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金蝉》 第一章 风雨奇人 怒吼的狂风,挟着倾盆大雨,扫过一片漆黑的原野。 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幔幕。 这时,正有两条身弄快心闪电的人影,在狂风暴雨包围之中,绞作一团,进行着舍死忘生的恶斗。突然,那两条人影一顿,停止了腾挪。只见一人的长剑已抵在另一人的心口之上,敢情他们已是他出了胜负。只要胜利者长剑一送,那另一个人的生命就将随着这阵暴风雨而去。 胜利者黑在布蒙布,看不出年岁大小,那失败者败只有二十岁左右,长得五官端正,英气勃勃。好一条年轻的汉子。 蒙面人手中长剑轻轻的向前一送,那年轻汉子不但未缩畏后退,反而一挺胸,迎了上去。“嗤!”长剑向下一划,胸口露出坟起的胸肌,衣服被划开了,却来伤着他丝毫。 蒙面人一抖腕,剑势又恢复了原状。 那年轻人双目陡然一厉,冷笑一声道:“朋友,在下学艺不精,败在你手中,一死而已,你若妄想持技凌人,对在下刻意侮慢,那就慕以在下要口出恶言了。”蒙面人忽然哈哈一笑,手中长剑一缩,倒转入鞘,双手一抱拳道:“朋友,今天对不起,捡起你的剑吧,请吧!” 那年轻人一怔,说:“我就这样放了我?” 蒙面人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你?” 那年轻人道:“你不杀我,我可和你没完没了,除非你把‘紫苏丹’还给我带回去复命。”蒙面人暴喝一声说:“朋友,你自己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剑下无情了。” “嗖!”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又脱鞘而出,向那少年人心中刺去。少年人竟不避不让,双目一闭,甘愿就死。 “啪!”蒙面人手中剑势一侧,用剑身打了那少年人一记耳光,骂道:“混蛋!我问你,你这样死了,算是为的什么?”那少年冷冷的言道:“为了忠于我的职守!” 蒙面人忽然长叹了一声,又把长剑插回鞘内,双脚一顿,身形疾射击起,向狂风暴雨之中奔去。 那少年人俯身拾起自:己的长剑,疾追下去,而且口中还大叫道:“你不还给我‘紫苏丹’,你便莫想脱得了身。”两人一前一后,追了个首尾相接。 别看那年轻人败在那蒙面人手中,一身轻功却是相不发不弱,追得那蒙面人竟有喘不过气来。 猛地,只见前面奔行的那蒙面人脚下步伐忽然乱了起来,接着又见他身子向前一倾,栽了下去。后面那少年,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扶住那住蒙住人身子,道:“朋友,你怎样了?”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追逐的目的,竟把对方当做朋友看了。 他话声出口,一低头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探手抱起那蒙面人的身子,向一座山岩之下奔去,找一处可避风雨的岩洞,放下那蒙面人,提聚真气,在那蒙面人身上推拿起来。 敢情,那蒙面人奔行之际,内伤突发,吐了一口鲜血之后,人也昏死过去了。 蒙面人经他一阵推拿,不久便清醒过来。 只听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那少年人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那少年人怔了一怔道:“难道我不该救你?” 蒙面人摇摇头道:“我是没有救了……” 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交给那少年人,道:“朋友,这是你们庄主的‘紫苏丹’,拿回去吧!”少年接住“紫苏丹”,低头沉思了半天,忽然一扬头道:“你是不是原来就身带重伤?” 蒙面人点了点头:“是的!” 那少年人打开瓶塞,倒出仅有的一粒“紫苏丹”,向那蒙面人嘴中送去,一面道:“你为什么不早把这‘紫苏丹’服了?……”蒙面人伸手挡住那少年人送来的“紫苏丹”,摇着道:“不必糟塌这圣药了,你还是留着带回去复命吧。” 那少年人愕了一愕道:“你这人真奇怪,千辛万苦得到了我们庄主这颗‘紫苏丹’,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了?” 蒙面人望着那少年人抿嘴一笑道:“你说我怪,你自己难道就不怪?你刚才死缠不休,非要索回‘紫苏丹’不可,现在你难道就可以不忠于职守了?”那少年真没想到蒙面人词锋如此犀利,愣了一愣,哈哈一笑道:“你怎能说我是放弃了我的职守……” 话声顿了一顿,接道:“你知不知道,送给你与被你巧取豪夺而去,其间有着天壤天别。” 蒙面人单掌一撑,挺起上身,激动地道:“你真打算把这‘紫苏丹’送给我?”说着,“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一软,又躺回地上。 那少年人剑眉一皱,叹了一口气,俯身准备去替蒙面人擦嘴角上的血迹,因那人带着面巾,第一步当然得揭去蒙面人的面巾,当他伸手去揭蒙面人的面巾时,那蒙面人蓦地一翻五指,扣住他腕脉,怒喝一声道:“你要干什么。咳!咳!咳!” 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那少年人腕脉虽被蒙面人扣住,由于蒙面人作势极重,发不出内力,对他谈不上什么威胁他甚至也不作挣脱的打算,镇定地一笑道:“朋友,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想替你揩去嘴边的血污而已,你看!唉!你又吐了,真是何苦来!” 蒙面人讪讪地一笑道:“对不起,那是我误会了!……” 顿了一顿,又接着解释道:“我有说不出的苦衷,不愿被人见到我的真面目。”同时也松开了扣在那少年人脉的五指。 那少年原未把手中的“紫苏丹”装回瓶内,这时又向蒙面人口内塞去,一面道:“你真的把这‘紫苏丹’送给你了,你就服了吧!” 那知,蒙面人还是把脸一侧,道;“多谢你,但我这时不要服用。”那少年人又皱了一皱眉头道:“你这人到底怎么了呢?一点都不爽快。” 蒙面人喘了一口气道:“朋友,你把‘紫苏丹’送给我,我还没请教你贵姓呢。” 那少年人苦笑一声道:“在下姓白,草字剑。朋友,你看你不是先服了‘紫苏丹’,再作长谈吧!”蒙面人似有他的打算,摇摇头道:“我们现在不谈‘紫苏丹’的事情好不好?” 白剑道:“‘紫苏丹’虽是疗伤圣药,但到底不是仙丹,你真气一散之后,只怕也沉法使你死而复生了。”蒙面人道:“这个我知道……” 白剑截口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先服了‘紫苏丹’稳住伤势,有话慢慢再谈?” 蒙面人望着白剑感激地一笑道:“我也姓白,我叫白英奇,你多在年纪了?”白剑见白英奇不接话头顾左右而言他,似是有意轻生,不免微微一叹道:“我今年二十一岁了。” 白英奇道:“我今年也二十一岁了。要是有你这样一位兄弟,那就好了。” 白剑只笑了一笑,没有搭腔。自英奇又从头到脚打量了白剑一番道:“剑兄,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白剑只好捺住性子又道:“小弟堂上父母并茂,我下面还有一位弟弟,现在才不过十一二岁。” 白英奇道:“他们都在红柳庄做事。”白剑道:“不。” 白英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和父母在一起。”白剑脸上微微一红道:“小弟家中环境不大好,我从小就跟在庄主身边做事,承庄主看得起,所以才有今天这点前途。” 白英奇一笑道:“什么前途呀?” 谁都听得出,他这一笑,多少有一点嘲笑的意哧。白剑剑眉一挑道:“英奇兄,你可是看不起红柳庄在江湖上的地位?” 微微有些恼怒了。白英奇笑着又把话题一转道:“剑兄,‘紫苏丹’送给小递之后,你如何向贵庄主交代?” 白剑道:“这是小弟自己的事,不劳英奇兄你烦心。” 白英奇道:“‘紫苏丹’是贵庄镇庄至宝……”白剑接口道:“而且,还只剩下这一颗了。” 白英奇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你随随便便把它送了人,只怕你将从此由红转黑了。” 白剑双皱了一皱道:“这些我都已想过了,只要这件事情做得对,我想敝庄主总有谅解的一天。”白英奇道:“你认为这件事做得对?” 白剑肯定地道:“灵丹妙药旨在济世救人,敝庄主保存这颗‘紫苏丹’不要说没有机会用上,即使万一需要的时候也还有别的灵丹可以代替,不像兄台,似是非用此‘紫苏丹’不可。”白英奇微讶道:“你怎知我非用‘紫苏丹’不可?” 白剑道:“这还用问?你别的丹药都不屑一顾,单只盗取这‘紫苏丹’,岂孙是很明显么?”白英奇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唉,只可惜我们现在才认识。”白剑道:“现在并不迟呀!” 白英奇点点头道:“不迟!不迟!”接着双目陡然一睁,注视着白剑道:“剑兄,小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答应?” 白剑微微一犹豫道:“什么事?”白英奇道:“请你替我把这颗‘紫苏丹’送到一个地方去……” 白剑一怔道:“你……自己不服用这‘紫苏丹’?” 自英奇摇摇头道:“我的伤用不着服用这‘紫苏丹’,另外有一个人更需要它,剑兄,你能不能替小弟送去?”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冀求和企望。 白剑助人之心油然而生,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好,小弟答应你。” 白英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剑兄,请你帮小弟把衣服脱下来。”白剑一愕道:“你为什么脱衣服?” 白英奇道:“你得穿小弟这身衣服,才见得到我要你去的人。” 两人互换了衣服,白英奇忽然把蒙面布也揭了下来道:“你把这蒙面巾洗干净后,也戴上吧!”白剑接过蒙面巾,双眼一直,人也愣住了。 敢情,这白英奇长得一表人才,俊逸非凡,把白剑的眼睛都看直了。 白英奇微微一笑道:“剑兄,你见了小弟真面目,请不要向任何人道及。”白剑爽口地答应道:“小弟遵命!” 接着,白英奇又交给白剑一个小小的布包,同时,两人还把佩剑也换了,白英奇这才告诉他将‘紫苏丹’,送往何处,送给何人。 白怀怀切打点停止之后,这时外面的狂风暴雨已经过去了,云层里偷偷跑出来几颗星星,点缀着沉寂的天空。白英奇向白剑抱拳一礼道:“剑兄,一切重托你了。” 白剑与白英奇,原说不上丝毫交情,但这时候,白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关切的感情,望了白英奇一眼道:“英奇兄,你也要好好自己保重哪!” 白英奇凄然一笑道:“你放心,小弟还死不了……啊!小弟忘了一件大事。”白剑道: “你还有什么事?”白英奇道:“小弟那朋友极是古怪,要不给你一件信物,只怕她不会相信你。” 说着,伸手向身旁岩石上抓支,他手指一触岩石,只见他脸色忽然变了一变,长叹一声说:“剑兄,请你替小弟弄一声石片下来。” 白剑他这时内功难聚,发不出真力,以他的功力,这时竟连一岩片也抓不下来了。白剑不愿使他触景伤情,于是也不用指力,只用宝剑替他削下一块山石。白英奇用剑尖在那块石片上划了一些文不成文,画不成画的记号,然后将那石片交给白剑,笑道:“好了,请你把这声石片一并带去,关于小弟的景况也无需麻烦你多费唇舌告诉他了。” 白剑别过白英奇,照着他的话,日夜兼程,十天之后,进入了雪风云,在一处人迹罕至之处,找到了一座洞府。 一路上,白剑不但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而且,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到了这个洞府之外,他才哑失笑,明白了白英奇的用心。原来,他是故作神秘,有心冤他的。 因为,那个洞府小得站在外面便可一目了然,只有一个神情落寞的老婆孤独地躺在一些枯划上。看她那样子,简直和叫花子差不钦。白怀犹豫了一下,扬声叫道;“老太太,请问你可是姓蓝?” 洞中那太婆,充耳不闻,再也不理他。白剑苦笑一声,贯注三分真力,又说了一遍”依然不见那老太婆的答理。这时,白剑心中一动,暗忖道:“她莫非已经死了。” 念动间,身姐一闪便到了那老太婆身前,正要俯身去察看那老太婆,忽觉腰中一麻,被制住了穴道。随见那老太婆翻身而起,震声道:“老婆子倒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什么颜色!” 喝声中,已是一掌向剑脸上扫来……白剑急得大叫道:“老太太,不要误会,在古是替你送‘紫苏丹’来的……”话声未了,啪的一声,他脸上已挨了一下重的,这一掌只打得他向洞外倒飞了出去。 那太婆掌力发出,触觉到来人那蒙面巾的特殊,只听她失声惊叫一声:“公子,原来是你,为什么冒冒失失……” 旋见她身形一晃,追到白剑震飞出去的身子,在未落地前,一把又把他抓住了。其反就研究室快,与其出手之准,令人不可想象。白剑在她手中连念头都没有转过来,那老太婆忽然又怒喝一声道:“说!你是谁?竟敢假冒老身公子,前来弄鬼!” 那老太婆接着又把白剑向地上一摔,只摔得他满眼金星,一身骨头都似被摔散。 白剑挣扎着站起,苦着笑说:“老太太,在下是受令公子之手,送药来的啊!”那老太婆充耳不闻,忽然出手一把揭去他的蒙面巾,在手中摸了一下,又暴喝道:快说,我们公子哪里去了?”白剑猛然一抬头,看出那老婆双眼似是已经瞎了,再一想,自己一连向他说了两次话,她都充耳不闻,莫非耳朵也聋了?此念一生,从怀中取出自英奇给他的那声石片,向那老太婆手中塞去。那老太婆接住白剑塞来的石片,用手指摸索了几下,只见她神色惨变,嚎陶大哭道:“公子啊!我苦命的公子啊!……” 那老太婆恸哭了一阵,忽然止住哭声,又哈哈大笑声起来。白剑只觉她这笑声,令人听来凄凉无比,比刚才那哭声尤胜百倍。 白剑被她时哭时笑的所为所困扰,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发了,陪站在一旁发起呆来了。 老太婆笑了好一阵之后,这才仰脸对着洞外的苍穹,默默垂泪不已。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之久,才见她脸上掠过一丝狞笑,咬牙切齿地顿足道:“好!公子,老奴答应你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也要允许我杀尽他们,老奴死了才能瞑目。” 这几句话,说得又冷又硬,入耳惊心,只听得白剑全身直冒冷汗。老太婆说完那几句话后,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脸面向白剑道:“对不起,老身又聋又瞎,目前无法与少侠交谈,请你把‘紫苏丹’交给老身,待我医好聋之疾后,再向少侠致谢。” 白剑取出“紫苏丹”交给地老太婆,那老太婆倒出“紫苏丹”在鼻端闻了一闻,摸索着取过一只小杯子,请白剑到洞外砍来一根指定的赤藤,挤积了小半杯赤色藤汁,请和“紫苏丹”点入两眼两耳之中,然后盘膝坐下,运起功来。这样一时点药,一时运功,足足过了三天三夜,她没有再说二句话。 白剑话未交待清楚,自然也只好留了下来,陪了她三天三夜。 到了第四天正午,那太婆忽然双目齐睁,现出了一双有黑有白的眼珠,向白剑望来。白剑不免替她高兴,笑道:“你的眼睛好了!”那老太婆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的耳朵也好了。”白剑道:“恭喜老太太,在下要告辞了,这一小包东西也是令公了托在下带来的,请太太查收。”说着,把那包裹递了过去。那老太太接住那包裹,望也不望一下,目光凝注在白剑脸上道:“少快意欲何往?” 白怀道:“在下来自红柳庄,自然是回红柳庄去。” 那老太婆微微一笑道:“红柳庄只怕你已不便回去了。”此言来得很是突然,白剑心头微微一怔道:“老太太,此话怎讲?” 那老太太轻轻叹息一声道:“因为你自己不在人世了。”白剑愕然道:“什么?你是说我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他真有点糊涂了,只见他一皱眉头,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去,痛得他大叫一声,甩手不迭。那太婆一笑道:“少侠,这里不是阴曹地府,你也不是做白日梦……” 白剑截口苦笑道:“老太太,你……”你什么呢?似乎怎么说都不妥当,只好一笑而止。那老太婆神色一威道:“敝公子身受重伤,又中剧毒,自知不起,已借你的身份死了。”白剑一怔道:“他死了?” 那老太婆点头道“他真的死了。” 白剑张目道:“你怎知他已经死了。”地老太婆取出白剑为她带来的那块石片,双手捧得高高的道:“敝公了在这遗命之中告诉老身的。” 白剑想起白英奇与他互换衣服之事,忽然有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道:“是啦! 原来他早就有死志……” 顿了一顿,剑眉接着一皱道:“但不知他为什么要借用在下的身份而死?”那老太婆愣然道:“因为我家公子请你代他而生。” 白剑一愣道:“在下如何能代令公子而生?”那老太婆道:“敝公子有一件极大的心愿,想请少侠替他完成。” 白剑沉吟了一下道:“令公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老太婆神色一惨道:“敝公子身负灭门大仇……”白剑剑眉微微一轩,截口道:“令公子这就不对了。” 那太婆一怔道:“敝公子有何不是之处?” 白剑道:“令公子既然身负灭门大仇,怎可随便轻生,逃避自己的责任,妄想别人替他报仇?”那老太婆长叹一声道:“少侠,你以为他自己愿意死么?”白剑道:“在下说句不客气的话,令公子其实比老太太你更需要服用‘紫苏丹’,他如果没有自己未了之愿,让药之举,倒可说在大仁大义的君子胸怀,令人敬佩,可是,哼!哼!在下……”摇头而止,大有不屑多谈的意味。 那老太婆听了白剑的话,急得摇手不迭地道:“少侠,你误会我们公子了,这‘紫苏丹’对他实在没有多大用处啊!”白剑淡淡地一笑道:“‘紫苏丹’的功效,在下还略知一二,他那点内伤……” 那太婆接口道:“可是他另外还中了毒哩?”白剑当然也知道“紫苏丹”是疗伤圣药,却毫无解毒功效,因之,不免一怔道:“这……难道他另外还中了毒?” 那老太婆点头道:“敝公子致死之因,是毒而不是伤,凭公子家传绝学,只要有一口气在,再重的伤也有自疗之能。” 白剑心中微微一动道:“在下听说,乾刊大侠有一种疗伤奇功,再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可自行伤愈……啊!令公子莫非……”那老太婆点点头道:“不错,乾坤大侠就是我家老东主。”白剑一怔道:“这么说乾坤大侠全家都遭了一测?” 那老太婆道:“我家主人全家三十六口,就只有老身与我家公了幸逃一命,但现在却只剩下老身一人了。”白剑想一想,忽又自言自语的摇头道:“不可信,不可信,想那乾坤大侠仁义满天下,有谁会加害于他?同时,据说乾坤大侠一身功力,已是无人可及,谁又害得了他?……” 那老太婆冷冷的道:“你不相信,即使老身现在还以为是做梦哩……但,事实上,却是千真万确,不由你不信。”白剑皱了皱眉头道:“乾坤大侠被害之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那老太婆道:“已经三年多了。”白剑哈哈一笑道:“老太太,你这话就叫人更难相信了。” 那老太婆双止一瞪道:“你赁什么不相信老身的话?”白剑道:“三年多了,乾坤大侠满门被害之事何等重大,为什么江湖上毫无所闻?”那老太婆道:“这就是对方毒辣厉害之处了。也因此我们公子查了三年,查不出丝毫线索,反遭对方暗算,只落得遗恨而终。” 白剑剑微微一挑道:“还有一件事,在下说出来之后,只怕老太太就现再自圆其说了。” 那老太婆怔了一怔道:“什么事?”白剑道:“在下还记得,就在两年之前,在下在红柳庄还亲自见过乾坤大侠一面你说怪也不怪?”双目一凝,直向那老太婆望去。那老太婆脸上掠过一道迷惑之色道:“你在两年之前,还见过我们老主人?” 白怀道:“在下在红柳庄负责接待过难以数计的江湖奇人,对别人可能过眼即忘,但对乾坤大侠,却印象最为深刻,因为他还赏给在下一件纪念物,盛情感人,没齿难忘。” 以乾坤大侠在武林中的身份,如此赏识他,他哪能不受庞若惊,终身感怀?那老太婆愕了一愕,忽然冷笑一声道:“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在不在你身上?不知少侠能否拿给老身一身!” 白怀在承认带着那物口时,心中就猜想她可能有此一举,因此,毫不推托地点头道: “当然可以。” 说着,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囊,从锦囊之中倒出一只大姆指大小的黄金狮子,送给那太婆。那黄金狮了雕刻得栩栩如生,精巧绝伦。老太婆接过那黄金狮子,不知怎的,忽然神色一变,金身都颤了起来。 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捧着那小金狮子,仰首对着苍穹,大笑了三声,然后又将那金狮子送还给白剑。 白剑微微一笑道:“老太太,这可证明在下没有信口敷衍你吧?”那老太婆渐渐冷静焉,点头道:“不错,这小金狮子正是老主人乾坤大侠经常带在身边把玩之物,凡是与他稍为接近的人,都可能见到它,不过……”白剑道:“不过什么?”那老太婆道:“不过那送你此物之人,绝不是我家老主人。” 白剑哈哈一笑道:“老太太,但是敝庄庄主与许多武林主同人,都认为他就是乾坤大侠哩!” 那老太太坚持道:“不,他绝不是我家老主人,我家老主人明明在三年前就被人袭击围攻而死,而且是老身亲自掩埋的,那怎会是他?”白剑轻笑一声:“难道学有人假冒他不成?” 那老太婆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有人假冒了我家老主人,说不定那假冒我家老认之人,也就是暗算我家老主人的凶手之一哩!”白剑见那老太婆一脸认真之色,毫无心虚胆怯的样子,如果她说的完全是假话,那也不该如此振振有词,心中一动,暗忖道:“不管她说的是真话也好,假话也好,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隐情,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就得弄它一个水落石出才行!” 即奇之念一起,剑也就捺下心情,缓缓地道:“老太太,在下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你能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老太婆道:“少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老身也竭尽我之所能,使使消去疑念。”白剑拱手道:“那么在下先行告罪了,在言语方面如有不礼貌之处,尚希老太太见谅。”那老太婆道:“少侠不要客气,有什么话,你尽可直言相询。” 白剑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老太太,你自你是乾坤大侠家中的人,但不知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你的身份?” 老太太婆道:“贵庄主许大侠,与老身有过数面之识,不难指认老身份,但老身目前不愿与他相见……”白剑道:“当然可以。”那老太婆指着白剑腰中佩剑道:“少侠腰中这柄剑可是我家公了的?” 白剑道:“正是令公子的。” 那老太婆道:“你可曾注意到这柄剑是什么质料做的?” 那柄剑与普通剑看来毫无分别,白剑与白英奇交换之后,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经老太婆这样一问,白剑倒真答不上口,因听她语意之中,不难想象到,此剑不是凡品,白剑只好坦诚地道:“这个在下倒是疏忽了。”那太婆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取出来仔细查验,看它到底是什么质料做的。” 白剑把腕肱出腰中长剑,凝神注目望去,只见那长剑色涌连普通精钢长剑都赶不上,光华不显,微带晦色,连铜剑都称不上,只是一柄普通铁剑而已。 白剑皱了一下眉头,不好意思说出心中的话,只好摇头道:“在下真还看不出是什么质料做的。”那老太婆含着神秘的微笑道:“少侠再弹弹它的声音看看。” 白剑屈指向剑身轼轻的弹了一下,他还不敢多用力,生怕把那剑身弹断了,指力落在剑身上,只听“噗”的一声,像叩烂西瓜似的短促地响了一下,一丝震波都没有。那老太婆道:“少侠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声音么?” 白剑讪讪地道:“在下孤陋寡闻,不自作高明……” 那老太婆一笑道:“少侠可曾听说我家老主人有一把‘铁木奇剑’,看起来毫不打眼,但却斩金截玉,吹毛可断……”够了,说得够明白了,白剑一怔道:“这就是‘铁木奇剑’?” 那老太婆从自己头上捏断一束白发,放在白剑手中那把看似没有开光的剑刃上道:“我轻轻吹一口看看!”白剑依言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那些头发一分而断,飘落地上,没有留下一根。 白剑一愣道:“真是‘铁木奇剑’!” “拿来给老夫看看!” 一条人影,疾掠而下,向白剑手中的“铁木奇剑”抓去—— 第二章 有信不言 手之意,那典袍老人叫声出口,只见只姥姥陡的脸色转厉,狞笑道:“老婆子只有对不起你了。”话声中,学法猛然一变,只见那黄袍老人带着一口鲜血,倒掉出去,四肢痉挛了一阵,立即死去。 白剑对史姥姥的话,本已有了几分相信,但这时见史姥姥被那黄袍老人认出来之后,就猛然陡下杀手的举动,使他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好险,我几乎相信了她的话了,也不知她是什么人物?编出这些荒话其目的何在?我还是不招惹她的好。”此念一生,因自知功力比那史姥姥差得太多,犯不着逞那匹夫之勇,只皱了一皱眉,解下腰中剑鞘,还剑于鞘,双手捧给史姥姥,打着强笑道:“对不起,在下不知此剑如此珍贵,不敢掠有,仅此壁还,请老太太收回。” 史姥一怔:“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剑道:“在下受托送药而来,如今得老太太耳目俱复聪明,责任已了,因此准备就此告辞。”史姥姥愣了一愣道:“少快对于敝公子相手代了心愿之事了?” 白剑歉然地道:“在下颇有自知之明,我这点点艺业,实在难当大任,请老太太见宥。”史姥姥霜眉一皱道:“关地这一点,少侠尽可放心,只要你答应敝公子遗命所托,老身包你功力猛进,继承我家老主人道统。” 白剑摇头婉谢道:“多谢老太太美意,在下自知资质庸劣,难望有成,老太太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血了。”史姥姥眉头一蹙道:“说老实话,少快可是怕事?” 白剑挑眉昂然道:“谁说在下怕事了?” 史姥姥暗中一笑,道:“那你是缺乏侠义心肠了。”白剑双止神光陡射,恼怒道:“第太太,你示免太小看在下了。”史姥姥道:“你可是心目中对我家老主人没有好感?” 白剑道:“在下一向敬佩乾坤大侠的风范。” 史姥姥沉吟了一下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拔刀相救敝公子呢?白剑道:“在下已经说明理由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有误令公子的事。”史姥姥道:“这都不成理由,老身两眼不花,你这种资质足够继承我家坟人道统了……即使……稍微差一点,老身也可设法使你脱胎换骨,成为一代大侠,……这是十年难逢的异数,你再考虑考虑回答老身。”白剑毫不犹豫地道:“在下已经充分考虑了,爱莫能助。” 史姥姥望着白剑摇头一叹道:“你能不能改变主意?”白剑坚决地道:“不能!” 史姥姥霜眉一竖道:“你知道老身刚才为什么要杀死那黄袍老人?”白剑道:“那是老太太你自己的事,在下不想知道。”史姥姥道:“只因他认出了老身,老身怕他坏了我家公子的事,才不得不硬起心肠杀死他。” 白剑一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史姥姥厉声道:“正是,所以老身希望少侠多考虑考虑。” 白剑剑眉一轩,哈哈大笑道:“老太太是在威胁在下?”史姥姥道:“我家老主人是心地太仁慈了,所以招来灭门惨祸,老身不得不然。”白剑一挺胸道:“那么老太太就杀了在下灭口吧!在下这条命原就是令公子留下来的,纵然还是死在你的手中.总比将来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好。” 史姥姥一愣道:“你原来还是不相信老身的话。” 白剑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杀死黄老人用心,只怕不是因为他抢夺铁木奇剑的缘故吧!” 史姥姥苦笑一声道:“少侠,你误会老身了,你可清了刚才这黄袍老人叫老身什么?” 白剑道:“在下听得很清楚,他叫你叫姥姥,我想乾坤大侠府中一定不会有你这种心黑手辣的人。”史姥姥一下呆住了。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洞侧传了过来道:“白少侠,老夫可以证明史姥姥寮在是乾坤大侠府中的人。” 话声中,走进来一位银须飘飘的紫袍老人。白剑一见来人,欢呼一声,迎了上去,道: “啊!老前辈来的正好……” 那银须老人向白剑点了一点,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走向史姥姥抱拳一礼道:“姥姥,你认得老夫么?史姥姥冷哼一声道:“名震天下的七星神弹闻人达闻大侠,老婆子哪敢忘得了。” 话声顿了一顿,又厉声接道:“你可是来找老身的?” 七星神弹闻人达对这史姥姥显然极是顾忌,讪讪地陪着笑脸道:“老夫实在是寻白少侠而来,却没想道有幸得遇姥姥……”史姥姥睁着一对怒目,怒视着七星神弹闻人达,道: “你偷听我们谈话多久了?” 七星弹闻人达道:“老夫刚来不久,还没有听到两三句话哩!”史姥姥看了白剑一眼,忽然叹息了一声,向七星神弹闻人达一挥手道:“那你请吧,不要来打搅我们。”七星神弹闻人达望了望白剑一眼,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老夫可以在外面等候白少侠。”又向史姥姥拱了拱手,才拱身向洞外走去。白剑叫住七星神弹闻人达道:“老前辈,请留步,晚辈有一句话请教。” 七星神弹闻人达回身道:“你们如有不方便之处,我们的话,等一下再说也是一样。” 白剑道:“晚辈想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声一落,又转向史姥姥道:“姥姥,在下现在改变了主意,可以重新考虑你刚才说的话,不知可否留下闻老前辈作个见证?”史姥姥蹙起眉头道:“少侠,事怕传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白剑那能让她说出即将出口的“不”字,截口道:“姥姥,你可知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们不能没有朋友啊!”史姥姥愁眉一舒道:“‘我们’?那你是答应敝公子重托了?” 白剑道:“有这个意思,但没有作最后的决定。”史姥姥似是已看出白剑的脾气,无可奈何,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声道:“少侠,你要知道,我们怀疑的就是一些老朋友,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宁可两个人独自摸索,也不敢向任何一位老朋友求助。”白剑轻“啊!”了一声道:“原来还有这种顾虑……不过,姥姥,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史姥姥沉思了一下道:“你说的也许有道理。好吧,就依你吧!”白剑回头向七星神弹闻人达道:“老前辈有什么事要找晚辈?”七星神弹闻人达望了史姥姥一眼道:“老夫的事可以慢慢谈,你还是先谈你们的吧!” 白剑朗朗一笑道:“晚辈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只怕老前辈来找晚辈的事,和晚辈现在与史姥姥谈的事,大有牵连。”七星神弹闻人达眉头一皱道:“许庄主对你不坏,你为什么……咳!咳……”下面的话,显然是碍着史姥姥的面前,不便直说出来,但已经够明白的了。 白剑望着史姥姥苦笑一声,道:“姥姥,你看,公子被他们认出了不是在下哩!”没等到史姥姥接话,七星神弹闻人达已是全身一震,神色惊惶地道:“什么?醇是说你那替身是乾坤大侠白大侠的少君?”史姥姥冷冷的道:“不错,那正是我家公子。”七星神弹闻人达愕了半天,顿足道:“你们……你们……”他哪还说出话来。白剑接口道:“老前辈,不要胡思乱想,白公子并不是晚辈害死的,史姥姥更不会谋害自己的小主人。”七星神弹闻人达吁了一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剑道:“请老前辈先讲庄里情形如何?” 七笪神弹闻人达点点头,就把红柳庄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雷雨过后不久,就有红柳庄的人发现了白英奇的尸体,因为自英奇是自碎天灵盖而死,而且已模糊不清,最初大家真还以为就是白剑,本来厚殓入棺之后,也就把大家蒙瞒过去了。偏偏事情有那样巧,白剑的父亲正好来探视他,被他看出了毛病。 敢情白奇英的左手大拇指长得特别长,越过了食指第二指节,别人没有注意到,却给白剑的父亲一眼发现了。 有了这个发现,再仔细全身一检查,谁都看得出一死者不是白剑。白剑的父亲自是化悲伤为高兴,欢欢喜喜的回去了。但红柳庄主心中却生了老大一个疙瘩,因此怀疑那偷盗“紫苏丹”的人就是白剑,他故意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代罪脱身。 这时正好七星神弹闻人达路过红柳庄,知道了这件事,他离开红柳庄后,又发现了白剑的行踪,于是一路追寻下来。七星神弹闻人达说完之后,接着神色一凛,道:“许庄主现在不知道死者就是白公子,这件事但愿你站得住脚,否则,老夫第一个就放不过你。”白剑愁眉苦脸,转向史姥姥道:“姥姥,你看还没有齐始进行,一个新的误会训落到我身上了。” 史姥姥望着七星神弹闻人达摇头一叹道:“我们公子的死,能不能不传扬出去?”七星神弹闻人达怔了一怔道:“姥姥,你的为人老夫一向非常尊敬,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也不想想,白大侠失去了爱子,能不追分么?”史姥姥道:“我们老主人追究不了啦!”七星神弹闻人达一楞道:“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史姥姥惨笑一声,道:“我们老主人早死了,他还追究得了么?” 七星神弹闻人达猝闻此言,神色一呆,半晌不说话,停了好一会,才恢复神智,颤声道:“他……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史姥姥道:“三年多了!”七星神弹闻人达现出一副迷惑之色,道:“三年多了……”话声一顿,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姥姥,你怎可拿白大侠生死之事来戏弄老夫?”史姥姥双目一瞪道:“老婆子一生,又何时说过半句假话?”七星神弹闻人达迷惘地道:“可是……可是……老夫在两年前还见白大侠一面。”史姥姥道:“你有把握认定你所见到的,就是我们主人本人?”七星神弹闻人达神色凝重地道:“你可是说白大侠逝世之后,有人假扮白大侠四处招摇欺世?”史姥姥道:“目前也只有这样说了。” 七星神弹闻人达定了一定神,道:“白大侠是怎样死的?”史姥姥道:“被人围攻致死!”? 七星神弹闻人达蹙紧眉头道:“姥姥,你可说得详细一点?”史姥姥叹了一口气,道: “说起来那是三年前的中秋节晚上,我们全家刚刚欢度过佳节,正要收拾安寝的时候,家中忽然闯进一大批蒙面之人,见人就杀,除了老婆子和我家公子幸逃一死外,全家大小无一幸免。” 七星神弹闻人达喃喃不解地道:“武林之中何人有此神通,能一举之下消灭远生山庄? 事后还把整个的江湖瞒得死死的……”史姥姥道。“说来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动手时,我们的功力突然打了折扣,所以任人杀戮。”七星神弹闻人达道:“那是说我们早都被人在暗中下了毒了。”史姥姥道:“正是如此,唉!那些人的手段也真厉害,连夜之间不但带走了所有的尸体,而且消灭了一切格斗后的痕迹,临走时,还在大门上贴出一张启事,以我家主人的口气说是从些隐迹深山,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你们想,以远尘山庄的威名,谁会想到是遭了意外,那些人的如此手段毒辣,厉害不厉害!”七星神弹闻人达点头道:“白大快归隐之事,老夫倒是有所耳闻,真想不到这原来是一个令人发指的大阴谋。”白剑点头应声道: “不错,这一定是一个大阴谋,只怕从此江湖上要掀起大风大浪了。” 七星神闻人达一转脸,又向史姥姥道:“姥姥,你和白公子又是如此幸免于难的呢?” 史姥姥哈哈一笑道:“谘来也是天意,注定给那些恶徒留下后患。就说我家公子吧,他那天忽然心血来潮,想起幼年时候一位总角之交的寡母,弧苦无依,特备子一些礼物去看望她。 本来礼物送去,他耗可赶回与家人同度佳节的,天要告辞的时候,你们说巧不巧,他那在外多少年没有回家的朋友,忽然在那时回到家中来了……”白剑笑着截口道:“轻此令公子也就被留下来了。”史姥姥道:“可不是,我家公子老友重逢,哪还肯走,就在城陪着老友喝个酪酊大醉,因此逃过了那次大劫。唉,想不到结果还是遭了人家的毒手。” 七星神弹闻人达继续问道:“你老又是怎样得免于难的呢?”史姥姥道:“老身那时候正在一口井边取水,来人一掌就把老身打入井中,随又向井中击了一掌,掌力激荡井水,震伤了老身的耳目,却没要得了老身的命,想必是他们怕麻烦,没有捞取老身就起了”老星神弹闻人达一旁啼吁道:“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史姥姥恨恨的道:“老婆子倒不要享什么后福,我只要能眼看着那些恶徒个个遭报而死,就心满意足了。”七星神弹闻人达转发向剑道:“少侠,你与白公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剑遂将白曲奇遭到杀身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 七星神弹闻人达叹了口气道:“少侠,既然是这样一回事,许庄主面前,自有老夫替你解释。至于白公子相托之事,你到底作何打算?”白剑毅然道:“晚辈原先是怀疑史姥姥别有用心,所以不敢应命。如今既有老前辈认识史姥姥,白公子对晚辈又有知遇之情,晚辈舍此一身,也必为白公子完成心愿,为武林之中伸张正义。”七星神弹闻人达大叫一声道: “好!老夫总算没看错你。”这时,史姥姥却是:“卜通!”一声,向白怀拜了下去,谢: “我谢公子义伸援手,请受老奴一拜。”马上连称呼都改了。 白剑没想到史姥姥有此一举,只慌得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拉,可是凭他那点能耐,哪能拉得动史姥姥,只好放开手,也回拜下去,口中也不迭地道:“姥姥,你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好相处了。”史姥姥一拜而起,正色道:“我爱公子遗言相认公子为弟,公子今后就是我家小主人,礼当如此,公子不可客气,失了身份。”这话说得很重,在当进的礼节来说,却是实情,白剑只好苦笑道:“姥姥,这叫我如何敢当。”史姥姥肃然道:“这是老奴对公了应有的尊敬,但望公子一诺干金,随时记住自己的责任。” 白剑惊然道:“多谢姥姥指教。”七星神弹闻人达只看得一阵激动道:“史姥姥,不知老夫能替你们出什么力?但得一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史姥姥望着七星神弹闻人达裣衽一礼,道:“多谢闻大侠,现在一切得由我们公子作主了。”白剑答应了白英奇的遗命,她心中一高兴,那暴厌之气,齐化乌有。七星神弹闻人达向白剑一笑道:“少侠,我看,我对江湖上人头还熟悉,打听什么消息,跑腿送个信,大约还误不了什么事,我就讨下这个差使如何?” 白剑抱拳道:“我谢老前辈,那真是再好没有了。”七星神弹闻人达正色道:“想乾坤大侠白舜兄在世之日,侠行义举,有口皆碑,老夫能有机会替白兄屈死之事,略尽绵薄,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少快可谢之有。”史姥姥笑道:“闻大侠侠义肝胆拔刀相助,我们怎得不谢,不过以后我们不再挂在嘴上就是。”七星神弹闻人达呵呵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现在请差别你们两位如何打算?”史姥姥道:“老身想协助我们公子修炼几种武功,暂时只有隐伏一段时间了。”七星神弹闻人达沉吟子一下道:“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充实自己,乃是上上之策,不过……不过……”想是碍于什么,心中的话说不出口,“不过”“不过”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史姥姥微微一笑,道:“闻大侠可为老婆子在武功方面帮不上我家公子的忙?”七星神弹闻人达见她坦直地问过来,不由哈哈一笑道:“哪里!哪是!谁不知道你史姥姥一身功力,仅闪于乾坤大侠白舜兄?指点少侠的武功,绰绰有余,不过老夫另有一个想法,如要少侠的艺业突飞猛进,姥姥你却有许多不便之和。” 史姥姥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想,点头道:“闻大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凭老身这点微末之技,至多把我们公子造就到老身之个程度,已是了不起了,要想使他出人头地,谈何容易?只是,当今之世,有谁足当我家公子之师呢?”七星神弹闻人达沉思一下,道:“我看这样吧,史姥姥你先尽你之能,指导少侠上进,同时老夫也慢慢替少侠寻觅良师,两下并行不知如何?”史姥姥欠身一礼道:“那就有劳闻大侠费神了。”七星神弹闻人达笑道:“姥姥,你又来了,你可是要赶老夫走么?好!老夫走!”一抱拳告辞而去。七星神弹闻人达离去之后,史姥姥忽然目光迷惘地望着他所去的方向,发起呆来。 白剑叫了一声“姥姥”,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史姥姥一怔收回神思,道:“没有,没有想什么。”白剑讪讪地一笑,道:“姥姥,你可是作难了?”史姥姥怔了一怔,道:“作难,作什么难?”白剑道:“在下这点微末之技,要到哪一天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来完成令公子的重托?”史姥姥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听闻大侠的话,我家公子早有安排了。”白剑一蹙眉道:“令公子地在下早就存了心?” 说声显得非常不自然,多少带了点恼怒。 这当然逃不过史姥姥的体察,急忙摇手含笑道:“公子,不要多心,你听老奴说。”白剑被她一句“不要多心’说得脸上一阵发烧,不好意思起来。史姥姥摇叹息了一声,接道: “我们公于当然希望能自己完成心愿,可是当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以后,他不得不为万一不幸作安排了。”白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令公子的遭遇真是太不幸了。”史姥姥黯然神伤地道:“我们公子一面想尽方法,以企医好身中之,同时一面物色可以信托的人,这样一直拖了两年多……” 白剑接口道:“最后在下中选了。”史姥姥凄然道:“可是他也弃我们而去了。”悲惨的气氛,突然充满了整个山洞,两人都被这悲惨的气氛压得低下头去,兴起了无尽的哀思。 久久,白剑叹声道:“姥姥,逝者已矣,我们还是打起精神来面对现实吧。” 史姥姥忽然抬目望着白剑道:“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又在改口自称‘在下’了?你可别忘了我家公子已把你当作兄弟了。”白剑微微一笑道:“在下却不愿因此抬高身份,妄以远尘山庄的人自居。”史姥姥道:“公子你本也姓自,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算是我家公子的兄弟有何不可?”白剑摇头道:“这总是把人物议之事……” 史姥姥霜眉一皱道:“名不正,言不顺,你如果和本庄没有相当关系,怎可替我家公子出力?同时,你又怎可号召我家老认一个好朋友相助?嗯……”沉思了一下,一扬头道: “我看这样好不好?”白剑道:“姥姥想出了什么主意?”史姥姥道:“你就算是我家老主人的弟子如何,老身代我家老主人收徒,以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远尘山庄出力了。”白剑一阵犹豫道:“这……这……”史姥姥双目一瞪道:“不要这个那个的了,老身一个妇道人家都提得起这份担子,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顾前顾后,畏首畏尾?”白剑被她喝豪兴大发,哈哈一笑道:“姥姥说的是,在下遵命就是。”史姥姥一笑道:“这才是,拜师之礼,我们另外择地举行,现在由老身代我家主人传你‘乾坤道统’。” 说着,取出白剑替白英奇带来的那个包裹,双手高举过顶,又喝了一声,道:“白剑,还不大礼领受法器!”白剑肃然正容,向姥姥手中那包裹行了大礼,双手接了过去。简单而庄严地,完成了“乾坤一门”的道统的传递。 史姥姥和他也重新定了称呼,他仍叫她史姥姥,史姥姥则在“公子”称呼之上加一个“白”字,表示血缘关系有所不同。 接着,白剑在史姥姥怂恿之下,解开了那个包裹,里面一共只有三样东西:一块赤铜圆牌,一本武功秘籍,一把金色小戈。那把金色小戈,长不过五寸,打造得精巧无比,戈尖上隐隐有一道青冷的光芒发出,透体生冷。那块赤铜牌,一面刻着一幅一手指天,一手划地的坐像,另一面是一幅似八卦非八卦的图形。那本武功秘籍全书只有寥寥十二页,共分三篇,第一篇开学通论,第二篇内功心示,第三篇是一套名曰“乾坤十二式”的手示。 白剑逐一审察了一番,不不得向史姥姥请教。 史姥姥要向剑妥为收起那把小金戈和铜牌道:“这两样东西,在未正式举行入门拜师的大礼之前,老身只能暂时保管,老身也不便加以说明。只有这本武功秘籍,你马上就可使用,不过‘乾坤门’门的心法,一向是口传亲授,从来不留记录,这本秘籍,乃是你师兄权宜变通之计,默录面成,所以,你务必在三天之内将全书图文与内容紧记心下,而后慢慢参悟练习,至于这本书也必在三天之后付之一炬,以免有人觊觎。”白剑说做就做,就把全副心智集中在记诵那本武习秘籍之上。 别看那本武功秘籍只有寥寥十二页,白剑也算得上才智突出的后起之秀,但由于那秘籍文字佶屈聱牙,词义深奥信懂,直把白剑折磨了两天,才被他完全记住。 他本待立时净那秘籍付之一炬的,偏偏这时候史姥姥因事出洞去了。白剑飓多了一层顾虑,认为应该当着史姥姥的面销毁那秘籍才是,所以没有立时动手,在等史姥姥回来期间,闲着也是没事,于是合起那秘籍凝神参悟起来。 就在这时候,突有一条人影,悄悄的掩身到了他的背后。来人突然开口道:“你完全记熟了?”同时,一条手臂向那秘籍伸了过来。 白剑全神贯注地在参悟书中精义,当然没有仔细分辨那口音是不是史姥姥的,随手便把地秘籍递了过去。 其实那人乃是模仿史姥姥的口气发话的,虽不一定逼真,对一个心有所思的人,却能蒙混一进。白剑把秘籍出去之后,才突觉有异,忖道:“这声音似乎有点怪……”心神猛然一怔,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那人果然不是晚姥姥,而是一位相当娇美的少妇型女子,那女子正把他递过去的武功秘籍向内衣放去。白剑心中一急,长身而起,飞快地出手向那女子怀中探去,他的用意当然是想趁那女未藏好武功秘籍前,夺回那武功秘籍。 可是那女子功夫了得,在他出手未及一半是,已将那武功秘籍收好了—— 第三章 谁识心苦 她不避不让,挺着大胸脯向前一送,嫣然一笑,道:“你要干什么?”白剑疾出的手,几乎已经触到了她胸口,这动作多粗鲁,白剑警觉之下缩手不迭,讷讷地道:“我的武功秘籍……”那女子笑盈盈地道:“你真好,多谢你了。” 白剑,楞道:“你……”那女子笑盈地道:“你亲手送给我了,又想后悔是不?”语声中,就趁白怀怀楞之际,娇躯一拧,突然向洞外射了出去。 白剑怒叱一声,道:“你,还我秘籍来!”以花鹰搏兔之势,向那女子身后扑去。 忽然,那女子惊叫一声道:“姥姥救我!”身形一侧,避过飞掠面的一条人影。再一点足,一闪而去。 来人正是史姥姥。她让过那女子,横身挡住白剑,怒容满面地道“白公子,老身希望你能君子自重!”那女子重得那样美,胸口的纽扣也解开着,还有那声“姥姥救我!”此情此景,洞中风光可想而知,史姥姥要不挡住白剑,那才怪哩! 白剑这时一心要追上那女子夺回武功秘籍,眼看那女已投向一片密林之中,再迟便莫想找得到她了,急切间,已无暇细谘,只说了句:“姥姥,追那女子要紧!”身形一娇,闪过史姥姥,猛向那女子扑去。史姥姥火气更大了,冷笑一声,错步之间,人影闪动,又挡住了白剑,喝声道:“站住!”远处,那女子早已钻入密林之中,不见了影子。 白剑顿脚长叹道:“唉!姥姥,你可误了我的事了。”史姥姥撇嘴轻哼了一声,道: “想不到你这方面的德行竟是这样差劲,真有点叫人失望了。”白剑这才听出史姥姥对他发生了极大的误会,忙分辨说:“姥姥,你听我说,我们的武功秘籍被她抢去了。”史姥姥初闻此言之下,神色一变,大为惊愕道:“什么,琥功秘籍被那小蹄子抢走了?”白剑暗吁了一口气,道:“可不是,我们还是快追下去要紧。” 肩头一晃,就待长身而起,继续追下去。哪知史姥姥忽然双一蹙道:“站住,老身劝你不要乱动心眼了。”白剑一怔,道:“姥姥,你……”史姥姥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借此机会脱身而去,是不是?哼!你也不想想,老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种幼稚的手法,还能骗得过身么?”看来史姥姥是不会放他去追那女子了,白剑双眉一轩道:“姥姥,现在不追,被她逃得远了,以后只怕就难找她了。”史姥姥道:“只要你有心要那武功秘籍,我想追不追都是一样,只要有你一句话,还怕她不送回来。”白剑叹了一口气道:“姥姥,你难道认为我和她是串通好了的?” 史姥姥道:“难道不是?”白剑道:“你先平心静气地听我把经过情形说出以后,再下断语好不好?”史姥姥沉默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好,看在我们公子对你的一片苦心上,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你说吧!”白剑于是把事情的经过-一说给史姥姥听了。 史姥姥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摇头道:“你这话很难叫人相信。”白剑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仍不能获得史姥姥的信任,心中不免一阵难过,剑眉一扬道:“姥姥,你为什么这样不相信我?”史姥姥道:“如果她不是一个又年轻又美貌的女子,我想你是不会这样轻易地就把武功秘籍交给她吧!”白剑道:“那时我正全心全意用在参悟秘籍上,她冒然说了那句‘你完全记熟了’的话,我以为是姥姥你,未加细察地,就糊里糊涂把秘籍交给了她。” 史姥姥冷笑一声,道:“只怕是她的美貌,把你的魂魄勾去了。”话声一顿,一沉面孔,接道:“你这样没有定力,我还能望你有所作为么?”白剑原也是一个心高气做之人,解释了半天,似乎丝毫不能改变她的观点,不由也微微生地扬声道:“姥姥,你的论断未兔太主观了。”史姥姥道:“怕人家批评你,你就该自己知道自重。”话的份量越越重,白剑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地道:“对,在下原应当不知自重,我何必多费唇舌,我去把那秘籍取回来,岂不就得了。”身形一起,人已飞了出去。 史姥姥又是一声“站住!”挡住了他去路。 白剑剑一轩道:“你既不相信我的话,又不让我去讨回武功秘籍,到底居心何在?”史姥姥道:“你如果追不回武功秘籍呢?你还回不回来?”白剑道:“就是死也会替你把武功秘籍追回来。”史姥姥道:“你一死没有关系,但误了我家公子的事,可对不起你自己的良心。”白剑道:“你要我怎办?”史姥姥道:“留下我家公子的东西,我好另找义勇之士。” 白剑失神地怔了半天,忽然仰天发出一阵大笑,二话不说,摘下腰中“铁木奇剑”,取出怀中铜牌金戈,向史姥姥手中一塞,转身带着凄厉的知声,一路大笑而去。史姥姥望着白剑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掩面走回洞内。 白剑这时却是一胜了愤懑,一股向外澎涨的力量,几乎把他整个的人炸裂开来。这时,如果有谁阻拦于他,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善恶不分的,一掌挥出,发泄心中那股怒火。 幸好,二路上他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只见他形同疯狂,放腿而奔,以消耗体力,来平息心灵上的激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跑了多少路程,他的心气,渐渐平息下来,而人也已跑得精疲力竟敢。 前面山脚下有一棵大树,树下绿草如茵,正是最理想的休息处所,白剑想也不想,跑到那大要底下,倒头便睡。 朦胧中,只听“轰隆!”一声在头顶上炸开来。白剑一惊而醒,猛地从地相踩了起来,睁开睛,只见头顶乌云了合,整个的天就似要压了下来。 四周也被黑暗包围起来了,敢情时已入夜,但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刻。突然,一道闪电袭空而下,接着,又是一声震耳谷聋的惊雷。“哗啦啦!”天上像是缺了口,倾下了所有的雨水,把白剑带回与白英奇那次雨中相斗的往事里。 接着,一阵寒风,拂面吹来,白剑不自觉地了一个冷颤,头脑为之更加清醒,他只觉脑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悟地大叫一声,道:“我真笨,怎会想不到她的苦心。”一念至此,长身而起,就在雷雨之中,回头向史姥姥所居山洞奔去。 离开史姥姥时,他恨不得跑得越远越好。这一回头赶去,又恨不得马下就可以赶到。急雨中飞驰着心急的白剑,一阵奔行之下,前面不远也就快到史姥姥停居的山洞中了。这时,路上他一,连发现了七个被击毙的尸体,他为史姥姥的安全,更是担心了。他一点也没有想错,史姥姥一定是发现了极大的急机,才故意把他激走的。他激动中,真有说不尽的愧悔,他要留焉与史姥姥并肩应付该多好,山洞应前面不足一大远了,摇曳的灯光在洞内照射出出来,白剑心头一喜,叫了一声:“史姥姥,你没事么?”身形射得更是快速了。他人到洞边,里里忽然传出一个粗壮的话声道:“静!外面是浊有人在呼叫?”白剑惊然一怔,刹住了即将扑入洞内的身形,贴身靠在洞口石壁上,动也不动了。 里面又飘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石老大,小弟看你是疑神疑鬼,我面这么大的雨,有谁会来?”最初说话的那人接着也是一笑道:“史老婆子都被我们哥儿们打得鼠窜而逃,还怕逃来。”白剑听说史姥姥已经突围而去,放下悬心,暗吁了一口长气。这时洞内和三个人的话声,又飘出出来道:“石老大,小弟有一句话闷在心中,不知当问不当问?” 半天没有听见那石老大回话,想必他知道那第三人要问的话一旦问了出来,很难答复,所以显得有些为难。 第二个说话的人,这时接口道:“石老大,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顾忌,你就让李老四谘了吧?”石老大并没当时作答,又等了半天,才敞声一笑道:“张老三,你以为我是怕事么?好!我们今天就大家抒情说一个痛快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李老四截口道: “老大,什么条件?你说。”石老大话声一沉道:“条件就是希望你以手多做事少说话,多出力少用脑筋!”李老四不作声了。 张老三接口道:“老四,石老大的话没说错,这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李老四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我想得太多,可是我不能不想呀!” 石老大道:“老四,你这种人当初真不该加入进来……”李老四道:“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张老三一笑道:“话不要扯远了,老四,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问石老大么,为什么不问呀!” 李老四忽然改变了主意道:“我不想差别了。”洞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这时,洞的狂风暴雨也已经过去了。 洞内石老大概叹一声,道:“不问也好,外面风雨已止,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一阵脚步声从洞内传了过来,白剑忙晃身躲向一块大石后面。 洞口出现了三条大汉,但同时更有一条人影从前面祥射而来,现身在地三人面前。来人在那三人面前一站,那三人同时矮了半截,只听石老大道:“我们正要回去复命……”来人冷冷的地一挥手道:“不敢有劳三位大驾!”语气听来显然不善。白剑虽看不清那三人脸上的神色,但却看出那三人全身都抖了起来。 只听石老大颤声道:“我们……”来人道:“看在你们在老夫手下多年的份上,你们自尽了吧!”两句话不同说,就要他们自尽,不但躲在暗中的白剑听得一愕,就是那三个人当事人也全是一愣,显然他们也没想到,立了大功之后,却得了一个自尽的赏赐。 那三个人似因惊愕关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来人火气真得真快,厉喝一声道:“你们可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石老大和张老三对望了一眼,忽然乖乖地反手一拳击在自己天灵盖上,血花四溅中,他们二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白剑看得全身直冒冷汗,暗忖道:这是什么人?那二人为什么怕得连都不敢说,自愿糊里糊涂而死?要是我……”一念来了,只听来人暴喝一声,道: “李四!你可是要抗命?”那李上被他喝得跳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来人万万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那李四竟敢笑出来,不由一怔,喝道:“你笑什么?”李四理也不理那人,只顾笑了下去,那人倒被李四笑得呆住了。忽然,李老四笑声一敛,道:“你管我笑什么!”那人狞笑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李老四壮声声:“明知要死,还有什么可怕的。”那人阴阴一笑道:“凭你这句话,就该身受残肢裂体之苦而死。”那李四冷笑一声道:“总比活得糊里糊涂的好。”接着话声一沉道:“你说我们这次任务,哪里没有做对?” 那来人愕了一愕,道:“你们做得很好,一点没有差池。”那李老四道:“既然没有差池,就该奖赏才对,为什么把而落得自绝而亡?”那来人冷哼一声道:“你的话真多,叫你死你就得死,还不纳命来?”突然迈前一步,一指向那李四点去。 那李四早就凝神而待,见他一指点来,双望一晃,闪身向左边一让,右手刀光一闪横扫而出。那人闪身让过一刀,哇哇大叫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和老夫动起手来。”那李四横了心,这时已是豁出去了,恨恨地道:“老子早就反了,你现在才知道么?”那来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老夫便不能立即对你下杀手。”那李四一楞道:“你可是……”那人大喝一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老夫要抓你回去追查余党。”呼的一声,那李上手中单刀抓去。 那李上三人能击败史姥姥,当然身手也不弱,看准那人来势,刀身一挑,反切而上,向那人的来手斩去。那人一声“嘿!嘿!”冷笑,掌势一变,将那李四裹在一片掌影之中。不久只听那人喝了一声,道:“李四,你还不与老夫躺下!”只见那李四暴吼一声,快如离弦之箭,倏地倒射了出去,回手一抬,向自己顶上抹去。那人冷笑一声道:“你这时想死,未免太迟了一点。”身形疾上,一只手扣向李四的腕脉,一只手向李四腰上点去。李四这一落在他手中,只怕有得罪受了。白剑想也没想自己现身后的后果和值不值得伸手特定这件事,只觉一阵势血沸沸,再也止不住心中那股义愤之气,随手抓一把碎石,一声“照打!”发力打出,人也随着手中打出的碎石,向那人扑出过去。 白剑所发碎石,怕没有上百粒之多,只听一阵“呼!呼!”之声,广罩了好大一自面积。那人也不知白剑打来的是什么暗器,只觉左右上下都在来袭暗器的威力之下,这时自保要紧,哪还来得及整治李四,双手挥出满天劲力,人却晃肩冲天而起,拔起一丈多高。白剑所发碎石又多又急,那人反应虽快,所发掌力也击散了不少碎石,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只听“噗!噗!”两声,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上升的身子,就在空中一个转折,斜里射出出去,投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李四似已被那人吓破了胆,存心必死,那人一缩手腾身,他也不稍存观望心理,心中单刀一顺,仍向身子上抹去。 白剑这时也正好扑到李四身前,睹状大叫一声:“死不得!”同时疾如闪电般去夺他单刀。那李四四手一也,原已用足了劲力,虽经白剑喝上,他自己也有心改变意志,奋力收势,可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听他一声惊叫,甩臂翻身,可是那单刀和锋刀,还是掠头而过,但见刀光一闪,鲜血喷射,他的头向旁一斜,垂了下去。白剑伸出去的手,正好接住了他向前扑倒的身子,李四的鲜血,喷射了白剑满脸满身。白剑也不顾自己,伸手一托他的头,只见他整个的劲项已被切断了一半,血管也切开了半边,再一探他的心口,却并未停止跳止。同时,那李四还忽然哼了一声,白剑轻轻地放下他,朝指点了他三处穴道,并掏出一瓶药粉,向他伤处散去……蓦地,前方飘来一声轻笑,道:“别白费气力了,作还是自己光命去吧!” 白剑一听附近还有人,而且说话的语气也绝不是敌人,急忙呼道:“他还没有死哩!朋友!请伸手帮个忙如何?”暗中那人轻轻的叹了一声,道:“我看到了,他还没有死,可是谁也救不了他的命,你要真有仁心,就快快送他上路,兔得他多受痛苦吧!”