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煜传》 卷一 再世为人 序章 天道昭昭自可明 ,玄尊苍林斗七鬼 序章天道昭昭自可明,玄尊苍林斗七鬼 黑沉沉的天空中,几道明光闪过,随即便被乌云遮挡。 一片苍翠的老林上方,突然闪现出一道人影。此人身穿玄袍,长发飘散,身周一道白光环绕,整个人竟是悬在空中。 只见他,右手捏着一道奇怪的手诀,如临大敌般看着自己前方。 凭空的,眼前彷如墨染一般浸出一片浓浓的黑色。七道裹在黑雾里的人影闪现。 黑雾中,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出:“宁煜,你堂堂醒神中期金身玄尊,我们鬼罗门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一连出手杀了我们门下五名弟子?”声如鬼号,七道黑雾吞吐不定。 被叫做宁煜的玄袍之人发出一声冷笑,环绕身边的白光更加炽烈:“七星鬼子,你们那五个门徒肆意妄为,掳掠人间,吸食童男童女的精气,你们既然不管,撞在本尊手中,我只有替你们料理门户!” 黑雾再度吞吐,墨色更浓:“嘿嘿,宁煜,你身为醒神境中期金身玄尊,竟然可怜凡俗之人。如果是百年之前,天门未毁,你我相差一境之遥,我们还真会惧你三分。可如今天门破碎,灵气散逸,醒神境和玄门境所能调动的灵气相差无几,你以一人之力,能扛得住我们七星鬼子联手之力吗?”话语间七道身影忽隐忽现,隐隐成一道包围之势将宁煜围拢起来。 宁煜凝眉一声朗笑:“鬼蜮宵小,少费口舌,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罢不见他如何动作,身边那道白光突然一个忽闪出现在其中一道黑影面前。紧接着白光大炽,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音爆,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道黑雾砰然炸开,眼瞅着一条黑影坠落,打着旋掉进了老林之中。 “老四!” “四哥!” “找死!” 黑雾中发出几声呼喝,六团乌溜溜的黑光带着鬼哭之声向着宁煜砸去,正是七星鬼子祭出的成名法宝“七魂宝珠”。 宁煜眼见法宝打来,一声长啸,双手掐诀,不退反进,合身撞向“七魂宝珠”。灵气在周身卷起一道旋风,砰砰砰,一连六声,六件法宝猛然弹回。宁煜身躯一震,后退一步,只觉得金身一阵颤抖,赶紧将那道白光召回握在手中,白光隐去,显出一支乳白色玉笛。 黑雾一阵大笑:“嘿嘿,我倒要看看你的金身能扛得住我们几次攻击!”黑雾吞吐,六颗宝珠再次飞起,在空中滴溜溜乱转。 宁煜玉笛一晃,一道呜咽之声响起,长发飘飘,凝神而立,缥缈间一副仙人之姿。 再不多言,双方祭起宝物,战在一起。宁煜手握玉笛,动作迅如闪电,全身灵气如白丝飞舞,飘逸灵动,手中玉笛动静之间,声如裂锦,刺耳惊神,正是宁煜拿手的音攻绝技。六子仗着人多,又有合击阵法辅助,六颗宝珠上下飘忽,鬼雾腾腾,哭声阵阵,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 不过就如七星鬼子所说,数百年前,修真界内战,数百门派万余修真者一场旷世大战,山河崩裂乾坤倒转,天道亏损降下刑罚,导致天门破碎,灵气散逸,结果修真界衰败,升仙无门,原先自成一体高高在上的修真界一落千丈,再也无法保持其神秘的存在。受到天道亏损的影响,修真界开始频频暴露在世俗眼前,甚至于各门派不少门人弟子陨落在世俗之中。这一切都让长久以来高高在上藐视凡俗的修真者们明白,由于天道亏损,灵气散逸,他们和凡俗之人的差距不再是那么明显,没有充盈的灵气支持,积少成多,修真者也会被凡人杀死,所以修真者们开始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斩断与世俗的联系。同样的,修真者之间的差距也被缩小,现如今,灵气严重不足,你境界再高,也没有充裕的灵气供你驱策,要想发挥相应的威力,只能耗损自己的紫府真元,而灵气不足的情况下,耗费的真元短时间难以补充,所以单打独斗上位者占绝对优势,可群起而攻就能以下克上。因此上位者再也无法保持绝对的优势,下位者长期以来被压榨之下爆发出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渐渐地修真界上四境的大能纷纷陨落,反而是站在灵气临界点的玄门境、醒神境修真者成为了修真界的主导势力。修真十二境(每境又分前中后三期):炼体、培元、凝丹、真意、筑宫、玄门、醒神、淬魂、育婴、长生、天门、碎虚一说也被人当做笑谈。就好比宁煜和七星鬼子,在天道未损之前,宁煜醒神境一人便可压制玄门境的七星鬼子,可现在,七星鬼子中只有六人出手便可以和宁煜斗的不相上下,这也是为什么宁煜一开始便耗损真元,拼着金身受损也要先下手重伤一人的原因。 笛声呜咽,宝珠纵横,七人七宝激战正酣。老林上方灵气激荡,惊雷之声不绝于耳,方圆百米内鸟兽禁绝,宁煜仗着金身护体,音攻绝妙,以一敌六,丝毫不落下风,醒神境金身玄尊的强大展露无遗。然而,将全部精力全部用在对战六子的宁煜却没发现,老林下方,一颗乌溜溜的宝珠裹着一团黑雾正缓缓祭起。。。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一章 魂葬摩云虎啸哀,血染风铃马悲鸣 卷一,再世为人 第一章魂葬摩云虎啸哀,血染风铃马悲鸣 初秋的傍晚,残阳如血,云霞夕照,从远处一看,位处大魏国刑风郡摩云山的几座山头被映照的一片血红,几股浓烟自山的那面直飘天际,将摩云山衬托的彷如祭礼上的香炉。 群山之间,一阵呜咽的号角响起,山道上远远飘起一阵烟尘,一队黑甲骑兵如雷奔来。打眼望去马上的骑士个个全身罩甲,面罩雕成虎头状,只露出一双眼睛,打头的掌旗兵手中擎着一杆血色大旗,旗头之上绣着一只插翅飞虎,一个斗大的“风”字隐在虎下,伴着骏马飞驰,血旗飘舞,旗上飞虎宛若真的一般上下腾跃,威猛异常,透出一股子慑人的气势。 这队人马约莫有四五百人左右,绕着山道直往有浓烟飘散的山后而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山道尽头树木渐稀,转过弯来,掌旗的马上骑士只觉的眼前豁然一亮,一处夹在群山中的旷野便映入眼帘,正是被摩云山环绕其中的风铃谷。只是诺大的风铃谷此刻却直如血色地狱一般,到处都是身穿黑甲的尸体,鲜血流淌,气味刺鼻,其间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立在尸体中间阵阵悲鸣,不远处数十辆马车被焚毁,浓烟滚滚,明显是一处不久前经历过厮杀的修罗战场。 黑甲骑兵接连不断的自山道涌出,为首的掌旗兵翻身下马将血旗一顿立在脚下,身后的兵马立刻潮水般向两侧奔驰,转眼之间便排成一道乌压压的直线。直到这时,人马中才显出来一名与众不同的骑士,这人身上的甲胄与众骑士一般无二,只是面罩之上比众人多了一枚金色的宝石,就镶嵌在额头的位置。这人轻催战马直驱旗下,立刻便有数名护卫环绕周边,很明显此人就是这队人马的首领。 他抬手掀起面罩,露出一张枣红色的脸来,这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两道重眉高挑,一双虎目含光,鼻梁高挺,颧骨如岩,刀削般的嘴唇,蓄起一缕胡须,威武不凡。如果有人认识此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正是大魏国七大候爵之一,统领着大魏最强军队“枭虎”的“威虎候”风扬。 风扬,风家当代族长,位列七大侯爵之首。其太祖风行烈,尚阳人士,乃是大魏开国皇帝元宗萧况的家臣,前朝天行惠受末年随身为边军统帅的萧况起兵逐鹿天下,麾下“枭虎”五军经历大小数百战,立下了汗马功劳,积功至“尚阳将军”,待天下三分鼎立,大魏、南齐、天德三方相继建国,元宗论功行赏,风行烈功劳最厚,得封“威虎候”,子孙世袭罔替,御口亲赐封地,替大魏镇守与天德比邻的西南行省,下辖神川、天照、菩提、太行、刑风、雷都六郡,封地之内准其军政自理,钱粮自筹。三国混战数十年,风家人才辈出,前后经历了大魏三代,“枭虎”军久经磨砺,战力无双,成为大魏国第一强军。后来,大魏、南齐、天德三国战事迁延不休,纷纷不堪重负,不得不停战休养生息,大陆上的纷争终于告一段落。而风家也因为赫赫战绩,威震天下,成为大魏国首屈一指的武勋世家。 风家崛起于元宗家臣,甚感圣恩,历代家主对大魏都是忠心耿耿。虽然实力日益庞大,风家却从不干政,并主动将每代族长之弟送往京城,名为做官实则为质,深受大魏皇帝信任,当代家主风扬的四弟风茂更是迎娶了当今天子幽宗萧景秀的妹妹“苍萍公主”萧絮为妻,荣封“宝珠驸马”,可谓圣眷日隆,尊崇无双。 风家总部位于西南行省都会神川郡神川城,“威虎候”坐镇中枢,很少离开神川,行省大小事务则由风家子弟或者麾下官员主持,小事自断,无权处断的则上报总部,按照事情大小缓急交由总部执事处理,很少会惊扰到风家中枢的各位长老,更别说“威虎候”风扬了。可如今,“威虎候”风扬竟然亲自领兵出现在离神川最远的刑风郡,不问可知,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飞虎卫,立刻分散探查现场!”风扬扫视场中,下一句话便将此地发生的大事说了出来:“此次押运粮草,我八百黑虎军、千余巡城营将士覆灭于此,敌人不可能一点踪迹也不曾留下!你们一定要仔细搜索!我倒要看看,在我风家辖地,猛虎眼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冒犯我枭虎军威!” “是!”飞虎卫乃是“威虎候”风扬的亲帅卫队,由风扬独子风子越统领,只听风扬一人号令,所属军士皆是自军中万里挑一的战场高手,更兼军令严明,擅长合击布阵,虽然只有五百人马,却是战力非凡。此刻风扬一声令下,除了掌旗军士和十余员将领未动,其余黑甲骑士已经同时翻身下马,看其整齐划一,军令严明,就连没人骑乘的战马也纹丝不动,强军之风可见一斑。 风扬等飞虎卫散开,又转头对身旁的风子越道:“子越,吩咐下去,让飞虎卫注意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军士,让随军医师随时待命!” “儿臣领命!”风子越抱拳一礼,随即跃马而出,大声重复将令:“众军听令,注意检查场中,看有没有生还的将士!” 飞虎卫轰然应诺,呈扇形插进战场之中。 “侯爷,有些奇怪啊!”看着飞虎卫在场中搜索,风扬身侧的一名将领突然侧身抱拳,开口说道。 风扬转头看去,正是麾下刑风郡巡城营统军卫帅都统栾英。栾英出身刑风郡世家栾家,颇具才能,此次押运粮草,便由黑虎军一部及他的巡城营卫士负责。风扬听他话语似是有所发现,出声问道:“栾英,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侯爷,您看场中的尸体排布,”栾英提马近前,伸手一指场内,道:“运粮队的尸体虽然散布各处,但是您看尸体的朝向和分布,依稀分成了几个相对集中的区域。末将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您看,这里几个地方,一共6个区域,每个区域内的尸体大体呈圆形排列,而且每个区域内尸体倒向也大体一样,大多都是头部指向圆形中心。” 风扬顺着栾英的手看去,果如栾英所言,点了点头,忽的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丝阴郁,沉声道:“你是说?” “侯爷久经战阵,熟悉兵法,末将的意思,您应该已经想到了!”栾英双手抱拳道:“以末将对现场的推测来看,不论是何方势力杀死了山谷中的两千运粮队,敌人的数量都不会太多!在这六个圆形区域里,尸首头部几乎全都朝向圆心,说明运粮队的人马阵亡前是在向圆心进行冲锋,所以死后才会因为惯性俯卧在地,头部朝向死前前进的方向。能成圆形冲锋,证明敌寡我众,我方已经包围了敌方。另外侯爷您也看到了,这几个圆心区域都不大,看圆心大小最多只能容下几个人站立其中,也同样说明敌人人数不多,依末将推算,对方的人数可能...”栾英抬头看了看风扬转为铁青的脸,硬着头皮道:“不到50人!” “栾英,你不要信口雌黄!”栾英话语刚落,风扬身边的一员将领已经越众而出,声音中隐含了一丝愤怒:“黑虎军乃我枭虎军五大主力之一,哪怕只有八百人,战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千余名巡城营军士,同等人数下能战胜他们的军队在我大魏乃至三国之中都屈指可数!按你的说法,敌方人数还不到五十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子川将军言之有理。” “不错,子川将军身为黑虎军统帅,最是了解黑虎军的战力!我看栾英将军有点危言耸听了。” “就是,就是。” 风子川乃风家二房嫡系子弟,现为“枭虎”军五军之一的黑虎军统帅,论辈分还得叫风扬大伯,他身份高贵,本身也颇具才干,在军中很受拥戴,更加上“枭虎”军战力非凡,在场的诸将都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风子川话音一落,立刻引起几名将领的共鸣。栾英自己的推断虽然有理有据,可是刚才所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更何况刚才的说法或多或少有些贬低了黑虎军,不用说身为黑虎军统帅的风子川,就连“威虎候”风扬都有些神色不愉。毕竟“枭虎”五军战力无双,天下皆知,乃风家立足之根本,堂堂两千人马竟被几十人杀得尸横遍野,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在外人看来就是在扇“枭虎”军,扇风家,扇“威虎候”风扬的脸!所以风子川和诸位将军一发难,身为外姓人的栾英立刻闭口不言。 风扬耳中听着在场诸将的议论和争执,虽然面色相对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栾英此人心思缜密,善用计谋,战场对阵常能够在细微之处发现敌军潜在的漏洞,在军中素有“神眼”之称,他的推论往往依附事实存在,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所得出的结论也大多接近真实情况,从不妄言。不过由于某些原因,一直待在都统一职未能升迁,风扬对于他刚才的判断其实已经信服了几分,而且他身为大魏顶尖世家之主,家族传承多年,更是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在他的记忆中,家族流传下来的秘史里记录了一些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人和事。如果…… “报。”一声清呵打断了风扬的思路,风扬循声看去,一名飞虎卫正单膝跪在自己马前。 “发现什么?速速报来!”风扬结束思考,探身问道。 “报侯爷,战场已侦查完毕!”飞虎卫抱拳为礼:“谷中共发现包括黑虎军神武营副将谭同,都尉赵汤,巡城营都尉周泽在内的运粮队尸体2029具。经过验看,所有人伤口都在咽喉或胸口处,皆是贯穿伤,一击毙命!另外场中发现几处脚印,看花纹印记都不是我军样式,应该是敌方所留。我们还发现一名生还者,现在重伤昏迷!” “有人活着?”风扬精神一震,立刻道:“马上让随行医者给他诊治,待伤势稳定后立刻送回刑风城军营严密保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下他的性命!” “是!” 那名飞虎卫翻身上马传令而去,风扬扭转马身下令道:“子川,你马上带人回黑虎军调拨人马前来收敛战士们的尸首,栾英,你和我去场中看看。其余人立刻统领飞虎卫整理战场,警戒周边!” “是,侯爷。”众将抱拳领命,纷纷离开。风子川临行前看了栾英一眼,也拨转马头,领着手下两名副将疾驰而去。 轻驱战马,风扬和栾英两人一前一后往场中走去,前方早有飞虎卫的军士清理道路,在前指引。 “侯爷,将军,这里有对方留下的脚印!”头前带路的飞虎卫停在一具仰躺的尸体处,伸手指道。风扬点了点头,和栾英双双下马。 “栾英,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风扬仔细看看了看飞虎卫所指之处,转身对栾英道。 “是,侯爷。” 栾英行礼上前,蹲下开始验看。这是一具年轻的尸体,面上还存留着死亡时惊恐的神色,尸体旁清晰地留下了几个脚印,栾英伸手丈量了一番,忽的双目一凝,目光落在了一处脚印上,又转而落在了尸体之上。他上前看了看尸体的伤口,眉头就是一皱。 “可是发现了什么?”风扬见他神色似有所得,立刻开口询问。 栾英又比量了一番,站起身来抱拳一礼:“启禀侯爷,末将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还需要一些验证。请侯爷稍待,末将还需要再看看其他几处发现脚印的地方。” 风扬点点头,示意旁边的飞虎卫带路,两个人又来到另一处地方。此处脚印也是在一处仰躺的尸体旁边。栾英不动声色的依旧如刚才一般探查了一遍。 之后,栾英将一共十余处发现脚印的地方一一看过,闭目思索了片刻,整理下思路,这才向风扬道:“侯爷,末将得出了一些结论,不过究竟事实如何,末将不敢妄言,些许推测只能供侯爷参考。” 风扬点点头:“有话但说无妨。” “侯爷,刚才您和末将一起勘察了所有地方,可曾发现这几个地方有几处共同之处?”栾英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而是先出一问。 风扬点点头:“本侯发现,这几处地方其中有六处位于你之前所说的圆心区域,里面脚步杂乱,应该就是对方被我军包围之后和我军交战时留下的。另外几处地方则是比较分散,并无规律可寻。” “侯爷说得对。不过我要说的恰恰是这几处看似没有规律的地方。侯爷请看。”栾英伸手一指刚刚勘察完的一处脚印道:“末将刚刚仔细观察了所有脚印的痕迹,发现除了那6处圆心区域外,其余每个地方都有一处只留下脚尖的脚印。” “哦?”风扬低头一看栾英所指,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半个只有脚尖的脚印。 栾英接着道:“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留下半个脚印呢?末将以为这是有人半蹲在地上,因为双脚前后分开,重心在前,位于后面的脚掌借力半屈才会留下这样半个脚印。” 风扬点头:“不错,人只有半蹲的时候,后面的脚掌只有脚尖着地,才会留下这样半个脚印。” 栾英接着道:“一个人会半蹲,按照常人的习惯,应该是要捡拾或者摆弄什么东西,而这支黑虎军是一支前往边关运送粮草的军队,对于他们而言,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押运的粮草。现在粮车被烧,显然对方志不在此,那么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需要他探查或捡拾呢?这时末将将目光投向了脚印旁的尸体。末将发现这几具尸体全是仰躺在地的。而侯爷您看,在场的尸体除了这几具之外都是俯卧在地的。末将说过,运粮队是在冲锋途中阵亡,尸体由于惯性理应俯卧,而且我们也看到伤口都是贯穿伤,不可能是被武器劈砍而死,尸体也就不会受到劈砍之力而仰躺在地上,所以他们的尸体一定是被人翻转过来的!发现这一点后,末将仔细观察了尸体周边,果然看到了翻滚的痕迹。那么对方为什么要翻转尸体,难道这几具尸体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于是末将又仔细眼看了几具尸体的衣物,发现并未有被翻找的痕迹。不过末将却在伤口上找到了答案!” “什么答案?” “答案就是这几具尸体在被翻转过来之前并没有死去,而是在被翻转过之后才被杀的。” 风扬闻言一怔,旋即问道:“何以见得?” 栾英低下身去,猛地一把拉开了尸体上的衣甲。尸体胸口处的伤口立刻显露出来,由于对方武器锋利,伤口很是细小,血液也流出不多,可是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出伤口隐隐成一个x字,明显是被利刃交叉两次刺在同一处所致。 栾英抬头看了风扬一眼,再次开口:“末将推测,对方这般作为显然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如果是,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补刀将人杀死,没有必要将人翻转过来。很明显,对方在发现这几人未死后将人翻过来,显然是为了看清对方的面貌或者说是为了探查这几人的身份,所以答案呼之欲出,对方是在找人!” 风扬点点头:“不错,从你的推断来看,确实如此。而现场留下的痕迹也为你的推断提供了佐证。”风扬拍了拍栾英的肩膀,赞许道:“不愧被称为“神眼”,你的观察的确是细致入微,让人信服!” 栾英谦虚道:“侯爷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风扬摆摆手,环视四周,目光满是悲伤,他将双手负在背后,默立无语,几缕硝烟飘荡在四周,夕阳下,风扬的身影好似一缕孤魂,红霞映照下沾染了一层血色。此刻,他的心头笼罩着团团疑雾:“秘录所载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要针对风家?他们真的如栾英所说是在找人吗?他们又是在找谁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一切也许只能等那名伤兵醒后才能知道答案了。 他的目光略过修罗地狱般的战场,目光所及处,远远的山道上风子川正领着一彪人马疾驰而来,烟尘滚滚,渐渐模糊了风扬的视线......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二章 夺舍往者继新生,罢别前世再为人 第二章夺舍往者继新生,罢别前世再为人 宁煜自一片混沌中逐渐恢复了意识,胸口阵阵痛感袭来,让他知道自己夺舍成功了。 七星鬼子最弱的也是玄门前期的高手,在这个天门毁坏灵气稀薄的时代,一入玄门已成圣,六名圣阶修真高手联手一击,再加上老四最后的舍命一搏,就算自己已经醒神为尊也只能落得个金身破碎,身死道消的下场。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神魂成功逃了出来,借着两千多名阵亡军士的怨煞之气结成了移魂珠,以此骗过了七星鬼子的探查,更是恰巧遇到一个身居灵根之人,最终夺舍重生再世为人。只是可怜自己一世玄尊,一身修为尽付流水,百炼金身也终成一梦。从此他就要作为一个凡人生存下去,直到自己恢复修为,复仇雪恨! 至于如何做一个凡人,宁煜倒是不怎么担心。前世身为散修,没有宗门支持,宁煜一路上摸爬滚打苦苦挣扎,早已磨砺出一副八面玲珑的心机,足以在凡俗之中立足。早些年,为了搜寻一些修真需要的天材地宝,宁煜常常潜入世俗,甚至曾经化名游方道人出手斩杀过为祸人间的一头蛟龙妖兽,取其内丹炼药,因此宁煜对于世俗界是颇为了解的。 天道损毁之后,修真者升仙无门,而漫长的寿命使得修真者陷入一种无助的仿徨。有些修真者便开始将精力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于是便有修真者开始研究世俗,包括世俗的修炼体系,社会体系,政治文化经济等等等等。宁煜就认识一个修真者,是一名已经达到筑宫期的强者,再进一步便可跨入玄门成圣,可是这家伙偏偏对世俗界的经商感兴趣,于是便伪装成凡人去经商,而且严格控制自己,不使用一丝真元,耗费数十年时间在世俗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功成之时兴趣尽了,便诈死脱身,又复逍遥。所以修真界和世俗虽然各自独立,可是相互间也不是一无所知。 宁煜之前便研究过世俗间的修炼体系,他知道,世俗间有其独特的修炼方式,他们大多是从修炼体术开始,练到一定程度便可以使身体沟通天地,吸纳天地灵气,充斥丹田,世俗界称之为内力。世俗间修炼境界相对来说较为简单,只有三个境界,即后天,先天,显圣三境,每个境界又分为若干个层次,其中后天境界层次最多,分为初清、下清、中清、上清、至清五层,先天则分为乾元、中元,上元、至元4层,显圣则只有元圣、宗圣、至圣三层,每层又分上下两品。宁煜曾经暗中研究过世俗的武者,发现他们的后天境界其实就类似于修真界的炼体期至培元中期,先天境则相当于修真界的培元后期至凝丹后期,显圣境则相当于真意前期至真意后期。同等阶层下,世俗界的功法威力要弱于修真界一境左右。 对修真界来说,他们是看不起世俗的,修真者往往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乃天命之子,但是,修真者也不否认当下的环境下,世俗界能对自己产生威胁,世俗界人口众多,是修真者的无数倍,只要集结足够的数量,少数修真者也只能避其锋芒。而对凡人来说,修真者神秘莫测,令他们畏惧,修真者运用独有的手段,比如法器、阵法、符箓,可以发挥出超凡的实力,对凡人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修真界和凡人之间相互忌惮,各成体系,很少有接触。甚至绝大多数凡人都不知道修真者的存在,他们对修真界的了解仅限于那些年代久远的神话传说。 这就给了宁煜很好的机会,所谓大隐隐于市,宁煜现在夺舍重生,恰好就可以趁机融入世俗,借助世俗界的力量保护自己。 在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魂魄消散之前,宁煜已经炼化了他的记忆。赵卓,二十三岁,黑虎军左卫小校,后天下清境上品修为,尚未婚娶。家中数代具为黑虎军军户,父亲在战场上丢了一只左臂,现在留守家中,母亲病故,家中还有一弟,田地十数亩,家境还算殷实。此次赵卓是随军押运边军粮草,不成想撞见追杀宁煜神魂的七星鬼子,运粮队被七星鬼子屠戮殆尽,天可垂怜,赵卓竟然身具万中无一的灵根,成全了宁煜的夺舍重生,真可谓造化弄人。 宁煜虽然金身破碎,神魂却保留了下来,在意识苏醒之后已经将战场之中风扬和栾英的对话尽收耳中。宁煜自知现在自己道行尽失,除了神魂依旧强大无比外,就和普通人一般无二。要想报仇雪恨有所作为只能是暂时潜伏下来,徐徐图之。为此,宁煜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很明显,在今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他就只能是作为赵卓存在下去了,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关口就是,如何才能应付接下来“威虎候”风扬的问询。 赵卓的伤口在其左胸,心脏洞穿而死,宁煜夺舍移魂后,移魂珠携带的灵气已自动将心脏的创口修复,为了解决这个最大的漏洞,在宁煜神魂苏醒后就一直在利用移魂珠残余的灵气移改经脉器官,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灵气后,将赵卓的心脏向右侧稍微移动了一丝,恰恰将心脏偏移过了体外伤口所在的位置。由于没有了金身灵力的支持,做完这一切后,宁煜神魂耗损严重,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而这时,正是赵卓被一队黑虎军送进刑风城军营大门的一刻,接下来,数名军中名医被紧急召唤,匆匆赶往赵卓所在的军帐,开始抢救赵卓这名运粮队仅存的士兵。 *************************************************************** 通往刑风城军营的大道上,烟尘滚滚,人马奔腾,黑虎军数千人马分作数十队将整条大道封锁了起来,在大道上行走的路人商贾尽数被警告驱离,一个时辰之后,道路上除了黑虎军的军士之外再无一人。不多时,只听一声重鼓响起,道路尽头依稀看到一队车马行来。车马渐近,道路上的黑虎军将士默然无声,自觉分立两旁,就连战马也静默下来,整条大路上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咚-- 又是一声重鼓,一道白幡高高竖起,白幡之下,“威虎候”风扬一马当先,十数员将校紧随其后,再往后,数百辆马车尽罩白布,飞虎卫及黑虎军护卫在两侧,车轮滚滚,战马悲鸣,战死的黑虎军将士灵柩归来! 车队行过,两侧的军士自动上马随行,彷如一片墨色裹着白云,徐徐向着刑风城军营而去。 依照枭虎军条律,八百黑虎将士的遗骸将会在黑虎军营停灵三天,巡城营将士的遗骸则由刑风城负责,这期间,黑虎大营之内禁绝烟火,不得饮酒食肉,全军皆食冷饭,军旗全部收起,挂幡三天,以告慰亡者英灵,超度袍泽往生。 三日后,英灵岭上,擂鼓聚将,大军集结,“威虎侯”风扬亲自祭告天地,主持下葬。 全军震鼓三通,灵柩缓缓放入坟茔,风扬亲手填下神武营副将谭同的第一锹土,军营中不知是谁带头,歌声渐起: “风起尚阳兮,南山可撼! 惜我袍泽兮,壮士断腕! 磨我刀枪兮,谁敢一战? 振我衣甲兮,山河震颤! 猛虎啸傲山野寂,鹰隼展翼长空叹。 …… 枭虎,枭虎,我之羁绊! 枭虎,枭虎,铁血军汉! 枭虎,枭虎,大魏骏骖!” 数万大军齐声高唱枭虎军歌,泪洒英灵岭,声震云霄...... ***************************************************************** 诸事完毕,其他诸如抚恤亡者,慰问家人这些军中例事我们略过不提,单表数日之后,风扬突然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军务匆忙前往赵卓所在的营帐。因为刚刚军医来报,赵卓已经完全清醒了。 在这段时间里,风扬已经多次询问过赵卓的情况。据军医所报,赵卓左胸被利刃刺穿,万幸赵卓心脏位置较之常人略有偏离,伤口离心脏仅仅毫厘之差,虽然保住性命,但是失血过多,受伤颇重,几天来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数天前才第一次清醒过来。但是由于身体虚弱,意识模糊,无法接受风扬问询。直到今天,伤情稳定,赵卓终于完全清醒过来。风扬得到报告立刻赶了过来,在屏退所有人之后,风扬在帐内待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后吩咐飞虎卫马上传唤一人,正是有“神眼”之称的刑风城巡城营卫帅都统栾英。 栾英接到飞虎卫传令后立刻动身前往赵卓所在的营帐,营帐外守卫森严,前后各有数十名飞虎卫守护,几位主治军医也都在帐门等候,没有风扬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靠近,可见风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通报过后,栾英上前掀开门帘,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立刻涌入鼻翼,营帐内除了床上的伤者只有风扬一人,栾英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末将栾英参见侯爷。” 风扬未做声,挥挥手,示意栾英不必多礼,目光却钉在床上未动。栾英转首望去,一张苍白年轻的脸映入眼帘。那日这名伤兵在做了紧急救治之后,便被风扬命人直接送回黑虎大营,栾英未曾谋面,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名伤兵。一眼望去,才发现这名兵士长得竟然十分俊朗,虽然身受重伤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但是面容白净,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加上被细心照料,发髻被特意打理过,一眼看去便生出许多好感。此刻,这名伤兵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兴奋与忐忑,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风扬的身份。 栾英正准备继续观察一番,风扬已经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让栾英捉摸不透,隐隐感觉到一丝凝重。 “栾英”,风扬的声音十分低沉:“我刚刚询问赵卓,所闻之事让我匪夷所思,我需要有人帮我分析,所以我想到了你。但是,你必须记住,今天,你在这里的所闻所见,不得往外泄露只言片语,否则......” 风扬没有说完,栾英已是一身冷汗,他清楚风扬是什么意思。自己虽为统军卫帅,执掌一部之兵,栾家也算是西南行省颇有势力的武勋世家,可是在大魏国七大候爵之一、“枭虎”五军最高统帅“威虎候”风扬面前,生杀予夺,皆不过一言而已。 栾英压下心中恐惧,沉声道:“请侯爷放心,末将保证会让今日之事烂在心里,绝不会吐露出半个字,若有一丝泄露,末将情愿将项上人头奉上!” 风扬点点头,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方锦盒,递给栾英,道:“这是我三日前命人快马从神川郡总部取来的家族秘典,你先看看。然后再听赵卓讲讲他们当日的遭遇。” 栾英点点头,伸手接过秘典,又扭头看了一眼那名伤兵,心道:“原来此人名叫赵卓。”紧接着便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秘典之上。他小心地打开锦盒,一本略显陈旧的古册映入眼帘,册子用皮革做了封面,封面上面空无一字。只有一方印鉴。只是因年代久远,印鉴显得有些模糊,仔细辨认依稀可以看出是篆写的“道门秘录”四个字。栾英将锦盒放在一侧,取出秘典,翻看起来。 翻开第一页,一行苍劲的瘦金小字:道门秘辛,无证可考,一鳞半爪,蛛丝马迹,皆记录其中,或有道听途说,奇闻异录之嫌,参赞族内之事,仅供参考,不可尽信,切切。 栾英好奇心起,再往后粗略一翻,都是一些事件的简单描述,大体写了时间,地点,事件始末,写的十分简略,往往后面还缀着“无证可考、听录自xx人言、查无所得”之类的语句。栾英好奇心起,从头细看,发现这本秘典首次记录竟是在前朝武德元年,也就是百年以前。记录的事情也离奇的很,比如第一条:天行武德六年,中南行省白凤郡彩翎山,莫家发现银矿,采矿队五百余人于开采第二日尽数失踪,莫家遍寻三日未果,一时传为奇闻。自此彩翎山成为鬼山,方圆十里无人敢入。土部丙字房数度派人入山搜寻,皆有去无回,房主上报总部,遭总部严斥,罚俸半年,不许再探。 再往后翻:天行武德十三年,旷北行省铜冠郡传闻有异象发生,天空曾有明光徘徊一刻有余,世人皆以为神仙。木部甲字房吏员亲眼所见,明光详情未知。 。。。。。。 天行正清六年,东原行省临海郡,海上显雾都仙境,内有亭台楼阁,皆悬于海面之上,显现半刻有余。我方水部乙字房事后暗查,有数百人亲眼目睹,疑为传说中海市蜃楼。 。。。。。。 天行光义八年,川都行省天府郡,富商甄子耽夜间死于床上,首级不翼而飞,同床二妾皆无察觉,据查此人表面行善乐施,实则私蓄盗贼,买卖人口,罪大恶极。民间百姓传言甄子耽多行不义,遭神仙降罪。火部乙字房暗探开棺检验尸首,确无首级。 。。。。。。 天行君临十四年,江泽行省怒涛江惊现怪蛟,河水泛滥,连淹数郡,百姓深受其害,有游方道人无名氏自愿下水斩杀怪蛟,下水三日不见踪迹,第四日江水涌现红潮,水患立止,道人不知所踪。世人皆道此乃道人斩杀怪蛟,红潮为怪蛟鲜血所染,并为道人建长生祠,以香火供奉。水部乙字房奉命查探,可证实有红潮出现,长生祠也确有其事。 。。。。。。 天行惠受末年,天下大乱,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据传东南行省、西京行省、百川行省、江泽行省、陇右行省均有仙人显身,或斩杀盗贼,或施药救人,或变幻神迹,不一而论,我方五行秘部数部吏员分身往探,所查皆庸民谣传,无以为证。 。。。。。。 大魏开国元年,我朝广义将军崔勇元会战天德从义军于东原行省,从义军一部屠杀我大魏三村一镇,鸡犬不留,是夜,此部从义军八百余人,尽数死于镇中,事后经查,非我大魏兵马所为。 。。。。。。。 大魏正阳六年七月,神川郡一月之内接连丢失童男童女共计一十二名,所失儿童皆为九月九日生辰,此事发生于总部境内,土部四房全力侦查,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为免引发恐慌,家主着令将此事平息,不得外传。 林林总总数百条记录,几乎囊括了这百年来的每朝每代,栾英越看面色越怪,(就像普通人第一次看到中情局的ufo发现记录一样,请各位看官自行脑补,嘿嘿),心下也暗自吃惊。这些记录初看之下好像就是一部志怪小说,可是每条之后都有大名鼎鼎的风家五行秘部的探查备注,那就不能单纯以志怪小说来看待了。尤其是最后一条记录,正是发生在不久之前,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栾英心思缥缈间,秘册已经被他翻阅完成。 风扬的声音适时响起:“栾英,接下来你来听听赵卓当天的经历,如有疑问可以随时提问赵卓。赵卓,你将你方才对我所讲之事一字不漏的再说一遍,如果栾将军有所疑问,你都要详细回答!” “是,侯爷。” 栾英回过神,扭头望向床上的赵卓,赵卓正略微低着头,一副等待上官问讯的样子。 “赵卓,那你开始吧。所有的细节都不要放过,讲的越详细越好!” “是。”赵卓的目光望向床面,思绪缓缓回到了哪天早上。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三章 掉包赵卓忆旧事,虎侯栾英知道门 第三章掉包赵卓忆旧事,虎侯栾英知道门 “赵头!谭副将有令,命我们营会和巡城营押运粮草,咱们营其他几个队都开始集合了。”营帐门口,帐帘一撩,一脸络腮胡子的王大春愣头愣脑的探进头来,声音震得赵卓耳朵嗡嗡作响。 赵卓掏了掏耳朵,瞪着王大春,顺手将身旁的腰刀挂好,骂道:“说过你多少次了,老子不聋!马上召集弟兄们!运送粮草可是个肥差,等回来了老子请你们吃炖肉。”说完走出大帐,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嘱咐道:“天可不大好,让兄弟们带好雨具!” “得来。”王大春嘿嘿一笑,紧接着便又操起了他的大嗓门:“二队的弟兄集合啦!赵头说啦,干完这趟差回来吃肉!” “谢赵头!”一阵洪亮的声音响起,赵卓本队的20名兵士已经从各自的帐篷里跑了出来,开始列队。 赵卓也不废话,等底下人列队完毕,点完卯,一挥手,带队往校场跑去。 黑虎军军纪严明,士卒精锐,转眼之间校场上已经密密麻麻集结了近千余人马,赵卓向本营校尉报道后便带队入营,等候出发。 因为是常规任务,粮草每月都要运送,负责这次押运的谭副将也不多言,各队点阅完毕,和营中交接了粮草,黑虎军会同巡城营共2000多人马便押起粮草开拔。 行军路上,车琳琳,马萧萧,一路无话,等时间临近正午,运粮队伍已经走出了数十里,抵达了摩云山脚下,依照往日规矩,谭副将下令全军安营造饭,暂作休整。 趁着埋锅造饭这档头,附近的几个同营的队头便都围了过来。 四队的队头叫姚远,和赵卓年纪相仿,最是好说,当先叫到:“赵头,你看这天阴沉沉的,不会下雨吧?” “最好别下,本来是趟美差,这要是一下雨,路上可就麻烦了,这路得难走不少。”三队的队头宋先锋瞎了一只眼睛,是名老兵,年纪在同营的几个队头里年纪最大,大家都叫他宋瞎子。 其他几个队头也议论纷纷,对下雨这事很是头疼。 赵卓笑了笑,往旁边的粮车上一靠,道:“最好别下,实在要下也是“奇骏营”的人出力多,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哈哈,可不!”姚远一拍大腿,笑道“让这帮孙子整天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下了雨肯定先让他们出马拉,咱们就是在后面推推,到时候别太使劲,累死这帮孙子!” “哈哈。”几个人纷纷笑了起来,聚在一起聊了会天,几个队头便纷纷回队吃饭了。 几个队头刚走,王大春已经端着饭碗窝头跑了过来,殷勤的道:“赵头,我给您把饭打好了,您先吃着。” 赵卓也不和他客气,端过饭来紧扒了两口,抬头道:“让兄弟们抓紧吃饭,吃完了准备好雨具,说不定就要下雨了。” 王大春点头应下,转身去了。一会功夫,便听见他打雷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队里边掀起一阵骂声。 赵卓笑笑,刚吃了两口,耳边隐约传来几道雷声,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望着摩云山那片黑漆漆的老林自语道:“妈的,打雷了!不会真他妈的下雨吧!” 因为天气不好,谭副将下令全军加快进餐速度,又命人将事先准备的草席盖在粮车上,只待一切打点完毕,立刻急行军向摩云山进发,争取在下雨之前穿过风铃谷。 赵卓三两口吃完碗中的剩饭,把碗丢进空着的锅里,自有火头军收拾,起身催促着手下兵士加快用餐。望着摩云山方向,赵卓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烦躁。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大声催促起手下的兵士。 精锐毕竟是精锐,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全军2000多人已经重新集结,由于进山的道路较之前的官路窄了许多,军队被重新分配,赵卓全队被安排在队伍后半段,望着道路两旁密集的山林,赵卓心底那份被压下去烦躁不由又涌上心头。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在进入山谷的道路上前行,仿佛一条长龙正被一点点吞食进一张幽黑的大口。 风铃谷,位于摩云山中央位置,被摩云山数座山峰环绕其中,由于四周老林密集,中堂常年有风穿行,出入口狭窄,谷内宽阔,风吹谷口,幽咽如铃,故称风铃谷。此地位处西南行省通往边境防区的最佳途径上,素来是军队调拨,粮草转运的中转地带,寻常百姓和商队禁绝出入。由于黑虎军在这条道路上早已行走多次,军队一开进谷口立刻按照以往的队列变阵,担任先锋的“奇骏营”骑兵当先四散,步卒环绕粮车,原本狭长的行进队伍立刻变得浑圆起来。这也是开阔地带常用的战阵之法,缩短首尾,便于军阵前后呼应,防止敌人突袭之下部队施展不开。 赵卓原本位于军阵后部,经此一变却正处于战阵中央位置,紧邻粮车。他手下的20名弟兄紧随其后。再往左面是宋先锋的队伍,后面则是姚远的四队。 黑虎军令行禁止,全军上下除了马嘶车响,只有身旁同袍行进间,武器和衣甲摩擦的轻响。 此刻,天气阴沉,风如幽铃,声音呜咽,处在群山老林之间,虽是刚刚午后时分,天色却仿佛傍晚一般昏暗,望着风铃谷内的景色,明明是惯走的道路,早已经历战火磨砺的赵卓却平白生出了一丝惊惧,周身泛起一丝凉意。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的兵士,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黑测测的雾气。 赵卓下意识的握紧了腰刀的刀柄。 忽的,山谷右侧的丛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夜枭声,赵卓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一群叽叽喳喳的林鸟争先恐后的窜上天空,慌不择路的一阵乱飞。 赵卓莫名的心头一颤,林鸟惊飞,必有贼人!他刚要出声提醒,林中一声炸响,数道乌光突现,旋转着冲向半空,紧接着急坠而下,带起的狂风掠起万千树叶,伴着一阵鬼哭之声袭向运粮队军阵。 眼前诡异的一面,远非常人所能接受,首当其冲的黑虎军卒也是为之一震,然而早已深入骨血中的战斗经验让突然遇袭的黑虎军立时反应过来,伴着前哨骑兵“敌袭”的大喊声,全军两千余人从容不迫,快速结阵。中军阵中传令官令旗招展,全军依令而行,刀枪出鞘,箭矢上弦。一声呼喝,前锋游哨和前阵士兵已经发起了冲锋。 军阵中,赵卓猛然反应过来,跨前一步,拔刀而出,回首喝道:“保护粮车!” “诺”王大春等人纷纷抢到粮车两旁,利刃出鞘,严阵以待。 赵卓四下里望了望,只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头,想了想干脆跃上身旁粮车,紧接着身后一沉,侧眼一看,姚远也上来了。冲他点点头,赵卓放眼往前看去,目光不由一凝,林中乌光率先迎上担任先锋的骑兵,一阵凄厉的尖啸响起,第一批抢上前去的5名骑士突然静止不动,刹那之后,连人带马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不等随后的骑士反应过来,乌光突然炸裂,伴着一阵刺耳的笑声,分作六道窜入人群之中,紧接着喊杀声响了起来,只看见人头涌动,似乎有几道身影在阵中闪转腾挪,靠近的黑虎军将士成片的倒了下去。 赵卓和姚远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黑虎军挑选军卒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边军中拔擢,这类人长期处在交战之中,血勇精悍,选入之后由军队统一来教授功法,再经过层层选拔,达到审核要求才能够最终留下,因为经过了功法培训,在这留下的人中很多都是有修为的,虽然这些有修为的士卒修为很低,绝大多数军卒只是初清境修为,很多军卒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停留在下清境,但毕竟有修为就要比普通人强悍很多;第二种方法就是从江湖上征召武人入伍,这类人一般本身就有修为,只要经过选拔,查明身世清白便可留在黑虎军效力。因此黑虎军军卒约有三分之一都有修为在身,尽管大部分人只是初入修炼门槛,哪怕这样,这在当世是非常罕见的,整个大魏国的军队中除了守卫都城的皇家亲卫“神俊营”和“皇廷卫”,再没有一支军队能保证全军都是有修为的,不过这里面不包括飞虎卫之类的私军,私军归家族所有,且人数有严格限制,不在朝廷编制之中。当然“神俊营”和“皇廷卫”的要求很高,“神俊营”要求必须达到初清境上品才可入伍,“皇廷卫”更是要求要达到下清境下品,但是下相对的,“神俊营”只有两万人,“皇廷卫”更少,只有五千人。而黑虎军三万人马,三分之一便是近一万人,实力强大可见一斑。然而此刻,战场上的军卒却纷纷被杀,没有来人的一合之敌,敌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范畴。 赵卓握紧腰刀,站在粮车上,只觉得周身发凉。姚远在他侧后,右手骨节突出,锋利的腰刀斜挡在身前,目光紧盯着中军高高竖起的军旗,仿佛傻了一般。 “赵头,那是什么东西?”姚远的声音带着丝颤抖,那怕手里握着刀,也难掩他的恐惧:“难不成是...鬼?” 赵卓身子一震,随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道:“老姚,慎言!” 姚远楞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黑虎军治军严苛,刚才他的话严格追究起来有扰乱军心之嫌,如果有人上报,杀头都是有可能的。不过,幸好身边只有赵卓,他自然不会出卖自己。 姚远不晓得,此刻赵卓的心里也是一阵翻腾,今日所见,今生未闻,这根本不是人间气象。往日里他也不信鬼神,可是眼前一幕,加上姚远的话犹在耳边,远处阵阵凄厉的叫声传来,赵卓心里也忍不住打突。 赵卓和姚远都不知道,此刻军阵之中,谭副将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不比赵卓和姚远,谭副将离着厮杀更近,眼前的一幕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六团人形的鬼雾就在阵中如同火焰般摇曳闪动,临近的士卒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纷纷倒毙,刺耳的叫声犹如野鬼嘶号,震慑心神。战阵中的黑虎军还能勉强维持,排在两翼策应的巡城营士兵则开始出现小范围的骚乱。谭副将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严令全军,后退者斩。慑于军法,巡城营才勉强安稳下来。 谭副将沙场宿将,铁血一生,尽管被眼前的非人一幕所震慑,但是还是在最快时间里冷静下来。他断定眼前的不明敌人应该是江湖中练有特殊功法的未知高手,立刻下令全军压前,将敌人包围,发起冲锋。这是军队围剿江湖高手惯用的方法,以不间断的冲锋消耗敌人的内力,等到对方力有不逮,便可以围而杀之。 令旗招展,军令如山,全军阵型立变。 赵卓姚远看见旗令,立刻跳下车,王大春等人紧随其后,随着前面兄弟队伍开始前压。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心头都一阵凝重,他们只能随着人流缓缓前进,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命运。 离着战场越来越近,前方的厮杀声清晰可闻。黑雾中传出阵阵凄惨的哭号声,竟让赵卓体内的内力一阵混乱,心神也为之一慑。 “大家小心,这哭声有古怪。”不等赵卓提醒,身旁的姚远已经出声,宋先锋在另一侧也叫到,“守住心神,保持阵型!” 全队往前突进了约300米,阵型猛然一顿。 “弟兄们,冲锋!”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喊,赵卓他们只觉眼前一亮,前面的黑虎军已经和两翼的巡城营冲了出去。不远方的战场直到现在终于展现在诸人面前。 尸体,入眼的是成片的尸体,黑虎军、巡城营的都有,而那几团黑雾依旧在人群中不断吞吐,靠近的黑虎军和巡城营将士纷纷倒毙在冲锋的路上,甚至不及发出惨叫。赵卓只觉得一道热流涌上胸口,手里的刀柄攥的死死的,身后兵士如牛般的粗喘,兵刃交击弓弦颤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可是他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赵卓心底无声地发问,可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到我们了!” 耳畔传来王大春喃喃的低语,赵卓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两百人,前一波冲锋的两百人只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可是,随即便被一股激愤和热血覆盖。 男儿当为横行事,刀刃在手轻生死。 黑虎军,明知必死,虽死无畏! 赵卓环视袍泽,血灌双目,大吼一声,“杀!” “杀!杀!杀!” 200人,如同一道洪波奔涌,一往无前! 近了,近了,那几团摇曳不定的黑雾,一阵阵刺耳的哭嚎,就那么飘摇在尸堆血泊中。赵卓汇起全身内力,高高跃起,手里的刀猛然挥下,这一击,用尽全力! 一阵哭嚎刺入耳蜗,赵卓胸口一痛,全身的力量仿佛退潮般消失不见,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看去,入目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卑职最后的记忆就是这样,等我再次醒来就已经身在军帐了。” 栾英完全沉浸在赵卓的回忆里,直到发现大帐内完全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赵卓的脸上还留存着惊恐的神色,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 “天下广大,奇异无数,可我从不信鬼神之说。”风扬目光似潭水深沉,在一旁似是说与栾英,又似自言自语:“这本秘典所记我也向来都有疑惑,以为只是山野谣传或者江湖高手的传奇志异,可是今天,我黑虎军800精锐,巡城营千余甲士,血染山林,横尸遍野,赵卓亲见,言犹在耳,由不得我不信!道门?道门!如此无道?怎称的一个道字?”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四章 虎侯问计谋道门,赵卓演戏入密部 第四章虎侯问计谋道门,赵卓演戏入密部 大帐内,三人默默无言。 风扬面沉似水,栾英若有所思,赵卓则是身份所致,不敢出声。 三人中,风扬首先回转神来,看着栾英问道:“栾英,道门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栾英自沉思中抬起头,首先施礼,沉吟片刻开口道:“侯爷,秘典之中的记录,结合赵卓亲眼所见来看,哪怕有部分虚假,也足以证明这世间确实存在着这么一股超凡的势力,我们就姑且按照秘典所记称之为道门。长久以来他们一直潜藏在暗处,哪怕偶尔展现世间,也立刻隐藏起来。从秘典所记来看,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通天本领,就如同民间传说的神仙一般。虽然他们手段通天,却似乎无意争霸天下,并未大肆插手我们世间的争斗,而且这股力量也不像是铁板一块。看秘典所记,这股势力的行为方式各不相同,以我们世俗的看法来说,行分善恶,各有其色,应该就如我们世间各大势力一样,虽然份属同类,却又有门户之分。” 风扬满意的点点头,一般人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往往会无从下手,更别谈从蛛丝马迹之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可是栾英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从有限的情报中便能精准的捕捉重点并延展深入,果然不愧“神眼”之称。自己在军中正准备提拔一批年轻将领,这栾英便是自己正在考察中的佼佼者。 风扬看着栾英,示意他接着说。 栾英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道:“道门行事诡秘,不留行踪,也不与世人交流。或者说,有交流也是单方面的,从不留下切实的证据。我们对道门的了解完全是模糊的。我们不知道门之所在,不知道门之实力,不知他们的行为有何目的,更不知他们对我们究竟是何态度。我们对道门所有的认知都仅限于这本秘典上的记录和这次赵卓口中运粮队的遭遇,可谓是一鳞半爪,管中窥豹。” 风扬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我风家五行密部不敢说天下无双,可也是世上首屈一指的谍报机关,大陆之上几乎无孔不入,可是穷尽百年,也只留下这么一部虚无缥缈的道门秘录,道门之密可见一斑,那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栾英沉吟片刻:“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调查道门的情报。这次事件,算是我们与道门首次真正接触,从其行事来看,至少表明了道门的两个特点。第一,道门手段与世俗天差地别,仅只数人便可屠戮我们一军两千余精锐,可见其实力强悍无匹!第二,道门行事规则与我世间绝不相同,对方未申缘由,不叙是非,下手如此狠辣干脆,对人命予取予夺,动手之人完全将我们看做猪狗禽兽,视我们如草芥蝼蚁,毫不在意,所以我们绝不能按照世间常识推断道门中事。这一次,我们与道门接触,损失惨重,起码说明这伙道门中人与我们绝非友方,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接下来是否还会对我们出手。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有所准备,因为对方对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末将建议,接下来,发动五行密部的力量,以这本道门秘录作为方向,集中调查与道门有关的所有情报。” 风扬点点头:“不错,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加倍小心,道门的手段可比鬼神,我们必须做好防备。最近这几年,三国休养生息,国力日盛,然天下尚未一统,陛下雄才大略,必不甘心固守旧土,如不出我所料,天下又要再起战事。我风家身为大魏头号武勋世家,世受皇恩,当为陛下披坚执锐开疆扩土,决不可让道门成为我们潜在的威胁,在后掣肘。” “侯爷所言极是。”栾英抱手为礼,道:“当今圣上是我大魏难得的盖世明君,自陛下登记以来,虑定国策,休养生息,现如今海内承平,国力昌盛,末将相信未来一统天下,定鼎乾坤的必是我大魏无疑。” 风扬点点头,目光中隐含深意,道:“栾英,如果是你,接下来你会如何调查道门之事?” 一碰风扬目光,栾英便深知风扬话中有话,可是一时无法洞悉其意,略想了片刻,恍有所悟,可是很快便躬身道:“末将草莽之人,尺寸之智,如让末将操作此事,一时之间末将也没有头绪,不过侯爷垂询,末将就斗胆在此设下三问,以供侯爷参考。第一,杀烧我运粮军者在道门中究竟属于那股势力?第二,他们屠戮我运粮军究竟有何目的?第三,若道门再次来犯,我们可有应对之策?” 乍听栾英的话,似乎是自谦之言,所设三问,也平平无奇,可风扬却已明白栾英心意。自己方才一问,暗示欲要启用栾英,让他进入五行密部负责调查道门之事,对栾英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可是栾英却非常隐晦的拒绝了。五行密部乃风家机要部门,栾英自知要掌控这样一股势力,哪怕只是分润部分权力,也远非现在的自己能够胜任,言语间便将自己的不足之处挑明,首先自己出身草莽,并非风家嫡族,其次,才能有限,难当重任,请风扬再行定夺,之后提了三个问题,算是回答风扬的询问。风扬也是临时起意,还存了几分考验之意,如今被拒反让他更赏识栾英,人贵有自知之明,五行密部虽好,可是并不适合栾英这种将才,留在军中发展反而更适合他。 栾英所发三问虽然简单,可也切中要害,细思之下,便能发现栾英话中隐含深意。 如今应对道门之事,已成定局,两方相对,首先便要知道对方是谁,这便应了栾英第一问。但是栾英简单一问,隐晦的将调查目标和整个道门区分开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未知道门真正实力之前,要规避风险,分别对待。军事上的远交近攻,便是如此道理。其次,便是第二问,这伙道门中人屠戮我运粮军,其目的何在?栾英此问,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深意。道门中人此举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有意针对;另一种则是另有他因,运粮队只是恰逢其会,并非对方的直接目标。再往深想,若对方不是直接针对我们,那么是否还需要冒着未知危险与对方纠缠,这就需要再行斟酌。第三问,于风扬来讲,既是询问又是提醒。风家若要与道门为敌,可有能牵制对方的手段?这三问看似逐渐深入,相互连贯,却又相对独立。视风扬的态度不同便可制定不同的应对策略。如果对方并非直接针对我们,而风扬又决定不再深究,便可以退让为原则,避免与之发生冲突,如果可能,甚至可以联系对方,表明立场。如此虽显软弱,但可以最小的代价规避风险,风扬久经沙场与官场磨砺,完全能够接受这种代价。相反,若对方是敌非友或者风扬立下决心要彻底扫灭这股势力,以绝后患,那么便要做好万全准备,以后的任何计划都必须将道门的影响计算在内,并需要尽快将道门所有情报调查清楚,以期能发现对方的弱点,找到应对道门的手段。这样便可以掌握主动,不受制于人。但是相应的,风扬也要担负未知的风险和威胁。因为谁都不知道,一直处于暗处的道门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风家乃至整个大魏是否能够与之匹敌? 风扬双目微闭,陷入了深思,而栾英提出三问后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再不发一言。他深知自己的暗示风扬已经尽数知悉,伴君如伴虎,上位者常如猛虎小憩,旁人不知猛虎何时会醒来噬人。是以栾英以三问应答风扬的询问,并不直接言明心中所想,而是避重就轻,以问作答,暗中意思是劝风扬以稳妥为主,大事化小,他也不知道风扬会不会以此怪罪,此刻也是心中忐忑。 宁煜,现在应该是赵卓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融入赵卓的角色,他的神魂强大无比,账内众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现在完美的呈现了赵卓该有的表现,面上流露出恰当的惶恐与仿徨。 前面的说辞早已经他无数遍推演,现如今栾英、风扬二人的表现也尚在预料之中。按照他的计划,除去隐瞒了自己借移魂丹附身赵卓的事实,其余的全部和盘托出,无一字虚假,他将修真界初次展现在风扬和栾英眼前。他知道,赵卓身为黑虎军军户,世代为黑虎军效力,身世清白,风扬绝不会在这点上有所怀疑。他所言如此离奇,反而更为可信。因为只有傻子才会虚构这样一个故事来欺骗一个可以掌握自己生死的上位者。 接下来怎么做就取决于风扬如何决定了。如果风扬依照栾英所想,不再追究此事,他就要考虑伺机脱离风家,再谋出路,作为运粮军唯一的幸存者,又知晓了道门之秘。不同于栾英,只不过是名军中小校的他,即使不被灭口,也逃脱不了被幽禁的命运。可如果风扬决定要与修真界搏上一搏,那他就会选择留下,趁机进入五行密部。如此他便可借调查修真界的由头四处探查,不必困步于此,方便其暗中行动,又能四处收集修炼所需。只要条件允许,他便有把握凑齐修炼到真意境所需的资源。至于之后的,有了真意境修为,他大可以进入修真界再行寻找。 把水搅浑,浑水摸鱼,把修真界和世俗全部拉下棋局,这便是宁煜的计划。 宁煜身为散修,没有宗门支持,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故一生所学甚杂,修真四艺丹药、炼器、符箓、阵法均有涉猎,虽然称不上是宗师级人物,但也有很深的根底和造诣。只要资源足够,他便能恢复自己的修为。他深知修真界的残酷,修真界向来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杀人夺宝,抢夺修炼资源的事情在修真界屡见不鲜。他现在实力低微,必须以保全自己为原则,至于仙俗交汇后有什么后果,宁煜已经无暇顾虑。修真者逆天而行,无分正邪,唯我独尊,那管它洪水滔天,接下来,他需要的是耐心,他要潜伏于世俗,一切都需小心翼翼,做事能缓不能急。他推测,之前七星鬼子未能发现自己神魂所在,必定不会放弃,想必这会儿已经动用鬼罗门的力量开始满世界的搜捕自己。他万幸之下方有了这一次机会,绝不能承受哪怕一丝的失误,否则等待自己的结局只能是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大帐内静无声息,已经过了盏茶功夫,风扬依旧眉头深攒,阖目深思。栾英则保持着半躬的姿势一动不动。宁煜虽未瞧见,可神魂之下,便能清晰地看到栾英额头上涔出的细密汗珠。 “你起来吧!”又过了约莫半刻钟,耳中传来风扬的声音,栾英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深躬一礼,垂手站在一旁。 出乎栾英意料,风扬并未再询问自己,而是转身望向床上的赵卓,开口问道:“赵卓,你觉得本侯应该如何?” 栾英转首望去,看到赵卓面上一怔,似乎倍感意外,慌忙挣扎着跪起。由于动作扯动伤口,胸口隐隐透出一丝殷红,再看面上已是煞白一片,赵卓一头磕在床上,颤声道:“侯爷,小的万死!此等大事但凭侯爷一言而定,哪容小人置喙?不管侯爷作何决定,小的但从钧命万死不辞!至于其他,小的鼠目寸光,万万不敢开口!” 风扬面露一丝惊讶,随即释然,道:“赵卓,你不用怕!栾英将军可以作证,不管你说什么,本侯恕你无罪!只要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赵卓连连磕头,“小的万死,小的万死!” 风扬紧盯着赵卓,半晌,温言道:“赵卓,你们赵家世代为我风家效力,你父亲赵三林,当年亲随我征战太行,奇峰口一役,他随本侯于敌阵中三进三出,被砍去一条左臂,仍旧拼死杀敌,身上伤口数十处,险死还生。枭虎军兵士万千,个个对风家忠心耿耿,你们便是我风家的根基!我让你说说自己的想法,你就大胆的说!黑虎军铁血般的汉子,怎么如此畏首畏尾?你还怕我杀了你不成?” 赵卓抬起头,虎目含泪,颤声道:“侯爷,小的不是怕死!自从军来,小的也在沙场之上摸爬滚打了几十遭,小的不怕死!但是小的亲历之事,小的知道轻重,小的是怕说出来,影响了侯爷的决断,给咱风家招灾惹难,那小的可就万死莫赎了!” 风扬肃色道:“你但说无妨,本侯自有决断!” 赵卓一个头重重磕在床上,随即挣扎着跪直身子,再抬首已血灌双瞳,虎目含悲:“侯爷,既然您让小的说,小的就斗胆放言。小的大头兵一个,不懂军国大事,入伍三年选进黑虎军,到今天不过两年六个月,但是我从小就是听父亲讲咱黑虎军的故事长大,咱们黑虎军打从成立以来,杀伐四海,纵横天下,谁也没怕过!哪怕一时吃了亏,败了阵,整军再来,绝不退缩!这些年小的在黑虎军,看着边军的兄弟们每年打破头也要往黑虎军里挤,为啥?小的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入了黑虎军,小的就觉得傲气,别的人就得高看咱一眼!这次运粮,碰上了这什么狗屁道门,恍若妖魔一般!那般模样,小的一辈子也没看到过,小的当时怕的发抖,兄弟们都怕!可是小的眼看着,没有一个弟兄怂了!宋瞎子、姚远、王大春,没有一个!侯爷,小的不知道侯爷怎么决定,小的就是心疼咱这些弟兄们!这帮弟兄,那个不是好汉子,难道就这么白白没了?侯爷!” 赵卓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跪伏在床上,嚎啕大哭。 风扬面无表情的听完赵卓的话,目光深邃,再去看栾英,只一眼,栾英便明白,再无他言,只是深深一礼。 风扬走到了大帐中央,负手而立,身如峰岳:“我们风家先祖原是太祖家将,随太祖起于前朝乱世,刚起事时,太祖不过一郡之地,兵马不过数万。我先祖得蒙太祖器重,统领一军。先祖去腐存精,留下3000人马,600人为一旗,共分五旗,这便是枭虎五军的前身。数年征战,五旗军数次被打残,可是先祖从不气馁,总是能重建新军,直到五旗军发展壮大,化为枭虎五军,从此纵横天下,难逢敌手!枭虎五军能创下如此赫赫威名,能到今天的规模不是因为甲坚兵锐,也不是因为将帅无双,而是因为我虎军不屈之军魂!军无魂,则将无威,兵无锋,逢战必败!试问今日两千将士之殇,我风扬若不闻不问,那枭虎五军十万之众,风家六郡百万军民会怎么看我风扬?怎么看我风家?今日两千将士之血乃我风家之血,今日两千将士之仇乃我风家之仇!风家向来血债血偿,有仇必报!道门中人今日焚我粮草,屠我部众,戮我手足,犯我军威!” 风扬猛然回身,声如金石:“我威虎侯风扬在此立誓!必找出今日血案之凶手,慰我虎魂,扬我军威,以仇敌血骨祭奠众将士英灵,以告苍天!” “侯爷,小的替死去的兄弟们谢侯爷!”赵卓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拂袖一拭泪目,昂首抱拳道:“小的申请加入五行密部,调查道门!为兄弟们报仇雪恨!请侯爷成全!” “准了!尘影!”风扬点点头,一挥手,大帐门帘微动,账内已多出一人。此人一身黑衣,面上罩着一张墨黑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窝。他走前两步,叉手立在风扬面前,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宁煜神魂扫过,此人有先天至元上品修为,再进一步便是人间显圣的元圣境高手。 “尘影,将赵卓军籍抹去,录入密部。暂时由你们土部收录,经过考核后,再给与正式编制。”风扬指示完来人,又转头对赵卓道:“五行密部乃我风家之耳目,隐于地下,永不见光。进入密部后,你便不再是你,前事种种均要舍却。你加入密部,你的家人就要迁入郡内由专人保护,你可明白?” 宁煜心道:“恐怕保护是假,管控是真。不过赵卓已去,宁煜再生,凡尘牵挂,与我无关。我只要保他们性命便罢,也算对得起赵卓融魂之恩。” 当下抱拳道:“小的明白,谢侯爷!” 风扬点点头:“我会交代下去,军内不日会有命令下达,就说将你调离原职,另有任用。从今天开始,你便不要在军中露面。一会儿我吩咐下去,你先在此安心养伤,等你伤愈后,自会有人与你接洽,到时候你就随来人离开。你家中诸事需要处理的,可提前交代,我会安排人帮你办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家中老父有舍弟照料,无需侯爷挂怀。只要能帮兄弟们报仇,小的别无所求!谢侯爷成全!”赵卓再拜起身,此刻胸口的绷带上已经殷出一片血红,显然是伤口又开裂了。 “那好,你先安心养伤,我们走了。”风扬抬手示意赵卓躺下,回首看了一眼栾英,带头走出大帐,栾英和尘影紧随而出。 风扬出了大帐,对着两侧侍立的飞虎卫,下令道:“你们要紧守大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两边的飞虎卫挺身回应:“诺!” 风扬又转身对栾英道:“你随我来。”当先往中军大帐走去。 “是。”栾英紧随其后。 走了两步,突有所觉,回首一看,刚才那名黑衣人尘影已经不见了踪影。栾英心中一凛,凭他先天中元境上品修为,此人竟能无声无息的离开,修为最少要高出自己两个境界,最差也是至元境的高手。能够随时侍卫风扬身侧,应该是五行密部派出的贴身护卫。传言中五行密部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果非虚言。 收起心思,栾英埋头赶上风扬。 一路上遇见两人的士卒纷纷行礼,风扬随手让他们起身。 两个人路上也不言语,一起往中军行去。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五章 赵卓重生初炼体,栾英拔擢入中枢 第五章赵卓重生初炼体,栾英拔擢入中枢 大帐内,宁煜倒在床上,闭目沉思。刚刚风扬走后,边着人叫来医师,将自己崩裂的伤口重新清洗包扎,又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此刻胸口处的创伤丝丝阵痛,宁煜却毫不在意,他正在反思之前自己的表现,仔细推敲是否有引起怀疑的地方。刚才的表演,宁煜可谓轻车就熟,想当年他初始修真,境界低下,实力低微,数次遭遇生死危机,有几次都是靠着过人的心机和对方虚与委蛇才得以存活。在修真界,尤其是散修,只要能活下去,很多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因为残酷的环境会让你舍却本性,变得没有底线,你会去争去抢,如同野兽。仁慈天真,等待你的只有灭亡。 反复推敲了数次,宁煜轻轻的舒出口气。根据赵卓生前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应该是没有什么漏洞,也达到了自己预想的效果。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栾英在现场做出的推断,他推断道门此次行动是在找寻什么人,宁煜自然知道确实如此。可是这与赵卓无干,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角色诠释完美即可,剩下的疑问就要交给风扬他们去寻找答案了。现如今,他已经成功加入了五行密部,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重新走上修真之路。 现在这具身体的状况,他已经心中有数。生前赵卓是后天下清境上品修为,相对于修真境界来说,炼体之术已经算是入门,而且经过移魂珠的改造,这具肉体更加适合修真。不过不同于宁煜原先的肉体,其性属阴,宁煜之前的修真功法已经不再适合他现在修炼,如果强行修习,将来的成就恐怕有限,也就再无希望能够报仇雪恨了。所幸,宁煜之前曾经从一座仙家洞府中得到过一部阴属性的修炼功法《归元录》,只不过当时他已经是玄门境界,而且身体属阳,虽然新得的功法比自己所修的功法上乘,却也不适合转修此术。不过通过参照书中的功法,宁煜也收益匪浅,为他后来铸就金身踏入醒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现如今,夺舍重生,天命注定,无异给了宁煜一个更好的机会,他相信,他这次一定可以走的比之前更远。 宁煜收敛心思,探出神魂扫视周边。大帐周围紧罗密布,足足有近百名守卫,每个人的修为都在赵卓之上。不过,修真不比凡俗的修炼功法,天地灵气的运用原理完全不同,只要不是修为到了引发破镜,天生异象,凡人很难察觉,宁煜大可以放心修炼。 宁煜沉下心思,慢慢盘坐在床上,五心向天,脑海中默念《归元录》的炼体口诀,渐渐地,周身穴道开启,天地灵气开始向他汇聚,宁煜轻车熟路的将灵气引入经脉,充盈内府,待内府灵气饱满,便开始将灵气沿着经脉逆向推动,浸染筋骨。待得内府灵气耗尽,便再次吸纳,周而复始。这便是修真第一境炼体的修炼方法,借用天地灵气反复锤炼自身,直到将肉身异化,内府呈现混沌状态,便可以留存灵气,借由灵根将之炼化为真元。 修真界有四句话来形容炼体期: 逆修经脉铸精骨, 铁肤铜肌血入神。 炼化肉胎成混沌, 上得大道离凡尘。 这四句说的就是炼体境界的过程,炼体是修真的第一步,也是基石,只有炼体成功才能炼化真元,也才有接下来的培元境。血肉之身藏污纳垢,与天地难以相容,炼体便是一个去腐存精,将身体慢慢改造成能与天地沟通的过程。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千万次的锤炼,如果偷工减料,一味追求速度,其结果只能导致炼体不纯,难成大器。宁煜之前能达到金尊境界,便经过数万次的锤炼方才炼体成功,所以他完全不急,按部就班的吸纳灵气,逆修经脉,淬炼肉身。不过,很明显的,宁煜感到自己的修炼速度较前世快了三成有余,这便是拥有强大神魂的好处。 灵气一进一出,便是一个周天,在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宁煜便停止了修炼。炼体是一个改造身体的过程,随着灵气吸纳,肉身会排除体内污垢,修复身体内的缺陷,如果赵卓一直修炼下去,他的伤口会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那样势必会引起医师的怀疑,所以他只能克制自己,适可而止,前期先打下基础,等到伤愈后便可以全力投入修炼,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炼体成功。 虽然只是稍稍的修炼,宁煜也已经感觉到胸口上的伤恢复了不少,最明显的便是伤口处传来丝丝凉意,疼痛也大为消减。 停下修炼,宁煜无事可做,慢慢躺倒在床上,闭上眼,陷入了对未来之路的沉思。 **************************************************** 中军大帐内,风扬高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那本道门秘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栾英,开门见山:“栾英,你对刚刚赵卓的表现和本侯的决定有什么看法?” “侯爷。”栾英拱拱手,“末将以为赵卓所言应该属实,行为也不似作伪,符合他的身份。不过单凭赵卓讲述的情况来看,尚有许多疑问未能得到解答,恐怕这就只能期望于五行密部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了。至于王爷的决断,末将觉得实在是高瞻远瞩,非末将可以企及,末将所虑只是眼前,而侯爷已经明见千里了。” 风扬将手中的秘典扔在桌案上,摆摆手:“你不用恭维我。你也能看出,本侯所做的决定其实风险甚大。但是形势逼人,这件事牵连甚大,这几日来,五行密探数度来报,枭虎军内有流言说本侯心生畏惧欲要息事宁人,有军心不稳之征兆。哼,有些人啊,就是要生点事端出来!枭虎军乃我风家之根本,不能有丝毫闪失。所以,无论如何,在这个当口我必须要强硬一些!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难而退!” 栾英闻言心头一跳,风扬所言无疑透露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风家内部不和!有人想给风扬制造麻烦!接着,又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巡城营的卫帅都统,手下人马才三千有余,还新损了一千多人,风扬竟将如此机密的消息吐露给自己知道,看样子是要拉拢我啊! 果不其然,栾英心思刚起,风扬已经出声问道:“栾英,我身边现在缺一个参赞,你可愿放下这卫帅都统的高位,来我身边帮我?” 栾英暗道,果然如此。他自己心知肚明,虽说巡城营的卫帅都统握有掌兵之权,可说到底巡城营到底是杂牌军,风扬虽说只给了一个并无实权的参赞,比这都统还要低上一级,可是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只因自己未立寸功,只有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再加上风扬铁定会提供给自己的机会,飞黄腾达只在眼前。 栾英有苦自家知,他虽是栾家长房第三子,不过却是庶出,母亲仅仅是个妾室,能当上巡城营都统,还是多亏母亲当年受宠时,央求父亲给自己谋了个边军营尉的差事,可是家族的支持也仅止于此了,后面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搏命争功挣出来的。如今嫡出的大哥、二哥都已经身居刑风军中高位,自己虽然兢兢业业屡立功劳,却在这都统一职上再无寸进,不问可知,自己现在的地位已经威胁到了大哥、二哥,他们必是暗中使了手段。 栾英心中百转千回,说实话,他不愿意掺和进风家这潭浑水,这明显是神仙打架巨人博弈,贸然入局,风险太大。可是在栾家,自己处处受到牵制,母亲年老色衰,遭遇冷落,处境也甚是不好。进则冒险,退则无为,实在是进退两难。 栾英思虑再三,想起平日里自己受到的种种刁难和母亲在人前低三下四的样子,身遭欺凌尚能忍,母关孝道天难容,栾英终于下定决心,亲母如天,首道乃孝,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有所作为,岂能自甘平庸?现如今,天大的机缘摆在自己面前,所谓富贵险中求,就算风险再大,也要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栾英单膝跪下,抱拳一礼,恭敬道:“承蒙侯爷看得起,末将愿意随侍候爷左右,任凭侯爷差遣!” 风扬轻捋虎须,点点头,抬手示意栾英起身,这本来就在他预料之中,对栾英这种聪明人用不着装出求贤若渴的样子,也不要想着用名利收买,那样做徒惹他耻笑,毫无半分作用。自己只要抛出鱼饵,能为我所用的人自然会愿者上钩。 风扬等栾英起身,开口道:“你调到我身边听用,那巡城营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栾英一愣,紧接着一喜,暗道:侯爷这是投桃报李啊,我这边刚效忠,侯爷就开始给好处了,这是明摆着让我扶持自己人,建立自己的势力啊。栾英也不言谢,他知道风扬也不在意这种虚头,直接开口道:“巡城营副将张志龙为公克谨,做事得力,多年来一直协助末将,对巡城营颇为了解,在营中也素有威望,末将觉得他可胜任巡城营都统一职。” 风扬点点头:“就他了。等下我发下调令,你和张志龙做好交接,打理好营中之事,过几天便随我回神川。” “是。” 待栾英起身,风扬往太师椅上一靠:“此次巡城营阵亡了一千多人,损失惨重,我已经着令从屯田军户中招募补齐,你提前和张志龙交代好,做好接收工作。其他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趁着这几日尚在刑风,处理一下手头的公私诸事。” “是,末将告退!”栾英深施一礼,退出大帐。 出得中军大帐,此刻,日已西斜,晚霞满天,天空殷红一片,似火燎原,已到了做饭的时间,军营之中炊烟淼淼,云蒸雾绕,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米香。 栾英望了眼天空,大踏步往巡城营所在的方向走去。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六章 丙字房主名地鴻,宁煜代号为蚁垤 第六章丙字房主名地鴻,宁煜代号为蚁垤 宁煜吐出最后一口灵气,缓缓收功,一个月前,风扬已经回归神川。临走前,风扬来见了自己最后一面,嘘寒问暖了几句,便离开了。这也是对他这名运粮队唯一幸存者的最后关怀。毕竟,他虽然经历特殊,可说到底也只是一名黑虎军中的普通士卒,能让高高在上的威虎侯再见一面,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这一个月以来,宁煜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他严格控制着自己炼体的进程,以便延缓伤口的愈合速度,虽然较常人仍然快了不少,可是也在医师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昨天那位来给宁煜复诊的老医师就感慨了一番,说他的体质好,伤口愈合的不错,还嘱咐让他不要老躺在床上,多下床走动一下。 宁煜的神魂扫过大帐周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自从风扬走后,护卫在周边的飞虎卫也替换了,现如今,门口只有两名岗哨,看样子,风扬已经放弃了用自己钓鱼的想法。这件事也是他在飞虎卫调离之时才想到的,自己在将所知之事悉数告诉风扬和栾英之后,按说已经没有多少价值,风扬却安排了近百名飞虎卫守卫在周遭,现在想来还是对自己有所提防,毕竟2000多运粮队只有自己生还确实令人生疑,另外便是存了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的心思,不管他是不是道门寻找的目标,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姑且一试,成则大善,失败也没有任何损失。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炼,宁煜已经经历了千余次周天轮回,现如今他的经脉已经通透如玉,灵气运转更加灵活。等他离开了这里就可以放开手脚,加快炼体的速度,争取早日炼体成功。接下来尽快通过五行密部的考核,想办法外放出去,寻找自己接下来需要的修真资源。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等着五行密部的人来和自己接洽。 转眼之间,又是七天,宁煜已经完全康复,医师也不再来了。当天傍晚时分,宁煜刚用过晚饭,门帘一动,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来人相貌十分普通,一脸冷漠,灰布衣服,头戴小冠,打扮便如一个老学究,进来之后也不言语,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宁煜一番,这才开口问道:“你就是赵卓?” “我是赵卓。”宁煜说着神魂扫过,发现此人并无丝毫修为,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来人问道:“敢问阁下是?” “跟我走吧。”来人也不回答,扭头径自走了出去。 宁煜略一思量,便心中有数,也不迟疑,紧随而出。门口的岗哨并不阻拦,想是早已得到命令,任由两人前后离去。 宁煜一直跟着来人走出军营,辕门口早有两名军卒牵着马匹静候。中年人自顾自跨上马背,打马便走,赵卓虽然是步卒,可是也练过骑术,宁煜便依照赵卓记忆爬上另外一匹,策马跟着中年人,两人两马一前一后驰离了军营。 顺着大道走了约莫四五里路,中年人一提马头转入一条小道,接下来的路七拐八绕,中年人策马一路疾驰,丝毫不管宁煜。要不是宁煜神魂强大,一直牢牢锁定对方,加上马术还算不错,否则恐怕早已跟丢了。 就这么弯弯绕绕又走了将近七八里,中年人终于停下,宁煜四下一看,这里是一处山坳。这里环境隐秘,旷野无人,一路到此,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中年人当先下马,回首看了眼宁煜,说道:“你在这里等候。”说这便牵马往山坳里行去,不一会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宁煜跳下马来,将马拴在旁边的石头上,盘坐在地上静静等候。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山坳深处突然亮起一支火把,就听有人说道:“新丁何在?牵马过来。” 宁煜起身,将马缰绳解下,牵着马往火把处走去。等走近了,便看到四个人站在前方,之前的中年人已经不见了。火把之下,依稀可见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太大,为首的汉子身材微胖,三十岁左右,是个圆脸,脸上笑嘻嘻的,其余三个人则面无表情,长相也很普通。 圆脸汉子上下看了看宁煜,点点头,道:“你将马给他。人跟我走。”说着一指旁边的一人,转身便走。 宁煜依言将马缰绳递给那人,随着另外两人跟在圆脸身后。几个人又是一通拐拐绕绕,来到一处更加隐秘的山洞洞口。打火把的汉子在前,几个人鱼贯而入。 走了大约两百多米,山洞里已经变换了四五个方向,再往前走不几步,一道石门拦住去路,圆脸在一处石壁上击打了几下,石门轰隆一声自行打开,眼前便豁然开朗。 一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大厅映入眼帘,大厅十分宽敞,大厅周遭的山壁上挂着油灯火把,自大厅延伸出去,又有十数条地道,不知道通往何处。大厅里,桌椅案牍,样样齐全,墙边是一排排柜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书册,此刻十数位书生打扮的人正坐成一排在抄录什么,还有数人在木柜边上忙忙碌碌,似在整理书册,宁煜他们进来,没有一个人在意,甚至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所有人各行其事,井然有序。 令宁煜诧异的是,大厅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有修为。实际上,他见到的人中,只有圆脸他们四个接自己入洞的人怀有修为,其中圆脸最高,有先天中元境上品修为,其余三人都在乾元境上下。 圆脸没有在大厅里停留,而是直接带着宁煜拐进另一条通道。进了通道宁煜才发现,这条密道两侧有不少石室,而且都装有木门,其中有些有人,有些则空着。 一行四人一直走到通道尽头的房间,圆脸示意宁煜等人停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话,便推开了房门,回头示意宁煜跟自己进去,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站在门旁守卫。 宁煜跟着圆脸进入房间,关上门,一眼便看到今天去军营中引自己前来的中年人。此刻对方已经换了一身土黄色的长袍,端坐文案之后,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缓缓翻看。 “房主,新丁赵卓已经带到。”圆脸抱拳施礼,中年人放下手中书册。 宁煜这才知道,中年人竟是土部一房房主。 风家五行密部名声远扬,虽然神秘,但是最基本的信息大家还是知道的。五行密部顾名思义,是按照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设立,每部又分甲、乙、丙、丁四房。每部都有司职探听情报的部门,除此之外各部又相对独立,各有分工,五行密部中,金部擅长暗杀,部内多是高明的刺客,木部设有千机司,专门研究兵甲利器,土木机关、攻城器械,水部擅长医毒丹丸,开发药物,火部负责沟通江湖,招募武林人士,土部则负责守卫,几乎所有风家重要人物身边都有土部派去的保镖。 宁煜敛去心思,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事实上,他也确有几分疑惑,在宁煜的记忆中,关于五行密部的传说很多,传说中五行密部中所有的吏员都身怀高明的武功,可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中年人身为一房房主,竟然也没有丝毫修为,之前的传言应该只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中年人看到宁煜的样子微微一笑,再不复初见面时冷漠的模样,笑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惊讶,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为一房房主没有修为傍身,有些名不副实?” “小的不敢!”宁煜深施一礼,“您能够担任一房房主,必定是有过人的本领,有无修为仅代表个人勇武,实属小道。小的知道当今咱大魏七大候爵之中的功德侯司马侯爷便是文官,没有修为,可是却监理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为我大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深受皇上器重!” 中年人哈哈一笑:“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军中小校竟也有这般见识,不愧为侯爷亲自安排进来的人。老夫地鴻,添为土部丙字房房主。咱们丙字房乃土部耳目,主管情报刺探,所以用脑的时候比用刀枪要多,而且有的时候,没有修为反而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咱们房中在册吏员加上编制之外的人手足有上万,乃土部之最。此地是我丙字房的情报汇集之所,也可以算是丙字房的总部。” 地鴻接着道:“我已看过你的履历,你行伍出身,之前也没有干密探的经验,需要从头学起,我就让垢手做你的引路人。” 一旁的圆脸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垢手。进了五行密部,大家就都没有名字,以代号相称,咱们土部的人代号里都有一个土字旁,在下的代号就是垢手,是你的引路人。引路人就是训练你的人,你可以理解成师父。今天起,你便要听从我的命令。依照规矩你是新丁,要从打杂做起,期间我会训练你密探的技巧,不定期考核你。只要能通过最终考核,便可以正式编辑在册,那时你才算是咱们丙字房的人。” “是。”宁煜向着自称垢手的圆脸抱抱拳:“小的一定好好跟您学习。” 地鴻道:“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再用赵卓这个名字,你今后便以蚁垤为代号。身为密探,很重要的一条便是保全自己,你的真实身份在整个丙字房便只有我和垢手知道。” 宁煜点头应是,心中想到,自从地鴻去军营见了自己到现在,确实只有他和垢手叫出过自己的名字,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地鴻又道:“蚁垤这个代号你只是暂时使用,如果你未能通过最终考核,那么这个代号便要收回,你也只能作为外围人员限制使用。你明白了吗?” 宁煜抱拳道:“房主放心,蚁垤定不负房主和垢手大人的栽培。” 地鴻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你果然是聪明人。如果你刚才再以赵卓自称,那么这第一道考核你便是失败了。” 宁煜心中微嗤,要不是自己刚才神魂扫过,看出你和垢手突然心神波动,心生预警,说不定便被你们阴了。俗话说,人心险恶,果然如此。修真界虽然黑暗,可是那是靠实力抢夺,你实力不济,便只有被抢,人则不同,喜欢玩弄阴谋诡计,彼此间更是勾心斗角,自己虽然在修真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可对世俗这套还是要多加提防! 地鴻收起笑容,道:“其他事情垢手随后会交代你,你们这便去吧。”说完又将之前册子拿在手中,重新翻阅起来。 垢手和宁煜躬身告退。两个人出了门,宁煜发现之前牵马的那人也已经回来了,一行五人沿着通道往之前经过的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那三人便停了下来,垢手冲三人点点头,自顾自领着宁煜又转头进入了另一条密道。 宁煜也不多问,紧跟着垢手。这次走的更久,通道七拐八绕如同罗盘,期间又有数道分叉,宁煜另外发现密道中隐藏了不少高手,应该是护卫之类。这条密道如此设计,如果不是有熟人带领,一般人绝对难以找到正确的道路。再往前走了一阵,宁煜鼻尖传来一阵青草的芬芳,紧接一阵清风拂面,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出了密道。 宁煜卓四下里打望,周遭遍布密林,出口处野草丛生,难以发现,非常隐秘。往前一看,隐约可见一片灯光闪烁,宁煜惊奇的发现那里竟是一个小村庄。 垢手看宁煜惊奇的样子笑着解释到:“这个洞口才是咱们总部的正门,前面是鸟窝村,是我们丙字房的一个据点,也是总部的首道关卡,负责拱卫总部。村里一共有百十口子人,平日里负责饲养马匹、收发信鸽、联络各组、汇集情报、下达命令等事务。” 身为土部丙字房的头道关卡,鸟窝村的选址十分讲究,首先,鸟窝村依山而建,恰好挡在总部前方,很好的杜绝了敌方密探的渗入;其次,此地离刑风郡驻军大营不过十里,万一有事,信号放出,援军挥马便至,安全无虞;最后,此地临近官道,交通便利,人来人往,不容易引人注意,情报的搜集和交换十分的安全方便。 讲解了一下鸟窝村的概况,垢手接着道:“村东头便是官道,那里有几家茶坊酒肆还有客栈,也是咱们的耳目。过几天我便会安排你去哪里的董家客栈做工,这也是培训的一部分。” 宁煜点头应声是。 垢手接着道:“我在村里的名字叫张发财,身份是屠户,董家客栈的肉便是由我提供。你的身份是我的远房表弟,名叫李旺,家中遭难,亲人离散,前来投靠我,今天我离村便是为了去接你。客栈每三天会来村里采买一次,以后就由你来与我接洽。” 一路上,垢手将村里的情况,各自的身份,接下来的安排一一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等全部说完,正好到达村口。 “老张,接你亲戚回来啦!”一进村口,迎面便遇上一个黑脸汉子,膀壮腰圆,一脸的络腮胡子:“正好,今天有位大主顾在我这里订了一批犁头,完工的晚了些,住下了,晚上我要请人家喝酒,待会去你那里切几斤猪肉。” “行啊!正好今天刚杀了头猪,待会过来拿,我给你挑块肥的。”垢手扭头喊回去,还真有几分村中屠户的样子,顺手一指宁煜,介绍到:“这是我远房表弟李旺,以后多多照顾一下。李旺,这是刘大哥!” 宁煜心说,好家伙,真是个骗子窝,演的还挺像回事。很给面子的拱拱手,客气道:“小弟李旺,家中遭难,亲人不幸离散,久寻不见,小弟没办法只能只身投奔表哥,以后还望刘大哥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汉子摆摆手,呵呵笑道:“我是村里的铁匠,都叫我刘大锤,以后要是要置办什么家伙事就来村北铁匠铺找我!” 辞别了刘铁匠,再往前走,一路上,养马的赵老伯,散步的钱二爷,木匠孙大叔,遛鸟的李财主,吟诗的周秀才,纳鞋底的吴大妈,泼脏水的郑婶子,洗衣服的王三姐,形形色色各色人等,宁煜算是见了个遍,这一道走来,一一见礼,拱手拱的胳膊肘都酸了。让宁煜诧异的是,这些人竟然都有修为,而且身手不弱。不过想想之前垢手所言,这个村子算是丙字房的一处守卫,武力值高点也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到了张大屠户家,垢手将自己匆匆安顿下,提了把刀便奔了后院。 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垢手提着一个荷叶包回来了。宁煜从他身上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垢手嘴里骂骂咧咧的:“刘大锤那个王八蛋,村里来人也不早吱声,害得我还得连夜杀头猪。” 看见宁煜诧异的样子,垢手解释道:“村子里有几户是干营生的,常有采买的客户来订货,山路难走,客户大多都是在村里住一晚再走。做戏做全,刘大锤既然说要来买肉,我这没有余货,就只能去现杀一头。在村子里,不管何时,你都要按着自己扮演的角色来行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到滴水不漏,不管敌人何时前来刺探,都让他无功而返。” 宁煜点点头:“受教了,这就是所谓的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垢手颔首,似有所感,语气幽幽地自语道:“俗语有云: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可是我们不仅要千日做贼,更是要千日防贼,这两样,只要有一样做不好,被敌人抓了空子,探了虚实,那就算功亏一篑了。做我们这一行,最紧要的一点便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事前千虑尚有一失,多留一份小心总是好的,千万马虎不得。”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估计刘大锤该来了,我去前面肉铺支应一下。我知道你大伤初愈,今天又多有奔波,你且休息吧。这几天我会交代你一些事情,安排停当了便送你去董家客栈。”垢手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宁煜嘱咐一番,提着猪肉便出去了。 宁煜送到院子里,等垢手进了肉铺才回转屋里。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夜空中月朗星稀,浮云袅袅,昏黄的月光与屋内的油灯交相辉映,秋风习习,夜虫低语,宁煜神魂外放,满意地点点头。 太阴当空,灵气浓郁,正适合《归元录》的修习,他的伤势已经痊愈,顾虑全消,再也不用压制自己修炼速度。宁煜吹熄了油灯,脱去外衫盘坐在床榻上,心神沉寂,默念口诀,天地之间的五行灵气渐渐汇聚过来……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七章 董家客栈做小工,新来伙计干活忙 第七章董家客栈做小工,新来伙计干活忙 一连数日,垢手将一应事务详细的向宁煜做了交代。包括董家客栈的情况,接下来对他的安排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基础的刺探技巧和保密手段,算是对他这名谍报界新丁的初次培训。待宁煜将一切都记熟,这一天晌午刚过,垢手便领着他来到村东头的董家客栈。 客栈不小,紧邻大道,客栈分前后两院,前面是打尖的饭厅和前柜,后院则是一座2层的小楼,属于客房区,院子两侧则是厨房、柴房、茅厕、骡马棚、仓库等一应设施。客栈装修简朴,充满乡村风味。 此刻饭点刚过,日头也足,道路上行人稀少,客栈里也几乎没有客人。 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身穿翠裙的少妇,看上去约莫30岁左右,略施粉黛,木簪盘头,颇有有几分姿色,此刻正对着账本盘账。 一进门,垢手便扯着嗓子喊道:“老董,我把人给你带来啦,你出来看看。” 那夫人听见垢手喊叫,赶紧从柜后转了出来,招呼道:“是张大哥来了,老董去后面给住客送水去了,大哥稍待,他一会就来。” “呵呵,不急不急。”垢手摆摆手,道:“弟妹,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先瞅瞅咋样?” 少妇上下打量了跟在垢手身后的宁煜一番,笑道:“这位就是张大哥前几天说的李旺兄弟,真是一表人才。原先的伙计回老家了,店里面现在正好缺人手,就怕咱这小门小户的,委屈了张大哥的兄弟。” “不委屈,不委屈。”垢手哈哈一笑,转身拍拍宁煜肩膀,道:“这小子除有把子力气,啥也不会,以前在老家就是扛苦力的。到了弟妹这里,你就放心使唤。李旺,这是董掌柜的夫人,你得叫老板娘。” 宁煜卓见垢手跟卖牲口似的推销自己,心里一阵腹诽,面上却堆起笑容,上前见礼道:“老板娘,李旺老家遭难,家人也找不到了,只身到此投奔表哥,能蒙您和掌柜的收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说委屈。以后要是有什么活计,只管吩咐,李旺别的不会,力气还是有一把的。” 董家娘子笑笑,道:“张大哥和我们份属乡邻,平日里也多受张大哥照应,李旺兄弟你也不要见外,别老板娘老板娘的生分了,要是不嫌弃,就叫奴家一声大嫂。” 说话间,身后房门一响,一个长衫打扮的汉子进来了,手里拎着把水壶。抬头看见垢手,满面笑容的招呼道:“张大哥来啦?” 董家娘子道:“张大哥领了兄弟过来,你和大哥聊聊,看着给李旺兄弟定下工钱。” 垢手先前已经跟宁煜说过,掌柜的化名叫董四海,他的夫人化名董周氏,两个人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过董四海夫妇擅长用药,乃是丙字房中少有的用药高手。董四海放下水壶,走过来笑道:“张大哥,这就是你前几天说过的兄弟?真是长了副好身骨。” “掌柜的好”宁煜上前见礼。 董四海摆摆手,笑道:“李旺兄弟不要多礼。我和张大哥熟得很,生意也多承大哥照顾。店里现在正缺人手,你要是不嫌弃,就在店里留下。工钱嘛,一个月100文,张大哥,你看怎么样?要是少,我就再加点,怎么也得让大哥满意。” 垢手道:“董老弟够大方了。100文不少了,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前扛大包,又累又脏,还不如这挣得多呢。李旺,还不赶紧谢谢掌柜的。” 宁煜心里好笑,感情没我什么事,你们两个就把事给定了,真成卖牲口了!转念又道,你就算不给钱又能如何,我还能走了不成。嘴上却故作感激道:“谢谢掌柜的。逃难之人,能有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还有这些工钱,很好了,很好了!” 董四海转向宁煜道:“一码归一码,哪有白使唤人不给工钱的道理。李旺兄弟,咱这客栈主要就是干迎来送往,伺候客人的活。厨下和柜台有我和内人支应,你不用管。你主要就是负责服务客人,像打尖的食客,住店的宿客,从这进门到出门,你都得伺候好喽。现在饭点刚过,正是清闲的时候,平日里这时你就打扫一下卫生,或者去柴房劈点柴火,住宿的客人要是要热水酒菜,你就负责去送,再就是到村子里采买物料,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干上两天就都会了。活不累,但是零碎,待会我一一和你细说。” 宁煜应声是。 一旁垢手看着董四海和宁煜谈的差不多了,便告辞道:“行了,董老弟,人就给你放到这了,你不要看我面子和他客气,该咋使唤就咋使唤。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董四海笑道:“张大哥既然有事,那我就不留了。改天您上这来,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说着话,董四海便送垢手出去了,宁煜已经算是人家伙计,不好跟出去,看了看四周,很自觉的拿起块抹布便开始打扫桌椅。董周氏在柜台后面看见了,满意地点点头,又低头打起了算盘。 董四海送走了垢手回来,一进门看见宁煜正在干活,笑道:“李兄弟今天刚来,先不用着急上手,我领你先在咱们店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给你讲讲你平日里要干的活计。” 宁煜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董四海便去了。 董四海领着宁煜在店里转了一遭,什么客房、柴房、仓库等等挨个看了一遍,还给几位碰见的客人介绍了一下,先让宁煜混个脸熟,顺带着将迎宾、点菜、会账、送客的活儿交代了一遍,算是对他的上岗培训。待得回到前院的饭厅,董四海知会了董周氏一声,便去厨房忙去了,傍晚客人一般比较多,他得提前准备好食材,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宁煜接着打扫了一遍桌椅,等忙完了感觉无事可做,干脆向老板娘问明了工具所在,把饭厅地面也洒扫了一遍,之后又去柴房劈了一捆柴。 等这一阵子忙完,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宁煜便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观察留意过往人员,这也是垢手交代给他的任务之一。 土部主要负责风家六郡内部的情报收集,职责上除了排查进入六郡的外来势力,还要监察六郡大小事务,说白了就是类似于秘密的纪律监管部门,不光要对外,也要对内。土部密探遍布六郡各处,小到布衣走卒,大到军政官员,均有土部密探的存在,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六郡稍有风吹草动,土部便会风闻,经过各房主筛查,将有价值的情报上报风家。这也是风家之所以能够掌控六郡的有力保障。当然,为了建立如此庞大的谍报组织,风家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过效果是显著的,六郡数十年来安稳太平,从没有大事发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去留意。垢手提醒过赵卓,人盯官、兵、商、绅,货看钱、粮、盐、铁。前者所说即官员、军队、商户、士绅,这些人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有名,来往之间便容易牵扯军政之事,后者所说是金银、粮食、食盐、铁器,这些货物量少则已,量大了便有囤积动乱之嫌疑,所以要着重注意。 一直坐到下午时分,董家娘子喊他准备迎接客人,宁煜才起身,这期间他一直用神魂探查过往行人,几处需要注意的的地方都暗记心中。垢手规定,每天他都要将信息上报,每次回村采买时更是要上交一次综合报告。垢手会将宁煜跟其他茶坊酒肆上交的情报相对照,以此给予宁煜考核。 起身拾掇了一下,宁煜便出了客栈门口。这个点已经不早,此地离郡城尚远,许多赶远路的客人往往会选择找客栈歇息留宿,第二天再行启程。这里的几家客栈虽然都是自己人,可是样子还是要做做。是以,每到这个时候,各店的伙计便开始站在门口揽客抢生意,这也是董四海提前嘱咐过的。 宁煜第一次做,学着其他几家客栈的伙计喊了几声,感觉上来了,便放开架子,他毕竟是修炼之人,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加上模样又好,几位想住店的客人经他这么一吆喝,纷纷走进了董家客栈,惹得对面几个别家的伙计一阵白眼。 宁煜看对方演技如此精湛,暗自好笑,也不理会,忙前忙后帮着客人领路卸货,又帮忙把牲口牵到骡马棚喂上,然后擦桌扫凳,端茶倒水,不一会儿功夫,前厅便坐满了人。因为没到饭点,客人卸了货物,领了房牌便先去后院休息,也有些便坐在前厅喝茶闲聊,由于客人多,董家娘子也出来和宁煜一起张罗,给客人上些瓜果点心,倒倒茶水。 忙碌了一阵,到了吃饭的时间,客人陆陆续续开始点菜要饭,也有后院的要了酒菜要在房里吃,董四海便开始进进出出忙活起来。托宁煜的福,今天生意特别好,宁煜报菜名的声音就没停过,董四海在厨房里炒菜炒的满头大汗,到最后连董周氏也进去帮忙才勉强应付过来。 吃过了饭,宁煜又引了客人们去后院房间,回来收拾了桌椅碗筷,又送了洗脚水去各房,最后跟着董四海上了门,在前后院里巡逻一遍,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此时已经是夜如漆色,星月满天。 别了董四海,宁煜的房间在前院的一处小屋,环境简陋,不过他也不在意,关了门便盘膝坐在炕上开始了他一天的修炼。夜色幽幽,凉风习习,五行灵气丝丝缕缕环绕周身,离开军营的这几日来,他每个夜晚都处于修炼之中,没有一丝间断,太阴当空,神魂相助,《归元录》的修习速度突飞猛进,事半功倍,此刻宁煜体内,经脉通透,筋骨如玉,已经隐隐快到了炼体前期的大圆满境界,相信不久后便可完成第一个突破,进入炼体中期。不过修真乃逆天而行,破镜之时往往会伴有异象,到时候必须要找个借口离开一下,找个没人的地方突破才好。不过这都是后话,容后再说。 压下心思,宁煜沉下心思,凝神再度修炼起来。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八章 炼体破镜入中期,旧案起复引悬疑 第八章炼体破镜入中期,旧案起复引悬疑 日月轮转,转眼又过去十天,宁煜的打工生涯过得饱满而充实,每天忙忙碌碌,董家客栈的生意也因为他的到来好了很多。这期间宁煜一直疯狂修炼,直到两天前,他已经达到炼体前期的瓶颈,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破镜踏入炼体中期。是以这两天他开始克制着自己的修炼进度,等待外出的机会。今天恰好是客栈采购物料的日子。这十天里,董四海已经领着他去村子里采买过两次,一是和之前的供货商们交代清楚,二就是让宁煜熟悉并接手采买的事务,两趟下来,宁煜已经熟门熟路,今天便是他的第一次独立采买,也是他外出寻机破镜的最好时机。 这天正午,客人们吃罢了午饭,宁煜收拾完饭厅,从老板娘董周氏手里交割了采购清单和银钞,便赶着客栈的驴车出发了。客栈位处鸟窝村东头,可是离着村子尚有一段距离,半路上有一片密林,寻常少有人烟,宁煜便把那里定为自己破镜之所。 为了争取时间,宁煜扬鞭驱策,一路急催,驴脖子上的铜铃声连成一片。 路途本就不长,很快便来到了密林所在。 宁煜神魂放出,确定四周无人,跳下车,将驴子拴在一棵树上,径自往密林深处走去。 来到密林深处,寻了块平地,宁煜盘膝而坐。 双目微闭,五心向天,《归元录》全速运转,周遭的灵气渐渐汇聚过来,虽然肉眼难见,可是宁煜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周身穴窍中,灵气疯狂的涌入,经脉中传出一阵饱胀的感觉。他能感应到肉身渐渐地在发生一种异变,但是隐约间仿佛有一层束缚在阻止这种变化,这就是天道之障。突破天道之障,即为破镜! 宁煜按部就班的吸纳灵气,再由内而外浸染肉身,周身上下的骨节不时发出一阵爆响,他的体内,内府如同呼吸般收缩膨胀,每一个周天轮回,内府便有一丝扩张,灵气的流转也更加通畅,那层无形中的屏障随之绷紧,似乎摇摇欲坠。宁煜感觉越来越清晰,他知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锤炼,他的肉身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能够承受更多的灵气浸染,他开始加大灵气的吸入量,一点点将内府充盈到最大的程度。 一般的修真者到了真意境,就可以内视自身,宁煜之前已经醒神为尊,虽然金身破灭,但是神魂早已觉醒且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内视自然不在话下,此刻宁煜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府已经浑圆如球,再也容纳不下一丝灵气。宁煜深吸口气,内府猛然收缩,五行灵气逆行经脉,如同狂流奔涌,无形之中,一阵震慑心神的裂锦之声,天道之障砰然碎裂,宁煜破镜了。 以宁煜为中心,一道气旋凭空卷起,周遭的砂石草叶被席卷一空,露出一片光秃秃的白地。 宁煜缓缓收功,睁开双眼,一阵精芒射出随后又渐渐隐去,他站起身来看了眼周遭的样子,心中也暗自吃惊。他的前世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修为能达到醒神中期,手里的功法肯定不是大路货色,可他当时炼体初期破镜时引发的天地异象和现在根本无法相比。 宁煜心中暗道:看来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归元录》这本功法虽然在修真界名不见经传,可是现在看来绝对是一本不同凡响的上品功法!要知道修真界虽然门户众多,修真功法更是不知繁几,可是上品功法却少之又少,只有少数几个大门派大世家才拥有。任何上品功法在修真界都属于顶级的奇珍异宝,可遇而不可求,一旦出世,便会引起各大势力的疯狂抢夺。自己前世属于散修,只身闯江湖,误打误撞下才在一处废弃的仙家洞府里得到这本《归元录》,当时虽然多有研习却未曾深入。现在看来真是福泽临身而不知啊! 压下心中惊喜,宁煜运起内力用周遭的落叶树枝将那片白地掩盖起来。宁煜走出密林,赶起驴车接着往村子里行去。这次破镜耗费了不少时间,他必须加快速度,免的引人怀疑。 一路上烟尘滚滚,毛驴打着响鼻一路小跑,宁煜就这样在驴车上摇摇晃晃的驶进了鸟窝村。 数次进村,村里的人也基本都照过面了。宁煜一边和相熟的村民打招呼,一边驾车赶往垢手的铺面。 大老远就看到,垢手穿着一身开怀短衫,袒胸露乳的站在摊子前面,脖子上搭着一条黑毛巾,在门前的凉棚低下扇着蒲扇赶苍蝇,几挂牛羊猪肉吊在凉棚架子上,晃晃悠悠。 “表哥,我来了。”宁煜吆喝一声,从驴车上跳下来,将毛驴赶到一旁拴好。 “来啦。”垢手答应一声,把黑毛巾抽下来扔到一旁,宁煜扫了一眼,眼角微微抽动,毛巾一角竟是白的,感情是一条白毛巾让垢手硬是给盘成了黑的。 垢手招呼了旁边的邻居一声,让帮忙看摊儿,领着宁煜进了院子。 一进院,垢手扭头给宁煜使了个眼色,宁煜便知有事,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的角房。 “大人,您有何吩咐?”宁煜关上门,叉手问道。 “蚁垤。”垢手转身对着他,开口道:“你上交的报告我已看过。报告上说有位客商运送了两车粮食出城而去,行迹可疑。我们收到情报后立刻派人尾随,此人一路上遮掩行迹,最后将粮食运进了临近大魏边境的柿子山,等他出来,粮车便空了。” 垢手示意宁煜坐下,接着道:“我们派人调查发现,运粮的商户乃是刑风城富商梁久年的手下。梁久年当年的发迹非常突然,现在想来颇有几分蹊跷。有了怀疑,我们便查阅了最近一段时间内的报告,发现多则三五月,少则十几天,梁久年都要往柿子山方向送一批物资,包括粮食、衣物、铁器,有的多,有的少。因为梁久年经营店面颇多,常有货物送出,我们之前便未曾在意,如今想来却是疏忽了。你或许不知,数年前,柿子山中曾有一伙盗匪,在大魏边境劫掠,后被官军剿灭。现在,我们怀疑这伙子盗匪可能又死灰复燃了。你上报的粮商极有可能就是给他们秘密送粮之人,所以说梁久年有通匪嫌疑。但是梁久年在刑风经营多年,交往甚广,在城中颇有威望,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好针对他展开行动,直接进柿子山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出面。” “我?”宁煜诧异道:“我能怎么办?” 垢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宁煜,道:“这是我们刚得到的情报,梁久年又准备了一批物资要出城。咱们鸟窝村这条官道是通往柿子山的必经之路,依照惯例,他们必然会在你们那里留宿。我已经知会董四海,决定让你出面,在对方住店期间伺机调查一下他们是否有书信往来,到时候董四海夫妇会协助你。只要证据到手,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将梁久年和山中盗匪一网打尽!这也算是我给你的第一道考验!” 宁煜看完手中的情报,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我才刚刚入行,经验不足。我倒不怕别的,就怕漏了马脚坏了你们的大事。” 垢手笑道:“无妨,我们已经安排妥当,如果你失手了,那么这伙客商就会在运货途中遭受猛兽袭击身亡。到时候如果身上搜到证据,那万事大吉,如果没有,我们就再谋后计。” 宁煜一阵腹诽,感情早就做好我失败的准备了。不过这帮干探子的也真是心狠手辣,人命在他们口中便如草芥一般。当下也不在推辞,抱拳道:“蚁垤明白,蚁垤尽力一试便是。” “那好,你随我去将你们客栈要的货物装车。”垢手伸手要过纸条,随手撕成碎片,道:“在这里呆的久了,难免引人怀疑。” 宁煜起身,两个人出来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羊猪肉抬到车上,装模作样的寒暄了一阵,宁煜又赶着毛驴去其他几家采购,直到清单上的物料齐全,眼看天色不早了,便赶着驴车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密林,宁煜装作入林小解的样子又去破镜之处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出现纰漏才放心的驾车而去。 一路上铜铃叮当,车轮碌碌,宁煜不时扬鞭驱策,别有一番趣味。 回到客栈,招呼了董四海一声,宁煜赶着驴车自去仓库卸货,然后又将毛驴牵到牲口棚喂上。一切忙完,宁煜洗了把脸,换上伙计的衣服,便到前厅去了。 将清单、账单一一和老板娘董周氏对过,将剩下的钱交给柜上,宁煜便又开始了如往常一般的忙活。 在门口喊客、卸货、端茶倒水,宁煜的脸上尽是谦卑的笑容,已经与凡人无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容微尘于沙海,藏滴水于江渚,大隐隐于世,那个气势恢宏,身份尊崇的修真者宁煜,他的影子已经渐渐泯灭在赵卓的身上。 日落月升,天幕垂下,繁星布满天空,银河横挂,月辉倾洒人间,遍布天下,宁煜房中,浓郁的五行灵气围绕着他,一进一出,周天轮回。细看之下,他的肌肤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晕,皮肤下的肌肉如同呼吸般缓缓起伏。如果说炼体前期是修炼经脉,熬练筋骨,那么中期就是凝练血肉,调理肌肤,炼体达到中期圆满,便能如同凡间所说的铜肌铁肤,刀枪不入,没有内力或者真元的加持,寻常刀剑便伤不得自己。 经过炼体前期的修炼,宁煜体内的经脉、筋骨已经如同美玉一般晶莹剔透,灵气在其中的运转速度是之前的一倍有余。不过不同于经脉筋骨,人之血肉肌肤里杂质更多,相对的炼体中期所需要的洗练也更缓慢。所幸,宁煜有强大的神魂相助,又有契合自己阴性体质的上品功法《归元录》,重走修真路,就如同“国子监”学霸复习“启蒙堂”课本一般,较之普通的修真者,速度就如同开挂一般。 屋内,灵气吞吐,周天轮回。 窗外,夜色幽幽,虫鸣絮絮。 夜渐深,客栈房间里的灯火陆续熄灭,整个客栈渐渐沉寂在浓浓的夜色里……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九章 月夜蚁垤探究竟,临危垢手摘敌酋 第九章月夜蚁垤探究竟,临危垢手摘敌酋 转眼又是数日,这一天天色将晚,日已西垂,红霞满天,忙碌了一天的宁煜依旧站在客栈门口张望着。 远远地,一支商队赶着几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董家客栈门前。 宁煜扫了一眼车上的纹徽,挺着笑脸上前搭话:“客官,这是要住店?” 头辆车上跳下一个长衫汉子,手里提了个包裹,点点头道:“天色晚了,住一晚再走。你们客栈可还有足够的房间,我们有十几个人。刚刚在前面问了两家客栈,都说客满了。” 宁煜笑呵呵的道:“今天我们客栈打尖的多,住店的少,还有好几间客房,住十几个人没问题。” 长衫汉子又道:“我自己要一间房,手下人你看着安排。对了,晚饭我们在房间里吃,待会给我们送过去。” “得来。”宁煜吆喝一声,开了一旁的院门:“客官,车往里面赶,小的帮您卸货。” 长衫汉子招呼手下跟着宁煜将马车赶入院子,一行人将货物搬进仓库,锁上门,宁煜将仓库钥匙交给长衫汉子保管。 忙活完了,宁煜带着长衫汉子去前厅登记,领了房牌,便引了众人进了客房。 随后,董四海在后厨做好饭菜,装好了食盒,宁煜自去送饭不提。 ********************************************************************* 夜色如墨,此刻已是三更时分,所有人都已经睡下,昏黄的月光下忽然闪出一条黑影。 黑影身手矫健,一路沿着墙下的阴影摸到了后院的客房。 他轻轻一跃,攀住小楼的外沿,矫如猿猴,三两下就爬上二楼,一个倒挂金钩,便倒吊在二楼的屋檐上,他先是侧耳在窗户上听了听,紧接着便用手指戳破窗纸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便转到下一间的窗户。一连数间,最终停在了今天下午长衫汉子入住的窗外。 黑影更加小心,在窗外探查了好一会儿,接着从袖中翻出一把涂了黑漆的匕首探进窗缝,一点点的将窗户撬开。 开了窗,黑影猫着腰用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将窗子卡死,免得发出声响,一揉身子进了房间,伏在地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床上,长衫汉子呼吸深沉,睡得很死,借着月光打量,房间内没有什么异样。黑影伏在地上又等了一会,床上的呼吸依旧平稳如初,没有丝毫变化。这才慢慢起身,在房间里摸索起来。 长衫汉子住店时随身带着一个包裹,此刻就放在枕边。黑影在房里其他地方没有发现,目光便定在了包裹上。他轻手轻脚的走近床边,左手接过匕首横在身前防备,右手往包裹探去。 包裹刚刚抓到手中,黑影猛然一震,左手中的匕首毫不疑迟的往床上刺去。 黑暗中传出一声嗤笑,床上的人猛然弹起,将将避过匕首,一只手如同利爪般抓向黑影。 黑影匕首刺空,便知不好。他刚刚取包裹时,侧眼突然看到身旁的衣架上空空如也,便心生警兆,打算先下手为强,没成想对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躲过自己的杀招。没时间再想其他,黑影双脚在床沿上一蹬,借着力道猛然退出长衫汉子的攻击范围,不做任何停留,自窗口一跃而出。 长衫汉子也不声张,右手在腰间一叩,一柄软剑弹出,探手接住,紧接着身子一矮便穿窗追了出去。 黑影毫不停留,跑到墙角伸手一勾,翻墙而出,长衫汉子紧随不辍,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间便跑进了客栈南边的山里。 长衫汉子的修为明显高出黑影,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黑影几次变换方向,都不能摆脱对方,眼看着长衫便已经到了黑影身后。 长剑扫出,月光下,带起一道银虹,往黑影的腰间抹去。 黑影无法躲避,只能转身停下,手中的匕首勉力遮挡,叮的一声脆响,夜幕里逬出一丝火星,黑影身形爆退。 长衫一声冷笑,再次扑上,手中软剑如同灵蛇吐信捥出数朵剑花,笼罩黑影周身上下。黑影大惊,匕首挥舞,勉强挡下两朵,一声闷哼,肋下溅起一朵血花。脸上一凉,蒙面巾也被一分为二。 月光下,黑影的面目一片苍白,嘴角处挂着一道血丝,正是宁煜。 “是你!”长衫仗剑封住黑影的去路,阴恻恻的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夜探我的房间?” 宁煜并未回答,反问道:“饭菜是我亲手送的,碗筷也是我亲手收拾,我明明看到饭菜已净,你为什么没中迷药?” 长衫嘿嘿一笑:“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只是生平最为谨慎,这条官道我常来常往,那几家客栈从来没有客满过,今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客人却住满了,而恰恰你家却没有住满。这么巧合的事情,由不得我不谨慎。实话告诉你,你送来的饭菜我一分没动,而是让手下人吃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为了行动方便我和衣而睡,竟然让你发现了马脚,躲过我的一抓。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长衫说完,手中软剑一抖,快逾闪电刺出数剑,宁煜咬牙再战,只听阵中兵器交鸣,银光闪烁,转眼便是五六个回合。 长衫修为显然在宁煜之上,出手间游刃有余,长剑所攻必是宁煜要害之处,宁煜却是异常吃力,不光修为不如对方,兵器也不称手,只能且战且退,勉力维持。所幸山上乱石林立,又有树木阻挡,长衫的剑法有些施展不开,宁煜只守不攻,虽然险象环生,暂时性命无虞。不过,交战中宁煜肋下的伤口血流不止,体力渐渐不支,又交手数个回合,一个遮挡不及,腰眼被长衫刺中,剧痛传来,宁煜再难支撑,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还没等宁煜挣扎起身,长衫呵呵一笑,长剑挥过,宁煜只觉手上一轻,匕首已被挑飞出去,紧接着肩头一沉,长衫的剑已经搭在自己脖颈之间。 “说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来我房中又是为了找什么东西?”长衫面色阴沉,他此次出行十分机密而且身负重任,宁煜的刺探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宁煜忍着剧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用问了,你问也白问。既然爷爷失手了,动手便是,干脆点,别让爷爷等急了!” 长衫双目微缩,冷哼一声,手中剑光一闪,一剑刺在宁煜腿上,宁煜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青筋蹦起,可是却紧咬牙关,不发一言,只是一双眼睛怨毒的注视着长衫。 “好,有种!”长衫一阵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能有多硬,今天爷就好好消遣消遣你!”说着,又是一剑,刺中宁煜另一条腿。 宁煜又是一声惨叫,剧痛袭来,忍不住全身发抖,再也无法保持半跪的姿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腿鲜血淋漓。他将嘴唇咬的青白一片,牙齿间渗出道道血丝。 “呸!”宁煜用尽全力啐出一口血沫,颤声道:“孙子!有种给爷爷一个痛快!磨磨蹭蹭的,爷爷看不起你!” 长衫一张脸变得铁青,再不多言,手中剑光连闪,转眼间将宁煜变作一个血人。宁煜全身抖成一个筛子,可是口中污言秽语,骂不绝口! “好!好!好!”长衫被宁煜骂出真火,气的浑身发抖,右手的软剑高高举起,恨声道:“既然你想死,爷就成全你!” 月光下,宁煜双目紧闭,一道银虹在山林间闪起,划过一抹冰冷的弧线。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弧线戛然而止! 宁煜睁开眼,长衫的剑就堪堪停在他的脖颈间,再难寸进。 一道微胖的身影蹲在宁煜身边,两根雪白的手指就停在他眼前,指间是那柄仍在微微颤动的软剑。江湖上说,一个杀手的杀手锏往往很神秘,因为他会巧妙地将它隐藏起来。垢手的手就一直很神秘,哪怕和垢手相识很久的人,也很少会注意到垢手的手。如今垢手的手就停在自己眼前,宁煜才发现,一个屠户的手指竟然是那么的修长,那么的白净,匀称相宜,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山林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长衫的眼睛渐渐瞪得溜圆,一丝惊骇慢慢爬上脸庞,用两根手指接住自己的含怒一击,长衫倒吸一口凉气,丢下剑,转身就逃。 “下次别这么硬气,当兵染上的臭毛病得改改,咱么这一行还得圆滑一些。这次我是恰好赶到了,如果再晚来半分,你就挂了!” 宁煜闻言嘴里嘟囔了一句,垢手也没听清,刚要问问,宁煜已经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垢手将宁煜平放在地上,细心地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站起身看了看已经逃出很远的长衫,自语道:“这就算你正式的入门仪式了吧。”说着话,一步跨出,人已经在几丈之外。 两边的树木如倒退般在长衫眼中闪过,长衫没命狂奔,连头都不敢回,他的内力疯狂涌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再快一些,逃得再远一些。他感觉自己的脚下有几分轻浮,那是内力过度消耗的征兆。可是他顾不得了,一个劲的往前狂奔,渐渐地,林木稀疏起来,眼睛已经能看到官道两边的建筑,只要再近一点,他便能够大声喊叫引起人们的注意,甚至跑进客栈,他知道,久行于黑暗中的人不会轻易让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只要跑进客栈,便有很大机会活下来。他甚至想到,只要今夜能够活下来,他明天便要离开此地,回自己的老家,什么金钱富贵,地位名声,他通通都愿意放弃,只要能够活下来。 “慢点跑,追个人挺累的。” 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可在长衫耳中却如同来自于九幽地府,长衫恍惚中扭头一看,立刻魂飞魄散。只见身侧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正悠闲地迈着步子和自己并驾齐驱,月光下,一张微胖的的圆脸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不要。饶了……” 肥胖的身影右手一挥,长衫的话音便卡在了喉咙里。长衫觉得自己高高飞了起来,天地一阵旋转,隐约间,他看到山林边缘,一道熟悉的身影没了头颅,缓缓地扑倒在林边的地面上。 垢手停下脚步,蹲在尸体旁边,伸手在长衫怀里摸索出一封书信,抖开借着月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他将信装好揣进怀里,吹指打了一个呼哨。 十数道人影自山林中现身,留下数人处理长衫的尸体,其余人趁着月色往董家客栈方向潜去。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章 述说前因话后果,池鱼自此入江河 第十章述说前因话后果,池鱼自此入江河 宁煜趴伏在垢手背上,扮演着昏迷者该有的样子。 对于今天这场戏,宁煜觉得双方演得都不错。 剧本是从今天上午开始的,今天一早,宁煜便接到了垢手传来的信息,梁久年的手下押着货物已经出城。垢手提前安排了人手入住其他客栈,确保对方只能够入住董家客栈。只是没想到这一点竟然被长衫怀疑,引发出了后面一系列变故。 本来按照计划,董四海在饭菜中放入了迷药,他本身就是用药高手,选用的迷药无色无味,只会让人陷入短时间的沉睡,等醒来后不会有丝毫异样,这样便不会被察觉。只是长衫警惕之下没有吃下宁煜送去的饭菜,反而瞒天过海,夜晚假寐守株待兔。宁煜夜探房间时,其实在窗外便已经知悉,他的神魂对凡人来说乃是作弊般的存在,任何伪装都休想瞒过他的探查。他虽然不知道梁久年此次派人进山有重要目的,派出的长衫更是他手下最强的几个好手之一,但是,长衫的修为已经达到上清境下品修为他还是能够探出来的。宁煜表面上的修为只有下清境上品,绝非长衫的对手,所以才有了房中失手逃亡的这一幕。这完全是宁煜自导自演的戏份。 还有一点,宁煜行动时便发现客栈附近有高手隐藏在暗处,他便怀疑是土部的人马,果然当他逃跑时,暗处的人马也尾随自己行动,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是因为境界太低,神魂应用受到限制,搜索的范围有限,他也不能确定这帮人的具体信息。于是他便向着远处山林而去。临近山林,假装被长衫缠住,等暗处的人进到了神魂能够探查的范围后,他才发现竟是垢手带人埋伏在此。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垢手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长衫重伤折磨,直到自己性命不保才出手相救。 所以当垢手说自己刚刚赶到时,宁煜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个死骗子!”然后便假装昏了过去。 这一出戏,三方势力轮流登场,各显神通,最终完美谢幕。 而直到现在,宁煜才明白,自己之前虽然已经加入了五行密部,可是却从未被完全信任。直到今天这一出关乎性命的考验结束,宁煜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丙字房,正式成为五行密部的吏员。 宁煜这一“昏迷”便是一天一夜,等他醒来时,已经身在垢手家中。 他身上的伤都经过重新的包扎,整个人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你醒了。”垢手适时地出现,自门外走了进来。 宁煜虚弱的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任务怎么样?” 垢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道:“已经都办妥了。那个伤了你的家伙叫董浩,江湖人称毒手剑,我在他身上找到了梁久年写给柿子山匪首的信。这老家伙很机警,竟然已经发觉到有人在调查他,这次派了董浩就是联络柿子山的贼众,准备协助自己转移财产,举家逃亡。” 垢手顿了一下又道:“现如今,梁久年已经被我们控制,狮子山的匪众也被官军剿灭。说来好笑,这梁久年当年就是那帮盗匪的一个头目,柿子山被剿灭时,他裹了不少财物逃了出来,凭此发了家。后来不幸被几个漏网的同伙认了出来,那时候他已经富甲一方,家大业大,对方便以此要挟梁久年资助他们招兵买马,重操旧业。后来,梁久年和他们相互勾结,劫掠竞争对手的商队,不出几年便垄断了刑风城内的粮布生意。这次梁久年被捕,还牵连出不少地方官员,刑风城这阵正乱着呢。” 宁煜点点头,又问道:“客栈里呢?” 垢手摆摆手道:“当天夜里,我们已经把那伙人全都抓了起来。董浩虽然没吃饭菜,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提醒手下。估计他当时也是没有十足把握,自己没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的人去的时候,那帮人睡得和死猪一样,没费力便收拾了。我又派人伪装成商队连夜赶路的样子,故意大张旗鼓的引人耳目,今天董四海来信说,早上客人向他抱怨昨晚被吵醒没睡好,还骂了那支商队一通,应该是遮掩过去了。至于你,呵呵,最近在客栈干的挺不错嘛。” 宁煜诧异道:“怎么了?” 垢手笑道:“董四海和我说,你消失的第二天早上他去给客人送洗脸水,还有客人问起你,说那个干活麻利的伙计怎么没来。” “哦?”宁煜好笑的摇摇头,问道:“我的突然消失会不会给客栈造成影响?”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董四海打过招呼,让他在客栈里宣称,你半夜起来小解不小心被店里的驴踢断了腿,来我这里养伤。” “什么!?咳咳!”宁煜一口气没上来,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扯动伤口,立时疼出一身冷汗。 垢手瞪眼道:“激动什么,老子以前受伤,为了瞒过外人,还对外宣称杀猪时被猪拱了呢!你这借口不比老子好?” 宁煜闻言尴尬一笑:“算了,只要能瞒过去,被驴踢了就踢了吧。” 垢手起身道:“话也不多说了,你安心养伤。这次所幸没伤到骨头,已经给你身上涂了木部最好的伤药,将养两三个月便能痊愈,我前面还有事,去处理一下。” 宁煜点点头,垢手便去了。 躺在床上,宁煜心中思绪万千。经过这次考验,自己应该算是过关了。风家五行密部,天下闻名,果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自己仅仅见识了其中一部一房,所见所识已经叹为观止。仅这土部丙字一房,已可谓人才济济,手段如神。单就这次事情来说,前期布局,设套诱敌,自己失手潜逃,他们隐匿不出,针对梁久年的同时又要考验自己,一石数鸟,紧接着垢手出现,救下自己,一招制敌,期间演技堪称完美,手段足够狠辣,人马调动如臂指使,整个行动,细致入微,全无漏洞,证据到手,短短一天时间,恶商受制,山匪伏诛,贪官落马,干净利落,完美收官。从这件事来看,先不说这些人身手如何,论心思之缜密,计谋之精巧,行动之谨慎,演技之高超,手段之毒辣,纪律之严谨,效率之迅捷,这些人都已经精擅到了极点,他们就如同一台精密机器的零件一般,丝环入扣,动静有规,令人生畏。 收起了心思,宁煜开始安心静养。他炼体未成,真元不显,肉体虽然已经异变,可尚未超脱凡人的范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不过他已经跨入炼体中期, 相较常人,他的愈合速度已经非同一般,而且他的世俗修为也在,丹田存有内力,也可以辅助疗养内伤。经过此次事件,宁煜已暗下决定,他要开始修习世俗功法,将世俗修为提升上去。原先他担心修炼世俗功法会影响自己修真,所以一直未曾尝试,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发现两种修炼体系完全可以共存,并不会产生冲突。修真功法的根基在内府,内府后期会渐渐转化为金丹、紫府、元婴,整个炼体期都是在改造内府,只有到达培元境后才能炼化灵气形成修真者所使用的真元,所以修真者在炼体期是相对脆弱的,没有真元可用,只能靠强大的肉体来战斗,对付凡人和部分后天境界的武者还可以,要是碰到先天境界的高手便无法抗衡。而世俗修炼的基础是丹田,永远也不会产生变化,宁煜研究过,世俗武者所谓的内力乃是对天地灵气的一种基础改造和运用,等量之下,它的威力要比真元弱上很多,武者境界越高,内力就越深厚,招式的威力也就越大。但是丹田无法变化,它就会有一个极限,它的极限就是人间最高武力宗圣上品,也就相当于修真界真意境后期。也就是说在宁煜没有达到真意境后期之前,他都无法完全避免来自世俗界的危险。 可是要达到真意境后期,对现在的宁煜来说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修真功法讲究循序渐进,要想取得很高的成就,必须按部就班打好基础,进境十分缓慢,更何况宁煜身处凡间,资源贫乏,这更会限制他的修炼速度。 不过修真虽然艰难,相对的,修真者的寿命也会十分漫长,动辄数百年甚至千年,所以修真界有一句话叫:修真无岁月。而且只要达到长生境,修真者便可以获得无穷的生命。 而一个凡人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两百多岁,却能够在几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里修炼至相当于真意境的显圣境界。所以宁煜决定在修真的同时,兼修世俗功法。这样他便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获得足够的自保之力,虽然两样兼修势必会占用宁煜更多的精力,拖慢他修真的速度,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转眼之间,两个多月过去了,宁煜伤势其实早已痊愈,只是这期间垢手突然开始加紧传授自己做密探的经验和技巧,并时不时的考验自己,直到今天宁煜成功的从垢手房中盗取了他事先藏好的一封密函。 垢手笑着从宁煜手中接过密函,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撕开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抖开,面色一肃道:“丙字房新丁蚁垤何在?” 宁煜拱手抱拳:“蚁垤听令。” “丙字房新丁蚁垤,现已完成考核,为我房正式吏员,编籍入册,令即刻前往总部听候房主调令,不得有误!” “蚁垤遵命!” 垢手自怀中取出一面铜牌,递给宁煜道:“此乃土部密探信物,人在牌在,人亡牌毁,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大人放心!人在牌在,人亡牌毁!”宁煜伸手接过,铜牌上花纹古朴,正面乃是一个篆写的土字,反面则是他的代号:蚁垤。 “这号牌共分为五等,分别是铜牌、银牌、金牌,玉牌和琉璃牌,铜牌最低,琉璃牌最高,乃是部尊所有,玉牌是房主所有,低等牌见到高等牌便要遵从对方命令,每等号牌都有其权限......” 垢手将号牌权限,注意事项一一介绍了一遍,最后拍拍宁煜肩膀,将密令放到他的手中道:“客栈的差事我已经帮你辞去,善后事宜也安排妥当,你这便去见房主吧。” “是。”宁煜收起命令转身便走。 垢手面上一呆,跳脚骂道:“你个兔崽子,客套话也不说两句,转手就走,老子白教你啦!” 宁煜回首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表哥表弟之间那来这么多客套?又不是不见面了。”说完,挥挥手,径自离去了。 垢手站在那里愣了愣,看着宁煜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道:“领路人,领路人,领你上路,以后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希望如你所说,你我还有相见之日。” 碧空之上,白云悠悠,一阵风吹来,云朵随风而动,向着天际飘去,渐行渐远。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一章 丙字房中说地鴻,领命再探彩翎山 第十一章丙字房中说地鴻,领命再探彩翎山 “属下蚁垤,考核结束,奉命前来报到!”地洞中,宁煜站在地鴻门前,出声报告,身后是上次随垢手引领自己的二人。 “进来!”地鴻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宁煜应声是,推门而入。那两人便如上次一般把守两侧。 地鴻坐在桌案之后,看到宁煜进来,放下手中的书,上下打量了宁煜一番,捋须笑道:“垢手已将你这段时间来的情况详细和我说过,没想到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完成考核,看得出你很有天赋。” 宁煜客气道:“全赖垢手大人的悉心栽培,属下只是尽心而已。” 地鴻满意地点点头:“不骄不躁,棱角全无,确实是尽心了。” “房主谬赞。” 地鴻道:“闲话不说。侯爷已经正式发下命令,着我们五行密部尽快调查道门之事。你曾亲历道门袭杀,想必对道门也有所了解,百年来,我风家五行密部便开始暗中探查道门之事,但是道门神秘莫测,虚无缥缈,我们虽然花费了很大力气,可是却一直像是在捕风捉影一般,几乎查不到任何实据。时至今日,如果不是你亲眼所见,我们连道门是否存在都不能证实。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你的经历证实了道门确实存在,也了却了我们丙字房长久以来的一个遗憾。” 宁煜诧异的抬起头。 地鴻笑了笑,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五行密部中最早开始调查道门的便是我们土部,当时还是前朝天行武德年间,先皇尚未起事,我风家也不过是尚阳一个小世家,当时白凤郡彩翎山发现银矿,可是负责采矿的莫家采矿队却一夜之间神秘失踪,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当时土部丙字房主墨鸦前辈的注意。为了查明原委,墨鸦前辈数度派人进入彩翎山探查,可是派出的数波密探都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当时我们实力尚弱,损失不起,房主不得已上报总部,受到总部申斥,调查被强行终止,这件事也成了我们丙字房的一个污点,墨鸦前辈一直引以为憾。虽然调查没有最终结果,可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墨鸦前辈推断这是一股神秘势力所为,并把有关彩翎山人口失踪案的所有情报整理存档,希望以后可以亲自完成调查。可是后来墨鸦前辈外出执行任务,遭遇强敌重伤不治,临死前还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希望以后我们丙字房可以完成失踪案的调查,证实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现如今,你已经证实道门确实存在,也算间接完成了墨鸦前辈的夙愿。” 宁煜道:“墨鸦前辈明见万里,虽然未能成功,可是所作所为令人钦佩。” 地鴻点点头,唏嘘到:“不错。墨鸦前辈是我们丙字房首任房主,文武双全,天纵之才,可惜当时我们丙字房势力低微,无人能助其成事,实在令人扼腕。” 感叹了一阵,地鴻接着道:“侯爷如今下令五行密部全力探查道门中事,各部皆已开始行动,部尊也放下话来,我们土部虽然主管内部,六郡之外的势力相对薄弱,但是也不能弱于人后。我们丙字房身为土部耳目,更要出力,我已传令各处密探,命他们密切关注此事。另外,总部这边也要调派一部分人手加入其中,你如今已经通过考核,又是唯一接触过道门的人,加上又是新丁,密探身份几乎无人知晓,正是适合的人选,我欲要派你外出调查道门之事,你可愿意?” 宁煜心头暗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欲瞌睡,便得良枕。”当下面上涌现出一副慷慨感激之色,抱拳亢声道:“蚁垤加入五行密部就是为了调查道门,找出那帮混蛋给兄弟们报仇!若为此事,房主尽管差遣,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地鴻点点头,接着道:“道门秘录你虽然没有读过,可是想必侯爷问询时你也见过,应该略有所知。其中记录了我五行密部参与调查的诸多奇异案件,诸如彩翎山银矿失踪案、甄子耽斩首案、怒涛江怪蛟案、从义军案等等等等,不过时过境迁,其中有些案件不论案发之地还是目击证人都已经面目全非,无从查起。我思考许久,现在有两个调查方向值得我们一试,不过究竟选择那个,我一直犹豫不定,你来帮我参详一下。” “属下不敢。愿闻其详。” “第一,便是彩翎山银矿失踪案。第二,便是数月前发生在神川郡境内的孩童失窃案。这两处离我们距离最近,方便人手调派,而且当初又都是我们土部负责调查,案宗详细,可供参考,最为适合。蚁垤,你觉得我们应该选择那个?” 宁煜心思百转千回,暗道:你这可是所问非人了。我就是因为插手神川郡那档子闲事才被鬼罗门残害至此。现在金身破碎,修为尽失,躲那帮鬼修还来不及,怎会再去神川郡触那霉头?相反,彩翎山那片位置,位处修真界偏僻之地,资源贫瘠,没什么像样的势力,只有些边散小户才会在那扎根。至于那些失踪的凡人,十有八九是被修真者掳去为奴了,再惨点被当饲料饲养凶兽也未可知。若是前者,那彩翎山一定有修真者所需之物。需要如此大量人手开采,要么是灵石矿脉,要么是低等仙草。不过那时距今已历百年,就算有估计也该被采摘一空了,彩翎山还有修真者驻守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后者,彩翎山早已百年无人敢入,放牧凶兽之人除非不怕凶兽饿死,肯定也早就去往他处了。总而言之,去彩翎山的危险性远远小于直面鬼罗门,而且说不定还有好处可捞,自然不用宁煜再做犹疑。 想到此处,宁煜装出凝眉思索的样子,半晌才道:“房主,以属下愚见,我们当再查彩翎山银矿失踪案!” “哦?”地鴻问道:“为何要再査彩翎山?” 宁煜道:“属下以为,我们再查彩翎山,其因有三。” “说说看。” 宁煜道:“首先,属下认为,孩童失窃案虽发生在最近几个月前,依照常理,更应该成为我们调查目标。可是这起案件是发生在神川郡,神川,乃我风家核心之地!属下之前虽未听说过,可是料定我土部上下一定已经将神川翻了个底朝天,可到如今案件仍未有丝毫线索,属下斗胆说一句,土部四房那么多前辈高人都无功而返,此刻再派属下去,估计也难有突破,反而徒惹他部耻笑,还不如转而将精力投入到银矿失踪案,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地鴻点点头:“你猜得不错。孩童失窃案发生后,百姓惶恐,侯爷亲自下令彻查。我土部四房出动密探无数,可是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只能将此事封锁,所幸,之后再没有孩童失踪,此事才平息下来。” “第二,便是为我丙字房一点私利着想。当年墨鸦房主未能探明失踪案真相,抱憾终生。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未必不是因为当年我丙字房实力尚弱,如今我风家执掌一省六郡之地,五行密部人才济济,属下虽然不才,但房中高手无数,怎知便不能探知彩翎山当年的秘密,一雪前耻?为此,属下原作问路之石,先去山中一探,如能侥幸功成,便可抹去咱们丙字房的污点,以慰老房主在天之灵!”宁煜慷慨激昂,言语间对墨鸦一再恭维,一边偷偷打量地鴻。 地鴻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有几分认同,五行密部之间虽然份数同僚,经常联手行动,可是彼此之间也是存在竞争的,对于这丙字房史上的污点,地鴻也愿意将其抹除。不过地鴻身无修为却能担任一房房主,靠的便是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心机,他不会因为眼前的利益罔顾大局,所以他对宁煜的说辞虽然赞同,可是却未做任何表示。但是,地鴻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再冷静的人也会受外在的影响,他虽然自认为客观的看待了宁煜的理由,可是潜移默化之下,心中的那杆天平已经发生了一丝的倾斜。 宁煜不给地鴻更多的思考时间,紧接着讲道:“这两条只是间接的理由,第三点才是属下力荐再查彩翎山的真正原因。” “哦?你讲来听听。” “是!属下觉得再探彩翎山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也是最好的结果,那就是属下侥幸查明失踪案原委,功成而退。如此我们便可一举两得,既能得到道门的情报,在五行密部争得头功,又可以让失踪案真相大白,为我们丙字房洗刷污点,以告慰老房主在天之灵。第二种,便是属下无功而返,但能全身而退。那这便说明彩翎山已非禁地!属下之前曾遭遇过道门袭击,押运的粮草物资俱被焚毁,由此看来,他们似乎对凡间财物不屑一顾,那么莫家当年发现的银矿便很有可能依然存在。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便可以借着无人敢入彩翎山的机会趁虚而入,秘密开采银矿,壮大我风家势力!第三种,假使属下重蹈覆辙,如同当年进山的前辈们一般有去无回,那最起码也可以说明道门势力仍旧盘踞在彩翎山,为我五行密部下一步的调查探明了方向所在。到那时,惟愿后来的同僚能够有所建树,查明道门之谜,属下虽死无憾!”宁煜说到这里,抱拳道:“凡此三种情况,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有所获,所以属下力荐再查彩翎山!” 地鴻眼中放出奇光,看着宁煜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蚁垤,得你入房,老夫甚慰!若你此次安全归来,老夫必亲自向部尊为你请功!” 宁煜欢喜道:“那房主的意思是?” “蚁垤听令,我命你即刻准备,明日一早赶赴白凤郡,再查彩翎山银矿失踪案!” “属下遵命!”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二章 无解青木离魂阵,初试内力替真元 第十二章无解青木离魂阵,初试内力替真元 彩翎山,位于中南行省白凤郡,山势狭长,状若凤尾,因其树木种类繁多,每到深秋,山上树木各显其色,青黄红绿,五彩斑斓,顾称彩翎山。 现在虽是初秋时分,彩翎山上颜色尚不及深秋繁多,但各色草木依旧让人眼花缭乱,观之心旷神怡。可是,如此风景秀丽的彩翎山,方圆十里内少有人烟,几乎无人居住。 因为百年前,白凤郡首屈一指的豪族莫家,一族500人一夜之间在此失去踪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找到。更恐怖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凡是进山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的,失踪者的家人去找,同样失踪,就这样先后又有上百人在彩翎山上失去踪影,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从此彩翎山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山,再无人敢踏入一步。渐渐地,本来靠山吃饭的周边村甸也因为生计无着而陆续外迁,时至今日,便有了这样一个方圆十里荒无人烟的惨淡景象。 百年来无人入山,山上的野兽倒是繁衍生息了不少,野兔麋鹿,飞鸟山羊,动辄成群结队,而且膘肥体胖。 此刻正值午后,日头正高,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一群肥滚滚的野兔正悠闲地吃着青草。突然间,一只兔子停下咀嚼的动作,人立而起,两只耳朵微微晃动,紧接着飞快的窜进了旁边一片高深的灌木丛中,其余的野兔受到惊扰,纷纷逃走,转眼之间草地上便空无一兔。 一阵树叶摩挲声传来,地面上黑影闪动,树丛中钻出一条修长的身影。 此人头上戴着大檐的苇笠,遮挡了面容,麻衣短靠,肩背麻绳,腰别柴刀,足上踏着一双千层底的虎头登山靴,一身打柴人的装扮。 他扶着一棵大树,将头上的苇笠向上推了推,打眼向山上张望。日光下,面容一晃而过,正是宁煜。 他受命于三日前离开刑风郡,来此再探彩翎山。一路上宁煜隐匿行踪,昼行夜伏,用了三天时间终于到达了彩翎山脚下,此刻他已经深入山中腹地,期间不时的用神魂探查,到现在为止尚未有所发现。 山中百年来无人伐猎,林木茂密,野兽繁多,宁煜刻意避开一些凶猛的野兽,以免引起太大的动静。此刻他处于半山腰的位置,离着档案记载中的银矿所在尚有一段距离。抬首观望了一阵,确定安全,宁煜展开身形,如猿猴一般,借着林木遮掩,再次向上攀跃。 他炼体已达中期,体力远胜常人,攀行间如猿猴一般,速度极快,转眼功夫便来至一块突起的大石之上。起身查看,前面百米处有一道巨大的石缝,石缝狭长,正好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正是档案记录中的通天一线天,穿过一线天到对面,再行不久便是当时莫家发现银矿之地。 宁煜神魂探出,确定附近无人,反手抽出柴刀护身,一矮身钻入一线天。石缝上端通天,日光通透,是以并不黑暗,宁煜神魂外放,一路急行。 石缝长约百米,以宁煜的速度,眨眼间眼前一亮,人已经通过石缝。他伏下身子,打量了一下周遭,这是一处山中幽谷,面积不大,山谷一侧,自高高的石壁上悬下一道瀑布,水流垂下,千钧之力,声震山谷,回音不绝。瀑布下是一座小潭,应该是流水常年冲击形成。潭水清澈,沿着一条小溪流向远方。 宁煜起身沿着小溪往前走,小溪方向一转,转向山体一侧,山壁隔绝之下,瀑布声音渐渐减弱,宁煜矮身观看,前面出现一片平坦的空地,数十座废弃的小屋杂乱的坍塌在那里,已成废墟,刚才的小溪绕过那片废墟流入一座巨大的矿洞之中,正是当年莫家发现银矿之所! 宁煜隐身在一片灌木丛中,神魂放出,探往洞中,忽的,眉头一皱,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矿洞洞口看似空无一物,杂草丛生,可是在宁煜看来却非如此。 神魂扫过,在宁煜的识海中,一座网状的八卦缓缓转动,周遭的灵气正不断地涌入其中。 青木离魂阵,曾经在修真界大名鼎鼎,乃是数百年前修真大派纤羽门独创的幻阵。当年纤羽门中高手如云,门主朱逸芝,是修真界少有的天门境后期高手,只差一步便能踏入碎虚,羽化登仙,修真界人称“羽皇”,其次便是他的四位师弟,四名长生境高手,号称“四羽仙师”。青木离魂阵,便是“四羽仙师”中排名第二的“幻羽仙师”庄碧凡所创,以青木为阵,勾连五行,阵中幻境丛生,扰人心神,如果心智不坚者,入阵则易受其中幻境所迷,魂魄受损,永世沉沦,故号离魂。 不过宁煜面色凝重并不是因为惧怕纤羽门,因为早在百年前,真正的纤羽门已经在那场修真界的旷世大战中烟消云散了。当年由于纤羽门势力太大,行事过于张狂,所以修真界大战刚一开始,便被周遭数十股势力联合绞杀,灰飞烟灭,门中只留下小猫三两只。这些人逃亡到修真界的边荒地带,打着纤羽门的名号四处流浪,苟延残喘,纤羽门也成为了修真界著名的破落户儿,成为修真者平日里的口中笑料。 所以哪怕现在只有炼体中期的修为,宁煜对纤羽门也实在是生不起丝毫敬畏之心。他之所以担忧,是因为青木离魂阵本身。 其实严格来说洞口前的阵法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木离魂阵,真正的青木离魂阵早已随着庄碧凡的死而失传了,现在的青木离魂阵不过是纤羽门流传出来的简化版本,和原阵法相比威力简直判若云泥,不值一提。而眼前的这个所谓青木离魂阵,更是简化版之中的简化版,依照宁煜的推断,布阵之人顶多也就凝丹境修为,甚至可能是更低的培元境,所布阵法不光纹路刻画的不够凝练,灵气流转更是缓涩不畅,总之一句话,布阵之人的手法简直拙劣之极,不堪入目。 宁煜虽然不是阵法宗师,可是对阵法一途也深有心得,放到从前,这种称得上是垃圾的阵法打个喷嚏都能破掉。可那毕竟是以前,现在的他却只能一筹莫展。 因为不管是布阵还是破阵,最基本要求便是要有真元,布阵需要真元刻画阵法,驱策灵气,破阵需要真元阻断阵眼,使阵法中断,也就是说,宁煜现在明明知道怎么破阵,却无能为力。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他完全可以凭借着强大的神魂强行闯阵,可是如此一来,势必便会让阵法发起攻势,闹出巨大的动静来,虽说自己之前推断此地已无修真者驻守,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到时候真要惹出几个修真者来,哪怕是培元境的,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宁煜观察了许久,苦思无果,眼见天色已晚,便决定暂时离开。 回去十分顺利,没有费多少功夫,很快便来到落脚之地。 宁煜来时已经在山脚下寻摸了一座废弃的村镇,此地荒废已久,房屋大多破旧不堪,甚至有不少都已经坍塌,临近夜晚,还真有几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宁煜之前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所尚算完好的房屋,而且已经提前打扫收拾了一番。他尚未培元,不能辟谷,仍需要进食,所以随身带了干粮清水,上山前便藏在房中。此时回归,吃了些饮食,想到那个恶心人的青木离魂阵,心头烦躁,也没有心思修炼,便点了盏油灯,接着灯光,翻看起临行前从总部带来的《洞藏经》。 这是一本世俗的修炼功法,是宁煜临行前向地鴻求取的,五行密部刺探天下,搜集一些修炼功法当然不在话下,所以每部每房都有自己的藏经阁,专门存放收集的武功秘籍,以供房内的武者使用。这部《洞藏经》便是一部上乘的内功功法,专门讲解内力的修炼法门,宁煜之前虽然也研究过世俗功法,可是并不系统,如今通过《洞藏经》和自己当初的研究相互印证,对内力的了解更加透彻。 修真者的前身也是人,唯一不同是,修真者身具灵根,所以修真者往往以天选之人自比,藐视凡人。在前世,天门未毁之前,修真者高高在上,自成一系,偶尔才会进入凡间挑选身具灵根的传人,世间流传的神仙传说也大多源自于此。 其实修真者的真元和凡间武者的内力都是通过灵气变化而来,修真者在经过炼体使内府混沌化后,灵气便可通过灵根转化为真元,成为修真者独有的力量,而且根据修真者的属性和功法的不同,还会赋予真元不同的属性,灵气转化为真元,是本质上的变化,转变之后,真元再也没有灵气的性质,却可以驱策灵气,经过修真界几千万年的研究,真元的运用法门种类繁多,威力也更加巨大。 而不具灵根的凡人,只能通过修炼对灵气进行基础的改造和运用,这就是内力。内力相比真元,仍旧保留了灵气的一些属性,它的强弱程度完全取决于量的大小,而且也没有属性之分,借由武功的招式,内力也可以发挥出很强的威力。真元和内力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比作黄金和白银,同等量的黄金其购买力一定会比白银要大,不过大量的白银便可以等值少量黄金的购买力。 想找这里,宁煜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点什么,可是再去深想,却又如泥牛入海,再无所得。 既然想不出来,宁煜便不再去想,他静了下心神,思路渐渐转向思考破阵之法。 宽泛来说,阵法的构成包括三个部分,即阵眼、阵体和阵源。 阵眼乃阵法之核心,更是阵法的载体,整个阵法便依存于阵眼存在;阵体乃阵法之纹路,需要由真元刻画,可以说阵体就是阵法的驱壳,它的构成决定了一个阵法的属性和威力,阵体一成便可以以阵眼为凭依,驱策灵气按照阵法纹路流转,使阵法运行,而阵体的刻画也是考验一个布阵者实力的最基础标杆;阵源则是阵法之动力,低级的阵法往往只需要天地灵气便可以驱动,而高级的阵法则需要灵石辅助,越是威力巨大的阵法,需要的灵石越多。 所以要破除一个阵法,你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便是找到阵眼,只要阵眼被破坏,阵法便没有了核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灵气无从依附,所以阵法自消。第二,则是切断或阻隔阵法的灵气运转,使阵法运行中断,但是复杂的阵法,每一条线路上往往拥有大量的备用回路,要想完全破除十分困难,所以除非你实力非凡或者阵法修为高超,否则最好不要采用这种方法。第三,则是釜底抽薪之法,设法抽取或是耗尽阵法的阵源,这种属于一力降十会的破阵方法,一般情况下只有修真界中实力强大且不通阵法的高手才会采用。比如当年,修真界号称“火道君”的长生境高手古初恒,一人一刀在阵法大家云天阁的“索仙阵”中狂砍了七七四十九天,硬将阵中灵石耗尽,最后破阵而出,一招将云天阁斩于刀下,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三种破阵之法,各有其原理,可是归根结底还是要从灵气上下手,没有真元便无法驱策灵气。除非…… 宁煜脑中如春雷炸响,猛地站了起来。他终于知道刚才自己脑海中那抹滑走的灵思是什么了。 内力!就是内力! 自己虽无真元,可是有内力啊! 凡人不同于修真者,不需要经过炼体期这道门槛,他们可以直接使用灵气来修炼内力,而内力和灵气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相融的,自己没有真元来阻断阵法回路,那内力可不可以呢? 修真界在千万年来,由于对凡俗的蔑视,虽然有人研究过世俗的修炼体系,却从来没有人去尝试过内力的修炼,如今自己夺舍重生,机缘巧合之下继承了一副身怀内力的躯体,我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使用内力破除阵法呢?再进一步,如果我用修真界运用真元的法门来使用内力,会不会达到相同的效果? 如果能的话,那么…… 宁煜神魂一阵颤动,哪怕他当年成为玄尊之时,他都没有如此激动过。因为这种大胆的想法完全颠覆了修真界千万年来的认知,如果他的想法能够成真,他将在炼体期便可以使用一些修真界的法门,包括刻画阵法,攻击法门,这将让他的自保能力大大提高,甚至可以在危急时刻绝地求生! 宁煜想到便做,修真界有一种法门叫做“掌心雷”,便是运用真元在掌心凝聚,形成威力巨大的爆炸。掌心雷的运用法门非常普通,修真界几乎人人都会,宁煜更是轻车熟路。他盘膝坐在地上,神魂归一,将一块青石握在手中,按照掌心雷的运转法门,开始调动丹田内的内力。 丹田之中的内力便如一汪水潭,本来平静无波,随着宁煜神魂催动,一道波纹渐起,慢慢的,整个水潭震动起来,再接着整个水潭沸腾了,一股巨浪掀起,潮水般的内力沿着经脉一泻千里。宁煜强大的神魂让内力的运转如臂指使,水到渠成。他的掌心处,青光闪耀,一个小型的五行灵阵瞬间浮现,轰的一声震响,手中的青石化作齑粉,四散飞扬! 成了!!! 宁煜右拳猛的握紧,看着空中的石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然相比真正的掌心雷,内力版的掌心雷威力小了许多,但是这依然是个伟大的突破,他证实了宁煜的猜想,在一定条件下,内力完全可以当做真元来使用。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宁煜掌握了一个强大的自保手段,这无疑是此次彩翎山之行最大的收获。 整个晚上,宁煜都在反复试验,催动内力尝试各种修真法门。 他发现,并非所有的修真法门都可以借由内力完美施展出来,比如说,内力可以刻画阵法,但是刻画出的阵法往往极不稳定,只能在一定时间内运转存在。原因就是,内力不同于真元,它与灵气属性相通,极易混杂,无法保持独立的形态,所以内力刻画的阵体极不稳定,难以长时间存在下去。再就是,现在他的内力修为只能支持宁煜刻画一些比较简单的阵法,稍复杂的阵法,他的内力便难以支撑。 不过,诸如掌心雷之类的攻击手段,只要不是太过于复杂,他都成功模仿了出来,当然威力要打不少折扣,而且由于内力不足,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够长时间持续使用这些攻击手段。虽然这结果稍稍有些不够完美,但是宁煜已经非常满意了。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三章 破阵法得获青木,闯密洞惊现敌踪 第十三章破阵法得获青木,闯密洞惊现敌踪 第二天傍晚时分,天空中已经不见太阳的踪迹。 彩翎山上,山谷中的瀑布声萦绕耳边,可是宁煜却恍若未闻。此刻他正闭目盘坐在青木离魂阵中,身周不时泛起一道道彩色的涟漪,那是灵气激撞产生的波动。宁煜左手掐着阴阳四象诀,右手食指抵在地上一初凸起的石头上,内力如同潮涌般倾泻而出。 耳边啵的一声轻响,隐约间,一张乳白色的网自石头向四周扩散开来,宁煜身周一个又一个的五行灵阵依次闪现,附近的彩色涟漪如同泡沫般纷纷破灭,最终化为虚无,青木离魂阵,解除了! 宁煜深吸口气,双目睁开,面带喜色,此番成功破除青木离魂阵,无疑又让宁煜内力代替真元的结论再次得到印证。低下头,眼前显现出一截深青色的树干,上面纹理玄奥,隐含神妙,正是青木离魂阵的核心,木属性的宝物——青木!不过此刻,这件宝物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品质大为下降。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宁煜刚才运用的法门乃是灵气逆冲之法,找到阵法的一处关键节点,以内力反向注入,强行阻断阵法的运行。如此一来,阵法中灵气逆行,狂乱反噬,阵眼中的青木便首当其冲,被狂乱的灵气震裂了一道口子。这截青木纹理遭到破坏,其效用已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 不过,对于现在穷的叮当响的宁煜来说,哪怕这截青木效用再低几分,他也不会嫌弃,当下便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 青木离魂阵已破,矿洞前再无阻碍。宁煜神魂放出,沿着入洞的小溪慢慢走了进去。 山洞中漆黑一片,可是对宁煜来说,神魂扫过,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在遍布乱石的洞中,宁煜如履平地。他的手心汇聚着一枚内力版的掌心雷,引而不发,以防不测。 走了许久,宁煜已经深入洞中近百米。除了门口的阵法,宁煜再没有发现一丝修真界的气息。不过他倒是在两边的石壁上发现不少陈旧的灯具,应该是当年莫家留下的。就在宁煜怀疑此地真的已经没有修真者留守时,忽然,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出现在他神魂范围之内,宁煜立刻屏息停下脚步。 他的神魂受到体质和境界的限制,现在能够侦查的极限范围在300米左右,刚才的灵气波动乍一出现便消失了,宁煜也未能捕捉到对方的详细信息。 宁煜潜近几分,神魂笼罩前方,片刻之后,灵气波动再次传来,这次宁煜的神魂终于清楚明白的捕捉到了目标——一名培元境前期的修真者。 宁煜神魂凝聚,识海中渐渐显现出对方的影像。这名培元境前期的修真者看上去年纪不大,身着一件藏青色道袍,腰带上一块白玉雕成的腰牌,上书一个羽字,正是印象中纤羽门徒的打扮。 此人盘坐在前方一间石室之中,正守着一尊炼丹炉,不时的催动真元加持炉火,这也就是刚刚灵气波动时断时续的原因。 宁煜悄无声息的沿着矿洞往前摸去,识海中渐渐清晰地刻画出整个矿洞的构造,随着神魂的延伸,更多的信息浮现在宁煜的识海中。 矿洞中的修真者并不止一个,再往深处,宁煜又陆陆续续发现了5名炼体期的修真者,与此同时,大量的凡人出现在神魂探查的范围内。这些凡人有男有女,身上衣衫褴褛,面容枯黄,此刻正在那5名修真者的监督下凿击石壁,不知在开采什么。 矿洞蜿蜒盘旋,地上随处可见被堆成一堆的矿石。 略一思量,宁煜便基本猜测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对于修真者来说,需要大量人工开采的矿石只有一种,那就是灵石!很明显,纤羽门当年在此发现了一条灵石矿脉,而宁煜恰好知道,灵石矿脉往往会伴生其它矿种,那就是金银。大的灵石矿脉会伴生金矿,而小的灵石矿脉则会伴生银矿。莫家人当年肯定是误打误撞闯进了纤羽门的矿脉之中,被纤羽门掳掠而去成了矿工。 修真者对于金银并无需求,是以开采下的银矿便如碎石一般被堆放在洞中,如果自己此行顺利,风家就算捡了大便宜,只要想办法将这些开采下的银矿运走便是,倒是省了开采银矿的功夫。 宁煜又观察了片刻,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档案中在彩翎山失踪的人数约莫在600上下,而刚刚自己发现的人数比600只多不少,并且以青壮年居多。要知道失踪案是发生在百年以前,普通人的寿命只有八九十年,只有修炼有成的武者才能达到极限的200多岁,难道在这一百年间,纤羽门又重新虏获了一批凡人? 压下心中疑惑,宁煜开始思考怎么应付这几名纤羽门的门徒。对方修为最高的便是那名正在炼丹的培元期修真者,其余五人有两人修为是炼体前期,两人是炼体中期,还有一人在炼体后期。昨天发现内力的运用法门后,宁煜已今非昔比,以宁煜现在的实力,单打独斗足以对付培元境前期的修真者。不过对方不止一人,如果在打斗中引来其他的纤羽门弟子,对方数人合力,宁煜必然不敌,到那时便只有设法逃离了。如此一来,自己便暴露在纤羽门的视线中,原定计划势必功亏一篑。 最好是能够绕过那名培元期的修真者,先将那5个炼体期的纤羽门弟子一一翦除,最后在反过头来单独对付那名培元期的修真者。即使这样,宁煜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能够在杀死那五个炼体期弟子之后顺利的击败那位培元期的修真者,他只能冒险一试。 可是究竟如何才能绕过那名培元期的修真者呢? 宁煜伸手自怀中取出刚刚得到的那截青木,颇有几分不舍的叹了口气。 ************************************************************** 曹云津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炉火,不敢有丝毫分神。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手中仙草已经所剩无几,若再失败,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凑够灵元丹所需要的材料,所以他必须成功!只有炼成了灵元丹,他才有望冲击培元境前期的天道之障,进入培元境中期,那样他便可以回归宗门,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百年之前,修真界发生了一场旷世大战,宗门几近覆灭,门中的幸存者一路逃亡至此,开辟了一座小的洞府秘境,苦苦支撑,苟延残喘。 天可怜见,到此不久之后,宗门竟然在此地发现了这条灵石矿脉,尽管矿脉甚小,但对地处修真界边荒,资源贫乏的纤羽门来说依然是个天大的福泽,一夜之间此地成为宗门重地,为保住这条灵石矿脉,宗门冒着被世俗发现的危险,耗费大量资源布下九宫迷踪阵,掳掠了数百凡人开采灵石,更是派钟德亮、周德晨两位德字辈长老带领包括曹云津在内的15名弟子驻守在此,要知道这几乎已经是当时纤羽门一半的实力。当时的曹云津暗中走了周长老的关系,送出了一大笔灵石,才得以入选。 刚开始,守着如此美差,曹云津确实捞取了不少油水,攒下不菲身家。可是40年前,灵石主矿采尽,矿坑之中只余下些边角零碎,宗门决定撤回此地守卫,未曾想,他竟然被勒令留守此地,监督凡人继续开采。辛辛苦苦一个月下来,采集那么点低品质的灵石,还要派人收缴上去,自己费尽心机才能截留那么一点点,勉强够贴补自己修炼所用。 曹云津现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同时又暗恨自己不争气!自己当年到达此地后,财迷心窍,一心想着敛财,荒废了修炼,结果到如今一直卡在培元前期的瓶颈处不得寸进,沦落到只能带着几个炼体期的废物留守此地。 这一守就是四十年,这四十年来,曹云津感觉宗门似乎已经把自己忘了,只有每个月来人收缴灵石时才会让他知道宗门还记得自己的存在。 修真者生命相较凡人更为悠长,可是只要修真者没有达到长生期,便有一定的寿数,曹云津现已一百五十二岁,算算寿元,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要是修为再没有突破,他以后晋级的可能性将会越来越小。 前路无门,曹云津只能另辟蹊径。灵元丹,修真界里的一种初级丹药,其功效便是辅助培元境的修真者破镜之用,如今曹云津卡在培元前期的瓶颈已经数十年,如果能有灵元丹辅助,很有可能便可以突破天道之障,进入培元中期。到那时,他便有机会调回宗门,让境界更低的师弟来此驻守。 可是就算灵元丹这种低级丹药,对于纤羽门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破落户来言也是十分珍贵和稀有的,往往只有门中的天才弟子才有机会得到这种赏赐。像曹云津这种资质平庸,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普通弟子,对灵元丹的奢望也就只能在梦中想想了。 所以,曹云津想要得到灵元丹,就只能靠自己。七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耗费巨资从一个药修哪里讨来了灵元丹的丹方,从此便踏上了搜集灵草仙植的不归路。 因为没有炼药的经验,曹云津不敢轻易尝试,直到今年,足足凑齐了二十份灵元丹的剂量他才开始炼制。可是在修真界药修之所以稀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没有炼药天赋的曹云津非常痛快的连续失败了十九次! 现如今,他手中只剩下最后一份完整的药材,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因为为了搜集这二十份灵元丹所需要的药材,曹云津已经耗尽了自己几乎所有的身家。 不过,十九次的失败并非毫无意义,曹云津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炼丹的窍门,此刻炉火在他的真元催动下渐渐转蓝,丹炉中更是隐隐传出一股清香,这些正是丹方上描述的丹药即将成型的征兆。 曹云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更加小心翼翼的催动炉火,脑海中清明一片,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修真界传闻中物我两忘的境界,他感觉自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悬浮在石室的上空,仿佛整个炼丹房都在自己的感知和掌控之中,在他的感知中,丹炉中的丹药已经凝聚呈水滴状,悬浮在丹炉之中缓缓转动,马上便要凝炼成型。他现在不需转身就可以看到整个炼丹室内的场景,而且清晰无比,甚至就连门外蹲在地上刻画阵法的那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咦?此阵看上去很是眼熟,纹路极似青木离魂阵啊!” “刻画之人的手法当真高明,纹路刻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之前在洞口的拙作和此人想比简直是相形见绌,不堪入目。” “咦?原来此处可以这般变化,如此一来,原先的破阵之法便不再适用于此阵,而且整个阵法经此一改,运转更加流畅,威力至少要强出三成。” “妙,大妙啊!此人真是……” “等等,老子门外怎么会有人?” “卧槽,这个人他妈的是谁?” “轰”就这么一分心的功夫,炼丹炉炸了……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四章 洞中力战曹云津,宁煜设计诛强敌 第十四章洞中力战曹云津,宁煜设计诛强敌 宁煜刚布完阵法,石室中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紧接着,一个全身冒烟的身影怒吼着扑了出来。 宁煜捏起法诀,眼前腾起一阵白雾,无数五行灵阵闪现,构成一道网状的八卦图案一闪即逝,阵法瞬间成型,恰好将那道身影裹在其中。 宁煜再不去看他,展开身形往矿洞深处奔去,用内力布置的青木离魂阵只能存在三刻钟左右,而且由于青木受损,威力也会相应下降,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尽快解决那五个炼体期的修真者。 刚刚布阵消耗了宁煜不少内力,他此刻一边奔行,一边运转《洞藏经》的功法缓慢恢复,此次算是兵行险着,能增加一分内力,便能增加一份胜算。 宁煜神魂外放到最大范围,矿洞深处,那五个纤羽门徒似是已经听到了这边发出的声响,留下一人看守,其余四人快速往这边赶来。 此处的矿洞两侧已经有油灯照明,借着昏黄的灯光,对面四条身影呈十字型奔袭过来,为首之人手提两柄巨锤,左右两名斧手,最后一人则倒持一杆银枪。 炼体期的修真者由于没有真元可用,往往都会选用沉重的兵器来增加自己的杀伤力,经过炼体,他们的体魄十分强大,重兵器在他们手中破坏力惊人。 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宁煜突然加速,借着右侧的石壁猛力一弹,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对方阵中。左手柴刀划过一道圆弧,避过了打头那人,削向左侧斧手咽喉。 对方眼见宁煜攻来,发出一声怒吼,毫不闪避,抡起手中的斧头猛劈而出。他们四人之间有一套合击阵法,此刻此人主攻,最后的枪手立刻抖出一片枪花护持在侧,另一名斧手和当头的锤手同时转身,攻向宁煜背后。 宁煜从容变招,手中柴刀如电,转眼之间便是三刀,格开巨斧银枪,一伏身,闪过背后的攻击,侧滑而出。 对方兵器沉重,变招相对迟缓,就这一眨眼功夫,宁煜已经避过几人合击,手中柴刀反转,自斜后再次削向对方脖颈。 连续两招,电光火石,被针对的斧手仓皇后退,另外三人则同时抢上前来,原本严密的阵型出现一个短暂卡顿,一下子便将斧手孤立出来。 宁煜手中柴刀本就是虚招,目的便是扰乱对方阵型,以便各个击破。此刻目的达到,手中柴刀脱手而出,身子一矮,瞬间穿过三人夹击,藏在身后的右手猛然探出,印在那名斧手小腹之上。 “破!”一声呼喝,青光乍现,早已凝聚手心的“掌心雷”轰然炸开。 漫天血雨中,斧手鲜血狂喷,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狠狠砸在石壁之上,随即重重跌落,再看之下,此人小腹处血肉模糊,肝肠寸断,双腿一阵乱蹬,便再无声息,眼见是不活了。 “师弟!” “小心!” “是修真者!” 剩下的三人大惊,为首的锤手惊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闯我纤羽门驻地?” 宁煜一言不发,双掌交错,已经向三人扑来。他的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三名纤羽门徒肝胆俱裂,三个人对视一眼,竟然扭身便逃。 宁煜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元运用,乃是培元期才能掌握的法门,这三人在修真界只是处于最底层的小角色,自己刚才出其不意,用掌心雷率先击毙一人,让三人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故而仓皇逃走。 可是他心里清楚,刚才一番较量,其实有很多侥幸的成分在内,如果剩下的三人鼓起勇气全力一搏,恐怕他还真得费一番力气才行。谁成想三人竟如此不堪,不战而溃,见微知著,当年大名鼎鼎的纤羽门看来是彻底衰败了! 现在的情形让宁煜心中一动,他并未追击逃走的三人,伸手捡起地上的斧头,转身在那具死尸身上一阵乱剁,掩去被掌心雷炸出的伤口,随即起身往来路走去。 石室门前的阵中,不时发出一阵气恼的呼喝,那名培元期的纤羽门徒还在阵中挣扎。如果宁煜是用真元布阵,他完全可以凭借阵法活活困死对方。但是使用内力布阵,不光阵法持续时间有限,威力也大打折扣,此刻阵中的人虽然暂时受困,可是却并无大碍。不过经过阵法的围困,对方的真元倒是消耗了不少,整个人也处于一种愤怒焦躁的情绪之中,这对宁煜来说到是个意外之喜。 宁煜站在阵法边缘,巨斧低垂,双眼微闭,默默运转着《洞藏经》的功法,尽可能的回复之前消耗的内力。 那三名逃走的纤羽门徒,受到刚才的惊吓,短时间内定然不敢再来。他恰好便可以节省几分力气,先回来以最好的状态除掉这名最棘手的培元期修真者。 宁煜一边缓缓回复内力,一边用神魂观察着阵中的修真者,他要挑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解除阵法。没错,他就是要主动解除阵法。只有如此,才能确保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几名炼体期修真者虽然暂时被自己震慑,但也成为能够影响战局的不确定因素,宁煜无法确定他们是否会前来支援,何时会来。阵法解除过早,阵中敌人气势仍盛,宁煜便要耗费更多的精力才能将其解决,估计到那时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对付剩余的四个炼体期弟子恐怕力有不逮。同理,如果阵法解除过晚,万一四名炼体期弟子过早出现,敌方数人合力,那时将更加危险。 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宁煜的神魂空前凝聚,方圆300米内的事物在他识海中纤毫毕现。突然,宁煜双目猛然睁开,精光闪烁,挥手间,五行灵阵环绕身周,白雾翻腾,灵气鼓荡,一张网状八卦浮现眼前,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为虚无,与此同时,雾气中怒吼连连,一道身影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扑了过来。 曹云津此刻状若癫狂,面若厉鬼,之前的丹炉炸裂虽未伤他道体,可是须发衣物皆被炉火烧焦,周身上下烟雾缭绕,满面尘灰。不过仅只这般,曹云津远不至如此癫狂,真正激怒他的是,就在丹药即将成型的那一刻,炉毁丹亡,万念俱灰。7年艰辛,百万身家,渺渺道途,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眼前这人,是他毁了我的一切! 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我要让他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曹云津的眼中怒火狂烧,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他的真元激荡,卷起阵阵狂风,挥手便是一枚含怒出手的掌心雷。 宁煜不过炼体中期,肉身不敢硬接,左手巨斧一横,宽大的斧面如同一面盾牌挡在身前,右手同样凝起一枚掌心雷迎向对方。 “轰隆”两人的掌心雷几乎同时炸开,两道身影被横扫出去,烟尘散尽,曹云津只觉头脑昏沉,嗡嗡作响,宁煜左手负在背后,虎口震裂,鲜血直流,巨斧丢在一边,斧面居然凹陷下去。 曹云津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吼喝,再度扑上,他的心中已被怒意填满,真元激荡,两只手掌上各汇起一轮月牙,正是纤羽门的“月轮”道法,弯月如刀,锋利无比,威力巨大。培元期的修真者已经经过完整的炼体,动作快如闪电,再加上高明的身法配合,曹云津手上两只月牙,如同两道流星穿梭,画出一片白光,铺天盖地般压向宁煜。 宁煜心知肚明,自己境界有限,无法阻挡“月轮”之利,不过“月轮”威力虽大,却十分消耗真元,以培元境的修为使用,必定难以持久。当下不去硬接,闪转腾挪,只是闪避,他的身法演化自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逍遥游”,较之曹云津更加高明,曹云津打不到人,气的连声怒吼,咆哮连连。 一连十几次攻击落空,曹云津便有点坚持不住,“月轮”一收,便要后退。他本意是想喘口气蓄力再攻,在他预想中宁煜已被自己方才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自己突然收招后退对方定然反应不及。不成想,宁煜如跗骨之蛆,紧贴着便跟了上来,右手间灵阵闪现,一记掌心雷便轰在曹云津肩上。要不是曹云津及时真元护体,就这一下,他的左臂便要被废,即使如此,曹云津左肩还是一阵剧痛,整条臂膀都酥麻了。 “你究竟是哪里的修真者?来我纤羽门重地到底有何贵干?”再次被宁煜掌心雷所伤,曹云津稍稍恢复一丝理智。要知道,纤羽门不比以往,如今已经成为修真界的末流门派。掌门虽然整天信誓旦旦,要恢复纤羽门昔日荣耀,可是每个门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眼前的修真者尚不知根底,极有可能大有来头,曹云津不得不加个小心。 宁煜心有九窍,怎会不知。故意露出一丝嘲讽,嘿嘿笑道:“你们纤羽门算什么东西?也敢问爷爷名号?”挥手间,右手双指成剑,五行灵阵闪烁,一道流光直奔曹云津面门。 曹云津急忙闪过,反手一掌挥出,打散流光。宁煜咄咄逼人,期身再上,曹云津无奈只能迎战。不过方才被宁煜的口气一唬,出手间便有了几分犹疑。 宁煜借机一阵猛攻,刚开始曹云津心有顾忌,守多攻少,不过几个回合过后,宁煜招招狠辣,不离他的命门,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刚刚经历毁丹之恨的曹云津,他一声怒吼,再不留情,真元喷吐,再复痴狂之态。 宁煜所为,乃是故意激怒对方,表面上看,宁煜打从交手便把控了战局走势,占尽上风,实际上,宁煜已经渐感吃力。平心而论,身为醒神玄尊多年,他的手段和战斗经验远非曹云津可比,可是内力到底不比真元,两人交手间,曹云津虽然接连受创,却仍能力战不休,不显败象。宁煜却受制于内力有限,不敢随意出手,交战中除非确保能够命中对方,坚决不使用内力,而是以灵活的身法与之周旋,他深知久战不利,必须速战速决,是以他必须让曹云津保持激怒的状态,加快曹云津的真元消耗,与此同时,自从交手之初,宁煜便埋下一个诱饵,交手之中更是数次故意展露,宁煜此刻只盼曹云津能够及早发现,而曹云津上钩之时便是宁煜破敌之机! 矿洞中狂风激荡,砂石飞舞,双方又交手了十余招,终于,机会来了。 战阵中,曹云津怒吼一声,双手间甩出一片白光,如同刀刃般劈砍而下。宁煜侧身避过,反手一记掌心雷轰了过去,直指曹云津腹部。 曹云津之前已经吃过几次亏,不过也渐渐摸索出几分真相,那就是,宁煜的攻击看似十分犀利,可是威力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大,只要自己及时汇聚真元,对方的攻击便无法重创自己,而且他发现交战中宁煜的左手一直负在身后,所有的攻击都是依靠右手完成,联想之前的首次对决,他料想对方必是被自己的掌心雷震伤了左臂。另外宁煜在每次攻击之后身形都会产生一丝凝滞,虽然每次凝滞都是刹那之间,可是次数多了,还是被曹云津发觉。 曹云津暗道:他身形凝滞,必是左臂负伤之故,既然如此,我何不硬接对方一招,趁机将其重创?曹云津心如电转,自以得计,当下真元在腹部流转,不退反进,迎向宁煜右掌,与此同时,指间凝出一道剑光对着宁煜天灵刺去。 电光石火间,宁煜一声朗笑,右掌向上一翻挡在剑光之前,负在身后的左手猛然探出,口中喝到:“中!” 五指如啄,状若圆锥,青芒一片闪电般刺入曹云津胸口,贯背而出。 曹云津面色狰狞,双眼圆睁,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指尖剑光离着宁煜天灵仅只毫厘。 左手缓缓拉后,宁煜抽手撤身,双足一点,身若惊鸿,已落在五步开外。 宁煜眼中,曹云津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口,指间鲜血喷涌,眨眼间便在身前汇成了一汪血泉。 伴着血液流出,曹云津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的喉头一阵蠕动,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杂音,身子一仰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整个天地渐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宁煜的左手上,锥形青芒缓缓消逝,这招术法名为“破元锥”,专克护体真元,也是宁煜现如今所能使用的最强手段,可以称得上是杀手锏。在战斗伊始,曹云津便已经落入了宁煜布下的层层陷阱之中,宁煜故意漏出破绽引诱曹云津主动迎向宁煜的攻击,被宁煜早已准备好的“破元锥”击中要害,一击建功。 曹云津的身体倒地,宁煜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经此一战,宁煜的内力已经十不存一,现在想来,刚才的战斗可谓凶险万分,这也让宁煜深深地意识到,虽然自己掌握了内力代替真元的秘术,可是以他现在的境界来讲,内力捉襟见肘,对付真正的修真者还是过于凶险了。此事过后,必须尽快提升世俗修为,这样再碰上修真者才能不至于如此狼狈。 神魂扫过洞内,看着仍旧龟缩在矿洞深处的四名纤羽门弟子,宁煜不由暗自庆幸,随即又有几分好笑。想当年纤羽门高手如云,叱咤修真界,纤羽门徒纵横捭阖,威风八面,没想到现如今,门中弟子竟然如此不堪,真是丢尽了纤羽门先祖的脸。收起心思,他盘膝坐在地上,默运《洞藏经》功法,恢复内力。最难解决的敌人业已授首,只要自己恢复内力,剩下的杂鱼便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五章 探密室得方寸袋,细思量怎除四凶 第十五章探密室得方寸袋,细思量怎除四凶 就在宁煜恢复内力之时,矿洞里,四名纤羽门徒正行色匆匆的奔往矿洞深处,他们不知道,他们在选择逃跑和躲避的同时,也失去了击败宁煜的最后机会。 他们之前之所以不战而溃,仓皇逃走,除了被宁煜出手杀人的手段震慑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之前,他们是在矿洞中与宁煜直接遭遇,并未见到曹云津被困阵中的情形,这让他们下意识里认为,守在最前方的大师兄曹云津已经败亡,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和宁煜交手一试,结果刚一照面,便被宁煜用掌心雷击杀一人。 这一下,直接将他们勉强鼓起的战意彻底粉碎。纤羽门的败落早已深入骨髓,现如今纤羽门招收的弟子本就良莠不齐,糟粕居多,更何况被发配到此地的人肯定是门中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也就是糟粕中的糟粕。几个糟粕先前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好不容易才积累起那么几分血性和自尊,转眼间便随着宁煜的夺命一击烟消云散。 他们此刻已经逃到了矿洞的最深处,躲在一间石屋中,美其名曰据守,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宁煜的到来。 矿洞中大部分的凡人奴隶们丝毫没有察觉到监工们的异样,经年累月的奴役已经让他们变得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管监工在不在身旁,他们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就在这群凡人奴隶们忙忙碌碌的身影中,谁都没有留意,人群中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正望着监工们消失的背影露出沉思的神色。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矿洞里的四人一度陷入深深的绝望,直到刚才,远处传来的阵阵打斗声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很快想到,可能之前的潜入者并未解决掉曹云津师兄,而是设法困住了他。现在看来,如今师兄已经挣脱困境,并且和敌人交上手了! 在如此紧要关头,是否要出去相助曹师兄破敌? 四人对视一眼,只通过眼神便明白了对方所想。 如若对方不是曹师兄敌手,我们出手岂非画蛇添足?相反,若是以曹师兄之能尚不能击杀此獠,我等出手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我们在此静候便是! 此刻他们深感四兄弟灵犀相通。 四个人正襟危坐,眼神坚定,面显肃容,怀着期盼和忐忑的心情决定继续龟缩,不对,是据守下去。 石洞中不见日月,无分昼夜,全靠沙漏计时,沙漏几番颠倒,外面的打斗之声渐渐平息,四人的心又同时提了起来。 这是分出胜负了? 到底最后谁赢了? 果然还是有打斗声更让人安心啊! 那么,现在,要不要出去看看? 四人起身对视一眼,又十分有默契的缓缓坐了下去。 如果师兄已经击败来敌,我们出去也没用,如果师兄已被来敌击败,我们出去便是送菜! 还是怀着期盼和忐忑的心情继续龟缩,不对,是据守下去吧! ********************************************************************* 宁煜缓缓收功,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六成左右,应对接下来的厮杀应该已经足够。他站起身,望了眼倒在血泊中的曹云津,迈步走了过去。 修真界杀人夺宝,实属常事,何况对于过去身为散修的他,更是家常便饭。宁煜蹲下身,便在曹云津身上摸索起来,半晌,宁煜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妈的,穷鬼! 毛都没有! 宁煜不甘心站起来,目光又望向不远处的石室,满怀希望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呛鼻的药味,宁煜提鼻一闻便知道是灵元丹的配方,可惜失败了,不然等自己进了培元境便可以用它冲击瓶颈,能节省不少功夫。 扫了一眼屋内,炼丹炉倒是件下品灵器,可惜炉腔炸裂歪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不能再用,不过材质倒是可以回收一下,宁煜现在尚没有趁手的兵刃,倒是可以考虑打造一件。 宁煜挥袖甩出一股疾风,将烟气扫尽。也不动手,就往中间一站,神魂放出,渐渐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径直走到墙边,照着一处岩石拍去。咔哒一声,一道暗匣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兽皮口袋。 方寸袋,储物类法宝。储物法宝在修真界是比较稀少的,在众多储物类法宝中,方寸袋算是最低级的一种,不光空间小,使用也比较麻烦。方寸袋的制作不算复杂,乃是用灵兽须弥的兽皮,经过空间阵法大师加工炼成,其内自成一方独立的空间,使用时用真元催动阵法,便可以开启独立空间用来存放和取用物品。 方寸袋虽然低级,可也不是曹云津这种培元期修真者所能拥有,宁煜猜测这应该是宗门所有,用来储存开采的灵石所用。这也是为什么方寸袋不在曹云津身上,而藏在房间暗匣中的原因。 宁煜试着用内力激发上面的阵法,方寸袋顺利开启,不过看到里面,宁煜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个方寸袋明显炼制的不甚得法,整个空间只有正常方寸袋的一半大小,约莫半方左右,此刻储物袋内,零零散散不过几十块下品灵石,还有几株炼制灵元丹用到的灵植仙草,再就是一把钥匙,这大概也就是曹云津现在的全部身家了。 唯一令宁煜感兴趣的就是那把钥匙,可是房中并无锁具,却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又搜索了一遍,房间内再无其他,宁煜失望的收起方寸袋,迈步走了出来。晃眼看到地上的那截青木,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本身就有损伤的青木已经彻底断成两截,纹路被毁,再无他用。宁煜摇摇头,向着矿洞深处走去。 远远地看到对面的洞口,宁煜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处洞中洞,洞中便是当年纤羽门发现的灵石矿脉。时至今日,主脉已经采尽,只余下些零散的下品灵石。不过对于现在的纤羽门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这里依然留驻了大量的凡人奴隶。 这些人虽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可是从头到尾却毫无反应。宁煜心中鄙夷,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这些人仿佛早已失去灵魂,如同仅剩驱壳的行尸走肉。 不去理会他们,宁煜神魂探往深处,看着依旧龟缩在一起毫无动作的四名纤羽门徒,宁煜不由气笑了,纤羽门昔日何等光辉,无数的天才修士都愿意投效门下,真可谓人才济济。可到今天却破落成这个样子,竟然收了一群乌龟王八,只会藏头缩尾。 宁煜虽然对这几个纤羽门徒不屑一顾,视如蝼蚁,可是现如今,就是这几只蝼蚁却给他出了个难题。 他现在的身份特殊,有许多秘密不能暴露在大众眼前。所以他无法做到直接进入矿洞,在数百奴隶的眼皮底下将四个纤羽门弟子诛杀。 而且还有一点疑惑,他一直不明白,需要捉个活口问个清楚。那就是,在此之前他的神魂探测过,这数百多奴隶之中身怀修为的不在少数,最高的一名,甚至有中元境下品修为,单凭武力,此人的实力完全可以压制培元境前期的曹云津,如果这些人一同反抗,仅凭纤羽门留下的这几个货色,根本阻止不了他们,除非他们被纤羽门用特殊的手段控制了。 要论控制凡人的手段,在修真界并不少见,药物、术法、符箓都可以办到。具体说起来,林林总总不下百种,这些手段中有些是非常高明且不可逆的,凡人一旦被制,除非主人怜悯,撤销对他的控制,否则被控之人终身再无脱身的可能。 不过依照纤羽门现在的实力,宁煜认为药物控制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这也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宁煜接下来需要查明纤羽们究竟使用了哪种药物,如何才能解除这种控制。因为在他的计划中,这些凡人对他来说还有大用途,不能放弃。 他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是要在世人面前彻底展露修真界的存在,这些凡人便是活生生的证据!等到真相揭开,修真界和世俗界将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到那时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可以预见,千万年来的平衡将会被打破,世俗毫无疑问会将修真界当成巨大的威胁。而面对来自世俗界的压力,修真界也会陷入无尽的困扰。 倒不是说修真界和世俗会全面开战,恰恰相反,宁煜曾仔细想过,现在的修真界绝对不敢主动和世俗开战。 宁煜身为玄尊多年,对修真界的现状十分清楚。由于百年前那一场旷世大战,天门破碎,修真界实力大减,而且经此一战,门派之间血仇累累,相互仇视,修真界可以说是已经四分五裂。 如此情形之下,真要和世俗全面开战,修真界根本毫无胜算。 不过修真界高高在上,被世俗如此挑衅,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适当的反击还是会有的,更不排除一些极端的门派会大打出手,不过这无伤大局。 身为修真者,宁煜当然不是要借助世俗灭亡修真界,他需要的只是借助世俗之力给修真界制造足够的压力,迫使修真界无法肆意进入世俗。到那时宁煜就可以借机下手,提前布局,既能守身自保,又能浑水摸鱼,获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他必须在保证自己秘密的情况下将那四名纤羽门徒解决掉,而且在此之前还要问出他们控制凡人奴隶的方法。 如何才能将他们和奴隶分开,在保守自己秘密的前提下除掉他们呢?宁煜眉头紧皱,踱着步子,陷入了深思。 不经意间,宁煜用余光扫到了曹云津的尸身。他眼前一亮,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慢慢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六章 借衣巧除四凶徒,利诱降敌知纤羽 第十六章借衣巧除四凶徒,利诱降敌知纤羽 矿洞中,人影熙熙,灯火通明,数百衣衫褴褛的男女手持各种工具凿击着石壁。哪怕此刻平时凶神恶煞的监工不在身边,他们依然麻木、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他们的眼神空洞而浑浊,那是对人生已经彻底绝望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依稀间,洞口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几个离着洞口最近的人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视线中,一个全身焦黑,衣衫破烂还带着斑斑血迹冒着缕缕青烟的人影出现在洞口处。虽然此人此刻一脸烟灰,发髻凌乱,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可是通过他的袍服样式,人们还是将这位彩翎山矿洞的最高管理者曹云津辨认了出来。 所有人的心中都暗自诧异,他们不清楚平日里趾高气昂,威风八面的曹大老爷,如今怎会弄得如此模样?刚才的打斗声虽大,可矿洞内杂音太多,凡人耳目不比修真者,听到的人寥寥无几。就算听到了,百年来,与世隔绝,他们也不会想到是有人闯洞。 奴隶们看到曹云津的第一反应,便是近年来这位大老爷总会莫名其妙抓几个奴隶去打的死去活来,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是曹云津每次炼丹失败后借着惩罚奴隶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他们关心的只是这次究竟谁会倒霉。 曹大老爷以如此雷人的方式登场,让众奴隶一阵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成为曹大老爷的目标。 万幸的是,曹大老爷这次似乎没有心情理会他们,而是跌跌撞撞的直奔矿洞深处而去,那里正是剩下的四名纤羽门徒最后“坚守”的地方。 他的脚步有几分踉跄,似乎受伤颇重,几次都是扶着石壁才能够站稳身子。 走了一段距离,曹云津似乎想到什么,慢慢站直了身子,扫望着在场的所有奴隶。 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如芒在背,遍体生寒。 “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整个矿洞中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定格在最后的动作,扭头看着曹云津,眼神中满是疑惑和迷茫,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曹云津厉声道:“都给我滚!” 短暂的停顿之后,几百奴隶争先恐后的往洞口抢去,一转眼的功夫,曹云津视野之中再无一人,整个矿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积威至此,曹大老爷也足以自傲了。 踉踉跄跄,曹云津的脚步最终停在一间孤零零的石屋前,或许是察觉了门外的异常,吱呀的一声,石屋的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人头飞快的探出然后缩了回去。 短暂的停顿后,屋里传出一阵桌翻凳倒之声,石屋的门砰的一声弹在一边的墙上,一阵乱颤。四道人影几乎是同时窜了出来。 “大师兄,是你吗?” “太好了!” “我就知道大师兄一定能赢!” “大师兄万岁!” 四人声音中饱含着惊喜和兴奋,劫后余生,欣喜万分,以至于四个人都没有感受到现场那诡异的气氛。 直到看清大师兄现在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凶恶的眼神,四个人恭维的话语戛然而止,慢慢的,一丝寒意爬上后背。 师兄貌似不甚欢喜,我等好像大事不妙,要完! 曹云津眼射寒光,拨开几人,径自往屋中走去,忽然一个趔趄,一旁的二师兄眼明手快扶了个正着。 曹云津站直身子,一把将他推开,扫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进来!” 二师兄苦着脸应声是,跟着曹云津进了石屋,临进门前给几个师兄弟使了个眼色,识趣的把门给带上。 门刚关上,屋内便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门外的三人立刻噤若寒蝉。 紧接着一阵惨叫传出,明显里面是开始上演全武行! 三个人对望一眼,面色便有几分苍白,最近大师兄炼丹不成,本就一直怒火中烧,此次我等坐守不援,看来是触动了大师兄底线,现如今大师兄已进入暴走模式,这可如何是好? 残忍的痛殴一连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二师兄的惨叫断断续续从未停过,到最后已经有了几分沙哑。三个人想起刚才大师兄的凄惨模样,实在难以想象,那副摇摇欲坠的残躯之内,竟然还能压榨出如此力量! 我们不过就是稍微怂了那么一会儿嘛。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师兄那般模样,必是经历了险死还生之战,也真是难为大师兄了。说起来师兄还是很顾惜咱们的,提前把那些凡人奴隶赶了出去,也算给我们留了面子,现在让师兄揍一顿出出气也好,至少比小师弟把命都丢了强吧。 “啊——”最后一声带着尾音的惨叫结束,房间内渐渐沉寂下来。 房间里传出曹云津的声音:“下一个。” 屋外三人对望了一眼,老三一咬牙,整了整衣衫,推门走了进去,早死晚死都是死,就按顺序来吧!。 门刚关上,屋内便传出一声惊叫:“大师兄,你!啊——” 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再无动静,门外,两个人面面相觑,面露疑色:什么情况? 这么快? 难不成? 大师兄…累啦? 两人眼中光芒四射,若真如此,妙极! 可怜二师兄,头一个出马,耗尽了曹师兄的体力。 师弟们谢谢你! “下一个!” 四师兄对着五师弟一拱手,做了个口型:哥哥先行一步。 五师弟客气的回了个口型:弟弟随后就来。 四师兄正正衣冠,推门进去,早挨揍早休息,拖得久了,师兄真元回复,揍的更疼。 一推门,四师兄便觉眼前一花,衣领一紧,身子已腾空而起。四师兄心中暗道:不好,大师兄耍诈!他竟然还有如此气力!老三究竟使了什么花招,让大师兄如此偏袒? 思绪未定,老四便重重摔在墙上,头昏眼花。勉强爬起身子,眼前仿佛晃过什么东西,定睛一看,不由骇的魂飞天外。两具熟悉的尸体并排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睁,面目扭曲,正是头前进来的老二和老三。 老四肝胆俱裂,心说:我们虽然有错在身,可也罪不至死啊!大家兄弟一场,又在此地同经困苦,如今虽有不睦,大师兄你也不能妄动杀心啊! 刚才一击,让老四浑身乏力,眼看曹云津手中亮出一把染血的匕首,再不做他想,开口叫到:“师兄饶——” 嘴里的话被曹云津一把堵住,不等老四反应过来,曹云津手中匕首已经当胸而入,贯背而出,老四双眼圆睁,身子一阵乱抖,就此气绝身亡。 曹云津抽身后退,任由老四尸身倒在地上,那柄匕首尚扎在他心口之上,丝丝血迹沿着刀刃渐渐殷湿了他的衣衫。 现在的曹云津当然并非真正的曹云津,而是宁煜假扮。他的身形和曹云津相差不大,穿上曹云津的衣服,又用炉灰遮掩了面容,那几个纤羽门徒现在已是惊弓之鸟,六神无主,再加上对曹云津十分畏惧,是以根本没有仔细辨认便把宁煜当成了曹云津。 就这样,偷梁换柱,以假代真,宁煜不费吹灰之力,顺利的用藏在身上的匕首将三个纤羽门徒一一刺死。 屋外最后一人便是当时逃走的那名枪手,也是几人里修为最弱的一个,这一个宁煜打算暂时留个活口,一是要问出纤羽门控制凡人的手段,再一个就是要通过他获取纤羽门现在的情报。 只剩一人,宁煜便没必要再多费力气,推门走了出来。 老五正在静候召唤,见状吓了一跳,心道:大师兄怎么直接出来了?莫不是在屋里待烦了,要换个环境动手? 正在老五忐忑不安之时,大师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五一愣,抬头一脸不解的道:“师兄,师弟是祝旷啊,你…你是?唉呀妈呀,是你!” 眼前的大师兄伸手一抹,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祝旷一见之下魂飞魄散,伸手便想去摸竖在门口的长枪。 宁煜身形一闪,拦在门前,手中灵阵闪烁,掌心雷隐现电光,笑道:“我劝你最好别冲动,想好了再决定是不是还要拿枪。” 祝旷身子一僵,再不敢动。 宁煜扭头示意他进屋,祝旷不敢不从,连忙走进去。 一进门,祝旷便看到三位师兄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墙角处,死状极其可怖,身上不由升起一阵寒意。 宁煜随手将门关上,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祝旷,看的祝旷心里一阵发毛。 “我有几个问题,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就放你一马。如何?”宁煜指间汇起一道剑光,笑眯眯的道。 祝旷怔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纤羽门和你无冤无仇,你究竟…啊~~” 剑光一闪,祝旷发出一声惨叫,地上多了一截小指,祝旷双手抱成一团,指间鲜血直流。 宁煜依旧笑眯眯的道:“听清楚,是我问你答,不是你问我答,听明白了吗?” 祝旷眼神中满是恐惧,连连点头,再不敢轻吐一字。他自从修真以来,还没经历过今日的这般遭遇,眼前之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挥手间便切去自己小指,简直就是魔鬼。 看着祝旷恐惧的样子,宁煜满意的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掳掠外面那些凡人?” 祝旷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敢有丝毫隐瞒,颤声道:“真人容禀,这些凡人大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些了。” “哦?” “当年掌门带着3位长老在这里布下了九宫迷踪阵,掳掠了五百多人,后来又有百十个进山的凡人被我们抓住,不过这批人这些年来或是劳累伤病,或是体衰年老,大多都已死去。现在的这些人有一大半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还有一些是战争年间陆陆续续从别处掳掠来的。第一批奴隶只有很少一部分还活着。” 宁煜好奇道:“你们还允许凡人生育?” “回禀真人,这些年彩翎山附近几无人烟,我们出去掳掠凡人的风险太大,成本也高,掌门人便下令让凡人生育,这些人从小被圈养长大,对我们惟命是从,比抓来的更听话一些。” 宁煜道:“这简直就如人间饲养牲畜一般,你们纤羽门竟然想出这种办法,在修真界也算头一号了。除了这些从小被圈养的,那些掳掠而来身怀修为之人,你们又是用何种手段控制他们?” “回禀真人,是子母蚀心草。” “原来如此。”宁煜点点头,子母蚀心草是一种修真界特有的毒物,顾名思义,分子母两种,子草含有剧毒,母草则是解药,如果凡人服食了子草,经脉便会受损,内力难以调动,只有服用一定量的母草才能解毒,不过对于修真者来说,只要经过了炼体期的修炼,进入培元期,便可以无视这种毒草,所以子母蚀心草在修真界只能算是鸡肋,没什么大用,用在控制凡人身上倒是正好合适。 纤羽门只需定期给奴隶们服毒,然后在毒发之前以少量的母草缓解毒性,如此一来便可控制这些身具修为的奴隶。 “此地可有母草?” “有。母草在另一间石室中,钥匙一共两把,分别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手中,每个月都是他们去摘取母草叶片,然后由我们熬成汤药分发。” 宁煜想起之前在方寸袋找到的那把钥匙,随手拿出,问道:“可是这把钥匙?” “正是,二师兄身上还有一把。” 宁煜示意一下,祝旷立刻闪在一边。宁煜起身走到那三具尸体旁一阵摸索,果然在尸身上找到一把钥匙,还有十几块下品灵石。宁煜随手揣进兜里,暗中将之转移到了方寸袋中。他现在穷的叮当响,锱铢必珍,来者不拒,。 一扭头,桌子上摆了五六颗下品灵石。宁煜愕然望向祝旷,对方立刻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宁煜暗自好笑,也不矫情,随手收了,又坐在椅子上。 “现在说说你们纤羽门的事吧,只要你知道的都说一遍,说完了,我就放你走。” 祝旷怀疑道:“你真的肯放我走?” 宁煜笑道:“当然,不过我想问问,你之后要去哪里?” “我当然是回…”祝旷刚一开口便说不下去了,这次事件过后,自己已经算是纤羽门的叛徒,自己原本就是因为在门中不受待见才会被发配至此,如今几个师兄都已身死,矿脉眼看就要不保,自己如果再回到纤羽门,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不问可知。可是不回纤羽门,自己又能到哪里去呢? 看着祝旷迷茫的样子,宁煜开口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祝旷一愣:“跟着你?” “不错。我现在在凡间行走,需要几个帮手,你若愿意帮我,我保证比你在纤羽门的时候要好上百倍。而且,我可以传授你一套中品功法,保你在一年之内跨入培元期,如何?” “真的?你手中有中品功法?”祝旷心中狂跳,纤羽门现存的最高功法也不过是一部中品功法,而且只有掌门嫡系才有资格修炼。对一个修真者来说,除去资质之外,所修功法的好坏无疑是决定他此生修为境界的最重要因素。听眼前这魔头的语气,随手便是一部中品功法,不由得祝旷不动心。 他在门中本就处处受到排挤,对宗门的忠诚有限,如今这么强有力的诱惑摆在面前,祝旷再不犹豫,双膝跪地,起誓道:“在下祝旷,今愿投效尊上门下,从今往后,尊上但有所差,祝旷万死不辞!如违此誓,天罚之下,永不超生!” 修真者逆天而行,一言一行都牵扯天机,祝旷立下这种誓言,便不会轻易违背。 宁煜呵呵一笑,伸手将他扶起,收下祝旷,他也是临时起意,不过能有几个帮手确实能够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宁煜甚至开始考虑秘密组建一支自己的力量。 他现在身兼双重身份,需要放眼两界,谋划甚大,如果仅靠自己,实在太过于困难。凭借自己掌握的资源,他完全可以暗地里培养一支属于他的秘密势力,这个祝旷就是自己走出的第一步。 既然已经是自己人,祝旷也不再犹疑,有问必答,很快便将自己所知的纤羽门情报和盘托出。 如宁煜所知,纤羽门现在已经衰败到了极致,全宗上下不过30人左右,唯一能撑门面的现任掌门汪德泉,也不过真意前期,而且寿数将尽,门中还有三位长老,都是凝丹期上下,再往下尽是些培元炼体期的杂鱼,破落户这顶帽子是铁定摘不掉了。 纤羽门现如今龟缩在离彩翎山一百里的一处小秘境之中,门中资源匮乏,人才缺失,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苦苦支撑。依照宁煜推测,如果风家真的进驻彩翎山矿洞,凭借纤羽门现在的实力,他们绝不敢来此报复,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如若矿山之谜揭开,风家这银矿也只能拱手让给朝廷。原因非常简单,彩翎山并非风家辖下,风家无权开采。其实百年已过,银矿已经将要采空,让给朝廷就是,风家大可以将矿洞中堆积的银矿秘密运走。虽然宁煜对金银没有太大概念,可他知道,积累百年,这笔财富绝对价值不菲,如此一来,宁煜功上加功,地位必将提升,他的下一步计划便可以顺利展开。 宁煜言而有信,将自己之前得到的一部中品功法传授给祝旷,这部中品功法是部残卷,缺失了筑宫期之后的修炼法门,不过对于祝旷来说已是至宝。他吩咐祝旷暂时藏身在石室之内诈死,等他带着奴隶们离开之后再暗中下山。两个人交接好接头事宜,宁煜便往矿洞外走去。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七章 洞中平息此间事,土部密探号田垟 第十七章洞中平息此间事,土部密探号田垟 矿洞门口的通道里,数百奴隶黑压压的站成一片,他们忐忑不安的看着洞口方向,不知道矿洞里究竟发上了什么。其实,这几年矿洞内的产出越来越少,早就有传言说,他们存在的价值即将消失,他们将要在某一天被彻底放弃,失去价值的他们,唯一的结局不问可知,便是被杀死在这里。 难道这一天已经来到了吗? 恐惧之下,人群中渐渐升起一种焦躁的情绪,他们中虽然有一些身怀修为,可是服用了毒草之后,经脉受损,内力根本无法运用,再加上长久以来的奴役让他们早已失去了所有勇气,变得麻木不仁,此刻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洞口处慢慢出现了一道身影,眼尖的人已经从对方那独特的爆炸式发型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 脚步声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曹云津不发话,在场的数百奴隶也不敢发声,一时间矿洞里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曹云津径自往人群中走来,奴隶们纷纷让道两侧,让出一条道路让曹云津通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众奴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他们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没有命令下达,便就这么一直呆呆站立在那里。甚至于,只要不去干活,就这么呆呆站着,都让他们心底感受到一丝满足。 可是,很快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没等奴隶们有所反应,一道黑影突然重重的砸进人群之中,伴着激起的尘土飞石,奴隶中发出一阵惊叫。 一具赤身裸体的尸首毫无形象的俯卧在地上,披头散发,后背上满是淋漓的血污。众奴隶纷纷低头闪躲,不敢目视,很快便在场中隔离出一片空地。 一声轻咳传自圈外,众奴隶抬首望去,一道陌生的身影,手中提着一件满是血污的衣袍,大步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宁煜,不问可知,地上的尸首自然便是死去的曹云津。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错愕迷茫的表情。 “一群废物!”宁煜心中鄙夷,人性卑微如此,尚不如蝼蚁自强,真是可笑可悲。如果不是尚有用处,面对这样一群行尸走肉,宁煜真想撒手不顾,一走了之。 强忍下心中不屑,宁煜走进人群,随手将手中衣袍扔到曹云津尸身上。 扫视了一圈,宁煜伸脚将尸身翻了个个,踩在脚下,趁着众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厉声道:“我乃威虎侯麾下黑虎军校尉赵煜,此地纤羽门弟子已尽数伏诛,贼首曹云津尸身在此,尔等自由了!”他两重身份都涉机密,便临时起意从两个名字中各取一字,宣示出来。 曹云津尸首一翻,露出本来面目,虽然灰头土面,面容却仍能勉强辨认,众奴隶对他十分熟悉,一下便认了出来,一时间,矿洞中乱作一团,众奴隶纷纷尖叫出声。有几名奴隶惶恐之下,居然跌坐在地,指着曹云津尸首惊骇的说不出话来。转眼间,人群中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痛哭失声者有之,大喊大叫者有之,满面惊惧者有之,呆若木鸡者有之,形形色色,花样百出。 宁煜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在那里鬼哭狼嚎,片刻之后,他们似乎终于接受了曹云津身死的事实,人群渐渐平静下来,转而纷纷望着宁煜,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期盼的眼神。 宁煜微感诧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场中一时没了声音,静了下来。 “他们在等你下达命令!” 人群中,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排众而出,一头花白的头发甚是扎眼。 宁煜望向此人,眼神中透着询问。 老者似乎是站的累了,顺势盘坐在地上,抬首和宁煜对视,一双昏黄的眼中竟隐隐射出几丝精光。 “这些人长久被奴役,已经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你杀死了之前奴役他们的人,现在就是他们新的主人。另外你说的那个身份,我们从未听过,我天行国三十八行省一百九十六郡共有十二位侯爷,不过却没有威虎侯的名号,是这百年新晋的侯位吗?” 宁煜一阵错愕,才想起这里的奴隶常年与世隔绝,这百年世俗界风云变幻,苍海沧田,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样子。他身为修真者,超然物外,一时竟忘了这一点。 眼前的老者虽然面容枯槁,外表与众人无异,可与众奴隶相比,此人给宁煜的感觉却大不相同,而且宁煜之前其实已经注意过他,他便是之前宁煜发现的那位身怀中元境下品修为的武者。 宁煜抱拳为礼:“多谢老丈提醒,是在下疏忽了。老丈有所不知,您老口中的天行业已亡国,现如今天下三分,大魏、南齐、天德三国并立,行省郡县多有改动,此地隶属中南行省,乃是我大魏国土。威虎侯乃我大魏国君立国之后亲封的世袭侯爵,乃大魏七大侯爵之首,出自尚阳风家……” “等一下。”老者突然出声,面色激动,脸上的肌肉一阵颤抖,他坐直身子,问道:“你说的尚阳风家可是原先天行国边西行省尚阳郡风家?你可知风家家主名号?” 宁煜面显异色,呻吟片刻道:“你说的不错,尚阳风家只有一家,当初确在边西行省,不过现如今,风家属地在西南行省,初代威虎侯便是当年老家主风行烈,现如今威虎侯爵位已世袭三代,当今侯爷乃老家主之孙。” “哈哈哈…”一声朗笑自老者口中传出,老者双拳捶地状若疯狂,两行浊泪挂满脸庞。两旁的奴隶受到惊吓,哗啦一下散开数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留下圈中老者宛自在那里癫狂发笑。 宁煜见状,心中一动,他来之前详细查阅过土部卷宗,知道当初土部丙字房曾派出数名密探进山探查,这些密探最终都失去了联络,再看老者的表现,他心中便有所怀疑。 老者又哭又笑了好一阵子,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已经添加了几分色彩。 宁煜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奴隶,向着老者一抱拳,而后指了指洞中道:“这位老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者拭去脸上泪水,再看宁煜,已经多了几分亲切。他爬起身,点点头,随着宁煜走进了矿洞之中。 两人深入矿洞百余米方才站定,宁煜转身望着老者,伸手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 老者身躯一震,同样做了几个手势。 宁煜暗道:果然如此。他方才所做,乃是无形密部专用的手语,非部中之人,绝不可能看懂,更不用说回复。随后宁煜伸手入怀,取出一物。 看到此物,老者目光中隐含激动。 他低头找寻片刻,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岩片,在宁煜的注视中,嗤啦一声撕开了右腿的裤子,用岩片在右腿上深深拉出一道血口,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老者牙关紧咬,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作一团。 宁煜立在一旁,并不阻止。 老者丢掉岩片,深吸口气,咬牙忍痛,伸手朝着伤口掏了进去,慢慢的,一块扁平状的物件被老者自血肉中拉扯出来。 老者抓起身上的衣物狠狠擦拭了几下,一块花纹古朴的铜牌显露出来。老人腿上鲜血横流却不理会,双手如捧至宝。 昏黄灯光下,两个人同时亮出手中的铜牌,隐约间,两个篆写的土字交相辉映。 风家五行密部,牌在人在,牌毁人亡! 望着这沾染血丝的铜牌,宁煜满面肃然,一揖到地:“风家五行密部土部丙字房晚辈蚁垤,拜见老前辈,老前辈,您受苦了!” 老者面涌红潮,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坚毅,深深回礼:“风家五行密部土部丙字房田垟,现已将银矿失踪案真相查明,今日与君交接,幸不辱命!” 宁煜亲自为田垟包扎了伤口,他随身带着上好的金疮药,涂抹之后,血流立止。接着又用矿镐木柄简单制作了一副拐杖,给田垟使用。 田垟是现如今,矿洞中硕果仅存的五行密探,也是首批奴隶中为数不多得以存活下来的人之一。当年丙字房老房主墨鸦先后一共派出五位密探潜入彩翎山,这五人尽数被擒,其中四人先后死去,只有修为最高的田垟侥幸活了下来,受困于此百年之久,田垟到如今已经一百二十七岁高龄。 宁煜看过卷宗,田垟正好是被墨鸦派出的最后一位密探,也是当时土部丙字房仅次于房主墨鸦的高手。田垟失去联络后,丙字房实力受损严重,墨鸦迫于压力,不得不上报总部,结果遭到总部斥责,罚俸半年,丙字房被勒令停止对彩翎山银矿失踪案的调查,这也成为了丙字房的一个污点,令房主墨鸦抱憾终生,至死也未能忘却。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八章 田垟托付众奴隶,宁煜采摘子母草 第十八章田垟托付众奴隶,宁煜采摘子母草 此刻田垟和宁煜席地而坐,田垟将百年间矿洞内发生的事一一和宁煜做了陈述,其实这些情报,宁煜之前已从祝旷口中得知,可是为了隐藏祝旷的身份,宁煜还是装作首次听闻的样子,详细做了记录。 等讲述完毕,宁煜问道:“前辈,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刚刚被俘时,应该还没被下毒,你们就没有想过反抗?” 田垟苦笑一声道:“你不知道,这些人手段通神,我被俘之时,亲眼看到他们中有人飞天遁地,挥手开山,还有人悬空御物,操纵五行,更听他们谈论长生证道,万寿无疆。当时我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神仙,对他们敬畏非凡。怎么会想到对神仙动手?可是接下来我就知道我错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残忍血腥,那些奴隶的惨状,我历历在目。当年第一批被抓来的奴隶有五百多人,仅仅一个月,就有近百人被活活累死。这根本不是神仙的作为,说他们是妖魔也不为过!” 田垟目光中隐含热泪,射出仇恨的光芒:“当我们知道真相后,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我们当时服毒之日尚短,内力虽然有所限制,可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当时我们中有个莫家供奉,已经踏入至元境下品,由他带头,我们一帮武者趁着夜晚冲出了矿洞,一开始,我们拼着命伤了几个纤羽门弟子,眼看便要突出洞口。可就在这时,纤羽门的一名长老赶来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矿洞中升起浓雾,我们目不视物,各自为战,他们却能清楚地找到我们所在。莫家那名供奉被那名长老离着百米之外,飞起一剑削去首级,这一战我们死伤惨重,从此再无力反抗。令人愤恨的是,我们投降之后,那些受伤残疾的武者,因为不能再劳作,竟然被他们全部杀死,我们土部的两名同僚便是在这一战中被杀的。” 唏嘘了片刻,田垟突然问道:“蚁垤老弟,你别怪老哥多心,我看你修为也就在下清境上下,据我所知,曹云津的修为应该远胜于你,你究竟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宁煜早已料到田垟会有此一问,已经在心中打好腹稿,当下笑道:“我进入密洞之时,曹云津已经身受重伤,我并未费力便将其杀死。后来我在他的密室之中发现一座炸裂的丹炉,想是曹云津炼丹之时发生爆炸,被丹炉炸成重伤,巧合之下让我捡拾了这桩功劳。另外,有一名贼人是在洞中被我偷袭之后用巨斧劈砍致死,另外四人想必老哥也已经猜到了,他们是被我扮作曹云津诓骗之下一一杀死在石屋之内。” 田垟一直身处矿坑之中,不能外出,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此刻听宁煜所言,也找不到疑点,只是感慨了一番。宁煜之前已与祝旷约定,待自己带人走后,祝旷便会将那几具尸体悄悄处理,到时候推到纤羽门身上,死无对证,所以宁煜的说辞只要能自圆其说即可,并未对一些细节做太多的掩饰。 两个人静坐片刻,话题渐渐转到了那些奴隶身上。 “对于外面那些奴隶,你有何打算?”田垟问道。 宁煜略想片刻道:“先把他们带回去,具体如何做,要看侯爷怎么决定。” “他们现在视你为主,你的一切决定都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命运。我知道侯爷肯定会用他们大做文章,这是家族大计,我没资格插嘴,不过等利用完他们,如有可能,”田垟沉默片刻,道:“我希望你能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回归田园,平静度日。” 宁煜愕然,他在心中对这些毫无尊严的奴隶十分鄙夷,根本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牵扯。修真者本就蔑视凡俗,唯我独尊,行事单凭喜好,无分正邪。宁煜虽然之前出手相助人间,但也只是一时怜悯,加之对鬼罗门所为多有不屑,至于出手诛杀妖蛟,更是因丹药所需,总的来讲,他虽然不像其他修真者那般极端,可是不管是环境还是心性使然,他都对凡人没有太大好感。如今,田垟提出这种要求,宁煜心中甚是不解。在他心中,这批没有思想的奴隶便如死物一般,田垟虽然和这些奴隶共同生活了数十载,可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群死物特意向自己求情。 看着田垟复杂的目光,宁煜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按理说,这批人的处置,宁煜一个小小的密探无权置喙,可是此事毕竟是由宁煜牵扯出来,这般机密之事,对风家乃至整个世俗来说都非同小可,如此功劳加身,宁煜必将扶摇直上,到时候便有可能影响上位者的决策。而且这批人的作用非常单一,那就是揭露和控诉修真界对凡人的奴役,借此激起两界对立,方便自己浑水摸鱼。揭露出修真界之后,这批人的作用便约等于无,到时候不管如何处置对大局来说都无关紧要,相信到那时,自己找个由头安置这样一群人畜无害的废物,应该没什么困难。 看到宁煜答应自己,田垟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 待田垟稍事休息,宁煜请他先去安抚众奴隶,自己则起身转向洞中,田垟并不询问,任宁煜离去。 宁煜按着之前祝旷所言,来到一间隐秘的石室前,这间石室铁门紧闭,上面两把大锁一上一下,宁煜自怀中取出两把钥匙,打开大门,推门而入。 石室里面十分宽敞,斜上方被人工洞穿,留出一个巨大的孔洞,此刻月光直下,外面已是入夜时分。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一株一人多高的植物生长在石室中央,此刻正沐浴在月光之中。想来那道孔洞便是为了接引日光,以供植物生长。 巨大的植株下方,是一丛较小的植株,这些便是子母蚀心草的子草,不问可知,那株一人多高的植物便是子母蚀心草的母草。 在石室墙壁下,放着铰刀木盒等一应采摘之物,宁煜取过来在母草上剪下足量叶片,放在盒子里。 子母蚀心草相对凡间植物花期要早,此刻已是秋季,植株上已经结了不少种子,宁煜顺手牵羊,采摘了不少,分类放在方寸袋中。此物对于修真者效用虽弱,可是对凡人却甚为得用。 做完这一切,宁煜抱着木盒走了出来,子母蚀心草就留在那里。纤羽门给众奴隶服毒,子母蚀心草之事必然广为人知,就算他要隐瞒独占也无计可施,不说其他,即便宁煜刻意隐瞒,身为五行密探,田垟也会将此事上报。 既然子母蚀心草被风家取走的结局已定,宁煜便不再纠结,更不觉可惜,相反,子母蚀心草被风家取走,反而还能成就宁煜一桩功劳。 等到宁煜再次出现在洞口,之前乱纷纷的人群已经安静了许多,田垟侧坐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微憩。听到脚步声传来,田垟睁开眼睛。 宁煜将盒子放在地上,道:“这是我自纤羽门徒口中拷问出得解毒之物,用水煎熬饮下便可解去你们身上的毒素。” 田垟点点头,在人群中挑出几个人,让他们拿叶片去煮汤。几个人出来,先是望向宁煜,见他点头方才按田垟所说拿起木盒去了。想来这几人便是奴隶中负责日常饮食的伙夫,他们自有常用的炊具,不需宁煜费心。 不多时,几个人提着几大桶热汤回来,宁煜吩咐一声,众人依次过去领了解药喝下。药汤剂量足够,宁煜也懒得给他们检查毒素是否清尽,只是嘱咐每人多喝两碗,以免留下余毒,便引了田垟来到之前的炼丹室里。 这里面生活用具俱全,宁煜动手沏了壶茶,和田垟对坐在小几上。 “前辈,我明日一早便要下山,山下有房主安排的接应人员,我先与他们接头。这里的奴隶有数百人之众,如果贸然行动,必然引起轰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我以为最好提前联系总部,选择一条隐秘的路径,并在途中做好安排,以保万全。” 田垟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明天你先下山,我在这群人中还算有点威望,山洞中就由我先照望着。” 宁煜心道,祝旷尚在石室中,岂能让你们再留在山洞里。他略一思索道:“前辈,我觉得明日一早你们随我一起下山为好。这山下有许多荒废的山村小镇,你们可以在哪里落脚。” 田垟道:“这是为何?” 宁煜道:“原因有二,第一,我们要防备纤羽门人,万一我离开期间,纤羽门突然来人,必定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彩翎山附近村落甚多,我们隐匿在其中,便可以降低被发现的风险。第二,山洞里的众人常年不见日光,不接触外物,到时候突然撤离,势必难以适应,难免会引起恐慌,加大转移的难度。我们可以让他们先住在村镇之中,由你提前调教一番,让他们熟悉外面的事物,等到我们开始撤离时,便能顺利许多。” 田垟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在洞中百年,头脑僵化,竟然没想到这些。那就依你所言,我这就去让他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随你下山。” 宁煜站起身,道:“前辈腿伤未愈,还是我去吧。今晚你就在这里歇息,我去洞口守夜。” 田垟也未推辞,道:“那就辛苦你了。” 宁煜转身出了炼丹室,吩咐众人收拾物品,待众人散去,又趁机去矿洞嘱咐了祝旷一番,这才去到洞口处。 走出矿洞,宁煜深吸了一口清气,今夜明月当空,山中空灵,树林草丛之间,兽言虫语,低吟絮絮,充满生机。宁煜盘膝而坐,抱元守宫,经今夜一战,宁煜修为略有增益,他取出几块灵石在身边布下一个简易的聚灵阵,阵法运转,五行灵气汇聚而来。宁煜默念口诀,引渡灵气,开始修炼。 最近一段时间,宁煜修炼不曾稍怠,之前与曹云津一战丝毫不落下风,便能看出炼体的成果。现如今,又有灵石在手,虽然数量不多,品质低劣,可对宁煜来讲却无疑是一大助力,能够帮助他加快炼体的步伐,照此下去,估计再有月余便能临近破镜的关口。 到时候,突破炼体中期进入炼体后期,宁煜的身体便算是改造完成,剩下的就是内府的修炼。只要内府化作混沌,便是炼体大成之日。到那时,上有真元,下有内力,宁煜便可远胜同境界的修真者和凡间武者。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十九章 宁煜密报道门事,地鴻亲临会田垟 第十九章宁煜密报道门事,地鴻亲临会田垟 昏月藏云,天刚微亮,宁煜睁开眼睛,缓缓收功。 随手收了布阵的灵石,宁煜站起身来,周身上下的关节发出一阵噼啪爆响,神魂内视,宁煜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夜借助聚灵阵修炼,事半功倍,其效果远胜往昔。 回到洞中,田垟早已经将众人聚拢起来,一堆人乱哄哄的站在那里,宁煜看了几眼,不由好笑。 这群人想是身无长物,身上带的除了锅碗瓢盆,再就是破衣烂衫,看上去就像一群逃难的难民。 不过宁煜自然不会去管,他本就不愿和这些奴隶有什么牵扯,任由他们折腾便是。 待众人收拾停当,宁煜便和田垟一前一后带着众人往山下走去。山上久未有人出没,此刻呼啦一下出来几百口子,一时间山里的野兽飞禽纷纷受惊闪避,可谓是鸡飞狗跳,宁煜顺手猎了几只山禽走兽,让几个人用木棍扛着,等到了地头也算给他们加个餐。 下山一路无话,宁煜将他们领到自己落脚的山村废墟,和田垟指挥着众人简单修缮了一下房屋,勉强能让众人住下,又盘了火灶,砍了柴火,让他们生火做饭。宁煜要求他们一次做够三天的饭食,之后的三天只能吃冷饭,不再允许生火,以免暴露行踪。所幸粮食倒是不缺,纤羽门在山洞中储存颇丰,此刻都被扛下山来,应付三天绰绰有余。 安排好众人,宁煜和田垟交代一番,便离开了。 宁煜并未第一时间去和接应自己的土部密探接头,而是绕转上山,和祝旷见了一面。此刻祝旷已将洞中的几具尸体处理掉,此地遍布山崖深涧,只要把尸体往下一扔,自有野兽猛禽帮你清理痕迹。 两人在洞中稍作掩饰,约下会面时间地点,各自离去。 宁煜下了山,径自奔赴秦川城,此地是离彩翎山最近的城市,地鴻安排了数名密探在此等候宁煜消息。 接头十分顺利,城中的一座茶楼便是土部设在此处的据点,负责此处的人代号风垆,统领秦川城内所有土部密探。另外,地鴻又安排了四名密探在此接应,为首的密探代号驮垛。 宁煜将此行的经过和两人作了汇报,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让宁煜写下详尽的情报。情报写了两份,都裁成数张,分别用信鸽立刻送回总部。这样即便敌人侥幸俘获了一两只传信的信鸽,也无法得知情报的全部内容,总部依然有很大概率获得全部的情报。即使缺失了一两份,依照总部之能,也能推断出情报的大体内容。 情报发出的第三天,傍晚时分,数骑快马驰进秦川城,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几名身穿斗篷的骑士跳下马,留下几人照料马匹,其中两人快速的进了一间早就定好的房间。 房间里,风垆、驮垛、宁煜三人俱在。 一进门,两名骑士撩起斗篷,风垆、驮垛、宁煜一见,立刻躬身行礼:“风垆、驮垛、蚁垤恭迎房主。” 宁煜心中微感诧异,他也没料到地鴻竟会亲临此地。 地鴻显然是连夜骑马驰骋才能这么快到达此地,他身无修为,体质较弱,经过一路颠簸显然已经体力透支,此刻整个人满身风尘,脸上透着疲惫。另一名骑士则要好得多,宁煜看了两眼,此人并未见过,不过却有上元境下品修为,应该是保护地鴻的土部高手。 地鴻虽然已经十分疲惫,却并未多做歇息,而是立刻开始询问宁煜彩翎山上的详情,地鴻所问十分详细,好在宁煜早已在心中打好腹稿,两个人一问一答,转眼便是半个时辰。 地鴻问完所有问题,陷入沉思,房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半晌,地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语道:“人活半百,竟今日才知道,这天地不是旧时的天地,这世间也非寻常的世间。昔日之谜,如今真相大白,老房主,九泉之下,你可以安息了!” 一声长叹之后,地鴻猛然起身:“众人听令!” 在场众人同时躬身应是。 “风垆,立刻调集所有秦川密探,动用我们官方的力量,确保从彩翎山回刑风的道路畅通无阻。” “是!” “天壤,你立刻带我令牌前往离此地最近的刑风军营,秘密调集200兵马,乔装改扮埋伏在归途之上,策应安全,不得有误!” 那名随地鴻而来的斗篷骑士接过令牌,点点头,转身去了。 “驮垛,我来此之前已下令总部抽调人手车马前来,他们会走小路分批来此,你留在城外等候接应我房人马,待人马一到,立刻秘密前往彩翎山,护送众人回归刑风!” “是。” 地鴻最后转向宁煜道:“蚁垤,你连夜带我们去往彩翎山田垟他们那里,我要见见他们。” ****************************************************** 天色渐暗,一片云彩遮挡了月亮,山村荒野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在村落最外围的房屋顶上,依稀能看到一道身影潜在此处,监视着村落四周。 隐约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房顶那人立刻半蹲而起,手中多出一副弓箭,他隐在烟囱的后方,弓弦半满,瞄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马蹄声渐渐清晰,隐约间可以看见数名骑士自远处向着山村而来。房顶那人手中弓箭逐渐拉满,箭头直指当前一人。 离着村落尚有百步之遥,几骑突然止步。后面一人仿佛和前面说了什么,独自拍马骑了过来。 那人离着村落百米处,伸手在头顶摇摆两下,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房顶那人立刻放下弓箭站了起来,沿着屋檐纵身跳下,快到地面时,手中长弓拄地卸去下坠之力,稳稳落在地上。 骑马那人吹了一声呼哨,在后面等候的骑士赶上前来,那名弓手也快行几步迎了过去,看他走路姿势,似乎腿脚不便。 两拨人离得近了,便听弓手道:“蚁垤老弟来得好快,这几位便是土部的同僚吗?” 骑马的众人正是宁煜等人,弓手自然便是田垟。田垟不放心众人安危,是以用山竹制作了一副弓箭,守在房上。 宁煜等人纷纷下马,宁煜道:“前辈,久等了。是房主来此看望你们了。” 说话间,往旁边一让,身着斗篷的地鴻便走了过来。 田垟闻言一愣,看着走近的地鴻,直到对方站在面前才反应过来。田垟慌忙扔下弓箭,屈膝便跪,口中哽咽道:“土部丙字房吏员田垟,参见房主!” 地鴻抢前一步,一把搀住田垟,慨然道:“老前辈,万万不可,悠悠百年,你受苦了。” 地鴻将田垟扶正,后退一步,弯腰一礼,歉声道:“丙字房晚辈地鴻见过前辈,我们来晚了!” 同行诸人纷纷见礼。 田垟无语凝噎,苍白的乱发下,两行热泪划过满是皱纹的脸颊。 这一礼,是他百年春秋、一世岁月所换,他当之无愧! ************************************************** 劳累了无数岁月,今朝解放,奴隶们睡的无比香甜,就连地鴻领着一帮人挨屋巡视了一遭都没人知道。房间里,无分男女老少,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芝焚蕙叹,物伤其类,看着这群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奴隶,就连这群平日里铁石心肠的密探也是唏嘘不已,心有戚戚焉,随即升起的便是浓浓的恨意。 生杀予夺,掠以为奴,道门中人的所作所为已经碰触到了世人的底限。 其实平心而论,修真界中真正霍乱人间的修真者并不多见,修真者超然物外,一心求道,所求所想只有证道长生而已,对凡俗虽然蔑视,可是也不会过多干涉。但是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修真者数以万计,再加上现如今天门破碎,升仙无望,难免会有那么一小撮修真者会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要搅乱天下原本相对平衡的大局,有这么一小部分人足矣! 走出最后一间房子,地鴻站在庭院中,久久无言,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宁煜心知肚明,先有鬼罗门屠戮运粮军士在前,再有纤羽门掳掠凡人为奴在后,修真者在世俗眼中的印象已经差到极点,差到足以让凡人将其视为洪水猛兽,生死大敌。如果,此间真相告白天下,凡俗必定人人自危,因为谁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成为道门魔爪下的牺牲者?而且凡人喜欢牵强附会,对于无法解释的现象往往恐惧大于求索,如今道门之事掀出,他们自然而然的会将一些之前无法解释的灾难转嫁在道门身上,如此一来,道门和俗世之间的矛盾将再难调和。 但是凡人所想并不能决定世俗最终的态度,真正掌控人间走向的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们!他们站在世俗的顶点,享有无上的地位、尊崇和财富,他们本以为自己统御天下,拥有一切,可是突然间,他们发现这世间还存在一股不受自己掌控的强大势力,这股势力神秘、陌生,强大无比,甚至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乃至生命。 这怎么可以?! 此类妖物,岂容存于世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已经是古往今来鲜血书就的皇权铁律! 纵观历史,在所有的战争中,种族之争最为血腥,一旦牵扯种族仇恨,双方往往是不死不休。 地鴻眼中寒芒四射,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起,青筋暴露。 人类会恐惧未知事物,尤其是强大的未知事物,可是当生存受到威胁,人类也会奋起反抗。 通过宁煜之前所言,道门中人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有血肉之躯,也会流血,也会死亡,既然如此,凡人何所畏惧?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二十章 书就密信飞血鸽,风云激荡汇神川 第二十章书就密信飞血鸽,风云激荡汇神川 摒退了众人,地鴻独自在房中撰写情报,他身为房主,所书密信可以直接上达风扬。 此刻,地鴻冷静下来,仔细斟酌着密信的内容。身为风家五行密探的掌控者之一,自然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行事之前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从凡人的角度出发,道门与凡俗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可是贸然和道门冲突,却实属不智。因为,现如今世俗对道门的了解仍旧只是凤毛麟角,和道门开战的风险无法估量。而且世俗并非铁板一块,风家的决定还要考虑到其他各方势力的态度。 地鴻在纸上写下了道门、世俗二个词,分别圈了起来,又将世俗分作三块,依次填上了大魏、南齐、天德,最后在大魏之中画了一个小圆,填上了风家二字。 望着纸上的图画,地鴻放下笔,按了按太阳穴,这几日来他日夜奔波,又殚精竭虑,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可是此事关乎风家荣损,他没有时间去休息。喝了一口浓茶提神,地鴻干脆不看图纸,直接仰躺在座椅上闭目沉思。 现如今,身为人间首个确切掌握道门情报的势力,风家可以说掌握了先机,可是与此同时,风家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枪打出头鸟,如果世俗和道门战事一起,身为首个针对道门的人间势力,极有可能会成为道门打击的首要目标。可是相对的,利益也是巨大的,道门所为,已经碰触到世俗的底线,更是威胁到了上位者的利益,道门和世俗之争已成定局,风家如若首倡此事,在世俗的声望必将如日中天,获得凡俗势力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究竟如何谋划才能规避过大的风险,获得最大的利益?地鴻思虑甚久,仍然不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另外还有一点,是风家避不开的,那就是大魏皇室的态度。世人只道风家对萧氏忠心耿耿,萧氏对风家信赖有加,双方一副君贤臣忠的样子,可那是在双方利益相同的前提之下。身为风家潜伏在阴暗地下的耳目,地鴻却是知道不少世人不知的秘密。自古皇权至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其实风家的崛起早已引起皇室的警惕,风家每代都要派质子入京便是为了安定皇室疑心,可是即便如此,皇室却并未停止对风家的防备。最近几年,皇帝一连提拔了数位军中将领,更是暗中加大了对神弓侯伍常德的扶持,现如今伍家的赤焰军已经成为大魏第二强军,在风头上直追枭虎五军,这一切都是为了制衡风家。风家上层对这些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为了维系表面上的和谐,假装不知而已。如果,风家借着此事再次壮大,大魏皇室的态度就值得商榷了! 另外一点需要考虑的则是南齐和天德,如若风家竖起针对道门的旗帜,涉及人间大义和自身利益,大魏皇室那怕对风家抢去反抗道门的首功心中不虞,也只能咬牙支持此事,大不了便如之前一样继续暗中打压风家,只要风家不起反意,皇室也无可奈何,可是南齐和天德的意向就必须要考虑在内。南齐还好说,当今的南齐皇帝李玉喜文厌武,沉迷声色犬马之间,诗文倒是堪称一绝,被国中文士誉为文宗,治国就差点火候了,若不是有大将军洪辉在朝,当年早就被天德和大魏分而食之了。不过即使洪辉雄韬武略,兵法超凡,有这么一个书生皇帝在,也只能勉强保证疆土不失而已,绝无力攻阀他国。不过天德就不一样了,天德在大陆板块中位处西南,此地苦寒,耕地稀少,国内以畜牧为主,国民不论男女,皆善骑射,民风彪悍,带甲控弦之士数十万众,当年三国大战,天德骑兵纵横天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所幸,天德贫困,兵甲不精,后勤不济,又不善攻城,被大魏以坚城箭阵层层消耗,最终集结优势兵力于莽天原大破天德骑军,再之后枭虎军、赤焰军轮番上阵,将天德兵马赶出大魏疆土,确立当今天下三分之势。天德崇尚狼神,历代皇帝以狼神后裔自居,当代皇帝耶律泰隆强军尚武,修为不凡,传言已踏入显圣境界,自号天狼,他对于富庶的大魏和南齐一直虎视眈眈,只是大魏有枭虎军坐镇西南,南齐有洪辉把守国门,天德虽强,却不敢轻启战端。但是若大魏陷入与道门的争斗,那就难说了。 纷纷扰扰,方方面面,各方势力交缠不休,这是为政者和上位者才能体会到的烦恼。 整整一个时辰,地鴻只字未写。 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一暗,却是油灯灯芯淹死在了灯油之内,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只有一束月光自小窗内照射进来,在地上照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亮影。 地鴻放下思绪,正欲站起身将油灯再次点起,突然心中一亮。 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于担心了,自己的所有假设都是建立在道门和世俗开战的前提之下,可是世俗和道门是否真的一定会开战呢?从现在仅有的线索来看,道门确实强大神秘,但是为何千百年来,他们却一直潜伏不出?甚至刻意和世俗疏远隔离,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缘由? 就如这月光一般,月光比之烛火虽然高贵明亮,可是有这窗户一隔,却只能照亮房中这方寸之地。而道门就好比这月光,烛火便是世俗的各方势力,屋子便是整个世俗,可事实上,道门虽强,却并未对世俗造成太大的影响,是否就是因为存在着这么一扇窗子,限制了道门入世? 地鸿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却难以理清头绪。 重新点燃油灯,地鴻正襟危坐,提起笔来,思量再三,将此间事情经过详细书写了一遍,其中把道门显露过的手段、宁煜的说辞,以及自己刚才所想做了重点描述。自己虽然善于从细微处分析情报,可纵览全局的能力却不出众,风家实力雄厚,人才济济,侯爷高瞻远瞩,明见万里,他们自会想出对风家最好的策略,何须自己在此费心费力。他要做的只是追随侯爷的脚步而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哪怕侯爷决议谋反,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这便是五行密探的忠贞和使命! 将密信写好,地鴻招来手下,命其马上用血鸽将密信发出。 血鸽乃五行密部所用的特殊信鸽,放飞前要用特殊药物激发其潜力,使其以最快速度飞往目的地。注射了药物的信鸽飞到目的地后往往会因体力透支而亡,故名血鸽。由于信鸽驯养花费巨大而且非常困难,是以除非是极其紧要的情报,轻易不得动用血鸽。