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错嫁》 第一章 这是哪儿? 清,光绪末年严冬。 南方某古城的豪宅大院灯火通明,但每个犄角旮旯却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然而,这一举动却并不是为映衬喜气的氛围。相反,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个个面带沮丧,愁容不展。两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西厢房走来,看她们的装扮可以猜出一定是这家里的侍女。棉布的短褂和长裤,一双黑色粗棉布鞋,前脸儿绣着红黄混色的花朵。两人虽没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之气,但两颊白里透红,眉宇间的清纯却是无可比拟的魅力。 她们步态轻盈,一条粗长的麻花辫儿在脑后时而灵巧的甩动。 “春雨,秋霜,你们快去把那个洋大夫……那个叫詹……什么丝儿的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求他过来一趟。” 房间里跑出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偏胖,尽管五官并不精致脸上还有些许的麻子,但那一身紫红色团花缎面长袍却映衬出富贵之气。他就是这个家的男主季富生,他口中所称的洋大夫,名叫詹姆斯·林,公开身份是英国传教士,由于善良热情又懂医术,所以在当地五年来,许多人都得到过他的救治和帮助。 季富生是个思想陈腐之富商,家里处处都透露着传统的中国特色,生病了也从来都是找中医把脉问诊。 然而,他的夫人齐云碧却常常偷着去过洋大夫那里好几次,几次的病疾也很快得到了医治。季夫人齐云碧从那以后便对洋大夫詹姆斯·林深信不疑,但她的丈夫季富生却越发的厌烦起了那位詹姆斯,或许在内心深处把他当成了假想之情敌吧。此刻,若不是女儿季韵寒病重多日危在旦夕,他也不会破例让下人去请洋大夫。 “对对对,再叫上齐肖让他赶马车带你们去。” 贵妇人齐云碧也跟了出来,在季富生身后焦急的补充了一句,丈夫终于答应了请洋大夫来,她心里突然对女儿的好转又多了一些期待。侍女们应声去了,齐云碧又转身回房看女儿了,季富生随后也跟了过去。 闺房的那张床几个月前就成了病榻,小姐季韵寒一年前得了怪病。仿佛寒暑颠倒了一般,冬天浑身大汗淋漓,夏天却会感觉奇冷无比,有时还浑身抽搐或是昏迷一连几日。季家广散钱财遍访名医,给小姐服药无数,却依旧是反反复复不见根治。这次是昏迷时间最长的一次,已经十天零三个时辰了,守在身旁的七八位大夫都不停摇头,束手无策了。 夫人齐云碧坐在女儿的病榻旁,望着她已经苍白如纸的脸,再一次流下伤心和痛惜之泪。房间里一片静寂,好言劝过千百遍,时间久了大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母亲了。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直到半个时辰以后,侍女春雨、秋霜带着洋大夫詹姆斯走进来。 詹姆斯顾不得和相熟的齐云碧打招呼,就径直走向了季韵寒的病榻。 房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洋大夫的一举一动,期待一个好结果。然而,洋大夫詹姆斯拿出听诊器听了一阵,而后又翻开季韵寒的上眼皮一番观察之后,最终失望的摇着头。 “准备后事吧,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叫我来给她医治?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洋大夫用十分生涩的中国话给季家人做着解释,话音刚落,房间里又是一阵哭声,齐云碧握着女儿枯枝一样的手,顿时泣不成声。季富生仍不太相信洋大夫的话,他也凑过去握住了女儿的另一只手,学着中医的样子把着她的脉搏。然而,仅仅片刻的功夫,季韵寒的脉搏一下、两下……越来间隔时间越长,越来越微弱,最后居然成了停滞状态。 “韵寒!我的孩子……” 季富生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即便是声泪俱下,他的举动向所有人宣布了女儿的死讯。 季韵寒刚刚十九岁就这么悄然离开了人世,季富生夫妇悲痛欲绝,然而,按照当地的习俗年轻女子去世是不能在家里停尸太久的,必须当日就下葬。于是,夫妇俩忍着极度的悲伤,当即就为女儿准备了后世。买了上好的红木棺椁,最奢华的西式洋装、洋裙给女儿穿上,金、银、玉、珍珠等各种首饰配备了一个遍,把死去的女儿打扮得如同皇族的公主一般。 凌晨,夜色尚浓。 季家送葬的马车队就到了坟地,恰巧寒风骤起,负责挖坑的下人眼睛被浮起的尘土迷乱了。就在他们轻轻揉眼,重又开始干活儿时,奇迹突然发生了…… “看那是什么?” 