白剑举目四望,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别人不愿和帮忙,他也没有办法,可是要他照那人的话去做,他也无从考虑,他只好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理,继续替李四敷药。 忽然,暗中那人忽叫道:“快!快!快躲过一边,有人来了。”白剑疑神听一下,哪有半点迹象,心中暗忖笑道:“你不帮忙就算了,何必……”一念未了,他也听到衣袖飘风的声音了,猛然一怔,就地一滚,滚到一块岩石之下,隐住身形。也就在他刚刚滚出动的时候,来人好快,只听“嗖!嗖!嗖!”从半空中落下三个面蒙白布巾的人。总算他见机得快,他如果起身飞逃,只怕再快的身法,也逃不过来的人耳目。白剑见那三人落地的功力,也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和他们相比,那简直不成气候。 他胸里抽了一口冷气,屏息伏地,动也不敢动了。那三人落地之后,目光向李四身上一扫,其中一人冷丁一声,道:“这小子还没有断气,由不得他。”话声中,只见他屈指一弹,一点莹光射向李四,那莹光一着李四身上,也不见不火燃烧,那李四却猛地跳了起来,甩着垂在一边的头,乱跳不已。 一个快要断气的人,哪来这般功力,其身受之苦,可想而知,这时,白剑可不敢再出头了,想起暗中那人的话,也甚是后悔,没有听那人的话早替李四解除痛苦,害得他这时要受折磨,这时,又另一个人的各取出了一个小圆球。那人小圆球一出现,白剑听得一声惶急的细小声音传入耳中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能再露面了,唉!……”白剑听得出来,这人最后那声“唉!”充满了怪责他的意味。白剑心味,你也不能怪我呀,我哪能见死不救……猛见那手握小圆球的人,似乎要把那小贺球掷出手去。就在那小圆球出手未出手之际,忽听一声清啸从对面草丛中扬起,接着,一条人影疾速而出,一闪而逝。那三个白巾蒙面人,同声厉喝道:“你逃得了么!”三人人身形一闪,便也失去了踪影。 白剑就在他们身前不远,竟未看出他们是用什么身法离开的。啸声与吼声越去越远,蓦地一声惨号传来,结束了所有的啸声和吼声,暴风雨后的大地,陡然之间,布满了凄凉的气氛,白剑也倏地垂下了头,全身起了阵阵痉挛,就像是有人正用一根根的钢针,向他心坎乱刺。他被自己的良心谴责得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抽动了一下手脚,轻轻地悲叹了一声,抬头仰望着苍穹。 这时,层云缝隙里,出了几颗顽皮的星星,向他投来嘲笑的冷眼,暗淡的星光下,白剑一低头,又看到横在身前不远处李四的尸体,这进李四的尸体已缩成了一团,像假风干了的山鸡,不像人形了。白怀又是一声长叹,突然放开步子,走进了那他曾住过几天的山洞。既然回来了,他真忍不住要再进洞去留下值得怀念的最后一瞥。洞内灯火犹在,只是油料将尽,摇曳的火焰,更是微弱了,白剑借着微弱的灯光,举目四望,只见全洞都被人翻得一塌糊涂,令人惨不忍睹。白剑在洞中停立了一阵,鼻头一酸,回身走出洞外,身形一闪,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几里路,天上那几棵顽皮的小星星,又躬在云层中去了,大地陡然之间又完全黑了下来。山风又起了,愈吹愈是强劲,四周欣起了万马奔腾般的松涛。白剑似是迷失了方向,低冰向着一道山谷奔去,而不自知,山道越来越崎岖,山势也愈来愈险恶,加上夜暗如漆,难辨路径,使白剑走起来大紧艰辛。他已疲备到了极点,可是他没有想到要休息,肩冰上艰巨的重任,占住了他整个的思维,倔强的个性,使他咬紧牙头。正行走间,身子忽然向下一滑,以他的身手交是未能稳住脚步,顿时向一道悬崖之下滚了下去。求生的意志,使他精神一振,大叫一声,发挥出最后一点潜力,把一个身子纵了起来,抓住了一条山藤,身子荡了两荡,竿又爬了起来。白剑刚站稳身形,吁了一口气,忽听到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从他几乎失足滚下的悬崖下飘了上来。白剑无是愣了一下,接着剑眉一轩,自言自语道:“下面那人需要救助,可能比我需要休息更迫切,我岂能袖手不顾。” 见义勇为之心使他精神又是一振,可是他并不鲁莽,先拾起一块小石头扔了下去,以测岩底深浅。 石块落地的回声告诉他,下面似乎并不太深。白剑毫不犹豫抓住适才地根山藤爬了下去,下行十丈左右便到了山藤尾端,再也无法借助。白剑猜想大约离底也不会太高了,当下一咬牙,双手一松,向下飘落下去。下面确已不深,只飘落了七八丈,就接触到了实地,要是平时,这简直不简一笑。可是现在,这七八丈的高度,却几乎把他卫双腿跌断了。因为目视不明,何时落实,心理上无从取准,再则他是强打精神,努力以赴,其实体力早就不支,他那下落之势,就像普通人一样重得像块死块,只听“轰!”的一声跌了个不折不扣,实实在在。这一跌只跌得他骨痛如裂,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不久,他倏地回复了神智,一想起自己是有心来助人的便不由心中一急,挺腰坐下起来。忽然,就在他身边有人低声道:“你现在帮不了我的忙,先自己恢复了体力再说。”一只手也伸过来,把他按回地上。白剑原是来救人的,却没有想到自己称麻痹了被救的人,不免愧疚的苦笑一声,道:“惭愧得很……” “不要我说话,快快功运调息,你已服了我一粒固本培元的药丸,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你有了体力,才救得了老夫的命哩!” 白剑自己心里数,便不再多言,闭目调起来。那人说的庆,果然不错,一定是给自己服了什么特效药,体力竟出乎竟外地迅速恢复了。他再挺身而起时,已是精神焕发,目光充沛了。这时,他第一眼就是搜寻那亟待救助的人。应他身侧一声岩石下面,斜靠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子,只见例子连肩带背被人砍去了一条左臂,全身也是血迹斑斑,伤至少有二三十之多。他受了这样重的伤,真亏他还没有死去。白剑全身打了一个冷战,暗中叹了卫口气,轻的呼唤那老人道:“老前辈,老前辈……”那老人无力地睁开眼皮,咬紧牙齿道: “你……你……体力恢复了么?” 白剑道:“已经完全好了,但不知如何能为老前辈效劳?”那老人撑起身子道:“快! 快!快背起老夫……”白剑眉头一皱,扶住那老人道:“老前辈,你伤势太重,最好不要移动。”那老人双目一瞪道:“老夫要不动那就死定了,快背起老夫向东急奔,或许老夫这条命还捡得回来。” 白剑听他说得严重,不敢多嘴,一伏身便把老人背到背上二话不说,拔腿便择路飞驰。 他这时体力已恢复,双目精光十足,天虽然还是那么黑,但已大约看得出四周的景物了。原来,这是一条干涸的河床,别的地方是“无木不向东”,偏偏这条河床中的残水是向西而流,他向东而奔,正是朔源而上。这里山路崎岖,举步艰难,在河道上奔行,反而比在山路上行走快速得多。一口气下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漫漫的长夜就要过去了。白剑缓速度,很想略微休息一下,身形刚慢下来,只听背上那老人急促道:“停不得,赶不上时间,老夫就活不成了。”白剑哪敢怠慢,吸了一口真气,又狂奔而前。又一口气奔了一个时辰,疲惫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只觉喉干舌苦,头昏目眩,两条腿就像是两根木头,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可是他心中记着老人的话,拼死也不敢再停下来了。背上那老人也已看出白剑在苦力支持,但例子却没有开口要白剑稍稍休息,可见时间对他的生命是多么的重要。白剑又奔行了一阵,背上那老人忽然道:“前面就是这条河道的源头,那里有一潭碧水,你把我向碧水里……”突然,那老人的话声中断没了下文。这是为什么?莫非老人赶不及死了?白剑不敢作这种想法,而放弃最后的努力,只见他牙头猛咬,奔行速度更形加快起来。他已把最后的潜力都发挥出来了。奔上河道源头,果见一片磷峋小石中有一个比洗澡盘大不了多少的水潭…… 白剑心情一放松,哪还支持得下去,自己和那老人都一齐是滚到那小水潭里去了。清凉的潭水,令人身心皆畅,白剑跌入水中,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这才翻身翻出水潭,检查了那老人一下,见他一息如丝,勉强尚未丧命。他把老人仰面放平水潭中,把老人的头搁在边沿上,以免被潭水淹死。而后这才盘膝坐在潭边,运功调息起来。这时只见老人脸上泛起一片酡红之色,起伏的胸脯把潭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可怜的老人,总算没有死!白剑觉得该把他抱出水来休息才是,于是俯身下去,准备把老人抱出来。他手一接触老人身子,忽听老人口中迸出一句话道:“不要动我。” 白剑心中一喜,“啊!”了一声,道:“你老没事了?”那老人闭着眼睛道:“没事了,你现在可先替老夫准备好一点好吃的东西。”白剑又“啊!”了一声,道:“老前辈说的是,在下也觉得饿了。”他在附近打了两只野兔,幸好身上头上的火石还可以用,找了些拓支,把两只野兔烤熟,阵阵香气,四散开来。只听一声水响,那老人已从水潭之中跳了起来,抓起一只野兔,大吃起来。白剑也饿极了,取过另一只野兔吃了个饱。肚子吃饱了,白剑这才注意到老人身上出现了奇迹,他连肩带背被人砍去了一条手臂的伤口,这时竟收缩起来长了一层白膜,而精神的充沛,更没有受过伤一样。白剑好奇地轻“咦!”了一声。 那老人望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手臂的伤,原没有什么了不起,要命的是我身里中了一种火毒,要不是这‘冷泉’,老夫这条命只有报销了。” 白剑暗付道:“这老人丢了一条手臂,毫不放在心上,性格真豪放得很,倒非相貌上所能看得出来。心中想着,随口又口:“伤人带毒,那一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了。”那老人道:“一批武林中最好的坏蛋。”白剑星目一闪,道:“老前辈怎样和他们起冲突的?”那老人笑道:“还不是为了一个浑小子!”白剑微微一怔,忙道:“老前辈可是在一座山洞前……?”那老人看了白剑一眼,纵声大笑道:“原来就是你这小子呀!”敢情,那时天黑夜暗,老人并没看清白剑的面貌,所以见面不识。白剑一阵激动,“啊!”了一声,抢前一礼,道:“原来是你老人家暗中卫护,请受晚辈一礼。”那老人挥袖发出一股无形劲力,逼住白剑道:“且慢!老夫有一句话问你。” 白剑被那无形劲力逼得行不下礼去,只好一笑道:“我谢老前辈盛情……有何见教,晚辈洗耳恭听。”那老人道:“老夫刚才说过半个‘谢’字没有?”白剑讪讪的一笑…… 那老人已是哈哈大笑道:“这样最好,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免得念念在心,睡觉都睡不着。”白剑见他这等豁哪还说出别的话来,也只有陪着大笑起来—— 第四章 武林双钦 二人对笑了一阵,那老人先停住笑声道:“老弟,你贵姓?”白剑道:“在下姓白,草字剑。”那老人“哦!”了一声,双目在白剑身上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原来你是‘远尘山庄’白府上的……”忽又皱了一下眉头,接道:“但白大侠的令郎,好像是叫什么‘奇’的……”白剑一笑道:“在下并未自认是白公子。”那老人哈哈一笑道:“那你是白有什么人?”白剑沉吟了一下,含笑道:“在下还没请教前辈尊号哩!”那武人双眼一翻,精芒四射,盯着白剑道:“老夫姓武,人家都称老夫‘短叟’。”白剑直觉地忍不住暗笑付道:“短叟多难听,为什么不叫‘矮叟’该还雅致得多,真是有欠……”猛地,脑中记起两人,不由双目一张,皱眉道:“你老是武林双逸之一的武老前辈?”武林双逸长短叟文彰武显的名头,在武林之中可不等闲,简直比乾坤大侠差不了多少。短叟武显听白剑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尽相信的意味,老眼一翻道:“是老夫不配称短叟呢?还是短叟被夫夫辱没了?”白剑心想“长短叟”哪会像你样不中用,随随便便就被人要去了一条手臂,那“长短叟”的英名,岂不就是辱没了?白剑心中尽管不信,口中却不便直说,嘻嘻一笑道:“老前辈说得‘是’!” 这个“是”这字是什么意思?连他自己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短叟武显先是一怔,接着纵声大笑起来道:“老弟,你似乎根本就不相信老夫是‘短叟’……那老夫是谁呢?” 扭头望着自己少了一条手臂的半片身子,若有所悟地“啊!啊!”惨笑两声道:“人倒霉的时候,黄金作供土,老夫不过阴沟里翻了一次船,你小子也就跟着狗眼看人低了?来!来! 来!老夫叫你看看老夫的功力。”话声中,右手一挥,扔出一股无形劲力,向着白剑送去。 白剑双掌一翻,也想试他一掌,哪知掌力发出之后就如泥牛入海,半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只觉身子一紧,被一种力道凭空抛起一丈多高。一丈多高没有什么了不起,七八岁时,他一顿足就能跳起一丈多高,最要命的是,他全身四肢似被叠绑了起来,一动也不能动、更不要说提气飘然下降了。这一跌下来,也许跌不死他,但如跌个狗吃屎,臊都要被臊死了,将来还有面目在江湖上?白剑心中一急,身子已急迅地落回地上,突然,下降之势被一种力托,没叫他丢人,把他送回原来立身之处,分毫不差。白剑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一下子烧得鲜红,半天才讪讪的笑道:“老前辈,你好大的脾气。” 短叟武星满面认真的神色道:“你相信老夫就是‘短叟’了么?”白剑若笑道:“在下根本就没说不相信呀!”短叟武显一笑道:“那是老夫错怪你了。”白剑暗付道:“你没怪错我,是我自己想错了。”心中这样想,一双眼睛还是望着短叟武显失去了手臂的肩关,皱了一下皱眉道:“那三个蒙面人是什么路数,怎么那样厉害?” 短叟武显道:“说功力,他们三人合起来,也不见得能胜过老夫多少,只是他们手中有一种‘夺命阴磷’,老夫实在有点害怕。”白剑脑中现出李四死时的惨状,心中一悸道: “那李四身受的可就是那‘夺命阴磷’?”短叟武显道:“正是那要命的东西。”白剑道: “可是,你老前辈这只手臂……”短叟武显道:“老夫这叫‘壮士断腕’自己砍下来的。” 白剑一楞道:“老前辈嫌手臂多了。”短叟武显笑道:“可不是,老夫要是舍不得这条手臂,便只有身受‘阴磷’炼魂之苦而死了,就这样,老夫身上也是中了阴火之毒,要没有‘冷泉’,也活不成了。” 敢情他那条手臂中了‘夺命阴磷’,不得不断臂求生。白剑一想,这都怪自己,自己要不多管闲事,也不致连累此老几乎死于“夺命阴磷”之下,一种自责愧作和不安,又涌到了脸上,恨恨地道:“老前辈知不知道他们的底细?”短叟武显长叹一声,讪讪地道:“老夫跑了一辈子,江湖上的人和事,不说全知道,也能清出个十之七八哩!说来惭愧,这班人老夫意没能弄清他们是什么来路。”白剑沉思了一下,道:“老前辈从‘夺命阴磷’上追索过没有?以这‘夺命阴磷’的歹毒,在江湖上必有线索可查。” 短叟武显闪动了一下眉梢道:“老弟,你过去知不知道‘夺命阴磷’的历史?”白剑道:“在下以前从未听人说地。”短叟武显点头道:“这就是了,这‘夺命阴磷’绝迹江湖已百多年了,你想,从它身上翻长帐有什么用?”白剑沉默了片刻,突然一仰头道:“老前辈,你看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史姥姥?”短叟武显看了白剑一眼,似笑不笑地道:“你还问我,我想你该比谁都最清楚。”白剑呆了半天,眉梢耸动之下,这才哑然而笑道:“老前辈,你老是有点生在下的气了,看来在下非得表白一番不可了。”短叟武显淡淡地道:“你如信不过老夫,老夫劝你还是不说的好。”白剑苦知了一声,抱拳一礼,道:“在下先讲过失礼之罪,然后请老前辈听在下慢慢道来。”短叟武显面容一舒,笑道:“老弟,你也不要怪老夫小气,你想,彼此各怀鬼胎,我们这个朋友还交得下去么?”武林双逸长短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血性老人,哪有信不过之理,别的不说,单以他舍生引走那三个蒙面人,以卫护白剑来说,其侠义心性,便可想而知。白剑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讪讪地把自己的出身和目前的处境都告知了短叟武显。短叟武显耳中听着白剑的叙述,脸上的表也随着白剑所说的内容,越变越激动。当白剑说到白英奇临死重托,要他仪义相助之处时,短叟武显已是大喝一声,跳了起来道:“你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没有?”看他那着急的神情,似比史姥姥当时还胜几分。白剑见他这份古道热肠,暗想了一声“惭愧”,点头道:“在下知不量力,一肩承担下来了。”短叟武显望着白剑笑了一笑,又聚精会神听了下去。白剑不好意思自高身价,说出史姥姥已经代乾坤大侠收自门下之事,并告诉了短叟武显关于那牙功秘籍及史姥姥把他逐走之事。短叟武显听得只是摇头,大骂史姥姥“混帐”不已。白剑把自己心中的感想说出,道:“老前辈,你想想,其实这完全是史姥姥的一片苦心。”短叟武显一怔,道:“苦心? 什么苦心,见小不见大的小心眼罢了。”白剑长叹一声道:“当时我也是这样想,只气得肚皮要都要爆炸开来,恨不得离开她越远越好,因此留下她孤单单一人与那些恶徒周旋,说起,我当时真是太笨了。”短叟武显翻动了一下眼皮道:“你是说,她那时已发现了来敌,故意把你激走的?”白剑道:“在下正是这般想法,而后来事情的发展,不也很明显么!” 短叟武显冷哼一声道:“那她为什么把铁木奇剑和那铜牌金戈也收了回去?你说得出道理来么?”白剑确被短叟武显问住了,双眉一皱,吞吞吐吐地道:“这……这……”这了半天,实在难以自圆其说,只好付之一阵苦笑。 短叟武显显望着白剑挠头一叹,关怀地道:“不要难过了,那种无知之人,原本不值一谈,现在,我再问你一句话,今后你准备采取什么态度?”白剑毫不犹豫地扬首朗声道: “在下身受白公子知遇这情,哪能因史姥姥一时短视,而借口食言,自是义无反顾,除恶方体。”正气凛,说出来的话也掷地有声,只听得叟爱武显暗中点头不止,大为赞赏,蓦地一掌拍在白剑肩头上,只打得白“唉哟”一声,几乎跌倒地上,双眉一竖,方叫得一声:“老前辈……”短叟武显的朗笑声,已是掀天而起,一竖仅有的一只大指拇,佩侃地说道:“老弟,真要得,做人就要这样,大丈夫一诺千金,永不悔改,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老夫完全赞成你,放心,你人手不够,算上老夫一份。” 白怀只觉热血一阵沸腾“啊!啊……”连声道:“老前辈你这话可是真的?”他倒不是不相信短叟武显无比热诚,而怕高兴过份说错了话。短叟武显听在耳中,可恼了,双止一瞪,道:“你在江湖上,几时听说武林双逸的话打过折扣!”白剑待解释谢过,忽听一声冷哼从一声岩石之后传了出来,白剑一怔旋身望去,只见眼前多了一个比短叟武显谪了不止三尺的长瘦老人。不用说,但凭长像,白剑就知道上此人是长叟文彰了,白剑抢前一步,行礼下去道:“在下见过文前辈。”长叟文彰爱理不理地一摆手道:“有用多礼!”好大的架子。白剑耸动了一下望头,没趣地望了短叟武显一眼,讪讪地退回原处。短叟武显一皱眉头道:“文老大,来!来!来!小弟替人介绍一位武林……”长叟文彰冷冷地道:“不用介绍,我知道他只不过是红柳庄主许介野身边的一个小厮罢了。”说罢头一场,又冷冷笑了一声。短叟武显征了一怔,道:“文老大,你今天怎么了,可是吃了生米饭?”长叟文彰的话越说越难听,只见他板着面孔,道:“我倒没有吃生米饭,我只是见了那招摇撞骗的东西,心里有点难过。”这话,已是等于指着白剑的鼻子骂了。白剑也是年轻气盛之人,修养的火候,自然还没有到唾面自干的程度,这时只觉一股怒火冲脑而起,剑眉双挑,大笑一声,双手抱拳,道:“在下久仰武林双逸侠肝义胆,哼!哼!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武老前辈咱们后会有期了!”话落身转,头也不回,大步向山下走去。短叟武显横了长叟文彰一眼,大叫一声,道:“白老弟,等老夫一等.老夫和你一起走。”白剑心中对长叟文彰不高兴,可并未因之影响他对短叟武显的观感,短叟武显既然要他等一等,他虽不好意思回头,脚下却慢了不少。长叟文彰沉声道:“武老二,你要干什么?”白剑听得出来,短叟武显一定是被长叟文彰拦住了。只听短叟武显道:“老夫的事,你管不着。”长叟文彰道:“武老二,我只是告诉你,不要上了那小子花言巧语的当。”短叟武显没有马上跟来,显然耳朵有些软了,只听他道:“此话怎讲?”长叟文彰道:“你可知道追捕史姥姥的正是乾坤大侠么?”白剑只听短叟武显“啊”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而他自己却有如被人当头击一棒,大叫一声,振臂纵身飞奔而下。白剑在武林双逸眼前,很快地就走得不见了踪影,长叟文彰却忽然望着他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短叟武显也不是三岁小孩子,闻叹而会意,苦笑一声,道: “文老大,你这是捣什么鬼?”长叟文彰微微笑道:“玉不琢,不成器,我怕你是这人热心过分,犯了那‘拔苗助长’的毛病,结果反而害了他。”短叟武显抓了一下头发,嘻嘻道: “文老大,这次你可看走了眼,我根本没有那打算。”长叟文彰哈哈一笑道:“你心中没有那念头?可敢和我打赌?”不论短叟武显心里是何念头,反正又没有事实佐证,任谁也敢打这个赌,可是短叟武显却是眉一攒道:“我才懒得和你打赌,你那一套还能叫我上当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短叟武显的心事,果被长叟文彰猜个正着。长叟文彰也只点到为止,哈哈一笑而罢。短叟武显想了一下,嗫嗫嚅嚅地道:“喂,你刚才说,那批追捕史姥姥的人是乾坤大侠派出来的,不是信口胡言的吧?”长叟文彰道:“绝对不是。”短叟武显怔,道: “那史姥姥为什么说乾坤大侠被害了。”长叟文彰又点头道:“她也没说错。”短叟武显愕然道:“文老大,你这话怎样说得通?”长叟文彰朗笑一声道:“武林中的事,有几件是说得通的,就拿我和你来说吧,你明明其笨如牛,但你那两手绝活、我却一辈子也练不成,这说得通么?”短叟武显一笑道:“你脑子岔道太多,专爱胡思乱想,哪比得上我专心一意地实践覆行。”长叟文彰哈哈一笑道:“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竟看错了你,你原来不笨呀!”两人哈哈一笑,顿足长身而去,不远之外,白剑却疾疾地呆住了。 白剑虽被长史文彰所得怒火中烧,掉头而去,其实他的神智并没被气到昏乱的地步,他身受白英奇遗言重托,听到有关史姥姥的话,哪有弃之而去,不回来听人究竟之理。白剑呆了一阵,站起身来,悠悠地吁了一口长气,胸中那股怒火,算是消失于无形了,因为他已听出长叟文彰并不是真心砂恶他。但,长叟文彰为什么要对他来这一手呢?这一点确实使他困扰迷惑之至。他想了半天,也得不出自己满意的结论,最后只好摇头苦笑,也飞身沿着河道而下。他现在何去何从呢,心中没有一点定见,只是盲目地走着,他从遇见短叟武显的地方,转上了山径,又越过一座山峰,突然,耳际传来一丝轻音细语,叫了一声:“白少侠……”那是史姥姥的声音,白剑心弦一怔,脚步也停顿了一下,史姥姥的话声,又适时传来道:“不要望,不要停,随时注意路旁老身的暗号,前来与老身相会。”白剑心中一阵激动,随又举步向前走去。起初,他还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走了一阵,脚下渐渐慢了下来,两只眼睛却像猪一样,搜来搜去。突然,他眉梢一喜,脚下故意打了一个踉跄,苦笑一声,道:“真有点支持不住了。”路旁正好有一块石板,身子一倒,就躺在那块石块上,合目养神起来。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白剑就近打了一只山鸡,找了一些枯枝,把那山鸡烤得香香的吃了个饱。他实在太疲倦了,吃饱之后,倒头又睡。 又量个风高日黑的夜晚,远处传来二三声夜鸟之声,白剑翻了一个身,静止了一下,再一翻身,人例滚下了石板,双手一摔进面,爬过一片蒸蒸日上地,身形疾射而起,迅快无比,息刻之间,已转入了一片莽林之中。白剑一入莽要,便见迎面掠来一人影,心头不由一阵跳动,轻声道:“是史姥姥么?”来人也激动地叫了一声:“白少侠……”蓦地,就在他俩身不锭之处,又传来几声夜钫声,史姥姥全身一震道:“快随我来,我们还是被人发现了。”拉着白剑,身形一伏钻放入林木深处。两人屏息伏地,静观了半天动静,觉得要以放心了,白剑才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史姥姥……”史姥姥截口道:“你的感受我知道,我们没有时间说那些,现在你听我说……”“没关系,有话尽可慢慢说!”猛里有人接口答上腔。史姥姥与白剑不由同是一惊,喝道:“谁”,来人应他们身边,白剑功力较差,听不出还则罢,连史姥姥也未觉出来,这一来,可把她的魂都吓掉了,她根本就没听清“武显”两字,暴喝一声:“恶贼,老婆子和你拼了!”双掌一翻,已补了过去。白剑一见是短叟武显,心神方一松,还没来得及说话史姥姥双掌已经递了过去,他急得只叫了一声:“史姥姥……”但听“轰”的一声,史姥姥以掌已击在实物之上,接着“哗啦”一声,一株大树,迎头向他们压了下来。这两掌好厉害,把一棵大树也连带击倒了。白剑似是无睹于在树的压顶鹏上,大叫一声,向那树下扑去。他心急短叟武显的安危,竟忘了自己的生列同时,只见史姥姥急叫一声:“你疯了么?”右臂疾探,陡地扣住白剑右腕,把他拖过。大树“轰”然一于,倒在他们身边。白剑悲呼一声,道:“姥姥,他不是坏人啊!”“哈!哈!老弟宽心,老夫还不想死哩!”忽见短叟武显从另一株树之后转了出来。史姥姥一惊,道:“啊! 原来是……”她这才看邮来人是短叟武显,但见对方只有一条手臂,又不敢相认了。短叟武显直趋史姥姥身前,道:“云姑娘,想不到十年不见,你不这是那样冒冒失失,出手就想置人于死地。”史姥姥双目凝光,怔怔地望着短叟武显道:“你真是开大侠?”白剑插口道: “姥姥,你真是唬在侠。”史姥姥忽然一声冷笑道:“你阴魂不地跟着我们干什么?”短叟武显一怔,哈哈一笑道:“云姑娘,你可错怪老夫了,要不是老夫兄弟把那跟踪你们的人引走,你们的相会可正中了人家的心愿呢。”史姥姥依然冷冷的道:“谁相信你的鬼话!”白剑忙替短叟武显分辨道:“姥姥,你真是错怪了武老前辈……”史姥姥冷笑一声,截口道: “白少侠,老身自有主张。”短叟武显摇头苦笑道:“好!你不相信老夫,老夫走就是。” 说走就走,也没跟白剑打一个招呼,一闪身就走。白剑一蹩眉,道:“姥姥,他实在是诚心来帮我们的忙……”史姥姥轻叹一声,道:“我知道。”白剑大感意外地一楞道:“那你……”史姥姥轻轻地道:“我不愿他听我们的谈话。”白剑听得眉头一皱,暗叹一声,忖道:“这样下去,只怕朋友都要被你得罪光了。”史姥姥喟然道:“现在我们暗中都有人蹑上了,今后我们也不便在一起了,以后的一切,全靠你独当一面啦。”白剑道:“姥姥放心,我不会中途变志的。”史姥姥脸上泛起一片笑容,道:“你的为人,老身绝对相信,法这人心不古,你可要特别小心别人。”白剑点道:“交朋友,我以后特别注意就是。”史姥姥道:“那武功秘籍,你记熟了没有?”白剑道:“完全记熟了,唉!说到那秘籍的事:我真是抱歉得很。”史姥姥道:“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别人得去了毫无用处,其中另有决窍,不知其中奥秘之人,一辈子也莫想领悟。”白剑道:“还有什么奇巧?”史姥姥忽然就着白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道:“你明白了没有?”白剑道:“明白了。”史姥姥双从怀中取那铜牌和小金戈交给白剑,道:“这两件信物,现在交还给你,你暂时不要带在身上,找一隐秘之处藏妥,至于这把‘铁木奇剑’则仍由教材身喧在身上,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白剑接过那铜牌的小金戈,沉吟了一下道:“他们既然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们杀了以绝后患?我想,他们要杀我们灭口,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史姥姥道:“此中当然有道理,不过我现在不参告诉你,你知道了反而畏首畏尾。不能放开来做事了。”白剑慨叹一声,道:“姥姥说的是,我不问就是了。”史姥姥忽然伸手压在白剑肩头上,颤声道:“多谢你这样相信我。”白剑激动的道:“姥姥,我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史姥姥轻轻一叹道:“我们这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白剑猛然一怔,道:“不,我们当然还要再见……”他以为史姥姥有了轻生的念头,所以说出这种话来。史姥姥一笑道:“你放心,我自己当然不愿死,怕只怕,唉……”一叹而止,停了一停,又接道:“不论将来情势如何,你千万要注意等我另外一件信息。”“你还有什么事情?现在不能说么?”“不能说。”“那还有别的嘱咐没有?”“唉,要说的话太多,一时哪能说得完,不说也罢!”白剑只觉一股凄凉的感受,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心胸,鼻头一酸,目光一垂。史姥姥忽然道:“你那黄金狮子没有失落吧?”白怀中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怀中的那只黄金狮子,点头道:“没有失落。”“你要记住,这黄金狮子万万失落不得,它对你将来非常重要。”白剑方待追问这黄金狮子有何重要性时,史姥姥忽然一笑道:“别多问,你记下我的话就是了,我要走了……”“了”字一出口,人已双肩一晃,没入夜色之中。 白剑独个人发了一阵呆,摇头一叹,接着叫了一声,“武老前辈!”夜风习习,短叟武显也没有回声,现在,只剩下白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现在该到哪里去呢?”“远尘山庄”!这四个字飞快地进入他脑中,占住了第一个意念。“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现在能知道多少,远尘山庄说不定就能给我很多启示。”白剑心念一决,随即顿足长身,连夜向远尘山庄赶去。 乾坤大侠名满天下,远尘山庄虽然无离嚣尘,却未能还俗,就是三岁儿童也能道出它的所在地,荆门山北,面临长江,有一条狭长绿地,林中环绕中,面对着对江虎牙山,有一座土墙灰瓦的老式庄宅,这就是天下知名的远尘山庄。滚滚长江水,曾日夜歌过远尘山庄激扬天下的英名,但现在,这老式的庄宅,却显得很苍老了,青苔爬上了台阶,那是说这里久已无人居住打扫了。大门上,还保留着乾坤大侠那张告别式的隐居启事,只是纸色变得黄中副业灰,纸上字迹非竭尽目力,也看不出来了。黄昏时刻,庄前来一位远客白剑。他自离开史姥姥后,一路行来,就没有理遇上任何不遂心的事,没有任何人来狙击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他,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竟平平安安地到在了目的地。 他望了大门的乾坤大侠的退隐启事一眼,用手推了一下,大门,大门里面闩着,推之不开,他一拧腰,越墙进入了屋内,几天来的自我紧张,这时突然松驰了下来。他用完在最近一处市集上买来的干粮,天也就人黑了,时间有的是,也用不着急于查看,几天的旅途辛劳,似乎休息应该列于第一,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一张大床,倒头便睡。朦胧中,忽闻一阵马嘶之声传来…… 他一惊而醒,接着,便听大门被敲得像打鼓一样响“嘭!嘭!嘭!嘭!”震撼着神鬼皆惊。白剑犹豫了一下,点起一盏灯,走去开了大门。当门站着两个汉子,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劲装疾眼,背插单刀,一脸标悍之色。其中一个汉子,劈头一句便道:“你听到我们叫门没有?”这种态度,实在欠缺礼貌,白剑皱了一下眉头,只好点头道:“两位有何贵干?”另一个汉子比先前说话的那汉子可和气得多了,他先笑了一笑,道:“对不起,我们因人生地不熟,迷失了路途,请朋友方便一下,容我们兄弟借住一宿。”白剑一笑道:“没关系,两位请进。”他身形一侧让两个汉子进来。那不大客气的汉了,一脚踏门内,张目四望了一下,眉峰一蹙,“啧!啧!”两声,粗声精气道:“你从来不打扫屋子么?”白剑火了,道:“朋友,你要是嫌脏请另找别家如何?”另外那汉子一见白剑发了火,连忙一旁陪笑道:“朋友,请不要生气,我兄弟的脾气,就是这样,口直心决,请你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就感激不尽了。”白剑心关火气刚熄了下去,那粗暴汉子却又“哼!”的一声,道:“好好把我们的马看好,明天多给你银子!”白剑冷笑一声,道:“对不起,在下一向不爱银子……”另外那汉子又笑着道:“朋友,请你帮帮忙,我们没有带饲料,那两匹马……”白剑自己都刚来,纵使想帮忙也帮不上了,自然无法答应,头刚一摇,那脾气大的汉子一鼓道:“真想不到乾坤大侠的家乡……”另外那汉子猛喝一声,道:“老二,你不说话特不行。”白剑暗忖道:“看来这两人,是有所为而来。”一念及此,那脾气好的汉子,又堆起满面笑容道:“朋友,你这坦克高远尘山庄还有多远?”白剑暗“哦!”了一声,心忖: “敢情你们也是找远尘山庄来的。”口中忙道:“两位大约没有来过远尘山庄吧?”那汉子讪讪地笑道:“不错,我们是第一次前来贵南。”白剑道:“两位到了附近,也没找人打听一下?”那汉子道:“我们现在不是向朋友打听么?”这两人沿途不愿打听,其中一定有文章。白剑心中动了一下,话声一朗道:“两位已经到了远尘山庄了。”那两办同时一楞,那位脾气大的忽然跳了起来,嚷道:“胡说,远尘山庄会是这破房子?!” 白剑了一字一顿道:“本庄就远尘山庄!”—— 第五章 莫测高深 那两主了见白剑的语气说得斩钉截铁,肯定之至,不容人出他们不相信这坦克就是远尘山庄,两人竟忽然神秘地相视一笑。白剑被他们笑得心神不发地一怔遣:“两位是不相信在下的话?”那脾气好的汉子呵呵一笑道:“相信!相信!……”笑声陡然一截而断,冷冷的变了语气:“朋友,你是干什么的?”白剑心头猛然一震,以为这两个人看出了他的来厉,犹豫了一下,道:“在下便是本庄看房了的!”他这是硬着头皮说的,但希望能瞒过这两个汉子。那脾气坏的汉了舌绽香雷,大喝一声,道:“滚!这房子现在不用你看了!”忽地挺身而进,又掌一翻,直向白剑当胸击到。 这汉子这种行动,简直与偷袭无异,厉音未绝,双掌已到,只激得白剑怒从心起,任什么也不再考虑了,冷笑一声,单臂扬处,一招“分花拂柳”潜运真向来掌一封,那汉子似乎是全没把白剑放在眼中,右掌击不变,右掌一斜,横冲变式,疾切白剑左胁之下。白剑见那汉子手法凌厉,心中暗暗一惊,侧身避开那汉子斜里切来的一掌,同时猛牙猛咬,大喝一声,掌上劲力又加向成,去势也快了不少。 但闻蓬然一震,双手右掌接实,各自被震退了一步。那汉子勇猛无比,一退即上,双掌一合,又已和身扑上来。白剑自视颇高,见好汉子如此神勇,心头暗震,忖道:“此人与我刚才那一招硬拼,他功力虽不见得高过我,怎的连真气也不调息一下,便又这般猛冲而上……”就在他念头转动的瞬间,那汉子双掌又已临身。白剑再想闪避,已是不及,只得双臂平方胸推出,又实接实地抑了上去。又是蓬然一声,一接而分,各自退了三步。他们出手两招硬拼,两人都同时觉到血翻气浮,真气不继。但闻一声冷笑,起逢另一个汉子口中,随见白光一闪而到,直向白剑右肩上砍来。 另外那流子的突然发难,来势迅速绝伦,白剑侧身一让,让开了肩膀,没让开手臂,只听嘶的一声,手臂上连衣袖带皮肉吃地汉子一也,削下了一大片。幸好,那只是皮肉之伤,未曾被他把手臂砍掉。要依着平时的脾气,白剑非和这二人死拼到底不可,可是他这时身争重任,大丈夫能屈能伸,明知这两个汉子功力高深,再打下去,也是毫无胜望,当机立断,双足一点,身子一抑“弩箭离弦”射出门外,投入黑暗之中,隐身不见。那两个汉子虽也随后追了出来,由于外面星月无光,夜色如墨,哪还找得到白剑的影子?那二人在外面找一圈,找不到白剑,认为白剑不敢停留,早已逃之夭夭,遂也不再放在心上,回到屋内,把全屋仔细地搜了一遍。情,他们也是来找什么东西的。两人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以,竟似激起了满腔怒火,只见他们左一掌右一掌,几乎要把一栋房子拆散了。乾坤大侠这远尘山庄是道道地地的一座普通山庄,屋内既无夹墙壁,也无暗房密室,他们再大的火气,也只有白费力气而已。突然,一声阴森森的冷喝传来,道:“你们两个东西真是该死!”两个汉了同时旋身,向话声来处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那粗鲁流子双目一翻,破口大骂道:“是谁,敢来管老子们的事,还不滚出来受死。”他的骂声,只震得灯火闪了一闪,仍未见有人现身答话。 那汉子方徒再骂,激使那暗中人现身出来,突觉头上风声飒然,心知有异,两人同时一矮身,一个箭步跃离了原地。他们应就之势不谓不快,但暗中来人身手奇高,竟然比他们快得多,身子刚跃起,两人同觉腰中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穴道被制,身不由己,跃起的身子像石头一样实实地跌落地上,跌了个狗吃屎。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怒容满面的老人站在他们身前,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一望而知此人内功极为深厚。但听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已经解开了你们的穴道,但你们如果妄图反抗,可莫怪老夫心黑手辣,叫你们身受炼魂之苦。”说完,并且退一步,让他们好站起来。那两个汉子挺身站了起来,那脾气坏的汉子,却根本没有把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突然暴喝一声,道:“什么东西,你敢暗算老子。”借着挺身立起之势,右拳一顶,“黑虎偷心”向那老人直捣而去。 那老人也不动,待他双拳将要临身之际,才若无其事的单袖轻轻一拂,衣袖正好拂在那汉子右手腕脉上,只听那汉子鬼叫一声,抱着那只右手在地上直跳,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像雨一般滚了下来,他不但痛入骨髓,而且,穴道又被制住了,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另了个汉子虽未遇一命运,但却吓得脸都青了,全身颤栗不止,那老人威芒向那未受折磨的汉子脸上一扫道:“你看见这榜样没有?”那汉子连连点头,没可奈何地道:“看见了,你老可不可以……”那老人冷冷地道:你可是要与他易地而处?”那汉子吓得退了一步,道: “不……不……”这时他可顾不得刃。同伴了。那老人冷笑一声道:“那你好好地回答老夫的话吧?”那汉子低声下气道:“是!是!你老有什么话相问?”那老人道:“你们是什么来历?”“小的姓李,名叫李龙,他是小的兄弟,叫李虎,都是三星镖局的镖师。”“三星镖局总镖头三星追月谭三环与你们有没有特别关系?”“他老人家正是我们兄弟俩的师伯。”“那你们是披风李四海的儿子了?”“正是,你老可认识他们二位老人家。”“不认得!”冷得像冰一般。“啊!”那是失望的哀呼。 那受折磨的李虎,还在跳着,那老人望也不望他一眼,一口气地追问李龙道:“你们来远尘山庄做什么?”李龙看着兄弟受苦,哪敢支吾,应声道:“我们是来找宝库的。”“你们怎知远尘山庄有宝库?”话声一厉,接道:“是不是你们师伯叫你们来的?”“不!不是!我们路上听人传说,乾坤大侠不是归隐,是被人害死了,留下一处宝库尚未被人查出,我们兄弟是想来碰碰支运气。”“哼!你们的运气不错,找到了没有?”“唉!唉……”那老人话声又一厉道:“你们到底在哪里得到消息的?”“从宜昌天一楼听来的。”“此话当真?”“小的天大的胆也不敢说假话,你老可到天一楼向一位姓王的小二一问,就知道小的句句实言了。”“是那王小二告诉你们的?”“天是!”那老人眉锋跳动了一下,这才一拂袖解开了李虎的穴道,李虎穴道一解,痛苦立失,可是人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瘫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李龙见老人已解开李虎穴道,料想老人不会再阻止他去看李虎的伤势,当下叫一声: “兄弟!”人便扑去抱李虎。那老人鼻中忽然“哼”了一声……李龙心胆为之一裂,收手不迭地颤声道:“我……我……”那老人忽又喟一挥手道:“替他按摩一下也好,老夫还有话教训你们两兄弟。”凌厉的口吻,突然变得老气横秋起来。李龙替李虎推拿了一阵,李虎渐渐恢复了精神,翻身坐了起来,这时李虎真如斗败了的公鸡,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哪敢再发脾气。那老人望了李虎一眼,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看老夫,老夫有话跟你们说。”李家兄弟霍地从地上它起来,躬身道:“是!老前辈有何训示?”尤其那李虎显得更是恭顺,地脾气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诚乃“恶狗只肥粗棍”也。 那老人目光向他们两人脸上一落,忽然变得非常温和地摇头一叹道:“你们也真把三星追月谭三环的人丢到家了。”他这一叹息,直比刚才折磨他们,更叫他们难受,他们刚才虽是又恨又怕却没有红脸现在,他们脸不便红得像猪肝一样成了紫酱色,而且双目之中也闪漾着羞愧的泪光。要知三星镖局走南闯北,打下四通八达的天下,人前人后,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谭老三要得!”他们二人,现在成了凤凰巢里出来的老鸦,叫他们怎能不能地,怎能不羞愧,现在自然只有那老人说的了。只见那老人双目精光又是一厉,道:“你们可知道谭三环与乾坤大侠的私交么?”那李氏兄弟相视一愕道:“这……”那老人哈哈一笑道: “想那三星镖局要没有乾刊大侠支持,能会有今天的成就么?如今乾坤大侠被人所害,你们二位三星镖局的大镖师,不知饮水思源,感恩图报,已是大不应该。竞而公然觊觎起乾坤大侠的宝来,这种行为要是被武林朋友知道了,你们说,你们还能在江湖上混么?你们那师伯……” 那李氏兄弟被那老人说得汗流浃背,忽然大叫一声:“老前辈,晚辈兄弟一时鬼蒙了头,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尚望人老……”下面的好不好意思出口,扑地跪了下去。那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人可是要老夫替你们包涵一二?”李氏兄弟吼头及地哀告道:“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使们兄弟一个改过自亲的机会吧?”那老人笑容一敛,指着李虎道: “老夫刚才教训你的那一顿,你还恨不恨老夫?”李虎满口连声地道:“老前辈教训得是,晚辈今后一定好好做人。”那老人慨叹了一声,一挥手道:“你们起来,老夫念在你们年轻有为,知过能改,饶过你们这次算了。”李氏兄弟大喜过望,又向那老人磕了几个响头,才站起来,静立一旁。那老人忽然眉头一皱,轻轻地“啊!”了一声,李氏兄弟因那老人给了他们自新的机会,无形之中对那老人消除了敌意,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李虎,李龙接口便道:“老前辈想起了什么事?”那人道:“老夫虽是与你们一时之过,不把你们的行为说出去,但,你们忘了,刚才被你赶跑的那看房子的少年他要是把你们的行为说了出去呢?”李氏兄弟不由又是一阵紧张,半天说不出话来。李龙抱着万一的希望道:“还好我们没有和他通名道姓,可能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日后他还会查不出来么?”李虎道:“我看最后马上找到他,一刀……”那老人沉声一“哼!”道:“你又来了……”李虎全身一颤,道:“是,晚辈该死,竟会有这种坏念头,以后……”那老人横了李虎一肯,又“哼!”了一声,沉声道:“一错岂能再错,你们如果有诚意改过自新,就该找到他,用真诚去感动他,人心是肉做的,只是工夫深,还怕他不会前嫌尽消么?” 那老人真是好人,教训了李氏兄弟一阵,双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说道:“看在谭三环的面上,老夫索成全你们到底,老夫这粒丹丸,对培元固本,内功修为不无补益,你们找到他后,暗中给他服了,当他发现功效时,不妨吐露一二,他心感之余,自然不会再记恨你们二人。”李氏兄弟只感动得不要抑制,颤声道:“你老人家真是待我们太好了,我们真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还有你老人家尊讳尚望见告。也好让我们兄弟永远不忘。”那老人把丹丸递了过来,闻言之下,又一缩手道:“记着,老夫赠药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纵使有朝一日老夫到了你们三星镖局,你们只当不认识老夫,否则,被你们师伯看了出来,问起老夫,莫怪老夫不会说谎话。”李氏兄弟连声承诺,把丹丸接了下来。这时,那老人又开导了李氏兄弟一些为人处世之道,才摇头叹气而去。李氏兄弟刚才找白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哪知这一回头向远尘山庄走回,走未多远,便发现白剑昏倒在路边,李氏兄弟心中畏惧那老人暗中跟着监视,不敢不按着那老人的话做。他们先把那丹丸塞入白剑口中,接着便替他推拿起来,同时又撕下自己的衣服替白剑包扎臂伤。约推拿了半盏推茶时间,白剑忽然吁了一口气,张开了双目,他双目一张,见了李氏兄弟,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吼一声,呼的就是一拳。 白剑乃是惊弓之乌,出手一拳,志在逼开李氏兄弟,好出其不意逃出他们的掌握,哪知李虎存心和白剑化解嫌怨,所以并不避让,肩头一迎,实实地受了白剑一拳。只打得他“啊呀!”一声,裂着嘴巴苦笑道:“兄台,你这口气出过了,可让我们兄弟说句话?”白剑一怔道:“你们……”李氏兄弟已是双双一抱拳,李虎陪着笑脸,李龙说道:“对不起,我们兄弟刚才误会兄台了,因此特来找兄台陪罪道歉。”白剑剑眉一蹙道:“你们以为在下是什么人?”李龙心中一动,信口开河道:“在下兄弟因途中听说有人前来远尘山庄找弄什么宝库,因家师伯和乾坤大侠是知交至友,所以不能不坐视,连夜于来一察究竟,就这样把兄误会了。”白剑冷笑一声道:“现在你们又怎下不是那找弄宝库之人?”李龙道:“因为在下兄弟赶走兄台之后,却又来了一批人,把我们兄弟又赶了出来,是否误会,不问可知了。” 真亏他想出这扩展推卸责任的假话,看来比那老人的教导,还高明得多。 白剑忽然发现自己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回头望了一眼,道:“在下这手臂可是贤兄弟包扎的?”李虎接口道:“我们表示歉意的一点心意。”白剑叹了一口气,道:“多谢二位了……”忽然拔腿向“远尘山庄”跑去。李氏兄弟望着白剑背影笑了一笑,才一面跟着,一面叫道:“兄台,你这时不能回去。”白剑,人在前面跑着,背着李氏兄弟,却也笑破了肚皮,敢情,李氏兄弟和那老人的一幕,他已尽收眼底,心中也然。 原来,白剑冲出远尘山庄后,确是莫辨方向,夺路飞奔,突然一阵凉袭来,膘际一麻,被人制了穴道。但不久又掩来一人,解开了他的穴道,把他带去看了那第人教训李氏兄弟的一幕。想不到李氏兄弟真不是东西,一转眼又有了新花样。自剑暗笑中跑回远尘山庄,也装得真像,进门便是一声怒吼,接着便气得在厅中顿脚,李氏兄弟劝了他半天,他才恨恨的收了场,大家都是表演,各有各有用心,一阵暴风雨过后,彼此之间,算是消除了嫌怨。李氏兄弟对于自己的身世,倒没有说假话,他们真还有点怕那无老人,不敢有所背违。白剑茧知自己的身份随时有被人揭穿的可能,但他临时还取了一个“白影”的名字,应付了李氏兄弟。大家把话说明后,白剑替李氏兄弟安排了一处休息的地方,自己也找了一间偏房,离得李氏兄弟远远的,房门一关,正待……嘿!房中竟站着那位短叟武显。原来,那替白剑解开穴道的,就是这位古道热肠的老人,他实在不放心白剑一人涉险,故暗中一路跟下来了,短叟武显空荡左袖,也用一只义手撑了起来,袖子一长,便看不出他是只有一条手臂的人了。 白剑进入房中,吁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我现在真有些迷惑了,刚才那无名老人到底有何用心呢?”短叟武显马上纠正他道:“那老人老夫认得,他在武林之中大大的有名。”“他是谁?”“你听说过洞金指段一手没有?”“会是他!晚辈所说他是一位令人可敬的武林长者,为人处事,怎会这样乖张?”短叟武显双腿一翻道:“我又怎知他不是出于一片为友至诚?”白剑一愕道:“老前辈,此话怎讲?”短叟武显道:“你想想,如果你是李四海的朋友,跟看到老朋友的后人,如此不成器,借题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就算是存心不善么?”白剑无法反驳短叟武显的看法,眉头一皱,却从怀中中摸出一粒丹丸,交给短叟武显道:“老前辈,你看看这是一粒什么丹丸?”短叟武显接过那粒丹丸,反复检视了半天,接着又闭起眼思索了片刻,双目一睁道:“这是不是洞金交给李氏兄弟给你服的那粒丹丸!”白剑点头道“正是那粒丹丸!”,接着,讪讪地一笑道:“晚辈一时多心,没敢吞入腹内。”他因短叟武显的看法豁达,显得自己过份多疑,因此,有些不好意思。 短史武显“唉!”了一声,摇头道:“不可信!不可信,真把老夫弄糊涂了。”白剑脸上透出一种最后胜利的微笑道:“是一粒毒丸?”短叟武显摇头道:“不!这是一粒难得一见的‘小还丹’。”白剑几乎跳了起来,大感意外地惊叫道:“‘小还丹’?”显然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小还丹”在固本培元疗伤一类药物中,首屈一指,服用一粒,足可抵得十年苦修之功,其被武林人物珍视,可想而知。短叟武显迷芒的道:“一点不错,这就是‘小还丹’。”他目光中呈现出的迷茫,不是对‘小还丹’的鉴别自信,乃是无法了解洞金指段一手随随便便就是一粒“小还丹”的这种奇特行动。白剑亦有此同感,蹩眉道:“他凭什么要把珍贵的‘小还丹’给我服用?”短叟武显猛然一拍大腿道:“是了,他一定知道你是谁了。”白剑冷静地道:“照说,除了那些神秘人物外,他没有理由知道我。”短叟武显道: “话不能这样说,他或许像老夫一样,巧中遇见了你与史姥姥的事,不过没有现身罢了。” 短叟武显越想越有理,越说话声越大,“是了,是了”,他要不是暗中跟来,怎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不等白剑表示意见,他又自圆其说地道:“因为他是乾坤大侠的朋友,自然有一百个理由给你一粒‘小还丹’。”白剑经他这样一说,不由又起另一种感慨,仰天而叹道: “想那白公子与史姥姥两人,坚苦奋斗了三年,结果白公子只落到含恨以终……” 短叟武显眉头一皱,道:“老弟,你可是含责没有维护白公子之意?”白剑道:“晚辈并无此意,史姥姥也说得明白,他们纵然是百般困难,也不存麻烦故旧知交之心,晚辈只是感慨白公子的境遇罢了。”短叟武显也是长叹一声道:“不论怎样说,乾坤大侠身遭不测,我们这些老朋友竞是毫无所知,说来也够惭愧的了。”“唉!”短叟武显接着又叹了一声,将“小还丹”交还给白剑道:“你身负重任,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增进内力磨练武功,这是段老兄的一片苦心,你就把它服了吧。”白剑接这‘小还丹’,并未马上服用,只把它放回杯中,短叟武显看地眼中,也没有说什么。白剑也正心有所思,房中顿时沉寂了下来。蓦地,短叟武显双目精光陡射,冷笑了一声,喝说:“什么人?”喝志扣,人影一晃,微风不兴,便已穿窗而出,白剑紧随而起地射出窗外,但觉冷风掠面,眼前却早已失去了短叟武显的去向。白剑对于来人,事先既一无所觉,事后又跟不上短叟武显的身法,心中不由忽又起了一种平时不努力,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他痴痴地望着茫茫夜色,也不知向哪一个方向追下才好。无目的瞎撞,倒不如静以观变。凭短叟武显的那身功力,谅还不致发生什么危险,如说边他也不能自保,自己纵然是碰中了方向,跟了上去,又何济于事。 白剑略一考虑,便不再作跟踪的打算,不自觉地摸了怀中那粒“小还丹”一下,显然他已准备服用那粒“小还丹”了。他正要回声退回房中,蓦地,一声冷笑传入他耳中,道: “武显正要朋友帮忙的,你小子却独其身,畏首畏尾,交了你这种朋友,真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一条人影陡然在他身边冒了出来,掠过他眼前,投向左边一条小径而去。白剑哪爱得了这种话,当下暴喝一声,哈哈大笑道:“朋友,你也未免大小看在下了。”双脚一顿,身形疾射而起,循着那条小路追了下去。前面那条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白剑钢牙猛咬,暗中吸了一口真气,尽其所能地展出一身轻功,身形陡然加快了一倍不止。不径尽处,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武林中原有遇林莫入的警语。尤其在这星月无光的世界不明的时候,更应视为畏途,可是这时的白剑,满脑子都是“不信邪”的怒意,哪管得入要后的凶险,身形一点未慢,双臂一振,射入密林这内。 白剑身形方隐人林中,便听一声惊叫,一条人影从密林之内斜飞了出来。原是白剑。脸上惊愕之色未退,只见他随所折了一条树枝,神色凝重持向树林之内走去。大地原本星月无光,林内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剑纵然是穷极目力,发挥夜视之能,也只能看出丈远不到。入林不无,枝桠中吊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犹在摆动不止。白剑刚才就是被这团东西从头上突然落下,逼出林外的这时他手中多了一根树棍,人未近身,已是“呼!”的一声,扫了过去。树棍打在那黑糊糊的东西上,只听一声闷响,震撼了他的心弦。那是个人! 白剑忽有所觉,暗叫一声道:“莫非他老人家?”此念一生。白剑已慢冒了一身冷汗,只觉全身似已虚脱了似的,手足又冷又颤。他怀着极其惊恐的心情,走近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伸手攫开披在外面的一件黑袍。天啦!可不正是短叟武显!只见他手足被人反绑呆在大之上,一动也不能动。白剑掐断绳索把短叟武显轻轻放东行上,再仔细一看,只见他口中还不住地冒着热血。不用说,那一定是他刚才那一棍,把他打成了重伤。白剑急叫了一声: “老前辈……”短叟武显人已昏迷过去,哪还听得以他的呼声,白剑呼声出口,也想到这一点,再一推拿检查,才知他原已被人点了穴道。幸好那点裕道手法极为普通,着手而解,白剑解开短叟武显被制穴道之后,想起怀中的“小还丹”,救人要紧,毫不犹疑地取出纳入短叟武显口中,一面继续替他推拿起来。他那一棍真把短叟武显打惨了,他费了不少时间,才把短叟武显救醒过来。短叟武显作重,眼睁开了,却看不清救他的人是谁,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吐现微弱的话声道:“尊驾是谁?是你救了老夫么?”白剑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是我,我是白剑……” 短叟武显话声突然一截道:“快抱我离开这里!”白剑一怔道:“老前辈,你这时还不宜……”短叟武显喘急地道:“……抱老夫离开……”白剑并不笨,这时也听出短叟武显话声惶恐至极,心头一凛,抱起短臾武显,纵身出了树林。出了树林,白剑才问道:“老前辈,我们到哪里去?”短叟武显气力又弱了下来道:“奔到江边,有一处地方有三棵并排的大树……小……船……”一口气接不上来,说不下去。 白剑接口道:“老前辈静吧,晚辈知道了。”白剑先奔到江边,然后向上下游打量,果然,隐隐看见上游有三棵树的影子,遂放腿奔了过去,从一丛芦苇中找到了一只小船。放妥短叟武显,把小船划到江心,白剑放心地吁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我们已到江心了,现在向哪里去?”短叟武显答了一句:“让他顺流而下好了。”接着,便闭目不语,运功调息起来。短史武显功力深厚,又有白剑“小还丹”之助,不久之后,便已鼻息均匀,进入忘我之境。白剑知道短叟武显是要宁静,打扰不得,遂也闷声不响,稳住舵,让小船随着水流缓缓而下。远尘山庄的黑影,渐渐远去,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白剑所为何来,因何而去,这些都已不在他自己心上,如今最令他挂令的,就是短叟武显的伤势,和自己对他的那份歉咎。不知不觉,水面上已泛出了鳞光,夜尽天明东方现出了暑光。而这时,短叟武显双目一睁,神采奕奕地翻身坐了起来,摇头一叹,道:“老夫这个跟头可栽得太大了。”话声凄凉而沉重,只听得白剑五脏为之一裂,说不出的难过道:“老前辈,晚辈……晚辈没相到会是老前辈,那一棍……”短叟武显忽然哈哈狂笑了起来……—— 第六章 爱极生恨 白剑被他笑得手足无措、更是愧悔地自责道:“我真该死,我原该想到,即使不是老前辈,也该是别的人啊,只要是人,我便不该鲁莽出手,唉……”短叟武显笑声一敛道:“老弟,你不要自怨自艾了,你就是当时一棍打在老夫头上,把老夫的脑袋打开花,一命呜呼,老夫也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白剑怔了一怔道:“老前辈……” 短叟武显一挥手道:“老弟不要说了,老夫跑了一辈子江湖,大风大浪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却没想到一世英名会葬在这小小的荆门山下,自作自受,怨得谁来。”白剑一念好奇,不加思索地道:“老前辈,你是怎样中了别人的暗算的?”短叟武显双眼一翻,怒道:“你不是没有见到,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可是诚心要听老夫的笑话。”琥要中人鲜有不争名好胜,这种乖谬的事,叫短叟武显怎样说得出口,难怪他要不高兴。那白剑想想,自己也真是,怎会这样不知做人,他本已咎于心,这时一张脸,涨得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红三倍,堆了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短叟武显忽发觉口气大重,又怕白剑受不了,话题一转道:“老夫醒来,只觉口齿留香。而那香味……你可是把那粒‘小还丹’给老夫服了!唉!你这又何必哩!”白剑道: “老前辈,你不知道,你当进的伤很重。”短叟武显又恢复了笑容道:“你以为那一棍能打得死老夫么?那老夫这数十年的功夫,岂不等于白练了。”白剑陪笑道:“那时晚辈哪想得到这么多。”短臾武显点头道:“这也难怪你,你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当然习力而为了,来,来,来,老夫不能白受你的‘小还丹’……”话声中,一只手已向怀中摸去,看来他也什么名贵丹药,要报白剑一粒,哪知他手入怀中,话声断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便那只手却出来得特别快,而且,手中多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纸片。只见他三把两把地打开那纸片,看了一眼,随又哈哈狂笑了起来…… 那张纸片也从他手中滑了下来,白剑这时可不管能不能看那纸片,伸手一捞,把那纸片拿到手中,急急望去。只见那纸处一上写着一行字:“警告你,你若再管闲事,下次就没有这样便宜了。”字不多,但叫谁看了谁也受不了。白剑满肚子窝火,他却不敢在短叟武显面前火上加油,长长吸了一口气,耐住自己的火气,把那纸片向江中一甩,淡淡一笑,道: “放屁!”短叟武显一拍大腿道:“对!他们真是放屁!”接着话声一沉,道:“老夫偏不信邪,非管到底不可!”一回头,神色庄严地向白剑道:“老弟,你怕不怕!”白剑朗朗一笑道:“怕?天地间还有‘怕’字么?莫说他们只是一批好徒,便是一批恶鬼,晚辈也敢追到十八层地狱向他们索取公道!”短叟武显一拍白剑肩头道:“小伙子要得,白英奇没有看错你,老夫也没有看错你,快转舵,划到对岸去,以老夫带去见一个人。”白剑一面依言转舵把船向对岸驶去,一面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要带晚辈去见什么人?”短叟武显道:“那人么?……如能见到他,你自然知道,现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白剑开始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乾坤大侠誉满天下,平生不知多少知交好友,为什么遭此奇变之后,白英奇宁可独自奋斗,也不愿找世交长辈救助,其中道理,定必不是史姥姥所说“不相信老朋友”这理由所能概括。由史姥姥这句话,至少说明他们曾上过老朋友的当,也就是说曾找别人帮忙过。朋友之中,谁也不能说没有势利小人,但更不能说没有血性朋友,有朋友出卖他们,也一定有朋友帮过他们的忙……短叟武显就是一个血性的热心朋友,但他这时却遭到了恐吓与威胁。对于过去帮忙白英奇的人,一定遭到了同一的命运,甚至得到了令人惊心胆悸的惨报,所以吓得白英奇不敢连累朋友了。白剑转念又想:但他为什么要拉上我呢?难道无视于我的生死么?他真是岂有此理!不,他不是那种人,或许他认为我默默无闻,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才找上了我…… 白剑脑中思潮起伏想到这里,不由暗叹一声,忖道:“可是,我还是一样被他们查出来了,唉……”短叟武显见白剑半天没答话,又见他脸色时晴时雨,只道他怪自己未告诉他去见谁,心中不愉快,不免轻轻一叹道:“老夫不是不愿说,实在是不能说啊!”白剑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没听清楚短叟武显说些什么话,但思潮却因之被打断了。没有听清楚短叟武显的话,委实有点不好意思,白剑讪讪的笑道:“老前辈,你说什么呀?”短叟武显在微微一整,道:“你在想什么?”白剑沉讪了一下,道:“老前辈,晚辈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短叟武显道:“没关系,你说来听听看。”白剑道:“晚辈觉得我们这进不宜去看任何朋友,人家生活过得好好的,何必替人家引鬼上门?”短叟武显哈哈笑道:“若要是找他老人家的麻烦,那才真叫做寿星公上吊了!”白剑剑眉一皱道:“老前辈,话不能这样说,他功力高,是他的事,晚辈总以为……”短叟武显摇手道:“你的想法,老夫知道,但这位老人家与众不同,只要他看中了你,就是天塌了下来,他也担当得起。”白剑“啊!”了一声,恍然道:“你老人家可是准备介绍晚辈去学武艺?”短叟武显微微一笑道:“如果他老人家看得上你,那么你替白英奇了愿的事,就有希望了。”白剑摇头道:“老前辈,这个……晚辈……老前辈,晚辈已经史姥姥代乾坤大侠将乾坤道统传给晚辈了。”短叟武显道:“老夫听你说过一次。”白剑蹑嚅道:“晚辈已蒙史姥姥赐了一本武功秘籍,只要假以时日,晚辈想也就差不多了。”短叟武显呵呵一笑道:“你认为你把那么武功秘籍练成了,就够了么?”