另外由于血鸽有死亡的风险,根据飞行距离不同,药物的用量有严格要求,以免血鸽在中途暴毙影响情报传递。 地鴻身边的土部密探都是精英,自然精通此道,接过密信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夜幕之中,一只洁白的信鸽冲上天空,展翅而去。地鴻站在窗前,目视着信鸽消失的方向,默立不语。 ************************************************** 神川城,位于西南行省神川郡,幅员百里,铁壁铜墙,号称西南第一雄城。 此地更是大魏第一武勋世家,风家,根基所在。 神川郡位于西南行省中部,道路四通八达,勾连其余五郡,一旦发生战事,大军集结便可火速驰援。枭虎五军中号称第一强军的血虎军就驻扎于此。 神川城分内外两城,整体呈“回”字形,外城为平民百官居所,内城则为风家族人独居。外城中常设巡城营、威骑营、督武卫三支人马,平时负责维护治安,战时则负责把守城池。内城由血虎军一部掌控,其余兵马则驻扎在神川城附近的四座卫城之中,整座神川城军马加起来将近五万左右,实乃当之无愧的大魏第一军事重镇! 与天下其他城池不同,神川城还有一大特色,它仅有三道城门,即东门、西门、南门,却无北门。相传这是当年风家老家主风行烈所定,风家城门所向只有敌人,而北门乃大魏京师方向,乃风家誓死守护之地,故神川城不设北门,寓意风家永世效忠皇室,绝不背叛。传闻当时的大魏皇帝元宗萧况听闻此事,大加赞赏,特地饮宴群臣,御笔亲书“大魏忠胆”四字以表彰风行烈不设北门之举,现如今这幅御笔便横挂在风家祠堂之内,用以彪炳风家历代的忠心。 三门之中,南门便是神川城正门,由此门出沿官道直行便是刑风郡方向。这日正午,城墙上的守门军士正在巡视,建在门楼的停鸽台上突然降下一只洁白的信鸽,那信鸽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随即便抽搐起来,不一会儿就气绝身亡。守门的军士长大吃一惊,他立刻敲响一旁的传信鼓,同时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停鸽台。血鸽传信,必有急报,非同一般,不是他们这等身份可以接触,他们只需传信守候即可。 不一会儿功夫,城中便有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停在楼下,一道身影飞速的冲上城楼。此人周身黑衣,蒙面裹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手中高举一块铜牌,一路上来,拦路军士纷纷让行。 登上城楼,此人径自取过信鸽,略做检查,便下楼翻上战马飞身而去。 城楼的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直到兵士长大声喝骂一通,才纷纷停止议论,开始巡逻。 黑衣骑士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此刻他手中擎起一面血色小旗,大街上不管是行人还是巡逻的官兵纷纷让道两旁。骑士一路不停,直入内城。 由南门大道进入内城,有一条道路直通侯府大门,便是有名的虎道,黑衣骑士沿着虎道一路直驱威虎侯府。 侯府守卫的飞虎卫看到血色小旗,早已大开中门,黑衣骑士驱马直入侯府,这也是风家特例,若有血鸽军情,可跨马入侯府。当年曾有文官御史参奏风行烈,言说侯府乃皇命钦赐,此行有违礼制,有藐视皇权之嫌。风行烈上书道:军情大事,关乎国体,臣不敢稍怠,何错之有?皇帝大加赞赏,赐踏马石,特许血鸽信使可跨马入府。 信使入府,早有飞虎卫报告风扬,风扬立刻传令摆驾大堂。 不多时,黑衣信使手持密信来到大堂门口。 信使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密信,禀告道:“报侯爷,今收到土部丙字房主血鸽密信。” “呈上来!” 一名飞虎卫立刻上前将密信取过,检查了一下封口,转交给风扬。 风扬撕开封口,将密信取出抖开,看着密信内容,面色渐渐变得沉重。 风扬将密信折好,起身下令。 “立刻召集各房长老到议事厅!” ********************************************************* 夜色已深,侯府议事厅中依旧灯火通明。 议事厅中,除了风扬,一共坐着十四位衣冠华丽的老者,这些人便是风家各房各部的长老,是风家地位最尊崇的人,也是决定着风家命运的人。 风扬坐在主位,扫视在场的众人,目光中闪烁着精光。 “我风家数代基业,六郡百万军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各位长老可否已经决定?” 众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好!” 风扬站起身来,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那我们就赌上我风家基业,搏上一搏!”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一章 道门现世天下惊,风家扬旗讨道门 第二十一章道门现世天下惊,风家扬旗讨道门 日月交替,转眼已是数日之后。 刑风城外十里,此刻旌旗招展,人马攒动,数千人马等候在此。再往后,无数的刑风百姓聚在一起,人群嘈杂,议论纷纷。 中军大营中,一队黑甲骑士交错而立,拱卫着中军大帐。这队骑士人数不多,约在五百上下,掌旗官手中大旗招展,血色旗上一头插翅飞虎栩栩如生,正是名扬天下的飞虎卫旗号。 众所周知,飞虎卫乃威虎侯风扬亲军卫队,飞虎卫在此,威虎侯风扬必在此。 再往账外看,刑风城的一众文武官员都侍立在侧,短短数月之间,飞虎侯两度驾临刑风,刑风城众官僚也算是与有荣焉。只是此刻,在他们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欣喜之色,反而一个个面色凝重,仿佛又有大事发生。 一阵烟尘远远飘起,一骑探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背插小旗,直入中军,在中军大帐前骏马人立而起,马上骑士翻身下马,身手矫健。 “报,众人已至月水桥,离此地尚有7里!” “再探!” “是!” 骑士翻身上马,一拉马头,疾驰而去。 大帐门帘掀动,威虎侯风扬大步而出,数名亲卫将领紧随其后。 早有马弁将风扬坐骑牵来,风扬一撩披风,跨上坐骑,飞虎卫军号震耳,五百飞虎卫两侧排开,掌旗官当先起步,簇拥着风扬驶出中军。 刑风众僚赶紧依次跟上,他们今天被风扬一纸命令招来,云里雾里尚不知为何,此刻跟着风扬仪仗前行,看这架势,只觉心头乱跳,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听刚才探马所报,似是在等候什么人,可是能劳动威虎侯亲自迎接,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数千人马缓缓前进,军旗招展,人马无声,方阵严整,整齐划一,甚是威武。 “报~~” 远远地,探马再次奔来,此刻军阵前行,探马并不下马,以免阻碍行军,马上骑士高声喊道:“众人已至司水原,离此地尚有5里。” 风扬侧首对一旁的将领道:“再行三里,扎下阵脚,静候对方!” 那人点点头,高声传令:“再行三里,扎下阵脚!” 中军令旗招展,全军依令而行,再行三里之后,大军扎下阵脚,风扬此刻便在军阵最前方,两侧是刑风城的大小官员。 看热闹的百姓远远观望,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次,官方并未驱赶人群,这便是默许民众观看,百姓只要不是离得太近,影响了军阵,便可以在此观瞧。 众人正不明所以,军阵中鼓声一响,突然驰出一彪人马,清一色的弓箭手。他们弯弓搭箭,朝着天上便是一阵齐射。一阵刺耳的鸣镝之声,才让众人知晓,这是军中联络所用的号箭。这边号箭升空不久,不远处的山丘后面也传来一阵号箭声。 众人循声望去,前方山丘一侧的弯道上,渐渐转出一队人马。 当先是十余骑骑士打头,后面便是一队庞大的马车群,车便是寻常的板车,板车上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是什么人。马车两侧各有一队骑士护卫,再往后像是几十辆拉着货物的货车,这批人数目约莫几百人,队伍拉得很长,缓缓向着军阵驶来。 就在临近军阵的时候,车队停下,三名骑士自斜刺里奔出,越过车队,直往中军而来。 飞虎卫似乎早有命令,并不阻拦来人。 这3人来到军阵前,纷纷下马,早有军士上前替他们牵住战马。3个人整了整衣袍,来到风扬面前,单膝跪地。 这3人脸上带着面罩,只露出双眼,为首一人抱拳道:“回禀侯爷,彩翎山银矿众人均已带到,静候侯爷鈞命!” “起来!”风扬越众而出,伸手虚扶:“众位辛苦,下去歇息吧!” “侯爷且慢!”为首之人抱拳一礼:“属下还有下情禀告,望侯爷允许属下附耳汇报。” 风扬微感诧异,还是道:“附耳说来。” 那人再拜,走近几步站定,两名飞虎卫上前搜身过后,他才来到风扬近前,附在风扬耳边说了什么。 风扬表情上漏出一丝讶异,目光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2人,点点头,道:“那就让他暂且留下,老人家就随你先下去歇息吧。” 为首那人退后两步,深施一礼,在跪地一人耳边吩咐几声,便扶起另一人先行离开了。 风扬看着仍跪在眼前的那人,目光中颇有几分感慨和玩味,低声道:“你跟在我身旁,待会负责安抚众人!” “是。”那人抱拳一礼,同样经过飞虎卫搜身之后,便侍立在风扬身侧。 风扬一挥手,军阵中一队人越众而出,这些人提着木板工具,看样子乃是一队军匠,这伙人手艺娴熟,在阵前转眼之间便搭建起一座简易的木质高台。 风扬在数名将领护卫下登上高台,那名蒙面人也跟随在侧,秋风吹拂下,风扬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 “擂鼓!” “吹号!” “扬旗!” 伴着两声高喝,军阵之中重鼓如雷,一连九通,号角嘹亮,起伏三遍,鼓号之声,声震天宇,直达九霄! 紧接着,一面虎旗高高扬起,随风猎猎。 在场的官员皆显惊色。 九鼓三号,此乃宣战出征之仪式! 风扬在此,究竟要对谁宣战? 一时间,群僚心中疑问不断,若不是忌惮风扬虎威,他们早就要询问出声了。 军阵中鼓音渐止,号角息声,风扬虎目四扫,盛气凌人。 “天道浩渺,众生有灵。天生万物以滋地,万物奉神以养天,自古以来,上有君王统御四海,中有群臣牧首八方,下方黎民方得以安居乐业。天行末年,昏君当道,奸臣盈野,兵阀乱世,民不聊生,先皇感怀民生多艰,随率众志士揭竿而起,历时八载,逐昏君,平乱世,定疆土,三分天下,立国建业!我大魏开国以来,薄赋减役,休养生息,三代仁君,皆视民如子,爱惜有加,但尽所能,不使百姓承徭役之劳,不叫百姓经战乱之苦,不让百姓受毫发之伤。每逢灾祸临世,百姓遭难,皇帝必躬身自省,哀哭垂泪,明德至此,实乃大魏之福。我风扬不才,身为人臣,深慕皇风,执掌西南以来,兢兢业业,宽政重民,在职数年,不征劳役,减免重赋,六郡军民,但受残害,我风家虎军,必以血还!我风扬窃以为无愧天地,常自诩爱民如子,可是如今,却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我风扬可悲!可笑!” 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风扬这一番话,大家倒是都能听懂,可是却不解其意。风家统御六郡,政宽人和,数十年来,西南行省从无大的灾害,偶有天德骑兵骚扰边境或者盗寇残害乡里,风家立刻便会派兵剿杀,六郡内的百姓生活安定富足,都很感念风家的恩惠。听闻最后风扬的自嘲,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风扬回首对着之前留下的那名蒙面人道:“将大家带过来!” “是。” 蒙面人抱拳一礼,跃下台去,众人眼中,他直奔不远处的马队。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数百人汇聚在一起,排着杂乱的队伍向着这边走来。 人群渐近,军阵中的士兵和围观的百姓纷纷露出疑惑。 这明明就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啊!难不成是别地奔来的难民,可即便如此,又与侯爷有什么关系? 这群乞丐有男有女,看着四周的兵马和百姓,目光中满是惊恐,只是听那名蒙面人说了几句什么,才勉强迈起脚步一点点挪了过来。 这些人渐渐聚集在高台四周,纷纷低着头,不敢乱动。离得近了,还能看到许多人在瑟瑟发抖。 风扬冲着蒙面人点头示意,招手将大家的视线吸引过来。 “诸位刑风百姓,你们看到了,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一群奴隶!” “奴隶!”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早在天行年间,大陆上便已废止奴隶制,现在虽然有卖身为奴之说,可也只是贫贱人家生计无着,卖入富人家中为仆而已,主人虽然可以惩罚使唤奴仆,却无生杀大权,当然也有些达官显贵暗中蓄奴,以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喜好,可绝不敢如此大张旗鼓,拥有这么大数量的奴隶,此举一旦为世人所知,必受言官御史弹劾,官位不保不说,还要受大魏律法惩处。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风扬伸手示意大家息声,声含悲愤,扬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百姓被奴役多年,而今被我风家救出,从此脱困。说来诸位可能不信,这些百姓先后已被奴役百年,这百年间,他们衣不裹体,饭不当饥,身处矿洞之中,不见天日,昼夜不休,被人当做牲畜使唤,稍有懈怠不从,轻则被毒打谩骂,重则遭残忍戗杀,这些年间,前后已有数百人死于劳病,他们所经所历,凄惨至极,难以言说!你们可知他们是谁?他们就是百年前消失在彩翎山中的百姓!” “鬼山!” “鬼山上没的。” 当年彩翎山失踪案,天下震惊,鬼山之名天下闻名,刑风的百姓当然知道,此刻风扬话音一落,人群众立刻一片哗然!紧接着一股愤怒的情绪开始蔓延。百姓纷纷大喊。 “究竟是何人掳掠了他们?” “是谁?” “是那个王八蛋?”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是谁?” “侯爷,是谁?” “一定要严惩凶手!” 一时间群情汹涌,百姓破口大骂。 风扬伸手止住大家的呼声,沉声道:“诸位百姓,圣人曾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神仙鬼怪之说,自古有之,传承千年!那么这神怪之说所从何来?” 百姓纷纷诧异,不明白风扬为何话锋一转,讲起了神仙传说,一时间全都安静下来,听风扬说话。 “这世间之大,包罗万象,我们倾尽一生,所闻所见不过天下一隅。你们可知在黑暗之中,在不可见之处,这世间还存在着我等无法理解的事物。我风扬自问身处高位,见多识广,可是直到如今,我方才知道,这天地远非寻常之天地,这世间尚有一股潜伏在神秘之中的势力,他们的手段非凡,非我们常人能够想象。据我所知,这伙人能够飞天遁地,悬空御物,幽明变化,掌控五行,甚至万寿长生,便是传说中神仙模样。这伙人我不知道他们如何自称,便替他们取了个名字,道门!在彩翎山奴役这些百姓的便是这些道门中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神话传说古来有之,人们虽然敬畏鬼神,却也曾在心中发出疑问,这世间是否真的存在神鬼妖魔,因为大家虽然口口相传,却没有亲眼所见。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见过的事情,人们总是要抱有疑惑。现如今从风扬口中说出,以风扬在西南的的威望,百姓便立刻信服了几分。 “千百年来,道门中人潜伏于世间,兴风搅雨,祸乱人间,只不过他们神出鬼没,我们难以得知。幸赖天佑,今日被我风家巧合之下救出了彩翎山的百姓,这才将这群妖魔面目揭露出来!好叫众位知道,我们此行在山中已经手刃了六名作恶的道门贼人!事实证明,他们虽然手段高超,却也非不死之身!以我们凡间手段照样能够将他们击杀!既然如此,我们岂能再容他们任意欺凌奴役我大魏子民?” 百姓纷纷高喊:“不能!不能!” 风扬高声道:“不错!伤害百姓者,我风家绝不放过!今日我来此地,九鼓三号,便是向道门宣战!我风扬在此立下血誓,必要清除道门妖人,为我大魏百姓讨还公道!苍天为证,百姓为证,我风家言出必践,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风扬言罢扬手抽出佩剑,左手握上刀锋,一道鲜血溅起,洒在旗上。 三军将士纷纷效仿,血洒疆场:“立此血誓,誓除妖人,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二章 宁煜铜牌换金牌,栾英献策定乾坤 第二十二章宁煜铜牌换金牌,栾英献策定乾坤 傍晚时分的刑风城,处处人流涌动,茶馆酒楼中,人们茶余饭后,所谈所讲,都是今天城外的宣战之事。往日肃静的刑风城好似多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兵戈之气。 刑风城府衙后院,此刻也不同往日,大院中飞虎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把守森严,密不透风。 大厅之内,威虎候风扬高坐案后,左右两侧侍立着两名将领,此刻两人都卸去戎装,露出本来面目,正是风扬嫡子风子越和现任威虎候参赞的前刑风巡城营都统栾英。再下首,便是今天随车队归来的三个蒙面人其中之二。 “蚁垤,此次你居功甚伟,地鸿已在密信中亲自为你请功!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风扬满面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其中一名蒙面人闻言立刻跪倒在地,正是宁煜。 宁煜抱拳道:“谢侯爷厚爱,不过小人不敢居功!此次小人侥幸功成,全赖侯爷定策,房主点拨,更有田垟前辈忍辱负重,珠玉在前,小人只不过出把力气而已,万万不敢求赏!” 风扬哈哈一笑,道:“五行密部果然是名不虚传,我黑虎军好好一个铁血汉子现如今被调教的这般圆滑,你们可算得上是手段非凡了。” 一旁的蒙面人呵呵一笑,听声音正是地鴻。他道:“侯爷说笑了。” 风扬摆摆手,再次对宁煜道:“蚁垤,你不用谦虚,此次你甘冒奇险进山一探,,不光揭开了彩翎山之谜,还让我风家取得巨额银矿,一株奇草,这么大的功劳,我风扬若是不赏,岂不让人说我小气。蚁垤听封,即日起,蚁垤升任土部金牌密探,具体任用由地鸿来定,另赏银千两,良田百亩,耕牛十头,转赐其父。” 宁煜心道:“风扬真是好心机,既封了官职,又赏赐家属,收买人心的手段,莫过于此。若是真的赵卓在此,还不以死效命” 风扬金口玉言,言出无回,宁煜也不再推辞,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叩谢领赏。 风扬伸手示意宁煜起身,道:“以你的功劳,这些封赏可能少了点,不过五行密部自有体系,我对你也不能过于优渥,以免乱了体制。不过你如果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来,本侯尽量满足。” 宁煜再次跪地行礼,道:“那小人斗胆,想求侯爷两件事。” “说来听听。” “那些彩翎山的难民,受苦多年,令人怜悯,祈求侯爷能够赐予田地,派人教授耕作之道,如此既能显示侯爷德行高尚,又能让他们归于我风家治下,望侯爷恩准。” 风扬点点头,道:“这个容易,就让他们在刑风定居,把这事交给刑风郡守赵牧阳来做。” 风扬说完突然一笑,道:“之前还是地鴻在我耳边提及,这群奴隶竟然视你为主,今天若不是有你安抚众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 宁煜连忙叩头道:“侯爷言重了,这些人被奴役多年,奴性已深,只要日后让人好生调教,自然会知道谁才是西南百姓之主。小人这主人,不过就是过家家,过瘾一时罢了,再过几年,这些人谁还记得小人。侯爷切莫开小人玩笑。” “哈哈哈,”风扬一阵朗笑,道:“你确实是脱胎换骨了。你莫要多心,我方才所说也只是玩笑,区区数百人而已,我风扬岂能如此忌讳下属,毫无容人之量。” 风扬伸手示意宁煜起身,道:“你且说说你的另一个要求是什么?” “谢侯爷。”宁煜再拜起身,道:“小人在矿洞中曾看到一件炼丹炉,质地非凡,也幸亏此炉炸伤了为首的道门贼人,我才能侥幸成功,小人乃习武之人,喜欢兵器,希望侯爷能赏赐一块丹炉碎片,小人想打造件趁手的兵刃。” 风扬笑道:“准了。我让人给你切一块下来,还有吗?” 宁煜拱手谢道:“侯爷已经厚赐,小人再无所求。” 风扬笑笑道:“那好。你连日奔波,辛苦了,我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你且去吧。” “是,小人告退。” 宁煜叩头出了大厅,自有飞虎卫引他出去。 等宁煜离开,风扬看向地鴻,问道:“田垟可曾安排妥当?” 地鴻躬身道:“回禀侯爷,已经安排好了。” 风扬颔首道:“田垟为我风家受苦百年,一定要厚赐,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原则,都要尽量满足,不能让忠贞之士寒心。” 地鴻道:“侯爷仁慈,属下一定办妥,请侯爷放心。” “矿洞之中你去看过了吗?”风扬突然问道。 地鴻点头,道:“密信发出第二天,我便带人去洞中看了。情况基本如蚁垤和田垟所说,当天我便派人将洞中的银矿和那株奇草运下矿山,秘密运送至我们城外的据点,这次随车队押运回来的便是其中一部分,由于银矿数量太大,还需要分几次才能运完。” 风扬闻言,开口道:“可有疑点?” “有,依照蚁垤所言,洞中被杀死的那些道门中人共有6个,可是我们去时尸首却不见了。我详细问过田垟,他说洞中确有6名贼人,但是他只在通道中见到了贼首曹云津和另一名贼人的尸首,其余四人,据他所言是死在矿洞深处的石屋之中,当时蚁垤乔装成曹云津,将矿洞中众人赶了出来,是以并没有人亲见。我也曾询问过蚁垤,为何要将众人赶出。他说自己当时没有把握能够成功,怕一旦交手,引发暴乱,伤及无辜。我仔细勘验了现场,确实发现了打斗痕迹,还留有不少血迹,我让精通医道的手下看过,石屋中的血迹也确实分属四人。说实话,属下也曾怀疑过蚁垤,但是现场证据与他所说相符,而且以他的身份和修为,我感觉他也没有造假的理由和能力。属下推断,尸首丢失,或许是道门中人所为,田垟说过,每月都会有人来取走挖取的灵石,或许蚁垤他们离开之后,正好对方到来,为了保存宗门秘密,带走了尸首。” 风扬点点头:“密部之中,还是要多加小心。他先是运粮军唯一的生还者,如今刚入密部便查获如此大案,所经之事都与道门有关,由不得我不多心。不过听你所说,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尸首丢失也许真的是被道门中人带走了。” 顿了一下,风扬又问道:“你密信之中提到了灵石,刚才又再次提及,这灵石究竟是何物?有什么作用?可有获取实物?” 地鴻遗憾地摇摇头,道:“据田垟说,灵石模样便如我们世间的宝石一般,乃是道门中人修炼所用,可惜,每次挖出的灵石都要被道门中人收缴上去,我们在矿洞中寻找良久也没有找到。本来想临时开采几块,可是田垟说,最近几年灵石矿脉接近枯竭,开采数天都不一定能够找到,我们试着挖掘了一天,也没有看到,时间紧迫,只能放弃了。” 风扬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今天扬旗宣战之事。 风扬转向栾英道:“栾英,我今天按你的谏言,没有提及黑虎军也是被道门杀害这件事。当时人多嘴杂,你并未说明原因,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你能不能说明一下,你为何建议本侯这样做?” 栾英抱拳道:“末将有两个原由,其一便是为了维护我风家颜面,其二,道门势大,如果开战,不是仅凭我们风家便能够抗衡的,我们还需要借助其他世俗势力。而黑虎军战力非凡,若天下知晓运粮军被杀内情,必然有部分势力忌惮道门实力,不敢与他们为敌。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隐瞒此事?今天扬旗宣战之后,道门已然为天下所知,各大势力必然人心惶惶,担心其身份地位收到道门威胁,与道门之争已成定局。等到其他的世俗势力与道门交手之后,双方必会结下冤仇,倒时候就算他们想罢手,道门也不一定同意。为了存活下去,他们便只能和我们绑在一起!” 地鴻在一旁观察着栾英,他与栾英本人并不相熟,不过对栾英的情报却是了如指掌,土部有掌控六郡风闻密报之责,对于六郡之中的军政要员都有过详细调查,风扬曾向自己透露要在军中提拔一部分有为将领,还是地鴻向风扬推荐了栾英。此番听了栾英一番话,地鴻心中暗暗点头,此人果然有济世安邦之才,只用区区一件小事,便将天下势力尽数坑了一把。 风扬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军中神眼,眼光独到。诸位都是我风家股肱之臣,我也不讳言,我们这次宣战道门,相信很快便会被皇帝知道,他忌惮我风家已久,处处压制风家,此次我私自扬旗,恐怕已经触及皇帝的底限,接下来对我们的打压想必会更加变本加厉。我风家向来一片忠心,哪怕时至今日,风扬也绝无反义,但却屡屡被打压针对,皇帝看样子是非要削弱我风家不可了,可是我风家有此地位,乃是数代族人搏命挣来的,岂能拱手让人,为求自保,只能行此险招,招揽民心,壮大实力,只要民心所向,皇帝便不能一意孤行。只是前路艰险,外敌环伺,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思虑周全,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在场众人听闻风扬的话,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有点吃惊。尤其是刚来风扬身边不久的栾英。风扬话语中视西南为风家所有,已经算是公开的藐视皇权,不恭之心昭然若揭。想起不久前,两个人还在刑风城的大营中信誓旦旦,赞扬皇帝的丰功伟业,要为皇帝开疆扩土。时事易变,今天便在这里开始思考怎么制衡皇帝,栾英略感不安。不过,身为风扬参赞的那天起,栾英的所有利益便已经与风扬紧紧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依照栾英所见,风家虽然与皇帝渐行渐远,可是也只是为了保护既得利益,确实没有反叛之心。在风扬身边这段时间,栾英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风家上下对皇帝的制衡之策似乎早已心生不满。就如风扬所说,风家数代基业,都是流血舍命换取而来,皇帝所为确实让人寒心。 自我安慰一番,栾英心头的忐忑稍微平复,看了看场中,风扬虽然发问,地鴻和风子越却并未言语,而是目光或有或无的在扫视自己,栾英心中一怔,随即明白。在场的众人中,风子越乃风扬嫡子,自是父子一心,地鴻土部房主,五行密探乃风家走狗,忠心不二,只有自己算是外人。风扬此问看似是问在场众人,实则是在问他栾英。 背后升起一身冷汗,栾英暗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这位虎侯真是心思难测,稍不留意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啊!”当下脑筋急转,边想边说道:“末将窃以为,我们之后的行动,八字可以概括~声势要大,行动要少!当初我便说过,针对道门,我们要区别对待,步步为营。我们可以表面高调,私下里明哲保身,风家需要的只是首倡此事的大义,没必要和道门生死相拼,所以日后我们明面上要继续声讨道门,不需要实质性的进展,天下人谁不知道道门隐藏过于神秘,所以就算我们没有收获也无可厚非。而且,有一点我们可能一直忽略了,道门既然实力强横至此,可为什么千百年来从不大肆出现世间?以末将愚见,他们必是出于某种原因,对我们世俗甚为忌惮。既然如此,就算我们对其宣战,他们未必便会与我们为敌?有很大几率上,他们还会像之前一样,潜于暗中,不理世事。所以说,道门很有可能只是我们的肌肤之疾,反而是世间之敌,才是我们心腹大患。近几年,南齐明辉日渐老迈,天德骑兵屡犯边锋,末将以为,三国早晚必有一战,到时候,我西南必然首当其冲,一旦战事迁延不休,皇帝便有理由插手西南军务,对我们极其不利。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借道门之事合纵连横,结交盟友,收取民心,壮大自身,让西南固若金汤,如此一来,才能让皇帝无法可施,保我们风家万世基业!” 栾英说完这番话,感觉先前大厅之中略显凝重的气氛为之一轻。风扬首先颔首,地鴻和风子越看自己的眼光也柔顺许多。栾英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后背一凉,这才发觉內衫已被冷汗湿透。 风扬看着栾英的表现,越发满意。道门不会真正与世俗开战,这是长老会讨论半夜才得出的结论,这也是风家为何敢于扬旗宣战的原因。栾英竟然仅凭一人便能分析至此,其才能再次得到肯定。这倒不是说风家众位长老比不上栾英,而是众长老需要考虑的更多,做任何决定都需要思虑再三慎之又慎。最令风扬满意的是,栾英也已经在言语中暗表忠心,有了这番说辞,便代表栾英正式踏上了风家的战船。 既然都是自己人,大家谈论起来便放松了许多,不用再讳言晦语,而是畅所欲言,几个人出谋献策,风扬频频点头,君臣相欢。 风扬眼前,仿佛一幅宏伟的画轴正在徐徐展开……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三章 正阳升朝宣百官,幽宗宣旨逐道门 第二十三章正阳升朝宣百官,幽宗宣旨逐道门 且不说风扬三人的谋划,宁煜出了大厅,便被引导至后院的厢房。他身为总部密探,不同于垢手等人,并无明面上的身份,所以此刻也无处可去。 他需要在这里静候地鴻,等待地鴻给自己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差事。 另外,密探号牌的更换事宜也要等待地鴻处理。 之前听垢手讲过,金牌密探已经算是五行密部中的上层人物,就连垢手也只是银牌密探而已。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次的奖励十分丰厚。别忘了,宁煜才刚刚加入五行密部不久,这次可以算是破格提拔了。 金牌密探拥有非常大的权限,在西南可以就近调动最高500人的兵马,可以跨部调动刺客或者他部密探,甚至可以命令地方五品以下官员,如果外放出去,金牌密探可以作为一郡密探之首,掌控一郡的谍报系统,权力极大。 宁煜当然是希望能够外放,这样他就可以暂时脱离风家的直接掌控,伺机寻找自己需要的修真资源,建立自己的秘密势力。 细思今日之事,宁煜非常佩服风家的睿智和果敢。他们必然是想到了修真界的软肋,才会如此果断的做出宣战的决定。可是宁煜推断,由于情报有限,风家也并无十足的把握能保证修真界真的不会和世俗开战。从这些天的了解来看,风扬此人充满了投机者特有的灵敏嗅觉和冒险精神,这次扬旗宣战便是他的一次风险投资。此人手段高明,计虑深远,且不甘受制于人,堪称一代枭雄。 今日之后,修真界将会为天下所知,而且是以一副罪恶的嘴脸展露在世间。风家便是直接得益的最大赢家,通过首倡此事,风家将获取巨大的利益和声誉。 从此之后,世俗必然会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针对所谓“道门”的“奴役和残害”,而这将会带给修真界非常大的困扰。 以往,修真者出没于世俗能够不被发觉,除了本身手段高明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凡人在不知道修真者存在的情况下,并未过多的关注他们。而从今往后,情况将会大不相同,凡人数以亿万,众目睽睽之下,修真者肯定会被世人察觉。 只要过一段时间,修真者就会发现,自己曾经藐视不屑的凡人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他们以往出入世俗就像游览自家后花园的情形将一去不返。 修真者进入世俗受限,必然还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首先就是修真资源的短缺。世俗中存在很多修真者需要的资源,从世俗获取资源变得困难之后,门派之间围绕资源的争斗就会加剧。接下来,修真界必然乱象纷生,等到修真界困顿难撑的时候,便只能寻求新的出路,那就是和他们以往不屑一顾的世俗寻求沟通。 宁煜料定这必是修真界最终会走上的道路。当代的修真者是一批没有希望的修真者,天门破碎,升仙无门,修真者追求的终极目标已经无法实现,现在摆在面前的根本问题是如何延续和生存下去。 未来的时代必是修真者和凡人合作的时代,而在此之前,宁煜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他亲手策划了这场变革,步步抢占先机,他既知道世俗的所有行动,又对修真界极其熟悉,只要操作得当,无疑将成为世上最大的赢家。 **************************************************************** 一石激起千层浪,风家九鼓三号,扬旗宣战之事,在风家五行密探的故意渲染下,以惊人的速度在大魏乃至整个大陆上传播开来。 道门,这个首次出现在大家眼中的词语,一时间成为妖魔般的存在。 上天入地,神通广大,奴役凡人,杀戮百姓,其神奇之处与残忍手段,在大陆的各个角落被人们悄悄议论。 人们既向往道门中人的神通,又畏惧他们对待凡人的态度。 可是不管人们怎么看待道门,西南风家的所作所为却是受到了天下百姓的一致好评,一时间,大街小巷,下里巴人,口中传颂的都是风家的仁义,虎侯的德行,西南风家成为天下大义的化身,民心所向,一时无两! 直通大魏皇城(天府城)南门的官道上,一骑快马疾驰而来,一身鹰纹黄衣表明了马上骑士的身份~~皇家密谍,大魏鹰探。 远远地,便听到马上骑士声音嘶哑,高声呐喊:“西南急报,路上百姓速速让道!” 守城的兵士看到,赶紧通知把总,把总不敢怠慢,一声令下,守城兵士纷纷出动,将大道上的行人赶到两旁。 一阵烟尘飞起,鹰探已经纵马驶进皇城,沿路上,骑士喝喊不止,行人纷纷闪避,一路上鸡飞狗跳,一人一马直奔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四门大开,数百宫人骑马涌出,四散而去。 不多时,百姓便看到,大街上密密麻麻,一顶顶官轿自各个胡同或者官府衙门中抬出,抬轿的轿夫一路小跑,奔赴皇宫。 百姓纷纷诧异,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开始议论纷纷。 结合刚才鹰探的西南急报,一时间,传言满天飞,有人说,天德大军已经攻入大魏边境,边关告急;有人说,风家扬旗造反,横扫西南,兵峰直指皇城而来;一时间,天府城中,风起云涌,人心惶惶。 不说皇城百姓如何,此刻群臣百官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派人传旨紧急上朝。这已是十数年未曾遇到的情况了,只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许多平日里消息灵通的大臣便被同僚们频频问询,可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 一路上,大臣们一边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催促轿夫加快脚步,匆匆赶往皇宫。 到了御华门,百官下轿,按着品阶依次排列,等候进宫。 这时候,不远处一顶官轿悠然而来,众官员一见之下,纷纷避让。 轿子停下,轿帘一掀,钻出一人。此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紫袍,面容白净,俊朗不群,风采奕奕,一言一行都满是文风雅意,往那一站便让人如沐春风。 来人面含微笑,一路前行。 众官员纷纷拱手:“恭迎司马侯爷。” 此人正是大魏当朝七大侯爵之一,功德侯司马臣机,兼任户部尚书,也是七大侯爵中唯一的文官。 司马臣机,出身东原行省泰兴郡司马家,乃老侯爷司马靖独子,少有才气,精擅诗词歌赋,十岁便有神童之称,成年后,曾周游天下,作《山河赋》,名传天下,司马老侯爷去世后,便由他继承功德侯爵位,在位期间,政绩卓著,深受天子信赖。 司马臣机生性洒脱,为人随和,交友广泛,是大魏朝堂之上有名的君子。因为要监理户部,所以司马臣机如今就定居在天府城,皇帝特赐了功德侯府供其居住。 司马臣机刚刚站定,身周的几位大臣便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年约七十上下,须发皆白,面容严肃,不怒自威,正是统领六部的大魏当朝相国许崇山。其余几人,分别是兵部尚书康凯,刑部尚书周百年,吏部尚书苏木宇,礼部尚书丁佑和工部尚书诸葛青,这6人加上司马臣机便是掌控这大魏朝廷的七巨头,除了皇帝和几位王侯,再也无人能高贵过他们。 许崇山虽贵为相国,在朝廷官职上高于司马臣机,可是和其余五部尚书一样还是要向司马臣机行礼。 6人行礼过后,许崇山开口问道:“侯爷,您可知今日皇帝为何要突然宣百官入朝?” 司马臣机摇摇头,道:“本侯也不知道,御使传旨时,本侯正要去饮宴。匆匆回府换了朝服,这才来的迟了。” 吏部尚书苏木宇道:“我听说不久前有鹰探入城,高喊西南急报,莫不是天德犯边了。康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可有消息?” 康凯摇摇头道:“我并未收到天德犯边的报告。若是真有军情,必会先通知我兵部,而不是召集群臣。是不是风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在此猜测,身后的众大臣纷纷探头张望。 司马臣机见状,止住几人,道:“诸位大人,究竟何事,等我们入朝便知,还是不要在这里无端猜测,百官面前,我们身为部首,如此做难免有失体统。” “侯爷说的是。”礼部尚书丁佑赞同道:“百官聚集,我们身为六部之首,理应谨守礼仪,以身作则,为百官之表率。” 几人点点头,不再谈论此事,当下凝神站立,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功夫,御华门中门大开,两个宫人走出,高喊道:“百官听旨,上殿议事。” 司马臣机和许崇山为首,百官依次而入,沿着御道缓缓步上勤政殿。 勤政殿中,画梁雕栋,宏伟不凡,进入其中,百官依次而立,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正襟端坐一人,此人一身金龙御袍,头戴皇冠,脚踩云靴,面容俊朗,眉目高挑,英武不凡,正是当今大魏天子幽宗萧景秀,年号正阳。 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勤政殿中,声如洪钟,回音不绝。 “众卿平身。”正阳伸手虚抬,百官谢恩起身。 “众位爱卿,朕突然下旨急招众卿升朝,乃是因为西南发生了一件大事。”正阳开口道:“方才鹰探急报,威虎候风扬七日前于刑风城外九鼓三号,扬旗血誓,对外宣战。” “什么?” “风扬未曾请旨便敢对天德宣战,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藐视皇权,胆大妄为,当下旨严查!” “他虽有权军政自理,可也不能代表大魏与天德宣战!岂有此理!” 正阳话音一落,勤政殿中立刻嘈杂一片,百官吃惊之下,纷纷喝骂出声。 “众卿息声。”正阳面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隐去,朗声道:“众卿切莫误会,风爱卿并非对天德宣战,而是对道门宣战!” 百官声音一顿,勤政殿立刻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有人出声问道:“敢问皇上,这道门是什么势力?怎的从未听过?” 大臣们纷纷附和。 正阳伸手示意百官稍安勿躁,说道:“众爱卿且听一下密报所写。朕到如今也不是十分明白。小桂子,你来念一下,让众爱卿听一听。” “遵旨。”侍立在一边的一名小公人取出袖中的迷信,展开来,走前几步,大声读道:“十三日前,风家密探于彩翎山破获百年前银矿失踪案,解救大魏民众六百有余。据悉,失踪案乃道门妖人所为,道门妖人者,潜伏暗世,为祸人间,已不知几百年,其众精通妖术,操纵五行,身具神通,类若妖魔。经查,百年来,道门妖人,残害生灵,奴役百姓,所行所为,人神共愤,罄竹难书。五日前,威虎候风扬于刑风城外列数其罪,九鼓三号,扬旗宣战,血誓讨伐,鹰探闻知,特奏报京师,以达圣听。” 小桂子读完密报便站立一旁,勤政殿中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哑口无言。正阳端坐龙椅之上,看着群臣,颇为玩味。 半晌,礼部尚书丁佑首先发声:“陛下,密报所说,简直一派胡言。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时间哪有神鬼妖魔?臣请陛下下旨严查传书之人,惩其妄言不实之罪!” 丁佑一出声,礼部的僚属纷纷赞同。礼部掌管天下仪制、祠祭、外交、礼乐之类的事务,衙门里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这些人熟读经书,遵循圣人教诲,可是也十分古板,对鬼神之说向来是敬而远之,所以对密报中所说一点也不相信。 正阳尚未发话,工部尚书诸葛青便站了出来,他向上一拱手道:“丁大人所言差异,密信中已经说了,道门妖人类若妖魔,相必乃是比喻的说法。这世上多有方士,这些人利用格物之道,戏法手段,装神弄鬼,愚弄百姓。想必这些道门妖人便是方士,只不过鹰探未能识破,故而传报有误。不过,只是一些方士而已,区区行骗小人,威虎候竟然扬旗宣战,实乃小题大做!” 丁佑和诸葛青虽然说法稍有差异,可是却都是不相信鬼神之说,大臣们一听觉得有理,纷纷附和。 只有司马臣机眉头紧锁,流露出深思之态。 群臣议论纷纷,正阳终于开口,道:“众卿且请安静,我这里还有一份密报,乃西南犬阁阁领柴犬所报,信中所说与鹰探密报一般无二,乃柴犬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正阳话一出口,百官纷纷变色。鹰探犬谍乃大魏皇家专属的谍报组织,鹰探主外,主要刺探他国军情,兼责军情传递,犬谍主内,说白了就是密查地方,监视百官,犬谍相较鹰探更加神秘,也更令人忌惮,其中吏员都是皇家死士,对皇室忠心耿耿,所奏所报都附有实证,绝无虚假。不过犬谍向来隐秘,秘而不宣,毕竟是皇帝派去监视群臣的,不好摆在明面上,不过正阳此次竟然当着百官面前直言不讳的说西南设有犬阁,百官心中都是震惊异常。不少大臣都偷偷瞄向朝班之中的一道人影,眼神玩味。 这个人就是当朝的“宝珠驸马”风茂,他是“威虎候”风扬四弟,迎娶了当今天子的妹妹“苍萍公主”萧絮为妻。 西南设有犬阁,便是说明风家一直在皇帝监控之中,一时间大臣们纷纷思考,这究竟是说明皇帝信任风家,还是不信任?如果说信任,那又何必密建犬阁监视风家?可若是不信任,皇帝怎会当着群臣还有风茂的面将西南设有犬阁之事和盘托出?这岂不是疏远了风家和皇室的关系?都说帝心叵测,大臣们也猜不透皇帝心中所想。 不过,风家和皇室的关系大家虽然猜不透,可有了犬阁密报作为佐证,先前的那份谍报内容便开始让大臣们心神不安起来。 鹰探犬谍,天下闻名,如今所言所说一般无二,那信中情报必然确凿无疑。这可是一件能让天下震惊,让世人三观尽毁的大事啊! 千百年来,世人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世间存在着道门这样一股神秘势力。而且,他们暗中一直掳掠凡人为奴。既然彩翎山之事是道门所为,那么这千百年来发生的其他一些事件,是不是也是道门做的?就如宁煜所猜测的,大家纷纷将一些无法破译的灾难归属到道门身上,一时间一个神通广大,邪恶凶狠的妖魔形象浮现在大家脑海中,令人不寒而栗。 正阳默不作声的看着百官不断变化的表情默默无言。 片刻之后,还是丁佑最先出声,他的声音中满是愤慨:“天道昭彰,大义凛然!这世间竟然有妖人霍乱天下,残害百姓,真是天理难容!威虎候扬旗宣战,其行顺天应道,关乎大义,合乎民心,实乃人间正道之表率!陛下当下旨褒奖,宣告天下,支持威虎候义举,以匡正道,安民心!” “臣等附议!”礼部的老学究们纷纷大喊。这帮人脑筋古板,认死理,转眼之间便从讨伐风扬的急先锋变成褒奖风扬的勇闯将。 突然被道门的存在吓了一跳的群臣们,脑袋尚未回转过来,听见礼部的喊声,习惯使然,下意识的便是跟着发出一片高喊:“臣等附议。” 百官中,只有司马臣机、许崇山和风茂三人如木雕泥塑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 正阳环视朝堂,目光中饱含深意,许久之后,点点头,道:“此事顺应天道大义,关乎天下黎庶,威虎侯所为,忠君体国,为民取义,实乃天下诸公之楷模,朕自当宣旨支持,广示天下!” “陛下英明!”群臣山呼海喝。 没有人发现,龙椅上正阳抓在扶手上的双手,此刻青筋毕露。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四章 正阳怒踢屏风碎,摩云大战玉真子 第二十四章正阳怒踢屏风碎,摩云大战玉真子 天府城中,皇榜密布,人头簇拥,榜前遍是围观的京城百姓,人群中自有那识文断字的书生学究在那里高声诵读:“天道昭昭,神明有灵,惩恶扬善,道之本也,今有妖众,号曰道门,隐匿天下,潜伏世间,擅使诡术,实乃妖魔,狡诈凶残,怙恶不悛,奴役百姓,残害生灵,天怒人怨,人神共弃......今我大魏天子明旨天下,宣告百姓,以示三军,凡出没于我大魏之道门妖众,皆为大魏之敌,举国上下,军民齐力,万众同心,必逐之!” 与此同时,天府城四门大开,皇城使驿尽出,传旨大魏十三行省七十四郡,半月之间,大魏疆土各省各郡尽数张贴了皇榜,道门之事普天皆知,百姓与闻。 一时间,大魏境内,百姓震惊万分,奔走相告,与此同时,渐起同仇敌忾之心。有了官方舆论的大力宣传,道门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妖魔般的存在。 这一天,天府城皇宫大内,正阳散朝之后便来到宏德殿御书房,这是他平日办公的地方。桌案上,是厚厚的一沓奏折,大多是百官散朝之后刚刚递上来的。 正阳端坐在椅子上,随手取过一本,打开一扫,眉头便是一皱。这是一本外省官员给“威虎侯”风扬请赏的奏折,奏折中辞藻华丽,极尽恭维之能事,谗言媚语充斥其中。 正阳翻了两下,发出一阵冷笑,将奏折随手丢在一旁,另取一本,打开一看,依旧是上表赞颂风扬的奏折。这一本更是离奇,四六骈句,引经据典,竟是一篇小赋。 正阳索性取过一摞,通通打开,千篇一律,尽是些为风扬歌功颂德,邀功请赏的折子。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正阳拂手将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推在地上:“真真是岂有此理!这帮佞臣,眼里还有朕吗?” “陛下,息怒。”小桂子连忙跪在的地上,手忙脚乱的捡拾地上的奏章,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皇帝将大臣的奏折扔到地上,这可有违圣道,传出去必有言官御史上书斥责,这可不是小事。 正阳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再看这一摞摞奏折,心中还是烦躁莫名,想了想,起身道:“全部留中不发,今日不看了。传旨,摆驾庄淑院,朕要听德妃唱曲解闷。” “遵旨。”小桂子将奏折一一摆放在桌案上,起身出去传旨。 正阳感觉屋里憋闷,整了整衣袍,起身往外走。 门口处有一扇玉屏风,乃是去年年节时候,京师富商梁万年敬献,名曰百鸟朝凤。这扇玉屏风,雕工精湛,美轮美奂,正阳十分喜爱,特命摆在了宏德殿门口,以遮挡圣颜。这会儿正阳许是心不在焉,经过这屏风一侧,只听撕拉一声,皇袍袖子竟被屏风挂住撕裂了一道口子。 皇袍乃九五之尊的标志,竟被屏风刮破,预兆极其不好。正阳心中正在怄气,此刻不由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踢在屏风之上。 正阳身具修为,虽然不高,含怒之下,这一脚也有千钧之力,只见这玉屏风猛然一震,轰然倒下,顿时碎作一地。可怜一件巧夺天工的人间至宝就这样玉殒而毁。 正阳甩甩袖子,高喝道:“将这件不吉之物打扫出去。” 紧接着,袍服一挽,便离了御书房,直往后宫走去。 ************************************************** 玉真子此刻心中充满绝望,挥手挡下一柄刺来的长剑,身形爆退。他体内真元已经消耗大半,此刻只能仗着身法玄妙,在围攻中频频闪躲,已经无力再发动进攻。 他是修真界碧尘宗的门人,现在已是培元境后期,临近圆满破镜仅只一线之隔。为了鼓励门人奋进,宗门长老特意给出了十个名额,只要能够上交足够的仙草,便可免费炼制一颗镇元丹。镇元丹在修真界属于中品丹药,可以辅助修真者固本培元,扎实根基,对于培元期的弟子来说已经算是至宝。玉真子费劲周折才侥幸获得了一个名额,从此便开始四处搜罗炼制镇元丹的材料。辛苦半年,花费巨资,终于只差一朵冰晶雪莲就能配齐镇元丹的丹方所需。 这冰晶雪莲性喜寒冷,常生长在极寒之地或者高山绝顶,而且十年才盛开一次。玉真子苦寻多年,要么是错过花期,要么是被同门师兄捷足先登。 这次好不容易从一位宗门长辈那里打听到,十年前在世俗一座大雪山上,曾经有人采摘过冰晶雪莲。于是玉真子便急忙赶来,可谁知大雪山上竟然存在着一座世俗门派,叫做摩云宗。 不过区区一个凡俗门派,玉真子起先也没在意,施展道法隐匿身形便攀上雪山峰顶。刚到地头,恰巧发现了盛开的冰晶雪莲。大喜之下,一时不察,竟然不小心引动了一窝雪熊。对付这些凡俗野兽,玉真子自然是手到擒来,挥手便将它们打晕在地,可是雪熊的嘶吼却惊动了摩云宗的巡山弟子。数名摩云弟子寻声摸上山来,正好遇到玉真子采摘冰晶雪莲。 这冰晶雪莲被世间视为圣物,摩云宗身为地主,自然不能任由外人取走。当下双方便起了争执。这几名巡山弟子修为都不高,怎么会是玉真子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玉真子用术法击伤数人,但是玉真子也算是泄露了身份。 善使妖术,操纵五行,这不就是皇榜中所述的道门妖人吗? 混战中,一名弟子掏出宗门信箭,射向天空。这一下可算捅了马蜂窝。 起初玉真子还没当回事,只想着打败几人抓紧脱身,可是半刻钟不到,玉真子就傻眼了。摩云宗援军很快赶到,竟然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 而且更令玉真子吃惊的是,这些人再不复之前的缠斗之态,而是纷纷以命相搏,口中还高声喊喝:“抓住道门妖人,为我大魏百姓报仇!” 玉真子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老子和你们有什么仇?不就是摘朵花吗? 一头雾水道不明,满腹疑惑有谁知?玉真子感觉脑袋都大了几分,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摩云门人前扑后继,根本不给玉真子一丝喘息之机。生死搏杀之间,即使是培元后期的玉真子,面对这么一大帮亡命之徒也只能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无暇再去细想。 不过以一敌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玉真子只能且战且退,寻摸着四周的退路。现如今,他已经不奢求能够带着冰晶雪莲安然离开,只要能成功脱身便成。 碧尘宗在修真界是个大派,身为碧尘宗中比较出色的小辈弟子,玉真子身上还是有些本领的。这上百凡间武者中,已经进入先天境界的不在少数,玉真子全赖术法精湛,真元浑厚才能抵挡至今。不过,玉真子也算克制,从出手到现在,只是打伤了一些摩云宗的门人,并未伤害对方的性命。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念不杀之情,才让他最后保下一命。 战场从山顶一直转移到了山腰,摩云宗的门人越聚越多,让玉真子吃惊的是,他竟在掠阵的人群里发现了显圣境界的武者。 显圣境已经算是人间修炼体系的顶峰阶层,就是一般的凝丹期修真者见到了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愿意和他们交手。自己只是一个培元后期,怎么能是显圣武者的对手?看来今天是要栽在这里了。 败局已定,不过身为修真者,自有其风骨尊严,何况是修真大派碧尘宗的门人。玉真子振奋精神,再不保留,调动真元,开始最后的挣扎。他用部分真元护体,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双肉掌上汇起两道青芒,正是碧尘宗道法“青云引”,此术乃碧尘宗前任宗主“清霄道人”东方朝灵所创,攻守兼备,飘逸出尘,威力极大。此刻玉真子施展开来,身形如云,灵巧多变,动静之间,自有风流。靠近的摩云宗弟子纷纷被他击退,眨眼间便倒了一片。 战场之外,两名明显是摩云宗长辈的中年人立在一块巨石之上,那名显圣境的人间强者就在其中。 “师兄,此人果然是皇榜中的道门妖人。方才他掌间电光闪烁,必是妖法无疑!” 说话的这人长着一张圆脸,小眼睛,塌鼻梁,面貌极丑,可是一双小眼中精光闪烁,令人不敢直视。此人便是摩云宗六大长老之一,江湖人称“鬼修罗”谭进,修为已达先天至元境下品。 被他叫做师兄的便是摩云宗大长老,圣号“云峰”的显圣强者肖初。 肖初目泛奇光,紧盯着场中的玉真子,显然对他的神通手段非常感兴趣。 “此人的术法果然神奇,如果不是他气息稍弱,就凭他这般手段,估计没等我们赶到他就已经遁走了,在场的众人绝不可能困住他。” 谭进点点头,道:“交战许久,这人却没有杀人,不似皇榜中所说那般穷凶极恶。” 肖初不屑一笑:“朝堂上的诸公,言语间哪有什么实话。不过是为了招揽人心,以保高位罢了。” 谭进笑道:“师兄还是那么愤世嫉俗。怎么,对师弟投靠官家之事,师兄你还是没能接受吗?” 肖初道:“功名利禄,过眼烟云,沾染了这些凡俗杂事,武道境界便难以突破极致!小师弟天纵之才,资质尚在我和掌门之上,本是继承我大雪山摩云宗的最佳人选。如今投身红尘,分心他道,修为必受影响,怎不叫人扼腕?” 谭进哈哈一笑道:“师兄不愧是武痴,三句话离不开一个武字。人各有志,所求不同。小师弟虽然投身官家,可是也没忘记大雪山,这几年他为我们摩云宗争取了不少好处,你也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肖初不再说话。 谭进摇摇头,转头看着场中,突然叫到:“这人要败了。” 肖初扭头望去,场中玉真子脚步虚浮,已经不如刚才那般灵巧,几次都没有过躲过摩云弟子的攻击,所幸他似乎有术法护体,并未受伤。可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肖初和谭进对视一眼,点点头,足尖一点,两人已腾空而起。 “众人退下!” 谭进人在空中,低喝一声。 摩云弟子纷纷撤剑后退,肖初和谭进轻飘飘的落在玉真子面前。 玉真子长吸一口气,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流转,站直了身子,默默注视这这两位人间武者。他心知肚明,就算自己状态完好,也绝不是两人的对手。修真者虽然手段高明,术法神奇,可以越级与世俗武者对战,可是天地恒有定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术法的优势也不能泯灭实力的差距。 但是身为碧尘宗弟子,身为一名修真者,天选之人,超然物外,玉真子绝不会对一名凡人低头示弱。 一道剧烈的灵气波动,五色灵阵闪现指间,汇聚成一柄真元之剑。玉真子手捏法诀,执剑当胸,缓缓走向两人,准备做最后一搏。 “交出圣物,受我一掌,人可以离开。” 玉真子脚步一顿,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名说话的人间显圣,面上满是询问之色,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 “怎么,不打算交?” 玉真子这次总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犹豫了片刻,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盒。这只玉盒质地通透,绝非凡品,玉盒之上镶嵌着一颗宝石,围绕玉石的是一圈圈古朴的花纹,细看之下,宝石中连续不断地涌出丝丝光晕,围绕着花纹缓缓流动。这是修真界用来存放珍贵灵草的玉盒,上面的宝石便是灵石,花纹则是法阵,用此盒存放灵草,可保其百年鲜活如初,药效不失。 玉真子将玉盒打开,冰晶雪莲便在其中。这冰晶雪莲花如其名,便如寒冰雕刻的莲花一般模样,晶莹剔透,十分美丽。玉真子给肖初看过,便将盒子重新盖上,递给肖初。 肖初没想到玉真子会连玉盒一起给自己,不过他对外物向来不甚在意,也不矫情,伸手接过,转手递给谭进。 “你准备好了吗?”肖初说道:“看在你未杀我门人的面上,我这一掌只用五分力。能活下来你就可以离开,要是你受不住死在这里,也不要怪我,只能怨你学艺不精。” 玉真子一言不发,他交出玉盒,已经是变相示弱,此刻心中很是窝囊,根本不想说半个字。他将剩余不多的真元全部汇集在胸前,凝神静气,默等这一掌。 肖初临前一步,右掌轻描淡写的一挥,印在了玉真子身上。 砰,一声闷响,恍如金石相撞。玉真子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聚在胸前的真元刹那间被震散,五脏六腑剧痛,不由自主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噗,一口鲜血喷出,玉真子才觉得胸口顺畅了许多。可是他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数条经脉上产生了道道裂痕,再看肖初,玉真子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惊惧。培元期的修真者已经经过完整的炼体,身体机能与凡人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玉真子的经脉虽说不如金铁那般坚硬,可也坚韧异常,寻常攻击根本难以让他经脉受损,可是肖初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让自己经脉碎裂,其威力可见一斑。 之前,玉真子虽然听闻过人间圣级武者的强大,自己也知道和对方实力相差甚多,可是他却从未亲身经历过与圣级武者的战斗。身为修真者,骨子里便透着对世俗的轻蔑,这倒不能怪玉真子没有自知之明,而是他身处的环境,受到的教育,无时无处不在向他传授一种思想,那就是修真者是天选之人,凌然于世俗之上。 可是今日一战,却让玉真子第一次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世俗广大,人口不知凡几,圣级武者虽然稀少,可是比起修真界来依然是个庞大的数字。现如今修真者上四境的大能要么陨落,要么避世不出,整个修真界实力大降,如若两界生死相搏,修真界未必便有胜算。这么一想,玉真子原本打算回师门搬兵报复的心思便产生了动摇。而且之前,摩云宗门人口中所说的报仇一事和悍不畏死的拼杀场景也再次浮上心头。玉真子心生疑惑,到底世俗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原本对修真界所知甚少的凡人如此针对修真者? “你走吧!”肖初的话打断了玉真子的沉思:“仅只一次,若以后再敢闯入我宗门境地,必杀无赦!” 肖初话说完,转身离去。只一跃,人便如离弦之箭远射而去。 谭进看了玉真子一眼,将玉盒放入怀中,挥手道:“摩云弟子,扶起伤者,回宗门。” “是,长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之间,半山腰上便只剩下玉真子一人和满地凌乱的脚印。 玉真子颓然坐下,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紫红色的丹丸服下。这是师尊赐下的疗伤圣药,足以保证在他回到宗门之前,伤势不会恶化。他此刻经脉受损严重,只能等到回归宗门后接受治疗,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是难以恢复了。 静坐休息了一会,玉真子缓缓站起,向着山下行去。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五章 云庭湖心玉剪出,豪杰义愤书慷慨 第二十五章云庭湖心玉剪出,豪杰义愤书慷慨 无独有偶,玉真子的遭遇固然悲催,可是起码保住了性命。可是玉剪门的这位道兄就惨了一些,不光人没逃走,横死当场,还被砍下了首级挂在旗杆上示众。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荒原行省明阳郡秀波城的云庭湖中,特产一种叫做扇尾鲷的鱼类,这种鱼只存活在湖心区域,其肉质鲜嫩,十分美味,扇尾鲷活到百年,便会褪下扇尾,静静死去。它的扇尾光泽亮丽,五彩斑斓,深受名门贵妇们的喜爱。云庭湖上的渔夫们得知后便开始捕捞扇尾鲷打捞扇尾,卖给有钱人家,以此获利。可是凡人不知道的是,扇尾鲷的扇尾其实也是一种修真界的炼器材料。 玉剪门便如其名,门中弟子都是使用玉剪法器,这玉剪炼制便需要用到扇尾鲷的扇尾。是以,玉剪门每年都要派人来这云庭湖中打捞扇尾,以供门中弟子炼器之用。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凡人和修真者便成了争夺扇尾的竞争对手,可是普通的渔夫那里会是修真者的对手?修真者精通术法,操纵五行,无风起浪,推波助流的手段使用起来得心应手。于是,云庭湖的渔夫们便常常遭遇怪事。要么是风平浪静的时候,湖中突然掀起巨浪导致渔船倾覆,要么是好好地渔船突然洞裂漏水,再要么渔网完整撒下拉上来的时候却是支离破碎。渔夫们惊恐万分,以为是有水鬼作祟,便凑钱请了法师做法降妖,可是却毫无用处,怪事依旧。久而久之,大家便都不敢去湖中心,只在云庭湖周边捕鱼为生。 直到数日前,京师使驿来到,在城中张贴了一张皇榜。 这一下便如巨石入湖,掀起万道涟漪。人们立刻将之前云庭湖中的怪事和道门联系起来。一时间城中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秀波城城小民稀,地处偏远,贫弱不堪,以往指派的官员到此一看,纷纷上书请辞,宁愿罢官不做也不愿在此任职,朝廷没有办法,便从城中的几个小世家中拔擢了几个地方官员,管理政务。是以,这秀波城既无朝廷驻军,也无正式的衙门,整个秀波城便掌控在这几个小世家手中。 城中民众舆论纷纷,为了安抚民心,几个世家合伙商议,决定到云庭湖一探究竟。他们花费重金打造了一张牛筋大网,其中又用铜铁为扣,环环相连。这张大网重达千斤,需要使用十艘渔船,数十位先天武者合力方能拖拽开来。 选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数个世家,几十名供奉,上百渔夫,十船齐发,载着巨石,拉着巨网缓缓驶向湖心。云庭湖岸上,人头涌动,几乎全城百姓都来围观。 临近湖心,果然又生怪事,湖中突然扬起波涛,所幸船上早准备好了巨石压船,才没有发生翻覆事件。岸上看到渔船就位,一声鼓响,渔船上的供奉齐齐使力,渔船划动,千斤巨网缓缓拉开。等到巨网大开,各船上的供奉同时撒手,扑通一声,巨网朝着湖底缓缓罩去。与此同时,所有供奉各擎兵刃在手,凝神戒备。 估摸着巨网已到达湖底,所有渔船开始向着岸上划动,准备收网。就在这时,湖中突然掀起一道十数米高的巨浪,一声尖啸响起,巨网被顶出水面,轰然间四分五裂。巨浪中蹿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出来啦!” “是道门妖人!” 在场的众人纷纷大喊,渔船上,数十道身影纷纷跃起,各种兵刃挥舞,齐齐压向那道人影。 燕风身在半空,心中一阵恼怒。 他是玉剪门新生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今年恰好轮到他来捞取扇尾,不成想,刚在湖中没几天,就被一张牛筋铁网当头网了个正着。修真者目空一切,超然物外,怎可做这网中之物?强烈的羞辱感让燕风勃然大怒,一时间也忘记了师门长辈的叮嘱,玉剪祭出,将这张大网剪了个稀巴烂。 他年纪轻轻,便已经跨入凝丹前期,在门中是天之骄子,修炼天才,深受门中长辈喜爱,是以颇有几分娇纵。此刻看到一群凡俗之人张牙舞爪的扑向自己,不由怒火中烧。 燕风一声冷笑,真元涌动,手中玉剪一挥,便是一道剑芒扫出。他尚未觉醒真意,还没有御物之能,不过有法器在手,攻击也极其犀利。首当其中的一位乾元境供奉只觉一阵劲风袭来,腰间一痛,人已经被拦腰斩断。 其余人大哗,紧接着便是一阵怒吼。 道门妖人,果然心狠手辣,朗朗乾坤之下,岂能让你在此逞凶? 当下,各位供奉纷纷出手,借着渔船密布,纵跃腾挪,频频跳上半空攻击燕风。一时间半空中剑来刀往,利刃闪烁。燕风借着一冲之力这才窜上半空,此刻频频应付四周的围攻,力道一失便开始下坠。如此一来,受到的攻击更加频繁。 燕风被撩拨的怒意勃发,玉剪舞作一团,真元激荡,剑芒纵横。他含怒出手,毫不留力,几名修为不够的供奉纷纷中招被击杀当场。 除此之外,修真术法威力巨大,远不是凡人能够抵挡,交手间,毫无修为的渔夫们可遭了殃。仅仅半刻有余,便有几十名渔夫被术法击中,身死当场,一时间尸漂水面,血染湖心,其余的渔夫受惊之下纷纷跳入水中逃生,场景惨不忍睹。 岸上的几位主事人一见之下,急忙敲鼓传信,一边催促船上的供奉加紧攻击,一边派出渔船搭救湖面的落水渔夫。围观的百姓中不少都是下水渔夫的亲朋,此刻看到如此惨状,纷纷哭喊疾呼,场面空前混乱。 燕风看到这般惨状,却觉得痛快异常,口中发出一阵大笑。他纵身落在一艘船上,一记掌心雷轰在船底,渔船立刻碎裂。几名供奉纵跃不及落入水中,燕风飘身而起,玉剪一挥,便将他们杀死在湖中。 燕风纵横场中,无人能敌,彷如戏耍一般。他故意对着落水渔夫施展道术,逼迫世俗武者前来救援,然后趁机将他们杀死。 周围的供奉纷纷大怒,舍身攻去,可是秀波城中的这几个世家势力微弱,聚集的这几十名供奉,最强的也不过中元境上品。按照境界划分,中元境倒是相当于修真界凝丹前期,可是在实力上,世俗境界却要低着修真界一境之遥。另外凡人对修真者手段非常陌生,无法有效应对,再加上燕风有法器在手,如虎添翼。这么一来就导致,在场人手虽多,却也对燕风无可奈何。 眼见湖中妖人嚣张跋扈,己方武者纷纷倒毙,围观的群众既惊又怒,可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 正在岸上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只听人群中发出一声喊,一队黑衣武士排开众人冲了出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喊喝,有认识的纷纷高声叫道:“是振威武馆的人!” 说话间,人群中又是挤出一队人马。 “你看那边,是行远镖局的人!” 两拨人也不说话,自岸边撑起几艘小船便往湖中划去。 有这两拨人带头,围观人群中,十数名武者纷纷跳到船上,这些人中许多人只有后天境界修为,可是却毫不犹疑。 壮士血勇激义愤,男儿雄胆亮刀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时间,岸上百姓声如雷震,喝喊不休。 燕风虽在场中,可是依然注意到了岸上发生的情景,随意一扫,不由哑然失笑。这波来的人不少,可是却只有四五名先天境的高手,其余人等,不过蝼蚁爬虫,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他心中暗道:等你们过来,看爷怎么消遣你们! 燕风念头刚起,岸上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欢呼。 燕风随手挡下两名供奉的联手一击,扭头看去,目光不由一凝。 只见人群纷纷闪开,一名身着白衣的老者迈步走了出来。 燕风不认得此人,不过却从他身上感到一股慑人的气势。 白衣老者走到岸边,抬脚踢起一支船桨,伸手接过后扬手扔在水中,抬步一跃,脚尖在船桨上一点,再腾身,人已在一艘小船之上,老者并不停留,再次纵身,一连两次,人已经落在振威武馆的船上。 振威武馆的馆主名叫宋钟岳,中元境上品修为,在城中也算小有名气。此刻看到老者面容,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躬身施礼道:“晚辈宋钟岳,拜见童前辈。” “拜见童前辈。”身后的武馆弟子纷纷见礼,目透喜色。 这名童姓老者姓童名辉,居住在城外小云山上,乃是一名武林隐者,传闻老者已是至元境上品修为,只差一步便能越入圣阶,乃是这明阳郡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童辉点点头,目光瞄向湖中,道:“再划快些。” 宋钟岳应声是,亲手接过弟子手中的船桨操舟,小船速度立刻快了几许。 小船临着湖心尚有百米,童辉走上船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如同利剑般拔地而起,射向湖心。 燕风从发现童辉开始,便分了一丝心神提防。此刻他正被五名供奉围着缠斗,突然心生警觉,格挡开面前的数件兵器,来不及转身,玉剪反手架在身后。 砰,一声巨响传来,燕风只觉身形急颤,手臂发麻,连人带脚下的小船一起往后荡去。 燕风压下阵脚,急忙转身,他的对面,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正踩在一块渔船碎片上和自己针锋相对。 燕风脸上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六章 童辉铁掌擒燕风,众人会审斩妖人 第二十六章童辉铁掌擒燕风,众人会审斩妖人 “你们退下。”童辉挥挥手道:“让老夫来会一会这道门妖人。” “这道门妖人手段诡异,童前辈多加小心。” 周围的世家供奉都认识童辉,闻言纷纷御舟退下,会同赶来援手的众人守在外围掠阵。 燕风玉剪横胸,目光凶狠的盯着童辉。突然一声厉喝,射向童辉。半空中,手中玉剪一挥,便是一道剑芒。 童辉大袖飘摇,纵身而起,迎向燕风,内力激荡,劲气四扫。 剑芒与劲气相撞,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眼见两人便要撞在一起。燕风真元涌动,周身五行灵阵闪烁,化作无形之剑。童辉虽然看不到,可是六识敏锐,下意识便侧身闪过。只听身后刺啦一声,一块渔船碎片被斩作数段。 童辉辉心神微凛,回转身来,大袖一挥,扫向燕风。 燕风心高气傲,方才被童辉背后偷袭,连人带船被一掌震退,心中愤恨。他当然也听说过师门长辈提及过凡俗的武道高手并不弱于低阶的修真者,可是毕竟从没遇到过。是以虽然知道童辉修为不凡,可是却并未将对方放在眼中。方才数十人围攻自己,尚且不是自己对手,何况只是一个凡俗老叟。此刻眼见童辉扫来一袖,也不闪躲,玉剪开合,便迎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童辉此前偷袭燕风只是为了替那几名世家供奉解围,并未使出全力。而此刻这一袖却是童辉毕生所学的精髓所在,名曰崩山袖。 燕风玉剪碰上童辉衣袖,脸色便是一变。他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再想闪躲已经不及。这一袖将他的玉剪磕的飞起,结结实实的抽在了燕风胸口。 噗,燕风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童辉脚尖一点,身形飞起,紧追其后,须臾之间便扑到燕风上方。 燕风满面惊骇,仓皇间将玉剪刺向童辉,可是却为时已晚。 只听一连啪啪两声,童辉左右开弓,便是两掌。燕风一声惨叫,被重重的打入湖中。 不等燕风喘口气,童辉已经头下脚上投入水中,一把抓住燕风发髻,扬手抛出,紧接着腾空而起,双掌连挥,重重击打在燕风身上。 周围众人只听的啪啪一阵爆响,那道门妖人口中鲜血狂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好!” 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高喊,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足足十八掌,童辉这才收手,任由早已昏厥的燕风重重砸在水上。早有眼尖手快的世家供奉操舟而来,一把捞起燕风,提起来重重的扔在船里。 两旁的人立刻上前,将燕风手中的玉剪取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他捆的如同粽子一般。 一名供奉看了看四周湖水中沉浮的残肢碎尸,忽然对着燕风抬脚便踢,一旁的同伴赶忙阻止。各个世家的主事人还在岸上,说不定还有话要问这道门妖人,任由同伴这么踢下去,弄不好便踢死了。 那踢人的供奉被拉着,又狠狠地踢踹数脚方才作罢,最后一口浓痰吐在了燕风脸上。 童辉此刻已经跳上船来,几个世家供奉纷纷见礼。这一次若不是童辉出山相助,且不说几个世家的颜面尽失,就连这些供奉的性命也要不保。 经过一番恶战,童辉也有些疲惫,对几个供奉点点头,盘膝坐在船上闭目调息。 几个供奉将渔船掉头,慢慢划向岸边。沿途将泡在水里的渔夫一个个搭救上来。 临近岸边,人群一阵沸腾。 童辉睁开眼,便看到岸上几个世家的当家人,正含笑看着自己,满是恭敬。四周的百姓也如同欢迎英雄般的看着自己。 童辉起身,船上的供奉纷纷让在两侧。童辉抬脚走上河岸。 身后宋钟岳等武馆、镖局众人虽然未曾出手,可也受到岸上百姓的阵阵喝彩。自此振威武馆和行远镖局声名远播,两拨人算是因事得福。 “童老英雄辛苦了。”几位世家主事人纷纷拱手,态度十分热情。童辉这次出手,挽回了几家的颜面,大家心里都很感激。 童辉不善言辞,拱手为礼。大家对童辉也都略有所知,知道他乃武林隐士,性格孤傲一些,也不在意。 “此次全赖童老英雄仗义出手,我们才能擒获这道门妖人。一会我们便要公开审问这妖人,然后公开正法,以慰受害者亡魂。请童老英雄务必列席。”说话的是秀波城中第一世家吴家的当代家主吴洪鹏。 “我就不参加了吧。”童辉摇摇头,他这次也是恰逢其会。他向来不喜欢俗事应酬,下意识的便要推掉。 吴洪鹏拱手道:“童老英雄千万不要推辞。这次妖人落网,全赖老英雄虎威,您不参加,我等深感不安啊。再者说,这妖人手段非凡,若是醒来挣脱枷锁,没有老英雄坐镇,恐怕会伤及无辜啊。” 吴洪鹏这么说,童辉便不好再推辞,想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吴洪鹏大喜,赶紧吩咐手下带童辉下去休息,一边命人张罗准备。 这时候,船上的供奉们已经将燕风拖了下来,人群纷纷往前挤来,想要一睹道门妖人的模样。另有些家人遭燕风毒手的百姓,更是怒意勃勃,想要上前打他泄愤。 吴洪鹏连忙让人拦住,高声道:“大家不要急,等一会儿,我们便会公开审讯这道门妖人,到时候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家人有死伤的,我们也会酌情予以补偿。大家稍安勿躁!” 吴家在秀波城家大势大,吴洪鹏也素有威望,百姓经他一劝便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些被害者家属凄凄惨惨的哭声。 众人合力,事半功倍,不多时,一切便都准备停当。吴洪佩会同其他世家家主前去请童辉。 童辉到时,河岸上已经扎起一座木质高台。吴洪鹏请童辉上座,随即坐上主位,其余家主分坐两侧。 “带妖人上台!”吴鸿鹏高声喝道。 “是。” 两名供奉一左一右提着如死猪般的燕风过来,离着老远便将他高高抛起,往台上丢来。 “碰”燕风重重的砸在木板上,一声闷哼,燕风自昏迷中清醒过来。 刚醒来的燕风只觉周身上下疼痛异常,随机便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他吃力的抬起头,入目的是几张陌生的脸。直到看到童辉,燕风才挣扎起来,下意识便要调动真元挣开身上的绳索。可惜他一连遭受童辉十几掌,体内经脉早已被震碎,此刻强行调动真元,内府之中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全身一阵剧痛。燕风何曾遭受过这种痛苦,立刻便惨叫起来。 看到刚刚凶狂的妖人此刻痛不欲生,周围的百姓只觉大快人心,纷纷叫好。 燕风自认是玉剪门不世出的修真天才,在宗门中被当做天之骄子,此刻竟然被捆成一团,不光形象尽毁,还被当做马猴一般被这些卑微的蝼蚁围观嘲笑,一股无比屈辱的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急火攻心之下,燕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脑袋一歪,竟然再次昏了过去。 吴洪鹏等人面面相视,随机叫人提来一桶湖水,把他泼醒。 燕风慢慢还转过来,看着在场众人的嘲讽表情,恨不得一头撞死。 吴洪鹏示意手下将燕风扶起来,摆成跪地的姿势。燕风勃然大怒,使劲挣扎,口中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蝼蚁,竟然敢如此羞辱本尊。等我恢复伤势,一定要把你们全部杀死!你们这些蝼蚁!你们怎么敢…” “啪”一旁的吴家供奉甩手就是一耳光,将燕风的话堵在嘴里,照着他膝弯就是一脚。燕风此刻真元无法调动,除了身体比凡人抗揍,再无一丝力气,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他周身捆绑了十几道绳索,根本无法使力,再加上左右各有一人死死将他按住,只能屈辱的跪在地上。燕风怒火中烧,只能喝骂,可修行中人,不善言辞,口中翻来覆去,来来回回也就只有那几句蝼蚁、该死之类,骂的烦了,两边的供奉连掌嘴的兴趣都欠缺了,任由他在哪里聒噪。 吴洪鹏拍拍桌子,高声问道:“台下妖人姓字名谁?报上名来!” 燕风哪里会理会吴洪鹏一个凡人,只是在那里喝骂。 吴洪鹏面上有点挂不住,一个眼神过去。自家的供奉立刻走过去,对着燕风左右开弓便是七八个耳光。没有真元护体,哪怕身体再强韧,也遭不住这般狂扇。待那供奉闪开,燕风已经鼻青脸肿,嘴角也挂上血丝。燕风又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也不再叫骂,只是愤愤的看着吴洪鹏。 吴洪鹏被盯得心里发毛,看了童辉一眼才略微安心。他轻咳一声,有点的色厉内荏的喝到:“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为何潜伏湖中伤我秀波城百姓?” 燕风一声冷笑:“你们这些蝼蚁,竟然敢伤你燕风道爷!待我回归宗门,告知我师傅,他老人家必然领人踏平你们这座小城!你们死到临头了!” 吴洪鹏面上一紧,被燕风的猖狂气极,不由恼羞成怒,他也懒得再审,站起身喝到:“大胆妖人!竟然敢威胁老夫!你潜于湖中,累次以妖法伤我秀波城百姓,今日又杀戮我部属及百姓数十人,血债累累,天道难容!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人,以慰亡魂!来人,将这道门妖人拖到湖边,斩首示众!脑袋挑杆悬于城门之上,以告天下!” 两旁的供奉抱拳道:“是。”说着便将燕风提起来往湖边走去。 燕风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完全不安套路出牌,话都没问几句,便要杀自己。一想到死,一股恐惧感顿时袭向心头,燕风死命挣扎起来,可是他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再使劲,也不过如同条虫子般扭动而已,根本无济于事。 “我乃玉剪门弟子,你们不能杀我!我师父是筑宫期高手,你们若是伤我一根汗毛,我师父必屠你满城!放开我!你们这群蝼蚁,我乃天选之人,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吴家供奉一脚将他踢到,手中的宝刀挥下,燕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刹那间,湖面上鲜血弥漫,一片殷红的颜色随着水波缓缓散开。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七章 血案频发惊众门,秀波城外响杀声 第二十七章血案频发惊众门,秀波城外杀声响 千珏山,万丈峰上。 玉真子慢慢的走在山上,来到一道万丈深渊之前。 他伸手在前方虚划一圈,一道涟漪凭空出现在深渊上方,玉真子抬起脚,下一步便凭空消失在涟漪之中。 眼前画面一转,入目的不再是万丈峰的风景,而是一座座浮空之岛。 群岛之上,亭台隐现,楼宇林立,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此地便是修真大派碧尘宗的宗门秘境。修真界也正是由这样一座座仙家洞府,一处处道宗秘境组合而成,既存于世界却又自成一体。 玉真子进入宗门的刹那,便卸去最后一口灵气,委顿在地。他经脉破碎,道体受了重伤,全靠师门秘药才能强撑着回来。玉真子坚持着自怀中掏出一块玉符,勉力捏碎,随即便昏了过去。 不一会功夫,天上遥遥飞来一只巨大的仙鹤,鹤上骑坐一名童子。尚在半空,童子便飞身下鹤,凌空御风,缓缓落在玉真子身边。 仔细检查了玉真子的伤势,童子自怀中取出一粒丹丸塞入玉真子口中,将他抱起。下一刻,仙鹤落地,载起两人振翅飞去。 *********************************************************** 类似这种情况,不光发生在碧尘宗,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修真界中数个门派都出现了在世俗受伤逃回的门人,更有甚者,有的门派竟然收到了宗门弟子陨落世俗的噩耗。 短短一个月之间,修真界竟然一连陨落了十几位修真者,还有数十位修真者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要知道修真界可不比世俗,世俗界人口无数,修真者难及其万一,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修真者,顿时让修真界一片哗然。 这些死伤的修真者中,有很多都是各大修真门派的弟子。要知道宗门培养一位弟子,不光要消耗大量的资源,还要经历漫长的岁月,每一名弟子的陨落,都会给宗门带来巨大的损失。如此一来,各大宗门纷纷开始将目光投向世俗,在调查此事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世俗的此次袭击。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部分门派在得知世俗发生的事情后,都压下复仇的冲动,选择了观望的态度,同时为了避免再度出现损失,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单独入世。 这陨落的十数位修真者中,尤其以玉剪门燕风的修为最高,玉剪门得知消息后,燕风的师傅勃然大怒。燕风可是玉剪门中不世出的修炼天才,年纪轻轻便有凝丹期修为,被誉为玉剪门中兴之望。谁成想,此次下山,竟然屈死在凡人手里,而且还被枭首示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并不是所有的修真门派都能够压制下复仇的冲动,暂时采取观望,玉剪门便是其中之一。 收到燕风被杀的消息之后,燕风的师尊北辰道人便第一时间找上玉剪门掌门南星道人,要求入世为徒弟报仇。南星道人和北辰道人份属师兄弟,如今师弟要为爱徒报仇,他也不好阻拦,再加上为了宗门颜面,当下便一口答应。南星道人调集了两名真意境的高手,会同数十名凝丹、培元期的弟子,随同北辰道人入世报仇,誓要给那些蝼蚁般的凡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北辰道人已是筑宫中期的修真高手,在人间,单凭个人武力,便是无敌的存在。再加上宗门调集了众多门中精锐弟子,北辰道人雄心勃勃,气势汹汹,出了宗门直扑秀波城而来。 无巧不成书,秀波城擒杀道门妖人的信息传出后,大魏天子龙颜大悦,对吴鸿鹏等世家主事人大加夸赞,特派兵部侍郎杨方作为天使前往秀波城宣旨赐封。 天使出行,朝廷自然派有重兵保护,再加上荒原行省各级官员派出的随行仪仗及卫队,秀波城立刻聚集了上万大军。与此同时,秀波城中还聚集了大量从外地前来观瞻妖人尸身的达官贵人和武林人士。达官贵人身边多有高手供奉随侍,武林中人更是藏龙卧虎,这其中也不乏大乘期的圣级高手。 就在玉剪门众人出现在秀波城外时,驻扎城外的大军也发现了这批明显身份不凡的修真者。 一方是视凡人为草芥蝼蚁,挟怒复仇而来的玉剪门修士;一方是视道门为乱世妖人,已领受皇旨见妖必除的大魏兵马,大战一触即发。 转眼间,秀波城外,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人群中,两名真意境高手作为中心,数十名凝丹、培元境的弟子作为阵锋,玉剪门徒结阵冲锋,如一把不停开合的剪刀般将大魏兵马的阵型裁剪得七零八落。 再看落于阵后的北辰道人,身姿飘逸,闲庭信步,玉剪法器化作一道白光环绕身周,冲到身前的大魏兵马立时便被剪成数段,鲜血飘洒,惨不忍睹。 城外的厮杀声很快便引起了城中的注意。刚刚宣读完圣旨的杨方和受封的吴鸿鹏等人立刻匆匆奔往城头。不多时,城头上便站满了人。 “是道门妖人!” “必是之前那玉剪门妖人的同伙前来报复了!” 人群中乱纷纷的猜测着,吴洪鹏等秀波城世家众人面面相觑,脑海中浮现出燕风临死前的威胁来。 此刻他们离着战场尚远,根本看不到阵中的具体情况,只是看见驻扎在城外的大军正疯狂朝着阵中冲锋,战场上不时传出道道流光和阵阵巨响。 “报!”就在这时,城外一名军卒策马入城,紧接着奔上城头。浑身大汗淋漓,跪在兵部侍郎杨方面前。 “禀告大人,城下来了数十名道门妖人,现正与我军交战。他们妖术威力巨大,我军损失惨重,赵将军请命急调附近诸城兵马前来援助。” 兵部侍郎杨方此刻便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作为兵部大员,杨方自然是知兵之人。此刻听见军卒报告,脸上便露出不虞之色。城外驻军上万,其中从京师带来的靖武营精锐便有三千。敌人只有区区几十人,统兵的赵无名竟然觍颜求援,众目睽睽之下,真是丢了堂堂京师卫帅的脸面。 杨方刚欲拂袖呵斥,一旁的吴鸿鹏却凑上前来,拱手道:“杨大人,快派人去求援吧!这些道门妖人手段厉害,您看城头上挂的那个,先前我们几家凑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供奉还降服不了他,幸亏有小云山武林名宿童辉老英雄仗义出手才将那厮擒获。我看城下的这伙子妖人似乎比之前那个还要厉害,普通士卒够呛能抵挡他们。大人身为天使,万金之躯,万不能有丝毫损伤啊!保险起见,还是听赵将军的,速速去求援兵吧!” 杨方一听,吴鸿鹏言之有理,这些妖人手段非凡,高来高去,不一定会按部就班的和军队厮杀,万一冲着自己来,那可不得了。当下轻咳一声,挥手道:“速命人自西门出城,向附近城池求援。” “大人,我们在此地,必会干扰赵将军指挥兵马,小老儿觉得,咱们不宜在此久待,还是进城去吧。”待那兵卒下城之后,吴鸿鹏又伏到杨方耳边小声提议道。想起当日燕风被杀前的威胁,吴鸿鹏后背一阵发凉,可是杨方不走,他也不敢走,只能撺掇杨方。 杨方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人,闻听此言心中大赞。其实听到刚才吴鸿鹏的话,杨方也是心中窃窃,对道门妖人心生畏惧,可是身为朝廷天使,不能有失威仪,只是在哪里强撑而已。此刻这么顺溜的梯子摆在脚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方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吴老说的甚是,赵将军沙场宿将,统兵有方,自有调度。我等在此地,赵将军便要分心保护我们,必然受到干扰。在城楼上安排几个岗哨,传报消息即可,我们还是去城中吧。” 当下,一行人脸上故作镇定,脚步飞快的入城去了。 沙场之中,军鼓声隆,大魏兵马前仆后继的向着玉剪门众人发起冲锋。 赵无名坐在马上,眉头紧锁。从双方交战到现在,已有数百兵士死在了对方手中,可是他们却没能杀死哪怕一个道门妖人。赵无名能清楚地感受到,四周将士们已经开始流露出恐惧的情绪。只是大魏军律严苛,士卒训练有素,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出现畏敌不前的情况。可是如果战局再无转机,赵无名也没有信心能让手下兵卒一直这么白白消耗下去。 其实赵无名并不知道,玉剪门众人此时也渐渐陷入了困局之中。 修真界和世俗已经千百年未曾有过大的交汇。现在的修真者对世俗的印象还停留在天门未碎之前。那时候,灵气充裕,修真界正是百花齐放的空前盛世,实力远非今日可比。不说别的,就说百年之前,稍有名气的宗门哪个没有几个上四境的大能?你们宗门没有,你都不好意思和别的宗门打招呼。那个时候,上四境的大能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发天崩地裂,对当时小国林立,四分五裂的世俗来说,挥手摧城,一人灭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也就是在那时,修真界对世俗的印象便永远定格在弱小不堪、微若蝼蚁这些字眼上。 可是如今,修真界上四境的大能要么陨落,要么避世不出,就说玉剪门现在,修为最高的老祖也不过醒神前期而已,而且老祖已经垂垂老矣,多年前便闭关不出,不问世事,一心只求能参破宗门秘传功法,破镜延寿。 从天门破碎到如今已经百年,修真界的战争从来只是内部冲突,并未和世俗发生过大规模的交战,是以修真者对于双方现在的实力差距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千百年来修真者骨子里的骄傲和狂妄,让他们对世俗的印象仍停留在昔日。 以北辰道人为首的这帮玉剪门人便是这样,刚下山时,他们胸中骄狂,意气风发,只把这次出山当做一次凡间游戏,甚至有的弟子心中还对被凡人斩杀的燕风甚为鄙夷,认为这个门中推捧的天才也不过是个花架子,没有什么真本事,竟然死在一群蝼蚁手中。他们满心想着这次要在世俗大展雄威,扬名立万,说不定便会被宗门长辈相中,成为下一位宗门骄子。 初时的交锋,玉剪门确实如同虎入羊群,摧枯拉朽,这群凡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元耗损逐渐增大,法术威力再不复初时那么威猛,虽然这些凡人已经死伤无数,可是眼前仍旧有无穷无尽的士卒悍不畏死的扑上前来。如此下去,结果不问可知,他们必然会被耗尽真元,和燕风一样成为凡人的刀下亡魂。 双方此刻都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是死命坚持。这场战争无形中成为一场比拼双方耐力的比赛,那边先坚持不住,那边就会走向失败。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八章 血战秀波刀光闪,人间将军可堪战 第二十八章血战秀波刀光闪,人间将军可堪战 北辰道人此刻心中憋闷,感觉就如同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他的道行深厚,倒是还没觉得怎样,可是前方的玉剪阵中却开始出现状况。 首先便是几名培元期的门人耗损过度,真元不济,导致玉剪阵的阵型变化出现了纰漏,虽然两名真意境的修真者及时出手弥补了阵法,可是隐患已存,无形中给阵中诸人平添了不小的压力。 其次,北辰道人发现秀波城中连续派出了数波人马四散而去,很有可能是去他处搬取救兵。北辰道人本欲出手截杀他们,可是却被这军阵中的指挥者识破,凡人军马立时加紧了攻击。北辰道人虽然不惧,可是玉剪门的弟子却有些吃不消了,这些弟子中不少都是北辰道人的门下或者晚辈,北辰道人也无法做到弃之不顾,无奈之下,只能优先保证玉剪门弟子的安全。可是这样一来,玉剪门众人的处境无疑又多了几分凶险。 北辰道人心中焦虑,手中玉剪舞动更加急促,一时间身周三丈之内,入者皆亡,大魏兵马伤亡立增。可是北辰道人一人再厉害,也无法做到照应全局。一时不慎之下,玉剪门的第一个伤亡出现了。 玉剪阵中,一名培元期弟子真元透支,道法使到一半便难以为继,就这么一耽搁,被一名抢上前来的大魏士卒一枪刺中了小腹,紧接着被高高挑起,甩到了人群之中。这名弟子一声惨叫,周边的同门尚没来得及救援,已经被乱枪捅刺而亡。 终于有一名妖人授首,凡人军心大振,场中军卒齐声震吼,攻击更加凶猛。 北辰道人既惊又怒。他是筑宫高手,能够凌空御虚,高来高去,当下御空飞起,一声大喝,手中玉剪化作一道白光轰进人群。这一下顿时将十数名士卒绞成了碎片,在军阵中扫出一片空白。 可是大魏士卒却发出一阵呼喝,毅然不惧,继续前扑后拥的杀了过来,转眼便将那片空白填满。北辰道人人在空中,亲眼目睹,一时间也被这种悍不畏死的势头深深震撼。 看了眼玉剪阵中的诸人,几名培元期弟子已经退入阵中,不能再战,北辰道人心知肚明,再这样下去,己方将毫无胜算,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北辰道人想到,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能将统军大将斩杀,大军群龙无首,必然生乱。到时候说不定便能乱中取胜,杀入城中,取了那吴姓老儿的首级,给爱徒报仇。 北辰道人此刻还对报仇之事念念不忘,完全没想到撤退这一回事。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念之差,玉剪门众人丧失了全身而退的最后机会,北辰道人也成了导致玉剪门实力大损的千古罪人。 北辰道人在空中,一边御剪杀人,一边观望,很快便发现了中军令旗所在。他一声长啸,身若流星,便带着玉剪飞了过去。 赵无名正在指挥兵士布阵冲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北辰道人此刻离着赵无名已经不足百米,他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四周的士兵一边舍命攻击,一边大声呼喊提醒赵无名闪避。 赵无名也算是军中悍将,久经生死,反应神速,就在北辰道人玉剪扫来的刹那,一个镫里藏身,躲在了马下。只是可怜这匹绝世良驹被玉剪挟裹的灵气一下子扫烂了半个身子。 赵无名的部将和亲随被眼前一幕吓的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便不计生死的朝着北辰道人扑了过来。其中几名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架起赵无名,将他的将军盔扔在地上,换上普通士卒的头盔,往人群中便钻,掌旗官舍了旗杆,只收了中军将旗,赶紧跟上。 北辰道人一击不中,再去找寻目标,入目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那里还找得到赵无名。他方才含怒一击,以为必中,是以未用神识锁定赵无名,就这一个疏忽,便让赵无名侥幸逃得了一命。 北辰道人懊恼至极,仰天一声狂啸,灵力激荡,一阵波纹状的光芒四散开去,靠近他的大魏军士纷纷被震倒在地。 不过这样一来,北辰道人虽然未能击杀赵无名,可赵无名也不敢再现身指挥,中军将旗一收,军队立时为之一乱,攻击再不复之前的凌厉,玉剪门众人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两名真意境高手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趁机变阵,玉剪阵一变,化作磐石阵,固守原地,将真元耗损严重的弟子轮流调入阵中,抓紧调息,回复真元,如此一来,大魏兵马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赵无名看在眼里,心中焦急。从交战到此刻,粗略估算,军队的战损已经达到三千左右,其中自己从京师带来的三千靖武营就损失了七八百人,这个数字简直触目惊心。他此刻躲在士兵当中,只能小范围的调动人马,无法左右整个战局。看到道门妖人变阵之后,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己方的攻击便如巨浪击石,无功而返,而且伤亡激增,一阵不安涌上赵无名心头。 赵无名心道,如此下去,自己带来的的靖武营还好说,剩下的地方兵马可就靠不住了。他们本就是临时自各郡府征调而来,各有统属,现在没了自己指挥,时间一长,必然会产生骚乱。万一那部人马坚持不住,发生溃败,必然引起全军溃逃,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他赵无名便要领受一个指挥不力,畏战避敌的罪过。此战涉及人间大义,皇室颜面,天下瞩目,如若失败,皇帝必然龙颜大怒,到时候弄不好自己脑袋都可能保不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军中战死还能留下个慷慨就义的美名,若是因畏战被杀头,留下骂名先不说,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沙场战将,血勇武夫,一身虎胆,满腔热血,岂能窝囊而死?想到此处,赵无名推开身前层层守卫的亲随,扬声道:“竖起我中军大旗!号令全军,全力进攻!” 身边的亲随大惊:“将军,你…” 赵无名伸手止住他的话头,满面肃容:“不要再说!沙场男儿,何畏生死?兄弟们在前拼杀,我赵无名岂是惧战惜命之人!扬旗!发令!” “是!”一旁的掌旗官自人群中钻出,扶了扶歪斜的头盔大声应道,难为刚才奔逃慌乱,他竟然没有把军旗弄丢。 旗杆先前已被扔掉,此刻便用长枪代替,不一会儿,赵字旗便再次飘洋在军阵上方。赵无名跨上属下的一匹战马,立于旗下,扬声发令。中军旗左右摇摆,全军一见立刻士气大振,喊杀震天,玉剪门又陷入了凶猛的冲锋之中。 北辰道人正在人群中厮杀,他的周遭已经倒下上百具凡人尸体。忽听军阵中一声高喊,北辰道人抬首一望,正好看到赵无名的中军大旗。 北辰道人正愁找不到他,不料对方此刻竟然送上门来,不由一声狂笑。此刻他吸取教训,神识牢牢锁定赵无名,也不御空,玉剪翻飞,就这么一步步朝着大旗杀去。 赵无名早就看到北辰道人身影,却恍若未见,依旧在那里高声发布将令。身周的卫士亲随看到将军如此轻生死,大无畏,血涌胸腔,对视一眼,发出一声呐喊,朝着北辰道人涌去。 哪怕只能给北辰道人造成丝毫阻碍,也要用血肉之躯捍卫将军马前! 北辰道人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戏虐般看着扑来的大魏兵士,他将玉剪接在手中,一道剑芒自玉剪前端伸出,挥手间便将一名大魏兵士拦腰斩断,他不再御使玉剪,而是就这么一步步,一次次,恍若闲庭信步般慢慢走向赵无名。 赵无名马前的士兵感到一阵绝望,不论他们如何拼命,都没能阻止北辰道人一步。眼见着这名道门妖人离着身后的将军越来越近,他们只能以这血肉之躯做着徒然无功的冲锋。 一步,一步,北辰道人突然站住了脚步,他和赵无名之间的距离再此定格在百米。 上一次,北辰道人的百米一击失手,让赵无名侥幸逃得了性命。 这一次,两个人都知道,再不会有侥幸存在。 赵无名深深望了一眼远处摇摇欲坠的磐石阵,心中满是叹息,只要再撑片刻,自己就能指挥军马将妖人的阵法击破,可是上苍不佑,天道不仁,却不肯再给自己这片刻时间。 赵无名抽出腰刀,生死面前,竟然感到一片释然。看着手中的宝刀,心中感慨,自从担任京师卫帅以来,自己究竟已经多久没有亲自提刀拼杀战场?这把曾经饮血无数的宝刀,可曾叹息自己所托非人?罢了,罢了,就让我赵无名最后一次提起它,今日,若不能叫你饱饮敌血,来世咱们再一起沙场驰骋,快意恩仇! 北辰道人就这么站在阵中,随手斩杀着靠近的大魏兵士,目光满是戏谑的看着赵无名。这个凡人本来已经逃得了性命,竟然不去好好珍惜,又出来求死。蝼蚁尚且惜命,这凡间世人看来连蝼蚁都不如啊! 北辰道人扬手抛出玉剪,双手掐诀,一道青色的波纹布满身周,四围的大魏兵士立刻感到自己仿若深陷泥潭,再难移动分毫。玉剪泛起白光,悬停在北辰道人面前,缓缓张开,锋刃直指赵无名。 赵无名提刀当胸,屏气凝神,等待着这最后一击。 “咄!”一声轻喝,玉剪化作流光,直射而出,与此同时,赵无名大喝一声,挥刀砍下,周遭的兵士纷纷惊喊出声。 “叮”的一声轻响,一道血箭自赵无名身上高高扬起,在场的众军士心中顿时一凉。 卷一 再世为人 二十九章 人间自有赴义人,五圣联手战北辰 第二十九章人间自有赴义人,五圣联手战北辰 众军士只道赵无名已经被杀,一时间都呆若木鸡,可随即便被北辰道人的怒吼惊醒。 “是谁?”北辰道人扬手接过飞回的玉剪,厉声高喝! 众军士不明所以,扭头看去,却见赵无名捂着肩膀,满目惊愕的看着马前,并未死去,只是捂在肩膀处的手指间正殷殷的流出鲜血。 众人再顺着赵无名目光看去,马前的空地上,一支断作两段的羽箭正插在土中微微颤动。 “道门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堂铜山萧珲前来领教!”一声清啸响起,一道身影自城墙上一跃而下,手握长弓,身负箭袋。 “萧兄箭法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近身搏战非是萧兄所长,还是帮楚踆压敌掠阵吧!”不等众人看清,又是一道身影自围观的百姓中踱步而出,袍服一甩,两袖中滑出两截短枪,分握手中。 “是堂铜山逐星门射月元圣萧珲” “还有长湖御舟门天星元圣楚踆!” 人群中的武林人士纷纷高喝。 “如此盛举,岂能让二位专美于前,司徒稻城也来凑凑热闹!”一声朗笑,一个老农夫打扮的老者走出人群,他随手磕了磕手中的烟杆,负手而立。 “锄禾大圣司徒稻城前辈!”人群中又是一阵高呼。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身着锦衣的瘦高老儿走出人群,方才有人看得清楚,此人是守卫在一名年轻公子身后的侍卫,此人一语不发,面色阴冷,不似面善之人。 “阴天赐,你这官家走狗也来凑这热闹?”这阴冷高个刚一走出,围观人群中便走出一位老妪,这老妪腰弯背驼,拄着个枣木拐杖,对着瘦高个,目透仇恨之光。 “木子青,你还没死?”瘦高个斜瞟了老妪一眼,发出一阵令人发冷的阴笑:“你家老头伤好了没?老夫那一掌下去,想必滋味不错吧,嘿嘿嘿。” 老妪拐杖重重一顿,恨声道:“阴天赐,今日妖人在此,老婆子先不和你计较。若是今日侥幸不死,来日必找你为我夫君报哪一掌之仇!” “嘿嘿,老夫等着便是。” “是青蝎元圣和天姥元圣!这两人可是仇人啊!”人群中一阵嘀咕。 青蝎元圣阴天赐当年和木子青的丈夫搬山元圣袁天海有过节,曾趁袁天海与人比武时暗中偷袭将其打成重伤,致使袁天海修为大减,差点跌下圣位。木子青为了给丈夫报仇,满世界追杀阴天赐。据说阴天赐和木子青几次交手,不是木子青对手,被逼无奈,投效了官家,不成想今日两人都出现在此处。 小小一座秀波城,今日竟然来了五位圣级高手,真可谓蓬荜生辉,这5人明显是要和那军阵中的道门妖人交手,等一下必是一场旷世大战,在场的武林人士纷纷感叹此行不虚。 “众圣卫道在前,我等岂能坐视?童辉不才,愿助各位圣者一臂之力。”身为当日擒获燕风的主角,此次童辉也受到吴鸿鹏邀请,他本来不愿意牵扯红尘诸事,可是吴鸿鹏连请数次,最后更是亲自出马,盛情难却,童辉只好答应。方才吴鸿鹏等人害怕被道门盯上,怂恿杨方进城去了,童辉却是留在了城楼之上。此刻人间五圣人出头要对战道门妖人,童辉也算半个地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当下也跳下城墙。他修为已达至元上品,离着破镜显圣只差一步之遥,自付应该可以帮忙。 武者,凶顽搏命之人,草莽争胜之徒,此刻童辉慷慨出手,在场的武林中人自然不甘人后,一时间便有数十位修为不凡的武林名宿响应。 从射月元圣萧珲出手救下赵无名,到这数十名武者出面,前后不过片刻,整个场中气氛却为之一变,凡人这边士气大振。 军阵中北辰道人目透恨意,怒火中烧,区区一个凡人将军,自己堂堂一个筑宫期的修士,竟然一连两次都杀不了他!这群渺小的爬虫,怎么突然开始硌起手来了?而赵无名此刻就如同从山崖上跳下,却被树挂住了一样,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又在绝处逢生,感觉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 就在双方暂时僵持的时候,那群乌压压的武林人士已经迈步走了过来,场中的士兵很自觉的闪开道路,给这群草莽英雄让路。 北辰道人紧盯着这帮着装各异的凡间武者,双眼微眯,修真者讲究修习望气之术,这群人虽然看着奇形怪状,像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北辰道人却知道,这帮人均是身负气运的非凡之人。 修真者相信凡世间生灵,皆有天命气数,能异于常人者,必是气运不凡之人,是故生灵有贵贱之别,万物有上下之分,修真者独具灵根,便是天选之人,凌驾万物之上。 这群武林人士中以锄禾大圣司徒稻城修为最高,四位元圣次之,其余众人最低也在中元境上下。世俗的大圣境界便相当于修真十二境中的真意境中期,元圣则相当于真意前期,当然按照真实实力换算,同境界之下,世俗武者还要弱于修真者,不过质量不高,数量来凑,这么一帮人加起来,也足够引起北辰道人的重视了。 远远地,这群人便分散开来,司徒稻城和木子青在左,阴天赐和楚踆在右,萧珲押后。萧珲以箭术称雄,近身不是强项,身处外围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其余众人以童辉为首,四散开来,隐隐将北辰道人包围其中。 场中气氛凝重,气息近乎凝滞,四周的大魏士兵大多并无修为在身,或者境界低下,此刻离得近了便感觉呼吸不畅,胸中郁闷,纷纷躲避开来,转眼间便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北辰道人凝神静气,玉剪自手中飞起,在他头顶之上缓缓盘旋。其实北辰道人此刻表面平静,内心却渐生焦虑。方才玉剪门徒的磐石阵已经在凡人猛烈的攻击下摇摇欲坠,若不是自己追杀赵无名,逼迫的他无暇指挥,恐怕此刻玉剪众人已经再次出现伤亡。现在,自己若是被这帮世俗高手缠住,赵无名趁机发动攻势,玉剪门人必定难以支撑。若是伤亡过大,自己的脸面不说,玉剪门必然实力大损,那自己可就成了玉剪门的千古罪人,万死莫赎了! 此刻,赵无名尚在玉剪攻击范围之内,北辰道人有心再次攻击,可是不远处萧珲已经张弓搭箭,遥指此处。他虽然无法阻止北辰道人攻击,可是干扰玉剪的飞行轨迹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四名圣级武者已经靠近,北辰道人也不敢托大,他虽然不惧怕这些人,但是也不能完全无视。 北辰道人暗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这帮世俗武者解决,至于之后是走是留,到时再做打算。既然计较已定,北辰道人不再拖拉,左手一翻,掏出一枚玉符捏在手中。这是一枚雷符,乃是北辰道人昔年探秘所得,玉剪门精通炼器,却无符师,门中只有少数高手身上才有符箓。这枚雷符虽然威力不大,可也十分珍贵,北辰道人一直没舍得使用。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北辰道人急于击退诸圣,解救门徒,只能拿出。 北辰道人左手捏符,右手掐诀一指,玉剪升空,电光火石间,忽的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司徒稻城。 司徒稻城早就暗中防备,眼见玉剪飞来,手中烟杆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劲气喷吐,高喝一声,烟杆陡然扬起,重重磕在玉剪之上。砰的一声爆响,玉剪斜刺里飞出,司徒稻城连退五步,再看手中烟杆,烟锅已经被削去一半。 尽管在场众人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眼见司徒稻城一击便被震退,还是暗自吃惊。司徒稻城成名多年,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一身浑圆内劲鲜有敌手。可是这道门妖人只是射出手中兵刃便能将司徒稻城震退5步,就连他的精铁烟杆都被毁了,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在场的都是武林高手,经验丰富,很快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趁着北辰玉剪不在,木子青忽然高高跃起,手中枣木拐杖力劈华山,照着北辰道人脑门砸下。阴天赐、楚踆同时冲上前来,阴天赐一双肉掌可断金石,楚踆两支短枪无坚不摧,两个人一个上路,一个下路,全力出手。 北辰道人一声冷笑,脚下一阵狂风卷起,身影随风而起,如同螺旋般自三人的攻击夹缝中飘出。紧接着扬手一挥,捏碎手中雷符,一道霹雳响起,电光闪烁,啪的一声正中木子青后背。 木子青尚在半空,无法躲避,哎呀一声痛叫,身子往前扑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她翻身而起,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伸手往后背一摸,手上鲜血淋漓,后背已经被北辰道人的雷符击伤。 仗着灵器、符箓之利,北辰道人连退2名圣级高手,占尽先手。不过御空极其耗损真元,北辰道人先前一番搏杀,真元耗损不小,当下飘落地上,一边防备四人,一边暗中调息,希望能够稍稍恢复一丝真元。 可是天不遂愿,木子青可不给他这个机会。木子青刚才这一下吃亏不小,所幸北辰道人手中的雷符威力并不太大,并未伤及木子青筋骨。不过木子青一介女流,当众来了个狗啃泥,脸上便有点挂不住,当下恼羞成怒,一声厉吼,不顾生死的照着北辰道人扑了上去。司徒稻城、阴天赐、楚踆三人害怕木子青有失,也同时攻向北辰道人。 四人联手攻来,北辰道人只能暂停调息。他扬手召回玉剪,真元挥洒,灵气涌动,便和四人战在一处。四人合击,威力不凡,场中劲气激荡,砂石乱飞,奈何北辰道人道高一筹,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渐渐陷入僵持之中。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三十章 血溅沙场烟尘起,号角连声一线来 第三十章血溅沙场烟尘起,号角连声一线来 战场中四圣各出绝技,分攻四路,北辰道人仗着玉剪之利,见招拆招。此刻近身搏击,便看出双方差异。人间四圣攻击犀利,以多打少,可是却对北辰道人诡异的攻击手段甚为忌惮,轻易不敢承受北辰道人攻击。而北辰道人擅长术法,近战稍有不足,可是仗着法身坚韧,又有真元护体,反而将四圣逼得手忙脚乱。不过四圣相互配合,彼此维护,期间又有萧珲不间断的发箭支援,双方一时倒是陷入了僵局。 四周的武林人士本来是要上手助拳,可是现在却发现,这种级别的战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场中气机狂乱中透着均衡,若是有人贸然进入,必然会打破这种平衡,到时候万一影响了诸圣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战局,那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战场可不止这一处,童辉等人一合计,留下八位精通暗器的高手配合射月元圣萧珲在此牵制,其余人等转去支援攻打磐石阵的大魏兵丁。 这一下可苦了玉剪门众人。原本磐石阵就已经摇摇欲坠,多亏有两位真意境的修士全力维持,这才没有被军队击破。现如今,北辰道人暂时被牵制,赵无名趁机远离战团,指挥兵卒加紧攻击,此刻再加上这一帮身手不凡的世俗武者,原本就只是勉力维持的磐石阵一下子压力倍增。很快,玉剪门便开始出现新的伤亡。 一名刚刚在阵中调息片刻的玉剪门弟子,刚要依着方才那般替换一位真元不支的师兄,可是那位师兄刚转过身,身后人群中突然窜出一名铁塔般的壮汉,一把八棱铁锤咣当一下砸在那位师兄脑壳上。 只听扑哧一声闷响,那位师兄立刻脑浆迸裂,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这名玉剪门弟子那曾见过这般惨烈的死法,当场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要不是临近的凝丹期修士拉了他一把,他差点就被那铁塔巨汉来个二连爆。 就这一时疏忽,磐石阵立刻缺失一角,数名世俗高手趁虚而入,刹那间便让这磐石阵四分五裂,玉剪门徒被汹涌的人群分割开来,开始各自为战。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玉剪门众人和这批如猛虎下山的世俗高手乍一交手便被连伤数人,可是不用再回护他人的数名真意、凝丹期修士也腾出手来,围在他们四周的士卒和江湖人士同样损失惨重。双方陷入了血肉相搏的拉锯战。 赵无名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喝,发布命令,他在马上,刻意保持着和北辰道人的距离。这次倒不是怕死,而是怕靠的太近让那批江湖好汉分心。战鼓声隆,人喊马嘶,大魏军队的冲锋不曾间断,伤亡也在持续上升。到现在为止,粗略估计,大魏兵马已经死伤四千余人,战损近半,靖武营更是几乎损伤殆尽。这三千靖武营是赵无名一手带出,算是他的嫡系部队,如今葬送在这里,疼的赵无名心都在滴血。他对这帮道门妖人简直恨之入骨,连连发令,让部队加紧攻击。 这一下,玉剪门那些修为稍弱的弟子终于支持不住,纷纷后退。而此时,北辰道人一时间脱身不得,两名真意境修士自顾不暇,玉剪门众人终于走上穷途末路,开始接连被世俗高手击伤斩杀。 北辰道人耳边不时响起门人弟子的惨叫之声,不由得焦怒万分,连连发狂,几次欲要脱身都被守在外面的萧珲用箭矢避回。与此同时,身边的四名圣级武者始终避重就轻,缠而不斗,而且互相之间配合默契,北辰道人想要各个击破都找不到机会。 其实北辰道人不知道的是,他自己难受,场中的几名武圣更难受。他们看着是一直避实就虚,缠斗搅扰,不曾和北辰道人实打实的交手。可是你要知道,筑宫期修士其个人武力在人间已是登峰造极,再无敌手。闪避如此一位高手的攻击,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松做到的。实际上,每一次闪避和骚扰都需要几位人间武圣全神贯注,相互配合。几位武圣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这才能够围困北辰道人这么久。而且,这还是在北辰道人之前已经消耗了不少真元的前提之下。不过,即使这样,几位人间武圣也已经足以自傲了。 此刻场中的几位武圣看似生龙活虎,其实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缠斗这么久,几位武圣已经心力憔悴,耗损甚巨。尤其木子青,本是女流之辈,善巧而不善力,更加上之前有伤在身,此刻只是勉力支持而已。其余几位也心知肚明,有意无意中,都在帮着木子青减轻压力,以免这好不容易才维持的场面功亏一篑。 可是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木子青虽然拼死坚持,可毕竟还是渐渐跟不上其余几位武圣的节奏,原本还算坚固的阵型在不察之下稍稍出现了那么一丝缝隙。北辰道人何许人也?修士神识强大如斯,哪怕再小的错漏也能及时抓住。就在司徒稻城察觉木子青出现问题,想要及时弥补的刹那,北辰道人已经出手了。 他硬挺着挨了阴天赐一掌,手中玉剪突然脱手而出,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司徒稻城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刚落,木子青身上便爆出一阵血雨,一支握着拐杖的手臂高高抛起,随即便被白光绞成碎片。 木子青嘶声惨叫,身形爆退,北辰道人趁机腾身而起,扑向不远处的萧珲,几位人间武圣苦苦营造的包围圈顿时告破! 司马稻城和楚踆第一时间追向北辰道人,阴天赐略一犹豫却射向木子青,身在空中,右手联弹,凌空封住木子青的穴道,随即掏出一瓶伤药洒在木子青伤口之上,鲜血立时止住,之后又撕下一条衣袖帮她包扎伤口。 木子青忍住剧痛,愕然望向阴天锡,目光复杂,随即扭头看向一边,口中道:“你我往日恩怨,今天一笔勾销!我们两不相欠!” 阴天锡嘿嘿一阵冷笑:“随你!”言罢,扭身追向司徒等人。 这边萧珲手中箭矢连珠,边射边退,全力阻挡北辰道人接近。可是等他再次伸手,却发觉箭囊空空,羽箭竟然用完。原来方才战斗激烈,萧珲全神贯注,竟然没有发觉箭矢将尽。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北辰道人已经冲到萧珲身前。 萧珲精擅箭术,近身功夫稍弱,此刻被北辰道人逼近,司徒稻城等人尚未赶来,只能狼狈闪躲。守在四周的8名武者赶紧前来支援,可是他们那里是北辰道人对手,玉剪凌空一挥,数颗人头飞起。其余几人被北辰道人所慑,一时不敢近前。 萧珲一见同伴被杀,睚眦欲裂,他手中长弓乃精钢铸成,当下不退反进,挥起便砸向北辰道人天灵。北辰道人一声朗笑,左手掐诀,玉剪飞来,当的一声便将长弓磕飞,右掌中青光闪烁,五行灵阵一闪即逝,一记掌心雷迎向萧珲。 萧珲长弓脱手,顿时大惊,再要闪避已经不及,轰的一声巨响,掌心雷结结实实的印在萧珲胸口,萧珲惨叫一声,口中喷血,猛然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再无动静,生死不知。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司徒稻城和楚踆终于赶到,两人亲眼目睹萧珲重伤,心中大怒,一左一右攻向北辰道人。可是此刻,两个人怎么是北辰道人对手,被北辰道人玉剪、道术频发,逼得一阵手忙脚乱。 幸好阴天赐及时赶到,加入战团,这才勉强挡住北辰道人攻击。不过此刻已经不比之前,没了木子青和萧珲相助,北辰道人术法犀利,三人守多攻少,连连后退,只能勉强自保。他们没有发现,北辰道人正下意识的逼着三人往玉剪门徒那边靠近。 北辰道人大发神威,一人压制人间诸圣,玉剪门弟子看的清楚,纷纷燃起希望,奋起余力往北辰道人这边靠拢而来。只要双方能够会和,和北辰道人联手击败几名人间武圣,依照北辰道人的实力,他们便有望突出重围,逃得性命。 司徒稻城等人,身在局中,并未察觉北辰道人的意图。可赵无名身在局外,却是看的明白。他离得太远无法提醒司徒稻城等人,只能摇旗发令,指挥兵马围困玉剪门人,企图阻止双方会和。可是生死攸关,玉剪门人孤注一掷,大魏兵卒的攻击并未能成功阻止他们。在玉剪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他们和北辰道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待到司徒稻城三人察觉不对,离着不远处的两名玉剪门真意境修士已经腾空扑来。三对三,对方的境界均要高出三人一筹,司徒稻城三人顿时陷入绝境。尤其北辰道人故意挑选了三人中修为最弱的楚踆,两人交手不到二十招,北辰道人一记掌心雷便将楚踆重伤在地,不等四周的武林人士和大魏兵卒抢上前来,玉剪如电,穿胸而过,天星元圣楚踆横死当场! 北辰道人击毙对手,得获自由,这无异于苍龙入海,猛虎归山,四周的武林人士和大魏兵马刹那间死伤累累。接下来阴天赐吐血昏迷,童辉也被打成重伤,人群中的顶尖高手,只剩下司徒稻城苦苦挣扎。 而且更糟糕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惨烈厮杀,大魏兵卒的体力和意志也渐渐濒临崩溃,整个战场上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就连赵无名也感到深深的绝望。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大势已去之际,一阵呜咽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赵无名扭头看去,只见远远地地平线上,烟尘四起,大地震颤,一道黑线犹如巨浪奔涌滚滚而来! ……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一章 北辰受刑生怨恨,南星挥师讨纤羽 第三十一章北辰受刑生怨恨,南星挥师讨纤羽 秀波城外一战,江湖震惊! 人间五位武圣,一死三残,数十名先天高手,余者不过一二!武林中群情愤慨,江湖上掀起了一股猎杀道门妖人的浪潮。 秀波城外一战,大魏朝堂震惊! 城外万余人马,死伤过半,秀波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时间朝中大臣分作两派,一派主战,力主与道门妖人决一死战,另一派则较为保守,建议保持克制,谨防南齐和天德隔岸观火,落井下石。 秀波城外一战,修真界震惊! 玉剪门门徒数十余,结阵而战,最终只逃得了北辰道人一人,玉剪门损失惨重,沦落为三流门派!经此一战,修真界诸宗纷纷静默,严令门下弟子近期内不得踏足世俗。 秀波城外一战,天下震惊! 道门妖人,凶顽至此,天下万民,人人自危! 一时间修真、世俗两界,风起云涌,巨浪滔滔,风雨飘摇。震惊过后,两界都开始重新正视对方。 而处在风口浪尖的大魏,也由于民间动荡,朝堂纷争,陷入不小的麻烦,大魏天子和六部公卿一时间焦头烂额,而作为首倡此事的西南风家,却笑看天下纷争,静如泰岳,稳坐钓鱼台。这大概是正阳当初没有想到的。 ************************************************************ 天元谷,瘴气弥漫,毒物丛生,凡人在此,寸步难行,是以千百年来,这里鸟兽禁绝,渺无人烟,充满了神秘。 此刻这山谷中,一道孤单的身影正踉踉跄跄的行走着。 此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恍然间,一个趔趄,这人不小心跪倒在地,仰起头,露出一张扭曲的脸,正是之前率众大闹秀波城的北辰道人! “师兄,站起来,尚有百米方可停歇!你为一己私仇,一意孤行,致使宗门受创,犯下重罪!师弟我也只是奉宗主之命在此监督你受万毒噬心之刑,你不要怪我!”毒瘴之中,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走出,此人头戴紫冠,身着紫袍,脚踏云靴,面容方正,正是北辰道人的师弟西曜道人,现为玉剪门刑堂长老,主掌门中刑法拷问之事。 这万毒噬心之刑,乃是玉剪门第一重刑,受刑之人修为全封,单以肉身在这毒瘴之地步行十里,承受毒瘴之中的万毒侵蚀,毒入心脉,痛苦不堪,非是常人所能忍受。北辰道人带领门中数十名精英弟子下山报仇,结果全军覆没,导致玉剪门实力大损,流落成三流门派,宗主南星道人勃然大怒,依照门规,降下刑罚。如今北辰道人已经走了九里有余,仅差最后百米。可是万毒入体,此刻稍微一动便剧痛钻心,难以忍受。此刻哪怕动一个手指头,随之而来的剧痛北辰道人也难以承受,只能跪在地上咬牙喘息。 西曜道人眉头微皱,终是念及同门之情,长叹一声道:“师兄,那就许你休息片刻。师弟知道你难受,等你受刑完毕,服下复元丹,清除体内余毒之后便不会这么痛苦了。” 北辰道人一言不发,只是呼哧呼哧的重重喘息。他此刻既气又恨,气的是自己没能及早突围致使门人弟子惨死,恨得是南星道人不念同门之谊痛下刑罚。自己好歹是玉剪门大长老,经此一遭,以后必然在门中威信全无,南星道人惩罚自己固然是因为自己犯了大错,可也未必没有借机打压自己,巩固宗主之位的意思。一颗仇恨的种子渐渐埋在了北辰道人心中,也为北辰道人以后投效宁煜,暗中和他联手致使玉剪门覆灭种下了因由。 恨意能激发人的潜力,北辰道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发足狂奔。这一下足足跑出百米有余,体内毒素立刻爆发,万毒摧心,北辰道人张嘴喷出一道血箭,眼前一黑,真个人仰面而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毒瘴中,人影一闪,西曜道人落在北辰道人身前,自怀中掏出一粒绿色的药丸放入北辰道人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北辰道人悠悠醒来。 西曜道人叹道:“师兄,你这是何苦?万毒噬心之刑切忌疾行狂奔,此刻你怕是伤了心脉,没有一两个月休想动用真元了!” 北辰道人只是闷头调息,一句话也不说。 西曜道人心知北辰道人此刻心中郁闷,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扶起他,御空往宗门而去。 北辰道人在这边心中不满,南星道人在宗门也是余怒未消。 本以为这次手拿把抓的事情,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怪不得各大宗门都不出头帮门人报仇,原来那帮老妖精们是憋着坏等人去做探路石。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北辰那货的话,当了这修真界的冤大头?这下子,修真界自然是看清了现如今的两界格局,肯定不会再对世俗轻启战端,可是为此做出突出贡献的玉剪门却成为这场道凡之争的牺牲品! 玉剪门自从天门一战,上四境的老祖全数陨落,实力大损。自己接过掌门之位后,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历时百年才让宗门恢复了一丝元气,勉强跻身修真界的二流宗门,可经此一战,宗门精英弟子伤亡惨重,一下便被打回原形。 南星道人越想越气,一口郁结之气难以散去。导致这次惨败的直接领导者北辰道人已经身受万毒噬心之刑,顾及到门中众人的看法,自己也不好再施加惩处,免得留下借公名泄私愤的骂名。可是自己百年心血,毁于一旦,不再揪出个顶锅的来发泄一下,南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联想到之前种种,追本溯源,燕风的死才是这次祸事的根源。可是我玉剪门已潜伏湖中多年,为什么一直没人发现,偏偏就是这次,世俗突然知晓并且逼出了燕风呢? 想到这里,南星道人招来门下弟子,吩咐下去,密查此事! 威虎侯扬旗讨逆之举,大魏皇帝宣旨逐妖之事,此刻早已天下皆知,这名玉剪门弟子下了山门,稍一打探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名玉剪门弟子匆忙赶回宗门,正值南星和几位师兄弟议事,他附耳将此事一五一十的报告给南星道人。 南星道人一听,当时火冒三丈! t奶奶d,我说怎么这么寸!原来是纤羽门这帮杂碎坏的事! 这帮子杂碎不好好待在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竟然干起掳掠凡人的勾当!干就干吧,竟然被发现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如今世俗对修真界满是仇恨和恐惧,对修真者敌视眈眈,这得给修真界带来多大的麻烦?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那些大门大户隔岸观火,拿我们当枪使,我玉剪门实力不如人家,我们认了!你个纤羽门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百年前那个修真界的庞然大物吗?老子要不灭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南星砰的一拍桌子,把身边几位同门吓了一跳。 大家愕然看着掌门。 南星道人起身环视众人,森然道:“立刻聚起门中弟子,老夫要出山灭了纤羽门!” 众人不明所以,好好地,人家纤羽门招你惹你了,掌门怎么突然要灭人家? 待到南星将事情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都是些活了几百年的人精,立刻便明白,南星这是气还没撒够,要找个目标泄泻火。不过纤羽门一个末流小宗,灭也就灭了,大家也没有异议。能让南星火气消去,也免得老看他一张臭脸。 当下大家纷纷赞同,拥护掌门的决定,并且积极报名参加! 转眼之家,南星便点选了东斗、西曜两位筑宫期的师弟,以及近百名真意、凝丹、培元期的门人弟子,这已经是现如今玉剪门大半的实力。 看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跨出山门,负责留守的北辰道人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纤羽门现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弱不可言,自己一个人都能将他们灭门。南星道人堂堂玄门道圣,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真是可笑之极! 他心脉受损,不能动用真元,是以体内余毒未能尽数逼出。此刻心口仍是阵阵隐痛。是以待南星消失在视线之中,立刻便让自己的弟子扶着回归宗门去了。 ****************************************************************** 南星道人率领门中众人出山之后,考虑到门中弟子许多尚不能御空,南星特意祭出宗门法宝乘风毯。这是一件罕见的飞行法器,乃是玉剪门镇宗法宝之一,用灵石驱动,可以乘风御虚,须臾千里。 有了宝物乘坐,一行人穿山越岭,直扑纤羽门宗门所在。 纤羽门位处白泽,乃是修真界的边荒地带,此地多是小门小户或者散修聚集之所,资源贫瘠,环境艰苦,一般有点名气的修真势力是不屑于来此的。如今玉剪门众人当空而过,那些附近的小门派不明所以,心中惶惶,纷纷出迎门外,以示恭敬。这让玉剪门众人很是风光了一把,南星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不少。他心中志得意满,暗道,今日能受这些小门小户恭敬算得了什么,来日我必让整个修真界都对我玉剪门毕恭毕敬! 再往前飞,便已经临近纤羽门宗门驻地,南星道人吩咐门人做好准备,施法隐匿了乘风毯。又命数位真意境的弟子门人四下散开,警戒周边,如若发现不相干的修士,警告驱离,免得打草惊蛇。看着南星郑重其事的样子,东斗和西曜二人颇有些不以为然,纤羽门米粒大的宗门,还值得这样大张旗鼓?这不叫人家看了笑话吗?不过掌门正在兴头之上,两个人也不好饶了掌门兴致,让他折腾去吧。 几名真意境的玉剪门人奉命隐藏在四周,警戒周边,这时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无意间闯入了玉剪门人的视线之中。 一名真意境弟子悄然现身,略一施威,便将小修士吓了个半死。赶紧听话的朝着玉剪门人指示的方向一路狂奔,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此等小虾米,玉剪门人也没在意,依照掌门的指示,开始对纤羽门展开合围。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二章 纤羽除名宗门毁,宁煜破镜得黑蚺 第三十二章纤羽除名宗门毁,宁煜破镜得黑蚺 祝旷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才惊魂未定的停下来,他停下步子,回头张望了一番,确定安全后,长长地呼出口气。 自从与宁煜分手后,他便游荡在世俗和修真界之间,暗中搜集修真界的情报。可是他境界低微,不敢深入修真界腹地,细思之下,自己似乎只对纤羽门周边比较熟悉。而且宁煜那边刚刚起步,也没有实力图谋那些大的修真门派,当下便决定潜伏藏匿在这片熟悉的地区,只要小心一些,不被纤羽门发现,安全无虞。这里虽然位处修真界边荒,但是小宗门林立,散修也时常出没此地,小道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而且他不过炼体境界,在这种边荒地带,这种人一般都是一穷二白,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不用担心生出什么事端,无形中还能隐藏自己身怀中品修真功法的秘密。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谁料到就在刚才,一名真意境的修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祝旷差点就吓尿了。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身怀中品修真功法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甚至生了主动献出功法保命的心思。现在想来,真是万幸!万幸当时自己被吓傻了,手抖得厉害,伸了几次都没能掏中怀里的功法秘籍。 虚惊一场之后,祝旷又疑惑起来。真意境的修士在这一片已经算是一方诸侯了,可是看刚才那人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主事之人。他虽然只是个小虾米,纤羽门也不过是个小门派,可是在这种门派之中,功利、权势、派系之类的勾斗却更为激烈。所以祝旷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相面识人的本领,他在那名真意境修士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上位者的气势,对方的行事方式也像是受命而为。 身为真意境高手,竟然还不是主事人,只能说明对方绝不是本地势力,而是外来者。照此推断,肯定是外来的大宗门在此地有行动,而刚才那里可是纤羽门的地盘。那么...... 祝旷的双眼渐渐发亮。 ********************************************************** 纤羽门和玉剪门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虽然纤羽门有宗门大阵相助,可是全宗上下加起来,人数尚不及对方的三分之一,境界差距更是天壤之别,根本难以抵挡玉剪门的进攻。只不过半刻有余,宗门大阵便被玉剪门一通猛攻轰然崩散,紧接着3名德字辈长老先后被东斗道人一剑枭首,门人弟子更是死伤惨重。此刻,全宗仅余门主汪德泉和四名门下弟子蜷缩在宗门大殿之中,借着汪德泉临时布下的青木离魂阵苦苦支撑。 大殿之外,玉剪门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往两侧一分,南星道人领着东斗、西曜二人迈步走来。 南星道人满面含笑,此次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纤羽门拿下,总算平息了自己心头的怒火。此刻大局已定,剩下小猫二三只,已经不足为虑。 汪德泉自窗缝中悄悄窥探,恰好看到南星道人。汪德泉看他衣冠华贵,气度不凡,周围的敌人更是毕恭毕敬,不问可知,此人便是这伙不明之敌的首领。想起自己苦苦支撑的宗门今日被这伙人毁于一旦,汪德泉恨意难平,睚眦欲裂。可是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此时此刻,但求活命而已,那里还顾得许多?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对方,竟然让对方如此兴师动众。自家事自家知,说句实在话,依照纤羽门现在的情况,对方如此阵容,将纤羽门灭上十次都绰绰有余。 汪德泉压下心中惊惧,趁着对方还未大举进攻,高声叫道:“贫道乃纤羽门掌门汪德泉。敢问尊者,可否告知贵宗名号?贫道实在不知,鄙宗究竟何处得罪了贵宗门,竟受此灭门之祸?但求尊者给个缘由,若能饶得贫道性命,贫道愿当牛做马弥补罪过,报还恩德!” 南星道人闻言,不屑的发出一阵冷笑:“无知老儿,好叫你知道,本尊乃玉剪门当今掌门南星!你不过是个纤羽门留存下来的余孽,无足轻重的鼠雀之辈,有什么资格给本尊当牛做马?乖乖出来受死,本尊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再顽抗下去,就要让你尝尝本尊的雷霆手段!” 汪德泉一听这话心都凉了。玉剪门的名号,他当然听闻过,是修真界中的二流门派,实力强劲,但是双方相距甚远,并无交集,他想破头也想不出,对方究竟为何会突然攻上自己山门。说起来,纤羽门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先是凡间那座灵石矿脉被人发现,守矿弟子不见踪迹,估计是凶多吉少。现如今,又被这玉剪门打上山门,眼见便要宗毁人亡。 汪德泉实在不想死,抱着最后的希望再次做出尝试,高声求饶:“南星尊者,切莫动手。贫道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投效尊者门下。贫道虽然不才,为尊者鞍前马后干些小事还是没问题的。另外,贫道愿将纤羽门所有进献尊者,万望尊者垂怜,饶贫道一条性命啊!” 一旁的西曜道人闻言心中一动,开口劝道:“掌门师兄,师弟以为,这纤羽门已经名存实亡,留不留汪德泉无伤大局。现如今我玉剪门方经亏损,正是用人之际。这汪德泉好歹也有真意境修为,如能收下他,也算小有补益。而且能将一派宗主收为门下走狗,也能显出师兄武功不凡,威德盖世,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可算搔到南星道人痒处,令他大为受用,而且还能捞到一笔外财,可谓一举两得。南星道人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这汪德泉也算有几分眼力,如此情真意切的愿意投效我玉剪门下,那本尊就网开一面,收下他吧。” 南星道人点头同意,便有门下弟子高声传达给大殿内的汪德泉。汪德泉闻言,大喜过望,劫后余生的体验让他瞬间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平息了一下心情,他起身环视了一眼仅存的4名弟子,突然间悲涌心头。千年大宗,无双纤羽,从今天开始,将不复存在。纤羽门从此在修真界除名,而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千古罪人。 撤去大殿门口的青木离魂阵,汪德泉领着四名弟子依次走出。他整了整衣袍,缓缓跪在南星道人身前,双手高举着一条青玉腰带。这是纤羽门现存的唯一一条储物腰带,名曰青灵玉带,也是纤羽门如今的镇宗之宝。 南星道人满怀欢喜的伸手接过,神识一扫,面色不由一僵。 穷! 真他妈的穷! 下品灵石!低等仙草!陈旧法器!残破功法! 这都是啥?这都是~些~啥? 玉带之中的物品在南星道人眼中简直不名一文,整个玉带中的物品加起来还不如这条玉带价值高!这简直就是用金盒子装破烂,用玉匣子盛垃圾,暴殄天物! 众目睽睽之下,南星道人强忍着将里面的垃圾倒出来扔在汪德泉脸上的冲动,含笑将玉带收下,总算保证了这场庄严的受降仪式顺利完成。 略作休整,南星道人便下令班师回宗门,期间汪德泉悄悄提议,从纤羽门弟子身上搜罗一下,还有不少东西,被南星道人劈头盖脸一阵狠批!汪德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随着玉剪门众人离开。汪德泉心中暗道可惜,这宗门里仔细敛络一下,怎么也能赶上自己玉带里一半身家了吧,就这么丢了,不知道是该感慨玉剪门财大气粗,还是该嘲讽一下自己太小家子气。 ************************************************************** 雄鸡长鸣天欲晓,昏月渐隐日将出。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照进小窗,床上的宁煜缓缓收功,张开了眼睛。 离着风家扬旗已经两月有余,这两月间,不用刻意打听,宁煜也已经听闻了不少关于道门的消息。尤其是不久前玉剪门与世俗在秀波城的那一场血战,更是在世间广为流传,到如今已经天下皆知。经此一事,宁煜相信,修真界已近重新认识了世俗的力量,自己在世俗的行动便会安全方便许多。 这段时间里,宁煜昼夜不辍,勤修苦练。不光世俗修为突飞猛进,达到中清境上品,修真上也已经在一个月前成功突破炼体中期,进入了炼体后期。这次宁煜选择在刑风附近的一座荒山上破镜,不出宁煜所料,这次破镜引发的天地异象比上次更大,所幸宁煜现在有灵石在手,提前布下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小幻阵,这才没有引起他人察觉。 “威虎侯”风扬在刑风扬旗之后第六天便率飞虎卫回归神川。临走前,他派人送来了答应封赏给宁煜的财物和一块炼丹炉碎片。宁煜特意向地鴻申请,秘密回归鸟窝村,找刘大锤帮自己打造了一柄短剑。他让刘大锤在其中加入大量乌金,整个短剑成型之后一片墨色,看上去黯淡无光,毫不起眼。短剑虽然不大,却入手极重,剑锋两侧各有弧度,状若游蛇,宁煜为其取名——黑蚺! 短剑入手后,宁煜悄悄去见了垢手一面,特意取出金牌显摆一番。当垢手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完礼,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宁煜竟然有那么一丝报复的快感。想当初在密林之中,垢手袖手看自己被伤却隐匿不出,自己今天也算报了当时的一箭之仇。 辞别垢手等人,宁煜便回归总部。最近一段时间,为了防止道门报复,风家一直是外松内紧。毕竟风家之前的推断只是猜测,谁也不敢保证道门真的就这么偃旗息鼓,忍气吞声。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有的。 除了暗中做好防备措施,在对付道门之事上,风扬采纳了栾英的建议,虚张声势,暗存实力,不过针对道门的调查并未停止,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能多了解对手一分,便能多一分胜算。不过宁煜暂时被留在了总部,地鴻安排他负责刑风郡内的密探事宜,积累情报处理的经验。 风扬之前和地鴻商议过,对于“赵卓”的使用,还是要以刺探道门情报为主。从上次彩翎山之事来看,“赵卓”心思灵活,临危不乱,还有急智之能,能够随机应变,他与道门接触数次,均能全身而退,充分展示了他出众的才能,可以予以大用。现在让他处理情报事宜,便是为了给接下来的外放打好基础。 不过风扬暗中吩咐,对“赵卓”此人既要重用,又要严防。地鸿已经秘密自丙字房中物色了一名精干的密探,今后以“赵卓”搭档的身份秘密潜伏在他身边。 而此刻的宁煜对此还一无所知。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三章 祝旷冒死探纤羽,宁煜初见识郿坞 第三十三章,祝旷冒死探纤羽,宁煜初见识郿坞 自从那日被真意境修士驱逐之后,祝旷便一直徘徊在附近,今天已是第三天。 祝旷并非蠢笨之人,从种种蛛丝马迹的情报便做出了有人欲要针对纤羽门的推断。 可随即祝旷便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大跳:一个大势力要对付纤羽门! 祝旷的心砰砰一阵乱跳。如若自己猜测准确,就凭宗门里那帮货色,面对如此强敌,必然万无幸理!他暗自庆幸自己已经脱离宗门,不用为纤羽门殉葬! 已经三天了,如若双方真的开战,现在纤羽门应该已经沦为一片废墟!这可是一座白捡的秘境啊! 祝旷的心蠢蠢欲动,思量再三,祝旷一咬牙,向着纤羽门的方向悄悄潜去。 他对此地极其熟悉,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到了宗门秘境的入口所在。祝旷蛰伏下来,暗中观察,最终在入口处看到了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 果然出事了!祝旷心中暗道。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伸手在一块巨石上划动了几下,一道波纹状的涟漪自身前浮现,祝旷晃身而入。 ************************************************** 当宁煜接到地鸿召见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此刻宁煜刚刚用罢晚饭,正在整理当日刑风密探归档的密报。 传信之人便是之前和垢手一同迎接自己入部的三人之一,如今宁煜已经和他相熟,此人代号影壁,乃地鸿身边亲随。 宁煜随影壁轻车熟路的来到地鸿门外,通禀过后,推门而入。 令宁煜差异的是,房中除了地鸿之外,还有一人,站在地鴻桌案前。此人虽然背对自己,可观其身姿背影便知是名女子。 宁煜抱拳一礼,道:“房主召唤,不知何事?” 地鴻起身,笑道:“蚁垤,你在总部已经两月有余了吧,可还习惯?” 宁煜点头道:“承蒙房主挂念,蚁垤一切都好。只是不能出外探查道门情报,心中有几分焦虑。这次虽然密查了纤羽妖门,可所获甚微。那帮袭击运粮队的妖人还是没有丝毫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兄弟们报仇!” 地鴻安慰道:“一口吃不成胖子。道门之事牵连甚大,我们要徐徐图之,不可心生焦灼。当密探最忌这一点!你要安下心来,否则我可不放心你现在出山。” 宁煜闻言喜出望外,道:“房主要派我出山?” 地鴻笑着点点头,道:“方才我详细批阅了你汇总的刑风密报,条理清晰,缓急得益,已经十分老到,出去独当一面不成问题。再者说,再强留你在此,你也未必能安心待下去。” 宁煜赧然一笑,算是默认了。 地鴻接着道:“我和侯爷之前有过商议,现如今外放诸城都有主事之人,你虽是金牌密探,可是对外事不熟,贸然调派你掌管一部密探,恐生变故。所以我决定任你为丙字房天下巡走,可听闻四方,便宜行事,自行决定行止,不受地域节制。明日你就收拾一下,启程下山吧。” 宁煜闻言大喜。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职位。一直以来,宁煜便苦于行动受限,很多隐秘之事都要费尽周折才能实行。如今这天下巡走,不受地域节制,可自行决定行止,无疑给自己披上一层很好的掩护。宁煜深知,作为家族密探,暗行机要之事,往往限制诸多,这天下行走却可便宜行事,无疑是个权力极大的职务。他心中略有疑惑,依照他对风扬和地鴻的观察,这两人心思缜密,从不轻信于人,可今日却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职位,难道两人已经对自己全无戒心了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他日后搜集资源,暗中发展都是大大有利,宁煜断然不会拒绝。 当下,宁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深施一礼,道:“谢房主信任!蚁垤必定不负所望,全力以赴,争取早日查清道门之事!” 地鴻含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宁煜谢过起身,道:“那房主,属下就先行告退,先去收拾行装,明天一早便出发!” 地鴻伸手到:“哎,先不忙走。老夫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宁煜止住脚步,抱拳问道:“敢问房主还有何吩咐?蚁垤谨遵号令!” 在宁煜的注视下,地鴻捋了捋胡须,转身招呼房中那位女子,道:“郿坞,你来见过蚁垤大人,今后你就算是他的手下了。从今以后一切都要听从他的调派,你可明白?” 对方应声是,转过身来,向着宁煜躬身施礼:“土部丙字房银牌密探郿坞,拜见大人!” 宁煜面露愕然,寻声望去,这才看清对方容貌。这名代号郿坞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姿修长,肤白貌美,堪称绝色。不过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彷如寒冰,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 地鴻向宁煜介绍道:“郿坞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你担任天下巡走期间,便由郿坞协助你调查道门事宜。” 宁煜双眼微眯,这才明白为什么地鴻会如此信任的让自己担任丙字房天下巡走,敢情是在自己身边安排了这么一个的眼线。宁煜神魂扫过,便看出这郿坞实力与影壁相当,身具乾元境上品修为,比自己要高出数境之遥。如此安排,可谓一举数得。如若宁煜忠心不二,一体为公,此女便能弥补宁煜修为不足的弱点,助其成事;但若宁煜心怀不轨,暗生反意,那么悬刀头上,平叛诛逆的也必是此人! 宁煜心知绝无推脱的可能,但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房主,蚁垤不过是房中新人,经验浅薄,修为更是稀松,怎能让这位前辈给小的当差?而且小的单身独行惯了,男女有别,有这位女前辈跟着,多有不便,恳请房主收回成命!” 地鴻摇摇头笑道:“正是考虑到你经验不足,修为尚弱,我才让郿坞辅佐你。你别看郿坞一介女流,可却是我房中少有的人才。有她在,你外出行动便更有把握,相互之间也算有个照应。至于你所说的男女有别,风家密探,任务为重,却不要计较许多,就这样定了。待会我让郿坞去寻你,商议一下出山的事宜。我还有事情需要嘱咐郿坞一番,你先去吧。” “是。”宁煜无奈答应,躬身告退。 待宁煜出了房门之后,不一会儿,门上传来三声敲击,却是影壁传讯说明宁煜已经走远。 这时,地鴻敛了敛袍服,转向郿坞,竟然躬身行礼:“老奴方才唐突,望小姐恕罪。” 郿坞回礼道:“房主切莫如此,郿坞既然已入密部,便是房主属下,以前的身份请不要再提。请房主将郿坞当做一名普通吏员即可。” 地鴻道:“礼不可废,小姐身份尊贵,地鴻一介家奴,不敢张狂。不过小姐放心,老奴虽然尊礼,当也不会因私废公。” 地鴻直起身,已经换了称呼:“郿坞,你是房中老人,此次任务我已经和你详细说过,便不再重复。蚁垤是侯爷亲召入部,能力出众,屡立奇功,我希望今后你能全力协助他,尽量保证他的安全。同时一定要严密监视,此人但有任何异动,立刻飞书报我!如若发现他有二心,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 “房主放心,属下必然不负所托!”郿坞弯腰应道,曼妙的身姿纤毫毕现,曲线丰盈,惹人遐想。 *************************************************** 丙字房所在的这座山名叫大丘山,后山坳便是宁煜第一次随地鴻来此的那个山坳,昨日他和郿坞便是约定今早在此会面。 此刻已经是深秋时分,临近冬日,一早一晚的天气都已变凉,原先漫山遍野的葱葱绿意早已化作枯草黄叶,入目萧瑟。寒风一吹,树叶纷纷扬扬,沙沙作响,整个大丘山肃杀一片。 宁煜此刻身穿一身青色劲装,黑蚺短剑便插在腰间,几件衣服打成包裹斜挎在身上。宁煜面目俊朗,鹰眸含光,配上这身衣服,看上去英武不凡。 昨夜和郿坞商议,两人这次便扮作下山历练的师姐弟,房中高手已经为两人连夜赶制了身份文牒。郿坞化名秋白月,是师姐,宁煜则化名林萧,是师弟,两人都是西南无恙山流云宗的门人弟子。西南境内的武林门派都受五行密部的火部挟制,流云宗也不例外,两个人的身份此刻已经连夜传报流云宗,可谓是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宁煜出来时,郿坞已经等候多时,她此刻一身劲装打扮,身段曼妙多姿,凹凸有致,显得干净利落,头上银簪盘头,红巾缠发,脸上略施粉黛,如白玉无瑕,秀色可餐,美艳不可方物。她左手提着一柄黑鞘长剑,右手拎着包裹,配上那股子高冷气质,活脱脱一名江湖侠女。两个人站一起,到有那么几分般配。 “大人!”一见宁煜走出山洞,郿坞立刻躬身施礼。 宁煜还礼道:“前辈客气了,晚生末学,不敢称大人。这次我们的身份是师姐弟,在下领路人垢手前辈曾云: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秋师姐还是称呼我林师弟吧。” 郿坞表情微动,道:“林师弟的领路人是垢手?” 宁煜点点头:“怎么,师姐认识垢手前辈?” 郿坞轻嗯一声:“以前一起出过任务。”便不再说话。 宁煜点点头,也不再多言,两人抬脚往山坳走去,不过经此一事,两个人之间倒是熟络了几分,郿坞的表情也不再那般清冷。 山坳里已经提前准备了两匹骏马,就栓在树上。两人略作准备,解下马缰绳,便跨上马背扬鞭出发。 道门虚无缥缈,宁煜和郿坞也没有确切的目标,两人昨夜商议一番,准备先围绕彩翎山附近开始调查。毕竟纤羽门矿洞是在此地发现,两人或许便能循着这条线索得到更多收获。名义上是这么说,其实这是宁煜有意为之。他曾经和祝旷约定过,若祝旷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便可在秦川城内留下联络记号或者留下密信。两人分手已经许久,宁煜却苦于被留在刑风不能外出,以至双方信息中断。他此次提议前往彩翎山附近便是为了伺机和祝旷接头。 一路上日行夜宿,不紧不慢的奔赴秦川城。两人接下来要去往彩翎山附近的山川野林,需要在秦川城略作休整,采购入山所需。 秦川离着刑风不远,两人在路上走了两日,秦川城的城墙大门便已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两人对视一眼,宁煜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纵马奔去。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四章 幻影阵瞒天过海,邀月楼密会祝旷 第三十四章幻影阵瞒天过海,邀月楼密会祝旷 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两人安顿好马匹行李便出门采购。上次风扬赏赐了千两白银,宁煜留了一半,其余尽数差人送往赵卓家中,这样做既是为了报还赵卓融魂之恩,也是为了符合赵卓的身份。此次出行,地鴻又提供了二百两银子的经费。七百两银子已经算是一笔巨款,足够宁煜花费许久。 一路上,郿坞紧跟宁煜左右,她容貌极美,气质出众,引得路人频频看顾。宁煜站在郿坞身侧,如芒在背,极不自在。宁煜前世身为散修,向来是孤身独行,而且身为修真者,唯我独尊,卓尔不群,宁煜虽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藐视凡尘一切的想法,可也并不习惯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但是让郿坞离开是决不可能的,宁煜只能咬牙忍受。所幸两个人一身江湖人打扮,到没有人不识趣的上前来找麻烦。 两个人将一应所需之物买齐,会了银钞,便往回走。 宁煜已经留下地址,又多付了银钱,自有店面伙计把东西送去客栈房中, 来的路上,宁煜暗中仔细观察了两边的店铺墙壁,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并未发觉祝旷留下的联络记号。 正在此时,前面茶铺里,一名伙计端着一盆废水倒在大街上,因为倒的急了,不小心溅到几位行人身上,四周行人立刻破口大骂,那名伙计自知理亏,在哪里不住作揖道歉。 宁煜看着地上的水迹,心中一动。 他慢慢将神魂探出,笼罩了整个街面,不多时,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识海中,前面一家酒楼的墙壁上一排菱形图案熠熠生辉,可是用眼睛去看,墙壁上却空无一物。 这是用“灵桑汁”图就的标记,肉眼难见,只有用神识才能读出。此乃修真界门派惯用的传信手段,自己久处凡世,却忘记了祝旷身在修真界,自然不会用凡人的方式来传信自己。 灵桑果树勉强算是一种仙植,在灵气充裕的秘境之中几乎随处可见,这“灵桑汁”便是通过灵桑果核压榨得来,天生便具有隐形的效果,持续时间可达七天,七天一过便会自行消散。这个特性,也是宁煜方才看到地上的水迹才突然想起。 此刻印记犹在,便说明祝旷仍在城中,这真是巧的恰到好处! 这排菱形图案便是一段文字,乃是宁煜和祝旷约定好的密语,宁煜一看便知。密语所言乃是一个地名---邀月楼。 宁煜记下这个名字,继续沿着来路回去,郿坞则跟在他的身边,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两个人很快回到客栈。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宁煜便要了饭菜。有了刚才街面上的教训,宁煜让伙计直接把饭菜送到两人房中。两人的房间对门,可郿坞却跟着进了宁煜房间,客店伙计将饭菜送到宁煜房中时,一双眼睛总是似有似无的在两人之间偷瞄,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直到郿坞冷眼一瞟,伙计才诺诺的离开了。 宁煜心知地鴻必然是吩咐过郿坞,让她盯紧自己。若不是男女有别,恐怕就连睡觉都要在一间房里。 “秋师姐,不要理会这些闲人,我们吃饭吧。”宁煜将碗筷摆好,他尚未辟谷,可是却不食荤腥,点的都是些清淡菜蔬。 郿坞嗯了一声,两个人对坐而食。 饭后,宁煜招来伙计清理了桌椅,便和郿坞商议之后的的行止。 “秋师姐,彩翎山如今已入驻了户部的采矿队,还有兵马把守。再加上有秀波城的前车之鉴,我估计纤羽妖门必然不敢再在山上出没。不过我曾听田垟前辈说过,纤羽妖门每个月都会来人收取灵石,据此推断它的宗门驻地应该离此不远,我打算从彩翎山的周边开始查探。您看如何?” 郿坞点点头,道:“这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我们没有确切情报,从哪里开始都是一样。师弟做主便是。” 宁煜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白泽开始调查,坊间传闻,此地曾有鬼怪传说,说不定便是道门妖人在那里装神弄鬼。我们便从这里开始。” 白泽便是纤羽门宗门驻地所在,宁煜打算晚上和祝旷会面后,便去此处一探。白泽处于修真界边荒之地,资源困乏,可是相对的,危险性也小。他已经临近破镜,可是现在世俗中灵气稀薄,若没有足够的资源供应,宁煜之后的修炼势必要被拖慢速度,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他必须要积累一批资源以备培元后使用。白泽恰好便是当下最适合宁煜获取资源的地方。 郿坞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宁煜又道:“师姐,还有一点,师弟要提前说好。你从未和道门妖人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咱们这次势单力薄,此次去白泽主要以探查为主,如果发现妖人,师弟希望你能克制,尽量不要和他们交手。” 郿坞点点头道:“这我清楚。秀波城一战,五位武圣一死三残,我虽然不惧怕道门妖人,却也不是不知深浅,师弟放心便是。” “如此甚好,等下午货物送来,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好。” 说完这些,两人便陷入沉默,房间气氛稍显诡异。两个人干脆盘膝修炼,这才免去了那份尴尬。 下午时分,两人采买的货物陆陆续续送来,宁煜没让郿坞上手,自己一个人整理收拾,这次两人准备在外面长待,准备的物品十分充分,为此,宁煜还买了一匹骡子,专门负责驮运。 收拾停当,天色渐晚,云空中晚霞漫布,红霓似火,客栈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宁煜照旧让伙计送饭到房中。这次伙计有了前车之鉴,麻利的将饭菜布好便告退了。 宁煜、郿坞两个人默默吃饭。 直到夜色幽幽,郿坞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宁煜神魂探知,郿坞进了房中并未安歇,而是取了一张椅子,就盘坐在门口。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郿坞坐在门口便能清晰地探听到宁煜房中的动静。 宁煜暗自好笑,可怜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却被地鴻派来吃这种苦,受这般累。不过,对不住了,你自在这里守着吧,我就先走了。 宁煜的房中地面上,一道网状的八卦随着他手指轻点缓缓转动,阵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浮现,看其体态身姿,与宁煜一般无二,更为神奇的是,细听之下,人影竟然还有呼吸之声。 这是幻影阵,算是修真界中非常简单的辅助阵法,借助灵石,宁煜的这个幻影阵可以持续将近一个时辰,时间足够宁煜往返邀月楼一趟。 安排妥当,宁煜自后窗翻身而出,这其中他动用了修真法门,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不会引起郿坞的注意。 出了客栈,宁煜潜于暗处,身形展开,闪电般往邀月楼而去。秦川城他之前来过,对城中地形并不陌生,轻车就熟,很快便来到邀月楼外。 神魂放出,果然在楼中发现了祝旷的身影,此刻祝旷正盘膝坐在床上,修炼宁煜传授的功法。宁煜细查之下,祝旷竟然已经破镜,此时已经是炼体中期了。 宁煜确定四周无人,纵身跃上楼顶,来到祝旷窗前,一个倒挂金钩,在窗沿上三长一短敲了四下。 房中传来一阵响动,不多时窗户开了,宁煜身形一落,穿窗而入落在房中。 “尊上。”祝旷关上窗户,俯身跪在地上:“许久不见尊上,尊上一切可好?” 宁煜伸手虚扶,点点头:“起来吧。本尊很好。” 祝旷起身,道:“属下五日前在城中留下了记号,一直没有等到尊上,本打算明天便去刑风城寻您,天可怜见,您竟然来了!” 宁煜道:“我身份特殊,被留在刑风,今日才得以脱身。你这般着急寻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主人请看。”祝旷伸手入怀,取出一物。 宁煜打眼一看,目光不由一凝。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珏,环面之上铭刻着饕餮的兽纹,做工略显粗糙,粗看之下,寻常之人十有八九会把它当做一方劣质玉珏,可是宁煜自然不是常人。 他伸手接过玉珏,神魂探入,不由大喜过望! 这是一件空间法器,统称叫做饕餮珏,当然根据主人的喜好,往往还会给它起个别的名字。这件法器不论是珍贵程度还是空间大小,比之前宁煜得手的方寸袋,简直是天壤云泥之别。在修真界,空间法器一般多以饰品的样貌出现,其中最稀有的便是储物指环,其次是手镯、玉带,再往后排就是这类玉饰,至于方寸袋、吞天瓶之流,都只是小道尔,不入高手法眼。 眼下宁煜手中这块饕餮珏便算是十分名贵了。想当年宁煜身为醒神玄尊,所佩戴的空间法器也不过是条玉带罢了。更让宁煜欣喜的是,此刻这块饕餮珏中,还有大量的灵石和仙草,甚至还有几件残旧的法器。这对于几乎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 “祝旷,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猛然中一个机灵,宁煜压下心中惊喜,转头看着祝旷问道。他现在身处暗流之中,必须小心谨慎,刚才的欣喜让他颇有几分失态。冷静下来,宁煜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这笔财富虽然诱人,可绝不是祝旷这等小角色所能得到,这其中万一牵扯到什么修真界的恩怨纠葛,凭他现在的实力,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不信这是祝旷平白捡来的。 祝旷被宁煜的样子吓了一跳,犹犹豫豫的道:“尊上,这是属下侥幸捡来的……” “你说什么?” 等祝旷结结巴巴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说一遍,宁煜心中顿时郁闷的想要吐血。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原来这些东西真他妈是捡来的!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五章 宁煜定计欲脱身,两人双骑入白泽 第三十五章宁煜定计欲脱身,两人双骑入白泽 有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宁煜今后的路无疑好走许多。祝旷此次可谓劳苦功高,宁煜自然不吝赏赐,他将饕餮珏中的灵石分出四分之一交给祝旷,又把自己的方寸袋赏给他。至于里面的仙草和法器,祝旷没有达到培元境,既无真元,又无内力,没法炼丹也不能催动法器,就先留在宁煜手中。 分赃完毕,宁煜便问起纤羽门秘境的事情。 纤羽门的秘境是百年之前方才开辟,规模较小,由于纤羽门没落,资源困乏,对秘境的建设时断时续,到现在为止都未能完工,只能算是个半成品。不过据祝旷所说,秘境中基础的设施还算完备,比如起码的聚灵阵和仙植园以及宗门大阵都已竣工,可惜的是这次纤羽门遭受强敌攻掠,宗门大阵已经崩毁,仅靠宁煜和祝旷两人,短时间内绝对无法修复,不过宁煜也没打算将其当做长期的驻地,用作临时过渡还是可以的。 最起码,秘境中的灵气充足,修行起来事半功倍。现如今宁煜已经进入炼体后期,差一步便可跨入培元境,如若可能,他便准备在秘境之中破镜。 可是这样做便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摆脱郿坞的监视。 郿坞受地鸿指示,几乎寸步不离自己,宁煜的一些手段只能暂时摆脱她,却无法长期脱离郿坞的视线。宁煜倒不是没想过将其杀死,虽然郿坞境界高出宁煜许多,可是宁煜若想除掉她,办法也不是没有。修真者的手段出神入化,非是常人所能想象,区区一个郿坞还不在话下。只是,如果这样做了,势必会引起地鸿的怀疑,就算地鸿没有证据不予追究,他也肯定会再派别人来监视自己,自己总不能再杀一个。除去郿坞简单,可是却得不偿失,宁煜自然不会去做。 现如今,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将郿坞调离宁煜身边,宁煜陷入沉思。 祝旷在一旁屏气凝息,生怕打扰到宁煜。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位尊上实在是畏惧得很,哪怕在面对哪位真意境修士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可是面对这位尊上,他却感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处于深思之中的宁煜自然没有注意到祝旷的状态。宁煜虽然只有炼体后期,可是由于神魂存在,他的气息便等同于醒神境界,平时由于身份使然,刻意收敛,周围的人当然察觉不到。可是面对祝旷,宁煜身为主上,自然没有必要隐藏,这就等同于祝旷时刻身处一位醒神玄尊的威压之下,当然会心生畏惧。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潜在的威压无形中帮了宁煜不少忙。 如何才能让郿坞离开自己?宁煜在房中缓缓踱步。 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郿坞的行动自己无法左右,可是他却可以在自己身上下主意。 诈死,便是一条很好的计策! 自己之前已经决定前往白泽,而白泽恰好便是纤羽门秘境所在。此番前去,只要让祝旷提前预备,借助饕餮玉中的一些仙草,便可以做成此事。 宁煜伸手招过祝旷,附耳细语了一番,祝旷点头答应。 随后宁煜从饕餮珏中取出一包东西递给祝旷,就此离去。 宁煜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悄无声息的回到房中,神魂探出,郿坞依旧盘坐在门后的椅子上,并无异样。宁煜挥手撤去幻影阵,又用灵石布下聚灵阵,在榻上盘膝而坐。 五心向天,宁煜默默运转《归元录》的功法,引渡灵气,潜心炼体。 自从有了灵石之后,宁煜的修炼一日千里,不过他手中灵石原本不多,突破炼体中期后,灵石即将耗尽,祝旷此时献上这么多资源,正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自己燃眉之急。 有了这么一大笔财富,宁煜便可以尽快完成炼体,趁机在纤羽门秘境中突破天道之障,一举进入培元境。 夜色幽幽,凉风习习,月光自开着的小窗中照入,将榻上的宁煜笼罩其中。 一夜无话。 鸡鸣窗外,月落日升,转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宁煜睁眼自床上坐起,收了阵法灵石,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出,正和对面同时开门的郿坞碰个正着。 “秋师姐,昨晚睡得可好?”宁煜笑着问道。 郿坞点点头:“很好。” 宁煜心中暗笑,说道:“我去叫点吃食,咱们吃了饭就启程吧。” 郿坞点点头,自顾自进了宁煜房间。 宁煜下了楼,点了饭菜,又和伙计说了一声,让他提前喂好自己的骡马,顺便将账目结清。 待宁煜回房之时,郿坞正在闭目小憩。宁煜放轻脚步,坐在一旁。 不多时,客栈伙计将饭肴送上,郿坞这才睁开眼,看了一旁的宁煜一眼,两个人落座吃饭。 早上胃腹中空,宜食清淡,宁煜点了几样小菜,再就是面饼豆汁,两人很快吃完。 郿坞起身回屋收拾东西,宁煜则去备马,装载货物。 等郿坞再次出现时,郿坞已然带上了斗笠,一道黑纱自斗笠上垂下,将她的容貌遮挡起来。宁煜心头微动,当日在街上自己只是稍微露出一丝不快,郿坞竟然便察觉了。果然不愧是地鴻亲自挑选的丙字房精锐,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 “看来自己以后和她相处要加倍小心。”宁煜心中暗道。 说实话,宁煜一直以为像郿坞这般的人不适合做密探。她容貌过于出众,太容易引人注目,而且性格清冷,也不像是会用美色的人,这几点都不符合做密探的要求。但是今日,只从这一件小事来看,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位冰山美人。 宁煜将背负着货物的骡马拴在自己马鞍上,和郿坞招呼一声,两人跨上马背,出了客栈大门,直往白泽方向而去。 不过宁煜现在前往白泽的目的已变,宁煜手中现在暂时不缺资源,此行是要前往纤羽门遗址借助其秘境破镜。 正值深秋之际,秋高气爽,沿路上风景秀丽,景色宜人,一路上随着骏马奔驰,道路两边的景物纷纷后退,马背上的两人衣袂飘飘,男俊女俏,外人看来恍如神仙眷侣。只有两人心中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宁煜心道,这一路上恐怕少不了勾心斗角,互相提防。 白泽离着彩翎山上百里之遥,从秦川城出发则更远一些,何况后面跟了匹骡子,宁煜估算最起码也要第三天上午才能进入白泽地界。不过宁煜要为祝旷争取时间,让他能早一步回去布置,所以故意选了条稍远的小路。郿坞只道他是为了隐藏行踪,也没有在意。 第一天傍晚,两人寻了家荒村小店宿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两人再次出发,这次却是再无小路可绕,只能走官道。 官道之上,车来人往,这次郿坞有了斗笠遮挡,倒是没有再次引起围观。 由于有骡马牵累,宁煜和郿坞此刻拉开半个马头,郿坞在前,宁煜在后。 这时,对面远远扬起一股烟尘,一骑快马迎面而来。 距离拉近,马上骑士的形貌渐渐清晰,看其打扮,却是一名驿卒。 这名驿卒和宁煜他们擦身而过,疾驰而去。 擦身瞬间,宁煜和郿坞目光同时一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名驿卒方才驰骋而过,衣背上绣了一匹插翅飞马,另外,招文袋里的邸报颠簸中露出了一角,上面隐现飞虎图徽。宁煜和郿坞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眼力非凡,断不会看错。 这是一名自京师传送邸报至风家的飞马驿卒! 飞马驿,乃大魏驿站中的另类,为大魏皇家所建,驿中马匹,均是万里挑一的良种,奔腾驰骋,天下闻名。飞马传报,必有大事! 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宁煜看了一眼郿坞,对方轻轻摇头,想来也不知道。 两人有任务在身,无暇深究。反正这名驿卒会将邸报送至神川,风家自有决断,用不着两人操心。 宁煜和郿坞不再理会这事,策马继续前行。 这一次再没有耽搁,两人于第三日午后踏入了白泽地界。 白泽,顾名思义,乃是一片深山大泽,位于中南行省天筹郡,与白凤郡相邻。白泽地区遍布湖沼,又多有山林密布其中,地形复杂,不能耕种,是以人烟稀少,这才方便一些小的修真门派在此立宗。 而且此地千载少有人烟,反而滋生了许多奇异的灵植仙草,所以此地也常有修真界的药修来此光顾。 不过小宗门实力羸弱,大多避世不出,而药修本就稀少,所以说在这里遇到修真者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根据祝旷所说,纤羽门秘境位于白泽东北方向,离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宁煜和郿坞一路奔波,此刻尚未用餐,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要了吃食,略作休息。 这里位处偏僻,小餐馆的饭菜也很是粗糙,不过两人都不是挑剔之人,能够果腹便已足够。水足饭饱,宁煜便和郿坞商议起入泽之事。 宁煜道:“师姐,我们下午先在周边转转,探明地形道路,明日再做计较,你看如何?” 郿坞点点头:“师弟做主便是。” 宁煜想了一下:“之前白泽有闹鬼传闻,此地居民必然有所听闻,待会我们在附近打听一下,问清了事发之地,咱们便从那里开始调查。” 郿坞轻嗯一声,表示赞同。 她清冷如此,宁煜也很是无语,当下一时也找不到话头,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六章 山风渐起云将雨,潜波暗涌海扬涛 第三十六章山风渐起云将雨,潜波暗涌海扬涛 西南行省神川城,威虎侯府。 风扬身着公服,缓步而行。身侧跟着栾英和风子越以及数名风家将臣。 “前来传报的飞马驿卒现在何处?” “回侯爷,现在内府大堂之外。”风子越躬身回话,他虽然是风扬独子,可是为了避嫌,在人前还是以侯爷称呼风扬。 “嗯?”风扬站住脚步,看向风子越,眉头微皱,目光中隐含问询。 威虎侯府尊贵非凡,肃穆威严,自古以来,只有血鸽密信才有权利直入内府,区区一个飞马驿卒怎么也领到大堂去了,此举逾规越矩,已违礼制。飞虎卫负责拱卫威虎侯府,风扬显然是让风子越给自己一个解释。 “侯爷,这名飞马驿卒,口称有皇帝口谕,要将邸报亲手交给您。末将无奈,只能将其引到大堂门外。”风子越抱拳说道。 风扬冷哼一声,道:“上面那位看来是视我风家如刺在哽,这是在试探我风扬的底限。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他这个面子!” 正阳皇帝此举明显是打破了只有血鸽密信才能直入内府的规矩,算是不大不小的给了风家一个难堪。身边众人都是风扬心腹,在风家,正阳对风家的打压和针对早已人尽皆知,风扬也无需避讳,言语中对正阳皇帝此举显然甚是不屑。 身后一位将领嘲讽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净喜欢搞些小阴谋小手段。以末将看,此举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失一国之君的气度。” “哈哈哈。”在场诸人闻言一阵大笑。 栾英虽然面上赔笑,可是心中却不以为然。身为一国之君,正阳从小便受到皇室系统的教育,对于朝野、政局、军事均有很深的造诣,在位多年,政通人和,政治清明,被称为大魏当世明君。既然能被称为一代明君,其手段自然不会像众人话语中这般幼稚。不说其他,就说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之面,明示在西南设有犬舍,这便是一招神来之笔。 外人可能不知内情,身为风扬身边参赞,栾英却是知道此事前后原委的。正阳在西南密设犬舍,暗中监视风家,此事其实早已经被土部密探侦知。皇家犬谍固然厉害,可是风家五行密部也并非浪得虚名。只是风扬身为臣子,此事不好明面揭示,便暗中派人将犬舍之事密告京中四弟风茂,再借由“苍萍公主”萧絮之口,让正阳知悉。 此举算是给正阳保留了脸面,可也攥住了正阳的一个小把柄。犬谍之事本就深受朝中大臣排斥。众臣认为此举有违圣德,皇帝如此不信任臣工,心存猜疑,长久必导致君臣失和,朝政不稳,是以自从犬谍设立以来,屡遭大臣弹劾。正阳迫于无奈,明面上已经数次裁减犬谍规模,暗中却将犬谍机构转入地下。 如果风家将西南设有犬舍之事大白天下,那必将让正阳再次陷入群臣的滔滔义愤之中。可是正阳却将此事公之于众,此举反而显得正阳光明磊落,让群臣不知其意,猜度纷纷,看不透他对风家是信是疑。无形之中,连消带打,便化解了风家这潜渊一击。 他今日此举看似是折辱风家,羞辱风扬,似乎在激怒于他,实则是对风扬之前种种举措的暗示和警告,更是为了让西南众臣感受皇威,和风家离心离德。 不过风扬却也不是易于之辈,他虽然心知正阳真实意图,却故作姿态,将正阳隐含深意的一番作为当成是小儿赌气戏耍,自己大度原谅。此事传出去,必会让西南各大势力对正阳的所作所为暗生鄙夷,对风扬的器量心存敬服。 正阳和风扬此番暗中较量,就好比两位绝世剑客交手比剑,两人惊才艳艳,各施绝技,却只有对方能读懂彼此剑中玄奥,旁人不过懵懵懂懂,睁眼看热闹罢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跟着风扬往内堂而去。 临近大堂,远远便看到那位飞马驿卒站在门外的院子里,周遭都有飞虎卫把守。众人止住笑声,跟着风扬迈步进了大堂。 风扬一撩袍服坐在案后,风子越和栾英分立桌案两侧,其余几位则分成两队站在大堂中央。 风扬整了整衣袖,向着风子越微一点头。 “传飞马驿卒入内觐见。”风子越看到风扬示意,立刻高声喊道。 不多时,那名飞马驿卒在两名飞虎卫指引下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施礼,双手高举邸报,道:“京中飞马驿,特奉皇旨,给侯爷送来邸报,请侯爷过目。” 风扬抬手道:“贵使请起。子越,将邸报呈上来。” 风子越上前将邸报接过,略作查验,转手呈给风扬。 那名飞马驿卒叩头谢恩,站起身来,一言一行,不卑不亢,倒像是见过世面的。 风扬接过邸报,道:“贵使辛苦了,且下去休息,子越,看赏!” 风子越掏出十两银子,那名飞马驿卒再次谢过,便随着飞虎卫下去了。 风扬抖手将邸报抽出,展开,一目十行,匆匆阅过,眉头渐渐皱起。 “侯爷,邸报中说了什么?”堂下一名将军问道。这人黑面如炭,虬髯连鬓,腰身铁塔一般,一看便是军中悍将。正是枭虎五军中血虎军统领朱光冬,善使一对镔铁大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别看此人容貌粗鄙,可是用兵如神,计谋百出,对风扬忠心耿耿,深得风扬信任。 风扬放下邸报,站起身,语气中竟有几分唏嘘:“邸报中说,南齐兵马大元帅洪辉数日前吐血昏厥,重病卧床,似乎是不行了。” 风扬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南齐洪辉,号称“大国柱”,乃南齐国天下兵马大元帅。此人熟通兵法,胸藏沟壑,御下有方,当年天德、大魏、南齐三国大战,此人挥斥方遒,纵横捭阖,力保南齐疆土不失,与大魏上任威虎侯风扬之父风凯歌、天德前朝国师那波袈并称当时三大军神。不过数年之后,风凯歌和那波袈先后因伤病故去,三大军神只余下洪辉一人存于世上。数十年来,南齐前后历经数代,洪辉以老迈之身,鞠躬尽瘁,亲自御守南齐国门,一直为国人称道。哪怕南齐当代国君李玉昏聩无能,喜文厌武,可是因为有洪辉在,便可保证南齐疆土安然无虞,不受天德和大魏侵扰。 可是如今洪辉重病不起,看邸报所说,恐怕时日无多,依照南齐皇帝李玉的德行,三国之间的均衡恐怕再难保持下去,接下来,三国之间必有一战! 一时间,大堂内,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风扬伸手轻敲桌面,止住众人讨论,道:“邸报中所说,洪辉病重,只是鹰探风闻,尚未经证实。不过若此事当真,那么就非同小可,我们要提早防备!” “侯爷所言甚是,天德那头天狼,野心勃勃,我们西南和天德相邻,此时不得不防。”朱光冬赞同道。 风扬点点头,道:“传我命令,令刑风诸军今日起小心戒备,边军各营增设哨卡,探马加倍。另着刑风诸城官员查验库房,清点物资,调派粮草。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我西南各郡各城,即日起,都要进入整备,要做到军令下达,兵马立出,不得有误!” “谨遵侯爷鈞命!” 众将抱拳听令,四散而去,大堂之中只剩下风扬、风子越和栾英三人。 待众将离去,风扬的面色忽的阴沉下来。 “子越,你立刻派人秘询五行密部,南齐洪辉病重,他们为何没有一点消息?我风家在南齐投入巨大,他们就是这么办事的?此次南齐诸部,罚俸半年,以示警告,如有再犯,严惩不贷!语气严厉一些!另外让他们全力查清洪辉现况,十日内给我答复,不得有误!” “是,父亲!”风子越抱拳而去。 风扬目光隐射寒光,对栾英道:“现如今大魏因为道门之事焦头烂额,南齐洪辉如果真的病重,南方那匹野狼必然把持不住了!” 栾英点点头道:“天德尚武,南齐羸弱,这一战在所难免。只是不知道,这头天狼是否还如当年他父亲一样狂妄,敢于以一敌二,同时与我们两国开战!” 风扬一声冷笑:“南齐没有了洪辉,便是一片散沙。你可能不知,南齐其实积弊已久,当年为了抗衡天德和大魏的侵扰,洪辉历时数年,提拔了一批年轻悍勇、敢打敢拼的青年将领。这些人在战乱中成长至今,手握重权,多是虎狼之辈。所以现如今南齐军中山头林立,派系繁多。洪辉在世,凭其威望尚能统御群狼,合力对外。如今洪辉重病不起,这些人必然彼此争权夺利,内斗不休,正好给了天德可趁之机!所以说,南齐不足为道,这场战争,真正的对手只有两个,那就是大魏和天德!” 栾英疑惑道:“洪辉此举遗患不浅,他文韬武略,乃一世豪杰,当初怎会看不到这点?他就没有什么防备?” 风扬冷笑一声:“当年南齐国力衰败,疆土尚难保全,那时候洪辉即使心知此举后患无穷,但是国难当头,也只能饮鸩止渴。先父曾经评价此人:如若身处盛世强国,必纵横天下!可是南齐便如腐朽之舟,已经残破不堪。大厦将倾,危楼欲倒,仅凭洪辉一人,再厉害又能济得什么事?” 风扬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洪辉也不是没有防备。自从担任兵马元帅以来,他事必躬亲,不惜落下骂名也要把持重权,就是怕手下群狼食肉而肥。此次他重病吐血,未必便不是因为操劳过度所致。只是可怜如此绝世将才,竟被一艘注定沉没的残舟拖累,真是令人扼腕!” 栾英喃喃道:“那么如此一来,南齐战败已成必然。李玉要想保存帝位,便只能向大魏求援,这就好比两头猛虎于羊群之中争斗,无论谁胜谁败,遭殃的都只能是羊群!” 风扬颔首道:“若果真如此,对我们风家来说,这场战争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栾英略微思考,面露惊色,他低身问道:“侯爷在南齐莫非已早有布局?” 风扬赞许的看了一眼栾英,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七章 宁煜郿坞探白泽,黑蚺饮血诛恶蟒 第三十七章宁煜郿坞探白泽,黑蚺饮血诛恶蟒 天下暗流涌动,风雨飘摇,可是身处白泽的宁煜却并不知晓,此刻仍旧在和郿坞斗智斗勇,密谋脱身之计。 两人此刻已经深入白泽,正在前往传说之中的闹鬼之地。 数年前,在这白泽深山之中,有一名樵夫入山砍柴,结果一去不返。第二天早上,他的兄弟集结了同村十数名青壮入山搜寻,结果发现樵夫惨死在一颗参天古树之下,尸身上满是粘液,残破不堪,其状可怖,令人作呕。众人惊惧不已之际,看到一道黑影在林间忽隐忽现,消失在晨雾之中。一帮人心胆俱裂,连樵夫尸体都没来及收敛便一哄而散逃回村子。从此闹鬼传说开始流传,闹得沸沸扬扬,那片山林也成为禁地,再也无人敢入。 宁煜和郿坞一连询问多人,都是一般说法,看来是确有其事。问明了事发地点,两人做好准备,便前往那片山林所在。 山中道路难行,马匹无法进入,两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背了饮食和登山所用之物,徒步入山。郿坞持剑开路在前,宁煜背负物资在后。郿坞为了登山方便,已经除去斗笠。她此刻劲装裹体,曲线妖娆,动静之间,纤毫毕现,甚是诱人。不过宁煜乃是修炼之人,一心求道,心志坚定,对这等美色也仅只是欣赏而已,并无他想。 两人入山已经将近半日,离着传说之中的闹鬼之地还有一段距离。这段山路由于久无人行,树枝交叉,杂草丛生,一路上全靠郿坞持剑清理草木才能前行。她虽然修为不浅,可是毕竟是女人,气力上稍有不济,虽然极力坚持,可是宁煜已经听到了细微的喘息。 “秋师姐,我们暂停歇息一下,都快中午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宁煜倒不是怜香惜玉,不过遵循常理而为。 郿坞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宁煜。 宁煜道:“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们吃点东西,回复下体力,也好有精力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郿坞闻言点点头,她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只是自己身为下属,不好主动提出歇息。再加上她性格清冷刚强,不愿在宁煜面前示弱,所以一直咬牙坚持。此刻宁煜主动提出休息,正和郿坞心意。 两人寻了处宽敞的地方,用剑略作清理,盘膝而坐。宁煜取出干粮,两个人就着打包好的小菜吃了一些。 宁煜又把水袋取下递给郿坞,嘱咐道:“师姐,前面不远便是事发之地。闹鬼之事极有可能便是道门妖人所为,我们待会要小心一些,免得打草惊蛇。” 郿坞接过水袋,点点头,便默默喝水,两人再度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宁煜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对这冰山美人的清冷颇为无奈。 郿坞许是察觉了宁煜的心思,略想了片刻,抿抿嘴,道:“我修为比你高些,待会咱们离远一点。我先去探查一下,没有危险,你再过去。” 宁煜愕然,好笑道:“师姐,你这突然主动说话,师弟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师姐这算是担心师弟的安危吗?” 郿坞闻言,脸色便是一冷:“大人说笑了。请自重!” 宁煜心道:这女人这么经不起玩笑?就说了一句玩笑,连师弟也不叫了?这算不算传说中的冷若冰霜? 宁煜讪讪一笑,也不好再说话,默默喝水。 两个人休息了一阵,再度起身。宁煜本欲替换郿坞在前开路,可是没等开口,郿坞已经取剑在手,剑光霍霍,转眼间便将眼前的草木清扫一空。接着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宁煜,似在等他上路。 宁煜看着郿坞手中的三尺青锋,脊背微凉,脖颈间隐隐传来一丝寒意,不知不觉中竟然打了个寒颤。他如今已经是炼体后期,对于冷热疼痛都已经大幅度免疫,此刻有此异状,宁煜不由大感惊奇。原来凡人的气机意念竟然还有如此功效,修真者大多断念斩情,灭欲无妄,对此从无体会,自己再世为人,倒是可以借机感悟一下,是否能将这种气机之道引入功法之中? 天生万法,各有其道。修真界万千法道,均是先人摸索而来,宁煜之前得悟内力替换真元之法,便是旷古绝今,首开先河。此次,又发觉气机之道,不由得大喜过望。暗叹人间多宝藏,心喜凡尘频悟道。日后,宁煜领悟“分神道”,与人交手之间,气机旁引,敌人感觉似有外人在侧窥探,常分神他顾,不能全力而战。宁煜借此屡破强敌,此是后话暂且不说。 郿坞看着宁煜脸上一会微显惊诧,一会陷入沉思,一会浮现喜色,心下顿生羞恼。她身份高贵,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今日竟然被一名家奴调笑。方才郿坞故意含怒出手,目的是警告一下宁煜方才的轻浮之举。可是自己一番心思下来,对方竟然毫不领会。若不是五行密探尊卑有别,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轻易透露,自己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郿坞索性不再看他,提剑往前走去。等宁煜回过神来,郿坞已经走出老远。 宁煜摇摇头,暗道幼稚,迈步跟上。 又前行许久,前方草木之中似乎依稀可见一块扁平巨石,传说中闹鬼的地方到了。 郿坞毕竟是五行密探出身,心中些许气闷,转眼便已经压下。她伏下身子,回首低声示意宁煜稍待,自己悄悄往前摸去。 宁煜依言停下脚步,神魂却是早已探出,前方情景顿时一目了然。 宁煜眉头微皱,伸手抽出腰间黑蚺,反手背在身后,循着郿坞的道路悄悄潜了过去。 前面草木茂密,不能视物,郿坞屏气凝神,伸手轻轻拨开杂草往前观瞧。只见草丛之后,一双寒光四射的竖瞳紧盯着自己,郿坞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啊的一声惊叫便抽身后退。 草丛一阵乱抖,里面猛然窜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半空中一扭头,一股腥臭喷出,直扑郿坞,却是一条水桶粗细的铁线蟒。 郿坞初始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此刻已经定下神来,眼见巨蟒扑来,手中剑如飘雨,劲芒激射,便往蟒蛇头眼刺去。可是这巨蟒在这深山中已经不知道存活了多久,已经渐生灵性,竟然懂得闪躲。加之长就了一身坚硬的角质鳞片,郿坞几剑下来,却只破开几片蛇鳞,并未伤及巨蟒要害。 巨蟒吃痛,狂性大发,半空中蛇尾啪的一声,抽向郿坞。 郿坞仗剑格挡,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的退了数步。 郿坞好歹也有乾元境上品修为,被一条畜生连番逼退,当下银牙暗咬,运起内力,剑招疾若风雨,和巨蟒缠斗在一起。 世俗女修的功法招式多以灵巧为主,郿坞也不例外,动起手来,剑光恍若流星,缤纷溢彩,飘逸出尘。她本来就美若天仙,再辅以灵巧的身法和剑招,这一番打斗,本是生死之争,可观之却让人心生赏心悦目,心醉情迷之感。 一人一兽,激斗林间,劲风激舞之下,林中秋叶缤纷,恍若仙境。落叶之中,郿坞身姿曼妙,剑闪流光,展臂如流萤,揉腰似轻舞,娇声玉喝,婉转于蟒身之间,在那巨蟒周身上下留下道道伤口。 巨蟒身上鲜血斑斑,更加疯狂,翻转扑缠,将周边的草木山石拍打的四处乱飞,可惜郿坞身法玄妙,巨蟒折腾半天就是打不到人,急的口中嘶吼连连。 宁煜伏在暗中观瞧。他神魂一扫便知道这条巨蟒起码百岁往上,已经初具灵性。如若任它潜修下去,便能和自己之前斩杀的那头怪蛟一样,练出内丹,修成灵兽。 场中此刻看似郿坞占尽上风,可是宁煜却不看好她。郿坞虽然修为不弱,可是手中的长剑却终究是凡铁,难以彻底破开巨蟒防御,而巨蟒虽然多处受伤,可是要害无碍。野兽的耐力天生就比人强,僵持下去,战况必然对郿坞不利。 宁煜虽然想要摆脱郿坞,可是却不能让她丢了性命。他之前既然已经抽剑在手,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想法。 宁煜身法如鬼,几个起落便已经临近战圈,离得近了,只觉劲风激荡,刮面生疼。 巨蟒缠斗郿坞,无暇分心,郿坞此刻也已经感到体力难支,微微气喘,一人一兽都没发觉宁煜已经悄悄潜到近前。 瞅准巨蟒背对自己的刹那,宁煜双足一蹬,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暴射而出。俗语有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巨蟒身体巨大,又没有防备,等到察觉身后异样,宁煜已经双手握紧黑蚺剑狠狠刺在巨蟒七寸之处。 黑蚺剑乃是曹云津炼丹炉所铸,质地非凡,又加入大量乌金,更是坚硬无比,对付这头未能成灵的野兽绰绰有余。这一刺,整个剑身尽数刺入,直没剑柄。 宁煜一击得手,立刻飘身后退。黑蚺剑拔出之际,只见蟒身上一道鲜血飚起,巨蟒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巨大的身躯疯狂的翻滚起来。 郿坞见机不好,赶紧脱出战圈,飞身落在数丈之外。 巨蟒要害受创,痛入心扉,这一番翻滚,草木横飞,砂石四溅,四周十数棵粗大的老树纷纷折裂倒地,声势骇人。 郿坞口中气喘吁吁,愕然看着自远处背负双手施施然走来的宁煜,一时无语。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八章 黑蚺嗜血生变化,两人欲往双陀城 第三十八章黑蚺嗜血生变化,两人欲往双佗城 那巨蟒一阵扑腾,鲜血撒的四处都是,约么过了半刻钟才渐渐停止抽动,没了声息。七寸乃是巨蟒心脏所在,寻常生灵,心脏受创,一般立时便会丧命。可这条巨蟒潜修百年,生命力非同一般,这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宁煜和郿坞小心起见,又多等了一会,确定巨蟒已死,这才上前查看。 先前这条巨蟒身躯盘起,还看不出来,此刻平躺地上,体长足有十米,水桶般粗细,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泛着七彩,一双竖瞳巨眼,散发着莹莹黄光,很是吓人。 宁煜抬脚踢了踢巨蟒尸身,道:“看来这条巨蟒便是传言中的吃人鬼怪了。之前倒是冤枉了道门妖人。” 郿坞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山下的村民除了一害。” 宁煜握着黑蚺剑上前,丈量了一番,在巨蟒腹部蹲下,乌光一闪,已经刺入巨蟒尸身。随即抽出剑来,把手伸了进去。郿坞眉头微皱,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宁煜在蟒蛇腹中一阵摸索,抓住一物,一把掏了出来,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蛇胆。 “师姐,这可是件好东西。”宁煜伸手探到郿坞面前,道:“这条巨蟒起码也活了百年以上,它的内胆可谓是绝世好药,吃了能够清凉明目、解毒去痱、延缓衰老,你要不要试试?” 郿坞看着宁煜满手血污,再看那颗血淋淋的蛇胆,不由一阵作呕。扭头摆手,冷声道:“拿开!” 宁煜呵呵一笑,却也没吃,而是撕下块衣衫将蛇胆包了起来,揣进怀里。接着在郿坞满是厌恶的注视下,将整条巨蟒肢解分尸,不一会功夫,地上便多出几堆血呼呼的物事。 上百片完整的鳞片、一张蟒皮,十几颗牙齿还有一对蛇眼。 宁煜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用绳索捆绑结实,纵身跃上一株参天古树,将其藏在繁茂的树杈之间。 跳下树,宁煜抓了把杂草擦去手上血污,道:“东西太多,等我们下山再来拿。” 郿坞不解道:“你要这些何用?” 宁煜笑道:“蛇眼可以入药,蛇牙可以制作暗器,鳞片和蟒皮可以制作盔甲,你刚才也看到它们是如何坚固,制成盔甲足以防备寻常刀剑。战场厮杀,有这么一套盔甲在身,便能安全许多。” 郿坞嗤道:“我们密部吏员,又不用上阵厮杀,你做成盔甲也没有机会穿。” 宁煜道:“盔甲当然不是我穿,我是要献给侯爷。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当然要知恩图报。而且蟒皮这么大,多余的我可以制作成软甲,到时候也少不了师姐你的。” 郿坞轻哼一声,道:“你对我大…你对侯爷倒是挺忠心的。不过你那蟒皮那般恶心,我可不要。” 宁煜摇摇头,和这种不可理喻的冰美人实在是难以相处。 两人又在周遭寻找了片刻,并没有其他异常。只是宁煜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十数具骨骸,多半便是被这巨蟒吞噬的山民,两个人唏嘘了一番,动手挖坑将他们掩埋,也算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次探查证明闹鬼事件并非道门所为,两人的行动算是失败了。宁煜能看出郿坞有些失望,可也没有过度表现出来。 经过与巨蟒的交战,再加上宁煜处理蟒蛇尸身耗费了不少时间,此刻天色已经不早。夜晚在山中住宿十分危险,两人决定尽快出山。只是若原路返回,天黑之前两人绝对回不到之前落脚的地方。当下,宁煜便提议往东北方向走,之前在附近的山民口中得知,白泽东北方向靠近双佗城,那里的山脚有几个小村庄,两人或许可以在那里落脚。 这自然是宁煜故意为之,白泽东北方向便是纤羽门秘境所在。此次探查闹鬼之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去纤羽门秘境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他和祝旷已经暗中订好计划,借助闹鬼之事将郿坞引向纤羽门秘境所在。这几天,宁煜便依照计划,环环相扣,一步步牵引着郿坞走向自己既定的目标。 不过,铁线蟒对宁煜来说倒是个意外收获。白得了许多宝贝不说,黑蚺剑也因此发生了蜕变。世俗自古就有血肉铸剑的传说,修真界也有以精血孕育器灵的法门,黑蚺剑乃是利用灵器残骸铸就,本身便拥有灵器的部分特质,此次经过百年巨蟒的鲜血洗礼,隐隐之中沾染了一丝煞气,再不是普通的凡间兵刃。 此刻黑蚺插在宁煜腰间,恍然望去,便如一条游走的黑蛇。 宁煜对此心中窃喜,到目前为止,一切出乎意外的顺利。按照计划,两人临近目的地后,祝旷便会现身。他已将迷魂草交给祝旷,只待时机成熟,祝旷便会配合他上演一场假死大戏,借此摆脱郿坞的监视,进入纤羽门秘境。 这次,他将会在秘境中潜心修炼,直到突破炼体后期,一举进入培元期。 山路难行,所幸两人都是练武之人,足以应付,脚程并没有被拖累太多。 由于有了之前宁煜出手相助,郿坞这次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一点。当然,这跟宁煜不再作死的调侃有很大关系。 一路无话,天刚擦黑,两人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点点灯火。 山间崎岖,少有平地,所以山上的村庄大多房屋零散,看上去星星落落,不像村子。就说眼前这个小山村,大约只有十几户人家,却是坐落在七八个地方。宁煜和郿坞挑了一家,接着晚霞余光来到房子门前。 宁煜上前敲敲门,不一会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汉子在门中问道:“是谁啊? 宁煜高声道:“我们是进山观光的游人,贪恋山景,下山晚了。现在天色已黑,无处栖身,祈求贵主人收留一晚,不敢白住,自有银钱奉上。”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名黑脸汉子举着油灯露出头来,上下打量了宁煜一番,再看郿坞却是露出惊艳的神情来。 都说秀色可餐,秀色自然也能换来方便。 这汉子盯着宁煜时原本还有几分狐疑,此刻却是将他晾在一旁,冲着郿坞殷勤道:“这位小姐里面请,山中人都好客,哪里需要什么银钱,尽管住下便是。就怕房屋简陋,亏待了小姐。” 宁煜修真时也算常入世俗,可是那时候都是为了寻找资源,从没具体品味过人间百态,这次出来倒是体验了不少,感觉还挺有意思。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进门的两人,他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那屋主虽然百般殷勤,自始至终也没能捞着郿坞一个好脸色。时间一久,屋主也有些尴尬,便不好意思再开口。 山中房屋多是山石搭建,简陋不堪,而且十分狭窄,这家便是如此,而且总共只有两间房子。因为郿坞的冷漠,他将郿坞和宁煜引到房中,略说了几句话便讪讪而退,去了自己卧房,这一下房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油灯昏暗,屋里只有一张土炕,宁煜扭头看了看,关上门,很自觉的走到墙角面对墙壁盘膝而坐,闭目养神。郿坞江湖儿女,倒也没那么多讲究,摘了佩剑放在枕边,和衣躺在炕上。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白天又和巨蟒交战,实在太过劳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清晨,一阵鸡鸣将睡梦中的郿坞惊醒。她猛然坐起,看向屋角,却发现宁煜已经不在。郿坞一个激灵,伸手抓起一旁的长剑翻身下床,纵身出了院子。 院子里,宁煜正在土灶烧水,看到郿坞的样子,心中暗笑,指了指灶上的水壶道:“我去和屋主人要了个水壶,烧些开水带上,老喝生水容易闹肚子。” 郿坞盯着宁煜看了半天,点点头,回屋去了。 不多会儿,屋主人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宁煜自己一个人,屋主人悄摸摸的走过来站在宁煜身边,探头探脑的往郿坞房里张望。 看了半天啥也看不见,屋主人转过头瞅着宁煜,半晌,嘿嘿笑道:“兄弟,昨晚上爽不爽快?” “什么?”宁煜扭头看着屋主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装什么装?之前我也不是没见过,你们这些单身男女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实际上不就是出来找刺激。嘿嘿。”屋主人露出一副猥琐的嘴脸道:“不过兄弟,你真是有本事,上哪里找到这么俊的女人?” 宁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信不信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杀了你。” 屋主人打了一个寒战,狐疑的看着宁煜道:“兄弟,你是开玩笑吧?” 宁煜冷下脸来:“你说呢?” 屋主人脸色一白,一个字也不敢再说,灰溜溜的进屋去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宁煜再不理会这等腌臜小人,转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屋主人被宁煜这一吓唬,一直到宁煜烧好水,进屋和郿坞吃了早饭都没再见到他。 吃过了饭,宁煜和郿坞收拾停当,也没和屋主人打招呼,径自离去。临走前,宁煜在桌上留了块银子,算是川资。 闹鬼之事已经翻篇,他们暂时失去了目标。宁煜和郿坞商议了一番,决定去临近的双佗城一趟。至于留在客栈的马匹和物资,反正租期未到,就留待日后去取。 这次去双佗城,两人目的有二,一是补充下物资,再就是去城中打探下消息。 五行密部对道门的侦查多依据道门秘录记载的离奇案件,再就是坊间的诡异传闻。这些线索要么年久难寻,要么捕风捉影,侦查难度极大。彩翎山银矿案算是其中唯一被证实的道门案件,所以宁煜和郿坞并不打算放弃这条线索。 现如今,根据种种迹象推测,纤羽门的宗门必然在彩翎山周边,而道门的行事手段超凡脱俗,两人相信,只要纤羽门人曾经在世俗败露踪迹,便一定会广为流传,成为坊间愚民口中的神怪传说。据此推断,这附近流传的各种诡异怪谈便很有可能与之有关。 卷一 再世为人 三十九章 双陀城中探消息,宝岳坊里引风波 第三十九章双佗城中探消息,宝岳坊里引风波 双佗城,位于中南行省天筹郡,与白凤郡比邻,此地位于西南通往京师的要道之上,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业集散地。这里行人南来北往,客商云集,消息十分灵通。 宁煜和郿坞入城之后先是定下客房,采买物资,之后几天便频频出没于茶坊酒肆之中。这些地方人群集中,容易探听消息。可是数天下来,两人并无所获。 宁煜和郿坞此刻便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两人位置临窗,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碌碌的行人。 宁煜给郿坞续上茶水,道:“师姐,双佗城中的茶坊酒肆我们几乎都已经逛遍,不过听到的传闻奇事多是虚假编造,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你看我们下午是不是要换个方向?” 郿坞目含询问。 宁煜笑道:“茶坊酒肆里多是平民百姓,所闻所知有所局限。可人多的地方不光是这里,还有赌场和妓院。相比茶坊酒肆这等饮食之地,这两处才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所在,消息也更为灵通。” 郿坞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下午我们便去这两处地方看看。” 两人都是五行密探,专业间谍,言语间全是业务探讨,又不牵扯男女之情,自然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如此计较已定,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放下茶碗下了茶楼。 郿坞身为女子,要去的地方又比较特殊,自然要乔装打扮一下,于是两人直接回了客栈。 进门时,还是一男一女,再出门,已经变成了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宁煜的样貌自然不用多说,郿坞此刻扮作男装却更胜宁煜一筹。打眼一看,这位手提长剑的公子哥,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面白肤润,唇红齿白,顾盼之间,透着一股清冷的秀气,人群中一站,便如鹤立鸡群,光彩夺目。 两个人出了客栈便往城中最大的赌坊:宝岳坊。 离着老远便看到一块金色的牌匾挂在门上,宝岳坊三个大字金光闪闪,气派非凡。赌坊大门大开,垂着两道门帘。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彪形大汉,还有几名引客的帮闲。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帮闲眼尖,看着两人走近,立刻弓着腰窜了过来,满脸堆笑:“二位爷,可是要进去玩几把?” 这种帮闲一般都和赌坊有关系,引了客人便有赏钱可拿。这些人阅人无数,圆滑世故,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又尖又滑。不过你要是初次来玩,通过他们也能更快的熟悉这赌场里的规矩。 宁煜和郿坞便算是赌场新人,两人对视一眼,宁煜搭话道:“不错,我们兄弟二人初来此地,想寻点乐子,看你这宝岳坊还不错,想进去玩玩。” 那帮闲嘿嘿一笑道:“小的吕二驴,惯常在这带厮混,对这赌坊规矩、玩法全都门清,您二位初来乍到,让小的给您带个路怎么样?要是玩的爽,给小的两个小钱打赏就行。” “也好。只要我们玩得高兴,赏钱不是问题。”宁煜点点头,道:“头前带路吧。” “好嘞。”吕二驴一听喜出望外,吆喝一声,伸手虚引,领着两人便往里走,边走边问道:“两位大爷怎么称呼?” “我叫赵煜,这是我师兄乌枚。”宁煜还是按照之前一样,自赵卓、宁煜中各取一字当做自己化名,郿坞则是把两个字的读音翻了过来。 “赵大爷,乌大爷。里面请。”吕二驴笑着叫了两声,领着两人一撩门帘进了赌坊。 闯过前厅,一进大堂,只听人声鼎沸,嘈杂不休。 大堂里,一桌桌,一簇簇,全是汹涌的赌徒。锦衣玉带的贵人,腰缠万贯的商贾,衣冠楚楚的文人,穿着暴露的赌妓,袒胸露乳的粗汉,甚至衣衫褴褛的乞丐,不分男女,不论老少,各色人等,挤作一团。这其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状若疯魔,有人张狂嚎叫,有人哭天抢地,有人手舞足蹈,人间百态,形形色色,尽在其中。 宁煜心神之坚,远胜常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郿坞性情高冷,对着这般环境不由得心生厌恶,深吸口气,才将这股厌恶强压下去。 不过赌场中如此混乱,如何打听消息却是件难事。郿坞趁人不注意,低声问道:“怎么办?” 宁煜笑道:“我自有办法。” 郿坞眉头微皱,没有再说什么。 吕二驴倒是没有发觉什么,而是兴致勃勃的给两个人介绍着赌场的规矩和各种玩法:“两位既然对这些东西不熟,小的建议两位可以从色子开始玩起。这个简单,就是猜点数大小,买定离手,全凭运气,简单又好玩,保管两位一玩就上瘾。” 宁煜和郿坞此来另有目的,对玩什么自然无所谓,当下点头答应。 吕二驴见自己推荐成功,更加兴奋,立刻引着两人来到一张大桌子前。 这时候,赌桌上已经人满为患,吕二驴奋力挤开一条通路,挤到桌前,大喝道:“都闪闪,有贵客,给我让个地方!” “老驴,你这吹什么牛?贵客能来和我们挤一块?”赌桌旁,一个红脸汉子显是认识吕二驴,听见他口中咋咋呼呼,不由得出声骂道。话音一落,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想是这吕二驴平日里没什么财运,捞不到大鱼又喜欢吹牛,众人已经见惯了。 吕二驴回骂了一句,道:“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财神爷就在眼前,还不知道,快给我闪闪。”说着两手连连扒拉,惹得众人一阵大骂。 经过吕二驴这番努力,好不容易,人群中勉强让出一条通道,人们纷纷望去,宁煜和郿坞一前一后走到了赌桌边上。两个人相貌堂堂,尤其是郿坞玉容无双,气质出尘,众人心中暗暗嘀咕,看着两人气质不凡,莫不是这吕二驴真的撞了大运。 宁煜环视了一圈,见那荷官和一众赌徒都眼巴巴盯着自己,微微一笑,自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扔在桌上,看数目约有五百两左右。在这个时候,十两银子便能够买到一名如花似玉的黄花姑娘,五百两银子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众人这才信了吕二驴的话,暗道这王八蛋真的走狗屎运了! 吕二驴看到宁煜出手阔绰更是暗自高兴,这下子既挣了面子,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不菲的赏钱,今天算是发了! 那荷官看了看宁煜,伸手抄起桌上的色盅,在手里上上下下一阵狂摇,砰的一下砸在桌上,喝道:“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众人纷纷看向宁煜。 宁煜微微一笑,看了郿坞一眼,将一百两银票压到大上。众赌徒略一犹豫,乱纷纷下注,也有跟着宁煜压大的,也有对着压小的,转眼间,大小两个圆圈里便堆起了两座高矮不一的银山。 “开,开,开!” “大!大!大!” “小!小!小!” 众人一阵乱叫,荷官吸口气,扬手抬起色盅,往桌上一看,脸色便是一沉,道:“四四六,十四点大!” “赢了!”吕二驴一声大叫,在一旁手舞足蹈,看着比自己赢了银子都开心。 宁煜轻轻一笑,自赢来的银子里摸出一块,掂了掂,约莫有十两左右,随手扔到吕二驴怀中,道:“赏你的。” “谢赵大爷赏!”吕二驴眼睛都笑没了,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他抱着银子连连给宁煜作揖。四周的人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中更是得意。 那荷官定了定神,扬手抄起色盅,再次开盘。宁煜又抽了一百两银子压在大上,结果又赢。 接下来的几把,宁煜压大大赢,压小小胜,转眼间眼前便高高摞起一大堆银子。刚开始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和宁煜对赌,可是几把下来,这些人纷纷跟注。又是几把下来,眼见那名荷官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面色更是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已经阴沉的不像样子 他深吸了口气,在众人的催促中再次握住色盅,静静了神,再次开盘。 这一次,色盅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左右盘旋,都快摇出花来了。随着重重的一响,色盅落桌,荷官几乎是紧盯着宁煜的眼睛,咬牙道:“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宁煜露齿一笑道:“好。”伸手将眼前的所有的银子推到了小上。 荷官闻言差点吐血,老子巴不得你不下注。这么一弄,好像老子求你下似的。 前面几把,宁煜每次都只压一百两,几次赢下来,手中已经连本带利积累了近两千两白银,此刻一把推出,顿时将整个小圈都快塞满了。周围的赌徒争先恐后的将手里的银子推到小上,赌桌上顿时被占去了一半。 那名荷官此刻双腿抖作一团,牙都在打颤,强自提起一股力气将色盅抬起道缝,眯眼一瞧,竟然啊呀一声,一翻白眼,扑通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众人抓起色盅一看,桌上三个一点,竟然是个豹子,可不是小嘛! 赌桌上顿时发出一阵畅快的高吼,众人再看宁煜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真是财神爷降世临凡?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早有赌场的护卫注意到了,其中一人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对方快步上了二楼。 不多时,楼梯上一阵脚步嘈杂,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领着几名赌场护卫走了下来。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四十章 宝岳坊中显锋芒,金银双筛战康成 第四十章宝岳坊中显锋芒,金银双色战康成 来人四十岁上下,一身师爷打扮,留着两道小胡子,一双小眼精光四射,他客气的对着宁煜一抱拳道:“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宁煜不卑不亢的道:“在下赵煜。” 中年人再次拱手道:“在下王千骅,赵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对方还算客气,宁煜点点头,跟他走到一旁。 王千骅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宁煜。 “这是什么意思?”宁煜一挑眉道。 “嘿嘿,兄弟,你在这也赢了不少了。”王千骅嘿嘿一笑,话中有话的道:“我奉劝一句,见好就收吧,别到最后伤了大家的和气。” 宁煜呵呵一笑,伸手把那银票推了回去。 这次轮到王千骅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煜笑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两兄弟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点有意思的事干,照你现在的意思做,真的很没意思!我的意思还是继续做我认为有意思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千骅被一通意思顶了回来,慢慢敛去了笑脸,面色阴沉。他冷笑道:“兄弟,别不知好歹!小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宁煜故意挑衅道:“我倒是想试试。” 王千骅刚要发作,楼上突然跑下一名打手,附耳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王千骅一愣,随即便又换上一副笑脸,拱手赔礼道:“呵呵,赵兄弟,方才多有得罪,是在下唐突了。” “脸倒是变得挺快。”宁煜讽刺道。 王千骅眼角抽动,强忍下胸中怒意,依旧满脸堆笑,道:“是这样。我们坊主平生最好结交朋友,他想请你上楼一叙。要是兄弟还没有玩尽兴,也可以去楼上玩玩,和这些苦哈哈挤在一起有什么劲?你说呢?” 终于等来了正主,宁煜自然不会推辞,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片刻,才点点头道:“那就请头前带路吧。” 赌场之中人多口杂,可是什么消息也瞒不过赌场主人的耳目,要想打听消息,只要问赌场主人就够了。可是赌场主人不是谁都可以见得,所以宁煜才出此计策。 眼见宁煜一走,周围的赌徒一阵喧哗,他们跟着宁煜可谓稳赚不赔,此刻财神离去,自然是不愿意,可是慑于王千骅和一众打手的淫威,只能压下心中不满,不敢发作。众人都是毒瘾成性,在换了荷官之后,转眼之间便又全心投入到眼前的赌局之中。 不同于众人心中的惋惜,一旁的吕二驴此刻却是如坠冰窖。 王千骅出马,明显是个危险的信号,标明赌场对于宁煜和郿坞已经心生不满,欲要针对他们。他深知宝岳坊背景强大,后台极硬,而且赌坊里人多势众,还有好几名上清境的高手坐镇,到时候那两位肯定是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他倒不是为宁煜和郿坞担心,而是害怕自己受到连累。怎么说这两个人也是自己领来的,宝岳坊待会一查便知,自己给赌坊惹下了麻烦,这还能有好果子吃?这么想着,吕二驴忽然觉得手中的十两银子是那么的扎手,再不复之前的可爱。 宝岳坊二楼装修豪华,远非一楼可比,就连楼上流连的赌妓都要比一楼美上许多。楼上的赌局也不再是那种嘈杂的模样,而是在雅间进行,赌资的数额也相应的高出了一楼许多倍。当然能上二楼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也不会在乎赌资的多少。 宁煜和郿坞随着王千骅一路来到二楼一间包厢内,一进门便看到屋里一名年约五十的老者正坐着饮茶。这名老者头发微白,精神矍铄,顾盼之间气若峰岳。 看着宁煜等人进来,老者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笑道:“这就是在一楼大杀四方的那位小兄弟?” “在下赵煜,这是我师兄乌枚。”宁煜抱拳一礼。 老者笑着点头:“老夫康成,是这间宝岳坊的主事。请坐。” 宁煜帮郿坞拉开张椅子,自己也坐下,笑问道:“不知坊主找我们师兄弟二人有何指教?” 康成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宁煜道:“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这个问题应该是老夫要问二位才对。你们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宁煜盯着康成一言不发,半晌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一拍手道:“姜是老的辣,坊主果然是眼光独到,不同凡响。” 他往椅背上一靠,笑道:“我们兄弟二人确实是有事要求坊主帮忙。只是咱们素昧平生,贸然求见恐怕难见尊容,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按说大家同为江湖中人,出门在外,互相帮个忙也算分数应当。”康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两位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砸场踢馆。我虽是江湖人,也是生意人,你们砸了我的生意,现在再求我帮忙,可就有点……” “这么说,这个忙你是不打算帮了?”宁煜还没说话,郿坞突然开口打断了康成的话。 自从进入赌场,郿坞便任由宁煜发挥,可是说实话,她并不赞同宁煜的做法。宁煜之前所为太过于张扬,不符合密探的保密原则。 她自然不知道宁煜是故意如此,他在这里大张旗鼓,祝旷才能及早得到消息,提前预备。最近这些天,宁煜已经触摸到炼体后期的天道之障,现在他对于破镜之事有些急迫,不得不做出些冒险的举动。不过这一切表面上合情合理,虽然会引发郿坞的不满,却不至于让她产生怀疑。 康成自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这番勾心斗角,他话头被郿坞打断,转头看着她,片刻突然一笑:“女孩子不要这么大火气。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郿坞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康成眼神竟然如此锐利,转眼便看出自己乃是女扮男装。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赌场高手便是讲究手疾眼快。康成在赌场久负盛名,一身功力俱在手眼之上。郿坞出自五行密探,化妆易容之术自然非比寻常,可是男便是男,女便是女,郿坞装扮的再像,也不可能完美无缺。在康成这种老江湖眼中,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自然便被看了出来。 康成笑道:“帮忙,老夫自然是不会帮的。不过两位不要忘了,这里乃是赌坊!只要老夫认可,你们赞同,任何事物都可拿来作为赌注。” 宁煜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们赌一局。若我们赢了,便肯帮这个忙?” 康成点点头:“自然。” 宁煜道:“那好,一言为定!” 康成笑道:“年轻人,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赌注?” 宁煜自信一笑:“没有必要,我不会输。” 康成哈哈一阵大笑,道:“好,有气势!老夫好久没碰到小兄弟这么有趣的对手了。老夫久经此道,不要让人说我欺负你们。这样,赌什么你来定!” 宁煜道:“别的我也不会,就赌大小吧。每人三颗色子,谁摇出的点数小,便算谁赢。” “好!”康成点点头,吩咐道:“千骅,你去取老夫那两套金银色来!” “是。”王千骅转身出了房门,不多时,手中抱着一方紫檀木盒走了进来。他将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叉手立在一旁。 康成挽起袖子,起身打开木盒,里面却是一黑一白两方小盒。他将两个小盒打开,里面各有3颗色子和一个色盅。黑盒中,三颗色子均是纯金镂制,遍布花纹,点数乃是红色玛瑙制成,镶嵌在色面之上,窗外阳光射在上面,金光闪闪,光彩夺目。白盒中的色子却是白银制成,点数乃是满绿翡翠,与金色子在阳光下,彼此辉映。 康成道:“这两副色子乃是名匠所制,虽然质地不同,但是重量大小花纹一般无二,小兄弟你自选一副用吧。” 康成选择这两副金银色,除了心爱之外,其实另有深意。他看宁煜和郿坞身佩宝剑,都是江湖中人。若用寻常色子,对方完全可以用内力将色盅内的色子震成齑粉,偷巧取胜。可使用金银色子便可以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宁煜随手取过银色子道:“客随主便,金色子还是让给你好了。” 康城道:“赌场规矩,不管你怎么想,我想要的赌注还是要提前说好。如果我赢了,我也不要别的。你和这位姑娘便为我效力三年,你可答应?” 郿坞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宁煜已经答应道:“没问题。” 郿坞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下来。两人中,明面上的身份地位,宁煜要高于自己,严格来说,自己只是他的下属。而且宁煜是土部天下巡走,可以便宜行事,自己无权干涉。现在,郿坞只能寄希望于宁煜“高绝的赌术”,虽然她从未见过。 康成问道:“我们谁先来?” “你是主人,你先来吧。”宁煜伸手让道。 康成也不矫情,他对自己的技术有着绝对自信,点点头,伸手取过金色子。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可是双手却保养得很好,显然对自己的手十分珍惜。 康成抓起色盅,随手一抄,三颗金色子已经收入色盅。色盅上下翻飞,渐摇渐快,在他双手之间若隐若现,似乎长在手上一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清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却不杂乱,恍若一阵银铃。 郿坞眉头微皱,之前在一楼,凭借过人的耳力,她也能准确听出色盅里的大小点数,可是这次康成手中的色盅却是空闻其声,难猜其形,郿坞竟然无法找寻色子声音的规律。 不过这次是双方比较点数大小,听不听清并不那么重要。郿坞看宁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略微安心。 “啪”的一声轻响,康成手中的色盅扣在桌上。康成毫无制造悬念的意思,抬手便将色盅提起。 郿坞打眼望去,目光便是一凝,心中顿时仿若压下了一块千斤巨石。 桌面上,三颗色子摞成笔直的一条线,最上方赫然是鲜红的一点! 三色一点,已经是最小的点数。在无法用内力震碎色子的境况下,哪怕宁煜同样摇出一点,也是作为庄家的康成赢了,换句话说,宁煜必输无疑! 郿坞侧目去看宁煜,宁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不由暗生恼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装!本小姐马上就要和你一起给人家打工了! 康成也在看着宁煜,目光玩味:“我看小兄弟也就没有再动手的必要了吧?这三年……” “坊主且慢。”宁煜伸手止住康成话头,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输赢?” 康成以为宁煜是无理取闹,面色当即一沉。 宁煜却是自顾自抓起色盅,将三颗银色子一颗一颗扔到其中,在手里轻轻地摇晃起来,口中道:“坊主,赌场有个规矩,叫开盅定输赢,是不是?” 康成阴沉着脸脸点点头,开盅定输赢是赌场中公认的规矩,便是讲究以打开筛盅刹那的点数评判双方输赢。因为真实的对赌中,由于人流拥挤,色子常常会意外的发生变动,导致点数变化,从而引发纠纷。为了防止人为作弊,避免纠纷,赌坊中便定下这条规矩,开盅定输赢!只是康成不明白宁煜为何突然提到这点。 宁煜手中的色盅越摇越快,声音也渐渐嘈杂。康成看了暗暗摇头,这根本毫无技巧可言,简直就是乱摇一气。在他眼中,不管宁煜怎么挣扎都已经毫无作用,此刻,他纯属就是在浪费时间。 宁煜却并不在意在场众人心中的看法,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他的手速越来越快,快到出现了幻影。 突然众人眼前一花,所有幻影消散一空。 没等众人醒过神来,宁煜已经将扣在桌上的色盅高高掀起,在场的三人定睛瞧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一章 康成吐露城中案,祝旷依计露行藏 第四十一章康成吐露城中案,祝旷依计露行藏 郿坞目泛奇彩,心头巨石顿去。 王千骅喃喃自语:“真是神乎其技!” 康成长叹口气,道:“你赢了!” 桌面上,三颗色子斜立而起叠成三珠连环的模样,色子之间只有一角相连,更令人惊奇的是,三颗色子此刻彷如陀螺一般,旋转不停。从上方一看,只看到几道绿色的同心圆环,却是一个点数也无。 王千骅突然一个机灵,上前一步开口道:“你这不算,等这色子一停,不就有点数了吗,你……” “千骅,开盅定输赢!”康成摆摆手道:“江湖中人,要讲一个信字,强词夺理,小人所为。别让人家笑话我们。” 王千骅尴尬一笑,立在一旁。 宁煜拱拱手道:“坊主,承让了。”心中暗道:康成这人还算可以,明事理,讲信用,这个师爷就有点无耻了。 赌局输赢已分,康成示意王千骅收了金银色子,双方再次分宾主坐定。 康成开门见山:“小兄弟找老夫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老夫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搪塞。” 宁煜抱拳道:“那就先行谢过!” 他和郿坞对视一眼,对康成道:“实不相瞒,我来此找房主只为了打听点事情。赌坊人物混杂,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应有尽有,消息最是灵通。相信坊主必然能为我们提供帮助。” 康成自得一笑:“经营赌场生意,风险甚大,黑白两道都要吃得开,所以这耳目一定要灵聪。江湖中,朝堂上,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要小心斟酌,当做大事来看,如此才能保证我这宝岳坊生意兴隆,财源通泰。所以这双佗城周边,不敢说全部,大部分的事情老夫都能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两位到底要问什么?” 宁煜道:“在下想问一下,这双佗城,包括白泽之中,近年来可曾发生过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情?就比如,有没有什么神怪传闻,离奇案件?” 宁煜话头一落,康成和王千骅神色古怪的对视了一眼。 宁煜察言观色,郿坞更是细致入微,两人同时发觉了康成和王千骅的怪异。宁煜问道:“怎么?我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吗?” 康成沉凝片刻,问道:“小兄弟,你们也是猎妖人?” 宁煜第一次听闻“猎妖人”的名号,好奇道:“什么猎妖人?” 康成诧异道:“怎么?你两位不是猎妖人吗?那为何要问方才的问题?” 看到宁煜懵懂的表情不似作伪,康城道:“前一阵,秀波城外的人妖大战你们听说过吧?” 宁煜和郿坞点点头,宁煜道:“那是自然,朝廷上万大军伙同一帮武林高手,与道门妖人生死一决,天下传闻,我们两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康成点点头:“那一战,人间五位武圣,一死三残,武林中群情激愤。尤其是几位武圣的宗门,率先发出屠妖令,号召门人弟子猎杀行走世间的道门妖人,各门派纷纷效仿。这些猎杀道门妖人的武者便自号猎妖人。” 其实这件事,宁煜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统一的名号。 康成接着道:“实不相瞒,在你们之前,已经有数波武林人士来我宝岳坊打探消息,所提所问与两位如出一辙。所以老夫才以为你们也是猎妖人。” 宁煜微微一笑道:“我们两人修为浅薄,见了道门妖人恐怕命都难保,可不敢做什么猎妖人。我们询问此事其实另有原因,如果坊主知道,还请坦诚相告。” 康成笑着点点头:“说来也巧,老夫还真知道一件怪事。这件事情整个双佗城中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们问老夫算是问对人了。” 宁煜道:“愿闻其详。” 康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片刻道:“说实话,若不是我们有赌约在前。老夫虽然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告诉你们。” “却是为何?” 康成道:“此事牵扯了双佗城中几个官宦世家,他们势力庞大,不是我这小小的宝岳坊能惹的起的。不过你们放心,既然之前有约在先,我就不会有所隐瞒。只不过我虽然秘闻此事,可也是听自人言,具体的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宁煜道:“只要能慷慨告知,我们二人便感激不尽了。” 沉吟了片刻,康成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此事就发生在数日前,首先出事的是双佗城中的刘家。刘家是双佗城中的顶尖世家。当代家主刘福勋与双佗城主宋忠浩乃是亲家,他的儿子刘青云迎娶了双佗城主的独女宋彩霞为妻。双方门当户对,这桩婚姻也可以说是非常完美,可是几天前的半夜里,出事了!据传,当天刘青云去往外地公干,半夜,宋彩霞突然疯癫,赤身裸体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可是宋彩霞却是从刘福勋的房中跑出来的,这就尴尬了。虽然宋彩霞很快便被刘福勋制住,而且目睹此事的两名仆役均被秘mi处死,可是事情还是流传了出来。不过碍于刘家势力,知道此事的人也不敢过于声张,消息只在上流圈子内小范围流传,就连宋忠浩也被蒙在鼓中。 本来这也就是一件豪门大院的家丑,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次日,赵家长房二公子赵传臣在家中发狂,跑入小娘房中,将木榻掀翻,塌下竟然露出一条地道,直通赵传臣卧房,那小娘当即被赵父杖毙,赵传臣则被其勒令终身软禁。 两日后,双佗城法曹监理黄彬突生狂病,于自家墙上连画嫂嫂春宫图十余幅,据说神态体征,隐秘之处丝毫不差,其长兄见图,当场吐血晕厥,醒来后大病一场。 如果这几件事单独发生,大家想必也就一笑置之,可是接二连三发生此事,那可就是怪谭奇闻了。虽然这几家出事的豪门贵族,及时的封锁了消息,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上流的小圈子里还有有那么一些人知晓的。 知晓的人们固然要嘲讽几句,可是随后便开始陷入恐慌。豪门世家,多肮脏腌臜之事,如此伤风败俗的故事可不止这么几桩。这些知情者身上,便有很多人的屁股并不干净。这三件事如此雷同,又是接连发生,离奇古怪,思之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冥冥之中,有鬼神监察天下,报应因果,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便终日惶惶,提心吊胆。 酒色财气,人必占其一,宝岳坊身为双佗城最大的赌坊,自然成为一些嗜赌的官宦贵族的首选之地。他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时候,畅快淋漓,自然防备就弱,不经意间便将一些豪门秘辛脱口而出,身为坊主的康成自然便能从侍者或者荷官的口中得知。 康成此刻将自己的所听所闻娓娓道来,宁煜心中立刻泛起四个字“贵圈真乱”!这些贵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可是私下里却如此骄奢yin逸,败坏伦理,实在令人不齿。 听完康成所述,宁煜已经心知肚明,这应该便是祝旷给自己留下的“线索”了。当日他和祝旷约定好,由祝旷在双佗城中故意制造离奇案件,借此引导郿坞和自己转向纤羽门秘境所在。不过当时宁煜对双佗城的情况也不熟悉,只是让他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如何行事,但是最好要闹出的动静大一点,方便自己寻求线索。 如今看来祝旷所为却是与当初的初衷南辕北辙了。祝旷显然是冒险挑选了城中权贵下手,以为可以做大声势,方便宁煜知悉。可是祝旷显然对世俗并不了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家族对于如此丑事自然是极力隐瞒。这些人位高权重,很快便动用手中的能量将此次事件压制下来,将它限制在小范围内流传,这样一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反而增加了宁煜得知消息的难度。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两人来到宝岳坊,宁煜还真不一定能获知这些情报,那么此行可能就要无功而返了。 不过此刻既然已经得知祝旷的计划,接下来自然便容易多了。自己只要和郿坞暗中在这几家附近寻访,便能发现祝旷故意留下的线索,寻踪捉影,一点点将郿坞引到秘境所在,然后上演假死脱身之计。 康成所知均已实言相告,也算完成了和宁煜的赌约。宁煜和郿坞谢过后便提出告辞,康成起身送到门外。 两人下楼时并未看到吕二驴的身影,想是这小子害怕被赌坊报复,已经暗中溜走了。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两人也没有在意。不过看到两人离去,那些先前跟注的赌徒却是都有些惋惜。 两人离了宝岳坊,回到客栈,郿坞先去恢复本来面目,然后便来到宁煜房间。两人对坐而谈。 宁煜道:“秋师姐,你看这三起案件,都是有人突发疯病,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腌臜事情揭露出来,以我来看,此事绝非巧合,必是人为。” 郿坞秀眉微颦,点点头道:“不错,这几件事桩桩透着古怪,绝不是偶然。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突然发狂,还会将自己的丑闻揭露出来。” 宁煜笑问道:“普通人自然做不到,可是道门妖人呢?” 郿坞恍然大悟,道:“不错。道门妖人手段神秘莫测,此事必然和他们有所牵扯!” 宁煜心道:自然是有所牵扯,祝旷手中可是有整整一包迷魂草,要蛊惑几个凡人还不简单。 不过口中却道:“师姐,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们所有推断都是凭空臆想,没有证据。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未必便没有能迷惑人心智的办法。依我之见,不管这个家伙是人是鬼,他既然在世俗出手,就必然会留下踪迹。我们先去查查再说。” 郿坞点点头。 宁煜起身道:“那好,我们现在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去一探究竟!”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二章 夜探黄家得线索,宁煜定计寻敌踪 第四十二章夜探黄家得线索,宁煜定计寻敌踪 是夜,宁煜和郿坞换好了夜行衣,悄悄摸出了客栈。 两人这几日的侦查虽然没有什么结果,可是对于双陀城中的大体状况还是摸清了个七七八八。出事的这几家里面,刘家势力最大,赵家其次,黄家与他们比只能算是个三流的家族。要不是因为三件事牵扯在一起,众人顾忌刘赵两家的势力,黄家这件家丑早就传遍双陀城,成为乡间野民口中的笑料了。 宁煜如今不过中清境上品,郿坞乾元境上品,依照两人的修为,他们要想进入刘赵两家恐怕难度不小,稍不留意便会被这两家的供奉发现,反而是黄家倒是可以大胆一探。 豪门世家的府宅多位于双陀城东北方向,黄家自然也不例外,两人离了客栈,沿着胡同小径潜身疾行,依照两人的轻功步法,不多时便来到黄家所在的紫云胡同。 这紫云胡同顾名思义,便是紫气东来,平步青云之意,是以这条胡同里居住的多是官宦人家。本来凭黄彬一个小小的法曹监理,自然无权在此居住,可他的父亲黄道恒却担任双陀城都事一职,勉强算是城中的中层官员,也就在这紫云胡同的边缘地带谋得了一席之地。 黄彬做下悖逆人伦之事,虽然外人多有不知,可是黄家上下却是心知肚明。据说黄道恒羞怒交加,当日便替黄彬以疯癫为由向法曹衙门递交了辞呈,然后将其锁在后院房中软禁起来。 探查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宁煜和郿坞越墙而入。 黄家的府宅并不华丽,不过面积却是不小,分前后两院,前院多是下人仆役的住处,后院才是黄家人的居所。两人略作探查,摸向后院而去。 来到后院,宁煜提议两人分头行事,郿坞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这倒是让宁煜颇为意外。他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郿坞是地鴻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轻易不会让自己脱离她的视线。 此刻郿坞答应,宁煜心中诧异的同时暗中窃喜,没有了郿坞监视,他便可放心行事。当下,两人一左一右去往两边。宁煜知道,中了迷魂草之人,会被施毒者言语引导,陷入幻觉,七天之内会一直陷入施毒人描绘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所以黄彬此刻必然还处在疯癫之中,只要循着动静找寻,便能发现。 果不其然,宁煜很快便停在一间不时传出异响的房子门前。这间房子门上挂了一把青铜大锁,这更加肯定了宁煜的猜测。房中发出动静,房门却从外面锁上,不问可知,这里便是软禁黄彬的所在。 宁煜口中发出一阵鸟叫,这是和郿坞约定的信号。不一会儿,便看到黑暗中走出一条窈窕的身影,看起身段妖娆,自然是郿坞无疑。 宁煜伸手指了指房门,微一点头。郿坞侧耳倾听,果然在房中听到一阵支支吾吾的叫声,似乎是有人口鼻被捂住发出的声音。 郿坞冲着宁煜点点头,自怀中取出一条铁签,弯腰将其探入锁孔。郿坞身为土部精英,身具多种技艺,其中之一便是可以开解各种锁具。不过看到一个冷酷妖娆的美女对鸡鸣狗盗的活这么熟练,宁煜还是微感惊讶。 郿坞没拨弄几下,这把青铜大锁便被轻易打开,两个人推开门闪身而入,反手将门掩上。 借着昏黄的月光,依稀能看到房中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此刻正如同一条虫子般不停地蠕动。 两个人近前观瞧,却是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他的容貌倒是生的颇为俊俏,只是眼中却透着一股淫邪,观之不似良善之人。此刻他口中被堵了一团麻布,脸上更是沾着不少饭粒,呜呜做声,四肢虽然被绑了起来,可是却不停地小幅度挥动,右手更是呈握笔状,似乎在涂画什么。床边放了一张小几,上面放了几碗吃剩的饭菜,只是汤流饭洒,想来之前的晚饭应该是被强灌下去的。 宁煜略微思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被捆绑之人必是黄彬无疑,他被祝旷用迷魂草迷了心智,沉浸在和嫂嫂的淫糜欢爱之中,此刻必是在梦中对着嫂嫂的玉体挥毫泼墨,勾画春宫。 黄彬现在如此癫狂,两人也没有了问话的念头。宁煜开始打量起四周的墙壁。进屋之时,他便闻道一阵白灰味,此刻借着月光细看,却是发现墙壁似乎刚刚粉刷过。郿坞此刻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宁煜会心一笑。不过郿坞却是眉头微皱,率先出去了。 这墙壁重新粉刷自然是为了遮盖描绘其上的春宫图,郿坞身为女性,自然不便在场。待郿坞出去,宁煜扯起一席床单,暗运内力在墙上擦拭起来,不多时白灰擦去,渐渐露出墨黑。 一刻钟后,墙上的春宫图尽数显现,共有十三幅之多,墙壁上的女子惟妙惟肖,春光流露,姿态不一,尽显妩媚之姿。宁煜扭头看了一眼捆在床上不断抽搐的黄彬,暗道:没看出来啊,这家伙画功不凡,倒是有几分才气,要不然也不能勾搭上自己的嫂子。 不过宁煜费这么一番心思倒也不是为了欣赏黄彬嫂子的春宫图,而是要找寻祝旷留下的线索。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首小诗上: 纤细楚腰盈盈握, 羽仙难舍帐中欢。 圣道怎束我自由, 门庭最爱赏花颜。 这首诗咋看之下似乎是黄彬描写自己和大嫂之间男欢女爱,快活似神仙,又写自己不愿被伦理束缚,最喜欢在门庭内寻芳猎艳。可是细品却是一首藏头诗,四句话开头首字连起来正是:纤羽圣门。 宁煜笑了笑,走向门口。 郿坞隐在门前的暗处,宁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姐。有线索了。” 郿坞扭回头,宁煜正自门缝里向自己招手。 郿坞闪进来,低声问道:“什么线索?” 宁煜往墙上一指,道:“师姐,你看。” 郿坞扭头看去,入目一片污秽,顿时羞怒交加,看着宁煜咬牙道:“无耻!” 宁煜顿时无语,指着墙角道:“师姐,不是让你看那些图画,是让你看那首墙角的小诗。” 郿坞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上顿时一热,不过此刻黑巾蒙面,倒不用担心宁煜看到自己羞红的脸颊。她顺着宁煜所指,看向那首题在墙角的小诗。 郿坞默念一遍,猛然扭头看向宁煜,眼中的愤恨清晰可见,这次宁煜甚至听到了银牙交错的吱吱声:“下流!” 宁煜再度无语,叹道:“师姐,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你仔细看看,忽略掉诗的内容,这是一首藏头诗。” “纤羽圣门!”这次郿坞终于注意到重点,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宁煜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那帮为祸彩翎山的道门妖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碰到了。” 郿坞疑惑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宁煜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也没必要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道门妖人的行踪,顺藤摸瓜,找到纤羽门的所在之地。” 郿坞赞同的点点头,道:“可是这里只有一首藏头诗,怎么才能找到此人的线索?” 宁煜道:“这就要从另两名被害者身上找答案了。” 郿坞担忧道:“凭我们的修为,要进刘赵两府,恐怕有些难度。” 宁煜突然道:“师姐,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陷入了一个误区?现在我们下意识地认为这个道门妖人是入府作案,那么会不会,他并没有进府呢?” 郿坞疑惑道:“什么意思?” 宁煜道:“这道门妖人会不会是在外面下的手?” 郿坞问道:“何以见得?” “据康成所说,这三件案子发生的时间相邻,可见道门妖人是连续作案。可是自从黄家出事后,距今已经数日,城中却再无类似的案件发生。你不觉地奇怪吗?” 不等郿坞细想,宁煜紧接着分析道:“这双陀城中,豪门众多,里面的腌臜事情可不止这么几件。假设这名道门妖人道行高深,能够随意进出各家豪府邸,那么他绝对不会停手。要知道,黄家也就算了,刘赵两家可是这双陀城中最拔尖的豪门,如果这名道门妖人能够进入两府作案而不被察觉,那么整个双陀城中,其他的地方对于他来讲还不是如履平地。我认为,之后案件不再发生,这和最近城中各豪门心生恐惧,不敢外出有关。” “你的意思是?” 宁煜摇摇头:“我认为这名道门妖人必然没有能够随意出入各府的能力,他很有可能是在府外下手让这三人迷失心智。既然如此,我们便没有必要进入刘赵两府,咱么可以先查一下,案发几天,这出事的三人是否外出过,其行程有没有交汇之处,如果有,那这里很可能便是道门妖人藏身之处。” 郿坞道:“有道理,那我们明天就去查一下这三人案发几天的行踪。” 宁煜这一番分析急若骤雨,丝毫不给郿坞思考的时间。他的说辞看似有理有据,其实只要细想之下,就会发现,他的这番言论全是无端猜测,毫无证据。不过,在这种特殊环境中,郿坞倒是顺利地被宁煜牵着走入了自己设置好的布局。 当然,这番推断倒也不是凭空编造,要知道,宁煜可是知道案件内情的。凭借祝旷的修为,怎么可能进入刘赵两家作案?而且两人计划中,宁煜需要得知祝旷的藏身所在,所以祝旷必然会留下线索,引导宁煜。既然如此,顺着线索捋下去,自然便能得到寻找祝旷藏身之地的方法。 两个人又仔细查找一番,再无发现,便离了黄府,径自回客栈不提。 第二日,黄家下人早上来给黄彬送饭,结果发现房门大开,屋中墙壁上被遮掩的春宫图又复出现,顿时大吃一惊。下人急忙通知黄道恒,黄道恒吃惊之余,严令府中不许外传此事。发生此事,黄家上下都以为是鬼神作祟,惶惶不可终日。之后黄道恒下令将黄彬转移到别的房间,将原先的房子直接拆去门窗,用砖石垒砌,彻底封死,又请法师做法三日,赐了符咒,这才渐渐平息了府中众人的恐慌。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三章 韦陀寺密会祝旷,泉宝斋求助木部 第四十三章韦陀寺密会祝旷,泉宝斋求助木部 要进入刘赵两府难,可打探消息却不难,这三位都是双佗城中有身份地位之人,他们的出行自然会引起不少人关注。 有了银钱开路,没有费多少功夫,宁煜和郿坞便将三人案发那几天的行程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三人果然是在案发当天出过府门,而且同时去过一个地方----城南的韦陀寺! 说起韦陀寺便要说说双陀城的由来,双陀城在前朝本来并不叫双陀城,而叫临泽城。因其临近白泽而得名。白泽中多泥沼山林,危险重重,常常有民众在其中死亡或者受伤。后来有2名得道高僧来到此处,他们医术高明,佛法精深,免费救治民众,超度亡魂,民众感念其恩,便捐资在他们居住的城北修建了一座弥陀寺。 可是这临泽城乃是月牙状,呈南北方向,城南城北均与白泽接壤。城北的民众受伤了还好说,离着弥陀寺近,可以就近求医,可是城南的民众便不那么方便,有些伤重的病人,往往没撑到城北便在半路亡故了。如此一来,两名高僧便商议,一人坐镇弥陀寺,另一人去往城南。为了城南的高僧能有落脚之地,民众便又捐资修建了一座韦陀寺。经年累月,两位高僧救人无数,许多名门望族也慕名前来求医,弥陀寺和韦陀寺的名声渐起,香火旺盛,声名远播。后来两位高僧相继坐化,为了感激两人的恩情,临泽城便改名双陀城,借此纪念两位得道高僧。 韦陀寺当年本来是建在双陀城的最南端,紧邻白泽,不过随着寺院的扩建,韦陀寺的后院已经进入白泽范围。现如今寺中共有僧侣上百人,韦陀寺也基本失去了原先半医馆半寺庙的性质,现在就仅仅只是人们上香礼佛,寻求佛祖庇佑的寺庙而已。 宁煜和郿坞到达韦陀寺时已是午后,进香的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人流络绎不绝。 韦陀寺中供奉的主佛便是韦陀,另有若干护发神也设立了香火,从进了寺院大门到韦陀大殿,两人遇见的进香许愿之人足有上百之多。 寺庙里香烟缭绕,梵音渺渺,一路上,宁煜神魂散开,倒是没有在前院发现祝旷的踪迹。不问可知,祝旷必是躲在后院的某间佛堂之中。 两人假装进香的香客,随着人流游走在各大佛殿之中,找寻一遍并未发现异常。郿坞抬眼看了宁煜一下,向着后院一指,宁煜点点头。瞅准知客僧分心他顾的时机,两个人快速闪入了佛殿后堂。 进了后院,前院的嘈杂顿时清净了不少。两个人隐在暗处定睛观瞧,韦陀寺的后院足有整个寺庙的一半大小,除了一排排整齐的佛堂僧舍,还有一洼池塘和为数不少的田地。 其实韦陀寺后院也不是完全禁止外人入住,像云游的单身僧侣便可凭借身份文牒在此挂单,另有那些捐献良多的善客,自然也能在此租住佛堂,敬香礼佛。不过一般来说,女客却是严禁入内的,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上有清规戒律,下有众口悠悠,不得不慎。 有了之前黄家的先例,这次两人依然分头行事。没有了郿坞在侧,宁煜自然方便许多。 后院人口众多,寺里的僧人未必能认得全,宁煜索性大摇大摆的转悠起来。果然,几次遇见后院的僧侣,对方只是佛礼相敬,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入住后院的善客。 有神魂相助,宁煜很快便发现了祝旷的所在。此时的祝旷一身富商打扮,正盘膝在一间佛堂内修炼,许久不见,他的修为又有精进,显然是没有放松自己。 修真界其实有些人天赋并不差,只是境遇和命运不济,一生碌碌无为,就这样湮没在了修真界汹涌的滚滚波涛之中。如果能给他机会,他未必不能大放异彩。 祝旷便是如此,之前在纤羽门,他一直备受冷落,庸庸碌碌,被排挤在大众边缘,沦落到只能守着彩翎山矿洞虚度时光。可是自从遇到宁煜以后,不光获得高明的修真功法,更是免除了纤羽门刀兵之祸。如今大把的资源在手,前途一片光明,与以前的境遇相比,可谓判若云泥,天壤之别。 宁煜站在门外,确定郿坞不在自己神识之内,在门上有规律的轻敲了几下,这是他和祝旷定下的联络信号。 房中传来一阵轻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尊上。”祝旷喜出望外,自从在双陀城留下线索后,祝旷便一直等待宁煜来找自己。他给韦陀寺捐献了一大笔善款,被老方丈当做贵宾,盛情款待。 进了屋中,祝旷给宁煜行礼后,两人落座。 宁煜不知郿坞几时会来,所以长话短说,将之前的经过讲述一遍。祝旷这才知道,自己本以为会轰动全城的大案竟然只泛起几朵小水花,害的宁煜废了好大力气,赶紧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其实祝旷拿这几人下手也是因缘巧合,宁煜的要求是既要离奇古怪,又要众所周知,为了做到这两点,祝旷可谓绞尽脑汁。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恰好便遇到宋彩霞去往韦陀寺祈愿。他看这人前呼后拥,知道是个贵人,便尾随其后,看能不能在她身上打打主意。 宋彩霞违背人伦,心中惶恐,上香礼佛时,便将此事诉诸佛祖,祈求神灵宽宥,结果恰好被祝旷听道。祝旷顿时大喜过望,豪门多龌龊腌臜之事,而且身份高贵,若是让他们自曝丑行,还有什么比这更轰动的吗?他设法弄到大笔财物,捐给寺庙,借此潜伏下来,竟然又发现了另外两桩丑事,于是他暗使手段用迷魂草将他们控制,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三起离奇事件。 宁煜扶起祝旷道:“这也不怪你。你久居深山,入世不多,对世俗并不熟悉,出现这种纰漏也在情理之中。” 祝旷赶紧谢过。 宁煜道:“我身边有凡人的耳目监视,不能久待,你且在这里,按计划行事。” 祝旷点头称是。 两人约定好之后的行动,宁煜立刻抽身离开,想了想,向着郿坞消失的方向走去。 郿坞身份所限,没法像宁煜那般明着来,她只能潜在暗处,循着这边的佛堂挨个打探。不过一连看了十几间佛堂,并没发现什么线索。 正在此时,里间走出两名僧人,郿坞立刻躲进了一片树丛之中。不料两个僧人竟然站在那里聊天,一直不走,郿坞只能耐下心来等他们离开。 不经意的一扭头,视线中,宁煜施施然走来。他客气的和两个僧人合十见礼,还聊了几句,之后便见到那两名僧人转身离去了。 宁煜自然知道郿坞藏在身前不远处的树丛中,他假装没看到的样子,等那两名僧人走远了,便猫着腰潜到一旁的客房窗下往里张望。 郿坞取过一块小石子,啪的打在宁煜脚边,宁煜回头张望,便看到郿坞正扒开树丛向自己招手。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钻进树丛。 “师姐,原来你在这里。” 郿坞点点头,反问道:“你不是去了东边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宁煜道:“那边碰到几个和尚,暂时没法查。师姐你可有什么发现?” 郿坞摇摇头道:“道门妖人不施法术时便和常人无异,我虽然探查了不少房间,可是也看不出那个是道门妖人。” 说完打量了宁煜一眼,道:“你刚才怎么那么大胆,就这么走出来,还和那两个和尚说话。不怕被揭穿吗?” 宁煜呵呵一笑:“这后面这么多人,我料想他们也认不全。哪怕心中疑惑,也不敢冒险得罪我,万一我是个捐了大把香油钱的善客呢?” 郿坞想想也是,不过自己身为女儿身就不能这么做了。她不由有些后悔没有易容前来。 “现在怎么办?你可有什么办法?”