其中一位负责埋葬季韵寒的家丁,惊诧的望着空中飞旋的一样东西惊问。所有人都闻声看向了空中,几个提着灯笼的人各自捡起一根细枝拨了拨灯芯,灯光明亮了一些。 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季韵寒的棺材盖子居然在空中飘舞着。随即,众人往一起围拢,大家的胆子凑在一起,朝那棺材里面望去。 棺材里只剩下铺着的一床粉色被褥,季韵寒的躯体不知所踪。季家再次乱成麻团,连夜四处找寻季韵寒的尸体,直到天亮仍一无所获。 死去的季韵寒去了哪里?一时间成了那南方古城的一个谜,然而,在北方某一小镇却出现了同样的蹊跷难解之事。 一户普通的农家,失踪多日的女儿却突然自己回来了。 “韵寒!我的乖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一位村妇打扮的中年女人,擦擦泪眼望着走进门的女孩儿,忍不住过去一把抱住了她,一旁的中年男子也含泪笑出了声。 女孩儿保留着之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季韵寒,而眼前的一对中年人也正是她记忆中父母的形象。可是,为何会在一个看似乡村的地方?他们又为何如此的装扮?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咱们家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春雨和秋霜呢?” 季韵寒十分惊讶的问。 “她们俩呀,当然在她们家了。富生啊,你瞧瞧这丫头,一回来就问春雨和秋霜的事情,好像我们都不是她关心的人。” “云碧,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季韵寒更加疑惑了,春雨和秋霜两个贴身侍女何时回了自己的家呢?再仔细看看这院子和房子还有陈设,明显有着年代的差异之感。 季韵寒所看到的就是一户普通的农家,破旧的院子,黄土院墙和篱笆门儿。低矮的土坯房,顶上用厚厚的一层枯萎的茅草覆盖。再看房间里,除了一铺烧柴取暖的土炕,还有一张破旧得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的八仙桌,两只长条状的木凳摆放在桌子的两个侧面。大概那就是他们吃饭或闲暇时要坐的吧,乌漆嘛黑被烟熏过的土墙面上,还挂着两顶草帽。房间里唯一靓丽一点儿的地方,恐怕就是那一侧的里屋儿了,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圆圆的玻璃镜子,反射出的光芒直照到外面房间来。虽然来自清朝,但出身富家的季韵寒对玻璃镜并不陌生,她曾经有好多面呢。 季韵寒盯着眼前的一切发呆,她的那位农夫打扮的父亲季富生突然从土炕边缘站起身,缓缓走来。 第二章 这就是咱家 “韵寒,怎么了?失踪几天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吗?那是你的房间呀!你的所有东西,我和你娘都没有动过。” “是啊,是啊!韵寒,走,娘领你进去看看。你大概是被惊吓得有些失忆吧,等会儿进了自己房间应该就明白过来了。哎呦,还有这身衣服,大概是哪户富裕人家看你可怜,施舍给你的吧?” 母亲齐云碧拉着女儿的手,指引她走进里面的那间房,却仿佛对季韵寒身上的衣着毫无印象。 其实,季韵寒更不清楚其由来,她的记忆仍停留在自己病入膏肓之时。至于身上的衣服是她“死后”家人帮着穿上的,自然就更没有印象了。 那所谓的闺房也不比外面的房间好多少,一张破旧的木床,大约一米多宽的样子,仅能容下一人睡卧。床上的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虽然被面和床单都是自家织的粗布,花色也单调而土气,但看上去却也算干净。床的另一端摆放着一只红漆小木柜子,大概是当时的女孩儿放置衣物所用吧。 紧贴另一侧床头的边缘,摆放着一张比外面的八仙桌还要小上一号的桌子,所不同的是上面铺了一块儿镂空花纹的针织台布,白色的,倒也有几分时尚的元素。那桌子居然还有两个抽屉,这大概在当时的普通农家算是比较高档一些的了。令季韵寒更加惊诧的是,桌子靠墙壁的一面,居然堆放了一些书籍。一本本立体式罗列,恰巧与桌子的宽度吻合着摆列了第一层后,上面依次是第二层和第三层,大概是为了便于阅读时找寻吧。 桌子的中间部位另有一面小镜子和一把桃木梳子,季韵寒不禁有些纳闷了,那么墙壁上挂着的那面镜子又是作何用途呢?她不由得再次望向了那面墙壁。 “哦,那是前几天挂上去的。风水先生说,这样可以避邪还可以逢凶化吉。这不,刚挂几天果然灵验了,我的韵寒自己就回来了。” 齐云碧给女儿解释着墙上那镜子的由来,说话时,她眼睛里透出的是满满的慈母之爱。季韵寒虽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样一个穷困窘迫的家里,但眼前的父母却还是那对爱她至深的父母,她感受到的依然是无尽的温暖。 