白剑又把短叟武显的话在脑中又问了自己了遍,道:“晚辈质庸劣,贪多嚼不烂,但能参澈那本武功秘籍,也就心满意足了。”短叟武显一笑道:“乾坤大侠那本秘籍最多把你造就到他那等身手而已。”白剑道:“乾坤大侠一身功力,号称天下无敌,能达到人那种境地,还不够么?”短叟武显道:“不够!不够!当然不够!老弟,你不要过于相信江湖上对他的称誉,他有他值得别人尊敬的地方,但绝不只是武功,如说武功方面的成就,他不见得比老夫高明,弃其量,只能说比我们这些所谓一流高手,高出一筹而已,离那顶儿尖的境界,不知还有多大一段距离呢!”白剑一愕道:“武林之中,真还有比你们武功更高的么?”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你这叫做‘孤陋寡闻’了,我们这占微未之技处得了什么,老夫现在要带你去见的那位老人家,那才真是身具神通的奇人呢!”白剑沉思了一下,摇头道:“不,晚辈已经随了乾坤门的道统,不能见异思迁,老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了。”短望武显一愣,怨声道:“什么!老夫说了半天,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只知小处执着,罔顾大义,你也不想想,你要没有足够的武拭,你凭什么完成白英奇的心愿,你受人之托,误人之事,你对得起人么?” 白剑被短叟武显抢白了几句,暗中一想,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对方的厉害,已是不争的事实,真的,自己就是把一身功力练得和乾坤大侠一样,还不是同样无补干事,想到此,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叫了一声:“老前辈!”正想有所说明…… 谁知,短叟武显骂得正起劲,一摆手,接着又道:“不要说你未正方拜师列入乾赴门户,就算你原就是乾坤门下,你在发现自己武功还非对方敌手时,也应力争上游,再访名师以进修武技,以求重振‘乾坤一门’,才是为人处世的正途。”一口气说到这里,因为说得很激动,未够缓了口气。白剑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忙道:“老前辈,晚辈知错了。”短叟武显得理不饶人,反问一句道:“你错在哪里?”白剑的认错,乃是迫于不得不然,其实他脑中的规念,还是深以为咎的,这时要他说理由,他哪说得出,只见他张口张舌: “这……这……”这了半天,并未这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短叟武显人也真怪得很,竟是一点不放松,摇头一叹道:“你说不出理由来,表示你心里上还不健全,将来还经不起考验,有违老夫本意。”白剑陪笑道:“晚辈自幼在红柳庄长大,还是第一次出外,见识自是幼稚得很,老前辈多开导晚辈一下吧!”短叟武显见白剑一脸诚恳之色,点头道:“你确也需要吸收新观念,否则,真对不起上天赋给你这副本钱。” 白怀明见他说到自己身上,不好搭话,仅笑了一笑,短叟武显长叹一声,感慨不已地道:“数行百年,我们武林之中就被一种极不政党的观念支配着,因此,不知浪费了多少智慧之士的心血结晶,结果,许多秘技失传了,武技方面的成就,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一代不如一代了。”白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种话,迷茫地道:“那是什么观念呢?”短叟武显话志一沉道:“‘门户之见’”白剑摇头一笑道:“晚辈认为‘尊师重道’乃是……”短叟武显摇手纠正他道:“你把‘门户之见’与‘尊师重道’都混为一谈就大错特错了,你可知道,‘尊师重道’的至意,是要你尊敬师长,发扬师道,要不是‘抱残守缺’和‘故步自封’甚至‘秘技自珍’,把师长一片血都白白糟塌了,而门户之却正与‘尊师重道’背道而驰,一旦后继无人,前人心血结晶,因你而断,你还讲什么‘尊师重道’简直就是师门的罪人。”白剑一点就透,惊然而语,道:“多谢老前辈捧喝,晚辈今后绝不再存门户之见。” 短叟武显一笑道:“好容易现在把你说明白过来了,等下有什么事再发生,你可不能犹豫不决,因而误人误己。”白剑心中一动,含笑道:“老前辈,你要晚辈误事,最好能让晚辈心理上有个准备,要不……”短叟武显哈哈大笑道:“你可以乘机逼迫老夫?”便他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中听他轻轻的道:“老夫带你去见的那位老人家,正有着‘秘技自珍’的毛病,到时候少不得要用点心机,才能希望他老人家收下你……”白剑摇摇头道:“这样不妥当吧!”短叟武显一瞪目道:“你又来了,你可知道,那老前辈的技艺将因你而流传不朽,对他来说,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在必要时略使心机有何不可?”白剑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无法与短叟武显辩论,只好心中打定主意,随机应变。短叟武显神色一缓,但却郑重地道:“不过,你得到他老人家传授绝技之后,可不能走错一步,否则,老夫第一个与你势不两立。”白剑肃然道:“老前辈放心,晚辈得蒙那位老人家收寻传授绝技之后,如果不知自爱,胡作乱为,天必厌之。”短叟武显一点头道:“你记着今天的话就是了!”一抬头,船已到了岸边。 两人弃舟登岸,短叟武显带着白剑直向虎牙山内走去。他们在虎牙山内转了一圈,突然取道宜昌,向巫山奔去。牙山内那一转,似乎毫无意思,因短叟武显不说,白剑也就没有多问,这天,两人已经进入了巫山。两人在山中转过一峰又一峰,忽见长江形如锦带地出现在脚下。这时,短叟武显居高临下指着百数十丈一丛突出的翠竹林道:“我们要找的那位老前辈,就住在翠竹林里,今日天色已经近晚,不便前往拜谒,我们且在此处暂歇一宿,明天再看我们的运气吧!”白剑无可无不可,短叟武显怎样说,他都没有意见,两人找了平可避风雨的山洞住了下来。时过午夜,白剑睡意正浓之际,忽被短叟武显轻轻摇醒,道:“老弟,我们得离开这里了。”白剑翻身坐了起来,一楞道:“为什么?”短叟武显道:“我们被人跟上了,只好现在就去求他老人家了。”白剑瞥目间,只见短叟武显说话之际,眉宇间不但毫无紧张之色,嘴巴间还隐隐含着笑纹,心中不由一动,笑道:“他们倒是来得真巧……” 短叟武显笑道:“谁说不是,他们竟似特来帮我们忙的,给我们制造进入翠竹林的借口,快,我们先到洞外等着他们,记着,来人一现身,你就向下面往竹林之内跑去,以后该怎样做怎样说,我想不必再要老夫教你了吧!”白剑不免替他担心道:“你老人家呢?”短叟武显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只管尽你之能说动他老人家收录你就行了。”白剑脑中忽然兴起一种不祥的念头,逼视着短叟武显道:“老前辈,你老实告诉我,我准备做什么?” “嘿!嘿!我还想逃得了么?”活声未落,洞口已堵住了三个白中蒙面人。短叟武显猛然一震,倒抽了一口冷气,暗自悔恨道:“该死,明知他们要来,为什么不早一步到洞外去等他们,现在可好…… 要知这些蒙面人实是短叟武显故意引来的,以制造一种被迫害的处境,以打动那位奇人的仁心,使白剑顺利得到进身之阶。 这种计划,他当然没有明白地告诉白剑,要是白剑已是有些觉察了。现在可好,弄巧成拙,被人家堵在石洞之内,成了瓮中之鳖。短叟武显歉愧地向白剑投了一瞥,接着匆促地传音道:“千言万语一句话,我可想尽一切办法留下命来,达到拜那老前辈为师的目的。” 话声一落,只听短叟武显忽然敞声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恶徒,你们以为武林天上道之士会屈服在你们淫威之下么,地你们就完全想错了,老夫头可断,血可流,但乾坤大侠满门被残杀之事,却非管到底不可。”短叟武显字字贯注真力,向洞外遥遥送了出去,希望能惊动山坡下竹林之内的奇人,万一他心血为潮,赶来察看,不但死里可以逃出,说不定列能不费力地达到了目的。那三个蒙面之人,目光的的地盯在短叟武显身上,也不阻止他的呼叫,在他自己住口下来进,才见居中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武显,我看你还是省点气力吧!那竹林内的老色早就成了一块焦炭,听不到你的鬼叫了。”短叟武显骤闻此言,不觉全身都凉了,脸上神色剧变,只向白剑说了一句:“白老弟,这莫非天命么?”接着便怒目猛张,暴喝一声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老夫少不得拉你们一两个人垫垫背。”踏步向前,举手一掌,向中间的蒙面人劈了过去。短叟武显这一掌含怒而发,注定了十二成真力,只见空气一窒,一掌,“嘶!”的一声,劲力已到那蒙面人胸口。那蒙面人原就没有小看短叟武显,见他这一掌竟使出了全力,凛然一惊,不敢强硬猛接,施了个大鹏展翅,闪电般飘让他这一掌。同时,另外两个蒙面人大喝一声,惊虹乍展,两只宝剑一已齐向短叟武显刺到。短叟武显牙一咬,顾不得追赶那为首的蒙面人,独掌抡起如轮地闪地身形,接住了那两只游龙般的宝剑。白剑哪能袖手旁观,也大喝一声,勇身而上。短叟武显被那两柄福剑缠住,白剑身形一动,那为首的蒙面人已是一声冷笑,道:“你也想动手,还差得远呢!替老夫站到一边去歇着!”只见他后一招,穿入白剑掌影之中,五指一落,扣住白剑右手腕脉,一抖一甩,把白剑抛到一边洞角,白剑徒自瞪着一双大眼,却是一动也不动了。敢情,那蒙面人一招手一间,已顺势制住了他。白剑虽知道自己功力差得大远,但做梦也没有想到竟差劲到这种程度,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他身子被制,神智却是一点也不迷糊,因其不迷糊,内心中的难过,那就不用说了。短叟武显与那商个执剑蒙面人搏斗中,瞥见白剑已失手被擒,一片心血,转眼成空,更是怒不可抑,暴喝一声,挥动单掌,以强劲无伦的掌风,硬将那两剑震退。 短叟武显一震退两剑,便转向白剑扑来。那为首的蒙面人一横身挡住了短叟武显,接着,那二人剑一合,又把短叟武显围在当中,这是一场惨烈异常的搏斗,交战之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短叟武显凭一股怒气,以奋不顾身的打法,敌住三个武功相当的对手,只见掌影如轮,剑风闪闪,攻拒之间,生死一发,每持到化险为夷之处,白剑都为短叟武显暗捏一把冷汗,如是短叟武显俱,以他这种舍死忘生的打法,要脱身逃命,并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这时的他,心中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念头,他只是满腔怒火,如何与对方半一叙利亚死存亡,尽自己最后一分力量。片刻之间,双方已力斗了七八十回合。短叟武显到底独力难支,已是攻少守多,毫无取胜的可能了,短叟武显逐渐感到自己掌力已是越来越弱,心中一横,然提聚最后一点真力,准备作地临死前的孤注一掷。忽地,只听那为首的蒙面老人暴喝一声:“住手!”两支宝剑一收,退到洞口,守住了出路。那为首蒙面人也身退了五步。短叟武显也身形一晃,退到白剑身边,一掌拍开了白剑的穴道,同时传音道:“老夫无所谓,你可必须忍辱活下去。”白剑还没有传音之能,只有惨笑了一声,暗中点了一下头,表示完全领悟了短叟武显的意思。短叟武显目光一闪,落在为首的蒙面人脸上道:“别看老夫人有了一条手臂,只要老夫有一口气在,你们便别想称心如意。”那为首的蒙面人语气忽然变得非常和缓地道:“你的气,我早就知道了,但我想,我们不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比如,我们任由这位白少侠调动……”话意未了,他去夏然而止,没了下文。短叟武显被他一语击中要害,要想发横,也发不出了。暗暗付道:“我刚才还在劝白剑忍辱图生,我自己岂能任性过甚,但得白剑脱身而去,我也只有忍气吞声了。”短叟武显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只要你们答应任由白少侠离去,老夫就和你们谈谈吧!”那为首的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其实你武大侠只要肯和我们合作,我们并无意与你来难。”短叟武显苍眉掀动,“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好说!只是老夫高攀不上。”话声一顿,又“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能让白少侠离去。”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条件很简单,老夫只要你们据实答复我们向句话,白少侠便可以立即离去。”短叟武显微微一愣,暗忖道:“这样简单的条件,其中莫非有诈?”一念及此,双目一凝,冷笑一声,道:“听你这条件,便知你们没安着诚心。”那蒙面人语声一沉道:“你可是不相信老夫的?”短叟武显哈哈笑道:“相信,相信,老夫哪能不相信你们的话,只是,如果你们问来问去,问了半天话之后,突然一来‘所言不实’,我们岂不当了半天傻瓜,哼!老夫看你们还是少来这一套。” 那蒙面人冷冷地道:“武老头,你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哼!凭你们两人,还值不得我们提什么重大条件,只要你们白言属蚕,老夫再说一句,白剑立可离去。”她说得斩钉截铁,倒不由人不相信,短叟武显一顿脚,点头道:“了,老夫就看待你们这批东西,能不能说一次人话。”那蒙面人阴侧恻地一笑道:“我们就筹会看吧!”那蒙面人转面向白剑道:“白少侠,老夫和你谈谈可好?”白剑方待启齿答话,短叟武显接口道:“不行,他看青识浅容易上当,有话该先问老夫。” 那蒙面人凝目在短叟武显脸上一停了一下,唔然道:“有些话只怕你答上不来呢?”短叟武显道:“那时你再问白少侠还不迟。”那蒙面点头道:“好,老夫就先问你,你这次横插进来管这闲事,是受人之托呢?还是无心巧遇?”短叟武显道:“老夫说‘无心巧遇’,你相不相信?”蒙面人道:“老人相信!”短叟武显一愕道:“你真相信?”那蒙面人道: “凭你武显在武林中的虚名,你就说两句假话,老夫也一样相信。”当然,短叟武显不是说假话的人,要他说假话,只怕比要他的命还要困难。短叟武显仰天一阵长笑,那里充满了辛酸感慨的长笑,听来简直和哭声差不多。那蒙面人沉稳地任由短叟武显笑了个够,然手才缓缓地道:“你这次可是想送白少侠到下面翠竹林中去投师学艺?”短叟武显目跳精光,厉声道:“是又怎的,你们可怕了?”蒙面人淡淡一笑道:“怕?哼!”一脸不屑之色,接着又道:“那人一定是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了,他是谁?”短叟武显双眉一皱,犹疑了一下道: “老夫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你可是要逼老夫收回承诺?”“不能说,就不能说,你要怎办怎办吧!”短叟武显突然什么也不顾了。”那蒙面人怔了一怔,道:“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如老夫说出他姓名后,你能不能表示是否?”短叟武显怒声道:“你倒会打算盘,武林之中只有那么数位仅存的奇人,你一个一个猜来,碰也能碰上。”那蒙面人有点恼,微微一笑道:“老夫只提两个名字如何?”真是够将就的了。短叟武显有点不相信他能猜得中了,点头道:“好,你说吧!”“节杖先生是不是?”短叟武显心头一震,一张老脸顿时变得又青又白,颤声道:“你们早知道了?”那蒙面人斜目而视,冷然道:“不错,我们早就知道他隐居此地了?”刚才那蒙面人说“竹林这内的人早已在了焦炭”,短叟武显还抱着万一之想,这时见他们连“节杖先生”是何许人都知道了,那不正说明他们确已对节杖先生暗中下了毒手么?怪不得他们大方地答应任由白剑离去。 短叟武显心中,这时真是其乱如麻,一时竟没了主意,呆住了。那蒙面人“嘿!嘿!” 一笑,转向白剑道:“白少侠,现在该我谈谈了。”白剑望他一眼,并好气地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短叟武显突然接口道:“老弟,人无信不立,咱们说话算数,不能叫他们看轻了我们的人格。”白剑低叹了一声,道:“老前辈说得是,晚辈遵命。”头一转,方对那蒙面人道:“你有什么话,快问吧!”那蒙面人干咳了一声,道:“听说他已接受了白英奇遗托,准备替他们卖命了是不是?”白剑道:“在下是答应了他,要和你们周旋到底,你们要是害怕,就趁在下艺业未成之前把在下杀了。”那蒙面人只笑了笑,又问道:“史姥姥交给了你一些什么东西?”白剑道:“一本武功秘籍,一把金戈,一块铜牌,就这三样东西。”“不错,你没有说假话!老二,我们把那两件东西还给白少侠,多了他将来没有面目和史姥姥相见。”那两个执剑的蒙面人身材差不多,只是略微瘦一点,但见他伸手向剑抛出一个小布包。白剑接住那小布包,独手一震,道:“这金戈和铜镜怎么到了你们手中?”那蒙面人干笑一声,道:“老夫们神目如电,什么事情瞒得过我们?”自剑冷嗤一声,道: “在下不过一个江湖未流,艺业有限,就是被你们暗中盯上,偷去身上东西,那是值不得你们如此夸口。”那蒙面人话声一沉,道:“老夫只是告诉你,以后别妄动心机。”白剑口齿启动,似欲顶撞他几句,旋又心意一变,只冷笑了一声。那蒙面人心中似是甚为气恼,“哼!哼!”两声道:“你这次跑到远尘山庄去,意欲何为?”白剑剑眉一挑道:“在下既受命接掌乾坤门,岂能盲目行动,自是一切要查个一清二白……”那蒙面人截口道:“你可是想找出乾坤大侠一家大小的遗骸?”“正是此意!”那蒙面人话题一转,又问道:“你可知白英奇是怎样死的?”“知道,他身中奇毒,不治而亡。”“你知不知道,史姥姥身上就有疗毒解药,为什么她不给白英奇服用?”白剑一愣道:“此话当真?”那蒙面人道:“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史姥姥。”短叟武显大叫一声道:“白老弟,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恶意挑拨。”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敢情、你们只不过是史姥姥手中的玩物,老夫倒是过于看重你们了,老夫也没有什么话问了,你们二人都给老夫滚吧!” 就问这几句话就算了,简直是一种侮辱,白剑忍不住血脉喷张,怒发如狂,纵声长笑起来……倒是短叟武显难得的好涵养,长叹一声,伸手扣住白剑命脉,顿足飞射出洞外。短叟武显把白剑带出数十丈远,忽然从怀中掏了一枚制钱,塞到白剑手中道:“快离开这里,到宜昌去找老大去,告诉他这里的情形,他自会另外替你安排。”话声一落,扭头回身就走。 白剑一见短叟武显神色不对,心头一震一把拉住他道:“老前辈,你要到哪里去?”短叟武显怒目为之一瞪道:“老夫活不下去了,得捞点本去。”刚才是短叟武显怕白剑出事,忍气吞声,把他拉离险地,现在把过来就成白剑替短叟武显着急了,死死地拉住短叟武显道: “老前辈,你去不得。”短叟武显瞪目道:“老夫将近六十岁了,来日无多,你难道要老夫把这口怒气带到棺村里去不成?”白剑剑眉双挑,道:“要回去,晚辈和你一起回去。”短叟武显蓦她出指,点了白剑穴道,沉声一叹道:“我来日方长,怎可和老夫相比……”说罢身一晃,电闪云飘,疾向刚才离去的山洞奔了回去。白剑穴道被制,望着短叟武显渐去渐远的背影,不觉一阵热血上涌,流下了满脸英雄之泪—— 第七章 如愿投师 泪水迷蒙中,仿佛身边多出了一个人……白剑这时哪有心情细看,冲口叫了一声:“老前辈……”霍地挺身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简直高兴得忘记穴道已被制住的书,更奇怪的是,他的穴道也不解而开了。白剑这时与那人已是站了个面对面,忽然双止直,下面的话说不出来。敢情,那人并非短叟武显,只是一位身穿蓝衫的老年文士,他还望着他点头微笑哩!白剑发现自己已能行动自如,心中悬念着短叟武显的安危,抱拳道了声:“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便拔腿向刚才那山洞赶去。“小哥,你慢一步,老夫有一事请教。”那老人真不识,叫住了他。白剑心中一万不个愿意,可是他却不能不答理一位老人家的问话,眉头一皱,身形未转,扭回头苦笑道:“老先生,你有什么事见教?”一副迫不待的样子,生怕一转身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那老人慢条期理的清了一下嗓子,缓缓地道:“老夫想向小哥打听一个人……” 白剑摇头便道:“对不起,我也是初来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请您问别人去吧!”腿下一点,身子又疾射了去。身后传来那老人一声喟叹之声,自言自语道:“天黑夜暗,这叫老夫到哪里去找那白剑呀,唉!……”白剑心中再焦急,一听那老先生找的就是他,要不能不动心,折身纵回,讪讪一笑,道:“老先生找晚辈有何见教?”白剑自觉话太鲁莽,忙自报姓名道:“晚辈就是白剑,老先生刚才不是要找晚辈么?”那老人沉吟了半晌道:“你不是蒙混老夫吧?”白剑道:“晚生实在就是白剑。”那老人一抬头道:“你如真是自剑,为什么见了老夫就跑,像做贼似的?”白怀长揖谢过道:“晚生实因心急一位好朋友的生死安危,请先生恕过晚生疏忽朱态之罪。”那老人忽然一声笑道:“你现在为什么不心急了?” 白剑一震道:“啊!老先生有话请等一等再说,晚生马上就回来。”他不能再耽误了,转头又跑了出去。 那老人低哼道:“有话现在不说,等会你准能再回来么?”白剑身形一顿,犹豫起来。 那老人又道:“你要去看的那位朋友是谁?”白剑坦率地道:“一位名叫短叟武显的武林前辈!”那老人哈一笑道:“你去找他呀!那不用去了。”白剑心中一动,晃身回到那老人身前,惶急问道:“他老人家怎样了?”他真提心短叟武显遭到了不幸。那老人道:“他走了。”白剑吁了一口长气,放下一颗悬心道:“他没有再去找他们?那真谢天谢地。”那老人道:“谁说他没有去找那批恶徒?”白剑心中又紧张起来了,颤声道:“他……他……没事吧?”那老人道:“总算他命不该绝,被老夫遇上了,得以幸逃一死。”白剑起初还以为这位老先生只是一位普通儒士,这时听他口气,敢情还是一位身怀绝学的武林隐者,不由肃然起敬,抱拳一礼,道:“原来是第前辈救了武老前辈,晚辈感同身受,尚望你老人家见赐名讳,晚辈也好……”那老人一笑,摇手道:“够了!够了!别婆婆妈妈了。”微微一顿,双目凝光,望着白剑含笑接道:“你和武大侠不是专程来找老夫的么?我想你该知道老夫是谁了?”白剑一阵激动道:“你老人家就是节杖先生?……”节杖先生微微一笑道:“你想不到吧!”白剑慨叹一声,道:“真想不到你老人家……”他本想说“依然健在”的,话到口边,又觉得这话有欠礼貌,顿了一顿,一时竟不知怎样措词才好。节杖先生哈哈一笑道: “没关系,有话尽可直说。”白剑灿讪地道:“晚辈听说你老人家已经被害了,谁知乃是那批蒙面人故意捏造的谎言。”节杖先生道:“他们原没说错,在他们眼中老夫确是早已被他们害死了。哈!哈!你相信老夫会这样不中用么?”白剑“啊!”了一声,恍然而悟,也笑了起来道:“老前辈世外高人,想必是不愿与他们计较,将计就计,乐得悠游自在。”节杖先生一叹道:“谁料人算不如天算,老夫还是被你们拖下水了。”言下之间,显然他已答应短叟武显,收下白剑了。白剑做梦也想不到节杖先生这样好说话,不由惊喜得目瞪口呆,“啊!啊!”连声…… 节杖先生见白怀这样诚朴可爱,心中也是高兴,望着他笑眯眯地点头不止。白剑定了一定神,道:“你老人家已答应武老前辈收下晚辈了?”节杖先生一笑道:“老夫要不收你,岂不真成了你们口中的老糊涂?”白剑一张脸顿时涨得绯红,再申辩有所不便,只有双膝一屈,拜了下去道:“晚辈知过了,请你老人家谅有。”节杖先生欣然含笑道:“老夫没有现怪你们的意思,淡过你这晚辈的自称……”话声一拖,给白剑自己一个考虑的机会。白剑立时改口,叫了一声:“师父……” “嚎!拜师也不睁开眼睛看看!”白剑抬头望去,就在他们二人身侧,突然多出了另一位身穿蓝衫的清癯老人,这位老人看来似乎比节杖先生还要年轻一点,只见他双目开合之际,眼神朗如晨星,光芒逼人。瞥眼间,只见节杖先生见到那人后,脸色陡然一变,色厉内茬地喝道:“你是什么人?”那老人老眉一飞,沉声道:“詹烈,你真的不认识老夫么!” 节杖先生是不是姓詹名烈,白剑也忘了向短叟武显问清楚,不过这时的节杖先生似乎已经被那老人镇住了,期期地向后退了一步,忽然双手齐扬,向那老人一连打出四点寒星。他手中寒星一出手,同时人也突然倒跃而起,飞身而逃。那老人冷笑一声,道:“詹烈,老夫还不屑向你动手,但望你能马上消声敛迹,否则,你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横行了。”话声中,只见他举袖轻轻一拂,把他击向他的四点寒星,卷入空中,一闪而灭。 白剑见那老人一出现就把那名唤詹烈的节仗先生吓得抱人鼠窜而逃,大吃一惊,一式“懒驴打滚”贴地疾射了出去。“白老弟,你不快快叩见庄老前辈!”话到人到,短叟武显已飘落在白剑身前。白剑虽在慌乱之际,一听短叟武显之方,心中己是了然.几乎又上了一个当,连忙回身向节仗先生拜了下去道:“晚辈白剑叩见……”短叟武显一旁截口道:“快叫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答应收你为传人了。”白剑改口称了师父。节杖先生微微一笑道: “起来,不要多礼了。”白剑领命起身,随侍一旁,心中虽然非常想知道短叟武显与节杖先生的相遇的经过,因不知师父习性,不敢随便向短叟武显询问。 节杖先生神目如电,望了白剑一眼,含首道:“剑,你送武大侠一程吧,为师在此等你半盏茶时间。”想不到他老人家竟是这般的通情达理,给他一个机会与短叟武显交谈并话别。白剑忙应了一声:“是。”短叟武显也向节杖先生行了一礼,告辞而退。 两人离开节杖先生不远,短叟武显开始把与节杖先生相遇的经过告诉了白剑。原来,短叟武显赶回那山洞后,早已不见了那三个蒙面人,心中这口怨气无法出得,不由仰天大号了起来。这时,节杖先生忽然现身出来,和他见了面,而且他一提起白剑的事,节杖先生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从这才回头来找白剑,节杖先生功力高绝,老远就发现有人向白剑弄鬼,所以赶到适时,惊走了那冒名的恶徒。短叟武显与节杖先生原是一同赶步走的,就那不大长的一段距离,节杖先生到了半天,短叟武显方始赶到,由此可见节杖先生成就之高了。 两人边走边说,都有着说不尽的高兴,高兴头上,白剑无意间却瞥见短叟武显眉目之间,有着一抹淡淡的郁结,不免剑眉微微一皱道:“老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短叟武显微微一怔,道:“没有,没有,老夫这时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有什么心事,你不要胡乱猜想,分了心神,影响用功,啊!令师只怕等不耐烦了,你还是快回去吧!老夫也该找文老夫商量我们下一步骤了。话声一落,他似有意逃避白怀的追问,身形一晃,已射出数丈之远…… 白剑大叫一声道:“老前辈,慢走一步,晚辈还有一件事要与你相约一下。”短叟武显只好停住身形道:“什么事?”白剑纵身赶上短叟武显,道:“晚辈他日艺成下山时,到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老前辈?”短叟武显沉吟了一下道:“老夫此去,也该拼老命再练几种绝技,届时我想法在他那里给你留下讯息好了。”说罢,再次腾身投向山下而去。白剑望着这位古道热肠的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夜暗之中,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摇头叹息了一阵,急急转身,回到节杖先生身边。 节杖先生带着白剑越过一座峰峦,来到一处山谷之前,谷中满是高可及人的荒草,除了那遍地荒草之外,并无入谷之路。白剑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老人家一向隐居在这荒谷之内么?”节杖先生轻叹一声,道:“这里是最近迁来的。”身子一侧,双手分拂荒草,直向荒草之中钻去。白剑紧随恩师身后,走入草中,只见恩师走得十分缓慢,似是在暗中用心辨认路途。再仔细看去,才看出荒草之内的小径象蛛网一样,交织密布,分明是奇门阵式之类的设置。 白剑知道这是恩师他老人家不得已的措施,想想那批恶徒,也未免太猖狂了,竟敢惹到他老人家头上来,怪不得毫不把乾坤大侠放在眼中了。感慨中,不觉深入了五六里路,转过一个山角,景物突然一变,那是一声小小的盆地,翠竹如岸。当住了去路。 节杖先生叮嘱白剑道:“仔细注意为师落脚之点,小心不要踏错了竹枝。”越过那片竹坪,一座交出的岩石出现在眼前,节杖先生推开岩下一块山石,现出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山洞。洞内陈设极为简陋,却打扫得非常清洁。节杖先生自己已在一只石墩之上落了座,又指着另一只石墩,吩咐白剑就坐。自剑哪敢在恩师面前就坐,拘谨地不敢应命。节杖先生一笑道:“我们交来还有得相处,你只要心中常存敬师之诚,日常生活不必过分拘谨,否则反隔绝了师徒之情,你坐下,为师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说。”白剑暗暗忖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恩师老人家实是一位宽厚的长者……” 一念未了,只听恩师又道:“剑,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快坐下,把你的一番遭遇详细说与为师知道。”白怀对节杖先生观念已改,紧张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起来,谢坐之后,接着便把自己的身世和白英奇的种种经过情形,巨细无遗他说给节杖先生听了。节杖先生听他说在江心与短叟武显议论他时,不由心中一笑道:“当时你对为师作何想法??白剑的胆子已被先生鼓励得大了起来,讪讪一笑道:“恩师高风亮节,仰之弥高,弟了岂能不生惶惊之感。”节杖先生微微一笑,道:“现在呢?”白剑道:“恩师春风化我,只恐资质庸劣,有负你老人家的厚望。” 节杖先生轻轻一叹道:“武显对为师的批评其实并没有错,要不是有他那篇活,为师只怕一时想不开,不会这样轻易收下你哩。”白剑微愕道:“原来你老人家已听到弟子与武老前辈的谈话!”节杖先生霜然一笑道:“你敢不错,很合为师心意。但望你能好好把握自己。”白剑恭声道:“弟子一定努力以赴。务期不负恩师不弃之德。”节杖先生笑了一笑,接着又轻轻地叹了一声。 白剑敏感地心情一紧道:“师父,弟子可是说错了庆?”节杖先生摇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是为师心中突然兴起了一种感触,唉!”又叹了一声,不难想象出他这时极为困扰。白剑剑眉微蹩,暗忖道:“恩师一定是为我烦心了,唉,我一进入师门,就使他老人家这样烦心,日后……唉,此恩此德,我如何报答得了啊!”他念念于人,却没为自己想一想,点头一诺,就把整个的自己交给了人家,他的行为,又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崇高呢! 白剑感恩含愧,却无法表达于言词。 节杖先生突然不语,凝思了片刻,正色道:“明天一早,为师即开始传授你武功,不过,在未传授你武功之前,为师要你自己先郑重地做一个抉择。”白剑肃然道:“弟子但由你老人家作主。”节杖先生:“这个抉择非常重要,为师不能替你作主。”白剑微微一震,道:“是。”节杖先生道:“为师传授你武功,有两种方式。其一,是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此一方式,不但能使你致于大成之谛,而且查上参性命之学,惟最少需时约十五年左右,以你年龄来说,艺成之日,也不过三十五六岁而已,这正是青年有为之时;其二即是采用堰苗助长,速成之法,在二年之内把你造就成为一时高手,注意!那只是‘一时’高手,一旦功精精枯,你那生命火花,便将像掠空流星一样,转眼殒灭。”顿了一顿,双目神光一凝,盯在白剑的脸上,接道:“我想你该了解为师对你的期望,不过为师更重视你的抉择。”语重心长,老人家的显然的难处,与白剑对白英奇的诺言有关。 白剑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弟子尚有一点不明之处,请你老人家明示。”节杖先生道:“有疑问尽可提出来,一经决定之后,你便需要勇往直前,没有机会更改了。”白剑道:“如果采用速成之法练成武功,不知能维持多久时间?”不用说,他是有意选择那速成之法了,节杖先生长叹一声道:“那得看各人体质秉赋而定,不过最少还是可以维持三年,最多超不过五年,时限一到,万般皆空。”白剑毅然道:“有三年时光,弟子已心满意足,就请你老人家采用那速成之法吧。”节杖先生暗然道:“你确定不计生死,要走那速成之路?”白剑道:“弟子身接白公子英奇重托,一诺如山,义无反顾,只是,对恩师你老人家……”节杖先生原是满面失望之色,这时忽然须眉俱张,朗朗一笑,道:“你能重大义,轻小我,为师站在个人立场,虽稍感失望。但,你的选择却是正确的,为师成全你的愿望便了。”白剑起坐一拜,道:“弟了愧对恩师,请你老人家受弟子一拜,略表弟子寸心。”节杖先生受了白怀了一拜,含笑道:“我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有话明天再说吧。”节杖先生就在石墩之上,双目一垂,运功调息起来。 白剑个人心愿达到了,可是面对这落寞的老人,想起他将在自己身上耗费无穷的心血,结果一无所得,一种自疚之不安难以平息。思潮起伏,杂念纷陈,一时那能静得下心来人定,等他摒除杂念,有了睡意,洞口已是照进一抹曙光,新的一天,在等着他了。”*** 岁月随云飞,眨眼间,白剑在节杖先生先生尽心竭力琢育之下,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这段时间里,白剑不知经过了几番生死,历尽了多少艰难…… 现在,他已不是一年半前的白剑;现在,你才知道什么是绝世武功;现在,他有幸成了当你有数高手之一了。算算时间,还有半年,白剑不禁有些心急难耐,他惦念着史姥姥的安危,他忘不了短叟武显临别时眉头问的郁结,他已是跃跃欲动了。在一个像来时一样的夜晚,星月暗淡,山风翻着竹浪,白剑皱着眉头,仰首对着遥远的天边…… “剑!为师有一个消息告诉你。”节杖先生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到了白剑身前。白剑神思一敛,转身叫了一声“师父”.道:“我老人家有什么消息告与弟子?”节杖先生微微一笑道:“为师准备让你立时下山……”白剑上想着这事哩!骤闻之下,忘形他说道:“师父,真的?”节仗先生道:“当然是真的。”白剑道:“弟子记得师父不是说要二年的么?”节仗先生道:“二年时间,那是为师的估计,但你现在的成就已达到了为师预期的目标,再留下来,也只是白白浪费时光了。” 白剑刚才还恨不得立时下山去,当梦想成了事实时,他却又有点犹疑,不忍骤然离开厂,因此,只见他低下头去,半天再没答话。节杖先生啼嘘一声,道:“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承诺于人,这一年半来,江湖上不知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你赶快下山去吧!”自剑鼻头一酸,低声道:“请恩师让弟子陪你老人家过了今晚再下山好么?”节杖先生凄然一笑道:“傻孩子,多陪师父一晚,解得了师父心中的寂寞么?师父希望的是你能继承我一身绝学,将之发扬光大。”白剑凄然道:“师父,弟了对不起你老人家。”节杖先生转脸对着白剑的眼神道:“孩子,你愿不愿意发扬为师一身绝学呢?”白剑道:“弟子当然愿意,可是……”节杖先生截口道:“师父希望你能把继承我绝学的意念深植心中,一息尚存,便不可忘怀……”白剑道:“弟子一定以此为念,永不忘怀,可是……” 节杖先生根本不让他说出泄气的话,截口又道:“你不但心中应该常存此念,而且,还要有不达目的,死不瞑目的愿意。”白剑只觉恩师的话重如山岳,而全自己又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明知自己一身功力速成之后,留世时日无多,这种有违事实的空诺,叫他如何许应得出口,不由痛心地又叫了一声“师父”道:“弟子但愿……”节杖先生双目一瞪,厉声道:“为师为你耗尽心力,你难道连为师这点点希望都不给为师么……”气得脸色都变了。 白剑忽然年地跪下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弟子答应师父了。”节杖先生面容一舒,拉起白剑道:“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为也在为师一片心血了。” 白剑一时也不通恩师为什么这样重视一句事实上早就落了空的承诺,不过因见师父高兴,也就把师父这愿望,紧紧记在心中,作为对他老人家精神上的报答。节杖先生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束,交给白剑道:“这封密束,你替为师交给武显,未交给他前,千万不可失落。”白剑伸手接过那封密束,泪眼迷蒙地道:“师父,弟子真不能多陪伴你老人家一晚么?”节杖先生微带苦笑地道:“剑,为师不是矫情,为师要你趁黑夜之时下山,乃是有作用的啊!”白剑顿时恍然而悟,道:“是,弟子明白了。” 白剑投师学艺之事,已是毫无秘密而言,对方虽未敢找上门来,难免不早就虎视耽耽地地附近监视着,如今功业速成,已是出人想像之外,再能偷偷下山,对方再狡猾,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来,他尽可暗中活动,以收事半功倍之效。恩师的远见,不由自剑不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对恩师的这份恩情,更是刻骨铭记,永世难忘。 节杖先生别过脸去,道:“你去收拾一下,就可下山去了。”白剑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回洞带了随身应用之药,出得洞来,已不见了恩师的人影。白剑知道恩师情重,不忍见他拜别,徒自伤神,避开了他,故他只好向洞口拜了三拜。一声:“师父,徒儿去了!”旋见他身如轻云,飘然而起,掠过竹屏,没入夜色之中。 三星镖星总局设武昌府,由总镖头三星追月谭三环亲自驻局坐镇。这家镖局的气派到底和别家镖局不同,大门口经常站着一对雄赳赳,气昂昂的威猛汉子,这样一来,别说闲杂人等不敢在门口东西望,就是一般顾主到了门口,也都难免有一种森严的感觉。其实三星镖局气派虽大,接起生意来,不问大小主顾都一视同仁,一样的有礼貌,一样的殷勤接待。这天,镖局里人来人往,似乎特别的热闹,外行人看不出来,只道他们生意真好,可是内行人的想法就不是这样了,口中不说,心里却无不惊异不置,暗暗忖道:“一定是出了毛病了,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天’字招牌的镖?”门口那两个站着大汉,今天也显得特别的精神,一双怒目睁得比铜铃还大,精光炯炯,在每个来往的人身上滚来滚去,好像人人都有重大嫌疑。突然,站在东边那汉子双目一直,盯视在一个身穿粗布大褂,斜鼻歪嘴的乡下人身上,口中轻轻地向西边那汉子招呼道:“老常,那小子形迹可疑,哼!……” 那姓常的汉子一扬头道:“老褚,谁?在哪里?…‘就是那边那个身穿粗布大褂,斜鼻歪嘴的小子,看!他不正贼头贼脑,朝这面走过来么?…‘啊!不错,那小子东张西望的,有名堂。”那小子简直胆大包天,竟直向大门口闯过来了。四道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了,但是那小子呆头呆脑的仍毫无所觉,一直走到那常的汉子身前。 那姓常的汉了,暗骂一声道:“好小子,你不找褚大标,看中了我常得胜,可是认为老子好吃些?哼,老子就要你好看。”心中生气,双臂可就提起了真元内力,眼睛向上一翻,故作没有见到有人。褚大禁与常得胜都只能算是局子里的小伙计,但小伙计之,褚大标偏偏总比常得胜处处占先一步,凡是他们二人在一起,褚大标总是负责人,所以说,常得胜心中那股怨气,非自今日此时起也。 那小子其貌不扬,穿着也土里土气,想不到竟还懂得江湖礼数,走到常得胜身前,抱拳道了声:“大哥……”常得胜鼻一哼,道:“谁是你家大哥,老子可不认得你。”大哥,只不过是一种客气的尊称而已,常得胜这种态度,未免反常得大离谱了,就连褚大标也认为常得胜大沉不住气,失了局子里的风度,当下也不管常得胜高兴不高兴,接口道:“朋友,你不何贵干?”那小子眉峰突然跳了一下,闻得褚大标那边接了话,面容才缓和下来,转身带笑道:“对不起,在下想向二位大哥打听一个人……” 褚大标心思在用,脸上还是带着笑容道:“你打听哪一位,说出姓名来,在下可以替你查一查。”那小子道:“在下找一位李……李丈……”常得胜冷笑一声,截口道:“哼!敝局姓李的至少有十六八位之多,总不成一个一个叫出来给你老兄辨识吧!”说话这么难听,今天常得胜是怎么了?褚大标向常得胜弟了一个风,暗含着制止的意思,同时接口道:“兄台可记得他的名字?”那小子可真还说得上名字,口中一阵嫡咕道:“这……啊!那李老丈他是在伙房里做事的。”找伙夫李老头,这小子是谁?这小子是谁?莫非是白剑?他的形貌变得这样离谱了呢?可不正是白剑,只因他这变形之术,乃是节杖先生苦心研究出来的一种奇术,是用点穴手法,控制各部肌肉形态。与一般易容之术比较,不但方便得多,而且也绝对保险,任谁也无法揭穿他的真正身份。常得胜怒眉一挑,冷冷的道:“他不在!”干脆得很,就这三个字。 白剑当然不知道这是常得胜的心理反常,还以为这是三星镖局一向的对人态度,心中的不愉快,马上就在脸卜现了出来。未待他说话,那褚大标一笑接口道:“朋友,李老头实在是刚刚出去的,但敢可能先从后门回来了,你请稍待,在下替你到里面问去。”不久,只见他带了一人,匆匆的出来道:“朋友,真不巧得很,李老头还没有回来,在下替你找来一位伙房里的朋友,他可以先带你到李老头房里去坐坐。”白剑跟着那人从旁边一条弄堂绕过在厅,来到一间小小的客厅,那客厅真还有个样子,似乎有点不合伙房里人的身份。白剑心中一动,还没开口说话,那带他进来的人已是先开口道:“朋友,你请在这儿先坐坐,李老头一回来,在一就叫他来见你。”话声一落,似乎有意回避白剑发问,匆匆的就退出去了。白剑艺高胆大,只微微地一笑,便镇静地坐了下来等待。 过了约摸半盏热茶时间,门外传来一阵步履之声,一先一后走进两个人来。前面的,是一位年约六十左右的光头老者,身穿土宽袍,腰中系着一条紫色丝带,丝带上扣着三支金光闪闪的金环,脸上堆满了笑容。后面的,是不久前在‘远尘山庄’与白剑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氏兄弟老大李龙。白剑从老者三只金环上,已看出他就是三星镖局的总镖头三星追月谭三环,不便便从座中站了起来。三星追月谭三环已是一抱拳呵呵笑道:“朋友,对不起,老夫迟来一步,有劳你久等了。”白剑抱拳作了一个长揖,道:“在下只是来找贵局伙房里的一位李老丈,怎敢有劳总镖局接待,罪甚!罪甚!”—— 第八章 锋芒初露 白剑说话的语气和和神态都无法叫人能相信是他这种土里土气的人所能有的。他到底还是嫩了一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打扮,三星追追月谭三不心中可真是乐开了,暗忖道:“你们劫了老夫的镣,还想来看老夫的笑话,也款兔大藐视老夫了。”他脸上一点声色不露,笑得更是豪放爽朗,呵呵道:“李在侠是敝局的同事,李大侠的朋友,也说法是敝局的朋友,如今李大侠不在,自应由老夫接待,朋友,你这话可是怪老夫没有亲自出迎么!” 李老头不过是三笪镖星厨下一名伙夫,这时在三星追月谭三环口中,一跃成了李大侠,这是镖局中人眉高眼低,十分厉害的地方,也是镶局中人,走南闯北的手腕。白剑当然不知道三星追月谭三环的心事,真还认为李老头在他心目中颇有地位,刚才那点不愉快,己是一扫而空,真诚一笑道:“岂敢!岂敢!老英雄这样一说,更叫在下汗颜无地了。”连老前辈也吝于称一声,眼中分明没有他三星追月谭三环了,他轻哼一声,暗想:凭我三星追月谭三环的年龄地位,难道还当不起你一声“老前辈”之称? 其实,白剑有白剑的想法,他自列入节杖先生门墙之后,因知节杖先生江湖辈份极尊,为了师门尊严,他也不能自低身份,尊任何人为老前辈了。他尊三星追月谭三环一声“老英雄”,可说是不卑不亢,得体之至。谁知这一称谓,又叫三星追月谭三环听了不是味。其实三星追月谭三环也不是斤斤计较的这种人,只因一眯来就对白剑有了成见,自然越留心毛病越多了。揖让客气中分宾主就了坐。 三星追月谭三环仍是笑容满面地道:“对不起,老汉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敝姓易,草字一个‘凡’字。”“少侠与敝局李大侠是……”白剑考虑到说了假话,李老头一来,很有被戳穿的可能,心口相商了一下,只有实话实说道:“不瞒老英雄说,在下与李大侠蜚亲非故,只为向他打听一朋友的下落……”“我那朋友姓甚名谁?如是江湖上有名的人,说不定老汉便可为少侠效劳。” 白剑想起短叟武显与他相约的慎重的态度,显示其行踪极为秘密,不欲为外人知道,因此,他只好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在下因与我那朋友有约,不便相告。”三星追月谭三环刀眉微微一皱,失望地道:“少侠那是非等李大侠回来,不能见告了。”白剑只以脸表示自己的歉愧道:“还望老英雄海涵一二。”三星追月谭三环脸上微现不愉之色,但他为保持自己身份,只笑了笑,并未在口头上说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龙,这时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真是来找李大侠的么?”语气可就有点不大友善了。三星追月谭三环竟充耳不闻,显然他们是搭档好了的一吹一哩。白剑微微一怔,脱口道:“李兄,你难道认为在下不是来找李大侠的?”李龙剑眉一轩道:“易少侠,你对在下倒是熟悉得珍嘛。”白剑“啊!”了一声,暗自悔恨道:“该死,我怎么这样糊涂,既未经通名道姓,怎就叫起他李兄来了……” 一念未了,李龙接着哈哈大笑道:“易少侠,跑江湖的人,眼中揉不进沙子,你也该亮亮你的底牌,打开天窗,以江湖规矩相见了。”白剑开始觉得事态严重了,皱了一皱眉头,道:“在下实是来找李大侠的,请两位不要误会,两位如不相信,请李大侠和在下一谈,便可证明在下所言不假。”李龙冷笑一声,道:“你还提李老头,他与敝局最近所保的一笔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红货,同时在李局消失了,你要我们到哪里去找李老头去?”口中再不是李大侠了。三星镖局丢了镖,牵连到李老头。怪不得三星镖局的人个个阴阳怪气。白剑暗叫了一声道:“糟糕,敢情他们疑心李老头与他们的失落镖银有关,因此,我来找李老头也就成了嫌疑人物,这样怎样表白才了?……”正凝思之际,李龙的话又紧紧逼了过来,道: “怎样?老兄没有话说了吧!”白怀很能体谅一个盛名卓著的镖局,失了镖银后的处境和苦恼,因为名誉重于一切,失一次镖,纵能找了回来。那民已白壁染暇,名头大损了,如果找不回来,赔镖事小,这镖局也就只有关门在吉了。了与三星镖局无怨无仇,从哪一言面来说,他也不该增加他们精神上的负担,白剑他就是这样的人,心中一不忍眼看着三星镖局好好的事业毁于一旦,便激起了他那义勇之心,自心口相商道:“要找武老前辈也非先找到李老头不呆,我既已变易了容貌,不怕那些认出我本来面目,何不就帮他们一个忙,我反正寿命有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他这种想法,可以名之为“自圆其说”,总而言之,就是忍不住想伸手管这件事罢了。 此念一决,白剑毫不把李龙所说的话话在心上,微微一笑道:“李兄,你可认为李老头与贵局失落镖银有关?”李龙冷哼一声,道:“岂此认为,他简直就是对方派业卧底的点子,要不是那人不知鬼不觉怎会出事,暗镖出事之后,他又怎倏然潜逃。”白剑摇摇头道: “李兄,你这判断未免过于牵强了,如果他不失踪,你们会不会疑心到他身上?”李龙强词夺词道:“可是现在他人已逃走了。”白剑转向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老英雄请价钱对在下这句话,作一指教如何?” 李龙是唱花脸的,这话问到三星追月谭三环身上,以三星追月谭三环的身份地位,可就不便义气用事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暗中微微一震,忖道:“好小子,你可真不简单,但愿老夫是误会了你,否则,你就一个人也够我们应付的?”他深吟了一下,道:“少侠说得是,我们断语未免下得稍早,不过他却逃不了嫌疑,少侠认为老汉之见如何?”白剑暗中一点头,道:“依在下的看法,李老头或许是出了别的事故……”李龙哈哈一笑,截口道:“听你少侠这样说来,好像是敝局连了李老头了。白剑道:“在下并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有理由相信他不是屑小一类之人。”李龙冷笑连连道:“当然,能与少侠搭上关系的,怎会是那种人。”语气的反面简直就是直指白剑自己正是武林屑小之流。三星追月谭三环也觉得李龙这地方表演得过火了一点,轻哼了一声,喝道:“李龙,说话不可忘了做人的道理。”白剑微微一笑,接口道:“李兄没有说错,在下来得不是时候,也实在令以生疑,在下要不能自清,只怕不好意思走出贵局大门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少侠未免把这点误会看得太严重了,只要少侠高兴,少侠随时都可扬长而去。”三星追月谭三环真够江湖豪气,白剑不由暗呼道:“好!这到底是老的辣!”嘴角挂笑,缓缓地道:“凭老英雄这句话,在下也只好实话实话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和李龙不免相视一笑,以为白剑到底经不起软硬夹功,要现出狐狸尾马了,两人脸上现出了兴奋之色。 白剑望着他们高兴的神色,反而替他们有点难过,淡淡一笑道:“在下如说出我要向李老头打听的那人,我想老英雄对李老头就会改变看法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推出短叟武显来了。语意似乎并不是屈服招供,而是还在作着劝说的努力。李龙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三星追月谭三环笑容依旧,只是显得有些勉强,嘻嘻一笑道:“少侠如能说出要找的那位朋友是谁?倒是胜过千言万语,徒费口舌了。”白剑笑笑道:“不知老英雄可识得武林双逸其人?”三星追月谭三环一震而起道:“你找谁?是文大侠?还是武大侠?”白怀看出他的武林双逸颇有关系,心中也甚是欣慰,含笑道:“在下要我的乃是短叟武大侠!”三星追月谭三环急口道:“少侠与他是什么关系?”白剑道:“朋友!”接着又加了一句道:“有着过命的交情!”三星追月谭三环“哦!”了一声,起坐抱拳道:“易少侠原来是武大侠的朋友,老汉多多失敬了。”态度上有了根本的改变。 白剑也甚是高兴,深以短叟武显在唬林中的声望为荣,还出一揖,道:“武大侠原曾要在下泄漏了的行踪,想老英雄当能原谅在下不愿提他的苦衷吧!”三星追月谭三环顿足自责道:“老汉真该死,我将来如何对得起武大侠!”白剑道:“既是自己人,老英雄何得自责大甚。”三星追月谭三环慨叹一声,道:“老汉将来只好厚着脸皮向他请罪了。”蓦地,李龙时候忽然叫了一声:“师父……” 三星追月谭三环双目一瞪道:“不要胡思乱想了。”白剑望着李龙微微一笑道:“口说无凭,谁也可以自称是武大侠的朋友,李兄所疑并不……”三星追月谭三环朗朗一笑道: “易少侠,你未免太见外了……”白剑摇手截口道:“在下再当有所证明!”伸手怀中,取出短叟武显给他的那枚制钱,托在掌中,接着道:“不知这件信物可足为凭?”三星追月谭三环呵呵朗笑道:“少侠快快把武大侠的如意金钱收起,老汉快要无地自容”接着,头一转吩咐李龙道:“快交待下去,准备酒宴,并把令尊和几位叔伯请来,共敬易少侠一杯。”白剑急道:“老英雄如此厚待,在下怎敢领受?”三星追月谭三环豪迈地道:“少侠,你要再客气,就不像是武大侠的朋友了,去,快去!”最后这“去!快去!”的话,自然是对李龙而发。 李龙应了声:“是!”转身到了门口。白剑急得晃身挡住李龙道:“李兄请等一等,在下还有话说。”挡住了李龙,又回身向三星追月谭三环一揖道:“老英雄,这样惊动大家,对武大侠与在下,实有示便,尚请老英雄三思。”三星追月谭三环一连“啊!啊!啊!”了三声,点头道:“是!是!是!老汉只是一时高兴,忘了少侠刚才连武大侠的姓名都怕泄漏的事实了。”话声一顿,又吩咐李龙道:“李龙,把酒席就送到这里来好了,单只请你令尊一位,其他的人就不用再请了。”李龙领命而去之后,三星追月谭三环忽然长叹一声道: “真奇怪!武大怪到了敝地,连老汉也不告知一声,却与敝局李老头暗下来往,难道老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白剑自然不会进一步多加说明,只笑了一笑道:“老英雄不能这样想,说不定唬大侠并未来到贵地,他只不过有地点留给李老头而已。”三星追月谭三环又是一声长叹道:“武老哥要是到了敝地就好了。”口气中透出了求助的意思。当然目标不是对着白剑,而是想白剑替他把短叟武显请来相助,只因他目前正遭到束手无策的事了。 白剑心中早有相助之意,借话接话,手逐自荐道:“老英雄如有吩咐,在下乐于效劳。”三星追月谭三环闻言,抱拳一揖道:“少侠如能替老汉请出武老哥来,老汉就感激不尽了。”白剑暗暗忖道:“他见我年龄不大,自然想不到我身上,独高汉叫他对我所认识才。”这所谓“设法使这有所认识”当然是想找机会露一手。白剑有此种存心,双眉微微一皱道:“找不到李老头,在下又到哪里去找武大侠呢?”三星追月谭三环失望地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那李老头呢?”门外传来一阵步履之声,李龙与一个威猛的半百老人,来到了门口,只是他们到了门口之后,脸上陡现惊容,停身门外,并未立即走进来。三星追月谭三环愣了一愣,喝声道:“师弟,快进来,为兄替你引一位少年俊彦。”披风刀李四海在门口似是有人绑住了他手足,挣扎了一下,惊叫道:“大哥,小弟进不来。”“什么?……” 三星追月谭三环惊得想从椅子站起来,可是他一用功,才发现全身被一种无形劲力和身包住,哪还动得分毫。三星追月谭三环,他自己虽还不到役气成罡的火候,可是外行,只吓得老脸变色,惊叫道:“少侠,你……”他真怕白剑是对方的人。 白剑哈哈一笑,起坐相迎道:“李英雄,在下失礼了,请,请!”白剑这一收劲发声,大家如释重负,一切恢复了正党,可是那份震惊,一时哪能尽释,大家愣了半天,才见三星追月谭三环敞声大笑了起来,伸手向前搭在白剑肩上,高兴得老泪纵横道:“啊!啊!易少侠,老汉有眼不识泰山,你原来也是位高人啊!”这时,披风刀李四海也是一阵舒神大笑,跨步进了小客厅。抱拳向白剑道:“少侠,你敢情是从天而降的福星!哈!哈!哈哈!”只见那李龙脸上似是掠过一道阴影,当时大家都在高兴头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少侠,酒席送上来了。白剑既是短叟武显的朋友,又有着一身令人起敬的功力,那上座自是非他莫属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与披风刀李四海左右相陪,李龙这时便只有添清楚递菜的资格了。席问谈起三星锑局失局的事,白剑才完全明白那笔镖接下来以后,还没有上中就在镖局里被人下手偷去了,李老头便是同一晚失踪的,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人的怀疑李老头,倒不能说是完全瞎猜,李老头确实有着很重的歉疑,白剑借酒筹思,沉吟了一下道:“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值得三十万两银子?”三星追月谭三环道:“那只是一只外加坚锁的长形木盒,至于盒内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白剑对于镖行规矩所知有限,闻言之下,不免皱了一下眉头道:“老英雄难道都不看内容,就同意物主报价三十万两银子么?”披风刀李四海一笑道: “少侠,那原是镖行的规矩哩!物主有权不告诉镖局所保内容,当然这类内容不明的镖,保费也特别的贵。”“这笔生意可以收多少保费?”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我们保费的计算,是根据所保东西的价格和保送路程远近而定,一般来说,像这类镖,保费为保物反二成,名加自本府至峨嵋山里程费一成,这趟镖合计敝局可进九万两银子。” 白剑喷喷连声道:“这一趟镖,贵局保下来,岂不足够一二年开支。”三星追月谭三环讪讪地一笑道:“敝局这保费是定得高了一点,但说穿了,敝局并不是想赚这笔钱,而这关暗含拒保之意,因为大凡这类连内容都不愿让镖局知道的镖,其中必简单,但为了镖局虚名起见,又不能不接,所以把价钱定得高高的,如顾客愿意付此高额保费,敝局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白剑“哦!”了一声,道:“那是说贵局对这趟镖已有了戒心。”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这趟镖成交得很秘密,按镖之后,就放在老汉自己房中,由老汉亲自看管,哪知一觉醒来,那木盒竟不翼而飞了。”白怀道:“那来投保的人,是怎样的人?”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是一位中年儒生,好像名叫宋佟,他当场付了一张五万两银子的庄票,取了敝局收据之后,一直到现在,就再未见现身了。”“镖货丢了多少天了?”“三天!”“那宋佟还找不找得到?”“他留了一下地址,我也派人去找过,听说他已首途往峨嵋去了。” 白剑道:“查出什么线索没有?”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笑道:“杳如黄鹤,半点眉目也没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李虎叫声传了过来道:“师父,李老头回来了,李老头回来了……”“请!请!快请他进来!”三星追月谭三环这里叫请,便李虎却是把李第头抓小鸡一样拉出进来。他原来就是这样抓着李老头而来,一时要他放手改请,已是没有时间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有眼不识泰山,把短叟武显的朋友委屈在厨下当伙夫,将来已是无法向武显交待,这时再见李虎把李老头倒拖进来,那还能不生气,暴喝一声,吼道:“混帐东西,为师真要被你们气死了!”李虎被骂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愕道:“师父,我……”他还以为找回了李老头,应是大功一件哩!披风刀李四海接着也大喝一声,道: “畜生,还不快快放下李大侠!”李虎一愣,李龙一晃身迎过去,双手托住要老头,道: “兄弟,你放手,把李大侠交给我。”他接过李老头,再一注意,发现他的穴道被李虎制住了,微一摇头,伸手拍开了他被制穴道,接着把他靠在椅子上坐好。李老头吁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目,蓦地发现总镖部三星追月谭三环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失惊地啊了一声,就要站起来行礼…… 三星追月谭三环这时哪还有总镖头的架子,哈哈一笑,按住李老头,道:“李大侠,老汉有眼无珠,不识大侠卢山真面目,在自在江湖上混了这些年了……”李老头白眼一翻,现出一副手足无措的神情,道:“啊!啊!啊!总镖头你不是要开我的玩笑。”披风刀李四海接着又道:“李大侠,你看座上那少侠是谁?你不用再瞒我们了。”李老头眼神向白剑身上一扫一,暗吃了一惊,忖道:“他是谁呢?老夫不认识他,他倒知道了老夫的底细,这可不能装扮下去了,再装扮下去便显得小气了。”江湖奇人就是江湖奇人,李老头哈哈一笑,昏暗的双眼,陡然一亮,射出两道精光,同时那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也随这一变。变得精神奕奕,转向白剑一抱拳,道:“少侠,老夫健忘得很,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白剑直身欠身,微微一笑道:“在下这是第一次拜识老英雄。”他们竟然谁也不认识谁?三星追月谭三环与披风刀李四海不由同时一愕,止不住疑神疑鬼,那李老头更是一愣道:“少侠不认识老夫,为何老夫寄住此间?”白剑道:我想短叟武显大侠一定向老英雄提起过在下。”李老头一震道:“你就是那……”白剑哪让他说出自己真名实姓,截口便说道:“不错,在下就是武大侠对你提过的易凡。”李老头吟了一下,遂即点头道:“不错,不错,武老儿跟老夫提起过你这娃儿。”此老何等老练,心中虽然生颖,竟不动声色,也不戮穿他的假冒,反而也称了白剑一声表示表示关系密切的“娃儿。”这时,三星追月谭三环才暗暗出了一口气,再不说话,就有作主人的风度了,呵呵一笑道:“请,李大侠请上坐,老汉还有许多要慢慢向李大侠请教哩!”李老头却无心入席,一笑道:“总镖头,你可是想问你失镖的事?”三星追月谭三环抱拳到胸道:“请李大侠多多请教。”李老头道:“不知总镖头相不相信得过老夫?”三星追月谭三环连声道:“相信得过,相信管进,老汉岂有相信不过武大侠的朋友之理。”那李老头双一翻道:“如果老夫不是短叟武显朋友呢?这样说来你是只相信武显,而不相信老夫了?”三星追月谭三环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打了一个哈哈,把脸上的红晕盖了下去。李老头面色一正道:“总镖头如果信管过老夫,失镖的事,就等老夫晚上三更回来再谈,现在老夫要同易少侠去办一点别的事去。”三星追月谭三环心中再急,也不能说半个“不”字,连声:“遵命!遵命!但李大侠先喝两杯如何?”李老头摇头道:“现在不用了,晚上你再补请就是。”头一转,向白剑叫了一声:“娃儿,跟老夫走!”双肩一晃,人已速失不见。李老头对白剑有所怀疑,有意试试他的功力。所以说走,毫不给准备的时间,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人只觉眼睛一花,连白剑也不见了。李老头展开身法出了三星镣局,暗中加劲,放加速度径自出了城,回关一望,只见白剑衣袂飘飘,竟然紧随身后,一点不慢。 老老头暗中一皱眉头,用出了八成功力,脚下更是快疾如飞,在他想来,白剑决难追随得上,因为他根本不相信白剑就是就是武显所说的白剑。奔行了一阵,回头望去,哪知实在出于意外,白剑仍然紧随身后,步履轻松,毫无吃力这像。李老头暗暗吃惊,心中可也就起了杀机。要知这老头与武显有着地命的交情,武显断臂之痛,受辱之恨,在他说来,何异自己身受,他也从短叟武显口中知道了那批蒙面人的厉害,他却不能再蹈短叟武显的覆辙,因此存了先下手力强的打算。白剑只知道李老头是带他去见短臾武显,哪想得到李老头别有用心。一阵急行,进入了一座荒凉的山野之中,李老头施出全力疾进,奔行如电,片刻之间,来到一块山岩之前。岩前杂草丛生,杂草中隐隐现出一个洞口,两人弯腰进入洞内,行约二三十岁,李老头突然停步,道:“少侠,到了。”按着指着脚下一个向下的洞口道:“武老现就住在这地下洞府之内,你随老夫下去吧!”踊身一跃,便没入那洞口之内。白剑跟着也跳入了洞内,他原以为洞同偿过十丈八丈,哪知下落十几丈还没有到底,他倒毫没有对李老头起疑,还暗笑短受武显真是成了惊弓之乌,选了这样一个绝地来练奇技…… 念中身形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忽然,“扑通!”