挺不住,倒下来。 水哗哗啦啦地往外流,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扶正水瓶,裙摆和腿不可避免被打湿,在漏过来的几缕阳光中,闪耀着格外干净动人的光芒。 萧则行眸色微动,听到邓珏叫他,略站了站,迈步离开。 棠柚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模样都被男人看的清清楚楚,如今裙摆被水沾湿了一大片,也没有带临时更换的衣服,不得不徒手拧干。 忙碌完之后,她才打开手机,处理简讯。 基本上都是邀请她选款、请她接推广。 等等等等。 当初一连拒绝了好几家营销公司和经纪公司,棠柚没有和那些公司签约,而是选择单打独斗,预备等毕业后再成立自己的团队。 这几天也在忙着恶心萧维景,再加上阿麦闭关,棠柚也没有拍摄新的穿搭图片;ins和微博同步更新的还是上个月拍的一组图,在西京的一家私房菜馆。 低着头,棠柚挨个儿回了信息。 回到最后一条,手指搭在屏幕上。 停顿。 江沉庭:糖糖,我这周五回家 棠柚没想好要怎么回,再加上这条短信看起来太像通知,索性把手机放回一边。 太阳越来越大了,这边没有空调,也没有凉风。 棠柚娇里娇气,受不了炎热,和工作人员沟通之后,去备用的休息室吹空调吃冷饮。 是装小白花而不是真正的小白花,傻子才会真的一直在那里等呢。 等休息够了再出来也不迟。 悠哉悠哉地过了十五分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棠柚捧着新鲜的水果走到刚刚休息的地方坐下,一边吃,一边等。 卡点卡的很好,刚刚吃掉两粒葡萄,就看到穿队服的几个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棠柚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看到自己,站起来,挥挥手。 样子还是要做的。 邓珏注意到她的动作,骑着马,靠近萧则行:“小家伙朝你招手呢,不回应一下?” 萧则行倾身,握住马球杆。 挥挥杆,试试手感,他漫不经心:“有什么好回应的。” “啧啧啧,人家可是在太阳底下等了你那么长时间啊。” 萧则行不置可否,轻轻抚摸着马的鬓毛,拍拍它:“这场赢了以后就给你奖励。” 棕马是他亲自驯养出来的,通人性,嗒嗒嗒地跑了过去。 邓珏骑在马上,无奈地笑。 他同情地望了眼站在原地的棠柚。 追谁不好,偏偏要追萧则行。 哪怕你去追萧维景撬他未婚妻的墙角呢?不比这强? 假设萧维景是s级,那萧则行就是终极炼狱sss级。 棠柚仍旧孤伶伶坐在外面。 工作人员贴心地挪过来一个小空调,免得热到了贵客。 棠柚不懂马球,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打开手机和好友聊天,玩玩游戏。 有吃有喝有玩,倒也不累。 不知过了多久,玩的手腕发酸,脖子也疼,棠柚单手捏捏肩膀。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出现在她视线中。 棠柚抬头,看到一脸淡漠的萧则行。 他仍旧穿着马球服,摘去了马球帽,眸色沉静如墨。 剧烈的运动过后,身材高大的男人给人以浓浓的的压迫感。 棠柚慌张地收好手机,乖乖巧巧地问候:“萧先生。” 萧则行垂眼看她,问:“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啊。” 棠柚这才注意到,场上的那些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她和“萧维景”。 她问:“你要回家了吗?” 萧则行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仍旧那样居高临下地看她:“看马球很无聊?” “没有啊,怎么会呢?”棠柚违心地回答,笑容甜甜,“萧先生打马球超帅超好看的!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我觉着你超级厉害!工作很棒,打马球也这么好!我觉着就算是威廉王子也比不上你!” 一连串的肉麻彩虹屁并没有收到意想之中的答案。 已经准备好接受暴风雨的棠柚看到萧则行竟然笑了。 绝对不会看错。 他真的笑了。 不是嘲讽或者冷笑,而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颊边酒窝浅浅。 棠柚愣住。 懵逼之间,萧则行问她:“会不会骑马?” 棠柚摇头。 “我教你。” 他说。 哎? 确认是教她骑马而不是趁机制造意外把她弄死吧? 棠柚一脸懵逼地跟着萧则行走,男人步伐太大,她不得不小碎步快走才能跟上, 一直到了那匹高大的棕色马之前,棠柚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等……等一下。” “怎么了?” “我现在穿着裙子哎……”棠柚大脑一片混乱,“穿裙子不能骑马吧?” “可以侧鞍骑乘,”萧则行打量她,“自己上马?还是我帮你?” 棠柚想起昨晚上厨房里的事,这个男人灼热的双手,吓的立刻摇头,极为坚定地拒绝:“谢谢,不需要。” 萧则行笑了笑,轻轻抚摸马的脖子。 马蹄在地上左右踏走了两步,扬起灰尘,甩了甩尾巴,站在旁边的棠柚悄悄地又挪的远了一些。 马僮很快把上马台搬了过来,对于棠柚而言,这匹马有些过于高大,必须借助外力。 萧则行侧身,看她:“怎么站那么远?过来,摸摸它。” 棠柚不得不往前走了两步。 萧则行教她:“先把手伸到马背上,搭到它侧面,抚摸或者轻拍。” 这么说着,他亲自做示范。 棠柚颤巍巍地伸出手,按照他的做法拍了拍,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萧则行的安慰起到作用,这匹马没有对她表示出排斥。 温驯了好。 棠柚松口气,她尽量保持着形象,一脚踩着马镫,抖着手爬上马背。 她第一次骑马,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匹马配的装备是按照萧则行的体型来设置的,当然不适合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棠柚,坐在马背上以后,时时刻刻会掉下去的恐惧让棠柚只能牢牢抓紧缰绳。 动也不敢动。 萧则行站在旁侧,看她握住缰绳发抖的模样,轻哂:“你在给缰绳号脉?” 马打了个响嚏,吓的棠柚握的更用力了。 棠柚彻底后悔了:“我能下去吗?我不想骑马了,现在好害怕。” 这不是假装,是真的怕。 腿脚发软,棠柚担心这匹马会突然发狂,把她甩下去。 毕竟不少电视剧中恶毒女配都会拿这招来欺负女主。 “胆子真小。” 在棠柚惊恐的目光中,萧则行毫不费力地上了马,自然而然地圈住她,平静地问:“这样还怕不怕?” 艹。 更怕了好吗!!! 好怕突然被推下去啊啊啊! 棠柚的身体僵硬到可以去出演木乃伊了。 男人的身材管理堪称完美,强健有力的胳膊牢牢把她困住;后背几乎贴上男人胸膛,棠柚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再也保持不住惯有的甜笑。 离得实在太近太近了! 她觉着自己现在就是被狼捉住的猎物。 男人就是那匹狼。 棠柚很想往前挪一挪,只可惜马背上的空间实在太小,快要掉下去的恐惧让她不得不抓紧手中缰绳,又不敢扯太紧,担心扯痛它。 熟悉的淡淡香草牛奶气息。 萧则行的胳膊不经意蹭过宽松t恤。 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空的。 t恤内空荡荡,纤细到无法想象。 “肌肉放松,才能减震,”萧则行说,“想象你上半身是一滩烂泥。” 棠柚:“……” 事实上,她觉着自己下半身更像是一滩烂泥。 萧则行问:“感觉怎么样?” 小白花棠柚抖着嗓子回答:“虽然骑马很吓人……但是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次声音的颤抖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真切切地被吓出来。 萧则行没说话。 男人一双手青筋凸显,原本握紧的缰绳松了松,最终只是轻轻地拽了一下。 萧则行让马绕着场地走了一圈就停下。 真的是走,全程控着马,没有丝毫跳跃的动作。 就是散步。 饶是如此,下马的时候,棠柚仍旧腿脚发软。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 她一点儿不会骑马,身子板僵硬到爆炸,更何况今天还穿着裙子! 虽然有防护的马具,但对于皮嫩的棠柚来说,还是有点遭罪。 萧则行拍了拍马,和它作别,把缰绳交给马僮之后,才把目光落到抖着腿坐在长椅上的棠柚。 他问:“腿疼?” 何止腿疼,和马鞍接触过的地方都疼。 棠柚点头。 “疼了才能记住教训,”萧则行摸出烟,想到眼前人的年纪,又收好,淡淡地说,“小孩子就该去和同龄人一块玩,和我有什么好聊的?” 这话已经带了训斥的意味。 棠柚一愣。 她没弄懂“萧维景”的意思。 不就是差了五岁而已么?他怎么总是摆出这么一副……嗯,长辈的语气呢? 是她的错觉么? 等等。 萧维景是不是不喜欢比他年纪小那么多的女性啊?因为觉着和她有代沟?还是只是单纯的讨厌小孩子气? 那她这个时候更加要装可怜装小孩子气啊啊! 刷厌恶值的绝佳机会啊! 棠柚忍住内心的狂喜,飞快地调整一下情绪,仰着脸,看向萧则行。 这个角度刚刚好,正合适让萧则行看到她眼睛被太阳灼痛而流出来的泪花。 棠柚软绵绵地开口,尾音微微上翘,可怜巴巴的欢喜:“因为你对我很好。” 萧则行问:“哪里好?” 棠柚小声卖惨:“我上一次骑马还是八岁时候,你是除了我爸爸之外,第二个带我骑马的人。” ――这句话纯粹是在放屁。 棠宵不会骑马,也没有如此浓厚的父爱。 他一腔父爱全部都给了棠楠。 棠柚不怕说谎话被拆穿,她只害怕这人把她的谎话当真。 这样可怜兮兮地说完,终极?小白花?棠柚咬着下唇,垂下眼睫看着地面。 温厚的大手落在她头顶,揉了两下。 她听到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那你以后也可以把我当爸爸。” 7、七朵玫瑰 棠柚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个男人,到底是怀着怎样无耻的心态才能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魔鬼啊! 没有理会她的震惊和错愕,萧则行淡淡说:“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不希望你以后还是这副表现。” 棠柚:“……” 这是说他不打算取消婚约并且要求她改改性格的意思吗? ojbk。 至少确认了一点,看来“萧维景”还是挺讨厌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萧则行再未与她说话,棠柚还是坐来时的车回去。 隔着玻璃,棠柚看到萧则行点燃了一支烟,英俊的脸陷在朦胧烟雾与光影中。 没有丝毫笑容。 到了晚上,棠柚回顾今日的表现,深思熟虑之后,后知后觉―― 她今天下午跑去一通骚操作,厌恶值应该是刷了不少,但也的的确确被“萧维景”教训了一顿。 穿着裙子骑马并不是一项美妙的体验,棠柚皮肤本来就嫩生生的,娇贵到不像话。 虽然只是骑了十几分钟的马而已,刚下马的时候就开始疼,红肿,现在已经青青紫紫一大片,在莹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回到自己的小家,棠柚怪异的走路姿势把苗佳溪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姐妹儿,你这是打开通往成人的道路了吗?” 棠柚沉默两秒,说:“我觉着吧,比起来成人,更像是成精。” “那你这是怎么成的精?” “萧维景报复我,拉我穿着裙子骑了一圈马。” 看到苗佳溪越来越放肆笑容,棠柚纠正:“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理干净,只是单纯骑马,没有震。” 苗佳溪叫开了:“这tm的是畜生吧!没想到萧维景这么恶毒!对妹子也这么狠!诅咒萧维景脚底板长鸡眼菊花长痔疮!” 棠柚叹气:“佳佳,我们怎么能这么诅咒他呢?这样太残忍了。” 今晚月色很好,阳台上月光融融,棠柚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先给供奉的财神爷上了两柱香,无比虔诚地说:“信女愿一生吃素,换萧魏景长胖三十斤,唧唧短十厘米,胸大两个罩杯,头发掉一半。” 苗佳溪:“……” 真是好温柔好不残忍的诅咒呢。 温柔祈祷之后,棠柚半跪在地上,翻出来活血化瘀的药膏。 药箱放的位置低,不太好找,跪伏的时候刮蹭到伤损的皮肤,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苗佳溪忍不住提出建议:“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柚柚。俗话说的好啊,多个前任多条路,多个老公多个家。你以后和萧魏景协议结婚,婚后两个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岂不是也爽歪歪?” 棠柚义正严辞拒绝:“不要。” 连续擦了两天的药,棠柚腿上的淤青才勉强消下去。 没办法,她皮肤太嫩了,平时磕碰一下都要疼的眼睛冒小泪花,更何况这次遭受了长时间的摩擦,得好好的养一阵才行。 赵曼兰打来电话,语气温柔地向她道歉,解释萧维景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已经教育过了。 棠柚安安静静地听着,温柔地安慰她:“没事的,伯母。” 挂断电话,棠柚认认真真地在手机的备忘录上记下萧维景讨厌的东西。 娇弱小白花、幼稚孩子气。 不远处的阿麦叫着她名字,让她去看刚刚拍好的成片。 圆拱形的玻璃穹顶,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倾注进来,高大的绿植枝叶舒展开来,角落里各色花开的娇艳,空气中满是清新怡人的气息,喷泉水流晶莹剔透,远处小提琴声隐约可闻。 这里是西京的一处度假花园酒店中,棠柚刚刚接下国内某个新兴时尚品牌的合作推广;品牌方已经把衣服寄过来,附加的要求是户外拍摄。 而阿麦的社恐症状极其严重,虽然闭关结束,也是能避开和人交际就避开。 这个酒店的绿植花园建造的极为漂亮,棠柚看中了这点,选在这里。 阿麦低头正摆弄着摄像机,他个子高高瘦瘦的,不管天气再热都要从头包到脚,戴着口罩和兜帽。 无论家中还是户外,一直这样。 棠柚微微踮脚,和他一起看摄像机中的成片。 阿麦说:“还挺好。” 棠柚一一看完,随口一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要了,”阿麦小心翼翼地拆下来镜头,无比珍惜地擦干净,放在摄影包中,“人太多,不习惯。” 两人合作多年,彼此间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棠柚刚准备拿起自己的包,阿麦先她一步,背起来:“有点重,我帮你。” “谢谢你啦。” 棠柚怎么也没想到,刚到酒店大堂,竟然和棠宵一家人直直遇上。 江桃挽住棠宵的胳膊,棠楠站在旁边,三个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和睦。 ――如果没有遇到棠柚的话。 棠宵满面错愕地看着棠柚和阿麦。 棠楠掩口,后退一步,惊讶极了:“姐姐,你不是说今天要与萧先生约会么?怎么……” 看了眼沉默的阿麦,棠楠尖叫:“难怪姐姐你一直不愿意和萧先生结婚呢,原来是有男朋友了啊!” 不等棠柚说话,江桃先扯了扯棠宵的胳膊:“你别生气,说不定柚柚不是故意的呢。” 末尾的那个“呢”千绕百回的,极有灵性。 棠柚心里默默地感慨,瞧瞧,这才是标准的白莲花呢,她得修炼上几千年才能有这么点神韵啊。 要是自己能和江桃现在一样的话,恐怕早就被萧维景退婚八百多次了。 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棠宵脸上,属于慈父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他阴沉着脸,出声质问:“柚柚,怎么回事?” 棠柚介绍阿麦:“我只是和朋友过来一起拍照片呀。” 说到这里,她掐掐手心,挤出几滴眼泪来:“那爸爸和阿姨妹妹过来是吃饭么?怎么也不告诉我呢?难道在你们心里面,我已经不是你们家人了吗?” 棠柚的几句话让几人齐齐脸色微变,棠宵最怕的就是棠柚拿这说事,从江桃怀中抽出自己胳膊:“怎么会呢?你妹妹不是已经打电话给你了么?” 棠楠表情微妙。 “我没有收到,”棠柚脸色苍白,泪光盈盈,“楠楠,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已经把爸爸分给你了,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阻碍我和爸爸见面?” 棠楠被她精彩绝伦的表演惊呆了。 棠宵转身,问棠楠:“怎么回事?” 棠楠讷讷,完全说不出话来。 眼看局面即将反转,江桃微笑着开口:“或许是楠楠不小心忘记了呢,楠楠还小,柚柚,你是姐姐,也懂事,一定不会和妹妹计较的,对吧?” 说完,江桃再自然不过地挽上棠宵胳膊:“不过有件事我还挺好奇,到底是拍什么样的照片,才让你们来酒店呢?” 又把矛头对准了棠柚。 棠楠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多半是不要脸的照片。” 说话间,她就要去抢阿麦的相机包,阿麦本来就有严重的社恐,怕人,唯一的宝贝也是相机,见棠楠突然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他不跑还好,这么一跑,棠楠愣了愣神,尖叫:“一定是他心虚!” “棠楠!” 清冽的一道男声插入,黑衣黑裤的江沉庭信步走来,挡在棠柚身前,皱眉斥责棠楠:“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平时怎么教你的?” 棠柚假装擦泪的手一停,江沉庭递了干净的纸巾过来。 她默默接过。 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是棠家唯一的正常人。 至少棠柚这么认为。 棠楠不满意地叫:“哥。” 江沉庭没理会这个妹妹,低头,看向棠柚:“正好你在这里,一起吃饭吧。” 棠柚果断拒绝:“不了,我还要去接糊糊。” 江沉庭说:“我陪你。” “哥,”棠楠说,“本来就是为你接风洗尘的――” “你们吃就好了,不用管我,”棠柚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纸巾团成一团,“哥哥,我还有其他事呢。” 江沉庭看了她半晌:“好。” 棠楠心里面不满,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棠宵什么都没说。 棠柚一路走出去,才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还在阿麦身上的包里。 不止车钥匙,还有手机和钱包。 阿麦跑起来比兔子都快,现在指不定已经躲到哪里瑟瑟发抖了。 棠柚叹口气,坐在花坛边缘,认真思考到底是回头找江沉庭,还是该去酒店前台借个电话打给阿麦。 嗯?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棠柚站直身体,手搭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跑过去,脆生生叫他:“萧先生!” 不止萧则行一个,他身侧还跟着三个助理模样的人,旁边还有几个年纪稍大、头发掺了白发的人。 众星拱月中,愈发衬的萧则行身姿挺拔,气场凌厉。 听到这一声,他微微抬手,正说话的灰白头发立刻噤声。 几个人都看到了小步跑来的棠柚。 她仍穿着刚才拍摄时的裙子,细细的两根带子,丝绸质地,没有收腰身,滑滑软软垂下来,淡黄衬的皮肤更加娇嫩。 不再是清清淡淡的学生模样,平添几分清新娇媚。 棠柚笑着说:“萧先生,我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能借一下您手机吗?” 说话间,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则行,双手合十,期许地看着他:“求求您了。” 棠柚的算盘打得很好。 不管萧维景借或不借,她先在他面前树立一个“不知好歹打断他工作”的形象。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在自己工作时候被打扰吧。 萧则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神态淡然倨傲。 同在马球场教她骑马时判若两人。 萧则行问:“你打电话给谁?准备去哪儿?” 棠柚如实回答:“给我朋友,一会去医院接糊糊。” 萧则行并没有把手机给她。 他沉静地看了棠柚两秒,转身对着几个人微笑:“抱歉,今天我还有些私事。项目上的事情改日再聊。” 灰白头发忙笑着说:“您忙,左右不是什么急事。” 萧则行微微颔首,又嘱托助理们几句话,这才走到棠柚面前:“走吧。” 棠柚愣住:“你要送我?” “不然呢?”萧则行反问,“你还想在这里继续晒太阳?当自己是向日葵?” 棠柚讷讷无语,只能快步跟上。 这是棠柚第二次上萧则行的车,又换了辆新车,私人定制版的劳斯莱斯幻影,棠柚眼馋很久了。 萧则行解下领带,松开两粒纽扣。 车子驰离酒店,萧则行全程都没有看棠柚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 男人神色过于冷峻,而棠柚一时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压迫,想好的矫情话缩在肚子里,一句也没能出口。 最终还是萧则行先开口,神情如常,语气平和:“唐弗怎么了?病了?” 开口闭口都是棠糊,有那么两秒钟,棠柚怀疑这人拖着不解除婚约其实是看上她的狗。 棠柚说:“没怎么,刚刚做了绝育手术。” 一个急刹车。 8、八朵玫瑰 棠柚正无精打采地想着事情,因这一急刹车,身体骤然前倾,又重重地被安全带拉回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则行。 萧则行脸上没什么表情,镇定如初。 侧面看,他睫毛很长,眸色沉寂。 手指捏捏鼻梁,他闭一闭眼,没看她。 棠柚感觉他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她以为是错觉。 前方是红灯。 还剩下两分钟。 棠柚心里忐忑不安。 诶……她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萧则行平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面色已然如常:“抱歉。” 棠柚不知道他在为什么抱歉?为了那个急刹车? 停顿片刻,萧则行又问:“你去哪家医院?” “先去嘉南宠物医院接糊糊,然后回翠湖龙庭,”说完之后,棠柚蓦然想起,他好像不知道这个小区在哪里,又补充说明,“就是定慧那边――” 说话间,萧则行已经打开导航:“嗯。” 车内空调温度调的低,棠柚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吊带裙,外面热,内里温度低,一刺激,起了不少的小鸡皮疙瘩。她搂着自己的胳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萧则行已经脱下外套递给她,顺便调高车内温度。 棠柚说了声谢,把外套搭在了腿上,遮住一片莹白。 萧则行问:“手机和钱包都是怎么弄丢的?” 棠柚老老实实地把刚刚的事情简要复述了一边,不过隐瞒了自己过来拍照的目的,只说是和朋友一起。 yuko的马甲还是得遮好。 萧则行凝神听着,眼看着绿灯亮起来,他终于下了评价:“笨。” 棠柚觉着这天真是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不过她现在一颗心都在棠糊糊身上,暂时也打不起精神来应付“萧维景”。 刚刚和棠楠江桃吵架吵累了,棠柚暂时也没心情和精力继续矫揉造作;多说多错,她就当个小鹌鹑好了。 抵达医院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棠柚轻车熟路去了赵医生的办公室。 赵医生正站着打电话,看到她,如释重负收起手机:“棠小姐,您总算来了。” 棠柚歉疚满满:“对不起啊,我手机没带在身上。” “手术没问题,很顺利,回去之后记得四小时之后再喂水,六个小时之后进食;近十二个小时都要仔细观察着,尤其是排尿情况,一旦有问题,及时和我联系,”赵医生叮嘱着注意事项,“伊丽莎白圈最好带够十天,免得它舔舐伤口造成感染。” 棠柚问:“需不需要喂止痛药呀?糊糊运动量大,这两天还需要带他出去遛弯吗?” “建议三天后再喂,遛狗可以,但是别让它跳。” “谢谢您。” 向医生道完谢之后,棠柚走到角落里的台子上,亲热地棠糊糊:“糊糊!妈妈过来了!” 萧则行侧身站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仍穿防护服的黄棕色大狗。 身为一只血统纯正的中华田园犬,棠糊糊虽然还不到两岁,但已经长成了健壮的大狗狗;只是现在刚刚手术完还没过,棠糊糊趴在台子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主人,把嘴筒子搁在她胳膊上,无精打采的。 棠柚抱住他,小声哄:“乖糊糊,虽然没有了蛋蛋,但你永远都是我的乖儿子;不疼哦,快让妈妈抱抱……” 萧则行走过来,摸摸棠糊糊的头。 糊糊性格温顺,是个好脾气的大狗;任由他摸,垂在台子上蓬松的大尾巴晃来晃去。 萧则行顺着糊糊的身体往下顺了一把毛,又嗅到了淡淡的香草牛奶甜香气。 棠柚半蹲着,头发也绒呼呼的;给她的外套被放在车里,白净净的两只胳膊抱着狗,肘关节处泛着淡淡粉红,嫩的不像话。 萧则行问棠柚:“哪个hu?” 棠柚惊讶他这次竟然发音准确无误。 大概回国久了,自动调节过来吧。 她回答:“米糊的糊。” 萧则行站直身体,颊边酒窝浅浅:“挺可爱。” 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彻底消除,糊糊腿软,走路东倒西歪;棠柚刚想俯身把它抱起来,萧则行先她一步,淡淡开口:“我来。” 棠糊糊很聪明,知道萧则行是和主人一块过来的,温顺地趴在他肩膀上,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虽然痛失了两个蛋蛋,但棠糊糊此时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棠柚过来,刚想舔主人的脸,萧则行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了几步,正好避开。 棠柚本来在发愁怎么把棠糊糊带走,现在有萧则行帮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萧维景”还是挺有用处的。 上了车,萧则行并没急着开车,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手上的腕表,问棠柚:“你微信号码多少?” 男人一句话说的轻巧自然。 棠柚眼皮一跳。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以前棠柚不是没尝试加过萧维景的社交账号,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也给他打过电话,但后果都是被拉黑;惨遭拉黑两次之后,棠柚已经不抱希望了,而现在,“萧维景”竟然主动要她的联络方式? ――加了微信也好。 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地轰炸他,恶心他。 平时见不到他面,天天发消息腻歪他也挺好。 棠柚刚想说话,萧则行已经平静地将手机递给她:“自己加。” 棠柚老老实实地接过来,输上自己的微信号,为了方便后期改备注,在申请信息上规规矩矩地打下“萧维景”三个字。 重新把手机还回去。 萧则行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阳光掠过深邃的眉眼,睫毛上仿佛镀了层金边。 一声轻笑,他语气颇耐人寻味:“你倒挺乖。” 棠柚报以傻白甜的笑容。 你才乖,要不是有萧老爷子罩着,老娘早就不在这里奉陪唠嗑。 苗佳溪正在家里贴着面膜做瑜伽,听到门铃声,也没收拾,就那么大大啦啦地穿着拖鞋走出来,从面板上看到棠柚的脸,乐了:“柚柚,你怎么不――” 话说到半截,瞧见了棠柚旁边的抱着狗的男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原本算是庞然大物的棠糊糊到了他怀里就成了娇软小萌狗,男人身姿挺拔,气度斐然,白衬衫规整却不拘束,苗佳溪真觉着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穿衬衫比他更好看了。 猛吸一口冷气,苗佳溪终于明白为什么棠柚不直接进来了;她火速地把脸上的东西揭下来,飞快换好衣服,顺便把沙发上的衣服精装小漫画统统收起来塞进柜子中。 两分钟后,光鲜亮丽的苗佳溪打开门,微笑着请人进来:“柚柚,这位是――” 不等棠柚介绍,萧则行淡然开口:“你好,我姓萧。” 棠柚见缝插针地做补充:“我未婚夫。” 说完立刻“娇羞”低头,糯糯介绍苗佳溪:“这是我好朋友,苗佳溪。” 萧则行放下棠糊糊,直起身体,调整腕表,微笑看了棠柚一眼。 一直到他离开,苗佳溪才疯狂地摇动着棠柚:“艹这么帅的人你竟然要作妖退婚!姐妹儿你清醒一点啊!” 棠柚十分无奈:“你想想这么帅的人喜欢文灵那一款,他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和文灵私会。缠缠绵绵爱了这么多年帮她交违约金还给她钱开健身房。” 苗佳溪仍旧痛心疾首:“多金长得帅还眼瞎,这样的男人简直完美啊,就是瞎的有点不合时宜啊。” 棠柚蹲下身,揉揉棠糊糊的肉爪子。 棠糊糊乖巧地把嘴筒子搁在主人的手心里,大尾巴慢慢悠悠地甩。 棠柚给温柔的大狗狗顺着毛:“我和文灵的仇永远都没法和解,萧维景和她在一块,我觉着脏。” 苗佳溪“啧”一声,蹲下来,偏了偏脸,直戳戳问她:“是谁上次被碰一下就心跳加速上500的?” 棠柚反驳:“只是第一次和异性那么接近,害怕而已!” 她才不觉着自己会喜欢上萧维景。 尽管现在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还算得上不错。 但只要和文灵沾边,棠柚就不想要了。 周五被夺命连环call回家吃饭,棠柚反复拒绝多次,但江沉庭始终不依不饶,实在没有办法,棠柚只好回了家。 说家并不准确,棠柚认为那更像是一个战场。 每次回去都要和那对母女明枪暗贱地来回撕。 抵达之后,棠柚才惊讶地发现,棠楠和江桃竟然都不在。 只有棠宵和江沉庭。 棠宵在健身房中试图让他那个啤酒肚下去一点,而江沉庭则是在厨房中忙碌。 棠柚心中讶异,偷偷地凑过去,小声问江沉庭:“江桃和棠楠去哪儿了?” 对于她直呼自己母亲姓名这件事情,江沉庭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清瘦隽秀的人围着围裙,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干净的一双手。 江沉庭一边切西红柿,一边解答她的疑惑:“她们去打高尔夫了,明天才能回来。糖糖,想吃糖醋里脊吗?” “行啊,”棠柚应了一声:“打高尔夫?江桃不是不喜欢运动么?” 江沉庭低头,把切好的西红柿端正整齐地摆在白瓷盘中;有汁水流下来,沾湿他的裤脚,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并未注意到:“今晚你在家睡吧,被子已经晒好,房间也打扫干净了。” 棠柚本来不太想留下,听他都这么说;想想棠楠江桃不在,倒也没什么意见:“也行。” 得知这对母女今晚不在之后,棠柚顿时觉着棠宵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连空气都充满着清新自由的味道。 晚饭全是江沉庭做的,都是棠柚爱吃的菜。 虽然江桃和棠楠都很讨厌,但江沉庭这个继兄意外的还不错。 江沉庭比她大五岁,听闻江桃十八岁就生了他,生父不明,才跟着母姓。 小时候棠柚仇恨江桃与棠楠这对母女,没少欺负江沉庭。 棠柚欺负他从不手软,然而江沉庭却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从来都不生气。 哪怕棠柚故意拿弹弓裹着小石子打他的腿,江沉庭也不会谴责,反而是带着她去洗干净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日积月累,棠柚渐渐地开始把他当作亲生兄长一样尊敬。 晚上,棠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决定爬起来骚扰“萧维景”。 棠柚给他的备注是“萧渣”。 本来想给他备注萧狗,又觉着这样对狗来说太不公平了。 狗那么忠诚,干嘛要侮辱狗! 棠柚摩拳擦掌,先给他发了条消息试探试探:萧先生,您睡了吗? 对方回的倒是很快:没有 棠柚忍着鸡皮疙瘩给他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别熬夜了嘛,人家会心疼的。tat 他反应十分冷淡:嗯 棠柚刚想继续婊他,猝不及防看到他紧跟着的下一条消息。 何必强求 棠柚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委婉让她放弃。 笑话啊,她怎么敢主动找萧老爷子提这种事?要说也得是萧维景去说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亲孙子,老爷子顾及血缘,也不会往死里整治他啊。 塑料夫妻一起走,谁先开口谁是狗。 棠柚才不想因此承接来自萧老爷子的怒火。 棠柚忍着牙酸,矫情兮兮地发: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总有一天,月亮会直奔我而来 萧渣:能奔你而来的不是月亮,那叫陨石。 9、九朵玫瑰 他可真是一位聊天鬼才。 棠柚盯着这句话看了足足五分钟,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话接下去。 好在“萧维景”再没有发其他的消息过来。 次日清晨,棠柚醒的早,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去厨房中觅食。 刚一下楼,就听到江桃低低的声音:“……她都死那么多年了,你怕什么?如今启星里的人不都听你的话?你让楠楠去启星历练几年,又怎么了?” 棠柚脚步一停,没再往里走,站在外面。 这人倒是回来的挺早。 棠宵喜好收集各朝代的瓷器,她正好站在一个高大的多宝格架子后面;木架很好地掩盖住棠柚的身形,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两人的谈话。 启星原本是棠柚母亲苏媛名下的公司,苏媛病逝前艰难地说以后要把公司留给棠柚,但是并没有立下字面的遗嘱;等棠柚到了成年,棠宵却以她“年纪小,不能担当大任”为理由,至今仍旧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启星。 棠柚倒是想知道棠宵会怎么回答。 “单单是历练的话当然没什么,可你的目的不是这个,”棠宵声音颇有些疲惫,沉声问,“你想让楠楠进启星?” “楠楠跟着我多受委屈啊,”江桃声音哽咽,“以前你父母不同意咱们俩,我给你当了九年的情人,一句怨言都没有;楠楠那时候天天被骂野种,被指指点点,我能怎么办?” 棠柚悄悄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现成的白莲花教学过程啊。 男人果然都吃软的这一套,棠柚听到棠宵颇有些动容地叫她:“桃桃,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可启星是苏媛留给柚柚的――” “你是柚柚的父亲啊,也是苏媛的丈夫,她的东西不也是你的吗?” 隔着细细碎碎的缝隙,棠柚看到江桃在哭,棠宵捧着她的脸,给她抹掉泪花儿。 江桃眼泪涟涟:“柚柚有萧老爷子疼爱,又订了婚,以后她嫁给萧维景,启星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楠楠可是雪中送碳啊!楠楠有什么?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同样是女儿,你就不能心疼楠楠?” 棠宵早就没那么坚定,犹豫了:“这事以后再说……楠楠先去启星试一试,等到柚柚结了婚,咱们再说这事,行不行?” 江桃扑在他怀中:“阿宵,你真好。” 棠柚面无表情,在这对夫妻热情相拥的时候,关掉手机。 启星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现在他却为了哄江桃高兴,要把启星给棠楠了。 刚刚转身,棠柚同江沉庭四目相对。 江沉庭就站在她身后不过两步远的位置,白衬衫顶端的纽扣解开两粒。 他没有笑,薄唇紧抿。 棠柚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往外走,江沉庭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餐厅,他终于打破寂静:“糖糖,你别担心,我会说服叔叔。启星永远都是你的,这点不会变。” 棠柚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她并没有在江沉庭身上寄予过多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江沉庭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而棠楠和江桃,却是他切切实实的血缘亲人。 况且,棠宵怎么可能让江沉庭插手这件事? 江桃一直期望能再给棠宵生个儿子,但当初她生棠楠时候伤了身体,之后就再也没能成功怀孕。棠宵现在对江桃一往情深,甚至把江沉庭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让他接手公司,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江沉庭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棠柚自己在房间中闷头想了许久,到底该怎么阻止江桃。 这种情况……现在也只能去找奶奶了吧。 棠柚的奶奶,孟云秋女士如今仍旧留在西京。 棠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 当年捉住棠爷爷出轨,孟云秋女士直接离婚,分走棠家一半家产自立门户,如今她名下的公司已然占据家用电器的半壁江山。 所有人都说孟云秋心狠,说离婚就离婚,从不会回家看自己那些孩子一眼。 权当没生过。 上次见孟云秋,还是在棠柚的成人礼上,萧老爷子操办的,声势浩大;孟云秋神情严肃地过来送了礼物,说句“生日快乐”之后便走人,甚至连棠宵也没见。 棠柚心不在焉地翻开一页书,琢磨,奶奶多半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可能唯独参加她的成年礼。 棠柚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和江沉庭说了一声,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过去。 司机听她报出地址,面露难色:“小姐,先生早就说过,谁也不许去探望孟老太太――” 棠柚反问:“我只是去看望自己奶奶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只是――” “那就去,”棠柚拉开车门,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不说,父亲不会知道;即便是他追责,你就说是我非要去。” 司机见她坚持,只得把话重新咽回腹中。 奶奶住的地方离这里挺远,横跨半个西京;棠宵与奶奶关系交恶,但苏媛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带着棠柚去陪伴她。 也因为这点,棠宵没少和苏媛争吵。 今日阴雨绵绵,这片属于私家别墅区,司机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棠柚撑着把伞,下了车,从供行人走的小路慢慢地走上去。 司机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十分为难。 犹豫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旁侧,车窗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问他:“刚刚棠柚小姐上去了?” 开口就叫出棠柚的名字,司机有些犹豫,没敢正面回答。 他透过车窗暗暗打量,瞧不见后座上人的面孔,之能瞧见规整的一角西装。 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苍白。 搭话的人看穿他的想法,笑了:“我们先生姓萧。” 萧啊。 司机恍然大悟。 棠柚的未婚夫可不就姓萧么? 司机再不避讳:“棠小姐去探望孟云秋女士。” 那人道了谢,转身把他的话又复述一遍,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打开车门,撑开一把雨伞,恭敬地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 身材高大的男人下了车,司机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纯黑色西装禁欲感十足,一张窥不出实际年龄的脸,英俊且冷淡。 左手微拢,挡住风,男人点燃一支烟,没什么表情,烟雾缭绕,他隔着重重雨雾望了这边一眼。 司机一时间没认出他的身份,呆呆地看着,直到男人撑伞沿着棠柚方才走过的路进去,才恍然惊醒。 棠柚坐在暗红色沙发上等了许久,只等来严肃脸女佣的一句抱歉。 “孟女士准备睡午觉,说不想见您,”她深深鞠躬,“抱歉,棠小姐,请你回去吧。” 棠柚站起来,细声细气:“那等奶奶有时间了,我再过来拜访。” 女佣没有说话,她上了年纪,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不苟言笑。 棠柚出了门,忍不住站在花园中回望,只能看到玻璃窗上朦朦胧胧的一个剪影。 又消失了。 她咬唇,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下走。 走出去一段,鹅毛细雨渐渐急,沾湿了她的发梢衣衫;棠柚这才想起,自己的雨伞落在了会客厅。 叹口气。 小时候就有老师给棠柚的评语中写“自尊心强”,虽然她如今渐渐地被磨平滑了性格,但骨子里的傲气和执拗气还是无法磨灭掉。 被拒之门外算是情理之中,现在再回去拿伞怎么想都觉着不合适。 棠柚纠结再三,最终决定还是放弃。 算了,反正这里离她的车也不是太远,就这么走过去也没什么。 谁知急雨骤打,雨珠子越来越大,棠柚今天穿的衣服少,抱紧胳膊,忍不住重重打个喷嚏。 一把黑色的大伞,移到她头顶上。 棠柚仰脸,看到了萧则行。 他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大黑伞,完整地罩在她头顶上,遮住倾泻而下的雨珠。 萧则行叫她的名字:“棠柚。” 语调没什么起伏,视线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往上移了移。 湿透的衣物牢牢地贴在她身上,柔软干净的曲线暴露无疑。素白的胳膊上甚至能够看到皮肤下淡淡的青紫色血管,漂亮的近乎妖。 本就是为了求人而来,妆容也素淡干净,皮肤苍白,松散的头发安静乖巧垂在肩膀上,眼睫唇角都是水,又蒙上一层浅浅水雾。 看上去像是哭了。 被风冻的发冷,棠柚没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轻声叫他:“萧先生。” 男人个子太高,她只能仰脸看他。 萧则行将伞递给棠柚,示意她先拿着,自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膀上。 温暖的雪松和香根草气息将她完整地罩起来。 把外面的寒气完全隔挡开。 棠柚捏着那柔软的外套,心想,这倒是个婊他的好机会。 棠柚仰起脸来,可怜兮兮地看他:“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没吃早饭就坐地铁过来了,回去还需要挤两个多小时,现在又冷又饿,真的好难受呀。” ――快! ――拒绝她! ――快点露出那种厌恶的眼神然后一把把伞挪开!回去后坚定不移地向萧老爷子提出退婚! 在棠柚无比期盼的目光中,萧则行微微一笑,颊边酒窝浅浅:“当然可以。” 棠柚:“……” 您不是最讨厌白莲花了么?这么明显的谎言您都听不出来么? 萧则行话题一转:“来这里探望你奶奶?” 正垂头丧气的棠柚怔住:“萧先生怎么知道?” 很快,她记起一件事:“啊,二叔是不是住在这里?” “二叔?” “对呀,就是萧则行萧叔叔呀,”棠柚笑,“伯母和我提起过一次,说二叔嫌弃原本的房子太吵,搬到这边住……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二叔呢。” 萧则行不动声色:“见过。” “嗯?”棠柚停下脚步,颇为讶然地看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啊?” 黑伞转了个圈,萧则行平静无波地告诉她:“你五周岁生日那天,棠爷爷带你来萧家玩,萧则行也在。” 棠柚有点发愣:“你记得好清楚啊。” 算起来,那个时候,萧维景应该也就……十岁?十岁时候的孩子会清楚地记住这些东西吗? 棠柚都想不起来自己十岁时候干过哪些混账事了。 萧则行垂眸看她,缓缓开口: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你尿了他一身。” 10、十朵玫瑰(捉虫虫) 棠柚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哎?” “你还毁了他的画,”萧则行慢悠悠地说,“把他的毛笔全部丢进鱼缸,扔掉他的作业――” “等等,”棠柚一阵窒息,难以置信,“这些,都是我干的?” 萧则行和善地微笑。 “……二叔现在在国内对吧?”棠柚颤巍巍开口,“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你说。” “以后有二叔在的场合,你能不能给我通个风、报个信?”棠柚一脸惆怅,眼睫微颤,“我怕二叔弄死我。” 萧则行笑:“你放心,他脾气很好。” 不不不。 棠柚不敢相信。 现在“萧维景”能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因为当初萧则行发了很大很大的火…… 棠柚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只觉眼前一黑。 棠柚更加坚定了不嫁到萧家的决心。 她低头,飞快地给司机发了条短信,让他先回去。 从这里往外走不过三分钟,萧则行就停在外面。 棠柚暗中留意,发现这车和上次的又不一样。 她倒是还不知道萧维景有集豪车这个爱好啊。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仍旧撑着伞,守在车门外,看到棠柚与萧维景缓步过来,慌忙打开车门,恭敬请两人上车。 棠柚没有问为什么“萧维景”今天不是自己开车。 刚刚共用一把伞时,她已经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 极其清淡。 和雪松味混在一起。 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棠柚的裙子还是湿的,谨慎地坐下。 一滴水顺着她脸颊滑落,沿着莹白的脖颈绵延往下,最终落入衣衫中。 她没留意。 “有些事情不必强求,”萧则行端正坐着,忽然,“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 棠柚一愣,抬头看向他。 萧则行内里只穿了那件洁净工整的白衬衫,没有丝毫品牌标志;如他们一般身份的人,基本上不会去购置成衣,会有人定时上门为他们量尺寸定制。 萧家有着独立的私人物业公司,除却衣食住行必须雇佣的人员之外,细致到插花师、茶艺师、等等等等。萧老爷子爱犬,养了二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狗,每一只都有专门的保姆照看。 棠柚并不是没为这样的豪奢动过心。 她垂下眼睫,细嫩的手指绞着衣服,小声:“……但是我喜欢你呀。” 萧则行面色如常,目光落在她脸上,若有似无地笑了:“喜欢我什么?” 像这样的、简单的问题,棠柚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答案。 棠柚仰起脸来,漂亮的眼睛中像是藏着盈盈的一汪清泉,微微咬唇,她怯生生地开口:“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棠爷爷让我们订婚的时候,我特别特别地开心。” 这样的话早就打好了腹稿,棠柚甚至预判了“萧维景”的反应,包括他接下来有可能的嘲讽、冷笑,以及拂袖离开,棠柚都有一一对应的措施。 但她并没有预想到现在这种情况。 萧则行摩挲着腕上的表,漫不经心,只是酒窝又深了:“然后?” 棠柚感觉节奏都要被他打乱了。 迅速调整好心情,棠柚飞快地回忆起之前想好的说辞,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其实,早在订婚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暗恋你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暗恋了你整整四年――” 萧则行出声打断她:“那你从13岁就开始暗恋我?” 嗯? 啊啊啊啊,不小心把一年说成四年了。 棠柚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萧则行悠悠地笑了,他说:“那我还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棠柚咬一咬牙,再度仰脸,努力挤出几滴小泪花儿,也换了更肉麻的称呼:“维景哥哥哥哥,小时候开始,在棠爷爷家里,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会分给我糖果吃;我那时候被人欺负,也一直是哥哥你帮我出头;哥哥你就是我人生中的灯塔,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哥哥会怎么办……” ――纯属胡编乱造,棠柚料想眼前人什么都记不住,也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编着谎话。 说了这么多,棠柚都要口干舌燥了;转脸一看,萧则行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他单手撑着下颌,慵懒地听着她说,没有丝毫打断的意思。 四目相对。 萧则行笑:“继续。” ……还继续? 您真的不嫌弃肉麻不嫌寒碜啊? 棠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这凄美的爱情故事:“当知道爷爷给我们订婚的时候,我那时候高兴的就像是中了亿万大奖。我一直以为哥哥只是可望不可及的,也没敢奢求什么。我不敢期许哥哥爱我,我可以不去关注你和文灵姐姐的事情,只要做你的妻子,哪怕你一辈子不喜欢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番话说的棠柚内心垂首顿足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她竟然能说出这么舔狗的话! 这一番深情告白显然并没有打动萧则行,他问:“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出国之后,一次也没看过我?” 猝不及防。 棠柚被这个问题弄的方寸大乱,骤然产生一种自己已经被人全然看穿的错觉,这种不适感让她咬牙继续编下去:“因为哥哥你好像不喜欢我,好多人都说你出国也是为了躲我……我不想被你讨厌,所以哪怕再想见你也忍着。但是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你,每天晚上都要看到你的照片才能睡的安心;你不在的这三年,我始终把你放在心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棠柚恍然觉着,听完这么一长串肉麻话之后,萧则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愉悦了? 棠柚一脸懵。 哎……萧维景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有点摸不准这人套路。 “既然这么喜欢,”萧则行目光从她唇瓣上收回,笑,“看来我需要和老爷子商量一下,把婚事提前。” 一句话正正好好踩中了棠柚的死穴,她慌忙摆手:“不不不。” 他微挑眉:“怎么?不同意?” “嗯……也不是……” “不是说很喜欢我吗?喜欢到天天都要看我的照片才能安心?”萧则行伸手,把棠柚头发上沾到的一枚竹叶摘下来,含笑,“怎么现在一说结婚就不开心了?” 那些都是恶心你才说出来的啊! 你不是最讨厌这样子么?! 棠柚忍着要吐血的冲动,把那些话艰难地吞下去:“也不是不同意,就是觉着……呃,有一点点太突然了吧?毕竟我还在上学嘛,而且我们还在培养感情中――” “不突然,”萧则行儒雅微笑,“毕竟我们已经订婚四年了。” 说到这里,他悠悠叹口气,爱怜地注视着棠柚:“你说的很对,这么长时间来,的确委屈你了。” 棠柚要哭了:“不,不委屈……” 啊啊啊啊啊她好想把刚刚深情表白的自己砍成块丢出去啊。 看着她窘迫不安的模样,萧则行酒窝更深。 “好了,不逗你了,”萧则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目光含笑,“开个玩笑,瞧你吓的。” 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快把她吓死了! 宛如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棠柚大大地舒口气。 对上萧则行含笑目光,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很不寻常,立刻低下头,双手捂脸,试图维持白莲花人设:“……为什么你要拿这样的消息逗我,实在太过分了……” 矫揉造作的她自己都产生心理不适了,偏偏萧则行还是不为所动。 棠柚敬他是条汉子。 但一直到回家,棠柚都没敢再演绎深情人设。 真怕“萧维景”一时冲动,真的娶了她。 四年不见,棠柚感觉“萧维景”的段位突飞猛进。 连她都有点难以招架。 周末棠宵破天荒地打来电话,笑吟吟地让棠柚去泡温泉,着重强调一家人都要过去。 棠柚本不想去,但棠宵支支吾吾:“柚柚啊,爸爸想和你谈谈关于你妈妈的事。”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和她妈妈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启星了。 棠柚倒是想知道,棠宵会怎么好意思和她开这个口。 棠柚笑:“好呀,那就去呗。” 棠宵去的温泉酒店是明建名下的产业,萧家人自己来当然有独立的人参私汤小院,赵曼兰也曾经带着棠柚过来泡过几次。 萧家人他们自己用的,一应设施都是顶级的。 从来不会对外开放。 棠宵向工作人员确认预约的时候,棠楠有些惊讶,掩唇:“爸爸,不是说好要泡人――” 棠宵干咳一声:“普通的也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眼旁边的棠柚。 棠柚当然知道棠宵和棠楠心里面是什么打算,叫她来未必是真的谈事情,他们多半是想来泡萧家独有的那几方池子。不过他们不够格,直接提出来肯定会被拒绝。 但棠柚的身份不一样。 她是萧维景的未婚妻。 这是想让她出面。 她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打了个哈欠,棠柚什么都没说,站在地上,仍旧闲闲散散地研究旁边树上的叶子。 站在她旁边的江沉庭皱眉,忍不住出声,厉声斥责自己妹妹:“什么池子不都一样?楠楠,你在挑剔什么?” 棠楠有点委屈,撒娇:“哥!” 江桃从始至终没说话,她心事重重,好像并没有在意这段小争执。 那边工作人员已经确认完毕,微笑着请了几人进去,棠宵已经看到了棠柚态度,也不说话;这里毕竟是萧家名下的酒店,棠柚和萧维景至今还没结婚,岌岌可危,棠宵不敢再惹出什么事来。 江沉庭把棠楠叫到一旁,沉着脸,避开人教育她。 棠柚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她长长伸个懒腰,余光瞥见江桃正在探究地看她。 察觉之后,江桃笑了笑,眼底仍旧一片凉意。 棠宵预约的迟了,也没想到棠柚完全不肯说话,预约的小院子独立出来,没有配备的客房;想要去入住的房间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木质走廊和竹林。 棠柚与江桃母女一起泡。 江桃刚下水没两分钟就觉着头晕气喘,说了声就先离开,剩下棠柚和棠楠,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谁也不搭理谁。 棠楠趴在岩壁上,玩手机,打电话;而棠柚要了壶清酒,拿木质托盘飘在水中,慢悠悠地喝。 喝完酒,棠柚拿着衣服去淋浴间,准备洗干净身体换上衣服去休息。 刚刚解开衣服,耳畔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人拉开,已经套好裙子的棠楠飞快拿走她放在台子上装衣服的篮子,飞快地往外跑。 等到棠柚匆匆穿好泳衣再追的时候,棠楠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恶毒!” 棠柚咬牙切齿地骂。 无论如何,棠柚都没想到棠楠会拿这招对付她。 实在太下三滥了。 所有的衣服、鞋子,都被拿走,她现在连裹身用的浴巾都没有。 只有一件分体的泳衣。 饶是棠柚思想再开放,也接受不了穿成这样出去。 毕竟又不是在海滩。 坐以待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棠柚强迫自己冷静,翻箱倒柜地找能够裹身的东西。 一筹莫展之际,棠柚冷不丁看到院子中某种不知名植物,或宽大或绿色的叶子,舒展开来。 棠柚充分地开发了自己的动手能力,飞快地摘取叶子下来,默默对着丝帘说声抱歉,摘下一根,把几片宽大的叶子连接起来,绕着在腰部上围了一圈。 对着镜子照照,她又揭下小方桌上的小小桌布,正好可以包住上半身,只是还露出一截腰肢,腰太细了,根本就挂不住。 算了算了,就当露脐装了。 棠柚这样自我安慰。 等她出去后,一定要狠狠地教训棠楠。 好在此时夜色朦胧,快到了晚饭时间,外面人并不多,棠柚探头看了看,确认长廊上无人之后,才镇定地往外走。 权当引领新潮流了。 刚走了没几步,她听到萧则行的声音:“柚柚?” 啊啊啊啊啊啊! 心里的尖叫鸡疯狂呐喊。 棠柚僵硬地回头。 竹影婆娑,萧则行逆着黯淡的灯光而站,身影颀长,气质清隽。 他缓步走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cosplay美猴王?” 目光下移,静默片刻。 碧绿杂乱的自制叶子裙上方。 遮也遮不住的一截细腰。 细伶伶,白生生。 “从背影看走路姿势挺嚣张,”萧则行拨开一根竹枝,踏月光走近,从容不迫地笑,“果然是你。” 吓得棠柚后退两步,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11、十一朵玫瑰 棠柚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在倒霉的时候遇见他。 迄今为止,已经连续两次了。 棠柚身体僵硬地回答他:“啊,没什么。” 内心却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 棠柚懊恼到想要疯狂撞墙。 四下看了看,这里没有丝毫可以供她藏身的地方。 而萧则行的视线落在她莹白的一双小脚上。 棠柚不止四肢纤细,连手脚都长的小巧玲珑;五根脚趾肉嘟嘟的,透出点健康的粉色,此时脚底板沾了泥灰,僵硬地站在地板上。 往侧边小心翼翼地又挪了两步。 刚刚巧踩到一块小石子,脚心疼,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有些人,哪怕是披麻袋都好看,这句话在此时得到验证;就算棠柚现在腰间裹着树叶子,不伦不类的裹胸,赤脚站在地上,却依旧灵动到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萧则行解下外套,亲自披在她肩膀上,问:“谁欺负你了?” 棠柚一愣。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 棠宵那个性格,除非有事情让她做,不然不会和颜悦色地与她说话;而萧老爷子和赵曼兰虽然宠着她,但也不会手长到来关心她在棠家的生活如何。 棠柚说:“棠楠。” 或许不该就这么草率地说出来,但此时此刻的棠柚被这骤然的一点温情暖到不知所措。 就这么说出了口。 男人个子高,西装外套尺寸也大,棠柚穿在身上,完完整整地盖住她的臀部;手指费力地从衣袖中伸出来,蓦然有种小时候偷穿成人衣服的错觉。 她低声道谢:“谢谢你。” 无论“萧维景”私生活上如何,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下来,棠柚发觉其实他人品还不错。 只是偶尔恶劣了些,喜欢在口头上开她的玩笑。 萧则行微微低头,看她沾了泥的一双脚,问:“还能自己走吗?” 您这不是废话么?当然能走,不能走难道你还能抱―― 正胡思乱想,男人表情平静坦然:“我抱你回去。” 棠柚懵了:“啊?” “不用了吧,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走――” 棠柚连连推辞,往后退一步,脚心的那枚小石子又陷进去,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逞什么强?前面还有一段石路,你怎么过去?脚不想要了?”不由分说,萧则行打横把她抱起,眉心微皱,声音却缓和不少,“你该学会适当接受别人的好意。” 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愈发浓郁,棠柚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下意识地牢牢搂着他的脖颈,一句话也不敢说。 太太太高了。 好怕他突然间松开手啊。 在随时可能会掉在地上的恐惧感战胜了棠柚对“萧维景”的厌恶,她努力且坦然地说服自己,别怕,就当他是块好闻的木头。 哪怕是抱着她,男人走路仍旧毫不费力;棠柚起先还有些担心这人会抱不动自己,此时看他面色如常,也就小小的放了心。 从记事以来,棠柚还没有这样被人抱过。 穿过走廊和小路,人多了起来;有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棠柚立刻扭脸,把脸埋在他胸膛中。 她才不想在这样狼狈的时候被人看到。 萧则行问:“订的房间在几号?” 棠柚小声地报出号码。 他个子高,步伐也大,径直迈入酒店,上了楼。 一路上,侍应生看到他怀抱里抱着一个女孩,裹着男人的外套,刚想打招呼,视线与萧则行相对,立刻噤声,恭恭敬敬地鞠躬。 谁也不敢多看几眼,只能在心里面暗暗猜测他抱着的是谁。 西装外套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绒呼呼的、黑色的头发,没有穿鞋,小腿纤细雪白,小巧的足上沾了不少泥巴,并不显肮脏,格外惹人怜爱。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 毕竟萧则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旁的公子哥小女友如换衣服一样勤快,他却不曾和人传出过丝毫绯闻。 萧则行把棠柚抱到她房间中,脚一落地,彻底得到解脱的棠柚恢复正常思维,琢磨一下时机,又要开始作妖了。 她仰起脸,憧憬地望着他:“萧先生,你是除了我爷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萧则行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地说,“别再给我升辈分了。” 棠柚只好乖乖地把嘴巴闭上。 这人可真奇怪。 给他拍个马屁还不乐意了。 送走萧则行,棠柚刚刚洗完澡换好衣服,还在系纽扣,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棠柚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拉开一条门缝,警惕地问:“做什么?” 外面的人恭恭敬敬:“先生让我来给您送药。” 虽然没说姓氏,棠柚想了想,也就只有“萧维景”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意外的细心。 拉开门,棠柚微笑着朝他道谢,接过药,随手放在一旁。 只是走了一小段,已经把她的脚心磨的红肿,皮肤脆弱了就这点不好,稍微一点儿小伤都会显得格外狰狞。 但是现在不行,她需要先去找棠楠,把两人间的问题好好的“聊一聊”。 萧维景打开房门的时候,萧则行正坐在阳台上看书。 半倚着,面前的桌子上放了枝细长颈白瓷瓶,瓶中的玫瑰花开的正好。 听见动静,萧则行掀眼看他,仍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上。 灯光给他眉目都镀了一层柔软干净的光。 萧维景递了支烟,萧则行并没有接:“少抽点。” 萧维景丝毫不以为意,执意递到他唇边,挡住风,亲自为他点上火。 萧则行放下书,看清他神色之后,拿走烟,失笑:“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萧维景满面郁色,手握成拳:“没想到棠柚也跟来了。” “怎么?未婚妻过来了也不开心?不去打声招呼?” “有什么好打招呼的?”萧维景心情并不愉悦,甚至有些排斥,“以老爷子的性格,估计下年就要按着我头结婚了。” 萧则行微阖的眼皮掀开,笑:“既然不喜欢,那就和老爷子说一声,这婚约取消也无妨。” 烟雾不慎吸入肺中,萧维景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久之后,他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则行:“没想到从你口中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很意外?” “这倒不是……”萧维景想了半天,说,“你上次还劝我好好对棠柚。” 萧则行凝视着不远处楼上明亮的光芒,灯光洒落他脸庞,愈发衬的面若冠玉。 他把书合上:“毕竟婚姻不是小事。” 萧维景叹气,颇有些动容:“二叔,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了。以后我要和棠柚解除婚约,你能不能在老爷子那边帮帮我?” 萧则行微笑:“当然可以。” 棠楠的房间就在二楼,棠柚轻手轻脚下楼,先敲了敲棠楠的门。 她仔细观察过,恰好二楼监控坏掉,趁着棠楠毫无防备打开门的机会,棠柚推了她一把,挤进房间。 棠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蛮横:“你干――” 棠柚没说话,直接结结实实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棠楠没想到棠柚真敢打她,震惊地捂着脸,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棠柚冷笑,坐在她身上,随手从旁边沙发上扯下一条薄薄的裙子,用力塞进棠楠口中。 棠楠极力挣扎,试图叫喊,棠柚精准无误地抓住她两只手腕,拿丝巾绑住,死死系在椅子腿上。 棠楠只能呜呜呜地叫着,愤怒地看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棠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空出的手用力掐住她的腮,逼问:“你拿走我衣服,害得我自己走回来,这亏我咽不下。” 说话间,她重重一巴掌打在棠楠左脸上,看她哭的厉害,毫不客气地又在右脸补了一下。 “今天姐姐打你这三巴掌,一是教训你上次当着我的面吓唬阿麦,诬陷我;二是你妄图夺我的东西,启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一点儿也别想动;三是教训你今天干的蠢事,”棠柚问,“听得懂人话吗?听懂了就点点头。” 棠楠哭的梨花带雨,艰难地点头。 “我不使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棠柚拍拍她的脸,“是因为我要脸,而不是因为我能容你?知不知道?” 棠楠奋力挣扎,手腕被丝巾勒出来红色的痕迹,而棠柚不过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别想着去找爸爸告状,”棠柚的手从她脸颊上滑过去,警告着她,“今天上午和陈小公子逛街,下午又去陪赵总开房,你真是好能耐啊棠楠。” 棠楠被她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敢动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最好乖乖地给我记着,”棠柚用力掐了一下,眯眼,“以后再敢惹我,可就不仅仅是打你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棠楠眼中满满都是惊恐。 棠柚松开压制住她的双手,棠楠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仰面躺在地上,眼角满满全是真情实意的泪水。 被吓得。 棠柚解开她手腕上的丝巾。 她不怕棠楠去找棠宵告状,毕竟如今她手握把柄;棠楠平时仗着棠宵宠爱暗暗给她下绊子,实际上胆小畏事,欺软怕硬。 棠宵宠爱的也不过是那个温顺听从所有安排的女儿罢了。一旦棠宵知道棠楠私生活如此糜烂,教训铁定少不了;而那些被棠楠绿过的“男友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棠柚现在专注退婚,也就拿这过来威胁一下,让她安静点,别再蹦哒。 她站起来,松口气,无意间一转身,愣住了。 棠楠住的这件套房有着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而棠楠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没有拉上窗帘。 棠柚进来之后,一心顾着打架,也没在意。 而对楼的露天阳台上,萧则行坐在圆椅上,好整以暇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身上依旧穿着刚刚送她回房的那件衬衫,连领带都没解开。 ……刚刚她骑在棠楠身上对她进行殴打的全部场面,都被完整地看到了? 在棠柚震惊的目光中,萧则行放下手中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眉目慵懒,笑一笑,说了三个字。 隔了这么远,棠柚听不清,费力地通过口型辨认出―― 他在说。 小野猫。 12、十二朵玫瑰(捉虫) 长达一分钟的死亡凝视。 地上的棠楠咳了两声,费力地坐起来;而棠柚转身就跑,回到自己房间后,才颤巍巍地发短信来努力维持自己的恶毒白莲花人设。 棠柚:嘤嘤嘤嘤嘤人家刚刚只是在和妹妹玩摔跤比赛啦 ――不,您都看到了,我真的是在单方面殴打。 棠柚:真的不是在欺负她哦 ――真的是欺负!欺负完了还会卖惨!我就是这么可恶的白莲花! 棠柚:千万千万不要误会我哦,我好难过的 ――务必要误会我啊!求求你讨厌我!大发雷霆!退婚啊! 几条消息发过去,棠柚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让他更讨厌自己,提示音响起,她收到回复。 一骨碌坐起来,盘着腿,棠柚抖着手点开。 萧渣:身手不错 萧渣:练过? 棠柚没敢再回,哀嚎一声,手机塞在枕头下,扯住被子盖住头。 她隐隐约约觉着,“萧维景”近期来的表现,不像是要和她退婚啊…… 这个想法让她陷入巨大的惶恐。 次日清晨,棠宵带着无精打采的棠楠过来找她道歉。 棠柚并不是没做好棠楠去找棠宵告状的打算,这倒是令她十分意外。 棠楠脸上的巴掌痕迹被厚厚的粉底和遮瑕盖住了,垂头丧气:“对不起,姐姐,昨天我不该那么做,我错了……” 棠柚立刻牵起她的手,无比怜爱:“傻妹妹,姐姐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精准无比地摸到棠楠昨天晚上挨打的那半张脸,疼的棠楠倒吸一口冷气。 棠柚笑眯眯,慈爱无比:“我们姐妹感情这么好,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受影响呢?” 一番话说的棠宵大为感动:“柚柚,你真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棠柚柔柔弱弱地笑:“还是爸爸您教的好呀。” 旁边的棠楠又吸了好几口凉气。 教训完棠楠,棠宵才满面愧色地拉着棠柚的手:“昨天晚上,要不是萧先生说,我还不知道棠楠欺负了你……” 棠柚微怔。 还算萧维景有点儿良心。 也知道护着点她。 她没回应,棠宵看着她神色,想起昨天萧则行漫不经心提起启星的事情,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不着急。 现在婚事还没确定下来,等棠柚和萧维景结了婚,再开始计划。 现在先让棠楠进启星基层部门轮轮岗试试。 棠宵欲言又止和纠结的神色,棠柚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她猜测多半是萧维景又说了些什么。 回程的车上,棠柚乘坐的是江沉庭的车。 昨晚上她没睡好,垂着头,困的直掉眼泪。 朦胧间,忽然听到江沉庭开口:“你不想和萧维景结婚?” 一句话惊消睡意,棠柚睁大眼睛看他,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不想和他结婚?” 江沉庭牵唇笑笑:“糖糖,在我面前不用说这些谎话。” 车速并不快,一辆锃亮的黑色迈巴赫从旁边跃过,那是萧维景的车,江沉庭昨天刚和他打了照面。 江沉庭说:“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欢,哥哥就不会让你嫁过去。” 外面太阳有点大,棠柚拿起一本书来,掀开,盖在脸上。 “嗯……我知道,好的,王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 苗佳溪刚刚端着草莓进来,看见棠柚在打电话,立刻放下草莓,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顺便把门轻轻关上。 棠柚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把面膜快要掉下去的一个角又按回去。 她仰着脸,没有笑,说话声音轻且柔:“王叔叔,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考量;您知道现在情况,也不敢麻烦您太多,就想拜托您一件事,如果江桃母女真的要入董事会,请您站在我这边,成不成?” 那边人应着,又叹气:“柚柚,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苏董一直都很关照我,我也给你指个路――你要是真想进启星,最好还是去请萧则行出头。他是你未婚夫的二叔,如今又掌管着明建,有他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刚说完,王裕看到众人簇拥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过来,匆匆叮嘱:“好了,柚柚,叔叔就叮嘱你这些话。我还有事,下次有空再说。”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面前。 王裕收好手机,笑着迎上去:“萧先生,可算是把您给请来了。” 萧则行一身深色西装,更显高大威仪。 灯光在他清贵的脸上投下一抹暗影,他微笑:“听闻你前些阵子身体有些不太好,现在瞧你精神好多了。” 王裕完全没想到萧则行竟然还记得自己,受宠若惊,笑:“早就好了,谢谢您挂念。” 这本是陈家做局,他也就是个小喽潮阋部纯茨懿荒芨粜悄钡愀@ 酒过三巡,王裕心里记挂着订单,试探着提了几句。 萧则行平静放下酒杯:“是苏董的那个启星?” 王裕点头。 旁侧有人瞧萧则行杯中的酒空了,忙殷勤地倒上;萧则行手虚虚一扶,笑:“说起来,我和启星倒是有几分渊源。” 一句话引得满座人凝神听。 萧则行徐徐开口:“用不了多久,苏董的千金就会嫁入我家。” 王裕眼皮子一跳,心想。 巧了嘿。 他前脚刚刚叮嘱棠柚记得要讨好萧则行,后脚萧则行便说了这话。 话外音已经很明显了,启星现在董事长是棠宵;萧则行偏偏说已故的前董事长苏媛,还着意说了苏媛的女儿棠柚不久将嫁入萧家。 维护之意满满。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先前只隐约听说棠柚不受萧维景喜爱,但萧老爷子和萧则行都站在她这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则行如今态度摆出来,谁还敢帮着江桃那对母女? 王裕心里面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十分畅快。 棠柚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找萧则行帮忙。 萧家这趟浑水她不敢下去,既然打定了主意以后不和他们家牵扯,这时候就不该再自找麻烦。 但萧老爷子显然不这么想。 接到他老人家电话的时候,棠柚正在翻自己整理的表格,埋头在启星各位董事后面根据关系亲疏、态度和善程度挨个儿打了对勾。 棠宵任职启星董事长期间,整个管理层基本上都来了个大换血;当初母亲看重的几个人,要么辞职离开,要么已经退休。 有点难办。 一筹莫展之际,萧老爷子主动打了电话。 他老人家声音洪亮:“柚柚啊,离你开学还有段时间吧?这两天出来玩吧,想不想去海钓?” 不,她不想。 老人家这句话虽然是咨询的意思,但口气却像是下命令。 就算是棠柚已经开了学,他也会逼着她请假出去玩。 棠柚笑着回应他:“好呀,爷爷,咱们要去哪儿呀?” “你们小丫头不都喜欢惊喜么?先暂时保密,”萧老爷子心情不错,径直下了决定,“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让人去接你――大约要去个两三天,你带点随身用品,或者列好清单给阿祥打电话,我让人给你准备好。” 萧老爷子一锤定音,他生性不喜旁人驳他的意见,就这么下了决定,再不肯给棠柚回绝的机会。 虽然萧老爷子没有明说,棠柚也知道,这次出去玩大概率也是为了撮合她与萧维景。 棠柚深深叹气,把书本合上,揉揉眼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爷子这边下不了手,还是得从萧维景这边开始。 萧老爷子亲自派车过来接棠柚,抵达机场,和司机聊起来,棠柚才明白萧老爷子的安排。 他老人家为了撮合她和萧维景煞费苦心,特意包下一座小岛,配着游艇出海;又担心两人相处尴尬,还请了不少年岁差不多的人一起去玩。 “这次去的人不少,除了本家的几位萧先生外,请了不少关系交好的朋友,邓珏先生,还有郝匀先生……”司机仔细地把名字报了一遍,笑,“可惜的是几位表小姐都不在,没办法去。” 萧家阳盛阴衰,这也是萧老爷子格外疼惜棠柚的缘故;他膝下无女儿孙女,也就把棠柚当亲孙女一样宠着。 棠柚倒是觉着无所谓,她对交际应酬兴趣缺缺;一心只想着如何倒萧维景的胃口。 只是登机后出现变故,萧维景迟迟不肯过来。 抵达目的地后,她只能先上了游艇;路途上司机接了个电话,神色凝重起来。 电话那边人说,萧维景不肯来陪棠柚小姐出海,现在去了医院陪伴文灵看病。 嘱托司机现在一定要安抚好棠柚小姐的情绪,这件事先瞒着,等太太亲自给棠小姐打电话。 司机应着,心里面不免同情起棠柚来。 萧家人谁不知道萧维景对这个未婚妻极其冷淡,也可惜了棠柚小姐,这么漂亮懂事…… 一分神,抵达游艇时,司机去拿房卡,不慎错拿了萧则行房间的。 他一心想着其他事情,没有在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递给棠柚。 棠柚没有接到赵曼兰电话。 还是一位萧家的女佣偷偷地通风报信,告诉棠柚,今天萧维景去陪文灵了,估计没办法上游艇。 棠柚简直开心到爆炸。 萧老爷子着意安排她和萧维景同一个房间,其心思不言而喻;而棠柚上了游艇后才发现这个蛋疼的事实,即然拿定主意要退婚,她就不想再和这人产生某种身体上的关系。 正发愁呢,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顿时松口气。 现在游艇已经离岸,料想他也上不了船。 棠柚放心地泡澡,泡够了,才哼着歌,迈步出来;热水熏的她脸颊染上淡淡的粉红,她很喜欢赤着脚踩在长毛地毯上的感觉。 躺在床上,例行观摩恶毒女配各种操作,迷迷糊糊地睡着。 朦胧中。 腰被人用力掐一把,棠柚从梦中疼醒;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看到萧则行。 她傻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个人为什么上船了! 白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锁骨分明,萧则行正俯在她身上,垂眸看她。 脸庞陷在不甚明亮的光中,而他清亮的眼睛中映衬出惊慌的棠柚。 酒气氤氲,杂衬着淡淡冷香。 他已然醉酒,微眯眼睛,抚摸着她的脸颊,似在辨认。 三秒后,准确无误地叫出她名字:“柚柚?” 手仍放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脸颊;他低头,径直吻上她的唇。 棠柚脑袋嗡了一声,几乎要炸开。 13、十三朵玫瑰 棠柚曾经是一个看到电视剧中男女主亲亲都会害羞脸红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她看小说,读到某些地方都会不好意思地手指发抖直接跳过去。 后来,她可以坦然到翻来覆去的在清水文中抠肉沫反复地看, 还不忘在评论下面留评论: “晋江现在真是太严格了,我连车尾气都没看到” “这车是开往幼儿园的吧” …… 尽管看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东西, 棠柚以为自己现在能够坦然面对亲密的接触,但是在唇被人堵住的时候,她仍旧是僵硬如水中濒死的鱼。 脸颊被手指捏住, 他的一双手看上去苍白修长, 然而力道极大,指腹上微微有薄茧。 淡淡的酒气与雪松气息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几乎要把她兜头盖住;微凉染上温热,棠柚试图逃开, 却仍旧被钳住手腕,被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略。 棠柚怕到发抖,终于缓过神来,用力地咬了他的唇。 这招有用。 唇齿间尝到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他的血。 萧则行终于松开她,微微起身, 仍旧掐着她的手腕,皱眉:“棠柚?” 终于松开她。 棠柚又急又气,手腕一得到放松,立刻拿被子把自己裹好,往后退, 脊背贴着墙,气恼到差点哭出来:“你做什么啊?” 这次的哭腔不是装的。 萧则行慢慢地坐起来,身影凝滞三秒钟,他伸手,打开主灯。 明亮的灯光冲淡一室昏暗,棠柚终于能够看清萧则行此时的状况。 他坐在床边,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是她刚刚咬伤的。 手指捏了捏鼻梁,萧则行沉声说:“抱歉,我喝多了,以为是在做梦。” 棠柚没理会他,蜷缩着身体,抱着被子,必须得深呼吸再呼吸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殴打他。 白莲花人设不能崩。 还是有点委屈。 酸酸的,带点苦涩,像是剥橙子时不小心被把汁液溅到眼睛中。 ——她是一心痴恋萧维景的那个人啊,怎么能因为一个亲亲而生气呢?正常人面对心上人的亲亲,应该是高兴或者激动吧。 棠柚现在做不出来那种表情。 做不到。 她有点难受。 并不是难受初吻就这么丢掉,而是她竟然被“萧维景”亲了。 被心里有别的女人家伙给亲了。 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棠柚咬着牙,捂着脸:“没,我很高兴。” 高兴到想要把他撕成一块一块的扔到海里面去喂鱼呢。 难过中,身边的床褥微微陷下去一块。 清淡的酒气又过来了。 萧则行没有笑,他离得更近了。 正在以审视猎物一样的眼神沉沉注视着她。 棠柚心中警铃大作,拼命地往后缩,然后就这么大的地方,她已经避无可避。 萧则行伸手,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还有眼角。 棠柚右眼眼尾下有一粒小小的痣,并不明显,颜色很淡,平常上妆就看不出来;然而卸妆后,在白皙的皮肤上,就再也遮不住了。 同时遮不住的,还有泪痕和眼中的水光。 盈盈动人。 棠柚方寸大乱。 这个家伙难道是想和她酱酱酿酿? 这也太无耻了吧。 尽管棠柚思想并不算得上保守,但她仍旧希望自己初体验应该是和谐温柔的,应当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发生;而对方必须是她欣赏或者认可的人,并非心里面有文灵的萧维景。 恐慌中,她不得已拿出了之前想好的理由,极其小声地提醒:“萧先生,我很怕疼,也很保守,想要等到婚后……可以吗?” 说话间,眼泪往外落,温热的,触到萧则行的手指。 萧则行松开手。 他说:“我不碰你,你好好休息。” 那就好。 棠柚轻轻舒口气。 “现在太晚了,”萧则行说,“你就在这里休息,我睡沙发,明天上岛后再让人调房间。” 棠柚怔怔地看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好说话。 萧则行站起来,她忍不住偷偷地看,才发现这个男人凌乱的不止衬衫,就连腰带也解了。 这个认知令棠柚秒怂,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妈耶,醉酒后的男人也太恐怖了吧。 要是她再稍微晚醒一点—— 棠柚不敢想象。 她现在住的这个房间虽然很宽敞,但是并没有做隔间,而是拿纱帘和珠子做了隔断;萧则行径直走出去,打开旁侧的衣柜,自然而然地取出睡衣。 隔了一重纱帘,他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 身影模糊不清,但是动作格外清晰,男人的影子投射落在床边,淡淡的酒气和雪松味道交织,像是人还在这里一般。 衬衫已经脱下,随意丢在旁侧,他开始解腰带。 在影子倾斜之前,她转过脸,闭上眼睛。 棠柚口干舌燥的,不敢再看下去,只能偷偷地把头闷在被子中。 忍不住在心里用力地唾弃了一下自己。 棠柚,你真下贱,都这种情况了,你居然还敢馋他身体! 拜这个小小的插曲所赐,棠柚今日晚上睡的并不太好。 往常睡眠质量蛮高,少梦好眠,今天却很意外;或许因为卧室中有其他男人在,棠柚做了很多奇怪且晋江不允许详细描写的梦。 她看不清梦中男人的脸,但触感和声音格外真实,尤其是被人掐住腰时候的疼痛感。 棠柚蜷缩着,努力把自己抱起来,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略带低哑:“柚柚。” 梦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对上号,梦境瞬间破碎,棠柚终于睁开眼,看到了萧则行。 他今日难得的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正站在她床边,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让她为难,提醒她:“醒醒,要下船了。” 棠柚迷迷糊糊地应一声,慢吞吞地坐起来。 梦境太乱太杂,她扶了下脑袋,仍旧昏昏沉沉:“几点了?” “九点。” ……才九点就要起床啊。 棠柚困倦地下床,丝绸面羽绒被软而轻,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一角,晃晃悠悠;一只小巧的、白生生的脚踩在鞋面上,试探着伸进鞋子中,她打了个哈欠,上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莹白的细腰,上面还有红色的指痕。 完全没注意到萧则行眸色暗沉一分。 棠柚去洗漱换衣服时,萧则行已经出去了。 还知道自动回避。 看来这个男人品行也没有差到不可救药。 棠柚心里面琢磨,这人昨晚失态多半是喝醉了;可醉酒后还能叫她名字?不应该叫文灵么? 还是说,男人根本就是下半身掌控的生物,不论是谁,他都可? 她开始讨厌萧维景了。 本来觉着萧维景喜欢文灵还好,只是她讨厌文灵而已;但心里面明明有文灵却还跑来亲她…… 呕。 气的棠柚多刷了两遍牙齿。 棠柚故意花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磨磨叽叽化妆换衣服,本以为外面的男人会等到不耐烦,但等出去后却意外地发现萧则行正在打电话。 “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柚柚,”他语气平静,“你也看着点老爷子,劝他下手别太狠。” 棠柚轻轻咳了一声,以提示他。 萧则行看了一眼她,说了句“下次再聊”,挂断电话。 两人并肩往外走,棠柚努力自我催眠忘记昨晚的意外,正麻痹着神经,冷不丁听到萧则行淡淡的声音:“你昨晚梦到了什么?” 棠柚愣了愣:“啊?” 梦境就像是叶片、花朵上的露珠,晚上一点一滴凝结起来,清晨还好好滴停留着,但等到太阳升起来,立刻蒸发的无影无踪。 她已经记不清,努力回想,却想不起细节来,隐约记得十分旖旎且荒诞。 好端端的,干嘛关心她做什么梦?他是食梦兽吗?还是捕梦网? 萧则行放缓步子:“你说梦话了。” 梦话? 棠柚眼皮一跳,心里面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则行慢悠悠开口:“你说,不要。” 棠柚:“……啊?” 她想要天降正义一道雷劈死自己。 棠柚绞尽脑汁编出谎话来回应:“啊,我想起来了,我梦到自己去餐厅点餐,服务员问我要不要放香菜,我说不要……” 萧则行低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一笑:“你还管香菜叫哥哥?” 棠柚:“……” 眼看着棠柚窘迫到爆炸,萧则行不再逗她,出了舱门,遥遥看到邓珏朝他挥手,整理好衬衫衣角,笑着走开了。 登岛入住酒店之后,棠柚立刻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自暴自弃到甚至不想出门。 为什么要和“萧维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啊! 为什么要做那种奇怪的梦还会说梦话被他听到啊! 整理好心情,棠柚再三吸气呼气,默默麻痹自己说不定这样的言行不一说不定会更让“萧维景”厌恶。 好不容易说服好自己,外面邓珏敲了门。 他穿着大花衬衫大裤衩子,俨然已经融入海岛生活里,笑眯眯地问她:“嫂子,要不要去钓鱼?” 一声嫂子叫的棠柚颇为不适。 她不认识邓珏,不过先前见过一面。 打马球的时候,邓珏就和“萧维景”站在一起。 现在听他叫嫂子,猜测他多半是萧维景的朋友。 出了门,太阳还有点晒,邓珏看着游艇上的萧则行,笑着挥挥手,刚想叫他名字,想起叮嘱,临时又改了称呼:“哥!” 不少人都穿了休闲的衣服,唯独萧则行是个特例,仍就是衬衫加西裤,只是衬衫的袖子挽起来一部分,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棠柚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如苗佳溪先前所说,这人外貌身材都是一顶一的好。 棠柚真怕自己会沦陷,默默在脑海中过几遍“他和文灵是情侣”,及时打消糟糕的念头。 棠柚曾经跟过老爷子出海钓过鱼,不过这样的海钓和其他的又不一样;一般都是包游艇出海,经验丰富的海员会根据大量低空盘旋的海鸟来寻找鱼群的踪迹,上饵下钩也都有专门人员做,全程只需要休息,只等待鱼儿咬了钩,才会去通知他们收钩。 棠柚对这样的钓鱼兴致缺缺,也没有看钓竿,径直走到遮阳伞下,躺在躺椅上乘凉;虽然早已经涂好了防晒霜,但这边的紫外线实在太过强烈。 棠柚晒不黑,只会被晒到发红,蜕皮。 游艇慢慢地往勘测好的地点进发,没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后甲板上,郝匀凑到萧则行面前,笑着说:“听说二叔这几日应酬颇多,昨晚还被新建那群老狐狸灌醉了,没想到二叔您还能抽空出来玩。” 和萧维景私交好的这些人,按着规矩,都称呼萧则行为二叔。 旁的不说,单单是萧则行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就足够他们心服口服地叫一声叔。 萧则行虽是富家子弟,却没有一般人那股子骄奢劲儿。 那些个花样百出的东西,他一概不沾。 萧则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钓竿,与其他人不同,他亲手放饵,抛入海面后,才笑着看郝匀:“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工作应酬的机器?” “这倒不是,”郝匀咧着嘴笑,“只是想着二叔难得有空,想请二叔去放松一下。” 说到这里,他刻意压低声音:“二叔在国外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女朋友,想必还是喜欢咱们国家的姑娘吧?也不知道二叔喜欢什么类型的,锦宫绣苑倒是有了新花样,和女、体盛有点区别,可以去尝她们锁骨和腰窝里的酒——” “郝匀,”萧则行放下钓竿,笑容敛了半分,“我不好这口。” 郝匀愣了愣,迟疑了:“那您是喜欢男——” 萧则行摘下手套,丢到一旁,不疾不徐:“有空关心我私生活怎样,不如多帮帮你父亲。” 侍者端了水过来,他仔细洗干净双手,拿起毛巾擦拭干净,仍旧方方正正放回去,站起来,往另一侧走。 郝匀顺着他走的方向看,终于发现那太阳伞下还躺了一个人;只露出一双修长洁白的腿,嫩的和豆腐一样。 恰好邓珏正站在甲板上抽烟,郝匀疑窦万千,低声问他:“二叔今天带女伴来了?” 烟灰落下来,烫到手。 邓珏弹了弹,后退一步:“没啊。” “那那边的姑娘是谁?” 邓珏眯着眼睛看,笑了:“棠柚啊。” 棠柚?萧维景未婚妻? 郝匀吓了一跳。 他定定神,仔细看,萧则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而棠柚捧着书,从躺椅上坐起来。 两人间的距离能放得下一头牛。 那种古怪而又奇妙的想法只在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很快消散不见。 郝匀由衷感喟。 萧则行真是将大家长风范展露无遗,还知道去安慰萧维景的未婚妻。 不愧是二叔啊。 被郝匀真心钦佩的萧则行,微笑着问棠柚:“不喜欢钓鱼?” 棠柚拿不准“萧维景”这时候的想法。 不过也不用考虑太多,做作就完事了。 于是她以手掩面,娇滴滴地开口:“因为太阳会晒伤皮肤呀,我最讨厌紫外线啦。” 进一步加大矫揉造作的力度。 萧则行瞧了眼她嫩生生的肌肤。 白色的小衫下,红色指痕还没消退,格外惹眼。 他笑了:“这倒也是。” 这样平淡的反应并不是棠柚想要的。 棠柚攥紧拳头,回忆一下自己昨天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开始造作:“萧先生最近这样陪我,文灵不会生气吗?” 萧则行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当然不会。” 胳膊肘撑着,棠柚坐直身体,她侧着脸,手上的小扇子摇了摇:“其实我和文灵一直都是朋友啦,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哎。” 她也有点渴了,看到桌子上还有一杯酒,刚想去拿;萧则行却示意侍应生过来,收走了那杯酒。 棠柚压下火气,仍旧继续白莲花的表演:“我没有要干扰你和文灵感情的意思啦,也不是说她的坏话;就是呢,嗯,你也知道呀,毕竟我们两个人关系有点特殊,所以可能文灵也会有点不开心吧。我和她平时也没什么过节,就是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她不好的事情——” “柚柚,”萧则行打断她,颊边酒窝又深了,声音略低哑,“你才是正牌未婚妻,为什么非要表现的像是你错了?” 棠柚愣住。 侍应生又端了东西过来,走到旁边,弯腰;萧则行自托盘上取下一杯牛奶,抽走她手中的小扇子,把牛奶递到她手中。 “你什么都没做错,更不需要说这种话,”萧则行不疾不徐开口,“小孩子少碰酒,这才是你该喝的东西。” 棠柚感到了被冒犯。 “萧维景”是在变着法子骂她乳臭未干吗?! 愣神间,萧则行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站起来离开,折身去看他的钓竿。 郝匀还在抽烟,看到他过来,颇为不解:“二叔,你怎么不去休息休息?这边可以让别人帮你守着啊。” 其他人都是这么做的,等到鱼儿上钩,才会象征性地去牵线;倘若有幸钓上大马林鱼,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动手,只等着专业海员拽上来即可。 萧则行笑着戴上手套:“比起来结果,等待鱼儿上钩的过程更有趣。” 昨天,文灵阑尾炎突发,疼的直不起腰来。 她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吓坏了健身房的小妹。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只能和萧维景打电话求助。 萧维景原本已经快要到机场了,听到消息后,立刻让司机调头,接了文灵去医院。 哪怕只是一个小手术,萧维景也动用了关系,请来了腹部外科的主任。 文灵被送进去的时候,疼的脸色苍白:“真对不起了,不该麻烦你的,都是小月担心我,拿着我手机就给你打电话。” “别说废话了,”萧维景神经紧绷,“留点力气做手术吧。” 文灵苍白地笑了笑,她有气无力地叫着萧维景的名字:“喂,老萧,你说我不会死吧?” “胡说什么!”萧维景绷着一张脸,斥责她,“好好的,净说丧气话。” 人被送进去了,手术做的很快,毕竟不是什么大毛病。 萧维景自然而然地给文灵安排了高级病房,请了高级护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公寓。 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上午,萧维景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未婚妻棠柚,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应对她,就收到了郝匀的消息。 郝匀:你那个未婚妻好像没生气 郝匀:说真的,我感觉棠柚挺大度的 郝匀:要不再考虑一下? 萧维景回复:等等再说 萧维景揉揉眉心。 他不喜欢棠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棠柚对待文灵的态度极其恶劣。 文灵那么直爽的性子,当然不会说这种话;都是文灵健身房里的小妹告诉萧维景的,说曾经看到棠柚和文灵吵架,把文灵气哭了。 能把大大咧咧的文灵给气哭,足以可见棠柚嘴巴有多毒。 偏偏棠柚还一直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在他面前也是温温柔柔娇滴滴……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还是他讨厌的那种、楚楚可怜的美。 在萧维景心中,美应当是阳光明艳、大大方方的。 棠柚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萧维景心知这次算是捅了篓子,老老实实回去负荆请罪。 一到家,就被萧老爷子叫过去,关在书房中,狠狠地挨了好几下竹板。 萧老爷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训家里孩子用的都是一柄两指宽一米长的竹板,还得脱了外套打。 结结实实打了十几下,萧老爷子骂得他狗血淋头,喘着气,颤抖着指门:“你给我滚!回头等柚柚回来了,你给我跪到她面前去道歉!”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气出病来;旁边的护理立刻递上药和水,让他老人家慢慢地喝下去。 萧维景这次被打的遍体鳞伤,刚出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赵曼兰哭着拍了下他肩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萧维景倒吸一口冷气,面目狰狞:“妈,你打到我伤口了。” 赵曼兰立刻后退两步,一边看,一边心疼的直掉眼泪:“维景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柚柚那边,我去打电话说。” 萧维景也是累了,更懒得去应付棠柚:“行。” 他自个儿倒是觉着说不说没什么必要。 家庭医生挎着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去房间给他擦药。 都知道萧老爷子盛怒之下会打人,药膏之类的东西早早就备下了。 赵曼兰擦下快要掉出来的泪花,长吁短叹,平静下来之后,才给棠柚打电话道歉。 电话很快接通,棠柚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松:“伯母,怎么了?” 真是个好孩子,哪怕萧维景做了这样的混账事情,她还是这么的单纯和包容啊。 赵曼兰真有点觉着自家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赵曼兰颇有些羞赧:“对不起啊柚柚,我没想到维景他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老爷子已经教训过他了,柚柚,你别难过啊……” 手机彼端,棠柚被这一句话爆炸的信息量镇住了。 伯母这意思是—— 萧维景没有上游艇? 那昨晚上到她房间里的这个“萧维景”是谁? 这么多天来,从一开始就对她的表现毫无厌恶的家伙……不是萧维景吗? 棠柚捏着手机,下意识地看萧则行的方向。 他站在后甲板上,刚刚顺利地钓上来一只金枪鱼。 金枪鱼还在甲板上,只有尾巴还在动;旁边的邓珏和郝匀都在称赞,海员尝试着把金枪鱼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鱼篓中。 萧则行低头,正在往钩上放新的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小小小剧场: 手指捏了捏鼻梁,萧则行沉声说:“抱歉,我喝多了,以为是在做梦。” ——他做过不少次这样的梦。 关于棠柚。 比现实中更过分的事情,一一做了遍。 评论都送小红包包哦~ 今天还有一更,时间暂时不确定,尽量在下午六点前更新。太困了,我先睡啦。 感谢在2020-02-17 18:09:19~2020-02-18 00: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郝可爱19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破戒、伊蒽呀、我说我是好人你信吗 5瓶;小笼汤包丫、kaka、祁一、吃口芋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十四朵玫瑰(修改bug) 愣神中, 游艇忽然剧烈晃动,棠柚没站稳,摔了一下,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手机也从手中跌落, 蹦蹦跳跳滑出去。 萧则行放下钓竿,快步走来。 在棠柚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精准无比地一脚踩上她的手机。 棠柚觉着自己现在最疼的不是腿, 而是心。 萧则行走了过来, 单膝跪地,捏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胳膊被他掐红了一块。 而棠柚还沉浸在手机壮烈牺牲的惊愕中。 啊啊啊啊她也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胳膊太细了,腰也细, 男人扶她起来的手收紧,棠柚全然没有意识到,费力地站起来,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个刚刚被他一脚踩过的手机上面。 她好想哭。 手机崽崽你不要怕!阿妈过来救你了! 棠柚颤抖着手, 刚站稳,拨开萧则行的手, 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手机捡起来。 萧则行不动声色站在她面前,挡住。 棠柚看着可怜的小手机,欲哭无泪。 屏幕已经完全黑了,一块又一块的裂痕, 碎的像蜘蛛网一样。 “抱歉,刚刚没看到,”萧则行俯视着她,还有她手中破碎掉的可怜手机,“回去以后,我让人送一个新的给你。” 棠柚一脸茫然地抬头。 重要的不是手机,而是和赵曼兰那个没有完成的通话啊! 她还弄清楚萧维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回想起刚刚赵曼兰电话中的内容—— “维景没去”“已经教训过了” 棠柚后知后觉,之前每次赵曼兰为了萧维景没去赴约而道歉;那时候棠柚误以为是萧维景傲娇,没告诉家里人。 事实上,真正的萧维景从一开始就没去。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挨过教训的模样。 但他长得……和萧维景真的很像。 萧老爷子的寿宴,他能参加;能和萧维景一起打马球,现在还能受邀上游艇,熟悉她和萧维景的事情…… 棠柚愣神间,萧则行已然俯身,从她手中把手机拿走,翻着看了看,一甩,顺手掷入旁侧垃圾桶:“坏成这个模样,也不用修了。” 他牵着棠柚的手,颊边酒窝浅浅:“怎么了?抖成这个模样?很冷?” “……有点冷。” 棠柚并没有说谎,她现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寒冷。 一半是因为风,一半是眼前人。 他清楚知道棠柚身份,而棠柚对他一无所知。 棠柚有种自己是他掌中物的错觉。 萧则行松开手,微笑:“海上的确是风大了些,你既然受不了,就先去房间里避一避。” 棠柚从他神色中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对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萧维景未婚妻。 而棠柚却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 偏偏眼前这人的眼睛和萧维景一模一样,身高也差不多。 棠柚第一次见萧维景时,就是爷爷的葬礼,他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个子瘦瘦高高的,黑西装,胳膊上系了一条黑色的丝带,站在她旁边,一个笑容都没有。 萧老爷子一言九鼎,答应好爷爷要照顾她,就直接把她和萧维景凑了一对。 然后两人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订婚了。 原本只是口头婚约,萧老爷子自己想了想,觉着不够庄重,便让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事后往身边人一透露,很快,两人订婚的事情就立刻传开。 所有人都知道棠柚是萧维景的小未婚妻。 他们也都知道萧维景对棠柚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到订婚后没两周,萧维景就出国投奔萧则行了。 棠柚回想最后一次见萧维景时候的模样。 萧维景西装革履,板着一张脸,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线。 看人时候的目光,冷的像是冰碴子。 就像是一块冰成了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从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刚刚摔那一下,棠柚的胳膊肘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来;膝盖最先摔在地上,伤最重,流的血也多。 看上去有些狰狞。 医务人员很快带着医疗箱匆匆跑过来。 两条细且长的腿搭好,棉签蘸着酒精细致地清洁着伤口周围的细小沙粒;等到沾上碘伏擦到伤口时,棠柚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不受控制地小小地吸了气。 伤口并不严重,天气太过炎热,更不用包纱布;医生知道这些人都娇贵,细细叮嘱,拿了防止疤痕增生的药膏。 棠柚没精打采地听着,她仍旧沉浸在“真假萧维景”的思虑中。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还没找机会问萧则行。 贸贸然问似乎也并不妥,只怕他戏耍上瘾,不肯说实话。 棠柚试图从他和周围人表现中捉出来蛛丝马迹,再去逼问。 萧则行正站在门口和邓珏说话,郝匀探头,好奇地看了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棠柚不认识郝匀。 萧维景交际圈的那些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 她看着邓珏递给萧则行一盘樱桃,说了什么;萧则行笑着摇摇头,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径直端着盘子走过来,搁在棠柚旁侧的桌子上。 他坐在旁侧:“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饿。” “想不想打牌?” 棠柚心思没在这上面,随口应了一声,看着他,试探着开口:“维景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订婚时候的事?” 萧则行吩咐侍应生去把牌桌搬过来,看她:“怎么了?” “那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小心摔伤了腿,”棠柚冷静地撒着谎,咬着唇,期期艾艾,“是你把我背回去的。” 说这话时候,棠釉一颗心跳的很快,试图从萧则行表情中观察出微妙来。 ——并没有。 他随意坐着,并不着急开口,听她说完。 “你记错了吧,”萧则行笑,“我没背过你。” 试探失败。 “况且,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订婚,是棠老先生的葬礼上,”萧则行面色并无异常,反而调侃她,“怎么?摔一下还摔失忆了?” 棠柚甜甜地笑:“我记混了。” 深情人设已经彻底崩了。 至于白莲花人设崩不崩的,棠柚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她冷静分析。 来的路上,司机已经说过了,这次萧老爷子请来的,多半是和萧维景交好、或者家中同辈的人。 萧家人口并不算多,首先排除萧则行。 棠柚记得这位二叔比自己年纪大很多岁,她见过萧维景的父亲萧则年,啤酒肚收不住;棠柚潜意识中,也把二叔这位长辈想象成了那副模样。 和萧维景同辈、年纪相仿,又和他长相相似的,只剩下萧维景堂兄萧维希了。 来时司机也提到过,请了不少同辈的人过来,其中也就有萧维希。 棠柚尚在犹疑中,牌桌已经搬过来;几个工作人选训练有素地整理好,安置好座位。 邓珏带着妻子一块,还有六七个棠柚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都先关切地问候了棠柚的腿伤。 棠柚窥他们的神色,没有一个因为萧则行站在这里而惊讶的。 她仔细听了那些人对他的称呼,都是以“哥”称呼,从头到尾没提名字,也没有排行。 直接问人有可能闹笑话,她既然痴恋萧维景,就不可能粗心大意到连他也不认得。 这样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人设直接就崩成渣渣了。 棠釉抿着唇,坐着。 郝匀饶有兴趣,也不钓鱼了,跑过来问了一句:“你们玩什么?梭、哈还是德州、扑克?” 得知是玩德州、扑克之后,立刻摇头表示不玩,笑了:“这不是开玩笑么?” 剩下的话,郝匀没有说出口。 要是玩德州、扑克,谁能玩的过萧则行? 都说七分看技术,三分看运气。 在郝匀认知中,萧则行从来没输过。 邓珏也没在意,左右人数够了,少一个郝匀还少了隐患。 只是发牌到萧则行面前时候,他笑了:“你们玩,我只是看看。” 邓珏长长舒口气:“要是希……” 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棠柚,瞬间改口:“……哥不玩的话,咱们还能赢。” 希? 什么希? 难道是萧维希? 棠柚敏锐捕捉到这个字眼。 和她初步推测不谋而合。 棠柚压下心中震惊,假装不经意地问萧则行:“你玩的很好么?” 萧则行正在喝茶,悠悠回答:“一般。” 有人笑了:“您要是说一般的话,那我们就都成不会玩的人了。” 邓珏对棠柚说:“你别听哥谦虚,他当初差点拿到世界扑克锦标赛冠军;你猜他是怎么输的?啧,还是他自己不想玩,主动弃牌。” 棠柚愣住了,问萧则行:“弃牌?” 萧则行回答的极为随意:“本来就是游戏,玩够了就离开,有什么问题?” 眼看着旁边的邓珏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来,萧则行叫他:“阿珏。” 邓珏一个激灵,立刻老老实实把烟丢进旁侧的酒杯中,任由它沉底,讪讪地笑:“不好意思,忘了。” 虽然说是玩游戏,不赌钱,但没点彩头总觉着不对味;在座的女伴们都顺理成章地解下手镯、项链放在桌上。 棠柚身上一点儿首饰也没戴,正想着怎么让人去取,旁侧的萧则行摘下腕上的手表,随手丢在桌子上。 明晃晃的,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棠柚错愕:“这是……” “你的筹码。” 有人笑了:“您这下可真够狠的,谁敢赢您的东西?” 萧则行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慵懒坐在棠釉身侧:“这有什么不敢?游戏而已。” 棠柚不得不硬着头皮告诉他:“那个……我牌技很烂,基本上没赢过。” “没事,”萧则行不以为意,眼中含笑,“玩的开心最重要。” 棠柚不负众望,一轮就输掉了手表。 邓珏倒是眉开眼笑的,伸手拿走,感慨万千:“没想到这辈子我还有能从你手里赢走东西的时候。” 棠柚一直在琢磨萧则行的身份,还在因为这人欺骗自己而生气,现在输了他的表,内心忍不住又起了愧疚。 她一把丢开牌,刚想说不玩了,坐在旁侧的萧则行把牌拿起来,复塞到她手中,笑:“怎么这样沉不住气?继续玩,我帮你。” 邓珏叫开了:“那筹码呢?” 萧则行抬眼看他,酒窝若隐若现:“拿我当筹码,怎么样?” 他说话时不疾不徐,声线略低,哪怕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带了几丝撩拨的意味。 棠柚手指一抖,险些没有握住牌。 邓珏的妻子笑:“早知道今天赌注这么大,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们要挤上船。” 萧则行一手捏着她的牌,专心看着牌面,笑:“柚柚,你这下可得打起精神来,输了我可就没有第二个了。” 这个姿势下,两个人捏着同一副牌,手指离的很近,只隔了戒指宽细的距离,近到令棠柚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若有似无。 棠柚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竖着耳朵,让自己集中精力。 她玩牌的时候少,毫无把握,大部分还是听萧则行的,让做什么做什么。 几轮下来,不仅把表赢回来,收获还颇丰。 棠柚晕晕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刚想开口说还回去,却听得萧则行笑着开口:“赢了就是你的,放心收。” 萧则行站起来,把那块失而复得的手表仔细戴回腕上,垂眸看她,眼底有细碎的光:“今天玩的挺尽兴。” 下了游艇,棠釉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萧维景的照片。 她的手机坏了,暂时没有备用的;而电脑版微信还需要手机扫码登录,气的棠柚要呕血。 也记不得赵曼兰的手机号码,更没办法委婉求证。 只能徒劳地在电脑上搜萧维景的名字。 很快跳了出来。 刨除重名的,关于萧维景的新闻并不多,只是寥寥几张照片。 棠柚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终于确认了。 虽然眉眼相似,但是仍旧能看出来,并不是下午打牌的那个人。 萧维景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酒窝。 棠柚咬牙,又在搜索框中输入梁衍的名字。 往下拉—— 重名重姓的萧维希很多,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 正挨个儿往下滑,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棠柚隔着猫眼往外看,看到了萧则行。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仍旧是万年不变的衬衫西裤。 棠柚窥向桌子上的玻璃杯,咬咬牙,果断地磕碎一只,捏着底部,断茬朝外,藏在背后,轻地拉开门。 她背着手,往后退,仰脸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看你伤口怎么样。” 等到萧则行完全进来,棠柚立刻关上门,背抵着,手里捏着那断茬,猛然指着他,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她质问:“你不是萧维景。” 手中的碎酒杯朝他方向又指了指:“你到底是谁?” 棠柚以为自己这样的姿势能够极其地震撼人心,至少能够镇住眼前的这个人。 然而萧则行只是抬眼瞧了瞧她,波澜不惊地坐在圆桌前;他双手交握,反问:“你觉着呢?” 棠柚没说话,抿着唇,仍旧捏着那断茬。 警告意味满满,又往他方向靠了靠:“别废话,你说。” 萧则行终于站起来,在棠柚惊悚的目光下,轻而易举地捏住她手腕。 棠柚尚来不及反应,只觉着手腕一麻,断掉的杯子脱手坠落。 在跌落地面之前,萧则行稳稳捏住底部,随手丢进旁侧的垃圾桶中,并不赞同:“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就这么一瞬间,棠柚终于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在萧则行眼中,她其实弱到不能再弱了。 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够与之抗衡的能力。 无论是体力,抑或着其他方面。 “怕什么?”萧则行垂眸看她,松开手,放开她,调侃,“怎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他刻意在“吃”这个字上放了重音,不紧不慢。 棠柚隐约觉着他别有用意,却又察觉不到。 萧则行复坐回去,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放在旁边空位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灯火一拢,他颊边酒窝浅浅,愈发显得温润无害:“柚柚,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棠柚只能僵硬地坐下。 绷紧神经。 白色的瓷杯中,碧绿的茶叶舒展,香气清淡。 她抿了一口,涩的。 回味中泛着一点微甘。 棠柚喝不惯茶,又放了回去。 萧则行等她放下茶盏,才不疾不徐开口:“没想到你现在才发现。” 一句话惹的棠柚险些炸毛。 棠柚哪里想得到他竟然不是? 从一开始见面,两人聊天就那么畅通无阻地进行下去;后期萧老爷子寿宴、马球场……沟通一直没有障碍,再加上他的脸,棠柚压根就没往其他方向考虑。 棠柚试图挽回尊严,高贵冷艳地开口:“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暗中观察。” “哦?”萧则行饶有兴趣:“那你通过观察,觉着我是谁?” 棠柚有点畏惧他此时的目光,不自在撇开双眼。 她从来都还没遇见过这样难对付的人。 这个人就像是一只老狐狸,明明知道她认错了,却隐瞒着,什么都不说,像是看孩子玩闹一样,笑着看着她表演,任由她闹……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棠柚一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献的那些殷勤,卖的那些乖,感到深深一阵窒息。 ——什么白莲花深情人设,在他面前,全部都崩盘了。 难怪那样努力装可怜都没能成功刷到厌恶值,合着她从头到尾都刷错人了啊。 棠柚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脸上瞧出些不对劲儿来:“萧维景有个堂兄,叫做萧维希,比他只大半个月。如今定居温哥华,极少回国。” 萧则行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喝茶,慢慢悠悠。 冷静极了。 棠柚一鼓作气,说:“我猜你是萧微希。” 听她说完,萧则行手一顿,才轻轻搁下茶盏。 他笑意更深,酒窝浅浅:“柚柚,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应强烈,不得不解释一下—— 柚柚这时候如果知道了他是二叔,是萧维景长辈,不可能继续说实话了。 只会躲着。 二叔就是老狐狸人设嘛,人还没到手,怎么可能先让柚柚疏远自己?qaq 25字依旧送小红包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还是双更哦。 更新时间暂时不敢保证,我还在努力码字中。 =v= 感谢在2020-02-17 21:48:58~2020-02-18 16:3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月小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腐、九爷、小酸奶、知暖 10瓶;伊蒽呀 5瓶;然、ace.h 4瓶;秋恋、又见为观 3瓶;木锡君子、白鹿鹿 2瓶;亦柚、41680646、顾留樊、合水渔、在上!、阿市家的小可爱、kaka、左初夏蕊、敬你春风野马、288110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十五朵玫瑰 萧维希自幼身体不好, 一直在国外定居,鲜少会在人前露面。 棠柚从来都没有见过萧维希。 眼前的萧则行,无论是身材, 还是眉眼,和萧维景都极为相似。 唯独气质不同。 见他波澜不惊的, 没承认也没否认,棠柚忍不住提出质疑:“不是说萧维希身体不好么?你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身体不好。” 萧则行轻描淡写:“医疗条件发展到现在,除非绝症, 哪里还有调养不好的?” “那你早就知道我是棠柚, 还一直不说……你什么意思?” “想看看你为什么不想嫁给萧维景。” 棠柚立刻涨红了一张脸:“胡说八道,谁说我不想嫁给他的?” 此时此刻,这话毫无说服力。 ——假如真的喜欢萧维景,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她直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 这样的感觉极其特别地糟糕。 棠柚闷声说:“那你也不该骗我。” 萧则行微怔,他仔细观察棠柚的神色,沉吟片刻,问:“你会不会很讨厌骗你的人?” “难道你不讨厌吗?”棠柚反问他, “难道你喜欢被人骗的团团转吗?” 萧则行慵懒坐着,手指抵着下巴;静默两秒, 忽而笑了:“倘若我告诉你,我不是萧维希呢?” 棠柚的脑袋嗡了一下。 不是萧维希? 那他是谁? “柚柚,我们来玩个游戏,”萧则行站起来,“你不是想和萧维景退婚么?我帮你。” 因这一句话, 棠柚眼神骤然明亮。 遮也遮不住了。 “你怎么帮我?”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棠柚直视他:“什么游戏?” 男人个子太高,她只能仰脸看。 “很简单,在离开这座小岛之前,猜出来我真实身份,”萧则行摩挲着腕表,酒窝浅浅,“只要你猜对了,我就帮你退婚。” 棠柚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如果猜不到呢?” 萧则行笑容愈深:“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 棠柚直直站在灯下,温润的光镀上发梢,柔软而细腻的一层。 送萧则行出去,离开前,他目光落在她腰上,笑:“再教你一句,多少有点防备心。下次别穿成这个样子给男人开门。既然觉着危险,就别让进门。” 棠柚愣了。 穿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她穿的很过分吗?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就是中规中矩的普通睡裙啊,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真是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因为通话突然中断而焦急万分的赵曼兰,终于在傍晚时分才接到萧则行的电话。 听他说完之后,顿时重重地松口气。 “啊,原来是手机坏了啊,”赵曼兰抚着胸口,不住地往下顺气,“那就没事了,我还以为柚柚生气了呢。” 萧则行笑:“怎么会?柚柚脾气挺好的。” 在这一点上,赵曼兰十分赞同。 萧维景都那么作妖了,柚柚一直都乖巧文静的。 她颇为忧愁地叹气:“维景今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唉,他又去了文灵那边……” 一提到这件事情,赵曼兰忍不住心肌梗塞。 虽然萧维景木着脸说自己和文灵只是朋友,可哪里有朋友会做到这么多?只是个小小的阑尾炎而已,弄得是大张旗鼓满城风雨。 不知道的人,还说是萧维景把人肚子弄大了去做流产呢! 偏偏萧维景信奉什么清者自清,从来不屑于辩白。 被老爷子打了一顿,擦好药,这还没休息好,那边一个电话,萧维景就又跑医院里去了。 劝都劝不回。 怎么能不叫人头疼。 当初就连棠老爷子病重,萧维景都没去看过。 这样糟糕的消息,赵曼兰不信棠柚没听到。 一想到这点,情绪郁结。 赵曼兰柔声告诉萧则行:“柚柚那边,就先拜托你这个做二叔的照顾了。” “您放心,”萧则行点燃一支烟,凝视着花瓶中新换的玫瑰花,不紧不慢地说:“既然维景不喜欢,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解除婚约算了。至于柚柚,老爷子真疼她,也不应该再勉强她和维景在一起。” “我倒也是这么想,”赵曼兰愁眉苦脸,连带着声音都透着浓浓倦意,“但老爷子当年在棠老爷子病床前立过誓,说一定要让柚柚嫁给萧家来。老爷子那脾气,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她一阵黯然:“只是可怜柚柚那孩子了。” 老爷子做下的决定,至今没有能成功更改的。 就算棠柚不喜欢萧维景,老爷子也会强按着头让两个人结婚。 哪怕婚后萧维景继续和文灵纠缠不休,老爷子也不会因此而取消婚约;在他老人家眼中,只要不闹出什么私生子来,不传出丑闻让人捏小辫子,就没什么。 尽管萧维景和棠柚至今还没能完完整整地见面吃饭,萧老爷子已经开始让人去请相关的婚礼策划师了。 与其说是萧维景和棠柚的婚礼,倒不如说是萧老爷子想要的婚礼。 在这一点上,萧维景和棠柚都是为了满足他老人家愿望的牺牲品。 棠柚仔细想了想,她好像不是萧则行的对手。 这么来回几次交锋,她始终是败到一塌糊涂的那个。 关于萧则行的身份问题,棠柚一开始就想要拿到酒店入住客人名单。 这个最简单了,只要对着房间号一查就可以;然而,哪怕棠柚不得已摆出来“萧维景未婚妻”这个名头来,对方仍旧连连鞠躬,说着抱歉抱歉。 大抵是萧则行一早就吩咐过了。 众人下午钓鱼玩牌游泳都累了,晚上虽然也安排了娱乐活动,但是去的人并不多。 邓珏倒是笑眯眯地过来敲门,邀请棠柚一起吃饭。 “哥钓上来的两条金枪鱼,一条做了刺身,一条香煎,”邓珏笑,“特意从日本请来做刺身的师父,请嫂子您过去尝尝。” 棠柚心不在焉,听着他吧哒吧哒地说着,终于忍不住,问:“你口口声声叫‘哥’的人,他到底是谁?” 棠柚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圈套。 眼前的“阿jue”是知情的。 打牌时候,他故意叫“希哥”,叫到一半看她一眼立刻改口。 这些是故意引起她的主意。 都是在演戏。 他们是一伙的。 面对着棠柚的逼问,邓珏笑眯眯:“嫂子,这是您和哥之前的事,我一个外人,您就别问我了。我要是打扰了你们俩,哥能生扒我的皮。” 棠柚哼一声:“才不是你嫂子。” 演戏还演上瘾了吗?! 真当自己是萧维景啊? 棠柚本以为会是很多人在一起吃饭,跟着邓珏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是萧则行所住套房的隔间。 同棠柚的套房不同,这间套房装潢极为简单;并无多余的装潢,简约大雅。 正中摆着方桌,而萧则行坐在主位上,身边再没有其他人。 旁边有个小矮炉,造型奇特,正在咕噜咕噜温着酒。 萧则行示意她坐在对面,棠柚谨慎落座,说了声谢谢。 余光瞥见邓珏要走,棠柚懵了,立刻叫住他:“你去哪儿?” 邓珏笑的一脸无辜:“你们俩烛光晚餐,就不需要我这个电灯泡了吧?” 不等两人回答,他贴心地迈步出去,关上了门。 棠柚刚想站起来,萧则行抬眼看她,笑:“不想玩游戏了?” 一停顿,棠柚又坐了回去。 棠柚心里存着气,抱怨:“你这样不行,一点儿提示都不给;外面那些都是你的人,和你一伙,现在都串通好了,要我怎么问?” “问他们不如直接来问我。” “可是你也不肯说啊。” “所以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萧则行将冲泡好的茶倒入茶海中,在棠柚注视下,给她倒了一杯,“我们玩五局游戏,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问题,上限三个,怎么样?” 棠柚眼睛一亮:“那我可不可以直接问你姓名?” “当然不可以。” “那问工作,职位,亲属关系?” “这些和直接告诉你姓名又有什么区别?” 棠柚有一点点挫败,不满:“那我还能问什么?” 小炉上的酒温好了,浓郁的酒气迷醉。 “譬如偏好,习惯,过往履历,等等,”萧则行不喝茶,为自己倒一杯酒,笑,“这些信息也很重要,不是吗?” 的确。 一个问题可能问不出什么来,但是三个问题加起来,能排除掉很多人。 棠柚有点心动:“玩什么?” 萧则行浅酌一口,随意开口:“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骰子,或者纸牌,你定。” 这是把选择权亲自递到她手里。 棠柚下意识排除纸牌。 萧则行玩扑克太厉害,她下午见识过,现在不敢再和这个人碰牌了。 她说:“那就玩骰子。” 像这种娱乐性的小东西,房间中都备着;萧则行放下酒杯,站起来,从架子上取下。 六枚骰子,两个骰盅。 骰子瞧不出来材质,骰盅是木质的,具体木材辨认不出,有股淡淡的香气。 棠柚仍旧保持着警惕心:“你先让我看看。” 她担心这人使诈,两个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包括里面的骰子;确认无误之后,才放好骰子,亲自盖好,推给萧则行一个,自己扒拉过来一个。 开始玩之前,棠柚学着港片中的话,问:“你应该不会出老千吧?” 萧则行失笑:“东西你都检查过了,我怎么骗你?” 这倒也是。 骰子是她放的,骰盅也是她先选的。 棠柚不会玩这种东西,笨拙地摇了几下;偷偷地窥一眼萧则行,发现他摇骰子时的手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像是高手。 看来萧则行也不擅长玩这个。 棠柚顿时放了心。 她自信满满先开了自己的骰盅,眼前一亮。 14点! 棠柚志得意满地看向萧则行,他笑着,径直掀开骰盅。 两个三点,一个一点。 可怜兮兮。 “我赢啦!” 棠柚眼睛亮晶晶,按在桌子上,震的杯中茶晃了晃,悠悠荡荡的波纹。 萧则行笑着把骰盅盖好:“愿赌服输。” 棠柚手仍按着桌子,毕竟只有三个问题,她谨慎地想了想,问他:“你最近几年一直在西京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赢了一局,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萧则行微笑提醒,“该下一局了。” 开场就赢,棠柚对自己的手气十分满意。 从小到大,她的运气一直都好到爆炸,才不怕他呢! 第二局。 开了骰盅。 棠柚六点,萧则行七点。 只差一点点。 棠柚咬唇,有点不甘心。 “现在轮到我了,”萧则行看向棠柚,微笑不减,“诚实告诉我,你想不想和萧维景结婚?” 棠柚沉默两秒。 其实回答不回答的都无所谓了,棠柚回顾自己近期的表现,可一点儿也不像是爱萧维景到死去活来的模样。 他都知道,现在不过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 棠柚轻声说:“不想。” 萧则行笑了笑。 棠柚发愣。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尽管眉眼和萧维景相似,但棠柚从来没见萧维景这样笑过。 确切一点儿讲,萧维景从来没有对她笑过。 毕竟只差了一点,棠柚定定神,铆足了劲儿把骰子摇的噼里啪啦响。 停下来之后,她警惕心满满:“这次你先开。” 萧则行没有迟疑,开了。 四点。 棠柚松口气。 她总不能比七点再小了吧…… 她志得意满地打开骰盅。 三个孤零零的红点,险些闪瞎棠柚的眼。 这得是多差的运气,才能摇出来这个数字啊! 还没等棠柚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萧则行慢悠悠抛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想和他结婚?”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棠柚喝掉一盏茶,整理一下心情,回答:“因为萧维景心中有文灵啊,我不能接受未来丈夫心中有其他女人。”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意外:“再来。” 棠柚再输一次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她难得有点紧张,注意到萧则行身旁的酒,问:“我能喝一口吗?” 萧则行这次倒是没有阻拦她,倒了极少的一点进去,把杯子递给她,提醒:“这是白酒,度数高,你尝尝可以,不能多喝。” 棠柚不以为然,一小口下去,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酒很辣,辣的她从舌尖到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舌尖已经麻木了,压根就没办法再去感知酒后面的那股甜味儿。 皱眉,又喝了一盏茶,才把那股火烧火燎的劲儿压下去。 棠柚想不通为什么眼前人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第三局,棠柚不敢再摇的那么张扬,小心翼翼地晃着。 在打开前,她还偷偷地掀开一条缝,看了看。 十六点。 迄今为止,萧则行还没摇出来过这么大的。 稳赢。 棠柚松口气,抿抿唇:“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掀开。” 她还是怕萧则行使诈。 萧则行笑着迁就她:“好。” “一。” “二。” “三!!” 同时掀开。 棠柚看清他的点数,瞬间懵逼。 萧则行摇出了十八点。 三个六! 这概率,简直了! “最后一个问题,”萧则行平静注视她,“假使萧维景心中没有文灵,你会不会嫁给他?” 棠柚微怔。 她从来没想过。 当初和萧维景订婚的时候,她毕竟年纪还小,懵懵懂懂,暂时还没理解婚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萧老爷子权势大,棠爷爷临终前又嘱托她,以后嫁到萧家后一定要好好的,也记得要扶持棠家。 棠柚对婚姻从来都没有过多期待,棠宵把她当作商品一样,争取卖个好价钱。 他们不会考虑商品的想法。 棠柚在试图反抗。 从她的沉默中,萧则行已然得到答案。 他笑,指节漫不经心叩了下桌子:“既然这个问题让你为难,那就换一个。成功退婚之后,你有没有想要嫁的人?” 棠柚摇头:“没有。” 虽然她接连输了三把,但萧则行的三个问题并不是特别尖锐。 比起来这个,棠柚更惆怅的是自己没能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刚想走,忽然记起一事来。 转过身,棠柚严肃地告诉萧则行:“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就是这段时间的误会,你一个字都不许透漏。” 萧则行原本微阖双眼,听她这么说,掀眼看她,笑了:“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总该给点封口费吧?” 棠柚懵了:“什么封口费?” 她怔怔地看着萧则行,忽而明白了。 如他这样身份的男人,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棠柚现在一无所有,仅有的启星暂时还在父亲那边掌握着。 能够让这个男人看上眼的,估计也就只有她这个身体了吧。 棠柚问:“你有没有未婚妻或者妻子?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 她冷静分析。 和萧维景闹退婚是个持久战,现在战役刚刚开始,萧老爷子就开始撮合他们两个住在一起,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据闻初次体验都不会多么好,萧维景对她那样厌恶,万一避无可避,故意折磨她该怎么办?比起来把初次草率地交给萧维景,眼前人似乎是个更好的人选。 至少他皮相好,身材也不错。 棠柚抿唇,没说话,沉默地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 萧则行微笑渐止,微微皱眉。 他站起来,在第三粒纽扣解开之前,按住她的手:“不是这个。” 棠柚愣住。 萧则行拨开她的手,将松掉的纽扣一一仔细扣好,垂眸看她:“既然你觉着十分珍贵,就不应该这样草率地交出来。” 棠柚仰脸。 她被酒精麻痹掉的神经有一点点懵。 虽然的确很珍贵,但是她也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真的要给眼前人的话,或许也不是特别的难以忍受。 愣神中,萧则行伸手,按住她的唇瓣:“这个就足够了。” 手指略有薄茧,顺着唇的轮廓细细描摹。 他问:“可以吗?” 萧则行很好看,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 此时近距离看,她呆愣了半秒。 棠柚受美色蛊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萧则行俯身,手指温柔地贴上她的脸颊;两人身高差过大,只能依靠这样来接吻。 同上一次不同。 更加缠绵、轻柔。 并非掠夺,更加符合棠柚理想中小心翼翼、珍贵而温柔的吻。 棠柚没有丝毫经验,慌了神,呼吸都忘了,憋的脸通红;萧则行察觉她的异常,笑了笑,松开她,俯在她耳边:“乖,呼吸啊。” 棠柚不会边接吻边呼吸。 她紧张无措到几乎忘记自己姓名。 “江沉庭叫你糖糖?是你小名?”萧则行一手捏着她脸颊,轻轻触碰那个不显眼的小泪痣,另一只手仍抚摸着她的唇,低笑,“果然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站在上帝视角指责柚柚啦,在她想法中,二叔就是长辈,就是和萧维景爸爸一样的人物。=v= 火葬场的只有萧维景啦,二叔这边只有蓄意的引诱和宠爱。 25字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0-02-18 16:31:12~2020-02-19 00:0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小无猜 5瓶;甜锅也茜、小西 2瓶;在上!、sone、狮子非墨客、炒茶泡泡、阿市家的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十六朵玫瑰(捉虫) 接吻过程中, 棠柚的手始终垂在身体两侧,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抖。 她很紧张。 紧张到萧则行松开她,她的心脏仍旧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和上次那个突然的吻相比较, 这个简直完美符合她少女时期的幻想。 温柔缱绻。 当然,如果能够知道眼前人身份就更好了。 短暂的呼吸不畅, 棠柚的脸颊都是红的,不仅红,还热。 说不出来的慌乱。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发出“嘀”的一声提示音。 打破一室寂静。 棠柚后退一步, 说话声音都抖了:“……那你要说话算数。” 萧则行笑:“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过。” 棠柚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刚想走, 又被叫住:“柚柚。” 她转身。 萧则行立在温暖的灯光下,静止中,他微笑:“饭还没吃呢,你不饿?” 棠柚刚才还感觉不到饿。 接二连三的变故, 她觉着自己好像已经饱了。 但现在被萧则行一提醒,她又觉着, 好像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也可以哎。 规规矩矩坐回去,萧则行按了按钮。 不过五分钟,侍应生立刻推着送餐车,恭恭敬敬地送上来。 一道又一道,每样菜肴分量都不是特别多, 却足足有十八道,风味不一,摆满一整张桌子。 关于邓珏大力吹嘘的金枪鱼刺身,棠柚只尝了一点点就放下筷子。 她还是不习惯吃生食,也因为如此,极少会去吃牛排。 虽然美食家一直推崇五分熟,但在棠柚眼中,只要不是全熟,压根就不敢下口。 不过其他的几道菜味道倒是还不错。 棠柚吃的心满意足。 她问:“我们只有两个人,你怎么点了这么多?该不会是有阴谋吧?” 萧则行姿态优雅地倒了一杯酒,闻言,笑着挑眉:“那你觉着我会有什么阴谋?” 棠柚想了想:“可能是不想让我弄清你的口味、从而没办法判断你的籍贯?” 萧则行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弄清了没?” 没有。 萧则行好像没怎么动筷。 棠柚捏着筷子,迟疑了:“你不饿吗?” 萧则行凝视着她,笑:“秀色可餐。” 轰。 棠柚自认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仍旧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弄的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间,脸上的温度还没有下去。 棠柚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她忽然意识到。 她没有摸清楚这人的口味。 但是对方已经把她在饮食上的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 棠柚蓦然发现,在和他的博弈中,她似乎没有丝毫胜算。 次日不少人邀请棠柚出去玩,她均一一回绝。 棠柚现在身边没有手机,也没有具体的受邀名单,事已至此,已经成了死局;傍晚就要乘船离开小岛,眼看赌约就要输掉,棠柚庆幸自己并没有和他约定输了的惩罚。 却还是忍不住找苗佳溪在qq上开视频通话。 苗佳溪听她说完,也是一头雾水:“你说那个男人费这么大劲儿和你玩,是为了什么啊?” 棠柚想了想:“一开始我以为他想睡我。” 苗佳溪紧张兮兮:“后来呢?” “后来发现他好像没这意思。” 萧则行最终只要走了一个吻。 苗佳溪却因此精神亢奋起来,一针见血:“他该不会是想泡你吧?” 棠柚果断否决:“应该不至于。” 仔细回想,她这段时间的表现都挺双面派的;别的且不说,就她现在这样明里一套背里一套的,萧则行都看在眼中;除非他有特殊嗜好,不然才不会喜欢上她。 苗佳溪学着一休的姿势,敲着自己脑袋:“虽然我现在还弄不清状况,但是啊,柚柚,总感觉你好像惹上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 棠柚闷声。 她至今仍不知道那个男人身份。 眉眼长得和萧维景相似,那一定和萧家能扯上关系; 既然他那么说了,肯定不会是萧维希,再排除掉几位长辈萧则延、萧则止、萧则行等等。 他说能帮自己退婚,那地位不会太低; 看相貌,比自己大不了太多,年纪大概和萧维景差不多; 前几年不在国内…… 条件一一列出来,棠柚坐在沙发上,看着笔记怅然。 她开始懊恼自己先前没有太多的去关注萧家的亲戚关系网,以至于现在守着线索一筹莫展。 上游艇离岛时,棠柚依旧无精打采。 她在人群中四下逡巡,也没瞧见萧则行身影。 这人怎么没来? 好像,这人一整天都没有再找过她了哎。 发愣中,邓珏笑着问:“小棠柚,你看什么呢?” 称呼终于不是嫂子了。 棠柚收回视线,冷着脸:“没什么。” “你是在找我哥吧?” “没有!” 邓珏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他临时有事,一早就走了;临走前嘱托我照顾好你,没想到你一天都没出来……怎么着?今天身体不舒服?怎么也没去游泳?” 棠柚说:“我怕水。” 邓珏愣了愣,倍感意外:“怕水?你初中时候不是还拿过西京市少儿游泳冠军么?” “业余的,”棠柚解释,“出了点意外,往后就没下过水了。” 说这话的时候,邓珏看她神色。 全程交谈,除却提到萧则行时候略激动,其他时候都十分平淡,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海风很咸,裹杂着淡淡的腥味儿。 新手机在快离岛的时候才送过来,棠柚不得不疑心是萧则行动了手脚。 刚刚登上微信,棠柚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仔细看。 她忘记给萧则行改备注,依旧是萧渣两个字。 萧渣:还没有找到答案? 棠柚想了想,把自己目前寻找到的线索一条又一条地认真打上去。 在末尾,她备注: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我既然输了,也不再去问。只有一点,希望您能遵守约定,替我保密。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如今的棠柚已经没空再去思考,再去探查他的真实身份。 棠柚也没能指望这人能帮助自己成功退婚,只要他别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就好。 反正她不打算嫁给萧维景,以后和萧家人的接触应该也不会太多。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际了吧。 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棠柚收到了回复。 萧渣:你放心 萧渣:或许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 棠柚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礼貌回复: 我倒是希望再也不见 棠柚没能顺利回家。 从游艇上离开之后,萧老爷子直接让司机开车带她去接萧维景,言明晚上必须回老宅吃饭。 棠柚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哭笑不得。 真是为了撮合她和萧维景,无所不用其极。 棠柚依照要求给萧老爷子打了电话。 萧老爷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柚柚啊,我已经教训过维景了。这混小子也就是一时糊涂,你就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再原谅他这一次,成不成?” 棠柚软软糯糯回答:“爷爷,我没生气的。” “哎,”萧老爷子叹息,“咱们柚柚是个乖孩子,维景现在也就是被迷了眼;你别急,再等上一年半载,等维景腻味了,收了心,自然会回来找咱们柚柚。” 棠柚听的有些不舒服。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爷爷,既然维景哥哥他有心上人,不如——” “柚柚!”萧老爷子声音威仪,变了语气,“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今晚上过来,好好地商量一下你和维景的婚期。” 说到这里,他声音放缓:“你放心,无论维景在外面多混,他的妻子只能是你;爷爷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别做让爷爷不高兴的事。” 棠柚笑容一点点消失,最终又换上欢快的声线:“嗯呢。” 意志消沉不过五分钟,棠柚揉揉脸,悄悄地给自己打气。 千万别气馁! 前面那么几次刷错厌恶值就当是积攒经验了。 说不定只要做作几次,就能逼得萧维景主动提出退婚呢! 萧维景如今又被老爷子放到集团名下分公司历练。 谁知道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就出了问题,萧维景毕竟还年轻,经验不足,不得已,只能把外出度假的萧则行请来。 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两人正在办公室中聊着,忽然听到敲门声。 萧维景说:“进。” 他的私人助理神色匆匆推门进来,看了眼萧则行,才犹豫着说:“棠柚小姐过来了,说是老爷子让请您一起回老宅。” 萧则行端坐着,不疾不徐地喝茶。 萧维景皱眉,脸色很差:“让她先等着,我正在工作,哪能现在回去?” 助理试探:“那请棠柚小姐上——” “既然这么闲,让她在前台那边等着,”萧维景十分不悦,“不让她吃点苦头,就真以为这里是她能撒野的地儿。” 助理唯唯诺诺,刚想走,萧则行微微侧身,对萧维景说:“让一个小姑娘在那里干等着,这么欺负人家不太好啊。” 萧维景执笔的手一顿。 笔尖在白纸上凝滞,留下一团深刻的墨痕。 萧则行揭开瓷盖,吹散一阵热气,垂眸,漫不经心:“既然你觉着请来公司不妥当,大厦旁侧不是有家咖啡厅么?请棠柚小姐在那边稍等。” 助理看向萧维景,萧维景说:“也行。” 等到助理走了之后,萧维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二叔,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怜香惜玉?” 萧则行饮了一口茶。 萧维景不爱喝茶,也不擅长品茶;萧则行恰恰相反,他好烈酒,也好茶。 办公室中常常备着好茶,萧维景尝不出来其中微妙的区别来,不止一次自嘲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萧则行说:“婚约是老爷子定的,你要是心里有气,就该对着老爷子说;棠柚无辜,你不该把气撒在她身上。” “谁说她不无辜?如果不是她去闹,文灵也不至于退出市游泳队。” 萧则行搁下茶杯,双手交叠,笑:“文灵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萧维景断然否决,“文灵从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耳听未必如实。” 萧维景不这么认为。 文灵当初能从水里拼命地把他救出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这样一个舍命救人的女孩子,性格爽朗,从来不会哭哭啼啼,矫揉造作,更不会背后搬弄是非。 