季韵寒苦笑一下点点头,随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一堆书上,那些有的是她确实读过的,但有一些是民国时期的新书,她感到十分陌生。于是,忍不住伸手抽出一本来。 “韵寒,难怪别人都说你是吃书长大的了。瞧瞧,这刚回来就翻起书来了。你这丫头啊!你先坐下看会儿吧,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齐云碧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鼻尖,母爱从眼睛里散播到两颊,她笑得无比的灿烂。季韵寒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这个母亲就是自己的母亲,确认了那母爱的纯度,她这才毫无芥蒂的拉住母亲的衣角。 “娘,您坐下稍事休息。女儿有些不明之处欲向您求教,不知可否相告?” 季韵寒一副谦卑可爱的表情,齐云碧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韵寒呐,你是不是古代的书籍读得太多了?现在都是民国十九年了,说话用不着这么文绉绉的,何况还是跟自己的亲娘,你有话直说就好了。别跟你爹一样,教书教得自己先成了书呆子。” 齐云碧笑看着女儿。 “民国十九年?这是何纪元呀?还有,我爹他……怎会成了教书先生?咱们家的商号呢?货轮呢?钱财呢?难道统统都没有了吗?” 季韵寒一脸的茫然,一口气打出一连串儿的疑问。齐云碧被问得愣住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前额。这时,季富生也走了进来。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而是很平静的望着女儿。 是的,他的确不像齐云碧那样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怪异事件的由来。 那天在坟地…… 第三章 重生的事实 荒野的坟地。 季富生寻女未果,独自一人跪在地上伤痛欲绝。 “我季富生自视并非一个奸恶狡诈之人,虽富甲一方,但一向诚实守信。这些年遇灾布施,遇难捐粮,帮助过的乡亲不计其数。可是上苍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膝下无子,仅此一女传承血脉,为何还要给我收走?苍天啊,神明啊,菩萨啊!求求各位,把女儿赐还于我吧……” 一个伤痛欲绝的父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的泪水润泽了膝下干涸的地面,悲声回荡在山林之中。惊得巢里的候鸟都爬起来倾听着他的哭诉,闻到生人气息正欲扑过来的野兽,都退却了脚步。听了这样悲惨的故事,它们怎忍心去伤害这样一个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家丁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夜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哭声和心跳。他嗓音已经嘶哑,浑身都在颤栗。 “季富生。”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那是一个有些沧桑感的女性的声音。季富生惊愕得抬起头,他没有看到人影,只隐隐感觉那声音好像就在距树梢不远之处。季富生不觉掠过一丝惊喜,他冥冥之中有种意念——他的女儿或许有救了。 “在下就是季富生,敢问阁下是哪位神明上仙?” 季富生望着空中问道。 “你不必多问,本尊只是念你半生行善积德,怜悯你失去爱女之痛,为此对你特赦一次恩泽……” 季富生听了这番话喜出望外,望着空中诚挚的致谢。 “多谢,多谢!多谢上苍,神明的恩泽布施……” 季富生连连在地上磕了数十个响头,嘴里不停说着感激之词。 这时,空中那位又说话了。 “若想要女儿重回你身边,你需付出一些代价和牺牲。” “我愿意,就算即刻以我的性命交换,我都毫无怨言。” 季富生迫不及待地许诺道。 “好,本尊记下了。你且回去,不出七日你的女儿自会回来……” 那个声音渐渐随风飘远,季富生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回到了家里。然而,时空已经转换。自此,他成了一个小村里的教书先生。一个端庄美丽,健康可爱的女儿果然回来。 “爹,你说呀,咱家为何成了这般境况?” 季韵寒天真的眼睛盯着她的父亲,想求得一个解释。 “哎呦,我的乖女儿啊!你是不是出去游玩几天遇到什么怪事了?怎么说话如此古怪呀?” 季富生对女儿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过来几个问题竟问得女儿直愣神发呆。她又转过脸去向她的母亲求问。