的一声,身子已落入一口奇寒澈骨的泉井之中,幸好白剑还识得几分水性,身子疾快地又冲出了水面,右臂一探,注足真力的五指己裂石而入,插入井壁之中,定住了身子。这时井口之上,传下李老头的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也未免太狂做了,老夫是什么人,岂会像武老头一样,再上你们的当。”“糟糕!他把我当作那些蒙面人相待了,难怪一路上,都极少说话。” 白剑急和大叫道:“李大侠,在下就是白剑,你老这次可真是以真当假了。”李老冷冷的道:“凭你那副鼻歪嘴斜的长像,也敢冒充白少侠,你简直欺人太甚了。”白剑又大叫道:“李大侠,在下真是白剑。”“你要老夫相信你是白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你说太阳能从西边出来么?哼!哼!老夫也不为己甚,不再不井投石,人有本事爬得上来,你就慢慢爬吧!老夫不陪了。”怀了一连又叫了几声:“李大侠!李大侠!……”叫声为井壁所束,声震发中雷,井水被激得飞扬四溅,可是,再不闻李老头答活,他早已离开了。 白剑在井底弄了个啼笑皆非,这不能怪李老头,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自愿化名易凡,李老头问教不问,就把自己带来,天下哪有这样糊涂的成名前辈?只有自己这种傻瓜,简直是太嫩了。白剑自怨自艾了一阵,没办法,只有提起全身真力,化指成钢,两点交替地向井壁之上插去,沿壁而上。爬了一阵,井口还不知有多高,而他已是精力消耗过甚,再也爬不动了。他只有停下来,调息了一阵,恢复体力之后,又慢慢向上爬。那井壁高达四五十丈,可真把他累惨了,他一连停下调息了三次,眼看还有七八丈才能爬出井口,可是这时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再也爬不动了。那李老头真厉害,要是让他在三星镖局咆饱了之后再走,就是再有四五十丈,再难不倒他。白剑这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几乎要认命了。突然,在他脚下丈远处,扬起一声大笑,道:“真看不出你这小子,一身功力这样深厚,如让你逃出手去,将来不知有多少人要受你的害……”话声中,一道指力已疾时而上,正中白剑脚上“涌泉”泉,白剑本已精疲力竭,再一中指,哪还魂得住,劲力一泄,再也挂下住身子,人便像陨石一般,向井底掉了下去…… 突然,另一个声音呼道:“奎元兄,要留活口,这小了功力既然奇高,或许我们用得上他。”白剑方暗吁得一口气,忽然膘际一麻,便人事不知了,当他被解开穴道醒转进,已处于倒挂的石洞之内。眼前正站着那几乎要了他拿的李老头和他长日相信的短叟武显,白剑心花微放,叫了一声:“武老前辈……”便待翻身坐了起来。短叟武显愕了一愕道:“你…… 你的声音听来好熟?”白剑道:“我就是白剑呀!你!……啊!我变了形,所以你不认识我了。”短叟武显沉吟了一下,道:“你能不能马上恢复你本来面目?”白剑道:“能!请你先解开我的穴道。”短叟武显点头道:”好,老夫这就替你解,不过老夫把话说在前面,你如妄存心机,那就莫怪老夫对你不择手段了。”说罢,他便要伸手去替白剑解穴,李老头一旁表示异议道:武兄,你还没有上够当么?”短叟武显闻言一缩手道:“李兄,依你之见呢?”李老头道:“改易容颜,不外用些药物擦在脸上而已,你要他说出复容方法,我们替他代劳就是了。”白剑道:“在下这变容之法,与众不同,非亲自动手,无法复原。”李老头哈哈一笑道:“武兄,听到没有,我们现在大约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了。”短叟武显也是双眉一挑,冷哼道:“小子,老夫希望你不要聪明所被聪明衰,快说,你到底是谁?”白剑苦笑道:“我本来就是白剑,你叫我说什么呢?”短叟武显吼了一声道:“说什么!说你怎知老夫与白少侠的约定和你引来的用心,如有半句虚言,老夫可不再自惜身份,要用非常手段对付你了。” 此老连番受挫,说来可不是好玩的。白剑心头一凛,却吓出了他一个办法,不由哑然一笑,道:“白剑啊!白剑!你这两天遇事怎么老是颠三倒四,自己找自己的麻烦……”李老头道:“你嘴里乱七八糟说些什么?老实告诉你,你不要枉费心机了。”白剑微笑道:“在下原有一封家师给武老前辈的信,贴身收着,那就麻烦老前辈你自己动手,取出来吧!”短叟武显这倒不再犹疑,伸手从白剑身中取出那封信,这封信刚才已被井水打湿,幸好尚未破碎,短叟武显把信在手,望了一望,果见信封上写着“武显老友亲密启’:七个字。短叟武显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李兄,这封信正是给小弟的,请你代替他解开穴道吧。”李老头摇头道:“且慢,你看了信,再解他穴道不迟。”看来此老做事真是一丝不苟,老靠得很,连急待获自由的白剑也不由暗中点头不止。短叟武显慢慢撕开信笺,看完了节杖先生给他的信,双手一合,又把那封信震成粉碎,呵呵笑道:“李兄,不错,他天上是我那白老弟,请快快替他解开穴道。”他老头也展容一笑道:“你这叫自讨苦吃,可怪不得老夫!”伸手拍开了白剑的穴道。白剑翻身坐了起来,含笑向两老抱拳道:“多谢!多谢!今日多承赐教,以后我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接着,只见他在自己脸上揉了几下,奇迹立生,可不完全变了一个人,才不是原来那歪鼻斜嘴的怪样子了—— 第九章 此事离奇 这样简单的变形法,简直太神乎其技了,两人看得不由都愣住了,短叟武显错愕了一阵,点头一声慨叹道:“名师出高徒,想下到只一年半时间,你就已经成就非凡!”李老头双眉一蹙道:“武兄,他到底是谁的徒弟啊!”短叟武显望着李老头笑了一笑道:“说来我门倒颇有渊源……”话声一顿,突然停住了。李老头眉头刚一皱,短叟武显已转头笑向白剑道:“白老弟,这位四海游神李奎元算来还是令师一位师侄,你该见见这位师兄了。”自剑从小就听说四海游神在江湖上算得一怪,一生行踪不定,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人又爱管闲事,凡是他伸上了手的事,不达目的不止,难惹难缠之极,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位异貌不扬的老人。 白剑不敢怠慢,一声:“李师兄,请受小弟一礼。”人已拜了下去,四海游神李奎元大叫一声道:“且慢,武老兄,你得先把话说清楚。”白剑被他这一叫,也就不好意思再行礼下去,只好讪讪地站在一边。短叟武显道:“节杖先生是你什么人?”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怔道:“你是说白少侠就是我那师姑丈的传人。”短叟武显道:“可不是!”四海游神李奎元老脸开花,呵呵一笑道:“白师弟,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了。”白剑再向此老见,此老也就不再客气了。三人重新坐定,白剑心中念着史姥姥,开口便道:“武老前辈,你有史姥姥的消息没有?”短叟武显摇头一叹道:“不但史姥姥的消息没有,连那个蒙面人也似乎同时在江湖之中消失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截口道:“武兄,你后面一句话得修正了。”短叟武显双目一瞪道: “他们又出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小弟现在不正要告诉你么?”短叟武急口催道:“快!快说,他们可是追踪白老弟而来,因而……”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但他们这次倒不是为了白老弟,而是照顾上了三星镖局。”短臾武显因不知三星镖局失镖之事,闻言一震道:“三星镖局出了什么事?”“他们丢了一趟空镖。”“空镖!” 短叟武显眉一皱,色显得非常凝重。白剑也是一怔,道:“空镖,你的意思可是说那木盒之内空无一物?”“可不是!”白剑剑眉一轩:“师兄,你怎样知道的?”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我一直追了他们二百多里路,亲眼看见他们,打破坚锁撕去封条,打开木盒之后,只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木盒一抛,悻悻而去。”白剑道:“他们会不会先反东西取支,然后有意做给你看?”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白师弟,你想老师兄会这样糊涂么?”短叟武显轻,‘咦!”了一声,道:“难道那托镖的人,存心要斗斗那蒙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道:“谭三环夹在中间,只怕有得受了。武兄,我看谭三环很想借重你,你要不要去和他谈一。”短叟武显沉思了一下,摇头道:“我看我还是不出面的好。”四海游神李奎元向剑道:“你去不去?”白剑道:“我反天上不用本来面目,有机会碰上那些蒙面人的事,我自然要去。”白剑依然用手法变回歪鼻斜嘴的容貌,与四海游神李奎元别了短叟武显,三更时分,赶回了三星镖局。 这原来是接待白剑的那间客厅,三星追月谭三环和披风刀李四海已是摆宴相待,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现身,便被三星追月谭在环迎入上坐,先敬了他们三大杯,才抱拳向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李大侠,老汉真是有眼无珠,没想到你就是名震江湖的四海游神……”四海游神李奎元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谭大镖头果然了不起,老夫是被你认出来了,我先喝天下杯,以谢相瞒之罪如何!”一口气干了三杯,但地问也不问,人家是怎样认出来的。三星追月谭三环和披风刀李四海也各陪了三杯,接着,三星追月谭三杯又把酒杯一举,笑向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李大侠为了敝局这次失镖,日夜追踪,往返四百余里,高义可风……”四海游神李奎元再也忍不住截口道:“且慢!总镖问,你好像看见老夫替你追镖似的?”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不瞒李大侠说,老汉另有一位朋友也适逢其会,看见了李大侠,并蒙他把镖送回来了……嘿!嘿!嘿嘿!……敝局一样非常感激李大侠盛情,特别敬重李大侠。”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生豪放不羁,他能追踪别人,第三者又发现了他,这原算不得什么,什不得大惊小怪,脸上还微笑点头不止,但一听三星追月谭三环说那镖已被追回来了,他却不够一阵愕然,他明明亲眼所见,那只木盒已被打开,内中空无一物,应该说送回来的只是一只空木盒,怎可说是镖送回来了?心中方自嫡咕,这时,三星追月谭三环,已说完了话,一仰脖子,先干为敬,又向他一照杯底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口中呵呵有声,喝了杯中的酒,汕讪地笑道:“恭喜!恭喜!像这类镖,能原物追回,可真不易啊!”三星追月谭三不一笑道:可不是,那偷镖的人,中人一打开木盒,纵能原物追回,对那托镖的人,也就很难交待,老汉这块‘三块镖局’的招牌,便也不好意思在道上混了。哈!哈!哈哈!总算敝局吉星高照,平日人缘还不错,有好朋友帮忙,渡过了这一关!不用再试探,三星追月谭三环的话已够明白了,那只木盒完好无缺的无缺追回来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自己惊讶惘不说,当着白剑的面,更显尴尬,这样自己岂不成了老糊涂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一脸木然地道:“总镖头可曾仔细检查过,那镖确未动过?”三星追月谭三不失物得回,心情愉快,一点也不觉得四海游神李奎元这一问,不甚适宜,呵呵笑道: “检查过了,箱是一分一毫异状都没有。”忽然,他一转身,向里间走了进去,接着便见了双手托着一只长方形的木盒走出来,口中还笑声不绝地道:“你们大家看,这木盒不是好好的么?”四海游神李奎元可不能不顾身份地真去检视,只好苦在心里,笑在脸上,道:“可不是,果然完整无缺!为庆贺总镖头原壁归赵,大家干一杯。”这杯酒喝在他肚中,真比毒药还难受。心里再难受,也不能任意流露出来,另一个念头,又使他声音一低道:“不急,这是哪一位大侠替总缥头追回来的?”三宜月谭三环一直充满了笑容的老脸,这才僵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这……嘻嘻!……李大侠能原谅老汉的苦衷么?”四海游神李奎元胀了一肚子气,忍到现在,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自然再也坐不下去,向白剑打了一个招呼道:“易少侠,你再坐坐,老夫却有事得先走一步了。”一面起坐一面抱拳为礼道:“对不起,老夫有一占小事,尚待料理,叨扰总镖头之处,容后再报!”口说着,人已到了门口。 披风刀李四海忽然取了一杯酒,晃身挡住四海游神李奎元,含笑道:“请李大侠干了这一杯,在下一言表教。”人家敬酒来,四海游神李奎元只好停身接过酒杯,仰首喝了那杯酒,打起笑容道:“李大侠有何见教,老夫知无不言。”披风刀李四海还是笑笑地道:“李大侠,隐身敝师兄三星镖局,大约有一年半了吧?”凭空一问,四海游神李奎元为之一怔,望了披风刀李四海一眼,只见他脸上除了一丝笑意外,平平板板地,一无表情,令人莫测高深。四海游神李奎元皱了一下眉头,道:“不错,老夫叨扰了师兄一年半。”披风刀李四海脸上的笑容,因四海游神李奎元的答话,突然而止地道:“以李大侠一你奇侠身份,不惜降尊在敝师兄局中当一名伙夫,不知道大侠此举原因,便于见告否?”四海游神李奎元在江湖上声望比起披风刀李四海来,不知高了多少倍,何况这种话,按江湖习惯来说,就问得有点失礼。如今披风刀李四海竟然问出了口,足见他们对四海游神李奎元心中极为不快,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对他没有也敬意。四海游神李奎元何许人也,哪能受得了这一遭,不由怒火中烧,发出一声震天怒啸…… 笑声一起,大厅门窗无风自动,桌下杯盘互碰作响,肃杀之气,顿时充满了全室,笑声落后,只见四海游神李奎元苍眉舒卷,精芒似电瞪目对着披风刀本四海道:“可以,但,不是现在……”话声一落,大步向披风刀李四海横冲了过去。披风刀李四海有心不让,又抵不住四海游神李奎元那股无形劲力,只好一面闪身让路,一面大嚷道:“你……我未免欺人太甚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大喝一声,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白剑剑轩,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气,力达四肢,静以观变…… 四海游神李奎元蓦地回身,怒喝一声,道:“你们要待怎的?”三星追月谭三环这时正好已们身到了披风刀李四海身边,斜身护住披风刀李四海,抱拳陪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老汉乃是送李大侠!”四海游神李奎元暗叹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三星追月谭三环望着四海游神李奎元背影,摇了一摇头,发出一声无言之叹,回身就座,不好意思地向白剑讪讪地一笑道:“此老仍是妾辣之性,他却误会了敝师弟一片诚意。”剑目光弟注在三星追月谭三环脸上,道:“在下素闻总镖头好客仗义,交尽天下英雄豪杰,哼!哼!如今在下……”这时三星追月谭三环要再不说一句话,便显得在够身份了。他瞪了坡风刀李四海一眼,叹声截口道:“易少侠,你可不能再生误会,请听老汉慢慢道来。”白剑态度严正地道:“只要总镖总说得有理,在下愿为你们两方化解这场误会。” 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笑一声,道:“老夫得到一个消息,对李大侠极是不处……”话声一低,接道:“少侠,敝局的真正老板,乃是乾坤大侠,自乾坤大侠被害的消息出现江湖后,此老便潜来敝局,乾坤大侠一批老朋友,对他很是不谅解,敝师弟因见他这次为敝局失镖极是热心义气,不像对本局有所不利,有心把话说明,替他消除别人对他的误会,想不到…… 嘿!嘿!他倒误会老汉师兄了”白剑故作一怔,道:“真的么、三星迫月谭三环道:“老汉为人,少侠或许不大清楚,短叟武大侠对老汉却知之甚深,大家都是朋友,迟早总有面对面的一天,老汉岂能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啊!……”顿了一顿,接道:“他带你见到武大侠没有?武大侠要是来了就好了。”白剑原从短叟武显口中,得知三星追月谭三环为人很不错,但就目前气见,却叫他有点不敢大意,同时,心中一支,暗忖道:“武老前辈要是愿意让他知道行踪,也等不到今到来替他告诉他了,真不愿让他知道之理甚明。”此念一生,只有昧着心扯荒道:“没有,武大侠离这里还远呢!李大侠只告诉了在下武大侠隐修之地。” 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老汉也相信武大侠不可能就在附近,以武大侠的为人,他听说老汉丢了镖,只伯早就来替老汉主持大计了。”顿了一顿,又自持着道:“武大侠只怕也不知道李大侠被大家误会的事,少侠将来见到武大侠,务请替老汉解释一二。”白剑点头道: “总镖头放心,大家都是朋友,在下一定促请武大侠出面,来化解你们这次的误会。”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笑道:“老汉心坦克有一句想请问少侠,少侠听了如觉不便置答,尽可直言,老汉绝不再问,不过少侠可不要像李大侠一样误会老汉。”白剑一笑道:“哪里! 哪里!总镖头有什么话只管下问,在下没有不能对人说的话。”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 “那么老汉就放肆了,哈!哈!哈哈!”最后那几声笑,可以说是表示歉意,也可以说是替自己壮胆,因为白剑显露过了的功力,他们实在有点惹不起。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了几声,低声下气地道:“少侠,李大侠既然不是带你去见武大侠,那他把你拖出去做什么的呢?”自剑剑眉一轩,哈哈大笑道:“说来只怕总镖头你便不会相信……”三星追月谭三环截口道:“相信,相信,少侠根本人没有敷衍老汉的必要,所说的话,老汉自是相信得过。”白剑笑口不绝地道:“你说他带在下到什么地方去了?……哈哈,他带在下到家中去了!”三星追月谭三环一愣道:“老汉只听江湖传言,四海游神李奎元光棍一个,他会有家,这真叫人难以相信。”白剑脸上微露不悦之色道:“那是否真他的家,在下不得而知,他是那样说,在下也就这样告诉总镖头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陪笑道:“少侠请莫生气,老汉不是相信少侠的话,而是这事过于出人意料之外。一时叫人不易相信。”白剑冷笑一声,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与在下毫无关系。”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少侠亲自所见,自然是事实,老汉不相信也不行,但不知他家中有些什么人?” 白剑爱理不理地道:“一个老太婆,两个女孩子,共是三个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但不知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白剑硬硬地一摇头道:“这一点,在下答应过他,绝不告诉任何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是!是!老汉说过,少侠不愿回答的,老汉绝不勉强,不过……”白剑起坐笑道:“初来乍到,对他所知有限,其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多谢酒菜招待,在下就此告辞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少侠明天有空没有?” 白剑道:“总镖头问这个作什么?”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少侠如果有空,敝局明天有一个小小的聚会,大半都是我们的老朋友,老汉非常欢迎少侠也能前来赏光。” 白剑未置可否地别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故意在城中四处转了一圈,等到夭色一黑,偷偷地到了短叟武隐居之处。 白剑入得短叟武显居留的山洞,只见短叟武显兀自一人低头沉思。 目前白剑的功力已是超过了短叟武显,短显武叟心有所思,竟未发觉白剑已经到了身前,犹在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地喃喃自语不已。 白剑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等了一会,仍不见他发现自己,不由感慨地暗叹了一声,付道:“此老一生啸傲江湖,几曾像这样伤过脑筋,唉!这都是我连累他……”一时感慨丛生,自己也不知不觉思前想后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地相对了不少时间。 蓦地,短叟武显忽然叹了一声,道:“唉,他们这时候怎的还不见一人回来?”一抬头,正好迎着白剑闻声向他投去的眼光,短叟武显也无惊讶之状,但脸上却迅快地掠过一抹凄惨的苦笑,缓缓站了起来道:“你回来多久了?”白剑陡然之间,发现此老一年半不见,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当年的万千豪情了。 白剑乃是热血汉子,心有所触,但片刻难忍,不由脱口问道:“老前辈,你……你近来还好么?”短叟武显似也看出了白剑心中的感触,愣了一愣,哈哈朗笑道:“老夫哪里不对头了……”笑声里充满了往昔的倔强,不料一声冷笑传来,却在他头上泼下一盆冷水、道: “武兄,你这就不对了,你以前不说,是怕白师弟分心,妨碍他用功,你现在隐瞒,就显得不知轻重了。” 说着,四海游神李奎元已回来了。 白剑心中猛然。一震,道:“什么?老前辈你有什么话瞒住了晚辈?” 短生武显一笑道:“大惊小怪什么,被人暗中下了一点毒。算得了什么!” 白剑脑中闪电般浮现起上次与他道别时,他那异样的神情,心中一阵感动,道:“老前辈,你这又何必哩!你难道不知家师的能力么?” 短叟武显道:“此毒老夫自己也知道解,只是一时配不到药中一味主药而已,你想我该为这点小事惊扰你们么?”白剑道:“可是你现在并未找到那主药呀!” 短叟武显道:“找药又不是比武,强者必胜,靠的是各人的机缘,机缘一到,垂手即得……”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武兄这话倒是高人之见,同时吉人也真有天相,我们等待的那人,可不正在这时候到了三星镖局了。” 短更武显神情激扬地哈哈大笑道:“段一平呀!段一平,老夫到底等到你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去!” 他这时哪还沉得住气,身形一晃,就要前往三星镖局。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臂一横,挡住他道:“你这时去找他干什么?”短叟武显一怔道: “你忘了你潜伏在三星镖局的目的了?自然是找他要解药去!”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你这时去找他,他要不承认哩?” 短史武显瞪目道:“有那对小混蛋作证,他能不承认?” 四海游神李奎元呵呵一笑道:“老哥哥,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当着李四海的面,只怕你剥了那小小混蛋的皮,他们也不会说一句真话!” 短叟武显冷笑一声道:“老夫可以找谭三环。”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你是谭三环的朋友,段一平就不是谭三环的朋友么?哼!哼!只怕这时谭三环已不认得你这位朋友了。” 短叟武显眼一翻,大叫一声,道:“他敢!” 四海游神李奎元微微一笑道:“老夫刚才就是被他轰出三星镖局的,你说他敢不敢?” 四海游神李奎元江湖身份并不比短叟武显低。四海游神李奎元这样一说,短臾武显那股气势,不由的为之一泄,因为他们既敢把四海游神也轰了出来,显然眼中也没有他短叟武显了。 短叟武显何等经验阅历之人,可以冲一时,但绝不会糊涂到底,神色一凝,怔了半天,道:“世道炎凉,人心不古,洞金指段一平都变了,那一环自然更不足道了。”废然打消了立即去找洞金指段一平的念头,接着,双眉紧锁,一面请白剑等落坐,一面又道:“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先说来小弟听听。” 四海游神李奎元深深地一叹道:“小弟气都要被他们气死了,实在说不出口,白剑,你替我说了吧!” 白剑心中早就别有所思,只因一时插不上嘴,这时他却先要解决自己心中的疑难,接口便道:“且慢,老前辈,请你先告诉晚辈一一个事实。”短叟武显忽然也想到了一事,皱了一皱眉头道:“你也且慢,老夫觉得你这老前辈的称呼,得改一改了。令师兄与老夫兄弟相称,你却在一旁老前辈长老前辈短的,这实在有点不对劲。” 白剑饮水思源,摇头道:“老前辈怎可这样说,要没有你老,晚辈哪会有今天。” 短叟武显一笑道:“你这就信过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徒弟,你再叫我老前辈,不怕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知自爱么?”四海游神李奎元也道:“武兄说得不错,剑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心时态着武老哥的一番盛情就是了。”剑抱拳一礼,道:“好,老哥哥,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一顿,接着问出心中的疑问道:“老哥哥要找洞金指段一平,可是怀疑小弟转送给你服下的那粒‘小还丹’乃是他暗中弄的鬼,成了你中毒之因?” 短叟武显道:“根本就不是怀疑,老哥哥很快地就发现了其中阴谋。”白剑皱了一皱眉头道:“小弟有一个想法,只怕他当时要毒害的不是老哥哥,而是小弟。”短叟武显道: “我也是这样看法。”白剑道:“以小弟当日武功,他们要取小弟之命可说如探囊取物,似乎用不着费什么心机吧?” 短叟武显点头道:“他们就是不要老夫的命,老夫也不一定活得下来。”白剑道:“他们为什么不要小弟的命呢?”短叟武显一皱眉道:“这……”白剑道:“小弟记得白英奇公子告诉小弟,他也是中了毒,一直拖了数年,才齐志而残。当然,那些人要是存在着斩草除根,怕他复仇心理,也早可随时要了他的命了,他们为什么也不马上把他置于死地呢?”短叟武显忽然“啊”了一声,却并无下文出口,只倾耳听起来。 白剑停了一停,未见短叟武显说什么,又道:“我觉得那些恶徒现在的目的,不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而是想从白英奇和我身上追寻什么东西?” 短叟武显一拍大腿道:“对了!你说得一点不错,你到底得到了白英奇一些什么东西呢?”白剑道:“最初是四样东西,一支铁木奇剑,一本武功秘瘦,一把小金戈,一块铜牌。后来,武功秘复被人抢去了,铁木奇剑也被史姥姥收回去了,如今我身上就只有小金戈和那块铜牌了。”短叟武显摇了摇头道:“他们如要这四样东西中之一,早就到手了。”白剑道:“小弟也是这样想。”短叟武显大叫一声道:”这史老婆子真该死,她一定有所藏私……” 白剑道:“是否如此我们暂且不谈,话又说回来,那些人既然下毒的目的在我,老哥哥你中毒的事,只怕还不便让他们知道哩!”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剑说得有理,反正那段一平也跑不了,我们得多想想再采取行动。”短叟武显叹了一口气道:“我跑了一辈子江湖,可从来没有遇上这么难缠的对手。老弟,你把在三星镖局所见的一切说来听听,让我全盘地想一想。”—— 第十章 足见故情 白剑于是替四海游神张奎元把他在三星镖局所受的折辱,一一告诉了短叟武显。 短更武显只听得怒须暴张,吼声如雷道:“岂有此理,老夫非去找谭三环问个明白不可。”一顿足,怒冲冲便向外走。 白剑方待出声阻止她,却见四海神李奎元暗中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自剑略一迟疑,短叟武显已飞身而去。 白剑剑眉深锁道:“师兄,你为什么不让小弟阻止他?” 四海游神李奎元轻叹一声,道:“师弟,你曾和他相处过不少日子,难道还看不出他的为人么?”自剑道:“小弟正因了解他为在最是热情义气,所以怕他一不小心,会吃亏上当。”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他与三星追月谭三环数十年交情,如不让他自己看个明白,他如何能死心。”白剑想了想,也认为四海游神李奎元的话无不无道理,只是放心不下,忧心忡忡地道:“小弟暗中曾见过那洞金指段一平一面,深觉此人极为阴毒……” 四海游神李奎元忽然摇头道:“别打搅我,让我静静想想。”说着凝眸沉思起来。 白剑哪知四海游神李奎元此人,最是足智多谋,同时也不拘小节,许多占板偏执之士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却毫不在乎地但能做出来。试想,他要是处处讲求身份,也就不会在二星镖局当一年半年伙夫了。 白剑正摸不透这位师兄弄什么玄虚的时候,忽见四海游神李奎元自言自语道了一声: “就这样办,我们就各显神通吧!”接着,向白剑说出一番原由,只见白剑展颜而笑,点头不已…… 短叟武显一口气奔到三星镖局,这时已是初更时分,但三星镖局之内,却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短叟武显走到门口守门汉子之前,干咳了一声,道:“你们总镖头在局子里么?”短叟武显隐伏一年半以来,一面要运功抗毒,一面还要精研武技,因此弄得心力交疲,惟悴不堪,叫人见就不顺眼,而他那口气,偏又大得吓人,连个“请问”都没有,那守门大汉,更是高傲地一仰头,没理会他。 短叟武显也就懒得再开口迈步向门内走去。 那大汉没想到短叟武显竟敢向里面直闯,怔了一怔,大吼一声,道:“老头子,哪里去?”说话间,五指齐张,向短叟武显后领抓去。手指一落,只见短叟武显肩头微晃,那大汉立时鬼叫一声,抱着抓人的手,在原地跳起了魔鬼舞。 短叟武显头也不回,一迈步就到了厅内。 三星镖局一阵大乱,披风刀李四海大吼一声:“什么人?好大的狗胆,敢到这里来撒野?”闪身而出,挡在短叟武显面前。 说良心话,他也实在没看出来人就是短叟武显。 短叟武显挟怒而来,心中更不是味,冷笑一声,道:“李四海,你敢向老夫张牙舞爪,老夫马上就叫你丢人。”披风刀李四海闻声一震,再一凝神注视,先“啊”了一声,随即一拱到地,涨红着一张老脸,陪笑道:“原来是老哥哥,小弟真是瞎了眼,尚望老哥哥……” “什么人……”三星追月谭三环也闪身而到。 短叟武显眼目一瞪,迎着三星追月谭三环冷哼一声道:“谭三环,你现在自然不认得老夫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抢前一步,拉住短叟武显的手,哈哈大笑道:“该骂!该骂!小弟愿意领受。不过,小弟要不使些手段,又怎能请得到老哥哥的大驾!”短叟武显一愣道:“什么?你是故意气老夫的!”三星追月谭三环只是笑不绝口,道:“请!请!里面有很多老朋友,正在恭候老哥哥哩!”短叟武显眉头一皱,也就拉不下脸来了,被三星追月谭三环请进第三进大厅,大厅上摆有五桌酒席,酒席上至少有一半的人与他都是相识。 大家都纷纷起坐,含笑相迎。 短叟武显被请人中间首席坐了下去。 坐在他右手边的,正是那位使他恨得牙痒痒的洞金指优一平,洞金指段一平还特别向他表示亲近,一到就敬了三杯。 坐在他左边的是反手剑朱七,同桌的除了主人三星追月谭三歪外,还有烈火太岁雷震,好好先生许良,铁笔判官江青,风雷叟石磊,合起来共是八人,也都是江湖上显赫一时的成名大侠。 酒过三巡,二星追月谭三环亲自替洞金指段一平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满了,双手捧着酒杯,立身向洞金指段一平举杯道:“小弟这次失镖,多承段老你义伸援手,敞局微名得以幸保,今当着各位好朋友面,谨以至诚,敬老兄你一杯酒,以表寸心,请!”以,仰脖一饮而尽。 洞金批复段一平呵呵一笑,道:“老弟,何必这样生分,你我自己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端起面前酒杯,也一饮而尽。 接着,这个也向洞金指段一平敬一杯,那个也敬一杯,短叟武显也不得不皱着眉头敬了他一杯。 一阵礼貌过去,大家方喘得一口气,三星追月谭三环又站了起来,改用沉痛的话声道: “不久前江湖上风言风语,有人说起我们大家的朋友乾坤大侠,在四年多前就被人害死了。 那时,不但小弟不相信,就是在坐的各位也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不幸的是,这个谣言,现在却证实了,我们大家的朋友,乾坤大侠,真的被人害死了。” 接着用手一指第二席首位的七星神弹闻人达,道:“闻大侠,请你把史姥姥的事对各位朋友,作一个说明吧。”短叟武显曾听白剑提及七星神弹闻人达巧逢其会的事,因此极为留神七星神弹闻人达的述说。 七星神弹闻人达把巧遇史姥姥与白剑,得知乾坤大侠被害身死,其子白英奇亦毒发殒命,白剑仗义受托,以及白剑出身红柳庄的事,都一一向大家作了一个详尽的报告。 他这篇报告,说得实实在,与短叟武显所知之事实完全相同,看来,他倒是个有心人了。因此,短叟武显那肚子怒火也消了不少,同时,还替三星追月谭三环设起,怕他上了洞金指段一平的当。 七星神弹闻人达说完之后,三星追月谭三环接着又站起来,以悲愤沉痛的声音道:“各位都是乾坤大侠白老哥的好朋友,大家也知道小弟受白老哥知遇之恩最重,此讯一经证实,小弟真恨不得立即以身相殉,追随白老哥于地下。但想及白老哥哥被害之事尚无头绪,史姥姥与白少侠又下落不明,不知去向,小弟对这些事,又不能撒手不管,因此,在白老哥哥大仇未报之前,只有面颜尚活,为老哥哥尽我最后一分心力……”他是越说越叫人感动,烈火大岁雷震忽然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喝道:“谭老三,别只说那些叫人听了忍不住要哭的话了,你干干脆脆说吧,要大家怎样办,大家照办就是。”三星追月谭二环三星追月谭三环凄然一笑,道:“雷老哥哥说的是,只是凭小弟……小弟这块材料……”烈火大岁雷震道:“那你请个人出来替你掌大旗,不就得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口中:“是!是!”地应着,同时人也转脸过来,向短叟武显一揖道: “武老哥哥,你是白老哥哥最好的朋友,白老哥哥生前,对你也最敬重,这面大放以你老哥……”短叟武显摇头一笑,转脸一拍洞金指段一平肩头,道:“最适当的人选,是名重天下的段兄哩!”洞金指段一平谦让道:“武兄,别开小弟的玩笑了,小弟说句老实话,座中除了你老兄之外,只怕再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三星追月谭三环更是一脸诚恳地道:“武老哥哥,当仁不让,你老哥哥就作成了小弟吧!” 短叟武显沉吟了一下,道:“谭老三,你心中有什么计较。先说出来大家听听。”三星追月潭三环道:“小弟是想请各位朋友,帮忙查探杀害白老哥哥全家的凶手,并打听史姥姥和白少侠的下落,平时以小弟为这三星镖局作联络站,一有所得,就请你老哥哥出来主持大计。”短叟武显道:“这事简单,暂时就由你负责就是,等到采取行动的时候,说不定还有身份高的奇人出来,也轮不到老夫献丑,现在就作决定,未免过早……”三星追月谭三环截口道:“但有时说不定有些事情,需要一个负责为首之人,才方便行事,小弟声望能力都不足主持……” 短叟武显道:“在坐的都是白哥哥的好友,既然能出来帮忙,就不会计较这些,把话说明也就是了,你放手做吧,老夫支持你就是。” 洞金指段一平也点头道:“武兄说得有理,谭老弟,你就多做点事吧!怕什么事,老夫也支持你到底。” 三星追月谭三环犹豫了一下,转向烈火太岁雷震道:“雷兄,你有何指教?”烈火太岁雷震道:“怎样办都可以,只要不噜噜嗦嗦就行。” 三星追月谭三环向大家一揖道:“那么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有什么请求,尚请各位朋友全力支持。” 大家自然都满口答应了。 短叟武显满肚子的话,好不容易等得一个机会,轻轻地向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谭老三,我们暂时退席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三星追月谭三环叫过披风刀李四海,嘱咐了他几句话,向同桌的人打了一个招呼,便和短叟武显转入另一间清静小厅。落坐献茶之后,三星追月谭三环不等短叟武显开口,先叹了一口气,道:“老哥哥,对于四海游神李奎元的事,小弟用心实在只是想激你老哥哥出来……”短叟武显道:“这个你已经说过一次,不用再提了,我不怪你就是。现在,我有一句话问你,希望你能说实话。”三星追月谭三环惶恐地道:“小弟……小弟不敢斯瞒老哥哥。”短叟武显道:“我问你,你当着大家提起白老哥哥被害的事,又自告奋勇担负总联络之责,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授意要你这样做的。”三星追月谭三环怔了一怔,道:“武老哥哥,你想小弟受白老哥大恩,难道不该挺身而出么?” 短叟武显道:“应该!你早就应该挺身而出了,也不在白兄与你交往一场!” 三星追月谭三环环皱眉道:“老哥哥可是怪小弟早没挺身出来?但……但小疵现在才明白真象啊!” 短叟武显话声一沉,道:“谭老三,我问你什么话,希望你答应我什么话,不要支支吾吾的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被说得老脸一红,灿讪地道:“是!是!……”但还没有作很肯定的答复。 短叟武显长眉一挑道:“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幕后一定有人指使你,那人是谁?” 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着脸道:“老哥哥,这不是一件坏事情呀!小弟答应过他,不提他的姓名的。”短叟武显冷笑一声,道:“哼!不是什么坏事,只怕骨子里比什么事都来的坏,也都叫你可怕。”三星追月谭三环猛然一震,道:“老哥哥,此话怎讲?这些人都是白老哥哥生交的知交老友……”短叟武显一叹道:“我就住在这附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到你局子里来的原因么?” 三星追月谭三环一震道:“老哥哥,你不是怀疑小弟吧!小弟……小弟……” 短叟武显道:“我还没有怀疑你,但你局子里人多嘴杂,我不能没有戒心。”三星追月谭三环暗吁了一口长气道:“老哥哥这样谨慎办事,是……?”短叟武显道:“为了自保!”三星追月谭三环一震道:“为了自保!以老哥你一身修为,还伯着谁来?”短叟武显双目一点道:“自然是怕杀害老哥哥的那些凶徒?” 三星追月谭三环越听心越惊道:“你……你……找出眉目来了?”短叟武显道:“没有!是他们盯上了老夫,所以老夫不得不特别小心。”三星追月谭三环道:“盯上了你又怎么样?”短叟武显惨笑一声道:“吃亏的不是他们,而是老夫我,你看,这就是老夫所付出的代价。”话声中卷起左袖,现出一只木制的假手,抬起来在三星追月谭三环眼前一晃。 三星追月谭三环惊叫一声道:“啊!老哥哥,小弟还没有注意到哩!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向你下这种毒手呢?如说你是白老哥的朋友,以白老哥的朋友来说,何止上百上千……” 短叟武显面色一正道:“因为老夫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帮助白剑的人,同时,白剑的行动,也保有老夫最清楚,他倒帮了人家不少忙,所以老夫要你告诉我,到底谁在背后出主意?”三星追月谭三环惶然而惊道:“听老哥哥这样说,小弟是走进圈套里去了,但…… 但……好怎可能呢?”短叟武显冷冷地道:“你相不相信老夫的话?”三星追月谭三环连连点头地道:“相信!相信!……”短叟武显沉声道:“那你还不快把那人姓名告诉老夫!” 三星追月谭三环突然双目威芒陡射,恨恨地道:“为了白老哥被害大仇,我也只有恩将仇恨了,那人,他……他就是洞金指段一平,只因他替小弟送回来了失镖,小弟真几乎上了他的当。”短叟武显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老夫意料,果然是他在后面捣鬼,这番可饶他不得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吞吞吐吐地道:“老哥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短叟武显道:“什么话,你说就是。” 三星追月谭三环轻轻一叹道:“本来这话小弟是不该说的,想那段一增既是凶徒一流人物,老哥哥要怎样对付他,小弟都只有全力支持之理,只是……只是……他刚刚替小弟把失镖送回来,他在大家眼中已是小弟的大恩人,不积压内情之人极容易误会小弟恩将仇报,因此,小弟……小弟想衣求老哥哥,要向他下手,最后在他离开三星镖局之后,那时,老哥哥就是要小弟亲自向他下手,小弟也决不犹疑。” 短叟武显瘦眉一叹道:“老弟,对这种人你还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口中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心中也是奶欣赏他的这份用心。 三星追月谭三环苦笑道:“区区之意,尚望老哥哥俯允。”短叟武显点头一笑道:“老弟放心,我一时还不想要他的命,我还想从他身上追一样东西哩!”三星追月谭三环道: “由他身上追什么东西?”短叟武显突然沉思了一下道:“白剑不知不觉之间,也像白英奇一样被人暗中下了毒,老夫怀疑与洞金指段一平有关系,所以我想从他身上追出解药来。” 他这话半真半假,倒不是对三星追月谭三环有所怀疑,而是基于对方下毒的目的,本是白剑,而不是他。如说他自己中了毒,万一三星迫月谭三环无意之间泄了口风,岂不引起对方向白剑动别的脑筋,这就是老江湖经验丰富的自然反应。 三星追月谭三环一听白剑中了毒,又是一震道:“白剑中了毒,严不严重?” 短叟武显道:“他中的是慢性毒药,据节杖先生说……” 三星追月谭三环,目光陡然一亮,截口道:“节杖先生?节杖先生也帮我们的忙了,老哥哥,你为什么不早说,有他老人家相助,你为什么不早说,有他老人家相助,我们还怕什么?” 短叟武显道:“洞金指段一平是目前可以追索解药的唯一线索,你可千万不能泄了口风被他们逃脱。” 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这个小弟知道,老哥哥请放心,但不知老哥哥还有什么事要小弟做的?” 短叟武显沉吟了一下道:“老夫本想就在你这里制住他,但经你刚才那样一说,老夫只有稍稍变更计划,把他引出去再行下手,待会你可把他排在一间比较避静的房间时以免惊动了别人,碍手碍脚。”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他现在住的那间房正好,不过老哥哥不可大意,那老狗一身功力,似乎比表面所见的还高。”短叟武显一笑道:“你放心,自有人举手之间,就可以制住他。”三星追月谭三环会心地道:“是不是那位来找你老哥的易少侠?” 短叟武显点头道:“你也看出他功力很高?正是他。”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道:“他在这里露了一手哩!……老哥哥,他是什么来头?” 短叟武显微一迟疑道:“他是节杖先生派来的,到底什么出身,我也不便相问。”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老哥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也该回席去了。”短叟武显武显点点头,与三星追月谭三环回到席上,大家酒兴正浓,短叟武显也不动声色,相与醉醉,谈笑风生。 洞金指段一平正端起一杯酒,要敬短叟武显三杯,蓦地,只见他大叫一声,连人带酒扑向桌上。 短叟武显丢待中酒杯,托住他道:“段兄……你……不好!他中了暗算!”短叟武显只有一只手好用,话声中把洞金指段一平托回椅子上,翰指点了他数处穴道。 好厉害的暗器,就这片刻之间,洞金指段一平脸上已是泛起了一层黑色。 三星追月谭三环睹状色变,急嘱披风刀李四海道:“李师兄,请你快去把为兄那颗‘花毒丹’拿来。” 厅中一阵大乱,都围过来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从洞金指段一平衣襟之内找出一支小针,看那受伤位置,正是靠着短叟武显那边的腰部,他望了短叟武显一眼,迅快地起出了那支小针。 短叟武显方待开口说话,却见三星追月谭三环传来一道眼色,把那短针纳入怀中。 短叟武显见他如此神秘,皱了一皱眉头,也就没有再开口。 这时,披风刀李四海已把“花毒丹”取来,三星追月谭三环接过,‘花毒丹”,还没来得及纳入洞金指段一平口中,洞金指段一平已双眼一瞪,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三星追月谭三环手中握着那粒“花毒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又只有短叟武显与三星追月谭三环两入四目相对。 短叟武显长眉紧锁地叹了一声,道:“你刚才不让我说话,什么意思?” 三星追月谭三环从怀中取出那支小针,递给短叟武显,道:“老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暗器?”短叟武显接过那小针,微一皱眉,道:“原来是唐门的‘阴阳贴’,怪不得不及施救。”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如今又扯上唐门了,不知他们与段一平是另有过节儿?还是意在杀人灭口?因此小弟不敢当场张扬。”短叟武显握着那见血封喉,号称“阴阳贴”的奇毒小针,沉吟了半天道:“我想我们要计算段一平的事,别人并不知道,可能是唐门与他的私人恩怨。只是,我们经此一扰,唯一的线索又断了,唉!唐门今天有什么人在座?”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唐门老五正好路过此地,因此被小弟留下来了。”唐老五乃是唐门掌门人唐啸风的五弟,是唐门弟子中最年轻的师叔,在江湖上也相当有名。 短叟武显道:“能不能请他单独来谈谈?” 三星追月谭三环起座道:“老哥哥,你等一等,小弟就去请他去。”举步出了小花厅。 过了片刻,仍不见三星追月谭三环回来,短叟武显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正纳闷间,忽然,窗外有人冷喝了一声:“打!”一道寒芒。穿窗而入,直奔短叟武显胸口,短叟武显举袖一挥,那道寒芒便打在他大袖之上,短叟武显收袖一看,原来又是一支,‘阴阳贴”。 短叟五显双眉一挑,轻喝,声道:“唐老五,你疯了么?”“哼!不知是准疯了?”短叟武显火气上冲,怒喝道:“唐老五,你认为老大不敢惹你唐家,那你就是囱遭倒霉了。” “哼,有种就出来,看看到底倒霉的是准?”短叟武显跑了一辈于江湖,向来所至之处,人见人敬,四年之前,他还到过唐家一次,就是唐老大唐啸风都对他礼敬有加,这唐老五的这种语气,可使他有点忍受不了。 但见他双眉一扬,吼道:“唐老五,老夫就教训教训你!” 吼声中,人已穿窗而出。他人还在空中,便见一条人影疾射而起,翻墙而出。 短叟武显冷笑一声道:“你这时想走,只怕迟了!”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身形不变,借势向上一腾,循踪追了下去。 他轻身工夫,已到炉火纯青之极,何等了得,可是当他越过墙头后,就这视线稍稍一断之间,前面人影,已去得很远了。 唐老五是什么东西,短叟武显钢牙一咬,暗哼一声,道:“老夫要追不上你,也就不姓武了。”脚下加功,人便疾射如电。 追了半盏茶时间,出了城,到了一座十分荒凉的古庙前面。 唐老五身入古庙,短叟武显停下脚步,有点犹豫了,他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冒失乱闯了。 短叟武显目光闪动,打量庙前形势,但见古木耸立,环庙而生,其中一株高大的古柏,枝柳直伸入庙墙之内。 短叟武显纵身上了那株古柏,向庙内望去。 由大门口到正殿,中间还隔着一片大空地,一条麻石宽路,由门口直达正殿前,石路两旁也是松柏成行。 四周挣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大殿中阴阴透出的灯光中却映现出闪动的人影。 短叟武显思付了一下,身形闪动之间,借着两排树的掩护,潜到了殿前,再一操身,纵入一块横匾之后。 那位置正好把殿内情景尽收眼底,只见大殿中央设了一个座位。上面坐着一位四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两旁分站着八个一式绿色宫装的少女,她们面前正站着那个刚才被他迫来的唐老五。 他这时所见到的只是唐老五的背影,他看不到唐老五面上神色,但从话声里,不难听出唐老五内心之中有着极度的惊恐。 只听他颤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座上那中年妇人笑着道:“我问你话,你还没有回答哩!你先告诉我,你们打三星镖局什么主意?”短叟武显暗忖道:“这倒好,有人替我问话了。”那唐老一冷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们迟早也能查得出来……”只见他双手齐扬,一片寒芒,向那群女人罩去,而他自己去身子向后一抑,脚下一使劲,身子疾如脱弦弩箭一般,向殿外倒飞而出。 他出手暗器又密又多,距离又近,又是突然发难,真把那些女子弄了个手忙脚乱,顾得闪暗器,便无暇退敌。 眼看着唐老五人己射到了门口,座中那中年妇人也正好拂散他打出的那把“阴阳贴”,娇喝一声:“你还走得了么?”扬手打出一道红光,直奔唐老五背心。 “夫人伤他不得,老夫还有话问他!”一片掌风从门楣上倒卷而下,先击落的那道红光,接着从横匾之后,飞身射下一人,一指点倒了那夺门而逃的唐老五。 这都是眨眼间的事,发动得快,平息得也快。 短叟武显已乘唐老五不备,出其不意地点住了他,再一反腕把他扣在手中,接着殿内人影纷飞,也把短叟武显团团围在当中。 短叟武显江湖经验老练,先把唐老五往地下一摔,而后抱拳笑道:“请各位不要误会,老夫与此人并非同路之人。”座上那中年妇人接话道:“你跟他既非同路之人,为何搭救于他?” 短叟武显道:“老夫乃是追赶此人而来,因尚有话追问于他,所以冒昧出手,旨在暂时留他一命。老夫只要问他几句话,此人生死悉听尊便。” 那中年妇人见短叟武显已把唐老五放下,足证他所言不假,微一沉思道:“请问老丈尊姓大名?”短叟武显既未易容,亦未化装,更无隐瞒身份的必要,微微一笑道:“老夫武显,不知夫人听说过没有?”那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老夫就是江湖上人称武林双逸长短两叟之一的短叟武显老前辈?”短叟武显含笑点头道:“不敢当,老夫正是短叟。”那中年妇人起座欠身一福道:“小妇人不知是武老前辈侠驾,尚请多多海涵见谅!”短叟武显回了一礼.道:“岂敢!岂敢……” 短叟武显本待接下去也问一问那中年妇人的姓氏,哪知话未出口,那中年妇人已是一挥手道:“为武老前辈看座!”八位少女走出两人,一人把那中年妇人的坐椅移向主位,另一少女则搬来一张坐椅放在客位。 短叟武显见那两个少女处理得有条有理,暗自点头道:“这批女子不知是何来路,似是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刚才看她们闪躲‘阴阳贴’的身法,也都极其高妙,便是老夫在那近距离之下,只怕都非手忙脚乱不可,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她们……”思忖间坐椅已摆好了,那中年妇人肃容入座,微微一笑道:“客中未备茶点,请武老前辈不要见笑少妇人不知礼数。” 那中年妇人太客气了,短叟武显过惯了那放荡不羁的生活,实在感到有点抱束,双眉一皱,哈哈大笑道:“夫人,你要再客气,老夫可就坐不住了。”那中年妇人微微而笑道:“小妇人久仰老前辈誉满江湖,怎敢失礼不敬?” 短叟武显刚才躲在横匾上是由外向内望,靠门这一”边是死角,看不到,这一人殿就坐,门边一角正入眼帘,只见靠墙边的地上,还有四条汉子倒作一推,他不觉微微一怔道: “那几人是……?” 那中年妇人微笑道:“老前辈认识他们?他们正等着老前辈哩!”短叟武显“啊”了一声,恍然而悟,要非她们撞上了制住他们,只怕自己又有得麻烦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道谢,那中年妇人已又一挥手道:“把刚才那个提过来,让武老前辈问话。”分列两旁的少女走出一人,把那唐老五提到短叟武显面前,伸手拍开了短叟武显所点的穴道,却另外点了虚脉穴,使之恢复视听知觉,却不能施展一身功力,绝了他再动心机的念头。短臾武显再仔细打量那汉子一眼,眉头一皱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假冒唐老五之名,来赚老夫?”那汉子打先量了殿中一眼,横目冷笑道:“谁假冒过唐老五,你几时听老子言称过唐老哥的?” 短叟武显被汉子顶得一愣,自己不觉起失笑来道:“算你抓住了理,老夫问你,唐家的‘阴阳贴’,你是哪里来的?” 那汉子道:“唐老五送的?”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老夫倒是第一次听说唐家的‘阴阳贴’会送人。快说,你们把唐老一怎样了?”那汉子凶眉一竖道:“你不信老子的话,还问老子做什么?老子也懒得和你罗嚏了……”蓦地双目一瞪,人便向后倒去…… 那中年妇人以为他已冲开穴道,又打算逃跑,娇喝一声道:“该死的东西,你还有机会么?” 喝声中,双手齐扬,两道红光,一闪而没入那人体内。 那人倒地后,根本就没有再跳起来,那中年妇人红光出手才发觉自己出手得快了一点,似乎那汉子不是想逃,而是自绝而亡了。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怔,仙讪地笑道:“小妇人走江湖不久,倒叫老前辈见笑了。”短叟武显道:“此人鬼计多端,防不胜防,老夫还不一样以为他想逃跑,夫人不出手,老夫也就要出手了。”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又吩咐道:“把另外那几人提过来,我们一个个地再问。” 四位少女奔了过去,却同声“咦!”了一声道:“他们被人暗中下手杀死了!”那中年妇人脸色一变,喝了一声:“快搜!”八个少女闻声齐动,各自认定了一个方向,一闪而没。 那中年妇人和短叟武显都端坐殿中未动。两人等了将近半盏热茶时间,八个少女纷纷而回,却一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短叟武显记挂着自己的事,不便久留,起座抱拳道:“对不起,老夫得告辞了,夫人相助之情,容当后谢。”那中年妇人道:“老前辈请请待片刻,小妇人还有一事相商。”短叟武显已举步欲行,闻言只好停身道:“夫人有何见教?”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老前辈猜不猜得出,小妇人怎会此时来到此地?”短史武显眉锋微皱,道:“这叫老夫从何猜起?”那中年妇人道:“不瞒老前辈说,小妇人此来,就是为了找老前辈。”短叟武显又仔细打量了那中年妇人一番,脑中实在记不起她的影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夫失礼,还没请教夫人贵姓?”“小姓人姓陈。”“陈夫人仙乡何处?” 那中年妇人道:“小妇人来自黄山。”短叟武显对江湖上情形,可说了如指掌,但却想不起黄山住有一家姓陈的武林世家,摇头一笑道:“不知夫人专程来找老夫何事?”那中年妇人道:“请老前辈往黄山一行。”短更武显道:“要老夫到黄山去做什么?”那中年妇人道:“小妇人只是奉命前来邀请老前辈,其他的,小妇人就是想奉告,也一无所知。”短叟武显轻“啊!”了一声,道:“不知夫人是奉了何人之命而来。” 那中年妇人道:“老前辈到了黄山之后,自然会知道想知道的一切。目前,对不起,小妇人实在不便奉告什么?”短叟武显微微一怔道:“听夫人口气,可是要老夫就此前往黄山?”那中年妇人点头道:“正是此意,尚望老前辈赏脸。”短叟武显眉头一皱,道:“老夫一时只怕走不开!请夫人见示地址,此间事了,老夫再行造访如何?”那中年妇人柳眉轻轻一动道:“这样小妇人复不了命呀!”短叟武显微现不悦之色道:“如果夫人找不到老夫呢?” 那中年妇人道:“不会找不到老前辈的。”短叟武显愕了一愕,哈哈大笑道:“如今你我各有各的困难,这却如何是好?”那中年妇人看似胸有成竹,含笑道:“小妇人胸有一个双方兼顾的办法,行来甚是简便。”“什么办法?说来老夫听听。”短叟武显的语气,渐渐地变了。 那中年妇人道:“用武林人物解决纠纷的老规矩……”要凭武功解决,这是什么话?不等她话说完,短叟武显已是勃然大怒,“嘿!嘿!”冷笑道:“夫人可是认为老夫筋骨已老,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好!好!你们就一起上吧,看看老夫在不在乎你们人多。”—— 第十一章 恨为英雄 那中年妇人竟一点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我们真要倚多为胜,那就太自己看不起自己了,如说以一对一么……那又未免对老臆辈有点不敬,我看还是这样吧!你老前辈是声名卓著的老英雄,小妇人带来的这些孩子,只不过是未学后进,以二打一,大约还不会被认为‘以多为胜’。请老前辈就在她们八人之中,任选两人,陪老前辈走几招,万一承让,那就请老前辈随小妇人等前往黄山一行,不知老前辈以为如何?” 看她说话的态度,笑容可无掬,骨子里可把短叟武显扣得死死的。 短叟武显虽然少了一条手臂,可真还没有把这几个女孩子放在眼中,开言双止一瞪,望着那中年妇人道:“夫人为什么不把自己算上?”那中年妇人心中早有成算,料定短叟武显拉不下脸来和那些少女动手,而自己却也真非短叟武显的敌手,因此先说出二对一的话,预先伏了一笔,等着短叟武显上当。 短叟武显果然自持自份,步入她圈套之中。 那中年妇人把握机会,便不放松,一笑站了起来道:“老前辈既有所命,小妇人敢不奉陪。好,小妇人就算上一个!”话中之意,当然另外还有一个。 短叟武显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多一个人,冷冷地道:“另外一个人,你自己挑选好了。” 那中年妇人在那八位少女之中,叫出一位年纪紧轻,但却是最厉害的一位。两人一左一右站好,那中年妇人又道:“小妇人两人任何一入失手落败,便做败论……”短臾武显放声大笑道:“你不用再动心机了,老夫答应你,我如失手落败,随你们前往黄山一行就是了。”那中年妇人欠身一礼道:“老前辈一诺千金,小妇人先行谢过了。” 短叟武显见那中年妇人诸般做作,一扬苍眉道:“你们出手吧!”那中年妇人礼数真多,又是一礼道:“小妇人恭敬不如从命……看掌……”说话间右掌疾扬,身形一矮,直向短叟武显劈去。 她那一掌,无声无息,但有一股阴柔暗劲,随掌而生,短叟武显不闪不避,右掌在胸前划了一圈,硬把那中年妇人击来的劲道,逼挡开去。 短叟武显虽说一掌把那中年妇人掌力化解,暗中却也微微一凛,只因他发觉那中年妇人掌力火候特深,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人。就这一分神之际,只听左边一声娇喝:“看掌!” 另一少女,已一掌向他左臂落了下来。 短叟武显那条手臂现在只是条木制的义肢,毫无知觉,要非那少女落掌之际喝了一声,只怕早已被她打上了,短叟武显不由惶然一惊,一式“日落西山”斜肩一晃,刚刚让过那少女一掌。 那少女掌力在短臾武显眼中,算不了什么,但她那轻巧的身法,一沾即走的打法,却颇叫短叟武显心中嫡咕。 那中年妇人和那少女与短叟武显一接之下,知他功力深厚,名不虚传,心中早存戒意,也不敢大意,两人倏地由散而聚,一前一后,分别袭到。 她两人这一联手相攻,配合得紧密异常,互攻相救,两人四条手臂,施展开来,何异干手十指。 短叟武显仅有一条右臂,攻得敌来,不能顾己,顾得己来,便不能攻敌,被那二女逼得团团转,情势真是紧张之极。这一动手,就是四五十招下来。 那二女轻身功夫,高妙十分,短叟武显空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她们根本就不和他硬接,一沾即走。短叟武显只要稍一疏神,被她们在衣角上扫上一掌,点中一指,凭他的身份,他便非认败不可。 但是短臾武显对她们在攻势上却完全不同了。由于她们轻功高妙,要想不失身份点到为止,谈何容易。如能痛下杀手,或许还能一举击死她们,只是,他不是那种凶恶残暴之徒,很难找出理由,施展毒手。因此,他是有苦说不出,越打越不是味。 像这难胜之比武,败之蒙羞的势头,他哪还打得下去。最后,他只好长叹、一声,喝道:“不用打了,老夫现在改变主意,先走一趟黄山,也无不可。”短叟武显这一破例前往黄山,可把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急昏了头。 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两人,其实比短叟武显到三星镖局迟不了多久,他们到达的时候,也正是洞金指段一平遭人暗算之际,他们愿分配由白剑暗中准备接应短叟武显,四海游神李奎元则负责调查三星镖局中的可疑人物。 短叟武显与三星追月谭三环两人在房中的谈庆,都无一不落在白剑耳中,当三星追月谭三环奉命出来找唐老五时,白剑心想唐老五既敢暗算洞金指段一平,岂会乖乖地一请就来,说不定连三星追月谭三环也一并杀以灭口。因此,他便离开了武叟武显,暗中跟在三星追月谭二环之后,准备必要时助他一臂之力。 短叟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有人要向他下手,只怕也不是简单的事,因此,白剑放心地离开了他。 白剑暗中跟在三星追月谭三环之后,眼见三星追月谭三环派了好几个人四出找寻唐老五。 当三星追月谭三环找不到唐老五,回去又不见了短叟武显时,白剑也心中为之一沉。 当下白剑也顾不得再隐身暗处,陡然现身在愣在厅中的二星追月谭三环身旁,轻咳了一声。三星追月谭三环猛然一震,见是化身易凡的白剑,不由叶了一口长气道:“易少侠,你来得正好,武大侠突然在这里不见了,这却如何是好?”白剑因一直跟在他身后,自然没有再问其他话的必要,眉峰一皱。道:“你附近不会有轮值守护的入吧?先叫几个人来问问再说。” 三星追月谭三环“啊!”了一声,道:“不错,老汉真的急糊涂了,少侠请跟着我来。” 三星追月谭三环与白剑穿窗而出,奔到一颗树叶繁茂的大树之下,三星追月谭三环叫了声:“是哪位在此轮值?”树上寂然,没有答话之人。 