这样直爽的女孩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棠柚听助理传达完之后,有点讶然。 她还以为萧维景会让她在楼下干等呢!没想到还会这么好心地让她去咖啡厅中坐。 棠柚笑盈盈地谢过助理,在靠窗的地方点了一杯咖啡,随意拿了本书看,慢慢地消磨时间。 等了近半个小时后,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棠柚?” 棠柚抬眼,看清来人后,皱眉。 一身运动服的文灵直戳戳地站在她对面,皮笑肉不笑:“从外面看着像,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棠柚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她。 眼看着文灵要坐在她对面,棠柚皱眉:“抱歉,我看到你就想吐,请你滚远点。” 文灵没有理会她的言语攻击,堂而皇之地坐下来,手托腮,笑:“怎么?棠大小姐这么沉不住气?” 棠柚忍不住爆了粗口:“毕竟我不想在傻子身上浪费时间。” 她讨厌文灵已经到了看一眼就吃不下东西的地步,见她还不肯走,合上书,准备换个位置。 文灵却在这个时候抓住她的胳膊。 肌肤被触碰到的瞬间,棠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厌恶值抵达巅峰,用力甩开,声音也带了怒意:“松开我!” 棠柚的力气并不算大,然而文灵此时却脆弱到像是纸糊的一样,和椅子一起直直摔倒在地,手指捂着肚子,痛苦地叫着。 棠柚一愣神,看到一面色铁青的男人,推开门,大步走来。 他一眼也没有看棠柚,紧张不已地把文灵扶起来,声音阴沉:“棠柚,你真是太娇蛮了!” 正在仔细观察他相貌的棠柚因为这句话眼前一亮。 这次绝对是萧维景了! 终于找到了正牌未婚夫,棠柚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幸好还仍旧牢牢记着自己的白莲花人设,开始以柔弱姿态辩解:“不是的,维景哥哥,你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萧维景小心翼翼扶文灵起来,冷声质问,“棠柚,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知道文灵刚刚做完手术,还趁着这机会打她,你还有点同情心没有?今晚上回去,我就和老爷子说清楚,我们的婚约——” 他终于看清棠柚的脸。 萧维景瞬间愣住,松开手。 猝不及防失去搀扶,文灵歪歪地摔倒在地,捂着腹部,这次的痛吟声比刚才更加真情实感了。 而萧维景看着棠柚,眼睛一下也不眨。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看过棠柚的脸。 先前只听朋友说棠柚美,萧维景嗤之以鼻,毕竟印象中这就是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老爷子生日上隔那么远见一眼,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上次马球场上看她,烈日刺眼,也只记得她还挺白,眼睛也挺好看。 至于这四年来,赵曼兰持之以恒发给他的棠柚照片—— p的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模样,网红气质满满,像是流水线加工出来的美人,五官像是从整容院里拿出来的模板。 一张一个样子,萧维景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未婚妻隔三差五地去整容。 而现在,棠柚就站在离他不过一步远的位置,清晰到甚至能看到她绒呼呼的额发。 小巧的脸庞,泪盈盈的双眼,眼睫沾湿,雪白的肌肤因为激动而泛起微微的红色…… 和记忆中四年前那个瘦巴巴、麦秸秆一样的小丫头截然不同。 楚楚动人。 “马上解除”四个字含在口中,萧维景失神地看着她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9 00:09:46~2020-02-19 21:3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亓官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甜果子 10瓶;千代旋、到厨逛逛 5瓶;想想 3瓶;35919935、亓官11、喵喵喵喵喵 2瓶;时光深处、阿市家的小可爱、顾留樊、小西、sone、ace.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十七朵玫瑰(末尾小修) 棠柚小小的后退一步:“维景哥哥?” 萧维景如大梦初醒, 连忙扶起地上的文灵,声音沉下去:“棠柚,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文灵刚做完手术没两天, 猝不及防摔的这下碰到了伤口,疼的脸色苍白;除却一开始的痛呼之外, 她没说话,反而拍拍萧维景的胳膊:“没事的,老萧, 就摔了一下而已。” 她很镇定, 甚至还笑了笑:“我又不是多么娇弱的人,你不用担心。” 萧维景轻声斥责她:“别逞强。”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棠柚的脸,冷冷淡淡,却也没有了刚才的火气:“你一个人先回去, 我先送文灵去医院。” 棠柚斟酌了一下。 被文灵这么“陷害”的确有点不爽,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文灵的的确确帮了她一把。既然要当恶毒小白莲,那她现在不再恶毒点, 怎么能对得起文灵这么卖力的表演呢?! 在萧维景眼中,她不是欺负了文灵么?那就欺负到底算了—— 棠柚往前迈了一步, 那股淡淡的香草牛奶气息又过来了。 萧维景看着她尚颤抖的眼睫,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一时间口干舌燥,转过脸,不敢直视她。 棠柚趁机, 准确无误地按上文灵伤口,十分“关切”地问:“刚刚一直看你捂着这里,摔到了吗?” 文灵疼的骤然尖叫一声,终于把面红耳赤的萧维景叫清醒了。 萧维景本想斥责棠柚,一看到她那双迷茫且弥漫着雾气的眼睛,声音稍一滞:“棠柚,她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你别碰她。” 文灵紧紧抓着萧维景的胳膊,疼的不能自抑。 偏偏棠柚还掩着口,一脸的清纯无辜:“对不起呀,维景哥哥,我不知道。” 萧维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算了。” 他僵硬开口:“你先回去。” 回去? 现在要火上浇油啊! 还有什么比光明正大欺负文灵还能刷厌恶值更爽的么? 棠柚还想继续表演。 一戴眼镜、助理模样男子推开玻璃门,阔步走来,朗声叫她名字:“棠小姐。” 棠柚不认识他,稍稍侧了侧脸:“嗯?” 萧维景看到来人之后,神色缓和许多;他扶着文灵,问他:“二叔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助理文质彬彬地说:“先生让我先送棠小姐回去。” 萧维景明白了。 刚才,萧则行本来和他一块下楼,不曾想被冒冒失失的实习生撞上胸膛,咖啡弄脏了衬衫;实习生竟然还想伸手去碰,当场被解雇,而萧则行需要换身衣服再去萧老爷子那里。 虽然办公室中有萧维景备用的衣服,两人身材也相仿,但萧则行从来不穿别人的东西;在这一点上,萧维景怀疑自己的二叔有种精神上的洁癖。 萧维景猜测,多半是萧则行离开前看到这边僵局,才让人把棠柚接走。 二叔果然思虑周全,识大体,也体贴入微,甚至不嫌麻烦地帮他照顾好未婚妻了。 萧维景深受感动,也不去看棠柚,声音逐渐恢复冷硬:“既然二叔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先走吧。老爷子那边,等我回去之后再向他解释。” 棠柚至今还没见过这位神秘的二叔,此时却也不能违背长辈的好意。 临走前,仍旧“楚楚可怜”地看了眼萧维景,才依依不舍离开。 棠柚一走,文灵听到萧维景重重地松口气。 他闭眼,揉一揉太阳穴,这才低头看她:“灵灵,你没事吧?” 文灵笑:“其实还好,也不是特别疼,我习惯了。” 萧维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松开扶她的手。 这次骤然的依托消失,好在文灵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倒是没有摔倒。 文灵观察他神色,调侃:“老萧,没想到你还有看美人儿看直眼的一天啊。” 萧维景不悦了:“你认识我多久了?难道我就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吗?” 萧维景认为自己刚刚只是吃惊而已。 美女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四年前看棠柚的时候,她还没长开,印象中也就是五官端正了些。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黄毛丫头,现在已经出落的……这么好看。 而且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忍不住的想要去亲近她。 并不是被她美色所惑。 文灵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打趣:“瞧你,四年没见,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了!” 往常两人都是这么相处的,然而现在,萧维景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可他却找不出这种不适的根源来,思虑一番,决定把这种不适感归结于今天太累了,昏了头。 不过…… 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棠柚的确很好看。 好看到让他甚至有那么两秒钟,忘记了她的“罪行”。 棠柚上了车,轻声向助理道谢。 她对这位二叔了解还不深,只上次听人说棠宵提起过一句;毕竟是二叔派人过来解围,仍旧礼貌性询问一句:“二叔今晚上也会一起吃饭么?” 助理笑:“是的。” 毕竟是长辈,又是第一次见面。 况且萧则行如今名下有着明建,以后说不定还有求于他。 再加上上次那人说自己五岁时候不仅尿了二叔一身还弄坏了好多东西…… 棠柚思忖片刻,琢磨着该送些东西刷点好感度。 希望二叔他老人家能看在礼物的份上,原谅她小时候的熊孩子行为。 棠柚摸不准大人物喜好,试探着问助理:“你知道二叔喜欢什么吗?” “棠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些?” “毕竟是第一次见长辈嘛,”棠柚对着镜子照了照,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儿,“我这个做晚辈的总该送些礼物呀。” 助理建议:“先生喜欢茶,您可以送些茶过去。” 棠柚采纳了。 萧维景还要送文灵去医院,棠柚也不着急过去;先去买了好茶,参照着萧则年的喜好,挑了最符合长辈审美的礼物包装。 等抵达老爷子住所时,已是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果不其然,如棠柚所料,萧维景还在医院中陪伴着文灵,尚未赶来。 毕竟是家宴,并没有请太多人过来;赵曼兰拉着棠柚的手,单独聊了好久,最终才把话引到正题上来。 “柚柚,维景和文灵那件事,你不用担心,”赵曼兰敛眉,温声说,“下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咖啡馆的监控也已经调了出来。” 棠柚眼皮跳了一下:“伯母,我不委屈的。” 真的不委屈啊啊啊! 她巴不得萧维景对她误会更深一点啊! 就把她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吧! 赵曼兰捏着她的手,十分怜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 话没说完,佣人请赵曼兰出去,赵曼兰这才松开棠柚的手,捏捏她的脸颊:“乖孩子,放心,有伯母为你撑腰呢。” 不等棠柚说话,赵曼兰转身,款款离开。 棠柚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才打量起周围布置来。 桌子上摆了本书,旁侧的烟灰缸中有一截抽到一半的烟;棠柚好奇地把书拿过来看,全是文言文,没有丝毫注释,满腹疑惑地看封面,是《酉阳杂俎》。 粗略看了几眼,生僻词不多,读起来倒也不是多么吃力,正在努力看着,一道阴影落下。 一只修长的手覆盖在书页上,压住她正在看的那行字。 清清淡淡的雪松气息,冲淡了沉闷寂静。 她听到男人温润的声音:“喜欢看这个?” 棠柚抬头,看到了萧则行。 淡灰衬衫下包裹的身姿挺拔,或许并非正式场合,他并未穿端正严谨的的英式衬衫,稍微宽松了些,也没有系领带,最上端纽扣解开。 萧则行看着她手中的书:“没想到你对这种杂记也感兴趣。” 棠柚震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子让我来,我就来了,”萧则行松开手,仍坐在她对面,手指贴在瓷茶壶壁外,试了试温度,朗声叫人,“去换一壶新的过来。” 原本守在一侧的佣人立刻端了茶壶出去。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棠柚怔怔地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姓萧,”萧则行双手交握,姿态闲散,微笑开口,“提示到这个地步,你应该明白了吧?” 棠柚看着他与萧维景极其相似的脸庞,脑袋里转来转去,只有一个念头—— 她靠近,倾身,压低声音:“难道你是萧伯伯的私生子?现在准备认祖归宗了?” 萧则行无奈地笑:“没想到你头脑小小,想象力这么丰富。” 棠柚觉着这人是在嘲讽自己,怒了,忍不住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不许笑!” 哪怕是被她这样揪着衣领,萧则行也不见丝毫怒意,酒窝逾深,深邃的眼中藏有细碎的光:“终于肯亮爪子了?” 棠柚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松开手,坐回去。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必须说到做到,”棠柚再三申明,严肃地命令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全都忘掉,反正不能——” 萧则行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被她刚才拽皱的衬衫:“不能怎样?” 棠柚说:“就是不能说出去!也不要再想,不能再提!” “为什么?” 棠柚恼羞成怒:“难道还用说吗?” 当然是因为要在长辈面前维持好形象啊。 她觉着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很容易沉不住气,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慌,吸气呼气再三次;余光瞥见萧则行的手搭在桌子上的礼盒上,立刻出声阻止:“别碰!” 萧则行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笑了:“看这包装,是打算送给老爷子的?是什么宝贝?” “是送给二叔的!”棠柚神经紧绷,“你松开,别碰坏了。” “二叔?”萧则行扬眉淡笑,“好端端的,为什么给他送东西?” “这你就不要管了。” “想讨好萧则行?” “哼,”棠柚哼了一声,察觉到自己把柄还在这人手中,立刻警告,“在二叔面前,你也不许多说,不要影响我们的叔侄情深。” “叔侄情深?”萧则行念着这四个字,低笑出声,“放心,影响不了。” 闻听开门声,棠柚立刻不再说话,调整好坐姿,温柔鹌鹑样垂下头。 “棠……柚柚,”萧维景一进门,目光先落在棠柚白皙干净的脖颈上,生生改了称呼,“爷爷要见你。” 棠柚心跳砰砰砰。 她偷偷观察着萧维景和萧则行的表情。 萧则行在看《酉阳杂俎》,丝毫不在意他两人的对话,只是在萧维景进门时抬了抬眼,旋即垂眸看书。 好似刚才那场斗嘴并不存在。 萧维景目光平淡,并没有因萧则行出现在这里而流露出丝毫惊讶。 棠柚心里面就像是小猫爪在疯狂的挠——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萧维景表情这么淡定,应该不会是萧伯伯的私生子了啊。 姓萧,前几年还在国外,长得和萧维景这么像,两人关系还这么好…… 棠柚想不明白。 萧老爷子叫她过去说了几句话,除却关心身体之外,剩下的就成了例行叮嘱和劝诫。 不外乎还是萧维景和文灵的事情。 从老爷子那边出来以后,赵曼兰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监控录像已经拷过来了,等会吃过饭,我就去找维景谈谈。” “……维景哥哥也只是一时心急。” “你快别为他说话了,”赵曼兰一脸不赞同,“他啊,都被你这软性子给惯坏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来,问:“对了,你二叔今天也来了,你刚刚遇到了吗?” 二叔? 棠柚下意识摇头:“没呢。” 她想了想,好像还没遇见过陌生的长辈模样男性…… 思忖中,余光瞥见萧则行走过来。 赵曼兰叫他:“则行!” 棠柚骤然睁大眼睛。 下一刻,她被赵曼兰轻轻推到萧则行面前。 赵曼兰含笑问:“柚柚,怎么见了二叔也不打声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柚柚和二叔呀,因为我一直信奉爱情应该是让彼此变得越来越好这个原则,所以柚柚也会慢慢地成长呢。=v= 老狐狸偶尔也会被兔子反蹬一下。 约来的柚柚人设,还有一张二叔的图都放在我微博啦,感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感谢在2020-02-19 21:35:10~2020-02-20 14: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月小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人、lruri.、两小无猜、易烊千玺的老婆 5瓶;小酸奶 3瓶;ace.h、阮阮、破戒、so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十八朵玫瑰 棠柚上一次这么震惊, 还是八岁时候。 她气冲冲地把江沉庭房间掀的天翻地覆,转身后却发现江沉庭就站在门口静静看她。 她曾以为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出现了—— 萧则行捏了捏鼻梁, 在棠柚错愕的目光下,微笑:“不用叫二叔, 我们也差不了多少岁,叫我则行就好。” 棠柚没说话。 她什么都不想说。 她想原地去世,驾鹤西游。 棠柚想象中的二叔萧则行, 应该是和萧维景的父亲萧则年差不多。 萧则年早婚早育, 虽然因为基因优秀还没有迈入秃头大军,但因为疏于锻炼已经静悄悄挺起来将军肚。 作为萧则年同父异母的弟弟,棠柚认为萧则行应当也是这副慈爱的长辈模样。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二叔脸帅腿长, 身姿挺拔,眼角一条细纹也没有。 看上去和萧维景竟然没有太大分别。 棠柚的三观被重塑了一遍。 旁边的赵曼兰又说了几句话,棠柚没听清楚,脑子里疯狂地循环“二叔二叔他竟然是二叔”“啊啊啊啊啊”;她神思恍惚, 一直到坐在餐桌上,仍旧沉浸在那种不可明状的震惊中。 一起吃饭的人并不多, 除了萧老爷子就是萧则年一家人,外加一个单身人士萧则行、一个未来萧家人棠柚。 棠柚的座位被安排在萧维景和赵曼兰中间,正好对着萧则行。 至于萧老爷子的两任妻子,一个离婚后远走天边,另一位因为精神疾病长年住在疗养院中, 棠柚对这两个奶奶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今晚的饭菜比以往的都更符合棠柚口味。 萧家人和她的饮食习惯稍有差距,棠柚以往来做客时,基本上都是吃个七八分饱就放下筷子;这一次做的饭菜倒是都挺符合她口味,尤其是摆在她面前的几道菜。 萧则行就端坐在她对面,这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在和萧老爷子谈一些明建的事情,棠柚听了两耳朵,无非是人员变动的事情。 她对此不感兴趣,只是萧则行的声音令她如芒在背。 棠柚从来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会招惹上这么一位大人物。 旁边的萧维景倒是什么都没说,他来的迟,控制住不去看棠柚的脸。 萧则年认为自己应该关心一下未来儿媳的生活,沉吟良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柚柚,你还没想好去哪里工作吗?” 棠柚放下筷子,“羞涩”一笑:“伯伯,我专业课学的不太好,暂时不想找工作呢。” 旁侧的萧维景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 他最讨厌的就是金丝雀一样的女孩。 什么都不做,除了哭哭啼啼撒个娇之外,什么都不会。 萧维景放下筷子,生硬地开口:“公司现在正在进行秋招,你可以去试一试。” 棠柚温温柔柔地笑:“可是我不想上班呢。” 萧维景捏着筷子,觉着自己心脏病都要被她给气出来了。 为了防止被她的美色所蒙蔽,萧维景没有看她的脸,声音僵硬:“那你想怎么样?嗯?” 说话声音已经带了怒气,旁边的赵曼兰敏锐察觉,立刻斥责他:“维景,你胡闹!柚柚不想上班怎么了?我从结婚后就没再上过班,怎么?你连你亲妈都要嫌弃了?” “不,我只是说——”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 赵曼兰打断他,作势要搂棠柚,棠柚也就顺势地倒在她怀抱中,任由赵曼兰轻轻地给她拍着背。 赵曼兰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柚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在这里多嘴什么?” 萧维景气的差点心梗。 而棠柚趴在赵曼兰怀中,正在努力作出一副委屈难过的表情,猝不及防与餐桌对面的萧则行对视。 萧则行捏着筷子,噙着笑,别有深意看她。 棠柚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立刻低下头。 赵曼兰的怀抱很暖很香,她仍旧觉着不安。 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二叔简直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压根就玩不过。 吃过饭之后,萧老爷子单独把萧维景叫去谈话;萧则年借口头疼,先躲到一旁休息,只剩下赵曼兰、萧则行与棠柚坐在一起喝茶。 赵曼兰看棠柚一直沉默,以为小姑娘害羞,主动笑着提起:“柚柚,你之前不是还开玩笑给你二叔介绍女朋友么?正好你二叔在这里,你也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萧则行正摆弄着一块七阶魔方,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色块,听到这话,抬眼看棠柚,懒懒散散地笑:“还有这样的好事?” 棠柚哪里还记得自己卖乖时候随口说的东西,硬着头皮,顺着赵曼兰的话,笑着开口:“二叔——” 两个字出口,总感觉怪怪的。 萧则行的手停下。 先前棠柚只觉他的眼睛和萧维景很像,现在看来,其实还有些不同。 萧则行眉骨更高,眼窝要深一些,睫毛也更浓;凝眸看人时,迷人到让她有种被深深宠爱着的错觉。 棠柚自动脑补出来的长辈和此时他的脸完全对不上号,她捏着手指,笑着若无其事继续问下去:“也不知道二叔对未来伴侣有什么要求。” 萧则行笑:“没什么,喜欢就好。” 棠柚恭敬地用上敬辞:“您这要求可就高了。” 赵曼兰窥不出两人间暗潮涌动,也摇头:“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维景都能满地乱爬了。” 话音刚落,她口中那个“满地乱爬”的萧维景推门而入,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差。 他没看棠柚,僵直着身体坐在赵曼兰旁边:“妈,您找我有什么事?” 赵曼兰不说话,眼神示意佣人开始做事。 那边人有条不紊地调整着幕布和投影仪、灯光,取了硬盘过来。 赵曼兰收敛方才的笑容,对萧维景说:“我今天让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文灵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你这几天瞎胡闹,柚柚脾气好,能忍着你;但我忍不下,必须得好好教教你。” 一提到文灵,萧维景下意识皱眉。 忍着不去看棠柚的脸,他直觉又是棠柚在背地里告了黑状。 这个认知令他对她的好感又降低不少。 萧维景不悦地说:“妈,我已经说过了,文灵只是我朋友。” 赵曼兰下意识地看向棠柚。 棠柚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小手莹白,一下又一下玩着裙子上的小花朵。 多可怜的孩子,现在肯定已经难过到在默默忍泪花儿了吧。 怕棠柚听到了伤心,赵曼兰才没有继续和萧维景辩白下去。 萧则行手上的魔方已经成功复位,被漫不经心搁在桌子上。 赵曼兰收回视线:“我今天不和你讨论这些,只想让你看看今天傍晚到底怎么回事。” 萧维景有些烦躁。 他没有想到,棠柚竟然恶人先告状,对文灵倒打一耙—— 赵曼兰问:“你也不想想,柚柚那么瘦那么弱的姑娘,文灵那么壮实,怎么可能被柚柚一推就倒?” 萧维景解释:“文灵刚刚做了阑尾炎手术。” “那你知不知道在柚柚推开她之前,文灵做了什么?” 萧维景不语。 他只看到了棠柚重重地甩开文灵,文灵脆弱无比地俯在地上。 他对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坚信不疑。 旁边的佣人已经调到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提醒:“夫人。” 赵曼兰示意她按播放键。 咖啡厅室内总共装了两个摄像头,确保没有死角;这一段看的清清楚楚,棠柚独自坐下来喝咖啡,看书,文灵推门进来,说了两句话,棠柚站起来要走,文灵主动拉住她胳膊。 棠柚甩开胳膊,文灵倒地。 萧维景脸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赵曼兰关掉屏幕,打量他神色:“现在还觉着文灵是无辜的?” 萧维景没说话。 理智已经告诉他,从这段监控上来看,棠柚的确是无辜的;但他又觉着文灵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文灵那性格,大大咧咧的,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兄弟,文灵对他也没意思,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棠柚呢? 不过棠柚的确也没做错什么…… 萧维景想到自己骂她的那些话,抿抿唇。 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他心脏上咬,注入名为“后悔”的毒素。 萧维景声音僵硬:“对不起,柚柚。” 棠柚立刻捂了捂眼睛,声音哽咽:“没关系的,维景哥哥,我不会在意的。” 不知为何,原本该是极厌恶的话,现在听在耳朵中,萧维景却并不怎么反感。 赵曼兰轻轻舒口气。 灯光打开,萧维景眯了眯眼,终于注意到桌子上那个包裹好的礼盒;为了掩饰自己错怪棠柚的尴尬,咳了一声,问:“这是谁拿来的东西?” 棠柚怯生生:“我。” 萧维景面色稍微缓和一些。 现在看来,棠柚也并不是一味地只会讨好长辈啊;至少,现在就给他带了礼物,还这么精美地包了起来…… 心中愉悦,萧维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仍旧冷着脸,借挑刺来掩饰自己的喜悦:“怎么包装这么老气?你以为是送给长辈的?” 棠柚捂住嘴巴,小小地吃惊一下,随后糯糯开口:“啊?但这个的确是我送给二叔的呀。” 萧维景:“……” 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一脸天真无辜:“难道你以为是送给你的吗?” 萧维景感觉自己胸口被重重插了一刀。 在他阴沉的目光下,棠柚没有看他,伸手,将那个盒子往萧则行的方向推了推,温柔乖巧:“听说二叔您喜欢喝茶,特意挑了茶叶送给您。” 萧则行手指搭在礼盒上,摩挲着上面的丝带,微笑:“柚柚真乖。” 萧维景不想再看这种叔侄情深的画面,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气的他要抓狂发疯。 ……不懂得该讨好谁的女人! ……棠柚是不知道她未来老公是谁吗?! 这种莫名的气一直持续到棠柚离开,萧维景都没弄清楚原因。 夜深了,赵曼兰送棠柚出去,而萧则行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刚刚拼好的魔方打乱:“维景,我们聊聊。” 萧维景忍着被棠柚气出来的肝疼:“关于国家储备林基地项目的事?” “不,”萧则行摇摇头,笑,“关于棠柚。” 萧维景有些摸不清楚二叔的意思:“她怎么了?” 没等萧则行回答,萧维景又皱眉:“二叔,我知道家里的长辈都喜欢她,您也是把她当亲侄女一样看待……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您总该给我点时间培养。” 萧维景至今十分费解,为什么家里的长辈都那么疼爱棠柚。 就连这个二叔也是。 往常二叔哪里在日常琐事上操过心?今天棠柚一来,就去让厨房按照她的口味多做了几个菜。 难道棠柚天生招长辈疼? 萧则行放下魔方,点燃一支烟,在萧维景说“把她当亲侄女”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弹了弹烟灰。 萧维景没察觉到。 烟雾淡淡,萧则行淡淡开口:“不是说今晚上找老爷子提出来解除婚约?怎么没去?” 话题引到这件事上,萧维景犹豫了:“不瞒您说,二叔,我现在很纠结。” “纠结什么?” “关于棠柚,现在见了面,发现她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萧维景尽量采取合适的词语来贴切描述,“总感觉忍不住想去亲近她,但是——我的确很不喜欢她的性格。” “性格比外表重要,”萧则行语气果断,将烟丢在烟灰缸中,抽出纸巾擦拭双手,“既然不喜欢,那就直接解除。你提出来以后,老爷子那边我会帮你说话。” 停顿两秒,他又笑:“你自己耽误倒算了,别耽误别人。” 不愧是二叔。 做事情永远这么快刀斩乱麻,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维景在感激之余,隐隐约约觉着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棠柚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闷了整整三天。 期间,某个电视台试探着询问是否有录制综艺节目的打算,婉拒了;还有一些各类网红庆典、直播邀请…… 最终还是苗佳溪看不下去她这副要和抱枕长相厮守的架势,强制性拖出来,恨铁不成钢:“柚柚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要想想那些小龙虾火锅热干面麻辣香锅螺蛳粉啊!” 棠柚抱着她的腿,有苦难言。 她竟然亲了自己未婚夫的二叔啊啊啊啊! 虽然说现在知道了萧则行其实只比她大了八岁,但是在棠柚心中,长辈就是长辈啊…… 联想到自己险些睡了他,又是一阵窒息。 苗佳溪对棠柚毫无办法,束手无策,一直到江沉庭过来接人,才终于把棠柚送出了门。 “糖糖,你身体不舒服?” 江沉庭第一反应是伸手去试棠柚额头的温度,伸到一半,看她垂着眼睛,病恹恹的模样,又收了回来:“量过体温了吗?” “没发烧,就是心情不太好,”棠柚精神萎靡,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副驾驶上,“这次又是父亲请人吃饭?” “不是,”江沉庭摇头,“是萧则行请。” 棠柚对这个名字要精神过敏了。 她险些跳起来。 幸亏被安全带拽了回去。 “萧则行?”棠柚内心惊涛骇来,“萧则行请父亲?” 棠柚觉着这比看到关公战秦琼还要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惊讶?”江沉庭十分不解,“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棠柚又恢复成瘫在座椅上的姿势:“没什么……” 就是有点,微妙的不适。 江沉庭专心致志开车,随口说:“我还挺仰慕萧则行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确切点说,是钦佩。” 棠柚对生意上的事情了解并不深刻,病恹恹:“一个长得有点好看的老男人而已,有什么好钦佩的?” 哄骗无知花季少女。 还骗走了她的初吻和二次亲吻。 钦佩他老狐狸吗? 江沉庭失笑:“他也只不过比萧维景大三岁而已,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老男人?” 说到这里,他仔细观察着棠柚的神色:“你好像对他有很大意见啊。” “没有,”棠柚矢口否认,“你的错觉。” 过了半晌,她忍不住,又问:“那你钦佩他什么啊?” “能力吧,”江沉庭知道她不懂商业,想了想,简略概括,“虽然现在萧老爷子还没决定下一任继承人,但在我眼中,这个位置只能他坐。”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不过也说不好……毕竟萧则行的母亲至今仍在疗养所里呢。” 棠柚盯着车上的一个小柚子车饰发呆。 她倒是听说过这件事。 萧老爷子第一段婚姻持续了五年就宣告结束,又过了十几年,萧老爷子再婚,娶了萧则行的母亲。 老爷子的婚姻不顺,第二任妻子产后就患了精神分裂症,有暴力倾向,这才不得不常年住到精神疾病疗养所中。 在外人眼中,老爷子似乎偏爱长子长孙更多一些。 但最近一段时间,明显是萧则行说话分量更重。 这次虽然是萧则行设宴款待,但意外的是萧维景并没有来。 他也没有邀请令棠柚生厌的江桃母女,只请了江沉庭和棠宵两人。 宴请的地点是萧则行挑选的,一家中式的庭院式餐厅,游廊花鸟,翠河假山;包厢中亦设有屏风小桌,墙上挂着悠远水墨画,棠柚盯着落款研究半天,慎重地得出结论。 倘若这是真迹,那餐厅老板够牛x的。 三个男人相谈甚欢,棠柚研究完墙上的画,又开始研究旁边矮几案上花瓶供奉的玫瑰。 和这种中式装修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的和谐。 就像她自己一样。 在这种场合下,棠柚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安静的花瓶就可以了。 “……柚柚,还不快谢谢你二叔。” 正神游天外,冷不丁听到棠宵叫到自己名字。 棠柚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则行:“二叔?” 她没有听到刚刚几个人在商谈什么。 江沉庭坐在棠柚旁边,借着往她杯子里倒牛奶的机会,低声提醒:“刚刚父亲答应把启星百分之二十三的股权转让给你。” 棠柚愣住。 透明的玻璃杯中,乳白色的牛奶慢慢地注入,填满。 把瓶中的空气一点一点全部挤压出去。 江沉庭声音很低:“是二叔提议。” 他也跟着棠柚叫起来二叔。 棠柚下意识地去看萧则行,他今日穿着黑西装配浅灰的衬衫,斜细条纹领带打着温莎结,严谨端正。 棠柚微微俯身:“谢谢二叔。” 萧则行酒窝浅浅:“不用客气。” 旁边的棠宵脸色不太好。 他原本已经哄好了江桃,答应把启星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棠楠;思忖着,毕竟是苏媛留下了的东西,全给棠楠不合适;要么就两个女儿平分呗,多公平。 没想到萧则行上来就说明了当初苏媛手上持有的股份比例,轻描淡写几句话,棠宵不敢再耍什么花招,只能原原本本地说按照苏媛临终嘱托,这两天就全部转让给棠柚。 这一下就像是刀子割下一块心头肉,疼的棠宵内心都在滴血。 还以为萧则行来是商量儿女的婚事,没想到关于萧维景一个字儿都没提,反倒是把启星薅给来棠柚。 喝酒喝到一半,棠宵随便找了个借口,火急火燎地把江沉庭叫出去,准备仔细问问这个继子,萧则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走。 只剩下棠柚和萧则行两个人。 偌大的房间中,顿时连氧气都稀薄起来。 沉默时间长达一分钟。 棠柚把江沉庭给她倒的奶一口喝干。 萧则行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杯子上,笑了:“你还喜欢喝奶?” 这是他身份曝光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交谈。 棠柚眼观鼻鼻观心:“谢谢二叔关心。” “昨晚上没睡好?看你脸色有点差。” 棠柚机械回答:“谢谢二叔关心。” 萧则行叹气,指节轻轻叩了下桌面:“柚柚,除了这句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吗?” 棠柚抬眼瞧了他一眼,立刻避开他的视线,说:“……我对和您一起往萧维景头发上染颜色不感兴趣。” 她补充:“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心目中最最敬爱的二叔。” “是吗?”萧则行淡淡地问,“那个吻算什么?” 棠柚理直气壮:“是二叔您舐犊情深!” 话说到这里,包间门打开,棠宵与江沉庭两人一前一后走来。 棠柚下意识恢复鹌鹑坐姿。 萧则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旋即移开。 得了江沉庭的缜密分析,棠宵此时心情大好,刻意遗忘掉要把启星转让给棠柚的事情,笑吟吟地和萧则行攀谈起来。 三言两语,又扯到萧则行私生活上。 棠宵乐呵呵地问:“萧先生至今还是单身,是还没有看中的吗?萧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不妨说出来,我也好帮您参谋参谋。” 这个问题和前几天赵曼兰问萧则行的差不多。 棠柚心不在焉地想,等一会,萧则行肯定又会回答只要喜欢就好—— 萧则行悠悠回答:“我喜欢眼角有小泪痣、小猫一样喜欢挠人的。” 棠柚身体一僵。 她抬眼。 萧则行并没有看她,抽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指尖,叠了两下,丢进垃圾桶中。 棠宵不解其意,仍旧在恭维着:“萧先生的嗜好真是与众不同啊……” 正在为萧则行倒酒的江沉庭手微微一顿,他坐直,目光自棠柚脸上掠过,垂下眼睫。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棠宵拍着萧则行的肩膀,笑呵呵:“以后柚柚和维景结了婚,咱们就真成一家人了啊。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叫我一声哥,我叫你弟……” “您不用这么客气,”萧则行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笑,“论照资质和阅历,您是前辈,我该叫您一声叔才对。” 棠宵被这一番话恭维的飘飘然。 萧先生真的是很通人情世故了啊,难怪如今明建上下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咦?就是这辈分好像有点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二叔人设的解释—— 总是写同一种人设会乏味,所以近一年来,我陆续写过阴郁偏执祁北杨,毒舌大佬季临川以及高岭之花魏鹤远。 二叔萧则行是我第一次尝试写腹黑老狐狸类型。 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写没那么直、稍微撩一些的人设。 我比较注重公平,如果我的女鹅们所有初次都保留的话,我也会让男人们的初次都保留给我的女鹅们。 不然太委屈女鹅们了呀。 所以二叔是没有过任何前任、也不曾胡撩乱撩过其他女孩。 因为现实中优质多金且单身无前任的大叔真的很少,所以我在文案上标明了(不追求现实)。 (ps:现实中请尽量远离一些只想着吃嫩草的‘大叔们’,阅历差距就是降维打击,谁也不能保证现实中的他们是真的准备以结婚为目的恋爱还是只想睡不想负责) 最近生活不太美好,所以大家看文甜一甜,笑一笑就过去了,多好呀。=v= 每个人都会有着小缺点,我很少写性格上完美无缺的人设,大家有不同意见或看法很正常啦,请友好交流哦~爱你们! 明天更新时间暂定为晚上十点钟,应该是个肥章。 感谢在2020-02-20 14:45:47~2020-02-21 23: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喝可乐的少女、40623503、耶耶、行走的小甜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涯涯娅娅 70瓶;←帅比 50瓶;四四三三 14瓶;绝薇、古骨吉、喵喵不是猫 10瓶;笙歌凉城空 8瓶;kuri、冰镇大西瓜 7瓶;fairy 6瓶;破戒、到厨逛逛、eemp.、不停 5瓶;知了、39209314 4瓶;爱喝可乐的少女、越越越越mo、团子、奔奔、37194834 3瓶;婷婷、伊人、给你wink鸭、晶晶晶、莳萝 2瓶;37545617、喵喵喵喵喵、27397001、我要淡定、追剧小能手、anny、阮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十九朵玫瑰 棠宵今晚上喝的酒不少。 虽然神智还勉强算得上清醒, 但是走路已经开始晃晃悠悠,瞧上去随时快要摔倒。 江沉庭搀扶着他往外走。 棠宵如今已经上了年纪,胳膊搭在江沉庭肩膀上, 步履蹒跚。 而棠柚低头跟在他右边,下了一个台阶。 站在棠宵左侧的萧则行忽而出声:“沉庭如今已经接手了这么多生意, 不如改姓棠,也更像是一家人。” 棠宵脚步一顿,陷入沉思。 先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之前他一直觉着自己再努努力, 江桃就能给他再生个儿子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知道两人吃药试管都做了个遍,寻医求方都没用,江桃的精神状况却越来越差;直到前几年,棠宵才开始认命, 渐渐地扶持江沉庭。 江沉庭也同他约定好,将来他的孩子都会姓棠。 现在萧则行这么一说,棠宵也觉着有些道理,转脸看向继子:“沉庭啊——” 江沉庭面无波动:“现在改姓太麻烦了, 手续多,很多合同协议也需要重新签署。” 萧则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 笑:“倒也没有那么费事,我可以帮忙。” 江沉庭定定看他,四目相对,他收回视线,沉声开口:“不麻烦萧先生了。” 棠宵没说话。 酒的后劲儿太大, 他已经什么都说不来了。 江沉庭扶着醉醺醺的棠宵坐在副驾驶上,仔细系上安全带,关好车门。 棠柚上了车,她刻意不去看萧则行。 耳畔听到他和江沉庭互相道别。 萧则行声线略低沉,笑着说话时最为勾人。 譬如现在。 棠柚关好车门,揉了揉脸,妄图把他的声音从脑海中干干净净地抹掉。 不过片刻,车门打开,棠柚往里面横向挪了挪,给江沉庭让出足够的空间来。 江沉庭酒量好,今晚上喝的酒也并不是很多。 他眉头紧锁,按了按太阳穴,沉声开口:“柚柚。” 棠柚:“嗯?” 江沉庭侧脸看她,神情是难得的严肃:“以后离萧则行远一点。” 棠柚默默地想。 其实不用你提醒,也会离他远些。 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棠柚点了点头,而江沉庭误会了她脸上的错愕,抿抿唇,解释:“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宜深交。” 前排的棠宵已然熟睡,没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棠柚十分认可地点头。 的确。 江沉庭看她此时沉静的模样,缓声安慰:“至于萧维景……你别着急。” 棠柚笑了笑:“我不急。” “再等等哥哥,”江沉庭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忍住,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哥哥会想办法给你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萧则行说了什么。 依照棠柚起初所想,在转让股权这方面,棠宵一定会拖个十天半个月;却没想到第二天棠宵就让人开始拟协议,一周后,棠柚顺利签上自己的名字。 母亲曾经想要留给她的启星,如今终于回到她的手中。 在董事长变更程序中,董事会那边没有丝毫异议;棠柚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意外的顺利,无论是当初苏媛在时候的老人,还是棠宵的人,没有一个敢为难她或者表示轻视。 结束之后,王裕单独祝贺棠柚,笑:“我先前就觉着萧先生能帮你,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能解决的这么利索。” 因着前车之鉴,棠柚慎重地多问一句:“是萧则行先生?” “对啊,”王裕乐呵呵地说,“他发了话,那群人哪里有敢不帮的?” 他对棠柚说:“不过你父亲后院怕是要倒葡萄架了……我昨天见他,脖子上、脸上被抓了好几道。江女士够凶悍啊。” 王裕是苏媛一派,后来虽然尽量保持中立,却仍不可避免被棠宵暗中排挤打压。 如今棠宵退位,他只觉扬眉吐气,喝了几杯酒,话比平时也多了些:“……昨天晚上江女士要带着棠楠离家出走,结果被你父亲追回去;两人车就停在高速上吵架,三个人都被交警带回去,还是江沉庭去接的人……亏的已经卸任,不然启星都丢不起这人。” 说这话时候,王裕脸上略带嘲讽,也不遮掩:“也就你父亲,才会把江女士当祖宗供着。” 棠柚十分赞同王裕的话。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棠宵和江桃在一起,智商直接降到负无穷。 有时候蠢的太过于恰到好处,会导致棠柚疑心棠宵是在假装愚蠢;然而时间长了,才遗憾地发现,原来他是真的蠢。 棠柚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在任职董事长,也就只是在最终决议上签字,不需要处理太多的事务。 王裕看她沉思,笑着主动邀约:“晚上我和你刘叔叔、郑伯伯想请你吃个饭,你觉着怎么样?” 他提到的这些都是公司里的老人,前不久棠柚想要阻止棠楠进董事会,挨个儿打过去啦电话。 棠柚笑,晃了晃酒杯:“好呀。” 她晚上没什么事,虽然说是挂名董事,但这些人当年就是苏媛的左膀右臂,看待棠柚都如同自己女儿一般;如今棠柚做了新董事,自然也要和这些叔叔伯伯们做好关系。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棠柚是这么想的,却在预定好的房间中看到了萧则行。 他刚刚到,摘下手套,脱去外衣,衬衫规整,听见动静,抬头,同她四目相对。 棠柚顿时惊的如同炸毛的猫,迅速转身。 王裕被她吓了一跳:“柚柚,怎么啦?” 棠柚看他一脸错愕,不似作伪。 她勉强开口:“好像走错了,萧先生在里面。” 王裕重重地松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呢……萧先生也是我请来的。”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启星如今和明建有合作,你现在又叫他一声二叔,一定要和萧先生保持好关系啊。” 他看棠柚脸色,还以为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棠柚不得不又回去,坐下。 好在萧则行面色如常,含笑看她:“柚柚,怎么又瘦了?” 棠柚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谢谢二叔,您身材也越来越好了。” 好在王裕正在门口和人说话,没注意到这边。 棠柚等萧则行坐下之后,才特意选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 因着萧则行在,几人话题中心很快就从棠柚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棠柚不必应酬,乐得清静。 她默默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全程没有看萧则行一眼。 一直到饭局结束,几个男人喝醉了,互相搀扶着离开。 棠柚原本跟在王裕身后,在走廊转弯处,猝不及防被身后人轻轻拽住了衣领:“柚柚。” 已然夜深,走廊上寂静无人。 唯独幽幽晚风,淡淡暗香。 她神经紧绷。 好在身后的男人很快松开,棠柚老老实实地转身,垂头,恭敬叫他:“二叔。” 乖顺的女孩就低头站在他面前,她个子在同龄女性中不算高,却也不算矮;只是和萧则行站在一起就显出差距来,他个子高,女孩的头顶还抵不到他下巴。 下午刚刚参加完股东大会,她没有换衣服,白色的衬衫,黑色裙子,倒是冲淡不少稚气,也不显成熟,只有文静优雅的美。 萧则行问她:“饭局上怎么一直不说话?” 棠柚低头,看他熨帖笔直的裤脚,还有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的鞋子:“二叔您谈论的事情太高深,我听不懂。” 一口一个二叔,要划清界限。 萧则行说:“你还在生气。” 不是疑问句,是经过言行观察之后才下定的结论。 棠柚不说话,只是小脚静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萧则行低笑:“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 棠柚忍了忍,没忍住,仰脸,直接回怼他:“哪里有二叔您年纪大,也没有二叔您气量大、脾气好。” 她终于看清萧则行的脸。 微微低头,才能和她视线相对;他眼中波光似在笑,此时更显温柔。 不过是一眼,棠柚果断低头。 她怕自己会沉溺其中。 小动作尽收眼底。 萧则行无奈:“把启星给你要了回来,还不够消气?” 棠柚不服气,小声反驳:“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想办法把启星要回来。” ……只是时间要更长,也要更加费力而已。 当然也会有感激。 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那帮你解除婚约呢?” 这四个字一出来,瞬间令棠柚站直身体。 棠柚疑心自己出现幻听。 她再度抬眼。 萧则行仍在笑,只是少了几分揶揄,多了几分纵容:“如果帮你摆脱婚约,能否原谅我、别再生我的气?” 棠柚没说话。 萧则行声音低下去:“这样的道歉怎么样?柚柚喜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的…… 棠柚哼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事实上。 棠柚对这个老狐狸的信任度并不高。 毕竟他手段太多了。 萧老爷子就是退婚的最大阻碍。 萧则行要帮她的话,势必会惹萧老爷子不快。 棠柚不觉着他会因为自己而冒这个风险。 退婚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她心里面琢磨,既然欺负文灵能让萧维景反应这么大,那下次一定要故意的、恶狠狠地去欺负她啊! 这个操作肯定更加招萧维景厌恶啊! 而且,在长辈那边,依旧可以哭唧唧地卖乖说是因为太爱萧维景才做了错事…… 在不得罪萧家的前提条件下解除婚约。 完美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实施,赵曼兰就打来电话,邀请棠柚去逛街。 棠柚欣然应邀,却没想到赵曼兰带她直奔文灵开的健身房。 棠柚看着车窗外的店面,人来人往的,顿时懵了:“伯母,这是——” 赵曼兰掏出小镜子,补补妆,优雅地笑:“替你出气。” 棠柚一颗心脏跳个不停。 这也太棒了吧!她刚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欺负文灵,结果机会自动送上门来—— 赵曼兰温柔地把镜子收进包中,随口说:“多亏你二叔提醒了我,女人间的事情最好还是女人处理;维景眼睛看不清楚,我既然看清楚了,就得帮你出这口恶气。” 猝不及防听她提起萧则行,棠柚愣了愣。 她想起那晚萧则行说的话。 定定心神,这才下了车。 赵曼兰带着棠柚直奔前台,没等前台小妹问好,她先开了口:“文灵小姐在吗?” 前台小姐笑容满面:“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么?是否方便告知一下姓名——” “姓名就算了,”赵曼兰笑,手指抚摸着包,“我儿子出钱给你们老板开了这家健身房,你说我找她能有什么事?” 前台小姐愕然,被赵曼兰的气势震慑住,她看了看赵曼兰,又看看棠柚,这才抖着手,压低了声音给文灵打电话。 不过五分钟,文灵就匆匆赶了过来。 黑色的裙子裹在身上,愈发衬的身材玲珑有致;她一看到赵曼兰和棠柚神色,立刻明白来者不善。 定一定神,文灵笑着开口:“不知道伯母——” “谁是你伯母?”赵曼兰冷声截断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伯母?” 文灵的这处健身房地段好,今天是周末,客流量多,赵曼兰这一声,惊的不少人往这边看。 赵曼兰声音铿锵有力,外加带着一个娇娇弱弱的棠柚,十分吸引眼球。 文灵面色尴尬:“我们不如进去说话。” “这里挺好的,”赵曼兰微笑,“平时对别人未婚夫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觉着脸皮金贵?当初做的时候怎么没好意思说?” !!! 几个顾客放缓脚步,惊异地看着这边,就连负责清洁卫生的阿姨都开始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 眼看着人来来往往,文灵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微笑也僵硬起来:“伯母,我的意思是请您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咱们慢慢地聊。” 赵曼兰本来就是存着教训她给棠柚出气的意思,下巴略抬了抬:“喝茶就不必了,文灵小姐金贵,我怕喝个茶也被你碰瓷。” 文灵被她骂的脸皮火辣辣疼,见赵曼兰不肯松口,目光投向旁侧沉默的柚柚,试图打感情牌:“柚柚,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怎么能这么想——” 啪! 棠柚忍着“泪花”,往前走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扇了文灵一巴掌。 这一下棠柚用了大力气,文灵猝不及防,被她打的脸斜了过去。 文灵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棠柚竟然会在大众场合下打人。 ——棠柚疯了吗?! ——她不想和萧维景结婚了吗?! 旁边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吓掉了手中的扫帚。 棠柚声音哽咽:“你还知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觊觎我未婚夫,三番两次地找他出去陪你……你让我怎么想你?嗯?” 说到后来,生生地逼出来泪花儿。 赵曼兰一看她哭,心疼地抱住她,柔声哄她:“乖柚柚,咱们不和她计较,别气着自己,乖啊。” 文灵被这一下打懵了,手指按在脸上,慢慢地看棠柚。 疼。 脸疼。 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更让文灵难受。 她好自尊好面子,一直树立着优雅女强人的形象;现在顾客们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连前台小妹的目光都带了鄙夷。 这要比脸上的疼痛更加令文灵难以忍受。 赵曼兰打心眼里心疼起来棠柚,现在看她满眼泪花,立刻连教训文灵的事情都不顾得了,匆匆忙忙要带她回去,不忘狠狠地剜文灵一眼:“别以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就能嫁给维景了,你配吗?” 棠柚被赵曼兰拉着手匆匆离开,心里面又感动又不甘心—— 放开她,她其实还能再打上几巴掌。 赵曼兰哪里知道棠柚心里的想法,在她眼中,棠柚一直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现在竟然能把她气到打人,足以证明了文灵的可恶之处。 上了车,赵曼兰温声软语,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乖柚柚,咱们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哦。” 棠柚刚刚打文灵用的力气大,手掌心也发红,发麻;她点点头,真情实意地抱住赵曼兰:“您真好。” 棠柚不无遗憾地想,有赵曼兰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妈妈,外加那个老狐狸一样的二叔,也不知道是哪里基因突变,才能生出来萧维景这么容易被蒙蔽的家伙。 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成长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棠柚还真的想成为他人生中的绊脚石。 让萧维景好好地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晚上赵曼兰执意要带棠柚回萧家一起吃饭,棠柚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了额头上包着纱布的萧维景。 房间的灯只开了一盏,离近了,才看到萧维景不仅头受伤,烟圈也青了。 棠柚愣了愣,忍住笑意,假惺惺地上前表示关心:“……维景哥哥,你怎么伤到头了呀?” 萧维景当然不肯说是被萧老爷子教训的。 他不能看棠柚的脸,总觉着这是一种取向狙击,除了太柔弱之外,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瑕地长在他审美点上。 萧维景不允许让自己被美色所打败。 他声音冷漠:“不关你事。” 当然不能说出来,是因为提出解除婚约之后,被萧老爷子按住一顿暴锤。 这有损男人的尊严。 棠柚也没指望狗嘴里吐出来象牙,小白莲装到底,嗫嚅:“疼吗?” ——这不废话吗? 萧维景差点出口,一对上她仿佛含着盈盈泪意的目光,顿时又把话完全咽回腹中:“……不。” 为了掩饰尴尬,萧维景捏过桌上的杯子,猛灌几口。 冷静,别被美色冲昏头。 二叔说的对,性格比容貌更加重要。 他不喜欢棠柚这种柔弱乏味的性格。 千万别被她的脸迷惑。 萧维景猛地站起来,放下杯子,不理她,径直迈步离开。 棠柚暗暗地松口气。 她严重怀疑萧维景对女性的辨别能力只是幼儿三岁水平。 这也太太太迟钝了吧! 棠柚懒懒散散地坐下,有些口渴,刚想给自己倒杯水来润润嗓子,冷不丁听见角落中传来萧则行的声音:“喝凉茶容易肚子痛。” 棠柚完全没有想到角落里还有人,吓的手一抖,蹭掉杯子,跌在地上,碎成瓷片。 她刚想俯身去捡,男人已然从一片昏暗中走了过来。 大手将她整个手包在掌心,阻止她去触碰碎瓷片,微微抬起来,萧则行波澜不惊:“让别人收拾就好,别划破手。” 男人的手很大,指节略有薄茧,此时刻意放松了力道,避免捏疼她;而棠柚的手小,又白又软,就连指尖透着可爱的粉色。 萧则行垂眸看她:“哪只手打的文灵?” 棠柚警惕极了:“二叔问这个干嘛?难道想帮她出气?” “你以为我是萧维景?” 棠柚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没假扮过他。” 说话间,萧则行拨开她的手,通过掌心的微肿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仔细看:“手疼不疼?” 棠柚没说话,想抽手,没抽开。 萧则行察觉到她的抗拒,略松开,叹气:“动不动就打人,你真以为自己是猫?” 棠柚直觉这样的接触很不对劲,她趁着空档,用力把手抽出来,后退一步,严肃提醒:“二叔,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手握了个空。 萧则行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么?我这是舐犊情深。” 棠柚被这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恰好萧维景站在门口,叫她:“棠柚,二叔,出来吃饭了。” 再看到萧维景时候,棠柚心跳很快。 她有种莫名的心虚,轻轻哼一声,快步走出去。 从萧维景身边擦肩而过,她心很慌,也忘记了伪装深情。 萧维景只嗅到一阵淡淡的香草牛奶味儿,还没细闻,就已经消散掉。 他刚刚只看到萧则行和棠柚站的很近,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只是觉着那种气氛,透着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异常。 眼看着萧则行从容走出来,萧维景忍不住说:“你和棠柚刚刚聊的很开心啊。” “嗯,”萧则行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俩叔侄情深。” 萧维景寻思了一下,颇为认同:“所以我说啊,爷爷要是真喜欢棠柚,干脆认作干孙女好了——” “不行。” “嗯?哪里不行?” 萧则行停下脚步,平静看他:“哪能随便乱认亲?” 萧维景并不这么认为。 既然萧老爷子这么喜欢棠柚,那就直接认干孙女算了;再说了,萧则延都收养一对姐弟了,老爷子认个干孙女怎么了? 萧维景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难道二叔是为他着想、不想留着棠柚碍他的眼? 毕竟前未婚妻成为妹妹这种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啊! 因着萧维景额头上的伤口,今晚上的晚餐气氛格外沉闷。 棠柚尚不知萧维景因为再次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惨遭毒打,只是极其小心地避免和萧则行对视。 全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看,老实的像是乖乖听课的小学生。 今天右眼皮跳了很多次,棠柚隐约觉着今晚即将有大事情要发生。 可能还是不好的那种。 这个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晚餐后,萧老爷子放下手中筷子,叫人端来茶水漱口;漱口之后,他洗净双手,擦拭干净,没有离开,仍旧是威严端坐着。 佣人送上来他的文玩核桃,两颗都雕成龙,盘着祥云,栩栩如生。 他捏在手中,清了清嗓子。 这是老人家宣布重大决定时候的习惯。 棠柚竖起耳朵,仔细听。 “维景从回国之后,就没怎么陪过柚柚,”萧老爷子盘着两枚文玩核桃,“一部分原因,是维景工作忙;另一部分呐,还是维景你和柚柚的感情不深。” 萧维景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萧老爷子继续说:“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人呐,天天不在一起,也没办法培养感情。反正维景那房子够宽敞——” 棠柚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铺垫之后,萧老爷子终于宣布了他的目的:“从明天开始,柚柚啊,你就搬过去和维景一起住吧。” 棠柚愣住。 不。 她不想和萧维景住在一起。 说是住的近,能够培养感情;但这个“住的近”颇耐人寻味,究竟是同一个屋檐下的近呢,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的近…… 后者的概率显然比前面要大。 棠柚飞快地想该怎么蒙混过去。 她不想和萧维景睡在一起。 她不想去碰别人碰过的男人。 …… 她拼命想着可以拿来拒绝的理由,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旁边的赵曼兰笑着打趣:“瞧柚柚,都高兴到不会说话了,快点谢谢爷爷啊。” 不是高兴。 是震惊。 棠柚终于缓过神来,她硬着头皮,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准备拒绝:“爷爷,我——” 清越的一道男声插入。 “我不同意。” 萧老爷子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隐隐有着愠色。 他向来不喜自己的决定被人擅自干扰、打断、扭转。 萧老爷子不悦地看向萧则行。 旁边的赵曼兰怔住。 萧维景松口气,又隐隐约约有些不知名的遗憾。 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下,唯独萧则行面色如常,从容不迫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双手交握,姿态闲散。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理由:“首先,那边的房子离柚柚的学校太远了,平时她上下课也不方便;万一学校有个什么急事,过去也来不及。其次,维景那公寓设计初期就没有考虑到女主人需求,空余的房间大多改为影音室、健身房等,不适合柚柚长期住。” 不愧是老狐狸,连理由都想的这么充分。 棠柚仰脸看他,第一次觉着萧则行形象如此高大。 在她感动且憧憬的目光中,萧则行不疾不徐地说:“不如让柚柚搬到我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萧维景:毕竟前未婚妻成为妹妹这种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啊! 后来。 萧维景:我现在觉着前未婚妻成为二婶更不妥当…… 感谢在2020-02-21 23:01:04~2020-02-22 22:1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帅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尢蓝尢大boss、4242017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读者“我不是沙雕”,灌溉营养液2020-02-22 20:30:56 读者“穗雨”,灌溉营养液2020-02-22 20:30:47 读者“法儿”,灌溉营养液2020-02-22 20:13:58 读者“鹿几”,灌溉营养液 +20 2020-02-22 19:22:59 读者“北葵向暖”,灌溉营养液2020-02-22 19:18:37 读者“阿市家的小可爱”,灌溉营养液2020-02-22 19: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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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很想去。 确切一点来讲,她不想见江桃母女两人。 如果说棠楠是明着坏,那江桃就是暗贱。 棠柚之前没少在这两人手上吃了亏。 之前碍着母亲的启星还在棠宵手上,棠柚没少忍了气; 不过,以后棠柚不会再任由这两个人嚣张下去了。 棠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的注意力很少会放在家庭矛盾上。 在棠宵眼里,棠柚除却一开始的“叛逆期”之外,一直就是个漂亮的软团子。 他和前妻的婚姻并不怎么合拍,苏媛那个人木讷,生的女儿也木讷;好在棠柚的脸还不错,才能够为他换来这样庞大的利益。 比起来,他更疼爱棠楠,毕竟是和他心意相通的江桃所生。 棠宵走了没多久,棠柚正准备打电话给家政公司,猝不及防收到萧则行消息。 萧渣:现在在家? 萧渣:我让人过去帮你 棠柚回了个手比ok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她揉揉眉心。 小脸皱成苦瓜。 苗佳溪坐在旁边,陪好友一同发愁:“我的乖柚柚,两个男人你吃的消吗?” 这话一出口,棠柚忍不住在她额头上重重一个暴栗:“你的小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什么肮脏的东西啊!” 苗佳溪捂着额头,站起来,后退一步,十分真诚:“你要原谅一个资深的老污婆。在同龄人还在只能看图片舔屏的时候,你和两个极品男神同居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最后这个词不能这么用吧?” 苗佳溪啪嗒啪嗒跑去从冰箱里拿出冰激淋,递给棠柚一个:“你怎么想?” 棠柚十分诚恳:“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不得罪人的前提条件下退婚。” “两个人都不要?” “都不要,”棠柚笑着说,“你疯了?对着长辈下手?” “反正又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嘛!往上数数,顶多算是你爷爷和老爷子认识,”苗佳溪满不在乎,盘腿坐在“又不是正经长辈,你怕什么?说起来你俩也只差了八岁而已,叫哥哥还差不多。” 棠柚小口小口地咬着冰激淋。 冰激淋很凉,冰的一哆嗦;甜丝丝的奶油味儿在舌尖上化开,弥漫,扩散。 苗佳溪有一句话说的对。 确实不是什么正经长辈。 这个长辈挺不正经的。 萧则行叫来的人很快就到了,在征得棠柚同意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因着拍摄需要,棠柚的衣服、鞋子非常非常多,不过她没打算全部带走,只带走了几件。 毕竟阿麦情况特殊,大部分还是选择在这里拍摄照片。 棠柚就没想着去萧则行那边长住,带的东西并不多。倒是棠糊糊的狗粮、零食、玩具等等,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堆。 有专门的车接她过去,在车上睡了一觉,最后还是棠糊糊拿嘴筒子把她轻轻拱醒。 到了。 上次她来过一次,车子不能驰入,这一次倒是畅通无阻。 萧则行所居住的地方离孟云秋的住所很近,不过环境要更安静一些,后面是一处宽旷的湖,再往后就是国家森林公园,郁郁葱葱,时而可见白色细长喙的白色水鸟轻盈飞过。 棠柚下了车,一眼就看到庭院中肆意盛放的玫瑰花。 萧则行果然爱极了玫瑰。 负责打理别墅的管家姓赵,是一个笑容慈祥头发夹了银丝的老人,白手套灰色西装马甲,站在庭院中迎接。 他恭恭敬敬地说:“棠小姐,先生今下午在马术俱乐部,预计晚饭后才能回来;维景先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六点到;这边需要我先为您介绍一下吗?” 棠柚笑:“那就麻烦您了。” 赵伯依次为棠柚介绍了餐厅、书房等等的位置,特意说明:“萧先生让人把您房间对面的客房改成衣帽间,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棠柚连连摆手:“怎么会,二叔肯让我住进来已经很好了。” 棠柚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走廊尽头,拥有两个大大的阳台;令棠柚意外的是,这间房子的摆设装潢倒是挺合她心意,不是一味的公主粉梦幻风,无论墙纸还是床褥,都是她所喜爱的素雅风格。 清新干净。 棠柚不由得由衷赞叹,萧家的私人物业果真足够优秀,审美也恰好踩在她的点上。 这里的衣帽间也并非赵伯口中所说的“仓促”,当棠柚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衣服和鞋子之后,惊住了。 她迟疑着转身,神色犹疑地询问管家:“赵伯,这是萧先生前女友留下来的吗?” 赵伯笑容可掬:“先生从来没有女友,这些都是先生让人根据小姐的尺码挑选的。” 棠柚愣住。 不仅仅是萧则行竟然细心到会帮她买衣服,而是——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过女友吗?! 棠柚虽然交际面不宽广,但她认识的那几个同龄男性,别说水疗各种乱趴了,多半在读书期间就早早告别处、男之身;算得上洁身自好的几位,也都换过几任女友。 以萧则行的条件,他竟然没有同女性、交往过。 不可思议。 或许,他可能真的对女性不怎么感兴趣? 惊讶之余,棠柚指挥人把搬过来的东西都放好,喂完糊糊之后,棠柚坐在床上,终于有空看未读消息。 基本上都是江沉庭发过来的—— 江沉庭:你怎么能搬到萧则行那边去? 江沉庭:这个人很危险 江沉庭:我这两天就回国,你一定保护好自己 江沉庭:晚上睡觉一定关好门窗 …… 江沉庭向来话少,能让他絮絮叨叨发这么多条消息,肯定是惹毛了他;隔着屏幕,棠柚都能够想象的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棠柚回:放心好啦 他又不能吃了我 江沉庭回的很快:怎么不会? 棠柚大概能琢磨出江沉庭的意思来。 萧则行先前就能那样“引诱”她,肯定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江沉庭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棠柚思忖着,萧则行应该还没有无恶不作到对她下手的地步吧? 毕竟,一开始萧则行表现还挺正派的,虽然还送了辅导书逗弄她…… 棠柚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萧则行还说过“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之类的话,可惜的是,她没有听懂话外之音。 她当初不想把初次留给萧维景,准备对萧则行投怀送抱,还被他制止了。 管家还说萧则行从没有交过女友。 从种种迹象表明来看,这位二叔似乎并不怎么重色啊。 认真思考之后,棠柚对萧则行的戒备心稍微没有那么强了。 况且,萧则行也说了,现在帮她退婚,就当是赔礼。 这么详细到涉及隐私的事情,棠柚不敢对着江沉庭说;她有预感,倘若江沉庭知道萧则行亲了她,一定会愤怒到去打他。 棠柚上初中时候被尾随过一次,江沉庭看到了,扑上去和那人打架,双双进了警察局,最后还是棠宵去捞的人。 江沉庭真的是一位好哥哥。 棠柚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打: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江沉庭:一定要小心萧则行 江沉庭:他并非善类 晚饭是棠柚一个人吃的。 原定六点回来的萧维景并没有按时归来,管家接了个电话,面露难色地告诉棠柚:“维景先生似乎去陪文灵小姐了。” 棠柚心里暗爽,表面上仍旧十分冷静:“谢谢,我知道了。” 一个人吃饭太自在了! 真心希望两位萧先生都能够不回来吃饭。 吃过晚饭,刚刚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地趴在棠柚脚边的棠糊糊忽然站起来,对着门口汪了两声。 棠柚以为是糊糊换了新地方,还没适应陌生环境。 她蹲在地上,安抚地搂着棠糊糊的脖子,小声哄它:“糊糊不怕不怕,没事的哦。” 话音刚落,推门声响起。 西装革履的萧维景站在门前,目光落在她脚旁的棠糊糊身上,皱眉:“你竟然还带了狗过来?” 棠柚心中大喜。 难道萧维景不喜欢狗? 她捏着狗爪爪,举高朝他示意:“糊糊,快点叫哥哥好。” 棠糊糊很乖:“汪呜~” 萧维景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我才不会和一条狗称兄道弟!” “是互称姐妹,”萧则行踏入,漫不经心开口,他摘下手套,露出修长的一双手,“糊糊刚做了绝育没多久。” 萧维景:“……” 他突然有种二叔在帮着棠柚欺负他的错觉。 萧维景看了眼仍在地上的棠柚,这才问萧则行:“二叔,我的东西都在哪儿?” 萧则行将手套递给旁边的佣人,脱下外套,衬衫包裹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好像安排在三楼,具体记不清了,让赵伯带你去。” 说话间,他走过来,挠了挠棠糊糊的下巴,棠糊糊还记得它,欢快地摇起蓬松的大尾巴,喉咙里发出了舒舒服服的声音。 他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接近,侵犯着甜香的地盘。 两人因为棠糊糊而离得格外近,棠柚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这样的距离让她有点呼吸不畅。 为了掩饰异样,棠柚说:“最近糊糊胖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该减肥了。” 萧则行又给棠糊糊顺了两把毛,逗:“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可爱到膨胀?” 棠柚发现了,萧则行这张嘴,毒舌起来要命,夸起人来也要命。 前者是气的,后者是美的。 萧维景冷眼站在旁边,终于开口,打断这有点像一家三口的诡异氛围:“棠柚,我有话要对你说。” 被点到名字,棠柚站起来,颇有些无措:“怎么了?维景哥哥?” 萧维景别过脸,不肯直视她的眼睛。 清了清嗓子,他说:“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的婚约一定会解除;你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现在我还在说服老爷子阶段。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从现在开始,我们各自寻找另一半,互不相干。” 棠柚心中狂喜,控制自己不笑出来,可怜兮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萧维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冰冷:“大庭广众之下打文灵耳光,棠柚,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假装温柔了。” 棠柚心想。 以萧维景这个情商,基本上就告别网上冲浪了。 她微微咬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睛中像是含着泪花儿,一晃一晃的。 萧维景仍旧冷着一张脸:“你自己做过的坏事自己清楚,少在这里装楚楚可怜。别以为住在同一屋檐下你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只是看在老爷子和二叔的面子上才住在这里。” 放完狠话,萧维景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只剩下棠柚站在原地,眼睛里泪花儿打转。 旁侧萧则行适时递上一张纸巾,笑:“好了,柚柚,表演结束,他走远了。” 棠柚如释重负,接过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泪,重重地松口气,真情实感道谢:“谢谢二叔。” 她现在是真觉着萧则行好。 萧则行自己虽然仍旧是单身,却还能够体谅她和萧维景,为了两人各自的幸福,不惜冒着得罪老爷子的风险也要帮忙解除婚约。 这么无私大爱的人真的不多见了。 相比之下,棠柚多多少少也能谅解萧则行先前的欺骗行为。 毕竟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他都体验不到了啊。 棠糊糊绕着主人摇尾巴,棠柚心怀感激地和萧则行互道晚安。 领着棠糊糊回卧室,萧则行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起初棠柚没觉着有什么奇特,可等到萧则行跟着她上了二楼,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一直到快到走到卧室门口,棠柚终于转身,直戳戳地问他:“二叔,您还有什么事么?” 萧则行低头看她:“没有,怎么了?” 棠柚忍不住发问:“那您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萧则行笑了,酒窝若隐若现,随手一指:“我住在这里。” 棠柚望着和自己卧室仅有一墙之隔的房间,愣住了。 为什么萧维景被安排在三楼、萧则行却离她这么近? “这套房子最大的三个卧室就是这些,”萧则行悠悠开口,“你不想和萧维景住在一起,也不想见他,那就只能这么安排了。” 说到这里,萧则行微笑看棠柚:“既然想和萧维景解除婚约,那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她也是这么想的。 棠柚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礼貌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她声音天生的带点糯感,安静下来的时候格外温柔。 远远要比她在旁人面前伪装出来的更加招人喜欢。 萧则行不动声色:“不麻烦。” 和萧维景同住在一起的第一天,远远比棠柚想象中更加轻松自在的多。 大四基本上没什么课,棠柚天天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再慢慢悠悠地下去吃饭。 这个时间点上,萧则行和萧维景早就离开了。 萧维景还在因为文灵的事情生气,视她如空气,晚上也刻意在外面吃过饭再回来,用尽全力避免和棠柚见面的机会。 他现在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想到文灵被打伤的脸,和红肿的双眼,萧维景也不会再对棠柚心软半分。 因此晚饭餐桌上只有棠柚和萧则行两人。 棠柚如今不用在他面前掩饰本性,也格外的轻松自在。 同居的第二天晚上,棠柚睡的早,晚上十点钟,猝不及防被饿醒,忍了半天,没忍住,熟练地爬起来往厨房里去觅食—— 厨房里没有人,灯也是关着的。 根据这点可以推测书来,萧则行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棠柚自己打开灯,翻箱倒柜地摸到面条,准备下个蔬菜面吃。 苗佳溪在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过来。 棠柚只穿了睡衣,没有带耳机,把手机放在旁边桌子上,点开免提。 反正今晚上萧则行不在这儿。 苗佳溪声音欢快地叫她:“干嘛呢,乖柚柚?” 锅里注入热水,打开,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细微的滋声。 棠柚没精打采地回应:“饿醒了,准备下面吃。” 苗佳溪喔喔喔地怪笑起来:“幸亏是下面吃,不是吃下面。” 棠柚困的厉害,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人又在开黄腔。 她打个哈欠,小小地抱怨:“一天天的,你总是开车,我营养都跟不上了。” “深夜哎,咱们就该聊点黄色废料啊,”苗佳溪嘿嘿嘿地笑,问她,“现在和两个大帅哥同居的感觉如何呢?我亲爱的柚柚?有没有日~久~生~情呢~” 最后四个字,她故意拖的音长,笑的十分荡漾。 老司机棠柚跟上她的节奏,对答如流:“哪个日?副词还是动词?” “当然是动词!我对刺激的恋爱进度更感兴趣!” 棠柚随口说:“靠动词产生的刺激恋爱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赚钱有意思。” “……说不定刺激的恋爱还能赚到钱呢?。” 棠柚守着小锅,看着里面的水咕咕噜噜地开好了,才补充:“刺激恋爱还能赚钱的,那叫卖、淫。” 苗佳溪被她逗得噗呲一声笑出来:“够有你的啊。” 棠柚转身去拿面。 猝不及防,与站在身后的萧则行平静对视。 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温莎结,他瞧上去像是刚刚开完一场会议,严谨端正。 棠柚傻眼了。 苗佳溪久久等不到回应,忍不住叫她:“柚柚?柚柚?你怎——” 棠柚手疾,把通话关掉。 把手机背在身后,她讪讪地笑:“二叔怎么来了?” 萧则行扯着领带,走近,漫不经心:“过来吃面。” 轻轻看了眼棠柚,他笑:“面条的面。” ——当然是面条的面!不可能是其他东西! 棠柚此时就像是偷看小涩书被抓的小学生,颤颤巍巍地抖着手找到面条,放进锅中。 太慌张,忘记折断,就这么直接放进去。 热水率先把中间的一截烫软。 萧则行已经扯下领带,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放在旁边的高脚椅上。 袖子微微往上带了一些,他露出一截手腕来,干净利索。 厨房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桌子,够四个人坐在一起。 棠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放在锅上。 还有她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 她自我催眠。 刚才萧则行没有听到没有听到…… 催眠中,身后的萧则行悠悠开口:“谈恋爱的话,还是得遵守最基本的法律,对吧?” 棠柚松了口气:“……嗯。” 虽然萧则行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有点奇怪,但是还好,他应该没听到之前的谈话。 什么“过来吃面”应该没有听到,更没有听到什么“两个大帅哥”什么“日久生情”等;只是瞧见她正好在煮面才会这么说,和“吃下面”这种荤话完全扯不上关系。 和好朋友开着污污污的玩笑,被当事人之一当场抓包,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锅里的面条翻滚着,慢慢地被热水煮到绵软。 棠柚把火稍微调大一点,再大一点,热切地希望能够快点煮熟。 她好早点填饱肚子走人。 萧则行不疾不徐地说:“巧了,我也比较赞同日久生情。” 棠柚:!!! 她僵硬转脸。 萧则行从容地解开衬衫的第一粒纽扣。 他微笑:“副词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更新时间大概就固定在十点或者十一点左右了,qaq我手速太慢了,很努力地在改进。 爱你们呦~ 感谢在2020-02-22 22:14:06~2020-02-23 22:3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少艾与网课的幸福生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rerry 20瓶;语丝滴滴下 13瓶;鹿珩之不肥、啥都不缺就缺你、cheryl、萌萌小咘咘 10瓶;萱萱的老婆 9瓶;小仙女七?、不一样的烟火 5瓶;一只咩 4瓶;易大佬吖 3瓶;碧海蓝天 2瓶;心动327、爱喝可乐的少女、chbbyy、炸糕糕、bibibabibobo、161317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二十一朵玫瑰(捉虫)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的话, 棠柚宁可在床上饿死、吃水果吃到胃疼,也不会跑到厨房里来下这一碗面。 锅里的面煮的越来越软,咕咕噜噜煮开了小泡泡。 被当场抓包, 如今的棠柚面红耳赤,她原本还想加点蔬菜叶子进去, 现在也顾不得了,只摸出两枚鸡蛋,小心翼翼打进去。 余光瞥见萧则行, 犹豫两秒, 又摸出两枚蛋来,敲碎壳子。 他这个时候过来厨房,应该也是打算找东西吃吧。 都说食量和身高成正比,他个子那么的高, 吃的东西肯定也特别多吧…… 多加两个蛋,应该够了吧。 秉借着尊敬长辈的原则,等到荷包蛋慢慢地熟了,棠柚关掉火, 先小心翼翼地给萧则行盛了一碗面,卧了三个荷包蛋, 端到他眼前,毕恭毕敬:“二叔,您先吃。” 睡了一半又爬起来觅食,棠柚身上穿着一条长长的睡裙,连帽子的那种, 帽子后面垂了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裙子屁股位置有一颗白色的圆滚滚的毛球。 萧则行刚刚辨认了许久,终于明白,这个毛球原来是兔尾巴。 萧则行解开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蜜色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青筋若隐若现,他笑:“私下里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名字就好。” 棠柚低头,耳朵旁边有一小截绒呼呼、不安分的头发,倔强地凸了出来:“不不不,不合规矩。” 萧则行拿起筷子,没有动手,便脸,问她:“怎么给了我三个荷包蛋?” 和苗佳溪开惯了黄腔,“吃啥补啥”四个字险些溜出嘴边,棠柚克制着,往外面继续盛面,恭恭敬敬:“……我得尊老。” “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不爱幼,”萧则行颊边酒窝浅浅,转移话题,“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棠柚端着自己的一小碗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指尖被烫红了一点,她缩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 把耳垂也捏的发红。 热气袅袅,棠柚洗干净手,捏着筷子,坐在萧则行旁边,真情实感地道谢:“谢谢二叔,都挺好的。” 她认为现在有必要换个愉悦的话题,来遗忘掉刚刚令人尴尬的局面;挑了一小缕面,棠柚小心且谨慎地问:“二叔没吃晚饭吗?” 棠柚不知道萧则行日常都会做什么。 “吃过,”萧则行目光盯着她裙子后面的那个白色的、绒呼呼的小毛球,“闻到香味过来了。” 棠柚坐在高脚椅上吃面,椅子太高,只有脚尖勉强触着地面;宽大的裙摆垂下来,那个毛球晃晃悠悠。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伸手,攥在手里捏了一把。 又捏了一把。 棠柚埋头吃面,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认真想了好久,终于从这句话中整理出不对劲儿来。 萧则行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开始往锅里加面呀! 这个人从哪里闻到的香味儿?! 难得有这样温情的相处时刻,萧则行松开毛球,若无其事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棠柚咽下面条,唇边还沾了点汤汁:“什么怎么办?” “维景那边已经坚定了要退婚,”萧则行笑,“你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第二步呢?” 面条煮的很软,棠柚咬了一口蛋的边缘,没说话。 萧则行:“你该不会以为光靠维景就能成功说服老爷子吧?” 棠柚:“……嗯。” 她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虽然说她和萧维景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互看两生厌;但好在两人有同样的目标就是解除婚约,棠柚能力有限,又不是萧老爷子的亲孙女,能做到的也就是努力让萧维景主动提出来退婚了。 萧则行笑了,他摇头轻叹:“傻孩子。” 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萧维景。 “你先前以为退婚最大的阻碍是萧维景?”萧则行站起来,从冰箱中拿出一瓶奶,打开盖子,放入微波炉中,加热,“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想成功解除婚约,应该说服老爷子才对。” 棠柚埋头吃面。 她平常吃东西并不快,再加上面条是烫的,现在想着事情,吃的更慢了,一口一口。 面有一点点咸,吃到一半,棠柚口渴来,想去找热水。 萧则行起身,往杯子里倒了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 他宽慰:“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棠柚没敢和苗佳溪提这件事情。 好几年的朋友了,棠柚太了解苗佳溪性格了。 苗佳溪就是一典型宅女,私下里和好友开车开到飞起,阅片无数博古通今;在真正面对男人的时候,却又怂到温良恭谦让。 都是外柔内污、黄到流油的咸鸭蛋。 次日棠柚是被电话吵醒的,半睡半醒间把手机捞过来,没看清联系人就接通了:“喂?” “糖糖,”江沉庭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冷静,“你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棠柚瞬间清醒,她坐起来,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难以置信地向他确认:“你来二叔这儿了?” “嗯。” 棠柚慌忙换掉小兔子睡衣,随手找个裙子换上;幸亏她头发柔顺,也顾不上梳,洗了个脸,简单漱口,什么都没涂,就这么清清爽爽地下了楼。 她跑得快,进门时,一角裙摆不小心被旁边的绿植勾起来,露出一截白;萧则行放下杯子,不动声色挡在她面前。 江沉庭端坐着,正在沉思,听到动静,抬眼望,只能看到高大的男人挡住棠柚。 棠柚压根没有在意那一块裙摆,倒是因为萧则行在这里吃了一惊:“二叔,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她往前走了一步,裙摆松松地放下去,又遮住脸。 “休假,”萧则行轻描淡写,“我又不是机器。” 尽管还是在休假,他仍旧衬衫西装,一丝不苟;棠柚没在意,从他侧边绕过来,笑着叫江沉庭:“哥哥!” 江沉庭脸色并不怎么好,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眼萧则行,这才对棠柚说:“怎么好意思麻烦萧先生?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等下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棠柚顿时眼前一亮。 有了江沉庭帮忙说话,她倒是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虽然在这里住也挺自在,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呀。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回去?”萧则行微笑着问棠柚,“你想好怎么和老爷子解释了么?现在功亏一篑,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只是一句话,棠柚又犹豫了。 她当然知道萧则行的意思,如今萧维景已经决意要退婚,就差老人家点头了。 萧老爷子看到了她和萧维景间的不对付,这才决意让棠柚和他住在一起“培养感情”;照萧维景昨晚的说法,他已经开始动手,这时候她离开,恐怕会大乱他的计划。 棠柚想了想,仰脸对江沉庭笑:“哥哥,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江沉庭不说话,眉头紧皱,仔细打量着她:“别说谎。” “我骗你做什么呀,”棠柚笑,眉眼弯弯,“好了好了,这次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她故意岔开话题。 江沉庭面色稍缓,摸了摸她的头发:“给你带了一对玩偶,来的急,忘带了,下次给你捎过来。” “谢谢哥哥。” 萧则行没说话,只微笑着看这对兄妹。 江沉庭今天的行程排的很满,留给他的时间有限;走之前,忍不住又拍了拍棠柚的脑袋,提醒:“照顾好自己。” 棠柚笑着送他离开。 等到江沉庭走了之后,萧则行才慢慢悠悠开口:“你和自己哥哥感情倒是挺好。” “家里面就哥哥照顾我,我当然也得对他好呀,”棠柚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江沉庭比你大六岁,你管他叫哥哥;怎么就管我一口一个二叔?”萧则行闲散坐着,笑,“你都把我叫老了。” 棠柚哼了一声,翻起旧帐来:“那当初骑马时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把你当爸?” 越想越觉着这人心机深沉,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身体上的便宜都占了不少。 棠柚在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这人并不多么重色,萧则行只是逗逗她,而不是真的想睡她。 不然她怕是已经被啃到骨头都不剩。 如果当初真的滚了床单,那现在可真的是地狱模式了。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顶撞而恼怒,微笑着投降,道歉:“是我的错。” 终于从这里扳回一局,棠柚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离开。 终于也有她把萧则行噎到说不出话的时候啦! 今天又到了发新图的日子,棠柚中午没在这里吃饭,让司机开车载她回到之前的公寓,和阿麦合作一起拍照。 这次不是推广品牌,而是棠柚自己的私服。 棠柚在分享穿搭时候,和其他的博主不太一样;她不会一味地只发那些p长腿细腰的图片,而是会针对性地添上一些搭配的小技巧,针对扬长避短,附上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也正是如此,才能和其他千篇一律的博主们彻底分开。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棠柚一口气拍了九套衣服,从连衣裙到衬衫,风格不一,有高奢品牌,也有平价的单品。 拍完之后,阿麦在他的专属工作电脑前处理照片;棠柚现在拍照时候会带一个小兔子的面具,也更不会担心会因为照片而掉马。 苗佳溪在苦兮兮地赶稿,棠柚盘腿坐在她旁边,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在文档上敲打今天准备发的微博:“品牌为了年轻化,如今都在注入部分运动元素,譬如gucci近几年来出的t恤……” 苗佳溪顺利交上稿子,都快虚脱了;她摊开手,仰面躺在地毯上,片刻,爬起来去冰箱中拿冷饮。 冷藏中放了不少奶啤,三个人共同的最爱;递给阿麦一罐,阿麦羞涩地道谢,苗佳溪不以为意,笑了笑,往棠柚旁边轻轻放了一瓶。 贴心地打开拉环。 阿麦修好图片,传给棠柚;刚好她也编辑好了,配上图片,发了出去。 刚发完微博,棠柚下意识地刷新一下评论,瞬间涌入四五条。 其中一条评论格外显眼,只有简短的一个爱心表情。 这个表情很常见,真正引起她注意的,还是这个账号的昵称。 西行甘棠。 头像则是一颗柚子的简笔画。 手一抖,点错了,再切换回来时,这条微博立刻被其他的评论所淹没。 苗佳溪问:“今天你有事吗?没什么事的话,咱们一起叫个火锅外送呗,我正好刚升黑海会员。” 因着阿麦严重的社恐,受不了那种热情似火的服务,每每都是叫了火锅外送。 “不了,你们两个人先吃吧,别管我,”棠柚摇了摇头,收好手机,“今天我高中班主任生日,同学准备一起给他庆生。” 苗佳溪艳羡:“真羡慕你们,我们高中班主任就是我噩梦。” 说话间,她又跳起来,凑到阿麦旁边,问:“阿麦阿麦,今天想吃什么呀?我们一起吃火锅吧……” 棠柚收好电脑和手机,同两人告别。 她晚上不喝酒,决定自己开车过去,也方便。 棠柚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市一中读的,能来这个学校读书的,大致可以分两种。一种是家底丰厚,另一种是学习优异。 棠柚属于前者,而文灵勉强算是后者——成绩还算不错,最重要的还是有游泳作为加分项。 带棠柚这个班的班主任姓马,今年刚刚退休,真正意义上的桃李满天下;给他庆祝生日的同学不止棠柚这一届,还有往届的一些学生,大手笔,包下了整个宴会厅给老师庆生。 棠柚抵达的时间稍稍晚了一些。 一见到她过来,班长眼前一亮,朝她招手,叫:“小软糖!” 棠柚笑着答应。 不知道是谁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软糖”,一叫就是三年,棠柚琢磨着,这么个外号还算可以,至少比什么“大头”“菜花”“猴哥”之类的好听多了。 班长笑着说:“你可总算是过来了,大家都等你好久了,还担心你迷路了……” 说话间,把她拉到同班的桌子旁边,笑盈盈地起哄:“我们的班宠过来啦!” 棠柚一过来,不少同学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叫她。 班宠也是打趣,棠柚不仅人漂亮,性格也仗义,敢爱敢恨招人疼,无论异性缘还是同性缘都很好;班里人纷纷表示“班花”这个头衔太过于套路化,最终决定称她为“班宠”。 被全班人宠爱的女神。 虽然近四年未见,大家大多都还在读书,变化并不大。 棠柚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文灵。 她一身白色的套裙,优雅而疏离地微笑着。 一个好好的聚会,因为文灵的出现,棠柚顿时觉着不适起来。 先撩者贱,棠柚不想因为个人恩怨破坏难得的聚会,全程视文灵如空气。 文灵当初辍学的早,在班级里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不过毕竟是同学,许久未见,还是有两三个人和她寒暄几句。 很快也因为找不到共同话题而冷场。 文灵很平静,就算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在意。 马老师年纪大了,喝不了太多酒,大家也都体谅,多用果汁代替;到了这一桌时候,马老师一看到棠柚,笑开了,调侃:“小糖糖现在可找到成熟稳重的男朋友了?” 棠柚从小好看到大,高中时候素面朝天水灵灵,公认的女神。 高一时候隔壁班有两个男生为了她,争风吃醋打起架,教导主任把三个人叫去一同处理,最终做了一齐停课一周的处罚。 棠柚偏不服气,问教导主任:“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您为什么还要批评我?这算不算怀璧其罪?” 教导主任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呛声的女学生:“如果不是你故意招惹两个男同学,他们怎么会因为你打架?” 棠柚仰着脸,傲然地说:“我对自己未来的伴侣要求很高,一定要是成熟稳重的;我不可能在这个阶段早恋,更不可能主动招惹他们。” 一番话逗得赶来的班主任笑起来。 最终,在马老师的担保下,教导主任免除了对棠柚的惩罚;而班宠的择偶标准,也开始不胫而走。 现在班主任提起这茬来,明显是对她的调侃。 棠柚还没回答,角落里的文灵先笑起来,声音爽朗:“马老师,柚柚早就订婚了,您忘了?” 棠柚笑容微敛。 马老师也记起来了:“好像有这么回事……”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桌上瞬间冷场了几秒。 关系密切点的同学,都知道棠柚这个未婚夫与她关系不好,倒是和文灵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今天晚上棠柚和文灵一起过来,已经让不少同学暗暗捏了把汗;现在文灵直戳戳地说出来,讽刺意味满满。 棠柚倒是没有生气,她很平静地朝着文灵笑了笑:“我觉着马老师没忘,倒是你忘的干干净净呢。” 班长忍不住笑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 可不是么?文灵早就知道萧维景是她未婚夫,这么多年来还一直牵扯不清。 马老师笑着看向文灵,和蔼可亲:“文灵是吧?老师记得你当初辍学突然,没参加高考吧?现在在做什么啊?我觉着你那时候游泳还挺好,不继续深造可惜了……” 几句话都在往文灵心窝里捅刀子,她竭力控制自己不生气,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谢谢马老师关心。” 马老师拍了拍棠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软糖,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凡事别认准一条路走,偶尔回头,也别有另一番天地。” 棠柚感动地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她:“谢谢老师。” 马老师没在这桌留太长时间,很快又去了下一桌。 因着文灵刚刚一搅和,桌上气氛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刚刚还和文灵说话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她一些。 也有的站起来,借着补妆的机会拉手出去,静悄悄地“科普”文灵做的事情。 棠柚中途去了趟卫生间,不期想,文灵也跟过来。 文灵对着镜子洗手,笑:“棠柚,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棠柚把手烘干,垂着眼睫,讽刺一笑:“你配吗?。” 文灵听到这番话,也不在意。 水淋淋的手抽出纸巾擦干,她掏出粉饼,对着镜子细细补妆:“可惜了,你那么费尽心机地想要嫁给萧维景,但他不喜欢你呀。能叫他不惜挨老爷子教训也要和你解除婚约,说起来,你这未婚妻做的可真够失败的。” 棠柚怼:“关你屁事。” 不娶她正好,她也不想嫁。 这点攻击对于她而言不痛不痒,棠柚转身离开。 文灵紧跟几步,阴魂不散,似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声音压低:“不过这些都还好吧,唯一让我痛心的一件事。就是曾经的美人鱼,现在变成旱鸭子,实在是太——” 话没说完,棠柚脸色瞬间变了,随手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瓶开启后的红酒,兜头浇了文灵一脸一身。 哗哗啦啦。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文灵也愣了。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套裙,沾上酒渍十分的明显;头发已经完全被红酒浇透,在脸颊上横流,她惊愕地张大嘴巴。 浇完酒,棠柚重重把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文灵,终于骂出了一句脏话:“臭婊、子。” 她转身就走。 手还是不受控制,颤抖的厉害。 只来得及在微信上和班长说了一声,棠柚咬着牙,再也看不下去文灵。 她的话勾起那段阴霾的回忆。 棠柚离开宴会厅,直直下了停车场,她坐在车里平息了好久心情,等到确认自己心跳平静下来之后,才开车离开。 出了停车场没多久,刚准备提速,前方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的毫无征兆,惊的棠柚一脚急刹车停住。 仍旧不可避免地追了尾。 虽然有安全带紧紧拉着,却还是狠狠晃了一下,她胃里因冲击不可避免地难受干呕。 棠柚抖着手,先给交警打了电话,声音冷静,如实地汇报目前情况;做好这些之后,她抖了好多下,也没能打开身上的安全带。 棠柚这才发现,自己如今的手脚都吓的发软。 耳旁似乎有巨大的机器在咆哮,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噪音,轰轰作响;耳鸣阵阵,她有点难受。 正在努力地继续和安全带做着斗争,忽然听到有人在敲车窗。 起初还以为是幻听。 棠柚循声望去,隔着沾着水的玻璃,看到了萧则行的脸。 他皱着眉,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打开车门。 棠柚颤抖着手,打开安全锁。 锁解开的下一刻,萧则行用力地拉开车门。 他倾身过来,清淡而好闻的雪松和香根草的气息顿时充斥着整个车厢。 萧则行没有笑,颊边的那个酒窝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问:“柚柚,你没事吧?” 她需要隔上几秒才能反应过来。 棠柚点头:“还好。” 看着他的目光,她又很诚实地补充:“没有受伤,就是怕到腿软。” 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棠柚先前看过那么多车祸的宣传片,告诫人们安全驾驶;有很多为了起到警示作用,放的都是车祸现场的监控。 她有些惧怕,自己开车时候永远都谨小慎微,遵守交通法律法规,从来没有过逾矩的行为。 却没想到还是遇到这种事情。 萧则行干净利索地解开了安全带,打开灯,仔细确认她身上没有伤痕之后,说了声抱歉,把她从驾驶座上抱下来。 落地的时候,棠柚的腿还是软的,不得不依靠着萧则行,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来时还是蒙蒙细雨,现在雨水已经变大了,噼里啪啦的。 萧则行解开风衣的纽扣,把她拉到自己怀中,暂时遮挡。 助理急匆匆地走过来,撑着一把大黑伞,替两人挡住雨水。 “没事,柚柚,”萧则行的手规矩地扶着她的胳膊,不碰其他部位,低声安慰着她,“只是一个小意外而已。” 她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和嘴唇苍白,眼睛没有焦距;和她说话时候,她需要隔上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地回答上来。 棠柚心跳很快。 很慌乱。 萧则行捏着她的手,想要试试她此时的体温:“乖柚柚,别怕。” 棠柚不住发抖的手终于让萧则行意识到不对劲儿:“你很冷?” 棠柚点头。 她现在的冷,不仅仅是身体上,更多是后怕一点一点渗出来的凉意—— 万一刚刚刹车不及时、狠狠地撞上去怎么办? 萧则行脱掉风衣,小心翼翼地把棠柚裹在自己衣服里面。 她个子太小了,衣服到了她身上几乎要拖地,萧则行不得不俯身,隔着外套抱了抱她,低声问:“现在还冷不冷?” 棠柚眨了眨眼睛,仰脸,终于能够看清楚他。 萧则行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刚才的恐惧令棠柚唇色发白,她没哭也没尖叫,其实已经吓破了胆。 棠柚点点头,小声地向他道谢:“谢谢二叔。” 耳旁的轰鸣噪音渐渐地开始消失,雨水落在伞上,哗哗啦啦,声音清晰。 萧则行的体温偏高,衣服替她挡住了夹杂着斜雨的冷风。 她感觉自己从那种深深的恐惧中被重新拽回人世。 好在开车速度并不快,外加刹车还算及时,前方的车子时候尾部被撞了一个大大的凹洞。 棠柚慢慢冷静下来,终于开始观察周围情况,她瞧着这车眼熟,下一刻就明白了—— 这是萧维景的车。 文灵打开驾驶座旁边的门下来。 她的白色套装上仍旧充满了酒渍,隔着不远,她撩了下脸颊旁的头发,抹了把和酒渍混合在一起的雨水。 文灵没能看清楚萧则行的脸,往他们二人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如今夜色太深,又下着大雨,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扶着棠柚,而棠柚身上还裹着那个人的外套。 文灵眯了眯眼,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 转过脸,她调整情绪,开始打电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刚好能让棠柚听到:“维景,你现在还忙吗?……嗯,我这边出了点意外,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下——” 话没说完,手机直接被人拿走。 文灵手中空空如也,一抬头,看到萧则行,惊的睁大了双眼。 萧则行久居海外,她并不认得他。 令文灵震惊到傻眼的,是他和萧维景相仿的眉目。 眼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明明容貌相仿,萧维景总是在笑,发怒时候也不会让人恐怖;而此时,眼前的男人,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却令文灵忍不住颤栗。 这人……是谁? 萧则行一眼也没看她,沉着脸对着手机那端说:“维景,我是你二叔。” 不等那边人回答,他眉峰冷冽,音色低沉,隐隐压着怒气: “立刻滚过来。” “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再粗长一些~ 骄傲挺胸。 感谢在2020-02-23 22:35:47~2020-02-24 22:5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少艾与网课的幸福生活、北葵向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ianay、赛文婷鸭。、1个迪 10瓶;南蘼轻寒、海、sophie、是溪缘嘛 5瓶;嘤嘤嘤 4瓶;一只咩 3瓶;鹿珩之不肥 2瓶;bibibabibobo、金匠单单、馬甜宇的小棉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二十二朵玫瑰(捉虫虫) 因着阶层问题, 文灵丝毫触碰不到萧维景的交际圈。 只是偶尔的几次吃饭中,萧维景提起过他的二叔,萧则行。 只比他大三岁, 却深受老爷子器重。 萧维景这次远赴海外,投奔的就是这位二叔。 文灵终于回过神来。 她颤声叫:“二叔?” 萧则行将手机放在已经变形的车后盖上, 居高临下看她,目光冰冷:“你算个什么东西?” 文灵脸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 ——不,比这还难受。 萧则行看她的眼神, 和看恶心的垃圾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折身离开, 助理适时地递上纸巾,萧则行垂着眼睛,挨个儿擦拭完手指。 走到棠柚身边,他声音缓和下来:“别担心, 我给你撑腰。” 棠柚还在抖,今晚很疼,她点点头,尝试着穿上男人的风衣。 巨大的后怕之后, 现在才稍稍地安定下来。 衣服实在太大了,袖子也长, 在他身上那么合身,到了棠柚身上,就像是套上麻袋;像是幼时扮家家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棠柚不得不把袖子挽起来一截,费力地露出了手。 萧则行接过伞, 撑着,挡住雨水;而助理跑去打开后备箱,取出三角警示牌,放置好。 萧则行低头,看着颤抖的棠柚:“要不要先去旁边店里等着?外面很冷。” “不了,”棠柚摇头,“交警很快就过来了吧。” 萧则行没有再劝,往左边走了两步。 刚刚凉飕飕的风顿时消失了,棠柚两只手捂住脸,搓了搓。 温度渐渐地回来。 她忍不住抬头看萧则行,他个子真的很高,大概快190 了吧;脱去风衣,里面还是万年不见的衬衫。 ——这个男人的衣柜里除了衬衫难道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哦,还有西装。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萧则行真是棠柚见过穿衬衫最好看的男人了。 身高优势摆在那里,身材管理也很棒。 萧则行的家中有一个大大的私人健身房,各种器材都很齐全。 棠柚低下头。 也不知道未来哪个幸运女孩会成为她的二婶。 交警很快赶到。 这种事情并不是很难处理。 棠柚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清晰地记录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棠柚的车速并不快,车距保持也正常;归根结底,还是文灵突然恶性刹车、违规停车导致的追尾。 文灵负主要责任。 对于这一结果,文灵没有反驳。 倒是她身上的红酒渍引起交警主意,叫她吹气,测试酒精含量。 文灵照做了。 从得知萧则行身份之后,她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毕竟不是多么大的事故,双方都没有喝酒,对责任认定结果也没有异议;叫来拖车把两辆车都拖走,交警留下罚单,离开。 文灵有些僵硬地问萧则行:“萧先生,抱歉,刚刚刹车突然间失灵,我没注意——” 萧则行打断她:“你以为我是萧维景?” 文灵低声问:“……那我能不能先走?” “走?”萧则行看了眼腕表,冷笑,“刚刚不是打电话给维景了么?等他过来,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想麻烦他。” 文灵直觉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萧则行的助理沉默站在旁边,她现在也没有车,更是不敢再跑。 ……倘若现在跑掉,萧维景追责起来,更是不好收拾。 但留下来,一对峙,怕是也要露陷。 萧则行看棠柚脸色仍旧苍白,耐心问:“晚上吃东西了吗?” 棠柚把风衣的拉链一直拉到顶,遮住半张小巧的脸:“吃过了。” “吃的什么?” 棠柚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两杯果汁,还有些草莓,几片叶子……” 萧则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隔着衣服,轻轻地拉住她的胳膊,叹气:“走,二叔请你吃饭。” 文灵见状,想偷偷溜走;助理适时地拦住她,微笑:“文小姐,您现在还不能走。” 今天是工作日,餐厅的人并不多。 萧则行带着棠柚去了二楼,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文灵和助理一起坐在后面,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棠柚心不在焉地点了几道菜,温暖一点点回升,明亮的灯光减少刚刚那些恐惧感。 侍应生送上来毛巾,棠柚接过来,轻声道谢,慢慢地擦拭着头发。 她看到萧则行对助理说了些什么,五分钟后,助理下楼,带了温热的牛奶上来。 萧则行垂眸,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轻声安慰:“别怕,都结束了。” 他刚刚和文灵说话时声音很凶,现在却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格外的温柔。 棠柚咬着吸管,她头发还有点湿,毛巾搭在脖颈上。 她吸了一口,捧着温热的牛奶杯子:“谢谢二叔。” 萧维景赶来,一眼就看到正在吃东西的棠柚。 她穿着男士的风衣外套,浓绀色,长长的、大大的把她包裹起来,衬的一张脸格外的小巧秀气。 此时正低着头,被雨水沾湿的眼睫已经干掉了,投下一小片暗暗的阴影;她捏着筷子,正在小口小口地吃丸子。 萧则行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似是在出神。 萧维景忍不住放缓脚步。 萧则行侧脸,看到他,站起来。 他没有笑。 隐隐压抑着的愤怒。 萧维景还是第二次从萧则行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二叔极少会动怒。 上一次见萧则行生气,是萧维景还在读初中时候,萧则行生母偷偷从疗养院中跑出来,又被强制性带走。 那次萧则行和萧老爷子两人起了争执,后来争执升级,险些拆掉整个书房。 萧维景尚不明白情况,微怔:“二叔,怎么了?” 棠柚抬头,筷子上的丸子滴溜溜掉下来,多亏有个小碟子接着。 有两滴酱汁溅出,落在了桌子上。 萧则行低头,平静微笑:“没事,你继续吃。” 那个笑令萧维景愣了愣。 棠柚点点头,抽出纸巾把溅到桌上的一滴酱汁擦拭干净,纸巾揉皱成个小团子,丢掉;又把小碟子往旁侧推了一推,重新夹了枚丸子,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 她嘴巴不大,牙齿也很白。 从始至终,棠柚的视线只在萧维景身上停留了短暂几秒。 如同看着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就那么掠过去了。 这还是萧维景第一次尝试到被她冷落的滋味。 心中有些许的不适感。 萧维景硬生生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终于看到了在另一边坐着的文灵。 和棠柚相比,如今的文灵真的就是实打实的“狼狈”二字。 白色的套裙原本还算的上好看,但现在却沾上了不少红酒渍,头发也被水打乱,往常直爽大方的人,猝不及防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来。 萧维景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总感觉现在棠柚和文灵似乎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则行走到文灵对面,坐下。 他仍旧沉着一张脸:“说吧。” 声音不高,文灵吓的不住发抖。 萧维景看向文灵,仍旧不明白:“怎么回事?” 助理在旁边提醒:“文小姐,希望您今天能够把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文灵定定心神,死死掐住掌心,这才慢慢开口:“今天马老师生日,我遇到棠柚,起了点小争执;也没什么,就是后来开车出来的时候,刹车突然间坏了,不小心追尾。刚刚追尾时候我还挺怕的,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就是可惜老萧的车子,后面被撞坏了——” 说到这里,她偷偷地看了眼萧则行;萧则行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 文灵冲着萧维景笑了笑:“我怕自己赔不起。” 萧维景并不在意:“撞坏车子而已。” 文灵的车子突然坏了,临时借萧维景的车子参加同学聚会;萧维景车子不少,她借就给了,这也没什么。 不过,仅仅是这些,应该不至于让萧则行这样生气。 萧维景忍不住问:“二叔,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不对的地方多了,”萧则行微微后仰,睨着文灵,“刹车失灵?我已经让人把车子送去检验;结果明天出来,看看失灵的到底是刹车,还是你的脚。” 萧维景怔住。 “还有你口中的小争执,”萧则行冷声开口,“到底是什么争执?你好好说一说。我想听听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不惜冒着出车祸的风险也要欺负柚柚。” 文灵被他吓住了。 萧维景试图劝萧则行冷静:“二叔,您——” “维景,”萧则行念着他的名字,颇为失望地看他,“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萧维景沉默了。 萧则行叫文灵:“还没完,你继续说。” 文灵死死攥住手,脸色煞白:“……我身上的酒是棠柚泼的。” “为什么泼你?” 真实情况,文灵当然不能说,她咬牙:“因为她嫉妒我和老萧走的太近。” “你和维景走的太近?”萧则行嘲讽,“听你的语气,还觉着自己委屈?” 萧维景终于从两人对话中精准地提取到了信息。 他本来就云里雾里,秉着对文灵的信任,借了车;结果没想到文灵开着他的车和他的未婚妻追尾,在此之前,两人之间似乎还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萧维景就是一钢铁直男,没有经历过多少女人,认知中只有绿茶婊和白莲婊两种麻烦。 他做梦都没想到,世界上原来还有汉子婊这种存在。 文灵已经在一连串的逼问下,慌乱了阵脚。 萧维景好糊弄,他很少会细究事情的具体细节,她玩弄春秋笔法,极好糊弄过去; 可萧则行不行。 他每一句都在痛脚上,都在她试图遮掩蒙混过关的地方。 萧则行冷声问:“你说清楚,争执的源头是什么?是谁先说的话?” 文灵节节败退:“……我不记得了。” 萧维景第一次见文灵这个模样,他不明白前情后果,还以为文灵也被吓到了,咳两声:“你别急,慢慢想,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么?你记忆力那么好,肯定记得。” 文灵从没有如此地觉着萧维景说话不看场合。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的直男性格气到想吐血。 她说:“我真记不得了。” 啪嗒。 后面的棠柚摔了筷子。 她沉着脸站起来,风衣太大,愈发衬的她人小小一只,却无损此时气势。 棠柚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直直地走过来。 萧维景还是第一次见她生气。 他愣住。 愣神间,棠柚的手已经重重拍在桌子上,她看着文灵,胸膛剧烈起伏:“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文灵没说话,错愕地看着棠柚。 先前棠柚可从来没有在萧维景面前展现出凶悍的这一面来。 她先前私下里还偷偷嘲笑过,棠柚竟然连萧维景的胃口都摸不准,竟然还妄图假扮娇弱来赢得萧维景欢心。 萧维景最讨厌娇弱,最喜欢直爽。 “去洗手间时候,文小姐就一直跟着我,问我,被抢走未婚夫的感觉如何;我没搭理你,你又问我变成旱鸭子的感觉如何,”棠柚直戳戳地问,“我为什么不敢下水,其中的原因,文小姐难道不知道么?” 文灵脸色惨白。 这么多年来,棠柚从来没有提过。 游泳是棠柚的心理阴影,她似乎选择性遗忘掉这种事情,一提起来就发抖难受。 文灵以为棠柚不会说。 至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说。 “初三毕业的暑假,我们一起过了初赛,结束之后,你邀请我去海边玩,我去了,”棠柚的手指死死地按着桌子,咬牙,“那个浅水区里,你说自己腿抽筋,我试图带着你往上游,你是怎么做的?” 棠柚虚虚比划了一下,恨的咬牙:“你一直把我往水里拽,按我的嘴——” 文灵试图辩解:“……我当时已经没意识了,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还能精准地想要拽我的泳裙?”棠柚颤抖,问,“还能勒我的脖子?” 将两人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萧维景如遭雷击,呆怔地坐在原处。 “如果不是救援队及时赶来,恐怕我现在早就淹死了吧,”棠柚自嘲,“你很成功,我再也不会和你竞争保送的名额。” 那种快要溺亡的窒息感,棠柚永远都忘不了。 她再也没办法游泳了。 哪怕游泳是她最爱的运动,哪怕从小到大的老师都夸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棠柚说话时候,表情很冷淡,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 但她的脚一直在抖。 呼吸也不畅。 这么多年来,一回忆起来就难受。 萧则行瞥了助理一眼,助理立刻跑去拿了温热的牛奶,递到棠柚手中。 棠柚捧着杯子。 侍应生加了新的座位,她坐下。 从一开始过来到现在,棠柚没有看萧维景一眼。 萧维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么一副局面。 他认识文灵至今接近四年。 文灵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与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萧维景注意到她手串之后,次日立刻找她,表明自己身份和报恩的想法。 当时文灵正在打扫卫生,听到他说话,愣了愣,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笑:“不用报恩,那种情况下,谁会见死不救呢?” 萧维景很欣赏文灵,欣赏她不图报酬的淡然,更欣赏她这种虽然贫穷却永远保持乐观、努力向上的态度。 也正是有了这个衬托,他才觉着把文灵逼出市游泳队的棠柚太过骄横。 可从没有人说过这段恩怨。 文灵不敢看萧维景的眼睛,硬着头皮:“你不要仗着有权势就可以颠倒黑白是非。” “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你应该心知肚明,”棠柚一字一顿地说,“你自己做了那么多坏事,还真以为别人在针对你?” 棠柚转脸,直截了当地问萧维景:“高中退学的原因,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萧维景愣了愣:“校园暴力。” “这点倒是没错,”棠柚嘲讽一笑,“不过文灵是施暴的那一个。”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逼她退出游泳队的事是我做的,”棠柚轻描淡写,“我凭什么容忍一个想害我的人?凭什么你让我以后不能下水、你还能好端端地继续游泳?” 说到最后,她脸色极差,手指发抖,紧紧捏着牛奶杯,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萧则行站起来,拨开萧维景走出。 站在棠柚身后,他俯身,手顺着她的脊背,安抚地拍,低声安慰:“柚柚,别怕。” 萧维景还没有消化完刚刚棠柚说的话。 他觉着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小未婚妻。 棠柚松开杯子,站起来:“二叔,我想回家了。” “好,”萧则行直起身体,淡淡看他:“维景,这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棠柚在前面走,萧则行站在她旁侧,和助理一起,下了楼。 文灵面如死灰。 萧维景整理出事情大致脉络,冷静片刻,问文灵:“棠柚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文灵慌了:“不,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萧维景面带疲倦,“文灵,你当初救了我,我很感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扶持你,也是为了还你当年救我的恩情。” 文灵忍不住叫他,眼神中含着从未有过的祈求:“老萧。” 萧维景站起来,整理了下衬衫。 他十分失望地看着文灵:“明天我让助理往你账户上再打一笔钱,你救过我一条命,现在算是还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棠柚的状态不太好。 险些撞车的惊吓,再加上被迫回忆险些溺亡时的感觉,又淋了雨,她特别难受,缩在后面的车座上。 手里抱着一个毛茸茸、兔子造型的暖手宝 良久,棠柚才轻声开口:“二叔,真的很谢谢你。” 萧则行没有再纠正她的称呼:“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这么多。还饿不饿?” “不饿了,谢谢二叔。” 抵达别墅,赵伯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经让厨房煮好了祛寒气的汤。 棠柚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默默地找到睡衣去洗澡。 她惯来晚睡,今天却睡的格外早;受惊过度,几乎是一陷到绵软的被褥中就睡了过去。 萧则行没有睡,他坐在沙发上冷静地抽烟。 他在等萧维景回来。 萧维景一推开门就闻到房间中的烟气。 萧则行的烟瘾并不重,近段时间更是少抽,如这般还是第一次;萧维景自知做错了事情,坐在他对面,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二叔”。 萧则行将烟碾灭,没有看他,冷静开口:“大哥从小就溺爱你,惯着你,才把你教成这么个性格。” 萧维景没说话。 “文灵那么拙劣的伎俩究竟是怎么骗过你的?”萧则行皱眉,问他,“你在心里面觉着她直爽大方?哪个直爽大方的姑娘会和别人未婚夫纠缠不休?” 萧则行句句都在往他心里面捅刀子,萧维景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懊恼的神情:“二叔,我知道错了。等下我就去找柚柚道歉。” “她已经睡了。” “那就等明天,”萧维景说,“我看看她能不能原谅我,退婚的事情也不着急——” 萧则行皱眉,直直打断他的话:“很着急。” 萧维景头脑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啊?” “退婚的事情很急,”萧则行重复一遍,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柚柚已经决定解除婚约,明天我就和老爷子说一声。” 萧维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如此之快,有些猝不及防:“哎……怎么好意思麻烦二叔你?” 萧则行微微后仰,把玩着打火机:“难道要指望你?” 萧维景十分愧疚:“主要是你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呢,光帮我解决了——” 手一顿,萧则行把打火机放回桌面,双手交握,置于腿上。 他看着萧维景:“解决完你的婚事,我的婚事才好解决。” 棠柚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还穿着小兔子睡衣,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终于找到了鞋子,穿上,哒哒哒地打开门。 萧则行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有没有好点?” 棠柚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她点点头,自动让开一条路:“怎么啦?” “快十二点了,你一直在睡,”萧则行缓步迈入,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草牛奶气息,他声音温和,“你现在怎么想?关于婚约的事。” 棠糊糊早就醒了,叼着自己的小枕头,拉到棠柚脚边。 棠柚摸了摸它的头,心不在焉:“我想退婚,但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心里怎么想,就直接去告诉老爷子,”萧则行说,“他虽然顽固,但并非完全不通情理。” 棠柚坐在沙发上,棠糊糊跳上去,趴着,十分乖顺地把头拱到她怀里,任由她抚摸。 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尾巴扫来扫去。 棠柚犹疑不决:“可是你上次说,萧爷爷是关键;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他,更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这么顽固……” “棠老先生去世之前,老爷子在他病床前发过誓,说一定要让你嫁到萧家来,”萧则行坐在沙发一角,中间隔了个蜷缩着身体的棠糊糊,“他这个人重誓约,也始终相信你和维景能够产生感情。” “不可能的,”棠柚立刻一口回绝,“我不可能和萧维景在一起。” “为什么?”萧则行低头看她,放缓声音,“因为文灵?如果是这个,你大可放心。昨晚之后,维景已经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 “不仅仅如此,”棠柚揉着棠糊糊的耳朵,慢慢地组织着语言,“既然他现在能被文灵蒙蔽,以后也会被其他人蒙蔽。我想要的伴侣,必须一心一意,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我不希望自己另一半能有可以一起过夜庆祝生日的‘红颜知己’……” 她抬头,看了看萧则行神色。 萧则行在安静地听她说话。 长长的眼睫微垂,微微笑着。 像是在开会听报告一样认真。 棠柚笑笑:“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 “没事,挺好,”萧则行微微一笑,“你可以把这些话告诉老爷子,别掩饰,直接说自己的真心想法。” 棠柚抬头,愕然地看他:“可是我怕萧爷爷生气。” “不会,你放心,”萧则行宽慰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对你发脾气,柚柚。” 停顿两秒,他笑着补充:“况且,你还有个杀手锏没用呢。” 棠柚呆呆地看他:“什么杀手锏?” “你的奶奶孟云秋孟女士,”萧则行顺手摸了摸棠糊糊的脑袋,棠糊糊的尾巴摇的更欢了,他说,“她才是你最大的靠山。” 棠柚并不这么认为:“……但是奶奶好像不喜欢我。” 她上次想要见奶奶,结果被拒之门外。 棠柚都还记得。 “她不喜欢的是那个只会追着萧维景跑的你,并非真实的你,”萧则行说,“相信我,你下午去找老爷子提出退婚,明天再去找孟女士,我保证她会见你。” 棠柚慢慢地给怀里的大狗子顺着毛,深深地陷入沉思。 她依靠着沙发而坐,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抖。 毛绒绒的。 萧则行不动声色伸手,捏了捏她的两只兔耳朵。 棠柚冷静下来之后,想了很久。 她不明白为什么萧则行会这样笃定,但潜意识中仍旧觉着他应该是对的。 ——大约因为昨日剧烈恐惧中,他伸出来的一双手吧。 就像朝着溺水之人抛过来的救生圈。 棠柚下午去见萧老爷子。 老人家正在逗一只鸟,瞧见她,还以为她是过来告状的,笑咪咪:“柚柚啊,昨天的事情,你二叔已经告诉我了。维景那个混小子,我晚上就狠狠的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用了,萧爷爷,”棠柚笑了笑,眉眼弯弯,“我不想和维景哥哥结婚了。” 萧老爷子不以为意,只当她还在生气,仍旧笑:“乖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这种事情,不是说解除就解除啊。婚姻是件大事,你得好好考虑。” “就是因为婚姻是大事,我才这么说,”棠柚坚定地望着他,“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萧爷爷。” 萧老爷子定定地注视她,似是在掂量着她此时话的真假。 到底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还是一时激奋的气话。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 萧老爷子一言不发,摘掉手套,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双眼。 棠柚轻声说:“我考虑清楚了,维景哥哥虽然很好,但他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 按照萧则行的建议,棠柚站的笔直,就这么不卑不亢地,把那些理由复述了一遍。 全程,萧老爷子没说话。 也没有打断她。 停隔半晌,他说:“柚柚,你先回去。” 棠柚分辨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只是隐隐觉着不妙,认真鞠躬,说了声“爷爷再见”,这才转身出去。 她惹不起大发怒火的萧老爷子,有了萧则行那些话,早就有心理准备。 现在也不是多么失望。 一颗心跳的很快。 棠柚捂着胸口,冷静片刻,决定按照萧则行的建议,先回家。 明天再去求奶奶帮忙。 她想要信一次萧则行。 萧则行在傍晚时接到萧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声音疲惫,要求他工作结束之后立刻回一趟老宅。 萧则行答应了。 在踏入书房之前,旁侧的佣人小声提醒:“老爷子下午发了很大的火,晚饭吃的也少。” 萧则行脱下外套,摘下领带,解开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微笑:“我知道了。” 萧老爷子正躺在躺椅中,摇摇晃晃。 听到动静,他坐起来,对着萧则行招招手:“则行,过来陪我下两局。” 萧老爷子闲暇时候喜欢下围棋,周围人少有能下过他的。 曾经有一次,萧老爷子棋瘾犯了,嫌弃周围一圈臭棋篓子,特意请了几位专业七段的过来常住,一连下了三天,有输有赢,大呼过瘾。 在萧家,也只有萧则行能和老爷子在棋盘上决出胜负来。 一连下了两场,两人各胜一局。 谁都没有说话。 第三局,刚过一半。 萧老爷子捏着白子,眉头紧锁,终于说出了烦心事:“柚柚今天下午过来找我,说想要和维景解除婚约。” 他落了棋。 紧跟着,萧则行在白子左侧落了一子,不动声色:“您怎么想?” “我原本想着,是维景和柚柚相处时间太短,才会这样;没想到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这么几天,关系更差了,”萧老爷子盯着棋盘,遗憾地叹息,“看来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注定不能在一起啊。” 他完全不知道这几天的“同居生活”,萧维景和棠柚压根连面都见不到。 萧则行不置可否:“您在担心当初对着棠老先生立的誓?” 这话说到老人家心坎里去了。 棠老先生临终前曾说,自己儿子无能,江桃阴险,最不放心的就是棠柚。 萧老爷子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棠柚,放言让她嫁入萧家。 “君子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了一定要柚柚嫁进来,又怎么能食言呢,”萧老爷子捏着白棋,好久才放下,皱眉:“但现在柚柚和维景都这么坚定,我现在再强按下去,也显得不近人情——” “我倒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萧则行随手捏了枚黑子,笑,“既能让您不违背誓约,又能叫柚柚和维景都满意。” 萧老爷子为这事已经愁了一下午,不肯违背当初在老友病床前发过的誓言,也不愿意拉下面子承认自己做错事情,却又实实在在为这一对小儿女心软、痛心。 现在听他这么说,顿觉眼前一亮,催促:“什么法子?” 萧则行放下一枚黑色的棋子,逼得白子再也无路可走。 他淡淡开口:“咱们家里,适婚的男性可不止维景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今天也很粗长~ (发出肝爆了的虚弱声音) 明天就解除婚约了,不要再催啦qaq 努力肝稿子,等我回头再捉一遍虫虫。 另:萧维景真的是钢铁直男。 感谢在2020-02-24 22:52:34~2020-02-25 23: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喝可乐的少女、薄荷、饭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酸不酸 120瓶;想打哈哈哈欠 30瓶;srerry、少艾与网课的幸福生活 20瓶;到厨逛逛、霖瑾如旻、英菥、是溪缘嘛、晚晚、谢谢爱恰奶茶、笙歌凉城空 10瓶;dawn.、羡羡三岁啦 5瓶;被自己帅醒、吹啊吹我的秀发乱了 4瓶;心动327、24311210、zphhhh 3瓶;左初夏蕊、鹿珩之不肥、果冻超甜、可爱的你、小鹿乱撞 2瓶;婷婷、五十嵐、kaka、炒茶泡泡、小西、一只咩、ace.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二十三朵玫瑰 长达一分钟的安静。 萧老爷子问:“你还要不要脸?” 萧则行没说话。 棋盘上, 胜负已分。 白子输的一败涂地。 萧老爷子气的站起来,直接把棋盘掀了:“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念头?啊?” 噼里啪啦, 黑白棋子在地上乱跳。 桌子上,地毯上, 凳子上,落的到处都是,有几枚甚至跳到萧则行鞋子上, 弹的裤脚晃了一下。 萧老爷子脸都涨红了, 声音洪亮,指着他骂:“你都多大了?柚柚才多大?那么小的姑娘你都能下手?” 萧则行从容不迫:“只是差了八岁而已。” 萧老爷子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声音颤抖:“你碰过柚柚了?” “没有, ”萧则行微笑,颊边酒窝浅浅,“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老爷子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手指死死捏着椅子的把手。 萧则行俯身,将脚边的几枚棋子捡起来, 有白有黑,抛入相对应的棋盒中。 “我就知道你当初没安好心,”萧老爷子目光阴郁,“没想到你做了这样的打算。” 萧则行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双手奉上:“父亲,您喝茶。” “别想着让我安排你和柚柚结婚!”萧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仍旧不情愿地接过来,也不喝,就那么端着,气愤地骂他,“我脸皮还没那么厚!我还要点脸面!” “我说这些也不是让您再犯错,”萧则行笑,“不用再强迫柚柚,只要您点头同意柚柚和维景解除婚约,剩下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萧老爷子气的不肯喝,腮边肉剧烈抖了抖,闭一闭眼,长叹:“我真对不起老棠,说出来都叫人笑话,你竟然看上了小辈……” 他沉沉看了眼萧则行,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溅出两滴茶水来:“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棠柚早早地就坐在餐桌前等候萧则行。 往常都是她先吃饭,但今天有些不同。 萧则行傍晚时候打过电话,说晚上去见老爷子,或许会晚点回来。 他说会帮她说清楚。 为了这件事,棠柚紧张到连午觉都没有睡,原本下午定了的拍摄计划也往后拖了两天。 终于听到脚步声,沉稳传来,棠柚立刻激动地站起来,推开椅子跑过去迎接:“二叔!” 门打开,男人神情略有错愕。 进来的却是萧维景。 萧维景的手仍放在门把上,颇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笑了笑:“棠柚。” 棠柚:“哦。” 她挪着步子,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旁边,坐下继续等。 房间里装的是暖黄色灯光,棠糊糊趴在主人脚边,他拥有了自己的小毛毯,上面绣着好几个爪子印。 是萧则行让人送来的。 萧维景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来。 棠柚没看他,仿佛他只是空气。 安静下来的她真的很好看,头发扎了个小丸子,发绳上坠了两个小小的透明圆球;萧维景认不出具体材质,只觉着像极了糖果,干净又甜。 耳旁额前都有几小撮毛绒绒的、细碎的发,有点讨人喜欢的孩子气。 萧维景咳了一声,不自觉放缓声音:“抱歉,这么长时间……你受委屈了。” 此话一出,棠柚眼皮一跳,警惕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萧维景该不会改主意、不打算退婚了吧? 别啊。 萧维景第一次尝试向她解释:“我和文灵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以前她救——” “我不关心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棠柚打断他,没有笑,冷静的让萧维景有点无措,“我已经和萧爷爷说过啦,我们两个真的可能不合适。” 萧维景还想再说什么,闻听门响,他转身,看到萧则行缓步走来。 萧维景叫:“二叔。” 萧则行松了松领带,淡淡瞥他一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萧维景问:“我听助理说,爷爷今天见你了?” 萧则行漫不经心:“下了几局。” 说话间,棠糊糊站起来,哒哒哒跑到萧则行面前,围着他摇尾巴。 快要吃饭了,萧则行也没碰棠糊糊;但这并不妨碍大狗的热情,棠糊糊绕着他欢乐地转圈圈,萧则行微微屈身,仔细看着棠糊糊,笑着对棠柚说:“你看看,糊糊好像又胖了。” 闻言,棠柚立刻过来,蹲下,仔细地看了看:“好像还真是。” “似乎绝育后的狗都会发胖?” “好像是哎,糊糊太胖了不好吧。” “那就该多带他出去锻炼,你不放心,可以让他去楼下花园里玩。” “真的吗?您太好了……” …… 萧维景听着他们两个愉快地讨论着棠糊糊,突然察觉自己完全插不进话。 好像被……排挤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萧维景产生一种错觉—— 萧则行和棠柚就像是一对在讨论小孩子学习成绩的家长,而他就是那个叛逆期胡作非为被逐出家门的逆子。 萧维景咳了一声,试图融入话题:“为什么要给他做绝育?不觉着残忍么?” 棠柚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起来,直腰,对萧维景说:“因为他隐睾,有一个蛋蛋在体内,不做手术的话对身体不好。况且,狗狗也不会像人一样能从性中获取快感,阉割狗狗和阉割人不是同一种概念,你不用以己度狗。” 萧维景完全没有想到棠柚能够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在他认知中,棠柚应该是那种一谈到某些事情甚至器官就会脸红心热、捂住耳朵软绵绵说“不要再说了啊”这种女孩。 而不是这样无所顾忌地和他讲狗和人在性上的区别。 现在她这么坦然直白地说出来,萧维景十分不自在,红了耳朵:“……原来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 以前文灵不是没有开过那方面玩笑,但萧维景潜意识里把她当作兄弟、同性,也没觉着尴尬。 毕竟不开黄腔的男人真的少,不管文灵的黄色笑话和梗再色情,萧维景听着也毫无波动,顶多笑笑。 现在棠柚认真的一句科普,倒是把他给弄的脸红心热。 萧维景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 实在太不正常了。 吃饭过程中,萧维景忍不住频频抬头看向棠柚。 他发现棠柚在吃饭时候也很好看。 她牙齿很整齐,咬东西时候也很可爱,一块稍大的肉就能把嘴巴填满,腮上鼓出一小块,吃东西速度虽然不快,但吃的好像还不少…… 正看直了眼,冷不丁听见萧则行的声音:“维景。” 萧维景醒过神:“怎么了?” 萧则行转了转筷子,笑的温柔:“你今天吃的很少,是不是上火了?食欲不振?下次让人给你多做些苦瓜吃,败火。” 棠柚没在意这两人的对话,她在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也不知道萧则行从哪里找来的厨师,做的每一道菜都好符合她的心意呀。 满足地喝完一小碗汤,她偷偷地看了眼萧则行,而后者正好也在看他。 萧则行笑了笑。 棠柚窥探着他的神情,终于放下心来。 碍着萧维景在,她不好多问;但看着萧则行的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二叔真棒! 依照着萧则行的建议,棠柚决定去拜访奶奶。 棠柚知道她行程忙,破天荒第一次五点钟挣扎着摆脱被窝的封印。 下楼时,却遇见晨练回来的萧则行。 他终于不再穿衬衫,黑t黑裤,正在拿毛巾擦汗,瞧见她下楼,一愣,笑了:“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还没有彻底降温,还是短袖,小臂上隐隐有青筋。 他太高了,棠柚站在比他高两个台阶的地方,勉强和他保持平视。 棠柚扶着楼梯扶手,回答:“去见奶奶。” 萧则行应一声,问:“不吃早餐了?” “喝了杯奶,”棠柚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笑,“二叔再见。” 一口一个二叔,她现在的确越叫越顺口。 棠柚自己也认真地想了想,倘若没有萧维景在中间,她其实更应该叫萧则行一声哥哥,毕竟他年纪也不算大。 晃晃脑袋,棠柚重新把思绪集中在奶奶身上。 ——既然萧则行说了奶奶会见她,那应该不会有错吧。 孟云秋的别墅离这里并不远,不过五分钟的距离,仍旧是那个严肃脸的人把她请进去,还是在上次的地方等。 棠柚道谢之后,规规矩矩地坐着。 这一次,她只等了不到两分钟,就听见了奶奶的笑声:“柚柚,你总算是想通了。” 棠柚站起来。 下一刻,她看到千鸟格套裙的奶奶走了进来。 