最近一段时间来,两人之间一直是宁煜主导,而且颇有收获,郿坞潜意识已经习惯了由宁煜出谋划策,不经意间便开口问道。 宁煜思索片刻,道:“现在我们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道门妖人的藏身之地,这么查下去也难有结果。” 郿坞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打草惊蛇!” “怎么说?” 宁煜道:“现如今道门之事天下皆知,天下人对他们惧恨交加,人人喊打,道门妖人自然不愿意暴露行迹。我们便可以借助这点,故意大张旗鼓的来这里搜寻妖人,如果妖人果真在这里,必然便会现身逃走。我们便可以趁机尾随,找到妖人的老巢所在。” “这倒是个办法。”郿坞点点头,道:“我们可以去找密部的人帮忙。” 五行密部几乎遍布天下,双陀城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约定好计策,便立刻离开。这次韦陀寺之行可谓无功而返,不过这本就是宁煜计划中的一环,目的为了确定祝旷所在。 双陀城西有一家泉宝斋,乃是城中有名的古玩店,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其实是五行密部木部的一个据点。 宁煜和郿坞进了店里,瞅别人不注意,向着一旁的一名朝奉亮了一个手势。对方面色一变,紧接着殷勤的走了过来:“两位客官想要淘换什么物件?小店古玩字画,金玉瓷器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保证让两位满意。” 郿坞接口道:“我们听说贵店新进了一批东海明珠,特来一观。” 那朝奉笑笑道:“客官消息真是灵通。不过货物尚未上架,还在后院,我带两位进去看看,两位里面请。” “好。”郿坞点点头,两人跟着那朝奉入了后院。 三人来到一间房里,屋中一名身着锦服的中年人已在等候。 “木部枳棘,敢问两位是?”锦服男子一抱拳,亮出手中银牌。 “土部蚁垤。” “土部郿坞。” 两人同时亮出自己的身份腰牌,枳棘向着宁煜行礼:“参见大人。” 枳棘拜过起身,问道:“不知大人来此,有何事?” 宁煜道:“奉房主之命,来此调查道门事宜。现如今有线索表明,韦陀寺中可能潜藏了一名道门妖人,我们想要借助贵部力量,帮我们逼他出来。” 宁煜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道:“我们身份隐秘,只能请你们动用双陀城中的官面力量,不知道方不方便。” 枳棘道:“道门之事是侯爷亲命,属下自当配合。双陀城巡城营副将周子牧已经被我们收买,我立刻联系他,让他出面。” “好,你嘱咐他,一定要做大声势,只要逼出道门妖人就好,其他不用多管。” “大人放心。”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四章 周棠大闹韦陀寺,宁煜殒身莫名渊 第四十四章周棠大闹韦陀寺,宁煜殒身莫名渊 五行密部的效率从鸟窝村时,宁煜便已经见识过了。如今枳棘再次给了他一个感慨的机会。 当宁煜和郿坞再次赶到韦陀寺不久,一队巡城营的官兵便涌进寺来。 人群中嘈杂纷纷,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刀兵? 不光寺里的僧人上前阻拦,几名进香的贵人也出面相询。 就在此时,巡城营副将周棠推开兵士,越众而出。周棠年约四十,长得五大三粗,嗓门更是奇高无比,他一出来便高声喝道:“本官接到举报,韦陀寺后院有道门妖人藏匿!本官即为巡城营将领,肩负双陀城治安之责,不能坐视不理。道门妖人,凶狠残暴,祸患无穷,为了诸位安全,请速速离去!” 说完,周棠一挥手便要领兵进去。 听闻是要缉捕道门妖人,场中顿时大哗。道门妖人的厉害,天下与闻,若果真有道门妖人藏匿在寺里,那可不是说笑的。 说话间,寺院中走出一群僧人,为首的正是韦陀寺主持空悬大师。空悬已经年过花甲,不过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此刻领先了众僧一头,大步走来,丝毫不显老态。 “阿弥陀佛。”空悬向着周棠打个稽首,道:“将军且慢进寺,韦陀寺乃佛门重地,自有神佛保佑,道门妖人岂敢入内?将军万不可轻信人言,扰了神佛清净啊!”空悬嘴上这么说,心中暗道:后院可都是我们韦陀寺的大财神,让你这么莽撞的闯进去,惹恼了我的财神爷们,以后谁给我捐献香油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进去。 空悬一边想着,一边在人群里张望,看到几张熟悉的脸,顿时心中暗喜。 “苏大人,王大人,你们也在啊。”空悬冲着人群中一施佛礼,道:“两位大人乃佛门信徒,快帮忙劝劝这位将军。万不可让刀兵入内,以免冲撞了神佛。” 双陀城经纪苏涛,管带王传,这两人今日是陪着夫人来进香许愿。遇见这事,两人本不欲出头,此刻被空悬叫出名来,也不好意思再在躲在人群中,只能站了出来。 同城为官,他们和周棠自然是相识的,尤其是王传,他和周棠同为武官,交情还算不错。 王传道:“周大人,此地毕竟是佛门之地,这么硬闯确实不妥,能不能先派几个人进去搜查一下?这样动静小一点,双方都好看。” 周棠如今已经踏上风家的战船,枳棘信中说的明白,一定要做大声势,闹出动静,自然不会给王传面子。 周棠一声冷笑,道:“王大人,在下这可是执行公务,军中无戏言,搜查便是搜查,岂能徇私?这韦陀寺不过是座寺庙罢了,只要在我双陀城治下,我就有权进入搜查,谁敢阻拦?” 他转头看向空悬,厉声道:“本官眼中只有大魏律法,没有什么神佛!倘若神佛真的降罪,自然是本官一力承担,与尔等何干?你一个小小的寺院主持,无权无职,竟敢阻拦本官办案?莫不是这寺庙中藏污纳垢,另有蹊跷?” 这一番话堵得空悬哑口无言,苏涛本来想说几句,此刻也找不到话头,索性不再说话。王传更是被驳了面子,气的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下山去了。 震慑住了在场众人,周棠大手一挥,一队兵士立刻冲进寺中。周棠一边往里走一边苦笑。刚才自己虽然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可是这一连得罪了两位城中官员,外加一个名声在外的佛门高僧,这要是真的查出道门妖人还好说,如若不然,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压下心中苦涩,周棠握紧腰刀,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决定跟随侯爷,就只能孤注一掷,全力以赴。周棠大声指挥手下兵士,严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这帮兵痞自然不会轻手轻脚,所过之处立刻桌翻凳倒,一片狼藉。空悬看在眼里,心都在滴血。 前院自然没有什么收获,也没闹出什么事端,可是后院就不同了。 后院除了挂单的僧侣外,还有许多礼佛清修的香客。这些人非富即贵,被这帮兵痞一番搅闹,立刻勃然大怒,当下便有几个身有官职的大人和周棠顶撞起来。 周棠此刻箭已离弦,再无回头之日,只能强硬的将他们压下。他此次带来的兵士都是自己亲信,对周棠言听计从,根本不理会这几名官员的叫骂,将他们驱赶到一间佛堂中看管起来。 没了这帮人阻止,其余人等再不敢吱声,周棠领着一帮兵痞在后院四处翻找,弄得鸡飞狗跳,满院狼藉。 祝旷在房中早就听到了院外的动静,知道时机已到。他听着脚步渐近,猛然破窗而出,没等走近的几名兵士反应过来,手中扬手便是一把药粉。 这是迷魂草的粉末,有强烈的致幻功效,那几名兵士不妨之下吸入药粉,顿时陷入幻境。他们只觉双眼一阵刺痛,恍惚中一只浑身是血的厉鬼,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扑来,立时便惊恐的大叫起来, 祝旷一击得手,立刻纵身跃上房顶,向着白泽方向狂奔。 “是道门妖人!” “发现道门妖人啦!” 众兵士一阵狂吼,纷纷挺刀追赶。周棠远远听到这边喊声,顿时心中一喜,对着后院的一种僧侣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窝藏道门妖人!来人啊,全部给我押起来,关入僧房。” 众僧侣顿时纷纷叫屈,人群里哭喊一片。 周棠面含冷笑,看着手下将这帮和尚连推带搡关进一件僧舍,大手一挥:“留下一队看押这群秃驴,其余人等跟我追!” 周棠领着一帮手下追往祝旷逃走的方向,他早得了枳棘的吩咐,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故意满院乱跑,眼瞅着祝旷翻过院墙,消失在了一片茂密的野林之中。 周棠伸手止住众人脚步,道:“深林莫入,妖人厉害,小心中了埋伏。”说罢使个眼色,周围都是亲信,立刻心领神会,在这边发出一阵杀喊之声,拿着刀剑将附近的草木一阵乱砍,伪装成激斗之后的现场。做足了样子,周棠方才集合队伍回归了寺里。 前院的空悬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待周棠领着一众兵士气势汹汹赶来时,原本红光满面的老和尚此刻面如死灰。 周棠先下令将后院的香客和僧侣带到前院。这时后院的香客已经知晓了事情原委,想到自己竟然和一个道门妖人同居寺院后院,心中不由一阵后怕。此刻,众人对周棠的怨恨尽消,反而充满感激之情,纷纷向他道谢。 周棠客气一番,又为先前的粗鲁道歉,客客气气的送他们下山。至于这帮韦陀寺的和尚,可就遭殃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窝藏道门妖人的罪名算是落实了,周棠下令将他们尽数收押,浩浩荡荡的回城去了。 此番虽然未能抓住道门妖人,可是周棠不畏强权,恪尽职守的美名算是传扬开来,此番回去,上头肯定会酌情嘉奖。只是可怜了手下那几位中了邪术的手下,为了防止他们伤害无辜,此刻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满面惊恐的被抗在同伴身上,不住挣扎。 略过周棠回城不提,这边宁煜和郿坞已经悄摸摸的缀在祝旷身后。 宁煜和郿坞在周棠率兵进寺的时候已经埋伏在后院之外的山石之中,两人清楚的看到祝旷翻墙而出进入了白泽的野林。他们立刻紧随其后。 祝旷自然知道身后跟着两条尾巴,他故意放慢脚步,以免两人跟丢。 循着这片野林直走,三人一前一后渐渐进入了白泽深处的湖沼之中。 白泽的湖沼危险重重,遍布沼泽,又多毒虫猛兽,寻常之人不敢轻易入内,不过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三人在沼泽中穿行,如履平地,离着双陀城越来越远。 莫名渊,是白泽中的一道万丈深渊,传说中,此渊深不见底,直通九幽地狱,这里常年飘散着厚厚的浓雾,阴森可怖。 此时,浓雾一阵涌动,一道人影出现在深渊附近,他沿着深渊一路直走,渐渐来到一片开阔地带,站住了身形。 “两位跟了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见?”人影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浓雾高声道。 浓雾之中悄无声息,毫无回应。 人影发出一阵冷笑:“从韦陀寺一出来,两位就跟着道爷,此刻怎么如此扭捏?” “果然不愧是道门妖人,竟然一开始便发现了我们。”浓雾中脚步传来,慢慢走出两道身影。 这三人自然便是祝旷、宁煜和郿坞。 祝旷嘿嘿一笑,道:“两位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跟我闯入白泽。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来此莫不是寻死来的?” 宁煜笑道:“我们本来是想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不过现在既然被你识破,只好就此别过了。”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祝旷哈哈一笑,道:“两位也不想想,既然我从开始就发现了你们,为何还要领你们走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 宁煜和郿坞闻言顿时警觉起来,两个人抽出兵刃,摆开架势,暗暗防备。 “哈哈哈,现在防备,已经有点晚了。”祝旷狞笑道:“这里大雾弥漫,正是施毒的好地方,两位随我一路走来,我暗中施放在雾气中的迷魂草,恐怕两位已经吸了不少。现在有没有感觉精神恍惚,昏昏欲睡?” 宁煜和郿坞闻言大惊,更可怕的是,随着祝旷言语的引导,两个人顿时感觉头脑昏沉,眼前的一切仿佛晃动起来。 “吸入了迷魂草,至少七天不能清醒,现在,你们还不是任我揉捏?”祝旷嘿嘿一笑,缓步走来。 宁煜猛的摇摇头,趁着此刻尚未完全陷入幻境,一推郿坞道:“你快走,我拖住他!” 郿坞倔强地摇摇头,咬牙道:“我身为属下,身负保护大人的职责,怎能逃走,还是你走吧。”说罢一挺手中宝剑便要冲上去。 宁煜怎会让她得逞,他奋起余力一把拉住郿坞往后一甩,自己揉身扑向祝旷。 在郿坞的惊呼中,宁煜突然抱住那名毫无防备的道门妖人,高高跃起,两个人翻滚着跌入了一旁的万丈深渊。 “不。”郿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五章 宁煜破镜天雷响,秘境炼丹铸黑蚺 第四十五章宁煜破镜天雷响,秘境炼丹铸黑蚺 秋高气爽,药田里依旧葱葱绿绿,清风徐徐,混杂着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 药田的不远处,凭空泛起一阵涟漪,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越进来,正是之前跌下万丈深渊的宁煜和祝旷。 其实世俗界眼中的莫名渊并非是什么万丈深渊,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迷阵,落入其中的凡人无法找到出口,自然有去无回。至于什么直通九幽地府之类的传闻,更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 两人设计在此处做戏,便是为了借助这座迷阵脱身。如今,终于摆脱了郿坞的监控,宁煜顿觉一身轻松。 深吸了一口带着药香的空气,宁煜心旷神怡。 纤羽门秘境其实十分简陋,除了居住的房舍,只有几片药田和聚灵阵,原先宗门大阵已经在玉剪门攻山时崩毁。不过这些对于宁煜来说只是其次,他最看重的还是这里浓郁的灵气。 秘境之中的灵气浓郁浑厚,与外面一比简直可以称作是仙境了。在这种环境里修炼,效率至少要比外界提高七成。 没有任何犹豫,宁煜神魂扫出,向着纤羽门的宗门大殿走去。那里便是整个秘境的聚灵阵眼所在,灵气也最为浓郁。 吩咐祝旷为自己护法,宁煜盘膝坐在大殿之中的蒲团上。说起来这蒲团也算是一样宝贝,乃是用清灵草编织,坐在上面能够涤灵洗心,明神静气,妙用非凡。 这一坐,便是十天。 宁煜在外界时,修为便已临近炼体后期的圆满之境,离着破镜只差一步之遥。此刻在如此浓郁的灵气催动下,宁煜更清晰的感到了那层不可触摸的天道之障。 培元期可谓是修真十分重要的一步,更是真元产生的起点,宁煜压下心中激动,全力运转归元录的功法,四周的灵气顿时疯狂涌来,不多时,附近本就浓郁的灵气竟然渐渐雾化。 这一番变化看的一旁的祝旷目瞪口呆,灵气雾化,只在百年前才会偶尔听闻,之后,天门破碎,灵气飘散,整个天下再也不复如此奇观。竟日竟然借由功法的威力再现!这究竟是什么功法?竟然如此霸道!莫非,尊上修的是上品功法? 不提祝旷在哪里胡乱猜度,此刻,宁煜周身大穴尽数开启,灵气如同洪涛般奔涌而入,迅速充斥了他全身的经脉,汇聚在内府之中。很快,宁煜的内府便被撑成了一个圆球状,灵气再难进入分毫。可是宁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依旧将灵气不断地导入体内,渐渐的,他的经脉也开始膨胀起来。从外面看,宁煜的周身上下粗大了整整一圈,白嫩的肌肤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这是破镜的征兆。 “轰”一道天雷凭空炸响,大殿中狂风大作,祝旷被这股劲风逼得连退两步,面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修士破镜,天道必应,是以显现异象。一般来说,境界越高,产生异象声势越大,祝旷虽然不知道宁煜的具体境界,可绝对不会高出自己太多,现在破镜就有天雷助威,这简直闻所未闻。祝旷目瞪口呆的看着宁煜,心中暗道:自己究竟是跟随了怎样一位主上啊? 就在祝旷心中震惊的同时,宁煜缓缓睁开了眼睛,两道精芒射出,又逐渐内敛。神魂内视,宁煜目露喜色。 此刻宁煜体内,原先的内府已经不复存在,而是替换成一团如同烟雾的混沌之气。混沌之中,灵根缓缓转动,道道白丝缭绕其上,将体内残存的灵气吸纳进灵根,紧接着化作丝丝真元,缓缓沉积在混沌之中。 纳气入体化三清, 培元固本筑道基。 九修凝成浑圆意, 大道逍遥自可期。 进入了培元期,便意味着宁煜已经真正踏上了修真大道。接下来他便要开始固本培元,凝练道基,修成九道浑圆意气。待到九意相通,浑圆一体,便可踏破修真路上的首道生死关,将浑圆意气铸为天印金丹。 现如今,宁煜已经正式踏入培元境,和之前相比,有了真元可用,炼器、炼丹、画符、布阵便都不在话下。虽然现在只是培元前期,可是宁煜感觉自己体内真元的凝练速度却远非同境界修士可比,他尝试着释放几道咒法,渐渐发现了惊奇之处。 修士释放术法,都是用体内真元做引,催动五行灵阵,然后驱策灵气,形成完整的法术。是以真元的调动和补充便成为一名修士实力强弱的关键一点。一般来说,修士施放法术后,真元先要减少,然后灵根才会缓慢炼化灵气补充,这其中有一段明显的间隔。可是宁煜刚刚施放的的几道法术,却是释放和补充几乎同时进行,将这段间隔大大缩短,而且宁煜还发现,自己的真元总量远远大于一般的培元前期修真者,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宁煜心知肚明,这一定是《归元录》的功劳。他现在对《归元录》的感觉越来越玄妙,心中也渐渐产生了一丝疑惑。如此神奇的功法,其创造者必是惊才绝艳之辈,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这部功法和修士的名字? 压下心中疑惑,宁煜站起身来,全身上下立刻发出一阵噼啪爆响。 祝旷此时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扭头望去,宁煜正负手而立,含笑看着自己。 祝旷猛的打了个激灵,扑通跪倒在地:“恭喜尊上,贺喜尊上,如今尊上修为再升一层,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尊上如今是什么境界?” 宁煜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祝旷顿时明白事设隐秘,立刻告罪道:“小的唐突,尊上莫怪。” 宁煜道声“无妨”,伸手虚扶,祝旷方才站起身来,叉手立在一旁。方才目睹了宁煜的破镜过程,祝旷对宁煜更加敬畏。修真者讲究望气之说,宁煜破镜的声势如此骇人,必然身负天大的气运,未来必定不同凡响,祝旷此刻对宁煜已经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宁煜笑道:“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守着纤羽门如此大好资源,正要好好准备一番。” 他领着祝旷来到药田,伸手自饕餮珏中取出一把药镰和数方玉匣,将药田中已经成熟的仙植灵草尽数采摘下来。 紧接着一挥手,地上已经多了一尊炼丹炉,宁煜席地而坐。 祝旷激动的看着宁煜,他没想到宁煜竟然还会炼丹。铸器、炼丹、绘符、布阵号称修真界四艺,可是事实上,精通这四门技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在修真界,炼器师、丹修、符师、阵法大师的身份都十分尊贵,而且数量稀少。就拿纤羽门来说,整个门派也只有掌门汪德泉略懂一些炼丹的皮毛,能够炼制一些低品级的丹药,而且成丹率还低得出奇。要不然当初曹云津也不用重金购买丹方闭门造车了。 宁煜熟练地催动真元将炉火点燃,待炉火转为青黄,左手掀起炉盖,右手快速的将灵药投放其中,没一会儿,炼丹炉上便飘起了渺渺青烟,细嗅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宁煜盘膝端坐,双手分开在丹路两侧,真元有规律的缓缓吞吐,丹炉下的炉火愈加旺盛,隐含风声。 祝旷瞧的仔细,整整两个时辰,九九八十一个轮回之后,宁煜双手一收,炉火顿时熄灭。丹炉上空烟气袅娜,芬芳扑鼻。 “成了!”宁煜欣喜道,自从金身陨落之后,宁煜已经很久没有炼丹,此刻一次性便大功告成,他也挺兴奋。 伸手打开炉盖,一股浓烟喷出,宁煜挥袖将烟气扫尽,一旁祝旷立刻伸长脖子往炉中观瞧。 只见丹炉底部,五颗黄豆大小的紫色丹丸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气味,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回灵丹,可以补充真元。”看祝旷好奇的样子,宁煜介绍道:“不过可惜了,这一炉只炼成了五颗,还是有些手生了。” 闻听此言,“尊上神乎其技”的赞美被祝旷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炉成丹五颗已经是大师级的丹修才能做到,宁煜竟然还颇有些惋惜。想当初汪德泉七炉方成一丹,还在宗门内炫耀了好多次,祝旷对比两人,顿时无话可说。 宁煜将五颗回灵丹放入玉匣之中,没有停顿,再次开炉。 这一次是疗伤的春归丸,成丹七颗,宁煜微微颔首,还算满意,祝旷目瞪口呆。 在接下来是解毒的寒玉丹,成丹六颗,宁煜自语还算可以,祝旷目瞪口呆。 辅助修炼之用的清神丸,成丹四颗,宁煜眉头微皱,祝旷目瞪口呆。 炼体期用的灵元丹,成丹八颗,宁煜尽数丢给祝旷,祝旷终于自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赶忙伸手接住。 现在祝旷感觉自己被从天而降的一座金山砸中,云里雾里,满是幸福的感觉。 宁煜微微一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宁煜想要成就大事,招兵买马必不可少。祝旷作为自己的第一位手下,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从今往后,宁煜还要吸纳更多的人手为己所用,到时候,祝旷的境遇便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手段。 有了回灵丹的补充,宁煜真元充沛,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他一直将所有灵植仙草全部炼化为成药。只是受制于药材、丹炉的品质和宁煜自身的境界,他现在也只能炼制一些低端的丹药,他倒是身怀一枚品质不凡的蛇胆,可是苦于没有其他药材搭配,也只能留下来留待日后再说。 炼制完了丹药,宁煜又趁机将自己的黑蚺剑再度升级,他的饕餮玉中有许多炼器材料,虽然品质不高,不过胜在量大。 不过纤羽门没有专门的炼器工具,宁煜又刚刚培元,也没有三昧真火可用,只能借助炼丹炉的炉火淬炼。所幸黑蚺剑也不是什么灵器,倒是勉强可行。 这次淬炼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经过一番淬炼,黑蚺剑品质比之前更胜一层。从外表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握在手中,给宁煜的感觉已经大不相同。黑蚺剑之前饮过百年蟒血,本就发生了变化,再经过此次淬炼,已经初具灵器的特质。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就是黑蚺剑现在的真实写照。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六章 宁煜功成出秘境,正阳密会长弓侯 第四十六章宁煜功成出秘境,正阳密会长弓候 黑蚺剑重铸完成后,宁煜又在秘境之中待了整整六天,这期间,宁煜一直昼夜不辍,潜心修炼,直到将自己的境界彻底巩固下来。 修炼之中,宁煜对《归元录》的理解越来越透彻,对这部功法的创造者也越来越佩服。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门功法的霸道之处。借由《归元录》,宁煜凝练真元的速度远超同境界的修士,而且真元精纯无比,与此同时,自己释放的术法,威力也比以往大了不少。可以说,这部功法完全就是为了斗法而存在! 他在秘境之中,尝试了现阶段自己能够施放的各种术法,以他醒神境界的经验和见闻,他可以毫无怀疑的说,现如今自己的实力在同境界的修真者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这一点,无疑让宁煜喜出望外。 虽然很舍不得秘境中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宁煜还是决定离开。 他在秘境中已经待了二十二天,这期间,他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他迫切需要知道世俗界现在的情形。而且自己落下悬崖,相信郿坞早已经将消息上报给了总部,地鸿的反应宁煜也需要尽快知悉。 于是给祝旷留下足够的丹药和资源,宁煜当天下午便离开了纤羽门秘境。 宁煜出来之前已经将自己的样貌和着装做了处理,现在的他就如同野人一般,看上去狼狈不堪。 出了秘境,他稍微辨别了下方向,便不急不慢的向着莫名渊的方向而去。 他首先要确定郿坞是否还在莫名渊,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若郿坞还在,那么便说明她并未将自己“身死”之事上报总部,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宁煜想不到丝毫郿坞会这么做的理由。 如若郿坞不在,那么自己就要想办法先联系本地的五行密探,借助他们向地鸿传递自己并未死去的情报,之后再和郿坞回合。 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宁煜已经来到了莫名渊的附近。 ****************************************************************** 天府城,皇城之中。 正阳端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拿着一封密折,双眼中寒光四射。他的下首站着一名身着朱袍之人。此人年龄与风扬相仿,面容方正,身姿挺拔,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一双虎目含威,气度不凡。 正阳细细读完,将密折放在桌上,道:“西南犬阁阁领柴犬发来密报,风家收到朕的坻报,果然有所行动。” “皇上,之前你故意将洪辉病重的消息告诉风家,看来已经起到了投石问路的作用。”一旁的朱袍人道:“只是这柴犬的报告是否可信?风家可是早就知道犬阁的存在了。风扬奸猾狡诈,会不会以假乱真,以虚掩实,放出假消息迷惑我们?这一点不可不防。” 正阳冷笑一声:“风扬虽然奸猾,可是他也不是神仙,什么都能知道。据朕所知,他们虽然知道犬阁的存在,可是却并未查到柴犬的身份。只要柴犬依旧安全,那么这份情报必然确凿无疑。神弓侯但请放心。” 朱袍人被正阳叫出身份,正是大魏七大侯爵之一的神弓侯伍常德,现任赤焰军统帅,乃是大魏七大侯爵中,实力仅次于风扬的人。 武家封地在陇右行省,距离京师不远,是以武常德经常被正阳召来议事。 风家被正阳猜忌之后,正阳便开始不遗余力的培植伍家,希冀能让伍家牵制风家,伍常德也没让正阳失望,将麾下的赤焰军发展的有声有色,其声势直追枭虎五军。 武常德点点头,道:“皇上既然胸有成竹,臣就放心了。只是这柴犬究竟是何方神圣?皇上一直秘而不宣,连臣也好奇了。” 正阳自得一笑:“不是朕不想告诉侯爷,只是君不密则失臣。柴犬的身份太过敏感,我和柴犬有言在先,朕也不好违背诺言,希望侯爷见谅。” 武常德躬身道:“皇上严重了,臣不过是好奇问问,既然皇上已经许诺柴犬为其保密,臣自然不会再问。” 正阳点点头,转而问道:“南齐之事,侯爷有什么看法?” 武常德道:“南齐本就疲弱,全靠洪辉支撑。依照传言来看,洪辉这次病重,恐怕是凶多吉少。只要洪辉一死,南齐军内必定四分五裂,天德那头野狼一定会趁机北上。自从登基以来,那头野狼一直野心勃勃,虎视眈眈,而且天德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兵强马壮,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依臣之见,如若两国开战,南齐恐怕难以抗衡。” 顿了一下,武常德接着道:“天德民风彪悍,举国皆兵,唯一的弱点便是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兵甲不利。如若让他占据了南齐富饶之地,假以时日,必是我大魏心腹大患。所以我们决不能坐看天德将南齐蚕食。” 正阳赞同道:“你所说与朕想的一样。只是最近我们被道门搅扰,国内风雨飘摇,人心惶惶,实在是有点分身乏力。” 说到这里,正阳突然一拍扶手,恨声道:“说起此事,朕现在才想明白,风扬之前扬旗,必是一个圈套!他通过这件事博取天下大义,聚敛民心,可是到头来,真正和道门发生冲突的却是我大魏朝廷。这风扬其心可诛!” 武常德道:“皇上,事已至此,您也不必太过懊恼。” 他沉疑片刻道:“臣一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若是能够实现,到是能够一箭双雕,既能借机削弱风家,又能在南齐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正阳感兴趣道:“哦?侯爷说来听听。” 武常德道:“没有洪辉的南齐就如同一只没了尖角的山羊,面对强大的野狼,羊的失败已成定局,可是这只羊绝对不会甘心就死,而它唯一的活路便是向我们求助。” 正阳思索片刻,赞同道:“侯爷说的不错。如果我是南齐皇帝,我也会这么做。毕竟大魏和南齐同气连枝,都是德化治国,还有过同盟之谊,而天德不过蛮族野类,不通教化,南齐一直视之为蛮匪。如若南齐要想保住国体,必然只能向我们求援。” 武常德接着道:“南齐如果向我们求援,那么我们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和机会。皇上可以下旨命令风家出兵援助南齐!如此一来,风家与天德必成虎狼相争之势,不管谁胜谁负,都对我们大大有利!” 正阳眼中放光,探身道:“不错!风家若遵从朕的旨意奉诏出兵,必然会折损兵马,实力受挫。如若不从,便是抗旨谋逆,到时候天下皆知风家存有异志,必然民心向背,千夫所指。” 武常德道:“臣料定风扬必不敢在这时抗旨谋逆,他现在准备不足,羽翼未丰,只能遵旨出兵。” 正阳点点头,接着眉头一皱,道:“可是西南与天德接壤,如若风家主力进入南齐,谁来为朕御守国门?” 武常德道:“昔日,天德曾以一敌二,最后大败而归。如今这头野狼比他祖父可要聪明的多,他肯定不会不自量力,两线开战。假使天德真的丧心病狂,敢与南齐和我们同时开战,我武常德愿率领赤焰军奔赴西南,将来犯之敌尽灭于国门之外!” 枭虎军数十年来,坚守西南,使得天德未能踏入大魏一步。赤焰军虽未和枭虎军交过手,可武常德自信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赤焰军绝对不会输给枭虎军。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伍常德也是沙场宿将,之前的名头并不弱于风扬。他这般说,未尝没有和风扬一较高下的想法。 正阳点点头,道:“侯爷忠心体国,朕心甚慰。” 武常德躬身道:“皇上过誉了。” 他直起身接着道:“风扬如若决定出兵,风家必然遭到削弱,与此同时,南齐遭受此番战乱也必然会困顿不堪。臣说过,没有了洪辉的南齐就如同一只肉羊,天德这头饿狼既然可以咬上一口,那么大魏这条真龙又为何不能分一杯羹呢?待到风家和天德两败俱伤,我们便可借援手之名再度派兵进入南齐,到时候天德疲惫,风家残损,南齐千疮百孔,试问还有谁能挡我兵锋?说不定,我们便能凭此一战,退天德灭风家占南齐,开疆扩土,定鼎中原。到时候,拥有大魏南齐如此富饶土地,不需几年,便能挥军南下,扫灭天德,一统天下!那时,皇上便是天下共主,大陆雄君,空前绝后,旷古烁今,万世留名!” 正阳被武常德一番描述下来,顿时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自古以来,哪位帝王不希望开疆扩土,青史留名?哪位帝王不想创不世之功,建不朽家业?武常德所述无疑正搔到正阳的痒处。 正阳压下满心笑意,许诺道:“若朕真的一统天下,侯爷便是真的股肱之臣,朕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武常德一撩袍服跪倒在地:“多谢皇上。臣必定鞠躬尽瘁,追随皇上,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 高坐龙椅之上的正阳和跪在下面的武常德都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幕像极了当年的元宗萧况和风行烈。 当年的两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后辈会渐行渐远,直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人心善变,以后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七章 一代军神驾鹤去,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四十七章一代军神驾鹤去,山雨欲来风满楼 南齐,一座豪华的府宅前,两队黑甲兵士正在换岗。 两名带队的将领都很年轻,可是如果有认识他们的人,就不会轻易忽视这两个人。 骁衣卫统领兼凤林将军杨云修。 兆武营卫帅兼果毅将军程佑年。 现如今,南齐京师四军中炙手可热,如日中天的两名青年将领。 两人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手握重权,麾下的骁衣卫和兆武营,都是京师四军中的精锐,实力非凡。 两人都是被洪辉破格提拔,属于洪辉的亲信手下。不问可知,能让两人亲自带兵把守的府邸,只有当今南齐国柱,兵马大元帅洪辉的府邸。 一个多月前,洪辉在府中突然吐血昏迷,不省人事。 洪辉重病,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洪辉乃南齐兵马大元帅,可以说是一人等国,身兼南齐兴衰存亡之重担。这件事一发生,便被洪府官家洪全以雷霆手段压下。之后洪全一边召集皇宫委派给洪辉的专属太医前来为洪辉诊治,一边将消息密报给皇上和几位洪辉的亲信手下。 南齐皇帝李玉虽然无才寡德,可是对洪辉的重要性还是知道的,当下便将宫中医术高超的太医尽数派往洪辉府中。 这一下却是好心办坏事了。洪辉重病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紧接着,朝中大臣纷纷上洪府探视。其实他们名为探视,实则是为了探听虚实。幸好洪全借着洪辉的名义强硬阻止,众大臣迫于洪辉平日的虎威,加上又不知道现在的洪辉病情的虚实,只能悻悻而去。 也就是自那天开始,杨云修和程佑年开始亲自带兵护卫洪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杨云修和程佑年其实并不对路,两人之间曾有过矛盾。数年前,刚刚进入京师四军的杨云修便是在程佑年麾下任职,后来杨云修锋芒毕露,崭露头角,程佑年怕他影响自己的地位,曾经暗中打压,两人也因此结仇。 不过后来,两人均被洪辉提拔,勉强算是同一阵营的同袍,这才没有起什么大的冲突。不过私下里,两人之间也没少发生小摩擦。 上位者御下之道便讲究平衡二字,洪辉自然是对此喜闻乐见。相反,如果下面的人铁板一块,打成一片,上位者反而更不能放心了。 杨程二人是洪辉最近几年才提拔起来的,和早些年跟随洪辉的六大魁首不同,两人资历尚浅,羽翼未丰,手中兵马也不过一营一卫,所以两个人还需要洪辉的支持,这就是他们如今这么看重洪辉安危的原因。 洪辉手下的六大魁首,现如今都已经是掌握一方军政大权的地方要员,此刻都不在京师。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早晚会听闻风声。六大魁首每一个都手握重权,麾下兵马众多。之前由洪辉压着,六人尚能安分守己,不生事端。如今洪辉病重,南齐可谓顿时失去支撑,大国柱和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便就此空悬。六个人接下来的目标可想而知,必然是借着探视洪辉的名义进京争夺大元帅。 杨云修和程佑年现在只盼着,洪辉能够清醒片刻,发下军令,阻止六人进京。哪怕只能拖延一时,两人也有时间巩固京中势力,获得更多自保的筹码。 门帘一掀,洪全走进屋里,手中端着一碗老参汤。 “几位太医,国柱可有好转?”每次进屋洪辉都要问一次,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问了多少遍。每次都是满怀希望,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果然,几位太医摇了摇头,还是一脸沉重。 其实几位太医心中有数,洪辉本就年事已高,又一直操劳过度,早就心力憔悴,不堪重负。这次吐血,洪辉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若不是用府中的良药奇珍勉强吊住性命,南齐的这位大国柱恐怕早就驾鹤西去了。 不过这话,几位太医谁也不敢说。南齐举国皆知洪辉的重要性,说出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到时候皇上若是追究责任,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正在屋中沉闷之时,床榻上突然发出一阵丝丝的吸气声,众太医急忙凑上前去。 “国柱醒了!”一旁的侍女率先惊叫出声,语气中充满惊喜。 可是几位太医互望了一眼,却微不可查的同时摇了摇头。 洪全将老参汤递给一旁的侍女,抢上前去,跪倒在床边,喜极而泣:“老爷,您醒了?你终于醒了!” 卧病多日,往常那位威严慑人,令人敬畏的老元帅,此刻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他的脸色苍白至极,没有一丝血色,气息紊乱,时有时无,看了令人心酸。他使劲张开眼看了看洪全,仿佛努力在辨识这人是谁。 过了片刻,似乎是终于认出了洪全,他放心的眯起眼睛,吃力的动了几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洪全赶紧爬起来,凑到他嘴边,低声道:“老爷你要说什么?老奴听着呢。” 洪辉尝试了几次,额头上青筋凸起,终于发出一丝声音:“发…发…我…帅…令…不…不…许…六…六人…回…京!严…防…天…天德…大…大魏!呃…” 洪辉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句话,突然身子一挺,双眼圆睁,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洪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洪辉,泣不成声的连声呼唤:“老爷,老爷。” 可是洪全的嘶声呼唤也没能留住洪辉,这位为南齐贡献了一生的天下军神,于这一天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在场的所有人自发的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泣不成声。 洪全擦了一把眼泪,高声道:“所有人都不许哭出声!立刻派人通知杨云修、程佑年两位将军!另外,派人密报皇上,就说,就说大国柱…去了!” 刚走出不远的程佑年被洪府的下人追回时,心中便有所感。待他进入府中,杨云修已经在洪辉房中。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然无声。 两个人先是跪倒在地给洪辉送行,接着便被洪全请到了书房。 “国柱可曾留下什么遗言?”一进门,程佑年便开口问道,杨云修虽然没有开口,可是目光中的询问之意也十分明显。 两人都是洪辉心腹,洪全也没有隐瞒,将洪辉最后的嘱咐说了一遍,取出六封书信,道:“命令,老奴已经模仿老爷的笔迹写好,也已用过帅印,两位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书信都未上封,两人接过信封,依次看过,六封信除了人名不同,内容都一样,信中模仿了洪辉的口气和笔迹,足可以假乱真,两人也没挑出什么毛病。 “既然两位也没意见,老奴就令人将密信送出了。”洪全面容枯槁,颇有几分麻木。他自幼便跟随洪辉身边,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洪辉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洪辉今日亡去,洪全心如死灰,若不是还要操办洪辉的后事,他真想追随洪辉于地下。 当程佑年离开洪府时,已是半夜。杨云修依旧留守洪府,防止消息外漏。 洪辉的死,在没有得到圣旨之前,三人只能隐瞒下来,不然消息传出,必然举国震惊。 好在,传给六大魁首的命令已经写好,今夜便会快马发出,接下来只要操作得当,六大魁首短期内便不会回京,局势便能暂时得到稳定。他们要抓紧时间,趁着这段暂时的平静,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万一。 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程佑年渐渐入神。突然一道霹雳炸响在他脑海中:密信!坏了!大事不妙!程佑年一拨马头,朝着洪府奔去。 远远地,程佑年便看到杨云修,他一拉马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不等战马前蹄落地,程佑年已经跳下马背,他看着杨云修不解的眼神急声问道:“密信可曾发出?” 杨云修道:“你前脚刚走,后脚密信便已送出了,怎么了?” 程佑年哎呀一声道:“坏了。” 他使个眼色,走到一旁角落,杨云修立刻快步跟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 “密信有问题!”程佑年急声道:“国柱病重,虽然我们秘而不宣,可是以六大魁首的能力必然早已知晓。只是他们不知道国柱是否仍然健在,所以不敢放肆。可刚才的密信一发,只要他们看到,便能立刻知道国柱出事了!” “怎么说?” “国柱刚刚亡故,我们心神不宁,都疏忽了。”程佑年眼中满是懊悔:“国柱平日笔法刚猛有力,骨锋狰狞,那封密信中的字也是如此。试问一个病重之人,怎么能够写出这般苍劲的字来?六大魁首那个不是计谋百出,惊才艳艳之人,等到密信到手,他们一看便能猜出国柱依然亡故。到时候……” 杨云修头上也冒出冷汗,他道:“为今之计,只有再写一次密信,同时派人追回前一批信使。” 程佑年打断杨云修道:“此法不可行!信使所骑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我们根本追不上。”他的眼中射出狠毒的目光,冷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立刻发出军鸽,传令我的兆武营和你的骁衣卫,就说有几名他国密碟潜逃,让他们将那六名信使在路上截杀!他们御守京师要道,正是信使必经之路,信鸽速度比军马快了数倍,必然来得及!等到密信追回,我们重新书写发出,这是唯一的办法!” 杨云修闻言吃了一惊:派出的信使都是两人暗中驯养的亲信死士,对他们忠心耿耿,程佑年竟然说杀就杀。 看到杨云修惊骇的眼神,程佑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时间来不及了,快下决定!到时候只要有一封密信落在六大魁首手中,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杨云修狠狠一咬牙,道:“好,我立刻下令!”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八章 莫名渊郿坞露情,客栈里各有心思 第四十八章莫名渊郿坞露情,客栈里各有心思 莫名渊,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宁煜神魂展开,探向四周。他现在突破炼体境进入培元境,神魂能够探测的范围比之前大了许多。 神魂之中并未发现郿坞的踪迹,不过这已在宁煜预料之中。作为地鸿安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郿坞醒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向上面报告,怎么会一直等在这里? 宁煜深入迷雾之中,来到自己和祝旷跌落深渊的地方。 地面之上有一堆篝火残渣,这倒让宁煜稍感意外。 郿坞醒来后竟然没有立刻离开! 看来她是在这等了几天之后,确定自己是真的死了才离开的。如此说来,她对自己这个同僚还算有点情义。 不过既然郿坞已经离开,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此地逗留,还是进城中找枳棘,请他帮忙向总部递送消息。 想到这里,宁煜转身向着双陀城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时,宁煜的神魂之中突然进入一道人影,宁煜凝神看去,不由一愣。 这人赫然便是郿坞。 二十多天没见,郿坞此刻憔悴了很多,衣衫也沾染了许多污秽,发丝凌乱,面目苍白,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宁煜心神莫名一颤,可是随即隐去,他再去体会刚才那种感觉,却无迹可寻。宁煜随即醒悟,拥有神魂的他,可谓道心坚固,能够自斩心魔。心中只要多出一丝欲念,神魂便会祭出慧剑,斩情灭欲。 宁煜深吸口气,迎着郿坞走去。 大雾弥漫,郿坞一介凡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对面有人。她此刻手中提着一只山鸡,正准备回去。 昏迷了七天后,郿坞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深渊边上张望,可是深渊中浓雾重重,可见不过数米,郿坞大声喊叫蚁垤的化名,也没有任何回应。 郿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蚁垤落下深渊,按理说绝无幸理。自己本应该立刻离开白泽,将蚁垤的死讯报给房主。 可是,郿坞却没有这样做。 她留了下来,每天饿了就去打点野味,吃完了就傻傻等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是每当想到蚁垤推开自己,扑向那名道门妖人的那一幕,郿坞便呆呆发愣,脑海里全是蚁垤的身影。 就这么十几天过去了,风餐露宿,郿坞一直等到了今天。 十几天的折磨,已经让郿坞身心俱疲,恍恍惚惚中,郿坞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前的浓雾中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师姐。” 一道轻声的呼唤,郿坞顿时愣在那里。 郿坞轻摇臻首,让自己清醒一些,目光痴痴看去。宁煜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 郿坞的身子一歪,这些天的心酸忽然间涌上心头,泪水刹那间模糊了双眼。 不等宁煜反应过来,郿坞已经一把扔下山鸡,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失声痛哭。 宁煜顿时明白过来,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算怎么回事? 前世身为散修,宁煜经常为了寻求资源东奔西跑,为生计为修炼忙碌,倒是也曾与许多女修相识,不过修真者一心求道,很少有人涉及男女之情,是以修真界中双修道侣极为稀少。不过这并不妨碍宁煜知晓人间情欲,郿坞此刻的表现,分明是喜欢上了自己。 自己和郿坞从相识到如今不过两个月左右,在宁煜的印象中,自己和郿坞一直处于暗战之中,也就是最近关系才稍微缓和,他也不知道郿坞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这种念头。 宁煜可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两手举在半空中,颇有些不知所措。 郿坞本就身心疲惫,突然看到宁煜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紧绷的心弦突然松开,竟然就这样在宁煜怀中沉沉睡去。 宁煜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此刻颇有几分凄婉,罕见的心头一软,双手扶住了郿坞,轻轻坐在地上,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腰肢,侧躺在自己身上。 郿坞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待郿坞张开眼时,宁煜已经不在身边。 她恍然坐起,才看到宁煜正在不远处拾掇她昨天猎取的那只山鸡。 宁煜看到她醒了,开口笑道:“师姐,你醒了?” 郿坞点点头,起身走到宁煜身边,无声坐下,仿佛有回归了之前那副清冷模样。可宁煜却能从她眼中看出一种不同往日的柔和目光。 宁煜麻利的将山鸡处理好,点起火,开始烤鸡。郿坞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时间久违的沉默再次上演,不过却已没有了之前那种尴尬。 两人吃了早饭,相对而坐。 宁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的遭遇,首先开口道:“师姐,这次我可谓是福大命大,跌下深渊后,万幸峭壁上的树藤缠住,这才没有随那道门妖人一起葬身深渊。不过,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郿坞轻轻“嗯”了一声。 宁煜不由有些无语。他出秘境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以应对郿坞可能会提出的疑问。可是这才开了个头,便被郿坞轻轻一个“嗯”给终止了。一时间宁煜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世俗的女人都这般奇怪吗?”宁煜心中暗道。 过了片刻,宁煜又试着道:“师姐,我们在白泽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线索全无,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去取回行李马匹,再重做打算?” “嗯。” “......” ********************************************************************* 傍晚时分,白泽边缘的一家小旅馆中。院门一响,走进了一对提着包裹的年轻男女。 两个人的衣衫破旧不堪,发丝也有些凌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店伙计仔细观瞧了一阵,哎呀一声,赶紧上前招呼起来:“两位客官,你们回来啦?进山这么久,你们二位一直也没回来,小的还以为你们在山里出事了呢。” “呸呸呸。”那伙计说完便扇了自己一巴掌,告罪道:“小的口无遮拦,真真欠揍,两位洪福齐天,怎么会出事,该打该打。” 这一男一女正是宁煜和郿坞,这家旅馆便是两人进山之前居住的旅馆,两人的行李马匹便是寄放在此处。 宁煜呵呵一笑道:“小二哥说的也不算错,进山确实出了点事,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将包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道:“我们的行李马匹可还在?” 店伙计赶紧道:“在的在的。两位的马匹骡子,小的一直都精心喂着。当初大爷给的银子足够包俩月的,房间一直给你们二位留着,行李也还在您二位的房中。” 宁煜伸手掏出一块碎银,赏给伙计道:“那就多谢了。我们先回房中。麻烦烧几盆热水给我们,我们要沐浴梳洗一下。” 伙计得了赏钱,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谢大爷,热水小的马上就送去。”说完便奔后面烧水去了。 宁煜提着手中的包裹,和郿坞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两人的房间和之前一样,还是对门。 进屋时,郿坞回头看了一眼宁煜,眼神躲闪了一下,快步进了房间。 宁煜暗暗皱眉,他实在不习惯这么古怪的郿坞,感觉还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郿坞要好对付许多。 摇摇头,宁煜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内干净整洁,想来是伙计一直都有打扫。宁煜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确定未被翻动过,接着打开了自己一直提在手中的那个包裹。 包裹里便是上次从巨蟒身上得到的那些宝贝,宁煜和郿坞此番下山路上特意去取了回来。宁煜将东西重新分门别类,整理了一番,他取出想要敬献给风扬的蛇皮和蛇鳞,单独打成一个包裹。另外的一块蛇皮和蛇眼则与他怀中的蛇胆一起放了起来。 刚收拾好东西,外面便响起敲门声,接着伙计的声音响起:“大爷,小姐,热水送来了。” 宁煜打开门,伙计正从郿坞房中出来,显是已经将热水送了进去。看到宁煜出来,伙计哈哈腰,提着一大桶热水走了进来。 宁煜谢过,伙计客气两句便下楼了。 宁煜除去衣衫,坐入木桶之中,双目微闭,缓缓思虑起下一步的计划。 对面,郿坞的房间里,此刻热气弥漫,木桶中,高高扬起一条白藕般的手臂,撩起水花,顺着雪白的香肩流下。 郿坞坐在浴桶中,一边沐浴,一边呆呆走神。 此刻她的脑海中满是蚁垤的影子。从初见相识的互相提防到出手斩杀蟒蛇救下自己,再到赌坊中的英姿勃发,黄家的旖旎探秘,最后是舍弃生命的纵身一跃,点点滴滴,所有片段,如同走马灯般转个不停。 风家家教甚严,风家子弟从小便被教育要以家族为重,所以风家子弟成年后大多会进入军队或各郡城衙门做事。郿坞身为女子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可是她性格要强,向来不服输。在风家这一辈中,郿坞比许多男性子弟还要优秀,自然不愿像其他姐妹一样,只能安安分分待字闺中,成为家族联姻结盟的工具。她自小便受族中长辈的喜爱,软磨硬泡,终于让他们点头答应自己出来做事。不过身为女人,自然不方便抛头露面,郿坞便申请调入了五行密部这样一个身处黑暗的地方。 入部多年,郿坞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完成了一次次任务,成为一名土部精英。不过部里的人大多都受过暗示,知道郿坞身份特殊,大多对她敬而远之,这也就渐渐养成了郿坞冰冷孤傲的性格。 郿坞的高贵身份,让她一直身处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中,身边接触的同龄人除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再就是那帮对她敬而远之的同僚,和蚁垤这次出来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一名正常的异性。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自己独自面对,可是这次有了一个人,他肯舍弃生命来守护自己,这让郿坞孤独冰冷的心瞬间融化。 郿坞摸着自己的胸口,轻吐口气,缓缓站起,水汽弥漫中,一道妖娆的身姿时隐时现。 卷一 再世为人 四十九章 各方势力观风雨,西南天狼论逐鹿 第四十九章各方势力观风雨,西南天狼论逐鹿 月色昏暗,夜色朦胧,西南行省,一间黑暗的小屋里。 一点如豆的油灯,照亮了房间一角,墙上映射出两道人影。 一张木桌旁边,两个黑衣人一坐一站。 “消息传出去了?”坐着的黑衣人开口问道,声音略带一丝沙哑,显得特别低沉。 “回阁领,已经发出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皇上面前。”站着的黑衣人道。 被称作阁领的黑衣人颔首道:“那就好。最近风声很紧,五行密部已经知道了我们大部分据点,让你的人小心点。” “属下知道。” 阁领沉默了片刻,右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弹动:“前几日,风扬已经得了五行密探回报,证实洪辉确实卧病。只是洪府被层层把守,他的人难以入内探听虚实,并不知道洪辉的具体情形,那你们的人可有确切消息?” “回阁领。我们在南齐的实力并不比五行密探强多少,洪辉这次病的突然,我们也是阴差阳错才比五行密探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可是现如今南齐那边有程佑年和杨云修在,具体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侦知。” 阁领点点头,道:“南齐那边让你的人盯着点,洪辉的生死至关重要,现如今真个天下都聚焦在洪辉身上,谁能先一步得到消息,谁就能抢占先机。” “大人放心。” 阁领道:“现如今,天下风云迭起,各方势力都在等待时机。在局势未明朗之前,风扬暂时不会明着对你们下手。你回去后,让已经暴露的据点发挥点余热,最近做点动作,牵扯住五行密部的精力。其余的人分散隐入地下,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保持静默。” “是。” “好了,你先去吧。如果有事,我会再联系你。” “属下告退。” 待那名黑衣人离开,坐着的黑衣人缓缓起身,负着手在屋中站立了片刻,挥手扇灭了油灯,出门而去,小屋随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 与此同时,威虎候府内,风扬和一名老者坐在园中的凉亭内。 亭中的石桌上燃烧着一座小炉,小炉之中,炉火正旺。上面的茶壶热气腾腾,茶香四溢。两人之间摆了一副棋局,却是正在对弈。 风扬亲自动手给老者倒了一杯茶水,老者坦然受之。 风扬放下茶壶,道:“先生,天下将乱,我风家这条船前,波涛汹涌,巨浪迭起,风家随时处于生死存亡之间。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教我。” 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棋盘,语带双关道:“侯爷高瞻远瞩,明见万里。已于无声之中在这乾坤棋局之内布下妙子,何必还要问询于老朽?” 风扬恭敬道:“先生过谦了。先生学贯古今,才高八斗,智謀举世无双。我风家能有此局面,多赖先生出谋划策,定计乾坤。风扬更是自小由先生教授,没有您平日里的悉心教导,哪有今日之风杨?” 风扬接着道:“实不相瞒,风扬虽然在棋局之中已然落子,可是没有先生金口玉言,风扬总感觉心中不安。所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再次拨云驱雾,为风扬指点迷津。” 老者端起茶杯饮了几口,笑道:“侯爷高看老朽了。” 他放下茶杯,沉吟片刻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天道。三国建国已经经历数代,这天下也该乱了。洪辉之病便是大乱之始!老朽和侯爷看法一致,风家现在风雨飘摇,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不过这危机之中,也隐含着机会。老朽知道,侯爷多年前便已经开始谋划筹备,寻求破局。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侯爷看到的那破局之机便在此处!” 说着,老者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风扬定睛看去,面上顿时露出一丝微笑。他起身向着老者深施一礼:“先生既然已知风扬心思,可否赐教,风扬这一步,先生以为如何?” 老者捋须一笑:“大善!” 风扬再施一礼:“有先生肯定,风扬便再无担忧了!” 他起身笑道:“棋局已然明朗,也没有再下的必要。风扬知道先生喜欢古谱,近日恰好得了一本古谱残卷,先生可愿意移步一观?” 老者哈哈一笑:“这可正是搔到老朽痒处,老朽可是迫不及待了!” 风扬呵呵一笑,道:“先生请。” 两人把臂而去,石桌上,茶迹渐淡,老者写在桌上的两字依稀可见,:南齐! ******************************************************************* 烈日当头,已近正午,一片茂密的森林里,一群野兽夺命而逃,这其中有羊有鹿,还有几只山鸡野猪。 它们的身后,是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士,此刻为首那人正策马驰骋,张弓搭箭,射猎这些野兽。 “嗖”一声羽弦震响,跑在最前面的那头雄鹿应声倒地,脖颈上插着一支金色羽箭,勉力挣扎了几下,气绝身亡。 众骑士发出一阵高呼,有人打个呼哨,一名骑士策马驰出,靠近麋鹿,一个镫里藏身,弯腰将麋鹿拽上马背。这匹麋鹿最起码也有三百多斤,这名骑士只凭单手腕力便将它拉起,这一手立刻又引起一阵喝彩之声。 当先的骑士将手中弓箭扔给一旁的亲随,伸手将面罩推上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这人三十多岁,面色微黑,嘴唇很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有修为在身。 “狼牙卫果然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一旁的另一名骑士高声赞颂:“皇上更是英明神武,不愧为天狼神的子孙,您的箭术真是百发百中,天下无双。” “皇帝武功盖世,箭术无双!”周围的人纷纷跟着赞叹。 这一番赞扬,射鹿骑士的身份立刻呼之欲出,正是天德国当今的圣上耶律泰隆。 耶律泰隆发出一声嗤笑,双眼微眯道:“射猎麋鹿不过小道尔,射猎神鹿才是我狼神子孙的本领!” “皇上说的是!皇上雄才伟略,功勋旷世,必能实现统一天下的宏图大志。可可和天鹰部愿意为马前卒,追随皇上,定鼎天下,逐鹿中原!”方才的骑士右臂横胸,看其自称,正是天德国八大兽主之一的鹰主可可。 天德国内共有八大部族,均以野兽命名,分别是天狼部、野马部、飞虎部、雄鹰部、黑豹部、灵鹫部、狂熊部、以及角羚部,各自的首领便称兽主。其中雄鹰部实力排名第四,这可可便是雄鹰部的首领。排名第一的天狼部,便是天德皇室,狼主自然便是耶律泰隆。 鹰主可可是耶律泰隆最亲近的兽主,此人文治武功都不算出类拔萃,可是却是几位兽主中最忠心的人。他的雄鹰部属地,紧邻天德皇城天狼城,于是可可便将自己的府邸建在天狼城郊外,自号皇城守卫。另外可可每年都要向耶律皇族进献大量的财货,深得耶律皇族的信任。所以每次游猎,耶律泰隆都要召唤可可随侍。 可可话音一落,其余群臣也纷纷表明忠心:“我等愿追随皇上,定鼎天下,逐鹿中原!” 耶律泰隆哈哈一笑:“众位忠心可嘉,待我八部纵横乾坤,将狼旗插满天下每一片土地,诸位便都是旷世功臣。到时候本皇必然让你们荣华一生,让你们的家族万世尊荣!” “谢皇上洪恩!”众人纷纷谢恩。 一旁可可笑道:“洪辉老儿此次卧病,正是时候!只要他一死,南齐境内便再无人能抗衡我天德狼骑!” “不错!说来可笑,本来洪辉病重这事应当秘而不宣,李玉却大张旗鼓的派御医进入洪府!由此可见,南齐的皇帝小儿真是愚不可及!” “我看啊,这李玉当时看来是急糊涂了!南齐也就洪辉这根柱子勉力支撑了,现在柱子要倒了,李玉估计都吓尿了!哪里还能想到许多!” “哈哈哈…” “只是现如今洪府把守森严,消息难以传出,却不知道洪辉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怎么才能派人一探究竟呢?” “这还真不好办!” 群臣一时间议论纷纷。 耶律泰隆笑道:“洪辉究竟死没死,不需要我们费力去查!我们只要盯紧了南齐的六大魁首,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足以说明,洪辉已经死了!” 可可赞同道:“皇上果然高瞻远瞩,洞察万事!没错,洪辉死没死,不光我们关心,那南齐的所谓六大魁首更关心!他们六个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所求所谋不就是盼着洪辉死后争夺大元帅的宝座吗?” 耶律泰隆道:“南齐那六大魁首虽然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可是却也个个谨小慎微。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之前,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必然是得到了洪辉确凿的死讯!到那时,就是我们动手之时了!” 群臣纷纷响应,表明决心。 这时候,那名取鹿的骑士已经返回,他扬手一抛,麋鹿正好扔在众人面前。 耶律泰隆拍马上前,看着这头肥硕的麋鹿,满意地点点头。 可可在一旁恭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耶律泰隆笑道:“喜从何来?” 可可指着麋鹿道:“陛下一箭中的,射中的却是一头麋鹿!陛下马上就要马踏山河,逐鹿天下了,此时射中此鹿,这是大喜!是吉兆啊!可可在这里先预祝皇上功成名就,成就万世伟业!” 群臣见状纷纷拱手道:“恭祝皇上成就万事伟业!” 耶律泰隆哈哈一阵大笑。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五十章 君臣相谈吐绝密,隐狼现身入大魏 第五十章君臣相谈吐绝密,隐狼现身入大魏 “将这头麋鹿处理一下,当做午饭!”耶律泰隆吩咐一声,道:“回营!” “陛下起驾回营!” 作为马上君王,耶律泰隆非常喜欢射猎,经常领人在这天狼城周边的山林之中射猎野兽。君王出行,自然不会轻车简行,在山林外,营帐连绵,军容齐整,耶律泰隆的亲军狼牙卫就驻扎在这里。 皇帝回营,大帐中立刻吹响号角,耶律泰隆率队纵马直入中军,在皇帐前才跳下马来。 “皇上,隐狼求见!”耶律泰隆一下马,便有一名留守皇帐的狼牙卫上前禀报。 耶律泰隆目光一凝,看了一眼身边的可可道:“可可,你随我入帐,其余人等留在外面。” “遵旨。” 其余的大臣将帅羡慕的看着可可,能单独随皇帝入帐,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啊。 可可自然也知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恩赐,赶紧磕头谢恩,然后小心的跟在耶律泰隆的身后进了大帐。 大帐内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看到耶律泰隆进来,右臂横胸施礼。可可瞄了一眼,“他”的身形瘦弱,蒙着面,看不出男女,应该便是狼牙卫说说的隐狼。 隐狼并不是特指一个人,而是天德皇室专属的密碟组织。他们内部分工明细,自有区分,对外则统称隐狼。 “狼主。”隐狼开口,声音沙哑嘲哳,似乎刻意变过腔调,连声音也无法辨认男女。天狼部不同于其他部族,他们称呼耶律泰隆为狼主,而不是皇帝,这也算是天狼部特有的恩宠。 耶律泰隆往椅子上一坐,抬手示意隐狼起身,问道:“何事?” 隐狼谢恩起身道:“大魏风家最近似乎有大动作,他们加强了边境的防御,与西南相邻的黑豹部压力大增,请求派兵支援,以防风家突袭。另外我们在大魏发现,风家五行密探最近十分活跃,他们似乎在秘密调查…。”说到这里,隐狼看了可可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耶律泰隆沉默片刻,道:“可可,你先去账外等候。” 可可躬身施礼,依言退了出去。他知道,皇帝陛下最近似乎有些秘密,不能让人知道。他之前也有过数次在半途被屏退的经历。不过可可并不在意,只要皇帝对自己的信赖依旧胜过其他人,这就够了。 等可可退出大帐,隐狼这才接着道:“我们无意间发现五行密探到处打听神怪传说,似乎正在调查仙门之事。” 耶律泰隆道:“这也不足为奇,仙门神奇,又在大魏境内和他们爆发了冲突,风家既然扬旗宣战,自然要针对仙门展开调查了。” 隐狼道:“可是属下觉得,自从风家对仙门宣战之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反而是大魏朝廷数度爆发和仙门的冲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自从秀波城大战以来,修真界虽然再没和世俗爆发过大的冲突,可是小的摩擦却是不断产生。 这种摩擦一是因为仇恨,二就是为了资源。那些有门人子弟陨落或伤在世俗的修真者,虽然无法向玉剪门一样请动宗门出手,可是却也难以咽下心中的仇恨。他们往往会亲莅世俗,找那些杀伤自己亲朋弟子的凡人报仇。 另外修真界需要从世俗获得许多修真资源,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涉险入世,可是只要是接触,便会产生矛盾。所以修真界和世俗之间虽然无法产生大的争斗,可是却频频发生小的摩擦。这种情况尤其是多发于大魏境内,这也是导致大魏朝廷焦头烂额,民怨沸腾的具体原因。 耶律泰隆闻言,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隐狼道:“属下猜测,风家是不是在给萧家下套?” 耶律泰隆摇摇头道:“不可能!风家历来对萧家忠心耿耿,乃是大魏头号忠犬。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对萧家不利的事来!” 风家和萧家的矛盾可谓秘中之密,除了大魏内部几个有心人知晓,外界根本无法得知。天下除了大魏寥寥几人,谁也不相信风家会对大魏皇室不忠,这也是风家这些年来的作为,给天下留下的深刻印象。 耶律泰隆道:“这样吧,五行密部调查仙门的事,我会和仙师说一下,让他们留意一下。对了,仙师让你们找的东西可曾找到?” 隐狼点点头,道:“属下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此事。天虹果和炎阳石,我们已经在大魏境内找到,仙师说过,这两样宝物保存不易,要第一时间送回,所以属下现在就带在身上。松血草还没寻得,不过我们得到信息,在大魏和南齐接壤的萍水山上似乎有松血草的踪迹,属下回去之后就去找一下看看。另外仙师之前让我们在大魏留意碧尘宗的动向,属下不久前查到碧尘宗曾经有一名弟子伤在一名世俗武圣手中,不过碧尘宗并未出面报复。” 耶律泰隆点点头道:“你办事还算得力。包括本皇在内,仙师一共选了十一位门人,传授仙法。你能寻得天虹果和炎阳石也算立下大功,本皇会向仙师为你请功,等你带了松血草回来,想必仙师便会传你第二段仙法口诀了。把天虹果和炎阳石交出来吧。” “谢狼主,谢仙师!”隐狼跪下恭敬的磕头,起身后,自怀中掏出两只玉盒,恭敬的交到了耶律泰隆手中。 耶律泰隆将两只盒子打开,左面的盒子里是一枚七彩斑斓的心形果实,仔细一看,这枚果实似乎真的如心脏一般缓缓起伏,甚是奇异。右面的盒子里是一块红色的石头,倒是没什么稀奇之处。 耶律泰隆将两只玉盒放好,看着隐狼,目露寒光道:“你且去吧。在大魏境内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被抓,绝对不能吐露任何有关仙师的事情,否则,你的家人…” 隐狼惶恐跪倒,颤声道:“陛下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属下对天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天狼神的事情!” 耶律泰隆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隐狼躬身一礼,自大帐内退了出去。 ***************************************************************************** 望着眼前的山林,隐狼长长松了口气。 穿过这里是一座断壁险峰,顺着那道断壁下去便能进入大魏西南行省境内。 这里是大魏和天德的一处交汇之地,不过由于有了这道天险隔绝,两国道路断绝,人马不通,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因而两边都没有严密设防。 不过寻常人无法通行,隐狼这种人要想通过,却是不在话下。 隐狼脚步展开,没入深林,再度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她此刻站在断壁之上,长发盘头,珠玉满鬓,年约三十上下,面目如画,眼角一枚胭脂小痣,更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的身段凹凸有致,魅惑天成,一身青翠的女式劲装,却是一副成熟的江湖侠女模样。 望着深不见底的断壁,隐狼微微一笑,双足微点,纵身而下。 她的身躯下落约莫一丈有余,隐狼袖中一甩,突然射出一条勾爪,爪头上五行灵阵闪烁,真元激射而出,带着勾爪深入石壁,隐狼下坠的势头立止。 看这般惊鸿飞掠的手段,这隐狼竟然已经是培元境的修真者。 待身形稳住,隐狼右手一抖,勾爪自石壁带出,她身形再落。就这样,隐狼手中飞爪连射,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绝壁之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 三天之后,在西南通往双陀城的官道上,隐狼青纱蒙面,骑着一匹白马,向着双陀城方向而去。她要去的萍水山位于大魏和南齐接壤的东山行省,恰好要经过作为交通枢纽的双陀城。 一路驰骋,远远地,双陀城的轮廓渐渐出现在隐狼眼中。 ********************************************************************************** 宁煜感觉到背后郿坞直勾勾的眼神,颇有些无可奈何。 自从那天两人离了客栈,往刑风方向赶,郿坞就一直处于这种奇怪的状态。 此次宁煜目标已经达到,表面上的道门线索也已经中断,宁煜便提议先回刑风一趟,将蛇鳞和蛇皮上交总部,顺便打听一下其他各部有没有什么消息,然后再做打算。 他表面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是为了弥补,自己在秘境这段时间里,对世俗信息掌控的缺失。他接下来的计划与世俗天下的走势息息相关,而通过五行密部获取情报,无疑是他获取信息最方便快捷的途径! 然后,宁煜发现,郿坞再次打败了自己。只是一个“嗯”便将自己接下来准备的理由一下子堵了回去。 好在目的达到,宁煜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人收拾行装,匆匆上路。 这次回程,两人轻装简行,所以那头驮货的骡子便托伙计低价卖掉了。没有了骡子拖累,两人速度快了不少。 这一路上,郿坞还是如之前一样用苇笠和轻纱遮挡容貌,不过宁煜的神魂却能清楚地感知到,郿坞的目光几乎时刻都盯在自己身上。 难怪修真者没有几个双修的,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打从那天莫名渊相会后,自己的心中已经生过几次异样,若不是每次都有神魂慧剑祭出,自己说不定已经生出心魔。 强压下心中腹诽,宁煜默念《归元录》心法口诀,平心静气,抱元守一,刹那间,灵台一片清净。 可是没过多久,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浮现,宁煜眉头微挑,终于死心,任由郿坞的情剑将自己的心境砍的七零八落,然后等待神魂的自动反击。 慢慢的,他竟然在其中找到一丝明悟。上次感悟到凡人的气机之道,可是只是初次接触,并未深入研究。这段时间来被郿坞的情欲纠缠,这不正是琢磨凡人气机的大好机会吗? 宁煜压下所有的烦躁和不耐,开始细细感受郿坞那斩来的情剑气机。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一章 酒楼客栈遇隐狼,神魂暗探疑魔修 第五十一章酒楼客栈遇隐狼,神魂暗探疑魔修 宁煜身为修真者,从未体会过人间情欲,虽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郿坞的气机,却不明白这气机是如何做到扰乱自己心神的。要知道自己的神魂是醒神境才能觉醒的修真利器。现在培元期的自己虽然无法发挥它的全部实力,可是如若修为恢复,神魂便能成为玄尊独有的精神威压,给对方极大的压力。 现在的神魂虽然可以及时斩断自己欲念的产生,阻止心魔滋生。可是却并不能防御郿坞气机的干扰,自己刚才心生烦躁,心神动摇便是最好的证明。 凡人气机的作用已经明了,可是自己身为修真者,如何才能产生这种气机呢?除非自己能够体会凡人的感情欲念,感受一下世俗所谓的七情六欲。那样的话神魂的存在便成了自己体验人间七情六欲的最大障碍。 宁煜倒是可以将自己的神魂封印,可是如果那样,在未能突破真意境点亮心灯之前,神魂便无法苏醒。神魂对于自己现在来说,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宁煜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倒是可以尝试在凝丹境将神魂短暂封印。那时候自己金丹大成,实力足以自保,离着真意境也不会太远。他大可以借着这个时机体会一下世俗的七情六欲,看能不能生出属于自己的气机。 有了计划,宁煜便不再纠结。一路上感受着郿坞的凡间气机,宁煜竟然发现自己慢慢习惯了许多。除了神魂会时不时出来斩情灭欲一把,自己的心神已经能够承受郿坞的气机干扰。 自客栈离开时,两人都已经换了服饰,回复之前英姿飒爽的样子,一路上骏马驰骋,衣袂飘飘,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 两人此番回西南不需要绕道秦川,所以走双陀城的官道反而更近。小客栈离着双陀城并不远,临近午时,两人已经依稀看到了双陀城的南门。 临近午时,两人挑了一家酒楼,要了一桌清淡的饭食,临窗而坐。 由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倒没有了之前那种陌生的距离感。只是宁煜偶尔提起话头,也很快便被郿坞的“嗯”给扼杀。所幸宁煜便不再没话找话,两个人闷头吃饭。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自楼梯上响起,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少妇走了上来。二楼的食客抬眼望去,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这少妇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浅黛弯眉,眉目如画,眼角一点美人痣,妩媚天生,风情万种,更兼身姿丰腴,凹凸毕现,一上楼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少妇扫了一眼楼上,看着不远处的空位走了过去。楼上一众食客的目光紧随着她移动,少妇也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 店小二殷勤的赶过来,头都不敢抬,擦了擦桌面道:“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这少妇正是隐狼,她看了小二一眼,朱唇轻启,声音悦耳动听,点了几样时鲜菜肴,随即又要了一壶酒。 小二被这一眼魂都给勾走了,抓紧将菜名报到后厨,又给少妇端上茶水,还布置了几碟子瓜果点心,最后才颇有几分不舍的离开了。 从这少妇一上楼,二楼便引起不小的骚动,宁煜和郿坞自然也看到了。 郿坞倒是没什么,她本就性格清冷,再加上样貌并不输给少妇,倒是没多做关注。而且要不是她遮掩了面容,估计也得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 可是宁煜却不会小瞧了这个少妇。 这可是一名培元境的修真者! 自从秀波城之战以来,已经很少有修真者敢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世俗。修真者不同于凡人,遇到危险时,他们只要出手就会显露真元,泄露自己的身份。这名少妇长相绝美,又是孤身一人,在世俗行走,少不了会遇到一些狂蜂浪蝶的骚扰。按理说她绝对不敢轻易展露修真者的手段,那么她究竟凭什么这么大胆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宁煜回过头,不再看她。可是神魂却悄悄探了过去。 这一探,宁煜顿时吃了一惊! 这名少妇不光是一名培元境前期的修真者,而且还和郿坞一样,身具乾元境上品的世俗修为! 这怎么可能? 难道已经有修真者想到了用内力代替真元的法门? 或者…… 宁煜心中一震:或者是有修真宗门先自己一步插手人间,开始扶植世俗势力! 宁煜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依照修真者的狂妄和骄傲,他们绝对不会放下身价去修习世俗的功法。反而是迫于现如今的两界环境,着手扶植人间势力的可能性比较大。那样的话,他们便可以绕开道凡两界的对立,让手下的世俗势力帮助他们寻找所需的修真资源。 照此推断,这股势力也就是在最近才开始插手人间。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是怎么培育出一名培元境的修真者呢? 要知道,宁煜修习的《归元录》已经是了不得的上品功法,加上他这具身体受到移魂珠改造,资质不凡,又有堪比神器的神魂相助。三大助力合一,他才能修炼得如此迅速,可到现在也不过刚刚迈入培元境前期的门槛而已。 神魂中的这名少妇,资质不过一般,灵根也不强大,看她年纪也就三十上下,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绝对没可能在这个年岁进入培元境。 除非…… 宁煜想到这里,神魂空前凝聚,悄无声息的向着少妇的内府之中探去。他现在不过培元境前期,使用神魂的这种高级法门稍微有些吃力,不过对付一名不过培元境界的修士来说,到时可以勉力一试。 神魂在宁煜小心翼翼的操控下,顺利进入了少妇的内府,并未引起她的警觉。 “果然如此!”看到对方内府的状态,宁煜恍然大悟。 少妇的内府中混沌一片,丝丝白线如同蚕蛹般包裹着一段小小的灵根,不停地吸纳着周遭的灵气,将它们炼化为真元。可是和宁煜的内府不同,少妇的内府不光远远小于宁煜,而且污浊不堪,灵根上也被附着上了一些灰黑色的杂质,看上去晦暗不明,显得十分孱弱。 “这是魔门的道心种魔大法!”宁煜一眼便知。 道心种魔大法乃是修真界魔修的独有法门,其作用是使用外力让毫无进境的修真者强行提升修为。可是这是以修真者的寿命和潜质为代价的,一旦被道心种魔,修真者的寿命便会减半,其自身潜质也会毁于一旦,之后的修为更是再难寸进。倒不是说境界一定不能提升,而是提升的难度会成倍增加。这一方法,一般只有寿数将近,提升无望的修真者,在面临绝境时才会冒险一试,正常的修士绝不会选择道心种魔。 不过宁煜可以肯定,这名少妇绝对不知道这些猫腻。她明显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强行道心种魔,这才有了培元境的修为。 称呼魔修为魔,并不是一种蔑称。修真界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正邪之分,只不过各自追寻的道不同罢了。不过这伙子魔修这次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令人不齿。你既然要借助人家帮你在世俗做事,就要给予相等的回报。用这种害人的手段驱使人家还要让人家感恩戴德的帮你效命,这与纤羽门奴役那些凡人有什么区别? 说白了,这伙子修真者还是没有改变以往对待凡人的态度,不过是变换了一下形式手段罢了。 这少妇内府如此浑浊,显然不止经过一次道心种魔,今后的修为几乎再无进境的可能。除非能请动修真界几位隐世不出的药修大佬,炼成涤灵丹,让她洗髓涤灵,重新修炼。不过就凭她的身份和地位,今生估计是无望了。那几位能够炼制出涤灵丹的药修大佬,先不说早已避世不出,难以寻找,就算没有隐世,也不会卖一名小小的培元境修士的面子。 宁煜操纵着神魂缓缓退出少妇的内府,经过这番操作,宁煜心神耗费不小,他借着吃饭的当头,暗中运转真元调息了一阵才感觉好点。 宁煜不再关注少妇,不过他对少妇身后的魔修门派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修真界魔修众多,可是能够使用道心种魔将一介凡人短时间内提升到培元境界,必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压下心头心思,宁煜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说服郿坞暗中尾随这名少妇。郿坞虽然最近对自己百依百顺,可那是该死的爱情作祟,她毕竟不是白痴。之前自己已经说了要回丙字房总部,现在突然改变心思,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谁能确保郿坞不会产生怀疑? 他总不能说,自己用神魂探测出这少妇是个修真者吧?那不是掩耳盗铃,自寻死路吗?况且就算他说这少妇是个修真者,也没有法子来证明。别忘了,对方可是身具世俗修为的,怎么会轻易使用真元暴露自己的身份。 宁煜绞尽脑汁,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 这时候,隐狼已经吃饱喝足,招手让小二过来,巧笑嫣兮的道:“小二哥,我要去东山行省省亲,路途遥远打算暂住一晚再走。麻烦问一下,这附近可有什么好一点客栈?” 小二哥被这一笑弄的满脸通红,赶紧道:“客官要住店啊!那您出了门往北拐,十字路口那有一家全德客栈,那里是咱双陀城最大的客栈,您可以去那看看。” “谢啦!”隐狼妩媚一笑,伸手自腰间钱袋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小二手中,站起身,在一帮男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款款下楼去了。 宁煜闻听了刚才少妇和小二的对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二章 夜探客栈引狼出,双剑合璧战强敌 第五十二章夜探客栈引狼出,双剑合璧战强敌 宁煜和郿坞吃过了午饭,结账下楼。 “师姐,我们今下午暂不出发,我想再在城里打探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咱们晚上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你看如何?”下了楼,宁煜便对郿坞说道。 郿坞不明就里,不过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她倒没有多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两人既然已经决定住下,当下便去寻找一家客栈订下房间。为了避嫌,宁煜肯定不会去全德客栈投宿,而是挑选了一家相距全德客栈不远的小客栈住下。 两人的房间依旧是门户相对,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安顿好马匹,放下行李,两人略作休息,便开始在城中打探消息。宁煜其实也没什么好打听的,不过既然说了就要做做样子。 这次郿坞吸取了教训,改作男装打扮。两个人在城中的酒楼茶坊中明察暗访,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比如大魏某城的城主夜里被复仇的道门妖人斩去了首级,哪里的山中出现了玄异之事,总之都是有关道门妖人的虚无传说。 宁煜和郿坞听在耳中,轻易就辨别出这些消息里面,大部分不过是些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假情报。不过,大魏境内时不时有道门妖人现身寻仇倒是真的,各方郡城衙门现如今被道门之事搞得神经兮兮,焦头烂额,可是却抓不住什么真凶,颇有点疲于奔命的意思。 两人没有什么收获,下午抽空又去了趟宝岳坊。两人想要拜会一下康成,除了谢过他上次的慷慨相助,还想打探下双陀城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不过康成恰好不在,是师爷王千骅接待了两人。全程王千骅都紧盯着两人,生怕宁煜再一时技痒上赌桌搂银子。倒是让宁煜和郿坞再次看到了这人的势利,心生不屑。 一个下午就这样耗尽,两个人回客栈吃过晚饭,各自休息不提。 *********************************************************************** 夜深人静,全德客栈外的胡同里突然闪出一道黑影。 黑影身手利落,越墙而入,观望了片刻,奔着后院的客房而去。 站在客房楼下,不见他如何动作,黑影腾身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二楼的房檐之上。 他轻手轻脚的趴在一扇窗户后面,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自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慢慢插进了窗缝之中,轻轻地拨弄着窗栓。 “吱”的一声,窗栓发出一丝细不可闻的声响,窗户顿时开了道缝。黑影匕首反握手中,伸手去推窗户。 窗户推开的刹那,一道寒光扑面而来,黑影急忙仰身躲过。 那道寒光一击不中,嗖的一声又窜回房中,黑影眼角余光看的明白,正是一条锁链勾爪。 不等黑影起身,房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冷笑,一道窈窕的身影穿窗而出,正是今天在酒楼之中的青衫少妇,天德密碟隐狼。隐狼人在半空,右手一挥,手中的勾爪已经甩向黑影的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扭头避过,双足一蹬,人已如大鸟版腾空而起,和对面的青衫少妇拉开了距离,紧接着扭身便走。 隐狼落在屋檐一角,一双妙目看着黑影要走,抿嘴一笑,玉足一点,身若惊鸿,手中勾爪如龙,缠向黑影双腿。 她身份特殊,此行更是绝密,眼前这人既不知身份,又不知目的,夤夜刺探,自己怎能让他一走了之。 隐狼的勾爪乃是精钢百炼而制,锋利无比,她这一爪如果得手,对方必然皮开肉绽,再难逃脱。 眼见勾爪便要缠上黑影双腿,却见黑夜里青光一闪,黑影身形恍然间已经射出数米,勾爪缠空。隐狼心中大惊,是修真者! 方才的青光,隐狼看得清楚,正是真元催动的五行灵阵,这黑影的身份是修真者无疑。 既然知晓了对方身份,隐狼更不敢让他走脱,当下奋起直追。方才交手,对方修为似乎比自己稍弱,此刻更是一味地想要逃走,隐狼下定决心要把他生擒活捉,问明白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刺探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期间隐狼数度出手,可是却都被对方运用真元加速,及时躲过。气的隐狼银牙暗咬,暗暗发誓,等抓到这人非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黑影在房顶上纵横腾跃,频频变换方向,可是隐狼紧追不舍,两人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隐狼的勾爪够不到对方,对方也无法逃出隐狼的视线。 隐狼勾爪紧紧握在手中,可是却找不到机会出手,突然间,前面的黑影猛然停住,隐狼心中一喜,勾爪脱手而出。 然而下一刻,隐狼眼前一空,黑影已经跳下房顶,在院中发出一阵轻响。隐狼的锁链勾爪再次无功而返。隐狼气极,紧跟着纵身跃下落在院中。可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隐狼追了一夜,此刻目标却突然不见,她怎肯干休。这里的布置看似也是一家客栈,院子四四方方,并无遮掩,她刚才在房顶便能看到院子的一半,可视线中黑影跳下便再没出现,只能是逃进了另半边院子的客房内。 当下隐狼便贴到这边的客房窗外,准备挨个探听,两个人激斗半夜,自己的气息都有些紊乱,对方修为不及自己,肯定也是如此,修真者耳目聪明,非常人所及,只要让自己听到些许动静,对方便无所遁形! 谁知她刚贴在一扇窗外,小窗突然打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激射而出,落在隐狼左右。左面,是一名身姿曼妙的绝美女子,横剑当胸,冷目而对,右手边,一名长相俊俏的青年,手提一柄通体黝黑的短剑,凝神站立,堵在了客栈的院门前。 这两人自然便是郿坞和宁煜。 身为五行密探,哪怕夜晚入睡郿坞都始终保持警醒,就在方才,郿坞听到院中一声轻响便已然醒来,抬眼便看到窗纸上一道浅浅的黑影靠了上来。 当下郿坞便提剑奔出。这边动静这么大,宁煜自然不可能听不到,紧接着便跟了出来。 三个人在酒楼都照过面了,此刻正面相对,一下便认出对方,双方都是一怔。 “是你!”郿坞冷眸微眯,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夜探我的房间?” 隐狼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心中的憋屈难以言表。这叫什么事?自己明明和对方毫无瓜葛,自己明明有一肚子理由,可是身份所限,此刻却不能诉诸于口。 隐狼知道,既然真正的理由自己不能讲出,那么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白费。刚才她的行为已经落实了刺探的罪名,对方断然不会任自己从容离去。为今之计只有强行突围。 隐狼妩媚一笑,道:“我嘛,我是…”话音未落,手中勾爪已经射向右面的宁煜。她已经判断出两人中宁煜稍弱,是以先拿宁煜下手。她此刻只求脱身,不求伤敌,勾爪开路,人紧随其后,只等宁煜闪避便要夺路而逃。 可谁知宁煜不闪不避,手中黑剑横斩,当啷一声,正磕在飞爪之上。隐狼的勾爪高高飞起,宁煜也连退数步。隐狼抖手收回勾爪,入手便觉有异,余光一扫,顿时大吃一惊。 勾爪之上竟然多出一道斩痕,隐狼再看宁煜手中那毫不起眼的黑色短剑便多了几分炽热。 就在这档头,郿坞已经近身,手中长剑一抖便和隐狼战在一处。 两人都是绝色美女,一个孤芳冷艳,一个妩媚妖娆,虽然是生死搏杀,可是举手投足间,姿态优雅,美不胜收,观之让人赏心悦目。 郿坞剑法通玄,灵活多变,月光下,银光闪烁,恍若灵蛇吐信,笼罩隐狼周身要害。隐狼勾爪翻飞,招式诡异,闪转腾挪,锁链防守,勾爪夺命,直指郿坞各大要穴。两人都是乾元境上品修为,一时间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宁煜自然不能一直站在一旁看戏,他瞅准个时机,轻喝一声,黑蚺剑斜刺里刺出,加入战团。 隐狼知他手中乃是宝剑,投鼠忌器,勾爪不敢和他硬碰,再加上郿坞全力出手,顿时便落入下风。不过隐狼身为培元期修真者,哪怕是拔苗助长而成的水货,好歹也经历过炼体境界,身体素质比较凡人强了数成,仗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哪怕以一敌二,也还能勉力支撑。 不过这般结果可不是隐狼想要的。自家事自家知,她的身份可见不得光。此时已经过了四更天,陆陆续续就有需要赶路的客人起床,看到这般场景,自己还如何脱身? 不得已,只能使用非常手段。只要将这两人杀死当场,自己便不怕泄露身份。 隐狼想到这里,再不犹豫,交手间抽个空子,猛然低身闪过宁煜短剑,手中勾爪抛出,射向郿坞下盘,郿坞不明就里,仗剑便去格挡。 当啷一声脆响,勾爪上突然亮起一道青光,郿坞的长剑应声而断,不等郿坞回神,勾爪已经深深抓入郿坞大腿。 “哎呀。”郿坞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大叫出声:“是道门妖人!” 隐狼咯咯一笑,口中道:“去死吧!”勾爪一收,带起一蓬鲜血,照着郿坞的心口抓去。 宁煜一声疾呼抢上前来,他离着郿坞尚远,只能照着隐狼后背砍下,围魏救赵。隐狼听到身后风声,知道他宝剑厉害,哪怕此刻用真元护体也没把握能抗住,只能暂时舍弃郿坞,转头对付宁煜。 宁煜表面的修为自然不及隐狼,只能仗着黑蚺锋利左支右挡,一时间被隐狼逼的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时间一长,更是感到体力不知,危在旦夕。 郿坞一颗心都系在宁煜身上,此刻看着宁煜遇险,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强忍疼痛,一声娇喝便握着断剑合身扑去。 只是两人的修为本就不及身为修真者的隐狼,此刻一伤一疲,更不是对手,要不是两人还算默契,早就死在隐狼爪下了。 危急关头,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冷笑,缠斗中的三人手上一顿,霎时分散开来。抬头看去,房顶上此时站着一名黑衣人,正抱臂而立,凝神看着下面。郿坞和宁煜微感诧异,并不认识对方,正自猜疑。隐狼却是一惊,娇喝道:“是你!” 说完,隐狼面色微变,略一犹豫,突然飞身上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宁煜和郿坞对视一眼,知道那少妇是忌惮这名黑衣人,刚要回身询问,可转过头,房顶上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三章 房中疗伤生旖旎,宁煜只身往东山 第五十三章房中疗伤生旖旎,宁煜只身往东山 客栈,郿坞的房中。 宁煜将一壶热水倒在盆中,取了几块干净的毛巾,又将身上带的一应伤药取出放在桌上,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剪刀、烈酒、油灯、匕首等物。 “师姐,你准备好了吗?”宁煜不知为何,问这句话时竟然感觉到一丝愧意和尴尬,他摇摇头将这种感觉压下,安慰自己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有妇人之仁,她虽然因为自己的计划受伤,可并没有性命之忧嘛,自己以后补偿她就是了,不必愧疚!至于尴尬,不过是帮个女人治伤上药罢了,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恍惚间,宁煜竟然没有发现,这次自己的神魂并未祭出慧剑斩断自己的心中感念。 郿坞的伤在大腿,本来完全可以自己上药,可是没想到那少妇勾爪上居然带着倒刺,勾爪入肉太深,一拉一扯间竟将郿坞大腿里面的血肉搅烂。现在必须要将里面的烂肉割掉,不然若是死肉生腐,致生炎症,那这条腿可就保不住了。 利刃割肉,痛不可言,还要自己敷药包扎,郿坞再要强,也没办法忍痛做到这些,只能由宁煜代劳。 床上的纱帐里一阵细细的喘息,低不可闻的传来一声“嗯”。 宁煜拿了把凳子放在床边,道:“师姐,那劳烦你把腿伸出来吧。” 半晌,纱帐里不见动静。 宁煜只能硬着头皮又催了一遍。 这次,纱帐微微裂开一道缝隙,犹犹豫豫中,郿坞终于将伤腿伸出帐外。 白色的裤腿上,五个鲜红的血洞触目惊心,将郿坞的裤子染红了一大片。宁煜再次生出一丝丝愧疚。他深吸口气,坐在凳子上,伸手握住郿坞的脚踝,入手一片柔软,他轻轻抬起,将郿坞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之上。这个过程中,郿坞不由得娇躯一颤,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娇吟,随即便被强行忍住,似是扯到伤口。 宁煜伸手取过剪刀,在郿坞的微微颤抖中将伤口附近的衣裤剪开,露出一截被鲜血染红的光洁大腿。他想了想,将其中一条毛巾一分为二,递了一块进纱帐,道:“师姐,待会可能有些痛,你把毛巾咬在口中。” 手上一轻,毛巾被郿坞拿去,纱帐内传来一声轻“嗯”。 宁煜凝神静气,伸手取过匕首,先在烈酒中浸泡消毒,然后放在火上炙烤。烈酒遇火立刻燃烧起来,片刻便将匕首烧的微红,所幸匕首把柄上有皮革包裹,倒不怎么烫手。 “师姐,你忍着点!”宁煜提醒一句,看着纱帐中的人影似乎点了点头,突然使力一把按住郿坞大腿,手中匕首慢慢割下。 嗤,一阵焦糊的味道伴着青烟升起,纱帐内传来一阵痛苦的娇吟和粗喘,宁煜感觉到郿坞的娇躯一阵颤抖,露在外面的脚背一下子绷的笔直,勾勒出一抹诱人的曲线。 长痛不如短痛,宁煜压在郿坞大腿的手用力固定,手中匕首快速的将死肉捥出。宁煜是练武之人,对于刀具的使用自然得心应手,很快便将郿坞伤口中的死肉清理干净。伤口再次割裂,鲜血顿时狂流不止,宁煜便用大手掐住郿坞大腿根部,防止血流过快,紧接着端起烈酒猛喝一口,照着伤口喷去,在郿坞的痛哼中,宁煜飞快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伤药和止血药敷在伤口之上。五行密探携带的伤药都是水部特制,药效奇佳,不多时,药效发作,鲜血渐渐止住,疼痛也消减不少,郿坞那条紧绷的玉腿终于不再颤抖,慢慢放松下来。 痛感渐去,郿坞这才发觉宁煜的大手依旧摸在自己的大腿根部,丝丝热感传来,郿坞脸上顿时殷红一片,所幸有纱帐阻隔,倒是没有那么羞人。只是心底泛起的旖旎却是再难平息。 幸好宁煜接下来要为自己包扎伤口,大手拿开,郿坞心下放松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失落。 不多时,一阵疲惫感袭上心头,心力交瘁的郿坞恍惚间只觉得眼皮沉重,想到有宁煜守护在侧,她精神一松,缓缓睡去。 宁煜自然不知道纱帐内郿坞的诸般想法,他取过一块干净的毛巾,蘸着热水将郿坞大腿上血污细心地擦去,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紧接着将另一条干毛巾撕开,将伤口包裹起来。 处理完一切,宁煜长呼出口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宁煜竟然感觉到几分疲累,额头上隐现汗珠。 宁煜擦擦汗,低声问道:“师姐,好些了吗?” 纱帐内毫无回音。 宁煜神魂一探,才发现郿坞已经沉沉睡去。 他伸手撩开纱帘,此刻郿坞斜躺在床上,鼻端香气吁吁,胸口起伏不定,牙间还衔着那块毛巾。她的身上衣衫微微凌乱,面涌红潮,额头上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仰躺床上,郿坞的曼妙身段立刻尽显眼前,峰峦高耸,纤腰丰臀,凹凸毕现,宁煜看在眼中,心中便是一热。这次神魂终于不再纵容,果断的祭出慧剑斩断了宁煜心中那丝欲念。 心神微震,灵台瞬间恢复清明,宁煜揉了揉额头,无言苦笑。自从夺舍之后,自己总是容易受到世俗的干扰,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与自己夺舍的乃是凡人的身躯有关。他将郿坞裹好的伤腿小心的放在床上,拉起纱帘,将房中的血污处理掉。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五更天左右。休息了这么长时间,郿坞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长长的睫毛微动,郿坞缓缓睁开眼睛。首先传来的便是大腿上丝丝缕缕的疼痛,然后便是紧随而来的疲劳感。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光是对抗疼痛便耗尽了郿坞全部的体力。 她稍微动了下,觉得身上黏腻腻的,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打湿,此刻贴在身上,有点难受。 她微微转头,透过纱帐,依稀能看到宁煜的影子。 郿坞伸手取下口中的毛巾,刻意发出了一丝声响,外面立刻传来宁煜的声音。 “师姐,你醒了,感觉如何?” 郿坞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有点疼。” 宁煜闻言一怔。依着郿坞往日的性子,她那么要强的人,绝不会把疼字挂在嘴边。如今当着自己的面,郿坞却直言不讳,这对郿坞来说已经算是变相的撒娇了。宁煜暗道:看样子,这块常年坚固不化的寒冰似乎真的开始消融了。只不过你这番情义却是表错了地方。本尊一心求道,只能辜负你了。 压下心头心思,宁煜出言安慰道:“伤口这几天肯定会痛,只要过些时日,伤口结痂愈合,就不会痛了。” 郿坞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房中又陷入了沉寂。 半晌,宁煜轻咳一声,道:“师姐,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宁煜道:“我想去往东山查探那名道门妖人的行踪。好不容易又有了道门的消息,我不想轻易放过。” 郿坞沉默片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宁煜摇摇头:“师姐,你有伤在身,我不能让你冒险跟着我。我准备把你送到枳棘那里,让他安排人送你回刑风。” 郿坞想也没想便道:“不行!你的修为不够,根本不是那妖人的对手。自己一个人去,这不是找死吗?” 宁煜笑笑道:“正面交锋我当然不是她的对手。我这次去会潜伏暗处,查明她去东山行省的目的就够了,不会和他交手的。” 郿坞还想再劝,宁煜摆手打断,道:“师姐,我是土部巡走,有权决定自己的行止。” 他幽幽一叹道:“我的袍泽兄弟被道门残忍杀害,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兄弟如手足,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道门的线索,我要是不去,心中难安,希望师姐成全!” 宁煜都这样说了,郿坞还能怎么办?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 兵贵神速,两个人收拾妥当,宁煜当即出门雇了辆车,趁着天色尚早,路上行人稀少,将郿坞秘密送到了泉宝斋。 宝泉斋中,除了枳棘等人,还有几名丫鬟和老妈子,当下便被枳棘安排去服侍郿坞。宁煜交代好了一应事务,又把准备上供给风扬的鳞片蛇皮留下,轻装简从,跨马而去。 二楼的卧房里,郿坞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装,她倚坐在锦被上,透过小窗,看着宁煜的身影渐渐远去,双眼渐渐迷离。 宁煜并没有直接离城而去,他估摸着已经远离了宝泉斋,突然一扯马头,转向回了之前的客栈。瞅着四下里无人,宁煜飞身上房,来到之前黑影出现的位置。 他蹲下身,在房顶上一阵摸索,摊开手,五枚晶莹的灵石出现在手中。 时间回到昨晚。 三更时分,宁煜趁着郿坞睡下,在房中布下隔音阵法,随即换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越窗而出。 他飞身上房,在房顶上仔细观察一番,选定了屋檐一角,借着掏出五颗灵石,暗中布置了幻影阵,将自己预演的一段影像记录其中。幻影阵引而不发。 随后,宁煜便来到了隐狼入住的全德客栈,故意将隐狼引出,一路上弯弯绕绕,最终将她引到了这里。 在房顶上那一停顿,宁煜其实已经暗中启动了幻影阵,随后宁煜便快速返回房中,更换了衣物,静待时机。 接下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隐狼暗中寻找黑衣人,结果不小心引出郿坞和宁煜,双方爆发激战,在千钧一发之际,幻影阵中的影像启动,隐狼自觉以一敌三难有胜算,又怕被客栈中的宿客发现,暴露行踪,思虑再三,最终决定退走。 而隐狼离开,宁煜也趁机用神魂撤去了幻影阵,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现如今,灵石取出,此事便如天衣无缝,再也无迹可寻。 宁煜将灵石放入饕餮珏,纵身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双腿一夹,骏马发出一阵嘶鸣,攒蹄向着双陀城东门疾驰而去。 烟尘滚滚,马蹄隆隆,一人一马转眼便消失在微黑的晨幕之中。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四章 血洒关隘忠魂泣,宁煜隐狼入东山 第五十四章血洒关隘忠魂泣,宁煜隐狼入东山 “驾,驾,驾”一阵急促的呼喝响起在南齐京城通往西南边境的路上,一匹黑色快马疾驰而来,扬起一阵尘土。 马上的骑士一身军装打扮,背上插着一杆小旗,看其装扮应该是名军中信使。 远远地,信使眼前出现一座关隘,上面的旗帜高高飘扬,旗帜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云燕,正是京城四军中兆武营的标志。 信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前面是自家将军的地盘,自己可以略作休息,歇一歇战马。再往前方要行很久才能到达官驿,估计到了那里就要换马了。 “黑风,到前面咱们休息一下。”信使拍拍战马脖子,双腿一夹,他座下的战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颇通人性,闻言立刻加速狂奔,不多时便来到关隘面前。 信使一拉缰绳,黑风扬蹄打横,打个响鼻,稳稳停在岗哨面前。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守关的兵丁手中刀枪一横,挡住信使去路,后面的把总提着腰刀走了过来。 “兄弟!自己人!”信使跳下黑风马背,拱拱手,笑道:“我是果毅将军程大人手下信使,这里有通关手令为证。” 信使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块黝黑令牌交给把总验看,笑道:“兄弟一路疾行到这里,人困马乏,能不能讨碗水喝,歇歇马再走?” 把总看了看通关手令,面色微变,扭头背着信使对两旁的兵士使个眼色,回过头来,满面笑容道:“原来是将军手下,那都是自己人。不就是碗水嘛,我这就叫人给兄弟准备。兄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言语,不用客气!” “方便的话,给我的马喂点好料,一路上光吃青草,委屈它了。”当兵的除了自己的袍泽,就属战马和兵刃最亲近,自己有幸分到这么一匹好马,信使自然百般珍惜。 把总点点头,吩咐一旁的手下上去牵马。 谁知那名兵士刚刚靠近,黑风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随即暴躁的乱蹦乱跳起来。 信使一怔,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道:“黑风平日里不是这样,可能跑累了,有点发脾气。” 他转身冲着黑风喝道:“黑风,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使性子!” 话音方落,黑风突然猛一扭脖子,挣脱了缰绳,抬起前蹄便踢向一旁的把总,信使面色一惊,一扭身便要出手阻拦,却听身后一声刀响,那把总高声喝道:“不等了!动手!” 信使正自诧异,便见一旁的兵卒一挺手中长枪,照着黑风便刺,与此同时,耳后一阵劲风响起。多年来的战斗经验让信使下意识的侧身一闪,一道银光紧贴着自己鼻尖劈了过去,信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算再迟钝,信使也知道不对了,他抽身后撤,拔刀在手,刚转过身,却听旁边一声悲鸣,黑风已经被长枪刺中脖颈,鲜血高高喷溅出来。 “黑风!”信使心中一痛,一声怒吼,抢上前去。 他是程佑年身边亲随,功夫自然不弱,扬刀劈砍,几招便将那名兵卒逼退,可是黑风要害受伤,哪里还能活命?它嘴里发出一阵嘶鸣,依恋的看着信使,轰然倒地,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信使和黑风朝夕相处,感情极深,此次若不是黑风预警,自己恐怕早已稀里糊涂死在这里了。眼见黑风死去,信使悲从心来,怒发冲冠,他扭头看着把总,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假冒兆武营官兵占据关隘?你们好大的胆子!” 把总一声冷笑,挥手间,手下兵士将信使团团围住。 把总冷笑道:“好你个无耻奸细!死到临头竟然还大言不惭!将你伪造的密信交出来,乖乖受缚,或许还能多活几天,不然今天就叫你和之前的几个一样,横死当场!” 信使闻言心头一震,冷声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和之前的几个一样?” 把总一声冷笑道:“怎么?死到临头还在装蒜?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好叫你知道,两天前我们兆武营和骁衣卫便接到程杨两位将军的飞鸽传令,你们这帮奸细伪造国柱密信,欲行不轨之事,让我们沿路拦截,格杀勿论!其他几个已经都被各处的兄弟们解决,如今就剩你一个了!兄弟们!给我杀!” 信使心神一震,一下子面如死灰,随即他双眼圆睁,睚眦欲裂,口中厉啸道:“程佑年——” 信使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关隘前传出一阵夹杂着兵刃交击的喊杀声。 …… ************************************************************************* 东山行省,位于大魏与南齐接壤处,此地多山岭丘陵,耕地稀少,所以百姓多以牧猎为生。牧猎艰辛,辛苦一年也只能勉强果腹,所以东山行省的民众大多贫苦,整个东山行省也没有什么大的世家豪族。 东山行省最边缘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号曰萍水山。大山广阔,跨越了大魏南齐两国。绕山一周有一条大河,便是萍水河,萍水山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深秋时分,萍水山上遍地衰草,满山枯叶,金黄一片。大风吹过,黄叶纷纷扬扬,落得萍水河中整条都是。 此时的萍水河中,一叶扁舟悠然其上,在满河黄叶中,桨橹频摇,向着萍水山飘摇而去。 船头之上,坐着一位美貌如画的妇人,身穿一套粉色的衣裙,发髻盘成梅花形状,眼角处一点胭脂小痣,风情万种,妩媚妖娆。 虽然装扮衣物都变了模样,可是这一副勾人的面貌却是难以改变,正是那位天德密碟隐狼。 她此来萍水山,其目的前文已经说过,便是为了寻找奇珍松血草。 松血草是修真界炼制疗伤圣药凝炁丹的必需原料,其形状大体便如人间的兰草,不过叶片之上,隐隐有松针形状的血斑,因此得名松血草。 这种奇珍大多生长在荒无人烟的高山险峰之上。之前隐狼他们遍寻天下名山,也没有找到,后来无意从一名走方郎中口中得知,他似乎曾在萍水山上见过这种药草,所以隐狼才有了此次萍水山一行。 只是不料中途竟然出了意外,自己身份暴露不说,还发现仙门之中有人盯上了自己。隐狼身后的仙师身份神秘,曾经对隐狼他们三令五申,不得泄露任何关于仙师和宗门的事情。她现在也不知道,那三个人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心中很是不安。想起仙师惩罚门人的手段,隐狼不由得一阵心悸。她现在只盼着这次萍水山一行,能够成功找到松血草,希望可以将功折罪,免于刑罚。 望着渐渐接近的萍水山,隐狼目光中透出热切的光芒。 隐狼不知道,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名俊俏的青年正戴着苇笠在河边饮马,他的目光时不时便扫一眼隐狼所乘的小船。 不问可知,此人正是宁煜。 宁煜的神魂曾经刺探过隐狼的内府,对于她的气息十分敏感。再加上隐狼的容貌如此招惹眼球,哪怕是换过装扮,有银钱开路,宁煜照样很轻易的便打探到了对方的行踪。 离开双陀城的第二天,宁煜便找到了隐狼。 宁煜的真实修为也是培元境前期,可是相对于隐狼那种借助外力速成的水货来说,他的培元境可是根基扎实,货真价实。再加上宁煜身为玄尊的见识和手段,还有犹如作弊般的神魂存在,一路尾随,隐狼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 眼看着隐狼的小船越走越远,宁煜挥手招来一旁的船夫,会了银钞,连人带马跨上了船夫的木船。 长杆一顶,小船慢悠悠的离开河岸,向着对面驶去。 黄叶浮浮沉沉,被船头激起的水流推开,宁煜牵马立在船头,遥望萍水山,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这次来萍水山其实可以算是故地重游,夺舍前,宁煜便已经来过数次。 当时他还是筑宫期,尚未踏破玄门证道成圣,为了帮一位受了重伤的散修朋友搜寻松血草,宁煜数度入山搜寻,最终在山中的一座深渊之下发现了松血草的踪迹。可是,自己拿着药草求上那位能够炼制凝炁丹的药修门上,却被断然拒绝。哪怕自己苦苦哀求,对方还是对自己不屑一顾。最终,宁煜的好友重伤不治,身死道消。 也就是在哪时起,宁煜才终于认识到散修在修真界的卑微地位。从此之后,他开始疯狂的搜集资源,苦修四艺,只为了有朝一日,不用再为了活命去卑微的求人施舍垂怜。最终,宁煜凭着过人的天赋和毅力,技法精进,四艺大成,再之后,更是只凭自己一人之力,踏玄门入醒神,成圣称尊! 思绪飘回,宁煜醒转心神,神魂中,隐狼已经踏上萍水山的土地。宁煜也不着急,他曾数度进入萍水山,对萍水山熟悉至极,毫不担心隐狼会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又过了片刻,宁煜眼前已经看不到隐狼的身影,不过神魂中还依稀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就在这时,小船微顿,已经靠岸,宁煜笑着和船夫打声招呼,牵着马漫步走上了河岸。 脚踩枯草,穿行于飘摇黄叶之间,隐狼的气息渐渐浓郁清晰,不多时,神魂中便清楚的映射出她的身影。 宁煜仔细观瞧了一会,一闪身进了一片密林。他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扭头四望,确定了一下方向,展开身形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来到一座矮山脚下。 宁煜纵身一跃,攀岩而上,他有真元辅助,身形如电,不多时便登到山顶,从这里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隐狼的行踪。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五章 萍水山勾心斗角,生死关路转峰回 第五十五章萍水山勾心斗角,生死关路转峰回 大山茫茫,密林如海,隐狼要找松血草,自然不能像没头苍蝇般乱转。修真者讲究望气寻龙,辨灵识宝。在这大山之中,根据山势走向,灵气分布便能大体知道哪里出现奇珍异宝的概率更大。 此刻隐狼便是如此,她寻了处干净的草地,盘膝而坐,微闭双目,内府中灵根运转,丝丝白线沿着四周扩散开来,捕捉散布在天地间的灵气。那边的灵气充足浑厚,滋生天材地宝的可能性就越大。 半晌,隐狼睁开眼,缓缓起身,辨了辨方位,循着灵气浓郁的方向走去。她选择的方向正是宁煜所在的矮山。 看到山下女人的一番作为,宁煜此刻已经大体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宁煜知道,萍水山上出产两样天材地宝,一样是阳石灵髓,火灵性的宝贝,另一样是松血草,属于珍稀灵植。前者是修真界火修炼器所用,后者则是药修炼制凝炁丹的主药之一。不过阳石灵髓只有在阳火旺盛的夏天才能开采,否则效用大减,此刻正值深秋,对方的目标不可能是阳石灵髓,那便只能是松血草。 松血草性喜阴寒,多生长在山背顶峰或者深渊悬崖等不见阳光的地方,据宁煜所知,萍水山上有三处地点都有松血草生长。这三个地点,其中之一便是临近山北的一座无名深渊,另一个位处南齐境内的侧峰背面,再一个就是自己这座矮山后的一处断崖之下。 此刻隐狼无疑离着断崖最近,那边灵气浓郁,隐狼自然能够察觉。 知道了隐狼的目标,宁煜不由有些失望。他本意是想要跟着这个女人,顺藤摸瓜,追本溯源,查出对方身后的魔修门派,可是现如今这个目的恐怕是无法实现了。因为对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更不知道离开之后会去往何处,而宁煜的时间并不宽裕,他不可能一直耗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这次是利用郿坞的伤势和她对自己的感情才能脱身出行,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一长,若是让地鴻知晓,恐怕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他此刻十分需要天下巡走这个身份,决不能因小失大。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留下她便是留下一份希望。宁煜决定暂时放她一马。 不过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再说对方身后的宗门暗中插手世俗,无疑会对自己后续的计划产生威胁,如果能给对方制造点小麻烦自然是宁煜乐意做的。 宁煜计较已定,当下不再关注山下的女人,展开身形向着山背后的断崖而去。 宁煜对这里十分熟悉,可谓熟门熟路,而且有神魂相助,探宝寻珍更是轻松愉快,事半功倍。他借着黑蚺剑自悬崖上攀岩而下,没费多少力气,宁煜便在断崖峭壁上找到几株松血草。 宁煜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黑蚺剑上,自饕餮珏中取出药镰和玉匣,也不论成熟与否,将所有的松血草全部小心翼翼的自根部割下。只要留下根部,松血草便还会生长,天道有常,修真者是从来不会竭泽而渔的。 确定此处再无松血草,宁煜满意地点点头,攀上断崖,飘然离开,向着位处南齐境内的那边而去。至于那道无名深渊,宁煜就不打算去了。 那座深渊可不是白泽莫名渊那般徒有虚名,而是真的深不可测。而且深渊之中由于人迹罕至,滋生了不少厉害的凶兽毒物,危险重重,绝非现在的宁煜可以涉足。 而且宁煜还知道,那处深渊之中,潜伏者一只恐怖的凶兽,自己上次进入就差点栽在它的手中。 想起自己之前那次潜入,宁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时自己的朋友身受重伤,急需凝炁丹救命。可不巧的是,另外两处的松血草要么被人采摘,要么年岁不够,药力不足,自己救人心切,又仗着修为已经达到筑宫境中期,于是便大胆进入了那座无名深渊。 刚一进入,宁煜便遭遇了数量庞大的凶兽和毒物。经过一番苦战,宁煜终于杀出重围,并成功在半途的峭壁上寻到了成熟的松血草。就在他采摘完毕准备离开时,深渊下方突然传出一阵高亢的兽吼。当时宁煜离着深渊底部不知道还有多远,可是仅凭这一声吼叫,宁煜便心神震颤,差点从玉笛上跌落下去。幸好那不知名的凶兽只是吼叫了一声,宁煜回过神之后便立刻御使玉笛仓皇逃离,这才没有再出事情。 如此危险的地方,别说宁煜此刻只是培元境的修为,就是让他恢复鼎盛时期,再镀金身,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在遇到那只凶兽之后全身而退。所以宁煜对那道无名深渊甚为忌讳,只能敬而远之。他料想那个女人只要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凭她的那点微末伎俩,冒险进去只能是自寻死路。 宁煜抽身循着来路返回,到林中牵上马匹,信马悠悠,沿着山间小路向着萍水山东面而去。他完全不用着急。等那女人发现峭壁上的松血草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再用探灵法找到南齐那边,估计自己早就把松血草挖空采净了! **************************************************************************** “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奸细找出来!” 随着一声气急败环的命令,萍水山的山脚下,一队穿着南齐军装的兵士乱纷纷的往山上扑去。他们挺着刀枪,对着各处茂密的灌木劈砍投刺,没头苍蝇般搜索着自己的猎物。 把总摸了摸简单包扎的左臂,一阵剧痛袭来,他骂骂咧咧的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真他妈的窝囊!” 二十几个人对付一个,竟然还让对方杀了自己好几个人,然后砍伤自己,带伤逃了出去。自己堂堂兆武营把总,这次可算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把总看着手下四散铺开,想了想,自己也拔刀在手,寻摸了个方向,带着几个亲信往山上搜去。 萍水山山林茂密,乱石丛生,偌大一处地方,藏起一个人,如何能够轻易找到。 一个时辰过去了,进山搜索的兵丁陆陆续续回到山脚下,把总挨个询问,结果大失所望,根本连个毛也没找到。 把总捏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上面命令中说得清楚,务必要将逃走的奸细格杀,现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该如何向上面交代? “大人,我看不用担心。”似是看穿了把总的心思,一旁的一个亲信开口道:“那个小子伤的多重,咱们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中途他抢了条船拉开了距离,怎么可能逃过我们的追捕。” “是啊!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他逃进山里,缺医少药的,我看他必死无疑。” 周围的士兵纷纷赞同。 把总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说得有理!” 那信使虽然身手了得,可是毕竟寡不敌众。在之前的交手中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这一路逃亡,得不到有效治疗,确实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把总扭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上面的命令你们都清楚。那小子虽然有死无生,可咱们毕竟没能找到尸首。万一上面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所以,为了大家好,所有人都要统一口径,就说他已经被我们在萍水河中杀死,尸体被河水冲走了!这样便两全其美了,既能保住到手的功劳,对上面也好有个交代!” 他顿了一下,冷声道:“大家都是兄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万一谁要是走露了风声,上面固然要惩治老子,可那之前,老子会先处理你们!都明白吗?” “大人放心!兄弟们都知道轻重!”一旁的亲信道:“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多嘴露了消息,那就是害了大家害了自己!到时候别说大人了,我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对!”大家一阵附和。 那把总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山上,入目一片枯黄,也看不出什么,终于一挥手道:“撤!” 一行人沿着来路下山,匆匆而去。 *********************************************************************** 邱鹰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他强忍着疼痛反转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之前没命的狂奔,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再也迈不动步子。邱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软软的秋风吹着自己黏血的发丝,耳边是树叶沙沙的轻响,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邱鹰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变得麻木起来。 他想道:自己可能就快要死了吧。 其实从他突出重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受了这么重的伤,除非遇到神仙,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他也说不出之前为什么要逃走,或许,自己只是单纯的不想死在那帮人手中吧。 邱鹰今年三十四岁,他从十九岁就开始跟着程佑年,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对这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大人,邱鹰一直忠心耿耿,佩服之至。在他眼中,程佑年有胆有谋,惜情重义,平日对他也是颇为照顾,信赖有加。可是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对方手上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真是可怜!可笑!可叹! 邱鹰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沉重,他摇摇头奋起余力张开眼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 恍然间,成片的黄色中一抹新绿映入眼帘。入目是一株奇异的小草,邱鹰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异的小草,它的长相如同平时所见的兰草,可是茎叶上却布满了细密的血色花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看到血纹中有丝丝液体在缓缓流动,就如同自己的血管一样。 紧接着一柄白色的镰刀伸到了眼前,将那株小草齐根斩断。 “妈的。”邱鹰嘴里嘟囔了一句,眼前一黑,沉沉地昏了过去。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六章 萍水山邱鹰获救,施援手宁煜收奴 第五十六章萍水山邱鹰获救,施援手宁煜收奴 宁煜看着眼前的血人,随手将最后一株松血草放进玉匣。 眼前的这人身穿南齐的军服,显然是个当兵的。他躺在地上,背后露出一角红色,宁煜伸手一扯,却是一面小旗。 “原来是南齐军中的信使!”宁煜自语道。他虽然加入五行密探不久,可是对于各国朝堂和军中的一些信息还是知道的,五行密部里面有专人培训这些。这面旗子叫宣命旗,是南齐军中信使的标志。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原本准备见死不救的宁煜改变了主意。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势。前胸有两刀深可见骨,小腹上的枪眼已经伤及内脏,除了这几处要命的伤势,这人周身上下还有十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能撑到现在还没咽气,算是命硬了。 这种伤势放在世俗,基本上已经可以放弃治疗,不过对于宁煜来说,要救活他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自己在纤羽门秘境中刚刚炼制了不少丹药,虽然只是低品丹药,可是用在凡人身上已经绰绰有余。而且高品级的丹药凡人也用不了,没有坚固的道体,灵丹内蕴含的大量灵力会让凡人爆体而亡。 宁煜的手在饕餮珏上抹过,指间已经多出一枚淡绿色的药丸,这是枚春归丸,可以治疗修真者的伤势,修复道体。对于凡人来说,效用更佳,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可能稍稍有些夸张,不过再重的伤势只要还有口气在,服下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原个七七八八。 宁煜捏开这人嘴巴,右指将春归丸弹入他口中。春归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绿色的液体顺着他喉咙流入。半刻之后,只见这人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 宁煜等他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右手食指点在对方灵台之上,一股真元渡入,对方身子一震,已经悠悠醒来。 邱鹰张开眼睛的刹那,手已经如同鹰爪般抓向宁煜的脖颈。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中清境上品,在普通军卒中已经算是佼佼者,而且久历战阵,攻击异常凌厉。这么短的距离,他对自己的这一击很有信心。 然而十拿九稳的攻击却意料之外的落空了。邱鹰不愧是久经厮杀的老卒,一击不中,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紧接着双足一蹬,人已经落后数步,和宁煜拉开了距离。 宁煜双手抱着短剑玩味的看着对方,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邱鹰戒备的看着宁煜,忽然脸色一变,他惊诧莫名的低头看了看身上,又不相信的用手摸了摸,在看宁煜,脸上已经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的伤!”邱鹰惊叫一声:“这怎么可能?” 他抬头看了眼宁煜,试探着问道:“是你?” 宁煜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邱鹰沉默片刻,脸上的惊诧慢慢淡去。 宁煜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道:“你很不错。” “什么?”邱鹰不明白的问道, 宁煜微微一笑,道:“你很机警,能从重伤状态立刻适应过来做出反击,一般人做不到。而且你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伤势痊愈这种怪异之事,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说,你很不错。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邱鹰没有回答,反道:“你为什么救我?” 宁煜更加满意了。这人的表现非常的冷静和理智,没有任何惊慌失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么离奇的事情,而且思路清晰,主次分明,首先探询自己救他的目的,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些反应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善于思考的人。这人虽然没有灵根,不能修真,可是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宁煜的谋划事关道凡两界,自然不能只凭借修真者成事。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气机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仇恨和不甘。像这种明显身负血仇,身份特殊的世俗人才,正是自己需要招揽的。 邱鹰沉默了许久,开口道:“跟着你,我有什么好处?” 宁煜一笑:“以后不好说,现在,起码能活下去。” 邱鹰眼神一冷,道:“这么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要杀了我?” “不错!” 邱鹰好笑道:“那你又何必救我?” 宁煜不在意的道:“救你不过举手之劳,就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在杀了你,我也没什么损失。” 邱鹰仔细看着宁煜的眼睛,宁煜坦然和他对视。 邱鹰叹了口气,他现在完全相信对方的话。从对方的眼神中,他看不到一丝感情,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完全就是无足轻重的角色。 邱鹰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他并不想死。现在他在南齐已经无法立足,程佑年这种人,狡诈虚伪,阴毒狠辣,如果知道自己没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现在只有逃亡,可是凭他的身份,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逃不了多久。 眼前的神秘人身上处处透着玄奥,邱鹰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对方很有可能便是最近在世俗传的沸沸扬扬的道门妖人。道门妖人的手段自己也曾耳闻,可以说是神乎其技,自己现在反正也无处可去,投靠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如果自己不同意,自己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邱鹰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生命。 “主上!”邱鹰跪的干脆,叫的利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宁煜满意地点点头,得逢大事,当断则断,此人果决如斯,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宁煜一撩袍服,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伸手示意邱鹰起身,开口道:“你的事,说说吧。” 邱鹰谢恩起身,整理了下思绪,开口道:“属下邱鹰,本是南齐兆武营卫帅兼果毅将军程佑年麾下,几天前……” 邱鹰将自己的身份和被派送密信,之后无故被兆武营袭击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说了一遍。 宁煜听完后,微一沉吟道:“密信何在?” 邱鹰伸手入怀,取出一封染血的信封,看着上面的鲜血,邱鹰眼中透出一丝恨意。他双手将密信举过头顶递给宁煜。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他的亲信,他为什么突然要杀你?” 邱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可能和这封密信有关。” 宁煜接过来问道:“你可曾看过密信的内容?” 邱鹰摇摇头,他之前还对程佑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私自拆开如此重要的信件。 宁煜看了一眼信封,果然未曾打开过,他伸手将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密信抖开观瞧。 “只是一封发往边关将领手中的帅令,上面说天德、大魏一虎一狼,恐欲叩边犯境,让收信之人整顿兵马,严密戒备。”宁煜眉头皱起,道:“我看不出他为此杀你的理由。” 宁煜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和世俗隔绝日久,消息有些闭塞,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更看不透有什么蹊跷。 邱鹰听宁煜这么说,一时也不明白程佑年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就要致自己于死地。洪辉的死,事涉机密,程佑年这么谨慎小心的人,自然不会告诉旁人,所以邱鹰也不知道。他只是以为,这是洪辉病重期间发出的军事部署。可这道命令看上去平常的很,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程佑年为何突然就要下令将所有身怀密信的信使杀死呢?难道是为了阻止密信发出? 可是就算要阻止密信发出,只要飞鸽传书让关隘的官兵传话给自己返程便是,为何要杀死包括自己在内的6名信使呢? 他自然想不到这封密信的猫腻和重要性。以程佑年多疑谨慎的性格,只有确保接触密信的人死掉,才能解除他心中的多疑。至于关隘的兵丁,命令中说的明白,密信事涉南齐机密,一旦搜出便要立刻焚毁,违令者诛灭九族。几处关隘之中,耳目众多,众目睽睽之下,绝不会有人敢私拆密信观看。因此,密信落在关隘兵丁手中,相比几个单独接触密信的信使来说,反而安全得多。 宁煜和邱鹰都参不透其中的蹊跷,宁煜索性便不再费功夫。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那个女人快要找到这里了,起身拍拍衣袍道:“你先随我下山,我们再做计较。” “是。” 宁煜起身在前,邱鹰在后,两个人寻了一条小路,绕道往山下去了。 “主上,这是去大魏?”看着路途方向,邱鹰问道。 宁煜点点头:“我如今身在大魏,其他事,日后你自然会慢慢知晓。” 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得到程佑年的重用。对方既然这么说,邱鹰便不再问。 一路跟着宁煜行走,山势变得陡峭,几处都是宁煜帮手,邱鹰才能通过,这也是为什么萍水山上未设关卡的原由。因为大队人马在此处根本无法通行,设立关卡的意义不大,再说外围还有萍水河阻隔,河两面不远便是大魏和南齐的城池,也不怕少数人翻山袭扰。 越过几道险关,路途终于好走许多,邱鹰看看四周,此处已经是大魏境内。 宁煜带着邱鹰到了一片密林,找到马匹所在。他自马身上的包袱里翻出一套衣物抛给邱鹰。邱鹰身上穿着南齐的军服,而且血污满身,如果贸然进入大魏,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邱鹰拿了衣服躲进一旁的树丛中,不多时已经换好出来,两人体型相差不大,衣服恰好合身。邱鹰脸上的血污也已经擦过,只是发髻稍显凌乱,不过这倒没什么。 宁煜点点头,牵上马,便要带着邱鹰离开。刚转过身,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宁煜心神一震,骇然望向那处无名深渊的方向。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七章 宁煜救人顺财物,隐狼因贼恨难平 第五十七章宁煜救人顺财物,隐狼因贼恨难平 这声音如此耳熟,宁煜岂能忘却?不过由于这里离着无名深渊尚远,吼声传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威势,不然一旁的邱鹰绝对禁受不住。 可随即宁煜便想到了什么,那个傻女人不会去了无名深渊吧? 他望了望无名深渊的方向,眉头紧锁,半晌才下了决定,不管如何,自己要去探个究竟。 宁煜看了邱鹰一眼,将马缰绳随手丢给他,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说完也不等邱鹰回应,展开身形向着深山中纵去。 宁煜真元运转,身形如电,转眼间便消失在邱鹰视线中。 邱鹰想了一下,将马重新拴在树上,盘膝坐在一旁,静静等候。宁煜走时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放任自己独自在此,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另有手段不怕自己逃离,可不管是哪一样,邱鹰都决定留下来。这倒不是出于忠诚,刚刚认识的两人哪里谈得上忠诚与否,邱鹰只是隐隐有一种直觉,留下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这种直觉已经在沙场上数次救过邱鹰的性命,所以邱鹰决定留在这里等宁煜回来。 宁煜势如闪电,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之间,穿过这片密林,就离着那处无名深渊不远了,只要再翻过前面一道矮山便是。以宁煜的脚程,两刻钟左右已经依稀能看到翻腾在深渊上方的滚滚雾涛。 临近深渊,宁煜慢下脚步,手握黑蚺,小心翼翼的靠近。此刻的他不比之前,仅不过是个培元境的小修,虽说深渊之中的凶兽大多在下方深处,可保不齐会有那么一两只游逛到上游来。 此刻宁煜全神戒备,他的神魂全力展开,慢慢探入深渊。随着深渊里的情形渐渐明朗,宁煜终于松了口气。 此刻,附近并没有什么凶兽出没,深渊峭壁上,那女人的身子挂在勾爪之上随着深渊里的气流摇摇晃晃,人已经昏迷过去,所幸她并未深入,还没有达到深渊凶兽的警戒范围,是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看来,刚刚那一声兽吼应该不是针对这个女人,这傻女人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她的境界不过培元初期,自然抵受不住那无名凶兽的嘶吼,一下子便被震晕过去,因此才没有接着往下。不然此刻她早已经遇到深渊中诸多凶兽毒物的攻击,身死道消了。说来也是万幸,这傻妞竟是靠着无名凶兽的雷霆一吼,才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不过如果任由她吊在这里,难保不会碰到四处游逛的凶兽,到那时还是免不了一死。 宁煜本来就是想来看看情况,如果没有把握他绝对不会出手相救,不过此刻那女人还在深渊边缘,倒是没什么危险,宁煜想了片刻决定救她上来。不管怎么说,她身上还牵扯到一股魔修势力,所以这女人对宁煜来说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 保险起见,宁煜取出随身带的绳索,又取了一枚可以滋补神魂的清神丸含在口中,只要神魂够强,自己便能忍受住那无名野兽的吼叫,起码不至于昏死过去。 准备妥当,宁煜将黑蚺剑插在岩壁上,一抖绳索,飘身而下。几个起落,人已经落在少妇身旁。 少妇的勾爪末端乃是一道细索,缠绕在少妇腕上,也幸亏如此,她才没跌下深渊而亡。不过长时间的捆吊已经在她手腕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勒痕。不过修真者炼体强身,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稍稍活动便能恢复如初。 宁煜先伸手搂过对方腰肢,用两腿夹住,再松手将她从勾爪上解下抱紧,随即一拉绳索,借着这一拉之力向上跃起,等上升的势头将尽,宁煜就近抓住绳索上端,再次停在崖壁上。就这么一拉一跃一停,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向上攀爬而去。 这少妇身姿丰满,可是腰部却盈盈可握,宁煜手端一片柔软滑腻,她身上用了脂粉,此刻贴身相邻,一阵香气充盈鼻尖,随着这一摇一荡,少妇饱满的胸部在宁煜身上蹭来蹭去,倒是香艳得很。 不过宁煜此刻凝神戒备,提防着那无名野兽突然发难,倒是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他加紧脚步,加速攀爬,终于在最后一下,抱着少妇翻上了深渊峭壁。 宁煜双脚落地,两手扶住少妇,将她躺放在一处草地上,随即返回拔出黑蚺剑,收起绳索。至于那少妇的锁链勾爪,宁煜才懒得管它,任由它扣在下方的峭壁上,随着深渊中的气流发出一阵索索啦啦的响声。 办完这一切,宁煜回到少妇身旁,伸手就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此刻宁煜还保留了当散修时习惯,雁过拔毛的宗旨始终贯彻如一。不过手伸入对方怀中,那柔软的触觉却是让宁煜莫名一颤,幸好神魂及时登场,一下子就让宁煜心中的异样烟消云散。再看眼前的妖娆身姿便如一堆不会动的肉,宁煜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始翻找起来。 不过,想来这女人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身上的财物少得可怜。宁煜翻遍对方全身,也只找到几块下品灵石和几方盛放仙植灵珍的玉匣。 颇有几分失望的宁煜收起到手的财物,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妇啧啧几声,随即不屑一顾的奔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 凉凉的秋风吹在脸上,隐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的眉头一紧,猛然坐了起来,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第一时间便去摸自己袖中的勾爪,可是却摸了个空。 她的面色此刻有几分苍白,感觉头昏脑涨,心神不宁。就这么恍惚了好一阵子,隐狼才慢慢想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利用灵根探灵之法,好不容易找到了松血草的生长之地,可是仔细的搜索了一番,隐狼愕然发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峭壁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更让隐狼抓狂的是,一共近十株松血草不论成熟与否,只剩下根须还扎在石壁之中,这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事实如此,隐狼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无奈之下只能再次使用灵根探灵之法,这次的目标直指此处无名深渊。 就在这时出现了和宁煜预测出现差池的地方,隐狼不是纯粹的修真者,并不知道无名深渊的厉害。她是属于半路出家,对于修真界的了解仅限于仙师口中的只言片语,对无名深渊的危险毫无概念。而宁煜百密一疏,恰恰没有想到这里。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不知道无名深渊的厉害,那么这里作为和隐狼距离最近的聚灵之地,自然是隐狼接下来的探索目标。 于是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顺理成章了。不得不说,隐狼运气真的不错,如果没有被那声无名兽吼震晕过去,隐狼当时恐怕已经进入众多深渊凶兽的领地范围,以她的境界和实力,只要碰上一两只强大的凶兽便无法应付,那结局绝对是有死无生。 隐狼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凶险,不过单只那一声无名兽吼便已经让她心悸不已,此刻万不敢再踏入深渊一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隐狼渐渐平静下来,她面色猛地一变,纵身而起,望向四周,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既然昏迷在峭壁之上,那是谁把自己救上来的? 这一起身,隐狼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身上似乎哪里怪怪的。 她低头一看就是一惊,自己身上的衣裙竟然皱皱巴巴,凌乱不堪。她伸手入怀一摸,面色再变,随身带着的灵石和药匣竟然也无影无踪。 “这是遭了贼了?”隐狼心中暗道。 隐狼毕竟是密碟出身,很快便冷静下来。之前自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可是合理推算起来,发生的事情无外乎两种情况。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肯定是有人自峭壁上救下了自己,不能确定的就是,盗走自己财物的究竟是那个救自己上来的人?还是另有其人?还有一点也是隐狼特别在意的,那个人究竟是男是女? 是女人还好说,如果是个男人! 隐狼脸上浮起一丝杀意。如果是个男人,就算是他救了自己,自己也绝不会放过他! 隐狼虽然是一副少妇打扮,可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姑娘,只不过天生就是这么一副成熟妩媚的样貌。之所以这么打扮,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执行任务提供方便。可是不管怎么说,隐狼确实是一直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自己这具冰清玉洁的身子,就算部族里的几位高官显贵垂涎那么久都没能得手。除了隐狼自己,没有人能明白她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要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占了便宜,隐狼绝不会善罢甘休! 救自己的人无足轻重,她如今只盼着搜遍自己全身的人是个女子。 整理了一下衣裙,隐狼暗暗发愁,深渊之下她是不敢再去了,可是此刻哪里还能寻到松血草呢? 现在还有一点,那就是存放灵药的玉匣被盗,就算自己侥幸找到松血草,没有玉匣储存,药效会很快流失,那和找不到几乎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隐狼一副银牙暗咬,心中对那搜身窃贼的恨意不由又加重几分。 现在再待在萍水山上已经意义不大,隐狼思量许久只能决定暂时放弃,起码也要等到取了玉匣再说。她望了望无名深渊的方向,扭头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八章 夜思邱鹰今后路,秘筹宁煜欲闯丹 第五十八章夜思邱鹰今后路,秘筹宁煜欲闯丹 宁煜此刻已经回归之前那处密林,自然不知道自己随手救下的那傻女人正在咬牙切齿的诅咒自己。 进了密林不久,他远远便看到拴在树上的马匹和一旁的邱鹰。 邱鹰看到宁煜过来,立刻起身相迎。他识趣的没问宁煜刚才去做了什么,只是行礼之后便待在一旁。 邱鹰没有趁机逃离,算是经过了宁煜的第一道考验,宁煜心中微定。他解下马缰绳,对邱鹰道:“我们走吧!” 邱鹰应声是,默默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循着山路来到萍水河畔,自有渡船相侯,上了船,船夫调转船头,小船荡波而行。 一路上,为了照顾邱鹰,宁煜牵马而行。幸好两人脚程不慢,半个时辰之后,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前方城池的大门。 这里是离着萍水山最近的丰州城,这里是座偏僻小城,不过城外却有兵营驻扎,所以这里盘查颇为严格。不过宁煜身上有数道身份文牒,除了流云宗林萧的身份外,他还有一道公门身份,所以很顺利便领着邱鹰进了城。 才进大魏境内,邱鹰多少有些不适应,眼神有些飘忽,不过没过多久,邱鹰便调整过来,泰然处之。宁煜暗中发觉他的变化,更加满意。 对于邱鹰的使用,宁煜还未想明白。他现在势单力薄,没法给邱鹰太好的安排。暂时只能先把他带在身边,在回双陀城之前,再做打算。 郿坞之前虽然同意自己独自来东山调查,不过却没有答应先回刑风,而是留在了双陀城枳棘那里等自己前去与她会和。所以在回到双陀城之前,邱鹰必须离开。 此次东山之行虽然没有查到道门的情报,可是洪辉的密信到手便是一桩不小的功劳。虽然宁煜现在未能参透其中的隐秘,可单从程佑年截杀信使这件事来看,这封迷信绝对隐含深意,只不过自己缺少情报,暂未勘破罢了。 这封密信在手,这次单独行动哪怕被地鴻知道,也不会太过于怪罪,从这方面讲,这也算是一把小小的保护伞。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邱鹰虽然经过灵丹治疗,外伤尽复,可是这阵子数度厮杀,亡命奔逃,心疲神劳。宁煜便决定在城中住上一晚,顺便买匹坐骑给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买马的事情,不用宁煜亲自出手,客栈的伙计便代劳了。他久居此地,人头熟悉,消息灵通,宁煜只是多给了点好处,伙计便用了极低的价格买到一匹不错的马。 宁煜和邱鹰分房而居,是夜,宁煜想了一夜,决定将邱鹰派到京城中去。大魏朝堂中许多消息秘密,都掌握在风家上层手中,宁煜这一级的密探所知甚少。但是宁煜布局世俗,现在又处于大魏风家,对于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这对他判断大陆局势和谋划下一步计划都有助益。 不过邱鹰的身份倒是一个难点,他是南齐人,没有大魏的身份文牒,别说在大魏京师了,恐怕只要离开自己,就连丰州城都走不出去。凭宁煜现在的身份地位倒是能给他办理一张,不过宁煜不想留下任何与邱鹰关联的痕迹和线索。依照五行密部的严密,这种事情绝逃不过他们的调查,到时候必然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宁煜想来想去,这件事只能让邱鹰自己去办,自己身上还有不少银两,只要邱鹰出面买通一两个管理户籍的小官,办理一张身份文牒应该不会太难。宁煜觉得这件事在东山行省就可以办妥。东山行省向来贫穷,当官的油水少,俸禄低,捞外快的门道不多,这件事情更容易办成。而且邱鹰脑子灵活,为人机变,之前又一直跟在程佑年身旁,处理这种事情应该不在话下。 计较已定,宁煜便不再想,转而开始修炼。 这段时间来,宁煜一直勤修苦练,有大把的灵石在手,修炼速度虽然不比秘境之中,可也不会相差太多。培元境毕竟还是修真下品,对灵气的需求没有那么高,不过等到了筑宫境界之后,修真对灵气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再一味地待在世俗里,灵气的供给可就难以为继了。 到时候宁煜必须得找到一处合适的秘境才行,纤羽门的秘境毕竟等级太低,而且位处边荒,前往不易,也不安全,作为一个中转之地尚可,要想当做长久的修炼之地那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另外,宁煜现在身怀奇珍却有点发愁,他不光有一颗百年份的蟒蛇内胆和一对蛇眼,还有十数株松血草,这些材料有玉匣保存,虽然不怕药效消失,可是对于培元境的他来说却是有点鸡肋的感觉。原因无他,这些材料太过名贵,按照已知的单方,远非现在的他能够炼制,依着宁煜估算,最起码也要真意境,宁煜才能冒险一试。这就有点怀宝难销的意思了,让宁煜感到有点难受和憋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宁煜觉得现在的境界实在太过低微。虽然有上品功法和神魂相助,宁煜的修炼速度远超同辈,可是他还是感觉进境太慢。要知道宁煜之前可是醒神境金身玄尊,这就好比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富豪一夜之间家财散尽只能吃糠咽菜,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宁煜虽然能凭着强大的心境抚平这种巨大的落差,可是内心还是无比希望,能够通过其他途径来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 而丹药就是这么一条捷径!一般情况下,修真者极少使用丹药来快速增加修为。因为境界可以通过外力快速提升,心境却不能。如果境界修为提升过快,而心境跟不上修炼速度,就会增加心魔产生的几率,走火入魔的可能也会大大增加。可是这对宁煜来说却不是问题,他都已经觉醒神魂,心境坚若磐石,反而是修为境界太过低下。如果有现成的丹药能够增加快速增加他的修为,宁煜求之不得。 可是宁煜已知的几种能够辅助提升境界的丹药,要么缺少材料,要么因为境界太低无力炼制,现在想想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除非宁煜用手中现有的材料冒险闯丹! 闯丹是修真界药修的术语。在修真界,炼丹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根据现有的丹方,按比配药,遵循丹师早已摸索出的步骤,按部就班的炼药,难度稍小,成功率高,这也是一般药修炼丹的方式。 再有就是闯丹,那就没有既定的丹方,炼药者依照药物的药性,根据五行平衡,自己推理药方炼药,不过这种办法需要有很深的药理修为,非是常人能够做到。 而且就算你药理精通,技法纯熟,这种方法成功的几率也很渺茫,成功率低不仅是因为成丹困难,还因为成丹后的实际药效难以预测。比如说,你使用了很多名贵的灵植仙草,也成功凝练出丹药,可是丹药的药效有可能非常微弱甚至带有非常大的副作用,这就得不偿失了。投入与所得不成正比,这也算是一种失败。 这种种限制和极低的成功率,导致修真界药修中敢于尝试闯丹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很多成名的药修大佬也不会轻易做出闯丹的决定。这不光是因为丹药难成,而且失败之后对于药修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所以除了极端情况下,药修都不会冒险闯丹,而且就算闯丹,也会私下里秘密进行。 宁煜身为大师级的丹师,自然有本钱和能力尝试闯丹。他现在手中有百年份的蛇胆和蛇睛,这都是巨蟒百年精修的精华所在,本身便具备提升修为的药效,不过在没有炼成丹药之前,里面杂志斑驳,服下之后,先不说药效浪费极大,还会有很强的副作用。这也是宁煜一直未直接服食的原因。 宁煜现在手中的灵植仙草不少,大部分都是从纤羽门中所得,再加上蛇胆蛇睛和松血草,完全可以尝试闯丹。 现在包括松血草在内,各类灵植的数量都不小,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蛇胆和蛇睛,这是主材,但是加起来却只有三份。也就是说如果闯丹,宁煜最多只有三次机会,万一三次全部失败,这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不光耗费大量的精力,这些价值不菲的奇珍灵药也会白白浪费。 深思熟虑之后,尽管失败的几率很大,宁煜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因为现在大陆局势风云动荡,修真界更是潜流暗涌,更有魔修暗中开始插手世俗,这一切都迫使宁煜需要尽快地提升修为,说到底,实力才是硬道理! 对于宁煜现在来说,闯丹成功便意味着修为精进,不光增强他自保的能力,还可以做更多事情,推进自己计划的进行。万一不幸失败,其实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损失。他现在境界低微,如果不去闯丹,根本使用不到这些高级材料,这些奇珍异宝放在身上,不能化作助力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惹他人的觊觎,引来杀身之祸。既然如此,还不如冒险一试,就算失败,也不过失去了修为激增的机会,重回按部就班修炼的道路。相反,如果他不去闯丹,循规蹈矩的修炼到能够使用这些材料的时候,那时的他实力已经今非昔比,还会在乎这种等级的宝物吗? 宁煜取出早已盛放在玉匣中的蛇胆和蛇睛,面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这丹,必须闯! 卷一 再世为人 五十九章 云旭城主仆分道,宝泉斋郿坞思情 五十九章云旭城主仆分道,宝泉斋郿坞思情 秋夜微冷,凉风习习,宁煜在榻上盘膝而坐,他抬头看看窗外,明月当空,繁星满天。此刻下定决心闯丹,宁煜心头的郁结之气立刻一扫而空,灵台刹那清明,气贯中宫。 太阴当空,神清气爽,如此良夜,正好修炼! 宁煜挥手间,布下聚灵阵法,五心向天,灵根运转,空中的灵气滚滚而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红日初升,霞光万道,深秋的风中已经多了一丝凉意。此刻,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少,许多需要赶远路的客商已经召集起车队上路,小窗外清晰地传来阵阵呼喝和马蹄声。 床上打坐的宁煜慢慢睁开眼睛,随手收起布阵的灵石。 这阵子,宁煜修炼更勤,每次修炼之后,布阵灵石中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 所幸,纤羽门开采灵矿所得的下品灵石,经过常年消耗后还剩余不少,这其中近一半的量全都落在了宁煜手中,就算分给祝旷许多,剩下的也足以让宁煜修炼到真意境界。 起床梳洗一番,宁煜出门敲了敲邱鹰的门框,里面传来一阵脚步,门被从里面打开。 邱鹰显然早已经起身,常年在军中,作息都已经变得十分规律,哪怕近日来连连奔波,邱鹰还是按时醒来。 他开门,先是让进宁煜,关上门后才躬身行礼。哪怕走廊里并没有外人,邱鹰还是选择这样做。这一点细节,再次说明了邱鹰的谨小慎微。 宁煜含笑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邱鹰叉手而立,神态恭敬。 宁煜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秘籍,放在桌上。 “这是一本上品内功心法,名曰《洞藏经》,你留在身上。”这是一本抄本,原本是宁煜自丙字房总部借出,自然不能送人。宁煜把秘籍往前一推,道:“你的修为太弱,需要尽快提升,不然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会很麻烦。” “是,主上。”邱鹰心神微震,上品的内功心法可不多见,在江湖中,只有名门大派或者武林名宿手中才会有,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在南齐军中虽然也有教头传授内功心法,可是那不过是大路货色,自己的资质不算差的,修炼多年也不过中清境而已。如今这道门妖人随手就是一本上品心法,看来跟着他倒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邱鹰现在对宁煜还谈不上忠诚,不过是迫于无奈才上了贼船。所以虽然嘴上面上恭敬有加,可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抵触的,在心中依然称呼宁煜是道门妖人。 宁煜洞察人心,也知道邱鹰并未完全臣服,不过对于邱鹰这种人,你不能指望他一下子便服服帖帖,而要慢慢的熬练他。邱鹰这种人,不服则已,等到他真正心服口服,他将会是自己最忠心的奴仆。 宁煜又自身上取出一包银两和几张银票,道:“你在大魏没有身份文牒,行事恐怕会有麻烦。这些钱足够你买到一张,但这件事我不能出面,你自己能不能办到?” 邱鹰想了一下,道:“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不能在丰州城。这里有军队驻扎,太过严格,我现在是个黑户,行动受限,不好操作。我需要主上将我带到其他地方,最好是管理比较松散,治安有点混乱的城镇。” 邱鹰以前在程佑年身边,作为亲信,没少干过蝇营狗苟的事情,所以对官场还算了解。治安混乱的城镇一般鱼龙混杂,官匪勾结,在这种地方,只要打通了黑道的门路便能做成白道的生意,只是买一份假身份而已,没什么难度。 宁煜点点头,道:“我来时经过离这里不远的云旭城,那里符合你说的条件。我会把你带到那里,你尽快把身份搞定,然后去京城!” 邱鹰眉头微皱。 宁煜没有理会他,接着道:“京师乃天子脚下,庙堂之侧,风云汇聚之地,八方闻达之所,消息灵通,我要你潜伏下来,将京中闻听的要事大事秘密汇报给我。” 宁煜说着将一叠写满字符的宣纸交给邱鹰:“尽快背熟学会上面的符号,我在每个符号下面都写了相应的文字,以后你就用上面的符号寄信给我,地址在反面。” 宁煜留的地址是位于秦川城的一座小院,是用祝旷的名义买下,算是两人固定的联络地点。由于两个人不能在那里长住,所以便买了个不识字的哑仆人打理,这哑仆人是祝旷自街面上挑选的乞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忠厚老实,别的干不了,收收信件还是能够胜任的。 宁煜看着祝旷将这一应物事放入怀中,接着道:“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我们先去吃饭,之后立刻启程。将你送到云旭城后,我们就分手,其余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去处理了。” 自始至终,宁煜都没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告诉邱鹰,其实祝旷也是一样。这样做,除了能保持自己的神秘,让邱鹰和祝旷对自己心存敬畏,另外便是,如果两人落入他人手中,便无法将自己的根底全部透露出去。他现在根基尚若,所谋又步步惊险,哪怕再小心几分也不为过。 事情交代清楚,宁煜便径自回房。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双骑离开客栈,出了丰州城西门,一路疾驰,当天中午便到了云旭城。将邱鹰送入城中,两个人相互别过,这对露水主仆就此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邱鹰自在城中走街串巷,打探消息,寻求门路办理自己的身份文牒,宁煜则跨马出了云旭城直奔双陀而去。 路上无事耽搁,宁煜的速度相比之前快了许多,几日急行,已经距离双佗城不远。 宁煜这几日一直抽空推算手中药材的搭配。现在他手中最主要的便是蛇胆,蛇睛和松血草,其中蛇胆和蛇睛是这次闯丹的主材。巨蟒百年修炼,一身精血修为都融入其中,能否炼制出提升修为的灵丹,就取决于这次闯丹能否成功提取出蛇胆或者蛇睛中的精华。 宁煜只有三次机会,所以不得不慎而又慎,闯丹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株药材,都要详细反复的推算数次,以期能够提升闯丹成功的概率。 数十种药材的药理特性在宁煜脑海中融会贯通,他不时剔除那些和蛇胆蛇睛药性犯冲的灵药,然后又费神费力的寻找其他能够替代的材料,然后再剔除,再替换,终于大体制定出两套理论上可行的丹方。可是各种药材具体的用量、投放时机、火候等等细节问题还需要更精密的计算和推演,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得了,需要宁煜静下心来,慢慢的完善。 一路秋风相随,胯下的骏马四蹄奔踏如雷,远远地,双陀城高高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这里离着城门已经不远,路上行人渐多,为了避免伤人,宁煜轻拍马背,骏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 泉宝斋中,二楼的卧房之内。 郿坞坐在牙床之上,对着铜镜梳着头发,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佳人青丝勾云鬓,朱唇凝脂淡淡妆,娇媚的容颜与镜中丽容相映,美不可言。 经过这几日的将养,郿坞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下床走路,除了留下几道疤痕,再无大碍。 宁煜离开这几天,郿坞没有向地鸿报告,枳棘隶属木部,对两人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所以郿坞这般做法实际上是帮宁煜做了遮掩。 算上白泽莫名渊那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郿坞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已经违反了五行密探的多项规定,这无疑是渎职。可是她已经认定宁煜对风家并无二心,又肯舍命救下自己,一颗芳心系于他身,又怎么会给宁煜招惹麻烦?郿坞私下里觉得,自己的行为虽有徇私之嫌,可是并没有损害风家的利益,就算有几分不妥,又有什么打紧? 地鸿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深思熟虑才做出的选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之所以选择郿坞,就是因为郿坞高傲的眼光和冰冷的性格,以及身为风家人对风家绝对的忠诚。可是他没想到,郿坞冰冷高傲的表面下是深深的孤独,更没想到宁煜的真正身份是修真者,他的身上无形之中散发着神秘、不凡的气质,这对于感情上一片空白的郿坞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郿坞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她第一次见到宁煜开始,宁煜就给她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刚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宁煜是自己监视的目标,可随着两人相处日久,郿坞发觉宁煜和自己往常见到的男人大不相同。面对自己,宁煜从无一丝一毫的波动,这让郿坞对宁煜充满好奇。 随着两人相处日久,郿坞渐渐发现宁煜的许多优点,处变不惊,足智多谋,细心体贴,智勇双全,面临生死险境更是挺身而出舍命救了自己。 自古情关难过,郿坞不过是个未经红尘情欲的女子,冰封的心瞬间化作水的柔情。 情窗半掩传春语,心扉乍开恋意浓。 郿坞看着镜中人,不由得有些痴了。 恍惚中,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郿坞起身来到窗前,循着小窗往外看去,大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木梳自郿坞手间滑落,一股热流蒸腾而上,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六十章 宝泉斋中借血鸽,宁煜郿坞再相逢 第六十章宝泉斋中借血鸽,宁煜郿坞再相逢 宁煜没有直接进入宝泉斋,而是过门不入,在近处寻了家客栈安顿下,换了套衣服之后才游游逛逛的进了宝泉斋的铺面。 一旁的大朝奉早已认出宁煜,赶忙招呼同伴应付其他的客人,两人打着花腔,宁煜便被引到后院。 宁煜没有先去见郿坞,而是询问枳棘。那大朝奉立刻进去通报,不多时出来回复宁煜,枳棘已在后院会客厅等候。 宁煜进去,门一关,枳棘躬身施礼道:“枳棘参见大人。大人,您回来了。” 宁煜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要用你们的血鸽往神川发道密报!” 枳棘一怔,血鸽密信的分量,他心知肚明。却不知道这一遭,眼前这位土部大人究竟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竟然张口便要血鸽。 不过他等级比宁煜要低,对方又是天下巡走,有便宜行事的职权,而且两人分属两部,他也不好询问,转头便吩咐手下准备血鸽去了。 宁煜借来纸笔,将东山之行所见所闻详实的写在纸条上,末了将纸条和那封邱鹰携带的密信卷成一条放入小指粗的竹筒里。 不多时,那名扮作大朝奉的木部吏员匆匆赶来,将一只洁白的羽鸽递给宁煜。 宁煜将竹筒插进鸽子腿上的暗扣里,走到院中,扬手一抛,那只喂了药的羽鸽立刻展翅盘旋而上,辨明了方向,展翅疾飞而去。 宁煜看着鸽子,直到它飞远才回到屋内。 屋子里,枳棘早已备好茶水,他亲自给宁煜倒了一杯,道:“大人,您喝茶。” 宁煜点点头,和枳棘相对而坐。 “大人,此次东山之行可还顺利?可曾遇到危险?”宁煜临走前只说了要去东山,并未交代此行的目的。枳棘虽然好奇,不过两部之间毕竟存着忌讳,不好打听,他这么问倒不是有意探寻什么,只是客套之言。 宁煜微一摇头,道:“不瞒你说,这次东山之行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那人太过机警,我跟丢了。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行倒是另有收获。” 宁煜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便不再往下。枳棘能做到一城主事,自然是精明过人,知道此事涉及机密,立刻闭口不谈。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宁煜这才问起郿坞的情形。 枳棘道:“大人放心,有水部的伤药养着,贵属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估计再有几天,行动便无大碍。” 宁煜点点头,道:“那烦劳找个人引我去见见她,我和她还有事相商。” 枳棘起身道:“大人稍坐,我这就去安排。” 枳棘离开不久,便有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对着宁煜一施礼道:“大人,请随我来。” 宁煜点点头跟着丫鬟上了二楼。 “大人,前面就是郿坞大人的房间。”丫鬟指了指走廊的房门,宁煜点点头,丫鬟知道两人有事要谈,施礼后便离开了。 宁煜径自走到郿坞房前,手刚抬起,门却已经开了。 郿坞如同往常一样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裙,倩影如斯,唯一不同的是,清冷的感觉尽去,站在那里,发佛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她的面容似乎清减了几分,更显清秀,虽然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宁煜看着房中的郿坞,微微一笑,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欢愉。宁煜微微一怔,最近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容易受世俗的干扰,所幸这些细微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有神魂坐镇,倒不怕会产生心魔。 郿坞注视着宁煜,目光里透着几丝欣喜,嘴巴嚅嗫几下,终于还是抱拳一礼,道:“大人。” 宁煜含笑道:“师姐,几日不见怎么生分了?” 郿坞面上一红,让在一边,再开口已经换了称呼:“师弟,请进。” 宁煜进了屋,顺手将门半掩,宁煜之前也不注意,可是对世俗的了解多了,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将门半掩,这样既能保密又能防止外人说闲话。 宁煜开始关注世俗的一些道理规矩,刻意的模仿凡人,一开始只是出于这样做更像凡人的理由,可是他没发觉到,潜移默化之下,他的一言一行自然而然的在与凡人同化。修真者归根结底也是人,只不过在修炼的过程中,他们为了专注地寻求仙途,逐渐摒弃了人的一些欲念。但是人的种种特性只是沉睡,却不会消失,这一点,宁煜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 郿坞住的这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装饰用品都很讲究,宝泉斋毕竟是古玩行当,又名声在外,自然有种古色古香的氛围。 慢慢地行走,郿坞的伤势已经无碍,只要不是剧烈运动,丝毫看不出她腿上有伤。 郿坞请宁煜坐下,帮他倒了杯茶水,这让宁煜有点受宠若惊。 郿坞一下子变得这么温顺,自己也很不习惯。她帮宁煜倒完茶便坐在床沿上,臻首微垂,一双眸子时不时地看一眼宁煜。 其实在外人面前,郿坞还是冷冰冰的,不过和宁煜独处,刹那间棱角全无。郿坞之前眼光高远,又受家中长辈宠爱,终身大事一直由着她的性子耽搁下来,如今,她正是三十多岁熟透了的年龄,剥去之前孤冷的外壳,便好似一汪涓涓的清泉,全身上下散发着女人的柔媚。 看着郿坞这副模样,宁煜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轻咳一声道:“师姐,你的腿伤可好了吗?” 被宁煜这么一问,郿坞不由得想起那次疗伤的旖旎,俏脸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宁煜已经被这声“嗯”多次打败,倒是已经有些习惯了。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说,沉稳下心神道:“我这次追踪那名道门妖人一直到了东山境内,可是对方在萍水山上便没了踪迹。我的修为不济,只能暗下里搜查,结果道门妖人没找到,却发现一名受了重伤的南齐军使。” 郿坞虽然在宁煜面前有些失态,可毕竟是名经验老到的五行密探,此刻听宁煜说起公务,扭捏的心思便淡了几分:“南齐军使?” “不错。”宁煜点点头道:“他伤得很重,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本来想问他话,可是他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只是胡言乱语,口中说什么大帅、兆武营、程佑年杀我什么的。” 郿坞凝眉道:“他口中的大帅应该是南齐兵马大元帅洪辉,程佑年是南齐果毅将军,兆武营统领,他是洪辉的亲信!” 宁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其实这些情报宁煜早已从邱鹰口中得知,不过在郿坞眼中,宁煜还只不过是丙字房的新人,入房之后又一直负责道门之事,对这些理应是不知的。宁煜接着道:“我在他身上搜到一封密信,上面有南齐兵马大元帅洪辉的帅印。信中是发给南齐镇南将军宇文君洵的帅令,说让他加强防守,谨防天德和我们大魏突袭犯边。我本来想再问他些话,可是山下突然冲上一队南齐官兵,我怕泄露行迹,只能悄悄离开。” 郿坞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疑惑道:“宇文君洵是洪辉手下六大魁首之一,镇守在童姚,是与我西南接壤之地。洪辉提醒宇文君洵小心大魏犯边,可那里是我风家辖区,据我所知,皇帝并没有入侵南齐的旨意,我大...侯爷是不可能私自对南齐宣战的。”郿坞说完暗暗看了宁煜一眼,发现宁煜并未发觉自己的疏忽,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宁煜如此心细之人岂能没有察觉。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白泽诛杀了巨蟒之后,郿坞也曾口误过。不过这个大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宁煜一时也没想明白,但是他已经对郿坞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宁煜之前便怀疑过,像郿坞这般姿色又这般冷傲的女子,她太过显眼,太过突出,实在是不适合从事五行密探这种身处黑暗的职业。现在看来,郿坞能加入五行密部,绝对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宁煜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他顺着郿坞的推理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封密信就有些蹊跷了。” 宁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这封密信十分重要,所以没敢再耽搁,便放弃寻找那道门妖人,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方才我已经借用枳棘这里的血鸽,将密信发往神川,希望侯爷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郿坞点点头道:“侯爷明见万里,必然能看破其中的蹊跷。” 宁煜道:“师姐,从这封密信上,我隐隐有种感觉,大陆现如今似乎有股暗波涌动,好像有大事将要发生。我们在外面这些时日,几乎一直在深山野林里,消息闭塞,我想尽快赶回总部,只是不知道你的伤?” 郿坞摇摇头,道:“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我也想尽快回去,看看西南是不是有事发生。” 宁煜欣然道:“好,既然师姐同意,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刑风!不过师姐的伤势刚好,还是不要骑马,我们明天雇辆马车。” 宁煜一番好意,让郿坞心中一暖,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宁煜之前就想赶回刑风,可是被隐狼的出现打乱了计划,所幸东山之行可谓收获颇丰,倒是给宁煜平添了不少助力。 现如今诸事完毕,宁煜迫切需要回刑风一趟。宁煜刚才所说并非虚言,他此刻确实感觉到一股风浪正在大陆成型,他的谋划和大陆局势的走向密切相关,只有回归刑风,宁煜才能获取更多的情报,进一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一章 神川城门落血鸽,威虎侯府破机密 第六十一章神川城门落血鸽,威虎侯府破机密 神川城。 自从上次飞马驿卒传送邸报之后,风扬发下军令,神川诸城的兵马便开始戒严。虽然不及边境各郡那般严格,可是也隐隐有了几分兵戈之气。 感受最深的便是神川城里的居民,现如今城中的三支兵马巡城营、威骑营、督武卫轮番出动,城中巡逻的兵士更是增加了一倍,三座城门现如今都有重兵把守,血虎军也频频出现在城中各处要地。 神川城东门。 守门的军士长望着门外长长的队伍,高声催促道:“加快速度,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老大,神川城哪天人少?”一旁的兵丁笑道:“现如今戒严,上面让搜查的仔细点,慢点也是必然的。” 另一名兵丁一咧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戒严?你看血虎军都入城了,可不是要打仗吧?” 军士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卫帅也没说。不过上面让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管那么多干嘛?” 几个人聊了几句,前面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嚷,人群纷纷观望。军士长打眼一看,似乎是个推车的撞翻了别人的东西,两个人在哪里争吵。人流本来就多,又出了这事端,进城的速度更慢。 军士长骂了一句,招呼两名手下就要上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名兵丁突然叫道:“大人,有信鸽!” 军士长抬头一看,一只洁白的羽鸽自空中盘旋而下,向着停鸽台落去,未等落在台上,那羽鸽突然一个机灵,吧唧摔在了城墙之上。 军士长脑门一惊,看着城墙上两名要上前查看的兵丁,大声吼道:“别动!是血鸽!” 言罢也不再理会城门的纠纷,拔腿就往城门楼上跑去。血鸽乃风家一等机要,自己这等寻常士卒无权处置,甚至连触碰都不被允许。 军士长一路疾奔,等跑上城门楼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他分开围在一起的兵丁,看到那羽鸽在地上挣扎几下,再也不动,确定是血鸽无疑。 军士长立刻敲响一旁的传信鼓。 不多时,血鸽信使闻鼓而来,他看到地上的血鸽,眉头一皱,目光望向一旁的军士长。 军士长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面色一紧,赶紧解释道:“启禀大人,我们绝对没有动过这只血鸽,是它自己跌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城外的百姓也有目击者。” 血鸽信使没有理会,取过信鸽查验了一番,冲着军士长点点头,这才去了。 军士长长长呼出口气,传闻血鸽信使都是五行密部中的高手,方才只是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军士长便如坠冰窖,遍体生寒。此刻放松下来,军士长只觉得后背上冷汗淋漓,被秋风一吹,忍不住咬牙打了个寒颤。 他静下心来抬头一望,四周的兵士都在呆呆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丰富的面部表情肯定已经被这帮杂碎们给尽收眼底,军士长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羞耻感,他一梗脖子喝骂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干吗?” 周围的兵士一缩脖子,赶紧将目光转到一旁,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 军士长咳嗽一声,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的下楼去了。 ****************************************************************** 血鸽信使一路策马飞奔,沿着虎道直往威虎侯府。 侯府之中,风扬早已接到传报。 此刻大堂之上,风扬一身黑色的常服,坐在桌案之后,风子越照旧全副武装,侍立在他身侧。桌案下首,坐着栾英等几位风扬的心腹,上次那位和风扬一起饮茶下棋的老者也在,而且坐在上首,显然身份不凡。 血鸽信使跨马入侯府,紧接着被几名飞虎卫带到大厅之外。 军情紧急,无须多礼,血鸽脚上的竹筒在经过验看后第一时间便交到风扬手上。 “又是蚁垤。”风扬看到密报落款不由一怔,显然这个黑虎军侥幸存活的小兵士已经给风扬留下极深的印象。 风扬先是打开蚁垤的密报,仔细观看,读到蚁垤截获洪辉帅令时微微一顿。 上次京师飞马驿卒传来邸报,南齐洪辉病重弥留,因为南齐境内的五行密部未能及时传报消息,还被风扬严厉申斥。后来经过多方打探,五行密探发来的情报证实洪辉确实卧病,只是消息随即被封锁,南齐京师的五行密探被其他事情耽搁,一时不察才没有发现。消息一经证实,风扬为了防备天德,这才进一步加强了西南诸郡的防务。 蚁垤的密奏中还提到了程佑年和宇文君洵,这让风扬警觉起来。别的人可以不注意,可是宇文君洵......这是巧合吗? 风扬放下蚁垤的密报,目光落到那份染血的密信上。 从内容上看,密信如蚁垤所言,确实是风扬发给宇文君洵的帅令。可是这道帅令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蚁垤报告中说的明白,送信的军使被人追杀,从他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中,此事很有可能是南齐果毅将军,兆武营统领程佑年所为,这就是蹊跷之处了。 程佑年和宇文君洵都是洪辉手下的亲信将领,按说属于同一阵营,既然如此,程佑年为什么要杀死给宇文君洵送信的军使?如果说这封信中有对程佑年不利的内容,那还好解释,可是这封密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洪辉卧病的消息,早已经被各方势力秘密侦知,洪辉是南齐支柱,他这一病,天德和大魏肯定各有想法,洪辉命令边军将领小心戒备,也是情理之中的。风扬看着手中的密信,思来想去,找不出程佑年这么做的丝毫理由。 风扬抬头看了看下面的几位亲信,将蚁垤的密报和那封密信递给风子越道:“子越,你把这给在座的各位看看,让大家也说说看法。” 风子越躬身接过,先把密信递给上首的老者。这老者身份特殊,是风扬的授业老师,但是大家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大先生。这老者深居侯府之中,从不踏出侯府一步,除了风扬和身边的亲信,很少有人知道。他声名不显,深居简出,但是他的能力才学绝对是举世无双的,风扬遇事常与他商议。风家很多决策身后都有他的影子。 大先生接过密信,他的眼睛有些不好,需要凑近了才能看清。看过密信,大先生微微沉吟,转手递给右手边的朱光冬。朱光冬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却是识文断字的,他在血虎军中号称“鬼面儒将”,心思缜密,极擅用计,可谓文武双全。 密信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遍,最后落在栾英手中。 待众人都看过密信,风扬右手在桌案上轻敲几下,道:“诸位都已看过密信,可有什么看法?” 栾英旁边是一名红脸汉子,此人姓陶名征,乃是神川城巡城营卫帅都统。虽然和栾英之前职务相当,可神川城的巡城营可非刑风城可比,陶征这个都统的品级要高出栾英之前的都统两级。陶家世代追随风家,对风家忠心耿耿,陶征这一代三兄弟均在军中效力。这陶征修为不凡,为人果敢,乃风扬亲信,深受风扬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把神川城巡城营交给他。要知道,神川城除了内城的血虎军,就属巡城营最为强大,这巡城营肩负着神川治安、守城之责,可以称得上是神川的首道门户。 陶征首先开口道:“这封密信末将已经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个蚁垤密报中也说,那名南齐军使重伤弥留,胡言乱语。依我看胡言乱语岂能听信?他私自动用血鸽,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栾英是在座众人中,唯一对蚁垤比较熟悉的,他摇摇头道:“陶将军,蚁垤这人我见过几次,不是这么轻浮之人。至于这密信,我虽然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可是总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风扬也点头道:“这个蚁垤屡立奇功,能力还是有的。我和栾英一样,也是觉得这密信似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也说不上来。” 在场众人听到风扬也对这名代号“蚁垤”的密探如此推崇,不由生出几分好奇,纷纷猜测这名能被风扬当众褒奖的五行密探究竟是何神圣。 风扬看向大先生,恭敬的问道:“先生,您可有所发现?” 大先生眉头微皱,看向栾英,栾英赶紧起身将密信再度递到他的手上。 大先生接过来,贴近眼前,再次细细品读。 “这封命令中确无玄机。”大先生沉声道:“老朽一时间也......” 说到这里,大先生声音突然一顿,再次细细打量起了密信。 在场众人看的明白,知道大先生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噤声,注视着他。 半晌,大先生开口道:“侯爷可曾见过洪辉的笔迹?” 风扬一愣,不知大先生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道:“自然是见过的。昔年,家父曾和洪辉有过书信往来,他的笔法苍劲有力,笔势如锋,号曰刀体。家父很是欣赏,还让我们兄弟临摹过,怎么?大先生是怀疑有人模仿洪辉笔迹假传帅令?” 不等大先生作答,风扬道:“这应该不会,我刚才仔细看过,信上的笔迹确实和洪辉如出一辙,而且上面还用了帅印。就算笔迹有假,这帅印可做不了假吧?” 大先生沉默不语,半晌道:“侯爷可否取出洪辉的书信让老朽比对一下。” 风扬见大先生坚持,便招人吩咐一声。不多时,那人双手捧着一封书信进了大堂。 风扬命人将书信递给大先生,道:“先生请看,这就是当时洪辉亲笔写给家父的信件。” 大先生接过来,将两封信放在眼前,仔细比对,双眼之中渐渐发出一丝亮光。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风扬,一字一顿:“洪辉已死!大乱将至!”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二章 抽丝剥茧解谜题,拨云见日识真相 第六十二章抽丝剥茧解谜题,拨云见日识真相 大先生一句话,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同时也有几分怀疑。 大先生的才学众人自然是佩服的,可是仅凭一份书信便能断定洪辉已死,这的确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大先生是风扬的授业恩师,地位尊崇,大家虽有怀疑,可也不好当面质疑,更不敢询问。不过风扬则不在此列。 风扬坐直了身子,看着大先生,恭敬的请教:“先生,学生愚钝,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得出洪辉已死的结论,可否为学生解惑?” 大先生将手中的两封信件递给风子越,示意他转呈给风扬。 风扬伸手接过,摊在桌上。 大先生道:“这两封信件中的笔迹几乎完全一样,单独拿出一封来看,几乎就是洪辉的亲笔。可是只要两封放在一起,其中的区别便能呈现。” 风扬仔细观瞧了两封书信一番,片刻之后,面上露出一丝讶异的表情:“不错,我刚才看这封密信时,便觉得这是洪辉亲笔无疑,可此刻再看,这两封书信果然有所不同!气势!这两封信中笔法的气势不同!写给家父这封信,字里行间,笔走龙蛇,势如山岳,浩宏似海,有一股磅礴大气!可蚁垤缴获的这封密信,气势则弱了许多!” 大先生点点头道:“俗话说,观字识人,字透其性!洪辉乃一代军神,南齐国柱,纵横天下数十载,其势如虹,其字如兵,一篇写就,如军阵演武,隐含兵戈征伐之气,故号刀体。可是这封密信之中的字,虽有其形,却无其意,粗看之下两者并无差别,可是整篇来看,后者毫无杀伐之气,明显不是经历过战阵厮杀之人所写。老朽推断,此人必是洪辉身边的亲信之人,极其熟悉洪辉,所以才能将他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鸿鹄与燕雀终究不是一类,他虽能仿其形貌,可也只是学到了皮毛而已,刀体之中的精髓,他却是领悟不到。” 风扬点点头:“如此说来这封密信确实是他人伪造,可这又如何能说明洪辉已死呢?” 大先生微微一笑:“若洪辉未死,这封密信完全可以找人带笔,只要用上帅印即可!若不是发信之人知道洪辉已死,心中有鬼,为何要模仿洪辉笔迹?这岂非欲盖弥彰?如我所料不差,这道帅令可能不止一封!” 此言一出,在座都不是蠢人,立刻明白过来。 “不错!”陶征一拍大腿道:“发信之人刻意模仿洪辉笔迹,便是为了掩饰洪辉已死的真相!不然就如大先生所言,帅令完全无需洪辉亲书,他尚在病中,不良于行,只要口述让人代笔用印即可,何苦要亲自书写。侯爷的鈞命不也经常由幕僚代笔?” 在场众人纷纷大悟。 可陶征随后疑惑道:“可这封密信的内容并无什么玄机,难道只是为了隐瞒洪辉已死的讯息?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要严密封锁消息即可,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大先生道:“要解答陶将军的疑惑,很简单,大家只要想明白两点,洪辉死后南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就是谁会假借洪辉的名义发出这样一封密信?” 朱光冬接口道:“南齐向来是洪辉一柱擎天,他麾下的六大魁首彼此敌视,私下里争斗不休,若不是有洪辉压制,南齐早已是沸反盈天。如果洪辉真的身死,那么六大魁首必然会下手争夺大元帅之位,南齐立刻便会陷入混乱。到那时恐怕就是天德驱狼入境之时了!” 陶征疑惑道:“六大魁首能有现在的地位,应该都不是蠢人。如此危机时刻,他们还这样做,岂不是鼠目寸光,让人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朱光冬笑道:“他们自然知道天德虎视眈眈,可是洪辉在位时,为了平衡局势,故意放任六大魁首彼此攻阀,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势同水火。洪辉若死,六大魁首便失去控制,而大元帅之位空悬,谁能把这把座椅抢到手中,谁便能名正言顺的掌控南齐军政大权,到那时失败者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打击。这可关乎六大魁首的身家性命,所以哪怕他们知道天德窥探在侧,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争!而且天德属于外患,他们六人现在彼此不合,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天德对手,还不如冒险一试。若能当上大元帅,便可整合举国之力对抗天德,胜算更大。两方面原因加起来,这大元帅之位他们更是势在必得!” 栾英接口道:“大先生第一问已经十分清楚,至于第二问,谁会假借洪辉的名义发出这样一封密信,末将觉得有两个可能。” 大先生含笑问道:“有那两个可能?你说说看。”他对栾英十分赏识,是以对栾英的态度也颇为温和。 栾英道:“密信中的内容乍看之下似乎是让宇文君洵加强防范,实际上还非常隐秘的达到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宇文君洵拴在边境,阻止他入京!大先生方才说,这封密信很可能不止一封,那么也就是说,六大魁首很有可能有数位或者全部都被派送了这道帅令!” 大先生微微颔首,能从迷信中看出这一点,栾英果然不愧为风扬看重的青年才俊。 栾英顺着自己的思路道:“这样就出现两种可能,如果是六大魁首中有数位,不,应该是五位接到这道帅令,那么其中唯一不会接到帅令的人便是发信之人!而且此人必然已经掌控了洪辉的帅府,否则大元帅的帅印绝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中。” “不错!”风扬赞同道:“若是六大魁首中有人得知了洪辉的死讯,为了麻痹其他众人,趁机入京谋取帅位,这么做就顺理成章了!栾英,你接着说第二种可能。” 栾英应声是,接着道:“第二种可能就是,若六大魁首均被派送了这样的帅令,那么能够发布这道命令的只能是洪辉身边能够接触帅印的人!”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栾英接着道:“但是第一种可能性,末将以为可以排除。” 风扬道:“理由呢?” 栾英想了一下:“之前五行密部曾经传报,现如今洪府被程佑年和杨云修严密保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程佑年和杨云修是谁,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二人是洪辉近几年才提拔起的青壮派实力代表,洪辉扶持两人便是为了制衡日益脱离掌控的六大魁首,所以说程杨二人和六大魁首存在利益冲突,绝不可能和平共处。若是洪府已经被六大魁首之一秘密接管,只能说明程杨二人已经投效此人,可是程杨二人怎会这么容易俯首称臣?就算他们真的改旗易帜,整件事又怎会如此悄无声息?由此看来,这第一个可能性便可以排除。那么事情便明朗了,无论是谁假冒洪辉笔迹发出这道帅令,必然要经过程佑年和杨云修的允许才能送出!所以说这两人必然参与其中,乃是合谋之一!” 此话一出,陶征当即反对:“这怎么可能?你之前说过这个蚁垤的话还算可信,那他在密信中说,自信使口里得知是程佑年下令截杀,按你的推断,程佑年既然已经允许密信发出,又为何要派人截杀?这岂非自相矛盾?” 他倒不是针对栾英,不过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栾英一笑道:“这一点,我就要借将军您之前的话回答您了。” 陶征闻言不由一怔,疑惑道:“什么话?” 栾英道:“首先我先说一下我的推断,那就是程杨二人为何要发出这样一封密信。这就不得不从洪辉身上说起。洪辉当年提拔六大魁首,自然是对他们所知甚详,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恐生万一之变,自己一旦不在,这六人势必会彼此争斗,为祸南齐。程杨二人便是洪辉的后手!他扶植程杨二人,便是要两人在京师站住阵脚,京师有南齐皇室这杆大旗在,六大魁首便会投鼠忌器。如此一来,不管谁要抢占这里,都会被其余五家联手抵制。洪辉此举便是希望借此将南齐六大魁首隔离在京师之外,让他们彼此牵制。只是可惜,如今洪辉故去,程杨二人尚未能整合京中势力,恐怕洪辉多年谋划就要落空了。” 大先生颔首唏嘘道:“洪辉一代军神,惊才艳艳,如此殚精竭虑,公忠体国,对南齐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今洪辉故去,天下又少了一位旷世人杰!” 栾英接着道:“既然知道了这些,程杨二人发出密信的原因我们便可揣测一二,他们必是为了麻痹六大魁首,拖延他们进京的时间,以争取能够尽快整合京中势力,以求自保。而且末将推测很有可能是洪辉临终前授意他们这么做。” 陶征疑惑道:“栾参赞,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解释程佑年为何要截杀自己派出的信使。” 栾英笑道:“陶将军稍安勿躁。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在信中的文字之上。方才的密信诸位都已看过,虽然知道不是洪辉亲书,可是笔锋锐利,字体方正,与洪辉亲书笔迹近乎雷同。陶将军之前说过,洪辉卧病在床,不良于行,那试问一个重病之人,怎能写出这么一手规整方正的字来?这岂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洪辉病重的消息,我大魏都能探知,又如何瞒得过南齐的六大魁首?他们包揽南齐诸省的军政大权,在朝中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知道的情报远远超过我们。那么这么一封帅令交到他们手中,依照六大魁首的能力,岂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栾英一连数个反问之后,笑道:“既然六大魁首能看出来,程佑年和杨云修也不是蠢笨之辈。我猜想必是洪辉弥留之际,交代不清,洪辉一死,他们陷入混乱,举止失措,这才致使密信出现纰漏。等他们事后发现密信几经送出,只能想办法补救,这就是程佑年派人截杀信使的原由!” 栾英话音一落,在场诸人均陷入沉思。栾英的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众人细细品来,越发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良久之后,风扬啪的一拍桌子,在场诸人的目光立刻汇聚过去。 风扬此刻目光炯炯,虎躯前倾,声如金石:“南齐国柱已折,天下大乱将至,风云际会,潜波暗涌,我风家此刻逆行涛上,业已破釜沉舟!诸君藏锋日久,今朝可敢亮剑一试?” 众人起身,大堂内刹那间战意熊熊:“但凭侯爷吩咐,我等效死以报!” 声震屋脊,鸟雀惊飞!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三章 师徒密谋天下计,搅起风云动乾坤 第六十三章师徒密谋天下计,搅起风云动乾坤 待风扬一番布置之后,众将纷纷抱拳离去,大厅里只剩下风扬父子和大先生三人。 风扬对着风子越使个眼色,风子越会意,立刻屏退周围的飞虎卫兵士。 风扬起身亲自扶起大先生,道:“先生,请随我入内堂,学生有事相商。” 大先生点点头,似乎毫无意外。 三个人转身进了内堂,风子越自觉地按剑守在门口,亲自站岗。 风扬请大先生上座,亲手沏好茶水,开口道:“先生,洪辉已死,大战将至。我们在天德的密探回报,天德已经在秘密集结兵马,调运粮草,南方四部的兵马正在北上途中,估计只要他们得到确切消息,便要动手了!” 大先生笑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天德那波袈死后,洪辉便着手布置南境,把南境建设的水泄不透。数年来,天德屡屡袭扰,伺机入侵南齐,可是有洪辉在,南境的周讨伍和宋孝直便会联手抗击,所以天德一直找不到机会。可只要洪辉身死,周宋两人的联盟便不攻自破,到那时就是天德下手的最好时机!现如今,乌云已聚,只等雨来,就要看天德能不能及时得到洪辉身死的消息了。侯爷,你找我来,可是欲要做这送雨之人?” 风扬笑道:“先生就是先生,学生心中所想,先生一言中的!” 他顿了顿,道:“先生也知道学生多年前便秘密布局南齐,现如今学生便实言相告。南齐六魁首中有一人乃是学生一手扶植!” 大先生终于露出一丝讶异,目透奇光,赞叹道:“侯爷如此手段,可谓神鬼莫测!老朽佩服!侯爷能行此偷天之举,已经远胜老朽多矣,老朽以后也没什么能再教给侯爷的了。” “先生过誉了!”风扬客气两句,道:“洪辉当世人杰,我为了能瞒过他的耳目,也是煞费苦心。” “可侯爷毕竟成功了!”大先生站起身,双手负后,在房中踱了两步,回身看着风扬道:“让老朽猜一猜,侯爷所说的这位魁首可是宇文君洵?” 风扬含笑道:“先生果然洞悉天机!当年先父尚在,我与宇文君洵曾在洛水关联手抗击天德灵鹫部,宇文君洵轻敌深入,被灵鹫部团团围困,是我领军将他救出。那时候他尚未发迹,但是我已经发现此人颇具才能,而且野心不小,便存了笼络的心思。当时正值两国联手抗敌,我们合军一处驻守在洛水关,所以能经常见面。我是威虎侯世子,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我折节下交,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一来二去,便摸清了此人的底细。” 风扬顿了下接着道:“宇文君洵出身南齐显贵一时的宇文世家,可是家族中途没落,宇文君洵凭着祖宗余荫进入军中做了一名队正。此人颇具才干,又肯搏命,他一心想恢复宇文世家的容耀,可是苦于没有人在背后支持,一直得不到重用。我一接触他便识破了我的意图,当即坦言相告,要和我合作。” 大先生道:“这就是此人的聪明之处,他若犹犹豫豫,你反而不会和他合作。” “不错。”风扬点点头道:“畏首畏尾之人,必然难成大事,到头来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利益双方本就应该直来直去,宇文君洵能当机立断,这才是值得我扶植的对象。” 大先生颔首赞同。 风扬接着道:“打那之后,我暗中助他数次,最终将灵鹫部逼出洛水关,使其无法驰援野马部。这才使得洪辉成功截断了野马部的退路,全歼野马部主力,成就了燕云山大捷!这期间宇文君洵数度出生入死,两次负伤,险些丧命,这更让我看到他的价值。燕云山大捷后,宇文君洵立此大功,开始获得洪辉的关注,凭着他的才能和我暗中的支持,宇文君洵逐渐在南齐崭露头角。他在洪辉手下多年,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立功无数,最终成为了南齐六大魁首之一!说实话,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大先生唏嘘到:“宇文君洵此人既有才能,又具野心,也算是个枭雄了。不过,这种人必不甘心久居人下,侯爷日后可要小心一些。” 风扬点点头,笑道:“先生放心,学生早有准备。而且这些年我们之间来往的书信,我都留在手中,只要流露出去,宇文君洵必然声败名裂,众叛亲离,他绝不敢轻易背弃。” 大先生点点头,表示认同。宇文君洵的根基在南齐,如果他私通风家的消息被证实,必然不容于南齐,到时候恐怕不止会身败名裂,就连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 许是有些累了,大先生欠身坐下,闭目休息了一阵,风扬也不催促,就在那里等着。 半晌,大先生张开眼,看着风扬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风扬道:“之前五行密探回报,天德境内和我们相邻的黑豹部并无动作,这无疑说明天德此次并不打算同时与南齐和大魏开战。风家现在不容于大魏,等到天德南齐开战,朝廷便可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所以说,拖得越久被我们越不利。只有将大魏也拉入战团,我风家才能寻求转机。可眼下天德迟迟不动,便说明他们并没有得到洪辉亡故的消息,为求主动,我已经加派人手潜往天德,只等我们准备完毕,便将洪辉身死的消息散布出去,促使天德提前下手。现如今洪辉亡故,天德入侵之后,不见洪辉出来主持大局,六大魁首必然心生疑窦,暗中提防,难以合力应敌。到那时天德便可长驱直入,攻入南齐腹地。天德得势,大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横插一手,那样一来,三国大战,天下势必大乱,我风家便可乱中取利,趁势而起!” 大先生手指轻敲桌面,半晌,微微摇头:“侯爷这样做,恐怕还有几处疏漏。” 风扬哦了一声,恭敬道:“请先生指点。” 大先生道:“其一,你在天德散布消息,耶律泰隆绝对不会立刻取信,而是会派人证实,可究竟多久才能证实,谁也无法保证,这不符合我们希望战争尽快爆发的意图。其二,南齐六大魁首在未能证实洪辉已死的情况下,未必不会通力合作。万一他们以为洪辉只是因为病重才不能出面,那么就很有可能再次联手,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多次联手抗衡天德。而且南境经过洪辉数年打造,实力雄厚,坚若磐石,就算没有洪辉统御,只要他们肯联手应敌,天德便未必能轻易攻克南境。其三,就算前面两点侥幸绕过,天德真的成功打入南齐,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周讨伍和宋孝直,可一旦两人落败,接下来挡在天德阵前的便是宇文君洵。侯爷试想,没有他人支持,凭借宇文君洵自己的能力怎能抵挡天德狼骑?那样的话,侯爷辛苦扶植起来的势力岂不毁于一旦,多年心血更是付诸东流?” 风扬闻言眉头紧皱,越想越惊。自己苦思良久才想出的计策,让大先生一说竟然漏洞百出,如此不堪一击。要是真的这么去做,无疑是将风家置于艰难险境之中,风家危矣! 风扬恭敬的对着大先生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风扬险些铸成大错!为今之计,风扬究竟该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教我。”说实话,刚才风扬说出宇文君洵是自己一手扶持之后,大先生一番感慨,让风扬颇有几分自得。可现在他才发觉,大先生才是真的老成持国,老谋深算,难怪父亲临死前一定要自己拜其为师,多加重用。如今看来,在识人用人上,自己还是差着父亲一大截啊! 大先生抬手示意风扬起身,呵呵笑道:“要想达到目的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将这封伪造的帅令秘密交给宇文君洵,这些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风扬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大先生扶着桌子慢慢起身,笑道:“就这么简单!你自己慢慢想想,好好想想。” 说完话,大先生便向着门外走去,风扬下意识的要去伸手扶他,却被大先生摆手制止,风扬一顿,便不再强求,而是对着门口的风子越使了个眼色。 风子越立刻上前,扶起大先生,出了大堂,沿着大堂外的走廊慢悠悠的向着后院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风扬一人,他慢慢踱步到窗前,看着院中的秋景,默然而立。 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 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 风扬的脑海中反复想着这句话,凝眉深思。 忽的,风扬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眼前刹那间一片敞亮,一切全部想通了! 只要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他便能先一步推断出洪辉的死亡,在六大魁首中抢占先机。这样一来,他便有很大可能争取到南齐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而只要宇文君洵有所异动,便相当于将洪辉已死的消息大白天下,天德便能立刻得到消息,六大魁首之间的联盟也会随着洪辉之死瞬间瓦解。之前所有的隐患便不复存在! “妙!妙!妙!”风扬情不自禁的拍掌连喊三个妙字,随即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四章 宁煜郿坞入西南,隐狼受刑赴南齐 第六十四章宁煜郿坞入西南,隐狼受刑赴南齐 虽然第二天,宁煜便和郿坞离开了双陀城,但是马车的速度确实难以和骑马相比。两人在路上走了将近三天,才进入了西南地界。 此番回城,两人是走的双陀城通往刑风的官道,需要穿过雷都,转道之后再往刑风,路上恰好便要经过神川。宁煜手中还有要上供给风扬的蛇鳞和蛇皮,正好便直接送去侯府。他之前去往东山时本想通过枳棘将此物送到丙字房总部,再由地鴻转呈。可是郿坞却说她有熟人在侯府,可以帮忙搭线,建议由他直接将东西递送去侯府。宁煜自然知道,郿坞这是为了他考虑,直接上交和经手地鴻,这在风扬心中留下的印象可大不相同。 现如今郿坞的心思自然不用言语,可是她的身份特殊,宁煜现如今的地位和她实在相差太远。郿坞虽然不在乎,可是这个时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身世显赫,家里的老人肯定不能不考虑这些。于是乎,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已经开始为宁煜修桥铺路。 前面再行不远,便是雷都郡的天琮城,天琮城离着神川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两人便决定在天琮城找家客栈打尖落脚,歇息一晚再赶路。算算时间,正好能在明天中午进入神川。 因为临近傍晚,需要进城的人很多,天琮城城门口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宁煜减慢马速,扭头对着车里道:“师姐,前面人多,我们可能要等一等。” 车帘微动,可是却没有打开,里面传来郿坞的声音:“嗯。” 宁煜见队伍行进很慢,便索性跳下马车,将拴在后面的两匹马重新检查了一下,以免待会儿发生意外碰撞了行人。 收拾妥当,宁煜转到马车前方,打眼一望,便能看到门口层层把守的兵丁。其实从一进入西南边境,宁煜和郿坞便发现,各处的城池、关隘、要道全部都有兵丁严格把守,整个西南上下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凝重之气。看这阵势,两人便立刻知道西南此刻恐怕有事情发生。 其实不止是西南行省,附近几个行省周边的许多城镇此刻其实也是这般光景。风家的属地虽然只有西南行省一地,可是号称大魏第一武勋世家的风家,经营百年,其底蕴自然不可能仅仅如此,否则又怎会使得大魏皇室如此忌惮? 事实上风家所能掌控的区域却远不止西南一省,而是囊括了周边的中南、陇右、边西三省的近半区域约二十个郡,平日里人们谈论的西南其实并不仅指西南行省,而是指前朝的西南地区。至于两者的区别,那就要从前朝分裂,三国建立,重分疆域来说起了。 数百年前,天下小国林立,彼此征伐不休,经过百年征战,天下终于一统,国号天行。当时的天行分为三十八省一百九十六郡,便是现如今的三国疆土。 天行立国百年,皇室逐渐腐败,奸臣当道,阉宦乱世,连年重赋压身,百姓不堪重负,民不聊生。可是皇帝昏庸无道,为了贪图享乐,更加横征暴敛,导致天下民怨沸腾,动荡不安,最终各地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百姓纷纷举旗造反,整个天行立刻狼烟四起,战乱不休。 天行失鹿,群雄共逐之! 各地那些拥兵自重的将领纷纷趁机起事,经过层层角逐,最终边西行省萧况,秦海行省李道元,八部蛮夷之主耶律承虹三人脱颖而出,成为天下三大霸主。三人彼此征战多年,谁都无法将其余两人消灭,最终只能各自立国,三分天下。 三国裂土分疆,原先的三十八行省顿时四分五裂,许多行省的土地同时被2国甚至3国所占。这样一来,原先的地域划分便不再适用。而且各国功臣众多,皇帝建国之后需要论功行赏,于是乎,各国的君主便将自己疆域内的土地重新规划,分封给有功于国的将帅大臣们。如此一来,原先众人口中的西南除了现在的西南行省以外,其余的地区便被划到了中南、陇右、边西三省之中。 只是地域虽然被重新划分,各地的掌权势力却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些。比如说边西的尚阳,原先是风家中兴之地,此地的地方势力便依旧和风家关联甚密,所以风家实际上掌控的地域不是现在西南行省,而是前朝的西南地区。 不光如此,身为大魏头号武勋世家,帝国七大侯爵之首,风扬的党羽可谓遍布朝中,当日风家扬旗之事,从各地官员歌功颂德的奏章便可见一斑。这才是萧家皇室如此忌惮风家的真正原因! 人群缓缓前行,终于轮到宁煜和郿坞,不等守门的兵丁上前查问,宁煜已经取出那份公门的身份文牒亮在对方眼前。 守门兵丁自然认得,只是打量了一眼马车便下令放行。 宁煜道声谢,扬鞭驱马,车轮吱哟一声,马车晃晃悠悠的驶进了天琮城的大门。 ********************************************************************************* 还是之前那间小屋,此刻虽然尚未天黑,可是四周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挡,房间里阴暗昏黑,不可视物。 一盏如豆的小灯摇摇曳曳,映照着一站一坐的两人。 “风扬要有大动作了!”坐着的还是那名阁领,他的声音中颇有一丝紧迫:“前几日,侯府又有血鸽密信,风扬召集了他的亲信议事,之后西南各郡城便得到消息,这几日的防卫更加紧密了!” 站着的黑影道:“阁领可知信中的详情?” 阁领摇摇头:“上次黑虎军被道门截杀,我让人在军中散布谣言,想要打击风扬的威信。打那之后,我便被隔离在核心之外,就连上次长老会,风扬都未让我列席!我推测风扬已经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阁领右拳握紧,颇有几分愤恨:“现如今,族中的长老都被风扬拉拢,被他蒙蔽,他们对皇上十分不满,所作所为处处针对朝廷!风扬这么做,是在将风家往死路上带!我如今被他们孤立,在族中耳目不通,消息闭塞,就算有心拨乱反正,可是势单力薄,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站着的人劝慰道:“阁领切勿太过着急,最起码我们手中还有黑虎这张王牌。到时候只要阁领配合皇上,风家的局势便能转危为安。到那时,阁领就是风家的救世功臣,风家的大权也必会落到您的手中。” 阁领压了压心中愤懑,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放在桌上,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风家的一世英名,至于权势,与我不过浮云而已。我已将暗中查获的情报尽数写在信中,你尽快安排人手送往皇城,让皇上早做安排!” “阁领放心!”黑衣人躬身一礼:“我让灵犬亲自去送,保证万无一失。” 阁领点点头,道:“我们明面上的据点已经快要被五行密部拔除干净,剩下的几个据点,我怀疑也是对方故意留下来钓鱼之用,提醒我们的人,今后万不可再在附近出没。大事将近,一定要保存实力,待皇命下达,便要做雷霆一击!” “是!” 阁领沉默片刻,挥手道:“你先去吧。现如今各城都在戒严,让灵犬路上小心一些!” “是。” 黑影收起密信,躬身施礼后,出门而去。 阁领静坐在小屋之中,半晌,伸手弹灭了油灯,小屋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 一座大宅门外,两名中年男子一边探头探脑的往窗户里观望,一边轻浮的聊着天。 “大师兄是不是下手狠了点?师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嘿嘿…” “禁声!让大师兄听见,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房间内,隐狼跪在地上,全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透,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紧咬着牙关,周身颤抖。细瞧之下,她的皮肤之下,血管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每动一下,隐狼的面色便苍白几分,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的前面,桌案上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中烟香缭绕,正燃着一只紫色的香。桌案一旁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双三角眼中透着阴寒的冷光,给人的感觉便如毒蛇一般,毫无一丝感情。 “仙师没有亲自出手,你应该感到庆幸!”男子的声音沙哑嘲哳,难听至极。可是隐狼知道,他之前的声音并非如此。他是因为修炼一道厉害的法门,结果走火入魔,体内的阴火肆虐,最终烧毁了他的嗓子。要不是当时仙师及时出手,恐怕他就不只是毁了一副嗓子这么简单了。仙师救他一命,所以他对仙师也是忠心不二,可谓是仙师手下的一条忠犬。 隐狼强忍着疼痛谢恩道:“属下叩谢仙师不杀之恩,属下一定将功折罪,报效仙师大恩!” 中年男子看了看一旁的香柱,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真元催动,锦盒中散发出一阵奇香。 隐狼直觉体内剧痛以来,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手腕处鲜血迸溅,数道黑光自伤口处窜出,在空中乱飞一阵,最后射入锦盒。中年男子快速的将盒子盖上,收了起来。 “这一柱香的魔障之刑是仙师亲自吩咐,你好自为之。”中年男子说完,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扔在隐狼脚下:“松血草我已经交给老四去办,狼主有令,让你去往南齐,协助哪里的狼窝监视六大魁首的动向!现在南齐境内,大魏鹰探、风家五行密部还有各方势力云集,狼窝压力大增,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出岔子!” 隐狼捂着手腕的伤口,恭敬道:“多谢大师兄提点,我一定完成狼主的命令!” 中年男子点点头,推门而出,门口的两人立刻躬身行礼,尾随而去。 房中,隐狼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重的喘息。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五章 灵犬乔装出天琮,宁煜亮剑战密林 第六十五章灵犬乔装出天琮,宁煜亮剑战密林 “大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天琮城的云来客栈门前,一名年轻的乞丐拿着个破碗在那里苦苦哀求。 “去去去!”客栈的伙计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在这里要饭,搅扰了客人雅兴!” “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乞丐还不放弃。 伙计见他不依不饶,一撸袖子,就要上前打人,那名乞丐这才落荒而逃。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下楼的宁煜看到。 宁煜眼神中透出一丝笑意,看着乞丐的背影颇为玩味。中清境上品修为的乞丐,可不多见! 那名伙计回过身看到宁煜的目光,一哈腰陪笑道:“客官见笑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乞丐,趁着饭点在门口聒噪不休,打扰您的雅致了吧?您下楼是要用餐?” 宁煜点点头,吩咐道:“做几样清淡小菜送到二楼天乙号房中。” 伙计吆喝一声“好来”,自去忙活。宁煜则抬脚出了客栈,远远缀在乞丐后面。有神魂锁定对方,根本不怕跟丢。 乞丐这类人,天下各处都有,西南虽然安定富足,可是也不可能没有乞丐,但是西南各城镇都有规矩,白天乞丐可以入城乞讨,但是晚上不得留宿城中。乞丐一穷二白,往往便会从事偷盗,是治安的一大隐患,故而西南才制定了这么一条看似不近人情的规定。西南有此规定以来,城中的治安好了一大截,此举也算是卓有成效。 是以每当清早城门开启时,露宿城外的乞丐们便会蜂拥入城,每到傍晚时分,城门要关闭时,这些乞丐又一窝蜂的往外跑。兵丁们见得多了,也大多懒得搭理他们。 乞丐每走一段就要到两边的店铺门口讨要几声,可做生意的都嫌乞丐晦气,大多都是连骂带吼的将他轰走。 宁煜也不着急,慢慢跟着。 乞丐渐渐离着天琮城的北门越来越近,逛逛悠悠,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是没有要到饭食,有些心灰意冷。 那乞丐临近城门便寻了处隐秘的地方倚墙而坐,耷拉着脑袋,眯着眼睛,似乎想睡上一觉。看乞丐的样子明显是要等到天黑,然后出城了。可是宁煜看得仔细,对方的眼睛其实一直暗中盯着城门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宁煜抬头看看天色,他和郿坞入城时已经接近傍晚,此刻更是落日西斜,离着城门关闭已经不远。宁煜索性找了处茶棚,就坐在茶棚里喝茶等候。 一名中清境上品的武者,修为虽然不算太高,可是已经能够在富贵人家寻觅一个不错的差事,可他却甘愿当一名落魄的乞丐,其中必有缘由。宁煜的神魂对于凡人来说便是令人无所遁形的照妖镜一般,哪怕你隐藏的再好,也难以逃脱他的探查。 天色更暗,城门口的街道上嘈杂起来,在城里乞讨了一天的乞丐们,不管收获如何,都开始三三两两的汇聚到城门附近,等候出城。 这时候,那名乞丐动了,他慢慢悠悠的混迹到了乞丐群中。乞丐虽然低贱,可是在丐圈里还有有门户之争的,这边隐隐便能看出,这一大群乞丐大体分成了三帮,而他就巧妙的站在三帮乞丐中间。几次似乎不经意的游走,对三帮人都若即若离,让三帮乞丐都以为他是对方一帮的成员。 看到这里,宁煜更加确定此人身上存在问题,他明显是想要借助这几帮乞丐混出城去。 城门口的守卫早已经看到这些乞丐,不过他们早已习惯。那几个乞丐头甚至和守门兵士都混得熟了。所以哪怕戒严期间,守门兵丁对这些脏兮兮的乞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不嫌脏的去他们身上搜查摸索? 等着入城的民众差不多了,守门的军士长冲着这帮乞丐招呼一声,他们立刻自觉的排起了长队,嘻嘻哈哈的叫着军爷,往大门走。 军士长看着领头的乞丐头碗里放着个大白馒头,取笑道:“二狗,今天运气不错啊,这白馒头舍得吃吗?回去不得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哈哈哈。”守门的兵丁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乞丐头天天被人呼来喝去,对这早就不在乎了,相反能被军士长取笑,他还感觉挺光荣的,脸上笑嘻嘻的道:“大人说笑了,就我这家当,连根香也买不起,拿啥供馒头?” “哈哈哈。”听他说的有趣,军士长发出一阵大笑,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贫嘴了,时辰快到了,抓紧出城!” “是,大人!”乞丐头点头哈腰的应道,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一扭头,一帮人赶紧跟上,接下来的另外两拨人也是如此。 宁煜的目光中,那名扮作乞丐的青年也趁乱通过了城门,渐渐消失在傍晚的昏暗中。 宁煜取出几枚铜钱放在茶桌上,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城门走去。 兵士长刚刚吩咐手下兵丁关闭城门,一扭头便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朝着城门径直走来,当即眉头一皱,手按刀柄,厉声喝道:“站住!城门已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身后的士兵听到兵士长呼喊,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拔刀握枪围拢过来。 宁煜嘴角微弯,看着关到一半的城门笑道:“不是还没关吗?” 兵士长面色阴沉,看着宁煜一语不发,左手拇指轻推,腰刀已经拔出一分。 宁煜摇摇头,这帮兵丁真是够可以的,对自己还不如对帮乞丐态度好。 城门已经半闭,再用普通的身份肯定无法通行,就算是那个公门身份也没有这个权力。神魂中,那假乞丐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宁煜不再耽搁,伸手入怀。 兵士长被宁煜的动作一激,刷的一声拔刀在手,身后的兵丁纷纷刀刃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宁煜。 兵士长的目光中,宁煜伸手自怀中掏出一物亮在自己面前。他定睛一看,面色立刻一变,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其余的兵丁面面相觑,可随机便反应过来,跟着兵士长跪在地上。 “大人。”兵士长的话音中充满惶恐:“属下不知大人身份,拔刀相向,还望大人恕罪!” 宁煜收起令牌道:“不知者不罪。我现在出城有要事要办,你们把守城门,等我回来!” 不等兵士长回话,宁煜已经纵身穿过众人,自半开的城门一闪而出。 兵士长和兵士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望着城门外渐渐消失的身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人,他是什么人啊?咱们...”一旁的几名士兵凑到兵士长身边,低声问道。他们刚才离着较远,宁煜的令牌又瞬闪即逝,所以众人都未看清。但是看到兵士长都跪下了,他们自然只能跟着跪下。 兵士长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没有出声,而是悄悄做了个口型,几个人顿时瞪大双眼,扭头看向城外,哪怕那里早已看不到宁煜的影子。 ************************************** 灵犬趁着那帮乞丐不注意,悄无声息的躲进了旁边的密林。他受上司派遣,要去往京师传送一封极其重要的密信。 灵犬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却精通易容之术,而且为人机警,忠心不二,是西南犬阁最得力的精英之一。 现如今西南戒严,任何人通过城镇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可是灵犬敏锐的察觉到乞丐这类人并不在此列。所以他及时赶到天琮城外,化妆成乞丐,随着人流混入城中。如今,又顺利的出了城。 离开天琮城,便相当于已经脱离了风家的直接掌控,接下来的路途无疑要好走许多。他便可以沿着官道直通中南,然后借道双陀直赴京师。 那帮乞丐出了城便分做三拨,他们在城外各有固定的据点,彼此互不相干。灵犬潜伏许久,直到三帮乞丐离开,才慢慢的走出密林。 回头望了望天琮城依稀可见的城墙轮廓,灵犬不屑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可是灵犬回头的霎那,面色突然一变。他眼角的余光中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后方,灵犬心中一震,随即压下心中的波动,故作不知的想要离去。 来人自然便是宁煜,他看着假乞丐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好笑。手中黑蚺剑瞬间出鞘,毫不犹豫的照着假乞丐刺去。 灵犬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竟被对方识破。可是此刻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灵犬身子一矮,十分惊险的躲过宁煜一击。他为了隐藏身份,身上并无携带武器,此刻被宁煜偷袭,仓皇之间只能闪避,瞬间便落在下风。 宁煜的世俗修为和灵犬相同,都是中清境上品,不过他有武器在手,又是先发制人,一时间逼得灵犬只能闪躲。两个人边战边退,渐渐退入密林之中。 灵犬再次狼狈躲过宁煜的攻击,借着一颗树木的遮挡,连退数步拉开和宁煜的距离,口中低喝道:“你究竟是谁?” 宁煜仗剑缓缓逼近,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灵犬忽然面色一变:“你这句话的口吻倒像是这里的主人,看来你是风家的五行密探了!” 宁煜不做回答,算是默认了,他反问道:“那么你呢?天德隐狼,还是南齐六大魁首的爪牙?” 灵犬一言不发,眼神不住的四下打量。他有要务在身,手中又无兵器,此刻和对方交手只能被动挨打,为今之计还是想法脱身为妙。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手,灵犬已经看出宁煜的修为其实和自己不相上下,现如今他仗着兵器之利稍占上风,可是如果自己一心逃走,他也未必能耐自己如何。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六章 擒灵犬截获密信,喜宁煜再立新功 第六十六章擒灵犬截获密信,喜宁煜再立新功 看着宁煜缓缓逼近,灵犬一步步后退。这片密林不大,在这里纠缠起来,短时间对自己虽有好处,可以借着树木减弱对方的攻势。可是一旦陷入缠斗,自己便再难脱身。 灵犬一边防备宁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的地形,伺机找出能够逃离的最佳路径。 宁煜现在完全不担心对方逃走。他的真实实力远胜对方,此刻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信息。不过几次开口试探,对方都避而不答,宁煜便失去耐心。他出来跟踪这假乞丐,并没有知会郿坞,此刻最好是速战速决。就算对方不肯开口,可只要活捉了他,便还有希望。 修真者虽然不能直接窥探别人的思想,可是却有手段能击垮他人的意志,而且有神魂在,这便相当于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器。所以,只要将对方擒获,宁煜便可以慢慢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讯息。 宁煜想到这里不再犹豫,黑蚺剑再度出手。 黑蚺剑剑锋黝黑,在林中划起一道乌芒,向着假乞丐劈砍而下。黑蚺剑本就沉重,这一击势大力沉,灵犬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只能像刚才一般闪避。不过后退的瞬间,灵犬右脚在地上一挑,一捧黄土砂石奔着宁煜面门而去。 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借着这道掩护,灵犬快速的躲在一棵树后,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灵犬大吃了一惊。 只听身前咔嚓一声脆响,水桶粗的大树竟被拦腰砍断,所幸黑蚺剑剑锋较短,灵犬只觉一道寒风自鼻尖刮过,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灵犬足尖一点,身形爆退,半空中宁煜已经合身从满天飞撒的砂石中冲出,灵犬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紧闭了双目,丝毫未被砂石迷到。 灵犬一咬牙,借力在树上一蹬,趁着宁煜闭眼,斜侧里朝着宁煜扑去。与此同时,双手弯钩如爪,掏向宁煜右肋。他已经发现,宁煜手中的兵刃绝非凡品,再任他这么打下去,自己早晚会伤在他手中,到时候插翅也难逃。为今之计,只有冒险一试,若能伤到对方,自己便能抽身逃走,他有伤在身,也就无法追上自己。 不得不说灵犬的思路很对,这冒险一击也出人意料,在灵犬视线中,宁煜尚未睁眼,自己这破釜沉舟的一招很可能得手。 可是灵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就在双方距离急速拉近的同时,宁煜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手中的黑蚺剑更是侧过剑锋,照着灵犬的腰眼狠狠拍下。仿佛早已经将自己的行动看在眼里。 灵犬心中震惊万分,可是身在空中,已经难以回避,他勉力揉身避过要害,只觉后背一股大力袭来,五脏剧震,一口鲜血已经随着剧痛喷了出来。 灵犬的身子被宁煜以剑为锤狠狠砸下,重重砸在地上,暴起一阵落叶尘土。灵犬挣扎起身,后背登时一阵剧痛,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强忍咽下,靠坐在之前被砍断的树桩上,一双眼睛里透出绝望的光芒。就刚下这一下,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后背的骨头也有断裂,体内的内力此刻更是涣散全身无法汇集,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宁煜,灵犬眼中忽然生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奋起全身余力,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就往口中塞去。 宁煜一声冷笑,纵身落在灵犬身前,挥手间一枚银针射入灵犬头顶,一股真元渡入,灵犬只觉全身一震,抬起的手瞬间气力全无,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去,灵犬大惊,没想到最后的努力也白费,顿时面如死灰。犬谍都是皇家死士,任务中失手被擒,便会毁去身上的密信,然后自杀。可是现如今,也不知道对方施了什么手段,自己全身无力,就连咬碎牙齿中的毒药都做不到。 宁煜早就听闻过各方密探的手段,又怎会没有防备这手。手中黑蚺剑点在对方咽喉之上,此刻他只需轻轻一松,便能要了这假乞丐的命。可是宁煜自然不会这么做,他笑笑,收剑入鞘。在灵犬充满仇恨的目光中,捡起被揉作一团的密信。 灵犬冷冷一笑,牙齿间满是鲜血:“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动手吧。”他虽然全身无力,可是说话还是能办到的,只不过声音软绵绵的,听不出丝毫气势,倒像是在软语相求。 宁煜无视灵犬,而是将密信打开,细读之下,脸上升起一丝玩味:“犬阁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西南犬阁阁领亲笔所书的密信!” 身在五行密探,宁煜对各方的密碟组织都有所了解,密信底部的落款和那枚爪状印记,宁煜可都是耳熟能详。 在宁煜看来,这些密碟便如闻腥而动的孤狼,在黑暗中行走,指不定便会碰到一起。密碟之间的争斗绝称不上波澜壮阔,可是却无比血腥惨烈,据宁煜所指,五行密探每年都会有上百名吏员失去联络,而这些人中大部分便是被同行干掉。五行密探如此强大的谍报组织尚且如此,其他弱小的谍报组织其损失情况无疑会更加严重。 西南设有犬阁之事早已通过正阳之口传的天下皆知。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五行密探和犬谍之间的争斗已经如火如荼。两方都是见不得光的组织,彼此的厮杀更是无声无息无人知晓,风家要保住忠贞不二的名声,皇室要展现光明正大的胸怀,谁也不会将这黑暗中的较量摆到台面上来。 五行密探这么久以来,一直未能查到西南犬阁阁领柴犬的身份和下落,宁煜今天的收获无疑是给五行密探提供了一样重要的物证。而且还有一名活着的犬谍密探,而两者之间,后者无疑更具价值。 宁煜收起手中的密信,看着灵犬冷冷一笑,右掌猛然切下,灵犬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 天色已黑,守门的兵丁已经点上了火把。兵士长此刻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看看漆黑的城外,焦急的等待着密探大人回来。虽然有密探大人的命令,可是城门关闭毕竟已经逾时,真要有巡逻的上官发现,兵士长心说,恐怕一顿质疑是少不了的。那名密探大人能回来给自己作证还好说,万一那名密探大人要是回不来,自己就得先被停职审查,查明真相才能官复原职。他有心先把城门关上,可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事后证明,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当宁煜提着昏迷的灵犬出现在城门口时,兵士长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又不是傻子,前脚这帮乞丐刚刚出城,这位大人便尾随而去,此刻更是带着一名不知生死的乞丐回来。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点,这帮乞丐里面有奸细混了进去,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混出了城!刚才他们对那群乞丐根本没有做任何检查,而这一切眼前这位大人无疑已经尽收眼底。 兵士长刹那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忐忑不安的看着宁煜,不知道这位大人会怎么责罚自己。他只是一名天琮城的小小门官,对方的身份对他来说,无疑就如同一把悬在脑门的利剑,一言便可定自己生死! 不过出乎兵士长意料,这位大人看了一眼未曾关闭的大门,冲自己微微一笑,便提着手里的奸细消失在昏黑的街道之上。回过神的兵士长暗自庆幸,很明显那位大人对自己一直开门相侯的举动非常满意,他长长吐出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大声喝道:“关闭城门!” 郿坞的客房临着街道,此刻她正静坐在房中。 晚饭时分,宁煜下楼去安排晚饭,就此一去不回。郿坞虽然不知何故,不过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而且,现如今两人已经身处西南境内,她也不会担心宁煜会遇到意外。她已经认定宁煜对风家忠心耿耿,一颗芳心都系在宁煜身上,早就将地鴻监视宁煜的任务抛在了脑后。 正想到这里,郿坞秀眉一挑,忽然抓起一旁的佩剑,扭身对着窗口,凝神戒备。她之前的剑被隐狼用真元击断,这把佩剑是在枳棘那里重新打造。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那把,可也是品质不凡的上品。此刻宝剑出鞘,郿坞一双眸子里寒光四射,冷气逼人,又恢复了之前冰霜美人的模样。 在灯火的映照下,窗纸前映出一道身影,紧接着便传来宁煜的声音:“师姐,开下窗。” 只这一声,刹那间冰雪消融,大地回春。郿坞冰冷的表情立时便化作柔情笑靥,她收起长剑,整了整衣裙,便将窗户轻轻打开。 郿坞惊讶的看着宁煜扛在肩上的乞丐,闪身让开,宁煜纵身进了房间。 宁煜将灵犬放在地上,看着郿坞疑惑的眼神笑道:“今下午看到了这名乞丐,我看他行踪可疑,便尾随跟踪。结果在城外被他发现,只能动手。没成想打完之后才发现抓了条大鱼,是…” 宁煜没有出声,而是用了口型,郿坞读懂后一愣,随后便是欣喜。本来自己正愁他身份卑微,可不成想,才一会功夫他又立下大功,这次去神川,自己一定要让侯爷重重封赏他。想想也是,自从自己认识蚁垤以来,听闻所见之中,他先是在彩翎山查获银矿案,又在白泽诛杀恶蟒得获蛇鳞蛇皮,紧接着主导侦破双陀城奇案,莫名渊舍身救了自己,东山之行缴获南齐密信,现如今又擒获了犬谍密探,一桩桩一件件,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立下这么多功劳。照此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郿坞看着宁煜俊美的容貌,心中泛起一阵甜蜜。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七章 宁煜施展截脉术,灵犬受刑吐真言 第六十七章宁煜施展截脉术,灵犬受刑吐真言 宁煜忙活了半天还没吃饭,宁煜已入培元,自然可以辟谷,不过现在身份所限,饭还是要吃的。郿坞自己已经用过,便去帮宁煜要了饭菜。 由于乞丐在郿坞房里,郿坞便吩咐伙计将饭菜送进了宁煜房中。待伙计走后,宁煜提起乞丐回了自己房间。郿坞也跟着过来,宁煜在那里用饭,郿坞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宁煜已经默默习惯郿坞的气机干扰,神魂虽然偶尔会被触动,可是却比以往大大减少。宁煜不知道,自己神魂内人性一面正在苏醒,不过反正对自己的修炼无碍,他也不再上心。与此同时,恰好可以更进一步的熟悉揣摩一下凡人气机。 宁煜吃过了饭,由于乞丐在屋里,便自己亲自动手收拾了碗筷,就放在门外,待会伙计来看到自然便会取走。 刚才在郿坞房里,宁煜还没来得及向郿坞详细说明和灵犬交手的经过,现在有时间,宁煜便将一切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然后将缴获的密信拿了出来。 信中的内容,宁煜已经讲过。郿坞接过来却没有看。这份功劳是宁煜一人所立,郿坞已经下定决心,到时候会让宁煜当面向风扬奏报。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天色已晚,郿坞便告辞回去。 郿坞一走,宁煜紧闭房门,等到深夜郿坞熟睡,他在房中布下了息音阵法。 他之前下手很重,又在银针上动了手脚,防的就是灵犬突然醒来。 现在,夜深人静,是时候从这假乞丐口中得到些什么了。 宁煜将灵犬绑在椅子上,取出他头顶的银针,掏出一颗寒玉丹塞入他口中,然后运用真元将丹丸的药效散入他体内。屈指一点,一股真元渡入对方灵泉穴中,伴着一声痛苦地呻吟,灵犬缓缓醒来。 灵犬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咬碎牙齿中的毒药,可是他随后却惊讶的发现,本该见血封喉的毒药丝毫没有起作用。灵犬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他们牙齿中的毒药是鸩虹青宇,是这世上无药可解的剧毒,刚才他的舌尖品出了一股甘甜的味道,那就是传说中鸩虹青宇的味道,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确定无疑的服下了鸩虹青宇,那样的话,自己怎会不死?这不可能! 宁煜看着灵犬震惊的表情,抽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灵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密谍,转眼间便冷静下来。他看着宁煜冷冷一笑:“别白费功夫了,就算我无法自杀,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大家都是同行,你应该知道这点!” 宁煜点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确实很少有什么还能令他害怕。可是,你说的是你们的手段,不是我的。” 宁煜站起身,围着灵犬缓缓踱步:“你一定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能够控制他人的手段,也肯定从未听闻过可以直接施加在灵魂上的酷刑。很坦白的说,我现在的境界尚未恢复,许多手段还用不出来,不过倒是勉强能使用一道叫做截脉术的雕虫小技。” 看着灵犬无所谓的表情,宁煜笑道:“怎么?感觉我在故弄玄虚?” 