白剑暗叫一声:“不对头!”点足长身而起,跳到树上一搜,哪有半个人影。 情形显然严重了。心中一凉,就在树上张口发出一声清啸,啸声未落,只见一条人影已是疾驰而来。 三星追月谭三环方待喝问,白剑从树上跳落,道:“总镖头,来人是四海游神李大侠……”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形一落,便急急问道:“易老弟,出了什么事?”白剑也无暇细说,只道了句:“武老哥哥不见了!”四海游神李奎元脸色微微一惊,怒视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谭三环,老夫希望你能给一个明白交待。” 三星追月谭三环惶急地道:“李大侠,请你不要误会在下……在下……”四海游神李奎元冷笑一声,双目威芒显得更是凌厉。 白剑忙道:“此事不能怪谭总镍头,他的情形,小弟完全明白,老哥可以对他释疑了。”三星追月谭三环这才知道自己是一直在暗中监视之下,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了声“渐愧”,神色尴尬地笑了笑,却未再加表白。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目一皱,道:“武老哥一身过人的武功,要非熟人乘其不备,怎会无声无息在三星镖局不见了。”三星追月谭三环定了定神,这才道:“武老哥哥并不是消失得无声无息,在下安在这里的暗桩已不见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道:“还有别的暗桩没有?快叫来问。” 三星追月谭三环张口发出一声特别啸声,结果反应毫无,未见一人现身。 四海游神李奎元冷喝一声道:“搜!”话声出口,人已展开身形飘了出去。 三星镖局这座后花园并不太大,三人分开一搜,片刻之间,便听三星追月谭三环在东边一处水沟前呼道:“二位快来,在这里了。”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闻声赶过去,只见那水沟之内被人放倒了五个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已提起了一人,拍开穴道,问起话来,那人却瞠目不知所答。 四海游神李奎元料想那些人都是不知不觉被人制住穴道的,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结果。有一点可以想象得到的,那是短叟武显一定离开三星镖局了,当即不管三星追月谭三环,拉了白剑一把,翻墙而出,追了下去。 他们这一追,倒真被他们追对了方向。当他们看到那座古庙时,两人都有些紧张。 人冲入庙内,鼻孔便闻到一种淡淡的幽香,再一掠目,又发现了地上五条尸体,尸体旁落有几条白蒙面巾。 一看那蒙面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白剑心中已是了然了。不由冷笑一声,道:“原来又是你们。”四海游神李奎元翻过那些尸体仔细一打量,口中发出一声惊“咦”,道:“丰城四魔!”白剑道:“师兄,你认得他们?” 四海游神李奎元点了点头,一脸迷惑地道:“丰城四魔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上是有名的人物,四人联手之下,武兄绝讨不了好去,这是谁杀了他们?武兄又哪里去了?”话声中,又仔细作了一番检查,发现那四人都是被人点了穴道,然后又死于唐门“阴阳贴”之下。 四海游神李奎元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只是想不通其中道理。唐门在武林之中虽以毒药暗器著称,但绝不是邪魔外道之人可比,更不会向穴道已经被刺,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使用霸道已极的“阴阳贴”……白剑不知四海游神李奎元在想些什么,因他陷入深思,不便打扰他,一双眼睛,便向全殿搜视起来。瞥眼间,忽然看见殿中一张椅子底下有一条女人用的香巾,剑眉一蹩道:“师兄,你看,这里刚才还有女人在场哩!”接着,走过去拾起那香巾,走近那椅子,又见那椅子上还布有几枚“阴阳贴”,不由又叫了一声,道:“师兄,你来看这椅子上还布有不少‘阴阳贴’!”四海游神李奎元闻声走了过去,他的目光却被地上一个暗号吸引住了,哈哈一笑,道:“师兄弟,武兄留下暗号了,他是被一群女子掳走了。 白剑向所谓暗号望去,只是几个零乱的脚印,他却一点名堂也看不出来。 这是短叟武显与四海游神李奎元两人早有的默契,白剑重逢未久,一时还来不及谈到这些问题,所以无法了解。四海游神李奎元哪有时间向白剑作进一步的说明,招呼一声,道: “既是一群女人,那就好找了,走!我们去托丐帮分舵追查她们的去向。”丐帮武昌分舵并不在武昌城内,是设在离武昌不远的鲍跋套,而且是一座独立的院子,四周围满了大槐树,单纯的环境,别有天地。 四海游神李奎元带着白剑穿门而入,竟无一人相阻查问。 一直登上大厅,才有一个老年花子走了过来,那老年花子一见来人是四海游神李奎元,脸上便堆满了笑容道:“李大侠,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老吹来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笑道:“老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舵主在不在?”那老化子道: “你老请坐,老化子就去请舵主去。”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好了。”那老化子笑道:“你老还是稍待片刻……”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脸微微一轩道:“你们花子帮现在也摆起架子来了!” 那老花子连连摇手道:“李大侠请不要生气……”话声一低,接道:“是敝帮帮主来了,因此……” 四海游神李奎元面容一整,道:“那就麻烦你一并向贵帮帮主传达一声,就说老夫有事请见!” 哪知花子连声道:“不敢,老花子就去请敝帮帮主前来相迎你老。”说罢,转身退了下去。 白剑见那老化子身形消失后,从心底钦羡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李兄,你好大的威风呀!”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了笑道:“这不是威风,是小兄够得上这份交情,你不要看轻了丐帮,当今一帮二会六派之中,唯丐帮才真能和少林武当二派分庭抗礼。” 白剑笑道:“所以小弟很佩服你呀!”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一笑,话未出口,里面已是应声专出一阵阵笑声,随即出现了六个老化子,当先一个老花子长得高大魁梧,一张紫色脸膛上钢胡如朝,根根见内,猛威至极。 他就是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一跨步就到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面前,呵呵大笑道:“李兄,你来得正好,老花子正想派人去请你哩!”四海游神李奎元也笑道:“大帮主,你到哪里去找小弟!”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大笑道:“李大侠,别人不知你隐身在三星镖局与谭三环一齐吃喝,你道老化子也不知道么?哈哈!哈哈!”言下不无自得之意。 四海游神李奎元微笑道:“谁不知你花子帮徒众遍布天下,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不知你大帮主找小弟有何要事?”他本想借话请华杰出动丐帮弟子,替他找寻那批女子行踪,话到口边,忽又问起老化子找他有什么事了?要知丐帮势力遍布天下,帮内高手辈出,一向有事,都是凭帮中力量自行了断,很少找朋友帮过忙,如今老化子派人找他四海游神,可见这件事绝不简单,四海游神李奎元在礼貌上,自然该先谈老花子的事。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先不回答四海游神李奎元的话,目光一扫,落在白剑身上,道: “这位少侠士是……” 白剑抱拳一礼道:“在下易凡,久仰帮主英名,今日有幸得领雅教,欣喜何以……”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目光向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掠,口中连声道:“久仰……久仰……” 四海游神李奎元看出老花子心数,对白剑有所顾忌,当下微微一笑,接道:“易老弟乃是小弟忘年之交……” 有这一句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立即又连声道:“请!请!此地不是待客之地,请到内堂说话。”大家转入内室,分宾主坐定,四海游神李奎元替白剑引见了那另外四位老花子。 原来,那四个老化子除其中一位是武昌航主纪恺外,另四人竟是丐帮中身手仅次于帮主,有丐帮四相之称的钟姜文,夏阳,蔡昌和程忠四大长老。 丐帮帮主与帮中四大长老同时到了武昌,这可不是一件寻常事,自剑有此想,四海游神李奎元心中更是嘀咕。 小花子献上香茗,铁臂苍龙华杰举杯相敬之后,干咳了一声,道:“李大侠,你猜不猜得出老化子有没有什么事想请你帮忙?” 四海游神李奎元眉头微微一蹩道:“华帮主有何赐教,就请直说了吧!”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道:“老花子想你替我跑趟土地堂去,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帮这个忙?”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但不知所为何事?”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道:“老化子最近探得一个消息,听说有人要对你家不利,你知道老化子不能到他家去,他家也不愿意接受老花子的帮助,你坶兄对以方都是至好,所以只有麻烦你老兄了。”四海游神李奎元暗暗吃惊,寻思道:“柳飞虹一身功力,极为不俗,听者化子口气,似乎呆能招架不住对方,那对方会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见四海游神李奎元沉吟未语,接道:“老花子已调来帮中十位好手,但我们不便进入土地堂境内,只能在外围狙击拦截,柳兄人单力薄,老花子如何放心得下,李兄……” 四海游神李奎元截口道:“老化子,你这份真挚之情,令人可敬可佩,按理说小弟……”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一听四海游神李奎元语气不对,脸色一变,道:“李兄,你…… 你……” 四海游神李奎元仰天长叹一声,道:“可是小弟目前也正遇到一件头痛的事,叫我现在如何抽出身来?” 铁臂苍龙华杰只怕四海游神李奎元有别的顾忌,暗中吁了一口气道:“李兄,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不瞒华帮主你说,小弟此来就是想请贵帮一伸援手……” 四海游神李奎元也有对付不了的事,不由铁臂苍龙华杰不震惊,道:“什么事?”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华帮主,你知不知道短叟武老兄也在这附近?” 铁臂苍龙华杰一怔,道:“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知?是不是闹翻了?这……这……事,老花子听怕是不便过问!” 四海游神李奎元闻言一笑道:“华帮主,你放心,我们数十年的交情,哪会闹翻,不过这件事说来,只怕你不会相信!”铁臂苍龙华杰一惊道:“才能?难道短叟武兄发生了什么惊人变故不成?”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可不是,他被人挟持去了!”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猛然一愣道:“有这等事,对方是什么人?” 四海游神李奎元苦笑道:“小弟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就不会来找大帮主了……” 铁臂苍龙华杰愕然道:“你可是怀疑我丐帮弟子?” 四海游神李奎元摇头笑道:“大帮主,不要胡思乱想,小弟只是想借助贵帮的耳目,替我查一查武老儿是落在什么人手中。”铁臂苍龙华杰皱眉道:“就只这一句话,再没有可供参证的线索?”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另外只知道他是落入一群女人手中。” 铁臂苍龙华杰转首向纪舵主点了一下头,道:“纪舵主,传本座九级令,火速查找武老下落。” 纪舵主应了一声:“是!”起身出了内堂,向外行去。 纪舵主一走,四海游神李奎元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但望能很快获得消息!” 短叟武显被人挟持,其严重性自然不下于土地堂的事,铁臂苍龙华杰当然不便再开口,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声。 白剑生来侠肝义胆,不由双眉一轩道:“请问帮主,不知贵友的事,时间急急促?” 铁臂苍龙华杰道:“困难就困难在这一点,从现在起,对方可能随时发动,也可以拖个十天半月。”白剑道:“那是说从现在起,随时都得戒备,片刻不能疏神。” 铁臂苍龙华杰道:“正是如此。”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白剑道:“依小弟之见,武老哥哥的事既已发生,急也不在一时,料想对方也不会把他怎样,倒是华帮主贵友的事,小弟认为比武老哥哥急迫。” 四海游神李奎元望了白剑一眼,眉峰耸动,长叹一声,道:“兄弟,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答应华帮主好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何尝不想答应华帮主,只因没有冷静分析缓急情势,难免在友情上有了偏向。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真还没有想到白剑一句话,就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因此,也使他对这少年有有着莫测高深的观感,不由怔怔地望着白剑.忘了表示谢意。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笑道:“华帮主,你听了我兄弟的话没有?”铁臂苍龙华杰一笑道: “听到了,听到了,老花子感激不尽。”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么我们这就去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小替你转达柳兄的?” 铁臂苍龙华杰摇手道:“老花子没有什么话好说,一切请你见机行事,但你可千万不能说我老花子到了武昌。” 四海游神李奎元点头一笑道:“这个你放心,老夫自有主张。”话声中,带着白剑抱拳一揖,身形平飞而起,出了丐帮武昌舵。 一路上,白剑忍不住问起丐帮帮主与土地堂柳家的事,道:“师兄,华帮主与柳家的关系,很叫小弟迷惑,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海游神李奎元轻叹一声,道:“华老花子与土地堂柳飞虹早年原是同门师兄弟,华花子是老大,柳飞虹是老二,柳夫人就是他们的三师妹,当时柳夫人属华老花子,偏偏那时老花子被上届丐帮帮主所赏识,把华老花子吸收入丐帮,柳夫人一气之下,便嫁了二师兄,并且声言,不准丐帮弟子踏入土地堂境内一步。” 白剑道:“他们老夫妇感情好不好?”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他们老夫妇感情很好,他们师兄弟之间也非常友好,就是柳老大大见不得老花子,一见他就生气。” 白剑笑道:“事情过了几十年,柳老大大也未免太想不开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事情也有使老太太怨气难消的地方,偏偏老太大的第二个儿子后来又入了丐帮,你说老太太岂能受得了……” 白剑摇头道:“这就是老花子的不是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你的断语未免下得太早了,因为老花子不想收她儿子还不行哩!” 白剑笑道:“师兄,你越说越把我弄糊涂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事情一说明你就不会奇怪了。只因老太太二公子有一次犯了丐帮的大忌,要是别人,只有死路一条,因其是老太太的儿子,老花子只好把他收为衣钵弟子,才把一件可能激起丐帮公愤的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了。” 白剑好奇地道:“她二公子犯了丐帮什么大忌?”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罪名是擅闯丐帮禁地,偷窥丐帮海底。”白剑一伸舌头道:“这还了得,换了另一个人,只怕谁也难逃一死。” 四海游神李奎元慢应一怕,道:“可不是。” 白剑意犹未尽,又叫了一声:“师兄……” 四海游神李奎元“啊!”了一声,指着前面一座不大不小的庄院道:“前面就是柳庄,你有什么话只有留待将来有机会再谈了。”脚下加劲,片刻之间,便到了山庄之前。 山庄占地不大,但全庄房屋建筑得非常雅致。入得庄门,是一片草地树木,穿过一排矮松,才是庄院正屋。 到了正屋前,才见一位老苍头迎面走来,那老苍头一路低头行来,似是未见以四海游神李奎元他们。 四海游神李奎元朗喝一声:“老蔡,你们庄子里怎么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你们庄主在家么?” 蔡老头被吓得一震,猛抬头见是四海游神李奎元,欢呼一声,道:“啊!李大侠,是你老在!在!在!我家庄主在庄内。” 话一说完,也忘了让客,回身便向屋内跑了回去。 四海游神李奎元碴眉一叹道:“看这情形,柳老儿似是准备拼着一条老命,与山庄共存亡了。”话声方了,只见一位身着土装的清癯老者出现在台阶之上,他双眉紧锁,脸上隐忧重重。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一笑,道:“柳老弟,你不认识我这第朋友了么?”大步一迈,人己登上了台阶。 柳飞虹抬起冷漠的目光,望着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副拒人于各里之外的态度,“哼!” 了一声,诘问道:“你带来的是什么臭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夫庄中不欢迎生面之人么?”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愕道:“我带来的是朋友也不行?”柳飞虹双目一瞪道:“天王老子带来的朋友都不行,何况是你这个蒙吃蒙喝的老骗子!” 这简直辱人大甚,太岂有此理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脸色陡然一变……—— 第十二章 冲天义气 四海游神李奎元脸色一变,他不是发脾气,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柳飞虹,你是什么变的你道老夫不知道么?你不要装模作样了,莫说你只是发脾气,今天你就是要赶老夫,只怕也赶老夫不走,老夫今天是看中了你家的‘万年青’了,非喝个免乐可!” 话声一落,双掌蓦地一分,一股无形劲力随掌而发,震得柳飞虹身子一晃,向旁闪开一步,四海游神李奎元双肩一晃,擦肩进了屋内。 一怔之际,又见与四海游神李奎元同来的那少年,也跨步上了台阶,到了身前。他的目的就是要气走四海游神,以免连累好朋友,所以大喝一声:“小子,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老夫滚了出去。”蓦地出手一抓,向白剑肩头抓了过来。 白剑对他大喝之声,好似未闻,见他出手抓来,也未加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向屋内走去。 柳飞虹五指一落,抓住了白剑肩头,内力一吐,便待把白剑甩了出去…… 哪知他力道一发,竟觉白剑肩头硬如精钢,全身重如山岳,哪能提得动他。 柳飞虹长眉一扬,使出了二十成真力,口中刚喝得一个“你”字,又觉白剑肩头微微一震,便有一股极大的劲力发出,震得他五指一松,人也立脚不住,踉跄退了一步。 眼前只见白剑向着他裂嘴一笑,人已走进了屋内。 柳飞虹不由圆睁着一双大眼,愣住了。 接着,屋内又传来他夫人一声清叱道:“什么人?敢到柳庄来撒野!……” “嫂夫人,是我!……” “轰!”那是掌力相接的声音。 “哗啦!”不知是谁被震得碰翻了家具。 柳飞虹一顿足,射进屋内,只见那少年人站在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前,自己的夫人瞪着一双老眼,靠在一张压碎了一茶几上,地上散了一地的茶具碎片。 不用说,一定是他夫人从里面闻声冲出来,人未看清就出了手,又在那少年手下吃了亏。 四海游神李奎元见柳氏夫妇都愣住了,哈哈一声朗笑道:“好呀!见面就打人,这是你们柳庄待客之礼么?老蔡!快去借几样小菜来,好叫你们庄主向老夫陪礼。”那老蔡也已跟进了屋内,闻言之下,接口就道了声:“是!”应声中竟是充满了高兴,一闪身退了出去。 柳飞虹长叹了一声,趋前向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揖到地道:“老哥哥,你大仁大义,令小弟铭五中,但是,这次的事,你是管不了啊!自己来了不算,又何必另外拉上这位少侠哩!”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着先替白剑引见了柳飞虹夫妇,然后拉过一张椅子,自行坐下去道: “别的废话少说,现在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一徘什么妖魔鬼怪,来找你们的麻烦,竟吓得你们连大气都不敢哼。” 柳飞虹一面请白剑就座,一面自己也坐下,叹声道:“还不都是你那好侄儿惹来的灭门之祸。”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怔道:“你说的是季宽还是季容?”柳夫人道:“自然是季容,你又不是不知道,季容早就不是我们柳家的人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望着柳夫人笑了一笑,道:“季宽一向不是很老实么?他怎么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柳夫人道:“就因为他一向老实,所以才容易上人的当。”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他上了人家什么当?” 柳飞虹道:“被人骗进了一个组织,总算他还有人姓,自己知道回头,所以那批人要来杀我全家灭口。”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是一个什么组织,如此张狂?” 柳飞虹方待接口,只听柳夫人冷哼了一声,柳飞虹飞上讪讪一笑,改口道:“这…… 这……小弟也不大清楚。” 四海游神李奎元眉头一皱道:“季宽现在在不在家?” 柳夫人道:“在家,怎样?” 四海游神李奎元已听出她语气不乐,他却不管这些,依然接着说道:“我想和他谈一谈,叫他出来一见好不好。” 柳夫人双眉一锁,道:“李老哥,小妹很感激你舍身来助,但请你相信愚夫妇,别再给孩子增加痛苦好不好?”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嫂夫人……” 话才出口,柳夫人忽然面色一变,冷冷地道:“李老哥,你如果怕我们坑了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你既然来了,已足见义气,你就是再走,我们也一样感激你……” 话是越说越重,只听得白剑直皱眉头,四海游神李奎元啼笑皆非,总算他与柳家交情深厚,最好以一个哈哈解了尴尬场面,道:“好!好!我不问行不行?” 接着又摇头苦笑道:“这就是我姓李的交友的下场,想替人家卖命,还得低声下气看人家脸色。”柳夫人“噗嗤!”一笑,道:“你们以后最好别再交我们这种朋友!啊!你们坐坐,我去替你们提一坛‘万年青’来。”她也借题走了出去。 柳飞虹望着他夫人的背影,摇头轻轻一叹,向四海游神李奎元歉然道:“对不起,老哥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只好请你海涵。”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没关系,我们交情不凡,你也不要再提了。”四海游神李奎元要他不必再提,在礼貌上他却不得不对白剑有所交待,因此,他又转向白剑表示歉意道: “易少侠,你我素不相识,便蒙拔也相助,而老汉还不能二成相对,实在十二万分对不起少侠。” 白剑哈哈一笑道:“柳大侠,在下年轻虽轻,却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处境,各人有各人的困难,柳大侠既有难言之隐,何有歉愧之可言,柳大侠,我们甭谈这个,在下倒是有几句话想请问大侠……”柳飞虹接口便道:“少侠有何见教,老汉洗耳恭听。” 白剑问道:“府上就只有贤夫妇和令郎及一位老管家么?”四海游神李奎元接口道: “你问这些话做什么?”白剑道:“师兄,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弟这话不该问么?” 柳飞虹已试近白剑的身手,暗中一直想不到当今武林之中,哪来这高身手的少年奇侠,这时听他叫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声“师兄”,心中更是糊涂了。 要知,他与四海游神李奎元放交数十年,他之了解四海游神,正等于四海游神李奎元对他了解一样,四海游神李奎元的师父依然健在,只怕也调教不出这高身手的弟子来。 柳飞虹心中动疑,却是不便相问,用目光向四海游神李奎元望去,四海游神李奎元懂了他的意思,但只笑了一笑。 柳飞虹只好无答白剑的活道:“不瞒少侠说,舍下人口原有二十八人之多,只因老汉顾及一般老实人,功力有限,不愿他们徒自白白送命,因此,把他们都遣散了。目前舍下除老汉夫妇和犬子季宽及老蔡外,还有一位少年人,他刻下正陪伴着犬子。”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是不是冯三连那孩子?” 柳飞虹点头道:“正是他,他誓死不愿离开,小弟不忍过份伤他的心,只好准他留了下来。”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孩子武功近来进境如何?” 柳飞虹道:“那孩子还聪明,又肯用功,竟比季宽差不了多少。”白剑道:“这样说来,我们有七个人可以对敌了。” 柳飞虹歉然道:“不,老汉夫妇的意思是不叫犬子和冯三连出手。”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目一瞪,道:“为什么?当此人手缺乏之际,还不把全力用上?” 柳飞虹轻叹一声,道:“季宽心理上似是怕极了那批人,只怕难以施展功力,说不定反而碍手碍脚,误了大事……”“孩子,你到哪里去?”外面传来柳夫人的声音。 “听说李伯伯来了,孩儿特来拜见他!” 话声一落,眼前出现了两个少年人,柳夫人抱着一坛酒也跟进来了。 白剑举后望去,只见那两个少年人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稍前那人,外形长得非常英俊,只是面色苍白,精神显得非常颓废,似是要崩溃的样子。 稍俊的那位少年人,面色黑里带红,双目精光炯炯,体型健壮高大,精力充沛之极。 一眼之下,白剑对他们两人印象都不错,极见好感。 柳季宽直到四海游神李奎元面前,行了一礼,无精打彩地叫了一声:“李伯伯!……” 接着摇头一叹,就默默地退向一边,柳夫人爱惜儿子,连忙放下手中酒坛,推过一张椅子,强捺着爱子坐下。冯三连接着大步向前,也向四海游神李奎元行了一礼,站在柳季宽身后。 柳季宽与冯三连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射到白剑身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啊!”了一声,道:“季宽,这是老夫的一位师弟,姓易名凡,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妨多多亲近亲近。” 柳季宽目中掠过一道惊讶之色,站起来欠一礼,口中叫了一个“易”字,便没有了下文。 显然,那是因为看来白剑比他还年轻,使他称呼上一时拿不定主意。 白剑抱拳一笑道:“柳兄,我们各交各的,还是兄弟相称的好。”柳季宽不敢无礼,转眼向他父亲望去,柳飞虹哈哈一笑道:“你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柳季宽这才又向白剑一礼,道:“易兄,小弟遵命,缓缓坐回椅子上。 白剑见他如此颓废懊丧,不由暗自寻思道:“看他相貌非凡,过去一定是个志大才高的人,如今如此消沉颓废,生趣毫无,如不能激起他豪情壮志,今日纵能逃出此难,只怕仍将郁郁一生,白白糟塌了上天赋予他的一身才智,未免可惜。我该怎样激起他发奋图存之心才好……”念动中,只见老蔡已把饭莱送了上来,于是敬客人席,礼让之中,把白剑想说话的时机岔过去了。 宾主就坐之后,老蔡与冯三连守礼在一旁侍候。 柳飞虹唱然一叹,道:“李老哥,今日这顿饭,可能是我们在人世间最后的一餐了,老蔡与三连我对家可说忠义皆全,老哥哥介不介意,请他们一同入席,略表小弟寸心!”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就想说了,总算你学想得到,也不在他们两人对你柳家一番情义了。”老蔡与冯三连相顾愕然,摇手不迭道:“庄主,这怎样行,我们万万不敢当。”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两眼一翻道:“凳子会轧你们俩屁股?你们不敢坐?”冯三连躯身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的们不敢无礼!” 四海游神李奎元吼声道:“你们不听话就是无礼,还不给老夫坐下。”老蔡与冯三连犹待诉说,柳夫人接话道:“你们就坐下吧!你不知我们心里多难过!”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悲切的味道。 老蔡与冯三连也是双目一红,不敢再多说话,告罪挨在下手坐了。 几样菜,样样都是老蔡的拿手杰作,摆在桌上香味四溢,好不透人。 只是桌上的气氛沉闷得要把人窒息了,白剑被那美味引得口水直流,但大家是那样怕夹痛了菜,他也就不好意思老伸筷子。 四海游神李奎元和每人干了一杯,就有难以为继之感。他是柳家的老朋友,可不比白剑处处拘束,双目一瞪,先找起小麻烦来,大吼一声,道:“柳老弟,你们命都保不住了,现在天这样黑,为什么舍不得点上一盏灯?” 其实,太阳刚刚下山不久,庭内虽暗了一点,也还没到掌灯的时候。 灯点上了。淡黄色的灯光,并没有改变室内的气氛,反而叫人觉得别扭。 四海游神李奎元喝了两杯闷酒,眉头一皱道:“嫂夫人,你家这坛酒的味道不对。” 嫂夫人道:“什么不对?”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淡而无味!”柳飞虹纵声长笑道: “老哥哥,你不要出小弟的丑了,来!来!来!小弟先敬你三大杯,然后再和你猜三拳,你看如何?” 四海游神李奎元呵呵大笑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何况我们的脑袋还不一定地掉,这才像话,来!来!来!大家先干了这杯再说。” 大家都是江湖人物,经他这么一鼓励,就连柳季宽也不知不觉喝了四五杯酒,他那苍白的面孔,也渐渐起了红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这时大家似已忘了大敌将临,而尽情地吃喝起来。 老蔡跑来跑去,一连加了四次菜,酒也喝了五大坛。 老蔡与冯三连第五次添菜搬酒回来时,厅中的灯光突然一闪而熄。 接着,厅门口透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道:“我看你们酒醉饭饱,也该上路了。”同时,只见冯三连一闪身转到柳季宽背后,一手扣住柳季宽的“肩井穴”道:“你这时想死?没那便宜的事广 柳飞虹大吼一声:“冯三连……” 就只吼出三个字,老蔡出手一点,点在他“笑腰穴”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柳夫人、白剑身形刚动,只听老蔡冷哼一声道:“谁敢动,我们就先宰了这一老一小。”柳夫人怕他们伤了柳氏父子,随声接口道:“大家不要动啊!” 室内灯光重又燃上了。 三个白中蒙面人,大步走了进来。 白剑剑眉双轩,旋又低头叹了一口气。 那三个白中蒙面人一挥手,老蔡与冯三连便把柳飞虹和柳季宽拉过一边。 柳夫人面色一惨,道:“你们不是老蔡和冯三连?”老蔡哈哈一笑道:“我们自己又没说是老蔡和冯三连!” 柳夫人道:“他们哪里去了?” 一个白中蒙面人忽然接话道:“柳夫人,我看还是谈我们的正事要紧。 柳夫人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那蒙面人道:“当然有话可谈,只要夫人和我们合作,我们不但可以放过你这两个朋友,而且可以不再追究令郎叛逆之罪。” 柳夫人疑讶道:“真的?”那蒙面人道:“当然是真的!你要不信,我们马上就可以放他们离开此地。” 柳夫人道:“你放走他们之后,我们再说吧!” 那蒙面人向四海游神李奎元和白剑一挥手道:“好!你们两位可以走了。”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大笑道:“你们把我李某人看成了什么人?我李奎元既然来了,岂有独个逃脱之理?老夫不走,倒要看看你们能把老夫怎样?” 那蒙面人“哦!”了一声,呵呵笑道:“原来尊架就是大名绿鼎的四海游神李大侠,失敬!失敬!李大侠既然想留下来,欢迎!欢迎!哈!哈!哈哈!……”他最后那大笑之声,真有如寒夜鬼哭,令人如同万针穿体,毛骨惊然。 四海游神李奎元内功深厚,定力极强,初闻那怪笑之声,心头上只微微震动了一下,暗吸一口真气,便再无异状,也真把那笑声放在心上,时间一久,却又觉那怪笑之声不大对头。 他这时已察出自己体内气血翻腾,随着那怪笑之声,起伏相应,这笑太奇怪,不仅是功力深厚的问题,只怕其中有鬼。掠目向柳夫人和白剑等人望去,只见他两人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不禁愕然心惊,暗中提聚一口真气,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两种不同的啸笑之后,变混一起,彼起此落,交织成一片惊魂夺魄的乐章。 突然四海游神李奎元闷哼一声,啸声立止,紧接着“噗通!”一声,摔倒地上。 白剑惊叫一声,道:“你怎样了?”俯身把他抱回坐椅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轻声道:“你小心应付,不要忘提真力……” 白剑不由一震,道:“什么?……”那蒙面人截口道:“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你们酒菜之内加了一点配料,想必是你们不习惯,吃了反胃,不要紧,很快就会复原的。” 白剑横了那三个蒙面人一眼,恨恨地一顿脚,道:“你们的行为太卑劣了。有本事就和少侠走个三招两式,看少侠能不能把你们一个一个毙于掌下。”那蒙面人笑笑道:“要动手,就得提真力,一提真力,你便也会反胃了!年轻人,别不知进退,你还是省省力,不要自讨苦吃了吧!” 白剑剑眉一轩道:“谁相信你们的鬼话,看掌!”话声出口,人已从椅子上飞了起来,向那说话的蒙面人扑了过去。 那说话的蒙面人冷冷地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躺到一边去休息休息也好。” 只见他拂袖一挥,白剑一闪而到的身子,便像是冲到墙上的皮球,一弹而开,被震倒在厅堂一角。 那蒙面人挥袖震开白剑之后,转向柳夫人笑道:“夫人,你是亲耳听到,亲目看到,这不是我们说话不算数,而是他们为友义气,不愿弃你们而去,可不能怪我们。”说得怪好听,但也叫人听得心里更是发麻。 柳夫人原也是女中英豪,举逢大变,虽然难免错乱,但现在已渐渐镇定下来,暗暗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有何目的,爽爽炔快他说出来吧!”蒙面人虽一起进了三个,但开口说话的却始终是左面的那入,那人哈哈一笑,又道:“夫人正是女中英豪,朗爽得令人钦敬,那我们也就开门见山,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了。” 柳夫人冷笑了一声,没再答理。 那蒙面人接着说:“现在请你替我们去把丐帮帮主华老花子请来,我们有话和他商量。” 柳夫人“哼”的一声,道:“说得好轻松,你知道丐帮总坛离这里有多少路?”那蒙面人道:“我知道丐帮总坛在金陵,但老花子现在却已到了鲸鱼套,以夫人你的脚程,来回要不了一个时辰。” 柳夫人脸上掠过一道恼怒的神色,道:“我们柳庄不接待花子,你们有事和他商量,请另找地方吧。”那蒙面人一阵阵声冷笑道:“夫人,别忘了现在柳庄得听我们的啦!” 柳夫人银牙一咬摇头道:“老身不去!”那蒙面人道:“你真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好,我看你去不去,吴七,先把柳家小子左肩给老夫卸了下来。” 他话声出口,只听柳季宽“啊呀”大叫一声,那站在柳季宽身后的汉子,出手奇快地就下了手,简直毫不给柳夫人考虑的余地。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柳夫人心头一痛,连叫声都没有叫出来,人还在愣着的时候,那蒙面人又问了一句道:“你去不去?” 柳夫人神智方自一凝,待要答话,而话声尚未出口之际,已听那蒙面人口中又迸出两个字道:“右肩!”“啊呀!”柳季宽的呼号也应声而起。 柳夫人心痛如裂,哀呼道:“去!去!去!我去!请你们不要折磨孩子了。” 这里柳夫人一口答应去,那蒙面人也立时吩咐一声,道:“给他接上双肩!”“咔嚓! 咔嚓!”两声,那汉子手法真快,在柳季宽呼声中,又替他接上了肩骨。 一切都快得令人想象不到,更不用说转念头,动心机了。 柳夫人仅有一点精神力量,整个地被击溃了,只见她双目顿时变得黯然无光,哀声道: “我去了,请你们不要再折磨我的孩子啊!”举上向外面走去。 柳飞虹忽然大喝一声道:“不要去,你不能把大师兄也害上!” 柳夫人身形一顿,刚“哦!”了一声,只听那蒙面人问道:“你去不去……”柳夫人没命地呼道:“去!去!……”她可不敢稍事迟疑,生怕孩子又吃苦头,身形一晃,疾射而去。 就在她闪身而去的同时,另一位蒙面人也闪身跟了出去,只是片刻之间他又闪身而回,想必是有什么话赶出去吩咐柳夫人的。 柳夫人出得柳庄,心中记挂着爱子,哪敢怠慢,三脚并作两步,展开身形,急如星火,向鲸鱼套奔去。 她刚奔出土地堂境界,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斜刺里射出一条人影,挡住她的去路,喝声道:“什么人,站住!” 柳夫人这时一心只想赶快到达贴鱼套把老花子叫来,她看也不看挡路的是什么人,怒叱一声道:“让开!”双掌一抡劈了出去。 阻路之人这时也看到了她,惊叫一声道:“妈!是你老人家!”柳夫人掌力已到,他可不敢回手,欲待躲避亦已不及,只好吸了一口真气,挺胸相迎。 “啪!”的一”声,掌力击在他胸膛上,他只皱了一下眉头,竟没有被震伤。 他也惊“咦!”了一声,身形一矮,出手如电,一指点了柳夫人的凰尾宅,接着两手一张托住柳夫人,点足长身射向路旁一丛矮树林之内。 树林之内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迎着道:“季容,什么人?” “是我娘!”敢情这人就是柳夫人的第二个儿子柳季容。 铁臂苍龙华杰双目一皱道:“快解开她的穴道,放她下来。”柳季容焦急地道:“她不行,刚才打了我一掌,一点力道都没有。”接着盘膝而坐,轻轻放下乃母,抱在怀中。 铁臂苍龙华杰虎目闪动,伸手一探柳夫人腕脉,轻“咦!”一声,道:“奇怪!……” 接着,出手如风,一连点了柳夫人七处穴道,又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纳入柳夫人口中。 过了片刻,柳夫人长吁一口气,睁开秀目。她神智一复,第一个感觉是靠在什么人怀中,本能的反应便是挣着要站了起来。 她身子刚一动,只听耳边柳季容道:“妈!是孩儿季容,您不要动,再歇歇。” 柳夫人心烦意乱,哪能再休息,一扭腰站了起来道:“老花子呢?”老花子华杰道: “三妹,愚兄在此等待多时了。唉!你怎会中了人家的‘消气散’呢?” 柳夫人望着老花子凄然一叹,道:“完了!完了!柳庄整个的完了!”老花子华杰猛然一震,道:“什么?你说柳庄已经完了!” 柳夫人冷冷地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老花子华杰汕讪地道:“我们……我们是听说你们有惊,特来阻止那些恶徒的。”柳夫人道:“你们都睡着了?人家早就到了柳庄了。” 老花子华杰颤声道:“二师弟他们……”柳夫人惨笑道:“落到他们手中了,就是义薄云天,赶来助拳的李老哥和他师兄也同作了阶下之囚。” 柳季容大吼一声,道:“孩子和他们拼了!”柳夫人冷喝一声,道:“你要到哪里去? 回来!” 柳季容凌空折腰,落回柳夫人身前,拜倒哀求道:“妈,您就让孩儿回去一趟吧!”老花子华杰长叹一声,道:“三妹,事到如今,你还使什么小性子。” 柳夫人瞪了老花子一眼,俯身扶起柳季容道:“孩子,不是妈不让你回去,而是你不能回去。”柳季容问:“为什么,孩子不能回去?” 柳夫人没有再答柳季容的话,面色一正,转向老花子华杰道:“大师兄,那些恶徒要你独自一人前去与他们一谈,其后果你该想象得到。去也在你,不去也在你,小妹要回去了。”话声一落,转过身子,向柳庄奔了回去。 老花子华杰喝道:“三妹,等我一步,愚兄和你一道去。”纵身而起,追赶到柳夫人身旁,乘她不备,一指点了过去。 柳夫人惊叫一声道:“你要做什么……”闪身欲避哪还避得开,身躯摇了几摇,向后就倒。 老花子华杰伸手扶住柳夫人,招呼柳季容道:“季容,把你娘送回武昌舵去,你也就在那里待命好了。” 柳季容应声守来,抱起乃母,如飞而去。 老花子华杰见柳季容人已去远,突然大声喝道:“四位长老何在?” “弟子在!”四条人影,从四个方向一闪而到,躬身立在老花子华杰面前。 老花子华杰扫视大长老一眼,肃容道:“本座这就前往柳庄一行。在本座未回来之前,帮务暂由你们共同处理,如本座一去不回,三年之后,可由柳季容接掌帮主之位。”这是帮主的谕旨,字字千钧,不容违忽。 四大长老躬身领谕道:“谨遵帮主法偷!”老花子华杰神色一宽,长叹了一口气,道: “四位贤弟,一切重托你们了。”现在他是离开帮主的身份,托以私谊。 四大长老身形齐动,挡住者花子华杰去路,同声道:“帮主师兄,你真要到柳庄去。” 老花子华杰道:“我不能不去。”钟长老秉文道:“以本席愚见,帮主应以本帮命运为重,怎可单身涉险。” 老花子华杰双目电闪,一注钟长老秉文,口齿欲动,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贤弟,你不知道,这是恩师的遗命,不是为兄不知轻重。”夏长老言道:“要去我们一道去。” 老花子华杰摇头道:“人当然越多越好,可是人家只准愚兄一个人去,你们好好守在外面,不要误呈就好了。” 丐帮动员大小花子百数十人,守在土地堂四周,结果人家进入柳庄,而丐帮弟子犹在梦中,说来也真够他们羞愧的了。 四大长老垂首无言,老花子华杰迈开大步向柳庄走去。 柳庄,他差不多将近四十年没有踏入一步了,思潮起伏,往事絮绕中,不知不觉人已到了柳庄庄前。 一路上,他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入了柳庄庄门,仍是不见半个人影,直到他踏上夺屋前台阶,才见屋内迎出一人道:“华帮主,失迎了,柳夫人呢?”老花子华杰怒目一瞪道: “朋友,是你找老夫?” 那人哈哈一笑道:“庄主请,大家都在大厅上恭候帮主呢。”老花子华杰跨步走入厅内,只见大厅正面并排坐着三个白中蒙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易凡、柳飞虹、柳季宽四人,则各人相隔五尺左右,守在他们四人身后。 全厅连敌带友算上,一共只有八个人,就是加上门口那一位,也只有九人。 老花子华杰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暗暗忖道:“凭他们区区五个人,就把李奎元他们都制住了,不知这几个人有多高的身手。”暗中不免惊疑不已。 老花子华杰一帮之主,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愈是险恶环境,愈能沉得住气,当下一抱拳道:“老花子来了,不知各位有何见教?” 三个蒙面人左边那人阴森森地道:“请坐!”老花子华杰举止望,只见在他们三人对面丈远之处放好一张空椅子。 老花子华杰走过去,坐在那张椅子上,冷冷笑道:“各位用尽心机把老夫请来,总不致连真面目都不敢现出来吧。” 左边座上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华帮主要见我们真面目有何不可!”他一伸手,先看下了自己的蒙面中,接着,另两人也扯下了蒙面中。 老花子华杰一愣道:“原来是你们。”伏牛三雄:老大朱敏,老二杨昔,老三丁超。这三个人,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不令老花子华杰认得他们,四海游神李奎元与柳飞虹又何尝不认识他们。 不过他们名头虽不小,但和座中的老花子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以及柳飞虹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凭他们这三个人,就把柳庄弄得天翻地覆,这话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老花子华杰一愣,四海游神李奎元和柳飞虹更是目瞪口呆,羞从心头起,但身手被制,其奈他何? 伏牛三雄蒙面中一晃又戴回去了,老大朱敏哈哈一笑,道:“大帮主,你做梦也没想到是我们三兄弟吧?” 老花子华杰心急如电闪,暗忖道:“知道了你们底牌,这就好办了。哼,凭你们三人也想在老花子面前道字号,也未免大自不量力了。” 老花子华杰当时便打定主意,要以闪电手汉,反败为胜,不声不响,先暗暗传声四海游神李奎元他们四个人道:“老花子身上带得有敝帮‘一心丹’,可解‘消气散’之效力,老花子打出‘一心丹’时,请各位张口承接。”老花子华杰传声一毕,霍地从椅子上长身而起,口中发出一声狂笑道:“那你们就纳命来吧!”双掌一错,猛然向伏牛三雄扑了过去。 一股其大无比的劲力,带起一阵狂风,席地向伏牛三雄卷了过去。 伏牛三雄相视一笑…… 老花子华杰掌力出手,人到中途,忽然使出丐帮绝学“物转星移”,身体一折,反身而回,扑向了那站在柳季宽身后那人。 同时,右手一扬,四点红光,分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射去。 老花子“一心丹”一出手,人也飞到了那人头顶上。 老花子华杰身形何等快疾,那人欲待举掌相拒,已来不及了,只听老花子华杰大喝一声:“去你的吧!”一股奇大压力,已当头而下。只听“噗!”的一声,老花子华杰巨灵之掌,已如千斤重锤,打在那人的头顶上,打得那人脑浆迸裂,一条身子也倒飞了出去。 老花子一击得手,心中大定,回身挡在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前,一伏腰,从裤管之内取出一个四节尺多长的圆筒,一合一旋,便成了一根五尺多长的“打狗棍”。 老花子横棍当胸,虎目一寒,射向伏牛三雄,吼道:“你们一起上吧,免得老花子多费手脚。” 伏牛三雄老大朱敏阴阴一笑道:“老花子要动手,那还不简单得很,不过你先看看你的如意算盘打成了没有?”老花子华杰暗中微吃一惊,疑神掠目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看去。 这一看,不由使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双目之中,现出了迷惘之色敢情,他打给四海游神李奎无等四人的“一心丹”,没有一颗到达他们口中,都沾在他们项下衣襟之上。 老花子华杰内功精深,目力之强本有暗中辨物之能,何况这时厅中之灯光通明,略一凝神之下,便被他看出每一粒“一心丹”之上都微微露出些许银毫。 原来,他打出的“一心丹”统被人家用比他更高明的手法,半途截下来了。 老花子华杰自认出手极快,原想在四海游神李奎元他们服用“一心丹”药力未到之前,由自己全力制住伏牛三雄,只要四游海神他们功力一恢复,哪还怕伏牛三雄他们飞上天去,谁知如意算盘竟完全落了空。 所望成空尤在其次,更使他惊震的是伏牛三雄的功力竟然突飞猛进,到了“飞芒穿珠” 的境界,他还想以一敌三呢!这样看来,只怕以一对一,都不一定讨得了好了。 老花子华杰色厉内在;震声大笑道:“小巧之技,算得了什么,老花子就不相信凭你们三块料,数年不见就能划出奇迹来!” 伏牛三雄老大朱敏回头向第三丁超一呶嘴道:“老花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老三,你去教训教训他,不过不能伤他的命,我们留着他还有用呢。”好狂的口气!—— 第十三章 凶威逼人 只听得老花子华杰暴吼如雷,道:“来吧!我老花子要不在十招之内把你丁超立毙‘打狗棍’下……” 老三丁超飘然到了老花子身前,冷然截口道:“老花子,我看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到时候下不了台,可有辱你身为一帮之主的身份。” 老花子华杰淆也不是一勇之夫,失态只是一时,闻言一凛,当时敛住心神,哈哈一笑,话题一转道:“丁老三,要动手为什么不亮出你的成名兵器‘三才夺’来。”丁超双掌一拍,昂然道:“对付你老花子,有这双肉掌也就够了,还要取什么‘三才夺’!” 老花子华杰目睹眼下情景,纵有万丈怒火,也只得暗自压在心底,于是便不再发那过激的言词,点头一笑道:“好!好!好!老花子这遭也不用打狗棍对你了。”言罢,双手一合,以极快的手法,把打狗棍收回身上。 丁超微微一笑道:“老夫看你老花子一定也自持自份,不肯先行出手,老夫也就不和你多费口舌了,看掌!” 话声一落,人已起身直上,举手一掌,向老花子华杰胸前击来。 老花子华杰右手平胸而出,迎着来势一推,冷冷地道:“老花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了长进?”一股劲力,应手而出。 两股潜力一挨,大厅之中陡然涌起一阵旋风,吹得四周的大衣袂乱飘。 老花子华杰朗朗笑道:“真看不出,你果然长进了不少。”左掌突然一伸,疾向丁超推出的右腕脉抓去。 这一招,出手快如雷奔,话声未了,手指已近丁超腕脉。丁超不闪不让,手掌突然一翻,五指如钩,反向老花子华杰来手腕脉之上扣去。 应变反击,易守为攻,快速如电光石火。 老花子华杰暗生惊骇,念动如电,忖道:“单看这一招应变手法,已非吴下阿蒙,看来老花子要赢他,真还不容易呢。”当下手臂微微一缩,避开了丁超反手擒拿之势,在微缩手臂的同时,五指同时一屈,立时弹出一缕指风。 指风直向丁超射去,丁超心头也是一震,暗道:“这老花子武功果有过人之处,我倒不可大意了。”一吸丹田之气,身子倏然向后缩退半步,正好让开老子弹来指力。 两人交手一接之间,连续几招奇诡的攻守变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数,谁也不敢对对方稍存轻视之心。各自收回掌势,四目相对,凝神而立。 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是大风暴前的暂时沉寂,双方都在运动真气内力,只要再一出手,攻势定然更为凌厉。 双方相持约一盏熟馏时间之久,老花子华杰突然大喝一声,向前欺近一步,连掌如飞,打向丁超。 丁超不退反进,身子向前一冲,双手齐出,迎了上去。 老花子华杰人近丁超时,突然一提丹田之气,身子猛地向上一冲,打了一个转身,居高临下,以老鹰攫兔之势,压顶而下。 但闻丁超一声冷笑,蓄势右手,呼的一掌,向老花子下盘的身子劈了过去,同时,双脚一错,斜飘而出。 这一掌乃是丁超全身功力所聚,威势非同小可,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排山倒海般直向老花子撞去。 老花子华杰见丁超应变奇快,掌力又来得太猛,不敢硬接,施展出“金鲤倒穿波”身法,向后倒飞了出去,落身八九尺外。 丁超身形原也飘高原地,这时身子忽的凌空而起,直向老花子射去。 老花子华杰刚刚挺起身子,丁超已追袭而到,只得双掌平胸推出,硬以内力相迎。 一个挟锐而至,一个身形还未站稳,老花子自是吃亏得多,双掌一接之下,老花子登时感到心头大震,气血浮动,立脚不住,一连向后退了五步。 丁超一声得手,借势起身再上,掌势指爪,抢尽先机。 老花子华杰虽然一身功力不弱,但那丁超出乎他意外地强猛,一时间想败中求稳,扳回劣势,谈何容易。 总算他一帮之主,自有过人之处,愈处危境,心境也越是明朗,一面接架对方攻势,一面暗自调息。 直待下超一轮急攻过后,他才得到一个还手机会,大喝一声,挥手一拳,向丁超当胸捣去。 丁超挥手来架,老花子华杰借势侧身而进,挥指如飞,点了过去。 这时,两人又成了近身相搏之局,拳掌变化,迅快无比,当真是招招间不容发,着着疾如电火,一招之失,生死立判,刹那间,又是四五十招。 激斗中,忽听一声暴喝,交错的人影倏然一闪。 只见两人相对而立,两人脸上,都是一样的铁青,两人胸口间,也一样在急起急落。 此情此景,一望即知,双方都受了伤,谁也没有讨得了好。 四海游神等人身手被制,不能相助老花子,那也不足为奇,但座上伏牛三雄的老大和老二,也无出手相助老三丁超之意。 老花子华杰与丁超都在暗运功力,自疗伤势,双方静立了半顿饭时间,同时一昂首,又待继续拼斗。 老大朱敏这才开口轻喝一声,道:“老三,够了,不必再在老花子身上多费气力了。” 丁超点头一笑道:“对,他反正是网中之鱼,小弟和他斗个什么劲。”反身走回自己椅子前,坐了下来。 老花子华杰大喝一声,道:“丁超,你回来,我们分了最后胜负再说。“老大朱敏冷然道:“老花子,我们不是和你比武论道,只是要你知道,我们兄弟联手之下,要你的命易如反掌……”同时向四海游神等人一指,接道:“还有你这些朋友,都是为了你,才落得这般惨状,你还不坐下来,认命只喉吩咐!” 老花子华杰闻言之下,先是一阵激动,双目之中怒焰直射,似想发作,但,忽然心念一转,忍了下来,哈哈一笑,道:“原来各位的目标是老花子,荣幸之至。”跨步走回自己座位。 老大朱敏阴沉沉地道:“我们要收拾叛徒柳季宽,不过举手之劳,要不为了你,岂会让他活到今天?”老花子华杰双目一轩道:“你们到底找老夫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老大朱敏道:“我们很着重你大帮主,想请你参加我们的组织。”老花子华杰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产三兄弟么……” 老大朱敏截口道:“我们三兄弟哪敢如此不自量,我们只不过奉命来征求你大帮主的同意而已。”老花子华杰冷哼一声,道:“你们……” 突然,一丝比蚊呐还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道:“华帮主,请你与他们虚与委蛇,借此机会,摸摸他们的底细。”老花子华杰暗中一愣,真想不到暗中还有别的人在,听这人口气,似乎是友非敌,当下暗中吁了一口长气。顿了一顿,就原来的语气接问道:“你们的头儿是什么人?” 老大朱敏道:“这个,你入了我们组织之后,我们头目自会亲自告诉你。”老花子华杰道:“你们是什么组织?” 老大朱敏道:“这也只有我们头儿,才能告诉你。”老花子华杰道:“那你们要我老花子加入你们组织做什么?” 老大朱敏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老花子华杰双目一瞪道:“你们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们知道什么?” 老大朱敏道:“我们保知道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老花子华杰冷笑道:“我老花子不与你们这种一问三不知的人打交道。” 老大朱敏阴森森地道:“除非你无视大厅中你这几位朋友的死活,以及丐帮的覆灭,你尽可不和我们打交道。”老花子华杰脸色微变,低头沉思有顷,道:“你们什么都不告诉老花子,老花子难道闭着眼睛就答应加入你们的组织不成?” 老大朱敏笑笑道:“看来你只好闭着眼睛答应了!”老花子华杰道:“老花子如果答应加入你们的组织,是不是就可见到你们头领?” 老大朱敏道:“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如果表现好的话,头领自会尽快召见你。”老花子华杰忽然大叫一声,道:“朋友,这批东西口紧得很,老花子帮不上忙哩!” 老大朱敏一怔,道:“你在和谁说话?”老花子华杰道:“老花子也不知道。” 老大朱敏哈哈一笑道:“老花子,你这叫自讨苦吃。”霍的从座上站了起来,大步向老花子华杰走来。 老花子华来暗中吸了一口真气,力达四梢,蓄劲以待。 恰恰就在这时,传来一个语声飘然不定,莫知其所以自来的话声说道:“朱敏你先睁开眼睛看看他们胸前的‘一心丹’哪里去了。” 闻声之下,不仅是老大朱敏一震,举目向四海游神等人望去,就是老花子也跟着向四人望了过去。 果真,四海游神等四人胸前的“一心丹”,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老大朱敏脸色一变,道:“老三,老花子还是交给你,老二,我们快先检查他们四人再说。”他话声出口,老三丁超已扑向了老花子,而他自己与老二杨晋也晃身到了四海游神等四人身前,正要伏腰查看四海游神李奎元是否有异状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白剑向他裂嘴一笑。 他心神一震,顾不得先检查四海游神,双肩一晃,疾出一指,向白剑点去。 他目标转移,出指点向白剑,距离既近,身法又快,一闪而至,指力一落,已点到白剑腰际。 忽地,只觉眼前一花,指力落空,竟失去了白剑的身形…… 老大朱敏心头一凉,意念还没有转过去,只悟到一股劲力从身旁斜掠而过,扭头望去,只见白剑已绕过老二杨晋的身旁,飞起一脚,直向杨晋后心踢去。 这时杨晋正伸手去对付柳飞虹,自然想不到白剑先找上了他。 老大朱敏惊叫一声道:“老二,注意后面!”喝声中,人已向白剑摸去。 老二杨恶闻声知变,借着身子前倾之势,突然向前移动一步,刚好让过白剑踏来的一脚。 白剑朗朗大笑,道:“你避得了么!”一提丹田气,身子凌空而起,根本理也不理随邱摸来的老大朱敏,立指如乾,直向老二“肩井穴”点去。 老二杨晋避开白剑一突之后,身子一翻,疾转过来,却未料到白剑竟不顾老大朱敏的接应,仍然直扑自己,心身一悸,还没来得及抬手,白剑指力已到。 只见他闷哼一声,身子往后便倒。 白剑一指点倒杨晋,两掌向下一拍,稳住了自己悬空的身子,摔臂出掌,正好迎着老大朱敏扑来之势。 双掌一接,只听轰然一声,老大朱敏的身子被震得倒退了七八步,才消去白剑反弹之力。 白剑身子落回实地,微微一笑,道:“别忙,调匀真气,再上!”白剑这一出手,指点老二杨晋,掌退老大朱敏,真是快得如电光石火,令人不敢想象。 老大朱敏不禁惊愕,心神猛震,竟呆了一呆。 瞥眼间,又见四海游神李奎元与柳飞虹,也挺身而起,一闪出了大厅。 看来今日之事,己是一败涂地了。 老大朱敏流目四射,口中发出声声冷哼,突然起身直上,双掌连环攻出,一掌快似一掌,瞬息之间,抢攻了二十掌。 看来把白剑迫退了七八尺,猛然一矮身,疾如流矢,直向庭外射去。 同时,老三丁超也一口气把老花子华杰逼开,点足长身跟着老大朱敏向外闯去。 敢情,老大朱敏见风势不对,以进为退,配合老三突围图逃。 煮熟的鸭子,怎能让他们逃出手去。白剑剑眉倒挑,冷笑一声,喝道:“今天要让你们逃出了手,本少侠也不用……” 喝声戛然而止,敢情是说溜了口,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只见他全身原地不动,右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遥向疾奔而逃的老大朱敏和老三丁超,点了二点。 只听两声锐啸之声破空刺耳,“嗯!嗯!”,两声闷哼,老大朱敏与老三丁超二条已经扑到门口的身子,去势一泄,落回地上。 两人总算没有跌倒,脚落实发,身子摇颤了一阵,才定住身形,这时,他们两人已是一脸苍白之色,受伤极重。 老花子华杰见多识广,不由惊讶得瞪目大叫:“天罡指……”白剑晃身到他们身前,举手各拍了一掌,满面庄严,但音调却非常和援地道:“在下耗不愿用重手法伤你们,好在在下己及时止住你们的伤势,两位可回厅坐息片刻,便无可虑了。” 老大朱敏与老三丁超相视一叹,举步走回厅内,席地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白剑口中是这么说,暗中却是一丝不懈地严密监视着他们。另外还有一层顾虑,就是怕他们出其不意地自毙,所以不敢分神。 因此,自剑也不能分身去处理那老二杨晋,只好含笑向老花子华杰道:“请帮主帮忙,把那姓杨的穴道解了,让他们三人坐在一处吧!” 老花子华杰对白剑已是佩服得不得了,接口便应道:“是!……”应声中,已把老二杨晋提了过来,一掌拍开了他的穴道,老花子自己也不走开,就虎视眈眈地守在他们身后。 众人之中,只有柳季宽的穴道尚未解开,仍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一阵脚步声传来,四海游神李奎元与柳飞虹一人手中提着一人走了进来。 他们两人各把手中人向地上一挥,都走向了白剑。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大笑道:“师弟,你下次再要来这一手,得先打个招呼,我真急坏了哩!” 柳飞虹走到白剑面前,抱拳一揖道:“多谢少侠!”白剑回礼笑道:“柳大侠不要客气,倒是在下未能先示敬,抱歉之至,请大侠见谅在下的别有用心。” 敢情,白剑一进院子就发现暗中有人埋伏,当时他因不能确定那伏在暗中之入是不是柳飞虹的伏兵,所以还出言问了一问柳悄虹留在庄中的人数,当柳飞虹说明庄中只有五人时,他就心里有了数。 要知,他这时艺成下山,不仅武功方面有了出入意料的成就,由于应付那狡猾的对手,节杖先生还替他练了一种护心丹,这种护心丹虽然无法应付天下所有奇绝的毒物,但例外者也不多,三四种而已,余者,只要服了护心丹,便可万无一失。 “消气散”这种下五门的配方,自是难不倒他。 自然,老花子打给他们的“一心丹”,也是白剑暗中以意役气,给四海游神等人服下的,同时也暗中以无形正气替他们解了穴道,待机而动。 所以一发力之下,便势如雷电,打得伏牛三雄措手不及。 