孟云秋今年刚过六十,头发已然花白,精神却很好;她胳膊里抱了一只纯白蓝眼睛的猫,稍稍一示意,旁边人立刻小心翼翼把猫接过去。 棠柚恭恭敬敬地叫:“奶奶。” “坐,”孟云秋坐在主位上,示意她坐下,放缓和声音,“要不是则行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我还以为你和你妈妈一样,撞破南墙也不肯回头呢。” 棠柚怔住:“您认识二叔?” 孟云秋端了杯子过来,放在唇边,吹了吹,将喝未喝的时候,因为她的称呼一顿,复又放回桌子上,笑:“你还管他叫二叔?” 棠柚理解错了,有些窘迫:“叫顺口了。” 孟云秋不以为意,右腿翘起,叠在左腿上,慈爱地看着她:“好孩子,具体的事情,则行已经和我说了。既然你自己有这个觉悟,那我就帮你一把。” 棠柚不知道奶奶和萧则行私下关系竟好到这种地步,却也因为奶奶的松口而重重地放下心来。 “等我看看行程安排,”孟云秋笑,“这是大事,不能再拖了。” 孟云秋招了助理进来,助理兢兢业业地汇报着她的行程。 汇报完毕,孟云秋吩咐助理:“替我打电话给萧老先生,邀请他今晚八点一起吃饭,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 助理答应着,出去了。 棠柚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孟云秋如今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在愣神间,孟云秋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问:“你在则行那边住的还习惯么?” “挺好的,”棠柚想了想,回答她,“二叔挺照顾我的。” “有多照顾?” 棠柚努力回忆,细数:“二叔特意修了衣帽间,给我安排的房间也很大……” “就这些?”孟云秋问,“其他方面呢?” 棠柚有点懵:“您是指哪里?” 看着她茫然不知所错的模样,孟云秋噙着笑,意味不明地说:“倒是能沉得住气。” 她拍了拍棠柚的手:“你放心回去等着,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孟云秋工作上很忙,当年她直接分走棠老爷子一半家产,并且能依靠这一半家产越做越大,最终成为行业内龙头,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和手腕都不容小觑。 棠柚怀着对奶奶的敬仰之心,跟随她一同赴了晚上的邀约。 地点设在颇有历史感的中餐厅中,据闻这家餐厅比棠柚的年纪还大。 现在的这个,已经是第三次翻新了。 只不过老人们需要单独讲话,不肯让她进去听,反倒是又让棠柚和萧则行两人坐在了一起。 两个房间紧紧挨着,连接的墙上镶嵌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映衬着整个房间愈发光亮;而棠柚此时无暇研究房间内的陈设,满心眼里都在奶奶和萧老爷子此时的谈话上。 老人家说话也不许她听,现在就像是查高考成绩的前一小时,等待着既定的结果,抓心挠肺的焦急,却又毫无办法。 棠柚十分不安,小声问:“二叔,您怎么这么笃定我奶奶能成功说服萧爷爷啊?” 实在是太紧张了,棠柚现在吃饭也没有胃口。 草草吃了一点点,就放下筷子。 怎么都吃不下了。 萧则行隔着玻璃杯试了试奶的温度,微笑:“老爷子曾经和孟女士有过婚约。” 一句惊的棠柚睁大了眼睛。 萧则行推过牛奶杯过来,她下意识地搂在手中,暖着。 像极了小仓鼠抱着瓜子不撒手。 “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也是长辈们随口一提,不过孟女士拒绝家中安排,嫁给你爷爷;老爷子也另有心上人,原本的婚约也就此作废,”萧则行平缓地说,“你爷爷奶奶离婚,老爷子倒是为难了好一阵。一边是生死之交,一边是曾经的未婚妻,不知道该帮哪一个。” 惊的棠柚喝了口奶。 萧则行顺手叉了块甜提,塞进她口中:“怎么这个表情?” 提子很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没有核,皮很薄。 棠柚咽下去之后,仍旧想不通,摇头:“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萧则行又喂了一粒,手指撑着额头,笑着看她吃东西,“因为婚约的事?” “对,”棠柚点头,有些苦恼,“既然萧爷爷也吃过这种苦头,就不应该再强迫我和萧维景结婚啊。长辈强硬安排的婚约,哪里比得上自由恋爱呢?我想不通。” 萧则行不动声色:“这么说来,你比较喜欢自由恋爱?” “对啊,”棠柚奇怪地看他,反问,“难道你喜欢被人强迫安排婚约吗?本来就是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伴侣,难道要别人指配吗?”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被左右人生吧。 还是说,萧则行他不重色,连女友都懒得找吗?所以他觉着被包办婚姻很省时省力? “当然不,”萧则行放下手中的东西,揉揉她头发,站起来,“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告诉老爷子,你在这里等我。” 棠柚正好也在担心里面的情况。 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啊…… 也不知道奶奶和棠爷爷现在聊的怎么样了。 五分钟后,萧则行缓步走出,一瞧见她眼巴巴的模样,像极了望眼欲穿想要啃萝卜的小兔子。 萧则行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老爷子已经松口了。” 棠柚推开椅子站起来,压制不住的喜悦:“真的?” 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年,从当初萧维景和文灵越走越近开始,棠柚第一次萌生出退婚的念头。 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 “老爷子说,明晚请了你父母一起吃饭,正式解除,”萧则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笑,“他们还要继续叙旧,你困不困?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棠柚已经完全地被骤然的狂喜冲昏头脑,点头:“好。” 走路都有点轻飘飘了,跟在萧则行身后,棠柚摸出手机,十分兴奋地和苗佳溪分享着此时此刻的喜悦。 棠柚:佳佳佳佳!我终于要解放啦! 棠柚:老爷子这边已经同意解除婚约啦! 棠柚:不用再压抑自己啦! 正发的热火朝天,萧则行忽然停下。 棠柚没有注意,一头撞上他的脊背,脆弱的鼻梁也撞上去,疼的她呜了一声,捂着额头,微微弯着身体。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吧。 鼻梁被撞的又酸又疼,额头也疼,棠柚揉着鼻梁,含着泪的余光中瞥见男人的衣角。 萧则行单膝蹲在她面前,垂眸看她,蹙眉:“抱歉,我没注意。很疼吗?” 棠柚捏着山根,揉了揉,吸气:“还好,不疼了。” “让我看看。” 棠柚顺从地抬了抬脸。 离得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萧则行下巴上有一点点青色的胡茬。 应该是漏网之鱼,他没有注意到。 萧则行拨开她的手,轻轻托着她下巴,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松口气,无奈地笑:“怎么一眼看不到就又伤着了?” 说话间,他顺手将掉在脚边的手机捡起来。 黑掉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是苗佳溪刚刚发来的消息—— 苗佳溪:哇!那你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泡帅弟弟吸小哥哥了? 苗佳溪:呜呜呜呜黄心柚你终于可以和我一起自由自在地ghs了 棠柚一个激灵,飞快地把手机从他手中拿走,讪讪地笑:“谢谢二叔。” 萧则行没什么反应,毫无波澜,像是没有看到。 他站起来:“走吧。” 棠柚原本还想跟在他后面,走了没两步,却被萧则行隔着衣服扯住胳膊,往前拉了拉。 男人扯的力道很轻微,像是怕捏坏了她。 “站我旁边,”萧则行低头看她,“别走丢了。” 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会走丢。 棠柚原本想反驳他,话到唇边又吞下去。 算了算了,刚刚还被他看到那么羞耻的消息…… 不过还好,他没有提这件事,大概也是顾及到她这个小辈的颜面吧。 仰脸看他,萧则行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薄唇紧抿,下颌线完美。 二叔果然还是个正经长辈啊。 棠柚从尴尬中回过神来,放下心,跟他上了车,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上。 刚刚扣好安全带,猝不及防听到萧则行平静地问:“黄心柚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样叫你?” 棠柚盯着前方,毫不迟疑:“因为我是炎黄子孙,而且柚子里面黄心柚特别的甜,她夸我可爱,所以给我取名叫黄心柚……” “原来如此,”萧则行笑:“那ghs呢?” 棠柚目不转睛,面不改色:“ghs是‘干好事’的缩写啦。佳佳的意思是,解除婚约之后,我没有了束缚,能够更好地把精力都投注到做好事行义举上面去,走到群众中去,为人民服务,为共同创建和谐美好社会添砖加瓦……” 萧则行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初中政治学的还挺不错。” 棠柚十分谦虚:“还是当初老师教的好。” 萧则行悠悠抛出三连问:“那泡帅弟弟呢?” “吸小哥哥呢?” “你喜欢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棠柚感受到了窒息。 啊啊啊啊啊!这种东西难道他也看到了吗?! 在她耳朵脸颊脖子逐渐变红的时候,萧则行淡淡开口:“少年多愚蠢,鲁莽,固执;瞧瞧维景,你就明白了。” 棠柚压根意识不到他在说什么,埋头:“嗯。” “你适合年纪大一些的男性,不过也应该谨慎一些,”萧则行说:“男人可不如你想象中单纯。” 棠柚胡乱应了一声,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安全带,乱了阵脚。 瞧她六神无主的模样,萧则行笑:“果然还是孩子气。” 棠柚想要反驳他,自己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这些只是和好友口嗨而已。 又不是真的要去泡男生,她当然知道保护自己很重要。 但一想到那两条短信全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顿时又觉着自尊被按在地上拼命摩擦,面红耳赤,什么都说不出口。 棠柚想要猛烈吹点彩虹屁,好让他放过自己;深呼吸之后,她试图转移话题:“二叔,您现在真的是救了我的命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听候您任意差遣!” 萧则行没有看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一句不是这个吧?” 棠柚愣住了。 萧则行问:“不应该以身相许么?” 她僵硬地转身,看向萧则行。 他的神色什么都瞧不出来,看不出喜怒,淡然而平静。 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眼底有些许细碎的光芒,遮住一片沉寂。 萧则行微微侧脸,看她一眼,颊边酒窝浅浅:“瞧你吓的,开个玩笑而已。” 收回视线,萧则行笑:“既然这么感激我,有时间给我下面吃吧。” 他补充:“面条的面。” ……当、当然只可能是面条的面! 干嘛要特意说明啊! 她才不会想到其他地方。 棠柚捏着安全带,心跳很快。 二叔果然不是正经长辈! 一切都如萧则行预料的那样。 棠柚第二天睡的迷迷糊糊,接到了棠宵的电话。 棠宵气急败坏,声音都哑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生气和愤怒:“棠柚!你tm疯了?脑子里进水了?啊?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跑去找老爷子要求解除婚约,多好的婚事你都不珍惜,你知不知道——” 棠柚昨晚上睡的晚,本来就因为被吵醒而不乐意,此时听棠宵斥责,直接毫不客气地回怼:“好个屁的婚事,这婚我退定了!要嫁你去嫁,别来烦我!” 棠柚往日里都是一副乖巧花瓶状,什么时候这么暴躁过? 棠宵被她震住了。 趁着这个空档,棠柚挂断电话,毫不客气地拉黑棠宵的所有联系方式;她裹好被子,继续甜甜地睡。 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吃完饭,梳妆打扮,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才悠哉悠哉地坐上去萧家的车。 今晚的家宴上,萧老爷子将会正式宣布她和萧维景的婚约作废。 当初订婚时候只是两家人一起吃饭,今天解除婚约,也不会闹的多么大。 棠柚无比愉悦地迈入了萧家大门。 她在正门前遇到了萧维景。 萧维景站在台阶之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和当初订婚时穿的别无二致,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唯独眼神不同。 萧维景看着棠柚,恍然间有些失神。 他当初险些溺水而亡,水没过他口鼻,难受到窒息疼痛。 濒死边缘,他恍惚间看到一尾红色的人鱼朝他游了过来。 意识模糊中,一个纤细的手拼命地拉着他、试图托着他沉重的身体往上游,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一直在抖,却始终没有松开,只是更用力地拽着。 快要抵达岸边时,他吐着水,听到“人鱼”嘀咕了一句:“可累死老子了。” 萧维景眼睛睁不开,看不清她的脸,只把自己手串给了她;后来,也是凭借着那串手串认出了文灵。 虽然文灵的长相和濒死间看到的脸庞并不一致,但是萧维景也知道,自己当初泡在水里,眼睛根本就睁不开,不可能看清她的脸。 那个美好而不清晰的脸庞,多半是他的幻想。 是他把自己对未来伴侣的所有憧憬,融成那么一张明艳的脸庞。 而现在,幻想中那张明丽的脸,渐渐地具像化,和眼前的棠柚重叠在一起。 棠柚就站在台阶下,红色的裙子衬的她腰肢纤细到不堪一握;肌肤透着温润干净的白,不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妆容,而是明艳张扬。 萧维景从来没有见过她穿这种颜色,更没有见过她脸上有如此自信从容的表情。 ……明明是同一张脸,此时却像是注入了精神活力一般,明亮到令他失神,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红裙雪肤乌发,说是倾倒众生都不为过。 人间绝色。 棠柚完全没有在意他,迈步上来,冲萧维景笑了笑,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点不舍或者爱意,只有即将解脱的兴奋。 经过他身边时,萧维景清晰地听到她无比愉悦的声音—— “再见了,小王八羔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贝们,我尽力了,今天只能写这么多。 被榨干了,一滴都没有了。(擦眼泪) 我争取明天继续粗长~ 骄傲挺平(不是)胸。 ps:和二叔比起来,维景生活真的很顺风顺水。 父母恩爱和谐,事业上又有长辈提携。 就连老婆都是老爷子给他看好的。 可惜了,识人不清。 还有,我觉着黄心柚不好吃,不如红心的柚子甜。=v= 感谢在2020-02-25 23:04:14~2020-02-26 22:4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uje、浪味小仙女、大尾狐和三花喵、阿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打哈哈哈欠 30瓶;srerry 20瓶;白鹿鹿 10瓶;佳佳、yaqie、羡羡三岁啦 5瓶;zphhhh、小西 3瓶;婷婷、关关在河之洲、我不是沙雕、金匠单单、febblue 2瓶;五十嵐、废皮、ashleigh_、kaka、顾柒、胡小唱、秋恋、追剧小能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二十四朵玫瑰(捉小虫虫) 萧维景疑心自己现在是出现了幻听。 从认识到现在, 棠柚一直都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乖乖女的模样。 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展露过任何生气或者其他糟糕的情绪。 乖软的像是一滩水、一枚软糖。 萧维景冷静地问:“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一定是。 或许刚刚棠柚说的是“再见吧,我的未婚夫”, 或者,那个词可以换成“我的少年”, “我的初恋”,“我的唯一”,等等等等。 无论如何, 都不应该是“小王八羔子”这么一个极具有侮辱性且不雅观的词语。 棠柚停下脚步, 疑惑地转身看他,蹙眉。 灯火通明,棠柚肤色白,就连眼瞳的颜色都比常人浅一点, 眼底透亮干净。 他从未正视过的美。 棠柚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终于能摆脱你了,小王八羔子。” ……这次不是幻听。 萧维景身体僵直,笑容凝固。 棠柚毫不客气地抬脚离开。 她才不想和这个“前未婚夫”再有更多的牵扯。 虽然棠柚马上就要摘掉“萧维景未婚妻”这么一个头衔,但萧老爷子早就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和下面人说了,以后还是把棠柚当作萧家人一样看待。 没有一个敢怠慢她。 佣人恭敬地带棠柚去休息, 解释:“老爷子下午请了赵石先生下棋,您先在这里休息休息;等他下完了棋,再请您出去。” 棠柚道谢:“谢谢你。” 她来的早,房间里还没有其他人。 夙愿成真,棠柚坐下来, 翻了几页书,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悠悠地看。 门被人剧烈推开,面色铁青的棠宵直直闯进来,恨恨地叫她名字:“棠柚!” 棠柚安静地把杯子放回原处,抬眼看他,笑:“有什么事?” 棠宵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尽管一直不停地吃各种保健品,却也架不住酒色掏空身体;近几日江桃因为启星的事情和他闹个不停,家庭不和睦,外加老爷子突然通知的“解除婚约”,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你是疯了吗?”毕竟是在旁人家中,棠宵尽量控制住情绪,压抑着骂她,“像萧维景这样的身份,外面养个多正常?那个文灵我也知道,不还和你小学同学么?老爷子根本不可能允许她生下维景的孩子,这样的人哪里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爸,”棠柚看怪物一样看他,问,“大清早就亡了吧?你脑袋里除了繁殖和假发外就不能再有其他的东西?” 棠宵被她直戳戳的话损伤了颜面,暴跳如雷:“混账!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我不也是为你好?” 棠柚不屑一顾地扭过脸去:“你现在舍不得这婚约,到底是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 棠宵先前被她的傻白甜气过无数次,然而像今天这样被被她不留情面地顶嘴还是第一次。 关键她说的还真没错。 一直以来的遮羞布被毫不客气地扯下,棠宵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棠宵浑身发抖,气的扬手要打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不紧不慢的一声,棠宵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回头,看到了孟云秋。 立刻讪讪收了手。 老太太精神很好,玫瑰红的裙子,不过比棠柚身上的颜色略深略沉重一些;她抚摸着怀里的猫,怼他:“早知道你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生下来你就该扔出去喂狗。生块叉烧都比生你出来强,合着生出你来就是给国家凑人数的!” 在自己女儿面前被老太太这么一通训斥,棠宵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低声下气:“妈。” 孟云秋没搭理他,温柔地拉着棠柚的手起来,冷冷瞥他一眼:“你这个儿子我可不敢认,柚柚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以后你一点儿也不能管。” 棠宵尝试解释:“我这也是为了柚柚——” “是为了你的继女继子吧?”孟云秋讽刺一笑,“柚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么一个爹。” 老太太一进来,棠宵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现在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口。 还不了啊! 现在老太太不动手了,小时候棠宵都是被老太太追着打,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揍他。再往前十年,眼下这情形,只怕老太太现在早就操起花瓶糊他脑袋上。 像如今这样言语上突突突骂他一顿还算是仁慈。 “走,”孟云秋和煦且亲切地叫着棠柚,同刚才判若两人,“奶奶带你去见萧爷爷,咱们不和他一般计较。” 棠柚早就知道奶奶和棠宵的关系极差。 棠柚十岁的时候,从妈妈的遗物中找到一张被妥帖收藏起来的报纸;其中有一块豆腐大小的声明,是孟云秋登上去的,内容就是要和棠宵解除母子关系。 在棠柚印象中,奶奶和父亲就没有什么往来。 孟云秋的手上有不少皱纹,她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衰老的事实,淳淳教导:“你那个父亲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少和他来往。” 棠柚乖巧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找我,或者你二叔,”孟云秋笑着看她,“则行这人虽然城府深了些,但挺可靠,不会欺负你。” 关于奶奶对萧则行的评价,棠柚颇为认可,除了最后那三个字。 一开始这人可没少欺负她。 不过后来就没了,还挺护着。 棠柚自我审度,并不能算得上聪明绝顶,顶多算得上有点小机警。 她庆幸自己不是萧则行的敌人。 棠柚十分好奇:“奶奶,您和我二叔关系似乎很不错哎?” 孟云秋给猫顺着毛:“则行小时候,我养过他一段时间。” 她看了眼棠柚,笑:“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说话间,佣人将老太太的爱猫抱走,孟云秋和棠柚净过手之后,才到了地方。 萧则年和赵曼兰已经坐好,萧则年还有些醉意微醺,反应迟钝了些。 赵曼兰始终不安,稍有动静就抬头张望;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站起,勉强笑着走来:“柚柚。” 赵曼兰昨晚听到萧老爷子通知之后,焦灼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下也泛了淡淡的乌青;现在虽然细细涂了遮瑕,但眼底的疲惫遮盖不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突然改变了主意,心里猜测定和自家儿子脱不了干系。 赵曼兰拉着棠柚的手,轻轻拍着,怜爱地叫她:“柚柚,别担心,就算是你和维景没那个缘分,以后遇到什么难事,还是可以来找伯母。” 虽然萧老爷子说两个孩子都同意解除婚约,但在赵曼兰眼中,一定又是文灵作妖了,说到底也是萧维景的过失;现在看着棠柚,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棠柚笑着宽慰她几句,瞧见萧老爷子过来,这才松开手,规规矩矩地坐下。 萧则行和萧维景来的最晚,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萧则行先笑着同孟云秋打了招呼,恭敬叫她:“孟女士。” 萧维景冷眼看着座位安排,不发一言。 这次安排的稍稍有点诡异,萧维景同父母坐在一侧,老爷子仍坐在主位上,再往下是孟云秋、棠柚、萧则行、棠宵。 直接把萧维景和棠柚两人隔开。 ——不过,既然要解除婚约了,肯定不会再如之前一样安排他和棠柚坐在一起。 萧维景不明白自己此时感受,明明得到解脱,但他并无欢喜。 心底一片寂然。 等众人都落了座,萧老爷子率先开口:“你们都知道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了,对吧?” 无人说话,他看了眼萧则行,继续说:“四年前,我犯了个错,差点错配鸳鸯,幸亏还有补救的机会;既然柚柚和维景都不喜欢这桩婚事,那这个婚约就这么算了吧。” 棠宵的表情,痛到像是有人在生生地拿钝刀子在割他的肉。 萧老爷子看向棠柚:“婚约结束以后,我还是会把柚柚当作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棠宵稍稍没那么心痛了,只是孟云秋淡淡瞥他一眼,他又开始难受了。 他懂孟云秋的意思。 刚刚她说的很明白,不想也不会再让他插手柚柚的事情。 棠柚倒是纠结了一阵老爷子的措辞。 直接说“亲孙女”多好呀,干嘛还要绕绕弯弯地说“亲生的孩子”呢? 正出神,听到旁边孟云秋开口:“那明天就让柚柚搬到我那边去住吧。” 棠柚微怔:“啊?” 萧老爷子罕见地说:“搬家也不着急,柚柚要是觉着麻烦的话,住在则行那边也不碍事。” 孟云秋悠悠地说:“现在不是未婚夫妻了,再住在那边也不合适吧?” 棠柚默默吃菜。 老人家争辩,她只需要等最后结果就好啦。 一直沉默的萧则行说话了:“房子那么大,我一人住着也空荡,柚柚挺乖,住在那里也不碍事。” 赵曼兰仍旧觉着婚约就这么解除十分可惜,试图挽救一下。 ——万一柚柚和维景再住一段时间就能燃起爱情的小火苗呢? 她附和:“则行说的对啊。” 萧则年精准抓住字眼,看向萧则行:“难得听你说房子空荡,既然都觉着寂寞了,怎么不早点找个女朋友?” 萧则行笑:“这事不能急。” 说这话的时候,棠柚猝不及防与他目光相对。 棠柚认为萧则行说的很有道理啊,毕竟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哪里能随便这么草率地因为寂寞而找女友呢? 不过,二叔眼光这么高,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能入他法眼呢。 孟云秋坚持要把棠柚接到自己那边住,萧老爷子不占理,也不得不同意。 只是在孟云秋决定下来之后,萧老爷子皱眉看着萧则行,深深叹口气。 棠柚无意中窥见,只觉着萧老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与先前看萧维景的目光如出一辙。 吃过饭后,棠宵脸色糟糕地率先告辞离开。 孟云秋还有事情要和老爷子商议,让棠柚先离开。 棠柚下了台阶,夜色浓深,连带着风也凉了些。 还未上车,听到萧维景压抑的声音:“棠柚!” 棠柚脚一停,转身,漠然看他:“什么事?” 萧维景不曾从她脸上见过如此冷淡的表情,微微失神,最终还是咬牙出口:“关于这四年来的冷落,我向你道歉。” “没事,”棠柚无所谓地笑,眉眼弯弯,“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越是要命的迷人。 萧维景忍不住走近:“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你以前游——” “柚柚。” 墨色风衣的萧则行缓步走来,笑着打断萧维景的话,低头看棠柚:“孟女士让我送你回家。” 棠柚答应一声,问萧维景:“你还有什么事吗?” 萧维景停顿两秒:“没了。” 当着二叔的面,他不好意思问出来。 萧维景自嘲。 ……大概是脑子坏掉了,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猜测。 他读高中的时候,棠柚还在上初中吧。 那个年纪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快成年的男人从海中拖出来? 单单看她这个瘦瘦小小的个头,也不可能。 况且,棠柚和文灵的关系那么差,倘若真的是棠柚救的他,手串又怎么可能到了文灵手上。 棠柚没有理会他,跟着萧则行走,声音颇雀跃:“二叔,您这次真的是帮我大忙了……” 是他从未听过的欢喜。 萧维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萧则行打开车门,棠柚笑着屈身坐进去。 腰真的好细,红色衬的她肤色白到不可思议,一角红裙不慎露在外面,萧则行弯腰给她收好,捏了捏她扎起来的丸子头,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入。 萧维景看着车子离开。 这两天,从退婚前到今天,他一直都在被棠柚忽视。 棠柚今天甚至还敢骂他。 萧维景皱眉沉思。 这些难道是棠柚的新手段? 如果说棠柚在依靠这种方法来试图引起他注意力的话—— 她很成功。 棠柚压根不知道萧维景在想什么。 她坐在卧室中,一想到又要搬家,一阵头疼。 衣服鞋子当然都可以让专业人员过来收拾,但有很多零碎和私密的小物件让她很犯愁。 每次都要收好长时间啊。 棠糊糊这几天一直都很乖,大尾巴蓬松地搭在地上,看着棠柚抱着书往箱子里放,一本书啪嗒掉在地上,它立刻站起来,叼着书,乖乖地放在箱子中,摇着尾巴求表扬。 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棠柚摸过来,是个归属地西京的陌生号码,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跪坐在毛毯上,随意地问:“你好,请问哪位?” “棠柚,”那边是文灵颤抖的声音,“我已经不再和萧维景联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非要逼我到绝路上才开心吗?!” 棠柚皱眉:“你在说什么鬼话?” 文灵颠三倒四地说:“我现在已经认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健身房是我的心血啊。你知道的,从小时候我就什么都没有,你哪里知道穷人家的难处?我也不是想生在穷人家,不想父母都是穷鬼;如果我爸爸也是富豪,也是当官的——” 棠柚打断她:“那你知道富豪官员为什么不是你爸吗?” 文灵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棠柚面无表情:“因为他们没有x你妈啊!” 不等文灵反应过来,棠柚挂断电话。 她心中默默忏悔。 不对,骂人不应该问候对方母亲,这次实在是文灵气的她发疯,才会脱口而出这么脏的话…… 正忏悔着,虚掩的卧室门被人敲了三下,棠柚听到萧则行不紧不慢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吓的棠柚手一抖,手机啪唧掉在毛毯上。 棠柚真实地感觉自己的手机和萧则行气场不合,遇见他之后,已经摔了好几次。 有了前车之鉴,她飞快把手机放好:“请进。” 萧则行垂眸看着坐在地毯上的棠柚。 她今天没有再穿小兔子睡裙,新的睡裙是小猫咪的,纯白的,毛绒绒,两只耳朵内里透着淡淡的粉红,尾巴长长地垂在身后。 棠柚说:“二叔。” “怎么还叫我二叔?”萧则行走到她身旁,随意坐下,“你和维景已经没有关系了,叫我名字。则行,萧则行,则行哥,随便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吓的棠柚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岔辈了。” 不知道为什么,棠柚对除了棠宵和江桃之外的长辈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之情。 萧则行没有继续纠正称呼,他注意到棠糊糊旁边有张叠起来的纸,拿起来:“这是什么?” 棠柚十分窘迫:“高中时候的数学试卷。” 萧则行拿在手中,展开看,棠柚两个字写的端端正正,120分。 分数旁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鼓励的话语,看了几句,是当初的数学老师夸奖她近期学习认真,成绩进步大。 她的确吃软不吃硬,必须得哄着、夸着、捧着。 这一点,和猫差不多,也得顺毛。 “分数挺高啊,你高中数学很好啊,”萧则行仔细叠好,递到她手中,问,“为什么藏起来?” 棠柚最喜欢被夸奖,她试图保持谦虚,但是仍旧忍不住嘴角上翘:“因为高中时候唯一一次考这么好啊,我数学一直很差,好不容易考好一次就会留着做纪念了。” 要是睡裙上的尾巴是真的,现在已经像棠糊糊一样高高翘起,开始晃起来了。 “刚刚你骂文灵的时候,逻辑性不是挺强么?”萧则行笑了,“证明你在数学上的天赋不低,或许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 他全听到了! 那些脏话! 棠柚因为前面一句话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因后一句的夸奖而雀跃。 她终于找到了萧维景和萧则行之间的差距。 和萧维景的每次聊天都很沉闷,而和萧则行说话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 就连棠糊糊好像也更喜欢萧则行耶,现在甚至还特意去叼了书给他—— 等等! 书的封面上,猫耳近乎全果的少女被西装男压制住,西装男扯着少女脖子上的项圈,压着她正挣扎的腿。 棠柚瞳孔巨震。 她下意识地扑过去,以一种饿虎扑食的姿势,试图在他看清楚之前把书夺走。 棠柚成功了。 书成功夺走,她的唇轻轻擦过萧则行的衬衫,柔软的发丝从他手上轻轻拂过,短暂停留两秒后又迅速抽离。 萧则行喉结微动,垂眸看她。 棠柚抱着书,紧张不已地解释:“那个……嗯,这个书也是我随便看看的,我最近在研究古今中外文学,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不同种族之间如何建立纯洁的友谊……” “嗯,”萧则行不动声色调整坐姿,掩饰,“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野。” 不……虽然偶尔也会看一些比较刺激的本子啦,但是大部分时间,她看的本子还是很梦幻很温柔的…… 棠柚怂怂地转身,试图把本子藏好,顺便恨别不成钢地用力撸了一把棠糊糊的脑袋。 儿砸你怎么能这么笨呢?干嘛要把你麻麻的宝藏翻出来给外人呢。 索性萧则行没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抚摸着趴在腿边的棠糊糊,棠糊糊的尾巴摇的欢实,眯着眼睛,极为享受。 “上次不是说要给糊糊加强锻炼?”萧则行建议,“你可以带着糊糊去晨跑。” 棠柚十分羞赧:“……但是我早晨起不来。” 她觉着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头猪。 每天睡眠时间甚至能超过12个小时。 只要没事,她还可以直接从晚上八点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萧则行捏着棠糊糊的爪子,漫不经心:“正好我每天晨练,不如让我带着棠糊糊一起跑步?” 棠糊糊是中华田园犬,虽然体型很大,但性格超级温柔;要是让别人带他跑步,棠柚还有点不放心,担心这个傻大个狗狗被欺负。 可萧则行不一样啊,棠糊糊一直都很亲近他。 现在萧则行主动提出,棠柚顿时眼前一亮:“真的吗?会不会麻烦二叔?” “你的事怎么能算麻烦?”萧则行微笑,“以后我先接糊糊一起晨跑,跑完再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棠柚拼命地点头:“真的太感谢您了!” 天底下还有比萧则行更好的二叔吗! 他简直是神仙啊! 棠柚十分感动,然后悄咪咪地把散落在不远处的另外几个本子收好。 这些本子大部分是花大价钱从日本收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以前管制不严格时候从漫展上买来的,都是神仙太太神仙作品,现在买都买不到了。 正紧张兮兮地藏着本子,棠柚无意间一回头,余光瞥见萧则行垂眸,他手里还捏着一根长长的、白白的软东西……看上去,似乎是她裙子上的尾巴? 棠柚转过身,尾巴仍在他手中,他恰好捏住了,两相用力,微微一拽,睡裙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四目相对,萧则行松开了她的尾巴。 棠柚捏着尾巴,低头检查一下。 还好没坏。 松开尾巴,棠柚疑惑不解地问:“二叔,你在做什么?” 萧则行面不改色,双手微合:“想看看是什么材质……这是猫尾巴?挺可爱,很适合你。” “对啊!” 当然可爱啦! 这可是她淘了无数家睡衣品牌店淘出来的。 无敌少女心,精准狙击毛绒控。 棠柚没有怀疑他的动机,还以为二叔真的是在好奇材质,她终于遇到了能够欣赏她睡衣的知己,主动靠近,跪伏在毛毯上,还特意地把自己裙子上的尾巴拽过来,径直放在萧则行手中,献宝一样让他摸。 萧则行垂眸看她。 她的手很小,手指也很细,指尖透着淡淡的、自然的粉色。 指甲也干干净净的,小而精致。 小尾巴很软和,像是云朵一样的白,干净。 萧则行身体微微一僵。 棠柚完全没有意识到,仰起脸来,眼睛亮晶晶:“我这么多睡裙中,这个尾巴做的最软了!耳朵也不错。啊,对来,我还有一个兔子的睡裙,你应该见过,那个尾巴是毛球球,手感也超棒……” 经过上次雨夜追尾事故之后,棠柚对萧则行毫无戒备之心。 女孩总是会对在危机时刻施出援手的人充满无比的信任和感激。 像是一只猫,在对主人完全放下戒备心之后,会主动地翻出粉粉的、嫩嫩的肚子来任由主人来抚摸。 猫咪不会怀疑主人会伤害它。 棠柚也不会怀疑萧则行别有用心。 棠柚说到兴奋,小巧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唇瓣柔软,眼角的小泪痣平添几分生动。 发丝和衣衫上全是淡淡的香草牛奶味道。 他尝过一次,很甜。 比看上去的要甜多了。 棠柚的膝盖上因为长时间跪坐而渐渐发红,可怜兮兮的招人疼爱。 想要给她揉一揉。 或者坏心思地弄哭她,再笑着抱在怀里哄一哄,亲亲她湿掉的眼睫,把她哄开心。 好好地疼爱她。 萧则行眸色深沉,捏着她那根毛绒绒的尾巴,颊边酒窝浅浅:“确实很软。” 不过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软。 次日,既定的拍摄计划已满,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整理东西,棠柚暂时把搬家的日子往后拖了一天。 公寓中,她和阿麦配合着,拍摄完一组新的照片,疲倦地趴在沙发上休息。 玩手机时,手肘不慎蹭落了身侧的小方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一张请柬正好飘到苗佳溪腿边。 苗佳溪放下奶啤,顺手捡起来。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清请柬上的内容之后,感慨万千:“你们有钱人真会玩,我活到这么大就没想到原来咱们国家还有名媛舞会这种东西。” “是那些参加不了巴黎名媛舞会的千金大小姐们自己组织的,今年才第三届,”棠柚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去的都是些政商界出名的千金,审核还挺严格。” 苗佳溪愣住了:“你们参加舞会还有审核啊?” “她们这个小圈子排外,”棠柚笑着说,“要不是沾了奶奶的光,只怕我也去不成。” 棠柚说的是实话,往上数十年,棠家还算风光;但如今早就没了往日的荣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萧老爷子定下婚事之后,所有人都觉着棠柚是在高攀。 请柬做的十分精巧,浅蓝色的底,烫金字,展开来,可以嗅到上面淡淡的百合花香气。 前两届棠柚都没有收到邀请,结果现在她和萧维景解除婚约,孟云秋随手给了她一张。 或许是看在孟云秋的面子上? 棠柚猜测着。 别看昨晚上刚解除婚约,只怕现在所有与两家交好的人都收到了风声。 也都知道了如今棠柚跟着孟云秋。 苗佳溪问:“那你还要不要去啊?” “去呗,”棠柚说,“奶奶让我去,她觉着人际交往能力也很重要。” 棠宵不够资格,那些人也不会因为她是棠宵的女儿给她发请柬;像这样的场合,棠柚以前还从来没有去过。 苗佳溪追问:“那有什么规矩吗?” 棠柚回忆着孟云秋的话,摇头:“规矩倒是没有,就是要求男着正装,女穿礼裙。” 毕竟是名媛舞会,棠柚知道孟云秋的意思,这是希望她能够多交一些圈内的好友;孟云秋在商界颇有名气,其中一点就是她的交际能力强,基本上不树敌,只交朋友。 棠柚虽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孟云秋让她去,她去也行。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参加个舞会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孟云秋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礼裙和鞋子,墨绿色的长绸裙,又轻又软,垂坠如流水。 还把自己的司机指派给了她。 然而到了舞会门口,棠柚却被拒之门外。 对方文质彬彬地向她解释:“抱歉了,棠小姐,舞会规定必须要有男伴陪同。” 旁侧有挽着手进去的情侣,讶然地看着棠柚。 棠柚心平气和与他沟通:“请问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侍应生早就得到了赵蝶的指示,礼貌地说:“这一届刚定下的。” 察觉到有不善的视线,棠柚往侧边瞧了一眼。 赵蝶和宋妤站在不远处的玫瑰花丛旁边,似是在看热闹。 这届的主要组织人员是赵蝶和宋妤,赵蝶一直对萧维景有那么点意思,而宋妤似乎对萧则行蠢蠢欲动。 这些个消息,拖赵曼兰的福,棠柚还能知道。 多半是赵蝶故意找她的麻烦,才会临时吩咐下去,刻意地让她难堪。 棠柚保持微笑:“原来这样,谢谢。” 她没有理会周遭人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挺直脊背,折身—— 猝不及防撞入温暖的胸膛中,鼻翼间满是淡淡的雪松与香根草的气息。 她仰脸,看到了萧则行。 西装革履,白衬衫配了条墨绿色细斜纹的领带,恰好和她身上的礼裙一个颜色。 大手落在她细软的腰肢间,稳稳地扶住,防止她摔倒。 不远处的宋妤怔住。 手里的小方包直直坠地,未合拢的包口摔开,内里的口红、镜子等洒落一地。 众目睽睽之下,萧则行无视周遭投来的目光,握住棠柚细腰的手不动声色收紧,仔细将她略有歪斜的耳坠调正。 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萧则行低头看她,眉眼含笑,微微透着一丝纵容:“怎么也不等我下班,一个人乱跑什么?” 不等棠柚反应过来,萧则行从容揽过她腰肢,挡住周遭的视线,一片寂静中,稳步走到刚才的侍应生面前。 侍应生已经愣住,毕恭毕敬地叫他:“萧先生。” 萧则行个子高,压迫感十足,侍应生不得不仰脸,冷汗直冒。 谁都知道,这一位最护短。 萧则行垂眼看他,微笑问:“参加舞会必须要带男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是谁定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小小小剧场: 日后,二叔将柚柚珍藏的小本子全部拿出来,递到她面前,笑:“乖柚柚,选一个你喜欢的。” 柚柚瑟瑟发抖,试图离开:“可以不选吗?正常的不可以吗?” 二叔放下小本子,拉住她脚腕,搂在怀里,温柔地笑:“那就一个个来,今天先来一本吧。” 感谢在2020-02-26 22:47:22~2020-02-27 23: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罘裨生 2个;白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秦羽 111瓶;41814763 20瓶;赛文婷鸭。、筱筱、棒棒糖小星、伴君独幽 10瓶;41262854 8瓶;鹿珩之不肥 6瓶;飞天炫子、青尢蓝尢大boss、情雨蒙蒙 5瓶;椰子、小西、41842785、一只咩 3瓶;关关在河之洲、十城朗月、白鹿鹿、我不是沙雕 2瓶;一花一叶、玩家esther、kaka、祁一、小向暖、心动327、古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二十五朵玫瑰(捉虫) 侍应生哪里敢说出人名, 低头,冷汗涔涔。 他什么都说不出,又恼又恐惧, 目光躲闪。 僵持中, 宋妤轻声叫他:“萧先生。” 萧则行下颌线冷硬, 未看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而他怀里的棠柚悄悄地探出头, 往外看了一眼。 宋妤今天同样穿了绿色的高定礼裙, 只不过颜色要更嫩一些,像是春末的柳叶。 同样的细腰,同样的温柔。 手包已经捡起来,端端正正捏在手中, 她的微笑标准到可以列为模板,亲切又温柔:“外面冷,还是进去再说吧,柚柚身体弱, 别冻坏了。” 其实棠柚身体一点儿都不弱。 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就是有点怕疼。 萧则行放在她腰上的手很热,棠柚有点不适应, 却也知道这是二叔特意为自己撑腰。 二叔真是太棒啦! 就是……这个撑腰的姿势稍微有一点点暧昧哎。 她悄悄地想要避开他的手,试探着挪了一下。 ……他捏的更紧了。 有点疼。 萧则行低头, 声音低了一个度:“冷不冷?” 棠柚点头, 她其实特别怕人碰她的腰;一碰就痒, 现在被他扣在怀里, 又痒又疼,动弹不得。 这么多人在,还不敢说让他松开点。 宋妤视线从棠柚腰上掠过, 微笑稍僵,她慢声细语:“舞会从来没有过这样荒谬的规定, 您放心,我一定会调查个清清楚楚,好给棠柚小姐一个交代。” 棠柚道谢:“谢谢宋妤姐。” 宋妤波澜不惊,微笑着让开路,请两人进去。 棠柚趁机轻轻推开萧则行的手,将自己的腰拯救出来,改为挽手,笑眯眯:“谢谢二叔。” “谢我什么?” “谢谢二叔您为我撑腰呀,”棠柚腰疼,不敢揉,声音轻且软,“就是您撑腰的力气大了点,掐的我腰疼。” 萧则行从善如流:“那我下次轻点。” 棠柚想。 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 一路上人朝萧则行打着招呼,目光落在棠柚身上,俱是一滞。 就连跟在后面的赵蝶也懵了,忍不住问宋妤:“怎么都解除婚约了,萧则行还能陪她来?怎么能是萧则行?这不合适吧?” 经过方才的“惊吓”,此时的宋妤想通其中关节,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老爷子本来就喜欢棠柚,现在让萧则行过来,多半是补偿她,顺便提醒其他人,他还是把棠柚当作亲孙女一样看待。” 赵蝶冷哼:“看来传闻不假,棠柚就是靠讨好长辈才差点上位。” “能够顺利获得长辈认可也是一种能力,他们这样的人家,长辈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宋妤笑了笑,另转一话题,低声问,“今晚上你差点惹了大祸,如果萧先生执意问下去,那个侍应生供出你名字,该怎么办?” 赵蝶对此仍旧不屑一顾:“只要我不认,萧则行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就说侍应生乱泼脏水,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侍应生了?” 实在是太蛮横骄纵了。 宋妤轻轻叹气。 抬眼看,棠柚始终规规矩矩地站在萧则行身边。 萧则行身材高大,愈发衬的棠柚娇小玲珑。 两人说话时,棠柚仰脸,而萧则行亦会迁就她,微微低头。 画面的确很美。 只是……瞧起来并不怎么像长辈对晚辈。 宋妤微微蹙眉。 她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棠柚全然未觉。 萧则行向旁人介绍她时,不疾不徐:“这是棠柚棠小姐。” 绝口不提她的身份。 棠柚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毕竟她现在和萧维景没有一毛钱关系了嘛,这么连带着,和萧则行也就没什么关系。是萧则行责任感强,才会这样继续温和地对她好。 当然,也可能是萧老爷子让他这么做的。 舞会一开始就是些比较正式的拍照,请了一些专业的摄影师过来;这些照片将会被妥善保存,除非征得出镜人同意,否则这些照片永远都不会流传到外面去。在隐私保护这一项上,他们一直做的很好。 正式的晚餐开始,先上了前菜,只是统统不对棠柚的胃口; 她只是尝了两口,就放下刀叉。 余光瞥见萧维景挽着一微胖的女孩走了过来。 来的这么迟,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棠柚轻轻地擦拭唇角,压低声音问萧则行:“萧维景挽着的那个姑娘是谁?” 萧则行看了眼,不动声色:“怎么?吃醋了?” “怎么可能!”棠柚用力反驳他,“只是好奇而已。” 刚刚送上来的水果中,她把其中的樱桃挑吃的干干净净,其他的水果却都留了下来。 “是维景姨妈的女儿,梁却葵,”萧则行顺手喂给她一粒樱桃,有条不紊地说,“似乎和你同龄。” 谈话间,萧维景已经挽着梁却葵的胳膊走了过来。 他们的座位恰好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梁却葵挨着棠柚,另一边是萧维景。 梁却葵一看到萧则行,眼睛顿时明亮起来,略有些吃力地叫他:“二……二叔!” 萧则行微笑叫她:“却葵。” 梁却葵憋了好久,说:“好……好长时间没见您了,您最近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多谢你。” 棠柚这才发现,梁却葵似乎有某种语言障碍。 并不是说她口吃,而是她每说一句话,开头都要闷上两秒,才能说出口。 梁却葵也注意到棠柚,她有些羞涩地笑了:“柚……柚柚,早就听姨妈说过你,终于见到真人了,你可比照片上好看多啦。” 猝不及防遭受这样直白的夸奖,棠柚眼睛弯弯:“谢谢你呀,你今天也很漂亮。” 这话可不是假的。 梁却葵是微胖,稍稍圆润一些,皮肤雪白;她的一双眼睛格外地好看,像是乌溜溜的葡萄,黑白分明。 颊边还有一堆小梨涡,瞧起来甜滋滋的。 打过招呼之后,主菜上来了,棠柚挨个儿尝了一口。 好吧,确认过了,没有一个她爱吃的。 梁却葵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萧维景不喜欢棠柚。 梁却葵也见过文灵,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远远不及棠柚。 她与文灵不曾深交,在人品上暂且不做丝毫评论—— 但在今天下午,文灵割腕自杀了。 为了这件事情,萧维景不得不赶去医院,还险些耽误了舞会。 半小时以前,梁却葵乘车去医院接萧维景,在病房外看到文灵拍了一下萧维景的肩膀,萧维景没什么反应,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 梁却葵实在想不通。 ……可能自家表哥审美比较独特吧。 与心事重重的梁却葵相比较,棠柚的想法就单纯多了。 她仔细地确认过了,今晚上的菜品,前菜、主菜和甜品,没有一个符合她胃口。 看来要辜负孟女士的期望了,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场合。 好在这些名媛们为了保持形象,也都不会吃太多;晚餐结束,离舞会还有十几分钟,男士们聚在花园里、大厅中一起聊天,女士们则是去二楼的化妆间补妆。 棠柚晚餐时候喝多了水,上个卫生间出来,不曾出来时候,撞见梁却葵和人发生争吵。 不对,确切地说,是梁却葵单方面被欺负。 她出来的晚,刚好听到赵蝶嘲讽的一句:“……别人都是轻解罗裳,到了梁小姐这里就成了给猪松绑。想嫁给萧先生之前,你都不照照镜子么?” 梁却葵低着头,或许知道说不过她,也不吭声,瞧着可怜巴巴的。 棠柚看不下去了。 她走出来,拉着梁却葵,下巴微抬,讽刺问赵蝶:“让别人照镜子之前不应该先自己看看么?” 棠柚仔细打量赵蝶,冷笑着开口:“开了眼角做了鼻综合,脸上动过热玛吉,还做了面部脂肪填充。看来赵小姐对自己的整形手术效果很满意啊。” 赵蝶的脸动过刀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没想到棠柚会这么直戳戳地说出来—— 棠柚一直以来都是个娇娇弱弱、怂里怂气的小模样啊! 什么时候也这么刚了?敢和她叫板? 赵蝶十分恼怒地看了棠柚一眼,刚想骂,宋妤适时出现,沉静站在不远处,笑容浅浅,叫她:“小蝶,舞会快开始了。” 宋妤不慌不忙走过来,微笑着和棠柚打招呼:“柚柚,要不要一起下去?” 棠柚说:“不用了,谢谢。” 宋妤又笑了笑,看赵蝶一眼。 赵蝶悻悻然,哼了一声,心有不甘,仍旧灰溜溜地跟在宋妤身后离开。 棠柚这才松口气,转身看梁却葵:“你没事吧……哎哎哎,你别哭呀。” 梁却葵抱着她,呜咽不停。 棠柚不得不哄着她:“乖哦,没事啦。” 梁却葵极爱哭,棠柚哄着她,好不容易才哄好,梁却葵抽抽嗒嗒地开口:“谢……谢谢你。” 棠柚并不以为意:“没事啦。” 平时二叔很照顾她,相对应的,她也应该照顾好二叔的家人才对。 梁却葵和棠柚并肩下了楼,萧维景一眼看到梁却葵略红肿的眼睛,皱了眉。 还未开口,梁却葵小声告诉他:“刚……刚刚赵蝶骂了我,柚柚帮我骂回去了。” 说到这里,梁却葵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萧维景微顿:“不是棠柚欺负你?” 梁却葵懵了:“你……你怎么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 萧维景面色略有些不自在:“没什么。” 他似乎的确对棠柚有点偏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固执地认为棠柚虚伪? 梁却葵拉了拉萧维景的衣袖,小声说:“你……你要不要邀请柚柚跳舞?……啊,好像不用了,二叔是柚柚的舞伴。” 萧维景绷着脸看去,一眼就看到萧则行在微笑着与棠柚说话。 他抿唇。 不知为何,心里面有点不舒服。 像是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玩具,现在硬生生地被人夺走了。 大概是占有欲作祟。 以前萧维景也从未想过,那个一直守在原处软软叫他“维景哥哥”的人,有一天会这样决绝地离开他。 棠柚正在专心地看各色漂亮的小礼裙,冷不丁听到萧则行问她:“会不会跳舞?” 棠柚瞬间懵了:“我们身高不太匹配吧?” 会倒是会,但是难道要和萧则行一起跳吗? 今天的高跟鞋才四厘米,棠柚穿上去,也和他身高差了一截;跳华尔兹的话,身高不匹配的话,似乎……有点费劲哦。 棠柚读大学时候曾经选修过交际舞,其中有一对,男的188女的158,勉强在一起跳的时候,被老师调侃是“抱着暖壶跳舞”。 棠柚自认和萧则行的身高差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萧则行微笑,拉起她的手:“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则行手掌宽大,正好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中;棠柚被他拉着顺利进入舞池,右手搭在他掌心,另一只手勉强搭在他肩膀上;而萧则行右手轻轻揽过她,贴着她的背。 棠柚今日的礼裙裸露了半个背,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大拇指轻轻蹭过肌肤。 难以言说那种感觉,如果真的必须拿东西来比喻的话,棠柚感觉如同大雪落梅花,一片片引起悸颤。 心跳好快。 她快不能呼吸了。 萧则行的手指很快移开。 他温声为自己的失误道歉:“不好意思。” 棠柚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到像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萧则行身上真的好好闻。 好暖。 另一边。 梁却葵怔怔地看着两人,忽然说:“我……我觉着二叔和柚柚好配啊。” “别胡说,二叔只是疼柚柚多点而已,”萧维景微微有些失神,却也毫不迟疑地开口,“二叔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 舞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棠柚从萧则行处搬到百米远位置的孟云秋处。 江沉庭风尘仆仆地赶来,过来帮她一起搬东西。 生意上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顺利,棠柚瞧见江沉庭面有郁色,忍不住开口:“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事,我都能解决。” 江沉庭笑了笑,想要伸手摸棠柚的头。 还没碰到,棠柚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茫然看他:“怎么啦,哥哥?” 江沉庭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没什么,”江沉庭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开口,“头发上有个叶子。” “是吗?” 棠柚立刻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娃娃,伸手摸了摸头发。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江沉庭轻轻咳了一声,稍不自然地提醒:“刚刚你低头的时候,叶子已经掉了。” 棠柚笑了:“谢谢哥哥提醒。” 江沉庭移开视线,没有看她的眼睛。 江沉庭并没有跟着棠柚去她的新家。 棠柚现在和孟云秋女士住在一起,而孟云秋女士十分厌恶江桃,连带着江桃的这两个孩子也一起厌恶。 江沉庭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有个无比清醒的认知。 如今搬到新家以后,棠柚的生活和以前相比较,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不,也有一个变动。 偶尔棠柚起床早了,总能遇到送棠糊糊回来的萧则行。 现在棠糊糊对萧则行可亲了,尾巴摇的比看到她都欢实。 棠柚忍不住有点吃醋,可想想吃醋对象是二叔,又释然了。 她哪里是萧则行的对手。 有时候孟云秋无事,还会留萧则行一起吃早饭;萧则行不会空着手过来,还会给棠柚带一些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棠柚捏着那个印着不知道哪个国家文字的包装袋,好奇极了:“这是什么?” “里面是洋甘菊和柠檬汁做的软糖,”萧则行微笑,“你尝尝。” 听到这个口味,她起初是拒绝的。 架不住好奇,棠柚拆开包装袋,试探着吃了一个。 超超超级好吃! 好吃到棠柚忍不住想要尖叫。 第二天,萧则行带来了法国产的黑松露巧克力和榛仁夹心饼干。 棠柚原本不怎么爱吃甜食,却抵抗不住美味诱惑,全部吃光。 她开开心心地吃着巧克力,无意间瞧见萧则行手抵着额头,正含笑看她。 那种眼神—— 像是要咬她一口。 棠柚瞬间顿悟了。 她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块,递到萧则行唇边:“二叔,你也想吃吗?” 萧则行摇头,笑:“我更喜欢看你吃。” 得到不会抢东西吃更不会咬她的答复之后,棠柚放心了。 沉浸在美食之中的棠柚,并没有察觉到萧则行目光中的不妙。 ——像是大灰狼收集了大量的青草来喂小兔子,就等着把兔子喂的白白胖胖,然后啊呜一口全部吃下去。 ——也可能先把肥肥嫩嫩的小兔子喂熟了,等她放心撒娇乖软跟他走的时候,才会慢条斯理地把她欺负哭,圈在身边细细品尝,宠着。 …… 连续接受三天零食投喂之后,棠柚开始忍不住为了萧则行的零食早起,暗暗地想他今天又会带什么样的东西过来。 以前,萧则行=二叔。 现在,萧则行=二叔=好吃的! 可惜的是只接受了五天投喂,萧则行因为工作问题暂时出国。 临走前,棠糊糊咬着他裤腿依依不舍,嗷呜嗷呜地叫了好久,就连大尾巴都没那么蓬松了。 棠柚也因着没有“惊喜”零食而短暂地失去早起的动力。 但一件事又重新激起了她工作斗志。 越是红越是容易有争议,有个在扒yuko黑料的微博账号一直在稳定更新且产出,“yuko扒皮站”。 每次棠柚发个新照片发个新的动态,后者都会上纲上线地大肆批评一番。 p黑图,或者抠着里面某个细节肆意发散。 批评yuko不露面卖人设,批评她装白富美。 任何一句话都被曲解,试图给她再添上一桩罪名。 刚开始成名的时候,棠柚花了好长时间才成功说服自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不过,她现在已经可以成功地把那些吐槽当作笑话看了。 但是这几天,这个扒皮站开始频频转发另外一个博主的照片,并大肆宣扬—— o扒皮站:这个才是真正的纯天然美女啊,比yuko那个魔鬼脸魔鬼身材好多了//宋妤yusun 熟悉的博主名字吸引棠柚点进去,点开大图,发现还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宋妤。 不过宋妤出的图大部分都是户外,或者街拍。 她与yuko的图风格截然不同,唯一相符的大概就是细腰大长腿;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少营销号争先恐后下水,纷纷拿两个人做了比较。 不露脸默认癞蛤、蟆不管怎么说,宋妤小姐姐笑的好美啊有没有人看宋妤背景爆料贴的?真正的千金小姐啊宋妤就是蹭热度吧?连英文名字都和yuko差不多 …… 营销号惯爱踩一捧一,或者故意引起两家对吵;果不其然,下面已经骂成一团。 他们才不怕挨骂,怕的是没人骂。 棠柚按了按太阳穴,把这些乱糟糟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关掉手机。 车子停下来,道路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梧桐树,阳关倾洒而下。 司机笑着叫她:“棠小姐,已经到了。” 她拿好自己的包,微笑着向他道谢。 酒店的侍者很快出来,帮着拉行李箱。 就在前天,某个轻奢品牌s&c抛来橄榄枝,邀请棠柚拍摄他们面对中国市场的推广视频和海报。 s&c起源于法国,原本偏小众,国内并不出名;只是近几年设计颇为出彩,被几位小花带火,国民度也高了不少;如今计划打入国内市场,在正式开设实体店铺货之前,邀请人过来拍摄广告。 恰好,一直和棠柚有长期合作的上一个品牌方举荐了棠柚。 s&c开出的报酬不菲,意外的是,也同意了棠柚不露面的要求—— 还会为她特意制作与服装相对应的面具,以用来挡住她的上半张脸。 棠柚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接,但在听说对方还在考虑宋妤的时候,立刻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棠柚倒是还得知了件有趣的事情,s&c这次邀请来的模特或者拍摄人待选名单上,一个个都是小细腰大长腿。 看来s&c高层人员很爱细腰长腿啊。 s&c方的人早已经在酒店等候多时了,主动迎上来,与她握手,眼中是遮盖不住的惊艳:“yuko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棠柚微笑着接受他的夸赞:“谢谢汪先生,您也比照片上年轻英俊的多。” 汪先生去往前台,同人说了几句,将房卡递给她:“我看你面色不好,后天才开始拍摄,今晚你不如好好休息。” 正合了棠柚的意。 棠柚前天晚上熬夜写了开题报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飞机上休息也不好,再加上时差,现在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微笑着与汪先生告别,拿着房卡进了电梯。 只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透过细缝,棠柚清楚地看到,汪先生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那个神情,有点怜悯,又有点……同情? 棠柚摇摇脑袋。 多半是太累了。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入住的第一天,合作方竟然给她开了总统套房。 果真财大气粗。 棠柚先发短信给奶奶报了声平安,这才一件件脱掉衣服,随意搭在一角的飘窗上,撩开浴帘,进了浴缸泡澡。 虽然也有淋浴,但现在的棠柚不想站着。 她就是这么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迷迷糊糊泡到一半,棠柚险些睡着。 水都已经凉了,棠柚睁开眼睛,刚想从浴缸里出来,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声音如此清晰,听起来,像是卧室门。 难道是客房服务? 棠柚一个激灵,险些坐了起来。 她担心水蒸气弄湿衣服,一件也没带进来;现在没有一点可以蔽体的衣服,浴缸中就这么大,也不深,根本藏不好自己。 她拼命地挤着泡泡,试图把自己埋进一大片的泡泡中。 坐在泡泡里面,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隔着浴帘下面的空隙,棠柚清晰地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和熨烫笔直的西装裤脚。 不是客房服务。 难道是前台弄错房卡?不不不,难道是他们开错了房间? 也不能啊。 无论如何,这个地点,都不应该再出现男人。 棠柚屏住呼吸,看着男人停留不过短暂一瞬,又朝着门的方向离开。 她轻轻松口气。 不管怎么样,等他离开之后,自己就可以出来了。 然而外面那人显然仍旧察觉到了异样,转过身来,往她这边走。 棠柚想起来了。 她的衣服!都扔在外面的飘窗上啊啊啊啊啊! 鞋子调转方向,径直往这边走来。 棠柚声音发颤,决定先发制人:“谁在外面?” 那双鞋停在浴帘前。 只差一点。 她听到萧则行的声音,稍有困惑:“柚柚?” !!! 二叔怎么在这里? 还好是他! 棠柚顿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眼睛一亮,忍不住叫他:“二叔!是我,你先别进——” 下一刻,男人拨开浴帘,大步迈了进来。 他已脱去外套,衬衫凌乱,领带也歪歪扭扭的,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棠柚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形,又忍不住抱着膝盖,往下缩了缩身体。 试图把自己埋在泡泡里。 她十分尴尬:“二叔,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萧则行没有回应,仍静静站在原地。 棠柚感觉他此时的目光不太妙。 酒店提供的泡泡沐浴露是甜香甜香的味道,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尾调如话梅糖,恰好中和了奶香味的稚气。 如同稚嫩的花朵在一点一点绽开。 美的又何止一个细腰。 雪肤,乌发,红唇,杏瞳。 腰窝,蝴蝶骨。 纤细修长的四肢,小小的脚和手。 以及此时,诱人却不自知的懵懂神情。 无论哪一点,拉出来都想让他搂在怀中;组合起来,又成了一个甜美灵动的棠柚。 棠柚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可口。 这么多次了,她一直无比地信任萧则行。 棠柚认为二叔会帮她拿到衣服。 就像以前会帮她一样。 棠柚毫不设防地提醒他,以为他刚刚只是没有听清:“二叔?” 萧则行喉结动了一下。 手指收紧。 他哑声开口:“不是让你改称呼了么?” 棠柚茫然:“啊?” 萧则行往前迈一步,低头看她:“一直叫二叔,都把我叫老了。” 棠柚愣住。 但是……就是长辈啊,直接叫他名字也太不尊重了吧。 她发现萧则行喝酒了。 淡淡的酒气,凉凉的雪松味,甜甜的话梅,稚气的牛奶。 混杂在一起,连空气都被染的有几分暧昧起来。 萧则行在解领带,只是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离开半分:“叫我名字。” 他眼睛微眯,脸颊的那个酒窝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是精准盯住猎物的饿狼。 棠柚被他此时的神情吓住了:“……则行。” 啊啊啊啊啊感觉好奇怪! 棠柚习惯了在长辈面前保持乖巧温顺,虽然阴差阳错的,她敢在萧则行面前露爪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不尊敬萧则行。 不管怎么说,他辈分都要高啊,而且一直以来都在帮助她。 直接叫他名字的话,就像是她不仅不尊重长辈还把这个长辈按在地上狠狠地欺负了一样。 虽然现在看来,被欺负的那个人似乎是她。 萧则行垂眸看她,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笑了:“就这么敷衍?” 喝醉酒后的二叔也太坏了吧。 干嘛非逼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棠柚泡在冷水中,憋红了一张脸,抱紧自己:“则行……您现在可以把衣服递给我了吧?” 萧则行不置可否,他摘掉领带,随手掷到一旁,弯下腰,捏住她的脸颊。 柔软而真实的触感。 不是荒诞不经、可以任由他肆意妄为的梦境。 萧则行低笑:“乖柚柚,再叫声哥哥听听。” “叫声哥哥,我就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头有点疼,更新迟了。 等我再捉一遍虫哦。 么么啾! 作为补偿的小小小小小小剧场: 跳华尔兹的时候,棠柚天真的以为自己和萧则行只是身高上不匹配。 萧则行微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后来,棠柚认为不匹配的不仅仅是身高,还有…… 萧则行温柔抱住:“不试试怎么知道?” 日久生情之后—— 棠柚哭唧唧:“不要再试了,一天试多少遍都没用,的确不匹配……” 感谢在2020-02-27 23:02:54~2020-02-28 23:5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55222691 2个;42042250、雨朔的心心寶貝、乐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一 50瓶;茕笙 30瓶;绛鹤鹤~ 27瓶;41814763、18755222691、虫儿兜兜飞 20瓶;木子会有马甲线、长书枕、king 10瓶;闪现抱住小苏哥 6瓶;16131703、吱、时潆 5瓶;关关在河之洲 4瓶;猫街少女、清风栅栏的画作 3瓶;過火、左初夏蕊、字母mx、32894077、欢樱、一只咩 2瓶;合水渔、宁希、小西、36603782、江一若、书淑数束姝、玩家esther、hart、想想、352102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二十六朵玫瑰(捉虫) 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隔着一个浴缸壁。 细软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发梢还在滴着水,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的有点发红。 脸颊上还沾了一块泡沫。 如林中被惊吓住的小鹿。 棠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还不能伸手拨开他, 她弓着身体坐,胳膊死死地抱着自己, 力图掩盖住重点部位。 略有薄茧的大拇指往下滑,轻轻擦掉脸颊上的泡沫。 捏住她下巴上的嫩肉。 他的眼神很恐怖。 像是随时能把她拆吃入腹。 棠柚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手:“二叔, 我是柚柚啊, 棠柚!你喝多了吗?” 她惊慌失措的声音终于解开了他的理智锁。 萧则行慢慢地松开手,定定地看着她,只是眸色依旧幽深:“先前叫江沉庭叫维景一口一个哥哥不挺好么?怎么对着我就说不出口了?” 好了。 棠柚确认了,二叔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有点恶趣味地想要捉弄她。 看萧则行现在这模样, 似乎她不叫的话,他还真的就不给拿衣服了。 棠柚脸红到爆炸,小声说:“……哥哥。” 声音细若游蚊。 太奇怪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太奇怪了。 ——明明叫其他人的时候都很自然,到他这边却像是要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羞耻而就此放弃:“我没听清。” 棠柚憋着一口气:“哥哥!” 萧则行伸手, 揉了揉她细绒绒的头发,小拇指擦过她的小耳朵, 夸奖:“柚柚真乖。” 棠柚觉着他摸自己头发时候的手法和摸棠糊糊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始终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爆红的脸。 余光瞥见萧则行终于站了起来。 帘子微微一动,萧则行出去了。 棠柚终于能松开僵硬的胳膊,动动僵硬的腿,轻轻地舒了口气。 耳畔听到萧则行隔着帘子问:“穿哪一件?” 棠柚说:“叠好放在床上的那些。” 话音刚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帘子。 萧则行并没有进来,而是直接轻轻地放在了旁侧的架子上,包括干净的毛巾。 那只手只停留一瞬,放下衣服便离开。 隔着帘子,萧则行声音略有低哑:“穿好了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当然会穿好了再出去啊! 难道萧则行以为自己是在色、诱他吗?! 她也不想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啊。 身上的泡沫实在太多太多了,棠柚打开浴缸塞,放掉,重新换了清水。 泡了一遍,还是不行。 刚刚打泡沫时候打太多了,现在随便一冲还是起泡泡。 不得已站在淋浴下,冲了足足六分钟,才终于把身上、头发上的泡沫全部都重新冲干净,拿毛巾拭干。 棠柚拿红裙子时候,才看到下面放着的小裤裤小内内。 配套的,都印着白色的小兔子。 棠柚难以想象,萧则行拿这些衣服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完了完了,以萧则行的性格。 估计又要调侃她穿儿童内衣了。 垂头丧气地穿好,棠柚先小心翼翼从帘子后面探出个脑袋来。 萧则行不在卧室。 余光窥见飘窗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小内内小裤裤都扔的极为随意。 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棠柚尴尬极了,连忙跑过去,飞快地把衣服拢了拢,收在一起,静悄悄地叠起来。 收拾好之后,棠柚才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萧则行也换了一身衣服,似乎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正坐在沙发上。 微微有些出神。 听到动静,抬头瞧了她一眼。 表情不辨喜怒。 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 棠柚放下心来,她轻轻咳一声,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叫他:“二叔。”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称呼纠结,揉揉太阳穴,俊朗的眉宇间有一丝无奈。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s&c邀请我来拍广告,后天正式拍,让我提前过来,这也是他们给我订的房间,”棠柚老老实实地回答完,颇为费解,“二叔您怎么也在?” 萧则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微微皱眉:“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棠柚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 酒店提供的是同样味道的沐浴露,现在棠柚和萧则行身上的味道都是相同的,有点蛊惑人的话梅糖甜味儿。 甜滋滋,想吃。 哪怕洗过澡,萧则行还是没有穿睡衣,仍旧板正的西装裤,袜子鞋子,严肃到像是要去开会。 棠柚穿了个毛绒绒的拖鞋,她等着无聊,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和萧则行的脚大小似乎差的也蛮多;见他没注意,偷偷地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往他鞋子旁边放在一起比了比。 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个子高的人,手脚都比她要大。 棠柚悄咪咪地又把脚塞回鞋子中。 萧则行拨通了号码,不过响三下,成功接通。 萧则行按着眉心,沉声问:“许三,谁让你把人送过来的?” “这么棒的主意当然是我想出来的,”许茂声音笑嘻嘻,丝毫不在意,“行哥啊,刚刚还不是说自己喝多了酒?我看你现在很清醒嘛。那个女孩怎么样,是不是挺甜——” 旁侧的棠柚猝不及防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有些讶然地看向萧则行,稍稍有点懂了。 萧则行沉声打断他:“胡闹。” “给你送个小美人过去还叫胡闹?上次发现你个万年老处男竟然开始用微博就觉着不对劲,看上了也不采取点行动?听老汪说人漂亮才给你送过去,怎么,没发生点什么?” 萧则行冷声斥责他:“这种缺德的事情少做,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算计我?再这么混账下去,就算是你爷爷都救不了你!” 碍着棠柚还在旁边,萧则行压制着怒气,匆匆挂断电话。 棠柚仍在云里雾里,看萧则行气色不好,谨慎地叫他:“二叔?” 萧则行的脸色很差。 把手机掷到桌面上,他闭一闭眼,沉声说:“柚柚,我们好好聊一聊。” 手机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晃了晃。 棠柚发现萧则行此时的表情非常严肃。 像极了高三时候第一次月考,她因为贪玩,就连最拿手的语文都考的一塌糊涂;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叫她:“小软糖,来我办公室,我需要好好的骂你一顿。” 棠柚有点怂。 她猜测萧则行也会骂她。 断断续续地听了那个通话,棠柚也能从零散中还原出整个事件的大概—— 有人想要借花献佛。 佛是萧则行,她恰好就是那一朵准备送出去的花。 双方对此均不知情。 棠柚第一次和人合作拍广告,再加上s&c名气也不小,哪里会想到这边人竟然存了这样的想法。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她的错。 不应该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不应该就这么毫无戒心地住进品牌方给开的酒店。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发梢往下滴水,有的顺着脖子缓慢地往衣内滴落,而有的在肩膀上留下小小的一片湿痕,逐渐地晕染开。 萧则行问:“你现在一个人?没有工作室,也没有签经纪公司?” 棠柚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教训,没想到他上来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点点头。 萧则行说:“这样不行。” 棠柚沉默了。 “柚柚,我不是在指责你,”萧则行冷静地问,手腕上,青筋凸显,“你假设一下,刚才进来的人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的陌生男人,你怎么办?” 棠柚小声开口:“我错了。” 她能明白萧则行的意思。 s&c那边究竟是个态度暂且未知,单单说紧急情况,刚刚那种场合下,假使进来的是某个年纪可以当她爸爸的人呢?假使对方道德意识淡薄或者□□熏心呢? 她并不具备相应的反抗能力。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萧则行待她一般好。 放在毛绒绒鞋子里的脚趾轻轻蜷缩起来,棠柚终于感觉到了后怕。 她在为自己的安全意识淡薄而道歉。 萧则行身为长辈,可以为此批评她。 但是—— 萧则行叹气:“你没错。” 棠柚仰脸。 萧则行没有笑,他目光沉静:“这件事里面,你是受害者,没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道歉。” 棠柚微怔。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从长辈那边得到谴责和教训,从因她的冒冒失失而犯的那些小事中。 然而,如萧则行现在这般告诉她没有错,还是第一次。 棠柚眨眨眼睛,眼睛和鼻子都有点酸酸的。 她捏住自己的裙角,忍住。 门铃响起,萧则行站起来,去开门。 侍应生送了热牛奶过来。 还有草莓和樱桃。 萧则行先倒了一杯温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声音缓和下来:“柚柚,毕竟你还没有毕业,对他们没有防备,这很正常。” 棠柚捏着杯子,喝了一小口。 杯子很暖,她抱在手心中。 “有时候,很多事情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和肮脏,”萧则行第一次提到她的年龄问题,“你现在年纪还小,我也不会要求你立刻成熟,那样对你来说太残忍。” 温牛奶的热度渐渐顺着手指传递到心脏。 指尖紧紧贴在牛奶杯上。 萧则行慢慢地说:“柚柚,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我建议你创办个人工作室;一个专业的团队,总比你一个人更安全。” 棠柚抬眼看他。 “金钱上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萧则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别露出这幅表情,像是我欺负了你——不知道棠柚小姐愿不愿意接受我以个人名义的入股呢?” 棠柚呆呆地看他,由衷地说:“二叔,你真好。” “s&c那边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交给我,”萧则行说,“你放心,二叔会替你出气。” “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你现在乖乖地把牛奶喝光,先去睡觉,”萧则行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个消失不见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尊敬的棠柚小姐,请问能把次卧让给我暂时休息吗?” 这是个双卧室的总统套房,还有一个略小的次卧。 棠柚拼命点头:“当然可以,谢谢二叔!” ——欣喜之中,棠柚终于彻底地不去在意刚刚浴室中发生过的事情。 二叔喝多了嘛,她这样想。 人在喝多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譬如上次亲亲。 况且两人又不是真的叔侄。 现在他洗个澡,清醒之后,应该还是那个疼爱后辈的好二叔吧。 只是那个汪云全…… 要不是已经签了合同,现在棠柚都想直接买第二天的机票回家。 假如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二叔一样品行端正的话,应该就不存在犯罪了吧。 棠柚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往稍微恐怖一点的方向想。 正式的拍摄计划从第三天才开始,经过昨天的“惊吓”以后,棠柚也不敢再出门了。 二叔说的很对,她一个人没有自保能力;这里又远远不如国内治安良好,独身出门实在太危险了。 棠柚一觉睡到中午十点,打电话给侍应生,请他们送了早餐上来。 她赤着脚坐在沙发上,刚拿起来遥控器,就看到了萧则行留在桌子上的字条。 压在花瓶下面。 花瓶中是尚带着露水的玫瑰花。 棠柚抽出纸条,仔细看。 柚柚:我中午回来,自己一个人不要乱跑;下午再带你出去玩,听话。 再往下,是他颇为飘逸的签名。 萧则行。 都说字如其人,棠柚却一直练不好字;写字永远方方正正的,还曾经被老师吐槽过一次是小学生笔迹。 字渣少女看着这么好看的钢笔字,略有些羞愧地把纸条静悄悄叠起来,压在一旁。 眼不见为净。 嗯。 汪先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棠柚记着萧则行的嘱托。 萧则行说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情。 棠柚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决计不会再去勉强。 当初对待萧维景,就是这样。 她如今孤身在这里,经过昨晚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棠柚打开电视,她不懂法语,看的脑仁有点疼,最终还是丢掉遥控器,选择玩手机。 上一条微博还是棠柚在昨天发的,配图是刚刚下机场时候拍的,本人并没有出镜,谨慎地只照进去蓝天。 s&c暂时并未对外宣布拍摄计划,棠柚也没有急吼吼地发博文炫耀,配的字也很简单。 今天阳光真好 点开评论看,前排都是铁粉,都是在祝她心情愉快之类的话;黑粉一般都在后面,杠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她往下拉了拉,不期想又看到那个小号。 西行甘棠:想和你一起在阳光下牵手散步 这次他倒是换了头像,不再是蜜柚,而是一只白生生的小兔子。 棠柚点进去他的主页。 他没发过一条微博,关注寥寥无几,唯一的粉丝是新手指南。 应该是小号。 棠柚感觉这个小号让她莫名地有点不安,立刻第一时间和苗佳溪分享。 苗佳溪丝毫不以为意:“一个小号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你现在是不是太闲了?” “问题不是小号呀,佳佳……这个小号的名字,有棠,之前用的头像还是柚子!” 苗佳溪猜测:“难道是你现实中的同学?还是某个大佬?他暗恋你?” 棠柚觉着不太可能。 “啊,对了,”苗佳溪想起一件事来,“文灵的那个健身房被工商局查了,好像是偷税漏税,还有什么发、票之类的……啧,我记不清楚了。” 棠柚评价:“自作孽不可活。” 假如文灵自己要是不做违法的事情,现在也不至于沦落成这个样子。 “她自己还割腕自杀了一次,今天我去医院,看到萧维景送她去做检查,”苗佳溪感喟,“怎么说呢,只要人设立的好,再怎么作妖都没事。哎,你说萧维景对她怎么那么好呢?也幸亏你和萧维景解除婚约,这就是一火坑啊!” 棠柚也不知道为什么萧维景能和文灵那么好。 棠柚和文灵从小就认识,文灵比她大两岁,家境贫寒;当时教棠柚游泳的教练看中文灵天赋,全力资助她,免费给她上课。 棠柚从小就被爷爷教导要学会爱惜弱小,这是富人的责任和义务,要回馈社会,而非一味的享受;棠柚看文灵可怜,也会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给她。 有时候,买新衣服时候,想着文灵衣服挺旧的了,也会稍带着给她买一套。 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刚上初中那阵子,棠柚主动给文灵补课,想要让她和自己考同一所高中;文灵家庭条件差,夏天炎热,棠柚就带着文灵来自己家学习,还允许她在自己卧室中午睡。 就像很多好朋友一样。 棠柚曾经真心实意地把这个有点男孩子气的姑娘当作知心朋友,从小到大的玩伴。 ——在文灵试图扒她衣服还要勒她脖子之前。 “算了,”棠柚无所谓地笑笑,“说不定文灵现在手里拿的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呢。” 玩到中午,萧则行还没回来,棠柚不得不开始纠结午餐选什么。 酒店提供了多种套餐可以选择,不过对于一个中餐胃来讲,很难从中选到不踩雷且符合胃口的食物。 趴在沙发上的棠柚,手指撑着下巴,还没选出来,听到门响了。 她支撑着身体,费力地仰脸看。 萧则行一眼瞧见趴在沙发上看菜单的棠柚。 淡青色的裙子紧紧地束在身上,腰肢纤细如初春刚发的柳条;因着姿势的问题,他清楚地看到领口的大片雪白与柔嫩。 她全然未觉,笑着叫他:“二叔!” 萧则行喉结一动,移开视线:“柚柚,要不要出去吃好吃的?” 棠柚激动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真的吗?” 她眼睛亮晶晶:“这样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不会,”萧则行微笑,“我下午有时间。” 棠柚开心到爆炸,她飞快地穿好鞋子,毫不设防地跟着萧则行离开。 萧则行带她去的店颇为出名,萧则行早早预约好位置,选了靠窗的位置,方便棠柚一边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一边吃饭。 棠柚先前并认为自己对口腹之欲多么看重,然而,经过萧则行这段时间的投喂,棠柚有点悲伤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吃了。 而且,二叔真的好会选吃的呀! 无论是之前带的小零食,还是现在选的餐厅,都超级对她的胃口。 刚刚吃饱,忽然一阵幽香飘了过来,棠柚抬头,看到了熟面孔。 宋妤。 她一身鹅黄的连衣裙,优雅且矜持地笑:“萧先生,柚柚。” 棠柚笑着与她打招呼:“宋妤姐好。” 宋妤自然而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微笑:“远远地看到你们在这里,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事实上,她已经在旁边看了近二十分钟。 她看着萧则行和棠柚在一起吃饭。 微笑着与她说话,耐心聊天。 脸上的温柔毫不遮掩。 宋妤喜欢萧则行这么多年,深知他清心寡欲,哪怕是在性观念较为开放的国外,也从来不曾有过性伴侣或者女友。 没有人知道萧则行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主动投怀送抱或者被送上他床的人并不少,但萧则行一个也没有动过。 现在,宋妤有个大胆且荒谬的念头。 她忍不住走过来,想要求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真巧啊。” 萧则行淡淡开口:“的确。” 宋妤问:“柚柚来这里是做什么呀?” 棠柚想起来微博上她和宋妤现在还被拿来比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就是yuko的事情,笑:“过来散散心,宋妤姐呢?” 宋妤拨了下耳环:“s&c邀请我来拍摄写真,刚拍完,明天就回去。” 说话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则行,萧则行放下纸巾,未看她一眼,表情淡漠:“柚柚,我们该回去了。” 棠柚笑着和她道别,站起来的时候,裙子微微卷起一角—— 在宋妤惊讶的目光下,萧则行平静地把那一角裙摆放下来。 宋妤微笑僵在脸上,而萧则行冷淡瞧她一眼。 宋妤如坠冰窟。 棠柚走在前面,压根没注意到这两人的表情。 出了店门,这条街道禁止车辆通行,还需要步行五百米才能到车旁。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棠柚怕晒,仍旧戴了一顶鹅黄色的渔夫帽。 头太小,帽子有点往下滑,她不得不用手扶着。 棠柚忍不住问:“二叔,你刚刚为什么对宋妤那么冷淡啊?” 萧则行把她的小帽子调整好角度,漫不经心:“为了让未来的妻子放心,我认为有必要主动和异性保持距离。” 棠柚感慨万千:“要是萧维景能有你这个觉悟的话,说不定再过半年你就真成我二叔了。” 萧则行沉默两秒,哂笑:“我真庆幸他没有。” 棠柚踢了片落叶。 心底有一点点泛起了酸水。 突然羡慕未来的二婶嗷。 大概因为父母亲、爷爷奶奶之间俱失败掉的婚姻,棠柚对婚姻并不是多么期望。 或许不结婚,就这么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正心不在焉地走着,棠柚忽听到萧则行问:“你喜欢哪种异性?或许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棠柚毫不犹豫地出口:“成熟稳重!” 从高中到现在,这个标准就没有变过。 萧则行还在等着她说下面。 棠柚却不再说了。 一片落叶,慢慢悠悠地落在她帽檐上,又被风卷了下去。 萧则行失笑:“这么简单?” “一点儿也不简单,”棠柚有些苦恼,大吐苦水,“很难呀,你看看萧维景就知道啦。虽然他年纪比我还大,但感觉他做事情很冲动,而且很容易被蒙蔽……” 棠柚在长辈面前卖惯了乖,但萧则行不一样。 一开始的丑样子都给他看到了,现在棠柚也不把他当作正经的长辈。 像是能够说知心话的兄长,又像是一直关爱她的老师。 棠柚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暂时拿“长辈”来定义他。 虽然没有长辈会亲吻自己的晚辈啊。 可棠柚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身份了。 两个人之间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棠柚鸵鸟心态发作,不想去细究其中根源。 确切地讲。 从那晚险些发生车祸的雨夜过去之后,棠柚才开始真正地开始尊敬萧则行。 在此之前,棠柚被萧则行骗了那么久,只觉着这个二叔不仅不正经,还有些……恐怖。 可那晚,萧则行帮她逼问文灵,教训萧维景,却又给予棠柚无限的信任感。 遗忘掉他醉酒后的亲呢和暧昧,在正常情况下,他的确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长辈。 但那些东西,棠柚还是没办法忘掉。 棠柚晚上梦到过初吻时的情形,与现实不同的是,萧则行把剩下的事情全部做了个遍。 这让醒来后的她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生。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内心的邪念,稍稍压抑着自己的妄想。 毕竟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实在尴尬。 见萧则行沉默,棠柚忽然想起一事来,直接提了出来:“啊,对了,之前在马场的时候,你还说过可以让我把你当做爸爸。” 棠柚感觉自己好像能摸清楚萧则行的心思。 到了萧则行这个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想要孩子了,都会有一颗慈爱之心。但萧则行一直没有交女友,也不重色,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孩子。 再加上他这么长时间来的投喂和关心,会帮她解除婚约,还会作为人生导师来指点她—— 这不就是把他的情感需求投注给她么? 至于之前那两次吻。 棠柚深思熟虑过后,将它们统统地归结为萧则行喝多了。 勉强算是酒后乱性? 第一次亲吻,萧则行醉意醺醺,或许压根都没有看清楚她是谁,知道她名字后也立刻躲开;至于第二次,玩骰子时候,他也一直在喝酒。 昨晚的事情也再次证明了一点,萧则行在醉酒状态下,似乎很容易做出某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和平时冷静理智的他完全割裂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空巢老人的寂寞吧。 况且,在清醒状态下,萧则行虽然在口头上调侃她,但一直对她都很照顾。 在正式向她坦白身份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过逾矩的行为了。 他一直保持单身,也没道理、会对她这个晚辈有什么想法……吧? 棠柚自己忖度着,也不太敢对他产生什么想法。 萧则行的表情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良久,萧则行伸手,盖在她绒呼呼的头发上,轻轻叹口气:“柚柚。” “怎么啦?” 萧则行说:“我感觉你这个小朋友有点不合时宜的迟钝。” 棠柚忍下那种微妙的不适,问:“什么?” 萧则行慢慢地说:“别这样看我——你这种眼神,会让我突然有种玷污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棠柚隐约感觉自己和萧则行的沟通似乎出现了某种问题。 但她不明白问题究竟在哪里。 回去之后,萧则行帮棠柚把电视成功调成中文,找到几个经典的喜剧电影播放,棠柚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笑到爆炸。 萧则行晚上还有应酬,他换了一身衣服。 回头瞧见棠柚,萧则行说:“柚柚,过来帮我打个领带。” 棠柚立刻擦干净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萧则行个子太高,她这样举着手有点点费劲,胳膊也会发酸。 萧则行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好让棠柚站在他腿间,认认真真地摆弄着领带。 对于棠柚而言,打领带轻而易举。 只是…… 这样的距离好暧昧啊。 总感觉像是妻子在给要去上班的丈夫打一样。 她能清晰地看到萧则行的喉结。 或许是一直锻炼的原因,他的身材堪称完美,皮肤也很好,虽然不如她白,但是没有丝毫的斑或者痣。 棠柚不允许自己乱想,松开手:“好啦。” 如同得到解脱一般,棠柚后退一步。 “柚柚,”萧则行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凝眸看她,微笑,“我的钱包忘在卧室了,能帮我拿过来吗?” 棠柚应了一声,立刻往他卧室里走。 难得见萧则行还有粗心大意忘东西的时候,等下次他再嘲笑自己的时候,棠柚也可以直接这么怼回去—— 萧则行的钱包很好认,就放在枕边。 浅色的床品上,格外显眼。 棠柚拿起钱包,刚想走,无意间瞥见枕头下面露出一张照片的边角来。 并不多,一个小小的三角。 只能看到一截莹白的手肘,还有白色的衣角。 照片的边角都揉皱了。 单单是这点,仍旧能够认出来是个姑娘! 走到这里还带着那个姑娘的照片,还放在枕头下面,也不知道二叔晚上会不会拿出来偷偷的酱酱酿酿然后嘿嘿嘿。 棠柚早就听苗佳溪给她科普过,男性控制住自己性、欲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多看看《刑法》,二是手冲。因着生理构造和激素分泌的不同,男性都会适当且正确地处理自己的欲、望。 理智告诉棠柚应该现在转身就走,毕竟是萧则行的私密事;她一个做小辈的,去刺探这些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合适。 但实在控制不住一颗好奇心,棠柚疯狂地好奇萧则行偷偷藏起来的这个姑娘是谁。 ——说不定她认识呢! 就看一眼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天使小人和魔鬼小人打架,虽然天使小人一直拼命地说着不要不要,但魔鬼小人仍旧鼓起勇气啪唧一枪戳死了天使小人。 棠柚小心翼翼地扯着照片。 就偷偷地看一眼,看一眼二叔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 成功抽了出来。 棠柚终于看清。 照片上,扎着马尾的女孩,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坐在毛毯上,正在对着镜头笑。 赫然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迟了。qaq 虽然理解大家都很想吃肉肉啦,但是不要这么着急嘛。 二叔虽然很有心机,但他其实还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去尊重柚柚。 不会违背柚柚意愿强吃的! 一开始以为柚柚是大哥养女,且柚柚表现出“勾引他”的行为,二叔就算有点心动,也没有去吃了她,而是理智地婉拒和“教训”。 柚柚说不喜欢被骗,就不再拿假身份骗她;柚柚喜欢自由恋爱,那就不让老爷子干涉…… 两人初次会很温柔很和谐的,不然硬件不匹配再加上心理不适,柚柚会很疼的;我很心疼她,舍不得呀。 况且,二叔年龄大一些,也会更加包容柚柚的想法和观点,耐心引导她。 作为更新迟了的补偿,安抚的小小小小小剧场: 婚后某日,柚柚控诉二叔:“你身为长辈,一点儿都不知道以身作则,平时应该正经一点,给小辈树立好榜样……” 话没说完,萧则行一言不发,抱住她,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柚柚吓的脚软,手抵住他胸膛:“做什么?” 萧则行亲亲她的脸颊,指引:“乖柚柚,给我示范一下,什么才是以身坐则。” 感谢在2020-02-28 23:50:11~2020-02-29 23: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凡凡dodo、41130689 2个;甜橘养殖场场主、爱喝可乐的少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elia 64瓶;清风栅栏的画作 26瓶;41130689 19瓶;茕笙、清澤呐 18瓶;李泰容的小娇妻、liutiaoziji、么么么么哒、流萤盈盈~~、素未谋面 10瓶;正版寒砚 9瓶;挽宋、哆啦小羊 6瓶;17585495、5365029、小颖翡刀、陆染七、哈哈哈哈大人 5瓶;吹个泡泡ooo、misty、啊p、jiiyyyi 4瓶;炒茶泡泡、玛丽家的小火柴 3瓶;33881001 2瓶;生鱼忧患死鱼安乐、大尾狐和三花喵、嗯na、小枚枚、夏末的微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二十七朵玫瑰(捉虫) 棠柚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 照片是还在萧则行那边住着的时候拍的, 穿着睡衣,就在他安排好的房间。 萧则行晚上拿她照片干嘛?! 为什么还要藏在枕头下面啊啊啊啊! 要命的是,后退一步, 余光瞥见萧则行床褥上还有半截小毛球。 像是兔子尾巴。 熟悉的要命。 棠柚控制不住地伸手过去,试探着拽着那个小毛球。 小兔子睡衣一点一点从被子下面出来。 和她那件一模一样的睡衣。 棠柚最喜欢的那个小兔子睡衣, 耳朵尾巴都是毛绒绒,摸上去像是柔软的云朵。 沉默三秒。 棠柚冷静地把东西静悄悄地放回去。 为了掩饰自己发现这种事情,棠柚直接把睡衣和照片都塞回去, 遮的严严实实。 ……但是手, 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棠柚拿着钱包,轻飘飘走出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面。 萧则行正在喝水。 刚刚她亲手打好了领带,衬衫熨烫的一丝不苟,白天时候, 永远都扣好每一粒纽扣,端正严谨。 这个男人晚上究竟拿她的同款睡衣和照片做了什么啊?! 棠柚完全想象不到萧则行脱去衬衫后会做什么。 也不敢想。 他晚上难道一直搂着她的睡衣睡觉吗? 还是说会…… 萧则行面色如常,放下手中杯子,看着棠柚, 微微一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怎么,”棠柚竭力压下内心中的震惊, 若无其事地笑,“有点累了。” 她认为萧则行此时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棠柚低着头,仍旧不可控制地妄想萧则行脱去衬衫后的慕言,耳根一点一点红起来。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的耳垂很小,现在已经红透了, 连带着,脸颊也染上淡淡的绯红。 萧则行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刚刚让侍应生送热牛奶上来,喝完后乖乖睡觉;s&c那边我已经交涉过了,明天上午正常拍摄,晚上一起吃个饭。” 棠柚机械地点头:“谢谢二叔。” 萧则行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棠柚心乱如麻,她跳到沙发上,尝试着给苗佳溪发消息:佳佳,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点事 苗佳溪回复的很快。 她直接甩了一堆网址过来。 苗佳溪:你现在在外面,也不用翻墙,随便看 苗佳溪:不够再找我要 苗佳溪:再来十个朋友也够 棠柚一脸懵逼点开链接,视频的大尺度封面惊的她又立刻关掉页面。 算了算了。 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适合和佳溪说。 棠柚纠结好久,回了个谢谢的表情。 被前未婚夫的长辈当作x幻想对象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奇怪。 棠柚控制住自己不去乱想,但大脑不听话,仍旧不可控制地去臆想萧则行在做某种事情时候的表情,是不是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棠柚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面。 完了,她竟然又因这种虚无的幻想而脸红心跳了。 她脏了。 一整个晚上,棠柚都没睡好。 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到小时候的自己。 棠柚从小就一直不受棠宵喜欢,上幼儿园的年纪,别的小朋友都可以被爸爸放在肩膀下骑大马或者抱着转圈圈,但是棠柚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一待遇。 棠宵不会抱她,也不会送她生日礼物,更不会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和发卡。 棠柚甚至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回家。 到后来,棠宵和苏媛的感情已经到了濒临决裂的状态,时间最长的一次,棠宵整整两个月没回家。 棠柚放学后在家里看到棠宵,恍惚间觉着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 她从来没有从棠宵身上体验过所谓的“父爱”。 只有一次,也很快消失。 那是个周末,棠宵生平第一次带着棠柚去游乐园玩;棠柚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提出要骑旋转木马。 她怕父亲生气,连要求都提的十分卑微。 棠宵难得纵容了她。 棠柚那天特别开心,坐在木马上时高兴到希望时间停止—— 假如她没有看到棠宵在树荫中与江桃拥吻的话。 …… 棠爷爷和萧老爷子脾气如出一辙的严苛,定下的事情绝不允许有丝毫翻悔,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做派;长到这么大,棠柚唯一能接受到、来自男性长辈的关心,就是萧则行。 但现在,他好像……不是长辈。 事先定好的闹钟吵醒了乱糟糟的梦,棠柚爬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萧则行早就离开了。 他工作一直很忙。 今日外面太阳格外的大,拍摄又是在户外进行;棠柚自己一个人出来,需要带的东西也多,正在低头往包里装着防晒喷雾各类护肤,听到门被人敲响。 打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外面,彬彬有礼地对棠柚说:“棠小姐,我是萧先生的助理,杨名为,您可以称呼我为小杨。萧先生让我照顾您,未来两天,我将担任您的助理,负责出行等事务,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棠柚愣了愣。 萧则行这是把自己的助理给她了啊。 要是以往,棠柚必定会感慨二叔就是心细;但是在从他枕下和被褥中发现自己的照片和同款睡衣后,她不会再单纯地以为二叔是心疼她这个小辈。 经过这一上午的不安揣度,棠柚开始觉着萧则行似乎是在……温水煮青蛙? 棠·青蛙·柚忐忑不安地上了车。 s&c的分部离这里有点远,棠柚忍不住问他:“你为萧先生工作多久了?” 杨名为笑着开口:“六年了。” 已经有这么长时间嘛! 萧则行竟然把身边这么重要的人给了她。 棠柚试探着问:“那您跟在萧先生身边这六年……有没有见过他追求过人啊?或者说,他曾经有过伴侣吗?” “从未有过,”杨名为笑,“先生更看重工作。” ……就连他身边人都这么说。 初初发现萧则行秘密的棠柚开始变得有些恐慌。 很快就到了s&c分部,杨名为早已和这边人通过电话,轻车熟路地领着棠柚找到相关负责人。 主要摄影师是法国人,不懂中文,虽然自带了翻译,但杨名为仍旧会翻译好每一句给棠柚听,避免有沟通上的误会。 s&c这边的负责人也换了一个,不再是之前联系棠柚的汪云全,而是一个瘦削的华裔女性,自我介绍姓夏。 大抵是萧则行已经打过招呼,夏女士格外地关照她。 受邀而来的不止棠柚一个人,还有两个国内的网红,花九乡和樱桃小学妹。 花九乡靠性冷淡风走红,个子高挑,架子也挺大,摄影师在沟通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人,派工作人员去催,花九乡才慢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出来。 身边还跟着三个助理,一个打伞,一个拿水,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电动小风扇给她吹风。 樱桃小学妹和棠柚一样,还在读大学,她走的是邻家女孩甜美系,自来熟,看到棠柚时候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她:“你真的是yuko?” 棠柚点头。 樱桃小学妹完全没有想到一直被黑粉骂“魔鬼身材魔鬼脸”的yuko竟然长了张堪称人间绝色的脸,呆呆地摇头:“你不露脸真的太亏了。” 棠柚笑:“我是穿搭博主,又不是美妆博主,本来就是为了展示衣服,脸无所谓。” 听到她这么说,花九乡的伞略抬了抬。 狭长的眼看了看她,没有笑,什么都没说。 一开始录制的是单人版视频和海报,棠柚排在第一个,摄影师很满意她的镜头感,拍了三条就让她休息,换下一位花九乡。 棠柚坐下来以后,樱桃小学妹主动和她闲聊,感喟:“听说这次s&c准备邀请宋妤当推广大使,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请网红担任轻奢品牌推广大使的。” 棠柚小口小口地喝水。 太阳太大,晒的她有些不舒服。 其实请宋妤过来一点儿也不稀奇,西京名媛圈中出名的头号人物。 樱桃小学妹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是因为宋妤和s&c的高层睡了一晚,才拿到的这个机会。” 棠柚呛住了,咳了两声,抽出纸巾擦拭:“别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可能。” 虽然棠柚因为不喜欢赵蝶而排斥宋妤,但她也不会恶意散播这种谣言。 樱桃小学妹仍旧兴致冲冲:“别呀,八卦嘛,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才有意思。还有种说法,说是s&c是为了讨好明建那位,把宋妤送到大佬床上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佬发了火,把汪云全都给开了。你没看负责人都换了吗?” 棠柚:“……” 没想到这个流言还稍微有点贴近现实呢。 樱桃小学妹感喟:“不过明建那位的确是个金山啊,难得的不近女色;也不知道有没有动宋妤,要是真碰了,宋妤还真是走了好运。啊,对了,一提到萧则行,不得不提萧家的皇太孙了,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萧维景?” 棠柚拧上瓶盖:“听说过。” “萧维景真是个痴情种子啊,”樱桃小学妹说,“都在说他看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为了真爱不惜反抗长辈定下的婚约。我昨天在机场还有幸见了他和他真爱女友,传说中的皇太孙确实帅啊,不过他那个真爱女友就有点嗯……长得有点潦草。你说,能叫萧维景这样反抗婚约,他那个前未婚妻得丑成什么模样啊?” 棠柚兴致缺缺,不想吃自己的瓜,敷衍:“不知道耶。” 樱桃小学妹似乎是个移动的人形八卦机,短短三十分钟内,棠柚已经从她这里被迫了解到不少黑料。 原来在这些网红眼中,萧维景的未婚妻就是个刁蛮且任性的巨丑女。 毕竟文灵并非天生丽质,能让萧维景这么大反应,他未婚妻肯定巨丑了。 棠柚感觉第一个提出这种逻辑链的人真是脑子里有泡泡。 樱桃小学妹脸上笑的甜美,语气故作天真:“啊,对了,还有花九乡,网上扒皮贴说她就是厂妹,初中都没读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棠柚听不下去了,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溜开。 中午吃饭时,樱桃小学妹明显感觉到她的敷衍,坐在花九乡的那边,一直笑着和花九乡说话。 棠柚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静。 放在包中的手机响了两下,她打开看。 苗佳溪:上次你安利给我的神仙太太本还有链接吗?就是那个《偷情》!贼刺激! 《偷情》是某个大手子披皮画的漫画,有肉有剧情,车速高且唯美刺激。 棠柚从自己的收藏夹中找到网址,复制好准备发给她。 恰好萧则行的消息又跳出来:拍完之后,我接你一起吃饭 棠柚昨晚没睡好,打了个哈欠,也没注意看,直接粘贴好发送。 棠柚:真的很刺激啊啊啊! 等按了发送键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发给了萧则行! 棠柚一个激灵,立刻撤回。 上天保佑萧则行千万别看到刚刚的消息啊。 正欲盖弥彰地编辑好短信重新发过去,却猝不及防收到萧则行的回复。 萧则行:? 啊啊啊啊! 希望他没有点开看啊! 棠柚硬着头皮回复他:手抖,发错人了 配了个哭泣的表情。 萧则行:等我开完会就过去接你 看他的反应,应该没有点开链接看……吧? 毕竟那个漫画还打了不少18x的标签,上次被他看到那些尺度略大的本子已经够羞耻了,再让他看到这种东西…… 棠柚羞到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 下午拍摄的并不顺利,第一条条推广广告是需要三个人一同入镜,花九乡并不适应摄影师的拍照方式,连连重拍了好几次,到了最后,樱桃小学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小声嘟囔了几句。 棠柚没理她。 但是她没想到樱桃小学妹还开了直播。 等棠柚拍摄完所有的海报,刚刚换好衣服,还没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樱桃小学妹回头看了她一眼,甜笑对着手机说:“恰好今天yuko也在,大家想不想看看咱们最最最神秘的yuko长什么样子呢?是个超级~大美~人哦!” 说话间,她站起来,就要拉棠柚往手机上蹭:“yuko!” 棠柚有点恼火,冷下脸,推开她的手:“不了。” 樱桃小学妹盯着她,脸上的甜笑还在,不过眼神已经变了;她没再坚持拉,笑着回到手机前:“不过yuko好像有点害羞哦,还是等下次吧……” 棠柚没有理会她,按了按太阳穴,余光撇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不远处。 棠柚心里不妙,急忙打电话给萧则行,响了两下就接通。 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你现在千万不要过来,再往前开一段,出了这条街道,在转弯处等我,我马上过去。” 以樱桃小学妹那个口无遮拦的架势,倘若被她看到自己和萧则行在一起,不知道又要编出来什么样的八卦。 在樱桃小学妹嘴里,说不定明天她就和萧则行一夜x带球跑三年抱俩了。 萧则行停顿两秒:“好。” 棠柚放下手机,和杨名为说了一声,这才迈步往外面走。 樱桃小学妹还在继续直播,只录到了棠柚的背影,细腰长腿。 大约五秒钟的画面。 有两条弹幕问:刚刚过去的是yuko吗? 那个白衣服的小姐姐背影好好看! 樱桃小学妹甜甜地笑着,没有回应,很快被其他弹幕刷了下去。 棠柚紧张兮兮地走出这条街,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之后,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还不放心,趴在玻璃窗上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这才重重地松口气。 真的怕被樱桃小学妹看到。 一回头,棠柚敏锐地注意到萧则行似乎一直在看她。 他本就眉目深,凝神看人的时候最显深情。 对视中,棠柚仍旧不可避免地联想到昨晚上他枕下的照片,和那个毛绒绒的睡衣。 她移开视线。 啊……算了,就算萧则行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她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只要他不要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就可以了。 就当是关爱空巢老人吧。 棠柚忐忑不安:“二叔,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萧则行收回视线,“你刚刚这种表情,像是在和我偷情。” ……哪里有!!! 等等,他点开看那个漫画链接了吗? 棠柚手足无措。 萧则行平静注视她:“你认为这样很刺激?” 不。 萧则行微笑着下了结论:“原来你喜欢这种。” 棠柚:“……不是的。” 停顿两秒,萧则行右腿叠在左腿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下次不要给我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让我以为你在暗示什么。” ……也不是她想发的。 就是发错了啊。 棠柚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足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萧则行说:“你可以直接明示。” 不不不。 死也不会! 棠柚彻底地萎了。 她感觉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看神仙太太的本子了。 恐怕以后每次看到,都会想到今天被萧则行公开处刑的模样。 萧则行带棠柚去的是一家中餐厅,该中餐厅内里装潢也是一水的中式风格,就连金发碧眼的侍应生姐姐们都穿着旗袍。 行走之间,婀娜多姿。 推开雕花木门,棠柚一眼就看到汪云全。 他坐在角落里面,脸上似乎有伤痕,遮遮掩掩的;右边坐着一相貌英俊的陌生男人,正在自顾自斟酒,听到动静,仰起脸来,笑:“行哥。” 声音落在棠柚身上,笑了:“这个就是行哥的小柚柚吧?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萧则行斥责他:“许三,正经点,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许茂不以为意,仍旧仔细看着棠柚。 棠柚的个子说不上矮,但一站在萧则行身边就像是个小朋友。 腰肢细细,手脚小小,一张脸长得是真好看,眼睛格外明亮,瞧着就就让人喜欢。 棠柚没吭声,她对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忍不住看向角落里的第三个男人。 仔细看了几眼,棠柚眼睛一亮,失声叫出他的名字:“霍徐楠!” 霍徐楠微笑,温文尔雅:“你认识我?” 萧则行低头,看着身边的棠柚。 棠柚没有留意,仍旧是满脸兴奋:“对啊,我是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霍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霍徐楠少年出道,第一部合作的武侠片就红遍大江南北;那时候棠柚还在上小学,看电影上白衣耍剑花的人看呆了眼。 迄今为止,霍徐楠担任主演的电影不过八部而已,并不算得上高产,但每一部电影的评分都不低,部部精品。 每一部,棠柚都刷过好几遍。 棠柚不是追星女孩,她只是单纯地因为看到童年偶像而感到兴奋激动。 眼神明亮,遮不住的开心。 许茂挑了挑眉,噙着笑看向萧则行——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萧则行冷淡地看他一眼。 棠柚激动地看着霍徐楠:“您这次来法国,是和《野鹤》有关吗?” 霍徐楠已经有近三年没有产出新电影作品了,自从上一部《密林》一举斩获金龙奖影帝称号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再接过电影,只是去年有说霍徐楠正在拍摄刑侦片《野鹤》。 霍徐楠笑:“你猜的很准。” 棠柚还想说话,猝不及防被萧则行拉住手:“柚柚,先坐下。”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棠柚沉浸在激动中,也没有甩开,顺从地跟着。 萧则行拉着棠柚,挑了个离霍徐楠最远的位置坐下。 汪云全端着酒杯过来,恭恭敬敬地到了棠柚面前,压低酒杯:“棠小姐,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别往心里去。” 棠柚没说话,笑容消失,下意识地仰脸看萧则行:“二叔?” 她不懂规矩,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应该怎么做。 许茂因为她这一声二叔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 萧则行微笑看她:“那柚柚想不想原谅他?” 棠柚摇头。 汪云全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先回去吧,”萧则行对汪云全说,不疾不徐,“柚柚不喜欢你,你也别留在这碍眼,免得败了她胃口。” 汪云全额头直冒冷汗,求救的视线落在棠柚身上。 棠柚偏了偏脸,不去看他。 棠柚无法圣母地说原谅他。 如果那晚上进来的不是萧则行,后果不堪设想。 汪云全也不敢再说话,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抛洒几滴出来,他咬着牙,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面色灰败地出了门。 门刚刚关上,棠柚的目光就落在许茂身上。 许茂立刻苦笑起来:“饶了我吧,小柚柚,你看看我脸上——诺,这还是你最亲爱的二叔打的,都打破像了。” 棠柚知道他和萧则行关系好。 这次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她沉默了。 萧则行低头看她:“消气了没?” 棠柚闷声说:“还好。” “要不是已经答应了宋家大小姐,”许茂着急了,“我把推广大使的名头留给咱们小柚柚了。小柚柚啊,你别生哥哥气哈,等下次有什么好资源,哥哥第一个想着咱们柚柚。” 棠柚没吭声。 侍应生送了新鲜的草莓和樱桃过来,萧则行端着,亲自摆在她面前。 他放缓声音:“那柚柚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棠柚闷声说:“我要他朝我正式道歉,鞠躬。” 许茂愣了:“这——” 目光与萧则行对上,未出口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许茂苦笑着放下杯子,走到棠柚面前,迫不得已弯腰作揖:“柚柚小公主,我错了,我不该随便往行哥床上塞人,更不该算计您。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不和小人计较?” 棠柚勉勉强强:“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暂且原谅你了。” 许茂长长地舒口气,如释重负。 萧则行看着棠柚仍旧不开心,侧眸看他:“许三,你跟我出来一下。” 许茂满脸郁色,跟在萧则行后面出去。 一个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棠柚和霍徐楠。 棠柚忍不住叫他:“霍老师——” 刚才一直在旁观的霍徐楠笑了:“你跟着阿行,叫我一声楠哥就好。” 棠柚从善如流:“楠哥。” 啊啊啊啊!童年男神现在还是那么的帅啊! 和她小时候从电影中看到的并没有区别,甚至还更加有气质了! 棠柚第一次和童年男神离得这么近,险些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捂着胸口:“等一会您能和我一起照个照片吗?啊,还能给我签个名字吗?我还买过您之前出的那本书,现在也珍藏在家里。楠哥——” 恰好萧则行进来,不偏不倚,听到这一声称呼。 他淡淡瞧了霍徐楠一眼,仍旧坐在了棠柚身边。 棠柚仍旧兴奋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喜爱:“楠哥,我从小就看您的电影。最喜欢的还是那部《浪里刀》,李悲真的太帅啦!我小时候天天做梦都能梦到李悲带着剑邀请我一起闯荡江湖……” 呜呜呜能和童年男神共度晚餐,还能和他交流自己喜欢的电影,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霍徐楠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小影迷,饶有兴致地与她聊天:“ 没想到你最喜欢的竟然是那一个,我以为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会更喜欢《雪中》。” “不不不,楠哥——” “叫他楠哥不合适。” 萧则行打断满眼憧憬的棠柚。 他微眯着眼睛,笑容一点点消失,表情稍凉了几分:“徐楠比我还大三岁,你管我叫二叔,怎么能叫他哥?” 棠柚怔住:“那我应该叫他什么?” 萧则行面无表情:“叫大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9 23:39:20~2020-03-01 23: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猫咪咪、泺泺泺泺子、xxx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赛文婷鸭。、旺仔小樱桃 10瓶;白宁渊 5瓶;菜园子、l 2瓶;吱吱、吹个泡泡ooo、阮阮、闪现抱住小苏哥、晶晶晶、33881001、昭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二十八朵玫瑰(末尾小修) ……霍……霍大伯? 萧则行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魔鬼啊!他怎么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苏感狂掉的称呼! 棠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徐楠的脸。 对着自己的童年男神, 这一声大伯,她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一旁的许茂被呛住了,俯下身体, 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够了,弓着身体, 笑的像是个被煮熟的麻辣小龙虾。 霍徐楠打破僵局,仍旧温文尔雅:“真要是论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岁, 怎么能叫大伯呢?还是叫哥比较好。” 萧则行看他一眼:“辈分乱了, 难道你也想跟着柚柚一起叫我二叔?” 霍徐楠与他对视,了然而笑;再度转脸看向棠柚:“你二叔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辈分的确不能乱。” 棠柚:“哎?” 难道还真的要她对着童年男神一口一个霍大伯? 别人都是老婆粉女友粉女儿粉妈妈粉,到了她这里算什么? 侄女粉? 棠柚惊了。 “不过, 大伯这个称呼的确有点难听,”霍徐楠笑着看向萧则行,“不如委屈则行降一降辈份。” 棠柚迟疑了,下意识也看萧则行:“……那我应该叫什么?” 许茂笑嘻嘻地刚想开口, 被萧则行看了一眼,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萧则行从容不迫:“则行哥, 行哥,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到了这个关头,棠柚脑子里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她真的要管萧则行叫哥,那萧维景是不是要叫她姑姑?棠宵又该怎么称呼她? 霍徐楠笑:“这个称呼挺好。” 棠柚突然有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感觉,勉强开口:“……则行哥。” 萧则行顺手叉了块草莓, 递到她唇边,笑:“早这样多好?你没必要把我当长辈看。” 草莓很甜。 棠柚慢慢地嚼着,发呆地看了萧则行好几秒。 不对,他和江沉庭还是有着区别。 虽然都是叫哥……但还是不一样。 然而,她又很难说清楚,具体是哪里不同。 霍徐楠笑着问棠柚学业,棠柚暂且放下心中疑问,回答他的问题。 一晚上,棠柚就没停止和霍徐楠聊天,开开心心。 就连许茂的话都没有那么在意了。 离开前,霍徐楠不仅和她一起留了照片,还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棠柚激动到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小时候学着电影中的大侠拗造型时候,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能够拿到男神的联络方式啊! 萧则行始终很安静,也未阻止她与霍徐楠的交流。 只是在离开时,才不经意地问她:“你喜欢徐楠那种类型?” 棠柚因他的问话愣了一阵:“什么意思?” “他不是你童年男神么?” 棠楠兴奋地点头:“对呀对呀,我怎么都没想到二……则行哥竟然和他是朋友哎。” 萧则行不动声色:“从小到大,徐楠的异性缘一直很好。” 棠柚猛烈点头:“肯定是呀,他有好多好多的老婆粉!” “老婆粉我不了解,”萧则行漫不经心地把她头发上一截呆毛抚平,微笑,“不过徐楠老婆现在在国内。” 猝不及防。 棠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萧则行微笑着开口:“徐楠三年就隐婚了,担心外界会打扰到他妻子,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棠柚:!!! 童年男神竟然已经结婚了吗? 隐婚三年的话,难怪他这么长时间没有新作品,也一直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哎…… 瞧着棠柚瞠目结舌的模样,萧则行失笑:“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难以相信?” 棠柚机械地点头:“有点突然。” 虽然她不是老婆粉,但是突然听到这种关于男神的惊天大八卦,仍旧不可避免地震惊。 萧则行松了松领带,不经意间提起:“徐楠结婚时和我现在年纪一样大。” 棠柚颇为认同:“确实,楠哥年纪不小,也该结婚了。” 萧则行还等她的下半句话,然而棠柚凝神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了。 到了酒店之后,棠柚随手放下手包,哒哒哒地往自己房间中走。 萧则行俯身,将丢在沙发上的可怜包包捡起来,端端正正地放在橱架上:“柚柚。” 棠柚茫然回头:“怎么了?” 萧则行仔细把她包上的搭扣扣好,拍平:“和我说说,你是不是还讨厌许茂?” 棠柚沉默半晌,点头:“嗯。” 虽然说汪云全是整个事件的策划和执行者,但倘若不是许茂授意,他也不会这么做。 “过来,”萧则行问,“你怎么想?” “毕竟他好像是您的朋友,”棠柚慢吞吞走到他面前,斟酌着词汇,“如果我真的要他难堪或者不给台阶,到最后僵持下来,为难的还是你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有必要再原谅他,”萧则行微笑凝视她,“你不需要‘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再考虑我如何。” 棠柚定定望着萧则行。 和霍徐楠不同,霍徐楠年轻时候是潇洒不羁的江湖浪子,现在是温和儒雅的气息。 但棠柚很难拿固定的词汇来描绘萧则行。 他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词汇都不适合来形容他。 “许茂的教训远不止这点,”萧则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就你今天叫我一声则行哥,我也会为咱们柚柚撑腰。” 棠柚忍不住问:“还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你说。” “如果那天汪云全送到您床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的话,您会怎么做?” 萧则行沉静开口:“叫侍应生赶人。” 棠柚愣了愣,下意识反驳:“但是您那天在房间里留了很长时间,应该也听到水声了……您还打算过来看……” 在她出声之前,她看到那只脚在往浴缸方向走。 压根不像是要赶人的模样。 萧则行失笑:“在你出声前,我就知道是你。” 棠柚迷惑了:“您怎么知道的?” 萧则行停顿两秒,委婉地开口:“除了你,应该不会再有成年女性穿胡萝卜和小兔子的儿童内衣吧。” ……好、好像也对哦。 棠柚的拍摄任务早早完成,先一步定了机票回国。 而萧则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毕,仍旧留在了这边。 令棠柚意外的是,杨名为居然也要跟着她回国。 棠柚不得不和杨名为解释:“我现在没有接其他的工作,你不需要跟我回国。” 杨名为笑眯眯:“先生嘱咐过,未来半个月,我都是您的助理。” 棠柚不得已,提出个折衷方案:“要不这样,你把我送到机场;飞机直达西京机场,你也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先生说必须要确保您安全到家。” 棠柚与他对视三秒,败下阵来:“……我都怀疑你是二叔派来监视我的了。” 杨名为执意要跟着,棠柚也没办法;只是棠柚万万没有想到,回程的飞机上,竟然又遇到了樱桃小学妹。 她的座位正好和棠柚隔了一个过道。 一瞧见棠柚,樱桃小学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着和她打招呼:“yu——” 在“ko”发音出来之前,棠柚飞快地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别叫,有话好好说。” 樱桃小学妹吐了吐舌头,看着她后面的杨名为,了然:“后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啊?还挺帅的。” “不是,”棠柚说,“别乱说,这是我助理。” 樱桃小学妹还是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棠柚也懒得和她在这件事情上计较,仰脸,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抵达西京时候,已是下午三点。 杨名为替棠柚拉着行李箱,并肩走在她身旁,刚刚从出口离开,旁边的樱桃小学妹就笑盈盈地举着手机,看模样又是在直播。 樱桃小学妹刚刚和某个直播平台签好合同,每天固定直播时长五小时;近期在和另外一个同类型的女主播pk,为了吸引人气和流量不择手段。 只是樱桃小学妹到底比不上人家从平台刚开就驻扎在这里,粉丝群也不如别人固定;一着急,就忍不住想点骚操作了,譬如在为s&c拍摄期间直播,虽然不说品牌名,但也故意拍到一两点品牌的衣角,引得人讨论。 现在,樱桃小学妹瞄上一直以来低调行事、从不露脸的yuko了。 yuko的正面啊!再加上她的男朋友,这话题多吸引人啊。 当机立断,樱桃小学妹飞快开了直播,瞧见棠柚拉低帽子从侧边走,假装不经意地蹭过去—— 她也不想和yuko的关系闹僵。 不能做的过于明目张胆。 “……我现在刚刚下飞机,”樱桃小学妹甜甜地笑,“x方国际航空提供的水果很好吃,嗯……” 眼看着快要走到棠柚面前,她心跳砰砰砰。 ——只等着yuko入镜,假装不经意的再次遇见。 马上就要拍到的前一刻,一只大手从她手中拿走手机,捂住摄像头,毫不留情地关掉直播页面。做好一切之后,这才看着她,面色不悦:“这位女士,请注意不要暴露他人隐私。” 樱桃小学妹怒了,忍不住问他:“你这人什么意思啊?” 杨名为把手机递给她:“字面上的意思。” 棠柚听到争执,懒散回头。 樱桃小学妹看上去还有点委屈:“yuko,你男朋友怎么这么凶啊。” “首先,这是我助理,”棠柚取下耳机,目光冷傲,“其次,我知道你在这时候故意开直播是什么意思;劝你歇了这个心思,毕竟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妈,没有义务要惯着你。” 樱桃小学妹没想到棠柚嘴巴竟然这么毒,惊的松开手。 棠柚没看她,快步往外走。 樱桃小学妹实在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愚蠢的多。 蠢到和她说话都感觉自己的智商情商在以每秒一点的速度疯狂下坠。 心里存着气,杨名为打电话问询司机如今在哪里;棠柚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忽然听到有人沉声叫她,穿透了耳畔的音乐:“棠柚。” 棠柚转身,眯着眼睛,逆着阳光打量。 是萧维景和文灵,一前一后。 文灵的气色并不好,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她手腕上仍旧缠着一圈纱布,格外显眼。 棠柚感觉自己今天应该查查黄历,是不是不利出行。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往她这里撞。 有了苗佳溪事先给打好的补丁,棠柚现在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俩人是过来送钱的。 棠柚再度拿下耳机。 以示对蠢货们的尊敬,她这次特意摘掉两只。 毕竟萧维景眼睛似乎不太好,说不定耳朵也不太好。 萧维景目光复杂地看着棠柚。 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 但此时的棠柚格外的光彩照人。 鹅黄色的裙子,高马尾,遮挡不住的活力。 阳光打在她脸上,映衬着肌肤都泛着清透的白。 柔柔弱弱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还有这样倔强漂亮的一面? 棠柚问:“有何贵干?” 萧维景稍稍回神,绷着脸:“妈让我接你回家吃饭。” 棠柚眉头挑了一挑,看向旁侧的文灵,笑:“和文小姐一起?是不是你和文小姐的好事近了,邀请我过去喝上一杯?” “不是,”萧维景忍不住解释,“文灵现在是我的助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呦。 棠柚垂下眼眸,看了看文灵的手腕,无声地笑了笑。 不愧是“壮士断腕”,之前给她打电话时候不是挺可怜巴巴的么?现在这么快就找到了活路。 棠柚耸耸肩膀:“那还真可惜,我真觉着你们俩还挺配。” 萧维景并没有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嘲讽。 他只是被棠柚的动作惊住了。 这个姿态并不能说的上雅观,文灵做的时候也大大咧咧的,像个男人一样;偏偏棠柚做出来,透着一股洒脱的漂亮劲。 干净直爽。 “不过么,”棠柚笑了,“看在曾经订过一次婚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一句,你身边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好鸟。” 文灵没想到她这样直戳戳地说出来,面露尴尬,仍旧咬牙,不吭声。 萧维景难得没有被激怒,他倒是挺欣赏此时快言快语的棠柚,忍不住笑了:“为什么?” 棠柚却没有再说,只是以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萧维景:“你要是有你二叔一般脑子,就不会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萧维景笑容僵住。 杨名为打完电话,微笑着告诉棠柚:“棠小姐,司机已经等在下面了。” 棠柚抬脚就走,走出几米,不忘回头,朝着萧维景挥挥手,笑:“蠢驴蛋子,再见。” 蠢驴蛋子·萧维景:“……” 他后知后觉,棠柚现在做这些不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力。 棠柚好像真的不喜欢他了。 这个认知,令萧维景心中骤然一空。 像是有人硬生生在他心上戳了个小小的洞,空荡荡的风吹了出来。 文灵叫他:“老萧?” 萧维景从那种失神中被硬生生拽出来。 看着此时文灵忐忑不安的神情,他想起棠柚的那句话,心中隐隐有些不适;但一想到文灵哭着说当初为了救他险些丧命,顿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说到底,文灵当年救了他的命啊。 能让一个弱女子豁出去命也要把他背上岸。 单单是这一条,就足够让萧维景负起责任来。 萧维景说:“没什么,等下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不送你去医院了。” 文灵脸色苍白,最终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回老宅路上,萧维景端坐在后排,始终魂不守舍。 总是忍不住联想起棠柚离开前那个笑容。 她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了。 可是他……好像在一点点上心。 这种情绪很糟糕。 萧维景回国之后,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婚姻的问题。 其实棠柚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他倒是也可以和她结婚,慢慢地教她;但是萧则行提醒他,性格很重要,后天难以纠正;再加上萧则行说会帮他退婚…… 一来二去的,稀里糊涂。 也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推开房门,萧维景刚刚脱下外套,就看到一脸期盼的赵曼兰迎上来。 萧维景当然知道妈妈的意思。 萧维景面露倦容:“妈,对不起,我没接来棠柚,她不肯跟我过来,让您失望了。” 赵曼兰微笑着狠狠一拳锤到他胸口:“傻孩子,你做了这么多蠢事竟然还有脸回来,已经让妈妈很惊讶了。” 赵曼兰力气大,疼的萧维景倒吸一口冷气。 坐在沙发上的萧老爷子抬头,看这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赵曼兰有点着急,转身,期期艾艾地看他:“老爷子,你看现在维景也知道错了,柚柚以前也那么喜欢维景,您就帮忙把柚柚再劝回家里来,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再有这种念头,维景和柚柚不合适,没缘也没分,”萧老爷子一口否决,“我已经给柚柚选好人了,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赵曼兰愁眉苦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萧维景一眼。 恰好萧则延进来,只听到后面一句,笑:“爸,你光考虑柚柚了,也该给则行挑挑人啊。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单身下去吧?” 萧老爷子摘下眼镜:“不着急,等柚柚的婚事确定下来之后,则行也就快了。” 从法国回来一口,棠柚瞬间又恢复了和以往别无二致的咸鱼生活。 只是她又遇到一件难事。 霍徐楠发来消息,邀请棠柚作为他新电影推广曲mv中的女主角,报酬亦十分丰厚;唯独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水下拍摄。 推广视频的主题是美人鱼。 然而棠柚不敢下水。 棠柚刚刚收到霍徐楠邀请时候激动的仰天长啸,立刻答应下来。 现在看到详细拍摄要求之后,却傻了眼。 ——能参加童年男神的新电影推广mv是一种荣幸。 可她不敢下深水呀。 因着这一件烦心事,她连晚饭都没有吃好;孟云秋瞧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多问几句。 棠柚和盘托出。 孟云秋一愣:“我记得你小时候游泳挺不错啊,你妈妈还给我拍过照片。” 棠柚解释:“初中时候游泳出了点意外,往后就有点害怕水了。” 确切地说,只要能淹没过她头顶的水,她都不敢下去。 不敢再游泳。 哪怕她曾经那样地热爱游泳。 孟云秋沉吟片刻:“心理障碍?” “嗯。” 孟云秋想了想:“这个倒是不难办,可以给你找个老师好好教教你。” 棠柚懵了:“啊?” “你那多半是应激反应,”孟云秋说,“找个会水的人带着你,在水里游上两圈,兴许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当然,这还是看你,你要是觉着可行,那咱们就试一试;要是你实在怕水,那就不试了。” 其实棠柚也有点心动。 她十分怀念在水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畅游无阻的日子。 孟云秋间略说的这个治疗方法,心理医生也建议过,只是棠柚每每尝试一点就吓软了脚。 但是一想到能和童年偶像合作—— 棠柚放下手中筷子:“试试也可以。” 孟云秋呷一口茶,姿态优雅地放下茶盏:“正好则行刚回国,这两天也休假,不如让他帮帮你。” “则行哥”三个字险些出口,棠柚把这个称呼硬生生憋回去:“……二叔也会游泳么?” 孟云秋看着她笑:“教你这个小不点的话,绰绰有余。” 孟云秋是典型的行动派。 次日下午,棠柚就穿着泳衣瑟瑟发抖地站在泳池边。 这是萧则行的泳池。 泳池很大,还区分了浅水区和深水区;周围一圈浅水区,水深一米四,正中央那一大片,水深两米。 棠柚第一次见萧则行的身体。 不,这话说的有点歧义,确切地讲,是第一次看穿泳裤的萧则行。 他身材远远比棠柚想象中的更加美好,天生的个子高,再加上精于锻炼,肌肉线条流畅,该有的一个也不落下。 只是后背上有几道疤痕,长长的,瞧上去有点狰狞,却无损他的俊美,平添几分野性。 黄心柚下意识地化身叮当喵,视线停留十秒钟,才脸红心跳地移开。 萧则行吩咐佣人拿来热牛奶,亲自递给棠柚。 手指不经意间接触。 棠柚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啊啊啊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肢体接触了,为什么现在她脑子里面一堆又一堆的黄色废料。 她小巧的耳朵都红透了,白皙的脖颈亦微微泛红。 泳衣是红色的,分体式,衬的肌肤雪白,腰肢雪白,没有一丝赘肉,一双腿纤细干净。 萧则行移开视线:“在想什么?” ——在想您美好的身体。 这种话当然不能出口,棠柚眼观鼻鼻观心,试图依靠吹彩虹屁来掩饰尴尬:“没想到则行哥您还会游泳,您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也不是无所不能。” “嗯?” 萧则行平静地注视着天空中一只飞过去的鸽子:“我不能生孩子。” 棠柚:“……” 您说的很对。 要是您连孩子都能生的话,那才是真的令人钦佩啊。 棠柚喝完一整杯热牛奶,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泳池边,把小脚丫伸进去。 浅水区的话,她还是可以站住的。 萧则行已经下了水,瞧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算了,柚柚,害怕的话,咱们就不——” “没事,”棠柚盯着水面,“我想试一试。” 不是赌气。 她想要试一次。 棠柚手指扶着旁边的护栏,颤抖着地走下去。 水没过她的胸膛,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萧则行始终站在她旁侧,以防万一。 棠柚已经完全入了水。 水很凉。 还好。 棠柚觉着还好,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脚—— 身体所熟悉的动作远远比她的大脑反应更快,胳膊自然而然地伸出去,脚轻轻摆。 她心中仍旧不安,只要眼鼻没过水,脖子被人掐住的窒息感就再度来临。 ——但还好。 棠柚觉着自己还可以忍受。 她抿着唇,破釜沉舟一般,往深水区中去。 萧则行跟在她后面入水。 棠柚并没有看他,屏着呼吸,然而刚到深水区,那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再次浮了上来;肺中的氧气快要耗尽,她脸色苍白,控制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棠柚抖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沉,脚尖触不到底的恐惧感更甚。 她怕极了,忍不住叫:“则行哥!” 颤抖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被旁侧人揽住腰。 萧则行单手搂着她,稳稳带着她,往泳池边游:“别怕。” 棠柚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紧紧贴在他身上,深埋在心底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抱紧萧则行。 如抱紧深海之中的一块浮木。 棠柚怕死,现在已经到了泳池中央,中央水池深,深两米,哪怕站起来,脚也压根就触不到底端;她现在更是怕的厉害,忍不住瑟瑟发抖地往他身上靠。 完全是求生者的本能。 哪怕现在给她一头会游泳的猪,棠柚也会义无反顾地抱上去。 什么性别意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没有命重要啊! 被抱住的萧则行身体骤然一僵。 温香软玉满怀,柔软不自觉触碰坚硬,淡淡的香草牛奶气息萦绕在耳边,棠柚颤着声叫他:“则行哥……” 往日里荒唐的梦境在这个时候逐渐变为现实。 忍不住收紧胳膊。 终于游到浅水区,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简直比一年还要漫长。 温柔甜蜜的折磨。 萧则行肌肉紧绷,尝试着让她站起来:“柚柚,乖,别抱这么紧。” 棠柚此时已经被恐惧完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浅水区深水区? 现在把她抛在这里就是要淹死她啊啊啊啊! 