灵犬回以一声冷笑。 宁煜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废话了。这道截脉术一共分为九层,我还从未在你们身上使用过。希望你能尽量的多抗几层,让我能看到你们的极限。” 灵犬现在还未明白宁煜的“我们”和“你们”的具体所指。不过,宁煜口中的话,在他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他根本毫不相信。他以为截脉术不过是种五行密部独有的酷刑,可是身为犬谍,什么样的酷刑没有见过,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宁煜停在灵犬面前,两指并拢,轻轻点在他的心口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灵犬看着宁煜,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可随即,随着宁煜用力一点,灵犬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只觉一股无形劲气突然袭入体内,紧接着在自己的体内四处乱窜,全身顿时传来一阵痒意,就如同身上有群蚂蚁在上下乱爬。灵犬本以为自己要接受非人的痛苦,可是没想到却是一阵奇痒。这让他始料未及,全身立刻一阵颤抖,不过这阵痒意并不强烈,灵犬虽然难受,可是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宁煜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笑道:“不要以为这就是全部,我之前说过,截脉术一共分为九层,你感受到的程度会越来越强烈。而且中间还会有让你惊喜的变化,希望你慢慢享受。” 灵犬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强烈的痒意让他全身肌肉颤抖,四肢和脖颈不住地轻微抽动。体内那股劲气似乎游走的愈来愈快,身上的痒意也原来越强烈。灵犬的腮部因为不时地咬动牙齿而不住震颤。 宁煜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深邃。灵犬觉得这副眼睛似乎能直入自己心底,看透自己的一切。他忽然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对自己的意志不再那么自信。 “哼。”一声闷哼自他口中发出,体内的痒意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剧痛,身体的自然反应让灵犬的身体一下子蜷曲起来,可是全身被缚,他的身体只能做小范围的扭动,脸上的表情更是再难保持平静,变得扭曲起来。 宁煜笑道:“看样子是进入第二层了。这一层你应该体会到了,是痛感。这就是我之前说的让人惊喜的变化。第三层,又会变为痒意,会在第一层的基础上再次加倍,痒和痛会交替进行。另外告诉你一点,我这次施展的截脉术并不完整,威力已经调低了几分,算是对你这位同行的优待。” 宁煜双手抱胸,静静注视。截脉术是修真界长辈惩处炼体期晚辈的刑罚,借用真元在体内游走,刺激人体各种感官神经,并将其扩大。这种感觉惩罚直击灵魂,却不会对晚辈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宁煜并未解释截脉术的全部,截脉术并不是只有痒这一种感觉,之后还有痛觉,痒和痛每样都有四层,层层加倍,至于第九层则是痒与痛的结合,而且每一种都是最高程度。就算是经过炼体,肉身远胜凡人的修真者都很少有人能撑过六层。 不过对于灵犬来说,痛感反而比痒意更容易忍受。犬谍的训练中便有对各种酷刑的忍耐训练,灵犬作为犬阁精英,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了方开始的突然转换让他始料未及,身体承受了瞬间的剧痛,接下来,灵犬反而慢慢适应了正在缓缓提升的痛感。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灵犬对接下来的第三层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恐惧。 恐惧一旦产生,便很难消失,还会慢慢变大,灵犬的意志已经在无形中被消磨被削弱。 果不其然,经过与第一层差不多的时间,第三层截脉术发作了。 剧痛消失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奇痒再度袭来,这次的痒意更难以忍受。 宁煜似乎很感兴趣的看着灵犬那张扭曲的脸,笑问道:“第三层感觉如何?” 灵犬已经无法回话,截脉术产生的痒意并不是一下子就达到顶峰,而是慢慢提升。他此刻双手不住地屈伸抓挠,可是却无法碰触自己的身体。他开始呼哧呼哧的喘气,强烈的痒意直击心头,深入骨髓,灵犬相信,只要自己现在一被解开,他会立刻掌毙自己。 灵犬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游走的神秘劲气,他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他的口中开始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嘶吼,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不顾形象的嚎叫起来。他的表情扭曲至极,全身开始极力挣扎,哪怕他身体被紧紧束缚还身受重伤,可是他依然不住的挣扎,甚至强烈的晃动开始带着椅子不住地移动。宁煜能够清楚的看到,灵犬被捆绑的地方已经由于和绳索不断地摩擦,渗出了丝丝血迹,可是灵犬却毫不在意,依旧疯狂的扭动着。 宁煜站起身,来到他身后,双手按住椅背,趴在灵犬耳侧,低声道:“第三层的时间差不多了,第四层的痛觉估计应该难不住你,不过我很期待第五层的到来。” 灵犬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惨嚎,此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他此刻的心中充满绝望,意志更是濒临崩溃。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非比寻常,让他极度震惊的事情。他已经发觉自己现在是身处客栈之中,而不是五行密探的私牢,可是自己已经疯狂的嚎叫了好一阵子,却没有引起丝毫混乱,也没有一人前来探查,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吞毒未死的事情,在联想到此刻正在承受的非人刑罚,灵犬心神剧震。他猛然扭头看向宁煜,口中尖啸道:“你,你是道门妖人!” 宁煜微微一笑:“比我预料的要晚一些,我还以为能再早一些发现我的身份。” 宁煜伸手在他身上一点,灵犬直觉身体一轻,那股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奇痒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煜再次和他相对而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相信我有很多种手段让你开口。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另外,我还要纠正你一下,我是一名修真者,道门妖人的称呼最好还是不要再提及。” 灵犬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他怎么也没想到风家五行密探中竟然会有传说中的道门妖人。难道,之前风家做出的种种动作只是烟雾,而私下里已经与道门妖人联合?他甚至想到,风家是不是故意掀出道门之事,而让大魏朝廷与道门冲突,借此牵制朝廷的精力,方便风家私下里种种阴谋的实行。 可是这一堪称惊天之秘的发现已经毫无意义。自己现在落在对方手中,插翅难逃,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灵犬闭上眼睛,内心剧烈的挣扎。对皇室的忠诚和对截脉术的恐惧交相更替在他脑海之中。 宁煜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灵犬张开眼睛,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宁煜嘴角微弯,浮起一丝笑意。很明显,灵犬已经放弃了身为犬谍的荣耀。 “我说。”灵犬终于无比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刹那间面如死灰。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八章 灵犬吐秘风家事,宁煜细思日后谋 第六十八章灵犬吐秘风家事,宁煜细思日后谋 “这么说你也没见过柴犬?”宁煜笑道:“看起来你们这位阁领还真是神秘的很。” 灵犬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们其他地方的犬阁阁领并没像柴犬这样神秘。但是柴犬是个例外,我们西南整个犬阁,只有头犬能够见到他,我们下面人接到的命令也都是头犬下达。” 宁煜笑道:“你不会还对我有所隐瞒吧?” 灵犬一怔,愤怒的道:“从开口的那一刻,我便已经背叛了皇上,昔日荣耀已经毁于一旦。我已经把所有隐藏的据点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宁煜点点头,神魂没有探测到任何奇异的心理波动,灵犬所言应该不虚。 过了一会,灵犬突然没好气的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柴犬的真实身份,可是柴犬必然是风家上层的人。” 宁煜好奇道:“这你如何知道?” 灵犬道:“柴犬传出的消息非常的及时准确,有很多都是万分机密的情报,不是风家内部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消息。而且五行密探的强大你应该知道,我们犬阁虽然也不弱,可是毕竟是在你们的地盘上,若不是一直有柴犬秘密通报五行密部的行动,我们犬阁早就溃不成军了。能够得到五行密部确切行动的情报,除了风家上层,还能有谁?” 宁煜对灵犬的推断非常赞同。灵犬修为不高却能够成为西南犬阁的精英,其分析情报的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他多次经手过柴犬发出的情报,自然能对柴犬的身份做出大体的推断。 灵犬已经将所知的情报尽数吐露,此刻往椅子上一靠,道:“我所知的情报已经都告诉你了,接下来麻烦给我个痛快。” 宁煜摇摇头:“你我不过分属不同的阵营,并无冤仇,而且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我不会杀你,不过,你今晚的记忆,我要将其封印。明天,我会将你送到神川,之后你的命运就不受我的掌控了。” 灵犬默然无语,半响道:“我的家人都在皇上手中,我如今已经背叛,只要让犬阁知道消息,我的家人万无幸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宁煜微微一笑:“告诉你个秘密,我和风家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 灵犬微微一怔,才想明白,他试探道:“也就是说,风家不会得到我供述的这些情报?” 宁煜笑道:“起码不会从我口中得到。至于你会不会告诉他们,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灵犬沉默半响,感激道:“谢谢。” 宁煜取出一枚银针,真元吞吐,在针尖形成一道青色的针芒:“准备好了吗?” 灵犬点点头,他好奇地看着针尖的真元,心中暗自称奇,道门妖人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而且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般邪恶。 紧接着,脑门一阵凉意,灵犬只觉的头昏脑涨,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宁煜收起银针,这根针并非凡品,而是饕餮玉中的一件下品灵器,名曰忘情针。之前用忘情针封住对方血脉,令其全身无力,现在用忘情针封印其记忆,这都是修真界的手段,所以宁煜并不担心有人会检测出灵犬身上被动了手脚。 经过这半夜的审讯,宁煜知道风家内部似乎也存在不和。他现阶段还要借助风家的势力,不能让风家出现纰漏,所以宁煜要想办法查出这名潜伏暗处的 他伸手展开那封密信,既然从灵犬口中查不到关于柴犬身份的确切情报,那这封密信就是唯一的线索了。此刻已经知道了柴犬的大体身份,那么目标便已经大范围的缩小,再从笔迹和字里行间遣词用句的习惯,便有很大可能查出此人的真实身份。就算柴犬书写这封密信时刻意更改了习惯,熟悉他的人也必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查到这里,宁煜的任务便已经算是完成,接下来只要将密信上交侯府,之后能不能查出柴犬的真实身份,便是风家自己的事情了。 天色已晚,今夜宁煜罕见的没有修炼,他负手站在房中,脑海中思绪万千。 夺舍以来,宁煜覆手翻云,道凡两界的格局已经巨变。从蛛丝马迹的迹象中能够得知,修真界正在向着宁煜预料的方向慢慢转变,魔门的入世便是一种尝试,虽非正统,却是修真界踏出的试探性的一步。 接下来,宁煜可以预料,选择入世的修真门派恐怕会越来越多,而世俗中各大势力便是他们会选择接触的首选目标。 如果不出所料,风家也会成为修真界考察合作的对象之一。如此一来,自己的地位便变得微妙起来。 天门破碎,升仙无门。修者界的地位变得尴尬无比。他们既不愿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尊崇,又受资源和环境所限,迫切的需要得到世俗的支持,那么,自己作为位处中间的特殊角色,无疑将成为两者之间沟通交流的天然纽带。这其中无疑包含了巨大的危险,可是同样的,也存在着巨大的机遇。 他完全可以借助风家的力量为修真者一方提供巨大的便利,同时又可以借助联盟的修真者帮自己在风家获取足够的话语权。当然这一切必须要秘密进行,并制定一系列妥善的计划,但是只要操作成功,宁煜无疑会获得巨大的收获。 可是不管怎么说,真正能让宁煜立于不败之地的还是自身的实力。然而实力也分两种,那就是修为和势力。前世身为散修的凄惨经历让宁煜深深意识到,没有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只凭自己一人单打独斗,根本难成大事。自己堂堂醒神玄尊,被鬼罗门七星鬼子追杀致“死”的事实足以证明这点。 现如今自己身怀《归元录》这部绝世功法,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不过既然已经决心搅动两界风云,从中牟利,仅凭宁煜自己一人显然无法做到,他必须要建立一支跨越两界而且足够强大的势力! 宁煜放眼修真界,现如今稍微好点的灵山仙境均已有主,各方势力的格局千百年来也已经大体趋于平衡。可是各方势力却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修真界的边荒四境! 边荒四境,号称修真界的遗忘之地。这里千百年来,一直是诸如纤羽门这般的破落宗门或者落魄散修的落脚之地,这里资源贫乏,环境艰苦,小宗林立,彼此更是争斗不休,一直以来,都是被大中型宗门长久忽视的地方。可是很少有人认识到,这股力量如果被整合起来,其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在修者界大多数的宗门势力。 小宗门缺少高手这是事实,资源贫瘠也毋庸置疑,可是现如今天门破碎,灵气稀薄,修真者上境高手的威慑力已经远不如前,反而是真意、筑宫、玄门、醒神境界的修士渐渐成为修真界的中坚力量。而小宗门中,各个宗门的掌门、长老大多都囊括其中。如果能够收复这些小宗门,那么就相当于整合了一支数量庞大的修真者势力,继而就可以与其他大中型宗门一较长短。 不过就如今来说,宁煜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那么闯丹的事情就要尽快提上日程。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宁煜已经进行过无数遍的推演和运算,已经出具了数种理论上可行的闯丹配方。不过一来缺少合适的时机,再就是闯丹材料稀少,宁煜在未进一步确认之前,不敢轻易做出尝试,所以一直未曾付诸行动。 不过现如今想来,闯丹之事已经势在必行。 宁煜开始静静思考如何才能制造出独处的机会,借机闯丹。 宁煜仔细估量过手中材料的药效,蛇胆是巨蟒百年精华汇聚所在,药效最强,蛇睛与蛇胆相比,药效要微弱许多。如果三样全部闯丹成功,自己极有可能会连破数境,进入凝丹境甚至触摸到真意境的边缘。可是闯丹的难度,在修真界可谓众所周知,哪怕宁煜已经是炼丹大师级的人物,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成功,只能冒险一试。 如果此次侥幸功成,宁煜便有望修成九道浑圆意气,凝结金丹,成就凝丹境界。到那时,他便有实力和本钱去做更多事情。 时不我待!机不再来! 南齐密信、犬谍死士、魔门入世,这一切都无疑再发出一个信号。 大风已起,天将雨! 世俗大陆风云激荡,修真界潜波暗涌,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宁煜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却已经隐隐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世俗间。 天下之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沉寂百年的三国局势,恐怕要变上一变了。 天下乱,英雄出,豪杰当世,群雄并起!被宁煜判断有枭雄之姿的风扬又会带领风家在这场天下棋局中有一番怎样的作为? 宁煜拭目以待。 修真界。 自从道凡之争拉开帷幕,修真者在世俗受到极大限制,时日一久,必然因为资源产生纷争,如何才能从世俗继续获取资源? 魔门入世无疑便是一个尝试,那其它宗门又岂会坐以待毙? 道凡两界,水渐渐变浑。 只有搅浑的水,才方便宁煜浑水摸鱼。 道凡两界必将再次发生激烈的碰撞。 与此同时,也将会是宁煜收敛人才,大展宏图的契机。 卷一 再世为人 六十九章 三人跨马入神川,郿坞侯府亮真容 第六十九章三人跨马入神川,郿坞侯府亮真容 天尚未亮,宁煜便将灵犬提前放入了马车,有忘情针在,丝毫不用担心灵犬会在中途醒来。 由于车里有个“乞丐”在,加上郿坞伤情已经大有好转,郿坞便骑马相随。 天琮城离着神川其实不远,不过由于神川城没有北门,从这里去往神川便要绕行到东门。 一路上,车马如龙,行人不绝。 神川城毕竟是西南第一雄城,而且城中显贵众多,所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想要谋一份好差事,这里都是不错的选择。 天方近午,神川城雄峻的城墙已经映入眼帘,宁煜和郿坞对视一眼,两人加快速度,奔着城门而去。 城门口此刻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守门的兵丁一边大声指挥行人行进,一边进行着严格的搜查。 随着人流慢慢推前,郿坞和宁煜一边商议进城之后的事情。 郿坞自称有熟人在侯府任职,要提前去和对方打声招呼,让宁煜在外等信。 宁煜自然应允。不过他心中早已产生怀疑。自己身为土部丙字房天下巡走,权柄并不小,完全可以直接通报入府,没有必要再让郿坞多费周折。不过郿坞言辞闪烁,似有隐瞒,在加上之前几次谈话中的疏漏,宁煜已经对郿坞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郿坞很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土部吏员,但是具体身份是什么,宁煜知道的信息太少,还难以揣摩。不过宁煜相信郿坞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便任由她来操作此事。 渐渐接近城门,宁煜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车中的“乞丐”是个很大的疑点,单纯再用那道公门身份已经无法确保可以顺利通行,毕竟,这里是风家的大本营神川城。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神川城门下的守卫也都不是易于之辈,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 “停车检查!”不出所料,守门的兵士离着老远便叫住了宁煜的马车。 宁煜给郿坞一个眼色,示意她这件事由自己处理。郿坞点点头,便停在一侧,静静等候。 守城多年,这些兵丁大多眼力非凡,看着赶车的车夫和一侧的斗笠女子,佩剑在身,气定神闲,便能看出两人非同一般。兵士长亲自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来到车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煜,开口道:“侯爷有令,但凡入城车辆人马均要接受检查,车内如果有人,还请下车,希望你们配合。”他看出两人皆有不凡之处,语气还算客气。 宁煜点点头,道:“侯爷鈞命,我们自当遵从。不过车内乃是一名病患,不良于行,还请军爷入内观看。”说完,宁煜便一撩车帘钻了进去。 兵士长眉头微皱,看了看左右。两名兵丁立刻手扶刀柄凝神戒备。兵士长左手拇指轻推,刀微微出鞘,如此就算突遭不测也能第一时间拔刀反击。他侧身靠近,借着射入车内的日光向内观瞧,依稀能看到一道身影躺在车内,不过却看不清衣冠相貌,再往一边,之前的马夫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兵士长咬咬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好怕的。他抬脚越上马车,一撩帘子便钻了进去。 后面两位兵丁立刻近身车前,一个看着郿坞,一个紧盯着车内。 半晌,门帘一掀,兵士长面色古怪的钻了出来,挥挥手道:“一切正常,放行!” “是!” 马车悠悠驶入神川城门,后方的人流再次往前移动起来。 兵士长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之中。 后面两位亲随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还当是兵士长在看那名女子。 可是只有兵士长知道,自己是在向两位不能暴露身份的大人默默敬礼。 ******************************************************* 威虎侯府府门前。 四名飞虎卫如同泥塑一般挺刀站立在府门两侧。 一阵“嘚嘚”声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了侯府门口,马上坐了一名白衣女子,头戴斗笠,面罩轻纱,秋风一起,衣袂飘飘,恍如人间仙子,令人心醉神迷。 不过这般美景在几名飞虎卫眼中却是有些扎眼。 侯府威严之地,常人不得靠近,这名女子此刻却毫无停步之意,竟是驱马向着府门而来。 最前面两位飞虎卫同时喝道:“站住!侯府重地,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那女子对飞虎卫的警告恍若未闻,照旧前行。 “唰”的一声刀响,四名飞虎卫同时出刀,却只有一声刀响,飞虎卫的精锐可见一斑。几人刚欲突前,少女突然掀开了头上斗笠,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清美面容来,不是郿坞是谁? 四名飞虎卫当即停步,竟然同时收刀跪了下去,抱拳请罪:“属下等不知小姐驾到,多有冒犯,望小姐恕罪!” “起来吧。”郿坞面无表情的道:“我大伯可在府中?” 四名飞虎卫起身,为首那人抱拳道:“禀小姐,侯爷正在后园与大先生下棋!” 郿坞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他道:“我去见我大伯。” 飞虎卫躬身施礼,退在一旁。郿坞飘然入府,直奔后园而去。一路之上,相逢之人纷纷见礼。 郿坞对侯府熟门熟路,穿堂过院,不多时便来到后园之中。 远远地便看见,后园的凉亭之中,对坐两人,正是威虎侯风扬和大先生。 郿坞此刻已经满面含笑,风家男丁旺盛,女儿却少,所以郿坞在家中很受宠爱,从她年近三十还未婚娶便能看出这点。这其中风扬的疼爱便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她自小便和风扬十分亲近。 远远地郿坞便开口呼唤:“大伯。我来看您了。” 风扬闻声扭头一看,顿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家小密探清影回来啦!你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此刻,郿坞的真实身份才算真相大白,他竟是风扬二弟风询之女,黑虎军统领风子川的姐姐风清影。 风清影走近几步,先是对着大先生施礼。风家上下全都知道,大先生是风扬的授业恩师,而且是老侯爷钦点。所以对大先生,所有人都深怀敬意。 施礼之后,风清影便自顾自的坐到风扬旁边,腻声道:“大伯,谁说您老啦?您都五十多了,看上去还和四十岁一样,您一点也不显老。” 风清影在外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在家人面前,却是一贯的乖巧。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这么多族中长辈的宠爱。对风清影来说,风扬已经给予了最大限度的骄纵,不愿出嫁不说,还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加入了五行密部,虽然参加的都是较为安全的任务,可毕竟有失体统。就为这事,风询已经数度在风扬面前发过牢骚,都是风扬一力安抚下来。风清影为此很是感激风扬这个大伯。 风扬呵呵一笑,他非常喜欢这个侄女,性格乖巧不说,还非常上进,甚至比风家绝大多数男子还要优秀。他妻子早亡,并无妾室,膝下只有风子越一个独子,这在当代权贵之中是非常少见的。所以对于这个从小就亲近自己的侄女非常宠爱,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风清影小时候非常喜欢粘着风扬,进入五行密部后两人便见得少了,可毕竟是从小看着风清影长大的,风扬对风清影可谓十分熟悉。此刻看她的样子便知她是有事相求,风扬真的是对她十分喜爱,也不吊她胃口,玩笑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大伯?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来看我这老头子?” 风清影哎呀一声,娇嗔道:“大伯,人家没事就不能来看您了?我是太久没见大伯,想你了嘛。” 风扬呵呵一笑:“那好,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既然想我了,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地鴻那边我去和他说。” 风清影顿时急了,蚁垤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消息,怎么能什么也不说就在这里住下呢。当下开口道:“大伯,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小事要和您说的。” 风扬和大先生对视一眼,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风清影不依道:“大先生,大伯,你们不许笑!再笑,人家就生气了!” “呦呦呦,先生你看,还生气了呢。” 风清影气的一扭身子坐到一边,不去看两人。 风扬笑笑,温言哄道:“好好好,你说说看,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大伯都答应你。” 风清影一听这话,立刻转怒为笑,奉承道:“谢谢大伯。清影就知道,大伯对我最好了!” “你呀!”风扬伸出手指点了点风清影的额头,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先生笑话你。” 风清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在你们面前本就是孩子嘛,是吧,大先生?” 大先生温和的点点头:“这话也不算错。” “大伯,你看。大先生都这么说。” 风扬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好了好了,别贫嘴了。说说看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我?” 风清影露出几分羞涩,扭捏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 风扬好奇道:“哟。还害羞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风清影,试探道:“清影,你说实话,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风清影脸色一红,低着头。那副模样傻子也能看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风扬一下子来了兴趣。风清影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不过堂堂风家的女儿,也有几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意思,所以风扬一直由着她的性子,可女儿家毕竟总归是要出嫁的,而且自己毕竟不是风清影的亲生父母。自己本来就要抽个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这件事情,没成想,这老姑娘倒自己开窍了。 风清影的性子,风扬自然是知道的。她性格冷傲,眼光甚高,寻常男子根本放不到眼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奇男子,竟然入得了她的法眼,虏获了她的芳心。 风扬好奇心上来,便连连发问。风清影被问得没办法,只能羞羞答答的贴着风扬耳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风扬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又是他?”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七十章 宁煜入府见虎侯,风扬重赏赐虎牌 第七十章宁煜入府见虎侯,风扬重赏赐虎牌 当飞虎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宁煜微感诧异。 飞虎卫是风扬亲随卫队,就算郿坞在侯府中有所谓的“熟人”,也应该无法指使飞虎卫出马。宁煜对郿坞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宁煜直接驾起马车,跟随前来的飞虎卫出发。 一行人跨马驾车,拐拐绕绕,来到一条胡同里。 前面一道院门大开,明显是侯府的后门,左右各有两名飞虎卫把守。带路的飞虎卫未曾停步,驱马直入,宁煜也紧跟其后,驾着马车进了大门。 侯府面积巨大,便如一座城中之城,粗略一看,房屋不下百间,不过所有建筑却略显朴素,并不奢华,反而隐隐有种中规中矩的军旅气息。 一进院子,队伍便停了下来,后门关闭,飞虎卫纷纷下马,隐约间将马车围在中间。 带头传召的飞虎卫吩咐留下两名飞虎卫看守马车,转头对着宁煜道:“把车和人留下,你跟我们去见侯爷!” 宁煜应声是,转身取出车中的包裹,跳下马车。 飞虎卫首领看着包裹,目含询问。 宁煜道:“这是属下侥幸所得的宝物,想要敬献给侯爷。”说着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蛇鳞和蛇皮。 一名飞虎卫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宁煜微微一笑,扯起那块蛇皮道:“麻烦这位兄台用刀砍一下试试。” 这名飞虎卫看向一旁的首领,对方微微点头。 这名飞虎卫当下抽刀在手,扬手一刀劈在蛇皮之上,随即只觉一股弹力袭来,腰刀弹起老高,再看蛇皮却是丝毫无损。 在场几位飞虎卫目露奇光,再看宁煜的眼神便热情不少。飞虎卫是风扬亲随,以保护风扬安全为己任,这件蛇皮的价值,几人自然明白。可以说有了这件蛇皮,风扬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宁煜献此宝物,对飞虎卫来说意义非凡。 首领难得的冲着宁煜笑了一下,头前带路,领宁煜去见风扬。 宁煜重新打好包裹,跟着几名飞虎卫步行入内。 来到后园,远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笑声。前面几名飞虎卫停下脚步。那名头领伸手止住宁煜,道:“侯爷就在前面,你自去觐见。不过你身上不能带武器。” 宁煜点点头,取下黑蚺交给他,对方伸手一接,面色微微一变。 接着自有人上前搜身,宁煜放下包裹,举手配合。 搜身的人对着头领点点头,示意宁煜身上并无其他武器,头领这才闪在一旁,让宁煜入园。 待宁煜一走,首领提起黑蚺剑仔细观瞧起来。一名飞虎卫好奇的问道:“头,怎么了?” 那首领笑笑,也不说话,把剑递给他。 这名黑护卫不明所以,伸手接过,只觉手上一沉,连忙运起内力这才没有当众出丑。 他惊讶道:“好家伙!这把剑不得有个几十斤?” 首领笑笑:“最起码也有六十斤左右,我刚才看过,这把剑里加入了大量乌金,所以才会这般沉重。” 那名飞虎卫惊讶道:“看他样子年纪不大,修为这般精深吗?” 首领摇摇头,道:“我一直跟在侯爷左右,之前也见过他几次。据我所知他当时的修为顶多也就在下清境上品,就算修炼有成,现在最多不过中清境上品。使这么重的剑,应该是天生神力吧!” 提剑的飞虎卫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嘿嘿,头,这把剑还是你提着吧,老费劲了。” 首领笑笑,接过黑蚺,看了一眼园中,静立不语。 ***************************** 宁煜放慢步子,双手捧着包裹,沿着花园小径往凉亭中走去。 转出花丛,已经能看清凉亭中的情景。风扬此刻正在和一名白发老者谈笑,郿坞则侍立在一旁,一副巧笑嫣兮的样子。这和宁煜印象中的郿坞差别很大,不过却也证实了宁煜心中所想:郿坞果然是另有身份,而且看她和风扬之间的关系,郿坞的身份绝不一般。 收敛心神,宁煜快走几步,屈膝半跪,高声道:“土部丙字房蚁垤,参见侯爷!”说完将手中包裹一举,接着道:“侯爷,属下之前侥幸宰杀一头巨蟒,发现此獠鳞皮坚韧,凡兵难伤,以为甲胄,可防刀矢,特敬献侯爷!” 威虎侯风扬扭头看着宁煜,脸上面无表情,足足半刻一言不发。 宁煜心中微感诧异。可是风扬不发话,他便不能轻动,只能保持着高举双臂的跪姿一动不动。 风扬和宁煜都没觉得怎样,一旁的风清影却看不下去了。风扬此举分明是在为难自己的心上人,她伸手轻推了风扬一把,凑到风扬耳边埋怨道:“大伯,差不过得了!他只是个小小的金牌密探,你这么吓唬他,还不把他吓死了!” 风扬心中一阵苦笑:我的傻侄女啊,就是这一个你口中的“小小的”金牌密探,最近可是一连办了好几件惊天大事。因为他,现如今整个大陆的局势即将发生变化。回想几个月前,眼前这人,当初也只不过是一名黑虎军的小小队正,可是如今却连番立下大功,整个风家都因此受益,甚至大陆三国的命运都有可能会因此变得不同。现如今,这个“小小的”金牌密探更是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侄女倾心于他,这一番操作猛如虎,自己现如今都有点吃惊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冥冥之中,连风扬自己都有点相信这种神鬼传说了。 被风清影一催促,风扬不好再故作威严,轻咳一声道:“起来吧。” 宁煜叩头谢恩,刚一站起,风清影立刻上去接过包裹递给风扬。 风扬没好气地接过来,放到一边。 “听清影说,你们在回来的路上抓到一名犬谍,还缴获一封犬阁阁领柴犬的亲笔密信?”风扬沉稳下心神问道。 宁煜看了一眼郿坞,心道:“原来她真名叫做清影。” 随即抱拳道:“是的,他化装成一名乞丐,被属下看出了破绽,一直跟到天琮城外才寻机将他擒获。从他身上,属下缴获了一封密信,落款便是柴犬。” 说着,宁煜已经将那封密信自怀中取出,双手呈上。 风扬示意风清影将密信拿给自己。密信非常褶皱,上面还隐隐有些血迹。 宁煜解释道:“那名犬谍被属下击伤后想要吞信毁去,被属下及时抢下,但是密信已经让他揉作一团,被他手上的血污沾染。” 风扬点点头,将密信展开,仔细观瞧,面色渐渐变得沉重。 他将密信转交给大先生,道:“先生看看,这其中可是将学生最近的布置写的一清二楚,而且还让皇帝做好准备,看意思,皇帝似乎暗中留了一手!” 大先生眼神不好,信纸几乎是贴在脸上,他看的十分仔细,看完后对着风扬道:“嗯,这封密信算是我们第一次缴获的柴犬亲笔,意义非凡。不过一时半会儿,老夫还看不出太多,我们待会再仔细研究一下。”说完他对着风扬一使眼色,嘴角撇了撇一旁的风清影。 风扬立刻会意,将密信放入袖中。看着“蚁垤”,微微沉吟。 他之前虽然已经答应风清影要重重嘉奖“蚁垤”,可是他这几次的功劳每桩都可称得上不赏之功,数功相加,风扬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奖赏才好。 关键时刻还是大先生提醒道:“侯爷,可赏虎牌!” 风扬当下反应过来,心中暗赞一声:“还是大先生急智,此法甚妥。” 这虎牌是风家至高无上的荣耀,只有为风家立下不世之功的人才能奖赏。有虎牌在手便可受西南百官万民的敬仰,见官不跪,入关不拦,家中三族徭役尽免,赋税不收,最重要的是,手持虎牌还能免死抵命!只要不是参与反叛,任何死罪都能凭此牌抵罪,得获赦免。 虎牌是初代威虎侯风行烈设立,风家历经三代,已近百年,总共也不过发出去四块,今天如果再发给“蚁垤”,便是第五块。拥有虎牌,便相当于拥有了风家的庇护,在西南可畅行无阻。而且,身配虎牌,地位便等同于风家嫡族,这也正好合了风清影的意,将“蚁垤”拔升到与她门当户对的地位。这样做既能符合“蚁垤”建立的功绩,又能让风清影满意,真可谓一举两得。 风扬当下吩咐一旁的飞虎卫去请虎牌。 虎牌的荣耀早已深入人心,风家三代百年,加上今天也不过只有五块虎牌颁发出去,这样的荣宠可谓万中无一,尊贵无比。 此言一出,风清影顿时笑逐颜开,而在场的飞虎卫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宁煜自从一进侯府便散开神魂,小心的戒备四周。现在园中各人的神情气机自然尽在掌握。风扬一提“虎牌”二字便能引发众人这么大的变化,虽然不知道这个“虎牌”是什么,可宁煜已经认定此物绝非寻常,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期待。 他现在在风家的地位不高,权柄尚弱,许多布局和谋划都要拐弯抹角,几经周折才能做到。如果这块“虎牌”能提升自己的地位和权力,那么他接下来的路无疑会好走许多。现如今,大陆风雨将至,自己迫切需要更强的实力和更大的权力,这样才能在道凡两界捞取足够的资本,成就大事。 不多时,离去的飞虎卫去而复返,宁煜暗中望去,他双手捧着一副紫檀托盘,神色间满是恭敬。托盘上红绸盖面,其下隐有一物,应该就是风扬口中的“虎牌”了。 风扬正襟危坐,目视“蚁垤”,高声道:“土部丙字房金牌密谍蚁垤,勇武多智,机巧多谋,为我风家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忠心耿耿,苍天可表,日月可鉴,今例数其绩,赐封虎牌,以彰其功!” 宁煜叩首谢恩:“谢侯爷!属下必竭尽全力,报效侯爷赐牌之恩!”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一章 园中细思解密信,房内闲谈说虎牌 第七十一章园中细思解密信,房内闲谈说虎牌 听完风扬对“虎牌”的介绍,宁煜心中不由的有了几分失望。虽然风扬对“虎牌”的作用描述的天花乱坠,可是说到底这也只是一道荣誉,“虎牌”附带的好处,并非宁煜所求,所以说这道“虎牌”对宁煜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不过,宁煜还是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千恩万谢,慷慨激昂的说了些感激莫名,无以为报之类的废话。 见也见了,赏也赏了,宁煜自然没有理由再待下去。此刻他已经详知了郿坞的真实身份,微不可查的看了对方一眼,当下告退。 之前领他前来的飞虎卫还在,此刻他原路返回,几名黑护卫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一见他出来,几人齐齐施礼,首领归还黑蚺更是双手呈上。 凉亭中,看到“蚁垤”离去,风清影的心思便不在这里。风扬和大先生几次和她说话,风清影都有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风扬和大先生相视一笑,风扬打趣的道:“怎么,清影,陪着我们两个老头子是不是无趣的紧?” 风清影一愣神,反应过来赶紧道:“没有,没有。” 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棋局,没话找话的道:“大伯,你们这局怎么还没下完啊?我看你这局要输了啊!” 风扬哈哈一笑:“我看你魂都不在这里了。我和先生这都是第二局了!” 风清影顿时梁上一红,不依的道:“大伯,你又开人家玩笑。” 风扬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笑骂道:“行了行了,你呀你呀。我和先生还有事要谈,你在这里碍手碍眼的,走吧走吧!” 风清影心中欢喜,可却故作生气的道:“呦呵,人家大老远来看您,还嫌人家烦,走就走,哼!”说着话,一体裙摆便往宁煜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看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风清影,风扬顿时无语。 待风清影走远,风扬面容一整,再次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恭敬道:“先生方才暗示学生收起密信,恐怕不光是为了清影的事吧?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大先生问问沉吟,道:“侯爷,想必从这封密信中你也能推测出不少?可否先说说你的推断?” 风扬凝眉细思,道:“信中将学生最近的布置说得如此详细,照此推断,我们之前的担忧很可能是真的。” 风扬站起身,负手而立:“我风家五行密探不敢说天下无双,可也算是众多谍报组织中的佼佼者,可是他们穷尽其力也未能侦知柴犬的丝毫线索。之前先生便曾提点风扬,柴犬很可能是我风家内部之人,所以才难觅其踪。现如今蚁垤缴获其亲笔密信,内容详尽,其中许多隐秘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只能是我们内部泄露出去。这无疑证明先生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而且此人的身份恐怕还不低。” 大先生点点头,道:“这封书信是件重要物证。我刚才仔细看过,信中的书法有些不甚流畅,显然柴犬必是刻意做了改变。这无疑说明一点,柴犬必是我们相熟之人,他知道自己的笔迹会被我们认出,所以才做了改变。不过一个人的习惯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老夫对于书法还算略有研究,侯爷如果信得过,可以将可疑之人的往日书信交给老夫,只要细细比对,便能有所发现!” 风扬拱手道:“先生多虑了,学生自然是信得过先生的。学生这就将有权得知信中私密的人列出一张名单,搜集他们的书信笔迹,只是又要辛苦先生,学生心中不忍!” 大先生摆摆手:“先侯爷当年从草野之中拔擢老朽,以国士待之,食同桌,寝同房,亲若手足,对老朽可谓恩重如山!老朽这一生能得逢老侯爷如此对待,已经别无所求,能为风家做点事情,乃老朽平生心愿,侯爷不用挂怀!” 风扬神态更加恭敬。 大先生又提醒道:“另外那名犬谍死士也是一个突破口,侯爷可以从此人身上下手,但是一定要保证一点,人不能死!说不定日后还有他用!” 风扬点点头。 秋风渐起,天气微凉,大先生年迈体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风扬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大先生身上:“先生,学生扶你回房吧。” 大先生点点头,颤巍巍起身,风扬立刻上前扶住,吩咐一声,摆驾往前院走去。 ********************************** 宁煜被飞虎卫引到了后院的客房住下。 风扬下令让他暂住此处,另有听用。这自然是风清影私下里的请求。 现如今,三国之间的局势正值关键时刻,大陆各方势力的动态才是风家关注的核心。就如之前所说,风家认为道门不过癣疥之疾,大魏皇室才是心腹大患。这段时间里,风扬正在紧锣密鼓的布局三国大事,对道门的关注便不再那么上心,所以主要调查道门事宜的宁煜就算是歇上几天也无关大局。 而且,风家扬旗之后,道门在西南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风家的麻烦,那就基本说明,道门应该是并无针对风家的打算。 此刻房中并无他人,宁煜无所事事,便取出“虎牌”细细把玩。 “虎牌”乃纯金所制,拳头大小,状若椭圆,正面之上惟妙惟肖的雕刻着一头斑斓猛虎,反面则是满满的瘦金小字,将“虎牌”的权柄详细刻于其上。 不难看出,这块“虎牌”雕琢精巧,技艺非凡,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单凭其工艺便价值不菲,不过对宁煜来说也就仅此而已了。“虎牌”最大的价值便在于其象征的意义,可是拥有虎牌并不能给人带来实质性的权力和势力,这和宁煜的预期有几分出入。 正思考着,宁煜突然一动,将“虎牌”收了起来,扭头看向窗外,不远处,郿坞,不,应该是风清影正款款而来。 风清影此时心中其实颇有几分忐忑,她的身份曝光,两个人的地位瞬间掉了个个。之前自己名义上还是“蚁垤”的属下,可如今对方却成了自己的家仆。她如今也不知道,“蚁垤”对此是什么感想。 在门前停下脚步,风清影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宁煜略一犹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土部丙字房蚁垤,参见小姐。” 风清影心中一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咬了咬嘴唇,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请起。” 宁煜让在一旁,恭敬道:“之前不知小姐身份,多有得罪,希望小姐宽宏大量,宽恕属下。” 风清影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的生分,心中顿时满是酸楚。她咬了咬牙,突然道:“我还是土部丙字房的郿坞!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不愿搭理我了?” 宁煜愕然,望着风清影的眼睛,神魂突然震颤起来。 宁煜心中大惊,他表面维持平静,私下里立刻默念静心法咒,安抚神魂,半晌神魂才慢慢平静下来。宁煜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然不知。其实修真者所谓的斩情灭欲并非绝对,修真界中的双修道侣虽然不多,可是也不稀奇,他们双修第一步便是引导心神彼此交融,接受对方,刚才神魂的异动便是在向宁煜提示,是否要敞开心扉接纳对方。 修真者本身也是人,唤醒人性便同凡人一样可以拥有诸多情感,只不过宁煜身为散修,终生都在为生计修炼奔波,并没有先辈指导,虽然在境界上小有所成,可是对修真界的全貌尚未完全看清,自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此刻心神摇曳,以为心魔滋生,不由得全力将神魂安抚下去。 但是再看风清影,宁煜心中却多了一份忌惮。他已经认定对方是自己心魔产生的诱因,现在只想对她敬而远之。 他心中百转千回,决定暂时虚与委蛇,待此事过后,以后要尽可能的避开对方。现如今,自己“虎牌”在手,在忠诚方面已经算是完完全全的经过考验,而且风清影几次跟着自己出生入死,风扬和地鴻也必然不敢再让她和自己一起冒险,所以,接下来,摆脱风清影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宁煜脸上已经堆满笑容:“秋师姐,怎么这般经不起玩笑?我这里还在担心你恢复了大小姐的身份,要想法子整治我之前的不敬之罪,所以才装模作样的想要逃过一劫,你这反应倒叫我吓了一跳!” 风清影目瞪口呆的看着“蚁垤”又回复了之前隐含几分痞赖的模样,顿时满心欢喜起来,清冷的面容如同芙蓉般绽放出笑颜。 “误会”解除,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仿佛烟消云散,可一时间两个人之间也找不到话说。好在,两人之前都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沉默,倒没有太过尴尬。 半晌,风清影才道:“还没恭喜你得了虎牌,有了它,你就等同于有了免死金牌,在西南境内可畅行无阻,而且还能命令五行密部…” “等等,师姐。”宁煜伸手止住风清影,疑惑道:“之前侯爷并未说虎牌可以调动五行密部。” 风清影微微一笑,道:“五行密部一开始便是由风家的家奴建立,而且独立于西南各郡城衙门之外,自成体系,只接受风家嫡族的命令,其他任何人均无权调动。每代的部尊和房主都由风家家主委派,挑选的都是对风家忠心耿耿的忠仆,就算到现在为止,各部部尊和房主见了风家人也是以家奴自称,你拥有虎牌,身份便比一般的风家族人还高,自然可以调动五行密部,不过,你的命令如果对风家不利,受令者有权拒绝。” 宁煜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改变了对“虎牌”的看法。天下人人皆知,西南风家最强的兵刃有两把,一把是威震天下,战力无双的枭虎五军,另一把便是潜于地下,神诡莫测的五行密部,身拥“虎牌”,便可动其一刃,这权柄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二章 清癯城烰火传信,天欣楼宇文知情 第七十二章清癯城烰火传信,天欣楼宇文知情 夜风习习,昏云闭月,整个大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南齐边关,童姚行省清癯城。 此刻已经宵禁,路上不见行人,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街道,十数名骑士策马奔腾。几队巡逻的兵士闻声赶来,可是看清马上骑士的装束,顿时闪在一边,任他们疾驰而过。 天欣楼,号称清癯城第一青楼,在整个童姚行省都大大有名。 不过此刻夜色已深,除了留宿的嫖客,天欣楼已经再无外人。 这队骑士一路疾驰,快如闪电,突然领头的骑士一抬手,十几匹骏马同时人立而起,就在天欣楼门前停了下来。 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十几匹战马静默不动,整个流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门外这么大的阵势,守夜的龟奴早就听见动静,趴在门缝上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门外站着的共是一十六人,除了一人斗篷罩身,看不清衣貌,其余十五人尽着麻衣皮甲,脸罩鬼面,肩负双枪,腰跨马刀,左臂上捆着一面菱形小盾。这身装扮,在童姚行省可谓人尽皆知,正是西南六大魁首之一宇文君洵的亲随卫队麻衣军。 说起麻衣军,他们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孝衣军!传闻当年三国混战,天德角羚部一万骑兵围困鹰崖城,鹰崖城城主向各军求援,五路援军齐发,均被角羚部半途击溃,正在鹰崖城陷入绝望之时,西南一角烟尘滚滚,宇文君洵率领五百亲军冲入敌营,在数千大军之中,直捣中军大帐,斩杀角羚部统军大将完脱脱,鹰崖城之围顿解,五百亲军战死三百余人,剩余不到两百。宇文君洵亲着麻衣为阵亡将士戴孝,全军皆效仿之,虽然后来麻衣军恢复建制,重新招满五百人,可是他们的军服却始终是麻衣样式,自此之后这支军队便改名叫做孝衣军,西南百姓雅称麻衣军。 五百麻衣军纵横沙场,所向披靡,死在他们手中的敌人数以万计,渐渐地麻衣军原本的意义被人们忘却,他们成了南齐西南百姓口中给敌人送葬的阴间鬼使。提起麻衣军,大家除了对他们战力的认可外,更多的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麻衣军是宇文君洵的亲军,此刻突然来到天欣楼,顿时把楼中的大小人等吓得魂不附体。 听着天欣楼的大门被这帮要命的阎罗敲响,老鸨子赶紧带着几个龟奴战战兢兢地将门打开。一抬头,十数张狰狞鬼面整齐地排在眼前,顿时把众人骇的魂飞魄散,不敢直视。 “谁是主事人?”一名麻衣军士开口问道,声音如同金石,冷漠无情。 老鸨子哆哆嗦嗦的道:“老…老婆子…老婆子便是!” 麻衣军士道:“除了梅香阁,把所有嫖客全部赶走!” 老鸨子为难道:“军爷,这…这恐怕不好吧?人家都是付了银子的,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外面都宵禁了…” 麻衣军士目光一冷:“要么,滚,要么,死!” 被麻衣军士看了一眼,老鸨子顿时如坠冰窖,再顾不得其他,颤声道:“军爷,息怒,军爷息怒,马…马上办!” 说完这话,老鸨子赶紧招呼手下去各个房间叫人。 麻衣军士掏出一张银票扔到桌上,道:“这是五千两白银,算是给你的补偿。记住,今夜的事情,不能传出分毫,不然……” 老鸨子打了个激灵,赶紧道:“军爷放心,军爷放心,我们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出去。不过,这些留宿的大爷们,您,您也知道,人多嘴杂的,我可管不住他们。” “管好你自己的人!别人不用你管!”麻衣军士冷冰冰的道。 老鸨子应声是,连忙闪在一旁。偷偷摸摸看了两眼桌上的银票,老鸨子心中暗喜。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今夜虽然受了些惊吓,可是却是发了笔大财,值,真值! 不多时,一阵喧嚣传来,十几名留宿天欣楼的恩客被从被窝里叫了起来,起先不知道缘由的他们自然是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可随即便被麻衣军的名头吓得鸦雀无声,麻利的穿上衣服来到楼下。 麻衣军士自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和笔墨,看着众人道:“出门的人,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按上手印!谁敢弄虚作假,一经查实,杀无赦!出门之后,今夜之事不许外传,否则,杀无赦!” 在场众人被麻衣军士一连两个“杀无赦”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在纸上写上名字,按上手印。待所有人都写完,麻衣军士拿起纸看了一眼,冷声道:“都给我滚!” 众人顿时如逢大赦,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转眼间,除了天欣楼的人,其余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 为首的麻衣军士让手下关上门,扭头对老鸨子道:“带我们去梅香阁!其余人滚回自己房间,不得跨出一步!” 老鸨子连声称是,战战兢兢的领着众人上了楼,每走几步,便有两名麻衣军士自觉留下站岗,最后只有为首的麻衣军士陪着那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来到梅香阁门口。 麻衣军士看了一眼老鸨子道:“你去吧。” 老鸨子点头哈腰的答应一声,小脚飞快,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麻衣军士回身对着斗篷人躬身一礼:“大人,要不要属下陪您进去?” 斗篷人摇摇头,声音清脆悦耳:“不用了。” 说着话,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麻衣军士将门关上,随后守卫一旁,自始至终,都未向房中看上哪怕一眼。 房中烛火清亮,不过却并没有活色生香的艳丽景色。小桌旁静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床榻上一名清秀的女子沉沉睡去。 “为何要挑在这种地方见面?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斗篷人扬手一掀帽兜,露出一张冷俏英挺的脸来。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剑眉星目,脸若刀削,鼻梁高挺,颌下一缕胡须,一眼看去风采奕奕,让人眼前一亮。 中年人伸手倒了杯茶,推到对面:“宇文魁首统御童姚,可谓只手遮天,还有什么能让你感觉麻烦?” 此话一出,斗笠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统御童姚行省的宇文君洵。 宇文君洵默不作声,一撩衣袍坐在中年人对面,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在酒中下了迷药,她现在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宇文君洵一声冷哼:“堂堂火部丁字房房主烰火,火云大圣,也会用这种小手段?” 火部负责勾连武林,部中好手如云,据传火部四房房主均有武圣修为,其中丁字房房主烰火修为最高,圣号火云。长久以来,风扬与宇文君洵之间的沟通便一直由他负责,堂堂大圣武者,若要隐匿行踪,自然无人能够识破。 对宇文君洵的嘲讽,烰火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开门见山道:“闲话不多说了,侯爷命我给你送件东西,等你看过之后,就不会再这么对我冷言冷语了。” 说着话,烰火伸手一翻,掌中已经多出一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 宇文君洵伸手接过,随即眉头一皱,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垫在手上方才将信抽了出来。烰火见状不由得哈哈一笑。 身为一名曾经亲自冲杀战场的将领,宇文君洵却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特点,那就是他有洁癖。但是这个洁癖只在平时才会出现,真正上了战场,宇文君洵就会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冷血狠辣,不计生死,杀心难抑,状若疯魔。宇文君洵有个绰号,便叫做“冷血观音”(观音据考是男的),说的便是他战场内外两种不同的状态。战场上冷血无情,战场下圣洁如同观音。这倒不是什么贬义词,不过宇文君洵并不喜欢这个名号,所以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敢当面这么称呼他,烰火就是其中之一。 烰火自然知道宇文君洵的这个怪癖,密信被信使的鲜血沾染,他却故意将信纸折叠,藏匿了上面的血污,为的就是看宇文君洵出丑。他和宇文君洵久打交道,两人的关系亦敌亦友,宇文君洵对他冷嘲热讽,他便想法设法还以颜色。不过两人一个是南齐魁首,一个是火部房主,双方又是合作关系,倒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冤仇。 烰火侧倒在椅子上,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神情悠闲。对面宇文君洵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抖手中的信纸,一方鲜红的大印顿时映入眼帘。 紧接着,呼啦一声,宇文君洵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剧变。 听到房中异象,门口的麻衣首领猛然推门而入,腰间马刀已经拉出一半,一双眼睛战意熊熊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烰火。麻衣军对宇文君洵忠心耿耿,即便知道对方有大圣修为,他仍然没有丝毫犹豫。 宇文君洵扭头看了麻衣首领一眼,微微摇头:“这里没事,你先出去!” 麻衣首领顿时收刀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宇文君洵看向烰火,低声问道:“这封密信你们是从何所得?” 烰火摇摇头:“侯爷交给我时什么也没说,只说将它交给你,你自然会明白。” 宇文君洵沉默片刻,道:“你帮我回转侯爷,宇文君洵在此谢过!另外你告诉侯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话,宇文君洵将密信叠起,想了想还是用锦帕包裹,塞入袖中,随即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响动,声音渐传渐远。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三章 宇文凭吊祭洪辉,麻衣五百赴京城 第七十三章宇文凭吊祭洪辉,麻衣五百赴京城 回去的路上,宇文君洵一马当先,纵马疾驰,十五名麻衣军士分列两侧,紧随其后。虽然只有十六骑,可却有种难言的磅礴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麻衣首领就在宇文君洵左侧,他追随宇文君洵时日最久,对宇文君洵十分了解,此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宇文君洵身上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虽然不知道之前房中发生了什么,可麻衣首领十分确定,宇文君洵的变化必然与此有关。不过主上不说话,做下属的自然不会多问。 城门来时便已被叫开,之后一直未曾关闭,一行人马不停蹄,越门而出,夤夜出城。 城外五里是一处密林,此地尚有近百麻衣军留守,宇文君洵一到,近百麻衣齐齐上马,两拨人会合一处,打着火把,奔腾而去。 清癯城离着宇文君洵所在的童姚城并不远,可是夜行道路,速度较慢,他们离开清癯城时本就已经是深夜,等到童姚城大门之下,天色已经微凉。 麻衣回城,大门的守卫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城门,百余人跨马入城,马蹄声一路不知惊扰了多少人的睡梦。 进入城中,大部麻衣转道回营,只有先前一直跟在宇文君洵身边的十五名近卫追随他回归府邸。 宇文君洵等六人虽然被称为魁首,可魁首并不是南齐朝堂的官职,宇文君洵六人的官职其实都是大都督,所以宇文君洵的府邸便是童姚行省大都督府。 离着老远,便能看到大都督府前卫兵林立。 宇文君洵等人一露面,守门的兵士便已经抱拳相迎,随即府门大开。 一行人纷纷下马,宇文君洵随手将缰绳扔给一旁的卫士,掀开斗篷大步入府,麻衣首领紧随其后。其余人等则牵着战马转向后院。 天色已亮,大都督府中的仆役丫鬟已经开始洒扫庭院,侍候花草,看到宇文君洵纷纷跪下行礼问安。 宇文君洵一路疾行,毫不理会。身后的麻衣首领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测。宇文君洵虽然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可是对待身边的人,不管是军中的兵卒还是府内的下人,都很宽容大度,往常遇到下人问安,总会颔首回应。此刻这般匆忙,只能说明真的有大事发生。 穿堂过院,跟着宇文君洵来到书房门口,宇文君洵推门而入,麻衣首领则站住脚步。宇文君洵的书房是大都督府中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违令者斩,就连麻衣首领也不例外。 宇文君洵一进房间便关上房门。他几步来到书桌前,自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再自袖中将烰火交给自己的密信取出,两封信依次摊开并排铺放在桌面上。 一左一右,两封信上,两枚鲜红的印章交相辉映,仔细一比,分毫不差,再看信上的内容,通篇读完,一目了然,文意句读,更是一字不错。 可是,两封信上的笔迹却全然不同! 宇文君洵身躯一震,缓缓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怔怔的看着桌上的两封信件,表情复杂。他的眼神中透着奇异的光芒,有悲伤,有欢喜,有迷茫,也有坚定。 国柱死了! 大元帅死了! 洪辉死了! 宇文君洵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意,随即便是一阵癫狂的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两行清泪在他的脸庞缓缓滑落。 在南齐六大魁首眼中,洪辉的身份极其特殊。在南齐国民眼中,他是南齐的擎天之柱,是南齐国柱,兵马大元帅,是当世仅存的大陆战神!可是对六大魁首来说,洪辉却是父亲,是长辈,更是自己的绊脚石! 六大魁首都是在乱世中被洪辉亲手拔擢,跟着洪辉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浴血半生,靠着洪辉的赏识和提拔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可以说没有洪辉,便没有当今威震南齐,雄霸一方的六大魁首。洪辉待他们便如同子侄一般,在六大魁首心中,洪辉如师如父,他们心甘情愿为他效力,受他驱驰,哪怕他年老体衰,风烛残年,但只要在世一天,便不会有人做出丝毫反叛。可是与此同时,六大魁首已经各有羽翼,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牧守一方,说一不二的边疆大吏,可是只要洪辉不死,有他制衡,六个人便无法再进一步,做到位极人臣,所以洪辉也是他们仕途之上,最后的一块绊脚石! 宇文君洵的泪真心实意,宇文君洵的笑更是发自肺腑。 洪辉我父,我父逝兮,悲伤垂泪。 洪辉我敌,我敌逝兮,乐极忘形。 麻衣首领在书房外,听着房中宇文君洵忽而悲伤大哭,忽而张狂大笑,几次都要忍不住推门进去,可是想起大都督的将令,他又生生忍下。 半晌,才听到房中传来宇文君洵沙哑的声音:“王铮,取香烛纸钱!” 麻衣首领的名字便是王铮。他虽然不知道大都督要此何用,不过依然尊令而行,不多时便将一应物事备齐来到门外。 “大都督,东西都备好了。”王铮躬身施礼道。 房中传来宇文君洵的声音:“进来放在门后便是。” 王铮应声是,轻推房门,将火盆香烛纸钱放在门后,悄然退出。 宇文君洵站起身,将香烛点燃,插放在桌案之上,一撩袍服跪倒在地。 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不过却不再流泪。 宇文君洵将火盆放好,取过纸钱,默默点燃。 火盆中火光缭绕,桌案上清香缈渺。 “国柱仙游,驾鹤西去,君洵远在童姚,不能当面送行,千里之外,焚香燃烛,聊表心意,望国柱勿怪!”宇文君洵低声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随即挺起身,看着桌上的两封密信,自语道:“国柱虽走,可是却未放心我们,临终前唆使程杨二人使此奸诈小计,诓骗我等。可是国柱所托非人,程杨二人,迂腐不聪,虑事不全,现如今计谋败露,国柱恐怕要失望了。” 宇文君洵向火盆中加了一把纸钱,目光渐渐变冷:“国柱拔擢我等,却又挑唆我们六人彼此互斗,现如今六人骑虎难下,再难复合。国柱其情可悯,其心可诛!” 清烟缈渺,如梦似幻。 宇文君洵看着桌上缭绕的轻烟,忽的自嘲一笑:“六人之中,本是君洵势力最弱,比不得其他五位魁首,君洵明知玩火自焚,还是勾连西南风家,本来只想引外援以明哲保身,不成想上苍保佑,却成为六人中唯一知道国柱仙游的人。” 火盆中的纸钱翻腾燃烧,火焰越发高涨。 宇文君洵的双眼被火光照耀的闪闪发亮:“神传正道,天授其柄,不收岂不是逆天而行?君洵此生已经蹉跎数十载,天降大任,落于我身,南齐将倾之大厦,李家即覆之危舟,君洵必承接国柱之后,一力挽起!国柱仙游,战神归位,在天若有灵感,望助君洵成就名业!君洵自从追随国柱,所求不多,旦能成此一事,余愿足矣!” 纸钱燃尽,纸灰飞扬,房中只余下清香缭绕,烛火两点,和那道跪在地上默默许愿的身影。 ************************************************** 横云行省的荒原之上有一条已经废弃百年的偏僻古路,这条道路除了当地的山民外几乎无人行走,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里能自西南直通京师。 这一天正午时分,荒原上突然鸟雀惊飞,牛羊四散,依稀可见不远处,高高飘起一道烟尘。 随着滚滚烟尘由远及近,一彪马队渐渐显现,驰骋如飞。 这队人马大约在五百上下,马上的骑士各个身着麻衣,鬼面遮颜,全军上下,人无声,马衔枚,轻装简从,一路向着京师方向奔行而去。 当先一人,一身白衣,腰挎宝剑,眉目俊朗,神采奕奕,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现任童姚行省大都督宇文君洵。 不问可知,这支兵马便是宇文君洵麾下亲卫,令人闻风丧胆的五百麻衣军! 自清癯城回归童姚的当天,宇文君洵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个上午,下午时分,麻衣军便被命令全军整备,傍晚集结。而且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几乎无人知晓。 当夜,童姚城北门悄然打开,五百麻衣军马蹄裹布,秘密出城。 在宇文君洵的亲自带领下,麻衣军穿山越岭,不打火把冒险夜行百里,出现在童姚行省离着京师最近的苍邴城外。 在这里,宇文君洵从苍邴城大营中征调军马千匹,麻衣军一人三骑,轮换乘坐,马不停蹄直奔京师。 一路上,麻衣军隐匿行踪,翻山越岭,过河渡水,只走小路,有时更是昼夜兼行,难有停歇。 如此行军,对战马和兵士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寻常部队这么做恐怕早就被累垮了,所幸是麻衣军这种铁血雄兵,宇文君洵统兵数十载,耗费心力无数,才将麻衣军打造成如此铁军。不过哪怕是麻衣军,一路下来,军马还是折损了上百匹,更有十数名兵士夜行之时遇险伤亡,死者被就地掩埋,伤者则乔装改扮原路返回。 整整九日,纵横近四千里,麻衣军终于来到横云荒原。 在往前行,翻过一座矮山,便是直通南齐京师大门的官路!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四章 书房风扬论蚁垤,帅府洪全生怨念 第七十四章书房风扬论蚁垤,帅府洪全生怨念 大魏西南,神川城威虎侯府。 风扬书房之中,茶桌上小炉正旺,清香阵阵,大先生与风扬相对而坐。 风扬将手中的数段纸条放在桌上,道:“刚刚烰火传回消息,宇文君洵已经在数日前,率领麻衣军北上京师。我们在南齐各部的其他密探暂时没有回报,说明其余五大魁首尚未得到消息。” 大先生点点头:“宇文君洵能够当机立断,也不枉侯爷这些年的栽培和扶植。只要他一动,我们的计划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风扬恭维道:“这还是多亏先生当日的神机妙算。” 大先生微微一笑。 风扬接着道:“烰火在信中还提及天德的隐狼最近在南齐频繁出没,已经和我们数次暗中交手,双方各有伤亡。现在南齐境内风云变幻,整个大陆的局势都与其牵扯,所以南齐的情报工作不能出现丝毫差池。我准备在调拨一批五行密探潜入南齐,一方面加强南齐的谍报力量,提防鹰探和隐狼,另一方面,加深我们对宇文君洵的控制。” 大先生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不要太过着急,现如今大陆局势紧张,各方的目光均聚焦在南齐,如果贸然派遣大批密碟入境,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敌视和抵制,说不定还会坏了我们的大计。老朽建议,侯爷最好能挑选少数精干的密碟精锐,分批潜入,化整为零,这样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风扬点点头:“先生老成持国,是学生急躁了。那就依先生之计,我立刻下令让各部挑选精明强干之人,尽快成行。” 大先生突然道:“敢问侯爷,那个蚁垤,侯爷接下来想要怎么安排?” 风扬微感诧异,蚁垤虽然屡立奇功,更是被自己赐予了虎牌,可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名五行密部的密探,不知道大先生为何会突然提到他。说句心里话,蚁垤虽然给自己留下极深的印象,而且功绩不菲,可是严格来讲,他与其他虎牌的拥有者还是略有差距,自己赐封蚁垤虎牌,其实除了大先生的建议,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风清影。 想到这里,风扬突然想起,当日赐封蚁垤虎牌还是大先生提议,他当时也没多想。可如今大先生再度提起蚁垤,风扬顿时觉得大先生似有深意。 风扬和大先生分属师生,风扬既然心有所惑,当下便开口问道:“先生似乎对这个蚁垤很感兴趣?” 大先生缓缓点头:“老朽自小便研读经史,曾在一部奇书中看过一种望气识人之术,施展起来据说能观人根骨禀赋,窥灵知性,此术当然只是旁门左道,不足轻信,可是观人之时也偶尔会有些新奇的结论。” 风扬好奇道:“莫不是先生用这望气识人之术在蚁垤身上发现了什么?” 大先生点点头:“昨日,老朽本是好奇这人竟能获得清影芳心,便用这望气识人之术玩笑一试,结果却发觉此人形貌与书中一副命格极为相似。” 风扬问道:“是何命格?” “天生双魂,阴阳异魄!” 风扬好奇道:“怎么说?” 大先生道:“天生双魂,阴阳异魄,乃是书中记载的一道非凡命格,说明此人身具前世今生两重魂魄,能辨识阴阳,命格高贵,不同凡胎。书中说这种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天佑其命,能成大事!” 大先生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也说过,这是旁门左道,虚妄之言,不足为信。我也是读的杂书太多,有几分魔障了。” 风扬笑道:“先生不这么说,学生还真是没想到。不过他大难不死,又屡立奇功,对我风家助力颇大,这般情形,倒是和这书上的命格契合得紧。” 说到这里风扬心中一动:“先生,你说我要是把他派去南齐,他会不会再做几件大事出来?” 大先生道:“这望气之术不足为信,不过我观其人,机谋善变,细心谨慎,倒是个可用的人才。侯爷若是将他派往南齐,倒也算知人善用。” 风扬点点头:“那就让他去南齐!对了,先生,近几日我吩咐土部几次审讯那名犬谍,可是对方嘴巴很严,土部用尽方法,依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知先生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大先生摇摇头:“你送来的名单我已经看过,书信也正在比对之中,不过案牍繁多,再加上柴犬刻意隐瞒笔迹,进展缓慢。不过府中几位侯爷的亲信之人已经可以排除,像朱将军、栾参赞,侯爷都可以放心使用。老朽这几天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有所发现。” 风扬也知道这件事情着急不得,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先生年事已高,一定要注意身体,风扬未来还需要先生出谋划策,指点迷津。” 大先生呵呵一笑:“侯爷不用挂怀,老朽理会的。” 小炉上热气腾起,茶已煮开,风扬伸手取过茶壶,亲自给大先生斟茶。 书房中顿时满室飘香。 ***************************** 南齐京师,洪辉府邸。 洪辉卧室中。 洪全连声催促道:“快去再取些冰块来!老爷的遗体不能有丝毫闪失!” 两名仆役脚步匆匆,应声而去。 一旁的亲信满脸担忧的提醒道:“总管,府库中的冰块已经不多,再这么下去,冰块用尽,老爷的…” 洪全气道:“府库中没了,就去买!总之冰块不能断!” 亲信道:“程将军说府中的人不能随意出去,他怕走露了消息!我们几次想出去,都被门口的守卫拦了回来。” 洪全脸色阴沉,冷声道:“程佑年到底想干什么?” 亲信叹道:“自从老爷去世之后,他和杨云修一共来过几次?他们可是老爷一手提拔,想当初在老爷面前惟命是从,现如今老爷一死,他们便撒手不管,真是人走茶凉,让人寒心!” 洪全面色越发阴沉,当初第一道密信发出后不久,程佑年和杨云修便联袂而来,指责自己办事不力,然后又让自己重新撰写了第二道密信。打那之后,两个人便很少再来洪府,可是府外的守卫却大大加强。洪全虽然对此颇有微词,可是顾及到洪辉临终前的嘱托,便也咬咬牙忍了下来。 自洪辉离世以来,为了确保消息封锁,洪辉一直停尸洪府未曾发丧。要使遗体不腐,便只能用冰块保存,可是如今,府库冰块将要用尽,程佑年却不许府中外出购买,一旦冰块中断,洪辉的肉身便会腐烂。洪全对洪辉忠心耿耿,绝容不得洪辉的遗体有半点闪失,心中不由对程佑年心生愤懑起来。 洪全冷声道:“你去叫门口守门兵丁的头目过来!” 亲信答应一声,扭身出门去了。 不多时,亲信领着一名守门的校尉进来。 校尉向着洪全抱拳一礼:“总管唤末将有何吩咐?” 洪全道:“麻烦你通知程将军一声,就说老夫有要事要找他,请他速速来府一叙!” 校尉眉头一皱,为难道:“将军有命,最近他忙于公务,无暇来此。总管若有事情,可以吩咐小人!” 洪全心中一怒,可是想到洪辉,便又将火气强行压下,道:“好!既然程将军无暇来此,那就烦劳这位将军通融一下,我要派人出去采买。” 校尉道:“程将军有令,最近这段时间,府中人最好不要出去。没有他的将令,末将不敢轻易放行,还望总管海涵!” 洪全本就压着火气,此刻见他一个小小的校尉竟敢如此推三阻四,顿时怒火中烧,再难控制,他大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一个小小的兆武营校尉,竟敢如此为难我帅府之人?谁给你这么大权力?我今天就非要出这府门,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帅府中人出府!” 他扭身喝道:“来人啊!收拾车马,随我出府!” 宰相门前七品官,洪辉在世时,帅府中的仆役虽然不至于嚣张跋扈,可也是高高在上,自命非凡,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被困在府中,既不能外出,又见不到亲人,行为还要处处受到这些大头兵管制,心中早就憋着一股邪火。此刻总管亲自出头,他们有了底气,自然是一呼百应,当下几十名家丁群情汹涌,便随着洪全往大门冲去。 那名校尉连声喝止,可是这个档头,谁还会理会他? 校尉大惊失色,立刻朝着府门跑去。他有修为在身,自然要比这帮仆役速度要快,先一步跑到门口,一边命令关闭府门,全军戒严,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程佑年和杨云修。 这边刚布置停当,洪全已经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到门口,后面拉着几辆大车。 “总管,大局为重,万望三思而行!”校尉疾声大呼,希望做最后的努力:“末将已经派人去通知程杨两位将军,总管千万不要难为末将!” 洪全此刻已经怒焰滔天,哪里听得进去,一挥手便要让手下硬闯。 校尉一咬牙,刷的一声抽出腰刀,身后的兵丁立刻各持兵刃簇拥上来。校尉厉声道:“将令在身,职责所在,再有硬闯者,不要怪我们刀下无情!众军听令,若有创门者,杀无赦!” “诺!” 这一下,帅府的仆役被官兵气势所迫,立刻不敢再往前冲。 洪全排众而出,看着校尉道:“好,好得很!今日,我洪全还就不信了!堂堂南齐帅府,能让你们一手遮天!别人不敢出门,我洪全倒要一试,有种你就杀了我!” 说着话,洪全便大步走来。 校尉手中腰刀攥的死死的,随着洪全一步步逼近,他只能一步步后退。洪全毕竟是帅府管家,洪辉首仆,人的名,树的影,校尉再大胆,也不敢真的对他动手。 帅府的仆役们看到总管如此威风,顿时气势高涨,紧随着洪全向着守门官兵逼近过去。 现场的气氛渐渐焦灼,冲突一触即发。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五章 帅府冲突风云息,宁煜选址欲闯丹 第七十五章帅府冲突风云息,宁煜选址欲闯丹 洪全步步紧逼,校尉一退再退,眼看就要靠在门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就停在门外。随即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开门,我是程佑年!” 校尉登时松了口气,赶紧吩咐开门。 洪全也站住脚步。 门被打开,程佑年领着几名亲卫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双方的架势,程佑年眉头微皱。他冲着守门兵丁大声喝骂道:“大胆!谁让你们动刀动枪的?给我收起来!” 他虽然口中喝骂,可却对着校尉等人暗使眼色,校尉心领神会,立刻收起兵器,对着洪全等人连声告罪。 程佑年转过身冲着洪全一抱拳道:“总管息怒,手下弟兄不会办事,冲撞了总管,万望看在末将薄面上,宽恕一二。” 洪全冷哼一声,扭头不予理会。 程佑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可随机便强压下去,赔着笑给洪全道歉。 他心中暗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密信送走之后,他和杨云修便全力收拢京中各方势力,希望能在六大魁首查明真相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将京师控制在自己手中。 洪辉在世时,两人可谓如日中天,朝中军中的头头脑脑对两人都一直恭敬有加,此番,两人还以为可以顺利拉拢众人,可是现如今洪辉传出重病的消息后,又一直不曾露面,这帮人便开始首鼠两端起来。 这些时日,程佑年和杨云修费尽周折,也才只招募了京中半数左右的势力,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皇室李家也一直犹犹豫豫,不敢将权柄完全放给他们。 现如今时间日益紧迫,两人手头的这点力量根本无法与六大魁首抗衡,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洪府中又出现问题,对两人来说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洪全作为两人重要的盟友,更是保证洪辉去世的消息不会外传的关键所在,两人不能放任不管。杨云修现如今正和京师的周家谈判,无暇分身,便只能让程佑年前来安抚一下。 程佑年满面堆笑,来到洪全面前,低声道:“总管息怒,总管息怒,佑年在这里先给总管陪个不是。不过这院子里人多眼杂的,您有什么事,咱们进里面说话,您看如何?” 洪全看了程佑年一眼,看他还算恭敬,洪辉在世时,两人交情也算不错,想了想,道:“好,那就去里面说。不过你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咱们两人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佑年陪笑道:“总管放心,佑年必然让总管满意就是。” 两个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进了大堂。外面的家丁一看,总管走了,也渐渐散去。 一进大堂,洪全便怒气冲冲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着张脸,丝毫不给程佑年面子。 程佑年眼神微眯,背在身后的右手忍不住紧紧攥了一下。 他压压性子,提起桌上的茶壶,亲自给洪全倒了杯茶,笑道:“我和杨将军最近确实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来探望总管,希望总管不要怪罪。不知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让总管生出这么大火气?” 洪全冷笑道:“我堂堂南齐大元帅府,如今竟然便如监狱一般。我手下的人奉我命令出门采买,竟然被门口的兵丁堵了回来!还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命令!程佑年,程将军,你别忘了,你今天能有此地位权势,是拜谁所赐?如今老爷刚刚亡故,你便如此轻慢,你对得起老爷在天之灵吗?” 程佑年赶紧道:“总管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程佑年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国柱对我恩重如山,形同再造,我程佑年都铭记于心!我不让你们出门采买,只是为了防止国柱仙逝的消息不被外漏,并无他意。总管,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南齐着想,绝不是故意轻慢帅府众位!” 洪全颤声道:“你说的好听!国柱仙游,已经停灵多日却不能入土为安,这本就是大大的不妥,可是国柱一心为国,现如今又是非常时候,秘不发丧老奴也就认了!但你可知道,府中库存的冰块已经不多,若没有冰块,老爷的遗体就难以保存,老奴不能让老爷死了之后还不能留个万全的尸身!” 洪全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程佑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到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不过,此刻正值晚秋,天气根本不热,若是贸然出门购买冰块,被有心人得知,必然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现如今南齐京师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的密探云集此处,他们都是嗅觉灵敏的猎犬,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暴露机密,进而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程佑年顿时为难起来。从情感和道义上来讲,洪全想要外出买冰,保证洪辉尸身不腐这无可厚非,可是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乌云压城,迫在眉睫,这么做又会产生巨大的风险。 现如今自己和杨云修已经被京中的诸事弄得焦头烂额,这洪全却又给自己弄了个后院起火,程佑年看着洪全,心中不由得咬牙切齿。他向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不是此刻还要用到洪全,早就痛下杀手了。 洪全见程佑年不说话,心中更是不满,一拍桌子道:“程佑年,你给个痛快话!到底行还是不行?” 程佑年压下杀意,沉吟片刻,一咬牙道:“总管,你们出去买冰肯定不行。” 洪全闻言面色一变,便要翻脸。 程佑年赶紧道:“总管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完。” 洪全没好气的道:“好,我听你说!” 程佑年道:“你们出去买冰,目标太大,势必会让有心人注意。万一大事败露,国柱的心血也就白费了。你看这样如何?我私下里找人采购冰块,然后晚上悄悄给你送来。” 洪全想了一下,他如今只想要解决府中冰块短缺的问题,至于如何获取却不重要。而且程佑年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洪全思来想去,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当下便点头同意:“好,那老奴就依你所言。不过这件事情可要尽快!” 程佑年安抚道:“总管放心。国柱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我肯定第一时间让人去办!” 程佑年心道,现如今还要用到洪全这老匹夫,不能得罪他,我这么做虽然还是有风险,可是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这边安抚好洪全,程佑年便又急忙离去。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可京中的门阀世家却尚未全部攻略,他还有的忙呢。 ****************************** 萍水山上,一道身影快速的穿行在树林之间。 他攀上一座山峰,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自山峰一侧纵跃而下。 此人正是宁煜。 就在几天前,宁煜突然接到风扬的直接命令,命他尽快赶到南齐境内,和那边的五行密探设法取得联系,然后秘密监视南齐国内的各方势力。 这道命令下达后,宁煜立刻动身。令他万分欣喜的是,风清影没有再跟在自己身边。上次风清影受伤的事情,风扬已经知悉,为了她的安全,此次南齐之行,便不允许她跟随。而且宁煜之前的表现已经取得风扬信任,也没有必要再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从今往后,宁煜的行动便不再受到严格的限制,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一番考量,宁煜决定从萍水山进入南齐。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想在萍水山上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作为接下来闯丹的地点。 现如今,丹方已经基本完善,再从理论上推算,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只能在实践中才有可能发现单方的不足之处。凭借宁煜深厚的炼丹功底,只要不是出现太大的纰漏,他有信心及时的进行弥补,增加闯丹成功的几率。 宁煜手中材料有限,容错率较低,所以他想在正式闯丹前,尽可能的将各个方面都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凡有经验的药修都知道,闯丹不光对材料、丹方和炼丹步骤有着严格的要求,对于器具和环境同样也有限制。现如今宁煜手中只有一座初级的炼丹炉可用,所以在器具方面已经无法改变,所以便想在环境上下下功夫。萍水山环境隐秘,而且山上有几处灵气浓郁的风水宝地,这对宁煜闯丹大有裨益。宁煜此刻便是在仔细比较这几处宝地之间的优劣。 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宁煜选中了一处隐藏在半山腰的天然石洞。这里位处萍水山正中心,离着那道无名深渊不远,而且环境隐秘,灵气浓郁,对宁煜来说,正是适合闯丹的极佳地点。 为了防止他人发现这里,宁煜忍痛耗费了十数颗灵石,在洞门口布置下了一道厉害的幻阵---阴阳幻生阵。不过由于境界所限,这道阵法并不完整,只有原阵法三分之一的威力。即使如此,凭着宁煜深厚的阵法造诣,这道阵法一旦运作起来,就算是真意境的修真者也难以轻易破除。 安排好一切,宁煜在石洞中略微调息,这座阴阳幻生阵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布置起来还是过于繁琐,等他布完阵法完,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真元。 待真元恢复,宁煜便离开了此地。 等他再次出现,已经进入南齐境内。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六章 周府里父子密谋,南城中隐狼集会 第七十六章周府里父子密谋,南城中隐狼集会 “杨将军慢走。”周府大门外,周银斌拱手对着杨云修道。 “周大人,留步!”杨云修气冲冲的抱拳回应,随即跨上马背,纵马而去。 周银斌身旁的管家看着杨云修的背影嗤笑一声,对着周银斌道:“老爷,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他以为自己是谁,竟敢上门要老爷听他号令。” 周银斌现任南齐户部右侍郎,负责京中四军的粮草调派,其子周钟易乃统骑营统领,手下有八百骁勇骑兵,周家在京中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洪辉健在时,周银斌与杨云修走得极近,可是如今洪辉病重不起,周银斌却是另有心思。 此次杨云修登门拜访,便是想要让周家与自己合作,全力支持自己。只要周家亮明旗帜,京中四军的后勤补给便从此无虞,这对程杨两人来说至关重要。而且周银斌的女儿嫁给了项竹郡王李庆秋为妾,周家的站队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项竹郡王的态度。现如今,皇室李家对杨云修和程佑年当权尚有犹疑,若是能有深受李玉信赖的项竹郡王从中斡旋,两人便有可能得到皇家的支持。 可是杨云修表明来意后,周银斌却遮遮掩掩,左右言他,就是绝口不提两人之间合作的事宜。杨云修能有今天地位,自然不是傻子。周银斌的态度早已说明一切,当下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周银斌对管家的话不置可否,冷眼瞟了他一眼,管家顿时禁声不言。待杨云修消失在街道尽头,周银斌轻轻呼出口气,返身回府。 管家拍马屁结果吃了个炒冷饭,心中悻悻,摸了摸鼻头,赶紧跟上。 周银斌将管家打发走,独自一人回到自己房中。他关上房门,自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书页,里面是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条。 周银斌将纸条上的文字再次细细读了一遍,双眼微闭,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他张开眼,将纸条再次放好,推开门对着门外的侍卫道:“速去军营,将少爷叫来!就说家中有急事要找他商议!” 侍卫应声是,掉头去了。 周银斌退回房中,坐在椅子上,右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脑海中仔细的盘算着,自己这个决定关乎整个周家的存亡,不得不慎之又慎。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叫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父亲,孩儿回来了。” 周银斌回过神来,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名全身戎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魁梧,相貌不凡,正是周银斌的独子,京师统骑营统领周钟易。 周钟易关上门,问道:“父亲找孩儿回来究竟有什么急事?” 周银斌伸伸手示意他坐下,周钟易取下佩剑头盔,欠身坐在周银斌对面。 周银斌低声问道:“京中四军现如今情况如何?” 周钟易道:“程佑年和杨云修现如今四处联络,京中四军已有半数的人马都投效在二人门下,不过还有几位大统领举棋不定,还在观望之中。” 周银斌道:“今天杨云修登门拜访,也想要为父支持他和程佑年,不过被为父婉拒了。据我所知,现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兵部、吏部、工部大部分的势力,京中现在已经数他们势力最强。虽然皇上尚未正式授权,不过照此下去,两人掌控京畿的可能很大。” 周钟易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不顺水推舟,锦上添花,反而拒绝了杨云修?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他们,万一两人上位,对我周家恐怕大大不利!” 周银斌站起身,到房门处仔细听了听,确定附近无人,这才回身道:“为父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为父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说着话,他起身取出之前的纸条,递给周钟易。 周钟易接过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宇文君洵?” 周银斌点点头:“前两日,为父下朝,在路上有一名乞丐突然撞在为父的轿子前,等轿夫把他赶走,为父的轿子里却多出这么一张纸条。” 周钟易疑惑道:“可信吗?” 周银斌点点头:“为父曾经和宇文君洵有过书信来往,这笔迹是宇文君洵无疑,而且这上面还有他的半方私章印鉴,为父已经比对过,丝毫不差。” 周钟易仔细读完上面的字,道:“这上面说,如果父亲有意合作,请于十四日夜于禅语阁隆丰厅秘密相会!” 周银斌道:“不错,就是今夜!” 周钟易看向周银斌,有几分担忧的道:“父亲决定去?” 周银斌道:“富贵险中求!程杨二人和宇文君洵一比,便如萤火与明珠也!孰弱孰强,不问可知。如果能助宇文君洵成事,夺得大元帅之位,那我周家可就水涨船高,今非昔比了!” 周钟易不放心道:“可是这信中并未说明宇文君洵带来多少兵马,万一他实力不足,那…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西南童姚,程杨二人主场作战,宇文君洵这强龙未必能压得了这地头蛇!” 周银斌摆摆手道:“宇文君洵成名多年,麾下麻衣军战力非凡,而且此人足智多谋,为人谨慎,没有把握的事他必然不会做。我猜测他此次来京,如此悄无声息,人马必然不会太多,所以才需要招募盟友,这也正给了我们机会。” 周银斌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我们现在投靠程杨,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两人成事后也不过只能控制京师一地,六大魁首谁会听他们调遣?那样一来,我们周家能得到的好处也不过寥寥。但是如果我们帮助宇文君洵,那就是雪中送炭!宇文君洵本就是六大魁首之一,占据西南一方,手下实力雄厚,如果再得了京师重地,当上大元帅,其权柄便一跃成为南齐之最,到那时我们周家可就算攀上了参天大树,光宗耀祖,成为南齐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 周钟易见父亲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实话,他也被周银斌描绘的未来所吸引。男儿在世,自然要有所作为,周钟易站起身道:“父亲,晚上我陪您去走一遭!” 周银斌看着儿子,重重点头。 ***************** 夜吟城南城十三街。 这里是夜吟城的平民居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也是朝廷最难以监管的地方。 一座偏僻的小院中,一道妖娆的身影翻墙而入,她的脸上蒙着一条方巾,不过看其身段应该是名女子。她环视了一下院中,在房门外轻轻敲了几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这名女子闪身而入。 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一名中年人坐在上首,明显是个首领。 “天九,就等你了。”首领看着女子进来,略有几分责备的道。 那名被称为天九的女人抱拳答道:“我来时后面跟了条尾巴,把他处理掉才赶了过来。” 首领这才释然,随即问道:“是什么人?” 天九道:“是大魏鹰探,一名铜羽。”大魏鹰探共分血、金、银、铜、铁五等,铜羽是第四等。 首领点点头,道:“最近夜吟城的同行越来越多,大家行动都要加倍小心。狼主明我们秘密监视南齐京师,众位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此话一出,这伙人的身份便不难猜出,正是天德密碟组织隐狼的成员。 他们对外都称隐狼,内部却有明确的划分,天九便是那名女性隐狼在组织里的称号。 此刻首领问话,底下一人道:“大人,我们最近发现,洪辉手下的程佑年和杨云修这段时间,四处联络京中的各方势力,现如今南齐京师已经有近半的人投效他们。属下猜想,这很有可能是洪辉暗中授意,想要在自己死前推两人上位。” 首领道:“这么说洪辉现在还没有死?” 那人道:“这很有可能。他们两人是洪辉的左膀右臂,而且能这么快收拢京中将近一半的势力,没有洪辉的支持,他们是做不到的。” 最后进来的女子天九发出一声冷笑,插嘴道:“我看这也未必,也许是两人借着洪辉的名义在私下行动。洪府现如今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无法得到确切消息,只从程杨二人的行动上,还不能准确推断出洪辉的死活。” 那人被女子反驳,顿时有些恼怒:“洪辉何等身份?如果真的已经身死,南齐朝堂怎么会如此平静?而且,我们安排在六大魁首地盘的密探到如今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不也从侧面说明没有洪辉身死的消息吗?” 天九道:“你说的这些,说到底也只是推敲猜测,并无实证。再者,六大魁首那边离着夜吟城如此之远,消息传通不变,你怎么知道现在六大魁首没有异动?洪辉是生是死,这件事情关乎我天德未来国运,必须要找到铁证才能下结论,不是像你这般无端猜测出来的!” 那人还要再说,被首领伸手制止,他道:“天九说的不错。洪辉的生死关乎狼主的大计,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得到确切的情报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压下手下之间的纷争,首领道:“这次召集大家,主要是为了分配一下下一步的任务。现如今,夜吟城中各方势力云集,大魏鹰探、风家五行密探、六大魁首的密碟组织和南齐的拘灵堂都纷纷现身。这段时间来,我们已经和这些同行数次交手,损失惨重,活动空间也一再受到压制。但是此时正值关键时候,我希望各位顶住压力,一定要确保准确及时的探听到洪辉和六大魁首的消息。天四,我希望你的人继续全力盯紧程杨二人,看看究竟有哪些势力投靠了他们。” 之前和天九发生争执的那人躬身道:“是!” “天五,地二,地六,我要你们安排人马守在六大魁首进京的路上,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若有异动,马上汇报给我!另外要和监视六魁首的兄弟们,随时保持联系。” “是!” “天七,你的手下擅长易容之术,看看能不能设法混进洪府,查明洪辉的现状。我知道你已经失败了数次,可是哪怕牺牲再大,只要能成功一次,就都是值得的!到那时,你就是我们隐狼的第一功臣!” “是!属下一定会尽全力!” 首领最后看向天九,道:“天九,你手上的人手修为最高,我希望你最近这段时间能主动出击,全力打击其他的密碟组织,哪怕不能对他们予以重创,最起码也要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无暇分身来搅扰我们!” 天九咬咬牙,道:“大人,我的手下最近损失很大,我需要总部给我补充部分人手,不然我恐怕完不成大人交派的任务!” 首领点点头,他知道天九的压力,沉思片刻道:“好,我会从其余各组中抽调些人手给你,但是现如今各处都需要人手,我能调派给你的力量也不会太多,你一定要谋定而后动,不要轻易冒险!” “是!大人!” 任务分派完毕,众人分批陆续离去,天九转出几条街道,将身上的外套扔掉,露出一套翠色衣裙,紧接着去掉方巾,露出一张成熟妩媚的脸来,正是之前与宁煜几度交锋的那名少妇!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七章 宇文秘入夜吟城,群雄汇聚禅语阁 第七十七章宇文秘入夜吟城,群雄汇聚禅语阁 傍晚时分。 栖凤山,是横云荒原和南齐京师夜吟城之间的一座矮山。 这里土地贫瘠,乱石丛生,所以不适合耕种,更不适合放牧,显得极为荒凉。方圆数里都没有人烟。 不过今天,如果要是有人来这里,就会发现,山背之后竟然驻扎了一支数百人的部队,这只军队是清一色的骑兵,所有人都身着麻衣,靠着山势安营扎寨。 不问可知,这便是几日前离开童姚的宇文君洵和麾下的五百麻衣军! 他们到达这里后并没有长驱直入京城,而是秘密潜伏下来。宇文君洵为人谨慎,几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对京中形势尚不清楚,绝不会贸然进城。 在此扎下阵脚之后,宇文君洵便在四周撒下大批探马,警戒周边,与此同时调派精明能干之士秘密潜入夜吟城调查情况。 在得知程佑年和杨云修在京中的动作后,宇文君洵果断出击,秘密派人联络京师中拒绝和程杨二人合作的势力,而今夜就是双方秘密会面的约定之日。 “都督,你真的要亲自前去赴约?”王铮看着已经换了身装束的宇文君洵,担忧的道:“这是不是太过危险了?要不还是属下替您前去吧?” 宇文君洵摆摆手,道:“京中这帮人久处太平之中,胸无大志,胆小如鼠。如果我不亲自前去,他们怎会有胆量下定决心登上我的战车?而且本都督亲自与会,这样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我们这次秘密出行,所带人马不多,若没有这些人助力,大事难成!” 王铮道:“可是谁也无法保证这群人中会不会有人泄露机密。这里是程杨二人的地盘,都督一旦入彀,岂不是将生死至于他人之手?童姚安危系于都督一身,万一都督有丝毫闪失,我们童姚便群龙无首,再无未来可言!” 宇文君洵眼神微眯,面色冷峻道:“富贵险中求,有舍才有得!我若安于现状,一旦其他五人知道国柱仙游,登上帅位,我们童姚同样会万劫不复,再无未来!” 王铮还要再劝,宇文君洵止住他道:“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若苍天看顾,便保我能成此事。若苍天不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铮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宇文君洵整理了下衣冠,问道:“城中可否传回消息?诸事是否已安排妥当?” 王铮回道:“城中的弟兄已经传回讯息,收到我们密信的几大家族都再度拒绝了程杨二人的合作要求,应该已经确定要和我们合作。我们在城中的密探也已经接上头,他们会密切监视程杨二人的动向。南城门今夜的守门官也调成了我们的人。另外咱们在朝中的几位大人也已经做好准备,只等我们确定进城时间,便会配合我们,争取一举拿下京师!” 宇文君洵点点头,道:“好!既然城中已经布置妥当,我就提前出发。王铮,你留下统领麻衣军,如果我今夜回不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带着麻衣军直接返回童姚。然后去清癯城馨悦客栈找那个人!” 王铮是宇文君洵身边唯一知道他和风家关系的人,不过王铮效忠的只是宇文君洵,而不是南齐。他自然知道宇文君洵口中的“那个人”说的便是烰火。 留下王铮,这是宇文君洵早已决定的事情,王铮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而且麻衣军也不能没人统领,当下抱拳领命。不过他已下定决心,若是宇文君洵被困城中,他绝不会不管不顾。 出了中军营帐,门外被宇文君洵事先挑好的二十名随从已经乔装打扮,守候在外。 宇文君洵扫视了众人一眼,一言不发,一挥手,众人齐齐上马,向着夜吟城方向驰骋而去。 ***********************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周府中,周银斌和周钟易已经换好常服,两个人对视一眼,自后门悄然而出。两人此行属于绝密,事先已经将沿途之上的守卫和仆役全部调走,所以两人出府的事情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周钟易有修为在身,五感灵敏,走在前面,尽量避开巡夜守卫和行人。两个人躲躲藏藏,一路小心的来到了禅语阁外。 禅语阁是夜吟城中一间有名的乐坊,阁主胡四娘精擅音律,声名远播,人称胡大家。这间乐坊便是她开馆收徒,售卖乐器之处。但是既然宇文君洵将会面地点定在此处,不问可知,这里必是宇文君洵在夜吟城中的一处暗桩。胡四娘也必然是宇文君洵的人。 此刻已是夜晚,乐坊早已歇业,大门紧闭,不过楼上灯火通明,坊中的人并未歇息。 两人四周探望一番,确定周围无人,周钟易上前敲门。 乐坊的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小厮向往张望了一眼,看清来着面容,对方微微一笑,拉开门道:“主人久候多时了,两位大人请进吧。” 周银斌父子赶紧闪身而入,小厮随后将门关上。 周钟易上下打量了小厮一眼,见此人虽然一副下人打扮,可是腰背挺直,身上隐隐有股血勇之气,他身处军中,很容易便推断出此人必然出身军旅。 小厮不卑不亢的道:“两位请上楼。”说完话便在前面引路。 周银斌父子对视一眼,抬步跟在其后。 乐坊一共三层,三个人直奔顶楼,来到一间房门前,周银斌看得清楚,门上的牌子上正是隆丰厅三个大字。 小厮在门上轻敲几下,躬身道:“户部周大人和公子到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宫装丽人出现在门内,周银斌认得,正是乐坊主人胡四娘胡大家。 “两位大人,请进。”胡四娘一笑,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不过此刻周银斌和周钟易却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两人进了房间,便往里望去。 大厅之中,可不止一个人,粗略估计最少也有十人左右。这里面周家父子的熟人可不少,有吏部员外郎李炳毅,啸刀卫统领郑秋生,兵部行事秋瞿,前锋营统领薛甲林,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却是不甚熟悉,不过这几位神态谦卑,给周银斌的感觉和自家管家倒是有些相似,他略一猜度便心中有数。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宝压在宇文君洵身上,有几位显然便是留了几分小心,并未亲至,而是派了代理人前来。 周银斌心中暗暗鄙夷,这种事情亲自前来和派人前来给宇文君洵留下的印象可大不相同。派人与会,此举看似安全许多,可是却有首鼠两端之嫌,弄不好到最后两边都讨不到好处,反而弄巧成拙,被双方阵营所排斥。 收起心思,周银斌看向大厅尽头,座椅之上,坐定一人。 此人面如冠玉,脸若刀削,相貌不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一看便是身居上位,久经战阵的大人物。 周银斌自然认得,此人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童姚行省大都督,麻衣军之主——宇文君洵。 周银斌和周钟易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施礼:“周银斌、周钟易,参见大都督!” 宇文君洵微微一笑,颔首道:“两位大人能来,宇文君洵甚为欣慰,且请坐下,还有一人未到。” 说刚说完,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随后小厮的声音传来:“楚大人到!” 厅中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门开处,一道魁梧的身影走入房中,在场众人一见之下纷纷露出吃惊的神色。 周银斌和周钟易对视一眼,面色也是微变,随即便又露出兴奋的表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京中四军羽林卫的统领,赟锦将军楚歆元。他的职位和程杨二人同级,只是一直游离在洪辉阵营之外,所以一直未受重用,可是楚家乃南齐百年世家,树大根深,有家族支持,自然也没有人敢小看于他。 楚歆元的手中有八千羽林卫,这股力量可不容小觑,如果有了他支持,宇文君洵的胜算无疑会大大增加,这也是周银斌父子兴奋的原因。毕竟双方现如今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一股力量的加入,对他们来说都是增加胜算的筹码。 夜吟城虽然是南齐京师,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城市,所以能驻扎的兵马并不太多。在场众人大多都是军中将领,自然对城中的军事力量耳熟能详,夜吟城现如今一共有不到五万驻军,其中京中四军各有八千,其余各营卫加起来还有一万余人,有了羽林卫这八千兵马,加上在座众人手中的力量,宇文君洵便相当于掌控了一万余人的军事力量,这和程杨二人手中的兵马相差并不太大。 程杨二人连日奔波,可没有洪辉出面支持,投效两人手下的人马并不太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万八千余人,可这是在没有宇文君洵插手的前提之下。 南齐六大魁首成名日久,每一位都是大陆上威名赫赫的名将,其统军能力世所公认,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南齐积累的威信和势力,朝中暗中投效门下的官吏多如牛毛,程杨两个后起之秀,哪怕有洪辉全力支持,他们的底蕴和手段也远远不如六大魁首。 相信只要宇文君洵公开露面,在手中有不弱于程杨二人实力的前提下,京中还会有很多人会重新选择阵营。到时候程杨二人投鼠忌器,未必还敢正面向宇文君洵挑战。 随着楚歆元的到来,场中原本还有几分凝重和担忧的气氛一扫而空。 宇文君洵伸手示意大家坐下,吩咐胡四娘给众人斟下茶水。 胡四娘倒完茶后,便退出房间,和那名小厮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禅语阁外,夜色已深,秋月当空,格外冷清。 习习的夜风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整个夜吟城渐渐陷入梦乡。没有人知道,今夜,就在这座众所周知的乐坊之中,正在酝酿着一股改天换日的风暴。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八章 宁煜入驻夜吟城,天德皇宫隐仙师 第七十八章宁煜入驻夜吟城,天德皇宫隐仙师 太阳当空,已近正午。 夜吟城南门,进城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宁煜抬了抬头上的苇笠,看了眼前面,将背上的扁担微微调整了一下。 离开萍水山后,宁煜连日赶路,终于来到了南齐京师夜吟城。 据宁煜所知,自己并非独自一人。风扬一共秘密征调了五部精英数十人,全部分散的进入了南齐境内。其余人等肩负着什么使命,宁煜不知。宁煜的任务则是风扬亲自安排。风扬命他在夜吟城中伺机秘密联络宇文君洵,然后会同京中的五行密探在暗中帮助宇文君洵夺权成事。 他有虎牌在身,便有权统御夜吟城中的五行吏员,不过城中分部早有统领之人,宁煜并不打算插手其中。他虽然立功不少,可毕竟是个新人,五行密部自成体系,机制完善,宁煜的突然插手反而会干预五行密部正常的运转。 宁煜已经决定,入城之后先去城中的联络点和当地的五行密探接头,然后便自由行动,秘密查找宇文君洵的藏身之处。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独来独往反而更为安全。 随着人流慢慢接近城门,宁煜早已经取出自己的身份文牒。风家和宇文君洵合作,要弄到一批南齐的身份证明自然不在话下。 轮到宁煜,守门兵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便落到宁煜挑着的货物上面。宁煜此次是扮作一个贩茶的小贩,挑着的都是成封的茶叶。 城门官上前问道:“你是哪里人士?挑的都是什么呀?” 宁煜之前都已经看到,这帮人不管什么货物,都要讨要一点好处。当下麻利的自筐里取出几封茶叶递过去:“小的是童姚来的,担子里都是茶叶。这点茶叶是孝敬各位军爷的,请你们尝个鲜。” 城门官看他上道,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一看就是顺民,过吧!” 宁煜再三谢过,挑起扁担随着人流进了城。 宁煜第一次来夜吟城,找人打问了下方向,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走了进去。 在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宁煜放开神识,确认四周无人,飞快的自茶筐里取出一套衣物换了下来,紧接着他将扁担折断,将藏在其中的黑蚺剑取出。把扁担和筐藏好,等他再出来,已经成了一名武林人士的打扮。 宁煜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不多时便来到一件成衣铺前。他微微驻足,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宁煜背过身,右手飞快的做了几个手势,那名伙计面色微变,看了眼铺子里正在挑选衣服的几名顾客,微不可查的对这宁煜点点头,向着后面走去。 宁煜心领神会,转身出了成衣铺,悄悄绕到了后院,看着四周无人,宁煜纵身一跃,人已经翻进院墙。 院子里,那名伙计早已等候在此。对方看着宁煜,一言不发。 宁煜笑笑,伸手入怀,取出金牌亮在对方面前。伙计立刻恭敬施礼:“水部丁字房沧云,见过蚁垤大人!” 宁煜道:“你们头领可在?” 沧云点点头,一侧身道:“大人请随我来。” 宁煜跟着沧云走进后面的宅邸,来到一间房门外。沧云轻敲房门,禀报道:“流苏大人,有土部的大人到了。” “请进。”房中传出声音。 沧云推开门让到一侧:“蚁垤大人,请。” 宁煜点点头,迈步走入,沧云将门关上,随后守在外面,并未离去。 房中是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宁煜知道他便是夜吟城中五行密探的统领流苏。 沧云既然将宁煜领进房中,自然是已经验看过对方的身份,流苏没有必要再验看一遍。他看了眼宁煜,开门见山道:“这位大人,此来何干?” 流苏也是金牌密探,和宁煜同级,不过出于礼貌,宁煜还是一抱拳,道:“在下蚁垤,添为土部天下巡走,今受侯爷所差,来此传令。”说着话,宁煜取出一封密信交给流苏。 宇文君洵和风扬的联络一直由烰火负责,宁煜算是五行密部中第二个接手此事的人。不过这件事保密程度极高,就算是流苏也无权知道。宁煜随身带着风扬的亲笔命令,密令中也只是说明宇文君洵秘密来京,让五行密部的人协助“蚁垤”,关注此事。信中特别说明,任何关于宇文君洵的事务都由“蚁垤”全权负责,五行密部要全力配合。 流苏看过密信,对宁煜的重视程度不由提高了几分。流苏久在南齐,和西南消息不通,对这位在西南屡立奇功的密探新秀“蚁垤”并不了解,可是他知道,能当上一部天下巡走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何况还受到风扬亲自委派,更能说明此人是风扬心腹。 五行密部的密信一般阅后即焚,流苏当着宁煜的面将信纸点燃,付之一炬。然后出声问道:“不知蚁垤大人需要我们怎么配合?请您尽管吩咐。” 宁煜客气道:“不敢不敢。我是初次来到南齐,对此地人生地不熟,而且经验尚浅,恐怕很多事务方面还要流苏统领多多提点。而且五行密部,同气连枝,有的只是互相扶持,怎敢谈得上吩咐。” 流苏心中暗自点头:这人说话行事,极有分寸,如此一说,自己虽然明知是客套,可是心里还是有几分舒坦。本来他是此地的密探统领,风扬委派此人前来,却独立于组织之外,而且其权柄隐隐还要高出自己几分,说实话,他心中是有一丝不快的,此人明显是看出自己的心思,这才言语之间处处恭维,无形之中便将自己的不忿消除得无影无踪。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流苏的态度不由得改观许多。 宁煜道:“我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查清宇文君洵的下落。流苏统领,你在这城中多年,手下耳目灵聪,这件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流苏道:“大人客气,我立刻吩咐下去,打探宇文君洵的消息。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各方密碟云集夜吟城,我们多次交手,损失很大,人手有点捉襟见肘,而且宇文君洵此人生性谨慎,诡计多端,我不敢保证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准确的消息,只能说尽力而为。” 宁煜点点头道:“之前侯爷也曾提及此事,他已经秘密调遣精干吏员前来支援,相信这几天便会陆续赶来。” 流苏露出几分欣喜道:“那样最好。我们离西南毕竟太远,便如无根浮萍,远悬海外,一有意外很难及时得到支援。现在天德隐狼、萧家鹰探、南齐拘灵堂还有六大魁首的人都汇聚在此,我们的活动空间一再压缩,行动也受到限制,之前洪辉病重的消息我们便未能及时侦知,还有这次,侯爷信中说宇文君洵已经秘密来京,我们竟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实在是失职的很。” 宁煜安慰几句,道:“侯爷也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现在正值大陆局势的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要全力以赴,不辜负侯爷的信托!” 流苏点点头,道:“大人刚刚到此,对这里的局势还不清楚,贸然外出恐生不测,就先不要出去行动。待我给大人介绍一下,再将咱们在这里的各处据点说明一下,到那时大人再做计划。” 宁煜道:“那好,那就叨扰了。今夜我就住在这里,我们秉烛夜谈。” “如此甚好。” *********************** 天德皇城天狼城。 皇宫一间无人知晓的密室之中。 耶律泰隆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四周的地面上雕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数十颗灵石镶嵌其中,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丝漫布阵中,勾连在耶律泰隆身上。 “嗡”一阵颤鸣,阵中的黑丝瞬间消失不见,耶律泰隆睁开眼睛,失望的叹了口气。 “怎么?这就失望了?”黑暗中传来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一道黑色的身影伴着一团雾气缓缓出现在耶律泰隆面前。 耶律泰隆起身躬身施礼:“拜见仙师。” 仙师伸手示意他起身,笑道:“引魔入体本就是极为困难,就连本座修炼时,都不是一次成功,你才失败了五次,就心生失落,如此心态,岂能修成无上正果?” 耶律泰隆平复下心情道:“仙师教训的是。弟子也不是只为此事烦恼。现如今,大陆局势风云激荡,南齐洪辉重病不起,可是却一直没有传来死讯。我天德兵马都已经秘密集结北方,蓄势待发,我天德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如此拖延下去,国力耗损甚巨啊。” 仙师道:“凡尘俗事,我不知晓。我只知道,你若在修炼之时,分心他顾,修法失败还是小事,万一走火入魔,就连本座也救不了你!” 耶律泰隆再次致歉。 仙师道:“你现在心中不静,不适合修习。还是先出去处理政务吧,什么时间静下心来,再来找我!” 耶律泰隆道声是,整了整衣袍,躬身告退。 他刚一转身,仙师突然叫住他,问道:“我让你们寻找的松血草可曾有消息?” 耶律泰隆转身道:“回禀仙师,本来之前在萍水山上发现了松血草,可是却被人捷足先登。前去刺探的隐狼回报说,她怀疑萍水山无名深涧中还有松血草存在,可是深涧中有一头强大的凶兽,隐狼实力太弱,无力再探,只能离去。我已经用仙师的名义命阿大惩处过他,另派得力人手寻找,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仙师点点头,道:“如此,你就先去吧。” 耶律泰隆躬身告退。 仙师自语道:“萍水山上竟然有神秘凶兽存在,这倒是巧了。我这里有个丹方正好还少一道凶兽的精血,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就是不知道这凶兽够不够年岁。正好,师兄的伤势也急需松血草炼丹,那我就亲自走一趟好了。” 卷一 再世为人 七十九章 程杨府中议前程,宁煜集市遇隐狼 第七十九章程杨府中议前程,宁煜集市遇隐狼 夜吟城,程府。 程佑年和杨云修两人相对而坐。 “你那边怎么样?”程佑年眉头紧皱,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痛,最近的连日奔波和勾心斗角,让他身心俱疲。 杨云修缓缓摇头:“能走动的我都去了,只有少数几家答应下来,可也是狮子大开口,向我索要了很多好处。” 程佑年目闪寒光:“这帮鼠目寸光的短视之辈!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即将到来的威胁!若是等六大魁首进京,还能有他们的好?六大魁首手下能人无数,光是他们的亲信,还封赏不过来,他们就算贴上去,也只能是吃点残羹剩菜!” 对此,杨云修心中不以为然。六大魁首若是抢到帅位,固然会先分封手下的忠臣猛将,可是他们着眼的可是整个南齐,为了收拢人心,六大魁首也不会冷落了那些前来投效的世家贵族,要不然,他们怎么收拢其余各地的势力为己用?就从这点上看,程佑年的格局还是不如六大魁首多矣。只不过,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两人生了间隙。 两人一时间默然无语,程佑年心中长叹口气,洪辉死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本来洪辉提拔两人之时,便已经开始为两人修桥铺路,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拢半数京中势力,靠的便是洪辉的遗恵之恩。可是洪辉生前虽然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可是私下里并不是所有的家族势力都心服口服,就比如说南齐最老牌的百年世家楚家,他们手中掌握了京中四军的羽林卫,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朝野,实力不容小觑。虽然在大势所趋之下,对洪辉俯首听命,可如今洪辉一旦“病重不起”,他们便旗帜鲜明的和程杨二人站在了对立面。 至于京中四军另外的一支势力,天龙卫,则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当年李氏家族建立南齐之后,便大肆封赏有功之臣,更是效仿前朝成立了一支由贵勋子弟组成的荣耀之军,这就是天龙卫。天龙卫隶属皇室李家,军中所有兵员都是功勋之后,贵族子弟,几乎每一名兵士都有爵位在身,这只军队享受贵族特权,不受兵部征调,但是装备、补给、俸禄都是南齐之最,光是他们每年的军饷便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这只军队几乎不训练、不演武,甚至平时连兵士都集合不齐,说到底,那些托关系走后门加入天龙卫的少爷们也不过是为了一份好看的功名而已。试问这样一支养尊处优的少爷兵能有什么战斗力?如此鸡肋的战力,却又耗费着庞大的军费,洪辉几次提议要裁撤或改编天龙卫,却都被皇室以皇家尊严为由拒绝,再加上那些贵勋世家的反对,即使洪辉也只能妥协,最终致使每次提议都无疾而终。 所以不管是程杨二人,还是宇文君洵,双方都没有打天龙卫的主意。拉上这么一帮废物,只能是给自己阵营拖后腿。 沉默片刻,程佑年道:“我们不能在等下去,实在不行,就要亮亮拳头!现如今,我们已经掌控了京中半数以上的力量,那些迟迟不肯表态的人,成为我们盟友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既然如此,我们就逼着他们站队!六大魁首现如今远在边关,鞭长莫及,京中就属我们实力最强,先逼他们表态,等到和六大魁首撕破了脸,他们再想反悔可来不及了!” 杨云修犹疑道:“这会不会适得其反?如此一来,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心生二意,致使我们后院起火。” 程佑年咬牙道:“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国柱之死恐怕已经瞒不了太久,就连皇帝都几次问询,虽然被我暂时遮掩过去,可是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你别忘了,我们隐丧不报,这可是个致命的把柄!” 洪辉死去,两人隐匿不报,更是借着洪辉的名义四处联络,如果真相大白,所有人都会认为两人心怀不轨,到时候两人恐怕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奸佞小人,众叛亲离,一败涂地。之前程佑年对洪全一再忍耐,也是因为此事。他们需要在自己准备妥当之后,由洪全这个洪辉最亲近的人公布洪辉的死因。到那时就算人们有所怀疑,也不会生出太大的事端。 至于那些知道事实真相的少数仆役和几位太医,到那时,以程杨二人的权柄,完全可以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世界上消失掉。甚至在程佑年计划中,洪全也会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在扶灵返还洪辉老家的途中被一伙强盗杀死。 形势所迫,杨云修虽然尚有疑虑,可是架不住程佑年一再相劝,只能答应。不过他提议,再等三天,然后动手。毕竟有些人尚在犹疑之中,再稍加努力说不定便会倒向自己阵营,这可比被两人逼迫入伙可靠的多了,起码不用担心再生反复。合计了一下,两人分头行动,针对那些尚有可能投效自己的势力,准备再度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程杨二人这边自有计较,宇文君洵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那晚密会之后,他便夤夜出城,回到了麻衣军营地。 有了楚歆元的加入,便相当于有了整个楚家的支持,宇文君洵在京师的力量已经足够与程杨两人抗衡。 不过各家还需要时间整合力量,宇文君洵便决定三日之后行事,到时候麻衣军会在前夜秘密入城,只等拂晓时分,大旗一举,群雄呼应,让夜吟城来个改头换面,偷天换日! ********************** 夜吟城中,一身武士打扮的宁煜走在大街之上。 从流苏口中,宁煜已经对现如今夜吟城的情况有了充分的了解。情况似乎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一些。 现如今,夜吟城中各方势力之间的争斗已经如火如荼,几乎每一天,流苏那里都会收到麾下吏员伤亡的消息。尤其是最近几天,天德的隐狼便如疯狗一般四处出击,疯狂撕咬城中的各大组织,给各方都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各大组织受到创伤,纷纷还击,可是这伙隐狼却总是能滑不留手的以最小的代价逃出生天,然后趁你不备,再次从暗处对你造成袭扰。 流苏对此也感到十分诧异,天下知名的密碟组织中,天德隐狼、大魏鹰探、五行密部之间的实力不相伯仲,南齐的拘灵堂次之,再就是其余诸如六大魁首、大魏长弓侯等等地方势力麾下的密碟机构。可是这伙子隐狼展现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平日里的水准,就连五行密探火部的精锐小队都没能在他们手中讨到好处。 流苏不知道原因,宁煜却是心知肚明。 天德背后有修真界的魔门支持,而魔门的手段诡异非凡,最擅长的便是“拔苗助长”的阴损法门。用魔门手段,轻易便能催生出大量人工制造的高手出来,不过魔门决计不会自曝其短,告诉这些凡人,他们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快速提升修为,可是用自己的阳寿和潜质换来的。说到底,天德也不过是魔门控制在手中,帮他们搜寻资源,联通世俗的工具而已。他们对凡人的态度并未改变,只有赤裸裸的奴役和利用。 不问可知,这批神出鬼没,战力非凡的隐狼,必然是通过魔门手段催生出的世俗高手,甚至也不排除,其中有如同之前那名女修一样的水货修真者存在。 凡人要找寻或者对付这批人,自然不容易。可是宁煜神魂觉醒,念力无双,要找到他们却并不困难。今天就是他自告奋勇,出门密查隐狼的踪迹。虽然流苏不相信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有所收获,不过对方地位非凡,不受自己统御,流苏也只能客气两句,由着他去试一试了。 宁煜循着夜吟城南城十三街,兜兜转转,已经一个上午。 这里鱼龙混杂,管理不力,是各方密探潜伏藏身的绝佳地域。 据流苏介绍,大魏鹰探、南齐拘灵堂、六大魁首的人手都曾出没此地,明显是在这里设有暗桩,既然如此,天德隐狼肯定也不例外。 不过南城十三街地域广阔,街巷交错复杂,人流更是密集,宁煜转悠半天也不过才查探了一小半。期间倒是发现不少可疑的人士,但是都是些杂兵杂鱼,没有什么追查的价值。倒是探出了两处隐秘的暗桩据点,不过不像是隐狼的巢穴,宁煜已经暗暗标记在随身的地图之上,回头交给流苏,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走走停停,闲庭信步一般,宁煜抄了条偏僻的小巷走了进去。从这里正好可以斜着通到对面的一处集市,路途之中,以宁煜的神魂范围,恰好可以覆盖一片未曾探查的房区,能给宁煜节省不少时间。 穿街过巷,前面的集市渐渐纳入宁煜神魂探查的范围,忽然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在宁煜神识之中一闪而逝。 宁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萍水山一别,今又在夜吟城中相逢,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刚才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宁煜之前追查过的少妇隐狼。对方虽然换了身装扮,可是宁煜曾经神魂入体,探查过她的内府,对她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决计不会认错。 宁煜快走几步,再度捕捉到她的身影,随即挤入人群,暗暗缀在了对方身后。 卷一 再世为人 第八十章 宁煜尾随寻狼巢,夜深小院闪刀光 第八十章宁煜尾随寻狼巢,夜深小院闪刀光 天九背着一竹篓菜蔬走在人群中,此刻她一副农家妇人的打扮,脸上也易过容,不然如此美貌的妇人独自出行,必然会生出许多事端。 这几日来,隐狼首领费尽全力才抽调出一批人手补充到了天九手下,而天九也没有辜负首领的期望,率领自己的组员,四面开花,将整个夜吟城的间谍组织都搅扰得不得安生。 不过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隐狼手下的损失也颇为惨重。虽然经过仙师的秘法,这一批隐狼成员的境界齐齐提升了一境,可是只靠天九一组之力,毕竟是以寡敌众,连番征战下来,死伤也是不小。死去的人暂且不说,伤者的安置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此次天九出门,就是从其他组的成员那里交接了一批疗伤的药物。 药物就放在竹篓底部,上面用菜蔬做了掩饰。 天九身为培元期的修真者,即使是个水货,耳目也比常人要更加灵聪,一路走来,她一直暗中观察身周,小心提防有人跟踪。之前他们小组也正是凭借天九的超强感知能力几次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敌人的围剿。 离开集市,天九弯弯绕绕,渐渐离人群越来越远,瞅着别人不注意,天九一闪身躲进旁边的一条胡同里面。 宁煜缀在天九身后,保持着神魂能够探测的极限距离,牢牢将她锁定。宁煜进入培元境之后,宁煜的神魂能够侦测的范围比之前扩大了不少,此刻完全不用担心跟丢或者被对方发现。 天九走的道路越来越偏僻,数刻之后,已经远离了闹市,来到一座宁煜相对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棚户区,杂乱无章的草棚和房屋不成规矩的陈列着。房屋间的路径七拐八扭,崎岖不平,到处都有杂物遗弃,简直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 天九来到一间还算规整的小院门前,轻叩门环,院门打开一半,天九侧身挤了进去。 宁煜自一间草棚后面闪出,看着前面的小院微微沉吟。 神魂中,能清楚的感知到院中的情景。这里应该便是那组神秘隐狼的藏身地点,里面的房子里,或躺或坐,林林总总二十几个人,每个人的修为都不弱,除了那名女性隐狼外,其余都是男子,其中还包含了几名伤员。 以宁煜现在的实力,自然是不可能独自一人捣毁这处巢穴的。不过探明了对方落脚的地点,宁煜的目的就算达成。剩余的事情,自然交由流苏去办。 他和流苏之前已经有过交流,现如今局势紧迫,重任在身,五行密部的力量十分珍贵,自然不宜过度消耗。宁煜的建议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隐狼最近的疯狂行为已经激起公愤,若不是找不到目标,各大势力早已出手报复。如果此刻将这伙隐狼的藏身之处公布出来,不用五行密部动手,自然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对隐狼痛下杀手。 宁煜将这处地点绘制在地图之上,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片棚户区。 ********************* 夜幕低垂,黑暗降临大地,这一夜天气阴沉,天空中既无明月,也无星光,只有带着凉意的秋风回荡在夜吟城中。 白天宁煜找到的那座小院。 房中,天九正在给一名伤势较重的手下换药。 这几天,天九麾下的隐狼先是四处出击,又接连应对各方势力的围剿,虽然保存了比较完整的实力,可是连日奔波躲藏。天九手下的隐狼成员也有些吃不消。 这处棚户区的小院偏僻隐秘,安全性极好,天九便带领组员分批来这里,藏身这此处,一是为了让伤员疗养,再就是让组员们养精蓄锐,略作休整。 为了保障安全,只有身为修真者的天九能够出入小院,其他人都被限制院中,不能外出。 隐狼作为耶鲁泰隆的亲信力量,是天德最早能够接触到仙师的人。作为仙师亲自挑选的弟子之一,天九虽然不是这批人中修为最高的人,可是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她的命令被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 安抚好几名伤员,天九吩咐手下对他们好生照看,独自一人回了里屋。这帮人中只有天九一名女性,所以这件里屋便成为天九独享的卧室。 天九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发愣。已经记不起多长时间,天九都没有好好睡一个安稳的觉了。 这几日经过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拼杀,即使是身为修真者的天九也有几分疲惫,她闭上眼,静下心来,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莫名的心颤让天九猛然睁开眼睛。一种潜意识中的危险直觉随之而来。修真者逆天而行,追寻天道,他们的神识沟连天地,对气机的把握远胜常人,之前几次被敌人暗中清剿,便是收到这种气机提醒,天九才能事先发觉。 天九不敢有丝毫耽搁,自床上翻身而下,一推门,发出一声示警的呼哨。他的手下都是隐狼中的精锐,不过几个呼吸,所有人都已经清醒过来,进入战备状态。 天九疾走几步,贴在房门之上,屏气凝息,灵根上白丝飘散,引入虚空,神识展开,耳中渐渐传来一阵急促却又轻盈的脚步声。天九仔细分辨,声音来自南方,约莫在三十人上下。 天九隐隐松了口气,她的手下刨去伤员,尚有二十多人。这批人都经过秘法提升了境界,又有仙师指点过武功,实力非同一般。对方三十多人,虽然也不是庸手,可是似乎还不能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只是今夜一场厮杀之后,难免又要另寻其余的落脚之处,这倒是个麻烦。 天九冲着屋里的众人做了几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有两个人将伤员转移进了里屋,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其余人等随着天九打开房门,借着浓浓的夜色分散潜伏开来。 他们之前几次遭遇对手的袭杀,都是凭借天九提前侦知对方的行动后布局反杀,应付这种场面早已十分熟悉。二十几个人潜伏在小院的隐秘之处,悄无声息,看不出丝毫破绽。 小院南面的一条胡同里,三十多名蒙面人,各携兵器,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身后。这些人服装各异,装扮也不相同,倒像是临时集结起来的城中百姓。 离着小院尚有百米左右,为首的蒙面大汉一抬手,队伍立刻停止前进。大汉贴着一处墙壁,偷偷观望了片刻,一伸手,两名身形灵活的手下越众而出,转眼间便来到小院门外。 两人贴着墙角静静听了一会,一人双手交叠,另一人抬脚一踩,借着同伴的垫手之力翻身进了小院,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不一会,小院房门悄悄从里面打开,之前进去的那人露出头来,朝着胡同口微微招手。大汉点点头,一挥手,三十几名属下紧随其后,各擎兵刃在手,闷头向着小院冲去。 这帮人都有修为在身,更兼纪律严明,眨眼功夫便冲进了小院之中。大汉一声唿哨,众人一分为二,一伙人留守院中,另一伙人朝着房中扑去。 就在为首的大汉一脚蹬开房门的同时,小院中突然爆射出二十几道黑影,刹那之间,寒光四射,小院里留守的众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损失惨重。就这一个照面,便有近十人死伤在隐狼成员的偷袭之下。 为首的大汉喉咙里憋出一声愤怒的低吼,指挥手下翻身扑入战团,双方此刻人数已经相差不大,刹那间便陷入了捉对厮杀的场面。双方都是黑暗中人,身份见不得光,虽然小院中正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杀,可是除了低沉的兵刃交击声,便再也没有丝毫杂音。每时每刻,双方都有失去生命的同伴无声的倒下。 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你死我活,生死之间。 魁梧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将迎面扑来的隐狼吏员连人带剑劈作两半,猛然回头,眼中却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 今夜的袭杀,可以说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确保这次行动成功,他不惜代价,汇集了城中将近一半的精锐力量。而且作为主动出击的一方,他们可以说完全掌握了主动,可是没成想,竟然会落入对方的埋伏之中,而且这帮人的武力竟然如此之高,双方人数对等的情况下,只不过片刻,自己这边已经死伤了近一半的人手。 大汉心中一震,不由想到之前获得情报的情形,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自己中计了!显然这条情报是被隐狼故意泄露出来,为的便是引自己上钩。自己一直因为被隐狼拔除了几处暗桩耿耿于怀,这次无意间得到隐狼的藏身之处,一经证实便兴师而来,却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 大汉心中懊恼无比,看着手下一个个被杀,绝望之余不由得狂性大发。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疯了一般冲入人群,他的修为高超,此刻不计生死,刀法顿时威力暴增。眨眼间,一连两名扑上前来的隐狼吏员都被他杀死当场。不过此刻大汉的手下已经所剩不多,腾出手来的隐狼成员数人合力,将大汉困在当中。这些隐狼吏员个个身手不凡,大汉虽然强悍,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此刻隐狼互相配合,攻守兼备,大汉的攻势瞬间被阻挡下来。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一章 深夜里连环劫杀,小院中潜波暗涌 第八十一章深夜里连环劫杀,小院中潜波暗涌 天九联合手下将一个修为不俗的敌人杀死,便不再出手。她退到场外,看着小院里所剩不多的敌人,微微呼出口气,大局已定。 从这帮来犯之敌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大,应该不是大魏鹰探或者五行密探这一级别的组织。天九猜测,极有可能是南齐六大魁首麾下的密谍势力。这一段时间,天九和她的组员虽然频频出击,收获颇大,可是也是四处树敌。不过这也正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将各方密谍组织的视线吸引到身上,让其余各组的同僚能够放手施为。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坚持下去,只要等到确认了洪辉的死讯,他们所付出的牺牲和努力都会变得意义非凡。到那时,天德狼骑便可放心北上,大展神威,将这片富庶的土地纳入狼神的荣光之下,让八部子民再不用忍饥挨饿,经历痛苦。 其实洪辉重病到今天都没有传来康复的消息,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已经无力再起身指挥南齐的军队。洪辉作为大陆战神的威慑力和其军事指挥价值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洪辉身为南齐国柱多年,他的价值可不仅如此。南齐举国上下,包括六大魁首,都将其视为一种精神寄托。洪辉一日不死,六大魁首之间便一日不会爆发冲突,南齐上下也会铁板一块,让天德无处下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要靠隐狼这柄利刃引发出来。 小院中,在付出了五名组员的代价下,这股夜袭的敌人只剩下那名首领还在苦苦挣扎。他的修为极高,隐狼的人虽然将他困住,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将他杀死。 天九衣袖一抖,一只勾爪自袖中滑出落在手里。她之前的锁链勾爪被宁煜的黑蚺短剑劈出伤痕,之后又丢在了萍水山无名深渊里,这只是进入南齐之前重新打造的。天九悄无声息的转到大汉背后,勾爪上亮起幽幽的蓝光,对面的隐狼吏员看到,立刻加强了攻势,将魁梧大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天九看准时机,抖手射出了手中的勾爪。黑夜里,便如亮起了一道蓝色的闪电,魁梧大汉只觉后背一痛,全身的力气刹那间消失,他保持着举刀劈砍的姿势,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处,突出来一直血淋淋的爪子,爪子中,是一颗尚在缓缓跳动的心脏。 随着大汉的身躯轰然倒地,这一次夜袭也宣告彻底失败。 天九缓缓走近,收回勾爪,在大汉的衣服上擦了擦。麾下的隐狼吏员立刻熟门熟路的上前打扫战场。 一刻之后,一名隐狼吏员走过来,回禀道:“大人,这帮人来之前看来做了准备,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 天九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吩咐下去,收敛阵亡兄弟的尸身,把所有能表明我们身份的东西全部销毁!通知屋里,带上伤员连夜撤离。这里已经暴露,再待下去……” 天九说到这里,忽的禁声,紧接着脸色大变。 她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唿哨,手下人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神戒备起来。 天九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就在刚才,她同时听到了南、北两个方向上两拨人正在急速靠近,这片棚户区东面和西面都无路可走,只要堵住南北方向便可以说已成包围之势。自己这帮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小院中现如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再用之前的计策埋伏已经不现实。而且随着对方的接近,天九已经大体判断出对方的人数,一种绝望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这次来的人更多,南北两面加起来,恐怕不下五六十人。天九的手下方历苦战,体力耗损甚巨,还有数人都受了伤,现如今满打满算,全员也不过二十三人,能战之人更是不足二十。就算他们境界要高出对方不少,人数如此悬殊,也绝对不是对方对手。而且现如今,对方已成包围之势,就算想要撤离也来不及了,天九众人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战。 天九心中升起一股恐慌,隐狼是天德狼主耶律泰隆的直属力量,所有加入隐狼的人都会在狼神面前发下誓言,誓死效忠狼主。所以天九并不怕死,而是担心自己这组人死后,会干扰到隐狼在夜吟城中的整个计划。 但是不管天九怎么懊恼担忧,此刻也已经无济于事,只能拼着这条性命,尽可能的多杀死几个敌人,也好为其他的几组隐狼同僚减轻几分压力。 不过天九的身份特殊,现如今道门中人在天下人眼中还是如同妖魔一般,被全天下视为生死大敌。方才只剩那名大汉,天九不怕泄露自己的身份,可如今面对来敌,却不能再使用真元。如若不然,一旦让人知晓了隐狼中藏有“道门妖人”,天德必然会陷入千夫所指的被动局面。 此刻已经是必死之局,所有的隐狼成员,包括伤员,全部集结在一起,二十三人,各持武器,严阵以待。 天九这组的成员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超出常人。随着敌人的靠近,他们已经能听到细微的脚步之声。 小院的院门被推开,三十几号黑影通过院门或者翻墙出现在天九他们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天九一声令下,隐狼的吏员向着对面狠狠扑去,杀戮再度在小院中展开。 天九他们已经无暇再顾及那伙正从北面急速靠近的敌人。相反,趁着对方后援未到,天九他们要先竭尽全力杀伤前面的敌人,只有如此才能在临死前取得更大的战果。隐狼众人已经抱着必死之志,此刻毫无保留,双方乍一交手,鲜血立见,每边都有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不过隐狼死去的几人都是之前的伤员,他们自知必死,便冲在了阵营的最前面,用伤残之躯换走敌人的有生力量。 血在流,人在死,密谍之间的厮杀悄无声息却又无比惨烈。这群身处黑暗中的人,早已舍弃了生命和光明,他们此刻的唯一目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杀死对方! 隐狼不计生死的疯狂撕咬让来犯之敌损失惨重,对方的首领被这群疯了一般的野狼深深震撼。他们前几天被隐狼偷袭,损失了十数名精干好手,这次得到隐狼的藏身之处后,首领立刻集结了手下所有的精锐力量前来,本想一举剿灭对方,没成想这帮人竟然如此疯狂,根本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虽然双方同样损失惨重,可是首领却不想把所有力量都损耗在这里。 就在双方混战焦灼之时,北面房顶之上突然多出一个人,紧接着人影幢幢,转眼之间,三十多人出现在交战双方的眼前。 天九只道对方援兵已至,手下攻势更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天九瞬间冷静下来。 只听对方首领低喝一声,正和隐狼纠缠在一起的众人纷纷后退,哪怕因此有好几名手下受伤,他们还是十分迅速的和隐狼分离开来。天九一怔,伸手止住想要追击的手下,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就在房顶众人出现的刹那,天九发现对方首领眼中露出一丝震惊和恐慌。天九顿时明白,这一前一后的两拨人似乎并不是来自相同的组织。 隐狼和面前这帮人相互厮杀了一场,实力都有所损失,新来的这伙人却是实力完整,在没搞清楚对方目的和立场之前,两拨人再打下去,只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面的那帮人不清楚,天九却是心知肚明。不管是前还是后,这两帮人明显便是冲着自己来的。到了此时,天九已经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局中。这处藏身之地虽然极其隐秘,但并非无法找到,被人侦察到并不让天九感到意外,可是一夜之间,前来偷袭的人马接二连三,这就有点蹊跷了。 天九并非庸才,她马上就想到了肯定是有人暗中将自己藏身之处秘密泄露出去,想要借刀杀人,同时用自己来消磨另外的密碟组织。也就是说,不管是自己还是今夜前来的这几帮人,无形之中都是被人给利用了! 其实不光是天九,就连院中和房上的两拨人都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小院中的尸体还在,也就是说在他们双方来之前,就已经有一路人马和隐狼交过手了,而且还被全灭在此。 可是即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两帮人也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隐狼之前给双方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这只能说明这伙人中有着非常厉害的角色,现如今场中还剩下十几名隐狼成员,若是放任他们离去,只要等他们稍微恢复,便会再度对自己造成袭扰。对于这么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眼看就要灭亡于此,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 三帮人彼此对立,另外两路人马虽然抱有相同的目的,可是相互之间也在暗中提防。各方密谍之间常年明争暗斗,彼此厮杀,如果有机会除去对方,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方人马彼此对立,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局面陷入微妙的平衡。隐隐之中,天九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二章 三方激战决生死,宁煜暗中助天九 第八十二章三方激战决生死,宁煜暗中助天九 棚户区人多眼杂,深夜之中虽然少有人出没,可是却也不能无限拖延下去。 现在场中的三方势力,隐狼无疑是最弱的,小院中的另一队人马次之,房顶上的势力最强。 按道理讲,隐狼应该和院中的人相互联合,抗衡房上最强的一方。可是双方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手下人的尸身尚在眼前,他们绝无可能联手作战。 现在场中的局势微妙平衡,三方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小院中,气氛凝重,弥漫着一股紧张焦灼的压迫感。 就在僵持之中,没有人发现,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顶上,一道人影正隐身在暗处。 这个人自然便是宁煜。 宁煜作为觉醒神魂的修真者,可以沟通天地之间的一切气机,此刻他收敛气息,哪怕离着战场不远,也不怕会有人发现自己。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完整的目睹了小院中发生的一切。 他和流苏商议的借刀杀人的计划可谓十分顺利。身为大陆顶级的谍报组织之一,五行密部中人才济济。他们十分顺利的便将隐狼的藏身之处不引人怀疑的泄露了出去。 隐狼之前的疯狂举动已经成为各方势力眼中的公敌,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夜里,便有几路人马果断采取了行动。 当然这些势力也都是经过五行密部的精挑细选,他们刻意瞒过了南齐拘灵堂的耳目。南齐拘灵堂是南齐官方的密碟组织,也是现如今夜吟城中最强大的密碟组织。因为夜吟城就是南齐的地盘,他们可以无视密碟规则,堂而皇之的调动南齐官方的力量,所以对于各国的密谍组织而言,哪怕你的实力再强,在夜吟城中也不敢明面对抗拘灵堂。就连之前隐狼的袭扰行动,天九也是十分小心的避过了拘灵堂的堂口,只挑选了其余势力下手。 今夜的行动,宁煜有三个目的,其中两个自然就是剿灭隐狼这支经过强化的特殊力量,还有借机消耗其他组织的实力。再有一个,却是宁煜未曾向流苏说明过的。他要伺机救走或者至少是保证天九活着逃离这里。 他受风扬委派,除了要和宇文君洵秘密联络并助其成事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协助或者引导隐狼查探到洪辉已死的确切消息。 风家的谋划中,天德入侵南齐是一切计划的前提和开始,而能促使天德北上入侵南齐的诱因,就是天德得到洪辉已经身死的消息。 要完成这一个目的,并不需要进入洪府看到洪辉的尸体,只要宇文君洵进京举事的消息传出,便足以证实洪辉已经死去的事实。 到那时,宇文君洵帅印在手,成为风家强大的盟友,而南齐其余五大魁首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采取对策,他们之间原本就松散的联盟关系便会立刻分崩离析。六大魁首相互敌对,南齐必然乱象纷生,举国动荡,而此时,正是天德扣关入境,进攻南齐的最好时机。 宁煜要让天德获得宇文君洵的消息,就要知道现如今隐狼在夜吟城中的势力分布,而剿灭天九这支特殊力量,暗中放走天九,则是顺藤摸瓜找到隐狼总部的最好方法。 小院中的三方还在僵持中,宁煜眉头微皱。五行密部虽然利用隐狼的藏身之处,暗中推动了这几方势力今夜的行动,可是对方毕竟是完整独立的组织,五行密部并不能掌控他们的行动时间,没想到竟会在巧合之下产生了此刻这种三方势力同时存在的僵局。 宁煜需要战局能够尽快的结束,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天九逃回总部,所以他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宁煜的手自饕餮珏上抹过,手中已经多出一张弩箭。 这是一件从纤羽门得到的下品灵器----正元弩,它以真元为箭,能够射出无形的箭矢,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对于已经到到培元境的修真者来说,对气机的感应让他们能够迅速的捕捉到箭矢的轨迹,所以这件看似威力非凡的正元弩就成了鸡肋般的存在,只能用来对付炼体境的修真者或者凡人。 本来以宁煜的境界和眼光,自然也看不上这件堪称鸡肋的下品灵器,可是现如今宁煜夺舍重生,潜于世俗,这件本来没什么用处的正元弩倒成了一件神兵利器。宁煜只能在心中感慨,这天下并不存在无用之物,只不过是使用者没找对时机和方法。 他将真元缓缓注入正元弩中,神识之中,能清楚的感知到一支长长的箭矢正在弓弩上隐隐成形。 宁煜有神魂相助,根本不需要瞄准,他轻轻扣动机括,无声无息中,一支无形之箭离开弓弩,激射而去。 三方人马正在相互提防,天九突然感到一股凌厉气机划过夜空,射向房顶之上,她面色一变,身形急转,扭头望去,只听房顶上一声闷哼传来,那名首领身旁的一名黑衣人顿时栽下房来,轰然一声砸在地上,气绝身亡。 房上的头领一惊之下,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人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对方很有可能是冲自己而来却误伤了自己手下,想到这里,首领勃然大怒,他低喝道:“对方有人偷袭!动手!” 下一刻,刀锋亮起,房上的众人纷纷跃下。 三方都是刀头舔惯了鲜血的人,对方此刻如猛虎下山,来势汹汹,这边自然不能束手就缚,引颈就戮,即使是知道其中另有猫腻的天九,此情此景之下也只能咬咬牙,领着手下迎了上去。小院之中刹那间剑影刀光,风云再起。 三股人流瞬间交汇在一起,鲜血飘洒,刀剑相交,人命在无声之中一条条逝去。 三方势力在小院中混战,作为唯一的外人,因为有了正元弩的存在,宁煜却渐渐成为了掌控全场的主宰。 他身处局外,却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场中的情形,尤其是天九的安危。这三方势力中,隐狼作为最弱的一方,又是另外两路人马原本的目标,一开始交手便被死死压制,天九不能施展修真者的手段,便如同普通人一样只能使用内力和武功。她的世俗修为并不高,在这种以命相搏的厮杀中自然讨不到丝毫便宜,要不是周围的隐狼吏员一直暗中护持,天九早就香消玉殒了。 就在这时,宁煜暗中出手了。他借助正元弩的无形箭矢,每每在天九遇到危机时便会出手相助,下面现如今乱成一团,除了能够感受到无形箭矢气机的天九,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 可是宁煜的目标都是天九的敌人,所以就算天九发现有人在暗中出手,此刻身处险境之中,天九也不会揭穿此事。她甚至隐隐怀疑,是不是哪位“师兄”在暗中相助自己?仙师除了狼主耶律泰隆之外,还在天狼部中挑选了十一名拥有修炼资质的人收为弟子,这些“师兄”中不少人都垂涎于自己的美色,对自己十分热心,即使天九对他们不假辞色,也未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据天九所知,这些“师兄”里面就有两位和自己一样身处南齐,只是并未相见。暗中这人用的明显便是修真者的手段,每次又都是为了帮自己脱离险境,极有可能便是两位“师兄”之一。唯一令天九怀疑的便是之前那一箭,明显是为了挑动三方交战,这对隐狼众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从这点来看,天九又隐隐有些怀疑。 三方上百人大战,已经不比之前的两军对垒,场面极其混乱。三方都是敌人,每一方都想要将其余两股势力绞杀,战斗的血腥程度完全不可比较。 就在这血腥和紧张的战斗之中,即使天九都没有发现,三方的人数和实力在宁煜的操作下,始终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 从一开始的近百人,到八十人,六十人,直到此刻,宁煜才停手。现在场中的众人已经都是强弩之末,除非天九遇到生命危险,宁煜才会偶尔出手。没有了宁煜相助,隐狼再次成为被主要针对的目标,开始频频出现死伤,而这正是宁煜想要的效果。 他在消耗其他两方势力的同时,也要确保他们尚有足够的力量消灭隐狼,而等到隐狼几乎全灭时,这两方势力肯定也无力再大举追杀逃走的天九。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能让这个女人能够尽快回到总部去了。自己暗中出手的事情,对方肯定已经察觉。那么在未能确定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她肯定会防备自己尾随,不会轻易回归总部。除非有什么能够让她不顾一切都要回去的理由,而宇文君洵暗中来京的消息便足以达到这个目的。 天九看着组员们一个个倒下,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隐狼的精锐力量,眼见便要覆灭在此,天九不由充满了自责。 不行,不能就这么都死在这里,起码要有人去给总部提个醒!自己这组力量毁灭之后,隐狼在夜吟城中的力量便会空前的薄弱,现在又正是关键时候,必须让总部能够提早预防。天九心中暗道,必须找个机会突围! 之前的时候,敌强我弱,实力相差太大,隐狼毫无突围的机会,可随着刚才神秘人的暗中相助,对面两大势力的人手折损严重,原先严密的包围圈已经变得松散起来,这无疑给了隐狼突围的机会。 天九一爪将一名对手的喉咙抓裂,包围网顿时出现一道缺口,时机到了!天九低声吼道:“冲出去!”说完话,天九汇起剩余的内力,一连几招急攻,将两名敌人逼退,纵身便往院墙冲去。 三名战力还算完整的隐狼吏员紧随其后,成功冲了出来,可是其余人却选择留下。他们大多都已经有伤在身,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牵制对手,给几位同僚制造逃走的时间。 天德隐狼,不畏生死! 有了剩余吏员的拼死牵制,两方势力最终只分出了七八个人手追了上去,天九扭头看了一眼小院,含泪离去。 三名逃出生天的隐狼吏员对视一眼,四散而逃。他们这样做可以吸引更多的追兵,给天九的逃脱减轻压力。 三方人马都不知道,在天九和两名追赶她的人身后,还有一人悄无声息的缀在了后面。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三章 天九遭遇神秘人,闻听隐秘疑仙师 第八十三章天九遭遇神秘人,闻听隐秘疑仙师 天九抹去眼泪,亡命狂奔,她对这里的地形和格局十分熟悉,总是挑选最刁钻的路径来走,不过追在她身后两名敌人却也不是庸手。这些最后时刻被派出追杀隐狼漏网之鱼的人,都是修为极高的精干密探,虽然天九几次转向,可却一直未能摆脱他们。 天九的内力耗损极大,不过经过炼体,她的身体素质强悍至极,仅凭肉身的速度也不在对方之下,一时半会倒也不担心会被追上。 天九不是没有想过停下来,解决掉这两个人。不过以她的修为,干掉一个没有问题,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两个人都留下。如果交手之中,另一个人执意要逃走,能不能留下对方,天九不敢保证。 这样一来,自己修真者的身份便极有可能暴露,天九不想冒这个险。 为今之计,便是先求脱身,之后再作打算。 天九下定决心,脚下速度更快,她一路上穿墙过院,转眼之间便已经出了棚户区的范围。 奔跑中,天九扭头望去,那两名追击者仍然没有放弃,还在奋力追赶自己。天九刚想回头,可是眼角的余光中忽然晃过一道黑影,天九再度回首看去,只见那两人身后,一道极快的黑影恍如大鹏展翅般高高跃起,两手中青光亮起,电光火石之间,两名追杀自己的密探毫无察觉的倒毙在地。 天九急忙站住身形,严阵以待。 对方使用的手段很明显是修真者的术法,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方才暗中帮助自己的神秘人。而且,天九心中有数,从对方的手段来看,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如果他是敌非友,自己绝对逃不过他的追击。 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面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宁煜一招之间便将两名追击者击杀,看到那名少妇站住身形,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向着她走了过去。 两人相距五步,宁煜停下身形,两人相对而立。 宁煜此刻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天九则还是白天那副装扮,便如一位普通的农妇一般。 天九一抱拳,问道:“阁下究竟何人?方才暗中相助的可是阁下?” 宁煜故意变了个腔调,声音沙哑道:“不错,就是我。” 天九道:“你为什么帮我?” 宁煜嘿嘿一笑:“本座并非帮你,只是想见见你背后的魔门主子。” 天九心中一惊,暗道:仙师曾自称魔门圣者,莫非这人说的便是仙师?她沉思不语。 宁煜笑道:“怎么?魔门行事肆无忌惮,张扬跋扈,如今怎的这般藏头露尾?” 天九对修真界中的事情并不了解,看对面这人一口一个魔门,似乎是十分熟悉仙师的门派。她犹豫了一下道:“阁下可否先告知你的身份?” 宁煜故意发出一声冷笑,道:“本座身份高贵,岂是你这魔门傀儡能够动问?就算你的主子见了本座,也要尊称一声前辈,你算什么东西?” 天九被他一顿讽刺,心中顿时不快。仙师在她心中神圣不可侵犯,先前顾忌对面这人身份神秘,之前又帮了自己,所以言语中一再客气。此刻见他冷言冷语,没有好话,天九不由一阵气愤,冷笑道:“我念你救我在先,一再礼敬,可你污言秽语,胡说八道,什么叫魔门傀儡?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宁煜怒道:“大胆!” 随着对方一声怒喝,天九只觉对方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阵恐怖的气息,她的神识剧震,全身的真元再不受控制,无法汇聚。天九心中大骇,即使是面对仙师,她也不曾感到这般恐惧。对方刚才所言,仙师尚不如他,现在看来恐非虚言。 幸好这种恐怖的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便如潮水般退去。天九身子一震,只觉全身都酸软了,内府之中更是一片翻腾,她强自稳下心神,只觉浑身上下冷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天九看着对方的眼神满是惊恐,心底再升不起一丝不敬。 天九刚刚缓过神来,对方看着自己突然发出一阵怪笑。天九心道,这人莫非有病,怎么疯疯癫癫,一会发怒,一会怪笑? 宁煜看着她道:“原来你不知道,哈哈哈,魔门真是好手段!” 天九强忍惧意,颤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宁煜怪笑道:“你们是不是被人强行提升了境界?” 天九点点头:“仙师恩惠,助我们踏上仙途。” “呸!”宁煜啐口唾沫,冷笑道:“什么狗屁恩惠!不过是魔门的邪道秘术,道心种魔罢了!你可知这种秘术有什么后果?” 天九第一次听说道心种魔四个字,见他此刻又似乎正常许多,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后果?” 宁煜冷笑道:“道心种魔,便是修真界的拔苗助长!经受道心种魔秘术催发境界,寿元减半,资质全毁,我观你的内府中真元斑驳,灵根萎靡,此生再无望证道超脱,穷你一生,也不过是人家的狗腿爪牙!哈哈哈哈,也就你这样的傻瓜,才把它当成是别人的恩惠,可笑可笑,可笑至极!哈哈哈,还助你们踏上仙途,是把你们的仙途毁去才是。” 天九被宁煜的话震惊了。她不知道对面这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可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所谓的“仙师”就成了一个别有用心的恐怖存在,他之前的话全都变成了谎言。天九他们,甚至是狼主耶律泰隆,全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己的寿元、潜质上的损失,天九其实并不在意,隐狼便是狼主麾下的死士,只要能提升自己的能力,为狼主更好的效力,哪怕让她付出再大的代价,天九也在所不惜。可是“仙师”用谎言欺骗众人,甚至欺骗狼主,肯定是别有所图,现如今“仙师”在天德被当成狼神的使者来供奉,狼主对他言听计从,毫无提防,如此说来,天德的未来和狼主的性命岂不是都已经掌控在“仙师”手中? 天九不敢再想下去,她看着宁煜,想了一下道:“阁下所说,可有证据?莫不是想要挑拨离间?让我们自毁城墙?” 宁煜哈哈一笑:“本座何许人也?区区一个魔门宗派,值得本座如此费心?本座的话,你要信便信,不信拉倒。不过既然你不愿引荐本座见你的主子,本座便留不得你了!” 天九一惊,道:“阁下要杀我?” 宁煜一声冷笑:“你对本座已无用处,我在这城中还有事情要办,不能泄露身份。放你离去,万一你走露了风声,岂不坏了本座大事!” 天九本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此刻有了惊天秘闻,事关天德国运,岂能就这么轻易死在这里。可是从刚才对方爆发的气势来看,“仙师”都未必是他对手,自己一个个刚刚踏入培元境界的小修士,又岂是这神秘人的对手? 天九心如电转,暗道,不如我先委曲求全,保住性命再说。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得将“仙师”的事情报告狼主,起码让狼主有所提防,让天德脱离“仙师”的掌控,等到那时,其他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她看了一眼宁煜,又想到,看这神秘人口中对魔门似乎甚为不屑,如果到时候“仙师”真的如他所说,对天德心怀不轨,说不定还能借助此人对付“仙师”和他身后的宗门。 想到这里,眼见对方便要动手,天九急忙道:“阁下且慢,我愿意引你去见仙师!” 宁煜本就是装腔作势,闻言便又收手,道:“算你这丫头明事理,我们这就走吧。” 天九道:“阁下且慢。” 宁煜眉头一皱:“怎么,想要反悔?” 天九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阁下有所不知,我是天德之人,所以仙师也不在这里,而在天德,离着这里千里之遥,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到的。而且我身属组织,行动受到限制,我在城中还有任务,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宁煜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在这里本座倒是也有事情要办,既然如此,我给你五天时间,三天之后还在这里,你来与我相见!” 天九争辩道:“三天时间太短了,我的事情…” 宁煜身上再度散发出恐怖的威压,天九的话戛然而止,在强大的威压下,天九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根本无力再吐出半个字。 宁煜冷声道:“你要搞清楚,本座不是在和你商量!本座说三天,便是三天,如果三天之后你不来,我就出手灭掉你们在城中的所有力量,你应该知道,本座有这个能力!” 威压散去,天九才勉强平静下来,对方的强大实力,让她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宁煜伸手间,一粒紫色的丹药出现在手中,他弹指将其射到天九手心,命令道:“把它吃下去!” 天九脸色一变,这种套路天九自然清楚,他们隐狼中人便常常这么做。不用问就知道,这枚丹药必然是毒药无疑。而且一般情况下,这种丹药都不会立刻生效,而是会有一定的发作时间,倒时候如果得不到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天九虽然明知如此,可是却无法拒绝,神秘人喜怒无常,实力更是恐怖,她只能咬牙将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可随后天九便发现,一股热力散发出来,在体内缓缓流动,她的体力快速回复,更神奇的是,她身上的几处伤痕也在眨眼之间恢复如初。 似乎,这枚丹药,并不是毒药!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四章 宁煜吐露城中秘,天九定计返狼巢 第八十四章宁煜吐露城中秘,天九定计返狼巢 宁煜将天九的表情变化尽数看在眼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你以为这是毒药?哈哈哈,如此不入流的方法,本座岂会使用?你还真是小觑了本座!实话告诉你,本座早已在你内府种下本座专属的印记,五天之后,你若不来,本座只要稍动下心思,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能叫你享受一下分筋错骨,魔火焚身的感觉,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九被识破心思,当下大大方方承认:“阁下见笑了。在我们世俗见惯了这种套路,忍不住便推己及人。却不知阁下用的这是什么秘术?” 宁煜笑道:“怎么?想问明了,找人帮你破除?哼,那你可就是白费功夫了。不妨告诉你,本座这秘技叫做他心通,乃本座独创。就算告诉你,没有本座出手,你也休想抹去印记。” 天九心中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她还真是存了这个心思。不管对方怎么吹嘘,天九打定主意,试了再说。万一侥幸破除,便能摆脱这人。此人喜怒无常,疯疯癫癫,天九可不想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宁煜看出天九心思,冷笑道:“修真界功法万千,秘术无算,就连本座也不敢说尽数知道。何况此术乃本座独创,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培元境修士所能猜度?就算你身后的魔门主子,也休想探出分毫。”宁煜嘴上这么说,心中暗道:哪里有什么“他心通”,自己不过是唬这傻女人而已,其实他根本就没在天九身上动什么手脚。所以不用说天九背后的魔门中人,就是上五境大佬亲自出手也休想探测出丝毫异样。 天九不想再和这人继续纠缠下去,此刻双方已订下五日之约,自己也已经成功脱险,天九便道:“今夜多谢阁下相救,我这次回去还有要务在身,争取五天之内办完,然后准时赴约。” 宁煜心道:就让你这么走了,你肯定就直接返回天德了。像隐狼这种死士,是不会在乎自己刚刚的威胁的。你走了,我上哪找你们的总部去?接下来,我还要去找宇文君洵接头,可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浪费了。 宁煜想到这里,出声叫住天九:“等一下!” 天九身子一滞,心里便有几分发虚。她回身问道:“阁下还有何指教?” 宁煜轻咳一声,道:“本座突然想了一下,让你五天之内解决自己的事情,你未必能完成,这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本座如此身份,却为难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培元境修士,传出去难免有损本座的名声。” 天九表情错愕,心中暗道:这人不会真的有病吧?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不过听他口气似乎要宽限自己几天,自己已经决定连夜返回天德向狼主汇报“仙师”之事,原本还觉得五天时间太过仓促,若是能让这怪人延长几日,倒是大大的好事。 天九满怀期望的道:“阁下可是决定再宽限几日?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我在这里先行谢…” 宁煜一伸手道:“说好五天便是五天,本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随便更改!” 天九不由气结,这混蛋到底要干什么?莫不是消遣本姑娘! 宁煜不等天九开口,接着道:“本座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你的任务说给本座听听,本座如果顺手,可以帮你一把!” 天九一愣,随即本能的警觉起来。可想了一下便又放下心来。天九虽然对修真界所知甚少,可也知道修真者一心求道,超然物外,对世俗各方势力之间的争斗并不在意,就说“仙师”和他的宗门,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要求天德出手帮他们从世俗搜罗一些闻所未闻的新奇物事,并未插手过天德内政。不过即使如此,天九也必须要提醒狼主,绝不能成为“仙师”的提线木偶,把天德和天狼部的未来交到他们手里。 此刻神秘人提及此事,应该不是要刺探什么情报。天九沉吟片刻,心中突然一动,现如今天德整军备马,陈兵北境,已经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受制于程杨二人对洪府的严密守卫,隐狼几次的潜入计划都宣告失败,所以隐狼一直不能探知洪辉的生死实情。可如果眼前这人出手的话,那岂不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要知道,修真者的力量非同小可,他们术法奥妙通玄,手段出神入化,远非常人可以猜度。进入区区一座洪府,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想到这里,天九一抱拳道:“阁下既然这么说,我还真的有一事相求。阁下如能相助,在下感激莫名,等事成之后,我立刻动身领你去见仙师。” 宁煜负手而立,傲然道:“说来听听。” 天九道:“在这夜吟城北城之中,有一座紧邻南齐皇宫的府邸,他的主人乃是南齐一位重臣,数月前,我们得到他病重不治的消息,我需要请阁下帮我入府一探究竟,看看此人到底死没死。” 宁煜双眼微眯道:“你说的可是南齐兵马大元帅,国柱洪辉?” 天九诧异道:“阁下知道洪辉?” 宁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天九,嘲笑道:“我们修真者是不喜欢过问红尘俗事,可这不代表我们就不知道世俗的情况!你直说是要查清洪辉死活便行了,磨磨唧唧说这么些废话!” 天九胸口一阵起伏,曼妙的凸起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她感觉自己今晚受的刁难已经超过了之前的总和,除了当日在萍水山被不知名的陌生人摸遍全身,就数今天最为憋屈。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九强自压下心中恼火,问道:“阁下既然知道洪辉,那么可能帮我这个忙?” “不能!”对方回答的干脆利落! 天九再度气结:“为什么?” 宁煜道:“自从大魏皇帝下旨针对我们修真界以来,道凡两界便势同水火。不久后,修真界各大宗门便联合发布禁令,修真者不得随意插手人间各方势力的争斗!本座若帮你探明洪辉生死,便是助你们天德谋取利益。你身后的魔门行事诡秘张扬,天下闻名,从来不受修真界各方势力限制,但本座可不同。本座虽然也不畏惧各大宗门的问责,可是我害怕麻烦。若是本座贸然帮你,招惹到了那帮老家伙们,必然会生出许多麻烦。” 天九闻听此言,隐隐有些失望。不过未等她有所表示,宁煜接着道:“不过本座虽然不好直接去洪府探秘,却可以送你一条情报。” 不能知道洪辉生死,其他的事情,天九兴趣寥寥,不过怕引起这怪人发怒,天九佯装希冀的问道:“什么情报?” 宁煜背着手,吊足了胃口道:“南齐童姚宇文君洵已经秘密来京!” 闻听此言,天九顿时反应过来:“宇文君洵秘密来京!这消息可是真的?” 宁煜不悦道:“本座在来的路上,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天九急迫道:“那宇文君洵现在何处?” 宁煜冷哼一声:“区区一介凡人,本座难道还要一直盯着他不成?我只看到他进了城中,具体在哪里,自然是你们自己去找!” 宁煜当然是信口雌黄,满嘴胡话,就连流苏发动了城中五行密探的半数力量都没能探知宇文君洵的所在,宁煜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他的目的也只是诓骗天九尽快回到总部,查清隐狼在夜吟城中的势力分布,方便他接下来的布局,凭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完全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反正只要知道了隐狼的所在,接下来宁煜自然会将洪辉的死证拱手奉上。 消息已经放出,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说不定会露出马脚。宁煜任由天九在那里消化自己的情报,留下一句“五日后见”便袍服一甩,飘然而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天九眼前。 他今晚故意表现的性格怪癖,这么突然离开天九也不曾觉得突兀,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今晚虽然组中成员死伤惨重,隐狼势力大损,可是却得到两件了不得的情报。天九心下戚戚的同时,又有几分欣喜。 不过如此一来,天九不得不打消了立刻回归天德的打算。她必须先证实宇文君洵是否真的已经秘密来京,如果此事属实,便足以证明洪辉之死再无悬念,洪辉府中便不用再去。隐狼要立刻将此讯息传回国内,然后借机将此事泄露给其余五大魁首,到那时,南齐内斗不休,便是天德狼骑扣关入境,挥师北上,开疆扩土的最好时机! 到那时,狼主必然亲征南齐,“仙师”未必会跟随在侧,自己只需伺机将“仙师”的事情报告狼主。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不耽误。 天九定下计策,转身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之前服用了宁煜给的丹药,天九此刻精力充沛,耳聪目明,一路急行,速度极快。谨慎起见,天九故意在城中弯弯绕绕,同时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知道确定没有尾巴跟随,这才再度展开身形,向着隐狼巢穴而去。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她心目中认为最不会跟踪自己的修真怪人,此刻就隐隐的缀在她的身后。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五章 成衣铺流苏分功,栖凤山宁煜寻踪 第八十五章成衣铺流苏分功,栖凤山宁煜寻踪 宁煜回到成衣铺时,天色已经微亮。 这一夜忙忙碌碌,总算是弄清楚了隐狼的巢穴所在,接下来就是尽快找到宇文君洵,然后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一夜成衣铺是沧云值夜,宁煜进院时故意弄出一丝响动,他立刻便发现了。不过看清是宁煜,沧云当即抱拳行礼:“大人。” 宁煜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推门进了自己房间。 离着天明已经不远,宁煜也无心再去修炼,盘坐在床上略微调息。之前用正元弩,耗费了他不少真元,这会正好可以借机回复一下。上次在纤羽门秘境炼制的回灵丹虽然还有不少,可是药草却已经用完,一旦耗费短时间内难以补充,此刻并非紧要关头,宁煜不舍的用。 窗外传来公鸡唱和的声音,宁煜睁开眼,神魂内视,真元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这一点就要归功于《归元录》逆天的运转速度,宁煜的灵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炼化灵气转化为真元。 在屋里已经能听到外面成衣铺里的伙计打扫庭院的声音,宁煜下了床,整了整衣物,推门而出。 几名伙计装扮的五行吏员纷纷向宁煜行礼问好,宁煜点头回应。 对面屋里,流苏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宁煜含笑点点头,大声吩咐手下准备开门营业。整个成衣铺立刻运转起来,宁煜暗自感叹,五行密部严谨如斯,就连伪装的营生都一丝不苟,只凭西南一地,风家一族,就能让五行密部跻身大陆顶尖的密碟组织之列,果然自有其道理。 宁煜在这里身份超然,他和统领流苏平级,却丝毫不插手分部的运作,喜欢独来独往,这点让流苏十分高兴,顺带的,流苏乃至整个分部的吏员都对宁煜礼敬有加。 流苏吩咐完手下的工作,便朝着宁煜走来,两个人并肩站在院中,看着众人忙碌。 “蚁垤大人,起的好早,昨夜可曾有所收获?”流苏笑问道。 昨天这位“蚁垤”大人突然回来,告知自己寻到了那伙实力高强的隐狼小队,这消息让流苏大吃一惊。在五行密部遭遇隐狼数次袭击之后,流苏便开始全力调查这帮人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这位初来乍到的“蚁垤”大人毛遂自荐时,流苏并不抱希望,只是不好驳了对方面子才答应下来。谁知半天不到,他便寻到了目标的踪迹。流苏自然不会认为“蚁垤”在说谎,这种事情,身处自己和“蚁垤”这种地位的人,是不会当做儿戏的。这让流苏对于这位“蚁垤”大人更加不敢小觑。 接下来,这位“蚁垤”大人再度展现了他出色的谋划能力,向自己提出祸水东引,借刀杀人的建议。这个计划正好符合流苏的心意。五行密部现在在夜吟城中的力量比较薄弱,此时又正是关键时期,不用出动一兵一卒便将一个巨大的隐患消除,流苏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当下便大表赞同。两人密谋许久,下午便展开行动,暗中将那伙隐狼的藏身之地秘密泄露出去。昨天晚上,流苏便得到消息,至少有三方势力动手了。本来为了保险起见,流苏也调派了一批人手出来,准备加入其中,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所有漏网之鱼尽数绞杀,可是却被“蚁垤”阻止。“蚁垤”的理由很简单,最好每方势力都能留下几个漏网之鱼,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仇恨会更加深厚,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之间会争斗的更加激烈,从而无心他顾,这对于五行密部等未参加今夜行动的组织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流苏深以为然的同时,开始对“蚁垤”产生了一丝忌惮,此人城府之深,谋划之阴狠,令人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幸好,他是自己人。流苏压下别样的心思,在心底暗暗庆幸。 被他说服后,“蚁垤”又向流苏提议由他孤身一人前去观察,刚刚被“蚁垤”震慑的流苏自然欣然同意。而且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流苏也没再安排其他人随同前往。不然,“蚁垤”恐会生出自己不信任他的感觉。 其实昨夜“蚁垤”一回来,沧云便向流苏做了汇报。这件事情算是两人合作完成,功劳自然也是两个人的,此刻流苏前来询问,自然是想探知点什么,有那么一丝分功的意思。 宁煜对此心知肚明,他自己已经拥有虎牌在手,对这些许功劳并不太看在眼中。当下挑着些能说的,体现战果的尽数告诉流苏,除了天九和有关修真者的事情,其余没有丝毫隐瞒。 流苏听“蚁垤”讲完,显得十分兴奋,昨夜的战果可谓巨大,这份功劳价值不菲。而且“蚁垤”将昨夜的情况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这让他更加满意。他看待“蚁垤”的眼神愈发谦和,口中的称呼也变了:“蚁垤老弟,这可是桩大功劳啊!昨夜一战,隐狼那伙让各方势力都头疼的力量几乎尽数覆灭,还搭上了南齐三大魁首的“白妖”、“天眼”、“隐月堂”,夜吟城中的密碟组织几乎损失了小半,我们还没有费一兵一卒,这就是兵法上说的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宁煜配合的附和几句,直到沧云前来请示是否挂牌营业,流苏才平静下来。 他和宁煜告声别,走出几步,忽的又回转过来,低声道:“蚁垤老弟,我们的人这几日在城中已经找寻个遍,并没发现宇文君洵的丝毫踪迹,我怀疑他是不是不在城中?” 宁煜刚刚帮他立了个大功劳,卖了个天大人情,可是宁煜托付的事情,流苏却还未办妥,此刻想起来颇有几分尴尬。所以流苏才提示几句,说明一下,自己已经全力以赴,免得宁煜以为自己阴奉阳违,出工不出力,应付于他。一个不好,再对他生出间隙,他可是已经领教了对方的厉害,可不愿两人之间产生什么不快。 流苏本来只是解释一下,却一下子提醒了宁煜。没错,宇文君洵是已经秘密来京,可是现在是否还待在城中却未可知。依照情报中的信息推断,宇文君洵此人性格谨慎,谋定而后动,他极有可能身处夜吟城外。南齐六大魁首每一位都是雄霸一方的寡头巨擘,势力遍布朝野,就算宇文君洵不亲自镇守城中,他在京师的势力和党羽便足以做很多事情。 宁煜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他对流苏道声谢谢,转身进了房间。 流苏看着“蚁垤”的举动,颇有几分莫名其妙。不过看样子对方并未对自己产生不满,知道这些,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宁煜转身回房,他房中有夜吟城及周边的地图,仔细参详说不定便能推断出宇文君洵可能的藏身之处。反正现如今也没有丝毫线索,死马当活马医,在城中找不到,在城外说不定能找到他。 拿上地图,和流苏知会一声,宁煜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成衣铺。他看了看天色,向着城门走去。 **************** 栖凤山,这里是宁煜第三处寻访的地方。 宁煜从地图上一共发现五处适合藏匿大队人马的地方,他出了城门,沿着顺时针方向一路找来,前面两处地点并无所获。 前面的栖凤山紧靠着荒原,人迹罕至,地域宽广,倒是个极其适合藏匿人马的绝佳地点。其实栖凤山原先并不叫栖凤山,而是因为山上多有野鸡出没,而被当地的百姓叫做野雉山。至于为何改名,这就要从南齐皇帝李玉说起了。 南齐皇帝李玉喜欢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所以常常出宫巡游。他的治国能力不怎么样,文学功底倒是超凡脱俗。李玉能书善画,精擅诗词,通晓音律,可谓多才多艺,他的文辞华丽堂皇,张弛有度,想象力丰富,深受天下文坛的推崇和追捧,被南齐国内的文人敬称为“文宗”。 李玉虽然喜欢山水,可是夜吟城附近并无高山大川,李玉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曾经几度耗费国力巡幸天下,传下许多名传天下的不朽诗篇。 可是李玉的身份乃是一国之君,不是一个普通的文人,在其位当谋其政,如此行为岂是一个九五之尊的做派?当下,包括洪辉在内的众多重臣纷纷上书劝谏。南齐国柱劝诫,李玉只能遵从,从此不得不安稳下来。可李玉是个生性浪漫潇洒的人,整日待在皇宫大内,足不出户,情怀郁闷,连吟诗作画都没有兴致,这怎么受得了? 无奈之下,李玉便常常在夜吟城附近的山川上流连饮宴。不过这些小山小河大多名字粗俗,怎对的上堂堂“文宗”的胃口?于是乎,李玉便御笔一挥,将附近的山川河流全部更名换姓。 皇帝金口玉言,钦赐山河名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连史官都要记录在册。李玉不愧为南齐“文宗”,才思泉涌,一日之间,便将夜吟城外五山十二河尽数起了新名,从此之后诸如启秀河、神女山之类的地名便流传开来,那些老旧粗俗的地名便只有老人才能记得住了。野雉山也得蒙皇恩浩荡,摇身一变成了栖凤山。不过这栖凤山虽然起了个好名字,可也不过是一座光秃秃的矮山,除了野鸡多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煜虽然没有骑马,可是他的脚程极快,转眼便来到山下。 他抬头望了望山顶,神魂张开到最大范围,一纵身,攀援而上。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六章 勾心斗角胜锋刃,尔虞我诈是人心 第八十六章勾心斗角胜锋刃,尔虞我诈是人心 宁煜自从在纤羽门秘境破镜进入培元期之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现如今已将要达到培元前期大圆满境界。除此之外,他的世俗修为也突飞猛进,在见过风扬后不久便进入了上清境下品。 世俗的功法相对来说要较为简单,有了炼体之后的超强体魄支持,宁煜《洞藏经》的功法可谓一日千里。只不过世俗功法对宁煜来说毕竟只是辅助,是为了让他尽快拥有在世俗自保的能力,而修真才是他的根基,所以他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了修炼《归元录》上,所以世俗功法并没有太大突破,即使如此,他现在也已经快要突破上清境下品进入上品境界。 实力大增带给宁煜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现如今他的身形速度更快,五感灵识更为敏锐,能够施展出的术法也更多更强。凭宁煜一世玄尊的经验,现在的他完全可以越境挑战比他高两境的普通修真者,也就是说,只要不是遇到功法变态的异类,他可以凭培元前期的境界力战培元后期的修真者而立于不败之地。 力量的提升带来的除了欣喜,还有就是对力量的进一步渴求,宁煜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而这一切都需要凭借强大的实力和势力来支持。所以宁煜现在迫切的想要完成手中的工作,等到天德对南齐开战,便伺机去萍水山闯丹。 他此刻还不知道,此次萍水山之行将会遭遇极度的危险,而他的收获也将远远大于他的预期。 宁煜借着山石不断纵跃,极快的向上攀登着。 刚刚踏上半山腰,宁煜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扭头望向一侧的树丛,随即露齿一笑。 他的这个举动过后,树丛中一阵摇晃,一名麻衣鬼面的兵士钻了出来。不过宁煜清楚的知道,树丛后并不止他一个人,此刻还有两名兵士已经张弓搭箭,正瞄准着自己的咽喉和心口。 宁煜看着出来那人的装束,哪里还会不清楚,宇文君洵的藏身处,找到了! 宁煜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朗声道:“在下自夜吟城中来,有要事求见宇文都督,烦劳各位给带个路!” *********************** 很快,宁煜身上就被搜了个遍,黑蚺剑也被搜身的甲士拿走,紧接着甲士在后腰一摸,掏出一捆绳索。 宁煜无言苦笑。 当宁煜被背缚着双手押过山头之后,一片能够容纳数百人的营地映入他的眼帘。山下营帐连绵,成“回”字形陈列,布局严密精巧,不时能看到一队队麻衣鬼面的军士交错其中。这支兵马军容齐整,悄无声息,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阴森煞气,宁煜知道,只有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铁血之军才会有这种煞气凝聚。 后面的武士推了他一把,宁煜笑笑没有在意,在对方的押解下往山下的军营走去。 营地临时设置的辕门处,麻衣甲士招手唤来两名守门兵士,将宁煜看押起来,自己则进了大营找人汇报去了。 宁煜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不多时,那名麻衣甲士回来了,对着宁煜道:“你随我来!” 宁煜依言跟在他身后,往大帐中走去。路上碰到几队巡逻的兵士,哪怕有兵士领着,宁煜还是被严格盘查,身上再次被搜了个遍,只从这一点,麻衣军的纪律严明可见一斑。 五百人的军营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多时宁煜便跟着领路军士来到一座营帐门前。这座营帐从外边看,和其余营帐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宁煜神魂中却能察觉,这座营帐周围潜伏着不少高手,大帐中更是有一名元圣级别的显圣武者。 通禀过后,大帐之中传来呼唤,麻衣甲士拉开帐门,让宁煜进去。 宁煜低头弯腰进了大帐,远远便看到帐中桌案后坐定一人,此人冷面长须,气质出众,不问可知,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的童姚大都督“冷血观音”宇文君洵。 宇文君洵身后站着一名麻衣打扮的男子,身上气息内敛,正是宁煜之前发现的元圣武者。 “你说你来自夜吟城?你是何人?”宇文君洵双眼微眯,眼中透着冷光,审视宁煜。 宁煜不卑不亢,站在那里,静静和宇文君洵对视,笑吟吟的道:“还请都督先屏退左右,然后在下才能告知来历。” 宇文君洵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说了。来人,拉出去砍了!” 帐外冲进两名麻衣甲士,押起宁煜便往外走。宁煜也不反抗,笑吟吟的看了宇文君洵一眼,顺从的往外走去。 宇文君洵终于皱起眉头,道:“且慢!”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王铮,对方微微点头,宇文君洵冲两名甲士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吧!让帐外所有人先离开!” 两人躬身应是,大步而出。 宇文君洵慢慢起身,在王铮的陪同下走到宁煜面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宁煜背过身笑道:“烦请给我松绑,在下有信物呈上。” 宇文君洵微微皱眉,能进入大帐之内,肯定要受到严格的搜查,他竟然还能将东西带进来!他对着王铮点点头,对方腰间的马刀一闪,宁煜手上的绳索应声而断,窸窸窣窣的落在地上。 宁煜回过身,揉了揉手腕,伸手入怀,却是暗中从饕餮珏中将风扬的密信取了出来。宇文君洵再度惊讶,他伸手接过密信,看到上面的印记花纹,面色便是一变,赶紧取出密信仔细阅读。 “土部金牌密谍蚁垤?是侯爷让你来的?烰火呢?” 宁煜微微一笑:“烰火房主奉命留守童姚,替你清理潜入童姚的各方鼠辈。都督进京的消息能保密至今,烰火房主可是功不可没。” 宇文君洵冷哼一声,他对宁煜的表现极为不满。此人不过一个小小的金牌密谍,却神态倨傲,轻佻谈笑,言语间对自己没有丝毫敬意。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胆识和心机倒是远超常人,对自己的心态把握极准,一眼便看穿了自己方才的死亡威胁乃是试探。 宇文君洵抬步返回座椅,仰靠在座椅上,看着宁煜问道:“侯爷在信中说,由你来配合本都督在夜吟城中夺权成事,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宁煜道:“都督此刻不骄不躁,想必已经成竹在胸。如果不出在下所料,都督已经秘密联络了城中不愿意投效程杨二人的各方势力。不过,不知都督为何却没有启用最有力的的一道杀手锏?” 宇文君洵玩味道:“哦?说来听听。” 宁煜道:“洪辉已死!” 宇文君洵勃然变色,一拍桌案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狰狞可怖,状若修罗,声音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大胆!你是在找死!” 宁煜丝毫无惧,笑道:“洪辉身为一代军神,南齐国柱,更是六大魁首公认的父帅,果然感情至深!我一提及此事,都督便如此失态,可见是早已想到这点,只不过都督却不愿去做!” 宇文君洵面色阴沉至极。他们对洪辉的感情非同一般,在他们心中,洪辉如师如父,不容亵渎。洪辉身死,程杨二人秘不发丧,这本身就是一条极大的罪状。其它众人现如今都被瞒在鼓里,只有宇文君洵一人知道实情,一旦揭发出来,便会对程杨二人造成巨大的打击。可是宇文君洵心中却极不愿意借用此事攻击程杨二人,因为如此乃是对洪辉极度的不敬和亵渎,必将在史书上给洪辉的传奇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这是宇文君洵心底最不愿看到的结局。所以哪怕手中实力仍旧与程杨二人有所差距,宇文君洵还是决心靠武力奋力一搏,而将洪辉身死的绝密埋在心底。哪怕这件事情早已暗中流传,成为大家心知肚明却未宣之于口的事实。 宁煜微微停顿,待宇文君洵心思稍稍平复,接着道:“都督有原则,有底限,对洪辉感情至深,这都令人钦佩!可是大丈夫欲成伟业,当不拘小节,斩情灭欲,只有抓在手中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如此利器弃之不用,都督即使最后取胜,手中力量也会损失惨重。接下来,都督要面对的可是和您同等级的对手,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饥肠辘辘的野狼!等都督身领帅位,洪辉的死也就宣之于天下,到那时他们可就没有都督现在这诸多顾忌了!” 宇文君洵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内心也在激烈的斗争。对方所言不错,在洪辉之死未曾宣告之前,哪怕大家已经全部隐隐猜到,可是只要未曾公宣,它便是一道默认的隐晦。如果自己顾忌洪辉清名,必然会束手束脚。可是一旦自己功成业就,夺得帅位,那洪辉的死也就会大白天下,自己的竞争对手和外敌便不会再受牵制,自己虽然是第一个知道事实的魁首,看似抢占先机,可是无形中也背负上一道无形的枷锁。 现如今,自己是要继续背着枷锁前进,还是彻底将它砸碎?对洪辉的崇敬和对权力的渴望在他心底激烈冲突,宇文君洵举棋不定。 宁煜洞悉人心,微微一笑:“都督方才问我怎么帮助都督,在下一直未曾回应。不过既然都督不愿一个无情无义之人,那就由在下去捅出这一刀!” 这句话无疑是加诸在宇文君洵心理防线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啊,又不是我亲自动手抹黑了国柱的传奇,又为何还要愧疚? 一刹那,对权力的渴望满满的占据了宇文君洵的整个内心。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七章 蠢蠢欲动群狼会,宁煜细思风雨近 第八十七章蠢蠢欲动群狼会,宁煜细思风雨近 夜吟城城南的一家布店里。 后院房中。 隐狼首领,还有上次集会的天九等一众头目均在此处。 自从上次集会之后,那处小院便被废弃。为了获得洪辉的消息,隐狼在夜吟城中投入的力量巨大,据点极多,这件布店便是临时总部。 昨夜天九狼狈逃回,向隐狼首领汇报自己小组的遭遇。隐狼首领大吃一惊。 但是没等隐狼首领平复下来,天九再次提供了一个震爆的消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的宇文君洵秘密进京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如果这条消息属实,那么与之相比,天九小组的覆灭便不算什么了。甚至可以说,用天九小组的灭亡来换取了这样一条消息,物超所值! 隐狼首领当即询问了天九详细的情况。他知道天九的身份,也知道仙师的存在,所以天九也没有丝毫顾忌,除了隐瞒了神秘人口中仙师的骗局,将昨晚的遭遇和盘托出。 隐狼首领听后,立刻做出决定,天九得到的这条消息应该是真实的! 他推断的依据和天九一样,修真者对世俗争端不感兴趣。 作为和五行密部同等级但是比五行密部资历更老的密碟组织,隐狼的历史更加悠久。但是自从隐狼成立以来,从未曾发现过有神秘势力插手天下纷争的迹象。这无疑可以为修真者从不干预人间争端提供佐证。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时事易变,有些事物是会随着时间和境况而发生的变化的。 此时此刻,隐狼首领看到的只是一条足以吸引他全部视线的震撼消息,而这条消息正是整个隐狼,乃至整个天德都在苦苦追寻,苦苦期盼的。 不过听来的消息也就只是条消息而已,他要上报狼主的必须是确凿无疑的证据和情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证实这条消息的准确性! 当天夜里,一条条命令便被悄悄传递出去,这才有了今天上午这场隐狼各组头目的再度集会。 隐狼首领将天九的消息公布出来,现场顿时人心振奋。 天德人对于北方两国的富庶土地垂涎日久,他们的先辈不是没有做过尝试,可是都一一失败。现如今,天德狼主耶律泰隆,一代豪杰,狼神的子孙!他的威名胜过之前所有的狼主,天德国力也胜过之前的每个朝代。所有的天德国民都坚信,在耶律泰隆的带领下,整个大陆都将会沐浴在狼神的荣光之下,而狼骑所到之处,都将是天德八部子民的牧场! 天德位处整个大陆的最南边,环境艰苦,土地贫瘠,天德八部的子民生活极其艰辛。艰苦的环境磨砺出天德人坚韧的品性,同时也激发出他们野兽般的善战基因。天德的大部分国民,不分男女老幼,几乎都是生长在马背之上,能骑善射,崇尚武力。天德号称控弦之士百万,这绝不是一句虚言。只要狼主需要,天德举国可以全民皆兵! 当然考虑到天德的国力,这很难实现,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天德的军队几乎全是骑兵,众所周知,骑兵相对于步兵,所需的给养军资更多,仅靠天德全国的出产,根本难以负担数量太过庞大的骑兵部队。所以天德的常备兵马在几十万上下,而且这些军队亦军亦民,战时为士,闲时放牧耕种,他们战斗期间的补养也几乎都是全凭掠夺,以战养战。 这个性质就和强盗差不多,所以南齐和大魏的许多达官贵人在提到天德军队时,都会戏称其为“蛮族匪军”。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天德军队拥有着三国之中最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其骑兵冲锋起来更是号称势不可挡。当年若不是大魏有坚城军阵层层消耗,有风家枭虎军和长弓侯的烈焰军力挽狂澜,大魏的抗战恐怕还要更加艰难几分。 隐狼首领伸手压下众头目的亢奋,出声道:“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全力查找宇文君洵的落脚之地,证明这条消息是否真实!”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隐狼首领沉声道:“昨晚天九的小组全灭,只有天九一人侥幸生还,我们在城中的实力可谓损失惨重。” 天九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微酸。那几名和自己一样冲出重围的吏员到现在还没回来,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也就是说,整个小组近三十个人,到现在为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天九深深自责,在小院之时,只有自己能够出入其中,如果说有人不小心泄露了小组的行踪,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所幸隐狼首领并无责怪她的意思,接着道:“现在我们的人手紧缺,尤其是好手都在昨夜损失殆尽,所以接下来的行动要分外小心!从这里离开之后,这个据点也要作废,我会尽快挑选更加隐秘的地方作为临时总部,地点另行通知。” 众人点头赞同。 接下来隐狼首领开始划分区域分派任务,在场的头目纷纷领命。 天九因为组员已经全部死亡,暂时便和隐狼首领一起行动。 一刻钟后,隐狼成员陆续离去,可是处在兴奋中的他们却没人发现。 布店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之中。 两名老百姓打扮的男子在偷偷观望。 ************ 宁煜从卫兵手中接过黑蚺剑,回头望了眼宇文君洵的大帐,转身离去。 宇文君洵最终还是败给了对权力的渴望,同意让宁煜先去搜集证据,在恰当的时机,揭发出程杨二人匿丧不报的罪行。 程杨二人这么做,往小了说是欺上瞒下,对国柱不敬不恭,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只是两人自以为隐瞒的严实,却不知早已有一封本该被拦截毁去的密信已经几经周折,落到了宇文君洵手中。 其实按照宁煜的想法,根本不用搜集什么证据,只要暗中将谣言散布出去,天下人自然会要求程杨二人给出个交代。到那时,众口悠悠,如果洪辉不能露面,两人的罪行便算坐实了。可是宇文君洵在这件事情上却还是有心结,坚决不同意这样做,这算是他最后的底限。宇文君洵的作为,在宁煜眼中颇有几分矛盾,他不知道这就是世俗所说的,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好在宁煜懂得分寸,没有再过于逼迫,而是表面答应下来。不过,宁煜并不是宇文君洵的手下,他现在的利益是和风家绑在一起,所以他的一切行为也会以为风家攫取利益为目的。宁煜已经暗下决定,欲作两手准备,在想方设法获取证据的同时,也要有另一手打算。 这一番折腾,等宁煜返回夜吟城,已经是下午时分,错过了正午饭点,不过宁煜此刻已经辟谷,在没有外人在旁的情况下,他倒也不用刻意伪装。 他已经知道了宇文君洵的计划,三日之后便是动手之时。所以留给宁煜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他必须在尽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强有力的证据,证明程杨二人匿丧不报的事实。 要做到这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进入洪府,将洪辉的遗体找到,然后公之于众。可是现如今,程杨二人对洪府的守卫密不透风,进入洪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宁煜只能退而求其次,另想它法,那就是找到人证! 洪辉的生死对于外界来说,是一个谜团,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的人现在还只是猜测。可是洪府之中却有不少人能接触到这个机密。理所当然,洪辉的死必然会被程杨二人全力隐瞒,而且到现在为止能做到这么隐秘,宁煜推断洪府里肯定有人在做出配合。宁煜相信,哪怕到了现在,洪府中大部分的人都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可是洪辉病重之时,服侍在身侧的丫鬟仆役,还有给洪辉诊治的太医却是绝对隐瞒不了的,而这些人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宁煜知道的这些,程杨二人同样知道,所以他们一定会严格控制这些人的行动,甚至可能会在他们认为的恰当时机将这些人杀人灭口,一劳永逸。之所以现在没这样做,恐怕是为了避免引起洪府的骚动。试想,洪府之中丫鬟仆役数百人,如果突然有大量同伴突然消失,怎么可能瞒的过去? 也就是说,在程杨二人未曾动手前,这些人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怎么才能接触到这些人?宁煜边走边思索。 除此之外,宁煜还有件事要去办。 昨天夜里,宁煜借用醒神玄尊的神魂威压在那名女性隐狼面前演了一出好戏,适时将宇文君洵来京的消息泄露给她。想必此刻,夜吟城中的隐狼已经全力发动,正在四下里寻找宇文君洵的藏身之处。 宁煜的本意是为了引导他们得到洪辉已死的消息,同时借助他们的力量寻找宇文君洵,一箭双雕。 但是既然宇文君洵不在城中,他们的行动便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宁煜现在反而要想方设法暂时中止他们的行动。 经过昨天那一战,隐狼在夜吟城中的势力大损,可是他们同样也重创了其余几家密谍组织,双方已成水火之势,不死不休。他们现如今撒网打探宇文君洵的消息,活动必定十分频繁,暴露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接下来很有可能被几方势力联手绞杀。这显然不符合宁煜的计划。 所以宁煜需要保住隐狼在城中的力量,最起码是部分力量。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八章 拘灵堂百年兴衰,大档头密令擒狼 第八十八章拘灵堂百年兴衰,大档头密令擒狼 栖凤山麻衣军营。 中军大帐中。 桌案上檀香缭绕,宇文君洵背靠在椅子上,微微怔神。 王铮看着宇文君洵,感觉他与往日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以为这只是因为被那名五行密探搅扰了情绪。 王铮现在还没意识到,一个人一旦突破了自己的底线,便会慢慢变成另一个人,从此之后不再愿意受到任何束缚。这一刻,宇文君洵已经变得不同! 过了好一阵子,宇文君洵才算慢慢恢复过来。 他看了一眼王铮,开口问道:“那个叫蚁垤的五行密探,你觉得怎么样?” 王铮仔细思考了一会,答道:“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此人极为精明,而且胆识过人,竟能这么快便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还敢只身一人入我军营。” 宇文君洵感慨道:“对方不过是五行密部的一个金牌密探,就有这般能力,风家仅凭西南一地,风氏一族便能威震大陆,名传三国,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宇文君洵再次细读了一遍风扬的密信,将密信放入一旁的香炉中,不多时,火焰腾起,将密信慢慢吞噬。 “吩咐下去,扩大警戒范围,再有擅入栖凤山者,杀无赦!” ***************************** 夜吟城,白壶大道。 这里位处夜吟城皇城附近,是城中较为繁华的地段,可是整条白壶大道上,却冷冷清清,人烟稀少。 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这条大道中央那座衙门。 拘灵堂,南齐最大的情报组织。 闻其名可知其怖。 拘灵堂成立于南齐初年,有南齐首任皇帝李弘建立。一开始只是为了刺探军情谍报,为军队服务。可随着三国鼎立,战争结束,拘灵堂的职能也渐渐发生了改变。他们自成体系,只效命皇室,在皇帝的命令下,监察百官、巡阅天下、刺探军情、离间暗杀,同时执行侦察、逮捕、审问的任务,从此拘灵堂逐渐成为一个多职能,综合化的监察情报组织。 由于拘灵堂直接受命于皇帝,朝中的其他官员根本无法对他们干扰,所以拘灵堂的权力极大。他们可以绕过司法部门,不问品级身份,直接提审问案,甚至有权动用私刑,所以朝中大臣对他们既怒又怕。 其实为了防止拘灵堂内部出现问题,皇帝也曾做过防范,特下旨严格的限制了他们的官职体系,就算是拘灵堂最高的管理者也不过是从五品的接令使而已。压制了他们晋升空间的同时,皇帝用金钱作为奖励的标准,拘灵堂的吏员每每立下功劳,便会得到大量的金钱赏赐。 南齐皇帝的本意是高薪养廉,从而建立一支不畏强权的司法力量,清除朝中的奸佞腐败,可是却忽视了过大的权力本身就会滋生腐败,金钱的诱惑更会让人失去本心。 渐渐地,问题出现了。由于他们的权力缺乏必要的限制,拘灵堂的吏员行事渐渐变得张狂起来,而且由于他们没有完整的官职晋升体系,攫取金钱成了他们惟一的希望。于是乎,腐败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他们不再遵循凭证据抓人的法令,开始“闻风而动”,只要听闻传言,便立刻动手抓人,然后通过刑讯逼供套取所谓的“证据”。拘灵堂中刑罚严酷,毫无人道,堪比九幽地狱,被抓捕的官员百姓,十有七八都熬不过酷刑的折磨,选择“认罪伏法”。这样一来,他们“惩奸除恶”的效率和准确率大大提高,受到南齐皇帝的一再嘉奖。 吃到甜头的拘灵堂,变本加厉,开始为了邀功请赏而罗织罪名,构陷大臣,他们知道皇室最怕的便是结党谋逆,查获叛逆组织的奖赏也是最为丰厚。于是乎,他们就故意不择手段地扩大牵连范围,严刑逼迫所谓的“犯官”们攀咬他人,一时间,制造的冤假错案不胜枚举。 拘灵堂拥有特权,又拥有皇帝名义上的保护,他们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贪赃枉法、滥用私刑,所有人谈到拘灵堂都会闻之色变,南齐朝堂仿佛如一片乌云笼罩。这也后来南齐衰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公义自在人心,天不容奸。 南齐幸甚,有洪辉这么一位良臣。 当时的洪辉已经名扬天下,深受皇帝器重,拘灵堂曾经设计构陷洪辉,可是皇帝坚决不信,将上报此事的一位拘灵堂档头撤职查办。从此,拘灵堂投鼠忌器,再不敢轻动洪辉。 当时正值三国第二次混战,洪辉在外指挥军队。为了稳定后方,洪辉本不欲和拘灵堂撕破脸面。可是他麾下的一位亲信将军却被拘灵堂勾连陷害,派人前来拘捕。洪辉当即大怒,将来拘捕的拘灵堂吏员抓起来,统统送往前线,三战之后,这些人死了个精光。拘灵堂当时的接令使赵秋池跑去皇帝李弘面前哭诉,却被李弘申斥了一顿,从此之后拘灵堂再也不敢招惹洪辉。 可是你不犯洪辉,洪辉却不想再饶你。 拘灵堂行事跋扈,牵连甚广,洪辉麾下的几位将领都有好友至亲被拘灵堂冤屈治罪,这些人知道洪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齐齐跑到洪辉面前请求,希望洪辉向皇帝进言。 洪辉本来忌讳权柄过大,引起皇室不满。所以明知拘灵堂行事不端,也一直隐忍不发。可是此刻手下将领的请求他却不能不顾,这些人都是南齐军中的骨干力量,甚至还有自己非常看到的一位俊杰,洪辉思量再三,便下定决心上书皇帝整肃拘灵堂。 洪辉何许人也? 他的上书便如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巨石,刹那间,南齐朝堂上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有了洪辉带头,南齐朝上早已被拘灵堂压迫日久的群臣百官纷纷响应,一时间,李弘的案头堆满了弹劾拘灵堂的奏折。 有道是一人可疑,三人成虎。群情激奋之下,即使李弘再信任拘灵堂,也不得不顺应朝臣之意,下旨调查拘灵堂。 结果一查之下,李弘骇的面无血色。 黑暗、腐败、残忍、无道,一直以来他所信任的拘灵堂竟然成了如此肮脏不堪,藏污纳垢的所在。 罪行横生,冤假错案无数,贪腐之巨更是耸人听闻! 李弘龙颜大怒,取过圣旨只写了一个打字:杀! 皇命下达,一个“杀”字写下,万千人头滚滚落地。 拘灵堂上到接令使赵秋池,下到手沾血腥的下层吏员,只要是犯有罪行的拘灵堂成员,无一幸免。 监斩当天,法场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像过节一般。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拘灵堂数千吏员齐赴九幽,百姓山呼海啸,南齐举国欢腾。 接下来,李弘亲下罪己诏,闭门思过三日,以谢天下。 所有拘灵堂经手的案件全部重新彻查,深含冤屈者,抄没家产尽数返回,流放坐狱者即刻释放,复归原职,逝者追加谥号,赔偿损失,另行封赏,抄没拘灵堂吏员家产充公,重罪者累及家人,按国法宣判惩处。 至此,曾经在南齐权倾朝野拘灵堂宣告彻底没落,笼罩在百官头上的阴云一扫而空。 不过拘灵堂身为情报组织,对正值交战状态的南齐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在洪辉等军方势力的支持和建议下,拘灵堂重建。 不过皇帝下旨,废除拘灵堂内过于残酷的刑具,剥夺其缉捕、审讯职权,还归刑部。拘灵堂再次变为一个纯粹的谍报组织,并受兵部和督查院监督监察,势力大为削弱。 不过重建之后的拘灵堂有了洪辉等军方势力的支持,迅速恢复实力,一跃成为仅次于天德隐狼、大魏鹰探和风家五行密部的谍报组织。 经历南齐三代,拘灵堂现如今的职能逐渐恢复许多,不过有了专门监察拘灵堂的机构,他们再也无法胡作非为。他们现在和百官之间的关系是互相监督,功能类似于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由皇帝定夺之后再决定是否赋予拘灵堂立案调查和拘捕审问的权力。当然,它最主要的职责还是刺探情报,抓捕间谍。 一名百姓打扮的男子匆匆进入白壶大道,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来到拘灵堂门前。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铭牌,守门的拘灵堂吏员查验过后,闪开放行。 此人穿堂过户,直至厅堂。 在门口,他和一名府中的吏员交代几句,对方点点头,进去通禀去了。 不多时,那名吏员出来传唤,男子随他进入厅中等候。 过了约莫半刻有余,一名身着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此人五官不正,塌鼻梁,歪嘴巴,眼睛一大一小,面貌奇丑无比,不过全身上下却笼罩一股逼人的气势。看他身上的服饰花纹,应该是南齐从五品的接令使,不问可知,此人正是拘灵堂现如今的大档头王永正。 “大档头!”男子拱手施礼。 王永正歪嘴一咧,问道:“你这么匆匆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报?” 男子面露兴奋之色,禀道:“回大档头,我们发现了隐狼的踪迹,风灵已经尾随而去,她会沿路留下标记,属下此次便是回来请求大档头发令的!” 王永正大小眼微瞪:“可曾探的明白?确定是隐狼无疑?” 男子道:“错不了。上次从我们手中逃走的那个家伙也在其中!” 王永正点点头,上次拘灵堂秘密得到消息,有人乔装打扮要入洪府,被识破后逃走,拘灵堂派人拦截,结果却让他侥幸逃走。不过打斗中,此人的面具脱落,真容却是被看到了。 隐狼可以说是南齐的头号大敌,天德一直对南齐虎视眈眈,所以向南齐境内派遣了大量的隐狼密谍,所以拘灵堂和隐狼交手次数最多。 尤其是南齐京师夜吟城,更是双方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只不过由于隐狼潜藏的太深,拘灵堂一直未能破获隐狼的主力,几次得手也不过是剪除了对方一些无关痛痒的羽翼而已。 现如今查到了隐狼在夜吟城中的踪迹,拘灵堂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他们属于主场作战,又有官方势力的支持和协助,只要查到隐狼的藏身之地,便可给予其致命一击。 当下一条条密令快速的从拘灵堂总衙传出,南齐相关的各方势力秘密行动起来。 卷一 再世为人 八十九章 夜探洪府知密事,身临布店寻狼踪 第八十九章夜探洪府知密事,身临布店寻狼踪 夜幕垂下,繁星满天,秋月当空,银光泄地。 洪府四周火把密布,守护的官兵来来回回绕着府墙巡逻。如此严密的守卫,可谓密不透风,水泼不透。 不远处的房顶上,宁煜自烟囱后露出身形。 看着洪府的情形,潜入府中的可能性已经为零。宁煜只能退而求其次,试着联络到一位能接近洪辉身边的人。 五行密部在洪辉府外一直留有眼线。从他们口中,宁煜得知,自从洪府有了守卫之后,府中的人便再没有出来过。这些天来,府中需要的饮食补给都是由军队送入,就连府中的秽物也是交接到门口后,由守卫的兵丁负责处理。 这一点不难猜到,洪辉仙逝,程杨二人肯定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们便严令府中之人不得外出。现如今,洪府里的人便相当于被变相囚禁,而且还有一些知道了秘密的人已经上了必死的名单。 宁煜今晚前来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探勘洪府的情况,而是另有目的。从监视洪府的五行吏员口中得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每逢深夜时分,都会有一辆小车秘密前来,卸下货物后便会悄然离去。因为有兵丁护送,监视的五行密探难以靠近探查,所以无法得知车辆运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宁煜听到这件事,便隐约觉得这是一道突破口,所以便亲自前来查看。 此刻他便在静静等待。 夜已深沉,夜吟城已经宵禁,路上除了巡逻的兵丁再无一人。远远地,一辆小推车在四名兵士的护送下停在了洪府后门。 宁煜神魂刹那间展开,将前方笼罩。 神魂扫过,车中的货物顿时一览无余。 是冰!车上是满满一小车冰块。 宁煜顿时明白过来。 凡人的身体与修真者不同,修真者炼体之后,体内的杂质便会被排出,变得纯净,回归先天,可与天地灵气沟通。修真者死后,只要没有外力破坏,遗体便会一直不腐不朽。甚至达到醒神境铸就金身后,金身之体还可以被炼制成强大的傀儡或者法器。可是凡人不同,他们的身体无法保存那么久。到现在为止,洪辉之死属于机密,尚未公之于众,因此依照凡人的习俗便不能入殓下葬,那么要保持遗体不腐,就必须要用大量的冰块来冷藏保存。 很显然,洪辉死去的时日已经不短,府中窖藏的冰块用尽,不得已之下,只能冒险从府外购买。可是为了避免目标过大,引人注目,他们无法一次性大量购买,只能小批量的散买,然后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送去府中。 宁煜收回神魂,心中有了计较。 他此刻正愁无法与府中的人沟通,有了今夜的发现,宁煜便想到了一条绝妙的办法。 等着小车卸完货物离开,宁煜展开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运冰来时,加上推车的兵士,一共有五名兵丁守卫,不过返程时因为货物已经卸空,不再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只有推车的兵士独自离去。 宁煜藏身暗处,一路跟着车子,来到了一座府邸后门。推车兵士将车子停在门口,推门而入,不多时却是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跟着之前那名兵士走了出来 宁煜微微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个小厮应该才是真正的送冰人。只不过程佑年他们为了隐瞒冰块的去向,所以另外安排了亲信在中途接手,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冰块送到洪府。如果所料不差,眼前这座府邸必是程佑年或者杨云修的府宅无疑。 送冰人冲着兵士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便推起小车离去。 宁煜深深看了一眼府宅,扭身再次跟在小车后面。 送冰人只是个普通人,宁煜一路尾随,凭他的身手自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小车转转悠悠,渐渐驶入一条阴暗的小巷,宁煜驻足观瞧,却是一家商铺,牌匾上写的清楚,叫做清凉阁。闻名知意,必是售卖藏冰的店铺。藏冰怕热,所以一般的藏冰之所都是选择这种阴暗的地方,而且这里十分隐秘,难以寻找,想必这也是程杨二人选择从这里买冰的原因之一。 宁煜记下地点,又照着送冰人的速度推断,心中便对送冰人出门的时间大体有了猜测。 他在脑海中仔细推敲了一下,展开身形,就此离去。 不过宁煜并未回归五行密部的据点。他还要设法通知隐狼,让他们暂时蛰伏,保存实力。 前几日,宁煜偷偷尾随那名女性隐狼,一直跟到了一家布店之外,不问可知,此处必是隐狼在城中的秘密总部所在。 宁煜身形极快,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来到了布店附近,可是随即便惊讶的发现,此处已经人去店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算宁煜心思再缜密,也未曾想到这里只是隐狼的临时总部而已。事实上,隐狼在夜吟城中从无固定不变的总部,他们是南齐拘灵堂针对的首要目标,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让隐狼机警万分,从不会将总部长久的设置在一处。宁煜先入为主,无疑钻了牛角尖,这次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是之前始料未及的。 不过,如此一来,宁煜却是无法短时间内找到隐狼的藏身之处。他倒是可以借助神魂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可是耗时耗力,效率也低。现如今离着宇文君洵发动的时间已经不远,宁煜再无太多的时间消耗。可是原先的计划中,隐狼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舍弃隐狼,贸然改变计划,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变数,就连宁煜一时之间也难以确定。 宁煜一时间进退两难。他下意识地将神魂开到最大,想要在店铺里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却突然在衣店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有所发现。 醒神境修真者的神魂探索,并不是如我们想象的一般只是扩大视野。能够觉醒神魂的修真者神识都十分强大,笼罩在神魂范围内的所有信息都会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修真者的神识之中,不需要修真者再去自己一点点寻找,而是万千讯息同时传达,所谓的一念万千便是这个意思。 宁煜进入小巷,在神魂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墙角,尽管是身处黑夜之中,宁煜的视力却丝毫不受限制。 墙角处有一道用锐器留下的划痕,看起来就像是随手勾画的一般。如果是常人,绝对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想法,甚至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可是宁煜却不这么认为,他虽然入行较短,可也受过专门的训练。这道划痕极其隐秘,而且位置十分靠下,需要蹲在地上才能够到。如果是随手 乱划,又何必如此? 宁煜当下做出推断,这很有可能是专业的谍报人员留下的信号。要证明这一点其实也不难。如果这真的是某方密谍所留,那么他必然会在方向发生变换之处再次留下记号,以引导后面的同伴追踪目标。宁煜只要循着小巷,在拐弯的节点找找看,如果发现记号,那宁煜的推断便确定无疑了。不过这到底是不是隐狼成员所为,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里离着隐狼的布店如此之近,两者很有可能会有所关联。 宁煜神魂展开,沿着小巷一路追下去。很快,宁煜的推断便得到了证实。 就在前方的十字交叉口处,宁煜再次发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隐秘记号。 宁煜站起身,望着标记指引的方向看了看,展开身形飞驰而去。 ****************************** 最了解你的往往便是你的敌人。 拘灵堂的风灵便证明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她是拘灵堂最善跟踪的密探之一,也是和隐狼交手最多的密探之一。 这次查找到隐狼的集会地点,风灵的追踪术便功不可没。她和手下通过蛛丝马迹,在一处集市上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发现了隐狼的行踪。此人便是上次从洪府突围逃走的易容之人。 之后,风灵带着手下潜伏暗处,一路尾随。 虽然对方十分老到,而且极度狡猾,中途更是多次设置障碍,可是凭借风灵引以为傲的追踪技巧,她还是成功追踪至此,发现了隐狼那处伪装成布店的临时总部。 找到这里,风灵并没有轻举妄动,她先是命令手下四散开来,把守各个路口,自己则带了一名组员贴近观察。和隐狼长时间斗争的经验让她知道,隐狼从不会在一处逗留太久,这里很可能只是对方的临时总部。这就意味着,即使自己立刻回报总部,拘灵堂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对这里进行合围和清剿。 果不其然,不多时候,隐狼的各大头目便纷纷离去。 好不容易找到隐狼的线索,风灵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她一边吩咐手下赶去总衙回报大档头,一边暗中潜伏监视。对隐狼极其了解的风灵很快便选中了最像是隐狼首领的那人,此刻他身边还跟随了一名妇人打扮的女性隐狼。 与此同时,埋伏在各处的手下也纷纷挑选目标,尾随追踪而去。风灵手下的组员都是风灵悉心教导出的追踪能手,经验老到,机变灵活,又对夜吟城非常熟悉,只要不出意外,足以完成任务。 通过最近与隐狼数度交锋,风灵隐隐察觉到,隐狼之中似乎有一些极为擅长侦查的高手。所以风灵保守之下,一直与两人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尽管这样给风灵的追踪造成了极大的障碍,甚至还有几次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可是风灵还是凭借超凡的追踪技巧和丰富的经验再次发现目标。 风灵不知道,正是出于她的警惕和谨慎,她才未被身为修真者的天九发现。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断断续续,风灵终于追寻着两人的足迹来到了最终的据点。 亲眼看着两人进入了前面一间小院,风灵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等待!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九十章 天网密布清狼祸,宁煜密谋救天九 第九十章天网密布清狼祸,宁煜密谋救天九 风灵密切的观察着小院,那一男一女两名隐狼成员进去之后不久,便有数名男女分批离去。风灵猜到,这些人必然是在执行他们这次集会后所制定的任务。 不过风灵并不着急。他们的老巢在这里,为了不引人怀疑,出去的人一定会在宵禁之前回来。而且拘灵堂的大队人马也需要时间去布置和调配。风灵估计,行动很有可能会定在晚上深夜时分。 风灵的猜测是准确的,拘灵堂和隐狼乃是生死仇敌,现如今好不容易破获了隐狼在城中的诸多据点,王永正自然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全歼这伙隐狼组织。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王永正不得不谨慎行事,他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布局和谋划。而且现如今,朝局错乱,程佑年和杨云修在城中搅风搅雨,夜吟城中的各大家族和衙门或观望或站队,都想要保存实力。在这个时候,能不能顺利谋求到其他部门的协助,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幸,虽然过程有几分曲折,王永正最终还是成功从其他部门借调到了人马。毕竟,对于隐狼这支恐怖的外在势力,所有南齐人都是深恶痛绝的。而且除去隐狼,也完全符合各方的利益。只不过在出动的人手上,各方势力都打了折扣,王永正不得已只能从拘灵堂其余几处隐藏的据点抽调人马,总算是勉强凑足了行动的力量。 接下来就是布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隐狼势力一网打尽。王永正身为拘灵堂大档头,自然不是平庸之辈,而且拘灵堂也是人才济济。很快,王永正的一条条指令便快速传达下去。拘灵堂和早已整装待发的各衙兵马便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后分批出发。 他们先是三三两两的散布在目标地点的周围,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故意离着目的地相距甚远,而且所有人手都在不断的游走。很快的,各个目标地点的周边地区便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商贩和百姓。 隆兴车马行,是夜吟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车行。就在此刻,离着车马行两个路口的一处街道上,三名卖柴的汉子挑着柴火沿街叫卖。不过这条街上酒楼旅店不多,用柴的商户极少,三人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的来回叫卖。 与车马行紧邻的南面是一家茶楼,此刻二楼的临窗位置,四名正在饮茶的汉子边喝边聊,每个人的座椅旁边都放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袱。看他们和其余的茶客并无不同,不过只要仔细观察,便能注意到,这四人总在时不时的观望着对面的车马行。 车马行后街上,一户寻常的百姓家中,夫妻二人此刻对坐在桌后,坐姿端正,纹丝不动。不过仔细看看,却能发现这两人面色紧张,哪怕正值深秋,两人脸上还是布满细密的汗珠。尤其是丈夫,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妻子身后的那扇里屋门。 正看着,里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一身捕快装扮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了看两夫妻,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暂借你们这里藏身,晚些时候便会离开,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待会还会有些人前来,你们不用管,一切有我应对。现在烦劳帮我们烧壶水,兄弟们渴了。” 男人点头应是,赶紧招呼妻子去灶上烧水,自己则去拿碗送进房中。里屋里,七八名捕快或坐或站,男人放下碗,赶紧退了出去。 为首的捕快叫住他,伸手递过一块银子,道:“晚饭时分,多做点饭菜。” 男人接过银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忙不迭的去了。 …… 一处处,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或远或近,形形色色的人,隐隐将隆兴车马行包围起来。 无独有偶,不只是隆兴车马行,夜吟城中还有七八处地方与这里情形相似。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吟城中炊烟升起。 那三名卖柴的汉子挑着基本没有卖出的柴火出了这条大 街,弯弯绕绕来到一户农家门前。 为首的汉子上前敲门,其余两人则一左一右的看着两边。 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三人挑起柴火鱼贯而入。 小院里,七八名捕快早已等在里面,三名卖柴汉子将扁担放下,为首的捕快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人来到这里,这里面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推着小车的推夫,卖糖人的小贩。 进来的人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坐在院中吃饭。 那一对夫妻躲在屋里,透过窗缝看着这帮人,心中暗暗诧异。 怎么官家的差人和这帮泥腿子混在一起了?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其余几户和他们类似的百姓家中。 各色各样的人陆陆续续集结到一起。 吃过晚饭,主事的捕快拍拍手,院中的众人顿时围拢过来,捕快低声说着什么,众人纷纷点头。 之后,所有人分散的坐在院中,静坐休息。 天色渐渐黑下来,到了掌灯时分,街道上传来一阵阵鸣锣之声,宵禁了。 ...... 风灵一直守在小院外,忌惮于隐狼最近闯出的威名,安全起见,她一直离着小院很远。如她所料,宵禁之前,那几名外出的隐狼成员陆续返回。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 她望了望天色,已经入夜,连续数日的奔波劳碌,让风灵有些劳累,此刻腹中还有几分饥饿。不过身为密谍,这种事情都是常态,倒没有什么不能忍受。 自己已经在来的路上留下记号,不过此刻尚没有组织的人前来与自己联络,这无疑说明一点,短时间内,行动还不会开始。这么说来,她对行动会在深夜进行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 此刻已经宵禁,离着夜深还有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风灵索性盘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麻的双脚,静坐调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灵感觉时间有点漫长,耳中已经响起过数次更夫的叫喊和打更声,此刻已经快要三更了。 忽然,风灵耳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身为密探的本能让她立刻警觉起来,风灵伸手在腰间一探,摸出一把涂成黑色的短刃,身子紧贴在墙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夜色中,借着星光和月光,隐隐看到一条身影悄悄摸摸的向着这边靠近,不过看到对方身形的刹那,风灵轻轻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自己派回去报信的那名手下鬼灵。 风灵显出身形,向着对方做了几个手势,鬼灵点点头,更加小心的挪了过来。 “怎么样?我们的人呢?”风灵不等对方行礼,便开口问道。 鬼灵道:“大人放心,大档头已经布置好了。我们的人此刻已经在集结之中,等到三更时分,各处便会一起动手。我是大档头派来通知大人的,大档头让你去附近的集结点与我们的人汇合,待会方便给他们带路。” 风灵点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了总部的具体行动时间,风灵便不再着急。她回头看了看夜幕之中的小院,此刻已经深夜,隐狼的人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了。既然如此,守在这里也没什么太大意义,风灵向着鬼灵摆摆手,示意他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前脚刚刚离开,小院的房顶上突然窜出一道苗条的身影。这人在房上观望了片刻,展开身形向着洪辉府邸的方向潜去。 此人正是天九。 无巧不成书。 今天白天派出寻找宇文君洵的人手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却是意外带回另外一条消息。 不久前被安排尝试进入洪辉府邸的天七一组,几次行动均宣告失败,不过他们却是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来,每天深夜时分,洪府后门总会有一辆小车运送什么东西。 隐狼首领觉得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而如今隐狼组织中的高手大部被灭,唯有天九身怀异术,耳目远胜常人,所以最为适合这项任务。因此便密令天九深夜出动,看看能不能查明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 风灵之前的谨慎让她没有被天九侦察到,此刻她的离开,更让隐狼错失了最后一次发现危机的机会。 三更时分,位处隆兴车马行附近的那户农家小院中,为首的捕快猛地站了起来。 “行动!” 一声令下,院中十几人纷纷起身。 在那对夫妇惊讶的目光中,三名卖柴汉子各自伸手自柴火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货郎把扁担啪的掰成两截,抽出一对笔状的兵器,推夫的小车下翻出两把板斧,糖人小贩自熬制糖稀的铁炉里拿出一团锁链,轻轻一抖,顿时变成一条流星锤。 转眼之间,这批本来充满市侩之气的商贩摇身一变,成了一群充满煞气的武人。 捕快头目回头看了看趴在窗缝上观瞧的夫妇,一挥手,一行人推门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隆兴车马行附近,本来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自几处民房中涌出大量的黑影。与此同时,正在巡逻的一队兵士方向一转,朝着一条胡同冲去。 就在无声无息之中,隆兴车马行突然陷入了大量人马的包围之中。 就在这浓浓的夜色里,就在车马行中的人毫无察觉之下,一场针对隐狼清洗行动开始了。 数十名拘灵堂成员和南齐军士、官差从四面八方冲入车马行。 在他们进入车马行的刹那,车马行中的众人便反应过来。十几名入驻其中的隐狼吏员奋起反抗,可是敌众我寡,对方又是早有准备的偷袭,仓促应战的隐狼成员顿时陷入下风。几名隐狼成员拼命冲破阻击,翻出墙外,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排早已等候多时的弓弩手。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战斗便结束了。拘灵堂一方在死伤数人的代价下清洗了隐狼的这处据点,全歼其中的十四名隐狼成员。 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夜吟城中另外几处隐狼的秘密据点,其中就包括隐狼首领藏身的那处小院。 这一夜,隐狼位于夜吟城中的所有据点全部被捣毁,各据点内成员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那处小院中,拘灵堂的人正在费力救火。 隐狼首领在拘灵堂一方冲破隐狼吏员的阻拦之前,用屋里的油灯点燃了被褥,有灯油助燃,房中顿时燃起大火,所有的机密文件和重要物事均被大火吞噬,就连隐狼首领也葬身火海。。 此刻这里火光冲天,为了防止牵连附近的民众,拘灵堂的人马及时拉倒了附近的几间房屋,然后组织人手实施灭火。 忙忙碌碌的众人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房顶上,一道半蹲的身影正在默默观望。 闪烁的火苗,明光远照,晃过他的脸庞,正是宁煜。 之前,宁煜追寻着路上的标记一路来到此处,正好遇到拘灵堂攻打隐狼总部,可是他来到时,隐狼已经穷途末路,凭借宁煜一人已经无法扭转乾坤。宁煜只能束手观望。 不过宁煜的神魂探得清楚,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那名女性隐狼出现。如此说来,对方很有可能还活着。 宁煜倒是不知道天九是因为执行任务才幸免于难。他的想法中,那女人是修真者,也是天德的秘密,自然会受到严密的保护。 只要对方还活着,宁煜的计划便还有转机。 宁煜不再逗留,转身悄没声息的跃下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今夜拘灵堂的行动并未结束,那名女性隐狼尚处危险之中。他要抓紧时间找到对方,设法保留下这个隐狼在夜吟城中留下的唯一火种。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一章 孤狼喋血夜正浓,末路穷途现生机 第九十一章孤狼喋血夜正浓,末路穷途现生机 天九到达洪府之时,其实宁煜刚刚离开不久,不过两人的路线不同,所以并无交汇。 由于之前隐狼首领从各组抽调了部分精干力量划归天九指挥,所以隐狼各组的力量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削弱。