她母亲的回答是:“乖女儿,不要再读那些志怪小说了,瞧你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了。” “啊!” 季韵寒惊叹一声,而后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时间真的搞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儿了?或许自己真该好好休息几天,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了。季富生见女儿终于不再追问了,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对自己的夫人齐云碧吩咐道:“云碧呀,快去抓只老母鸡宰了!一会儿再去邻居二嫂家,借二斤白面来,咱今天为女儿做顿接风面。” 夫人齐云碧应了一声“是”,随即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季韵寒感觉身体疲乏,尽管不太习惯那个家,但她还是走进了里屋去休息了。一觉睡到正午时分,母亲来唤她吃饭了。尽管家徒四壁,但至少亲人还都在身边,一家人团聚才是最开心的时刻。那顿饭虽然比不了过去吃的山珍海味,可是季韵寒却吃得十分香甜。她决定不再追问父母家境变化的缘由了,因为她怀疑是父亲突然破产所致,所以也就不想挖掘父亲的伤口了。 饭后,一家人在土炕边促膝畅谈,这时,有人在拍打外面的篱笆门。 第四章 初遇吴为 “一定是春雨和秋霜来了,我去开门。” 齐云碧说着,从那张大火炕上下来,就往屋外走。而季韵寒一听说春雨和秋霜这两个名字,脑海中不觉浮现起了前世的情景。 她们名为主仆实则就是三个好姐妹,她们之间没有隐私,是无话不谈的。在季韵寒病重的日子,季家曾打算另聘两个年长的妇女来接替两个女孩儿的工作,也好让她们不负青春,回老家待嫁。但两个女孩儿却不肯离开,对时常昏迷的小姐季韵寒仍一如既往的细心服侍。 如今季韵寒莫名其妙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最迫切见到的就是那两个好姐妹。 “韵寒!” “韵寒!” 突然两声亲切而熟悉的呼唤,把季韵寒的思维,从前世拖曳到了重生之后的世界。她猛然抬起头,果然见到了久违的春雨和秋霜。 “春雨,秋霜。我总算见到你们了,听老爷和夫人说,你们两个都回了自己的家。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季韵寒冲过去,一只手抓住一位,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春雨和秋霜却一脸的惊愕,对于季韵寒的话似懂非懂。要说久别重逢倒是真的,只是她口中所说的“老爷和夫人”着实让两个小姑娘难以理解。她们自幼生活在村镇的贫寒人家,只听说有钱有势的人家,习惯称呼男女主人为“老爷和夫人”,可是这季家一贫如洗,如果也这样称呼,总让人感觉很别扭。 眼尖的春雨,还注意到了季韵寒那身珠光宝气的装扮,就更感觉不可思议了。再看看自己和秋霜,两个身着粗布花棉衣的乡下土妞儿,突然感觉和这个发小玩伴儿有了距离。 “哦,你是觉得我这身装扮很陌生吧?不瞒你们说啊,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只记得我生病前……” “哦,韵寒呐,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要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季富生慌忙打断了女儿的话,看似怕她回忆起前世的那些病痛的日子。而季韵寒却把她的父亲再一次当成了事业失败的人,所以也就再次闭了口,不提过去的荣耀家史了。 “好,那咱们今天就说些开心的事情吧。走,到我房间谈去。” 季韵寒拉着两个好姐妹准备去她的小破旧房间,然而,春雨和秋霜却摇着头说:“你那破房间有啥好看的?再说了,我们可不想听你讲什么书里面的故事,那些太文绉绉了,我们不懂。” “那……” 季韵寒犹豫着。 “走吧,现在集市还没散,咱们去玩一会儿啊!” 秋雨拽着季韵寒就往外走,她的母亲齐云碧慌忙喊住了她。 “等等,韵寒呐!这五个铜板你拿着,愿意买点儿啥就买点儿啥吧。” 母亲塞到她手里五个铜板,季韵寒的眼睛里一下盈满了泪水。过去她从来没有拿铜板买过东西,季家的大小姐一出门便是车轿接送,手里最小的银子也是五两或十两额度的。如今季家竟然落魄到要靠铜板度日的地步了吗? “娘,您受苦了。” 季韵寒含泪望着母亲说。 母亲抚摸着她的前额秀发,饱含慈爱的说:“傻孩子,咱们家虽然粗茶淡饭,但日子总还是过得去的。你爹的月薪也有一个银元呢,足够开销了。” “啊!一个银元是多少?” 重生后的季韵寒,根本就不知道民国的通用货币有银元这个名词。这时,春雨和秋霜看着她取笑道:“几天没见,你还真傻了呀?竟然连银元都不知道了?