她抱着萧则行,眼睫俱被水沾湿,仰脸无助地看他。 看上去像是被他欺负哭了。 怎么这么好欺负,这么好骗,真像小兔子。 稍微给点胡萝卜,就这么傻乎乎地上了当。 万一他真的心思不干净,把她骗走吃掉呢? 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哭着求他仁慈一些? 萧则行喉结微动,眸色愈发深沉,仍旧带着她,轻松地往岸边游,直直抵在岩壁。 手指触碰到栏杆,萧则行掐着她的腰,将她用力地放在第二层扶梯上。 棠柚终于感觉到一丝好转,还没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萧则行便欺身压了上来。 棠柚睁大眼睛:“则行——” 她坐在扶梯上,头发上身上全部都是水,而萧则行站在泳池中,一手按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毫不迟疑地堵住她的唇瓣。 棠柚的手还搭在他滚烫的肩膀上,被迫低着头,背被按住,死死地贴近。 不是温柔厮磨,比初次的那个吻还要热切; 凶狠到让她害怕,以为眼前人真的要把她这样吃下去。 被他按的好疼。 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三分钟后,萧则行终于松开。 漫长的三分钟。 棠柚的大脑从进水死机再到缓缓启动。 她从即将溺亡的恐惧中醒过神来,再度坠入因这个不合时宜亲吻而起的慌乱之中。 萧则行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大拇指仍旧按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细细描绘唇型。 像是在留恋方才的掠夺,又像是在克制着不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棠柚声音颤抖:“则行哥?” 萧则行呼吸仍旧不稳,声音低哑:“瞧你喘不过气,做个人工呼吸。” “现在呼吸有没有好点?” 不。 则行哥。 假如您的手再规矩一点,或者把武器收一收的话。 假如她没有被顶住的话。 这个理由的说服力可能会高一点。 冷静两秒钟。 棠柚问:“则行哥,您要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 23:04:50~2020-03-02 23:4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饼饼 3个;xxxx-、泺泺泺泺子、爱喝可乐的少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佞臣啊 40瓶;瓶瓶瓶、子、41814763 20瓶;红斗篷绿蓑衣 11瓶;calm、饼饼、赵醒醒和周好好 10瓶;到厨逛逛、渐行渐远、嘤嘤嘤 5瓶;奶糖 4瓶;小油条 3瓶;白鹿鹿、阮阮 2瓶;吹个泡泡ooo、古塞、关关在河之洲、36603782、顾柒、ace.h、嗯na、gala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二十九朵玫瑰(捉虫) 棠柚脸颊上还挂着水, 唇瓣被他吻的发红,脸也发红。 而萧则行的手没有松开。 棠柚盯着他的脸。 刚才她骤然醒悟,上次萧则行其实是故意让她拿钱包的吧。 故意让她看到照片和睡衣, 为的就是借此观察她的反应。 因为自己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的行为,所以现在变本加厉了吗? 现在还只是亲亲, 倘若她什么都不做,仍就温吞着,下次岂不是要嗯嗯啊啊? 棠柚连珠炮发问:“您现在能不能松开我?” “您比我大了那么多岁还这样欺负我, 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您如何解释您刚刚的行为?” 萧则行稍稍退开一步, 手指终于松开,面不改色:“舐犊情深。” 原本是棠柚拿来堵萧则行的话,现在被萧则行稳稳反馈给她。 棠柚怒怼:“别人舐犊情深也没有夹枪带棒的!” “因为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笑,颊边酒窝印迹浅浅:“我无耻。” 棠柚:“……” 您回答的好有道理, 竟然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萧则行双手抵在泳池壁上,圈住她,把她牢牢困在这一方天地中。 脊背已然贴到冰凉的岩壁上,她此时就像是被老狐狸捉住的兔子, 压根就没有可以逃开的余地。 萧则行眼睛微眯:“现在被你发现了,该怎么办?” 棠柚警惕看他:“难道你要保全自己名声, 准备灭口我?” 萧则行停顿片刻,失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禽兽不如?” 棠柚毫不犹豫:“是。” 萧则行无奈了,轻声开口:“柚柚,试试看, 别把我当成你的长辈。” 棠柚冷静怼他:“如果不把你当长辈的话,现在我已经开始报警了。” 她咬咬牙,一把推开萧则行,他也并未用力,一推自动让开。 站在泳池中,仍旧纵容着她,眉眼含笑。 棠柚拉着扶梯上岸,顺手抓过旁边的毛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着拖鞋,甚至连热水也没喝,扭头就跑。 妈耶。 刚刚真的是吓到腿软。 泳池边没有其他人在,以萧则行刚刚那个状态,只要再禽兽一点点,就能直接把她给原地办了。 吓的棠柚都没敢在萧则行这边洗澡,匆匆地套上裙子,湿淋淋地离开。 好在两家离的并不远。 孟云秋这边请了专门的护理,正在专门的房间中为她仔细地做保养。 棠柚瑟瑟发抖地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中,抖着手指,躲在被窝里开始给苗佳溪发消息。 棠柚:我有一个朋友 棠柚:没得癌症,好好活着,不想看片片,不需要网址 棠柚:她遇到了点感情困扰,一直以来被她当作长辈的无血缘男性对她怀有某种不可描述冲动,并且亲身验证了这一点 棠柚:打个补丁,那名男性长相身材完全符合我朋友标准 苗佳溪回的非常迅速:我的朋友说她不相信,除非你把验证不可描述冲动的细节全部讲一遍 棠柚被迫一点点回想出来,咬着牙给她回复:亲亲了 苗佳溪回了一个表情包上,上面一只沙雕熊猫头,下面一排“就这”? 苗佳溪:你朋友心里面怎么想? 棠柚:我不知道,暂时没弄清楚 棠柚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动心为何物,从未品尝过爱一个人爱到神魂颠倒不能自已、茶不思饭不想的感觉。 但今天在泳池中,萧则行让她感觉到一丝危险。 苗佳溪:你长辈比你大多少岁? ……差距不大,也就一大代沟一小代沟 忐忑不安地发了过去,还不到五秒钟,苗佳溪的电话疯狂打进来。 棠柚被铃声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颤巍巍接电话:“佳佳?” “柚柚!你说的那个长辈,难道是萧则行吗?” 一句话震的棠柚不得不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点:“是。” 苗佳溪撕心裂肺地嚎:“柚柚!你太狠了啊!你现在是赤、裸裸的把单身狗骗进来杀啊!别说柠檬精了,现在我整个家里都长满柠檬树啊!” 等到苗佳溪酸够了,棠柚才问:“佳佳,你喜欢一个人时候是什么感觉?” 苗佳溪精神一振:“天天都想见他!想要把最好的、最美的一面都展示给他看!一颗心里面都是他!” 棠柚默默地确认了。 她现阶段还只是单纯地只喜欢萧则行的美色,暂时还没有到达这么高尚的地步。 而苗佳溪敏锐地察觉到棠柚的异样,开始不遗余力地鼓动着:“那你们先在一起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棠柚很果断:“我拒绝。” 她想了想,回答苗佳溪:“我这个人有点怂,但凡有风险的东西,我都不敢去尝试。” 苗佳溪忍不住出声劝慰她:“不是有鸡汤说某些女孩子固执到哪怕刮到谢字也会一直刮下去、直到刮出谢谢惠顾才松开吗?你也学习学习人家的精神啊,试一试呗,可能刮出来的是谢铭云呢。” 谢铭云是近期爆火的一流量小生,他的老婆粉们手拉手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 棠柚不屑一顾:“万一刮出来的是谢广坤呢?” 苗佳溪陷入沉思:“你说的好有道理。” 棠柚捏着手机,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佳佳,你仔细想想啊,萧则行比我大八岁哎,我们之间差了那么多生肖;他上初中时候我可能还在尿裤子玩泥巴,他谈项目投资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咬着笔解三角函数。” 苗佳溪反驳:“年龄又不是问题。” “不是年龄,而是阅历和其他的差距,”棠柚认真地说,“你也清楚我的情况,我之前和萧维景订过婚,萧则行是萧维景的亲叔叔,他就该知道我们两个未来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小。他那样理智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浅薄的错。况且,谁知道他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是说,单纯地想要睡我?” 苗佳溪犹如醍醐灌顶:“也对哦。” “而且我和萧则行认识才不到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产生什么真爱?”棠柚抱着膝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我不想只是基于一时欢愉来谈不负责任的恋爱,而婚姻最重要的还是势均力敌。人都是善变的,我怎么能保证萧则行现在对我的一时兴起能一直保持下去?” 苗佳溪听呆了:“你竟然能想的这么长远。” 因着棠柚一直的佛系表现,苗佳溪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棠柚私下里还会想这种事情。 毕竟棠柚以前从未谈过择偶观和婚姻观。 这是第一次。 棠柚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脚,终于说出她最害怕的因素:“因为我不是萧则行的对手。” 萧则行是玩德州、扑克的好手。 玩牌,除却几分运气,最重要的还是计算能力、反应速度,以及能够准确把握人心理。 棠柚自认并非绝顶聪明,她一直都是头脑普通。 就算是给她一手好牌,也打不过萧则行。 根据近期的相处来看,她很怕自己会深陷其中。 现在,已经小心翼翼地下去了那么一个脚。 应该还能及时抽身……吧? s&c很快发了官方微博,艾特宋妤的微博账号,宣布她成为中国区的形象大使。 微博一发,顿时引起不少波澜。 s&c的形象大使不止一人,在中国区的还有一位,是近期通过仙侠剧爆红的小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能请宋妤担任形象大使都有点古怪。 网红的粉丝并不如粉圈一样狂热,质疑宋妤凭什么担任中国区形象大使的评论也不少;但在某个营销号再度贴出宋妤家世背景后,还在疑惑的粉丝们瞬间了然。 与此同时,刚刚发了新穿搭的yuko再次被营销号拖出来躺枪做对比。 yuko专职黑的那个微博号疯狂舞动,然而令它失望的是,不管怎么深扒,都扒不出来yuko的详细个人资料。 樱桃小学妹直播时的画面倒是被翻了出来,毕竟提到了yuko;虽然yuko 本人并未入镜,但是yuko扒皮站仍旧兢兢业业地怼着入镜的那只手硬生生发散—— 瞧这个手腕,这么粗,估计以前的图都是p的吧 但凡长的正常一点,开十级美颜也是天仙;这位从始至终连图都不敢p一个,怕是长相已经恐怖到连美颜都挽救不了吧 赚这么多钱,快去整容算了 …… 不知道是哪一家买了热搜,下午,yuko的词条超过了宋妤担任s&c大使的消息;然而点进去之后,铺天盖地的都是yuko扒皮信息。 yuko红了已经有好几年,不签专业营销公司,背后也没有靠山;现在词条被有心人拉踩刷了一堆黑料和鱼目混珠的假图进去,不明真相的路人看了,下意识信以为真。 樱桃小学妹也趁机发了微博蹭热度,不过发了两分钟后就秒删,仍旧被好事的截了图,开始发散,揣摩。 樱桃小学妹:其实还不错的,只是怎么说呢,品行和容貌略有些差距呢。不过人无完人,也可以谅解。 这么含沙射影的一句话,引得人想入非非。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脸好品行差? 还是品行好脸差? 虽然没有精准点出是谁,也没有带话题,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内涵的,估计也就是yuko了。 棠柚如今正在去赵曼兰家中的车上,打开手机看了眼,又关掉。 揉揉眉心,棠柚开始认真思考组办工作室的事情。 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之后,应该也可以有人手来负责公关了吧;只是办工作室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容易,还需要咨询很多很多…… 棠柚倒是不怎么担心钱的问题,担心的是自己毫无相关经验。 今天是赵曼兰的生日,她极力地邀请棠柚过去一起吃饭;这几年来,且不提萧维景如何,赵曼兰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于情于理,棠柚都没有办法拒绝。 但是棠柚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萧则行。 距离上次游泳的那个吻,已经过去近一周时间。 这一个周来,萧则行依旧会早起带棠糊糊一起跑步,只不过棠柚下意识地开始睡起懒觉,也不吃早饭了。 在这样刻意的躲避下,两人的日常生活中根本就没有丝毫交际。 棠柚经过长廊的时候还在想事情,在转弯处险些撞上一个人,连声说着抱歉,一抬头,看到了神情淡漠的萧则行。 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淡淡雪松气息未曾变过。 萧则行扶了下她的胳膊,等她站稳之后,便收回手,十分规矩:“小心点,别冒冒失失的。” 仍旧和之前一样的微笑。 此时再见,却格外地惑人。 棠柚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谢谢二叔。” 萧则行没再回应,径直离开。 赵曼兰生日一直过的十分简单,基本上就是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不过前四年萧维景不曾回家,一直是她和萧则延一起过。 如今萧维景回来,今天又多了萧则行和棠柚两人。 餐桌上,萧维景忍不住地频频看向棠柚。 自从解除婚约之后,棠柚就开始穿这些色彩明亮的衣服。 以前他只记得棠柚喜欢穿白色,棉布小裙,干净整洁的像朵小白花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 而现在,棠柚开始穿暖色调的裙子。 不知道是不是萧维景的错觉,如今棠柚的妆容也显得格外明丽。 仿佛换了一个人。 萧维景最喜爱的就是落落大方的女孩。 当初棠柚还是他未婚妻时候,总是哭哭啼啼,少有这么潇洒的时候; 如今两人不再有关系,他却忍不住频频关注起她。 像是十□□岁的毛头小子,这种异样的心悸令萧维景手足无措。 赵曼兰注意到萧维景的目光,有点欣慰;但看着棠柚努力地吃饭,从始至终不曾看萧维景一眼,又忍不住心里发酸。 这对小儿女,真是有缘无份啊。 以前柚柚那么喜欢维景,怎么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还是说,被维景伤的太深,现在需要好好的弥补和修复? 赵曼兰仍旧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再撮合一下。 棠柚简直是她看着长大的,温柔乖巧,脾气也好,又得老爷子看重。 而文灵就不行了,不谈家世问题,单单是之前试图陷害棠柚这件事,就足以让赵曼兰极其地厌恶她。 赵曼兰笑着主动提起:“啊,对了,听说浅草寺的御守最灵验了,尤其是主导桃花的。正好这两天维景休假,不如和柚柚一起去求御守——” 桃花? 浅草寺? 那岂不是要一起去日本? 棠柚搁下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唇角。 她还没想出来如何地婉拒,听到萧则行打断了赵曼兰:“没必要去求。” 赵曼兰没想到他会反对,愣神:“怎么了,则行?” 萧则行淡声开口:“日本的神明管不到中国人。” 赵曼兰顿时头疼极了。 难怪萧则行这么多年还是单身啊,连这样的话外音都听不懂。 重点哪里是在御守上面,而是想让柚柚和维景单独相处培养感情啊。还如此的不解风情,哪个姑娘能够受的了他! 赵曼兰不得不勉强笑:“你说的倒是也对。” 棠柚倒是轻轻松口气。 她忍不住偷偷地去看萧则行。 萧则行仍旧未看她,垂眸,在慢条斯理地饮茶。 饭后,坐在一起闲聊,赵曼兰极力地邀请棠柚留宿:“这么晚了,离你住的地方那么远,不如留下来好好休息。” 棠柚担心住下去还会有其他变故,下意识地拒绝:“不用麻烦——” 萧则行不紧不慢开口:“柚柚可以坐我车回去,顺路。” 才不要! 棠柚飞快地改口:“不麻烦二叔了,我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合适。” 萧则行看她一眼,一言不发。 赵曼兰立刻站起来,欢天喜地叫人给棠柚安排客房。 棠柚规规矩矩坐着,认认真真盯脚尖。 萧则行出去接电话。 他再回来时,面色凝重:“司机有些不舒服。” 赵曼兰最关心体贴人,听他这么说,立刻开口:“赵医生住的离这里不远,我打电话叫他来。” “不用,”萧则行微笑,“他犯胃炎,我让他先开车去附近医院。老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吃点药,好好休息就好。” 听着不是大问题,赵曼兰松口气:“那就好。” 萧则行不动声色:“这么晚了,不好再叫正休班的司机过来接我,那我今晚上只能麻烦你们了。” 赵曼兰顿时笑了:“瞧你说的,难道还能不让你住吗?” 萧则行同她又聊了几句,泰然自若地跟着佣人往楼上走。 他刚刚离开,萧维景拿着一瓶酒,站在门口看了看,没瞧见萧则行身影,忍不住发问:“二叔呢?” 赵曼兰给棠柚倒着花茶。 配的方子,主要是玫瑰,可以清目养神。 她抬头看了眼:“你二叔休息去了。” 余光瞥见萧维景手中的酒,笑:“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找你二叔喝酒?” “明天还有工作,怎么可能,”萧维景随手放在旁边,“二叔不是喜欢烈酒么?这是朋友特意寻来的。” 棠柚不懂酒,只是忍不住又想起前两次沾满酒气的吻,谨慎地问萧维景:“二叔经常喝醉么?” 萧维景愣了愣。 解除婚约后,这还是棠柚第一次这样温和地问他。 她安静的模样其实也并不讨厌,仔细想想,之前一脸委屈的时候,也很动人。 萧维景下意识地说的详细了些:“不,二叔酒量一直都很好,除了我父亲,基本上没有人能灌醉他。喝醉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平时在外应酬,他也很少喝醉……” 棠柚眼皮一跳:“那二叔酒品好吗?” “挺好的,”萧维景回答,“二叔喝醉后和正常没有区别。” 棠柚顿了顿:“谢谢你。” 萧维景有些不自然移开视线:“不客气。” 而棠柚此时此刻陷入巨大的震惊中。 暂且不提之后的两次。 ——第一次亲吻,她以为是萧则行喝醉了。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他那时候多半是清醒的,仍旧在清醒状态下吻了她。 萧则行知道她身份,知道她是他侄子的未婚妻。 那个时候,两人见面还没有几次; 萧则行已经盯上了她,还夺走她的初吻。 这个认知令棠柚格外的气恼且后怕。 棠柚压制着火气,在下面陪赵曼兰东拉西扯聊了好久,才在她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这边所有房间的装修都是按着赵曼兰的审美来的,清一色的中式风格,泼墨山水屏风,红木桌,甚至还配了拔步床。 帘幕层层,颇有古意。 棠柚关上门,刚刚坐在床边,脱了鞋,听到有人叫她:“柚柚。” 棠柚手一抖,看到萧则行。 他仍旧穿着晚饭时的那一身,白衬衫黑裤,端正严谨到不可思议;自屏风后面缓步走出来,萧则行说:“我们需要好好地聊——” 这人戏耍了自己这么久,现在竟然还敢偷偷藏在她房间里。 话音未落,棠柚用力把床上的枕头拿起来,重重地朝他脸上丢过去。 ——旁边桌子上的花瓶都是赵曼兰淘回来的,都是赵曼兰的心爱物,她不敢丢。 只能丢这些摔不坏的。 萧则行轻松接住,往前走了几步:“你冷静一下。” 棠柚刚刚了解到真相,压根就没办法冷静。 只四下看,寻找有没有什么摔起来动静小点且不会坏的东西。 棠柚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扯着床上的被子疯狂地往他身上扔,压低声音骂他,气的连敬词都不说了:“你竟然还假装喝醉酒来占我便宜!给一个小姑娘下套你就这么好意思吗?你的良心和道德都不会痛的吗?!” 她丢被子的力气大了些,脚也被绊了一下,直直地扑过去,连人带被子一起扑到萧则行身上。 萧则行直接放弃抵抗,含笑接住她。 高大的男人顺从地躺在毛毯上,任由愤怒的小姑娘骑在他身上发泄着她的怒火,还笑着帮忙把遮住她眼睛的被子角往下拉了拉,露出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来。 避免遮挡她视线,也好方便她施展拳脚。 余光瞥见棠柚脚一滑,膝盖险些要触到毛毯,不动声色伸手,给她垫了垫。 避免娇弱的膝盖因为跪在地板上而受伤。 棠柚毫无防备地直接跪在他温暖的掌心中,她还在气头上,也未察觉,扬起拳头,咬牙切齿:“你身为长辈,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萧则行不说话,微笑着放纵她。 就连生气时候都这么可爱,试图拿小爪子打他。 小小的脚白生生,搭在他腿侧。 想碰。 棠柚对着这么一张脸实在下不去手。 太好看了,哪怕是打一下都觉着自己是在亵渎。 但还是好气呀。 她挑了个折衷的法子,小拳头直直地落在他的胸膛上,捶他。 可惜男人锻炼得宜,肌肉坚实。 哪怕是棠柚使出吃奶的劲儿,恶狠狠的一拳下去,萧则行仍旧不痛不痒。 倒是她的拳头疼了疼。 萧则行接受着她的捶打,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被她的样子逗的笑出声。 十几下之后,看棠柚气喘吁吁的,这才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腕,仔细地看泛红的指关节:“手疼不疼?” 棠柚费劲地扯了两下手,扯不动。 她恼羞成怒,试图屈身站起来,去踢他最重要的部位—— 萧则行从她愤怒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不妙。 他面色稍变,不得不翻身,压住她双腿,牢牢地控制住手腕,无奈地轻声斥责她:“胡闹。” 棠柚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被他夺去主动权,气红了一张脸,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敲响。 略带急促的三声。 隔着房门,萧维景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发闷:“柚柚,开一下门,妈让我给你送东西过来。” 棠柚被气晕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她与萧则行对视。 手腕仍旧被他死死地扣着,腿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仰面躺在毛毯上,头发和裙子都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变的凌乱不堪。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姿势。 更别提现在乱糟糟的被子和枕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则行面上仍旧丝毫不见慌乱,他低头,看着棠柚,轻轻笑了。 “柚柚,”他颊边酒窝浅浅,诱惑着她,“主动亲我一口,我就帮你。” 棠柚沉默两秒。 萧则行诚心诚意地做出让步:“亲脸颊也算。” 外面萧维景再度敲响房门,因着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声音充满着疑惑和不安:“柚柚?” 棠柚扭脸,对着房门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你直接进来吧,门没上锁!!!”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小兔子的反击,开始试图拿小脚脚踢老狐狸~ 今日被删掉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剧场: 棠柚警惕看他:“难道你要保全自己名声,准备灭口我?” 萧则行:“可以去掉灭字。” 感谢在2020-03-02 23:41:39~2020-03-03 23: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栀°、爱喝可乐的少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想打哈哈哈欠 20瓶;暗夜欣馨、青争宇 10瓶;认真学习彩虹马 8瓶;赛文婷鸭。、静等鹿归、长书枕、青尢蓝尢大boss、羡羡三岁啦、珸玥玥、雨朔的心心寶貝、叶娴 5瓶;小颖翡刀 3瓶;关关在河之洲、白鹿鹿 2瓶;马尔泰、吹个泡泡ooo、万年迷、春泥又护花十全大补药、ashleigh_、顾柒、zhuzhujiang、栖鹿则鸣ww、晶晶晶、伊晓、阮阮、kaka、昭兮、兜兜里没糖、小西、hqq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三十朵玫瑰(小修) 棠柚话音刚落。 萧维景忍不住打开门。 被子和枕头全部乱七八糟地被扔在地上, 棠柚赤着脚站在毛毯上,脸颊很红,耳朵也很红。 而萧则行衬衫妥帖, 站在离她不过半米远的位置,泰然自若地看了眼萧维景。 二叔怎么会在这里? 萧维景惊了一下,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略微有些恐怖的可能性。 他抿唇,将手中的餐盘搁在桌子上。 没等他开口,萧则行倒是皱眉问他:“房间中怎么会有耗子?” 萧维景:“嗯?” “刚刚柚柚都吓哭了, 哭的那么惨, ”萧则行不赞同地看他,“我过来一看,好大一只耗子。” 萧维景怔住:“不应该吧?” 他忍不住去看棠柚,她的确眼角和鼻子都微微发红。 仔细看, 不像是害羞,真像是又气又急哭出来。 只是心里仍旧有蹊跷,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老鼠?虽说房子已经建了近十年,但管理人员应该不至于——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老鼠?”萧则行意味深长地看他, “维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应该不会玩这种小把戏吧?” 萧维景惊了,连忙澄清:“我没有。” 怎么二叔这意思,像是他故意放老鼠来恶作剧呢? 萧维景小时候的确调皮了点,也的确拿过养的小仓鼠来吓人;那时候萧维景听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觉着萧则行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二叔会来抢家产。 萧维景那时候年纪还小, 不知道家产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以后可能会被分走一半玩具和东西,单纯地不喜欢萧则行,特意拿小仓鼠去吓他,结果反被萧则行吊起来毫不客气地打了一顿。 打那之后,萧维景就被彻底打服了,唯他马首是瞻。 但那都是小时候啊,他现在怎么可能还来这么幼稚的一套? 萧则行没说话,仍旧用谴责的目光看他。 萧维景不得不解释:“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今天傍晚才回家;况且,二叔,你也知道我,难道我是那种喜欢恶作剧的人么?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成年后我就再没有做过这种事。” 余光中偷偷窥了眼棠柚,她捂着脸,盯着地面。 耳根和脖颈还是很红。 从进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肯定是被老鼠吓坏了吧。 再想到刚刚敲门时候棠柚撕心裂肺的那一声,萧维景忍不住的有点……心疼。 这种感觉很怪。 萧维景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他一直以来的审美,就是自信爽朗的女性;而自信爽朗的女性很少会哭泣,无论遇到什么时候都会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乐观。 与棠柚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性格截然不同。 可现在,萧维景终于体会到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孩。 ……过去哄一哄,听她软绵绵的撒娇,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 因她此时脆弱的神情,外加对二叔天然的信任,萧维景此时喉咙发干,忍不住声音放缓:“柚柚,别怕,我马上让人给你换个房间。” 棠柚声音发闷:“谢谢你。” 看棠柚终于开口,萧维景终于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妈知道你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让我给你送温的过来。” 其实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送牛奶是假,借机聊天相处才是真。 若是放在往常,萧维景一定会直接拒绝;然而现在,他却忍不住和现在的棠柚相处。 棠柚仍旧捂着脸:“谢谢你。” 她不敢松开手,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天,萧维景也太容易上当了吧! 从进门就被萧则行牵着鼻子走了。 简直和当初被骗的她一模一样。 萧维景还想继续说,被萧则行扯住胳膊,拉到外面。 棠柚房间中闹耗子的事情很快惊动了赵曼兰,赵曼兰听说棠柚吓哭了,立刻重重地朝着萧维景胸口来了一拳,谴责地看他:“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欺负柚柚!我看你是不想要老婆了。” 萧维景捂着胸口,怀疑自己母亲背着他偷偷练了铁砂掌。 他有苦难言:“妈,这次真不是我做的。” 赵曼兰哪里还会听他说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这才转身心疼地去看棠柚现在的情况。 房间已经重新换过了,让人仔仔细细仔细检查过,确保没有丝毫不该有的小动物。 刚刚萧维景和萧则行说话时,棠柚憋笑快憋坏了。 现在赵曼兰满脸自责地过来哄她,她心里面顿时又十分内疚:“没事的,阿姨……” 赵曼兰摸着她的脑袋:“乖孩子,有没有看清楚那只老鼠是什么模样?” 棠柚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灰耗子,有点大。” 她不知道正常的耗子应该多大,只好虚虚地比划一下。 赵曼兰被她的描述吓到了:“这么大?” 恰好萧则行和萧维景并肩进来,萧则行随口问:“什么这么大?” 赵曼兰:“耗子。” 萧维景忍不住问:“二叔,您不是见到了吗?那耗子长什么模样?” 萧则行不动声色:“瞧着有点像金丝熊。” 棠柚:!!! 完了完了,这下供词串不上了啊! 糟,露陷了。 赵曼兰疑惑不解:“不对啊,柚柚不是说是个大个灰白耗子么?” 说话间,赵曼兰还试图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呢,怎么可能是金丝熊。” 萧则行面不改色,从容地笑:“或许看到的不是同一只。” 赵曼兰更惶恐了,立刻站起来:“天呐,难道这还成耗子窝了不成。” 萧维景纠正:“体型差距这么大,不可能是同一窝耗子,至少得两窝。” 赵曼兰更怕了:“现在也不是春天啊,耗子竟然开始求偶了?” 萧维景说:“这耗子的确太猖狂了,见光也不避。” 萧则行笑:“或许是舐犊情深。” 棠柚仍旧坐在床上,她不敢抬头看萧则行的神色,耳根和脸颊都烧的通红。 赵曼兰紧皱眉头,来回踱着步子;最终停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明天必须要让专门灭鼠的人过来瞧瞧。” 棠柚努力地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真怕一不小心再说漏了嘴。 她现在就和鹌鹑一样,乖巧且温柔地坐着。 赵曼兰怕棠柚吓到,抱在怀里,揉着头发哄了好半天。 棠柚内心都要被愧疚给淹没了。 赵曼兰对她真的很好,说是把她当亲女儿都可以。 看她们两人在说话,两个男人默契地走了出去。 萧维景仍旧想着刚才棠柚的神情,忍不住开口:“其实我发现棠柚挺好的。” 这句是肺腑之言。 远远没有他起初所想的那样骄纵。 萧则行看他一眼:“那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萧维景面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以前我不了解她。” “我瞧你现在也未必有多了解,”萧则行笑,仍旧凝视着夜空,悠悠开口,“维景,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瞻前顾后,有得有失很正常。” 说到这里,萧则行转脸看他:“还有那个文灵,你确定当年是她救的你?” 萧维景一愣。 萧则行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最需要学习的是不要偏听偏信。” “你太容易被骗。” 次日江沉庭来接棠柚回家,她坐在车上,手里捏着手机,刚坐上车就困倦的要闭上眼睛。 江沉庭看她病恹恹的模样,忍不住问:“糖糖,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试她的体温,刚伸出手,想到上次她躲开,又默默地收回去。 “没什么,”棠柚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打了个哈欠,“啊,对了,哥哥,你下午有事么?” “没有,怎么了?” “老师让下午去选题,还有关于毕设的解答,”棠柚还是很困,兴致并不高,“吃过饭以后,你能送我回学校么?” 今天是江沉庭的生日。 要不是因为这个,棠柚也不可能回棠宵和江桃的那个家。 那是他们的,不是她的。 棠柚虽然也会开车,但她昨晚上压根就没睡好,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开比较好。 “我以为是什么事,”江沉庭轻轻笑了,“全都包在哥哥身上。” 棠柚打了个哈欠,捏着手机玩了阵。 她并不擅长那些竞技类游戏,玩的还是最简单的泡泡龙消消乐之类,简单的小方块很能消磨时间,叮叮咚咚消除掉一大片。 玩着玩着,棠柚缩着身体,闭上眼睛慢慢地睡。 细碎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只化了淡妆,睡着后的眉眼格外地温柔。 瞧上去的确有些精神不振,长长的眼睫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江沉庭忍不住把车子暂时停下来,凝神看了她一阵。 棠柚的衣衫都完好。 江沉庭仔细确认她的脖子,手腕,胳膊,这些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 还好,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应该只是单纯的睡晚了。 在萧维景家中,萧则行应该也不胆大到敢去欺负柚柚。 他应该还没有这样禽兽不如。 棠柚手中松松捏着的手机呼吸灯闪烁了一下,江沉庭余光看到了屏幕上的跃动的三个字—— 萧则行。 江沉庭太阳穴一跳,沉着脸,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把手机取出来。 萧则行:昨晚的事很抱歉 江沉庭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久。 默不作声,直接删除。 棠柚醒来的时候,车子还在前进,她揉了揉眼睛,转脸问江沉庭:“我睡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钟,”江沉庭笑,“在车上睡觉肯定不舒服吧?昨晚没睡好?” “还好。” 棠柚脖子有点僵,伸手捏了捏,眼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到家了。 下车之前,棠柚终于从自己的脚边找到手机——或许是睡的太沉,手机才会掉下来。 江沉庭默不作声,站在她身侧,主动地帮她开门。 江桃和棠楠还没有回来。 江沉庭刻意支出去她们,免得棠柚看到后心里不舒服。 客厅中,棠宵看上去有些颓靡,听见门响,仍旧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地看了眼棠柚,冷冷地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他心里面还把棠柚当作那个花瓶来拿捏,支撑着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多宝格陈列架上取出几张照片来:“这几个人都是你阿姨给你挑好的,你看看,过段时间阿姨就给你安排相亲。” 棠柚低头看了看,讽刺一笑:“这么着急给我找男友?” “不然呢?”棠宵瞪她,“你以为自己还多抢手?”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窝火。 棠柚没有理会他,仔细看了看照片,抽出一张,扬了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位前妻留下来的孩子都两岁了吧?” 棠宵说:“年纪大的男人知道疼人。” 棠柚不置可否,又抽出一个:“我怎么听说这一位好赌呢?” “谁还没点爱好了?又不是负担不起。况且他是家中的幼子,家大业大,等老人去世后,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点就够你吃一辈子。” 棠柚拨出来最后一个,笑:“这个我没记错的话,是棠楠的前男友吧?” “怎么可能?”棠宵愠怒,“你妹妹一直乖乖地上课,根本就没有交什么男朋友。” “是吗?”棠柚也没反驳,丢下照片,拍了拍手,“你没必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会相亲,更不会听你安排。” 棠宵怒了:“你现在挑挑捡捡,当初怎么不巴好萧维景?你是真觉着还有谁能比萧维景更好?啊?” 这话没法往下聊了。 棠柚忍不住转身,叹气:“抱歉了,哥哥,看来今天我没办法参加你生日了。” “没事,”江沉庭拿起钥匙来,“我送你回去。” 见棠柚作势要离开,棠宵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棠柚,你怎么就不能懂点事?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气我?但凡你像你妹妹一样——” “像棠楠一样劈腿约炮玩三劈吗?”棠柚猛然转身,冷冷看他,“你真觉着自己这个父亲当的很成功?” 棠宵被棠柚的话骤然惊住:“你胡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去查查就明白,”棠柚冷声问,“你还真觉着棠楠是你的乖乖宝贝乖乖女?还真觉着自己教女有方?从小到大你教过我什么?我妈留给我的公司你都要拿去给你继女,你真好意思腆着脸过来说我不懂事?你脸皮这么厚是从野牛身上扒下来的吗?” 棠宵还没有被这样骂过,气的浑身发抖:“我看你是疯了,没有爸爸帮你,你以后还怎么找个好人家?光凭你自己?你以为你奶奶就能真心护着你?她连她亲儿子都不要!” 棠柚懒得看他,抬脚就走。 走出去好远,江沉庭才跟上来,他衬衫上有一片湿迹,还沾着茶梗,多半是棠宵盛怒之下朝他发了脾气。 哪怕刚刚被泼了一身茶水,江沉庭仍旧面色如常:“时间还早,要不要送你回公寓?” “直接去学校吧,”棠柚低声开口,“抱歉。” 江沉庭微微发愣,才明白她指的是棠楠。 她刚刚把棠楠做的那些事全都抖了出来。 以棠宵的心思,一定会沿着往下狠查,棠楠怕是要吃苦头了。 “没关系,”江沉庭幽深的眼眸看着她,说,“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糖糖你一个妹妹。” 虽然棠楠也姓棠。 但江沉庭只会叫她一个人“糖糖”。 棠柚还在想刚刚和父亲的争吵,闭上眼睛,太阳穴有点抽抽的疼。 江沉庭自嘲:“如果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父母就好了。” 棠柚戴上棒球帽,把帽檐拉低。 是啊,如果人能够选择自己父母就好了。 她也想要一个能够爱自己的父亲。 苗佳溪早早地就回了学校。 中午一起吃饭,她瞧棠柚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安慰:“网上的事情嘛,反正都是假的;你直接放宽心,也别把这些当回事。” 棠柚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豆花儿,听她这么说,愣了:“什么?” 苗佳溪困惑地挠挠头:“哎?你不是因为那个樱桃小学妹的事情生气嘛?” 棠柚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放下勺子,拿过手机,开始尝试登微博,随口问:“她又怎么了?” “你看看就知道啦,”苗佳溪也颇为费解,“具体的我也不太好说,好像是和你的粉丝撕起来了。” 棠柚拿出来手机,拉开热搜,慢慢地往下看。 明白了。 昨天樱桃小学妹发的内涵微博引起了yuko部分铁粉的不快,有几个人头铁,去樱桃小学妹微博下面带截图问她内涵yuko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倘若樱桃小学妹一直装聋作哑的话,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这种评论多了;谁知道樱桃小学妹委屈地发博表示自己被网暴,被“前辈”欺负,决定就此暂退网络一段时间,甚至明里暗里开始故意引着粉丝去和yuko的粉丝撕。 樱桃小学妹虽然还在上学,但早早地签了公司,有着极其专业的团队,拉踩虐粉手段玩的贼六,一套流程下来,外加同公司的营销号沆瀣一气。 不少营销号纷纷下场,打着公道路人的旗帜,不着痕迹地站在樱桃小学妹这边。 棠柚往下滑着微博,嘲讽地笑:“现在这营销号发言可真有意思,‘我来说句公道话’,这意思不就是‘我已经站好队’了么?” 苗佳溪探头看了眼,忍不住也乐了:“还有点‘皇军托我给您带句话’的感觉,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嘛。” 乐完之后,苗佳溪才开始问棠柚:“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还真是,”棠柚漫不经心,尝了口豆花,“从一个星期前,就有好几个营销公司不停打电话,想要和我签约。” ——多半和樱桃小学妹脱不了干系。 棠柚近期唯一有交际的,也就只有这个樱桃小学妹了。 “嗯?” “其中最凶的,就有樱桃小学妹在的这家,什么‘甲鱼文化’,”棠柚懒懒散散地说,“他们这操作的意思,是得不到就要毁掉?” 苗佳溪想了想:“也可能是想把你逼到绝路上再抛出橄榄枝?” 想办法拿舆论压力压的yuko心理防线濒临崩溃,再在这个时候假意提出和解请求,递上诱人的合同条约。 先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说到这里,苗佳溪不由的为好友表示担忧:“你怎么办?” “等明天请个专业的公关来处理呗,然后抓紧时间成立个人工作室,”棠柚放下手机,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豆花,“呃……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个眉目。” 舆论的作用比棠柚预期中稍微可怕了点。 樱桃小学妹所在的甲鱼文化名下的营销号带着节奏黑她,虽然路人没有那么好糊弄,但是yuko这么久都不露面,不得不让人猜测她本人究竟相貌如何。 流言越来越离谱,后来甚至到了“yuko本人不存在,该账号皮下好几个人在经营”这种鬼话。 毕竟身材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p的嘛 我就觉着着腰臀比有点夸张了,哪里有人腰会这么细 这么久不出来一定有猫腻 …… 棠柚上完课,在回程的路上接到电话。 还是先前一直保持良好合作的一家公司,委婉地告诉棠柚,基于风险评估,接下来两个月的广告拍摄计划暂时取消。 棠柚心平气和地表示理解。 但挂断电话之后,棠柚仍旧不可避免地有些愤怒。 先前她一直自诩佛系博主,哪怕是有黑料有人掐她,她也不予置评;但是现在,棠柚彻底地被樱桃小学妹和她背后的公司激怒了。 棠柚晚饭吃的少了些,孟云秋注意到,给怀中的猫儿顺着毛,笑着问她:“咱们柚柚今天在愁什么?” 棠柚捏着勺子,忍不住问她:“奶奶,我如果想成立个人工作室的话,您有什么建议吗?” “你不了解这行,不如找个靠谱的经纪公司合作入股,比你自己一个人从零来过要好很多,”孟云秋有条不紊地提着建议,说到这里,她笑:“你二叔不是投了几家经纪公司么?你倒是可以去问他。” 找萧则行? 不不不。 完全不可能。 棠柚现在还生着气,才不想再去找他求助。 就算她把赔个底儿朝天,也不能去找这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微博上的事情还在一直吵个不停,棠柚正准备打电话联系公关公司,却猝不及防接到萧则行的来电。 第一遍的时候,她没有接。 手机坚持响了好几声,棠柚才终于按下接通键。 萧则行的声音听起来仍旧与往常一样,别无二致:“柚柚,关于工作室的事情,孟姨已经和我说了。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见面详细谈。” 棠柚坚定不移:“没时间,我拒绝。” 谁知道这又是不是这头老狐狸的陷阱? 要是真让萧则行帮忙成立工作室,岂不是还能骗的她五年抱俩? 棠柚仍旧在耿耿于怀。 说来也奇怪,当初把他看做长辈的时候,倒是没这么多想法;现在洞察他真实想法之后,棠柚又忍不住要和他“掰扯清楚”了。 大概因为长辈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萧则行叹气,隔着手机,他声音比寻常略低沉,听起来也有些无奈:“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才不是耍小孩子脾气。 而是因为您这个老人家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哎。 棠柚激情猛怼:“既然您觉着我还是个孩子,那您就该高抬贵手,多多看一下《未成年人保护法》,不要再对我这个孩子气的家伙下手了,谢谢!” 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棠柚重重地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收到新的消息。 霍徐楠:今天太太告诉我你遇到麻烦,是否需要帮助? 棠柚立刻坐起来,刚想回复,他的下一条短信又跟上来。 霍徐楠:以你现在的粉丝影响力,还是成立个人工作室比较好 不愧是童年男神,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和那只老狐狸还有奶奶的看法一模一样。 恰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霍徐楠:我的老东家华伦娱乐目前有这样的投资意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引荐 棠柚万万没有想到童年男神竟然提供给她一个如此好的机会。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棠柚激动地回复:谢谢大伯 发出去才意识到打错字,棠柚连忙撤回,试图补救:谢谢楠哥 霍徐楠短信回的很快:不客气,举手之劳 半小时后,霍徐楠就发了详细的地址和联络方式过来。 霍徐楠帮忙签桥搭线的人姓孟,单名一个愿字。 约定好明天上午十点钟见面。 棠柚由衷地感叹,自己小时候真的没有粉错人。 呜呜呜呜,童年男神真的太棒了。 也祝福他和他的妻子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次日十点,棠柚特意穿了最经典小香风套裙,缎面的高跟鞋前段绣着一朵洁白的山茶花,她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确认自己妆容衣着皆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下心。 恰好阿麦社恐症状稍微减轻一些,听说了棠柚的计划之后,主动要求暂时担任她的助理。 只是阿麦许久没有和人交际,仍旧十分不安:“棠柚,这次万一失败的话——” “不会失败的,”棠柚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赌上我的性命担保,一定会成功。” 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任人宰割。 有着预约,很容易进了大厦;有一女助理下了电梯,来前台带棠柚进去,微笑着开口:“孟经理还在开会,您暂时在这里等一等。” 棠柚谢过她。 放在包中的手机轻轻震动,她拿出来看。 萧则行:工作室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棠柚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以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和立场:就算我现在被全网网暴、删号、糊穿地心,我也绝不会向你求助,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气势汹汹地回完短信,不到一分钟,听到脚步声由原及近。 会议室门打开,谈话声传入,余光瞥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棠柚立刻收好手机,和阿麦一同站起来:“孟——” 西装革履的萧则行走进来。 后面跟着矮他一头的人,正是霍徐楠引荐的孟愿。 棠柚僵住。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看到萧则行,衬衫纽扣扣到最顶端,领带整洁,一丝不苟;较寻常的他,平添一丝禁欲严谨的气息。 孟愿还在和萧则行聊天:“萧董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没什么,”萧则行声音含笑,不疾不徐,“不小心惹恼了家里的小猫,现在不肯理人。” “那您可得好好的哄哄……”孟愿看到房间中的棠柚,终于停下闲聊,正视她,笑了:“你就是徐楠介绍的棠柚吧?yuko?今天恰巧我们萧董也在,他对棠小姐的提议很感兴趣,想要和您好好地谈一谈。” 萧则行微微俯身,微笑着朝棠柚伸出手:“你好,我是萧则行。” 阿麦满腹疑惑地看着棠柚,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能言善辩的棠柚在此时却保持了沉默。 孟愿也有些讶然。 秒针慢慢悠悠地走过一圈。 就算现在被全网网暴、删号、糊穿地心,她也绝不会向萧则行求助,不会和萧则行说一句话! 放过的狠话还在耳边。 她,棠柚。 行不改姓,坐不更名。 铁骨铮铮一条好汉,从小到大说过的话就没有反悔过。 自尊心从来没有这么的强烈过,就算是山崩地裂海啸火山爆发,也绝对不能向面前的这只老狐狸低头—— 棠柚机械伸手,颤巍巍放入他温暖的掌心:“……萧……萧董好。” 作者有话要说:  铁骨铮铮小棠柚~ 应大家要求的呜呜呜呜呜小剧场: 婚前,和二叔闹别扭,惩罚措施:小柚柚自作自受。 婚后,和二叔闹别扭,惩罚措施:小柚柚哭唧唧自坐自受。 感谢在2020-03-03 23:36:12~2020-03-04 23: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empt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range、雾里弥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啥都不缺就缺你、是叶小朋友啊 10瓶;二三 8瓶;6497、empty、桔桔橘子树、英子 5瓶;moonyue、暖暖、小冉驯养手册 3瓶;41857045、bibibabibobo、39217873 2瓶;zhuzhujiang、雾里弥森、吹个泡泡ooo、净安、顾柒、奔奔、小西、春泥又护花十全大补药、躺在床上吃面条、万年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三十朵玫瑰(捉虫) 萧则行和棠柚的握手不过一瞬。 他的体温偏高, 手掌也宽大,几乎把她整个手都包进去。 好在松开的也快。 当着孟愿和阿麦的面,棠柚头皮发麻, 礼貌性的笑容也几乎维持不下去,僵硬转身, 规规矩矩地坐好。 坐下来的时候,棠柚忍不住把裙子往下扯了扯。 突然后悔穿这么短的裙子过来了。 不知道为何,当着萧则行的面, 棠柚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早恋被抓。 虽然她从小到大没有早恋过一次。 孟愿哪里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涌流动, 笑着询问棠柚各种问题。 好在问的问题都早有准备,棠柚老老实实地都一一回答了上来。 阿麦一直在旁边听着,他内心本就较常人更加敏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阿麦社交面窄, 日常生活就是宅和摄影,除了拍摄和修图外,其他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不认识萧则行,更不知道他和棠柚之间有什么矛盾, 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男人很帅。 ——假使现在不是在谈正事,阿麦甚至想要拿摄像机把这个男人拍摄下来。 处于对美的欣赏, 看着看着,阿麦就察觉到,萧则行的目光,基本上没有从棠柚身上移开。 中途,棠柚不小心说错了几个字, 连忙更正;萧则行因为她的口误笑了笑,颊边酒窝格外的明显。 阿麦看呆了。 愣神中,萧则行瞧了他一眼,笑意未改,只是眼神稍变,不再如看棠柚时候一般温柔。 惊的阿麦慌忙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旁边,棠柚仍旧在努力尝试着忽略掉萧则行。 孟愿的问题问完了,微笑着开口:“棠小姐,关于您这个项目,我们公司内部还需要商讨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周一给你答复。” 棠柚站起来,笑着道谢:“谢谢您。” 挨个儿握手道别,轮到萧则行的时候,他淡然自若地与她轻轻握了手。 从正式会谈之后,萧则行始终没有说话。到了此时此刻,终于开口:“我对棠小姐的提议很感兴趣,方不方便约个时间再谈?” 一直笑吟吟的孟愿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他忍不住抬头看萧则行。 萧则行手上握有约13%的华伦娱乐股份,是第二大股东;但他平常少来公司,今天骤然过来巡视已经足够令孟愿惊愕,更别说还特意过来…… 也或许是家训严格,萧家的这些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包养或者其他的传言,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清白。以孟愿能够接触到的层面上,了解到的就是这些信息。 萧则行的洁身自好也是出了名,先前有人自作聪明地给他准备,结果连人带东西一起赶了出来。 孟愿心中了然,忍不住看向棠柚。 这姑娘长的是真的没话说。 也难怪萧则行会动心。 棠柚死死捏住手中的包柄。 现在当着孟愿的面来问她有没有私人时间,萧则行未免也太过猖狂了吧? 毕竟是霍徐楠引荐,棠柚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下个周末我倒是有时间呢。” 萧则行笑:“那我们改天详细聊。” “约定”好时间,棠柚一直到上车时脑袋都还有点懵。 阿麦小心翼翼地问:“柚柚,你认识那位萧先生?” 就像是刚刚才结束一场恶战,棠柚瘫倒在汽车后座上,把高跟鞋脱下来:“他是我前未婚夫的二叔。” 这个回答惊的阿麦短促地“啊”了一声。 阿麦仍旧十分费解:“可我瞧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嗯,不像是长辈对晚辈。” 棠柚病恹恹:“那你觉着像什么?” 阿麦思考了好久,诚恳地对棠柚说:“举个例子吧,我最喜欢吃的是奶油泡芙和奶啤,萧则行看你时的眼神,就和我看到刚烤出来的奶油泡芙和满满一冰箱的奶啤一样。” 棠柚一骨碌爬起来,盯着阿麦:“那你觉着我看萧则行时的眼神像什么?” 阿麦十分耿直:“和你看到火锅时候差不多。” 火锅在棠柚心里只能排第三。 棠柚想不通,正头疼着呢,萧则行又发短信过来了。 她捧着手机趴在汽车后座上,有点不敢看。 万一这个老狐狸再嘲笑她怎么办啊? 棠柚几乎都能想象出这个老狐狸会说什么—— 一定会大肆嘲讽她短信上那么刚烈,现实中却怂的一批和他握手。 哼。 棠柚趴在汽车后座上,盯着呼吸灯闪烁好久,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手机来。 ——要是老狐狸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拉黑。 棠柚点开屏幕。 萧则行:工作室的事情不用担心,昨天身体不适,没能第一时间帮你,抱歉 萧则行:我已经帮你请了律师,不必在意网络上的那些话 萧则行:因工作问题,我大约会出差一个多月;暂时不能带糊糊晨跑,抱歉 棠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三条消息,他说了两次抱歉。 棠柚重点落在“身体不适”四个字上。 萧则行生病了吗? 明明昨天和今天,他看上去都挺好的啊。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萧则行的电话打进来了。 这一次她没犹豫。 棠柚:“二叔?” 称呼又回去了。 坐在前排的阿麦竖起耳朵来,仔细听。 萧则行并没有在这时候纠正她:“现在有没有消点气?” “还好吧,”棠柚哼了一声,翘起腿,慢吞吞地开口,“只是没想到您也有纡尊降贵道歉的一天。” 萧则行那边很安静,甚至能听到脚步声。 隐约听到有人朝他打招呼:“萧董。” 他笑:“昨天我不是道过歉了么?你也没理我。” 棠柚努力回想:“没有吧?你在哪里道的歉?” “微信,你没看到?” 棠柚确信自己没看到道歉的微信。 她点开,往上翻了翻,什么都没有:“你骗人也得装的像一点啊,我这里根本就没收到。” 为了更有说服力,棠柚还截了图,给他发过去。 以证清白。 等了约十秒,萧则行忽然问:“昨天上午是江沉庭接你回的家?” 棠柚满腹疑虑:“对啊,怎么了?难道你还要说我哥哥干扰信号吗?” “那倒没有,”萧则行笑,“随口一问。” “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棠柚看到阿麦正直勾勾盯着她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没怎么,”阿麦顿了顿,说,“我总预感,你和你二叔正在往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路上走。” 阿麦的预感挺准。 上次他预感棠柚的仙人球活不过三个月,果然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仙人球因浇水过多烂了根。 惊的棠柚手一抖:“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要说的这么恐怖啊。” ……况且,她又不会嫁给他。 棠柚心里默默地假设了一下。 如果萧则行真的提出来娶她的话,估计萧老爷子会指着他鼻子大骂他不要脸老牛吃嫩草然后疯狂地把他锤上一顿吧。 老爷子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樱桃小学妹手撕yuko的事情,在事情发酵后的第二天到达巅峰—— yuko本人并未对此做出丝毫回应,倒是“甲鱼文化”旗下的营销号一天一天发微博发到手软,好不容易刚刚带起来节奏,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被一个消息砸的惴惴不安。 樱桃小学妹和s&c的合约解除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前,樱桃小学妹刚刚发了一条新的卖惨微博,开开心心地去上课。 她粉丝过百万,又刻意树立着学霸的形象,再加上学校以理工科为主,男多女少,樱桃小学妹一直都颇受瞩目。 这几天她和yuko的事情,还被公司买了热搜,虽然时间持续并不长,但也为樱桃小学妹博得不少关注。 来上课的路上,她能明显感觉到,不少人都在看她。 樱桃小学妹坐在座位上,掀开书,还没看几页,手机响了起来。 是s&c打来的。 旁边的同学眼尖,瞧见了,调侃:“该不会是s&c见你现在风头盛,准备让你担任形象大使吧?” “怎么可能?”樱桃小学妹甜甜地说,“他们一般不会找网红,宋妤是个例外。” 不过,万一呢? 樱桃小学妹美滋滋地想,说不定s&c那边的人注意到她近几日暴涨的流量了呢。 教室中人多,声音嘈杂,她拿着手机走出去,到楼梯间接听。 樱桃小学妹开开心心:“您好。” “请问是应小姐吗?”那边略有些机械化到不近人情的声音问,“因为你违背我们的条约,提前在网上公布了未上市的新品;依照着合同上的规定,我们的合约就此解除,同时,你需要向我们赔付违约金,共计……” 樱桃小学妹傻眼了,急促地打断他:“我没有泄漏啊?” “你于x年x月开的直播中,拍到了我们未上市的新品,这是很严重的违约行为。” 樱桃小学妹慌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边不会听她解释,只是通知而已,挂断电话。 上面许茂发了话,压根就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樱桃小学妹懵了。 她颤抖着手尝试再去拨打刚刚那个号码,打通了两次,对方回答都是一模一样。 十分坚决。 快要上课了,樱桃小学妹不得不回到教室。 同学还在打趣她:“怎么?未来的大明星?” 她没回答,仍旧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 s&c的这个机会千载难分,本来是个她能上升的好渠道,现在被她活生生作没了。 怎么会突然间这样? 更加令樱桃小学妹惶恐且不安的是,一小时后,s&c发布了新品海报。 新的海报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樱桃小学妹的同学蹲到了s&c官博发图,正兴冲冲地准备告诉她,却发现上面赫然没有同学的身影。 微博下面的关联推送,是个营销号,点进去看。 s&c与樱桃小学妹解约原因分析…… 同学愣住了,偷偷地把手机收好,看着樱桃小学妹沉默着把桌上的课本收到包中,站起来就往外跑。 这一次,樱桃小学妹所在的甲鱼文化也愣了。 营销号软文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s&c发布海报,蜂拥而上转发评论,顺便再踩一脚yuko。 结果现在,海报出来,根本就没有樱桃小学妹啊! 倒是有樱桃小学妹因为不遵守合约而被s&c剔除的消息,大面积地散开。 屋漏偏逢连夜雨,甲鱼文化旗下有几个大号陆续地翻车炸号,焦头烂额,还没处理好,又收到不少律师函,起因是有几个账号发布的“原创文章”是复制粘贴来的,几个原作者不干了,联手起诉…… 舞的最欢的那个yuko扒皮黑号,也在这场“战役”中彻底炸了号。 倒是公布的yuko海报,让人眼前一亮。 s&c特制的面具,覆盖住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拥有这么好看的眼睛,本人能丑到哪里去啊? 不论脸的话,光这个身材也很美好啊。 s&c放出一小段动态花絮,yuko 站在花九乡身旁,腰肢真是细到如盈盈杨柳,仿佛碰一下就会折断,温柔美好到不可思议。 说不定是樱桃小学妹故意借着yuko炒作,现在翻车了 害,没有反转的瓜都不好吃;现在第一个了,等第二个反转 别等反转了,我必须说,yuko小姐姐身材真的好 …… 纷纷扬扬中,当事人yuko只在海报公布当天转发了s&c的微博,其他时候都没有上线。 甚至连穿搭都暂停更新。 棠柚一直都在忙工作室的事情。 孟愿很快给了答复,华伦会提供相应的平台。 虽然有杨名为的帮助,门外汉棠柚仍旧是头疼了一阵; 现在刚刚递交了注册申请,只等着审批。 江沉庭负责的项目也突然出现了问题,原本约好和棠柚一起出去玩,现在也只能取消计划。 “糖糖,这次真的很对不起,”江沉庭声音倦意浓浓,“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补给你好吗?” “没事,”棠柚丝毫不以为意,“你放心工作。” ——即使江沉庭现在有时间,棠柚也不想出去玩了。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正筹备的个人工作室给完全掏空了。 夏末秋初的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周遭的人都开始穿上厚外套。 林荫道两侧的法国梧桐,叶子亦变为浓郁的黄,一场秋雨过后,打落一地。 自从萧则行离开之后,两人一直没有再联系。 他的名字始终安安静静躺在通讯录中。 倒是苗佳溪忍不住一颗八卦心,问棠柚到底怎么想。 棠柚捏着奶啤瓶子,晃了晃:“我觉着自己真的只是喜欢萧则行的脸和身体。” 脸不用说,完美契合她所有的审美点。 棠柚是正装控,萧则行就格外适合穿西装衬衫。 禁欲气息满满。 身材也很棒,就是个子太高了,和他说话有点累。 苗佳溪好奇地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棠柚做过所有与萧则行有关的梦,全都是写出来会被锁掉的那种。 这种话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苗佳溪,棠柚认真与她分析:“你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基本上不会想到他。说到底,我和萧则行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多点而已。” 再刨去这没有联系的一个月。 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也就几天。 苗佳溪不赞同她的看法:“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相遇时间的长短与爱情并没有直接联系,当你爱上一个人身体,也意味着你将很快爱上他的灵魂。” 棠柚喝了口奶啤,狐疑地盯着她:“后半句话是你瞎编的?” 苗佳溪:“不,整句话都是我瞎编的。” “汪呜!” 一大早,棠柚就听到棠糊糊响亮且亢奋的叫声。 ……以前棠糊糊可没这么叫过啊。 棠柚困的厉害,抱着棠糊糊拱上来的脖子,把脸贴在它身上:“乖糊糊,让妈妈再睡一会,就一会……” 谁知道棠糊糊直接叼开她的被子,咬着棠柚的衣角往下拽,尾巴都快摇疯了。 棠柚不得不哈欠连天地跟着棠糊糊下楼,睡衣都没换。 反正孟云秋从不请客人来家中做客,她的睡衣也没什么好暴露的。 跟着棠糊糊走,迷迷糊糊的,棠柚一眼就看到萧则行。 浅灰色的衬衫,没有领带,黑色的风衣,难得没有穿西装。 他的头发似乎刚刚修剪过,比离开时候还要短。 哪怕不穿正装,这个男人身上那股矜贵的气息仍旧脱不去。 就像他只是短暂离开了几天而已。 棠柚瞬间清醒。 萧则行正在凝神看墙上的画。 画是昨晚上刚挂上去的,似乎是孟云秋大价钱拍过来的。 她还没有认真看。 棠柚忍不住凑过去,谁知道萧则行在这个时候后退两步,撞到她的鼻子,疼的棠柚哼了一声,捂着鼻子。 萧则行终于转身,低头看她:“柚柚?抱歉,你太小了,我没注意到。”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她一个身高一米六二的正常成年女性,到了他口中,怎么就“太小了”? 棠柚揉了揉额头,气愤地怼:“我个子小怎么了?又没有吃你家大——” 说到这里,她顿住。 不,还是吃他们家大米了。 还吃了好几次。 棠柚及时改口:“我个子小,不会给地球增加负担;你个子那么高,有什么用?难道是长颈鹿吗?是为了吃树叶方便吗?” 萧则行笑了,酒窝浅浅:“怎么火气这么大?昨晚上没睡好?” 棠柚哼了一声:“我这是起床气。” 棠糊糊终于松开了棠柚的睡衣,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兴奋地拿头蹭着萧则行的腿,嗷呜嗷呜地叫着,大尾巴蓬蓬松松,自由自在地甩来甩去。 棠柚总算明白棠糊糊大早上叫她的原因了。 合着棠糊糊早就被这个老狐狸收买了! 老狐狸实在是太阴险了,说什么带着糊糊跑步锻炼,其实就是为了收买狗心。 气的棠柚坐在旁边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压压怒火。 萧则行俯身,摸了摸棠糊糊的头,问糊糊:“乖糊糊,有没有想爸爸?” 爸爸? 在称呼上难道也要占她便宜吗? 棠柚仍坐在椅子上,听到萧则行如此恬不知耻的自称,立刻放下牛奶杯,身体前倾,微微弯腰,对着棠糊糊张开手臂,绷着脸:“糊糊,来我这里。” 亲主人召唤,棠糊糊依依不舍地绕着萧则行转了两圈,这才迈着腿走到棠柚腿边,老老实实地蹲着。 棠柚指了指萧则行,一脸严肃地告诉棠糊糊:“那是你二爷爷,去,叫二爷爷。” “……” 棠糊糊乖巧蹲:“汪呜。” 萧则行按了按太阳穴,失笑:“不是说好叫我则行哥了么?” 棠柚捧着牛奶,盯着里面晃晃悠悠的波纹,不肯承认:“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眼看她耍赖,萧则行也没有勉强,走近几步,顺着棠糊糊脖子往下摸了两把。 棠糊糊的大尾巴又疯狂地摇起来。 看棠柚又打了个哈欠,萧则行问:“你最近工作很累?” 棠·杠精·柚:“工作哪里有不累的?只有啃老才会不累;况且,又没有老能让我啃。” 话音刚落,萧则行伸出胳膊,平静递到她面前。 男人骨架大,手腕也不细,隐隐有青筋凸起。 黑色的风衣隐约露出白衬衣的边角来。 棠柚被他的动作吓住。 怎么?这个老狐狸难道又对她的睡衣产生兴趣了吗? 难道要偷偷地摸她睡衣上的尾巴和耳朵吗? 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睡衣上的长长尾巴,握在手掌心,警惕看他:“你做什么?” “刚刚不是还说我老么?”萧则行垂眸看她,微笑,“让你啃老。” 哼,这个男人就是会抠字眼来欺负她。 棠柚扭脸,表示拒绝:“不要,你太老了,我怕硌牙。” 恰好孟云秋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怎么?柚柚饿了?” 萧则行侧身,与她打招呼:“孟姨。” 孟云秋视线从棠柚气鼓鼓的脸上扫过,笑:“对了,柚柚,你最近不是还在学游泳么? 棠柚的确一直都在练习,还在试图克服心理障碍。 上次她拒绝了霍徐楠的邀请,诚恳地说明自己此时的情况;霍徐楠却并未在意,笑着告诉她,离推广曲拍摄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练习。 实在不行的话,再换人。 棠柚想要在最后期限到达之前继续尝试。 棠柚几乎能猜得到孟云秋接下来的话,连忙说:“我一个人就行。” 萧则行声音淡淡:“正巧我今天空闲,倒是可以陪柚柚练习。” 棠柚愤怒地看了眼他。 是想陪她练习游泳,还是想陪她练习亲亲? 孟云秋已经吃过早饭,正准备上班,拿好手包,一锤定音:“这样也好,柚柚也能有个伴。” 不不不。 这个伴还不如没有。 孟云秋一离开,棠柚就放下牛奶杯,啪嗒啪嗒地上楼。 她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重新换了泳衣下楼,惊异地发现萧则行仍旧坐在原处看书。 棠柚傲气地扬起下巴:“我不要你教。” 萧则行放下书,从容不迫:“只有小孩子才会意气用事。” 棠柚反驳他:“也只有老男人才会觉着意气用事是缺点。你没有听说过吗?少年意气风发,少年意气本来就是件好事!” 萧则行瞧她气鼓鼓的脸颊,忍不住笑了:“你说的很对,我为我的浅薄向你道歉。” 一点就炸毛,像个被惹恼了的小河豚。 萧则行说:“我拿生命保证,绝对不会再违背你意愿欺负你,好不好?” 棠柚犹不放心,警惕且谨慎地追问:“你拿谁的生命?” “我的。” 棠柚盯着他看了半天,哼一声:“算了吧,你连毒誓发的都不够狠。” 萧则行含笑看她:“那柚柚觉着怎么样算狠?” 棠柚想了想:“那你发誓,如果敢碰我,以后就孤身到老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而且没有孩子!” 那些更恶毒的誓言她不好意思说,就这么挑着折中的来。 “好,”萧则行笑,“倘若我敢在你游泳时候不规矩,就让我孤身到老。” 棠柚这才勉强同意:“……行吧。” 有了前车之鉴,棠柚说什么都不肯再去萧则行家中;她要求在孟云秋这边的室内泳池中,有佣人在门口兢兢业业地守着,配着摄像头。 棠糊糊还蹲在旁边。 ——不过她这个傻儿子已经成功被萧则行给策反了,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棠柚不信萧则行敢在这里对她下手。 棠柚还小心翼翼地站在浅水区中,为了强迫自己尽早适应,她谨慎地吸着气,颤巍巍地试探着把脸埋在水中。 泳池边上,端坐在椅子的萧则行出声提醒:“柚柚,你的朋友苗佳溪给你发了短信。” 担心有要紧事,手机就放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 棠柚捂着胸口。 苗佳溪现在来找她,多半是毕设的问题。 两人为写论文,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和阿麦在一起的群中都改名叫做“秃头富翁俱乐部”了。 棠柚从水中抬起脸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手也是。 她轻轻擦了把脸上的水。 棠柚不方便过去,问:“锁屏密码四个零,你帮我看看,佳佳说了什么?” 萧则行拿起手机,看清上面内容,笑了:“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废话!” “你确定?” 棠柚重重地拍了下水面:“你怎么这么磨叽呀!” 萧则行叹口气,捏了捏鼻梁:“好吧。” 等等。 棠柚看他这幅表现,心里面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萧则行垂眸,不疾不徐地念:“世界上最甜最可爱的黄心柚柚,把上次我给你发的那些小黄网再发给我吧,我浏览器崩了。” “顺便问一句,今天的黄心柚柚成功睡到萧则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章的修改,修改处为哥哥删掉二叔询问的那条短信。 仔细想了想,二叔应该会选择当面剖白心迹。 所以只保留一条道歉的短信。 今天前排发88个小红包~求大家不要养肥呀,很努力地在码字了。 今日的呜呜呜呜呜小剧场: 柚柚一直以为自己起床气很大,直到婚后才发现,萧则行的起床气更大—— 没有个一两次不肯让她下去。 感谢在2020-03-04 23:47:03~2020-03-05 23:4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喝可乐的少女 2个;353844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ln 205瓶;41814763 20瓶;好好睡jiojio 5瓶;奶茶少冰五分糖 4瓶;想想、公子阿棣 2瓶;36379348、顾柒、小西、ace.h、zz欢乐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三十二朵玫瑰 棠柚顿觉生无可恋。 萧则行随手放下手机, 双手合拢,轻轻放在身前:“你们私下里聊的话题都这么劲爆么?” 棠柚不想上岸了。 她想老死在这个泳池里面。 现在觉着游泳池里面特别的好。 冰冰爽,透心凉。 和她现在的心情简直一模一样。 棠柚僵硬到语无伦次:“这就像是要睡陈x一样, 只是随口一说,也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远大目标……” 萧则行慢悠悠地开口:“你这个小目标挺容易实现。” 右腿叠在左腿上, 熨烫笔挺的裤脚微微上移,他锻炼得宜的身体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最高级的性感从来都不是裸露。 而是严谨、禁欲、被严严实实裹住的美色。 棠柚艰难地抵御着诱惑,猛烈摇头:“不不不, 我觉着还是不实现比较好。” 上次在泳池中, 她已经感知到这个男人对她难以抑制的某种情绪;此后好几个梦境,棠柚都不停地梦到那次,阳光倾泻而下,草木清香, 她就坐在泳池边的梯子上,被衬衫凌乱的萧则行握住脚腕,被迫往他腰间撞。 现在棠柚站在浅水区中,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外迈一步。 要死了要死了。 之前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喜欢萧则行的身体, 哪里像得到苗佳溪这个小污婆就这么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而且,这不应该是深夜才会讨论的话题吗?一大早苗佳溪就过来找她又是要网站又是问进度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萧则行手指撑着额头,含笑看她:“离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棠柚呛声:“哪要看是哪种吃了,您又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 上次的“泳池事件”之后,棠柚留了个心眼,她这次穿的泳衣连体的, 藏蓝色,几乎遮住了大面积的肌肤。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投射进来,在她肩膀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棠柚站在水中,微抬下巴,水中波光粼粼,映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分外动人。 萧则行笑:“你现在这么怕我,怎么还有胆量睡我?” 棠柚微微下蹲,把脸埋在水中,矢口否认:“没有!” 她心里慌张,觉着不对劲,急忙辩解:“那只是口嗨,口嗨而已,你不懂吗?只是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想睡你……” 棠柚顶多也就是在心里面想想。 就像女孩子看到合心意的男影星,会在心里面悄咪咪地意淫上一下下;真的要是见到真人,顶多激动的想要去要个签名,绝对不敢再有任何亵渎的念头。 棠柚就是这么的能屈能伸(怂)。 ——倘若萧则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算了,他现在这个身份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下手啊。 棠柚短时间内还不想和前未婚夫的二叔发展炮友。 肉眼可见的家庭伦理剧好素材啊。 ——假如真的睡了萧则行,以后萧老爷子和奶奶会怎么看她?赵曼兰怎么看她?棠糊糊、江沉庭、公寓里的门卫老大爷、她那个勉强算得上父亲的家伙…… 她还有何颜面生活下去? 萧则行站起来,吓的棠柚把自己又往水里缩了缩,企图水遁。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萧则行失笑:“现在不怕水了?” 嗯? 经他这么一提醒,棠柚才察觉出来,自己对水的恐惧感减少了好多。 现在的心跳很快,但胸闷的感觉荡然无存。 或许是因为岸上站着的萧则行更恐怖?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吗? 棠柚抬起脸来,盯着他,出声警告:“别忘了你发过的誓,要是敢动我的话,你要孤身到老的!” “没忘,”萧则行抬头,看了下腕表,“维景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你自己在这里能行吗?” 棠柚哼了一声:“你不在这儿我更行。” 萧则行未置可否。 恰好棠糊糊嘴巴里叼着球球过来,他倾身,温柔地拍了拍棠糊糊的头:“乖糊糊,明天爸爸再带你出去跑步。” 棠糊糊:“汪呜汪呜。” 棠柚脸埋在水里,咕咕咕地往上吐着气泡。 老狐狸太阴险。 棠糊糊现在眼里已经没有她这个妈妈了! 眼看着萧则行离开,棠柚才湿淋淋地从泳池中走出来,拿起手机,仔细地看。 看清楚苗佳溪发过来的全部消息之后,棠柚只想原地去世。 萧则行只念了两条。 事实上,苗佳溪还发了好几条。 苗佳溪:我看到了一张图片,身高差巨巨巨大,感觉超级适合你和萧则行,姿势还挺带感,嘿嘿 图片很大一张,高清无马。 是某个画师画的插画,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孩,女孩被欺负的眼睛红红,要哭不哭的模样,小嘴巴微微张开,无助地按着男人的手,企图阻止他按着她腰往下放。 再往下的部位在晋江就不方便描述了。 如果放在平常,棠柚还能感兴趣地欣赏一下。 今天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就急忙关掉。 她之前毫不避讳,毕竟手机向来寸步不离身,哪里想到现在翻车翻的这么彻底。 棠柚暗暗祈祷,萧则行可千万别看到最后这条消息啊。 无助的棠柚在给苗佳溪发过去她想要的链接之后,涨红着脸把自己手机中所有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删的干干净净。 孟云秋晚上回家之后,发现棠柚明显蔫了脑袋。 就像是遭受暴风雨摧残后的花朵一样。 “怎么了?”孟云秋留意着她的神色,问,“你二叔欺负你了?” “没有,”棠柚扒了两口饭,机械地重复,“没有。” 是她自己的秘密被萧则行给撞破了。 孟云秋上了年纪,晚饭吃的东西也少。 她放下勺子,让人抱了猫过来,慢条斯理地给猫理着毛:“怎么他一来,你就不开心了?” 安静乖巧的猫咪趴在主人怀中,享受着按摩。 这样丢脸的事情不可能告诉孟云秋,棠柚低头扒了几口米饭,闷声说:“我觉着二叔心思挺重的,有点吓人。” 孟云秋不以为意:“他要是心思不重,也没能力走到现在。” 棠柚抬起脸来。 孟云秋笑:“则行和维景可不一样,从我角度来看,心机深并不是他的缺点。” 棠柚慢慢地咽下口中的饭菜。 孟云秋看她神色有所动摇,仍旧慢条斯理地撸着猫咪:“你二叔挺疼你,当初如果不是他过来找我,或许到了现在,我也不会掺和你和萧家那孩子的事情。” “啊?” “以前我以为你和你妈一样,傻乎乎的往上贴,以为凭着自己就能暖回来男人的心,”孟云秋说,“还是你二叔单独见我,说你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萧维景就寻死觅活的姑娘,一定要我帮你。” 说到这里,孟云秋捏着猫耳朵,揉了两把:“你二叔平时对别人可没这么好心。” 棠柚没有说话,安静地扒拉着米饭,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进食。 次日,因着工作室的问题,棠柚早早地去华伦娱乐找孟愿,没想到又遇到萧则行。 萧则行今日倒是没有再穿黑色的西装,而是一种沉稳且有质感的蓝调。 他极少穿这个颜色,领带的花纹也换了。 棠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着熟悉。 等等。 棠柚记起来了。 萧则行今天的西装衬衫和领带的配色,和昨天苗佳溪给她发的那个图片上的一模一样啊啊啊啊! 棠柚僵住。 那个大尺度的画面在她眼前面前浮现,只是现在她现在控制不住地把上面的人脑补成自己和萧则行…… 孟愿笑着问:“棠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看萧董?” 棠柚双眼放空:“没怎么。” 停顿两秒,她察觉到自己态度冷淡,及时靠吹彩虹屁来拯救:“今日萧董瞧上去格外的英俊,要是帅气能赚钱的话,那现在萧董您肯定已经成为世界首富了。” 萧则行不动声色:“倘若真如棠小姐所说,首富的名头给你才算实至名归。” 事情已经差不多快要谈妥,近几日萧则行心情不错,连带着孟愿也比较放松,忍俊不禁:“棠小姐说话可真有趣。” 棠柚讪讪地笑。 离开之后,棠柚刚刚走出会议室,就收到了萧则行的消息。 萧则行:这次说话怎么这样甜? 萧则行:每日一问,今天小蜜柚想要完成她的小目标吗? 棠柚红着耳根,打字:不想 棠柚:你干嘛突然穿的这么好看? 萧则行:经济不景气,只能靠出卖色相来维持生存了 棠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翘起唇角。 别的不说,就凭借萧则行那张脸和身材,倘若他哪天沦落到需要靠出卖色相才能生存的话,棠柚还真的乐意包养他一辈子。 从萧则行回来的那晚开始,萧维景就开始感觉到异常。 一个多月没有回国,萧则行和老爷子在房间中聊了许久。 萧维景那天应酬时喝多了酒,吃过饭后就一直在休息;次日才听萧则年提起,说老爷子似乎在和萧则行商量有关婚礼的事情。 惊的萧维景醒了宿醉,把冰袋从额头上移开,问:“我二叔要结婚了?和谁?” 萧则年也同样的费解:“我不清楚啊,就是试了试你爷爷的口风,说估摸着下一年就能成。” “怎么还估摸着?”萧维景疑惑不解,“难道是我二叔不愿意结婚?” “不是你二叔,好像是女方还在读书吧,”萧则年也没问出个明白,原本这种事情,萧老爷子会很乐意主动地说,这次倒是把消息瞒的严严实实,一点儿也没走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还在国外读书?毕竟你二叔在国内住的时间也不长,可能是他在国外的女友?” “不不不,”萧维景直接否决掉,“在国外的那几年,我还没见二叔对哪个女人有意思。” 萧维景跟在萧则行身边学做事学了四年,也没少见识了西方女孩儿们的热情火辣。 总体而言,那边性观念比国内要开放一些。 萧则行身材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也是东西方审美中统一认可的颜值高;工作时的合作伙伴亦或者其他姑娘,主动示好的不在少数,然而都被萧则行一一婉拒。 哪怕是有自荐枕席或特意言明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的,萧则行也从未碰过一下。 坦白而言,第一次面对妹子直爽示爱和暗示时,萧维景也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歪心思;但见萧则行如此清心寡欲,理智也战胜情感,踏踏实实地再不乱想。 “具体的老人家没说,谁能知道?咱们家里,估计也就你爷爷和你二叔知道,”萧则年也十分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那性子,一件事情如果没有绝对把握能成功,他就万万不会透出一点风声。” 听父亲这么说,萧维景还有些感慨:“我一直以为二叔会喜欢那种和他势均力敌的女性,万万没想到他喜欢这种还在象牙塔里的。” 还在读书,不管哪个年纪,只要还没步入社会,对于萧则行这样的人而言,就是一张白纸。 一眼就能看到底。 “要是那姑娘是读研或者读博的话,年纪和你倒是差不了太多,”萧则年思考的更深刻,“假如还在上大学的话,那……应该和柚柚差不多年纪?你对着那么小的姑娘叫二婶?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萧维景不以为意:“应该不会太小,二叔最嫌麻烦,怎么可能会找年纪差那么多的,恐怕沟通起来都有障碍。” 萧维景可不觉着自家二叔会找一个小姑娘当老婆慢慢养着。 萧则行看上去不像是会在女色上花心思的人。 他的最佳伴侣应该是那些玫瑰花。 说起来棠柚,萧则年想起来一件事,兴致勃勃地告诉萧维景:“对了,我看老爷子那个意思,像是又准备撮合你和棠柚。” 萧维景心里一紧:“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则年笑着说:“我听见老爷子和孟女士正商量着请婚纱设计师的事情呢,老爷子还说了,已经让珠宝商留意了,要给柚柚订做项链。前不久,还从佳士得拍了块蓝宝石来。” 说到这里,萧则年语重心长地拍萧维景的肩膀:“难得老爷子这么上心,你和那个文灵也该断个干净了。” 萧维景未置可否。 他和文灵压根就没有开始过,谈什么断干净。 不过既然到了这份上,也就是说,棠柚应该也知情吧? 她果然还是深爱着自己啊。 晚上有酒局,萧维景和萧则行一并被请了去。 做局的是郝匀,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萧则行,萧维景从中搭桥牵线。 这几天萧则行工作忙,萧维景少能见他。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萧维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静悄悄地问萧则行:“二叔,听说你快要结婚了?” 萧则行看他一眼:“听谁说的?” “我爸,”萧维景说,“他问了老爷子,说你下年就能结?” 萧则行淡声开口:“倒是有这个打算。” “还真是?哪家的姑娘?” 萧则行不欲回答他的问题,漫不经心松了领带:“等事情确定下来再告诉你。” 萧维景观他神色,大为困惑:“不会吧?难道人家姑娘还没同意?” “嗯。” 萧维景坐不住了:“这姑娘眼光挺高啊,连二叔您都看不上,那她是想上天啊?” 萧则行笑:“感情这种事情本就不能勉强。” 萧维景还想继续往下说,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他未出口的话。 他外出接了电话:“喂?” “萧总,”文灵在手机另一端叫他,笑着问,“这边有两份文件急需要您签名,您现在在哪儿?需要我给您送过去吗?” 萧维景没说话。 自从上次文灵割腕自杀未遂之后,萧维景便让她做了自己的助理。 文灵学历并不高,健身房赚的钱本来就不多,光是补齐税款就把她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都搭了进去。 毕竟救过自己一命,萧维景感激她的救命恩情,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绝路上。 萧维景心肠并不硬,上次文灵血淋淋的手腕让他暂时原谅了她“一时糊涂做的错事”。 文灵也哭着悔过,真情实意地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至于车祸,也只是晃神,她不知道后面是棠柚的车子。 正巧他身边缺一个生活助理,也就暂时让文灵先做着。 慢慢地再找适合她的职位,等找到了再让她走。 萧维景报了自己如今在的位置。 签个名字而已,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文灵很快就到了。 如今做了萧维景的助理,她的穿衣风格也开始渐渐往职场人士靠拢。 她带着文件来的时候,萧维景已经被郝匀坏心思地灌了不少酒;他看着文灵,招手示意:“你过来。” 萧维景心想着,签完字就让她赶紧走。 旁侧的人哄笑:“呦,维景的小情人过来了。” 谁都知道萧维景身边有这么一个非主流审美的人,萧维景对她格外地关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给关照到床上去。 郝匀也喝高了,大着舌头,笑嘻嘻地开口:“能让维景放着棠柚那块小嫩肉不尝,现在看来,文灵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本事也挺大。工作上能干,生活中也能干,可比花瓶好太多了。” 萧则行本欲点烟,掀眼瞧了郝匀一下,将烟移开,折断,丢进垃圾桶中。 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文灵像是没有听到,她走过去,将文件递给萧维景,毕恭毕敬:“萧总。” 萧维景看了几眼,皱眉:“这种东西不着急吧?” 文灵描述的十万火急,他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文灵低声开口:“抱歉,萧总,我业务还不太熟练——” “你做了一个月的助理,现在连这种事都分不清,还好意思找借口说自己业务不熟练?” 冷淡的男声插入,文灵脸色一白,看到了萧则行。 房间中的灯光并不算明亮,然而男人气质斐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忽视掉。 与萧维景不同,萧则行身上多了份沉淀,却并不意味着毫无锋芒。 萧则行发怒时,比萧维景要可怕的多。 萧则行并没看她,直接问萧维景:“如今你对助理的要求已经低到能随便在垃圾桶中捡了么?” 萧维景面露尴尬,解释:“二叔,文灵她当初救过我——” “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你都拿这条来解释,你的眼里就只能看到这个?”萧则行平静看他,“哪天要是她杀了人,你也会因为这去局子里面捞人?” 萧维景被萧则行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有。” “文灵?”萧则行念着她的名字,“维景坚持说是你救了他,那你告诉我,当初是怎么把维景救上来的?” 万万没有想到萧则行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种事,文灵脸色苍白:“初一暑假时候,我加入了市少儿游泳队;我家里穷,去不起游泳馆,只能去免费开放的海水浴场游……能救上来萧先生完全是个意外,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从没想过?”萧则行轻嗤,“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退队的违约金,开健身房,还拿割腕自杀要挟,胃口挺大啊。” 说到这里,萧则行将打火机重重掷在桌上,看向萧维景,问:“你活了二十多年,也该是个人了。这么拙劣的谎言骗你近五年,你脑子是被狗吃了么?” 萧维景不知道萧则行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一时间愣住了。 他这个二叔,最是沉稳,怎么现在揪着文灵死死不放? 郝匀和萧维景关系最好,见此时气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嗨,维景你回去好好查查,咱们该报恩报恩;回头再哄哄棠柚,她那么喜欢你,肯定哄哄就好。女人嘛,哄不好只能……嘿嘿。” 旁边人喝高了,脑子也有点犯浑,只顾得附和,说话也没个轻重:“是啊是啊,都说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维景,你硬气一点,睡棠柚一次就好;她那小身板,禁不起——” 话没说完,萧则行沉着脸站起来,径直走过来,用力揪起他衣领,轻而易举从位子上拽出来,一拳打在他脸颊上。 那人猝不及防被打这么一拳,重重地摔在地上,鼻子和牙齿都酸胀地痛。 头磕在地板上,疼,鼻子和嘴巴被萧则行打得也疼。他甚至怀疑自己牙齿都被打落了,鼻子热乎乎的,伸手擦了把,看到鼻血,顿时懵了:“二——二叔?” 萧则行一脚踢到他心口处,俯身,居高临下看他:“胡说些什么?” 萧维景怔住。 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自家二叔打人。 郝匀吓懵了,回过神来,赶紧上来劝,讨好地笑:“二叔——” 萧则行终于抬脚,回过头来,问他:“棠柚和维景之间清清白白,你带头造什么谣?” 郝匀大气也不敢出:“二叔,我错了。” 萧则行脚下的人连痛呼都不敢发出来,捂着心口,乖的像个鹌鹑。 ——本来就是求萧则行做事的,谁知道上来先得罪了他老人家。 郝匀抖着手,着急忙慌地赶紧倒了酒,赶紧端给萧则行,毕恭毕敬:“二叔,我们刚刚都喝多了酒,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乱说了点话,都是些醉话,不是有意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则行看了看他,脸颊肌肉绷紧,没有丝毫笑意。 郝匀诚诚恳恳地说:“以后我就把棠柚当亲妹子一样看,保证不再让别人风言风语的。” 萧维景也打圆场,劝他:“二叔。” 他十分感动。 早就知道二叔护短,却没想到二叔会为了他的前未婚妻这样的尽职尽责。 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会时时刻刻地替他前未婚妻维护声誉。 萧则行冷冷瞧他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萧维景蓦然觉着,二叔这一眼……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啊? 一片静默。 旁边的文灵完全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地站在角落中。 从萧则行提起当年事开始,文灵仿佛是被放在炭火架上炙烤。 她心里发虚。 那条手串,根本就不是从萧维景那边得到的。 郝匀刚刚被萧则行一顿教训,虽然脸皮厚了点,但现在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 他喝酒喝多了,有些憋的难受,被萧则行骤然的发怒吓出一身冷汗。 醒过神来之后,才觉着膀胱开始告急。 刚刚那一下,直接吓的郝匀差点尿了裤子。 现在看萧则行面色稍好些,郝匀轻轻舒口气,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准备去卫生间释放一下。 一推开门,他眼前一亮,意外地叫出声:“哎?棠柚?你怎么在这儿?” 萧则行抬眼。 他不着痕迹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抛到垃圾箱中。 将有些松了的领带正了正,这才看向刚刚被他打了一拳的那人。 他衣服上的鞋印和鼻血痕迹还格外明显。 萧则行皱眉,不悦:“把衣服脱掉,挡着脸出去好好洗洗,别吓坏人。” 那人:“……” 那您刚刚为什么下手这么重啊! 萧维景的位置离门最近,他站起来,拨开郝匀。 突然看见萧维景出来,棠柚吓了一跳。 她今天穿了条大红色的裙子,眼神格外明亮,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正在讶然地望着他。 萧维景心中一热。 果然,如郝匀说的一样,棠柚还是在乎他的啊。 棠柚喜欢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这样说放弃就放弃? 尽管心动,萧维景仍旧没有表现出来。 女孩子不能宠的太厉害,尤其是像棠柚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原本就娇滴滴的,更加容易被宠坏。 但现在,萧维景却忍不住的……想要对她好一些。 萧维景绷着脸,问棠柚:“你过来做什么?” 棠柚愣住了。 不用棠柚开口,萧维景也能猜得到她的目的。 知道他不喜欢矫揉造作那一套,现在准备开始走大大方方性格直爽的路线了。 估计她接下来就会说“找你啊”,委婉一点可能是“过来打个招呼”。 也不过是想和他拉进关系而已。 其实棠柚还不错,她之前那样娇娇弱弱的模样也并不坏;萧维景虽然一直欣赏直爽健朗的女性,但却也意外地为她的安静动了心。 这么想想,棠柚也很可怜。她父亲是那样的德行,继母也坏,养成那样的性格也并非她的过错。 萧维景又感觉自己这样冷冰冰待她有些不太好。 不管怎么说,她年纪还小,社会阅历也浅;两人结婚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教她,把她的那些坏毛病都一一地纠正过来。以后两人生了孩子,也得好好教导,就是生几个是大问题…… 他是该递个台阶。 毕竟棠柚都主动上门来找他了。 萧维景堵在门口,低头看她,语气轻缓下来:“这边不太方便说话——“ 棠柚打断他:“让一让,挡路了,我找二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送99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05 23:40:05~2020-03-06 23:3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喵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桔橘子树、cheryl、無名 10瓶;土豆炖鸡翅 5瓶;baibai 3瓶;好好睡jiojio、木兮木、趣布夏 2瓶;十二月逢春、昭兮、顾柒、hqqq、晶晶晶、想得美、小西、玩家esther、今天黄心柚睡到萧则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三十三朵玫瑰(捉虫) 恰好苗佳溪今天要过生日, 中午两人和学校里的朋友聚在一起吃了饭,棠柚知道阿麦社恐,又特意订上这里的包厢, 三个人再在一起庆祝。 结果阿麦刚刚走错楼层,发现萧则行也在, 还有个陌生女人;阿麦从他们门口经过,恰好看到萧则行在朝那女人招手。 阿麦察觉到萧则行和棠柚之间存在的那种微妙关系,立刻将这件事如实地告诉了棠柚。 棠柚实在憋不住一颗好奇心, 再加上她也想要问萧则行有关工作室的事情, 忍不住过来打探下情况。 没想到会看见萧维景。 说完话,见萧维景一点表示都没有,棠柚皱眉,尝试着拨开他, 再度重复:“麻烦让一让。” 真是奇了怪了。 萧维景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萧维景陷入短暂的怀疑人生状态中,一脸懵地看着棠柚从他身边经过。 虽然直爽人设的确应该这样说话,但是被棠柚这么教训,萧维景心里面仍旧有些不适。 她不应该这样。 棠柚一进门, 恰好看到里面有个人遮遮掩掩,拿西装挡住脸, 从她身边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害的棠柚满腹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这是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捂着脸做什么? 没等棠柚想出个所以然来,萧则行已经走到她面前:“怎么了?柚柚?” 棠柚犹豫了一下,余光瞥见角落中的文灵。 ——那阿麦口中的陌生女人, 估计就是她。 到了现在,棠柚顿悟了。 多半是阿麦把萧维景错认成萧则行了。 萧维景和萧则行身高相仿,眉眼也相似。 房间中的酒味和烟味都很浓,并不能算的上好闻。 棠柚皱皱眉,仰脸看向萧则行:“我想请二叔帮忙参考一下工作室的选址,可以吗?” 她能闻到萧则行身上也有烟味,却意外的并不反感。 但刚刚进来的时候,拨开萧维景,他身上的烟酒味就让她感到不适。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杨名为去做了,”萧则行低头看她,“明天下午就能给你答复。” 文灵尴尬无比地站在角落中。 她不敢和棠柚对视。 一颗心狂躁地跳动着。 郝匀刚刚已经出去解决个人生理需求了,萧维景仍旧站在门口,蓦然间觉着自己和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桌子上的饭菜并没怎么动,萧则行示意棠柚坐在他刚刚的位置上,笑着问她:“柚柚,要不要喝奶?” 萧维景僵硬地走过来,坐在萧则行另一边,正好听到这一句,因为自家二叔此刻温和的语气而震惊。 ——萧则行这是真的把棠柚当幼鸟来疼了啊。 萧维景很不自然。 虽说是订婚已经有了四年多,但在订婚之后,他与棠柚只见过寥寥几面;那时候棠柚还在读高中,算是个天真稚气的孩子,萧维景已经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了,压根就不会对她有什么糟糕的念头。 只会感觉自己的婚姻被人操控的感觉极其不好。 那个阶段,萧维景刚刚才通过“手串”认出文灵,满心眼里只想着如何好好地回报这个救命恩人,无意间听文灵说自己被棠柚排挤、不得不退出游泳队,付不起违约金,他想着棠柚怎么着也是她未婚妻,他理应收拾这个烂摊子,直接转给文灵一大笔钱。 萧维景活的这二十多年,顺风顺水,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波折,也从不会把金钱看在眼中。 直到解除婚约之后,萧维景才蓦然察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棠柚上过心,也没有尽过一丝做未婚夫的义务。 现在看着萧则行耐心询问棠柚想喝什么,他心里面竟然有点微妙的酸涩感。 棠柚现在的笑容,应该属于他。 照顾棠柚的人也应该是他。 不应该是萧则行。 棠柚不想喝奶,这个房间中气氛僵硬且诡异到令她不适:“不了,谢谢二叔。” 看向角落里的文灵,直截了当地问:“她怎么在这儿?” 萧则行说:“找维景的。” 萧维景补充:“有几个文件需要签字,你别多想,我和文灵现在只是上下属关系。” 棠柚奇怪地看他:“我不会多想,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萧维景:“……没什么。” 他担心棠柚会误会,吃醋。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现在经二叔提醒,萧维景才发现自己以前的行为有多么的恶劣。 诡异的气氛中,郝匀进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刚刚拿西服挡脸的人,现在没有外套遮挡,露在外面的脸肿了一块,衬衫上也有血迹。 是个陌生的脸庞,棠柚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 注意到棠柚的目光,萧则行面不改色地解释:“他刚刚喝多了酒,不小心摔地上了,没吓到你吧?” “还好。” 棠柚哪里能想得到萧则行会动手打人,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 好可怜哦。 摔的像是被人殴打过,肯定很疼。 这得喝多高啊,摔成这个惨样。 郝匀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笑着打圆场:“柚柚,你喜欢吃什么?要不你重新再点些菜?” 棠柚摇头:“不了,郝匀哥,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 她手撑着桌子,觉着这个房间里的空气更闷了,要往外面走。 萧则行站起来:“我送你。” 萧维景想要站起来说自己也可以,忽然醒悟,郝匀他们说那些荒诞不经的话时,自己也并未及时阻止。 要不是二叔发了怒,或许他还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倘若柚柚知道朋友在背后这样议论她的话,她应该也会难受吧。 懊恼心让他顿住脚步。 他现在没资格过去送她。 潜意识中,他也以为棠柚哄哄就能好。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萧则行面色坦然地送棠柚下楼,棠柚自己有些不自然。 她低头看地上的影子。 他个子太高了,影子也大,此时站在棠柚身后,两人的影子相重叠,刚刚好把她整个的罩住。 重叠和罩住这两个词汇,用在这时候稍微有点不太恰当。 总感觉像是在做什么坏事。 再糟糕一点的形容,就是融在一起。 棠柚现在已经完全被同化了,单单是盯着地上的影子,脑海里下意识地蹦出来糟糕的画面。 苗佳溪近期仍旧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了不少身高差距很大的本子,其中有一张从背面画的,女孩被制服男压住,只露出一只颤抖的白生生的小脚,还被男人整个手掌包住。 棠柚觉着自己现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黄心柚”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开始想象这种东西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萧则行叫她:“柚柚。” 棠柚仰脸:“二叔?” 被生生从奇怪的念头中拽出来,她心跳很快。 “管别人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挺顺口,到了我这里就成了长辈,”萧则行垂眸看她,脸上并无笑意,“柚柚,你不公平。” 棠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支支吾吾:“……可您是长辈啊。” 萧则行停下脚步,俯身。 略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将她侧脸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白色的奶油抹去。 萧则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其他长辈给你擦脸时,你心跳也这么快?也不敢看?” 棠柚没说话。 萧则行叹气,拿纸巾将她脸颊上那点奶油痕仔细拭净,擦干净手指,才落在她发顶,揉了两把:“以后别再叫别的男人哥哥。” 棠柚懵了:“为什么?” 萧则行看她,一字一顿:“因为你二叔会嫉妒。” 萧则行和棠柚两个人出去之后,房间中那种安静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消除。 文灵见势不妙,颤颤巍巍地开口:“萧先生,要不我先走——” “不用,”萧维景沉沉看着她,“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文灵冷汗涔涔,手足发麻。 像是一尾鱼被困在浅滩中,水分一点点蒸发,知道马上快要死亡,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萧维景开口:“你那个手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说到这里,他说:“你现在还有机会说实话,倘若被我找到你说谎的证据,可就没这么容易能过去了。” 文灵苍白着一张脸:“……是我捡来的。” 果然。 果然。 萧维景一顿,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手,才没有把桌上的杯子丢到她头上。 将近五年。 他被一串手串欺骗了近五年。 甚至连未婚妻都丢了。 萧维景压抑着怒火:“从哪里捡来的?” 文灵只是哭,不说话。 “别哭了!”萧维景没由来的一股烦躁,提高声音,“骗了我这么多年,又不是我骗你,你哭什么?!” 萧维景心里面都要炸了。 先前萧则行提醒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去调查过,只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去了文灵先前工作的地方、也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店,上了年纪的店主慢慢地回忆,记得文灵一直戴着那个手串,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那条手串是黑曜石的,正中一枚金珠,小字刻了一句萧家的家训,唯此一条,是萧老爷子在萧维景还小的时候特意请人订制的。 萧维景把它给了救命恩人。 文灵拿着它,骗了他这么久。 这么多年。 郝匀也默不作声。 恰好萧则行进来,看到这一幕,不过瞧了眼泪水涟涟的文灵,便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维景面容僵硬,缓声问:“二叔,棠柚呢?” “棠柚在和她同学过生日,你没必要再去打扰她,”萧则行看了眼不停哭的文灵,不悦,“你什么都没问出来?” 萧维景没说话。 萧则行已然倦怠了,他看了眼萧维景,皱眉,站起来:“你们慢慢聊,我累了,先回去。” 萧维景急忙站起来:“我送您。” “不必,”萧则行淡淡开口,看他,“被这么一只小麻雀给耍的团团转,难怪你平时项目上这么多疏漏。维景,以后可擦干净了眼睛,别再被骗的这么惨。” 萧维景被他一顿教训,送他出门;到了门口,萧维景忍不住说:“二叔,柚柚那边……” 他停顿片刻,艰难开口:“您能不能替我再说些好话?” 萧则行停下脚步:“你想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萧维景说,“以前我亏欠柚柚太多,现在想想,真的是对不起她;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再追求柚柚——” “没有可能,”萧则行冷声打断他的话,终于正眼看自己的侄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凭什么觉着柚柚还能原谅你?” 萧维景面露尴尬:“二叔……” 萧则行没理他,容色冷淡,大步离开。 棠柚这几天过的格外舒心。 文灵和萧维景彻底闹掰了,具体情况她不只知道,只知道文灵落魄地从萧维景名下的房子中搬出去,十分狼狈。 工作室的地址已经敲定下来,也招募了一些最基础的工作人员,阿麦如今的状态也稳定好多,至少可以慢慢且温和地和工作室中新的成员打招呼。 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和心理医生的定期疏导,现在的棠柚对水的恐惧感已经减少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像之前一样自由自在地在水中畅游,但也算是成功地迈出了一大步。 棠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霍徐楠,霍徐楠先是祝贺她成功攻克心理障碍,继而温和且友好地告诉她:“柚柚,如果你下周有空闲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吗?我想提前拍摄。” 棠柚一口答应下来。 棠柚正美滋滋地为自己和童年男神合作做着准备,冷不丁听到孟云秋指派给她的任务,惊呆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惊讶极了:“要我陪萧维景去拍卖会?为什么啊?” 她明明都已经和萧维景解除婚约了啊。 萧则行抬头看一眼她,棠糊糊汪呜汪呜叫了两声。 今日晚饭,孟云秋把萧则行也请了过来。 棠柚一直在规规矩矩吃饭,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 孟云秋给怀中乖巧的猫咪顺着毛,噙着笑:“老爷子想亲自去拍些珠宝过来,他觉着自己和年轻人不太相符,想带你一块去;谁知道这两天他感冒了,身体不太舒服,想着让维景替他去。” 棠柚急切地问:“但是这不太合适吧?” 她压根就不想再和萧维景单独相处。 难道老爷子还不死心、想要撮合她和萧维景吗? “的确有些不合适,”萧则行放下筷子,不疾不徐开口,“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了,再一起出席这种场合不妥当。不如这样,我和老爷子说一声,让我替他去。” 孟云秋不动声色,抚摸着柔软的猫咪,声调微微上挑,看棠柚:“怎么?想让你二叔陪你过去?” 棠柚不敢看萧则行的目光:“毕竟我和萧维景婚约都解除了,再一起过去的话……也太尴尬了吧。” 比起来萧维景的话,还是和萧则行相处更加自在。 孟云秋赞成:“你说的很对。” 萧则行笑吟吟地看她。 “所以,还是我和二叔一起去吧,”棠柚艰难地下着决定,“什么时候?” 孟云秋笑:“明天晚上的飞机。” 棠柚惊诧:“已经替我买好机票了吗?” “不是,”孟云秋看她,悠悠开口,“你二叔的私人飞机,航程已经申请下来了。” 棠柚惊住了。 她只知道萧老爷子有自己的飞机,却不知道萧则行也有。 连萧维景都没有。 先前外面一直传老爷子把萧维景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棠柚去萧家的次数不多,却也敏锐地感觉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老爷子似乎更加信任萧则行。 那,倘若有一天让老爷子知道她和萧则行的事情…… 对萧则行自身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吧。 毕竟,对自己亲侄子的前未婚妻怀有想法这种东西,一般只会出现在某些纯肉的小文章或者尺度较大的漫画中吧…… 棠柚不知道萧则行到底怎么想,她只觉着现在的情况有点糟糕,有点危险。 如履薄冰。 想太多的直接后果就是棠柚次日完完全全睡过头。 忠心耿耿的闹钟没能成功叫醒她,等到棠柚彻底从睡梦中惊醒时,才惊觉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离约定好离开的时间只剩下三十分钟。 棠柚慌忙地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行李箱,就听到敲门声。 萧则行叫她:“柚柚?” 棠柚仓皇地把自己的小内内全都装进旁边的小盒子中,扣好盖子,放在身旁:“请进。” 萧则行推开门,一眼看到毛绒绒的棠柚。 小兔子的睡裙,他从里没见过,这只兔子虽然是纯白的,但尾巴尖尖和耳朵中间都透着嫩嫩的粉。 看上去就很好摸。 他问:“今天怎么睡这么长时间?身体不舒服?” “不不不,”棠柚摇头,因为着急,语速也快,“您再等一下,我行李箱很快收拾好。” 萧则行目光一顿,落在她颇为凌乱的行李箱上。 他说:“不用这么麻烦,那边已经给你准备好衣服,你只需要带点贴身的小东西就好。” 既然萧则行都这么说了,棠柚稍微放下心来。 他向来说话算数,一直以来,考虑的也十分周到。 棠柚站起来,睡衣上的小毛球尾巴不小心蹭倒旁边的盒子,极轻的一声,里面各种各样的小内内散落一地。 她皮肤嫩,小内内上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装饰,全在图案上下功夫,要么是小兔子胡萝不,要么就是小猫头草莓饼干小星星。 咋一看,还真的像萧则行上次调侃的那样,儿童内衣。 棠柚:“……” 她慌忙低头,捡起来,往盒子里面放。 余光中看到萧则行极为绅士地背过身去。 羞的棠柚也顾不得整理什么行李箱了,拿了些贴身用品,装在小包里,由萧则行拿着,上了车。 为了避免被嘲笑,棠柚一上飞机,就立刻戴好眼罩,什么也不看,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装着装着,一不留神真的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她脸颊,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怎么还这样小。” 飞机成功抵达纽约时,棠柚还没睡醒,朦朦胧胧中被人抱走;那人的怀抱格外的温暖,她忍不住贴上去,半梦半醒中,小声叫:“妈妈。” 坚实硬朗的胸膛令棠柚从倦意中醒来,她仰脸,看着正公主抱着自己的萧则行,吓了一跳:“二叔?” 萧则行垂眸,无奈地问她:“不是妈妈就是二叔,能不能给我换点年轻的称呼?平辈间的那种?” 棠柚小声叫他:“……姐姐?” 萧则行沉默两秒。 棠柚有恃无恐,甚至有点嚣张:“要不,妹妹?则行妹妹?” 萧则行和善地看她:“再这样乱叫,我让你给糊糊生妹妹。” 吓的棠柚夹紧了尾巴,老老实实,再不敢动弹。 萧则行先前在纽约购置了两处房产,为了方便,带她去了一套公寓暂住。 他早就让人打扫整理好房间,刚刚把棠柚放下来,棠柚问清楚衣帽间的位置,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看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她对漂亮的衣服永远没有抵抗力。 刚刚进去一看,棠柚顿时惊呆了。 到处都是毛绒绒。 漂亮的小裙子各式各样,小猫咪、小兔子、小松鼠、小狗狗…… 毫无例外,都坠着可爱的耳朵和小尾巴。 而且,这些裙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穿出去的吧? 棠柚愤怒质问:“你让我穿这个去拍卖会?咱们是去拍东西,还是你打算把我拍卖掉?拍卖会是正常合法规矩的那种拍卖会吗?” 她忍不住脑补奴隶少女希x薇以及一系列异世界的里、番。 应该没有这么恐怖吧? 萧则行失笑:“合法正规,你放心。” 目光从这些裙子上掠过,他笑:“这些都是睡衣,你不是最爱毛绒绒了么?” 棠柚哼了一声。 明明是你也很爱毛绒绒吧? 变态毛绒控。 虽然她也是毛绒控吧,可她的爱好是穿这些毛绒绒。 哪里像萧则行。 衣冠楚楚,恐怕他爱好是艹这些毛绒绒。 棠柚没有带睡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拿起一套露肤度最低的小猫咪裙子去洗漱。 好在萧则行的公寓足够大,总共有五个卧室。 棠柚审度着先前他的种种行为,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霸王硬、上弓吧。 要是真敢来,线拔掉,弓折断。 尽管今天一直都在睡觉,但棠柚仍深刻地感觉自己需要好好地倒时差。 经过闹钟的惨案之后,她对闹钟的信任度开始大幅度下降。 临睡觉前,棠柚提醒萧则行:“明天记得叫、床。” 萧则行正在看电子邮件,闻言,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她:“怎么叫?” 他想了想:“乖宝宝?还是小蜜柚?你喜欢哪个称呼?” 棠柚愣了一瞬,恼羞成怒将发圈丢向他的脸:“叫我起床啊!” 萧则行稳稳接过发圈,笑:“遵命,我的柚柚小公主。” 棠柚气呼呼地跑回床上,缩在被窝中。 回想着今天从早晨到现在的种种羞耻事情,她捂住脸,再度失眠。 不。 她和萧则行一定是八字上有问题。 为什么一直在他面前翻车啊啊啊啊。 次日萧则行如约叫她起床,棠柚仍旧困倦的厉害。 睡衣上的毛毛都被压了下去,头顶上翘起一小撮呆毛,脸颊粉粉。 萧则行递给她牛奶时候,棠柚一时没接住;多亏萧则行及时接了一下,她的脚趾才避免了被砸伤的命运。 但是萧则行的衬衫和裤子却被溅上不少奶渍,不得不重新换新的。 衣帽间中有可以换衣服的空间,萧则行进去,不往嘱托棠柚:“帮我挑个衬衫和领带,拿过来。” 棠柚面对着无数条看上去差不多的衬衫,发了阵呆,颇有些不知所措。 仔仔细细地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和喜好挑了几件出来,就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太难了,感觉都差不多。 棠柚忍不住折身回去,想要问一问萧则行要哪一件。 毕竟是他要穿啊。 恰好萧则行正在换衣服。 只是偷偷看了一眼,棠柚愣住了。 萧则行已经脱去了白色的衬衫,露出浅小麦色的肌肤来。 他穿衬衫时很好看,不穿时候也好看。 完全背对着棠柚时,棠柚清楚地看到,他背部肌肉线条流畅而匀称,肌肤上却有不少痕迹。 棠柚愣神。 第一次教她游泳时,太阳很大,棠柚脸红心跳的,也没有仔细看,只记得萧则行背后有不少疤痕,现在离近了,看的清清楚楚。 疤痕斑驳,最深的一道,从右肩膀到中间,狰狞地泛着白痕。 ……这人怎么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啊? 萧老爷子虽然打人时候会下重手,可这些伤痕看上去,压根不像是体罚呀。 腰带随手放在一旁,他正在脱裤子;棠柚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人的腿好长。 甚至快到她胸部位置了。 应该没那么恐怖吧?肯定是她的错觉。 如果要实现那个小小小目标的话,好像有很多姿势都没办法用吧。 啊啊啊啊啊她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黄色废料。 还是控制不住地化身为叮当喵。 苗佳溪言之凿凿地说了,身高和某方面其实是存在一定关系的,个子高的男生,只要在青春期不发胖,一般而言某方面不会太寒碜。 罪过罪过。 棠柚觉着自己现在真的被萧则行的美色迷住了。 老狐狸太诱人了。 脸诱人,身体也诱人。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不道德、性转之后会被骂的狗血淋头,黄心小柚柚仍旧没办法把自己的视线移开。 眼看着萧则行重新穿上新的裤子,棠柚一阵口干舌燥,刚刚想缩回去,却猝不及防看到萧则行回头,平静地与她对视。 !!! 棠柚扭头,刚跑出一两步,被轻而易举地拦腰抱起来,轻轻松松地放在他刚刚放衣服的猩红色软沙发上。 萧则行手抵着墙,低头,笑着看她:“瞧瞧我抓到了什么样的小东西?” 棠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呼吸急促,整个儿都被裹在毛绒绒的睡衣中,裙摆上的小毛球柔顺乖巧地垂下来,刚好在他腿侧。 想要好好惩罚她。 但舍不得。 萧则行喉结动了一下:“胆子这么大,敢偷看我换衣服?” “没有偷看,”棠柚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过来是想问你,想要哪一件衬衫!你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则行还没有穿上衣,现在两个人离的这么近,虽然没有丝毫的肢体接触,但棠柚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困住了。 老狐狸完整地编织出一张大网,精心下套,一点点引诱着小白兔过来,慢条斯理地困在中央,不许逃开半步。 棠柚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脑子乱糟糟的运转,开始关注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来—— 糟糕,万一等下萧则行要亲她该怎么办?她刚刚吃了好多草莓,还喝了好多奶,而且没有刷牙…… 在她愈来愈紧张的目光中,萧则行眸色幽暗,却克制地只是捏捏她头上随手扎起来的那颗软绵绵小丸子。 还有裙子上毛绒绒的小尾巴,小耳朵。 挨个儿,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捏了一遍。 棠柚盯着他。 “别这么看我,”萧则行叹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起身。 棠柚余光中瞥见他手腕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在隐忍。 控制什么啊,干嘛说的这么暧昧且恐怖啊啊啊啊! 没有亲亲,她心里面竟然有点……失落? 察觉到这点之后,棠柚彻底慌了。 棠柚慌乱地站起来,飞快地抱来自己刚刚挑好的几件衬衫,邀功一般带给萧则行看,以掩饰刚刚的失态:“二叔,您要哪一件?” 说到这里,她还有点犯愁:“我其实对男士的衬衫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这种场合您应该穿什么样的……” 萧则行已经重新整理好腰带,抬眼瞧她,漫不经心:“很简单,选一件你最想脱掉的。” 脱……脱他衣服? 对于一个擅长脑补且热爱制服系的人来说,单单是这么一句话,就能够让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迅速从脑海中闪过。 严谨端庄的白衬衫搭配领带的话,可以面对面坐在西装革履的他腿上,抽下领带,把他的手腕严严实实地绑起来,然后再慢慢地一粒一粒地解着纽扣; 单纯的白衬衫也好,直接压住,粗暴地撕扯衬衫,轻柔地咬他的喉结。 啊啊啊啊啊。 她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了。 不行,作为祖国未来的栋梁,初升的朝阳,她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必须坚定不移地阻止自己多想—— 棠柚绷着脸,把衬衫全部抱走:“要不您别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侄子就能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啦~ 给大侄子的火化场快准备好了,可以扬骨灰了。 这章送99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06 23:36:37~2020-03-07 23:3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眸nl 50瓶;41814763 20瓶;绛鹤鹤~ 16瓶;壹 15瓶;山栀°、连 10瓶;静等鹿归 8瓶;二三 7瓶;幸福快来吧吧吧吧吧、l、土豆炖鸡翅 5瓶;32687115、春秋 3瓶;废皮、鲷鱼烧、姿若晓天、一花一叶、好好睡jiojio、作者哭着伸出舌头舔上 2瓶;38914407、zhuzhujiang、只追更新不看完结、归有光、lyn~、小笼汤包丫、晶晶晶、兰烬、草莓味欣妹妹、昭兮、32875947、沉迷四连考、38410582、ace.h、栖鹿则鸣ww、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三十四朵玫瑰 还未来得及把衬衫拿走, 棠柚感觉自己的睡裙上的小尾巴被人轻轻拉住了。 她仓促回头。 萧则行垂眸看她:“忍心让我这样出去?” 棠柚努力让自己从他的身上移开,别过脸,坚定不移地控诉:“不是你说要我选一件最想脱的吗?既然都是要脱下来, 那就干脆不要穿了。” 话这么说着,她耳根已然红透, 就连白皙的脖子,也透上淡淡的粉红色。 萧则行笑了:“柚柚,你在想什么?” 他个子实在太高了, 哪怕现在肌肤没有一点儿接触, 仍旧令棠柚心脏狂跳,战栗不已。 裙子上毛绒绒的小尾巴球球仍旧被萧则行牢牢地握在手中,他没有穿鞋子,和她的脚比起来, 大到不可思议。 棠柚不敢回头看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化身饿狼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无意间往旁边一瞥,僵住。 旁边摆放的一张镜子中, 恰恰好映衬出来如今的景象—— 萧则行站在她身后,裤子已然穿的整整齐齐, 一丝不苟,偏偏上半身仍旧是未着寸缕,肩膀宽且平,正微微俯身,捏着她裙摆上的小尾巴;虽然裙子很长, 但是仍旧不可避免地被拽着往上移动,原本裙摆能够盖住小腿肚,现在直接拽的露出膝窝。 有点奇异的暧昧感。 明明大家都很规矩,但落在镜像中,瞧上去像是忍不住要去吃掉对方。 而萧则行的目光,此刻就落在她的膝窝上。 棠柚感觉现在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妙。 等等,接下来他是不是会直接掀开她的裙摆,把她抱着放在唯一的桌子上,然后背对着酱酱酿酿开始不可描述? 但是身高差距实在太大了,站着的话,她需要往脚底下垫个箱子吧。 萧则行噙着笑,打乱她乌七八糟的想法,问:“怎么耳朵这么红?” 棠柚说:“没,没有。” 嗓子有点发干。 还有点难受。 为什么这么美好、这么符合她审美观的人竟然真的在现实中存在,而且是萧维景的二叔啊! 棠柚艰难开口:“在想您什么时候能松开我。 假如萧则行真的不松开的话,其实她也可……吧?还是直接拒绝比较好? 理智和情感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打架,身体蠢蠢欲动地想要和他接触,但是理智告诉她,睡萧则行绝对是一个十分愚蠢且不妙的决定。 没等棠柚想明白,萧则行先松开了手。 嗯? 松开也好,毕竟萧则行不是那种会强迫她的人哎;而且真要是强行的话,估计以后不好收场吧。 但是为什么竟然还觉着被他强迫一下下还蛮刺激的。 她现在不是棠柚,也不是黄心柚了。 而是棠·黄到流油咸鸭蛋·柚。 在棠柚莫名的期待落空中,萧则行往前迈了一步,环抱住她,从她怀里抱着的衬衫中随意挑出来一个,拽了拽,没拽动,他无奈地笑:“怎么抱这么紧?听话,松一点,我拿出来好不好?” 高大的人倾身,将她整个人圈在怀抱中,他声线低沉,放缓和时候再温柔不过;明明极其自然且纯洁的一句话,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下也变得格外旖旎,格外的令她想入非非。 棠柚疯狂地想要土拨鼠尖叫。 虽然知道萧则行是在说衣服没错了,但是为什么她的脑突然间开始走马灯地闪过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面? ——哪怕濒临崩溃边缘却仍旧强压着耐心来慢条斯理地哄着;温柔地把眼角的泪水擦干净,一边耐心,一边克制不住地粗暴。 棠柚转身,憋着一口气,把衬衫都往他怀里一放,努力板着脸:“您快点穿好,我去外面等您。” 再一次落荒而逃。 逃避很可耻。 但是很有用。 棠柚在客厅中把温牛奶一口气喝光,认真且严肃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为了确保二叔的贞操,她是不是应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接触啊? 她总感觉事情再发展下去会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这两天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扑倒二叔或者被二叔扑倒啊。 时到如今,棠柚终于不得不正视起萧则行对她的吸引力。 太大了。 比火锅小龙虾等等所有喜欢吃的食物加起来都要大。 忐忑不安中,重新换好衣服的萧则行走过来。 穿上衬衫的男人要端正严谨许多,他没有系领带,衬衫边角有点皱,是被她揉出来的,他并未在意。 棠柚没敢看,只是老老实实地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在这里难得也能吃到中餐,样式并不花哨,很简单,蟹黄汤包,白灼明虾,清炒西兰花,煎豆腐,红豆粥。 尤其是那道煎豆腐,表面煎的金黄,撒着小香葱碎末,淋上调好的酱汁。 棠柚小小咬了一口,外面的酥皮轻轻响了一下,内里的豆腐又软又鲜又嫩,甜辣口味,好吃到不可思议。 棠柚眼睛亮了。 萧则行笑着看她:“好吃吗?” 棠柚咬住整块豆腐,腮鼓起来,点头。 很好吃! 她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煎豆腐! “我做的。” 棠柚惊讶地看向萧则行。 他的厨艺也这么好吗? 二叔这么厉害的吗? 棠柚将整块豆腐吃掉,才由衷夸赞:“二叔,您的豆腐真好吃。” 萧则行看她。 棠柚记起昨晚的叫、床事件,及时做补充:“我是说,您做的豆腐真好吃。” 萧则行笑:“我也想让你吃豆腐。” 棠柚噎住。 萧则行漫不经心地夹着蟹黄包,补充:“吃我做的豆腐。” 棠柚低头,又咬了一口豆腐。 又甜又辣。 嗯……其实,无论是现在做的豆腐还是他的豆腐,她都有点点想吃。 拍卖会上午十点开始,现在还不到七点半。 棠柚早饭几乎吃掉了所有的豆腐,吃多了,胃也不太好,胀胀的,只好轻轻地揉了揉肚子。 幸亏她怎么吃都不会胖,不然以她现在的堕落劲儿,压根也保持不住身材。 吃饱喝足的棠柚坐在沙发上,正想去换衣服,猝不及防接到江沉庭的视频电话请求。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立刻坐起来,接通:“哥哥?” 江沉庭神情瞧上去有些疲惫,西装革履,从背景看,应该是在办公室中。 他上次负责的地方出问题之后,就一直在忙;棠柚帮不上忙,只知道他现在工作压力很大。 江沉庭揉揉眉心,叫她:“柚柚,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棠柚懵了一下,才意识到两地之间存在的时差。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江沉庭已然看到她背后的萧则行。 江沉庭放下手,变了脸色,问:“你怎么在萧则行那边?” 萧则行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而棠柚却还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这个时间点,江沉庭很难不多想。 他心里一阵发紧:“柚柚?” 棠柚不得不向他解释:“我和二叔一起参加拍卖会,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种话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江沉庭沉着脸,坐正身体,严肃地叫她:“柚柚,你现在就订机票回来。” 棠柚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突然间这么决断,还没来的及回答,萧则行面色坦然地坐在她旁边,微笑着与视频中的江沉庭打招呼:“沉庭。” 江沉庭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冰冷,压着怒火和他说话:“二叔,柚柚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年纪这么大了,不能跟着她一起胡闹。” 萧则行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笑:“柚柚一直很乖,我很喜欢。” 很喜欢?! 棠柚抬眼看了看萧则行。 是很喜欢艹毛绒绒吧这个变态毛绒控! 江沉庭手指死死捏着一只笔,又骤然松开:“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萧则行用眼神征求了下棠柚意见,棠柚点头,好奇地看着他。 先前江沉庭说过自己很敬佩萧则行,后来突然又改口,让她远离萧则行;现在想想,多半是哥哥也看出来萧则行心思了吧? 棠柚那时候丝毫没有察觉,仍旧跳了坑。 现在发觉掉了陷阱,却有点爬不出来了。 余光看着萧则行拿着手机进了隔壁的房间,棠柚忍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尾随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她现在的道德水平真的是越来越低了。 但是真的很好奇哥哥会和萧则行单独谈什么啊! 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棠柚想了好久,忍不住趴在地板上,从门下面的缝隙中,努力而艰难地进行着探听。 萧则行声线低,棠柚几乎要贴到门上,终于听清萧则行的声音—— “……总比背地里删短信这种手段更光明……” 棠柚努力地贴上去,门却在这个时候从内里打开,萧则行垂眸,看着趴在地板上的棠柚:“怎么?偷看已经满足不了你,改偷听了?” 手撑着地站起来之后,棠柚飞快地后退两步:“没有,我刚刚是在做瑜伽而已!” 她活动活动手腕,看着萧则行把手机递过来,忍不住问:“哥哥怎么把视频关了?” 萧则行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气到精神有点崩溃而已。” 棠柚:“……” 江沉庭那个人脾气最好了,小时候她不懂事,那么欺负他,他从来都不生气,也不恼;怎么可能会被萧则行气到精神崩溃? 棠柚刚想继续问江沉庭情况,萧则行不动声色地提醒她:“柚柚,你该去换衣服了。你哥哥现在在气头上,可以等等再给他打回去。” ——也对。 棠柚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去挑新送来的礼服裙。 新的礼裙是早晨送过来的,现在已经一字排开,任由她随意挑选。 棠柚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裙子。 萧则行问她:“喜欢哪一件?” 无论哪一件她都很喜欢。 每一件简直都牢牢地长在她审美点上。 棠柚看了两遍,难以抉择:“二叔,你帮我挑吧。” 又傲气地补充:“挑一个你看上去就不想脱的。” 萧则行淡淡开口:“那你别穿了。” 棠柚:“……” 他这意思,难道是所有的都想脱吗? 猝不及防地又被拿原话堵了一把,棠柚再不敢吭声,夹紧尾巴做人,径直拿走最经典的小黑裙,连带着鞋子,抱着进了卧室。 今天上午的对话实在太糟糕了。 换衣服的时候,棠柚也心惊胆战的,担心萧则行会突然间冲进来,把她怼到墙上一阵疯狂输出。 今天空气的荷尔蒙含量有点超标。 总是令她忍不住地想入非非。 乖乖换好衣服出来后,萧则行还在对着镜子打领带,今天似乎不得章法,试了好几次,仍旧没能成功地打好。 顿了顿,萧则行转脸看她:“柚柚,过来帮我打领带。” 说话间,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瞧她仍旧一动不动,噙笑:“听话。” 上次给他打了一次而已,还上瘾了。 棠柚磨磨蹭蹭地过去,不情愿地站在他腿间,认认真真给萧则行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嗯,衬着他那张帅脸,倒是还挺好看的嘛。 有点像那种礼物play的模样了。 萧则行手虚虚放在她腰上,隔着裙子,并没有按下去,微微眯眼:“这么不乖?” 吓的棠柚立刻抖着手拆开蝴蝶结,老老实实地给他系好,后退两步,才发现他的领结和自己裙子的颜色又是相衬的。 难怪刚刚没有戴领带,原来是想和她凑一块啊。 哼,心机男。 在这种小地方上也处心积虑地占她便宜。 棠柚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也不懂流程,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萧则行身后,看着他拿了竞拍号码,随手递给助手。 二楼有专供休息的看台,代拍人坐在楼下参与报价举牌,与萧则行采用蓝牙耳机进行沟通。 棠柚万万没想到,还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邓珏搂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棠柚这一桌,开心地与她打招呼,笑容爽朗:“嫂子好!” 嫂子? 棠柚险些被呛住,捂着嘴巴轻轻地咳。 萧则行抽了纸巾递给她,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拍,谴责地看着邓珏:“别吓她。” 邓珏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仍旧改不了称呼:“没事吧,嫂子?” 棠柚缓过劲儿,急忙阻止:“别叫我嫂子,听着怪怪的。” 邓珏一口一个嫂子的,很容易让棠柚想到之前在船上的事情;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谴责地看向萧则行。 上次把她耍的团团转,还骗的那么可怜。 老狐狸,太阴险了。 老狐狸萧则行饮了一口酒,放下杯子。 与萧则行视线相触,邓珏只好改口,正经地开始自我介绍:“棠小姐,我是邓珏,邓呢,是邓丽君的邓;珏,是一个王一个玉的那个珏。” 说这,他颇为骄傲地介绍自己身边的姑娘:“这是许莺,我老婆。” 上次打牌时候一起见过,棠柚朝她笑了笑。 激动的许莺捏紧了邓珏的腿。 邓珏哪里还不明白小妻子的意思,对棠柚说:“小莺是你的粉丝。” 许莺压着激动开口:“上次见棠小姐的时候,我就觉着眼熟,只是你一直跟着行哥,我也就没敢猜……” 她眼睛明亮:“没想到你真的就是yuko。” 邓珏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适时补充:“但凡是你发过一次的单品,小莺都必须要拥有同款……这样吧,打个商量,下次你再想发什么,能不能直接买上两份?省的我一大把年纪了天天还得为了衣服四处奔波。” 棠柚笑:“好呀。” 两人聊起天才知道,许莺和棠柚同一年出生;只是许莺读书早一年,还跳了级,去年刚刚毕业,同样信电类专业,现在在银行中工作。 正好棠柚在为了毕设的事情发愁,两个年纪同样的姑娘很快就聊到一起。 邓珏烟瘾犯了,拉着萧则行一起去抽烟室;结果到了地方,他给萧则行递了烟,萧则行却没接。 邓珏疑惑不解:“行哥,你戒烟了?” “正在戒,”萧则行漫不经心,“柚柚不喜欢烟味。” 邓珏啧了一声,听他这么说,也把烟掐灭:“我还以为你担心影响精、子质量。” 萧则行失笑:“倒也是原因之一。” 邓珏按耐不住,问:“你还没追上人家柚柚?” 萧则行笑着看他:“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能不着急么?”邓珏感慨,“现在咱们这些朋友中,可就你还是单身了。” 好不容易看到萧则行对人家动心,邓珏说:“我第一次见你瞧柚柚的眼神,就透着点不对劲儿;我还听说老爷子开始给你张罗婚事了?够可以啊你。” 邓珏自诩看人最准,一眼看透萧则行对那个小姑娘的不一般,当时也跟着惋惜她竟然是萧则延的养女,还是未成年;谁知道几天过后,事情出现转机—— 不是养女,而是萧维景的未婚妻。 邓珏万万没想到,萧则行竟然真的撬了自家侄子墙角;撬了不说,萧维景到现在还对他感恩戴德,完全不知道自己头上被悄无声息放了顶翠绿翠绿的帽子。 邓珏打趣:“万一追不上,你怎么办?这婚礼你一个人办啊?” 萧则行轻飘飘看他一眼:“只要你这里别掉链子。” 邓珏立正,像模像样地给他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邓珏心中诸多感慨。 要么就是行哥呢?追女孩子也追求一个稳字,放长线钓大鱼;可怜了柚柚那么个小姑娘,现在落入行哥圈套了还不知道。 并不知晓被套路的棠柚还在兴致勃勃地传授着自己的搭配大法:“你四肢细,现在天冷了,最适合穿羊绒类、袖子稍宽松些的衣服,露出一截白手腕……” 许莺正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一个人影挪过来,她还以为是邓珏,抬头看了眼,懵住:“维景?” 棠柚被这一声惊的仰脸,看到萧维景。 他的神色并不算好,略显颓唐,此时正目不转睛看着棠柚:“柚柚。” 棠柚心里面嘀咕一声奇怪。 奶奶不是说已经让萧则行替萧爷爷来了么?怎么萧维景又过来了? 眼看着萧维景要坐在她旁边,棠柚下意识阻止他:“不行,这个位置是二叔的。” 萧维景面露尴尬:“抱歉。” 棠柚叫侍应生过来,再加了一把椅子。 毕竟是前未婚夫嘛。 一想到萧维景为了能够取消婚约挨了老爷子那么多次打,她还是挺同情他的。 棠柚只是尽了礼仪做了最基本的事情,在萧维景眼中,却并不如此。 棠柚还能这样温和且平静地与他交流。 她果然还是不舍得责备自己吧。 萧维景坐下来,问棠柚:“你怎么跟二叔一起来了?” 昨晚上,赵曼兰特意给他打电话,说柚柚跟着萧则行来拍珠宝了,让他抓紧时间跟上,好和棠柚培养感情。 若是放在之前,萧维景必定会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然而现在他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下意识地想要去弥补棠柚。 或者说,他想要修补两人之前感情的裂痕,期望棠柚仍旧能够像之前一样。 萧维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加倍的补偿棠柚;也会尽自己所能,让她开心起来。 棠柚像之前那样娇滴滴的,其实也不坏。 棠柚低头看着拍卖品的介绍,不小心拿错杯子,误喝了萧则行杯中的酒,辣的舌头尖疼,眼泪差点下来了:“奶奶让我过来的。” 萧维景看着她眼睛发红,心中狠狠一震,手足无措,放缓声音:“柚柚,你别哭啊。” 恰好萧则行听到这么一声,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沉着脸看向棠柚:“柚柚?怎么了?” 棠柚:“刚刚喝错杯子了……” 萧则行神色略松,端着牛奶杯,递到她唇边。 棠柚扒着他的手腕,再自然不过地小口小口喝着他喂过来的奶。 她的脸几乎和萧则行的巴掌一样大。 仿佛一下子就能盖住。 旁侧的萧维景心里略有些不适。 不对。 正常家的叔侄应该不会这么亲密吧? 不过想想,之前他也是这么喂自己的小表妹喝奶粉,虽然小表妹今年才五岁;二叔这是没有孩子,把父爱都给了棠柚吗? 灼烧感下去之后,棠柚才看向旁侧的萧维景:“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她觉着萧维景越来越不痛快了。 萧维景一僵。 萧则行淡淡看他:“桌子容不下五个人,维景,你换个地方坐。” 萧维景头都要大了。 怎么二叔现在铁了心的要帮棠柚远离他啊?他现在已经诚心诚意地悔过了啊。 萧维景压低声音问他:“二叔,我是您亲侄子对吧——” “也可以不是,”萧则行不为所动,“换个位置,碍眼。” 萧维景以为萧则行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怪罪他,毕竟项目上的失误是萧维景无心造成,文灵也的确蒙蔽了他这么久。 萧则行一直都花了大心血来栽培他,如今他辜负了二叔的期望,二叔对他失望也很正常。 棠柚多半也还在生气,现在正低头看着画册,也不理他。 颊边的发毛绒绒的。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可爱? 邓珏笑容可掬,在萧维景耳畔轻声说:“你别急,再给柚柚和二叔一点时间;估计再过上一个月,你就不用因为追柚柚发愁了。” ——毕竟马上就要叫柚柚二婶了嘛。 萧维景心知强求不来,顿了顿,低声道谢:“谢谢珏叔。” 他换去了另一张桌子,却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 萧维景走了之后,萧则行才低头问棠柚:“这些有没有你看上的?” 棠柚手指点着画册,颇为费解:“你说爷爷想拍些送给新娘子做礼物的珠宝?” “对,”萧则行凝望着她,颊边酒窝深深,“柚柚觉着婚礼上戴什么比较合适?” 棠柚犯了难:“其实我对珠宝了解不深的……” 棠宵哪里能如萧家一般,棠柚自己虽然也有些充场面的珠宝首饰,但极少有顶级的。 “没事,只要你觉着好看就可以,”萧则行笑,“你喜欢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棠柚没由来为“咱们”两个字悄悄动了心。 他这样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给他们两人的婚礼准备珠宝一样。 棠柚很快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随手在画册上指了指:“这个看起来好像不错哎。” 掀开,指给他看:“这两个好像也行。” 棠柚在这三件之间纠结,不知道要什么好。 正犯愁,听见萧则行有条不紊地用耳机告诉楼下的人:“2号、7号和8号;嗯,没有上限。” 还在为了三件珠宝究竟要选哪个的棠柚愣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指哪买哪”? 也太幸福了吧呜呜呜。 ……假如东西是买给她的,她会更加幸福,幸福到爆炸。 萧则行垂眸看她:“还有哪些看上的?” 棠柚摇头:“没了。” 这一件珠宝的首饰价格就足以令她咋舌了,要是再买几件…… 天。 拍卖会进行的很快,流拍的珠宝并不在少数,但棠柚先前看上的那三件,都被萧则行拍了下来。 拍卖成功的价格令棠柚倒吸一口冷气。 她觉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肯定很没有见识。 但是真的好好好贵啊! 可以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睡衣毛绒绒,可以吃好多顿火锅小龙虾…… 棠柚很不争气地想,自己果然还是个穷人。 果然不适合嫁到萧家去。 萧则行已经签了名字,让助手去取东西,含笑问棠柚:“中午想吃什么?” 棠柚说:“想吃柠檬。” 她现在好酸酸酸酸酸啊! 萧则行问:“想怎么吃柠檬?柠檬汁?还是要鲜柠檬片?” 棠柚没有和这个与网络热梗脱节的老男人解释。 她已经酸到没办法开口了。 萧则行微笑着与邓珏许莺道别,带着她走特殊玻璃通道,两处寂静无声。 棠柚还沉浸在“原来我是个这么穷的穷逼”的震惊中,忽然感觉胳膊被萧则行搂住,往他的方向揽了揽。 被他手掌触碰的时候,棠柚心里面骤然一慌。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萧则行特意带她走这条路,难道是想要…… 棠柚今日穿了条无袖切肩小黑裙,细细的胳膊露在外面,有些发凉;而萧则行的手掌大且温暖,几乎能将她整个胳膊掐在掌心。 