天七的组员擅长易容化妆,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想方设法渗透进洪府,运冰车的事情只是被无意间发现。 最近一段时间隐狼被各大势力针对,压力剧增,再加上人手不足,天七组并没有针对运冰车的情报进行详尽的调查,所以天九得到的情报也有几分模糊,这也是她在运冰车离开之后才到达洪府的原因。其实,隐狼首领和天九并没想着今夜的行动一定会查清此事,毕竟信息模糊,他们更多的是把今夜的行动当成一次试探。 天九到来的时间不对,今夜的行动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等到四更时分,还没见到目标,她便知道今夜这次看来是白来了。 再等下去肯定是没什么收获了,天九只能原路返回。 一路上小心的避过巡城的兵士,天九没入一条小巷。再穿过一条街道,就是隐狼首领所在的小院了。 走出这条小巷进入前面街道,扑面一阵夜风吹来,凉凉的秋风让天九精神一振,可随机便皱起了眉头。 风中夹杂着一股呛人的烟火之气。 天九循着夜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前面就是隐狼临时总部的所在。 没有丝毫犹豫,天九展开身形,向着前方疾行。 心态焦急的天九大意之下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就在她将要冲出街道的刹那,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数道破空之声。 天九赶紧停身,腰肢一扭,耳畔略过几道劲风,数支弩箭飞过,扎在身后的地面上。天九神识四散,立刻大惊,此刻,周围竟然埋伏了十几个人。 天九一抖衣袖,锁链勾爪落入手中,凝神戒备,看着前方。 慢慢的,四道身影自前方的黑暗中走出,为首的那人身姿娇小,显然是个女人。与此同时,两侧的房顶上也显出数道身影,有两个人落在天九身后,封住了她的退路。 天九心中顿时明白,前方的总部肯定已经遭遇不测,这些人是埋伏下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的。只不过这伙人潜伏的实在太过隐秘,自己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发觉。 风灵看到天九的瞬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战斗结束后,风灵曾经勘验过院中和火场的废墟,当时她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后来才想明白,之前她曾亲眼看到隐狼首领身边跟着一名女性成员,可是在小院的众多尸体中,她并未看到对方的尸体。 身为拘灵堂最优秀的追踪者之一,她除了引以为傲的追踪术外,还拥有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只要是被她见过的人,身形相貌,细微特点她都能牢记在心。要知道一个人的面貌可以易容改妆,可是身形体态却不能,所以风灵能够通过一个人的身体特征来准确的分辨目标,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无视伪装。 先前在小院的战斗中,露面的女性隐狼一共有两人,而且全部战死。可两人的身体特征和之前见到的那名女性隐狼完全不同,所以这里面并没有那 个女人。 也就是说,在自己赶往集结点的那段时间,小院中有人离开了。至少是那名女性隐狼离开了! 风灵立刻将自己的发现上报大档头,王永正对于风灵的能力是认可的,当下便配合风灵布置下了这么一道埋伏。 为了不打草惊蛇,王永正撤走了参加围剿行动其他各衙人马,只留下了风灵等十余名擅长潜伏隐藏的拘灵堂吏员。 事实证明,风灵的猜测是正确的。 从看到天九的第一眼,风灵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先前陪在隐狼首领身边的女性隐狼。此刻天网布下,对方已经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飞。 风灵端着弩走近几步,天九的目光顿时落在她的身上。 “隐狼在夜吟城中的力量已经尽数毁去,你投降吧。”风灵开口道。 今夜所有的隐狼成员全部力战殉职,也给围剿的拘灵堂人马带来不小的损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抓到一个活口。眼前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夜吟城中最后一个隐狼。尽管知道希望渺茫,风灵还是出口劝降了。 天九高傲的抬起头,手中的勾爪提起,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勾爪如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呼啸着射向风灵的咽喉。 风灵身形急退,手中弩箭激射而出,四周的拘灵堂吏员几乎同时扣下手中的弩箭机括。 “嗖嗖”一阵轻响,十余支羽箭划过夜空,射向天九。 天九的耳目远胜常人,揉腰螺旋而起,已经闪过大部分羽箭,勾爪顺势抡起扫开正面的箭矢,不过箭矢数量还是太多,尽管天九避开大部分,可是左袖还是被一支羽箭扯去一段,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玉臂。 不过趁着这个时机,天九已经接近前面的人群,双方顿时短兵相接。 身后的拘灵堂成员顾忌误伤同僚,纷纷丢下手中的弓弩,抽出刀剑扑了上来。 风灵弩箭射出的刹那已经拔出腰间的黑色短刃,在身后的三名同伴拦下天九后,欺身而上。 不过风灵擅长追踪潜伏,武力却不出众,加上兵刃短小,根本无法靠近天九,反而几次险些被伤在天九的勾爪之下。 街道狭窄,能够近身的拘灵堂吏员不过五六人,风灵几次遇险,心知搏杀并非自己所长,立刻抽身后退,换了一名吏员上去。五六名各持刀剑的拘灵堂吏员围着天九如同梅花一般,游走交缠。 天九虽然不敢轻易暴露修真者的手段,可是经过炼体,身手矫健,战力比起同境界的凡间武者略高一筹,再加上她的锁链勾爪可长可短,刚柔并济,招式又刁钻诡异,一时之间竟然逼得众人难以近身。 此刻四面被围,天九已经不求脱身,只求杀敌,此刻搏杀完全是功多守少。那条锁链勾爪在她手中上下翻飞,矫若游龙,快如惊鸿,威力发挥到极致。 不多时,只听一声惨叫传来,一名持刀的拘灵堂吏员跌出圈外,胸口上被掏去一大块皮肉,五个血洞鲜血狂喷,横尸当场。 不过天九冒险杀死一人,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她的后背中了一剑,火辣辣的疼。而且好不容易击杀一人,立刻便有一名敌人替补上去。 不过此刻天九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能赚,忍着后背的剧痛,勾爪挥舞丝毫不显颓势。 双方交手不下数十合,场中再次出现伤亡,一名拘灵堂吏员被锁链缠住右手,在天九的奋力拉扯下撞向了同伴的刀刃,胸前被狠砍一刀,鲜血狂喷,随后天九锁链一抖,这人被甩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不过这番动作,锁链扬起,天九顿时门户大开,一名拘灵堂吏员一剑刺来,天九再要抵挡已经不及,只觉小腹一阵剧痛,天九娇哼一声,急忙挥舞锁链逼开众人。 她借机靠在街道一旁的墙壁上,伸手一摸,手上顿时沾满鲜血。抬起头,几名拘灵堂的吏员再度围了上来。 拘灵堂不会留给天九喘息的时机,几乎是在被逼开的同时便重新杀了过来。天九咬牙再战。这一次她背靠墙壁,情形比刚才好了许多,不过背上和小腹的伤势传来一阵阵剧痛,而且血流不止,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天九的体力和精力。 街道上杀声再起。 天九知道,今夜便是自己的死期,而且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妙,对方人多势众,拖延下去自己将更加不堪,现在她只想着再拉几个垫背的。天九内力全开,这次她的招式更加狠厉,完全不计后果。 前方一刀砍来,天九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刀锋砍在自己肩膀上,在对方得意的笑容中,她右手锁链一圈,已经绕上了对方的脖子。 那人面色大变,便欲拔刀再斩,可是天九露出一道阴森的笑容,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刀刃死死攥在手里,鲜血立刻顺着她露在外面的玉臂淌下。对方抽刀不出,便要松手去扯脖子上的锁链,可是未等他动手,天九一声厉啸,锁链狂甩,巨大的绞力之下,一颗人头高高飞起,尸体脖颈处鲜血狂喷,顿时将天九染成血人。 此刻那原本妖娆娇俏的身形浴血而立,状若修罗。 这一幕让风灵在内的拘灵堂众人深深震撼。 天九的身子微微晃动,激战这么久,再加上三处重伤,天九的体力和内力都极度消耗。仔细看便能看到,天九的双腿已经在轻微的颤抖。 伤口没有得到治疗,这么长时间的剧烈打斗,鲜血一直在流。失血过多,让天九的大脑变得昏沉,眼前更是阵阵发黑。此刻她全凭一股毅力才勉强站稳身子。 拘灵堂的众人虽然被震撼,可是都是刀头舔血的冷血之人。震撼过后,众人也都看出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色厉内荏。 一名身处外围的拘灵堂成员对着几个同伴使个眼色,悄没声息的转到了天九侧面。那几名心领神会的拘灵堂吏员立刻上前几步,将天九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那人提着长剑,慢慢移动。此刻的天九已经精神涣散,身处恍惚之中,并没有发现。 离着天九只有几步之遥,拘灵堂吏员突然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在月夜之中闪起一道银虹,挥向天九修长的脖颈。 所有的拘灵堂吏员都看在眼中,脸上露出了大局已定的轻松神色。 就在这时,半空中偷袭的吏员身子突然一顿,就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仿佛凭空被一股大力冲撞,轰然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他的身体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自墙上慢慢滑落,血液自他胸口处的衣衫慢慢渗出,眨眼间殷红一片。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二章 月夜袭杀悄无声,援救天九战拘灵 第九十二章月夜袭杀悄无声,援救天九战拘灵 “有人偷袭!”风灵最先反应过来,在场众人纷纷做出防备。 可是刚才没有人察觉袭击究竟是从何而来,众人茫然四顾,略显混乱。 不远处的房顶上。 宁煜也有几分庆幸,总算赶上了,再晚来一会儿,就算是他也回天无力。现在看下面的情形,女隐狼虽然伤势严重,可是短时间内并不致命。只要那个女人不死,就还有希望。 宁煜神魂笼罩过去,下面的围攻者中并没有太过厉害的高手,想必是觉得对付几个还不确定是否存在的漏网之鱼,没有什么必要。 像隐狼、拘灵堂这一等级的密碟组织中,圣级高手肯定是有的,不过身为以获取情报为主要任务的密谍,圣级高手的作用便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威慑。除此之外,圣级高手的破坏性太强,一旦动手,往往声势巨大,势必会引起其他圣级高手的注意。在夜吟城中,自然是南齐的圣级高手最多,如果本方阵营的圣级高手泄露行踪,势必会被南齐的圣级武者联手绞杀。圣级高手数量稀少,一旦折损便会给组织造成巨大的损失,所以各大组织对于圣级高手的使用也尤为谨慎。这也是为什么夜吟城中的各方争斗中,从未出现过圣级高手的原因。 正元弩的偷袭,因为其特殊的隐蔽性,上元境以下的凡间武者都难以察觉感应。上元境之上,已经生出微弱的气感,便有可能察觉到真元箭矢的攻击。甚至有些久经搏杀的中元境武者,因其对危机的敏感,也能略微察觉到真元箭矢的存在。 上次三方混战,宁煜便是借助混乱的场面暗中偷袭,就算有人察觉到异样,可是正在生死搏杀之中,他们也无暇分心他顾。这才使得宁煜得心应手,随心所欲的掌控了整个局势。 不过今夜情形却有所不同,两方人马相对,可是隐狼只有一人。第一次是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前提下偷袭成功,可是宁煜心中有数,下面有数位中元境和上元境的高手,正元弩也未必能包打天下。 宁煜收起正元弩,悄然转向他处。 与此同时,他将自身气机散开,融入天地之间,整个人的存在感顿时变得淡薄起来,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便不会被人发觉。这就是修真界所谓的静息术,讲究藏滴水于大海,隐微尘在沙漠,除非境界高于自身的修真者,绝对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激变让天九看到一线生机,熟悉的无形箭矢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是那个怪人! 天九是知道对方的“恐怖”的,有他出手,自己便性命无虞了。 天九萎靡的精神立刻清醒了几分,她奋起余力做好防守,再加上拘灵堂众人被暗中偷袭,将精力放在寻找和防备偷袭之人上,天九压力顿减。她趁机撕下一片布条裹住腰间的伤口,警惕的看着拘灵堂众人。 她知道那名怪人似乎受制于修真界定下的某些规矩,不能全力出手干扰世俗,自己必须在他清除完拘灵堂成员之前凭自己的努力活下来。 此刻街道上,经过初时的混乱,拘灵堂众人已经冷静下来。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拘灵堂精干吏员,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应对。 在风灵的指挥下,拘灵堂吏员留下三人围困天九,四人结阵守护,其余人等纷纷越上房顶搜索偷袭之人。 宁煜微微一笑,这正和他意。 房顶上的几人彼此相距甚远,正好方便宁煜一一翦除。 隐身在一座烟囱之后,正元弩再次激活。真元注入,一道无形箭矢激射而出。 这一次宁煜直瞄咽喉,他有神魂引导,只要对方没有及时闪躲,必定百发百中。 “噗通。”那名中箭的拘灵堂成员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身子便栽了下去。其余几名相近的同伴闻声赶来时,只看到一具咽喉破碎的尸体。 “对方就在附近!”其中一人高声喝道:“这人善使暗器!大家小…” “心”字还未出口,他身边的两名同伴眼中,这人的头颅突然爆裂开来,星星点点的血沫和脑浆四散喷溅,溅了两人满头满脸。 如此可怖的死状让人心神震慑,两人只觉一股腥味传入口鼻,胃里面忍不住一阵翻腾。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恐惧让两人再不敢分开,而是背靠背贴在一起,缓缓转动,刀剑横在胸前,凝神看着四周。 宁煜笑笑,再次转移。在夜色的掩护下,宁煜架设好正元弩,真元注入,引而不发。房上的两人紧靠在一起,这给宁煜提供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 就在其中一人面向自己的刹那,宁煜真元喷吐,无形箭矢破空而去。 箭矢自前者的胸口穿入,在后者的胸腔炸裂,漫天血雨中,身处房顶的两名拘灵堂吏员同时毙命,尸体交叠着倒了下去。 房顶上的情形,街上众人看得仔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空气中凉风吹来,隐隐夹杂着一股烟火气息,还有一丝血腥。 夜深人静,场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余下的人中,两名修为最高的上元境强者一直守卫在风灵身边,此刻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纵身跃上了一旁的屋顶。 方才房顶上的几次攻击,两人都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不知名的波动。现如今,自己这边连死四人,人心惶惶,他们必须找出偷袭之人,才能消除众人心头的恐惧。 上房的人代号轻灵,是拘灵堂总衙的人,他和下面那位上元境武者是大档头王永正特意留下保护风灵的护卫。轻灵凝神看着四周,他此刻上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希望能以自己为诱饵,引诱对方出手。如果能发现对方并解决掉他,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自己不幸也赴了几位同僚的后尘,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下面的那位上元境武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的攻击却迟迟没有发动。不过轻灵可不会以为袭击者已经退走,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对方显然是为了救下面那名女性隐狼而来。这人很有可能也是隐狼之中的漏网之鱼。所以只要那名女性隐狼还在自己一方的限制之中,对方便不会轻易离去。这也是拘灵堂没有趁机攻击天九的原因。 他们的任务是清除隐狼的漏网之鱼,天九是,现在这个藏在暗处的刺客自然也应该是。既然如此,拘灵堂自然不会把钓饵废掉,让鱼脱钩。 现如今街道上还有六名拘灵堂成员,加上房顶的三人,一共九 人。在人数上,拘灵堂无疑占据优势。 轻灵猜测,袭击者不敢正面和自己一方交锋,必然是因为境界不高。可是袭击者极擅隐藏,使用的暗器也甚为神秘,到现在为止,还无人知道他究竟用的什么暗器,这是对方的优势。不过只要能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逼迫对方不得不近身搏斗,他的这一优势便再无用武之地。 对方久久没有攻击,一是因为自己这方更加小心,他一时半会没有绝佳的出手机会,再一个就是为了消磨他们的耐心和意志。刚才一番神出鬼没的偷袭,已经让拘灵堂一方的吏员心生恐惧,敌暗我明,对方的攻击又刁钻诡异,这种无形中的压力和恐惧最能消磨人的心神。等到自己一方心身俱疲,也就是他再度出手的时候。 轻灵知道,他们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必须打破这种沉默。 轻灵向着房上的两名同伴使个眼色,三个人慢慢靠拢。 与此同时,轻灵朝着下面做了个手势,这是拘灵堂中专用的手语。 街道上风灵冲着轻灵点点头,高声叫道:“先杀了下面那个女人!” 三名一直围困天九的拘灵堂吏员应声是,立刻各提刀剑向天九逼去。 暗处的宁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自然知道拘灵堂是在故意这么做,引诱自己现身,不过这确实是自己的软肋。先前拘灵堂仗着人多势众,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是以没有想过借用天九威胁自己。可是在宁煜为了给他们制造足够的压力,用残忍的手法一连杀死对方四人后,拘灵堂再不敢轻视这个隐藏在暗处的袭击者。 恐惧一旦滋生,便会越来越大。 现如今,再拖下去无疑会沉重的打击拘灵堂众人的士气,他们希望能够打破这个僵局。而自己忌惮那名上元境的武者发觉自己,所以迟迟不敢攻击,拘灵堂只能用这个办法逼自己出来。 此时,天九身处危机之中,宁煜不再犹豫,干净利落的射出了手中的真元之箭。 空中气机波动,一上一下两名上元境强者同时发觉。 “在那里!”两人同时喝到。 不过没有过对付修真者的经验,两人虽然发现了空中气机的律动,却只顾着寻找气机发出的地点,并没有意识到这道气机便是那名袭击者手中的杀人利器。 就在两人同时锁定宁煜藏身之处的刹那,街道上再次传来一声惨叫,一名佯装攻击天九的刀手咽喉处射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宁煜飞身自暗处闪出,手中正元弩再次激射,杀死了一名房顶的敌人。 轻灵睚眦剧裂,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自己发现他之后,还趁机下手杀死了自己两名同伴。 一声怒喝,轻灵和另一名吏员同时向着宁煜扑来。 宁煜身形急退,半空中再度激发正元弩,一支无形箭矢射向急速奔来的那名上元境武者。 有了前车之鉴,轻灵挥剑斩向那道隐约的气机,嗡的一声,长剑剧震,大力袭来,轻灵的身子顿时后退了数步。 接着这个档口,宁煜已经射向轻灵身边的拘灵堂吏员,扬手洒出一捧粉末。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三章 剑影如风血飞扬,刀光闪耀决生死 第九十三章剑影如风血飞扬,刀光闪耀决生死 宁煜撒出的是上次给祝旷之后剩余的**草,余量已经不多。这把撒出来,便没有了。不过现如今,哪怕只能解决一个人,对宁煜来说也是有利的。 那家伙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吸了一大口,脑子立刻一阵迷糊,生死搏杀之间,就这一刹那就足以决定生死,宁煜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黑色短剑,闪电般刺入他的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轻灵反应过来,房顶上已经只剩下他自已一人。 轻灵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他发现对方之后,短短时间内,自已一方再度损失了三个人。也就是说,面对只有两个人的敌方,拘灵堂已经已经死掉了十一个人。 就算是己方最终杀死了他们两个,这损失也实在是太过惨重了。 轻灵看着对面的蒙面人,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和庆幸,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手上有人质在,自己一方很可能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现如今,女性隐狼那边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这名蒙面人无疑成为拘灵堂眼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对象。 风灵的判断和轻灵相同,她让留在下面的拘灵堂吏员分出三人支援轻灵,自己则和另外一名上元境高手准备下手除掉天九。 房顶上,轻灵和三名同僚已经将宁煜团团围住,宁煜手握黑蚺,凝神而立。 “上!”轻灵不再犹豫,一声令下,四个人同时动手,房顶之上,一场激战再度拉开帷幕。 拘灵堂的四人中,轻灵是上元境下品境界,另外三人有一名乾元境下品,一名至清境上品,一名上清境上品。四人的境界每一个都要高出宁煜,按说以四敌一,宁煜万万不是对手。可是双方一交手,却并未出现一边倒的现象。 宁煜修习的世俗功法是《洞藏经》,是世俗中最上乘的功法之一。他的内力浑厚内敛,再加上有黑蚺剑的辅助,攻击展开,异常犀利。而且宁煜通过《归元录》炼体,他的肉身已经达到完美的程度,强悍程度远胜凡人。此刻以一敌四,虽然左支右挡,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却成功坚持下来。 宁煜虽然想要救下天九,可是却并非绝对。天九的价值在于让天德得到洪辉已死的情报,可是这却并非唯一的渠道。所以宁煜这次出手并不是被逼无奈。他是修真者,逆天而行,唯我独尊,重视自己胜过重视一切,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宁煜绝不会轻易涉险。 表面上的实力宁煜差着众人多矣,可是身为修真者,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我们之前说过,修真四艺炼丹、符、阵法、炼器,每一样都能够大大提升修真者的实力,而宁煜一人集四艺于一身,而且每门技艺都造诣颇深。那么他的真实实力自然不止表面上这一点。 先前宁煜潜伏暗处,四下游走,除了隐匿行踪,给拘灵堂施加压力之外,他已经悄悄在房顶某处布下一道隐秘的杀阵----五行炼 魂阵。 五行炼魂阵是一道以五行劫阵法为基础,辅以幻阵的杀阵,进入其中,便会受到层出不穷的幻阵干扰,迷失其中,一旦踏入五行劫中,金木水火土五劫齐动,若是境界修为不够,便会被五行劫炼化至死。 现如今,宁煜要做的就是将这几名拘灵堂吏员引到阵中。 天九惧怕泄露修真者的身份,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全歼敌人,而且她的秘密涉及天德的利益,所以心存顾忌。 而宁煜却是不在乎的。 首先宁煜的身份在拘灵堂眼中还是个谜,他们虽然可以猜测这人是隐狼成员,可是却并无证据。其次,宁煜只要想方设法将这些拘灵堂成员全部杀死,自然不怕有人走漏了消息。 宁煜的底牌还有很多,比如神魂威压,不过现如今敌人太过分散,大范围的使用威压对现在的宁煜来说还太过勉强,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宁煜轻易不会动用这招。 再度挥剑格开一名拘灵堂吏员的攻击,宁煜脚步微错,向后斜斜跨出一步,虽然很快便被几名拘灵堂成员再次追上,可是宁煜却在一步步的接近布置有五行炼魂阵的房顶。 下面街道上,天九再次陷入死战。风灵的威胁不算什么,可是那名上元境的拘灵堂吏员却甚为棘手。如果天九处在全盛状态,还能和对方周旋一二,可是现如今她身受重伤,内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根本不是对方敌手。 双方乍一交手,天九便被两人狠狠压制,全仗着一股对生的渴望苦苦支持。 天九一扭头闪过风灵的黑色短刃,手中勾爪一抖,缠向风灵手腕。 斜刺里,一柄长剑递来,往上一挑,勾爪的攻势顿时被化解,勾爪和长剑相交,锁链上传来一股柔劲,天九的身子一歪,胸前再次门户大开。风灵瞅准时机,扭身甩臂,短刃再度抹过,天九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只能尽力仰头闪过脖颈要害,一股血箭掠起,天九闷哼一声,锁骨处顿时鲜血横流。 风灵的攻击得手,那名上元境武者的攻击紧随而来。 天九顾不上伤势,忙抽身左闪,撕拉一声,一块布片落下,堪堪避过长剑的攻击。 不过这几下,天九身上的伤势再度加重,小腹的伤口上的包扎错位,鲜血再度流下。她本就失血过多,内力和体力都已经接近枯竭,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天九的状态不佳,可是她的两位对手可不会手下留情,趁你病,要你命,生死搏杀之间容不得半点同情。 风灵和那名上元境武者武器一长一短,正好相互配合,而天九被两人限制在墙边,能够躲闪的范围极小,锁链勾爪的长度优势也被死死限制,她的处境岌岌可危。 房顶上,宁煜有房屋阻挡,不能直接看到下面的情形,可是他的神魂却时刻都在注意下面的战局。看到那女人的凄惨模样不由一阵气结。 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死守规矩,不 肯使用真元。 在世俗这么长时间,宁煜也渐渐了解到,这就是所谓的信仰。 信仰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可以令一个人变得疯狂,变得无所畏惧,但是它也会使一个人变得束手束脚,受到更多的限制。 在修真者来说,他们追求的是事情的结果,过程和手段并不重要,所以在修真界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也很少有什么门户之见。不管是鬼修、魔修、药修、气修或者其他的修真门派,他们追求的只是超越境界,证道长生,得成正果,不会有我正你邪的想法,更不会因此发生争斗。 修真者之间的战斗,原因一般来说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不管是杀人夺宝,还是抢占宗门,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修真无岁月,修真之路漫长而艰难,要想修炼有成,更是要耗费无穷无尽的资源,而每一种天材地宝的诞生都需要苛刻的条件和漫长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段内,修真者和修真资源的关系是供不应求的,那你要脱颖而出,强过他人,就只能去争去抢。 所以修真者也有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利益。 为了利益,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宁煜厉吼一声,出剑逼开一名刀手,突然蹲身挥掌向着房顶劈下。 轻灵最先反应过来,疾声喝道:“阻止他!”伴着话音,向着宁煜急冲而来。 其余三名拘灵堂吏员紧随其后。 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出人意料,只听“轰”的一声,宁煜已经随着塌陷的房顶急速坠下,身影瞬间消失在房顶之上。 密探被称为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们的行动以隐秘、不为人知为准则,同时也极少会涉及平民。当然像交战之时,一切规矩都可能会打破,敌对双方可能会互派密谍在对方的地盘进行袭扰,比如放火、暗杀制造混乱。但是像今夜这种行动,一般来说是极其避讳骚扰民众的,隐狼整个组织毁灭,都没有伤害哪怕一个南齐的民众。因为这种行为极易引起世人的敌视和指责,还会导致对方的报复。 可是此时此刻,宁煜却突入民房,这大大出乎拘灵堂众人的意料。 房间中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叫,接着是几声巨响,随后便再无声息。轻灵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下,同时喝令其余三人道:“下去堵住他的去路!” 房中黑暗一片,几乎不可视物,轻灵身处下降的途中,一股危机感袭来,之前那种气机再现,轻灵挥剑劈去,手中一颤,大力袭来。他在半空中无处受力,身不由己的落向一边。 与此同时,民房的窗户砰地一声碎成数片,借着窗外的月光,轻灵隐约看到一道人影窜了出去。他赶紧追上,就在他腾身而起的刹那,一股危机感突然从背后袭来,轻灵面色剧变,他只来得及扭过头去,后背一阵剧痛,最后看到的影像便是月光照耀下一双充满嘲讽的眼睛。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四章 五行杀阵显神威,一擒一救两佳人 第九十四章五行杀阵显神威,一擒一救两佳人 天九身临危境,宁煜费了这么一番功夫,自然不想半途而废,只能临时改变计划。他不惜暂时放弃就要得手的五行炼魂阵,强行闯入下面的民房,然后将房中的妇人当做诱饵抛出窗去,自己则隐匿在后,一举击杀了那名修为最高的拘灵堂吏员。 没了此人,正元弩的气机再度变得不可探查,宁煜重新成为潜伏暗处的杀神。 另外三名拘灵堂成员并不知道这番变故,他们受轻灵命令分散开守住民房四周。窗口处的那名吏员听到窗户破碎赶来时,只看到一名陷入昏迷的妇人,心中便知不好。探首往窗户里面一看,轻灵的尸体瞬间映入眼帘,这人张口便要喊叫,可随即,他的表情凝固,脑后突然出一道血箭,却是已经被正元弩贯口而入,立死当场。 宁煜穿窗而出,将尸体悄无声息的放倒在地上,再度潜入黑暗之中。另外两名拘灵堂吏员身处他处,根本看不到他,等他们发觉不对,先后转到窗口时,宁煜早已等候多时。 没费多少工夫,两人便先后被宁煜用正元弩击杀。 宁煜自暗处显出身形,扭头向着街道极速赶去。 天九此刻已经是血人一个,身上多添了数道伤口,也就是仗着身体强悍才没被当场杀死。不过此刻,她的反抗已经极其微弱,每次格挡风灵两人的攻击都踉踉跄跄,仅仅是勉强保命而已。 宁煜再不耽搁,冲出小巷的刹那,手中的正元弩便已经激发。这一箭射出,很快便被那名上元境武者劈开,不过总算是让两人暂停了对天九的攻击,给了天九一点宝贵的喘息时间。 看到宁煜出现在街头,风灵和那名上元境高手同时一惊,心头升起一丝不安。方才两人忙于杀死那名女性隐狼,虽然听到房顶上的异动,可是却并未放在心上。轻灵的修为是一行人中最高的,再加上还有三名同僚辅助,他们认为杀死那名蒙面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此刻宁煜竟然现身街头,那轻灵等人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风灵他们开始时是看到过房顶的战斗的,只不过后来战团渐渐移位,他们被房屋遮挡了视线,这才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控。从最初时的交手情况来看,蒙面人的修为明显不高,在己方四人的围攻下险象环生,可不成想,一转眼功夫,他竟然能够以一敌四,反败为胜。 风灵不知道在他们丢失视野之后房顶上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可是最终的结局却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十几名拘灵堂的精干吏员,一夜之间仅剩下两人,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名神秘的蒙面人。 仅剩的这名上元境高手,在拘灵堂中代号飞灵,以一手快剑成名。 他看着手持弓弩的蒙面人,眼中充满忌惮。 为今之计,他和风灵有两个选择,战或逃。 风灵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地位却要高出飞灵不少。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风灵。 风灵轻轻摇头。身边的女性隐狼已经是强弩之末,让她现在放弃,己方今夜惨死的同僚便白死了。对面的蒙面人虽然神秘,可是从始至终,除了那手神出鬼没的暗器功夫,似乎并没有展示出太过强大的实力, 自己一方未必不能取胜。 而且刚才不知为何,房顶发出过巨响,深夜寂静,这声巨响肯定会传出很远,引发不小的骚动,说不定会有附近巡逻的兵士听见,风灵决定赌一把。 飞灵看到风灵摇头,便知道她下了最后的决定,当下不再犹豫。对方弓弩在手,距离越远越有优势,飞灵当下仗剑急冲,要逼迫对方近战。 宁煜早有准备,正元弩再度激发。不过正元弩毕竟只是下品灵器,每次激发之后都要再度注入真元形成箭矢,短时间内不能连发,这箭射出后,如果站立不动,等再度激发所用的时间足够对方近身,所以宁煜干脆利落的收了正元弩,纵身往房顶跃去。 没了这名上元境修真者的威胁,女性隐狼应该还能再支撑片刻,足够他将那名上元境高手引入五行炼魂阵了。 宁煜的身法极快,不过飞灵的速度更快,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再追几步便能进入飞灵的攻击范围,就在这时,飞灵只觉眼前一花,顿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身后阵法启动的刹那,宁煜也停住了脚步,他感觉内府一阵空虚。布置阵法和催动正元弩,消耗了宁煜大量的真元,即使《归元录》全力运转,短时间内依旧难以回复。今夜的举动宁煜其实颇有几分冒险,他如今的修为,不管是修真还是世俗的境界,都不够高。不说其他,就说这两位上元境的世俗武者,每一个人的武力值都在宁煜之上。如果不是仗着阵法和灵器,他绝非敌手。战斗至今,宁煜的内力和真元都消耗的七七八八,他取出一枚回灵丹服下,真元快速回复起来。 稍微调息了一下,宁煜朝着街头跑去。这边阵法启动,那名上元境修真者万无幸理。五行炼魂阵,可以说是现阶段宁煜能够布置的最强阵法,为了布置这个杀阵,宁煜足足使用了二十多颗灵石,可谓是大手笔。这么大的投入,如果还不能成功杀死对方,宁煜真的要吐血了。 双方的打斗闹出的动静不小,很有可能还会引来别人,那边还有两个女人需要处理,宁煜必须尽快解决。 飞灵陷入阵法,标志着拘灵堂今夜的行动彻底失败。只剩一个风灵,修为和宁煜相当,可是真打起来,她可就差远了。 宁煜只用了三招就把她打晕过去。 此刻天九已经身处弥留之中。宁煜掏出粒春归丸塞进她嘴里,一股真元渡入。 这次丹药的效果相比邱鹰服用时就差了许多。邱鹰是凡夫**,灵丹可以很轻易的便将他的伤势恢复,可是天九是修真者,而且还是被秘法催生出的水货修真者,炼体不纯,府也有问题,服下灵丹之后,伤势恢复的反而比邱鹰要慢许多。 不过总算是保下了她的性命。 不多时,天九悠悠转醒,她感觉身体极度虚弱。春归丸的功效只是恢复伤势,并不能消除疲劳,她连夜苦战,神识极度消耗,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 不过随着春归丸药效发作,天九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倒是能够起身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蒙面怪人,天九感慨万千。算上这次,自已已经被他救了两次,这人虽然脾气古怪,神神叨叨,可是对自己却是着实有再造之恩。 天九收起锁链勾爪,向着宁煜 一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上次因为宁煜一直出言不逊,天九心生反感,一直以“阁下”相称,这次感念其恩,终于用上了敬称。 宁煜冷哼一声,开口就骂道:“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没用?要不是本尊恰好赶到,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别忘了,你还没带本尊去见你的魔宗主子,岂能就这么死了?” 天九顿时一噎,心中气道,这人真是有病!自己温言温语的感激他,他不客气也就罢了,怎么张口就教训人? 宁煜一甩袍袖道:“还呆站着干什么?带上这丫头,跟本尊走!” 说完也不等天九,人已经纵身上了房顶。 天九银牙暗咬,和这种人相处怎么就这么费劲。 不过自己为人所救,本事更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九一咬牙,伸手提起昏迷的风灵,跟着上了房顶。 天九刚落在房上,便看到房顶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不远处,宁煜正站在一团雾气前负手而立。 天九好奇的走近了几步,立刻感觉到雾气中传来一阵恐怖的气息。 她立刻知道,这是一座极厉害的阵法,再看宁煜的眼神,不由更加忌惮。 宁煜神魂笼罩五行炼魂阵,心中不由得叹息了几声。自己的境界毕竟还是太低,受制于真元的不足,他布置的这座五行炼魂阵其实并不完整,威力比之完整的阵法要削弱不少。此刻那名上元境的拘灵堂吏员仍在阵中苦苦挣扎,没有死去。 不过,被阵中的种种幻觉袭扰,这人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他疯狂的对着幻境攻击,内力耗损严重,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速战速决,宁煜索性伸手入阵,亲自操控阵法运转。 一时间,阵法的运转速度激增,灵石中的灵气快速注入阵中,金木水火土五行劫齐齐运转,轮番轰炸,阵中的上元境武者更加疯狂,可是却根本无法抵挡。终于,在一道火劫的轰击下,上元境武者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被点燃。 阵中的火焰并非凡火,而是燃烧灵气的真灵之火,可以焚烧万物。不多时,那名上元境武者便化为灰烬。 宁煜挥手撤去阵法,将散布房顶的灵石一一取回,经过阵法消耗,灵石中的灵气耗损大半,让宁煜一阵肉疼。他现在没有稳定的灵石来源,虽然手中还有大笔灵石,可是坐吃山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修炼需要灵石,布阵也需要灵石,甚至到了后期,几乎任何事情都会用到灵石,宁煜现在越来越迫切的想要尽快提升修为,争取早日在修真界取得一席之地,到那时他就能获得获取灵石的渠道,不用这么寅吃卯粮,算计着过日子。 阵法撤去,房顶上只余下一堆灰烬,秋风吹来,立刻纷纷扬扬,转眼间便被吹了个干净。 宁煜回头看了天九一眼,飞身便走。天九急忙跟上,两人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刚刚离开,便有一队巡逻的南齐兵士赶来,看到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为首的兵士长大吃一惊,赶紧命人进场勘验起来。与此同时,他命人急报掌管京师治安的京府司,接下来的数日,拘灵堂和京府司全力出动,夜吟城中进入前所未有的戒严。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五章 狡兔三窟各有用,风灵口中探信息 第九十五章狡兔三窟各有用,风灵口中探信息 天九提着风灵,一路跟着蒙面怪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小院之中。蒙面人推门进了房中,天九赶紧跟上。 不多时,房间里油灯亮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天九四下里看了看,房中的布置十分简单,就只有桌椅床凳之类的家具,看桌案上蒙着一层灰尘,似乎很久没人来过。 蒙面人也不嫌脏,就这么盘膝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天九劳累了一夜,也甚为疲乏,揪起风灵的衣服袖子在椅子上擦了擦,略有几分拘谨的坐在蒙面人对面,风灵则被她扔在地上。 天九看了一眼蒙面人,却见他已经闭上双眼,不多时,一阵疲惫感袭来,天九也慢慢合上了眼睑。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泛亮,天九便睁开眼睛。对面却已经没了蒙面人的身影,再看地上,那名昏倒的女人也不见了踪迹。 天九连忙起身,却看到桌子上留了一行字。字是借着桌上的灰尘用手指写出,上面只有三个字:留在这。 看到这三个字,天九本来想出去打探消息的念头顿时便淡了。虽然这名蒙面怪人不好相处,可是天九却下意识的选择了听从他的安排。她已经能够辟谷,也不用吃饭,完全可以做到足不出户。 想到隐狼在城中的势力很可能已经被一网打尽,天九又急又悲。狼主安排的任务还没完成,自己孤身一人,接下来究竟要何去何从? 天九自语道:“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托怪人的福,好不容易知道了宇文君洵进京的消息。原本只要证实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便能坐实洪辉的死讯,岂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天九心道:我现在势单力孤,只能寻求外援。这个怪人虽然古里古怪,可是实力强劲,看来要在他身上打打主意了。 *************************** 天九不知道,此刻宁煜那边也正在打她的主意。 昨夜在天九陷入沉睡之后,宁煜便带上风灵去了南城的另一处小院,将风灵安顿好,宁煜又去了成衣铺。这两处小院都是宁煜入城后悄悄买下的,狡兔三窟,就连流苏也不知道这里。 回到成衣铺,宁煜让沧云请来流苏,把今夜的事情挑着能说的告诉了他。 听闻隐狼被人剿灭,流苏很是震惊,接下来便推断出这件事必定是拘灵堂所为。这一点其实不难推测,因为夜吟城中有实力这么做的只有拘灵堂! 他道:“隐狼覆灭,这可是件大事,必须向上头汇报。” 宁煜点点头:“这件事,你自去安排。我今夜来这里是想向大人借几个人手。” 流苏道:“大人是要做什么?” 宁煜笑笑不语,流苏立刻识趣的不再多问。从种种迹象表明,宁煜一定肩负着什么隐秘任务,自从他到夜吟城以来,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在外行动,很少来据点。而且也从不对夜吟城中的五行密探指手画脚,流苏自然乐意看到这种局面,所以对与宁煜一直放任不管,他有什么要求也会尽量满足。 沉吟片刻,流苏道:“大人需要多少人?” 宁煜想了想道:“五六个人足够了,不过我只要高手,修为低的不要。” 流苏笑笑,道:“大人放心,我手下还有一支火部的精锐,我从中挑几个好手给你。不知大人何时用人。” 宁煜道:“明天晚饭之后,让他们在乐亭街等我。” 流苏听到乐亭街的名字,微微一怔。那里离着洪府不远,他忍不住道:“大人可是要闯洪府?洪府现如今守卫森严,府里更是有不少供奉高手,不要说五六个人,就是咱们在夜吟城全部的力量都算上,也未必能有胜算,大人可要三思。” 宁煜呵呵一笑:“大人多虑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流苏当下喃喃一笑,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多了。这位“蚁垤”大人手段非凡,老谋深算,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点说多了。他偷眼打量了宁煜一番,见他神态自如,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从和这位“蚁垤”大人共事以来,他已经被对方的心机手段深深折服,心底深处还有几分忌惮。 宁煜目的达成,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 流苏送到院中,宁煜一抱拳,翻墙而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宁煜离开成衣铺便回到了安置风灵的小院。他用忘情针封住风灵血脉,即使她醒了也难以动弹分毫,这也是他放心独自留下风灵一人离去的原因。 他回到小院时已经五更时分,进了房中,风灵尚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之中。 留下风灵也是宁煜临时的想法,宁煜看重的便是风灵拘灵堂的身份。拘灵堂作为南齐皇室建立的谍报组织,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即使后期被打压限制,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对于南齐朝局的一些隐秘和百官的情报还是及其了解的。宁煜就是想要从风灵口中得到程杨二人的一些情报。 风灵一直黑巾蒙面,先前由天九带着,再之后宁煜急着去流苏那里,一直没有目睹风灵的真容。此刻宁煜伸手揭下风灵的面巾,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来。 风灵的样貌并不出众,不过胜在清秀,五官端正,加上皮肤白皙,倒也有几分耐看的美感。不过宁煜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伸手取出风灵头顶的忘情针,双指成剑点在风灵灵台之上,一股真元渡入,不多时,风灵悠悠转醒。 风灵睁开眼的刹那,便想挣扎起身,可是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丹田中的内力更是不受调遣,她只道自己被下了药,当下冲着宁煜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下三滥!卑鄙!” 宁煜略感诧异,随后便明白过来。他摇摇头,也不解释。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灵发出一声冷笑:“既然落在你手里,但求一死而已。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情报!” 宁煜暗道,当密谍的都是这一套,之前的灵犬也是如此,可是到底还是熬不过自己的截脉术。宁煜不再废话,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兴致,这次比对灵犬更加直接,出手如电,直接点在风灵心口处。 风灵只觉一 股奇异的暖流进入身体,开始还比较缓和,随即便狂躁的四散开来,伴着这道暖流的流动,她的四肢百骸顿时传来一阵强烈的痒意。截脉术的第一层发作了。 事实证明,风灵并不比灵犬意志坚定。第三层刚刚开始,风灵便受不了了,此刻的她已经香汗淋漓,由于在床上乱滚乱翻,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再不复原来端庄的模样。 宁煜撤掉截脉术,开始问话,很容易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事实上,拘灵堂一直在秘密的观察着程杨二人的举动。拘灵堂作为皇家耳目,自然以皇室利益为主。程杨两人最近的行为目标太过明显,他们时间仓促,没有办法慢慢实行自己的计划,只能仓促甚至有几分急功近利的去拉拢那些京师中的中立力量。这一点让皇室非常不满,同时也有点担心,这也是李玉一直不肯将权柄相授的原因。 其实由程杨二人掌控京师是洪辉早已制定的计划,这一点李玉也是知道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可是另一回事。洪辉在世时,虽然身受李玉器重,几乎对他言听计从,可是身为一个皇帝,九五之尊,一国共主,却事事需要别人指手画脚,李玉面上不说,心中却是感到极度憋屈的。李玉生性散漫好玩,却被洪辉屡屡劝谏,设置了诸多限制,日子过得束手束脚,很不快活。 此刻洪辉病重不起,再不能对他指手画脚,李玉顿时大感轻松,甚至于他感觉到最近如此逍遥快活,连诗性都浓郁了几分,很是写了几首脍炙人口的好诗。现如今,李玉说一不二,群臣俯首,心中还隐隐就几分大权在握的膨胀感。可谁知,他才刚刚体验到这种九五之尊的快感,程佑年和杨云修这两个洪辉的亲随走狗便开始明里暗里的向自己讨要大元帅的权柄,这让李玉如何能够轻易放手? 洪辉病重,自己派去的太医一直不曾返回,他派遣御使前去看视也被府中人以洪辉的名义赶回。李玉虽然顽劣,政治智慧有限,可他毕竟不是傻子,种种迹象都表明,洪辉的病恐怕已经无力回天,甚至于那个李玉只敢在心底想想的情况已经发生。 洪辉曾经想让程杨二人掌控京师,钳制六大魁首将触手伸向中央,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要凭借我皇室李家的这杆大旗。可是我皇室李家难道没人吗?凭什么就一定要将京师重地交给两个洪辉的走狗爪牙? 通过风灵的口,宁煜将现如今皇家的想法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宁煜还了解到,就算是程杨二人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的。 且不说两人之前早有矛盾,就说现在,大元帅之位只有一个,而洪辉生前的意思是由阅历更加丰富的程佑年担任,杨云修从旁辅助。可是杨云修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现如今,他虽然在积极配合程佑年的行动,可是相比程佑年,他的态度一直相对温和。而且杨云修此人的风评也要好于程佑年。 这一点宁煜倒是能够想象。邱鹰身为程佑年的亲信手下,对他一直忠心耿耿,可还是被他随手放弃,更欲置之于死地。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必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宁煜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六章 小院中天九求助,清凉阁宁煜买冰 第九十六章小院中天九求助,清凉阁宁煜买冰 风灵和灵犬几乎是一个德行,当他们背弃了长久以来的信仰,立刻变得颓废迷茫起来。 宁煜笑道:“意志虽坚,可终有其极限。你承受了世俗本不存在的刑罚,自然不能以世俗的规则来衡量。” 风灵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道:“你是道门妖人,为何要插手南齐的国事?” 经受了截脉术的摧残,风灵那还能猜不到宁煜的身份。只是她很好奇,传言中如同妖魔般的道门妖人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凶残。今夜他展现出的手段,除了刚才那道令人身心恐惧的刑罚之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惊人的妖术。 她自然不知道,在真意境后期之前,修真者和世俗相比,并非是无敌的存在。宁煜属于特例,他精通修真四艺,前世身为散修,又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这才能在今夜取胜。不过其中的凶险也是不小,宁煜自家知自家事,如果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积淀,没有祝旷奉上的纤羽门资源,宁煜是万万没能力在今夜这样的危局中谋取胜利的。 今夜一战,拘灵堂一方出动的人手有限,也没有太过突出的高手,宁煜正元弩在手,又有神魂相助,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最终确定胜局。 宁煜笑道:“首先我先更正一点,我们自称修真者,或者你也可以叫我们修仙者,道门妖人不过是从大魏传出的世俗蔑称。其次我要说,你们世俗对于修真者还是缺少了解,谁告诉你修真者就不能干预世俗之事?” 风灵一怔,说道:“那为何从无人知道修真者的存在?” 宁煜道:“这你就说错了,你以为世俗传说中的仙佛神灵、妖魔鬼怪是从何而来?事实上,道凡两界一直相互沟通,只不过这种沟通以我们修真者为主,你们只是被动接受。修真者寻求天道长生,可是这一切都离不开世俗的支持。我们需要从世俗获取资源、寻找传人、捕猎灵兽,不过修真者太过隐秘,极少被你们发现,就算偶尔出现在你们视线中,也会被愚昧的凡人以讹传讹,化身神怪妖灵。大魏之事便是个很好的证明。” 风灵心中震惊,这是首次直面一名修真者,也是第一次从修真者口中听到修真界的秘闻。 宁煜接着道:“修真者所求的只是证道长生,只要有助于这一目的,修真者可以无所不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插手你们南齐的国事。” 风灵苦涩一笑,道:“看来我们都错了。从大魏第一次公布修真者的消息之后,拘灵堂便曾讨论过道门对于世俗的影响,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千百年来道门都未曾干预大陆纷争,之后也肯定不会。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们对于道门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神秘势力,竟然想当然的便做出了判定,这真是一种无知的表现。” 宁煜没有搭话,修真者过去确实是极少干预世俗的纷争,不过现在修真界已经没落,再不复之前那般强大,以前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修真界要想存活下去,必须放下身段,积极入世。不管自己的做法还是魔宗的做法,都是一种尝试。在未来,肯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修真门派走出这一步。 宁煜站起身来,道:“你之后有什么想法?” 风灵苦笑一下:“出卖了南齐,我已经无处可去,我唯有一死而已。” 宁煜笑笑:“你们凡人真是很奇怪,为什么总是为别人而活?天生万物,众生皆有其命,你为什么不为自己去活下去?如果你想不明白,你也可以为我而活!” 风灵凝眉道:“什么意思?” 宁煜道:“我现在需要人手,你既然已经无处可去,不如跟着我。” 风灵冷笑道:“跟着你?你觉得可能吗?” 她刚刚被宁煜折磨的死去活来,转眼之间对方却要拉拢自己,修真者的想法真是令人难以猜度。 宁煜笑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方才我们算是敌人,利益冲突,自然是针锋相对。现如今你已经不算是拘灵堂的人,和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相反跟着我还能获得不少好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风灵被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宁煜看看外面,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他取出张银票放在风灵面前,道:“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风灵道:“你不怕我离开?” 宁煜微微一笑:“你要是还能回拘灵堂,我自然会担心。可你现在,无处可去。”说完,人已经推门而出。 风灵怔怔的呆坐在床上,久久无言。 是啊,背叛了自己的信仰,风灵已经没脸再回拘灵堂。现如今,她还能到哪里去呢? 离开这里,宁煜便回了天九那里。 一进门,天九已经醒来,此刻看到宁煜进来,天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道:“前辈。” 宁煜傲慢地点点头,慢悠悠的坐在天九对面,开始闭目养神。 天九偷偷看了宁煜两眼,不过对方一直蒙面裹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沉默了片刻,天九开口道:“前辈,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宁煜张开眼瞥了她一下,没有理会,接着闭上眼睛。 天九咬咬牙,再次大声道:“前辈,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轰”恐怖的威压再度展开,天九身子立刻踉跄着退出好几步。 威压来的快去的也快,天九脸色已经煞白。 宁煜站了起来,冷笑道:“之前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出手帮你刺探洪府,你再怎么求也是白搭!” 天九心神震颤,可还是强自忍住,咬牙道:“前辈,我现如今已经走投无路,查不出洪辉的消息,有负狼主重托,我只能以死谢罪,到那时可就没人带你去见仙师了!” 宁煜冷笑道:“你在威胁本尊?” 天九道:“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宁煜直勾勾的看着天九,让天九心中很是忐忑。 半晌,宁煜哈哈一声大笑:“好,很好。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要强,性子讨人喜欢。” 他故作沉吟了片刻,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次。” 天九顿时大喜,一抱拳道:“多谢前辈。” 宁煜摆摆手,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能直接闯入洪府。不过,我最近几日在城中转悠,倒是发现了许多趣事,或许可以帮你一把。这样,你在这里等我,等晚上随我出去一趟,或许就能有所收获。” 天九此刻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见这怪人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思,当下点点头。 宁煜在这里待了片刻,安顿下天九,便起身离开。他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将身上的衣服换了,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富贵公子哥。 换好装束,宁煜走上大街。 半个时辰后,宁煜出现在清凉阁门前。 宁煜推门而入,清凉阁的前厅里面,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正在闲聊,看到有客人进来,他们立刻停止谈话,走了过来。 宁煜看得清楚,其中之一便是 昨晚上自己一路跟踪的送冰人。 “客官,可是要买藏冰?”那名伙计殷勤的问道。 宁煜负着手,一副高贵的样子,点点头道:“不错,来这里难道还有别的事吗?” 伙计连忙点头称是。能够用得起藏冰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得罪的。 伙计问道:“客官想要多少?咱们送货上门,价格也公道。” 宁煜不置可否,先在前厅转了转,道:“我们府上刚刚扩建了冰窖,要的量很大,你们要是能给个优惠的价格,我们府上以后便长期采买你们的藏冰,不过你们两个能做主吗?”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是大买卖上门了。只要这桩买卖成交,掌柜必然有赏,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道:“客官稍待,我去叫我们掌柜的。” 当下,两人一人作陪,一人往后面去了。 不多时候,一个微胖的圆脸走了出来,离着老远便抱拳道:“这位客官请了,在下便是这清凉阁的掌柜,鄙人姓胡。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宁煜淡淡的道:“本公子姓赵。” “原来是赵公子,失敬失敬。”掌柜的听伙计说这客人口气很大,便猜测必是官宦人家,此刻看宁煜器宇不凡,更是酌定了几分,当下笑容更加谦卑:“不知赵公子府邸何处?又要多少藏冰,如果量大,自然价格优惠。” 宁煜道:“本公子府邸翻新,冰窖刚刚扩建,我要的藏冰最起码不下百方,你这里窖存可够?” 胡掌柜一听,心说果然是个大客户,当下更加恭敬,笑道:“赵公子放心,我们清凉阁地下建有六个仓库,每年都存满。赵公子要的百方藏冰,不在话下,我们还能送货上门。至于价格嘛,嘿嘿,赵公子是初次上门,我便每方之中少收您5两银子,您看如何?” 宁煜点点头:“价格倒是公道,只不过我想先看看货品。我们府邸不同于其他,用物最是讲究,一般的货色可进不了我的府门。” 胡掌柜笑道:“赵公子放心,货品保证让您满意。您要是不嫌弃,可以随我下冰窖看看。” 宁煜心说,我就是为此来的。当下欣然应允,胡掌柜在前指引,宁煜跟着他来到后面。 胡掌柜来到地窖门前,招呼两个伙计将窖门抬起,提了盏油灯,带着宁煜拾阶而下。一进去冰窖,顿时一股寒意袭来,胡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宁煜有修为在身,却没有什么感觉。 进了冰窖,宁煜神魂散开,整个冰窖分为六间,占地颇广,地窖中,一排排一列列都是冷气逼人的寒冰,都裁成方砖大小,用搌布包裹保存。 宁煜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下,满意地点点头。他看到一处冰窖中,藏冰已经被搬运许多,不问可知,这里之前的藏冰便是运往洪府的那些。现在正值深秋,各府之中根本用不到藏冰,唯一需要的只能是洪府。 宁煜站在这里,揭开搌布,将手按在最上面的冰块上,似乎在体会冰块的质感,许久之后才收回手,冲着胡掌柜点点头:“还算不错。这样吧,我先付你三百两的定金。现在我府上翻修正忙,运冰过去也不方便。三日之后,我再来这里,到时候全款付清,你们再行起运,你看如何?” 胡掌柜自然应允,对方既然先给定金,那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当下两人返回前厅,宁煜和他签了字据,付了定金,被胡掌柜和两个伙计殷勤客套的送出门外,离开了这里。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七章 宁煜分魂施秘术,天九巧诱运冰人 第九十七章宁煜分魂施秘术,天九巧诱运冰人 宁煜这番作为自然不是真的要买藏冰,他的主要目的便是在那批将要启运的藏冰上做番手脚。 做完这一切,宁煜没有回去,而是转道去往禅语阁。 禅语阁是宇文君洵在夜吟城中的眼线,里面的人都是宇文君洵的手下。之前宁煜在栖凤山和宇文君洵见过面,和他约定好,如果有什么消息需要通报便来这里找坊主胡四娘。 宇文君洵当时和城中众人约定了三日之期,宁煜的计划就在今明两晚,他要知道宇文君洵明天晚上入城的准确时间,避免双方时间上发生冲突。 宁煜进了禅语阁的大门,便有一名小厮走了上来。宁煜打眼一看,这名小厮就有下元境上品的修为。 旁边无人,宁煜开门见山:“太充公让我有事来这里找云姬。” 小厮一愣,接着道:“请随我上楼。” 太充公便是宇文君洵,云姬则是胡四娘,这些称呼都是宇文君洵内部专用,只要说对了便证明是自己人。此刻宁煜上门求见,身份便可看作是宇文君洵派出的特使。 宁煜随着小厮一路上楼,乐坊中琴音缈缈,管弦声声,倒是雅致幽静的很。 两个人一路上到二楼,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 “贵使稍待,我进去通禀云姬。”小厮客气几句,便进了房中。 不多时,房门打开,小厮探出身子到:“贵使请进。” 宁煜点点头,跨步而入。房间布置的十分风雅,家居摆设都以素色为主,墙上挂着书画,倒是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感觉。 宁煜看向正中,此刻一名美貌端庄的宫装丽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宁煜抱拳一礼:“太充公之前对我说过,有事可以来找云姬。相必就是姑娘你了。” 胡四娘微微一笑,顿如百花盛开,她笑道:“正是。不知贵使此行何干?” 宁煜道:“我负有太充公密令,在城中行事。我现在要知道太充公明晚入城的时间,还有,太充公可曾决定何时动手?” 胡四娘沉吟片刻道:“太充公昨日刚刚来过消息,明晚三更时分,麻衣军会分批入城,之后会隐匿在各位盟友府中。至于何时动手,太充公没有通知,这我就不知道了。” 宁煜点点头,宇文君洵的麻衣军战力极强,分散进入众人府中,一来能够藏匿行踪,二来可以起到引导表率的作用,除此之外,恐怕还有监督众人的意思。 京中众僚平寂太久,许多都是墙头之草,而程杨二人现在表面上的实力要高于宇文君洵,没有必要的管控,事到临前,恐怕会有人畏缩不前。 宁煜探明了宇文君洵的入城时间,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要从洪府中弄出几个详知洪辉内情的人,可是一旦自己成功得手,程杨二人势必会发动力量全城搜捕。如此一来便会干扰麻衣军进城的计划,所以宁煜必须等麻衣军进城之后才能动手。 从禅语阁出来,宁煜换回装束,便回归天九所在的小院。 一进门,天九立刻起身,殷切的问道:“前辈,怎么样?” 宁煜冷哼一声:“不要问东问西,只等晚上便是。” 说完便不再理会天九,盘膝开始修炼。 天九知道这怪人性格古怪,怕引他发火,坏了大事,便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她心中烦躁,却难以像宁煜那样静下心来修炼,索性便闭目养神了。 两个人都能够辟谷,中午饭也没吃,就这么一直相对而坐,直到晚上。 大约三更时分,宁煜睁开眼睛。 天九早就已经等待的 焦急难耐,看到宁煜睁眼立刻站了起来。 “走吧。”宁煜招呼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 天九身上还是那身夜行衣,不过昨天夜里一战,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还沾染了不少血污,不过倒是还勉强能穿。 宁煜飞身上房,天九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路疾行,来到一处房顶之上。宁煜算计着时间,那个送冰的伙计就快出现了。 白天他在藏冰上动了手脚,运用真元在冰中刻画了一道小型的阵法,将一缕神魂寄存其中。这是修真界用来制造魂牌的手段。 修真界宗门之中,常有弟子门人出外办事,修真者的时间漫长,一旦出门,经常很久都不回来,而修真界中又处处充满凶险,如果没有消息传通,就算陨落在外面宗门也不得而知。魂牌就是宗门中常用的沟通手段,只要将一缕神识或者神魂封印在魂牌中,便能进行简单的沟通和传讯,如果修真者不幸陨落,魂牌便会碎裂,而且能够通过魂牌中的残魂读取死者生前的模糊记忆。 当然,摄取神识和神魂都是极其困难的,而且对修真者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除非出门在外,很少有人会准备魂牌。另外魂牌的制作属于符之道,而修真四艺中符是最为式微的,所以各个宗门大多都不会自己动手制作,而是会向专门的炼符门派订购。 宁煜精通四艺,魂牌的制作方法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魂牌的材质大多是符石或者符玉,用凡间的藏冰做材料,效果极差,能保存的时间也短,宁煜需要中途再巩固补充一下冰中阵法的真元。这也是宁煜需要带着天九来的原因,他需要天九引开运冰小厮的注意。 “待会儿会有个人从这里经过,我需要你帮我引开他。”宁煜对天九道。 天九皱皱眉,疑惑道:“这和我们今晚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宁煜不耐道:“让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问题!记住,你只能将他引开,不能伤害他。事成之后,最迟后天,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情报。” “真的?”天九兴奋道:“那好,我去。不过我怎么才能把他引开?” 宁煜道:“自己想办法。” 天九面色一变,半晌,一咬牙道:“好,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 王小二,就是那名清凉阁中的运冰伙计。 最近他们店里接到一桩差事,每到半夜便要运一车冰块送往人家府上。原本这么零碎的生意,店里是不接的,可对方出手阔绰,不光花费极高的价格买冰,就连运冰的伙计都有赏钱。商人逐利,有利可图,自然不能拒绝。 王小二仗着和掌柜的是远房亲戚,这运冰的美差便落在他身上。虽然每天半夜还要起来劳动,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手,再累再苦也是值得的。 这一晚,三更时分,王小二准时起床,装好货物便动身了。 这条路走的熟了,哪怕深夜王小二也不打怵,而且他发现,每逢自己送冰之时,这条路上连一个巡逻的也看不到。他自然不知道,这是程佑年有意安排,为的便是防止人多口杂的事情发生。 王小二一路推着小车唱着歌,突然就停住了。 前面路口处的地上似乎躺了个人。 王小二心里一突,暗道:不会是个死人吧? 自从洪国柱卧病,城里一直乱纷纷地,这要是个死人,别再惹上官司。 可是前面是自己的必经之路,王小二不得不走。他壮壮胆子,战战兢兢的咬牙强走。离得渐渐近了,那人的衣冠轮廓渐渐清晰,看模样似乎是个女人。 小二正仔细辨认着,那人冷不丁的动了一下,突然趴了起来。 这一下好么没把他吓死!王小二手一抖,车都差点翻在一边,幸亏他还算有把子力气,及时把车扶住,要不然这冰块肯定就摔碎了。要说在冬天,这几十块冰块不算什么,可是这时候却是个金贵的东西。真要损坏了,自己赔钱不说,那客户可是个大户人家,说不定会怎么难为自己。 再看前面,那人慢慢爬了起来,这下看清了,是个女人无疑。不过身上的衣裳略有几分凌乱,长发垂下,也看不清相貌。 不过这下总算是放心了,这人没死!死人可怕,活人就两说了,何况还是个女人。被他吓了这么一遭,王小二不由心头火起,把推车一放,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趴在这,装神弄……”王小二的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嘴里。 他心说,唉呀妈呀,这哪是鬼啊!这分明是个仙女啊! 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名极为貌美的少妇,柳眉浅黛,眼角缀这一颗胭脂小痣,一双杏眼流光暖玉,樱唇皓齿,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再看那身段,丰满妖娆,加上一身凌乱的衣衫,简直勾魂夺命。 王小二一个打工的伙计,何时见过这等绝色,当时眼睛就直了。原本三丈多高的怒火瞬间熄灭,心头直如六月酷暑刮过一阵凉风般舒爽。 他赶忙把撸起的袖子放下,脸上露出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学着戏里面的腔调:“哎呀,这位夫人,这么晚了怎么独自一人倒卧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那少妇似乎有些头晕,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住额头,黛眉微颦,好不娇羞。王小二立时心头狂跳。 少妇揉了揉额头,娇声道:“奴家夫君得了急症,连夜出来请大夫。谁承想路遇歹人,要行非礼之事,奴家拼命挣扎,那歹人怕引来巡夜兵丁,将奴家打晕逃走了。” 王小二顿时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怒道:“真是丧尽天良的畜生!” 随即殷勤的道:“夫人可需要小的帮忙?” 少妇娇羞的点点头:“我现在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方才看那边路上有块青石,能不能麻烦小哥把我扶到那边歇息一下?” 王小二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下点头如捣蒜。 那少妇一副害羞带怯的模样,羞答答的伸出一条手臂,王小二连忙扶住。一接触少妇的胳膊,王小二心都酥了,搀着对方小心翼翼的转过路口,前面果然有块石头。王小二拿自己袖子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的扶少妇坐下。 少妇感激道:“真是谢谢小哥了,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小二心中吃了蜜一般,连连摆手:“没啥没啥,呵呵。” 他刚要再和少妇说两句话,那少妇却突然一怔,一下子站了起来。 王小二一愣神的功夫,那少妇突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话,刚才还柔柔弱弱的身子,突然一阵风似的去了。 王小二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直到那名少妇都走了好一阵子才突然反应过来:“哎呀,不会是中了仙人跳吧,我的货!” 王小二急匆匆转过路口,看到车子还在,检查了一番似乎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想起刚才那少妇的反应,还是一阵莫名其妙。 王小二心说:那人准是有病!哎,白白浪费了一副好模样。 他推起车子,脑海中还想着那少妇的模样。这一番耽搁,花费了不少时间,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八章 午夜惊魂洪府中,心生疑窦胆战惊 第九十八章午夜惊魂洪府中,心生疑窦胆战惊 洪府之中 后门处,四名下人停在门内,此刻后门打开,能清楚的看到守卫在外的兵丁。 这四个下人都是洪辉身边的近侍,也是洪全的亲信。洪辉死后,他们便被洪全单独召集起来,严令不得接触他人。除了这四个人之外,还有两名丫鬟,一个婆子。这7个人的行动被严格限制。他们是洪府之中除了三名太医以外,唯一知道洪辉已经仙逝的人。 洪辉死后,洪辉的起居之处便被列为禁区,能够出入其中的便只有洪全和程杨二人,以及几名太医和知情的7个仆役。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每天洪全都会安排饭食送入洪辉房中,太医也会照常开方煎药,定时会诊,外人看来就如同洪辉仍然在世的样子。不过那三名太医却被程佑年手下的亲兵贴身看护着,名曰看护,实际上就是软禁。不过现如今程佑年威势无两,几名太医无权无势,也只能忍受,敢怒而不敢言。 除此之外,为了保密,洪全下令,与洪辉一切相关的事情都是由这7名男女仆役去做。比如这搬运冰块的事情,就一直是这四名家丁负责。 这一夜他们照常按时来到这里,不过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运冰人的踪影。 这会子,几个人正在低声嘀咕。 “怎么还没来?” “是啊,按说早该到了。” “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那可就坏了,每天的冰块都是将将够用,这要是不能及时送到,总管那边怎么交代?” 几个人正在着急,门口的兵丁突然开口道:“来了!” 几人打眼望去,街道路口处转出一辆独轮小车,两边各有两名兵丁护送,几个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车轮吱吱,停在门口。 “几位,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推车的兵丁骂骂咧咧道:“冰店那小子说是起晚了,妈的。抓紧搬吧,别误了府里的事。” 四个人赶紧上前将车上的搌布掀开,把冰块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里。这些盒子都是特制的,上面布有空格,内中藏有硝石,用湿布铺垫,硝石遇水可以吸热,能够减慢冰块的融化速度。 每天的藏冰数量都是固定的,一车冰块分装进四个盒子,正正好好。盒子上都有背带,方便搬运。在几名兵丁的帮助下,四个人背起箱子回转府中。 已是深夜时分,路上并无旁人。四个人一路回归洪辉的卧房。 卧房中,洪全和两名丫鬟在那守着。 床榻之上,洪辉双手叠放在胸前,面容安详,身上的须发和衣物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整洁端庄。除了面色青白,没有血色外,神态便如活人无异。他的四周堆叠着许多已经融化了大半的冰块,床边放着几只木桶,两个丫鬟时不时的用棉布将床上的冰水吸出拧进桶里。这么多冰块,使得整个房间都是十分凉爽。 洪全坐在一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神情悲切。虽然已经经过这么长时间,洪全还是没从悲痛中脱离出来,主仆两人之间的感情可见一斑。 四个下人背着冰盒进来,洪全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一旁的沙漏,皱眉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为首的亲信名叫李旺,赶紧开口解释了一番,洪全这才点点头:“抓紧把冰块换上。” 四个人立刻动手,先将余冰取出,然后把新冰整齐的摆放在洪辉四周。摆满一圈恰好用尽一盒,其余的三盒便要等这些冰块化掉再行更换,如此四盒冰块用尽,正好便是下次运冰之时。 忙完这一切,已经约莫四更天左右。洪全打个哈欠,招呼两个丫鬟一声,三个人便离开了。能够出入这里的只有他们七个,七个人便分成两班,轮流在这里守护,四个男丁身强力壮,精力旺盛,便由他们守下半夜。 沙漏渐渐漏尽,李旺将它倒过来,沙漏重新扑簌簌的往下洒落细沙。时间随着细沙缓缓流淌,四个人百无聊赖,渐渐困乏起来,李旺便让其他三人先睡一会,自己借着桶里的冰水洗了把脸,精神不由一震。 最近一段时间来,四个人一直忙忙碌碌,再加上府中紧迫的态势,精神高度紧张,虽然白天能轮值休息一下,可是精神上的疲劳却是难以恢复的。每晚上四个人都会轮流小睡一会,反正外面有官兵把守,没人能进的来,用不着四个人都睁着眼睛无所事事。 李旺被冰水一冰,再无睡意,此刻坐的乏了便站起身来。 看看三个同伴,孙大昌侧躺在一把椅子上,四仰八叉,睡姿甚是不雅。周兴和王福则搬着椅子倚在墙上,歪着脑袋呼呼大睡。李旺摇摇头,动身往油灯里加了点灯油,挑了挑灯芯,觉得身子乏累,便略微活动了几下。 就在这时,床铺上突然传来一阵嘶嘶的声响。 此刻已经是深夜,夜深人静,悄无声息,这阵嘶嘶声便听得尤为真切。李旺顿时把目光投向床的方向。 这阵嘶嘶声断断续续,就像是一个人在用嘴吸气。李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床上躺的可是国柱的遗体,说句大不敬的话,是具死尸。死尸吸气,莫不成是诈尸了? 李旺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只觉得两腿发抖,身子都软了。幸好屋里不是光他自己,李旺仿佛抓住根救命稻草,一个跨步便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孙大昌身边。他两腿发软,这一步迈出,差点摔倒在地。 “大昌,醒醒!”李旺不敢高声,抓着孙大昌的胳膊一阵猛摇。 本来孙大昌便是刚刚睡着不久,并未熟睡,经李旺这么一摇顿时醒了过来。 他揉揉睡眼,一脸懵懂的看着李旺,道:“怎么了?” 李旺竖起根手指道:“嘘,你不要说话,你听。” 孙大昌摇摇头,清醒一下,屏息静听,一阵嘶嘶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什么声音?”孙大昌寻声望去,也是吃了一惊。 李旺颤声道:“会不会是国柱诈尸了?” 孙大昌长得五大三粗,胆子也比李旺大的多,他低身叱道:“别乱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站起身便要过去。 李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重重的摇了摇,沉声叮嘱道:“千万小心。” 孙大昌点点头,反手抓住李旺道:“咱俩一块过去。” “啊?”不等李旺反应过来,孙大昌已经拉着他大步往前走去。 李旺身不由己,几乎是被拽着到了床前,他一只 胳膊被孙大昌拉着,无法动弹,只能用另一只手抬起挡在眼前,看都不敢看床上。 “咦?李旺,你快看!冰上出字了!” 耳畔传来孙大昌的声音,李旺心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他犹犹豫豫的把胳膊拿开,定睛看去,只见床上的一块冰面上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伴着一阵嘶嘶声,就如同冰面突然受热一般,一个又一个小字一笔一划的出现在冰面上,就如勾刻的一般。 这真是活见鬼了!什么情况? 夜半时分,在躺着国柱遗体的床上,一块冰块上平空显字,这简直耸人听闻。 李旺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大脑都仿佛停止了运转,脑海中抑制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莫不是国柱的鬼魂在此作祟? 孙大昌不识字,挠挠头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李旺听到他的问题,不由一怔,瞬间清醒过来,他一蹦老高,看着孙大昌就像在看个怪物:“你神经怎么这么大条?见鬼了,知不知道?活见鬼了!这是鬼言鬼语,这是......” 李旺回头指着冰上的字,突然定住了。 孙大昌摸摸后脑勺,道:“怎么了?” 李旺看着冰上的文字,眼神中满是惊骇。 两个人这一番动静,周兴和王福也被吵醒,两个人嘟囔着走了过来。 周兴拍拍孙大昌的肩膀问道:“大昌,怎么了?” 孙大昌指指床上,瓮声瓮气道:“冰上有字。” 周兴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也是识文断字的,他过来时,冰上的字已经全部写完,所以并没看到平空生字的奇观,只道是冰上早就被人刻了字,他们之前未曾发现罢了。 李旺背对着几人,周兴他们都没看到李旺的表情。 周兴探探头,看着冰上的字下意识的念道:“程杨二人,欲杀尔等,若想活命,明晚后门接冰之时,闯出府来,有人接应。” 字一读完,周兴就是一怔,原本还稍微有点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不光周兴愣了,王福和孙大昌也露出震惊的神色。 一时间,整个房间中再度陷入寂静。 半个时辰之后,四个人闷头坐在椅子上,彼此相望,每个人眼中都透着深深的凝重。 “你们觉得,冰上说的是真的吗?”周兴第一个开口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李旺伸手揉了揉眉头,说实话,他看到那段文字之后,心中便如被锤子重击了一下,随即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 李旺他们都不是傻子,洪辉已经死了,可是程佑年、杨云修还有洪全却一直想方设法的隐瞒这个事实,而且堂堂元帅府居然被层层包围,就连洪全都被限制外出。不用问,他们肯定在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那么作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李旺他们的结局究竟会如何,这一直是萦绕在几人心头但是他们却不敢触碰和想象的担忧。现如今,随着一件离奇的事件,长久以来的担心终于被揭开,**裸的展现在四个人面前。 窗外夜色幽幽,月朗星稀,应该是个晴朗的夜晚。可是房中却仿佛弥漫着浓浓的愁雾,死气沉沉。 卷一 再世为人 九十九章 宁为蝼蚁不枉死,峰顶宇文望京师 第九十九章宁为蝼蚁不枉死,峰顶宇文望京师 “旺哥,你说句话啊。”孙大昌是个急脾气,李旺平日里是几个人的头,脑子灵活,为人也仗义,其他几人都听他的。 “我也不知道。”李旺摇摇头:“今晚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冰面上竟然无中生字,这岂凡间手段?” 孙大昌“哎呀”一声,急道:“我的旺哥啊,你现在就别管这些了。我们现在得商量一下,究竟这事情是真是假啊?咱们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周兴和王福也点点头,应和道:“是啊,旺哥,你和洪总管走的最近,可曾看出什么端倪?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的身家性命的事情啊!” 李旺摇摇头:“洪总管之前说过,只是让我们保密,等到事情完了,会给咱们一笔钱,让我们远走高飞。洪总管为人中正,应该不会糊弄咱们。冰上不是也说了,是程佑年和杨云修要这么干!” “妈的!这两个孙子!国柱在的时候,他们一副人样,国柱一走就变成了豺狼!我们对国柱忠心耿耿,又不会做出对不起国柱,对不起总管的事情,他们竟然要下杀手!”孙大昌恨声骂道,话里话外无疑已经相信了冰上的话。实际上不只是他,李旺等人也都默认了。 四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咱们怎么办?明晚要不要按冰上说的办?”王福开门见山,一下子就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几个人陷入沉默。 现如今洪府被程佑年和杨云修的人马团团围困,密不透风,别说是个人,就连只老鼠都难以出入。现如今,他们对留字之人一无所知,毫不了解,以对方的实力,究竟能不能成功把他们从洪府救出去?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把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上,这个决定岂是能够轻易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人却再没有睡意。 吱啦一声,孙大昌猛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李旺三人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孙大昌胸口起伏,呼呼只喘粗气:“小凤还在家里等着我去娶她!明天晚上,不管你们三个怎么办,我孙大昌决定了,我要闯出去!” 周兴听了一震,他也站了起来:“我也决定了。我还有老娘在家,我是家中独子,我要是死了,我娘怎么办?大昌,我和你一起!” 李旺和王福对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王福道:“咱们四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活都拴在一起,既然大昌和兴子决定了,我们也一起!” “好!蝼蚁尚且贪生,我们为何便要去死?”李旺冷声道:“咱们兄弟同生共死!” 四人齐齐点头。 李旺道:“既然事情定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明晚的行动。” 周兴道:“首先咱们可得守口如瓶,如果谁一不小心事先漏了口风,那咱们兄弟可就全完了。” 王福道:“没错,就是小翠和小芳还有崔妈妈也不能说。我们明天走,还是要借着搬冰的名义去,又不能带着她们三个,这时候了,只能先保自己。” 李旺点点头:“ 小翠是洪总管的远房亲戚,有洪总管照拂,未必会出什么事。而且我们如果逃出去了,程佑年和杨云修投鼠忌器,未必敢对她们三个痛下杀手。” 李旺说这话,其实自己都不信。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熟人,良心上还是有那么一丝歉疚。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等敲定了详细的计划这才作罢。 此刻已经五更时分,李旺提议大家稍微休息一下,保存精力,好应付接下来的一天。可是心中装着事的几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四个人相对而坐,渐渐地,窗外传来阵阵鸡鸣之声。 ************************* “前辈,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小院中,天九实在是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昨夜天九从房顶离开后,找了家富户偷盗了一身女装,然后靠着美色成功诱走了那名运冰人。身为天德皇家隐狼,又是天九这么高傲的性子,可以想象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那么一副搔首弄姿的样子。所以在接收到宁煜完事的消息后,天九扭身就走,要不是宁煜有言在先,不得伤害对方,天九连杀了王小二的心思都有了。 从那里离开后,天九便随着宁煜返回小院。进门之后,宁煜便一言不发,再度开始修炼。 天九知道这人性子古怪,之前吃过几次亏,所以也不敢过问,耐着性子盘坐在宁煜对面。 此刻天已经渐亮,宁煜终于从修炼中张开眼睛。 天九这一夜可谓度日如年,眼见宁煜修炼结束,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出声发问了。 宁煜冷冷瞥了天九一眼,看的天九心中一突。好在宁煜似乎并未发怒,那股令天九恐惧至极的威压没有再次降临。 天九暗中松了口气,眼神中透着希冀。 宁煜露出一丝笑意:“想知道。” 天九满怀希望的点点头。 宁煜道:“等晚上就知道了!” 天九被这话噎的一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煜看看天色,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先出去办点事情,晚上带你去看一出好戏,到时候你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天九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煜离去。 ************************** 红日初升,红霞满天。 夜吟城外,栖凤山。 山脚下,军帐连绵,行营密布,一匹匹战马拴在圈里正在细嚼慢咽的吃着草料。 此刻辕门之外,位处栖凤山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宇文君洵负手而立,看着山下的麻衣军大营,身边只有麻衣军首领王铮护卫在一旁。 “云姬传来消息,有人去禅语阁询问都督进城的时间,想必就是五行密部那个叫蚁垤的小子。” 宇文君洵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半晌,他道:“我们的行动不需要将他计算在内,不过是对付两个后起小辈,我宇文君洵还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王铮应声是,他道:“其实程佑年和杨云修未必真 的敢在城中妄动刀兵。皇上虽然懦弱,手中仅有的一支兵马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过皇室的名义还在,大元帅的帅位还要经过李家的认可。夜吟城如果陷入混乱,受损失最大的便是李家,程杨二人应该也会考虑这些才是。” 宇文君洵冷笑一声:“王铮,沙场征伐,比武斗技,这些是你的强项。可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你还是太不了解了。如果只是杨云修一人,京中之事可迎刃而解,但是程佑年在,就没这么简单了。你以为国柱为何会单单选中此人?” 不等王铮回答,宇文君洵接着道:“国柱识人,一眼入心。南齐三代,举国栋梁,有几个不是国柱挑出来的人杰。不说我们六个,当朝太宰宋文玉老成谋国,为政娴熟,吏部周昌善挑能吏,御下有方,刑部司马长生断案如神,有神断之称,这些人那个不是惊才艳艳,才冠古今?可是他们之前都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是国柱沙海淘金发现了他们,所以国柱的慧眼岂是浪得虚名?他能挑中程佑年坐镇中枢,不是因为程佑年最适合,也不是因为他最有能力,而是因为他程佑年有这个胆!南齐六大魁首,这个名号叫了多年。这不是对我们的敬称,更不是彰显我们独一无二的地位,而是对我们实力的认可,对我们权势的畏惧!现如今,国柱已故,放眼举国上下,还有几人敢对抗我们六人?程佑年就敢!” “当年的三国大战,我们六人牧守边关,手握兵权,军政自理,积年累月下来,已经是尾大不掉,再难削弱。为了不致使南齐生乱,国柱只能让我们远离中枢之地,彼此分割,彼此牵制,甚至故意挑动我们之间的矛盾,让我们勾心斗角,相互攻伐。国柱耗费了不少心血,才使得我们六人相互制衡,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是国柱一死,中枢空悬,便留出了唯一能改变这个平衡的砝码。要想保持这个平衡,就只能把这个砝码交到另一个能够抗衡我们的人手中,这个人要有能力,但更重要的是有野心和胆量!而程佑年就是一个有野心,更有胆量的人!” 王铮疑惑道:“国柱选中程佑年,那为何还要再提拔一个杨云修?大元帅之位只有一个,这么做岂不是让他们相互之间产生矛盾?” 宇文君洵冷冷一笑:“有阴必有阳,有柔必有刚!中枢之地,各方势力繁杂,除了京师本地的老旧势力,我们六人哪一个不是党羽密布?程佑年阴狠毒辣,野心勃勃,可是这帮老油条也都不是吃素的!没有杨云修从旁帮衬,程佑年自己根本玩不转。而且国柱故意同时提拔两人,让两人既争又合,既消弱了众人的警惕,又减缓了收拢京中势力的速度,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风波,可谓是妙手乾坤。只是国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 “现如今,路还没给他们铺好,国柱便撒手人寰,这也算是天佑我宇文君洵!” 王铮抱拳道:“天命所授,都督此行必然旗开得胜!” 宇文君洵冷目含光:“天予不受,是为逆天!大事能不能成,就在明天!” 他的目光望向晨霞中的夜吟城,伸手虚握,仿佛已经将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中。 卷一 再世为人 第一百章 麻衣秘入夜吟城,天九拜师圣恩塔 第一百章麻衣秘入夜吟城,天九拜师圣恩塔 焦躁的一天终于过去,天九总算等到了夜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神秘人走了进来。 “前辈。”天九凑上来道:“我们这便走吗?” 宁煜好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天九没敢吱声。 宁煜道:“走吧。” 漆黑夜色下,两人便如两只黑色的蝙蝠,不时在城中起落。 不久后,两人来到一座高塔之上。 这是夜吟城中的一处名胜,叫做圣恩塔,原本是一座寺庙之中的佛塔,后来南齐承宗李下旨灭佛,寺庙被拆掉,不过负责拆庙的官员觉得这尊佛塔修建不易,而且佛塔太高,贸然拆除恐怕会威胁到四周的民房,于是上请皇命,特赦留了下来。从此之后这座塔便成了城中的一道景致,名字也被改成圣恩塔。 站在塔上,夜吟城南城的轮廓便尽收视野,这座塔位处皇城东西的中心线上,正冲着夜吟城南门,在这里,能够清楚的看到南门的动静。 一到了塔尖,宁煜便坐下修炼起来。天九对这个倒是十分了解,在天德皇宫,仙师也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之中,只有发布任务或者狼主求见的时候才会出现。修真者追求证道长生,心无他物,所以修炼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凡人呼吸、吃饭一般。 天九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要把她带到这里。不过宁煜不说,她也不敢问。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天九也已经渐渐摸清了几分怪人的性子,那就是千万不能顶撞和质疑他。这人似乎极其自负,目空一切,唯我独尊,只要自己态度稍有不敬或者提出质疑,他便会发怒发狂,但是只要顺着他点,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反正他已经向自己做了保证,身为修真者,总不能食言而肥,天九这么一想,顿时平复下来。 心静自然无忧,天九沉寂下来,索性学着宁煜的样子盘膝修炼,很快她便发觉,四周的灵气竟然无比浓郁。 她自然不知道,宁煜每次修炼都是借助聚灵阵法,虽然天九不在阵中,可是周遭的灵气也要远远高于平常。 他们这些人只是魔门的工具,魔门的修真者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们当成弟子去教授。魔门只需要他们拥有真元,方便替他们出面搜寻自己修炼所需的资源,道心种魔之后,他们境界已经几乎固定,再难有丝毫精进。不过,只要修炼就会加深真元的凝练,倒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他们的实力。 天九心无杂念,五心归元,很快便进入修炼的状态。 ***************** 星空之下,大地沉睡,此刻已经接近三更时分。 夜吟城外的官道上,借着点点星月之光,一片黑影突然疾驰而过。 这是一支数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伍,马上骑士沉默不语,胯下奔马口中衔枚四蹄裹布,即使是一路疾驰,也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支人马正是宇文君洵的麻衣军。他们二更时分便绕道 越过栖凤山,一路不打火把,轻装简行,直扑夜吟城而来。 现如今,借着朦胧的月光,夜吟城的城门已经依稀可见,王铮拍马紧随在宇文君洵战马身侧,两个人一马当先,奔行在麻衣军的最前面。 麻衣军的军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速度极快,转眼便来到城门之下。他们来时一人三骑,这次进入夜吟城,多出来的马匹全部留在军营之中,由一支麻衣军小队看守。 宇文君洵当先停住战马,身后的麻衣军几乎同时停马不前。王铮催马上前几步,发出一声呼哨,他是武圣级别的强者,这声呼哨是凭着特异的内力发出,低沉而响亮。 呼哨过后,城门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城门吱吱呀呀的向里打开。 一名校尉领着几名手下走了出来。 “大都督!”对方单膝跪地,抱拳禀道:“王方等候多时了!” 宇文君洵伸手示意他起身,笑道:“王方,这次能够顺利进程,你居功至伟,事成之后,我会好好奖赏与你!” 王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站起身道:“为大都督效力,王方分属应当,不敢居功。现在城门处都是我的人,都督抓紧进城吧,各位大人都秘密派了使者,就等候在角房之内。” 麻衣军进城之后要分散隐匿在投效宇文君洵的众人府中,等待明日上朝,宇文君洵便会直面圣上,求取大元帅之位。到时候城中的麻衣军便会配合各方势力给宇文君洵助势,同时武力掌控京师各处机要重地。而这过程中,宇文君洵便很有可能和程杨二人发生武力冲突,一旦双方开战,便是凭借实力说话的时候。 麻衣军久居童姚,对京师并不熟悉,所以需要各方派人引导。此刻,宇文君洵派系的众人均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麻衣军一入城便将他们分散引导至自己的府中藏匿。 宇文君洵在王铮耳旁低语几句,王铮点点头,他对着身后一挥手,麻衣军立刻分成两列开始进城。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极具效率。 麻衣军的建制中分成若干小队,众人按照早已商议好的计划以小队为单位随着各位使者悄然离去。为了今夜的行动,众人早已事先规划好了分散转移的路线,这些路上都布置了己方的人马,所以即使遇到巡逻队,也不会造成什么意外。 很快的,五百麻衣军便分生十数股分散离去。 宇文君洵身边只留下了王铮一人,宇文君洵本身就是武道高手,又有武圣级别的王铮守护,这就足矣。 “我们去禅语阁。”宇文君洵吩咐一声,两人一抖缰绳,策马而去。 王方一直目视两人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挥手吩咐手下关闭城门。 很快,城门再次关闭,恢复如初。 ****************** 天九看着下面的情形,全身都在兴奋。 “是麻衣军!”天九低声道:“原来他们一直待在城外!怪不得我们在城里找不到宇文君洵的行踪!” 随即天九自语道 :“宇文君洵带兵进城了!这说明洪辉真的死了!南齐要变天了!不行,我要赶紧上报狼主,让狼主早做准备!” 一旁传来一声冷笑,天九猛地一个机灵,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大煞星。 “前辈。”天九嚅嗫道。 “不行!”没等天九把话说完,宁煜便出声打断:“说好了五日之后,你要带我去见你的魔宗主子,怎么,你要出尔反尔?你活腻了?” 天九急道:“前辈,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可是现如今,我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及时传回国内,这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宁煜眼睛里射出寒光,天九压力倍增,可还是倔强的看着宁煜,眼神中充满坚定。 就这么对视了很长时间,宁煜突然收回目光,笑道:“丫头,你很对我的胃口,好,我可以放你回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天九此刻只求能够脱身离开,闻言立刻道:“前辈请说,只要能让我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宁煜点点头:“我要你拜我为师!” “啊?”天九惊讶道:“拜你为师?” “怎么?你不愿意?” 天九愕然,心说我当然不愿意了。你这人神神叨叨,古里古怪,性格怪异,又几次三番的威吓我,给你当徒弟能有什么好事?再说,我乃天德隐狼,终身侍奉狼主,拜你为师岂不是要受制于你? 眼看对方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天九心中突然一跳。此时此刻此景,自己能够拒绝吗?显然不能。而且,真的拜了这人为师,似乎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的实力恐怖至极,自己如果拜他为师,便相当于有了一座大靠山,而且仙师的阴影还笼罩在天德上空,拜他为师,若仙师真的别有用心,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身为密探,优柔寡断自然是大忌。天九很快便理清头绪,认清现实,就在对方将要爆发的前一刻,天九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宁煜受天九为徒,也是临时起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九将洪辉身死的消息传回天德,自然不能不放她走。可是这人身后牵扯的魔宗也是宁煜日后需要了解和面对的,而天九就是一个很好的接入点。就这么放她走,无疑太过可惜,用收徒的借口便能在两人之间建立一道隐形的联系,为日后埋下伏笔。 宁煜已经将道心种魔的真相告诉天九,这无异于在她心中埋下一粒种子。只要天九生出一丝怀疑,种子便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让修真界入世是宁煜计划中必走的一环,可是魔宗的方式却是和宁煜背道而驰,只会给修真界和世俗带来不利的影响。所以宁煜未来必须要向修真界证明,魔宗的方式是行不通的。而天九就是宁煜的突破口! 天九拜师之后,宁煜便和她分道扬镳。天九急于将消息带回,所以丝毫没有耽搁,连夜便离开了夜吟城。 而宁煜则辨明方向,向着洪府而去。 今夜,他将要伙同五行密部支援的高手,虎口夺食!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一章 袭洪府调虎离山,劫冰车移花接木 第一百零一章袭洪府调虎离山,劫冰车移花接木 在通往洪府后门的小路上,五名程府的兵士推着运冰车。 前面方向一转,进入一条小胡同。 这两边都是官宦之家,院墙极高,几个人一进去便觉眼前一黑,月光被一侧的墙壁给遮挡了。 不过这条路他们熟悉的很,即使光线暗一些,他们也能极快的通过。 这几名兵士都是从程府中挑选的好手,每个人都有下清境上下品的修为,耳目灵聪。就在将将要走出胡同的刹那,数阵劲风突然自身后袭来。 守卫在侧的四名兵士抽刀反身,护在推车人的身后,与此同时手中的刀锋舞动,只听几声脆响,几只弩箭四散飞开,没入夜色之中。 “什么人?”为首的兵士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冷笑,接着便隐约看到五条身影自两侧的墙上扑下。 这会儿推车的兵士已经将推车停稳,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五个人呐喊一声,迎面向着袭击者冲去。 刀刃交击,在夜色中迸出道道火花,一场生死搏杀就此展开。 乍一交手,五名兵士便心下一沉,来袭的这几个刺客无一不是身手高超的好手,修为远胜他们,首次交锋,便有一名兵丁被割喉而死。剩下的4个人立刻改变战术,修为最高的推车人掉头便跑,剩下的3人排成一线,堵在路上。 可是他们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哪怕3人舍生死战,也不过只阻挡了袭击者几息的时间,就在最后一名兵士刚刚跑出胡同的瞬间,一声锐物破空的声音传来,那名兵士身子一挺,一截刀刃自他脖颈突出。兵士喉间发出一阵咯咯的细响,无力的向前扑去。 ********************* 洪府的围墙外,一队巡逻的兵士正掌着火把来回巡视。 无声无息中,最后面一名兵士的胸口忽然爆出一团血花,随即委顿在地。 听到身后的声响,前面的兵士扭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有刺客!” 话音方落,这名兵士的咽喉瞬间炸裂,横死当场。 “警戒!” 目睹了兵士的死亡,巡逻队长立刻一声大吼,他麾下的十几名兵士纷纷抽刀结阵。可是刚刚没人看到攻击来自那个方向,所有人只能靠着洪府的围墙结成一个半圆的阵型,横刀护胸,高举火把,紧张的看着四周。 “啊!”身旁一名手下发出一声惨叫,噗通一声歪在地上,队长不由胆战心惊。攻击无声无息,根本看不出是来自那个方向,而且也没有看到死者身上留下弩箭之类的物体。队长四下张望,已经有几名兵士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不能这么等下去,队长心头暗道。转眼之间,死了三个 人,对士气打击极大,再这么下去,众人非得崩溃不可,队长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全队听令,分散开来,上房!”队长大吼一声,当先冲向对面的房区,他将刀咬在口中,双臂用力,几下便爬上一间房顶,手下的兵士纷纷效仿。 转眼之间,房顶上火把点点,亮如白昼,所有的兵士都凝神戒备。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间屋檐之下,他的头顶上便是一名打着火把的兵士。 这人手上端着一张造型古朴的弓弩,另一只手攀在砖墙之上,一双眼中精芒四射,看其形貌,正是宁煜。 宁煜神魂中,十几名兵士的位置清晰可见。他将正元弩收入饕餮珏中,手上一闪,黑蚺剑出现在手上。黑蚺剑的剑身漆黑如墨,朴实无光,配上宁煜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再隐秘不过。 头顶上的兵士心中惴惴,三名同伴死的不明不白,这让他很是害怕。他们都是程佑年麾下挑选的精兵,战场厮杀,性命相搏,这他们不怕。可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连连死人,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这些。 他现在身处整个队伍的最前沿,也是最危险的,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兵士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想从同伴身上汲取一点胆气。 就在他回首的刹那,一道黑影自身下翻出,一道乌光划过,兵士的头颅立刻飞起,连惨叫都没有便重重的摔下房去。 “在那里!”身后的兵士看得清清楚楚,他大吼一声,率先向着宁煜扑来,附近的三名兵士紧随其后。 队长看到黑影出现,顿时松了口气。看不到的敌人才是为危险的敌人,如今对方现身,众兵士的恐惧感顿时消散。 “围起来!”队长纵身而起,落在对面的房顶上,招呼一声,手下的兵士立刻向两边扩散。 宁煜微微一笑,迎向对面冲来的四人。这些兵士不同于之前交手的各方密探,充其量不过初清或者下清境的修为,那位队长也不过中清境下品,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洪府之所以难闯,这些兵士只是其一,最为主要的还是府中的供奉和程杨二人安排在内的高手。先前隐狼的几次冒险深入,便都是在突破外围之后被洪府中的高手识破击杀,只有一人曾经侥幸逃脱。 不过府中的供奉不会轻易出府,外围还是只有这些兵士守卫。宁煜先前用正元弩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引离洪府,然后逼迫他们向别处求援。这里离着洪府后门最近,哪里的守卫也最为森严,宁煜必须调开他们,五行密部的人才能趁机救人。 宁煜不退反进,迎头冲上,这让队长大喜过望,连声催促手下缩紧包围,而此时宁煜也已经和当先赶来的兵士短兵相接。 “叮”的一声脆响,黑蚺剑和对方的刀锋狠狠磕在一起,半截刀锋立刻打着旋飞了出去。 那名兵士大惊,慌忙后退,可是为时已晚,宁煜的黑蚺剑在磕断对方刀锋后并未停滞,直接挥砍而下,顿时将那人劈肩砍成两半。 漫天血雨中,宁煜激射而出,半空中黑蚺剑抡起一道乌光,将侧面扑来的一名兵士连人带刀砸飞出去。 黑蚺剑分量极重,再加上宁煜强大的体魄,剑势一经展开,威力无穷。这一击,那名兵士重重砸在队长面前,胸骨已经深深凹陷,立死当场。 呼吸之间,便有两名手下横死,队长既惊又怒。他抬头看向场中,却正好看到黑衣人对着自己,眼中透着邪魅的笑意。 下一刻,宁煜便调转身形向着他冲来。 “速速求援!”队长的心头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凄厉的吼声划破夜空。 ******************** 洪府后门。 李旺只觉得手心中满是汗水,他悄摸摸的伸手入怀,握住了藏在里面的匕首,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紧张的心情略微的舒缓了几分。 他悄摸摸的看了眼孙大昌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不自然。他们毕竟只是寻常的仆役,虽然被生死相逼,决定鼓起勇气勉力一搏,可是事到临头,心生恐惧还是在所难免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毫无动静。李旺的心中开始升起一股不安。 李旺甚至想到,这会不会是程佑年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想要借着他们闯府的名义除掉他们?这个想法一旦生起,便萦绕在他的心头,难以挥去。 可是四个人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府门官兵的监视之下,要想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其余三人已经不可能了。事到如今,四个人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旺咬咬牙,心中憋着一股狠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干他娘的! “嗖嗖嗖。”一连三阵尖锐的哨箭之声突然炸响夜空,李旺吓得身子一哆嗦。 府门外。 “是紧急求援信号!有人闯府!”负责守护后门的小校高声喝道:“关闭后门!你们2个留下看守,其余人跟我前去支援!” 求援信号分为数等,三声哨箭便说明事态紧急,小校不敢轻慢,一挥手,带着一群手下朝着求救之处飞奔而去。 府门将要关闭的刹那,李旺四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冰上的话是真的,真的有人接应他们来了!现在门口只留下2个兵士,突围的机会就在眼前! 李旺点点头,四个人悄然将手伸进怀中,紧紧握住了早就准备好的短刃。 就在四人将要发动的瞬间,街道上一阵熟悉的车轮 声传入耳中,李旺几人顿时心头一紧。 完了,运冰的人来了! 运送藏冰的兵士都是程佑年的人,一直都是5个人,再加上门口的2人,李旺他们冲出去的希望顿时渺茫起来。 不过看到运冰人的到来,门口两名兵士也停止了关闭府门的动作。 “你们动作快点,有人闯府!”一名兵士冲着来人喊道。 对方含糊的答应一声,立刻加快脚步向着这边跑来。 “王刚,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又晚了?抓紧卸货!我们马上要关门了!” “好!” “等等,你不是王…”兵士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徒劳的伸出手捂住鲜血狂流的喉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名兵士大惊失色,刚要有所动作,推车的兵士突然闪电般自车后窜出,伸手在他喉间一抹,一道血光崩现,此人立死当场。 门后面,李旺四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外。 “别发愣!上车!赶紧走!” 推车人挥手间砍断车声的绳子,数十块藏冰立刻散落满地。 李旺几人这才清醒过来,急忙手忙脚乱的爬上推车。 推车人抓起车把,极速狂奔,四名同伴紧紧护卫在车旁,一行几人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二章 夜吟城夜起风声,禅语阁隐现鸣雷 第一百零二章夜吟城夜起风声,禅语阁隐现鸣雷 程府之中。 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可是大厅里却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程佑年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拂到地上,大声咆哮:“这么多人竟然守不住一个洪府,看不住几名下人!仅仅一名刺客你们都抓不住,还一下子就逃走四个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将军息怒!息怒!”程佑年面前,扑通一声跪倒三名将领,其中一人急声道:“我们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们竟然会劫杀冰车冒充我们的人,而且又有人故意闯府,调虎离山,他们,他们这是早有预谋!” 程佑年面色狰狞,指着说话人的鼻子吼道:“废话!傻子都能看出这是有计划的。这还用你说!” 另一人道:“将军,府中的痕迹说明那四名逃走的仆役并未反抗,分明是和来人早有勾结,里应外合,而且计划如此周详,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 程佑年一拍桌子:“放屁!洪府守卫这么森严,老鼠都跑不出一只,他们怎么能和外人联络勾结?” 那人脑门出了一头冷汗,结结巴巴道:“这,这,属下不知。不过他们肯定是有联系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而且我怀疑府中必有内鬼,要不然府中的仆役为什么好好地突然就要出逃?” “嗯?”程佑年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动。 今夜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的确出乎众人的意料。可是他们借着运冰之事策划了这场行动却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藏冰之事引起,而供应藏冰却是洪全提出的要求,这就不得不令程佑年怀疑了。 府中有几位目睹了洪辉身死的仆役,这程佑年是知道的。其实程佑年一直想要将这些人单独囚禁,便于以后秘密处决,不过洪全一直不同意将他们交给自己。洪全身份特殊,程佑年不得不妥协,而且考虑到贸然失踪这么多人会引起洪府众人的恐慌,再加上洪辉身边也需要有人服侍遮掩,所以程佑年就没有强求。现在想来,当初洪全不肯交人是不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意图。这么说来,这事莫不是真是他所为?洪全毕竟是洪府的官家,能量不小,真的瞒着自己做出些别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程佑年生性多疑,当初连邱鹰这种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都信不过,为了保住秘密不惜痛下杀手。现如今怀疑到洪全,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如同生根一般再也挥之不去。 一名手下试探着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程佑年面色阴沉,事到如今,一味的责骂这几个蠢货已经无济于事,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他站起身负着手来回走了两圈,一扭头问道:“杨将军是否已经知道?” 手下摇摇头:“事情一发生我们便立刻封锁消息,然后来将军这里汇报。杨将军那里应该还不知情。” 程佑年凝眉深思片刻,道:“那就先不要通知他。” 他沉吟片刻道:“除了附近的巡逻队被我们秘密调走,其余地方的巡逻依旧,而他们带着这样几个普通人,无法飞檐走 壁,只能走路。他们要躲避巡逻队,又要隐匿行踪,肯定逃不远。这样,你们立刻发动手下将附近搜索一遍。记住,就说是抓捕他国奸细,绝对不能透露真实情况!” “是!”三人得了命令便欲离去。 “等等!”程佑年突然又叫住他们。 三人回身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程佑年看着三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记住,一旦找到他们,立刻就地格杀!我一个活口都不要!” “是!”三人不寒而栗,对视一眼赶紧下去布置了。 三个人一出去,程佑年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被救走的四个人都是亲眼目睹洪辉身死的亲近仆役,一旦事情败露,那对于他来说可就大大不利了。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找到他们,一举解决掉这个危机。 幸好自己现如今已经掌握了城中的大部分力量,明天他和杨云修便会在早朝之后,向那些未曾投效的势力施加压力,逼迫他们站在自己这边。等到将整个京师抓在自己手中,他就可以公布洪辉的死讯,将这一个危险的隐患除去。 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明天得到解决! 到时候,只要手中掌控了足够的实力,皇室李家也只能妥协,大元帅之位便唾手可得!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今晚这帮神秘势力究竟是哪一方派出的,他们救走这几名仆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洪辉身死的消息?如果是,那他们又会用这几名仆役做什么文章呢? 不过即使他们将洪辉身死的消息放出去,再拿那几名仆役出来作证,没有一个强力的势力支持,谁会理会他们?自己有洪全配合,除了六大魁首,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闯洪府验证此事。而只要熬过了明天,一切就不再是问题。 不过有了今日之事,还留在洪府中的几个人也不能留了,必须抓紧时间处理掉。 “来人!” 门外跑进两个兵士,躬身行礼:“将军!” 程佑年道:“你们附耳过来。” 两人赶紧上前,程佑年贴在两人耳边,低声吩咐起来。 两名兵士点点头,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程府门外,一队队兵士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兵分几路,陆续出发。 他们挨家挨户的开始搜查,原本寂静的夜晚瞬间沸腾起来。 *********************** 禅语阁中。 “大都督。”胡四娘恭敬的向着宇文君洵行礼。 “起来吧!坐。”宇文君洵伸手虚抬,胡四娘再次谢过,这才起身,欠身虚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待她坐下,宇文君洵问道:“城中准备的怎么样了?” 胡四娘道:“各位大人都已经派人来联络过,我们在城中的眼线也已经布控完毕,只要程佑年和杨云修一有动作,我们便能立刻得到消息!另外,周银斌周大人已经将程杨二人的粮草暗中扣下,不过他那边压力很大。” 宇文君洵点点头:“他的困境很快便会过去。本都督能否顺利夺得大元帅 之位,明日早朝便见分晓。” 宇文君洵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之前来过这里的那人,之后可曾再来过?” 胡四娘知道宇文君洵问的是谁,她摇摇头:“那人就只来过一次,问明了都督进城的时间便走了,之后再没来过。” 宇文君洵点点头,心道:看来他是未能查到什么证据。不过即使没有查到真凭实据,他也会将国柱的死讯传播出去。这么好的一张牌,我不能打,风扬却是绝不会放过。 宇文君洵身为一代枭雄,对洪辉敬则敬矣,但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自然不会因情束手,之前在宁煜面前的一切不过惺惺作态。其实在被宁煜说动的刹那,宇文君洵便已经决心利用洪辉之死打击程杨,不过他却不想亲自动手。 将此事揭开,便是对洪辉的极大不敬。这件事别人做的,他却做不得。军中讲求恩德信义,身为洪辉一手提拔之人,宇文君洵若做出有辱洪辉之事,便会被视作忘恩负义的小人。 到那时,他再想争夺大元帅之位便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而大义、名分却是宇文君洵登上大元帅之位必不可少的条件。南齐六大魁首,实力大体相同,可也有强弱之分,宇文君洵崛起最晚,实力在六魁首中屈居末位,所以他必须有大义在身,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才能威慑和钳制其余五人。 所以宇文君洵表面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拿洪辉的死来做文章。可是他却可以假手旁人。风家和他利益相通,自己的壮大对风家有利无害,所以风家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正说着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房门敲响。 “都督,出事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胡四娘闻言不由一惊。 可是宇文君洵却气定神闲,平静依旧。事到如今,就算是程杨二人发现自己入城,正面交战,宇文君洵也丝毫不怵。个人安全方面,他的身边有王铮保护,自己的修为也不弱,禅语阁中更是高手如云,足以撑到各部人马来援。 他示意胡四娘开门。 门一开,门外的小厮闪身进来,抱拳一礼,急声道:“都督,刚才凡花来报,程佑年麾下的兵马突然出动,在城中四处搜查奸细。不过凡花得到消息,不久前似乎是洪府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事态紧急,凡花来不及查探,尚不清楚具体细节。现在搜查的人已经快到我们这里,都督要不要暂时避一下?” 宇文君洵不置可否,端起桌上的茶水,双眼微眯,微微沉吟道:“洪府?” 他眼睛突然一亮,自语道:“莫不是他?” 王铮开口道:“都督是说蚁垤?” 宇文君洵没有回答,不过王铮看他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宇文君洵放下茶杯,命令道:“小乙,让凡花速速查明洪府的情况以及程佑年的动向。” 被叫做小乙的小厮应声是,抱拳离去。 待他离去,宇文君洵站起身来:“云姬,你带我们去密室暂避。另外通知各府,小心潜伏,切勿轻动!” “是!都督。”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三章 动心机离间程杨,说利弊策反云修 第一百零三章动心机离间程杨,说利弊策反云修 看看外面的天色,程佑年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夜的搜寻,手下一无所获,现如今已经快要到早朝的时间,再搜下去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程佑年当即下令停止搜查,领着几名亲信匆匆赶往杨云修的将军府。 “程将军,这么早就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杨云修似乎刚刚起床,看着程佑年问道。 “云修,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你可准备好要动手了?”程佑年开门见山。 他和杨云修之间有三日之约,当初两人游说京中各世家豪门加入己方阵营,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一直犹犹豫豫或者婉言拒绝,程佑年便建议使用强硬的手段胁迫他们登上自己的战车,不过杨云修没有立刻同意,想要再尝试一下,于是两人便定下三日之约,今天正是第三天。 杨云修微微沉吟,道:“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甚妥当,程将军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 程佑年心道:若是平常,再缓几天也无所谓,可是经过昨夜之事,却是暗中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我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收服整个京师。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程佑年和杨云修各有分工,洪府的所有事务都由程佑年打理,而杨云修则一直奔波于各府之间,忙于游说他们,这也是他至今为止,仍不知道洪府下人被人救走的原因。 不过这件事程佑年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和杨云修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两人之间之前一直存在矛盾,不过被洪辉绑在一起推上如今的地位,做了不少针对六大魁首的事情。两人都惧怕六大魁首的报复,所以利益被绑在在一起,只能选择合作。在洪辉眼中,程佑年阴狠老练,野心勃勃,比性格平和,谨小慎微的杨云修更适合统御京师,所以两人之中又以程佑年为主。 程佑年心知,洪辉的这个决定,杨云修其实并不满意。杨云修曾经是程佑年的麾下,入伍不久便展现出惊人的才干和能力,崛起迅速。程佑年害怕此人对自己的权势产生威胁,便暗中设计打压于他。最后是洪辉亲自出手,将杨云修拔擢至他的身边,一步步将他培养成,能与程佑年平起平坐的京中四军的巨擘。这么做既是为了帮程佑年找到一名实力强劲的助手,也是为了制衡野心勃勃的程佑年,保护南齐皇室李家的利益。所以说,两人之间一直是彼此对立却又不得不携手合作。 既然如此,程佑年在与杨云修合作的同时,便不得不暗中提防,许多事情上,他都会有所保留。比如说昨夜洪府的事情,程佑年便没有告知杨云修,他派人秘密处决洪府中的几名仆役之事,也完全是擅作主张,没有知会对方。 这么做一来是怕对方不同意自己的做法,再者就是担心杨云修为人过于小心,会因为秘密泄露的事情畏首畏尾,心生退意。 此刻杨云修再次表现出犹豫的意思,程佑年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鄙夷和不喜,不过却不露声色。他道:“云修这几天一直奔波劳累,可是据我所知效果并不如意,再拖延下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夜长梦多 ,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你别忘了,到现在为止皇上都没有放权的意思,我们十分被动。但只要掌握了足够的力量,雄兵在手,皇上便只能承认我们的话语权,将大元帅之位交出来,到那时我们才算真的有了自保之力!” 杨云修没有争辩,他看着程佑年,眼神中闪过几丝奇异的光芒,不过这光芒一闪即逝,程佑年并未看到。 沉吟片刻,杨云修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依照之前的约定行事。” 程佑年大喜:“如此甚好!那我马上回去布置人马,等早朝之后,便在宫门外让诸位大人表明态度!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负隅顽抗!云修,我告辞了!” “程将军慢走!” 待程佑年领着手下匆匆而去,杨云修站起身,脸上阴云遍布,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 “杨将军,程佑年的小人心思你已经看得明白,你还要执迷不悟,跟他一路走到黑吗?”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男声,门后帘幔一掀走出一人,此人相貌俊朗,身姿俊秀,腰间插着一柄黑色短剑,正是宁煜。 杨云修沉默以对,一言不发。 宁煜冷声道:“此人心胸狭窄,妒贤嫉能,毫无信义。昨夜我们从洪府救走四名国柱的贴身仆役,你们匿丧不报的大罪已经落实。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执意隐瞒将军,为的就是将你困在他的战船之上,拉你一起背负骂名,共葬深渊!到时候我们若将真相大白天下,将军可就是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了!” 杨云修猛然转身,面色阴沉:“你说了这么多,目的同样不纯!你也只不过是为了说服我投效宇文君洵,做他账下一条走狗罢了!到那时,我还不是落下个背信弃义,背弃盟友认贼为主的骂名吗?何况我这样做,乃是违背国柱生前遗愿,死后还有何面目见国柱于九泉之下?” 宁煜笑道:“杨将军这就有点迂腐了。国柱一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南齐国运昌隆,可是在下以为,把大元帅之位交给程佑年这种卑鄙无耻、冷血无情的小人,对我南齐能有什么好处?相比之下,宇文都督文韬武略,年富力强,在童姚十载,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贤明传于天下,岂不比程佑年更加适合?” 宁煜字字诛心,这一点却是说到杨云修心坎上了。说实话,他对程佑年的为人处世和行事作风深恶痛绝,此人薄情寡义,狠辣多疑,便如豺狼一般。杨云修一直不理解洪辉为何会单单挑中此人继承衣钵。可是自己深受洪辉洪恩,只能全力回报。 宁煜接着道:“国柱生前,程佑年为人行事可曾像今天这般?我看国柱很有可能便是被他之前的假象所蒙骗。现如今国柱仙逝,程佑年立刻原形毕露,别的不说,此人竟然要伙同将军明日早朝围堵众僚,逼迫他们投靠自己,此举视朝廷为何物?置皇上于何地?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如果真的把大元帅之位交给这种人,南齐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杨云修更加烦躁,负手站在窗前。 天上的繁星渐渐隐去,天色即将放亮,可是他的心中却仿佛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今夜四更之后,此人突然叩门求见 ,说有要事要告知自己。杨云修不知此人身份,出于谨慎之下,还是接见了他。 结果此人说出身份,杨云修大吃一惊。他竟然自称是宇文君洵麾下凡花的密谍,而宇文君洵此刻就在城中。 当时杨云修第一时间就想要将他擒下,然后逼问出宇文君洵的藏身地点。可随即便压下了这一想法。对方既然敢孤身一人来到自己府上,想必是有什么依仗,而且他的目的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宇文君洵的消息。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于是杨云修决定听听他来此的真正目的。果不其然,此人再次语出惊人。就在今夜,他们竟然从洪辉府中救走了四名仆役,而这四名仆役恰好是亲眼目睹了洪辉仙逝的人。这条消息几乎让杨云修如坠深渊。 他和程佑年冒险隐瞒洪辉死亡的事实真相,为的便是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拖延六大魁首进城,然后尽力掌控京师。可是现如今,这三个目的已经全部失败,而他们匿丧不报的把柄还落在了对方手中,这对两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可是对方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告诉自己这些?而不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借机彻底毁掉他们? 杨云修看向来人,眼中充满疑惑:“你究竟想要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很简单,只是为了让你弃暗投明。” “你要我投靠宇文君洵?” “大都督一直对你十分欣赏,只要你能投效过来,大都督便可以将你从这个泥潭漩涡中解放出来。到时只要我们双方统一口径,便能将匿丧之事栽赃到程佑年一人身上。” 杨云修一声冷笑:“这件事是我和程佑年还有洪全一起做的,就算我们否认,还有洪全会出来指证我,照样无法洗脱我的罪责。” 来人笑道:“洪全和程佑年一起隐瞒国柱的死讯,已经是背主弃义之人。他说出的话,谁还会相信?” 杨云修无言以对。不过杨云修重信重诺,背弃盟友的事他却是极不愿意去做的。 来人似乎对他极为了解,直接说出他的担忧:“你是不想留下背弃盟友的名声?呵呵,你对盟友推心置腹,可是你可知道盟友是怎么对你的?” “什么意思?” 来人将程佑年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杨云修,杨云修才知道,程佑年从收到报告的第一时间便秘密派遣手下四下里搜索,可是却没有派人来通知自己。 仅这一点,杨云修便彻底放弃了想要将眼前这人拿下的心思。因为自己盟友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两人合作的基石---信任,彻底摧毁! 等待程佑年的到来是杨云修给程佑年的最后机会,可就在刚刚,他彻底失去了这次机会。 “杨将军,你是个正人君子,宇文都督已经进入城中,你应该知道都督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现如今我们证人在手,军马齐备,已经胜券在握,你还是执意要给程佑年陪葬?” 杨云修长长吐出口气,他这一生一直为了报效洪辉而活,可是如今回天乏力,前路无门,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次了!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四章 君臣奏对朝阳殿,虎狼相争首交锋 第一百零四章君臣奏对朝阳殿,虎狼相争首交锋 离着洪辉府邸不远,有一条元洪大道,这条道路直贯夜吟城南北,将夜吟城分为东西两个城区。 这条大道正中央,便是南齐皇宫的所在。 此刻,朝阳殿中。 高高的龙堂之上,一名身着黄袍,头戴金冠的男子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正是当代的南齐帝王,一国之尊,李玉。 李玉的年龄看上去三十左右,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俊潇洒,俊雅不凡,着实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他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相对说作为一个帝王,反而更像是一个文人。 朝阳殿中十分朴素,可是十年前这里却是极其奢华的。当时南齐爆发天灾,连年干旱无雨,百姓流离失所。国柱洪辉带头进谏,南齐上至皇帝下到百官,均节衣缩食,削减用度,捐赠钱帛,整个朝阳殿中的奢华贵重之物都被用来义卖,所得钱物全部赈济灾民,从此之后,这里便再不复往日的金碧辉煌。 李玉每当在这里上朝,便会想起当时殿中的盛景。 收回心思,宁煜问向一旁的宫人:“现在几更时分?” 宫人叩首回话:“启禀万岁,已经是四更之后,现如今大臣们已经都侯在宫门之外,只等上朝了。” 话音刚落,宫中传来一阵悠远低沉的钟声。宫人道:“宫门已开,到了上朝的时间了。” 李玉点点头,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 宫人起身站在一旁。 殿门外,远远便看到群臣百官排成整齐的四列,从御道两旁缓缓走来,最终停在殿门之外。 李玉轻抬右手,宫人立刻高声唱和:“上朝,宣百官觐见!” 百官各整衣袍,开始进殿。 待群臣列班,宫人高声喝道:“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齐跪倒,山呼万岁,行叩拜之礼。 李玉伸手虚抬:“众卿平身。” “谢万岁!” 宫人手中拂尘一甩:“有本奏事,无本退朝!” 群臣之中,一员武将站了出来:“末将尹豪杰,有本要奏!” 李玉眉毛微挑,这尹豪杰现任京中丰武卫统领,隶属于程佑年麾下,此人出班所为何事,李玉心知肚明。他扭头看向站在武班最前方的程佑年和杨云修,不过这两人此刻低头俯首,眼观鼻鼻观心,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免费阅读】 尹豪杰施礼之后,高声道:“启奏万岁,自国柱卧病以来,已有月余,这段时间军中事务无人打理,政令不通,案牍堆累,各军已经渐生散漫之心。兵者,国之大事也!军中无帅,军心不稳,国柱病体短时间内恐难康复,末将斗胆,请万岁拔擢忠臣良将暂代大元帅一职,整顿军心,重塑 军纪!待国柱康愈,可将元帅之位复还国柱!” 尹豪杰话音方落,又有几名大臣和武将纷纷出班:“臣等附议!军不可一日无帅,请万岁拔擢良将,暂代帅位!”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大臣响应尹豪杰的进谏,朝阳殿中站满了弯腰进谏的大臣。 李玉看着下面,心中便是一惊,这些出班奏事的大臣武将无一不是各部各军的掌权主事之人,粗略一看,竟然占了朝中势力的一半以上。 他们虽然只是奏请自己挑选一人暂代帅位,也没有直接推荐程佑年,可谁不知道,现如今京师之内,程佑年在军中的势力最大。要想从众人中选出一人暂代帅位,非程佑年莫属。而且说得好听是暂代,可是洪辉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一点连李玉都心知肚明,何况其他人?这一个暂代选出来很有可能就变成正式任命了。 李玉再次看向程佑年,面色复杂。之前程佑年和杨云修已经私下里入宫旁敲侧击的提了很多次,隐晦的向李玉讨要帅位,可是李玉好不容易从洪辉的阴影中脱离出来,刚刚尝到权力滋味的他,怎会如此轻易就将能够左右自己地位的南齐兵权拱手让给他人?他本来是想顶住压力,从皇室之中选出一人担任大元帅,然后整肃京师,重振李家威严。所以对两人的请求一拖再拖。 现如今看来,程佑年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今天这一出,说明他已经撕破脸皮,再不顾忌自己的脸面和皇室的尊严,直接怂恿手下公开讨要元帅权柄。此举何异于逼宫?这简直是不把堂堂皇室李家,不把他九五之尊李玉放在眼里! 可是李玉随即心中苦笑。程佑年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手中有足够的实力。自己就算今天不同意,明天不同意,可是又能拖延多久?现如今,程佑年和杨云修联手,京中已有大半势力投靠他们,两人已经是权柄在握,只差一个名分。而李家皇室,现如今只不过是一杆徒有其表的大旗罢了,哪怕身在皇位,号称一国之君,我又能奈他何? 李玉的目光投向其余的众位大臣,这些人没有跟风出列,可见还不是程杨一党,他最后的希望便在他们身上。身为皇帝,百官劝谏,不能不做出姿态,可是只要朝中出现不同的声音,李玉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玉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甚至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祈求。可是目光所及之处,群臣纷纷低首退避,无一人敢出头进谏。 李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程杨二人的淫威竟然恐怖如斯?我堂堂南齐朝堂,竟然无一人敢出面和他们作对?平日里口口声声都是忠于皇室,效忠李家,为国为民,结果今天一看,全是胡说八道! 疾风知劲 草,板荡识诚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逆臣!奸臣!佞臣! 可叹可悲,我南齐满朝文武,竟然找不出一名忠贞之士! 就在李玉伤心绝望,悲痛欲绝之时,朝班之中突然再次站出一人。 李玉扭头望去,面色顿时一喜。 站出来的乃是南齐户部右侍郎周银斌。 李玉之前从拘灵堂口中得到密报,此人几次三番拒绝杨云修的招揽,并非程杨阵营中的人。此刻站出来肯定是要反对尹豪杰他们的提议。 李玉心中莫名感动,我南齐也不是一个忠臣也没有,尽管奸佞势力滔天,还是有忠勇之士敢于直面他们。李玉眼神中透着鼓励,冲着周银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周银斌微感诧异,不过还是回给皇帝一个坚定的眼神,他走出几步高声道:“国柱病重,南齐帅位空悬,现如今京府不稳,举国不安。我南齐西邻大魏,南接天德,一虎一狼,野心勃勃,对我南齐垂涎已久。我南齐可谓内忧外患,处境堪忧,急需有人扶危济困,稳定大局,臣周银斌,同样请求皇上选拔贤臣,暂代大元帅之位!” 李玉听得频频点头,口中道:“周爱卿之言老成谋国,甚为有理,既然你反对尹将军的......你刚刚说什么?” 李玉的话没说完,突然面色大变,身子往前一探,看着周银斌,一脸吃惊的问道。 周银斌满是疑惑地道:“臣说请求皇上选拔贤臣,暂代大元帅之位!” 李玉的身子一震。 与此同时,程佑年也向着周银斌投出诧异的目光。 然而周银斌的进谏只是个开始,就在周银斌话音方落之时,朝班中的群臣再次纷纷出列。 “臣李炳毅附议!” “臣郑秋生附议!” “臣秋瞿附议!” “臣薛甲林附议” ...... 程佑年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站出,面色突然变得阴晴不定。户部右侍郎周银斌,吏部员外郎李炳毅,啸刀卫统领郑秋生,兵部行事秋瞿,前锋营统领薛甲林,这些人全都是之前拒绝了他和杨云修招揽的军政要员,此刻他们纷纷赞同皇上选人暂代大元帅之位,程佑年可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是突然想通要投效自己麾下了。 程佑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按说他已经掌控了南齐京师的大半势力,大局已定,仅凭这班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他就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感觉曾经多次帮助他躲过危机,所以程佑年十分笃定,这帮人现在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这帮人一直是一盘散沙,自己从未得到他们相互勾结的报告。这些人里面以周银斌职位最高,可是他却绝对没有能力将这些人 组织起来,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 就在程佑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身后,紧邻他的一道身影动了。 “臣楚歆元附议!” 这一句话声音洪亮,声震朝阳殿。 程佑年寻声望去,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 只见大殿之中,一道雄壮挺拔的身姿傲然而立,正是京中四军羽林卫的统领,赟锦将军楚歆元! 看到楚歆元的刹那,程佑年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就在心中冷冷一笑:原来如此,原来是楚家出手了! 楚家,号称南齐第一世家,他的家族历史甚至还要超出南齐建国的历史,百年世家,庞然大物。先帝在世时,楚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南齐朝堂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连洪辉生前都要对楚家礼敬三分。 可是那又如何?楚家虽然声名远播,可是在洪辉的刻意打磨下,早已实力大减,不复往日的光辉。现如今,楚家虽然依旧号称是南齐第一世家,可是手中却只有羽林卫而已,就算加上之前的这些人,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就算这次朝堂上有你们搅局,再让皇帝拖延一天,可等到下朝时,看谁还能接着顽抗下去! 程佑年眼中精光四射! 这一阵我赢定了!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五章 党争伐异朝堂上,宇文现身众人惊 第一百零五章党争伐异朝堂上,宇文现身众人惊 到现在,李玉总算琢磨过味来。 朝堂之上现如今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是以程佑年和杨云修为首,另一拨似乎是楚歆元的人。不过这两帮人中,又以程杨一伙更为强势。 不过不管他们孰强孰弱,却都是把李玉逼到了绝路之上。 因为不论是程佑年还是楚歆元胜出,南齐的军权重器都要落于他人之手,而皇室李家还是只能处于仰人鼻息的境地,只不过是从洪辉换成了别人。 满朝文武齐声劝谏,李玉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他苦涩的开口道:“既然众爱卿都这样认为,那么你们觉得谁人能够暂代大元帅之位?” 尹豪杰当先奏道:“果毅将军程佑年统领兆武营多年,战功赫赫,精明干练,又有仁德之心,贤良之名,更兼在国柱麾下多年,深受国柱器重!微臣以为,能代替国柱暂代元帅之位者,非程将军莫属!” “微臣也推举程将军暂代兵马大元帅之位!” “微臣附议!” “臣附议!” …… 不出李玉所料,程杨二人一党几乎是在尹豪杰提出举荐程佑年的刹那,便纷纷站出来摇旗呐喊。反观程佑年,反而一副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作态。他这个样子更让李玉觉得愤懑,似乎他已经胜券在握,不屑于亲自出手。 就在程佑年一党纷纷出手之后,楚歆元这一帮人却似乎没什么焦急之态,他们个个都气定神闲,仿佛没有看到程佑年一党的表现。 这一下,不只是李玉,就连程佑年和他的党羽也生出一丝疑惑。 他们在等什么?程佑年心道。京城之中所有的世家豪门,各部首脑均已亮相,他们还能有什么依仗? 猛然间,程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顿变。 就在这时,殿门外突然跑进一名值守的宫人,此人面色仓促,一路小跑,即使深秋时节,依然出了一头大汗。 “启禀万岁!”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之中:“童姚大都督宇文君洵入京觐见,现在就候在宫门之外!” 宫人话音刚落,朝阳殿中群臣变色,鸦雀无声。 程佑年的右手紧握,终于想明白了关键所在。 京中的势力全部在此,周银斌一党再有依仗,自然便只能是京城之外的势力! ************** 宇文君洵的到来,让朝阳殿中蒙上一层阴影。 一身玄色官服的宇文君洵缓步走进大殿,虽只一人,却夹裹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神采飞扬,气压群雄,一登上大殿,便将殿中百官的风采尽数夺去。 南齐洪辉之下,六大魁首之一,童姚行省大都督,统御童姚五军,麻衣军之主,战功彪炳,威名 赫赫,宇文君洵身上的光环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他的到来,终于将楚歆元一党背后的神秘面纱揭开,露出的是一座令人不敢仰视的庞然大物。 宇文君洵规规矩矩的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跪倒:“臣宇文君洵,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玉呆呆的看着宇文君洵,脑中一片空白。本来以为周银斌一帮人幕后的主使人就是楚歆元,没想到竟然是他! 朝阳殿中寂静无声,楚歆元众人此刻更加平静,反观程佑年一党,此刻的表情却十分值得玩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玉都没有让宇文君洵起来的旨意,他是被宇文君洵的出现镇住了。李玉没有下旨,宇文君洵便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不满。 直到一旁的宫人察觉到皇上的失态,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李玉才回过神来。 有几丝慌忙的,李玉竟然微微欠身,双手齐抬,急声道:“都督快快请起。” 宇文君洵恭敬谢恩,这才起身,言语举止一丝不苟,没有半分逾礼之处。 “都督怎么会突然回到京师?”李玉开口问道。南齐六大魁首肩负镇守边疆的重任,无旨意或帅令,不得私自回京。宇文君洵这次回京可谓已经触犯这条规矩,不过李玉的问询中,绝对听不出一丝质询的意思。 宇文君洵诚惶诚恐的跪下道:“微臣才疏智浅,在南齐众臣将中不过中庸之姿,蒙皇上和国柱信任,委以重任,镇守童姚。在任以来,微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恐辜负皇上隆恩与国柱信任,然身处边关,远离京畿,常常思念万岁和国柱,思念之时,夜不能寐,饭不能食。上月听闻国柱重病,微臣如闻惊雷,如遭冰霜,神思恍惚,心神不宁,内心挂怀国柱身体,已经无心军政,不得已才私自离开童姚,回归京师。微臣自知身犯教条,然祈求皇上,暂缓刑罚,准臣前往探视国柱身体,此愿能遂,臣甘愿受任何惩罚!” 宇文君洵说到最后,已经声含悲切,眼泪横流,趴伏在大殿之上。 李玉赶紧道:“都督公忠体国,与国柱情谊深厚,让朕感动,虽然擅离职守,可毕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朕怎么会治你的罪呢?都督快快请起!” 宇文君洵深深叩头,感激道:“谢万岁洪恩,微臣感激涕零。” 站起身,宇文君洵道:“宇文君洵一路风尘,错过早朝,此刻上殿来实在冒昧,不知可曾打乱朝廷的议题?” 周银斌站出几步,笑道:“都督心念万岁,挂怀国柱,此情此意,感人肺腑,令人心生敬意。都督来得正是时候,百官正在商议暂代大元帅之位的人选,以便整肃兵部,重振军威。而周某要推举的不是旁人,正 是宇文都督!” “臣也推举宇文都督暂代大元帅之位!”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周银斌一帮人再次掀起一波推举热潮,不过推举的人却从程佑年变成了宇文君洵。刚刚,程佑年一党占据上风,不管是从人数还是从势力上,都全面压制周银斌他们。可是此刻,这帮人在气势上却隐隐有压过程杨一党的势头。 然而群臣话音未落,大殿之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厉吼:“胡闹!住口!” 程杨一党的人纷纷侧目,随即却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出口之人赫然是周银斌等人一力举荐的宇文君洵! 宇文君洵此刻面色阴沉,眼含怒意:“国柱乃南齐撑天支柱,当世仅存的无双战神,南齐大元帅!国柱尚在,谁让你们在这里妄议帅位人选?此举将置国柱于何地?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句话一出,朝堂上顿时陷入寂静。人人都知道六大魁首和洪辉之间的牵连和羁绊,宇文君洵此刻说出这话,显得合情合理。而且六大魁首积威日久,权倾朝野,这声呵斥声色俱厉,众臣一时间竟无人再敢言语。 武班之首,程佑年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别人看不出,可是程佑年却已经隐隐觉出几分不对。宇文君洵此来京师,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为了争夺大元帅之位而来。可是此刻,他话语之中句句不离国柱,分明是别有用心。 程佑年忽然想到昨夜洪府发生的事情,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昨夜洪辉的四名贴身仆役被人救走,程佑年苦寻一夜未果,当时他自认为已经掌握京师大局,大权在握,没有太过在意。而且当时他暗中怀疑此事是洪全所为,又为了今日逼迫群臣百官投效麾下而分神布置,便将此事暂时搁置。可是如今想来,这件事很有可能并非是洪全所为,而是宇文君洵! 这么一想,宇文君洵此刻的作为便能够解释了,他是要揭开洪辉身死的秘密,致自己于死地,同时将大元帅之位名正言顺的握在手中! 果不其然,宇文君洵呵斥完群臣之后,便开始请求皇上,下旨准许他入洪府探视洪辉。 程佑年心中的担心终于成真了。 只要这件事被揭发,他程佑年和杨云修便会被千夫所指,威信全无,再无资格争夺大元帅之位。而洪辉身死,大元帅之位彻底空悬,自己无权竞争之后,大元帅之位便只能被宇文君洵继承,而且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接任! 程佑年目光中射出怨毒的寒光:宇文君洵,一石二鸟,你好毒的计谋! 不过,随即程佑年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洪辉身死的消息到现在还一直在封锁之中,直到昨夜仆役被救才被真正证实,可 是宇文君洵今日便已抵京,说明他早就动身离开童姚了。在没有知道洪辉身死的情况下,宇文君洵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这么做的。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呢?还有一点,自己匿丧不报,致使洪辉一直未能入土为安,这对洪辉的声誉可是一种玷污,宇文君洵六大魁首的身份,如果亲自揭发,便是对洪辉的不敬,这对宇文君洵的声誉和名望也会造成巨大损失,甚至会引起其余五位魁首的联合抵制。就算他指使手下党羽来做这件事,天下人又不是傻子,这与他自己动手又有何异?既然如此,他到底会通过谁人之手挥出这致命的一剑? 朝堂之上,群臣面面相觑,大家已经渐渐察觉那么一丝不对。周银斌等人更是开始推波助澜,先是忏悔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然后同样要求能够探视洪辉。 程佑年心中如坠冰窖,渐渐感到大势已去。 不过程佑年此人野心勃勃,胆大包天,而且绝不会轻易承认失败。他望了望站在朝堂中傲然而立的宇文君洵和他麾下的周银斌、楚歆元等人一眼,眼中突然射出一道阴狠决绝的光芒。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杨云修,眼中的深意让杨云修惊骇莫名。杨云修略一沉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程佑年冷冷一笑,随即向着大殿外轻轻做了几个手势。一名职守殿外的小校点点头,转身而去。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六章 唇枪舌剑战朝堂,勾心斗角潜暗波 第一百零六章唇枪舌剑战朝堂,勾心斗角潜暗波 朝堂之中,求见洪辉的呼声越来越高,李玉看着宇文君洵,心里面也隐隐感到一丝奇怪。 宇文君洵冒险私自离开边镇回归京师,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担忧洪辉的病情,可是李玉绝不相信。宇文君洵身为南齐享誉四方的六大魁首之一,虽然权倾朝野,实力雄厚,可是在南齐也并非是无人可以制衡的角色。 最起码,洪辉便是一个令他深为忌惮的人。他如此冒险的回来,到底是有了什么依仗? 李玉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洪辉在时,他觉得处处受到洪辉管制,可是洪辉不在身边,一旦碰上这种棘手的事情,李玉顿时觉得没了主心骨。 洪辉号称南齐国柱,一手掌握着南齐的军政大权,可是平心而论,李玉不得不说,洪辉对李家皇室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大权在握,可是洪辉的一切作为都是以保证皇室的利益为先。 洪辉之前曾经和身为皇帝的李玉有过一番秘密奏对,他坦言六大魁首已经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而自己年事已高,将不久于人世,让李玉早做准备。为此,洪辉思虑良久,程佑年和杨云修便是洪辉无奈之下提出的一条解决方案。不过这个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无法彻底解决六大魁首的问题,不过好歹也能暂时保持南齐国势平稳,算是洪辉在世前给李家皇室留下的最后余荫。 谁成想李玉贪恋权势,没有自知之明,竟然将这唯一的机会错失。 李玉纵使再愚钝,现如今也已经知道大事不妙。如果是程佑年当权,他即使完全掌控京师,其实力也完全无法和六大魁首同日而语,必须要借助皇室李家的名义才能将京畿地区掌控手中,保持独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么做,程佑年和皇室李家乃是合作关系。即使京师的权利被程佑年分流大半,李家仍然保留有相当的话语权。可是如果让宇文君洵掌权,那局势可就大不相同。宇文君洵身为六大魁首之一,哪怕是势力最弱的一方,他仍然有能力在接任帅位之后掌控全局,皇室李家的名义在他手中只是一件工具,是他用以号令南齐,统御九州的工具!到那时,皇室便只能沦为一具傀儡,再无丝毫的权柄在身!李玉看着朝堂上的众臣,心中升起一阵浓浓的悔意。 国柱啊国柱,我李玉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如今,悔之晚矣! 六大魁首,南齐成也君手,败也君手!国柱所言诚不我欺! 当年三国混战,南齐最为势弱,在天德狼骑的攻阀之下,数度濒临灭国。不得已之下,洪辉从军中拔擢了一批才敢卓绝的少壮派军官,放权重用,大力培养。 这批年轻将领都是心怀壮志,敢打敢拼的虎狼之辈,放手施为之下,很快便在军中崭露头角,渐渐成为南齐军中的代表人物。三国混战十数年,这些人中也有不少人不幸陨落,最终活下来的六人凭借着赫赫战功成为南齐军中的巨擘。 军队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看重的只有两样,能力和资历!六大魁首每一个人都是战功彪炳,威名赫赫的沙场名将,这两样东西他们全都具备,很快便在麾下聚拢起一批忠心耿耿,作战威猛的手下。南齐军中的势力从此泾渭分明的分成六部,这就是现如今的六大魁首。 六大魁首成型之后,三国之间的战争也渐渐平息,为了保证南齐国土不失,六大魁首被洪辉分派六方重镇,镇守与天德、大魏接壤的六大行省。 当时,南齐国势初平,国内百废待兴,为了满足六大军团的后勤供应,也为了减少朝廷的压力,洪辉上书皇帝,允许六大魁首军政自理,自给自足。 六大魁首无一不是惊才艳艳,心怀伟志的雄才,仅只数年便将六方重镇打造成坚不可摧的雄城,力保南齐十年安稳。不过这个过程中,六大魁首也渐渐自成一体,游离在南齐中央政权之外,成为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 说实话,洪辉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也深知这么做是自埋祸根。可是南齐的国势羸弱,国情复杂,外有天德和大魏虎视眈眈,内部又经历了拘灵堂败乱朝政,哪怕心知这么做会养虎为患,洪辉也只能饮鸩止渴,才能勉强保证南齐的国祚不失。 李玉的心中感慨万千,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宇文君洵积威日久,从他出现开始,程杨一党的气势已经一弱再弱,现如今几乎再也没有声音发出,就连程佑年和杨云修这两位领军人物,也一直沉默以对,大势已去了! “万岁!请肯准臣等入府探视国柱!” 山呼海啸般的请愿声将李玉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李玉微微沉吟,将目光投向程佑年。 随着李玉的目光转移,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程佑年的身上。 就在群臣注视之下,程佑年露出一丝笑意,终于走出朝班,站在了朝阳殿中。看着和宇文君洵站成一线的程佑年,两人身上同时散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程佑年朝着李玉弯腰施礼:“启禀万岁,国柱之前亲自召见微臣和杨将军,发下帅令,令微臣二人严密守卫洪府,任何人不得探视。现如今帅令犹在耳边,国柱之命,不敢不从。所以...”程佑年转向宇文君洵,笑道:“都督的这个请求,恐怕无法达成了。” 宇文君洵目光直视程佑年,两人四目相对,却都 如止水般平静。 半晌,宇文君洵微微一笑:“程将军,这话未免说得太过绝对了吧?如果真是国柱的帅令,宇文君洵自然只能遵从。可是空口无凭,程将军可否将帅令拿出示人,只要见到国柱亲笔帅令,宇文君洵立刻向皇上请罪,即刻离开京师返回童姚。” 程佑年笑道:“都督这就是强人所难了。国柱召见我等时,已经卧病不起,神志恍惚,几近弥留,自然无法提笔,故所颁帅令乃是口谕,怎么能够拿出示人呢?” 宇文君洵渐渐收起微笑,空气中立时多了一丝凝重:“这么说,程将军是无法拿出帅令了?” 程佑年道:“程某已经说了,帅令乃是国柱口谕!杨将军和洪府总管洪全皆可为证,都督一味索要帅令,是何道理?” “空口白话岂能为凭?将军一味强言,恐怕这朝堂之上,众臣也难以信服吧?”宇文君洵冷声道。 “不错!程将军,你要是不能拿出切实的证据,周某实在难以信服!”宇文君洵话音一落,周银斌立刻赞同道。 “不错,周大人的话,我等深表赞同!”周银斌一党纷纷出声支援。 一时间,宇文君洵一党的气势大盛。 程佑年冷眼看着众人,冷笑道:“国柱口谕还能有假?再说了,程某身为国柱麾下,唯国柱之命是从!既然你们不信,本将军也无话可说!但是想要进入洪府,除非国柱再度颁下帅令,不然谁也休想进入洪府一步!” “程佑年!你这是强词夺理!蛮横专行!”周银斌上前一步,义正辞严的喝道。隐约之中,他已经成为宇文君洵一党的急先锋。 “周银斌,你胡说什么!”一声厉喝,却是尹豪杰站了出来。他是京城众僚中最先倒向程杨一方的人,可谓是程佑年的铁杆亲信,其利益已经与程杨紧紧相连,再无改投他人的可能。现如今,宇文一党掌控了局势,程杨如果失败,他势必也无法独善其身,哪怕是心中惧怕六大魁首的威势,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的发声无疑唤醒了程杨一党,和他身处相同境地的人可不在少数,有了尹豪杰带头,众人纷纷鼓起勇气,开始反攻,朝堂之上立刻热闹起来,两拨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相互攻伐,吵作一团。 可是作为两方势力的核心人物,宇文君洵和程佑年却重新陷入沉默。两人彼此相对而视,却一言不发。任凭自己麾下的党羽冲锋陷阵。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首领的态度有异,两拨人的争吵渐渐停了下来。不过虽然不再叫骂,彼此之间却泾渭分明,两拨人便如同斗鸡一般看着对方,冷目而视。 宇文君洵深深看了程佑年一眼,露出一丝笑意,突然转身看向李玉。 他慢慢弯下 腰,一揖到地:“万岁,既然程将军一意孤行,臣请万岁下旨,废除国柱帅令,准臣入府探视!” 宇文君洵话音一落,他手下的党羽纷纷面露喜色。对啊!国柱的帅令,除了国柱可以更改,还有一人能够做到,那就是南齐皇帝!只不过这个皇帝一向懦弱,众人一时间竟然将他忽略了!还是大都督明察万里,洞悉先机啊! 宇文一党满心欢喜,程杨一党却感觉如坠冰窖。程佑年一直拒绝开放洪府,不问可知,这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极其不利的,众人已经隐隐察觉,坊间秘密传闻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万一皇帝真的下旨,准许宇文君洵入府,那他们可就陷入被动,甚至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望向程佑年。 视线中,程佑年面色平静,对宇文君洵的请求似乎恍若未闻。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殿外,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决绝的笑意。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七章 兆武兵谏朝阳殿,都督寒枪露锋芒 第一百零七章兆武兵谏朝阳殿,都督寒枪露锋芒 南齐皇宫的守卫是天龙卫,这支部队在南齐可谓声名远播,妇孺皆知。不过,它的名声之所以如此响亮,既不是因为它的战绩多么惊人,也不是因为这只军队的战斗力多么强悍,而是因为它就是一个笑话! 京师之中,私下里流传着这么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谣: 天龙卫,窝囊废。 拿起刀枪都嫌累。 公子哥,吃了喝。 吃饭没钱只会赊。 天龙卫中公子哥, 不会打仗会赶车。 公子哥的天龙卫, 吃喝还得让人喂。 从这首歌谣就能看出,这个天龙卫到底是什么货色。不过这是南齐首代帝王御口亲封的容耀之军,军中都是功勋世家之后,就连洪辉都没能将其裁撤,所以大家虽然对这个天龙卫不屑一顾,可也只能在私下里谈笑一下了。 此刻皇宫之中,天龙卫的窝囊程度得到了空前的体现。就在朝阳殿门外的广场之上,数百名身着衣甲的天龙卫双手抱头,战战兢兢的堆在一起,外围,各种长短兵器扔了一地。而看守他们的只不过区区五十名身着黑甲的士兵! 越过广场,前方就是正在上朝的朝阳殿。 此刻,朝阳殿中,程佑年傲然而立,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铁甲兵士,足有数百之多,看他们的衣甲样式,正是程佑年麾下的兆武营。 “程佑年!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是要谋反!你这是自断生机,自毁前程!”周银斌的斥责从对面的人群中传出,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惧,他躲在两名武将身后,色厉内荏的喊道。 就在刚才,宇文一党本来已经占据上风,将程佑年一伙的气焰完全掐灭。可谁成想,一伙兆武营兵士竟然冲了进来。谁也没想到,程佑年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派兵叩宫,直入朝阳殿,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罪同谋反。 程佑年发出一声冷笑,自古成王败寇,历史都是胜利者来粉墨,哪里有失败者置喙的余地?今日若不放手一搏,自己便只有身败名裂,沦为宇文君洵的踏脚石,到那时,身家性命,功名利禄,一切成空,还谈什么生机前程? 在兆武营兵士冲进朝阳殿的刹那,楚歆元便闪身挡在了宇文君洵身前。程佑年的目光直透人群,看向楚歆元身后的宇文君洵,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最快更新】 此刻宇文君洵面色平静,目光似水无波,看着程佑年,仿佛并未察觉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 其实程佑年能做出这种事情,宇文君洵一点也不意外。现如今,京师之中的大半武力全部掌控在程佑年和杨云修手中,使用武力进行兵谏无疑是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这要是其他人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可 是程佑年却不在此列。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一个真正的枭雄。 哪怕这么做风险巨大,程佑年却果断的选择了兵谏,足以证明这一点。 其实不止是宇文一党充满震惊,就连程佑年一党一开始也是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要知道,领兵冲击皇宫,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程佑年敢这么做,已经不仅仅是胆大包天这么简单。 程佑年发动兵谏,便等于是将他们这一党全部逼上梁山,再也无法回头。尹豪杰等人根本没有料到程佑年会这么做,这一手祭出来,便等于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所幸,朝阳殿中的局势已经掌控在自己一方手中,只要将这些反对者除去,李玉迫于形势,也只能倒向他们这边。有了皇室李家的这杆大旗,便能保证京城不失,再加上程佑年亲手除去了宇文君洵,不光是除去了一个强敌,反而极有可能会得到其余五大魁首的默许和支持。 尹豪杰他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也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开始积极配合起来。几位武官纷纷传下将令,开始征调兵马,控制城中各处要地, 李玉此刻坐在龙椅之上,全凭背后的靠背才勉强没有瘫软,不过他已经面无血色。在位多年,这位南齐皇帝一直在洪辉的庇护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过到现在为止,程佑年的目标似乎还是只针对宇文君洵,并没有真的想要造反的意思,这让李玉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不过场中剑拔弩张,却也是太不成体统。南齐身为大陆三国之一,向来自诩是礼仪之邦,今天这种事情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你程佑年就算要动武,起码也要注意形式,师出有名才对,这么做,将我南齐皇室威仪,把我九五之尊的颜面放在哪里? 不过这些责问,李玉也就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绝对是不敢诉诸于口的。现如今他只盼着自己能独善其身就好,至于其他,哪里还能管那许多? 大殿中,程佑年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佩剑,缓缓走出,朗声道:“宇文君洵,你私离辖地,秘返京城,已是重罪,如今又勾结朋党,逼宫犯上,要挟万岁废除国柱帅令,其心可诛,其行难赦,不臣祸心昭然若揭。本将军身领国柱重托,有守护京师,包卫皇室之责,如今天兵已至,本将军要清君侧,除奸佞,肃清朝野,拨云现日!尔等罪臣,还不束手就缚,真要负隅顽抗吗?” “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银斌身后,吏部员外郎李炳毅高声叫道:“程佑年,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带兵上殿,这才是真正的谋逆,理应诛灭九族!皇上,程佑年作乱犯上,臣请派兵剿伐,以彰国法威严!” 李玉心里一哆嗦,看着李炳毅的眼 神充满怨恨,心道:“你这老小子不安好心,坏得很,竟然想拉朕下水?朕已经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让你又把朕拉出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看到两方朝臣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李玉心里顿时一阵发虚,硬着头皮道:“这个,那个,宇文爱卿,程爱卿,大家同殿为臣,都是我南齐栋梁,朕觉得,大家还是不要妄动刀兵,以和为贵……” “万岁!”程佑年一声高喝打断李玉的话:“宇文君洵欺君罔上,罪不容恕。皇上若饶恕此等佞臣贼子,岂不是让国法蒙垢,让忠臣寒心?” “呃…” 不等李玉再说什么,程佑年厉声吼道:“兆武营听令!” “在!” “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程佑年一挥手,身后的兆武营兵士立刻冲上前去。 “保护宇文大人!”宇文君洵一方的武将纷纷出手挡在前面。 转眼间大殿之中便乱作一团,杀声震天。 身为将帅,自然修为不俗,宇文君洵一方的人数虽少,可是却都是高手,短时间之内竟然勉强抵挡住了兆武营的冲击。至于没有修为的文臣则纷纷后退,簇拥在宇文君洵身边,紧张的看着场中的局势。 “都督,你说我们的兵马什么时间能来?”周银斌此刻已经胆战心惊,他们要和程佑年交锋,自然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是他们没想到,程佑年竟然会丧心病狂到挥师叩宫。他们的兵马事先被安排趁着早朝之机抢占城中的各处要地,不过程佑年调集兵马的消息应该已经传播开来,自己一方的人马自然会赶来救驾。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能到却还是个未知之数。 宇文君洵微微一笑:“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既然你们选择跟随宇文君洵,那我就会保证诸位的安全和前程。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李炳毅道:“都督的话,我们自然相信。只是现如今局势已经岌岌可危,刀兵加身只在眼前,我们都是文臣,实在是无法像都督一样临危不乱。这个,都督有什么制胜之策,可否透露几分,以安众人之心?” 宇文君洵笑笑无语,忽的抬头看向房顶,笑道:“今日我准备了三场好戏,这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宇文君洵话音一落,“轰”一声巨响自众人头顶传来,紧接着漫天砖石砸下,大殿之中顿时人仰马翻。飞扬的尘土中,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站在大殿中央,一股凌厉磅礴的气息轰然散开。 “是武圣!”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在场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武圣,是人世间最顶尖的武力,也是威力无穷的大杀器。武圣一出,立刻震慑全场。 灰尘渐渐散去,破顶而入的 武圣终于显露身影。来人一身麻衣皮甲,脸罩鬼面,肩负双枪,腰跨马刀,左臂上捆着一面菱形小盾,正是麻衣军统领,寒锋元圣王铮。 “都督,末将护驾来迟,望都督恕罪。”王铮丝毫没有理会对面数百之众的兆武营兵士,向着宇文君洵深施一礼。 王铮被宇文君洵命令,协助麻衣军抢占城中的军械库和粮仓。此刻对方现身,自然说明这两处重地已经落入麻衣军手中。 这一番变故,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强援到来,宇文君洵一方的气势立刻大盛,反观程佑年一方,众人面上纷纷露出惊异之色。尤其是程佑年,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的资历相比六大魁首毕竟还是要浅薄许多,麾下没有武圣级别的绝世强者,便是他一个严重的短板。不过武圣虽强,却也不是无敌世间,自己这方人数十倍于敌,磨也能将他磨死。 程佑年冷声道:“众军听令,斩杀宇文君洵者,赏银万两,官生五级,杀死敌方武圣者,赏银五千,官升三品,给我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兆武营的军士轰然应诺,纷纷越过程佑年冲向前方。 宇文君洵轻轻一笑,伸手接过王铮递来的双枪,合二为一,挎枪而立:“诸位,好戏已经开始了,请诸位拭目以待!”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八章 激战血染朝阳殿,麻衣铁骑展雄风 第一百零八章激战血染朝阳殿,麻衣铁骑展雄风 宇文君洵身为南齐六大魁首之一,所有的战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的武道修为已经达到至元上品,离着显圣只差一步之遥。 长枪在手,宇文君洵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原本温文尔雅的气质转眼之间变成遍布杀机的凌厉战意。 “杀!” 一声厉啸,宇文君洵人枪合一,已经冲进兆武营的战阵之中。 长枪势若游龙,闪电贯出,将当先一名兆武营兵士的咽喉刺穿,长枪伴着一股血箭退出,宇文君洵哈哈大笑,状若疯魔。 几名兆武营军士猛扑过来,宇文君洵迎头扑上,手中长枪抡圆,劲风激荡,沙尘爆扬,数声惨叫响起,那几名兆武营兵士倒飞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立死当场。 他的身后,楚歆元挥舞着抢来的钢刀,紧紧护持在侧,楚家横战刀法,威武霸气,一往无前,横劈竖砍,锐不可挡。 一道风雷般的尖啸响起,人群中飞起一阵残肢断臂,一身麻衣鬼面的王铮浑身浴血,站在遍地残尸之中,如同地狱修罗。造型夸张的斩马刀上血迹斑驳,杀意凌然。 这三个人便如箭头一般,狠狠钻入敌阵之中,恣意杀戮,身边的敌人没有一合之敌,靠近的兵士纷纷倒毙。转眼之间,便有三十多名兆武营的精锐兵士战死。 程佑年面色阴沉至极,此刻杨云修和他站在一起,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绷起的青筋微微颤动。 虽然损失极大,可兆武营毕竟是程佑年麾下的精锐之师,绝非寻常部队可比。哪怕前面的同袍死状可怖,也没有一人退缩。敌人虽勇,终是匹夫,战阵之上,哪怕是武圣,也无法抵挡千军万马的冲锋。 “杀!杀!杀!”人群中,带队的军官厉声高呼,兆武营兵士顿时喊杀震天,声震屋脊,气势不降反增。这一下,宇文君洵一方的人马压力大增。 普通军士拼死搏杀的同时,程佑年麾下的武道高手也纷纷开始出手。 钟成善,兆武营校尉,修为已达至元境上品,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是程佑年麾下数得上的武道高手,此刻,他隐在人群之中,气机引而不发,随着汹涌的人流慢慢靠近宇文君洵。 “死!”一道厉喝,枪影闪过,一名兆武营的兵士被枪尖划过脖颈,轰然倒地,宇文君洵玄袍猎猎,眼中满是杀机。宇文君洵号称“冷血观音”,战场之上嗜杀成性,冷血无情,今日一战,冷血的一面展露的淋漓尽致。从他出手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名兆武营兵士惨死在他的枪下,鲜血沾染衣衫,便如观音浴血,妖艳无双。【*!*…更好更新更快】 钟成善心中一声冷笑,无声无息中,袖中抖出两只血色的判官双笔,斜刺里纵身 而出。钟成善的功夫以快著称,这一招偷袭,全力之下快如闪电,手中判官双笔化作两道血色流光,刺向宇文君洵脖颈腰眼两处要害。 高手交锋,闻风辨气,不过钟成善突然偷袭,占了几分先机。等劲气临身被宇文君洵察觉,笔尖已经几乎点在身上,电光火石间,宇文君洵内力狂涌,长枪拄地,身体猛然后仰,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要害。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一道血光崩现,判官笔在宇文君洵的脸上擦过,留下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都督!”楚歆元高喊一声,便欲上前。 宇文君洵抬手止住他,伸出两根手指拭去流下的血迹。楚歆元一咬牙,挥刀拦下几名兆武营兵士,护住宇文君洵身前。 钟成善回身看着宇文君洵的背影,暗道可惜。不过他也没想着能这么简单就把一位至元境上品,仅差一步就能人间显圣的至强武者给解决掉。钟成善摆摆手,战场中,兆武营兵士非常识趣的让出一片空地。 宇文君洵缓缓转身,左脸颊上腥红一片,满是血污。他的眼神中投出野兽般的危险光芒,长枪斜指地面,嗡,一股劲气以他为中心炸裂开来,激起一阵尘土。修为达到上元境便能生出气感,达到至元境便能将内力外放,攻击威力更加强悍,突破圣者境界,内力的外放便会更加凝练,威力也更加巨大,寻常刀剑都无法抵挡内力的破坏。 宇文君洵此刻劲气外放,手中的长枪上隐隐镀上一层流光。 钟成善不敢大意,判官双笔交叉胸前,同样将内力附着其上,判官双笔的颜色更加鲜艳。 “杀!” “破!” 气机炸裂,两人同时动手,半空中,宇文君洵长枪如虹,直刺钟成善的咽喉,枪尖之前,吐出一道无形劲气,锐利无比。宇文君洵的枪法源自战场,直来直往,霸气无比,威力更是巨大。 钟成善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他的判官双笔以速度和灵巧见长,当下身形暴退,避过长枪锋芒,一低身,判官笔交叉刺出。 宇文君洵长枪刺空,枪杆猛然拄地,叮当一声,恰好挡住判官笔的攻势。 钟成善一击不中,立刻倒向左侧,左手判官笔扎在地上,双腿接力踢向宇文君洵小腹。他的内力布满脚尖,这一击如果踢中,无异于被重锤轰击,即使宇文君洵有内力护体,也休想毫发无伤。 宇文君洵一声尖啸,猛然抬脚。两人的脚尖踢在一起,巨大的力道让两人都止不住荡了开去。 宇文君洵连退数步,长枪后撑,止住身形。他的身后,王铮甩去斩马刀上的血迹,守住宇文君洵的身后,楚歆元则挡在另一侧,三人隐隐组成掎角之势。不过王铮和楚歆元只是拦住面前的兆武 营兵士,并没有插手两人之间的意思。 钟成善缓缓起身,双笔架成十字,宇文君洵长枪横卧胸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守势。 刚刚几个回合的交手,双方势均力敌。两人都知道,对方实乃自己平身仅见的大敌,短时间内绝难分出胜负。宇文君洵需要时间,等待麾下援军的到来,钟成善则是忌惮宇文君洵身后渐渐靠近的两人,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急于再次动手。 此刻,大殿中,局势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从双方交手到现在,兆武营的人马损失堪称惨重,不过宇文一党的空间也被一压再压。随着程佑年手下的高手加入战团,两方高端战力的差距被急剧拉平,除了武力超凡的王铮三人,其余人已经被迫龟缩在大殿的西南角上。 双方实力本来就相差悬殊,宇文一方的武将还要分神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捉襟见肘之下,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直到此刻,程佑年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现如今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宇文君洵一党已经是后继无力,程佑年一方无疑将会是最后的胜方。就算有一位武圣级别的绝世强者又能如何?武圣虽强,却也只能影响局部,在战争中,他能发挥的作用极其微弱,并不能左右战局的胜负。 大殿的西南角,周银斌等一干文臣此刻正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透过几名正在奋力杀敌的武将身影,入目的都是淋漓的鲜血,这帮文臣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今天对于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大臣们来说,可能会令他们终身难忘。当然,前提是他们的人生不会在今天终结。 周银斌正在暗中祈祷上苍,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满手鲜血。周银斌惊骇的扭头望去,却是啸刀卫统领郑秋生一时不察之下被人砍伤了左臂,鲜血喷洒溅到了他的脸上。郑秋生长啸一声,一刀挥出,一颗人头高高飞起,滚落在周银斌脚下,周银斌低头看去,却正好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的心里一颤,第一次感觉死亡是离自己如此之近。 郑秋生的负伤成为宇文一党更加窘迫的标志,接下来,挂彩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交战至今,即使是武力超凡的众位武将,在敌人悍不畏死,连绵不绝的冲击下,也开始渐渐不支。 砰,一声巨响,一道身影重重跌在众文官面前,前锋营统领薛甲林浑身是血,他的小腹中插着半截断刀,口中咳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薛甲林重伤昏迷,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顿时更加脆弱,如果防线崩溃,他们这些文臣毫无反抗能力,等待他们的将只有无情的屠杀。 “完了!”兵部行事秋瞿发出一声悲呼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宫大门,此刻被兆武营的兵士层层守卫。 负责守门的是兆武营伍长郑虎,长得五大三粗。他在军中有个绰号名叫“巨石”,因为他力大无穷,曾经举起过一块重约千斤的巨石,因而得名。他的兵器也与众不同,乃是一柄巨大的开山大斧,重约百斤,寻常兵士根本难以御使,可是在他手中却挥舞自如。此刻他正站在皇宫大门前。 忽的,一阵微若的震动自拄在地上的斧柄传来,郑虎眉头微皱。 他俯下身子,贴地闻声,目光忽然一凝,站起身高声喝道:“众军小心戒备!有大批骑兵正在朝这里赶来!” 郑虎一声令下,守卫宫门的兵士立刻列好阵型,严阵以待。 郑虎手持大斧,凝神看向前方。 渐渐地,一道黑线出现在街道远方,一彪骑兵如同洪涛一般,滚滚而来。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零九章 麻衣一战败兆武,狂风啸起震宫城 第一百零九章麻衣一战败兆武,狂风啸起震宫城 战马奔腾,蹄声隆隆。 转眼之间,骑兵的身影已经清晰的出现在郑虎眼中。 “是麻衣军!列阵!长枪手突前,刀盾手护卫!” 郑虎一声大吼,手下的兆武营兵士立刻冲上前去,长枪手长枪拄地,刀盾手护持在侧,紧张的看着前方。与此同时,郑虎重重的敲响了一旁的传信军鼓。 正前方,策马冲来的麻衣军足有百骑,远远地,上百人同时拔出背后的短枪,扬手间一阵飞枪漫天射来。 “举盾!” 郑虎厉声大吼。 刀盾手赶紧撑起盾牌,密密麻麻的枪雨激射而下。 守卫宫门的兆武营兵士只有不到四十人,刀盾手数量更少,这阵枪雨攻势凌厉,枪多盾寡,顿时便有数名兵士被缝隙中钻入的短枪钉死在地上。 凄厉的惨叫响起,枪盾阵顿时露出缺口。 郑虎大惊失色,早就听闻麻衣军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深知仅凭手下的这些兵士根本挡不住上百骑兵的冲锋,可是宫门之后一马平川,骑兵加速起来更加无法抵挡,他必须要在宫门这里扼住麻衣军冲锋的势头,给宫中的兄弟们争取胜机。 麻衣军短枪掷出的刹那,便抽出腰间的斩马刀,迎着朝阳,雪亮一片,杀意凌然。 “稳住!”仓促之中,郑虎只来得及吼出两个字。 “轰”,眨眼之间,麻衣军已经狠狠撞在枪阵之上。 长枪刺透战马的脖颈,两名马上的骑士翻滚着飞出,落地还未站起,便被刀盾手一拥而上砍成碎片。 最前方的十数柄斩马刀狠狠挥下,长枪断裂,势大力沉的刀锋将持枪的兵士劈成两半。 鲜血飚射,血肉横飞!首次交锋,双方便有十数人惨死当场。 而且双方的高下立判! 面对气势如虹,战力名闻天下的麻衣军,兆武营几乎被摧枯拉朽般击垮,只一个冲锋,便有近半的兆武营兵士被杀死。 随即双方短兵相接! 这一交手,人数劣势的兆武营再度落处下风。 麻衣军的兵士战力远胜寻常士卒,斩马刀比之制式的斩马刀更重更长,全力挥砍之下,切金断玉不在话下。兆武营的刀盾手即使有盾牌保护,也根本挡不住麻衣军的重斩,更别说是手持长枪,毫无防护的长枪手。 近身交战,变成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宫门口的守卫变得岌岌可危。 郑虎睚眦欲裂!他虽然早就听闻麻衣军的恐怖,可是做为京中四军的扛鼎战力,他对兆武营的战力同样有足够的自信。可是,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双方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看着手下被砍瓜切菜般肆意戗杀,郑虎血贯双瞳,大吼一声 ,纵身挡在宫门之前。双臂抡圆,将眼前一名麻衣军兵士连人带马砍成两半,鲜血泼洒之下,郑虎顿时成了一个血人。 “杀!”郑虎力大无穷,配合巨斧,纵横捭阖,直如杀神般不可阻挡,短短几息,死在他斧下的麻衣军士已经有五人之多。麻衣军冲击宫门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扼。 “砰”又是一声巨响,巨斧和斩马刀相撞,马上的麻衣军士被郑虎巨斧轰击的倒飞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 麻衣阵型中,一道身影斜刺里冲出,手中的斩马刀舞起一阵狂风,斩向郑虎脖颈。郑虎闪身避过,巨斧反撩回去,金石交鸣。出乎郑虎的意料,对方竟然生生抵住了自己的攻击。郑虎立刻知道,碰上麻衣军中的高手了。 麻衣军一共五百人,每百人为一营,除了首领王铮外,还有五名校尉,这五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绝世高手,这队冲击皇宫的麻衣军的首领便是其中之一,“凌云刀”穆雄飞,也就是此刻和郑虎交手的这人。 刚才的交手,谁都没有讨到好处。郑虎现如今势单力孤,全凭一股猛劲,一击不中立刻再次抡圆战斧狠狠劈来。他的武道走的是一个霸字,战场厮杀从不后退,每次出手也是毫不保留。这一击,斧伴风声,隐夹雷鸣,威力可见一斑。 穆雄飞毫无退意,迎头顶上。一扯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借着千钧之势,斩马刀再度挥下。 “嗡。”斩马刀和巨斧再度相撞,劲气激荡,一股波纹状的气劲猛然四射而出,卷起一阵砂石。 刀斧相持不下,发出一阵咯咯的刺耳之声。 “喝!”两人同时狂吼,再度加力,砰地一声,气机炸裂,郑虎虎口一痛,一个趔趄,噔噔退了两步,已经远离宫门。穆雄飞胯下战马发出一声痛嘶,轰然倒地,穆雄飞纵身落在地上。 “大人!宫门已下!” 不远处,随着最后一名兆武营兵士缓缓倒地,守卫宫门的军队全军覆没。麻衣军重新集结阵型,八名军士下马合力猛推,南齐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穆雄飞斩马刀抬起,冷声道:“全营听令,立刻冲进皇宫,驰援都督!沿路阻拦者,杀无赦!” “诺!”麻衣军齐声大吼,没有丝毫犹豫,策马冲锋。 “休想!”郑虎大吼一声,闪身便要阻挡,耳后一阵风声响起,郑虎只能回身抵挡。刀斧再度相交,两人一触即分,相对而立。 穆雄飞斩马刀横在胸前,寒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郑虎扭头看了眼绝尘而去的麻衣军,狠狠地啐了一口,扭头看向穆雄飞,眼中的光芒直如野狼看到猎物一般,嗜血、残忍。 不过他的猎物却不是温驯的绵羊,而是爪牙锐利的猎豹。 “杀!” “战!” 野狼和猎豹的身形闪动,狠狠撞在一起。 ************* “咚咚咚”传信军鼓的声音清晰而嘹亮,直入朝阳殿中众人的耳中。 楚歆元一刀将面前的兆武营兵士砍飞,高声喝道:“援军到了!众位,杀!” 就这一声,宇文一党的士气立刻大盛,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上,众武将奋起余力,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激发出非凡的潜力,顿时将兆武营的攻势压了下去。 宇文一党士气大盛的同时,程佑年眉头却渐渐皱起。本来在他计划中,兆武营可以很快便将宇文一党绞杀一空,然后他便可以携裹风雷之势,和盟友将京中参与的敌对势力尽数降服。自己出于自信,只是召集了兆武营的一部人马,谁成想,半路上竟然出来个元圣王铮,宇文一党的武力值也太过强大,竟然将战事拖延下来,迁延至今。 现在宫门口的传信军鼓更是一针强心剂,让本来已经看到希望的战局再度逆转,这一番番意外,一桩桩不顺,给程佑年心中蒙上一层阴影,让他隐隐觉到一丝不安。 面色阴沉程佑年没有看到,他的身后,杨云修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怪异的光芒,看向大殿一角的巨型沙漏,面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朝阳殿外,已经依稀能听到阵阵杀喊之声,冲进皇宫的麻衣军已经和留在外面的兆武营开始交战。 这两支军马,一支是程佑年麾下的亲军,京城四军中当之无愧的扛鼎战力,另一支是战绩惊人,威名赫赫的传奇部队。两支军队便如两头猛虎,一山难容,只能生死相争,双方乍一交手便刀刀到肉,血肉横飞,惨烈至极。 都说考验一支军队最准确的标准便是实战,兆武营和麻衣军的交手便说明了这一点。宇文君洵的麾下兵马都是常年驻守边关的边军,早些年更是参与过三国大战,可谓血中淬炼出的百战之师,麻衣军更是其中最顶级的一批精锐。尽管兆武营也是难得的强军,训练严格,军纪严明,可是毕竟是身处京畿之地,缺乏血与火的磨砺,两方交战,短短的片刻,高下立见。 尽管人数处于劣势,可是占据上风的还是宇文君洵的麻衣铁骑。 郑虎之前的传讯让兆武营提前有了准备。他们深知宇文君洵麾下最棘手的就是麻衣军,所以一听到传信军鼓便建立起了简易的木架充当拒马桩。这让麻衣军的冲锋威力大减。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未能阻止兆武营的失败。 只是一轮冲锋,麻衣军便用前锋十数条将士的生命硬生生撞在拒马之上,将阵前的简易拒马全数毁去,紧接着,后队毫无减速的迹象,无情的踏过几名尚未死去的麻衣将士,狠狠插 进兆武营的军阵。 尽管受拒马的影响,冲锋的威势大不如前,可是战力惊人的麻衣军依然如同摧枯拉朽版犁过敌人的军阵,重重凿穿了兆武营的战阵。 冲锋的骑兵,可以称得上是步兵的噩梦。仅这一击,兆武营便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而麻衣军只有十几人被杀。剩余的兆武营兵士心惊胆战,仓皇集结,只来得及布置起一道松散的阵型,调转马头的麻衣铁骑已经再度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这一次,准备不足、心惊胆战的兆武营,伤亡更大,而他们这次也只是给麻衣军造成了寥寥几个人的损失。 开始时,留在朝阳店外的兆武营约有两百左右,其中有五十人负责看守缴械投降的飞龙卫,另外一百五十多人负责阻击麻衣军。 麻衣军两轮冲锋过后,战场上的兆武营军士锐减到五十人左右,也就是说麻衣军只付出了二十多人的代价,便杀死了人数上百的敌人,双方战损几乎达到五比一。 两轮冲锋过后,为首的六十余骑毫不停顿,再度发起冲锋。这一次,兆武营终于崩溃了。剩下的兵士再也没有丝毫战意,四下奔逃。 麻衣军策马疾驰,手中的斩马刀此起彼伏,挡在路上的兆武营兵士纷纷被杀。就这样,麻衣军气势如虹,冲上了通向朝阳殿的御阶。 朝阳殿中,目睹一切的南齐众臣,顿时目瞪口呆。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零章 血染御阶狮虎斗,禅语阁中响惊雷 第一百一十章血染御阶狮虎斗,禅语阁中响惊雷 麻衣军的威名,在南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听闻过是一件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一百五十多名兆武营的精锐兵士,仅只两个冲锋便溃不成军。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形着实震撼了众人的心。 麻衣军如此强悍,宇文一方的人自然欢欣鼓舞,可程杨一党就有点挠头了。 大殿之中,兆武营的兵士还有三百往上,人数绝对占优,不过看到之前麻衣军的强悍表现,没有人会小觑这六十多人的骑兵队伍。大殿中的气氛由于这队渐驰渐近的麻衣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噌”,大殿中寒光忽闪,长剑出鞘,程佑年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身为京中四军中公认的领军人物,程佑年自然不是什么花花架子。除了高超的统兵能力,他的修为也是不俗,已经达到上元境上品修为。 “跟我上!拦住他们!”程佑年一声厉吼,近两百兆武营兵士随着他冲向大殿门口。 这个档口,尹豪杰闪身来到杨云修身边,急声道:“杨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为程杨一党的二号人物,杨云修自然也算半个主事人。此刻程佑年已经亲自带队冲杀,大殿中的控制权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头上。 杨云修冷漠的看了尹豪杰一眼,目光透过人群,看向身处战场中的宇文君洵。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昨夜那名黑衣人的话。 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已经秘密通知骁衣卫,让他们驰援宫中。我们只要挺过这波,便还有胜算!” 尹豪杰闻言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想起方才兆武营发动兵谏之后,自己一方的各位将领已经配合的发出命令,调遣兵马,抢占城中的要害之地。京中绝大部分兵力都控制在他们手中,就算有麻衣军这支绝顶战力,宇文一党在城中的武力也绝非己方的对手。只要撑到骁衣卫的援兵到达,朝阳殿中的这些人还是难逃一死。擒贼先擒王,只要将他们这些首脑人物一网打尽,自己一方就算是胜券在握了。 尹豪杰露出几分兴奋之色,扭头高声吼道:“兆武营的兄弟们加把劲!杀光这帮乱臣贼子!骁衣卫的援军正在路上,即刻就到!杀!” 这句话无疑于一针强心剂,兆武营顿时士气大振。 朝阳殿外,程佑年率领的兆武营已经和麻衣军短兵相接。 高高的御阶让麻衣军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等他们策马冲上大殿前的广场,程佑年已经率军展开冲锋,将麻衣军战马加速的空间压缩到极致。 失去骑兵的优势,战马反而限制了麻衣军的行动,麻衣军士果断弃马步战,沉重的刀锋扬起,两帮人狠狠撞在一起。 一方有【…~!…免费阅读】 主帅带领,其势如虹,而且人数占优,一方救主心切,身经百战,屡创传奇。两之南齐强军的争锋,事关生死,惨烈无比。 鲜血渐渐染红了地面的青石,沿着御阶缓缓流淌…… ************************ “轰”一道粗犷的身影重重的撞在宫墙之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郑虎勉强用斧子拄地,背靠宫墙,五脏六腑中传来阵阵绞痛。 他的对面,穆雄飞拭去嘴角的血丝,斩马刀横在胸前,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郑虎发出阵阵喘息,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死,可是今天,他却感到了死亡的接近。他和邱鹰、钟成善等人一样,都是跟随程佑年多年的亲信,不过几个人扮演的角色却不相同。邱鹰机变聪慧,却战力不高,负责处理一些程佑年私下里不方便露面的事务,而他和钟成善等几个人是兆武营中的拔尖战力。不过郑虎一身蛮力,性格狂放,喜欢战场上酣畅淋漓的厮杀,讲究正大光明,而钟成善,此人性格阴狠,善于偷袭暗杀,却是和郑虎的直来直往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由于两人之间不同的性格,程佑年才将守护宫门的重任交给了郑虎。 之前的麻衣军破门而去,穆雄飞留下牵制郑虎,两个人再度交手,这一次,郑虎才发现,这个鬼面军士竟是如此棘手。 他自然不知道,在麻衣军众多修为高绝的武道高手中,除去元圣境的王铮,穆雄飞排名第二。他的境界已经达到至元境下品巅峰,而且还曾跨境斩杀过至元境上品的天德猛将科萨隆,只不过穆雄飞为人向来低调,声名不显。 和穆雄飞相比,郑虎虽强,可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生神力。他的招式威猛,大开大合,在战场的军阵对决中,众军环伺,双方都没有太大的施展空间,郑虎的攻势的确是锐不可挡,就连穆雄飞也只能勉强打成平手。可是换一种打法,像现如今这种,再对上穆雄飞这样的高手,郑虎就差了一线。 两人再度交手,穆雄飞终于露出锐利的獠牙,他的身法远胜郑虎,刀法更是刁钻巧妙,根本不和郑虎正面交锋。郑虎虽然勇猛,可是却如拳打棉花,无处着力。三十招之后,郑虎终于露出疲态,穆雄飞闪身近前,一击即中,斩马刀狠狠拍在郑虎胸口,要不是战甲精良,御去部分力道,仅这一下就能震碎他的心脉。不过即使这样,郑虎的内脏还是受了伤,鲜血上涌,冲破喉头。 一口淤血吐出,郑虎感觉气息通畅了许多。他强提内力,将战斧握在手中,眼神中露出狂热的战意。 士为知己者死,今日乃是将军荣登帅位之时,如此吉时,正好赴死! “再来!”郑虎厉吼一声,如猛虎般扑上,巨斧抡圆,若泰山压顶。 穆雄飞鬼面下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斩马刀上光华闪耀,迎头而上。 “砰砰”“当当”,两件沉重的兵器发出一连串的碰撞,火花四溅。 穆雄飞全力出手,刀势如同风泼雨撒,刀刀不离郑虎周身要害。 郑虎心存死志,势若疯虎,巨斧纵横捭阖,劲气激荡。 郑虎舍生攻击,威势比之前更胜。可是即使如此,实力的差距还是无法逾越,穆雄飞的斩马刀一次次落在他的身上,带起一溜溜猩红的鲜血和皮肉,二十个回合一过,郑虎衣甲零落,全身上下鲜血狂流,已经变成一个血人。 鲜血挡住了他的视线,体力在渐渐流失,郑虎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临死境。余光中,那条身影再度冲前,郑虎仰天发出一声悲吼,战斧高高举起。 “噗”的一声轻响,郑虎的悲吼戛然而止,他的护心镜上,斩马刀深没至柄,贯背而出,殷红的鲜血如同流水般顺着背后的刀刃淅淅沥沥的淌下。 郑虎只觉得眼前满是红色,红色的天,红色的云,随即红色慢慢变黑,他的意识陷入黑暗,雄壮的身躯轰然倒下,直到此刻,那把战斧还是紧紧地抓在他的手中。 穆雄飞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拔出插在郑虎胸前的斩马刀,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纵身跃上一匹无主的战马,朝着皇宫大内疾驰而去。 一阵冷冽的秋风吹过,皇宫门前只余下数十具冰冷的尸体。 ************* 禅语阁中。 宁煜和胡四娘相对而坐。一旁的桌案上,一柱清香缭绕。 胡四娘神色中颇有几分焦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就在昨夜,这人突然来到禅语阁求见大都督。两人在房中秘密会晤,除了王铮在场,都督严令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 半个时辰之后,都督走出房间,密令禅语阁听从他的调遣,自己则孤身赶往皇宫朝堂。 本来禅语阁的人是要配合凡花组织,监视和阻碍拘灵堂的行动,协助各路军马掌控京师各处机要。临时改命,让胡四娘明白,他们一定是有了更重要的使命。 就在刚才,凡花的密探来报,城中各处的兵马已经出动,与此同时,他们遇到了程佑年一方的激烈抵抗。除了宝成仓和军械库在麻衣军的配合下顺利拿下,其余各处的行动似乎都不顺利。与此同时,一条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程佑年麾下的兆武营竟然公然叩宫,发动兵谏。 听闻这条消息,胡四娘震惊万分,当即便要率领麾下去往皇宫救驾,可是却被眼前这人制止了。他用宇文君洵的命令剥夺了自己的职权,之后便亲 自看管自己,直到现在。 胡四娘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急声道:“这位...大人?我们究竟在等什么?程佑年丧心病狂,兆武营叩宫兵谏,我方包括都督在内的首脑都在宫中,危在旦夕!如果都督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全完了!” 宁煜看了眼胡四娘,平静道:“兆武营叩宫兵谏,你带着这区区十几个人能济得什么事?都督既然敢孤身犯险,必然是成竹在胸,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的任务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彻底击败程佑年的关键所在,不容有失,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我还要等一个消息。” 胡四娘急道:“什么任务能比都督的安危还重要?要不然,你在这里接着等,我去皇宫救都督!” 宁煜冷声道:“待会我不能露面,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去做!我只负责牵线。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至关重要,关乎都督的大业成败。你若离开,这件事便无法完成,到那时你们便只能和程佑年正面血拼,后果你自己应该明白!” 胡四娘一怔,顿时沉默下来。现如今,程佑年公然举兵,已经是不计后果。这一突发情况让准备不及的宇文一方陷入被动。胡四娘知道,成功继任兵马大元帅只是宇文君洵成就霸业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更加强大的五位魁首,所以保存京中势力对宇文君洵来说便显得尤为重要。现如今虽然双方已经就争夺京师机要部门发生冲突,可毕竟没有真的爆发全面战争,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将程佑年解决掉,自然是宇文一方乐于见到的最好结果。 宇文君洵既然能下定决心把禅语阁的指挥权交给眼前这人,便说明他手中的杀手锏真的有这般效果。一方是一招制敌的杀手锏,一方是宇文君洵的安危,胡四娘顿时陷入两难之中。 清香渐渐燃尽,一阵急促的脚步色传入两人耳中。砰地一声门响,那名小厮推门而入,急声道:“大人,凡花来报!杨云修的骁衣卫出动了!” 宁煜冷静的问道:“他们去往哪里?有多少人?” “骑兵三百,直往皇宫而去!” 宁煜猛然起身,看着胡四娘殷切的目光,笑道:“时机已到!我们去皇宫!”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一章 深宫瑟瑟风渐起,刀光隐现麻衣魂 第一百一十一章深宫瑟瑟风渐起,刀光隐现麻衣魂 宝剑锋芒湛清如水,隐现七彩光华,自麻衣军士的咽喉抹过,未曾沾染一丝血迹。 “将军的虹霞剑果然不愧为传世名剑,滴血不沾,吹毛断发!好剑!好剑!”尹豪杰站在杨云修身边,看着外面的战场发出一阵感慨。 杨云修侧目看了他一眼,心中暗中鄙夷。尹豪杰虽然是个武将,也是第一个倒向程佑年的人,可是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人。此刻大殿之中,不管是宇文君洵一党的武将还是程佑年麾下的将军,都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只有他一直厚颜无耻的游离在战场之外。 杨云修的目光投向大殿之外,眼神中也露出一丝赞叹。 麻衣军果然不愧是威震南齐的传奇之旅,放弃了骑兵优势,以区区六十余人的战力和兆武营上百人交战,依然丝毫不弱下风。 杨云修和程佑年都是洪辉青睐有加的军中才俊,可以说是南齐军中最耀眼的两颗后起之秀。两人年纪轻轻便成为京中四军的统帅,说起来,两个人都对自己的才能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他们的统领下,骁衣卫和兆武营的战力远超寻常军队,就连洪辉也赞叹有加。 可是今日一观,杨云修不得不承认,能够训练出麻衣军这样的劲旅,宇文君洵的统兵能力绝对在自己和程佑年之上。 不过麻衣军虽然强势,可是此刻缺乏指挥,又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如果没有援军,短时间虽然不显败迹,可是时间一长,必然会被程佑年的兆武营剿灭。 杨云修眼中神色复杂,昨晚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他负在背后的双手轻轻握起,眼神越过战场看向直通宫门的青石大道。按照计划,骁衣卫应该已经带着“他们”在路上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决定动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程佑年闪身避过斩马刀的锋芒,虹霞剑撩起一片彩虹,“仓啷”一声脆响,将那名麻衣军士震出数步,紧接着揉身窜上,灵蛇吐信,虹光没入对方的胸口之中。剑锋不带一丝血迹的抽出,麻衣军士轰然倒地。 对面的麻衣军只有六十多人,己方三倍于敌,却已经抵挡了兆武营足足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更是给兆武营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强悍战力可见一斑。不过程佑年和杨云修的看法却不相同,在他眼中,看重的只是结果。 麻衣虽强,终将败亡。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宇文君洵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援军。现如今,程杨一党的人马都已经四散城中,仓促间难以集结。而且看宇文一党的架势,应该也是早有准备。自己安排兵马的本意是要趁着早朝结束逼迫群僚低头,结果【…¥¥…更好更新更快】 宇文君洵竟然横空杀出,被逼无奈之下,这才做出破釜沉舟之举。他的党羽也是被程佑年此举逼得退无可退,这才决定起兵配合,武力控制京师。 回想起来,宇文君洵此人竟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夜吟城,并且秘密联络了这么多势力,这一点让程佑年甚为佩服。不过却也暴露出宇文君洵的一个短板,要想瞒过程佑年的耳目,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到京师,那么,随他而来的兵马必然不会太多。 兆武营兵谏皇宫的消息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京师,可是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一支兵马驰援,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点。 现如今的态势是,两方的兵马在城中相持不下,宫里的局势也陷入僵局,一方是临危生变,出其不意,一方是早有预谋,抢占先机。两人各有优势,不过相对来说,程佑年面上的胜算还要更大几分。 宇文君洵一党在宫外的行动虽然抢占了先机,可他京中的兵力处于劣势,真要双方刀兵相见,以硬碰硬,反而是程佑年更有优势。至于宫中,虽然对方有一名武圣级的高手,更有麻衣军一部的协助,让己方有点手忙脚乱,可是场面上自己一方依然处于上风。更何况,杨云修的骁衣卫正在驰援途中,自己只要坚持片刻,等援兵一到,便能将宇文一党的头脑人物尽数剿灭于此,定鼎胜局!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入耳中,程佑年回首侧目,视线中一骑绝尘,如飞而来。 来的自然便是刚刚将郑虎击杀的穆雄飞。 离着御阶尚有数步,穆雄飞已经一提马头,胯下战马飞跃而上,冲向战阵。 麻衣军看到首领到来,气势顿时为之一变,战力竟隐隐提升了一丝,兆武营的压力无形中加重了几分。 直到此刻程佑年才露出一丝惊讶,不过随即便被他压下。区区一人,即便是武圣到来,也不能左右整个战局。兆武营虽然比之麻衣军稍逊一筹,可是也不是任人欺侮的乌合之众!你宇文君洵麾下人才济济,我程佑年也不是没有底牌! 扭头看向麾下一员瘦高将校,程佑年低声喝道:“仇五,你去会会来人!” 被程佑年点到的校尉微一颔首,便从战团中抽身而退,他的手中使得是一对贴臂短拐,质朴无华,黯淡无光。方才在厮杀中,此人一直护持在程佑年身侧,极少动手,看似极不起眼。可是如果有心便能发现,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一击即中,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仇五退出战圈,一言不发便开始狂奔,他的速度极快,有若离弦之箭,一往无前。 从仇五出现的瞬间,穆雄飞便有所觉察。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奔行更加急速, 与此同 时,斩马刀斜指地面,刀锋映照日光,光芒夺目。 两人相距不足十米,仇五发出一声长啸,双足蹬地,高高跃起半空,双拐交错,泰山压顶般向下砸落。穆雄飞一声冷笑,左手一撑马背,也是腾身而起,斩马刀自右下方斜撩而上,隐裹风雷之声。 “当啷”一声巨响,斩马刀重重砍在双拐之上,两人半空中身形一顿,瞬间倒飞出去,一上一下落在御阶之上。落地瞬间,两人毫无停顿,同时向前蹿出,几步便再次撞到一起,内力激荡,劲风横扫,战在一起。 仇五双拐势大力沉,又不失灵巧,施展开来,上下翻飞,忽左忽右,穆雄飞斩马刀威猛异常,身法同样不俗,闪转腾挪,让人眼花缭乱,两个人便如蝴蝶翩翩起舞,你来我往,快成两道虚影。 两人以快打快,攻击疾若风雨,刀兵相交,脆响金鸣不绝于耳,便如琵琶连弹,玉珠落盘,连成一片,转眼之间便是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两人的交手被身处大殿之上的杨云修看在眼中,心头也是微微一惊。 杨云修和程佑年修为相当,都是上元境下品境界,已经初生气感,他隐约之下能够察觉,这位最后到来的麻衣军首领修为不俗,至少在自己之上。等到他出手之后,内力外放,杨云修这才知道,此人竟然已经有至元境修为。可令杨云修吃惊的并不是此人,而是兆武营的仇五。 杨云修虽然不知道穆雄飞已经是至元境下品巅峰的高手,更是曾经力战至元境上品而胜之,如此高手已经不能单单用至元境下品的标准来衡量。但是能同一位至元境高手打成平手,这仇五的身手和武功至少也是至元境上下。 如此高手却一直隐藏兆武营中,声名不显,自己身为程佑年的生死同盟,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被宇文君洵接连逼出底牌,他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此人的心机和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杨云修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昨夜没有那名黑衣人的入府一叙,自己恐怕还在程佑年的战船之上,如此狡诈阴狠的同盟就在自己身侧,夺得大元帅之位后,自己会不会是他的下一个猎物?杨云修感到一阵后怕,心底的决心更加坚定起来。 仇五的表情始终冷漠,他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简单而效率,绝没有丝毫的多余,简直就是为杀戮而生。他身上的气息充满死寂,穆雄飞十分熟悉,这是在尸山血海中久经磨砺才能拥有的气息,黑暗、冰冷、毫无感情、令人窒息,这种气息他也曾经有过,那时的他孤身一人,流窜于荒原之中,在遍布盗匪、饥饿、天德狼骑的环境中,苦苦挣扎。为了生存,你只能不停的杀戮,直到泯灭人性。每天睁开眼, 等待你的就是无情的杀戮,要么杀人,要么被杀。那时的他,为了一个馒头,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一个人撕成碎片。 直到有一天,一面“月尾鸳”的旗帜来到荒原之上,天德狼骑被逐出荒原,盗匪被整肃清缴,荒原开垦变成万亩良田,穆雄飞几近泯灭的人性渐渐寻回。他带着荒原上最后一伙盗匪的脑袋,跪在了那道旗下的身影面前。 那天起,他穿上麻衣,戴上鬼面,浴火重生。 都督的宏愿,麻衣来完成,都督的生命,麻衣来守护! 无论是谁,挡我者,杀!无!赦!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二章 时机到各方登场,说利弊风灵归服 第一百一十二章时机到各方登场,说利弊风灵归服 穆雄飞眼中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眼前的这人修为和自己相当,更是精通杀人技巧,如果双方继续这么打下去,短时间内绝对难以分出胜负。都督尚在大殿之中,被兆武营层层围困,我必须尽快解决他,率领麻衣军去到都督身边。 穆雄飞鬼面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神色。 仇五的短拐再度袭来,穆雄飞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探出。“啪”的一声脆响,拐影瞬间消散,短拐已经被穆雄飞牢牢抓在手中。仇五的短拐势大力沉,力道惊人,这一击下来,短拐上的劲力起码有百斤之重。哪怕穆雄飞手上有内力保护,这一击下来还是将他的左手手骨震裂,一股剧痛顿时袭上心头。 穆雄飞咬牙忍住,用尽全力一扯,这一扯是他蓄力而为,而仇五短拐被制,却是出乎意料,这一下顿时让仇五的身形出现一丝凝滞。 高手交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仇五身形凝滞,顿时露出门户,穆雄飞厉吼一声,斩马刀抡起一道圆弧,便向着仇五的头颅斩下。 仇五大惊失色,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冒着一只手被废的代价,打算以伤换命。虽然穆雄飞的刀势极快,可是仇五也不是易于之辈。电光火石之间,仇五果断松开被钳制在穆雄飞手中的短拐,双腿一蹬,身形急退。 “嗯”一声闷哼,仇五胸前扬起一抹血花。他虽然及时避过要害,可是还是被穆雄飞的斩马刀在胸前豁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自伤口传来。 两人这一回合各有得失,穆雄飞的左手先是被短拐砸中,之后又强行使力拉扯,断裂的骨头顿时裂成数段,此刻形同残废。而仇五胸前的伤口既长又深,鲜血横流,他及时点穴止血,但是剧烈的痛痛让他额头岑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过现在两人正在进行生死搏杀,对方根本不会给自己机会喘息,两人几乎是在分开的刹那,再度动手杀向对方。 这一次,两人的攻击更加狂暴。仇五的短拐和穆雄飞的斩马刀挥舞成两道虚影。 一时之间皇城之中,三个战局都陷入了胶着状态。 ******* “当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造反啊?”一处民房之中,一个中年妇人脸上满是惊恐的对着趴在门缝上的男人道。 “我也不知道。乱了,全乱了!这些当兵的突然就打起来了。”男人回头颤声道:“你把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了没有?” 妇人点点头:“都藏好了。你说这些兵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这谁知道。”男人担忧的道:“但愿不要波及到我们。” 两个人正在紧【@~#…免费阅读】 张兮兮的说着话,一阵响亮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男人小心的趴在门缝上,只见大门前的大道上,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奔驰而过,马蹄踢踏,溅起一阵飞扬的尘土,一杆大旗呼啦啦一闪而过。 “好像是骁衣卫的军旗。”住在夜吟城的百姓,说什么也是生活在天子脚下。他们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对京中四军的军旗已经见过无数次,虽然刚才旗帜一闪而过,男人还是辨认了出来。 “他们这是往哪去?”妇人疑惑道。 “那边好像是皇宫吧。”男人下意识的说道,随即他不耐烦的道:“管他们去哪呢,只要不来骚扰我们老百姓就行。” 三百骁衣卫策马狂奔,马踏如雷。 封浩然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是骁衣卫副统领之一,也是杨云修的心腹手下,对杨云修忠心耿耿。 封浩然一边指挥军马保持队型,一边偷偷打量了一眼紧跟在自己右侧的两名“兵丁”。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马上的两名“兵丁”似乎有些与众不同。这两人虽然衣甲着装和其他士兵没什么两样,可是细看之下却能看出,这两人骑马的动作并不协调,他们身子几乎是趴在马背之上,手中的缰绳也握的毫无章法,完全就是由战马自己奔跑。所幸,骁衣卫的战马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在行进中会自动保持队形。其次,两人身上毫无杀伐阳刚之气,反而给人一种畏缩恐惧的感觉。 封浩然收回目光,脑海中再次响起昨夜在杨府之中杨云修的吩咐。 “浩然,明天我要你带着三百兄弟守候在我府中,等我将令一到,你立刻带着这两个人与我会和!” 封浩然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可是他是杨云修的亲信,唯其命是从。就在刚才,传令的信使一到,封浩然便按照杨云修的吩咐,将这两人隐藏在自己的队伍之中,率领三百骁衣卫出发,奔赴皇宫。 ********** “贵使,不是说去皇宫吗?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胡四娘突然疾行两步拦在了宁煜面前,她的眼神中充满怀疑。 宁煜一笑:“怎么?你担心我背叛都督?你别忘了,我有都督将命在身,你现在属于我的麾下,无权质疑我的决定。” 胡四娘没有回答,不过眼神之中的坚定已经说出了心中想法。胡四娘这一阻拦,禅语阁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数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宁煜,更有几人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 宁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他没有丝毫紧张,笑道:“我们是要去皇宫,不过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去,而是要带给程佑年一件礼物。众位稍安勿躁,前面便是我们约定好的地点,到了那里,各位便知在下所言非虚。” 几名手下用目光询 问胡四娘,胡四娘微微沉吟,抬起头看了宁煜一眼,闪身让在一边,点了点头:“那好。” 宁煜笑笑,依旧走在前面,胡四娘和几个禅悦阁的人紧随其后。 在一间小院前停下脚步,宁煜走上前去轻轻扣了几下门环。 小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出现在门内。 对方看到宁煜,眼皮随即低敛,微微颔了下首。 “人呢?”宁煜笑道:“现在要带他们走。” “你们稍等,我去叫他们。”女子对着宁煜道,说罢转身进了房门。 不多时,女子再度返回,这次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身披斗篷的人。两人的面目都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从他们的眼神和微微颤动的身体来看,两人似乎十分紧张害怕。 胡四娘看了眼两人,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宁煜点点头:“不错。这就是我说的礼物。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们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要护送他们,完好无损的进入皇宫,和都督回合!” 宁煜之前便说过,自己不会去往皇宫,而是由胡四娘接手操办。 胡四娘深深的看了一眼宁煜,冷声道:“说实话,我并不想相信你。不过既然都督选择相信你,我也只能服从命令。” 她扭头看了眼手下,道:“带上他们,我们去皇宫!” “是!” ********* 看着胡四娘等人渐行渐远,宁煜返身进了小院。那名女子插上门,看着宁煜,突然开口问道:“昨晚你藏在这里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今天随你来的这些人又是何人?你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要对南齐不利?” 宁煜笑道:“风灵,你都已经脱离拘灵堂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风灵被这话问的一噎,咬牙道:“要你管。你爱说不说。” 宁煜摇摇头,一言不发,自顾自的进了房中。风灵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宁煜坐在椅子上,盘膝静气,静静调息。昨天晚上,他消耗了不少真元,另外植入冰中的神魂随着载体融化而消散,让他耗损不小。 风灵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宁煜张开眼,突然笑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不想!”风灵扭头道。 “我可以告诉你!” “稀罕!”风灵斥道,不过却是转过了头。 宁煜哈哈一笑:“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蛮诚实的嘛。” 风灵脸色一变:“你耍我?” 宁煜摇摇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之前我提的条件,你可曾认真考虑过?” 风灵眉头一皱。之前这道门妖人曾经要求 自己投效于他,被自己当场拒绝。结果这货说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道理,让自己考虑一下。如今旧事重提,倒是有几分三顾茅庐的意思。 其实风灵还真的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情。现如今风灵已经背叛了拘灵堂,背叛了南齐。南齐虽大,可是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不过跟随一个不属于世俗的妖人,风灵一时半会难以说服自己。 看到风灵陷入沉默,宁煜没有再加逼迫,而是开口道:“昨晚那两个人乃是洪辉的贴身仆役,被我从洪府秘密救出。而刚才我带来的那些人,则是宇文君洵的麾下密谍。” “什么?”风灵大吃一惊。她身为拘灵堂的专业密谍,心思缜密至极,从这两点上便能联想到许多。洪辉的贴身仆役,宇文君洵的密谍,能将这两点联系到一起的,只有......风灵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白一片。 宁煜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错,洪辉已经死了!而宇文君洵也已经秘密进京!这几名仆役便是我用来揭发程佑年匿丧不报,助宇文君洵上位的棋子!”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可是从宁煜口中亲耳听到这个惊天噩耗,风灵还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半晌,风灵喃喃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煜站起身,负手而立:“大陆三国,各有其主,早晚会有一战,修真界和你们世俗现如今矛盾重重,也是针锋相对。与其任其自乱,前途未卜,还不如主动将其搅乱,拨乱反正,破而后立,将他们指引向正确的方向!” 风灵道:“你怎么有把握能够将仙凡两界指引向正确的方向?” 宁煜道:“我没有把握,可我愿意冒险一试!仙凡两界都已经沉寂太久,死气沉沉,任由他们陷入混乱,然后由乱反正,实在太过漫长,这样一来,天下的民众吃得苦会更多,我们修真者面对一个混乱的世俗,也会陷入困境。海扬波涛,滴水难以自控,沙丘漫舞,微尘岂能独行?大势如此,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到时候我的长生之道同样会受到影响。所以我只能冒险去这样做!现如今,我的计划已经初成,今日之后,南齐必然生变。南齐一变,三国则会紧随而变,历史宏轮已经滚滚而动,大势所趋,无人可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弄潮其中,救民众于水火,开修士之仙途,让混乱尽早结束,还世俗天下,还修真界一个朗朗乾坤!如此盛举,你可愿随我共同见证?” 风灵被宁煜描绘的宏大未来所深深吸引:“我愿意!” 宁煜表情肃穆,心中暗道:“这么简单就能把她忽悠到手,这女人真傻!”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三章 统骑营飞马驰援,宫中事再起波折 第一百一十三章统骑营飞马驰援,宫中事再起波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城中的三处争斗终于渐渐接近尾声。 穆雄飞和仇五已经满身伤痕,两人之前各施手段,企图引诱对方失误,伺机杀之。可是两个人都是久经生死的绝强高手,总能在危急时分察觉对方的意图。交手近百回合,两人都已经伤痕累累,却始终无法彻底战胜对手。 大殿门前,不出程佑年和杨云修的所料,麻衣军虽然战力极强,可是终究是寡不敌众,在程佑年的亲自指挥下,兆武营将麻衣军团团围住,步步为营。麻衣军士虽然极力拼杀,可还是一个个倒下。不过兆武营的损失同样惨重。 而最核心的大殿里面,宇文君洵一党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如今所有人都被聚拢在大殿一角,文臣和受伤严重的武将在内,伤势较轻的武将在外,最外围则是修为最高的王铮、宇文君洵和楚歆元。三人此刻也已经甚为疲累,气喘吁吁。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人的攻击依然及其犀利,若不是有三人极力支撑,恐怕防线早已被兆武营撕破。 兆武营一方,主导进攻的便是钟成善。之前他和宇文君洵打了个旗鼓相当,之后麻衣军援军到来,程佑年抽调了一部分人手去阻截他们,便被宇文君洵乘机脱离了他的纠缠。钟成善顾忌王铮武圣的身份,也没敢太过紧逼。 现如今,兆武营尸横遍地,可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王铮、宇文君洵和楚歆元这三名强者,都已经显出疲态,内力耗费极大。如果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刻,兆武营便能冲破对方的防线,到那时,那些躲在圈中的敌方首脑便是些待宰的羔羊。而宇文君洵他们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杀!给我杀!”钟成善大喊一声,兆武营的攻势更加凶猛,宇文一党的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皇宫之中,远远地突然传出一声大吼:“父亲!孩儿来也!”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支骑兵飞驰而来,不过离得太远,却看不出是谁家兵马,正陷入焦灼之中的两方,心都提了起来。 身处人群之中的周银斌侧耳倾听,眼中光芒一闪,一下子跳了起来:“是我儿钟易的声音!” “周大人,你没听错吧?”一旁的众人纷纷出声问道,眼中满含期望。 周银斌激动道:“不会听错的!是我儿子!都督,我儿钟易前来救驾了!”说到最后,周银斌已经是大声疾呼。 场中众人立时欢呼起来。 钟成善脸上上过一丝阴云,厉声道:“兄弟们!再加把劲!只要杀死这些人,将军必然重重有赏!荣华富贵只在眼前!给我杀!” 一时间大殿之中,求生的渴望和建功立业的欲望交织在一 起,双方的交战更加激烈。 来的人果真是周银斌的儿子,统骑营统领周钟易。周钟易的统骑营有骑兵八百,他之前奉命配合麻衣军一部抢占了户部的一处粮仓,之后便惊闻皇宫中兆武营兵谏的消息。周钟易担心父亲的安危,留下部分兵马留守粮仓,亲率三百骑兵极速赶来。 由于城中此刻战乱纷纷,周钟易他们一路上遇到层层阻挡,三百骑兵横冲直撞,等达到皇宫时已经损失近半。【~@#*最快更新】 此刻的周钟易衣甲不整,满身血污,手中的腰刀上已经满是豁口。他的身后,百余骑兵皆是如此。 “给我杀入大殿!”周钟易刀锋一指前方,麾下骑兵毫不停顿,策马冲击。 御阶之上,程佑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今天的事情真可谓一波三折,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每当就要看到胜机之时,便有意外发生。先是武圣王铮破顶而入,再是麻衣军死命来援,现如今统骑营又来横插一脚,这宇文君洵怎么就这么难杀?我程佑年不过是想得到一个仅能控制京师这么区区一地的帅位,为何就是这么的难? 莫非这是天意?一个念头突然跳上心头。 不!程佑年随即发出一股狠劲,就算是天意,我也要逆天而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给我杀!杀!杀!”程佑年双目赤红,大吼三声,虹霞剑舞动如风,一剑将一名躲闪不及的麻衣军削去首级。 主将发威,兆武营士气大盛,吼声如雷,麻衣军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转眼之间便有数人被不计生死的兆武营兵士杀死。 统骑营在京中并不隶属四军建制,不过周钟易也是一位极具才能的少年将军,在他的统领下,统骑营的战力也极为不俗。百余骑兵踏马跨上御阶,其势如虹。 他们越过仇五和穆雄飞,直接冲向殿门前的战团。 离着战场越来越近,周钟易当先跳下马来,大吼一声,开始冲锋,身后骑兵纷纷效仿。御阶之上,不利于骑兵作战,加上麻衣军的战马阻拦,周钟易他们要想加入战斗只能下马步战。 “轰!”人流相撞在一起,刀枪挥舞,血肉横飞,有了这么一股生力军加入,麻衣军的危机顿时化解。 周钟易挥刀斩杀一名兆武营军士,大吼道:“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去大殿之中保护宇文大人和我爹!” 麻衣军一言不发,立刻挥刀向前。此刻阵中的麻衣军已经损失过半,只余下三十人左右,不过有了统骑营的援助,麻衣军士气大振,斩马刀下,亡魂如麻,兆武营的阵线开始出现松动。 程佑年血灌双瞳,状若疯魔,连连挥剑,数名围攻他的统骑营将士纷纷倒毙,他连声怒吼,兆武营全力阻拦。可是久战之下已现疲态的兆武营还是被麻 衣军不计生死的冲锋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一名麻衣军的兵士突围而出,斩马刀拖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向着大殿中冲去。包围一破,再难合拢,转眼之间,二十余名麻衣军冲破突围,开始驰援大殿。不过麻衣军主力一去,失去了这支强军的冲击,兆武营终于将口子合上。余下的几名麻衣军士立刻放弃冲击,配合统骑营与兆武营展开大战。 二十余名麻衣军冲入大殿,给殿中的宇文一党注入一股新鲜的战力。他们的厉害之处,钟成善已经见识过,他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试图将麻衣军阻拦在战局之外。如此一来,宇文君洵等人的压力大减,防线再次变得稳固起来。 看着战局突变,程杨一党的人纷纷焦虑起来。尹豪杰再次窜到杨云修身边,急声道:“将军,怎么办?” 杨云修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看着这一幕,程杨一党的众人纷纷诧异起来。从战斗开始至今,程佑年和麾下的兆武营已经全力出手,可是杨云修和几名麾下的将校却一直在冷眼旁观,从始至终,只是派人传了道将令调兵来援。兵谏可是件事关他们一党生死的大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于冷静了? 几个心中忐忑的大臣更是想到,传言程杨二人曾有过过节,两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分道扬镳吧?另外,杨云修袖手旁观,程佑年却没有丝毫不满和异议,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玄机? 众人猜测纷纷,他们自然不知道。程佑年发动兵谏乃是临时起意,并未和杨云修商议,两人既是同盟又是对手,彼此了解极深。程佑年知道,杨云修是绝对不会赞同发动兵谏的。之前他在大殿上的示意,乃是故意误导杨云修,那是两人之前商议好的调兵暗号,目的便是逼迫群臣俯首。结果程佑年竟然暗度陈仓,借机兵谏,他这么做可以说是逼迫杨云修走上绝路,面对杨云修便多少有几分心虚。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容忍杨云修置身事外的原因。 不过众人虽有质疑,可也不敢问出来。尹豪杰此番自讨了个没趣,当下悻悻的退到一旁。 大殿中杀声起伏,声震屋脊,李玉在龙椅之上缩成一团。今天对李玉来说绝对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他前半生的所有经历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只不过,李玉此刻双目紧闭,对于大殿之中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无福消受。 幸好,两方都没有针对李玉的意思,他的安全无虞。 李玉现在只盼着不管是谁输谁赢,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纷乱就好。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谁都不要再想起他。 他并不知道,就在此刻,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正护送着一顶华贵的轿子向着皇宫匆匆而来。这行人中,刚刚和宁煜分别不久 的胡四娘等人赫然在列。 轿子里,坐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人面容威严,精神矍铄,双眼微闭,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正是当今南齐第一世家,楚家的老族长,原南齐太师楚弘茺。 胡四娘等人离开宁煜不久,那两名身穿斗篷的人突然拦下胡四娘,将宁煜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交给了她。 胡四娘看罢密信,便命令手下立刻转道去往楚府。 信中说的明白,现如今皇宫已经陷入战乱,仅凭胡四娘等人,根本难以顺利到达朝阳殿。而且全城各路兵马此刻都在忙于抢占京都,根本无暇分身。整个夜吟城中,只有楚家有底蕴,仅凭护府家将便能凑齐一支实力强劲的军马,保护他们入宫见驾。而且,他手中的两张底牌,也只有在楚弘茺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四章 太师出马赴皇宫,千军齐聚汇朝阳 第一百一十四章太师出马赴皇宫,千军齐聚汇朝阳 宫中战事再起风波,夜吟城中的战斗也愈加激烈,不过宇文君洵早有吩咐,不要与程佑年的人全面厮杀。他的兵马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硬碰硬不占优势,而且京师众军也是未来宇文君洵制衡其余五大魁首的重要战力,更不能白白消耗。 这样一来,由于宇文一党的保守策略,京城之中各大机要之地大多落在了程佑年一方手中,而宇文一党除了一座粮仓和一处军械库外,只占据了几处无关紧要的京中府衙。 这些被各方收入囊中的地盘被双方各派重兵保护起来,双方试探性的攻击了几次,均被对手强硬的击退,由于对方占据地势之优,强行突击损失太大,双方暂时陷入僵持之态,进入防守休养的阶段,只有小规模的战斗还在继续。 如此一来,双方的兵马便空闲下来,各处统兵的将领纷纷开始抽调人手驰援宫中。 与此同时,楚家派出的队伍已经达到了皇宫南面的正门。 看到宫门口横尸遍地,血流成河,护送楚弘茺的卫队立刻戒备起来。 楚家带队的家将名叫楚峰,上元境上品修为。他是羽林卫将官出身,精通战阵,楚府近百名护府家兵在他的指挥下,众人排成锋矢阵,将楚弘茺的轿子护在当中。胡四娘对自己手下使个眼色,两名斗篷人也被重点保护起来。 进入皇宫,以前守卫还算森严的宫道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天龙卫的人全被程佑年的兆武营控制起来,让宫门至朝阳大殿的这段路变成无人守卫的坦途。一行人一边戒备,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朝阳殿进发。 随着众人的深入,前方传来阵阵杀喊之声,楚峰更加小心,他伸手比划了几下,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轿中传来楚弘茺苍老的声音:“楚峰,不用担心,加快速度!歆元还在危险之中,我们要尽快赶到!” 楚峰应声是,抽刀冲在队伍最前方,有他带动,队伍速度再次变快。 轿中,楚弘茺面色平静,他的手中捏着一封密信,这是之前胡四娘转交给他的。斗篷人交给胡四娘的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她的,还有一封便是给楚弘茺的,信中只有寥寥几句,可是却让楚弘茺感到沉甸甸的分量。 洪辉死了! 尽管对于这点早有怀疑,可是毕竟没有证据,楚弘茺也是在半信半疑之间。可是今日,证据确凿! 洪辉死了! 对于洪辉此人,楚弘茺乃至整个楚家,可谓是又敬又畏又恨。洪辉公忠体国,鞠躬尽瘁,力抗天德和大魏,保南齐国祚不失,成为南齐撑天支柱,这一点天下皆知,楚弘茺对此深表敬佩,可是洪辉在位期间,一直致力于削弱豪门势力,巩 固皇权,拜他所赐,身为南齐第一世家的楚家首当其冲,成为洪辉开刀的对象,势力被一再削弱。楚弘茺几次发动门下的门人弟子联合抗衡,奈何洪辉实在太过强势,又有皇室的鼎力支持,加上其他世家的落井下石,楚家最终惨败。 一夜之间,曾经权倾朝野的庞然大物,楚家,轰然倒塌,再不复之前的超然地位。楚弘茺被逼无奈,辞去太师一职,将把持的权力拱手相让,洪辉这才收手。从此之后,楚家虽然还号称南齐第一世家,可是已经失去了对南齐朝野的控制力。 从这一点上讲,楚弘茺对洪辉又充满了畏惧和愤恨。 现如今,洪辉死了。楚弘茺内心却非常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 思绪万千中,楚弘茺被越来越清晰的杀喊声带回现实。不管怎样,逝者已矣,眼下才是应该去争取的。今日,就让老夫再次在这朝堂之上,做一回弄潮之人! 转眼之间,楚家的队伍已经停在高高的御阶之下。 “落轿!” “老太师,您慢点。” 轿子一停,抬轿的轿夫躬身压轿,楚峰上前一步掀开轿帘,楚弘茺大步走了出来。 楚弘茺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他不是练武之人,这个年纪已经算是高龄。不过由于保养得当,他虽然须发皆白,身体却还硬朗,面色也十分红润。站在那里,全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 抬头看着御阶之上,数百人正在厮杀,楚弘茺毫无惧色。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官袍,手持笏板,便踏在台阶之上。楚弘茺虽然已经辞去太师之位,可是南齐皇帝还是给他留了一个阁老的名分,依旧是南齐的一品大员,只不过这个阁老身份有名无实,并无实权,乃是虚职。 楚峰一挥手,麾下的人马顿时刀剑出鞘,冲在前方。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楚弘茺进入朝阳殿面见圣上。 胡四娘对着手下使个眼色,众人紧随在楚家家将身后,隐隐将楚弘茺和两名斗篷人护持在中间。 这么一大帮人的到来,御阶之上的众人自然早已看在眼中。程佑年心中不免又是一阵腹诽。这次帅位之争,楚家站在了宇文君洵一方,无疑给程佑年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楚家虽然已经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朝中依然有极大的话语权,更何况楚家还有个赟锦将军楚歆元,手中掌握着京中四军之一的羽林卫。要知道这羽林卫可不是天龙卫这种酒囊饭袋,而是足足八千精锐之师。这股力量已经可以算是宇文君洵一党的主力,有了羽林卫的支持,宇文君洵便相当于有了与自己正面一战的资本。 楚歆元此刻已经被自己困在朝阳殿中,可谁知,现如今小的还没解决,楚家的老不 死又站了出来。这老家伙担任南齐太师十数年,门下弟子故吏遍布朝野,就连程佑年麾下的几名将官和文臣也曾是楚弘茺的拥趸。朝中最讲究资历和派系,这些人虽然敢对着楚歆元刀兵相向,可是对楚弘茺却未必能见得如此。程佑年扭头四顾,甚至发现有几名手下的眼中已经开始露出犹疑的神色。程佑年心中升起一丝凝重。 此刻,统骑营的攻势已经被兆武营彻底压制。统骑营虽然不弱,可是和兆武营相比毕竟还是差了许多。没有了麻衣军的配合,统骑营已经全面处于弱势,周钟易手下的兵士接连死去,剩下的人也只是苦苦挣扎。 不过,眼看楚弘茺的队伍越走越近,程佑年的注意力却是被牵引过去,他一分神,兆武营的攻势无形中便削弱了几分,统骑营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终于,程佑年咬咬牙,一挥手,分出一队人马拦在了楚弘茺的队伍面前。 楚峰立刻横刀在胸,手下人簇拥上前,两帮人对峙起来。 程佑年剑锋前指,麾下刀枪林立,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人群中,楚弘茺越众而出,沉声道:“程佑年,本阁老入宫进谏圣上,你这是何意?” 程佑年冷声道:“宇文君洵私离驻地,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本将军只能清君侧,除佞臣!现如今宫城禁闭,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阁老也不例外!请速速离去!” 楚弘茺哈哈一笑:“程佑年,你这是信口雌黄!本阁老乃先帝亲自委任,当朝一品,特赐可随意出入宫禁。你领兵阻拦,将先帝威严置于何地?” 程佑年冷声道“你还有脸提起先帝!宇文君洵欺君罔上,祸国殃民,赟锦将军楚歆元助纣为虐,形同造反!你身为楚家族长,难辞其咎,有什么资格入殿见驾?” 楚弘茺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空口白话而已!再者说,皇上尚未发话,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本阁老?” 程佑年目露杀意:“楚弘茺,我本来念你年事已高,又曾有功于国,想要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你别不识好歹,自求死路!” 楚弘茺傲然道:“老夫平生从不向小人妥协,今天我还非要入朝阳殿中面圣不可!