你知道我们这些父母没有工作,只靠种地为生的人家,有多么渴望见到银元吗?一年的粮食全卖了也不值五个银元呢!” 看着春雨和秋霜,眼睛里流露出的羡慕之情,季韵寒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她不再过多追问了,跟着春雨和秋霜一溜小跑到了街头的集市。果然,集市还未散去。人来人往的景象真的很热闹,只是有些商品还有那些摊贩的装扮,让季韵寒有陌生之感。毕竟她是重生而来的,前世和现世有着年代的差异嘛! “哎呀!那边有洋片看耶! 春雨突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拉洋片的,于是惊呼着,或许在那个小镇上这种“把戏”已经是稀罕物了。 “韵寒,走!咱们去看看。” 秋霜拉着季韵寒就往那边跑,其实季韵寒的见识还不如她们呢,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拉洋片”? 那里围了好多人,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想往前凑。季韵寒那身装扮,再加上样貌和气质,在那些人里明显就是鹤立鸡群嘛!有些年轻男子的目光突然从那拉洋片的机器那里,一下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哟!这……是……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姐呀?长得好美呀!走,陪本少爷喝几杯去!” 随着一股恶臭的酒气飘过,紧接着就是一番很恶心的话传入耳际,季韵寒抬起头看见了一个身形已经摇摇晃晃的酒鬼。此人身材中等偏瘦,圆脸,但面部无肉,颧骨很高。眼睛大而圆,只是目光空洞,且透着那么一股子让人生厌的气息,一看就是肤浅无知的庸俗之辈。塌鼻梁薄嘴唇,两只扇风耳,不过,皮肤倒不算黑。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与其气质简直浑然不搭。 “吴为!你想干啥?要耍酒疯,到别处耍去!” 春雨怒斥着那个酒鬼。 “韵寒,咱们走!” 秋霜急忙拉着季韵寒跑开了,春雨也紧跟了过来。 她们三人跑了一段路之后,还能听见那个叫吴为的酒鬼,在后面嚷嚷:“你是谁家的大小姐呀?咋长得那么美呀?真是撩死个人儿啊!” “他……他是什么人呀?” 跑到一条小巷子,季韵寒停住脚,气喘吁吁地问道。 春雨和秋霜也停住了脚,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春雨抢先说道:“吴为是个十足的酒鬼,以前家里日子还算富裕。可是自从他爹死了以后,不到三年家业都被他败得差不多了。” 那是季韵寒第一次见到那个又败家,又嗜酒的吴为,当时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会与那样的人再见面。 第五章 待嫁闺中 在甩开酒鬼吴为后,她们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儿。季韵寒手里握着五个铜板,却半天没有花出去,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该如何支配?春雨和秋霜,只以为这个闺蜜失踪几日变得有些痴傻了,至于她曾经历了什么,却也不想多问,因为怕引起她的伤心。 春雨和秋霜各自带了两个铜板,但却想哄着刚刚回来的季韵寒开心一下。于是两人商议,一个负责请客吃饭,另一个负责买些小礼物。 “韵寒,那边有家面馆,咱们去吃点儿吧。” 春雨突然这样提议。 “对对对,韵寒,就算是我们为你接风。” 秋霜笑着附和道。 季韵寒也笑了,看着她们天真的表情说:“午饭刚过,难道你们又腹中饥饿了吗?再说了,我中午吃的就是汤面。” “啊!” 春雨惊叹了一声,眨眨眼睛。 “那要不这样,我们请你吃糖葫芦吧。” 秋霜这个建议,季韵寒欣然点头应允。前世在南方生活的她,对北方的糖葫芦还是蛮期待的。果然,秋霜跑去买了三串儿糖葫芦。三人边吃,边继续在街上闲逛。季韵寒记得在前世,春雨和秋霜是来自不同家庭的孩子,而她们的名字也是到季家后,由夫人齐云碧给起的。令季韵寒不解的是,如今这两个丫头却成了一母所生的亲姐妹。 不管怎样,季韵寒知道她们三个一定是非常有缘的,不然也不会到了异世空间还能相遇。这份情是最值得珍惜的,何况她们彻底摆脱了“主仆”的关系,只做闺蜜更好相处。 “我……失踪了几天,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包括咱们的镇子,还有过去的一些事情等等,好像在我脑子里都消失了一样。麻烦你们……给我讲讲可以吗?” 季韵寒差点儿说出因为重病而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改了词儿。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时空已经转变。 