棠柚低着头,看到他洁净的裤脚,脸颊几乎贴在他胸膛上,她要被这股冷冽的雪松香淹没了。 她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萧则行抱着抵在墙上亲吻,就像先前他醉酒后的那次,会一只手按住腰,另一只手搂着头,任她不管怎么挣扎都不松开,只能被动地承受…… 胡思乱想中,萧则行已然松开她:“刚刚地上有垃圾。” “啊?” 棠柚转身,果然看到地上静静躺了个白色的纸片片。 什么嘛…… 原来是怕她踩上去才会搂着她避开。 明明一句提醒就能解决,干嘛还弄的这么暧昧。 害的她现在心脏还跳个不停。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问:“知道你不习惯吃西餐,我提前订了中餐馆。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可以让那边主厨做。” 已然走出玻璃通道,棠柚还没来的及回答,听到旁侧传来萧维景的声音:“柚柚。” 棠柚转身。 萧维景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阳光透落在他脸颊;与萧则行相似的眉眼上,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轻声问:“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棠柚不明所以:“聊什么?” 她并不觉着自己和萧维景有什么好聊的。 旁侧的萧则行看了眼腕表,开口:“顶多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萧维景感激地看他:“可以。” 萧则行摸摸棠柚的头发,警告地看了萧维景一眼,这才离开。 萧维景等他走远,这才毫不迟疑地开口:“柚柚,我们重新订婚吧。” 棠柚一脸懵,直戳戳地问:“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是去动物园被骆驼排着队啃了一遍?还是在非洲大草原上被狮子轮流踢了一遍? 他疯了吗? 好不容易才解除婚约,现在又要回去? 萧维景就这么喜欢被老爷子暴打吗? 萧维景略微一顿。 这个念头近期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 他想要重新和棠柚开始,中间没有文灵,也不会再有分别;他已经知道错处,会认真地宠着她。 他不会,但是可以学。 柚柚大概是开心坏了吧,才会有这么耿直的反应。 萧维景斟酌着话语:“之前都是我对不起你,文灵、包括这几年来的忽视,都是我的错……柚柚,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也反省很多。之前的事情全是我不对,今后我会加倍的补偿——” 棠柚醒过神来,哭笑不得,心怀愧疚地和他耐心解释:“和你说实话吧,当初想解除婚约的并不止你一个。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但是我的确从未喜欢过你,你并非是我的理想型。” 从未喜欢过。 萧维景身体狠狠一晃。 她……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她永远甜甜地叫他“维景哥哥”,总是跟在他后面,在长辈面前献殷勤,和二叔交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和他结婚么? 棠柚认真道歉:“十分抱歉,从得知你和文灵纠缠不清的那刻开始,我就想要解除婚约了;但是您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所以只能用了点小手段,才能让你主动提出退婚。对不起,是我算计了你,这四年来你看到的都是假象,包括你误以为的我爱你。” 萧维景死死地捏紧拳头。 棠柚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笑的自在:“不过,现在的结果,我们当初不都是求之不得吗?” 她朝萧维景摆摆手,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和萧则行说了几句话,弯腰上车。 风慢慢悠悠吹起她耳边一缕柔软的头发,萧维景薄唇紧抿。 棠柚从不曾爱过他。 不,这可能是她的谎言,柚柚还在因为文灵的事情生气,才故意说这些话来试图激怒他。 萧则行走来,站到萧维景身旁,拍了下他肩膀:“回去吧。” 萧维景看向萧则行,眼中布满血丝,他艰难地问:“二叔,柚柚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则行淡声:“生你的气做什么?你俩又没关系了。” 萧维景默然不语。 他宁可棠柚还在生气,也好过一句轻飘飘的“没关系”。 此时此刻,萧维景比正式解除婚约的那天还要难受。 他真的已经彻底失去了当初怯生生叫他“维景哥哥”的小女孩。 在他想要珍惜尝试挽回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个小女孩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萧则行凝视着一片悠悠荡荡的落叶,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还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文灵惯偷成瘾,以前从柚柚那边偷走过不少东西。” 他说:“其中就包括你那条手串。”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杀人诛心,专业补刀。 本章依旧送99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07 23:36:24~2020-03-08 23: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月球漫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偶尔是豆科 2个;empty、chbbyy、雨朔的心心寶貝、19868407、爱喝可乐的少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 61瓶;悠思、黄某人 20瓶;冰饼秉禀 17瓶;羡羡三岁啦、月球漫步、优格草莓酱 10瓶;喵小柒 9瓶;团啊团啊团、听~~、比太阳还光、奶糖、二三 5瓶;???、到厨逛逛 4瓶;empty、25210740、椰子 3瓶;静等鹿归、好好睡jiojio、姿若晓天、白鹿鹿、废皮 2瓶;小西、kaka、想得美、小笼汤包丫、栖鹿则鸣ww、lyn~、左初夏蕊、叫本宫干啥、hqqq、兰烬、齐天大头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三十五朵玫瑰 萧维景险些没有站稳, 他震惊地望着萧则行,终于失态,叫出声:“二叔, 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情难道也要我说?”萧则行看他,反问, “你今年多大了?” 萧维景脸色灰败。 萧则行淡声开口:“你要是真心悔过,现在就该把文灵的事好好解决掉;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你犯的错最严重。” 如今, 萧维景已经听不清楚萧则行在说什么。 他的耳朵一阵嗡鸣, 手指死死握成拳,连呼吸都仿佛带了血腥味儿。 心脏不可避免的揪疼,抽搐着。 刚刚从棠柚那边得知真相以后,萧维景只是难受失落, 倒也没有多么痛心;然而,二叔的这一句话,才是真真切切地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曾说过要报答救命恩人。 但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报答法。 萧维景手指死死握成拳:“二叔。” 萧则行表情不辨喜怒:“年少气盛,总该吃点亏;疼狠了, 才能长长记性。” 萧维景知道萧则行的意思。 他这个二叔,很少会和人讲大道理;小时候萧维景调皮, 见冬天池塘上结一层冰,忍不住蠢蠢欲动地下去滑。 萧则行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劝,冷眼看着他踩碎冰掉进去,看他在里面哭喊着挣扎了好久, 才下去把他捞上来,问:“知错了?” 萧维景冻的瑟瑟发抖,手指都麻了,哭着回答知错了。 从那之后,萧维景就再也没犯过这样的错。 萧则行看着他惨白的脸,声音稍缓和:“你和柚柚到底还是没有缘分,不必强求;我已经让阿烈给你订好了下午的机票,休息休息就回去吧。” 完美完成任务,棠柚开开心心地吃喝一阵,次日被萧则行拎上回国的航班。 此次拍卖会上拍来的三件珠宝她也终于看到了实物;再三感慨有钱真好之后,棠柚又老老实实地放回去。 这样贵重的东西,还真的是把她卖了也买不起。 萧则行问:“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哪怕棠柚平时少戴这种配饰,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啊。 美好而昂贵的东西,谁能够不动心呢? 棠柚没说话,萧则行调整着腕表,漫不经心地笑:“有时间再带你去看看其他的。” 棠柚低头和江沉庭发着微信,没抬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江沉庭:柚柚,离萧则行远一点,就当是哥哥求你了 棠柚回:我知道分寸,你不用担心。 棠柚完全能够体谅哥哥的想法。 哥哥担心她被萧则行骗身骗心,可问题在于棠柚也有点点想骗萧则行的身。 如果能不走心的话就更棒了。 棠柚现在站在美色的坑里,几乎爬不上去。 她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周末,阿麦仍旧宅在家中,棠柚和苗佳溪一起给工作室换上新的绿植,简单摆好之后,抱着薯片和肥宅快乐水挤在沙发上看电影。 苗佳溪看出来自家闺蜜的不对劲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担忧地问:“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被腌了的黄花菜一样?” 棠柚头抵着她肩膀,有气无力地开口:“佳佳,出大事了。” 苗佳溪吓了一跳,认真地把棠柚扶起来,花容失色:“你怀了萧则行的崽?” 棠柚:“……不是。” 为什么苗佳溪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她还是原装未拆封的啊。 苗佳溪松了口气,问:“那是什么?” 棠柚垂头丧气:“我最近满脑子都在想如何睡萧则行……说起来也不恰当,就是看到他之后,总是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止是想,拍卖会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棠柚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苗佳溪哀嚎:“佳佳,你说我该怎么办?” 苗佳溪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以为意:“你这算什么?意、淫不犯法啊,我每次意、淫的男人还不一样呢,别说爬墙头了,我就没有墙头,哪个好看我去哪儿趴着。”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那些人多半不是现实中出现的啊,哪里像萧则行,隔三差五地就能见个面,偶尔还能来个单独相处。 苗佳溪扶起来满脸郁结的棠柚,安抚地摸摸她脑袋:“你生理期不是快到了么?生理期前有种奇怪的冲动很正常,这是你久久等不到小蝌蚪快摇死掉的卵细胞在做垂死挣扎,拼命地刺激激素分泌好让你赶紧找个优质男,约等于动物的发、情期。别慌,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棠柚仍旧不开心:“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是在骗我?” “不然呢?让我说实话吗?”苗佳溪语重心长地问她,“难道你想听我骂你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竟然想着对长辈下手吗?” 她“啧”一声:“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可能现在已经下手了。你在怕什么?上啊。” 棠柚把脸埋在苗佳溪肚子上,拱了拱,才慢吞吞开口:“因为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只喜欢萧则行的身体,我们俩身份这么尴尬,一旦睡了,到手了,可能我就不喜欢他身体了,日后见面多尴尬啊。” 苗佳溪丝毫不放在心上:“你的意思是,日抛?” 棠柚问:“日是什么词性?” “和你刚刚那个日词性相同。” 棠柚点头。 “那倒也是,”苗佳溪同情地捏着棠柚的脸颊,“小可怜儿,你还是继续馋着吧。”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棠柚妄图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工作和毕设上,开始拼命地耗费着自己的精力。 她和萧则行的交际圈原本就不重叠,现在仅有的联系也就是棠糊糊。 在萧则行的亲自监督下,棠糊糊成功地减掉因为绝育而增长的一坨坨小肥肉。 某日,孟云秋上班前,看着棠糊糊围着萧则行转,笑着问棠柚:“糊糊现在粘则行粘的这么厉害,你不如再给糊糊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棠柚正在喝水,闻言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天晚上萧则行刚刚威胁了“给糊糊生妹妹”,她一边咳一边忍不住看过去,瞧见萧则行正低头给棠糊糊顺毛,掀眼瞧了她一下,酒窝浅浅。 棠柚慌忙:“我养糊糊一个就够了。” 萧则行噙笑:“给糊糊添个妹妹挺好。” “遵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只有一个好。” “二胎已经全面放开,只有糊糊一个多孤单?” 竟然敢在奶奶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棠柚直戳戳地回怼:“难道你生吗?” 孟云秋笑着看两人斗嘴,到了这个时候,摇摇头,才说了正事:“柚柚,找个时间把户口迁出来吧。” 棠柚愣了愣。 把准备怼萧则行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棠柚问:“迁什么户口?” “你现在不还是和棠宵一个户口本么?”孟云秋拿上手包,对着镜子耐心整理着胸针,“趁早迁出来,免得以后你父亲在婚姻上给你使绊子。自己单独一个户口本,或者直接迁到我名下,都行。” 棠柚先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此时听孟云秋这么说,也忍不住稍稍重视起来:“很麻烦吗?” “手续倒是不麻烦,”孟云秋笑,“咱们同一个市里办的话,也就五个工作日;就是你父亲那边有点顽固,这样吧,让你二叔帮你。” 又是萧则行? 棠柚下意识推辞:“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就行。” “上次你不是帮你二叔去拍卖会了么?”孟云秋终于调整好胸针的角度,满意地对着镜子照,“正好让你二叔报恩。” 一提到报恩,棠柚的脑壳有点疼。 昨天萧维景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给她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喝醉了,说是要报恩,还问棠柚能不能原谅他;棠柚听的莫名其妙,耐着性子问清楚他的地址之后,打电话给萧家的佣人,让他们去接萧维景回家。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棠柚不敢和萧则行独处,完完全全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邪恶。 棠柚不得已,只好开口:“我明天就要出发,去拍mv了,没时间。” “刚好我明天也有工作,”萧则行不动声色看她,“那咱们现在就去?我今天时间充裕。” 孟云秋笑着催促棠柚:“还不快谢谢你二叔?” 棠柚:“谢谢二叔。” 嗯……只是去拿个户口本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棠宵上午原本还有会议,接棠柚电话时候态度也极其恶劣;可一听说萧则行要来,立刻变了声音:“什么?萧先生也来?……好,我马上回去。” 棠柚确认了一点。 她父亲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等到棠柚和萧则行两人到达的时候,棠宵早就泡好了茶,殷勤地请萧则行坐下:“萧先生,您请,朋友刚送来的老君眉,您尝尝。” 萧则行尝了口茶,放下茶盏,双手交握:“棠叔,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柚柚。” 江桃从门口“经过”,恰好听到这个称呼,绷紧了脸,贴在门旁仔细地听。 棠宵因为他这一句棠叔眉开眼笑,听到后一句仍旧没反应过来,乐呵呵:“怎么了?柚柚又淘气了?” “那倒没有,”萧则行微笑着挑明来意,“孟女士要把柚柚的户口迁到她名下,我来陪柚柚取户口本。” 棠宵笑容一僵:“这不太合适吧?” “我觉着挺合适的,”棠柚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画报,眼也不抬,“正好省了您的一桩心事,不用再天天挖空心思地想怎么给我找男人了。” 棠宵没想到棠柚当着萧则行的面也这样跋扈,脸色变了变:“柚柚!怎么说话呢?爸不也是为你好么?好好的给你介绍男朋友,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这么难听?” 他压着怒火,笑着斥责完她,又笑着对萧则行赔礼道歉:“对不住啊,萧先生,柚柚被我给宠坏了。” 萧则行手指抚摸着茶盏的边缘,笑:“棠叔,这次孟女士给柚柚迁户口,也是想给柚柚介绍男朋友。” 棠宵大喜:“真的?” 孟云秋的身份地位和人脉都是棠宵所远远不能及的,有她帮助,棠柚未来的丈夫肯定不会太过穷酸了。 棠宵倒不怕棠柚真的会不管他,毕竟他可是棠柚的亲生父亲啊。 棠宵心思活络,很快就能理清楚其中利弊,问萧则行:“那孟女士有没有人选?” 萧则行眸色微动:“倒是有一个。” 棠宵激动了,忍不住问:“是谁?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事情还没确定下来,暂时还不能告诉您,只是年纪比柚柚稍微大一些。” 棠宵并不在意:“年纪大了懂得疼人。” 萧则行徐徐地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棠柚把视线从画报上移开,抬头看萧则行。 不愧是老狐狸。 说话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撒起谎话来也面不改色,把她这个父亲都唬住了。 明明没有影的事,到了萧则行这里就和不出一个月她就能和人领结婚证一样。 棠宵细细地“盘问”了一遍,心里面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说:“柚柚,则行,你们俩先在这里等着,我把户口本拿过来。” 解决了心里面的一件大事,现在棠宵走路时都是轻快的,他哼着歌,刚刚出了会客室,就被江桃急切地拉住,低声问他:“萧则行和棠柚来是做什么的?” 棠宵乐滋滋地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江桃远远没有棠宵那么乐观,皱眉想了一阵,又问:“那我怎么听见萧则行叫你叔?” 棠宵说:“则行说他在行业中是晚辈,尊称。” “可这么以来,辈分不就乱了么?”江桃一针见血,“他要是真的尊重你,完全可以叫你一声‘哥’,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降辈分?他好端端的突然叫你叔,你觉着能是为了什么?” 棠宵那浑浑噩噩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一回。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 他惊讶地看着江桃,忍不住开口:“你的意思是——” 江桃看着他:“我猜萧则行是看上咱们家楠楠了。” 棠宵十分震惊:“……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江桃压低声音,“还记得上次咱们去泡温泉么?楠楠住的房间,刚好和萧则行房间露台相对。萧则行后来找你说看到楠楠拿了柚柚的东西跑开,不也是因为注意到咱们楠楠了么?要不是他萧则行看上咱们的楠楠,何必处心积虑地这样暗示?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直接要求楠楠给柚柚道歉?” 棠宵也被妻子的这一通逻辑弄混了,糊里糊涂地问:“可他要是喜欢楠楠,不应该护着她吗?又怎么可能要求她向柚柚道歉?” 江桃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你想想啊,萧则行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他这是爱楠楠,才会来要求她改掉缺点啊;不然,他好端端的掺和这事做什么?” 棠宵迟疑了:“可万一萧则行是为了柚柚呢?” “到了现在,柚柚还是一口一个二叔叫他,很明显啊,是萧则行把她当晚辈,不让她叫哥啊,”江桃越说越激动,“况且,棠柚曾经是维景的未婚妻,萧则行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可能会对柚柚有想法啊。不然以后他怎么向老爷子交代?” 棠宵认为江桃说的很有道理。 被江桃这么一说,棠宵心里几乎要乐开花,喜滋滋地去拿了户口本递给萧则行,看他时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慈爱。 虽然萧则行比楠楠年纪大吧,但也还行,差的不是特别过分;棠楠这两天禁足在家,只要先前那些事情捂的严严实实,萧则行应该也不会知道…… 棠宵完全用看未来女婿的眼神看着萧则行,送他离开时候,还不忘特意叫出来棠楠:“楠楠,出来送送萧先生。” 棠柚察觉到父亲语气的变化。 棠宵刚刚说这句话时饱含深情,宛如窑子里的老鸨叫姑娘。 小翠小红小蝴蝶,快点出来送送先生啊。 语气一模一样。 棠宵的心思,真是再好猜不过了。 棠柚懒得理会,径直出门,直接上车。 她看着车窗外,棠楠和萧则行说了两句话。 萧则行面色淡淡。 棠楠笑的像是朵被鞭炮炸过的大王花。 棠柚别开脸,打开手机,慢吞吞地玩着消消乐。 伴随着一声欣喜的“unbelievably”,萧则行上了车。 清冽的雪松味满满移过来,棠柚盯着手机屏幕,怎么都找不到可以消除的地方了。 她说:“我爸想撮合你和棠楠。” 萧则行将户口本递给她:“怎么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棠柚一手接过,没看他的表情,仍旧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女人的直觉。” 停顿片刻,她又说:“不过棠楠那个人性格不好,我不喜欢她。” 她抿着唇,感觉有一点点酸。 和拍卖会上的酸不同,今天的酸像是柠檬汁溅到了心脏上。 仿佛连舌尖都能尝到酸味。 萧则行说:“我也不喜欢。” 棠柚终于抬眼看他。 萧则行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对其他女人没意思,你别胡思乱想,也别在心里给我乱拉cp。” 棠柚惊讶。 萧则行竟然知道cp这个词,实在和他这样的人并不相衬。 她还以为萧则行不会网上冲浪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棠柚仍旧因着这一句话,静悄悄地起了一阵雀跃。 只是她并不懂这种雀跃心情的源头。 次日,棠柚和助理一起乘机前往马尔代夫,准备和制作方一起合作拍摄霍徐楠新电影的推广曲mv。 此次拍摄点在一座小岛上,抵达时已是傍晚,因着比拍摄组提前一天到达,杨名为单独为棠柚订了酒店。 只是到了酒店,棠柚与萧则行不期而遇,震惊到破音:“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他有工作吗? 胳膊上搭着西装,萧则行讶然看她:“徐楠没有告诉你,这场电影最大的投资商就是明建吗?” “……我怎么会知道!” 棠柚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但她找不到丝毫证据。 难道要冲上去质问霍徐楠是不是和萧则行联手把她诓过来拍摄mv吗? 不不不,完全不可能。 棠柚极为慌张地回到自己房间,后知后觉—— 萧则行的房间竟然就在她隔壁! 棠柚站在门口,看着萧则行,问:“你特意让杨名为这么订的?” “没有,”萧则行微笑,“巧合。” “用金钱堆起来的巧合吗?”棠柚气鼓鼓地看他:“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整个酒店现在没有其他客人?” 这一层,只有棠柚和萧则行。 从进酒店以来,棠柚就没有再看到第二个客人。 萧则行不疾不徐:“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拍摄,暂时租了酒店为我们的工作人员提供住宿,有问题吗?” ——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他有理有据,棠柚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萧则行走近,问:“柚柚好像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棠柚后退一步,脊背贴着门板,神经紧绷:“还好。” 也不是特别不满意。 长廊寂静无声,再没有其他人,萧则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衬衫一丝不苟,喉结格外地明显。 棠柚脑内默默播放起视频。 十七分钟酒店长廊.mkv、在外出差二叔竟然对我这样.mp4…… 萧则行笑了笑,离开,刷卡,进了隔壁房间。 棠柚捂着心口,骤然有种从天堂地狱间悬空骤然稳稳落回人间的感觉。 ……她现在的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妙。 大概真的是垂死的卵细胞在做最后的挣扎吧。 才会看什么都带着颜色。 在房间里冷静了好久,棠柚窥见玻璃窗外海边晚霞正盛,忍不住走到露台之上。 无意中看见酒店不远处有卖冰激淋球的小车子,棠柚忍不住打电话给杨名为,让他买了份冰激淋球上来。 一边在藤椅上看霞光,一边慢悠悠地吃。 冰激淋太凉,冰的口腔发麻,连带着甜味也被减弱了。 刚刚挖空一个球,忽然听到旁侧传来萧则行的声音:“冰激淋什么味的?” 他换了另一身衣服,黑色的衬衫,摘去了手表,衬衫的纽扣解开两粒,夕阳的余晖上,愈发显得气度不凡。 黑色也很衬他。 单单看这张脸,萧则行并不显得比萧维景年纪更大。 棠柚被美色所惑,老老实实回答:“一半是草莓,一半是芒果。” 担心贪凉吃坏肚子,又贪心地想要两种口味都尝,棠柚就点了双拼。 芒果味的那个远远要比草莓味好吃,棠柚已经把整个芒果味的冰激淋球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草莓味的球,动了一半,还剩一半。 两人房间的露台以白色的栏杆阻隔开。 萧则行问:“介意我过去看看吗?” 嗯? 他这是什么意思? 冰激淋有什么好看的? 棠柚困惑:“你怎么过来?” 话音刚落,她瞧见萧则行双手搭在栏杆上,轻轻松松地翻过两个露台之前的栏杆和缝隙,稳稳站在这边。 棠柚惊的差点掉了勺子。 萧则行走到棠柚面前,瞧她震惊的表情,问:“在想什么?” 棠柚诚实地说:“在想二叔您这样的行为需要被判几年。” 又补充:“您现在再翻回去的话,我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则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违法行为而有愧色,含笑看她:“你这是打算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怎么会呢?”棠柚吃惊地看他,问,“难道二叔您还有道德么?” 被她一阵讽刺,萧则行不怒反笑。 酒窝浅浅,大手盖在她头顶,毫不客气地揉乱,叹气:“真想把你这张小嘴堵上。” 黄心柚一不留神就想歪了。 堵上? 他想要拿什么堵? 棠柚视线从他整洁的衬衫上移走,克制着自己的滔滔污力,转了话题,忍不住感慨:“腿长了就是好。” 要是她像萧则行刚刚那样翻栏杆的话,估计现在要么已经掉下去摔成肉饼,要么就是卡在栏杆上动弹不得了吧。 萧则行说:“不止腿长。” 对、对不起。 黄心柚虽然知道他的意思可能是运动神经也很重要,但她仍旧不受控制地往其他不方便描述的部位想。 棠柚努力让自己不再化身成叮当猫,举着装满冰激淋球的小瓷碗,再次转移话题,问萧则行:“二叔想要尝尝冰激淋吗?” 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妥。 这次冰激淋只配了一个勺子啊,她刚刚已经用过了。 萧则行应该会嫌弃她吧? 等等,萧则行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她的嘴唇上。 啊啊啊啊啊,他低头了,他过来了—— 等一下该不会是要亲亲吧? 棠柚脑海中顿时敲响警钟。 手脚都要不能动弹了。 是直接愣着,还是稍微反抗一下比较好? 萧则行微微俯身,在她紧张的目光中,淡定地看了眼瓷碗中的冰激淋球,笑:“真想让我尝?” 还好,他的目标真的是冰激淋球,不是她。 一定是卵细胞又在随便挣扎了。 草莓味的冰激淋球不好吃,棠柚暗暗松口气,十分大方地往萧则行手中一递:“如果二叔也想吃的话,就送给二叔好了。” “这么大度?”萧则行接过瓷碗,“怎么只剩一个了?” 棠柚心不在焉地开口:“因为芒果味已经被我吃掉了。” 啊果然是淫者见淫,她现在仍旧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怎么清理都弄不干净;今天竟然好多次都以为萧则行要亲她,不过想想怎么可能,这人鲜少会在清醒状态下失态。 除却泳池的那次,萧则行并没有在未饮酒的情况下亲吻她。 “但我想尝尝芒果味,”萧则行随手将装着冰激淋球的小瓷碗放在旁侧,含笑凝视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让助理再去买一份啊!冰激淋车就在下面,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吧。 她又不是卖冰激淋的,好端端地问她这种问题做什么? 难道还能给他变出来吗? 棠柚开口:“那你——呜。” 萧则行倾身压下来,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猝不及防,棠柚眼睛骤然睁大。 如她脑海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黄色废料那样,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萧则行俯身压低,胳膊圈住她,力道温柔而固执,不许她逃开半步,只能仰脸。 柔软甜美的柚子几乎要被揉碎了一口吞下去,他吃柚子时很慢,先是把那点仅剩的芒果味全都吞下去,之后仍旧不肯罢休,开始慢条斯理地尝起嫩生生的柚子来。 柚子又甜又软,鲜嫩可口。 细细品尝过一遍之后,萧则行终于松开,垂眸看她,俯身,轻轻亲了口她的脸颊,仍旧抱着她,贴着她红透了的耳朵,低声夸赞:“芒果好吃,小柚子更好吃。” 棠柚清晰地听到自己一颗心脏狂跳不已。 什么柚子好吃芒果好吃的,她现在更想尝尝萧则行好不好吃。 萧则行抚摸着她的头发,留恋地亲亲她的额头,手指克制着轻贴她的背,没有细腰上放,好久,青筋微微凸起的胳膊才稍稍松开—— 棠柚心跳剧烈。 妈的。 豁出去了。 就算是明天山洪暴发海啸天崩地裂,今天也得由着一次性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棠柚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用力往自己方向拽了拽。 因着她的动作,萧则行衬衫领口微微开了些,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锁骨。 再往下,衬衫下的身体肌肉匀称,堪称完美。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身上满是好闻的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香根草。 豁出去了。 去他娘的长辈,老子就是要亲亲。 棠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抓住他衬衫的手微微颤抖:“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老狐狸勾引计划第一步成功—— 一直馋二叔身体的柚柚终于勇猛迈出小脚脚,蠢蠢欲动想要走肾。 之前柚柚真的是想睡不敢睡,顾忌太多了,难以下决心;柚柚在某方面的观念并不保守,但也没有开放到什么都不管直接睡了再说的地步。 不要再催进度啦,我觉着这进度已经超超超超快了,你看他们都亲了四次,而且马上就要有第五次啦,再快点的话糊糊弟弟妹妹都会打酱油直接完结了。 关于捉虫的说明,因为码字时间久了眼睛会酸,直接在文档上,字很多,可能看不清楚错字,所以我一般会在更新后半小时内重新用app读一遍,修改掉错字和不通顺的地方,还请见谅。 本章依旧送99个小红包~ 很久没有更新的呜呜呜呜呜小剧场: 婚后。 萧则行最喜欢柚柚说的四个字:“我还可以。” 柚柚最害怕萧则行说的四个字:“再来一次。” 感谢在2020-03-08 23:34:33~2020-03-09 23:3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墨疏桐、lin、大白敲可爱、爱喝可乐的少女、2365320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麦芽糖、椰汁红豆糕、lin 20瓶;萌萌小咘咘 10瓶;我要淡定 9瓶;巨峰? 8瓶;嗨、ying颖、大白敲可爱 5瓶;人生如若初见 3瓶;是白泽呀 2瓶;婷婷、想得美、吃胖子的橘子、敏、小西、咸鱼晒太阳、晶晶晶、江落君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三十六朵玫瑰 萧则行垂眸看她, 酒窝若隐若现:“你确定?” 棠柚已然有些急躁,也不回答,用力扯着萧则行的衬衫领, 微微探身,径直吻上他的唇。 她压根就不懂得接吻的正确方式, 一团稚气,哪怕是气势汹汹地贴上去,结果还只是最最简单的唇瓣贴着唇瓣, 睁大眼睛看他。 海边霞光万道, 碧蓝清澈的海水波荡不已,海风微咸,洁白的鸽子落在栏杆上,收敛翅膀, 歪着脑袋看着正在亲亲的两个人。 萧则行屈身,胳膊从她背后穿过,揽住她,眼睫微垂, 眸色幽深。 而棠柚仰着脸,眼角的泪痣小巧玲珑。 棠柚试探着咬了一口他的唇。 没敢用力, 力气很小,却也成功了。 她生涩而不得章法的吻。 萧则行纵容默许了她的胡闹。 然而等棠柚尝够了,准备抽身离开时,腰肢却被萧则行揽住,往他身上贴的更近了。 萧则行声音低哑:“再亲一次。” 这一次的亲亲没有前两次温柔, 老狐狸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亮出了隐藏的獠牙;不知不觉已经落入美色陷阱中的小兔子还以为自己终于得逞,虽然被亲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仍旧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就是脑袋被亲的晕晕乎乎,抓着他的胳膊,棠柚感觉和萧则行亲亲感觉真的很好。 她还可以再来十次八次。 晕头转向中,萧则行轻轻松松地将棠柚抱起来,往房间内走。 棠柚搂着他的脖颈,脸贴着他的耳朵,脸颊一点一点红起来。 妈耶,现在这个姿势好暧昧啊。 她像是一只八爪鱼,四肢都牢牢地缠着他,再不肯松开。 柔软的裙摆垂到他的手上,凉凉的丝绸质地,若有似无的撩拨。 萧则行的手紧了紧。 把棠柚放下来之后,他才把通往露台处的玻璃门关好,严严密密地拉上纱帘。 打开枕边的奶黄色小灯。 温柔光晕之中,两人在柔软的丝绸和鹅绒被褥中接吻,酒店里的这一层中再没有入住其他客人,万籁俱寂,唯有略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美色惑人,也能壮怂人胆。 有些缺氧的棠柚放空脑子,不想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亲亲。 但亲亲也不够了。 小兔子伸出罪恶的爪爪。 小爪爪被萧则行捏住,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抵着她额头,哑声叫她:“柚柚。” 小兔子牢牢被困住,迷茫地看他。 萧则行的衬衫稍有凌乱,仍旧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他看着棠柚,说:“和我交往吧。” 嗯嗯嗯? 确定是交往不是交、配吗? 干嘛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啊? 大家快快乐乐地只图对方身体不好吗? 棠柚企图蒙混过关,不说话,晃了晃手腕,柔声叫他,试图激起他一颗禽兽心:“二叔。” 萧则行丝毫不为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畔问:“柚柚,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您的身体,喜欢到不得了。 但是也并不了解您的本性啊。 棠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萧则行已然从她的犹豫中窥到端倪。 他放开棠柚的手,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圈住,下巴搁在她头顶,阻止小兔子蠢蠢欲动的动作:“柚柚。” 棠柚:“啊?” “想要骗我身体可没那么容易,”萧则行轻轻咬了口她的耳朵,低笑,“连个喜欢都不肯说,还想学人走肾不走心?” 棠柚从善如流,蹭着撒娇:“我最喜欢则行哥了,则行哥真好,能不能再亲我一次啊?” 萧则行纵容了,把她亲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大手按着她背部,轻轻拍着,给她顺着气:“亲亲可以,其他的不行。” 男人身材高大,棠柚被他圈在怀里,小胳膊小腿的都被压住,根本没有办法再做点什么。 这就是体力上的天然优势,对方想吃她轻而易举,她想反吃却难如上青天。 美色在前,好不容易壮了次贼胆;棠柚还打算再搞点其他事情,却没想到又被萧则行搂紧。 “不是说自己很保守、想留到婚后么?”萧则行吻着她的脸颊,“不等了?” 棠柚很耿直:“等不了。” 萧则行太诱人了。 呜呜呜,想睡。 当初还以为他是萧维景,避免被睡,棠柚自己胡乱编了一堆谎话,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现在猝不及防地被人翻了旧账,她有点羞恼,忍不住回怼萧则行:“您那时候还说我这个年纪的该去和同龄人玩,和您这个老人家在一起没什么意思。” 萧则行不为所动:“现在我想吃个嫩草。” “那你吃呀你吃呀,”棠柚费力地从他胳膊下往上移,亲了下喉结,态度极其嚣张,“嫩草都送到嘴边了,怎么不张嘴啊?” 萧则行捏着她的脸颊,笑:“胡闹。” 棠柚觉着胡闹的是萧则行。 明明他自己也很想吧,别以为她不知道。 偏偏在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上纠结。 萧则行垂眸看她:“你还不开窍,等你想通了再吃也不吃。” 棠柚隐约明白萧则行的意思。 他想要自己喜欢他。 可是喜欢一个人的代价很大,棠柚不想如母亲一般,一片痴情送出去被辜负的完完全全;她害怕受到伤害,才不敢去付出。 当初的萧维景是这样,现在的萧则行也是。 无爱则欢。 不谈感情,只单单纯纯地走个肾不好吗? 棠柚想不明白,本想着晚上趁萧则行睡熟了放松警惕再下手,结果她睡的比猪还香甜,一觉醒来,人已经走了。 只剩下温热的早餐摆在桌子上。 打开手机,看到苗佳溪给她发的信息。 今天发的真及时。 苗佳溪:今天黄心柚睡到萧则行了吗? 棠柚咬了一口香煎豆腐,慢吞吞地回:没有,但是亲了 苗佳溪:你亲他还是他亲你啊?上还是下啊? 棠柚:互亲,上 苗佳溪发了个失望到满地打滚的兔子表情包过来。 棠柚吃掉一整块豆腐,想了想,给苗佳溪回:这两天,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小目标 完不成,我名字倒过来念 原计划定在今日下午开始拍摄,但中午时分,霍徐楠打了电话过来,歉意满满地说:“对不起,柚柚,我妻子身体突然不舒服,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今天恐怕拍不成了,要把时间往后拖一拖。” 棠柚关切地问:“拍摄的事不着急,嫂子她还好吗?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棠柚听霍徐楠声音温和,才放了心。 工作人员已经习惯了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其中就包括霍徐楠不能及时赶来;外加上在这边的住宿吃饭补贴全免,也只当是外出度假了,并没有什么怨言。 棠柚也庆幸今日不用下水。 腰上被萧则行按出的淤痕格外明显,脚腕和小腿上亦有深浅不一的痕迹,但是她不记得昨天有被捏腿啊?还是亲亲太激烈,她忘记了? 棠柚颇为费解。 下午并没有见到萧则行的身影,棠柚一边吸气一边小心翼翼给自己身上的伤痕上好药,顺便想想怎么样才能吃掉萧则行,或者是被吃。 古人还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棠柚现在就是拼着一口气,也得想办法把萧则行睡服。 哼,这个老狐狸现在就是故意吊她胃口。 傍晚,棠柚戴了个大草帽,外出买冰激淋时,听到有两个人在不满地议论。 她侧眸看,那俩人胸前工作人员的名牌还没摘。 “这次到底是换成谁过来拍mv了啊?” “不知道,”另外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好像是那个yuko吧?也不知道这次露不露脸。” 那人抱怨着:“一个小网红而已,凭什么换掉倪凉?我弟弟是倪凉的粉丝,早就答应了要给他带倪凉的签名照回去,现在完了,换成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 玩手机的回应:“听说yuko长的很丑,这次下水拍,没有游泳功底的人更拍不出来好看,我觉着得糟。害,说不定是睡了投资人才拿到的资源。” “是啊,不然干嘛要找一个网红过来拍啊——” 棠柚从摊主手上接过来冰激淋,打断她:“可能因为yuko不会在背后说人是非吧。” 被她打断的两人一愣,玩手机的那个放下手机,警惕看她:“你是谁?” “我是yuko,”棠柚目光落在她们的名牌上,笑,“麦汋?赵奈?名字还挺好听的,就是嘴巴有点大,吃饭肯定很方便吧?” 不看她们瞬间惨白的脸,棠柚转身,拿着冰激凌离开。 她倒是想睡投资人。 可投资人不同意啊。 晚上,萧则行回到酒店,刚刚脱掉外套,就听到外面谨慎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三下。 萧则行随手打开监视器,看到了棠柚。 她穿着毛绒绒的小兔子睡裙,拖鞋上也是可爱的小兔子头,绒呼呼。 脸颊粉粉,看上去刚刚洗过做,头发柔软蓬松,还有撮倔强的小呆毛。 萧则行喉结微动,拉开房门。 门开的瞬间,棠柚立刻猫着腰,一溜烟儿从他胳膊下窜进来;她站在地毯上,略抬下巴,高傲地看着他:“我听到有人传谣言说我睡了投资人。” 萧则行不动声色,解开腕上的手表,随手搁在矮茶几上:“然后呢?” 棠柚开口:“我要证明这不是谣言。” 萧则行姿态闲散坐在沙发上,听她这么说,颊边酒窝又深了。 他的腿很长,肩宽腰窄,锻炼得宜的身体肌肉均匀,最适合穿衬衫。 衬衫下手腕上,青筋微微凸起,一双手骨节分明。 棠柚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适合穿正装的男人。 萧则行轻哂,仿佛是在和她讨论数学题:“你打算怎么证明?” 棠柚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我喜欢你,”棠柚盯着他的脸,面不改色,“这样可以吗?” 萧则行叹息:“这么生硬。” 棠柚换了称呼:“最喜欢则行哥了。” 萧则行不为所动:“敷衍。” 下一刻,他身体僵住。 棠柚往前迈一步,扯着她裙子上那个毛绒绒的小毛球,径直塞到他手中,仍旧看着他,软声叫他:“二叔。” 她的手指纤细白嫩,此时捏着那个毛球球,一起尽在他掌中。 唯有泛淡粉的指尖与他掌心相触,柔软到一塌糊涂。 棠柚的下一句还未出口,萧则行捏着她裙子上毛球的手收紧,往自己方向一拽。 他酒窝浅浅:“柚柚,要证明可不止一种方式。” 另一边,萧维景坐在酒桌上,郝匀主动坐在他旁边,忍不住劝导他:“维景啊,我知道你丢了未婚妻很难受,但你也不能一蹶不振啊。” 萧维景满面不悦地打断他:“我没难受。” 父亲萧则年今天高兴,拉着他们这群人一起喝酒,只是谁都没有萧则行那样的好酒量;萧则年喝的不尽兴,已经出去了。 萧维景站起来,听赵曼兰说,在他以前的住处里找到了一叠未拆开的信。 总共有十几封,全是棠柚写给他的。 看落款日期,基本上都是两人刚刚订婚后的那两个月。 彼时萧维景正在因为被老爷子强行指定婚约而难受,叛逆期上头,一封也没看,封存到现在。 那时候的棠柚字体还很稚嫩,第一封表明来意,说是父亲要求她必须给萧维景写信;她对自己这个未婚夫还没什么概念,第一封信上全是自我介绍。 后面的八封,都像是在写流水账一样,俨然是当成日记来应付公事。 什么自己的裙子又被继妹拿走了,学校路边摊上卖的烤栗子很好吃…… 都是些零碎的小事。 萧维景知道那时候的棠柚年纪还小,情窦都未必能开。 只是他仍旧忍不住去想,如果那时候他好好地对待棠柚呢?去接她上学下课,给她买烤栗子,送给她漂亮的连衣裙。 现在两人是不是已经成为最合衬的情侣了? 第九封信:“维景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给回信,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了,给我回一下好吗?” 萧维景想要给她回信。 但是已经回不了了啊。 他颤抖着手拆开最后一封。 棠柚该是坏着多么绝望的心情,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 她会在最后一封信中写满失望吗?还是什么?她是被伤到多难过,才会不再给他写信,放弃了喜欢他—— 泛黄的信纸缓缓展开。 “萧维景你个大傻x,既然不看信老子也就不客气了。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不想结婚,老子也不想结。还有那个文灵,她天天偷老子东西,和你凑一对正好,祝你们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别耽误老子正常成长恋爱,成么?” 萧维景死死盯着上面的字,神色有些恍惚,手指抵着额头。 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疼痛感令他十分痛苦,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缓解。 疼的不止是头,还有心脏。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以来被他嫌弃娇娇弱弱的棠柚,本质却出乎意料的爽朗,招他喜欢。 棠柚早就写明了真相,而他对此弃之如敝屣。 萧维景按着太阳穴,听到佣人说老爷子来了,他放下信纸,站起来出去迎接。 萧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气十足。 尤其是骂人的时候,能骂上个两小时不带重样的。 萧老爷子严肃地盯着萧维景,责骂:“你现在这幅颓唐模样是怎么回事?是要摆给谁看的?” 萧维景道歉:“对不起。” 赵曼兰心疼孩子,忍不住开口:“爸,您就不能再帮忙联系联系柚柚?柚柚一直最听您的话,只要您开口,她肯定——” 萧老爷子哼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 赵曼兰咬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您看以前柚柚那么喜欢维景,现在维景也意识到自己错误,今后一定会好好地疼爱柚柚那孩子……” 萧老爷子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等到了后面,才眯着眼睛看萧维景:“你怎么想?” 萧维景直直地看他:“爷爷,我想娶棠柚。” 他想要重新开始。 想要柚柚喜欢上他。 赵曼兰还想再说话,萧老爷子抬头,阻止她;他看了萧维景半晌,沉声说:“咱们单独聊聊。” 萧维景不知道老爷子要和他说什么。 茶香氤氲,萧则行好茶,好烈酒,好玫瑰。他先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亲自改造了一间茶室,至今仍旧保留着。 老爷子也颇为喜欢,他坐在矮脚红木茶桌前,喝了两盏茶,才开口:“我现在还记得当初你和柚柚见第一面的样子,柚柚对我说,这个哥哥很好看。” 萧维景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毕竟那时候老爷子还没有指派婚约,棠柚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屁孩;除非他昏了头,不然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个小黄毛丫头。 以前他一直把柚柚当作是个孩子。 “柚柚那个父亲一直是个不着调的家伙,她继母江桃也是麻烦,”萧老爷子缓缓开口,“你以为我让柚柚嫁给你,是故意委屈了你?” 萧维景捏着杯子:“我知道错了。” “柚柚那孩子最难得可贵的一点,就是知道分寸,”萧老爷子看他,“你被你的父母给娇惯坏了,最不懂的就是‘分寸’两个字。关于文灵的事,你二叔已经全告诉了我。报恩需要分寸,做人处事也讲究个分寸,你现在被人白白蒙蔽这么多年,就是输在这两个字上!” 萧维景艰难开口:“当初是柚柚救了我。” 关于当年的事情,此时的萧维景已然调查清楚。 先前他被救命之恩所蒙蔽,又误以为文灵性格纯良,犯下不少错事;现在幡然悔悟,才觉出自己当初究竟错的有多么离谱。 在他所不了解的那一面里,棠柚一直都在很努力阳光地成长着;高中时候,整个班的同学老师都喜欢她,她会为了受灾的地区组织募捐活动,也会为了能给班级拿奖拼命地练习着自己不熟悉的体育项目…… 倘若早知道当年救他的人是棠柚,现在只怕两人已经快要领证了吧。 萧老爷子并没有因萧维景此时的神色有所动容,他搁下茶盏,悠悠开口:“放弃吧,维景。” 他说:“你现在的懊恼和悔恨,也仅仅是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而已。你只是不甘心,并不是真的喜欢棠柚。” 萧维景急促地叫他:“爷爷。” 萧老爷子站起来:“我已经重新替柚柚选好了丈夫人选,算是你耽误她这么多年的亏欠,现在只差柚柚点头。” 萧维景握紧拳头,问:“您怎么能确定那人就能比我更适合棠柚?” 赵曼兰先前旁敲侧击了好久,都没能从老爷子口中获得更有效的信息来;老爷子忌讳别人打听他的行动,他们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如今看中了谁。 与萧维景平辈的这些人之中,萧维希久不在国内,梁衍早有婚约…… 人选虽然多,仔细一品又都不合适。 萧老爷子看他一眼:“不用我确定,柚柚喜欢就行。” 老爷子站起来,径直推门离开。 萧维景红着眼睛,他一口喝干了两盏茶,仍旧没有丝毫办法来浇灭心中的灼烧感。 老爷子已经摆明态度,不会再帮他。 但他还可以靠自己。 萧维景尝试着重新追求棠柚。 事情一定还会有转机,毕竟棠柚做了他四年的未婚妻,多多少少都会对他有些感情。 千言万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萧维景捏着手机,最终只能选择有些俗套的开场白—— 柚柚,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萧则行正在房间中吃水果。 黑色的衬衫规整,没有一丝褶皱,纽扣原本一直扣到顶端,现在被解开了两粒。腕上的手表放在一旁,还摆着毛绒绒小兔子睡裙,毛球尾巴已经被大力捏的扁了下去。 柚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果皮很薄,萧则行扒开果皮,掰开柚子,慢条斯理地吃。袖口边缘不慎染上果汁,他也并不在意。 水果的甜度令萧则行十分满意,抬眼:“柚子真甜。” 她险些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看他;这时候恍惚的神色引得萧则行一笑,身体前倾,摸了摸她的头发。 快要委屈疯了,偏偏萧则行不依她,把水果吃的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有浪费;看见棠柚眼睛都红了,蒙上淡淡雾气,才终于罢休,把她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和地问:“怎么了?” 棠柚揪着他衬衫一角,要气炸了:“我想吃荤。” 萧则行笑了,摸摸她绒呼呼的头发,把凌乱的几缕发丝拨正:“不行。” 他的衬衫依旧端端正正,裤子也是,一派端正严谨的模样,丝毫不乱。 无能狂怒的棠柚无力地把他的衬衫揪的凌乱,要是她力气再大一些,现在已经把布料给扯坏了。 刚刚她害怕到颤抖,还扯了他的头发,好像还抓了胳膊。 “把你小脑袋里的东西清一清,”萧则行低头看她,微笑着警告,“别再胡思乱想,也别想着用完就丢。” 棠柚嘴硬:“我没有。”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废了这么大劲儿,结果还是没有尝到老狐狸的味道,又委屈又不平。 “你眼睛里就藏不住事,”萧则行抱紧她,瞧她脚趾还在可怜兮兮地蜷缩着,俯身将整只小巧的脚捏在手中,把圆润的脚趾揉开,不疾不徐,“想要我,总得让我瞧瞧你的决心。” 棠柚把脸埋在他肩窝中,脸颊脖颈上的淡红色仍旧没有褪去,并不是想和他说话。 她的呼吸还没能平息下来,这下真的成小兔子了,动也不想动,老老实实地被老狐狸给尝了个遍。 萧则行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棠柚心里郁结,又累又气,疲惫不堪。 气的狠狠地咬了口萧则行的脖子,但是小钝牙咬人并不痛,牙印也只是留上一瞬,很快就消失掉了。 萧则行倒是由着她咬,笑:“可别硌坏你的牙。” 一直到被放回去,棠柚的手指仍旧揪着他衬衫的领子,试图和他贴的更紧一些。 他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奇异般地安抚了她。 萧则行喂给她水喝,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笑:“不要叫黄心柚了,不适合你。” 棠柚茫然问他:“为什么?” 萧则行拿走空掉的杯子,又倒了一杯给她:“这么甜,该叫蜜柚才对。” 棠柚没理他,她很渴,全部水分都要没了,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河蚌;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水,裹着丝绸被缩起来,完完全全不想动弹半分。 当萧则行过来的时候,她仍旧不由自主地抱上去,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小爪子和小脚丫都被困住,又不能搞事情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棠柚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征服萧则行,有朝一日一定要萧则行跪下来求她。 萧则行耐心地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着,哄着。 小兔子快要累坏了,又羞又恼的,刚刚还挠了他胳膊好几下,差点把他蹬出去。 听她呼吸均匀之后,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终于懒懒散散地拿起枕边呼吸灯闪烁不停的手机。 是萧维景给她发过来的消息。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萧维景:柚柚,在做什么? 萧则行代棠柚回复:坐月子 手机另一端的萧维景,手撑着额头。 方才的酒精还在灼烧着他的胃和咽喉,火辣辣地一道下去;萧维景难受到不行,看着这条短信,他还当是棠柚在与他说笑,回复:别闹了,柚柚,能和我聊聊天吗? 五秒后,萧维景收到回信。 不能 她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反复删改了好多遍,气愤叉腰。 老狐狸和小白兔互相撩拨,一个图心,一个图身。 今天没有小剧场,眼睛有点疼,我休息休息。 依旧送99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09 23:36:35~2020-03-10 23:3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呜呼噫嘻 2个;大白敲可爱、离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uble 40瓶;michelle、du.s 20瓶;28767856 19瓶;筱筱 17瓶;吴主人 ?、freak、spihanie 10瓶;离陌 9瓶;遣 8瓶;白驹过隙,唯爱不移、28018161 5瓶;吃胖子的橘子、l、心生欢喜 4瓶;爱喝可乐的少女 2瓶;小西、35210221、西西、江落君心、与仪、禾一m、兰烬、晶晶晶、静等鹿归、吱吱、zz欢乐多、k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三十七朵玫瑰 棠柚醒的很早。 昨天彻底累坏了, 她入睡很快,难得的什么梦都没有做;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亲她的脸颊。 一时睡迷糊, 过了头,棠柚差点忘了自己立的小目标和雄心壮志, 骤然睁大眼睛,看到萧则行。 美色冲击,她瞬间清醒。 噫。 昨晚上她那么狼狈了, 萧则行的衬衫裤子仍旧好端端地穿着;后期他换睡衣上来的时候, 棠柚已经快睡迷糊了,只是缩在他怀里睡的香甜,也没有心思再占便宜。 现在的萧则行看起来也十分的让她蠢蠢欲动。 藏蓝色的睡衣露肤度要比衬衫高多了,和她比起来, 萧则行并不算白,但也不黑;棠柚眼巴巴地看着他凸起的喉结,再往下,锁骨锁骨, 然后是看上去手感一定很棒的胸肌,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想rua一下。 棠柚骤然惊醒。 小兔子被老狐狸吃干抹净了, 可小兔子压根就没碰到老狐狸啊。 这次她亏了,血亏。 萧则行离开她的脸颊,声线略慵懒:“醒了?时间还早,多睡会。” 棠柚没回应,她伸出罪恶的手。 想要rua一下肌肉。 还没成功, 小爪子被抓住;萧则行眼睛微眯,问她:“想做什么?” 棠柚气焰十分嚣张:“现在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我摸一下怎么了?” 尝试着从他手中把手腕抽出来,转了两下,没动静,灵活改变策略,及时改卖惨:“你捏疼我了。” 这么一句话语的杀伤力果然很大,萧则行略微松了松手,仍没有放开,问:“你的小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棠柚理不直气也壮:“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 “那小柚子是不是弄错了顺序?”萧则行捏了捏她的脸颊,问,“不应该先喜欢再做吗?” 棠柚哼哼唧唧:“又没说不喜欢。”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馋他有一段时间了,像是有只小猫爪在她心里面挠啊挠的,也不给个痛快,就这么一直被吊着胃口。 本来以为昨天就能功德圆满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棠柚放缓声音:“二叔,我就碰一下好不好啊?” 她看着萧则行,手脚动不了,可她还有眼睛啊。 棠柚眼睛随了她母亲苏媛,桃花眼,眼角还有小泪痣;只是苏媛终日里沉寂哀愁,棠柚更多的是狡黠灵动。 大丈夫能屈能伸。 棠柚决定拿利益来诱惑他:“你让我碰一下,我让你摸毛绒绒尾巴耳朵摸个够好不好?” 这个交易显然并不能令萧则行满意,萧则行不为所动:“说点好听的。” 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来什么好听的话啊? 棠柚和苗佳溪有一箩筐的骚话可以拿出来用,不过都是事中和事后,没有事前的啊。 而且,她也不知道萧则行好哪一口啊。 棠柚开始征求他的意见:“那您想要什么样的?娇弱的还是粗俗的?还是角色扮演?” 萧则行捏着小爪子,却在即将触到的一瞬停下;小爪子努力地伸展,但还是没有办法触碰。就差那么一厘米,就是不给碰。 棠柚感觉这太残忍了。 简直比拿狗狗牛肉干吊在糊糊嘴边不给吃更加残忍。 她终于懂得了棠糊糊的心情。 对不起了,崽崽,妈妈再也不这么逗你了。 满腹怨念中,萧则行低头,贴在她耳畔,诱导她:“说你喜欢我。” 男人声线低沉,不过简单五个字,耳朵后面立刻麻酥酥的。 心呀也跟着悠悠哉哉地荡起来。 棠柚对耳边低语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下意识地跟着他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谁?” 棠柚这次反应格外地快:“我喜欢萧则行。” 萧则行笑了笑,拉着小爪爪,准确无误地盖在她的目标上,轻柔吻她的额头:“这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给乖孩子的奖励持续了两分钟,小白兔终于成功rua到老狐狸肌肉。 小白兔心满意足地地搂着老狐狸,突然间有点体会到古代君王不想早朝的心情了。 和萧则行亲亲的感觉好棒。 当然,要是能深入了解一下的话就更棒了。 最后,棠柚像只树袋熊一样,被萧则行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睡过回笼觉之后,工作人员也正好把裙子送过来了。 这一次下水拍摄,配的是浅蓝色的裙子;为了不阻碍活动,裙子的设计也十分奇特,内里是条泳衣,腰部往下的裙摆都做了特殊的处理,恰好露出两条白且细长的腿来。 以防万一,还是配备了专业的救生员。 棠柚试穿裙子后,开始思考该怎么遮瑕了。 毕竟不能在镜头前露出痕迹啊。 腰部淤青最多,脚踝倒是还好,前天的已经都消下去大半,种草莓的地方也都有泳衣遮挡着,不必担心会被拍到。 棠柚坐在房间里,吸着冷气往淤青上擦着遮瑕膏。 她终于看到昨晚上萧维景给她发的消息,以及萧则行极其嚣张的回复。 棠柚盯着老狐狸的回复笑了好久,忽然为萧维景感到深深的同情。 太可怜了,恐怕萧维景现在还不知道他这个二叔是个人面兽心的老狐狸吧? 刚刚擦好遮瑕膏,苗佳溪的消息及时发过来—— 我可爱的小柚子,帮我选一件外套呗,我要去和阿麦喝下午茶! 棠柚擦干净指尖的遮瑕膏:左边的那件吧,淡黄色很衬你 发完之后,棠柚想了好久,又忍不住给苗佳溪发消息:佳佳,你觉着该怎么样才能成功地睡到一个男人? 苗佳溪:很简单,投其所好呗 棠柚当然知道要投其所好,可现在问题来了,萧则行好什么? 他先前没有过感情史,无法从前任中判断。 费力地想了想之前的种种,棠柚谨而慎之地做出了两个大胆的推论。 其一,萧则行喜欢毛绒绒,虽然他并没有养任何宠物,但他对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格外感兴趣。这个人力气大的有点过分,睡裙上的小毛球尾巴都被大力捏的扁了下去,棠柚尝试着拿吹风机吹,都没能吹回之前可爱的模样来。其二,萧则行似乎很喜欢腰,因为此处的痕迹最重。但是也说不好,毕竟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脚手桃柚等也颇感兴趣。 只好旁敲侧击去打听了。 霍徐楠一早赶到,似乎状态不佳,现在仍旧在房间中补觉,拍摄下午才开始。 棠柚打电话叫了杨名为,偷偷地问他:“你知道萧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吗?” 杨名为被她问了个猝不及防,定定地与棠柚对视半晌,才谨慎开口:“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萧先生应该是喜欢您吧?” 棠柚:“……嗯。” 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光这些还不够啊。 棠柚契而不舍地问杨名为:“以前萧先生身边真的没有过其他女性吗?萧先生以前和哪位女性关系比较好吗?萧先生有夸奖过其他女性吗?那些女性都是什么模样的?” 杨名为被棠柚问的快要头秃了,险些招架不住,大汗淋漓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而另一侧,萧维景一夜都未曾合眼,风尘仆仆赶来,看到的就是二层露台之上,棠柚和杨名为正谈笑风生。 萧维景昨日喝下的酒此时已经全部消散掉了,但酒精所遗留下来的痛苦还在。 迈入酒店配备的咖啡厅中,萧维景面色惨白地与萧则行打招呼:“二叔。” 萧则行已经等了他有段时间,此时瞧见萧维景一脸的颓然,身体微微后倾,问他:“怎么这么着急过来?瞧你脸色很差。” 萧维景坐在他对面。 萧则行少喝咖啡,此次出行,助理仍旧为他带了整套的茶具和茶叶;刚刚冲泡好,萧则行为萧维景倒了茶。 是普洱的茶头,茶汤清透,泛着红褐色。 萧维景饮了一口,没有丝毫的苦涩,香气淡雅醇厚。 但心里苦。 他何尝不想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诉萧则行。 但是不能说。 看二叔这模样,想必还不知道棠柚已经和杨名为暗度陈仓了;这事必须要瞒着二叔,不然怕是以后他真追上棠柚,这段事情也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棠柚来这里拍摄,身边的助理就是这个杨名为,没有其他女性朋友; 晚上睡觉时候能玩她的手机,还能回复那样极其具有挑衅意味的话—— 一定是个男人。 萧维景为此做了近13个小时的飞机赶来,想要知道那个男人、能够让棠柚看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萧维景没有想到,让他一夜未眠的野男人竟然是萧则行身边的助理。 萧维景捏着杯子,问萧则行:“二叔,杨名为在您身边工作这么久,现在突然给了棠柚,您不习惯吧?” “有什么不习惯的?”萧则行饮茶,手指衬着瓷杯,愈发显得温润,漫不经心地回应他,“为柚柚工作可比为我工作容易多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萧维景咬牙,忍不住旁敲侧击:“二叔,您就不想把杨名为再调回去?重新给棠柚再找个助理呗,异性的话,总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不如找个女助理。” 萧则行终于正眼看他:“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个小事了?” 萧维景当然不会直接说是因为自己正准备追的姑娘被捷足先登了。 他尽量自然地笑了笑:“以前没关心过柚柚,现在想补偿。” 说话间,棠柚和杨名为一前一后地下来,隔着玻璃看见两人,推开玻璃门进来。 萧维景看杨名为时候的视线就像是淬了毒,冷飕飕。 杨名为不明就里,愣了愣。 ——怎么萧维景对他有这么大敌意? 有那么一瞬,杨名为甚至感觉自己像是绿了他。 棠柚看到萧维景,倒是惊讶了:“你怎么过来了?” 萧维景敏锐地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两处的肤色不太自然。 像是拿什么东西遮盖住。 几乎不用多想,萧维景就能意识到那些痕迹的由来。 克制着心中的怒火,萧维景绷着脸:“没什么,过来散散心。” 棠柚压根就没当回事,哦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萧则行旁边。 刚刚有工作人员过来说霍徐楠已经醒了,现在正在吃午饭;等他吃过饭,换好衣服,就正式开始今天的拍摄。 外面太阳太大,拍摄地离这里并不远,棠柚坐在这里,仔细地翻看着宣传画册。 而萧维景在沉默地喝着茶。 时不时抬眼看棠柚。 棠柚尝不出茶水的好坏来,她也不喜欢喝这个,只是看着旁边萧则行正盯着电脑屏幕看,有些好奇:“二叔,您在看什么?” 萧则行也不避讳她,任由棠柚看电脑屏幕:“新提案。” 棠柚看不懂,屏幕上一堆专业名词晃的她眼睛疼;不过匆匆瞥了一眼,就缩回小脑袋。 其实比起来电脑屏幕上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棠柚觉着现在的萧则行更吸引人。 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纽扣一路扣到顶端,领带一丝不苟,偏偏有股别样的气度,完美符合顶级的资产阶级禁欲系审美。 棠柚所钟爱的禁欲系,并非真正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而是如萧则行这般,穿正装时严谨端正,不穿后纵情放欲。然而棠柚还没能成功地见识到后者,只是昨天他手背上因隐忍而起的青筋也令她万般着迷。 越是端正,越是令人想要去弄乱,去破坏。 想要看看他沉溺于欲、望时候的模样。 萧则行正在专心致志地浏览着文件,并没有注意到她。 浅色石纹的桌面下,棠柚轻轻地脱了鞋子,静悄悄地踢他。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阻止。 而萧维景仍旧在为那些遮瑕未能完全盖住的痕迹失神。 他盯着茶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天和棠柚在一起的男人难道真的是杨名为? 他想要的姑娘难道真的已经属于了别的男人? 一想到最后面这个可能性,萧维景的心脏就忍不住地刺痛加剧。 痛到几乎不能够呼吸。 见无人注意,棠柚胆更肥了,顺着熨烫笔挺的布料慢腾腾地往上移了移,正嚣张着,笑容一滞。 被大手准确无误地掐住脚腕。 嚣张跋扈的小兔子招惹了老狐狸。 她终于知道害怕,往后缩,没成功。 !他不怕被他侄子发现的吗? 刚刚醒过神来的,萧维景注意到此时棠柚神色微妙的变化,问:“怎么了?柚柚?不舒服吗?” 他完全不知道,桌面下,小兔子被老狐狸抓住了脚。 “没什么,”棠柚担心被瞧到端倪,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萧维景看着她的脸,慢慢地记起自己想要和她说的话:“柚柚,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中时候,曾经从海里救上过一个人?” 棠柚试了试,依旧没能把脚成功拽出来,现在萧维景突然提起这事,她简单回忆了下,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 她记性不是特别好,也少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思。 萧维景手指微微抽动,屏住呼吸:“那人是不是还给了你一串黑曜石金珠手串?” 老狐狸骤然用力,小兔子的脚腕被扯着又往老狐狸方向拉近。 他现在在干什么啊! 棠柚忍着,问:“难道那个又重又黑的家伙是你?” 又重又黑萧维景:“……嗯,不过那时候我刚刚度假回来,是被晒黑,不是天然肤色。” 肤色其实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很黑的。 棠柚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由衷地说:“你现在可比那时候好看多了。” 萧维景保持了沉默。 棠柚感慨万分:“说起来也怪,那边的水其实特浅,我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人能在那里溺水,更没想到还那么重,差点把我累个半死……” 感慨完了,才笑着对萧维景说:“要不是你现在提,我都差点忘了。” 萧维景抿抿唇,捏紧手中的杯子,佯装不经意地开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不了不了,”棠柚吓了一跳,险些忘记脚还被人抓住,慌忙拒绝,“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啊!” 萧维景:“……” 棠柚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攒足了力气,重重地踢了萧则行一脚,总算是让他松开手。 但是她自己也因此往萧则行方向倾去,多亏及时按住桌面,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为了掩饰尴尬,棠柚问:“二叔,您要喝点水吗?” 脚刚刚才缩回去,急急忙忙地踩到鞋子上。 勾了勾,成功穿好。 萧则行微笑:“不用,吃柚子补满水分了。” 棠柚因为他这句话立刻转移视线。 萧维景颇有些费解:“二叔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柚子了?我觉着柚子不好吃。” 心虚的棠柚随声附和:“我也觉着柚子不好吃,没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耳根都要红透了。 “昨天尝的柚子很甜,蜜一样,水分也足,”萧则行笑着问棠柚,眸色幽深,“对不对?” 棠柚哪里还顾得上回答,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萧维景的关注点忍不住歪了:“什么柚子这么甜?” “不知道具体品种,”萧则行合上电脑,手指捏了捏鼻梁,微笑,“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粒。” 萧维景倒是从这句话中品出一点人生哲学来,感慨:“每一个水果都独一无二。” 棠柚不停地喝水,试图掩饰自己越来越红的脸。 老狐狸! 故意当着萧维景的面说这些。 心都要坏透了。 霍徐楠在换衣服的时候,棠柚上了yuko的号,发微博。 和霍徐楠沟通过,只拍了一张碧海蓝天的景色,配文字—— 有幸和童年男神一起合作 这条微博刚刚发出去,棠柚习惯性地刷了下评论区,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个“西行甘棠”。 忍不住点进去头像,棠柚发现这个人好像还真的是她的小粉丝。 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在yuko的超话中签到,原创微博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转发她的微博,再加上一两句评论。 偶尔有yuko的其他粉丝在他微博下留言,他也从来不回。 应该是她多想了吧。 这个可能就是个普通粉丝。 甘棠是个地名,多半也是巧合。 虽说推广曲的mv总共只有五分钟,但霍徐楠的要求极高,就这么五分钟,他和制作组亲自探讨到了每一个细节;其中棠柚所拍摄的美人鱼画面只有不到三十秒的镜头,早早地被工作人员打了预防针:“要做好拍两到三天的准备。” 萧则行不在,他要和人谈事情;而棠柚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昨天在冰激淋摊前说她坏话的那两个工作人员。 棠柚心里犯了嘀咕,忍不住问旁边的杨名为:“你知不知道拍摄组里有两个叫麦什么,还有个赵奈——” 杨名为微笑着开口:“她们两个上午被辞退了。” 棠柚愣住:“啊?谁辞的?” “萧先生,”杨名为解释,“先生认为她们业务能力不足。” ……都是谎话吧。 棠柚咬着插在椰子上的吸管。 椰子汁甜丝丝的,连带着她的心情也无比地愉悦。 嗯,没想到萧则行速度这么快。 她都还没说是谁欺负了她呢。 心里面的小雀跃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等到棠柚开始下水的时候,就开始迎接残酷的打击了。 没有告诉过她霍徐楠对拍摄的标准竟然要求的这么高,棠柚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她拍平面惯了,如这样拍摄mv还是第一次。 虽然这时候的海水并不冷,棠柚也不是那么惧怕下水,只是反反复复地拍摄某个镜头让她精疲力尽,等到最后湿淋淋一身水上岸的时候,霍徐楠微笑着告诉她:“明天继续。” 棠柚只觉眼前一黑。 现在她不想叫霍徐楠大伯了,而是想要叫他大爷。 霍徐楠的助理悄悄地告诉棠柚:“先生对拍摄的要求很高,刚刚您的表现已经很棒了,只是先生想要更多的镜头来方便后期做选择。” 杨名为拿过衣服来,给棠柚搭在肩膀上。 遮瑕虽然防水,却也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浸泡,现在边缘处已经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 棠柚喝着温热的牛奶,笑着朝助理道谢:“谢谢你,我知道的。” 假如不是男神这精益求精的性格,也不会部部出精品。 拍摄时,萧维景一直坐在霍徐楠旁边。 棠柚和霍徐楠共同出镜的镜头只有一个,就是霍徐楠沉入水底,看着棠柚朝他游过来。 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令萧维景心脏酸涩。 水中的棠柚很美,仿佛真的是一尾真正的美人鱼,长发在水中飘荡,蓝色的绸带绕在她胳膊上,惊艳到不可思议。 周遭的工作人员,都在惊叹她的美。 萧维景听到人极力夸赞她的美貌与游泳水平,每一个字都在精准无比地往他的心口处捅着刀子。 这么漂亮,原本应为他独享,现在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拥有了。 萧维景咬紧牙根,阴沉不定地看着正在和杨名为说笑的棠柚。 霍徐楠叫了他两声,萧维景才回过神来:“什么?” 霍徐楠无奈地笑:“晚上有海钓比赛,你要不要一起来?” 海钓比赛? 萧维景对钓鱼不感兴趣,随口一问:“棠柚参加吗?” “参加,”霍徐楠说,“拍摄组里的人基本上都参加,有专门的海钓区,两人一组,三小时,钓上来鱼最多的一组有奖金,正好缺一人。” 萧维景的目的不在奖金,再三确认:“棠柚也参加?” “刚刚小胡和她确认过了,”霍徐楠失笑,“你怎么光想着棠柚?” 因为要追她啊。 萧维景问:“她和谁一组?” “和杨名为吧。” 一听这个名字,萧维景顿时心里不舒服:“把我和棠柚分一组吧。” 霍徐楠抬头看他:“那不行,得征求棠柚意见。” 征求完了,棠柚不同意:“不要,和萧维景在一起我肯定得输。” 她又不是没见识过这群公子哥们都是怎么钓鱼的,一个个连饵都是让别人帮着放。 钓鱼约等于泡妞。 只想享受劳动果实,不想付出劳动。 萧维景实在不愿意看棠柚这样和杨名为继续“培养感情”,铁了心的要拆散他们,余光瞥见萧则行过来,眼前一亮,叫他:“二叔!” 萧则行看他:“怎么了?” 萧维景说:“晚上有海钓活动,柚柚想赢,您能不能和她组个队?” 萧维景算盘打得很好。 只要萧则行和棠柚组队,那么杨名为就不可能再挨棠柚的边。 拆开棠柚和野男人培养感情,完美。 萧则行看向棠柚,不动声色:“不太好吧?” “我觉着很好,”萧维景极力撮合,只为拆开棠柚和杨名为,“二叔您钓鱼技术高,有您在,一定能行。” 棠柚想了想。 哎,钓鱼是个好机会耶。 虽然不是什么花前月下,但今日天空晴朗,想必夜晚月色也好;白色的沙滩上,悠悠荡荡的海浪,喝点小酒,再亲亲抱抱——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被锁了。 棠柚赞许地看着萧维景。 真好,等成功睡了你二叔之后,一定会记得你此时此刻牵线搭桥的恩情。 萧维景因为这个眼神,心跳狂跳不已,试探着问萧则行:“二叔?” 萧则行解开领带,随手递给旁边的助理,松了纽扣:“好吧。” 萧维景对自己二叔感激到无以复加。 海钓的场地很大,好几块,为了互不干扰,中间隔的都很远;采取的随机抽签,萧则行和棠柚抽到的位置刚好被一块巨大的白石遮掩住了。 如今萧维景看一眼杨名为都觉着难受,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他忍不住往棠柚的方向看去,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块沉静的巨石。 而巨石另一面,棠柚被萧则行圈在怀里,心不在焉地跟着他学习着怎么上饵放钩。 月色溶溶,夜风微凉,但萧则行的怀抱是温暖的。 棠柚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和人拥抱和亲亲。 低头看。 为了方便钓鱼,他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往上挽了一部分,露出的一截小臂侧面有一大块白色的痕迹,看上去,有点像烫伤哎。 他身上怎么这么多疤啊。 昨天浑浑噩噩的,棠柚羞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完全没有好好地看他。 萧则行从始至终都好端端地穿着衣服,还不如现在看伤疤看的更明显。 萧则行耐心地细细讲了两遍,瞧棠柚仍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略微停顿,问:“学会了吗?” 棠柚被拉回现实:“啊?” 瞧她一脸茫然的模样,萧则行叹气:“你啊。” 棠柚看着他屈起手指,作势弹她脑门,立刻闭上眼睛,伸手捂住额头,抗议:“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又不是君子。” 两只手被萧则行扯住手腕拉下来。 棠柚闭着眼睛。 而她担心的弹脑壳并没有来临。 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 棠柚睁开眼睛。 萧则行重新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安静地扒着自己胳膊;下巴抵着她头顶,蹭了蹭,无奈地笑:“算了,和你不能着急。” 棠柚缩在他怀抱中,脸颊一点一点地开始发烫。 突然感觉到有点热,可能是穿衣服穿多了吧。 也可能是他体温太高了。 萧则行缓声说:“下次有什么问题没必要去问杨名为,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那我问你时候你能说实话吗?” “当然。” 棠柚之前被老狐狸骗惨了,在某些事上并不怎么信任他。 可这种事情,除了他也找不到别人可以打听。 老狐狸把自己的喜好藏的严严实实,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想了想,棠柚委婉地问:“那你觉着做喜欢做的事情时候,怎么样比较刺激?” “都行,”萧则行笑,“只要你不叫其他男人名字就好。” 棠柚:“……” 那样会被刺激疯吧! 过了半晌,萧则行松开她,拨弄着钓竿,问:“你为什么想和我睡?” 棠柚打了个哈欠,知道不给睡,小脾气上来,连好听的话也不肯说了,直接开始胡编乱造:“因为以前我骂萧维景说要c他大爷,而我一直都是言而有信的人;既然萧维景没有大爷,那么睡他二叔也一样。” 萧则行放下钓竿,摸摸她绒呼呼的头发,轻笑:“还是孩子气。” 今晚的运气似乎并不好,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一条鱼儿咬钩。 棠柚没有耐心,忍不住寂寞,抱着他胳膊,仰脸试图讨要亲亲:“二叔,亲口。” “说清楚,”萧则行纵容地亲亲她的脸颊,酒窝深了,垂眸,“这是一个要求,还是两个?” “最后一个字是量词,还是动词?”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二叔吃的柚子不是黄色的圆圆的水果柚子,具体做了什么可以去翻一翻上章评论区,好多小天使都猜到啦!我也去正确答案下面按爪啦。 今日一句话小剧场: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惜二叔不是君子;吃柚子时候,他都动了。 本章随机送出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10 23:32:22~2020-03-11 23: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呜呼噫嘻 2个;雨朔的心心寶貝、chbbyy、大白敲可爱、甜锅也茜、小净爱画画、lyn~、枣白、40083372、mouj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 33瓶;小仙女七? 30瓶;是叶小朋友啊 25瓶;妖昵、freak、judylove、35344615 20瓶;shonfu 15瓶;素枯襦歌 11瓶;果冻超甜、沈和棠、甜果子、莓猫它没猫 10瓶;鹿几、2150 5瓶;椰子 3瓶;甘楽、关关在河之洲、hqqq、兰烬 2瓶;与仪、小笼汤包丫、清风栅栏的画作、谢绾青、阮阮、连涟、枣白、kaka、咔叽吧唧、废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三十八朵玫瑰 棠柚现在红的不仅仅是脸颊了。 她觉着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完整而优雅的红烧大螃蟹。 棠柚耳根发烫, 仿佛连带着声音也变了调:“一件事。” 虽然的确很舒服没错了,但是她现在满脑子的纯洁和谐友爱富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 她又不是疯了。 她听到萧则行笑了, 重新将她搂紧:“柚柚真乖。” 海边的月色的确很美,剧组大手笔, 包下了整个小海岛拿来拍摄,遥远岸边有着明灭不停的灯塔,闪烁着柔软干净的亮光。 个头小巧的女孩缩在高大的男人怀中, 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和泛粉的脸颊;从后面看,完全不会察觉到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只微微露出来一双莹白小巧的脚。 萧则行看着海面上悠悠荡荡破碎的光影:“月色很美。” 棠柚耿直开口:“比较适合鲁迅和闰土刺猹。” 萧则行叹气:“柚柚。” “嗯?” “倘若哪天我被你气死的话,记得给我送个花圈。” 棠柚仰脸看他:“一个哪儿能够啊?我给二叔您送上十八个怎么样?” 萧则行说:“那你殉葬吧。” “这哪儿能叫殉葬呢?”棠·杠精·柚怼, “这明明是殉情才对啊!” 话一出口,她自觉失言,立刻闭紧嘴巴,再不吭声。 殉……什么情呀。 她又没和他相爱。 萧则行两手放在她肋下, 轻轻把她抱起来,双腿并拢, 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含笑问:“你刚刚说什么?” 棠柚辩解:“我的意思是,为情人殉葬。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单纯了嘛……嗯,没有其他意思。” 萧则行失笑:“好,柚柚说没有就没有。” 钓竿动了。 鱼儿咬了钩。 但是谁都没有心情再看鱼。 一分钟后, 棠柚艰难开口:“二叔,您能放我下来么?” 萧则行问:“怎么了?” “没怎么,”棠柚停顿两秒,还是诚实开口,“您硌到我了。” 而巨石的另一侧,萧维景面色冷峻地盯着水面。 他自己虽然不会钓鱼,但在过去的一小时中,杨名为已经钓上来两尾。 都不怎么大,但是放在小桶中游的一个比一个欢实。 萧维景有种直接给他倒回海中的冲动。 幸亏及时压制住,只是面色依旧很冷。 要是让人知道他争风吃醋的手段是把情敌钓的鱼给倒回海中,那才是真的连脸都不要了。 杨名为此时哪里能知道萧维景心里面的想法,只是实在承受不了如此冷漠的氛围,小心翼翼开口:“萧先生,您冷不冷?” 这家伙还敢问他冷不冷? 难道是成功给他戴了绿帽之后、开始不着痕迹的炫耀? 真不是个东西。 萧维景神色更冷了:“不。” “那您需不需要喝水?” “不。” 短暂的两个问话结束,杨名为沉默着继续盯着鱼竿。 算了,还是钓鱼吧。 鱼都比萧维景会说话。 却听到萧维景冷声开口:“你和棠柚多久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杨名为自动理解为“为棠柚工作多久”。 他粗略回忆一下:“快三个月了吧。” 这么长时间!!! 萧维景快疯了,他抿唇看杨名为,冷声问:“和棠柚结婚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 啊,没错,萧则行是想和棠柚结婚来着。 现在场地甚至策划衣服都准备好了,为了让棠小姐点头,萧先生真是煞费苦心;现在连求婚都提上日程了,只待东风——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还没能让萧维景知道吧? 杨名为留了个心眼,试探着问:“您怎么想?” 毕竟萧维景是棠柚的前未婚夫吧,自己的未婚妻突然变成二婶这种事情,一般人可能也比较难以接受。 杨名为以己度了下萧维景,觉着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估计短时间内也得缓一阵。 萧维景没有回应他,喃喃低语:“竟然真的连结婚都考虑到了。” 他想起来老爷子说的话,只说是亲自帮棠柚选了人选;只是萧维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杨名为。一个助理而已,就算个人能力再出色,又怎么能够配得上棠柚? 不管怎么说,棠柚都是他前未婚妻;她即使再另找,也得找比他强的吧?譬如二叔那样的。 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会选一个助理。 难道杨名为就比他强? 萧维景越是了解到棠柚的好处,越是懊恼。 至少得是他二叔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棠柚吧。 怎么能是一个助理呢? 见萧维景久久不出声,杨名为忍不住有些同情他,小心翼翼开口:“爱情就是这样,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身份的人身上出现;古代唐玄宗还娶了自己的儿媳……” ……所以啊,您二叔娶了您前未婚妻,其实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这话听在萧维景耳中,无异于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是既得胜者对败者的嘲讽。 他重重丢下钓竿,双目赤红地看着杨名为,咬牙:“你闭嘴!” 杨名为未料及一句话能引得萧维景勃然大怒,一脸懵逼地看着萧维景愤怒地转身离开。 哎……萧维景这反应,怎么像是被他绿了一样? 杨名为百思不得其解,一边钓鱼,一边思考人生。 等到海钓时间结束,杨名为拎着盛满海鱼的桶早早地到了集合点。 一眼就看到棠柚和萧则行。 棠柚正坐在小凳子上,萧则行站在她旁边,正笑着和她说话。 离近了,他才看清楚,棠柚脸颊很红,肩膀上仍旧搭着萧则行的外衣。 萧则行的领带不见了,而棠柚的手腕上有着隐隐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般。 令杨名为惊诧的是,萧则行这次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 这不太符合常理。 杨名为深知萧则行是钓鱼高手。 霍徐楠负责清点数量,数到萧则行这边时候,看着空空的小桶,调侃他:“今天怎么回事?老马失前蹄?” 萧则行笑:“运气不太好,鱼没钓到,还被只野猫抓了下。” 霍徐楠敛眉,问:“没事吧?需不需要打疫苗?流浪动物身上一般都有细菌,比较危险。” “没事,”萧则行说,“小猫爪子钝,没挠破。” “那也得注意,”霍徐楠不放心,仔细叮嘱,“就算是有点皮肤破损也不行。” 聊天间,各小组的鱼已经清点完毕;杨名为出乎意料地拔得头筹,一等奖的奖金是某品牌的最新款手机和不少现金,他拿着东西,刚想送棠柚回去,却看到棠柚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 幸亏被旁边的萧则行扶住了。 杨名为问:“棠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棠柚死死地掐住萧则行胳膊,“坐的时间太久,腿麻了。” 萧则行看他:“小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送棠小姐。” 杨名为应了一声,不过还是忍不住给萧则行发了消息—— 萧维景先生好像知道您和棠柚小姐的婚事了,钓鱼时候情绪很糟糕 萧则行送了棠柚回去,她其实走路没有一点问题,就是说不出来的累。 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 只想睡觉。 看着棠柚乖乖地睡着,萧则行才回到自己房间,看杨名为给他发来的消息。 刚看完,萧维景就过来找他了。 门从内打开。 萧维景神色冷硬,只是毫无颓然之色,叫他:“二叔。” 萧则行侧身,让他进来:“关于柚柚的事?进来说吧。” 萧维景并没有进去,他因着萧则行这一句话怔住。 原来二叔早就知道棠柚和杨名为的事情了? 也是,没理由连老爷子都惊动了,萧则行却不知道。 如今在萧家,消息最灵通的其实是萧则行。 萧维景捏紧拳头,艰难地摇摇头:“不了,二叔。” 萧则行沉静地望着自己侄子半晌,叹气:“维景,抱歉。” “您不必道歉,”萧维景想起杨名为的话,苦笑,“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无法左右。” 萧则行颇为讶然:“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停顿片刻,他说:“你也别总是钻牛角尖。回去好好地想一想,你如今对柚柚的喜欢恐怕也并非真心;你只是因为突然失去,因为得不到,才会疯狂地想要,这只是你不甘心。” 这种话,老爷子早就和萧维景说过。 萧则行望着沉默的萧维景:“如今的柚柚,对你来说,和你小时候的那些玩具没什么区别。” 与萧则行不同,萧维景一直被千宠万爱着长大。 他是萧则年的独子,又是长孙,自幼被寄予厚望,老爷子平日里也最疼爱他。 无论是什么东西,萧维景永远都是独一份。 直到老爷子把九岁的萧则行从他母亲那边接过来,赵曼兰教导萧维景要学会分享,要求他给自己这个少见面的二叔送礼物。 萧维景这才挑了几个不想要的旧玩具给萧则行送过去,当作礼物;萧则行笑着收下,珍惜地收起来,放在房间中。 不过一周,萧维景又上门,眼巴巴地拿了新玩具过来,一定和他做交换:“二叔,我还是舍不得旧的,我拿新的给你换好不好?我现在天天都在想那些玩具,它们是我的宝贝,你能不能还给我啊?” 君子不夺人所好。 萧则行同意了。 但萧维景拿到旧玩具后也并未珍惜,仍旧是粗心大意地放着。 后来萧则行去看他的时候,发现那些萧维景口中那些宝贝样的玩具早就缺少不少部位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 被萧则行这么一说,萧维景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看向萧则行,绷着脸:“柚柚不是玩具。” 萧则行神情淡漠:“先前你忽略她的那四年,怎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假设柚柚重新回到你身边,你怎么保证不会再听信其他言论而冷落她?” 萧维景沉默了。 萧则行说:“她不是玩具,但你还是你。” 棠柚在岛上又拍摄了整整四天。 萧则行在第二天的傍晚离开,一直到他走,棠柚都没能成功尝到老狐狸的味道。 长达四天的拍摄几乎掏空了棠柚的全部精力,霍徐楠在平时相处时候如春风一般和煦,然而一到正式拍摄就比冬天的冷风还要无情。 棠柚在水里泡的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鱼了,才终于结束了这魔鬼般的拍摄,踏上回程的飞机。 苗佳溪亲自去机场迎接的她,一见面,眉开眼笑地叫她:“嘿,柚棠!” 棠柚:“……” 想起来自己立的flag了。 回到工作室,阿麦仍旧在尽职尽责地修着图;而苗佳溪和棠柚紧紧挨着,坐在沙发上聊天。 棠柚仍旧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到萧则行?” “看走路姿势呗,”苗佳溪吨吨吨地豪放不羁喝可乐,“就你这小身板,就你二叔那体型,你俩要是真愉快地奔向生命大和谐了,你别说继续拍摄了,现在估计是被人抬着下飞机的。” “有那么夸张吗?” 苗佳溪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棠柚连忙捂住额头,谴责地看她:“疼。” “瞧瞧啊,”苗佳溪拍拍手,笑眯眯,“我还没用力呢,就你这对疼痛灵敏度这么高,真要是大和谐了,现在早就哭的眼睛肿到睁不开了。” 被苗佳溪说的,棠柚开始忧心忡忡:“应该不会吧。” 萧则行其实挺温柔的。 “谁知道呢,”苗佳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棠柚,“你要是真想睡萧则行,你直接上啊,蓄意引诱会不会?穿的一身软绵绵招人疼会不会?欲擒故纵会不会?我给你分享的那些快乐买可乐的诀窍你没有看到吗?” 等等。 苗佳溪敏锐地感觉到棠柚似乎被欲擒故纵了。 不然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子放在嘴边,谁能不动心呢? 还是那个萧则行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提到这里,棠柚倒是很有想法,坐起来,认真地和苗佳溪说:“我对着镜子练习过,就是其中有一条,讲表情的,说是要脸颊潮红,微微张唇,吐出来一点舌头。” 苗佳溪听的格外振奋:“然后呢?” 棠柚示范了第一遍:“有点像狗散热。” 苗佳溪:“……” 棠柚耿直地来了一遍不一样的:“要么就像是怨死的女鬼。” 她谨而慎之地下了结论:“只要萧则行眼睛没瞎、不是疯子,他应该就不会对这样的脸产生性趣。” 讨论陷入瓶颈,完全找不到解决办法。 棠柚登陆上yuko的账号,发了经过阿麦精修后的一张图。 蓝色的衣裙,温柔沉在海中,纱绸遮住她的半张脸,只有一双纤细修长的手。 棠柚对着这张照片发了一段时间呆,陷入忧愁之中。 她这外表条件应该也不算太差啊,怎么就睡不到萧则行呢。 萧则行带领着棠糊糊跑了没两天,因着工作上的事情,又离开了。 本来如他一般身份的人,空闲时间并不多;哪怕是去海岛上,除却偶尔的休息时间,其他时候也都是和人谈事情。 棠柚忍不住带着棠糊糊尝试晨跑,结果棠糊糊精神百倍,她自己倒是累瘫了。 也不知道萧则行把糊糊给跑累,究竟是跑了多久。 转眼到了万圣节,棠柚没有再见到萧则行的面。 他始终没有回国。 期间,他一直断断续续地给棠柚发了部分照片,多半是他所在城市的天空和途边景象。 不见面的日子里,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叔侄相处模式。 棠柚感觉这次分别好像和之前有点微妙的不同。 偶尔,在白天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起萧则行。 这件事令她不安。 孟云秋敏锐地察觉到棠柚的不对劲,笑着问她:“咱们柚柚这两天怎么有点魂不守舍的?恋爱了?” “没有啊,”棠柚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您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孟云秋戴着远视镜,随手掀开一页,“对了,今天上午你赵曼兰阿姨打了家里的电话,邀请你晚上去她家里参加万圣节变装派对。” 棠柚病恹恹,连最喜欢吃的草莓都提不起兴趣来:“我不太想去。” 她不想再见萧维景。 “哦,对了,你二叔刚回来,今天也去,”孟云秋不经意地说,“还有梁却葵,你应该认识。” 耳朵动了动。 棠柚啪地一声合上书,抬眼:“哎?” 孟云秋含笑看她:“衣服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不想去看看吗?” 孟云秋给棠柚准备了两套小礼服裙。 一套是白色的蕾丝长裙,另一套是黑色的小恶魔裙。 小恶魔裙子还配了两只毛绒绒的猫耳,如果放在平常,棠柚一定会肆无忌惮地戴着出去;只是想了想今晚上有萧则行在,她就有点不自在了。 总感觉在他面前戴猫耳这种事情……有点点奇怪。 大概是知晓了他隐蔽的爱好,才会感觉到不好意思。 那套白色的蕾丝裙极其难穿,后面是一排珍珠纽扣,足足有二十多粒;在佣人的帮助下,棠柚好不容易才穿好。 还得吸着气,裙子太贴身了,稍微多吃一点都不行。 不过这条裙子倒是把她腰细的优点展露无疑,棠柚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晃了一圈,十分满意。 哼,就不信萧则行不喜欢细腰。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棠柚乘车到了赵曼兰家中。 赵曼兰请了专业人士来装扮整个花园,各种南瓜灯,考虑到还有小朋友过来,也没有太多恐怖的元素,反倒是有点《精灵旅社》里那种萌萌精怪的感觉。 二楼有个圆形大厅,空间最大,如今正好用作举行派对。 赵曼兰请来的人不少,但是棠柚忍视的并不多。 棠柚四下巡视,没有看到萧则行的身影,正怔忡着,听到梁却葵雀跃的声音:“柚……柚!” 梁却葵今天穿了仙女裙,裙子上还有两个小翅膀,提着裙子过来,喘着气,高兴地问棠柚:“柚……柚柚,你终于来了,想吃点什么?” 说话间,梁却葵拉着她的手,去取餐盘:“今……今天的蛋挞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棠柚还没开口,听到赵蝶讥讽的声音:“长这么胖了,还吃呢?” 梁却葵刚才还开开心心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棠柚皱眉,回头看赵蝶,直接怼:“你什么毛病啊?” 赵蝶看着她,不屑地冷笑:“你还帮着这胖妞说话啊?你都不是萧维景未婚妻了还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做什么?哦,还有你身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梁小姐,都这样了还觉着萧则——” “攻击人外貌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棠柚上上下下打量她,怼,“上次说的话你都忘了?你脸比我胸都大,胸比我脸还小,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赖赖?” 不等赵蝶说话,棠柚捂住鼻子,示意梁却葵后退两步,大声说:“好臭啊,赵小姐你是吃了什么臭豆腐榴莲鲱鱼罐头没刷牙么?” 一瞬间,周遭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棠柚的话攻击力极强,下意识地避开赵蝶。 赵蝶险些气歪鼻子,咬牙切齿地叫她名字:“棠柚!” 棠柚没理她,仍旧捂着鼻子,声音提高:“赵小姐,您怎么突然生气了?啊?我是不是不该说您吃鲱鱼罐头,可是对不住啊,您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啊,突然想起来阿姨找我,我先走了。” 看着赵蝶气的几乎七窍生烟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力忍耐的模样,棠柚忍着笑,拉着梁却葵的手飞快走开。 梁却葵脸红红,十分不安:“柚……柚柚,你真好。” “哎,没什么,”棠柚放下手,不以为意,“赵蝶之前也针对过我。” 梁却葵主动说:“表……表哥还在楼上睡觉,他前段时间一直没回国,还在倒时差;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了不了,”棠柚连忙拒绝,“我和萧维景已经没关系了。” “啊,对了,”棠柚叫梁却葵,“你知道哪里可以换衣服么?我裙子太紧了,勒的我难受,想换一套。”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赵曼兰现在有没有重新规划生活区域。 裙子紧紧地绑在身上,好看是好看,但现在棠柚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太贴身了。 稍微吃一点就会胀起来。 幸亏她考虑到突发情况,带着那套小恶魔的裙子备用,现在还是换上比较好。 可以不戴猫耳。 梁却葵说:“一排客房都是空的,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了,”棠柚笑,“我知道地。” 鬼使神差的,棠柚选了上一次“闹老鼠”的客房。 刚刚打开门,她就看到坐在红木桌前,手指撑着额头、正闭目养神的萧则行。 棠柚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去,萧则行却在这时候睁开眼。 他身上酒气氤氲,然而双目仍旧清明。 并没有穿外套,只有浅灰色的衬衫,领带丝毫未乱。 头发稍微短了些,修整过,皮肤好像也白了些。 一段时间未见,还是和他走之前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到棠柚,萧则行笑了,朝她伸手:“柚柚?过来。” 棠柚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呜呜呜。 他醉酒后的模样也好迷人。 忍不住地想要亲亲,想要抱抱。 成功被老狐狸美色所吸引,棠柚关上门,小步小步挪到他身边:“二叔。” 萧则行伸手,再自然不过地把她抱起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亲亲她的脸颊,低笑:“今天万圣节,我要糖,不给糖就捣蛋。” 棠柚不满意了:“这是人家小孩子要糖的说法,您今年都多大了?还在这里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吗?” “好吧,”萧则行叹气,“年纪大了连糖都不能要了,我好可怜。” 棠柚搂着他脖子,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您一点儿也不可怜。” 能把黄心柚给迷得七荤八素甚至于蠢蠢欲动,怎么能叫可怜。 可怜的人明明是她啊,想吃吃不到,就这么七上八下地吊着。 萧则行闭着眼睛,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开口:“我有点累,能让我多抱回吗?” 棠柚第一次听他说累,怔住。 原本想要偷偷摸摸去袭击腹肌的小爪子也缩了回去。 改为轻轻地抱住他胳膊。 老狐狸也会累啊。 想想也对哦,她现在光是应付一个小工作室也会累,更何况是他。 工作起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日,肯定也特别的辛苦……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棠柚敏锐地感觉到软座变成了硬座。 不是累了吗? 棠柚仰脸,看了看萧则行,他呼吸仍旧很平稳,垂眸沉静与她对视,但是身体已经出卖了他。 若是其他场合也就算了,今天这种情况肯定不行;外加裙子束缚的厉害,棠柚连忙挣开他的手,跳下来,拿着自己的小恶魔裙离开:“我得先去换衣服。” 萧则行放任她离开,提醒:“去里间换就好,我不会偷看。” 棠柚也不怕他偷看。 里面还有条衬裙呢。 她只需要把外面的裙子脱下,换上小恶魔裙就可以。 后背的纽扣蹭的她不舒服,这裙子还是按照她的身材定做的,紧贴着后背,没有丝毫可以放松的地方;当初穿的时候有佣人帮忙,现在就棠柚自己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解钮扣起来也很麻烦。 费了好大力气,手都酸了,也才解开两粒。 棠柚只好露出一个头来,出声叫萧则行:“二叔,您能过来帮我解一下扣子么?” 萧则行看她:“让我帮?” 棠柚点头。 梁却葵不在这里,她现在已经解开了两粒纽扣,现在扣也不好扣,也不可能就这么出去。 萧则行站起来。 他个子高,气势足;空间很大,他一过来,棠柚顿时感觉到氧气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棠柚乖乖地随着他动作转身,背对着她。 裙子上的纽扣选择的全是大小光泽相近的淡紫色珍珠,莹润可爱;解到下面的时候,萧则行个子高,嫌弯腰麻烦,径直坐在了软椅上。 棠柚站在他面前,从侧面悬挂的一小方镜中窥见此刻的倒影。 因着悬挂角度问题,镜中并未倒映出两人的全貌,只有腰肢那一部分。 白色的精致蕾丝绣花,层层叠叠在一起,衬的细腰柔弱;萧则行的手掌大,手指修长,慢条斯理地拨开珍珠扣上的细绳。 黄心柚脑子里的东西短暂地龌龊了两秒。 无论是做什么事情,萧则行似乎永远都不疾不徐;他仿佛一直都能掌控着事态,所有的事情发展和变化都被他尽掌握于手中。 而棠柚想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想要看他为了自己失控,想要看他不再冷静,想要看他压抑不住的模样。 她就是这么坏。 但是好难啊啊啊啊,这个老狐狸脾气性格都令人捉摸不透,棠柚如今连下手都找不到地方。 她现在还不是对手。 正思忖着,珍珠纽扣已经被完全解开了。 萧则行捏着裙子下摆,示意她抬胳膊。 像是给小孩子换衣服一样。 棠柚此时终于能从紧紧束缚自己的裙子中解脱,得以放松地吸了口气。 自由的空气实在是太美好了。 还未来得及转身,萧则行把她一缕稍凌乱的头发摘下来,笑:“下次给你脱的时候,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老狐狸想的倒是挺美。 棠柚十分不满,质问:“那您穿这么多做什么?显得多和我生分啊?彼此都坦诚相见不好吗?” 越想越气愤。 该看不该看的他都看过了,不该碰不该亲的也都碰过了。 如今她却只摸到了胸肌! 连腹肌都不给摸! 说话间,棠柚转身,试图去拉萧则行的领带,刚刚伸出手,不安分的小爪爪却被他径直握在掌心,老老实实地捉住,不让她动弹。 “别闹,”萧则行垂眸,微笑,“时间不够。” 棠柚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单纯的要逗逗他。 原本一直都是萧则行在欺负她,她今天也要欺负回来。 至少得摸个腹肌呀。 用力挣扎,棠柚想要把自己的小爪子抽回来;萧则行力气大,更怕弄疼她,不得不松开,却被棠柚一把推倒按在软椅上。 棠柚已经挣脱了繁复的小礼裙,现在是一条乳白色的真丝衬裙。 软椅地方很大,棠柚坐在他腿上,终于如愿以偿地捉到领带。 她实现自己脑海中的那么一丢丢的黄色废料。 压住腿,棠柚扯着领带,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脖子。 ——还是怂了,一开始想咬喉结来着。 萧则行闷哼一声,衬衫下青筋微微凸显。 他哑声斥责:“胡闹。” 棠柚学着他以前的模样:“说点好听的,我就放过你。” “说什么好听的?” “说你最喜欢棠柚。” 萧则行目光往她身后稍稍一放:“快松开我。” 棠柚不满意了,径直解开领带,恶霸一样的语气:“今天就算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萧则行说:“却葵。” 棠柚丝毫不理睬,眼睛亮晶晶:“别以为这时候却葵能来帮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睡——” 萧则行捏了捏鼻梁,无可奈何地提醒:“柚柚,却葵就在你后面。” 正准备化身饿狼的小白兔瞬间傻了眼。 她松开正准备绑萧则行手腕的领带,微微颤抖。 僵硬转身,棠柚与一脸惊恐的梁却葵四目相对。 瞳孔地震、海啸、天崩地裂。 令人窒息的三秒钟后,棠柚艰难开口:“却葵。” ——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则行捏着她的手,面不改色地对梁却葵说:“却葵,先出去一下,你二婶年纪小,怕羞。”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旧随机送出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11 23:28:04~2020-03-12 23: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平躺君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雨朔的心心寶貝、19868407、六、kom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吃饭 20瓶;仙芋牛奶西米露 13瓶;咕了个姑菇鸪、23308882、kai、若明、今天也想喝奶茶 10瓶;bonbon、爱喝可乐的少女 5瓶;freak 4瓶;趣布夏 3瓶;炖木瓜、25210740、六、吃胖子的橘子 2瓶;lin、草莓味、枣白、kaka、吱吱、春泥又护花十全大补药、泺泺泺泺子、给你wink鸭、晶晶晶、夜观雨、麻糖狸窝、一口崔啵啵、胡小唱、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咦咦咦咦仪啊、兰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三十九朵玫瑰(捉虫) 四目相对, 粱却葵一张脸瞬间红成了桃子,她立刻捂住眼睛,试图进行自我催眠:“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听到……啊,柚柚, 我去外面等你,你收拾好了再出来哦。” 说话间,粱却葵仓皇而逃。 棠柚僵硬地松开拉住萧则行领带的手, 桃花眼里充满了绝望。 她颤声问:“却葵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则行捏着她放在自己领带上的小爪子, 另一只手在她背后护着,防止小兔子因为过度惊吓而滑下去。 他面色淡然:“从你让我说喜欢你开始。” 啊啊啊啊啊! 棠柚快要疯了,她从萧则行腿上下来,赤着脚站在毛毯上, 欲哭无泪:“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等等,他提醒了。 只不过那时候棠柚还以为萧则行故意诓骗她。 毕竟兵不厌诈,却没想到今天的老狐狸格外的诚实。 萧则行整理了下领带,看棠柚仍旧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 笑了,“给你一个升辈分的机会, 要不要?” “不要。” 棠柚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也没细想,直接拒绝。 生活最终还是对她这个小柚子下手了。 呜呜呜。 棠柚完全不敢想象梁却葵现在会怎么想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条杏色的衬裙;刚刚她还压着萧则行, 强迫他说着疑似告(调)白(情)的话,拽着他领带,凶狠逼迫;啊,在此之前,还咬了他的脖子。 对于天真的梁却葵来言,这种冲击力该多大啊啊啊啊!!! 棠柚正六神无主,萧则行已然取了旁边的小恶魔裙子来,打开仔细看了看结构,这才拉开后背的拉链,示意棠柚抬胳膊:“先把衣服穿上。” 给她套上裙子,萧则行调整好裙子的角度,仔细抚平卷翘的衣角,把拉链沿着她身体曲线拉好,这才把她搂在怀中,顺着背安抚地拍了两下:“怕什么?没事。” 棠柚冷静了五秒钟,这才跟着萧则行一前一后出去。 看到梁却葵魂不守舍地坐在小桌子前。 桌子上有刚刚萧则行用过的茶杯,梁却葵现在是一个也不敢动,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空气看,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听见这边的动静,梁却葵转脸,叫棠柚:“二……二婶。” 棠柚瞬间头皮发麻,慌忙摆手:“不不不,却葵,我和二叔——” 与梁却葵目光相触,她顿时觉着自己像是个被捉奸在床的渣男。 她就是洪x贤,梁却葵是林x如。 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把辩解的话吞回腹中,棠柚艰难地对梁却葵说:“和你想象中的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一样。” 她并没有在和二叔交往啊,如今还是她在悄咪咪地想要贪图二叔身体吃完就跑的阶段。 和老狐狸交往后的代价太大了,她怂啊。 话没说完,萧则行已然揽住棠柚肩膀,微笑开口:“我和柚柚目前正在交往。” 棠柚猛地抬眼,要是她眼神能有刀子的话,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萧则行给捅个对穿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个老狐狸现在究竟在搞些什么啊! 梁却葵微微抬眸,弱弱地开口:“其……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圆圆的眼睛稍有暗色,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不……不过你们真的很般配,上次我就这么觉着。” 棠柚讷讷不言,现在萧则行已经变相做实了她“女朋友”的身份,导致现在棠柚看着梁却葵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出来的话,大概率会吓到这个纯洁的姑娘吧。 还是就这么答应了,过一段时间,等她成功睡了老狐狸,就再和梁却葵说自己和萧则行分手了?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保密;要是真要是让长辈们知道的话—— 只是想了想萧老爷子发脾气的模样,她就怂了。 棠柚眼前一黑,她抓住萧则行的衬衫衣角,对着梁却葵说:“却葵,你能帮我保密吗?” 梁却葵愣了:“啊?” “就是我和二叔的事情,”棠柚一想到有可能被老人家知晓此事,不由得悲从中来,“你也知道,我和二叔的关系有点特殊,你能不能暂时保密?等等我想好了再告诉老人家……” 梁却葵坚定不移地看着她,立刻点头:“你……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尤其是表哥那边,我一个字都不会透漏。” ——啊,棠柚险些忘记了,一旦东窗事发,最愤怒的可能是她这个前未婚夫萧维景。 棠柚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听到萧则行淡然开口:“这倒无所谓,维景已经知道了。” 吓得棠柚差点软了脚:“啊?” 萧维景竟然知道了么? 他知道的是什么?是她一直对萧则行有色心还有点小色胆,还是其他? 棠柚难以想象现在的自己在萧维景眼中究竟是个怎样的扭曲形象。 算了算了。 反正她对萧维景没啥兴趣,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毕竟她和那个小王八羔子已经没有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梁却葵也愣了愣,这一下直接惊的也不口吃了:“啊?” 萧则行摸摸棠柚的脑袋,安抚因为激动而炸毛的小兔子:“上次海钓时候,维景和我谈过话,他说感情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预料。” 梁却葵大为触动,忍不住点头,眼眸中泪光闪闪。 啊,她的表哥果然还是很善良的,除却冲动莽撞的一面,表哥还是个内心纯善的人啊。 梁却葵主动拉住棠柚的手:“柚……柚柚,你和二叔一定要好好的走下去,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 连表哥都能够衷心祝福的一段爱情,她又怎么能拖后腿呢? 棠柚现在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却葵。” 梁却葵立刻站起来:“我这就出去,你……你们继续。” 嗯? 继续什么? 梁却葵抽出手,很不好意思地给两人鞠了个躬,这才出去。 走之前,她还贴心地提醒:“记……记得把门反锁哦。” 棠柚:“……” 不了,她的色胆已经被吓没了。 她的幻肢彻底萎了。 梁却葵低着头往外走,眼睛红红,险些撞上一人,抬头,看到萧维景,松口气,又提起来:“表……表哥。” 萧维景皱眉看她:“怎么冒冒失失的?” 梁却葵开口:“没……没什么,表哥过来是要找二叔吗?” 啊,不行,现在二叔和柚柚在一起,说不定现在还在做被她突然间打断的事情—— 梁却葵忍不住提醒:“柚……柚柚现在正和二叔在一起。” 萧维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仍旧往房间里走。 梁却葵感觉表哥没听清自己说的什么,这下着急了,拉着他的胳膊,吃力地问:“你……你确定要过去吗?” 萧维景看她,皱眉:“却葵,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梁却葵委婉提示:“你……现在去,不太合适吧。” 毕竟现在二叔和柚柚或许还在亲亲抱抱或者更深一步甚至于负距离的接触。 梁却葵一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画面,除却难受之外,更多的竟然是脸红心跳。 两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太般配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斗嘴。 梁却葵甚至感觉他们身边全是粉红色泡泡。 恋人之间亲亲密密的话,萧维景这个前未婚夫过去,是不是太煞风景了啊。 就像是一锅好汤里面突然掉进去一小粒石子。 好心成全自己二叔和前未婚妻的表哥肯定要比老鼠屎要好多了,只是现在有点不合时宜而已。 萧维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又不是眼瞎,看不到。” 二叔对柚柚一直都颇加照顾啊。 表哥早就看到了?! 他看过二叔和柚柚亲亲抱抱酱酱酿酿吗?! 梁却葵:“……” 她犹豫了一阵,松开手,诚挚地开口:“表……表哥,你比我想象中要看的更开。” 开放到让梁却葵险些拍着大腿大喊一声卧槽。 萧维景:“嗯?” 梁却葵佩服的也不口吃了:“你真是个男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小表妹今天怎么了? 萧维景一脸莫名其妙地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一身小恶魔裙子的棠柚和萧则行面对面坐着喝茶。 就是嘛,他过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虽然柚柚是前未婚妻不假,难道两个人还不能在一起喝杯茶了? 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呢,他这只是解除婚约而已。 小桌上刚好能坐开第三个人,他来正好是那第三个嘛! 超合适。 棠柚看着萧维景面色淡定地走过来,丝毫没有因为看到她和萧则行而惊讶。 她忍不住开始对萧维景刮目相看。 ——原本棠柚还觉着萧维景是那种优柔寡断容易偏听偏信的家伙,典型一地主家的傻儿子,却没想到他度量竟然这么的大。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使萧维景现在又和棠柚的小辈搅和在一起,饶是棠柚对萧维景没想法,可能还会觉着有些不舒服。 但是萧维景竟然如此坦然地面对。 还能过来一起喝茶聊天,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怨怼。 佩服,佩服。 萧维景坐下:“二叔,柚柚,真巧。” ——可不是巧了么,你要是再早一点点,或者刚刚梁却葵不在的话,你正好能欣赏一下自己二叔是如何被前未婚妻按在下面调戏的呢。 这种话,棠柚只敢在心里面悄么咪咪地想一下,嗯一声。 萧则行重新拿了个杯子摆在他面前,问萧维景:“你来做什么?” 萧维景端正回答:“为了柚柚结婚的事。” 棠柚险些把一口茶喷出来。 结婚?!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则行。 老狐狸难道想要采用法律手段永久性地把她绑在身边摸毛绒绒吗? 萧则行波澜不惊,并未说话;修长的手指叩着瓷杯,颊边的酒窝微微显露出来。 棠柚满面错愕地看向萧维景。 萧维景同她对视,有点理解她的震惊,好心地解释:“二叔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你和杨名为谈恋爱准备结婚的事情,他现在都知道了。 !!! 难道包括差点往你头发上染点颜色的事情也说了? 难道你也知道你前未婚妻其实一直垂涎你二叔的身体了? 作为一个差点被长辈绿了的人,你表现出来的也太淡定了吧萧憨憨! 还是说,这些其实是传说中暴风雨前的平静? 棠柚好不容易把茶水咽下去,严谨地做好表情管理:“抱歉。” “错不在你,”萧维景想起当初杨名为说的话,心里面一阵刺痛和不适,仍旧强撑着安慰她,“毕竟唐朝的唐玄宗还娶了自己的儿媳妇,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们之间的关系比这可简单多了。” 听到他竟然敢拿这么刺激的例子做比喻,棠柚呆怔半晌:“我错怪你了。” 半晌后,她又由衷地说:“你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从“萧维景心理承受能力真强”中醒过神来,棠柚这才记起了另一个让她困惑的点:“我结婚?” 萧则行不动声色:“还在商议中。” 一提到这茬,萧维景脸色并不是很好:“柚柚,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还是觉着你们不合适。” 杨名为不过一个小小的助理,哪里能配得上棠柚? 棠柚:“……” 从进来到现在,萧维景终于说了句符合他人设的话。 有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萧则行笑容渐渐消失,沉静地看萧维景,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萧维景诚恳地与他对视,试图动摇二叔的立场,“二叔,您说的对,我可能是独占欲作祟;但是我也很清醒,柚柚这个婚不能结。您这么疼柚柚,一定明白。” 杨名为配不上她啊。 棠柚猛烈点头:“我也觉着不合适啊!” 她可能配不上萧则行啊。 萧则行按了按太阳穴,刚想开口,却听到萧则延迈步进来,笑着叫人:“则行?好点没?好点就赶紧过来啊。你再不帮忙,我的胃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萧则延甫一踏入房门,看到房间内三人,先笑着和棠柚打招呼:“呦,柚柚也在。” 棠柚规规矩矩地站起来打招呼:“伯伯好。” 萧则延是萧则年的堂叔,按照辈分来,她的确该称呼一声伯伯。 萧则延和煦问她:“柚柚下去和却葵一块玩吧?我还得把你二叔和维景哥借走挡挡酒。” 棠柚规规矩矩:“好的,您去忙。” 萧则行站起来。 棠柚还在低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萧则行看了许久,才说:“柚柚,你也注意点,最好别碰酒。” 棠柚盯脚尖:“我知道,二叔。” 萧则延叫了萧则行和萧维景下去,笑着对萧维景说:“维景啊,等下你也劝着点你爸,少……” 棠柚坐在房间里,面对着寂静的空气发了回呆。 她陷入深深的惆怅中。 哎,她原本不是只想贪图二叔的身体么? 怎么稀里糊涂的,她自己差点成了自己的“二婶”…… 感觉像是落入陷阱,越来越深。 已经逃不掉了。 萧则年嗜好喝酒,但与萧则行不同,无论是什么酒,他都爱喝。 萧维景并没能遗传到父亲的好酒量,喝了没多少就不行了;他半靠在椅子上,醉眼朦胧地瞧见宋妤袅袅婷婷进来,笑了,扭脸看萧则行:“二叔。” 萧则行已经替萧则延挡了不少酒,此时有些醉意,也不喝了,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刚刚几个人递烟过去,他一根也没抽。 萧维景虽然也打算戒烟,可也没有萧则行这样的意志力。 对于已经有了烟瘾的人而言,戒烟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萧维景觉着二叔完全可以成功戒掉。 萧则行并没有理会萧维景揶揄的目光。 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 萧则行微微皱眉。 旁侧的萧则延笑着,主动让开位置。 宋妤坐在萧则延的位置上,笑盈盈地看他:“则行哥。” 萧则行不曾抬眼:“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 宋妤笑容未曾衰减,打趣:“也不怕把您叫老?” 萧则行终于看她,并未回答,反而笑:“则延是你的长辈,向来只有晚辈给长辈让位置,哪有长辈给晚辈让座的道理?宋小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萧维景就坐在萧则行旁边,被这一顿话听的恍恍惚惚,发了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斥责,二叔也太不给宋小姐面子了吧? 哎,爸爸不是说准备撮合宋妤和二叔么?怎么二叔对人这么冷淡? 喝多了酒的脑袋昏昏沉沉,萧维景尝试着支起胳膊,把自己撑起来,茫然地看向萧则行,又看了看宋妤。 ……之前不是还听说老爷子正在筹备二叔的婚礼么?不是要和宋妤结婚么?是他想错了? 那二叔能和谁结婚? 二叔现在身边就一个棠柚,也没有其他的适婚女性啊? 被萧则行一通教训,宋妤的微笑有些维持不住。 萧则延打圆场:“不就是个座位么?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萧则年点了支烟,笑着对萧则行说:“就是就是,则行,你也别这么冷淡啊,多和宋小姐聊聊天。” 萧则行慵懒坐着,闻言,抬起眼来,笑:“我们能有什么话题好聊?中间差了好几个代沟。” 宋妤提醒:“则行哥喝多了,你也就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萧维景也说:“确实没什么代沟,柚柚也刚好比我小五岁。” 萧则行不言语,微阖双眼,按了按太阳穴,将打火机丢进垃圾桶中:“你们聊。” 他站起来,往外走。 宋妤因为他骤然的不悦而惴惴不安,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怔怔坐在一旁。 旁边萧则年忍不住提醒她:“小妤,你出去看看,则行就是这么个脾气。” 宋妤因着这一句鼓励,徒生了勇气,追出去。 推开门,萧则行的身影已经在转角处了,宋妤咬牙叫他:“二叔!” 这一声称呼终于让萧则行停下脚步,他转身,漠然看着宋妤。 宋妤颤步走近:“二叔。” 萧则行睨着她,问:“我原以为宋小姐是个聪明人,现在看起来倒也不是。” 宋妤呆住。 萧则行不再理会她,径直绕过转角,微微一顿,顺手捉住墙角里一只偷听的小兔子,抱起来带回旁侧房间,从内里将门关上。 反锁。 棠柚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萧则行屈身抱住;他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就这么抱住她。 棠柚仰着脸。 其实萧则行并未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只是这个拥抱的姿势稍微有点点累,他低声说:“小家伙,你快点长大好不好?” 男人身上有氤氲的酒香,烟草味很淡,杂着雪松与香根草。 棠柚扒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问:“你怎么对人那么冷淡?宋妤的腰也很细啊,穿毛绒绒也会好看啊。” 萧则行说:“她又不是小柚子。” 棠柚不得不承认,她的小心脏忍不住因为这个回答又晃荡了两秒。 更想要睡他了。 小兔子蠢蠢欲动,眼睛亮晶晶,想要趁着大狐狸喝醉的空档去偷偷地摸一下腹肌:“那小柚子能摸一下腹肌吗?” 只是小爪子还没蹭到萧则行的衣衫,就被老狐狸握住手。 棠柚自认为摸透老狐狸的脾气,现在已经养成好习惯,好听的话脱口而出:“我最喜欢二叔了,最想要摸摸二叔的肌肉啦,二叔可以让我摸一下腹肌吗?” 萧则行垂眸看她:“和我交往。” 棠柚一噎:“交、配不可以吗?” “不可以。” 棠柚忍不住伸手搂住他脖子,仰脸,贴在他怀里蹭,试图依靠撒娇来成功睡服老狐狸:“二叔。” 醉酒后的男人自制力不都应该很差么?她肯定能可以的! 果不其然,刚叫了一声,萧则行把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棠柚心中大喜。 然而下一刻,萧则行便随手抽下自己的领带,将她的手绑了个结结实实。 之后便去了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 棠柚:“……” 她大概明白萧则行要做什么了。 呜呜呜结果还是和海钓那次差不多啊。 窗外渐渐地开始下起小雨,朦朦胧胧,打湿了玻璃窗。 一只小麻雀为了躲避雨水,瑟瑟发抖地躲在开满玫瑰花的阳台上。 它歪着脑袋,听见似乎有小白兔细微的哭声,不像是被老狐狸咬掉或者吃掉的动静,倒像是被爪子翻来覆去地玩弄。 小麻雀在檐下停留了没多久,哭声停了。 萧则行衣衫丝毫未乱,仍旧整整齐齐,他解开领带,俯身在棠柚脸颊上亲了两口,耐心哄她:“乖孩子,不哭了。” 棠柚眼睛红红,全是被他气的。 她已经不想再动,体力差就这么一个坏毛病,现在只想睡觉。 萧则行拉着小爪子,隔着衬衫,贴在温暖的腰腹上:“给小柚柚摸摸肌肉,行不行?” 棠柚眼睛鼻尖都是红的,声音沙哑:“不行,这个哄不好,要更高的奖赏。” 话这么说,小爪子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肌肉。 手感好棒。 小白兔化身叮当猫,明示他:“今天必须得看到。” 说起来也让人羞愧,枉她壮志凌云筹谋了这么久,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认真地看到过工具。 她愤怒抗议:“我一直以来都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小爪子试图往下挪,然而萧则行丝毫不为所动,给她塞回被子里。 棠柚的脸被柔软的被子遮住,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委屈地看他。 忍不住打个哈欠。 “累了就睡觉,”萧则行擦干净手指,揉了揉她的脸颊,“奖励得一步一步来。” 棠柚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那我做什么才能给看呀?” 别说真枪实弹了,她现在连枪炮都没有见过。 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 俗话说得好啊,女睡男隔层纱。 棠柚这边就不一样了,追老狐狸不仅仅是隔纱,还隔山隔海隔爹又隔妈。 萧则行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等你的小脑袋瓜彻底想明白了。” 棠柚眼巴巴看他。 萧则行亲了亲她的唇瓣,手指将她一搓呆毛压平:“柚柚,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我得懂。” 小兔子很好哄,没多久就睡熟了。 萧则行洗了近二十分钟的澡,才出门。 他找到梁却葵,让她去和找曼兰说柚柚已经睡下了。 梁却葵过去的时候,赵曼兰正在打牌,听到这么说,立刻放下纸牌,关切地问:“柚柚现在没事吧?该不会是病了?” 梁却葵摇头,吃力地撒谎:“没……没有,是玩累了。” 赵曼兰略略放心,亲自给孟云秋打去电话,知会一声。 萧维景今日喝的酒不少,酒劲上头,绕了一大圈才找到萧则行,扯着他的胳膊就跌跌撞撞地走:“二叔,我有话对您说。” 说完,他仔细瞧着萧则行,咦了一声:“二叔,您怎么换了身衣服?” 萧则行说:“之前那身沾上酒渍。” 萧维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一路拉着他往空闲的房间中走,按着萧则行的肩膀,让他坐下:“二叔,我今晚想了很久,还是不能让柚柚……嗝……这么结婚。” 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萧则行并未让人添新的,喝了一口凉透的茶,压一压火气,问:“为什么?” 萧维景喝多了,捂着额头,义愤填膺:“都一大把年纪了,配不上柚柚啊!还好意思老牛吃嫩草,一点儿也不害臊!不要脸!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萧则行将杯中的凉茶添满。 他思考该从哪个角度往萧维景脸上泼。 刚刚端起茶盏,萧维景忍不住又开始对他大吐苦水:“二叔,杨名为先前一直跟在您身边,我知道他做助理是出色,可这怎么能配得上柚柚?杨名为怎么好意思娶柚柚?” 茶盏停在半空中,萧则行眉头微皱:“助理?” 萧维景越说越激动:“是啊,区区一个小助理,凭什么娶柚柚?我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估计就是老爷子故意来恶心我,才会随便给柚柚找了那么一个人。二叔,我觉着吧,这个世界上能比得过我、配得上柚柚的人,至少也得是您这样的才行——” 萧则行将瓷杯轻轻放在桌子上,徐徐微笑:“我也这么认为。” 萧维景一脸的“终于遇到知己了”。 他激动地站起来,踱着步子,双目炯炯有光:“没想到你也这么认为,二叔,您要不要和老爷子重新说一声——” “不用,”萧则行凝视他,“想娶柚柚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随机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12 23:33:11~2020-03-13 23: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锅也茜、chbbyy、乐乐、十点睡觉、嗝嗝嗝嗝嗝嗝达鸭、予以douceu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田田 86瓶;安澜 78瓶;洛雨曦 66瓶;橘子性格的人 31瓶;汐汐想恋爱. 30瓶;余娟~ 25瓶;轩轩 23瓶;srerry 20瓶;不予时光 11瓶;happyface、月球漫步、远寄、阿莯、小胖心、羡羡三岁啦、优格草莓酱、lllllllllaq 10瓶;55127 7瓶;小满、雨漠 6瓶;emm、饕餮少女、野鸡岭黄翠花 5瓶;壹 4瓶;吃胖子的橘子、beiki、小九、佳佳、透璇玑 3瓶;学习使人进步、枣白、泺泺泺泺子、莫陌、菥茯超惜福、独酌浅唱、是我了、温景、我不是沙雕 2瓶;anny、小西、木兮木、静等鹿归、古塞、爱关晓彤是限期终生的、吃一口帅锅、姑峰、吱吱、栖鹿则鸣ww、-片寄奶太、381551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四十朵玫瑰 萧维景表情天崩地裂。 长达一分钟的思考人生过后, 他脆弱且无助地问:“您能再说一遍吗?我刚刚好像没有听清。” 萧则行双手交握,与他对视,淡然开口:“从始至终, 想娶柚柚的人一直是我。” 萧维景满面困惑,喃喃自语:“二叔, 我好像出现幻听了。” “不是幻听,是现实,”萧则行看他, “是你误会了, 杨名为和柚柚只是上下级关系。” “所以——” “那晚回你微信的人是我。” 萧维景遭受致命打击。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酒彻底醒了。 “这和柚柚没关系,”萧则行平静地又抛出个惊雷,“是我先下手。” 萧维景:“……” 也是, 以萧则行的性格,就算是棠柚想要翘这块铁板,也翘不动;而以萧则行的手段,只要是他想要, 就没有得不到了。 萧维景问:“二叔,您——” 他把“要不要脸”四个字艰难地吞入腹中, 看向萧则行的眼睛都在发红,震惊到劈了嗓子:“您怎么能这样?” 萧则行不疾不徐:“你上次和我说过,感情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预料。” 萧维景:“……” 但是,这种情况已经不是难以预料的问题吧? 这简直是现实魔幻啊啊啊啊啊! 萧则行宽慰他:“毕竟唐朝的唐玄宗还娶了自己的儿媳妇,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 这话听的有点耳熟。 这他么不是刚刚他自己安慰棠柚的话吗? 萧维景艰难开口:“我还是觉着这事有点大。” 大到他现在有点承受不来。 萧则行循循善诱:“你刚刚不是还认为只有我能配得上柚柚?” ——那只是随口一说啊谁知道您真的下手了啊! ——柚柚比你足足小八岁啊二叔!你连比您小五岁的人都觉着代沟大,难道差八岁就没代沟了吗?! 萧维景内心狂风骤雨,却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毕竟话还真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萧则行看着他此时颓然的模样,说:“维景,不要忘了,在帮助你退婚前,我曾反复征求过你的意见。” 萧维景呼吸微滞。 “这四年来,你始终不想面对这个婚约,不肯接受柚柚,”萧则行缓缓开口,“我无意教训你,只是想告诉你,覆水难收。你曾经听信谣言误会柚柚,明知道会让她遭受多少次嘲笑和非议,仍旧不管不问;外加你数次毫无理由的爽约,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样做的时候,可曾考虑到现在?” 萧维景默然不语。 全是事实,什么都反驳不出。 他艰难开口:“我现在只是有点怀疑人生。” 萧则行将茶盖轻轻盖好,修长的指节轻轻叩了下桌面。 他淡然:“你今天好好怀疑人生,明晚我接柚柚回老宅,别忘了改口叫二婶。” 棠柚醒的很晚。 已经日上三竿,窗子上投下明媚阳光,窗外麻雀叽叽喳喳。 工作室那边都有专门的人士负责运营,她的工作安排也都有杨名为排好表格发给她,今天恰好要去拍摄新的照片。 棠柚换好衣服下楼,发现昨晚的一片狼籍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萧家自己的物业果真厉害,已然把昨夜的布置统统地更换下来,重新改成了新的装饰。 还没走下楼梯,赵曼兰便笑吟吟地迎上来,疼爱地看她:“柚柚,昨晚睡的怎么样?” “谢谢伯母关心,挺好,”棠柚笑,忍不住问,“二叔呢?” 赵曼兰和蔼地看她:“你二叔回公司了,你维景哥还在休息。” 赵曼兰还是有些舍不得棠柚。 自从解除婚约之后,赵曼兰敏锐地察觉到维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回家的次数也比往日更少。 上次甚至还主动请缨独自一人奔赴国外谈判,赵曼兰试探着提起来棠柚的事情,然而每次只是说了个开头,萧维景就不肯再配合,冷着一张脸,站起来就往外走。 赵曼兰膝下总共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一直溺爱着长大,恨不得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递到他手中,如今看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也替儿子难过,着急。 她试图挽留棠柚,说:“你维景哥昨天身体不太舒服,现在还在睡觉;柚柚,要不然你和我一起上去叫醒他,好道个别?” “不用了吧?”棠柚微笑推辞,“让他多睡回,我等下还要去工作,也不留下吃早饭啦。” 赵曼兰不忍心强迫棠柚,说到底当初也是萧维景辜负了棠柚,只好先松开手,仍旧不忘叮嘱:“那你有时间了常来找伯母玩啊。” 棠柚乖巧地笑:“好的。” 赵曼兰亲自送了棠柚出门,看着车子缓缓驰离花园。 棠柚回到工作室里,拍了一上午的照片,捶着酸疼的胳膊,在自己的小休息室里睡了一阵。 下午有安排的一场直播,大约半小时左右。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包括灯光音乐等等。 这还是棠柚第一次线上直播,在开直播前,苗佳溪拉着给她敷了面膜,做了各种保养,认认真真地化妆,边做边碎碎念:“什么嘛?一群光知道看脸的家伙,我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人间绝色……” 棠柚正昏昏欲睡,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睁开眼睛,随口问:“你在说什么?” “还不是宋妤的那群粉丝啊,”苗佳溪撇撇嘴,给她揉了揉脸,“之前宋妤提都没提开直播的事,结果今天突然赶在你前头开了直播,现在她直播间里一堆人在那里踩一捧一,踩你不敢露脸,捧宋妤盛世美颜。” 苗佳溪低头,看着自家舍友这一张脸,幽幽感叹:“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露脸。” 棠柚失笑:“那样人的注意力就不是穿搭,而是脸了。” 苗佳溪能明白好友的意思,只是心里面还是不舒服:“主要宋妤现在就是一学人精啊,你没发现吗?你前段时间刚发了关于娘man平衡的穿搭心得,第二天她也出娘man平衡;再往前,你那时候发关于高奢牌为了年轻化特意加入运动元素的分析,她后脚就拍各种高奢t搭配运动鞋……” 苗佳溪絮絮叨叨地分析了好久,愤愤不平:“最气人的是她粉丝还跑到你微博下面指责你和宋妤搭配主题相同!这不是瞎么?也不知道看看是谁先发的专题啊?” 棠柚漫不经心:“既然宋妤光知道模仿,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了。她一点儿自主想法和原创能力都没有,也红不了长久。” 苗佳溪哼一声:“还不是现在她直播间里的粉丝都在舔她什么‘盛世美颜’,明里暗里说你不露面多半是丑到不能见人;真是眼瞎,还说你和霍徐楠合作那张mv图中的下巴是p的。照我说,等下直播的时候你就不该再戴面具,狠狠地打那些造谣精的脸。” 棠柚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头发,拿起来事先买好的小兔子面具戴上,正好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mv下个周就上线了,”棠柚对着镜子认真地调整好面具的角度,“既然露脸能引起轰动的话,我还不如等到那个时候,为我童年男神的电影加一把热度。” 苗佳溪觉着好友说的也很有道理。 只是今天苗佳溪被宋妤的骚操作气到,完全不想看宋妤再这么蹦跶下去。 很快到了直播的时间,棠柚先前做过功课,笑着和弹幕互动,打招呼。 刚开播时候,直播间里蹲守的人并不少,但在看清楚yuko竟然连直播也不露脸之后,顿时有些失望。 看面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看隔壁的宋妤漂亮小公主 宋妤现在在唱歌,超超超好听!强势安利! 害,再不露脸真的没意思,烦 …… 棠柚自动过滤掉这些不友好的评论,笑吟吟着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根据他们本身的条件提出正确的穿搭建议。 她是穿搭博主,还是要做好本职工作。 原本直播间还有想走的路人,听了几句,觉着还挺有意思,也留下来。 棠柚仔仔细细看了一条弹幕的问题,回答:“最重要还是扬长避短,腹部有小肉肉的话,可以选择高腰线的衣服……” 偶尔也会安利一两个常穿的衣服品牌。 她说话声音轻缓温和,虽然戴着面具,但提出的建议很实用,陆陆续续的,又有其他的粉丝进入直播间。 棠柚正认认真真地回答着问题,余光中忽然瞥见熟悉的id。 西行甘棠。 提示西行甘棠加入直播间的消息很快被刷下去,然而下一秒,这个账号开始默不作声地刷起礼物来。 棠柚所在的直播平台礼物最高等的就是航空战舰,价值一万元rmb,这个账号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先刷了50个。 看着满弹幕都是礼物提示的棠柚:“……” 她被这样大手笔的送礼镇住了,看了眼旁侧的杨名为—— 咱们没有雇水军、也没有和平台达成什么奇怪的交易吧? 杨名为朝她轻轻地摆摆手。 苗佳溪对她无声地说—— 咱们没钱 如此大手笔刷礼物的情况实在罕见,棠柚的粉丝都被惊到了;另一边,宋妤还在直播间中唱着甜甜的情歌,旁边的手机放着棠柚直播间的画面。 棠柚就是yuko这件事,还是许庭告诉她的。 宋妤也看到了有土豪粉给棠柚刷礼物的盛况。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id上,心脏狠狠一疼。 西行甘棠。 宋妤先前一直为了能做萧太太而努力,始终在暗中探听萧则行的喜好;只是完全猜不中,只能零零碎碎地收集到其他无用且琐碎的东西。 西行曾经是萧则行的通讯账号昵称,后来才改成他的名字。 而在她发愣的时间中,西行甘棠还在不停地给棠柚刷着礼物。 棠柚不得不开口:“你好,这位……呃,不知道是先生还是女士的粉丝,请你冷静一下,好吗?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这么多礼物呢。” 回应她的是连续五个航空战舰。 “……” 有土豪粉在yuko小姐姐直播间在线疯狂刷礼物的消息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时间不少路人涌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盛况。 棠柚不得不从礼物弹幕的间隙中寻找粉丝的问题,努力忽视掉频频出现的消息,微笑着继续讲着穿搭小技巧。 一些路人本来是围观土豪败金,顺带着听听yuko说话,然而这一听,还真有点上头。 yuko的声音未免也太好听了吧。 清甜清甜的,像是盛夏里一口咬住的冰提子,直接能甜到心窝里面。 她说话的方式也很有趣:“xxx冬天的衣服我并不建议入手,尤其是去年冬天新出的一款皮毛拼接,穿上去后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剃毛剃了一半的绵羊。” “茧形的衣服谨慎购买,有件亮黄色的茧形大衣,我一穿上就像是移动的大黄蜂,没有翅膀还满肚子毒。” …… yuko本就是这几年名头颇盛的网红,第一次直播,外加说话风趣幽默,建议中肯,粉丝蹭蹭蹭地涨了上来。 而宋妤唱歌唱的累了,更何况和那些专业的歌姬也不能比,停下来喝水的空闲中,在线观看人数刷刷刷地往下快速掉个不停。 宋妤面色并不好,放下杯子,仍旧强撑着改为聊天。 和棠柚一样,同样尝试聊穿搭。 但她一直有专门的服装搭配设计师,拍照时候的衣服也多是让那些人给她选,自己很少在这方面下功夫,现在讲出的话也干瘪生硬。 真是“干货”了,干到让人嚼不动。 和yuko一比,高下立见。 直播间在线观看的人数持续下跌,而宋妤毫无办法。 再看看棠柚的粉丝数,她心里面不适感越来越重。 ……凭什么。 明明家世什么的样样不如自己,棠柚凭什么能得到萧则行的另眼相待? 嫉妒的毒虫啃噬着宋妤的心脏,她几乎连助理递过来稿子都快读不下去了。 棠柚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一路上升,时间快到了,棠柚看了看时间,微笑着说再见。 弹幕仍旧在依依不舍挽留:才不到半小时,yuko能多讲讲吗? 呜呜呜我还没听够 棠柚笑着晃晃手:“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很愉快哦,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退出直播间,棠柚疲倦地伸手揉揉太阳穴,转身就看到苗佳溪瞠目结舌的模样。 棠柚问:“怎么了?” 苗佳溪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你知道刚刚在线观看人数有多少吗?” 棠柚并没有留意:“多少?” 苗佳溪没说话,上前一步,猛烈地摇晃着棠柚肩膀:“你差点破平台纪录啊姐妹!不过你直播收到的礼物破纪录了,不到半小时,整整有两百多万……” 棠柚吓了一条:“这么多?” 苗佳溪仍旧得意洋洋:“还有那个宋妤,刚开直播的时候多嚣张啊,你一开直播她就掉粉;刚刚你停直播,她那边也立刻停了。我注意看了看,她粉丝直接比你少了一位数,还没你零头多。” 棠柚没在意这个。 她神色凝重,现在只在意那个疯狂给她刷礼物的人。 想了一阵,棠柚最终忍不住,上了微博大号,找到那个西行甘棠,发送私信。 你好,请问直播间刷礼物的人是你吗?你方便告诉我一下银行卡号吗?我把收到的礼物钱还给你。 