左右!” 楚峰等人高声道:“在!” 楚弘茺高声道:“本阁老现要入殿面圣,尔等头前开路!” “是!”众家将轰然应声,刀剑齐出,便欲发起冲锋。 程佑年仗剑上前,居高临下,厉声道:“我看谁敢!兆武营听令!” “谨遵将令!” “守住台阶,有敢私闯大殿着,杀无赦!” “诺!”兆武营的兵马齐声遵令,各持刀枪,严阵以待。 两方针锋相对,场中杀意弥漫,眼见便要开战 。 就在这时,宫中大道上再次传来阵阵喊杀之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数支兵马各掌旗号,自四面八方向着朝阳殿冲锋而来。 啸刀卫,前锋营,丰武卫,骁衣卫,兆武营,羽林卫...... 一支支兵马的旗帜被识别出来,却是城中各处抽调出的兵马纷纷赶到了。 此刻,南齐皇宫四门大开,宫中妃嫔女官,宫娥阉宦,看着成千上百的各路军马呼啸而过,无一不大惊失色,战战兢兢。 整个南齐皇宫,彻底乱了! (本章完)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五章 转瞬间局势激变,朝堂上太师放言 第一百一十五章转瞬间局势激变,朝堂上太师放言 各路兵马的到来,让皇宫内的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双方的兵马越聚越多,均已超过千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不多时双方的总兵力已经接近万人。此刻,大殿之中和御阶之上的战斗反而渐渐停了下来。 双方各自的将领都心知肚明,如果战斗继续下去。双方殿外的兵马势必要参与进来,到那时就是上万人的战争。朝阳殿作为核心,势必是双方争夺的焦点,两方的首脑谁都没有把握能在万人大战中存活下来。 暂时休兵罢战,整顿兵马,才是稳重之策。 程佑年狠狠地咬了咬牙,占据优势的他自然是不愿意就此罢手。可是有了楚家的加入,御阶上的自己便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众军若是冲锋,自己的位置反而要比大殿中的宇文君洵等人更为突前,处境也更加危险。 好在,自己的兵马依旧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就算暂时放过宇文一党,他们也没有丝毫胜算,只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一会儿,苟延残喘罢了。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双方交战后,自己的损失肯定会很大,他要如何才能保证京师稳固的抓在自己手中。 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战,各方势力以御道中线为隔,分立两边。 程佑年想了一下,带着几名亲近手下缓缓退入大殿。 楚弘茺对着楚峰低语了几句,楚峰点点头,留下一部人马盯着殿外的兆武营,其余人护送着楚弘茺朝着朝阳殿走去。胡四娘等人紧随其后。 就这样,程佑年和楚弘茺先后进了朝阳殿。 程佑年一进来,他手下的一党立刻围拢上来,尹豪杰更是一连串的马屁奉上,程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尹豪杰立刻闭嘴。 程佑年几步走到杨云修身边,神色中颇有几分复杂,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楚弘茺的身影出现时,大殿中掀起一阵骚动,宇文君洵更是亲自出迎。楚歆元几步走到楚弘茺面前,低声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楚弘茺没有理会他,而是向着宇文君洵一拱手:“都督,一别数年,都督风采依旧。” 宇文君洵回礼道:“老太师也是老当益壮。” 楚弘茺环顾大殿,看到的人纷纷行礼,甚至就连程佑年身后的人中,也有几人面露恭敬之色。 程佑年双眼微眯,这就是南齐第一世家的底蕴!即使他已经权柄不再,在朝中依然有此威慑。纵观南齐,也就只有国柱洪辉,才能力压此人一头。 哪怕现如今对方只是一个垂垂老者,程佑年依然不敢对他有丝毫小看。 大殿之中,也是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此刻宇文君洵一党无疑看上去更加狼狈一些,他们一直被兆武营压着打,体力人马都损失惨重。尤其是首批驰援的麻衣军,此刻只剩下十几个人,而且还个个带伤。再加上剩余的统骑营和新到的楚家家将,宇文一党大约还有二百五十人左右。 反观兆武营的人马,殿内外加起来依然有四百多人,几乎是对方的两倍。 大门口两道身影一闪而入,穆雄飞和仇五几乎同时 进殿。两人修为武功相差无几,数百回合都不分胜负,此刻交战暂停,两人也各自弃了对方,回归主将身边。 “都督,末将保护来迟,望都督恕罪!”穆雄飞斩马刀拄地,单膝跪地,大声告罪。 宇文君洵扭头看去,穆雄飞全身血污,左臂弯折,已经变形,看样子这条胳膊算是废了,他点点头:“你很好,起来吧!” “谢都督!”穆雄飞起身站在他身侧,两名麻衣军兵士要上前给他裹伤,却被穆雄飞摇头制止。他身上的伤口早已凝结,裹上纱布反而影响行动,不利厮杀。 另一边,仇五朝着程佑年弯腰一礼,他的胸前被斩马刀重创,似乎伤及肺腑,呼吸中带着丝丝喘息,战力也是大损。 程佑年摆摆手,示意他起身。麾下几名兆武营兵士取出随身带的伤药帮他止血,仇五没有拒绝,席地而坐,咬牙忍痛让他们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太大,尽管已经封住穴道,可是并不能完全止血。 殿中双方相互对峙,殿外的军马也泾渭分明。双方借着这个宝贵的时间开始救治伤员,修养调息。 龙椅上,李玉终于敢睁开眼睛。杀声已经停止,李玉的心也总算落下。 被吓的魂不附体的李玉没有发觉,甚至全朝阳殿中的人都没有注意,就在双方交战之时,侍立在李玉身侧的那名年长的宫人,一直平静如水的站在一侧,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李玉偷偷打量了殿中众人,一眼便看到楚弘茺的身影。 “老太师,您怎么还来了?”楚弘茺身为南齐太师十数载,曾经权倾朝野,虽然现在已经失势,可是该有的荣宠皇帝还是要给的。 楚弘茺上前几步,一板一眼的叩拜行礼:“老臣楚弘茺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玉赶紧抬手道:“老太师快快请起,来人看座!” 几名小宫人手忙脚乱的搬出一把椅子,战战兢兢的送到楚弘茺身边。一路上,地上血迹斑斑,尸体更是横七竖八,吓得几人胆战心惊。 楚弘茺恭敬的叩头谢恩,楚歆元上前将他扶起,楚弘茺再度对着李玉施礼后站起身道:“谢圣上洪恩,不过老臣此次来宫中,乃是有本要奏!” 李玉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本要奏?这种情形下,朕还能有什么心思处理政务?” 不过,楚弘茺的地位毕竟非凡。李玉想了想还是道:“老太师,你有何事上奏?先说来听听吧。” 楚弘茺站直身子,朗声道:“老臣此来,欲要弹劾一人!此人居心叵测,身犯重罪,请皇帝陛下下令彻查,依法惩治!” 李玉看了眼大殿中剑拔弩张的两拨人,暗自苦笑。不过还是说道:“老太师弹劾何人?此人所犯何罪?” 楚弘茺扭身望向程佑年,目光如炬。程佑年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老臣弹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兆武营卫帅兼果毅将军程佑年!此人胆大包天,欺君罔上,蓄意隐瞒国柱死讯,图谋不轨,罪犯欺君!臣请陛下,拿下此獠,依法论罪!” 楚弘茺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老太师,你说什么?” “国柱亡故了?” “这怎么可能!” ...... 朝堂之上转眼之间,一片哗然。 洪辉之事,虽然大家早有猜测,可是也只是在私下里暗自揣测,并不敢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 现如今,楚弘茺竟然亲口说出洪辉的死讯,如何能让众人不惊? 楚弘茺,前任太师,当朝阁老,楚家扛鼎之人,南齐百官共师,身份非同一般。他说出的话,可谓重若泰山,焉能有假? 大殿之中,所有的目光全部投向程佑年和杨云修。 洪辉病重,洪府被两人联手保护起来,阻断了洪府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大家对此早有异议,猜测纷纷,奈何两人在夜吟城中权势滔天,无人敢正缨其锋。现如今楚弘茺爆出此惊天秘闻,众人心中的犹疑立刻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 程佑年面色变得铁青一片,眼中射出凶狠的目光。 龙椅上,李玉也是面现惊容:“老太师,这,这可不好随便乱说。国柱不过是病重卧床罢了,朕还派了太医进入洪府为国柱诊治,现如今都未曾回归。洪府的管家洪全也已经密奏国柱的病情已有所缓解,怎么能...能...” 李玉一连几个能字,都未敢将那个“死”字说出来。 “太师不要信口雌黄!你这么说可有证据?”就在众人陷入震惊之时,大殿中一个人首先跳了出来。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人非是别人,正是尹豪杰。 尹豪杰可谓是程佑年的头号铁杆,此次兵谏更是第一个响应,他的利益已经与程佑年紧紧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楚弘茺的奏报如果坐实,无疑会对程佑年造成极大的困扰,将程杨一党陷于不利的境地之中,甚至于自己一方的许多人都会心生动摇。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他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质疑。 楚弘茺朗声道:“老臣既然敢这么说,自然不可能凭空捏造!现有国柱身边的贴身仆役周兴和王福可以作证!臣请陛下,请出两位证人,和程佑年当庭对证!” 这句话一出,场中再次哗然。 既然人证都有了,那看来这件事十有**就是真的了! 大殿中,群臣窃窃私语,不时有道道目光看向程佑年和杨云修,就连程杨二人身后,也传出一阵骚动。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尹豪杰回身看着自己一方众人复杂的表情,忍不住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这都是诬陷!他们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他知道,程佑年的追随者中,有很多都是因为洪辉的原因才投效了程佑年。现如今楚弘茺的话无疑会让这部分人新生疑窦,军心动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程佑年龈牙暗咬。原来如此,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昨夜的事情是宇文君洵干的!现如今,他假借楚弘茺之手,将此事宣扬出来。既能重创自己,又保住了自己的声明,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形势危急,局面已经极其不利,程佑年心中升起一股无形戾气。事到如今,决不能让楚弘茺将证人带上来! 他的手暗暗握在虹霞剑上。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六章 颠倒乾坤风云起,凤林将军杨云修 第一百一十六章颠倒乾坤风云起,凤林将军杨云修 “臣请陛下,提审证人,将程佑年之罪公之于众,按律依法治罪!”楚弘茺大声道。 “这个...”李玉看了眼场中,心中暗道:我的老太师啊!你是年老体衰,老眼昏花了吗?现在场中的形势你莫非看不清楚?不管是大殿里还是大殿外,人家程佑年都占据绝对优势,你这会子还一直追着人家连撕带咬的,这不是找死吗?再说了,就算你不怕死,朕还怕呢。现如今,我们的生死几乎都是掌握在人家手中,我若是让你在这么下去,这不是逼着程佑年痛下杀手吗?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太师的要求合情合理,朕要是不闻不问,这皇室的威严又在哪里? 李玉进退两难,却迟迟不敢做出表态。 “臣请陛下,提审证人!”见李玉犹犹豫豫,宇文一党的朝臣纷纷大声疾呼。 李玉看向程佑年。 “哈哈哈哈...”程佑年发出一声狂笑,慢步走出:“老太师,宇文君洵私入京师,作乱犯上,罪不容诛!本将军出于大义,兵谏锄奸!可是老太师却一再出手阻挠,现如今又捏造伪证想要诬陷本将军,这是何道理?” 程佑年一句话,便将楚弘茺的话全盘打翻。更是将楚弘茺口中的“人证”定性为伪证。 楚弘茺朗声道:“老臣带来的人证是否伪证,带上来一审便知。程将军何必如此急着否定?此非心虚而何?” 程佑年面露杀机:“老太师!你这是下定决心要助纣为虐了?既然如此,可就不要怪本将军道剑无情了!” 楚弘茺毫不畏惧,冷眼看去:“怎么?程将军,这是理屈词穷,心生恐惧,欲要杀人灭口了吗?” 程佑年冷哼一声,厉声道:“兆武营!” “遵将令!” 大殿中三百余兆武营轰然应诺,齐齐上前一步。 李玉被这阵威喝吓得心头一跳,又来了! 双方刚才的暂时休战只不过是形势所迫,程佑年为求自保,委曲求全而已。现如今自己已经退入大殿,殿外的敌军又有自己手下牵制,安全无虞。就眼下而言,刀兵之祸已是其次,反而是楚弘茺的这招釜底抽薪更为凶险致命。 不过,我又何所畏惧?双方兵力、势力上的差距一目了然,此刻更是到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境地,既然如此,还用得着这么惺惺作态干什么?我程佑年大局在握,乾坤在手,可以直接用武力碾杀一切!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什么用!这也是为何他对洪府之事并未太过放在心上的原因。 兆武营齐步上前,大殿之中杀气大盛。 宇文一方,楚歆元和楚峰立刻带着楚家家将护持在楚弘茺身前。 周钟易一声令下,殿门外的统骑营也纷纷进入大殿,护持在众臣将前方,胡四娘他们也在其中。 周钟易更是直接来到周银斌身边,让周银斌老怀大慰。 宇文君洵也慢慢走出,他的身后,王铮和穆雄飞一左一右,紧随在侧,麻衣军纷纷横刀而立,虽然人数比对面少了许多,可是气势上却毫不逊色。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早有双方各自的将令发出,数千大军刀剑出鞘,枪出如林! 大战一触即发。 “等一下!” 就在这时,大殿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清呵。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程佑年身后,杨云修带着两 名部将缓步走出。 宇文君洵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意。 程佑年眉头微皱,向着杨云修投去质询的目光。 不过出乎程佑年的意料,杨云修恍若未见,直接走到了大殿中央。 与此同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队骑兵纵马驰来,众人看的清楚,正是杨云修麾下的骁衣卫。 尹豪杰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杨将军终于出手了。” 这话一出,身后的众人纷纷大喜。不过随即却担心起来,骁衣卫突然异动,宇文君洵的兵马岂会放任不管,一场大战看来还是在所难免。那些不通武艺的文臣纷纷避退。 不过出乎双方意料,宇文君洵麾下的兵马一番骚动,却并未分出人马阻拦。程杨一方的众人一阵疑惑,随即便想到,自己这方人马占优,对方没有宇文君洵的将令,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样一来,大殿中自己一方岂不更加强大,宇文君洵这是何意?生死都不顾了吗?众人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佑年也是露出诧异的神色。 御道之上,兵马早已清空,除了尸体外一片坦途,战马虽然爬坡的速度不比平地,可骁衣卫还是很快便来到大殿门外。 封浩然一声令下,三百骁衣卫齐齐下马,冲入殿中。 不过骁衣卫进入朝阳殿之后,却是并未和兆武营合拢,反而是簇拥在杨云修身后,大殿之中成了三方鼎立之势。 这一变化让宇文一党和程佑年一方的众人都感到一丝诧异。程佑年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骁衣卫入场之后,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寂静。 杨云修朝着李玉深施一礼:“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李玉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抬手道:“凤林将军不要多礼,这个...有话但说无妨,朕...朕洗耳恭听。” 杨云修起身道:“谢陛下。” 他朝着一侧抱拳道:“当年微臣混迹军中,才疏智浅,本领中庸,幸蒙国柱青睐,调至身边。一连数载,国柱未嫌臣之不才,悉心教导,亲手传教,更是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幸赖国柱伯乐之恩,方有今日之臣!国柱于臣,恩同再造,情比天高。微臣视国柱如师如父,感恩在心,不敢有丝毫忘却。” “月前,国柱身染重病,曾急招微臣和果毅将军入府,耳提面命,让我二人效忠陛下,卫护京师,国柱帅令,言犹在耳,云修不敢有丝毫违背。不想今日,果毅将军竟然帅兵叩宫兵谏,将皇上置于危险境地,实乃武逆大罪!” 杨云修话音未落,朝阳殿中一片大哗!尹豪杰众人目瞪口呆,程佑年更是勃然变色,任他如何做想也不会料到杨云修竟会说出这种话。可不等程佑年做出反应,杨云修下一句话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般让程佑年陷入绝境。 “程佑年纵兵入宫已是大罪!可他隐匿国柱仙逝更是心怀不轨,罪不容诛!” “杨云修!你疯了!”程佑年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他看着杨云修,眼神中充满惊恐和愤怒,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云修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坚定起来,冷声道:“方才老太师惊传国柱噩耗,揭露你的欺君大罪!这件事其实杨某也已经知道!骁衣卫姗姗来迟,就是为了护送两位人证到来!程佑年,你多行不义,欺君罔上,匿丧不报,罪无可恕!事到如今,还不快快低头伏法,意欲何为?” 程佑年脸色惨白一片 ,他终于意识到杨云修已经反了。他伸手指着杨云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吼道:“你竟然投靠了宇文君洵!” 杨云修冷声道:“我没有投靠任何人!只是你倒行逆施,祸国殃民,我乃骁衣卫统领,京中四军,卫护皇城,保护皇上乃是天命之责!” “哈哈哈哈...”程佑年发出一声狂笑:“杨云修!你装什么大义凛然?你可不要忘了,隐瞒国柱死讯之事,乃是我们二人一起做的!你此刻想要摘出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你不要诬陷好人!”直到此刻,宇文一党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窝里反啊!这杨云修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被宇文都督策反了!宇文都督果然厉害!这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惊天大逆转啊! 他们纷纷跳出来,开始给杨云修撑腰。 “凤林将军身怀大义,忠勇正直,怎么会和你这等小人为伍?” “不错!程佑年,你不要信口雌黄,诬陷杨将军!” “你想拉杨将军下水,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 ...... “来人!带人证!请皇上御审!”杨云修不给程佑年任何机会,直接一摆手,骁衣卫左右一闪,站出两名兵士。与此同时,楚弘茺身后,两名斗篷人也在胡四娘的示意下走了出来。四个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起,一起跪倒在大殿之上。 盔甲卸下,斗篷掀开,正是被宁煜派人从洪府救出的李旺、孙大昌、周兴和王福四人。 “这几个人是洪府的!看着眼熟!” “不错不错,我以前去国柱府上,这几人给我端过茶水,是洪府的人无疑!”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洪辉身边的近身仆役,朝中大臣有不少人都曾在洪府见过他们,这样一来,四人的身份已经确凿无疑。 “证人已经带到!请皇上御审!” “请皇上御审!” 宇文一党的大臣纷纷请奏。 这会子,李玉也突然看明白了。本来和程佑年穿一条裤子的杨云修竟突然反水,转而站在了宇文君洵一方,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天逆转! 此刻看到场中的情景,李玉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几个仆从将事情的原委说个明白。” “哈哈哈哈.......” 不等四人说话,程佑年突然发出一声狂笑,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侧目,此刻的程佑年无形中露出一丝疯狂的气势。他已然明白过来。随着杨云修的反水,自己一方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此刻杨云修有人证在手,又有宇文君洵一党的支持,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匿丧不报的罪名扣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事到如今,就算说破大天,谁还会相信自己的话?哪怕是把洪全拉出来作证,也已经无济于事。 这场荒诞的闹剧是时候该终止了! 他的眼中突然透出一丝疯狂的光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杨云修,你竟敢背叛我!还有宇文君洵,今日,我要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兆武营!”程佑年仓啷一声拔出虹霞剑,厉声吼道。 “遵将令!” “给我...”程佑年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保持着持剑的姿势低头看去,一截剑尖探出胸口,鲜血顺着剑尖潮水般涌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看向身后,入目的是尹豪杰苍白中夹杂着疯狂的脸。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七章 一道枭雄殿中亡,末路穷途拟争雄 “将军!”仇五厉吼一声,血灌双目,呜的一声,右手的短拐向着尹豪杰砸去。 尹豪杰虽然武功不及仇五,可是他冒险刺杀程佑年却是早有准备,一击即中便立刻抽身后退,不过仇五的修为终究高过他太多,即使他提前闪避,握剑的手臂还是晚了一步。 “咔嚓”一声脆响,短拐狠狠砸在尹豪杰的胳膊上,尹豪杰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就地一滚,这才躲过一劫。随即便连滚带爬的朝着宇文君洵那边跑去,口中大声疾呼:“我已诛杀逆贼程佑年!都督快救我!”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几个人反应过来。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程佑年已经无力的瘫倒在仇五怀中。 兆武营作为程佑年的亲军,自然不乏对程佑年忠心耿耿的亲信。变故突发,他们来不及救援,可是怎么能再眼睁睁看着尹豪杰逃走? 数声怒吼,兆武营中冲出数人,朝着尹豪杰狂追过去,便要将他杀死给程佑年报仇。 宇文君洵伸手一挥,十数名麻衣军士立刻迎上前去。 尹豪杰和麻衣军士交错而过,回身看到追来的兆武营军士都被拦下,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看到宇文君洵正冷眼看着自己,尹豪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他强忍手臂断裂的疼痛,向着宇文君洵点头哈腰道:“都督,末将见过都督。末将忍辱负重,委身于贼,为的就是寻找时机诛杀叛逆,现如今终于成功,都督我......” 看着宇文君洵冰冷的目光,尹豪杰嘴里的话被生生吓了回去。他知道宇文君洵肯定是已经看清了他的意图,当下不由悻悻的缩了缩脖子。 事实自然不像尹豪杰口中那般,尹豪杰自家事自家知,什么忍辱负重,委身于贼,通通都是狗屁。他只不过是看到杨云修突然反水,程佑年的处境变得极度不利,这才动了刺杀程佑年以求活命的心思。 作为京中第一个投效程佑年的人,他可谓是程佑年一党公认的程党爪牙。如果程佑年能够顺利获得帅位,掌控京师大局,他自然是收益最大的人之一。之前程佑年一直占据上风,几次将宇文君洵逼入绝境,尹豪杰还一度以为自己押对了注跟对了人,满心都是对之后荣华富贵的憧憬和幻想。可谁成想,美梦尚未成真,形势却急转直下。作为程佑年的重要盟友,自己一方的二号人物,杨云修竟然公开与程佑年决裂,更是投靠了宇文君洵,在程佑年心口重重的插了一刀,一下子就将程佑年逼进死路。尹豪杰是程佑年的人,他对程佑年太过了解了。他知道,以程佑年的性格,他是决计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俯首认输的。而一旦双方真的大动干戈,没了杨云修支持的己方,怎么能是宇文君洵的对手?负隅顽抗,失败之后,程佑年肯定是死定了,那么作为他手下头号走狗,尹豪杰最后的命运如何还用再去想吗? 尹豪杰冒险投效在程佑年麾下,为的是荣华富贵,万世荣宠,可不是为了送命!事到如今,唯一能够活命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冒险刺杀程佑年! 尹豪杰 是一个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小人,而小人是最为惜命的。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于是,就在程佑年分心,将要下达将令的刹那,尹豪杰出手了。 程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平日里胆小如鼠,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哈巴狗般的人物,竟然会做出这么冒险大胆的举动,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否则就凭程佑年的修为,怎么可能被尹豪杰暗算。 就是这样,尹豪杰一击即中,成功将程佑年刺杀当场。 这就是之前那一番变故的原委和经过。 宇文君洵善谋机变,洞悉人心,岂会参不透这些?他心下对这等卑鄙小人万分不屑,鄙夷至极,不过尹豪杰刺死敌酋,乃是定鼎之功,宇文君洵无法放任他被杀死在眼前。而且作为程佑年的头号走狗,又是这种无才无德之辈,宇文君洵都能将他收拢麾下,这对接下来招降程佑年一党剩余的人无疑是个有利的信号,与千金市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仇五怀中,程佑年双目圆睁,口中不住地流出鲜血,显然已经伤及府,他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若不是修为高深,此刻早已毙命。 “将军!”仇五悲呼一声,他的身周,钟成善等兆武营的亲信将校全部围拢在此。 “我...我...不...不...甘心...”程佑年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句,身子突然一震,双眼圆睁,一代枭雄就此死去。 “将军!”身边众人发出一声悲呼,有几名部将更是开始嚎啕大哭。 仇五将程佑年的身子缓缓放倒在地,慢慢起身,一双眼中射出嗜人的寒光。钟成善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判官笔握在手中。 “兆武营!为将军报仇!杀!”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声大吼,率先冲向对面。 “杀!杀!杀!” 大殿之中的兆武营齐声大吼,势若群狼出山,潮水般向前杀去。 大殿中,杨云修一声清啸,自封浩然手中接过佩剑:“骁衣卫!迎战!” “遵将令!”三百骁衣卫齐声应诺,拔刀迎上。 宇文君洵身后,楚歆元和楚峰带着楚家家将越过宇文君洵杀向兆武营。 周钟易也大吼一声:“统骑营,给我杀!” 大殿之中,骁衣卫的加入让宇文一方的气势大盛,他们的人马此刻比之兆武营还要多出百人,骁衣卫又是生力军,战力丝毫未损,此刻一交手,兆武营虽然是哀军,心存死志,战力爆发,孤注一掷。可是不论是骁衣卫还是麻衣军,战力都不在他们之下,又有人数上的优势,交战起来明显占据上风。 仇五和钟成善此刻状若疯狂,在人群中大开杀戒。他们两个人都是至元境的绝世强者,普通兵士和他们交手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麻衣军也没人是他们一合之敌,转眼之间,两人身边便死伤一片。 “嗡”一声震鸣自钟成善耳后传来,他侧头避过,一道寒光忽闪而过,削下他一缕发丝。钟成善猛然回头,一道伟岸的身影如山渊般站在身后。 武圣!”钟成善自口中慢慢吐出两个字。 他深知刚刚对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背后这一刀只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注意,并未尽全力。否则以一个武圣之能,存心偷袭,自己绝对不会只是被削去一缕头发。 面对面前的武圣,钟成善毫无退缩之意,他的修为已经达到至元境上品巅峰,离着踏入显圣境界只差一步之遥。可是没人知道,钟成善曾经暗中几次尝试破镜却都以失败告终。他知道,人间显圣绝非易事,必须要经过一次生死磨砺才能成功。可是以他现在的境界,平日里几乎难寻敌手,更何论生死? 此时此刻,正是时机! 钟成善血色双笔交叉胸前,砰地一声,周身衣袍如充气般鼓胀起来,以他为中心,满地沙尘四散而起。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渐渐达到顶点。四周的兵士都能感到一股恐怖的压迫感,纷纷避退开来。 王铮面具下的脸上面无表情,手中斩马刀拖在地上,周身上下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在钟成善眼中,王铮却如同一块寒冰般,散发着丝丝冷意,全身上下找不出丝毫破绽。 既然没有破绽,那我就逼出你的破绽! 钟成善双笔一挥,身形突然如狂风舞动,两只血笔如同两道赤色流光笼罩王铮周身上下。漫天笔影,密不透风,势如一堵墙壁般压向王铮。 王铮双脚微分,不丁不八,眼见笔墙即将压身,他才不紧不慢的探出手中的斩马刀,叮的一声脆响,漫天笔影消散一空,再看场中,钟成善的双笔已经被王铮手中的斩马刀稳稳压住。 钟成善发出一声尖啸,双笔内力激荡,猛然上扬,将他的斩马刀用力格开。扭身贴在王铮身侧,双笔翻飞,如双蝶飞舞,眼花缭乱。他的武功以快为主,贴身近战正是他的长项。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判官笔的攻势展开,果然招招惊险,快若流星,每一招都不离王铮的周身要害之处。 不过至元境和显圣境界看似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跨入显圣之后,武道天地和至元境却绝不相同,王铮心中一声冷笑。即使你离着显圣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又岂是你能够如此轻松便能跨过的?今日便让你好好看看,武圣,究竟是有何资格敢人间称圣! “轰”空中凭空炸响一道音爆,王铮的身上终于散发出一阵强烈的气势。钟成善只觉得眼前一阵寒光亮起,快的难以言喻,他的心神巨变,极速后退。 “刺啦”一声,钟成善的衣甲上裂开一道尺长的口子,斩马刀的刀锋贴着他的胸口而过,劲风袭过,让他胸口疼痛难当。 钟成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刚才若不是他心生警兆及时闪避,此刻已经被对方的斩马刀刨膛破腹了。上元境可以产生气感,至元境已经能够内力外放,可是没想到,武圣境竟然已经能让内力实质化,其锋利程度丝毫不输利刃寒锋。 钟成善双眼微眯,手中的判官笔再度抬起。 武圣,果真是别有天地! 这方天地,今日,不知我钟成善能一观否?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八章 程佑年抄家灭族,大都督荣登帅位 第一百一十八章程佑年抄家灭族,大都督荣登帅位 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让钟成善心生畏惧,反而激起了他对显圣境界的无限向往。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一个武者,显圣境界可谓是其一生的追求。 钟成善全身的内力疯狂的调动起来,气势再度攀升到巅峰,他的全身上下发出一阵咔咔的脆响,战意凛然。 砰,一声爆响,他脚下的青石已经被踩碎,钟成善的身子激射而出,这一次,钟成善毫无保留。判官笔上光华流转,人笔合一,势若流星,轰然撞向王铮胸口。 王铮一声清啸,斩马刀再度抬起,宽大厚重的刀身发出一阵震鸣,一招力劈华山,迎着钟成善斩下。一力降十会,大巧不需工,到了他这一境界,任何投机取巧的招式都已经毫无意义,武圣境界,内力化为实质,他们对内力的使用已经达到极致,不会有丝毫浪费。简简单单的一招,沉稳厚重,如同山岳压顶,强大的气势下,王铮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轰,双笔和斩马刀相交,一声刺耳的尖鸣响彻大殿,令人心神摇曳,两人中间,劲气相撞,漫天砂石横飞乱射。 这一次,钟成善全力爆发,半步不肯后退。他体内的内力如同巨浪一般涌向手中的双笔,将王铮的斩马刀死死架住。狂暴的劲气横扫四周,发出阵阵嘶鸣之声。 “喝!”钟成善大吼一声,身子弓成满月,双足用力一蹬,终于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让王铮微感意外。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在钟成善未能破镜显圣前,除非偷袭,否则很难能对一名武圣造成威胁。 王铮气机流转,斩马刀再次稳住,内力开始缓缓注入刀中:“退!” 斩马刀猛然前刺,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自刀身上传来,钟成善闷哼,腿弯就是一屈,随即身形巨震,身形不住倒退,他咬牙坚持,疯狂的催动内力。可是那股力量便如同山岳一般,根本难以撼动。他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划痕,被王铮手中的刀缓缓迫退。 “退!”王铮再次大吼,右臂如弹簧般弹出,轰的一阵气机炸裂,钟成善再难坚持,身子如同炮弹般向后飞出,半空中,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 钟成善面色一变,只觉一股狂暴的内力沿着双笔袭入体内,他赶紧出动内力抵挡。刚才虽然吐出一口鲜血,可是他的伤势并不重,只是体内的内息却被打乱。尚在半空中,他便开始全力调整气息。 生死交战,沙场无情,王铮自然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时机,在将钟成善击飞的刹那,身形一动,如同大雁般飞扑而上,斩马刀上内力犹如实质,锐意凌然。 钟成善双笔架前,急使千斤坠落地格挡。他的气息刚刚调整好,白影一闪,身着麻衣的王铮已经到了跟前,刀锋呼啸,劈头便是一刀,凶狠无比,刀锋卷起的劲风尖利如刃,拂面生疼。 兵刃相交,巨力再度袭来,钟成善抵挡不住,只能再退一步。 “杀!”一声狂吼,王铮此刻再无保留,刀势绵延开来,若急雨狂泼,劲风激啸,威猛无双。刀锋挥舞若狂,眨眼间便是一 片刀影。 钟成善压力倍增,只觉眼前白光一片,难以分辨,对方的刀风如此凌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扑面而来。 “啊~~~”钟成善势若疯狂,全力挥舞双臂,“叮叮当当”判官笔和斩马刀的交击声响成一片,然而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钟成善已经全面落入下风,此刻简直就是再被王铮压着打。 王铮的身形此刻恍若鬼魅,留下一串残影,每一击都蕴含巨大的力道。钟成善虽然极力抵挡,可是每次碰撞都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他的内力开始急剧消耗。 转眼间就是数十招,钟成善已经汗如雨下。 此消彼长,王铮的气势越来越盛,钟成善的战意被一点点消磨。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武圣,竟然如此强大! 叮~ 一声悠长清脆的金铁交鸣,一道红色的流光高高飞起,旋转着插在远处的青石之上,判官笔尾轻轻震颤。 战场中,一抹殷虹的鲜血顺着斩马刀的刀刃缓缓淌下。 王铮抬手,斩马刀的刀身轻轻抽离了钟成善的胸口,任由他的尸体轰然倒下。 几乎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侧,宇文君洵的长枪宛如凶猛的蛟龙,狠狠地捅入了仇五的咽喉。 钟成善和仇五的死,代表着程佑年一党覆灭的开始。 没了两人的带领,兆武营的残兵战意全无。在骁衣卫和宇文军的联手绞杀下,仍在负隅顽抗的程党亲信纷纷被杀,剩余的兆武营兵士群龙无首,在死亡的胁迫下只能弃械投降。 大殿中,兆武营的兵甲弃了一地,降兵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统骑营的兵士负责将他们围住看守起来。 再往后,则是程佑年一党的文武大臣。程佑年已死,他们再无反抗的理由,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也只能跪地投降。 至于大殿之外的数千兵马,他们的头领都已经落在了宇文君洵手上,自然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宇文君洵一声令下,众位将军纷纷传令手下的兵马,改旗易帜,与此同时,宇文君洵的几路大军齐发,会合杨云修的骁衣卫将兆武营的军营团团围住。 处理完皇宫中的事务,宇文君洵立刻下令,京中各营各卫,归还所占官衙府库,回归各自驻地,同时派人清理京师战乱之后的战场,收敛阵亡将士尸体,安抚百姓,稳定京城。 半个时辰之后,各路传令使者纷纷回归,奏报京中状况。 各路兵马俱已回营安扎,京师各府衙也陆续恢复职能,夜吟城总算安静下来。 直至此刻,这一场发生在程佑年和宇文君洵之间的帅位之争才算尘埃落定。 大殿之中,兆武营的降兵已经被押解出去,朝阳殿里的砖石瓦砾和双方的尸体也已经清理完毕,负伤的将帅兵士也被救治之后妥善安置。此刻,朝阳殿中,除了上面尚未修补的大洞和几处碎裂的青石,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以宇文君洵、楚弘茺为首的文武大臣们再次阵列两班,朝着李玉山呼万岁,进行着尚未完结的早朝。 龙椅之 上,李玉高坐其上,心情复杂。 今天李玉算是被惊吓的不轻,刀兵阵仗,生死搏杀,寻常那些只会出现在他诗词里,被他用华丽的辞藻描绘的场景全部出现在了现实之中。他在诗词里歌颂过战争的波澜壮阔,描写过勇士的热血沸腾,可是,真的面对这些,他却感不到丝毫的波澜壮阔,也联想不到一丝的热血沸腾。 血流的遍地都是,生命轻易便消逝而去,权力、**、阴谋、诡计,一切全部阴暗的东西轮番出现。 李玉第一次觉得,当一名皇帝是多么的恐怖和危险。 看着俯首脚下,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李玉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 这些人,身份高贵,权柄在握,他们穿着华贵的衣服,乘着漂亮的车马,享受着富足的生活,看上去一个个都是道德君子,忠贞将帅,可是扒去外皮,内心中哪一个把自己当成过一国之主,万民之君?他们的心中,填满了个人私利,蝇营狗苟。朝野之中,满是这种人,我南齐李家的基业,真的能绵延万世吗? 李玉无声的苦笑。 他的耳中听着满朝文武对着程佑年口伐笔诛。他们中的许多人,明明刚刚还在为程佑年冲锋陷阵,歌功颂德,可此刻却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辞严的列数着程佑年十恶不赦的种种罪行。 这真真是恬不知耻,无耻至极! “陛下,程佑年所犯之罪,罄竹难书,臣请将其罪行昭告天下,抄没家产,诛灭九族!”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众臣僚的声音将李玉唤醒过来,看着满朝文武同声共气的样子,李玉心中鄙夷,可是李玉知道,现如今,自己只能附和他们。 李玉正襟危坐,抬手道:“准奏!” 旨意很快颁下,程佑年的罪行被昭告天下,紧接着程府被抄,程佑年的全族尽数被捕下狱,等候发落。 曾经风光一时,权倾朝野的果毅将军程佑年,终于还是落到了抄家灭族,万劫不复的境地。 紧接着,朝臣之中,户部右侍郎周银斌站了出来。 李玉心道:“来了!” 周银斌躬身道:“今日逆贼程佑年率军叩宫,举兵谋逆,罪大恶极!更是囚禁帅府,欺君罔上,阻塞圣听,隐瞒国柱丧讯,罪在不赦!幸赖童姚都督宇文大人,忠勇正直,公忠体国,亲身犯险,统御京中义师,除魔卫道,拨乱反正,一举诛杀逆贼程佑年,救我南齐于水火之中,方使不至正统衰落,国祚不保。现如今,国柱病故,帅位空悬,京师战乱方平,国内军心不稳,百患待平,国外天德大魏,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正需要宇文都督这样的扛鼎之人,挽狂澜于既倒,平诸患于危时。臣请陛下,拔擢宇文大人为南齐兵马大元帅,整饬军中,安抚天下,平我南齐内患,御我南齐外敌,保我江山社稷,匡扶皇室!” “臣等附议!”满朝文武齐齐俯身请愿,声震屋脊。 李玉被这阵山呼海啸吓得一个激灵,口中苦涩无比,半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准奏!”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一九章 风雨飘摇乱象生,西南风家现疑云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雨飘摇乱象生,西南风家现疑云 南齐惊变,天下震惊。 南齐国柱洪辉身死,兆武营卫帅兼果毅将军程佑年起兵反叛,兵败身亡,童姚都督宇文君洵率兵平叛,之后荣登帅位,成为南齐新一任的兵马大元帅。 这场叛乱声势浩大,满城尽知。平叛之后,夜吟城中到处张贴皇榜,将程佑年的罪行公之于众。宇文君洵担任兵马大元帅的圣旨也宣告全城。 随即洪府解禁,南齐皇帝李玉亲率宇文君洵、楚弘茺、杨云修等一干朝廷要员亲临洪府,吊唁洪辉,处理洪辉的身后之事。 这一场震惊南齐的京师之乱正式宣告结束。 ******** 南齐众僚前往洪府的同时,夜吟城的成衣铺中。 流苏看完手中的密信,猛然站起,双手一拍:“程佑年死了!宇文君洵登上帅位!南齐这下可要大乱了” 一旁的沧云道:“洪辉的死终于被证实,这一下大陆局势势必生变,我们要尽早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侯爷!” “不错!”流苏负手而立,意气风发:“立刻让人准备血鸽,我要亲自给侯爷写信!” “是!” 沧云转身去了,流苏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南齐这里的讯息一旦发出,自己便算是立下了一桩大功劳,再加上之前从蚁垤手中分润的功绩,这一次的封赏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他欣喜不已。 流苏站在窗前,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条宽阔的通天大道。 ...... 此刻,不光是五行密部,夜吟城中潜伏的各方密谍纷纷开始通过自己的渠道向总部或国内发送密报。 南齐惊变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整个大陆传播开来。这一系列变故无疑将会让南齐成为天下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 ************* 数日之后。 大魏京城,皇宫大内。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缓缓落下。一名早已守候多时的大魏鹰探上前一步,将信鸽抓起,从它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锦囊,随即转身急往皇帝所在的云吉殿而去。 云吉殿中,正阳坐在玉案之后,他的身后,一名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默然而立。此人长髯凤眼,目闪精光,面容方正,给人一种正气凛然之感。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竟然腰悬利剑。 要知道皇宫大内,尤其是皇帝身边,除了宫廷近卫可以佩刀带剑,护卫皇宫,其余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否则形同大逆,依律乃是死罪。 然而此刻此人扶剑站在皇帝身边,众人竟然恍若未见。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必然是拥有皇帝的特许,允许其带剑入宫。 如此一来,此人的身份顿时一目了然。 大魏上下,满朝文武,只有一人得此殊荣,那便是大魏皇庭卫统帅,皇帝侍卫统领,魏国七大侯爵之一的精忠侯-君不谢! 提起君不谢,此人在大魏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身为七大侯爵之一,精忠侯的名头固然响亮, 可是真正让大魏百姓熟知他的却并非爵位,而是他的武功境界! 君不谢,大魏公认的武功第一人,封号武德宗圣! 二十年前,天德进犯大魏,天狼部狼骑纵横无敌,连克数城,逼近大魏京师,先帝仁宗萧至御驾亲征,与天狼部决战于天姥山下。 交战中,天狼主将耶律超凡暗使诡计,诈败逃亡,引诱仁宗追击,将仁宗一部诱入青石峡谷,欲要一举诛龙,杀死仁宗。仁宗的军马不查之下中计,他们一进入青石峡谷,便被埋伏在那里的天德军队偷袭,敌众我寡,陷入绝境。 天德为了这次诛龙之战,在峡谷中足足埋伏了八百天狼骑军和七名圣级高手,而这时,追随在萧至身边的亲军只有区区三百之数,其中便包括刚刚踏入宗圣境界的君不谢。 敌众我寡,对方又是以逸待劳,这场大战一开始,大魏军马便落入下风。 而就在这时,君不谢出手了! 宗圣之威,挡者睥睨! 这一战,君不谢大展神威,凭借一己之力,诛杀天德圣级高手五人,冲散敌军骑兵。此役,死在他手上的天德骑兵不计其数,君不谢带领三百皇庭卫将天德狼骑杀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成功保护萧至杀出重围与主力会合。 这一战,让君不谢一战成名,威名远播,成为大魏公认的武道第一人,仁宗萧至亲封圣号“武德”,赐精忠侯,拔擢为大魏皇庭卫统帅,并担任皇帝的贴身护卫,准其带剑入宫。 不久前,君不谢的老母病重,君不谢回家探望,这几日刚刚回归,是以前几次并未见其出现在正阳身边。君不谢虽然贵为侯爵,可是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者,从不参与政事,只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只要没有意外,他都会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正阳身边。 此刻,正阳正在批阅奏折。 抛开其他不说,正阳作为一个皇帝,还是非常敬业的,早起晚睡,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因为他每晚都要处理政务到很晚,他的掌灯太监便有三名,每天都要轮换执勤。 殿门外,那名鹰探离着老远便取出一块令牌,守卫宫殿的近卫看到令牌,丝毫不做阻拦,任其通行,直至大殿门前。 大魏鹰探和犬谍凭借身份令牌可以直入宫殿,这一点倒是和五行密探在威虎候府内的规矩差不多。带着密报的鹰探直抵中宫,门口的宫人立刻进殿传禀。 “启禀万岁,门外有鹰探求见,说是收到了南齐传来的密报。” “哦?”正阳放下笔,将正在批阅的奏折合上,正身道:“快传!” “遵旨。” 不多时,宫人回转,带着那名鹰探进殿,行礼后默默退出殿外,将殿门关上。 鹰探俯身跪地:“夜鹰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阳抬手虚扶:“起来吧。密报何在?” 鹰探双手高举密报,正阳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桂子立刻上前接过,转呈给正阳。 正阳打开细细观看,随即拍案而起,面现喜色:“立刻传召长弓侯前来议事!” “遵旨。” 待夜鹰离去,正阳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随即便想到这样做有失威仪,赶忙整整衣服正襟危坐。 他的身后,君不谢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 大魏西南,神川城,威虎候府。 风扬的书房中,桌案上摆着两封密信,大先生和风扬相对而坐。 “流苏和蚁垤都发回了密信,先生。事情已经成了!”风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宇文君洵成功当上了南齐的军马大元帅,天德那边也已经成功送出了消息!” 大先生呵呵一笑,捻了捻胡须,道:“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不过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就要看皇宫里那位下一步的动作了。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暗中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风扬点点头:“学生记下了。呵呵,说起来,这个蚁垤还真是一员福将。他在夜吟城不光顺利完成了我交付的任务,还设计让隐狼和其余三家大打出手,最终接着拘灵堂的手把夜吟城中的隐狼势力连根拔除,未损我五行密部一兵一卒便让隐狼遭受重创。而且他还秘密策反了南齐的凤林将军杨云修,帮了宇文君洵一个大忙。如若不然,宇文君洵还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成功。” 说到这里,风扬突然莞尔一笑:“先生,看来你的望气之术真的管用啊,这蚁垤果真不是寻常之辈!看来我以后得让先生帮我用望气之术多挑选几个人才出来才是。” “哈哈哈。”大先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侯爷不要玩笑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哪怕偶尔言中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怎么能以此为凭去选拔人才?” 两个人说笑了一番,风扬开口问道:“对了,先生,那封密信您也已经比对了一段时间,可曾有什么发现?南齐之变过后,大陆局势势必要乱上一乱,我风家行动在即,可是带着这么一颗毒瘤,我怕会横生枝节,发生变故。我希望能在风家参与大陆风云之前,将这颗毒瘤除去!” 大先生点点头:“我已经粗略的看出几分端倪,现在有几个怀疑的对象,不过究竟是谁,我还要再仔细比对之后才能进一步确认。” 风扬“哦”了一声,低声问道:“先生怀疑的是那几个人?” 大先生微微沉吟,想了片刻,伸手在茶杯中蘸了下,用手指在桌上写下几个名字。 风扬看后,面色一变:“里面还有他?” 大先生点点头:“密信的笔迹被刻意掩饰,不过笔触间还是能见到几分书写的习惯,我对照了侯爷给我的文本,这几个人的书写方式均和密信中的字迹有几分相似。不过文书中的文字和密信中的文字相同的字较少,我需要接着比对才能进一步缩小范围。” 风扬点点头:“那就有劳先生了。” 大先生又在书房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风扬亲自将他搀扶出去,命人送大先生回房。 待大先生走后,风扬站在窗前,看着满树黄叶长长吐出口气,口中喃喃道:“但愿不要是你!” 卷一 再世为人 一二零章 夜吟城洪辉出丧,天关城天德犯境 第一百二十章夜吟城洪辉出丧,天关城天德犯境 南齐京师夜吟城。 此刻城中萧杀一片,满城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意。 洪府之中,洪全勾结程佑年,匿丧不报,罪不可恕,被当场处以极刑,另有为虎作伥的洪府仆役数十人与他同时被杀。 被杀时,洪全神情悲切,一语不发。 洪全身死之后,李玉钦赐洪辉以王爵身份置丧。 一片哀乐声中,百官痛哭流涕,宇文君洵披麻戴孝亲自将洪辉的遗体请出,以子侄身份服侍他沐浴更衣。 洪辉的身上穿上代表王爵身份的蟒袍玉带,口含东宝夜明珠,最后被纳入蟒纹檀木紫金棺中,在洪府停灵三日,择吉时下葬。 出殡这天,李玉亲自主持葬礼,悼念告词,加封洪辉谥号“庄武”,封国公,赐其长子洪载光禄大夫之位,赐其次子洪超钺武大夫之位,恩赐洪家子孙世代为官,享食邑八百,永不纳税服徭。 洪辉的葬礼之上,宇文君洵扶棺痛哭,几度昏厥,最后在手下的搀扶下才勉强完成祭礼仪式。 此情此景,被众臣僚传扬开来,在夜吟城中传为佳话,宇文君洵的声名一时间如日中天,百姓交口称赞。 洪辉葬礼完成之后,宇文君洵开始大刀阔斧的整肃京中兵马。他发下帅令,借着雷霆之势一举裁撤兆武营编制,将兆武营投降的残兵填充进羽林卫和骁衣卫中,将两卫兵马直接扩充至一万人,无形中将杨云修和楚家的势力再度扩大。与此同时,宇文君洵将天龙卫缩编至四千人,削减天龙卫的军费饷银,节省府库,用以强军利民。 这次投效程佑年麾下的众多将臣,除去部分战死,部分罪大恶极被治罪,其余众人均被宇文君洵特赦,他们此刻已经感恩戴德,几个子侄后辈被剔除出天龙卫,自然不敢多言。至于其他人,程佑年及其麾下一死,空出了京中的大片利益,宇文君洵不吝封赏,他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天龙卫那点福利,自然不再看在眼中。如此情形之下,就连洪辉都未曾能轻动的天龙卫,反而被宇文君洵用这种方式变相削弱。 紧接着宇文君洵坐镇京师,挟天子以令诸侯,借助李玉圣旨传令天下,开始与其余五大魁首争夺天下兵马的控制权。 南齐的军情十分复杂,除了元帅洪辉和六大魁首这样的巨擘外,还游离着许多地方将领,这些人都拥有统兵之权,分散在南齐各大行省之中,与六大魁首一样接受洪辉的调派和差遣。其中六大魁首势力最强,兵力最盛,麾下善战之士加起来占了南齐天下兵马的三分之一以上,剩余的兵马则分散控制在其余各州郡和皇室藩王的手中。 现如今洪辉身故,宇文君洵当权,这些人立刻四分五裂,开始各自寻找新的靠山。六大魁首实力超凡,就像风家一样,早已暗暗将触角渗透向封地附近的各大州郡,临近六大魁首地域的将领,本身便已经被六大魁首暗中控制,洪辉的死讯传出,这些人立刻旗帜鲜明的站在各自投效的魁首旗下。而其余将领的选择也各不相同。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向朝 廷递交奏表,表示愿意服从新元帅宇文君洵的命令,少部分则态度隐晦,心思不明。 不过这一切也早已在宇文君洵意料之中,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一登上帅位便能一呼百应,统御整个南齐兵马。他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掌控南齐军队,而此刻的态势已然让他十分满意。 多年经营,与童姚临近的数座郡城早已被他暗中控制,此刻挟裹元帅之威,童姚方向的各州郡纷纷响应,顿时将京师之地与童姚连成一片,各路大军交相呼应。宇文君洵从原本势力最弱的六大魁首,一举成为掌控南齐近三分之一兵马的最强势力。 ********* 红日西沉,晚风萧瑟。 南齐南境长风行省。 晚霞映照,红光满天,奇秀山上四座山峰便如四根粗壮的撑天巨柱,高耸如云。 四峰之间,一座傍山而立的雄城隐现山间,便是南境闻名的天关城。 天关城乃当年洪辉亲自奏请南齐先帝,历时三载方才建成。此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勾连奇秀山四座山峰,借助天险,将城下一片山谷拦腰斩断,是守卫天德与南齐边界的军镇要塞。 数十年来,天德数度跨马入境,多亏有此雄关抵御,方才能拖得援军到来,最终将天德狼骑赶出南齐国境。南朝当代皇帝李玉曾有诗云: 战鼓声隆马嘶鸣,朝霞漫天红日升。 万仞险峰云间立,壮伟雄关傍山横。 将军奉命讨贼逆,甲士得令出坚城。 摧营拔寨枭敌首,血染征旗拭刀锋。 说的便是这天关城的壮伟雄浑。 不过有得必有失,天授所长,必有所短,天关城险则险矣,却受制于地势,傍山而建,东西狭长,南北却稍显狭隘,所以天关城中能够驻守的部队不多。所以要想凭借地势优势长久的守住关隘就要有援兵及时支援,不过奇秀山后三十里便是长风行省五郡之一的东成郡泰渊城,此地是南境的军事重镇之一,驻兵高达五万,如有战事,他们可及时对天关城予以支援。 莫齐城,乃长风行省省会所在。 城中有一座九层高楼名曰琼芷楼,乃长风第一高楼,也是名闻长风的观景楼。从九层之上,可以俯视莫齐城全城,每逢战事,这里还会被军队征用为观测点。而且众所周知,长风行省大都督,身为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的周讨伍,便尤其喜欢登楼观景。 现如今夕照人间,红霞满天,在红霞的映照之下,真个莫齐城如同披上一层殷红的薄纱,景色秀丽出众,正是登楼观景的最佳时候。 九层琼芷楼上,两道身影临窗而立,都是文人打扮,此刻正负手阅览这便染红霞的莫齐美景。 两人中,一人着白,一人着青,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级,白衣书生稍显冷厉,面无表情,气质出尘,一双深邃的眼睛恍若清泉,流光隐现。青衣书生则相貌普通,国字脸,大眼浓眉,皮肤粗糙,额头上皱纹叠起,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常年耕种田地的老农。 望着窗外夕阳,白衣人道:“不曾想,竟让宇文君洵抢占了先机!现如今想来 ,之前那封帅令必然是程佑年和杨云修的杰作。如此一来,京师落入宇文手中,都督的处境可就有几分难堪了。” 此话一出,状若老农的青衣人,其身份便呼之欲出,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中实力最强的长风行省大都督周讨伍。而能与周讨伍如此亲近之人,自然便是周讨伍的智囊,人称“羽衣神相”的无双谋士西门延盱。 周讨伍无声笑笑,开口道:“国柱生前便早有针对我们六人的计划,他提拔程杨二人的目的路人皆知,所以程佑年伪造帅令的事情我倒不曾感到惊讶。不过宇文君洵竟然能瞒过我们所有人,悄悄离开童姚前往京师,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帅令发出必然是六人皆有,宇文君洵却能一眼看出帅令有假,这份心机和眼力着实让我佩服,以前倒是我一直小瞧了他。” 西门延盱走回房中的茶桌旁径自坐下,抬手提起茶壶自斟自饮,周讨伍也不以为意。西门延盱一杯茶饮尽,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道:“前番我们在夜吟城中的人手被隐狼重创,消息传回的晚了一些,天关城那边是不是要多加小心一些?国柱身故,你们六人之间的纽带便算是彻底断裂,天德对南齐虎视眈眈,之前有国柱制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国柱身故,天德必然会有所异动,仅凭我们的力量是否能挡住他们的入侵?都督要提前打算一下了。” 周讨伍道:“呵呵,提前打算?如何打算?我周讨伍的根基就在长风,难道能够轻言放弃吗?而且就算我想要舍弃长风,现如今宇文君洵当权,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地的。放在以前,不管宇文君洵手中有多少兵马,我都不会在意。可是他现如今把皇帝握在手中,便相当于掌握了最强大的力量---大义!我周讨伍只要一日不反朝廷,我就要受到他的制约,而我如果真的反了,那更是自断根基,自毁长城。我现在已经箭在弦上,退无可退,只能拼上身家性命,做绝命一搏。他宇文君洵也正是看明白了这点,才大张旗鼓的招揽兵马,目的便是掌控长风周边,将我限制在长风之内,和天德以命相搏,消耗天德的有生力量。” “那现如今,我们也只能如此了。若是侥幸能挡住天德还好说,否则,大都督您就只能......”西门延盱最后的几个字没说出来,不过周讨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周讨伍转身坐在西门延盱对面,道:“我已经派人去往天关城传令,让他们加强警戒,而且也已经知会了泰渊城的胡巢,让他随时准备出动兵马驰援天关。想来天德获取消息的速度会比我们慢上不少,我们还有时间布置。” 周讨伍伸手端起茶杯,正要喝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九层的大门被人从外撞开,一名满头大汗的军使冲了进来。 周讨伍和西门延盱同时一皱眉头。 “都督,大事不好了!”军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刚刚得到传报,天德狼骑犯边,现如今已经攻入天关城中!天关城,破了!” 噼啪一声,周讨伍猛然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失手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一二一章 周讨伍调兵遣将,飞虎部火烧天关 卷二大陆风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周讨伍调兵遣将,飞虎部火烧天关 周讨伍惊声道:“怎么可能?天德怎么会这么快便攻入天关城?” 军使道:“属下也不知道,报信的军使是泰渊城派来的,言语不详,属下只知道,胡巢将军已经向周遭城池求取援军,同时率领泰渊守军出城,火速驰援天关城。” 西门延盱道:“天关离着这里这么远,消息传到起码也要一天时间,也就是说,天德是昨晚攻克的天关城。胡巢如果已经和对方交战,战报应该会在明天早上到达。” 周讨伍缓缓坐下,面色阴沉:“天关城一破,后面便是一片坦途,胡巢若是能将他们拦下还好说,否则长风危矣。” 西门延盱道:“现如今,我们只能调集军马,在泰渊城布置第二道防线,与此同时向周边求援!长风各郡太过分散,只要突破泰渊城,天德骑兵便可以向任意方向进发,我们难以提前预料他们的进攻方向,只能被动防御。到那时,我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周讨伍点点头,掏出一面令牌,递给军使:“你立刻持我的令牌往都督府,找封紫霄,让他调集南浔、楚都、星云三郡兵马火速驰援泰渊城,不得有误!然后去鸿风营,令展恒将军派人向青姝行省求取援兵,唇亡齿寒,宋孝直绝不会坐视不理。” 封紫霄乃周讨伍麾下第一大将,文武双全,用兵如神。宋孝直与周讨伍、宇文君洵同为南齐六大魁首,掌控青姝行省,与长风行省同属南境。六大魁首中,周讨伍实力最强,宋孝直次之,一直以来,两人一直相互合作,共同抵御天德。至于鸿风营,则是周讨伍的亲军,统领便是展恒。 军使接过周讨伍的令牌转身去了,西门延盱道:“我们这边刚刚才得到消息,天德便开始动手了!这只能说明,他们在我们之前便已经得到消息。如此一来,才能趁我们不备,闪电突袭,只是就算如此,以天关城的险要程度,也不该这么快便被天德攻入,这其中必有蹊跷。” 周讨伍道:“现在天关城已破,说什么都晚了。胡巢的手中有三万兵马,都是精锐之师,应该可以暂时阻挡天德的锋芒,我们现在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现在我只希望,宋孝直能够顾全大局,及时援救,否则,长风危矣。” ****** 红日初升,秋风习习。 奇秀山的山坡上,原本秀丽奇瑰的美景此刻被漫山遍野的人头覆盖。 山峰之间,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天关城的南大门被沉重的攻城锤撞破,此刻早已坍塌破碎,门口处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鲜血横流。 顺着城中大道往里看去,无数人流正在城中流窜,闪亮的马刀不时挥起,惨叫声和杀喊声连成一片,交相呼应。 “杀!杀!杀!给我顶住!”一员身着南齐制式盔甲的将军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的身边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南齐军队,此刻他们借助狭小的巷子死死钳制住一支天德部队,双方围绕巷口展开搏杀。巷口狭窄,天德的兵力优势难以展开,而且天德向来以骑兵为主,此次攻打天关城,地势险要,马匹虽能 勉强上山却无法驰骋冲锋,所以天德兵马都是下马步战,马匹另有人马驱赶上山。失去战马的天德骑兵战力下降,反而不是长于战阵的南齐兵士对手,南齐军马的配比相对完善,弓步结合,刀枪交错,进可攻,退可守,反观天德,军种单一,在这种巷战之中反而不占优势。不过即使如此,双方之间人数的差异也已经决定了南齐军再无获胜的可能。他们现在只能借助巷战拖延天德兵马的脚步,以期能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可他们不知道,由于天关城陷落的太快,此刻天德已经基本掌控了天关城北面的防御,占据天险。泰渊城赶来的援军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已经放弃对天关城的救援,转而在山谷口布下防线,准备在这里拦截天德军队。所以他们等待的救援永远不会到来了。 小巷中的厮杀依旧在惨烈的进行,每当有兵士倒下,后面的南齐兵士便毫不犹豫的顶上去,天德的军队一直被挡在巷外,难以攻破他们的防线。小巷口成为双方血肉相搏的惨烈战场,横尸遍地,血染大地。 天关城中非止这一处,很多房屋巷道中都有南齐残余的兵马仍在反抗。天关城城区狭长,道路交错,地势复杂,没有足够的空间,不适合大规模交战,正好给他们提供了巷战的机会。天关城的南齐军队对天关城的地形了若指掌,知道哪里适合坚守,他们虽然处于劣势,可是却占据了天关城中最难攻克的各处有利地势。天德军马虽众,可是短时间内却不能将他们清剿干净。 一条还算宽阔的大路上,上百名天德军士大踏步走来,为首的一人身披一身铁甲战衣,手中提着一把虎头镗刀,大步如飞,他的刀上鲜血淋漓,已经不止砍杀了多少南齐军士。他的身后,两名铁塔般的壮汉紧随在侧,一人扛着一把宽刃大斧,杀气凛凛。 “怎么还有这么多南齐的杂碎?”听着城中阵阵喊杀之声,为首的天德将军站住脚步,眉头大皱,瓮声瓮气的道:“狼主将攻克天关城的重任交给我们,又派出仙使助我们攻城,这是对我们飞虎部的信任!区区几千南齐杂碎,这都整整一个晚上了,怎么还没解决掉?” “格哈将军,这个天关城就跟个蛇洞一般,到处弯弯绕绕。南齐的小崽子们东躲西藏,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我们的族人道路不熟,又不善于步战,一时之间确实难以解决他们!” “岂有此理!”格哈大吼一声:“八部的勇士都等候在奇秀山下,只等我们打通通往南齐的大门,这么拖沓下去,岂不叫他们耻笑我们飞虎部?虎主的脸面往哪里放?传令下去,全军退出作战区域!” “格哈将军,这是为何?”一旁的一名将领疑惑道:“我们不加紧进攻,反而退出交战,这岂不是更无法消灭他们?” 格哈冷笑一声:“沙场交战,不要只懂得使用蛮力,要学会动脑子!既然我们的族人不善步战,为何还要以短击长?下令全军,搜罗柴草木料还有桐油,我要一把火把这些南齐杂碎全部烧死!” 众人一听纷纷大喜,恭维道:“将军果然妙计!纵火烧城,这些南齐崽子不攻自灭!” 格哈听到众人的奉承,满心欢喜,哈哈大笑。 很快的,格哈的命 令便传遍全军,天德兵马纷纷后撤。 “将军!天德蛮子撤了!”之前的那处小巷中,前面的士兵高声喝道。 “太好了,是不是援军到了?”那名将军排开众人,看着天德部队撤退的身影问道。 “不知道,不过没有听到响箭。” 将军疑惑道:“那就怪了。不过蛮子后撤也好,把受伤的兄弟抬到后面包扎伤口,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弓箭手抓紧搜罗战场上的弓箭,待会肯定还会有一场恶战!” “诺!”南齐军士轰然应诺,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将军布置好任务,转身去往后面看望受伤的南齐军士。 “怎么样?药物可还足够?” “回将军,我们撤离军营的时候带了大批的药材,足够使用。” 将军点点头:“那就好。不要吝惜药材,药材再珍贵,也不如兄弟们的命重要!” “诺!” 将军的言语让麾下的将士一阵感动,看向将军的目光也越发的崇敬起来。 “将军。”一名右腿受伤的兵士出声叫道。 将军回首道:“怎么了?” 兵士微微沉吟,咬了咬嘴唇道:“将军,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将军一愣,随即大声道:“我们肯定能回去!泰渊城离着我么这里不过三十里,城中足足有三万兵马,只要我们坚持住,等胡巢将军的兵马一到,我们便能反败为胜,重新占据天关城,像以前一样,把蛮子赶出去!” 将军的话让众人重新燃起希望,原本有几分颓废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还满怀对生的希望之时,一场恐怖的灭顶之灾正在渐渐临近。 ********* 奇秀山北面的山谷口。 此地军阵绵延,乌压压的大军将整个谷口堵得水泄不通。 军阵正前方,一员身着锁甲手提长枪的将军跨坐马上,虎目含光,正是泰渊城统军大将骠骑将军胡巢。他的两侧,十几员将校一字排开。 “将军,我们真的不去援救天关了吗?”他的左手边是其副将李恒川,此刻李恒川正在低声询问胡巢。 胡巢摇摇头,面色凝重:“派出的探马回报,天关已经彻底沦陷,天德的兵马已经掌控了背面的防御工事。天关城的险要你是知道的,我们如果挥师强攻,最后就算能攻入城中,也会损失惨重。到那时我们便无力再阻挡天德军马的脚步。如果不能在泰渊城这里挡住天德骑兵的兵锋,后果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只能舍弃天关,保全大局!” 李恒川知道胡巢的做法是对的,可是心中却对天关的南齐兵马感到深深的愧疚,他长长叹出口气,不再说什么,转头望向天关城所在的方向。 “咦?”李恒川的视线中,奇秀山中突然升起一股股浓烟,直冲天际。 正在此时,一骑探马飞驰而来,口中拉着长音大声疾呼:“报~,天德飞虎部纵火焚烧天关城!天关城已经化为火海!” 李恒川心中如同被铁锤重重的敲了一下,他喃喃道:“天关城,完啦!” 一二二章 天德皇御驾亲征,齐将军只身逃亡 卷二大陆风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周讨伍调兵遣将,飞虎部火烧天关 周讨伍惊声道:“怎么可能?天德怎么会这么快便攻入天关城?” 军使道:“属下也不知道,报信的军使是泰渊城派来的,言语不详,属下只知道,胡巢将军已经向周遭城池求取援军,同时率领泰渊守军出城,火速驰援天关城。” 西门延盱道:“天关离着这里这么远,消息传到起码也要一天时间,也就是说,天德是昨晚攻克的天关城。胡巢如果已经和对方交战,战报应该会在明天早上到达。” 周讨伍缓缓坐下,面色阴沉:“天关城一破,后面便是一片坦途,胡巢若是能将他们拦下还好说,否则长风危矣。” 西门延盱道:“现如今,我们只能调集军马,在泰渊城布置第二道防线,与此同时向周边求援!长风各郡太过分散,只要突破泰渊城,天德骑兵便可以向任意方向进发,我们难以提前预料他们的进攻方向,只能被动防御。到那时,我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周讨伍点点头,掏出一面令牌,递给军使:“你立刻持我的令牌往都督府,找封紫霄,让他调集南浔、楚都、星云三郡兵马火速驰援泰渊城,不得有误!然后去鸿风营,令展恒将军派人向青姝行省求取援兵,唇亡齿寒,宋孝直绝不会坐视不理。” 封紫霄乃周讨伍麾下第一大将,文武双全,用兵如神。宋孝直与周讨伍、宇文君洵同为南齐六大魁首,掌控青姝行省,与长风行省同属南境。六大魁首中,周讨伍实力最强,宋孝直次之,一直以来,两人一直相互合作,共同抵御天德。至于鸿风营,则是周讨伍的亲军,统领便是展恒。 军使接过周讨伍的令牌转身去了,西门延盱道:“我们这边刚刚才得到消息,天德便开始动手了!这只能说明,他们在我们之前便已经得到消息。如此一来,才能趁我们不备,闪电突袭,只是就算如此,以天关城的险要程度,也不该这么快便被天德攻入,这其中必有蹊跷。” 周讨伍道:“现在天关城已破,说什么都晚了。胡巢的手中有三万兵马,都是精锐之师,应该可以暂时阻挡天德的锋芒,我们现在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现在我只希望,宋孝直能够顾全大局,及时援救,否则,长风危矣。” ****** 红日初升,秋风习习。 奇秀山的山坡上,原本秀丽奇瑰的美景此刻被漫山遍野的人头覆盖。 山峰之间,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天关城的南大门被沉重的攻城锤撞破,此刻早已坍塌破碎,门口处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鲜血横流。 顺着城中大道往里看去,无数人流正在城中流窜,闪亮的马刀不时挥起,惨叫声和杀喊声连成一片,交相呼应。 “杀!杀!杀!给我顶住!”一员身着南齐制式盔甲的将军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的身边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南齐军队,此刻他们借助狭小的巷子死死钳制住一支天德部队,双方围绕巷口展开搏杀。巷口狭窄,天德的兵力优势难以展开,而且天德向来以骑兵为主,此次攻打天关城,地势险要,马匹虽能 勉强上山却无法驰骋冲锋,所以天德兵马都是下马步战,马匹另有人马驱赶上山。失去战马的天德骑兵战力下降,反而不是长于战阵的南齐兵士对手,南齐军马的配比相对完善,弓步结合,刀枪交错,进可攻,退可守,反观天德,军种单一,在这种巷战之中反而不占优势。不过即使如此,双方之间人数的差异也已经决定了南齐军再无获胜的可能。他们现在只能借助巷战拖延天德兵马的脚步,以期能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可他们不知道,由于天关城陷落的太快,此刻天德已经基本掌控了天关城北面的防御,占据天险。泰渊城赶来的援军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已经放弃对天关城的救援,转而在山谷口布下防线,准备在这里拦截天德军队。所以他们等待的救援永远不会到来了。 小巷中的厮杀依旧在惨烈的进行,每当有兵士倒下,后面的南齐兵士便毫不犹豫的顶上去,天德的军队一直被挡在巷外,难以攻破他们的防线。小巷口成为双方血肉相搏的惨烈战场,横尸遍地,血染大地。 天关城中非止这一处,很多房屋巷道中都有南齐残余的兵马仍在反抗。天关城城区狭长,道路交错,地势复杂,没有足够的空间,不适合大规模交战,正好给他们提供了巷战的机会。天关城的南齐军队对天关城的地形了若指掌,知道哪里适合坚守,他们虽然处于劣势,可是却占据了天关城中最难攻克的各处有利地势。天德军马虽众,可是短时间内却不能将他们清剿干净。 一条还算宽阔的大路上,上百名天德军士大踏步走来,为首的一人身披一身铁甲战衣,手中提着一把虎头镗刀,大步如飞,他的刀上鲜血淋漓,已经不止砍杀了多少南齐军士。他的身后,两名铁塔般的壮汉紧随在侧,一人扛着一把宽刃大斧,杀气凛凛。 “怎么还有这么多南齐的杂碎?”听着城中阵阵喊杀之声,为首的天德将军站住脚步,眉头大皱,瓮声瓮气的道:“狼主将攻克天关城的重任交给我们,又派出仙使助我们攻城,这是对我们飞虎部的信任!区区几千南齐杂碎,这都整整一个晚上了,怎么还没解决掉?” “格哈将军,这个天关城就跟个蛇洞一般,到处弯弯绕绕。南齐的小崽子们东躲西藏,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我们的族人道路不熟,又不善于步战,一时之间确实难以解决他们!” “岂有此理!”格哈大吼一声:“八部的勇士都等候在奇秀山下,只等我们打通通往南齐的大门,这么拖沓下去,岂不叫他们耻笑我们飞虎部?虎主的脸面往哪里放?传令下去,全军退出作战区域!” “格哈将军,这是为何?”一旁的一名将领疑惑道:“我们不加紧进攻,反而退出交战,这岂不是更无法消灭他们?” 格哈冷笑一声:“沙场交战,不要只懂得使用蛮力,要学会动脑子!既然我们的族人不善步战,为何还要以短击长?下令全军,搜罗柴草木料还有桐油,我要一把火把这些南齐杂碎全部烧死!” 众人一听纷纷大喜,恭维道:“将军果然妙计!纵火烧城,这些南齐崽子不攻自灭!” 格哈听到众人的奉承,满心欢喜,哈哈大笑。 很快的,格哈的命 令便传遍全军,天德兵马纷纷后撤。 “将军!天德蛮子撤了!”之前的那处小巷中,前面的士兵高声喝道。 “太好了,是不是援军到了?”那名将军排开众人,看着天德部队撤退的身影问道。 “不知道,不过没有听到响箭。” 将军疑惑道:“那就怪了。不过蛮子后撤也好,把受伤的兄弟抬到后面包扎伤口,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弓箭手抓紧搜罗战场上的弓箭,待会肯定还会有一场恶战!” “诺!”南齐军士轰然应诺,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将军布置好任务,转身去往后面看望受伤的南齐军士。 “怎么样?药物可还足够?” “回将军,我们撤离军营的时候带了大批的药材,足够使用。” 将军点点头:“那就好。不要吝惜药材,药材再珍贵,也不如兄弟们的命重要!” “诺!” 将军的言语让麾下的将士一阵感动,看向将军的目光也越发的崇敬起来。 “将军。”一名右腿受伤的兵士出声叫道。 将军回首道:“怎么了?” 兵士微微沉吟,咬了咬嘴唇道:“将军,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将军一愣,随即大声道:“我们肯定能回去!泰渊城离着我么这里不过三十里,城中足足有三万兵马,只要我们坚持住,等胡巢将军的兵马一到,我们便能反败为胜,重新占据天关城,像以前一样,把蛮子赶出去!” 将军的话让众人重新燃起希望,原本有几分颓废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还满怀对生的希望之时,一场恐怖的灭顶之灾正在渐渐临近。 ********* 奇秀山北面的山谷口。 此地军阵绵延,乌压压的大军将整个谷口堵得水泄不通。 军阵正前方,一员身着锁甲手提长枪的将军跨坐马上,虎目含光,正是泰渊城统军大将骠骑将军胡巢。他的两侧,十几员将校一字排开。 “将军,我们真的不去援救天关了吗?”他的左手边是其副将李恒川,此刻李恒川正在低声询问胡巢。 胡巢摇摇头,面色凝重:“派出的探马回报,天关已经彻底沦陷,天德的兵马已经掌控了背面的防御工事。天关城的险要你是知道的,我们如果挥师强攻,最后就算能攻入城中,也会损失惨重。到那时我们便无力再阻挡天德军马的脚步。如果不能在泰渊城这里挡住天德骑兵的兵锋,后果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只能舍弃天关,保全大局!” 李恒川知道胡巢的做法是对的,可是心中却对天关的南齐兵马感到深深的愧疚,他长长叹出口气,不再说什么,转头望向天关城所在的方向。 “咦?”李恒川的视线中,奇秀山中突然升起一股股浓烟,直冲天际。 正在此时,一骑探马飞驰而来,口中拉着长音大声疾呼:“报~,天德飞虎部纵火焚烧天关城!天关城已经化为火海!” 李恒川心中如同被铁锤重重的敲了一下,他喃喃道:“天关城,完啦!” 一二三章 骠骑将军闻惊讯,铁字副将述前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骠骑将军闻惊讯,铁字副将述前情 山谷口处,胡巢大军仍在加紧修筑防御工事。天德军以骑兵为主,呼啸如风,冲锋的骑兵在陆地上可谓所向披靡,所以胡巢下令将山谷口的空地上挖出了上万个陷马坑,与此同时,他还命令南齐军上山伐树,制作鹿角木桩等物,布置在军阵前方,以抗骑兵。山谷口处地势狭窄,而且这里有一个弯道,可以缓冲战马的速度,便于防守,这也是胡巢为何选择这里安营扎寨的原因。 在部署防御的期间,胡巢向天关城派出了十数次探马,希望可以打探到天德军队和天关城的情况,可到现在为止,返回的几波探马几乎都是无功而返,还有一队探马与天德探马遭遇,双方发生交战,损失惨重。所以对于天关城中的具体情形,胡巢几乎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天德这次入侵与以往不同,乃是举国出击,倾巢而动。 此刻,胡巢正指挥麾下兵士布置新的拒马。突然山谷中隐约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胡巢回首望去,只见前面的弯道上扬起一阵尘土,一名骑士纵马驰来。 距离尚远,以胡巢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出马上的骑士似乎衣甲残破,满面血污,根本看不清样貌。负责警戒的哨兵发现情况,立刻吹响号角,一排弓箭手突前张弓搭箭,瞄准来人。前锋主事的将官跨马而出,发声喝道:“来人止步,报上身份!” 话音未落,那名骑士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狠狠地向地面栽去,却是已经踏入了第一排陷马坑中。危急时刻,马上的骑士一拍马背,飞身而起,身形微显踉跄的落在地上,手中宝剑落在一旁,就地翻滚了一圈才卸去力道站了起来。 “我乃天关城铁字营副将庄晓伟,我有重要军情要禀报骠骑将军!”骑士站起身双手高举,大声吼喝:“我的身后有天德追兵!” 话音方落,弯道处再次传来马蹄声,七八名天德骑兵出现在大军眼前。那几名天德探马也未料到这里竟然埋伏了众多南齐兵马,一惊之下齐齐拉住缰绳,下一刻他们发出一声唿哨,已经扭转马头便欲逃之夭夭。 “射!”前锋主事将官当机立断,一声令下,最前排的弓箭手纷纷射出手中的箭矢。这一排弓箭手足有百名之多,箭雨漫天撒下,顿时将众多天德探马钉死在马背之上,只有一名骑士侥幸避过箭雨,仓皇间,拍马疾驰,亡命而逃。 “不能让他逃走!”胡巢在人群中看的清楚,从这群天德骑兵的反应来看,天德应该是尚未侦查到自己在这边布有埋伏。如果让他逃回天关城,这边的布置便会泄露,天德骑兵一定会针对性的做出应对,到那时自己这边就暴露在对方眼前,无法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取得的战果也会大打折扣。 山道两侧是胡巢预留下的通行道路,其上并无陷坑,胡巢立刻下令军中骑兵前去追杀。可是他心知肚明,天德的战马冠绝天下,而双方又相距这么远的距离,追上对方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只能 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这时,军阵前方那名自称铁字营副将庄晓伟的人突然抓起地上的长剑,返身朝着弯道处跑去,那里此刻正停留着几匹天德骑兵惨死后留下的战马。他的修为似乎不错,身形展开,速度极快,几步便到了弯道那里,一纵身翻上一匹天德战马,双腿一夹,拍马朝着那名逃走的天德探马追去。 他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弯道处。而直到此时,南齐军中的一队骑兵才沿着山道两侧冲出,已经落后了两人一大截。 转眼之间,这队骑士也消失在弯道之处。 胡巢双目紧盯着弯道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弯道处隐约传来一阵欢呼,马蹄声再度响起,去而复返的骑兵簇拥着庄晓伟飞驰而来。离着军阵渐近,庄晓伟扬手一抛,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在地上,咕噜噜一阵乱滚,看其头上的盔甲样式,正是那名逃走的天德骑兵。 胡巢虎目扫去,自称庄晓伟的这人满面烟尘,浑身血污,手脸之上都有连片的火泡,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从他残破的衣甲倒是能依稀辨认出是南齐的制服。 庄晓伟翻身下马,跪在胡巢身前:“天关城铁字营副将庄晓伟,见过骠骑将军!” “起来吧。”胡巢点点头,刚刚这人费力击杀逃走的天德探马,这么做对南齐有利无害,应该已经能确认他的身份:“你刚才说有重要军情要禀报与我,是什么重要军情?” 庄晓伟悲声道:“启禀将军,天关城如今遭受天德纵火焚烧,守城官军已经全部阵亡!末将被手下兵士以身相护,侥幸不死,探得天德军情,特来相报!” 胡巢神情严肃起来:“天德军情如何,有多少兵马?你速速道来!” 庄晓伟道:“回禀将军,天德兵马此次乃是倾国而来,末将在天关城看到,对方军阵绵延百里,旌旗蔽空,人马不下百万!此刻他们已经占领天关城全境,正在分拨马匹,马上就要朝我们这里来了!” “什么!”胡巢大吃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庄晓伟道:“末将不敢虚报军情,这是末将亲眼所见!大军之中,天德八部的族旗全部出现,漫山遍野都是天德的士兵,末将所说的百万之众,只少不多!” 胡巢的面色变得阴沉可怖,他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从百年之前,天下大乱之后,天德和南齐的战争便几乎从未间断,但是双方的战争虽然惨烈,可是天德从未发动如此大规模的侵袭。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当时天德八部尚有矛盾,内部不和,天德皇族无法将八部整合一体;其二,则是因为天德除了要对付南齐外,还要受到来自大魏的压力和牵制,不敢放手一搏。 三国大战之后,三国国内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受制于各国的国情,三国休兵罢战,进入短暂的和平。这期间,南齐洪辉富国强军,加强国防,耗时三载建成天关雄城, 更是促使周讨伍和宋孝直两位最强的魁首联手镇守南境,这一举措让南境成为阻隔天德跨马北上的坚固屏障。自此之后数十年,两国再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 但是长时间的安逸和和平,让南齐渐渐忘却,天德是怎样一个凶残狂暴的庞然大物!这数十年的安稳平和,南齐固然有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同时也滋生出了六大魁首这样的野心之人,南齐军中的内部矛盾日益激化,而天德则在当代皇帝耶律泰隆的统治下,除内患,释冤仇,八部子民凝成一块,变得空前强大。 现如今,大魏深陷和道门的纠葛之中,暂时无暇分身,而南齐又正值内部纷乱丛生,朝野惊变之际,天德趁此天赐良机,倾百万之师,聚八部之众,一举攻破天关城,杀入南齐境内!此举无疑将天德的野心堂而皇之的宣告天下:天德这次是要决意灭掉南齐!这是一次灭国之战! 胡巢开始意识到,不管是自己还是大都督周讨伍,可能都预估错误了。面对天德的百万铁骑,不用说自己区区三万人马,就算整个泰渊城,甚至整个长风行省,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可是他同时也知道,不管挡不挡得住,自己必须死死钉在这里。他必须要用这三万人马和泰渊城尽可能的拖延天德大军北上的步伐,给大都督周讨伍争取应对的时间。 下一刻,十余骑南齐军使跨马自大营离去,奔赴各个方向。 当兵的,最亲近的永远是两样东西,武器和战马。武器是战士杀敌保命的依仗,而战马对兵士来说就如同自己的战友和兄弟,可是马上的骑士此刻却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马匹,毫不吝惜马力,因为他们此刻肩负的使命关乎整个长风,甚至整个南齐的命运与安危,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这里的军情传告各处! 既然已经决定死守此处,胡巢便不再多想,立刻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与此同时,他将庄晓伟带在身边,转身进了中军大帐。他还要从庄晓伟口中了解更多的天德军情,以期能够知己知彼,针对敌人的情况将接下来的战备做到最佳。 随同胡巢的还有他的副将李恒川。 三人进入大帐,胡巢立刻对庄晓伟展开询问:“庄将军,我想知道,天关城是如何陷落的?” 天关城作为南齐抵御天德的首道大门,其险要的地势和强大的防御能力为天下公认,名传三国。再加上奇秀山的天然屏障,天关城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关城自建成至今,数度经历战火洗礼,却从未陷落。可是如此一座雄城,竟然被天德军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告攻破,甚至无法等到近在咫尺的泰渊城的援军到来,这对南齐众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个不解之谜。 庄晓伟早就料到胡巢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立刻将那晚自己所知的事情讲述出来:“回禀将军,这也是属下想要提醒您的。天德军中大有蹊跷!那天晚上,深夜时分......” 他的思绪缓缓回到了那天夜里。 一二四章 天关城深夜遇袭,庄晓伟夜探庞府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关城深夜遇袭,庄晓伟夜探庞府 当夜乌云蔽月,天空中阴沉晦涩,几无星光。 深夜时分,整个奇秀山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天关城稀稀落落的闪现着点点灯光。 秋风吹过山中,传来一阵沙沙的树叶之声,非但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嘈杂,反倒是宁静的很。 此刻,狭长的城墙之上,一座座弩车和小型投石机在火把的映照下,展露着狰狞的姿态,旁边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硝石檑木,弩箭石弹,密密麻麻的守城工事将天关城武装到牙齿,这也是天关城自建成后从未被攻克的重要保障。 城墙之上,负责值守的守城兵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身在山中,又是高墙之上,被冷冷的夜风一吹,还真有一丝凉意,不过借由这凉风醒神,守城的兵士倒是没有了困意。 夜色漆黑,城下什么也看不见,侧耳倾听,也只能听到树叶的声响。不过对天关城绝对的自信,让守城的兵士没有丝毫的担心。 闲来无事,这些兵士便凑在一起闲聊。 “陈二狗,你听说了没有?传闻说前不久,京城之中发生了大事,兆武营的程佑年带兵造反,被宇文君洵和杨云修联手砍了脑袋。” 大元帅洪辉的国丧已经传遍天下,众人皆知。不过毕竟其中牵涉到许多朝廷隐秘,事关国体尊严,所以朝廷下发的公文中一般都将洪辉的国丧和京城之乱分开来写。这样一来,除了达到一定级别的将官,很少有人能详尽的知道京城之乱的详情。这些下层兵士消息闭塞,也只能是道听途说而已,他们往往将这些不甚确凿的谣言夸大之后作为谈资,借此显摆自己见多识广,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 “李黑牛,你听谁说的?看来你的消息不灵通啊!明明是宇文君洵私离封地,想要和程佑年争夺帅位,可是却被宇文君洵暗中买通了杨云修,两人合力围剿了兆武营,程佑年不甘受辱,拔剑自刎而死,怎么就成了被砍了脑袋?” 李黑牛被陈二狗一阵反驳,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便有几分怀疑,这让他大感不爽,一瞪眼睛争辩道:“怎么可能?我这消息可是从京城来的军使口中得知,京城里的人,那都是亲眼看到程佑年砍头的,这还能有假?反倒是你说的,才是胡编乱造吧?” 陈二狗闻言一愣,却是没有反驳。 李黑牛自以为他被自己驳倒,顿时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陈二狗沉默片刻,突然疑惑的问道:“你说的京中军使可是前几天来传功文的王锐王大哥?” 李黑牛点点头:“怎么?你莫非还不死心?你既然知道是王大哥说的,还有什么疑问?我可是轮值的时候请他吃了一壶白干才套出的消息,这还能有假?” 陈二狗狠狠呸了一声,口中骂道:“这个烂嘴烂腮的王锐!骗了老子五斤腊肉,敢情全是造谣!老子的消息也是这鳖孙告诉我的!” “啥?”李黑牛一听, 顿时傻了眼。 他和陈二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对那个王锐破口大骂。 周围的军士忍不住发出一声哄笑,其中一名兵士笑着笑着突然一捂肚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一旁的同伴看到不由叫道:“赵四,有这么好笑吗?你至于……”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见赵四的小腹上一支箭羽微微颤动,他的身下,鲜血淋漓,已经浸湿了地面。 与此同时,漆黑的夜空中传来一阵锐物破空的嗡嗡声,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吼声响彻城墙:“敌袭~~~” 下一秒,整个城墙已经被成千上万支利箭覆盖,城墙上值守的南齐兵士毫无防备,顿时死伤惨重。 足足半刻之后,箭羽才渐渐停止,而天关城墙之上已经尸横遍野。 又过了足足半刻,城头的传信鼓才被侥幸不死的南齐军士重重敲响,而此时,已经有一队队袭击者借助挠钩攀上了天关城的城墙,火把映照中,无数闪亮的马刀挥舞着,袭击者和残存的南齐军士狠狠撞击在一起。 与此同时,城门那处,一阵巨大的撞击声重重砸在众人心头,那是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 城门遇袭,城墙陷入苦战, 天关城的大街小巷上,火把的亮光将小巷两侧的墙壁照的发亮,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南齐巡夜军士不时交错而过,他们第一时间向着城墙方向支援而去。 可是巡夜的军队毕竟只是少数,留守在天关城大营中的主力部队却尚未得到整装出发的军令,而天关城三大营的主将也无一现身。 铁字营中,负责值守的副将庄晓伟焦急万分,在听闻城头鼓声的第一时间,庄晓伟便下令全营军士整装待发,与此同时,他也派出军士火速赶往总领和主将府中报告,可是直到此刻,不光总领的军令未曾下达,主将庞彪未曾现身,就连去报信的军使也不见回转。 听着南城的喊杀之声,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庄晓伟一咬牙,决定不再等下去,他跨上马背,对着铁字营发布命令:“全营听令,立刻火速驰援南城!” “庄将军,赵总领和庞将军的军令还未下达!你这么做,会被问罪的!”手下一名将校好心的提醒道。 庄晓伟厉声道:“城门遇袭,情况危急,管不了那许多了,我们立刻出发!到时候出了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 主将不在,副将自然便是最高指挥者,既然庄晓伟一再坚持,铁字营兵马当即领命出发。 可是半路上,庄晓伟意外却发现,三营之中只有铁字营在开赴前线,却不见其余两营的兵马。这顿时让庄晓伟心生疑惑起来。 天关城**有三支军队,分别是铁字营、忠字营和魁字营,每营三千兵马,加上掌管后勤的兵马,足有一万两千余人,三营各有一位主将,两位副将,负责本营的军事防务,三位主将之上,便是天关城总领赵英之。总领和三位主将以及副将都有各自 的府邸,不过两位副将却会轮流在兵营值守,以防发生紧急事态军中无人主事。 平日里,赵英之自然是统管全城的不二人选,不过遇到紧急防务,在得不到总领命令的情况下,三营各自的主将却有权独立发布将令。 现如今天关城遇袭,这已经是极度紧急的情况,依理来说,三营主将应该在第一时间便发布命令支援前线。铁字营的庞彪没有现身,可以归结为意外,可是三营全无动静,这就有点蹊跷了。 庄晓伟疑窦顿生,一股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他突然勒住战马,扭头对着身边的一员将领道:“祖值,你先指挥铁字营支援城门,我去庞将军府上走一遭,片刻即回!” 祖值便是之前提醒庄晓伟的那员将校,此人是庄晓伟心腹。他只道这是庄晓伟害怕事后被问罪想出的折中之法,当下也不多问,遵令一声代替庄晓伟领军继续出发。 祖值一走,庄晓伟也领着一队人马出发,直奔庞彪府邸方向而去。 庞彪的府邸离着铁字营的大营不远,这也是方便为了遇到紧急情况时他能及时赶到大营之中。 军情紧急,庄晓伟丝毫不敢耽搁,带着兵马一路狂奔,不多时,庞府的大门已经远远的映入眼帘。 离着府门尚有几米,庄晓伟已经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一旁的亲随,走上前去拉起门环便是一阵猛拍。此刻万分火急,他也顾不得许多礼数了。 然而任凭庄晓伟大声拍门,府中却毫无动静。庄晓伟顿时感觉不对,他伸手一招,他手下的兵士立刻涌上前来。 随他而来的兵马都是他的亲信,唯他马首是瞻。庄晓伟回头使了个眼神,众人会意纷纷拔刀出鞘。 庄晓伟退后一步,拔剑在手,抬起一脚重重的踢在门板之上。他的修为不俗,已经有乾元境上品,这一脚使足力气,不下百斤。门后的门栓吃这一脚当即断成两截,大门哐当一声,门户大开。 庄晓伟仗剑一马当先领着手下兵士冲入庞府。 然而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府中还是毫无反应,庄晓伟高喝一声“随我来!”领兵直冲后院。 一进后院,庄晓伟便是一惊,只见后院之中,七八名兵丁和仆役的尸体横三竖四的倒卧在地上,不过却无明显的血迹。庄晓伟一挥手,手下兵士立刻上前勘验,与此同时,众人分散四周,警戒周边。 庄晓伟面色阴沉,他已经预料到庞彪未曾出现的原因。 “将军,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且体温尚存,应该是刚死不久。” “给我搜!”庄晓伟闻言立刻命令一声,带着众人向房中冲去,尸体仍有余温,刺客很有可能尚未走远! 就在众人将要冲入房中的刹那,一声沙哑的怪笑突然响彻院中,“砰”的一声巨响,一道佝偻的身影冲破房顶,向着院外纵跃而去。 庄晓伟循声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对方的身边飞舞着着数道灰暗的流萤,闪闪发光。 一二五章 胡将军详知缘由,天德军万马冲阵 第一百二十五章胡将军详知缘由,天德军万马冲阵 “末将带人追出门去,对方就在我们眼前凭空消失,不见了踪迹。”庄晓伟道:“我们四下里找不到人,只能回去,发现庞彪将军已经和夫人死在了房中。他们和外面的兵士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末将知道不对,又火速赶往总领府中,结果发现总领大人府上也已经遇难。我们在总领房中发现了打斗痕迹,还有一摊血迹,想来是刺客曾和总领大人交过手,还被总领大人打伤了。不过依照时间来推算,刺杀总领大人的刺客和我们在庞将军府上发现的那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末将认为刺客应该是有数人,他们是同时下的手。” 胡巢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判断。 庄晓伟顿了一下接着道:“末将知道事情真相后,立刻派出手下兵马去通知忠字营和魁字营,然后便带人赶往南城。可是等到属下到达之时,南城城门已破,城墙也宣告失守。敌锋凶猛,我们寡不敌众,我只能收拢残兵且战且退,与敌军展开巷战,坚守城池以待援军。可是没想到,援兵迟迟不到,天德人攻不下我们,竟然纵火烧城,我们……” 说到这里,庄晓伟又想起了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两只眼睛情不自禁的泛起泪光。 胡巢拍了拍庄晓伟的肩膀,语带愧疚的道:“庄将军,本将对不起你们。可是当时的情形,由不得本将做出别的选择,我只有三万人马,可却要守住身后的万里山河,我只能放弃你们!若此战之后本将还侥幸活着,我一定亲至天关城悼念众位兄弟,给他们赔罪!” 庄晓伟连声道:“将军,末将不敢怪罪将军,只是我手下的兄弟,实在是死的太惨了。” 胡巢又安慰了几句,庄晓伟才渐渐平静下来。 听完庄晓伟的报告,胡巢终于知道了那晚上的情形。 天关总领赵英之和城中三营的主将居然全部被秘密暗杀!这导致天关城中的军队几乎无人指挥。 所谓蛇无头不行,在这种情况下,天关城兵马的战斗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而且各自为战,自然无法抵御天德的猛攻,天关城的沦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天关城守备如此森严,天德派出的刺客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其中,而且无声无息的将赵英之和三位主将全府尽屠,这让胡巢有几分不敢相信。要知道,就算是一般的武圣级强者也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从庄晓伟口中得知,死者全身上下并无伤口,他对刺客的描述更是带着几丝诡异和神秘,这点也让胡巢感到这批刺客非比寻常。 不过往事已矣,现在重中之重是要迎战从天关城方向而来的天德大军,胡巢收起思绪,道:“庄将军,你且下去歇息一下,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势,天德大军马上就要到来,我们正好需要这样的忠勇之士!” “是,将军!”庄晓伟一抱拳,被胡巢安排手下士兵带了出去。 “恒川,对于这批刺客,你怎么看?”庄晓伟一走,胡巢转首向李恒川问道。 李恒川道:“末将现在也无头绪。不过依庄晓伟所言,这批刺客绝非等闲之辈,我们接下来要提高警惕,加倍小心才是,决不能重蹈天关城的覆辙。” 胡巢点点头。 两人正在帐中商讨,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传报之声:“报~~~!” 胡巢和李恒川对视一眼立刻掀开帐门走了出来。 一名满头大汗的探马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大声道:“报将军,天德骑兵已经离开天关城向此而来,前锋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来得好快!”胡巢道:“可探明担任前锋的是天德那部?有多少人马?” 探马回道:“敌军竖起的是灵鹫战旗,人马足有两万。” 李恒川道:“将军,是灵鹫部的人马!” 胡巢点点头:“灵鹫部在天德八部中排行第六,他们的灵鹫骑善于短途奔袭,极难对付!号令全军,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是!” 下一刻,胡巢大军中旌旗招展,全军齐动,刀盾手突前,长枪手在后,为数不多的骑兵游曳两侧以为机动。战阵之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排成方阵,严阵以待。 南齐虽然羸弱,可是却占据着大陆最富饶的天赐平原,国力富足。三国之中,南齐的军队兵饷最高,待遇最好,装备也最为精良,充足的军费可以让他们大规模的配备耗费昂贵的弓箭手,所以南齐的长弓手是最多的,南齐的箭阵也是天下闻名。 而弓箭正是对付骑兵的无双利器,泰渊城临近边关,是对付天德骑兵的前沿阵地。所以周讨伍在泰渊城的守军中配备了大约一万名精锐的长弓手,足足占据了泰渊城守军的三分之一,这个比例是极其罕见的,可是成效也是极为显著的。 十数年来,天德和南齐有过数次交战,虽然规模都不大,可是众所周知,天德士兵战斗力极强,每次都会给南齐造成巨大的威胁。幸赖南齐有天关城这道天险关隘,又加上泰渊城的及时支援,每次都能将天德兵马拦截在南境之外,这其中,泰渊城的无双箭阵功不可没! 二十里的距离,对于天德骑兵来说,全速奔行,很快便能赶到,胡巢知道,留给南齐军队的时间不多了。 得知天德骑兵正在急速接近,整个南齐军都紧张起来。之前的战斗都有天关城作为掩护,己方占据绝对的优势。可是这一次,南齐军是在平地上以步兵迎战对方的骑兵,尽管军阵前方陷坑密布,拒马林立,他们依然感到阵阵不安。 感受到麾下兵马的紧张情绪,胡巢立刻秘密吩咐手下的将领给军队打气,这三万兵马毕竟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很快便在将领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军阵的最前排,六千刀盾手持刀架盾,严阵以待,全神贯注的看着山谷口的弯道处。刀盾手之后,六千长枪兵挺枪而立,尖锐的枪尖排成一片枪林,从刀盾手的缝隙中探出,日光一照,冰冷的寒光闪耀成一片。 这一万两千近战步兵之后便是一万名训练有素的长弓手,弓手左 右又各有三千陌刀兵,用以保护近战稍弱的弓手,整个军阵两侧则是五千骑兵,用作机动力量。全军三万人马军阵整齐,兵种齐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真个军阵的气息变得越发的凝重,忽然,全军同时一震,数万道目光齐齐望向前方。 地面上,散落的山石开始不停的抖动,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山谷两侧的山壁上,开始向下掉落细小的石块。 “来了!”胡巢目光深邃,喃喃自语。 渐渐地,由远及近,一阵隐约的马蹄声变得原来越清晰起来,到最后已经是阵阵轰鸣,嘈杂如同闷雷,如同鼓点一般重重敲响在南齐士兵的心头。 胡巢一拍战马,高声道:“全军准备!” 站在长弓手阵前的将领立刻开始挥舞军旗,一万多名长弓手齐齐抽出背后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弯弓如满月,瞄向前方。 与此同时,刀盾手、长枪手、陌刀兵、骑兵纷纷做好防御。 山谷的震颤更加剧烈,终于,在弯道处,伴着清晰的马蹄声,一道身影一闪而出。他的手中撑起一杆高高的旗帜,旗帜上面,一只凶猛的灵鹫栩栩如生。 这名天德的掌旗兵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嘻斯斯”一阵马鸣,人立而起,留在原地。 紧接着,无数天德灵鹫部的骑兵疯狂的涌出弯道。眼前突然出现的南齐军阵只是让他们微感诧异,下一秒,他们已经发出一阵狂野的呼啸,毫不犹豫的朝着南齐大军冲锋而来。 “长弓手准备!”胡巢大吼一声,一万长弓手箭指前方。 “射!” “嗡~~~”一阵弓弦震动的响声传来,无数箭矢射向半空,化作一道乌压压的箭雨,呼啸着笼罩向奔驰而来的天德骑兵。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在南齐箭阵的覆盖下,冲着最前方的数百名骑士无一幸免,整个天德的阵型之中顿时缺了一大块。 可随即,这片空白便被紧随其后的天德骑兵填满,天德骑兵气势如虹,一往无前。 “再射!” 箭雨再次升空,带走亡魂无数,可是相对的,天德骑兵离着南齐军阵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终于在损失了上千骑兵之后,天德骑兵终于接近了南齐军阵。最前方的天德骑兵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军阵中南齐士卒紧张的表情。死去的同伴不仅没有让他们心生畏惧,反而激起了他们嗜血的本性。天德骑兵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无数的马刀亮起,寒光闪烁。 “轰”就在这时,天德最前排的战马纷纷向前栽去,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这股狠劲狠狠贯了出去。陷马坑到了! 上万陷马坑密布阵前,效果极佳,数以上千的天德骑兵栽下马来,或死或伤。 然而下一刻,身后呼啸而来的天德骑兵丝毫没有减速,他们毫不犹豫的踏过倒在地上的同胞和战马,将他们踩作肉泥,狠狠装上了南齐军阵前方的拒马木桩。 天德与南齐的大战终于拉开帷幕。 一二六章 宁煜再入萍水山,仙师驾临无名渊 第一百二十六章宁煜再入萍水山,仙师驾临无名渊 就在天德和南齐大军交战之时,一道身影正急速的奔行在萍水山上。 此人身着玄服,腰悬短剑,身形矫若猿猴,正是宁煜。 夜吟城中,宇文君洵成功登上帅位,程佑年也被满门抄斩,诸事都应经尘埃落定,宁煜的任务自然完成,他知会了流苏一声,便带着已经投效麾下的风灵连夜离开了夜吟城。两个人一路上昼行夜伏,秘密进入了萍水山中。 不过风灵毕竟是刚刚投效宁煜麾下,不足以完全信任,宁煜自然不会让她知道闯丹的秘辛。他吩咐风灵暂时潜伏在山脚下,自己则找了个由头孤身上山,两人约定三日之后再见。 离着那处山洞尚远,宁煜便已经感应到自己布置的阴阳幻生阵仍在缓缓运转,这让他心中微定,幻阵仍在,且无异象,这就说明这处天然石洞并未被人发现。 阴阳幻生阵乃是修真界极为高明的幻阵,虽然没有巨大的杀伤力,可是威力却丝毫不比杀阵小,被此阵法困住,如果你没有破阵之法,那么在阵法的灵力耗尽之前,你都休想要逃出生天。 宁煜检查了一下灵石的消耗,已经用去近五分之一,心道,这种高级的阵法虽然强大,可是也太过消耗灵石了。 保险起见,宁煜还是忍痛更换了新的灵石。闯丹对他来说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马虎不得。 更换完灵石,宁煜穿阵而过,他将洞口稍加掩饰,又布下隔音阵法,这才朝着石洞深处走去。洞中虽然黑暗,可是修真者不同凡人,他又有神魂相助,走在坑洼不平的洞中如履平地。 内府中灵根四散,捕捉着空气中的丝丝灵气,循着灵气走向,宁煜来到石洞的最深处。这里便是整个石洞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在此炼丹,将事半功倍。 挥手间,饕餮珏中的炼丹炉被宁煜取出。他先运起真元在地上勾勒出一座八卦图案,将丹炉安置在八卦中心,然后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每个方位都布置了一座聚灵阵法,等一切布置完成,已经耗去宁煜大半真元。 宁煜取出一粒回灵丹丢入口中,全力运转归元录功法,将真元回满,这才接着布置起来。闯丹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宁煜实力能否快速提升,宁煜不敢轻视,每一步都万分小心,争取做到最佳。 丹炉布置妥当,接下来宁煜开始处理手中的药材。他将需要用到的灵草仙植分门别类,用高明的手法提纯其中的药质,使每一样材料都达到极高的纯度。蛇睛和蛇胆作为主材,被宁煜放到最后处理。 借由八座聚灵阵法,石洞中的灵气已经极其浓郁,甚至已经出现雾化。宁煜手中泛起一阵青色的灵光,五行阵法不停的幻灭重生,他的双手之间,两颗蛇睛和一颗蛇胆在真元的托举下半悬空中缓缓转动,肉眼可见的灵气丝线缠绕其上,时不时的抽取出一丝丝灰暗的杂质。 足足半刻钟之后,蛇睛和蛇胆才缓缓落到 宁煜手中,此刻宁煜的额头上已经涔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这是真元过度消耗产生的后遗症。 蛇睛和蛇胆不愧是巨蟒修炼百年汇聚的精华之物,其中蕴含的灵力极度庞大,这大大增加了宁煜提纯的难度,好在就在宁煜真元耗尽的刹那,他终于完成了对这两样主材的提纯。 将所有被提纯的药材依次装入玉匣,宁煜再次服下丹药开始闭目调息。刚刚的准备工作不光让他的真元消耗殆尽,对他的神识也造成了一定的负担。 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可能立刻便开始闯丹,他需要将所有状态全部提升到顶点才会开始进行闯丹。 ********* 就在宁煜在洞中做着闯丹的准备之时,萍水山中再度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张黑色的披风忽然落下云端飞驰而来,在山顶盘旋了一圈,化作一道乌光落在地上。乌光闪耀,四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其中一人看其装束,正是之前隐藏在天德皇宫中的那位雾中仙师。 “流云师弟,你说的凶兽就是在这里?”四人中,一名男子伸手将乌光收起,出声问道,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罩满尖刺的怪异铠甲,就连头颅都包裹之中,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肌肤。铠甲上流光隐现,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被唤作流云的正是那位天德仙师,他点点头道:“不错,我手下的一位人奴曾经到过这里,那头凶兽只是一声震吼就将她震晕过去。余休师兄,这次若能助我擒杀这头凶兽,待圣心丹炼成,我便分你一颗,如何?” 余休师兄点点头:“成交!不过你这次为何不将那名人奴带来?有她指路,我们也省的再在这山里查找。” 流云冷笑道:“那人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道心种魔的真相,妄图鼓动天德人皇反叛于我,已经被我暗中派人处决了!” 余休笑道:“哈哈,你借助人奴的路子给师门争取了不少便利,可别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候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流云笑道:“余休师兄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天德人皇体内已经被我下了缚心蛊,除非他能修到真意境,否则休想破除我的蛊术。” 两人不再讨论这些,转而说起萍水山中的凶兽。 余休道:“那头凶兽能只凭震吼便将培元境的人奴震晕,实力最少也是真意境后期甚至更高,我们现在一名玄门境后期,一名玄门境中期,再加上两名筑宫境前期的魔仆,实力足以抗衡醒神境前期的高手,区区一头凶兽应该不在话下。” 魔仆是他们宗门的特有之物,乃是被控制了神智的修真高手。他们宗门曾经因为大肆掳掠修真者而被众多门派联手抵制,若不是宗门强大,早就被毁宗灭门了。打那之后,宗门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掳掠修真者,即使偶尔为之,也是专门挑选散修下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不过几次大战之后,宗门损失惨重,树敌众 多,在修真界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不得已之下宗门开始尝试将触手伸向世俗,不成想此举却正好弥补了宗门资源的短缺。经过多年苦心经营,现如今,他们宗门的实力已经渐渐恢复,甚至还有所上升。 流云道:“最好如此,不过若是凶兽实力太强,我们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师弟过虑了吧?自从天门破碎之后,世俗这些年,哪里出过玄门境之上的妖兽?如果有,也早就被各大宗门出手擒杀了。”余休嗤笑道:”你不会是在世俗待久了,胆子也变小了吧?哈哈,你放心,就算是遇到醒神境的凶兽,我们也不惧,你看这是什么?” 余休说着伸开手掌,黑色的手套上一枚火红色的符闪现出来。 “炎帝符!”流云惊叫道。 炎帝符乃数百年前修真界公认的符大师古魂所创,被称为火符第一,其内封印有元婴期火修全力施展的炎爆术,威力惊人。后来古魂渡劫失败身死道消,炎帝符的制作方法也随之消失,残留下来的炎帝符便成为稀世珍宝,尤其是天门破碎之后,炎帝符更是成为修真界极其珍贵的大杀器。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残存至今的炎帝符灵气消散严重,威力已经大不如前,可即使如此,其中的炎爆术仍足以将一名醒神境的高手重创甚至杀死。 “师兄,你怎会有炎帝符?” 余休收起炎帝符,自得一笑:“上次我随师尊去探索一个上古大能的仙府遗迹,侥幸立下些许功劳,师尊从遗迹所得中赏赐了我这枚炎帝符。” 流云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羡慕的神色,随即兴奋道:“有了这枚炎帝符,我们此行便可高枕无忧了,就算是醒神境的凶兽也绝对承受不住炎帝符的轰击!” 余休笑道:“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流云点点头,笑道:“师弟不知师兄有至宝在身,瞻前顾后,让师兄见笑了。那既然这样,我们事不宜迟,这便开始寻找凶兽所在吧。人奴说之前是在一道无名深渊中发现的凶兽,我们用探灵之法,应该很快便能找到。这样,我们四人分开行动,谁找到那处无名深渊便发出信号。” 余休点头表示同意,两名魔仆身为傀儡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当下四人便各自施展探灵之法,然后各选了一处方向四散而去。 四人中,流云前往的方向正是宁煜所在的天然石洞。 修真界中有言:一入玄门已成圣,身为玄门境的修真者,在这世俗中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其速度也自然也是登峰造极,风驰电掣。转眼之间,几座山头便被他翻过。此刻他御风而行,离着宁煜藏身的石洞越来越近。 就在流云将要到达石洞之前的刹那,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一朵黑色的莲花,流云收住身形扭头望去,随即便欣喜道:“找到了!” 下一刻,流云捏道手诀,身形一转,一股狂风托着他闪电般向着黑莲方向而去。 一二七章 魔门二圣潜深渊,仙法无双众兽寒 第一百二十七章魔门二圣潜深渊,仙法无双众兽寒 发现无名深渊的乃是一名魔仆,流云赶到时,余休也已经到了,三人稍等片刻,另一名魔仆也很快赶来。 四个人都是极其厉害的修真高手,又有炎帝符在手,丝毫不惧,略一准备便依次进入深渊。两名魔仆没有心智,无惧生死,在前面探路,余休和流云一左一右,和魔仆拉开距离。 无名深渊从上面看深不见底,深渊中雾气翻腾,风声阵阵,再往下还有毒性极强的瘴气。不过对于四人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他们有真元护体,寻常毒气根本伤害不了他们的道体。 下潜百米,深渊中开始出现一些类似蝙蝠的野兽,它们成群结队飞舞在雾气之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不过这些野兽的直觉非常灵敏,它们远远地便能觉察到众人的强大,根本不敢近前。 流云他们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毫不理会这些野兽,继续下潜。 越到深处,风势越发猛烈,雾气被狂风夹裹着,就如同滚滚雾涛,绿色的瘴气也开始渐渐出现。石壁之上,零零散散的出现了许多灵植和毒草,松血草就在其中。流云和余休打声招呼,将几株松血草纳入囊中。他们有一位师兄之前受了重伤,急需凝丹救命,这也是流云颁下命令,让隐狼寻找松血草的原因。 收起松血草,一行人继续下潜,这时候,深渊中终于开始出现实力强大的凶兽。 最前面的魔仆正在御空飞行,突然眼前的迷雾中,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猛然朝他扑了过来,一声沙哑的尖叫随之响起。 这名魔仆已经是筑宫境前期的高手,在修者界也不算弱者,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中。他的身形一变,猛然左移,巨大的黑影呼啸而过。 “是三眼夜叉!”流云的声音响起:“想不到这里还有这种凶兽存在,它的第三只眼睛可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不过这东西乃是群居,大家小心点,附近肯定还有它的同类!” 余休笑道:“那就让刑奴和怨奴多杀几只,把眼睛带给云耀师弟!” 余休口中的云耀乃是宗门的练器大师,他的修为虽然不高,只有筑宫境前期,可是高超的炼器之术却让他成为宗门中高高在上的器宗长老。几乎所有宗门弟子的灵器都是出自他手。 刑奴和怨奴就是那两名高级魔仆的名字,主人下达命令,两人当即便出手了。 深渊中,一红一蓝两道流光亮起,刑奴和怨奴各自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刑奴头顶之上,一面鲜红的镜子红光闪耀,怨奴手中则多出一柄湛蓝色的长枪,正是两人的本命灵器血珀镜和星云枪。 三眼夜叉一击不中,立刻又飞了回来,它的速度极快,双翼一展,再次朝着刑奴扑来,它的脚上,十只尖锐的钩爪如同利刃,抓向刑奴的胸口。 “嗡”的一声震鸣,血珀镜红光大方,镜子中突然响起一阵鹰鸣,三只血色飞鹰飞出镜面,在空中一阵盘旋,扑腾着翅膀迎向冲来的三眼夜叉。 “轰~轰~轰”一连三声巨响,血色飞鹰撞在三眼夜叉的身上轰然炸裂,这些血鹰乃是真元汇聚,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狂暴的灵力炸开,顿时将三眼夜叉的胸前炸的血肉模糊。 三眼夜叉乃是凶兽,秉性乖戾,属于上古异种,成年便有凝丹境前中期的实力,刑奴的血鹰虽然厉害,可也没能一下便要了它的性命,只是让它身受重伤。然而受此重伤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发出一阵呀呀的尖叫,猛然升上高空,借着俯冲之力呼啸而下。 刑奴丝毫不惧,双手掐诀,血珀镜再次发出亮光,这一次,十数只血鹰飞腾而出,迎头向着天上飞去。与此同时,刑奴伸手一指,血珀镜化作一道红光,紧随鹰群之后而去。 三眼夜叉虽然凶顽,可是却也不是傻子,刚才的三只血鹰就已经让它吃足了苦头,此刻十几只血鹰杀来,再一味的硬顶就是找死了。就在双方即将遭遇的刹那,三眼夜叉突然一展双翼,斜刺里飞了出去,将将和鹰群错身而过。 可是它不知道,这些血鹰并不是真正的鹰,它们的行动完全受到修真者的操纵,更别论群鹰之后还隐藏着一面与修真者心神相连的灵器~血珀镜。 就在三眼夜叉错身而过的刹那,鹰群突然转向,与此同时,血珀镜红光大放,激射而出。这一番变故大大出乎三眼夜叉的预料,它几乎是毫无闪避的一头撞进了突然变阵的鹰群之中。 “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声响起,三眼夜叉连声惨叫,血肉横飞的自爆炸中甩出,紧接着一道流光闪过,自它的胸口洞穿而过。 三眼夜叉的惨叫突然中止,残破的身躯一震便朝着深渊之下坠去。就在这时,怨奴身影一动,已经将它的尸体捞在手中。 静止不动的三眼夜叉,其全貌终于落入众人眼中。 这是一只人形的有翼怪物,头生双角,面如蓝靛,红发披肩,巨口獠牙,面貌丑陋,除了脸上两只眼睛外,下巴上竟然还生着一只三角形的眼睛,四肢之上,利爪如刀,背后两张薄薄的肉翼,与蝙蝠类似。 “这东西还真是有够丑的。”余休嗤笑:“把他的眼睛抠出来吧。” 怨奴闻言伸手攥住三眼夜叉的下巴用力一掰,已经将它的第三只眼抠了出来。余休伸手接过收在储物腰带中。 “又来了。”一旁的流云道:“应该是之前那只三眼夜叉的同伴,想来是被三眼夜叉死前的惨叫惊动了,这次有十几只。” 余休皱眉道:“我们还有正事,不能让这帮畜生缠住脚步。这次我来吧。” 话音一落,余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没入眼前的雾气之中。不多时,一阵阵巨响传来,不时伴着三眼夜叉特有的惨叫之声。 仅仅片刻,余休再次出现在众人身边,他的尖刺盔甲之上光华流转,每根尖刺上都沾染着星星血迹。余休身形一抖,一阵风起,转眼间便将盔甲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们走吧!”余休道。 流云点点头,提醒道:“我们下潜了不久就遇到了三眼夜叉这种凶兽,再往下还深不见底,肯定还有更凶猛的凶兽,接下来大家要小心点了。” 余休歪嘴一笑,傲然道:“料也无妨。” 流云不好驳他的面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行人依旧按照之前的队形,开始下潜。此刻刑奴和怨奴都将本命灵器祭出,头前开路。 余休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自信似乎有点过头了。下潜百米之后,新的凶兽再度出现。这次是一种叫做壁齿的凶兽,它们形若螳螂,体型比之三眼夜叉要小的多,可是速度却快了一倍有余,而且数量也更加庞大,足有四五十只。它的前臂上有两只坚硬锋利的锯齿尖爪,其硬度足以抵挡怨奴的星云枪。而且这种凶兽可以隐匿自己的气息,就算用神识也很难发现,它们的肤色与浓雾相近,也增加了发现他们的难度。 好在这些凶兽个体实力并不比三眼夜叉强大多少,四个筑宫期之上的修真者,足以应对。这一次为了速战速决,就连流云也出手了,他的本命灵器乃是一尊丹炉,三足兽首,遍布云纹,其上阴阳交汇,半面漆黑半面洁白,正是宝器~阴阳鼎。 流云的炼丹造诣颇深,已达大师境界,在宗门中的地位与云耀相当。当然身为玄门境圣人,他的战力也不可小觑。 阴阳鼎一出,光芒大放,方圆百米内迷雾尽驱,壁齿群顿时无所遁形。紧接着鼎中喷出一股蓝色火焰,数只壁齿不幸沾染立刻燃遍全身,转眼间便化作灰烬。 与此同时,另一边余休的手段则更加犀利。他的盔甲上流光亮起,数百只尖刺呼啸飞出,如同蜂群一般横扫四周,凡是被尖刺刺中的壁齿尽数被扎成筛子,一命呜呼。 两名圣级高手出手,让这群壁齿遭遇灭顶之灾,只不过盏茶功夫,数十只壁齿便被屠戮一空。 “这破地方怎么有这么多凶兽?”余休再次将盔甲上的血肉清掉,眉头微皱。 流云道:“这里越往下灵气便越发浓郁,我推测深渊下面很可能隐藏着一条灵石矿脉。而且这里毒瘴密布,常年不见阳光,阴气极重,自然容易滋生出这些凶兽。不过这些凶兽只是天生异种,未经修炼,精血不足以炼制圣心丹,我现在只希望那只无名凶兽足够强大,不要让我们白跑一趟。可又担心它太过强大,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余休道:“我们这才下潜了几百米便遇到了凝丹境界的凶兽,那头无名凶兽肯定更强,但世俗已经上百年都没出现过醒神境界的凶兽或者灵兽了,我不信偏让我们两个遇到。师弟你多虑了,再说不是还有师兄的炎帝符吗?” 流云笑道:“但愿如此,那我们就接着走吧。” 下面的路途,依然不甚太平。一路之上,各种成群结队的凶兽几乎层出不穷,所幸四人都是修真界顶尖的高手,手段尽出之下,每次都能杀散兽群。只是受到层层阻碍,众人下潜的速度无形中下降了许多。 一二八章 宁煜初次闯丹成,魔门二圣临渊底 第一百二十八章宁煜初次闯丹成,魔门二圣临渊底 此刻,宁煜身处的那处天然石洞中。 真元和神识都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的宁煜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中精光四射,随即神光内敛,恢复如初。 之前身在洞中,宁煜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炼丹的准备工作之上,之后又凝神静气回复状态,他自然不知道,萍水山上除他之外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而且,就差一点,他的存在就要暴露在对方面前,可谓与死神擦肩而过。 依照魔门的秉性,如果宁煜真的被对方发现,那便绝无幸理。以宁煜现在培元期的境界,丝毫没有胜算。而且他的实力如此低微,对方连将他炼制成魔仆的机会都不会给。流云的宗门擅长炼魂夺魄之术,一旦宁煜身死,他的神魂也很难逃逸,到那时,宁煜可就是真的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 好在上苍保佑,宁煜侥幸逃过一劫。 此刻,宁煜已经回复巅峰状态,他准备开始闯丹了。 八卦阵图之中,丹炉之上隐现流光,炼丹炉已经被浓郁的灵气蕴养丰润。 宁煜深吸口气,平心静气,顿时心如止水,全身上下再无一丝波澜。 宁煜走到炼丹炉前,将聚灵阵中的灵石重新换过,然后盘膝坐在乾位之上,八卦之中,乾位为天,坤位为地,坐在乾位便可掌控八卦,这是炼丹之术的基本法则。 宁煜双目微凝,右手伸出,两指轻屈,点在丹炉之上,真元注入,炼丹炉“嗡”的一声震响,炉盖缓缓升起,悬浮在丹炉之上,缓缓转动。 宁煜双手掐诀,双手指尖五行灵阵层层闪现,丹炉之上,古朴的纹路开始亮起,沿着整个炉身蔓延开来,待得整个炉身上的纹路全部亮起,丹炉再次发出震鸣,“呼”的一声,丹炉底部猛然腾起一股蓝色的火焰。丹炉被点燃了。 宁煜双手抱圆,一道太极状的光芒缓缓笼罩在丹炉之上。宁煜出手如电,快速的将一样样灵植仙草投入到丹炉之中。药草一进丹炉,随即便被蓝色的火焰吞噬,化作液态的药汁。 一炷香之后,药汁缓缓融合在一起,在火焰的催动下变得清澈透明。 宁煜缓缓松了口气。闯丹的过程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推演过无数次,药液变得透明,便说明他之前的推演都是正确的。这也标志着闯丹的辅药已经炼制成功,接下来就是将主药投入其中,借助辅药将主药中的杂质抽出,然后将其中的灵力提炼出来凝结为丹药。只要这一步顺利完成,便标志着闯丹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试验一下丹药的药效了。 宁煜灵诀再换,火焰渐渐转为紫色,透明的药液开始沸腾起来。宁煜伸手一翻,一枚晶莹的蛇睛出现在他的手心。宁煜将蛇睛小心翼翼的放在丹炉之中,看着蛇睛缓缓被药液包裹,拂手一挥,炉盖缓缓降落,整个丹炉再无一丝缝隙。 宁煜伸手掏出一颗回灵丹塞入口中,借以恢复耗费不少的真元。随即闭气凝神,神魂展开,密切关注着丹炉内的情形,丝毫不敢大意。 神魂对于炼丹来说,无疑是一大利器,可以清晰的看到丹炉中药液的变化,让炼丹者及时作出应对。美中不足的是,宁煜身具神魂,却修为不足,必须要不时的借助回灵丹恢复真元,这是他的短板。 不过相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能有宁煜这样的条件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像正常的培元境修士,既不可能拥有宁煜现在这般的财富,也不可能具有他这么深厚的炼丹造诣,宁煜这次能得到闯丹的机会,完全是机缘巧合之下白捡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煜始终密切关注丹炉的变化,不时的调整火候,他的真元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所幸他之前借助纤羽门的药草炼制了大量的回灵丹,这才勉强够用。 丹炉中,紫的的火焰更加炽烈,原本坚硬的蛇睛终于开始慢慢融化,狂暴的灵力化作一道道气旋游走在丹炉之中,随即便被药液包裹起来。终于蛇睛完全融化,整个丹炉内的药液随着火焰慢慢收拢起来,最终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乳白色液体缓缓漂浮在丹炉之中。 宁煜知道,此刻已经到了收丹的关键时刻,只要将这团拳头大小的液体成功凝结成丹药,这次闯丹就算完成了。 宁煜再次深吸口气,手中灵诀再变,口中喝到:“收!” 丹炉突然光芒大放,那道太极光圈开始缓缓收缩,与此同时,丹炉中的药液也开始随着收缩,变得越来越小。 宁煜此刻全神贯注,神魂发挥到极致,手中灵诀不住变换,快到眼花缭乱,双手间五行灵阵一层层的幻灭重生,催发到极致。 “凝!” 一声暴喝,宁煜真元狂涌,太极光圈猛然收缩进了丹炉之中,紧接着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鸣声响彻洞中。 炉盖猛然飞起,一粒晶莹剔透的白色丹药缓缓漂浮在丹炉之上。 宁煜面露狂喜,成了!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那粒丹药,一道白色的光华流转其上,一阵芬芳的清香扑鼻而来。宁煜神魂探出,顿时发觉丹药中蕴含的精纯灵力。 宁煜毫不犹豫的将丹药放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浓郁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宁煜可以感觉到,药液缓缓流入腹中。 “哼”宁煜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府之中,一股狂暴的灵气轰然炸裂,随即便被府中的灵根疯狂的吸收。 ****** 与此同时,无名深渊之下。 “怎么到了这里,还是有这么多杂碎!这家伙是岩蟒吗?怎么还带着这么强的毒性!”余休一声厉啸,伸手一挥,尖刺如雨般呼啸而过,将一头人立而起的巨蟒扎成了筛子。巨蟒的尸身摇晃了两下轰然砸倒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这头巨蟒长逾十米,水桶般粗细,身上的鳞片如同一块块凸起的岩石。此刻尸体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的伤口中流出一股股绿色的血液,血液淌到地上,顿时将坚硬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这些岩蟒应该是久处毒瘴之中,所以发生了变异。”流云操纵者阴阳鼎将一只岩蟒烧成 焦炭,道:“师兄,你有没有发觉?这深渊之中的凶兽虽强,却不像是修炼而成,反而像是被催生出来的。” 余休挥掌将另一头扑来的岩蟒击退,尖刺再次飞出,回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这样。从我们下来之后,遇到的凶兽不下十几波,可是没有一只凝结出了像样的内丹。兽类修炼久了,哪怕未能成灵,也会在身体内凝结出精华所在,这些凶兽强大如斯,有些已经远超精修百年的兽类,可是却没有一只凝结出内丹,确实是大有蹊跷。” 余休话音方落,突然兴奋道:“如果这些凶兽真的是被催生出来的,那岂不是说这深渊之中藏着什么宝贝?” 流云笑道:“师弟也是这么想的。” 余休喜道:“如果真的有宝贝,那这次深渊之行可就不虚此行了!” 流云道:“如果探得宝贝,师弟必将拱手相让。” “哈哈哈”余休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被岩蟒袭扰而烦躁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轰”阴阳鼎射出一道炽烈的火焰,将最后一头岩蟒笼罩其中,岩蟒发出一阵嘶嘶的惨叫,轰然倒地。 四人收手,杀死这些岩蟒,他们终于能仔细观察一下深渊底部的情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深渊底部的雾气似乎稀薄了许多,即使不用神识,只凭肉眼也能看到百米左右的距离。此刻,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岩蟒的尸体,刑奴和怨奴自去这些岩蟒的尸体上收集材料。 余休道:“这一路上,我们杀死的凶兽怎么说也破百了吧?” 流云道:“应该是一百一十三头。” 余休笑骂道:“你们这些炼丹的,数字总是记得这么清楚吗?” 流云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炼丹之时,各类药物的用量配比必须分毫不差,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对数字变得比较敏感。” 流云精通炼丹之术,在宗门中与精通炼器的云耀地位相当,不过他没有担任宗门的长老之职。 余休道:“我们一路上也没能遇到符合条件的凶兽,到现在为止,凶兽之血还没有着落。也不知道之前杀死的凶兽中,有没有人奴口中说的那只。” 流云道:“不管有没有,凶兽精血没有到手,我们还得接着找,不然圣心丹就炼制不了。” 余休点点头。 深渊底部极其宽广,就算两人的神识全部展开也探不到边际,不过神识之中并无其他凶兽的身影。想来这片地盘应该是属于岩蟒一族,其他兽类不敢轻易进入。 待两名魔仆将岩蟒身上有价值的材料收集完毕,流云和余休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开查找凶兽。 流云和刑奴向左,余休和怨奴向右,两组人约定好,谁先找到合适的凶兽便发出信号,等另一组人前去会合。 商量已定,两人便各自带着自己的魔仆分头行动。 不多时,四个人的身影依次消失在雾气之中,原地只留下一片惨烈的厮杀战场。 一二九章 深渊之中现伪龙,石洞余休逢蛟兽 第一百二十九章深渊之中现伪龙,石洞余休逢蛟兽 余休带着怨奴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深渊底部,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遇上任何凶兽,这然他心生警惕。 身为玄门境修真高手,经验丰富,他自然知道,越强大的凶兽领地也越为广阔,离开岩蟒的领地之后,他们已经前行了不下千米,可是却再无任何凶兽的行迹,这无疑说明,占据脚下这片土地的凶兽极其强大。 余休虽然有几分狂傲,可却不自大,反而极为谨慎。 他将怨奴派到前方,自己落后十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摸索着进发。 他的黑甲上,尖刺不时脱离甲胄围绕着他旋转,时刻准备着刺向突然出现的敌人。 “咦?”余休突然停下脚步,神识之中,前面的路径突然极速变窄,彻底消失在前方。深渊一侧的岩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余休神识探入,片刻已至极限,可是却仍未能探测到石洞的尽头,不过从神识中反馈的情况来看,里面倒是极其宽阔,别有洞天。 余休艺高人胆大,当下决定入内一探究竟。 在他的命令下,怨奴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手中的星云枪悬在前方,湛蓝的幽光将山洞两侧的石壁照的幽蓝一片。 走不多久,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具异兽的骨骸,散落在地上,看情形是被什么东西吃剩的残骸。 余休周身尖刺环绕,凝神戒备起来。 两个人再度往前走去,石洞中的空间越来越大,余休神识中,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古怪的气息。 “吼~~~”余休尚未反应过来,猛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吼响彻山洞,巨大的吼声让余休心神一阵震颤,他的脸色微变。 山洞中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凝重,一股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前方的怨奴毫不犹豫,星云枪上光芒大放,“嗡”的一声震颤激射而出,没入前方漆黑的山洞深处。 砰砰砰,黑暗中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兽吼大作,一股更强烈的气息喷涌而来。 怨奴毫无畏惧,手中暴起一串眼花缭乱的灵诀,余休知道,这是在操控星云枪进行攻击,随即一阵更加高亢的吼叫响了起来。 余休当下凝神戒备,就在这时,前面的怨奴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一下变得委顿起来,余休看得清楚,怨奴的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余休大吃一惊,山洞中的凶兽尚未露面,怨奴却已经受伤,这说明怨奴的星云枪遭受了重创。本命法器和修真者心神相连,所以威力巨大,但是相应的,如果本命法器受创或者被毁,修真者也会受到牵连而受伤。 怨奴身为筑宫期的高手,虽然没有心智,战斗力比之寻常的筑宫期高手要稍弱几分,可是他的境界摆在那里,星云枪身为本命法器,威力自然也不同凡响,仅仅这么短的时间,星云枪便被重创,洞中的凶兽最起码也有圣级的实力。 余休毫不犹豫的放出了联络信号, 一只蝴蝶状的灵器翩翩起舞,须臾间消失在山洞之中。 怨奴虽然受伤,可是并不重。他果断斩断了星云枪和自己的联系,伸手一扬,一只紫色的碗状灵器祭出,护在身前。 一阵清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凶兽朝着他们走来。 余休双指合并,一道闪亮的剑光自他的头顶浮现,一柄一指长短的碧玉小剑绽放着莹莹绿光出现了。余休第一次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霄穹剑。 黑暗中,突然亮起两道杏黄色的蛇瞳,一头体型庞大的凶兽出现在两人眼前。 看到凶兽的样子,余休大吃一惊,惊声道:“龙!” 眼前的凶兽,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正是传说中龙的形状。 鳞虫三百六,类中龙乃尊。 出海掀怒浪,飞天生祥云。 幽明显变化,风雨动乾坤。 高品卓世间,不与凡物群。 龙是修真界中传说的神兽,与凤凰齐名,号曰百兽之主,龙性情高洁,孤傲不群,就算在上古时代也极其少见,后来随着修真界巨变,龙的身影也消失不见,现在的修真者也只是在传说中闻听过龙的名号。 传说中,龙幽明变化,强大无比,就连修真界上四境的超级高手也不一定能够降服它们,一看到凶兽的全貌,余休顿时如坠深渊,心神俱颤,他指挥怨奴冲上去担当肉盾,自己扭身便要逃走。 可随即,余休便止住了脚步。 视线中,怨奴冲出的身影被那头“龙”一爪拍飞,重重撞在石壁之上,可随即怨奴便一翻身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身形狼狈,衣甲碎裂,口角溢出一丝鲜血,可是却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战了。 就这一下,余休便知道,眼前这头凶兽绝不是“龙”,最起码不是传说之中的“龙”。否则,只这一爪,就能让怨奴死在当场。 既然如此,余休便没有必要立刻逃走。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头类似“龙”的凶兽,它的实力也就在玄门境左右,凭着余休的实力,再加上有怨奴辅助,完全不用惧怕。 那头龙形凶兽将怨奴拍飞之后,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四爪翻腾,粗大的身躯便向着余休狠狠扑来,未等靠近余休,兽口一张,一股腥臭的绿色雾气扑面而来。 这股雾气之中蕴含着剧毒,这可不是外面哪种普通的毒瘴,而是一头圣级凶兽的毒炎,就算是余休也不敢小觑。 余休一声厉喝,真元灌注霄穹剑中,原本只有一指大小的霄穹剑立时幻化成一柄一丈长短的巨剑,剑芒扫过,绿色的剑芒和毒炎相撞,一声震响,一圈冲击波荡漾开来,顿时将毒炎四散逼退。毒炎四散溅射,石洞中被腐蚀出一个个大坑,呛人的气味四散开来。余休身上的黑甲发出一阵黑色的光芒,瞬间将余休包裹起来,将溅射而来的毒炎荡开,飞溅起漫天的绿色星火。 龙形凶兽一对竖瞳的大 眼之中投出愤怒的光芒,它嘶吼一声,再度朝着余休发动攻击,这一次,凶兽高高跃起,两只利爪抓向余休的身体,它的身上灵力喷涌,狂暴异常,数十道凌厉的劲气化作一道龙卷,当头照着余休扫来。 上有龙卷,前有利爪,余休却怡然不惧,他手掐灵诀,霄穹剑再度斩下,一道巨大的剑影亮起,将整个山洞照亮,然后朝着龙形凶兽砍去。 剑影最先和龙卷接触,发出一声震耳的音爆,两股力量同时炸裂,龙卷消失无踪,剑影也缩小了许多,紧接着,剑影重重砍在了凶兽头上。 这一击余休调动了大量真元,威力不容小觑。龙形凶兽发出一声痛吼,身形被巨力打的一个踉跄,抓向余休的双爪顿时歪向一边,狠狠抓进了一旁的石壁之中。砂石飞射,石壁顿时崩塌了一个大坑。 凶兽吃痛,更行狂暴,修长的身躯一阵翻腾,绕着余休开始攻击。它的利爪如同利刃,每次抓击都在空中划过一道寒芒,与此同时,凶兽的嘴巴不住咬合,尖锐的利齿照着余休不停的撕咬。 余休周身包裹黑光,黑甲上强大的防御阵法让凶兽的攻击接连落空。他指挥着霄穹剑在山洞中纵横捭阖,飞掠穿梭,巨大的剑影时不时的砍在凶兽身上,或者抵挡凶兽的攻击,一人一兽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到这时,余休已经基本摸清了这头凶兽的底细。这应该是一头化龙失败的蛟,实力大约在玄门境前中期左右,由于化龙失败,这头蛟的形状极其类似龙,实力却退化到了玄门境界,而且长时间生活在深渊之下,如同岩蟒一样,蛟的身体也因为深渊之下的特殊环境产生了变异,成了蕴含剧毒的蛟兽。 蛟兽毕竟是兽类,所有的行动和攻击都出自本能,和身经百战,术法精通的余休相比,蛟兽的实力稍弱一筹。两者交手,余休的攻击频频落在蛟兽身上,不过蛟兽身体极其坚韧,余休的攻击虽然犀利,却一直无法将凶兽重创,反而是激起了蛟兽的凶性。被激发了凶性的蛟兽怒吼连连,攻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一时间将山洞之中搅扰得乱七八糟。 就在两者相持不下之时,山洞之外传来了流云的声音:“师兄,我来了!” 话音方落,一道赤红的光芒当先亮起,刑奴的身影首先出现,血珀镜一声震鸣,十几只血色飞鹰呼啸而出,直扑蛟兽。 流云紧随其后,阴阳鼎飞起空中,洒下黑白两色灵光,当头砸向蛟兽。 “龙?”流云出手后才看到凶兽的全貌,和余休一样,顿时被吓了一跳。 “不是真龙!是头蛟兽!”余休闪过蛟兽的一爪,高声道:“这是头玄门境的蛟兽,我们的凶兽精血有着落了!” 流云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联手将它击杀,圣心丹的成败就着落这头蛟兽身上了!” “轰~~~”一阵爆响,飞鹰在蛟兽身上炸裂,与此同时,余休的霄穹剑和流云的阴阳鼎夹裹着风雷之声,重重打在了蛟兽的身上。 一三十章 深渊下别有洞天,逐蛟兽得遇真龙 第一百三十章深渊下别有洞天,逐蛟兽得遇真龙 三个人的攻击全部命中,攻击中蕴含的真元爆裂开来,将蛟兽炸的连连后退,不住怒吼。待烟尘散去,蛟兽身上已经露出斑斑血迹。在三人的联手攻击之下,哪怕是圣级的蛟兽,终究还是受了伤。 凶兽比之修真者,天生便体魄强健,它们的修炼主要便以身体为主,同等境界下,凶兽的身体强度要大大超出修真者,不过修真者的手段却是凶兽无法比拟的,他们对真元的运用已经经过千万年的研究,可谓出神入化。所以同等境界之下,这头蛟兽虽然强大,照样吃不住三人的连番轰炸。 蛟兽受伤,不由得怒吼连连,他在这片地域近乎是王者般的存在,还从未吃过今天这种亏。 不过蛟兽也不是傻子,先前的黑甲怪人已经能和它打的有来有往,现在又来了两个帮手,其中一个的实力丝毫不弱于那个黑甲怪人,如此阵容,正面硬抗它绝对讨不了好去。蛟兽朝着三人兜头喷出一口炽烈的毒炎,扭头便向着身后的山洞中逃去。 “这畜生要逃!”流云发出一声大喝,手指一挥,阴阳鼎顺势化作一道流光,夹裹着一阵风声呼啸而去。电光火石间,蛟兽身子一盘,瞬间躲过这一击,下一秒便消失在山洞的拐角处。阴阳鼎一击不中,只将石壁轰出一个大坑,无功而返。 “我们追!”余休收起霄穹剑,当先便追了出去,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前方。下来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头符合条件的凶兽,余休自然不打算放过。 流云欲言又止,不过余休已经追去,流云只好吩咐刑奴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紧随而去。一旁的怨奴身受重伤,调息这么久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不声不响的收起碗状的灵器,也朝着洞中追去。 怨奴有伤在身,速度便慢了几分,他紧追几步,便看到地面上星云枪已经被扭成一团麻花。怨奴伸手将它召回,收入体内,随即接着向下追去。 蛟兽常年居住在这山洞之中,对地况十分熟悉,而且它的身体极其灵活,此刻又是逃命,四爪翻飞,飞檐走壁,速度快如闪电。 余休真元喷涌,直接御空而行,速度也是极快,虽然一时追不上对方,却始终未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的周身尖刺环绕,如同一群游鱼,随时准备发出攻击。 他的身后,流云渐渐追了上来。流云的境界虽然比之余休稍弱,可是在身法之上却有独到之处。 “师兄,山洞中情况不明,小心一些。”流云道。 余休点点头:“我的神识一直散开,如果有情况,我会小心的。” 流云不再说什么,他了解这位师兄,虽然看上去有点狂放,但是内心却是极其谨慎的一个人。 两人并肩追击,在他们身后不远便是刑奴,而怨奴则早已被远远落在后面。 蛟兽继续奔行,已经几次转向,可是却始终无法 摆脱他们。 余休突然道:“前面有出口!” 他的神识一直散开,密切关注四周,此刻神识中能清晰的探测到前方的石洞通到了另外一片地方。 再往前追赶了数百米,前方果然出现一道亮光,石洞的出口到了。蛟兽似乎看到了希望,发出一声吼叫,身子一窜,猛然消失在洞口。 余休身形一震,无数尖刺汇聚在身前防备,流云也再度祭出阴阳鼎,黑白二色灵光罩住周身。 眼前光芒一闪,二人已经从洞中飞出。眼前的景色一变,让两人大感惊讶。 眼前的景色再不复之前深渊之中一片雾瘴的情形,反而是一派鸟语花香的幽静之地。色彩鲜艳的各色花草争奇斗艳,树上落着不知名的小鸟,不远处还有一片湖泊,更令人惊奇的是,天空中一轮太阳高挂,这分明是一处极其宽广的山谷。 这处山谷一望无际,尽是坦途,可是那头蛟兽此刻却没了踪迹。 余休和流云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诧异。 无名深渊深不可测,而且遍布迷雾和毒瘴,根本不可能看到太阳,而且也不会有这么一大片生机勃勃的山谷,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正在这时,身后一道人影闪过,刑奴赶到了。 流云想了一下道:“师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在这里探查一番,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咱们立刻退入洞中。” 余休点点头,好不容易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那头蛟兽,岂能无功而返。他们几个都是修真界极其顶尖的人物,而且余休还有炎帝符作为依仗,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当下流云指挥刑奴走在前面,三个人在山谷中探索起来。 这处山谷中灵气极其浓郁,到处都生机盎然,林间草丛里不时有许多寻常的野兽出没,被流云这些生人惊扰,纷纷极其害怕的四散逃开,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丝毫看不出什么古怪。 可越是如此,余休和流云越发觉得不安。无论如何,这里都不应该出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这里面积太过巨大,两人都要怀疑这是一处幻境了。 可是要撑起如此巨大的幻境,那幻境的主人至少要是育婴境界的超级凶兽了,那可是直逼修真界上四境大能的存在了。两人下意识的都将这种想法排除脑外。 百年之前,修真界大乱,修真者和兽族都曾参与其中,这一战之后,人兽两族的上四境大能大多陨落,幸存的大能则纷纷隐没,连带着就连淬魂境高手也变得凤毛麟角。他们宗门作为修真界现存的顶级大宗之一,现如今也只有两名淬魂境的太上长老坐镇中宫,据说宗门中还有一名育婴境的大佬存在,不过却早已离开宗门不知所踪,他们这一辈弟子也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 所以说,育婴境的存在,不管是人还是兽,都极其稀少,而且轻易不会出现在世间。这处深渊虽然隐秘,可是却与世俗联通 ,按理来说这里是绝不可能存在育婴境的凶兽的。而且,如果这里真的是育婴境凶兽的藏身之地,那头蛟兽也绝不敢轻易进入。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两人的猜测,修真界的事情向来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两人都是在修真界摸爬滚打数百年的人,自然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两人的神识展开到最大,丝毫不敢大意。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已经将这片山谷彻底搜索了一遍,可是令他们诧异的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就连那头蛟兽也不见了踪迹,仿佛凭空消息了一般。只这一点,两人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先前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这里真的是一处幻境。这个猜测让他们胆战心惊。这就意味着,此地存在着一头绝世凶兽。 两人同时萌生出退意,可就在他们回身的刹那,两个人心里同时一惊。不知不觉间,两人来时的路竟然全部不见了,那处石洞口也早已无影无踪。两人神识笼罩过去,结果毫无所得。这处幻境竟然连神识也蒙蔽了。 两人相视一眼,慢慢的背靠背站在一起,霄穹剑和阴阳鼎浮现在两人头顶,缓缓转动,刑奴则守护在一旁,血珀镜中飞出十数只血鹰盘旋在空中。 “你们很不错,竟然能这么快便发觉。”幻境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如梦如幻,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流云和余休凝神静气也听不出说话的人在哪里。 “阁下究竟是何人?”流云开口道:“我们无意之间闯入贵宝地,并无冒犯阁下之意,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哈哈哈,你们人类还真是虚伪,巧言令色!”那道声音发出一阵嗤笑:“你们追逐我的后辈,想要取它的性命,现如今却说不想冒犯我,这岂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流云和余休脸色一变,他们没想到,那头蛟兽竟然有这么强的后台。两人暗暗后悔,可是却已经无济于事。此刻凶兽的话中无疑是不想善罢甘休,他们两人虽然自知不是对手,可也不想束手就擒,刹那间,霄穹剑和阴阳鼎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哈哈哈,米粒之珠,也敢放出光芒与皓月争辉?”那道声音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一股强大的气势突然自幻境中扫出,流云和余休同时转向南方,眼前的空气开始扭曲起来,一阵强烈的颤动之后,一道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两人看清对方的相貌,心底升起一阵无力的感觉,这次真的是“龙”来了。 这是一头与先前的蛟兽相貌相似的巨兽,也是龙形。它的身上色彩斑斓,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鳞片上闪着七彩光芒,忽明忽暗,整个身躯不时化作透明,细看之下,似乎有一股液体在它身上缓缓流动,让它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个特征在修真界流传的古典之中有详细的记录,这是龙族之中的一支,拥有幻化能力的龙之族属蜃龙! 一三一章 石洞中宁煜破镜,深谷内蜃龙发威 第一百三十一章石洞中宁煜破镜,深谷内蜃龙发威 天然石洞之中。 狂暴的灵力持续扩充着宁煜体内的经脉,随着灵力的洗礼,宁煜全身上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的内府中,灵根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壮大,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真元。宁煜神魂内引,真元按照大周天快速运转,然后聚集到内府之中化为己有,他的内府再度胀满,开始如呼吸般跃动。 一个时辰之后,内府终于膨胀到极限,宁煜感到一股无形的阻隔。 宁煜心中一喜,终于到了破镜的边缘。 当下,宁煜全神贯注,引导着真元开始冲击那道无形的天道之障。 蛇睛中的灵力极其庞大,宁煜稍加引导,便如洪流一般汹涌的撞向天道之障。 “嗡”的一声震鸣,宁煜只觉周身一轻,便已经轻而易举的破障成功,一举进入培元境中期。破镜之后,内府中的灵力稍有损耗,可随即便再次被填满,他的境界持续上升,直到蛇睛中的灵气全部消耗一空,宁煜的境界这才稳固下来。 与此同时,破镜产生的异象再度出现,所幸宁煜在这里布置了八卦阵图,将所有异象的声光全部限制在一片极小的区域之内,并未对石洞的主体造成太大的破坏。 张开眼,宁煜神光焕发,只觉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神魂内视,宁煜的内府已经足足扩大了两成有余,他的灵根散发着乳白色的荧光,丰润而粗壮。此刻他的境界已经到达了培元中期大圆满,直逼培元境后期的边缘。 宁煜欣喜不已,第一颗蛇睛闯丹成功,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说明他的闯丹配方和步骤完全正确,已经是一套成熟的丹方。也就是说,宁煜,通过他自己的摸索,成功炼制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丹药!这对一个炼丹之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事情! 除此之外,第一颗蛇睛炼制成功,那么第二颗蛇睛的炼制便绝不会出现问题,他只要完全照搬之前的方法,按部就班的操作便可百分百成功。也就是说,接下来,他马上便要拥有第二次境界飞速提升的机会。 事不宜迟,刚刚破镜成功,又有蛇睛灵力转化成的丰富真元,宁煜立刻投入第二轮的炼丹之中。 这一次,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期间宁煜只吞服了两枚回灵丹便已经成功将蛇睛炼成丹药。 一个时辰之后,宁煜再度破镜,集合两颗蛇睛中蕴含的灵力,宁煜成功跻身培元境后期境界,离着突破凝丹境也已不远。 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辛辛苦苦修炼几十年,还赶不上一颗灵丹妙药。不过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在丹师身上才能看到了,这也是为何修真四艺中丹师为尊的原因。 成功将两颗蛇睛炼制成丹药,并且功效极佳,这让宁煜信心大增,他准备一鼓作气将蛇胆也炼制出来。 过两种东西虽然都是取自百年巨蟒,可是其中却有极大的差别。首先,蛇睛和蛇胆的药理并不完全相同,两者的材质、状态都有差异;其次,蛇胆才是巨蟒周身精华的集大成者,巨蟒百年灵力大部分都聚集在蛇胆之上,蛇胆中蕴含的灵力比之两颗蛇睛加起来还要多,这就决定了,宁煜不能用炼制蛇睛的方法来炼制蛇胆。 蛇性极阴,但是炼丹之法讲究阴阳平衡。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和而万物得。所以要想将蛇睛和蛇胆中的灵力顺利提炼出来,就需要辅助以阳性的仙草。之前宁煜炼制出的透明药液便是数种阳性仙草结合而成。可是蛇胆比之蛇睛却又有不同,它的属性更加阴寒,之前的药液,其阳性完全达不到中和蛇胆阴性的程度。 而遍观宁煜手中的药草,再也没有一种药物的药性能够和蛇胆相当,这就让阴阳炼丹之术难以适用。所以宁煜只能另辟蹊径,而他才采用的正是取自萍水山中的松血草。 松血草与蛇胆一样都是极阴之物,两者融合在一起便是阴上加阴,这虽然与阴阳平衡相冲突,却有极大的几率能使的蛇胆中的灵力被引发出来。不过这样炼成的丹药必然会有极强的副作用,因为没有经过阴阳平衡,单一属性的丹药其药效会异常狂暴,寻常修士的道体绝对难以承受。古往今来,由于服用单一属性的丹药而爆体身亡的修士不在少数。 可是宁煜自忖身怀《归元录》这样一部阴性的上品功法,再结合阴属性的道体,他完全有可能承受住狂暴的药力。 现如今大陆上风云迭起,修真界也蠢蠢欲动,大浪淘沙,弱肉强食,留给宁煜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抓住时机,在这次天地巨变中攫取足够的利益,他决定冒险一试! 宁煜决心已下,便不再畏首畏尾。他盘膝坐在乾位之上,再度引燃了炼丹炉的炉火。 ******** 蜃龙幻境里。 一道彩色长链自半空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刑奴第一个做出反应。 数十只血鹰朝着彩色长链飞去,血鹰撞在彩色长链上,发出一连串震耳欲鸣的爆炸,整个山谷都为之震颤。 可是爆炸过后,流云和余休看的清楚,这一群血鹰丝毫未能阻隔彩色长链的进攻,彩色长链依旧沿着之前的轨迹卷向众人。 而这条彩色长链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头蜃龙。 兽族的境界中,醒神境是一个巨大的分界线。醒神境以下,凶兽的攻击手段还是以身体为主,它们能够掌握的术法极其稀少,可是醒神境界之上,凶兽便已经具有了修习术法的能力,有些高等级的上古凶兽,还能够和修真者一样御使灵器。 眼前这头蜃龙便是如此,根据典籍中记载,蜃龙在龙类中属于较弱的族类,可即使如此,成年蜃龙的境界最起码也是淬魂境上下,如此强大的凶兽自然不同凡响。在双方交手 之后,这头蜃龙不光展现出了惊人的术法修为,更是祭出了这条极其厉害的彩色长链。 长链横空飞舞,散发着七彩灵光,转眼之间便已经围绕在三人头顶,紧接着无数月牙状的花朵自长链上绽放开来,撒下一阵阵彩色的花粉。 “师兄小心!这是月蔓的花粉,能够致幻!大家封闭神识!”流云身为丹师,对修真界的灵植仙草极为熟悉,一眼便认出。他立刻想到,这条彩色长链竟是用月蔓的枝条炼制而成。蜃龙本身便具有极强的幻化能力,在辅以月蔓制成的法器,制造幻境的能力无疑更加强大。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蜃龙哈哈一笑:“不过你们封闭了神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我的攻击?” 流云闻言不由暗暗叫苦。蜃龙天生便具有隐形的能力,在之前的战斗中,这头蜃龙时隐时现,每次都是趁众人不备发动偷袭,他和余休全仗着神识强大才能及时发觉予以躲避。此刻蜃龙这一手无疑是将两人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头蜃龙的境界在淬魂境中期左右,并不是之前流云他们猜测的育婴境。不过蜃龙天生便具有幻化能力,天赋神通便是制造幻境,所以它才能凭借淬魂境的实力便撑起一座育婴期修士才能维持的庞大幻境。 蜃龙在龙族中其实属于低等龙族,他们在龙族中扮演的角色便相当于文艺工作者,主要的任务便是利用幻境取悦高等龙族。所以尽管蜃龙境界不低,武力值却并不出众。 其实流云和余休两人也已经发觉,这头蜃龙虽然境界极高,可是似乎并不擅长攻击,它的术法攻击威力和境界并不相称,只有醒神境界的威力。如果不是这样,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挡这么久。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蜃龙的攻击,他们也只能勉强应对。 此刻蜃龙用月蔓花粉攻击他们,逼得他们要么选择被月蔓花粉致幻,要么封闭神识面对接下来神出鬼没的蜃龙攻击。 流云和余休对视一眼,同时选择了开放神识。显然,在他们看来,陷入幻境的危险程度远远要小于被醒神境威力的术法攻击。前者可能尚有一线生机,而后者却有可能直接危及生命。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正是蜃龙想要看到的选择。 他们不知道,蜃龙主要的攻击手段便是幻境,它们这一族在神识和灵智上面的造诣要远超他人,而幻境影响的主要便是修真者的神识和灵智。 月蔓在修真界非常稀少,它的特性也极少被人知道。就连流云也只是知道它有强烈的致幻功效,但其他的特性却也不甚熟悉。 面对飞飞扬扬的月蔓花粉,两个人下意识的便将黑甲和阴阳鼎的防护开到最大,可谁知,月蔓花粉丝毫未被黑甲和阴阳鼎的防护阻隔,直接穿透防护飘了进来。两人赶紧闭气,封闭周身窍穴,可随即两人便惊恐的发现,月蔓花粉居然慢慢渗进了两人的衣甲和皮肤。 一三二章 蜃龙施术困二圣,流云身陷幻梦境 第一百三十二章蜃龙施术困二圣,流云身陷幻梦境 流云发觉花粉渗入皮肤的刹那猛然一惊,他扭头刚要提醒余休,可转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视线中哪里还有余休的影子?不止余休,就连受他心神控制的刑奴都失去了踪影。流云立刻意识到,就这一会儿,自己已经陷入了幻境之中。 他茫然四顾,大声呼喝余休,可是丝毫没有回应,呼唤刑奴,指令发出后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结果。 流云这才知道蜃龙幻境的厉害。 山谷中景色依旧,花红柳绿,鸟语虫鸣,一片生机盎然,可流云的心底却如坠冰窖。他不敢轻举妄动,阴阳鼎的光芒被他催发到极致,将流云笼罩其中。 突然,一只兔子从树丛中跑了出来,它人立而起,看着流云露出好奇的模样,两只长耳朵微微转动,片刻之后竟然一蹦一跳的朝着流云跑过来。 流云顿时紧张起来,此刻,这幻境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流云都不敢相信。这只蹦蹦跳跳的兔子,鬼知道有没有危险。流云看着兔子靠近,阴阳鼎蓄势待发。 可就在兔子即将到他身前的刹那,空气中一阵波纹泛起,余休的身影凭空出现。 “师弟小心!”余休一声大喝,毫不犹豫的射出霄琼剑,剑光凌厉,一下便将兔子搅成碎片,可下一秒兔子的尸体残片纷纷消失不见,一道庞大的身形显现,正是之前两人追赶的蛟兽。 蛟兽一声大吼,一口浓烈的毒炎当头喷来,与此同时,蛟兽身形高高跃起,四爪如勾,照着两人头颅抓下。 “找死!”余休当先出手,霄琼剑化作一道流光窜上天空,迎风见长,眨眼间便化作一柄一丈长的巨剑,巨剑之后,一片密密麻麻的尖刺破空而去。 “轰隆隆~~~”一连串爆响,蛟兽和巨剑黑刺撞在一起,身子被这一连串的攻击轰退,在空中连连翻滚,发出一阵阵悲鸣。 “师弟,助我!我们一起杀了它!”余休大喝道。 流云眼神微眯,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师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在干什么?”余休一边操控法器持续对蛟兽攻击,一边扭头喝道。 流云突然笑道:“好!我这就帮你……”说着话,流云自袖中抖出一只玉镯,一扬手,玉镯腾空而起,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眨眼便是数百道虚影,这阵玉镯虚影在空中盘旋一圈,铺天盖地般朝着余休呼啸而去。 “你做什么?”余休发出一声惊叫,瞬间便被呼啸而至的虚影击中。 “砰”就如同肥皂泡突然破裂一般,余休的身影一阵摇晃啵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空中,蛟兽、巨剑和黑刺同时消失不见,整个山谷再度恢复了寂静。 “咦?”山谷四周再度传来蜃龙的声音:“你竟然能识破我的幻境,不错不错。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哪里除了错,你竟然能看出你的师兄是我幻化出来的?” 流云笑道:“我并未看出师 兄是你幻化的,我只不过是不相信这幻境中的一切罢了!” 蜃龙疑惑道:“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攻击到你师兄吗?” 流云道:“我相信即使如此,师兄也不会怪我。因为处在相同的情况下,我相信师兄也一定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蜃龙好奇道:“哦?”说完便没了动静。 半晌之后,蜃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为何竟能如此这般的漠视对方的生命?” 听它话中的意思,竟然是跑去试验了。而结果很明显,余休果然做出了和流云相同的举动。这头蜃龙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已经藏身这无名深渊数百年,他对世俗和修真界都极其陌生,自然不知道这是魔宗一贯的行事风格。 流云不仅对这头蜃龙新奇的脑回路感到好笑,不过他却绝不敢对它有丝毫小觑。不管怎样,对方都是淬魂境的绝世强者,就算不善争斗,也绝不是他一个玄门境的修士可以抗衡的。现如今,他只能想方设法,在自保的前提下,伺机逃出这里。 蜃龙再度陷入沉静,流云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备。他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月蔓花粉的毒,而月蔓花粉绝不可能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功效。 正想着,流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变幻,原本景色秀丽的山谷突然变作一间阴森可怖的牢笼。 牢笼中,十分的昏暗。流云依稀可以看到,左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特的刑具。正前方,一只燃烧的火炉摆在流云眼前,散发着幽蓝的火焰。火炉两侧,两名全身黑衣的人影就站在牢笼中,死死的看着他。 流云下意识便要做出攻击,可是随即他便发觉不妙。他的手脚竟然都被粗大的镣铐紧紧束缚,他试着挣扎,可是却提不起一丝真元。 “这不可能!”流云大惊失色,阴阳鼎明明就罩在他的头顶,灵光奕奕,这说明他的真元正在催动这件本命灵器,既然如此,自己怎么可能被束缚起来,还调动不了周身的真元? “挣扎是没用的。”蜃龙的声音再度传来,紧接着他的身形自空气中缓缓浮现:“这是我们蜃龙一族的天赋之力,幻梦境!我已经将你的神识单独隔离在这里,就像梦境一般,这个秘法其实仅仅只有一息时间,不过你却会感觉极其漫长。在这里,我虽然不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可是却可以折磨你的灵魂。” 流云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么邪门的能力,修真界的败落,让修真界中许多秘密都随之埋没。可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他再次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依然得不到丝毫回应。 蜃龙笑道:“不用尝试了!除非你的境界超出本尊,否则你是不可能挣脱本尊的秘法的。” 他随即发出一阵大笑:“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这可是龙族用来淬炼神识的秘法!在这里你受到的酷刑都会如同亲身体验一般,直接作用在你的灵魂之上!承受不住,你就会神识大损,承受住了反而会增益你神识的强度!我们这便开始 吧!” 蜃龙的话音一落,那两名黑衣人便开始走上前来,两个人自刑具中取出两只洁白如玉的长刺,转身将其放入了一旁的火焰之中。 流云不再挣扎,他突然想明白,这样反而挺好,不必担心生命受到危险,而且他发现这头蜃龙对修真界似乎并不了解,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如果能发现它的弱点,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两名黑衣人将长刺从火中取出,长刺的尖端已经变得通红。 蜃龙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尖刺,而是龙刺!是用龙骨炼制而成。龙骨对于你们修真者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炼器至宝,不过被毒火浸染之后......”它露出一种人类似的虐笑,没有再说下去。 两名黑衣人大步走到流云身前,一句话不说,抬手便将龙刺插进了流云的琵琶骨中。 “嗯~”流云直觉一阵剧痛,随即一股酥麻感传来,下一刻他的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剧痛加上酥麻,直接作用在灵魂之上,痛苦已经胜过同等刑罚的数倍,就算流云已经达到玄门境,拥有极其强大的神识,依然感觉无比痛苦。他的身体被禁锢,无法动弹,只能发出一阵阵粗重的喘息。 蜃龙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流云不吭声,只是咬牙发出一阵冷笑。 蜃龙笑道:“这才只是开始,你听过毒火攻心这句话吗?” 流云眉头一皱,便感觉全身的经脉如同着火一般,火辣辣的疼,痛感沿着经脉一路向着府烧去,下一刻,流云只觉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感传来,他的身体顿时如同被撕裂一般,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蜃龙开心的看着流云痛苦的样子,身体一阵变幻,他的身体如同一股透明的液体般不住流动。 毒火攻心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流云平生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他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痛苦包围着,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尝试着封闭神识,可是却毫无作用。这种感觉是直接加诸于灵魂之上,纯粹、直接、粗暴,没有任何办法减轻和躲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流云感觉自己就要崩溃的时候,体内的痛感突然烟消云散。 巨大的反差让他感觉一阵舒爽,忍不住呻吟出来。 蜃龙惊奇道:“想不到你竟然能挺过来,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不知道,流云的宗门善于炼魂夺魄,对于灵魂的研究也是极其透彻的,作为现如今修真界的顶级宗门之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所以流云的灵魂强度比起同境界的修士要强大不少。 蜃龙绕着流云转了几圈,突然亲自踱步到了悬挂刑拘的墙壁前,一支细长的黑针突然缓缓飞起,落到了一名黑衣人手中。 “接下来,我们试试这个。”蜃龙转过头,笑嘻嘻的道。 一三三章 流云洞悉蜃龙秘,身临险境起心机 第一百三十三章流云洞悉蜃龙秘,身临险境起心机 “噬神针!”流云惊叫出声。 蜃龙再度意外道:“咦?你真的很令我感到惊讶,这你也认识?” 流云心中震撼,这噬神针别人不认识,可是他们宗门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东西,因为这就是他们宗门开山祖师弘丰子的本命灵器。 噬神针乃弘丰子利用天外陨铁炼制,其材质特殊,独一无二,能对修真者的灵识造成极大的破坏,一旦催动,更是能够摄魂夺魄,噬神灭灵。 当年,这件强大的灵器随着弘丰子的陨落而遗失,千百年来,他们宗门四处寻找,可是一直未曾寻回,不曾想今天竟在这里见到。 不过,在这幻境中,一切都是被这头蜃龙幻化出来,这噬神针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这最起码能说明一点,这头蜃龙一定见过噬神针。 流云道:“这幻境中的所有都是你从脑海中幻化而来,但是,你只能将你记忆中的东西复制出来,没有记忆的则无法具现,我说的对吗?” 蜃龙好奇道:“这你是如何得知?” 流云道:“噬神针并非普通的灵器,要使用它,必须有相应的功法驱动,而噬神针一旦发动,便会化为红色。你现在取出的噬神针没有变色,所以在你的记忆中,并未见过或者说并未记录下噬神针发动的情形!” 蜃龙点点头:“没想到你竟然对噬神针如此熟悉。你很聪明。我的幻梦境的确如你所说,我只能复制却不可创造。不过即使如此,你也难以抵挡来自噬神针本身的侵蚀。” 说完话,蜃龙便指挥黑衣人上前。 流云急声道:“等等!” 蜃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莫非你是想要拖延时间?等我的幻梦境解除?呵呵,我说过,幻梦境虽然只有一息的时间,可是却会让你感到极其漫长。如果我速度够快,在噬神针后,我还可以再让你享受两款刑具。” 流云道:“我没那么傻。我的功法也是专注灵魂方面,我知道在这种纯精神的幻境中,我的感知会被相应的延长,可能外面只是一瞬间,这里却有一天那么长。所以拖延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叫住你,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哦?”蜃龙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交易的?你只不过是个玄门境的修真者,凭你的实力,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和我交易?” “我可以帮你疗伤,修复你受损的元神!” 蜃龙脸色突然大变,一双龙眼中发射出摄人的寒光。 流云丝毫无惧,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身上的气势虽然是淬魂境无疑,但是你展现出的实力却和你的境界相差太远。我想过,即使是因为你不善攻击,可你的表现也太过反常了!毕竟,对付我们两个玄门境的修士,再弱的淬魂境也绰绰有余,何况你还是以**强度称雄百兽的龙族,你完全可以只凭肉搏便将 我们消灭。可是自始至终,你却一直不曾和我们正面交锋,要么躲在暗中偷袭,要么就借助幻境。我们之间的实力相差这么大,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曝其短吗?当时我便怀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大大限制了你的实力!” “不过,我虽然有所怀疑,可是却一直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我见你取出了噬神针,我才明白过来!”流云肯定的道:“你动用噬神针的时候,表情玩味,这说明你很清楚噬神针的威力,而你见过噬神针,可是却无法模仿噬神针的攻击状态,这只能说明,在噬神针发动的刹那,你的元神因为某些原因未能记录下当时的情景!什么情形下,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很简单,因为你就是噬神针的攻击对象!在噬神针发动的刹那,你的元神受到巨创,自然无暇再记录噬神针的状态!” 蜃龙沉默,没有反驳。 流云接着道:“你一定是收到了噬神针的伤害,元神大损!所以你只能动用幻境和术法的力量,这就是你为何一直不曾现身攻击我们的原因。现在不妨让我大胆猜测一下,现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你的一道虚影,而非你的本体!你的元神受损严重,肉身已经不能移动!而这片山谷幻境便是你用来隐藏肉身的地方,那头蛟兽则是你用来看守门户的守卫!” 蜃龙眼中的寒光渐渐隐去,看着流云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半晌,它开口道:“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聪明人,只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便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可是你虽然猜对了真相,可却太过高估了自己!龙族的元神强大无比,别说你只有区区的玄门境界,就算你能达到和我一样的淬魂境,你也没可能修复我受损的元神!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我放过你,然后伺机逃离这里罢了!” 流云冷静道:“我虽然修为浅薄,境界不高,可是却是一名丹药宗师。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浩灵丹的名字?” 蜃龙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你能炼制浩灵丹?” 流云道:“我曾侥幸从一座仙府遗迹中得到了浩灵丹的丹方。你应该知道,浩灵丹是修复元神的圣药,我相信它即使不能完全将你受损的元神修复,也能大幅度减轻你的伤势,最起码能够让你的元神恢复到足以驱使肉身的程度。” 蜃龙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元神受伤太重太久,因为某些原因才侥幸没有消散。浩灵丹虽然强大,可也已经不能完全修复我的元神,不过它确实能够减轻我的伤势,让我的元神重新掌控肉身!不过,浩灵丹乃上古灵丹,炼制不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够将其炼制出来?” 流云道:“说实话,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让我试试总对你没有坏处吧?如果成功,你可以修复伤势,而我只要求能够活命离开,如果失败,我还是被你握在手心,处境依旧,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如此划算的买卖,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蜃龙陷入沉默,半晌,流云只觉的周身一轻,手脚上的镣铐已经消失不见。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蜃龙说完,身形突然消失不见。 紧接着,整座牢笼就如同被用什么东西一点点擦去般消融于无形,流云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之前的山谷之中。 幻梦境被蜃龙解除了,不过山谷幻境却依然存在,余休和刑奴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流云伸出手握了握,真元再度恢复流动,阴阳鼎也重新被他掌控。 半空中的那道七彩长链仍旧漂浮再他的头顶,不过月蔓花粉却不再倾洒,这说明蜃龙已经基本相信了他的话。 “你把浩灵丹的丹方拿给我看。”不多时,蜃龙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波纹亮起,一个修长俊逸的白袍男子出现。不问可知,此人必是蜃龙幻化而成。 男子面容清冷,伸手递到流云面前。 流云毫不犹豫的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交到蜃龙手中。 蜃龙取过,神识投入其中,片刻将玉简重新递给流云道:“丹方倒像是真的。” 说完话,蜃龙一挥手,流云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排玉匣,他冷声道:“这是丹方中记载的,炼制浩灵丹所需的仙草,这些分量足够你尝试十次!也就是说,你只有十次机会,如果丹药练不出来,你就给我去死!” 看着眼前的玉匣,流云暗暗咂舌。浩灵丹方中记载的仙草无一不是古今稀有的臻品灵宝,许多甚至都已绝迹。寻常修士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凑齐一副,这蜃龙竟然一下子便拿出十副的分量,果然是存活了数百年的老妖精,积累颇丰,财大气粗。 流云道:“浩灵丹非同小可,贸然尝试恐怕会浪费这么珍贵的材料。我需要先仔细研究一下单方,熟悉炼丹的步骤,然后摸清楚这些药材的药性。这些工作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希望阁下能够耐心等待。” 蜃龙点点头,他虽然不是丹师,可也知道流云说的这些并非虚言。浩灵丹所需的药材都异常珍贵,即使是富足的龙族也没有太多的存量,自然不能白白浪费。至于时间,数百年他都已经等过来,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你只要不耍花样,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流云笑笑:“我的命都捏在阁下手中,还能耍什么花样。” 流云索性盘膝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那枚记录着浩灵丹单方的玉简,再没有动作,似乎已经沉浸在玉简之中。 蜃龙盯着流云看了半晌,没有发觉异常。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形突然渐渐隐去,紧接着,那头被余休和流云联手追杀的蛟兽浮现出来。 蛟兽看着流云的身影,眼中闪过愤恨的目光,之前身上被流云他们打出不少伤口,此刻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老祖宗吩咐让它盯着对方,却不许干扰他,蛟兽只能遵从。 它舒展下身体,伸了个懒腰,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流云。 一三四章 流云炼丹施秘法,蜃龙观望隐杀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流云炼丹施秘法,蜃龙观望隐杀机 一个时辰之后,流云睁开眼睛。 他眼前的蛟兽立刻警戒起来,身子弓起,警惕的看着流云。 流云笑笑,没有说话。 他挥手将阴阳鼎放置在前面的空地上,熟练的刻画阵法。 炼制简单的丹药一般是用不到辅助阵法的,比如上次宁煜在纤羽门秘境,他炼制的丹药种类繁多,可是都不需要绘制阵法。越是炼制复杂困难的丹药,越要布置更多的辅助阵法。所以熟练地绘制辅助阵法,这是高级丹师的必修课程。 浩灵丹是上古流传的灵丹,功效强大,炼制过程十分繁琐复杂,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便极其繁重。只是布置辅助炼丹的各种阵法就足足耗用了流云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等流云完工,整个地面上已经被层层交叠的各种阵法覆盖,一旁的蛟兽只看了两眼,便感觉眼花缭乱,心中第一次升起几分对流云的敬佩。 流云可不比宁煜,他是玄门境圣级高手,真元充沛,哪怕刻画完如此庞大复杂的阵法,依然没有感到丝毫疲惫。 没有丝毫疑迟,流云立刻开始提炼玉匣中的药材。他的炼丹技艺已达宗师境界,比之宁煜还要高出不少,提炼药材的手法也更加精湛。这次,只用不到半刻钟,流云便将玉匣中所有的药材全部提炼完成。 直到此刻,流云才稍微感觉有几分吃力,他略微打坐调息了一下,再度睁开眼又已经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样子。 就在这时,刘光一闪,蜃龙的身影再度出现。他还是之前那副人类的样子,面部表情有几分僵硬。 蛟兽顺服的躬身朝着蜃龙行礼,蜃龙摆摆手,蛟兽立刻乖乖退到一旁。 “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了。”蜃龙瞧了瞧流云的阵势,说道。 流云点点头:“不错,最基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正式炼丹了。” 蜃龙道:“希望你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流云深吸口气,沉声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毕竟这关乎我的身家性命,不用阁下提醒,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蜃龙点点头。炼丹需要绝对的安静,他大袖一挥,整个山谷中的风立止,所有鸟兽虫鱼也全部消失,整个山谷中再无一丝动静。随后蜃龙扭身踏入虚空,连带着蛟兽也一起消失不见。 流云知道,虽然自己看不到他们,可是蜃龙却是肯定会躲在暗处观察自己。 不过他早有计较,现如今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按部就班的,流云开始点燃炉火。 阴阳鼎既是一件威力巨大的灵器,也是一座上品的炼丹炉。它身具阴阳两种不同的属性,可以自动辅助中和药物的阴阳属性,使炼丹变得事半功倍。如果宁煜之前能有此物相助,他就不必冒险使用极阴的炼丹之术了。 阴阳鼎中幽蓝色的炉火亮起,整个鼎身泛起黑白二色光芒。阴阳鼎发动的刹那,四周十数座聚灵阵法开始汇聚灵气,浓雾状的灵气疯狂的涌入阴阳鼎中,炉火变得越发炽烈。 “起!”流云手掐灵诀,大喝一声,阴阳鼎中突然飞出一只带孔的圆球,悬浮 在鼎上缓缓转动。 流云眼疾手快,飞速抓起一套浩灵丹的药材,扬手撒向圆球。 “收!”手中灵诀再变,流云真元狂涌,圆球突然发出一声震鸣,上面的孔洞中凭空产生一股吸力,瞬间便将各种药材吸收进去。 流云深吸口气,忽的朝着阴阳鼎喷出一口真元,紧接着扬手抛出一道金光射入阴阳鼎中,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渐渐响起,震彻山谷。 阴阳鼎上黑白二色光芒变得更加耀眼,将周围照亮,雾状的灵气被从中一切为二,一边白的发亮,一边黑光闪耀。 “呼呼~~~”一阵风声响起,阴阳鼎中的火焰变得更加炽烈,蓝光闪动间,一道巨大的太极虚影浮现天空,太极缓缓转动,撒下一片灵光。 伴着火焰晃动,一阵阵无形的热浪汹涌而出,火光摇曳,将盘坐乾位上的流云映照的一阵扭曲。 就在这时,四周的阵法缓缓运转起来,各种阵法的灵光闪成一片,便如烟花般绚烂,流云双手不住的掐动灵诀,周身的真元按照一定的规律持续不断的涌进了阴阳鼎中。 一阵更加炽烈的火焰爆发,强烈的高温将四周的空气都蒸腾的扭曲起来。 虚空之中,蛟兽小心翼翼的趴伏在蜃龙脚下,便如一条温顺的小狗。他是头化龙失败的蛟兽,终生成就也就限制在了玄门境界之上,同属龙种,蜃龙对他有着绝对的威势。在龙威之下,蛟兽的生死都掌控在蜃龙手中,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蜃龙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流云炼丹的情景,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他自语道:“此子炼丹的天赋堪称惊才艳艳,炼丹的手段也令人叹为观止,数百年不曾现世,想不到修真界竟然出了如此人才!” 蛟兽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他心目中,蜃龙便是神一般的存在。眼前这个修真者竟然能得到蜃龙如此高的评价,这让他对眼前这人生出几分敬佩。 “这么厉害的人,我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蜃龙接着道:“此子的天赋如此出众,其师门必然强大无比!若是我在此地的消息泄露出去,必然会引起修真者觊觎,安全无法保证不说,那件至宝说不定也会被人夺走!他必须死!” 蛟兽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随即便欣喜起来。这人之前出手重伤了自己,自己之前出于老祖宗的命令不能对他出手,现如今老祖宗已经生出杀意,他岂不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报仇雪恨了?蛟兽看着那道盘坐的身影,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山谷幻境中,流云依然在不住的掐动灵诀,喷吐真元,加旺炉火。炼制浩灵丹的药材都是药中之宝,极难炼化,他必须将炉火催动到最大方能将这些药材炼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炉火突然从幽蓝色变作无色,流云心中一喜,暗道成了! 炼丹之火中,有天地人三种最好的火焰。 这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先天异火~玄天焰,此火乃天地生养,自然孕育,永生不灭,在修真界极其罕见。相传至今,玄天焰也只在修真界出现过十次而已。后来修真界大乱,群雄陨落,有数朵玄天焰也随之遗失,不见了踪迹。现如今,存在于修者界中玄天焰只有三朵,都掌 握在几名淬魂境的丹修大拿手中。 其次便是地火~玄机火,乃地火核心熔炼而成。地火核心便是火山的火源,只有修为精深的火修才能取得,也是极其稀少珍贵。拥有玄机火的丹修也基本都是享誉四方的丹修高手。 在接下来便是人火~五色业火和无色净火。这两者都是借助火种,用丰厚的真元持续催动才能生成。之前流云抛入阴阳鼎中的金光便是无色净火的火种。两者的火种虽然也不多见,可是比起玄天焰和玄机火,五色业火和无色净火的火种便不算稀奇了。 五色业火和无色净火的火种都是火属性的灵物,是修真界丹修梦寐以求的至宝。因为玄天焰和玄机火太过于稀有,大部分的丹修能够得到一枚人火火种便已经弥足珍贵了。 虽然流云的宗门不是专门的丹修门派,可是身为宗门的炼丹宗师,宗门还是非常重视流云的。这枚无色净火的火种便是宗门花费了不菲的代价从一个丹修宗门换来的。 无色净火一生,阴阳鼎顿时光芒大发,整个炉鼎的颜色都变做朱红色,鼎身之上的铭文如同活了一般,开始在阴阳鼎上流动,低沉的轰鸣声响起,整个阴阳鼎都震颤起来。 此刻,轰鸣声时强时弱,便如呼吸一般富有规律。流云凝神静气,手中的灵诀连成一片,只看到一片虚影。 “呼”的一声响动,悬浮在阴阳鼎上的圆球突然急速转动起来,在无色净火的高温之下,圆球渐渐变成朱红色的半透明状,蕴藏其中的药物终于开始被炼化。 渐渐地,圆球转速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上面的孔洞之中,各种颜色的药液缓缓流出,一滴滴落入了阴阳鼎中。 药液汇聚在一起,在高温之下不住翻腾,渐渐收缩起来,拧成一团。 “封!”流云双手齐齐向下一按,那颗圆球顿时化作一只扁平的圆盖缓缓降落在阴阳鼎上。 流云深吸口气,此刻的他已经满头大汗,面容上明显挂住疲态。 丹炉封上,接下来便是熔炼成丹的过程,这其中的火焰控制必须极其小心,稍有丝毫不慎,便会前功尽毁。不过丹炉刚刚封上,药液尚未完全融合,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流云不敢耽搁,抓紧时间服下回复真元的灵丹,打坐调息。、 炼化药材只是炼丹的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会更加繁重,他必须抓紧时间回复最佳状态。 蜃龙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流云这一番忙碌,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笑意。看流云的样子,这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这无疑给了蜃龙一丝希望。 数百年来,蜃龙一直被困在这山谷之中,侥幸凭着那件至宝维持元神不灭,苟延残喘。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此生再无脱困的可能。可是今天,两个机缘巧合之下闯入山谷的修真者却带给了他希望。 原本一潭死水般的心境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风给吹皱,波澜一起便再难恢复。 “一定要成功啊!”蜃龙呐呐自语。 它的脚下,蛟兽抬头望着老祖宗,心中突然有一丝可怜,可随机他便压下了这点念头。 老祖宗受困于此,自己何尝不是? 自己也是个可怜人啊! 一三五章 炼丹不成蜃龙怒,二圣相会幻境除 第一百三十五章炼丹不成蜃龙怒,二圣相会幻境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阴阳鼎中蒸汽弥漫,芳甜的药香开始四溢,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这说明,丹炉之中的药液已经融合成功,接下来就是尝试凝丹成型。 浩灵丹乃上古丹方,比之寻常的丹药多了一步孕丹的过程。丹药成型之后,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孕育,才能达到修补元神缺陷的功效。 流云再度打出一手灵诀,一层层金色的咒印浮现,环绕在阴阳鼎周围,他准备开始凝丹了。 悬浮在天上的太极图缓缓转动,逐渐收缩,丹炉中的药液也随之凝练起来。 眼看着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就在这时。 “不好!”流云突然一声大叫,阴阳鼎猛然震颤起来。 流云双手连挥,四周的金色咒印光芒大放,极速移动起来,眨眼之间便串联成一条金色的锁链。金光一闪,锁链缠绕在阴阳鼎上,层层束缚,极力想要将阴阳鼎镇压下来。 阴阳鼎被金色锁链束缚,稍稍变得安静,可是肉眼可见的震颤依旧存在。 流云不敢松懈,他的神情紧张,全身的真元不要钱一般涌出,两只手上的灵诀眨眼间便是上千,阴阳鼎受他激发,黑白二色光芒再度大放。流云操纵着无色净火包裹整个丹炉,尝试强行凝练丹药。 随着这一番动作,阴阳鼎渐渐停止震颤,似乎彻底平稳下来。 可随即,流云脸色突变,整个人极速向后退去。 山谷之中,轰然一声巨响,烟尘弥漫,剧烈的轰鸣声中,一股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场中灵光闪烁,蜃龙的身影突然出现。 他的双袖一挥,一股大风凭空而起,将滚滚黑烟席卷一空。 烟尘散去,阴阳鼎歪倒在地上,上面的光芒变得黯淡了许多。四周的地面被刚才的巨响炸出一个大坑,之前流云辛辛苦苦刻画的阵法被这一下给毁去了七七八八。 流云此刻颇有几分狼狈。他之前虽然预料到不好,提前闪避。可是爆炸的余波还是波及到了他。此刻他的身上满是烟灰,发髻凌乱,所幸境界高深,道体无恙。 流云走前几步,站在蜃龙旁边,苦笑道:“第一次炼制这么复杂的灵丹,时机没有把握好,凝丹之时太过急促了。辛苦半天,全白费了。” 蜃龙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心中的失望比之流云还要强烈。之前的炼丹他看在眼中,一切都极其顺利,可就在凝丹之时却出现了偏差,这无异于百里之路毁在了最后一步。 不过蜃龙却不能责怪流云,对于一个第一次炼制浩灵丹的人来说,对方的表现已经超出预期,这让蜃龙看到了希望。 蜃龙挥手间,地面的大坑便消失不见,在这山谷幻境中,它几乎无所不能。 蜃龙看了流云一眼,轻描淡写的道:“继续吧。” 流云苦笑道:“我需要回复一下状态,真元上的消耗容易补充,不过刚才的失败让我心神有几分动摇,我需要调整一下。” 蜃龙不置可否,再度消失不见。 没人看到,流云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片刻之后,流云再度起身,他的身上带有大量的灵丹,不管是回复真元还是滋补神识的都有,所以状态回复的很快。 接下来就是再次的刻画阵法,布置丹炉,炼制丹药。 但是很遗憾,这次炼丹再次失败。不过能看得出,这次已经比上次更好,流云在凝丹之时已经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 接下来的四次,流云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不过最后一次,流云离着凝丹成功只差一丝而已。 这一次,蜃龙终于不再平静对待,他深深看着流云,道:“十次机会,你已经用去了六次!” 流云此刻也有几分沉重:“我知道。不过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便能成功!” 蜃龙沉默片刻,沉声道:“希望你好自为之!” 流云深吸口气,重整旗鼓,再度投入炼丹之中。 …… “轰~~~”第七次。 “轰~~~”第八次。 “轰~~~”第九次。 山谷中爆炸声接连响起,流云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冷汗淋漓。 蜃龙站在一片狼藉的炼丹之处,已经再难保持原本的心态,他此刻感觉莫名的烦躁。 当一个人有了希望,又眼睁睁的看着希望被一点点泯灭,他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在成丹的最后一刹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蜃龙发出一声咆哮,颇有几分失态的吼道。 流云忐忑道:“我也不清楚,明明马上就要凝丹成型,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失误。我仔细研究过,我的手法并没有错误,时机也抓的很准,可是总感觉最后有一丝力不从心的感觉。” “力不从心?”蜃龙眉头皱起。 “对。”流云道:“每次到了最后关头,我的心神便会有一丝力竭的感觉,然后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蜃龙道:“这听上去像是境界不足导致的原因。该死!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已经不能轻易尝试了!而且你的境界不足,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除非找一个和你同宗同源的人帮你强化……” 蜃龙的话突然止住,他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半晌,蜃龙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便散去了幻影。 片刻之后,一阵怒吼和猛烈的爆炸响起,余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混蛋!不要反抗,我不会伤你!”蜃龙的声音随即响起。 片刻之后,流云眼前的空气中一阵波动,随即便如冰雪融化般垮塌下去,他的对面,余休正操纵着霄穹剑和黑甲和蜃龙对峙。 “师兄!”流云出声叫道。 余休冷眼瞧来,口中冷笑连连:“怎么?又用这种手段?我是不会上当的!” 蜃龙气道:“张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对面是不是幻象!” 余休神识散开,与此同时一扬手,一枚尖刺朝着流云刺去,攻击凌厉,毫不留情。 流云面无表情的抛出那只 玉镯,玉镯幻化出一片虚影,砰的一声巨响将尖刺磕飞出去:“师兄,真的是我。” 幻象是无法抵挡攻击的,直到此刻,余休这才相信对面真的是流云。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余休双眼微眯,眼中疑光闪烁。眼前流云和蜃龙之间似乎不像是敌人的感觉,这让他心中顿起疑心。 “你来给他说说怎么回事,说完了再叫我!”蜃龙发出一声冷笑,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流云收起玉镯,余休也收回霄穹剑和黑甲上的尖刺。 “师兄,是这么回事……”流云当下将蜃龙的真实情形向着余休详细解释了一遍。 余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他之前展露的手段仅只如此,原来是被噬神针重创了元神,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和师祖同一时代的人?” 流云道:“这些都不重要。现如今我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如果我帮他炼成浩灵丹,他便同意放我们离开。” 余休怀疑道:“他的话能轻易相信吗?现如今他只是元神便已经远胜我们,如果**复苏,我们更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他不认账,到时候还不是任他宰割?” 流云道:“现在只能是冒险一试。否则师兄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余休顿时无语。现在的情形,两人虽然能够勉强自保,可是却无脱身之术,再僵持下去,吃亏的也只能是自己。 “你需要我做什么?”余休问出这句话,流云便知道他是同意了,当下便将炼丹之事详详细细的和余休说了一遍。 “什么?!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余休苦笑道:“那岂不是说,我们的生死成败也就赌在这最后一次炼丹上了?” 流云点点头。 余休道:“既然已经如此,那便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一试吧!” 流云当下向着虚空说道:“阁下,请现身吧,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蜃龙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人,防备他们有什么别的打算。此刻听到流云呼唤,便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 “商量好了吗?” 余休讽刺道:“这么惺惺作态有意思吗?我不信你没在一旁偷听!” 蜃龙眼神微冷,随即又恢复平静:“与其在这里激怒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配合你师弟成功炼出浩灵丹!你应该知道,你们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流云接过话头:“阁下放心,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如果浩灵丹炼成,我只希望阁下遵守之前的诺言,放我们离开!” 蜃龙冷笑道:“这你们不用操心,我堂堂龙族岂会食言?” “那就好!”流云向着余休一使眼神,余休也不再多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阴阳鼎前。 “师兄,你不用管其他,只要在我喊你之时,用通灵术增强我的心神即可!” “好!”余休点点头,站在流云身后。 流云之前已经经过了九次炼制,对所有流程都已烂熟于心,很快便再次将阵法刻画完成。 不多时,炉火再次点起,阴阳鼎上光芒闪烁,最后一次炼丹开始了! 一三六章 流云功成浩灵丹,蜃龙辣手弑蛟兽 第一百三十六章流云功成浩灵丹,蜃龙辣手弑蛟兽 这一次,炼丹前期的过程依旧非常顺利,流云已经能够娴熟的驾驭,游刃有余。时间渐渐流逝,阴阳鼎发出一声震鸣,突然之间光芒大放。流云精神一振,他知道,马上又要进入凝丹的步骤了。 虚空之中,蜃龙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前探,一双眼睛中透出交杂着希望和担忧的复杂眼神。他的背后,双手紧握,青筋暴露,整个身子更是微微颤抖。这一切无一不在说明蜃龙心中的紧张。 在他的一旁,蛟兽小心翼翼的趴伏在地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蜃龙的心情,受他影响,蛟兽大气都不敢出,它觉得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流云此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变换着灵诀,真元涌动,无色净火在他的控制下完美的散布在阴阳鼎中,将其中的药汁慢慢凝练。 阴阳鼎四周,所有的辅助阵法已经发挥到极致,半空中的太极图案熠熠生辉,金色咒印飘散四周,缓缓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流云眼神锐利,袍服猎猎作响,放出最后一手灵诀,大喝道:“师兄助我!凝!” 余休早已等候多时,就在流云高喊的刹那,他的身上一连闪耀起数道光圈,双手食指同时点在流云两侧的太阳穴上,低喝一声:“通灵!” 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耀银光,神识互通。流云只觉得自己的心神空前强大,周围的万物尽数展现在脑海中,纤毫毕现。他能清楚的看到阴阳鼎中的情形,整个阴阳鼎的运转尽在掌握。 流云的真元开始疯狂涌出,分流成数十股连接到阴阳鼎上,咕噜一声,阴阳鼎发出一声怪响,仿佛人吃饱了一般,不再接受流云的真元。 流云高声道:“要来了!” “噗嗤~~~”阴阳鼎上,圆球变幻的炉盖上突然喷出一股青色的雾气,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开来。 “成了!”流云发出一声欣喜的大喝! 眼前人影一闪,蜃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场中,他的身体一阵扭曲变幻,这说明他的心情极其激动,已经无暇控制幻化出的虚影。他的身边,蛟兽也显出身形,露出激动的神色。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被青色雾气包裹的阴阳鼎,青色的雾气渐渐散开,清香已经飘满整个山谷。阴阳鼎闪耀着黑白二色光华出现在众人眼前,鼎上符文流淌,吞吐着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耀人双眼。 “先不要着急!”流云出声道:“丹药成型,还需要蕴养一番。我已经知道之前几次为何会失败,浩灵丹乃是修复元神的圣药,所以在凝丹的刹那必须要以强大的神识注入其中。我的境界不够,神识达不到浩灵丹成型的要求,所以才一连几次失败!幸亏师兄以通灵术暂时增强了我的神识,这才成功!若是早一步发觉这点,我们也不用等到最后一次孤注一掷了!” 蜃龙笑道:“不管如何,浩灵丹总算是炼成了!小家伙,你干的不错!” 他急切道:“这丹药还要蕴养多久?” 浩灵丹 虽然炼成,可是依然处在流云的阴阳鼎中,阴阳鼎与流云心神相通,也就是说浩灵丹还是掌控在流云手中。蜃龙心中有鬼,自然是想要尽快把浩灵丹掌控在自己手里。 流云道:“阁下不要着急。就算是浩灵丹蕴养成功,你也不能服用。” 蜃龙一怔,下一刻一股愤怒的威压降下,他寒声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反悔?” 流云笑道:“阁下不要动怒。浩灵丹乃上古丹方,更是专门修复元神的圣药,其服用方法自然不像普通丹药那么简单,而是需要特定的方法的。你若是直接吞服下去,浩灵丹的功效是无法发挥的。” 蜃龙这才冷静下来,他疑惑道:“还有这种说法?我倒是没听说过。” 流云道:“我虽然境界不高,但对丹药一途还算精通,自信比阁下更加了解丹药。再说了,我欺骗你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被你困在这里不能离开?” 蜃龙点点头,问道:“那浩灵丹需要怎么服用?” 流云道:“首先,服用浩灵丹需要一副药引,其次,服用浩灵丹后,需要有人用神识引导浩灵丹的药力与受损的元神进行对接,否则,药力会极大的浪费。如果之前我炼成了几颗浩灵丹,那么就算浪费一些药力,也足够将阁下的元神恢复到能操控肉身的程度了。可如今只炼成了一颗,就必须保证药力的充分利用,否则恐怕难以让阁下……” 蜃龙闻听此言,顿时陷入沉默。依照流云所说,药引这事他倒不是太过担心,龙族喜欢收集宝物,富有四海,它的宝库中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料想区区药引不在话下。可第二条就有点让他为难了。如果按对方所说,他就必须将两人引导至自己的真身所在之处,这可是他的隐秘,而且哪里还有那件至宝,更是丝毫不容有失。 蜃龙陷入两难之地,一边关乎自己的绝对隐秘,一边是修复元神的渴望,如何取舍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决定。 就在这时,流云说道:“好了,浩灵丹蕴养成功了!我来取丹!” 流云说着话,手中掐起灵决,低喝道:“开!” 只见一道光华流转,炉盖缓缓飞起,在半空中重新变作球形。一阵残存的青雾升起,众人只觉香气更浓。 须臾间,一道黑色的流光自阴阳鼎中射出,极速飞向天空。 “浩灵丹跑了!”一旁的余休吃惊的叫道。 “果然不愧是治愈元神的圣药,竟然产生了微弱的灵识!”蜃龙也是微感惊讶:“不过,在我的地盘,你能逃到哪去?收!” 蜃龙不用做出任何动作,天空中的月蔓锁链突然无限延长,层层交缠,眨眼间便编制成一张密网将整个天空遮挡起来。与此同时,无数的枝杈快速生长,如同人手一般抓向空中的浩灵丹。 浩灵丹似乎感觉到危机,开始左冲右突,不停地变换方向,可是枝条千万,铺天盖地,将它的移动空间不停的压缩,眨眼间便将其限制在井口大小的区域内。 “缠!”蜃龙再次轻喝,十数条枝杈卷起,编织出一张人手,一把将浩灵丹牢牢抓住。 枝条伸展, 将握住浩灵丹的拳头递到蜃龙面前。拳头张开,一颗鸽卵般大小的黑色丹药静静躺在其中。 流云和余休走近几步,这才有机会看清浩灵丹的样子。这是一颗黑灰色的丹药,外表圆滑如同镜面,其上乌光闪耀,恍惚间似乎在不住颤抖,如同一个活物一般,让人觉得极其诡异。 蜃龙伸手将浩灵丹取在手中,眼神中光芒大放。 “你们随我来!”灵丹在手,对恢复元神的渴望顿时无限放大,蜃龙立刻做出了选择。 蜃龙领着蛟兽扭头往那处湖面走去,流云和余休,两个人仿佛不经意的对视一眼,转过头紧随其后。 离着湖面渐近,蜃龙一挥手,湖面顿时沸腾起来,紧接着自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座白玉砌成的高台。 流云和余休仰头看去,面容中微显异色。高台之上,一头长约百米的巨龙盘坐在上面,双目紧闭,它的身上满是七彩的鳞片,光华闪耀,美丽至极。一道恍若水流的虚影在它体表缓缓流动,如梦如幻。 这就是这头蜃龙的本体! 一旁的蜃龙虚影道:“这里就是本尊的本体所在!现在你说说吧,这浩灵丹具体要怎样用?药引又是什么?” 流云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龙族现如今已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物种,今天竟然让他见到一尊真龙。听到蜃龙的问话,流云平复下心神,开口道:“服用浩灵丹首先便要用到一头凶兽的精血作为药引,凶兽的实力越强,效果也就越好!” 蜃龙眉头微皱,他之前还以为药引是要用什么其他的灵植药草,不成想竟是要用凶兽的精血。它的宝库之中天材异宝不胜枚举,可却偏偏没有凶兽的精血。毕竟龙族乃是万兽之主,怎么会轻易夺取兽族的精血?现如今,这深渊之下,有些实力的凶兽都已经被他驱赶,远遁他方,附近哪还有符合条件的凶兽? 突然,蜃龙灵光一闪,将目光投向了脚下。 一旁的蛟兽此刻正在脑海中幻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折磨收拾这两名可恶的人族修士,突然感到四周气氛一变,一道巨大的压力笼罩在他身上 蛟兽不明所以的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 下一刻,它只觉的胸口一痛,天地一阵旋转,整个身躯已经轰然歪倒在地。 直到这时,它才回想起刚刚流云的话。 它的视线之中,此刻,蜃龙的手里,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蛟兽双目圆睁,口中无力的发出一声嘶吼。这吼声中充满了不甘和难过。随即它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身子一震,气绝身亡。 蜃龙看都没看蛟兽一眼,右手用力一握,蛟兽的心脏顿时被捏爆,一滴妖冶的血珠自心脏中被他用真元拖出,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手上。 蜃龙转身将蛟兽精血和浩灵丹交给流云,沉声道:“精血已有,开始吧!” 说罢,蜃龙的虚影一阵闪烁,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那头巨大的龙身中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流云和余休对视一眼,同时腾空起身,缓缓飘向高台上空。 一三七章 余休祭出炎帝符,蜃龙重创逐二圣 第一百三十七章余休祭出炎帝符,蜃龙重创逐二圣 流云和余休的身影越升越高,渐渐与高台平齐,从这里已经能看清蜃龙的全貌。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蜃龙,视觉效果更加震撼。 一阵元神波动传出,蜃龙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准备好了,快将浩灵丹给我!” 流云道:“稍等,我需要准备一下!” 余休突然道:“那是什么?” 他的眼光投注到蜃龙的头顶处,在那里,有一块不规则的白色物体静静漂浮在蜃龙头上,散发着莹莹白光。这东西看上去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余休看到它的刹那却感觉神识一阵恍惚,无形中便被深深吸引。 “不许打它的主意!” 滚滚龙吼如同鸣雷般震响,将余休从呆滞中唤醒,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它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它抢走!”蜃龙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疯狂。 流云喝到:“阁下不要动怒,我们不会自不量力,东西我们不会动的!” 有了流云的保证,蜃龙不再发怒,不过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将那东西包裹起来,与此同时,蜃龙的身体一阵闪烁,似乎是蜃龙因为那块东西分心了。 就在这瞬间,流云眼中突然亮起一道奇光,大声吼道:“师兄!就是现在!” 说话的同时,流云的身体激射而出,朝着远处急遁而去。 “爆!”余休扬手抛出一样东西,神识瞬间将其点燃,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无边无沿的火海从天而降,眨眼之间便将玉台笼罩。 “炎帝符!”蜃龙惊怒的声音响起:“卑鄙的人类!竟敢暗算我!” “轰~~~”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将蜃龙的身影掩盖,整个玉台化作一片火海。 “吼~”一声凄惨的龙吼响起,蜃龙被炎帝符的攻击重创。 余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扭身便朝着玉台冲去,霄穹剑化作一抹流光,护持着他朝着那块金玉般的碎片抓去。 “找死!”蜃龙的吼声响起,半空中月蔓锁链化作一道绿光抽向余休。 他虽然被炎帝符中的炎爆术重创,可是仍然拼尽全力发出这一击,可见那块金玉状的东西对他多么重要。 这一击是蜃龙含怒出手,快愈闪电,余休闪避不及,“啪”的一声被抽了个正着。 “噗~”半空中,余休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被这一鞭之力倒抽出去。 “师兄,不要管那个了!逃命要紧!”流云一声大喝。 就在这时,山谷幻境的一角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道身影凭空闪现,正是落后许多的怨奴。他之前被蛟兽重伤,所以落在后面,就在刚才,流云才感受到他的到来,他暗中命令怨奴待在幻境边缘,只等余休用炎帝符重击蜃龙,便让怨奴现身标明被幻境遮掩的洞口所在。 “我们走!”流云大喝一声,真元疯狂涌动,朝着怨奴所在的地方飞去。 余休从地上翻身爬起,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不甘的朝着玉台望了一眼,一咬牙跟着流云疾驰而去。 炎帝符中蕴含着育婴境高手全力施展的炎爆术,虽然岁月久远威力略有下降,可是面对不能闪避的蜃龙却是恰到好处。 他的元神拼尽全力在周身布下层层防御,可是仓促之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布置强 大的防御法术,蜃龙只能挑着最简单的术法施展,以量取胜。可是炎帝符之所以被称为火符之最,自然是有与其名号匹配的威力的,尽管蜃龙布置的防护足有千层之多,可随即便被炎爆术摧枯拉朽般尽数销毁,重重轰在了它的身上。 炎爆术覆盖玉台的刹那,蜃龙便被重创,龙族的躯体虽然强大,可是也有其极限,面对如此强大的术法攻击,蜃龙的龙躯照样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剧烈的疼痛让蜃龙连声惨叫,阵阵悲鸣,接下来的火焰炙烤更是让他吃足了苦头。 而此刻,流云和余休已经带着刑奴和怨奴窜进了石洞之中,沿着来时的石洞亡命狂奔。 熊熊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刻有余方才渐渐熄灭,而此刻的蜃龙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美丽的七彩龙躯此刻血肉模糊,许多地方更是被烧的焦黑一片,甚至露出了龙骨。 炎爆术几乎焚烧一切,极度的高温让大气都变得扭曲,受此重创,蜃龙再也无力维持山谷幻境,整个山谷幻境如同冰雪消融般眨眼间便消散一空,露出了狰狞可怖的深渊原形。 “我要杀了你们!”一声充满狂怒的龙吼响起,一团耀眼的亮光浮现在蜃龙身体之上,化作人形,蜃龙已经元神出窍。 蜃龙的元神本就被噬神针重创,此刻脱离**无所凭依,立刻开始不住地消耗。可是此刻已经陷入狂怒的蜃龙已经不去理会这些,他现在只想将那两个人族修士抓住,将他们碎尸万段,抽魂夺魄,肆意折磨! 人形元神发出一声尖鸣,瞬间化作一道星光,朝着余休和流云逃走的方向追去。 山洞之中,余休和流云此刻已经用尽全力,两人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贴着石壁飞行。至于速度稍慢的刑奴和怨奴,两人已经顾不得了,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神情大变。 “他竟然追来了!”流云急声道。 “元神出窍!他不怕形神俱灭吗?”余休骂道:“看来这回我们是把它得罪死了,他非要除我们而后快了!” 流云道:“我们快走!只要出了这石洞,逃出足够远的距离,那家伙忌惮元神消耗过剧,自然会停止追击!” 两人身后极远处,有伤在身的怨奴虽然全力奔行,可是相对蜃龙的元神来说,实在是太慢了。 眨眼之间,蜃龙的元神便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 怨奴本能的回身做出反击。他的星云枪之前被蛟兽毁掉,已经不能使用。此刻祭出的仍旧是之前的那只碗状法器。 然而未等法器升空,蜃龙的元神已经呼啸而至。 “去死!”一声无情的厉吼,蜃龙双手划出数道凌厉的劲风,“砰”的一声巨响,怨奴的身体被高高抛起,重重的砸进一旁的石壁中。 一口鲜血自怨奴口中喷出,未等他挣扎着自石壁中爬起,蜃龙的攻击再至,他的右脚飞起,狠狠踢在怨奴胸口。 “轰隆~~~”怨奴身子顿时弓成虾米,再度深深砸进石壁之中。 蜃龙身影不停,眨眼便略过这里朝着前面追去。 石壁的巨坑之中,怨奴的身体缓缓滑落,他的胸口血肉模糊,深深凹陷下去,早已经气机断绝,重伤而亡。 飞行中的余休突然眉头一皱,道:“怨奴死了!” 流云道:“我感到了!” 两人心头闪过一丝阴影,不再交谈,闷头疾飞。 不多时,两人心中再次生出感应,刑奴的气机也消失了。 一股危机感升上两人心头。 前方远远的出现一处弯道,流云喜道:“马上要到洞口了!”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威压突然降临身后,紧接着一声欣喜的大笑响了起来:“哈哈哈,鼠辈,看你们往哪里逃?” 流云和余休脸色巨变,他们没想到,舍弃了肉身的元神,速度竟然这样快! “破!” “灭!” 心有灵犀,几乎是瞬间,两人同时转身朝着身后发出一道术法。 一红一篮两道攻击在漆黑的山洞中亮起,轰向后方。 一道白光闪过,人形的蜃龙元神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他几乎是不闪不避,硬生生撞向了两人的术法。 “轰~轰~”一连两声爆炸,山洞中光芒闪耀,碎石横飞,巨大的力量将整个山洞都震颤的一阵抖动。 烟尘散去,余休和流云两人并肩而立,霄穹剑和阴阳鼎光芒夺目,严阵以待。他们的对面,一连狰狞的蜃龙元神负手而立,刚刚的攻击似乎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嘎嘎嘎,你们再逃啊?怎么不逃了?我今天就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我要让你们形神俱灭!”蜃龙元神发出一声张狂的大笑,仇恨已经让他变得有些疯狂。 流云和余休一言不发,他们知道,此刻背身逃走,只有死路一条。相反,返身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在凝神戒备的同时,他们心中也对蜃龙的强大有了新的认识。炎帝符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过,足以毁天灭地,燃尽一切。然而在如此威力的炎爆术攻击下,蜃龙仍旧存活,他的元神上还是散发着强大的气势。由此观之,蜃龙之前全盛时候该会是多么的强大! 不过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下手为强。 “杀!” “中!” 几乎是同时,两人手中灵诀闪现,霄穹剑顿时幻化成一柄巨剑,阴阳鼎则旋转着刮起一道旋风。剑光凌厉,旋风迅猛,两件威力巨大的法器夹裹着浑厚的真元朝着蜃龙元神轰然而去。 “来得好!”蜃龙元神一声狂笑,双手合十,大喝一声:“困!” 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瞬间将山洞照亮,一道波纹状的真元散开,迎向两件法器。 “啵~~”一声轻响传来,流云和余休心神一震,两人只觉得自己的本命灵器如同陷入泥潭一般,变得无比缓慢。 两人疯狂的喷涌真元,妄图恢复灵器的威能,可是真元涌出,却如石沉大海,丝毫不见效果。 蜃龙元神哈哈大笑:“中了我的陷灵诀,你们的灵器就休想发挥作用!看我的!” 蜃龙元神口中吐出一连串彩色的气泡,眨眼间便将山洞灌满,气泡相连,缓缓向着两人挤压过来。 余休和流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门,却丝毫不敢小觑,两人极速后退。 可是两人的本命灵器被对方困住,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放弃的。本命灵器与两人神识相连,如果放弃,他们本身便会受到重创。现如今,强敌在前,他们要是受伤,那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两人一下子陷入危机之中。 一三八章 二圣临危遇生机,宁煜犯险服阴丹 第一百三十八章二圣临危遇生机,宁煜犯险服阴丹 漫天的尖刺和玉镯虚影将整个山洞覆盖。 众多蜃龙元神同时发出一阵大笑,随即余休和流云就惊讶的发现,尖刺和玉镯虚影很轻易便从蜃龙元神上一穿而过,轰在了之后的石壁之上,自己的攻击丝毫没有起到效果。 下一秒,所有的蜃龙元神同时举起手,一团带着隐隐雷光的圆球出现在他们手中。云从龙,风从虎,雷法是龙族最擅长的术法之一。 余休和流云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两个人手中各自捏出一道灵诀,真元涌动,石洞中出现一团青色的雾气,挡在两人面前,这是宗门专克雷法的御雷诀。 蜃龙元神不屑一笑,猛然挥手,无数银色的雷球铺天盖地般朝着两人飞来。 “噗噗噗~”一连串的闷响传来,雷球没入青雾顿时消散一空,可是雷球数量实在太过庞大,青色雾气急剧消耗,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缩小起来。 流云和余休全力施为,真元如同泄洪般涌出,可是依然无法抗衡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的雷球攻击。 “嗤~”伴着最后一声震响,青雾终于消散,剩余的数十颗雷球面前再无阻碍,迎面射来。 “我来!”余休大喝一声,黑甲瞬间光芒大放,一道黑色的圆弧闪现将余休和流云罩在其中。 “轰隆~”一声巨响,雷球轰击在黑弧之上,随即炸开,余休全身一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毕竟是淬魂境水平的攻击,差着两个大境界,之前在幻境中只是元神虚影,两个人还能相抗,此刻蜃龙不计后果元神出窍,强大的力量立刻展露无疑。 余休身形踉跄,头盔下的脸色变得灰白,流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 蜃龙元神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波雷球已经在手中凝结。 流云和余休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绝望。之前流云机关算尽,故意只将浩灵丹炼成一颗,然后引诱蜃龙诛杀蛟兽,展露真身,凭着炎帝符将其重创,可谁成想,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和努力,到最后还是逃不出对方的掌控,此刻身临死境,流云内心一阵苦笑,果然,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是浮云。 此刻两人的本命灵器被困,修为最高的余休重创,面对再一波雷球攻击,两人已经是再无抗争的资本,只能等死。 就在雷球发出的刹那,蜃龙元神猛然回头,随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无耻盗贼!放下我的宝贝!” 下一秒,蜃龙元神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弃了攻击,众多元神一闪而逝,合而为一,随即化作一团白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蜃龙元神一离开,余休和流云心神一震,已经恢复了对霄琼剑和阴阳鼎的控制。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流云取出一颗疗伤丹药喂给余休,两人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的向外逃去。 这次深渊之行,两人可谓九死一生,两人的筑宫期魔仆全部损失,不过却得到了蛟兽的精血和价值难以言喻的浩灵丹,在收获上也说不清楚是赔是赚。要知道,在灵气不足的现在,筑宫期高手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战力,像刑奴和怨奴这种级别的魔仆,整个宗门也不过七八具而已,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不过有了蛟兽精血,流云就有把握炼制圣心丹,这对两人的修为将会大有补益,而且还有一颗比圣心丹更加珍贵的浩灵丹。不过浩灵丹太过高级,以两人的境界来说,还用不到,还不如上交宗门老祖换取奖励。总的来说,应该是不赔不赚。 两个人此刻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得失利弊,目前来说,逃命才是最主要的。谁知道那头疯龙会不会再度追来? 两人奋起余力沿着来路向着深渊上方飞去。来时途中的凶兽族群基本上都已经被他们肃清,此刻返程倒是少了不少麻烦,只遇到三三两两的游荡凶兽,两人随手便给解决。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回到萍水山上。就在此时,深渊之中再度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让两人的心神都一阵颤动。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到心有余悸,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余休扬手抛出来时驾驭的斗篷,斗篷化作一道黑影将两人卷起腾空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万里无云的天际。 *********** 宁煜此刻潜在一处水潭中,大气都不敢出。他的神魂全力凝聚,才抵挡住这阵直袭心神的震吼。这阵吼声太过熟悉,他已经听到过数次,每次都让他胆战心惊。 宁煜将自己的气机全部收敛,随着水下的暗流缓慢前行,渐渐远离那处危险之地。 就这样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宁煜终于脱离了危险,他浮上水面,沿着深渊小心翼翼的前行,他来时曾经遇见一头红角犀,幸亏及时潜下水潭才未被发现,否则以他现在的境界,绝对不是这头筑宫期凶兽对手。 沿着深渊底部又走了不远,眼前出现一个石洞,宁煜探身进入,这才感觉安全了。 这处石洞便是他之前选择炼丹的那处天然石洞,宁煜也是无意间发现,这里竟然能直通深渊底部。 时间回到数个时辰之前。 宁煜冒险尝试用极阴之法炼制蛇胆,借助丰富的炼丹经验,他按照脑海中早已推演过无数遍的步骤开始炼丹。 因为不需要考虑阴阳平衡,极阴之法炼制蛇胆反而要比之前炼制蛇睛更加简单。宁煜催动炉火将数种阴性的药草炼化成汁液,紧接着将一株年份十足的松血草投入其中。 松血草本身便价值不菲,是炼制凝丹的主材之一,它的品质极高,极难炼化。宁煜没有流云那般富足,身怀人火火种,只能凭借真元慢慢将松血草一点点炼化,这个步骤虽然不困难,可却极其消耗时间和真元,要不是宁煜身上的回灵丹数量极大,他可能都坚持不下来。 就这样足足一个时辰 ,松血草才被全部炼化,此刻,丹炉之下虽然烈火熊熊,可是宁煜却能感到丹炉之中散发着一丝凉意。这说明丹炉中的阴性药液已经达到标准。 此刻就是重头戏上场的时候了。 宁煜取出早已经过初步处理提炼的蛇胆,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入丹炉之中。蛇胆一接触到炉中的药液,立刻发出一阵颤动,紧接着开始融化起来。 蛇胆的熔炼要比松血草容易许多,倒不是说蛇胆的品质不及松血草,而是有了大量的阴性药液打底,同性相容,蛇胆这才更加容易液化。 随着蛇胆一点一滴的化作药液,整个炼丹炉中的药汁渐渐变成绿色,药液之上,不时的翻起一个个气泡,一阵类似杏仁的苦涩香气散发出来。 宁煜丝毫不敢大意,神魂调动起来,全神贯注的观察这丹炉中的变化,他的手中灵诀时不时的变换,丹炉的火焰在其控制下始终均匀的灼烧着丹炉底部。 随着炼制,丹炉中的药液越来越少,越来越浓稠,形态也越发凝固,等到药液只有拳头般大小,宁煜开始掐诀收丹。 丹炉之上,太极图案开始慢慢缩小,直至隐没丹炉之中,炼丹炉内药液的体积也随着越变越小。 “凝!”宁煜一声轻喝,双手灵诀再变,一道亮光自丹炉上亮起,下一刻,炉火忽然熄灭,丹炉之上,一层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丹炉外壳。 宁煜缓缓收功,眼中神光内敛,他站起身,手上运满真元,将炉盖一点点提起。丹炉之中,一粒绿莹莹的丹丸静静的躺在其中,散发着阵阵略带苦涩的香气,它的四周布满厚厚的白霜,晶莹剔透。 宁煜伸手将丹丸捏在指尖,一阵冰冷的触感传来,宁煜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的灵力。 丹药成型,可是并不代表闯丹已经成功,接下来必须要将丹药服下,体验一下药效才能下定论。可是试丹不是说试就试的,这其中隐含着巨大的风险。 不过对于宁煜来说,这却是早已决定好的。没有丝毫犹豫,宁煜将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在宁煜口中散开,随即一股寒流流入心田,让宁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等宁煜反应过来,“轰~”宁煜只觉得一股犹如爆炸般的感觉在体内炸裂,随即冰冷的刺痛感伴随着一股狂暴的灵气开始在宁煜奇经八脉中肆意侵略。 “啊~”一阵惨叫响起,宁煜的身体猛然栽倒在地,他的身体之中,狂暴的灵力疯狂肆虐,眨眼间便将他的经脉摧残的千疮百孔。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波浪般一**的涌来,以宁煜醒神境界的神魂都难以忍受这种被撕裂般的痛苦。 他的身体在山洞中疯狂滚动,借由窍穴中散逸出的灵力将周围毁坏的一片狼藉。宁煜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他一咬舌尖,一口灵血喷出,神魂顿时为之一振。借着这刹那间的清醒,宁煜猛然盘膝坐起,全力开始运转归元录的功法。 一三九章 宁煜功成凝丹境,起意探秘石洞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宁煜功成凝丹境,起意探秘石洞中 归元录不愧是上品功法,宁煜一运转就感觉体内的灵力快速涌向内府,他的灵根此刻全力运转,将庞大的灵力转化为真元。 这样一来,宁煜经脉的负担立刻减轻许多。 不过丹药中的灵力太过庞大,而且极阴极寒,宁煜全身的血肉都被大面积损毁,甚至于他的体表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宁煜咬牙坚持,所幸他的道体锤炼的十分完美,这才让他抗住了第一波灵力的爆发。 要是他的道体稍有不如,他根本没机会运转归元录,恐怕在灵力爆发地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爆体而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煜终于撑过了第一波灵力的爆发。第一波灵力爆发是最为狂暴的,接下来无疑便容易许多。他知道,自己的冒险成功了。 宁煜不敢有丝毫耽搁,他取出数颗丹药扔进嘴里,一边修复体内的伤损,一边控制真元充盈内府,准备破镜。 是的,借助蛇胆中庞大的灵力,宁煜终于到了要破镜凝丹的时候。 凝丹境乃修真路上非常重要的一关,也是修真途中第一道涉及生死的大关。 修真界有四句话来描述凝丹境: 生死门前头道关, 周身精血凝元丹。 若能丹成浮天印, 修真大道始扬帆。 修炼到培元境后期圆满,修真者的内府便已经达到极限,若要再度突破,便要凝结金丹。 这一关需要将周身精血凝结,感悟天道,在凝丹的刹那在金丹上烙下天鉴之印,也就是修真者常说的天印金丹!这一步如果成功,修真者不光会实力大增,寿元加倍,还能初步感应天道规则,为觉醒心灯,点燃真意打好基础。 相反,若是凝丹失败,周身精血便会化为乌有,那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死灯灭,堕入轮回。 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神魂都已觉醒,这金丹的凝练便是走个过场而已。 待宁煜将体内的经脉血肉全部修复,他的内府已经被雄浑的真元涨满,达到破镜的临界点。 没有丝毫犹豫,宁煜指挥真元开始冲击培元境最后的天道之障,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精血已经被纳入内府之中将灵根层层包裹,准备凝丹。 借助庞大的灵力,培元期的天道之障也未能坚持多久,不多时,宁煜周身闪起一阵金光,一股惊人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射在宁煜眉心,天鉴之印出现了。 宁煜的内府之中此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内府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纹绘着复杂花纹的金丹。 金丹缓缓转动,四周的灵气不住的被吸纳进去化成精纯的真元。 金丹之上,此刻正连通着一道乳白的的光线,那是天鉴之印在金丹之上拓形,等到整个天鉴之印完整的铭刻在金丹之上,宁煜才算是成功的踏入金丹境的门槛。 天鉴之印的拓形整整持续了一刻钟有余,在天印铭刻完成的刹那,整个金丹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后光芒渐渐隐去,金丹再度恢复原状。此刻金丹之上,一枚菱形的印记熠熠生辉,不时地闪烁。天印金丹正式成型! 宁煜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残破的景象。方才他全神贯注的对抗体内狂暴的灵力,自然无暇他顾。所以没有注意到整个山洞中已经被他破镜产生的天地异象破坏的面目全非。炼丹炉飞出老远,歪倒在地,两侧的石壁也想被斧子凿过一般变得坑坑洼洼,他的四周遍布碎石,满地狼藉。 宁煜站起身,立刻感知到体内磅礴的力量,有神魂配合,他的境界十分稳固,已经达到凝丹境前期。要知道修真每上升一个境界,需要的灵力都比之前要多得多,这番能够成功突破凝丹境,百年蛇胆功不可没。 金丹变化是修真路上内府的首次变化,接下来还有破丹成紫府,府中孕元婴两种变化。金丹一成,便标志着修真者正式踏上修真大道,这是天道对修真者的考验和筛选,只有得到天鉴之印的认可,修真者才有继续修炼下去的资格。 进入凝丹境,宁煜的实力呈几何倍增长,他的归元录本身就极其变态,是一本专门为战斗而生的上品功法。境界越高,宁煜的优势也会越突出,他和同等级修士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明显。 依照宁煜夺舍前的经验,现在的他,战力完全不输凝丹中期的修真者,甚至和一些凝丹后期的修士也有一拼之力。 而且实力的提升带给宁煜的并非这一方面的好处,别忘了,宁煜还是一名精通修真四艺的全才,这一点哪怕在整个修真界来说也是极其少见的。所以境界上的提升意味着宁煜可以炼制更加高级的丹药,布置更加高明的阵法,甚至可以进行基础的炼器和制符。 丹器阵符四艺,丹药最为强大,覆盖的方面也最广,丹药可以提升修为,疗养伤势,滋补元神,解毒去病,甚至有些丹修可以将丹药炼成法宝,而且炼丹对修真者要求不高,只要拥有真元便可开始炼制丹药。不过丹修也是需要天赋的,高级丹修更是万中无一,这也是为什么丹修在修真界地位极高的原因。 炼器排在第二,不过要求却比炼制丹药要复杂的多,除了对炼器材料的要求,真元也要达到凝丹境才能勉强符合标准。这是硬性指标,没有折扣可打,就算以宁煜练器大师之能,之前在纤羽门秘境也只是对黑蚺剑稍加加强而已,却做不到将黑蚺剑炼成法器的程度。 其次是阵法,这个也是五花八门,应用广泛,不过阵法要受到修真者境界的限制,一名修士布置的阵法,最多也只能针对高自己两境的修士发挥符合预期的作用,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阵法就显得有些鸡肋,即使能产生作用,那也是极其微弱的。而且高等级的阵法还需要大量的灵石和非凡宝物当做阵眼,投入太大,也远非一般的修真者能够玩得起的。 符则被公认为最弱的修真四艺,因为他对修真者的限制更加巨大。受制于制符者的境界和符的 材质,修真者是无法将自身实力水平的术法封印进符之中的,因为术法的操控需要神识进行配合,而要将术法释放并封印到符之中,修真者的神识程度至少要高出术法本身两个境界。比如说要封印培元期前期的术法,那么需要的神识强度至少要是培元期后期,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符师只能在符中封印低出自己两个境界的术法,这样一来,符的威力便大打折扣。 所以一般来说,符在低境界修真者之间使用的比较广泛,而高境界的修真者则很少用到符,除非是像炎帝符那样的高级符。 在修真界中,符师的存在更像是修真界的商人,他们制作符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出售,用符换取资源和灵石。 不过宁煜却不在此列范围之内,他的神魂已经是醒神境中期强度,只要真元足够完全可以炼制玄门境后期威力的符,不过之前他的真元强度才达到培元境,能够炼制的符不光种类稀少,而且威力弱小,完全没必要浪费手中本就存量不多的符石,所以他一直没有尝试制符。现如今宁煜成功进入凝丹境,倒是有了几种比较靠谱的符可以尝试制作一下。 宁煜检查完自己现如今的状态,感到非常满意。他现在计划抽个时间再进一次纤羽门秘境,这次他要将黑蚺剑重新炼制。 黑蚺剑之前吸收了巨蟒的血液已经发生变异,有了部分灵器的属性,宁煜相信,只要自己稍加雕琢便能将黑蚺剑正式提升到灵器级别。 不过黑蚺剑只是宁煜的过渡武器,他不会将它作为自己的本命灵器。宁煜真正擅长的还是音攻之术,他夺舍前的法器便是一支品质不凡的玉笛,夺舍之后虽然换了功法,可宁煜并不打算放弃自己擅长的攻击手段。他决定等到真意境之后,便着手收集材料,炼制一支玉笛作为本命灵器。 除此之外,丹药的炼制和符制作自然也要提上日程,现如今他的境界虽有提升,可是依然还处在修真界的中下游,所以手中大量的低级材料仍能够派上用场。趁着去纤羽门的时机,他可以将这些材料统统变成丹药和符,一来能增加自己的实力,再者也可以用炼成的丹药和符换取部分自己所需的材料和资源。 另外自己正在图谋修真界边荒的势力,这些丹药和符可以起到极大的作用。不管是收买人心还是雇佣人手,都会是不错的选择。 正想着今后的计划,宁煜突然觉得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他凝眉看向洞穴深处,一阵薄薄的雾气涌了出来。之前宁煜曾经探测过这处石洞深处,不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此刻这层雾气的出现引起了宁煜的好奇。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流云和余休绞杀凶兽时,术法威力轰击在深渊石壁之上,强大的震颤让这处石洞深处坍塌出一个洞口。这处石洞本身就和深渊底部隔着一层石壁,现如今石壁碎裂,深渊之中的雾气顿时涌了进来。 宁煜收起歪倒在地上的炼丹炉,略微想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沿着洞穴向深处走去。 一四零章 宁煜误入蜃龙谷,阴差阳错得宝物 第一百四十章宁煜误入蜃龙谷,阴差阳错得宝物 越往前走,石洞中的雾气越浓郁,宁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冒失。 半个时辰之后,宁煜只觉脸上吹来一阵山风,他立刻知道,前方有出口。 宁煜取出黑蚺剑握在手中,凝神戒备,神魂散开,周围的一切都清晰的映射在神识之中。 看到神识中的景象宁煜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到达了无名深渊的底部。他下意识便想要退走,可是却又止住脚步。深渊之中凶兽无数,这代表着深渊极其危险,可相应的,这里面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财富。 要知道,凶兽之间并不是彼此相安的,而是无时无刻不处在争斗之中。既然如此,凶兽彼此厮杀之后,势必会留下残骸。能够待在深渊底部的凶兽绝无弱者,那么它们的残骸对修真者来说就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和材料。 宁煜正愁没有炼制玉笛的绝佳材料,此刻若是能够侥幸搜罗到几具凶兽的残躯,那可就赚大发了。他身具神魂,完全可以凭借这个提前避开凶兽的探查,所以说这个想法完全是可行的。 宁煜对于力量的渴望是极其强烈的,这个念头一冒上来,便挥之不去。宁煜一咬牙,坚定的向前走去。 前行数百米,果然看到一处通往外面的洞口。宁煜神魂外放,前方并未发现危险,反而是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只尖角静静的躺在地上。 宁煜见多识广,立刻便认出这是嘶的尖角。嘶是一种上古异兽,成年之后可以达到真意境修为,算不上强大,不过却极其稀有。它的头上生有一只独角,坚硬无比,乃是炼制飞剑的绝佳材料。 宁煜再三确定四周没有危险,这才走出洞口,朝着那只嘶尖角走去。尖角入手,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这支尖角的品质绝佳,若是能将其融合进黑蚺剑中,黑蚺剑的品质将大大提升。 宁煜将其放入饕餮珏中,继续向前探索,神魂范围内再度出现另外一些散碎的凶兽骨骸。 就这样宁煜拾拾捡捡,一路向着前方深入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正是蜃龙山谷的另一侧,和流云余休他们来的方向正好相对。这里本就因为蜃龙的存在,少有凶兽敢于进入,之前又经过流云和余休大张旗鼓的清剿,整座无名深渊都被惊扰,许多凶兽已经提前退避开来。所以这一路上,宁煜没有看到一只凶兽的影子。这无疑让宁煜错估了这里的危险程度,放心大胆的在深渊之中探索起来。 这里虽然遍布着不少凶兽尸骸,可是却不是所有的尸骸都有利用价值,比如说嘶,也就只有尖角才算得上是宝物。所以这一路上,宁煜到手的材料并不多,不过这已经大大超出宁煜的预期。毕竟他现在才刚刚进入凝丹境而已,夺舍前的他在凝丹境时一穷二白,身无余财,比现在可要寒酸多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宁煜已经深入深渊深处,正前方波光粼粼 ,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 宁煜猛然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冒入了。就在他要折身返回时,神魂突然察觉到一个危险的气息正在降临。 宁煜当机立断,纵身跳入水中。他用真元布满水面,瞬间压平水花,阻隔了声响,水面之上看起来平静无波,毫无异常。 一头庞然大物沿着深渊石壁缓缓落下,却是一头红角犀,从它身上的气势来看,最起码也有筑宫期的实力。 红角犀是水属性的凶兽,落在渊底之后便朝着水潭迈步走来。 宁煜不得已,只能收敛气机,一路下潜,悄无声息的沿着潭底向远处游去。 在水潭之下,宁煜无意间发现在水潭一侧的石壁上竟然有一条隐秘的水道,却是不知道通向何处。 感知到那头红角犀越来越近,宁煜一咬牙潜进了水道。这条水道十分宽阔,两头都有亮光,这说明两边都有出口。既然已经进来,宁煜便索性一路潜行下去。 不知道潜行了多久,宁煜这才发觉,那处水潭竟然从地下连通着一座巨大的湖泊。宁煜神魂散开,发现那头红角犀停在了水道入口,竟然一脸享受的样子。 宁煜不明所以,不过退路被封,宁煜也只能继续前行。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前方吸引着自己。