且说,柳飞虹听了白剑的话,哈哈一笑道:“少侠这样说来,更令老……汉无地自容了。”他本待自称老夫,由于对白剑一腔敬意,话到口边,又把老夫改成“老汉”。 白剑讪讪一笑道:“柳大侠,可利用这时间去看看令郎了。” 柳飞量内心之中,对白剑有着说不尽的感激,望了白剑一眼,又长叹了一声,转身走向爱子柳季宽身前,伸手拍开了爱子的穴道,道:“宽儿,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柳季宽低声道:“孩儿看到了。”“你有什么感触?” 柳季宽剑眉一挑,扬声道:“孩儿不再怕他们了!”柳飞虹展颜一笑,点头道:“本来你能猛然回头,已是非大勇莫办,现在你更能去除心中积畏,这就真不愧是柳家的子弟了。” 柳季宽双目一垂道:“孩儿见了少侠的大无畏精神,孩儿真羞愧死了……” 柳飞虹一脸怜惜之色,截口道:“老蔡和冯三连这时还倒在厨房里,你去向华师伯要两粒‘一心丹’给他们服了吧。” 柳季宽应了声:“是。”向老花子华杰讨了两粒“一心丹”,自台湾省解救老蔡和冯三连。 这时,席地坐在厅中的伏牛三雄也同时吁了一口长气,调息完毕,站了起来。 白剑看他们眉宇间充满了怨毒忿恨之色,暗中不由眉头一皱,付道:“看来这三人只伯很难用言语打动他们,我该用什么方法,问出我想知道的呢?…… 老大朱敏见白剑半天没开口说话,不觉冷笑一声,道:“老夫平生从未受过今日之挫,你小心着,我们只要留得一口气在,誓雪今日之恨。”白剑讪讪一笑,道:“朱大侠说得是,不过请你反过来想想,当刚才我们落在你们手中时,又当怎样说?” 老大朱敏微微一怔,哼了一声,道:“现在你要对老夫们怎么样?”白剑道:“在下想同三位谈谈,请坐!” 这大厅中座椅已按东西宾主,重新作了排列。 老大朱敏看了宾主一眼,一挥手,带了老二老三一齐走了过去,依次而坐。 三人坐定之后,老大朱敏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如想问我们组织的情形,老夫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白剑剑眉一耸,方待说什么,忽见柳季宽带了老蔡和冯三连走了进来,柳季宽接口道:“易兄,你这样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老大朱敏怒吼一声,道:“柳季宽,你敢乱出主意,小心将来有你受的!”柳季宽哈哈一笑道:“你们那套残酷方法,再也吓不倒我了。我现在也想通了,我落到了你们手中反正有得罪受,既然结果相同,又何在乎多说几句话,你们不说,我现在也会尽我所知,告诉易少侠了。” 老大朱敏呆了一呆,道:“只要你不多言乱语,老夫答应你,今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 柳季宽一笑道:“你凭什么答应我,你作得了主么?你们也再骗不了我了。”话语一顿,叫了一声:“易兄!……”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下。 白剑道:“柳兄,有话只管说,我已用无表正气隔断了人的话声,不怕他们听到……” 柳季宽脸上掠过一道惊异之色,定了一定神,道:“他们最怕的就是被揭露真正身份,真正身份一揭露,纵然逃得出手去,也无从苟活,你要问他们什么话,只有逼他们走上绝路,才有希望。”白剑微微一愣道:“他们不是伏牛三雄么?” 柳季宽道:“小弟被利用时,面幕之下,便另外藏了一副皮面具,我想他们不会例外。”白剑道:“多谢柳兄,你请站过一边,以免被他们暗算。” 柳飞虹闪身退到白剑背后。 白剑暗中提起一口丹田内劲,力达四肢,目射精光,向伏牛三雄脸上一凝,沉声道: “你们是自己动手揭开你们脸上的人皮面具呢?还是要在下代劳!”伏牛三雄闻言一震…… 白剑在他们心意未定之际,又威胁地接道:“本少侠警告你们,你们谁也别想妄动心机,小心本少侠使用你们最怕的手段对付你们。 伏牛三雄也不知柳季宽对白剑说了些什么话,只听白剑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合作,话说清楚之后,你们有什么困难,本少侠一定全力相助,绝不坐视不管。” 伏牛三雄彼此对视了一刻,老大朱敏一叹道:“我们就听易少侠的话,现出本来的面目吧!”说罢,自己先取下蒙面巾,撕下一层人皮面具,现出一张方面大耳的面貌来…… 大家目光所及,不由都是一愣,四海游神李奎元更是“啊!”的一声大叫道:“原来是你这老秃子!……唉……。 他还能有什么好说,大大有名的武当俗家高手齐元同,竟成了见不得人的蒙面恶徒! 齐元同立时变得凄苦无比地惨笑一声道:“奎元兄,你觉得意外吧!就是小弟自己也想不到会落到今天这般惨况。”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眉一蹩,方冷笑了一声,正待嘲笑他两句,化名伏牛三雄老二杨晋和化名老三丁超的两人,也已将脸上的皮面具揭了下来。 这两位又是令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正人君子,说起云梦双奇胡南屏、盛志中,只怕任谁也得坚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可是,现在…… 四海游神李奎元心里的难过,只怕比他们三人更过之而无不及,“咳!咳!咳!……” 干咳了半天,口中才挤出一句话道:“这……这……不是做梦么?” 齐元同长叹一声,道:“现在我们三人都把自己一生清誉和全家大小的性命交给各位了,各位看着办吧!”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杰大叫一声,道:“你们……你们也未免太……” 齐元同一笑截口道:“华帮主,你也不过是幸免于难而已,如果不是意外地跑出这位易少侠来,你还不迟早会像我们一样,任人摆布?” 老花子华杰冷笑一声,道:“只怕不见得……”白剑从他们谈话之中,已听出了他们三人也是被迫从贼,其中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同怀受害心油然而生,因此怕老花子华杰说出不好听的话,过于刺激他们,于是截口笑道:“华帮主,这三位……” 老花子华杰可不笨,立即明白了白剑的意思,同时自己也自知几乎失言,“听!”了一声,笑道:“你看,老花子好糊涂,只顾自己说话,却忘了替你们双方引见,真是该死!该死!”接着,重新替双方作了一番介绍。 齐元同、胡南屏、盛志中在江湖上不是无名之辈,白剑在红柳庄时,对他们的行止,就极为向往,此刻闻名之下,不由双眉紧皱,心中作起难来了。 这时,倒是齐元同反而哈哈大笑道:“事已至此,老夫们也只好认了,总不能叫老花子看我们不起,认为我们自甘下流,易少侠,你想知道些什么?唉!可惜我们所知也有限。” 白剑歉然一笑道:“那就有劳三位了。”齐元同忽而回头向胡南屏、盛志中两人苦笑一声,道:“两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胡南屏与盛志中齐声道:“齐兄,你们都不是自甘下流的人,一切以你为首是瞻了!” 齐元同转向白剑道:“我们三人被迫从贼的经过,正与我们刚才相逼老花子的情形大同小异,不必说,我想易少侠也想象得到,留待将来有时间再从容长谈如何?” 白剑笑道:“那就不必说了,请齐大侠先把你们的组织、苔领人、人数见告。” 齐元同沉吟了一下道:“说来只怕易少侠不相信,我们的组织如何?首领是谁?人数若干?甚至我们到底做些什么?有什么目的?我们一概不知。”老花子华杰冷笑一笑,道: “等了半天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哼!哼……”—— 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 齐元同双眉微扬,怒目一睁,旋又威态一敛,长叹一声,道:“老花子,你就不能平心静气替小弟设身想一想,我们何必骗你们呢?”话声里,充满了凄凉的意味。老花子华杰怔了一怔,声音一低,歉疚地道:“对不起,齐兄,你知道我老花子的脾气……” 齐元同勉强哈哈一笑道:“这不能怪你,谁叫我们倒了八辈子霉哩!”话声顿了一顿,接着解释道:“事实上小弟自加入这组织后,一共只出过两回任务,这两回任务我们都是按照一封密函行事的。不瞒各位说,小弟除最初被迫加入这组织时,见过他们的人外,以后简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各位想,我们能知道些什么呢?”白剑道:“那是说,你只知道你们这几个人了?……”话声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接道:“你们这一组一共有几个人?”齐元同道:“就只六人,另外更无他人了。” 柳季宽一旁接口道:“这样说来,齐老前辈所知,和晚辈所知完全一样,晚辈还以为老前辈算得上他们的核心人物呢!”齐元同摇头一叹道:“那是你老弟太看得起我了。” 白剑皱眉沉思了半天,道:“齐大侠,你们出的第一次任务,是什么任务?”齐元同似是想不到白剑有此一问,心理上毫无准备,不由猛然一震吞吞吐吐道:“那……那次……那次……”忽然双目一垂,低声地道:“围攻远尘山庄!” 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所知较多,也早就认为“远尘山庄”必是毁于这批蒙面人之手,这时虽然也暗暗震惊,也只不过相顾一叹而已。 但老花子与柳氏父子对此事,事先一无所知,骤闻此言之下,简直都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久久,才见老花子华杰猛地跳了起来,或指着齐元同鼻尖,吼道:“你……你……你和白老儿原也是朋友,怎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齐元同长号一声,道:“小弟事先一点也不知道,直到远尘山庄已毁,见了白老儿的遗尸,才知道围攻的是远尘山庄。”老花子华杰厉声道:“你难道瞎了眼,远尘山庄都看不出来。” 齐元同皱眉苦脸道:“小弟过去实在没有去过远尘山庄,而那次前往远尘山庄,走的不但是水路,而且还被关在秘密船仓之内,到了地头,又是夜暗天黑,怎知那时远尘山庄?” 老花子华杰恨恨地顿脚道:“那到底是一批什么魔鬼?如此诡秘难测。” 齐元同凄然叹了一声,道:“小弟等也不是甘愿受制之人,只因一则个人的声誉,家人的生死,被他们所控制,再则,也实在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就是想舍身相拼,也找不到拼命的人,身心所受之苦,又有谁能知道。”柳飞虹望了柳季宽一眼,道:“齐兄你的心情,小弟很能体会。” 老花子华杰皱眉道:“齐兄,现在你们怎样办呢?”齐元同惨笑一声,道:“怎样么? 如果各位还认为小弟等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就把我们当作伏牛三雄杀了罢!” 老花子华杰摇头道:“不行……”齐元同脸色一变,道:“老花子,你好狠的心,难道一点也不同情我们。” 老花子华杰转向白剑道:“易少侠,请少侠看在老花子薄面上,放了他们吧。”白剑道:“这个妥当吧?” 老花子华杰双目一瞪,薄怒道:“易少侠……”白剑眉锋一皱,摇手不迭,截口道: “华帮主,请你不要误会在下,在下不是不愿放他们,而是认为一放他们反而害了我们。” 老花子华杰一愕道:“此话怎讲?”齐元同接口道:“华兄,你们这时把我们当作伏牛三雄杀了,至少还可保得我们家属不致被害,要是放了我们,那就连家属都保不住了。” 老花子华杰恍然而悟道:“原来如此,可是,我们又怎能杀害你们?”白剑道:“我们大家想想,想一个两全之策才好。” 柳季宽叹了一口气道:“易兄,小弟倒有一个两全之策,只是……”老花子华杰截口道:“对!你是过来人,那办法也许有用,快说!快说!” 柳季宽道:“唯一两全之刺,就是让齐老前辈他们完成任务而去!” 老花子华杰嚷道:“那不是要老花子答应参加他们的团体么?不!不!不!此事老花子万万不能答应。”柳季宽道:“师伯,小侄并不是要你老人家真的答应。” 齐元同接口道:“柳世兄,别忘了一答应参加进去就得有‘同心书’上面捺手模脚印,万一弄假成真,那可不是好玩的。”柳季宽道:“老前辈,你们这次的目的,是不是就只在我华师伯一人?” 齐元同道:“不,还有令尊……”又指了一指四海游神李奎元和白剑二人,接道:“现在,当然也得把李兄和易少侠也算进去。”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小弟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倒是老花子身为一帮之主,影响所及,不仅是丐帮一帮,万一因此被他们控制了丐帮,那就其害非浅了。” 柳季宽道:“华师伯的手模脚印,可以用老蔡的,冯三连则可以代替易少侠,至于家父与李老前辈您,小侄认为就用真的手模脚印,也没多大了不起,只是……”忽然转向齐元同等人道:“这只能欺骗他们一时,老前辈回去之后,还得另谋自保之道。”自剑忽然问道: “你们这次复命是什么方式?” 齐元同道:“只要写一个报告,连同各位的‘同心书’投到一个指定的方向,就没有我们的事了。” 白剑道:“复命时能不能留给在下一点线索?”齐元同道:“请少侠给老汉一个暗记,老汉遵命照办。” 白剑道:“好,我们就照柳兄的意见办,如果在下能从他们手中截回‘同心书’,但望齐大侠等能积极设法打进他们的核心去,以助在下一臂之力。”齐元同、胡南屏、盛志中齐声道:“在下等决以待死之身,以赎前愈,但得雪耻消恨,万死不辞。” 白剑抱拳一礼道:“在下先谢过三位了,时不我与,现在已经不早了,请把‘同心书’取出来,我们办好之后,三位也好回去复命了。” “同心书”他们只准备好两纸,柳季宽又另外替他们抄了二张,大家捺手模脚印时,只见那“同心书”是这样写的:立同心书人xxx现年xx岁,生于x年x月x日x时,世居xx府xx县,自愿加入xxxxxxxx为xxxxxx效力,今后如有工作不力,背离叛逆之情事,愿受xxxxxxx极严厉的惩罚。 立同心书人附记:一、三代姓名二、参加本组织立功纪录看看这同心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大家脸上不由现出一种疑讶之色。 柳飞虹双眉一挑,叫了一声,道:“季宽,就这样一份‘同心书’,你就甘愿被他们利用一年多!”柳委宽一凛,道:“你老人家不知道,厉害的是附记第二项,他们可以写得被害人简直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 柳飞虹道:“他们写了你一些什么?” 李季宽讪汕地道:“他们把格杀林家妹妹的事写在孩儿功劳上,孩儿……孩儿……还能做人么?”柳飞虹双目一瞪道:“你真没有作那无法无天的事?” 他显然紧张得以假作真了。 白剑一笑道:“柳大侠,你这一问,在下就要中代令郎作答,他当然没有,我们这份‘同心书’送出去后,说不定他们替我们记的功劳,更是恶毒!更见不得人哩!”齐元同点头道:“这是他们控制我们的一种手段,你怕什么,他就针对你的心理,记上一笔,总叫你摆脱不了他们,永沦苦海。” 他顿了一顿,换了一口气,又道:“这份‘同心书’送出之后,小弟真很替各们担心,各位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至于我们三人的生死荣辱问题,说来也是罪有应得,各位犯不着冒这个大险。”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齐兄,算了吧,你可是想挨几句骂。”老花子华杰冷笑一声,道:“我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说了的话岂能不算数,废话,老花子认为你们也可以走了。” 接着,柳飞虹与白剑也表示了义无反顾的态度。 齐元同与胡志屏、盛志中感激地向大家行一个礼,口齿颤动,己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齐元同终于吐出了四个字:“后会有期!”转身向大厅之外走去。 胡志屏栩盛志中却俯身一人夹起一位被制的助手,晃身随后而去。 白剑也一抱拳道:“在下必须追踪他们而去,也少陪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兄弟,看你这样子,可是准备把老夫留下来?” 白剑道:“小弟认为他们背后,一定另有监视之人,人多了跟下去,反而不便,所以最好还是由小弟一人前往。”四海游神李奎元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万一你一时赶不回来,我们有了武兄的消息时,如何通知你?” 老花子华杰接口道:“这问题容易解决,老花子送易少侠一件本帮信物,反正本帮弟子以处都有,请易少侠与本帮弟子连络好了。”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块寸方大小的黑色令牌,交给白剑。 四海游神李奎元见老花子交给白剑的是块黑色令牌,微微一震,道:“老花子,这不是代表你自己亲临的‘富贵令,么?” 白剑方待收妥那令牌,听了四海游神李奎元的话,可不敢受领了,双手把“富贵令”一捧,向老花子送回道:“华帮主,原来这是贵帮至高无上的‘富贵令’,在下如何敢当,请帮主收下,另换一件别的信物吧。” 老花子华杰先瞪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眼,笑骂道:“就是你多嘴!” 接着,向白剑肃容道:“易少侠,你今日所为,惠我丐帮至深至厚。不错,这‘富贵令’在我丐帮至高无上,但真和你嘉惠我丐帮的大德相比,却微乎其微,不过今日老花子奉赠少侠‘富贵令’,倒并非意在酬恩,而是因为着出少侠有惊人大事待办,猜想你少侠将来或许用得上敝帮弟子,有此较为方便而已,少侠如不收下,那是认为敝帮……”看来老花子认真得很,简直不容推辞。白剑心中寻思,觉得老花子华杰的话说得也是,自然不能再让老花子的重话出口,遂一声朗爽大笑,将“富贵令”放回怀中,双手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帮主了。”话声未了,身形闪了一闪,已自消失不见。 老花子华杰送白剑身形投入黑暗之中,轻嘘了一声,猛然回头,凝目射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眨也不眨。 四海游神李奎元淡然一笑,道:“老花子,你这样望着小弟做什么?”“老花子华杰他真是你的师弟吗?” 四海游神李奎元掠目扫视了全厅一眼,暗暗忖道:“人多口舌难防,万一泄漏了出去,耽误非浅,还是谨慎的好。”当下哈哈一笑道:“他不是我师弟,那是什么人?” 老花子华杰道:“李兄,你那几手工夫,并不比老花子高明多少,但这易少侠一身功夫,却是深不可测,刚才他要不是有所保留,只怕合齐老儿他们三人之力,也难在他手下走满十招。不是老子放肆,就是令师依然健在,也教不同这种身手来。李兄,老花子是准备全力想助易少侠,请李兄相信老花子。”四海游神李奎元暗暗佩服老花子眼光犀利,微一沉吟后,歉然道:“小弟还是不能说。”老花子华杰怔了一怔,讪讪地一笑道:“有这句话就够了,至少已证明老花子没有猜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老花子话声一顿,喝声道:“外面是什么人?” 外面一声欢呼,应声道:“帮主师兄,是小弟等!”眼前人影跳动,先后掠进了丐帮四老。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眉微微一皱,道:“四位师弟……” 钟秉文一肃道:“帮主师兄,小弟等是暗中得到人传音相告,说是已经没有事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接着:“那一定是易老弟了。” 钟秉文接着又道:“同时,我们也得到了武大侠的消息,因此……”这当然是借口,但由此可见他们对老花子的关心。 老花子华杰轻叹了一声,道:“武大侠怎样了?”那一声轻叹,等于已是原谅了他们四人擅闯柳庄之罪,钟秉文又暗吁了一口气,道:“武大侠果是被一群妇女挟持向东而去,小弟已嘱各地严密监视之中。” 四海游神李奎元急口接道:“华帮主,小弟得追武兄去了,易老弟处请你尽快想办法通知他。”说罢,身形一晃,飘然而去。 老花子暗中一点头道:“真够朋友。老三,你快跟下去,尽我丐帮之力相助于他。” 夏阳应了一声:“遵命!”也疾闪而出,追了下去。 白剑暗中跟在齐元同等人身后,一直转了三四天,齐元同他们似乎都未得到交付“同心书”的指示。 这天,转来转去,他们转到了黄梅。 齐元同给白剑的暗号,表示他们将在黄梅交付“同心书”,对方是城门口一个算命测字的老人。 齐元同一个人去找那老人测了一字,同心书就暗中到了那老人手中。 齐元同离开之后,白剑正要现身出去动那算命老人的脑筋时,忽见侧方红影一闪,走来一位身穿红衣裳的少女,先他一步到了那算命摊子前面,白剑踌躇了一下,决心暂不现身。 那红衣少女“喂”的一声,道:“算命的,你算的命灵不灵?” 那算命老人翻起眼皮,盯了那少女一眼,微微一笑,道:“姑娘,老汉看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那红衣少女微微一怔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姑娘要是在这左近的人,我想该不会不知道我张铁嘴的微名……”那红衣少女又“啊!”了一声,道:“你原来就是张铁嘴,那就没错了。” 张铁嘴高兴地一笑道:“姑娘可是专程来找老汉的?” “可不是!” “姑娘样看得起老汉,盛情可感,姑娘是要算命呢?还是要看相?老汉一定特别细心替姑娘效劳!”那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多谢啦!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业向你请教吧!现在劳驾,请你替我们小姐去算个命好不好?” “你小姐在哪里?” “自然是在家里!” 张铁嘴愣了一愣,笑道:“是!是!老汉糊涂,说错了话,老汉的意思是请问府上在什么地方?” 那红衣少女道:“别罗嚏了,快收拾摊子,随我走吧!”张铁嘴说着:“是!是! 是!”一面便动手收了摊子,寄存在一家裁缝店里,随同那红衣少女而去。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白剑简直想不出办法阻止张铁嘴离开,他只有暗中也跟了下去。 眼看那红衣少女竟把张铁嘴带出了城外。到了城外,机会自然多了,白剑心中不由一喜。 又走了一段路,那红衣少女便带着张铁嘴转入一片僻静的坟地。白剑一看这地方,正合乎理想,正待现身截取张铁嘴身上的“同心书”时……忽见那红衣少女住足回身,脸上还是含着微笑道:“到了!” 张铁嘴张目四望,愕然道:“老汉没有看见房子呀!”那红衣少女脸上笑容立时消失不见,冷峭地道:“你算过自己的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走的是什么路?” 张铁嘴已然听出那红衣少女语气不对,脸色猛然一变,厉声道:“姑娘,你……你…… 可是老汉今天一共只做了五分银子生意,老汉一家大小八口,就这五分银子喝粥都不够……”那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谁要你的银子?” 张铁嘴厉声道:“那姑娘……姑娘……”那红衣少女道:“本姑娘要刚才那位看相客人偷偷给你的那只封套。” 张铁嘴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那位客人哪里给了老汉什么封套,姑娘一定是看错了。” 那红衣少女冷笑道:“看错了,哼……”忽然玉掌一翻,向张铁嘴前“七坎”大穴拍了过去。 那张铁嘴只是一怔,竟不知如何如让……那红衣少女学力将落之际,忽见张铁嘴一脸惊慌之色,口中轻“哼!”了一声,掌力一到,仅只余力落在那张铁嘴的“七坎”大穴上。 只听“噗!”的一声,那张铁嘴竟仍被震得飞了出去,跌出一丈多远。 那红衣少女惊叫一声,道:“你一点武功也不会?为什么不避不让?”叫声中,飘身而前,取出一粒药丸,纳入张铁嘴口中。 这时,张铁嘴已被打得气如游丝,只翻白眼。 那红衣少女把药丸纳入张铁嘴口中后,半天不见张铁嘴情势转好,只急得围着张铁嘴不住地顿着脚,自言自语道:“唉!唉!真想不到他不会武功,我……我怎么办呢”白剑藏在暗中,起初见那红衣少女不声不气,出手就是一掌,把张铁嘴打得倒地不起,心中还在怪她出手太辣,及见她一脸悻悔之色,这才恍然大悟,方知那红衣少女的出手,不过是想试一试那张铁嘴而已。 白剑自己也不相信那张铁嘴是不会武功的人,这时见那红衣少女没了主意,心中暗骂张铁嘴道:“好狡猾的恶徒,你倒是装得真像,只可惜你今天碰上我,哼……” 白剑一声冷笑,人也飘身到了张铁嘴身前。 那红衣少女闻声一抬头,只见身前忽然多出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晃身退了数步,怔了一怔,接着柳眉一扬,又凶霸霸地瞪着白剑,娇喝道:“臭小子,快说,你和那算命的是不是同党?”听她这口气,便右她江湖经验有限,白剑微微一笑,道:“在下与此人毫无关系。”“那你来干什么?” 白剑剑眉一轩,道:“管管不平之事,姑娘,你为什么如此心黑手辣,出手便置他于死地,希望你能说个一清二楚。否则,莫怪在下要把你视同恶徒处置了。”那红衣少女一愕道:“你把我当做恶徒看待?不,不,我并不是有心伤他,我只是想出手试一试他,谁知道他竟这样不经打……” 白剑目光一厉道:“你说的是真话么?你为什么要试他?哼!谁不知道张铁嘴除了一张铁嘴巴外,别无所长?虽然有时胡说八道,吓吓人,那也只是为了生活问题,哼,你为什么要杀他,还是真话直说了吧!”那红衣少女显然心地不恶,空有一身本领,却自觉出手太快了,不该误伤张铁嘴,情理皆虚,又怕张铁嘴真的重伤死去,一脸内愧之色,急得直顿脚道:“请你先看看他,有话等一下说好不好?”白剑正如所愿,又瞪了那红衣少女一眼,叹了一口气道:“看你这小子,也不像是为非作恶之人,也轻,我就先救转他再说。”白剑俯身之时,趁势把张铁嘴全身搜了一遍,一按张铁嘴心口,一皱眉头,道:“他已死了!”皱眉头的原因,不仅是人死了,主要的还是没有搜到“同心书”。 那红衣少女面色顿时吓得惨白,惊叫一声,道:“他死了!我刚才还给他服了一颗我们小姐的灵丹哩!唉!我们小姐要是知道我杀了人……这可如何是好?” 白剑找不到“同心书”脑子一转,“啊!”了一声,顿脚道:“糊涂!我为什么早没想以!”也就没心事再理那红衣少女,长身而起,快如闪电地,向城内疾奔而去。 白剑这一展开身法,虽在大白天,由于身法太快,路上行人,只觉一道疾劲擦肩而过,竟无一人看到他的身形,因此也没有真的惊扰一般普通百姓。 白剑到了张铁嘴存放算命摊子的裁缝店附近,缓下身形,借着缓慢的脚步,沉住心气,从容不迫地向那裁缝店内走去,他也不等店中人问他,开口先道:“老板,在下是张铁嘴叫来取测字用具的,他刚才因被春兰紧摧……”裁缝店里生意忙,店里人似乎无心听他多解释,只见一个老太婆向东边墙根一指道:“他的东西就放在那边墙边,请你自己看吧,该取什么,你替他取去好了。” 白剑暗吁了一口长气,走去背着身子寻找。 张铁嘴存放的东西非常简单,一筒竹杆,一盒纸棒,一只缺了半边的龟壳和三四本存书。白剑一眼就发现一本破书之内夹着一个封套,他拿起那本破书,向店中人照了一下道: “就是这本书,在下替他取走了。”白剑取得那本破书,三脚两步转进一条僻静的弄堂,从书中取出那封套,正要从封套之中抽出内容,看看是不是想到手的那几分“同心书”之际,忽觉头顶一阵香风飘来,接着只见一朵红云临空而降,清脆的娇喝声,也同时透耳而入: “好呀!你原来一肚子鬼,拿来!”一股暗劲,直向白剑握封套的手腕卷来。 白剑眉头、皱,反手一招“灵蛇缠棍”,逼退了那红衣少女的指力,回手把那封套纳入怀中。 那红衣少女一招无功,飘身脚落实地,双手一叉柳腰,杏目圆睁地瞪着白剑,气鼓鼓地板着一张秀面。 白剑和那红衣少女对峙了片刻,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姑娘,我看,我们现在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那红衣少女冷笑道:“谁和你说话,快把那封套给我。” 白剑道:“可是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告诉在下,你找这封套做什么?”那红衣少女显然也看出白剑不是等闲之辈,秀眉一皱,沉思了一下,神态一缓,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白剑道:“只要这封套内之和确与姑娘有关,在下决不食言。”那红衣少女道:“那封套之内有一份文件,与我家少爷有关,所以我们非追回不可。” 白剑道:“你们少爷贵姓?叫什么名字?”那红衣少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剑道:“我才好据以决定这封套内的文件是不是与你家少爷有关。不瞒姑娘说,在下也是为了这文件而来,如果与你家少爷无关,在下便不能将这文件交给姑娘。”那红衣少女想了一下,道:“我家少爷姓陈……”说了一个“陈”字,话声一顿,没了下文。 白剑道:“他的名字呢?” 那红衣少女道:“有了姓还一定要名字做什么,我就不相信你的朋友也姓陈。”白剑一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止我看看这文件与你家少爷有没有关系……”说着,取出那封套,便待查验其中文件。 那红衣少女忽然叫道:“且慢!” 白剑一叶正,道:“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那红衣少女道:“我不肯将我的少、爷名字告诉你,自是不愿你我家少爷的名字,你这一看那文件如果与我家少爷有关,岂不还是被你知道了我家少爷的名字,所以你不能看那文件。” 白剑眉头微微一皱,觉得那红衣少女说的不无道理,就以自己立场来说,又何尝愿意虽人知道自己这方面人的姓名。试想:如果这消息传入江湖,以丐帮帮主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和柳飞虹在江湖上的名誉地位,说是入了魔党,那岂不要轰动整个江湖,而引起轩然大波?白剑想了一想,道:“姑娘的话有理,可是在下也与姑娘有同样的顾虑,这却如何是好?”那红衣少女微一皱眉,道:“双方兼顾的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白剑急道:“什么?”那红衣少女道:“我们找一个第三者来看……” 一语未了,白剑微微一笑,截道:“姑娘就不怕那第三者把有关人士的姓名说了出去,姑娘连在下都不相信……”那红衣少女顿脚娇哺道:“你打什么岔,我话还没有说完哩,你听我说完之后,再表示尊见好不好?” 白剑摇头笑道:“原来如此,姑娘请继续说。”“我们请他看完之后,然后……然后……”那后面的话似很难出口,她“然后”了半天,竟没有说出下文。 白剑忍不住地问道:“然后怎么样?” 那红衣少女秀目一垂,望着自己脚尖道:“把他杀了。”白剑正色道:“姑娘,你……” 那红衣少女急口接道:“当然我们要找一个有取死之道的最坏最坏的人,良乙才不致有愧。”白剑剑眉一整,方待表示自己的意见,忽听一声娇喝传来,道:“小红,你好大的胆,你杀了一个张铁嘴不够,还想再起凶心,这还了得。” 转角处,莲步栅栅走出二位少女。当先一位,身穿鹅黄色短装,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丽少女,她身后跟着一位穿翠绿衣裳的少女,缓步行来。 那前面穿鹅黄短装的少女,秀眉轻扬,玉面含嗔,那双美丽的眼睛,冷威逼人,注定在那红衣少女脸上。 后面那位身穿绿色衣裳的少女,背着前者,却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鬼脸,想引起那红衣少女发笑。 那红衣少女咬着香唇,垂目下视,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姐,婢子错了!”那小姐走近来,剪水双瞳向白剑身上一落。白剑只觉全身都不自在,赶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回目望去,那小姐见白剑眼光向她望来,嘴角带起一丝冷笑,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之色,别过头去,叱责那红衣少女道:“小红,这人是干什么的?” 白剑剑眉微轩,暗自忖道:“这陈家也不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看这位小姐的架子可真不小!”白剑更是生成的硬骨头,心中生气,胸部一挺,也不管自己这副尊容原就引不起别人好感,又加了几分居做的神态,他这神态,落在别人眼中,那等于是摆出了一副凶像。 那红衣少女望了自剑一眼,暗暗心惊,不安地道:“小姐,我们追的那份文件,现在到了这位侠士手中,小婢刚才就和打他商量……” 那小姐美丽的粉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愤怒的火光,转向白剑脸上,冷冷地道:“尊驾要什么条件,才可以把那文件还给我们?” 他来时并没有完全听到白剑与小红两人的全部谈话,从中插入,因此断章取义,误会了白剑。 白剑眉头一皱,脸色一变……—— 第十五章 隐霞恩怨 白剑几乎受不了那小姐的的傲慢无礼.脸色一变,忽又转念暗暗道:“哪一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我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倒失了我男子汉大丈夫的风度。” 此念一生,白剑把一腔怒火化作一阵哈哈大笑,丢向九霄云外。 不过,白剑也没忘记在笑声之中略露神功,注以真元内力,好叫那小姐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什么人都看扁了。 白剑笑声出口,声音不大,听入那三位少女耳中,心弦之上,像被重锤所击,忍不住气血翻涌。 那小姐不禁凛然心惊,暗中提聚真气,守住心神,再不敢小看白剑了。 那小红因不知白剑这笑,表示的是愤怒还是别的用意,急口叫了一声,道:“小姐,这位侠士并无任何条件,只要那文件是我们的,他极愿还给我们。”接着一口气把刚才和白剑交涉的经过,从头向她小姐说了一遍。 那小姐架子虽大,听白剑把事理说明之后,也就态度立变,先“啊!”了一声,又重新打量了白剑一眼,歉然含笑道:“对不起,小女子言语无状,如有冒犯少侠之处,尚请多多海涵。” 白剑本就无心与她生气,现在见她从善如流,心中更是高兴,抱拳道:“岂敢!岂敢! 说来我们都是同一遭遇之人,理应互信互助……” 那小姐接口笑道:“小侠说得一点不错,刚才小红真显得太小气,实令小妹汗颜,少侠如果不以小红的失礼为意的话,那封文件,就请少侠先检视的好。”这小姐说话骄傲也就够骄傲的了,这时一大方起来,也同样的令人刮目相对。 白剑对她的印象,也渐渐好了起来。 白剑也不客气,一笑道:“在下放肆了。 打开封套,取出封套内文件,目光所及,白剑不由一怔,半天做声不得。 那文件既不是他和老花子等人的“同心书”,也不是那什么陈家少爷的“同心书”,而是两张复文。 只见那第一张上写道:“易凡知悉:所请入团之事照准,着即编入陈锋组,候命差遣。” 另一张便是给陈锋的,上面写的是:“陈锋知悉:所请入团之事照准,并委为小组长,候命行事。”第一张文尾,只画了一把交叉的斧头,此外便再无任何标志或记号了。 那小姐见白剑这般神态,一怔道:“有什么不对?” 白剑将那张书明陈锋的文件递给他道:“不知陈锋是不是就是令兄……”那小姐接过那文件,看了之后,长叹一声,“不错,这张文件是给家兄的,但不知另外那一份……” 白剑苦笑一声,道:“给在下的,小姐过目便右。”随手把那文件也递给了她。 那小姐接过去看了一眼,将那文件还给他道:“易兄,失敬了,小妹小字小凤,不知易兄将作何打算?”白剑叹息道:“在下很想与令兄一谈,不知便也不便?” 陈小凤连连地点头道,“欢迎!欢迎!我们大家正好从长计议,小妹便不客气,前面为你领路了。”带了两个丫环,移步转身,出了那条冷巷。 白剑随在陈小凤身后而行。一路行走,出了城门,又行了十余里路,来到一座山庄之前,陈小凤一挥手,那两个丫环,便飞也似地先奔入庄内。 陈小凤却突然脚步一缓,回头道:“易兄,请慢行一步,小妹有几句话……”白剑笑道:“陈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陈小风道:“家父已在去年作古,家慈年迈体弱,不能烦心,对于家兄之事,家母并不知晓,如果家母问起家兄,尚望易兄莫露口风才好。”白剑点头答应道:“在下知道,请小姐放心。” 陈小凤又道:“庄中其他的人也不知道……”白剑微微一笑,道:“在下也知道小姐的意思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庄门。入了庄门,是一片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口大鱼池,绕守鱼池,才是正屋。 白剑与陈小凤刚过鱼池,只见一位年约三十左右,双目神光十足的俊逸人物,从屋里迎了出来。 “这就是我大哥!”陈小凤轻轻地告诉白剑。 白剑当下遥遥抱拳,道:“在下易凡,久闻陈兄大名,今日一见,足慰生平。”说话间,脚下加快,话声未完,人已飘身上了台阶,到了陈锋面前。 陈锋也赶忙还礼,笑道:“易凡兄大架光临,蓬荜增辉,失迎!失迎!……”陈小凤突然“噗嗤!”一笑,接口道:“两位不但是英雄相借,一见如故,今后更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我看两位也不必文诌诌地客套了。” 陈锋望了陈小凤一眼.哈哈大笑道:“我这位小妹豪放直爽,尤胜男子……”陈小凤瞪了陈锋一眼,娇躯一拧,一面向里面跑去,一面娇嗔道:“大哥也不怕易兄笑话……易兄,你们先谈谈,小妹见过家慈后,便来奉陪。” “请!”白剑被陈锋请进书房,落座,献茶,饬退下人,陈锋脸上笑容顿失,长叹一声道:“易兄,我们怎样办呢?” 小红小翠先回庄一步,已把经过情形向陈锋有所禀报,所以陈锋一开口就直接了当,切入正题。 白剑道:“小弟拦截‘同心书’不成,现在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因此特来就商陈兄,不知陈兄有保高见?”陈锋双眉紧皱道:“小弟要不是家慈年迈,舍妹终身无着,我真要不顾一切地和他们拼了。” 房外.陈小凤的话声接着:“大哥,你要和谁拼命呀!”她回来是好快,入房向白剑点头一笑,自己拖过一张椅子,坐在陈锋右边。 陈锋等她坐定,才接口道:“小兄是说,要依我的脾气,我非和他们拼了不可。”陈小凤眨了眨大眼睛道:“那是说你准备听命于他们,当他们的小组长,心甘情愿做他们的工具了!” 看来这陈锋比她大了十来岁,也不知她是仗着慈母的宠爱,还是她确有过人之处,令这位哥哥心服。只见陈锋摇手不迭道:“不!不!我也不愿这样做。”陈小凤道:“那你准备怎样做呢?” 陈锋摇头道:“我没有主意。”陈小凤微笑着把目光移到白剑脸上,那是表示想听听他的意见。白剑早就看出陈小风不仅恃宠撒娇,而且也确有过人的才智,因此甚是自负。他当然也有自己的主意,不过交浅不言深,他也不能连累他们,所以只深藏不露地微微一笑道: “小弟子然一身,了无牵挂,个人早把生死荣辱置于诸度外,但得陈兄一言,小弟愿共进退,同生死。” 陈小凤道:“如果我们准备从贼呢?”白剑哈哈一笑道:“小弟不相信。” 陈小凤星目微张,秀眉娇动,道:“小妹不是说假庆,小妹赞成家兄苟全件命……”陈锋一怔,瞪目大声道:“凤妹,你陈小凤一笑,摇手道:“大哥,你听我说完,我要你假意从贼,伺机反噬,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精神,为天下武林作个遗臭英雄。”白剑闻言之下,只觉一阵热血沸腾,激动得霍地离座而起,不待陈锋答话,已是先向陈小凤抱拳一礼,肃然道:“姑娘真是英雄肝胆,菩萨心肠,小弟得姑娘一言明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小凤嫣然一笑,欠身道:“易兄言重了,但得易兄多多照拂家兄,小妹就感激不尽了。”陈锋沉声一叹,道:“小兄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只是……万一所谋不成,那时妈和你……” 陈小凤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小妹自信还保得住妈。 你要担心的事,应是你能不能找到反噬的机会,为武林除却大害。”陈锋哈哈大笑道: “这有何难,我们只要表现得努力忠诚,他们自会把我们提升,而调入重地,只要进了重地,还怕找不到机会么?” 陈小凤见白剑不否认,也是一脸洋洋得意之色,因为她能慧眼识英雄,自然亦足自豪。 陈锋望着妹子陈小风那种欣赏白剑的神态,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自剑的笑声,道: “易兄,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白剑被他喝得一震,道:“陈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陈锋忽又一摇头,道:“且慢!”他拉了陈小风一下,两人起座出了书房。 白剑见那陈锋神里神经,因不知他用意何在,进默运神功,施展节杖先生所传“天视地听”奇学,凝神谛听起来。陈家兄妹只避到书房门外,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大小,白剑施展“天视地听”之法,倒成了大才小用。 只听陈锋轻轻地道:“你时他的印象如何?”“不坏!”“你那其貌不扬的样子……” “我一向就看不起绣花枕头!” “我想认他为兄弟……”“对!有了手足之情,那就更叫人放心了。” 陈锋带着一脸微笑,走向房中,劈头便道:“易兄,你愿不愿马上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妹妹?”白剑微微一笑道:“只怕高攀不上。” 陈锋哈哈笑道:“你是答应了!”陈小凤忽然道:“且慢……” 陈锋一怔道:“凤妹你……”陈小凤笑道:“我还不甘愿做三妹哩!我得和他比比年纪!” 大家呵呵一笑,叙了年庚,陈锋整整二十九,稳当老大,白剑是二十二,比陈小凤大三岁,陈小凤不甘愿也非当三妹不可。 大家叙了兄妹之礼,陈小凤柳妥一挣,闪身出了书房,去向老夫人报喜去了。 她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一把拉着白剑道:“二哥,走,我妈要见见你!”白剑就这样被拉进了后堂。 陈锋的书房是清雅宜人,老太大的起坐间却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老太大坐在一张红缎铺的锦榻之上,陈小凤说她年迈体弱,白剑看她长得白白胖胖,一脸慈蔼的笑容,倒是一位满有福气的老太太。 白剑以子侄之礼向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老太太要回礼,却被陈小凤按住动弹不得,只好又骂又笑地实受了。 温馨,慈爱,和蔼的气氛,解除了白剑的拘束。 老太太受过白剑的礼,从怀中摸出一只绵盒,还没说话,陈小凤拦住道:“妈你也真是,二哥是男子大丈夫,你还东西能做见面礼么?” 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这还是当年你爸第一次见到我,送给我的哩!”陈小凤道:“好是好!我看如能留作将来二嫂的见面礼,那就更好了。” 老太太呵呵笑道:“你不是舍不得吧?”陈小凤玉面微微一红道:“妈,你也真是,我有什么舍不得,我连自……” 突然间,一张秀脸更红得成了紫色,螓首一低,哪还说得出下面的话。 白剑微微一震,一颗心也别别地跳了起来。 老太太望了望自己爱女,又望了望白剑,这次她却没再笑,皱了一皱慈眉,道:“那你说该送什么才好呢?”陈小凤不愧巾帼奇英,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大大方方地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妈,你不知二哥的功夫可大啦!我们家那把‘隐霞’宝剑,大哥和我都不配使用,为什么不送给二哥?” 老太太微一犹豫,点头道:“紫娟,去把‘隐霞’取出来!”立在老太太身后那位穿紫衣裳的丫环,领命而去,不久便双手捧着一柄连鞘带柄长不过一尺四寸,宽仅二指的短剑,走了回来,呈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剑在手,慈蔼的面容忽然一肃,说:“凡儿,你承受了我陈这的‘隐霞剑’,也就等于承受了我陈家的一代恩怨,你可有这种胆量?” 白剑见老太太送这把“隐霞剑”之前,犹豫再三,暗想此剑必是陈家的至宝,因此老太太有些舍不得,他也决心不夺人之爱,但这时听了老太太这番话,如果再推辞,岂不等于胆小怕事之人了?试想,他乃是侠肝义胆之人,学得一身奇学之后,更是视天下为己任,他自是不能示弱,当下剑眉一轩,朗声道:“谨遵慈命!”双手接地那“隐霞”宝剑,慨然把陈家历代恩怨,一肩承担了下来。 白剑这种挺身自任的大胆行为,只看得人人心中一栗,老太太与陈小凤脸上都掠过一特殊的表情。 室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老太太借机回头向紫娟道:“你去看看什么人,没有要紧的事,便不必此时前来打扰!”紫娟领舒而去,在外拦住来人,片刻之间回报道:“外面有人来寻公子……” 陈锋截口道:“什么人?”紫娟道:“据陈真说,来人姓李,叫李大中。” 陈锋一皱眉头道:“我不认得李大中这个朋友呀!”紫娟道:“那陈大中带有柬贴一封,立候公子相见。” 陈老太太道:“人家登门来访,不管识与不识,都不能怠慢,你就出去,好好接待来人,不可失礼。”陈锋应了一声:“是!”又回头问白剑二弟,你也一同去好不好?” 白剑不知老太太还有没有别的吩咐,举目向老太太望去,老太太一笑挥手道:“你们以后可有伴了,不过,可不能瞒着我,在个面惹事生非啊!去吧!”白剑不由为之一窘,陈锋却发出一声大气,拉着白剑别了老大大,来到外面客厅之中。 这时,客厅中已有一位年约三旬上下,一身劲装,背上插着一对铁笔的汉子相候。 那汉子听到陈锋与白剑的脚声,目光一转,向陈锋他们两人望来,接着起座抱拳为礼道:“小弟李大中,乃是奉命前来向陈公子报到……” 一提到“报到”两字,陈锋与白剑已有同样的了解,知道来人是什么路数了。 陈锋脸色变了一变,望了白剑一眼,截口道:“请!有话我们到里面去详谈。”把李大中请进了书房,现在这里就只他们三人了。李大中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双手送给陈锋,道:“这里有指令一件,请组座过目。” 陈锋接过那封密柬,拆开一看,猛然一震,一连“啊!啊! 啊!”了三声,将那指令递到白剑手中,道:“事情来得太快了,凡弟,你看如何是好?”白剑接过指令一看,也不免怔了一怔,道:“事情是来得太快了一点,好在一切己早有布置,我们只不过是照计划行事,没有什么需要事先准备的……” 忽然剑眉一耸,双目精光向李大中脸上一凝,道:“李兄,小弟有一事请教。”李大中攒眉摇头道:“易兄,请你最好不要问我什么,小弟除了奉命前来报到外,其他概无所知。” 白剑道:“你也是才参加的?”不客这李大中是不是真的才参加,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莫想从此人口中,问出一句有价值的话。 白剑微微一笑,又面向陈锋道:“大哥,这是我们第一次奉命行事,要立功便只许成功,不得失败,因此我们得特别谨慎小心。” 李大中双眉紧锁道:“易兄,可是对小弟有点不放心?”白剑摇头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陈锋道:“二弟,你有什么话就爽爽快快他说了出来吧,李兄初次与我们合作,可不能叫李兄认为我们不是好伙伴。”李大中接口道:“不敢,小弟只知埋头苦干,唯组座之命是听。” 白剑笑了一笑道:“我们如果抗命呢?你也毫不考虑自己的立场!”李大中怔了一怔,道:“只要组座有画,小弟一样奉行不误!” 白剑突然问道:“李兄可知我们这次任务的对象是什么人?”李大中道:“小弟不知道。” 白剑道:“李兄可知少林掌门人有一位俗家兄弟……”李大中猛然一震道:“神鞭大侠朱英!” 白剑点头道:“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神鞭大侠朱英,因此小弟想请李兄先办一件事情。”“什么事?” “请李兄先去向神鞭大侠报个‘警’!”陈锋一愣道:“什么?二弟,你……” 李大中更是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口瞪目,发了半天呆,然后才苦着一张脸道: “易兄,你不是开玩笑吧?”白剑道:“不是开玩笑,那就得看李大哥的最后决定了。” 陈锋从白剑身上得不到任何什么暗示,只好自己皱起收头沉思了一阵,道:“二弟,我同意你的意见。”李大中颤声道:“你们真要小弟去通风报信?” 白剑道:“大哥点了头,这就是命令。”李大中心中可恨透了白剑,但又不敢表示出来,无可奈何地点头道:“小弟只有遵命了。不知组座还有什么吩咐?” 陈锋道:“老二,你一并替我说了吧!”白剑道:“首领的指令,是规定我们明晚拂晓之前向朱大侠下手,三更时分到朱大侠‘碧云山庄’附近一座土地庙会合,你只要三更时分赶到土地庙就行了。” 李大中长叹一声道:“那小弟先走一步了。”白剑道:“归限紧迫,李兄你先走一步也好,请恕我们不送了。” 李大中走出书房之后,陈锋一皱眉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朱大侠一人,我们就把原来的计划也改变了?同时,李大中初来,我们对他什么也不磁盘,如果他是那首领派来监视我们的人,我们岂不自找倒霉?”白剑微微一笑道:“我的目的就是要试试他的为人,看看他能不能引为心腹之人。” 陈锋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他是一个好人,我们这样对他,也叫他左右为难,你叫他怎样办呢?”白剑笑笑道:“大哥用不着替他担心,小弟自有主张,不过小弟这时没有时间对你解说,我得一路追了下去,暗中察看他,以免弄巧反拙。” 也不管陈锋怎样想,白剑一闪身,已自去了。 陈小凤突然闪身过来道:“可得注意二哥安全。”陈锋一惊道:“这个不劳关照,我知道。” 陈小凤道:“哼!你知道,你为什么还不快跟了下去,难道还想再出一次事是不是?” “是!是!我这就去了。”陈锋一长身,便已穿窗而出。 陈锋暗随着白剑,白剑暗随着李大中。 不,应该说是李大中暗牵着白剑的鼻子走。 但今天的白剑确实狡猾得很,离开陈家之后,他根本就没有跑到李大中背后,他偷偷一抹脸,又换了一副容貌,跑到附近市集上去了。 这倒不是说白剑已经对陈锋来疑心,而是他真想暗中通知神鞭大侠朱英,而怕另外有人暗中监视,不得不掉一次花枪。 好在他功力奇高,不怕赶不上李大中。 有市集的地方,少不了就有丐帮弟子。白剑一脚踏进市集,迎头就碰见了一个小共子,因此,极快地就找到了当地的花子头。 这是小地方,小地方的花子头也只是背二只米袋的角色。 当白剑亮出老花子给他的“富贵令”时,那花子头除了磕头之外,简直就不知东西南北了。 白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那花子头的情绪稳定下来,向那花子头交待明白。 这花子头职位虽小得不能再小,但对白剑交付的话,却是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白剑话一说完,转身离开的时候,那花子头却想起了一件大事,叫住白剑道:“小侠您可是姓易?” 白剑其实早告诉过他姓易,想必是那花子头太紧张,过耳又忘记了。白剑笑着点头承认了,那花子暗叫了一”声:“万幸! 总算没有误事!”接着急声道:“敝帮帮主有一个口讯留给少侠。”白剑道:“什么事?” 那花子头道:“敝帮帮主请和侠尽快赶到黄山去。”白剑一皱眉头道:“还有别的没有?” “没有,就这一件事。”白剑一抱拳道了声:“多谢。”便别了那花子头,展开身形,追赶李大中而去。 白剑身形何等快疾,不久就追上了李大中。他暗中跟着李大中,一直到了神鞭大侠的碧云山庄附近,都没有发现李大中有可疑的地方。 到达碧云山庄时,已是初更时分。 李大中竟真的唯陈有驹之命是听,身形一晃,就登上了碧云山庄的墙头……白剑当然不能真的任他向神鞭大侠通风报信,立即凝聚一口真气,传声喝道:“李兄,你难道真要去向神鞭大侠通风报信?” 李大中翻身落回墙外,一挫身向他立身之处纵来,微笑点头道:“易兄,小弟猜想你一定会暗中跟来,想不到竞被小弟猜中了。”白剑目的在制造机会与丐帮弟子相会,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又试出此人外貌老诚忠厚,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当下哈哈一笑道:“要是小弟不暗跟而来,不知李兄你又何以自处?” 李大中含笑道:“那就不是小弟的问题了。”谁的问题,不用说、自然是说麻烦就要到白剑他们头上了。白剑吁出一口长气道:“现在呢?” 李大中道:“你们算是通过了初步的考验!”白剑道:“彼此!彼此!在我们来说,我们对你也可以放心了。” 一条人影,疾掠而来,落在他们身前。 二人一看,原来陈锋也到了。 白剑道:“大哥,你也来了。”陈锋笑道:“你叫我怎样放心得下?” 李在中皱了一下眉头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地,我们还是到那土地庙去,大家剖心详谈如何?”陈锋点头道:“李兄之言甚是。” 李大中道:“二位请随我来!”一伏腰,认定一个方向飞掠在前面引路。 想不以他竞是个识途老马,白剑望着陈锋会心地一笑,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同时跃起,紧随在李大中身后。 白剑千虑一失,就没疑心到陈锋身上,哪知自己这位盟兄,比李大中又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不一会工夫,一行三人,已停身在一座不算小的土地庙之前。 李大中举步先进入庙中,点燃了一对残烛,陈锋与白剑相继而入。 庙中除了一张神龛外,并无可供坐用的椅凳,大家都是武林人物,也没有什么讲究的,双膝一盘,就席地坐在神龛之前。 李大中一扭腰,伸手从神龛之下取出三份碗筷,接着只见他又是鱼,又是肉,又是酒地从神龛下一样一样取了出来。 白剑哈哈一笑道:“妙啊!李兄,好像这些慰劳品在指令之内未曾提及。”李大中忽然面色一扳道:“从现在起,那指令上的一切规定,一律取消,所有行动,请二位听小弟之命行事。” 陈锋装模作样地一怔道:“那我还是不是组长?”李大中道:“你当然还是组长,不过你这次没有指挥权。” 陈锋偿还眉一扬道:“那我这还算什么组长?”李大中冷笑一声,道:“小弟老实告诉你,据说你们使心机,企图抢夺‘同心书’,已是灭门之罪,总算你们运气好,首领对你们忽然起了爱才之念,因此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将功折罪。哼!你们能不能折罪,都还是未知数,你现在就胆敢与小弟争起权来……” 白剑一心想打入核心去,自然不愿横生枝节,当下陪笑道:“李兄,你千万不要误会! 陈大哥绝无与你争权之妄念,他只不过担心他这组长保不住而已。”李大中面色稍地道: “这个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这回干得好,莫说区区一个组长,将来的前途可大哩!不过……”忽然话声一沉,接道:“你们要是再妄逞心机,你们身受之惨,那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陈锋道:“你说的话可当真?”李大中一指自己鼻尖道:“你们知道小弟是什么人?” 白剑接口道:“正想请教。”李大中扬头挺胸道:“在下身为门主之一,岂是随便信口开河之人。” 陈锋欠了欠身子道:“啊!原来是李门主,小弟失敬了……”白剑接着问道:“门主,什么门主?……” 李大中双目一瞪道:“你问得大多了!记住,下次不可如此,到你们能知道的时候,自会告诉你们。”白剑忍着一肚子气,点着头应声道:“是,小弟知道了。” 李大中一挥手道:“现在你们可以用些酒饭了。”之后便不再说话,狼吞虎咽,吃喝起来。 白剑与陈锋相视一笑,用酒菜堵住了想说的话。 大家吃饱肚子之后,李大中又从神龛下面取出一只布包,布包里面包了三张人皮面具,三条白蒙面中,分给陈锋与白剑戴好,只说了句:“你们随我来。”话出口,人已向后一仰.贴着地面,飞出了土地庙。 陈锋与白剑也一挺腰,紧随着李大中飞出。 李大中展开身形,领头飞驰,到了碧云山庄庄前,李大中竟不停身,却向斜刺里一条小路奔了下去。 陈锋轻“哼!”了一声道:“我们不去找神鞭大侠了?”李大中冷冷地道:“你又多嘴了!” 白剑双眉一皱,暗叫了一声,好厉害的恶贼,你等着瞧吧!—— 第十六章 色迷心窍 于是沿途之上谁也未发一言,借着一弯眉月的微光,放腿急奔。 三人绕过碧云山庄,一口气奔行了百余里路,来到一座山谷口前,李大中突然停住身形道:“目的地不久就到了,两位可得特别小心,看我眼色行事,不得妄自出手,也不准随便开口说话,在必要时更不得犹豫误事,知道了没有?” 陈锋与白剑只好逆来顺受,应声道:“知道了。”李大中便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向谷内奔去。 白剑等随在他身后,进入谷内,随过一条两山夹峡的险道,是一片百十丈宽广的如茵草地,四向皆山,草地之中矗立着一栋茅屋,茅屋周围一圈竹篱之上,爬满了绿叶葱笼的红花。 这时,阳光初现,竹篱一角,上面忽然跳上一只五彩大公鸡,“咯!咯!咯!咯!”引颈高鸣起来。鸡鸣叫配了茅屋之内的人,只见柴门呀然一声而开,走出一位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手执箕帚,开始打扫起庭院来。 李大中一挥手,三人飞身到了竹篱外面,那少女只顾扫地,竟未发现篱边来了不速之客。 白剑心头兴起一种吝借之情,方待想如何惊动那少女,使她有一个逃生的机会,哪知他心才动,屋内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道:“萍,外面是什么贵客到了。”三人闻言,都是一震,尤其白剑,更是又惊又喜,因为他自己功力高绝,听出那发话之人,一身内力修为,竟不在他自己之下。 其人有此一身功力,必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姑不论其人是谁,就白剑的立场来说,他得重新考虑自己行动的价值了。 该不该结识这位江湖奇人,换取自己打入魔党的机会? 此念闪电般掠入白剑脑中,同时那青衣少女也猛地抬头看了他们,一声妖娇:“你是什么人?”正好要断了白剑的思维,接着一连串出人意表的激变在他眼前发生了。 那少女叫声出口,人如轻云,闪身到了竹篱门口,手中扫帚一横,挡在他们身前。 李大中打出一个暗号,要白剑他们取下蒙面白中,白剑他们方才一愣,只见李大中已举手揭开了自己的蒙面中,微笑道:“小萍,你看我是谁?” 那青衣少女叶萍大眼睛一直,整个的人为之一呆,显然,她承受不住这天外飞来的惊喜。 过了半天,才听她叫了一声:“大哥……”李大中点头一笑,跨步走入庭院之内。 这时,那少女才似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喝一声道:“妈,是大哥回来了……”也忘了招呼她大哥,反身向茅屋之内扑去。 “什么?是你大哥?”叶萍还未扑入屋中,屋内已闻声抢出一位半老妇,伸手拦住的那少女叶萍,叶萍也就势向乃母身上一掌! 同时,又见李大中身形一矮,口中叫了一声:“娘!孩儿回来了。”抢身朝那半老妇人拜了下去。 那半老妇人脸色一阵激动,也移动身形,伸手俯身来扶李大中…… 蓦地,一道白光从李大中手中一闪而出,接着,只见那半老妇人闷哼一声,人影乍合即分,她竟一连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口齿微动,迸出一句:“你……你……你畜牲……”身形一阵急晃,仰面向后倒下去。 那少女莫名其妙地望了李大中一眼,一声急叫:“娘,你怎样了?”俯身去扶那半老妇人。 当场之人除了李大中外,只怕谁也迷糊了。 只因这种手法太出人意料,谁也想象不到。 白剑还想从中设法抢救那半老妇人的危急厄运哩!现在,可好,一切都过去了,也用不他左右为难了。 他无须为难了,可是他也被这奇谋惊得愣住了。 李大中一招得手,口中发出一声哈哈狂笑,人已从地上射了起来,掠过发痴发呆的陈锋与白剑头上,喝声道:“你们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随我退!” 白剑还担心李大中心黑手辣,向那青衣少女再毒手,这时方吁了一口长气,随着李大中退出了谷口。 李大中圆满达成了任务,心情愉快之极,因之对白剑他们也有说有笑了。 白剑这才有机会问他道:“门主,那老太婆是什么人物,真是差劲得很,何劳你门主亲自出手。” 李大中心中高兴,哈哈大笑道:“她差劲!她要是差劲,那江湖上就没有高手了……你们别看不起那老太婆,如真动起手来,就合我们三人之力,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白剑伸了一下舌头道:“她倒底是谁?”李大中一摇头道:“你们听过彩凤瑶凰其人其事没有?” 陈家驶接口道:“小弟听家母说过,三十年前武林之中有一对绝色英才的少年奇侠,一身功力之高不说,更令人羡慕的,便是那对奇侠的品貌,把天下红粉俊彦都照得黯然失色,也不知风靡了多少个男女,因此,江湖上公认他们夫妇为‘彩凤瑶凰’。”李大中点头道: “你说得不错,那老太婆就是当时名噪一时的瑶凰江霞?” 陈锋大叫一声道:“你说那老太婆是瑶凰江霞?”言下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中道:“一点不错,她就是过了时的武林之花瑶凰江霞。” 白剑笑道:“恭喜门主,贺喜门主,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功,尤其门主一肩担下来,更是令人敬服之至。”李大中呵呵大笑道:“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两位倒是可因这次功劳,消除首领对你们的猜忌,以你们两位的才华,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那时候,两位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啊!”陈锋又惊又喜地道:“我们手都没有动,人也被吓呆了,还有功劳,李门主,你不是有意调侃我们吧?” 李大中想起自己立的这件大功,不免沉缅于成功后的欢乐里,笑哈哈地道:“两位当然有功,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人如不幸失手,两位自然也非动手不可的。”白剑笑嘻嘻地道:“我们这次是星星跟着月亮走,沾光了。门主提携之情,小弟将来总有一报。” 李大中双目陡然一亮,道:“你们有意报答本人?”陈锋接口道:“但是将来稍有寸进,此情自是必报。” 李大中忽然脚步一缓,招呼白剑道:“易兄,你慢走一步,小弟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马上又自称小弟了。 白剑缓步落了下来,道:“门主有什么吩咐?”陈锋自是不便把脚步放缓,相反地,他却一加劲,走得更快了。李大中把白剑叫了下来,当然是有意避开他,他怎能不识相地不走开去。 李大中望了相距已远的陈锋一眼,指着他的背影,道:“他有一位妹妹是不是?” 白剑点头道:“不错,那是我们三妹,人长得很聪明,也很漂亮,门主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李大中只要能仔细去分析白剑的语气,便不难听出白剑有含愧疚之意。 