这笔钱并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协议中的五五分成,她能拿到一半;棠柚不缺钱,想要给这个疯狂粉丝退回。 然而他很快发了私信回来。 不必 我乐意 棠柚:“……” 这个人还挺有个性哈。 她瞬间脑补出来这个土豪粉的形象,大概是那种光头配粗粗的金项链,人酷话不多的老大哥吧。 直播结束,棠柚手撑着桌子,还没有站起来,耳畔就听到一阵沉稳脚步声。 眼皮微跳,棠柚抬眼,看到萧则行。 端正的英式西装,干净到仿佛连鞋子都没有一粒微尘,他瞧上去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 棠柚忍不住一眼沦陷。 呜呜呜这个男人穿西装怎么可以这么帅! 还没等她从美色陷阱中醒过神来,萧则行径直走过来,叫她:“柚柚,你需要跟我回一趟老宅,出了点意外。” 棠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什么意外?” “现在不太好说,”萧则行温声开口,“事情有点复杂,你跟我走,我慢慢和你讲。” 棠柚还是第一次从老狐狸口中听到“意外”这个词语。 能让老狐狸觉着意外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从萧则行进来以后,苗佳溪就姨母笑地开始看着两人。 cp粉苗佳溪善解人意地说:“柚柚,你快跟着萧先生走吧。” 那慈爱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会按头让他们进民政局领证。 棠柚跟在萧则行身后离开。 上车的时候,棠柚这才发现萧则行又换车了,黑色的迈巴赫,似是特制版,内饰也有些独特,空间要较寻常的车子更大,半挡板直接把前后分开。 棠柚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她盯着那个奇特的空隙,骤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个挡板是可以升起来的吗?” 棠柚突然间意识到。 这个车子,不就是以前那种小橘子色的书和小漫画里面会经常出镜的那种吗? “对,”萧则行微笑着看她突然间发现新大陆的激动模样,不动声色又添上一句,“隔音效果很好。” 隔音效果很好!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可以绕着城市一圈又一圈地绕啊绕,前方司机在兢兢业业地开着车,后面不停震荡震荡再震荡、司机前面开车男主后面开车、下车的时候男主还会抱着破布娃娃甚至于拿风衣挡着身体边走边继续不可描述的那种车吗? 骤然兴奋.jpg 棠柚忍不住请求:“二叔,您能把挡板升上去、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在棠柚兴奋且激动的目光中,磨砂玻璃挡板缓缓上升,与顶部严丝合缝相并拢。 顿时隔开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来。 棠柚盯着那个磨砂挡板,惊叹不已。 她现在完全可以直接脑补出两三章的不可描述内容来。 就是这车里的空间不太大啊,小说中的那些男主们能施展的开么? 下一秒,她听到萧则行温声叫她:“柚柚。” 棠柚转脸:“嗯?” 萧则行看她兴奋不已的眼睛,含笑问:“那你现在有没有高兴一点?” 棠柚丝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趁机讨价还价:“要是您能让我再摸摸肌肉的话,我会更高兴。” 想了想老狐狸的奸诈程度,黄心柚子又开始默默地打上补丁:“千万不要隔着衣服啊,必须要直接上手无距离肉贴肉的那种,不能耍赖。” “如你所愿。” 当着她的面,萧则行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 黄心柚子兴致冲冲地盯着他看,眼睛亮晶晶。 之前倒是也见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柚子黄的还是不彻底,仍旧有点羞涩,根本就不敢动。 现在她不害羞了。 就是还忍不住脸红,大概是车内密封性太强,空气不流通,才会有点闷热吧。 棠柚忍不住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她期盼的目光之中,萧则行不疾不徐地脱去西装外套,摘掉领带,解开最顶端的纽扣,然后—— 打开袖扣,将衬衫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从容地递到她面前。 棠柚:“……哎?” 萧则行垂眸看她:“不是想摸肌肉吗?肱桡肌、掌长肌,尺侧腕屈肌,桡侧腕屈肌,你想摸哪个摸哪个。” 棠柚沉默了。 她扑通一声掉入了老狐狸的文字陷阱。 但是他的小臂看上去也很好摸啊,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保持出这么一副好身材啊。 棠柚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胳膊,忍不住伸手覆盖上去。 萧则行胳膊上的温度要比棠柚的小冰手温高多了,棠柚细弱的指尖按上去,明显地感觉到和自己胳膊的不同。 棠柚大概属于天生不容易练出来小肌肉的那种,为了能够拥有漂亮的马甲线也努力过,但至今仍旧是只有浅浅的痕迹;尤其是她的小臂,虽然很细,但捏起来像是捏棉花糖一样,松松软软的。 棠柚高中时候生物成绩还算不错,但生物书上不会详细地讲人体的每一处肌肉;棠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摸到的位置到底是尺侧腕屈肌还是桡侧腕屈肌,可她能近距离地看到他小臂上清晰的疤痕。 深浅不一,浅的只是寥寥几道白色的印子,深的一道微微有凸起,边缘还有针脚。 应该是手术缝合留下的痕迹,棠柚从自己妈妈手腕上看到过。 还有一小块烫伤留下的白痕。 棠柚心里一颤,忍不住仰脸看他:“二叔,您这疤是怎么弄的呀?” “没怎么,”萧则行轻描淡写,“小时候调皮,吓到你了?” 说话间,他将胳膊抽回去,仔细扣好袖扣,大手盖在棠柚绒呼呼的头发上,揉乱小呆毛:“现在你心情怎么样?” ……比刚刚更沉重了一点点。 不知道为什么,棠柚看着那些疤痕,心里面有点不舒服。 她违心开口,点头:“还不错。” 萧则行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重新打好领带,穿上外套。 他这才开口:“关于意外,现在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棠柚眼皮一跳。 她坚定不移地回答:“先听坏的吧。” 按照一般的套路,先听坏的话,结局不会那么惨。 那个好消息一定能拯救前面的糟糕。 萧则行淡声问:“还记得在马尔代夫小岛上的那几晚吗?我们被拍到了。” 惊的棠柚脑袋一懵,像是跑步时候摔倒脑门直直地磕在塑胶跑道上。 她颤声问:“拍到了什么?” 棠柚还清晰地记着自己那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在露台上强行拽着萧则行的领带要求他亲亲;还有海钓时候,坐在萧则行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试图搞事情,结果被绑了双手,自己倒是被欺负了一顿。 萧则行言简意骇:“只有接吻。” 棠柚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只是简单接吻的话,这要比拍到更不可描述的事情好多了。 这个坏消息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丢丢,至少还再可控范围之内。 “不过,”萧则行话锋一转,“拍到我们照片的人是擎蛏娱乐狗仔。” 因这一句话,棠柚的心顿时又提到嗓子眼中。 她当然知道擎蛏娱乐啊! 这个公司专爱挖掘豪门名流间的密辛,他们的记者也牛,能根据一张照片发散出来近40万字的上下三代狗血恩怨情仇。 上一次萧维景与文灵那张模糊不清到雌雄莫辨人畜不分的照片就是他们拍到的。 棠柚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他们给自己与萧则行起的标题—— 《豪门阔少偷食前侄媳,连环激咀啜啜嘤嘤》 她想跳车,立刻自绝于人世。 萧则行瞧出她的不安,不等她发问,及时告知好消息:“好消息是照片已经被拦下来,底片和所有存储设备上的东西都已经被销毁掉。” 棠柚顿时有了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她就说嘛,要先听好的再听坏的,循序渐进;遇到事情不要慌,先苦后甜—— 没等棠柚松口气,萧则行下一句话又悠悠地飘过来:“坏消息是老爷子亲自拦的照片。” 棠柚:“啊?” 怎么还有坏消息啊啊啊啊啊! 按照套路,坏消息不应该只有一个吗? 况且这已经不是坏消息了,这简直就是噩耗啊! 棠柚完全不敢想象老人家会怎么看待她。 好好的孙媳妇,突然间变儿媳了吗? 不对。 连儿媳都不是。 她和萧则行现在就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啊。 萧则行轻飘飘地又抛出一个炸弹来:“现在你赵阿姨,则年和则延伯伯等等,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 棠柚已经被连环而来的坏消息惊到连话都不会说。 一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她和萧则行的不正常关系—— 当场去世。 良久,棠柚才艰难开口:“那,还有个好消息吗?” 其实她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非重新投胎,不然也没有好的处理方法吧。 “还真有。” 棠柚顿时死灰复燃。 她就说嘛,面对这种场面,二叔肯定会有解决办法——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萧则行颊边酒窝显现出来。 “好消息是却葵冲出来向老爷子极力解释,说我们已经交往很久,”萧则行微笑看她,“柚柚,恐怕要委屈你做我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迟了点。 依旧随机抽一百个小红包~ 啾咪,爱你们呦~ 感谢在2020-03-13 23:31:19~2020-03-14 23:3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嘻嘻、迟迟、cobu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味的圆滚滚 65瓶;violeta 50瓶;freya 25瓶;胖胖熊 18瓶;秦霄贤的掌中娇 15瓶;糖纸? 14瓶;是小可爱啊、九曲、大圆圆、姿若晓天、今天也想喝奶茶、悠思、幸福 10瓶;总有刁民想害爷 8瓶;九酱、西柚 7瓶;姝是 6瓶;25580293、ying颖、奶茶少冰五分糖、胡小唱、爱喝可乐的少女、透璇玑 5瓶;zoe、草莓味、柚子有犄角、我是美美的高中生 4瓶;咔叽吧唧、南路、云兮瑶光 3瓶;hqqq、泺泺泺泺子、33679282、25210740、果冻超甜 2瓶;lllllllllaq、小笼汤包丫、一花一叶、椰子、吃瓜群众、大写的少女心、==、夜观雨、kaka、奔奔、想得美、陌雨、官清河、爱关晓彤是限期终生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四十一朵玫瑰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片刻后, 棠柚艰难开口:“您的意思是……我们暂时假扮男女朋友吗?” 这不算是好消息吧。 萧则行不疾不徐:“永久更好。” 惊吓过度的棠柚尚在垂死挣扎:“现在你能不能回去和老爷子说我们刚刚友好分手了啊?” 萧则行失笑:“你认为他会信?” 显然不会。 况且,这么草率的交往再分手,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 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简直是变相做实了两人之间的“不正当交往”。 看着棠柚呆若木鸡的小模样, 萧则行看她:“怎么?后悔了?” 棠柚拼命点头。 可不是么,别说肠子悔青了,她现在心脏肺腑都是青的, 棠柚严肃地说:“倘若现在能重来一次, 我一定把你带到房间里再亲!” 这真是棠柚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她按着太阳穴,十分不解:“怎么就被拍到照片了啊。” 剧组包下了整个小岛啊,怎么可能放狗仔进来。 棠柚完全想不通。 萧则行温和地为她解答疑惑:“对方通过操纵无人机拍摄。” 棠柚很想骂人。 现在连狗仔们的装备也升级了,早就不是以前那样在远处偷偷地□□短炮配各种摄像机, 人家现在都能飞了。 棠柚无比怨念:“这个太过分了啊……” 本来就是快快乐乐亲亲抱抱啪啪的事情,现在直接要上升到长辈那边了。 她有点慌张。 车子平稳行驶,而如今的棠柚已经没时间研究那个玻璃挡板了,也无心再思考萧则行身上的那些疤痕。 棠柚完全不敢想象等下会是什么等着她。 “别担心, ”萧则行劝她,“老爷子情绪基本稳定。” 棠柚完全不能够说服自己放心。 她觉着自己正在渐渐地走向社会性死亡。 棠柚艰难发问:“那你是怎么和老爷子说的?”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百般拒绝,我死缠烂打,终于抱得美人归,”萧则行含笑看她,“柚柚喜不喜欢这个版本?” 棠柚再明白不过, 这些其实是萧则行对她的袒护。 两个人的身份要比寻常的小情侣特殊的多,对于大部分普通的男方家长而言,订下的前侄媳和叔叔牵扯不清,这件事并不能算的上光彩。 萧则行的这个版本,直接是他一人把所有责任都担当下来,只字不提她的见色起意。 棠柚忍不住问:“那萧爷爷有没有打你?” 萧老爷子脾气爆,性格又是说一不二;萧则行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无异于是在当众下他老人家的颜面。 棠柚能想象得到那种场面。 萧则行失笑:“心疼我?” 棠柚没说话,抿抿唇。 萧则行倾身,并未直接回应她的问题,而是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别怕,我已经成功说服老爷子,他不会为难你。” 虽然萧则行一直都在给棠柚打着强心剂,然而等车子停下的时候,棠柚透过打开的车门往外一看,仍旧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噤。 这一次,几乎惊动了所有的长辈。 棠柚怂了。 她腿软了。 想跑。 萧则行先下车,绕到她那侧的车门,打开,微微倾身,朝她伸手:“既然是男女朋友了,那就得亲密一些。” 棠柚却不敢把手往他掌上放。 正犹豫着,萧则行垂眸看她:“不然我抱你进去?” 棠柚猛烈摇头:“不了不了。” 要是真让萧则行抱进去,那已经不是社会性死亡的问题,要直接火葬场挫骨扬灰了啊。 纤细白净的手放入萧则行掌中,棠柚深深吸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下车。 不行,腿还是有点软。 棠柚后悔自己没有换一身衣服。 她如今穿的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浅豆绿长裙,外面是条长风衣,头发没有扎,就这么随意地散在肩膀;穿过主厅时棠柚留意了一下倒影。 萧则行西装革履,身材高大,她又瘦又小的,两人手牵手,看上去不太像情侣,更像是成熟男性牵着女高中生。 棠柚开始懊恼自己没有穿上自己那些风情万种的小红裙小黑裙各种细高跟。 这样看上去好不般配啊。 胡思乱想很好地中和了她的紧张感,然而等到萧则行领着她推开房门时,棠柚仍旧开始小心翼翼地不敢呼吸。 尤其是在看清楚这房间里的人之后。 几乎所有的萧家人都到齐了。 萧老爷子仍旧坐在主位上,面容温和,未有愠色;萧则延萧则年等夫妻面色凝重,萧维景未抬头,脸色很差,而众人中,唯有梁却葵热切而担忧地望了过来。 棠柚对梁却葵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 她追剧看电影看到自己最喜欢cp时候,就是这样的恨不得搬民政局过来。 棠柚如今更方了。 这次给她安排的位置就在萧则行旁侧,萧老爷子旁边,她一一打了招呼,这才坐下来。 赵曼兰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她看着坐在萧则行面前的棠柚,手指伸入桌下,狠狠地掐了一把萧则年的大腿;萧则年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疼的龇牙咧嘴,却仍旧没敢吭声。 一直以来中意的儿媳突然之间变成了弟妹,赵曼兰仍旧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落差。 萧则年倒是还好,他一个男人,想法还挺单纯,毕竟当初是老爷子强硬地给棠柚和萧维景指派婚事;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做派,一开始就拒绝这个婚事,还冷落了棠柚这么多年,直接摆明对她无意。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老爷子强硬的这个婚约,棠柚和萧维景之间就再也没有其他联系。 自己的这个弟弟萧则行一直以来清心寡欲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心上人,萧则年衷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反正老爷子也格外地喜欢柚柚,都是嫁到萧家来,也算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意啊。 萧则延这次过来,还带了已经正式办理收养手续的那对姐弟,不过如今改了姓,一个叫萧釉,一个叫萧弗。 两个孩子规规矩矩的,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最终还是萧老爷子打破这沉静到诡异的氛围。 他和善地问:“柚柚,你怎么不和我说呢?要不是照片爆出来,你还打算瞒爷——” 说到这里,他觉出辈分不对劲来了,及时改口,“瞒伯父多久?” 下面的萧则延正在喝茶,闻言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妻子连忙递上纸巾,轻轻拍着背,给他顺气。 棠柚硬着头皮回答他:“我怕惹您生气。” 声音细若游蚊。 萧老爷子和蔼地笑:“怎么会?则行都和我说了,一切都是这混小子的错——他没欺负你吧?” 棠柚脱口而出之前的称呼:“二叔对我很好。” 因这一句温和的“二叔”,萧维景终于抬眼。 两人没了关系,位置安排的也远,中间隔了那么多,他清楚地看到棠柚微红的脸颊和耳垂。 如今她的娇羞和他再也无关。 艹。 萧维景之前以为这二叔是真二叔,到了现在才发现,这称呼就他么的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啊! 正定定看着,萧则行不经意朝他望一眼;萧维景立刻移开视线,心里面万般苦涩滋味,难以描绘出口。 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真是谁也怨不到。 正是因为怨不到,这份郁结才显得格外的痛。 和老爷子聊了几句,棠柚心中的不安终于稍稍得到缓解。 起先她只觉这是场鸿门宴,然而见众人对她和以往并没有分别,才松口气。 萧老爷子叮嘱她:“要是则行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撑腰。” 自称爷爷已经不再合适,伯父吧,也感觉怪怪的,索性不说了。 棠柚:“谢谢萧爷爷。” 这辈分是彻底搞乱了。 看出来棠柚的窘迫不安,萧则行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询问萧则年工作近况。 萧则延反应最快,立刻也加入讨论。 棠柚的手放在腿上,忽然感觉到被人捏了一下。 她低头。 萧则行的手盖在她小手上,安抚地拍了拍,握在掌心。 温度延着两人相接触的肌肤传递过来,棠柚忽然间没有那么慌乱了。 吃过饭,萧老爷子让萧则行送棠柚回去,赵曼兰仍旧忧心忡忡,尚在怀疑人生;而萧则年和萧则延站在廊下说话,笑:“没想到兜兜转转,柚柚还是嫁到我们家。” 唯独梁却葵快走几步,追上来,拉住棠柚的手,脸颊上犹带着愧疚:“柚……柚柚,对不起。” 棠柚知道她是指在众人面前没能保密的事情。 棠柚回握住她的手:“没事,那时候事情已经包不住了。” 梁却葵满面愧色,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全部信息都传达给她:“柚……柚柚,今天下午老爷子发了好大好大的火,以为是二叔欺负了你,拿东西砸二叔,还要打他——我没办法,只能这样说。” 棠柚微怔。 她下意识地看旁侧的萧则行。 萧则行正垂眸看她,睫毛浓而长,眼中尽是笑意。 揽住她小且瘦的肩,萧则行安慰:“没事,没真打。” 棠柚不相信。 她先前又不是没见过老爷子的坏脾气,一旦上来之后,怎么拦都拦不住;误认的时候,她就看到过萧则行额头被砸破小伤口…… 棠柚整理好情绪,轻声安慰梁却葵:“你做的很对。” 梁却葵依依不舍的和她告别,棠柚跟在萧则行旁边,问:“爷爷砸到您哪里了啊?” “没砸到,”萧则行笑,“我躲开了。” 棠柚不信,想要看看他额头,只是男人个子高,她根本没办法得逞,只能扒住他胳膊,央求:“您就低低头、或者弯弯腰啊。” 萧则行看她:“那柚柚给我什么好处?” 棠柚震惊了:“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这点还要好处?” 正闹着,忽然听到后面压抑的声音:“柚柚。” 棠柚脚步一顿,转脸,看到满面冰霜的萧维景。 萧维景沉着脸,一步步走过来。 从黑暗中缓步走到明亮的光芒之下,萧维景声音沙哑,重复她的名字:“柚柚。” 棠柚从他的神色中窥到异常,连忙叫他:“维景,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二婶。” 萧维景脚步顿住。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棠柚口中听到的,满面愕然。 棠柚仍旧拉着萧则行的胳膊,慈爱地看他:“大侄子还有什么事吗?” 萧维景:“……” 他后退两步,艰难开口:“没了。” 棠柚和蔼可亲:“那我和你二叔先回去了,大侄子年纪不小了,也早点找个女朋友啊,要不让二婶给你介绍个?” 萧维景脸色发白:“不用了,谢谢……二婶。” 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这个称呼。 棠柚微笑着和他挥手作别,端庄优雅地跟着萧则行上了车,磨砂挡板仍旧保持着升上去的状态,而棠柚上车后,立刻不顾形象在座椅上瘫成一张美人饼。 萧则行瞧她这副快断气的模样,失笑:“怎么看上去这么可怜?” 棠柚不说话,一鼓作气爬起来,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终于看到额角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萧老爷子脾气也太坏了啊。 棠柚想要去亲一亲那伤口。 她忍住了。 棠柚松开手,抓住萧则行一角衬衫,脸贴上去开始蹭:“啊啊啊啊二叔,现在总能让我近距离欣赏一下您的腹肌了吧?我好难受必须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行。” 她现在满腹愁肠无处可以发泄,只想把脸埋在萧则行怀里大闹一场。 这些该死的狗仔队啊啊啊。 棠柚嚎了一阵,咬牙切齿。 一定得好好查出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拍的照片啊啊啊啊!!! 萧则行不为所动,抚摸着她拱来拱去的小脑袋。 棠柚仰脸,眼巴巴看着萧则行,试图采取撒娇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二叔,我最喜欢您了。” 萧则行纠正:“你不是喜欢我,你是喜欢上我。” 被说中心事的棠柚一阵心虚,搂着他,说什么都不肯松开,继续撒娇。 这招果真有效,不到五秒钟,棠柚被萧则行弯腰抱了起来,他看着棠柚垮下去的小脸,俯身,按着她亲到喘不过气来,才捏着小爪爪,耐心地满足她的心愿。 老狐狸果然深谙收服之道,知道适时给她点甜头尝尝。 小兔子眼角还挂着委屈的泪花,鼻头红红的,心满意足地摸到老狐狸肌肉之后,还有点蠢蠢欲动地想要更进一步。 老狐狸并没有阻止。 然而小兔子实在怂的厉害,哪怕是被吊了这么长时间胃口,仍旧不敢跃雷池一步;又缩回爪爪,满脸的不可置信,震惊地盯着老狐狸。 这么恐怖的吗? 小兔子怂了。 只是这一次老狐狸可没有再如先前一样吊着小兔子胃口,将她轻轻松松地揽过来,按在怀中,拉着小兔子的爪爪,温柔耐心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嘴唇。 小兔子要被亲的晕过去了,呼吸似乎被完全剥夺,没有被桎梏的细伶伶小胳膊无力地搭在他脊背上,抓着他的衬衫,另一只小爪子被他牢牢捏住,只能任由他处置。 萧则行的唇落在她额头上,声线低沉:“感受到我多渴望你了吗?小柚子?” 棠柚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她彻底怂了。 萧则行叹气,耐心和她商量:“别动不动就撩拨我,好不好?我担心自己会失控,伤了你。” 从这里到家有段距离,司机兢兢业业地开着车,车内放着安静且柔和的旋律,窗外下起了小雨,滴落在窗上,蒙上一层又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 棠柚下车的时候,还是萧则行扶她下来。 她脸红的厉害,不停地拿纸巾擦着手。 擦到湿巾都没有水分了,她才把纸巾愤愤地塞到萧则行西服口袋中;萧则行瞧着她笑,拆开包装,又递上一张新的。 灯光下,棠柚将纸巾攥在手中,从软软的耳垂到脖子全都红透了。 黄心柚要变成了红心柚。 憋了好久,她才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那我什么时候能吃到荤的啊?” 按照这几次的奖励等级来划分的话,应该快了吧? 萧则行弯腰,抱住她:“等我的小柚柚再长大一点。” 孟云秋早早地就休息下了,棠柚并没有惊醒她,静悄悄遛进了房间,洗澡时候仔细洗过手指和手腕。 萧则行力气大了点,掐的她手腕上有一圈指痕,棠柚皮薄肉嫩的,盯着那圈红痕看了好久,又摸出来活血化瘀的药膏,仔仔细细地涂了一遍。 重新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棠柚的脸还在发烫。 妈耶,好像这尺寸和身高一样,真的超超超超级不匹配哎。 一直以来的黄心柚牌小兔子,终于在这个晚上,开始起了怂心。 次日,还陷在与老狐狸的梦境中,棠柚被身侧的手机吵醒,懒懒散散地起来,她看清了联系人,问:“哥哥?” 那边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十分严肃:“你是江沉庭的妹妹吧?江沉庭现在在x院东区,幸福大道和广汇路交口的那个。他刚刚出了车祸,请你立刻过来。” 棠柚顿时被这一句吓得清醒,随便套上衣服,脸都没有洗,匆匆地开车赶过去。 好在这个医院离自己住的地方并不远,棠柚一路跑到咨询台,上气不接下气地表明身份,护士立刻带领她去了手术室前。 棠柚得以简单了解到情况。 两小时前,江沉庭与一辆逆行的车子相撞,对方伤势十分严重,现在还在抢救中;江沉庭的情况要好很多,只是腿上深深地扎入一块玻璃,现在在做手术取出。 棠柚都快懵了。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还小,对于人生老病死的概念尚没有太过准确,只知道自己的难过刻骨铭心;如今江沉庭出了意外,她出了一身冷汗,坐在走廊长椅上,手指仍旧难以抑制地发抖。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了。 母亲过世之后,青春期的那点亲情温暖,都是江沉庭所给予她的。 棠柚等了许久才等到手术结束,脸色苍白,颤声问医生:“我哥身体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告诉她:“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江先生身体状况不错,也比较幸运,轻微的脑震荡,插入腿上的玻璃也没有损伤神经,如今已经取出来,缝合完毕。” 棠柚松口气,由衷道谢:“谢谢您。” 医生还有其他事,略点头,大步离开;护士推着江沉庭出来,棠柚守在门口,走过去,叫他:“哥哥!” 手术是局麻,此时的江沉庭意识还算清醒,看到棠柚红红的眼眶,叫她:“别哭。” 棠柚难受极了,红着眼睛看他。 江沉庭脸色苍白,他笑了笑,才轻声开口:“我听说你和萧则行交往了。” 棠柚没有想到竟然连他都知道了这事,点头。 江沉庭深深看她:“柚柚,他那样的人哪里懂得珍惜人心?什么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柚柚,他不是你的良配。” 棠柚没说话。 江沉庭又说:“要是萧则行敢给你受委屈,咱们柚柚也别哭,找哥哥;哥哥虽然没有萧则行那么大的势力,但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得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棠柚被他的话逗得破涕而笑:“嗯呢。” “不管怎么样,”江沉庭看她,轻声开口,“你都要记得,还有哥哥在,哥哥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棠柚在医院里守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棠宵和棠楠终于姗姗来迟,只是不见江桃的影子。 棠宵只是略坐了坐,就说公司里有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而孟云秋打了电话,让棠柚回家吃饭,说是萧老爷子过来了。 江沉庭笑着劝她:“你哥我还没那么弱,先回去吧。” 棠柚叮嘱了护工几句,这才下楼,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棠楠跟在她旁边,笑容有些古怪。 棠楠说:“你知道萧则行为什么管咱爸叫伯父吗?” 棠柚心想,废话,当然是因为老狐狸想要娶她了。 懒得和棠楠多说,棠柚自顾自地走。 棠楠还记得上次江桃和她说的话,忍不住地暗暗炫耀:“恐怕过不了多久,咱们俩就要有辈分差距了。” 棠柚:“嗯。” 的确是这样,你马上就要比我小一辈了。 棠楠看棠柚丝毫不为所动,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棠柚现在应该很嫉妒她才对啊! 毕竟萧则行的条件可要比萧维景优秀太多太多了。 而且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任关系。 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上她棠楠,难道棠柚就不会酸吗? 棠柚拧眉看着棠楠:“对你说?哦,我还真有话。” 棠楠趾高气昂看她。 这个继妹今天简直像是发了情的雄性小孔雀,无时无刻地想要朝她翘尾巴。 棠柚很难理解她的脑回路,毕竟棠楠的蠢已经到达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棠柚上下打量:“你不适合穿黄色,就算是穿,也别穿这样的粑粑黄,实在是太污染人视线了。 你现在的穿衣风格实在一言难尽,真是山羊放了绵羊屁,洋气又骚气。” 棠楠:“……” 棠柚没再理会花孔雀一样的妹妹,解锁,打开车门,上车。 棠柚没想到今晚上萧老爷子会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这样被孟云秋笑着拉到餐厅。 萧则行也在。 棠柚的眼皮突地跳了一下。 她坐在萧则行身侧,突然有点紧张。 只有四个人,萧老爷子也不再兜圈子,直奔主题:“柚柚啊,则行现在年纪一大把,四舍五入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看着他也可怜,对吧?” 棠柚筷子里的虾仁啪哒一声掉到桌面上,满脸写着问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叔不是才比我大八岁么?” 萧则行还没三十啊!为什么描述的这么恐怖? 萧则行将那只虾仁丢掉,抽出纸巾,将她面前溅在桌子上的酱汁擦拭干净:“四舍五入。” 四舍五入也没这么恐怖啊! 照您这么算,那她四舍五入还是个细胞呢! 萧老爷子长吁短叹,继续他的表演:“则行小时候跟着他母亲,过的不太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如今他年纪大了,不看着他安安稳稳地成家,我心里面过意不去啊。” 棠柚心里面有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里,他以一种热切的眼神看向棠柚:“我想抓时间让你和则行订个婚。” 棠柚硬着头皮推辞:“不太好吧,我和二……则行哥交往时间还短,想要多多了解。” 萧老爷子说:“柚柚,我向你保证,则行比维景那个小崽子要好上千倍百倍。” 孟云秋始终笑吟吟地看着,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姿态优雅地饮茶:“我也看则行合适。” !!! 棠柚总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位老人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是订婚的话…… 这也太突然了吧? 昨天还女朋友今天就要订婚,那明后天是不是要领证婚礼生命大和谐三天生俩五天抱仨啊? 棠柚还在沉默中,萧则行说话了:“爸,孟姨,柚柚还小,不用这么着急。” 棠柚十分感激地望向萧则行。 呜呜呜还是二叔最靠谱。 萧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着急。” 他嘀咕,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对,皇上不急太上皇急。 老爷子吃过饭就回去了,临行前叮嘱棠柚:“好好考虑一下啊柚柚。” 棠柚仍旧十分纠结。 她忍不住给苗佳溪发简讯,简单描述一下自己的状况。 苗佳溪回得很快:订婚啊,干吗不订? 棠柚:但是我和萧则行认识时间还很短,而且我已经和萧维景订过婚了;万一过两个月萧则行不喜欢我了,再解除婚约,我算什么?专门找萧家未婚男性下手、集邮吗? 苗佳溪:艹你说的好她吗有道理 棠柚慢吞吞地给她回:我现在只想活在裆下 订婚绝对不可行。 假扮男女朋友还好说,万一分手就分手了,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可万一要是真订了婚,那就意味着谈婚论嫁,牵扯到的东西会更多…… 棠柚真的很怕萧老爷子那个□□的性子发作,再联合起来按头订婚。 正忧愁着,棠柚听见书房门响,抬头,看到萧则行。 他个子高,陷在半边阴影之中,骨相美的人,在光暗结合处更显动人。 棠柚为美色所惑,愣了两秒,才叫他:“二叔。” 萧则行缓步走来,笑:“还在为老爷子说的事情发愁?” 棠柚点头:“嗯。” 她病恹恹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的棠糊糊也看出来主人的郁郁寡欢,跳上沙发,自动地把嘴筒子递到棠柚的膝上,闭上眼睛仍由主人抚摸。 书房中备着全套的茶具,萧则行轻车熟路地取出来,耐心地将水煮沸,取茶,缓缓注入紫砂壶中。 萧则行问:“愁什么?” 棠柚盯着缓缓舒展开的茶叶:“第二次订婚后再取消的话,对两家人名声都不好。” 萧则行抬眼看她,笑:“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会再取消?不是说喜欢我么?” 棠柚很能记仇,以牙还牙:“是喜欢上您。” 茶叶已经完全舒展打开,内里的氤氲的香气一点儿一点儿地冒出来。 棠柚感觉自己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无路可走。 萧则行将第一杯茶先倒给棠柚:“既然做我女友让你有这么多烦恼,不如我们换另一种解决方式。” 嗯? 二叔还有解决办法吗? 呜呜呜二叔真的是太好了!他果然厉害! 棠柚心中大喜,抬头看他,宛如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还有什么解决方式?您快说啊!只要能说服老爷子不订婚,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 萧则行酒窝浅浅,向她确认:“做什么都行?” 棠柚猛地点头:“对!只要不订婚!” 暖橘色灯光温暖如昼,萧则行手指苍白而修长,声线温醇:“既然害怕订婚后再取消,那就不订婚了,直接嫁给我。” 棠柚手里捏着的杯子骤然一紧。 萧则行凝视她:“我想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小兔子开窍晚的老狐狸准备亲自下手了。 二叔的目的可不仅仅是男女朋友,来感受他今天女朋友明天订婚后天结婚三天抱俩五天抱仨(并不是)的速度吧。 感谢在2020-03-14 23:37:05~2020-03-15 23: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他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motaion、南去惊鸿、lin、xiao、甜锅也茜、他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444910 50瓶;辛秀1.0 30瓶;lin、41814763、乔小蛮、灵魂在放纵 20瓶;拢龙的 18瓶;总有刁民想害爷、lllllllllaq、喵喵喵喵喵、椿萱、shirley1234567、shonfu、羡羡三岁啦、42693711 10瓶;谢绾青 9瓶;相思和卓王孙 8瓶;关关在河之洲、野鸡岭黄翠花、zzzzz、嗨、养汪又养貂和兔、小胖婵、可爱的你、行栗池旬、秦霄贤的掌中娇 5瓶;雨漠 4瓶;橘叶、奶糖、奶茶少冰五分糖 3瓶;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夜观雨、zoe、抓住那只猫猫、bibibabibobo、好好睡jiojio、吃一口帅锅、岑知酒九、珠珠、咔叽吧唧、仙猪瑞拉、胡小唱、kaka、爱关晓彤是限期终生的、静等鹿归、陌雨、xiao、栖鹿则鸣ww、38914407、十七沐、是豆豆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四十二朵玫瑰 棠柚仍旧捧着杯子, 看萧则行时宛如看一个怪物。 这人疯了吗? 他是认真的吗? 明明她只是贪图他身体—— 还未从被突然求婚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萧则行慢慢悠悠又添上一句:“和我结婚以后,你就可以做你所有想做的事情。” 棠柚心动值加十。 萧则行说:“你想工作就工作, 不想工作也没关系。” 棠柚心动值再加十。 萧则行酒窝浅浅:“你可以向我要求更高的奖赏。” 更高的奖赏! 棠柚骤然兴奋:“包括酱酱酿酿?” 萧则行含笑看她:“我认为这是夫妻间必须的义务。” 棠柚心动值加一百一百又一百。 啊啊啊啊她终于可以吃到老狐狸了嘛? 吊了这么久胃口终于可以满足她了嘛? 棠柚蹭地一声站起来,斩钉截铁:“我结!” 萧则行仰脸看她, 他眼睫浓且密,投落下的阴影浅浅,愈发衬的眼眸如星辉。 他微笑询问:“不反悔?” 棠柚毫不犹豫:“不反悔。” 傻子才会反悔! 棠柚隐约感觉自己现在简直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但是老狐狸给的条件太诱人了。 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看到棠柚一脸激动的模样, 萧则行悠哉悠哉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去领结婚证吧。” 陷入兴奋的棠柚卡壳:“……” 她谨慎地询问:“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呢?” 昨天才是女朋友,现在就已经到了要领结婚证的地步吗? 萧则行凝望她:“不是没有安全感么?直接领证,你可以不用担心再取消订婚。” 棠柚要被他给绕晕了, 艰难且茫然地问:“但是这会不会有点草率?你不用做婚前财产公证吗?就这么和我结婚?你不防着点我吗?” 早在先前和萧维景订婚的时候,棠柚就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结婚也会防着未来妻子争夺家产,会专门请来律师, 做婚前财产公证等等。 萧则行他——完全不准备的吗? 萧则行笑了,反问:“我防你做什么?” 棠柚怔怔地看他好久, 才弱弱地开口:“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奶奶说……” 萧则行凝望她:“我已经和孟姨说过,现在你的户口本在我这里。” 棠柚:“……” 艹。 萧则行做事怎么这么迅速啊啊啊! 别说三年抱俩五年抱仨了,以他这样的速度,棠柚毫不怀疑下年就能给糊糊生弟弟妹妹。 看棠柚仍旧懵懵懂懂的模样,萧则行伸手揉她绒呼呼的头发, 笑:“乖,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我们去领证。” 明明是件人生大事,现在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好像是“明天带你吃饭”一样简单。 萧则行实在是太淡定了。 淡定到棠柚也突然觉着结婚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愣愣地看着他,点头:“嗯。” 萧则行笑了笑,站起来,微微倾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今天不欺负你了。” 棠柚:“……其实也可以欺负。” “明天还要早起,”萧则行声音软下来,“我还没那么禽兽。” 不不不。 禽兽哪里能比得上您老狐狸呢? 一直到萧则行走,棠柚仍旧陷在不可名状的惊乱之中。 等等,就这样去领证了? 她茫然地躺在床上,鸵鸟心态地突然觉着假如和萧则行真的结婚似乎也不错。 可以睡他一辈子耶。 次日,棠柚睡的朦朦胧胧,梦正香甜,就被叫醒,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萧则行。 萧则行坐在床边,温声叫她:“柚柚,该起床了。” 棠柚有点懵:“您怎么这么着急?” “民政局八点开始上班,还有一小时的时间,”萧则行看了眼手表,“已经为你预留出来洗漱和吃早饭的时间。” 棠柚:“……您让我有种重新回到高三的感觉。” 妈耶。 她先前从来没有这样早起过,困倦的厉害;刷牙的时候,捏着牙刷柄,磨磨蹭蹭地刷,萧则行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拿过牙刷,哄她:“张嘴。” 棠柚乖乖张口。 她的一口牙齿保持的很好,又白又小,没有一颗蛀牙,干干净净的,最为骄傲。 萧则行仔仔细细地给她刷完牙,捏着杯子让她漱口。 棠柚享受着他贴心的服侍,对马上就要领证这件事倒也没有多么抵触了。 就是萧则行看她嘴巴时候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棠柚吐出漱口水,正准备拿毛巾擦干净嘴巴,萧则行忽然俯身,温柔地覆上她的唇瓣。 棠柚脚上只踩了一双小拖鞋,露着粉粉的脚趾,仰脸承受着亲吻,有点累了,刚刚喘一声,萧则行便将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同先前棠柚自己脑子里曾经构建过的画面一模一样。 就是她脑子里的那个画面没穿衣服。 洗手台的高度刚好,棠柚不必再烦恼地仰脸,搂着他的脖颈,有点坏心眼地咬他的嘴唇。 咬了没两下,萧则行便松开她,棠柚喜欢亲亲的感觉,还想靠近,被萧则行捉住手腕,无奈地往下压了压:“乖,别耽误正事。” 棠柚哼了一声:“你现在这表现,就像是要骗婚一样。” 她也不和萧则行闹,任由他抱着自己下来,啪嗒啪嗒地去找衣服穿好,想到今天还要拍结婚照,棠柚特意翻出来件白衬衣。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棠柚还是困倦的,合照拍的很顺利,手续办的也快,一直到两个红色封皮的小本本递过来,棠柚还如陷在梦境中一般不真实。 哎……就这么结婚啦? 棠柚丝毫没有已婚的自觉。 前一个婚约拖拖拉拉解决了四年多,而现在这个从求婚到领证隔了不到24小时;直到看着萧则行将结婚证仔细放好,棠柚才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关系更近一步?” 这话问的萧则行微微一怔,他仔细看着棠柚期待的大眼睛,失笑:“怎么这么馋?” 棠柚理直气壮:“我馋我男人身体有错吗?” 这个称呼显然取悦到了萧则行,他揉乱棠柚的头发:“今晚给你好不好?” 棠柚刚想答应,忽然意识到一件有些悲伤的事情,垮了脸:“我大姨妈说她不同意。” 昨晚临睡前,才来的例假,棠柚身体素质还可以,一般情况下不会疼到直不起腰来,只是有点腰酸。 她原以为这种话会令萧则行沮丧,然而萧则行并未在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那柚柚这两天就乖一点好不好?” 棠柚发现这个男人越来越懂她的心思了。 她性格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旁人越是强硬地要求她怎样怎样,她就越是不肯做;然而一旦从萧则行口中说出这样征求意见类的话,她看着他那张脸,很难拒绝。 呜呜呜这个男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轻微颜控的黄心柚老老实实地点头,只是一想到再有五天就可以任意妄为,仍旧激动到忍不住想要颤抖。 “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关于婚礼的事情,”萧则行问,“你喜欢户外还是室内的?倾向西式还是中式?或者两种都来一遍?” 棠柚愣住:“还要办婚礼吗?”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的愚蠢。 怎么可能不办婚礼。 萧则行看她:“你怎么想?” “我想等毕业再说,”棠柚诚实地开口,“还没毕业就举行婚礼的话,好像有点奇怪哎。” 萧则行笑了,酒窝深深:“全听你的。” 棠柚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回答被否决的准备,未曾想听到他这么一句,呆呆地看他。 萧则行说:“但是婚纱还是要提前准备吧?明天我带一些设计师的样稿给你,你挑挑看,有没有比较中意的风格。” 棠柚猛地坐起来,震惊:“你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吗?” 他考虑的也太太太全面了吧? 棠柚现在还在考虑用哪个姿势啊! 萧则行双手交握,不疾不徐:“一辈子只有一次,当然要做好准备。” 棠柚并不适合做长远计划,在昨天晚上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快地就领了结婚证,更别说计划婚礼了。 棠柚坐起来,严肃脸看他:“快说,你该不会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到了吧?” 萧则行失笑,眼眸中只有她一人:“这个倒是没有,柚柚有什么建议?” 棠柚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倒是想了一个格外威武霸气的名字,虽然字很普通,但是一念起来就感觉到一股神秘且惊人的力量……” 萧则行问:“什么?” 棠柚抬起下巴,骄傲地宣布:“就是霸气的霸!” 她眼睛亮晶晶:“孩子的大名就叫萧大霸!你想啊,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他管你叫爸爸,你管他叫霸霸,你们俩各论个的!” 萧则行哂笑:“所以你叫自己丈夫二叔,叫自己孩子霸?” ——糟了,忘记自己是孩子他妈了。 皮断腿的棠柚突然意识到这点,把自己也套进去。 她困惑地看萧则行:“那我以后不能叫你二叔了?那叫什么呀?” 萧则行的腿交叠,换了一个姿势,不动声色:“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停顿片刻,他说:“比起来现在,我更喜欢你在床上这么称呼我。” 棠柚耳垂逐渐红透。 干吗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开车啊啊啊! 还没等她缓和过来,萧则行拉住她白净的手,握在掌心:“也不一定非是床上,车上,书房,泳池,都可以,你喜欢哪里就是哪里。” ——不。 ——她现在觉着床上就够了。 好说歹说,萧则行总算是应允了棠柚“隐婚”的请求。 棠柚只敢悄咪咪地把这件事透漏给最好的朋友苗佳溪。 苗佳溪反应十分激烈——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然后—— 我艹,姐妹儿够速度啊,明天你和萧则行孩子打酱油了我都不吃惊 棠柚忧郁地回复:我总感觉现在的节奏似乎有点点快 像是被不由自主地推着往前走,懒散惯了的她有点不适应。 苗佳溪:害,有颜有钱身材好,知根知底,对你也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棠柚险些要被苗佳溪说服了,谁知道她幽幽地又发来一段。 苗佳溪:对不起,我忘了,你还不知根,他也不知底 棠柚:……干嘛突然开车啊你! 但她心里面那股不对劲倒是冲淡不少。 再过几天,她也能快快乐乐地活在裆下和萧则行酱酱酿酿了,这也挺好呀。 领完证的第二天,萧则行就又因公事不得不出差。 江沉庭的情况要好上很多,现在他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只是尚不能剧烈运动;棠柚已经不指望自己的父亲和江桃棠楠这对母女,亲自开车接了江沉庭回去。 江沉庭神色还算好,只是因为失血略多而唇色苍白:“你和萧则行——” “哦,”棠柚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路况,“我们昨天刚刚领了证。” 江沉庭:“……” 他惊异到忍不住失声:“怎么这样草率?” “不草率啊,”棠柚哪里敢对哥哥说自己是被萧则行身体给引诱了,“挺循序渐进的呀。” 的确挺循序渐进。 先是胸肌,然后是腹肌,最后—— 江沉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心爱护长大的小妹妹魂儿都被勾引走了,低声说:“倒是也好。” 棠柚细细叮嘱:“哥哥,你最近千万不要吃海鲜牛羊肉之类的发物啊,对伤口不好……” 江沉庭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笑了笑:“好的。” 倘若棠柚能这样一直快快乐乐下去,倒是也无妨。 何必在意能给予她幸福的人是谁。 棠柚守着江沉庭进了他房间休息,这才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想要把一些东西带走。 还有房间里的红木床和同款梳妆桌,是她五岁时候,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初棠柚自己刚买公寓的时候想搬走,但公寓的空间并不大,外加搬运上去格外困难,担心损害才没有动手。 如今倒是可以搬走了。 棠柚打电话给了萧则行,想要讨几个物业的人过来帮忙;这样的事情,萧则行自然满口应允下来。 萧家自己的人就是速度,不到半小时就来了人,仔细研究两件家具的构造之后,轻轻松松地将东西搬走。 棠柚一件自己的东西都没留下,但凡是母亲送给她的,统统带走;搬东西的过程中,棠楠睡眼惺忪地出来看她一眼,又退回去。 棠柚没搭理她,仔仔细细地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挑走,这才站起来,拍拍手。 还没走出大门,棠柚被黑了脸的棠宵堵住:“柚柚,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等棠柚出声,棠楠赤着脚,梨花带雨地跑出来:“爸爸!姐姐她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走!刚刚还让人把她房间里的家具搬走——” 她哭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刚走到棠柚旁边,棠柚面无表情,直直扇了她一巴掌,棠楠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么一下,捂着脸,愣住了。 棠柚问:“好好说话,矫情个什么劲儿?我搬自己的东西,你哭个什么劲?” 棠柚甩了甩手,哼了一声:“皮这么厚,打得我手疼。” 棠宵也愣了,质问:“柚柚,你怎么能打你妹妹?” 棠柚抬眼看他,波澜不惊:“她上来就想污蔑我要告状,我为什么不能打?” 棠楠捂着脸,可怜巴巴地去牵棠宵的衣角:“爸爸……” 棠宵最疼爱这个孩子,刚刚扬起手来,与棠柚视线接触,心中大骇,胳膊僵在半空中,却怎么都下不去。 棠柚刚刚的眼神,像极了苏瑶临终前看他的样子。 明明一片痴心对了他那么多年,在生病即将消逝的时候却不许他近身。 看他时候的目光也很冷,很淡,仿佛他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路人。 棠柚平静看棠宵:“怎么?你难道想要像打我妈一样打我?” 棠宵的手还在抖。 棠柚问:“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和我妈一样?棠宵,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我妈那么傻,也没有她那么能忍气吞声。” 说话间,她重重地抓着棠楠头发,棠楠被她扯的尖叫一声,而棠柚毫不留情,一脚踢在她膝盖上。 棠楠疼的站不稳,直接跪在地上。 棠宵仍旧沉浸在方才棠柚的眼神中。 太像了。 棠柚的眼睛和她母亲实在太像了。 棠柚没有理会他,揪着棠楠的头发,掐着她的脸颊,沉着脸问她:“当着爸爸的面,你倒是讲清楚,读初中时候,我梳妆台上的小马是不是你掰坏的?” 棠楠没说话,她被棠柚的指甲掐的疼,头发也疼。 棠柚越来越凶了,现在当着父亲的面,她都敢动手了。 棠楠为了保持自己柔弱可怜的模样,压根不敢还手。 “高中时候,有人给你写情书,开头就是糖糖,被翻出来之后,你和父亲说是替我保管;这么多年来,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你和人牵扯不清,还想赖到我头上?”棠柚手下用力,拽进她头发,不顾棠楠扭曲的脸;同时,她亦仰脸看棠宵,冷笑,“我真替你感到可怜,养了这么些狼心狗肺的孩子们,只觉着江桃对你好,江桃以前给你戴过的绿帽子,你数过没有?” 棠宵大喝:“你住嘴!” 他恼羞成怒,要打棠柚,手腕却被人抓住。 愤怒转身,棠宵看到江沉庭,皱眉:“你做什么?” 江沉庭脸色依旧苍白:“爸,你冷静一下。” 棠柚对棠楠说:“哪怕你脑子再清醒那么一点点,就该知道先撩者贱;你以为天底下都是你妈啊?能惯着你臭脾气?” 狠狠地松开棠楠,棠柚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走;她站在门旁边,外面是金灿灿的阳光。 棠柚回头,看着棠宵愤怒的模样,粲然一笑:“你这么多年把我和棠楠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只想着把我们卖个好价钱;那现在我也告诉你吧,棠宵,我以后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生我的是母亲,养我的是棠爷爷,这些年你给我的生活费我已经添了在后面零转回你账户上,足够了。” 棠宵浑身颤抖,骂她:“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格,当初就该坚决一点把你流掉,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棠柚怜悯看他:“有这个骂我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收拾棠楠的烂摊子。” 棠宵呼吸一滞:“什么?” 他现在已经做起了当萧则行老丈人的梦,万万听不得有什么闪失。 棠宵和萧家人来往不多,至今仍旧不知道萧则行和棠柚“交往”的事情。 他只知道今中午喝酒时候,有人神神秘秘地恭喜他,养的好女儿,钓了个金龟婿。 这也是棠楠格外猖狂的原因。 棠柚笑,眼睛弯弯:“棠楠先前脚踏两只船的事情现在还没结束呢。” 她太了解棠宵命脉了,只是这么轻巧一句话,棠宵闭嘴不言。 棠宵清醒了。 棠柚一直得萧则行宠爱,倘若棠柚把这件事告诉萧则行—— 万一萧先生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之前被狂喜冲昏头脑,棠宵倒是忽略掉这点,萧则行看中了棠楠,但是这么久迟迟又没有动静,该不会是知道棠楠先前干的那些事了吧? 虽然棠楠长得美嘴巴甜脑子机灵性格也柔顺,比花瓶棠柚要强上百倍,但那些因她而起的烂桃花也的确不好处理。 萧先生是在介意这点? 难怪旁人都听到风声了,他这个做岳父的仍旧什么都不知道。 棠宵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棠柚离开。 棠柚这次是彻底斩断了和棠宵的所有联系,一样东西也没留下;回家后怎么都没找到自己搬回来的东西,询问佣人,佣人也摇头说没见人送东西来。 棠柚满腹疑虑地给萧则行打电话:“二叔,您让人把我东西搬走了吗?” 萧则行声音含笑:“难道那不是你的嫁妆吗?” 哪怕是见不到面,棠柚也能想象得到此时萧则行说话时候的模样。 颊边的两个酒窝一定又是浅浅的。 引诱她。 棠柚的脸腾地烧起来:“……嗯。” 也算吧。 “我已经让人更换了主卧的床和部分装饰,”萧则行低声笑,“等布置好新房,再把我们乖乖的小柚子接过来。” 棠柚坐在凳子上,没由来被他一句话撩拨的口干舌燥;捏着手机,她忍不住想让时间过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太馋了。 两个人领证的事情到现在都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证,就能合法上路了。 再胡来,也不算无证驾驶。 棠柚在家数着姨妈巾过日子,数到第五天的时候,大姨妈消失干净,宋莺过来做客。 一见面瞧她喜气洋洋的,棠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宋莺捂着小腹,有些羞赧:“我怀孕了。” 棠柚笑着祝贺:“恭喜呀。” 在征求宋莺同意之后,棠柚忍不住摸了摸宋莺的小腹。 怀孕日子还短,并没有显怀。 邓珏这次跟着萧则行一起离开的,宋莺担心影响他工作,也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暂时还没说自己怀孕的事情,有些羞赧问棠柚:“柚柚,以后你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些宽松的搭配呀?我想做一个优雅知性的孕妇。”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棠柚一口答应。 两个人闲着无事,话题换来换去,最终落在了拍婚纱照上。 宋莺提议:“现在不是都流行什么航拍么?可以让我家老邓来,他玩无人机玩的是一把好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棠柚手里捏着的茶杯微微一顿。 等等。 无人机? 宋莺还在兴致勃勃地和她聊,说邓珏最新入手的无人机拍照如何棒;而棠柚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 难怪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上次擎蛭娱乐给萧维景和文灵拍的照片她已经看到了,已经模糊到人畜不分;擎蛭娱乐这么多年的报道几乎没有能清楚辨认出人脸的,可为什么在这时候能拍到清晰的可以辨认出她和萧则行? 萧则行解释是用了无人机,但整个小岛都被包下来,那两天就没有允许外人上岛,那人难道是在海对面操纵的无人机吗? 更何况,以萧则行现在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避免被拍到;就算被拍,也有能力在惊动老爷子之前销毁。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惊动老爷子,也断不会弄到整个萧家人都知道。 棠柚有点点阴谋论。 她面色如常地又和宋莺聊了几句,又套出个关键来——邓珏投过不少娱乐八卦类的公司。 宋莺没有久坐,很快告别;一直到宋莺离开,棠柚才打开天眼查,顺着邓珏的名字往下找,在某个娱乐公司的控股下面,发现了擎蛭娱乐的名字。 棠柚冷静地放下鼠标。 她仔细想了很久,历数事情的疑点, 终于忍不住拨通梁却葵的电话。 棠柚声音放柔:“却葵,我想问问你,还记得万圣节那天吗?就是你看到我和二叔在一起的那次……你怎么突然上来了呀?” 梁却葵不疑有他,单纯开口:“因……因为有个佣人和我说你的衣服扣子很多,可能需要帮忙,我就上去了。”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啦?柚柚?” “没怎么,”棠柚柔柔地笑,“没什么,改天有空了找你玩。” 温和和梁却葵道别,棠柚气的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啊啊啊啊啊! 她又被老狐狸给坑了! 这次直接把人都坑给他了! 棠柚冷静三秒。 艹。 完全冷静不下来。 棠柚压着怒火,打开微信,戳开萧则行的头像。 “我要和你离婚”六个字刚刚敲上,正划拉着输入法找感叹号,猝不及防地收到萧则行的短信。 萧则行:我明天无事,带你去芬兰看极光怎么样? 萧则行:前几天晨跑时,糊糊告诉我他想要个妹妹 棠柚盯着消息看了半天,将对话框中的离婚两个字删掉;盯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又找软尺量了量。 去他喵的老狐狸,先吃了再一脚踹开。 棠·渣兔·柚打开某软件,毅然决然地从药店中下单了二十盒最大尺寸的小雨衣。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小兔子和老狐狸的相互套路~ 想不想看看老房子着火、二叔被小兔子撩拨的失控呢。 本章评论依旧随机抽送100个小红包~ 关于今天略短小的说明,这两天眼睛一直不太舒服,下午照镜子时发现左眼眼白有一大块血丝,鉴于我已经过了眼睛一红就幻想自己会坐地修仙的中二年纪,初步猜测是用眼过度或者熬夜太久,今天就先早早睡啦,明天醒来再去医院检查,看看以后能不能调个作息时间。 感谢在2020-03-15 23:32:01~2020-03-16 23:3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y.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羊咩咩 3个;chbbyy、汐汐想恋爱.、小冉驯养手册、花月、komo、limerenc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 60瓶;婲婲 50瓶;人间甜饼周九良 25瓶;羡羡三岁啦、无绐、虫儿兜兜飞 20瓶;行栗池旬 15瓶;难得。、lllllllllaq、莫笑南城冉默、雨朔的心心寶貝、鱼塘、我永远喜欢朴灿烈 10瓶;团啊团啊团 8瓶;与仪、炒茶泡泡 5瓶;灯下灰、小夭想去见钟钟 3瓶;bibibabibobo、吃胖子的橘子、mi manchi 2瓶;柚子有犄角、小西、anny、陌雨、岑知酒九、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静等鹿归、透璇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四十三朵玫瑰 晚饭时, 孟云秋瞧见棠柚仍旧是气鼓鼓的模样,莞尔一笑:“怎么了?谁给我们柚柚气受了?” 棠柚不敢说萧则行的名字,闷了半天, 才憋出来一个蹩脚的理由:“棠糊糊今天咬破了我的拖鞋。” 对不起了,糊糊, 你爸爸的锅只能先让你背着了。 无辜的棠糊糊缩在她脚边,汪呜汪呜地叫了两声。 孟云秋问:“你下午见了棠宵?” 棠柚点头。 孟云秋似乎天生有种情感匮乏症,哪怕棠宵是她的儿子, 等到离婚之后, 她也能说不见就不见,直接和过去切断联系—— 孟云秋一直是个理智到近乎冷淡的人,仿佛是一个无比精妙的机器。 孟云秋淡淡开口:“他那么大的年纪,也是时候该吃点苦头了, 你不必管他。” 棠柚明白孟云秋指的是江桃母女。 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桃行事这样张扬,棠楠亦是同样,这母女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听则行说,明天想带你去芬兰玩, ”孟云秋提到萧则行,忍不住笑了笑, 摇头轻叹,“没想到他倒还挺会讨你欢心。” 的确是。 老狐狸做人办事都一套又一套的,直到现在棠柚都还摸不准自己究竟掉入了他的多少层套路。 孟云秋细细叮嘱她:“虽然芬兰那边冷,但白天紫外线强烈,滑雪之前也要记得做好防晒。” 提到滑雪, 她长久凝望着空气中的一点出神,忽而笑了:“以前我倒也挺爱滑雪,只是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不行,摔一次,就得休息大半个月。” 感慨完了,她才含笑看向棠柚:“好好地和则行休息休息,你们俩小情侣还没怎么出去过呢。” 不,在您不知道的时候,老狐狸可套路她好多次,也玩过好多次了。 棠柚狠狠地嚼着口中的西兰花。 吃过饭以后,棠柚和孟云秋说了晚安,规规矩矩地上楼休息;而孟云秋坐在桌子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叹口气。 佣人抱来了她一直豢养的那只猫,孟云秋接在怀中,耐心地给咪咪梳理着毛发。 一直以来工作的佣人忍不住提醒:“棠小姐似乎生了萧先生的气。” “那孩子自从认识则行以后,脸上就开始藏不住事,”孟云秋笑了笑,亲昵地贴脸蹭了蹭怀中的猫,“柚柚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不明白,咱们旁人也不好点破,得等她慢慢地去懂。揠苗助长,反而会损伤根系。” 佣人听的似懂非懂:“那要是棠柚小姐和萧先生的矛盾不可调和——” “则行最能沉得住气,他绝对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孟云秋丝毫不在意,“咱们都是外人,表面上看着是小情侣闹矛盾;其实则行是纵容着她,等着柚柚自己清楚呢,不推上这么一把,照柚柚那个鸵鸟性子,不知道又要把脑袋蒙在沙堆里多久。” 说到这里,孟云秋略有惋惜:“倘若早知道棠宵和他爸一样是个废物,当初我就该把柚柚要过来,好好地养在自己身边。” 她低头。 二十多年前,瓢泼大雨,孟云秋从污泥水里把满身刀伤血痕的萧则行扶起来。 从与这个孩子第一眼对视的时候,孟云秋就有预料,这人长大之后必成大器。 只是没想到,她当儿子教育了一段时间的孩子,兜兜转转,竟然成了她的孙女婿。 另一边,棠柚气呼呼地往自己的行李箱中装东西。 贴身衣服和护肤品一样样地装好,小行李箱被塞的满满,鼓了起来,实在装不下了;棠柚只能把书包再翻出来,往里面装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最后才想起来买的一堆小雨衣忘记装了,硬生生把书包里的空间往下按了按,这才塞进去,长长地舒口气。 冷静下来,棠柚才开始思考如何反击老狐狸。 吃必须要吃。 但是必须要老狐狸主动求着她,她要狠狠“羞辱”一遍之后再吃。 哼。 虽然现在两个人过了明路,短时间内分手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能;但是棠柚决定吃完就跑路,好让老狐狸体验一把被欺骗的酸爽。 她就是这么记仇。 让老狐狸也尝尝事情失控是什么滋味。 入睡之前,棠柚接到棠宵的电话,后者声音慌张,压低了声音:“柚柚,今天下午是爸爸错了,你现在能不能给萧则行打个电话?能不能告诉他一声,楠楠现在被公安局扣下了,萧则行一定会——” 棠柚对这个渣爸已经烦不胜烦:“你在说什么啊?” 她现在困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棠宵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听着电话那边棠宵颠三倒四地解释了半天,棠柚总算明白了。 棠楠私下里一直都在瞒着棠宵逛夜店,妄图钓个金龟婿,之前那两个小公子都是在有名的夜店里钓到的;谁知道闹崩之后碍着面子,俩人都不肯再吃棠楠这根草,棠楠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好不容易今天张小公子邀请棠楠出来春风一度,哪能料想,张小公子的未婚妻上门捉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小公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嫖娼,如今棠楠暂时被以卖银的名义扣着,等待明天处理。 棠宵哪里有什么人脉,现在扫黄抓的最紧,又是队长带队去抓的人,张小公子咬的死,棠楠自己心里也有鬼,毕竟开房前她的确收了张小公子一堆钱物,无从解释。 棠宵为了女儿的前程考虑,哀求:“事情闹的这么大,萧则行肯定是知道了;我已经不奢望他娶楠楠,只念在他能看在楠——” 棠柚面无表情:“还想着让二叔娶楠楠?我看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棠宵没有反驳,一颗慈父心碎:“我知道你和楠楠一直不和睦,但是现在事情闹的这样大,也只有萧先生出面——” “你做梦。” 棠柚干净利索地挂断电话。 棠宵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以为现在哄哄她,说一句“你是姐姐”,她就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地把玩具让给棠楠,只为了一句“真懂事”吗? 她不想懂事。 越是懂事越容易被忽略。 她偏偏要任性。 次日清晨,棠柚还在睡觉,朦胧中听到有人在敲门;她睡眼惺忪地过去拉开门,只闻到淡淡一股微凉的雪松味儿,下一秒就被人抱在怀里。 萧则行把她抱起来掂量了掂量,又煞有介事地把手按在她头顶上,比划了一下,笑:“小柚子轻了点,也长高了。” 这两句话棠柚都爱听,暂时把不悦的报复心理往下压了压,棠柚抬头看他:“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困死我了。” 说话间,她让开位置,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含着泪水。 萧则行摘去手套:“从这里过去差不多要十一个小时,时差六小时,还是早些过去好,你可以早些休息,倒倒时差。” 棠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哦,原来已经不早了。 都快九点了。 棠柚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回事,困倦的厉害。 可能兔子也需要冬眠吧。 她心里面还存着一包气,不想理会老狐狸,也故意要他久等,洗漱也慢吞吞的。 刷牙的时候,手捏着牙刷柄,磨磨蹭蹭地刷,萧则行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拿过牙刷,哄她:“张嘴。” 棠柚看了他一眼。 算了,还没开吃呢。 等吃了再朝他生气也不吃。 棠柚乖乖地张口。 她的一口牙齿保持的很好,又白又小,没有一颗蛀牙,干干净净的,最为骄傲。 牙刷柄很普通的浅小麦色,萧则行俯身,一手捏着她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刷柄,仔细地控制刷头顺着她洁白的小牙齿清理。 棠柚张着嘴巴,觉着这样似乎不太雅观,但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萧则行,发现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好看到近乎完美。 呜呜呜果然。 棠柚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反派的五官决定我的三观”,曾经棠柚对此嗤之以鼻,然而现在遭受着萧则行的美色精准狙击,她甚至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气愤了。 棠柚觉着自己不是颜狗。 明明萧维景和萧则行五官有些类似,然而棠柚看到萧维景时候内心毫无波澜,唯独在第一眼看到萧则行时,就忍不住为他美色所惑。 其中的原因,棠柚至今没有办法弄明白。 半年前的她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迷恋他。 萧则行仔仔细细地给棠柚刷完牙,握住杯子递到她唇边,棠柚沿着杯壁,小口喝了一口水,转脸,手拢着头发,慢慢地吐进洗手池中。 棠柚享受着萧则行这样贴心的服侍,对马上就要领证这件事倒也没有多么抵触了。 就是感觉萧则行看她嘴巴时候的眼神……好像有一点怪怪的。 棠柚漱了三遍,正准备拿毛巾擦干净嘴巴,萧则行忽然俯身,温柔地覆上她的唇瓣。 她现在脚上只踩了一双小拖鞋,一点跟都没有,还露着粉粉的脚趾,仰脸承受着亲吻,有点累了,刚刚喘一声,萧则行便将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同先前棠柚自己脑子里曾经构建过的画面一模一样。 只不过脑子里面都没穿衣服。 洗手台的高度刚好,棠柚不必再烦恼地仰脸,搂着他的脖颈,反客为主,心里还存着怨气,有些有点坏心眼地故意咬他。 等到感受到萧则行放在她腰部的手微微用力之时,棠柚才一把推开他,高傲地看他:“我亲累了。” 两只脚晃啊晃,棠柚两只手撑着洗手台,在萧则行伸手之前,自己独立下来。 萧则行也不着恼,只是看着棠柚始终紧绷一张脸,忍不住笑着提醒:“等会多穿些衣服,那边比较冷。” 棠柚杠上瘾了:“我偏不,我就要美丽冻人。” 只是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劲儿,她乖乖地闭了嘴巴。 萧则行环顾四周:“糊糊呢?” 棠柚问:“糊糊适应不了那么冷的气候吧?” 萧则行说:“中华田园犬的适应能力比你想象中更强,如果不放心,可以给他加些保暖的衣服,或者让他大部分时间留在室内活动;老爷子曾经养过短毛犬,带去芬兰就是这么保暖,没问题。” 棠柚其实也想带糊糊一起出去玩。 萧老爷子养了那么多狗,既然萧则行都说没事了,那多给糊糊穿点衣服的话,应该也可以……吧? 萧则行说:“我已经让人根据糊糊身型准备好衣服。” 棠柚看了眼他:“哼,你早有预谋吧?” 萧则行微笑不减:“柚柚不也很高兴吗?” 她才不是高兴! 行李箱和小书包都是萧则行给她带上的飞机,棠柚全副武装,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上了飞机后,她戴上眼罩,为了晚上的事情开始养精蓄锐。 只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次动用的仍旧是萧则行的私人航班,棠柚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把眼罩摘下来,掏出来手机开始看小说。 看到动情之处,男主冒着瓢泼大雨找到了女主,屏幕外的棠柚眼睛红红,感觉自己像是被作者一边疯狂捅刀又一边疯狂喂糖。 正想抽桌上的纸巾,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纸,已然递到她面前。 棠柚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拿起纸巾,狠狠地擦了把眼泪。 萧则行目光落在手机上,慢悠悠地念出令棠柚飙泪的那句台词:“命都给你?” 宛若遮羞布被人拿走,猝不及防被从感动中拉出来,棠柚飞快把手机翻了个面,压在下面,凶巴巴:“你看什么啊?” 萧则行看着她的眼睛,沉吟半晌:“你看犯罪类小说也会被感动到哭么?” 棠柚:“……” 萧则行问:“都把命交出去了,这不是凶手作案现场么?” 棠柚炸毛了:“……这明明是个特别美好的爱情故事!男主深爱女主爱到无法自拔,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才会这么说!” 萧则行笑了:“原来如此。” 停顿半晌,他说:“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棠柚正在小心翼翼地点app右上角的添加书签,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抬头惊异看他。 萧则行俯身,耐心地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低下去,笑:“不过是在床上,你得自己过来拿。” 棠柚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啊老狐狸干嘛这样! 她很想努力地撩回去,但现在被老狐狸一句话撩拨的脸红心热,最终也只是憋出来十分弱气的一句:“那浴室沙发阳台书房就不可以吗?哼,无趣的老男人。” 在萧则行回答之前,棠柚飞快地摸出来眼罩,重新把眼睛盖上,闷声说:“不要和我说话了,我要睡觉,从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是狗。” 萧则行果然没有再说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而棠糊糊趴在她脚边,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地趴着睡觉。 中午吃过饭,棠柚戴着耳机,拒绝和萧则行继续交谈;等到快下飞机的时候,棠柚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快要到地方了。 外面真的很冷,棠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被冻了个猝不及防;她来不及欣赏这童话中城堡一样的小木屋,厚厚的手套捂着连,嗒嗒嗒地一路小跑进了房间。 裹了一身的棠糊糊很忠诚地跟在主人身后,一同溜了过来。 房间内格外的温暖,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不同;棠柚蹲下来,给棠糊糊解开身上厚厚的衣服,棠糊糊很乖,毛绒绒的衣服一脱掉,立刻自觉地趴到落地窗前,摇着尾巴看皑皑白雪。 萧则行给棠糊糊布置的很贴心,在楼下给他安置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小窝,还有小饭碗,配上温暖的垫子,狗粮和狗狗玩具、磨牙棒等一应俱全。 棠糊糊一眼爱上自己的小窝,汪呜汪呜地叫着,兴奋地钻入窝中,叼着玩具毛绒小鸭子,兴奋地直晃尾巴。 棠柚先前没觉出什么来,现在看着这一切,突然顿悟了。 萧则行这一系列的操作,真的好像讨好孩子的后爸啊! 难怪棠糊糊倒戈的这样彻底。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棠柚回头。 萧则行面色淡然地打开看了眼显示的名字,直接关掉。 棠柚站起来,高傲无比地看他,哼了一声:“心虚吗?不敢接?” 萧则行失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解开锁,径直将手机递到棠柚手中:“来,柚柚,你看看。” ——能够这样毫无芥蒂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别人,足以证明对对方的莫大信任。 至少棠柚万万不敢把几乎藏着自己所有小秘密的手机递给萧则行看。 棠柚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一阵,这才慢吞吞地接过来。 刚刚的电话其实都是宋妤打来的,棠柚很坏心思地点开通话记录,从昨天晚上开始,总共三条,除了第一个通话持续了三十六秒之外,其他的都是未接。 再当着萧则行的面郑重地打开短信,宋妤发了两条。 第一条:联系方式是我找许庭哥要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他 第二条是上午发的:今天要为许庭哥的品牌拍摄新的海报了,你觉着我是齐刘海好还是空气刘海? 棠柚面无表情,噼里啪啦地给她回复:我觉着你更适合地中海 发完短信,棠柚当着萧则行的面把宋妤拉黑。 萧则行哂笑:“想占地盘?” 棠柚哼了一声:“您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坚决不能允许任何人觊觎。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牙刷和男人不能和别人共享!” 萧则行摸摸她的头,笑:“那只给你用好不好?” 棠柚没搭理他,仍旧一脸高傲地跟在萧则行身后,昂首阔步地上了二楼。 小别墅的面积并不算大,萧则行先打开第一个房间给她看:“这个可以看到外面的雪山,感觉怎么样?” 棠柚留意了一下。 床上放了两对枕头,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她的喜好,枕头和被单都是毛绒绒的小兔子图案,还有可爱的小胡萝卜。 余光窥见萧则行脱下外套,棠柚略抬下巴,傲娇地质问:“你做什么?难道你晚上也要在这里睡吗?” 萧则行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随意松了下领带,从容不迫看她:“只是稍微有些热而已,我的房间在对面,为什么你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棠柚被他一句话噎住,倔强的自尊心使她抓住他先前的字眼用力攻击:“你不是说棠糊糊想要妹妹吗?” “对啊,”萧则行笑了,“我领养了一只哈士奇,是个小姑娘,刚刚三个月大,回去带给你看。” 棠柚:“……” “怎么?”萧则行颇为惊奇,“难道你有其他奇怪的想法吗?” “当……当然没有!”棠柚后退一步,理不直气也壮地辩解并开启回怼模式,“我当然知道给糊糊找个妹妹是这样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想到其他地方?还有你,你怎么能联想到那种事情呢?果然是淫者见淫智者见智!” 她微微仰脸,先发制人,抢先要站在道德的巅峰之上指责他:“您现在真的是满脑子的龌龊思想,所以才会见什么都是黄色废料,请不要把别人也想象的和您一样龌龊!” 棠柚乘胜追击,窥见他裤子口袋中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和她买的那个一模一样,立刻出声指责:“二叔,如果不是你对我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想法,怎么还随身携带这样的东西呢?” 萧则行含笑看她:“什么东西?” 棠柚高傲地抬起下巴:“就在你口袋中,小雨衣!难道这也要我直接说出来吗?” 萧则行从容不迫地从口袋中取出那个小盒子:“你是说这个?” 棠柚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极其可爱的糖果盒。 糖果盒的封面上画着可可爱爱的小兔子,证在翘着白嘟嘟的毛绒绒小尾巴努努力力地拔萝卜。 萧则行叹气:“刚刚给你买的树莓味软糖,你怎么能联想到那种事情呢?果然是——” 话没说出口,棠柚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进一步说下去。 软白的耳垂一点点变得通红。 棠柚坚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你胡说。” 说话间,棠柚飞快地抽回手,从萧则行手中夺走她塞到满满的小书包,为了掩饰尴尬,径直放在床上。 脆弱的书包拉链终于彻底承受不住它这个容量不应该承受的压力,一下子蹦开,哗哗啦啦的,里面的零碎小物件掉落一地。 摔开的化妆包,防晒霜,小镜子,口红,等等等等,其中还包括里面被她强行塞进去的那二十盒小雨衣。 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棠柚:“……”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42章大修过了呀,务必请重新看一遍。 为了表示修文造成的麻烦,本章评论全部发小红包包~ 以后一定慎重,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qaq 另,报个平安,眼睛没问题,医生说就是单纯的睡眠不足,好好睡上几觉就好啦。 感谢在2020-03-16 23:32:04~2020-03-17 23:2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大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月、40859572 5个;empty 4个;hi,doris、小瑜酱、mouje、43041878、自多一分没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芝士啊 115瓶;李泰容的小娇妻、carinacheung、袭墨、应该是颓废少女啊、42040641 20瓶;颖颖 19瓶;41814763 16瓶;羡羡三岁啦、maize、ilove溪溪、叮当猫、四水一木、十七、41116712、淡淡兰亭、晞bobo 10瓶;mouje、喜欢吃桃子 9瓶;远寄 8瓶;tunesourle 7瓶;小鱼儿与非非鱼、我是美美的高中生、活着好累 6瓶;哩哩哩、若明、江声撼枕、baolanhehe、奶糖、西西、难得。 5瓶;星星和你、jumpy 4瓶;千玺佳的、人生如若初见、0309kty 3瓶;顾柒、岑丹丘、炖木瓜、合水渔、独酌浅唱 2瓶;春茉、胡小唱、小西、数理化使我头秃、春泥又护花十全大补药、荀彧、wzxhn、hqqq、empty、想得美、奈菲尔塔利、声声慢、岑知酒九、吃胖子的橘子、吱吱、马原以及近代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四十四朵玫瑰 萧则行捏着小雨衣的盒子, 仔细看了看,这才微笑着看向棠柚:“你带这个做什么?” 棠柚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开始面不改色地自由捏造:“这个东西的用处可大了, 不仅可以装手机或者镜头,滑雪的时候还能用来防水;也可以拿来临时做止血带, 还能装水……” 说话间,她抬高胳膊,径直从萧则行手中把东西夺走。 棠柚理直气壮:“解释了你也不明白, 毕竟你脑子里只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则行含笑看她, 也不再加以辩解。 他俯身,将棠柚掉落在地板上的其他零碎小东西都一一捡拾起来,给她放在一起。 这才看了看棠柚拉链坏掉的小书包,笑:“这么小, 就别太贪心了。” 棠柚觉着二叔话里有话。 可她找不到丝毫证据。 到达芬兰的第一天格外地和谐,除了萧则行径直收走她全部的小雨衣以外。 棠柚愤愤不平地提出抗议:“您不觉着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像古代时候的强盗吗?” 萧则行铁面无私地将小雨衣全部锁在抽屉中,微笑看她:“如果我真是强盗,你觉着你还能走出这房子?” 一句话把棠柚吓的后退两步, 警惕地问:“难道你还想搞金屋藏娇那一套?” 棠柚脑子里顿是蹦哒出先前曾经风靡一时的本子来—— 漂亮的女孩穿着柔软干净的长裙,被关在高高的城堡中, 脚腕上拴着铁链,自由活动的范围除了卧室和卫生间以外,哪里都去不成。 “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萧则行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问, “一个小姑娘家,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棠柚认真纠正他:“您要是真的遵纪守法,现在不应该强占他人私有财物。” “这不是强占他人私有财物,”萧则行不动声色,“只是暂时替女友保管。” 棠柚没搭理他。 她下午还在思考着报复老狐狸的办法,只是又被另一件事情惹毛了。 因着宋妤给萧则行打来的那些电话,棠柚开始不喜欢宋妤了。 对男朋友的独占欲。 凡是觊觎她男朋友的家伙都不好。 偏偏下午宋妤又发了条微博,内涵yuko,明里暗里说yuko 背后有富豪力捧,直戳上次的直播间有人一掷千金刷礼物事件。 但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又静悄悄地删除掉。 宋妤的团队营销厉害,给yuko买上黑热搜,下午yuko工作室的小伙伴联系了公关公司,好不容易把黑热搜压下去;没过一小时,宋妤又借着这条微博蹭来的热度,开始大力地宣传自己拍摄的新照片和推广。 棠柚听着苗佳溪吐槽,自己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直接就生生地给气饱了。 别说地中海了,现在棠柚觉着宋妤连一根头发都不配长! 晚饭,萧则行特意请了专门的厨师上门做饭,考虑到棠柚的口味,来了两名,一名中国厨师,另一名是芬兰本地人。 满满当当地做了一桌子菜,棠柚被宋妤给气坏了,胃口不佳,只尝了几口就丢下筷子,病恹恹:“我吃饱了。” 萧则行放下筷子,问她:“哪里不舒服?” 棠柚老老实实地说:“就是不太想吃。” 她觉着把宋妤的事情说出来太丢面儿。 毕竟她现在才是萧则行的女朋友。 两人位置本来是正对面,闻言,萧则行走到她旁侧,坐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亲自夹了菜,递到她唇边,微笑劝她:“不吃饭明天哪能有力气玩?我喂你好不好?” 完全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棠柚盯着筷子上的菜看了好久,仍旧没有胃口,扭过脸,直接表示拒绝:“我不要。” 话音刚落,萧则行将东西丢进垃圾桶,重新夹了一块新的:“那这个呢?” 挨个儿问了七八次,棠柚总算勉强吃下去了几口。 粥也是萧则行喂的,只是喂了几勺,她再不肯吃了,垂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 “今天精神怎么这样差?”萧则行含笑看她,“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棠柚没吭声。 “这是让我猜?”萧则行抵着她额头,“小公主要不要给点提示?” “没有提示,”棠柚推开他,站起来,仍旧怏怏不乐,“我要去睡了。” 晚上萧则行果真安分地睡在隔壁,并非要和她同床共枕,似乎真的是出来单纯带她散心,而非有别的特殊企图;棠糊糊把自己小窝里的垫子乖乖巧巧地叼上了楼,盘着尾巴,温顺地窝在棠柚大床旁边休息。 棠柚本来还担心萧则行会突然夜袭,但一直等到她困倦地缩在被窝中安静睡着,萧则行都不曾过来。 棠柚为自己低估了老狐狸的道德水平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次日清晨,萧则行遵守先前的约定,带了棠柚前去滑雪。 这边有着天然的滑雪场地,度假别墅群周围就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棠柚第一次滑雪,仍旧掌握不住技巧;萧则行教着她,哪怕她动作错了一遍又一遍,仍旧耐心地指导。 累到上汽不接下气的时候,萧则行忽然不经意地开口:“许莺找你了?” 棠柚说:“嗯,她怀孕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萧则行,警惕心来了:“你该不会也想——” “没有,”萧则行摸摸她柔软的头发,“你还是个孩子呢,我没那么禽兽。” 棠柚哼了一声:“您的确不是禽兽,禽兽都不如您。” 当初吃柚子的时候,萧则行可没考虑过她还是个孩子。 苦逼兮兮练习到后来,棠柚好不容易能自主滑出一段。 善于鼓励的萧则行夸赞:“柚柚真棒。” 棠柚客客气气地同样夸奖他:“你挑老婆的眼光也很棒。” 中午时,棠柚看着庭院中厚厚的积雪,有点眼馋。 她虽然生长在北方,可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厚的雪、没有堆过大雪人呢。 萧则行看她眼巴巴望着窗外的模样,笑了:“柚柚想堆雪人?” 棠柚拼命点头:“对!” 萧则行重新取了稍微便于行动的手套过来,低头,先将棠柚的袖子往上扯住一部分,仔仔细细地给她戴好手套。 他的手掌宽大,映衬下来,棠柚的手小小的一个,显得格外娇小可怜。 堆雪人肚子的事情基本上是萧则行独立完成的,棠柚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只勉强团成了雪人的头,恼人的是,辛辛苦苦堆起来的球还不够圆。 萧则行看她脸颊都被风吹红了,将她毛绒绒的帽子沿往下拉了拉,从她小手里把圆圆的雪球接过来,多加了几捧雪,修整的圆滚滚,这才仔细地放在雪人身体上。 捡了松树枝插在雪人的身体上,棠柚跑回房间中,准备给雪人找帽子和可以充作五官的东西。 好不容易找齐,棠柚跑出来,就看到萧则行与一位老人微笑着站在庭院中聊天。 老人年纪都不小了,慈眉善目的模样,头发花白,戴着眼镜。 棠柚先把东西放在雪人脚边,才小跑过来,叫萧则行:“二叔。” 老人一瞧见棠柚,立刻笑了:“这是你小侄女?是则延刚收养的那个?” 萧则行将棠柚拉过来,将她略有松开的围巾紧了紧,裹的严严实实,说:“不是,这是我未婚妻,棠柚;柚柚,这位是我先前的大学教授,鲁肃。” 棠柚:!!! 她震惊地看了萧则行一眼。 自己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 这个老狐狸也实在太不要脸了吧? 以他的进度,下一次再介绍,恐怕她就成了“孩子他妈”啊。 内心惊涛骇浪,棠柚仍旧乖乖巧巧地问好:“鲁老师好。” 鲁肃瞧着棠柚,摇头笑:“则行啊则行,国庆时听你爸说你找了个小姑娘做女朋友,我还有点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棠柚笑容微僵。 国庆时候? 萧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是萧则行说的? 后来老爷子这样也只是配合演戏吗? 偷偷地拍照公开不说、明明早就告诉老爷子了还故意诓她来强迫她做女朋友! 萧则行面色如常。 鲁肃慈爱地问棠柚:“今年多大了?毕业了吗?” 棠柚乖巧回答:“21,下年毕业。” 鲁肃笑:“年纪还小呢,怎么就看上则行了?” 棠柚说:“因为二——则行哥对我好。” 她不知道鲁肃知不知道她和萧维景的时候,硬生生改过来称呼,温柔地闲聊几句。 鲁肃对温柔的棠柚十分满意,临走前拍着萧则行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啊,你年纪大,平时也该多让让人小姑娘。” 萧则行微笑着和鲁肃告别,刚刚转身,就被棠柚狠狠地推了一把。 可惜她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 棠柚面无表情,直接伸手把刚刚堆好的雪人脑袋摘下来,重重地砸向萧则行,气的骂他:“大骗子!!!” 萧则行没有躲开,任由雪球直直地砸在身上。 雪球破散开,他一身的雪,脸颊上也溅了些,凉丝丝的。 看着棠柚愤怒的小模样,萧则行拍了拍身上的雪,走近,想要劝她:“柚柚,你先冷静一下。” 棠柚完全不能冷静,浑身颤抖被萧则行抱着,气的她拳打脚踢。 只不过棠柚那小胳膊小腿的,纤细瘦弱,根本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打人时候也不痛。 萧则行任由她踢打发泄,只是在棠柚妄图攻击重点部位的时候才稍稍抬手,阻止了她,柔声哄她:“乖柚柚,外面冷,咱们回房间再说好不好?” 眼看着棠柚摘了手套要捶他,外面天气冷,萧则行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将棠柚扛在了肩上,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把人扛回房间,放到床上,解开围巾和外套。 萧则行摘去她手套,摸了摸小手,凉的,他握在掌心,拉到自己身上给她暖。 任由棠柚愤怒咒骂。 接连两次得知被老狐狸下了套,棠柚这次直接气昏头,也顾不得其他,骂萧则行骂到嗓子都快劈了,最后才哑着声音说:“我要和你分手!我讨厌你!” 先前她说其他话的时候,萧则行始终不曾有丝毫不悦,始终给她暖着手脚。 唯独听到最后一句后,萧则行终于变了脸色,沉声叫她:“柚柚,别说这种话。” 棠柚来了脾气,偏偏要触他的逆鳞:“我就是要和你这个老狐狸分手,你太讨厌了——” 话未说完,萧则行表情微变,捏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瓣,阻止她继续说话。 棠柚鲜少承受过如此凶狠的亲吻。 插翅难逃,只能被按在身下承受。 萧则行本来就力气大,外加体型上的优势,牢牢地把棠柚困在自己身下,按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凶猛,也越来越过分。 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然凸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濒临失控的边缘,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拆吃入腹,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吞下去,一点儿也不舍得吐出来。 犹如尝到鲜血的野兽一般,没有丝毫理智。 棠柚被亲哭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一触到她的眼泪,萧则行如烫到一般,松开了她。 萧则行停了半晌,终于伸手,将她卷边的裙摆慢慢地扯下来,伸手轻轻擦干棠柚脸颊上的眼泪,轻声哄她:“柚柚,别哭,都是二叔的错。” 棠柚委屈的厉害,抽抽嗒嗒地不停掉着眼泪;萧则行把她搂在自己怀中,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叹息:“抱歉,我没控制住。” 棠柚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害怕。 失去理智的萧则行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像是要吃人。 她再也不想招惹了。 萧则行僵硬着身体,好不容易哄的棠柚哭累了,把她放回温暖的被窝中;守着她睡着,轻轻地将被子掖好,这才悄无声息地出去。 装睡的棠柚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真傻,真的。 早知道萧则行现在是要温水煮青蛙了,目的肯定也包括睡她啊。要是她现在巴巴地睡了萧则行,岂不是遂了他的愿? 还有刚刚所感知到萧则行的力气,再加上之前车上用手丈量过的大小,倘若真的买可乐了,到时候别说跑路,她还能不能成功下床都是个未知数。 万一萧则行再在小雨衣上再动个手脚,那她还就真成了“带球跑”。 老狐狸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后招等着自己。 棠柚缩在被子中,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怂怂地决定临时更改计划,开始给事先联系好的租车公司打电话。 两个小时过去,终于冷静下来的萧则行敲门,问:“柚柚,醒了吗?” 出乎他意料的,刚刚敲了两下,棠柚就打开房门。 她刚刚洗过澡,身上穿着条没有收腰的长裙子;半干的黑发垂在肩膀上,眼角还泛着红。 萧则行问:“我能进去吗?” 棠柚一言不发,侧身让开。 她的脖颈上还留着萧则行不小心失控时候弄出来的草莓印,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粉粉的脸颊旁侧,还留着两道指痕。 萧则行沉默了。 棠柚低头坐在小床上,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声音委委屈屈:“您不该一直瞒着我。” 萧则行单膝跪在她面前,手指抚摸上棠柚的脸颊,轻声问:“是二叔不对,还疼吗?” 她低头眼中还蓄着泪花儿,要掉不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疼了,但是必须要更高的奖赏才能哄好。” “会很疼。” 棠柚看他:“我不怕。” 萧则行眸色微动,声音低哑,笑了:“二叔这就给乖柚柚。” 他捏着棠柚的下巴,像是要洗掉方才的失误一般,这一次,他格外温柔,温柔地亲吻着失控时候留下来的淤痕。 亲吻结束,棠柚一把推开他,眼睛中仍旧藏着水意,声音也带了丝惶恐:“你先去洗澡啊。” 萧则行衬衫已有些许凌乱,他俯身,在棠柚泛着淡粉的脸颊轻轻咬了一口,声音低哑:“等我。” 棠柚眼睛还是红的,强调:“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哦。” 萧则行仍旧有些恋恋不舍,抚摸她绒呼呼的头发,细细密密地吻着眼睛,脸颊,下巴。 他格外钟爱棠柚眼角的那一粒小小的痣,无比珍惜地亲吻着,吻到棠柚躲闪不开,就连原本硬生生抵挡在他胸膛前的手也开始不住发抖。 最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二叔。” 萧则行这才起身,取了干净的衣物进浴室。 棠柚飞快地整理好领口,竖起耳朵听见浴室中水声哗啦啦地响。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手轻脚地下床,以防万一,首先把音箱打开,拿好行李箱,溜出房门,飞快奔跑下楼,牵着棠糊糊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大门,听见楼上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摔到木质地板上。 吓的棠柚一哆嗦,冷静等了三秒钟。 确认再没有其他声音之后,这才牵着糊糊继续跑路。 为了防止萧则行起疑心,棠柚事先联系好的车子停在隔壁别墅前,黑色,看上去普普通通;她和糊糊一起上了车,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的飞快。 司机恭恭敬敬叫她:“棠小姐。” 随手把行李箱拎上去,棠柚连声催促:“别说话了,快点走。” 司机也不再啰嗦,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沿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 天色尚未晚,道路两旁积雪皑皑的雪松飞快地开始往后倒退。 一想到等会萧则行浴火重生、哦不,欲、火焚身地洗完澡出来后见不到人,他的表情一定会特别精彩生动。 终于成功地摆了老狐狸一道。 如今棠柚心里格外得意。 得意到连大、腿旁侧的淤青和疼痛都没那么明显了。 棠柚打开手机,给苗佳溪和梁却葵分别发了短信。 从这里到机场需要五个小时,棠柚准备在外好好地放松上一周再回去。 看着车子一路顺顺利利地出了别墅区,棠柚重重地松口气。 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看,心想,现在萧则行多半也该看到她留的纸条了。 另一边,萧则行从浴室中走出,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头发仍旧是湿的,冷冷的水珠沿着喉结蜿蜒落下。 他比平时多洗了五分钟。 房间中空无一人,音箱中仍旧放着缠缠绵绵的情歌。 空气中仍旧有淡淡的香草牛奶味的香气残留。 萧则行走近,随手关掉音箱。 旁侧桌子上放着棠柚的纸条,几个字颇为潇洒—— 混蛋大骗子老狐狸,我宣布我们就此分手;我要开始拥抱新生活啦,哈哈哈哈哈 再稍微低一点的地方,还印着两枚棠糊糊的爪印。 果然还是一团孩子气。 萧则行看着那两个爪印,笑了,颊边酒窝深了几分。 伸手抚摸着她的笔迹,将纸条仔细收起来,萧则行坐在她方才坐的位置,开始打电话。 不过两声,那边便接通了:“先生?” 萧则行按了按太阳穴,问:“你们已经出去了?” “是。” 萧则行站起来,将卧室的窗帘重新拉开。 窗外,雪松寂寂挺立,不远处的湖泊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只有稀稀疏疏几个游客在湖边散步。 他说:“好好地把棠小姐送到机场,阿武在那边等着。” 停顿片刻,萧则行给许庭打了个电话。 许庭正睡的迷迷糊糊,打着哈欠问:“行哥,怎么了?” 萧则行沉声说:“立刻和宋妤解约,今后不许再和她合作。”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消息,许庭有些懵:“怎么了行哥?出什么事了?突然让我和人解约,总得给个理由吧?” “她欺负了你嫂子,”萧则行淡淡开口,“这个理由够不够?” 许庭微怔:“行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原则?”萧则行摩挲着棠柚留下来的纸条,漫不经心地笑,“柚柚就是我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表示今天短小的歉意,本章评论依旧都发小红包包~ 明天尽量粗长一点! 感谢在2020-03-17 23:26:04~2020-03-18 23:2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锅也茜 2个;喵大人、小漂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857439 50瓶;我永远喜欢朴灿烈、l. 25瓶;思赢 22瓶;君丶落 20瓶;哩哩哩、lilyleesa、佳佳、32933839、喜欢吃桃子 10瓶;??? 9瓶;0309kty 8瓶;tunesourle 7瓶;abnormal、小漂亮、瑬年醉、慕子千、容婳、陌雨、柠檬精本精、与仪 5瓶;官清河、上和 3瓶;李质质、可可可乐、zzzzz、大远子、古塞、26334934、叁叁 2瓶;清澤呐、静等鹿归、唯唯、叮当猫、岛屿耳朵、西诺、汐浦、炖木瓜、西柚妮i、清石子、岑知酒九、冬嗔、qzuser、夙夜、吱吱、吃胖子的橘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四十五朵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示,宝贝们!上一章又重修了,麻烦翻回去看一下下呀;看到还是原版的可以清除缓存试试,就可以刷新了。qaq 为了不影响观看体验,本章的感谢名单暂时挪到下一章的作话中。 本章随机送一百个小红包包。感谢在2020-03-18 23:28:38~2020-03-19 23:1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岳静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55222691 2个;29690854、喵大人、森屿、青山拦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755222691 21瓶;九月一 20瓶;诸映晤 15瓶;nomatere、羡羡三岁啦、岳静帆、彩虹糖、清欢、傻子、权志龙的小娇妻 10瓶;我是美美的高中生 6瓶;宇宙无敌大美人、比太阳还光 5瓶;白鹿鹿 4瓶;merate 3瓶;doris、珸玥玥 2瓶;旧时、大眼魔王、清澤呐、香煎五花肉、白白淆、易先生的猫正正、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炖木瓜、zoe、废皮、吃吃睡睡、祈初、小笼汤包丫、汐浦、顾柒、425294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萧则行沉静回答:“以防万一。” 棠柚让开了路。 她这一次没有再穿毛绒绒了, 脸颊粉白,眼角下的泪痣小巧可爱;默不作声地让开一条可供萧则行的路,棠柚躺回床上, 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背对着萧则行, 不肯再说话。 萧则行问:“饿不饿?我温了牛奶,还有蜜豆包,还想吃什么?” 棠柚低头, 拿被子盖住脸:“两种都不想吃。” 闭着眼睛, 耳畔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萧则行坐在她旁侧,轻声道歉:“对不起,柚柚。” 停顿片刻, 他说:“抱歉,为了让你到我身边来,我用了点小手段,这点我无法否人。” 棠柚被他一句话气的炸毛, 把被子车下来,眼睛红红:“你那根本就不是小手段!你骗了我那么长时间!” 正气愤着, 萧则行侧身弯腰,拨开她脸颊的一缕碎发,耐心哄她:“生气归生气,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好,”棠柚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不饿。” 与此同时,她的胃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上午滑雪本来就耗费掉她大量的体力,下午又是堆雪人又是和他闹;棠柚此时的体力几乎被消耗殆尽,眼角还泛着红,脸埋在小胡萝卜抱枕上。 萧则行将她抱了起来,棠柚挣扎两下,没挣扎开,只能任由他抱着。 “柚柚,”萧则行叫她的名字,“就算和我赌气,也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棠柚炸毛:“不是赌气,我有权利不理一个总在欺骗我的人。” 萧则行纵容着她:“那我也有责任来哄生气的女朋友。” 棠柚仍旧固执地扭脸。 “我去给你拿牛奶好不好?”萧则行温柔按在她腹部上,哄,“先让柚柚的小肚子吃饱。” 棠柚闷声开口:“那你再拿一个蜜豆包。” 萧则行笑了,下楼去拿蜜豆包,而棠柚趁着这个机会,给先前联系过一次的租车公司打了电话,要求他们从明天下午四点过来,并给出了详细的地址。 同时,棠柚分别给梁却葵和苗佳溪打了电话过去,顺便请苗佳溪替自己订好机票。 她担心被萧则行听到,争分夺秒讲完,刚刚挂断,听见门响,棠柚哆嗦了一下,心虚的厉害,赶紧把手机藏好。 萧则行端了温热的牛奶过来,瞧她还坐在床上,也不着恼,坐在她旁侧,端着牛奶喂给她喝。 棠柚径直从她手中夺过牛奶杯,几口喝干,这才捧着蜜豆包耐心地吃。 棠柚嘴巴小,吃东西的时候腮微微会微微地鼓起来一块,格外可爱。 她正低头吃着,忽然阴影倾覆而下,萧则行捏着她的手,声音低哑:“好吃吗?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口?” 棠柚并不介意和萧则行分享食物,她举起手来,递到萧则行唇边;萧则行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 蜜豆包上有她小小的齿痕,萧则行就着她留下的齿痕处咬了下去。 豆包并不大,棠柚填饱肚子,把牛奶杯随手放在旁边桌子上,找到睡衣,拿着去浴室中洗漱。 她知道萧则行最喜欢毛绒绒,可她今天偏偏不穿毛绒绒,就是普通的、宽宽松松的睡裙,毫无曲线美。 吹干头发,仔仔细细地擦干,棠柚这才穿着鞋走了进来,也不搭理旁侧的萧则行,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这才闷声说话:“去把你的被子抱过来,睡地板,我今天才不愿意和你睡在一起。” 萧则行伸手,关掉卧室中的主灯,只留墙上几盏昏黄的小蘑菇灯。 棠柚背对着他,看到了投射在墙上的影子。 萧则行在解衬衫,蓦然间,棠柚恍惚想起轮船上的那一次相遇,两人第一次同居一室休息,她也曾无意间窥到萧则行脱衬衫的模样。 等他的手放在腰带上时候,棠柚又不争气地闭上眼睛。 事情发展到现在,棠柚蓦然有些紧张。 她缩在被子中,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 像是能随时跳出胸膛。 她下午睡的时间本来就长,现在更是毫无睡意,只是把手按在胸膛处,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急。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中水声停止,脚踩在厚厚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棠柚闭上了眼睛。 微凉的雪松味混杂着沐浴露的甜甜牛奶香,身边微微下沉,萧则行隔着被子拥抱住她,尝试把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叫她的名字:“柚柚。” 棠柚没说话。 “倘若我不这么做,恐怕你到现在还把我只当你二叔,”萧则行胳膊收紧,吻上她的发,轻轻咬着她的耳朵,“柚柚。”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温柔:“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抱抱我?” 棠柚其实一直都在发抖。 明明心里面很气,却在他这样的温柔攻势下逐渐沦陷。 她觉着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了。 在萧则行吻上细白脖颈时,棠柚终于控制不住,轻轻一侧身,从他怀抱中挣脱,趁着他尚未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她按住萧则行的肩膀上,盯着他:“我要拿到最高奖赏。” 萧则行扶着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饶是到了这种情况之下,仍旧沉静注视着她:“会很痛。” 棠柚说:“我不怕。” 话这么说,她的手一直都在抖。 棠柚俯身,想要主动吻萧则行,下一刻,萧则行抚摸着她的脸颊,阻止她的动作。 牵起棠柚的手,萧则行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柚柚,这种事情应该让男人主动。” 外面的风雪尚在继续,愈演愈烈,狂风呼啸,雪花片逐渐大如鹅毛,严严密密地覆盖在大地之上。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此时芬兰的冬天过于寒冷,糊糊上午没有出去,好奇地在别墅中游荡了一圈;中午时分棠糊糊又棠柚与萧则行起了争执,一整个下午都没能见到她的影子,糊糊的尾巴急躁地甩来甩去。 糊糊只是一条狗,但狗也会担心主人的安危与健康;夜已经深了,糊糊下午没有吃萧则行倒给它的狗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嘴筒子放在两只前爪上。 蓬蓬松松的大尾巴正扫着地,它突然听到了痛哭。 糊糊听力敏锐,顿时站起来,隐约听到萧则行的声音,但毕竟隔的太远,狗的耳朵也听不清楚。 糊糊慌忙地撒狗腿沿着楼梯跑上去,蹲在棠柚房门面前,却怎么都进不去;它听见哭声稍停,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话,只是棠柚声音仍带着哭腔,而萧则行似在安慰。身为一只狗,它并不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思想,但它知道萧则行永远都不会欺负棠柚。 糊糊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又慢慢地沿着楼梯下去,趴在自己窝里;刚刚闭上眼睛,耳朵一动。它又听到了哭声,不止有哭声,还有木板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越来越重。 糊糊忍不住站起来,汪汪汪地叫了好多声,然而并没有丝毫用处。 糊糊大半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始终紧张地竖着尾巴;清晨时候,天色尚未亮,那种令它担忧且紧张的声音又持续不停响起来。 糊糊拖着紧张而疲惫的身躯再一次上了楼,蹲守在门口;守了好久,才看到萧则行迈步走出。 糊糊汪呜汪呜地冲他叫了好几声,想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但什么都看不到,萧则行很快就关上门,俯身,摸糊糊的头,声音愉悦:“乖糊糊,妈妈还在睡觉,别打扰她。” 糊糊摇着尾巴,单纯的狗脑中觉着萧则行此时的状态,与它被棠柚捡回家那天、吃到人生中第一顿饱餐时一模一样。 而棠柚并不知道自家狗子对她的关心。 睡的迷迷糊糊中被弄醒,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大片的雪地上映衬着金灿灿的阳光,她犹陷在沉睡之中,完全不想醒来。 又累又困。 她现在已经是只废兔子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把她扶起来,棠柚睁开眼睛,一看到萧则行的脸,下意识开始求饶:“二叔,我真的——” “别怕,只是吃饭,”萧则行半坐在床上,让她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端着瓷碗,舀了一勺红豆粥,吹散热气,尝了一点,试好温度之后,才递到棠柚唇边,耐心哄她,“乖柚柚,多少吃点,不然会饿。” 棠柚半闭着眼睛,任由他喂完一整碗红豆粥,仍旧缩在被窝里补觉。 朦胧中被手机铃声吵醒,棠柚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开始迟钝地运作;她眯着眼睛,捂着尚疼痛的小肚子,刚想去拿手机,萧则行已然转身过来,先她一步将手机递到她手中:“却葵的电话。” 惊的棠柚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消。 她想坐起来,可惜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只能小小吸着冷气,接了电话。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约定跑路的时间了。 偏偏萧则行还在这里注视着她,让棠柚也不敢告诉苗佳溪实情,只能清清嗓子,问:“佳佳,是宋妤的事情吗?我已经知道了。” 苗佳溪一愣:“啥玩意?关宋妤什么事?机票已经订好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棠柚慌忙捂着手机话筒,偷偷拿余光瞥了眼萧则行。 萧则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电脑挪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落在鼠标上,极为专注地浏览者屏幕上的信息。 棠柚隐晦地点明苗佳溪:“我现在在二叔身边呢,国内的事情不方便处理,暂时就麻烦你们啦。你们该做做,该玩玩,不用管我。” 苗佳溪终于明白了。 合着小兔子现在在老狐狸眼皮子打电话呢。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苗佳溪说:“那我就和梁却葵先去玩了,这机票我再退掉,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棠柚顿时松口气,又扯了两句,才挂断。 她想了想,催萧则行:“二叔,我饿了,您能帮我再拿点吃的上来吗?” 萧则行松开鼠标,望过来。 棠柚一心想要在这个时候支开他,撒娇:“我膝盖好疼啊。” 话音刚落,萧则行走过来,棠柚心脏狂跳不停,仰脸看他:“二叔?” 萧则行掀开画着小兔子和胡萝不的被子,扯住她脚腕,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 俩膝盖的确都红了,有一块磕碰到床角,不小心撞出一块淤血,此时格外的显眼;萧则行摸了摸那块淤血。 兔子腿抖的厉害。 萧则行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地亲吻着那块淤血,怜爱地开口:“抱歉。” 棠柚可怜巴巴:“我饿了。” 又补充:“真的饿了,想要喝奶,要是能有炸鸡吃就更好了。” 萧则行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酱料想要什么口味的?” “偏辣偏甜。” 萧则行应了一声,转身下楼;看着他离开,棠柚终于忍不住,忍着不适,艰难地挪到窗子面前,拉开窗帘往下看。 先前约好的车子果然停在隔壁不远处,黑色的车子。 棠柚急忙给事先联系好的司机打电话。 接通之后,棠柚立刻说:“赵先生嘛?今天我出了点意外,暂时去不了机场;原定的行程可不可以改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车费,外加今天耽误的误时费。” 那边答应的十分痛快:“好的,棠小姐。” 棠柚紧张兮兮地看着门口,担心萧则行会进来;此时听司机痛快答应下来,她也重重地松口气,连声道着歉,盯着窗外,眼睛一下也不眨,直到看见黑色的车子缓慢离开,这才松口气。 呜呜呜呜。 美色果真误事。 棠柚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低估了萧则行的可怕程度。 炸鸡和温热的牛奶很快送了过来,棠柚一天只喝了他喂过来的红豆粥,饿的胃都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大快朵颐之后,棠柚才问萧则行:“二叔,今天去哪里玩啊?” 萧则行问:“你确定自己现在还能出去玩?” 呃。 好像不能了。 萧则行按了按鼻梁,无奈地叹气:“所以我说,不想这么早。” 棠柚违心地回答他:“那二叔以后可以再带我过来玩呀。” 不。 兔子一次就被喂饱,喂撑了。 短时间内,兔子不想再吃草了。 因她这一句话,萧则行颊边酒窝又露出来:“也好,以后可以带着小小柚一块过来。” 棠柚脸一红。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萧则行摸了摸她的脑袋,“明晚带你去看极光好不好?” 棠柚支支吾吾地应着。 不用了。 明天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她要跑路啦。 如今棠柚不能出去玩,只好窝在床上刷微博,过着快乐且堕落的肥宅生活。 刷着刷着,她就被一个明显被买上去的热搜吸引住注意力。 #宋妤学人精# 嗯? 这不是先前苗佳溪给她吐槽过的东西么? 点进热搜,排在第一位的微博显然是西行甘棠这个人发的,密密麻麻好几张截图,旁边做了标注,赫然是整理的宋妤自打开始营销之后模仿棠柚所做的一切。 棠柚惊呆了。 这个西行甘棠,不就是直播间里的那个土豪老哥么?给她狂刷了一堆礼物的人啊! 点开下面评论,两家粉丝掐的正欢,短时间来看,列好时间线和有截图为证,饶是宋妤粉丝疯狂洗地说这些元素都是流行,是凑巧,仍旧令不少路人下意识地站在yuko这边。 棠柚点开西行甘棠的头像,发现这个人只发了一条原创微博,就是这条,收集截图证据,条理清晰地力怼宋妤。 棠柚忍不住给西行甘棠发了条私信。 谢谢你 刚刚发过去,她似乎听到有手机震动了一下。 茫然抬脸,萧则行仍旧在仔细地回着电邮,哪怕此时是在度假,他的黑色衬衫仍旧穿着板板正正。 窥到她视线,萧则行笑了:“怎么了,柚柚?” “没怎么。” 棠柚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把手机搁在枕头边,揉揉手腕。 大概是昨天实在太累,这才导致她出现幻听了吧。 晚上萧则行果真没有再动她,棠柚细心听着外面,确认没有太大的风雪声后才放下心来。 严重的风雪会阻碍道路交通,影响她的拔x无情计划。 次日萧则行想要带她出去玩,棠柚心心念念要跑路,只要可怜巴巴地说一声自己肚子疼膝盖疼哪哪都疼,他便不再提。 只是萧则行几乎时时刻刻地都在她房间中,有点点难缠。 棠柚想了好久,终于想出来最直接的办法了。 拿美色来诱惑。 趁着萧则行正在专心看新闻的空档中,棠柚中午洗了澡,穿着宽松的睡裙,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自背后抱住他:“二叔,我饿了。” 萧则行已经习惯了,随口问:“这次想吃什么?要——” 棠柚伸手捂住他嘴巴,撒娇:“想要二叔。” 萧则行眸色微动:“晚上要看极光。” “饱了再去看也不晚呀,”棠柚第一次主动坐在他怀中,搂着他脖颈,可怜巴巴看他,“不行吗?” “当然可以。” 萧则行抚摸着绒呼呼的头发,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眼睛,脸颊,下巴。 他格外钟爱棠柚眼角的那一粒小小的痣,无比珍惜地亲吻着,吻到棠柚躲闪不开,就连原本硬生生抵挡在他胸膛前的手也开始不住发抖。 最后,棠柚喘了口气,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二叔。” 萧则行搂着她:“等我一会儿。” 他这才起身,取了干净的衣物进浴室。 棠柚飞快地整理好领口,随手抓过一条裤子套上,同时竖起了小耳朵。 浴室中水声哗啦啦地响,热气蒸腾,隔着磨砂玻璃,她只能通过模糊不清的影子来进行判断,确认萧则行此时此刻的确是在洗澡。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以防万一,先把音箱打开,拿好行李箱,溜出房门,飞快奔跑下楼, 下楼梯的时候,棠柚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棠糊糊傻乎乎地缩在窝里,瞧见棠柚,立刻兴奋地站起来,不停地摇尾巴。 这两天它都没怎么和妈妈亲近。 妈妈大概是病了,才会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室中睡觉,晚上哭的也很可怜,肯定是被疾病给折磨坏掉了吧。 棠柚飞快地给糊糊套好牵引绳,一手牵着棠糊糊,一手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跑—— 离门还有不到两米远的位置。 她听见背后传来萧则行沉静的声音:“柚柚,你想去哪儿?” 跑路跑到一半被当场抓包。 棠柚僵在原地。 良久,她艰难转身,看到萧则行。 他的头发仍旧是湿的,穿了件黑色的睡衣。 萧则行垂眸,目光最终落在棠柚厚厚羽绒服下、只穿了薄薄一条裤子的腿上。 那件裤子他摸过,很薄,还是丝质的,原本用来做睡裤,她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穿着。 真要是这么出去,怕是走不了几米就能冻坏她的兔子腿。 棠柚讪讪地笑:“二叔,我突然灵光乍闪,想出去跑跑步,热热身。” 萧则行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行李箱上:“带着行李箱?” 棠柚面不改色:“负重跑。” 萧则行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看向欢快摇尾巴的棠糊糊:“带着糊糊?” 棠柚笑的甜美:“嗨,这不是国外治安比较乱吗?带上糊糊可以贴身保护我啊。” 她一直都在止不住地发抖,手按在行李箱上。 萧则行已然走到她面前,弯腰,轻轻地扯住她的裤子,往上拉了一拉。 丝绸裤子裤脚宽松,直接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腕来,上面还有几道指痕。 他皱眉。 不等萧则行逼问,棠柚抢先回答:“这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新方式,穿着薄薄的运动裤在冰天雪地里奔跑,可以早早预防老寒腿!” 她后退一步,那凉凉的绸裤便从萧则行手中挣脱掉。 下一刻,萧则行不由分说,把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锻炼腿的方法可不止一种,仰卧起坐也行,昨天做的不是挺好的么?” 说到这里,萧则行低头看她:“怎么?柚柚不喜欢吗?” 棠柚拽着他的衬衫一角,可怜巴巴地回应他:“我不想再一步到胃了。” 46、四十六朵玫瑰 逃跑失败被抓。 棠柚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某海棠和某po还不是主流, 倘若论起干好事一把好手,还要数某鲜,连绿jj都要甘拜下风。 那个时代流行虐身虐心文, 虽然不至于挖肾挖心挖眼角膜,但逃跑回来囚禁黑化play一套还是必不可少的。 棠柚被萧则行扛回楼上的时候, 肚子、腿、脚,更是哪哪都疼。 尤其是她可怜兮兮的小膝盖。 棠柚伸手,扒着萧则行肩膀, 现在知道了害怕, 终于有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二叔,我知道错了。” 她现在最是能屈能伸,稍微服个软就能避免一场体力活,多好啊。 说话间, 萧则行已然把她抱回卧室,轻轻放到床上,耐心给她盖好被子。 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萧则行问:“还跑不跑?” 棠柚猛烈地摇头。 她又不傻,现在还说跑不知道要被怎么收拾呢。 萧则行看她现在乖乖巧巧的, 连欺负都找不到理由,也舍不得, 声音放缓:“腿还疼不疼?肚子呢?” 棠柚控诉:“疼!我都快疼死了!” 这一点真没假装,棠柚是真的不舒服。 “疼还要跑?这么不长记性?”萧则行难得严肃脸,轻声斥责她,“外面那么冷,穿这么少出去?准备就这样去机场?不想要腿了?” 棠柚缩在被子里, 不吭声了。 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萧则行最见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好好休息,晚上叫你过来吃饭。” 等到萧则行出去之后,棠柚才不得不给司机打电话,再三道歉,顺便赔偿了加倍的费用,然后才给苗佳溪继续发消息。 棠柚:佳佳,我被萧则行拦下了,今天恐怕出不去了。 苗佳溪:!!! 苗佳溪:憋说了,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苗佳溪:呜呜呜呜呜不要再虐狗了,现在都流行变着法子虐的吗? 棠柚:…… 她盯着两个人的对话框看了好久,忍不住给苗佳溪发:我还是很气 苗佳溪:气什么?其实萧则行对你还挺不错 苗佳溪:除了你说的那些欺骗你……不过为了得到你而欺骗,怎么想都觉着有点虐狗的酸甜味 棠柚坐在床上,盯着对话框上的聊天看了好半天,才给苗佳溪回复:但我感觉我和萧则行之间的感情有点点不正常 苗佳溪:??? 不等棠柚回复,苗佳溪就急吼吼地打了电话过来,问棠柚:“你疯了?你们俩这都快谈婚论嫁了吧?这还叫不正常?” 棠柚抠着地毯上的花纹:“你看呀,从一开始,我和萧则行的段位就不一样,他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而我对他始终一无所知,这点很恐怖啊;而且,有时候我觉着他对我其实更像是对孩子,而不是女朋友。” 她真的感觉自己一直任由他摆布。 “我真的不喜欢被这样被人推着往前走,当初被迫和萧维景订婚也是这样……虽然我知道他的出发点并不是多么坏,但是我现在还是憋着一股气,撒不出来,也很难受,”棠柚对苗佳溪说:“所以我打算暂时离开他一阵,冷静下来,好好地把这件事想清楚。” 说话间,她听见外面门响,还以为是萧则行进来了,慌忙挂断电话。 房门缓缓打开,棠糊糊摇头甩尾地走进来。 并没有老狐狸。 只有她傻乎乎的小狗狗。 棠柚松了口气,笑着朝伸出手:“糊糊!” 棠糊糊欢快地跑到床边,棠柚抚摸着它的头,隐约中似乎闻到一股雪松的微凉气息。 味道很淡,马上消散的无影无踪。 就好像棠糊糊刚刚也被萧则行抚摸了。 这个晚上,棠柚终于看到了极光。 晚上很冷,两人坐在露台之上,棠柚裹的严严实实;她想要拍照,但又怕手冷,好在萧则行亲自取了相机过来。 棠柚盯着取景框中的画面,只要她说一句停,萧则行便依照她的意思拍摄下来。 正拍着,萧则行忽然开口:“柚柚,明天下午我有一场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你乖一点,自己玩好不好?” !!! 真是瞌睡了上天就自动给送枕头过来啊。 棠柚简直兴奋到爆炸,强忍着激动,以防止自己真实目的暴露,问他:“会议是不是要开很长时间呀?是要在午饭后开吗?” 整个天空上弥漫着淡淡绿色的光芒,远处森林寂然,雪花厚重。 她的围巾松开一条缝隙,有凉凉的风灌进来,小小地颤抖一下;萧则行放下相机,将散开的围巾重新给她围好,慢条斯理:“下午两点开始,差不多要开到四点才结束。” 棠柚快要乐疯了。 这简直就是绝佳的跑路机会啊! 没听到她说话,萧则行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将整个小人圈在怀中,笑着开口:“乖柚柚能不能抱我一下?”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萧则行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棠柚刚想站起来,又被萧则行拉住胳膊,骑跨在他腿上,伸长胳膊,乖乖地抱住了萧则行。 棠柚又想起他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来,忍不住问:“二叔,您身上的那些疤痕——” “小时候性格顽劣,和人打架伤到的,”萧则行笑,“是不是有点恐怖?” “那些人下手好狠啊,”棠柚吃了一惊,惊异地看他,“怎么还有烫伤啊?” 萧则行把她的小脑袋扣在自己怀中,避免被风吹到她的脸颊,眼眸隐隐有暗色,仍旧微笑着告诉她:“年纪小,不懂事,下手也没轻重。” 棠柚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长时间,满心眼里都在明天的跑路计划上。 晚上本以为又会被萧则行欺负,早就被撑坏了的小兔子心惊胆战地朝他求饶:“二叔,能不能不要再做了?” 老狐狸问了理由:“为什么?” 小兔子怂到腿软:“我好害怕一顶到肺。” 萧则行怜爱不已:“哪儿有那么恐怖?” 不,真的有。 或许是瞧她可怜,最后老狐狸还是放过了小白兔,规规矩矩地搂着她休息。 棠柚得以结结实实地松口气。 正好可以为跑路保存体力。 耶。 次日中午,从吃了午饭,棠柚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萧则行,好不容易等到老狐狸进了书房之后,她留了个心眼,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听。 确认听到里面的确传来视频会议的讨论声之后,才折身回了卧室,重新收拾好行李箱,开始尝试再次跑路。 这一次进行的异常顺利,棠柚和糊糊轻轻松松地一起上了车;等关上车门之后,棠柚的一颗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的飞快。 司机恭恭敬敬叫她:“棠小姐。” 随手把行李箱拎上去,棠柚连声催促他:“别说话了,快点走。” 她都不敢回头看,担心一回头就看到老狐狸出来。 司机也不再啰嗦,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沿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 天色尚未晚,道路两旁积雪皑皑的雪松飞快地开始往后倒退。 终于成功地摆了老狐狸一道。 如今棠柚心里格外得意。 棠柚缩起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蹲在脚边乖巧无比的棠糊糊。 她打开手机,给苗佳溪和梁却葵分别发过去短信。 苗佳溪和梁却葵已经在外面玩了两天,棠柚此次过去,就是要过去和她们汇合。 苗佳溪:我艹你还真的玩带球跑啊? 棠柚:……明明是带糊糊跑! 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是要和萧则行亲密,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安全措施。 苗佳溪犹在感喟:你也不担心萧则行为了绑你在身边,偷偷给小雨衣扎孔? 棠柚:他还没那么不道德 苗佳溪:他都敢对自己侄子未婚妻下手了,扎个小雨衣又算什么? 苗佳溪:你不是讨厌他骗你么?怎么现在还护着他、替他说话?嗯? 苗佳溪:口是心非哦小柚柚,呵,女人 棠柚刚想激情澎湃回复她的手停住了。 棠柚也不知道。 哪怕现在她还在生萧则行的气,但还是不喜欢别人说他不好。 棠柚感觉自己大概是病态了。 就算是萧则行不好,那也只能自己来说,别人不可以说他半句。 棠柚细想就脑袋疼,给苗佳溪回了一句。 微博上宋妤又上了热搜,是s&c形象大使的宣传新照,好像还代言了新品。 点进去话题,全是清一色控评的,偶尔还会有粉丝拉踩。 棠柚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 幸亏这次宋妤没有再拉踩yuko,不然棠柚怕是要真身上阵和她激情对线了。 看着车子一路顺顺利利地出了别墅区,棠柚重重地松口气。 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看,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忍不住心想,现在萧则行多半也该看到她留下的那张纸条了。 哼,老狐狸。 让他一直骗人。 这一次被她骗了吧哈哈哈哈哈! 被大雪所覆盖的别墅中,萧则行沉静地站在卧室之中。 隔壁书房的笔电上,仍旧放着以前一段会议的录制视频。 这个棠柚曾居住过的房间之中,属于她的那股淡淡香草牛奶气息尚有残留,只是主人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些来不及收拾走的零碎小东西。 窗子旁侧的桌子上,放着棠柚的纸条,几个字颇为潇洒—— 嚣张棠柚,拔x无情 还画了一个鬼脸。 再稍微低一点的地方,还印着两枚棠糊糊的爪印。 果然还是一团孩子气。 倘若这股气不让她出的话,还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去玩,总比冒冒失失地跑出去没了踪影好。 萧则行看着那两个爪印,笑了,颊边酒窝又深了几分。 伸手抚摸着棠柚的笔迹,将纸条仔细收起来。 然后仔仔细细地把她留下来的那些零碎小物件都收拾好,那个小书包已经坏掉了,萧则行一并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萧则行坐在她的小床上,开始打电话。 不过两声,那边便接通了:“先生?” 萧则行按了按太阳穴,问:“你们已经出去了?” “是。” 萧则行站起来,将卧室的窗帘重新拉开。 窗外,雪松寂寂挺立,不远处的湖泊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此时少有人去,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游客在湖边散步。 遥遥的道路之上,车子已经变成了一枚黑色的小点,在一片洁白之中飞速移动。 萧则行叮嘱:“好好地把棠小姐和糊糊送到机场,阿武在那边守着。” 片刻后,萧则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许三,”他沉声说,“立刻解除所有和宋妤有关的合约,今后你旗下所有的品牌,都不许再和她沾上半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还会有一更~ 老狐狸放小兔子出去撒野啦。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呀,总得让小兔子出出气,等小兔子不生气了才能愉快地交心呀。别怕,不虐。 也不会一直让老狐狸付出的,我所认为的爱应该是相互的理解、包容和付出。 二更会稍稍晚一点,正在头秃码字中。 本章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19 23:12:05~2020-03-20 21: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锅也茜、喵大人、42461484、钧天、花月、莫家小伊、198684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芮 90瓶;saber 39瓶;judylove 20瓶;木兰 12瓶;枣白、今天黄心柚睡到萧则行、阿初脸不圆、ping、biubiubiuq、喜欢吃桃子 10瓶;风木木、水水还没睡 8瓶;清澤呐、柠檬精本精、猪宝不是猪、原紫优、筱筱、土狗小吊带 5瓶;椰子 4瓶;孙e兴今天退团了没、莫吉托与小姜花、猫屎咖啡和小龙虾 3瓶;柠兮、学习使人进步 2瓶;29699642、正经市民、29089518、木兮木、夜观雨、鸢木。、橘叶、吃胖子的橘子、汐浦、35333656、喵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四十七朵玫瑰(二更) 从瑞士、奥地利再到捷克。 棠柚三人一狗组在外面快快乐乐地玩了一周, 三人年纪差距本来就不大,很快就能玩到一块去。 梁却葵本来还是个偏向羞涩的性格,在苗佳溪这个老污婆和黄心柚子的带领之下, 没两天就沦陷的一塌糊涂。 苗佳溪从见面第一眼就瞧出来梁却葵的不自信,耐心地鼓励她多多开口说话:“咱们就正常交流嘛, 怕什么?” 梁却葵还是很害羞:“可……可是我说话不好听呀。” “害,”苗佳溪笑了,拍着平坦的胸膛打着包票, “有我在, 保管让咱们葵葵变成国家彩虹屁一级选手!” 热热闹闹地一路吃喝玩乐,而棠柚又开始稳步地隔日更博了。 出来的过于突然,她带的衣服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从旁边店里现买成衣进行搭配, 也没有阿麦的精修图,就自己戴着狐狸面具,让长久以来耳濡目染的苗佳溪充当摄影师,偶尔会让棠糊糊也跟着出境, 最后拍出来的效果竟然也不错。 她管这个系列取名叫“yuko的旅行穿搭”。 而她的爱宠糊糊也颇受喜爱,甚至有粉丝留言, 想让棠柚多分享一下糊糊的日常。 刚刚发了新博,棠柚又盯着微信上的框框看了好久。 从她跑路之后,萧则行就没再给她发消息了。 捷克的冬天格外的美好,颜色各异的小房子屋顶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小镇上的咖啡厅客人意外的多,正好只有一张空余的桌子, 可以坐下来四个人。 咖啡厅虽然允许棠糊糊进入,但是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必须固定安置在宠物区域中。 好在棠糊糊性格乖巧温顺,老老实实地趴着。 梁却葵摆弄着棠柚的那个狐狸面具,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问:“柚……柚柚,你怎么买一个狐狸啊?” 苗佳溪回答的很快:“睹物思人呗。” 梁却葵不明白:“啊?” 棠柚笑着和她说:“你不觉着二叔像一只狐狸吗?” “狐……狐狸?”梁却葵有点茫然,“为什么这么说呀?” “你二叔很狡猾呀,”苗佳溪手托着腮,笑眯眯,“把小兔子骗的团团转。” 单纯的梁却葵没能理解苗佳溪话中的意思,微微一愣,她才犹犹豫豫地对棠柚说:“其……其实二叔小时候一直不怎么受老爷子喜欢。” 最近棠柚基本上不提萧则行的事情,梁却葵隐约觉着两人之间可能遇到了某些问题。 她是局外人,但是知道二叔和柚柚脾性都很好,才会忍不住的想要帮助他们。 咖啡端了上来,棠柚往里面加了方糖,搅拌到一半,手停顿下来。 她凝神看向梁却葵,问:“抱歉,我不知道——你能再多和我说说吗?” “因……因为二叔的母亲,”梁却葵费力地开口,“她一直有很严重的躁郁症,第一次犯病时差点伤了老爷子;后来老爷子就让她和二叔单独出去住……等到二叔九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来。但是因为他母亲缘故,老爷子一直也不怎么喜欢二叔。” 关于这些往事,梁却葵了解的其实也只是皮毛,对棠柚说:“二……二叔的母亲很漂亮,就是病的很严重,现在已经离不开医院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就这些。” 棠柚微怔。 她早就知道萧则行的母亲在疗养院中长期居住,但是萧则行从未提过。 不,几乎所有的萧家人都不会提这点。 只有孟云秋无意间提起过一句,说萧则行小时候过的并不怎么好。 棠柚重新搅了搅咖啡,微苦的香味一点一点地透了出来。 她开始忍不住想起萧则行身上的那些伤疤来。 那些伤疤……真的都是他打架留下来的吗? 棠柚努力回想当初萧则行提起这件事时候的表情,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过来,指着唯一的空位,笑着用英语询问:“我可以坐在这个位置吗?” 梁却葵连忙小心翼翼地往里挪了挪,笑:“当然可以。” 男人似乎也是旅行者,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苗佳溪盯着他看了好久,忍不住对小姐妹们说:“坐在咱们对面的这个小哥哥好帅啊。” 周遭人并不多,对面的金发碧眼小哥哥看上去也不像懂中文。 三个人用中文交流,也不怕他会听到。 苗佳溪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为了熏陶和培养梁却葵的彩虹屁技巧,开始不遗余力地表达着对小哥哥的赞美,惊叹不已:“你快看他的头发,金色的!好美啊,就像是金子一样!” 棠柚漫不经心,随声附和:“皮肤也很白,像是玉一样。” 梁却葵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还……还有他的眼睛,想要亲一口——” 说到这里,对面的金发碧眼男人抬起头来,朝着梁却葵笑了笑,牙齿洁白,字正腔圆开口:“谢谢,但是不可以亲哦。” 梁却葵:“!!!” 她竭力抓住棠柚的腿,才没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只尖叫鸡。 差点被吓的哭出来。 尴尬的三人组连咖啡也没耐心喝了,灰溜溜地跑出来。 梁却葵十分的忧伤:“早……早有算命的说我今年会丢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丢脸呜呜呜呜。” 棠柚和苗佳溪安慰了她好久,试图转移话题,东拉西扯,又扯到了宋妤身上。 “s&c今天刚换了新的推广形象大使哎,”苗佳溪十分费解,“是不是宋妤得罪过什么人啊?她的宣传海报不是刚出来没几天么?这就撤了下去?我刚刚进s&c的官博和官网都查了一遍,直接就没有宋妤的影子。” 梁却葵也不明白:“是呀,我记得许庭和宋妤关系一直很好啊,怎么突然间说换就换?” 说到这里,梁却葵“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向棠柚:“柚……柚柚,大概是二叔做的吧?” 苗佳溪一怔:“倒是有可能哎。” 她一直在吐槽宋妤拉踩yuko,试图踩着棠柚上位,这些事情,没道理连她都知道了,萧则行却不知道。 宋妤背景挺硬,也只可能是萧则行,才有能力和胆量出手。 棠柚却沉默了。 她茫然地盯着路边雪下一片干枯的叶子发呆。 她……有一点点想念萧则行了。 或许是拔x就跑这件事情的罪恶感过于严重吧。 被萧则行一直欺骗的那股气倒是撒出来了,但是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感觉还有点点对不起他啊啊啊啊! 棠柚犹豫着,忍不住拿出手机,刚想给萧则行发消息,字都敲上去了,又偷偷地逐个删除掉。 还是不太合适吧。 晚上棠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仍旧很难睡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最后那晚一起看极光时候的模样。 萧则行要求她抱一下他。 她抱了。 然后第二天就跑了。 棠柚忍不住把头蒙在被子里面。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感觉罪恶感更严重了,她现在甚至觉着自己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啊。 难怪萧则行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是不是开始讨厌自己了啊? 棠柚忍不住因为这个揣测失眠,等指针过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呜呜呜越是回忆当初萧则行的神情,她越是觉着有点不忍心。 ……明明一开始是他欺骗自己啊。 熬夜的后果就是顶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次日返航,苗佳溪还有其他的事情,直飞了法国,只剩下棠柚和梁却葵结伴回国。 不期想,在候机厅的头等舱休息室中,再一次遇到咖啡厅里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哥。 梁却葵率先与他对视,惊的差点打翻了杯子,扯了扯旁边困倦的棠柚。 金发碧眼已经走了过来,笑着用中文打招呼:“你好!” 梁却葵脑子里只记得上次说想亲人家眼睛的囧事,慌慌张张地憋出来一句樱花国语:“空你七哇!” 金发碧眼微愣:“樱花国人?” 为了维护我泱泱大国颜面,避免给国际友人留下恶劣的印象,梁却葵在给祖国丢脸的压力之下,第一次反应这么快,吓得连语速都加块了:“是的呢,我是在中国的樱花国留学生,我叫相叶叶奈子。” 棠柚说:“我是鲁花花生油。” 金发碧眼并未起疑心,夸赞:“你们的中文说的真好,我叫kerwin,中文名字是楚昀。” 梁却葵佯装淡定地和楚昀聊着天,当然,关于自己的事情全是乱扯的。 楚昀倒是挺诚实,他说自己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这次也是为了工作,第一次去中国。 棠柚还在想着萧则行的事情,她觉着自己大概是病了。 今天总是忍不住想他。 和以前单纯的想要亲亲抱抱不太一样,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想他—— 想见到他。 就好像,以前心脏里只有一小块地方是留给萧则行的,而现在,留给他的位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快要占据了她半个心脏。 正发着呆,楚昀问棠柚:“花生油小姐也在读书吗?” 为了保护隐私,棠柚胡言乱语:“没有,我已经结婚两年了,孩子刚刚断奶,如今由孩子的奶奶照顾。” 楚昀讶然,询问:“那孩子的父亲——” 棠柚又是一声忧郁的长叹,随口给自己立了个xx组小弟妻子的身份:“收保护费时候砍伤了店主,被判了五年。” 楚昀肃然起敬:“您真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 棠柚摆摆手,叹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梁却葵钦佩不已地看着棠柚。 柚柚真真的是演技精湛。 当初她没参加艺考进演艺圈可真是屈才了。 聊天中,楚昀目光忽然落在棠柚身后之中。 他站起来,惊喜地挥手:“萧先生!我在这里!” 嗯? xiao先生?肖还是萧? 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棠柚一顿。 她僵硬地转过脸。 正好看到缓步走来的萧则行。 隔了一段时间未见,萧则行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西装衬衫,长身玉立,端正严谨。 他沉静地与棠柚对视,继而移开视线,微笑着叫楚昀:“楚先生。” 不等棠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楚昀站起来,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合作伙伴,萧则行萧先生;萧先生,这两位是来自樱花国的叶奈子和花生油小姐。” 萧则行目光落在棠柚身上,微微挑眉,含笑:“花生油?” 楚昀立刻补充:“全名鲁花花生油。” 在老狐狸的凝视之下。 棠柚觉着自己现在像是花生,正在被羞耻一点一点地榨成油。 萧则行从容不迫地坐在棠柚旁侧的空位置上,夸奖:“名字起的真好。” 楚昀虽然中文尚可,但完全不了解中国的风土人情,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笑着说:“花生油小姐是一位单亲妈妈,十分坚强;哪怕现在有一个正在服刑的丈夫和刚刚断奶的孩子,依旧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 棠柚:“……” 求求你闭嘴吧。 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你的中文水平有多么优秀了。 旁边的梁却葵已经被吓到一句话都不敢说,眼观鼻鼻观心,兢兢业业地假装自己完全不存在。 