而且越接近前方,宁煜越发觉得头脑清明,就连体内的真元运转都通畅了许多。 “莫非前面有什么宝物?”宁煜心中暗道,随即他便更加小心起来。往往在珍贵的天材地宝附近都有强大的凶兽守护,以宁煜现在的境界,他可不敢招惹实力太过强大的凶兽。 不过就这么离开,宁煜还真的有些心有不甘。他将自己的气息尽可能的收敛,缓慢的向湖面浮去。即使得不到,最起码也要看一眼。 离着湖面越近,那种邪异的力量便越发强烈,宁煜不敢完全浮出水面,而是停在湖面十米处,神魂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去。 湖面上空间巨大,别有洞天,看其形貌似乎是一处封闭的山谷,被高耸的深渊石壁包裹其中,随即宁煜便发觉了异样。 此刻,整个山谷之中,浓烟滚滚,星星散散的火焰散落四方,似乎是刚刚被一场大火焚烧过。宁煜立刻心生警兆,凝神戒备起来。 不过他大着胆子仔细探查了一番,却发现山谷之中似乎并无危险,这让他感到几分诧异。再三确认之后,宁煜才大胆的浮出水面。 这时那种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宁煜仔细感应那种邪异的力量,扭头看向远方。 就在湖面不远处,一座残破的石台高高耸立,此刻石台坍塌了一半,乱石散落一地。那里似乎是火势的源头所在,不少地方依然燃烧着未熄的火焰。 那处奇异的感觉就是从石台之上隐隐传来。 宁煜腾身而起落在岸边,黑蚺剑握在手中,朝着石台慢慢走去。 他的神魂 全力展开,戒备周边,同时已做好抽身撤离的准备。只要发现危险,宁煜便会毫不犹豫的投湖逃命。 神魂的触角渐渐摸到石台的边缘,石台附近的情形开始一点点映现在他的神识之中。首先便是一具被焚烧过的凶兽尸体,这具尸体体型巨大,盘缩成一团,因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宁煜也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凶兽,不过看形状应该是蛇类的凶兽。 下一刻,宁煜的身子突然一震。 一条更加庞大修长的躯体出现在他的神识中,虽然这具躯体上被烈火焚烧的满是伤痕,可是宁煜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龙!竟然是龙!这怎么可能?” 宁煜几乎惊叫出声,下意识便要逃走。 可随即他便清醒过来,这具龙躯虽然不是尸体,可是似乎并无意识。 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仔细查验,果然,这具龙躯虽然仍有生机,可是却没有意识。宁煜正要再仔细查探一番,可眼神却被一样东西吸引,再也挪不开来。 在龙首的位置,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不规则物体缓缓悬浮。看它的样子,似乎是什么物体上掉落的碎片。宁煜只看了一眼便能确定,之前那股邪异的力量便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刻离着碎片如此之近,宁煜只觉心神变得无比清明,似乎进入了无我境界。他呆呆的看着这块碎片,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个复杂玄奥的空间之中,无数的网格环绕其中,共同交织成一方独立的世界。不知不觉间,宁煜体内的金丹上,天鉴之印开始熠熠生辉,似乎和什么交相呼应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宁煜就觉得自己体内的真元增长了不少,而且比之前更加浑厚凝练。 宁煜猛然清醒过来,看着碎片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烈。 这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对于修真来说,乃是梦寐以求的至宝!如果有了它,自己的修为无疑会更加精进,修炼速度也会大幅度提升。这对于眼下正受困于境界低微而不能大展宏图的宁煜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再没有丝毫犹豫,宁煜伸手抓向碎片。 碎片上光芒一闪,随即便被宁煜抓在手中。 拿下碎片的刹那,宁煜便发觉到一丝不妙。他感觉到碎片和龙躯之间似乎存在着微妙的联系,就在自己抓走碎片的刹那,冥冥之中,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被扯断了。 果然,下一秒钟,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领宁煜心惊胆战的怒吼:“无耻盗贼!放下我的宝贝!” 这阵吼声直入心神,让宁煜防不胜防。 宁煜强忍着心神的震颤,扭头便向着不远处的湖泊跑去。回身的刹那,宁煜还不忘挥动衣袖,将那块碎片和一旁的凶兽尸体收入饕餮珏中。 宁煜的身形快到极致,猛然跃入湖中,真元一散即收,瞬间将湖面抚平。 投身湖中,宁煜立刻收敛全身的气息,向着湖底深处潜去。 一四一章 蜃龙谷宁煜得宝,奇秀山胡巢射鹰 第一百四十一章蜃龙谷宁煜得宝,奇秀山胡巢射鹰 几乎就在宁煜到达湖泊底部的同时,一道白色的亮光自远处激射而来,光满散去,石台上露出蜃龙元神的身影。 这里是蜃龙的本体藏身之处,为了保护本体,蜃龙凭着强大的天赋神通幻化出之前的蜃龙山谷。 出于龙族的特殊嗜好,蜃龙将石台化作玉台,然后隐没在幻化的湖泊底部。如此一来,湖泊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无形中让蜃龙的幻境更加真实。 之前蜃龙本体受到重创,他的元神及时逃脱体外,避免了元神再次收到伤害。不过本体重伤之下,蜃龙再难维持幻境的存在,这才将石台本貌展露出来,不成想竟被宁煜误打误撞闯了进来,更是偷走了自己的续命宝物。 湖泊下的那条暗道,其实是那头水性凶兽红角犀的杰作。 由于碎片的存在,整个无名深渊的凶兽都受到影响实力大增,他们向往宝物的威能,不过慑于蜃龙的威势,除了蛟兽以外,其他凶兽都不敢深入山谷,只能凭借实力争夺离着山谷最近的位置,远远承受宝物的催发。 这也是为何越到深渊底部,凶兽实力越强的原因。蛟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有了玄门境圣级的修为。除了蛟兽之外,身处山谷另一侧的这头红角犀无疑是离着蜃龙山谷最近的凶兽,自然而然的,它受到的好处也极大,无形中竟然萌生了一丝灵性。它悄没声息的挖出一条暗道,将外面的深潭与山谷中的湖泊连通起来,然后偷偷潜伏在通道口享受宝物的威能。 蜃龙元神对这一切并不知道,这才致使了今天的失窃惨案。 “吼吼吼~”一连串的怒吼从蜃龙元神口中发出,他的身形冲天而起,直冲山谷顶空。在它看来,除了蛟兽守护的石洞,自然只有上面一条途径可以进入山谷。之前有幻境遮掩,天空的入口不通,此刻幻境解除,偷盗者自然便是从这里跑了进来。 可是片刻之后,蜃龙元神无功而返。他的元神出窍之后便会持续耗损,因此不敢离开本体过远,这无形之中限制了他的移动范围和实力。 他此刻暴躁至极,元神一阵闪烁。今天这一天,蜃龙先是被两个玄门境的小崽子戏耍捉弄,破财在先,杀仆在后,还在大意之下身受重伤,现如今又被人盗走了续命宝物,可谓丧气至极。 然而此刻事情已经发生,蜃龙也无计可施。他再度发出一阵狂躁的怒吼,元神一阵闪烁回归本体之中。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封闭自己的元神陷入沉睡才能保住性命,至于其他,只能容后再说了。 蜃龙元神归窍,周身上下流光闪烁,渐渐地一阵雾气蒸腾而起,整个山谷再度发生了变幻。 片刻之后,原本被炎爆术轰击的残破不堪的山谷,再度化作风景秀丽艳阳高照的样子。不过这一圈幻境比着之前的幻境却没了原先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整个山谷之中更是看不到任何活物。 很明显,经过今天这番折腾,蜃龙已经元气大伤,再无余力将幻境布置的如同之前那般真实。 宁煜此刻随着水下暗流缓缓漂浮,已经进入暗道。神魂之中,那头红角犀早在怒吼传来的刹那便逃之夭夭。 退路无阻,宁煜放心的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回到了炼丹的山洞。 **************** 盘膝坐在石洞中,宁煜挥手将那具烧得焦黑的尸骸放了出来。之前以为是蛇类凶兽,但是在看到那具龙躯之后,宁煜便知道自己猜错了。这那里是蛇,分明便是一头蛟兽。这也是为什么,宁煜临走之前还不忘将它带走的原因。 蛟兽虽然不比真龙,可也是龙属的凶兽,而且看这头蛟兽的躯体,其品质最起码已经达到圣级,那可全身都是宝贝啊。 宁煜迫不及待的开始解剖起来,如果能再得到一颗圣级的内丹,那可就发达了。不过宁煜很快便发觉,这头蛟兽的精华所在--心脏,已经被人取走了。这让宁煜感到有些失望。 不过蛟兽除了心脏之外,依然全身是宝,它的骨骼、鳞片、皮肉都有极高的利用价值。蛟兽已经有几分龙的属性,它的骨骼、鳞片都是绝佳的炼器材料,皮肉血液均可用来炼丹,美中不足的是,这头蛟兽被烈火焚烧过,除了骨骼还算完整,鳞片皮肉都大量损毁,不过蛟兽的身子足够大,即使剔除掉损毁的部分,剩余的东西仍然不少。 宁煜将整头蛟兽处理完,手中再度添加了一笔不菲的财富。要知道,在如今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一头圣级凶兽是多么的珍贵,仅这一具蛟兽身躯,其价值便胜过修真界里许多小门派全部的财富。 宁煜此次萍水山一行虽然数度经历凶险,可是得到的绝对是远超宁煜的预期,他不光闯丹成功,顺利晋级凝丹境,还得到一件绝世珍宝,最后还白捡了一具圣级蛟兽的身躯,可谓是赚得盆盘钵满。 接下来宁煜匆匆整备了一下,将这处山洞中的痕迹消除,他想了一下,干脆找来巨石树枝将洞口堵住,伪装一番。这里直通深渊底部,而且下面还有一头真龙。等到自己境界提升,还可以再入深渊一探究竟。 做完这些,宁煜离开这里,向着山下走去。他和风灵约定好了会面,接下来便要回归西南,一来将风灵安置好,再就是向风扬复命,然后伺机再入纤羽门秘境一趟。 *********** 红日当空,万里无云。 南齐,奇秀山中。 此刻狼烟四起,战马悲鸣。 南齐军阵中,一道道命令紧急传达下去,无数将士巡回阵中,将战死的同袍的敌人的尸首清理出来。 “加快速度!清理战场!天德主力马上就要到来,各军做好准备!” 李恒川纵马在军阵中来回呼喊,南齐军的行动更加迅速。 胡巢身后,已经换了一身衣甲的庄晓伟道:“将军,阵前的拒马大 部被毁,陷马坑也多有暴露,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接下来我们就只能用人命去减缓天德骑兵的冲锋了!” 胡巢眉头紧皱:“事起仓促,也只能如此了。敌我双方损失如何?” 庄晓伟道:“灵鹫骑被杀一万三千余人,逃走了六千余人,主将也被我们杀死。我军战死近五千人,多是阵前的刀盾兵和枪兵,损失也极其惨重。所幸我方箭阵保存的还算完整,接下来仍能一战!” 之前天德前锋的两万灵鹫骑冒险冲阵,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南齐军大败。这其中,南齐箭阵功不可没,数轮齐射让天德军再次领教了天下第一箭阵的威力。就连灵鹫部担任前锋主将的大将汗布都死在齐射之下。剩余的灵鹫骑群龙无首,只能落荒而逃,这时候南齐箭阵再显神威,将想要退走的万余残敌射杀近半,最后只有六千余人侥幸逃离。 胡巢道:“此番灵鹫骑退去势必会将我们的虚实暴露给天德主力,再想要出其不意扩大战果已经不可能了。” 庄晓伟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双方实力对比差距太大,而且身处野外,无险可守,面对百万骑兵,根本毫无胜算。不过就算此刻想要退回泰渊城依城而战也不可能。南齐军大多是步军,根本跑不过天德骑兵,到不了半路就会被敌人追上,行进中军无阵型,军令难通,只能沦为被宰的羔羊。所以此刻钉死在这里,既是为了替大后方争取时间,又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铁血军汉,舍身报国,大义凛然,庄晓伟毫无畏惧。 在紧张的气氛中,南齐军士终于将军阵前方清理干净,同袍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阵后,天德人的尸体则被高高的堆积在军阵前方,用以阻拦天德骑兵的冲锋。尸堆之后,则是所剩不多的拒马。由于刀盾兵和枪兵损失巨大,两侧的陌刀兵被紧急征调前方。箭阵作为南齐军最后的凭依,被安置在最后方。 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午后时分的太阳渐渐西移。 忽然,胡巢马前的地面上,一颗小石子凭空弹起,紧接着整个山谷都陷入震颤。胡巢喃喃道:“来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一阵嘹亮的鹰鸣,一直雄鹰冲上天空,盘旋在南齐军阵上方。 当下便有人喝道:“是天德的战鹰!” 天德军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养有战鹰,能够辅助侦察敌情,也是天德贵族用来射猎的宠物。 胡巢眼神微眯,伸手道:“弓来!” 一旁的亲军立刻将胡巢的描金鹊翼弓递到他手中。 胡巢跨坐马上,身体后仰,手中弓如满月。 “中!”一声清啸,胡巢手中弓弦震响,箭若流星,离弦飞驰而去。 “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众目睽睽之下,方才还在空中肆意飞翔的战鹰突然如同流星般坠落下来。 “好!”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震彻山谷,南齐军士气大振,气势瞬间攀升至顶峰。 一四二章 天德军挥师冲阵,南齐军浴血搏杀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德军挥师冲阵,南齐军浴血搏杀 万马奔腾,群山震颤。 山谷口处传来一阵狂野的呼喝,山谷弯道处,黑影一闪,无数身穿黑甲手举马刀的天德骑兵涌入眼帘。 转眼之间,南齐军的对面便布满黑压压的天德骑兵,无数绣着各种野兽的旗帜迎风招展,令人眼花缭乱。 “列阵!”胡巢一声大喝,扬手抽出手中的宝剑。 南齐军借着刚才激起的血勇之气齐声大吼:“诺!” 残存不多的刀盾手站在最前,弓步屈膝,举盾相迎,盾牌的缝隙中,密密麻麻的长枪突出,便如一只蜷缩的刺猬一般。 在他们身后,膀大腰圆的陌刀手双手握刀,目视前方。两侧的骑兵跨坐马上,随时准备冲锋。 箭阵之中,弓箭手整齐划一的搭箭在弦,箭锋斜指天空。 南齐军士严阵以待,从天上看,便如滚滚洪峰前的一颗顽石。 就在这时,迎面站定的天德军中,突然冲出一队人马,这群人嘴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手中抡起一条长长的绳索,纵马驰来。 离着那条用尸体筑起的矮墙不远,这群人齐齐甩出手中的绳索,紧接着便向两侧拖拽而去,刹那间无数的尸体被扯落下来,尸墙顿时矮了一层。 “是挠钩!”李恒川叫到:“他们绳索上有挠钩!必须阻止他们!” 胡巢喝道:“弓箭手突前!” 身后的掌旗官摇动红旗,军阵前方刀盾手等近战兵种两侧闪开,一队弓箭手冲了出来。 “射!”李恒川一声令下,弓箭手张弓搭箭便是一轮齐射。 这里离着尸墙毕竟太远,这轮齐射只是将对方逼退,并未有什么战果。待这轮箭雨过后,对方又再次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天德大军已经开始缓缓起步,准备发起冲锋。照这样下去,只要再有两轮,尸墙的高度便不足以阻挡骑兵的冲锋。而那时正是天德骑兵达到全速之时。 胡巢当机立断:“命令两翼骑兵出动!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尸墙保住!” 掌旗官立刻发布旗令,两侧的骑兵纵马而出,朝着前方冲去。 南齐和大魏一样,军队中骑兵极少,胡巢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骑兵,一直视若珍宝。此刻面临危机,只有骑兵能够解围,好钢用在刀刃上,胡巢自然知道轻重。 两千骑兵马刀在手,迎着百万天德狼骑纵马冲锋,毫无退缩,一往无前。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效死报国,此躯何惜! 两千骑兵舍生忘死,飞速逼近挥舞挠钩的天德骑兵,天德骑兵只能暂时放弃挠钩,抽刀迎战,两帮人瞬间交缠在一起。 只一个回合双方便有数百人落马身亡,寒光闪烁的马刀挥舞不停,鲜血伴着阵阵残嚎四处飞溅。 两千南齐骑兵成功阻止了天德人对尸墙的破坏。 然而离着他们不远处,乌压压的天德主力如 同一股黑色的巨浪般朝着他们狠狠拍来。眨眼之间,巨浪涌过,瞬间将他们淹没。 两千余名南齐骑兵在天德近百万大军面前便如同一个泡沫一样转瞬即逝。 南齐军来不及震撼和悲伤,天德狼骑已经冲锋近前。拜两千骑兵所赐,尸墙仍旧保留了足够的高度,天德大军的前锋骑兵狠狠撞在了尸墙之上,最前排的骑兵立刻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可是后面的天德骑兵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前仆后继,纵马冲撞。 无数天德骑兵被自己的同袍踩踏成泥,血流成河。 足足损失了三千兵马,尸墙终于轰然倒塌,天德骑兵发出一阵狂野的呼啸,如同疾风一般驰掠而来。对南齐来说有利的一面是,天德骑兵收到尸墙阻隔,冲锋的速度被减缓下来。 之后的陷马坑和拒马再度发挥效果,天德骑兵大量损失,而直到此刻,终于进入了箭阵的射程。 早在骑兵出击的时候,南齐军阵便已恢复原貌。此刻近战在前,箭阵在后。 胡巢扬声大吼:“射!” “嗡~~~”一声清脆的震鸣响彻山谷,无数黑点如同蝗虫般在天空飞过,密集的撒向天德骑兵。 漫天箭雨撒下,一名马上的骑士正在闷头冲击,一支利箭透颈而出,他身子一顿,猛地栽下马去,瞬间便被身后的马蹄淹没。 “啊~~”箭雨临身,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天德骑兵几乎被清扫一空,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颤动的羽箭。 南齐箭阵没有丝毫停歇,一波箭雨过后,下一波箭雨立刻激发。 南齐军阵前方变成名副其实的绞肉机,无数天德骑兵葬身这里。 可是这丝毫未能阻挡天德骑兵的前进,眨眼间,无数的天德骑兵再度冲上前来,离着南齐军越来越近。 “杀!”天德阵中,一员雄壮的武将发出一声咆哮,战马急催,冲在最前方,他的手中挥舞着一把狰狞的开山大斧,怒目圆睁。 他的马前不远处,便是南齐军布置的最后一道拒马。 “喝!”一声如雷般的怒吼,武将跨马上前,手中大斧抡圆,自下而上狠狠劈砍到拒马之上。沉重的拒马应声而断,被他的巨力猛甩出去,重重砸进南齐军阵中。 首当其冲的数名刀盾手立刻被拒马砸的东倒西歪,一名倒霉的长枪手更是被拒马炸裂脑壳,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下一刻,不等南齐兵士重整阵型,武将已经抡起大斧连人带马狠狠撞在的南齐军中。他的身后,无数的天德骑兵紧随其后,便如一把尖刀捅进了南齐军的胸膛之中。 天德和南齐终于开始短兵相接。 一名南齐的刀盾手高举盾牌,的一声挡住天德骑兵的劈砍,手中的刀狠狠灌入对方的胸口。可是未等他抽出刀刃,一旁的天德骑兵发出一声厉啸,半空中寒光一闪,刀盾手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 无情的杀戮如同一场死神的盛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上。个 人的勇武在这场杀戮盛宴中几乎起不到丝毫作用。人性渐渐被兽性掩盖,杀人然后被杀,整个战场到处都上演着这种戏码。 天德军阵之中,猎猎大旗之下。 天德狼主耶律泰隆高坐马上,七大兽主在他两侧依次排开。他们身后簇拥着数百位勇武过人的各部武将。 “刚刚率先破阵的就是狂熊部的勇士乌儿吧?”耶律泰隆道。 熊主查干巴拉弯腰一礼:“陛下好眼力。那就是我们部族第一好汉乌儿,他曾经独自一人赤手空拳打死一头成年的黑熊!” 耶律泰隆点点头:“等他得胜归来,朕要亲自接见他!” 查干巴拉面现喜色:“谢陛下洪恩!” 八部向来都是暗中较劲,狂熊部一直位处八部垫底位置,如果部族里的第一好汉被耶律泰隆重用,这无疑会大大提升狂熊部的实力,这是他愿意看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查干巴拉会在灵鹫部失利之后,力争闯阵资格的原因所在。 只有在这次入侵南齐的大战中有所建树,他们狂熊部才有望在战后获得丰厚的利润,有机会将名次往前提一提。 查干巴拉退在一旁,耶律泰隆唏嘘道:“南齐箭阵果然厉害!如果南齐军有城可守,我们的损失还要更大!日后如果每次都遇到这种情形,我们的天德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勇士。” 可可在一旁道:“陛下其实也不用忧心,南齐人虽然甲兵坚利,士兵却是不堪一击。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周讨伍的精锐,自然难啃一些,可南齐的其他士兵却极少有这样的战力,等我们剿灭了周讨伍的精锐,势必会震慑南齐,我怕以后他们只要听到陛下的名字便要落荒而逃了。” 可可是雄鹰部的鹰主,不过却以阿谀奉承闻名八部,但他深受耶律泰隆信任,其余几位兽主虽然对他极度鄙夷,却不敢轻易得罪他。就比如在这种场合下,几个人还得违心的表示赞同。 耶律泰隆呵呵一笑,傲然道:“我天德勇士自然是无所畏惧!不过南齐羸弱,可是仗着丰厚的财富,将一群绵羊武装起来,依然能给我们天德的勇士造成巨大的伤亡。所以我们更要将这些财富掌控在我们手中!试想,如果我们天德的勇士每个人有能拥有坚固的甲胄,锋利的兵器和用之不竭的箭矢,整个大陆之上,还有谁人能是我们的敌手?” “陛下所言极是!”众人纷纷附和。 “陛下快看!南齐阵型要破了!”可可突然叫道。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南齐最前排的刀盾手已经被乌儿率众打出一个缺口,此刻乌儿已经突入南齐的长枪兵和陌刀手中,一柄开山巨斧纵横捭阖,以一敌众,威猛异常。他的身后,一彪狂熊部的骑兵正不计代价的往缺口中插去,想要撕开南齐的阵型。 只要能突破最前排的防护阵型,面对近战能力极弱的弓箭手,天德骑兵便可长驱直入,打乱弓箭手的节奏,让他们的箭阵威力大打折扣。 一时间,南齐原本牢固的阵型变得岌岌可危。 一四三章 天德军大破齐阵,李恒川临危受命 第一百四十三章天德军大破齐阵,李恒川临危受命 乌儿凶猛异常,大杀四方。他手中的巨斧势大力沉,周围的南齐兵士几乎无人是他的一合之敌。有他带头破阵,挤进破口的天德骑兵越来越多,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巨斧抡圆,两名冲上前来的长枪兵倒飞出去,在半空中鲜血狂喷,乌儿发出一声猖狂的大笑:“南齐军中就只有这种弱不禁风的杂碎吗?哈哈哈。” “鼠辈休得猖狂!李恒川来会一会你!”一声厉啸传来,南齐军中突然高高跃起一人,此人身在半空,手中长刀已经出鞘,照着乌儿头顶劈来,正是泰渊城副将李恒川。 乌儿面露不屑,双腿一夹马腹,战马突前,手中巨斧挥舞而上,刀斧相交,一股巨力传来,乌儿巨斧被高高荡起,而李恒川也被逼退数步落在人群之中。 “咦?”乌儿发出一声轻咦,笑道:“有点意思!” 李恒川一声冷笑,再度扑前,手中长刀快似闪电,眨眼间便是一片雪亮的刀影。这次李恒川的目标是乌儿胯下的战马。乌儿身在马上,居高临下,巨斧可以借势加力,李恒川的功夫是以灵巧见长,不善力战,自然便要将乌儿逼下马来。 乌儿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修为更是不俗,一眼便看穿李恒川的用意,一提缰绳,胯下的战马急退几步闪过了李恒川的攻击。此刻军阵之中,人流密集,空间狭隘,对李恒川这种身法灵活的高手反而不利,而像他这种力量见长的人却是如鱼得水。李恒川一击不中,退无可退,只能收刀戒备,乌儿发出一声大笑,巨斧舞动的虎虎生风,照着李恒川就是一阵连环劈砍。 李恒川勉强躲过几斧,再无空间进行躲闪,只能挺刀格挡。这一来便立刻陷入下风,乌儿的巨斧重达几十斤,借助马力,其上怕是有近千斤的力气,李恒川内力全开,这才勉强挡住,不过即使这样,胸腹内还是被震得血气上涌,身子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一旁的数名南齐军士抢上前来,长枪一阵乱刺,这才将乌儿逼退,让李恒川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李将军!我来助你!”就在这时,人群中再度传来一声吼喝,一名手脸之上裹满纱布的武将自人群中向这边奔来,正是天关城中逃出报信的铁字营副将庄晓伟。 他在天关城被大火烧伤,逃到这里后被军医医治,随后便一直跟在胡巢身边。乌儿攻入刀盾阵,李恒川请命出战,庄晓伟便一直密切关注这里,看到李恒川吃亏,他立刻自告奋勇向胡巢请命前来协助。 李恒川是胡巢亲信,也是泰渊守军的副将之一,胡巢自然不容他有失,当下便准了庄晓伟的请命。 庄晓伟速度极快,眨眼便至,一挺手中刀,率先扫向乌儿的马腿,李恒川瞅准时机挥刀从侧翼进攻。 乌儿巨斧左支右挡,隔开两人的合击,顺势朝着修为较弱的庄晓伟砍去。 庄晓伟忙闪身后退,李恒川怕他有失,从旁策应,三个人暂时分了开来。下一刻,三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喝,刀斧齐动,再度战成一团。 李恒川和乌儿的修为其实相差不大,只是吃了功夫路数上的亏,庄晓伟的实力也不算差,两个人合力,挡住乌儿绰绰有余。 有了两人牵制,乌儿的势头顿时被阻,缺失了这个挺进的箭头,天德骑兵破阵的脚步终于被减缓下来。南齐箭阵趁机连连爆发,给天德骑兵造成大量损失。 天德阵中,原本还充满欣喜的众将帅没想到局面竟然突然发生变化,尤其是耶律泰隆的面色变得有几丝阴沉。 一旁的熊主查干巴拉察言观色历时便知道耶律泰隆是嫌自己狂熊部进攻不利了。他心中暗暗着急,想了片刻,扭身冲着身后一名本部将军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时会意,悄没声息的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狂熊部阵中再度冲出一彪人马。这队人马约有一千上下,却是气势不凡,身上的装备也与普通的狂熊战士略有不同。 耶律泰隆扭头看了查干巴拉一眼,露出一丝深意。 刚刚派出的这支队伍乃是查干巴拉的亲军白熊军,是狂熊部战力最强的猛士组成,也是狂熊部中装备最为精良的军队。白熊一共才两千人,平日里被查干巴视为珍宝,轻易不肯出动。此刻查干巴拉一口气派出一半,已经算是出了血本。 白熊军纵马飞驰,狂熊部的将士纷纷闪避,一千白熊很快便冲到南齐军阵前方。统领这批白熊的便是之前查干巴拉支走的那位将领,名曰噶尔干,与乌儿同是狂熊部中有名的勇士,修为只比乌儿稍弱几分。他手持一根沉重的狼牙棒,威猛异常,几名试图阻挡的南齐兵士均被他砸的爆头而亡。 一千白熊战士在噶尔干的带领下,扬起马刀便插入南齐的刀盾阵中。他们刚刚投入战斗,气力十足,再加上本就战力惊人,立刻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刀盾阵搅得大乱。 噶尔干一提马头,手中的狼牙棒舞起一道风声,便朝着乌儿冲去。 “噶尔干!你来干什么?”乌儿发出一声大吼。 噶尔干喝道:“熊主嫌你拖泥带水,让我前来助你!” 乌儿愤愤的骂了一句,手中的巨斧照着李恒川狠狠砍去。与此同时,噶尔干已经和庄晓伟交上了手。 这样一来,李恒川和庄晓伟的处境立刻急转直下。 庄晓伟的修为比乌儿要弱,自然也不是噶尔干的对手,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伤在身,只坚持了五六个回合,便被噶尔干一棒扫中肩膀,长刀脱手,倒跌进身后的人群之中。几名南齐兵士舍命相救才将庄晓伟抢了出来,护着他退往中军。 庄晓伟一走,噶尔干转头便攻向李恒川,李恒川独木难支,勉力抵挡片刻便负伤累累,无力再战,只能败退。 胡巢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看了眼身边已经负伤的庄晓伟和李恒川,他也无话可说。胡巢手下只有三万兵马,可用的将领也仅只数员,李恒川算是修为不错的。可天德却是倾举国之兵,战将何止千员?这场战争本就是以小博大,以弱挡强,胡巢早已心中有数。 前方主将退走,南齐军士气变得低糜,即使胡巢连连发令,发动几次反扑,依然未能奏效,南齐军开始呈现颓势。天德军趁势猛攻,南齐的前方阵型终于被打破。 以白熊军为箭头,天德骑兵舍生忘死插入南齐阵中,终于一层层撕开了最前方的三道防线。刀盾手、长枪兵、陌刀手被天德骑兵如刀般从中 间一切两半。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天德骑兵与南齐军短兵相接,慢慢将南齐的刀盾手、长枪兵和陌刀手挤向两边。就如抽丝剥茧般,南齐箭阵逐渐暴露在天德骑兵面前。 此刻,身处最前排的数队弓箭手已经放弃长弓,拔出腰间的佩刀开始步战。尽力为身后的同袍争取出多射几箭的机会和时间。 然而任谁都知道,当一名南齐弓箭手弃弓步战的时候,也就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大陆之上,成建制的弓箭手素来被称为骑兵的克星,可是一旦被骑兵近身,双方的角色便会立刻转换,弓箭手一下子便成为了骑兵的猎物。 南齐箭阵在摇摇欲坠的情形下,勉强又发出几轮齐射,终于变得后继无力。天德骑兵锋芒毕露,纵马驰骋,将整个南齐箭阵切割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做出有力的回击。 整个战场乱成一团,失去了箭阵的支持,南齐军终于走向穷途末路。 胡巢长叹口气,厮杀至今,自己以三万之众,力抗天德大军这么久,杀死杀伤敌军已逾三万,战果可谓辉煌了。此刻军阵已破,箭阵威力难显,南齐军回天乏力,败亡已成定局。 胡巢突然转头对着李恒川和庄晓伟道:“恒川、晓伟,你们两个已经负伤,趁着现在天德骑兵尚未杀到此处,你们回泰渊城去。” 李恒川心中一颤,大声道:“将军这是何意?我李恒川岂是怕死之人?我不走!” 庄晓伟也道:“我也不走!” 胡巢喝道:“你们听我说!这里失守已成定居,若是泰渊再失守,往后可就一马平川,再无险可据!到那时天德骑兵便可纵横我南齐境内,所以泰渊城绝不能失!我来时已经向附近州城求援,想必此刻援军已至,泰渊城占据地势,易守难攻,你们回去整备军马,坚守城池,务必保证泰渊城三日不失!三日时间,足以等到都督的援军!这是关乎我整个南境,甚至整个南齐的大事,不可意气用事!” 李恒川道:“那就请将军回城,我替你死守这里。我文韬武略都不如将军,将军回城更能守住泰渊城!” 胡巢喝道:“糊涂!我若一走,大军必然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到那时,无人阻挡天德骑兵的追击,谁人能顺利回到泰渊城?你是泰渊副将,熟悉泰渊的情形,晓伟是天关城唯一的幸存者,知道许多天关之战的内幕,你们两个都是有用之身,只能是你们两个回去!” 李恒川还要再说,被胡巢厉声喝止:“此乃军令!无需多言,立刻执行!” 李恒川和庄晓伟对视一眼,虎目含悲,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两人爬起身,翻身上马,领着数百亲军脱离军阵,朝着泰渊城方向而去。 待两人远去,胡巢擎剑在手,环顾四周,大声喝道:“强蛮犯境,叩我河山,今日能与诸君并肩诛贼,我胡巢万幸之至!如今军阵已破,身后便是我南齐的万里疆域,我胡巢已经决意今日捐躯于此,报效都督栽培之恩!众将士,可愿随我同行!” “愿意!愿意!愿意!”身边的南齐军士齐声大喝。 “杀!”胡巢一声大喝,催动胯下战马率先向前冲去,他的身后,南齐大军齐声大吼,如同潮水般向着天德大军涌去。 一四四章 天德军兵临城下,泰渊城潜波暗涌 第一百四十四章天德军兵临城下,泰渊城潜波暗涌 天德倾举国之兵进攻南齐,奇秀山一战,南齐天关城陷落,城中守军全部阵亡,城池也被焚毁。 军情十万火急,泰渊城的飞鸽尽数放出,消息飞速的传遍整个南境,进而传遍南齐,南齐举国震惊! 南齐新任兵马大元帅宇文君洵立刻下令,命南境的周讨伍、宋孝直率兵抵抗,同时征调其余三大魁首率兵支援南境。 然而命令不及发出,噩耗再度传来。 骠骑将军胡巢率领的三万援军在奇秀山谷阻击天德军队,结果寡不敌众,全军覆没,骠骑将军胡巢壮烈牺牲,以身殉国。天德骑兵跨马直驱泰渊。 其实京中得到消息时,天德骑兵早已兵临泰渊城下。 上百万大军的阵型绵延数十里,旌旗招展,人头簇拥,一眼几乎望不到边际。 相比城下的百万雄师,城中的力量却有几分单薄。 此刻泰渊城中聚集了四面八方赶来的援军,共计两万六千余人,李恒川作为泰渊城现如今的主将,最为熟悉泰渊城的防务,又是品阶最高的武将,自然而然被推举为全军统帅。 不过当上这个统帅之后,李恒川却忧心忡忡。 现如今城中的兵马看上去虽然只比原先少了几千人,可是战力却相差甚远。 这些人中除了留守的三千泰渊守军,剩下的两万三千多人分别来自四个郡城,每支队伍都各有体系,统领也都是平级。 他们名义上听从李恒川的节制,可是私下里却小动作频频。李恒川颁下的军令,每次都不能完全地被执行,每支军马都想要保存实力,互相推诿,避重就轻。 另外,各军的配备也全然不同。五路军马加起来,只有不到六千的弓箭手。仅从这点来讲,这支军马的战斗力便与原先的泰渊守军相差甚远。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李恒川万分苦恼,那就是之前泰渊城守军出击,将城中储备的箭矢带走大半,现如今城中的箭矢储备已经不多。弓箭是守城最有效的武器,此刻箭矢不足,这严重制约了弓箭部队的战斗力。 这些劣势加在一起,让泰渊城的守备力量无形中薄弱许多,形势变得万分严峻。 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泰渊城高大坚固的城墙,天德军全部是骑兵,缺少有效的攻城器具,他们只有简单的勾爪和软梯,攻城效率极低。所以只要城门不失,天德军便难以攻上城头。 李恒川现在担心的是,天德军应该知道南境的援军正在赶来。现如今城中军心尚未一统,防务准备也不充分,如果他们马不歇蹄的直接开始攻城,即使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泰渊城照旧守不住。 不过出乎李恒川的预料,天德骑兵并未立刻便开始攻城,而是在城下扎下营寨。 这让李恒川颇有几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庄晓伟提醒,李恒川才明白过来。 庄晓伟将李恒川单独叫出来,两人边走边聊。 庄晓伟道:“李将军,我看天德军按兵不动,很可能又要故技重施。” 李恒川疑惑道:“什么意思?” 庄晓伟担忧道:“我担心他们很可能会再度派出那批神秘刺客。” 李恒川倏然一惊。 庄晓伟道:“天德那批神秘刺客极其诡异,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天关城几位大人悄无声息的暗杀掉。” 李恒川疑惑道:“庄将军,说句实 话。我到现在都有点怀疑,那帮刺客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神奇?” 庄晓伟道:“属下虽然未曾亲眼看到他们动手,可是天关城是我们南境最重要的关卡,守备之森严可谓整个南境之最。而且几位大人都身手不凡,府中还有修为高深的侍卫守护,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城中并且将几位大人和府杀光,而且没有闹出丝毫动静。属下自忖即使是武圣也难以做到这点,单凭这一点来说,他们的手段便绝非寻常。” 李恒川点点头:“这么说来,天德很有可能真的打算这样做。” 庄晓伟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无大错!” 李恒川道:“既然如此,我立刻传令给几位将军,让他们今天晚上加强戒备。” 李恒川说完便要离开。 “将军,等一下。”庄晓伟突然叫住李恒川。 李恒川回首道:“庄将军还有何事?” 庄晓伟欲言又止。 李恒川笑道:“你我彼此曾经并肩作战,共历生死,我已经视你为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要有所顾忌。” 庄晓伟面露感激之色,看了看两边,凑近两步低声道:“属下觉得这件事只是我们知道便好,无需告诉那几位将军。” 李恒川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庄晓伟道:“将军觉得,那几位将军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可曾有半分将您放在眼中?” 李恒川眉头紧皱没有言语。 庄晓伟接着道:“泰渊城现如今只有守军三千,其余四路兵马均在我们之上。那四位将军明面上遵从将军您的号令,可是私下里却纵容手下违令不遵,只想着保存实力。这种情况之下,泰渊城能守得住吗?” 李恒川长叹口气,他知道庄晓伟所言属实。 之前他在城主府和四位来援的将军共同议事,商议守城之事。 那四个人明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可是自己一布置防务,四个人便开始争相推诿,大倒苦水,到最后,几处危险的地方还是要靠自己的三千兵马守护,而他们只负责驻守相对安全的地方。因为自己手下的兵马有限,几处险要之处的防务都不健全,留下了不小的漏洞。 此刻庄晓伟将这一切放到明处,泰渊城的危险态势显露无疑。 李恒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庄晓伟的脸色变得阴沉,寒声道:“胡巢将军捐躯前嘱咐我们一定要守住泰渊城至少三天!此事关乎我南境之安危,都督大业之成败,绝不容有失!只要能守住泰渊城,任何代价我们都可以付出!” 庄晓伟的声音冷气逼人,隐含的深意让李恒川心中一惊。 不等李恒川开口,庄晓伟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何况此事无需我们亲自动手,将军也不必为此负责!” 李恒川犹豫道:“可那毕竟是我们南境的兄弟袍泽。” 庄晓伟寒声道:“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的兄弟去死!这种害群之马,大难之前尚不知同心戮力,仍在尔虞我诈,谋取私利,死何足惜?” 李恒川想了半天还是无法做出决定,道:“你再让我想想。” “将军!”庄晓伟还欲再劝,却被李恒川伸手制止。 李恒川道:“军务繁忙,我先去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 望着李恒川匆匆离去的身影,庄晓伟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又 何尝想这样做?背弃同袍,见死不救,人人不齿,大丈夫不屑为之。 可就如同他所说,泰渊城之战关乎南境甚至整个南齐的安危,那几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知道勾心斗角,全然没有责任在身,有他们从中作梗,泰渊城怎么能够守得住? 现在只希望李恒川舍小义取大义,不要在意自己的名声,痛下决定,借刀杀人,除去这几根搅屎棍! 庄晓伟长叹口气,不再去想。他身份受限,只能谏言,至于李恒川会不会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也有军务在身,不敢耽搁,扭头也去忙了。 李恒川走在去往城墙的路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庄晓伟的话语。 借刀杀人,扫清障碍!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魔咒一般萦绕在李恒川的心头,挥之不去。 李恒川站住脚步,深吸口气,重重的一甩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李恒川是一个方正之人,这种德行有亏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他静了静心,抬脚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城门口两侧的城墙是守卫的重中之重,由他麾下的一千泰渊守军守护,之前统军将领曾经向自己报告要申领一批箭矢,自己已经通过。此刻他便要去看一下,箭矢是否运达。 现如今城中箭矢紧缺,箭矢已经成为管制物资,调动必须经过李恒川批示,否则任何人不许挪用。 李恒川脚程极快,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军士都是他的麾下,纷纷见礼。有人转头便去通知职守城门的将领。 不多时,城墙上匆匆跑下一人,正是那一千守城将士的校尉统领李成德。 李成德抱拳向着李恒川深施一礼,起身道:“将军您怎么来了?属下正好有事要去找您。” 李恒川道:“哦?你有何事?” 李成德颇有几分焦急的道:“属下之前曾向您申领了一批箭矢,可是直到此刻,箭矢仍未运达。天德军不知道何时便会攻城,我手下弟兄手中的箭矢缺失严重,这怎么能行?没有箭矢,到时候这仗可怎么打?” 李恒川眉头皱起,道:“本将早已将调运箭矢的批文发下,而且命令他们即刻起运!此刻箭矢应该已经运达才对,怎会未到?”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未等马匹停稳,马上骑士便跳了下来,连滚带爬跑到李恒川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将军,出事了!” 李恒川急忙问道:“出了何事?速速报来!” 骑士颤声道:“小的是军部库房的兵丁,先前我们运送您批示的箭矢往此处,结果半路上被恒丰城的兵马拦截,他们说奉了周西峰将军的将令,将我们运送的箭矢征调了!押运的伍长不肯将箭矢给他们,结果被打成重伤,押运的兵丁也被他们扣押。小的侥幸逃出,打听到将军到此,特来报信!” 闻听此言,李恒川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周西峰乃恒丰城援军的统领,手下人马足有七千,是五股势力中最强的,之前的军事会议上便是他首先推三阻四,接口说自己麾下一路急行军太过劳累,不堪重负,将本该归他负责的城墙推给泰渊城守军,自己揽下一段没有危险的防区。此刻他竟然又仗势欺人,将城门守军的箭矢扣押截留。 李恒川银牙咬碎,怒火攻心,他一言不发,眼神中突然射出两道冷幽幽的寒光。 一四五章 周西峰祸心暗藏,天德帝阴刃欲发 第一百四十五章周西峰祸心暗藏,天德帝阴刃欲发 泰渊城城西的一处豪华府邸。 这里本来是一位泰渊城富商的家宅,天德大军攻城,富商举家逃往京师,这处宅子便空置了下来。 其实不光是这里,城中还有大量的百姓逃往他处,许多府宅和民居便因此空闲下来。 各郡城的援军到后,这些宅子便被李恒川下令临时征用,用来安置各路军马的将领。 这里安置的便是恒丰城援军的众多将领。 此刻府宅大堂中。 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校尉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满脸自得之色,手舞足蹈的对着屋里的众人道:“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那些运送箭矢的兵卒被我们揍了个半死,手都不敢还一个,我们大摇大摆的就把那批箭矢运回了军营。” 一名将领笑道:“以前泰渊城有骠骑将军胡巢坐镇,拥兵三万之众,在南境牛到不行,我们四城都要受他节制。现如今胡巢死了,三万大军也全军覆没,泰渊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剩个空架子,还不是要靠我们援助才能守住城池,他们自然不敢得罪咱们!” “就是!那个李恒川现在手底下就只有三千兵马,却要统御我们四城之军,简直是狂妄的可以。依我看,那个李恒川比着我们将军差远了!应该让将军担任这次守城的统制才是!” “就是,就是!”众人一阵附和。 “话不能这么说!”众人正议论纷纷,最上首的那人开口了。 此人一开口说话,众人立时停止了讨论,纷纷看向他,神色中满是恭敬。 说话的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颌下一缕短须,鼻梁高挺,面容方正,不过一双眼睛却显得有几分阴沉,正是恒丰城守备将军周西峰。 周西峰笑道:“这李恒川乃是泰渊城的副将,算是此地主人,况且他的品级比我们四个都要高上半品,担任五军统制也是合情合理的。反而是本将,乃是客身,品级上也稍有不足,担任统制便有些于理不合了。” 一名将领恭维道:“将军太过自谦了!如今天德大军兵临城下,我们需要的是有本事有能力的统领,而不是凭借官帽子定高低。这统制之位,本就是有德有才者居之。照我看,现如今这城中,也就只有将军您最合适了!” 众人纷纷赞同,溢美之词毫不吝啬。 周西峰连连摆手,一脸谦逊的样子,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对这些马屁甚是受用。 周西峰此人其实并非无能之辈,相反他的军事才能极其出色,而且本身的修为也颇为不俗。 担任恒丰城守备这么些年,周西峰将恒丰军务处理的井井有条,麾下的守军也可以算是一支能战之师,这也是他之所以如此狂妄的资本之一。 周西峰一直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其实他可以更进一步,走入周讨伍的权力中心,成为南境真正的人上之人。 可是就在他畅想美梦,上下打点想要找条门路的时候,胡巢却突然来到了泰渊城。 胡巢身为骠骑将军,那是名副其实的军中巨擘,是周讨伍绝对的亲信之人。周讨伍将他派到 这里之后,恒丰城便被归属在胡巢麾下,听从胡巢的命令。 泰渊城作为南境和天德接壤的边境重镇,自然是离着战争最近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时刻处在战争的威胁之下。 胡巢到任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加强泰渊城的力量,恒丰等附近四城的物资和资源全部开始向着泰渊城倾斜。 除此之外,胡巢在军中大肆整改,提拔有能力的将领上位,将一些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剔除出去。 周西峰作为口碑能力都不错的将领自然被胡巢看重,命他留任恒丰城守备将军。这本来是对周西峰的一种肯定,是无可厚非、利军利民的好事,可是却恰好阻断了周西峰向上钻营的路子。 本来周西峰已经用重金买通了几位长风行省的高官,只待时机一到便要调离这里,进入郡府衙门。 可是胡巢一纸军令让这一切全部变为梦幻泡影。 那几位被买通的高官权势再大也不及胡巢的身份地位,骠骑将军要留的人,谁还敢轻易调动?周西峰的钱财已经花了,自然不能再要回来,到头来,钱白花,事没办,可谓是权财两失。 如此一来,周西峰就暗中记恨上了胡巢。不过记恨归记恨,他是绝对不敢对胡巢有丝毫违背的,反而因为办事得力数度收到胡巢的夸赞。 然而周西峰并不以此为荣,反而引以为耻,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脱离胡巢的控制。因为有胡巢在他头上,他就永远不可能飞黄腾达。 天可怜见,就在日前,恒丰城接到胡巢命令,火速支援泰渊。周西峰不敢迟疑,立刻点起本部人马出发,刚到半路,他便接到胡巢战死的消息。 当时周西峰差点大笑出声,他虽然表面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内心却欣喜异常。他一方面命令军队急速赶往泰渊城,一面派出探马军使刺探情报。那时候他便已经开始谋划将泰渊城控制在手中,借助这次守城之战打开自己的仕途。 在周西峰看来,天德百万大军攻打泰渊,仅只四城兵马加上泰渊残存的守军绝对守不住。可是如果只是守住几天的话,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天德叩境,泰渊城便是长风行省最后一道屏障,大都督周讨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泰渊,想必此刻已经集结了整个长风行省的兵马前来驰援。所以不需多久,只要能守住泰渊城三四天,援军必到! 泰渊城之战可以说是关乎整个长风命运的关键点,如果能坐拥守城之功,那就是在周大都督面前大大的露了个脸,日后的仕途自然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而现如今,李恒川出任五军统制,名义上节制五路军马。如果泰渊城最终守住,功劳便大半都会落在李恒川身上,这是周西峰不能接受的。 可是李恒川品级比他高,又是泰渊副将。胡巢已死,依照军法,自然是李恒川担任泰渊守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然如此,如何才能将守城之功抢到手中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李恒川和他的麾下去死! 李恒川的手中只有三千兵马,实力薄弱,根本经不起折腾。只要将他们逼到最危险的地方,用不了几战,他们就会被天德人屠杀 殆尽。 到那时,手中兵马最多,实力最强的周西峰自然而然便会成为泰渊城的统领之人,接管全城兵马的控制权。 周西峰自忖文韬武略都在李恒川之上,手中兵马又都是精兵强将,是手中用惯了的,可谓如臂指使,指哪打哪。而天德兵马多为骑兵,不善攻城,手中也没有应手的攻城器具。如此有利的条件下,他完全有把握守住泰渊城至少三天。 有了全盘计划之后,周西峰私下里密会其余三路兵马的头目,许以重利,与他们达成共识,对李恒川的命令推三阻四,阳奉阴违。逼迫李恒川将自己的三千兵马布置在泰渊最危险的防区之内。 与此同时,周西峰命令自己的麾下四处搜掠守城器械,囤积物资,只等李恒川的兵马溃败便接替他们成为守城主力。 此刻,万事皆已经齐备,就待天德大军吹响进攻的号角了。 大厅之内,麾下众将还在对李恒川口诛笔伐,对周西峰赞誉有加,他们不知道,周西峰的狂妄,已经将李恒川逼上梁山。 此刻,李恒川坐在城门的角房之内,静静等待着。就在刚刚,他已经命人去将庄晓伟找来议事。 片刻之后,庄晓伟快马赶来。他未等战马停稳便已经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一旁的守门兵丁,庄晓伟急匆匆的进了李恒川所在的角房里。 足足半个时辰,庄晓伟才再度从角房中现身,他神色轻松的跨上自己的战马,扬鞭轻喝,纵马而去。 ******************** 天德大营之中,耶律泰隆屏退众人,独自走进大帐里。 他的帐篷周围,哨岗林立,守卫森严,可谓密不透风。此刻,就连七大兽主都被下令不得靠近大帐分毫。 七大兽主知道,此刻的耶律泰隆正在秘密会见那些神秘的仙使。 仙使的存在,七大兽主也是最近方才知道。 那是八部大军集结之后的事情,有一天耶律泰隆突然召见各部的兽主和权贵入宫议事。 就在酒席之间,耶律泰隆突然将整个宫殿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当时,各大兽主大吃一惊,还以为耶律泰隆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全都惊慌不已。 可随即,大殿之中开始出现神异,一名全身裹在黑雾中的人出现在半空之中。更令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的皇帝耶律泰隆竟然也慢慢离开地面,飞腾在半空之中。 耶律泰隆恭恭敬敬的对着半空中的神秘人叩首行礼,称他是狼神使者,无上仙师。随后耶律泰隆三拜九叩,自称弟子,并祈求仙师协助自己争霸大陆,攻占南齐。 仙师一挥手,数名黑衣男子凭空出现,仙师称他们是仙使,会协助天德成就霸业。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八部贵族,他们虽然心有怀疑,可是接下来,天关城的陷落让他们完全相信了这些仙使的实力。 一夜之间,天关城中的数位统军大将被悄无声息的杀死,结果导致天关城一盘散沙,被天德军趁势一举攻下。 仙使显威,让天德众人再无怀疑,原本隐藏在幕后,只有耶律泰隆和隐狼知晓的仙师渐渐走向台前。 一四六章 李恒川兴师问罪,周西峰针锋相对 第一百四十六章李恒川兴师问罪,周西峰针锋相对 大帐之中,耶律泰隆坐在桌案之后。 他的眼前站着六名黑衣人。 “奎峰,青釉的伤势如何了?”耶律泰隆低声问道。 叫做奎峰的黑衣人躬身一礼:“劳陛下记挂,青釉的伤势已经无碍,不过他的伤还没好利索,暂时不能参加行动。” 耶律泰隆点点头:“让他安心静养就是。仙师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奎峰道:“仙师之前有事离开了皇宫,至今未回。不过仙师派出的援军已经和隐狼接上头了,此刻正在赶来。” 耶律泰隆露出兴奋之色:“太好了。等仙师的援军一到,整个南齐便再无人能阻挡我天德大军!” 他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步,道:“仙师的援军虽然快到了,可泰渊城一战却不能等下去了。周讨伍不是无能之辈,我们不能坐等他的大军到了再动手。这次还是和天关城一样,你们今晚上入城,将泰渊城中的军中首脑除掉!” 奎峰一抱拳道:“遵旨。” ************ 周西峰的临时府邸中。 众人仍在议论纷纷。 “将军,我们这次抢了李恒川的箭矢,他会不会向我们发难?”一名武将有几分担忧的道。 “怕什么?他手下就那么点人,能把我们怎么样?”先前那名络腮胡子的校尉横声道:“老子既然敢抢,就不怕他!有将军罩着我,我就不信那李恒川敢动我一根汗毛!” 旁边一位武将附和道:“就是!现如今我们恒丰城的人马最多,要想守住泰渊城,没有我们能行吗?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敢冲我们发难?” 在场的众人纷纷赞同。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一名兵丁,神色有几分慌张的道:“各位大人,李恒川来了!” 此话一出,大厅中的众人顿时止声,场面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 刚才众人虽然话说的飞起,可是李恒川毕竟是泰渊城此时的五军统制,众人名义上的上司。背后非议本就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此刻正主找上门来,众人心中都微微感到几分不自在。 周西峰心底也有几分诧异。他之前既然敢纵容手下抢夺箭矢,便是料定李恒川不敢真的和自己撕破脸皮。此刻李恒川居然直接找上门来,这也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李恒川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周西峰也不好太过轻慢,免得落人话柄。当下道:“请李大人进来吧!” 按说周西峰身为李恒川的下属,理应亲自出去迎接,周西峰却稳坐椅子上纹丝不动,这便是对李恒川的不敬。 不过他的手下谁都知道,周西峰这是故意为之,明显是给李恒川一个下马威,将自己的态度摆明在对方面前。 不多时,大堂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恒川领着数名亲随跟着两名引路的兵士走了进来。 直到李恒川迈步进了大堂,周西峰这才仿佛刚 刚看到他一般站起身来,疾迎几步,抱拳道:“李大人,您怎么来了?属下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万望大人海涵!” 他装模作样的冲着领路的兵丁喝到:“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李大人到了,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我好亲自出去迎接!” 那名兵丁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惶恐的道:“卑职本来是想要通报大人的,不过众位大人正在商议军务,卑职未敢打扰,这才...” 李恒川心中一阵冷笑,他到了府门前便被阻拦下来,他是亲眼看着一名兵丁入府禀报去了的。此刻周西峰竟然佯作不知,连些许的掩饰都没有,这完全就是视自己如无物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恒川想起此来的目的,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摆摆手道:“无妨,周大人也是忙于参赞军务,一心为公,些许疏忽,不用放在心上。” 周西峰拱拱手道:“李大人大人有大量,属下感激莫名。” 他回首吩咐道:“给李大人看座看茶!” 李恒川伸手制止了他,道:“茶水就不要倒了,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待。长话短说,我此来乃是有事要问周大人!” 周西峰心说:来了! 他轻轻捋了捋颌下的胡须,问道:“不知李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李恒川开门见山,道:“之前本官特批了一批箭矢给城门的守军,可是方才得到士兵报告,说是将军的麾下半路上将箭矢劫走,还动手打伤了押运箭矢的兵士,本官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西峰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属下完全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误会?” 李恒川双眼眯,道:“周大人,此事乃押运队众人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看周大人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周西峰道:“属下着实不知。还请大人宽限我几日,我一定查出事情真相,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恒川心中暗道,泰渊城大战在即,老子哪有几天和你耗下去。你这么说,无疑便是要包庇手下了。 不过李恒川也不戳穿他,他沉吟片刻道:“此事是否属实,周将军可以慢慢调查,不过被抢走的箭矢,还请将军立刻归还。大战在即,城门守卫乃重中之重,我城门守军缺少箭矢,此刻正等着这批箭矢救急!” 周西峰露出为难之色,道:“李大人,这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我从哪里找来这样一批箭矢交给您?再说,末将手下的弓箭也不齐备,箭矢同样紧缺。我总不能从手下士兵的手中将他们为数不多的箭矢征调上来吧?说句不好听的,我的军队前来援助泰渊,那是提着脑袋来的,结果泰渊城只给了我们少量的补给,这无疑是差饿兵赴死战,兄弟们早就怨声载道。现如今如果我再征调他们保命的箭矢,我担心他们会更加不满,闹不好会引起哗变啊!” 李恒川心中无名火起,这是**裸的威胁啊! 他深吸口气,道:“周将军 这话是怎么说的?泰渊城现如今物资短缺,城中所存本就不足,可我已经将绝大部分都拨给了你们。我手下的三千将士此刻兵甲不全,却坚守险地,现如今箭矢还被你们抢走,这岂不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周西峰面色一变,冷然道:“李大人这就有点危言耸听了吧?大人的兵士是守城,我们恒丰城的兵士难道就不是了吗?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人劫走了箭矢,先不说这事情未知真假,就算是真的,难不成我们拿到箭矢不是用来杀敌守城吗?既然如此,又何分彼此?箭矢给我和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李恒川气急,道:“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你们...” 周西峰猛然开口打断李恒川的话:“李大人!泰渊城的重要你应该知道。就凭你的三千守军能济得什么事?还不是要靠我们四城兵马来挑大梁?既然如此,我认为这批箭矢就算是给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恒川勃然大怒:“这么说,你是要昧下这批箭矢,不想归还了?” 周西峰冷笑一声。 李恒川气极反笑:“好,好,好,咱们走着瞧!” 说罢一挥手,李恒川领着几名亲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李恒川一走,大堂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任谁都能看出,李恒川这次来完全是外强中干,毫无威势可言。他虽然放下一通狠话,可是最终却只能无功而返,空手而归。这也就说明,李恒川拿周西峰毫无办法,这顿时让周西峰一众人放下心来。 一名将领笑道:“这李恒川看来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来到这里一阵狂吠,结果什么也做不了,哈哈哈。” 另一名将领道:“要我说,还是咱们周将军太过厉害的缘故!几句抢白便将李恒川逼得哑口无言,只能落荒而逃。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浑身一抖,宵小退避!” “哈哈哈...”周围众人齐声大笑。 周西峰施施然坐回椅子,一抬手,众人的议论顿时停止。 他环视了一下众多手下,笑道:“李恒川固然是拿我们无可奈何,不过接下来我们做事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强硬。要知道,城中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三家的兵马。定军城的马延亮,罗宋城的赵奇,南悦城的洪新南,这三个人也都是心机深沉之人。我们的行事若是太过出格,难免这几个家伙不会借助李恒川的名义打压我们!” 一名将领疑惑道:“将军,我们不是已经和他们达成共识,结为同盟了吗?他们还会在我们背后下刀子?” 周西峰冷然一笑:“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马延亮、赵奇、洪新南三个人能在胡巢麾下这么些年,那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守住泰渊城可是泼天之功,他们怎会不眼热?所以他们是绝不会放由我们一家独大的,必然会想着法子分一杯羹。到时候,背后捅刀这种事,他们是完全能够做得出来的!所以,接下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听明白了吗?” “明白!”在场众人齐声表态。 一四七章 泰渊城中隐杀机,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一百四十七章泰渊城中隐杀机,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色渐渐降临,黑夜洒下一片黑幕将整个泰渊城笼罩其中。 泰渊城的一处宅院中,数名全副武装的兵丁手扶腰刀凝神守卫。 这里是定军城诸将的临时住所,此刻夜已深沉,众位将军都已经安歇睡下,院中一片幽静。 在一处角楼的阴影里,一道淡淡的虚影从墙外一跃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小院之中,他从身上取下一张符纸,整个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此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的身边,似乎有几个黑点不住的绕着他上下飞舞。 黑衣人藏身在阴影之中,仔细看了看府中守卫的位置,伸手将符纸再次贴在身上。空气一阵波动,黑衣人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起来,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几乎看不出任何踪迹。 虚影瞅准反向,贴着墙下的阴影,慢慢往前摸去。那几个黑点不细看之下便如几只黑色的飞虫一般,毫不起眼。 虚影很快便靠近了一名守卫的兵丁,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名兵丁身子突然一颤,便僵直不动。 虚影伸手一招,兵丁的脑门上突然飞出一个黑点,在半空中飞舞了几圈便回到了虚影身边。 虚影伸出手,黑点落到他的手上,静止不动。 借着淡淡的天光看去,这黑点竟然是一个虫子状的活物。 它的大体模样便如一只常见的甲壳虫一般,不过翅膀上却布满复杂的花纹。这些花纹奇诡玄奥,便如活的一般,似乎在不停的流动。 这些虫子之前也曾出现过,便是隐狼天九受刑时自她体内钻出的那些黑光,名曰魔障。 魔障其实并不是真的虫子,而是被魔门修士用心血炼制的一种修真界的异虫。这种虫子自孵化之后便被蕴养在魔门修士的心脉之中,受魔血沁浸,已经变得如同灵器一般,修真者可以用真元驱使他们。它们喜食心血,离开人体一段时间后便会干瘪而死,不过魔门修士会炼制一种特殊的香料,用这种香料可以令魔障陷入沉睡,避免缺血而亡。 魔障受魔血浸染,会在体内产生一种剧毒,这种剧毒不光危险致命,而且会令人身体僵直麻痹。这也是刚才那名守卫被杀死后并未直接摔倒的原因所在。 其实严格来说,魔障已经不算是纯粹的异虫,它们的属性已经无限接近于法宝。魔障翅膀上的花纹并非天生,而是被魔门修士运用真元刻画,可以隐藏它的气息,令其发动时悄无声息,就算是真意境的修真者在不查之下也会遭到它们的毒手。 此刻,这虚影便是操纵着数只魔障,悄无声息的将众多守卫的兵士一一杀死。 魔障无声无息,又处在黑夜之中,守卫的兵士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被魔障入体的刹那,身子便被剧毒麻痹。等魔障咬断他们的心脉吸食血液时,他们便会被杀死。 一个接着一个,守卫的兵丁相继死在魔障的袭击之 下。转眼不过半刻钟,院子里已经再没有一个活人。 此刻,小院之中看上去仍旧站立着众多的守卫兵士,可是没人知道,这些兵士已经全部停止了呼吸,此刻只不过是一具具站立的尸体而已。 虚影召回所有的魔障,穿过众人的尸体,向着众位将军居住的那一排厢房而去。 站在一道门前,虚影侧耳倾听了片刻,伸手在窗纸上捅破一个小洞。紧接着他的右手一弹,一只魔障被从小洞中一弹而入。 片刻之后,魔障原路飞回,虚影并无停留,紧接着走向下一间房子,如法炮制。 半个时辰之后,虚影站在院中,满意的点点头,纵身翻过院墙,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几乎与这里同时,罗宋城和南悦城将领临时歇脚的府宅中,正发生着相同的一幕。 除了部分当值不在的人,三路援军的大小统领,就在这无声无息的夜色里,稀里糊涂便丢掉了性命。 ********** 与此同时,先前那处宅院的书房里。 周西峰深深的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兵书放下。 每晚研读兵书,这是周西峰从年轻便养成的习惯。 周西峰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又喜欢听别人的阿谀奉承,不过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他的韬略武功,都是他从年轻时候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丝毫掺不得假。 传说中的天才不是没有,可是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的人要想有所成就,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求取。 周西峰看了看天色,耳中依稀传来打更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是三更天了。 晚饭之后,周西峰麾下的众将领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有公务在身,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周西峰麾下的恒丰守军能有如今这般强大的战斗力,这和周西峰极其严格的治军纲略是分不开的,要知道,周西峰的治军之法,就连胡巢在世之时都曾称赞过。 整理了一下书桌,周西峰站起身来。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周身的筋骨,扭头冲着门外叫道:“来人!帮我打盆水来!” 房屋之外,悄无声息,无人应答。 周西峰眉头微皱,再度叫道:“来人!” 这一次的呼唤依旧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丝毫不见回应。 周西峰是久经沙场的资深老将,当下便警惕起来。 在书房,又是在自己“府中”,周西峰并未配备武器,此刻的他只穿了一身朝服。 他看了看屋里,伸手将书桌上的纯铁镇纸握在手中。这镇纸虽然短小,可是分量却是不轻,周西峰拿在手里,总算有了点底气。 周西峰缓缓走到了门后,借着房中的灯光,自门缝中向外望去, 只这一眼,周西峰便大吃了一惊。他隔着门缝看到的是一双人眼! 周西峰毫不犹豫,身形暴退。 刹那间,“轰~~~”书房 的门突然巨响,化作万千碎片,如同尖刺般爆射四散。 周西峰一声厉喝,右臂挥舞成一团,宽大的袍袖将波及到自己的木渣碎片尽数逼退。 待碎片落地,周西峰冷眼瞧向门外,一名黑衣人缓缓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之前耶律泰隆接见的那名叫做奎峰的黑衣人。 天德突现天师,耶律泰隆将其奉为神明,并拜其为师。除此之外,天师还曾在天狼部中挑选了十名具有修真资质的族人收归门下,这个奎峰便是其中之一。 这十名修真者道法有成之后,便被耶律泰隆分派出去,天南地北,各有职责在身。隐狼天九当初便被派到南齐,协助当地的隐狼组织秘密调查洪辉的生死。 这个奎峰便是十人中的二师兄。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培元境后期。世俗修为更是达到了上元境上品,今夜他和几位师弟受命来泰渊城中刺杀泰渊守军的头脑,他的目标便是恒丰城的众人。 之前的一切都极其顺利,有了魔障作为依仗,奎峰轻而易举的便将府中巡夜职守的一众兵丁尽数解决。 然后,趁着众将睡熟,奎峰利用魔障先后杀死了数位恒丰军将,只差周西峰一人。熟料周西峰竟然未曾入睡,而且还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奎峰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撤去了归隐符的功效,直接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周西峰手握镇纸,背靠书桌,警惕的看着奎峰问道:“你是天德的人?还是李恒川的人?” 奎峰发出一阵冷笑,一言不发。此刻整个府中,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奎峰毫不犹豫的便动手了。 在他眼中,周西峰已经是个死人。他也不怕泄露身份,全身真元涌动,扬手便是一道掌心雷。 周西峰的修为不弱,脑中警兆突起,身形一闪,人已经闪在一旁。 “轰隆~”一声巨响,周西峰背后的书桌被奎峰一记掌心雷轰成了碎片。 周西峰大吃一惊:“道门妖人!” 大魏境内发生的事情天下皆知,周西峰自然知晓。不过这一下,他却是立刻不再怀疑李恒川。 “原来天德竟然私自勾结道门妖人!”周西峰厉声道。 奎峰咧嘴一笑,扬手洒出数道黑光,数只魔障飞出袖口,朝着周西峰飞去。 周西峰不知道这是何物,但是下意识就感觉到危险,他的身形再闪,与此同时,借着手中的镇纸横扫而出。 “呜”的一声响,镇纸重重扫在那几道黑光之上,黑光中发出一阵尖鸣,数只虫子的尸体落在地上。 魔障虽然危险致命,但是主要依靠的还是他隐匿气息的手段,相反,魔障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大,反而非常脆弱。周西峰这一击全力出手,顿时将几只魔障拍死。 不过这些早就在奎峰的意料之中,他投出魔障便是为了吸引周西峰的注意力,此刻见他被魔障缠住,当下斜刺里冲出,手中真元运转,五行阵法灵光闪烁,抬手便又是一个掌心雷。 一四八章 月夜府宅杀意盛,书房激战决生死 第一百四十八章月夜府宅杀意盛,书房激战决生死 周西峰见识过掌心雷的厉害,不过方才对付哪些诡异的黑虫,招式已经用老,此刻躲闪不及。无奈之下,周西峰只能就地一滚,这才堪堪躲过奎峰的这一击。 待他站起身,身上已经沾满尘土,变得狼狈不堪。 奎峰一击不中,也不着急,他侧移一步,恰好将房门挡住。 周西峰眉头微皱,镇纸提在手中,却是不敢轻易动手。 道门妖人的事情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涉及到人们未知的领域,消息传播起来便会有失真实。一往往会变成十,甚至变成一百。 大魏离着南齐千里之遥,中间要经过无数的城池镇甸,等消息传到南齐,它的夸张程度可想而知。 周西峰的武道修为并不弱,他之前也曾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手下的亡灵不计其数。对闯进府中的刺客周西峰一开始还存着几分轻蔑,可是此刻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周西峰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能做到一城守备,周西峰自然不是庸人。他知道道门妖人的传闻必然经过夸大,可却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这就说明,道门妖人必然是有其非凡的手段,决不能等闲视之。 周西峰目光越过奎峰,看向门外,双眼微眯。 对方的攻击手段犀利异常,而且占据门口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无疑占了地利。 而周西峰身处书房,空间狭窄,不利闪避,而且此刻他手中只有一块镇纸,没有趁手的兵器,战力无疑大打折扣。相比之下,周西峰无疑处于劣势。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人赶来支援。周西峰已经猜测到,这府宅之中的众人怕是已经全部遭了毒手。既然如此,困守待援这条路边走不通了。 必须要出去!周西峰心中暗道。 周西峰毕竟是个武人,该有的血勇之气还是有的。他主意已定,立刻便付诸行动。 手中镇纸一提,周西峰一声厉喝,猛然朝着奎峰扑去。他的内力激荡,双袖鼓起,手中镇纸当头砸下,夹裹着一阵风声。 奎峰一声冷笑,双手间灵光闪烁,五行灵阵一闪即逝,一道青色的光芒亮起,迎着镇纸而去。 当的一声,镇纸和青光相交,气劲怦然炸裂,两个人各退了一步。 周西峰心中暗吃一惊,他手中的镇纸虽然不是兵器,可胜在沉重,在他内力的加持下,刚才那一击起码有千斤的力气。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赤手空拳便解了下来,道门妖人果然厉害。 不过此时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双方生死相搏,势同水火,周西峰毫不迟疑,揉身再上。他的修为乃战场中磨练,招式简单直接,威猛异常,发动起来,隐隐带着裂空之声。 周西峰大步向前,势若奔雷,将手中镇纸当做长刀一般,欺身上前,挥刀便照着奎峰重重砍下。 奎峰一言不发,手中青光崭然,他一侧身,已经闪过周西 峰这一击,右手顺势扬起,抓向周西峰咽喉。 周西峰眼神一凝,急忙收招撤身,镇纸封住咽喉,恰好挡住奎峰的这一击,而后一声厉喝,抬脚便踢。 奎峰自然不会轻易便被踢中,跨步再度闪过。足弓一弯,猛地跃起,身在半空却是已经头下脚上,他的手掌上青光更盛,一挥手便是七八掌,漫天手印和青光罩向周西峰的头顶。 周西峰仰首向天,手中镇纸舞成一团,乒乒乓乓一阵响,两人已经交手了七八招。 这一番交手快如闪电,两人一触即分,奎峰借力翻向一侧,再度拦在门前,而周西峰也借势欺近奎峰身前。 “受死!”借着前冲之势,周西峰口中大喝一声,手中风声骤起,镇纸朝着奎峰胸口点去。 这一招乃是周西峰的成名绝技,他以这招为先手,其后便是一套威力巨大的连招。这是马背上的战法,气势恢宏,一往无前,在战场之上,不知曾经有多少厉害的角色死在这套连招之下。 奎峰虽然不知道周西峰这招的厉害,不过却能看出这招之后隐含后手。他身形微动,不退反进,右手如同虎爪抓向周西峰的镇纸。这一把如果抓实,便可将周西峰隐含的后手泯灭于无形之中。 他的右手被真元裹住,青光绽放,便如金石一般坚不可摧,这一抓既快又狠。 不过周西峰也不是易于之辈,一眼便看出奎峰的意图。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若是自己的绝技这么容易便被破解,那些死在这招之下的亡魂岂不太过冤枉了。 叮的一声,镇纸重重撞在奎峰手中,发出一声金铁交鸣。 奎峰刚将镇纸抓住,可随即便发觉不妙。 电光火石之间,周西峰竟然将镇纸脱手丢出,左掌如刀,照着奎峰手臂关节砍来。 奎峰面色微变,他没料到这周西峰竟然是个左撇子! 周西峰这掌完全出其不意,隐带风雷,快若闪电。 奎峰反应过来,急忙闪身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觉手肘一痛,已经被周西峰击中。 所幸奎峰有真元护体,手臂只是一阵酥麻,并未伤到骨头。 奎峰怒啸一声,手中突然青光大放,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亮整个书房。 下一秒,地面上砰地一声巨响,奎峰脚下已经被踩出一个浅坑,他的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流光,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奎峰是流云的人,修炼的自然也是魔门的功法,魔门功法奇诡异常,不走寻常之路。其中多有可以短暂提升境界的法门。 现在奎峰用的就是其中之一血同术。 血同术可以大大激发奎峰的府灵根,让他实力大增,不过血同术持续的时间极短,一旦功效过后,便会陷入虚弱之中。 奎峰这也是孤注一掷,在血同术持续的时间里,如果他不能将周西峰杀死,自己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血同术一开启,奎峰立刻感觉府中的真元源源不断,全身充满了力量。他不 敢有丝毫耽搁,双手合十,一片湛蓝的光芒绽放,两道耀眼的光剑出现在手中。 下一秒,奎峰双足一点,人已经化作一道流星射向周西峰,双手的光剑在书房中带起两道圆弧。 周西峰刚才一击得手,正欲趁势猛攻。可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奎峰的气势一变,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周西峰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他一矮身,让过两道剑光,顺势双手成拳轰向奎峰小腹。 奎峰发出一声冷笑,身形突然一扭,周西峰的攻击便告落空。他的身形飘忽,如同鬼魅,一闪身已经绕到周西峰背后,抬手便是一剑。 周西峰没想到,奎峰的身法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的后背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急向前扑,左手在背后一摸,已经是沾满鲜血。 然而不等周西峰喘息,奎峰的攻击再次来到。 耳后传来风声,周西峰来不及回身,反手便挥出一掌。 砰~~~ 他这一掌和奎峰的光剑相交,一股巨力袭来,周西峰的身子一下子便蹿了出去。 半空中,周西峰飞速的扭身,奎峰已经如影随形,欺身上前,手中剑光缭绕,闪亮的蓝光刺目惊神。 周西峰心中大惊,他不知道这名杀手为何突然之间实力大增,不过攻击已经近在眼前,他只能抵挡。 奎峰嘿嘿一笑,光剑洒出一片清冷的蓝光,一剑快似一剑,招招不离周西峰的周身要害。此刻他的实力大增,速度极快,每一招每一式都感觉游刃有余。 周西峰此刻已经看不透奎峰的招式,他只能将双掌舞成一片,尽力抵挡。从对面看过去,周西峰的双掌已经挥洒出漫天掌影,丝毫没有漏洞。 可是下一秒,奎峰身形一闪,已经闯入了漫天掌影之中。几声巨响,掌影顿时消散。周西峰身形暴退,身子一个趔趄,勉强站住。 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左肩之上鲜血淋漓,样貌狼狈,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自左向右斜着划过,鲜血横流。 眼前身影一闪,奎峰在他面前站定,双手光剑分开,斜指地面。 他看着周西峰的眼神颇有几分玩味。 自从修真以来,奎峰已经执行过不少任务。周西峰可以算作是他遇到的对手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逼迫他使出血同术的人。 不过也就仅只如此了! 自己方才的一剑已经将周西峰重创,此刻他的左臂算是废了,战力大打折扣,再无抵抗自己的资本。 奎峰举起右手的光剑,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奎峰的脸色突然一变,身子猛地一软,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双手中的光剑一阵闪烁,砰的一声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血同术的时间到了。 奎峰面色变的苍白,他咬牙挣扎,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这个变故让周西峰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 一四九章 亡命追杀猫鼠斗,一代枭雄终落幕 第一百四十九章亡命追杀猫鼠斗,一代枭雄终落幕 对方之前变强的秘术明显是有副作用。 不过此刻周西峰也已经重伤,浑身无力。而且对方看上去虽然不堪一击,可是毕竟是传的出神入化的道门妖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周西峰咬咬牙,夺门而逃。 院子里黑漆漆的,周西峰仔细辨明了方向,朝着院门方向跑去。 他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意识一阵模糊。强烈的求生**让他没有昏死过去。 沿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周西峰扶着旁边的假山,且走且停。他感觉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没走几步便呼呼喘气。被凉风一催,身上一冷,伤口的痛楚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挑选院落时,周西峰挑挑拣拣,选择了这处最大最华丽的住宅。这里分前后两院,亭台楼榭,环境优雅,他很是满意。 可是此刻,他却是开始痛恨起自己当初的选择。后院实在太过广阔,这里离着前院的院门太远了! 周西峰回首望望,刺客并没有追来。 他停下脚步,手扶着一旁的一棵大树,一下子跌坐在树下的石头上。 他的伤势颇重,再者也实在是没有了力气。 伸手一摸,胸膛和左肩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一阵困意袭来,周西峰心生恐惧。他知道这是流血过多导致,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定没等到门口就坚持不住了。 咬着牙,周西峰忍痛将左边的衣袖撕了下来,用牙咬住一角,将伤口粗略的包扎起来,剧痛让他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伸手在身上几处穴道揉捏了几下,这样虽然不能彻底止血,不过总算是暂时将伤情稳定住了。 他不敢耽搁太久,感觉力气略微恢复了几分,便扶着树干挣扎起身。他打量了一眼,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当做拐棍,再度朝前走去。 就这样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周西峰终于到了前院。 眼前一阵微弱的亮光传来,周西峰精神一振。虽然说之前已经猜测府中已无活口,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生出几分希望。 周西峰提气刚要呼喊,结果胸腹一痛,声音顿时发不出来。之前那一剑虽然没有深及内府,可是剑气却伤到了他的肺部,这一提气扯动内伤,自然再也喊不出声。 周西峰只能向前走去,沿途他故意用树枝发出一阵声响,又低叫了几声,企图引起守卫的注意,可是却不见丝毫动静。 周西峰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转过一片树丛,前方的房屋道路变得清晰可见。只见四名拄枪而立的兵丁手持火把,挺立不动。 周西峰面色一喜,紧接着便升起几分愤怒。 这些守卫明明就好好地,却对自己发出的声响毫无反应,这简直就是玩忽懈怠,难怪刺客竟能轻易摸到自己书房! 他疾走几步,低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何不应本将的呼唤?” 令他诧异的是,那四名兵丁依然毫无反应。 眼前的一幕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周西峰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惊诧,小心翼翼的转向四名兵丁的前方。 此刻,周西峰已经和四人面向而站 ,可是四名兵丁的表情却依然毫无变化。四个人垂直挺立,目视前方,手中的火把火光闪动,将四人的表情映照的清清楚楚。 此刻,就是傻子也知道有几分不对了。 周西峰试探着前行几步,吃力的伸出手中的树枝探向其中一名兵丁。 “噗通”一声,那名兵丁应声而倒,吓了周西峰一跳。 这下周西峰的希望终于破灭,他后退了几步,再不敢待在这里,转身朝着府门逃去。 现在正是战时,城中戒备森严,巡逻的兵士也多,只要出了门应该很快便能被人发现。他此刻还不敢确定刺客是否只有一人,危险还未解除,孤身一人实在是不敢再待在府里。而且他的伤势很重,也急需得到救治。 奋起最后一股余力,周西峰拄着树枝踉踉跄跄的一路前行,沿途之上,点点滴滴的鲜血落在路上,消磨着他的意志,也消耗着他的体力。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一咬舌尖,借着剧痛强提精神。 终于,前院的府门出现在周西峰的视线中,他精神大振,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周西峰扭头看去,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只见身后的一处拐角那里,人影一闪,出来一人。借着不远处的火光,周西峰看得清楚,正是那名刺客。此刻刺客手中提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寻得的钢刀,正朝着自己大步追来。 奎峰的血同术虽然反噬强烈,可是毕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待反噬减弱,奎峰便恢复了行动能力。因为秘法的缘故,他体内的真元已经消耗一空,所幸他本是半路出家的修真者,真元耗尽,还有内力可用,他在外面守卫的身上找了把刀便追了出来。 他在后院找寻了良久,不见周西峰的踪迹,后来无意间看到地上的血迹才一路追寻过来。 “嘿嘿。”奎峰看到周西峰狼狈的身影,发出一声狞笑,脚下用力,长刀拖在身后,急冲而来。 周西峰瞬间吓得面无血色,急忙挣扎着加快脚步。 可是重伤之下,他的腿脚本就不便,此刻一慌张,更是忙中出错,只觉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已经朝前扑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伤口碰撞,剧痛难当。可是周西峰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手脚酸软,再无余力,根本无法站起。 无奈之下,周西峰只能手脚并用,往前爬行,伤口摩擦地面,身后留下一行血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西峰却不敢回头张望,他用尽全力往前爬去,离着府门越来越近。 脚步声停在身后,眼前突然一黑,头上的月光被一道黑影遮挡。周西峰感觉四周的空气近乎凝结,沉重的气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用尽剩余的力气翻了个身,颓然无力的躺在了地上,看着俯视自己的奎峰,眼神中投出惊恐的光芒,死亡的阴影第一次笼罩在他的头上。他仰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府门,绝望的闭上眼睛。 “何必呢?平白多受这么多苦楚。”奎峰发出一声嗤笑,手中长刀缓缓举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亮光,照着周西峰当头砍下。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府门突然碎裂,尖锐的木屑夹着锐 利的风声向着奎峰袭来。 奎峰反应极快,立刻收刀后撤,足尖一点,向后激射。半空中,他手中的长刀舞成一片,将近身的木屑纷纷挑飞。 奎峰凝神看去,只见一队南齐兵士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杀!”为首的将领手中长剑一挥,身后的南齐兵士立刻潮水般涌上。 奎峰恨恨看了眼地上的周西峰,扭身便走。他此刻真元用尽,魔障也全部损失,仅凭内力根本不是这批人的对手,虽然刺杀失败,可是目标已经成为半个废人,接下来的两国大战,他已经无力参加,这也算完成了任务。 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南齐人恐怕会借此大做文章。不过两国正在交战,他们完全可以推说对方是在恶意中伤,拒不承认。只要之后不再露出马脚,南齐人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奎峰的修为自然要比这些大头兵强上许多,他要走,没人拦得住。何况他还有归隐符在手,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真元恢复几分,然后将符激活,自然便能安然离去。 奎峰借着对这座府宅的熟悉,身形几个起落便逃往后院。后院之中假山假水,亭台楼榭星罗密布,便于藏身,凭借奎峰的身手,要躲过这波南齐兵士的搜查易如反掌。 转眼之间,奎峰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数十名南齐兵士也尾随而去,冲入后院之中。前院里面,只剩下正在暗自庆幸的周西峰和那位带队的将领以及几名麾下。 绝处逢生,周西峰全身都松弛下来,紧张恐惧的心情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代替,随后身上便传来一阵阵痛感。他低声道:“本将身受重伤,劳烦这位将军将本将送到军营医治,本将日后必会回报!” 带队的将领闻言抬步走近周西峰身边,周西峰扭头看去,借着月光,来人的样貌慢慢映入眼帘。 此人脸上裹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身着南齐制式的将军衣甲,手中长剑在手,此刻正俯首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西峰感觉此人看自己的眼神甚为怪异。他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狈之相,随即释然。对方大概是看到自己此刻的落魄样子感到有些尴尬吧。 他又看了对方两眼,突然感觉对方有几分眼熟。好像之前在李恒川身边见过此人一面。 他正想着,对方突然蹲下了身子。周西峰不由一阵诧异。 对方直视他的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芒,低声道:“周将军,李将军让我向你问好!” 周西峰身子一震,顿时心生不妙。 下一刻,一只大手捂在他的嘴上,他只觉胸口一痛,喉咙中涌上一股甜意,双眼圆睁,身子一阵抖动。 慢慢的,周西峰的意识渐渐模糊,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 庄晓伟放开手,将周西峰胸口的长剑缓缓抽出,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他随手将剑上的血迹在周西峰衣袍上擦干,站起身来,高声喝道:“周将军被天德刺客刺杀身亡,众军立刻仔细搜索宅院,务必要将刺客抓住,为周将军报仇!” “是!”他的身后,众军齐声大喝,纷纷拔刀冲向后院。 一阵凉风吹过,地上只剩下周西峰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五零章 庄晓伟持令整军,恒丰军军权易主 第一百五十章庄晓伟持令整军,恒丰军军权易主 天刚蒙蒙亮,恒丰城援军的大营之中迎来了一队南齐兵士。 这对人马全副武装,带头的正是庄晓伟。 离着营门还有数十米。守门的兵士便已经看到这些人的身影,主管的兵士长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庄晓伟一扯缰绳,拉停战马,他一抬手,身后的兵丁停下脚步。 “本将乃泰渊城代守备李大人麾下副将!昨夜周西峰大人遇刺身亡,本将奉命前来接管恒丰军营!” “什么?周大人遇刺!”兵士长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庄晓伟道:“昨夜天德秘潜刺客入城,不只是周大人,定军城的马大人,罗宋城的赵大人,南悦城的洪大人还有他们府中的部将和兵丁全部遇刺,李大人巡视防区不在府中,这才侥幸躲过。现如今各个军营都已经失去控制,李大人命令本将前来接管军权,重新分派防务,以应对接下来的天德进攻!” 说着话,庄晓伟自怀中取出一支令箭和一纸军令:“李将军军令在此,尔等速速闪开,不要妨碍本将公务!” 军士长面色阴沉,恒丰城守军是周西峰一手建立,对周西峰忠诚度极高,他们知道周西峰此行另有目的,对李恒川和泰渊城其他人都甚为戒备。 现在眼前这人竟然说周西峰已死,拿着李恒川的将令想要接管恒丰军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让人无法相信。 这种情况,庄晓伟早就预料到了。此时此刻,周西峰和其余三人已经确定死了,这泰渊城中再无一人有能力阻挡李恒川统制全局。 庄晓伟厉声道:“统制大人军令在此,你想违令不遵吗?” 伴着他的大喝,身后的数十名兵丁齐齐上前一步,手中刀枪出鞘。 兵士长面色一变,为难道:“这位将军,非是属下想违令不遵。只是之前周大人有令,除了他之外,我们不接受其他人调派。现如今您突然告知周大人遇刺的噩耗,我等未知真假,我一个小小的伍长,实在不敢放您入营。” 此刻庄晓伟的人马明显多于守门的卫士,而且对方有李恒川的军令在手,占据大义,守门的兵士长不敢动手,他想了片刻道:“将军,守门是属下职责所在,属下还是不能放您入营。不过大人且请稍待片刻,属下这就差人请主事的韩副将出来。周大人不在,韩副将便能做主。” 庄晓伟此刻有恃无恐,也不怕对方耍花样,当下点点头道:“那好,那本将就在这里等他!” 庄晓伟知道,昨夜刺客入城之时,四路援军之中,并非所有的将领都在府上,还有不少人有任务在身,待在了军营之中。显然这名韩副将便是其中之一。 入内通禀的兵士很快便回来了,他的身后,一员身材魁梧的武将带着数十名恒丰士兵大步走来。 此人正是恒丰军副将韩学青。 此刻,韩学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显然士兵已经将庄晓伟的话传达给他。主将遇刺身亡,不管是真是假,对恒丰军营来说都是一个惊天霹雳。 如果是真,那么此刻恒丰军无疑于蛇失其头,寸步难行,只能任人摆布。因为大量高层遇刺,恒丰军群龙无首,只凭韩副将一人根本无法挑起大梁,他可没有底气敢于违抗李恒川的命令。 如果周西峰被刺的消息是假的,那问题同样严重。李恒川既然敢公然派人前来接收恒丰军,便说明周西峰已经被其控制在手中,甚至有可能已经被他杀死。这样一来,摆在恒丰军眼前的选择同样不多,到最后,很有可能还是要被李恒川吞并。 不过对方都已经逼到门口,韩学青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会一会对方了,最起码也要探明周西峰遇刺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李恒川的品级是随着胡巢评定的,比着周西峰要高出一品,所以作为双方的副将,韩学青品级要低于庄晓伟。 他大步走出辕门,朝着庄晓伟抱拳行礼:“末将韩学青,参见庄将军。” 庄晓伟在马上毫不客气的领受了这一礼。 韩学青道:“方才听兵士言说,周西峰将军昨夜被天德刺客刺杀,阖府将士也全部遇刺,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庄晓伟做出一副悲痛之状,道:“确实如此。除了周大人外,其余三城的将领也于昨夜遇刺,诸位将军都是我军中栋梁,南境少有的俊才,这次不幸罹难,令人万分悲叹。” 不等韩学青说话,庄晓伟接着道:“这次我军可谓伤亡惨重,实力大损。为了防止各路军马出现混乱,李将军决定将五军全部收归麾下,统一指挥,各军的防区军务也要做出调整。本将便是奉李将军之命前来接收贵部的。韩将军,天德攻城在即,时间万分紧迫,我们这便开始交接吧!” 说着话,庄晓伟再次掏出李恒川的令箭和军令,便欲催马进营。 韩学青一伸手拦住去路,沉声道:“大人且慢!” 庄晓伟皱起眉头:“怎么?韩大人还有何事?” 韩学青道:“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周大人的遗体现在何处?” 庄晓伟道:“周大人的遗体还在他居住的府宅之中,事起仓促,未及收敛。现如今天德进攻在即,容不得我们给众位大人办理丧事,只能等这次战事结束,再行谋划。” 韩学青沉默半晌,一挥手,手下的兵丁终于让开道路。 庄晓伟也不说话,扯动缰绳,领着手下跨门而入。 眼睁睁看着庄晓伟一行人进了军营,韩学青麾下的一员校尉急声道:“大人,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们进去了?真的要将军队交给李恒川?” 韩学青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告诉我!不让开还能怎么做?杀了他们?” 那员校尉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周西峰不在,剩下的人谁也没资格和李恒川较 劲。若是胆敢反抗,就是公然违背军令,罪同谋反。韩学青是万万不敢承担这个罪名的。 韩学青沉声道:“现如今最后的机会便是大人没死,而是被李恒川控制了。要想不被李恒川控制,就必须找到周大人,让他出面。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弄清楚大人是否真的遇刺了!” 他扭头对着刚才提出质疑的那名校尉,道:“这样,我在这里尽力牵制住庄晓伟,你悄悄带几个人去大人府邸看看,如果大人没在那里,那便说明我们还有一丝机会,如果大人真的......那我们也就只能遵从李恒川的将令了!” 那人点点头,点选了几名亲信,趁着军营之中乱糟糟的空当,向着周西峰所在的府邸而去。 待几人离去,韩学青也带着几名亲信手下转回军营。 等韩学青再次见到庄晓伟的时候,庄晓伟已经将恒丰军中十数名校尉全部召集起来,正在校场宣读李恒川颁布的将令。 恒丰军众人听到周西峰遇刺身亡的消息顿时一片大哗,一时间议论纷纷,乱作一团。庄晓伟也不阻止,站在校场高台上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议论。 韩学青眉头微皱,心知肚明,庄晓伟这是故意让恒丰军陷入混乱的。 现如今军中的高级将领仅剩下自己一人,剩下的将校都是中下层军官,他们执行命令的能力毋庸置疑,可是却缺乏大局观。听闻主将遇刺身死,而大战在即,一下子便陷入慌乱。 没了主心骨的他们开始为之后的前程担忧,若是此刻能有人给他们指明方向,便能立刻掌控军心,获得恒丰军的拥戴。 庄晓伟这么做可谓攻心之计,如此一来,庄晓伟接下来的军权接收就变得水到渠成。 在未能确定周西峰是否真的遇刺的情形下,韩学青自然不能让恒丰军被庄晓伟牵着鼻子走,轻易便被他们接收。 他大步向前,站到台下,厉声吼道:“慌什么?乱什么?我恒丰军建军多年,经历过多少风浪?你们表现如此不堪,岂不令人耻笑?” 韩学青毕竟是周西峰的副将,军中仅次于周西峰的二号人物,在军中还是颇具威望的。他一站出来,恒丰军立刻便安静下来,再不复之前的慌乱。 韩学青扭身冲着台上的庄晓伟抱拳道:“大人,周将军向来爱兵如子,在军中威望无二,深受大家爱戴。众军听到将军噩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才致生混乱之势,乱了军容,让大人见笑了。” 庄晓伟双眼微眯,客气道:“贵军上下齐心,将卒情深,令人佩服,我怎么会见怪?方才李将军的将令已经宣读,想必大家也知道,天德蛮族百万大军兵临城下,对我泰渊虎视眈眈,军情紧急,不容耽搁。此刻起,恒丰军便暂时由本将指挥,接下来我便要颁布命令,带你们入驻新的防区!” 韩学青抱拳道:“大人且慢!” 庄晓伟冷声道:“韩将军又有何事?” 一五一章 泰渊城五军一统,天德军万马攻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泰渊城五军一统,天德军万马攻城 韩学青躬身施礼:“庄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大人请教。” 庄晓伟道:“本将军务在身,此刻无暇。韩将军若是有事,可等日后再问。” 韩学青道:“属下要问的就是和恒丰军的军务有关。” 庄晓伟道:“哦?那不知道韩将军所问何事?” 韩学青道:“大人说要重新为我们恒丰军布置防区,却不知这是为何?我们之前的防区不是已经定好,各部也已经布置妥当,此刻再行更换,岂不是太过仓促,兵士也难以尽快熟悉新防区。这可是对战事大大不利啊!” 庄晓伟冷笑一声:“韩将军太过多虑了,要说对泰渊城的熟悉程度,这城中还有谁人比得上李将军?李将军已经从泰渊原守军中抽调了人手,分散打入各路军马之中,有他们辅助,你们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熟悉新的防区。至于为何要突然更换防区,这是李将军为了方便统一指挥,根据各路军情和天德的动向制定,本将只管执行,韩将军若是存有异议,可向李将军当面质询。”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将韩学青的问题全部挡回。韩学青张了张嘴却是再也无话可说。 韩学青败退,恒丰军中的其他人便更没有资格说话。庄晓伟借着逼退韩学青的威势高声喝道:“军令如山,军情紧急,众军立刻行动!我麾下的这些弟兄都已经熟知军令内容,他们会带你们前往各处新防区!” 恒丰军众将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领命,纷纷望向韩学青。 韩学青眉头微挑,正欲说话。就在这时,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才被他派去的那员校尉快步走了进来。 对方面色阴沉,疾走几步,来到韩学青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韩学青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庄晓伟,忽然扭头向着台下的恒丰众将喝到:“傻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庄将军命令吗?还不快快行动!” 韩学青这一表态,恒丰军众将顿时不再耽搁,纷纷领命。 转眼之间,校场上的人便走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庄晓伟、韩学青和几个未曾领受任务的恒丰将校。 韩学青沉吟了片刻,向着庄晓伟一抱拳道:“庄将军,属下之前多有冒犯,望大人见谅。” 庄晓伟摆摆手:“不必!泰渊城此刻岌岌可危,你我生死尚不得知,这些面子上的事情不做也罢!之前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只希望,接下来你我能放下前嫌,共抗大敌!” 韩学青道:“属下必然会尽心尽力!” 庄晓伟道:“那就好!本将还有其他军务,告辞!” 庄晓伟也不客套,一挥手领着几名手下上马而去。 庄晓伟一走,校场上剩下的几名恒丰军将校纷纷围拢过来,向着韩学青问道:“大人,周将军真的被刺了吗?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韩学青长叹口气:“周大人确实去了,不过究竟是不是遇刺,现在还不 好说。现在泰渊城中李恒川最大,我们只能接受他的命令!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天德,大家先撑过这一难再说吧。” 恒丰军的接收还算有点小插曲,其余三路人马的收编则要顺利许多。一夜之间,泰渊城形势巨变,李恒川终于将五路军马全部掌控手中。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泰渊城的防务重新调整部署,将原先防守上的漏洞尽量补全。 虽然大量高级将领的缺失让城中守军的战力稍有下降,可是整合之后却比之前四分五裂的情况要大为改观。 天德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们的刺杀不仅没有让泰渊城陷入混乱,反而在一定意义上促使南齐军增加了凝聚力。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庄晓伟的存在。 阴差阳错之下,庄晓伟在天关城撞破了天德刺客的秘密,而后又侥幸成为天关城唯一的幸存者。这让李恒川有了准备,临时改变了落脚之处,躲过了天德刺客的刺杀,成为泰渊城最大的赢家。 天德自然不知道城中发生的这一切,他们在城中潜伏隐狼的帮助下,成功将各路将领的居所探查清楚,而后密报耶律泰隆。 耶律泰隆趁机派出仙师弟子入城刺杀。 他们得到回归的刺客汇报,知晓泰渊城中除了李恒川外各路大军的将校均已损失惨重,泰渊守军可谓群龙无首,如此良机,天德自然不能错过。 就在得到奎峰的报告之后,耶律泰隆立刻召集军中将领,组织军马准备攻城。 等待的这些时间,天德军队并未闲着,他们军中缺乏工匠,却也不是没有。这段时间以来,天德军中为数不多的工匠便在加紧制作攻城器械。 泰渊城两面都有高山,山上自然不缺树木。天德军砍伐了大量树木,连日赶制了数十架简易云梯和少量的投石机。 早饭过后,天德军中号角连声,鼓声震天,八部旌旗招展,百万大军阵列城下,在耶律泰隆一声令下,十数架投石机率先发难,紧接着数万大军如同洪水般开始向着泰渊城涌来,攻城开始了! 泰渊守军早就发现了天德军的异常举动,早早做了防备,在第一轮巨石投下的时候,城墙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箭的长弓手。 天德的投石机数量不多,巨石轰击的频率并不密集,并未能给泰渊城墙和守军造成太大的伤害。等到天德兵马兵临城下,为了防止误伤,投石机顿时停止了攻击,而此刻,泰渊城头的弩车和投石机开始反击了。 不同于天德,南齐的军匠工艺更加精湛,城头的弩车数量和投石机更是数量庞大。这两种器械一发威,顿时让天德军吃足了苦头。 磨盘大小的巨石如同雨点般砸下,将当头的天德骑兵连人带马砸成一堆肉泥,紧接着,巨石借助惯性四处翻滚,碰到的天德骑兵几乎无一幸免。每一块巨石都能带走几名甚至十几名天德骑兵的性命。 两米长的巨型弩箭堪比长枪,伴着犹如雷鸣般的弓弦震响,弩箭激射而出,带着刺耳的风啸,在遍布天德骑兵的战场上 穿过,四五名躲闪不及的天德骑兵被如同糖葫芦般串成一串,被钉死在地上,惨叫声响彻城下,让人不忍相闻。 投石机和弩车的威力巨大,造成的伤害让人触目惊心,可是相对多达百万之众的天德骑兵来说,这些伤害却如同九牛一毛。天德大军的阵型依旧黑压压的向着泰渊城墙下扑来。 靠近城墙,天德骑兵纷纷跳下马背,他们的战马久经训练,自行向着两侧奔行而去,丝毫不会阻隔天德骑兵冲锋的脚步。他们扛着云梯,或者甩着手中的挠钩,悍不畏死的向前猛冲。 泰渊城墙之上,数名南齐将军目不转睛的看着城下渐渐靠近的天德兵马,他们两侧,是数千早已张弓搭箭准备就绪的南齐长弓手。 “众军听令!”将领齐声大吼,南齐弓手立刻屈膝后仰,手中的羽箭斜指天空。 “射!” 一声如雷大吼,城墙之上传来“嗡”的一声震响,一道黑色的箭雨随即升空。 箭雨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张大网一样,展开到极限,向着黑漆漆的人头撒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战场,数百名天德士兵如同刺猬般栽倒在地上,冲锋的阵型之中出现一块空白,可是眨眼之间,空白便被之后的天德士兵填满。 城墙之上,弓弦的震响开始有规律的颤动,一阵阵箭雨洒下,如同地狱阎君手下的勾魂使者一般,带走了成千上百名天德士兵的魂魄。 可是天德士兵毫无畏惧,前仆后继,奋勇当先。 等他们临近城墙之下,天德兵马也开始用弓箭还击。天德兵马多是牧民出身,擅长骑射,他们攻击天关城之时便是首先用弓箭开道。 不过天德向来贫穷,物资并不丰裕,天德士兵随身携带的箭矢也是平日里射猎所用,极其珍惜,轻易不肯动用。此次征讨南齐,耶律泰隆下令将全军的箭矢全部收缴,统一调配。之前在与胡巢大军交战之时,冲锋的天德骑兵便未曾动用箭矢。 说起与胡巢大军交战,南齐的弓箭手在最后时刻纷纷将手中的弓箭毁掉,是以天德缴获的弓箭和箭矢并不多。 这次攻打泰渊,乃进军南齐的关键一战,耶律泰隆便将军中弓箭分拨下去,以期能够一战而胜,也算是下了血本。 天德士兵的箭矢以灵巧著称,与南齐箭阵各有千秋。此刻两支风格迥异的弓箭部队开始交手,便可谓是南北两国箭术的较量。 南齐军占据城墙地利,箭阵又有统一指挥,此刻威力无疑更甚一筹,不过天德胜在人多,士兵箭术又以精准著称,虽然以下击上身处劣势,可依然给予了南齐士兵大量杀伤,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南齐箭阵的威力。 借着这个微弱的契机,天德士兵终于摸到了泰渊城的城墙。 冒着箭矢临头的危险,天德士兵舍命将云梯竖起,靠向城头,与此同时,无数挠钩飞起,成千上万条绳索如同蛛网般将泰渊城笼罩起来,下一刻,无数黑点沿着蛛网开始向上攀爬。 天德大军的总攻开始了! 一五二章 狼鼓震天风雨动,城头喋血硝烟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狼鼓震天风雨动,城头喋血硝烟起 看到天德士兵的云梯和挠钩出现在城墙上,临近的南齐士兵纷纷抽出腰刀,照着挠钩后面的绳索便砍。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腰刀劈砍在绳索上,除了寥寥少数绳索被砍断,大多数绳索只是被砍出一点小豁口,不少南齐士兵手中的腰刀反而被高高弹起。 他们自然不知道,天德人的挠钩绳索并非寻常的绳索,而是用被桐油煮过的麻绳和熟牛筋编织而成,韧性极强。哪怕寻常的刀剑砍在上面,短时间内也不能立刻将其砍断。 天德人的绳索虽然坚韧,可也不是刀枪不伤,遭受的砍击多了照样会被砍断。天德士兵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是以挠钩一搭上城墙,立刻便奋力向上攀爬。 他们将马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攀爬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最快的天德士兵已经爬至半途。 不过这时候,泰渊城的地理优势便突显出来了。泰渊城城墙高大坚固,绳索上的天德士兵虽然极擅长攀爬,速度很快,可是城墙实在太高,一时间难以爬上城头。而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有些绳索终于遭受不住持续不断的砍击发生断裂。 城墙之上,开始有攀爬途中的天德士兵开始坠落,伴着凄厉的惨叫声,摔落的天德士兵重重砸在城墙脚下,非死即伤。 不过天德士兵人数实在太多了,往往刚刚有几条绳索被砍断,立刻便有新的挠钩飞上来,南齐士兵只能不停的挥舞着大刀四处救火。 与此同时,众多云梯也在天德弓箭手的掩护之下搭上泰渊城墙,随即天德士兵纷纷抓着云梯向上攀登。 云梯的威胁更胜挠钩,不得已之下,南齐兵士再度分出一波人手,利用城墙上储备的滚木、石阻挡云梯上的天德士兵。 滚木、石滚滚而下,被砸中的天德士兵立刻头破血流,惨叫着掉落下去。 战场上空,箭来箭往,大石呼啸,巨弩疾飞,天德的阵营之中,不时地有兵士倒地身亡,而城墙之上,也有许多南齐兵士被天德的弓箭射中,一头自高高的城墙上坠下,摔得血肉模糊。 在战场之上,人命成为最不值钱,最脆弱的存在。 天德中军大帐之中,耶律泰隆跨坐马上,远远看着前面惨烈的战场。这次攻城的军马主要是飞虎部和狂熊部的族人。 飞虎部在天德八部中实力排行第三,仅在天狼和野马之后,部中战士勇猛异常,精擅弓猎。狂熊部虽然实力较弱,可是却是天德八部中唯一一支有过的多次攻城经验的军队。这两支部队合在一起,战力不可小觑。 泰渊城作为进入南齐的第二道大门,其险要程度虽然不及天关,可是也是南境少有的雄城。更兼被骠骑将军胡巢苦心经营多年,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耶律泰隆派出飞虎部和狂熊部,便是针对此种情况做出的选择。 远远望去,泰渊城墙便如一座被大网笼罩的巨兽,无数的黑点正在慢慢接近城头,这些黑点密 密麻麻,连成一片,仿佛要将泰渊城一点点蚕食吞咽。 “敲响狼鼓!”耶律泰隆大喝一声:“为我城下勇士助威!” 咣~咣~咣~ 连绵雄壮的鼓声响起,一阵接着一阵,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雄壮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天德士兵的心头,让他们热血沸腾,汹涌澎湃。 “杀!杀!杀!”军阵中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喝。 百万人齐声大喊,天地回声,群山震颤。正在攻城的飞虎部和狂熊部兵士变得越发悍不畏死,登城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几分。 这番变故让城头上的南齐守军压力大增,几位将领大声疾呼,南齐箭阵的射击立刻加快。 几轮密集的箭雨过后,城下的天德兵士伤亡惨重。然而他们身后,南齐兵士依旧源源不断的向前冲来。 不过,吃了几次亏后,天德人已经学乖了几分。他们不再排成密集的阵型,而是编列数队,将阵型拉开,波浪状分批进攻。 如此一来,南齐箭阵的覆盖面积变小,箭阵的威力大打折扣,天德士兵的伤亡也降低不少。 本就占据人数优势,此刻又被天狼皇帝狼鼓激励,天德兵马士气大振,进攻的势头一涨再涨。视线之中,最前排的天德士兵已经渐渐摸近城头,离着城头只有几步之遥。 危急时刻,南齐士兵纷纷抢上前去,手中长枪乱刺,数名天德士兵躲闪不及被捅刺下去,亡命当场。城下的天德士兵一看,纷纷张弓射箭,掩护登城的族人,几名南齐兵士稍一探身便立刻被射成了刺猬。 城墙长逾数百米,攀爬的天德兵士何止数千,如此狭长的战线让南齐军士防不胜防。再加上城下天德弓箭手的掩护,天德士兵离着城头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终于,第一名天德士兵侧头躲过一柄刺来的长枪,伸手攀住城头一跃而上,半空中,他摘下口中的马刀,厉吼一声,向着南齐兵士纵身扑去。 毫无悬念的,这名英勇的南齐士兵势单力孤,很快便被南齐守军乱刃分尸,可是有了他带头登城,天德军深受鼓励,士气更胜,随后更多的天德士兵攀上了泰渊城的城墙之上,一场城头血战就此展开。 攀上城头的天德士兵虽然数量不多,可有了他们的牵制,攀登中的天德士兵压力大减。他们加快攀爬的速度,渐渐地,就如滚雪球一般,城头上的天德士兵变得越来越多。 “攻上去了!”耶律泰隆身后,鹰主可可大声叫道;“陛下神威盖世,狼鼓一敲,我天德勇士立刻便攻上了泰渊城墙!此乃狼神眷顾,泰渊城破城指日可待啊!” “哈哈哈哈。”耶律泰隆发出一声畅笑:“可可,你休要乱拍马屁!这次攻城,飞虎部和狂熊部的勇士居功至伟,朕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在场的众人谁都能听得出,他对可可的奉承还是十分受用的。 飞虎部的乌力拉罕和狂熊部的查干巴拉对视一眼,同时出列,躬身施礼:“陛下过谦了!若无 陛下神威加持,我两部绝对无法如此顺利的登上城墙!陛下神威如此,我天德必将一统天下,永世流芳!” 耶律泰隆再次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立刻发布军令,令全军做好准备!只等我军勇士占据城头,打开城门,便长驱直入,攻入泰渊!” “遵旨!”众兽主齐声大喝。 ********** 此刻城墙之上,李成德正领着一队麾下与数名天德士兵交战。 李恒川虽然在收编其余四城的兵马之后重新划分和布置了防区,可是城门附近的城墙之上,他依然任用李成德担任主将。 毕竟像城门如此重要的地段,还是要掌控在自己人手中比较妥当。 城门附近这一段城墙之上,攀上来的天德士兵并不多。首先是因为这里有角楼存在,地势更加险要,攀登较为困难。其次便是因为这里防护也更加严密。角楼之中暗藏弓手,可以对附近的城墙进行支援,而且两处角楼相互守望,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天德士兵即使能够爬上来,也会受到凌厉的攻击。 李成德的麾下都是原先泰渊城的守军,都是精锐之士,而且身为李恒川的亲信,他们的军资装备也得到了一定的倾斜。 所以此刻在李成德防区之内,南齐士兵牢牢占据优势,天德士兵被他手下的士兵分割开来,团团围住,正在苦苦挣扎。 雪亮的刀光闪过,一名天德士兵颈部鲜血狂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李成德回首高喝:“抓紧肃清余敌,支援两翼的守军!务必保证城门的安危!” “是!”众军齐声高喝,纷纷戮力杀敌。 转眼之间,城门一段的天德残兵已被全部清空。 李成德命令麾下一部留守此处,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向着左翼支援而去。 他们左翼是罗宋城援军一部,统领是一名校尉。 这边由于架设了几架云梯,冲上来的天德士兵相对来说多了一些。天德士兵的勇武闻名天下,近身肉搏,罗宋军的兵士并不占优势,加上罗宋军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弓箭手,一时间这段防区内的军情变得岌岌可危。 李成德的援助无疑帮助罗宋军解了大围。他麾下的士兵如狼似虎,勇猛异常,挟裹着一股锐气插入战场之中。 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让天德士兵顿时陷入苦战,他们攀爬良久方才登上城墙,体力本身就消耗甚巨,南齐军以逸待劳,再加上角楼的箭雨袭击,这部分天德军顿时落入下风。 李成德手中刀光闪烁,挡在眼前的天德士兵纷纷倒毙。他带着麾下如同猛龙过江一般,一下子便将天德士兵的阵型一切为二。 罗宋军看到援军到来,士气大振,纷纷奋力反击,两相夹击,顿时将城头上的天德士兵围困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头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一五三章 血战城墙亡魂舞,疾行路上将军忧 第一百五十三章血战城墙亡魂舞,疾行路上将军忧 然而城头的稳定并未给全局带来多大的影响,再往远处,由于角楼无法支援,天德士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泰渊城的高大城墙给南齐军提供了巨大的优势,可是却并不能完全将天德士兵阻隔。 城墙之上,总共约有八千南齐士兵,其中弓箭手占了四千左右,而攻城的飞虎部和狂熊部一共出动了三万人马,兵力总数已经超过此刻整个泰渊城的守军,更何况攀上城墙的天德士兵舍生忘死的帮身后的族人争取空间,爬上城头的天德士兵越来越多,已经牢牢占据了城墙一端。 照此下去,两侧城墙的失守便成定局。 泰渊城两侧傍山,城墙之后便再无险可守,若是被天德占据两侧城墙,城门暴露在敌军面前,只凭李成德一部绝对难以抵挡天德的攻击。 李成德找到那名罗宋校尉,高声道:“这位将军,请你立刻将手下的弓箭手撤入我的防区,我们在这里布置防线,守住城门!” 那人知道军情紧急,城门关乎泰渊安危,再加上刚刚受了对方恩惠,二话不说便命令手下和李成德合兵一处,面向左面的城墙布置防线。 那人道:“在下罗松杨棠,请教将军大名?” 李成德道:“在下泰渊李成德!” 杨棠点点头,扭身看着远处道:“李将军,城墙已经危急,怎么还不见援军到来?” 李成德道:“放心,我想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正说着话,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李成德和杨棠对视一眼,同声道:“援军来了!” 城内大道上,远远的只见一彪人马风驰电掣般向着城门赶来,为首的一员武将手持一柄巨斧,威武异常。 “是我们罗松的唐大人!”杨棠喜道。 来人正是罗宋城援军副将唐子敬,昨夜他在军营值守,这才免于一死。李恒川接到城墙危急的消息,立刻让他带领三千罗宋军前来支援。 “不要停!兵分两路,冲上城墙!”唐子敬一声大喝,跳下马来,领着一队人便冲向城门右侧的阶梯,其余的一千多人则向着李成德他们这边赶来。 “援军已到!大家杀!”李成德一声高喊,会和罗宋援军杀向前方,他们身后,数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泼洒出一阵密集的箭雨,为他们扫清前路的障碍。 有了这股生力军加入,南齐军士气大振,奋力拼杀,将天德兵向着城墙边缘压去。 城门右侧,角楼上一阵箭雨飞过,天德士兵留下满地尸体。 “给我杀!”一声如雷大吼,唐子敬挥舞大斧领着千余人马冲了上来。 数名天德士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挥刀杀来。唐子敬哈哈一笑,手中巨斧抡圆,迎头便砍。 刀斧相交,天德士兵的马刀被震的向后扬起,紧接着呜的一声风响,一颗头颅高高飞起,落下城去。 唐子敬一脚将无头尸 体踢飞,哈哈大笑。他仰天一声大吼,猛地冲进天德军中,巨斧翻飞,砍瓜切菜一般将四五名天德士兵杀死当场。 身后的南齐士兵看到主将如此威猛,不由战意凛然,纷纷抢上前去。天德士兵被逼的节节后退,紧靠在城墙边上,这样一来,后面的天德士兵顿时失去了登城的机会。 罗宋城援军的到来让整个城墙之上的局势瞬间扭转,南齐军渐渐稳住阵脚。后方的箭阵趁机发威,箭雨再度挥洒,漫天鸣镝之声不绝于耳,城下的天德士兵损失惨重。 战斗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城墙之上的天德士兵终于全部被杀死在城墙之上,南齐士兵将他们的尸体全部扔下,充当滚木石,泰渊城墙脚下血肉模糊,尸横遍野。 天德军中,耶律泰隆眉头紧皱,第一波冲锋的三万军队此刻死伤已经近万,好不容易才攻上城头,却被南齐反打下来。此刻攻城军队的势头已经被遏制,士兵的体力也消耗不少,再硬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还会消磨全军的士气。 “鸣金收兵!”耶律泰隆一代枭雄,深知兵事,立刻下令收兵,丝毫不拖泥带水。 查干巴拉察言观色,只道耶律泰隆是对这次攻城心生不满,急声道:“陛下,我狂熊部的勇士还有一战之力,我愿意亲自带队攻城!” 耶律泰隆摇摇头:“查干巴拉,你不要多心。泰渊城墙高城坚,绝非一战便可攻下。飞虎部和狂熊部的勇士已经展现了他们的勇武,朕心甚慰。现在南齐援军方至,士气正盛,再耗下去只会徒增伤亡。我们暂且鸣金收兵,养精蓄锐,再谋一战!” 查干巴拉这才放下心来,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咣~咣~咣~ 一阵刺耳的锣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天德士兵一怔,纷纷收兵罢战,毫无疑迟,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 飞虎部的士兵结成阵型落在后面,面朝城墙,弓不离手,小心戒备。 城墙上的南齐弓箭手一露头便被飞虎部的弓箭逼回,只能远远的射出几轮羽箭,不过战果并不理想,为了节省箭矢,只能作罢。 天德大军全军缓缓后撤,在城头投石机和弩车的射程之外扎下阵脚。 这次攻上城头虽然未能大获全胜,可是天德士兵却是趁机毁掉了不少投石机和弩车,这无疑为下一次攻城减少了障碍。 日已近午,双方交战一场,士兵的体力消耗甚巨,两方人马都抓紧时机进餐用饭,两军暂时进入休战状态。 战场之上,只余下遍地狼藉和密密麻麻的尸体。 ************** 此刻,数百里之外的官道上。 烟尘滚滚,车马粼粼,一支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的大军正在一路疾行。 远远地,一名骑士迎着这支大军疾驰而来,马不停蹄直奔中军,口中拖着长长的尾音:“报~~~” 大军之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停住战马,看向飞驰而来的探马。 “报将军!”马上骑士一跃而下,单膝跪地,他的身上风尘仆仆,满面黄土,几道汗液流下,在他脸上画出一道道沟壑,“天德大军拥兵百万,已经兵临泰渊城下,双方交战正烈,泰渊城尚未被攻破!” 马上将军将面罩推起,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庞,他的面容方正,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满脸胡须,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长风行省大都督周讨伍麾下第一武将封紫霄,官拜鸿威将军。 他受命调取长风行省南浔、楚都、星云三郡的兵马共计十万,火速驰援泰渊城。 军情紧急,封紫霄丝毫不敢耽搁,他命令三郡兵马统帅兵分三路同时出发,在进入泰渊郡之后再行会合。 他所带领的这支军队便是南浔的三万兵马,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听到信使所报,封紫霄眉头皱起,面现忧色。 他身后的一员将领道:“天德骑兵竟然这么快便攻到了泰渊城下,现如今胡巢身死,大军葬送,泰渊城中的守军都是七拼八凑,战力堪忧,不知还能不能等到我们!” 另一人道:“天德兴百万之众,几乎是倾尽全国之兵,泰渊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毕竟军马太少,我看有点悬了!” 先前那人道:“若是我们能在城破之前赶到,那还好说。借助泰渊城池,我们可以和天德慢慢消耗。可若是在我们赶到之前,泰渊便被攻陷,那咱们可就危险了。泰渊之后,一马平川,天德全是骑兵,在平原之上,我们就是活靶子!” 部将议论纷纷,话语中满是担忧。 封紫霄一抬手,众人立刻息声。封紫霄身为周讨伍麾下第一大将,在军中威望极高。 “可探知另外两路人马现在何处?”封紫霄问道。 信使道:“楚都的仇将军现在已经到达虎峰城,星云的孙将军刚刚翻过晁露山,马上便要进入吴京地界。” 封紫霄闭目沉思片刻,双眼睁开,下令道:“立刻传令三军,各部骑兵脱离大军,先行赶往泰渊城!” 南齐从事农耕,很少养马,是以军中骑兵甚少,他这三万兵马之中骑兵不过四千,其余尽是步兵,所以行进速度大受限制。然而泰渊身处危机之中,时不我待,刻不容缓,早一步有援军赶到,便能多一分守城的把握。 封紫霄的这一命令很快得到执行,南浔的四千骑兵在副将慕容宏的带领下率先出发,先行赶往泰渊。与此同时,数名军中信使向着左右疾驰而去,他们要将命令传达给两侧的楚都和星云大军。 三路兵马中的骑兵加在一起,足有八千余人,这对泰渊来说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可解燃眉之急,为等待后续大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四千骑兵马蹄飞扬,一路烟尘而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封紫霄大声道:“其余人马也加紧速度,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到泰渊!” “诺!”大军轰然应诺,加速疾行。 一五四章 密林深处刀光闪,天涯患难见真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密林深处刀光闪,天涯患难见真情 南齐这边各方正在紧锣密鼓的各行其是,暂且不说。 天德国内,黑豹部辖地。 在一片茂密的深山老林之中,此刻正有一场厮杀。 十数名黑衣人在一名白衣男子的带领下正在围攻一男一女。 那一男一女皆穿黑衣,此刻看上去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容貌俱都看不清楚,不过动作却异常矫健。 在十几人的围攻下,两人闪转腾挪,丝毫不显下风。尤其是那名男子,修为似乎极高,手中一条沉重的熟铜棍舞成一团,眨眼之间便连伤两人。 他手中铜棍一横,挡下三柄钢刀,右臂一震便将三名持刀的杀手震退,随即转身去支援那名女子。 黑衣女子手中拿着一条锁链勾爪,爪若游龙,灵巧刁钻,不过她似乎是有伤在身,行动中带着几丝凝滞,被几名杀手欺身近前,便显得有些吃力。 “呜”的一声风响,铜棍赶到,将一柄斜刺里刺出的长剑挡下,紧接着身形一闪,黑衣男子已经挤入战团。 两名黑衣人挺刀砍来,刀光凌厉,黑衣男子眉鬓微挑,铜棍迎刃而上,“砰砰”两声脆响,两柄钢刀高高扬起。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身形一矮已经扑进一人怀中,只见他手中青光一闪,一团血雾伴着惨叫爆起林间,那名杀手身子猛然飞出,半空中鲜血狂喷,砸起一地落叶,就此不动。 这人赫然是一名修真者,使的正是掌心雷。 “大家小心!”身在战圈之外,白衣人高声喝道:“他们本是仙师座下仙使,手段非凡,别着了他们的道!” 黑衣男子哈哈一阵大笑:“耶律云图,你这个只会在一边犬吠的懦夫!有种亲自下场和本公子一战!” “耶律虹修,你违背仙师法谕,私放仙师钦定的死囚耶律云清,已经犯了不赦之罪!我奉命率领隐狼缉拿你们,你不束手就擒还一再反抗,视仙师,视陛下为何物?”被称作耶律云图的白衣人冷笑道:“你不要仗着你父亲是狼刀骑统帅便如此嚣张,冒犯仙师,谁也救不了你!今日我便叫你们死在这里!给我杀!” 他一声令下,隐狼杀手的攻击更加凶猛。不过耶律虹修武功高强,又有真元道法在身,一时之间隐狼杀手也不能将他擒下。 耶律云图冷眼旁观片刻,突然叫道:“困住他!先拿耶律云清那个女人下手!” “是!”众杀手齐声应和,分出四人拦住耶律虹修,其余七八个人转头便去围攻那名黑衣女子耶律云清。 耶律云清的修为较之耶律虹修多有不如,而且有伤在身,之前被耶律虹修护持在侧,还能勉强抵挡,此刻一被针对立刻压力大增。 她的勾爪施展需要空间,可身周都是猛攻而来的杀手,顿时有些施展不开,勉强抵挡了几招,便被逼的连连败退,险象环生。 耶律虹修勃然大怒,高声骂道:“耶律云图,你个卑鄙小人!” 他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铜棍舞成一团,便欲冲出包围救援黑衣女子耶律云清。可是那四名杀手此刻却不再和他硬碰硬,而是改为缠斗。四个人彼此配合,你进我退,左支右挡,就是不让耶律虹修摆脱四人的纠缠。 耶律虹修怒吼连连,势若疯魔,可是却始终无法冲出四人的包围圈。 “啊。”一声娇嫩的惨叫声传来,耶律云清在围攻之下终于不支,左肩被一名刀手砍中,鲜血横流。其余人见机可趁,趁势发动猛攻,耶律云清的情势变得更加危急。 耶律虹修睚眦欲裂,再顾不上其他,他手中铜棍逼向左前那名刀手,去势如风。身后剑客见机出手,袭向耶律虹修后背。 四人之前这一手法已经用了多遍,耶律虹修要想自保只能放弃攻势,是以左前的刀手并未躲闪,反而做出格挡动作。 然而下一刻,刀手神情大变,面显骇容。耶律虹修这一击竟然丝毫没有收回的架势,反而中途加力,照着他面门狠狠砸下。 “噗”的一声,耶律虹修背后血光突现,剑客一击得手,剑尖刺入一寸有余。然而耶律虹修前方,那名刀手钢刀抵在铜棍之上,却丝毫未能阻挡铜棍去势,而是连刀带棍重重砸在了刀手脑门之上。 这一击是耶律虹修全力施为,重逾千斤,刀手的脑袋便如一个西瓜一般,砰的一声被砸得稀碎,血液脑浆四下飞溅。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挨近的三名杀手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耶律虹修身形一闪已经跳出重围,他双足一蹬,高高跃起,半空中,铜棍抡圆,照着耶律云清身后的一名杀手头颅便砸。 危急关头,那名杀手耳后生风,急忙闪身避过要害,然而只听一声惨叫,铜棍夹着风势夯在杀手左肩,将他的整条臂膀齐根砸下,鲜血刹那间如潮涌出,杀手直接晕死过去。 转眼之间,耶律虹修以风雷之势突出包围,两名杀手一死一伤,场景之惨烈震慑人心,包括耶律云图在内,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退开数步,惊恐的看着耶律虹修,宛如在看一尊杀神。 耶律虹修身形站定,耶律云清立刻上前和他并立,不经意的一撇头,耶律云清面色一变,低声呼道:“师兄,你受伤了?” 耶律虹修的后背方才中了一剑,伤势极深,此刻鲜血淋漓,将他后背的衣衫都打湿了一片。 耶律虹修摇摇头:“我没事!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用真元封住穴道,并无大碍!” 耶律云清点点头,望着一旁的耶律虹修眼神复杂。 耶律虹修是天狼部狼刀骑统帅耶律不周之子,是天狼部的贵族,有名的公子哥。他和自己一样,身具修真者资质,被仙师选中收归门墙,成为修真者,也就是所谓的仙使。 除去耶律泰隆,仙师一共收了十名弟子,只有她自己是女人。 耶律云清容貌出众,堪称绝色,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师兄弟中有数人都对她存有觊觎之心,平日里对她大献殷勤 ,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耶律虹修便是其中之一。 耶律虹修之前是天狼部有名的纨绔子弟,寻花问柳的事情绝对没少做。他被仙师收为弟子后,由于资质出众,提升之后的修真境界也远超旁人,在十名弟子中仅次于大师兄和四师兄,位列第三。 他的修为高,身份地位更是十位弟子中最尊贵的,所以为人便有几分狂傲,在众弟子中风评并不好。 从见到过耶律云清之后,耶律虹修顿时惊为天人,心生爱慕,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 耶律云清生性清冷孤傲,她虽然出身贫贱,可是对这些贵族家的纨绔子弟却是十分看不上,自然从来没给过耶律虹修好脸色。不过耶律虹修却是不屈不挠,一直未曾放弃过对她的追求。这让耶律云清不胜其烦,对耶律虹修可谓深恶痛绝。 这种情况直到耶律云清被仙师派出执行任务才有所好转。 之后一段时间,耶律云清辗转去往南齐,在那里机缘巧合之下,她知悉了一件惊天的秘密。 这件事让她对之前崇敬有加的仙师心生疑窦,对天师帮助南齐的动机和目的也产生了怀疑。 完成在南齐的任务后,耶律云清立刻赶回天德,她秘密向天德皇帝耶律泰隆密报此事,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耶律泰隆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反而是厉声指责她背叛仙师,背叛天德,将其抓了起来直接送到了天师面前。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对于一个洞悉自己秘密,而且不再效忠于自己的傀儡,耶律云清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仙师当即对她下达了诛杀令,而执行命令的正是许久未见的耶律虹修和以耶律云图为首的一众隐狼吏员。 仙师下令之后因为有事离开了天德皇宫,耶律虹修便负责押解耶律云清外出秘密处决。 然而让耶律云清意外的是,就在半路之上,耶律虹修突然动手杀死了看押自己的四名隐狼吏员,随后带着自己开始逃亡。 同行的耶律云图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立刻率领麾下的隐狼杀手对耶律云清两人展开追杀,一路之上,双方或明或暗,先后交手十余次,直到今日,两人再度被隐狼众追及,一场生死搏杀就此展开。 这一路之上,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相互照应,共历生死,同经磨难,耶律虹修更是几次舍生忘死救助于她,如此深情让耶律云清深深感动。这让她第一次对这位传说之中的纨绔子弟产生了新的看法。 然而感动归感动,耶律云清却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未对耶律虹修产生那份感情。他此刻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哥。 虽然耶律虹修的威势让在场众人一时间不敢轻动,可是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隐狼是什么组织,耶律云清心知肚明。 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隐狼绝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更残酷的生死血战! 一五五章 血战隐狼逃生天,突围在望现强敌 第一百五十五章血战隐狼逃生天,突围在望现强 短暂的震撼之后,耶律云图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高声叫道:“不要被他吓怕了!他已经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了!大家一起上!” 耶律云图身为上司,他一声令下,余下的杀手纷纷再度围拢上来。 双方是敌非友,自然没必要废话,下一刻,激战再度展开。 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两人背向而站,各舞兵刃,铜棍势大力沉,虎虎生风,勾爪灵巧刁钻,上下翻飞,两人合璧,互补长短。期间各种道法夹杂,和一众杀手打得难解难分。 耶律虹修夹裹着之前的威势,左冲右突,隐狼杀手虽然悍不畏死,可毕竟被他之前的气势所慑,不敢和他正面交锋,只是游斗。 几个回合下来,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觉得压力大减。 耶律云图渐渐看出端倪,不由大怒:“你们干什么?隐狼的条律你们都忘了吗?” 隐狼对外残忍,对内也是极其严苛,吏员的行动如果失败,就会受到极其残酷的刑罚,更为令吏员恐怖的是,他们的家人全部被朝廷掌控,任何反叛和不忠的行为,都会累及家人。之前耶律云清的父母便被隐狼残忍杀害。 耶律云图话一出口,众杀手立刻不敢再迟疑,纷纷加强攻势,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顿时感到压力大增。 耶律虹修猛然挥棍将两名刀手逼退,他借机靠近耶律云清,低声道:“不能这么纠缠下去,找机会走!” 耶律云清点点头。 两人逃亡数日,一路上经历大小战斗十数场,体力困乏,心神俱疲,此刻以寡敌众,时间长了,对他们大大不利。 这片深山便是天德与大魏接壤之地,也是两人拟定的逃亡之路,只要进入大魏地界,隐狼便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杀他们。 既然决定要走,耶律虹修便不再留力,他的身形一闪,脚下青光绽放,一名刀手只觉眼前一道残影忽闪近前,紧接着一团黑色的雾气袭面而来。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刀手根本来不及闪避,黑色雾气猛然将他的头颅裹住,只听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惨叫响起,耶律虹修手中那名刀手被他整个人提离地面,脑袋上浓烟滚滚。 刀手钢刀脱手,手脚一阵挣扎,紧接着便四肢下垂不再动弹。 耶律虹修伸手一扔,刀手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众人循声看去,纷纷面显恐惧之色。只见那名刀手的头上白骨森森,不见一丁点皮肉,只余下一个骷髅。 这一下,众人看耶律虹修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起来,就连耶律云图也心生寒意。 魔门的功法诡异绝伦,真元运用独辟蹊径,这招“炼魔手”放到世俗绝对是残忍异常的手段。 一时间,刀手恐怖的死状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惧意。 这招“炼魔手”是耶律虹修炼成不久的道门秘术,极其耗损真元,不过他知道这一招对凡人的冲击力,所以毫不犹豫便用了这招。 “走!”趁着众人心神未定,耶律虹修一声断喝,早有准备的耶律云清立刻出手。她的锁链勾爪上镀上一层真元,猛然将面前的剑客逼退,身子一扭,已经脱出重围,两人毫不犹豫的向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将众人惊醒过来,耶律云图一声大喝,众人纷纷拔足狂追。 山林间道路崎岖,又有树木阻拦,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运起真元,身形如电,在树木间闪转腾挪,速度极快。 一众杀手拼命追赶,可是却始终差着一段距离。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间便进入大山深处,远远地便能看到一道如刀削般的悬崖。 “师兄,就是前面,翻下悬崖就是大魏国境了!” “好!” 希望在前,两个人不由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音鸣,两人抬头看去,一道乌芒划破长空,向着耶律虹修头上扫来。 “师兄小心!”耶律云清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紧急关头,耶律虹修双足猛蹬,身形暴起,乌芒堪堪扫过他的脸颊,轰然扎进地里。凌厉的劲风在耶律虹修脸上留下一道血口,鲜血立时流了下来。 乌芒散去,一柄黑色的弯刀赫然入目,两人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耶律虹修惊声道:“大师兄!” 话音方落,前方的一块巨石之后转出一道身影。 来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一双三角眼,面容灰白,微须,身姿略有几分佝偻,他的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青色长袍,双手负后,就这么站在两人面前。 此人正是仙师座下十位弟子之首,大师兄耶律涛! 耶律涛身为仙师大弟子,毫无疑问,也是十名弟子中修为最为高深的人,他的修为出类拔萃,已经达到凝丹境中期。 十弟子中曾有传闻,若不是因为耶律涛修炼之时走火入魔,他此刻很有可能已经晋级凝丹后期了。 耶律虹修虽然天资不凡,可是对于修炼并不热衷,是以它的修为只有培元后期。他被选为仙师的弟子其实并不情愿,完全是出于父亲的意愿。不过能在其中遇到耶律云清,耶律虹修倒是感觉被选为仙师弟子倒也是件幸事。 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的路被耶律涛挡住,身后的追兵渐渐临近,重新将他们置入包围圈中。 身为仙师首座大弟子,地位自然不同凡响,耶律云图也认识耶律涛,他远远向着耶律涛躬身一礼。不过耶律涛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耶律虹修。 耶律虹修毫不退缩,直视回去。 沉默片刻,耶律涛终于出声,他的声音沙哑嘲哳:“老六,你身为天狼贵族,你父亲更是朝中大臣,狼神子孙,你不思效忠仙师,效忠陛下,却犯下这滔天罪行,做下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此刻还不知悔改吗?” 耶律虹修一声冷笑:“我从来就不稀罕这什么劳什子贵族身份。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 不了,那还谈什么忠孝仁义?” 耶律涛长叹口气:“你要是还这样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替仙师清理门户了!” 耶律虹修嗤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别以为我平日里叫你一声大师兄就是怕了你了。实话告诉你,本少爷从来就没将你放在眼里!” 耶律涛不在说话,发出一声沙哑刺耳的笑声,缓步走来。 耶律云清突然出声道:“大师兄!仙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们天德是另有图谋!我们境界提升,乃是被他暗中用了道心种魔**,这对我们......” “住口!”耶律涛厉声喝道:“仙师的恩惠泽被万世!你这背叛天德背叛仙师的妖女,休想中伤仙师!” 他发出一声人的笑声,一双三角眼中射出阴毒的光芒,伸手一招,那柄黑色弯刀突然自地面上飞起落在他的手中。 下一刻,一团黑雾原地炸开,耶律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心!”耶律虹修突然发出一声大喝,身形暴起,一个闪身已经挡在耶律云清面前,手中铜棍狠狠朝着前面砸去。 “轰~~”一声巨响,耶律云清只觉眼前暴起一股狂暴的气流,她定睛瞧去,只见耶律虹修满头青筋暴起,手中的铜棍不住颤抖。 在耶律虹修前面,一团黑雾慢慢浮现,耶律涛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他手中的弯刀散发着道道黑芒,和耶律虹修的铜棍抵在一起。 “老六,看来你还是悟不透!”耶律涛阴沉一笑,手中弯刀突然撤回,下一秒,无数道黑色的刀影充满真个空间,如同一面墙壁一样向着耶律虹修压去。 耶律虹修面色凝重,他身后就是耶律云清,依着耶律云清的修为,她绝对接不住耶律涛这一招。 耶律虹修退无可退,他大喝一声,全身的真元疯狂涌动,汇聚在铜棍之上,迎着漫天刀影狠狠砸下。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漫天刀影戛然而止,化作黑色弯刀重重劈砍在铜棍之上。 下一秒,激烈的气流四散狂涌,满地的砂石树叶随之乱飞。耶律虹修双眼圆睁,龈牙紧咬,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师兄!”耶律云清发出一声惊呼,手中勾爪一提便要上前相助。 “别过来!你不是他对手!”耶律虹修一声厉喝:“你退开,不要让我分心!” 耶律云清咬咬牙,只能向后退去。 四周的隐狼杀手立刻围上前来,守在四周,将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退路全部封死。 耶律涛阴沉一笑:“没用的,老六!你们都得死!” 说话间,耶律涛弯刀猛然一滑,沿着铜棍向上削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中青光闪烁,一记掌心雷轰向耶律虹修胸口。 耶律虹修面色大变,急忙撤手后退,仰身躲过,可是不等他直起身子,耶律涛已经抬起一脚重重踢在他的小腹之上。 “噗~”的一声,耶律虹修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 一五六章 山林死战斗强敌,身临危境有援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山林死战斗强敌,身临危境有援手 耶律虹修身子飞出,耶律涛如影随形紧贴而上,弯刀如月,寒芒四射。 “师兄!”耶律云清惊叫一声,再顾不上其他,身子一跃,半空之中,勾爪如灵蛇吐信,青光绽放,直取耶律涛咽喉。 勾爪近身,耶律涛眉头一皱,只能停身后撤。 耶律虹修脚一着地,身形踉跄,连退数步才站住身子。他只觉小腹一阵剧痛,所幸及时用真元护体,这才没有伤及内府。 逼退了耶律涛,耶律云清没有再追击下去,她知道自己和耶律涛的差距,贸然冲上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师兄!”耶律云清跑到耶律虹修身边扶住他,急切问道:“怎么样?” “没有大碍!”耶律虹修轻轻将她推开,咬牙低声道:“他的修罗劲气太过霸道,真元也比我强,硬碰硬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得想办法逃走!” 耶律云清点点头,这处悬崖侧面的山坡极其陡峭,看着距离悬崖不远,其实走起来还真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前有虎,后有狼,两人身处包围之中,脱困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都已经逃到了这里,离着生机只差一步之遥,怎能就此放弃,束手待毙? 然而不等两人想出办法,眼前黑影一闪,耶律涛已经再度扑来。 他的周身上下黑雾腾腾,气势逼人,手中弯刀横在胸前。 离着耶律虹修二人一步之遥,耶律涛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喝,弯刀猛然挥出,刀锋之上黑雾覆盖,未曾近身便已经传出一阵透骨的寒意。 耶律虹修左手猛然将耶律云清推开,随即双手握棍推金山倒玉柱,“”的一声火花溅起,刀棍狠狠撞在一起。 刀锋铜棍之上,各自散发出黑测测的雾气,五行灵阵在两人之间不住幻化生灭。“嗡”的一声震响,一股犀利的气劲炸开,将地面的砂石如同波纹般吹向四周,暴起漫天灰尘。 “噔~噔~噔~”耶律虹修连退数步,铜棍向后一点,这才止住身形。然而不等他喘口气,烟尘中一声断喝,耶律涛再次挥刀杀来。 刀锋袭来,其势如风,快若闪电,耶律虹修退无可退,只能咬牙再战。 耶律涛的修为本就高出耶律虹修一截,何况耶律虹修之前已经血战一场,体力内力真元都有消耗,不出几招便被耶律涛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闪躲。 耶律云清有心上去帮忙,可身形一动,耶律云图已经指挥隐狼杀手挡在自己身前。耶律云图为人奸猾,他已经看出耶律涛的实力稳压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一头,打定主意只作壁上观,让耶律涛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是以,隐狼众人虽然阻止了耶律云清前去帮助耶律虹修,却也只是围而不攻,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就这么一耽搁,战场中耶律虹修再现危机。 只见耶律涛弯刀一闪,黑色的乌光宛如一道墨色闪电 ,须臾之间幻化出一片刀影,笼罩耶律虹修周身上下。 耶律虹修慌忙挥棍格挡,却只觉手中铜棍击空,他立刻知道不好,急忙闪身后退。 然而为时已晚,漫天刀影忽然间消散一空,四朵血花依次在耶律虹修身上闪现,一声惨叫,耶律虹修铜棍脱手,慌忙后撤。 身上剧痛传来,耶律虹修低头一看,胸腹之上,四道尺长的血口深可见骨,鲜血横流。他慌忙点了几处穴道,用真元封禁伤口。 耶律涛桀桀一笑,身形一晃,手中刀势不停,直取耶律虹修咽喉。 耶律虹修此刻兵刃离手,再无抵挡的资本,急忙后撤,然而他的身形快,耶律涛刀势更快!只退了四五步,耶律涛的刀锋已经贴近耶律虹修的身体,刀锋上的寒意让耶律虹修不寒而栗。 “我命休矣!”耶律虹修心中绝望的想到。 “嗖~”就在这时,山下的密林中突然激射出一支羽箭,箭首的目标直指耶律涛。 “啪!”电光石火之间,耶律涛猛然转身,黑色的刀芒闪过,射来的羽箭顿时从中间被劈成两半。两片箭矢去势不减,自耶律涛的脸颊两侧飞过,深深的钉入他身后的泥土中。 耶律云图扭头看去,只见一伙黑衣蒙面人从密林中窜出,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人手中握弓捏箭,目光死死地盯在耶律涛身上。不问可知,刚刚那支救了耶律虹修一命的箭矢便是出自他手。 这伙人一共十二个,各个携刀佩剑,身形利落,每个人都不是庸手。离着老远,这些人便已纷纷刀剑出鞘,杀气腾腾,这架势耶律云图一看便知,对方是敌非友。 “来者何人?”耶律云图高声喝道,他一摆手,数名手下立刻转身戒备。 为首那人发出一声冷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一扬手,“嗡”的一声轻响,一支羽箭激射而来,这次的目标却是耶律云图。 箭矢的速度快逾闪电,耶律云图大吃一惊,只觉得手脚发颤,丝毫不听使唤。 危机关头,他身后的一名手下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腿上,耶律云图双膝一弯,噗通跪在地上,羽箭差之毫厘的从他头顶飞过,斜插进一棵矮树中,尾羽震颤。 耶律云图全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腿脚发软,膝盖被岩石硌得生痛,挣扎了几下竟然没能站起。 两旁的手下慌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耶律云图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臊,随即便勃然大怒。 耶律云图和耶律虹修一样,也是出身世家贵族,身份高贵。他和耶律虹修从小便针锋相对,势同水火。长大之后,两人依旧谁也看不服谁,常常发生争执。不过当时的两人家室相当,修为也都是稀松平常,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之后耶律虹修被仙师选中,两人之间的地位和实力立刻开始拉大。 天可怜见,熟料就在耶律虹修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竟然自寻死路,劫走死囚,背 叛仙师!这让耶律云图一下看到了将耶律虹修狠狠踩在脚下甚至彻底将他除掉的机会。 眼下成功在即,竟然又冒出这么一伙子人搅了自己好事,而且当着手下的面,他又是“下跪”,又是站不起来的,可谓颜面尽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耶律云图愤怒的看向那名箭手,心中怒火中烧:这人竟然让他当面出丑!该死!罪该万死! “杀了他们!”耶律云图声色俱厉的发出一声怒吼,第一次抽出了手中的剑。 一众隐狼杀手对视一眼,立刻冲了上去。 “嗖!”“啊!” 一声震响之后,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隐狼杀手咽喉上插着一支羽箭应声倒地。 “杀!”弓箭手再度张弓搭箭,伴着羽箭飞出,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大喝。 两帮人面向冲锋,刀剑的寒光映射日照,雪白一片。 转眼之间,二十多人撞在一起,刀剑起舞,血肉横飞,一场惨烈厮杀就此展开。 那名弓箭手远远站在战圈之外,张弓搭箭,凝神而立,手中的羽箭不时的射出,支援战场中的手下。与此同时,他的眼睛时刻关注着耶律涛那边的动静。 方才本该得手的一击,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打断,耶律涛心中微恼。他冷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激战正酣的战场,再度将目光投向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 此刻两人已经会合一处,趁着这个空当,耶律云清勾爪一甩,已经将耶律虹修落在地上的铜棍抓回手中。 她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众人,回首向着耶律虹修投去疑问的眼神,可耶律虹修却是摇了摇头,很明显也是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不过从目前来看,这帮人似乎是友非敌,像是专程来救他们的一般。 方才和耶律涛交手,耶律虹修身中四刀,伤口深可见骨,伤势极重,若不是他及时封住穴道,此刻恐怕早已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不过即使他及时作出处理,伤势依旧不轻,此刻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剧痛。 魔门功法阴狠毒辣,刀锋上的真元侵入他的体内,伤了他数条经脉,这让他的战斗力大大下降。不过身临死境,不拼搏便只能等死,耶律虹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强提一口真元,暂时将四处伤口封禁,然后伸手自耶律云清手中接过铜棍。 耶律涛双眼微眯,一双三角小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光芒,他缓缓扬起手中的黑色弯刀,一道黑黝黝的雾气自他手上蔓延到刀上,渐渐将刀身覆盖,整个弯刀看上去便如活了一般。 耶律虹修身子微弓,全身真元流转,双手持棍前指,他的身侧,耶律云清神色坚定,手中的勾爪引而不发,爪尖青光吞吐不定,便如一条随时择人而噬的毒蛇。 “哈!” “喝!” 下一刻,双方同时发出一声大喊,三个人纵身前扑。 半空中,弯刀如月,铜棍生风,勾爪如梭,三人三刃交织一起,难解难分。 一五七章 墨勾下虹修殉情,忍伤痛识破五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墨勾下虹修殉情,忍伤痛识破五行 两处战场,一俗一道,都是生死搏杀,风格却是大不一样。 隐狼和神秘人这边人数相差不大,实力也不分上下,两拨人混战一起,刀光剑影,拳脚相加,双方不时都有人倒地不起。 战场之外,耶律云图和那名弓箭手相对而立,不过耶律云图畏死避战,只是观望指挥,弓箭手却是一言不发,箭羽横飞。双方交战至今,已经有三名隐狼杀手死在他的箭下,此消彼长,神秘人一方渐渐占据上风,掌控了场中的局势。 耶律云图急得怒吼连连,可是这丝毫改变不了隐狼的颓势。 另一面,魔门三人的交战无疑更具特色,各种术法彼来我往,五行灵阵围绕三人幻灭丛生,煞是好看。 耶律虹修身上有伤,再凭借自己和耶律涛缠斗已经不现实,只能和耶律云清联手对敌。 耶律涛手中的黑色弯刀乃是仙师赠与的法器,名曰墨勾,品质不凡,比耶律虹修的铜棍和耶律云清的勾爪更容易容载真元。此番交手,墨勾弯刀之上,黑雾腾腾,真元缭绕,墨勾刀锋上锐意更胜。 三人的功夫同出一门,可是每个人擅长的手段各不相同,耶律涛真元浑厚,功法娴熟,各种道法运用都得心应手,攻击手段主要以道法为主。他的墨勾弯刀先前施展的幻影术便是他最擅长的术法之一。 耶律虹修对修炼没什么兴趣,全仗着资质绝佳才能有此等境界修为,他的招式大开大合,简单粗暴,配合势大力沉的铜棍,威力也是不小。 至于耶律云清,她则属于十弟子中比较弱的存在。她的资质一般,入门最晚,被道心种魔**强行提升至培元境界,虽然比较同境界的凡人强出不少,可是在修真界就不够看了。 三个人交手,还是以耶律涛和耶律虹修为主,耶律云清只是从旁辅助袭扰。就这样,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以二打一,还是处在下风,被耶律涛处处压制。不过短时间内倒也能够勉强做到自保。 一时间,山坡上到处都是人影,劲气激荡,刀光剑影,砂石四溅,林鸟惊飞。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场中四方势力,隐狼最先撑不住了。 他们本就是连日追杀,十分辛劳,今天又经历了一场苦战,众杀手虽然武功高强,可也耗损了不少精力。 此刻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神秘势力,再加上场外有一名箭术高超的神箭手频频施放冷箭,让一众本就吃力的隐狼杀手防不胜防,损失惨重。 他们苦战良久,终于难以支撑,阵型缓缓向后退去。 耶律云图发现不对,立刻连声喝止,然而在生死面前,实力才是凭依,众杀手实力不济,有心无力。再加上他们早已对耶律云图此人心生不满,对他的呼喝充耳不闻。 耶律云图不是傻子,这情形一看便知,隐狼杀手已经无力再战,溃败在所难免。 他扭头看了眼耶律涛他们,那里交战正酣,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耶律涛虽然占据上风,可是短时间内想要拿下两人,也不是容易办到的。 这样一来,继续困守等待耶律涛的援助也变得不现实。 眼看神秘势力的冲击已经让隐狼的阵型摇摇欲坠,战场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耶律云图咬咬牙,突然朝着山下跑去。 他这一跑不光大大出乎隐狼众人的意料,就连神秘人一方也吃了一惊。 传闻之中,隐狼吏员都是死士,绝无贪生怕死之辈,不成想,今天倒是看到了隐狼不一样的风采。 弓箭手看着耶律云图的身影,张弓搭箭,双眼微眯。可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一弯,手中的弓箭突然转向,只听一声震响,一名隐狼杀手猝不及防,应声倒地。 耶律云图的逃跑成为压垮隐狼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众隐狼杀手互视一眼突然放弃抵抗,四散奔逃。 神秘人一方追上几步,将几名落后的隐狼杀手砍翻在地,然后便站住脚步,任由其余的众人逃命去了。 隐狼逃亡的情形毫无疑问的落在了耶律涛眼中,他不由勃然大怒。 耶律云图是天狼部布施郎耶律雄金的儿子,耶律雄金掌管天狼部的钱粮军需,身份尊贵,他的家族是天狼部的名门望族,家中数代人才辈出,功勋彪炳,深受狼主耶律泰隆器重。 耶律云图少时也薄有才名,他的父亲曾在狼主面前举荐,被耶律泰隆唤到身前答对,然后亲旨破格招入隐狼任职。可是现如今看来,这个耶律云图只是徒有虚名,只会纸上谈兵而已。而且还是个贪生怕死,毫无原则的懦夫! 他这一逃,使得隐狼兵败如山倒,而隐狼一去,耶律涛的处境便显得尴尬起来。面对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两人,他自问稳操胜券,要拿下两人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若是再有这帮神秘势力介入,那胜负结局可就难以预料了。 这边耶律涛稍一分神,耶律虹修和耶律云清立刻察觉,两人借机猛攻,顿时将劣势扳回几分。 三番两次遇挫,让耶律涛怒火中烧,他发出一声尖啸,再无保留,周身上下黑雾弥漫,威势大增,手中墨勾一阵颤鸣,刀锋上一团耀眼的乌光亮起,猛然挥向耶律云清。 这一手乃是魔门的“神光斩”,威力极大,同时也极耗真元,以耶律涛凝丹境中期的修为也不能维持太久。他此刻施展出来,便是为了速战速决,而耶律云清修为最弱,他便拿她下手。 “神光斩”一出,耶律云清只觉天地都仿佛变色,刀锋临近,乌光炽烈,犹如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将她的双眼刺的生痛。 耶律云清花容失色,心中升起一股惊恐,她想闪躲,却发觉自己被一股庞大的气势牢牢锁定,脚下动弹不得。 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击,她只能徒然的扯起自己的锁链挡在身前,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未降临,反而是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 耶律云清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让她伤心欲绝,惊叫出声。 “师兄!” 她的前面,一道伟岸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屹立不动,身影背后,一截染血的刀锋突出,鲜血顺着刀尖缓缓 滴下,那抹妖艳的猩红让耶律云清触目惊心。 耶律涛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耶律虹修,长叹口气,他猛然将墨勾拔出,双足一蹬,身形如大鸟般腾空而起。 “想走!”一声断喝传来,弓箭手猛地跃上一块巨石,伸手一扬,一道羽箭激射而出,势若流星般射向耶律涛后心。 半空中,耶律涛一声冷笑,扭转身形,大袖一挥,一道黑色的劲气吐出,羽箭顿时折成两段被震飞出去。他随即在一棵树上一踩,再度激射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那伙神秘人刚欲去追,领头的弓箭手一抬手,众人纷纷止住身形。弓箭手转身看向耶律虹修二人,一摆手,领着手下围了上来。 大片的血迹自耶律虹修胸前的伤口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双手拄着铜棍,大口的喘息,然而随即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耶律虹修感觉到身上的力量潮水般退去,一阵无力感传来,他的身子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师兄!”耶律云清猛然丢下自己的锁链,一把将倒下的耶律虹修揽在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眼泪划过满是血污的脸庞,洗出一道道白皙的泪痕 “云清~”一声微弱的呼唤传来。 耶律云清猛然擦拭了一把泪水,看向面色变得苍白的耶律虹修:“师兄,我在这。” “云清~”耶律虹修吃力的抬起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涣散,眼前模糊一片,他的手无力的颤抖着,伸向前方。 耶律云清急忙含泪握住他的手,她感觉到耶律虹修似乎用经全力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就像抓住了全部。 “云清,好好的,好好地...活...活下去,小心...他...他们...”话未说完,耶律云清只觉得手上一轻,耶律虹修的手缓缓向下落去。 “师兄!”耶律云清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伏在耶律虹修身上嚎啕大哭。 “姑娘。”弓箭手忽然开口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耶律云清止住哭声,缓缓抬头。她的四周,七八名黑衣蒙面人各持兵刃,将她的去路全部围住,那名弓箭手此刻正站在自己前方。 “姑娘,你的师兄已经亡故,此地也非久留之地。”弓箭手道:“刚刚逃走的那些人极有可能会召集援军再来这里,你不若跟我们离开,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耶律云清默然无语,她轻轻放下耶律虹修的遗体,一言不发的抓起了自己的锁链勾爪。 “姑娘这是何意?”弓箭手笑道:“这可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耶律云清发出一声冷笑:“救命恩人?五行密部的人,有什么资格当我的救命恩人?” 弓箭手呵呵一笑:“姑娘好眼力!不过,姑娘。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五行密部的人,你觉得有可能从我们手中逃脱吗?” 耶律云清面容清冷,一提手中勾爪,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一五八章 云清跌落万仞崖,大壮急请孙郎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云清跌落万仞崖,大壮急请孙郎中 弓箭手笑道:“姑娘,你真的要负隅顽抗?” 耶律云清冷笑一声:“你们本来也没安好心。大魏风家派你们潜入天德,无非就是想探查天德的虚实,你们之前出手也不过是想借此从我口中得到天德和道门之间的关系。何必这么惺惺作态,冠冕堂皇。” 弓箭手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用废话了。” 说完话,弓箭手低喝道:“动手!擒下她!” 四周的五行密探立刻扑了上来。 耶律云清娇喝一声,手中勾爪扬手一掷,直取一名五行密探的咽喉。 那名密探长刀一摆,便欲将勾爪格开,谁知勾爪上突然亮起一团耀眼的青光,绕过刀锋缠向他的脖颈。 密探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勾爪已经深深抓进他的喉咙。 耶律云清伸手一抖,勾爪飞回,五股血箭自那名密探脖子上喷出,尸体轰然倒地。 众多密探未曾料到竟会出现如此变故,大惊之后纷纷抢上前来。然而耶律云清早有计较,根本不和他们纠缠,身形一闪,运起真元自包围圈的缺口中猛然冲出,朝着悬崖急冲而去。 五行密探纷纷发足狂追,然而耶律云清孤注一掷,调动剩余的全部真元全力狂奔,速度快若闪电,众人一时间难以追及。 除此之外,他们还想从耶律云清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投鼠忌器,贸然不敢下死手,结果竟被耶律云清顺利的逃到了悬崖边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耶律云清已经发出一声轻笑,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悬崖。 众密探纷纷停住脚步,弓箭手头领越众而出。 下落将近百米,耶律云清勾爪甩出,身形立刻停止下坠。 她刚要再度下落,却听头顶一阵破风之声激射而来,她仰首一看,面色忽的一变。未等她有所反应,右肩突然一阵剧痛,一股大力袭来,耶律云清勾爪撒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弓箭手缓缓收起弓箭,向着悬崖下看了一眼,冷声道:“目标已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也立刻离开!” “是!” 弓箭手扭身一挥手,领着残存的几名五行密探疾行而去。 悬崖之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不远处,一片树丛突然一阵抖动,一道矫健的身影分开树丛走了出来,他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看模样是名山中的樵夫。 此刻他的背上背了一捆柴火,腰间插着一把斧头,似乎是正在往回赶。 突然前面草丛上一片殷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樵夫仔细辨认,立刻看出这是一片血迹。 这山林之中野兽极多,很是危险。樵夫立刻放轻脚步,将柴火慢慢放到地上,伸手自腰间拔出斧头。 他弓着身子慢慢走近,伸手扒开眼前的草丛,眼前的场景将他吓了一跳。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躺在地上,右肩之上插着一支羽箭,不问可知,草叶上的血迹便是他的。 待在边境地带,见惯了大魏和天德的军队,樵夫也算是有几分眼力,他一眼便看出这支羽箭正是天德的样式。 “难不成是我大魏的子民?”樵夫自语道。 樵夫自然不知,五行密探潜伏天德,为了隐藏身份,弓箭手头领手中的弓和箭都是自天德购得,这番误会阴差阳错之下,拯救了耶律云清的性命。 “该死的天德蛮子!”樵夫恨恨的骂了一句:“死者为大,我还是把他入土为安吧。” 说着话,樵夫便伸手想要将死尸扛起来。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将樵夫吓了一跳。 紧接着樵夫便反应过来,喜道:“还没死!” 樵夫将斧头插到腰里,上前两步将人扶了起来,这才发现这人竟是一名女子。不过她的身上衣衫残破,满身血污,也看不清长相如何。 樵夫看了眼女子身上的箭矢,他不敢轻动,想了一下,自脚踝处拔出一把小刀,扶住箭杆,轻轻将箭杆切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扛在肩上。 救人心切,樵夫也顾不得自己的柴火,辨明方向,快步朝着自己的村落走去。 樵夫所在的山村十分偏僻,道路崎岖难行,所幸樵夫走惯了山路,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村口。 这座小村只有七八户人家,村里都是些穷苦百姓,此刻正是上山打猎或者砍柴的时候,村里几乎空无一人。 樵夫将女子背回家中,立刻出门向着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住着一位老汉,原本是名走方郎中,后来在山里采药摔断了腿,便留在了村里。平日里村民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便用些猎物、山货、草药之类的东西请他诊治。 老汉姓孙,大家便都叫他孙郎中。 山里的房子简陋不堪,院墙也只是道篱笆,樵夫一进院门便高声叫道:“孙郎中,孙郎中,快随我去一趟,救命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白发老汉拄着拐棍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樵夫,笑道:“李大壮,你休要拿我玩笑。你这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有病的人?” 李大壮急道:“不是我,是别人!” 孙郎中疑惑道:“你光棍一个,家中还有别人?莫不是替其他乡亲来叫老夫?” 李大壮一把拉住他手道:“先随我去,路上再说。去的晚了,人就没了!” 孙郎中被他拽的一摇三晃,急声道:“莫急莫急,怎么也得容老夫拿上药箱啊!” 李大壮一拍脑门,道:“是是是!孙郎中,我去给你拿!” 他急急忙忙冲进孙郎中房里取了药箱挂在脖子上,出得门来,在孙郎中身前一蹲,两手反搂,将孙郎中一下子背了起来,抬步便跑。 孙郎中哎呀一声,趴在李大壮背上,只觉得颠三倒四,一路上被颠簸的头昏眼花。 村子本就不大,没多少时间,李大柱家已经到了。 他抬脚将房门踢开,将孙郎中放下,一扭头只见孙郎中正扶着额头在那里晃悠。 李大壮急道:“孙郎中,人命关天,您快给看看,先别晃悠了! 孙郎中气恼道:“少在这说风凉话,老夫一路上脑子都被你颠成浆糊了!不缓缓怎么看病?” 李大壮尴尬的摸摸后脑,咧嘴一笑。 孙郎中缓过神来,这才看到躺在炕上的黑衣女子,他眉头一皱,问道:“此人是谁?你从哪里找到的她?” 李大壮:“我今天去山上砍柴,便看到她躺在山崖下的树林里,我看她还有口气,便将她背了回来,您老快给她看看吧!” 孙郎中皱眉道:“此人身份不明,岂能轻易诊治?若是什么为非作歹的凶人,救了她岂不是助纣为虐?” 李大壮道:“不会吧。孙郎中,她是被天德人射伤的,天德蛮子要杀的人,肯定是好人!” 孙郎中道:“哦?” 他捻了捻胡须,自语道:“若果真如此,那倒是不妨一救!你闪在一旁!” 他将李大壮推开,拄着拐走近几步,李大壮识趣的将药箱放在炕头。 孙郎中检查了一下黑衣女子身上的伤势,眉头紧皱:“这人可伤得太重了!身上又是刀伤,又是箭伤,还从高空坠下,身受内伤,骨头也摔断了,老夫也没有把握能将她救活。” 李大壮急道:“孙郎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孙郎中摇摇头:“难啊,难啊!” 李大壮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医术高明,怎么这会儿就不经用了?该不会只能看些头疼脑热,跑肚拉稀的小病吧?我上次听城里的说书人说过,这就是那...那什么...哦,对了,庸医!” 孙郎中勃然大怒:“李大壮,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别说!谁说老夫是庸医?老夫早年游走四方,悬壶济世,诊治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所到之处,医患跪迎,药到病除,活人无数!我...” 不等他说完,李大壮突然惊叫道:“哎呀呀!不好了,这女的吐血了!” 孙郎中扭头看去,只见炕上的黑衣女子胸口起伏,口中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 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拍手道:“哎呀!天无绝人之路,能吐出这口淤血,便还有救!” 他一扭头,叫道:“李大壮,赶紧去烧壶热水,然后取我的银针来!” “哎!”李大壮答应一声,将炕头的药箱打开,取出孙郎中的针囊,紧接着一溜烟跑到天井里烧水去了。 孙郎中正襟危坐,捏指取出一枚银针,辨明穴位,将针施下,然后再取再施,转眼之间,黑衣女子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颤悠悠的银针。 银针施完,孙郎中已经满头大汗。 紧接着,孙郎中自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口闻了闻,点点头。 他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丹丸,想了想,又一脸肉痛的再倒出一颗,捏起两颗丹丸塞进了女子嘴里。 半晌之后,一阵闷哼自女子口中传出,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过了许久,又慢慢平复下去。 孙郎中扒开女子的双眼看了看,擦擦额头上的大汗,轻轻呼出口气:“妥了!” 一五九章 云清获救魂醒转,泰渊城下雄鹰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云清获救魂醒转,泰渊城下雄鹰来 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耶律云清渐渐恢复意识,随即她感觉全身上下一阵阵痛意袭来。 她尝试着张开眼睛,却感到眼皮沉重无比,做了几次尝试只好放弃。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响动和说话的声音,她凝神去听,却听不清楚。 渐渐地,一阵疲惫感传来,阵阵困意袭扰她的心头,耶律云清不知不觉的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李大壮的房中,孙郎中用热毛巾擦了把脸,神态之中略有几分疲惫,一口气施了数十枚银针,又将病患肩上的箭头拔出,随后止血上药包扎,这一系列高强度的运动,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为了不背负庸医之名,再加上医者仁心,孙郎中还是拼了一把,结果也让他十分满意。 此刻孙郎中的神态中带着几分骄傲,脑袋都扬了起来,冷眼瞥着一旁的李大壮,颇有几分卖弄的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就是遇见老夫了,否则她就等死吧!” 李大壮一听这话,立刻露出狐疑的神色道:“这姑娘真有你说的伤的那么重?我看你也没怎么忙活啊,不就是扎了几根针,喂了两颗药。你这么说是不是想多讹我的诊费?” 孙郎中原本骄傲的神情闻言顿时一变,胡子都气的炸了起来,他自炕上一蹦老高,要不是瘸了一条腿,估计还能再高一些。 他指着李大壮破口大骂道:“李大壮!你懂个屁!不就是扎了几根针,喂了两颗药?你说的倒轻巧!老子那两颗药可是碧落丹!别说就你那仨瓜两枣,就是卖了你家都值不回药价!” 李大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叫道:“大不了分期付款,哪也不能逼人卖房子啊!” 孙郎中闻听此言只觉脑门充血,头晕目眩,赶紧扶住床边才没跌倒。 李大壮哎呀一声,关心道:“孙郎中,你怎么了?” 孙郎中全身发抖,有气无力的道:“不要和我说话!求放过!” 李大壮不明所以,不过也不敢再说话,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孙郎中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站起身从药箱里抓住几包药扔在炕上,冷着脸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每天煎一副给她吃!抽空去请隔壁的王大婶来,人家一个年轻姑娘,你一个男人,不方便照顾!” 说完话,也不搭理李大壮,孙郎中自顾自背起药箱,拄着拐,铁青着张脸便往外走。 李大壮连忙送出门去,叫道:“孙郎中,要不要我把你背回去?” 孙郎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耶律云清再度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许是孙郎中的药起了效用,耶律云清终于清醒过来。 长长的睫毛微动,耶律云清缓缓睁开眼睛。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多亏山崖下的树木缓冲,加上道体远胜凡人,这才侥幸活下一命。 她微微一动,便觉全身上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耶律云清心 知肚明,这都是摔下时被树木划伤导致。 耶律云清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间简陋的土屋。身处陌生的环境之中,耶律云清充满了警惕,可是如今她身受重伤,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等在这里。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耶律云清眼前一黑,扭头望去,只见一位满面慈祥的中年大婶走了进来。 大婶手里端着一只陶碗,放在炕头,一扭身喜道:“姑娘,你醒啦!” 耶律云清皱眉问道:“这是哪里?” 大婶笑道:“这里是崖下村,你受了伤,是我们村大壮把你救回来的。” 耶律云清点点头,道:“这里可是大魏境内?” 大婶笑道:“这里当然是大魏了,这是西南行省威虎侯爷的辖地。你放心,到了这里就不用怕那些天德蛮子了。” 这位中年大婶自然便是李大壮的邻居,孙郎中口中的王大婶。她之前听李大壮说过一嘴,知道这女子是被天德人的箭矢所伤,所以便先入为主,将她当成了大魏的人。 耶律云清听她张口闭口都是天德蛮子,心中甚是不喜,不由皱了皱眉头。 王大婶以为她是伤口疼痛,好心的道:“姑娘,是不是伤口疼了?赶紧把药喝了吧,这是孙郎中开的伤药,可管用啦。” 说着话王大婶将炕头的陶碗端了过来,伸手扶起耶律云清,便要喂她。 耶律云清身为隐狼成员,伤病都是常事,对药石也颇有研究,她暗中闻了一下陶碗中的草药,知道这确实是治疗外伤的药汤,并无不妥,这才开口喝下。 药汤入腹,一阵温润,伤口的疼痛立刻减轻不少,耶律云清暗暗称奇。 她醒来后已经检查过自身的伤势,外伤还不算什么,经脉和骨头却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其实这可想而知,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即使是有树木缓冲,冲击力也非是常人可以承受。耶律云清完全是凭着炼体之后坚韧的**才侥幸存活下来。 可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当时没有立刻死去,接下来如果没有有效的医治,她照样难以活命。但是醒来之后,耶律云清却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残损的经脉也被修复了不少,这可不是一般的医者所能做到的。 这荒山小村之中竟然有这般医术高明的郎中,想来必定是位仙风道骨、隐居山野的世外高人。 服下药物,王大婶便坐在一边,想和耶律云清拉拉家常,可是她发现耶律云清似乎并不善谈,常常是问了数句都不见得能听到耶律云清一句回答。 王大婶只道耶律云清重伤未愈,精力不济,也没多想,便让她躺下休息,自己推门去了。 耶律云清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纷纷。 自己对天德忠心耿耿,却遭到耶律泰隆的背弃,将自己呈送给仙师,害的父母亲人惨遭戗戮,师兄耶律虹修也为了救自己被耶律涛杀死。 父母恩德,师兄情义,两份血海深仇压在她的肩上,耶律云清心中充满仇恨。 仙师!皇帝!耶律涛!隐狼! 这些都是她的仇人! 想到这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耶律云清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一个人,充其量比之其他的大多数人要强大许多,可是和上面任何一个相比,她都太过弱小了。穷尽有生之年,耶律云清都不可能有力量和这些庞然大物抗衡。 她的仇,她却报不了! 耶律云清痛苦的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耶律云清突然张开了眼,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 也许他可以帮助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挥之不去。耶律云清下定决心,尽快养好伤,然后便去找他! ********* 鸣锣阵阵,号角连声,天德大军再次潮水般退去,城墙和战场之上留下狼藉的尸体,有天德人,也有南齐人,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宽阔的城墙。 连续两天,天德大军发动了数次攻城,每次都成功登上了城墙,可每次都被城中的援军打退。 天德八部除了天狼部和黑豹部外,其余六部全都轮番上阵。 连续两天的攻击,泰渊城的城墙已经被投石机轰击的坑坑洼洼,不过却依旧屹立不倒。 鏖战两日,天德和南齐两方都损失惨重,天德损兵接近四万,而南齐也损兵一万有余,而且有大量伤兵不能再战。 除此之外,经过连日征战,南齐军中的箭矢已经所存不多,就连被射上城头的天德羽箭都被收集起来分发下去,而且南齐军已经再无成建制的后备部队。 这种情形之下,在天德军看来,南齐军其实已经到了末路穷途,可是不管天德军怎么疯狂进攻,却都最终被赶下城头,功亏一篑。 天德军累次进攻不利,耶律泰隆也有些恼羞成怒,最后一次进攻,他亲自对带队的灵鹫部将领施以鞭刑,全军震慑。 耶律泰隆随即传下将令,两个时辰之后,再度攻城。这次由天狼部和野马部联手攻城,这两部乃是天德八部中最强的两部,战力无双,堪称天德之最。 由这两部前去攻城,这一决定无疑表明耶律泰隆已经失去了耐心。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天德阵中,狼鼓再度响起。 数万天狼部和野马部的勇士纷纷跨上战马,持弓带箭,马刀在手,目视前方不远处的那座伟岸雄城,目燃战意。 真正的勇士便是要面对最强大的挑战!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远远飞来一只矫捷的雄鹰,它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在大营上方盘旋数圈,忽然朝着下方笔直的落下,目标正是耶律泰隆所在的中军大帐。 一名天德骑兵抬起左臂,雄鹰稳稳落在他的手肘上,雄鹰脚上,一支小小的竹筒绑在上面。 骑兵取下竹筒,看了一眼上面刻画的标志,面色微变。他丝毫不敢停留,立刻跑向皇帝大帐。 片刻之后,军中号角再响,早已整装待发的攻城部队纷纷下马。 攻城命令被取消了! 一六零章 泰渊城摇摇欲坠,天德军坐等时机 第一百六十章泰渊城摇摇欲坠,天德军坐等时机 泰渊城中,城头之上。 李恒川领着庄晓伟、李成德以及数员部将沿着城墙一路巡视。 受伤的南齐兵士已经被抬下城头医治,城墙上到处是散落的血迹。 几名将校正在指挥手下收集物资,将城头尚能使用的箭矢集中起来分发给弓箭手。 城头的投石机和弩车经过几次交战,大部被攻上城头的天德军损毁,残存寥寥,自有随军将士检查修复,能修复的抓紧修复,不能修复的便被拆成碎片,用来当做投掷物。 城墙边上,天德人的尸体被成堆摆放,与尸体交杂的是一些石块和木头。这些也都是被用来充当投掷物的防守武器。 城门两侧的阶梯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南齐士兵陆续登上两侧的城墙,这已经是南齐城中仅存的力量。 李恒川看看城头,眉头紧锁起来。虽然累次将天德人打退,可是泰渊城中的兵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士兵疲惫不堪,箭矢也即将告罄,下一次交战,南齐军能否再次守住,谁都没有把握。 眼看城下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天德大军,李恒川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 整个南境,周讨伍和宋孝直的兵马加起来一共约有三十五万左右,现如今天关被破,全军覆没,泰渊城守军三万也已经灰飞烟灭,在加上这两天死在守城之战的上万名南齐军士,周讨伍麾下的兵力已经将近耗去三分之一。 哪怕这五万多人的战死换取了天德近八万人,南齐依然是吃了个大亏。因为泰渊之后,南齐再无险可守,入境一马平川,天德大军完全可以纵横驰骋,避开南齐的坚城要塞,逼迫南齐军出城迎战。 如此一来,天德大军的骑兵优势便能全部发挥出来,纵使南齐有举世闻名的箭阵也难以和冲锋的骑兵最终抗衡。 而且天德擅长劫掠,以战养战,后勤补给压力相对较小,战场又是在南齐,他们可以毫无顾忌。而南齐身为被入侵的一方,举国国民皆在天德铁蹄威胁之下,顾虑重重,投鼠忌器,难免会陷入战争的泥潭。 “将军!”一声呼唤将李恒川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李恒川扭头看去,却是恒丰军现如今的统帅韩学青。 韩学青此刻早已不复之前的样子,满身血污,衣甲残破,看样子也是经过一番浴血搏杀。 方才在最危急的关头,泰渊城所有的将领全部亲临战场,上阵搏杀,就连李恒川也不例外。也幸亏如此,南齐军才能反败为胜,再次将天德军赶下城头。 “韩将军,你有何事?”李恒川开口问道。 韩学青一抱拳,皱眉道:“末将刚才巡阅恒丰军的防区,发现兄弟们手中箭矢严重不足,这可不行啊!接下来天德军的攻击肯定会更加猛烈,没有弓箭压制,我们很难守住自己的防区!末将请求将军再播发一批箭矢给我们!” 李恒川露出一丝苦笑:“韩将军,不只是你。方才罗宋的唐大人也向本将求取箭矢。可是不瞒你说,泰渊城中现如今已无箭矢可用。” 韩学青道:“这怎么可能?原先泰渊守军中弓箭手便有一万多人,储备的箭矢数不胜数,这才两天时间 ,箭矢怎可能耗尽?” 李恒川叹了口气,道:“当初天关城被天德攻打,胡巢将军带领大军前往支援,带走了城中储备的大半箭矢。谁承想半路便听到天关城陷落的消息,你也知道天德都是骑兵,我们再想退回泰渊已不可能,只能结阵应敌,结果……” 之后的话不必再说,韩学青也已经知道。泰渊三万大军在奇秀山谷全军覆没,就连骠骑将军胡巢都战死沙场,随军的物资自然也毁于一旦。 韩学青不再言语,脸色变得阴沉许多。没有箭矢,守城军的战力便被大大削弱,仅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怎么盘算也难以抵挡天德的下一波进攻,泰渊危矣,长风危矣! 就在这时,角楼上一名哨兵大声喝道:“天德又要攻城了!” 在场众将肃然一惊,李恒川立刻临近城墙边缘,探身相望。 只见天德大军之中,旌旗招展,一队队骑士开始列阵,看到军阵之中的军旗,李恒川眉头紧锁:“是天狼部和野马部!” 庄晓伟道:“耶律泰隆这是下血本了啊!连天狼本部的兵马都出动了!” 李恒川回过身来,大声道:“立刻命令全军戒备,命令城中的所有守军全部登城,轻伤的兵士成立预备队,那里出现缺口就堵上去!” “是!”众将一抱拳,纷纷朝着各自的防区疾行而去。 韩学青疾行途中,突然一弯腰自地上捡起一支被遗落的羽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恒丰军的防区离着城门不远,韩学青一路奔行,片刻便至。 他的手下早已在接到命令之后便开始准备,整段城墙上到处是忙碌的士兵身影。 “将军!”一名麾下部将走上前来,一抱拳问道:“可曾讨得箭矢?” 韩学青伸手将那支捡来的羽箭递给他,冲着城头的众军喝道:“马上准备迎战!誓死保卫泰渊!” 那名部将呆呆的看了眼手里的箭矢,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咚咚咚~ 一阵阵震慑人心的军鼓声响起,天德大军开始缓缓律动。 泰渊城头之上,南齐众军刀枪出鞘,箭矢上弦,严阵以待。 然而下一刻,天德阵中接连响起一阵号角之声,韩学青神色一变,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 “将军,这好像是天德的息战号!”身后一名部将出声道。 韩学青点点头,道:“不可放松警惕!谨防有诈!” 不只是韩学青陷入疑惑,李恒川等人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天德和南齐虽然军令不通,可是作为老对手,对彼此最基本的军鼓号令还是清楚地,这阵号角确实是天德息兵罢战的号令。 “怎么回事?不攻城了?”李成德率先发出疑问。 李恒川道:“小心戒备,别中了天德的疑兵弄虚之计!” 可下一刻,天德大军的动向就让南齐军打消了疑虑,已经列好阵型的天德大军突然打散,回归本部,攻城的命令确实被取消了。 “出了什么事?”庄晓伟道:“天德人为何会突然放弃攻城?” 李恒川凝眉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晓伟,传令下去,全军不要放松警惕,分成三班轮流值 守,其余人休息,防止天德人使用疲兵之计!” “末将这就去!”庄晓伟点点头,一抱拳去了。 李恒川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天德军是真的暂时停止了攻城计划,这才放下心来,他吩咐了李成德几声,自己匆匆下城去了。 城中尚有许多军务需要处理,趁着这个空档李恒川正好抓紧处理一下。等到天德真的攻城,那就再难有时间和机会处理了。 *********** 天德中军大帐。 两员将领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陛下,为何突然取消攻城命令?”左手边的将领大声问道,他的衣甲上纹刻着一只昂首啸月的天狼。 “耶律无邪!不得无礼!”耶律泰隆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厉声喝道,此人正是狼牙卫的首领耶律超峰。 “无妨!”耶律泰隆淡然一笑。 耶律无邪乃天狼部赫赫有名的虎将,勇武异常,曾经独自一人闯入狼穴,将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窝雪地狼屠戮殆尽,威名传遍天狼部。 这次攻城之战,他便是耶律泰隆亲自挑选的将领,与野马部的宏腾拉客统领全军。 耶律泰隆取消攻城命令,这让耶律无邪大为恼火,所以便和宏腾拉客一起前来质问。 耶律泰隆虽然在天德威望无双,可是对于天狼部的亲信却甚为宽宥,耶律无邪深受耶律泰隆喜爱,这也是他敢于前来质问的原因,像与他一起前来的宏腾拉客便不敢这么无理。 耶律泰隆看了一眼耶律无邪,道:“我突然取消命令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只要安心等待,下一次攻城的机会我还会交给你!” 耶律无邪还欲再说,耶律泰隆摆了摆手,道:“不要说了,你和宏腾拉客先回去,安抚好你们手下的族人!我之后自然会有命令传达给你们!” 耶律无邪虽然骄狂,可也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莽夫,闻言只能退下。 他一走,大帐之内顿时只剩下耶律泰隆和七部兽主以及寸步不离的耶律超峰。 “陛下,你召集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鹰主可可最先问道:“可是和这次暂停攻城有关?” 耶律泰隆点点头:“不愧是鹰主可可,你果然有着如同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可可笑道:“陛下谬赞了!” 耶律泰隆扭过头,依次看过在场的众人,脸上荣光焕发,一双眼睛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刚刚得到隐狼传报,仙师派出的人已经来到,明日便能到达这里。情报中说,来人有办法,可以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泰渊城拿下,让我们稍作等待!” 熊主查干巴拉道:“仙师为何不亲自出手呢?我们都曾在宫中看到过仙师通天的手段,如果是仙师亲自出手,这天下还有什么城池是我们攻克不下的?” 耶律泰隆摇摇头:“仙师说过,他受到他们仙宗的限制,不能直接出手干扰世间。这次他派出的使者已经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耶律泰隆道:“总之,先传令下去,让大军安营扎寨,暂作休整,等候朕的下一步命令!” “是!陛下!”众人纷纷抱拳遵旨,离帐而去。 一六一章 魔宗来人会狼主,仙凡共谋陷泰渊 第一百六十一章魔宗来人会狼主,仙凡共谋陷泰渊 日暮西沉,夜色降临。 天德中军大帐之外,数十名狼牙卫层层护持,耶律超峰手按腰刀,站在帐门位置。 深秋夜风微冷,空中布满凉意,月光星辉,交相呼应。 不远处,一队队巡逻的天德兵士来来往往,星星点点的火把点缀在营区之间。 忽然,左手边的一名狼牙卫身子一歪,软软的倒了下去,紧接着附近的狼牙卫纷纷如此。 耶律超峰猛然一震,便欲抽刀。可随即一阵难以言喻的困意袭来,耶律超峰脑袋嗡的一声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如同其他狼牙卫一样,他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营帐的门帘无风自动,凭空被掀起一角,不多时,门帘放下,恢复了沉寂。 大帐之内,油灯如豆,放眼看去,耶律泰隆倒在床上,睡得深沉。他的衣甲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床边则是从不离身的天狼宝剑。 大帐内无声无息,只有耶律泰隆规律的呼吸声。 猛然间,床上的耶律泰隆双眼睁开,身形弹起,“仓啷”一声,大帐内闪过一道亮光,天狼宝剑业已出鞘。 “什么人?”耶律泰隆厉声喝道,手中宝剑直指前方。 他的面前,空无一人,既无声响也无动静,这让一切看上去变得诡异起来。 然而耶律泰隆丝毫没有松懈,宝剑依旧剑指前方,双目中青光闪烁,道道五行灵阵开始在他身周幻灭,一股庞大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呵呵呵。”一阵笑声凭空响起,让大帐之内的情形变得更加诡异:“陛下果然是位修炼天才,短短时间之内竟然已经结印凝丹,能够探查到我等的存在,实属难能可贵!” 说话间,耶律泰隆眼前的空气开始如同水纹般晃动起来,一层黑色的光芒闪烁,便如水泡破裂般,数道裹在黑雾中的身影缓缓浮现。 “你们是?”耶律泰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心中已经大略猜到,可是毕竟不敢确定,夜深人静,对方擅自闯入大帐,又展现出了非凡的手段,事关生死,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在下巫风,是流云仙师座下侍从!这些都是我的手下!”黑影中当先走出一人,随着他渐渐近前,他身周的黑雾缓缓消散,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耶律泰隆打眼看去,自称巫风的这人长得极其俊秀,剑眉入鬓,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口似单珠,全身上下流光溢彩,深透不凡,恍若仙人出尘,气质儒雅,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巫风说完话,右手间亮起一道紫光,一枚水滴形的印符悬浮指间,缓缓转动,上面是一道道复杂古朴的铭文,在大帐之中熠熠生辉。 印符一现,耶律泰隆 终于放下心来,宝剑还鞘,自床上披衣而起。 “巫风仙者。”耶律泰隆笑道:“没成想你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修仙者果然不凡。我天德百万大军营盘如铁,哨卫林立,我的帐外更是有狼牙卫和武圣守护,可还是被你们轻易摸到身边,世俗和修者界果然天差地别。” 巫风淡淡一笑,顿时让耶律泰隆如沐春风,他道:“陛下也不要太过纠结,在下能够如此顺利进入您的营帐还是借助了仙师赐下的一件法器,而且我的功法特殊,善于隐匿,寻常修真者是不可能轻易闯入如此严密的防守的。再说陛下也已经脱胎换骨,步入仙途,凭您的资质,孕婴化神,证道长生也不是不可能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耶律泰隆大刀金马的坐在床上,伸手道:“众位仙者请坐。” 巫风客气一笑:“谢陛下。”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道黑影齐齐施礼,然后纷纷落座。 “巫风仙者。”耶律泰隆道:“先前你让隐狼传回的密信中说,你有办法可以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泰渊,不知是真是假?” 巫风笑道:“自然是真。陛下明天只管照旧攻城,我保证让泰渊城一战而下!” 耶律泰隆露出欣喜之色:“如此可就太好了。说实话,朕挥师北伐,志得意满,就连天关城如此天险都已经拿下,却累次攻不下泰渊,不光损兵折将,几次受挫让军心士气都大受打击,而且我们的军需本就匮乏,急需入关补充,在这里多消耗一天,便多一分压力。朕心正忧,仙者便到了,可算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只是不知,仙者打算怎么做?” 巫风刚欲回话,却突然停下。他对着耶律泰隆笑了一下道:“陛下且先应对来人,我等暂且回避。” 耶律泰隆正欲细问,巫风却已经扬手抛出一道乌光,一阵黑雾升起,巫风和他的几名手下隐身雾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乌光一闪即逝,大帐中已经恢复了原状。 耶律泰隆正在惊诧,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一阵衣甲摩擦之声,伴着声声呼唤传来:“陛下,陛下!” 下一刻,大帐门帘一掀,耶律无邪已经持刀钻了进来,在他身后,一队天狼兵士蜂拥而入。 “陛下!你没事吧?”耶律无邪进来看到端坐床上的耶律泰隆不由一怔。 今夜里,耶律无邪因为白天的事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索性起来巡夜,结果临近中军大帐便发现狼牙卫众人纷纷昏倒在地。 耶律无邪大吃一惊,魂飞魄散,只道耶律泰隆遭遇了刺杀,他立刻带领亲兵前来护驾,可没成想耶律泰隆竟然安好无损,心中诧异的同时,耶律无邪总算放下心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耶律泰隆开口问道。 耶律无邪一挥手,手下亲兵立刻离开大帐,守护在四周,与此同时,已经有人去唤军医前来整治昏迷的狼牙卫。 耶律无邪还刀入鞘,当胸一礼,道:“陛下,帐外的狼牙卫和耶律超峰均晕倒在地,末将以为您……故而带刀闯了进来,望陛下恕罪!” 耶律泰隆这才知道巫风他们竟然在来之前对狼牙卫施展了手段,怪不得方才两人对话,帐外竟然毫无反应。 不过耶律超峰修为已入化境,乃是大圣修为,圣号“凶狼”。以他的境界足以抗衡真意境的修真高手,竟然无声无息间便被巫风解决,那巫风的境界可就非同小可了。这么一想,耶律泰隆对于巫风的信心便又多了几分。 他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摆摆手道:“耶律超峰他们无妨,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过无邪,你能不顾危险闯进来救驾,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耶律超峰大圣修为都遭了敌手,耶律无邪只不过上元境下品,却毅然前来救驾,他对耶律泰隆的忠心可见一斑。 耶律无邪还是对今夜的事充满疑惑,不过看到耶律泰隆一副心知肚明却似乎不愿多讲的样子,身为臣子自然不好多问,只能将满心疑惑压在心底。不过他不是傻子,隐隐约约的,他已经猜到此事必然是和仙师有关。 仙师就是道门中人,这一点只要不是傻子,大家都能想到。大魏境内发生的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仙师展现出的手段和传闻中的“道门妖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不同于大魏,仙师和天德并未产生冲突,反而在极力的帮助天德。 不过即使知道了仙师的身份,在天德人眼中,仙师依旧充满神秘。 天德的上层其实对仙师持有两种态度。一种自然是如同耶律泰隆般对仙师充满憧憬和敬畏,将他当做狼神的使者。可还有一部分人其实对仙师和他背后的势力充满了警惕。 上位者占有社会资源的绝大部分,而且身具特权和高高在上的地位,他们掌控着庞大的权力,统御四方。 然而仙师的出现让他们充满了危机感,不管是出神入化的神通术法,还是强大无匹的个人武力,都深深的让这些天德贵族感到恐惧和担忧。 耶律无邪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不过这些心思他们只能埋藏在心底,耶律泰隆在天德一言九鼎,拥有绝对的权威,他的态度和意志便决定了整个天德的态度和意志! 褒奖了耶律无邪一番,耶律泰隆还有心要和巫风等人详谈明日攻城之事,便挥手令耶律无邪等人退下,耶律无邪本欲留守帐内,可耶律泰隆再三坚持,他只能遵旨。 不过耶律无邪也留了一个心眼,他将手下 四散开来,守在耶律泰隆的大帐四周,自己则跃上不远处的一顶帐篷上,横刀膝间,盘膝而坐,远远守护。 耶律无邪等人一退走,耶律泰隆便轻声唤道:“巫风仙者,还请现身。朕还有事需要请教!” 耶律泰隆已经晋升凝丹境,巫风等人又未曾刻意隐藏,是以他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巫风等人的气机。 果不其然,空气中一阵波动,巫风等人再度现身。 “陛下。”巫风微施一礼,笑道:“身份所限,巫风暂时不能现身人前,还请见谅!” 耶律泰隆道:“仙师说过,仙者不用在意。” 巫风微微一笑:“修真界现如今局势复杂,我们不便公开与你们世俗牵连。仙师赐下这件法器流岚令,便是为了让我等隐藏身份,暗中助您。” 耶律泰隆点点头:“那仙者能不能详述一下,究竟如何助朕?”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六二章 魔门众人议狼主,泰渊城头夜未宁 第一百六十二章魔门众人议狼主,泰渊城头夜未宁 巫风扭过头去,叫到:“白蛟。” 他的身后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俯首行礼。 耶律泰隆疑惑的看了一眼巫风,面含质询。 无风微微一笑:“白蛟乃我门中的阵宗弟子,擅长布阵。我们来时,仙师还赐了一件宝物,名曰落汐珠,以此为阵眼,白蛟便可布下尘雾阵,将泰渊笼罩其中!” 耶律泰隆闻言立刻明白过来,随即大喜。 攻打泰渊城,最难以应对的便是南齐的箭阵,其次便是高大的城墙,如果能用大雾遮挡南齐军的视线,南齐的这两大优势便会大打折扣。 虽然大雾同样会对攻城一方造成不便,但是相对于防守方来说,大雾反而是一种很好的掩护。 耶律泰隆哈哈一笑:“巫风仙者的办法果然不同凡响,那明天就麻烦白蛟仙者了!相信有诸位仙者相助,我天德大军日后一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巫风客气几句,道:“今夜贸然来访便是为了提前知会陛下一声,免得明天出了纰漏。既然已经通知了陛下,我们也就告辞了!” 耶律泰隆心知他们心中的顾虑,再加上他认为这股力量隐在暗处更具威胁性,也不挽留。 巫风抱拳一揖,扬手抛出流岚令,流岚令光芒一闪,撒下一片乌光将众人罩住,几个人的身形瞬间隐去。 尽管已经多次看到过仙师施展神通,可每次看到修真界这种种不凡之处,都还是让耶律泰隆生出一丝惊叹,心向往之。他的心中,对于能拜仙师为师,步入仙途,越发的感到庆幸。 古往今来,身为帝王,无不追求两样东西。一样便是统御天下,掌握无上权柄,再一样便是寻求长生,帝业永存。 而今天,他耶律泰隆便将要成为天下间第一位能够完成这两样夙愿的帝王! 挥师百万,踏破天关,这是他踏出的一统天下的第一步,而炼体培元,浮印凝丹,便是他进入仙途,证道长生的起点! 征途漫漫,天道缥缈,这都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的威名必将震响大陆,永世流传! 宏图大志,谈笑间悬钩钓鳌, 功名霸业,刀枪里谱写春秋! 耶律泰隆猛然抄起天狼宝剑,身形掠出帐外,“仓啷”一声,利刃出鞘,舞起剑来。 身如虹影,剑若游龙,道道劲气如风如割,阵阵剑鸣似龙似虎,舞到兴处,耶律泰隆仰天长啸,气冲云霄。 远处的大帐之上,耶律无邪肃然而立,望着其势如虹的耶律泰隆,目光中隐现沉思。 *********** 天德大营左面的一座山峰上。 月明星稀,夜色幽幽。 阵阵虫鸣合着秋风呜咽,让山顶的密林 多出了几丝生趣。 乌光一闪,密林之中,巫风等人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站在山头,巫风望着连绵不绝的天德大营,目光深沉。 他们的目力不同于凡人,虽然相隔甚远,可是耶律泰隆在营帐间舞剑的身影还是被他们清楚的看到。 片刻之后,巫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扭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他的几名手下紧随其后。 “尊者,我不明白!”他的身后,一名属下开口道:“区区一个凡间帝王,被流云道圣操纵的人奴而已,尊者为何对他如此礼敬?” 巫风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过是演戏而已。何况让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才能更好的为我们所用。” 另一人开口道:“我倒是对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凝丹境深感惊讶。流云道圣好像并没有对他使用道心种魔大法吧?” 巫风点点头:“耶律泰隆对我们来说意义极大,自然不能和那些普通的人奴一样对待。流云道圣为了取信于他,亲自炼制了一颗修福丹给他,这才能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凝丹成功。” 修福丹可以让低境界的修真者飞速提升,乃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灵丹。在修者界,修福丹常常被用作长辈或师门赠送给弟子后辈的奖励。不过这个待遇往往也只有那些大宗门或大家族的杰出弟子才有机会获得。 “不过,向耶律泰隆这种心怀野心,别有所图的人,他的修真之路注定不会太长!即使是有再多的灵丹妙药,他也休想证道长生!” “巫风尊者所言极是。”白蛟笑道:“可笑耶律泰隆还在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等他一统了天下,也就是将世俗拱手献给我们!到那时,凡间的资源还不是任我们取用?” 另一人接口道:“还是流云道圣手段高,修真界众多宗门,万千修士,却无一人能想到这种办法。现如今,修真界被世俗逼得走投无路,内斗不休,我们却能源源不断的得到世俗的修真资源,闷声发大财,这种感觉真是爽!” 巫风哈哈一笑,眼神中透出神往之色:“宗门蛰伏多年,一直卧薪尝胆,这次若是流云道圣的计划成功,不出百年,宗门必将强势回归,重新登上修真界的顶峰!” 他身后的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抱拳喝道:“我等愿竭尽所能,辅助流云道圣完成计划!重现宗门往日荣光!” *********** 夜色之中,远远地传来一阵阵轰鸣的马蹄声,无数的火把闪耀,如同一条长蛇。 这是一支夜行的骑兵。 大队骑兵中突然冲出一骑,停马观望,口中吼喝如雷:“全军加快速度!务必于明天早上到达泰渊!” “是!”众军轰然应诺,挥鞭更急。 紧接着数名骑士从队伍中分离出来,来到路边,和先前冲出的那人站在一起。 “慕容将军!”一人开口道:“我们这样疾行,人和战马都有些吃不消啊!我们星云已经有将近两百人落队,战马也倒毙了上百匹。” 另一人道:“是啊,慕容将军。我们楚都的兵马也是如此。我们三郡加起来兵马在八千左右,到现在还没见到天德军队的影子,缺员都快近一千人了,这要再这么跑下去,损失还会更大!” 被两人称为慕容将军的正是南浔鸿威将军封紫霄的副将慕容宏。 慕容宏之前受命带领南浔四千骑兵先行一步驰援泰源,在不久前,他麾下的骑兵回合了楚都和星云两路骑兵,全军合计八千人,全速奔行赶往泰源。 军情紧急,众人不敢耽搁,一路之上,八千骑兵昼夜奔行,连日赶路,终于在今晚到达此地,离着泰渊城已经不足八百里。 不过一路上不惜马力的急行军让众军的体力精力都大大消耗,各路兵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这也是为什么另两路兵马的带兵统领前来诉苦的原因。 慕容宏道:“二位将军,本将也知道这样做给兄弟们的压力太大,实不相瞒,我的麾下也有很多人落伍了,战马损失更是比两位还大一些。可是我们不能停!” 看到两人还欲再说什么,慕容宏一摆手道:“不是本将不近人情,而是现如今的形式已经万分紧迫,我们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泰渊城胡巢战死,城中守军几乎全军覆没,现如今泰渊城中力量太过薄弱,随时都有被攻克的可能!一旦泰渊城被破,接下来的后果不用本将多说,二位应该也很清楚。所以来之前,封紫霄将军已经嘱咐过我,必须全力以赴,一定要在天德攻破泰渊城之前赶到!” 见慕容宏连封紫霄都搬了出来,两位将军再不多言,一抱拳领命回归本阵。 随即整个大军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火把点点,军阵如龙,战马奔踏之声不绝于耳,大军向着泰渊城方向飞速而去。 ************ 夜色已深,可是泰渊城墙之上,来来回回巡逻的南齐兵士却络绎不绝。 一队队手举火把的巡城将士沿着城墙边缘仔细巡逻,谨防天德趁着夜色偷袭。 各段防区之内,负责值守的兵士丝毫不敢懈怠,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城下的天德军动向。 城门附近,李成德手举火把登上角楼。 “将军!” “将军!” 负责值守的兵士纷纷行礼。 “不用多礼!”李成德轻声道:“不要发出响动,让睡着的兄弟们好好休息!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几名 兵士摇摇头,低声道:“谢将军挂怀!” 李成德摆摆手,凑近角楼的观望口,一边往外看一边问道:“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几名哨兵纷纷摇头,为首一人道:“将军,属下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不可大意!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是!” 又巡阅了一番,并无异样,李成德便出了角楼。刚一出门,对面便迎面走来一队人马,李成德定睛瞧去,却是李恒川领着庄晓伟及一众亲兵走了过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李成德抱拳行礼:“庄将军也在。” 李恒川苦笑一声,道:“睡不着啊,来城墙上看看,心里踏实。怎么样?天德军可曾有什么异动?” 李成德摇摇头:“一切安好。” 李恒川点点头,缓缓走到城墙边上,目视天德大营,自语道:“但愿今夜能度过一个平安的夜晚!” (本章完) 一六三章 大雾起兮壮士行,旌旗猎猎战云催 第一百六十三章大雾起兮壮士行,旌旗猎猎战云催 事情如李恒川所愿,这一夜果然平静无比。 过了三更时分,天德大军依然没有动静,李恒川这才放心的离去,回归营帐。不过城上的守卫并无松懈,反而更加严密了几分,确保万无一失。 李恒川的大帐就在城门附近。 自从两天前天德发动总攻以来,为了随时了解战场情况,以便调度兵马,李恒川不顾属下劝阻,毅然将大帐扎在了城门附近,并且高挂帅旗,通晓全军。 这一举动让原本还心存间隙的各路兵马心生敬服,对李恒川的命令再无异议。也因为如此,在这两天的攻防战中,各路兵马才能精诚合作,浴血搏杀,几次将摇摇欲坠的战线守住,力保泰渊不失。 天刚蒙蒙亮,轮值休息的南齐士兵尚在熟睡之中。这几日来,他们天天战斗在死亡线上,体力、精力、心理都已经疲惫不堪,只要找到个地方一坐便能立刻陷入沉睡。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几名士兵猛然自地上弹了起来,眼睛尚未张开,伸手便去抓身边的刀枪。然而等几个人清醒过来却发现并不是天德大军攻城了。 “怎么回事?咦?怎么起雾了?” 眼前依稀能看出白蒙蒙的一片,似乎是晨雾方起不久,还不算浓厚,不过五百米之外的距离已经变得很是模糊。 人群中传来一声吼喝:“速去请李将军!让他赶紧来城头!” “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匆匆下城去了。 不多时,李恒川带着庄晓伟等一众亲随匆匆登上城头。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雾?”李恒川的面色沉重,盔下的发髻显得有几分凌乱,显然是未及梳洗。 李成德走上前来:“末将也不知道。看昨夜的天象,不应该有大雾啊!”【#**…更好更新更快】 一旁的杨棠道:“这雾起的十分突然,刚开始很薄,大家都没在意,可这才一会功夫便这么浓了,看样子这雾还要更厉害。” 李恒川走近城边,向着下面张望,原本清晰可见的天德营盘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大雾突起,还有加剧的势头,这对守城一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大大的不利。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城头守军弓矢紧缺,弩车和投石机也大量损毁,这些原本能够制衡天德敌军的有力武器本就受到限制,若再遭逢大雾,南齐守军便无异于一群瞎子,手中仅有的这些利器也失去了效用。 天德军只需要趁着大雾发动几次佯攻,便能将南齐守军手中为数不多的箭矢消耗一空。相反若是南齐顾忌这些,不使用弓箭,那天德军便可趁势发动真的攻击,等到他们大量攀上城头展开肉搏,远程武器 也就失去了价值。也就是说,天德军可虚可实,完全占据主动! “将军,怎么办?”在场的将领无一庸人,李恒川能想到这一点,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李将军!”正在这时,远处韩学青也领着一帮人赶了过来,他的眉头同样深深皱起:“大雾突发,与我军大大不利!天德人绝不会坐失良机,必会趁势攻城,大人可有应对之法?” 李恒川摇摇头,道:“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马上安排步刀手蹲守城墙之后,一旦发现挠钩上墙立刻想办法尽快将挠钩斩断,另外将弓箭手组织起来退到后墙,随时待命!” 韩学青道:“弓箭手是我们惟一的依仗,让他们留守后方,这样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李恒川苦笑道:“那你说还能怎么样?” 一旁的庄晓伟突然道:“末将倒是有个方法,能探得天德虚实,让我们的弓箭手有的放矢!” 李恒川眉头一挑,喜道:“晓伟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庄晓伟一抱拳,道:“属下愿带领一路兄弟深入大雾之中,以身探敌!大雾弥漫不可视物,属下可以带人潜入雾中,在我方弓箭手射击范围之内潜伏,若是遭逢天德大军人马,便发声报位,以作标靶!如此一来,我们的箭阵便可有的放矢,不至于白白浪费!”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一怔,韩学青随即便赞道:“此计大妙!只不过……” 接下来的话韩学青没说,可是在场的人却是心知肚明。 此计虽妙,可出城的兄弟却注定有去无回!且不说这帮人发声之后必然会被天德大军发现,就连接下来的箭阵射击也会将他们囊括在内。双重威胁之下,出城之人几乎是十死无生。 李恒川沉默半响,断然摇头:“此计万不可用!我南齐箭阵之下岂能戗戮同袍?此举背义,我李恒川不屑为之!沙场交战唯死战耳,怎能明知死境还让兄弟们去牺牲?” 庄晓伟急声道:“将军!大敌临前,城危在即,泰渊之后是我长风百万军民,所以泰渊万不可失!守住泰渊,这才是大义!舍小义取大义,这才是丈夫所为!您也知道,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如果被动防守,只能是坐以待毙!冒险一试,才能有一线生机!不可犹豫啊!” 一旁李成德道:“将军!庄将军说得对!泰渊万不可失!不过庄将军现在乃泰渊副将,岂能轻身犯险?末将愿意替代将军,出城探敌!” 李成德一开口,附近的几员将校纷纷请命。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李恒川虎目含泪,依次扫过众人,他的嘴唇微张,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可是究竟派谁出城,却是还要 斟酌一下。 在场的众人纷纷请愿,各述理由。 庄晓伟一摆手道:“这项任务由我完成最为合适,各位不要和我争抢!” 他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我本是天关守将,早就该和兄弟们一起葬身火海,却被手下兄弟以身相护侥幸活命,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此去正好能身有所用!再者,我对泰渊来说,一匹夫耳!我庄晓伟承蒙李将军器重,封为副将,助将军协调大军,可是这泰渊城中的一兵一卒没有一人是我庄晓伟带出来的,而是各位将军的麾下!离了我,大军依然各有统领,不会乱了章法,而离了各位,你们手下的兵士谁人来带?还有谁能比得上各位更熟悉麾下的兵士?” “将军…...” 李成德还欲再说,庄晓伟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还有一点,众位远不如我庄晓伟合适!这次任务有死无生,我这个堂堂泰渊副将亲自出马,兄弟们才能心甘情愿不是?你们谁人能有我这般优势?所以,各位就不要和我争了!本将前去,最为合适!” 他一回身,朝着李恒川抱拳道:“将军!时不我待,大雾已经弥漫全城,再等下去可就丧失时机了!将军!下令吧!” 李恒川深深凝视着庄晓伟,虎目含泪,猛然转身背对着他,高声道:“泰渊副将庄晓伟何在?” “末将在!” “本将令你领军出城探敌!助我南齐箭阵辨明标靶,不得有误!” “谨遵将令!”庄晓伟庄严抱拳,猛然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韩学青、李成德、杨棠,一众将校兵丁纷纷抱拳行礼,目视着庄晓伟的身影消逝在城头之上。 李恒川负手而立,始终不曾回头,他的脸上,两行热泪缓缓淌下。 半个时辰之后,城墙之上,包括庄晓伟在内,一百名南齐军士沿着城墙顺绳而下,他们的身影缓缓消逝在弥漫的浓雾之中。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整齐列阵,目视前方,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城头的绳索纷纷摇晃,众军士皆已落地,城头上的士兵立刻上前将绳索拽回。如此一来,下城的兵士再无退路。 ******* 天德大营之中。 耶律泰隆身坐马上,他的两侧,七名兽主和上百名各部将帅簇拥身边。 “陛下真是洪福齐天,狼神庇佑!”鹰主可可满面兴奋之色,高声道:“昨日陛下叫停攻城,想必是已经算准了今天会天降大雾!这是狼神为陛下撒下的神雾啊!” “哈哈哈。”耶律泰隆发出一声舒畅的大笑,心道:昨日巫风所言,果不欺朕,这阵大雾如此厚重,南齐人一下子变成了瞎子,还怎么阻拦朕的攻城大军? “耶律无邪!”耶律泰隆高声叫道。 “耶律无邪在此!”浓雾中传来一声大喝,一骑奔来,停在阵前。耶律无邪翻身下马,大步走来,跪倒在耶律泰隆面前。 “朕说过!若要再次攻城,还是以你为将!”耶律泰隆高声道:“朕拨你狼骑三万,你可能将泰渊大门敞开,迎接朕的大军入城?” 耶律无邪横臂当胸,目光炯炯,大声道:“耶律无邪愿用项上人头立下军令状!今日若不能将泰渊拿下,耶律无邪愿自刎于泰渊城下,以谢陛下!” “好!”耶律泰隆高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泰渊城门为我敞开的那一刻!去吧!” 耶律无邪站起身,翻身跨上战马,“仓啷”一声,雪亮的马刀已然出鞘。 “驾!”一声大喝,耶律无邪刀背猛抽马后,战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飞奔而去,转眼间便没入浓雾之中。 耶律泰隆抬头看去,一旁的旗杆之上,天狼战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本章完) 一六肆章 浓雾之中风云诡,铃声响彻忠魂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耶律无邪虽然走的时候威武雄壮,可是身为天狼部赫赫有名的大将,他自然不是那种只会闷头往前乱拱的野猪。 三万狼骑精锐脱离大营,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却在泰渊城前八百米左右的距离扎下阵脚。 南齐箭阵举世无双,他们的长弓在大陆三国之中拥有最远的射程,足可射出300米左右,借助高大的城墙,这一射程更是会增加到500米上下。 而天德人虽然擅长骑射,可是因为在马上的缘故,他们的弓箭体型较小,更加适合短途射击,也更为灵活,射击距离只有百米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在奇秀山之战,冲锋的骑兵未曾动用弓箭与南齐箭阵对射的原因之一。南齐箭阵之前有刀盾手防护,弓箭的威胁极小,与其在百米左右使用箭矢反而不如借助这百米距离提升马速获得的收益更大。 除此之外,就是地形的限制。天德军擅长游猎战术,在与军阵交战之时,天德骑兵往往会分成几路环绕敌人,一是为了分散敌军的火力,再就是利用战马高速的机动性,像剥洋葱一般,利用弓箭层层消耗敌人。游离阵外,一击即走。 奇秀山之战,南齐军选择的战场地形狭隘,不利于骑兵奔行,天德骑军擅长的游猎战术难以施展,这也是天德放弃使用弓箭的重要原因。 三万大军停住战马,望着不远处已经变得极其模糊的高大黑影,耶律无邪扭头叫道:“朵颜!” “属下在!”人群里策马走出一名魁梧的大汉。 “我命你带领两千人发动佯攻!记住!声势一定要做大!若是遭遇弓箭袭击,立刻退回,若是没有则继续前进,临近城墙之后息声下马,就近潜伏!不得有误!” “遵命!”朵颜横胸一礼,自去点选兵马。 “擂鼓!助威!”耶律无邪喝道。 “咚咚咚…”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三万天德大军齐声呼喊,声震环宇,紧接着,身后的天德大营之中,狼鼓震天,与之前的鼓声交相呼应。 朵颜身后,两千兵马一字排开,马蹄踢踏,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 “给我杀!”朵颜马刀在手,仰天大喝,两千七兵轰然应诺,纵马开始冲锋,眨眼间便被浓厚的雾气吞没。 ************* 浓浓的雾气之中。 李大柱小心翼翼的趴在一处浅坑中,他的心跳极快,默然无声的望着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前方。 在他的旁边,是一支塞了棉花的铜铃,这是临行前发给众人的。为的便是怕他们危急时刻难以发出呼喊,而只要摘除棉花摇动铜铃,便能轻易发出声响。 出城的南齐军士共有百名,他们分散在城下的雾气中,静静等候, 只要遇到天德的大队兵马便会立刻摇响铜铃,引导城头的箭阵射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雾变得更加浓郁,已经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李大柱伸出手轻轻握住铜铃,冰冷的质感传来,让他变得平静了几分。 突然一阵刺耳的吼声清晰地传来,紧接着战鼓如雷,大地震动,李大柱一下子死死抓住铜铃,一只手捏在了棉花之上。 他半趴起身,极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身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直面生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面对。 可是尽管心中充满恐惧,李大柱却丝毫没有退缩!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虽死无悔! 浓雾翻滚,虽然不能视物,可李大壮却感觉到浓雾中似乎有一只凶猛的怪兽正在朝着自己扑来,他的心跳更加的快速。 隐约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大柱心道:“来了!” 越发到了事前,李大柱反而沉静下来,他的手稳稳的握住铜铃,一只手捏住棉花,只等辨明了天德大军的实情便要摇响铜铃! 马蹄声近了,更近了,然而作为一个常年拼杀在战场的老兵,李大柱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耳中依然震响着轰鸣的鼓声和嘶喊声,可是这阵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却少了几分厚重的感觉。 “这不是天德的大部队!是佯攻!”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李大柱立刻反应过来,伏身再度趴了下去。他们临行之前,庄副将早已三令五申,出城的将士必须要亲眼确认天德大军的规模之后再行动,决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行踪,让天德大军有了防备。 为此,众人都在嘴中咬上了木棍,就算被天德人的战马踩中也绝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果不其然,伴着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一队骑兵自浓雾中驰骋而来,自李大柱所处的浅坑一旁呼啸而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骑兵一过,李大柱全身发出一阵颤抖,猛然躺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喘息。 苍天保佑,他还活着! ********** 蹄声隆隆,呼喝声此起彼伏,朵颜身领两千部下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在城下纵横驰骋。 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城头之上寂静无声,南齐军丝毫没有攻击的迹象。 佯攻失败,朵颜只能遵从军令向着城墙下贴近,他们离着城墙两百米左右便纷纷下马,久经训练的战马立刻向两侧奔跑,自行回归本阵。 战马的回归让耶律无邪也感到些许诧异,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是南齐守军,这么大的雾气,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也难以做出果断的决定。 从这几日的攻城之战来看,南齐军的箭矢存量已然不多,从他们已经开始削减 箭阵的设计频率和箭矢的损毁程度来看,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箭矢作为军中最为耗费银钱的装备,并不单只是因为它需用的数量庞大,还有一点,那就是每一支箭矢都有一定的使用次数,并不能持续的回收利用。 南齐大军这两日使用的箭矢已经开始出现大量损毁,这无疑说明对方的箭矢已经反复使用多次,而且就连和他们制式不同的天德羽箭也被拿来利用,也从侧面反映了对方箭矢存量已经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箭矢不足,使用起来自然要小心翼翼,南齐军看来也是防备着自己发动佯攻引诱他们浪费箭矢,所以才未曾发动攻击。 不过南齐军绝不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因为万一天德借此机会真的发动攻城,南齐将会陷入深深的被动。 这种情形之下,倒是对双方都成了一种赌博。 南齐军不知道天德军的哪一次攻击会变虚为实,而天德也不知道自己的那次攻击会遭遇道南齐箭阵的狙击。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天德军占据了更大的优势。 耶律无邪沉默片刻,再度派出两千军马,如同朵颜一般行事。 数刻之后,战马再度回归,城头的南齐大军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借助这样,秘密将军马全部偷渡到城下?”一旁的一员天狼将领低声问道。 耶律无邪摇摇头:“南齐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想到这点,必会有所防备!而且这样做,我们三万大军何时才能全部偷渡过去?本将可是立下了军令状,今日破城!岂能这般拖延?” “那怎么办?我们一连两次都未能引诱南齐军出手,这样下去岂不是同样在消耗时间?” “所以,我们这次就不再佯攻了!”耶律无邪寒声道:“全军听令,震鼓三通,然后全军息声,随我冲锋!” “得令!” ************ 咚! 咚! 咚! 前方迷雾中再度发出三声鼓响,李大柱猛烈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正在渐渐模糊的意识清醒过来,再度凝神戒备起来。 就在方才,第二支佯攻的天德骑兵再度经过附近,一名骑兵突然脱离阵型自浅坑上方踏马而过。 这一次李大柱没有上次那般幸运,战马的马蹄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腿上,立时将他的大腿踩断。 李大柱紧咬牙关,口中的木棍被他的牙齿深深嵌入,这才忍住没有喊出声来。所幸,战马一踏而过,并未踩中他的要害,李大柱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两次佯攻之中,已经有十数名同袍被战马踩踏而死,更有多人如他这般被踩成重伤,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人发出过哪怕半点声息! 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李大柱全身不住的颤抖,全身上下大汗淋漓,早已打透了他身上的衣衫。 他的伤处,一根锐利的断骨刺出大腿,鲜血横流。可是李大柱丝毫不敢动作,任由鲜血流淌,失血过多的他眼前一阵阵模糊,他感觉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一波波的困意袭扰心头。 突然,一阵轻微的震颤自他身下传来,李大柱伸出手去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他趴伏在地上,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铜铃。 震颤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李大柱死死地望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恍然间,一道庞大宽阔的黑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清晰响亮的马蹄声震慑耳边。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李大柱猛拍地面,身子站立而起。 看着浓雾之中猛然冲出的千军万马,李大柱咧嘴一笑,猛然抽出铃中的棉花。 下一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天空。 (本章完) 一六五章 天德军血战登城,长枪阵杀敌逞威 第一百六十五章天德军血战登城,长枪阵杀敌逞威 “不好!”耶律无邪大喝一声,猛然纵马突前,手中马刀挥起,已经将那名突然站起的南齐士兵持铃的手臂斩下,紧接着回手一刀将他枭首。 然而为时已晚,铜铃已经响起,而且下一刻,不只是这一处,城墙之下,数十个地方同时铃声响彻,将整个天德大军的阵型近乎完整的描绘出来。 此刻战马正在全速冲锋,再要退回已经办不到,耶律无邪只能将错就错,大声吼喝,命令全军全力冲刺。 铃声响起的刹那,泰渊城头之上,李恒川一声悲吼:“射!” 一阵震慑人心的弓弦震响,半空之中响起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下一刻,天德大军人仰马翻,惨叫不绝。 南齐军含悲振弦,箭如雨下,天德大军损失惨重,然而天狼骑不愧为天德最为强大的骑军,面对漫天箭雨毫无畏惧,而是纵马驰骋,一往无前。 大雾弥漫,城下什么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天德军究竟损失几何,先前偷渡到城下的四千天狼骑兵在朵颜的命令下纷纷抛投挠钩,开始登城,借机分散南齐军的注意力,为城下的族人减轻压力。 挠钩上城,南齐军立刻发现,早已埋伏好的步刀手纷纷扬刀劈砍,然而天德军早有准备,朝着城头就是一阵密集的攒射,步刀手不察之下纷纷中箭倒地,损失惨重。 城墙脚下,箭雨如飞,人影幢幢,大雾之中马蹄隆隆,前仆后继,天德大军的攻城之战正式打响。 城头之上,军令声此起彼伏,南齐弓箭手毫无保留,箭矢连珠,将之前响铃之处完全覆盖。 十轮箭雨过后,南齐箭阵的攻击变得稀疏起来,许多弓箭手箭壶之中的箭矢终于消耗殆尽。 而此时冲在骑兵最前方的耶律无邪已经领着兵马临近城墙之下。 他立刻大声命令军队下马登城,无数的挠钩抛起,绵延数百米的泰渊城墙立刻被密密麻麻的绳索缠绕,天德军前赴后继的向着城头攀去。 在大雾的掩护之下,缺失了弓箭的南齐军再难以对天德军实施有力的狙击,天德军开始有人爬上城头,零零星星的肉搏战开始展开。 大陆三国,天德人的凶悍和强大众所周知,没有了箭矢的压制,天德大军的凶狂展露无遗,往往几名天德士兵便敢于向着成队的南齐军发起冲锋。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南齐军的阵线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在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自城墙外露出头来,正是耶律无邪。 他抓着绳子的手猛然用力,身子便如大鸟般飞起。 半空中,刀光闪过,城墙边上的两名南齐士兵脖颈间鲜血狂喷,轰然倒地。 耶律无邪一声大笑,重重落在城头。 “儿郎们!给我杀!”耶律无邪厉吼一声,迎着对面冲来的南齐士兵,挥刀便砍。 耶律无邪修为比之噶尔干和乌儿还要高出几分,寻常南齐士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刀在手,血洒四方,耶律无邪单枪匹马冲入南齐军阵中,靠近他的南齐士兵几无一合之敌,死伤成片。 耶律无邪如此威猛,力抗一众南齐守军,他的身后,天德大军络绎不绝的涌上城头,以点破 面,很快便在城墙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耶律无邪突破的地方正是罗宋军杨棠的防区。 防区被破,杨棠焦急万分,他率领手下几次冲击,可是手下军士几日征战早已疲敝不堪,再加上耶律无邪太过厉害,每次都被天德人挡住。 杨棠冒险与耶律无邪交手,仅仅两个回合便被伤在对方刀下,幸亏手下拼死抢出才侥幸活命。 主将一败,士气大跌,天德趁势猛攻,终于将杨棠部彻底撕裂,随即天德大军向两侧开始冲击。 杨棠部被破,南齐本来还算严密的阵型立刻出现缺口,便如堤坝决口,洪水泛滥一般,再也难以收拢。 尽管南齐军拼死阻击,可是却已经无法阻挡已经汇聚成洪流的天德军队,转眼之间,天德大军便如同肆虐的洪水一般将南齐阵营冲击的四分五裂。 “冲下城去,打开城门!” 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大吼,耶律无邪一马当先,带着朵颜等一众猛将雄兵朝着城门方向杀去。 人群中,李恒川茫然四顾,浓浓大雾之中,到处是厮杀的声音,他机械的挥动着手中战刀,将眼前看到的天德士兵一个个杀死,可是绝望却在他的心头升起。 “泰渊城守不住了!” 即使庄晓伟舍身探敌让南齐箭阵余威尽显,即使万千将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自己还是败了! 城头之上早已遍布天德大军,而且是天德最精悍最强大的天狼军,南齐仅存的几千残兵,连日苦战,心力憔悴,尽管心存死志,却再也无力回天。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舍却一命,拼死杀敌,在死之前尽可能多的消耗天德的有生力量。 想到这里,李恒川原本绝望的眼神猛然间杀意凌然。 “杀!” 伴着一声如雷大吼,李恒川高高跃起,战刀如同霹雳一般狠狠砍下,将一名冲到近前的天德士兵劈成两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 “杀!” 他的身后,李成德、杨棠,带着一众南齐士兵如同猛虎一般扑向天德大军,一往无前。 喀克和朵颜一样,是一名天狼军的佐将,统御着四千狼骑。能在天狼军担任佐将,无一不是身手高超,本领不凡的高手。 登城之时,他并未跟随耶律无邪,而是独自率军主攻南齐一部。 他不知道的是,他主攻的正是恒丰韩学青的防区。 恒丰军是周西峰一手带出,而周西峰的能力众所周知,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就连胡巢也对他的练兵之术赞誉有加。在五城之中,恒丰军战力仅次于泰渊,实力非同一般。 前几次天德攻城,除了城门两侧有角楼支援未曾失守过,再一个不曾被攻破的便是恒丰军的防区。 喀克率领的天狼军从一开始便陷入了比其他地方更强烈的抵抗。 恒丰军是此次守城军中人数最多的军队,而且他们军中,长枪手的比例极高。 胡巢莅临泰渊之后,为了建立庞大的弓箭部队,曾经将其余四城的弓箭手征调大半,而失去弓箭手之后,为了保证恒丰军的实力不至于太过削弱,周西峰费尽心力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长枪手军队。 众所周知,南齐南境边军的存在便是为了 抵御天德的入侵,而应对天德骑兵,最好的武器除了弓箭之外,便要数长枪。 组建了足够数量的长枪兵之后,周西峰便精研长枪战法,将长枪兵分为突击、防御两营,每次交战,两营枪兵互相配合,攻守兼备。 他还不惜花费重金请来武林中擅用长枪的至元境高手“霹雳蛟龙”陆玉坤,让他教授麾下枪法。 为了让麾下长枪兵磨练实战经验,周西峰亲自率军征讨南齐境内凶名远扬的马贼团伙“插翅飞虎”,将他们一举荡平。 只可惜他这么费心费力将恒丰军打造成一支铁血雄军,本是野心勃勃,欲借此飞黄腾达,攀附高位,结果却死在了天德刺客和庄晓伟之手,一腔心血付诸东流,枭雄野心也终成南柯一梦! 不过周西峰虽死,韩学青仍在,他对恒丰长枪阵法也极为熟悉,就是在他的指挥之下,恒丰枪阵才数次将天德军赶下城头,寸土未失。 喀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满心都是建功立业的渴望,带着麾下奋勇争先向着城头攀爬。 然而不同于其他地方,一路攀爬上来,喀克发现上方的南齐士兵并未如同其他地方的南齐守军一样,费神费力的妄图砍断挠钩后的牛筋绳索,这让他大感诧异。 不过不管怎样,能够不受干扰的登上城头,这自然是极好的。 然而就在喀克满心欢喜,只差几步就要摸到城头时,危险降临了。 城墙之上,突然探出一排人影,没等天德士兵反应过来,成排的长枪已经朝着他们捅刺过来。 “啊~”阵阵惨叫响起,十数名天德士兵被长枪刺中,翻滚着砸向地面。 长枪袭来,喀克也面临同样险境,不过他的修为高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杀。 电光火石间,喀克猛然松手,两脚交叠勾住绳索,任由身子向下倒去。这招便类似垂直版的铁板桥,恰恰躲过长枪的攻击。 躲过这下,喀克腰板用力,再度恢复身位。 “城下掩护!”他大喝一声,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抽出腰间的马刀,将再度刺来的长枪格开。 城下的天德士兵听到喀克呼喊,立刻张弓搭箭朝着城头一阵乱射,几名躲闪不及的南齐枪兵当场中箭身亡,其余众人纷纷蹲下,借着城垛掩护。 “就是现在!给我上!” 城头的南齐士兵被压制,喀克立刻催促手下,一行人手脚并用,快速朝着上面爬去。 终于离着城头只有一步之遥,喀克猛然用力,腾身而起,落下时已经稳稳站在城墙之上。 与他同时,两侧十数名天德士兵也成功爬上城墙,他们发出一声大吼,纷纷挺刀朝着南齐士兵扑去。 有他们作为缓冲,城墙边上,越来越多的天德士兵成功爬了上来。 “结阵!” 南齐阵中,韩学青大喝一声,身后的士兵立刻快速的排成数排,手中长枪前指,直如一只将要发动攻击的豪猪。 “杀!” 一声令下,南齐军大吼一声,猛然朝前冲去。 一六六章 恒丰枪阵战天狼,将军长刀显锋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恒丰枪阵战天狼,将军长刀显锋芒 第一排恒丰军长枪刺来,天德兵纷纷用刀格挡,然而不等他们收刀,第一排长枪手的腰间突然再次伸出一排枪影。 天德兵猝不及防,除了少数几人侥幸闪过,其余人纷纷或死或伤。 恒丰军借机先前行进,长枪阵步步为营,上下夹击,将天德军的阵型缓缓向后压去。 喀克大怒,他在天狼军中也是少有的猛士,麾下的部族更是战功赫赫,眼看着城墙上自己一方的兵马都已将南齐兵打得节节后退,自己竟然被挡在城墙上寸步难行,简直是奇耻大辱! 长枪再度袭来,喀克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长刀如同霹雳,猛然将数支长枪格开,紧接着身子一扭,躲过腰间的刺杀,左臂一伸已经将数支枪头夹在肋下。 “撒手!”喀克大吼一声,猛然用力后拽,他本就力大无穷,这一下又是十分突然,几名南齐的长枪手根本不及防备,只觉大力拖拽,长枪顿时脱手,与此同时,身不由己的朝前扑去。 这几支长枪的枪手都是枪阵第二排的士兵,他们猛然前扑,一下便撞在身前的同袍身上,立刻将第一排的阵型打乱。 喀克扬手将长枪甩飞,身子一矮,长刀横扫,几名站立不稳的南齐兵纷纷中刀身亡。喀克瞅准时机,侧身撞进枪阵之中。 前排的枪手被杀,眼前第二排枪手长枪被夺赤手空拳,眼见喀克挥刀杀来,下意识便要往后躲闪。被他们这么一冲,身后的枪阵立刻大乱。 天德兵趁势冲锋,照着枪阵缺口杀来。 韩学青在后面看得清楚,他大喝一声:“后退着斩!” 第三排的枪兵立刻毫不犹豫的照着那几名畏战后退的枪兵刺去。血光闪现,几名南齐兵横尸当场,全军为之一震,枪阵立刻稳固下来。 喀克本欲故计再施,可韩学青立刻指挥变幻阵型,原本两路上下齐攻,变作三路上中下齐攻,这一下就连喀克也无计可施。 三路长枪连环刺出,密不透风,毫不间断,令人无处闪躲,天德兵勉力抵挡了几下便被杀的尸横满地,只能狼狈后退。 喀克看到自己拼死争取来的机会丧失,不由气的连声大吼,他血灌双瞳,死钉不退,长刀挥舞如若狂风,一时间竟然将南齐枪阵挡了下来。 拜他所赐,天德士兵总算稳住阵脚,给后面的族人留下一丝空间。他的身后,源源不断的天德士兵冲了上来。 南齐军刚欲乘胜追击,将天德军彻底赶下城墙,可就在这时,两却同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韩学青扭头望去,两侧的城墙上依稀可见,两路天德士兵已经解决掉对面的守城部队,一左一右合力朝着自己杀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扭头吩咐左右:“挡住两侧的敌军!先把眼前这帮人吃掉!” “是!”两员恒丰军部将一抱拳,满脸坚毅,转身离去。 两人一走,韩学青长刀出鞘,环视左右,厉声道:“大敌环伺,国难当头!我热血男儿,何惜一死?今日便扬刀杀贼,以全忠义!众位,今日一战,恐无相会之期,韩学青现在这里为诸位壮行!兄弟们!随我杀!” “杀!” 众人一声大吼,朝着天德大军扑去。 喀克的军队原本就处在下风,恒丰军全军前压,顿时让天德人压力大增。韩学青深通兵法,率军猛攻天德两翼,渐渐将城头的喀克一部包围起来。 前有枪阵拦路,左右有敌人猛攻,身后是高高的城墙,退一步便是死无全尸。天德军几乎陷入绝望,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喀克长刀挥舞将两支长枪格开,他的左右,几名凶悍的天德兵士舍身撞向恒丰枪阵,虽然他们立刻被捅成了马蜂窝,可却成功阻挡了枪阵的挺近。喀克趁势欺身向前,手中长刀照着一名长枪手当头砍下。 血光崩现,长枪手的脑袋直接被砍成两半,喀克厉声大吼,长刀再挥,几只枪头飞起,他的身后,几名天德兵士抢上前来,将那几名失去武器的恒丰军乱刀砍死,可随即,后面的长枪刺来,这几名天德士兵也被无情刺死。 双方陷入混战,杀人然后被杀,城墙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天德人虽然勇悍,可城头的力量远不及恒丰军强大,再加上恒丰军枪阵精巧,进退有据,天德军全面处于下风,被三面攻来的恒丰军层层绞杀。虽然喀克勇猛异常,连杀数人,却依然无法阻挡天德军败亡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箭雨突然自一侧降落,刹那间覆盖了恒丰军的阵营,正在前冲的恒丰军顿时死伤惨重。 韩学青大吃一惊,回首望去,却只见浓雾之中,依稀可见无数如狼似虎的天德人正挥刀杀来。自己的左翼被攻破了! “拦住他们!”韩学青当机立断,立刻分出一部拦截,可没等接近敌方阵型,一波箭雨再度袭来,阻拦的恒丰军纷纷倒毙! 不等韩学青做出反应,右翼突然也传来天德人的喊杀声,一杆天狼大旗高高竖起,一队天德士兵呐喊着杀来。 转瞬之间,形势立变,被包围的一方成了恒丰军。 韩学青心中一沉,随即无奈苦笑。现如今,整个城墙之上,天德大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自己只是沧海一粟,难以影响大局。即使之前占据优势,可局势转眼间便被倾覆。 他扭头看了眼包围圈中的天德人,眼神中闪耀起一阵决然的寒光。 即使战败身死,也绝对要将这帮天德蛮子杀死在这里! 再不管两侧正火速接近的天德大军,韩学青大吼一声,率众朝着喀克军冲去。 