可是这时李大中只道白剑有心巴结他,哪还听得出话中之意,呵呵一笑道:“老弟,只要你办成这件事,将来包你受用不尽。” 忽然伸手握了白剑的左手一下,又道:“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你记着就是了。”他又拍了拍白剑肩头一下,表示心照不宣,大步赶上陈锋。 这时天明已久,前面转出去,就是官塘大道。李大中叫大家取下蒙面中与人皮面具,他收回了人皮面具,只留下蒙面布中,仍由白剑他们保管。 转上官塘大道,走了一程,前面便是一个热闹的市集,三人找了一家酒馆,大吃大喝了一顿,李大中取出二张五千两银子的庄票,分给白剑与陈锋,道:“这是这次任务给二位的奖金,你们收下,我也得暂时和你们分手了。” 五千两银子在那个时当,等于一下乡下财主的家当,饱食终日一辈子都够用。 李大中出手的在态度,不,那首领出手的大方,可知够豪爽的。 因此,白剑又进一步了解这一集团,除了用残酷的手段控制属下外,还有金钱的诱惑。 难怪这么大一个组织,竟能如雾中之花一样,能保密到现在。 当然,白剑与陈锋两人的表现,也不会小家子气,银票是首领的奖励,没有理由不收,但他们却用来交结这李大中,李大中平白多得了一万两银子,其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 李大中只高兴得捏着白剑与陈锋的肩头呵呵大笑,酒馆人多,不便说什么,但他把白剑与陈锋视同心腹的意思,已是表露无余。 李大中收下银票走了。 陈锋这时发出一声怨言道:“好不要脸,连客气话都不说一句,就实收了我们的银票……”接着话声一低,又道:“二弟,在路上他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白剑道:“说什么,他看上了三妹哩!”陈锋一扬,“哼!”了一声,道:“混帐东西!” 白剑双眉一皱道:“大哥,小声些!”敢情,他们忘情之下,已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正有不少对眼睛向他们看来。 两人不便再在酒馆之内停留,匆匆会了帐,出了酒馆。陈锋怒气未息,恨恨地顿脚骂道:“真是癫蛤螟想吃天鹅肉,这种人容他不得!”白剑心中虽是对此事极不愉快,但他还能从多方面着想,当下一皱眉头道:“大哥,别忘了我们的大计,须知小不忍的厉害。” 陈锋长叹一声道:“二弟,你不晓得三妹的脾气,那东西如真到家中来胡缠,她一冒火,那才真的完了。” 白剑道:“依大哥之见呢?”陈锋道:“最好是暗中除去了他,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又和他分了手,那魔党也想不到我们身上。二弟,你认为如何?” 白剑想了一想,道:“大哥,你的看汉也有道理,好,就这样办,你先回去,由我来对付他。”陈锋自知功力不及白剑,嘱咐了白剑一些话,便离开了白剑先走了。 白剑与陈锋分手之后,他先到两头出入口打听了一下,没有人见过李大中,他便断定李大中没有离开此地。于是,他便在市集之中搜寻起来。 也是那李大中活该倒霉,两人竟在一条僻静巷道口面对面地碰上了。 当时,李大中正从那巷子里走出来,白剑也正从那巷口经过。白剑没有看到他,倒是他先看到了白剑,一声:“老弟,你到哪里去?”他竟抢身出来,拦住了白剑。 白剑大喜过望,眉头一掀笑道:“门主,我正找你啦!” 李大中见白剑这高兴的神态,料想一定有什么好消息相告,满面含笑道:“你找我什么事?”白剑故作神密,望着他嘻嘻而笑道:“你猜猜看!”李大中眼珠一转,笑道:“你是不是和陈兄谈过那件事了?” 白剑一掌拍在他肩头上,暗中还用了二成真力,只打得那李大中站脚不稳,一连退了二步,他自己却是哈哈大笑道:“门主真有你的,一猜就被你猜中了。” 李大中被打得心中方一冒火,听了白剑这般说法,哪敢再发火气,皱眉叫了一声,道: “老弟,你轻一点好不好……”白剑朗朗一笑道:“打痛了你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中为你高兴……”李大中不让他再说下去,截口道:“不痛!不痛!快告诉我,陈兄的意思如何?” 白剑点点头道:“差不多。只是有些小问题,他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当面开诚谈一谈。” 李大中沉思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消息?”白剑一阵犹豫道:“这…… 这……”“这”了半天,不置可否,等着看李大中如何表示。 白剑因看出李大中极是狡狯,如不用些手段,只怕很不容易使他上钩,所以,他很有意透露一点人件的弱点。 李大中久走江湖,哪有不懂白剑说话吞吞吐吐的内在原因,应下眉头一皱,暗骂了一声,忖道:“好小子,你的胆子倒真不小,抓住了机会,竟一点也不放松。哼!哼!老子就先让你高兴高兴,将来怕你不加倍奉还!”他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脸上的表情却一切真成,哈哈大笑着,从怀中掏出刚才白剑送给他的那二张银票,塞到白剑手中道:“老弟,我们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我知道你暗地里不知帮了我多大的忙,将来事成之后,我总有一份人情,这……这点小意思你且先留下,换换装……” 白剑伸手接过银票,已被他抓得成了一团,口中却推让不迭地道:“小弟将来仰仗门主之处正多,跑两趟路,说几句话,不过聊报门主关顾之情的万一,哪敢要门主破费,万万不敢领赏,请门主……门主……” 李大中会心地一笑,话声一低道:“陈兄他准备向我提什么条件?”白剑收好银票道: “门主,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该给首领一个极恶劣的印象,所以,心中老是安不下心,因此,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在你头领面前美言一二,保障我们的安全。” 李大中笑道:“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保证你们将来绝对安全。”白剑笑道:“空口说白话谁也会说,陈大哥的意思是要有事实表现。” 李大中有点作难,口齿一滞,只说了一个“这”字,就皱起了眉头。 白剑接着说出第二个条件道:“第二个条件是我们三妹只能招赘,不能出嫁。”李大中道:“这一条,别人或许不容易同意,我是光棍一条,无家变成有家,求之不得,你们倒是作成我了,只是那第一条……” 白剑道:“门主不用烦心,你先答应了他再说,到时候小弟自有办法帮你过关。走!陈大哥在等着你哩!”李大中色迷心窍,甚至跟着白剑出了市集,也不想想陈锋怎会约他在郊外相见。当然,他真要间起来,白剑也另有一套说法,但他毫未生疑,可见此人对陈小凤着迷之深。 白剑带着李大中越走越荒凉,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那李大中才皱眉道:“老弟,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剑身形一驻,回身转脸,面对着李大中冷冷地道:“去见阎王老子/话声语气,态度神情,完全都变了。 李大中目光流转,只见四周一片寂静,了无人踪,人家想杀他,他又何尝不能杀人家,何况他还真没把白剑放在心上,当下哈哈狂笑道:“小子,那你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此人真算得上是心黑手辣之徒,笑声中,身躯闪跃,已呼地击出一掌,这一掌是他气极而发,一股强劲的掌风如同山崩海啸般,直向白剑卷来。 白剑见他骤然出手,不但不避,嘴角问泛起一丝冷冷笑意,说了声:“来得好/臂腕微微向上一翘,只听一声轻微风声,表袖向上一拂,衣袖飘拂之间,袖下中指已点到了李大中手腕之上。 但听,‘哇哇/一声大叫,李大中陡然向外跳,左手托着右腕,翻着一双怒民恨恨瞪注着白剑脸上,口齿颤抖,只说了一个“你/字,便不知如何说了。 白剑目光一射,喝道:“李大中,你今天是死定了,不过你乖乖的和本侠合作,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莫怪我用极残酷的手法整治你!” 李大中一,出手,便试出白剑功力奇高,自知难以抗衡,闻言之下,只惊得心头一寒,额上已见汗球隐现,颤声道:“在下愿与少侠合作,但望少侠饶我一命/这人确实厉害,一知不敌,便不再作困兽之斗,无软语哀求,指望伺机反噬。 白剑现在也学得世故,先不答应饶他的命,也不立即地拒绝他,剑眉一挑道:“快说! 你们首领是谁?你们的总部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或可不为己甚。” 李大中目光转动,惨笑一声道:“首领是谁?在下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总部我才去过一次,只是我也说不出地点的确实位置。”白剑道:“大概位置在什么地方?你总说得出来吧?” 李大中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我是被他们蒙住双目,经过很长的行程,才到达总部的,不过……”说了半天鬼话,又怕白剑识破,于是,语气一转,略透口风,表示办法还没想得出。 他这一着倒真击中到白剑的要害,白剑千方百计就是想查出那批恶人窝穴,有这机会哪能放松,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能带我进入总部……” 就这微一分心间,忽觉微风飘然,李大中以迅快无比之势,双掌一翻,向白剑腰际插来,同时,张口吐出一道白光,直向白剑咽喉要害射至。 这一猝然发难,暗器与掌力同发,来势又凶又疾,厉害无比。 白剑也是一时大意,急切间双掌挥动,接得李大中掌力来,李大中所吐白光却已到了咽喉。 好一个白剑,只见他大喝一声,身形一矮,猛张口,迎住那道白光,钢牙一合,硬把那道白光咬个正着。 李大中出手偷袭,可没抱定十分把握,因此,掌力发出,人却向外倒飞出去,一声狂笑,飞跃而逃。 白剑口中咬着李大中袭来的暗器,自己也出一身大汗,因为他发觉暗器冰凉,硬愈寒铁,分明是一种专破内家正气的霸道凶器,幸好用的是牙齿,如果用内家气劲去抵敌,其后果果真是不堪设想。 凛然之下,白剑把那暗器吐入掌中,同时大喝一声:“你还想走得了么?”身形如电,疾闪而追。 那李大中利用机会,原已逃出了二十多丈开外,换了另外一个人,要想追上他谈何容易,可是,白剑只二三个起落,就追得只剩四五丈距离了…… 蓦地一声娇叱传来,道:“好恶贼!你在这里又行凶了!”二道冷焰晶芒,从天而降挡住了白剑去路。 白剑瞥目间,只见来人竞是那瑶凰江霞的女儿叶萍,白剑心中方叫一声:“苦也!”叶萍已是抡开双剑把他圈在剑光之中。 “嗖!”又是一条人影飞降而下,那是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红面老者,腰缠一条金光闪闪的软鞭,光看那条软鞭,就知他是神鞭太岁大侠朱英了。 另外,那李大中人影早失,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萍年纪不大,一身艺业,却颇为不满,展开双剑,一轮急攻之下,竟抢尽了先极,逼得白剑脱身不开。 白剑实有一身奇绝功力,他却无法向叶萍下毒手,心中一有顾忌,便处处受制,难以发挥。 忽然,那神鞭大侠朱英大喝一声,道:“萍儿,住手!他反正跑不了,我们先问问他再说。” 叶萍倒是听话,双剑一收,跳出圈外,乾指着白剑喝道:“你说,我们与你何怨何仇? 为什么用那下流手段暗算我娘?”白剑微微一怔,暗忖:“奇怪,她怎会一眼就认出我来?”他心中疑念丛生,口中却绝口不承认,双掌一抱道:“在下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说些什么,在下听了好不糊涂,姑娘莫非认错人吧!” 叶萍见白剑竟矢口否认起来,只气得全身皆颤,目射冷焰,凄厉地大号道:“你还不承认哩!你这长像就是过一千年,过一万年,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你真是下流无耻到了极点,可你还披着一张人皮,天呀!武林中竟有你这种窝囊废,转眼就不认帐,你也真丢尽你祖宗八代的脸了……”神鞭大侠朱英长眉闪动,挥手截口道:“贤侄女,不要激动,待老夫来问问他。” 叶萍真不愧是极有教养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形之下,竟能控制自己,依言停声,只是目光的的,冷如寒水,心头恨恨地盯着白剑。 白剑被她眼光看得心里一阵发慌,扭头向神鞭大侠朱英望去,不敢再与她相对。 神鞭大侠朱英虽也是目射稷芒,但却没有叶萍那种令人自愧的压力,白剑因此得以镇摄心神,从容以计。 神鞭大侠朱英冷冷地望了白剑片刻,朗声道:“朋友,老夫看你年纪轻轻的,谅也不会与瑶凰江霞有什么直接仇恨,或许一时糊涂,上了别人的当,做出这震动江湖的事。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只要你说出那指使的人,老夫这贤侄女也不会为难你,放你离去。”白剑目光闪动,道:“老丈那是认定贤侄女没有看错人了!” 神鞭大侠朱英哈哈一笑道:“朋友,你也不想想敝侄女号称七巧玉女,锦心灵目,岂有张冠李戴之理?”话声一顿,笑声一敛,正色接道:“朋友,江湖朋友讲究的是‘敢作敢当’,纵然与人为敌,也不能叫人看不起,朋友,老夫言尽于此,希望你不要自误。”这话说得很客气,但也说得很重,稍有血性之人,谁也受不了。 白剑自然也受不了,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当时确然在场,但……” 他本想作进一步地解释,神鞭大侠朱英截口道:“我知道,你没有动手,因此我们也不为己甚,同时也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只要你说出主使人是谁?那下手的凶手是谁?你便可以走了。” 这神鞭大侠朱英的话,够气魄!够风度!也够人自愧的了,白剑能说什么哩?主使人是谁,他根本不知道,就那李大中也未见得是真名真姓,他只有摇头苦笑道:“朱大侠,你的大仁大义,令人心感,只是,在下实在无法回答你的问话。”“你不愿说?” “不是!”“你不能说?” “也不是!”神鞭大侠不由心头火起,长眉一挑,怒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白剑道:“在下实在不知道,叫我从何说起?”神鞭大侠朱英双目一瞪道:“此话当真?” “可誓天日!”神鞭大侠双眉一皱道:“有这种事,你竞糊涂到这种地步,上这种莫明其妙的当,你可知道,我们今天纵是放过了你,你也一辈子完了。”白剑微微一笑,道: “说完全上当,那也不尽然。” 神鞭大侠朱英一怔道:“什么,你是说……唉!你的话老夫实在听不懂!” 白剑道:“不瞒朱大侠说,在下就是想查他们的根底,所以才和他们混在一起,不料却被你们两位把在下的计划整个地破坏了。”神鞭大侠朱英厉声道:“胡说,谁相信你的鬼话,你要真是有心之人,便不该随便把别人当牺牲品,即使万般无奈,你也该暗中示敬才对。” 白剑歉疚地抱拳道:“叶姑娘,对于令堂之事,在下实在抱歉,一则当时并不知道令堂是谁,直到事后才知道,再则,那恶贼下手的设计也实在高妙,在下空自在一旁,也措手不及,欲救无能。”别看她七巧玉女叶萍年纪轻轻,为人却是知是识非,明辨事理,当时情形要非太出入意料之外,凭她母亲一身修为,岂会上当被害,只见她秀眉一皱,问道:“你和他们一道而来,怎能不知道?” 白剑于是告诉他们道:“那恶贼使了一个障眼法,最初告诉在下的目标,原是朱大侠的碧云山庄,但中途变计,所以在下也被他蒙住了。”神鞭大侠朱英接口道:“你是说他们最初的目标是老夫的碧云山庄?” 白剑点头道:“因此在下曾请丐帮以十万火急传讯之法,向贵庄示敬,不知大侠收到警讯没有?”神鞭大侠朱英讶容毕现,先望了叶衣萍一眼,道:“啊!原来是你少侠,请问贵姓?” 白剑道:“敝姓易,草字单名一个‘凡’字。”神鞭大侠朱英道:“少侠能调动丐帮力量,必有非常身份,不知有无凭证,以释老夫之疑?” 白剑从怀中取出“富贵令”,托在掌中,一扬道:“有丐帮‘富贵令’在此,请大侠过目。”神鞭大侠朱英见了丐帮“富贵令”,转向七巧玉叶叶萍道:“看来易少侠说的都是实话,不知贤侄女以为如何?” 七巧玉女叶萍向白剑欠身一礼道:“对不起,冒犯之处,请少侠多多海涵!”白剑暗又吁了一口长气,总算把这个问题化解了。由于七巧玉女叶萍的识理明事,没有一味胡闹,使白剑对她发生了无限的好感,白剑一面还礼,一面仔细向叶萍望去,他这仔细一望,才发现七巧工女叶萍心境平挣之后,容貌之美,有如夏天的晚霞,耀眼生花,真是天姿国色,世所罕见,不由瞧的呆了一呆,暗暗赞道:“世界上竟有这样清丽的女子。要非亲眼所见,简直想象不到……” 他忽觉自己有些把持不定起来,赶忙暗中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七巧玉女叶萍忽然记起白剑刚才说的一句话,眉峰轻轻一扬道:“易少侠,你刚才说我们破坏了你整个的计划,不知此话怎讲?” 白剑轻叹一声道:“姑娘可知在下刚才所追的那人是谁?”七巧玉女叶萍怔了一怔,她聪明绝顶,锦心灵目,因白剑一语,已是了然放心,恨得直咬银牙道:“原来就是那行刺我娘的凶手,真该死,我竟反而救了他一命。” 白剑道:“在下特意引他来此,原是想逼问他幕后首脑,谁知那厮运气好,竟被他逃出手去,他这一逃出手去,在下原来的计划,自然也行不通了。”顿了一顿,剑眉微微一蹙,接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指教。” 七巧玉女叶萍道:“指教不敢,少侠如有所询,小妹实当据实以告。”白剑道:“姑娘何以一眼就看得出在下真面目,反而看不出那真正凶手,关于此点,尚望姑娘有所见教。”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一动,把白剑的话反复分析了一下,道:“少侠之意思,可是说你们当时戴了人皮面具,掩住了本来面目。”白剑点头道:“正是此意。” 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小妹因见少侠与当时前往舍下的少侠容貌完全一样,故而未再分神去注意那凶手,否则,他再是易容,小妹也不难从他身形神态等方面认出他来” 白剑恍然而悟,“啊!”了一声,道:“敢情那恶徒给我的人皮面具、就是我自己的容貌……哈!哈!哈哈……在下又学了一次乖了!”笑得好不凄凉,他已意识到对手的厉害,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这种情绪,在他脑中只是一掠而过,马上被他那天生的侠义肝胆和死不认输的脾气消散了,只见他剑眉高轩,张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守后,又恢复了勃勃的豪情,双目神情陡射,朗若星辰,威风凛凛,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白剑虽然还是易凡的身份,但那威猛的神态,无畏的精神和磅磷的正气,美化了他那脸上的歪鼻子斜眼,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完美的造型。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微张,似是看到了另一个易凡,只见她秀目之中闪动着奇异的神光,芳心里掀起了淘淘的深情。蓦地,只听达达地传来一声长啸,三人微微一震,转目望去,只见二条人影风驰电掣,直向此处奔来,转眼之下,来人现出身形,居然是一男一女。 七巧玉女叶萍一拎手中短剑,指着那个男人,向白剑道:“易少侠,那男人虽然又变了容貌,但我敢打赌,他就是你们三人中的另外那一位。” 话声未落,入已飘身而起,迎了上去。 白怀平见叶萍秀眉含煞,怕她又与陈锋冲突起来,当下口中喝了一声:“顺姑娘,来人乃是在下盟兄,请姑娘不要误会。” 话声中,双肩微晃,己是后发先至,闪身挡住七巧玉女叶萍去势。 七巧玉女叶萍身形被阻,秀眉微挑,道:“误会!他要不在场,而是我看错了他,我愿自残双引”白剑陪笑道:“叶姑娘,在下并未否认他在场,在下的意思是说,他和在下抱负相同,亦为有心之人。” 七巧玉女叶萍轻“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倒叫少侠见笑了。”白剑笑了笑道:“姑娘身遭如此大变,犹能保持灵台清明,辨是识非,诚非常人能及,真是令人可敬可佩!” 七巧玉女叶萍听白剑夸赞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贴,玉容微微一红,方欲客气两句之际,只听陈家兄妹已驰到了近处,白剑也转脸招呼他们去了。 “二哥……”“三妹……” “大哥……”尤其,陈小凤自然流露出一种无可言喻的关切之情,白剑倒是处之泰然,未以为意。可是这种情形,看入七巧玉女叶萍眼中,心头上无由地兴起一阵轻怨,更莫明其妙地嗔了他一眼,一扭头,向神鞭大侠朱英轻叫一声道:“朱伯伯,我们也该走了。”莲足轻点,竟自先行纵身而去。 神鞭大侠朱英微微一怔、又摇了一摇头,他却没忘记向白剑打招呼,抱拳道:“易少侠,咱们后会有期!”飘然追向七巧玉女叶萍而去。 白剑正被陈小凤缠住问东问西,闻声回过头来,只见七巧玉女叶萍与神鞭大侠朱英两人已是去远,不免惆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 陈小凤暗中一咬银牙,披唇一笑,酸溜溜地道:“人家去远啦!二哥!你也真是,交了这样好的朋友,也不替小妹介绍介绍。”明是这丫头自己暗中作崇,这时,她反倒过来敷说白剑的不是了。 白剑做梦也想不到陈小凤这样短,话中有话,连连点头道:“这还用说!唉!刚才也是小兄一时大意,只顾我们自己谈话,倒忘了他们两位,要不,也就不会叫你们失之交臂了。” 白剑对七巧玉女叶萍的节哀自制,明辨是非,有着无比的钦佩,更想马上把她这种过人的品德,告诉陈家兄妹,顿了一顿,接口又道:“这位叶姑娘真是了不起,我把事情经过一说。她就能分清事理……”陈小凤眼中顿时掠地一道杀机,截口笑道:“好啦!好啦!我们知道她是一位了不得的好姑娘啦!但是人家虽好,我们自己的麻烦却就要来了,你得想个办法呀!” 白剑不加思索地道,“什么麻烦?”陈小风蛾眉一动道:“什么麻烦?心中有了人家,便把我们全家大小生死大事都忘了,你也不想想,李大中这一逃出手去,他们还放得过我们么?你倒无所谓,两肩扛个嘴巴,拍腿一走了之,祸害可就留给我们了,你……你这没良心……” 话声越说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最后那句话,更叫人听来如芒在脊,好不难过。 白剑急口道:“三妹,你可冤枉我了,我怎会不关心李大中的事,只因我知道你聪明绝顶,自有规避妙计,一时之间,料想他们还难为不了你们。” 陈小凤蜂首一别道:“谁说我聪明,我是个笨丫头,鬼丫头,哪里比得上人家……”白剑先是一愕,随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三妹,你原来在开我的玩笑,你也真是,哈……” 这句话之间,白剑心中思潮已是几番起伏,入孰无情,这位三妹与那位叶姑娘都是人间佳丽,在他心目中同样地难分上下。蓦地,他暗中连骂了自己几声:“该死!该死!我受人之托,一身责任,何等重大,岂可妄自分心,消磨志气。何况,我为求功力速成,不惜自短寿数,三数年后,便将物化,怎能不为她们设想,该死!该死!我真是该死!”此念一生,白剑已是惊然自警,眉宇间一片凄凉,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长叹而罢! 陈小凤微微一怔,道:“二哥,你怎样了哩?既然知道小妹是和你开无笑,为什么又突然不开心起来,你还好意思生我的气么!”白剑心神一敛,又恢复了万大豪情,朗声一笑道:“没有什么,我也想开了,凭我这副尊容,有谁会喜欢我?不要自我陶醉了吧,来! 来!来!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商量一下今后大计,我另外还有事,暂时只怕不能和你们一同回去了。” 陈小凤望了陈锋一眼,而后笑道:“二哥说得好可怜,你以为天下有出息的女孩子,也会以貌取人么?”说得一往情深,心里是怎么的想法,就令人难以捉摸了。 白剑不愿再谈这个问题,剑眉一蹩,话未出口,陈锋一笑接口道:“老二又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有数,现在我们不谈这个,二弟,你说你有什么事情?你要到哪里去?” 白剑道:“我要去找一个朋友。”陈锋道:“我陪你去。” 白剑道:“那怎可以呢?留下三妹一人,不是更人单势孤了么?”陈小凤笑道:“没关系。老实告诉你,那李大中,好歹被我们碰上了,因此,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二哥,你和大哥放心地去吧!” 白剑“啊”的一声,笑道:“三妹,还是你最坏,但也最逗人喜欢。目前我正愁人手不够,有大哥这把好手,自是求之不得,大哥,我们走吧!” 三人互道了声:“珍重!”白剑与陈锋双肩晃动,几个起落,转眼间便消失于丛林之后。 陈小凤突然转身向南,变目之内,倏地射出两道亮如闪电的冷焰,轻喝了一声,道: “小红上翠何在?” “来啦……”小红小翠二婢应声从一座孤墓后面现身出来,飞身到了陈小凤面前。 陈小凤道:“那老婆子怎样了?”小红欠身道:“伤而未死,搬到碧云山庄去了。” 陈小凤目内杀气腾腾,凶芒逼射道:“传命下去,将碧云山庄毁了,取叶家母女及朱老儿首级具报领赏。”小红微微一犹豫,小翠已发话道:“要不要与大君得知?不过这次我要亲自到场,叫他们特别小心。” 小红一震道:“这不太好吧!” 陈小凤变目一瞪道:“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小红一颤道:“请公主开恩!” 陈小风冷哼一声道:“饶过你这遭,还不快去准备!”小红应了一声:“是!”纵身如飞而去。 陈小凤也带着小翠从另一个方面,离开了这僻静的荒原。 七巧玉女叶萍手执一把蒲扇,蹲在一只小火炉前面,正在轻轻地扇着炉火。 小火炉上,这时正偎着一罐燕窝粥。 这是为她母亲炖的,像这类烧水炖粥的事,原用不着她动手,可是她事母至孝,宁可让神鞭大侠拨给母女便利的婢女闲着,也要自己尽这份心意。 只是这时,她似是有着重重心事,手中蒲扇时不时地停在炉边,忘了扇动。 她身后站着一个小丫头,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地用手掩着自己的小嘴。 “叶萍,你在于什么?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叫小婢去做?”神鞭大侠朱英一步踏进这别院的大门,正好看到七巧玉女叶萍在自己炖粥,变目一瞪,就吼了起来。 这一声吼叫,倒把七巧玉女叶萍一颗飘荡不定的心,吼得定了下来,当下将手中的蒲扇交给身旁那小婢,轻轻地叫了一声:“朱伯伯!”摇了摇手,又指了指里面。 意思是说:“请你别吵我娘,她正在养神哩!” 神鞭大侠朱英裂嘴发出一声哑笑,道:“伯伯吼惯了,又忘了你妈……”“叶萍,朱伯伯来了,为什么不请他进来谈谈?”瑶凰江霞先出声招呼了。 神鞭大侠朱英不等七巧玉女叶萍答话,应声接口:“老妹子,你的伤势是不是好了些?”几个大步,就跨过了小小院落,走进了暖阁。 瑶凰江霞半躺半倚在靠在一张锦榻上,脸色还是一片苍白,不过精神却是好得多了。 神鞭大侠朱英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在瑶凰江霞锦榻之前,打量着瑶凰江霞的脸色,轻轻地叹了一口长气道:“老妹子,你这条命总算是天保佑,又捡回来了。” 瑶凰江霞惨笑道:“上天还没有折磨我,所以要留下我瑶凰多受些活罪。”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已亲自奉上了一杯香茗,道:“朱伯伯,请用茶!”神鞭大侠朱英接过茶杯,就端的在手中,左手拍着榻沿道:“叶萍,你也坐下,好在一起谈话。” 七巧玉女叶萍依着娘脚边,靠要锦榻上,一双大眼睛望着神鞭大侠朱英眨了一眨,欲言双止地笑了一笑。 神鞭大侠朱英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老妹子,我们是几十年道义之交了,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如有什么木得体的地方,你老妹子可得担待一二。” 瑶凰江霞霞头轻轻一皱,道:“朱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这一客气,我们母女,那就更是不安了。” 神鞭大侠朱英干咳了一声,吞吞吐吐地道:“老妹子,你是知道的,你嫂子缠绵床褥已经十来年了。你大侄子,前年练功时,不合贪功急进,又走火入魔了,至今半边身子还是动弹不得,你二侄子……” 一个武林大侠,算起这些帐来,叫人听了,真有说不出的迷茫。 瑶凰江霞已是不耐烦地一挑眉头道:“朱大哥;你怎样了哩?”神鞭大侠朱英愁眉苦脸道:“你也知道,目前‘碧云山庄’里里外外就全靠我一个人照顾,自从妹子你搬来之后,我更是日夜提心吊胆,万一一时保护不周,将来叫我怎有面日与那叶九弟在九泉之下相见……” 瑶凰江霞也是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人,神鞭大侠朱英未尽之言,她已了然于心,摇手一叹道:“朱大哥,你的意思小妹明白,你也不用作难,小妹的伤势已经好了十之七八,你看,我不是很好了么!”话声中,挺腰下了锦榻,又强笑了两声,接道:“朱大哥,你这次收容小妹母女,小妹感激不尽,小妹如今伤势已好,我也该回去看看那破烂的家了。 叶萍我们谢过朱伯伯的大恩大德,就回家去吧!” 瑶凰江霞一脸的笑容,向神鞭大侠朱英欠身一礼。 这时,神鞭大侠朱英反而神情一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地道:“老妹子,你理会错了小兄的意思……” 瑶凰江霞神色不动地道:“朱大哥你是什么意思?”神鞭大侠朱英道:“小兄是给老妹子准备了一个去处……” 瑶凰江霞道:“不劳费心,我们还有自己的家哩!叶萍,我们走罢!”七巧玉女叶萍望了神鞭大侠朱英一眼道:“妈,我不走。” 瑶凰江霞怔了怔,道:“叶萍,你……”七巧玉女叶萍“哼呐!”一声道:“妈,我们要走的一走,那不够朋友的,就不是朱伯伯,而是我们了。” 神鞭大侠朱英脱口大喝一声道:“叶萍,你胡说些什么?”瑶凰江霞微微一愣,接着也一怔道:“我真老糊涂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什么可赌气的?我吃你的是应该的,你难过那是你的事,其奈我何!”反身跳上锦塌,又躺回去了。 神鞭大侠朱英只好长叹一声,道:“你们这又何必呢?” 七巧玉女叶萍拍着他刚才坐过的凳子道:“朱伯伯,你还是坐下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七巧玉叶叶萍话声方落,瑶凰江霞接口又道:“朱大英,小妹诚然心灰意懒,人也笨了,可是叶萍年纪还轻,江湖惯技经验虽然有限,耳朵听到的倒也不少,朱大哥,你不能太看轻了年轻人啊!”神鞭大侠朱英突然放声大笑,目注七巧玉女叶萍点头道:“我也是老糊涂了,原就想到贤妹女这一关难过,又想碰运气,结果还是八十老娘倒蹦孩儿,哈!哈! 哈!哈……”忽然笑声一停,面色一正道:“正已至此,那么我就直说了!” 七巧玉女叶萍接口道:“是不是那批恶徒对我们不死心,有了什么动静?”神鞭大侠朱英道:“正确的消息倒还没有,不过近日来,百里附近有人发现过可疑人物,所以我想替你们搬一处地方。” 瑶凰江霞笑道:“朱大哥,你不是神经过敏吧?出现个把江湖人物,值得你这样紧张,亏你还是成名立户的神鞭大侠哩!”神鞭大侠朱英微微一笑道:“老妹子,话不是这样说的,那批人实在不好斗哩!” 瑶凰江霞撇嘴冷笑道:“有什么不好斗?小妹上次要不是想你那女儿想昏了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哼!莫说他们只来三人,就来三十人,看我能不能把他们统统收拾下来。”神鞭大侠朱英哈哈一笑道:“老妹子,你怎么又躺在我碧云山庄呢?” 瑶凰江霞道:“我是中的暗算呀!”神鞭大侠道:“凭你一身功力,也会中人暗算,这不可怕第!老妹子,你还不承认人家难处?” 瑶凰江霞“咳!”一笑道:“我不同你说这个,这次他们如果再来,我非大开杀戒不可。” 神鞭大侠朱英沉声道:“我也不管你肯不肯,你们这次非搬以我要你们去的地方不可!”瑶凰江霞道:“不去!”答得很干脆。 突然,别院外面飘进一个声音道:“小姐,庄主在不在这里?” 神鞭大侠朱英就在屋内接口道:“朱平,什么平?”“七星神弹闻大侠和二位朋友,前来拜望庄主。” 神鞭大侠朱英“啊!”了一声,站起来,向瑶凰江霞道:“老妹子,你先想想,不要叫我心悬两地束手缚脚才好。” 瑶凰江霞道:“那是你自找麻烦……”神鞭大侠朱英没有时间再和瑶凰江霞争执,没听她的话,人已大步出了别院。 神鞭大侠朱英来到前庭,这时七星神弹闻人达和他两位朋友,已有主事人献过烟茶,一旁奉陪。 神鞭大侠朱英向七星神弹闻人达欢见之下,道了失礼,目光转到另外两个朋友身上。他忽然怔了一下,举掌向着左边那个身穿破儒衫,形似老学究的人肩头上拍了过去,同时,口中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这野药郎中,真把小弟想煞了。” 另一位,人虽站了起来,可是莫名其妙地脸还朝着外面,这时忽然回过头来,冷笑一声,道:“人家能替你老婆医病,你就天天想着他,不知我这喝酒的人,你还认不认得?” 神鞭大侠朱英双目一亮,另一只手,又向此人肩头上抓去,口中只乐得呵呵大笑道:“啊,难得难得,你这酒鬼也舍得离开你那卧云居,碧云山庄真是蓬荜生辉了。” 卧云居士卜永清这才笑脸一开,道:“你蓬荜生辉了,该拿什么佳酿来招待我这醉鬼呀?”七星神弹闻人达,野药郎中韩彤,卧云居上卜永清,都是道义之交的老朋友,此刻从天而降,神鞭大侠朱英心中的高兴,那就不用说了,一面吩咐摆酒,一面就把他们三人请进了接待至交好友的书房。 宾主坐定,野药郎中韩彤歉然一笑道:“这十几年来,小弟一直在川康边地鬼混,也不知道嫂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舒适,最近回转中原,在三星镖局那里遇见闻兄,才知嫂夫人的事,所以赶来略效微劳。如果方便的话,小弟就想去见嫂夫人……”话声一拖,接着人也站了起来。 神鞭大侠朱英直被野药郎中韩彤这种友情感动得老眼一热,鼻头一酸。人家义薄云天,坐都不坐,就要去看病人,他又那能只顾自己?当下便拦住韩彤,道:“韩兄,你人既然来了,急什么,你弟妹的病是宿疾,急也不在一时,酒饭快要摆上了,坐下!坐下!等会几再说。” 野药郎中韩彤笑道:“看病的有了病人,不去看护,就等于美酒当面不叫酒鬼喝酒,那怎行?朱大哥,别客气了,你还是带小弟进去罢。” 神鞭大侠朱英呵呵一笑,向七星神弹闻人达和卧云居士卜永清告了罪,和野药郎中转向后院内室。 野药郎中韩彤察了朱夫人的脉问了一下她的病情,当下呵呵大笑道:“朱大哥,嫂夫人这病病得真冤枉,小弟要早回中原,她岂不早就好了。”接着,从随身药囊之中,取出一颗药丸,亲自纳入朱夫人口中,吩咐丫环替朱夫人盖好了一床厚被子,嘱咐了几句话,便轻轻松松地和神鞭大侠回到书房。 这时,酒席已经摆好,卧云居士卜永清已先自独据了一方,大喝开了。 大家都是老朋友,客气什么,唯有这样不拘形迹,才见真情!神鞭大侠朱英早把烦心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当大家喝得酒酣耳热之际,一个丫头冒冒失失地闯卞进来,叫道:“庄主!庄主!夫人!夫人!……” 神鞭大侠朱英被吓得一震,道:“夫人,夫人怎样了?”脸色接着也变了。 野药郎中韩彤含笑道:“莫非嫂夫人的病情有了变化!……”神鞭大侠朱英更是紧张,一把抓住那丫头道:“说!快说!夫人怎样了?” 那丫头口齿原不伶俐,神鞭大侠朱英这一紧张,把她也带得紧张起来,钠钠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道:“夫人病好了,他请庄主进去一下。”神鞭大侠朱英高兴得也忘了和野药郎中等三人表示一句,一晃肩就离开了书房。 不久,只见神鞭大侠朱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一口气就谢了野药郎中韩彤九大杯。 接着拖着野药郎中韩彤便向韦房外面走道:“来!来!小弟还有一位病人,请你一施妙手。” 野药郎中韩彤笑着随他出了书房,问道:“是什么人?你得先告诉我一声呀!” 神鞭大侠朱英道:“现在不能说,你见到她的人,包你大吃一惊就是。”野药郎中韩彤随着神鞭大侠朱英来到一栋独立的院落之前,神鞭大侠朱英先叫他在门外稍候,只身进了那栋房子。 不久出来请野药郎中韩彤进去,只见一张锦榻之上躺着个脸色苍白的半老妇人,锦榻一边,坐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愁眉少女,轻轻地在那半老妇人身上推拉着。 野药郎中韩彤到了榻前,那少女才住手停了推拿。 野药郎中韩丹仔细打量了那老妇人一眼,眉头一皱道:“朱大可,这位只怕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什么恶毒的手法,受了伤吧?” 神鞭大侠朱英点头一笑道:“韩兄,真有你的,不错!江女侠正是中了人家的暗算。” “江女侠?……”野药郎中韩彤双目神光暴涨,现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接道:“朱大哥,你说的可是瑶凰江女侠?” 神鞭大侠朱英轻叹一声,道:“你想不到,也不认得她吧!”野药郎中韩彤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人生如梦,唉!……” 似是怕引起瑶凰江霞的伤感,话声一顿,就俯身替瑶凰江霞检查起来。 瑶凰江霞自野药郎中进来后,就似沉人昏迷状态,连眼皮都未睁一下。 神鞭大侠朱英口中不说,心里却是哺咕不定,暗暗道:“奇怪,她刚才还和我抬杠!怎么一下子伤势又加重了……莫非她原本伤势很重,只是逞强好胜,强打精神,因此,弄得益发沉重。” 野药郎中韩彤检查了一阵,一言未发,暗中扯了神鞭大侠朱英一下,便退了出去。 神鞭大侠朱英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长叹一声道:“唉!你妈怎样搞的?”轻轻顿了一下脚,跟在野药郎中韩彤身后走了出去。”两人出得别院,神鞭大侠朱英忍不住问道: “韩兄,你看江女侠的伤势怎么样?不要紧吧?” 野药郎中韩彤道:“朱大哥,江女侠的伤势很奇怪,按说不该这样重,就目前情形来说,小弟这两下子,是帮不了她的忙,唉!……”这一声长叹,无疑认定瑶凰已是凶多吉少了。神鞭大侠朱英听了好不难过,心头一惨,道:“韩兄,叶兄在世之时,与你交情也是不薄,你总得替她想个办法才是。”野药郎中韩彤沉思了半天,长叹一声,道:“也罢,我这里有一粒丸药,你拿去给她试试,如再不见功效,我也算对得起秋筒兄了。” 说着,一面从药囊里找出一个纯白色的玉瓶,连瓶子一起交给神鞭大侠朱英。神鞭大侠朱英接过那瓶子,回身又到了瑶凰所住的别院。 他进入房内,只见瑶凰江霞已是好好地坐在锦榻之上,他不由一怔道:“老妹子,你们到底弄什么鬼”瑶凰江霞一笑道:“他断我的病怎样了?” 神鞭大侠朱英见瑶凰江霞已答非所问,皱了一下眉头,道:“他说你的病已是好不了。” 瑶凰江朋霞和爱女叶萍相视一笑,道:“朱大哥,那你是回来准备送小命的终的了。” 神鞭大侠朱英苦笑道:“老妹子,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急都急死了,你看,我还苦苦向他要了一颗丸药来,给你服用。”将手中那药瓶子递了过去。 七巧玉女叶萍伸手接过那药瓶道:“让我看看,是什么药?”要知,七巧玉女叶萍与乃母相依为命,平日家里无聊,也常认些医药奇书消遣,不知不觉间,已养成了极高的医道素养,只是从未为人看过病,自己也不知自己的深浅,因此,也羞与人前卖弄。所以,神鞭大侠都不知道她对医学方面有研究,要不,朱夫人的病早就请她瞧过了。当然,她因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敢毛遂自荐,误人性命。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倒出瓶中药丸,放在鼻端一闻,花容微微一动,惊“咦/一声,道:“朱伯伯,这颗药丸真是韩前辈送的?” 神鞭大侠朱英以为那药丸有毛病,不由全声一震道:“这颗药丸怎样了?”“你看看!”七巧玉女叶萍伸手将那药丸送到神鞭大侠手中。神鞭大侠朱英接过药丸,眼睛都直了,止不住激动地道:“韩老二真够朋友!老妹子,你看,这是不是‘小还丹“?”手又伸到了了瑶凰江霞眼前,瑶凰江霞也不由秀目一闪道:“这真是‘小还丹’啦!” 神鞭大侠朱英笑道:“那你就快服了罢!” 瑶凰江霞眼中掠过一道犹豫的神彩,转向七巧玉女叶萍,嘴角绽起一丝奇笑,又点了一点头。 瑶凰江霞伸手从神勒大侠朱英掌中取过“小还丹”,纳入口中,接着,又说了一句话道:“朱大哥,请你替我谢谢韩大侠,明天再请你替我备好一桌酒席,我要当面向他致谢。”双目一合,就运动调息起来。 神鞭大侠朱英宽慰地向七巧玉女叶萍笑了一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神鞭大侠朱英一退出去,瑶凰江霞一睁星目,张口吐出刚才放人口中的“小还丹”,一脸迷惑之色,道:“萍儿,你不会看错么?”敢情,瑶凰江霞母女,对那三位不速之客暗中动了心,刚才并没真的吞服那“小还丹”,只是压在舌底而已。 她们对那三人虽然起了疑心,但由于那三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脚色,万一言而不中,谁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她们也不敢贸然向神鞭大侠说明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母女二人暗中警戒着。 瑶凰江霞虽是吐出了“小还丹”,听她那语气,显然自己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如果那三人来意不善,又怎舍得把这武比疗伤圣药“小还丹”送给她们呢? 七巧玉女叶萍也是娥眉高耸地望着那“小还丹”直发怔,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瑶凰江霞熟知爱女聪明才智,远比自己强得多,为免分神,遂不发问,只静静地一旁瞧着她。 七巧玉女叶萍星目之中,神采数易,忽然秀目连挑,自言自语道:“现在只好碰一碰运气了!”倏地翘起玉指,朝那“小还丹”轻轻一划,把那“小还丹”划作二片。 “小还丹”一分二开,七巧玉女叶萍欢呼一声,道:“娘!你看,这丹药之内的药粉是什么? 瑶凰江霞早已看到那丹力夕内中间县空的。甲成包含着一种淡红色的粉未,伸指沾了一点粉未,一面向口中放去,一面道:“让我来试试!……”—— 第十六章 贼势侠胆 七巧玉女叶萍出手抓住瑶凰江霞玉腕,道:“娘,大意不得!”瑶凰江霞笑了笑道: “孩子放心,娘自信还有自保之能。”不理七巧王女叶萍的劝阻,依然把那淡红色粉未放进口中。 瑶凰江霞内力修为极为深厚,口中说的轻松,暗中却也丝毫不敢大意,先提起一口丹田真气,护住内俯百穴,然后才缓缓将那药物咽入腹内。 忽然,瑶凰江霞脸色陡然一变,接着全身起了一阵颤动七巧玉女叶萍神情陡然紧张起来;双目凝光,盯在瑶凰江霞脸上,一瞬也不瞬。 但,瑶凰江霞到底没有自吹牛皮,不久以后,便见她用深厚的内功,制胜了毒物,全身渐渐停止了颤动。接着,从她头顶上冒出一股淡淡的轻烟,轻烟过后,她的脸色,也很快转过来。大约有顿饭工夫之久,突然睁开双目,长吁了一口气,道:“厉害!厉害!我几乎大意失荆州,自讨苦吃了。” 七巧玉女叶萍不放心地道:“娘,你真没事了么?”瑶凰江霞一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么?孩子,你别看不起娘,娘和你爸这‘彩凤瑶凰’的美号,可不尽是虚名,确有实学哩!哈!哈!哈哈!”想起当年啸做江湖时,不由雄心复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阵折腾,这时已是夜幕初垂,华灯高照的时候了。 神鞭大侠心感野药郎中韩彤高光,竟送了瑶凰江霞一颗“小还丹”,这对他来说,可是面子十足之事。 书房里又摆上了夜宴,神鞭大侠朱英高兴豪迈的朗笑声,充满了整个的书房。 四人喝得舌头都打了卷,神鞭大侠还在含糊不清地嚷道:“来!酒鬼,我们要拼十大杯,看看倒下去的是谁?” “报庄主?庄外忽然来了一大群人,请庄主定夺!”家丁朱平匆匆地冲进了书房。 神鞭大侠朱英闻报一震,酒也清醒了不少,“啊?”了一声,神色一阵紧张道:“来了多少人。”朱平道:“大约有十四五个人。” 话声未了,又有一个庄丁跑进来截口道:“报庄主,那些人是来请韩大侠看病的!他们已到庄门外面,老汤未得庄主允许,还没放他们进来,请庄主作主!”神鞭大侠朱英吁了一口长气,挥手道:“请他们为首之人入庄在前厅相待,老夫与韩大侠立即出见。” 朱平和那庄丁领命退了出去。 野药郎中韩彤忽然皱了一下浓眉,道:“朱大哥,小弟心中有一句话想问,如有欠妥的地方,请你不要见气。” 神鞭大侠朱英呵呵一笑道:“韩兄,你好像突然之间变得生分了。以你我的交情,你就是指着我鼻子骂我,我也不能生气啊!”野药郎中韩彤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得实话实说,我问你,我看府上的情形似乎有点古里古怪,不对劲得很,朱大哥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神鞭大侠朱英怔了一怔,笑道:“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大嫂久病不愈,把大家折磨惨了,今日幸得你老兄妙手回天。不但治好了你大嫂宿疾,也解除了全庄大小精神负担,嘻!嘻!嘻嘻!”神鞭大侠朱英乃是铁铮铮的汉子,自己的困难,哪能连累好朋友,所以极力掩饰,掩饰得虽不高明,总算借题发挥,造出了一个理由,他也知道这理由经不起追问,话声一落,接着就带着大家步出书房,去会那请药郎中的人。 他们步入前厅时,正好朱平也带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双方对面之下,神鞭大侠朱英不免一阵歉疚,抢前一步,迎着来人抱拳道:“原来是川南李大侠,为什么不告诉小弟一声,好教小弟失礼得很。” 敢情,来人乃是江湖上颇有名的川南李氏三雄中的老三李少臣。,李少臣讪讪地一笑道:“这是小弟的不是,小弟原不想惊动朱大侠,请了韩大侠就走。”野药郎中韩彤迈前一步,截口道:“李兄,有什么事,需待小弟效劳?” 李少臣轻轻一叹,道:“我大哥忽然生了一种怪病,听说韩兄在此,特来相求一展回春妙手。”野药郎中韩丹点头道:“好!好!好!令兄现在何处,小弟立即就可前往。” 李少臣望了神鞭大侠一眼,吞吞吐吐地道:“家兄就在庄外……” 一语未了,神鞭大侠朱英果然双目一瞪,大吼一声,道:“姓李的,你到了老夫门口都不进来,可是觉得我姓朱的不够朋友?今天我非把你抓进来,看你有什么话好说!”气冲冲地便向庄外走去。 李少臣挡住神鞭大臣朱英陪笑道:“朱大侠,你可错怪家兄了!家兄哪有不想入庄打扰贵庄之理,只因……”神鞭大侠朱英道:“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李少臣被逼无奈,苦笑道:“只因家兄那病身上发生一种毒臭,自惭形秽,不好意思……” 神鞭大侠朱英哈哈一笑道:“李兄,你们也太见外了,我朱英岂在乎这个,请!李兄,快同小弟去迎令兄人庄。”伸手拖着李少臣,便往庄外走。 李大伟病得非常重,躺在一张竹床之上,神鞭大侠朱英把李大伟接进了碧云山庄,自然也把他同来的十向个朋友接了进去。 李大传身上那股臭气,神鞭大侠朱英只好临时替他辟了一间别室,派了两个庄丁照顾他。 神鞭大侠朱英安置好李大伟之后,少不得又为李少臣等一行人摆上了两桌酒筵,以尽地主之谊。 这一吃喝下来,差不多已是三更时分了。 神鞭大侠朱英也被灌得有了八九分醉意。 正在宾主尽绝的时候,倏地从内院跑出一个丫头,气急败坏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发疯了?”野药朗中韩彤哈哈一笑道:“朱大哥,放着小弟在此,你为什么不问我?” 神鞭大侠朱英一怔,道:“啊!对!对!对!请韩兄和小弟一同进去看看。”野药郎中韩彤道:“不用进去看了,小弟把史夫人发疯的原因告诉你就是了。” 神鞭大侠朱英一愣,道:“你不进去看看怎样知道?” 野药郎中韩彤道:“一切都是小弟安排的,小弟怎会不知道。”神鞭大侠朱英也是真实心眼,竟还没有听出野药郎中韩彤出言不善,一阵迷惑道:“韩兄,你……” 野药郎中忽然面色一沉道:“朱英,你难道现在还看不出我们的来意么?”神鞭大侠朱英一震道:“你们是……” 野药郎中韩彤冷冷截口道:“我们是你碧云山庄的索命无常!”接着,大喝一声,道: “大家还不快快动手!” 大厅之中,立即一阵人影闪动,纷纷向厅外走去。 神鞭大侠朱英这一下才完全明白过来,一声怒吼道:“你们这批恶贼,老夫和你们拼了!”一道金光,像灵蛇一般,从腰中疾飞而去,他不先对付野药郎中,却先攻击那些向厅外走去之人。 神鞭大侠朱英这一着,完全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只见金光闪动中,两声惨号随之而起,当场便有二人,被他神鞭扫断双腿,跌落地上。 碧云居士卜永清“嘿!嘿!”一阵冷笑道:“朱英,你死在眼前,还敢出手伤人,那你是自讨苦吃了!” “呼!”的一掌,向神鞭大侠朱英劈了过来。 七星神弹闻人达更是不声不响地右手一扬,两点寒星,直奔神鞭大侠朱英背后“凤眼穴”和“精促穴”…… 同时,那些向厅外走去的人,刚到门口,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个个翻身跌落尘埃…… 这些变化,都是在同一瞬间发生,向外飞走之人落地时,也就是碧云居士卜永清与七星神弹闻人达一明一暗同时袭击神鞭大侠朱英之时。 神鞭大侠朱英一鞭打倒二人,早就料到野药郎中韩彤他们不会放过他,右腕一抖,神鞭绕体,金光一闪,又向后面扫了回来。 他这回手一鞭,正好迎上卧云居士卜永清扑过来的身形,卧云居士卜永清料不到神鞭大侠回如鞭如此神速,不敢以肉掌硬接神鞭,只有向斜里飘出三步,消去一部分的劲势。 神鞭大侠朱英这时避开了卧云居士,却没法躲过七星神弹闻入达的两颗飞弹,只听“噗!噗!”两声,他已被七星神弹闻人达的飞弹打得身子向前一冲,栽倒下去。 卧云居士卜永清身形一矮,右掌一举,便向神鞭大侠朱英肩头上落了下来…… “住手!”一声其冷无比的喝声,震得卧云居士卜永情心弦一僵,同时,又觉得举起的手臂微微一麻,劲力整泄,自动地垂了下来。 眼前人影一闪,厅中突然多了两个面带白中的蒙面人,这两人向要中一站,四道眼神冷似寒冰,向全局一扫,冷冷地道:“你们四人还不自己了断了!” 敢情,这时厅中只剩野药郎中韩彤,七星神弹闻入达,卧云居士卜永清和川面三雄中的老三李少臣四人了,其余的人,都在走出大厅之时,倒满了一地。 因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等不到野药郎中等人转念,那两个蒙面人也随之出现了。 野药郎中韩彤他们四人,不由相视一怔…… 看那面中,那两个蒙面人应是他们自己一边的人,听语气,却又充满了敌意,一时之间,他们竟为之迷惘不已。 忽然,只见其中一位蒙面人,一伏身扶起神鞭大侠朱英,在他背上拍了两掌,解开他被七星神弹打中的穴道,看这情形,更是可疑了。 不过他们可还不敢冒失,因为他们曾得到密令,这次任务,可能有重要的人物到场。如果这二人就是密令中的重要人物,野药郎中韩彤是此行的主持人,他们可随便出手不得。七星神弹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他脸上望来,野药郎中韩彤双手一抱拳道:“朋友,请明示身份,以免彼此发生误会。”那两个蒙面人忽然哈哈一笑,揭下脸上蒙面中,现出瑶凰江霞和七巧玉女叶萍本来面目。 野药郎中韩彤等人不由同是一愕…… 瑶凰江霞霞面罩寒霜,沉声道:“你们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了,亏你们也做得出这种卖友求荣的事来!如今你们落到我手中,还有什么话说?” 蓦地,身后微风摇动,接着便听一个清脆的话声接口道:“这种人罪大恶极,百死莫赎,老前辈何必与他们多费辱舌。”来人话声出口,只见野药郎中韩彤等四人面上刚掠起一道惊容,便闷哼一声,纷纷跪倒地上。 瑶凰江霞艺高人胆大,虽发现身后来了人,身形却是静立如山,理也未理,只暗中凝功提防戒备。 野药郎中韩彤等四人一倒地,她不由柳眉一颤,冷笑一声,道:“好快的手法,我老婆子领教了。” 眼前人影闪动,大厅之中,又多了三位美丽少女。 人装束上,可以看出来人是一主二婢。 神鞭大侠与七巧玉女叶萍见了来人,不由脸上同时现出一抹微笑。 敢情来的就是陈小凤和小红小翠,神鞭大侠与七巧玉女与他们,虽未曾交谈,总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自然而然地待之以微笑。 陈小凤也一面向他们点头微笑,一面向瑶凰江霞欠身一礼,道:“晚辈陈小凤见过江老前辈。”瑶凰江霞秀眉一潭,道:“你认得我老婆子?”陈小凤微微一笑道:“晚辈曾与朱大侠和令爱有过一面之缘,但愿晚辈没有猜错才前辈。” 瑶凰江霞轻“啊!”了一声,回头向七巧玉女叶萍望了一眼.七巧玉女叶萍点了一点头,瑶凰江霞忽然又皱了一下秀眉道:“这四人可是姑娘下的手?”陈小风但然点头承认道:“不错,是晚辈下的手。” 瑶凰江霞冷冷地道:“你一现身就出手,不无杀人灭口之嫌吧!”瑶凰江霞明知七巧玉女与神鞭大侠部知道来人,而仍不假以辞色,敢情,她对来人的随便出手杀人颇为怀疑。 神鞭大侠朱英不以为然地张口想说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多嘴。 七巧玉女叶萍一双精光隐蕴的神目,紧盯在陈小凤脸上,似恐漏掉了她任何微细的表情。 陈小凤神色情然地一笑道:“不错,晚辈确存了杀人灭口之心。” 瑶凰江霞微微一怔,接着冷笑一声道:“姑娘说话很坦率,可也太目中无人了。”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 陈小凤神色自若地一笑道:“老前辈敢情误会晚辈的话了,晚辈尚有下情未说清楚哩!”瑶凰江霞见此女出奇的镇定,暗暗点头赞许道:“此女才智非凡,与萍儿堪称一时瑜亮。” 转念之下,神色一缓道:“但愿姑娘对自己的作为,能自圆其说。” 陈小凤淡淡一笑道:“晚辈想先请教老前辈一事。”瑶凰江霞娥眉轻蹩道:“你要问什么事?” 陈小凤道:“老前辈不准备杀死他们?”瑶凰江霞沉思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他们,难道不能给他们一次自新的机会么?” 陈小凤道:“这就是了,就因为你老前辈可能会给他们自新的机会,所以晚辈不得不下手……”瑶凰江霞截口道:“此话怎讲?” 陈小风神色一正道:“因为晚辈不合此时撞来,被他们见到了,晚辈如任他们活着出去,晚辈全家大小,便将遭到被残酷的杀戮。所以,晚辈不得不下毒手。”瑶凰江霞道: “这算什么理由?” 陈小凤道:“不瞒老前辈,晚辈与家兄及一位易少侠,曾立下宏愿,要消灭这批杀人魔王。因此,已假意加入了他们的集团,为人为己,晚辈都不能丝毫大意,不知老前辈以为然否?”瑶凰江霞原已听七巧玉女叶萍提过白剑的事,两下里一凑合,陈小凤这番话倒真是天衣无缝,不由瑶凰江霞深信不疑,而顿时改容相向,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老身多疑,误会姑娘。”陈小凤芜尔一笑道:。‘这不能说是老前辈多疑,换了任何人,也必然有这种想法。” 七巧玉女叶萍走上前去,目射其光,微笑道:“陈妹妹,不借冰清玉洁女儿之身,深入地狱,这份伟大的仁爱精神,令人可敬可佩,小妹自不量力,也想略效绵薄,不知陈妹妹可能携带小妹则个?” 陈小凤嫣然一笑,握住七巧玉女叶萍的玉手,亲热地道:“唉哟!好妹妹,有你这锦心多智的七巧玉女参加,自是求之不得,欢迎!欢迎!……”蓦地,神鞭大侠朱英大叫一声,道:“糟了,我真该死,忘了贱内发疯杀人的事了。”掉头就向内院跑去。 瑶凰江霞一笑,喝住神鞭大侠朱英道:“朱大哥放心,小妹已替你制住了嫂夫人的穴道。” 陈小凤一惊道:“什么?朱夫疯了。” 神鞭大侠面道:“还不是那野药郎中韩彤弄的鬼。”陈小凤面色一变,道:“不好,快带我去看看。” 瑶凰江霞一笑道:“陈姑娘不要紧张,老身也知道朱夫人中了乱性之毒,已给她服了一粒‘清心宁神丹’了。”陈小凤摇头道:“老前辈,你那药没有用的,快!快!带我去看看!……” 话声未了,已拉着神鞭大侠朱英飞也似的跑出了大厅。 大家一行急急奔入后堂,只见朱夫人躺在床上,一张脸已是涨得通红,同时,气息急促,喘声如雷,一看就知道,体内之毒并未解除,只不过穴道被制,无法发泄而已。 大家都是武林人物,也都知道处理不得法的严重后果,神鞭大侠更是心急情切,忍不住老泪纵横道:。‘这……这如何是好?……”七巧玉女叶萍劝慰神鞭大侠朱英道:“朱伯伯,陈家妹妹有办法,你还急什么?” 陈小凤微微一笑,道:“还好,尚不致误事。” 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丸药纳放朱夫人口中。 果然,药要对症,朱夫人服了陈小凤那粒丸药之后,脸上红色渐退,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平息下来。 陈小凤有礼貌地向瑶凰江霞含笑道:“请老前辈解开朱失人的穴道看看。”穴道是瑶凰江霞下手制住的,陈小凤不逞强下手,也就是对瑶凰江霞的敬意,瑶凰江霞心中自然高兴,笑意盎然地挥手拍开了朱夫人穴道。 朱夫人穴道解开后,人便苏醒过来,心情也非常宁静,再无激动疯狂的余态。 神鞭大侠朱英见了,自是感激不尽,瑶凰江霞也对他另眼相看,好感倍生。 陈小凤失了东隅,收了桑榆,心中暗暗得意。但她心机深沉,见好就收,趁着大家对她印象极佳深刻的时侯,歉然一笑,道:“晚辈此行,原是得到消息,他们将对尊府不利,幸喜江老前辈洞察先械,化险为互,晚辈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神鞭大侠朱英哪里肯不尽地主之谊,就让他们离开,坚持不放,还是七巧玉女叶萍从中道:“陈妹妹说得也是实情,朱伯伯你这片诚意,依小侄看,还是另找机会待诸来日吧。”神鞭大侠朱英这才送陈小凤主婢出了碧云山庄。 神鞭大侠朱英等人回到大厅,再检查药郎中韩彤等人,只见他们同是中了一种见血封喉的细小毒针,不仅如此,就那些被瑶凰江霞女用打穴神珠制住的人,也都另外中了一枚毒针,无一生还。 陈小凤这一手雇然显得心黑手辣已极,由于她解说在先,大家对她印象又好,也就一笑置之。 至于,那卧病的川南三雄老大李大伟,其实并非有病,乃是带了不少地雷火药,准备把碧云山庄炸为平地,却被瑶凰江霞母女暗中窥破,下手把他除去了。 碧云山庄这次危机,算是有惊无险平安渡过去了。 料理了死者后,夭色已近黎明,瑶凰江霞母女正要回房休息之际,忽听庄院前传来三声紧急的锣声。 神鞭大侠朱英怒吼一声道:“杀不尽的恶贼,这次要再让你们踏入碧云山庄一步,我朱英誓不为人。”他真的气极了,拔腿奔了出去。 瑶凰江霞母女只好随在神鞭大侠朱英身后,到了庄前。 打开庄已神鞭大侠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只见来者竟是一群妇道人家。 神鞭大侠朱英刚刚上过当,这时一朝被蛇咬,见了井绳也害慨怒冲冲一瞪双目,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碧云山庄何事?” 喝声中,右手一扣神鞭,抖腕一振,鞭梢起于半空,一绞一吐“啪!”的一声脆音,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啊,原来是朱大侠,不知道还记得老身么?”来人中,步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神鞭大侠朱英虎目猛睁,望了那人一眼,道:“老夫不认得你?” 那妇人怔了一怔,道:“朱大侠,你真的不认得老身了?” 神鞭大侠朱英摇头不迭道:“不认得,不认得,这时候老夫谁也不认得,各位最好不要来打扰我碧云山庄,各位请回吧,老夫也失陪了。”扭头回身就走。 那老妇愣了一愣,叫道:“朱大侠请留步,老身只打听一事,便即告辞,决不有扰贵庆就是。” 神鞭大侠朱英转身过后,脑中忽然浮起一位红粉奇英的影子,暗中“啊!”了一声,忖道:“莫非是她?”心中一动,正好配合那妇人的叫声,又转过身去。他心中记起了那老妇人,一时不便改口相认,但语气却和缓了下来道:“夫人打听什么事?” 那老妇人扫视了一下隐在庄门之内的憧憧人影,道:“请问朱大侠,瑶凰叶老夫人是不是在贵庄严神鞭大侠沉思了一下,道:“不在敝庄。” 那老妇人一阵阵惘地道:“奇了,在这附近,我那三妹,只有到府上来呀!” 她叫瑶凰,三妹,她是什么人,神鞭大侠也不好再装糊涂了,轻“哼!”了一声,道: “夫人莫非是……啊!对不起,老夫真是老眼昏花,连文姑娘都不认得了,罪甚!罪甚!……”—— 第十八章 人心险恶 人是相认了,但仍无相请她们入庄之意。 这也不能怪他,野药郎中韩彤等人,哪一个与他不是有过命的交情,但结果如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文姑娘的真正来意? 何况这文姑娘早年在江湖上,声名虽不及彩凤瑶凰之盛,却也是一位难惹难缠的辣手人物,只要提起冷焰寒梅文如玉,就先叫人头痛三分。 冷焰寒梅文如玉秀眉连瘦,真不明白这位一向以好客知名的神鞭大侠,怎的完全变了,这念头刚在他心头一掠而过。忽见暗影中从庄门内急急奔出一人。 来人身法迅快,一闪而以,定睛望去,却是一个妙龄少女,一身朴素,长得十分秀美。 冷焰寒梅文如玉方觉来人面形十分熟悉,那少女已欠身一礼,恭敬地道:“原来是文姨驾到,侄女叶萍见过你老人家。” 冷焰寒梅文如玉急伸双手扳住七巧玉女叶萍肩头,看了又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半晌才长长一欢叹道:“你就是苹儿,记得上次见到你时,你路都不会走,如今竟长得和你妈当年一样标致了,唉!我们真老了……” 忽然转头,向神鞭大侠朱英一笑,接道:“怪不得朱大侠竟不认得我了!”话声一顿,又回头看着七巧玉女叶萍,道:“你妈呢?是不是讨厌我,不愿见我?” 七巧玉女叶萍柳眉一蹩道:“文姨,我妈老惦念着你哩!你想,要不侄女怎会现身与文姨相见?” 冷焰寒梅文如玉一笑道:“那她为什么不现身与我相见?”七巧玉女叶萍道:“他受了重伤哩!……” 冷焰寒梅文如玉一震,道:“唉哟!真的,快!快!快带我去看她去。” 神鞭大侠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也是猛然一惊,道:“你妈的伤势又发了?”七巧玉女叶萍驻身不动,举目扫了冷焰寒梅文如玉身后八个少女一眼,道:“文姨,你带来的人有地方休息么?” 冷焰寒梅文如玉一怔,道:“叶萍,你们……”忽又“啊!”了一声,掉头一挥手道: “你们就等在这里,不得擅离一步。”冷焰寒梅文如玉抱着一颗疑惑不定的心,随着七巧玉女叶萍与神鞭大侠入了碧云山庄,来到瑶凰江霞所居的别院,进入屋内,果见瑶凰江霞面色苍白,拥被而卧。 七巧玉女叶萍轻轻地叫了一声“妈!”道:“你睁开眼看看,是谁来了。” 瑶凰江霞缓缓睁开双目,望着冷焰寒梅文如玉,文如玉只觉一阵心酸,忍不住泪如雨下,凄然道:“三妹……三妹……你还认得我五妹么?”瑶凰江霞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点点头,微弱地道:“五妹……是你,我……我不成了……难得……来的是你……只要你答应我一句话……我……我成全你便了……”冷焰寒梅文如玉一愣道:“三妹,你有什么话吩咐,小妹纵然力有不及,也必各方设法,替你完成。” 