为什么二叔和未来二婶的翻车现场会被她碰到啊啊啊! 萧则行端正坐着,问:“能让花生油小姐这样死心塌地付出青春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 棠柚木着脸回答:“也没什么好说的,相貌平平无奇。” 好奇宝宝楚昀仍旧为绝美爱情而感叹:“想必那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先生吧,才能让你如此挖肝掏肾。” 挖肝掏肾? 这都是什么奇葩成语? 你是想说掏心掏肺吧? 棠柚在陌生人面前努力维持着人设:“就是每次看见他,都感觉他像会发光一样。” “会发光?”萧则行打断她,“你的心上人难道是如来佛祖?” 棠柚沉默两秒,问:“萧先生,您现在还是单身对吧?” 萧则行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棠柚说,“我觉着您是凭实力把天聊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0 21:30:12~2020-03-20 23:4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锅也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thyyyyyyym 37瓶;nirvana997 20瓶;沁黛、奶糖 10瓶;枣白 5瓶;42584632、连涟、旧时、木兮木、金匠单单、奔奔、清澤呐、嗨、29089518、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四十八朵玫瑰 旁边的梁却葵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她只是出来玩,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啊啊啊! 楚昀尚未能领略到两人之间绝妙经纶的高手过招,笑着对棠柚说:“花生油小姐很有幽默感呢。” 棠柚谦虚:“不敢不敢,明明是萧先生舌灿莲花。” 萧则行淡淡地说:“哪里能比得上花生油小姐妙语连珠。” 梁却葵头皮发麻。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 萧则行面色淡然,并没有直接戳穿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楚昀初次回国, 如今正急于找人来练习自己的中文,以防止闹出笑话,仍旧孜孜不倦地和梁却葵聊着天。 梁却葵害怕萧则行, 事事回答的小心翼翼。 为了逃避这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棠柚忍不住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萧则行啊啊啊! ——为什么每次都能在他面前精准翻车! 现在她开始忍不住深深怀疑自己和萧则行八字相克。 尽管每一次糟糕的时候都会被他遇见,但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见他。 不见面的时候,想念像一片小小的、嫩生生的草芽, 在颤巍巍地从心脏中探出点小尖尖来;一旦见了面,这草犹如被春风强劲催熟,强势而狂野地长成茂盛草原。 棠柚盯着镜子照了好久,最终还是悄咪咪拿出口红仔仔细细地补妆;啊, 今天眉毛的边边似乎有点奇怪,擦了重新画—— 画的更奇怪了, 还不如第一次。 棠柚艰难地和眉尾斗争了好久,总算是画出一个完美的眉型。 萧则行好像挺喜欢她那颗泪痣,只是那枚小泪痣上妆后就不怎么明显哎;棠柚纠结好久,最终决定还是拿细细的眉笔,轻轻地在那枚泪痣上点了一下。 来来回回地对着镜子照了好久好久, 确定自己此时状态完美无缺之后,棠柚才走出去。 刚刚走出去没两步,棠柚听到旁边传来萧则行的声音:“柚柚。” 这时候算是旅行淡季,人并不多。 这一声也格外清晰。 棠柚转身。 萧则行就站在离她不过两步远的位置,面容上并未有丝毫愠色,瞧着她,徐徐地笑:“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棠柚回答:“还挺好。” 说话间,萧则行已经走过来,仔细瞧着她,手指捏在她点的那枚假小泪痣旁侧,探究地看。 离得好近。 近到棠柚能看清楚他的眼角淡淡的一点青痕。 假如棠柚是一只猫,那么现在她的尾巴一定紧张到竖起来了。 按照一般的套路而言,直男应该会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这里有粒灰”或者“你脸上脏了”,然后坚定且友好地给她擦掉—— 但萧则行并没有。 他笑了,酒窝深深:“是特意画给我看的?” 棠柚口是心非:“没有。” 其实就是。 她说不出口啊啊啊! 萧则行在她那枚泪痣附近轻轻亲了一口,声线略低:“谢谢柚柚,我很喜欢。” 棠柚眼睛眨了眨,努力仰脸,视线无意间一瞥—— 看到他右后方正目瞪口呆的楚昀。 棠柚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推萧则行:“二叔二叔——” 楚昀表情震惊到像是到七个葫芦娃和七个小矮人齐齐叫七仙女妈妈。 萧则行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身,平静与楚昀对视。 楚昀说:“你们这样,我有点猝不及防。” 棠柚往外迈出两步:“不瞒你说,我也是。” 萧则行丝毫不慌张,哪怕被人撞破亲密,仍旧不急不躁的;他捉住棠柚的手,捏在掌心,微笑着同楚昀寒暄几句,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带着棠柚自他身边离开。 回到方才的位子以后,梁却葵都被快吓傻了,嗫嚅叫他:“二……二叔——” 棠柚犹如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抢先站在梁却葵面前,张开胳膊护住她,仰脸看萧则行:“谎话都是我说的,要怪就怪我,和葵葵没关系,你不能骂她。” 萧则行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确定要我罚你?” 一个罚字意味深长。 棠柚刚想点头,自己又品出不对劲来,连忙补充:“不对,被骗的人又不是你,你也没理由罚我。” 一提到惩罚,她有点脚软。 “楚昀是我的合作伙伴,你们俩一个是我未婚妻,一个是我侄女,你们惹出祸来,替你们道歉是我。从这点看,难道不该罚你们?”萧则行悠悠开口,用谴责目光看向棠柚,“没理由罚?有个小猫偷吃掉了我的鱼干就跑,你觉着我该不该抓住那只猫教训?” 棠柚说:“明明是你先把猫骗回了家!偷吃你小鱼干怎么了?你都差点把猫吃了!” 不明真相的梁却葵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妈耶,好可怕。 二叔竟然连猫都吃吗? 听着她的激情控诉,萧则行面不改色,问:“那看在吃了小鱼干的份上,那只猫还愿不愿意和我和解?” 梁却葵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吃没啊? 猫都吃了的话还怎么和解啊? 难道还要把骨头抛出来超度吗? 棠柚哼了一声:“……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小鱼干才行。” 不,其实一点点小鱼干就够了。 猫吃撑了,吃不下了。 两人严肃的谈判中,好奇宝宝梁却葵弱弱发问:“那……那个,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中国话,但我好像什么都听不懂……” 等到楚昀再过来的时候,三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小小的变动。 萧则行同棠柚坐在一起了。 不等楚昀组织好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疑问,梁却葵紧张兮兮地朝他飞快地澄清:“对不起,刚刚我们为了保护隐私,编了很多谎话,我其实不是樱花国妹子……” 萧则行对一脸问号的楚昀补充解释:“这是我侄女,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楚昀起先一愣,然后笑起来:“不不不,叶奈子小姐挺有趣的。” 梁却葵十分羞愧:“不……其实我不叫叶奈子,我叫梁却葵。中国人的名字很少会有超过五个字的。” 相叶叶奈子,这不管怎么听都不会是中国人的名字啊。 楚昀摸着脑袋,讪讪地笑:“哎呦,我之前看剧,中国也有很长的姓氏啊,什么南宫,慕容,马尔泰,叶赫那拉,爱新觉罗。”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棠柚—— “是的,没错,”棠柚点头,认真地说,“我的真实姓名是阿莫西林·胶囊。” 毫不怀疑的楚昀称赞:“这个名字真好,听上去有种格外的安全感。” 梁却葵极力忍笑,转过脸去,手捂着脸颊。 这个金发碧眼小哥哥实在是太天真了啊! 萧则行含笑看棠柚:“你怎么不说自己姓诺氟沙星?红霉素?” 棠柚怼他:“当然因为阿莫西林用途最广,最常见。” 楚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啊?” 萧则行微笑着对楚昀说:“抱歉,我未婚妻年纪还小,性格顽劣;她姓棠,单名一个柚字。。” 萧则行的未婚妻!!! 楚昀惊异而短促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棠柚哼了一声。 还没订婚呢。 就成他未婚妻了。 但在这个时候,她意外的对这个称呼并不怎么反感。 楚昀由衷地感叹:“尊夫妻真是缸沥青肾。” ……缸沥青肾是什么鬼啊! 是伉俪情深才对吧! 偏偏楚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仍旧在试图拿自己背过的诗词来描述:“两位真像是古诗中讲的那样,‘身无麻雀俩翅膀,心有犀牛一点通’。啊,还有一句,恩爱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飞啊飞’,对不对?” 萧则行沉吟片刻,对楚昀说:“以后和人聊天还是不要再加诗词了。” 楚昀虚心求教:“为什么?” 棠柚诚挚地解答他的疑惑:“不为什么,就是怕你以后被人打。” 机场外。 与棠柚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江沉庭原本在停车场等着棠柚,飞机晚点,他多等了二十分钟;只是人倒是等来了,不过后面还附赠了一个萧则行。 一见面,江沉庭脸色沉下来,一句“萧先生”尚未出口,萧则行已然微笑着与他打招呼:“哥。” 一句哥差点把江沉庭气到升天。 他深呼吸了三四次,才成功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搭在方向盘上,江沉庭看他的神色依旧不太好:“麻烦萧先生送柚柚过来了,改天我再好好地谢一谢您。” “不用改天了,”萧则行徐徐微笑,“就现在吧,哥,麻烦你送我和柚柚回家。” 江沉庭差点捏碎方向盘。 棠柚见他许久未出声,忍不住小心翼翼提醒:“哥哥?” 她看到江沉庭胸膛重重起伏,好久,他才闷声说:“没事。” 棠柚松口气。 江沉庭似乎很讨厌萧则行。 她很为难。 江沉庭回头看了一眼她,与棠柚担忧的视线对上,才笑了笑:“对不起,糖糖,我今天工作上遇到点小问题。” 听到这里,萧则行问:“是天驰新启动项目的融资问题?江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很看好这个新项目的前景。” 棠柚激动了:“真的吗?” 江沉庭面无表情地看了萧则行许久。 萧则行微笑:“这只是基于工作上的考虑,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江沉庭沉默不言。 良久,他才说:“谢谢萧先生。” 已然到了黄昏,天边晚霞一点一点地覆盖下来,路边灯盏依次点亮。 棠柚其实已经困了,忍不住凑过去,靠在萧则行的肩膀上,蹭了蹭,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 通过后视镜,江沉庭看到萧则行低头,轻轻地将棠柚散落的一缕头发拿开。 江沉庭说:“我只有糖糖这么一个妹妹。” 萧则行笑:“那棠楠呢?” 提到棠楠,江沉庭极为冷淡:“不过是凑巧和我从同一个人肚子里出生罢了。” 说到这里,江沉庭开口:“萧先生,糖糖年纪小,涉世未深,有很多事情或许会做不好;倘若哪天你真的生了她的气,也别欺负她,可以告诉我,我接她回来。从小到大,我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没骂过她一句,在我这里宝贝一样的人,我接受不了她被人欺负。” 他难得说这种话,连声音都在颤抖。 萧则行微笑:“你放心。” 棠柚睡的很沉,压根就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小床上。 甚至还脱去了外衣。 她下意识地在房间中找萧则行留下来的纸条,却什么都没翻到。 这一次他没给自己留什么话。 棠柚穿着拖鞋哒哒哒地下来,去吃晚饭。 孟云秋独自端坐着,猫咪乖巧地窝在旁侧的椅子上。 棠柚走过去,拉开椅子,叫她:“奶奶。” 孟云秋叫佣人过来,重新加了碗筷,问棠柚:“这几天在外面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棠柚捧着小碗,耐心地吃着饭,忽然想到一点,忍不住问孟云秋,“奶奶,二叔呢?” “瞧瞧你们两个,”孟云秋取笑,“都快结婚了,还一口一个二叔呢?” 棠柚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我还没毕业呢,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可怜你二叔了啊,”孟云秋叹气,“都快三十了,他那一群朋友里面可就他一个人连婚都没订了。” 棠柚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嚼。 孟云秋观她神色,问:“柚柚?你怎么想?” “奶奶,我现在觉着订婚不太合适,”棠柚抬眼看她,认真地说,“我现在还想好好地试一试工作。” 孟云秋看她。 “您也知道,我在商业上没有任何的天赋,也不感兴趣,现在本身的工作做的也不是多么出色,”棠柚说,“所以二叔才会一直把我当孩子一样看待,可我不想当只能依附二叔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 孟云秋含笑看她:“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努力工作,也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棠柚看她,“总是让二叔照顾我,对他太不公平了。” 之前参演霍徐楠的推广mv预计下个周就要上线,棠柚休息了两天,打起精神回到工作室。 谁知道刚回去,就听到杨名为抛过来的重磅炸弹:“《女神进化论》综艺节目组邀请您去参与节目录制,这个接不接?” 棠柚满腹疑虑:“为什么邀请我?” 她又不是什么明星啊,一个时尚博主,顶多算是网红而已。 等拿到了详细资料之后,棠柚看了几眼,才恍然大明白了。 《女神进化论》是某卫视新推出来的综艺节目,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让嘉宾替报名的素人进行从头到尾的改造活动,争取把素人打造成女神级别。 棠柚估摸着,对方大概是瞧中了yuko的影响力,才会邀请她和其他明星一同参加。 恰好棠柚想要履行自己对孟云秋的承诺,斟酌之后决定参加。 她起初还想参考一下萧则行的建议,但每每都是想不到该给他发什么好,打了一长串话又慢慢地全部删除掉。 棠柚从来都没有这么迷茫过。 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迷茫,与节目组签下合同的第三天,棠柚就乘机赶到新城市参与新节目录制。 《女神进化论》之所以这样急迫地找到棠柚,也是因为原定的一位嘉宾的意外毁约,原定的录制时间将近,这才在网红博主中撒网。 节目组的原定嘉宾人马中,原本只有宋妤一个穿搭博主。 其余三位嘉宾,一个是好大姐形象的刘芥,剩下的两名男嘉宾,一个男团出道,另一个在演艺圈中熬了许久才成名。 这次再和宋妤对上,棠柚面不改色地与她友好打招呼,宋妤笑吟吟地回以同样温和的笑容。 第一天的录制中,节目组为了让几位嘉宾尽快地熟悉起来,还安排了一个热身小游戏。 游戏项目都是从游乐园中随机抽取的,棠柚再三祈祷不要抽到鬼屋,毕竟她胆子的确有点小。一边又自我安慰地想绝对不可能,总共十八种项目呢,除非走了狗屎运,不然不可能抽到—— 在棠柚紧张兮兮的目光之下,公布了抽签结果。 宋妤——激流勇进。 刘芥——海盗船。 …… yuko——鬼屋探险。 棠柚差点被这个结果给逼疯了。 刘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看到棠柚震惊的目光,主动提出来:“yuko,要不我和你换吧?我胆子大,没事。” 宋妤笑了:“换了不就失去游戏乐趣了吗?对吧?yuko?为了节目的趣味性,你肯定不会换的吧?” 嚯。 您这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换吗? 棠柚轻柔地对她笑:“当然不会。” 棠柚不停地自我安慰着,不怕不怕,鬼屋里面也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嘛,根本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牢牢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百毒不侵! 热身运动的正式录制前,导演让几个人先休息休息,喝点水;棠柚第一次录制节目,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跑去化妆间中,补了遍妆。 她没有自己的化妆师,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刚刚擦好口红,听见门响。 宋妤进来了。 宋妤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戴上耳饰。 她微笑着说:“听说你下周生日?” 棠柚:“对啊。” 宋妤姿态优雅地说:“可惜则行哥明天又要去北欧了,只怕没时间陪柚柚你过生日呢。” 棠柚愣住。 宋妤观察她的神色,浅浅笑了:“啊,柚柚难道还不知道则行哥的事么?他那个项目,估计要做上一年多呢。” 这话说的。 阴阳怪气。 棠柚笑着说:“一次生日算什么?以后一直到我埋黄土里面之前,年年二叔都能陪我过。” 宋妤面色一僵,淡淡开口:“那我倒是要提前祝贺你生日快乐了。” “为什么提前祝贺我?”棠柚看她,“你活不到那时候吗?” 宋妤:“……” 成功把宋妤怼到哑口无言,棠柚昂首阔步地走出去。 哼。 就她还想离间自己和萧则行。 棠柚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傻子才会相信情敌说的话。 但二叔真的要去吗? 棠柚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已经到了开始录制的时间。 她要进鬼屋了。 鬼屋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工作人员笑眯眯地介绍,只要跑的够快的话,差不多两分钟就能出来。 两分钟! 棠柚弱弱地问:“有没有两秒钟的啊?” 工作人员被她逗笑了,贴心地说:“你放心,我们已经把恐怖级别调整到最低了。” 不。 她不要最低。 她要零。 到底是哪个鬼才策划想到了拿鬼屋直播作为节目热身的啊! 鬼屋里面狭窄,为了节目效果,并没有配备摄影师,只有事先装好的摄像头来拍摄。 棠柚刚刚进门,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和女人的怪叫,偶尔还有哭声。 棠柚战战兢兢,半闭着眼睛,高唱着国歌往前拼命地跑。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 棠柚一边扯着嗓子唱一边撒脚丫子猛跑,后面有个人一直在拍她肩膀,棠柚都快吓哭了,也不敢回头,只是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在到达第一个转角处之后,那个一直跟踪她的家伙就没了。 眼看着快要到出口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前面,看不清楚脸,格外的高大。 棠柚压根就不敢仔细看,担心会看到鲜血淋漓的怪人或者骷髅头;四下没有别的出口,棠柚担心回头后还有东西跟着自己,心里面狠狠一横,嗷嗷嗷地叫着扑过去,试图拿小脑袋把人撞开。 工作人员应该不会挡着的吧,看到她已经这么害怕了,一定会让开的对吧! 棠柚一鼓作气,直直地撞过去,谁料那人并未躲闪,而是径直把她搂在怀抱中。 熟悉的雪松和香根草的香味。 温暖地将她覆盖。 大手贴着她的背,他一边顺气一边耐心地哄着她:“柚柚,别怕,我是二叔。” 棠柚惊魂未定,耳朵快要被鬼屋里面恐怖的声音给折磨坏了,吓得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能感觉到男人略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 萧则行不动声色,轻轻抱着她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摄像头,避免拍到她的脸颊。 他俯身,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那些奇奇怪怪的哭声渐渐地消失掉了。 他附在棠柚右耳旁,手微微掀开,露出一丝缝隙来,贴着那个缝隙,他哑声开口:“乖柚柚尝尝看,是不是二叔?” 尝? 怎么尝? 棠柚快被这个奇怪的字眼弄疯了。 下一瞬,萧则行吻上她的唇瓣。 大部分情况下的亲密举动,萧则行都是极为温柔的。 亲吻也是,每每都是棠柚晕头转向只能靠扶着他才能控制自己不至于很丢脸地滑落。 这个用来安抚她的吻除却温柔外还多了一层不同寻常的忍耐。 想要一口吃掉,却又怕她疼,忍着冲动,耐心地、一点一点侵占。 他一直都是这样,鲜少会失控。 亲吻结束之后,萧则行才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依旧附在她耳旁,问:“尝出来了吗?” 棠柚搂着他的脖子,惊魂未定,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忍不住汲取更多的温暖。 她哽咽出声:“不用尝也知道,这么无耻的也只有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20 23:40:50~2020-03-21 23:2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溪杭、小冉驯养手册、花月、一只嗷嗷怪、爱崽崽的老母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ir 60瓶;41814763 24瓶;流水未成河 20瓶;心生欢喜 15瓶;头哥、羡羡三岁啦、兔美、一元二次方程、爱喝可乐的少女、32375351、张、两只小乌龟啊呱呱呱、清欢 10瓶;鵺 8瓶;甜锅也茜 6瓶;cenyohin、到厨逛逛、关关在河之洲、闲云逸鹤、陌雨 5瓶;w、、奶糖 4瓶;学习使人进步、仙芋牛奶西米露、枣白、南辞、趣布夏、咔叽吧唧、陌桑 2瓶;兔兔、清澤呐、古塞、辞意、马铃薯菇凉、ping、祁一、桃灼夭夭、爱吃草莓的猫、合水渔、废皮、汐浦、吃胖子的橘子、禾一m、独酌浅唱、岛屿耳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四十九朵玫瑰 宋妤沉着脸看着监控中的画面。 高大的男人护着娇小的女孩, 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搂在怀里,一并走了出来。 宋妤拍完的早, 结束后就过来了;本来还想看看棠柚被鬼屋吓的如何花容失色,却不曾想听说萧则行竟然过来了。 也不顾正在录制的节目, 一听棠柚在鬼屋中拍摄,直接变了脸色,直接闯了进来。 刚刚的亲吻虽然被挡住了, 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幸亏节目不是现场直播。 不然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宋妤气的胸口发闷, 硬生生受着。 她实在不明白,萧则行为何会看上棠柚。 一个还没有毕业的黄毛丫头。 还是萧维景的前未婚妻。 胸闷气短中,萧则行已然护着棠柚走出来。 棠柚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口红褪掉一块, 因着被鬼屋里吓到,虽然得到了萧则行的及时安抚,仍旧胆战心惊。 这个节目主要由明建投资,导演开罪不起萧则行, 见他此时的神色,也有些紧张:“抱歉, 我不知道yuko小姐是您的未婚妻。” 萧则行还未说话,棠柚倒是开口了:“没事,游戏设置嘛。宋小姐说的对,既然我抽到了就该我上,要不然多无趣呀。” 旁边的宋妤脸色瞬间微妙。 真是小瞧棠柚了, 不动声色地在萧则行的面前给她拉仇恨。 表面上装的纯纯洁洁小白兔,实际上肚子里一泡坏水。 萧则行看了宋妤一眼。 宋妤勉力笑笑:“我也没想到柚柚这么胆小。” 萧则行始终将棠柚护在怀中,丝毫不避讳旁人的视线,冷淡地对她说:“哪里比得上宋小姐胆子大。” 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给她面子。 宋妤咬了咬牙。 棠柚还惦记着方才的那个吻,格外担忧:“导演,是不是要重新拍一遍啊?” 导演哪里敢说再重新录?恐怕萧则行能生撕了他。 他笑:“不用了,只要剪去最后那一部分就可以了。” 棠柚松口气,甜甜地笑:“谢谢导演。” 导演受宠若惊。 谁也没想到yuko本尊竟然长得如此漂亮,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萧则行的未婚妻;倘若一早知道,谁还敢让她去鬼屋? 好在棠柚出来后并没有计较,相比之下,导演忍不住开始对宋妤有些不满。 一开始就是宋妤执意要把鬼屋的项目加入抽签中,说比较刺激;后来棠柚抽中,如果不是宋妤阻止,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 看来只能在接下来的录制中进行弥补了。 录制等一会才要开始,棠柚完全不顾宋妤的视线,拉着萧则行的手,按着他在旁边坐下,问:“二叔怎么突然过来这里找我啊?” “维景先前负责的项目出了岔子,”萧则行言简意骇,“超出他的能力范围,现在需要我过去,晚上的飞机。” 棠柚问:“是要去北欧?” 萧则行凝望她:“斯德哥尔摩。” 棠柚应了一声。 比起来城市,棠柚对斯德哥尔摩最深的了解其实是那个病的名称。 她说:“其实刚刚宋妤已经告诉我了。” 萧则行皱眉:“宋妤?” 棠柚点头,直戳戳地说:“她喜欢你,我不喜欢她。” ——都是萧则行把她给惯坏了,才敢这么大剌剌地说这种话。 萧则行笑了,捏了捏棠柚的脸颊:“小公主放心,你要是不想见,这个节目就换个人录——” “算了,”棠柚摇头,对萧则行说,“我还挺期待和她对线掰头呢。” 她说:“反正就是一个学人精,这边抄一点,那边摘一点,东拼西凑的还不好看,竟然雇了那么多水军控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她现在跳那么厉害,迟早会摔下来。” 说到这里,她有些郁结,问:“你要去多久啊?” 萧则行说:“至少半年,看进度。” 棠柚啊了一声,面露郁色:“萧维景好笨。” 萧则行笑:“维景到底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做事情难免有疏漏,少不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去帮忙。” 棠柚小声说:“人家都是闯出祸来让家长给擦屁股,他倒好,直接拉裤——” 说到这里,她又觉着这个比喻实在不雅,不说了,只是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膛上,仍旧有些闷闷不乐,提醒他:“那二叔记得给我寄好吃的过来呀。” 萧则行垂眸看她,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柚柚还不想不想吃小鱼干?” “您那哪里是小鱼干,分明是鲸鲨吧!”棠柚用力抱紧他,脸贴着他的胸膛,声音有些发闷,“我嫌疼。” 萧则行也不勉强,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缓和:“抱歉,柚柚。” “为了鲸鲨吗?” “为了你的生日。” 棠柚并不在意。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难过。 只是生日而已,因为工作问题而不在一起,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也不至于多么难过。 萧则行抚摸她的头发,慢慢地说:“柚柚,以后不必再对我用敬称。” 彩虹屁一级选手棠柚上线:“不觉着您这个字很好吗?证明你在我心上啊。” 萧则行笑了:“放在心上,不如放在身上。” 棠柚杠上开花:“放在身下难道就不可以吗?” 萧则行笑:“听你的,都可以。” 说到这里,他弯腰,轻轻地抱了抱棠柚。 萧则行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二叔,老师,兄长,什么都行。你可以在我这里撒野,我会耐心陪你长大。” 他捉住棠柚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微笑:“但是啊,柚柚,你还要记得,我是你唯一的伴侣,丈夫。这是我最希望从你那里得到的身份。” 棠柚还未来得及回答,助理走进来,对萧则行说:“先生,时间到了。” 萧则行站起来,抱了抱她:“柚柚,别让我等太久啊。” 棠柚仰脸。 萧则行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子,笑:“再等二叔就要老了。” 等萧则行走后,第一期的节目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宋妤敏锐地发现棠柚重新化了妆,方才萧则行离开的时候,他的衬衫也稍有凌乱。 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发生不了什么,但仅仅是拥抱或者亲吻,足以令宋妤嫉妒到发疯。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收敛不悦,势要在节目中压棠柚一头。 这个综艺节目没有固定的剧本,全靠嘉宾自由互动。 宋妤准备充分,早就知道今天的素人适合什么风格,一切点评词都已经让助理写好了给她;她只需要完整地表演出来就好。 总会比临场发挥的棠柚要强上百倍。 宋妤打起了精神来给素人挑选搭配,她牢牢记着助理递过来的纸条,在例行的穿搭指导过后,笑着对那个素人说:“近期的高奢品牌为了年轻化,如今都在注入部分运动元素,譬如gucci近几年来出的t恤——” 她侃侃而谈,敏锐地察觉到素人的脸上有些尴尬。 宋妤停下来背纸条,问:“怎么了?” “没怎么,”旁边始终沉默的棠柚笑着说,“宋小姐刚刚背的这一段,是我先前发过的一条微博。没想到宋小姐这么喜欢我,这么一长段话也能记下来。” 宋妤手一抖。 日常的微博和刚才的纸条都是她的助理准备的,虽说是吸着yuko的血上位,但宋妤自以为做的并不明显,哪里能想得到助理竟然胆大到敢直接照抄yuko的微博。 ——好歹也比照着改动语序或者其他啊!做的这么明显! 要是这段真的播出去,那她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不就全成了笑话? 素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她本来就是yuko的铁粉,先前还积极地为了yuko和宋妤的粉丝掰头到深夜;此时看宋妤的目光更是带了鄙夷——处处拉踩yuko,没想到还是吸yuko 的血。 真是太恶心了。 宋妤深深吸口气,对着导演勉强一笑:“导演,刚刚这段能不能重新录一遍?” “为什么重新录?”棠柚笑,“我感觉宋小姐发挥的挺好,体现出来了宋小姐您的真实水平。” 她刻意咬重了“真实水平”这四个字。 赵芥看出两人之间的僵持,及时出来打圆场:“我也感觉宋小姐刚刚的点评很完美。” 其他两个人笑着随声附和。 笑话,刚刚萧则行过来护着yuko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站宋妤? 这么一来,宋妤瞬间被不着痕迹地隔离了。 没有人站在她那一方。 宋妤一人总不好叫着这一群人都陪她重新录,只能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面咽。 剩下的录制中,她完全不敢再用助理准备的小纸条—— 倘若再是抄袭yuko微博内容的该怎么办? 宋妤丢不起这个人。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乱建议,努力维持着优雅知性的笑容,只是在触到素人厌恶的目光后,连笑容都僵硬了。 ——本来想打压yuko,没想到自己倒是因为助理的失误翻车翻到底朝天。 好不容易熬到录制结束,宋妤绷着脸进了化妆间,助理小跑过来,准备给她披上外套;宋妤又气又恼,伸手打了助理一巴掌:“蠢货!抄都不会抄吗?!” 助理捂着脸颊,红了眼眶,不敢说话。 化妆间中无人,宋妤记恨着助理准备不当,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揉着手,忍不住又痛骂了助理一顿。 助理始终低着头,唯唯诺诺。 等到宋妤消了气,离开化妆间之后,棠柚才走进来,从隐蔽处取出一个微型的摄像机。 她盯着刚刚录下来的视频看了一遍,停顿片刻,给宋妤的助理发去消息:“抱歉,委屈你了。” 三分钟后,收到回复。 还要谢谢棠小姐帮我弟弟及时联系到赵医生,一点小事而已。 萧则行出发前往斯德哥尔摩的第三天,棠柚随孟云秋一同探望萧老爷子。 萧老爷子前些天患了场风寒,这两天精神稍微好些了,孟云秋登门拜访,不期想又撞上赵曼兰与萧维景。 萧维景见到棠柚,不可控制地失神片刻。 然而棠柚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毕竟是来探病,只一条杏色的裙子,妆容淡淡;乍一看,萧维景甚至有种两人仍没有解除婚约的错觉。 也只是错觉。 旁侧的赵曼兰轻轻地咳了一声,萧维景的注意力被拉回现实,仍旧忍不住看了棠柚好几眼。 虽然阴差阳错、儿媳变成了妯娌,赵曼兰仍旧花费了好长时间才能自我疏导成功,现在瞧见棠柚,仍旧是打心眼里疼她。 能说什么呢?毕竟是她那个傻儿子先提出解除婚约。 经过这些年来的事,赵曼兰也总算是想明白了,萧维景的确不像是能够担当起大任的料;如今老爷子的意思是将今后大半家业都交给萧则行,等萧则行自斯德哥尔摩回来之后,这件事就彻底该敲定了。 萧则年与她还算的上是安于现状,况且比起来萧维景再弄出来几个重大失误败掉家产,显然还是交给萧则行更为妥当。 如此自我疏导一阵之后,赵曼兰总算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在一起吃的晚饭,赵曼兰笑着与棠柚聊天,只是在称呼上出了点小问题,棠柚习惯性地叫她“伯母”。 话都出口了,赵曼兰笑:“傻孩子,以后该改口叫嫂子了。” 说到这里,她问萧维景:“维景啊,怎么也不叫声二婶?” 萧维景尴尬地站了好久,才不情愿地出声:“二婶。” “这才对,”赵曼兰笑着看萧维景,着意提醒,“辈分可不能乱啊。” 萧维景仍旧不自在,不停地喝着水。 他低头,捏着那个杯子,几乎要把它整个捏碎。 饭毕归程。 孟云秋怀抱中抱着她那只猫,细心地给爱猫梳理着毛发。 而棠柚把手贴在玻璃上,怔怔地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雪花悠悠荡荡地落下来。 孟云秋观察着她的神色,笑:“估计你二叔今年的新年又不能在家过了。” 棠柚低声说:“二叔说要去半年呢。” 萧则行这几天工作似乎很忙,算起来,也只给她发了三张照片而已。 孟云秋抚摸着慵懒的猫,猫咪乖巧温顺:“话说回来,你二叔就没有在家里过次年。” 嗯? 棠柚心中重重一颤。 过去的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中,在未接手明建之前,萧则行始终在异国。 不在家里过年很正常。 但……在二叔小时候呢? 也没有吗? 似是看穿棠柚心中所想,孟云秋淡淡地说:“在你二叔成年之前,每次都是来我这里过年守岁;当初老爷子差点让他认了我做干妈,现在想想,还好没认,不然这辈份上又要麻烦。” 提到这里,棠柚忍不住问她:“奶奶,那二叔身上的那些疤——” ——奶奶应该知道那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吧? 孟云秋挑眉看她:“你都看过?” 棠柚点头。 但是看的并不清楚,她本来想仔细瞧瞧,但是那种时候,又害羞到不敢开亮灯;本来还提醒自己不要再按他的疤痕免得弄痛,结果最后还是疼到绷不住了又抓又挠甚至还上了牙齿。 孟云秋叹口气,凝视着虚空,似陷入回忆之中。 “我捡到萧则行的时候,他才这么高,”孟云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瘦瘦小小的,就那样一身血的泡在路边泥水里,又下着大雨,差点撞上去。” 棠柚心中一颤。 饶是江桃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毕竟有棠爷爷和江沉庭护着,她的童年并没有遭受过多身体上的伤害。 “我下车一瞧,发现那孩子原来是腿断了骨头,站不起来,”孟云秋看向棠柚,“他一声痛都没有叫,倒是朝我说了声谢谢。那年,他才七岁。” “那些伤——” “都是他那个仍旧在疗养院强制性关押的母亲做的,”孟云秋平静地叙述,“他母亲狂躁病发的时候,一味地虐待自己的儿子。从五岁时候母子俩被送离之后,持续两年,则行都在被虐待。热水、水果刀、晾衣杆……我请医生过来看的时候,他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棠柚手指仍旧贴在车玻璃上。 热气凝结在玻璃上,成了朦朦胧胧一片雾气,唯独手指点的地方让出一个小空圆圈来,一滴水蜿蜒地往下落。 她的眼睛酸疼酸疼,不敢眨眼。 一眨眼就会掉泪。 她完全不敢想象,小时候的萧则行是什么模样。 只是听孟云秋的描述,就让她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泛着疼。 “他和你说一身疤痕都是打架打的?”孟云秋笑了,叹气,“那是不想让你担心啊,傻柚柚。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把伤疤主动露出来给你看?他就是这样,绝对不会来拿这种事情来博你同情。” 棠柚视线一片模糊,她抽出纸巾,盖在自己眼睛上。 “我和他不一样,”孟云秋抚摸着猫,声音缓和,“你和则行都是我的孩子,虽然你是我亲孙女,但则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觉着他心机深沉?不敢招惹?柚柚,也只有生长在蜜罐中的人才会觉着心机深沉是缺点。柚柚,他可曾真正伤害过你?” 棠柚沉默摇头。 “他有那样的母亲已经足够不幸,我养了他一段时间,老爷子总算良心发现,把他接了回去,”孟云秋说,“你也知道你萧爷爷的脾气,又是那样的性格,你怎么能指望他能养好则行?假使则行心中毫无城府,你现在看到的,只怕是毫无权势般的萧维景。” 棠柚哽咽:“奶奶。” 孟云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地拍:“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说这些也只是开解你;当初解除婚约的时候,老爷子准备干脆直接让你和则行定下,是则行不同意,说对你而言太过不公。” 棠柚记得,那晚孟云秋与萧老爷子谈判,为的就是解除她与萧维景的婚约。 萧则行中途进去过一次。 突然……好想他呀。 想抱抱他。 “以你二叔的能力,想要你并非难事,何苦这样大费周章,”孟云秋怜爱看她,“你二叔疼你,才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也疼疼你二叔,好不好?” 棠柚反握住她的手,眼睛红红:“奶奶,过两天,我想去看看二叔。” 孟云秋细细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好孩子。” 棠柚曾经跟随棠爷爷来过一次斯德哥尔摩,只是那时她年纪尚小,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如今再来,也无心欣赏良景,只想早点到萧则行所居住的地方。 杨名为手上还有萧则行如今惯用助理的联系方式,那边一听说是棠柚想要过来给萧则行惊喜,哪里还有不配合的? 贴心地送了棠柚到萧则行如今居住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先生看这一位小未婚妻如同眼珠子一般宝贵,也不敢怠慢,按照先前记下来的口味替她买零食准备饭菜,顺便问有没有忌口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棠柚一一回应。 那助理担心她等的着急,特意说明:“先生近期事务繁忙,大约在晚上九点才能回来。” 棠柚谢过他的提醒,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萧则行所居住的地方。 这套公寓的地理位置绝佳,只是处处干净规整到让人怀疑是否有人住在这里;棠柚忍不住偷偷地进了他的卧室,一眼看到卧室旁的小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相框。 走过去看,一个一个,都是她的照片。 萧则行独身在这里生活,只有这些相框陪伴他吗? 棠柚忍不住趴在萧则行那张大床上,扯开被褥将自己遮住,偷偷地闻着被子。 雪松和香根草的气息很淡,但是她可以假装被他拥抱。 翻身,正好又看到那些相框。 棠柚垂下眼睫,有点点难受。 ——萧则行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每天晚上,他回到这样安静的卧室,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啊? ——他常年在异国他乡,久久不能归家;这些年,他又怎么过来的啊? 棠柚晚饭吃的并不多,早早洗漱。 期间小姐妹们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她都没去参与,安静地躺在他的床上,等着萧则行来。 只是撑不住睡意,忍不住蜷缩在他床上睡着。 她睡觉时候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侧躺着,手指搭在脸颊旁,闭着眼睛。 萧则行推开卧室门,一眼看到灰色的床褥中,正安心睡着的小家伙。 他手中的衣服险些掉落。 屏住呼吸,萧则行站在门旁,闭上眼睛,按一按太阳穴。 再度睁开眼睛。 棠柚还在。 不是梦。 她睡的很沉,丝毫没有因为推门的动静而有醒来的迹象;萧则行放轻动作,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仔细瞧着棠柚。 脸颊泛着温柔的淡粉色,干净漂亮到一塌糊涂。 萧则行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收回。 棠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看他:“二叔?” 这幅模样太诱人可口,萧则行将滑落一角的被褥给她轻轻盖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笑:“乖乖睡觉。” 萧则行站起来,刚想去卫生间,刚迈出一步,就察觉被人拉住。 他转身。 棠柚跪坐在床上,伸出纤细的胳膊,拽着他衬衫,仰脸看他:“二叔,我好想你。” 她松开手,眼巴巴地看他:“我坐了好长时间的飞机才过来,想要找二叔要今年的生日礼物,二叔打算送我什么呀?” 小兔子或许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吸引人。 让人恨不得把她捏碎了,一口一口地全部吞下去。 也或许她知道,故意的。 又纯又欲。 萧则行喉结微动,如她所期望的那样,俯身抱住她,亲吻着她颤抖的耳朵。 另一只手捉住小爪子,按在他的衬衫纽扣上。 萧则行低声笑:“今年的生日礼物,需要小柚柚亲自拆开。”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梳理了遍大纲,估计一周就要完结啦,不要再养肥了。哭唧唧。 本章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21 23:22:50~2020-03-22 23:3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大人、大白敲可爱、41078115、进击的二y、坠落星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814763 25瓶;流水未成河、小可爱 20瓶;晨晓 16瓶;32084278 14瓶;泠泠七弦上、就这样、橘子很甜 10瓶;_(:3∠)_ 9瓶;张艺兴会飞呀、预约到孤岛你就别迟到 8瓶;biubiubiuq、missyang 6瓶;醒醒好吧、颓废君、春秋、kira、言魇湮、静等鹿归、努力去见他、凤今九 5瓶;昔哥哥睡不醒 4瓶;白露为裳 3瓶;趣布夏、果茶 2瓶;丫、学习使人进步、mz、ping、云、夜观雨、岑知酒九、絮羽缥缈、喵大人、咔叽吧唧、清澤呐、糯米米米米米、桃灼夭夭、正经市民、吃胖子的橘子、炖木瓜、古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五十朵玫瑰 斯德哥尔摩冬天的夜晚格外冷, 也格外的漫长。 对于棠柚来说,却漫长到有些难以忍受。 刚开始拆生日礼物的时候还挺开心,一拆开就不行了。 她很怂, 眼泪汪汪地提出:“还能退吗?” “不能,”萧则行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小柚子要乖乖收下啊。” 这边属于高档住宅区,人口密度并不大, 窗外的灯火远远不如国内璀璨通明, 然而异国风情亦別有一番趣味。 棠柚被老狐狸抱着在落地玻璃窗边欣赏完整个城市的夜景。 欣赏到后来,萧则行温柔地吻干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哄她:“这么喜欢看?怎么感动到哭了?” 才不是被夜景感动哭的。 棠柚已经没有心思和力气再来考虑他的恶趣味,搂着他的脖子, 忍不住提醒:“……你明天还要工作吧?” “没事,”萧则行格外中意她的那枚小泪痣,亲了又亲,“不喂饱小兔子, 怎么让我安心工作?” 棠柚把脸埋在他胸前,抓着他的胳膊。 虽然不想再去触碰他先前留下来的那些疤痕, 指甲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深深扣进去。 现在已经不是老狐狸喂小兔子,变成了小兔子喂老狐狸。 夜已经渐渐深了,棠柚抱着萧则行,仍旧习惯性地想把自己蜷缩成球入睡,只可惜萧则行完全不允许, 必须要她伸展开、搂着他睡,被拉着胳膊和腿摆弄了多次之后,棠柚不得不像老狐狸势力低头,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多亏了下午睡的那长长一觉,现在的棠柚才能够在萧则行准备起身前及时伸出手拉住他胳膊,困倦地问:“二叔,你要去哪儿?” 她的半个小脑子还陷在梦境之中,不怎么清醒;眼睛也半眯着,昨天哭的厉害,现在眼角还泛着红。 萧则行慢条斯理穿好衬衫,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工作,赚钱给我们小柚柚买漂亮衣服和零食。” 棠柚睁开眼,做起来,扒拉了两下,总算是扒拉出自己昨天穿的睡裙。 不太妙。 已经被萧则行撕坏了。 棠柚盯着可怜的小裙子默默垂泪良久,萧则行拿出自己的衬衫,哄她:“要不要先穿我的衣服试试?” 棠柚仰脸,警惕看他:“你确定只是让我穿衣服试试?” 萧则行笑容温和:“当然。” 棠柚控诉:“那你为什么要拿小雨衣?” 在棠柚的极力抗拒之下,萧则行重新找了她的小裙子过来,仔细让她换上。 棠柚自觉要比上次的情况好尚很多,只是萧则行做早餐的时候,她完全帮不上忙,就那么小尾巴一样跟在萧则行后面打转。 见惯了萧则行西装革履的模样,此时见他围着小熊围裙也并不违和。 只是围裙在他身上显然有些小了。 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这样帅! 棠柚眼巴巴地看着他,萧则行顺手倒了温热的牛奶递给她,摸了摸呆毛:“乖,去旁边坐着,一会就好了。” 棠柚艳羡地看他:“二叔,你厨艺真好。” 萧则行低头将生菜切碎,笑:“做饭又不难。” 棠柚觉着很难,她忧愁地说:“我唯一会做的饭可能就是烧开水了。” 萧则行在小番茄的尾部划开十字:“正好,我们互补。” 棠柚说:“这不是互补,是扶贫。” 她就是那个贫。 棠柚惆怅地又喝了口奶。 她完全没有想到萧则行对待衣服竟然如此粗暴,只带了两件睡衣过来;现在已经壮烈牺牲掉一件,只剩下身上这么一个。 宽宽松松的,坐起来的时候堪堪遮住膝盖;膝盖还是疼,哪怕布料柔软,互相摩擦的时候仍旧格外的不适。 棠柚晃动着腿,慢吞吞喝着牛奶,盯着萧则行的背影看。 为了方便做饭,胳膊上戴着金色的袖箍,微微上拉的衬衫袖口边缘,露出一块白色的烫伤痕迹。 奶奶说,那些伤痕,都是萧则行母亲虐待他才留下来的。 奶奶捡到他的那天,萧则行断了腿,一身刀伤。 都是他母亲发病时做的。 棠柚盯着那块伤疤,眼睛发酸发疼;她忍不住放下杯子,轻轻地走了过去。 萧则行没有看清她的脸,顺手捏了枚草莓填到她口中,笑:“小馋猫,別急,一会就好了。” 棠柚腮鼓起来,努力地把草莓吃掉,咽下去,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走:“二叔。” 萧则行误以为她肚子还饿,已经等不及吃早饭了;又捏了一枚草莓,只是还没喂到她口中,棠柚已然自动地扒上他的胳膊。 她低头,轻轻地吻了下那片白色的烫伤痕迹。 疤痕并不大,现在只留下一片白色的印子。 并不恐怖,只是觉着……好可怜啊。 棠柚不敢想象当初刚受伤的时候,他该有多么的疼。 她柔软的唇瓣贴在旧伤痕上面,格外温柔地亲吻。 珍惜。 一如他先前对棠柚一般。 萧则行身体僵硬。 棠柚仰脸看他,小声问:“二叔,还疼不疼?” “不疼,”萧则行不着痕迹地把袖子往下拉一拉,“别亲了,丑。” “一点儿也不丑,”棠柚说,“二叔身上什么都好看。” 萧则行笑了:“伶牙俐齿。” 棠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我是说真的,’她认真地说,“二叔,最近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到达你那样的高度。” 萧则行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什么?” “就是在工作上啊,”棠柚看着他,轻声说,“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如你一样出色,但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努力。” 萧则行凝望著她,微笑:“柚柚现在已经很努力了。” 棠柚被他的这一句夸奖夸的有些羞赧。 其实她在工作上也并不能算的上是多么努力啊,毕竟前期她连工作室都没有,只是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拍照,学习。 “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足够能力来照顾二叔,”棠柚认真地对他说,“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事事都需要你来照顾我,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萧则行曾经对奶奶说要给她公平。 她也想要回报给他相应的公平。 萧则行凝望着她,笑了,酒窝浅浅:“那二叔就再等一等小柚子。” 棠柚也只能和萧则行在一起度过了生日。 助理说的萧则行工作繁忙其实是一种特别委婉的说法—— 不是一个简单的忙字就能够概括。 棠柚不知道萧维景这一次究竟是捅下了多大的篓子,但从萧则行的工作时长可以判断出,的确是件棘手的事。 她想要陪伴萧则行的时间再长一些,但工作室已经替棠柚接手了新的工作,她不得不回国。 大费周章地过来,也不过相处一天而已。 棠柚没有太多的时间拿来伤心,临走之前她偷偷地带走了一件萧则行的灰色衬衫,压在自己行李箱的最底层。 棠柚回国后的第一天过的并不是特别安稳。 起因是有人往网络上放了一段争论的录音,赫然是宋妤与yuko在《女神进化论》化妆间中的那一场对峙。 在此之前,《女神进化论》剧组的录制过程一直都很神秘,毕竟请来了素来不对外露面的yuko,还有宋妤。 这俩人虽然没有明面上争论过,但两家的粉丝一直是明掐暗斗的争论不休。 宋妤的粉丝猛吹宋妤神颜,抓着yuko从不露脸这一点死命攻击—— 脸都不敢露,是人是妖都看不出来,粉丝还好意思尬吹 yuko的粉丝就逮住宋妤微博风格模仿yuko这件事情牢牢不放,条条框框分析清楚—— sy拍照重点都在脸上,一点儿自己的风格都没有,从人家嚼过的饭渣里捡肉吃 见光死 学人精 …… 两家粉丝积怨一直很深,这一次流出来的录音中,也能清晰地听到两个女声在交谈。 宋妤和yuko都开过直播,粉丝们轻而易举地就辨认出两人的声音。 温温柔柔的那个是宋妤:听说你下周生日? yuko:是啊 宋妤:……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yuko:为什么提前祝贺?难道你活不到那时候吗? 录音一出来,yuko的粉丝都愣了。 yuko为人性格低调,鲜少参与综艺节目或者品牌方的邀约活动;在粉丝眼中,她就是一个温柔可爱的模样,谁能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 这也太败坏路人缘了吧? 宋妤快要乐疯了,她仔仔细细地听了好几遍剪辑版的音频,笑着对助理说:“现在你可以让人去发通稿了,就是之前定好的那些。什么yuko和宋妤现场争执啊,之类的,我不信还治不了她。” 助理恭恭敬敬地答了声好,这才转身离开。 宋妤心情十分愉悦,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优秀。” 她的哥哥宋明斯原本正在喝茶,听她这么说,眉头微皱:“难道不是你找人录的?” “我没找人啊,”宋妤看他,“怎么了?哥哥。” 宋明斯调整了下表带,慢慢地说:“那你要当心,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宋妤茫然看他,显然不明白哥哥在说什么。 虽然被人在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录下了音频,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音频都是对她有利的啊。 甚至还剪掉了那些对她不好的话。 譬如中间的挑衅部分。 少了这一段,宋妤自己听了一遍,也觉着棠柚可恶,说话难听。 宋妤感觉哥哥肯定是被迫害妄想症犯了,才会想这么多。 她感觉此事就是上天助她,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眼看着“宋妤 yuko 开撕”的话题度越来越高,宋妤忍不住又打了电话,让人再多买些热搜的热度。 点开这个话题,仔细看路人的评论,对yuko 的观感都不好,清一色的认为yuko性格骄蛮无理,说话也难听。 宋明斯还有公务在身,此时看宋妤开开心心,宠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赵蝶从宋妤这边知道了棠柚就是yuko 的事情,现在yuko路人缘被败坏,她也开心,给宋妤打来了电话:“我就知道那个丫头嘴巴贱,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宋妤仰面躺在沙发上,笑:“谁叫她自不量力。” 想要和她宋妤抢东西。 也不看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 赵蝶恭维:“毕竟她棠柚除了脸啥也没有,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做个博主还要搞什么马甲,居然连脸也不露——等等,阿妤,yuko公开露脸直播了!” 宋妤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诧:“在这个时候?” 这一次,赵蝶久久没有回应她。 宋妤忍不住催促:“怎么了?” 一分钟的沉默过后,赵蝶才颤巍巍地开口:“阿妤,你快看热搜第七……有人上传了你打助理的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或许会有二更。 感谢在2020-03-22 23:30:26~2020-03-23 21:2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王家阿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月 9个;极致温柔、羡羡三岁啦、40759819、甜锅也茜、喵大人、听说话只说一半会被、shero?、42196415、eujus、alois、2793936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听 90瓶;蓝田田 76瓶;相陪老吴坐过山车 74瓶;曲奇饼干真好吃! 66瓶;听说话只说一半会被 36瓶;小v、35143112 30瓶;优格草莓酱、安稳、夏目、cheryl 20瓶;你好! 18瓶;秋殇 14瓶;云 12瓶;羡羡三岁啦、wjk1999921、软kwee、曼达林、爱你么么哒、野鸡岭黄翠花、木叶、麦芽糖 10瓶;???、灰会卉、西西 8瓶;李泰容的小娇妻 7瓶;我是美美的高中生 6瓶;诸映晤、罹槿、六幺、云庭、zoe、moonyue、柠檬精本精、王家阿腾、一池清砚、ping、清杉杉杉、咔叽吧唧、到厨逛逛 5瓶;爱喝可乐的少女 4瓶;关关在河之洲、奔月的胖嫦娥、苦艾酒、lucifer 3瓶;言午、风木木、果茶、w、、枣白、静等鹿归、缘来是你 2瓶;透璇玑、正经市民、嘉公子、多重人格患者、yep_xp、陈子芥、38914407、破冰、40774191、卿柠、坠落星河、吱吱、喵大人、西门帮、夜观雨、清澤呐、喵神大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五十一朵玫瑰 宋妤匆匆挂断电话。 她颤抖着手点开视频。 是化妆间的那一段, 助理小跑着进来,给她披上外套,而宋妤冷着脸, 重重地甩了助理一巴掌。 连那句骂她连抄都不会抄的话也清晰地录了下来。 宋妤坐起来,开始给助理打电话。 谁知道这个时候, 助理的电话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永远都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刚刚还那么顺畅地说要去买通稿雇水军,现在直接装死了。 宋妤冷不丁想到宋明斯方才的话,瞬间变了脸色, 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是宋明斯下午有会议要召开, 宋妤完全不敢在工作时间拿这种“鸡毛蒜皮”事情去打扰他。 毕竟,当初宋明斯坚决不赞成她做博主和棠柚较劲;在他眼中,这是件极为掉身价的事情。 宋妤不得不给另一个正在休假的助理打电话,嘱托她去找好公关公司;做好这一切之后, 她抽纸擦干额上的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 宋妤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是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岔子而已。 她自暴自弃地关掉微博,完全不敢点进去相关的话题看;忍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 登上了小号。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自虐心理,宋妤忍不住地想要看看, 棠柚到底是怎么样直播的。 最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宋妤顶着小号进了直播间。 她刚刚进去的时候,恰好逢棠柚掐点开始直播。 宋妤眼睛一下也不眨,直直地看着。 棠柚仍旧戴着狐狸面具,坐在镜头前。 ——还没露脸。 宋妤轻轻地舒口气, 只是一颗心还没有完全放回肚子里,她看到棠柚摘掉了面具,在关掉软件所有美颜磨平的情况下,仍旧露出一张干净且漂亮的脸庞来。 眼眸清澈如水,雪肤红唇,随意扎了马尾,一缕垂在肩上。 饶是已经见过她无数次的宋妤,仍旧一眼惊艳到失声。 棠柚眼睛微弯,笑:“大家好,我是yuko。” 弹幕瞬间爆炸了。 宋妤已经看不清楚棠柚的脸庞,弹幕上都在拼命地刷着感叹号和各种惊叹的话,有的甚至激动到频频发脏话,被屏蔽,留下满屏幕的口口。 直播间的人数在飞快地以恐怖的增长速度节节攀升。 宋妤喘着气,颤抖着手想要关掉弹幕,点了两次,都点不掉。 不清楚是系统bug还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时候,她关不掉弹幕。 只能听到棠柚轻柔且温和的原因:“关于网上流传的那段音频,是遭人为恶意剪辑之后;原版对话并非如此——但我与宋妤小姐,的的确确有些私人恩怨。” 宋妤被棠柚这句话惊的掉了魂。 棠柚是疯了吗? 难道她要在直播中把萧则行也牵扯进来吗? 还有,《女神进化论》还有两天就要播出了,现在棠柚这么说,有没有考虑过节目组的想法? 在宋妤紧绷的神经中,棠柚对着镜头笑:“因为我和宋小姐在节目中起了一些小争执,什么争执?等大家看完第一期的节目就明白了。” 宋妤隐约明白棠柚所提到的争执是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妤从弹幕上看到了科普。 因为宋妤在节目上抄袭了yuko先前发表的博文 真实爆料,我朋友是工作人员,说宋妤发飙要求重录,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哈哈哈哈哈我觉着yuko小姐姐怼人挺好玩的,要是我被人怼脸上抄,能骂到她家里种满枇杷树 宋妤不敢再看直播,直接退出;最后仍旧忍不住刷了下热搜排行榜,后背止不住的冷汗涔涔。 先前她买的热搜排名节节上涨,只是现在再点进去,讨论的话题已经换了一波人,改成了宋妤在综艺节目上抄袭yuko发飙之类的话。 棠柚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名声搞臭。 先前“西行甘棠”这个号上详细整理过宋妤跟风抄袭yuko的长图对比证据再一次被翻了上来,被营销号大肆转载。 宋妤懵了头,她也不敢看大号,只是在话题里随意一刷,已经开始有脱粉回踩的人了。 一整个下午,宋妤出了一大笔血,赶在那个热搜爬上第一位之前,花钱压下去。 凡事关于yuko、宋妤的热搜,不停地花钱撤;这个节骨眼上再翻身就难了,宋妤只想着日后再慢慢洗白—— 当务之急,是把热搜的热度降下来,避免更多路人粉转黑。 “棠柚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宋妤疲惫不已地给赵蝶打电话,“这次,我把我哥给我的小金库都掏了了七七八八,我不信棠柚砸钱能砸的过我……” 赵蝶恭维:“棠柚也就得了萧老爷子偏爱,就算现在跟了孟云秋,孟云秋也不可能出钱给她把这事闹大。” 好不容易把热搜都撤掉,宋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空降第一的热搜砸了个惴惴然。 影帝霍徐楠的新电影推广曲mv正式上线了。 而棠柚,在这个mv中有不少镜头。 宋妤有信心和棠柚对着砸钱,但她没有能耐单独和资本较量。 况且这是霍徐楠近几年唯一一部电影,本身就自带热度,粉丝们也会疯狂拥护。 况且这一次,霍徐楠亲自发了微博并o:为了这不到一分钟的画面,yuko在海中泡的时间加起来超过十个小时,多谢你的坚持与敬业,才能让这份作品更加完美 直接为yuko站队。 以霍徐楠的影响力和粉丝基数来论算的话,宋妤相当于被硬生生地按在了地板上反复摩擦。 还是脸贴地的那一种。 另一个新话题也刷了出来—— 宋妤助理自曝是枪手 宋妤脸色苍白。 她不用点进去看,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棠柚策反了她的助理,反过来设计了她。 那个明晃晃抄了她微博的纸条是陷阱,后来激怒宋妤让她动手也是陷阱。 宋妤与棠柚的这一仗。 她惨败。 棠柚下了直播,旁边的苗佳溪喝着肥宅快乐水,开心到飞起:“哈哈哈哈哈,现在刷微博可真他娘的快乐,宋妤的粉丝总算是不敢再乱蹦跶啦。” 和老爷子约定时间马上就到了,棠柚去换衣服,苗佳溪隔着门帘念着评论,一边念一边笑着点评:“先前拿外貌攻击你的那些人现在一个个都在那里躺尸呢,早说不要跳那么高了,现在好了吧?脸皮都打肿打烂了。” 棠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地舒口气:“以后宋妤这个账号估计是消停一段时间了。” “是很长一段时间,”苗佳溪纠正,“打助理,找枪手还指名抄袭,这俩黑点足够她消停一两年再出来了。” 宋妤先前的温柔高贵白富美人设在这次彻底崩了个干干净净,虽然说是穿搭博主,但内容基本上都是找枪手从棠柚那边抄过来的;再说吸引来的颜粉吧,可真要是对比起来,yuko直播间随便一张截图都要比宋妤的精修照更美。 苗佳溪开心到像是要过年。 等棠柚换好衣服,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门外。 萧老爷子身体还没有好,要求她今晚过去,说是有事要和她商量。 萧老爷子身体向来硬朗结实,一个能有力气把萧维景往死里抽的老人家,前两年甚至还和年轻人一起打了马球。 棠柚从来没有见过他病倒在床上的模样。 萧老爷子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问:“是柚柚过来了?” 他伸出手,棠柚连忙扶他坐起来,仍旧改不掉口:“萧爷爷,您身体好点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爷子,佣人垫好东西,好让老爷子依靠着坐。 “好多了,”萧老爷子咳了一声,提醒:“辈分错了。” 棠柚小心翼翼出口:“……伯父?” 萧老爷子这才笑了,有些遗憾地看她:“早些年,我只想着你叫我爷爷,去掉前面那个萧字;现在我又改了主意,以后啊,你得改口叫我爸了。” 棠柚还没说话,萧老爷子瞧着她,笑了:“你和维景的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则行突然和我说他想娶你,把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婚约还没解除。 棠柚隐约记得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萧则行答应过她,说会帮她解除婚约。 棠柚有些不安:“伯父——” 萧老爷子抬头,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意味深长地看她:“则行要我解除你和维景的婚约,那个时候,我朝则行提出了一个条件。” 棠柚抬头。 “我说,解除婚约可以,但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对不住维景,总要给维景些补偿,”萧老爷子说,“我让他将先前负责六年多的欧洲项目全部转交给维景,他答应了。” 棠柚心脏骤然一缩。 “你或许不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萧老爷子缓声说,“柚柚,那是他整整六年的心血。” 六年来,萧则行几乎未回国一次。 萧老爷子看这个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直接送离身边,萧则行在国外读大学,读研,毕业后也直接远派到欧洲。 萧则行孤身一人,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开拓市场。 “也亏的他要娶的人是你,也亏的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萧老爷子说,“不然,我更不敢让他娶了。” 玻璃窗上的水珠凝结成团,慢慢悠悠地滑了下来。 萧老爷子脸上有种难言的遗憾:“则行比我想象中更加优秀,不然我也不会把明建交给他。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儿女情长的事看的这样重要。” 棠柚陪萧老爷子坐了好长时间。 萧老爷子慢慢地给她讲,讲自己这些年来对萧则行的疏忽大意,讲自己对他的亏欠。 讲到后来,萧老爷子倦了,才摆摆手,让她出去。 夜色已经深了,外面飘着雪花,今天是平安夜,明日是圣诞节。 棠柚熬到了凌晨四点,才给萧则行打去电话。 三声响之后,那边接通了,萧则行声音温和:“柚柚?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不,她不是醒了。 她是没有睡。 “二叔,”棠柚抱着他的衬衫,在被子中缩成一团,“圣诞节快乐。” “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柚柚是想要圣诞礼物吗?”萧则行笑,“柚柚想要什么礼物?” 棠柚问:“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当然,”萧则行问,“我对你哪次不是百依百顺?” “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做的,”棠柚习惯性地小声辩驳,“每一次说不要的时候都不会停。” “那这次柚柚的要求,我一定满足,”萧则行笑了,“现在还不说,是想让二叔猜一下?” “不是,”棠柚摇头,“我想要你。” 手机彼端一片安静。 棠柚抱紧了那件衬衫:“我想你了。” “你不要再等我啦,二叔,我可以跑着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本章随机送上一百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0-03-23 21:20:13~2020-03-23 23:4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锅也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菠萝的兔叽 30瓶;春山笑 21瓶;六幺 15瓶;aries 3瓶;咔叽吧唧、废皮、趣布夏 2瓶;清澤呐、学习使人进步、lemonbiubiu、大尾狐和三花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五十二朵玫瑰 棠柚坐在床上, 缩成一小团,长长的睡裙松松散散地该下来,她眼睛还是红的。 本来不想哭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萧则行的声音, 她就受不了了。 这就是泪腺太发达的坏处。 棠柚声音干涩:“萧爷爷今天都和我说了。” 小脚丫偷偷地缩进裙子里面,棠柚鼻子很酸,眼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 免得让萧则行担心。 他如今在异国他乡,工作已经够忙了,现在棠柚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再来分他的心。 棠柚说:“他说你为了帮我解除婚约,把欧洲那边的事业都交给了萧维景……” 她听见萧则行笑了, 低低的两声。 他问:“傻孩子,就为了这个哭?” “那是你整整六年的心血——” “现在不也是在我手里么?”个中龌龊不欲让她知晓,萧则行解释,“维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爷子先前一直看不清楚,这次狠狠地栽了跟头, 今后不会再莽撞交给他。” 不仅仅是欧洲那边,本部的生意,也不会再给萧维景。 “别担心,”萧则行说,“二叔不会少了我们柚柚的糖吃。” 他永远都这样不疾不徐的。 虽然偶尔会恶趣味地逗她, 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萧则行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担任着她老师、丈夫和兄长的责任。 棠柚也想要去疼一疼他。 在工作上,她压根就没办法帮助萧则行,但是可以在生活上照顾他。 虽然她还不会,但是可以学啊。 棠柚问:“二叔,今年过年,我去斯德哥尔摩陪你好不好?” 能够清晰地听到萧则行的呼吸声。 棠柚小声说:“我可以向家里的阿姨学习,我包饺子给你吃啊。” “二叔,今年的团圆饭,我想和你一起吃。” “不止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要陪你。” 电话彼端,萧则行俯身,将破碎的瓷片一片一片捡拾起来。 他笑:“好。” 棠柚晚上熬夜过头外加掉眼泪,第二天去工作室的时候,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虽然今天不拍照,但还是要拿冰块敷一敷。 梁却葵十分焦急地过来向两人求助:“我……我惹上□□烦了。” 棠柚把正在敷眼睛的冰块取下来,看她:“怎么了?” 梁却葵紧张兮兮:“还……还不是那个楚昀,你还记不记得?” 棠柚点头。 “我……我才知道他和表哥还有生意上的来往,前段时间当着表哥的面,他加上了我的微信,”梁却葵站起来,在房间中走了两步,停下,十分不安:“这两天他一直给我发消息,还不停地发微信,问我这问我哪。还叫我叶奈子,说这个名字和我很配……我要被他气疯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想报复我啊?” 苗佳溪呼呼噜噜地喝着奶啤,一脸姨母笑地摇头:“以我遍历小言的经验来看,绝对不是。” 冰块太凉了,棠柚握不住了,随手放在旁边,问:“然后呢?” 梁却葵忧心忡忡:“然……然后我把他拉黑了。” 苗佳溪差点把奶啤摔在地上。 棠柚叫她:“却葵。” “啊?” 棠柚说:“月老给你亲手扯的钢筋,就这么被你给硬生生掰断了。” 梁却葵不明就里,怔怔地站在原地。 苗佳溪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当爱情来敲门的时候,你不仅关上门还放了颗□□把人嘭地一下嘣飞了。” 话音刚落,苗佳溪看见金灿灿过来,眼前一亮,拉了拉梁却葵,笑:“说曹操曹操到。” 金发碧眼的楚昀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萧维景。 梁却葵不自然地与楚昀打招呼:“你好。” 楚昀笑容灿烂,一口牙简直要白到发光:“却葵好。” 他笑着说:“我朋友刚刚开了一家游戏体验馆,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玩?” 梁却葵蹙眉:“游戏体验馆?” 楚昀解释:“就是安排了真人npc,解谜类的,相当于有剧情有互动式的真人版狼人杀,泡透式体验,你明白?” “泡透式?” 棠柚想了好久,恍然大悟:“你想说的是沉浸式吧?” “对对对,”楚昀笑的纯良无辜,“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这一次我策划的游戏特别有趣,总共一天一晚,有剧本。剧本是密室杀人案件,还有夺宝支线……” 楚昀巴拉巴拉介绍了一大堆,眼睛始终看着一旁的梁却葵。 苗佳溪很感兴趣,蠢蠢欲动,高高举手:“我要去。” 梁却葵看向棠柚:“柚……柚柚要是去的话,我也去。” 不用转身,棠柚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楚昀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 成人之美嘛。 况且明天她的确也没有工作。 棠柚笑:“行啊,那大家就一起过去玩呗。” 楚昀感激地看她,笑:“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哈,明天早晨就让人去家里接你们,对了,这次给你们定制的是黑、社会风格,找的司机和小弟都比较凶,就是那种黑西装黑墨镜的,到时候别慌。” 萧维景不以为意,嗤笑:“慌什么?我又不是小学生了,难道还能吓的尿裤子?” 棠柚低头给萧则行发短信。 嗷呜嗷呜想二叔了,二叔什么时候给我带好吃的回来呀? 旁边站着的萧维景控制着眼睛不要乱瞄,可惜眼睛不听主人的话,仍旧看了眼棠柚的屏幕。 视力太好了。 恰好看到萧则行给棠柚回的消息。 小兔子喜不喜欢吃巧克力? …… 再往下,萧维景不敢看了。 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那向来严肃正经的二叔,在私下里对棠柚竟然如此的温柔小意。 还小兔子。 真是肉麻死了。 萧维景心里面还隐隐约约地有点酸。 快要酸成柠檬树了。 小兔子小猫咪之类的称呼真有够普通的,假如是他和棠柚在一起的话,才不会这样称呼她。 明明小美人鱼更适合棠柚。 自由自在,在水中游来游去的红色小美人鱼。 萧维景紧绷着脸,无意间转脸,看到窗台上玻璃瓶中摆放的玫瑰花。 二叔爱玫瑰,如今棠柚也开始喜欢玫瑰了。 萧维景心中的不适感更深了。 前段时间,萧老爷子一股脑儿把欧洲那些差事都交给他;萧维景压根就应付不了这么重的差事,再加上那些人多是萧则行带出来的,萧维景做事风格和萧则行截然不同,内忧外患,萧维景接手后的一个周,掉了十斤肉,睡也睡不好,终于绷不住,彻底栽了个大跟头,损失巨大。 说实话,当萧老爷子把他叫回来、再让萧则行接手的时候,萧维景就差感动到抱着萧则行哭了。 但这一次,萧老爷子打算给萧则行的东西绝对不是只有这些。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今后,能担当大任的,也只有萧则行了。 家里的产业,还有棠柚—— 这些,原本都该是他的。 萧维景忍不住看向旁边坐着的棠柚。 棠柚放下手机,和蔼可亲地问他:“怎么了,大侄子?” 萧维景:“……没什么。” 他感觉自己还是闭上嘴比较好。 这样才不会从棠柚口中听到直直戳他心口窝子的话。 下午,阿麦和苗佳溪一人一个手柄玩分手厨房,而棠柚拉着梁却葵跑去逛街。 梁却葵听她说准备挑婚戒的时候,脑子一下就懵了:“按……按照惯例,不应该让男方来挑么?” 棠柚嗯了一声,继而自然地说:“可是我想向二叔求婚啊。” 梁却葵先是哦了一声,脑子没转过来;等醒悟之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棠柚,惊的也不结巴了:“你刚刚说什么?” “还有几天我就得回学校考个试,”棠柚告诉梁却葵,“考完后我就去找二叔,然后求婚。” 梁却葵呆怔地看着她。 如同看一个怪物。 “等……等等,”梁却葵艰难问,“确定是你向二叔求婚?” “对呀,”棠柚笑了,眼睛弯弯,“有什么问题吗?” “……也可以没有。” 棠柚笑:“二叔主动那么多次,也总该我主动一次啊。” 梁却葵看着棠柚低头看着戒指,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着柚柚和二叔相配了。 从某种角度而言,两人是同一类人。 一旦确定心意,就会立刻付之于行动。 不会再纠结犹豫。 梁却葵十分羡慕他们。 珠宝店外。 两个黑西装的男人始终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瘦高个像竹竿,矮个的长了一双铜铃大小的眼。 铜铃眼视线始终在棠柚身上,小声问:“你说宋小姐为什么让我们绑她?” 竹竿不以为意:“富人家的恩怨,我怎么知道?” 铜铃眼忍不住问:“大哥,咱们早上不是正好有机会吗?她那条狗也不大,正好打死了吃肉。也没人,怎么那时候不动手?” 竹竿压低声音:“你傻啊?先绑她,不就惊动那个啥萧围巾还是味精了吗?到时候我们怎么绑萧味精?” 铜铃眼有点急了:“那怎么办?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明天看情况,”竹竿哼了一声,“见机行事,宋小姐说了,必须把两个人都他娘的绑走。实在不行,明天直接把她打晕了扛走,反正宋小姐的主要目标还是她。” 次日清晨,萧维景刚刚晨练归来,还未进去,一眼就看到两个黑西装在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 一高一矮,高个瘦的像竹竿,矮的圆脸。 一人一副黑色墨镜。 就差一人拉着一二胡了。 一身的黑西装,矮个子脚上还穿了双大红色的袜子,骚气外露。 像这样可疑的人士,按照以往的做法,萧维景会直接叫安保过来赶人。 但萧维景想起昨天楚昀说的话,直直走过去,问:“你们是过来找我的?” 竹竿完全没有想到他上来就问的这么直接,愣住了,点头:“啊。” 萧维景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们等等,我换身衣服再跟你们走。” ——第一次遇到被绑的人这样配合。 铜铃眼有些不习惯,谨慎地问:“你认真的?” 萧维景转身,抬脚就走:“啰嗦,骗你做什么?” 这一次,楚昀找来的npc怎么这么啰嗦? 除了这一身黑以外没有一点黑、社会的气势,最要紧的是,太阳还没出来呢,两人一人一副墨镜戴的倒是欢实。 等萧维景走了以后,铜铃眼才难以置信地看向竹竿:“大哥,这小子不是骗我们的吧?” “有钱人应该都比较讲信用,”竹竿也有点不确定,“反正现在已经被打草惊蛇了,咱们等等呗。” 五分钟后,萧维景还真的西装革履地走出来,瞧见瞠目结舌的两人,问:“车呢?还是开我的车去?” 干这行的,都有专用车专用司机。 怎么可能开他的车。 竹竿也不知道这位爷来的哪一出,摸不清楚套路:“车在旁边呢。” 铜铃眼说:“总得该避开监控。” 萧维景未置可否,下巴略抬,高傲极了:“那走吧。” 竹竿干了这么多年,外加看电影看书,还真是第一次瞧见被绑的人这么嚣张。 等上了车,铜铃眼坐在副驾驶,竹竿拿了根绳子,还没研究个清楚明白,萧维景的视线就扫过来了:“还要绑我?” 竹竿摸到了藏在身后的麻醉剂针管:“不绑也行。” 不绑的话,直接一针强效麻醉剂下去,保管动弹不得。 还更安全。 萧维景沉吟片刻。 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吧。 “算了,”萧维景主动地伸出手,“绑松一点,别弄坏我的衣服。” 竹竿:“……” 铜铃眼目瞪口呆,过了好久,他偷偷地给竹竿发短信—— 宋小姐让咱们绑的萧维景是这一个吗? 竹竿:是他,对过照片,错不了 铜铃眼:我咋感觉他比我们脑子还不好使呢? 两个人嘀嘀咕咕发了半天短信,直接再去绑棠柚。 要绑棠柚比绑萧维景简单多了。 毕竟单单是从身材上来看,棠柚就瘦怯怯的一小只。 铜铃眼甚至觉着她还不如那条狗重。 经过几天的摸点,两人发现棠柚喜欢在早晨时候带着狗去小区旁边的一家甜品店中买早上第一批刚烤好的蔓越莓曲奇饼。 今天运气好,没看见狗,只看到人。 少了麻烦。 凌晨时分,两人还特意弄坏了这边的两个监控。 车在棠柚身旁停下,车门打开,竹竿眼疾手快,一手捂着棠柚的嘴,一手抱着她的腰,直接拽上车—— 还真她娘的轻。 硬生生被抗上车的棠柚直接被吓个半死,等竹竿松开手,她爆发出一声尖叫,试图要往下跳,然而车门已经被关上,她被重重地推到后座上。 棠柚手忙脚乱地想要摸报警器,然而包已经被拿走了,她伸手去抢,猝不及防听到旁边萧维景温和的声音:“柚柚,没事,他们是来接我们的。” 车内气味并不好闻,一股浓浓的烟味,棠柚看向另一边被结结实实绑住的萧维景,再看看这俩黑西装黑墨镜的男人,明白了,惊魂未定地问:“黑、社会?” 楚昀似乎说了,这次安排的是黑、社会风格。 竹竿庄重地点头。 棠柚松口气:“怎么不早说?刚刚快吓死我了。” 竹竿颇为费解:“……早说你就不害怕了?” 棠柚没回答,眼看着竹竿拿了绳子过来作势要绑她,顿时皱眉。 她并不喜和除萧则行以外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刚刚被人扯着拽上来已经是她的底线,现在想想都难受。 棠柚伸出双手,不悦:“绑个手意思意思就得了,不能绑身上。” 竹竿压根就没把棠柚放在眼里。 一个小丫头而已,轻的也没有几两肉,又瘦又小的,就算是放她跑也跑不了多远。 敢跑,腿给她打断。 要不是宋小姐反复叮嘱必须要两个人都绑走才行,竹竿早就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扛走八百十回了。 结结实实地绑好棠柚的手,竹竿才擦了把汗,把注射了强效麻醉剂的针管收好。 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么容易的差事,两个被绑架过来的人简直听话到不像样,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他们正好省下了两针管强效麻醉剂。 不然,现在该一人来上一针,再一人喂一片安眠药,再等着宋小姐的下一步指示。 车上就藏着两根粗铁棍,那是竹竿拿来以防万一的。 只要挣扎闹腾的厉害,就一人照着头来上一棍。 棠柚丝毫没有意识阴差阳错之间,让自己侥幸免受皮肉之苦。 两边的车窗上面都贴着黑乎乎的东西,丝毫看不清楚外面景色。 棠柚百无聊赖,开始聊天:“干你们这行的,挺辛苦吧?” 竹竿愣了愣,没说话,铜铃眼接过话茬:“还行吧,就是风险有点大。” “我觉着也是,”棠柚感叹,“就是瞧着还挺酷的。” 因着这一句夸赞,竹竿将已经拿出来的安眠药默默地扔进垃圾桶。 算了。 还是个小姑娘,屁都不懂。 只是拍拍照就算了,没必要真糟蹋。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竹竿给两人在眼睛上蒙上黑布条,这才扯着他们绳子,让下车:“到了。” 棠柚感觉楚昀这次说的黑、社会风格和自己想象中的区别还挺大。 她以为的黑、社会风格,是她是黑、社会大佬;而楚昀的这个黑、社会风格,完全是黑、社会绑人风格嘛。 周遭很安静,棠柚与萧维景最终被带到一个房间中,扯下罩在眼睛上的布条。 眯了眯眼。 棠柚仔细打量着,这房间的布置倒是还不错,家具陈设一应俱全,也挺干净的,看上去像是个书房。 游戏的布景还不错嘛。 棠柚还没买到蔓越莓曲奇饼就被绑过来了,也没有吃早餐,在这个时候,肚子也饿的咕咕噜噜地响。 她直接问竹竿:“有没有什么吃的?” 竹竿说:“没有,饿着。” 棠柚直戳戳地问:“你们服务态度都这么恶劣的吗?” 活这么大,竹竿还没有见过一个被绑的人来指责绑匪服务态度恶劣的。 铜铃眼插嘴:“老大,我也饿了,咱们订饭吧。” 竹竿这才面无表情地问棠柚:“那你想吃什么?” 棠柚报菜名:“我要吃炸酸奶煎饺糖不甩卤水鹅椒麻鸡……” 铜铃眼满头大汗:“等等!等等!我找个笔记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笔,铜铃眼拿了个小本本,开始认真地询问:“卤水鹅后面是什么?” 棠柚:“椒麻鸡。” 竹竿一言不发,默默地掏出来小玻璃瓶的麻醉剂,在窗台的边缘处生生磨了一下,掰开,吸入注射用针管。 萧维景紧跟其后:“我要一份黑胡椒牛柳意面。” 记棠柚报菜单记到崩溃的铜铃眼松了口气。 竹竿的手顿了顿,又把注射针管放下。 萧维景继续说:“青黄椒必须都要有,洋葱必须切成两毫米的宽度,只要洋葱心,放二十片……” 竹竿忍无可忍,一手薅过铜铃眼中的纸笔,重重地掷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从业十几年,就没有见过你们这么难伺候的主!” 萧维景一脸傲慢:“你要是做不到,就把手机给我,我给家里的厨师打个电话,让他们送餐过来。” 铜铃眼如获大赦,立刻规规矩矩地把手机递了过来;竹竿接过来,一巴掌打在他头上,骂:“你的脑子呢?智商也被拉低了?啊?” 竹竿恶狠狠地指着萧维景的鼻子,忍不住痛骂:“你们两个就不能有点被绑架的自觉吗?!” 棠柚与萧维景面面相觑。 五秒过后。 棠柚:“绑架?” 萧维景:“啥?” 此时的斯德哥尔摩,夜晚沉寂如水。 萧则行尚在公司中,他刚刚回完邮件,坐在休息室中,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记忆以来,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三次。 第一次,是他十三岁时候,棠柚尿他一身的前一分钟; 第二次,是几个月前,棠柚追尾文灵; 现在是第三次。 萧则行看了眼手机,棠柚还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不符合她的个性。 小姑娘这两天没什么事情,看到有趣的、好玩的,都会眼巴巴地给他转发过来,有时候是笑话,有时候是图片。 她在分享着她的生活。 萧则行督促她养成良好的作息时间,要求她每天早晨乖乖地起床给他发消息打卡。 棠柚最近迷上附近店里的蔓越莓曲奇饼,每天都会给他照片。 但是,今天国内应该快八点了,她还没有发。 萧则行眉头微皱,拿过手机给棠柚打电话。 前两次无人接听。 第三次再拨,直接提示关机。 萧则行按了按太阳穴,拨通楚昀的号码。 “棠柚?”楚昀一脸懵,“棠柚和维景都没过来啊,我等他们等很久了……” 萧则行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楚昀,立刻报警。这俩孩子遇到麻烦了。” 挂断电话,萧则行站起来,对助理说:“帮我订回国的机票,要最近的。” 助理惊诧不已:“可是明天还约了——” 萧则行解下领带,顺手拿起旁边的西装,容色冷峻:“尽量延后,延后不了的取消,改日我再亲自致电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0-03-23 23:43:36~2020-03-24 23:0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冉驯养手册、aiciel、羡羡三岁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钿宝 100瓶;kair 42瓶;黄油包~、一个小圆圆? 40瓶;栗伽 38瓶;41368859 30瓶;41814763 25瓶;小楼一夜听春雨、夏夜星河、啦啦啦、洁薰、天天、橙子几块钱呀 20瓶;颢龄、钦安 15瓶;秋殇 12瓶;就这样、人心难测、行栗池旬、赛文婷鸭。、xiao_sz、独眼仰望、颓废君、21044281、瑬年醉、奶糖、枣白、羡羡三岁啦、江声撼枕 10瓶;竹内凉真的可爱女友、小怪兽、春秋 8瓶;野鸡岭黄翠花 7瓶;我是美美的高中生 6瓶;大月亮、难得。、甜锅也茜、诸映晤、阿市家的小可爱、多多假假、元与均棋szd、霖瑾如旻、may、喜欢甜甜的爱情?、夏目、白鹿鹿、若明 5瓶;41312473 4瓶;lx牌可乐鸡翅、兜兜里没糖、w、 3瓶;废皮、仙芋牛奶西米露、星星的漫漫、abnormal、好好睡jiojio、木锡君子、星酒 2瓶;19575530、栀虞°、静等鹿归、学习使人进步、清波、小西、正经市民、tan2、喵神大大、清澤呐、连涟、yayayayaya、1迷缘、吱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五十三朵玫瑰 棠柚和萧维景面面相觑。 棠柚活到这么大, 还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一开始挺慌张,但经过刚刚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棠柚已经初步摸清了面前这俩人的性格。 至少没有上来就套麻袋打针或者怎么着, 总体而言,他们的道德素养真的是遥遥领先于同行。 就这业务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劲。 ——直到现在没对他们俩动手动脚, 甚至还会给乖乖地买饭菜,从这点上可以初步推断一下,这俩劫匪背后的人应该特意嘱托了不伤害两人。 ——偏偏还要绑了她和萧维景过来。 棠柚想了想, 首先排除掉文灵。 文灵那么穷, 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钱雇人。 最近她倒是得罪了宋妤,只是宋妤绑她也就算了,绑萧维景做什么? 竹竿气急败坏地拿着针管, 盯着两人看了看,手里的针管晃了晃,开始威胁:“等下我订早餐过来,别提那么多要求!有的吃就不错了, 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你们俩是想上天啊?” 棠柚的手仍旧被捆着, 乖乖巧巧地回答:“好的。” 铜铃眼低头,玩了阵手机,抬起头来,倒是老老实实:“早餐又没什么好订的,要不咱们订包子粥?你们想吃什么馅儿的?” 棠柚问:“我想吃素的, 但是不喜欢韭菜。” “那胡萝卜的行不行?” “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粥?”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说到这里,棠柚转脸,看向旁边一脸懵逼的萧维景,“你要什么口味的?” “啊?”萧维景被她问的一愣,醒过神来,回答,“和你一样吧。” 萧维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友好的绑架。 现在更是友好到令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竹竿看一句话把两人训的老老实实,心里面仍旧愤愤不平,将针管随手放在一旁。 铜铃眼下单的包子铺离这里很近,没多久就把东西送了过来,萧维景的双手被绑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吃,铜铃眼手脏,捏着包子要喂他,直接在上面留下黑乎乎的两个手指印—— 萧维景看的几乎要吐出来了,转脸:“我不饿了。” 竹竿也懒得和他多废话,他现在就觉着有钱人脑子里面都有病。 随手把包子放回袋子里,他站卡了,按了按太阳穴,叮嘱:“你看好这俩人,我出去接人。” 眼看着竹竿出去,棠柚对铜铃眼笑着说:“麻烦你帮我发一条微信。” 铜铃眼晃了晃脑袋,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拿手机;蓦然想到刚刚竹竿的叮嘱,又缩回了手,直直地盯着棠柚看,问她:“你发什么微信?” 棠柚若无其事地说:“我男朋友在外地工作,每天早上我都会给他拍照发早餐,今天到现在还没拍早餐。你刚刚还按掉他那么多次电话,他现在说不定急到准备报警呢。” 铜铃眼被她说的吓了一跳,慌了:“刚刚那个电话不是你二叔打来的吗?” 他看着备注是二叔就给关了。 萧维景在一旁冷着脸:“那是我二叔。” 棠柚说:“是我男朋友。” 铜铃眼愣了,盯着两人看了半天,不由得感慨:“你们有钱人玩的可真够野的。” 铜铃眼还是担心对方会报警,毕竟宋小姐还没过来,事情办成之前,他们都不能走;立刻手忙脚乱地拿到棠柚的手机,递到她手里,慌的团团转:“那你甭废话了,赶紧解锁,给你男朋友发照片。” 棠柚规规矩矩地解了锁。 铜铃眼拿着她的手机,仔细确认过棠柚的确每天都在发早餐图,这次也老老实实地对着桌子上的包子拍了照,才给萧则行发过去。 顺便还笨拙地敲上一行字:刚刚睡过头,吃完继续睡,别打扰 萧维景被铜铃眼这一阵操作惊呆了,他忍不住看向棠柚。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棠柚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从容不迫地和铜铃眼搭话:“大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绑人啊?” “我们很有职业操守,”铜铃眼说,“坚决不会说的。” “那指使人是男是女啊?”棠柚笑吟吟,“这个总能说吧?” 铜铃眼摇头:“性别更不能说了。” 不能说,那就是真有人指使。 “说是要钱还是要做什么了吗?” 铜铃眼有点不安了,他不敢看棠柚的眼睛,站起来:“哎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吃包子吧。” 棠柚的手没被绑,她拿着包子,也不吃,和他说:“要是钱的话,这事好办,看到我旁边那个家伙了吗?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萧维景转过脸,并不想和绑他的人说话。 棠柚继续淡定地和铜铃眼聊天,笑盈盈:“大哥是第一次干这行吗?” 铜铃眼面红耳赤,特意提高声音:“要你管!” “做这个风险很高啊,要不要考虑换个行业?”棠柚含笑,“学点技术,做个电工什么的也不错啊。” 铜铃眼不吭声。 “这样吧,大哥,打个商量呗,你现在把我们俩放了,对方要多少钱,我一分不少的都给你,”棠柚循循善诱,“绑架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可是要判刑啊,大哥,你还年轻,为这点事进去不值得。你放了我,我们给你钱,你们拿着钱做什么不好?租个店面卖卖东西也行啊,多舒坦。” 铜铃眼闷声说:“我才不信女人的鬼话。” “怎么能是鬼话呢?”棠柚叹气,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大哥,你看看,我现在被你绑着,刚刚还特意提醒你给我男朋友发消息,我要是有坏心思,刚刚就不让你发了。我男朋友一看我这么长时间没发消息,肯定得报警啊。” 铜铃眼狐疑不决。 棠柚笑的纯良且无辜:“大哥,你仔细考虑一下呗?” 话音刚落,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铜铃眼坐在旁边,吓的弹跳起来,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看。 是萧则行的通话申请。 铜铃眼只犹豫了两秒钟,拔出刀子,颤巍巍地抵着棠柚的脖颈,另一只手,拿了手机过来,低声威胁棠柚:“等会别乱说话,不然捅你。” 棠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能把刀往旁边挪一挪吗?凉。” 铜铃眼本来想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她这样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也有些不忍心了,刀子往旁边移了移,按下接听键。 萧则行声音温和:“柚柚,怎么早上突然吃包子了?” 棠柚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哭。 但铜铃眼手里的刀子还放在她脖子上,明晃晃。 棠柚忍着泪意,淡定地说:“没什么,二叔你怎么还不睡呀?已经这么晚了。” “马上就睡,”萧则行笑了笑,“想我们家小柚柚了。” “过两天我就去看二叔啦,”棠柚眼睛发疼,“我还给二叔准备了惊喜。” 萧则行现在在斯德哥尔摩。 从那边过来没有直达航班,需要转机,至少十四个小时。 棠柚不希望萧则行为自己担心。 他工作已经那么忙了,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她能听出萧则行声音的不对劲。 “那等柚柚亲自给我好不好,”萧则行在去往机场的车中,他垂下眼睫,安静地放大棠柚发来的照片,仔细辨认出不经意间拍进去的一小角外卖订单纸,“二叔马上就回去陪柚柚了。” 棠柚点头,笑:“好的。” 她还想多听听萧则行的声音,但铜铃眼已经开始不耐烦,无声地做着口型—— 快点。 棠柚只能说:“二叔,我有点困,继续睡啦;你也要好好睡啊,千万别累坏了,我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只要二叔能陪着我就好啦。” “好。” 棠柚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颤声对着手机说:“二叔,我爱你——” 旁边的铜铃眼忍不住了,直接按断通话,看着棠柚,颇为费解:“你和一臭老头子这么肉麻干什么啊?天天和一个老人家我爱你我爱你的说,不腻味啊?好好的一个漂漂亮亮小姑娘,就这样单单纯纯地谈个校园恋爱不好么?到底是哪里想不通才非要去和老头子谈恋爱?我真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 棠柚没说话,她努力地吸着气,生生地止住泪花,仰脸看了看铜铃眼,笑:“二叔一点儿也不老,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人了。” 铜铃眼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当他眼瞎啊,旁边这个萧味精还是围巾都二十多岁了,他二叔再怎么年轻也得四十往上了吧? 说不定就是一秃头大肚的中年男人。 呵。 铜铃眼随手把手机放在旁边袋子里,手里拿着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人看。 棠柚没说话。 萧维景轻轻地咳了一声:“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才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是吗?”棠柚面无表情看他,抬了抬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所以这就是我说谎话的报应。” 萧维景问:“你觉着是谁要绑架我们?” 棠柚毫不迟疑:“如果对方针对我的话,大概率就是宋妤吧。你呢,你的仇家都有谁?” 萧维景想了想:“这可就多了,在国内的话,赵茶、越寒梓、胡图……” 棠柚沉默两秒,由衷地说:“你能活到现在是挺不容易的。” 手机另一端。 她的那一句“我爱你”刚刚出口。 他尚未来得及回应,通话就这样被掐断。 萧则行放下手机。 手背上青筋一点一点凸显出来。 他给宋明斯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宋明斯少与他打交道,此时收到电话,还有些惊异:“萧先生,怎么了?” “如果不想在牢里和你的蠢货妹妹一家团聚,”萧则行眼睛发红,他沉声开口,“接下来就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 萧维景和棠柚聊了没几句天,竹竿过来,面色并不好,扯着萧维景手上的绳子,把他拽出去:“出来,有人要见你。” 萧维景个子高,冷着脸看他:“让他进来见我。” 竹竿一脚踢过去,破口大骂:“都这时候还这么嚣张?” 萧维景虽然被捆起来了,但是腿没事,他敏捷地避开,一脚把竹竿踹开,下一刻,铜铃眼就哆哆嗦嗦地,拎着钢棍,一钢棍结结实实敲到他腿弯处。 骤然急剧的疼痛,萧维景咬牙,险些跪在地上。 竹竿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命令铜铃眼:“拿刀对着棠柚,要是这家伙再乱动,就往棠柚身上划一刀!” 棠柚说:“大哥,这样不公平吧?” 萧维景自己跑肯定没问题,唯独担心的是棠柚,不然也不会对付这么长时间;眼看着铜铃眼拿着刀子走向棠柚,萧维景双目赤红,厉声说:“别碰她!我跟你走就是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棠柚,一字一顿地对铜铃眼说:“一下也不许碰。” 说完这些,萧维景才冷脸跟在竹竿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另一间宽阔的书房。 宋妤正在等着他。 红色的裙子,妆容精致,衣冠楚楚。 闻听人进来,她放下杯子,抬头看他,亲切地笑:“维景。” 有了先前棠柚打预防针,萧维景现在看到她,倒是也不怎么惊讶,只是颇为费解:“至于么你?闹出这么大阵仗,你究竟在想什么?” 宋妤浅笑,模仿着萧则行的模样,温和地添好茶水:“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拿不到,别人也别想碰。更何况,还是棠柚,就更不行了。她让我吃过亏,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萧维景不忍:“别闹了,赶紧松开我们;我回去和棠柚好好地聊一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对大家都好。” “大家都好?”宋妤看着萧维景,摇头叹息,轻笑:“维景啊,你不觉着自己现在特别的可怜吗?好好的未婚妻,结果现在突然间就成了你二婶,再看看棠柚啊,那么的漂亮,比你还小五岁呢,嫩的能一把掐出水来;连你二叔那样的人都能不顾伦理睡了她,难道你就不心动?” 说到这里,宋妤表情颇为惋惜:“说起来啊,你这人也挺可怜,原本什么都是你的,结果现在老婆成了萧则行的,妻子也成了他的。” 萧维景冷哼:“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这哪里是挑拨离间呢?”宋妤摇头叹息,“我是在心疼你啊,傻孩子。” 萧维景冷眼看她。 宋妤站起来,手指滑过桌子,瞧着他笑:“想想看吧,维景,当初老爷子完完全全地把你当作接班人来培养,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在你身上;而萧则行算什么?他母亲有病也就算了,后来还给老爷子戴那么一大顶绿帽子,为了维护奸夫,捅了老爷子一刀——” 萧维景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长辈间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宋妤挑眉,“老爷子以前不喜欢萧则行,大小就不愿看他,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你说啊,为什么到了现在,萧则行反而能格外受老爷子重视呢?” 她凑近萧维景,轻声说:“你猜是为了什么?” 萧维景沉下脸色:“因为二叔比我更有能力。” 宋妤笑了:“一直在你欧洲项目失败之前,老爷子可还是在你们两人之间纠结呢。” “欧洲的公司在萧则行手上整整六年,一点儿大差错都没有,无论是重要客户还是公司内部,都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却偏偏在你上任的时候意外重重,”宋妤吹了口茶杯上的热气,抬眼瞧他,颊边酒窝浅浅,“这样明白的道理,难道还要我讲给你听吗?” 萧维景沉默了。 “你这是中了你二叔的圈套啊,”宋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二叔明明知道有问题却不提醒你,就等你出了意外才接手;两下一对比,要我是老爷子,也会忍不住觉着萧则行比你更能担当起大任。” 萧维景压着怒火:“你胡说。” “是不是真的,你其实比我更明白吧,”宋妤看他,笑,“还有棠柚,你不是也想要她吗?难道你就不怨恨你二叔?” 萧维景沉默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人立场相同,”宋妤说,“你想报复你二叔,我想报复棠柚,目的相同啊。我已经让人给棠柚打好了麻醉剂,你现在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想看,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平时磕破点皮都要哭半天呢,滋味不知道有多好。” 说到这里,宋妤摇头,叹息:“也怪不得你二叔心动,要我是个男人,哪里还轮得到你们。” 萧维景看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现在还不到九点,外面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你们俩被绑了过来,今天她就由着你折腾,晚上再送出去就是了,”宋妤含笑看他,眼中隐隐有着癫狂,“棠柚除了哭还会做什么?你怕她对外面说?棠家一群窝囊废,根本不会有人替她撑腰。她担心被萧则行发现,更不会张扬这件事;实在不行,那就拍了照片。棠柚现在可是个红人啊,有了她的把柄在手里,她还不是任你摆布?” 宋妤说:“最高明的报复方法呢,就是让棠柚怀上你的孩子,想想,以后让萧则行替你辛辛苦苦的养孩子,那个孩子长大了,再替你继承家业。多棒啊,不是吗?” 铜铃眼和竹竿在长廊上推推搡搡好半天了。 两个人谁也不想进去给棠柚打针。 从一开始到现在,棠柚这个小姑娘始终乖乖巧巧的,说话好听,模样也好看,年纪还这样小,还在读书,就是一朵祖国的花朵。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道德,两个人谁都不忍心。 最终,还是铜铃眼被竹竿一脚给踢了进去。 铜铃眼刻意不看棠柚,低着头,往针管里吸着麻醉剂。 好不容易吸了一针管,他看着棠柚,又些不忍心,说:“妹子啊,我没干过这事,第一次给人打针,可能有点疼,你得忍着点哈。” 棠柚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针,她看着明晃晃的针头,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对铜铃眼说:“大哥,你放了我,我能翻倍给你钱。” 铜铃眼硬着头皮:“这不是钱的事。” 宋小姐的要求是让她不能动弹,铜铃眼拿着针管,犹豫着自己应该从哪一个部位下针。 棠柚仰脸看他,声音颤抖:“我今年才21,还没毕业,我有彼此相爱的男友,如果顺利的话,下年就可以结婚。” 铜铃眼手抖了抖,仍旧忍不住说:“但你男友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吧?” “他只比我大八岁,只是辈分上有点错位,”棠柚看他,也不哭,唯独眼泪不停地沿着眼角往下流,梨花带雨,格外地惹人怜爱,“我以前的脾气很坏,也不懂事,总是惹他伤心。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就在昨天,我刚刚下定决心向他求婚,我去挑了我们的婚戒。” 铜铃眼手里的针,在离她肩膀不过两步远的位置停住。 “你应该也有姐妹或者喜欢的女孩子吧,”棠柚声音哽咽,“如果她们是我,你这一针还能扎的下去吗?” 铜铃眼手里的针管不停地晃,最终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棠柚轻声说:“大哥,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赔上一生。” 铜铃眼眼神复杂,将那支针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垂下手。 铜铃眼看着棠柚:“等会抱你出去,你就假装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动不了,成不?” 棠柚含泪点头,请求:“大哥,你能先帮我松一下手腕上的绳子吗?绑的时间太紧了,疼,我怕两只手被勒废。” 心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了。 铜铃眼看她一双小手已经变了颜色,也是不忍心,低头给她解开。 棠柚感激地笑:“谢谢大哥,您真是个好人。” 她活动着手腕,而铜铃眼留意听着外面的动静,转过身,紧张地朝着门另一边看—— 就在他转身的这瞬间,棠柚飞快地从桌子上拿过那支针管,用力地、恶狠狠地扎入铜铃眼的腰部,全部注射—— 铜铃眼爆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整个下半身失去力气,整个人站不稳,摔在地上。 刚刚抓住棠柚肩膀的手也松开。 麻痹感迅速蔓延。 在他惊恐的视线中,棠柚飞快地走到门旁,并没有逃出去,而是用力地关上门,从里面反锁上。 外面的竹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砸门。 棠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尚躺在地上的他,冷静敲破剩下的那些麻醉剂,换了新的针管,吸足了,拿在手里,对着铜铃眼笑了笑。 ——哪里还有从一开始就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 在铜铃眼惊恐的视线中,棠柚屈身,手中的针头闪着银光,温柔地对着他笑:“抱歉了,大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铜铃眼只觉眼前一黑。 这他妈的哪里是祖国的花朵? 这是祖国的食人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更新大概率会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还不太好说。挠头。 考虑到这是一本沙雕甜文的因素,舍不得让柚柚遭受皮肉之苦,但是必须有很多事情要因这件事交代,所以尽量把过程写的轻松一点。 另,注射用麻醉剂能不能见效这么快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做手术时全麻吸了一口就睡的像死猪了。qaq 二叔马上回来,我还在紧张码字,争取快点写完放上来。 本章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24 23:04:43~2020-03-25 20: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傅九朝、墨小陌想找虐 20瓶;惊蛰 15瓶;小冻柠的喵、小可爱、声声慢、网友○、贤凤五谷杂粮18970898、颢龄、酣酣 10瓶;瑬年醉 9瓶;莳祤 6瓶;风清婼歌、ping、多多假假、柠檬精本精 5瓶;甜锅也茜 4瓶;沐柒七、野鸡岭黄翠花、白露为裳 3瓶;王二小、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笨笨跳跳 2瓶;林缘、落雨踏花行、懒得挑鱼刺、顾柒、婷婷、静等鹿归、汐浦、清澤呐、正经市民、给你wink鸭、陈子芥、暮酒叙、小西、34360042、岛屿耳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五十四朵玫瑰 棠柚往铜铃眼身上又补了一针。 确认他现在已经不能动弹之后, 棠柚才开始冷静搜身,把他口袋中的手机掏出来,也不再问, 直接拉着他的手指,一个一个的试, 解开指纹锁。 拨打了报警电话,棠柚盯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冷静而清晰地报出现在的位置。 “要快, ”棠柚说,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但现在有人在砸门,他们有钥匙,有工具, 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一定要尽快过来,求你们了。” 打完报警电话,棠柚才看向地上的人。 铜铃眼睁大眼睛看她, 舌头僵硬,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愤怒声。 她将手机放回铜铃眼手中, 低声道歉:“对不起了,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谢谢大哥你今天放了我,我会重金酬谢你的家人。” 外面砸门声还在继续,棠柚担心会有人从窗子中进来,关紧窗子, 插好插销;也担心门被撞破,棠柚拖不动大的桌子,只能挑了小件的家具抵到门后。 做完这一切后的她几乎脱力,也不知道麻醉剂能坚持多长时间,一小瓶一小瓶都掰开,吸入注射管中,放在手旁。 嘭嘭嘭。 疯狂的撞门声还在继续。 棠柚已经反锁了门,加了防盗链。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虽然很想萧则行,但是不能给他打电话。 不能。 棠柚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麻烦。 况且他不在国内,这时候告诉他,也只能让他更加担忧。 外面的人已经尝试用钥匙开门失败,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电锯,插到门上,开始锯门—— 尖锐的电锯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很快在门上露出一块锯刃。 木屑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棠柚从地上捡起一根钢棍来,深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眼睛酸酸地疼。 二叔。 我真的好害怕啊。 宋妤终于说完了。 萧维景盯着宋妤,忽然一笑:“你怎么确定事情能万无一失?” “我都已经说了啊,”宋妤悠哉悠哉地看他,“我这边的诚意已经摆上来了,甚至还贴心地帮你把棠柚带了过来;只要你点个头,那她今天甚至明天都是你的,随便你怎么玩都行。”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萧维景问,“你打算怎么做?” “那就只好鱼死网破了,”宋妤重新坐回红木桌后,笑容残忍,“看到外面那些男的没?别的没有,力气倒是一把,一点儿也不懂的怜香惜玉;你猜猜,要是棠柚落在他们手里,还能完整地走出去这个门吗?” 萧维景额头青筋跳个不停,压低声音:“你这是在犯法。” “开个玩笑而已,”宋妤合拢双手,支撑着下巴,笑吟吟看他,“以前棠柚多喜欢你啊,大家可都知道。现在突然间就喜欢上了萧则行,你觉着可能是什么?” 萧维景说:“你帮我解开绳子,我就告诉你。” “这个不急,”宋妤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抬眼笑,“我又不傻,现在松,万一你跑了呢?等会把棠柚剥干净了,香喷喷的往那里一放,再给你松也不迟。” 另一边竹竿砸门的动静很大,很快就惊动了正在说话的宋妤和萧维景两人。 一陌生脸庞跑过来,惊慌失措:“糟了,棠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了,现在正在锯门。房间里还有手机,保不齐她会报警。” 宋妤丝毫不以为意:“锁在房间里怕什么?快点让人锯门,警察局离这里远,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放心,别的不说,我必须拿到她的裸——” 话音刚落,宋妤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停止吩咐,低头看。 是宋明斯打来的电话,他声音焦急,几乎要震穿她耳膜:“阿妤,现在立刻把人放了,你疯了吗?” 宋妤愣了:“哥?” “棠柚这丫头千万不能碰!”宋明斯呼吸急促,“我现在正在往你那边赶,萧先生已经知道这件事,正在回国的路上;阿妤,听哥一句劝,你现在收手,还有一线转机。再执迷不悟,你这是要拉着全家人给你陪葬啊!” 宋妤按着桌子,颤声:“萧则行怎么会知道?” 宋妤明明已经打探清楚了啊,现在萧则行应该没有时间回来处理这事。 ——离的这么远,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警察正在往你那边赶,这件事牵扯的大,”宋明斯几乎用吼的,“你快跑,剩下的事哥给你想办法。” 宋妤来不及考虑太多,拿起旁边的包,飞快地往外跑;小弟看到她跑,也慌了,夺门而出。 笑话。 大人物上面有人,说不定还能躲一躲,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米的,再不跑就成了替最严。 宋妤经过萧维景的时候,萧维景伸脚,一脚绊倒她,趁着宋妤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脚踩在她背上。 宋妤瘦瘦小小的,哪里经受得住萧维景的重量,一声痛呼。 萧维景单膝跪地,手往她面前一送,厉声开口:“帮我解开绳子。” 宋妤疼的要飙泪了,尝试打感情牌:“维景,咱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只可惜萧维景对白莲花始终免疫,更不会因为女人流眼泪心软半分,暴躁不已地爆粗口:“磨磨唧唧干什么?说那些废话有个卵用?赶紧给老子解开!” 宋妤吊着一口气,费力地拿指甲开始解。 绳结系的太大,她使不上力气,指甲上的碎钻都磨掉了一块。 萧维景满身戾气:“之前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竟然还这么恶毒。亏得我当初还想撮合你和我二叔,现在想想幸亏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将来生孩子都得一个个的烂屁、眼。” 宋妤抠着绳子。 萧维景继续说:“你以为我疯了?敢去搞二叔的女人?我他么的脑子有坑坑里灌满水才会信你出的烂招。” 宋妤总算是解开了绳子,萧维景抖了抖,挣脱开绳索,阴沉着脸看向地上的宋妤:“棠柚以前救过我的命,除非我连畜生都不如,才会做那样的事;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棠柚就是我二婶;你有胆量动她,现在就得有胆量受着。” 说话间,萧维景利利索索地拿绳子把宋妤捆起来,一边捆一边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接受法律制裁吧。” 捆好人,萧维景这才去找棠柚。 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风声,刚才的那些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萧维景顺畅无比地走到刚才关棠柚的房间前,试探着敲门:“柚柚?是我,我过来了。” 棠柚听到他的声音,留了个心眼,没吭声。 她并不怎么敢信任萧维景。 要不是相信萧维景,她也不会被绑上车后放弃挣扎和自救;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个大侄子有点点憨憨的,看上去并不怎么靠谱。 万一萧维景又被人骗了呢? 现在,棠柚信任的只有萧则行和警察叔叔。 她忍着不敢和萧则行打电话。 现在瑞士应该是深夜,他需要好好的休息。 萧维景无奈,只能坚持不懈地敲门:“人我已经捆起来了,别怕啊。” 旁边的电锯已经停止运转,萧维景等了好久,始终没有等到棠柚的动静,也有点慌了,担心出什么意外,忍不住拿起那个电锯来,试探着按下开关。 刚刚锯了没两下,耳边只听到一阵风声,萧维景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腕一酸,就被人按着头,硬生生地给摁到地上,脖子骤然一痛—— “不许动!警察!” 萧则行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 司机见他气色不好,试探着问:“您要不要先去看看医生?” “不用,”萧则行轻轻咳了一声,“我没事。” 宋明斯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仍旧是在请求他放过宋妤一马:“……阿妤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萧先生,您——”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妻子,”萧则行冷声告诉他,“这件事完全是宋妤自作自受,看在以往我们两家的交情上,我不会迁怒你;宋妤的罪名也不是我说了算,一切交给法律。” 宋明斯还想迂回请求,萧则行淡淡开口:“与其在这时候为你妹妹担心,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妹妹做几年牢还能出来,生意要是垮了,可不是两三年就能恢复过来。”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中停下,萧则行挂断电话,径直迈入电梯之中。 太阳穴处突突地跳个不停,萧则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这一场劫持案件中,受伤最严重的竟然是萧维景。 他先是被绑了近三个小时,又被敲上一钢棍,好不容易逃脱,再被当作犯罪分子制服,扭伤脖子;等解释清楚误会,下楼梯的时候又一脚踏空摔倒,小腿骨裂。 宋妤还被关押在警察局中,宋明斯想要把事情压下去,萧则行偏不如他的意;宋明斯四处奔波无门,无奈之下又来找到萧则行。 宋妤直接触了他的逆鳞,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老爷子在中午时候得到的消息,据闻气的摔了茶杯,直接去宋家找人。 此事断不会善了。 棠柚还在医院中做身体检查,萧则行暂时先去病房看望萧维景。 萧维景的小腿上打着石膏,还在打生理盐水,一看见萧则行,惊诧不已:“二叔?您怎么来了?” “来找柚柚,顺便看看你,”萧则行看着他那打满石膏的腿,说,“谢谢你替我照顾了柚柚。” “嗨,”萧维景还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轻声说,“都是自家人。” 他不太敢直视萧则行的眼睛。 宋妤提出那个邪恶计划的时候,他心动了那么两秒,最终还是被理智给压了下去。 萧维景自认并非什么圣人,也非正人君子;但他终归还是个人,而非禽兽。 “宋妤那丫头真狠,”萧维景回想起来仍旧一阵后怕,满脸的不赞同,“太恶毒了,恶毒到令我难以想象。” “倒是你,”萧则行问他,“你怎么会被人绑架?那两个人的资料我都看过,就他们两个能把你绑走?” 萧维景完全不敢把自己主动上车的事情告诉他,讪讪笑:“出了点意外。哎,二叔,你是不是病了?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有点发烧,”萧则行说,“不碍事。”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脆生生的“二叔”,萧则行尚未看清,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又惊又喜:“啊啊啊啊你怎么过来了!” 萧维景觉着自己应该把眼睛闭起来。 萧则行被温香软玉抱住,身体一僵。 棠柚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她在医院里换了病号服,蓝白条纹衬的她小脸苍白,眼睛还是肿的,肯定又哭了。 略带薄茧的大拇指擦过她那粒小巧的痣,萧则行重新将人搂在怀中,耐心哄她:“是不是吓到了?” 棠柚声音哽咽,揪着他的衬衫:“二叔,我今天真的好害怕啊,吓到脚都软了,必须得二叔多抱抱多哄哄才能好……”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萧维景躺在病床上,有点头昏脑胀;他看着此时娇娇弱弱朝着萧则行撒娇的人,彻底傻了眼。 ——不是,棠柚,当时地上那个又矮又胖的家伙难道不是你放倒的吗? ——一直到录口供的时候,那个人还不能说话啊! ——全程和犯罪分子谈笑风生甚至还能友好讨论早餐吃什么馅的包子啊,后来还能和警察叔叔详细地描述犯罪过程以及模拟自己制服犯人的模样! 在萧维景震惊的目光之下,棠柚仰脸,双手捧住萧则行的脸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二叔的体温有些高,一定是又熬夜了,算算时间,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他肯定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萧则行平日里最注意自己的形象,最忌讳的就是和她在一起时候显得年纪大,永远都是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然而现在他下巴上还冒出来了几粒青色的胡茬。 棠柚一点儿也不喜欢男人留胡子,不过只要是萧则行的话,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喜欢。 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的萧维景发出脆弱的呼唤:“……劳驾,能不能给我换下瓶?” 萧则行并没有理会他,任由棠柚索要完亲亲,才拉着她的胳膊,轻轻地往离自己远的方向推了推,把翘起来的一小撮呆毛压平,酒窝浅浅:“柚柚乖一点,二叔现在受不了刺激。” 棠柚乖乖地松开他。 仍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二叔,我好想你啊。” 要是真的有尾巴的话,现在她的小尾巴一定开始晃来晃去了。 萧维景脆弱地捂着胸口:“……你们俩就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吗?就算是要杀狗也别挑到这个时候吧?” 棠柚贴心地替他按了传呼铃,叫来了护士。 她并没有忽略萧则行此时身上过高的温度,拉着他的手,担忧地找护士要来温度计,给他量体温。 棠柚身上的病号服有些大了,她太瘦,袖口裤口都挽起来好多,空空荡荡的,露出来纤细的脚踝和手踝。 这是孟云秋名下的私人医院,她得知孙女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绑架之后,勃然大怒,现在仍在警察局中严肃同人交涉;老人年纪大了,最关心的还是儿孙们的健康,强制性要求棠柚老老实实地住院观察,等明天确认好了之后才能回家。 在旁边的萧维景感觉自己遭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和暴击。 倘若单单说看二叔二婶秀恩爱也就算了,偏偏这二婶当初和他还有过婚约。 差一点成了他妻子。 他也不是没有心动过。 萧维景躺在病床上,被生生掰开嘴巴往里面塞狗粮。 棠柚眼睛根本就没再往其他地方看过,站起来倒水,先自己试了温度后,才小心翼翼捧着放在萧则行手中:“二叔,喝水。” 萧维景面无表情。 呵。 之前棠柚给他倒水直接接的冷水。 棠柚顺手拿了梨,拿刨皮刀开始削:“二叔,我听你嗓子不舒服,给你削个梨吃吧。” “二叔,你饿不饿?” “二叔……” 萧维景只觉一颗心被戳的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一声又一声的二叔在棠柚取出体温计后到达巅峰:“39度!” 棠柚被这样高的温度吓到了,赶紧叫护士,却被萧则行伸手拉住:“我没事,别紧张。” 棠柚哪里还会听他的话,连忙把萧则行带到自己的病房中去,差点把鞋子都跑掉,请来了医生。 医生宽慰:“棠小姐,您别紧张,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 棠柚坐在床的旁边,不安地守着,看着护士利索地给挂好输液器,眼巴巴地看着针头刺入他手背的皮肤。 萧则行手背上的血管很明显,轻而易举地被刺穿。 棠柚随着也哆嗦了一下。 殷红的血隐隐有回流,又很快被干净透明的液体冲了下去。 萧则行无奈地摸她的头发:“怎么这么紧张?” 他也换了病号服,只是相对于棠柚,他身上的病号服就显得要短了些,隐隐露出手臂上的一块伤疤。 棠柚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胳膊上:“谢谢二叔。” “我还没夸柚柚聪明呢,”萧则行凝视她,“抱歉,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维景都说了,是宋明斯的电话吓跑的宋妤,”棠柚趴在他床边,说,“是二叔你给宋明斯打的电话,不然宋妤恐怕已经让人把门锯开了……”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吓跑了宋妤,只怕宋妤的人已经硬闯进来,对她做不好的事情了。 棠柚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没听见萧则行回应。 她抬眼看,这才发现萧则行已经睡着了。 二叔太累了。 工作一整天,晚上也没有睡,虽然身不在国内,但仍动用不少国内的关系网;乘机再转机,花了近十五个小时才抵达国内,只为了确认她的平安。 他还生着病,发着高烧。 如果不是棠柚强迫他量体温,只怕这人现在仍旧不当回事。 棠柚鲜少能看到萧则行睡着后的模样。 毕竟以往每次都是她困到爆炸后被萧则行抱着清洗后塞到被窝中睡觉,清晨时候,也是萧则行比她先醒。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 总体而言,萧则行的眉眼与鼻梁其实随了萧老爷子,这点和萧维景也有些相似,但是他的嘴唇要比萧维景要薄一些,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只不过萧则行从来都不会对她生气。 现在她最喜欢的那对小酒窝没有出现。 棠柚偷偷地、谨慎地在他小酒窝处的位置亲了一小口。 两瓶水很快打完,护士拔了针,叮嘱棠柚替萧则行按好手背上的针孔。 棠柚十分紧张。 她担心自己力气太大,按疼了他;又担心按的轻,止不住血。 就那么僵硬着按了十分钟,动都没敢动一下,挪开棉签看了眼,已经不流血了,棉签上有一枚小小的红色血迹。 棠柚这才松口气,把棉签丢掉。 萧则行仍旧没有醒,药效终于上来了,他额头沁出汗水,棠柚拿来干净的毛巾,轻轻地给他擦拭着。 以往都是二叔照顾她。 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顾二叔啦。 不止是脸颊上出汗,他的脖子、手背上也有,第一次照顾病人的棠柚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能擦的到的汗水耐心细致地擦干净。 二叔的下颌线分明,喉结也很好看,棠柚喜欢亲吻他的喉结,只是萧则行不许,一碰就要欺负她;只是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她不敢亲,亲一下她能难受好久。 擦到了手背,和棠柚不同,他的手掌宽大,血管也格外的明显,微微凸出来,格外的具有攻击力。 如今萧则行的身上很烫。 温度还没有下去,棠柚忧心忡忡,忍不住叫来护士。 护士笑着和棠柚耐心解释:“像这种情况很正常,烧退的很慢;现在退烧也不能证明病人已经痊愈,明天还会再烧上来,仍旧需要接受治疗。” 得到科普后的棠柚担忧地守着萧则行,旁边是临时给她加的病床,她也不敢上去睡。 就这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萧则行床边,趴在他的病床边,迷迷糊糊地休息。 小憩一阵,棠柚听到萧则行的声音,沙哑,低低的,正朦朦胧胧地叫着什么。 萧则行陷入一片梦魇之中。 棠柚凑上去,仔细听,终于听清楚萧则行模糊不清的话。 “……妈……我疼……” 他眉头紧锁,仿佛是梦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棠柚一愣。 她跪坐在床前,伸手拿过来棉片,沾了水,轻轻地贴到萧则行唇上,润着。 他身上很烫,像是要着起火来,却还在不停地呢喃着冷。 棠柚把他不知道何时移出来的手重新放入被子中,隔着被子拥抱他。 似有所觉悟,萧则行轻声叫她的名字:“……柚柚……” 棠柚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将棉片丢掉。 私人病房的床铺很大,棠柚脱掉鞋子,钻入被窝,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小声说话。 “二叔,我在呢。” “你的小柚子来陪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奉上热腾腾的更新~ 本章依旧随机赠送一百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25 20:49:38~2020-03-26 01: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朵烟花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澜 71瓶;橄核 30瓶;思祈 20瓶;一岱、lilo不加糖 10瓶;甜锅也茜 7瓶;小酸奶、趣布夏、biubiubiuq 6瓶;zzzzz、18913798675、呆呆羊、里缩、柠檬精本精 5瓶;小小瓜吖、废皮 2瓶;小雪儿、汐浦、阿乐啊、顾柒、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古塞、晶晶晶、咔叽吧唧、林缘、小太阳?、静等鹿归、清澤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五十五朵玫瑰 萧则行醒来的时候, 怀里的棠柚还在睡。 她这一次的睡姿格外的霸道且狂野,直接将单条腿搭在他身上,小脚丫蛮横地搭在他身上, 一只手搂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放在脸颊旁边, 呼吸均匀,脸颊睡到粉扑扑。 格外的乖巧招人疼。 萧则行早晨的高烧刚退,晚上出了汗, 身上并不适, 他想要去换身衣服,刚刚动了一下,怀里的小姑娘就自动伸出胳膊,仍旧牢牢地抱着他, 眼睛还没睁开,嘟囔着:“……二叔,别怕,我来陪你了。” 萧则行低声叫她:“柚柚?” 棠柚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不同以往先索要早安吻,第一件事就是先摸他的额头, 试体温。 “二叔,”她紧张不已地问,“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啊?” 棠柚担心自己的手量出来的体温不精准,学着小时候妈妈检查她体温的方法,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确认他体温并没有如昨晚一般高到离谱,才松口气,眼巴巴地看他:“二叔,你昨晚快吓死我了。” 萧则行坐起来,看她一脸的紧张,不由得笑:“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二叔也是人,生病很正常。” 他这样宽慰着棠柚,有些讶然她此时紧张兮兮的模样;棠柚去倒了温水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面:“医生说了,要多喝水。” 萧则行握着那水杯,在她的目光中,喝了一口,瞧着她笑:“昨天柚柚怎么跑我床上来睡了?” “你一直在说冷,”棠柚说,“人身上是热的,我想暖一暖二叔。” 这个回答令萧则行心头一软。 像是坚硬搭建起来的堡垒,瞬间软成了棉花糖,轻飘飘的膨胀开。 萧则行意外地发现小姑娘比以前更黏人了。 他去洗澡,棠柚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也不说话,搬了小板凳过来,低头给朋友发着消息。 江沉庭因工作不能及时赶来,昨天打了好几个电话,紧张不已地询问她情况;一大早又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棠柚耐着性子一一地给他回复。 听见卫生间中已经好久没有动静,棠柚担心萧则行出了意外,敲了敲门:“二叔?” “进来吧。” 萧则行已经简单地冲过澡,换上了新的病号服,他刚刚洗净脸,手中拿着剃须刀。 棠柚对他手中的电动剃须刀很感兴趣。 萧则行的胡茬长的很快,现在已经冒出了好几个尖尖;棠柚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最好是能亲手给剃掉—— 萧则行垂眸看她,问:“我的胳膊有点酸,柚柚能不能帮我剃掉胡子呢?” 棠柚眼前一亮:“真的吗?” “当然。” 棠柚颇为新奇地拿到剃须膏,仔仔细细地阅读着膏体背后的使用说明。 为了方便她动作,萧则行弯下腰,手撑在她旁边的墙壁上,把她圈起来。 棠柚小心翼翼地挤出剃须膏,微凉的薄荷味儿,在手指上暖化之后,她才敢涂到萧则行的下巴上。 刚刚冒出来的胡茬很硬,她皮肤娇嫩,刺的她手指有点不舒服,但棠柚仍旧涂的很仔细,包括他下颌,一点儿也没有遗漏。 棠柚第一次给人刮胡子,虽然知道电动剃须刀弄不破皮肤,仍旧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下巴,担心把他弄疼。 她的动作很轻柔,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才松口气,规规矩矩地把东西交到他手中:“二叔,好了。” 呜呜呜,现在的二叔也好喜欢。 吃早饭的时候,棠柚也盯着他看,甚至主动地把装满水果的盘子推到他面前,拿勺子挖了西瓜球,主动地喂给他吃。 坐在轮椅上艰难进来的萧维景,本来想探望一下二叔,没想到遭受暴击的竟然是自己,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二叔。” 棠柚看了他一眼,如同看空气一般,又转过身,认认真真地挖了一块西瓜球,递到萧则行唇边:“吃。” 萧维景心里不舒服,嚷嚷开了:“我也想吃。” “想吃自己挖,”棠柚说,“还有半个西瓜呢,工具也有。反正你伤到的是腿,又不是手。” 萧维景委屈了:“柚柚,你忘了我舍身护你的模样了吗?我这条腿可是为了保护你才被人打了一棍啊!” “别没大没小的,”萧则行含笑轻声斥责萧维景,“柚柚现在是你二婶,你不能直接叫她名字。” 萧维景被噎了一下。 “况且,以前柚柚也救过你,”萧则行笑,“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报恩么?现在正好报了。” 萧维景一句话哽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 差点憋死。 眼看着话题到了一个令双方都不怎么愉快的地步,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梁却葵露出半张脸来,抱着一只小狗狗,瞧着房间内的人,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柚……柚柚,我把小狗狗带来了。” 因着养了棠糊糊,棠柚对小狗狗无比地喜爱,她惊喜地跳起来,观察着梁却葵手中乖巧的小狗。 是一只哈士奇的幼崽,幼年的哈士奇还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霸王憨憨气息,毛绒绒的,格外地招人喜欢。 萧维景费解:“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探病送狗的,却葵,你这份礼物挺别具一格啊。” 梁却葵连忙解释:“不……不是,这条狗是二叔先前订下的;狗舍那边刚刚送过来,是糊糊的妹妹。” “糊糊?”萧维景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糊糊是谁,说话也酸溜溜的,“啧,你们一家四口倒是挺和谐的。” 棠柚没有理会他,星星眼地看着小哈士奇。 呜呜呜,果然所有生物的幼崽都一样的可爱。 梁却葵告诉棠柚狗舍那边的提醒:“小……小狗还需要打两针疫苗,你看看接种时间和类型……” 萧维景对萧则行说:“如果没意外的话,宋妤估计要在牢里蹲上十年。” “以她犯的罪,坐二十年牢也不冤,”一提到宋妤,萧则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弭殆尽,他看着蹲在地上和小哈士奇玩的棠柚,慢慢地说,“既然敢做,她就得有坐穿牢底的觉悟。” 萧维景说:“宋明斯还在四处奔走。” “没用,”萧则行尚在病中,棠柚坚决不允许他喝茶,他喝了口温热的水,“既然这么闲,也该给他找点事干,免得在这种事情上白费功夫。” 说话间,小哈士奇迈着四只还不高的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走到萧则行脚边趴下,拿小爪子玩弄萧则行的裤脚。 “我听说过一个小知识,说哈士奇的智商平时都是被封印住的,只有在接触到雪的时候才能被解开,”萧维景百无聊赖地盯着小哈士奇毛绒绒的脑袋,颇为费解,“怎么就想着要养哈士奇了呢?” “哈士奇在同类中智商排到第四十五位,”棠柚跟上来,蹲在萧则行面前,握着胖乎乎的哈士奇爪子爱不释手,“比你在同类中智商排行可高多了。” 被棠柚一顿猛怼,萧维景说:“边牧还是犬科中智商排行第一呢,你怎么不养边牧?” 棠柚叹口气:“大侄子,你实在是太能杠了,这样吧,以后换个工作吧,直接去收费站取代etc自动抬杠去吧。” 萧维景:“……” 棠柚没理会萧维景,仰脸看萧则行:“二叔,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叫芙芙怎么样?芙蓉的芙,”萧则行含笑看她,“听起来是不是更像糊糊妹妹了?” “的确,”棠柚颇为认同地点头,“就是两个连起来叫有点点费劲。” 轮椅上的萧维景不甘寂寞,再度插嘴:“二叔,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好像特别招狗狗喜欢?” “有吗?”萧则行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小芙芙,“还好。” 小芙芙果然格外地亲近萧则行,房间中四个人,它冲着萧则行尾巴摇的最欢实。 棠柚想了想,说:“可能因为狐狸也是犬科?同类相吸?” 梁却葵说:“确……确实如此,有些国家也允许养宠物狐。” 钢铁直男萧维景陷入混乱:“什么狐狸?狐狸关二叔什么事?” 棠柚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继续逗弄小芙芙:“你不用知道。” 萧维景蓦然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有难以逾越的代沟。 他心里面有点点受伤。 他觉着自己无形之中被这个家庭给抛弃了。 萧维景不肯就这样放弃,试图再次融入他们—— “听说我小时候抓周,没抓金子也没抓笔,”萧维景感慨,“倒是从沙画上抠了一把沙子在手里,现在想想,或许我最适合的职业应该是艺术家。” 梁却葵并不赞同,她说:“沙子是建造房子最基础的材料之一,或许表哥你生下来就适合做房地产。” 棠柚谨慎地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最适合的职业可能是沙雕?” 萧维景:“……” 萧则行的身体素质好,昨天夜里还发着高烧,今日下午便办理了出院手续,一手抱着小哈士奇,一手牵着棠柚回家。 只是棠柚仍旧不放心他,主动提出:“二叔,今晚奶奶不在家,你住在我那里吧。” 这话一出口,棠柚就觉着不对劲来。 ——听起来怎么这么想“我老公今晚不在家,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呢? 不行不行。 棠柚连忙尝试进行补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更方便地照顾你。” 萧则行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也不再逗她,笑:“好。” 棠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糟糕的提议。 她只单纯地想到了萧则行身体不适,虽然现在已经退烧,但医生也说了,很有可能会继续烧起来。 棠柚不希望二叔不舒服,不希望他没有人照顾,更不希望晚上他陷入梦魇中时身边空无一人。 在工作上,棠柚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完全没有办法来帮助萧则行;但是她可以在生活上照顾二叔呀,至少在生病的时候可以陪伴他,晚上二叔做噩梦的时候也可以抱抱他。 两人抱着芙芙见了糊糊。 糊糊性格温顺,此时见到家里的新成员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排斥,反而乐呵呵地舔着小哈士奇,哈士奇被糊糊的口水糊了一脸,表情有点点难以置信的憨憨。 棠柚莫名感觉芙芙此时的表情有点像萧维景。 棠柚吃的晚饭并不多,只是等佣人说已经给萧则行安排好客房的时候,呆怔了一下。 哎?难道还要分开睡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则行,萧则行微笑着向佣人道谢:“谢谢。” 也对,孟云秋一直都属于比较严厉的长辈;她老人家可能不希望尚未订婚的男方住在女方房间里吧。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了,还是说,等到睡觉前过去督促他喝药? 明早起床再督促一遍? 棠柚泡在自己的南瓜造型的浴缸中,一边刷牙一边忧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还有,二叔明天晚上就要走了,她上午求婚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啊? 一直到她换上睡衣都没想好问题的答案。 新睡衣是睡衣品牌出的新小兔子睡裙,毛绒绒的耳朵和小尾巴做的更加真实,裙摆经过了改良,长到了脚踝,更适合秋冬季节穿。 刚刚穿好衣服,棠柚就听到了敲门声。 棠柚一蹦三跳地跑过去,眼睛一亮:“二叔!” 叫完之后,她才担心被佣人听到,又问:“有什么事吗?” 萧则行垂眸看她,声线低哑:“想看恐怖电影,不知道柚柚想不想?” 看恐怖电影。 棠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侧身让开,让他进来,声音干巴巴:“那二叔看电影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小点啊。”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刚刚反锁上,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萧则行自背后将她搂在怀中,捏着她毛绒绒的小尾巴。 “柚柚,”他声音低哑,鼻尖抵着她的耳根,“第一次见你这么穿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考虑用什么姿势了。” 身为妈妈最爱的小狗狗,自被捡到之后就独得恩宠的棠糊糊认为自己的家庭地位遭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这种威胁并不来自于刚刚到的家庭成员小哈士奇芙芙同学,而是第一次留宿在这里的萧则行。 往常,棠糊糊的专属小窝就安置在棠柚的床边,但是今天不同,棠糊糊刚刚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的小窝里面,就被萧则行连窝带狗一起抱到隔壁。 隔壁是专门给棠糊糊准备玩耍的房间,有很多的玩具,棠糊糊晚上很少会在这里过夜,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显然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移出来。但是有着小芙芙陪伴着,棠糊糊决心在新的家庭成员面前做好大哥表率,乖巧地把小哈士奇移到自己身体旁边,闭上眼睛睡觉。 没过多久,两条狗狗同时被隔壁房间的声音惊醒,两个房间中间有一个可以连通的小洞,并不大,有两面都可以任意开合的小栅栏,遮住半个洞口。 这个设计显然是为了猫咪准备的,狗不是液体,钻不进去,棠糊糊也只能趴在地上,从洞口中,看到了细白的一双小脚,踩在床边的毛毯上,对面是黑色的皮鞋,裤脚熨烫的平整。小脚很快离开地面,唯独皮鞋和西装裤仍站在原地,棠糊糊听着令它格外不安的低泣声,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呜呜呜示威般的声音;然而无济于事,泣声更大了,棠糊糊看着那双皮鞋走了几步,最终稳稳地站在了床边。 哈士奇小芙芙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缩成毛绒绒的一小团,黑豆般的眼睛望着棠糊糊。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棠糊糊忍不住,把嘴筒子从墙壁上留出的小洞中钻进去,可惜张不开嘴巴,只好悻悻然地又抽回来,仍旧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只看到一双莹白的小脚垂下来,指甲顶端染着淡淡的红,肌肤白的如玉一般,透着淡淡的粉,脚背绷直,像正在跳芭蕾的舞者。 下一刻,大手便握住了脚,脚小巧,正好被裹在手中,温柔地捏着大拇指,一点点地揉开。 初来乍到的哈士奇护主意识远远没有棠糊糊那么严重,小耳朵垂下来,呼呼熟睡过去;棠糊糊始终守在洞口,看着灯一直亮到一点多钟才终于关闭。 棠糊糊嗷呜嗷呜叫了好几声,终于听到门响,它摇晃着尾巴,看着一身睡衣的萧则行走过来,往棠糊糊的小饭碗里面倒入狗粮和小零食。 萧则行弯腰,顺着棠糊糊的背往后抚摸,笑:“糊糊乖一点,妈妈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别打扰她好不好?” 棠糊糊低头咬了口零食,大尾巴懂事地扫了扫地面。 呜。 爸爸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一无所知的小哈士奇蜷缩着身体,睡的香甜。 棠宵坐在孟云秋家中客厅里,等着棠柚下楼。 他近来有些春风得意。 江沉庭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是比他亲生的这两个孩子都要争气。 