春雨和秋霜听了这番话,竟然笑了。 “干嘛那么客气呀?失去了记忆,就再补回来呗!就交给我们俩吧,保证三天之内带你走遍全镇子,把咱们从小到大的事情啊,挑拣重要的,印象深刻的给你讲一遍。” 春雨兴奋得说道。 “对对对,挑重点,挑重点!比如说……六岁的时候过家家,你做了二狗子的媳妇,又比如说……八岁的时候,咱们偷跑到戏园看戏,回来晚了,被李二赖扮花脸吓得你尿了裤子……哈哈……” 秋霜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真是满满的笑点,她自己都已经笑得捂住了肚子。 “我很想听,你继续讲。” 季韵寒充满好奇,她想更多了解以前的季韵寒,不,应该说是在这个镇子上生活的季韵寒。 “好吧,边吃,边走,边聊。” 春雨从糖葫芦上又咬下了一颗山楂,兴奋地说道。秋霜和季韵寒一致同意这个想法,于是三人在那个小镇上继续慢悠悠走着。镇子不大,半天的时间足够绕上三五圈儿的。可是十几年的点滴过往,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讲完的。就这样,春雨和秋霜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只是讲了一些印象较深刻的事情。她们的记忆中可没有什么富甲一方的季家,更没有那段给人做丫鬟的日子。 季韵寒突然更加困惑了,明明还是那两张面孔,为何在时空转换以后,记忆也随之改变了呢?难道这个小镇子上,不仅有另一个季韵寒,还有另外的春雨和秋霜?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季韵寒只能一边为自己的大脑,录入未知的信息,一边学着适应新的生活。就这样,在贫寒清苦,但却安然平静的生活中,度过了严寒的冬三月。转眼春回小镇,万物复苏。季韵寒也已经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重生时的那身华贵衣着和珠宝首饰,早已存放于破衣柜中。和春雨、秋霜一样,她也穿上了粗布裤卦,梳起了长长的麻花辫。 天气回暖后,春雨和秋霜除了去田里干农活儿,还开始了纺线织布。季韵寒好像最近每日去学校,听父亲讲课也有些厌倦了,所以求着春雨和秋霜教她做起了女工针织。季韵寒天资聪颖,很快便学会了家织布,学会了缝衣服、做鞋子和绣花。除了腹中的诗书墨水之外,这个重生后的女孩儿又多了一身普通民间女子,该有的本事。 季富生和齐云碧夫妇,见到女儿的变化深感欣慰。失去了前世记忆的齐云碧,只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已经开始托七大姑八大姨,给女儿张罗婚事了。而季富生却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起来。他仿佛并不期待女儿早一天出嫁,像是在有意拖延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富生,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啊?家里是卖猪肉的,生活上可比咱们富裕。况且,听说这孩子还老实厚道。咱们家韵寒要是嫁过去呀,一定受不了委屈。” 一天,齐云碧又拿来了一张帅小伙的照片,给自己丈夫看。不料得到的还是季富生冷冰冰的态度,他不停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不行。我的女儿诗书满腹才华横溢,女工针织样样精通,又生得一副天仙之貌,岂能嫁给一个杀猪的嘛!太委屈,太委屈了!” 这已经是第n次看到季富生黑脸的拒绝了,齐云碧只能无奈的叹气。“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的思想观念,在她脑海中已经生根,齐云碧并不会反驳。 就这样,季韵寒的婚事在父亲季富生的干涉下,一拖再拖。直到三年后,还未定下一门合适的。不过季韵寒自己倒丝毫不急,春雨和秋霜也受了她的影响,执意不从家里给安排的亲事。在当时的小村镇,超过二十岁的女孩儿未嫁,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为此,她们走在街头,难免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一个明媚暖暖的春日,三人又相约到小河边踏青。 “你们不要学我了,有合适的该嫁就嫁了吧,免得父母再为你们操心。” 季韵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竟然劝慰起春雨和秋霜来。 那两个人还未回话,突然季韵寒身后有人搭了腔。 “再不嫁就成老姑娘喽,到时候啊……哈哈,恐怕只有我这样的才肯娶。” 季韵寒闻声回过头,竟然又看到了那张可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