援军到来,喀克一方士气大振,悍不畏死的开始冲击恒丰军的阵营。 先前被天德箭雨袭击,枪阵损失惨重,出现数个缺口,几名天德士兵立刻冲了上去,挤进缺口,长刀猛砍,再度用身体将 南齐枪阵打乱。 天德人完全悍不畏死的冲锋和弓箭的射击让原本严密的枪阵变得再无章法,双方陷入混战。如此一来,天德士兵的强悍立刻得到展现,恒丰军的长枪手没有了配合,被刀手近身,原本犀利的长枪施展不开,反而成了累赘,一时间恒丰军纷纷被杀,死伤开始直线上升。 战场中,喀克刀锋闪耀,直入猛虎出笼,长刀一扬,便是一颗头颅,刀光一闪,便有一具尸体,被他近身的南齐兵几无一合之敌,纷纷死在他的刀下。 喀克飞起一脚,将一名失去头颅的恒丰军士踢飞出去,正欲挥刀再战,却忽然扭转身形,长刀朝后砍去。 “”的一声,兵刃交击,火花四溅,一股大力袭来,喀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不等他站稳身形,一阵凌厉的风声响起,雾气中一道黑影再度朝他扑来。 喀克大吼一声,揉身迎上,手中长刀朝着黑影便砍。 黑影身形极快,闪身躲过,紧接着刀光闪起,朝着喀克便是一刀。 喀克毫不畏惧,长刀一摆,迎头而上。 刀锋相交,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一阵极大的力量同时传到两人手上,震得两人虎口一麻,各自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喀克大喝一声,他在天狼军中也算是数得上的高手,尤其是刀法凌厉凶猛,少有人能够抵挡,这人和自己数度交手,却不分伯仲,绝非泛泛之辈。 “老子恒丰副将韩学青!要你命的人!” 对方一声冷笑,再度揉身扑上,他的身法极快,刀势更快,未等近前,刀锋已如闪电般削向喀克咽喉。 喀克仰身后倒,闪过这一刀,自己长刀拄地,身形弹起,借着这一弹之势,刀如狂风,砍向韩学青手腕。 韩学青抽刀后撤,刀背挡住喀克这一击,欺身近前,照着喀克脑袋便剁,这一刀势大力沉,隐含风雷之声,喀克招式用老不敢硬接,只能后撤暂避锋芒。 韩学青不依不挠,紧随而上,手中刀势展开,绵延不绝,喀克只觉眼前寒光闪烁,刀影如墙,不由大惊。 他不知道韩学青师从南齐用刀高手“落魂刀”褚朝赫,曾在江湖上闯荡多年,随后才从军入伍。他的刀法以快著称,一经得势便连绵不绝,再难抵挡。 喀克的刀法却是走的军旅路子,以威猛为主,对付这种快刀便有几分吃力。好在他的四周都是天德士兵,一见主将落在下风立刻抢上前来支援,韩学青刀势遇阻,只能转而先解决阻挠自己的天德兵士。喀克趁势后退,这才缓过劲来。 韩学青心中暗叹,军阵之中,并不适合单打独斗,个人武力再高,也会受到限制。 经过刚才的交手,韩学青已经心知肚明,喀克的修为和自己相差不大,但是武功招式却比自己稍弱几分,若是只有两人交手,他有把握将喀克斩于刀下,可若有人干扰,自己便难以得手。 一六七章 群雄赴义英灵哭,泰渊城破天狼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群雄赴义英灵哭,泰渊城破天狼笑 韩学青知道,要想将喀克杀死,自己必须另辟蹊径,制造机会,而且要一击必杀,否则还是会被中途打断。 两翼的天德士兵在快速接近,最前方的敌人已经和恒丰军最外围的兵马交上了手,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韩学青不再犹豫,长刀一摆,再度攻上前去。 几名天德士兵冲上前来,韩学青干净利落的几刀已经杀死两人,扭头吼道:“拦下他们!” 数名亲兵冒死抢出,不计生死的朝着天德人扑去。 喀克见韩学青杀来,丝毫无惧,他虽知自己的武功比这名南齐将军弱上一些,可天狼族人,有进无退,从不畏死避难,而且两人修为只是伯仲之间,自己也不见得就会栽在对方手里。 韩学青刀法快疾如风,喀克胜在沉稳厚重,力大无穷,只要不给韩学青施展连环快攻的机会,喀克仍有一战之力。 两人长刀相交,火花四溅,刀刀都是直指对方的周身要害,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过一刀,两人纵横捭阖,四周刀锋缭绕,方圆几米内劲气激荡,横扫四方。 猛然间,韩学青高高举起长刀,斜劈而下,刀锋如同巨斧开山一般砍向喀克肩膀,这一刀若是劈实,喀克无疑会被劈成两半。 喀克吃过一次亏,知道若是闪避,让韩学青抓住先手,必然还会如同上次一般展开一轮疯狂进攻。吃一堑长一智,喀克双腿一分,马步沉身,如泰如岳,双手握紧马刀斜撩上天,迎着韩学青刀锋而去。 在力量上,喀克并不逊色韩学青,这一击只要挡住,韩学青的连环手段便施展不开。 然而下一刻,眼前黑影一闪,韩学青的刀轨迹突变,刀面和喀克的刀交错而过,身子一扭已经转到喀克身侧。喀克大吃一惊,他这一刀自下而上,不似韩学青向下劈砍可以顺势借力,所以,为了挡住韩学青这一刀,喀克已经用尽全力,根本收势不住。 韩学青的刀本就是虚招,留了后手,自然可以灵活转换。成功绕到喀克身侧,韩学青立刻回手一刀抹向喀克肋下。 喀克招式用老,撤力不及,只能拼尽全力向一旁倒去。 然而韩学青的刀以快著称,喀克的躲闪自然在他意料之中,长刀挥舞时,韩学青已经向前递了一步。 刀锋掠过,血光闪现,喀克闷哼一声,身子猛然倒地,他的肋下被韩学青长刀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立刻喷出,眨眼间便染红了他的衣甲。 来不及处理伤口,喀克忍痛往一侧滚去,韩学青的刀紧贴着他的身子掠过,重重砍在了地上。 一刀不中,韩学青挥刀再砍,眨眼便便是六刀,喀克左翻右滚,狼狈闪躲,鲜血洒的满 地都是。 就这一会功夫,天德人已经冲破韩学青亲兵的防守,朝着这边支援过来。 战场之中,恒丰军枪阵被破,已经被天德人冲击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人如若困兽,只能拼死挣扎。南齐军大势已去,败亡只在眼前。 韩学青银牙暗咬,悲愤满腔,一声厉喝,刀势更疾。即使已无生机,最起码也要带着枚狼军头颅共赴地狱! 喀克连番闪躲,肋下血如泉涌,疼痛难忍,可是却丝毫不敢停滞。眼看着四周,几名天德军急急抢来,他终于看到一线生机。 两名冲在最前的天德兵突然高高跃起,半空中已经挥刀朝着韩学青背后砍来。 韩学青耳后生风,身形急转,刀如赤练,一刀便将两人拦腰斩断,鲜血半空中泼洒下来,顿时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被这么一耽搁,喀克大喜过望,连忙翻身爬起,捂着伤口便朝人群中跑去。 韩学青一声大喝,状若疯魔,迈步追来。 生死面前,喀克终于生出一丝畏惧,他头也不敢回,只是闷头逃窜。看到迎面而来的数名天德兵和他交错而过,冲向韩学青,喀克终于松了口气。 他扭头望去,视线中,四名天德狼兵挥刀砍向韩学青,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天德士兵朝着韩学青冲锋而去,眨眼间便将韩学青包围了起来。 “杀了他!”喀克哈哈一声大笑,高声狂叫。 然而下一刻,喀克的表情一怔,他看到,人群中,韩学青满脸鲜血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喀克突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人群中,韩学青突然朝着他一扬手,一道雪亮的光芒划过人群的缝隙,刹那间填满了喀克的视线。 喀克的额头上,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刀透颅而出,鲜血顺着脑后的刀尖缓缓淌下。 人群中,掷出长刀的韩学青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随即便被汹涌的天德士兵淹没,天德士兵挥刀劈砍,一股鲜血自他们脚下四散蔓延开来。 韩学青的战死意味着恒丰军的彻底沦陷,失去了主将的恒丰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很快便被不断涌上城头的天德士兵屠戮一空。 恒丰军战至最后,未有一兵一卒弃械投降,全军覆没。 直至此时,泰渊城头之上只余城门区域未失,李恒川率领最后的近千残军殊死抵抗,杨棠、李成德等部将先后战死,南齐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凭空而起,浓雾翻腾,被大风吹起,滚滚而去,笼罩泰渊的大雾开始渐渐消散。 狂风呼啸,砂石乱飞,飞扬的沙尘将整个天空都染成黄色,直如天崩地裂一般,突观此景,让人心生震慑,战场上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停止了了交战,纷 纷驻足观看。 随着大雾离去,城头之上的情景渐渐展露出来,原本雄壮威武的泰渊城墙此刻早已残破不堪,如同炼狱,城头上下布满了混杂在一起的尸体,鲜血汇聚成一道道血流,蜿蜒流淌。 不远处,杨棠的尸体静静卧在地上,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羽箭,箭头插在一名天德士兵的眼窝之中,杨棠的后背,一抹染血的刀尖穿胸而出,鲜血早已流干。 在他的不远处,李成德和一名天德校尉扭抱在一起,两人互扼着对方的咽喉,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再往远处看,被砍成肉泥的韩学青,被斩下头颅的唐子敬,一员员将校,一名名士兵…… 狂风啸起秋含悲,烟尘散尽虎垂泪。 这阵大风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便是专程为了驱赶这阵大雾而来,雾气散尽,尘埃落定,天空再度恢复宁静。东面的山头之上,山峰镀上一层红亮的金边,一轮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李恒川咬牙拔出肩上的羽箭,任由鲜血淌下,顺着衣甲滴到地上。此刻盔已弃,甲已残,只有刀锋还闪耀着雪亮的光。 他的身后,数百名南齐士兵满身血污,面容坚毅,牢牢守在阶梯之前。 他的眼前密密麻麻的天德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身后便是通向城门的阶梯。 天德军中人群涌动,耶律无邪领着朵颜等一众狼军将帅大步走出,耶律无邪冷冷的看着李恒川,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杀!”这个字轻轻吐出,下一刻,城墙之上喊声震天,天德大军潮水般向着前方冲去。 半个时辰之后,泰渊城的大门轰然作响,缓缓向着两侧打开,城头角楼之上,南齐的军旗被耶律无邪一箭射下,一面金色的狼头旗帜被高高挂起,迎风招展。 天德大阵之中,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整个天德大军行动起来,八部兵马旌旗招展,列阵以待。 中军阵中,两千身穿金甲的天狼部皇家卫士纵列两排,手持金瓜,侍立两侧,威武不凡。 耶律泰隆高坐马上,金甲闪耀,披风猎猎,全身上下散发着英武之气,将臣环绕。他的身后,耶律超峰紧随其后,一步不离,狼牙卫紧守四方。再往后,便是七部兽主,八部臣工。 耶律泰隆一侧,一名身材魁梧的掌旗官端坐马上,双手之中紧握着一杆金色的天狼皇旗。旗帜之上,一头仰天长啸的金色天狼随风猎猎,栩栩如生。 耶律泰隆环视四周,眼中精芒爆射,天狼宝剑猛然出鞘,光辉耀眼,直指前方,口中发出一声大喝:“进城!” 刹那间,天狼军中,狼鼓如雷般震响,声震环宇,响彻天地。 百万大军如同一股无边洪流,开始加速前冲,嘚嘚的马蹄 声渐渐连成一片,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泰渊城头之上,耶律无邪横臂当胸,恭迎耶律泰隆圣驾。 天德大军缓缓入城,这座横坦在南齐南境边关的壮伟雄城终于陷落,匍匐在天德大军的脚下,南齐的大门终于朝着天德打开。 它的身后,是千里锦绣江山,是片片富饶的土地,是一座座壮伟的城池,是数以百万计的南齐百姓,今日之后,他们都要暴露在天德大军面前,在天德百万铁蹄的践踏下,沉沦破碎,痛苦哀嚎。 (本章完) 一六八章 天德纵马乱长风,宁煜回归虑西南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德纵马乱长风,宁煜回归虑西南 泰渊城北门三里之外,慕容宏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尽管一路之上昼夜兼程,不惜马力,可还是晚了一步。 北门之上,高高飘扬的天狼旗帜无疑说明,泰渊城已经陷落。战报之中,天狼大军多达百万,没有城池作为依靠,他这几千骑兵根本毫无作用,再往前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慕容将军,我们怎么办?”星云的骑兵统领开口问道。 他的一旁,楚都的骑军统领也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宏。 “我们回去!会和封大将军!”慕容宏一扯马头,高喝一声,拍马便走。 他的身后,星云和楚都的两位统领相望一眼,探口气,一拉战马,紧随其后。 紧接着,整支大军调转马头,划过一道弧线,沿着原路一路疾驰而去。 泰渊城北门的城墙之上,天德的兵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立刻回报耶律泰隆。 不多时,耶律泰隆领着手下众将登上城楼。 “陛下,末将愿领本部人马出城追击,将那支南齐骑兵将领的首级敬献陛下!” “陛下,末将愿往!” 天德麾下众将纷纷请命。 他们的战马远远胜出南齐,对方又是一支疲军,完全有可能将他们追上。 “由他们去吧!”耶律泰隆摇摇头,望着城下一望无际的原野,微微一笑:南齐这么大的猎场,总要留一些强点的野兽,这样,我们的射猎才能有趣一些。” ***************** 天德大军攻克泰渊城的消息很快便在南齐乃至整个大陆传播开来,一时间天下震惊。 南齐的朝堂之上,各路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周讨伍守城不利,用人不当,致使天关、泰渊两座雄城接连被破。 不过新任南齐兵马大元帅宇文君洵的态度却十分耐人寻味,他将弹劾周讨伍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丝毫不做表态。与此同时连发数道帅令,命令南齐全国动员,征调全国兵马南下抵御天德大军。 对于宇文君洵的命令,朝野中一片附和,然而帅令发出,除了少数人有所动作,像周讨伍、宋孝直之外的其余几位魁首无一表态,全部按兵不动。 宇文君洵对此毫无反应,他早已心知肚明。洪辉之后,南齐再无一人可以真正统御六大魁首,他也不例外。 不过宇文君洵也并不需要他们响应自己,他要的只是一个大义名分而已。帅令已发,大元帅的态度已经表明,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南齐百姓心中自有评断。 南齐朝堂乱象纷纷,南境之地却是开始有所动作。 泰渊城破,整个南境再无险地可守,更为严重的是,天德大军再不用如同之前一 般必须攻打南齐的坚城高堡,这意味着天德大军完全可以自由决定行止,他的攻击方向变得不可捉摸。这对南齐军队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困扰。 面对如此态势,南齐大军如果分兵把守各地,无疑会被天德大军各个击破,可若是坚守一处,则相当于将其他各地彻底放弃,任由天德人肆虐,长此以往,南境之地必然破败不堪,再无力支撑南齐军的补给消耗,南齐军仍然难逃败局。 天关、奇秀山、泰渊三战,周讨伍麾下的精锐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仅凭长风四郡之地,剩余的军队绝对难以抗衡天德大军。 面对此情况,周讨伍将麾下兵马全部收拢到星云和楚都一线的红云城一带,各地城池只留下少许维持治安的部队。与此同时,派遣使者向周围的势力求取援军。 此外,长风四郡的粮草物资也被抽调一空。各城各郡,百姓也被命令弃城北上,坚壁清野。一时间,北上的道路上,尽是携家带口、肩扛背负的南齐百姓。 这种情形之下,一些奸佞之徒趁势而起,劫掠乡民,偷盗杀戮的事情时有发生,长风行省乱作一团。 不过周讨伍的长风军此刻已经无力再操心这些,他们必须保存实力,应对接下来天德大军的行动,固守待援。 天德大军占领泰渊之后,果然开始四下出击。 长风行省一马平川,天德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附近没有来得及迁移的南齐百姓顿时遭了灾。财物被抢,女人被掳走,男丁要么被杀要么被当成奴隶,老人和孩子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杀,泰渊附近的城镇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成为修罗地狱。 一些南齐盗匪也选择叛国投敌,为天德人通风报信,如此一来,天德人更是如虎添翼,不仅将南齐放弃的大片城池劫掠一空,许多逃难路上的百姓也被追及惨遭戕害。 南境之内一时间杀声四起,处处狼烟。 ************** 泰渊城被攻陷之时,宁煜已经和风灵进入了大魏境内,来到了双陀城。 对于风灵的使用,宁煜早有计划。 现在他手下的人手不多,祝旷留守在纤羽门秘境之中,邱鹰被他派往大魏京师。对于风灵,宁煜则考虑让她留在西南。 宁煜身为土部天下巡走,可自行决定行止,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情况下,他肯定是不会留在西南。那么作为自己俗世的根基之地,自然要留下个人。 秦川城的小院虽然有名老奴,可是却是个哑人,收收信件,拾掇下小院还能做到,可其他事情就插不上手了。 而风灵则是个很好的人选,首先她是个女人,往往更容易被轻视和忽略,可以极好的隐藏自己,其次她身为拘灵堂出类拔萃的 精英之一,拥有敏锐的嗅觉和独到的眼光,对于情报极其敏感,绝对是留守西南的不二人选。 留下风灵,一来可以随时留意西南风家的动向,再者也可以作为中枢联络京师,互通消息。如此一来宁煜便能掌控大魏和风家的大体情报,让他下一步的布局和行动有的放矢。 一进大魏地界,两人便已经易容改貌,一路之上,有宁煜的神魂相助,他们的行踪隐秘安全的很,绝无可能被人盯上。 两人在双陀城留宿一夜,顺便打探了一下西南的消息,最近南齐局势紧张,天德举国入侵南齐,大战频发。为了安全起见,与天德相邻的西南也加强了警备,全境戒严,军马也向西南集结,以防不测。 除此之外,风家还发布严令,戒严期间,任何涉及大宗粮草铁器这一类军需物资的交易,必须在衙门备案,经过许可之后方可进行,否则一经查出,全部按走私通敌论处。 这一点其实不仅是为了预防天德或者南齐从大魏采购军需物资,还有几分平抑物价的意思。每逢战乱期间,总有不法商贩囤积物资,高价买卖,此举往往会致使当地物价飙升,引发混乱。风家此举便将大宗买卖严格控制在眼皮底下,时刻监管,让不法商贩不敢轻易冒险。 宁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再打探也没有其他有用的情报,两人安心休息一夜,第二天便启程前往秦川城。 一路无话,两日后的一个中午两人已经到达秦川。 秦川城宁煜已经来过多次,他引着风灵熟门熟路的来到自己的小院,来之前宁煜已经事先做了一番装扮。他上前敲门,不多时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伸出头来,扭头看到宁煜,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他将门全部拉开,对着宁煜弯腰施礼。 宁煜含笑对他点点头,转头对风灵道:“这是宋岙,负责看守这座院子,他不能说话,不过耳朵不聋。” 宋岙本是街上的乞丐,被祝旷买下为仆,这座小院便交给他打理。虽然是祝旷出面买的人,不过宁煜也和他见过,宋岙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宁煜和他见面时乃是易容改妆,是以宋岙并未见过宁煜的真实面目,这也是为何宁煜来之前要先伪装一番的原因。 宁煜又对宋岙道:“这是风灵,以后便是这座小院的主人,你要听她的话。” 宋岙立刻恭敬的朝着风灵施礼。 “我们先进去吧!”宁煜道。 宋岙点点头,立刻殷勤的为两人带路。小院之中的墙壁边上,摆放着一只鸽子笼,其中养着十数只信鸽,风灵一看便知道这里绝不仅仅是处普通的院子。 进了房间,两人分宾主落座 ,宋岙立刻为两人倒上茶水。 宁煜道:“最近京中可有信件来过?” 宋岙点点头,伸手比划了几下。 宁煜道:“拿来给我。” 宋岙转身去了,不多时手里捏着几封书信回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宁煜。 宁煜冲他挥挥手,宋岙点点头,识趣的离开。 宁煜看了一下手中的信封,都是邱鹰所寄,封口完好无损,并未曾被人开启过。 宁煜按照上面的时间打开,信纸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复杂的异形符号。 这是修真界的上古文字,又经过宁煜的修改,只有宁煜和祝旷才知晓其中的意思。如此一来,即使信件被人截获,他们也看不懂信中所写的内容,不用害怕泄密。 第一封信件字数最多,却并无多少有用的讯息。祝旷只是在信中述说自己去往京城已经安全落脚,还有一些生活琐事,看样子倒像是使用新文字的练手之作。后面的几封信中才开始正式出现情报内容,不过这些情报之中,大多数宁煜已经从五行密部内得知,反倒是最后一封信中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阳最近多次密会伍常德。”宁煜眉头微凝。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风灵,问道:“对于大魏的这位长弓侯,你了解多少?” (本章完) 一六九章 宁煜细询长弓候,茶楼偶遇岳苘山 一百六十九章宁煜细询长弓候,茶楼偶遇岳苘山 风灵从一进门便一直坐在宁煜下首,垂手静坐。身为属下,风灵自然明白尊卑有序的道理,何况这位主上还是一位非凡之人。 宁煜方才看信之时并未曾防备风灵,不过即使如此,从始至终,风灵都没有向信上瞄上哪怕一眼。 信上的内容固然是经过加密,宁煜不怕风灵窥视,可风灵这种自觉的态度还是令宁煜生出几分赞赏。 此刻被宁煜问及,风灵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沉吟片刻道:“大魏和天德都是我们南齐防备的对象,对这两国国内的各方势力和首脑,拘灵堂自然也曾不遗余力的调查过。说起来,这位长弓侯伍常德也是个非凡之人。” 风灵顿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道:“伍常德出身陇右行省伍家,在大魏,伍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门第世家。伍常德便是伍家长房次子。当时萧况起兵争夺天下,伍家曾经响应天行朝廷召唤,率兵与萧况为敌,后被风家的枭虎军打败,伍家家主伍隆随即投降,成为萧况麾下大将。大魏建国之后,伍隆积功受封长弓侯。” “在伍常德这一代时,他的父亲本欲将侯位传于长子,也就是伍常德的大哥,可不久之后,伍常德的大哥就离奇去世了。世人都怀疑是伍常德动的手脚,可是却查无实据。伍家长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长子去世,侯位只能传给伍常德。” “伍常德少小从军,弓马娴熟,能征善战,军功赫赫,在赤焰军中极有威望。他一上位便以雷霆之势将他大哥在赤焰军中的势力消除一空,将军权牢牢抓在手里。当时正逢三国乱世大战,伍常德率领赤焰军出陇右,一路北上,连克天德四部大军,纵横东北,所向披靡,与西南风家几乎平分秋色。赤焰军也因此闯下赫赫威名,名传天下。” “三国大战之后,伍常德曾平定肖糜族叛乱,诛灭马匪洪六,绞杀前朝余孽杜启封,数度获得大魏皇室嘉奖。最近几年,伍家更是皇恩日隆,赤焰军发展极快,已经直逼风家枭虎军。” “拘灵堂中曾得到密报,萧景秀与伍常德之间似乎有什么隐秘交易,不过内容不得而知。总之伍常德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和萧景秀会晤频繁,必有蹊跷。” 宁煜点点头,他对伍常德的了解并不多,主要是加入五行密部不久就一直在外奔波,部里的情报档案他看的极少。此刻听风灵介绍了一番,倒是让他对伍常德多了几分认识。 此人弑兄夺权,心狠手辣,不过才干卓越,却是不可多得的帅才。至于他和正阳之间的猫腻,结合风家最近的处境,宁煜不难猜出,双方必是为了打压制衡风家的势力。 天德和南齐大战开启,大陆风云突变,三国之间的局势无疑大受影响。在此情形之下,身为第三方的大魏处境其实颇有几分尴尬。 天德和南齐的实力对比,在洪辉 死后其实一目了然。四分五裂的南齐绝难以阻挡天德大军的兵锋,更何况原本牢固的南境大门已经被攻破,天德狼骑长驱直入,南齐只能被步步蚕食。 在此情形之下,大魏的动向就很值得考究。 袖手旁观,天德便会逐步占据南齐的富饶土地。坐拥豪富之地,再配以虎狼之师,天德的崛起指日可待,唇亡齿寒,大魏下一步的处境也可想而知。 可若大魏主动插手,此刻却又不是最好的时机。天德这次选择只对南齐开战,大魏师出无名,这是其一。 国内方经道门之乱,西南风家又有不臣之心,内忧外患,大魏也不敢轻启战端,这是其二。 再者,对南齐来说,天德是外人,大魏同样也是外人,在南齐尚未显露败绩之时,若是大魏横插一杠,南齐人的反应究竟如何,也相当值得探讨。 综上三点,大魏近期之内绝不会对南齐天德之战有所动作,那么正阳与伍常德频繁会面,只能是针对风家了! 风家如今是宁煜的依仗,宁煜自然不希望风家出现问题,他想了一下,便提笔给祝旷写了一张纸条,命他密切关注京中动向。 宁煜这般做也只是尽尽人事。以他对风扬的了解,风扬恐怕早已经对此有了防备。从他和风灵进入西南地界以来,从各处的布置来看,风家可不仅仅是在针对天德,在北方的防守同样密不透风。 不过南齐和天德之战尚未明朗,短时间内大魏也绝不可能对风家动手,宁煜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往纤羽门秘境一趟。 他身为土部天下巡走,可自由决定行止。这次回西南向风扬复命报备之后,只要没有其他任务便可成行。 亲手将信鸽放飞,宁煜再度回到房中。 “风灵,你就留在这里,秦川此地紧邻西南,又处在交通要道之上,不管是风家还是大魏朝堂,只要有所动作,在这里都能得到消息。”宁煜坐下道:“这里的清明茶楼是五行密部的据点,你要小心提防。情报获取要再三小心,以保住自身为要。若是有事要通报我,就用院外的黑色信鸽。” 院子墙下的信鸽分黑白二色,黑色是联络白泽秘境所用,白色则是传讯大魏京师的,宁煜在纤羽门秘境之中留有魂牌,祝旷可以据此和宁煜联络。 先前人手不足,而宁煜又行踪不定,邱鹰在京师获取的消息难以及时传递给宁煜,所幸邱鹰刚刚起步,也难以查探到太过紧要机密的消息,这才没有误了大事。此刻有风灵坐镇此处,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而且邱鹰、风灵、祝旷之间都是单线联系,即使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也只会暴露到风灵这一环,而最重要的祝旷却可以保全,让宁煜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 “主上放心,风灵定不辱使命!” 宁煜点点头,对于风灵,他还是极为放心的。风灵身为拘灵堂首屈一指的追踪大师, 对于如何反追踪自然也是极为精通的。而身为密探,自身的安全便是第一位的,只有保证了自身的安全,密探才可能长久稳定的潜伏下去,获取更多的情报。 再度叫来宋岙,宁煜吩咐一番,让他好生照料服饰风灵,留下些银钱,便独自离开。出于安全考虑,风灵和宋岙并未送行。 宁煜离开院子,径自去往下榻的客栈,他有神魂傍身,自然不怕有人跟踪。在客栈回复了本来面貌,宁煜独自前往清明茶楼,去见风垆。 风垆和宁煜同属土部,在宁煜调查彩翎山事件期间两人曾经短暂共事,也是相熟之人。宁煜如今升任金牌密谍,又有虎牌加身,地位还在风垆之上。 宁煜进到茶楼之时,茶楼的伙计便已将他认出,身为密探,自然都练就了一副过目不忘的本领,宁煜又是道门大案的大功臣,伙计自然印象更深。 “客官,您来了?可是要喝茶?”伙计笑呵呵的走上来,手中看似漫不经心的做了几个手势。 宁煜道双手抱拳,手指微动,口中道:“我是内地的茶商,想要和贵主人谈笔生意,不知可方便?” 两人一来一往便已经对过了暗号,伙计便向着柜上的同伴招呼一声,一撩门帘,引着宁煜进了后院。 “大人。”进了后院,四下无人,伙计朝着宁煜深施一礼。 宁煜受封之事,土部之内早已传遍,身为土部天下巡走,身份只在部首、房主之下,伙计自然不敢怠慢。 “起来吧。”宁煜微微点头。 “大人,首领正在房中与秦川城主岳苘山岳大人谈事,您在这稍等,我这就前去禀报。”伙计起身后道。 “哦?”宁煜微感诧异,随即道:“不用了,既然风垆大人有事,我就等他一下。” 伙计道:“那大人且随我去客厅喝点茶水,在那里等首领吧。” “好!”宁煜点点头,跟在伙计身后。 秦川虽然隶属中南行省,可城中却有许多官员和军方将领已经暗中投效风扬,秦川城主岳苘山便是其中之一,现如今,秦川城实际上已经被纳入风家的势力范围。 其实不仅是中南,像与西南相邻的陇右、边西二省之中,也有许多城镇实际上是被风家控制在手中,这也是为什么伍家和风家一向不和的原因所在。 伍家的势力便是陇右行省,结果风家却从中横插一手,伍家自然不干。正阳也正是瞅准了这点,才大力扶持赤焰军,借此制衡风家。 秦川城主岳苘山,宁煜也曾在五行密部中听闻过,此人是军旅出身,并无太大的背景,能当上秦川城主完全是自己打拼挣来的。不过几年前,朝廷有意派人前来替换他,是风扬为他说了几句话,这才保住了秦川城主的位子,也就是那时起,岳苘山开始向风扬靠拢,最终投效麾下。 今日他前来清明茶楼却不知道所谓何事? 一七零章 宁煜详知西南事,威虎候府倩影现 第一百七十章宁煜详知西南事,威虎候府倩影现 伙计将宁煜引到客厅,不多时便奉上茶水,然后就侍立在一侧。 宁煜也没驱赶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宁煜身份特殊,伙计自然不敢怠慢,有问必答,没多久宁煜便大体知道岳苘山此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秦川位处西南,四周全是平原沃土,乃是西南地区的产粮大户,设有全丰仓和田福仓两大粮仓,存量足以供给周边数郡。 数日前,朝廷突然来人,将秦川城中的粮草抽调了一半运往陇右。陇右是什么地方,岳苘山岂能不知,是以粮草一经起运,他便立刻前来告知风垆。 知道这一点,宁煜立刻知道之前的猜测肯定是正确的,正阳和伍家确实是在图谋和针对风家,这么做明显是在提前削弱风家的外围势力。 而且这么露骨的手段,已经是公开将这件事做给风家看,显然是吃准了风家绝不敢率先反抗大魏朝廷。 宁煜这一坐足足坐了半个时辰,然后宁煜便看到小院一侧的房间里,风垆和一人边走边说的出来了,此人不问可知,便是秦川城主岳苘山。两人并没看到宁煜,而是直接穿过院子走向后门。 一旁的伙计本欲出言提醒风垆,却被宁煜伸手制止。 送走了岳苘山,风垆回转身子往回走,宁煜站起身直接迎了出去,一旁的伙计赶紧跟上。 风垆看到屋中走出一人,扭头看去,面色一怔,立刻快步走来,离着老远便抱拳施礼:“蚁垤大人,您怎么来了?何时来的?” 他看向一旁的伙计,怒道:“大人到此,怎不通报于我?” 宁煜微微一笑,伸手止住风垆的喝骂,笑道:“不干他事,是我不让他通报的。我这次来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出外日久,想要打听下最近西南的消息,来你这里肯定是最方便快捷的了。” 风垆笑笑,伸手请道:“大人,我们去房中谈。”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风垆打发那名伙计回到前厅招呼客人,自己亲自为宁煜斟茶:“大人请。不知大人想要知道何事?” 宁煜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道:“我此前奉侯爷命,前往南齐公干,近日方回。这几天看到西南剑拔弩张,便想问问,最近西南的局势如何。” 风垆道:“南齐和天德开战,耶律泰隆征调了近百万之众,不过和我们西南相邻的黑豹部主力却留了下来,目的很明显,便是为了防备我们风家。前一阵,天德的五行密探回报,黑豹部已经将主力陈兵边境,而且他们在天德境内发现了道门妖人的踪迹。” 宁煜目光一凝,问道:“道门妖人?” 风垆道:“不错。传讯的是火部的人,据说他们在边境看到道门妖人内斗,隐狼的人也参与其中,我们怀疑天德和道门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只可惜三名道门妖人,一名逃走,一名被杀,最后那个女的掉下了悬崖,他们没能捉到一个活口。” 宁煜心中一动,细问道:“你说道门妖人之中有个女的?” 风垆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女性 妖人妄图借助勾爪逃走,被火部的高手一箭射中,失手摔落悬崖。” 宁煜心神一颤,再无怀疑,风垆口中的那名女性妖人必是隐狼天九无疑。只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修真者对上她? 宁煜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在她身上也算投注了不少心血,谁成想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自己的心血算是全部白费了。天九一死,追查魔门的途径和线索也就此中断,这点让宁煜极其惋惜。 两人又谈论了片刻,宁煜总算是将最近风家的动向和西南的形势了解了个大概。 耶律泰隆将国内的精兵强将抽调大部,却留下了黑豹部防御风家。加上天德民风彪悍,男女老幼皆可上马为战,天德国内的兵力实际上并不空虚。大魏短期之内,应该不会主动招惹天德。 而风家最近虽然兵马调动频繁,可是却外紧内松,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枭虎军的主力并未南下,反而是秘密北上,加强了北面的防御。与此同时,五行密部空前活跃,将之前一直潜伏西南境内的各方密探组织刨出不少,一场黑暗世界的血色清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至于大魏朝廷,他们虽然在一步步剪除压缩风家的生存空间,可是却不敢采取过激的手段,这对风家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并无大碍。毕竟,现如今,整个大陆的目光都汇聚在南齐和天德的大战之上,在他们未分胜负之前,大魏肯定不会自乱阵脚,保持平稳事态才是符合大魏利益的做法。 总而言之,西南最近尚算平稳,风家的计划也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知悉了西南最近的态势,宁煜便做到心中有数,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也就明确了。西南最近不会乱,那么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前往白泽,先一步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起来再说。 此间事情尽了,宁煜便起身告辞。为了防止意外,风垆并未相送,宁煜依旧自前厅离去。 离开清明茶楼,宁煜便回归下榻之处,会了银钞,稍作收拾,起身前往神川。 一路之上,宁煜催马疾驰,昼行夜宿,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进入了神川城内。 找了处旅店沐浴更衣之后,宁煜直奔威虎候府。 上次宁煜被风扬亲手授予虎牌,早已传遍了飞虎卫,是以进府之时并未受到阻拦,两名飞虎卫士兵先是入府禀报,然后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之中。 风扬在后院的凉亭里见了他,陪同风扬一起的还有哪位大先生和如今的参赞栾英,风子越则守卫在凉亭之外。 宁煜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叩头施礼后道:“土部丙字房蚁垤完成任务,特来向侯爷复命!” 风扬伸手虚扶道:“起来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煜,笑道:“南齐这趟差事办的不错,流苏和宇文君洵的信中都对你赞誉有加。” 宁煜抱拳谦虚道:“都是侯爷运筹帷幄,属下只过是遵令行事罢了,不敢居功!” 风扬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也不要过谦,宇文君洵顺利夺得帅位,天德也已经马踏南齐,这其中你的功劳不可泯灭,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宁煜道:“侯爷之前已经钦赐虎牌,这对属下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属下不敢再过多奢望。” 风扬摆摆手道:“赐你虎牌是奖赏你之前的功劳,这次的功劳同样不小。这样吧,我加封你为五品食禄官,享百户,赏赐白银五百两,加赐你的父亲为员外,赐田地百亩,耕牛十头,银二百两,绢十匹!” 食禄官并非实职,而是大魏朝堂设立的名誉职务,按照大小等级,可以享受不同等级的食邑,宁煜的五品食禄官,便可享受百户的食邑。食禄官一般是赐给那些并非朝臣却为大魏做出突出贡献的有功之人。 至于员外,则是朝廷特赐给有威望的乡绅的荣誉,得封员外之名,便可免除家中税赋徭役,与此同时可见官不跪,对乡绅来说是莫大的尊崇。许多豪族乡绅为了得到员外之名,不惜重金求取,而风扬开口就赐出一个,对宁煜和他家人的优渥显而易见。 宁煜刚欲推辞,一旁的栾英开口道:“侯爷金口玉言,言出必践,蚁垤你就不要推辞了。” 栾英和宁煜也算旧识,在他还是“赵卓”之时,栾英和风扬曾经共同询问过他黑虎军运粮被杀的事情。那时的“赵卓”看上去不过是大头兵一个,可这才数月未见,他的言行举止已经脱胎换骨,再不复之前的稚嫩,而是圆滑成熟了许多。 栾英从刑风城离开之后,便调到风扬身边出任参赞,时常陪伴风扬左右,对这位“蚁垤”的丰功伟绩可谓耳熟能详。他怎么也没料到,当日一个见了风扬还有几分惧怕的黑虎军士,竟然在短短数月之间做下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管是道门之事还是南齐之事,这两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事情里,蚁垤都是主角。加上身为黑虎军运粮队唯一的幸存者这一点,栾英从“蚁垤”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丝神秘色彩,不知不觉中,他对“蚁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栾英开口,宁煜再要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当下宁煜便叩首谢恩。 待宁煜再度起身,风扬笑道:“这次南齐之行,过程颇为凶险,而且一路舟马劳顿,你也辛苦了,我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你就在府里住下。” 宁煜道:“谢侯爷。不过道门之事尚未解决,黑虎袍泽的血仇依旧未报,属下实在难以沉静下来,恳请侯爷,准我外出探查消息!” 风扬点点头:“你是土部的天才巡走,有权自行决定行止,我不会干涉你。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且好好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再走不迟。” 风扬话都说到这里了,宁煜自然不能再推辞,当下领命谢恩。 风扬抬手示意了一下,亭外两名飞虎卫走了进来,施礼之后便带着宁煜前去安歇。 宁煜走后不久,后院里远远走来一道袅袅的倩影,一路之上,守卫两侧的飞虎卫纷纷见礼。 倩影一身白衣,恍若仙女降世临凡,她打望了几眼,抬步直入凉亭,径直来到风扬身边,低声唤道:“大伯。” 此人正是风扬的侄女,风扬二弟的女儿风清影,也就是土部密探坞。 一七一章 清影情丝朦胧意,宁煜暗虑未来谋 第一百七十一章清影情丝朦胧意,宁煜暗虑未来谋 风清影自打回归之后便被风扬留在了府里,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出生入死,风扬也不放心。之前已经放纵了她一把,这一回风清影受了伤,风扬说什么也不放她出门去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以往十分要强的风清影这次竟然没有丝毫反驳,就这么顺从的答应下来。 风扬开始还以为风清影会施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安排了两名女供奉时刻跟在她身边,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风清影并未有任何异常,风扬这才放心下来。 风清影一进凉亭便开始四下打望,一双妙目溜溜乱转,随即有几分失望的道:“大伯,他人呢?是不是走了?” 风扬一脸严肃的问道:“他?谁啊?” “哎呀!大伯!”风清影推了一把风扬,娇声道:“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风扬哈哈一笑,道:“大先生和栾参赞还在呢,你也不怕羞。” 风清影哼道:“大先生和栾参赞才不会笑话我呢。” 大先生还好些,栾英却是感觉有几分尴尬,他冲着风扬一抱拳道:“侯爷,末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是先行告退吧。” 风扬点点头,道:“去吧。” 栾英应声是,又冲着大先生和风清影施礼,这才退出凉亭,径往前面去了。 栾英一走,风清影立刻迫不及待的道:“大伯,快说快说,人呢?人去哪了?” 风扬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一笑,道:“你呀你呀。”他下巴轻挑了一下,点了一下东面,道:“我安排飞虎卫引他去东面的客房了,你……” 风扬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白影一闪,一阵香风飘过,风清影的人影已经跃出一丈开外,紧接着轻提裙摆,一溜烟的去的远了。 风扬目瞪口呆的看着风清影消失在花园小径的身影,回首和大先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说笑了一阵,风扬和大先生便安静下来,风扬亲自帮大先生续上茶水,道:“这段时间终归是熬过去了,耶律泰隆总算不负所望。” 大先生点点头:“天德能这么快便攻破天关和泰渊,还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看邸报中说,在天德攻打泰渊之时突然天降大雾,这倒是有些蹊跷。” 大先生精研文史,对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此时虽然已是深秋,可依照泰渊的地理水文,此时却不是该生大雾的时候。 风扬眉头微皱:“前几日火部传来消息,说是在边境发现天德隐狼和道门妖人有所牵扯,现在想来,我还真有点担忧了。” 大先生道:“道门中人的手段神乎其神,可是他们千百年来从不干预人间争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既然如此,道门妖人真的会和天德人联手吗?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风扬摇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即使是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我们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京中的 五行密部发来消息,最近正阳多次召见伍常德,陇右赤焰军更是动作频繁,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宇文君洵身上了。” 大先生点点头,大魏和风家的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现在正阳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对风家动手,可是却一直在军备和物资等事项上暗中打压风家,更是着力扶植西南周边的几大势力,隐隐将西南包围起来。 长此以往,此消彼长,风家的实力会一步步被蚕食消耗,终有一天会无力阻挡正阳的步伐,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风扬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大先生轻捋虎须,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 宁煜随着两名飞虎卫进了一间院子,两人一直将他引到一间客房之中。 这间房子宽敞明亮,布置的中规中矩,既不奢华也不至于太过简朴,倒有几分军中的风格。 “大人,你且在这里休息,我们告退了。”宁煜是虎牌持有者,身份尊贵,两名飞虎军兵士自始至终一直对他恭敬有加。 “劳烦两位了。”宁煜客气道。 两人连称不敢,再度行礼后躬身告退。 两人一走,宁煜也放松下来,他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无所事事的感觉。 原本打算向风扬复命之后立刻动身前往白泽,谁成想风扬竟然会留下自己。 所幸两天时间极其短暂,倒不会对他的行程造成什么影响。 此刻天已经不早,斜阳西下,红霞满天。窗外的景色在红霞映照下泛起别样的色彩,到时颇有几分情调。 宁煜坐在窗前,惬意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难得的没有修炼。 在萍水山,宁煜的境界突飞猛进,从培元初期一举进入凝丹境界,实力大大增强,而且手中更是存下不少极其珍贵的修真材料,这让宁煜手中的资本变得雄厚了许多。尤其是那头蛟兽的尸身,更是价值连城,可遇而不可求。 有了这些资源,宁煜便有了在修真界立足的资本,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精深的技艺将这些东西变成提升自己实力的宝物、丹药,从而快速提升自己的境界和战力,为下一步进军边荒四境打好基础。 宁煜正想着这些,神魂忽然一阵波动,一股熟悉的气机进入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宁煜扭头望去,花园小径上,一道婀娜的身影正自远处缓缓走来。 ********** 越发离着东厅近了,风清影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 自从上次侯府一别,她和“蚁垤”已经分开了将近一月有余,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可算得上是煎熬。 风清影从来也没想到过,向来孤傲自立,对男人不假辞色的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段时间里,她每天惦记、挂念,无时无刻不在想不在念不在担忧。寝无眠,食无味,精神恍惚,郁郁不欢,这种感觉你让她觉着痛苦万分,又隐隐透着几丝甜蜜幸福,内心被填满的那 种滋味,让她既爱又恨,欲罢不能。 今天偶然将听到了“蚁垤”到来的消息,风清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便赶了过来。 前面的客房便是“蚁垤”下榻的地方,风清影停下脚步,整理了下被她一路疾跑弄皱的衣裙,满心忐忑的向着前面走去。 站在房门前,风清影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脑海中反复预想着见面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就在她伸手要敲响房门的刹那,房门却“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了。 风清影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嘴唇微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属下蚁垤,参见郡主殿下。” 一声呼唤将风清影自呆滞中唤醒过来,她定睛瞧去,宁煜已经躬身施礼,弯伏着身子在等待自己的回话。 “快请起。”风清影急忙道。 “谢郡主。”宁煜直起身,冲着风清影微微一笑:“许久不见,郡主一向可好?” 风清影嘴角微弯,上次自己的身份第一次被蚁垤知悉,他曾经冷漠的对待自己,可随即两人便冰释前嫌。这次蚁垤主动向自己问好,可见还是把自己当做了坞的,只这一点,就让风清影心中涌起了浓浓的甜蜜。 “你...你...”风清影张了张嘴,低头问道:“你这次去南齐,还好吧?” 宁煜呵呵一笑:“劳郡主挂怀,一切都挺顺利的。” 他身子一侧,让到一旁,笑道:“郡主可不是要一直站在门外吧?请进来说话吧。” 风清影“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来,宁煜也未多做礼让,两人便坐在桌子两侧。 宁煜起身给风清影倒上茶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风清影,宁煜的感觉极其复杂。之前的相处之中,他的神魂数次因为风清影产生波动,以致让宁煜将他当做自己心魔的诱因,一度想要和她敬而远之。然而这么长时间以来,宁煜却又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对。 心魔滋生的诱因往往极其复杂,而且过程也极其漫长,绝不会像风清影这样,仅仅几次见面相处便会催生自己的心魔。而且身为觉醒了神魂的醒神境金身玄尊,对心魔的抵抗力极其强大,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介凡人便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宁煜研究了许久,最终将这种情况归结到了被自己夺舍的赵卓身上。 相对于心魔滋生,他更相信是自己体内仍存在着赵卓的人性,这才如此容易的便受到风清影的刺激。 想通了这点,宁煜便不再对风清影那么抗拒。而且宁煜来到世俗后,感悟了气机之道,他还想着体验一下人世间的各种**,将气机之道完善,这都需要有人配合自己,而风清影便是一个极其理想的对象。 宁煜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对面的风清影心中也是思绪纷飞,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不过这种情况以前也曾频繁发生,两个人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倒是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一七二章 两人相对默无语,侯府众人夜饮宴 第一百七十二章两人相对默无语,侯府众人夜饮宴 沉默许久,宁煜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他在世俗这么久,也已经渐渐了解到凡间的人情世故。 “郡主,上次一别,郡主便一直待在侯府吗?” 风清影点点头:“我父亲和弟弟常年忙于政务军务,几乎很少在家,所以我也不愿回府,倒是大伯府上反而比较自在些。” 宁煜道:“郡主这么尊贵的身份,为何会加入五行密部?据我所知,五行密部的吏员,伤亡极大,十分危险。” 风清影道:“我是风家人,自然也要为风家出力。我从小就不喜欢针织女红,却喜欢练武。我是女子,家族不允许我上战场,我就加入五行密部。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要加入五行密部?” 宁煜微微一怔,心说,地既然安排你来监视我,却没将我的事情告诉你吗?他沉吟了片刻,便将发生在赵卓身上的故事从头述说了一遍,最后语气悲痛的道:“我加入五行密部就是要查出那帮袭击我们的道门妖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我的兄弟们报仇!此生此志,永不放弃!” 风清影微微动容,她本就对宁煜心生情愫,此刻听了他的故事更是感到宁煜是个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汉子,不由更加喜欢。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握住宁煜的手,坚定的道:“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温热的触感让宁煜再度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而令他诧异的是,神魂并未再次做出反应。 风清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惊醒过来立刻飞快的抽回玉手,脸颊之上变得殷红一片,更显娇羞。 宁煜也有几分不自在,咳嗽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掩饰下去。 有了这一出,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将沉默打破。 宁煜赶紧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两名飞虎卫恭敬施礼,左首那人道:“大人,侯爷吩咐,让大人陪他去一起用餐。” 宁煜故作惶恐道:“属下身份卑微,怎敢同侯爷一起用宴?” 飞虎卫笑道:“大人功绩参天,得封虎牌,何必自谦?侯爷既然下令,还请大人移步,不要让侯爷久等。” 宁煜还欲再说,飞虎卫道:“大人,如有事情还是亲自向侯爷申明为好,我们兄弟只是传令,您若不去,我们不好交差。” 身后传来风清影的声音:“大伯既然叫你去,你就不要推脱了。” 说着话,风清影也站了起来,两名飞虎卫这才看到,赶紧跪地行礼:“属下不知郡主在此,多有失礼,望郡主恕罪。” “没事,起来吧。”风清影摆手道:“大伯在哪里?我也一同前去。” 两人起身道:“侯爷在东华厅等候,郡主,大人,请!” 风清影点点头,冲着宁煜笑笑,当先走出,宁煜落后半步,尾随在后。有了外人,礼仪尊卑还是要分清楚的。 四个人一路行 来,路上的飞虎卫士和仆役丫鬟全部跪下见礼,将风清影高贵的地位展露无遗。不过宁煜对此却毫无感觉,他是修仙之人,不拘礼法,不问尊卑,对世俗一切全部不过是逢场作戏,就是面对风扬尚且如此,可况现在。 正是修仙者骨子里这股傲气,让宁煜十分的与众不同,风清影才会莫名的被他吸引。 威虎侯府府邸宏大,不过却毫无奢华之态,不像其他富贵人家那种曲径通幽,弯弯绕绕,房屋道路的设计全部中规中矩,隐有军旅之风。 四人一路走来,也未曾转过几个弯便已经来到东华厅外。 两名飞虎卫站住脚步,自觉的留守在外面,风清影向着宁煜点点头,带着他朝着里面走去。 大厅之中,早已摆上桌椅,风扬居中而坐,上首位置却是大先生,风子越此刻也退去甲胄,坐在下首。桌子上的饭菜极其简单,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颇为精致,显然厨师也是用了心的。 宁煜一进门便恭敬的跪在地上,抱拳行礼道:“承蒙侯爷召唤,蚁垤不敢不来,然属下身份卑微,不敢同侯爷、郡主和各位大人同桌饮宴,望侯爷赎罪。” 风扬招手让风清影坐在自己旁边,笑道:“蚁垤,你不必太过自谦。你为我风家立下汗马功劳,是我风家的大功臣,区区一顿便饭,你就看作是本侯笼络你的人情饭好了。” 宁煜闻言面显感激之色,一头磕在地上,道:“侯爷这么说,属下更无地自容了。” 他心道,风扬果然不愧为人杰,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有水平。这几句话看似是句玩笑,也略显直白,却把风扬重视自己的意思清楚明白的表达出来,无形中将自己和风扬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风扬何等身份,这简直就是做到惜才重才的极致了。这也就是宁煜,若是其他人,还不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以后肯定会肝脑涂地的报效风家。 风扬这话说出来,宁煜再怎么样也不能推辞,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站起,这才小心翼翼的虚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不用拘束。”风扬呵呵一笑:“我这也是临时起意。你这次南齐之行,劳苦功高,我的封赏却有几分小气,这顿便饭也算是一点补偿。” 一顿饭作为补偿这句话看似有些玩笑,却是这次所有赏赐之中宁煜最想要的。能和威虎侯共进晚餐,这其中的意义绝非一般。日后,仅凭这一点,宁煜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不同以往,这对他来说大大的有利。 宁煜恭敬起身道:“属下只不过是有些微末功劳,侯爷已经厚赐,封赏远超蚁垤所为!今日又如此优待,属下感激莫名!此今往后,属下必定不忘侯爷恩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风扬挥挥手示意宁煜坐下,道:“你的忠心,本侯深知,你放心,对我风家忠心之人,风家也必然不会有丝毫愧对!” 风扬端起酒杯道:“平日里政务繁忙,难得喝酒。今日大家先共饮一杯,祝我西南平安稳固,百姓安居乐业,祝我风家族业兴旺,继往开来!” 众人 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风扬便让大家吃饭。席间他和大先生谈笑风生,不时的也和宁煜、风清影说几句话,谁都不会冷落,再次让宁煜感受到了风扬的非凡之处。 这顿酒宴吃的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因为之后风扬还有政务处理,众人只是浅酌几杯,并未放开喝。宁煜身为席间最低微的人,自然全程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态,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酒宴散去,宁煜自有飞虎卫送回,大先生年事已高,也被人搀扶着回归卧房。风子越起身巡夜,席间只剩下了风扬和风清影。 杯盘撤下,风扬吩咐人送上茶水点心。 “清影,大伯可是仁至义尽了。”风扬笑着对风清影道:“我这么对蚁垤,总算合了你的心意了吧?” 不知是饮酒导致,还是害羞,风清影脸上升起一股红霞,道:“大伯,你对清影的好,清影都记着了。” 原来这次酒宴都是风扬为了风清影才特意准备的。 宁煜虽然立下的功劳不少,可也没到让风扬如此对待的程度。他这么做还是为了风清影着想。 风清影身为风家嫡系之女,身份尊贵,高不可攀。可宁煜却只是一个五行密探的天下巡走。五行密探是什么?风家家奴尔。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依着风扬的推断,风清影的父母是决计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家奴出身的人融入到自己的家庭的。 这件事情风清影也心知肚明,她和风扬十分亲近,从某些意义上,关系比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好。所以她便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风扬,让风扬帮帮她。今天这一出便是风扬走出的第一步。 看到风清影脸红,风扬哈哈一阵大笑。 风扬这一笑,风清影再也待不住了,她冲着风扬做了个鬼脸,一跺脚,逃也似的跑开了。 风扬轻捋了下胡须,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惬意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 房间里,宁煜静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不规则碎片。 今夜的酒宴,宁煜也猜到了几丝大概,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庆幸。毕竟,风清影对自己新生情愫,这也是宁煜当初始料未及的事情。 压下心中的思绪,宁煜盘膝而坐,缓缓吐纳,很快便进入轻灵状态。 在萍水山无名山谷之中,宁煜侥幸从蜃龙那里偷走了一件绝世珍宝,将它佩戴身上,宁煜的修炼速度足足提升了将近一半,这令他大为兴奋。虽然不知道这块碎片是什么东西,可是宁煜却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气息,这让他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绝不简单。 现如今金丹已成,又有秘宝在身,宁煜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更大的信心。 神魂沉寂下来,宁煜准备修炼。他盘膝坐好,五心向天,默念口诀,周遭的灵气刹那间蜂拥而来。 一七三章 两人同游神川城,云清疗伤崖下村 第一百七十三章两人同游神川城,云清疗伤崖下村 一夜修炼,让宁煜的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自从离开萍水山之后,宁煜几乎每晚都会彻夜修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宁煜发现,自己的《归元录》竟然和神秘宝物十分契合,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丝奇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朦胧而缥缈,无迹可寻却又切实存在,给宁煜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 不过宁煜也不打算深究,他是一个务实主义者,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他也不会强求。 起来洗漱了一下,宁煜起身出了房间。 这里是威虎候府,宁煜自然不可能随意闲逛,他只是在门前的空地上活动一下。 现在时辰尚早,还没到饭点,不过侯府之中已经有袅袅炊烟升起。毕竟侯府这么大,府中的人至少数百,除了守卫侯府的飞虎卫还有大量的仆役丫鬟,这么多人都要吃饭,伙房自然要早早的起来准备。 林静风轻,炊烟缈渺,侯府秋日的晨景倒是有几分别样的韵味。 忽然,宁煜扭转身子望向远方,金秋盛景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自然便是风清影。 今天,风清影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薄施粉黛,轻抹娥眉,远远走来,衣袂飘飘,好似画中走下的仙女一般。 离着老远,宁煜便叉手施礼,风清影浅浅一笑,顿时如鲜花绽放。 “师姐起得好早。”宁煜笑道。 “你起的也挺早的。”风清影毕竟半个江湖儿女,虽然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有几分拘束和害羞,可很快便镇定下来,笑道:“大伯让你休息两天,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待在这里吧?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宁煜笑道:“我对神川不太熟悉,就算想出去走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带你啊!”风清影脱口而出,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够矜持,她又解释道:“我在府里也待的挺久了,正好想出去走走,你可以和我一起。” 宁煜已经不再抗拒她,想了一下道:“那就有劳师姐了。” 见宁煜答应下来,风清影很是高兴,她道:“那我们等吃过了早饭便去。我先去准备一下。” 说完话,风清影便如同一只蝴蝶般扭身而去。 宁煜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宁煜的早饭是在房中吃的,是侯府中的丫鬟抬了食盒送来。早饭比较简单,只有两样小菜和一碗米饭,不过却十分美味。宁煜虽然已经辟谷,可还是将送来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免得引人怀疑。 吃过早饭,风清影果然如约而至,她这次来已经换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气质不凡。 风清影显然不是第一次男装外 出,一路之上,碰到的飞虎卫和仆役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 两个人自侯府的马厩之中挑选了两匹好马,一前一后出了侯府大门。 神川作为西南省会,又是风家的根基之地,自然不是一般的繁华。宁煜虽然也曾几次来过,可每次都是有事在身,匆匆赶往侯府,并没有机会一窥神川的全貌。 这次风清影带着他,总算是让宁煜知道了神川的繁华景象。虎道、三城门、内外城、鞠阳楼、络通寺,等等等等,一处处神川有名的景致或者建筑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日高近午,骄阳当空。两个人总算是将神川游览了个遍,宾主尽欢。 两个人寻了一处幽静的酒楼,临窗而坐。 “你明天就要走吗?”风清影开口问道。 宁煜点点头:“嗯,我身负血海深仇,又蒙侯爷信任,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去哪里?”风清影问道。 “这个还没想好。”宁煜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行踪告诉风清影:“我准备先回丙字房一趟,见见房主,看能不能从房主口中的到点有用的情报,要不然总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飞。” 风清影点点头:“地鸿大人志虑忠纯,才智过人,就是我大伯也经常向他问询。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你。” 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宁煜笑道:“师姐有话但说无妨。” 风清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弟,以前地鸿大人命令我在你身边监视你,我们都是职责所在,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们。” 宁煜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和房主,我们都是为风家效命,所作所为自然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这一点我还是清楚地。” 风清影闻言灿烂一笑,她一直因为自己曾经奉命监视宁煜心中有愧,自已一直过不去这个坎,这次当着面得到宁煜的谅解,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这块石头。 很快的酒菜上来,两个人边说边聊,无形之中关系再度拉近了不少。 ************ 崖下村。 李大壮家的院子对面。 两名大婶正坐在自家的院门口洗衣服,两人一边洗一边拉着家常。 “他二婶,你说李大壮真是有福气。上山打了个柴,回来就背了一个仙女回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傻子头上了。” “他大嫂,可不能这么说。大壮这人老实是老实,可也不是傻子。人家多能干啊,又乐于助人,你说说,咱这崖下村里,哪家哪户没找人家帮过忙?” 先一个说话的大嫂笑道:“他二婶,我不是这意思。大壮人好,我也知道,我那意思就是说他救回来的那姑娘也太俊了 。” 二婶拧了拧手上的衣服,起身晾在自家的篱笆墙上,扭头笑道:“这话倒是真的。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水灵的姑娘。” “哎,你说,大壮救了她的命,她会不会?” 二婶笑嘻嘻的道:“咱们村也就大壮还是光棍了,这要是能成了好事,那就太好了。不过我看那姑娘,不像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咱这山沟沟里这么穷,人家够呛能看上咱们。” “也是。咱们这太穷了。”大嫂叹口气,突然一挑眉毛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对,咱们村可不止李大壮这一个光棍。” 二婶一怔,笑道:“除了大壮还有谁?人家老郑家的二狗都已经说好了媒,今年下就要成婚了,这就不能算光棍了吧?” “郑二狗不算!”大嫂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吃吃笑了起来,道:“二狗不算,不过除了李大壮,村东头不是还有个老光棍吗?” “谁啊?”二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来。 “还有谁?孙郎中呗!”大嫂话一出口,自己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噗嗤”二婶一听大嫂的话,当下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跟着就是一阵大笑。 两个妇人在那里笑的前俯后仰,却没看到旁边草垛后面。两个人正目瞪口呆的彼此相忘。 李大壮的表情还算好些,只是有几分羞赧,而孙郎中的表情就有几分狰狞了,一张老脸铁青一片,两腮气的不住地发抖,要不是怕被人笑话,估计他早就杀将出去了。 说来也巧,李大壮这次是专程前去请孙郎中来给耶律云清复诊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刚走到草垛后面便恰巧听到了两个妇人的对话。 因为对话中谈到了两人的名字,孙郎中便拉扯住李大壮,贴到草垛后面偷听,谁成想,两个妇人竟然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老光棍!老光棍!老光棍!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大锤一样重重的,一下下的砸到孙郎中的心口上。 两个妇人衣服洗完,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打声招呼回家去了。这时候孙郎中才一脸铁青的从草垛后面走了出来。 “都怪你!”孙郎中一扭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李大壮骂道:“你个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请老夫!害的老夫正好听到那两个无知村妇的诋毁!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李大壮嘀咕道:“人家大嫂二婶也没说错啊。” “你说什么?给我闭嘴!”孙郎中一声怒喝,胡子都吹起老高,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吓得李大壮立刻不敢再吱声。 看李大壮这么老实,孙郎中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猛地一甩袖子,背负双手往前走去,只是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实在让他威严不 起来,李大壮在背后看了只想发笑,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推开简陋的房门,一股药香味道扑面而来,满屋都是弥漫不散的热气。 孙郎中深吸口气,药香怡人,总算让他狂暴的心情恢复了几分。 房间的地上,一座土炉之下正燃烧着熊熊火焰,将上面煮的沸腾起来,更多的烟雾开始升起,这烟雾显然是药汤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孙郎中自古医书中习得的药蒸之法,专门治疗行动不便的大面积外伤患者。药物随着雾气浸润伤者患处,便能起到良好的疗伤效果。 看到炕上半躺的身影,孙郎中咳嗽一声,道:“最近几天恢复的还不错,远超我的预料。” 床上那人看了眼孙郎中,道:“都是多亏了您的救治,云清不胜感激。” 床上这人说着话,微微动了一下,烟雾晃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正是耶律云清。 (本章完) 一七四章 崖下村云清思计,丙字房宁煜回归 第一百七十四章崖下村云清思计,丙字房宁煜回归 耶律云清那日跌落悬崖,被崖下村的打柴人李大壮救下带回村里,孙郎中巧施妙手,终于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耶律云清醒来之后,用了两天时间将这里的一切打听清楚。 这里是大魏西南边境与天德接壤之地,几次受到过天德边军的袭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天德人的屠刀之下,是以村里人对天德人恨之入骨。 这种情形之下,耶律云清自然不敢透露自己是天德人的事实。她化名云清,伪造了身份籍贯,编造了一套说辞,让众人都将她当成大魏人。 耶律云清常年在大魏活动,对大魏极其熟悉,编织的故事听着有鼻子有眼,骗骗这些孤陋寡闻的山野村民自然是轻而易举。 耶律云清是在自己醒来后的第三天才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孙郎中,当时的孙郎中正在和李大壮讨价还价,不光狠狠要了一笔对李大壮来说价值不菲的诊金,临走耶律云清还亲眼看到他偷偷顺了两只腊兔腿揣进了怀里。 就这一次,让耶律云清心中对救治自己的神医的幻想彻底破碎,这哪是什么仙风道骨医术高明的隐士高人,这分明就是个无赖嘛。 所幸无赖虽然贪财图利,小肚鸡肠,不过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在他的诊治之下,耶律云清的伤势迅速得到控制和恢复。 当然,这也得益于耶律云清的修道体质。虽然是被秘法催生的修真者,炼体也不纯粹,不过好歹也是进入了培元境,她的身体已经能称得上是道体,自然比凡人要强大许多,恢复能力也远超常人。 “把手抻出来。”孙郎中把拐杖扔到一边,坐到凳子上,冲着耶律云清道。 耶律云清点点头,顺从的伸出手臂。此刻她的手臂之上,纵横交错,全是淡淡的白色或者红色的痕迹,这些都是她之前被树枝划伤的印记,不过这才几天,就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一些浅浅的印痕。其实到现在为之,耶律云清全身上下除了肩膀的箭伤,其余的伤口均已基本愈合。箭伤因为伤口太深,加上孙郎中取箭头时用刀具割除了部分腐肉,这才令伤口难以愈合。 耶律云清的伤好的这么快,孙郎中对此也十分惊讶,不过找不出缘由,就只能将这一切归为奇迹。不过听照顾自己的大婶说,这孙郎中私下里把这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逢人便说是自己使了什么灵丹妙药,这让耶律云清对他的为人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虽然心中鄙夷,当面之时,耶律云清还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毕竟自己身上的伤势还需要这人来医治。 孙郎中虽然为人颇有几分无耻,不过对待病人还是十分尽心的,而且也没有因为耶律云清的美色 而生出非分之想,行事颇为规矩,这一点倒是让耶律云清有几分刮目相看。 孙郎中伸出手来,分指断脉,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内伤还需要进一步治疗,待会我再给你留下几包药,你按我的吩咐服下,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耶律云清点点头,感激道:“谢谢神医。” 这一声神医叫的孙郎中眉开眼笑,浑身通透,只觉得吃了蜜一样甜:“哈哈哈,哎呀,哪里哪里,神医可不敢当啊。老夫就只不是医术稍微高了一点而已,这声神医实在是受之有愧。” 孙郎中嘴里说着客套话,身体却是极其诚实的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了出来。他昂着头,挺着背,轻捋胡须,下巴差点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耶律云清低下头,嘴角微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等她再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感激、礼貌的微笑。 “孙郎中!”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李大壮的声音:“你让我找的七音草我找到了!” “叫什么叫?”孙郎中正沉浸在满满的赞誉之中,被李大壮打断,不由火冒三丈,他扭头冲着外面吼道:“找到就找到!那也只能抵一颗药钱,还有一颗,你得慢慢还!”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大壮魁梧的身影闪了进来:“孙郎中,你那啥,那啥...药丸子真的那么值钱?你不是骗我吧?” 孙郎中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懂就别瞎逼逼,那叫碧落丹,什么药丸子?你知道碧落丹价值多少?这在京城,一颗能换一栋宅子,四进四出带院子哪种,我就跟你要了这么点价钱,算是便宜你了!” 李大壮缩了缩脑袋,嘿嘿笑笑。一扭头看见耶律云清正看着自己,憨憨的搔了搔后脑勺,笑道:“你醒了?饿了没?王大婶糊的贴饼子,我去给你热热?” “不麻烦李大哥了,我还不饿。”耶律云清笑着摇摇头,扭头对孙郎中道:“神医,你别难为李大哥了。这都是为了救我,破费了您的仙药不说,还连累李大哥欠了您的账,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不等我好了,我去筹银子给您。” 孙郎中回过头来,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云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怎么能让你来出银子呢?我这碧落丹虽然珍贵,但是和人命比起来,还是人命比较贵,既然你给这傻大个求情了,得,剩下的那颗药的钱,我就不要了。” “谢谢神医。”耶律云清感激的道:“您真是医德高尚,菩萨心肠,云清要不是遇见您,恐怕早就死了。” 孙郎中被夸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基本已经找不到北。他连连摆手,口中直说:“客气了,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又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孙郎中留下几包药物,瞟了李大壮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装着七音草的篮子,拄着拐自顾自的回去了。 这些日子都是王大婶照顾耶律云清,李大壮避讳男女之嫌,从不在房中久待,这回孙郎中一去,他也不好意思再在房子里待下去,冲着耶律云清点点头,赶紧往院子里去了。 两个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耶律云清一个人,她静静的躺下,看着茅草搭成的房顶,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伤势她已经从孙郎中的口中了解了大概,再加上她自己的判断,再有半月便能痊愈。到时候,就是她离开这里,借道大魏再赴南齐找寻那人的时候。 思绪纷飞,心事烦扰,耶律云清暗暗下定决心,躺在床上调动真元,静静调息起来。 ********** 在通往刑风城的管道上,宁煜纵马飞驰。 在威虎候府待了两天,宁煜便向风扬辞行。这两天时间里,风清影几乎和宁煜寸步不离。只要一有时间便来寻他,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越来越微妙。 这次宁煜走,风清影亲自将他送出府门,目送他上马离去,直到看不到宁煜的身影这才转回府去。 宁煜离了神川,便一路直奔刑风而去。 他胯下的战马乃是威虎候府内的千里良驹,速度极快,一路之上,马蹄如风,仅仅三日不到便已经进入了刑风地界。 土部丙字房的总部坐落在刑风城外的大山中,位置极其隐秘,除了房中之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宁煜在刑风城寻了一间客栈,直到天色擦黑,这才动身前往。 一路策马飞奔,不多时,宁煜已经来到那处熟悉的山坳。 他下了马直接走向山坳之中,沿着山坡弯弯绕绕,在一片极其隐秘的灌木丛前停下了脚步。 拨开树丛,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洞口便露了出来,宁煜一闪身,人已经没入洞中。 沿着石洞前行,大约有两百多米,眼前再次出现一个石门,宁煜在一处石壁上敲打了几下,石门轰隆一声自行打开,丙字房的大厅出现在他的眼前。 “蚁垤大人回来啦!”守在门后的一名土部吏员和宁煜正好碰了个对面,顿时兴奋的叫起来。 宁煜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丙字房,算是为土部丙字房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连风扬都曾经对他赞赏有加,这样的人自然是土部的功臣! 守门吏员这一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大厅,在场的人纷纷起身施礼,就连尚在整理卷宗的人都暂时放下手中的活给宁煜施礼。 宁煜朝着众人点点头,一扭身正好看到一个熟人,顿时招手道:“影壁。” 那人朝着宁煜一拱手,笑道:“大人,您回来了。这次您可是给咱们 土部丙字房长脸了。” 影壁是地鸿身边的亲随,与宁煜也是老相识,宁煜加入五行密部之时,便是垢手带着影壁和另外两个人迎接的他。 宁煜和影壁客气几句,直接看门见山的道:“房主大人可在,我想见见大人。” 影壁点点头:“大人在里面,我带你去。” “那就有劳了。”宁煜拱拱手道。 “蚁垤大人客气了,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地鸿所在的地洞走去。 门口处,还是两名守卫在。影壁和两人招呼一声,在门外高声道:“房主,蚁垤大人回来了,现在门外求见!” “快请!”房间里传出地鸿的声音。 影壁打开门,朝着宁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宁煜点点头,整理了下身上,迈步走了进去。 (本章完) 一七五章 宁煜请命往白泽,蚁垤探病至刑风 第一百七十五章宁煜请命往白泽,蚁垤探病至刑风 地鴻还是那副常见的打扮,宁煜每次见到他,地鴻都是在处理事务。 看到宁煜进来,地鴻放下手里的书册,笑道:“我就知道当初没有看错你!这一次,你可是给咱们土部大大的露脸了!” 宁煜躬身施礼:“房主过誉了。属下何德何能,只不过是侥幸罢了。” 地鴻哈哈一笑:“自己人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有本事就是有本事!你越有本事,就显得老夫越有眼光,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坐下说。” 宁煜虽然是风扬荐举,可是具体的使用和任务委派还是地鴻操控,当初能让宁煜留下,也是地鴻拍板决定的,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地鴻站起身,亲自给宁煜倒了一杯茶。宁煜连忙站起,双手接过。 “不用拘礼,坐下说。” “谢房主。”宁煜欠身虚坐,在世俗待久了,宁煜对这些人情世故的虚礼也越发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 “属下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总部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委派,若是没有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属下想要再去白泽一趟。” 地鴻道:“怎么?还不甘心?” 上次白泽之行,蚁垤和郿坞遭遇了纤羽门的门徒,最后蚁垤为了救护郿坞,舍身与纤羽门徒跳下莫名渊同归于尽,侥幸未死。这件事之后,五行密探曾派出大量吏员深入白泽地区明察暗访,结果并未发现道门的任何踪,只能放弃。 “房主,纤羽门的妖人既然在此出没,这里一定是与道门有什么关联。这已经是我们最近以来唯一掌握的道门消息,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地鴻皱眉道:“我们五行密部先后已经在白泽辗转了数次,都没有任何收获。仅只你一个人,又能查到什么?” 宁煜道:“房主,在这世上,我恐怕是和道门妖人接触最多的人了,他们找不到,我未必不能。不管如何,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地鴻心说,这倒是不假。眼前这位自从进入自己视线以来,已经先后数次和道门遭遇,不仅人差点死在道门妖人手中,自己手上更是沾染了数名道门妖人的鲜血。 地鴻见他十分坚决,知道劝也无用,只能笑道:“你本就是土部天下巡走,有权自行决定行止,我不会阻止。只是白泽那里地险人恶,野兽毒瘴遍布山林,你就这么一人前去,我还真有几分不放心。要不我调派两个高手跟你一起?” 宁煜心说:我这次去可是有要事在身,岂能带着他人。当下摇摇头道:“房主,不必了。我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前去为妙,这样目标也小,反而更加安全。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遇上厉害 的道门妖人,除非是圣级高手,否则一个和三个,也没什么区别。” 地鴻点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自己去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侯爷现如今可是十分器重你,部尊也多次向我打听过你,你现在可是咱们丙字房的镇房之宝,不能有丝毫闪失。” “房主说笑了。”宁煜双手抱拳道:“承蒙侯爷、部尊还有房主赏识,蚁垤必然不负众望,肝脑涂地以报上恩!” “好!”地鴻满意的点点头。 “房主,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属下这就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走!” “等等。”地鴻突然伸手拉住他,道:“你还真是个急性子。” 他沉默了一下,面色上透出一阵凝重,叹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和你说一下,若是得空,最好去看一下田垟前辈。” “田垟前辈怎么了?”宁煜疑惑道。 田垟就是曾经被纤羽门俘虏的土部密探之一,他在彩翎山矿洞之中被奴役百年,始终未曾放弃自己的身份和任务。直到被宁煜救出才得以脱困,重见天日。对于这种人,宁煜身为修真者,依然对他感到万分敬佩。 “一个月前,田垟前辈突然重病卧床,我得到消息后立刻请了水部的医道高手前去为他诊治。可是田垟前辈的病情太过严重,就连水部的人也束手无措,只能用药物吊住他的性命。水部的人说,田垟前辈的身体经过道门妖人的摧残,已经是强弩之末,药石难济,恐怕时日无多了。” 地鴻道:“田垟前辈是你救出来的,他对你十分感激,我觉得,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他老人家。” 宁煜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几分,他无声的点点头。 地鴻拍拍他的肩膀道:“田垟前辈现在就住在刑风城的白菊巷,那里有我们的人日夜守护。你去了城里可以联系他们,让他们带你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煜便动身前往刑风城。 这里算是宁煜最熟悉的城市,夺舍之后,他在这里待的最久。 进了城,宁煜按照地鸿所说,在一处酒楼墙外做下了标记,自己则选了个靠门的桌子点了几样早餐。 不过片刻,便有一名土部的吏员找了过来。 来人一副书生打扮,样貌倒是极其普通。两个人暗中对过手势,书生便寻了处桌子坐下点餐。 两个人各吃各的,吃完饭,书生会了银钞径自离去,宁煜故意落后一会儿,这才起身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不久,书生转身拐进一条小巷。 宁煜走进去,书生早已等在里面。 四下里无人,书生躬身施礼:“属下飞尘,敢问大人是?” 宁煜伸手取出金牌道:“我是蚁垤。” 飞尘神 情一变,再次施礼:“原来您就是蚁垤大人!属下见过大人!” 宁煜诧异道:“你知道我?” 飞尘恭敬道:“蚁垤大人,您的威名已经传遍五行密部,咱们土部的人更是耳熟能详,属下焉能不知?今日得蒙大人召唤,属下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大人楼外留下印记,召唤属下有何事要吩咐?” 宁煜收起令牌道:“你可知田垟前辈住在哪里?” 飞尘道:“知道,田垟大人住在白菊巷,这几日便是属下和几名同僚轮流照看田宅。” “那就劳烦你带我去田宅。我想探视下老前辈。” “是。”飞尘一抱拳道:“那大人就跟我走吧。” 飞尘转身出了小巷,宁煜落后几个身段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东走去。 穿过闹市区,进了城东的地界,喧闹的杂音顿时减轻不少。 紫气东来,紫色象征着官运和地位,所以城东这片区域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地。城东区的房屋和街道明显比其他地方规整了许多,也干净的多。 飞尘熟门熟路,很快便带着宁煜来到白菊巷。 白菊巷说是巷子,却比着其他地方的大道还要宽广,街道打扫的干净整洁,两边树木林立,花草吐芳,景致优美。 在树木花草之间,一对对石狮子若隐若现。这每一对石狮子便代表着一户人家,而能用得起石狮子守门的人家,无一不是富贵之家。 显然,风扬对为风家奉献百年的田垟赏赐颇丰,不说别的,只这座位处白菊巷的宅子便价值不菲,非权贵恐怕难以入住。 飞尘两边望了望没人,朝着左边一座院子的院门一指,然后脚步未停,直接离开了。 他指的房门之上,高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田宅”二字。 官员的住所称为府,平民只能称宅,这是礼法上规定的,任何人都不敢随便僭越。 宁煜点点头,等飞尘走远才上前敲门。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院门打开一扇,一名中年男子露出头来。 不等他发问,宁煜伸手做了几个手势,对方神色一变,立刻闪开让宁煜进了院子。 “您是?” “我是蚁垤!” 开门那人吃了一惊,赶紧施礼:“属下土部丙字房石垒,拜见大人。” 宁煜心说,看来自己真的是出名了,这石垒的样子明显也是听闻过自己。 他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探望田垟老前辈的,现在可还方便?” 石垒道:“田垟大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最近一度陷入昏迷之中,偶尔才会醒来。现在田垟大人还在昏睡之中,水部的两位同僚刚刚帮大人用了药,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您要是想要看一下,也没关系,只是恐怕无法和田垟大人 说话了。” 宁煜点点头,道:“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石垒应声是,带着宁煜朝里走去。 走在里面,宁煜发现这座院子面积不小,房屋也不少,星星点点的树木花草点缀其间,布置的倒是十分雅致。不过院子的设计十分朴素,绝没有一丝奢华,这点倒是和威虎候府有些类似。 院子三进三出,一路之上宁煜也没碰到几个仆人,显然田垟并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片刻之后,石垒带着宁煜来到一间房门之外,隔着房门,宁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宁煜整理了下衣冠,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七六章 宁煜探视知辛秘,田垟托孤忆往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宁煜探视知辛秘,田垟托孤忆往事 宁煜一进门,房中立刻站起两名中年男子。他们看到宁煜身旁的石垒,这才放松了警惕。 石垒上前一步道:“这是我们土部的天下巡走蚁垤大人!” 两人露出一丝惊讶,对视一眼,齐齐朝着宁煜施礼:“水部乙字房清曲(浜甲),参见大人!” 宁煜冲他们点点头,目光越过两人落到房中的床榻之上。 清曲和浜甲自觉的闪在两旁,宁煜来到床边。 田垟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许久没见,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明显。许是久在病中,田垟变得异常消瘦,脸颊上的颧骨高高凸起,面色晦暗。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极为微弱,宁煜一看便知,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田垟本身是名修为不俗的武道高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矿洞中坚持了百年。只不过,这一百年来他身中子母草的毒害,经脉受损,丹田枯萎,再加上日夜劳作不休,常年不见天日,身体早已经被拖垮,便如被无数蚂蚁侵蚀的大坝,千疮百孔。 被救出来之后,田垟的使命完成,心无牵挂,支撑他的最后那股信念也没了,就这样,随着一场大病的到来,他身体潜伏的隐患全部爆发了出来。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坝,彻底崩溃。 要不是仗着底子好,又有水部不惜血本的救治,田垟恐怕坚持不到宁煜的到来。 肉身残损,生机将断,田垟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宁煜神魂扫过,只能无言叹息,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现在宁煜能够做的,便是将他唤醒,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屈膝蹲在田垟床边,宁煜伸手握住了田垟的手,一股真元无形之中通过宁煜的手心向着田垟体内度去。 宁煜和田垟算是旧识,这一点身为丙字房一员的石垒是知道的,他只道宁煜是安慰病人而已,并未多想。至于水部的两人,自然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真元缓缓流入田垟的经脉,暂时让田垟的**活跃起来,田垟沉睡的意识也被一点点唤醒。 半晌,田垟的口中传出一阵嘶嘶声,水部两人立刻凑上前来,紧接着两人就看到田垟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清曲伸出手按在田垟脉门之上,片刻之后露出一丝讶异,他冲着浜甲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田垟的眼神浑浊,看到宁煜之后,微微怔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将他认了出来,他的嘴角微弯,露出一丝笑意。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不过还算清晰。 宁煜点点头,道:“蚁垤任务在身,常在外地,今日才来看望前辈,实在抱歉。” 田垟笑笑:“身为密探,自然是任务为重,无需道歉。不过走之前能再见到你一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宁煜没有劝慰他。田垟是个精明之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自己撒谎也没有用,并不能让对方安心。 田垟转头看了眼石垒他们,道:“我想和蚁垤单独说几句话,劳烦各位回避一下。” 石垒道:“诺。” 清曲和浜甲对视一眼,弯腰施礼,跟着石垒,三人一起退了出去。浜甲顺手将门带上,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宁煜和田垟两人。 宁煜道:“前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田垟咽了口唾沫,道:“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非凡之人。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才短短几个月,就为风家,为侯爷立下了如此功勋。” 宁煜不知道田垟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是以也没有出声回应。 田垟自顾自道:“我虽回归风家不久,可我看得出,侯爷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你这样的人才,跟在侯爷身边,日后必然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宁煜道:“蚁垤不求这些,为风家,为侯爷,蚁垤分属应当。” 田垟点点头,话锋一转道:“我这一生,蹉跎百年,几乎一事无成,行将就木了,只余下一丝牵挂放心不下。想来想去,我身边的人,认识的人,都不像是能托付遗愿之人,今日见到你,我却觉得你能让我放心!所以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不知你可答应?” 宁煜对田垟倒是有几丝钦佩,不过身为修真者,骨子里对凡人的蔑视却是难以抹除的,如有可能,他不愿意搅和进任何世俗的纷争。此刻听到田垟的话,宁煜第一时间便想要出口拒绝。 可是话到嘴边,宁煜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田垟自顾自道:“当初我被纤羽门的道门妖人虏获,为了保住性命,甘做奴隶为他们卖命。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一件让我羞愧了半辈子的蠢事!” 田垟说到这里,深情带了几分激动:“道门妖人为了彻底奴化我们,也为了增加劳力,他们把我们当成畜生一般饲养,除了让我们干苦力,还让我们生育后代。” 宁煜神情微变,这件事情,他当初也曾在祝旷口中听闻过。 纤羽门没落之后,只是修真界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他们当初大着胆子掳掠了大批凡人充当矿工,可是后期彩翎山传出闹鬼事件,再无人敢轻易进山。他们手中的矿工因为劳病死伤极大,却得不到补充,不得已只能外出劫掠。可这么做风险极大,为了安全起见,纤羽门便另辟蹊径,想到了圈养凡人的方式。 他们挑选强壮的男女劳工,强制让他们交合生育后代,然后从小便用奴化教育给新生儿 洗脑,把他们培育成唯命是从的劳动机器。 此刻听到田垟的话,宁煜顿时便猜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田垟道:“我们这一批身具修为的人全部被他们选中,逼迫着和劳工中的年轻女子,,,,,,我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当时,我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有朝一日将这里的秘密传回总部,只能委曲求全,忍辱偷生。就这样......” 田垟脸上露出一丝悔恨和痛苦的神情,接着道:“她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是生孩子加重了她身体的负担,孩子出生后几个月,她便劳累过度,一病不起。” 田垟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充满了恨意:“她病了,再也干不了活。该死的纤羽门竟然不管不顾,连食物也断绝供应,任由她自生自灭,就这样,她在病中被活活饿死!更可悲的是,直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宁煜沉默不语,纤羽门的所作所为确实残忍无情,可是在修真界之中,像纤羽门这样把凡人当做猪狗的又何止一个两个。修真者自诩为天命之子,高高在上,乃万灵之首,其他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便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田垟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道坎,是我人生之中的奇耻大辱!我枉为丈夫,我对不起她!” 宁煜安慰道:“这都是纤羽门所为,前辈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切莫太过自责。” 田垟摆摆手,道:“这一切说什么都晚了,我心中的的愧疚永远也不会消散。现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唯一的牵挂便是我的儿子。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听完田垟的话,宁煜才知道,这批被他从彩翎山矿洞中解救出的人中,竟然有田垟的儿子。 回想起当初在矿洞之中,两人刚刚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田垟曾经央求自己善待这些奴隶。自己还曾疑惑田垟为何如此,现在想来,很可能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不甚光彩,田垟无法明说,就连被解救回归西南之后,他都只字不提,可见他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现如今,田垟自知寿限已至,自己时日无多,人之将死,便把这一切看的淡了。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浓于水,田垟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希望宁煜能够在他死后,照料自己的儿子。 宁煜陷入沉默,田垟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昏黄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和乞求。 “好吧。”面对田垟的目光,宁煜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半晌,他终于点头答应。 “谢谢!”田垟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番说辞让田垟耗费了不少心力,不过宁煜能答应,这已经让他欣 喜不已。他虽然和宁煜相识不长,可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独特的气质,他相信只要宁煜点头应承,就绝不会食言。 上次刑风扬旗之后,宁煜便再没见过那批奴隶,不过那些人之后的大体状况他还是知道的。毕竟是他亲自向风扬谏言,请求安置这些人的。 那批来自彩翎山矿洞的奴隶,在风扬宣誓扬旗之后,便被在刑风就地安置。官府派了熟悉耕种的农民教他们种地,又按照人头分配土地和农具,并一下子减免了他们三年的税赋,这待遇可谓优渥至极。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七七章 宁煜初识翁不易,慧眼觅得灵根体 第一百七十七章宁煜初识翁不易,慧眼觅得灵根体 宁煜离开田垟府宅时,天已经放亮。 田垟虽然被宁煜用真元刺激醒来,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和宁煜说了一会儿话,田垟便露出困乏的神态。 好在需要交代的,田垟都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宁煜也已经答应下来,他也没什么其他牵挂了。 宁煜离开田宅,便去了刑风城西。那里便是彩翎山众奴隶的安置之所。他虽然只知道个大概的地方,不过田垟却是时时在关注他们,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毕竟,田垟的儿子就在那里。 而且田垟也是从彩翎山被解救出来,算起来和这一众奴隶也算是患难之交,关注他们也不会引起丝毫怀疑。 听田垟所说,他的儿子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比宁煜的年纪还要大。在彩翎山矿洞之时,纤羽门徒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自然不会费心费力的给他们起名字,而是用天干地支和数字给他们编号,田垟儿子的编号是丁十六。 不过田垟私下里倒是给丁十六起了个名字,翁不易。 翁便是田垟的本家姓氏,不易则是感叹父子二人悲惨的遭遇。 严格来说,田垟这样做是泄露了自己的部分真实信息,有违五行密部的规则,不过人已行将就木,给风家效命了一辈子,临死前自私一次,倒也无可厚非。最起码,宁煜不会多管闲事的向上面报告。 宁煜一路上纵马疾驰,他有官面的身份,令牌亮出,巡城营的兵士自然不会阻拦。 出了西门,官道两边都是丰沃的良田,这个时节,上一季庄稼已经丰收,田地里,百姓正忙着播种。 放眼望去,田地里星星点点都是忙着耕种的百姓,宁煜并未停步,直往前走。 走了约莫四五里路之后,官道右面出现了一处小村落。村口一旁埋着一块大石碑,上书“洪恩村”三个大字,正是田垟跟宁煜说的地方。 此刻村中的男劳力都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村子里只留下部分妇女,至于老人,是没有的。在彩翎山时,纤羽门徒可不会容许年迈老弱的奴隶存在,一旦有不能劳动的人出现,便会被他们残忍戕害。 只有像田垟这种身具修为的人才会被留下来。况且因为身具修为,田垟的寿命远超常人,和相同年纪的人相比,更是显得比较年轻。 宁煜的出现让村里的人有些吃惊。他们的身份特殊,而且被长时间的奴役,对外界的环境还没有完全适应,可以说是一群惊弓之鸟。 现如今,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陌生人突然来到村里,这让他们既惊又惧,几名妇人远远的便躲进了家里,连房门都关了起来。 宁煜心中一阵鄙夷。在彩翎山时,他便对这些充满奴性 的人不屑一顾,现如今这种感觉和态度丝毫没变。如有可能,宁煜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只是确认一下翁不易的身份,宁煜倒也没太大的抵触。 宁煜翻身下马,径自走到一户刚刚关门的房前。抬手敲门,道:“开一下门,我有事问你!” 门后传来一声惊恐的低呼,随即一阵脚步声响起,宁煜发现门后的女人竟然逃走了。 这让宁煜有点哭笑不得,他高声道:“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人!我可以付给你银子!” 宁煜一连喊了几声,门后一直没人回应。宁煜的眉头渐渐皱起,有些不耐烦了。 他沉吟了片刻,不打算再这么等下去。他退后两步,足尖微点,人已经如同大鹏般腾身而起,翻过墙头落在了院中。 “啊!哎呀!”一声尖叫伴着一声痛呼,却是那名妇人被宁煜贸然闯入吓了一跳,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宁煜开口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丁十六住在哪里?” 那名妇人听到丁十六的名字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宁煜。 这一看不打紧,妇人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在宁煜诧异的眼神中,妇人慌忙的爬起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宁煜眉头一皱,伸手拉了一下妇人,阻止她磕头,道:“你这是干什么?” “主人,丙十三不知道是您!万望恕罪,万望恕罪!”妇人瑟瑟发抖,连连告罪。 看到这个场面,宁煜顿时明白过来。随后不由感到好笑。 在彩翎山矿洞的时候自己将曹云津一行人杀死,解救了这批奴隶。可是这帮人已经被完全奴化,竟然为了曹云津痛哭哀嚎,之后还是在田垟的帮助下才安抚了这群奴隶。 不过,他们习惯了被人奴役,竟然将自己视为新的主人。这让宁煜感到既好笑又悲哀。 宁煜原本以为,等他们被带到西南,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和环境,奴化思想便会慢慢淡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 最起码,眼前这个女人就还没从中解脱出来。宁煜相信,这种情况绝非少数,还把他当成主人的恐怕大有人在。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彩翎山矿洞开采了百年之久,其中的奴隶每一个都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奴役,甚至许多人从一出生就被贴上了奴隶的标签。他们的身心,从内到外,早已被纤羽门彻底奴化,这种刻骨铭心的毒害,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清除掉的! 现如今,他们虽然已经被解救出来,也恢复了人身自由,更是融入了西南的大环境,纳入西南衙门的管辖。可是西南对于他们的帮助和支持也仅限于 物质和土地上的支持,在心理和思想上,他们已然处在先前的状态之中。 想通了这点,宁煜也就释然了。不过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翁不易,对于其他人,任其自生自灭,都与他无关。 “你起来吧!”宁煜道:“我想知道丁十六家在哪?” 自称丙十三的妇人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宁煜,回答道:“丁十六的房子在村北头,我这就带主人去!” 宁煜跟在丙十三身后,离开这里向着村北走去。 一路之上,道路两旁的房门全部紧闭不开。丙十三问宁煜要不要宣告全村他的到来被宁煜抬手制止。 他可不希望过多的接触这些人,更不想横生枝节。 洪恩村面积不大,两人不久便来到村北,这里看上去有几分脏乱。 丙十三带着宁煜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土房门前。 “主人,这就是丁十六家。不过他不在,应该是下地干活去了!” “无妨,我进去等他,你回家就是了。记住,不要向他人透露我的消息!” “是!”妇人弯腰施礼,小心翼翼的退了两步,这才抬起头转身快速的去了。 宁煜腾身入院,在门后找了块青石盘膝而坐,入定修炼。 自从有了那块奇异碎片,宁煜变得更加勤奋,只要一有时间便用来修炼。这段时间以来,宁煜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快要达到凝丹境前期的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扣关破镜。 这全得益于之前在萍水山的闯丹,蛇胆的药效让他积累了丰厚的真元,已经为他的凝丹境前期打下坚实的基础。再加上神秘碎片和《归元录》的辅助,他的修炼才能这么富有成效。 修真无岁月,修炼不觉时间。等到宁煜神魂察觉有人靠近院子,日头已经接近中午。 宁煜缓缓收功,站起身来。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院门被人推开,一道还算魁梧的身影扛着锄头走了进来。 许是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有人,来人大吃了一惊,下意识便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这一举动让宁煜有点意外。在他眼中,这帮奴隶早已被磨平了棱角,胆小怕事,不知反抗。不成想田垟的儿子竟然还存留了几分血性。 “你就是丁十六?”宁煜不等翁不易发问,先声夺人。翁不易是田垟私下里给丁十六起的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宁煜还是用丁十六来称呼他。 丁十六一怔,没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竟然知道自己。他仔细看去,紧接着面色一变,不过不同于丙十三的表现,丁十六并没有立刻跪下行礼,而是咬了咬嘴唇,才略有几分不甘的扔下锄头,慢慢跪了下去:“主人!” 宁煜心中暗暗称奇,这个翁不易不简单,短短时间内竟然已 经开始渐渐摆脱奴化思想的控制,对于自己奴隶的身份有了一丝抗拒,不愧是田垟的儿子。 宁煜上下打量了翁不易几眼,突然咦了一声。 “这家伙竟然身具灵根!” 宁煜来到世俗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前前后后见过的人也不少,可是这还是他在大魏境内发现的第一个身具灵根的人。 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第二个。至于第一个,就是他现在夺舍上身的赵卓! 至于之前为何没能发现翁不易的灵根道体,想来便是因为他当时混迹在众多奴隶之中,加上宁煜又对他们不屑一顾,这才疏忽错漏了! 这一发现,让原本只是打算帮扶他一把的宁煜改变了主意。 身具灵根,乃非凡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宁煜立刻打起了翁不易的主意。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七八章 宁煜授丹翁不易,祝旷破镜纤羽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宁煜授丹翁不易,祝旷破镜纤羽门 修真不同于世俗的修炼,对年龄并没有太大的限制。翁不易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是只要能勤奋一些,炼体成功,仍旧能够大有作为。 宁煜心中所想,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的道:“起来吧。记住,我不是你们的主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宁煜虽然口中没说,可是对于这个称呼和身份还是颇为避讳的。 自己现在身在世俗,名义上还是风家的人。这些奴隶已经归入风家治下,却一直奉自己为主,多少有点藐视上权的意思。而上位者对于统治权看的尤为重要,即使风扬宽容大度,不予追究,自己却不能放任不管。 且不说这会不会引起风家的不满,就算不会,收拢这么一帮毫无用处的奴隶对宁煜也没有丝毫作用。修真者都是一批最纯粹的务实派,利益是他们衡量自己行动是否值得的唯一准则。 所以说宁煜完全不想和这些人牵扯上什么瓜葛。因此对于翁不易,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将他带走,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不过现阶段,宁煜还不好这么做。他马上就要前往白泽,没有时间,也有没有合理的理由将翁不易带走。而且翁不易明显对于自己这个“主人”有几分抗拒,贸然将他带走,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以宁煜的谨慎,他自然不会这么草率。 他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再将他带离这里,送入纤羽门秘境,让祝旷代替自己教授他修真之术。至于忠心,宁煜有的是时间慢慢熬练他。 翁不易站起身,看着宁煜试探的问道:“主…您来这里是来找我的?” 宁煜点点头,道:“受人之托,前来送你一样东西。把这个吃下去!” 因为发现翁不易的灵根道体,宁煜原先看一眼便走的心思就变了。他伸出手,两指之间夹着一颗紫色的丹丸。 这是一枚辅助修真初学者炼体的净灵丹,可以辅助修真者排除体内的杂质,强健体魄,疏通经络,让初入仙途的修真者更好的完成炼体期的修炼。 这种待遇一般也只有比较大型的宗门才有,毕竟可不是每一个宗门都有炼药师存在的。 翁不易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这是什么意思?” 宁煜冷笑一声:“怎么?怕是毒药?你一个身无长物的奴隶,谁会千里迢迢来这里毒害你?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翁不易脸色涨得通红,可是却也明白,宁煜说的是事实。不过翁不易仍然没有接过净灵丹的意思。 宁煜自然不会和他浪费时间,身形一闪,人已经贴到翁不易身前。不等翁不易有所反应,他已经掐起对方的嘴巴,弹指将净灵丹射了进去。 宁煜伸 手一推,翁不易连连后退,直到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净灵丹入口即化,浓郁的香气布满翁不易的唇齿,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随即他便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咙,连连作呕,可是丹药已经入体,瞬间便被吸收,任他怎么努力也未能吐出分毫。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翁不易怒道。 “想活命,就什么也别说!”宁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半句废话也无,越过他便走出了院门。 翁不易不甘的追出,伸手便抓。 不见宁煜有何动作,翁不易突然痛叫一声,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自己的院子里,溅起了一阵尘土。 他翻身爬起,刚要再度追上去,忽然面色一变,小腹里传来一阵剧痛。翁不易看了眼越走越远的宁煜,咬咬牙,捂着肚子朝着茅房跑去。 半刻钟之后,翁不易才出来。不过此刻他的脸上满是诧异和惊奇的神色。 刚刚痛痛快快的解决了一番,他此刻只觉神清气爽,周身都轻快了许多,联想到刚才的情形,翁不易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不说翁不易在那里暗自嘀咕,宁煜此刻已经骑马离开了洪恩村。 这次来洪恩村总归是有点收获,不算是白跑一趟。 接下来,宁煜便是回归丙字房向地鸿报备一下,动身前往白泽。 田垟的情况虽然令人堪忧,可是军旅之人,生死本是常事,何况宁煜身为修真者,对此更是漠然,他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 三日之后,傍晚时分。 宁煜的身影出现在双陀城中。 此刻他已经改换了样貌,一身黑衣劲装,黑蚺插在腰间,一副江湖人士的做派。 在城中,他将马匹寄放在枳棘这里,孤身一人自韦陀寺进入了白泽的深山密林。 池鱼入渊,飞鸟还林,宁煜这下彻底的脱去了束缚。 他再不保留,凝丹境的修为展开,在白泽之中势若流星,朝着纤羽门驻地疾驰而去。 ********* 一道道流光缭绕,雾气腾腾,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的盘坐其中,明显是在修炼。 人影此刻似乎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神情间满是坚毅,肉眼无法看见的灵气在聚灵阵的作用下纷纷朝着他身上汇集而去。 半晌之后,空气中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震鸣,围绕他身周的雾气如同被狂风吹走般四散开来。 雾气一散,人影的容貌顿时显露出来,正是留守纤羽门秘境的祝旷。 就在刚才,祝旷终于突破了炼体中期的瓶颈,进入炼体后期。 祝旷站起身,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用力攥了攥拳头,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激增,道体又凝练了几分。 待在秘境之中已经数月,这几个月以来,祝旷日夜勤修苦练,借助秘籍之中浓郁的灵气和宁煜留给他的丹药、灵石,终于在今天成功突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镜晋级,这在以前祝旷是完全不敢想象的。可是自从遇到了主上,自己的境遇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可以修习中品功法,还能独享一整个秘境,更是有大把的灵丹和灵石供自己使用,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当然,待在秘境之中,祝旷也不是光知道修炼。这一段时间以来,祝旷数度离开秘境,悄无声息的打探附近其他宗门的情报和信息,与此同时,纤羽门秘境之中的各处残迹也被他重新整理,仙植园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收拾了一番自己的破镜之地,祝旷忽然笑了两声。想起上次主上在这里破镜,诱发的异象是多么的震撼人心,可看自己,却是几乎毫无动静,两者对比,不由让祝旷心生羡慕。 “我怎么能和主上比,嘿嘿,人要知足啊!”祝旷自嘲的笑了两声。 “知道知足就是个不错的习惯!” 一声朗笑自祝旷身后传来,将祝旷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顿时露出满面笑容,朝着来人躬身施礼道:“主上!您回来啦!” 来人自然便是宁煜。 宁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灵气,笑道:“破镜了?” 祝旷道:“托主上洪福,刚刚侥幸破镜,晋级了炼体后期。” “不错!”宁煜满意的点点头。上次见到祝旷时,他的境界离着炼体后期还有一大截,这次能顺利晋级,可见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没有懈怠。 祝旷暗中打量了宁煜几眼,心中却是暗自吃惊。多日不见,这位主上似乎又有突破,现在他给自己的感觉更加的深不可测,站在他面前,便如同在仰望一座万仞高山,莫名的感到沉重。 宁煜环顾了一下四周,十分满意。他道:“秘境被你打理的不错。” “都是属下分内的事。”祝旷恭敬行礼,丝毫不敢大意。 宁煜道:“我这次回来,有事要办,你正好晋级,可以从旁帮我一把。” “但凭主上吩咐!” “好!”宁煜点点头,翻身抽出腰间的黑蚺剑,自语道:“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黑蚺剑是宁煜请鸟窝村的刘大锤帮忙打造,材质用的是曹云津的炼丹炉和大量的玄铁,品质非凡,重数十斤,寻常刀剑根本招架不住。 在那之后,宁煜又用黑蚺剑斩杀了白泽老林中的百年巨蟒,剑身被蛇血浸染,粘上了一丝灵性。 宁煜曾经在秘境之中对黑蚺剑重新淬炼过,可是一来缺少足够的工具和材料,二来自己当时的境界太过低微,最终没能让黑蚺剑变成灵 器,不过效果和锋利程度,绝对不低。 现如今,宁煜成功突破凝丹境界,拥有丰厚的真元,再加上在萍水山得到了大量珍贵的修真材料,他完全可以将黑蚺剑铸就成一把威力不凡的法剑。 挥手间,一排排灵石和各种各样的稀有材料全部被宁煜从饕餮珏中取出。 炼器不同于炼丹,没有固定的“丹方”,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自由发挥。 黑蚺剑对于宁煜来说,只不过是一柄过渡时期使用的武器,所以他也没打算耗用珍贵的蛟兽身躯。 将需要用到的材料准备齐全,宁煜将黑蚺剑握在手心,轻轻一拉,鲜血瞬间流出,黑蚺剑的剑刃涂抹上一层妖艳的红色。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七九章 纤羽秘境重炼器,黑蚺宝剑获新生 第一百七十九章纤羽秘境重炼器,黑蚺宝剑获新生 黑蚺剑阴差阳错之下侥幸生出一丝灵性,但是却十分微弱,以血为媒,可以让器物的灵性被保存下来。 宁煜的体质和功法都是极阴属性,在未曾觉醒真意之前,心灯未亮,功法的属性还不能完全体现,不过炼器却要考虑到这一方面。如此才能炼制出和自己功法体质相互契合的灵器。 炼器之法有“武炼”和“心炼”两种,前者重其形,以器具作为炉鼎,灵石作为燃料,先制其形,后制其魂,属于下品。后者则不同,以意为主,不假借有形之炉鼎,而以心火为媒,是炼器的上品法门。 心火便是修真者内府燃生的真元之火,也叫三昧真火。只有觉醒了真意境,点燃心灯才能拥有。宁煜现在的境界自然不可能使用“心炼”之法,不过以他的炼器造诣,即使是用“武炼”之法,炼成的灵器也绝对不是凡品。 纤羽门没有专门的炼器炉鼎,宁煜仍旧以炼丹炉代替。 宁煜掐着手诀,找到秘境中阴阳交汇之处,便将丹炉布置在这里。 炼器不同于炼丹,需要火焰霸道威猛,单纯以炼丹炉上的阵法催生的火焰便达不到要求。所以宁煜先在四周布置了几道五行法阵,将大量的灵石堆积在阵眼位置。五行相生相克,宁煜就可以借助五行灵阵辅助火势。 正常来说,炼器炉鼎本身便具有这种功效,不需要再额外刻画阵法,因为这样做往往会加重炼器者的负担,增加炼器的困难。不过条件所限,宁煜只能这样做。何况以他的神魂强度和炼器水平,他完全能轻松驾驭,毫无压力。 “祝旷,待会我炼器之时,你要密切关注这几个阵法,一旦发现灵石消耗过快,便要及时补充,千万不能让炉火中断!”一切准备妥当,宁煜扭头吩咐祝旷,手臂一挥,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大堆灵石。 “主上放心!”祝旷道:“保证万无一失。” 宁煜点点头,盘膝坐在丹炉之前,伸手抽出黑蚺剑扬手一抛,一股真元缠绕上去,将黑蚺剑稳稳的停在丹炉之上。 捏起一道手诀,丹炉之上的炉纹开始层层点亮,待到整个丹炉的铭文全部亮起,忽的一声,一抹火焰升起。 宁煜双手之中灵诀不断,一连一百零八道灵诀打出,四周的五行灵阵开始缓缓转动,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空气之中开始生出一股焦灼之感。 又过不久,炽烈的空气开始不停的扭曲,祝旷在一旁,只觉得热风猎猎作响,将他身上的道袍都吹动起来,一股强烈的灼热感让他的肌肤阵阵刺痛。 外围已经这般炽热,阵中的温度更是恐怖,完全不是祝旷可以抵御的。 幸好宁煜布置阵法之时已 经考虑到这点,他将数个五行灵阵按照大八卦阵布置,每处都留下了通道。 八卦之中,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这几处通道便处在坎位和兑位,这里的温度最低,以祝旷的修为完全可以承受得住。 “聚!”宁煜低喝一声,手中灵诀再变,四周五行灵阵中的热力全部汇聚在丹炉之上,原本缓和平稳的火焰突然变得狂野奔放起来,火焰的颜色也变成闪耀的亮白色。 熊熊大火之中,黑蚺剑在宁煜的控制下开始缓缓转动。 黑蚺剑本身的材质并不出众,是用曹云津那个低品炼丹炉的残骸和玄铁打造而成,不过经过宁煜的一次淬炼,其中的杂质已经被清除,也算是为这次重铸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半个时辰之后,经过火焰持续不断的炙烤,黑蚺剑终于开始熔化,慢慢收缩成一团黑色的液态物质。 宁煜满意的点点头,伸手自一旁取过一块湛蓝色的矿石,扬手扔了进去,黑色圆团一阵蠕动,将蓝色矿石慢慢包裹起来,片刻之后,一道道蓝色的丝线布满黑色圆团。 宁煜双手渐渐上下分开,半空中的黑色圆团被真元慢慢拉长,垂直起来,便如一条蓝黑相间的铁棒,滴溜溜不停的转动。 “看好灵石!”宁煜朝着祝旷低喝一声,猛然间手中灵诀再变,四周的五行灵阵同时发出刺耳的轰鸣,丹炉中的火焰一下子窜起数尺,将蓝黑长条整个吞噬。 伴着火焰急速的暴涨,五行灵阵中的灵石开始急剧消耗,祝旷不敢耽搁,身形如电,穿梭在各个阵法之间,将早已准备好的灵石快速的投入阵眼之中。 与此同时,宁煜双手连挥,各种早已准备好的材料被投入火焰之中。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宁煜终于停下动作,他掐起灵决,低喝一声,狂暴的火焰摇曳了几下渐渐弱了下去,灵石的消耗也恢复了正常。 祝旷长长的吐出口气,看了看四周,心中一阵肉痛,就刚才短短的时间内,灵石就消耗了数十颗之多,这让过惯了苦日子的祝旷心疼不已。 好在他看得出,宁煜炼器的过程已经接近尾声,不然再来几次,祝旷的心恐怕都要滴血了。 火焰弱了下去,方才被吞噬的长条再度出现,长条之上,蓝色的丝线已经隐去不见,长条再度恢复了乌黑的颜色。 宁煜双手伸出,浑厚的真元汇聚手上。 他将长条握在了手中,紧接着,一个个五行灵阵在他手上闪现,便如打铁一般,五行灵阵每闪现一次,长条便压缩一分,不知几百次之后,长条再度恢复了黑蚺剑的剑刃形态。 看上去,新铸成的剑身和之前一般无 二,黝黑质朴,黯淡无光,状若蛇形,可仔细去看,却能隐约看到剑身之上隐有蓝色的流光闪动。 宁煜屈指在剑身上一弹,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响起,宁煜满意的点点头。 紧接着,他将一块金黄色的兽骨取出,在上面不停的刻画着复杂的阵法,渐渐地兽骨变得晶莹剔透,如同玉石一般,再不复之前的骨头状态。 宁煜将剑身靠近兽骨,一团耀眼的白光亮起,剑身咔吧一声便与兽骨连结在一起。金色的兽骨变成了新剑的剑柄。 “恭喜主上,炼器成功!”一旁的祝旷高声祝贺:“主上的炼器之术真是神乎其神!属下有幸目睹,真是叹为观止!” 宁煜站起身,将新的黑蚺剑握在手中,笑道:“还不算完成,我还没有在剑身刻画阵法。” 祝旷对炼器一窍不通,宁煜这么说,他只能笑笑。 不过宁煜并没有立刻便刻画阵法,刚刚的炼器让他的真元消耗不轻,他需要调息恢复一下。毕竟他还只是凝丹境,只能勉强算是踏入了炼器的门槛,再加上没有趁手的工具,这让他的真元消耗甚多。要不是有祝旷在一旁帮助,恐怕他还真要费点周折。 不动声色的吞下几颗灵丹,宁煜将丹炉重新收起,五行灵阵中尚未用完的灵石也被他取回。现如今,用到灵石的地方越来越多,宁煜现在还只能是坐吃山空,没有灵石的来源,自然要节省一些。 休息了片刻,宁煜的真元终于恢复了大半,他开始在黑蚺剑上刻画阵法。 武器上的阵法一般分为防御和进攻两种,越优质的材料,越高级的灵器,上面便能承载越多越强的阵法。像之前刑奴的血珀镜中,便刻画了血鹰阵,可以使用真元催动阵法释放血鹰攻击敌人。 刚才,宁煜已经在剑柄之上刻画了数个辅助阵法,这次他便在剑身上刻画了一个复杂的攻击阵法。 因为黑蚺剑本身的材质并不出众,所以也只能承载一个攻击阵法。说到底,阵法也只是辅助作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灵器的威力,不过,灵器真正的威力还是要等到修真者掌握御术之后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这一切他都没有避讳祝旷,这让祝旷在感动之余,也深深被这位主上震撼到了。 上次已经见识过主上神乎其技的炼丹之术,今天又目睹了他高超的炼器术,还有复杂的阵法刻画,主上简直就是无所不能。要知道,就算是在一个中等宗门之中,都不见得能有人拥有这么高超全面的修真技艺,自己跟了主上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压下心中的感慨,他再次看向宁煜之时,对方已经将剑身的阵法刻画完成。 宁煜将黑蚺剑握在手中,感觉剑体似乎又更加沉重了几分,不过 对修真者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他试着将真元注入剑体,剑身之上立刻泛起一阵蓝色的流光,变得蓝黑相间,光华夺目。 秘境之中生长着许多树木,因为有浓郁的灵气催生,秘境中的树木全都高大粗壮,都是一人难以合抱的参天巨木。 宁煜四下看了一眼,手中黑蚺剑猛然一挥,朝着不远处的一株巨木扫去。 蓝色的流光一闪即逝,巨木却纹丝未动。 祝旷微微一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巨木竟然从中间开始结冰,眨眼间,一片晶莹的冰霜便布满巨木表面,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巨木四分五裂,晶莹的冰面在太阳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祝旷顿时目瞪口呆。 (本章完) 一八零章 浅说修真阴阳论,流云炼制圣心丹 第一百八十章浅说修真阴阳论,流云炼制圣心丹 祝旷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不是没有见过灵器。纤羽门中便有很多灵器,虽然大多数都只是下品灵器,可也有几件威力比较强大的,可是像黑蚺剑这么厉害的还从没见过。 虽然不懂炼器,可是只要是修真者便会对灵器有一定的认识。 一般的灵器是无属性的,通过真元的激发,可以发挥强大的威力。在修真者达到真意境之后便可使用御术操控灵器,那样灵器的威力更强。 可是有一些灵器出自练器大师之手,天生便带有属性,比如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冥火宗镇宗之宝炎阳剑,便是火属性的至尊灵器。宁煜炼制的这把剑,无疑便是冰属性的。 附带有属性的灵器不算罕见,可是能在不使用御术的情况下便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威力,这柄黑蚺剑的品质最起码也要接近中品灵器了。 祝旷看向主上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冰属性的灵器归属于阴性,主上的体质和功法也属于阴性,三者契合,发挥出的威力无疑会成倍增加。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在修真者眼中,万事万物都分阴阳,不管是修真者的体质还是功法,都有阴阳之分。不同属性的功法便会产生不同属性的效果。 阳属性的功法往往会附加火、雷、光等属性,而阴属性的功法则包括冰、暗、腐蚀之类的效果。 修真界的流派之中比较主流的几个派系便能完美的体现这一点。 火修、雷修便都属于阳派,鬼修、魔修则属于阴派。 当然这只是大体的分类,并不能一概而论,也有极其例外的。比如百年之前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雷修谭中霄,便是一名极其厉害的阴派高手。他独创的冥雷五法,反阳为阴,颠覆常理,威力巨大,被尊称为“雷法天君”。只是修真大战之后,“雷法天君”谭中霄便消失了踪迹,有人说他陨落了,也有人说他归隐了,不一而论。 阳派的功法偏向狂暴、刚强、大多威猛直接,阴派则偏向黑暗、阴柔,各有优劣,无分胜负强弱。而且修真界的派系之间并无正邪之分,只是追求的道不同,只要不牵扯到彼此的利益,大家也并没有门户之见。 当然,将体质、功法、属性区分的这么清楚,只是为了让修真者能够选择和自己更为契合的功法,并不是说这就是修真者必须遵循的准则。 实际上,修真者的选择可以是多元化的,哪怕你是阳属性的体质,你也可以选择阴属性的功法,只不过这会限制你今后的成就,让你在修行路上更加艰难罢了。 其实在现实中,大多数的修真者并不能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的功法。因为在修真界,一部好的修真功法是极其难得的。 很多情况下,在你面前可能就只有一部修真功法,你别无选择。还有的时候,多部功法放在你的面前,但是其中最高级的功法反而与你的体制不符,但是其他契合你体质的功法又太过低端,选择不合体质的高端功法反而要比选择 契合体质的低端功法更合适。 所以能找到一部高端的契合自己体质的功法,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宁煜的《归元录》便属于阴属性的功法,而且是一部极其厉害的上品功法,他的功法中附加的效果便是阴寒,这与黑蚺剑附带的冰属性极为契合,三者相互结合,宁煜的战力便能平白拔高一截,远胜同品级的一些修士,这也是祝旷羡慕的原因所在。 宁煜对黑蚺剑也极其满意,在炼制的时候,宁煜便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加入了那块蓝色的极品冰蓝石。 其实冰蓝石在修真界只算是比较低端的炼器材料,尽管是极品品质,能达成的功效也极其微弱。但是宁煜也只有这一种冰属性的炼器材料,别无选择。好在宁煜在剑柄之上一连刻画了数道辅助阵法,这才将冰蓝石的威能发挥到最大。 现如今,黑蚺剑的品质已经达到了下品灵器的巅峰,无限接近于中品灵器,不过对于现阶段的宁煜来说已经足够使用。要知道一些大宗门的弟子在他这个阶段用的也只是一般的下品灵器。 “恭喜主上。”祝旷走上前来,笑道:“这件灵器如此强大,最起码也是中品灵器了吧?” 宁煜笑笑道:“还差点火候,勉强算是下品灵器中最强的那类。” 祝旷道:“就算是没达到中品灵器的程度,我看也比很多中品灵器要强了。” 宁煜点点头:“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黑蚺剑虽然受制于材质的限制是下品灵器,但毕竟是一名练器大师的作品,剑中更是封印了一个强大的攻击阵法,绝对比之一些普通的中品灵器还要强大许多。 “主上。”祝旷嘿嘿笑了两声,道:“我......” 宁煜呵呵一笑,道:“怎么?想让我帮你炼器?” 祝旷露出一丝恭维的笑容,道:“主上真是明察秋毫,洞悉万物,属下还没说出口,主上便已经知道属下的意思了。” 宁煜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主上!”祝旷大喜,赶紧谢恩。 “先等等。”宁煜伸手拦住他道:“现在还不行。” 看到祝旷露出失望的神色,宁煜道:“你现在不过炼体期而已,没有真元,灵器在你手中和凡物没什么不同。反而还会给你带来危险,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巧取豪夺,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最好还是不要携带灵器为好。不过我答应你,等你进入培元境,我手中的下品灵器任你挑选,等你达到凝丹境,我便亲自为你量身炼制一件契合你的灵器。” 宁煜的手中还有几件纤羽门的下品灵器,包括正元弩在内,这些都是祝旷自废墟中搜罗出来的。 祝旷虽然有几分失望,不过宁煜所说的也是事实,而且宁煜已经答应他之后会给自己炼制一件量身定做的灵器,他也知足了。 黑蚺剑被重新炼制,已经变成灵器,不过在不使用真元的时候,除了剑柄,黑蚺剑与之前并无两 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宁煜还是用丝绳将剑柄缠绕起来,又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幻阵掩饰,这样便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宁煜也有些疲乏,毕竟以凝丹境的修为,又没有专业的炼器工具,即使是宁煜也耗损了不少心神。 不过修真者倒不用睡眠休息,借着秘境中浓郁的灵气,宁煜正好修炼,这可是在外面用灵石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因为有祝旷在,宁煜不能将神秘碎片祭出,这是他现如今最珍贵的宝物,也是最大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秘境中的夜晚分外宁静,这里没有风,不过月光却分外明亮,高悬空中的明月便如一面明镜,熠熠生辉。 太阴当空,灵气浓郁,宁煜运转《归元录》的功法,全心修炼起来。 ********* 天德皇城之内,正和殿的地下。 这是一处隐秘的地下宫殿,宫殿之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挂着四盏灯笼,昏黄的烛火摇曳不休,将附近照射的阴恻恻的一阵晃动。 宫殿正中央,一座黑白二色的巨鼎正缓缓漂浮在半空之中,巨鼎下方,端坐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的四周,数十道阵法交织在一起,复杂交错,缓缓运转,无数的五行灵阵随着阵法运转不停闪现然后幻灭,整个宫殿之中,全部被阵法布满。 身影的四周,一阵黑色的雾气缭绕,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庞,正是魔门圣者,天德仙师流云。 不问可知,悬浮他头上的巨鼎正是他的本命灵器阴阳鼎。 此刻流云正在炼制他们宗门的圣药圣心丹。 圣心丹是他们这一派魔宗的不传之秘,可以大幅提升宗门弟子的修为,还能壮大神识,对于精擅控魂之术的他们来说,无异于神药。 其实早在若干年前,流云便已经集齐了炼制圣心丹的大部分药材,唯独缺少一颗高品质的凶兽内丹。 前不久那次萍水山之行,虽然凶险万分,损失惨重,可流云也如愿得到了一颗凶兽内丹,而且是一颗圣级蛟兽的内丹。 要知道,自从百年前修真界大战之后,圣级凶兽的出现可谓是凤毛麟角,极其罕见,有了这颗蛟兽内丹,圣心丹的品质最起码能提升一个档次,对流云来说意义非凡。 流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无色净火,阴阳鼎上黑白二色光芒交相辉映,此刻已经到了凝丹的最后关头,流云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 阴阳鼎黑白光芒交错,缓缓汇聚成一道太极图案漂浮在阴阳鼎之上,无色净火摇曳生姿,持续的灼烧着阴阳鼎中的一切。 忽然,流云眼中射出一阵锐利的光芒,他的双手之间,无数道灵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换。 阴阳鼎一阵颤动,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一八一章 灵丹出炉大功成,各方势力风雨骤 第一百八十一章灵丹出炉大功成,各方势力风雨骤 流云站起身来,后退两步,阴阳鼎缓缓落下,停在他的面前。 “凝!”流云一声轻喝,手中真元狂吐,阴阳鼎下的无色净火更加炽烈,鼎身之上,光芒更盛,黑白二色变得刺目夺神,耀人双眼。 “嗡~嗡~嗡~”一阵阵低鸣自鼎中传出,流云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这是圣心丹即将成型的标志,而且听这声音,还不知一两颗。 要知道,圣心丹作为宗门中最难炼制的丹药之一,在宗门的记载中,成功炼成的次数并不多见,而且即使炼成,数量也极为稀少,这也是圣心丹如此珍贵的原因之一。 行百里者半九十,哪怕到了最后关头,流云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的手势不断变换,双眼紧盯着阴阳鼎的变化,雄浑的真元源源不断的涌入鼎中。 “师兄!准备接丹!”流云突然一声断喝,单手一挥,阴阳鼎的顶盖突然飞起,数道紫光自鼎中疾飞而出。 “早就准备好了!”黑暗中一声朗笑,一道身影凌空飞起,他一身怪异的尖刺黑甲,身形如电,正是余休。 先前流云邀请余休和自己同往萍水山,条件便是炼成圣心丹后会分给他一颗。这次炼丹,余休便一直守候在侧,只不过先前怕打搅了流云,便隐匿了气息。 “去!”余休身在空中,一声尖啸,手中一只玉瓶飞出,迎风便长,化作手臂大小,朝着那几道四处流窜的紫光追去。 与此同时,流云在下面一声低喝,双手中青光绽放,无数道真元汇聚成一张大网,朝着空中罩去。 紫光左冲右突,却被大网死死困住,缓缓向着中间挤压过去。余休嘿嘿一笑,手诀掐起,玉瓶速度更快,在空中一个盘旋,一下便将几道紫光装了进去。 “成了!”余休大笑一声,召回玉瓶,落在流云面前,笑道:“一共成了四颗,厉害啊!师弟!” 流云矜持一笑。能一次性炼成四颗圣心丹,确实值得骄傲。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路货。 余休将玉瓶交给流云,流云道:“答应师兄的丹药,容我之后再给你。这圣心丹刚炼出来,需要蕴养一番,贸然服下会浪费药效。” 余休点点头,他知道流云的为人,这位师弟虽然修为不如自己,可在宗门中的地位却要高出自己不少,但是流云从来不以此骄纵,在师兄弟中人缘极好。他既然说了会给自己,那就绝不会食言。 收起阴阳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刚出门,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人便走了过来,朝着两人躬身施礼道:“圣者,天德隐狼的人在外求见。说是有重大军情要奏报于您。”【*!@@最快更新】 “哦?”流云笑道:“前几日不是已 派人来过,说是耶律泰隆大军连破南齐十一城,逼近周讨伍和宋孝智的南境联军,这次又是什么事。” 就在前不久,南齐南境宋孝直终于派兵进入长风支援周讨伍,两人大军联合,驻守在红云城。至于耶律泰隆攻破的城市,大多数其实都是南齐主动放弃,并不值得炫耀。 “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来人的样子,应该是喜讯。” 流云笑道:“那我就去见见他。” 余休道:“师弟既然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师兄慢走。”余休本身也有宗门交代的任务要办,流云也不挽留。 余休点点头,腾身飞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流云见到隐狼来人时,便知道有大事发生,此人是耶律泰隆身边的亲信,他此次回来必然是耶律泰隆授意的。 “仙师!”来人恭敬跪倒。 隐狼是天德最早知道仙师存在的人,对仙师万分崇敬。 “起来吧。”流云伸手虚扶,道:“陛下派你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大捷啊,仙师!”隐狼兴奋道:“两天前,巫风仙者大展神通,纵火烧了周讨伍他们的军粮,南境联军大乱,陛下乘机大举进攻,一举攻克红云城,打败南境联军!周讨伍也被我们杀了!现如今,宋孝直领着部分残兵逃往南齐北方,已经不成气候!南境全部落在我们手中!” “哦?”流云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仙师!”隐狼道:“陛下令我回来,请仙师前往南齐,坐镇南境,还望仙师尽快成行!” 流云呵呵一笑:“这个好说,我之前已经和陛下约定好了,只要南境落入我们手中,我便亲自前往为陛下镇守南境。这样,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两日之后动身北上。” “谨遵仙师法谕!” 隐狼退下之后,流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控制天德争霸大陆,夺取天下,这是流云亲自制定的计划,如此一来,流云的宗门便相当于占据了整个世俗大陆的资源,不出百年,宗门绝对能重归巅峰。 现如今南齐南境陷落,这便是争霸大陆迈出的第一步,不管是对天德还是对宗门,都意义重大。 ************* 红云城陷落,周讨伍身死殉国,宋孝直带领三千残部仓皇北逃。 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南齐全境,举国大哗。 周讨伍和宋孝直是南齐六大魁首中最为强大的两人,两人联手之后,麾下兵马近三十万,而且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实力空前强大。 然而只不过一战,三十万精锐大军土崩瓦解,近乎全军覆没,周讨伍更是被杀死在乱军之中。 这一下,让原本打定主意隔岸观火,袖 手旁观的南齐各大势力傻了眼。 天德大军竟然强大如斯! 之前坐山观虎斗,还有两个庞然大物挡在前面。现如今,两大魁首一死一逃,阻挡天德大军的障碍一下子消失不见,让紧邻南境的各大势力赤裸裸的暴露在百万天德狼骑面前。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可是这些人中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勇士? 当自己的生命、利益、地位、财富收到威胁的时候,他们没有选择奋起反抗,而是畏缩避战,举家逃亡。 就在红云城陷落的第三天,紧邻南境的罗宋、弘都、蔡州三郡的郡守便弃城逃亡,不知所踪,紧接着,周围的官员纷纷效仿,许多郡县城池几乎全城跑光,成为空城。 面对此等情况,夜吟城中,群情激奋。新任兵马大元帅宇文君洵一连发布十二道军令,命令全国军队向南集结,共同抵抗天德大军的入侵。 可是帅令发下,真正奉命行事的人却少之又少。 北上路上的城池被天德大军一个个攻破荡平,城中的财物被劫掠一空,百姓要么被劫掠为奴,要么便被肆意戗杀,一时间,南齐境内硝烟滚滚,万民哀嚎,惨不忍睹。 南齐多平原,几乎无险可守,天德大军的骑兵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将南齐的国土一占再占,渐渐逼近中枢。 如此态势,宇文君洵终于坐不住了。他亲派使者前往剩余的三位魁首辖地,邀请三人会盟,共同抵抗天德军队。 就这样,宇文君洵、李规、肖泽楷、叶乘风四大魁首会盟于洛川行省太名山,在宇文君洵的全力斡旋下,其余几位魁首终于认清形势,决定联合抗击天德。 四大魁首倾尽麾下兵马,组成五十万联军,浩浩荡荡南下,布置在清癯城一线,准备和天德大军决一死战。 *************** 天德和南齐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大魏西南境内。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神川城威虎候府。 在风扬的书房之中,一盏油灯置于桌上,灯花摇曳,将一高一矮两道黑影映照在墙壁之上。 风扬借着灯光,手中拿着数页信纸仔细观瞧,他的眉头紧皱,面色铁青,双眼之中透着浓浓的不甘、愤怒、伤心和震惊。 半晌,风扬缓缓的将信纸扔在桌上,无力的靠坐在椅背上。 “先生,真的是他吗?”风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大先生。 大先生的面色也不好看,他沉重的点点头,道:“我仔细对比过柴犬和他的笔迹,确定是一人所写!” 大先生叹口气道:“尽管在密信中,柴犬极力掩饰,故意改变了写法笔迹 ,可是一个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在不经意间,便会透露出蛛丝马迹。我用拆字之法,将两人的笔画、字迹一一对比,发现了很多相同之处。以我几十年的经验和对书法的研究,我敢断定,这封柴犬的密信和你手上的这几张信纸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说,柴犬就是他!” 风扬面色一下变得灰白,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皎皎明月和漫天繁星,喃喃自语:“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 大先生怜惜的看着风扬,长长叹了口气。 在他眼中,自己的这位弟子文韬武略,天纵之才,他的志向远大,计虑深远,绝对称得上是当世豪杰。他一心为了家族,将家族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然而这次柴犬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但愿你能挺过去!”大先生心中暗暗祈祷。 (本章完) 一八二章 柴犬细数正阳计,清癯城中战鼓急 第一百八十二章柴犬细数正阳计,清癯城中战鼓急 还是在那处黑暗的小屋之中。 烛火昏暗,柴犬静坐在桌子旁,面前站着一名黑衣人。 “阁领!”黑衣人躬身施礼道:“京中来人了!” 柴犬道点点头:“我已经得到消息。不过皇上为何会突然派人前来?现在西南风声很紧,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黑衣人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已经秘密派人在联络点等候,沿路之上也有咱们的人暗中保护,应该没事。” 柴犬道:“但愿如此,我会让小儿暗中帮助你们,一定要保证天使的安全!” “是!” “这几天,风扬一直待在侯府之中,和大先生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阁领为何不去侯府探探口风?” 柴犬道:“现如今黑虎军里还有些钉子没有拔除,我得盯着点,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要知道,黑虎军可是我们唯一的依仗,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黑衣人道:“阁领,你说皇上突然派人来,会不会就是跟这个有关?否则,有事的话传信即可,何必非要冒险来人?属下想来想去,只有黑虎军的事情才会让皇上如此看重。” 柴犬皱了皱眉头,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莫非皇上已经决定要动手了?” 柴犬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皇上需要我们发动黑虎军配合他的行动,所以才会派人来!你前几天不是说秦川的粮草被运进了陇右?” 黑衣人道:“是的。秦川的全丰仓被抽调一空,全部运往陇右。” 柴犬道:“陇右可是伍常德的地盘,粮食给他便是给了赤焰军。最近大魏没有战事,陇右根本不需要粮草,那么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只能是针对西南!” “这样一来,就全部说得通了。”黑衣人道:“不过,皇上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对西南动武吗?” 柴犬笑道:“谁说皇上要对西南动武了?” 黑衣人皱眉道:“不动武?那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柴犬笑道:“皇上这样做,是为了要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 “不错!”柴犬道:“抽调秦川粮草,可谓一箭双雕,既加强了赤焰军的军力,又将西南的储备削减,下一步便是等南齐的求援!” “什么意思?” “你觉得,南齐能挡得住天德吗?” 黑衣人摇摇头:“若是洪辉在还说不准。可是如今,南齐绝对不是天德的对手。现在周讨伍已死,宋孝直也废了,宇文君洵虽然说服其他三人联手抗敌,可是这几个人各怀鬼胎,彼此提防,根本无法精诚合作。一盘散沙怎么挡得住滚滚洪流?南齐必败无疑! ” 柴犬笑道:“你说的不错!连你都能看清南齐的局势,何况皇上呢?那你说,南齐若失败了,他们会怎么做?” 黑衣人凝眉沉思,突然眼睛一亮道:“南齐若不想灭国,只能向我们求救!” 柴犬点点头:“不错!南齐一定会向我们大魏求救!到那时,皇上便可以下令,让风家出兵支援南齐!这不就是驱虎吞狼之计吗?” “妙啊!”黑衣人道:“果然是驱虎吞狼!可万一风扬不听调令呢?” 柴犬冷笑一声:“他不敢!你以为皇上把伍常德的封地封到陇右是为了什么?风家若是抗旨不遵,便是谋逆!到那时,皇上下令,陇右赤焰军便会立刻出兵,再加上大魏其他兵马,风家虽强,也绝对无法抵挡!更何况,还有我们,内外夹击,风家更无胜算,顷刻间便会毁灭。出兵南齐还有转圜的余地,负隅顽抗则是死路一条,风扬会如何选择一目了然。也就是说,风家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黑衣人赞道:“皇上真是好手段!这一下便将风扬将死了!” 柴犬嘿嘿一笑:“风扬藐视皇权,不忠不义,早就该灭亡了,皇上这么做,乃是替天行道,锄奸惩恶!” “为了能顺利完成这个计划,我们要更加小心!这样,你加派人手,一定要保护天使安全到达我们的联络点,将潜伏的犬阁吏员全部撒出去,确保不让五行密部听到一点风声。” “是!” 黑衣人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柴犬坐下,看着一旁摇曳的烛火,嘴角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笑。 “呼。” 轻轻吹熄了烛灯,小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 夜色寂静,秋风瑟瑟。 南齐清癯城。 高高的城墙之上,旌旗林立,哨岗密布,星星点点的火把将城墙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 城主府中,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大厅里,宇文君洵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王铮肃然而立,守卫在他的身后。 大厅两侧的椅子上,坐着三名气度不凡的人。每个人身后都有几名近侍守护。 这三个人身上,无一不散发着上位者特有的气势,身上更是透露出一股铁血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这三个人便是与宇文君洵齐名的六大魁首之三:李规、肖泽楷、叶乘风。 三人之中,李规最为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赳赳武夫。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精擅兵法,善于偷袭,麾下的义恒军战力非凡,绝对不容小觑。李规在六大魁首中名列第五。 李规一侧坐着的像位书生的那个则是肖泽楷,此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是六大魁首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一个 ,已经踏入显圣境界,封号“悲秋元圣”,麾下十二万铁壁军,善于守城,曾以三万之众力抗天德十万大军一月有余,为世人所称道。他在六大魁首中排行第四。 最后一个人相貌普通,身材矮小,便是叶乘风,早些年在军中有个绰号,叫做“疯虎”,曾是南齐有名的猛将,逢战必先。他的魁首称号全是自己拿命换来的,麾下的哮天军,作战勇猛,战力仅次于周讨伍和宋孝直,在六大魁首中位列第三。 探马来报,天德骑兵的前锋兵马已经逼近清癯城,宇文君洵便召集李规他们三人前来议事。 “各位,天德大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了枞泽地界,离着这里只有二十里左右。”宇文君洵道:“我这次请三位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这清癯城应该怎么守。” 李规当先道:“论起守城,自然是肖都督最有发言权,我倒是想听听肖都督的高见。肖都督的铁壁军可是守城出了名的。” 肖泽楷双眼微眯,道:“清癯城是宇文都督的地盘,他最为熟悉,自然是宇文都督来说说怎么守。我肖泽楷初来乍到,怎么能班门弄斧。” 叶乘风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宇文君洵心中一声冷笑,自己虽然已经登上南齐兵马大元帅之位,可是这三个人话语之中丝毫未将自己当成元帅看待,还是以都督相称。不过此刻大敌当前,宇文君洵也没心思在乎这些。 就如肖泽楷所说,清癯城是他的辖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清癯城。 选择在清癯城驻守,宇文君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清癯城位处南境边缘,附近有数座低矮的小山和大片丘陵,相对来说,地形更不利于骑兵作战,其次清癯城之后便是有南齐天府之称的河套地带,这里是南齐物产最为丰富的地方,粮草充足,能够及时为清癯城驻守大军提供补给。 四路联军共计五十余万人马,每日消耗的粮草极为庞大,南方也只有河套可以提供足够的物资支持。 其余三人也正是认同这几点,才同意在这里布置防线,抵御天德大军。 不过,此刻提起如何防守清癯城,三个人却都不表态,齐齐看向宇文君洵,明显便是不想当出头之鸟。 宇文君洵心知肚明。不过清癯城是他的地盘,天德大军下一步要进攻的也是他的领地,其余三人不想出头他也能够理解。 想了一下,宇文君洵道:“天德大军人数百万,我们只有五十多万,人数不过是对方的一半多点。我们现在的优势便是清癯城和庞大的箭阵。这两者都是克制骑兵的利器。不过,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便是,天德军是否会与我们正面一战。清癯城不同于天关和泰渊,并不是天德北上的必经之路,他 们的骑兵大军完全可以绕过清癯城,从徐州一带北上,直逼京师。” 李规道:“我看不会。先不说绕道徐州路途遥远,就说天德军的补给,他们便不会走徐州。” “不错!”肖泽楷道:“周讨伍和宋孝直虽然败了,可是他们实行了坚壁清野,天德虽然攻占了大量城池,可是补给却没能得到多少。天德向来贫困,补给都是驱赶牛羊充当军粮,百万大军人吃马嚼,到现在为止估计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急需河套地区的粮草补充,所以一定会攻打清癯城!” 宇文君洵道:“但愿如此。这次清癯城之战,本是我宇文君洵的责任,只是宇文自知实力不足,怕坏了南齐抗敌的大局,这才请三位相助。不过各位放心,我宇文君洵绝对不会藏头藏尾,必定全力以赴。清癯城的布防图我已经绘制好了,主城墙由我们来守!” 他这句话对其余三人来说便是枚定心丸,李规等人的面部表情立刻轻松了几分。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番守城的细节,便各自散去了。 宇文君洵看着三人的背影冷笑一声,径自向后面走去。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八三章 联盟分裂各自飞,天德大军显神威 第一百八十三章联盟分裂各自飞,天德大军显神威 这次宁煜在秘境之中一共待了十天,这十天期间,宁煜炼制了大量的丹药、符,又将饕餮珏中的几件下品灵器重新炼制了一番,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突破了凝丹境初期,进入了凝丹境中期。 期间,宁煜又详细询问了白泽境内各个宗门的情报,心中对接下来的行动大体有了计划。 给祝旷留下了部分灵石、灵丹和符,宁煜便离开纤羽门秘境,回归西南。 就在宁煜踏入西南边境的时候,清癯城中的众人也得到了天德大军的消息。 “你说什么?”李规猛然站了起来:“天德大军直接绕道徐州了?” 跪在堂下的探马颤声道:“是的,天德大军根本没有往我们这里来,在越州便已经改道,直奔徐州而去。” “这怎么可能?”肖泽楷面色也不好看:“他们的补给应该已经短缺才对,从越州往徐州,少说也要七天时间,他们缺少粮草,怎么能坚持那么久?” “会不会有诈?”叶乘风也终于开口了。 宇文君洵沉默半晌,道:“为今之计便是要尽快弄清楚天德大军的真实动向!立刻加派探马,往越州徐州方向打探!” 李规冷笑一声道:“若天德大军真的直接从越州改道徐州,等我们查明方向,早就追不上了!” 众人一阵沉默。 天德军队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南齐军根本追不上他们。 半晌,李规站起来道:“我看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从越州到徐州要绕一个大圈,我们若是此刻动身还有可能在半路之上拦住他们。” “李都督,你别忘了!我们的兵马只有天德的一半,在平原作战,你挡得住天德的骑兵吗?”肖泽楷道:“哦,我差点忘了,徐州之后便是黎川,那可就是李都督地盘了。” 李规怒道:“姓肖的,你什么意思?” 肖泽楷道:“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不想当冤大头,替别人卖命罢了。” 李规目视肖泽楷,半晌,他冷笑一声:“早就知道这个联盟没什么用,现在看来果真如此。那就恕我李规不奉陪了!” 他一撩袍服,转身便走。 宇文君洵道:“你要去哪?” 李规回首冷笑道:“我的麾下都是紫丘行省的人,家园危在旦夕,即将面临天德蛮子的践踏,他们岂能坐视不理?我要带我的兵回去保护家园!” 宇文君洵道:“你这样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抵御外敌,大丈夫虽死犹荣。” 李规再不说话,大步走出了大堂。 不多时,一名兵士大步跑了进来,跪下道:“启禀元帅,紫丘大都督李规要率领紫丘兵马离开!守门的王朗将军求问元帅,该怎么办?” 宇文君洵长叹口气:“放行!” 叶乘风也突然站了起来,宇文君洵扭头看去。 “联盟已破,我也告辞了!” 宇文君洵还欲再说什么 ,可随即便闭上了嘴。若是天德果真借道徐州,他们再守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若是天德使诈,那他们已经成功了。单独出击的李规绝对不会是天德大军的对手,而其余三人也绝不会冒险和李规同行。 所以不管天德是不是真的奔袭徐州,李规这支人马都算完了。而李规一走,剩下的三人也绝对不会精诚合作,再聚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叶乘风一走,肖泽楷也跟着告辞,转眼之间,大厅里便只剩下宇文君洵和身后的王铮两人。 宇文君洵苦笑一下,扭头对王铮道:“竖子不足与谋,风扬的话果然没有说错,这下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王铮无言以对。宇文君洵身后的人是风扬,这点他一直都知道。早在天德攻破泰渊之时,风扬便派人来联络过宇文君洵,让他暗中保存实力,不要和天德硬碰硬。但是宇文君洵并不甘心,他现在是南齐兵马大元帅,保住南齐才能保住他最大的利益,所以才有了这次四人会盟。 宇文君洵妄图用最后的努力保住南齐,可是风扬早有言在先,南齐的六大魁首谁都靠不住,他们绝不可能精诚合作,哪怕大难将至。如今果然被风扬一语中的。 宇文君洵揉了揉眉头,道:“吩咐下去,弃守清癯城,我们撤到罗湾一带。” 王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罗湾是紧邻夜吟城的一座大城,位置极为靠北,而且离着童姚不远,只要宇文君洵的军队加快速度,便能将李规、肖泽楷和叶乘风的兵马甩在身后。这样一来,他们三路兵马便被夹在宇文君洵和天德大军之间,成为两者的缓冲。若是天德大军北上,这三路兵马便会首当其冲。 等天德灭掉这三只兵马,战力也一定会受损,到时候宇文君洵承受的压力便会大大减轻。 然后他便会按照风扬预先制定的方案向大魏求取援军,实行风扬的下一步计划。 ************** 通往徐州的大路之上,一支极为庞大的军队正在前进。 看他们的旗帜和装束,正是宇文君洵众人口中的天德大军。只不过,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却有几分奇怪,因为大军之中,除了顶盔带甲的天德兵士,还有无数的草人穿着天德制式的衣甲被捆绑在战马之上。 大军中央,华盖琳琅,耶律泰隆高坐马上,周围群雄簇拥。 “陛下,刚刚探马来报!清癯城中,李规的兵马已经出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鹰主可可骑马走在耶律泰隆身边,表情兴奋。 耶律泰隆哈哈一笑。 可可接着道:“陛下真是神人啊!您是不是早就料到南齐六大魁首不可能通力合作,这才略施小计,让他们土崩瓦解,分道扬镳?” 耶律泰隆笑骂道:“休拍马屁!我这一计也是冒了不少风险,能成功实属侥幸。不过万幸成功了,免去了我们攻打清癯城这样一座雄城,要知道,南齐箭阵威力巨大,四大魁首加在一起,弓箭手足有五六万,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可可笑道:“不过现如今他们已经分 裂,而且李规还独自出城了!在平原上,面对耶律无邪将军率领的骑兵大军,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耶律泰隆畅笑道:“这话不错!我估计恐怕不止李规,其余三人的兵马也会相继出城!只要他们不是立刻北逃,管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陛下神威不凡,武功盖世,踏平南齐指日可待!陛下圣明!”可可大声恭维道。 “陛下圣明!”周围的诸多将领齐声大喝。 “陛下圣明!”全军将士吼声震天。 耶律泰隆仰天长笑。 ********** “加快速度!”李规骑在马上,冲着正在行进的队伍大声发令:“一定要在天德兵马赶到之前回到黎川!” “诺!”全军将士齐声大吼。 得知天德绕过清癯城直奔徐州,李规麾下的兵马便一片大哗,归心似箭。徐州之后不远,便是黎川,是紫丘行省的地界,也就是说是他们亲人居住的地方。 天德大军的恶名早已远播四海,若是他们攻占了自己的家园,那家里人的境遇可想而知。 其实李规也不想就这么独自上路,因为危险太大。可是他深知自己麾下的心思,若是他执意留守清癯城,不带军返回紫丘,他的兵马绝对会立刻生乱。不得已之下,李规只能选择回防紫丘。他深知,他的根基全在紫丘,在这些兵身上,没有他们,他李规就什么也不是。 一路之上,李规连连催促。他的军队大多都是步兵,不比全是骑兵的天德大军,所以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才能有希望在天德大军攻入紫丘之前布置好防御。要知道,没有城池的阻挡,仅凭步兵,绝对难以抵挡天德骑兵大军的冲锋。 “葛副将!”李规扭头喝到。 “都督!”随着李规的大喝,军队中纵马奔出一人。 “派出的探马此刻还没回来吗?”李规问道。 葛副将道:“回禀都督!末将一共派出五批探马,先前已经有两队回归,他们探查的方向并未发现异常,其余三队暂时没有消息。” “怎么还没回来?五里一哨,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李规眉头皱起,心中隐隐有股不安。 “这样。”李规想了一下道:“马上再派出几路探马,就照着方才那几组探马的方向找,若有发现立刻来报!” “是!末将这就安排!” 葛副将调转马头,回归大军之中,不多久,数路探马疾驰而出,朝着先前几路探马的方向奔行而去。 然而就在探马刚刚看不见踪影的刹那,远处的丘陵间突然模糊的露出一条黑线,紧接着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就在李规的眼中,远处消失在路尽头的探马突然又浮现出身影,只不过这次,他们是朝着自己奔来。 “敌袭!”离着老远,李规便听到探马口中隐约传来的声音,再看探马身后那条粗粗的黑线,李规面色剧变。 一八四章 南齐洪涛急流涌,朝堂定策求魏兵 第一百八十四章南齐洪涛急流涌,朝堂定策求魏兵 当李规和肖泽楷大军被天德尽灭的消息传到宇文君洵耳中之时,宇文君洵的兵马正在搬运河套地区的粮草。 现在已经知道借道徐州乃是天德的阴谋,接下来便不难猜测,等天德大军灭掉最后的叶乘风之后便会直扑此地抢到物资。 河套地区是南齐产粮之地,粮草丰富,宇文君洵自然不能让这些粮食落在天德人手中。 不过宇文君洵的麾下也大多是步兵,临时征调的车马也有限,若是带着太多粮草,势必会影响行军速度,会被天德人追上。所以匆匆运载了约一半粮食之后,宇文君洵下令在剩下的粮食中掺入生石灰,灌水毁粮。 这一举措让河套地区的百姓陷入恐慌,官兵运粮毁粮,这是要弃守河套啊。这么突然的变故让百姓毫无准备,纷纷跑到官府请愿。 不过现在,宇文君洵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出面安抚了一遍,效果不佳,只能用武力驱逐聚拢的百姓,然后立刻整军北上,片刻不敢耽搁。 官兵一走,百姓彻底绝望,一时间,大量民众纷纷外逃,河套地区陷入混乱。 不过出乎宇文君洵的意料,叶乘风的主力并未遭遇天德骑兵的袭击。叶乘风虽然号称“疯虎”,不过行事却极其谨慎。他将部队分为三路,一路绕行北上,沿着回归玉井行省的官道而行,一路直奔徐州,主力部队则和宇文君洵一样,直接北上。 这样一来,第一路和第二路的兵马虽然被天德大军吃掉,可玉井军的主力却保存下来。收到其余两路兵马遇袭的消息,叶乘风立刻明白了天德人的计划和布置,主力全速北上,最后辗转数省,终于安全回归玉井行省。 李规和肖泽楷的灭亡,标志着南齐联盟的彻底失败,从此之后,南齐再也组织不起足以正面抗衡天德的军力,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天德大军兵分两路,先后攻破清癯城和徐州,进而占领河套和紫丘行省。至此,南齐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全部落入天德之手。 河套富足,虽然官仓被宇文君洵下令毁去,可民间的粮草财富宇文君洵却无暇顾及。没有军队保护,能够顺利逃走的河套百姓毕竟只是少数,就这样,天德在河套烧杀抢掠,获得了珍贵的补给,缓解了大军补给上的压力。与此同时,大量南齐地方武装为了活命投效天德人,让天德战损的兵员也得到了补充。 与河套相同,甚至相比来说,紫丘地区的情况还要更好一些。因为李规主力已经在清癯城一带被天德骑兵全歼,紫丘各个郡城之中的防守兵力少得可怜,耶律泰隆率领的这一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紫丘全境占领 。 紫丘虽然不比河套富饶,可是粮草物资却未被毁坏,除了李规出兵时带走一些,剩下的物资全部落入天德人手中。 众所周知,南齐富足,兵甲精锐,这批兵甲落入骁勇善战的天德士兵手中,简直是如虎添翼,让天德大军的战力更上一层楼。 据说耶律泰隆打开紫丘最大的军械库时,曾经大笑不休,这足以看出,他对得到这批兵甲装备的欣喜。 天德人欢欣鼓舞的时候,南齐朝堂却是愁云惨淡,一片哀声。即使是宇文君洵带着二十多万大军和无数粮草回归,依然没能让众人感觉到一丝安全感。南齐皇帝李玉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宇文君洵回来之后并没有去觐见皇上,也没有会见朝臣,而是急招麾下的亲信官员和将领去元帅府议事。洪辉身故丧葬后,宇文君洵便搬入了帅府,不过原先洪辉居住的房间被他留了下来,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得进入,包括王铮。 此刻宇文君洵便正在洪辉的房间里,看着高挂墙上的洪辉遗像。 供桌山的香炉中三根檀香正在燃烧,渺渺青烟飘起,将洪辉遗像上的面容蒸腾的一片模糊。 “国柱,南齐危矣。”宇文君洵喃喃自语:“可我们却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你,我们守不住南齐!天关没了,泰渊陷了,河套也沦落了!南齐国运算是走到头了。” “周讨伍死了,宋孝直废了,李规死了,肖泽楷也死了!现如今就剩下我和叶乘风……”宇文君洵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芝焚蕙叹,物伤其类,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伤:“我不是没努力过,可是就如你所说,我们终究只是六只独狼,没了狼王的带领,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大元帅!众位大人和将军都到了!正在前厅等候!”门外传来王铮的声音。 宇文君洵望着洪辉的画像,低声道:“国柱,现如今,君洵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君洵有私心在里面,可却是现如今唯一有可能保住南齐的办法,望你在天之灵,宽宥君洵的无奈之举。” 宇文君洵拿起三支新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躬身三拜,扭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 “什么?这怎么能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大声道:“求兵大魏,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不是请瘟神吗?” “就是就是!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大魏要是来了,他还会轻易走吗?”另一位老大人高声附和。 这是宇文君洵回归后的第二天,早朝。 李玉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两拨朝臣,心中只有深深的无奈。他将目光投向站在朝班最前面的那人,对方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表态的意 思。 不过即使宇文君洵不表态,李玉也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他不是傻子。 现在跳出来要求自己想大魏求援的都是宇文君洵的人,没有他的授意,李玉相信这帮人绝对不会这么整齐划一的跳出来,向自己进言。 “宋大人,胡大人!”户部尚书周银斌站了出来。 周银斌原本是南齐户部右侍郎,在程佑年叛乱中,他坚定的站在宇文君洵一方。最后程佑年兵败被杀,宇文君洵荣登南齐兵马大元帅之位,便向李玉举荐周银斌出任户部尚书,周家可谓一步登天,成为夜吟城中首屈一指的豪门权贵。 这件事之后,周银斌便更加忠心的效忠宇文君洵,充当宇文君洵的阵前先锋。这次也不例外,在自己一方提出求援大魏被老旧势力否定后,周银斌再度站了出来。 “两位大人!”周银斌道:“两位大人的话,恕周某不敢苟同!” 周银斌朝着李玉躬身一礼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如今国家不幸,恶狼肆虐,国人谁不忧心?可是皇上也看到了,自天关陷落至今,仅仅月余,我南齐已经痛失大片国土,周讨伍、李规、肖泽楷三位大都督先后阵亡,非是我南齐兵马不抵抗,实在是狼祸太过凶猛,我方将士难以抗衡。再这样下去,南齐危矣,京师危矣,陛下危矣!我等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提出向大魏求援之计,王陛下明鉴!” “陛下!”先前的白发老者宋大人亢声道:“周大人此话乃是推托之词!我南齐泱泱大国,可不止六大魁首而已。虽然南境、河套、紫丘都已失陷,可我南齐还有三分之二的土地,带甲之士仍有近百万众,只要陛下下旨令他们集结起来,我们仍有一战之力!相反,若是求助大魏,则是前有狼后有虎,陛下试想,大魏派军进入南齐,岂会独立抗击天德?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南齐担当抗击天德的主力?这样一来,即使最后我们击败了天德,我军也已经实力大损,若是大魏心生贪念,我们南齐哪里还有力量和他们争斗,这样一来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周银斌冷笑道:“宋大人这样说,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先不说大魏会不会借机侵占我们南齐,就只当下来讲,我们南齐真的有希望能独立抗衡天德吗?说得好听,我们还有近百万大军,可是你扪心自问,这百万大军可能团结一致?宇文元帅之前难道没有发过帅令,让我南齐各路兵马共举义旗迎击天德?可是到头来,这百万大军有几人响应?照此下去,我们怎么抗击天德?怎么守护疆土?怎么护卫皇家?” 周银斌转向李玉,义正辞严道:“陛下!独立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求援大魏或许仍有一线生机!这两者孰对孰错,陛下应该能分得 清楚!天德者,异族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对我们乃灭种之祸,而大魏毕竟与我们都是归化之民,尚礼之邦,同宗同源,之前又有携手之情,危险性要远远小于天德!所以说,即使大魏心怀鬼胎,但眼下的时局,我们还是要借用他们的力量,最起码先将天德赶出国境!到那时,就算大魏有所异动,可我南齐万万之众,民心都是心向陛下,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何愁不能将大魏赶出去?宋大人、胡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南齐不能抗衡大魏,莫不是说陛下薄幸寡恩,不得民心吗?” “臣不敢!” “臣不敢!” 宋、胡两人赶紧跪倒在地,连声告饶。他们虽然愚直,可毕竟不傻,在大殿之上,天子面前,岂敢应承下这欺君之罪。 宋、胡两人被周银波驳倒,他们这些老旧势力一党自然无人再敢出头,宇文君洵的麾下趁机再次发难,群起上谏李玉,请他下旨向大魏求援。 李玉放眼望去,朝堂之上再无其他声音,宇文君洵此刻正抬着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李玉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颤声道:“朕,准奏!”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八五章 海面平静暗波涌,山村深处隐惊雷 第一百八十五章海面平静暗波涌,山村深处隐惊雷 “这都七天过去了,天使怎么还没到?”还是那个黑暗的小屋,柴犬心急如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道:“属下已经在沿途和接头点都布置了人手,并未发现五行密部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啊!再说天使的行踪非常隐秘,怎么可能轻易被五行密探侦知?” 柴犬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会不会是天使临时接到京中命令,取消了行程?” 柴犬一怔,不再说什么。若是天使没有被抓,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了。 他沉默半晌道:“你立刻去查一下,同时向京中问询,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躬身应是,转身离开。 柴犬独自坐在小桌旁边,看着桌子上的油灯陷入沉思。 由于最近西南戒严,犬谍转入地下,原先犬阁设立在西南的据点全部废弃,导致传递信息的信鸽无法使用,两地之间的消息只能通过信使传递,既耗费时间又增加了危险性。这严重影响了两方面消息的传递,这才导致这次失去天使行踪的重大疏漏。 不过在这个谋划西南的重要关头,安全无疑是最重要的,为了安全,柴犬也只能选择忍受消息渠道的闭塞。现在他只盼着天使平安无事,不要让皇帝的大计出现问题。 心头忧虑重重,让柴犬忘却了时间,等他回过神来,桌上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 柴犬叹口气,刚欲熄灯走人,耳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柴犬面色一变,飞快的自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刃,贴在门后。 “咄咄”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柴犬微微一怔,这是他和黑衣人定好的联络信号。可是黑衣人刚走不久,按说不应该这么快回来才对。 柴犬不敢大意,短刃藏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房门裂开一条缝隙。 待他看清门外果然是黑衣人去而复返,这才放心的把门打开。 “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柴犬疑惑道。 “阁领,打听到了!”黑衣人道:“我刚刚出城,便看到天使在城墙上留下的密文,我按照密文所指,在联络点找到了天使留下的密信!” 黑衣人说着话,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柴犬。 密信完好无损,柴犬撕开信封,抖开信纸,借着油灯细读,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他一拍手,兴奋道:“太好了!南齐终于撑不住,遣使向我们大魏求援来了!天使在信中说,向风扬传旨的钦差不日便到,他迟来的这几天便是在等钦差队伍!他约我们今夜在此会面,共商黑虎军归顺的大计!” 黑衣人道:“太好了!苦等这么久,时机终于到了!” 柴犬道:“ 你马上回去,速速将所有犬谍发动起来,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布置!只等风扬发兵动身之时,便发动我们的力量,暗中控制西南的各处机要之地,我也马上回去和我儿好好商议一下,怎么能将黑虎军尽可能平稳的带离刑风!” “是!” ********** 威虎候府,风扬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一名黑衣蒙面的五行密探屈膝跪在他的身前。 “都查清了?” “回侯爷,我们听您的吩咐,秘密征调了五部所有擅长潜伏追踪的吏员,跟着那人,以点带面,已经将与他们联络的所有犬谍的身份确认,而且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中。只要侯爷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很好。你下去吧!”风扬挥挥手。 待蒙面人离开,风扬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想不到,真的是你!” ********** 深山老林之中,一道矫健妖娆的身影纵横飞掠,快若游龙,翩若惊鸿。 一个高高的跃起,身影穿过两颗参天古树,稳稳的落在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 阳光透过树枝照下,身影扭转过来,露出一张成熟妩媚的脸,她的眼角处,生着一颗浅粉色的小痣,让她看上去更有几分勾人的风韵。 这人自然便是耶律云清。 经过孙郎中的药石调养,再加上耶律云清自己的真元,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几日,她都会自己来到这深山老林中锻炼拳脚,一来是为了加快身体的恢复,再一个便是为了躲避村里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来,耶律云清已经感觉到李大壮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而村里的人也都在明里暗里的撮合两人。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耶律云清天仙一般的女子,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心生爱慕,何况李大壮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在村里人眼中,李大壮救了耶律云清,耶律云清又住进了李大壮家里,这种情形之下,他们自然想要帮衬着村里的老好人李大壮,使劲的撮合他们。 对于李大壮,耶律云清心存感激,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李大壮是一个十分善良本分的人,可是说到在一起,那可就是无稽之谈了。 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种族、处境,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从感情上,耶律云清也对李大壮没有任何感觉。再者说,她现在身负血海深仇,敌人又强大如斯,穷其一生都可能报不了自己的仇,怎么还会有心思在这男女之事上。 不过耶律云清也不好意思直接挑明,免得让李大壮难堪,这才总是独自一人来这里活动筋骨,躲避他们。 除此之外,耶律云清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村 里的孙郎中。 相处这么久,她已经从街坊四邻口中得知了孙郎中的底细,可是冥冥之中,她却觉得孙郎中这个人并不简单。 起初她只是对孙郎中能够治好自己这么重的伤感到好奇,可随着和孙郎中接触多了,她越发觉得孙郎中不同一般。 她感觉孙郎中对自己的态度十分玩味,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在撒谎。不过他又没有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让耶律云清搞不明白这人心中的真实意图。这使得耶律云清对孙郎中有几分忌惮和提防,躲到这里,也是为了避免面对孙郎中。 收起心思,耶律云清盘坐在青石之上,真元缓缓流转一圈,她睁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体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修为也恢复到之前的八成左右,此刻似乎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她在心中盘算了片刻,决定抽个时间便和李大壮以及村里的人告别。 她接下来要悄悄潜入南齐,寻找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真面目的神秘怪人。 此去南齐,其实对她来说十分危险。虽然耶律云清还不知道,仙师已经去往南齐,可是她却知道,在南齐有仙师的不少手下和爪牙,更有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隐狼密探。 这些对于现在的耶律云清来说,每一个都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和困难。可是,去南齐找那个人,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和机会,她必须冒险一试。 收功起身,看了看天色,耶律云清开始往回走。 就在将要到达山村之时,她突然心生警觉,猛然站住脚步。 耶律云清扭头看去,在村口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孙郎中正拄着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云清姑娘,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孙郎中依旧是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不过在他的笑容里,耶律云清总感觉还有点什么别的东西。 “孙郎中好。您这是?”耶律云清强自镇定,笑问道。 “采药。”孙郎中笑道:“我现在在研制一种新的丹药,需要一味弃情草,听说有人在这里看到过,这不,出来碰碰运气。” “弃情草?”耶律云清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孙郎中笑道:“说起来,这弃情草还有个故事。传说,以前在天上有个仙子,因为犯错,被天帝惩罚,废去仙力打下凡间,让她体会三十载人间疾苦。这三十年,仙子因为没有法力,身处苦海,被一个好心男子救了。后来时间一长,男子对仙子心生爱慕,可是仙子是神仙,即使法力失去,也改变不了她的本质,那就是她没有感情,对于男子的感情,她没有丝毫回应。就这样,男子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过了三十年!三十年一到,天帝的使者到了,他恢复了仙子的 法力,仙子感激男子对他的照顾,问他想要什么报答。男子痛哭道:我只希望我能忘却这段感情,要是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会早早离开你,也不至于痛苦这么些年。仙子虽然不明白男子的痛苦,可是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留下一株仙草,就是弃情草。传说服下弃情草,人就会忘却感情。不过传说就是传说,那里有这么神奇。这弃情草不过是一种麻醉人大脑的药物,服下之后只能让人暂时失去痛觉,倒是对治疗外伤有很好的的辅助功效。” 孙郎中的话说完,耶律云清心中一动,她感觉孙郎中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精芒,可仔细再看,孙郎中又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模样。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圣道乾坤》,“”,聊人生,寻知己~ 一八六章 谋划白泽朱雀宗,宁煜雷都遇天九 第一百八十六章谋划白泽朱雀宗,宁煜雷都遇天九 宁煜进入西南之后并没有回归土部,而是留在了边境的雷都城中。在回归土部之前,他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借助风家的力量助自己打开白泽的局面。 通过祝旷,对于白泽之中的势力分布,他已经大体有了了解。 在白泽之中落户的小宗门有十数个之多,其中最强的有三个,分别是上清门、归仪宗和百纳门。这三个门派都有真意境后期的强者坐镇,门下弟子也为数不少,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他们的真实处境并不比之前的纤羽门强多少。 不过即使如此,依照宁煜的实力,这三家依然不是他现阶段能够挑战的对象,而有宗门秘境支持,即使是风家肯出兵相助,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如今南齐那边战事迁延,大陆动荡不安,风家内忧外患,决计不愿意承担太大的风险。 在这种条件下,宁煜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这些宗门里最弱小的软柿子来捏。 他挑中的目标是离着纤羽门不远的朱雀宗。 朱雀也是传说中的神兽,能以朱雀为名,按说应该是个实力强劲的宗门才是,可是事实上,朱雀宗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甚至比之落魄后的纤羽门还有不如。 不过朱雀宗虽然声名不显,它曾经的后台却是高庭显户,说起来在修真界也是大名鼎鼎,那就是几百年前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云家。 云家是修真界著名的修真家族,据说他们宗族曾与神兽朱雀颇有渊源,血脉之中流有朱雀的血液。朱雀是修真界顶尖的火系神兽,连带着云家也成为了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火修世家。 这个朱雀宗便是云家的一系分支,不过他们和云家的联系非常淡薄。 凭着这一层关系,朱雀宗便挂靠到了云家身上,尽管他们势力微小,实力低微,但是靠着云家的庇护,也曾经风光过一段时间。 不过就如同纤羽门一样,在上次修真大战中,云家也没落了,而且比起纤羽门来说,云家的结局更惨。因为和朱雀有联系,他们不光被修真者攻击,就连一部分兽族也对他们大打出手,结果云家举族被屠,被彻彻底底的灭门。 朱雀宗失了背后依靠的大树,立刻识趣的开溜,躲到白泽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总算是保住了香火。 现如今,朱雀宗全宗也不过十个人左右,宗主云广袖只有凝丹境中期的修为。这样的实力,宁煜完全可以图谋。不过宁煜的目的可不是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是收编他们,扩充自己的势力。 要做到这一点,宁煜就要借助风家的力量。 其实世俗和修真者之间的矛盾主要分为两种。平民百姓当然是畏惧自身的生命安全,而上位者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与此同时,对于修真者,世俗的上位者还有一种隐藏在心底的渴求。 不管是修真者通天的手段,还是修真者悠长的寿命,这些都是世俗上位者无限渴求的,风家也不例外。 而且风家曾经遭受过修真者的侵害,对 修真者更加忌惮,所以只要在自己实力能够解决的范围内,风家绝对会出手对付朱雀宗,然后通过朱雀宗来进一步了解修真者的秘密。 宁煜要做的便是引导风家进攻朱雀宗,然后在恰当的时机,解救朱雀宗的众人,并将他们降服。 ********* 崖下村中,李大壮焦急的敲响了隔壁王大婶的院门。 “大婶,大婶,云清在你家吗?” 王大婶推开房门,道:“大壮?怎么了?云清姑娘没来啊。” “天都这么晚了,云清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李大壮急道:“不行,我得去林子里找找。” 王大婶和云清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挺喜欢这个天仙般的女孩,当下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说着话便一起往村头走去。 两人刚走到村头,便看到孙郎中拄着拐一高一低的迎面走来。 孙郎中站住脚开口问道:“你们干啥去?” “云清还没回来,天不早了,我们去找找她。” 孙郎中道:“不用去了。” “为啥?”李大壮憨憨的问道。 孙郎中哼了一声:“她走了!” “什么?”李大壮一愣,不相信道:“怎么可能?” 孙郎中道:“这有啥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的。她和我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日后必会前来报答。” 李大壮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灰暗,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耶律云清走在通往雷都的大路上。 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多次,现在西南戒严,在路上设置了不少关卡,不过以她的手段,十分轻易的便蒙混过关。 之前听了孙郎中一番话,耶律云清感到极其震惊,她心中更加确定这孙郎中不是一般人,而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下,耶律云清再不敢待在崖下村,甚至没有向李大壮和村人告别,便立刻离开了那里。 好在她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自已一个人完全能够照顾自己,而且她也早有去意,这次也算是个机会。 崖下村算是西南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从这里要去往南齐,有数条道路。不过自从南齐开战,数条道路已经被封闭,现如今要去南齐,最近的道路便是通过雷都绕道,然后去往萍水山,自那里潜入南齐。 一路之上,耶律云清昼行夜伏,连日赶路。好在她在当初逃亡之时,身上带了不少银两,路途之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难处。 寻了处镇甸,耶律云清买了一匹马代步,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三日之后,耶律云清踏入了雷都境内。 ************* 在双陀城通往雷都的官道上。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路中央,沿途的行人商旅看到队伍前打起的旗帜,纷纷自觉的闪避两旁,跪拜行礼。 队伍当先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金甲骑士,各个身材魁梧, 威武雄壮,他们胯下清一色的黑色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当先的一名骑士双手中高高撑起一杆黄色的大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在这队骑士之后,是十几名身着皂袍的小吏,他们举着净街牌排成两列。再往后便是一顶八抬大轿,十六名魁梧的轿夫稳稳抬起轿子,迈着整齐的步子大步向前。他们虽然步子极大,可是轿子却极其平稳,丝毫没有颠簸。 轿子之后,又是数百名马步精兵,这些兵马无一不是伟岸大汉,迎面走来,给人一种如同山岳的压迫感。 “是钦差大人啊!” 数名正走在的官道上的百姓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赶紧躲到道路两旁,恭敬的跪下施礼,直到整个钦差队伍走过,几个人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看方向,好像是往雷都方向走去了,这是去西南的啊!” “不错!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大事。” “哎,我说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国家大事,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有什么关系。” “哈哈,说的也是!” 几个人互相打趣几句,便各自忙碌去了。 *********** 宁煜静静的站在街道口,看着刚刚路过的钦差卫队,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魏皇帝派出钦差来到西南究竟所为何事?联想到现如今的南齐天德大战,还有正阳和伍常德最近的一连串行动,宁煜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他四周看了看,身子退入身后的街道,沿着另一条路往钦差卫队前进的方向走去。 依照现如今钦差卫队的速度,今天他们应该不会再往前走,而是会在雷都城暂作休整,既然如此,他们肯定要去雷都的郡府。 这样一来,宁煜便有机会一探究竟。 沿着道路一路前行,远远便听到钦差卫队停下的声音。宁煜看了看四周无人,飞身上房,俯下身子向前望去。 宁煜看到,钦差卫队停下的地方果然便是雷都郡府。 现如今,雷都的大小官员已经等候在郡府门前,看到钦差到了,这帮人纷纷跪迎,礼节倒是十足。 只不过宁煜心知肚明,西南的官员对于皇帝还有朝廷中的大小官员,那可是极其反感的。只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原因,在面子上,他们还是要做足的。 排场摆的不小,足足半个时辰,钦差卫队才被雷都城的一众官员引进了府中。宁煜暂时离开,他决定等晚上再来一探究竟。 离了这里,宁煜便往回走,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了他的神魂之内。 “怎么是她?她怎么来了?”宁煜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他一转身进了一条胡同,神魂锁定那一缕气息,疾行而去。 过了片刻,宁煜来到一处路口。他探出半边身子向着前方望去,远远的,一道苗条的身影正骑在马上沿着大道向前而去。 一八七章 宁煜借机收云清,两人夜探郡守府 第一百八十七章宁煜借机收云清,两人夜探郡守府 夜色朦胧,月亮躲进云层,整个大地陷入昏暗。 耶律云清静静躺在客栈的床上,不过却没有一丝困意。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向仙师复仇的念头。 油灯如豆,一旁的小窗开着,凉凉的秋风吹进来,火光摇曳,耶律云清额前的发丝轻轻拂动。 她正陷入沉思,眼前却是突然一黑,耶律云清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道黑影站在桌子前,正背对着自己。 耶律云清心里一惊,她方才虽然有些出神,可是身为修真者,五感敏锐六识清明,本能的便会对周边进行防备。可是眼下,这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自己房中,到底是什么来头? 耶律云清的手缓缓摸向枕下,她的勾爪早已丢失在悬崖之下,现如今她身上只有一柄自李大壮家顺走的短刃猎刀,此刻就藏在枕下。 “怎么?你要和我动手?” 一声沙哑的冷笑自那人口中响起,黑影转过身来,耶律云清立刻瞪大了眼睛。 来人自然便是宁煜。 他之前跟在钦差卫队之后,在回来的路上无意间正巧碰上了刚刚进入雷都城的耶律云清。 因为钦差卫队中有几个隐藏的高手,他正愁晚上独自行动没有太大把握,耶律云清的到来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宁煜一路尾随耶律云清到了这家客栈,等到夜深人静,宁煜才现身出来。 耶律云清此刻看到宁煜,内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欣喜。她这次离开崖下村,冒着危险进入西南,目的便是为了借机进入南齐找寻“神秘人”,谁成想,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他,这莫非是天意不成? “师父!”耶律云清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赶紧从床上下来,朝着“神秘人”弯腰施礼。 宁煜嘿嘿一笑:“你不是回天德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想逃?我说过,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脱我的掌控!” 耶律云清神色一黯,开口道:“不是这样的,我已经不再为天德卖命了!” 她的神情随即露出一丝恨意,咬牙道:“现如今,他们是我的仇人!” 宁煜颇有几分好奇道:“哦?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耶律云清当下便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师父,现如今我和天德这些人不共戴天,望师父替我报仇!” 宁煜听完耶律云清的一番话,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听到的被五行密探打下悬崖的那个女人就是耶律云清。 此刻听到耶律云清求自己给她报仇,宁煜心中一动。 他现在正缺人手,尤其是他最近正在图谋白泽的修真宗门,而祝旷的境界修为还太低,基本帮不上什么忙。耶律云清身为培元境的修真者,哪怕是个被催生的水货,她的战力也已经胜出祝旷许多。若是能将她收归麾下,近期之内便能对自己大有助益。 想到这里,宁煜嘿嘿一阵笑,道:“魔门和你的天德 主子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要置你于死地。按说你现在已经拜在我的门下,当师父的该为你出头,可是我身上事情也不少,近期之内可没办法跑到南齐找那帮魔门崽子。” 耶律云清一听宁煜的语气,这事情似乎有门,赶忙道:“师父,弟子不急于这一时。师父只要答应弟子,弟子可以等您的事情办完!” 在这件事上,耶律云清看的清楚。她的敌人都是些庞然大物,对于她来说,就算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报仇雪恨。而眼前的这人就是自己复仇的唯一希望,只要能报仇,她什么都不在乎,而且不管多久她都愿意等下去。 宁煜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你从今天起就跟在我身边,等我手中的事情忙完,便带你去寻那些魔门崽子的晦气!” “谢师父!”耶律云清一听宁煜的话,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谢礼。 宁煜道:“先不忙谢,今晚我正好有事要办,你跟着我来,我有事要你做!” “是!”耶律云清道。有了宁煜的保证,耶律云清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此刻听到宁煜要用自己,顿时答应下来。 ************ 雷都郡守府中。 “周大人,您先去休息吧,我再去查一遍岗哨!”院子里,一名身材魁梧的金甲将军对着一名身穿红袍的中年男子道。 “赵将军,没必要这么麻烦吧?”周大人道:“这可是在雷都郡守府内,安全应该无虞。我们已经进了西南地界,风扬若是不傻,不会在这里对我们下手的!” 赵将军道:“小心无大错!您是皇帝陛下钦点的钦差,不能出一点岔子。大人且去休息,末将去了!” 赵将军说完话,抱拳一礼,转身去了。 周大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间。 院子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钦差卫队的士兵三三两两的守卫着,防护看上去极其严密。 钦差卫队的随行兵士一共有三百名,都是自京中“神俊营”中挑选的勇武之士。 “神俊营”是守卫大魏都城的最强之军,人数只有两万,可是军中所有士卒都身具修为,最起码也要是初清境上品方可应征入伍。这个比例和要求,在西南也只有飞虎卫才能压他们一头。 金甲将军姓赵名无名,之前是京中靖武营的统帅,数月前,他率军在秀波与玉剪门妖人一战,天下闻名,被正阳赏赐拔擢进入“神俊营”担任郎将,这次钦差出行,皇帝便将他派了出来保护钦差的安全。 赵无名腰挎宝刀,领着几名亲兵,沿着院内院外巡逻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他悄悄观察了几处暗哨的位置,也极其严密,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赵无名吩咐手下亲兵守护在周大人房门外,自己则亲自带人开始巡夜。 院子里的人都是“神俊营”的人,院子外面则是雷都郡守府的士兵把守,从上空看,钦差大人居住的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守护,几乎是水泼不透,密不透风。 在一处昏暗的墙角下,借着夜光,似乎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但是这两道身影极其虚幻,在这朦胧昏黑的夜色里,几乎看不清。 这两道黑影自然便是宁煜和耶律云清。 之前宁煜一开口便让耶律云清跟着走,并未解释是来干什么,直到宁煜领着她翻过墙垣,耶律云清才发觉两人是进了雷都郡守府中。 来之前,宁煜给了耶律云清一块青色的符,两人翻墙之前便将符捏碎,两道淡淡的光晕瞬间吞没两人,两人的身影变成了透明的虚影。 这是“潜踪符”,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隐藏人的行迹,同时使用“潜踪符”的人,只要事先在对方身上留下气息,即使隐身了,他们也能看到彼此,比之前天德刺客使用的隐身符纸要高明得多。 这些符都是宁煜上次在纤羽门秘境中炼制的。他没入凝丹境之前,真元还不足以炼制符,而且也没有趁手的术法可以封印,等到他晋级凝丹境中期,许多有用的术法便能够被炼成符。 不过他手中的符石不多,炼制的符也有限,而且大多数都是攻击性的,这两枚“潜踪符”算是特例,却正好在今天被派上了用场。 两人都是修真者,隐藏行踪掩盖气息的手段非凡,再加上“潜踪符”的加持,两人几乎已经完全“透明化”,除非是遇到了修为极高的武道高手或者高出两人境界的修真者,否则没人能发现他们。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摸向前去。 一路之上,两人数次与守卫的金甲兵士相遇,可是神奇的是,他们和宁煜两人擦肩而过,竟然丝毫没有发觉身边有人,“潜踪符”的强大效果展露无遗。 就这么顺风顺水的来到了周大人的房子外。 宁煜回首示意耶律云清停下脚步,伸出手在她背上写了几个字,耶律云清立刻会意,身子一转扭头去了另一边。 宁煜想要进到房中,查看一下那个钦差大人身上是否带了什么重要的讯息,不过巡逻的队伍络绎不绝,他需要有人帮他制造点混乱。 耶律云清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毕竟是修真者,比起钦差卫队中那几名隐藏的高手当然不如,可是比那些大头兵可是强多了,再加上她本身是从天德隐狼出来的人,干这种事情最是精通。 果然,耶律云清很好的领会了宁煜的意图,不多时,院子的另一侧便发出一阵骚乱。虽然周大人门口的守卫没有轻动,可是附近的几支巡逻队却全被吸引过去,这对宁煜来说已经足够了。 院子里乱糟糟的,周大人自然也听到了,他推开房门,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卫士道:“暂时还不知道,请大人回房,暂时不要出来!” 周大人点点头,转身回去,在关门的刹那,似乎吹起了一阵秋风,周大人只觉身上微冷,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也没在意,径自去床上睡下了。 一八八章 得密报血鸽再现,神川城风扬问计 第一百八十八章得密报血鸽再现,神川城风扬问计 在纤羽门的这段时间,宁煜不只是修真境界突破了凝丹中期,他的世俗修为也突飞猛进,一举进入了中元境上品。 我们之前说过,世俗修为对于宁煜来说,要想提升是非常简单的。因为修真者的身体经过了炼体期的改造,不管是丹田还是经脉,对灵气的亲和力都极强,所以世俗修为提升起来要简单许多。 因为最近有了神秘碎片的辅助,宁煜修炼的进度极快,让他有些欲罢不能,所以在从萍水山得到碎片之后,他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对《洞藏经》的修习便没那么上心。 现如今他能这么快突破中元境上品,还是因为进入了纤羽门之后,顾忌祝旷发现碎片的秘密,所以才抽出时间修炼了一下《洞藏经》。 门口的几个守卫虽然修为不错,可是和宁煜还没法比,至于这位周大人则只是个没有修为傍身的普通人,他们都没能察觉到宁煜。 趁着混乱,宁煜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进了周大人房间。 周大人进了屋,也没有立刻睡下,而是坐到桌子旁借着烛火看了会儿书,这才吹熄了灯,上床休息。 一路上舟马劳顿,这位周大人肯定也是累了,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宁煜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动手。他悄没声息的在房中布下了一个小型的息音阵法,立刻将房中的动静完全屏蔽,就连床上周大人粗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这样一来,宁煜便放开手脚开始在房中搜寻。 说起来,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刚刚加入五行密部的时候,垢手便曾经安排他夜探“毒手剑”董浩的房间,当时自己故意失手,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这才赢得了五行密部的信任,正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宁煜现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再做这种事,自然不会再出什么差错,而且有神魂相助,他很容易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许是对自己的安全极为放心,周大人并没有将东西藏得很隐秘。 打开那个黄色的锦盒,里面赫然便是宁煜想要找的圣旨。【*…!¥免费阅读】 将圣旨打开,细细看过,宁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将圣旨复原,将锦盒盖上,刚要放回去,却突然停住了。他托在锦盒下的手,指尖传来一阵异样。 修真者的道体不同于凡人,感觉极其敏锐,哪怕再细微的异样都能察觉。他感觉这锦盒的下方似乎别有洞天。 宁煜将圣旨再度取出,仔细观看这个锦盒。这个锦盒里面铺着一层黄绢,做工极其精巧,在下面便是平滑的盒底,全部用金色的丝线缠绕。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锦盒的一角,一根细微的丝线露 了出来,似乎就是个脱落出来的小线头。 宁煜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皇宫大内,尤其是皇帝的用品,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任何瑕疵都不允许存在。这锦盒乃是盛装圣旨之用,非是一般物件,必然也会经过严格的检验。可是这里竟然会露出线头,宁煜可不相信这上面没有蹊跷。 他伸出两指捏住线头,用力一拉,锦盒底部竟然掀起一角,原来这锦盒下面还有一道夹层。 宁煜将底层全部掀起,一封密信出现在眼前。 宁煜将密信打开,一目十行,这一次,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 耶律云清静静靠在一棵树后,屏住呼吸,一队金甲卫士大呼小叫的跑了过去。 虽然两者相距很近,可耶律云清身上还有“潜踪符”的效果,只要她不发出声响,这些人便发现不了她。 追兵匆匆而去,耶律云清长长松了口气。 宁煜指使她在院子一侧发出声响制造混乱,然后就在这里等他。 院子里外纷纷扰扰,乱哄哄闹了半天,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耶律云清神识一直外放,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们走!” 没有任何征兆的,耶律云清的耳边突然响起宁煜的声音,她猛一个激灵,这才发觉宁煜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要知道她的神识可是一直开放的,即使她的神识不算太强大,可是对方都贴到自己身后了,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这让她有点恐惧。可随即她便释然了,眼前这人可是有可能比“仙师”还厉害的修真者,能做到这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 宁煜没有别的废话,头前便走,耶律云清赶紧打起精神跟在他的后边。 来的时候宁煜已经探明了路径,这次出去倒是顺风顺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出了郡守府,来到安全的地方,宁煜和耶律云清身上的“潜踪符”终于失去了效用。 宁煜看看天色,对耶律云清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明日再去寻你。” “师父可需要帮忙?” “不必!”宁煜说完话,转身一跃,人已经上了房顶,紧接着身子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耶律云清原地站了片刻,便自顾自回了客栈。 ********* 雷都城中有一座惠兴茶楼,就在离着郡守府不远的泰德大街上。 此刻茶楼早已歇业,前院后院都是一片漆黑。 突然,一道人影在墙头上一闪而逝,进了院子。 片刻之后,后院之中一间屋子里便亮起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土部甲字房石堤,参见蚁垤大人!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这一声便将来 人的身份说出,正是刚刚离开郡守府的宁煜,而这座惠兴茶楼便是土部设立在雷都城中的一处据点。 土部的主要职责便是掌控六郡的情报,所以在六郡之中,每处每地都有土部的人在活动。宁煜身为土部天下巡走,对六郡之中的土部势力自然了如指掌。 他在郡守府中探知到一桩惊天秘密,事涉风家安危。现如今他的利益和风家可谓息息相关,自然要把这些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出去。 宁煜开门见山:“立刻准备血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上报侯爷!” 石堤心中一震,到底是什么消息如此重要,竟然让这位大名鼎鼎的蚁垤大人夤夜至此,还要连夜用血鸽传书? 不过身为下属,石堤自然知道轻重缓急,他立刻亲自前去准备。 片刻之后,茶楼的后院中,一道黑影发出一阵扑棱声,急速的窜上天空,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一夜无话,天色微亮,遥远的东方渐渐浮现一丝鱼肚白,这是新一天开始的征兆。 原本这个时间,城门尚未打开,神川应该是最为清闲的时候,可是这一早的宁静却被一只从半空摔落的信鸽给打破了。 血鸽!又见血鸽! 守城的官兵几乎有点魔障了。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神川城已经数次收到血鸽传书,这频繁的次数都已经能赶上之前两三年的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守城的军士长还是丝毫不敢大意,一丝不苟的指挥手下按照规矩守护好已经毙命的血鸽,然后第一时间击响了传讯鼓。 五行密部的人总是雷厉风行,来也如风去也如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经登上城楼将血鸽爪上的密信取走,送往威虎候府。 传信的五行吏员跨马入府,直奔后厅。 在这里,已经接到传报的威虎候风扬以及一众幕僚、将校早已在厅中等候。 风子越亲自从五行吏员手中接过密信,转身恭敬的呈送给了风扬:“侯爷,请过目!” 在大众面前,风子越始终恪守军规,将自己当成普通的将校对待风扬,这一点在军中和风家大受好评。 风扬嗯了一声,自他手中接过密信,细看起来。可随即在场的众人眼中,风扬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隐约间还夹杂这一股怒气和悲哀。 半晌之后,风扬看了看厅中的所有人,低声道:“你们先都下去吧!请大先生来!” “是!” 待众人离开,风扬转头看向风子越,开口道:“子越,你立刻找几个飞虎卫,传书六郡,发下本侯命令,令五行密部各部部尊前来!命令中要说明白,事关重大,让他们尽快赶到!” “是!”风子越抱拳一礼,立刻出去安排。 过了大约 一盏茶的时间,门口传来飞虎卫的声音:“启禀侯爷,我们去请大先生了,可伺候大先生的人说,这两天大先生身体不适,属下没敢强求。” 风扬点点头,这是他定下的规矩。大先生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又是风扬的授业恩师,风扬自然要有所礼敬。他下令,若是大先生身体不适,任何人不得打扰先生,而是向他汇报。 风扬站起身道:“我们去大先生那里!” 如果是一般情况,大先生身体不适,风扬绝不会前去打搅。可刚刚看了密信中的讯息,风扬却是不得不前去请教大先生。 一行人当下离开大厅,前往大先生居所。 一路之上,风扬面色凝重,连带着同行的人也不敢出声,不多时,众人便来到大先生居所门外。 早有照顾大先生的仆人在门口等候。 “侯爷!”几名仆役同时跪倒在地,朝着风扬磕头施礼。 风扬抬抬手,道:“起来吧!先生怎么了?那里不适?为何没人向我汇报?” 为首的仆人道:“启禀侯爷,大先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偶感风寒,已经请医师诊治过了。大先生怕您担心,是以严令我们不得向您禀报,我们不敢不从。” 风扬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先生现在如何?可曾歇息?” “已经没有大碍,现在正在屋中看书。” 风扬点点头,道:“你们都等在外面,不要发出声响,搅扰了先生,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说完,他便整了整衣服,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本章完) 一八九章 宁煜问询魔门事,寒风乍起波澜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宁煜问询魔门事,寒风乍起波澜动 风扬在大先生房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等他出来后立刻召集了栾英、朱光冬一众亲信密谈,直到很晚,众人才从侯府离开。 第二天一早,一连又有数波人进了威虎候府内,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才相继离开。 与此同时,雷都城中,宁煜站在大街上,看着钦差卫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郡守府,出城向着神川而去。 雷都城离着神川不远,以钦差卫队的速度,只需一天便能到达。 宁煜并没有跟随钦差卫队离开,而是转头去了耶律云清那里。 昨夜因为有事,有些事情宁煜还没有细问。现在耶律云清已经算是投效自己,而且和天德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好方便宁煜了解一些仙师和魔门的消息。 耶律云清见到宁煜,立刻恭敬施礼。 宁煜摆摆手,单刀直入,开始询问起仙师和他背后宗门的事情。 耶律云清此刻有求于宁煜,而且仙师也是她的仇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耶律云清的话,宁煜这才知道,仙师和他背后的魔宗虽然一直插手天德事务,可是却始终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使耶律云清被他们收为弟子,改造成修真者,但是对他们的认识依然很少。 不过宁煜夺舍前已经是金身玄尊,又精通修真四艺,在修真界也算是一号人物,见多识广,从耶律云清的口中倒也能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结合耶律云清身上的功法和道心种魔之后留下的痕迹,宁煜还真想到了一个门派魔隐宗! 魔隐宗,说起来也是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修真大宗,尤其是几百年前,魔隐宗曾经号称是魔修第一大宗。只是后来魔隐宗渐渐没落,举宗隐遁,避世不出,从此之后,在修真界便很少听到魔隐宗的名号。 不过魔隐宗和纤羽门以及云家都不同,魔隐宗的没落并不是全部因为百年前那场修真界大战。说起来,魔隐宗之所以没落,全是因为自己作的。 魔隐宗之所以强大,除了宗门功法强大之外,还因为宗门之中有一门傀儡秘术。这门秘术可以将实力强大的修真者或者妖兽炼制成傀儡,供魔隐宗的弟子驱策,这样一来,他们宗门中便有了一大批不畏生死且实力强大的傀儡战力,这让魔隐宗短时间内迅速崛起,成为修真界实力强大的顶级宗门之一。 只是这门秘术固然让魔隐宗变得空前强大,可是却也招惹了不少厉害的宗门和势力。 要知道,修真界中的高手大多都是背靠宗门或者出身世家,散修高手数量极少。而魔隐宗要炼制傀儡就要有强大的修真者作为材料,所以他们便在修真界大肆捕杀修真者。 起初他们还算比较克制,下手的对象都是一些中小宗门的高手,可随着他们的发展,魔隐宗渐渐变得不可一世。他们仗着宗门强大,开始肆无忌惮,无差别的捕猎其他宗门的高手修士。 在一段时间里,魔隐宗收获甚丰,他们将捕猎的修真高手炼成傀儡之后,魔隐宗的势力变得空前强大。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 有一天,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几名魔隐宗的弟子竟然联手偷袭了碧尘宗的掌门大弟子丹丘生。 碧尘宗,和魔隐宗一样,也是修真界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称霸一方,实力强劲。原本两者相安无事,互不干涉,碧尘宗虽然对魔隐宗的做法颇有微词,可是修真者不分正邪,众道平等,只要魔隐宗不侵犯碧尘宗的利益,碧尘宗也不会对魔隐宗怎么样。结果堂堂碧尘宗掌门的开山大弟子丹丘生竟然被魔隐宗练成了傀儡,而且还被碧尘宗的弟子发现了。 碧尘宗一下子就炸了。 碧尘宗乃是修真界顶级宗门之一,不管是从宗门的颜面还是损失来说,魔隐宗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触及到碧尘宗的底线。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战! 两者都是修者界的庞然大物,每一方麾下都有大量的势力依附,这一场宗门之战开始没多久便发展成了修真界的群殴。两大宗门纷纷呼朋唤友,拉帮结派,战斗越来越激烈。 刚开始,魔隐宗凭借着大量的强大傀儡纵横捭阖,稳稳占据优势。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傀儡身份暴露,这些傀儡身后的修真门派也被激起了仇恨,他们一声不吭的加入了碧尘宗的联盟之中。 魔隐宗是十分强大,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碧尘宗联盟的壮大,魔隐宗的战斗傀儡被大量损毁,宗门弟子也开始出现严重的伤亡。以寡敌众,魔隐宗终于抵挡着不住碧尘宗联盟的联合绞杀,节节败退。 接下里,魔隐宗的形势急转直下,渐渐落入下风,被碧尘宗联盟打的损兵折将,再也坚持不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魔隐宗宗门陷落,举宗逃亡。虽然魔隐宗死伤惨重,可是身为魔门第一大派,底蕴深厚,在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魔隐宗成功逃脱了碧尘宗联盟的追杀,全面转入地下。从此之后,修真界便很少在听到魔隐宗的名号。 虽然宁煜对魔隐宗也不算是太过了解,可是魔隐宗的名号在修真界如此响亮,很多信息还是广为流传的。这些信息和耶律云清口中的描述极其相似,再加上仙师他们刻意隐藏身份的做法,让宁煜更加肯定他们便是魔隐宗。 “他们能想到借用世俗的力量帮助自己重新崛起,这倒是另辟蹊径。”宁煜自语道:“不过这可是挡了我的路,说不得便要和你们斗一斗了。” ******** 刑风城,巡城营的驻地之中。 一员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直奔中军大营。 “都统,都统,门外有人求见!”校尉撩开大营帐门,朝着坐在桌案后的一员将领禀告。 桌案后的这员将领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须,浓眉大眼,阔口方鼻,一看便是一员猛将,此人正是刑风城巡城营卫帅都统张志龙。 刑风城巡城营原先的统领便是栾英,栾英被风扬看中拔擢之后,栾英便推荐了张志龙上位。 张志龙原先是栾英的副将,自然也是他的亲信,举荐张志龙担任巡城营卫帅,便相当于巡城营仍旧掌控在栾英手中,这也是风扬给栾英的特权和优渥。 巡城营的兵马足有三千,虽然不多,可在栾 英的用心调教下,也都算得上是精锐,在这刑风城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张志龙看了眼来人,开口问道:“是何人?” 那名校尉道:“他说将这件东西交给您,您自然认得。” 说着话,校尉将一件东西放到了桌案上。 张志龙一看,却是一块方形的玉佩,只不过这玉佩的材质并不名贵,品质只是一般,不过看到这块玉佩,张志龙面色一变,立刻道:“请那人进来!” “是!” 片刻之后,帐门再次投进一道亮光,张志龙抬头看去,却是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跟着刚才那名校尉走了进来,此人一身麻布衣服,打扮的倒像是个平民百姓。 摆手挥退那名校尉,大帐中只剩下张志龙和年轻人,张志龙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有栾公的玉佩?” 他口中的栾公指的自然便是栾英。方才张志龙一看到玉佩便已经认出这是栾英随身佩戴的物件。 “张将军!”青年男子躬身施礼,站起身道:“在下五行密部木部丁字房析伐,受侯爷之命前来传讯!这块玉佩是在下临行前,栾参赞给的,他说只要您看到这块玉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张志龙站起身,道:“侯爷和栾公有何吩咐?末将张志龙任凭差遣!” ********* 刑风城外,鸟窝村中。 村头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淌而过,河边的第一户人家便是郑大婶家。当初宁煜第一次随垢手进村时,便曾经和郑大婶打过照面。 此刻,郑大婶正坐在村头的小河旁浆洗衣物,数件洗好的衣服便放在一旁的木盆之中。 正在这时,忽然一只白鸽从天而降,将将落在村头的石碑上,它在石碑上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发出一阵“咕咕咕咕”的声音。 郑大婶站起身,四周看了看,端起木盆便朝着村口走去,她的身影紧挨着路过石碑,没看她如何动作,石碑上的白鸽已经不见了踪迹。 郑大婶端着木盆转身便进了自家院子,片刻之后,她家的院子里,一道白色的影子扑棱着飞上了天空,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白鸽飞走后不久,便看到郑大婶换了一身衣服,拎着个篮子朝着村里走去。 走了不远,便看到在一家院门前,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正站在肉摊子后面,吆吆喝喝的叫卖着。这胖子自然便是垢手,在村里叫张发财。 郑大婶走过去,道:“老张大哥,我们家那口子要吃猪头肉,你给我割一斤,要肥点的。” “好嘞!”垢手答应一声,麻利的把猪肉切好,用油纸裹了递给郑大婶。 郑大婶给了钱,将猪肉放到篮子里,转身便回去了。 垢手将铜板扔进钱匣子里,朝着一旁的邻居叫道:“大哥,帮我看会儿摊子,我尿急,进去一趟。” 说完垢手便急急忙忙跑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垢手便不再着急,他伸手一翻,手中赫然是一张纸条。 垢手快速看完,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便自怀中拿出一块火石,将纸条烧为灰烬。 一九零章 圣旨一下烽烟起,棋子落定静无声 第一百九十章 “圣旨到!威虎侯风扬接旨!”威虎侯府中,钦差周大人展开圣旨,高声喝道。 “臣风扬恭迎圣旨!”风扬一撩袍服跪在地上,他的身后,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存公义,神灵有德,南齐友邻,与我大魏世交盟好,然今朱厌出山,致生兵燹,天德蛮夷,马踏天关,国行匪事,烧杀掳掠,荼毒生灵,南齐君上,遣使来朝,求取援军。天子谓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兄弟之邦,遭受祸患,我大魏天国岂能袖手旁观?西南风家,累世忠良,御守国门,我大魏之磐石也!威虎侯风扬,军功彪炳,功在社稷,我大魏之良将也!枭虎雄师,所向披靡,声振寰宇,我大魏之骏骖也!天子知风家之忠,虎侯之勇,虎军之锐,特亲旨加封威虎侯风扬为讨敌大元帅同西南总督,尽起西南之兵,出兵南齐,抗击天德,以助友邻!圣旨下达之日,着爱卿即日准备,十日之内出兵援齐,不得迁延,钦此!” 周大人声音抑扬顿挫,一气呵成,念完圣旨,笑呵呵的对风扬道:“侯爷,请接旨吧。”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风扬一丝不苟的磕头行礼,之后才起身,他的身后,众人簇拥上来。 周大人面上含笑,看不出什么,不过暗地里却是在偷偷打量在场众人的神色,不过看了半天,却是没看出什么异常。不管是风扬还是他身后的文武官员,都是毕恭毕敬,没有丝毫不满。 周大人压下心中的心思,将圣旨双手奉给风扬,笑道:“侯爷,真是好久不见。上次一别还是前年在朝堂之上,这一转眼都已经快两年了,侯爷风采依旧啊!” 风扬将圣旨转递给身后的朱光冬,笑道:“周大人也是潇洒依旧,不知这次前来是要匆匆回去还是?” 周大人道:“这次来西南,可能还要叨扰些时日了。下官这次来除了宣旨之外,还负有皇命,皇上命下官协同侯爷一起整备军务,周深虽然不才,这后勤上的事情,下官还是能帮上些忙的!” 风扬心中一阵冷笑,周深,现任京中户部员外郎,掌管京中钱粮,是功德侯司马臣机的左右手,更是正阳皇帝的亲信走狗。这次正阳派他前来,说的是协同自己调运物资钱粮,实际却是前来监视。 风家在西南统御多年,说一不二,这次奉旨出兵,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到西南的方方面面,正阳显然是怕风家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这才派了周深这老狗前来看着。 不过勘破不说破,风扬依旧热情客气:“枭虎军多年未曾征战,这次全军出动,牵连甚大,本侯还真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若是能有周大人相助,本侯实在是求之不得!周大人连日辛苦,今夜本侯在府中设下晚宴,给大人接风洗尘,万望不要推辞。” “这个......”周深沉吟道:“侯爷军务繁忙,还是不要破费了吧。” 风扬面显不悦之色,道:“怎么?周大人不肯赏脸?” 周深心说,按说你个乱臣贼子,老夫自然要和你严格划清界限,可是自己这段时间还要在西南行事,却是不好太过激怒于他。虽说自己确信这个节骨眼上风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可是若就这么和他翻脸,这几日恐怕还是会生出许多枝节,既然如此,就与你虚与委蛇一番,皇上自然会明白老夫的苦心。 想到这里,周深呵呵一笑,拱手道:“既然侯爷执意相请,下官岂能如此不识抬举?侯爷放心,下官今晚一定到!” “那好,你是京官,本侯也不好留你在府中居住,我已经吩咐驿馆,为你们安置了宿处。”风扬回首对风子越道:“子越,你亲自安排飞虎卫,护送钦差大人前往驿站!” “末将遵命!” 周深谢道:“那下官就告辞了,有劳将军!” “大人,请!” 看着周深一行人随着飞虎卫离去,风扬转身走进大厅,他的身后,朱光冬、栾英及一众亲信紧随而入。 随即大厅门被关上,飞虎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在外。 ********* 驿馆之中。 周深看向赵无名,问道:“飞虎卫都走了吗?” 赵无名点点头:“风扬似乎也知道我们对他们十分提防,这驿馆之中没有留下一个人,全是我们的人。” 周深冷笑一声:“我们现如今身在西南,还能飞走不成。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表面文章,出了这座驿站,外面还不都是他们的人。” 他沉吟片刻道:“你去将他们叫来!” 赵无名一怔:“现在就这么做?” 周深笑道:“早晚还不都是一样。现在做,还能出其不意,再说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 赵无名点点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几名身穿神俊营军服的卫士走了进来。 周深毫不避讳,自那个原先装着圣旨的盒子里取出那封密信,交给其中一人,道:“把它送出去!” “知 道了。”接过信的卫士丝毫没有下位者的姿态,语气中充满淡漠和自信,他看了一眼周深,一挥手,几个人转身向外走去。 ********* “头,第五个了!”驿站外的一处小巷中,一名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对着身边的魁梧汉子道。 “盯上了吗?”魁梧汉子道。 “都跟上了!”矮个子低声道:“这帮人都是老手,我看不是鸟就是狗,是狗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是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逃出我们土部的视线!” 这两个人都是土部的密探,奉命监视驿站中的钦差卫队,他们口中的鸟和狗说的便是鹰探和犬谍。这三方机构近段时间以来没少在暗中厮杀,那方势力都有损伤,对彼此都恨之入骨,所以口中出来的都是蔑称。 “这帮家伙,要我说就直接干掉!上面却让只跟不管,还要故意跟丢,那这么弄有什么意思?” 魁梧汉子瞪了矮个子一眼道:“怎么?有意见?要不你回去跟房主直接反映一下?” 矮个子打了个激灵,讪讪一笑,不敢在说什么,显然对房主忌惮得很。 一个时辰之后,几道身影返回,进了小巷之中。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 魁梧汉子皱眉道:“出了什么事?跟丢了?那没事,上头不是说要故意跟丢吗?” 一个瘦高个摇摇头:“妈的,这帮人真是狠!我们虽然中途故意跟丢了,可是他们却专往大路上走,似乎是故意暴露在我们视线里,让我们想跟丢都不行。结果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五个人全自杀了!现场一片混乱,我们根本无法掌控局面。不管他们要和谁接头,这么乱的现场,和他们接头的人肯定得手了!” 魁梧汉子和矮个子闻言一震,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法。 “我立刻回去报告房主!”魁梧汉子当机立断:“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 “是!” ********** 当天晚上,侯府大摆宴席,风扬和神川城的大小官员几乎悉数到场,京中方面,倒是只有周深和赵无名列席。两个人只带了几个侍卫,可谓单刀赴会。 不过任谁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风扬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对周深他们下手,反而会极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一晚,晚宴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一片和睦祥和的气象。 因为战备在即,双方都极其谨慎克制,晚宴没有太过奢华,操办的稍显简单,而且未及深夜便已经散去。 风扬和周深在侯府门口分别,两人各归各处。 驿馆之中,周深坐在桌案旁边,赵无名正在跟他汇报什么。 半晌之后,周深满意的点点头,得意之色尽显脸上,他笑道:“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将消息传递出去,五行密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哈哈,真是可笑!即使是在你们西南的地界,老夫只是略施手段,风扬,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周深的样子,一旁,赵无名心中却是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 只为了送出一封书信,周深就毫不犹豫的牺牲了五名犬谍。其实不用这种方法,密信未必就传不出去,可是周深却没有一丝犹豫,完全未将五条人命看在心中。 赵无名出身军旅,对麾下的士兵极其珍惜,对这种随便牺牲手下的做法有些难以认同。不过他是大魏的臣子,忠心不二,这次奉命保护周深,自然要听从周深的调遣,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看不惯,也只能遵从。 同一时间,威虎侯府之中。 风扬坐在书房之中,看着刚刚土部刚刚送来不久的密报。 “竟然用这种方式!”风扬双眼微眯,寒光四射:“幸亏蚁垤早已知道密信的内容,否则还真的就让他们得逞了!” 他站起身,将密信点燃仍在一旁的瓷盆中,负手而立。 “现在,棋子都已经摆在棋盘之上,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下一局!”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西南开始运作起来。风家执掌西南这些年,可谓是已经将西南完全掌握在手中,风扬一声令下,整个西南便如一台精准的仪器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超高的效率让周深暗暗吃惊,同时他也明白了正阳为何如此忌惮风家的原因。 西南是和天德接临的军事重镇,风家又有军政大权,武力值绝非寻常行省可比。尽管周深已经早有预料,可是等到真的看到风家真实的军事力量还是大吃了一惊。短短三天时间,西南兵马的调动人数已经超过十三万,除去枭虎五军之外,各城各郡都有次一级的军队部署,这一番动员起来,风家庞大的兵力顿时展露无遗。 周深暗中打探,光是现在已经出现在文书上的兵马人数已经让周深心惊胆战。 三十五万!足足三十五万兵马!这其中冠绝天下的枭虎五军足有十五万,而其余兵马也绝不是柔弱之师。 西南向来民风彪悍,习武成风,武林门派众多,可以说,西南拥有大魏最好的兵源,风家军中多得是身具修为的武林人士。故而,西南军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极其强悍。毫不客气的说,西南军一直称雄大魏,在大陆三国之中也赫赫有名。 而且风家的军队多使用轮换制,分批驻守边境,几乎每一支军队都有实战经验,绝非那些未曾经历厮杀的内陆大军可比,就周深观察可知,西南军装备精良,士气旺盛,兵源优质,纪律严明,在他脑海中,也就只有京师的神俊营和皇廷卫敢说强过他们。 这三十五万大军,也只是书面上记录的,周深可不相信,在书面不可见之处,风家会没有隐藏起来的实力。 怵目惊心,难以置信!这就是周深当下的感觉。 风家,仅仅凭借一个家族,靠着一省之地,竟然私下里已经壮大到了这种地步!皇上之忧,大魏之患,绝非臆想空谈! 幸好,幸好!天德入侵南齐,天赐良机!现如今的风家虽强,可尚没有能力颠覆大魏,不敢公然作乱。幸好,幸好!皇上高瞻远瞩,料敌于前,这些年来一直暗中打压风家,扶植长弓侯,将风家限制在西南一隅,更是借着这个时机,可以将风家逼入南齐! 驱虎吞狼,狼虎相争,大魏只要在旁坐视,坐收渔人之利! 还不算晚啊!周深心道。 西南如同滚滚车轮,高速运转的同时,宁煜也已经回归了神川。他将耶律云清暂时安置在神川城外,自己则连夜入城密会风扬,两个人深夜长谈,直到天明宁煜才悄然离开。 ********** 月色悠悠,刑风城黑虎大营之中。 高大的军帐门帘一掀,一道魁梧的身影钻了出来。 这几日黑虎军也接到调令,全军集结在此,各种物资粮草已经装运成车,只待威虎侯一声令下,黑虎军便会全军开拔进入南齐。 魁梧身影看了看布满了星星点点火光的黑虎军大营,返身又进了营帐。 营帐之中,桌案之上,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轻轻摇曳,黑影坐在桌案旁,目光呆呆的盯着桌案上的油灯。 灯光摇曳,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思绪缓缓回到了两天前的傍晚。 …… “将军!韩风大人回来了!” “哦?”魁梧身影眉头皱起:“人呢?” “韩风将军没直接入营,而是派手下找到末将来传信,他说他还带着个人!不方便直接进来。” “哦?什么人?”魁梧身影诧异道。 韩风是他的亲信手下,被他派到城中公干,却不知为何会带回一个人。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 魁梧身影想了想道:“把人带进来,记住,不要声张,悄悄的!” “是!”来传讯的将领是他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营门口有人守卫,自然不能直接进来。不过凭将领的身份,自然有其他的办法。 片刻之后,帐门一掀,韩风直接带着一个身穿黑虎军军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魁梧身影看到韩风身边的男子表情就是一变,诧异道:“宋超,你怎么来了?是父亲让你来的?” 被他叫做宋超的男子是他府中的奴仆,也是他父亲的心腹,此刻他冒险来此,自然只能是父亲派他来的。 宋超看了眼一旁的韩风,没有说话。韩风立刻知道,接下来两人要说的话就连自己也不能听,当下识趣的告退。 韩风一走,宋超才道:“少爷,老爷让我来通知你,让你明天出营一趟,到……”他说到这里走近几步,附到对方耳朵上,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地点。 魁梧身影眉头皱起道:“这几日军务正忙,即使是我要出去也要费一番周折,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我明天晚上去?” 宋超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老爷说了,少爷务必要来!” 魁梧身影点点头,他和父亲密谋之事牵扯重大,这次看来就是要说这件事了,莫非是那里已经来了确切的消息?他沉吟片刻道:“好,你回去回复父亲,我一定到!” 第二天,他安排了几名亲信营造自己仍然在军营中的假象,换了一身军士服装,随着出营公干的韩风混了出去。 紧接着,他换了衣服,一个人前往约定地点。 来到约定中的接头之地,两名手下早已等候多时。手下引着他匆匆进了一户小院,房间里,包括他的父亲在内,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他。 “父亲!”他恭敬的行礼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么急着找我来,究竟为了何事?” 他口中的父亲闻言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曾在小黑屋中数度出现的那名首领,西南犬阁的阁领柴犬! 柴犬没有搭话,反而向着一旁的陌生男子抱拳一礼,这才转身对着他笑道:“这位便是皇上派来的天使,皇上旨意已下,我们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