旁人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句,只是有一点不好,江沉庭至今迟迟没有女友。 这点令棠宵有些担忧,毕竟江沉庭答应过他,将来的孩子都会姓棠,当作棠宵的亲生孙子。 除却这点之外,其他的事情倒是如他所愿;只是听说棠柚似乎和宋妤起了争执,还涉及到了绑架。具体细节棠宵听不明白,只知道还惊动了萧则行。 恰好昨天晚上,萧老爷子让人过来知会了棠宵一声,棠宵当时喝的醉醺醺的,具体的听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好像是说棠楠和萧则行结婚的事。 棠宵早晨清醒过来,也不敢再去找萧老爷子问清楚,想了半天,只好过来找棠柚。 棠宵摸不准萧则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毕竟棠楠前段时间进局子的事情闹的还不小,虽然最后是出来了,但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没有消弭。 为了这个,江桃带着棠楠出去旅行散心,至今仍旧没有回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棠柚和萧家人关系最好,也只能寄期望于棠柚身上。 但棠宵还惦记着上次求助棠柚结果被冷漠拒绝的事情,他仍旧拉不下脸来,试图保持着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 棠宵打了好长时间的腹稿。 等一会见到棠柚,他一定要先摆出父亲的威严来,语重心长地教育上棠柚一顿,等把她说的愧疚之后,再说几句软话,像训猫一样,顺着猫毛往下捋,卖卖惨,他相信棠柚能体谅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毕竟棠楠也是她妹妹啊,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日后棠楠要是嫁给了萧则行,萧则行那样护短的性格,肯定也会更加照顾棠柚。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棠宵越想越感觉自己简直是个极好的父亲。 旁侧的佣人木着脸,径直给他上了一盏茶水。 棠宵没有喝,他现在上了年纪,惯在酒色场中打滚,已然尝不出茶水的好坏来;不过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来,他转脸,有些不耐烦地问佣人:“棠柚怎么还不下来?都十点了,难道这丫头还不起床?” 佣人收好托盘,说:“我上去看看小姐。” 棠宵不悦。 他隐隐约约感觉棠柚是在摆谱。 真是混账,对自己的父亲都敢这样蛮横无理,以后还不是要蹬鼻子上脸?她这要上天啊! 再不树立好威严,棠柚是真的不会再把他放在眼中了! 他心里面的火气越冒越旺,忍不住站起来,叫住佣人:“等等,我跟你上去。” 佣人犹豫:“您去不太合适。” 棠宵没有理会他,催着让带他过去。 一路到了卧室门前,佣人敲了敲门,清清嗓子,提醒:“小姐,棠先生过来看您了。” 棠宵板着一张脸。 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懒成这个模样,是该狠狠地教训一顿—— 卧室门打开。 衬衫凌乱的萧则行自若地从棠柚卧室中走了出来。 惯常整洁到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多处有褶皱,脖颈上有颜色已然变深的吻痕,还有道隐隐约约的抓痕,只余红色的一道线。 萧则行居高临下地看着棠宵,顺手把卧室门关的严严实实。 他说:“柚柚还在睡,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迟了,有一段来回删减了好多遍。qaq 另,小说设定中没有新冠肺炎,所以不要担心二叔的发烧问题,他真的只是发烧,不用隔离。 本章依旧送100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3-26 01:44:42~2020-03-27 00:2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的小可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叽叽 2个;霓裳一曲江南叹、tunesourle、慕暮大魔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彤彤 56瓶;? y. 50瓶;ciao 40瓶;漂亮的心 37瓶;春眠05 30瓶;41368859、桐梓、srerry 20瓶;黑衣宰相 12瓶;羡羡三岁啦、江声撼枕、浅寒、赛文婷鸭。、一岱、人间甜饼周九良、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小可爱 10瓶;伦の墨、甜锅也茜 8瓶;糯糯糯可 7瓶;咕叽 6瓶;roy0201、糖醋小排、25132482、啾啾啾、椰子、daisysyl、beiki、若明、叽叽、尧子君 5瓶;透璇玑、阿发的女朋友、aom 3瓶;废皮、风木木、小笼汤包丫、sy、胡一夕、柠檬精本精 2瓶;清澤呐、曦寒、菜丫丫、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正经市民、汐浦、白露为裳、咔叽吧唧、小太阳?、晶晶晶、炖木瓜、核桃、陈子芥、pluto、兜兜里没糖、建国之后妖怪不许成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终章 棠宵此时的神情, 不亚于看到太上老君和观音菩萨一起坐在棠柚房间中涮着火锅打麻将。 不。 比那样还要震惊。 棠宵耗费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艰难地发出声音:“萧……萧先生?” 棠宵认为自己多半是喝多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老看,萧则行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 即使是他现在站在这里,衣服也不应该如此的凌乱不堪, 脖子上更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可疑的痕迹…… 萧则行面色坦然:“伯父,您有什么事吗?” 仍旧用上了敬称。 棠宵陷入漫长而又困惑的混乱之中。 卧室门关的很快,他看不到内里的情况。 也不用看。 单单是看萧则行这一身的痕迹, 棠宵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昨天究竟有多么激烈。 棠宵后退一步, 表情有点迷茫:“你和柚柚——” 不是,萧则行怎么和棠柚在一起了? 之前棠柚不还是一口一个二叔地叫着么? 这叔叔叔叔地叫着,怎么还叫到床上去了? 萧则行要娶的人—— 不是他那文静漂亮的棠楠吗?! 在棠宵怀疑人生的目光中,萧则行慢条斯理地系好衬衫顶端的纽扣, 微笑着与棠宵说:“柚柚觉浅,我们下去再谈。” 谈…… 棠宵觉着自己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神情恍惚地下了楼,茶已经凉了,重新换一盏新的过来;棠宵把茶杯捏在手中, 怎么想心里面怎么着不是个滋味。 “你和柚柚,”棠宵艰难地开口, “在一起了?” 他盯着玻璃桌上的一点痕迹,内心宛若藏了一万只暴躁老山羊在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对,”萧则行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噗呲。 棠宵感到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又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样的乌龙令棠宵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面又气又恼;恼自己一腔盘算都付之东流, 又恼他们一个一个的瞒着他,像是把他当作猴一样耍。 等等,不管怎么说棠柚都是他的女儿,无论是要娶哪一个,萧则行还得叫他一声父亲—— 想到这里,棠宵又觉着腰杆挺直了些。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棠宵沉声问萧则行,“柚柚才多大?她大学还没毕业,不行,我不同——” “棠先生,”萧则行打断他,换了一个称呼,微笑着说,“我和柚柚在一起,从始至终都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明白吗?” 棠宵因他的话一愣,有些气急败坏:“柚柚是我女儿!” “拥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柚柚投胎失误,”萧则行淡声说,“当初孟女士能登报宣布和你断绝母子关系,柚柚也能。” 棠宵终于明白了。 难怪上次萧则行会带着棠柚过去要求迁走棠柚的户口,那是要棠柚彻底和他划清楚界限啊! 棠宵捏着杯子,几欲发作,又硬生生地忍下去。 “你当初既然选择了江桃母女,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萧则行不疾不徐地说,“如今柚柚在孟女士这里生活的很好,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她。” 棠宵成功被激怒,摔碎杯子:“我是她亲生父亲。” 碎瓷片在地上滚开散落,茶水溅了出来;萧则行没有丝毫愠色,颊边酒窝若隐若现:“也只有这一点,你现在才能好端端地坐在我对面说这些话。” 棠宵警惕看他:“你什么意思?” “棠先生做个选择吧,”萧则行重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注入茶水,推到他手旁,“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碍眼、还是希望你今后还能依靠着江沉庭如同米虫一样平安过下去?” 棠宵未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棠家今后的生意,和柚柚,”萧则行抬眼看他,“你选一个。” 棠柚缩在被窝中睡的香甜。 昨夜里睡的很晚,她都听到了棠糊糊的声音,偏偏萧则行极其过分,也不许她过去看。 地毯和床单弄的一塌糊涂,还是萧则行换上了新的;棠柚一觉睡到了中午,在梦里也是被欺负,好不容易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已经换好衬衫的萧则行正在旁边看着她。 惊的棠柚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大,疼的她呜了一声,问:“二叔,几点了啊?” “该吃午饭了,”萧则行问,“还疼不疼?” 棠柚委屈地点点头,一头撞到他怀里,哼哼唧唧了好久,才肯乖乖地穿衣服。 天生的皮肤嫩,稍微磕碰点就留个痕迹,她坐在萧则行怀中,一边由着他给自己乖乖穿上裙子,一边陷入深深的忧愁之中:“你是不是下午就要走了啊?” “再陪柚柚五个小时,”萧则行说,“下午好好休息怎么样?” 他本想带她见见老爷子,现在看来不行了。 把裙子卷起来的边边抚平整,萧则行拿着洁白的小袜子,顺着她小巧的脚套上;棠柚的脚也不大,似乎有些对不起她这样的身高,昨晚被他揉的时间久了,也有淡淡的淤痕。 棠柚控诉:“我先前只觉着你喜欢腰,现在发现你可能还是个足控。” 萧则行并未反驳,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他自制力向来不错,却在棠柚身上这里瓦解的一干二净;想要轻点对待她,却又难以抑制内心那点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只能一边温柔地亲亲一边粗暴地索取。 还好她不知道他那些念头,只怕现在一定会吓到再也不敢接近他。 棠柚犯了懒,不想动,树袋熊一样被他抱起来;萧则行多了份乐趣,给小姑娘刷干净牙齿,洗脸,再在她的指挥下,严格地从瓶瓶罐罐中找到准确的单品,仔细地给她做好护肤流程。 棠柚坐在他怀中,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给惯坏了。 昨晚的衬衫被她扯的皱皱巴巴,萧则行换了新的,棠柚格外迷恋他身上的气味,也爱极了他此时端正严谨的模样。 最爱他意乱情迷时的失态,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得到。 午饭前,棠柚又去找了温度计来,规规矩矩地让萧则行量体温;直到确认温度正常之后,才松口气,又要啪嗒啪嗒地过去给他倒水喝。 萧则行顺手把小姑娘捞起来,抱着,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柚柚,怎么这么担心?” 棠柚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害怕二叔得病。” 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回答令萧则行失笑:“人哪里有不会得病的?” 棠柚不说话,把脸埋在他脖颈中,用力地吸了一口,才说:“我很自私,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萧则行以为她在说即将当来的分别,顺着她瘦瘦的背,往下拍:“等我解决完,马上就回来陪你。” 棠柚没有抬脸,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刚刚吃过午饭,孟云秋回来了。 花房里的玫瑰花开的很好,棠柚找园丁要来了剪刀,想要剪下几枝来送给萧则行;她仍旧牢牢记着旁人无意间提及的那个爱好,说萧则行格外地喜爱玫瑰。 孟云秋与萧则行坐在圆桌上喝茶,凝视着不远处棠柚认真寻找玫瑰的模样;良久,孟云秋才悠悠地开口:“则行,柚柚年纪还小,我不希望她这么早就要怀孕生子。” 说到这里,她看向萧则行:“我知道你年纪大了,你爸估计也会催——” “您放心,”萧则行说,“我尊重柚柚的意见。” 孟云秋小时后养过他一阵子,也知道他必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阳光灿烂,透过透明的玻璃落下来,孟云秋眯着眼睛,看着棠柚。 她细白的一双腿上,还有几道指痕,并不怎么明显,乍一看,像是玫瑰花枝投落下来的影子。 萧则行问:“孟姨,柚柚她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孟云秋微笑着看他:“你指什么?” “我这次发烧,柚柚格外紧张,紧张到过了头,”萧则行慢慢地说,“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应该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发烧的那段时间,棠柚始终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哪怕是烧退了,棠柚也执着地要坚持给他量体温,担心会再次发烧。 孟云秋唇角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她上了年纪,眼角细纹横生,像是蝴蝶翅膀的裂痕。 提及往事,孟云秋脸上并未多少愁容,平静无波地告诉萧则行:“柚柚的母亲去世前一天,发了高烧。” 萧则行双手交握。 “我那时候就想带着柚柚走,”孟云秋抚摸着怀中的白猫,轻轻叹气,“只是棠宵和他父亲都不允许,老棠也在我面前发了毒誓说会好好地照顾柚柚。” “我一直以为柚柚这孩子不会因此有什么心理问题,现在看来,是我自己想的过于理想化,”孟云秋站起来,对萧则行说,“我猜,柚柚是怕你像她母亲一样,再丢下她一个人啊。” 等棠柚精挑细选找到五支玫瑰花过来之后,才发现孟云秋已经走了。 棠柚将玫瑰花递到萧则行手中,讶然地问:“奶奶呢?” “去午睡了,”萧则行看着她脸颊上流出汗来,仔细地给她擦拭,问,“都是送给我的?” “嗯,”棠柚忧心忡忡,“北欧美女很多,个个都是长腿细腰——” “放心,我只有你,”大手盖在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上,萧则行声音低哑,“再不会有其他人。” 他拉着棠柚的手,贴在自己心脏处:“这是你的,柚柚。” “别担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棠柚不明白为什么萧则行突然间开始说这么好听的话,脸颊红了红,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也是。” 时间过的飞快,棠柚格外珍惜尚能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闹了,时时刻刻地要黏着萧则行。 可还是阻止不了离别的到来。 萧则行离开的时候,棠柚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脚边的糊糊和芙芙也守着,喉咙中发出呜呜呼呼的声音,尾巴也没那么欢了。 尤其是棠糊糊,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棠柚舍不得他,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无法避免;往常分别时候,她倒是还尝不出其他的滋味来,只是今时今日,格外的锥心刺骨。 疼呀。 疼的她心脏都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块。 眼睛也酸,需要花好多的力气才能忍住泪花儿。 小姑娘忍着哭的模样让萧则行一颗心都要化了,又抱在怀中哄了好久,哄到她眼泪止了,才上车。 男人的白衬衫都被泪水打湿了。 车走出很远。 萧则行回望,棠柚仍旧站在原地,小小的一个团子,慢慢地变成一粒小点。 她一直站在那里,望着他离开。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 工作上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暂时有了几分闲暇;萧则行和棠柚仍旧分隔两地,只能开着视频通话。 棠柚穿着毛绒绒的白色衣服,委委屈屈地和他抱怨:“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指导老师竟然这样严格,都快过年了还不肯放过我;我初稿都改好几遍了,格式、字体、图片引用……啊啊啊啊,他还不满意。” 萧则行说:“不如我帮你?” “不行,”棠柚猛烈摇头,“你帮我那不就成作弊了?我好歹学了四年呢,虽然不是学霸,总不能连一篇论文都搞不定。” 说话间,她打了个哈欠,颇为愧疚地看着萧则行:“对不起了,二叔,今年春节不能陪你了。” “没事,”萧则行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责备她,看她眼睛红红,嘱托,“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在这里不要紧。” 本来约定好这两日过来陪他过年,但因为指导老师反复要求棠柚更改论文;棠柚昨天才闷闷不乐地告诉萧则行,这次来不了了。 聊了许久才结束视频通话,萧则行站起来,把抽屉中的红包拿出来看了看,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按按太阳穴。 萧则行已经习惯了在外面度过春节,对于他而言,春节和平常的日子并无太大区别,只有打开朋友圈才能够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他取出冰块放入杯子中,注入刚打开的一瓶酒。 澄澈的酒液冲击着冰块,发出悦耳的声音。 萧则行打开微博,登上西行甘棠的账号。 yuko发了新的微博,是一张漂亮的星空照片,配的文字是一颗爱心。 萧则行转发了微博,评论—— 想见你 这样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不过是一个yuko的粉丝而已;疯狂示爱的评论多了去了,旁人并不会刻意注意到这一条。 手机屏幕陷入黑暗中,萧则行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口酒。 周遭安安静静,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门铃声响起。 这个时间点过来找他的,多半是助理,或者公寓管家。 萧则行站起来,也没有打开屏幕,拉开门。 一个白色的团子扑到他的怀中。 “二叔!” 脆生生的一声,萧则行身体微僵,低头,看到了棠柚圆溜溜的眼睛,正在瞧着他笑:“新年惊喜!” 恍然如梦中。 她的头发一角被雪水打湿,眼角的那枚泪痣皮肤都泛着微红;棠柚看萧则行仍旧在失神,坏心眼地把两只冰凉的小手伸出来,贴在他的衬衫上,仰脸撒娇:“我好冷啊,能不能抱抱我呀?” 萧则行捏着她脸颊上的肉。 粉嘟嘟,暖呼呼。 是真实的。 棠柚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中,拿头顶着往房间里走,撒娇:“二叔,我来陪你啦。” 萧则行顺从着她的撒娇,往后退了两步,轻声叫她名字:“柚柚?” 他松开手,让开位置,弯腰去给她拿有着小兔子头的鞋子。 原定她会过来,萧则行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拖鞋和睡衣。 棠柚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脱掉小鞋子,她里面穿的小袜子也是毛绒绒的,画着两只肥美的小白兔。 她摇晃着两只小脚丫,仰脸看着他,只是笑。 笑到萧则行受不了,抱着狠狠欺负了一顿,才松开她,呼吸不稳:“乖孩子。” 棠柚缩在他怀中,可怜巴巴地伸手:“二叔,您还没给我压岁钱呢。我为了过来陪你,放弃了好多压岁钱啊。” 萧则行笑:“等着,早就准备好了。” 趁着萧则行进卧室的空档中,棠柚拿起了桌上不停响着提示音的手机。 提示全是xxx赞了你。 棠柚满腹疑惑。 怎么,二叔难道也用微博吗? 锁屏密码很简单,四位数,棠柚下意识地输入自己生日。 解开了。 棠柚点开微博,看到了熟悉的昵称。 西行甘棠。 她怔住。 西行甘棠基本上一直都在转发她的微博,往下看,第一条,是刚刚的消息。 他写—— 想见你 再往下一条微博。 好想你 想你了 想要见面 …… 棠柚近期发的微博不多,一个月了,也才十条左右;萧则行都转发了,评论内容字数很少,却令棠柚心脏疼的要皱缩起来。 萧则行极少会向她展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总会把这样的情绪隐藏起来,微笑着哄着她;哪怕是她想要给他惊喜而撒谎说自己不能过来过年,萧则行也只是怔了两秒钟,随后笑着安慰她没关系。 明明他也很想见面,为了照顾她敏感脆弱的情绪,才会把这些心思隐藏起来,永远都充当着保护者的身份,耐心地包容着她所有的缺点和任性。 棠柚捂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耳畔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近,她飞快地把手机放回原处。 萧则行面色如常,笑着将一个红包递给棠柚:“给柚柚的压岁钱。” 棠柚接过来,也不看,拉着萧则行的手,要他坐下来。 “作为压岁钱的回礼,”棠柚认真地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先把眼睛闭上。” 萧则行顺从她的意愿,闭上双眼。 当视线受到阻碍的时候,触感和听觉便格外地灵敏起来。 明显感觉到小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左手,一个冰凉的圆圈慢慢地套入他的手指中。 萧则行睁开眼睛,低头。 他看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银白色戒指。 戒指很简单,流畅的线条,干净利索。 男人惯用左手,左手无名指上第一个指节处有细小的一道白色疤痕,棠柚将戒指往里面又推了推,嘴唇贴在他无名指上。 温柔干净的一个吻。 她仰脸,看着萧则行:“二叔,你娶我好不好呀?” 棠柚的眼角泛着微红,暖黄的灯光下,洁白的皮肤泛着玉一样温润的光泽。 惯常柔弱胆怯的姑娘,对婚姻充满了那么多的不信任与畏惧;她需要花费多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萧则行失神看她。 颊边肌肉动了动。 良久,萧则行才俯身,把她圈在怀中。 他哑声说:“好。” 棠柚说:“以后我们谁也不许背叛——” “只有你一个,”萧则行说,“我只有你。” 他将刚刚给棠柚的红包拿起来,亲自放在她手中:“要不要看看红包里装的什么?” 棠柚打开了小红包:“那二叔这次给了我多少压岁钱——” 看清楚红包内容之后,她怔住。 红包里面没有钱,只有一枚钻戒。 光华流璨。 棠柚把钻戒取出来,捧在掌心中,愣住。 “上次在芬兰,我本打算拿它向你求婚,”萧则行轻声说,“但你跑掉了。” “柚柚,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萧则行凝望她,眼眸幽深,“我所拥有的不多,想要什么,就得去抢,去争取。” 他什么都没有。 棠柚红着眼睛,搂着了萧则行,死死地揪着他胸前的衬衫,把那一块平整的布料拽出了褶皱。 “你不用抢,”棠柚声音哽咽,“我会陪你。” “柚柚,”萧则行亲吻着她的头发,叹息,“我早就是你的了。” 棠柚仰脸看他,忍住眼中的泪花:“有多早?” 萧则行轻柔地拨开她脸颊柔软的发,微笑:“或许需要我慢慢给你讲。” ——有多早呢? ——早到第一眼时,他险些弄翻了茶杯。 ——早到第二次见面,她伸长胳膊,温柔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伤口。 第三次、第四次…… 万物皆沙石,唯你是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的小小小剧场—— 柚柚:“我抗议!一直到了完结你都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 二叔:“说了,不过柚柚你一直在哭,没有听清。” 柚柚:“???什么时候?” 二叔:“在晋江不允许详细描写的时候。” 呼,今天就正文完结啦宝贝们! 番外应该不会太多,也就几篇,谢谢一路跟来的小天使呀! 感谢在2020-03-27 00:27:25~2020-03-28 01:1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afa 2个;甜锅也茜、谢家小妞、27725989、柳飘絮、小冉驯养手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fa 74瓶;糯糯糯可 25瓶;果小七、与星、yrc、路过的墨染染、迷路东京街 20瓶;橙子、瑬年醉、苏彧、微醺小话痨、羡羡三岁啦、一栗树、南南、13829533 10瓶;42842037 8瓶;李泰容的小娇妻、凌晨 7瓶;蔡怂怂呀! 6瓶;奶茶少冰五分糖、尧子君、老鹅、头哥、ilove溪溪 5瓶;supersheryl、明天早上起来、伊芙 3瓶;咕叽、原十九、田国今天发自拍了吗、在上! 2瓶;菜丫丫、旧时、41553729、臧海雾、42157648、多多假假、静等鹿归、清澤呐、洛丧、离人恼、白露为裳、喵神大大、正经市民、小笼汤包丫、可可可乐、陈子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甜蜜日常(一) 之前度过的每一次春节, 因着公司还在棠宵手中,棠柚每年还是要回去一起过节。 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有他坐镇, 江桃母女俩还知道收敛点,只敢暗搓搓的坏, 始终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但是等棠爷爷过世之后,没有人压着棠宵,这母女俩才开始渐渐地放肆起来。 虽然只有两个人, 仍旧满满当当地做了一桌子菜。棠柚胃口小, 这边尝一点,那边再尝一点;吃到最后吃不下,萧则行才拿出纸巾来,耐心地擦干净她的唇瓣。 洗漱后, 棠柚穿着毛绒绒的兔子睡衣侧躺在床上,枕着萧则行的腿,任由他为自己吹干头发。 老狐狸喜欢在吃掉小兔子之前,把小兔子照顾的舒舒服服。 等到小兔子放心地露出小肚皮的时候, 再咬碎了吃下去。 手机不停地叮咚叮咚跳出来提示消息。 先前棠柚与宋妤合作的综艺掐着宋妤入狱的时间点匆匆忙忙播出,吸引了不少网友的好奇心, 外加在刚刚录完之后yuko和宋妤的那一波开撕,这一期的综艺热度颇高,备受关注。 后来该综艺节目组还邀请了棠柚两次,只是棠柚权衡之下选择了放弃。 她并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哪怕是在萧则行这边住着,棠柚仍旧保持着内容产出, 拍完照后传给阿麦,拜托阿麦进行修图。 名为“秃头少女俱乐部”的群里面,梁却葵仍旧在进行着无比忧伤的求助—— 万万没有想到,我新接到的单子,甲方竟然是楚昀 他是不是还记恨着之前我骗他的事情啊?大晚上的非要和我聊工作,一直聊到凌晨两点,难道他想要借助这种方式让我养成熬夜的习惯、日积月累成功脱发吗? 苗佳溪:警惕 苗佳溪:突然闻到狗粮特有的清香 苗佳溪:哎嘿嘿据说混血宝宝会很漂亮很可爱 棠柚:这怕是直男的追人手段了 棠柚:却葵勇敢飞,苗棠永相随。 梁却葵回了好几个疯狂的表情包—— 我上次和他说999很好用,结果他转身给我买了一盒三九感冒灵! 我感觉代沟好严重啊 …… 正激情似火地聊着天,萧则行关掉吹风机,还没来得及把小姑娘抱在怀里逗逗亲亲,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是萧维景打来的电话,欢乐不已:“二叔!您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很无聊吧?要不要我过来来找你——” “不用,没必要,滚回去,”萧则行无情地打断他的话,“你好端端的不在国内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赤裸裸遭到自家二叔嫌弃的萧维景这下更委屈了:“二叔,我在家天天都要被催婚啊。” “你来了这里也是被催。” 萧维景采取迂回策略:“二叔,您一个人在哪里多孤单多寂寞啊?不想要个人陪着你打打牌解解闷吗?” “柚柚在这里陪我,”萧则行叹气,“你自己单身也就算了,何必来这里看我和你二婶甜蜜?那你岂不是更不痛快?” 萧维景:“……” 棠柚坐在旁边,竖起小耳朵,听的清清楚楚。 她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径直从萧则行手中把手机拿走,和蔼可亲地说:“大侄子,你来就行,你放心哈,我绝对不会催婚。” 萧维景一颗被萧则行伤到千疮百孔的心及时得到了抚慰,自动忽略掉她开口说的“大侄子”三个字:“……谢谢。” 看看,棠柚多善解人意啊。 多好的一姑—— 棠柚笑眯眯:“别客气,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提前打个电话,我好直接给你安排上相亲,从白天排到晚上,一天三顿饭三次相亲,早中晚都安排上,还要不要夜宵啊?保证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邂逅——” “嘟——嘟——” 萧维景干净利索地挂断电话。 萧则行上班的时间早,棠柚醒来的时候,枕边只剩下他买的胡萝卜玩偶了。 早餐永远都是准备好的,放在微波炉中叮一下就可以。 她不喜欢西式的早餐,萧则行便给她熬粥,做各种各样的饼,洗干净水果。 要不是担心氧化,棠柚毫不怀疑,二叔能直接给她拌好水果沙拉。 老狐狸在厨艺上极其有天赋,哪怕是普通的白米粥熬出来也要比平常的更好喝。 棠柚小口喝着粥,吃着老狐狸为她做的玉米豌豆鲜虾饼。 吃了没两口,她就觉着胃里不太舒服;放下勺子,去卫生间干呕了好几口,什么都吐不出来。 棠柚漱过口之后,在卫生间中发了好长时间呆。 ……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就中招吧? 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次的亲热,萧则行和她始终都做好了安全措施;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早就达成了共识,等到结婚之后,等棠柚想要小宝宝了,两个人再开始备孕。 棠柚算了算生理期。 上上个周,大姨妈准时到来又离开。 没问题啊。 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才几天,就算是怀孕也没这么快啊。 棠柚想了好久,越想越坐不住;忧愁地打开手机,认真地百度搜索小雨衣的避孕失败率,仔仔细细地搜了好久,越搜越担心。 搜到后来,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是宫外孕了。 吓得棠柚出去买了一盒验孕试纸。 忐忑不安地检测完,等了五分钟。 一道杠。 虚惊一场。 棠柚还是觉着身上不舒服,本来只是胃里难受,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胃溃疡胃炎胃癌。 棠柚也不敢和萧则行说,担心打扰他工作,给苗佳溪打了个电话,诉说烦恼;苗佳溪听了没两句,痛心疾首地打断她:“百度看病癌症起步啊!你这可能就是单纯的不饿,别担心。” 棠柚仍旧忧心忡忡,翻了翻萧则行的存货,发现小雨衣只剩下两个了;算算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压根就不够老狐狸用的,又哒哒哒跑去药店,考虑到老狐狸博大精深,买了几盒大尺寸的上来。 有备无患。 买完小雨衣,棠柚正往家里走,遥遥地看到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把手搭在眼睛前,棠柚仔细辨认了好久,惊讶不已:“萧维景?” 萧维景被这一声惊住,仓皇回首,看到棠柚,愣了愣,才打招呼:“柚柚。” 道路两畔植物上的积雪尚未消融,棠柚怕冷,戴着顶米白色的毛绒绒帽子,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娇俏又可爱。 萧维景有些移不开眼睛。 棠柚好奇问:“你怎么过来了?” 萧维景苦笑摊手:“快被家里人逼婚逼疯了,出来避避风头。” 关于这点,他没有说谎。 先前萧则行尚未订婚的时候,老爷子的注意力还在萧则行身上,完全不会催促萧维景;然而现在萧则行和棠柚甜甜蜜蜜地谈起恋爱,萧家的适龄未婚男青年只剩下萧维景一个,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棠柚心无芥蒂地请他上楼,打开房门,笑:“那你可真是太可怜了。” “的确很可怜,”萧维景看着她,神色一阵恍惚,立刻又定了定神,问,“二叔今天不休息吗?” “好像有个重要的会议,”棠柚并不了解萧则行工作上的事情,况且他也不会说,告诉萧维景,“你要是想找他,就去公司。” 萧维景将行李箱放在旁侧,环顾四周。 他先前也和萧则行一起在这里住过。 以萧则行的习惯,当初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完全没有丝毫多余的陈设;现在却变了,桌子上的玻璃花瓶中除了玫瑰还多了小百合,甚至还多了一盆玫瑰花,刚刚浇过水,连花苞都没有,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地板上放着拼到一半的拼图,零零碎碎的一大片,占地面积足足有一平方米,还有大半空着。 还有萧则行的拖鞋—— 萧维景万万没有想到,萧则行竟然会和棠柚穿情侣拖鞋! 穿情侣拖鞋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萧则行的拖鞋上也是毛绒绒的动物!!! 萧维景盯着那双拖鞋看了好半天,终于认出来他拖鞋上的动物是狐狸。 呵。 一大把年纪了,还挺会玩。 萧维景面无表情地穿上朴实无华的拖鞋,心里面冒着不知名的酸水。 “柚柚,客房没有人睡吧?”萧维景问,“我需要倒时差,现在很困。” “没有人,”棠柚正在给萧则行发消息,头也不抬,“你过去就行。” 萧维景又疲又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刚刚坐起来,就看到了萧则行。 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浅灰衬衫,解开了领带,正沉静望着他。 萧则行问:“醒了?” 萧维景模糊地应了一声,坐起来,拍了拍后脑勺。 长久的睡眠让他有些不适。 他下床,试了两下,才穿进去拖鞋。 萧则行说:“已经让人给你找好新公寓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吃完就过去吧。” 萧维景愣了:“二叔,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能。” “为什么?” 萧则行姿态闲散,问,“你捅了篓子让我过来收拾也就算了,现在柚柚过来陪我,你还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做电灯泡;我在外面给你擦屁股,你在这里吃喝玩乐,你觉着公不公平?” “呃……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萧维景悻悻然,“可咱们是叔侄啊,您看在我们叔侄情深的份上——” “我和柚柚叔侄情深,和你可不是,”萧则行看他,正色问,“你真打算以后也这样下去?维景,经过这件事,你也该好好地看清楚一些事了。” 萧维景沉默不言。 “你必须得自己立起来,”萧则行说,“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对你的要求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萧维景沉默良久,才说:“或许我本身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只是一些小挫折而已,就叫你颓唐成这个模样,”萧则行并不赞同地看他,“维景,我当初误入的歧途并不比你少。都是一点儿一点儿磨练出来的,这世界上哪里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萧维景被他说的低了头。 萧则行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大年纪了,别再让你母亲替你担心。” 萧则行出去之前,萧维景忍不住叫他:“二叔。” 萧则行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小奶奶前两天又犯病了,”萧维景盯着他,犹豫着说,“她打伤了两名护工,企图逃出去,又被关了回去……试图自杀,现在有护工轮流看管着。” 小奶奶是萧则行的母亲,萧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 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因为有暴力以及自杀倾向,至今仍旧被严格关着。 不能放。 萧维景只见过这位小奶奶一次,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不犯病的时候安安静静,只是目光没有焦距。 下一刻,就发狂一样的打碎了盘子,拿着碎瓷片去划周围人的胳膊。 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制服。 萧维景对这位小奶奶了解不多,只知道当初她当初生下萧则行不久,就出轨被捉。 对方还是老爷子的得力助手,老爷子盛怒之下开除了那个人,把萧则行母子送走——虽然dna对比结果显示萧则行是老爷子的骨肉,但萧则行小时候像他母亲更多一些,老爷子不愿意看到他。 谁知道那名助手在离职两天后选择自杀,萧则行的母亲的精神也开始逐渐的不正常。 萧维景始终不知道萧则行和他母亲关系如何。 这么多年了,萧则行每年会去疗养院探望一次他的母亲,但少在人面前提起。 萧则行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这么平淡地离开。 因着萧维景在,棠柚不再如往常一样自在,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吃饭。 她听到了萧维景说的那些话。 ——小奶奶,应该就是二叔的母亲吧。 ——蓄意伤人,试图逃离精神病院,又被关了回去。 ——试图自杀。 棠柚忍不住抬眼看萧则行。 他在安静的吃饭,没有丝毫的异样。 萧则行个子高,饭量也大,没有忌口的食物;棠柚严重怀疑,萧则行一次能够吃掉她三顿饭的份量。 或许还不止。 萧则行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了?今晚的饭不喜欢?” “不是,”棠柚捂着胃的位置,“下午吃零食吃多了,不太饿。” 萧维景横插一嘴:“这么大人了还吃零食?” “我就是喜欢吃怎么了?”棠柚心里面正不舒服,恰好萧维景撞了枪口,她呛声,“又没有吃你的!” 萧则行微笑着看两只小学鸡斗嘴,对棠柚说:“胃不舒服了就少吃点,不过明天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没收你全部零食。” 萧维景在一旁火上浇油:“正是因为一直吃零食,发育不良,你才长的这么矮。” 一语命中死穴。 棠柚面部表情怼:“你不吃零食你能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长着脑袋只为为了增加身高用的吗?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被文灵骗的团团转,我要是你现在就羞愧到在家多读几年书再出门;上次遇到绑架犯还主动上人家的车——” 萧维景一张老脸挂不住了:“你怎么还翻人旧账呢?” 棠柚纠正:“我这是适当提醒你做过的蠢事,免得哪一天又被人骗财骗身骗心骗到一无所有辱没门楣。” 萧维景:“……” 萧维景被怼的吃过饭就溜了。 连外套都忘了穿。 棠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则行,从她的角度来看,现在的萧则行一定很难过。 但是萧则行应该不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吧。 晚饭过后,棠柚主动地按着萧则行坐下,站在他身后,低头,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穴,贴心地问:“今天工作累不累呀?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啊?” 萧则行捏着棠柚的手,抬眼看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棠柚撒了谎:“因为二叔今天好像很累。” 她撒谎的时候有个小动作。 眼睛会不自觉地看向左边。 萧则行并未戳穿她的谎言,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示意棠柚坐在他腿上。 棠柚也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颊,还能搂着脖颈亲亲;或者抱住他的胸膛,摸结实的胸肌、还有手感很好很诱人的腹肌——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不能详细描写了。 “这边好安静啊,是因为有禁令吗?还是因为周围没有华人?”棠柚揪着他的衬衫,好奇地问,“都没有鞭炮的噼里啪啦声哎。” 萧则行解开衬衫的纽扣,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倒是没有,柚柚想不想听啪、啪啪的鞭炮声?” 棠柚怂了:“我可以说不想吗?” “不可以。” 棠柚抗议了:“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一点儿选择权都没有。” “柚柚可以选择想听几次、听多长时间,”萧则行笑,“先来多长时间的?” 先前棠柚懵懵懂懂,完全没有意识到萧则行之前究竟忍耐了多久,更没有想过禁欲已久的男人在欲起来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可怕。 等这次到了斯德哥尔摩之后,棠柚才有了深刻的认知。 连续三天了,她就没有一天成功在凌晨一点前入睡过。 两人的身高差有些大,在某些事情上总会稍稍有些不便;黄心柚一直在纸上谈兵,等到亲身体验过之后才开始哭唧唧,倘若萧则行蛮横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就是一老狐狸,有无数种方法把她欺负哭;偶尔失控了些,结束后也会把她抱在怀中,耐心地亲亲哄哄好久,替她揉着酸疼的小肚子。 剑拔弩张之际,萧则行打开抽屉,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新小雨衣。 他看了眼缩在床上弓成一个小包子的棠柚,捏着盒子,笑:“这是你刚买的?” 棠柚没有露出脸来,只在被子里唔了一声,模模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萧则行重新把小雨衣放回去,叹气,“买小了。” 他重新拿的旧的过来,摸了摸瑟瑟发抖的棠柚,怜惜地吻着她的唇角:“乖孩子,你再试试。” 可怜的小兔子被按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鞭炮声。 小兔子只有一个感受。 鞭炮炸起来的时候真疼。 棠柚陪伴了萧则行整整两周,也互相投喂了整整两周。 萧则行变着花样给棠柚做好吃的,寻觅零食过来;也变着花样的吃小兔子,只有棠柚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分别前夕,已经到了凌晨,棠柚还不肯睡,只是抱着萧则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好久。 哭到萧则行都看不下去,搂在怀里面,哄:“乖柚柚,等我忙完就回去陪你好不好?再给我两个月时间。” 棠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小时候经常哭,摔倒了哭,东西坏了也哭,但那是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哭的时候,母亲都会耐心细致地哄她,逗她开心;等到母亲过世之后,棠柚就很少再哭了。 哭也没有用处啊。 她哭的越是厉害,江桃和棠楠越是得意洋洋。 在一次又一次的较量中,十六岁那年,棠柚幡然醒悟,原来哭也是一种武器。 从那以后,她再掉的眼泪,很少是出于伤心—— 直到遇见萧则行。 萧则行对她格外的纵容。 就算是她闹小脾气、耍小性子,萧则行也不会如那些少年情侣一般与她争执,更不会赌气和她冷战。 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包容她的那些小缺点;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把她的那些小毛病当成缺点。 棠柚敢在他面前撒野,也敢在他面前流露出最脆弱无助的一面。 空调的温度开的适宜,棠柚这两天睡不好,萧则行购置了有助于安眠的香薰;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棠柚蜷缩在他怀中。男人的体温偏高,她把手和脚都贴在他身上,眼睛酸酸的疼:“你都把我惯坏了。” “惯坏?”萧则行听到这个词,问,“难道你做了什么危害公共秩序的错事?” “没有!” “那就不叫惯坏,”萧则行笑,慢慢地说,“我是你男朋友,你的伴侣、丈夫;在自己的伴侣闹些小脾气,这很正常。” 棠柚闷声说:“但是你就不会朝我发脾气。” 萧则行揉了揉她的小耳朵,她的耳朵很软,耳垂又小又薄,不过捏了两下,立刻泛了红。 他这才松开手:“我比你大这么多岁,来吃嫩草本就有些不合适;再朝你发脾气?那不就成了禽兽?” 棠柚被他逗笑了,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眼巴巴看他:“那万一你那天生我气了怎么办?” “怎么办?”萧则行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叹气,“那只能委屈小兔子了,让我多吃几次好出出气。” “柚柚,你要明白,我喜欢的是你,”萧则行将她露在外面的小爪子塞回被子中,微笑着告诉她,“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宠物。你想去工作,去做女强人,我会支持你;你想一直玩,吃喝玩乐,周游世界,我也会为你创造好环境。” 棠柚仰脸看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求你要成为怎样的人,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萧则行说,“身为伴侣,我尊重你的选择,并为此做好准备,保证我的小柚柚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能走的开开心心。” 棠柚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男人的肌肉都是常年累月坚持锻炼下来的,有点硬,但她却觉着格外有安全感:“二叔……” “不要为这些事情烦恼,”萧则行低笑,亲吻着她的额头,“你可以成为公主,也可以成为女王,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番外初步定在明晚六点~会有二叔视角的番外,就是大家想要看到的二叔如何喜欢上柚柚的心路历程,以及某些柚柚不知道的往事;不要担心,就是我得再捋一下。 全订的小天使可以去我微博晋江小多梨看看,设置了个抽奖,送雅诗兰黛口红~作为回馈的答谢礼。 另,如果出“我爱你”番外或者小剧场扩写的话,应该也是直接放在那里啦。 感谢在2020-03-28 01:15:02~2020-03-29 18: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雨朔的心心寶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柴可、黛山、长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爱吃椒盐排骨、老鹅、42544448、k、吾家有妻、暮、苑月曦、草莓面包、乜仝、mouje、范渰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云舟 88瓶;人间烟火里 60瓶;云笑翎飞 54瓶;jiiyyyi、十二、stup 40瓶;糯糯糯可 25瓶;漠晓色、我要瘦瘦瘦、萝弗、江声撼枕、iiswhoiis、魅舞凝雾、小花里 20瓶;温景 16瓶;糖纸? 13瓶;旧时 11瓶;椰子、泺泺泺泺子、qr、destiny、你算哪块小饼干、我是美美的高中生、羡羡三岁啦、不夜朝歌、魔法天女奶昔、尧子君、夏夏、我眼睛痛、王源娶我、shanal詹、沐橙、icy、奔月的胖嫦娥、肤白貌美、木兮木、筱筱、长安 10瓶;桃灼夭夭 9瓶;supersheryl、圆圆团子、老鹅 8瓶;李泰容的小娇妻 7瓶;甜锅也茜、zz欢乐多 6瓶;バイパ—、白鹿鹿、啾啾啾、云走了、吹啊吹我的秀发乱了、醒醒好吧、桃颜、gloria、云庭、cc_芽芽_cc、月哥官方指定唯一女朋 5瓶;小咕啾i、27495721 4瓶;慕昭、薇薇、立翊、kkkkky、珸玥玥 3瓶;26334934、過火、好好睡jiojio、子曰三千、蓝色的折耳猫、爱喝可乐的少女、吱吱、abnormal 2瓶;42157648、透璇玑、绝世美女、三蒲、远寄、抓住那只猫猫、飘啊飘、36603782、容容、珠珠、喵神大大、星落、合水渔、清澤呐、星雨星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甜蜜订婚(二) 等到花园的第一朵樱花开的时候, 萧则行终于回国了;樱花开的最盛的那天,两人正式订了婚。 格外高调。 外人有人以猎奇的目光来评测,越看越觉着萧则行和棠柚两人在一起有那么点意思, 甚至还揣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私事;毕竟先前老爷子执意把棠柚和萧维景凑到一起,结果棠柚反倒是嫁给了叔叔。 直到萧则行的好友邓珏醉酒, 笑着说:“嗨,这多正常?原本维景和棠柚就都不喜欢这桩婚事,分开了彼此都好;则行对柚柚一往情深, 现在好不容易追上, 有情人终成眷事,多好的事啊。” 琢磨着倒是这个意思。 毕竟谁都知道萧维景先前瞧不上自己的未婚妻。 订婚时,萧则行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棠柚。 目光也始终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 郝匀忍不住,偷偷摸摸地问了当事者之一萧维景的感受:“你这情况, 以后见了棠柚叫未婚妻尴不尴尬?” 萧维景冷冷淡淡地回应:“有什么好尴尬的?” 郝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表示自己的钦佩。 萧维景不再与郝匀分辩,将有些松了的衬衫袖扣整理紧,面容淡定地走出去。 等到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 萧维景才捂住心口。 的确不尴尬,就是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 还有点酸酸溜溜。 萧维景在这里难受, 恰好梁却葵从他身边经过,咦了一声,问:“表……表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萧维景直起身来, 朝她摆摆手,“胸口有点闷,缓缓就好了。” 梁却葵丝毫没有起疑心,叮嘱:“刚刚我看二叔喝多了,你等下去看看。” 萧则行那一辈乃至朋友圈中,论起来找女朋友,他是最晚的那一个;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他要订婚,一个又一个的按着猛灌,萧则年萧则延堂兄弟上阵,丝毫不给颜面。 “这还只是订婚,”萧维景感慨万千,“等到要结婚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梁却葵迟疑两秒,同情地看着萧维景:“与……与其感慨这个,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萧维景:“嗯?” 梁却葵说:“我……我刚刚还听老爷子和人说了,现在二叔结了婚,下一个重点整治对象就是你了。对了,刚才老爷子还和人聊起你来了,好像要介绍人给你——” 萧维景抬腿就走:“却葵,你就说我喝多了现在昏睡不起不省人事。” 梁却葵抿唇笑了笑,瞧见旁边桌子上摆着的玻璃花瓶中的玫瑰花歪了,顺手扶了一把。 窗外的樱花树开的烂漫,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正准备走,瞧见站在窗子边的楚昀。 他一头金色的头发实在太过亮眼,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梁却葵吓了一跳,仍旧笑着打招呼:“楚……楚先生。” 楚昀转身,朝她灿然一笑:“小却葵。” 都遇见了,又是工作上的关系,梁却葵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您……您在看什么?” “看樱花啊,”楚昀顺手一指,目光怅然,“你看这樱花落下的样子多美啊,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梁却葵凝神看。 樱花开的繁茂,清风吹过,花瓣悠悠扬扬地飘洒下来,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铺了一层格外动人漂亮的花毯。 没想到楚昀也会有这样细致温柔的一面。 还有,他的父亲—— 楚昀提过一次,说他的父亲早就与他母亲离婚。 只能借着樱花树来怀念自己的父亲,真的好可怜啊。 梁却葵心里不由得一软,刚刚想出声安慰,就听到楚昀的下一句感慨:“我父亲的脱发速度,也和这樱花瓣落下差不多。” 梁却葵:“……” 对不起,打扰了。 订婚当晚,江沉庭和棠柚合力将萧则行扶回他房间中躺下。 萧则行这一次喝的不少,但他酒品好,哪怕是喝的醉醺醺,不吐也不说话,垂下眼眸,安安静静地看着棠柚。 江沉庭滴酒未碰,他看着棠柚去倒水,心里面隐隐有些不舒服:“平时都是你这么照顾他?” “不啊,”棠柚奇怪地看他,回答,“二叔很少喝醉。”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江沉庭目光微沉:“那就好。” 今天订婚,萧家人压根就没有请棠宵过来。 只有棠柚请来了江沉庭。 棠宵早早地准备好衣服,结果没有得到邀请,昨天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不知为何,又与江桃争吵起来。 鸡飞狗跳、乱糟糟的一团。 江沉庭在房间里面只略站了站,微笑着与棠柚道别,走出去。 如今柚柚有了萧则行照顾,满心眼里都是他。 门刚刚关上,躺在床上的萧则行坐起来,看着旁边仍旧在努力倒水的棠柚,俯身搂住她,下巴搁在她头动,蹭了蹭,叫她:“柚柚。” 猝不及防被搂住,棠柚讶然:“原来你没醉啊。” 想想也对,老狐狸花招那么多,怎么可能会硬生生被人给灌醉呢? 他扯着柔嫩的小爪子,贴在自己脸颊上,慢慢地磨蹭,笑着说:“总算是我的了。” 棠柚不由得被他一句话说的心软,下一刻,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忽然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伸手捂着嘴巴,挣脱开这个拥抱,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中吐。 她干呕了好久,什么都吐不出来;萧则行跟在后面,鞋子都没穿好,扶着她,大手盖在她背上,顺着她瘦瘦的背轻轻往下顺。 等棠柚好些之后,又递过来漱口水。 棠柚漱过两遍口,捏着萧则行的衣角,慌了:“二叔,我该不会是怀了吧?明明一直都在做着保护措施啊……” 无论是长效避孕药还是短效,对健康人的身体来说都会有着程度不同的影响;两人一直采用小雨衣的方式来进行避孕,能适合萧则行使用的品牌并不多,就那么两个。 棠柚紧张不安地抓着萧则行衬衫的一角,已经彻底陷入慌乱中:“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答辩了啊,万一真怀的话难道我要大着肚子去面对导师吗?” 萧则行单膝跪在地上,亲了亲她眼角的那枚小痣,安抚:“别担心,我陪你去医院。”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伸手贴上棠柚的小腹。 柔柔软软。 “有了小柚子的话,咱们就生下来好不好?”萧则行伸手拨开她脸颊的碎发,“学业和工作的事情别担心,有解决办法。” 萧则行眼窝深,天生的眉目深邃,看人的时候最为深情。 棠柚可怜巴巴点头:“嗯。” 为了能够给萧则行和棠柚多多地创造出单独相处时间,萧老爷子拉着孟云秋、萧维景和赵曼兰一起打麻将。 孟云秋是个中高手,从开始一直赢到现在。 萧则行的麻将就是她亲自教出来的。 萧维景最惨,输到赵曼兰都看不下去了,扶额怀疑人生。 萧则年推门走进来,对萧老爷子笑着说:“刚刚柚柚吐了,则行陪她去医院。” 孟云秋啪的一声把麻将牌拍在桌子上:“什么?” 萧维景心无旁骛地摸了一张牌,点评:“二叔喝的也不少啊,酒味大,难怪柚柚会吐。不过因为吐了就去医院,二叔也太大惊小怪点了吧?哎?还有精力陪柚柚去医院,二叔果然是装醉……” 旁边的梁却葵钦佩地看了眼萧维景。 不愧是把自己未婚妻活生生作成二婶的男人,这抓重点能力非常人所及。 ——毕竟正常人少有连续抓歪三个重点的。 萧则年沉默半晌,语重心长地对萧维景说:“儿子啊,你这么大了还是单身,果然是有原因的。” 萧维景:“嗯?”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父亲,而萧则年对萧老爷子笑:“家里终于又要有小辈出生了。” 萧维景:“啊?” 萧老爷子想要笑,又极力绷住,脸上的褶子平下去又慢慢的起来;他极力隐忍着,结果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孟云秋说:“小孟啊,你看这情况——” 孟云秋不悦,牌也不打了,拧眉,站起来就要拿着衣服往外走:“胡闹,柚柚还没毕业呢!” 萧老爷子说:“重点在于这孩子来了啊,这是缘分啊。况且也订婚了,这是好事啊!” 萧维景终于想到了那个有点恐怖的可能性,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萧则年乐呵呵地提醒他:“你二叔可能要做爸爸了,你也要多个小堂妹或者小堂弟了。” 萧维景惊了:“啥玩意?” 赵曼兰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柚柚。” 棠柚这一吐是惊动了全家人,呼呼啦啦地都奔去了医院。 孟云秋实在放心不下,亲自给一位知名的妇产科主任打了电话,请他过去。 抵达医院,棠柚刚刚做了血hcg,还在等结果。 夜晚微凉,出来的急,棠柚披着萧则行的西装外套,坐在软沙发上,看着突然过来的这么多人,有点手足无措。 孟云秋气的骂萧则行:“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儿分寸也没有?” 萧老爷子心里乐开花,忍着笑,也跟着盛怒的孟云秋一直指责萧则行:“一点儿分寸也没有!” 话这么说,他眼角的皱纹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他上了年纪,最期盼的就是能早早地多个孙子。 萧则行也不辩解,握紧棠柚的手,安抚盛怒的孟云秋:“您别生气。” 棠柚替他解释:“这是意外,二叔一直都很照顾我。” 孟云秋看着她的表情,一颗心软下来,面色稍稍缓和:“你这丫头,就知道护着你二叔。” 萧老爷子乐呵呵地打圆场:“感情好了是好事啊。” 孟云秋不言语。 一屋子人都提着一颗心,等着检查结果。 好不容易等来报告—— 没怀孕。 孟云秋骤然松口气,看了萧则行一眼,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的冷洌了。 萧则行面色如常,耐心地询问医生关于棠柚近期身体不适的问题。 而孟云秋拉着棠柚的手往外走,仍旧紧绷着脸:“柚柚,奶奶知道你和则行感情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能理解,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未婚先孕不太好,知道吗?” 棠柚讷讷:“嗯。” 孟云秋叮嘱:“就算有了孩子也别害怕,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你现在年纪还小,咱们不着急,知道吗?” 被奶奶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好久,一直到回家的车上,棠柚都有点不放心,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她又回忆起被百度看病所彻底支配的恐惧。 “真的没有怀孕吗?还是说患了其他的病你不敢告诉我?”棠柚忧心忡忡地尝试确认,“我生理期推迟了两周,胃也不舒服,肚子好像也大了点…… 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什么病啊?” 她的脑海里已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虐恋情深,什么历尽千辛万苦有情人才在一起、突然间其中一个人患上绝症缠绵病榻就此开始“为了不拖累你要和你分手”、最终阴阳两隔的剧情。 棠柚颤巍巍地开口:“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萧则行说:“吃太多,撑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谨慎起见,作话里说明,二叔没有酒驾,他是陪柚柚去医院,有司机。 等我抽个签决定柚柚和二叔要几个孩子,要男崽崽还是女崽崽。 一切交给天意。 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剧场—— 婚后。 老狐狸和小兔子过上了日复一日、一日三餐的幸福生活。 感谢在2020-03-29 18:03:17~2020-03-30 17: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柳飘絮、42755526、阿皮丘~、weini本尼、焚柒灵、4214165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贝缇缇 130瓶;aoi 100瓶;温妤七 80瓶;爱吃草莓的猫 58瓶;jiiyyyi 50瓶;墨九 36瓶;可爱宝贝丹! 35瓶;郝可爱1995、小仙女七?、32236800、小v 30瓶;希彧、逢考必过的人、可乐鸡翅、moonyue、阿喵怕狗、simple、糯糯糯可、浅寒、明月清风、放飞的薪水ㄚ、糖醋小排、绿萝、arbres、阿烟烟.、叮当猫 20瓶;语丝滴滴下 14瓶;椰子 13瓶;僦屿 12瓶;权志龙的小娇妻、乌新雨、sabrina、诸映晤、奶糖、喵喵喵喵喵、小冉驯养手册、小九是仙女、ping、今晚打老虎、焚柒灵、隱麓綄雾、0411、不想背单词了、落雨踏花行、生鱼忧患死鱼安乐 10瓶;霖瑾如旻、甜锅也茜、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 9瓶;rachel、渡云舟、雨笑雁然 8瓶;清葭、预约到孤岛你就别迟到、咕叽、是白泽呀、南觅 6瓶;你不要给我搞事情、陈伟霆的女人、ya、^o^/、yuyu鱼鱼、yr、橘小包、透璇玑、是十六吖、可以吗、多乐猫、爱喝可乐的少女、枣白、阮阮、择欲、灼灼、黄大妈瘦了 5瓶;嗯na、33620731 3瓶;tinching、笨笨跳跳、supersheryl、旧时、好好睡jiojio 2瓶;zjzq123、废皮、吱吱、岛屿耳朵、叶柒莜、古塞、阿皮丘~、陈子芥、林夕夕夕、容容、小笼汤包丫、温景、青lavender、微笑林林、咔叽吧唧、大尾狐和三花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甜蜜婚后(三) 两年后。 直到棠柚与萧则行的那一场婚礼照片流出, yuko的粉丝们才惊觉他们粉了这么久的女神竟然还是个实打实的白富美。 从广大网友的角度来看,这场婚礼格外的低调;除了无意中流传出来的那些图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消息;而从受邀参与婚礼的人而言, 宾客们非富即贵,都是政商两界有名有姓的人。 从yuko发布第一条微博到现在为止, 已经过去好多年;网红的保质期本来就短,短的甚至不到半年就过气。 当初名噪一时、试与yuko肩并肩的宋妤微博已经沉寂了好多年,只有在当初“入狱”流言传遍的时候沸沸扬扬了一阵, 如今也无人关注了。 唯独yuko不同, 她至今仍旧在不间断地发着各种品牌的新品评测以及日常的穿搭。 她名下的工作室也签了一些网红,护肤品测评、彩妆测评、香水测评等等,虽然不如yuko名气大,却也积累下不少粉丝。 谁也不知道, 如今仍旧居于一席之位的yuko,如今正面临着一个无比巨大的困扰—— 蜜月旅行期间一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丝毫没有节制。 在这样的肆意挥霍之下,她长胖了。 棠柚无比忧愁地踩上电子秤。 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好久, 她沉默着下来,哒哒哒去趟厕所, 甩掉拖鞋,脱去上衣,脱掉裤子,解开头绳,争取身上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重新站上去。 小数点后的数字颤颤抖抖地变成了零。 棠柚拿起尺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量上一圈,开始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当中。 她的腰围!居然!比之前还多了一厘米啊啊啊! 棠柚愁眉苦脸地对着镜子又转了一圈,穿上睡衣,痛定思痛地在群里发消息:姐妹们,我要减肥了 一言激的群里波浪连连。 苗佳溪:??? 梁却葵:??? 苗佳溪:姐妹,你再减肥的话胸就要从b降到a了啊,三思呀。 梁却葵:到时候你可能真的要穿儿童内衣了啊 一语精准无比地戳中棠柚的心口窝子。 棠柚为了这两厘米愁了一整个下午。 因着工作性质问题,她的时间比较自由;下午棠柚约了几个私教见面,都不是特别满意。 等到萧则行下班回家,一眼看到棠柚忧愁地坐在客厅中翻着菜谱。 萧则行弯腰,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过去:“怎么了?” 棠柚啪地一声合上书,严肃地告诉他:“我长胖了。” 萧则行笑了,放下杯子,把棠柚抱起来掂了掂,下评价:“没胖,还是那么轻。” 棠柚掀起来上衣,用力捏了捏腰上的小肉肉,示意他看:“腰也粗了。” 萧则行试了试。 大手刚刚盖到腰部,棠柚就下意识地躲开;她很怕痒,往后缩了缩,又被扯过去、按在男人怀里里面,呜呜呜地被亲了好几口,才松手。 棠柚念叨:“必须要加大运动量了,运动就是享受;享受运动就是享受人生,必须要瘦回去。” 萧则行亲昵地捏着她的脸颊:“胖一点儿也好,免得每次不敢用力,怕给你弄断了。况且这也不算胖,柚柚可以再接再厉,多吃点。” 棠柚直戳戳地发问:“没有你最爱的小细腰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萧则行反问:“那有一天我老到抱不动你,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当然不会!” “这不就行了?”萧则行含笑看她,“人都会生病、变老,和这些比起来,长胖又能算什么?健康最重要。你不是也喜欢踢足球的男生吗?我可不会踢足球。” 棠柚玩弄着他洁净衬衫上的一粒纽扣,隔着衬衫咬了他一口,如愿听到萧则行的闷声哼之后才松开,哼哼唧唧:“那些条件都是给不喜欢的人准备的。” 说到这里,棠柚停顿住,警惕地仰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踢足球的男生。” “还记不记得你和文灵追尾的那个晚上?”萧则行含笑看她,“那场同学聚会,我也在。” 棠柚惊异而短促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马老师以前带过初中,”萧则行说,“我在国内读的初一。” 棠柚有种突然被打破次元壁的张皇失措。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萧则行的过往生活和人生履历并无交际,毕竟她从初高中顶多算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而萧则行应该是开了挂的人生、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关于你的喜好,我请教了马老师。” 棠柚被他说的心痒痒,好奇不已,追问:“那你问了些什么啊?” “我和马老师说,我喜欢上了他的一个学生,想要追求,”萧则行回忆起来,酒窝浅浅,“差点把他吓坏。” 棠柚认真地想了想:“要我也觉着奇怪。” ——当初婚约还没解除呢,在马老师眼里,这可不就成了违背伦理吗? “我说了很多好话,马老师才肯告诉我,”萧则行捏捏她的耳朵,叹气,“谁叫我们小柚子太可爱了呢?招长辈喜欢。他说小柚子喜欢踢足球的男生,每次校运动会,看足球看的最起劲;还喜欢成熟稳重型的男人,不喜欢那些年少冲动容易打架的家伙。” “花了这么多心思才得来的宝贝,”萧则行含笑看她,“必须得捧在手心里好好地疼。不是想运动减肥么?我倒是可以督促你,今晚想在哪儿动?” 棠柚与他视线对上,小脸煞白,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萧则行循循善诱:“刚刚不是还说运动是种享受么?” 棠柚坚定不移地摇头:“我天生就不是贪图享受的人!我喜欢吃苦!” 萧则行低头,一口咬住小兔子的小耳朵。 小兔子下意识地躲开,耳朵抖,发红;耳朵尖尖上的肉被咬了一下,又在温柔的亲吻下颤栗不已:“那肯定也耐劳。” 同室操戈,七上八下之后,棠柚彻底地把减肥的事情抛在脑后。 半梦半醒间听到萧则行起床,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见男人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嗯,麻烦多多费心……” “治疗不需要停止……嗯……多谢。” …… 这一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很短暂,结束通话之后,萧则行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身上的睡衣沾了些凉气,棠柚半眯着眼睛,伸手牢牢地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拨开睡衣,咬了一口,这才困倦地问:“谁呀?” “没什么,”萧则行说,“继续睡吧。” 棠柚的减肥计划持续了不到一周就宣布作废。 她控制饮食控制到看见“拜”都感觉像是看到了两只烤串。 为了弥补自己在控制饮食期间的缺憾,棠柚发奋图强地和小姐妹约了好几顿饭,结果脆弱的胃有点遭不住了,又开始大规模的难受。 梁却葵担忧地问:“你……你还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的,”棠柚还记得两年前的乌龙,满不在乎,“肯定是吃撑了。” 一周之后,棠柚才发觉不对劲儿。 ——晚饭时候,她只吃了一点点鱼肉,胃就开始翻江倒海。 饭也不吃了,萧则行直接带人去医院做检查。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血液hcg、b超,做了一遍。 检查结果还是萧则行亲自去拿的,棠柚还是胃里不舒服,坐着休息,遥遥地看到萧则行面色凝重走来,立刻站起来。 她还没有见过萧则行这样的表情。 一定是出大事了。 都做b超了,一定是怀孕了吧? 棠柚手足无措,眼巴巴地看着他,紧张不已地想要确认:“我真怀了一个小崽子吗?” 萧则行说:“不是。” 棠柚顿时重重地松口气,庆幸不已:“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婚后两人默契地达成共识,不再做安全措施,准备迎接自然的馈赠。 只是棠柚心里面仍旧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总感觉现在自己还不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妈妈。无论如何,现在没怀孕可真的是太好了—— 萧则行俯身,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怜爱不已:“你怀的不是一个,是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今天算是明天的更新了,下一章更新应该在后天的晚上。请个小假呀,近期三次元事情有点多,也想休息休息。 下一章就更新宝宝的番外啦。抽到两个宝宝决定一起生算了,省事,毕竟生育好像很疼啊。 大家觉着龙凤胎、两只女崽崽、两只男崽崽这三种哪一种比较好呢? 另:抽签生几个孩子是抽生一个还是两个;评论里问是不是抽一二三四五六的小天使太厉害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还能这样啊。 二叔和柚柚应该还没有那么牛逼。 感谢在2020-03-30 17:59:07~2020-03-30 22:5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 28瓶;咕叽 26瓶;阳明孺、41880500、沉香 20瓶;云笑翎飞 18瓶;嘤嘤嘤、大远子、阿狗有酒窝、霖瑾如旻、甜锅也茜、独眼仰望、21044281、浮生若夢、筱筱 10瓶;桃灼夭夭、若非 6瓶;婷婷、野鸡岭黄翠花、趣布夏、木子会有马甲线 5瓶;沐柒七 3瓶;小太阳?、贰捌捌陆 2瓶;棠三岁、我是你的小可爱、笨笨跳跳、吱吱、顾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崽崽番外(一) 1.24日, 除夕,天气,晴 爸爸妈妈、叔叔伯伯、爷爷、姥姥, 最疼爱的小宝贝都是我和我哥哥。 哥哥也疼爱我,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萧令仪认认真真地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记, 写完之后,才郑重其事地合上本子,跳下来, 啪嗒啪嗒地去找妈妈。 途径书房, 门开着,她探头探脑瞧了瞧,一眼看到哥哥萧怀信正在看书。 棠柚从旁侧经过,摸了摸萧令仪的小脑袋, 问:“怎么了?” “没什么,”萧令仪拉住妈妈的手,仰脸,稚声稚气地问, “妈妈,爸爸今天还不能回来吗?” 棠柚温柔地告诉女儿:“爸爸刚刚打过电话过来, 说下午三点钟到。晚上一起去爷爷家吃饭,零食不要吃太多啊。” 萧令仪用力点头,不忘叮嘱棠柚:“妈妈也是,牙疼不要吃太多糖哦。” “好,”棠柚亲了亲自己女儿的小脸蛋, 笑,“椰丝球乖一点,妈妈累了,去睡一会;可以和糊糊芙芙玩,不要乱跑啊。” 她昨天外出拍摄了一组图,晚上没有睡好,现在仍旧有些精神不振。 萧令仪乖巧极了:“我知道了,妈妈。” 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个孩子的长相并不相同;哥哥萧怀信简直是萧则行的翻版,而萧令仪的鼻子和爸爸很像,眼睛和嘴巴和棠柚一模一样。 大名是萧则行取的,两只小崽崽的小名则是棠柚定的。 鱼仙贝,椰丝球。 都是棠柚怀孕期间喜欢吃的零食名字。 糊糊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成熟可靠的大哥哥了,虽然小哈士奇芙芙后来居上,长的比糊糊还要高、还要猛,但芙芙依旧乖乖巧巧地跟在糊糊后面做小妹妹。 萧令仪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两只威猛的大狗狗在花园里玩,或者穿过一小片绿植去陪老奶奶。 她只有爷爷,却没有奶奶。 只是听妈妈提起过一次,说奶奶病的很严重,会伤人,所以爸爸才不会让他们去见奶奶。 妈妈也没有见过奶奶。 其他的小朋友都有姥姥姥爷,萧令仪却只见过自己姥姥姥爷几次;他们看上去气色都很差,也很凶,只有一个舅舅经常会过来探望她和萧怀信。 只是萧令仪的脑子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舅舅会姓江,而不是和妈妈同一个姓氏。 今天天气很好,玻璃花房中的玫瑰花已经全部怒放了。 萧令仪迈着小短腿进了书房,一把揪住正在读书的萧怀信,眼巴巴看他:“哥哥,我们去摘玫瑰花送给爸爸妈妈好不好?” 萧怀信放下书,虽然很想继续看,却仍旧站起来,拉着妹妹的小手:“走吧。” 他是哥哥,本来就该满足妹妹这样很普通的小要求。 男子汉就该保护妹妹和母亲,这些都是父亲从小一直教育他的。 萧家的女孩子极少,当初萧老爷子就一直想要个孙女,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和几年前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十分硬朗。 孟云秋多次遗憾自己并未参与到棠柚的成长之中,如今更是要加倍地补偿给这两个孩子。 两个小崽崽手拉着手出去,正好遇见萧维景;萧维景一瞧见这两个漂亮的小团子,心都要化了,问:“去哪儿啊?” 萧令仪奶声奶气回答:“给爸爸妈妈摘玫瑰花。” 萧维景应了一声,说:“玫瑰花有刺啊,别扎伤了你们的小嫩皮;来来来,叫一声大哥哥,我就帮你们剪。” 说着,他解开袖扣,把衬衫的边缘往上挽了挽。 萧令仪奶声奶气:“大哥哥。” 小家伙可可爱爱的,看着就叫人舒心;萧维景被萧则行“欺压”惯了,现在也忍不住想欺压一下他的这两个宝贝孩子。 萧维景满意地笑了,揉揉她的头发,才看向这个萧则行翻版的萧怀信:“鱼仙贝呢?” 萧怀信仰脸看他,认真地说:“我认为只能称呼三十岁以下的人为大哥哥。” 萧维景:“……” 果然,这孩子的毒舌功底和二叔简直一模一样。 就连性格也继承了个七七八八。 萧怀信继续说:“你现在年纪这么大了,我应该叫你一声老哥哥才对。” 萧维景放弃与这个小团子沟通:“……你还是继续叫哥哥吧。” 花房中的玫瑰花被照顾的很好,一朵挨着一朵,热热烈烈地怒放着。 萧维景跟在两个孩子后面,拿着一把大剪刀,问萧怀信:“听说你喜欢看芭蕾?这周末剧场有场《梁祝》,你要不要去看?” “不去,”萧怀信仔细地看着玫瑰花,“没有意思。” 萧维景被他的话逗的直发笑:“爱情啊,为了爱情挣脱束缚双双化蝶,多么美好,为什么没意思?” 萧怀信头也不抬:“化蝴蝶有什么好?只能活那么短的时间,还不如共同化王八,千年王八万年龟,能在一起活上好几百年。” 萧维景摇头,叹气:“小孩子不懂爱情的浪漫。” 萧怀信奇怪地看他:“哥哥,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难道就懂了吗?” 萧维景:“……” 果然是二叔和棠柚的孩子。 这毒舌的功力遗传了个完完整整。 萧维景不信自己说不过这一个小屁孩,反问:“难道你懂?” “我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萧怀信说,“主要我爸爸在哥哥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找到我妈妈了,你却还不懂,就很不正常了。” 萧维景被一个小毛孩子说的哑口无言。 一旁安静看花的萧令仪站稳了,直起身体,对萧维景说:“哥哥,我觉着爱情应该是我爸爸妈妈那样的。爸爸喜欢玫瑰花,妈妈就种了好多好多的玫瑰花送给他;妈妈喜欢好吃的喜欢漂亮衣服,爸爸就买了好多零食、为妈妈下厨、还会给妈妈买很多漂亮衣服。” 萧怀信在旁边补充:“爷爷说当初妈妈生我和妹妹的时候很疼,很难受;妈妈那么怕疼,却还是选择和爸爸一起生下来我和妹妹,这应该就是爱情。” 萧维景摸了摸萧怀信的头发,笑了:“你们俩想的很对。” 棠柚本来就瘦小,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后期格外的吃力,生产时候也十分艰难。 孟云秋和萧老爷子专门请了相关领域的优秀医生,还有主任坐镇。 棠柚爱美,坚决不许萧则行进去陪产,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她在产房里的时候,外面的萧则行就没有坐下来过。 萧维景从未见过萧则行那种表情。 无论是当初萧维景在工作上捅了大篓子,还是项目资金链出现问题,萧则行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唯独那天,萧则行守在产房外,手指一点一点握成拳,青筋尽起。 到后来棠柚顺利生下两只小崽崽,萧则行始终不肯离开棠柚半步。 离开产房后,棠柚脱力,睡了好久,也是萧则行陪着。 赵曼兰特意炖了补身体的汤,和萧维景一起送上来,那时候棠柚还在昏睡,萧则行坐在她的床边,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棠柚凌乱的头发被他耐心梳好,眼睛仍旧闭着,或许是身体不适,微微皱着眉;唇瓣被她自己咬破一个角,脸上少有血色,苍白可怜。 萧维景清晰地看到萧则行落了滴眼泪。 那是萧维景认识萧则行以来,第一次看到二叔掉眼泪。 也是唯一一次。 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萧维景满怀惆怅地听着两个小团子的指挥,剪玫瑰花。 萧维景感觉自己又被塞了一大口狗粮。 在二叔和棠柚这边,他永远都是被变着法子屠杀的那条狗,被生生地屠到奄奄一息。 就算他们不屠,这俩小包子也会合手屠狗。 别人都是幸福一家人,萧维景认为这里是屠狗一家人。 等棠柚醒来的时候,卧室里的玫瑰花已经换过了。 插在玻璃瓶中,花香很淡很温柔。 棠柚坐起来,看到眼巴巴趴在她床边的两只小脑袋,伸手挨个儿搂过来亲亲,笑着逗弄:“怎么了?” “刚刚哥哥来过了,”萧怀信说,“帮我们剪了玫瑰花,又离开了。” 萧令仪说:“我和两个哥哥一起换了新的玫瑰花。” 萧维景如今仍旧单独住着,只是他一个人总感觉孤单,时常会跑来和自己这两个小弟弟妹妹一起玩。 虽然辈分相同,但基本上也是当自己的下一辈来看待。 棠柚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刚准备下床,萧怀信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大把单粒包装的松子糖,献宝一样,放进棠柚的睡衣口袋中,笑咪咪:“刚刚却葵姐姐也来过了,她给你带了好多松子糖。” 梁却葵在去年辞了职,开始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糖果事业;这个口味的松子糖是她公司新研发的口味,棠柚格外喜欢;只是前不久智齿上火发炎,不得已去医院拔掉,医生嘱托少吃糖—— 然后萧则行铁面无私地收走了家中所有的糖果。 棠柚犹豫了,一边馋松子糖,一边又不想违背承诺:“妈妈答应过爸爸,最近不能吃糖。” “没事,”萧怀信宽慰她,“我们不会和爸爸说。” “是呀,”萧令仪认真点头,“就算爸爸知道了,他也舍不得责备妈妈。” 棠柚忍不住笑。 这俩孩子虽然还小,但萧则行把他们教育的很好。 两人都知道父母不和对孩子影响颇大,偶尔生活上有些避免不了的小摩擦,也绝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来解决。 犹豫间,萧怀信已经剥了糖纸,举着手,递到棠柚唇边:“妈妈,你吃。” 棠柚抗拒不住诱惑,见时间还好,索性拿了童话书过来。 三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棠柚一边吃,一边给两只小崽子讲故事听。 故事讲到一半,听见卧室门响,棠柚一抬头,看到萧则行。 差点把童话书抖掉。 他前天有事出差,今天才回来。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孩子也都已经上了幼儿园,但是与初相识比,萧则行的外貌并未有太大变化。 都说时光对美人格外温柔,他眼角仍旧没有皱纹,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保持的特别棒;随着年岁的增长,气质更是沉淀下来,比从前要更加的沉稳、更加从容不迫。 唯一不变的,还是他待棠柚的温柔与纵容。 棠柚坐在毛毯上,看着萧则行,愣住了。 本来很期盼他归来,但绝对不是现在!!! 棠柚睡裙的口袋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松子糖!!! 她看了看时间,才一点钟啊,为什么萧则行回来的这么早? 偷偷地把旁边的松子糖纸收起来,像小仓鼠埋东西一样,悄咪咪地埋在童话书下面。 萧则行缓步迈入,笑着看自己的妻子儿女:“又在偷偷地做什么坏事?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没有啊,肯定是爸爸你想错了,”萧怀信站起来,淡定自若地往外走,“爸爸,我突然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完,去写作业了。” 棠柚:“……” 儿子啊!你忘记今天上午妈妈已经给你批改完作业了吗?! 萧则行顺手摸摸自家儿子的脑袋,笑:“去吧,晚上记得自己睡,别再跑来打扰你妈妈。” 从这俩孩子两岁起,萧则行便坚决要求孩子们去儿童房中休息。 萧则行对自家这两个孩子格外疼惜,但在晚上睡在哪里这件事上,格外的固执。 只剩下旁边的萧令仪乖乖巧巧地抱着玩偶熊,对着萧则行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爸爸。” 萧则行走进,眯着眼,一眼看到毛毯角落中,一粒不小心弄掉的松子糖。 他俯身捡起来。 棠柚大脑运作三秒钟,熟练甩锅,开始表演:“咦?什么时候掉在这里一颗糖?该不会是糊糊叼进来的吧?” “是吗?”萧则行将那枚糖握入掌中,笑,“的确有这个可能。” 棠柚面不改色地与他撒着谎:“对啊对啊,你看,我最近牙也疼的厉害,怎么可能还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 萧则行把目光落在旁边的萧令仪身上。 萧令仪格外乖巧,抱着一只软绵绵小熊:“妈妈没有吃一颗糖哦。” ——因为妈妈吃了好多好多颗。 ——所以她不算撒谎。 “有女儿作证,你总该相信了吧?”棠柚连忙搂住软团子萧令仪,狠狠地在自家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咪咪地对着萧则行说:“我们椰丝球才六岁,难道她会说谎吗?” 萧则行笑了,将那枚松子糖随意放在桌子上:“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你说是就是了,怎么这样紧张?” 棠柚轻轻地舒口气。 “你继续陪孩子玩一会,”萧则行说,“我去看看怀信。” 正合她意。 刚好趁这个机会毁尸灭迹。 棠柚以热切的目光目送着萧则行离开,眼看着他马上要出门,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站起来摧毁罪证—— 刚刚出了卧室门,萧则行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柚柚,你快过来看看,糊糊是不是病了?怎么趴在这里一动不动?” 一听到糊糊的名字,棠柚顿时坐不住了;她连忙松开萧令仪,也不顾松子糖了,站起来,紧张兮兮地跑过去:“糊糊怎么了?” 刚刚走到萧则行身旁,原本趴在地上的棠糊糊立刻站起来,汪呜汪呜地叫着,欢乐地摇尾巴。 萧则行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手不经意间蹭过她睡裙口袋,微微挑眉:“衣服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棠柚慌了,尝试从他手中挣脱手腕:“错觉。” 话音刚落,两枚松子糖从她口袋中啪啪啦啦地掉出来。 棠柚:“……” 打脸来的太快。 就像龙卷风。 寂静中,萧则行俯身,将松子糖拣拾起来,问:“这也是我的错觉?” 棠柚破罐子破摔,死兔子不怕开水烫:“不是错觉,是你太累,出现了幻觉——” 萧令仪小朋友察觉到危险气息来临,从两人身侧飞快地跑出去。 萧则行垂眸看她,叹气:“偷吃糖,还当着孩子的面撒谎,你做错了两件事啊。平日里我对你纵容太过,必须得教训教训你了。” 说话间,萧则行慢条斯理地从她的小口袋中拿出来那些松子糖,噙着笑:“让我们来数一数,这里面装了几颗糖,我就罚你几次。” 棠柚怂了。 她飞快地从萧则行手中把糖果夺走,男人也未用力,纵容着她,含笑看棠柚把那些松子糖当着他的面一口气丢到垃圾桶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棠柚抱着萧则行的胳膊,试图撒娇:“二叔~” 只有在避着孩子的时候,她才会叫这个称呼。 这是夫妻俩之间保留下来的一个小爱称,两个孩子都还小,为了不给这孩子带来困扰,当着孩子的面,棠柚会直接叫萧则行的名字。 结婚多年,萧则行待她与当初追她时一模一样,不曾有半点更改;上次棠柚去拔智齿,不过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萧则行也坚持要陪她过去。 棠柚怕疼,打麻醉剂时,萧则行始终陪同;在征得医生的同意之后,让棠柚掐着自己的胳膊,以减缓她的痛楚。 唯独在某些事情上,萧则行会露出他的另一面来,总是引诱着她说出很多不好的话来,一颗小黄心柚就这么被惨无人道地被迫把理论付之于实践。 这么多年下来,棠柚已经精准无误地摸清楚了萧则行在这些事情上的喜好,也知道他容易心软,只是请求的话还没顺利出口,就被萧则行捏住两只手。 “柚柚,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萧则行含笑,“今天必须要好好教你如何以身坐则。” 萧维景心里苦啊。 单身并不是过错。 显然家人并不这么认为。 萧则行和棠柚刚刚结婚的时候,萧维景还觉着自己是根小嫩水葱,不着急——不管怎么说,萧则行也是一路单身到29岁才遇到了棠柚,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然后萧维景就单身过了29、30、31、32…… 31岁那年短暂地交往过一个女友,萧维景认认真真地谈了次恋爱,岂料对方只走肾不走心,睡够了潇洒离开,只剩萧维景一脸懵逼。 从那之后,萧维景的心思彻底用在工作上。 萧则年现在压根就见不得萧维景,赵曼兰也是,恨铁不成钢;今晚吃年夜饭,刚刚见面,萧维景遭不住萧则年的催促,随口说了几句,立刻□□净利索地赶出来。 马上要过年了,萧令仪穿着一身红色的改良旗袍,边缘处滚着一圈白毛毛,扎了两个小团子,大眼睛干净澄澈,看着萧维景,脆生生叫了一句:“哥哥!” 萧维景还没有从被催婚的痛苦中转移出来,瞧见萧令仪蹦蹦哒哒过来,蹲下身体,摸了摸她的脑袋。 萧令仪问:“哥哥您怎么现在过来了呀?” 萧维景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掩饰:“和我爸吵架了。” 萧令仪小大人一般地叹气:“但今天是新年呀,大家都要团圆,哥哥怎么还和大伯吵架呀?” 萧维景摸摸萧令仪头上的两个小团子,很喜欢这个冰雪聪明的小侄女,学着她的模样,叹口气:“我爸总是逼我结婚。” “结婚不应该是和女朋友一起吗?” “哥哥还没有女朋友啊。” 萧令仪同情不已地看他:“哥哥真的好可怜哦,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女朋友。” 萧维景:“……” “妈妈说人等成年之后都会找到自己合适的另一半,只是时间早晚不同。” 萧维景试图挽尊:“对啊,哥哥就是属于比较晚的那种。” 萧令仪睁大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他,稚声稚气:“当初爸爸遇到我妈妈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那哥哥你难道要等到四十岁吗?那个时候连我都要开始交男朋友了吧?” 萧维景捂住心口。 萧则行和棠柚生下来的这俩孩子,一个完美无缺地继承到了老狐狸的基因,心眼儿贼多;而这一个更像是棠柚和萧则行的融合体,天然黑—— 用着最萌的脸蛋、最可爱的声音、最无辜的语气,说着精准无比戳他心窝子的话。 萧令仪天真无邪地问:“那哥哥准备寻找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朋友吗?还是要年纪小的呢?你未来的女朋友不会嫌弃你年纪大吗?” 萧维景:“……或许不会吧。” “啊,我有办法了,”萧令仪认真地对他说,“不如我来当你——” 萧维景顿时绷紧一颗心,已经做好随时捂住这小丫头的嘴巴的准备,免得她再说出来什么让自己被萧则行吊起来打的浑话。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萧则行看自己的妻子加上这两个孩子和眼珠子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不行。 萧令仪软趴趴的小手搭在他头顶上,学着萧则行摸她头时候的模样摸了一下萧维景的头发—— “——爸爸,你认我当爸爸吧,我不逼你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崽崽番外一奉上啦。 谢谢上章提醒我全勤的小天使,晋江全勤规则中允许作者在本月字数达到的前提下,可以休息一天,所以我还是顺利拿到全勤啦。 为了和小天使们一起分享我的全勤,所以本章所有评论都送小红包包。 另,本文刚刚签了简体出版合同,实体书编辑想让我们取个少女一点、甜一点的名字,起名废作者要哭了。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呢?在线征集好听的名字,如果最终采纳的话,等实体书出来后送你一套。 (为了保证这段话的真实性,我特意等过了愚人节才更新) 感谢在2020-03-30 22:51:03~2020-04-01 23:5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月 4个;甜锅也茜 2个;宁西、40859572、4233585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世尘埃 210瓶;果果 138瓶;ling、艺 50瓶;41118898 48瓶;3535628 41瓶;moyia.、阿啾 40瓶;喜欢吃桃子 35瓶;沉眸nl 30瓶;荀彧不是苟或、hopes、42051710、抠脚大汉、优格草莓酱、wjh小可爱、与星、kair、蘑菇姐姐、满地跑跑、寻找、西原啊 20瓶;collins 16瓶;lilo不加糖 15瓶;流年。、草莓炸弹、the、becky、焚柒灵、王家阿腾、咆哮的小兽、伊蒽呀、迩冬、......、808257、亓祀祈、酱蘑菇、阿玖、落雪无痕、41457848、毛粘粘小可爱、头哥、日落日出、坐等柯南大结局、taytay、求阙、枣白、na、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10瓶;???、嗯na、echo 8瓶;bonbon、吹啊吹我的秀发乱了、里缩 7瓶;思祈、好好睡jiojio、流水未成河、30957529、南觅、ping 6瓶;roy0201、小白杨、孟笺、凌晨、baolanhehe、小幸福、婷婷、萌萌小咘咘、趣布夏、高冷小仙女、子时、生鱼忧患死鱼安乐、橘小包 5瓶;31362541、澜铂湾、云兮瑶光 4瓶;ヴ做你て盖世美少女°、柠檬精本精、齐齐、合水渔、长智齿的ani-、少年游、過火 3瓶;知知别睡起来嗨、33927770、椰子、努力去见他 2瓶;古塞、余恨、吱吱、荼子媣、40774191、挚、陈子芥、林夕铭、喜欢看甜文的懒妮儿、清波、up、珏影、棠三岁、音律不是词、日光倾城却唯独少了旧、昭兮、小太阳?、33620731、爱做白日梦的喵、落雨踏花行、磁场、小西、卿卿、宇宙无敌大美人、栀虞°、星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崽崽番外(二) 萧维景望着萧令仪那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 长叹一声,捏了捏她头上的两个小丸子:“椰丝球啊,你真是深得你父母真传。” 一个微笑的小恶魔。 萧令仪稚声稚气地开口:“如果你认我当爸爸的话, 你也可以变得和我一样聪明。” 萧维景失笑,把她抱起来:“这就不用了。” 小孩子就是好。 天真稚气, 无忧无虑的。 萧维景忍不住也想要个这样的女儿,好好地疼着;脑海中下意识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又摇摇头。 算了算了, 没心没肺的家伙, 小没良心的,惦记她做什么。 新年一过,时间仿佛也被调快了速度,如流水一般哗哗啦啦地奔流过去。 眨眼间, 冰雪消融,桃花怒放,嫩叶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尖尖的嫩芽,幼嫩嫩的绿, 干干净净的一抹春意。 两只小团子共同上了幼儿园,只是萧令仪小朋友性格跳脱了些, 学习成绩远远不如萧怀信。棠柚和萧则行始终贯彻尊重孩子自由成长发展的前提,并不会对此过多苛责。 萧令仪听到萧则行叫了声“宝宝”,立刻抱着小熊玩偶,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 爸爸肯定是在叫她。 等到了门口,扒着门框一看, 看到棠柚坐在窗旁的书桌旁,正在规规矩矩地和萧则行一起下围棋。 初春的风温暖和煦,窗子开了半扇,棠柚颇为应景地穿了件淡绿的绸裙,袖子很宽松,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来,手指纤细;她捏着白子,犹豫着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萧则行坐在她的对面,微笑温和,颊边酒窝浅浅:“考虑好了没有?” 萧令仪抱着小熊,小脑袋里终于明白了。 爸爸口中的“宝宝”,原来指的是妈妈呀。 原来妈妈才是爸爸的小宝宝。 萧令仪忍不住想要看看到底是妈妈下棋厉害,还是爸爸下棋离开。 小家伙也不走了,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旁边,抱着只熊,安安静静地看。 她看到棠柚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下一瞬,萧则行修长的手指捏着棋子,落在棋盘中—— 棠柚骤然睁大双眼,要拿回白子:“不行不行!我反悔了!要重新来!” 萧则行含笑看她:“没有悔棋这么一说。” 棠柚已经敏捷地把黑子拿走,利索地放入萧则行的棋盒中,理不直气也壮:“那你年纪大嘛,多让让我怎么了?” 萧则行纵容着她的耍赖,只是在棠柚作势要拿走白子之前,轻轻按住她的手,笑:“亲我一口,就让你一步。” 接下来的事情,萧令仪没有再看,她偷偷地缩回小脑袋,抱着小熊,哒哒哒地跑去找萧怀信。 一旦发现她的话,妈妈就不会再去亲爸爸啦! 大人的世界真的好麻烦哦。 萧维景过来的时候,棠柚和萧则行刚刚下完一局棋。 萧维景一听棠柚敢和萧则行下棋,顿时乐了:“行啊你,可真够厉害的。” 在萧维景印象中,能下赢萧则行的人可真不多。 他饶有兴趣:“最后谁赢了?” 棠柚心不甘情不愿:“二叔赢了。” 萧维景啧一声,摇头叹息:“二叔,你也不知道让让柚柚?怎么做丈夫的?” 萧则行正在泡茶,听见萧维景这么说,抬起眼来:“哪儿没让?我让了柚柚十三步棋。” 萧维景对棠柚说:“下次别再和二叔下了,这就是个老狐狸,你下不赢他。” 棠柚可比萧维景更加了解老狐狸的本质,对此颇为认同。 萧则行将第一杯茶倒掉,重新换了一盏澄澈的茶汤,递到棠柚面前,第二杯才倒给萧维景,看着他笑:“不和我下,难道要和你下?” 萧维景说:“倒也不是不行。” “这个可真不行,”萧则行笑,“和你下太没有挑战性,恐怕要柚柚让你十三步棋你也未必能赢。” 萧维景:“……” 领教了。 “对了,”萧维景问棠柚,“我听说江沉庭最近在准备相亲?”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棠柚也不确定,轻轻地唔了一声,“棠宵一直在催他。” 棠柚和棠宵基本上已经完全断绝了父女关系。 因先前的事情闹的太大,棠楠最终也没有如棠宵和江桃所愿,嫁给多么荣耀富贵的人家;棠柚太了解棠宵这样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了,也已经做好婚后继续被这个无能父亲打扰的准备,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婚后这么多年,棠宵始终老老实实的,竟然没有再上门。 这令棠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棠宵年纪大了,从几年前就开始催江沉庭生孩子,”萧维景一阵唏嘘,“江沉庭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的确命不好,”萧则行说,“沉庭本身能力不错。” 只可惜,拖生在了那样的家庭中。 一辈子都要被江桃拖累了。 棠柚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萧则行。 萧则行已然看穿她内心的想法,笑着安抚她:“放心,工作上,我能多帮帮他。毕竟是哥哥。” 萧维景酸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叫人家哥,害不害臊。” “一大把年纪怎么了?”棠柚怼他,“你不是也一大把年纪了?叫我二婶,你害不害臊?” 失策失策。 萧维景忘记了,论起来斗嘴,还真的没有人能比的上棠柚。 “倒是你,如今有没有中意的女孩?”萧则行问,“先前那个宁一不是挺好的么?都说好要见家长了,怎么突然间又变了卦?” 萧维景说:“性格不合。” “哪里不和了?”棠柚十分好奇,“先前你不是还说挺谈的来么?谈人生谈理想?” “谈什么人生?”萧维景一提到她,恨的牙痒痒,对萧则行说,“她只想和我生人!” 萧则行看见萧维景这样一副郁结难消的模样,笑:“总算有治的住你的人了。” “她那哪能是治我?”萧维景吐槽,“她是想弄死我啊。” ——分手时候,萧维景喝多了酒,尝试挽留,微醺着打电话过去。 宁一十分关切地问:“喝多了?你现在在哪里?” 萧维景被宁一的话感染到胸口暖暖,只是这股暖流刚蔓延全身,宁一的下一句话就跟上来—— “我马上给你送点头孢过去。”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萧维景摇头叹气:“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不忍回首。 “对了,”萧维景看向萧则行,“申——” 申字刚出口,萧维景与萧则行对视,目光相触,他及时改了口:“申请报告的事,我得和你好好商量商量。” 棠柚不喜欢听工作上的事情,放下茶杯,站起来:“我去看看椰丝球。” “去吧,”萧则行笑着叮嘱,“零食不要吃太多,中午给你们做奶白鲫鱼汤喝。” 看着棠柚出去之后,萧维景才斟酌着对萧则行开口:“近期申姨病情稳固,老爷子让我来问一声,你要不要带着柚柚还有鱼仙贝椰丝球去看看她。” 他口中的申姨,就是萧则行的母亲。 已经在精神疗养院住了二十多年。 萧则行微笑渐渐凝固。 他放下杯子,对萧维景说:“容我考虑考虑。” 萧维景走出房门,深深地吸一口气。 庭院中的花儿被照顾的很好,枝叶繁茂,葱葱郁郁。 正是春光最好的时候。 萧维景喟叹一声:“春天的空气真香甜啊。” 正抱着小熊经过的萧令仪仰脸,甜甜地冲着萧维景笑,酒窝深深:“哥哥,香甜的话你可以多吸几口哦。” 萧维景被这个小姑娘给暖化了心,不由得捏捏小可爱的脸颊:“咱们椰丝球真乖!” 一旁沉默的萧怀信抬眼,波澜不惊地看了眼萧维景:“老哥,别吸太多,保重身体。” 萧维景:“嗯?” “负责照管花园的赵叔刚刚喷了杀虫剂,你现在能闻到的甜味基本上全是杀虫剂。” 萧维景:“……” “大伯说你还在大伯娘肚子里的时候,经常就会自己捏脐带捏到自己缺氧昏过去,醒来接着捏,”萧令仪满怀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萧怀信说:“老哥哥,你真不愧是小时候看花圈好看就生日时候给老爷爷送一屋子花圈的男人。” 萧维景:“……” 到底是谁给这两只小崽子科普了他这么多的黑历史啊啊啊啊啊!!! 他身为哥哥的尊严都要没有了! 萧令仪走到萧维景面前,郑重其事地抱抱他的腿:“放心吧,哥哥,我不会因为你又笨又老还找不到对象而嫌弃你。” …… 赵曼兰刚刚下车,远远地看到萧维景和两只小团子玩耍。 聊的很开心啊,椰丝球还主动抱了萧维景的腿。 真是兄友弟恭、兄妹情深啊。 走进了,赵曼兰先给了两个小团子一人一颗糖;萧令仪嘴巴和棠柚一样甜,哄的赵曼兰眉开眼笑的,又亲又抱,这才放开手让她出去玩。 等两只小团子走了之后,赵曼兰这才恨铁不成钢地问萧维景:“看你二叔这俩孩子多可爱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对?现在和小弟弟妹妹聊天都什么感觉?” ——和这俩小团子聊天什么感觉? 萧维景沉默两秒,长叹一声:“如听仙乐耳暂明。” 作者有话要说:  汇报下进度,崽崽番外还有一章。 二叔视角的番外(就是柚柚不知道的另一面,包括二叔动心原因以及心路历程等等,会写的比较详细),大概会有两篇左右。 写完就要正式完结啦! 另,小说有争议在所难免,也总会有人冲出来在免费章刷负分。我很开心小天使们能够替我说话,但对于有些负分,我们没必要和他计较,不要和他们争吵(因为可能会引起他们继续不停疯狂刷负)。 大部分我们不要理好不好?如果涉及到人身攻击或者辱骂,可以直接点投诉举报清理掉。 另,本章全部评论继续送小红包包~ 鞠躬,感谢。 感谢在2020-04-01 23:51:24~2020-04-03 12:2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月 3个;甜锅也茜、布糖语几、faf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e 100瓶;唐糖 75瓶;下雨和见你 30瓶;微微墙头草 25瓶;uyuchenr 23瓶;赛文婷鸭。、西瓜蒜、vv、不吃肉肉会死星人 20瓶;安言 17瓶;ヽ(ー_ー)ノ 12瓶;默默momo_o、tyt小仙女、与仪、菇凉贵姓、半口奶酪加樱桃、尧子君、35868097、阿初脸不圆、团啊团啊团 10瓶;渡云舟 8瓶;人生如若初见 7瓶;祁一 6瓶;ilove溪溪、柠檬精本精、念趣趣、婷婷、乔歌 5瓶;abnormal、26334934、小九、努力去见他 3瓶;gun、诗、40887370、爱华、长智齿的ani-、荔枝味、熠熠 2瓶;44268205、bibibabibobo、是荔枝也是栗子、君竹、奶茶少冰五分糖、昭兮、25580293、禾一m、透璇玑、嗯na、冰茶、桃灼夭夭、合水渔、炖木瓜、王小胖爱读书、顾柒、咔叽吧唧、清澤呐、小笼汤包丫、容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崽崽番外(三) 棠柚就敏锐地察觉到萧则行情绪的不对劲。 中午, 萧则行下厨煮了奶白鲫鱼汤,因着工作繁忙,他做饭的次数并不能算得上多, 但棠柚和两只小团子都很喜欢,他总会在闲暇时间给三个宝贝下厨煮汤羹。 棠柚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在眼巴巴地看着萧则行有条不紊地料理着,忍不住手痒痒:“二叔,我能帮的上什么忙吗?” “帮忙?”萧则行站在料理台前, 听到她的请求, 转身来,看了看她,笑,“草莓洗干净了, 还要麻烦柚柚小朋友帮忙吃掉。” 满满一玻璃碗草莓就放在旁侧的桌子上,红红嫩嫩,还挂着水珠。 棠柚故意咬着一半草莓,自背后抱住他, 踮踮脚,示意萧则行低头。 这样的小把戏不是第一天用, 萧则行纵容着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俯身,咬掉她唇上的半个草莓。 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她的唇,温柔细腻, 萧则行吃掉那半个草莓,俯身亲亲她的脸颊,笑吟吟:“谢谢柚柚。” 棠柚还不肯松开,搂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软声叫他:“二叔。” 初春的气温适宜,萧则行上身只穿了件衬衫,扣子微凉;棠柚玩弄了那粒扣子好久,小爪子悄咪咪地贴在他腹肌上,摸了两把,夸奖:“二叔身材真好。” 这句话不是瞎吹的,个子高的男生天生就有优势;萧则行骨架大,常年保持锻炼,肌肉匀称结实,丝毫不羸弱,也没有一点儿赘肉。 棠柚特别喜欢。 她嘴巴甜,在好朋友的“磨练”下,能够直接吹出来一长串儿彩虹屁,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 棠柚继续吹:“二叔真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人,你简直就是完美这个词语的最佳诠释。” 萧则行正在切着小番茄,衬衫袖子挽起来,听小家伙这样恭维,笑了:“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听好听的话也需要代价,萧则行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这只能皮断腿的小兔子,猜测:“你想出去玩?” “不是!”棠柚的脸贴在他背后,蹭了两下,闷声问,“从维景走了之后你好像就不是特别开心,我想让你高兴。” 萧则行没说话。 棠柚说:“你先前一直在强调、告诉我你是我的丈夫,那作为你的妻子,我可以知道是什么让我的丈夫不开心吗?” 萧则行放下刀,后退一步,轻轻地叹口气。 他洗干净双手,这才捏捏棠柚的脸颊:“关于我的母亲。” 婚后这么多年,萧则行没有提到过这个话题,棠柚也没有说起过。 “她患精神上的疾病多年,如今近乎疯癫,”萧则行说,“终日胡言乱语。” 棠柚说:“我不怕。” “但我不想让你看到,”萧则行笑着拍拍她,“出去叫鱼仙贝和椰丝球过来吃饭,咱们不聊这个事,听话。” 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萧则行对棠柚一直百依百顺。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 赵曼兰中午留下吃饭,一左一右两个小团子,被哄的眉开眼笑;只是每每看到自家儿子萧维景,又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赵曼兰忍不住对萧则行说:“则行啊,你以后还得多多照顾维景,这孩子光长岁数也不长心思,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单着身,一点儿也不稳重——” “一直在很平稳地增重,”萧维景说,“缘分这种事情,上天注定,您啊,就不要再操心了。” 赵曼兰无奈。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现在老爷子已经彻底放弃再给萧维景寻找女朋友的念头,天天逗弄这两个小团子—— 大孙子的号彻底养废了,还是这俩小孩子更合他老人家心意。 上次赵曼兰好不容易给萧维景找到一个合眼缘的姑娘,萧维景看了照片之后,第一句话:“这姑娘挺可爱的。” 激动到赵曼兰已经想好在哪里办婚礼在哪里办满月酒了,萧维景下一句话跟上来:“——打一拳会哭很久吧?” 赵曼兰直接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 赵曼兰再三提醒自己,这个是亲生的,才忍住没有揍他。 “对了,”赵曼兰看向萧则行,“你什么时候带着柚柚和孩子去看看你妈?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奶奶,有点不像话。” 在萧则行开口之前,棠柚笑吟吟地说:“我们已经商量好啦,等则行忙过这一段时间,我们就去探望她。” 赵曼兰松口气:“那就好。” 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她觉着申元曼可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申元曼的的确确也不值得同情。 婚内出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老爷子颜面,还妄图通过刺伤老爷子来维护奸夫—— 老爷子固然有错,不该因此冷落萧则行多年,不管不问;但申元曼的过错也不少,一桩桩一件件,格外清晰。 这桩婚姻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萧则行。 萧维景听棠柚这么说,讶然抬眼看她。 ——能叫二叔转了性子,棠柚果然不是一般人。 萧则行看了棠柚一眼,也未拆穿她的谎言。 下午,两只小团子缠着棠柚玩,始终不肯给萧则行这个父亲独处的时间;好不容易哄睡了两只小家伙,棠柚正泡着澡,萧则行旁若无人地进来,面不改色地解衬衫。 棠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伸手扯浴巾,萧则行先她动作快一步过来,按住她的手,垂眼,看着她笑:“今天又说谎了。” “说谎的孩子要乖乖接受惩罚,”衬衫随手丢到地上,萧则行深深叹气,“是我的错,免不了好好教育你。” 浴缸中的水温热,棠柚现在已经变成一尾鱼,更确切地讲,是喝下巫师汤药、鱼尾正在被强硬劈开化为人腿的美人鱼;美人鱼泡在水中,拿腿一遍又一遍地丈量着萧则行的腰围。她自知做错事情,现在面对萧则行的言传身教,也乖乖地接受了,讨好地亲吻着他的喉结,哄:“……二叔,你别生气嘛。” 她努力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知道错了,别欺负我了啊。” 萧则行最喜欢听她求饶的声音,每每听到都不能自抑,这一点,棠柚知道;在面对她的时候,这个男人总会有这无限的耐心,脾气好到只要她不杀人放火,无论做什么都依着她。今天萧则行身体不好,棠柚除却基本的安慰之外,也想勾着他消气。 身体力行之后,萧则行气倒是消了,自坐自受的棠柚要掉了半条小命,缩成一小团,眼睛水汪汪:“不是说病情已经稳固了吗?二叔,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呢。” 萧则行不置可否,闭上眼睛,拍拍她的肩膀。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开口:“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 棠柚本来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到这句话,仰脸看他:“那不是你的错。” 棠柚翻身起来,趴在他胸膛上,张开胳膊,像是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二叔,我很喜欢你——不对,确切地讲,是我爱你。” 萧则行抚摸她头发的手停顿下来。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相爱,又是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先前只觉着这种感情很脆弱易变,今天可以爱这个人爱到死去活来,明天又可能会疯狂地为另一个人心跳八十迈。就像是一件新衣服,刚刚买来时候格外喜欢,穿上去后恨不得炫耀给所有人看,等又看到合心意的新衫,甚至会厌烦旧衣多占据了橱柜的角落,白白碍眼,”棠柚低声说,“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正确地去爱人,除了你。” “我以前多糟糕啊,什么都没有,”棠柚说,“我最狼狈最怂包的一面你都见过,但是你完全没有在意,还会笑着陪我玩,陪我闹,纵容我。” 萧则行没有穿睡衣,她俯身,温柔地亲吻着他胳膊上那些疤痕。 她说:“二叔,你担心什么呢?” 萧则行抱着她,良久,才轻轻叹气:“你想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拦过?” 棠柚可怜巴巴看他。 “探望她可以,但不能带孩子过去,”萧则行说,“我不放心。” 棠柚用力在萧则行脸上亲一口,慢吞吞下床;再钻入被窝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她笑盈盈:“二叔,我新买了个玩偶,你看看怎么样。” 说话间,她打开盒子,献宝一样递给萧则行看。 精美的盒子里面,两只巴掌大的布偶乖乖巧巧躺着。 萧则行看了一眼,失笑:“你这是从哪里买的?做工挺抽象派。” 棠柚说:“我自己做的。” “嗯?”萧则行讶然,拿在手中,又仔细看了看,“刚才没看清楚,现在发现了;剪裁豪放大胆,缝制更是粗中有细,颇有艺术感——” 要是棠柚有尾巴,现在就已经翘了起来。 她眼睛亮晶晶,盯着萧则行。 “——尤其是这只狗,做的栩栩如生,神情刻画更是入木三分——” 棠柚说:“这是狐狸。” 萧则行声音稍稍停顿,他面不改色地夸赞另一只玩偶:“——还有这一只兔子——” “这是个小狐狸。” 萧则行讶然:“白色的狐狸?” “是狐狸和兔子生的小白狐狸!” 探望申元曼那天,棠柚特意换了身温柔大方的衣服,带着两只小团子,身边跟着萧则行。 在萧则行的要求下,最终还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探视。 申元曼很瘦,瘦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眼睛仿佛失去光彩,饶是相貌倾城,也被长久的病折磨到憔悴、光华不在;只是在听到脚步声之后,才仰起脸来。 因着暴力倾向和多次伤人,身旁一直有看护;申元曼安安静静地坐着,始终没有看萧则行和棠柚一眼。 萧则行向询问护工她近期身体和治疗情况。 棠柚忍不住看向玻璃另一侧的申元曼。 萧怀信和萧令仪两只小团子叽叽喳喳地叫着奶奶,申元曼如同泥塑木偶一般,毫无反应。 玻璃是特制的,防爆,为了方便通话,玻璃上有不少小孔;她只是木然地坐着,听着外面小团子的声音,一言不发,也不肯看。 说了好长时间,两只小团子也累了,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萧则行对着玻璃另一侧的人说:“您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申元曼眼珠子动了一下,抬眼,不看他,看着棠柚,说出第一句话:“你是小星星的妻子?” 棠柚微怔,微笑着点头:“妈妈,我叫棠柚。” 这一声妈妈叫的亲切又自然,申元曼却毫无波动,仍旧用那种干柴一般的声音:“我听说过你。” 萧则行不动声色地挡在棠柚身前,顺便把两只小团子护在身后。 申元曼终于看他一眼:“既然你真心喜欢,就好好珍惜。” 说完之后,她折身离开,头也不回。 回程路上,两只小团子都很乖,棠柚昨夜被折腾的厉害,困倦地睡着了,一直到到家还没有醒。 萧则行先打开车门放两只小团子下来,绕到副驾驶处,轻手轻脚抱着棠柚下来。 她睡的很沉,只是睡梦中仍旧感觉到熟悉的味道,自动地贴到了萧则行身上,迷迷糊糊叫了一声“二叔”。 萧则行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上楼休息。 萧维景和邓珏有急事来找萧则行,看着萧则行抱着棠柚上来,齐齐怔住。 萧则行示意他不要说话。 免得惊扰她休息。 等到萧则行离开之后,邓珏才笑着问他:“维景,你怎么这个表情?” 萧维景一声长叹:“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萧令仪不懂:“什么狗?” 邓珏也喜欢萧则行这俩鬼灵精怪的孩子,笑咪咪地说:“你维景哥哥至今还是单身,羡慕你爸爸妈妈呢。” 萧怀信满不在乎地说:“单身怎么了?” 有了先前萧令仪一连串天真无邪的重锤出击,萧则行顿时觉着这个弟弟十分的好,不愧是他们萧家的男人—— 萧怀信郑重其事地对萧维景说:“维景哥哥,你再忍忍,再忍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番外到此结束啦,明天开更二叔视角番外,不多,就两篇。 今天所有评论依旧发小红包包~ 另,好基友张不一开新坑啦,《就这样爱着你》,喜欢的可以去看看呀! 南韵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林游也,他爸带着他来南家应聘管家。 从那时起,她一直喊他也子,但闯祸后需要他帮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就会毕恭毕敬得喊一声林哥。 从小到大,林游也没少替她背锅挨罚。 南韵年满二十,家里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她和另外一位世家的少公子一起跳了支开场舞,全场为之喝彩,称他们俩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没人注意到林游也冷若冰霜的神色。 开场舞结束,宴席开始,趁着众人喧闹之际,林游也抓住了南韵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了拥挤黑暗的杂物间,难以自持地咬住了她的唇。 一吻结束,他目光灼热,哑着嗓子命令:“喊老公。” 南韵瑟瑟发抖,看起来还挺弱小无助:“你、你非礼我!我喊人了啊!” 林游也咬牙启齿:“到底谁非礼谁?你的手在哪?” 听闻陆家公子陆野对南家千金爱慕已久,死心塌地,还非她不娶。 南家小女刚满二十,陆溶星就亲自登门为自己儿子陆野提亲。 陆氏家大业大,集团市值上千亿,陆野又是陆溶星的唯一继承人。 南启升有些心动,找女儿商量,但谁料她却死也不同意。 这天晚上,林游也问南韵为什么不答应?陆家公子多有钱呀。 南韵听后眼圈都气红了,委屈地瞪着林游也:“混蛋!”骂完走人,发誓绝交。 林游也却笑了,神色中泛着宠溺,低声自语:“小傻子,我就是陆野。” #男版灰姑娘的追妻之路# #我想让我老婆也爱我的钱,可她只爱我的人怎么办?# 【情根深种女主vs痴情腹黑男主】 备注: 1、男主超超超有钱,一直是大佬。 2、轻松搞笑的沙雕小甜文。 感谢在2020-04-03 12:20:14~2020-04-04 21: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awn090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你腐了吗 3个;青枳 2个;40859572、泺泺泺泺子、?kiki_?、frey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g 88瓶;鸡脚妹妹 73瓶;vlnn 50瓶;叮当猫、亖是亖十是十、壮壮妈妈、佳佳 20瓶;lz、shonfu、西诺 15瓶;copydh 12瓶;咕了个姑菇鸪、懒癌、落雪无痕、尧子君、仙女爱吃牛奶糖、vv、斯塔克夫人、jumpy、流萤、doudouqiny、笙歌凉城空、到厨逛逛、你不要给我搞事情、ヽ(ー_ー)ノ、多乐猫 10瓶;思祈 8瓶;柚子奶青 7瓶;36246735、冰茶 6瓶;ping、愿托乔木、樱桃小丸子、加盐、心动只唯心、else、奕骄、今天你腐了吗、子时、微醺小话痨 5瓶;木子洋困了、惜眠、31399635 4瓶;橘小包、苏衡、abnormal 3瓶;努力去见他、给你wink鸭、婷婷、是白泽呀、am、鹿上嘉鱼、吱吱 2瓶;初秋白、白日梦想家、古塞、shmily、大考官、不争、微笑林林、灼灼、阮阮、林缘、昭兮、waldeinsamkeit、饭饭饭烦烦烦、木兮木、25580293、君竹、炖木瓜、咔叽吧唧、嗯na、柚子有犄角、禾一m、容容、长智齿的ani-、啊p、清澤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萧则行视角(二合一) 某种意义上而言, 萧则行和棠柚的第一次交际,在他七岁那年。 萧则行被孟云秋收留的那段时间。 棠柚尚未出生,她母亲苏媛前来探望孟云秋, 一看到他,笑了, 亲切地俯身,柔声问:“你就是小星星吧?” 不等萧则行回答,孟云秋便走出来, 叫她:“阿媛?外面太阳大, 你进来说吧。” 孟云秋笑着同萧则行介绍:“这是苏媛,棠宵的妻子,你叫她一声苏阿姨就好。” 萧则行礼貌彬彬:“苏阿姨好。” 苏媛笑着递给他一颗糖,夸奖:“真乖。” 进了房间之后, 萧则行才发现,苏媛怀孕了。 她穿了件白色的裙子,很长,裙摆也很大, 刚好遮住;外面太阳刺眼,乍一看, 瞧不出来,进房间后才看得出她隆起的小腹。 孟云秋对苏媛说:“你这孩子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都七个月了,怎么肚子还这么小?我听人说你现在还跑出去谈生意——棠宵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何苦这么难为自己?” 苏媛声音温柔:“夫妻啊, 本来就该相互担待。您放心,等忙过这一阵,我就好好地养胎,我身体也没大碍。” 萧则行泡好茶,闻言,也没给她送,而是倒了温热的牛奶。 孟云秋瞧见了,笑:“把杯子送到我这里来吧,你苏阿姨不喜欢奶味儿。” 说话间,苏媛从他手中接过杯子,眼睛弯弯:“谢谢小星星啊,阿姨可以喝;说来也奇怪,以前闻到就要吐呢,怀孕后竟然开始喜欢喝了。” 孟云秋笑吟吟:“多半是你肚子里的小馋猫馋奶呢。” 大人说话,萧则行并不会参与;道别之后,他折身离开,仍旧不可避免地听到身后两人的谈话—— 苏媛问:“您真的打算继续养着这个孩子?” 孟云秋叹气:“我先前欠他一个人情,现在也算是还上。” “萧先生真的不肯认?毕竟是亲生骨肉啊。” “倒也不是不肯……” 后面的话,萧则行没有再听。 他大致能猜到孟云秋会说些什么。 他的父亲并不爱他。 一直到七岁之前,萧则行对自己父亲的印象,都来源于偷偷私藏下来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母亲和父亲在结婚时候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笑,板着脸,十分严肃。 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是一对仇家。 父亲从未探望过他。 包括他的生日。 除却这一点之外,萧则行的生活和其他同龄人并无区别,在物质方面,甚至要更为丰厚。 母亲孟元曼完全不用出去工作,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喝茶、一遍又一遍的换衣服、读书看报;她会请来发型师,花费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头发,再自己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剪个乱七八糟;也会故意从卧室窗子里把首饰丢出去,再命令佣人找遍每一寸土地,一定要给她找到。 萧则行不理解自己母亲的行为,他不明白母亲为何以捉弄人为乐,正如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喜欢在晚上拿刀子割伤他的皮肤,要一点一点放他的血。 别墅中的佣人并不多,原本有一位专门照顾萧则行的赵阿姨;但萧则行过完六岁生日之后,赵阿姨就被辞退了,也没有再请新的人过来,孟元曼细声细气地对着佣人说,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好他。 其实那时候的萧则行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他学习东西的速度很快;关于用餐的礼仪,赵阿姨早就耐心地教过他—— “你是先生的亲生儿子,他迟早会接你回去,”赵阿姨这样对萧则行说,“你母亲犯的错和你没有关系,先生现在只是迁怒,等气消了,就会没事。” 萧则行隐约听说过母亲犯的错事。 结为夫妻的人应当对对方保持忠诚,然而他的母亲却和另外一个男人相爱。 这是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父亲因为这件事情憎恶他母亲和他,命令他们搬出去居住;同孟元曼相爱的那个男人去世之后,孟元曼的精神状态逐渐崩溃变坏。 直到赵阿姨离开,孟元曼才开始折磨他,放他的血——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孟元曼掐着他的脸颊,叹息,“但你长的和你爸太像了,你有他一半的血,想想我就觉着恶心。等你把他的血流干净了,妈妈才能毫无芥蒂地疼你啊,小星星……” 孟元曼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白天仍旧会变着法子折腾佣人,晚上则是变着法子折磨他。 萧则行不是没有向佣人求助过,他卷起袖子,给那些佣人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然而佣人脸上满是惊恐。 他一转身,看到孟元曼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注视他。 第二天,佣人就被辞退,理由是盗窃孟元曼的项链。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他七岁生日,孟元曼变本加厉;那天她给佣人都放了假,厨师司机都不在,萧则行忍无可忍,推倒她,拖着伤腿,冒雨跑出去。 与母亲同姓氏、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孟云秋收留了他。 …… 萧则行十分敬重孟云秋。 比对父亲和母亲要敬重的多。 苏媛中午留在这边吃饭,笑着与孟云秋聊天。 萧则行在孟云秋这边生活已经有两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她与人聊的这样开心;言语间提及苏媛腹中的孩子,求子心切的棠宵早就做了检测,知道是女孩之后,颇为失望。 但苏媛颇为珍爱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取名这件事上极为慎重。 棠宵取了几个名字,十分随意,她都不喜欢,请大师测过之后,自己定下几个字,柚、楠、橙、橘,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合适。 孟云秋把目光投到萧则行身上,问:“你觉着哪一个比较好?” 萧则行建议:“既然难以抉择,不如抽签。” 苏媛十分赞同这个法子,让人拿来纸笔,端端正正地写下,叠了四个纸条;她很喜欢萧则行,笑着让他来选。 萧则行拿了一张纸条,展开看,端端正正的一个“柚”字。 “那就叫柚柚吧,”孟云秋笑着说,“柚子象征团圆,吉祥,还有庇佑的含义,是个好名字。” 苏媛摸摸萧则行的脸颊,逗:“要是辈分上没有差距,我还真想给你和我孩子定个娃娃亲。” “可别说了,”孟云秋摇头,“儿女长大了自有儿女的想法,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不要妄加干涉。” “也对,”苏媛爱怜地摸摸肚子,“我只希望柚柚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简单快乐地过好这一辈子。” 萧则行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没多久,苏媛发现棠宵出轨之后,默默找孟云秋哭诉,孟云秋主张苏媛与棠宵离婚,孩子她来抚养;但苏媛始终坚信棠宵会回心转意,孟云秋怨怒她,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 话不投机,两人关系开始一点点变僵。 孟云秋也不可能真的一直照看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萧老爷子终于肯把他接回去。 老爷子对他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他工作忙,极少与萧则行交流;两个人与其说是父子,更像是上司与下属。 严格而疏离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则行读寄宿制学校,完全封闭式管理,每周五才回家。 时间最长的一次,萧则行与父亲长达两个月不曾见过一次面。 那一次,老爷子回来时是个傍晚,萧则行已经许久未见到父亲,十分想念。 在楼上看到车子亮光时候,他立刻下楼,早早地站在门口相迎。 灯光并不明亮,光芒熹微。 老爷子笑着信步走来,俯身抱住他。 这还是回家之后,父亲第一次抱他。 也极少这样对他笑。 萧则行微怔。 下一刻,他听到老爷子慈爱的声音:“维景?一个月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萧则行说:“爸,我是则行。” 老爷子松开手,看着他,笑容收敛:“嗯。” “早点去睡吧,”老爷子说,“来这里等我做什么?喂蚊子?” 与他不同,萧维景一直受到老爷子的喜爱。 老爷子一直信奉着“抱孙不抱子”的原则,哪怕萧则行与萧维景只差了三岁,在老人家眼中,萧维景可以宠,但萧则行不可以。 关于他不喜欢萧则行这件事,萧家上下人都明白的清清楚楚。 萧维景性子直,听到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忍不住过来找他。 萧维景直戳戳地问:“二叔,爷爷不喜欢你哎,你难受吗?” 萧则行收笔,盯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反问:“为什么要难受?” 萧维景拿着书,完全看不进去,直接丢在桌面上,十分惊奇:“可是你得不到父爱啊。” “既然从没有得到过,”萧则行将笔放入清水中,仔细涮洗,“那有没有对我来说无所谓。” 萧维景被他这一段话绕过去,好久,才呆呆地应了一声。 萧则行没有同他继续说话,静心屏息,将毛笔洗干净,挂在笔架上。 老爷子虽然不怎么与他亲近,但是在孩子教育上也没有丝毫马虎。 萧则行左撇子,先前孟元曼不在意他如何,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就行;孟云秋对自己要求严苛,但鲜少要求他一个孩子。 还是老爷子瞧见了,硬生生地逼迫萧则行改掉用左手的习惯,要求他必须使用右手。 为了磨萧维景的性格,老爷子请来一位专门教授山水画的老师,顺便让萧则行跟着一起学习;萧维景对此兴致缺缺,没什么耐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倒是萧则行认认真真地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 萧维景画到一半就开溜,笔和书都胡乱堆放。 他不喜欢自己动手收拾。 书房门开着,萧则行将自己刚完成的画放在矮台几上,准备晾干墨后再收起来;尚未来得及整理砚台,听到一声稚里稚气的“哥哥”。 他转身,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团子。 小团子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眼睛乌溜溜,葡萄一样,大红色的小裙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萧则行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团子不说话,她的目光被旁边矮几上的画吸引住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看了一阵子画,又仰脸看萧则行,笑起来甜甜的:“哥哥真好看。” 萧则行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他刚准备叫人把小团子领走,这个小团子就好奇地伸手,摸了一把刚刚碾好的墨,肉乎乎白白净净的五根手指在墨水里戳了戳,就要往自己嘴巴里放。 要不是萧则行眼疾手快,及时拉住她的手,成功阻止,这小团子还真的要傻乎乎地把墨水吃了下去。 抓住小团子的手力气大了些,小团子一撇嘴,大眼睛看着他,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委屈巴巴地哭:“哥哥打我。” 萧则行被小团子的眼泪弄的手足无措,不得已,俯身抱住她:“好了好了,哥哥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好不好?” 小团子抽抽噎噎地,小手一甩,几滴墨汁溅到他刚刚完成的画上。 萧则行也顾不得了,只想着怎么哄好这个小家伙。 眼看着她伸着脏乎乎的手要抹眼泪,萧则行不得不抽了纸巾,耐心地给她擦拭干净手指,笨拙地哄:“别哭了,哥哥不怪你。” 小团子虽然瞧上去肉嘟嘟的,但并不重;至少对萧则行而言,抱起来这么个小家伙轻而易举。 他不知道小团子是从哪里来的,头疼不已,准备抱着她出去找佣人。 刚刚出门没多久,小团子就揪住他的衬衫,急切不已地开口:“哥哥哥哥,厕所厕所,糖糖想嘘嘘。” 萧则行听她说话,顿时神经紧绷,立刻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小团子腿短,走的慢,真要是放她自己磨磨蹭蹭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卫生间。 萧则行不得不严肃脸警告她:“你再忍忍,千万别——” 一句话没说完,他敏锐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渗入他的上衣。 起初是一点,慢慢地是一片。 紧接着听到小团子弱弱的声音:“晚了,哥哥,已经嘘嘘完了。” 萧则行低头,看着小团子仍旧揪着他的衣服,对着他露出无辜且甜美的笑容。 萧则行面无表情地把小团子放下来。 她红色的裙子已经湿了好大的一片,一脸的天真无邪,叫他:“哥哥,你能带我去换衣服吗?” 萧则行按住太阳穴。 小孩子不懂事这很正常,不能打孩子毕竟她啥都不懂…… 冷静下来之后,才将她交给佣人。 离开前,小团子穿着湿淋淋的裙子,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还礼貌彬彬地朝他挥手道别:“哥哥再见。” 萧则行挥手:“再也不见。” 萧维景听到这件事,足足笑了半个小时,才幸灾乐祸地告诉萧则行:“这小姑娘叫糖糖,是棠爷爷的孙女,爷爷可宠她了。尿你一身算什么?就算是她尿老爷子一身,老爷子也绝对不会生她一点儿气。” 说到这里,萧维景又笑:“也亏得你脾气好,要是她敢尿我身上,我能直接把她打到连她妈都不敢认。” 萧则行并没有理会萧维景,他洗了好几遍澡,换好衣服,正耐心地在被小团子弄污的画作上添上几笔。 几团墨点,顿时成了盛开的梅花。 一个不怎么熊的熊孩子而已,萧则行并未放在心上。 以后只要别再来惹他就行。 一语成谶,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熊孩子,直接被老爷子打包送去大洋彼岸求学。 高中、大学、工作,萧则行独身一人在异国,从零开始,生意越做越大,公司员工人数越来越多。 除却工作之外,萧则行对消遣娱乐兴致不高。 萧则行并非不重欲,只是更加严苛自律。 在他眼中,一味屈从自己欲、望的人与野兽并无太多不同。 25岁那年,萧维景千里迢迢投奔而来。 “二叔,”萧维景直言,“我过来躲躲婚约。” 萧则行知道老爷子亲自给萧维景指派了婚事,对方就是那个五岁时候尿他一身的“糖糖”。 萧则行平日不会过多参与他人私事,只是想到那个糖糖,忍不住提醒:“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和人家好好聊一聊,一味躲着不是办法。” 萧维景惆怅不已:“其实那小姑娘长的还可以……等等吧,等等再说。” 萧则行不置可否。 他对人的外貌并不过多看重。 婚姻本就是该两人携手共度余生,人都会老,容貌总会衰减;比起来相貌,他更倾向于一个人的品行,以及性格。 这大抵是孟元曼为他留下来的心理阴影。 迄今为止,萧则行的择偶条件仍旧只有一条。 喜欢就好。 旁的那些条条框框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设置再多的条件,都抵不过真正的心动。 萧维景抵达北欧之后,萧则行发觉这个大侄子性格纯良,被宠溺太过,并不适合商界的尔虞我诈。 这样一眼就能看出的东西,萧则行不信老爷子不明白。 萧则行摸不清楚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他早非幼时会对父爱尚有期待的那个家伙,比起来这个,萧则行考量最多的,还是老爷子默许萧维景来这里的隐藏含义。 萧则行从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北欧的公司深层人员运作,萧则行不会让萧维景接触到,其他方面都亲力亲为,教授与他。 独身在异国他乡多年,老爷子与萧则行的联络并不深厚;唯独在萧则行名下的公司成功在美国上市当晚,老爷子破天荒主动打了电话过来,道了一句祝贺。 老爷子第二次主动打电话过来,是萧维景跟着他学习的第四年。 老爷子说:“则行,你回来,我把明建给你。” 萧老爷子想让他接手部分事业,不要求萧则行能做出多么大成就,只要求他别像萧维景一般败家。 然而老爷子不知道,萧则行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萧则行接手明建之后,先大刀阔斧地精简人员,手腕强硬不输当初老爷子半分;又在老爷子不知情的状况下,拿下两块不被老爷子看好的土地,完全与老爷子意愿背道而驰。 老爷子气的骂了他两个小时,一晚上都没睡觉。 萧则行快刀斩乱麻解决完公司的事情,心情愉悦,短期休假中,顺便去见了堂哥准备收养的那个孩子。 初见惊艳,这个叫“唐釉”的女孩,明眸皓齿,笑起来甜美可人。 聊天时候,有点点不会令他反感的小聪明。 萧则行不曾往其他方面想。 不过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女孩子而已。 萧则延选中的孩子,他也不过是帮忙看一看而已,不会再横生枝节。 只是分别时候,那女孩两通电话的变脸速度令他格外惊讶。 前一秒还在哀哀戚戚,下一秒就和朋友笑着疯狂吐槽。 ——本以为只是个软糯糯有点小聪明的小团子,没想到小团子还是辣椒馅儿的。 挺新奇。 再见面,是老爷子的寿宴。 她还是那样清纯无辜的装扮,只是早就见识了她的变脸速度,萧则行再看这个小家伙,怎么看怎么觉着有意思。 这个有意思的姑娘竟然还会安慰他,说关于他不好的事情一定是狗仔们乱写——事实上,萧则行并不在意那些三流小报如何评价他,更不知道她口中的到底在指什么。 不过这小家伙对长辈名声的维护,令他十分欣赏。 完全是出自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真正令萧则行起了疑心的,还是书房外的事。 老爷子不许任何人挑战他权威,盛怒发火,砸破他的额角;萧则行离开之时,看到她仍旧守在门外。 一副受了惊的兔子模样。 她问:“爷爷打你了吗?疼吗?” 明明手指害怕到不停地发抖,还是忍不住上前,替他擦拭着额头的伤口。 纸巾贴上他的额头,她认认真真地擦拭着,眼睛明亮。 一个小辣椒,裹上了一层糖浆糯米,又开始假装自己是个甜甜软软的团子。 萧则行敏锐察觉到,这个女孩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不清不楚的暧昧。 多年来,他拒绝过的莺莺燕燕不在少数,却破天荒的没有及时回拒她的示好。 ——她是个高中生。 ——还是他堂哥准备收养的养女。 萧则行按住纸巾与她的手:“谢谢。” 本想斥责她,但想到这孩子孤苦无依,身世可怜,多半也敏感;话重了,又恐损伤到孩子脆弱的自尊心。 他自己都觉着惊异,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家伙考虑到这么多的事情。 本以为两人交际至此结束,不曾想晚上在厨房又阴差阳错相见,萧则行伸手揽了一把,正好揽住女孩柔弱纤细的腰肢—— 盈盈不堪一握。 这一次是她主动推开。 她真的如兔子一般,表情震惊,惊恐地逃开。 那样的表情做不得假,就连萧则行自己也忍不住思忖,是否误会了她的单纯示好。 或许这孩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要讨好他这位长辈。 然而萧则行当晚却做了一个极为旖、旎的梦,梦到她在自己身下,腰纤细到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被他大手掐着。而她眼睛红红,包着一汪泪花儿,要哭也哭不出来,可怜极了。 半夜惊醒,萧则行去洗了澡,换掉脏衣服。 他冷静地想,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见这个唐釉了。 不管她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他已经开始产生超过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念头。 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萧则行也并非多么古板严苛的人,但也不会真的罔顾伦理去对一个女高中生下手。 他又不是禽兽。 次日再见萧则延,萧则行颇为不自在,着重问了他,昨夜唐釉是否留宿? 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萧则行不得不再度怀疑,疑心这孩子是不是在故意招惹他。 很快,马球场上的事情印证了这一点—— 她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丝毫不在乎他人目光,还姿态亲密地喂他吃草莓,也不怕晒,在大太阳下等他打马球。 他本该不予理会,直接赶走她。 看到她额角汗水时,却再一次心软。 最终只是稍稍惩戒警告,摆正自己长辈身份,隐晦提醒她:“你也可以把我当爸爸。” ——她既然已经是萧则延的养女,就不应该再对他这个长辈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疼了才能记住教训,小孩子就该和同龄人一起玩,和我有什么好聊的?” ——才上高中的小女生,心智尚未发育完全;她更适合和同龄男性谈一场干净纯粹的恋爱,而不是和他这个大她许多岁的男人在一起。 坦诚而言,到了萧则行这个年纪的男性,难免会有欲、望。 没有女朋友,萧则行可以克制住,他欲、望虽重,却并不纵、欲,于男女之事上一向冷静;可一旦定了要厮守终生的女孩之后,交往中势必会有亲密接触,他难以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始终保持住理智。 她年纪太小了。 不合适。 对于这个频频示好的养女,萧则行不能说问心无愧。 他不自觉添上一份心软。 这一份心软到,哪怕知道她动机不纯,在得知她丢失手机钱包之后,仍旧忍不住出手帮忙,主动送她去医院—— 这才终于弄清楚,这个天大的乌龙。 原来她把他当成了萧维景。 原来她并不是还在读高中的唐釉。 原来她是棠柚。 还是她尚在母亲腹中时候,萧则行为她取的名字。 柚子吉祥,寓意团圆。 五岁时,憋不住尿了他一身的糖糖也是她。 现在,她孤独无依,又被老爷子一纸婚约牵绊住。 萧维景优柔寡断,易冲动,绝非她的良配。 棠柚对萧维景也不曾有真心,不然哪怕两人容貌相似,也不会认不出。 她故意装的柔柔弱弱,也不过是想要逼迫萧维景下定决心解除婚约而已。 萧则行稍加试探,便确定了这一事实。 两方对彼此都无意,不过被老爷子硬生生地将红线牵扯到一起。 棠柚是孟云秋的孙女,孟云秋与他有恩,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他都应该伸手帮一把她。 ——更多的,还是萧则行的私心。 温泉酒店中,萧则行看着棠柚教训她的继妹,丝毫没有手软;惯常在他面前温温柔柔,在反击时候也不会一味地掉眼泪,而是凶猛地亮着爪子。 萧则行笑着看她撒野。 看着她终于发现自己,惊慌失措地跑掉,与那晚被他不慎触碰到腰肢时候的反应别无二致。 有人的爱,始于一见钟情;也有人的爱,来源自漫长岁月中的厮守。 萧则行不是。 他的爱始于克制忍耐后的骤然醒悟。 在得知棠柚并非高中生、并非堂哥养女之后,萧则行心中顿生欢喜。 也是这几分欢喜,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动心。 他爱她伪装的柔弱,更爱她这一层柔弱保护色下的骄傲热烈; 喜她鲜活生动、明亮可人,更喜她这一份小聪明和坚韧。 萧则行已经29了。 他不再是17、8岁看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毛头小子。 一旦确认,他便会付诸于行动。 萧则行不曾想象过自己的未来妻子会是什么模样,然而他确定了。 他想要娶棠柚。 于是—— 再度与老爷子同进晚餐时,萧则行微笑着建议:“现在柚柚还没有开学,怎么不请出来一起玩?” “不如去海钓,刚好我和维景这几天休息,也可以叫上邓珏他们。” 他耐心设下陷阱,放上最甜美的诱饵。 只为引诱她与自己相爱。 为了这一个谎言,萧则行愿意花上余生所有时光来补偿她。 她想要成为公主,他则是她忠心不二的骑士;她想做女王,他会是为她冲锋陷阵的将领。 时光太短,如流星烟火,转瞬即逝;而他的宠爱却很长,如江川湖海,静谧绵延。 误打误撞招惹到一朵玫瑰。 那玫瑰为她开满了一整个花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写完啦! 不知道该说什么完结感言,毕竟还很舍不得。无论如何,感谢一路上陪伴来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你们啦,所以这章评论都发小红包包吧。 另,有喜欢我沙雕写文习惯的可以去瞅瞅预收,没意外的话下本开《绝对掌控》,大概在四月末或者五月初开坑吧。 四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整理和修改本书的出版稿,所以接下来看到更新不要惊讶,那是我在整理前文的虫虫或者修改小bug。 然后修改一部分旧文,多多陪伴家人,顺便为新文存点稿子。 这本书在晋江的番外就到这里啦,四月还有这么长时间,微薄上还会不定期放一些其他的小剧场和片段~ 啾咪!爱你们! 顺便,全订的读者可以在文案页下方给个五星嘛?非常感谢!(虽然不知道评分有什么用但还是好想要啊) 感谢在2020-04-04 21:26:54~2020-04-06 18:3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只、泺泺泺泺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家小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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