瑶凰江霞道:“只要你们今后不再找碧云山庄的麻烦,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冷焰寒梅文如玉确是有所为而为,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一时也无从说起,为了安慰病进起见,只好含糊地点头道:“三妹,你放心,小妹完全答应你……” 神鞭大侠朱英却听得怒目圆睁、大声叫道:“老妹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姓朱的可不领你这个情。”接着,暴吼一声,道:“姓文的,走!我们到外面去,单打独斗,各凭本事,一决高下。老夫要是败了,也不用你烦心,碧云山庄任你发落!哼!你要是不小心,被老夫胜了你一招半式,那你也不用想再走出我碧云山庄了。” 形势突然变得严重非常,冷焰寒梅文如玉猛然一震,暗暗忖道:“糟了,敢情他们误会我的来意了……”一念未了,只见瑶凰江霞掀被翻身坐了起来,摇手止住神鞭大侠朱英道: “朱大哥,你也真大沉不住气了,我只不过是试试她的来意,难道真会束手待毙不成。” 话声一落,转向冷焰寒梅文如玉,脸色一怔,道:“五妹,我们姊妹之情,至此已尽,我也不愿伤害于你,你走吧!恕我有伤在身,不送了。” 冷焰寒梅文如玉哈哈一笑,顺手拖过一张椅子,向房中央一放,坐了下去,道:“三妹,要杀要剐悉任尊便,但话不说明白,小妹却死也不甘。” 看她神态,倒像是心无愧作,理直气壮,一点不像掩饰做作。 瑶凰江霞愕了一愕,转眼向七巧玉女叶萍望去。 七巧玉女叶萍冷眼旁观,也觉得其中可能阴错阳差,发生了误会,于是点了点头。 瑶凰江霞于是沉声道:“那么五妹你说,你来找我做什么?一个人来了不止,还带了八个暗带兵刃暗器的帮手,其意何在?”原来,瑶凰江霞走到庄前,便隐身在后,当他一听出冷焰寒梅文如王话声时,便心中犯疑,因此存心要试她一试,偏巧冷焰寒梅文如玉的答活,又极不得体,于是这误会更加深了一层 冷焰寒梅文如玉见有了说话的机会,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道:“三妹,我是奉了大妹之命来找你的,想不到你也出了事。把小妹误会上了。” 瑶凰江霞冷静地道:“可有大妹的信物?” 冷焰寒梅文如玉从怀中取出一朵残缺的珠花,双手送给瑶凰江霞道:“请三妹过目。” 瑶凰江霞接过那朵残花,也从自己怀中摸出一只小锦盒,从锦盒之内取出一片花瓣,向那残花之上合会,果然,断痕纹理皆合,丝毫不爽。 瑶凰江霞点了一点头,将那残花还给冷焰寒梅文如玉,道:“大妹有什么事找我?” 冷焰寒梅文如玉长叹一声道:“大妹遭到了一件拂逆之事,不得不请三妹出山相助。” 顿了一顿,接道:“二妹,四妹都已到了大妹家中,现在只少三妹你一人了。”瑶凰江霞道:“大妹夫妻齐眉,儿女成龙成凤,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冷焰寒梅丈如玉黯然道:“大姐夫两年前去艺,琬玲未过门的夫婿也被人害死了,你说大妹惨不惨?”瑶凰江霞听得心中也是一惨,但他却强自捺住,不形于色地道:“大妹约我们出山,可是为了大妹夫死因的事?” 冷焰寒梅文如玉摇了一摇头道:“大妹夫虽然也死得可疑,但大妹邀我们出山,却不是为了他。” 瑶凰江霞道:“为什么?”冷焰寒梅文如玉突然低声道:“是为了瑰玲未过门的夫家的事……” 瑶凰江霞冷笑一声,道:“大妹也真奇怪,放着妹夫的事不管,管到别人头上去了。” 冷焰寒梅文如玉苦笑一声,道:“当初二妹四妹也是这种想法,就是小妹也不例外,其实这件事大妹是非管不可,因为瑰玲未过门的夫家死里只逃出一个奶娘,而她走头无路,投奔了大妹,大妹怎能不管?”“琬玲未过门的夫家,是什么人家?” “说来三妹你也该知道,大妹的亲家就是乾坤大侠白舜,瑰玲未过门的夫婿就是白大侠的独子白英奇。”长叹一声,冷焰寒梅文如玉接着又道:“说来白大侠名满天下,也用不着我们姊妹出头,只是,那逃出来的史姥姥疑心大重,不相信白大侠那批老朋友。” 神鞭大侠朱英忽然沉声而叹道:“真愧死我们这批白兄的老朋友了。” 冷焰寒梅文如玉笑了一笑,道:“有些事情说来也够那史姥姥伤心的,他后来曾相信了两个朋友,谁知那两个朋友又骗了她,一别之后,沓无音讯。”瑶凰江霞道:“那是两个什么人?” 冷焰寒梅文如玉道:“其中一位便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短叟武显……”神鞭大侠朱英大声截口道:“老夫知道,武老儿不是轻诺寡信的人,她一定错怪他了……” “到底老朋友知道我武某的为人……”话声未落,房中已闯进了一位又矮又小的老人。 瑶凰江霞冷笑一声,身形一挺,出手如风地一把扣住了冷焰寒梅文如玉腕脉,道:“五妹,你到底暗中带来了多少人?”冷焰寒梅文如玉说的全是实话,短叟武显的出现,她也觉得事出意外,更料不到瑶凰江霞对她怀疑未释,一出手就制住了她,不由一怔,道:“三妹,你……” 短受武显哈哈一笑道:“江姑娘,你这次疑心过份了。文姑娘实是奉了你们大妹之命来找你的,她说的话也完全不假……”冷焰寒梅文如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 短叟武显道:“我被你大妹逛去跑了一趟黄山,还叨扰了你们五凤帮一顿,怎会不知道。”冷焰寒梅文如玉道:“你又赶到这里来做什么?” 短叟武显道:“老夫来向朱老弟打听一个人?”头一转,面向神鞭大侠朱英道:“朱老弟,有位姓易的少年,可曾来过你碧云山庄。” 神鞭大侠朱英还来不及答话、七巧玉女叶萍双目一亮、道:“老前辈认得易少侠?” 短叟武显目光向七巧玉女叶萍脸上一注,哈哈笑道:“听姑娘口气,一定是见过我那忘年之交的小兄弟了,请你快告诉我,他人现在何处?”冷焰寒梅文如玉轻轻地道:“三妹,你可以放开小妹了!”瑶凰江霞歉然一笑,放开了冷焰寒梅文如玉的腕脉,她们自己姊妹,心照不宣,无需此时絮絮不休。 七巧玉女叶萍向短叟武显摇摇头道:“晚辈和朱伯伯都和他见过一面,但却不知他哪里去了。” 短叟武显双眉紧锁道:“他会到哪里去呢?”神鞭大侠朱英推过一把椅子,笑道:“老哥哥,请坐!坐下好谈话。”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老弟,那一并麻烦你,去替我弄点吃的喝的东西来吧!我也实在有些饥饿了!” 神鞭大侠朱英“啊!”了一声,道:“是,遵命!”风也似的出房而去。 房中没有现成食物,茶水是有了,七巧玉女叶萍忙着向短叟武显和冷焰寒梅文如玉献了花。 短叟武显接茶在手,目光一转,道:“江姑娘,听说你隐居在英山附近,莫非传言不实?”瑶凰江霞苦笑了一声,又回头望了冷焰寒梅文如玉一眼,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不怕你武大侠见笑,我算得是二世为人了。” 接着便将天降横祸,几乎被暗算身亡,以及“碧云山庄”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冷焰寒梅文如玉长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连儿子都有人假冒,几十年道义之交的朋友都靠不住,怪不得三妹变得阴阳怪气,连自己姊妹都疑神疑鬼了。” 短叟武显却是一拍大腿,道:“对了,他一定到陈家去了!失陪,老夫告辞了。”霍地离座而起,快步向房外走去。 七巧玉女叶萍闪身横住门口,道:“老前辈,你到哪里去?”“当然是去找那陈家去。” “老前辈,你知道陈家在什么地方?”短叟武显一怔道:“我不知道。” “我们也忘了问他们地方,老前辈到哪里去找他们呀!” 短叟武显沉思了一下道:“我想陈家会不出附近方圆百里之内,有名有姓,不怕找不到他们。”身形一闪,闪过七巧玉女叶萍,出了房外。 这时,正好神鞭大侠朱英急步回来,两人几乎碰个满怀,神鞭大侠朱英一怔道:“老哥哥,酒菜马上就送到,你还到哪里去?”短叟武显只道了声:“多谢,改日再来叨扰!”话声未落人踪已杳。 白剑与陈锋一路急如星火,极尽了脚程,这天已到了黄山附近。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他们都人生地不熟,不敢贸然轻进黄山,于是,准备先投宿,再图良策。 两人找了一家客店,方待进店投宿,身边忽然出现一人,道:“易少侠,请随在下来!”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人是擦肩而过,一眨眼,便见他转进一条巷口之内外。 白剑扯了陈锋一下,转身跟入巷内,只见那汉子站在一座破旧房子前面,招手道:“易少侠,请!” 白剑与陈锋暗中提气凝功,加了戒备,进了那座房子,入门便见一人抱拳相迎道:“易少侠,老花子敬候多时了。”白剑一见那人原来是丐帮长老之一的夏阳,心中一宽地减去全身劲力,还礼笑道:“有劳长老侠驾远涉,在下寸心何安。” 夏阳目光一转,落在陈锋身上,道:“这位是……” 白剑忙替陈锋介绍道:“这是在下盟兄,以后还请夏长老多多关照。”陈锋一抱拳道: “在下短叟武显,久仰夏长老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不快慰。” 夏阳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两位请内堂待茶。”侧身相让,肃容先行。 通过一条长长的通道,眼前一亮,是一座相当宽大整洁的大厅,檀木家具、名人字画,布置颇为不俗。 落座献茶,略为寒暄了两句,白剑便直言问道:“夏长老,有何发现,尚请见告一二。”夏阳道:“据报黄山‘平天洞’新近聚集了一批女子,行动极为诡秘,武老可能落在她们手中。老花子迟来一步,未及赶上四海游神李大侠,听说李大侠也在‘平天洞’附近失了踪。老花子来后,即得到少侠即将来此的消息,因此未敢擅自行动,等候少侠作主。” 要知,白剑在柳庄一役的表现,已使深知内情的人产生了无限的敬意,所以夏阳的语气非常客气。 白剑沉思了片刻,道:“在下想打铁趁热,今晚即往‘平天洞’一探,不知夏长老来不来得及准备?”夏阳一笑道:“老花子早有准备,何时起程,悉听少侠吩咐。” 白剑道:“在下意欲四更时分到达‘平天洞’,何时起程较为适当,尚请夏长老指教。”夏阳暗暗估计了一下,道:“由此起程前往‘平天洞’约有七八十里,以我老花子的最慢脚程计,途中约需三个时辰,我们初更起程如何?” 白剑完全同意夏阳的建议,于是用过晚饭之后,白剑与陈锋因连日赶路,需要略事调息,恢复疲劳,遂各自盘坐合目,用功调息起来。 初更时分,三条人影悄悄溜进了黄山—— 第十九章 黄山疑云 一切探道、掩护,都有丐帮好手暗中负责布置,所以白剑等三人,一路毫无耽搁,比预定计划早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平夭洞”。 三人停身在一列高约七八丈的石笋之旁,利用那石笋掩住身形,顺着夏阳的指点望去,只见一死怪石之后,有一片百数十丈方圆的平地,上面俱皆绝壁峭峰,把那片平地抱在当中,如同铁桶。 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不时透出闪的的灯火。 夏阳轻轻地道:“本帮弟子怕打草惊蛇,只搜索到此而止,惟据报前面伏桩暗卡极为稠密,倒要特别小心。” 白剑道:“请三位在此稍候,在下先去探探虚实……”白剑倒也真不敢大意,一面展开身法向内渗透,一面使出天视地听之术,趋虚避实,如入无人之境,连过伏桩暗卡,到了一庄院之刚。 白剑抬头望了一下高达三丈高的院墙,选了一处阴暗的角落,吸了一口丹田真气,贴着墙身,飘然上升到了一处墙头。接着身形一矮,点足向一处搪角之下飞去…… 白剑一身功力已到了飞行绝迹之境,何况配以天视地听之术,所选的路线,都是无人守护的缝隙,所以这里警戒虽密,却无法防止他的渗入。 白剑飞身飘到檐角,忽觉身骨碰到一根细线,方自一怔,念头还没转过来,已听一阵震耳铃声响了起来。 接着,便有数十道光芒向他隐身之后的檐角射来,登时使得他纤维毕现,无可遁形。 同时,更有一声娇喝道:“你已在我们强弓硬弩包围之下,还不下来束手待擒!” 喝声中,四面响起一片劲弦之声,“嗖!嗖!嗖!”一推急矢向他身前射到。 白剑星目四掠,只见对面墙根脚下现出一排装少女,手端强弓,指向着他。 那批少女前面,站了三位手执长剑的妇人,喝叫之声便是从其中一位妇人口中发出。 此外,暗中似有有不少弓箭手埋伏。 看这情形,要想持仗功力强行脱身,势非大事杀戮不可,问题是,对方善恶未明,那种有伤天理的辣手,实非白剑这类正义侠士所愿为。 否则,那就只有委屈自己了。 不!初遇困难就束手被拎白剑,那也未免叫人太难堪了。白剑剑眉轩动,忽然举手一掌向身后墙壁上击去。 但听“蓬!”的一声,竟被他内家掌力震开一条裂缝,他身子一缩,从裂缝之中入了屋内。 白剑此举,似是出乎外面那批箭手意料之外,只听她们一阵嚷喝道:“大家守住四周,别让他逃了!”接着还有人射出几箭,弩箭在他身手激起一阵阵乒乓乒乓之声,但这对他已是毫无影响了。 白剑碰壁进入屋内,方待聚集目力看清四周环境,忽然眼前大放光明,脚下亮起了无数灯火,原来下面是一座大厅,自己正处在大厅顶上的花饰上。 厅中一阵人影闪动,八个手执长剑的中年妇人,推进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举目望向白剑冷笑一声,道:“朋友,你身手不弱,人也够机警,老身索性给你一个全脸,只要你在老身手下走满五十招,老身放过你妄闯我这五凤帮总坛之罪。”事到如今,白剑别无选择。一声朗朗大笑,人已轻如飞絮,飘飘荡荡地落在那老妇人身前不远之处。 那老妇人眉间暗暗一皱,忖道:“怪不得此人能连过伏桩暗卡,深入腹地,敢情一身轻身功夫已到了履空蹈虚的最高境界……”思忖中,再注目向白剑脸上一望,只见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心中更是一一阵嘀咕。 白剑落身地面,守住自己身份,一抱拳道:“在下易凡特来求见贵帮帮主。” 那老妇人一扬眉道:“老身就是五凤帮大帮主。”白剑又一拱手道:“失敬!失敬!” 五凤帮大帮主冷笑一声,道:“少侠硬闯我总坛重地,意欲何为。”白剑歉然一笑道: “对不起,请帮主恕过在下不知之罪。”话声一顿,接不眉一轩,道:“听说在下的两位朋友正作客贵帮,不知帮主可容在下一见?” 大帮主微微一怔,道:“敝帮近日从无外人到访,少侠听谁说的。” 白剑一皱眉头道:“帮主此话当真?”五凤帮大帮主道:“老身何须说假话……” 蓦地,一声大喝传了进来,道:“什么人敢来撤野,先吃我老婆子一剑。”声列人到,一道剑光也就到了白剑胸前……白剑不由怒笑一声,道:“来得好!”身形不避不让,右手一抢,便向剑光中抓去。 但听一声惊“咦!”起自白剑口中,接着又见他晃身退了一丈,道:“你……你不就是史姥姥?……”来人因系侧身扑进,第一眼白剑并未看到她正面,所以含怒出手,一招金丝缠腕,来人腕脉便到了他手中,他原待抖手把她甩了出去…… 来人出手被制,猛一抬头,白剑这才认出了她,松手不迭地晃退了开去。 史姥姥心怀大仇,念念在兹,心情郁结,脾气也变得更是急躁,根本就不管白剑怎会一眼就认出她,更不管自己还非白剑对手,怒吼一声,长剑一抖,又向白剑扑了过去。这次倒没用得着白剑出手,五凤帮大帮主拂袖一招“流云飞袖”,挡住了史姥姥,道:“史姥姥,且莫忙动手,这位易少侠既然认得你,我们得好好问问他。” 史姥姥瞪着白剑道:“可是我老婆子不认得他。”白剑心中一动,传声道:“姥姥,我就是易了容的剑呀!” 史姥姥骤闻此言,猛然一愣道:“你真是……”白剑一笑截口道:“姥姥,你们有地方待客没有?”他因不知道五凤帮的底细,所以出话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以免她说出他的名字。 史姥姥对于这方面的警党性,倒是非常锐敏,只见她皱眉沉思了一下,转向五凤帮大帮主欠身一礼道:“夫人,老婆子想衣这位少侠到我房中一谈,尚请夫人俯允。” 五凤帮大帮主一笑道:“你那房子岂是待客之地,请易少侠到我静室待茶便了。”她倒是一片关心,怕白剑对史姥姥存心不善,让他们到自己静室,那就放心得多了。” 史姥姥也无回避大帮主之意,欠身道:“谢夫人,夫人如无要事,不知可否赏光……?”大帮主一笑道:“老身当然可以奉陪。” 于是白剑被请进了大帮主的静室,室中就只留下他们三人。史姥姥心情紧张地道:“你可以现出本来面目了。” 白剑变容之术乃是一种江湖上从无人的奇术,含笑中,一抹脸,就恢复了他白剑的容貌,道:“史姥姥,你看我是不是原来的样子。”史姥姥张开双目喜得手足无措,“啊! 啊!”连声中,一串老泪,已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接着,又见她一声:“公子!”人已扑地拜了下去。 白剑一挫腰,托住她道:“姥姥你又来了!” 今天的白剑何等功力,史姥姥哪能动得分毫,硬被推回椅子上,可是她见了白剑这身功力,更惊喜得忘了大帮主的存在,哈哈大笑道:“上天真有眼,公子,你竟练成了绝世奇功,我老婆子好不高兴呀!”五凤帮大帮主也听出白剑是谁,微微一笑,“姥姥,这位可就是你经常提起的白剑少侠。” 史姥姥笑逐颜开地道:“可不是!公子,快见过你英奇大哥的泰水涂夫人。”白剑“啊!”了声,欠身一礼道:“晚辈不知帮主就是我那大哥的泰水涂夫人,刚才的不礼貌,尚请帮主宽恕。” 涂夫人一笑道:“什么帮主,还不都是你大嫂的意思,老身不得不出来组织五凤帮,也好替你那大哥尽一份心力。” 白剑肃然起敬道:“夫人义行足式,真不知要愧煞多少自命侠义之士,晚辈有辛,得亲自范,欣喜何以。”史姥姥忽然大叫一声道:“武老儿真该死……” 白剑不由一怔道:“姥姥,你说武大侠什么?”史姥姥恨恨地道:“你已艺成出道,他竟守口如瓶,你说可恼不可恼!” 白剑暗吁了一口气,付道:“原来他没把我的情形告诉她们,怪不得方才我通了名,涂夫人一无所知。”微徽一笑道:“他现在何处?”白剑又问道:“还有四海游神李大侠是不是来过这里?” 史姥姥一摆头道:“没有呀!”说得真干脆,那是李奎元一定没有来过五凤帮了。 五凤帮大帮主少夫人忽然轻轻“噫!”了一声,道:“且慢,前几天不是擒了一个人么,那人莫非就是李大侠?” 史姥姥点头道:“这样说来,可能真是李大侠哩!”白剑暗笑忖道:“他们也真糊涂,难道抓住了人间也不问一声,不由微现不安之色道:“那人现在何处?” 涂夫人汕讪一笑道:“大约还困在土牢之中。”白剑皱眉扼腕苦笑了一声,口没说什么,但神情间显出不以她们这种行为为然之色。 白剑不好意思说,史姥姥没看出来,涂夫人却眼睛里揉不进砂子。讪讪地一笑道:“我们五凤帮成立伊始,有些地方不得不故意制造一些特殊神秘气氛,擒获得手后,困他个十天八天,便从秘道中把他们释放,自然谁也见不到老身。因此,他们糊里糊涂被促,又糊里糊涂被放,出去之后难免绘声绘影夸大一番,本帮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白剑摇头一笑道:“你们也不问问他们的姓名?”涂夫人笑道:“一问姓名,那后患就多了,所以他们如果自己不说,我们也就懒得问了。” 白剑笑道:“那一定是他,不会错了。”涂夫人郝然笑道:“真是对不起,老身这就陪少侠去土牢一行。” 白剑忽然想起陈锋与丐帮长老夏阳还在外面等着他,万一再被她们来一个难看,多不好意思,于是停步一笑道:“晚辈还有二位朋友在外面等着,请夫人先行吩咐一声……” 哪知一言未了,外面忽然有人来报道:“禀帮主!青丝堂又擒住了二人,请帮主定夺。” 涂夫人望着白剑摇头一笑,道:“那一定是少侠的朋友了。”话声一顿,接着向外吩咐道:“把那两人请入‘极翠轩’,以礼相待,不得有误。” “遵谕!”一阵脚步声,退了下去。 涂夫人回头向白剑一笑道:“白少侠,现在我们到底先去看谁?” 白剑想了一想道:“晚辈以为先去看李大侠如何?”涂夫人含笑道:“那么少侠请随老身来!”言罢举步出了室门。 白剑随手又改回易凡容貌,走在涂夫人身后,史姥姥又走在白剑之后。 “五凤帮”这土牢深入地下十几二十丈,构筑虽简陋,但功力再高之人也莫想脱困而出。 一条通道走下去,最后只有一间牢房,而牢房总共也只有一个人,正卷卧在一霍干草上呼呼大睡。 白剑走进去一看,那可不正是四海游神李奎元。白剑见他那狼狈之状,不由放声一笑道:“师兄,你好会享福呀!”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震而醒,睁着一双惺松睡眼,一见是白剑,不由一怔,道:“师弟,你也上了她们的当……”涂夫人晃身移步,到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面前,欠身一福道:“贱妾来向李大侠赔礼来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愣道:“你……你不是姑身规子冉姑娘么?”涂夫人赦然笑道:“不错,小妹再是冉琼芝,同时也是这里五凤帮的大帮主,李大侠想不到吧?” 四海游神李奎元怒眉双挑,双目精光陡射,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白剑眉峰一皱,轻轻叫了声:“师兄……”四海游神李奎元那声冷笑,竟因之一转,变为朗朗大笑,道:“好!好!算我姓李的倒霉好了。” 涂夫人道:“多谢李大侠海涵。小妹特备了几杯水酒,向李大侠赔礼,尚请大侠赏光。”所谓“捉虎容易,放虎难”,四海游神李奎元不是无名之辈,要不是白剑的面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江湖人物可喜之处,也应在此,说了即了。四海游神李奎元果然心中再无半点芥蒂,点头笑道:“却之不恭,老夫只有叨扰夫人了。” 涂夫人暗中吁了一口气,请四海游神李奎元上了土牢,并派人送四海游神李奎元更衣沐浴。 史姥姥也离开了他们,去准备酒席去了。 涂夫人疗着白剑向极翠轩走来,两人到得轩门之外,白剑正待开口招呼,忽然一阵极轻微的笑声从轩内飘了出来。 这笑声虽然很小,但却不难听出那不是出自男子之口。 白剑微微一怔,望了涂夫人一眼,摇了一摇头,表示屋中之人不是自己朋友,发明其中发生了误会。 涂夫人长长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道:“是哪路朋友,大驾光临,恕我老婆子失迎了。’’ 笑声中,人已飘身走了进去。 白剑随在涂夫人身后,走了进去,目光所及,不由惊噫一声,道:“原来是你们!”涂夫人更是一愣道:“少侠,这二位……” 白剑讪讪一笑道:“这两位是丐帮的夏长老和晚辈盟兄,但却是晚辈的义妹和她的身前侍女。”涂夫人面色一改,呵呵笑道:“只要是少侠你的朋友,老身也一样欢迎。” 白剑望着陈小凤叹了一口气道:“三妹,快快见过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陈小凤不慌不忙,盈盈一礼,口吐清音道:“晚辈陈小凤叩见涂老前辈。”身形一矮,就要拜了下去。 侍女小红,也跟在陈小凤身后拜了下去。 涂夫人见陈小凤礼貌周到,人又长得如花似玉,娇柔可爱,已是一把拉住她,笑道: “凤姑娘,别折煞我老婆子了……”哪还让她的真的拜了下去,只是小红,却是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头。 涂夫人拉起陈小凤,手携着她,打量了又打量,瞧了半天,又望了望白剑,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很不放心你二哥是不是?” 陈小凤羞涩地一垂螓首,口中没答话,却用一双秀目标了白剑一眼,万般柔情,都在那一眼之中表达无遗。 白剑心中为之一荡,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压住那感情的波澜,随之话题一转,道:“三妹,你见到大哥和丐帮夏长老没有?”陈小凤幽怨地一点头道:“见过了,就因为见过他们,我这才闯了进来,谁知你倒好,自己做了老前辈的上宾,却忘了外面两个眼巴巴等待你的人。” 白剑一笑道:“我要是忘了大哥他们,没先向涂夫人招呼,三妹,只怕你就得有苦头吃了。”陈小凤俏语娇声一垂星眸道:“真的么?” 涂夫人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二哥还叫我准备好了一桌盛宴,要替你接风哩!快和我们一同去吧!”携着陈小凤先出了极翠轩。 白剑一笑,随行在他们身后…… 涂夫人的洗尘宴,设在五凤楼,参加的人物,除了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陈小凤和白剑外,就是大帮主涂夫,二帮主暴雨梨花铁秋霜,大帮主的爱女,白英奇未过门的妻子涂碗玲和史姥姥。 小红则由五凤帮次要人物,另外招待在别室。 陈小风一见涂瑰玲和史姥姥便曲意逢迎。她人长得漂亮,心机又深沉,小嘴又甜,更是白剑的义怀,很炔地就把史姥姥和涂琬玲的感情骗到了手。 入席的时候,陈小凤又硬挤在史姥姥和涂琬玲之间,左右讨好。 四海游神李奎元冷眼旁观,看出陈小凤的一颗芳心,尽为白剑所得,也为白剑高兴不已笑口大开。 只有白剑本人,倒似有着满腹心事,显得有点神思不定。 忽然,史姥姥举起酒杯,向白剑一照,道:“白公子,当着涂帮主、铁帮主、李大侠在此,老身有几句话想说,请白公子先干了这杯。”白剑化名易凡,原有他的用心,一时不及向史姥姥说明,而史姥姥又习惯地呼他白公子了,他无可奈何地一笑,干了自己怀中之酒,道:“姥姥有话请说。” 大家的注意力都一齐落在史姥姥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陈小凤目中闪过一道又惊又喜的异彩。 史姥姥显得激动地道:“如今公子既已艺成下山,老身谨请公子立即传告天下,为家主人施行复仇大计。”自剑微一犹豫道:“姥姥,这未免太仓促了吧!” 史姥姥霜眉紧蹙道:“公子,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如果再拖下去,这仇也就不用报了哩!”白剑微微一怔,道:“姥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史姥姥震声道:“人寿有眼,你保得住那批恶徒像你一样命长,等你慢慢图谋么?”白剑苦笑一声,道:“姥姥,我并不是有意拖延,我的顾虑是,在敌情未明之前,这一张扬出去,我们自己的目的暴露了,结果完全失去主动,这也就是我下山以来,经名易凡的原因……” 暴雨梨花铁秋霜冷笑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行起事来这么婆婆妈妈,还能成什么大事,我们若是永远找不到那批恶徒根底,难道也就永远不动手了么” 这位二帮主暴雨梨花铁秋霜人如其名,是一个有点偏激的人,所说出来的话,可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大帮主涂夫人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自史姥姥来此后,老身这两年多以来,也曾费过不少心力,却就是查不出那批恶人的来龙去脉,我们找他们既如此困难,又何不叫他们来找我们哩!”白剑轻叹一声,抬头道:“李师兄,你看如何?”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目一翻道:“他们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史姥姥一听四海游神李奎元也不反对,兴冲冲地截口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秘密,一说出来,便不怕他们不来自行报到了。” 陈小凤一笑随口问道:“姥姥还有什么秘密?”史姥姥向陈小凤笑了一笑,转向白剑道:“公子,你那金狮子还在不在身边?” 白剑点头道:“一直都在身边,片刻未离。” 史姥姥道:“请你取出来给老身看看。”白剑无奈,只好取出那只金狮子,又仔细端详了半天,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原来那一只。” 接着,又将那金狮子托在掌中,亮给大家看了一看,道:“说来家主人致祸之因,就在这只金狮子之上!”大家“啊!”的一声,脸上无不现出了惊讶之色。 史姥姥脸上一阵痉挛,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家主人无意间发现一位前辈奇人遣留的宝库,这金狮子就是那宝库开启之钥,家主人被害后,这金狮子原已被恶徒们得去,他们却有眼无珠,当面错过,又把它送给了白公子,反而穷逼老身与小主人英奇公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陈小凤目中出现无比兴奋之色,笑道:“这就叫做上天有眼,偏又叫我二哥与姥姥相遇在一起,要不谁能知道其中奥秘!” 史姥姥展眉一笑道:“可不是,因此老身也坚信家主人的大仇必有申雪的一天!”接着,史姥姥郑重地将那金狮子还给白剑,又再三嘱咐道:“我们消息一传出去,保护之责就完全落在你身上了。” 陈小凤整了一下长睫毛,笑道:“姥姥,你这回把话一说明,只怕我二哥今后睡觉都不敢合眼了!”话声顿了一顿,微锁双眉接道:“而彼暗我明,万一不慎,被人家偷去了,岂不弄巧反拙?” 史姥姥心中一凛,“啊!”的一声道:“陈姑娘说得不错,人家来个暗偷,却是防不胜防。” 白剑冷笑一声,道:“别的我不敢说,如说有人能从我身上将金狮子偷走,我还不大相信。”史姥姥摇手不迭道:“公子,你倘有这种存心,那就更叫人担心了,你可知南贾北杜的大名,如果他们二人也起了凯觎之心,你就是功力再高,也防不胜防。” 陈小凤点头道:“姥姥说得对,南贾北杜杜偷窃神技已是出神入化,再配合上那身易容幻形之术,更是无往不利。二哥,小妹可不是长他人志气,他们要动上了你脑筋,可实在不好应付。”白剑剑眉一轩,道:“我倒希望他们真来动动我的脑筋!” 史姥姥心烦意乱地道:“不成,你不能因此误了大事……”双眉一蹙,沉吟不语起来。 陈小凤道:“姥姥,我倒有个小小办法,不知各位以为如何?”史姥姥眉峰一舒道: “我的好姑娘,你有办法就快说了出来吧!” 陈小凤望着气鼓鼓的白剑嫣然一笑,道:“我的办法简单得很,把真的金狮子藏起来,造一个假品带在身上,那就不伯他们了。”史姥姥笑道:“陈姑娘,你真聪明,这办法太好了。” 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微一掀眉道:“听说贾杜两老兄眼力极高,如非由巧匠精工仿铸,只怕驴不过他们。” 史姥姥脸上笑容顿时又消失不见,道:“这又是一个难题,一时哪里去找那高明的巧匠?……”陈小凤微微一笑道:“晚辈不才,对雕刻塑铸之术尚有一点研究,可以试作一两件,请大家看看能不能用。” 史姥姥呵呵笑道:“陈姑娘,那就麻烦你了。”随手将手中金狮子向陈小凤递去。 陈小风双手推拒不及道:“姥姥,您别忙将这金狮子就交给我,还有材料工具须待准备哩!”史姥姥笑道:“你客气什么,交给你与留在我手中还不一样。 陈小凤“啊”地面色一正道:“仿造之事,晚辈一定全力以赴,但是这金狮子晚辈不但现在不能接受保管之责,就是制作膺品时,也还得请姥姥一旁监护。” 史姥姥怔了一怔,恍然悟出了陈小凤洁身自爱,远避嫌疑的用心,哈哈大笑道:“陈姑娘,那么老身也就不勉强了。” 回头又向白剑一笑道:“公子,这金狮子暂时由老婆子保管可好?”—— 第二十章 为仁为义 白剑道:“姥姥留下就是。” 史姥姥收妥了金狮子,眉头一动,又道:“公子,你对老婆子刚才的请求,还没有作明确的回答哩!”白剑犹豫地道:“这……我觉得还是多想想的好。” 史姥姥微露不悦之色道:“公子,这问题我老婆子已经想了几个月了……”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截口道:“姥姥不用心急,大家多考虑考虑也好。不几天我想三帮主也快回来了,她在我们姊妹之中,最是足智多谋,我还想听听她的意见!” 史姥姥对涂夫人的话倒是极端尊重,肃容道:“是!遵命。”白剑方自暗暗吁了一口长气,耳边又响起陈小凤的银铃般的笑声道:“二哥,小妹要罚你一杯酒!” 白剑皱眉苦笑道:“三妹,你就别再找麻烦了吧!” 陈小凤小嘴一撇道:“不行,这杯酒非罚不可!”白剑惑然道:“小兄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陈小凤骄嗔地道:“可不是!你我兄妹手足之情,你竟用一个假名假姓欺瞒我到现在,你说该罚不该罚?”白剑明知这时说也说不清,也懒得分辨,一口干了一杯道:“小兄认罪!” 陈小凤见白剑不加分辨,意犹未足,娥眉轻扬,道:“再罚你马上恢复本来面目,也叫小妹瞻仰仪义千秋白大侠的风范。”白剑星目一闪,朗朗一笑道:“这里又没外人,有何不可,不过三妹你可不能再发小脾气了。” 说罢,当场一抹脸,变了一副俊朗无比的容颜,顿时全室为这一亮。 陈小凤双眼一直,不由得转不过眼来,半晌轻轻地叹息一声,神情极为黯淡。 别人哪晓得她的心事,史姥姥还特别关切地向她一笑,附耳轻声道:“凤姑娘,你放心,一切都有我老婆子哩!” 陈小凤暗咬银牙,自誓道:“我得不到你,就非毁了你不可!”阴影在她心中一掠而过,脸上现出的却是一副骄羞的微笑。 白剑一抹脸,又回复了斜眼歪鼻的易凡。 陈小凤这才注意到白剑这种变容手法,高明得不可想象,心中不由又沉重了起来。 一顿接风宴,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才尽兴而散。 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被送进了贵宾室休息,一觉醒来,已是日正当中时分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不但早已醒来,房中还多了丐帮长老夏阳和陈锋。 白剑见了他们,少不得又有一番问询,他们只是被涂夫人请了进来,也没有什么好说,倒是白剑的真正身份,很使丐帮夏阳与陈锋心情激动了半天。 尤其陈锋那副神憎爱分明,简直大是反常。 白剑一怔,笑道:“大哥,你怎样哩?”陈锋讪讪地一笑,道:“没有什么人,我只觉有点自惭形秽,高攀不上你这豪侠的兄弟。” 白剑哈哈一笑,道:“大哥,你别骂人了好不好!”“大哥,你敢骂二哥,也未免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了。”话到人到,陈小凤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陈锋笑道:“三妹,我可没有骂二弟,用不着你帮他的忙。”陈小凤柳眉一挑道:“大哥,你说什么……”陈锋拱手笑道:“好妹妹,我不敢说什么!” 四海游神李奎元干咳了一声,道:“你们要没有什么话说了,且听听夏老二带来的一个消息。”白剑心头一凛道:“夏长老,你有什么消息?” 夏阳点头一叹道:“据敝帮总坛传来急讯,短叟武显在黄梅附近失踪了。”白剑一震道:“此话当真?武老哥哥怎样又到了黄梅?” 夏阳歉然道:“敝帮弟子全副精神都注意在‘五凤帮’身上,因此百密一疏,没有注意到武老的南下,至于琥老为何失踪,更夫从说起。少侠,敝帮帮主已经赶往黄梅,不知你抽不抽得出身去?”白剑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要赶去!” 陈锋望了陈小凤一眼,陈小凤左眉轻轻一颤,陈锋接口道:“黄梅地方我最是熟悉,自然也少不了我。”陈小凤一笑,道:“我可不能同去,我得办完这里的事才能走。”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师弟,你快去跟她们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走。”白剑点头道: “好,我马上就去。三妹,你也同我去帮帮腔,那史姥姥有时很难说话。” 陈小凤笑道:“你一个男子大丈夫,还怕她做什么”白剑苦笑道:“此姥最为忠诚也实在可敬,而我更不能没有自己的风度。” 陈小凤眼角斜飘,哈哈一笑,扭腰摆臂,轻身领先而去。 白剑望着陈小凤那勾魂夺魄的背影,心中不免荡了一荡,又呆了一呆。 耳中忽然传来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声轻叹,白剑惊然一凛,暗骂了自己一声道:“该死! 你哪能害人家啊!”心神一敛,举步赶上陈小凤。 当他们到这少夫人花厅时,正好史姥姥也在座,白剑说明短叟武显在黄梅失踪,自己必须赶去救援之意,接着双拳一抱道:“晚辈因此特来向各位告辞……”史姥姥双目一瞪截口道:“你不能多等一等,等三帮主回来后,商定大计再去么?”果然不出白剑所料。 白剑歉然一笑道:“救兵如救火,我必须立时动身赶去。 好在涂夫人的五风帮基业已固,再不是我们以前走头无路时的情影,那边事情一了,我尽快赶回来就是。” 史姥姥脸上阴晴不定地半天没做声,白剑去志已决,目中神光炯炯,表现得坚定己极。 史姥姥忽然热泪盈眶道:“公子,老婆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请你始终如一,莫忘了你英奇大哥对你的期望与托付。”白剑黯然一点头道:“姥姥你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食言自肥之人。” 史姥姥忽然道:“公子,请等一等……”话声未落,人已转身退了出去。 霎时,只见她已双手捧着铁木奇剑走了回来,交给白剑道:“公子,这把剑现在交给你,请你用它多杀几个恶徒。”白剑当仁不让,但然一笑,态度恭敬地接过铁木奇剑,佩在腰间。 史姥姥目光渐渐转到陈小凤身上,道:“凤姑娘,你是不是也准备和公子一同赶到黄梅去?” 陈小凤笑道:“姥姥可是要赶我走!”史姥姥嫣然一笑道:“凤姑娘,你真好。” 忽然白剑眉峰微微一皱,轻轻地叹了一声。 史姥姥这时精神正注在陈小凤身上,显然没有注意到白剑神色有异,一旁冷静旁观的涂夫人却注意到了,微微一怔道:“白少侠,你心中还有什么话要说?”白剑吞吞吐吐地道: “晚辈近来身骨常感到不适……” 一个修习上乘武功的人,已是寒暑难侵,绝不可能感染普通病痛,莫非……?涂夫人一震,失惊道:“你莫非被人暗中下了毒?” 史姥姥脸色变得惨白道:“你也中了毒?”白剑原是因为想起短叟武显身中奇毒,又听说史姥姥手中就有解药,他虽觉得那些人的话并不足信,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史姥姥身上真的有那解药,而错过了,岂不误了短叟武显?他不便直言向史姥姥追问解药的事,心中一动,也只好用点心机了。 白剑锁起双眉道:“大约走上英奇大哥的老路了。” 史姥姥顿时呆了,神色一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她那样子,显然伤心丧气到了极点,由此也可证明她根本不知道解药的事。 白剑暗叹一声,剑眉一扬,昂首挺胸朗朗一笑道:“各位不用为我担心,我得家师之助,早将那毒性逼到肺腑一角,至少可以比英奇大哥多活四五年,有这四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我完成使命了。”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而且,再有一两年,想我那恩师也必能研究出解药之法来。” 史姥姥“啊!”了一声,道:“是,我还忘了问你这次学艺的师父是谁?” 白剑道:“家师号称‘节杖先生’……”节杖先生四字出口,全室勃然动容,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叹了一声。 史姥姥愕了一愕,道:“公子为了家主人的大仇,号访明师,势所必然,老婆子也没有什么话说,但不知公子对家主人将如何称呼?” 此姥对白家真是忠心耿耿,开口闭口,都忘不了白家人的身份立场。 白剑正色道:“我自然仍尊他老人家为师尊,不过……”史姥姥双眉一皱,急口道: “不过什么?” 白剑道:“不过乾坤一门的道统,将另作安排。”史姥姥紧逼着问道:“你准备作何安排?” 白剑为求功力速成,缩短了寿数,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不愿误人,早就对乾坤门道统有了腹案,这时史姥姥问起来,他也正好表明心迹,但然道:“我虽不能继承乾坤门道统,但我决定觅一资质奇佳的师弟,代师传艺,以继承师门道统,不知姥姥以为如何?”这种措施,在白剑来说,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史姥姥不无遗憾。但人家凭空负起乾坤门复仇大任,又对乾伸门作了最妥善安排,就是再无知的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史姥姥轻轻一叹道:“不知公子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白剑目光一闪,落在一直黛眉含悲,从未说话的涂夫人爱女涂琬玲身上,抱掌肃然道: “涂姑娘,请怨我无礼,不知你愿不愿意认小弟为师兄,接掌乾坤门道统?”按理说,涂琬玲虽是白英奇未过门的妻子,因来过门,到底还不能算是白家的人,白剑轻看出此女对白英奇感情极深,心如槁木,生趣毫无,敬佩之下,及索性成全她到底。 白剑此言一出,首先是涂夫人双目之中现出两道激动,又不敢相信的奇彩,口齿欲动,但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涂琬玲麻木的脸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陡然一亮,一声:“多谢师兄,请受小妹一礼。”娇躯从座上弹起,已拜倒在白剑脚前。 白剑单掌轻扬,发出一股暗劲,托起涂瑰玲,含笑道:“师妹请少礼。” 当即便将铁木奇剑和带在身上的金戈和小铜牌双手捧给涂瑰玲,正色道:“师门重物,请师妹代愚兄持掌。” 涂瑰玲也不扭泥,长身一拜,肃然接受了乾坤门重器,这时,她脸上一片凛然之色,像是另外换了一个人。 白剑见了,不由暗暗点头,深庆选准了传人,总算不白英奇知遇之情。 这时,涂夫人已是老泪纵横,向白剑深深一福,道:“少侠仁义齐天,惠我两家,老身无以为谢,请受我一礼,略表寸心。” 白剑回礼不迭道:“夫人太言重了,这叫晚辈如何敢当。” 史姥姥发了半天呆,这时也大叫一声,道:“公子,你这人该不是什么天神下凡的,所行所事,却处处叫人佩服,我老婆子今后是俯首贴耳,再不放半个屁,一切唯公子之命是从了。” 白剑见史姥姥也改变了态度,心中大是高兴,含笑道:“姥姥哪里话,我年轻识浅,如有不间之处,还望姥姥直言指教。” 史姥姥摇手道:“不成!不成!我刚才想了半天,我到底眼光不大,只是听命的材料,公子不要笑我了吧!”白剑微微一笑,道:“师门重器,我已转授涂师妹,唯武功秘复因未及笔录,不知姥姥知不知道其中内容。” 史姥姥道:“少主人在世之时。曾命老身熟记使用,老身不敢有忘。”白剑道:“我去之后,就请姥姥将武功秘笈传授涂师妹……”史姥姥应声道:“是!” 白剑朗目流转,向室中众人脸上一扫,抱拳道:“请各位不要相送,就此告辞了。”身形一闪,顿失所在,她们就是想送也送不上了。 白剑来到宾馆,大家已是等得不耐烦,别人不好意思说话,四海游神李奎元却带笑地道:“师弟,你是舍不得离开么……哈哈……”话到口边,碍于陈锋在旁,点到为止,一笑而白剑一笑:“师兄不要开玩笑,不过我却了了一桩心事倒是真的……” 话声一顿,接道:“我们此时不走,难道还想五凤帮摆宴相送不成!”话声中,举步率先向外行去。于是,一一相随,鱼贯出了五凤帮,四条人影,风驰电掣,向黄梅赶去。 途中,他们正好遇上了北上的瑶凰江霞母女和冷焰寒梅文如玉。 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一动,暗中怂恿乃母,仗义随白剑他们南返,白剑情不可却,只好让她母女结伴而行。 冷焰寒梅文如王因需回帮向大姐复命,不便一同前往,只好分道自去。 白剑他们赶到黄梅,便有丐帮弟子守候相迎,领他们奔向郊外一座大宅第之内,与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会合。 这时,三星镖局总镖头三星追月谭三环和他的师弟披风刀李四海和几个附近的朋友,已闻风无到了丐帮。 白剑虽然还得保持易凡的身份,但这次与众人相觅,由于丐帮帮主主对他的尊崇,与四海神李奎元,瑶凰江霞两大江湖奇人的前呼后拥,身价陡然倍增,人人刮目相待。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与白剑寒暄见礼之后,一拉白剑,来到一位又瘦又长的穷儒面前,笑道:“易老弟,你知不知道这位老哥是什么人?” 白剑朗笑一声,向那人长揖道:“原来是文老哥哥……”长叟文彰白眼珠一翻,冷笑截口道:“谁是你的文老哥哥?”满脸充满不屑的神色……说来也是,武林双逸在江湖上什么身份,凭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对别人自高自大,倒也罢了,长叟文彰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马上就给白剑一个当头棒喝。 白剑愣了一愣,脸上顿时涨得诽红,自己也是一时大意,竟没想到这位江湖奇人还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双眉一皱,正待有所表示……四海游神李奎元已是一步抢了过来,冷笑一声,道:“文老大,你摆什么臭架子,我师弟称你一声老哥哥,那是因为武老二的面子:不然,称你一声文兄,也不算失礼。” 长叟文彰此人,外冷内热,尤其有点抱泥,抱泥得近乎迂腐,所以江湖辈份在他面前一点也错不得,但他也能以身作则,只是辈份比他高,哪怕是三岁儿童,他也一样照执小辈之礼。 四海游神李奎元与他算是同身份的人物。四海游神李奎元称白剑为师弟,那是说白剑并没有越出常礼,长叟文彰方待改容谢过,心中一动,暗忖道:“李奎元你哪来的什么师弟,你的底牌老夫清清楚楚,你可驴不了老夫。” 此念一生,长叟文彰方才舒展的面色又是一板,冷冷地道:“令师早归道山,他是你什么师弟?” 白剑早从短叟武显口中知道:自己之能蒙恩师收录,此老实居幕后策划之功,自己的一切,也用不着瞒他,口齿微动,一丝细如蚊呐般的话声,传向长叟文彰耳中,道:“家师节杖先生……”长叟文彰闻言一震,耸然动容,惊“噫!”一声,道:“原来小弟你是……” 白剑微微一笑,截口道:“老哥哥知道就好了。” 长叟文彰哈哈一笑,道:“来!来!老夫得和你好好谈一谈。” 白剑坐到长叟文彰身边,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来与四海游神李奎元,也相视一笑,各自与其他朋友周旋去了。 长叟文彰与白剑的交谈,都是用的传音神功,虽然暗中有人想窃听,却是无可奈何,莫想知道其中内容。 长叟文彰与白剑大约相谈了半个时辰,长叟文彰忽然起座犹自一人走了。 长叟文彰一走,白剑又被丐帮长老夏阳请进了密室。这时密室之中已无到有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瑶凰江霞,三星追月谭三环,七巧玉女叶萍和陈锋等六人。 白剑一进入室中,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到他身上,四海游神李奎元急急地问道:“文老儿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你?”白剑道:“文大侠发现武大侠曾到过一趟小弟陈大哥家中,经小弟说明我们已知道此事之后,他便犹自人一去找另外的线索去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他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白剑道:“他为小弟心中解释了一个疑团,查出那批蒙面人,乃是一个杀人集团中的打手,以杀人为职业,只要出得起代价,搭得上线,谁都可以买动他们除去眼中之钉。” 三星追月谭三环接着又问道:“他查出了那杀人集团的首脑没有?” 白剑摇头道:“关于这一点,他费尽心机,至今仍是一无所得。”七巧玉女叶萍一罩黛眉,回头向乃母道:“妈,我们有什么仇家,竟要买到那批蒙面人加害你老人家?” 瑶凰江霞沉思了一下,道:“我想不出我有什么非置我于死地的仇人。”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大凡雇用职业凶手对付仇家的人,多半是那人与被害人关系非常密切,自己不便亲自出手,或是对方功力大高,无法取胜,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江姑娘何妨从这两个方面去找寻答案。” 瑶凰江霞又沉思了半天,摇头笑道:“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些要加害我的人来。”白剑一笑道:“各位慢慢研究吧,小弟想与我陈大哥暂时告退。” 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杰道:“少侠,你要到哪里去?”白剑道:“武老哥哥既然去过我陈大哥家,他或许留下什话给陈伯母也不一定,所以在下得去请教她老人家一下。” 七巧玉女叶萍道:“陈姐姐上次在碧云山庄手帕订交,小妹礼当前往叩见陈伯母,不知易少侠能否携带同行?” 白剑未来得及答话,陈锋已笑着接口道:“欢迎!欢迎! 寒舍如得叶姑娘赏光,蓬革生辉,荣幸之至。” 白剑见陈锋接口得快,欢愉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一动,暗付道:“莫非陈大哥看中了她?”此念一生,心中不无快快之感,但继之一想,不由又暗暗自责道:“我还能活几年,其实爱她实足以害她,倒是陈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心性品德都是上上之选,理当促成其事才对,怎可暗生嫉妒,我也未免太那个了。” 白剑一打定舍己助人的注意,心地开朗,一笑道:“有何不可,但不知江前辈是否一同前往?”彩凰江霞望着爱女微微一笑道:“老身到义年纪大了,连日奔波,已有些支持不住,只好来日再等机会了。”白剑点头道:“前辈说得是,我们去了。”抱拳四方一礼,与七巧玉女叶萍陈锋奔向陈家而去。 一路上,白剑有心给他们制造机会,展开脚步,把他们甩开老远,独自先到了陈家。 他一到陈家庄前,就觉得气氛与前不相同,只见庄门紧闭,庄内庄外一片寂静。 这时,天色也不过是刚近黄昏,一个有声誉的陈家庄,哪有大自天把庄门紧闭之理。 白剑剑眉一整,朗喝一声,道:“是哪位在看管庄门,请开开门来!” 他暗含内劲,声音虽不高,却可力透重楼,只要有人在肉,便没有听不见之理。可是,他话声出口,庄内仍然一片死寂,无人应门。 白剑又加了一份内力,震喝一声道:“本人是易二公子,请开门。”这一声易二公子,倒是立见反应,只见墙头上人影一闪,现出那位驼背老头陈福,张着老眼、借着夕阳余晕,瞧了半天,欢呼一声,道:“啊!您真是易二公子,老奴这就给公子下去开门。”人影一晃隐了下去。 接着,开了半扇大门,门内还一边站了四位执刀杖棍的精壮庄丁。 白剑心中一阵惊疑,轻声问陈谏道:“庄中发生了什么事?” 陈福摇了摇头,一叹道:“真想不到……” 一语未了,只见屋内紫影一闪,一条人影手执双剑,疾射而来,同时,老远就喝道: “来了什么人?”白剑双足一点,甩下陈福,迎了上去,道:“娟姑娘,是我!”老夫人贴身丫头紫娟,见了来人是白剑,人在空中,“啊!”的一声,一式“日落星深”,来势立减,飘身落在路旁,面不红,气不涌地折腰一福道:“原来是二公子回来了,婢子参见二公子?” 这紫娟丫头,虽只是侍女身份,但她所侍奉的老夫人乃是全庄之首,由于近水楼台,深得老夫人宠信,因此她的身份,在全庄之中,除了少爷陈锋与小姐陈小凤外,就该算她最有权势,名虽婢女,无异陈家庄的女总管。 白剑出身红柳庄,自己就是庄主面前红人,深悉其中道理,因此不敢劝慢紫娟,含笑回了一礼,道:“娟姊姊,请你不要这样多礼好不好?” 紫娟嘴角含笑道:“公子现在已是我们二公子了,婢子岂敢无礼。”白剑摇头苦笑,道:“我只是运气好,沾了大哥的光而已,但我自己却不敢这样想。” 紫娟瞧了他眼,点头一笑;道:“公子真看得起人。”白剑笑了一笑,话题一转道: “庄中出了什么事?” 紫娟道:“大公子三小姐回来了没有?”白剑道:“大哥马上后面就到,三妹还留在黄山,大约也不会耽搁很久。” 紫娟秀微微微一挑道:“大公子没有和您一路?” 白剑神秘的一笑道:“是我把他甩在后面的?”紫娟一怔、道:“您把他甩在后面?” 白剑道:“有一位小姐同来,我想促成他们俩相好,故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紫娟一笑道:“谁有了你这样一位兄弟,倒真好。” 白剑和她说了半天话,见她就是不告诉庄里发生了什么事,剑眉一皱道:“庄中到底出了什么事?”紫娟道:“急什么,等大公子回来,一次说、岂不免得我多费唇舌。” 两人就一边谈话,一边站在鱼塘旁边等待陈锋。 紫娟皱了一皱秀眉道:“那位小姐人长得漂亮不漂亮?” 白剑笑道:“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瑶凰其人吗?”“这与瑶凰有什么关系” “瑶凰的女儿,你说漂不漂亮?”紫娟惊叩一声道:“你们是怎样认识她的?” 白剑与陈锋的所作所为,原是瞒着老夫人的,自然,也不能将实情告诉紫娟,只好略加改动,从陈小凤在“碧云山庄”说起来,捡那能说的告诉了紫娟。 紫娟听罢,忽又“啊!”了一一声,若有所悟地道:“是了!”白剑一怔道:“一定是三小姐惹来的祸事了!”随即又恍然道:“可是那批恶徒来找过麻烦?” 蓦地,紫娟双眉一皱,大叫一声,道:“奇怪,天都黑了,大公子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敢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总是一见钟情,谈得再投机也该早回庄了。 白剑不免一震道:“我去看看!”身形箭射而起,投向黑暗之中而去。 白剑沿途一路找去,找到他甩脱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之处,仍不见他们两人踪影。 看情形,八九不离十,他们两人一定出了事……白剑只觉一股怒火猛地冲上了脑门,仰天张口,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啸……啸声里,瞥眼间,只见两条人影,由左方一条小路向他疾射而来,白剑这时怒目尽赤,猛喝一声,道:“来吧,本少侠要让你们逃出手去,誓不为人。”身影一跃而起,向来人迎了上去。 白剑这一发威,势若雷霆,身形过处,草木皆颤,来人睹状,花容失色,惊叫道:“二公子,是我们。”总算她们见机得快,出声得快,白剑这时敛去神威,望着惊魂未定的紫娟和小翠。 一轩剑眉,道:“二位跑出来做什么?” 紫娟拍着心口道:“唉哟!吓死人了,你在外面,一向都是这样凶么?”小翠神色一变道:“娟妹妹,你看错了,他是在发脾气哩……” 忽然,花容又惊道:“是不是大公子遭了不测?”白剑长叹一声:“我只是找不到他们,但愿他们没事,你们两位快回去吧,我还要仔细搜一搜。” 紫娟劝说道:“我们还是一同回去吧!”白剑摇头道:“现在我不能回去,烦二位回禀夫人一声……” 紫娟截口道:“二公子,您不回去,我们怎么办呀?” 白剑道:“你们回去实话说就是了,夫人如果问你们……” 小翠又截口道:“二公子,你理会紫娟妹妹的意思了,她是说今晚那批恶徒随时可能前来袭庄,公子不回台湾省,看来全庄是凶多吉少了。” 白剑猛然一震,道:“你们是说,那批恶徒今晚要来袭庄?” 紫娟道:“可不是!” 白剑顿足一叹道:“唉!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快!快回庄去!”保庄当然比找寻陈锋要紧,白剑甚至敏感地想到,陈锋他们的失踪,说不定就是对方调他离庄之计么此念一生,白剑凛然心惊,双足一点,怒矢穿云,疾射而起。 此娟与小翠眼看白剑这般心慌意乱的狼狈劲,不由相视一笑,随在白剑身后缓缓而后。 白剑赶回陈庄,幸好并未发生事故,心中方一宽,又发现身后不见紫娟与小翠跟来。 正为她们担心之际,总算发现她们两人回来了。 白剑也不便说什么,倒是小翠,反而埋怨他道:“二公子,我们的命到底不值钱,你等也不等我们,就把我们甩下了,多亏我们命大,没有遇到杀险。” 紫娟一笑道:“小翠,小贫嘴,你可晓得二公子心中多急,快去替二公子准备吃的东西去,我先带二公子去见老夫人。” 白剑随着紫娟向陈夫人的小院奔去,只觉暗影中处处有人埋伏、全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入得老夫人专用花厅,只见老夫人竟也穿起了劲装疾服,秉烛而坐。 白剑进入厅中,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伯母!”陈夫人愁眉紧锁,见了白剑,轻叹一声,道:“唉!有你回来了,老身也就心宽了。” 白剑对于陈锋的失踪,心中感到愧疚良深,呐钠地道:“我……我……和大哥本来是一路回庄……”陈夫人脸上泛起一丝解嘲的微笑,挥手道:“我听紫娟说过了。我们现在不谈他,你先下去吃点东西,养好精神,准备对付今天的劫运!” 白剑本来还想问一问短叟武显来访的事,见她连陈锋的事都不愿多谈,自然更不好意思提短叟武显的事,应了一声:“是!”陈夫人回头又吩咐紫娟道:“紫娟,你陪二公子用饭,同时替我把庄中的情形告诉二公子,并吩咐下去,从现在起,庄中大小事务,均由二公子作主,你也就暂时随在二公子身边,照料二公子。” 紫娟欠身道:“遵命,但夫人身前……”陈夫人道:“叫小翠到我身边来好了。” 紫娟又应一声:“是!”走到白剑身后站定。 白剑起身了一礼,道:“伯母放心,只要凡儿有一口气在。 绝无人动得了本庄一草一木。”陈夫人愁容一开,含笑点头道:“你三妹真没有看错你!” 白剑没再多言,与紫娟辞出了陈夫人的别室—— 第二十一章 水底天地 白剑一面用膳,一面倾耳细听紫娟诉说陈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果然、短叟武显在他离开不久后,就找上门来,凭短叟武显的声望,陈老夫人亲自接见了他。 陈夫人对短叟武显很诚恳,知无不言。短叟武显抱着感激而又失望的心情离去之后,接着便来了三个蒙面人,要找他们三兄妹,因为他们都不在家,那三个蒙面人便留下今晚天黑后再来的话,一掌击毙了一个庄丁,摆足威风之后,扬长而去。 因此,把陈家庄弄得风声鹤唆,草木皆兵。 紫娟说得很详细,根本用不着白剑发问,他要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又是一位聪明透顶,能言善道的了不起的奇女子。 白剑心中动了一动,暗付道:“我看那小红小翠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倒是一个很奇特的家庭……” 此念在他脑中一掠而过,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念头,随之而起,只见他皱了一下剑眉,道:“产夫人查问过我们的去处没有?”紫娟摇头道:“没有!” 白剑道:“刚才夫人为什么也不问我?……”紫娟“噗!”的笑道:“我又不是夫人,我怎知夫人的心意……” 白剑一笑道:“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夫人的心意,好妹妹,你就告诉了我吧!”老实人,也变得乖巧了。 紫娟笑脸一展,道:“看在你这声好妹妹的份上,我就告诉了你吧……”顿了一顿,接道:“夫人很是生气哩!你别看她不问你,那是对你特别优待,你等着看大公子和三小姐挨骂吧!” 白剑心中一惊,讪讪地道:“夫人倒是骂我一顿,我反而安心些!” 紫娟一笑道:“你们到底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惹恼了那些凶神恶煞?” 白剑想了一想,事已至此,再瞒不下去,于是便把有关陈氏兄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紫娟。 紫娟大惊失色道:“你们……你们……真胡闹!惹了这么大的祸,为什么不早告诉夫人知道,以夫人的见多误广,也好替你们拿个主意。”白剑苦笑道:“事情来得太快,我们哪有时间请教夫人。”紫娟笑了笑道:“不见得就没有时间吧!我们是自以为了不起,还向我说这些鬼话呢!” 白剑一笑道:“夫人面前,还请你找个机会,美言一二。”紫娟轻叹一声,又柔情款款地望了白剑一眼,推座而起道:“那你今晚可不能再出差错,我替你进去看看夫人去。”白剑抱拳:“多谢!多谢!拜托!拜托!” 紫娟回眸一笑,飘然而去,白剑也放下碗筷,离开了小饭厅,回到书房。 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桌旁,对着一盏孤灯,思潮起伏,脑中尽是牵肠挂肚,令人萦怀之事。 就这样,他守在陈家,等待那批面人的来临……七巧玉女叶萍随同白剑与陈锋前来陈家,乃是心在白剑身上,希望对他作进一步的观察和深一层的了解,哪知出城未远,白剑便展开飞行身法,身形快如闪电,一纵而去。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轻绥芳心微动,瞥眼间,与陈锋双目一接,娇躯不由一震,暗忖道: “莫非他看出公子对我有意思、暗生妒念,一怒而去?不!莫非他竟是有心所全陈公子?……哼!他竟然连我的主也作上了!”柳眉一扬,不由薄怒微生,索性脚程一慢也懒得下去了。 七巧玉女叶萍心中生怒,却是不露形色,只淡淡地笑了一笑。 她这一笑,陈锋更是自作多情,以为获得了美人的青睐,更是精神抖擞,加倍承欢。 七巧玉女叶萍教养有素,外和内刚,心中万般委屈,却不好意思发在陈锋身上,勉强欢容相对。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有意赌气,一个是求之不得,两人脚走得更慢了。 忽然间,一声轻微咳嗽声,起自他们路前。 他们俩人霍然一惊,抬起头去,要非停步得快,就要撞在那人身上了。 只见那人身着青色青衫、年约四十左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前。 七巧玉女叶萍定一定心神,保持着幽雅的风度,向后退了一步。 陈锋则未免有点恼火,冷笑一声:道:“朋友,你这样突然现身而出,挡住我们,是何用意?”那中年汉子从七巧玉女叶萍身上收回目光,望了陈锋一眼,道:“尊驾何以只知责人不知责己,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睛,向在下身上撞来,为何反怪起在下来?哼!要不是看在这位姑娘份上,冲你这副嘴脸,你就该爬着回去了。”说完,目光又回到七巧玉女叶萍身上,全没把陈锋放在眼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被人看不起,陈锋剑眉耸动,哈哈一笑道:“朋友,如此大言不惭,在下倒要请教一二手高招。请亮兵刃吧!” “锵!”的一声,陈锋探腰取出一对护手月牙轮,轻轻一挫,发出一阵震人心神的金器交鸣之声。 那中年汉子瞧了瞧陈锋手中的护手月牙轮,轻笑一声道:“对付你这两只圈圈,还用得着在下取兵兵,你就上吧!”陈锋暴喝一声,道:“朋友,你也未免大自大自傲了,那你就接招罢!” 只见他舞起双轮,泛出万道霞光,人影一闪,直向那中年汉子绞去。 那中年汉子不但不退,反而直向前面迎来,不过他身形移动时,已横向旁边闪开两步,猛然身形一矮,穿入陈锋轮影之中,就以一双肉掌,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接住了陈锋双轮。 陈锋展开三十六招颇为不俗的轮汉,一连使过二遍,竟丝毫占不到上风、反而渐有不支之象。 他似乎想要七巧玉女叶萍出手相助,却又要面子,说不出请她相助的话。他一连向她望了几眼,她都心不在焉地毫无所觉。 蓦地,只见那中年汉子手法一变,身子在陈锋双轮轮影之中旋转起来,倏然之间,掌指齐挥,连攻了陈锋三招。 这三招迅如电光石火,逼得陈锋手法一乱,那人双手齐翻,已扣住了陈锋手中双轮,一抖一震,喝了一声,“撒手!” 陈锋只觉两股其大无比的暗劲,震得他双臂一麻,虎口生冯哪还握得住月牙轮,大叫一声,向后疾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已是空空如也。 那对护手月牙轮已到了那中年汉子手中,那汉子夺到双轮,一声冷笑,暗提真力,双轮相互一砸,只听一声脆间,双轮已被震得粉碎,散落一地。 七巧玉地叶萍一见陈锋败在那人手中。大喝一声,疾向那中年人扑了过去。 就在七巧玉女叶萍发劲同时,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向七巧玉女叶萍身后掩到。 七巧玉女叶萍专注当前敌人,竟未发现身后有人暗袭、陈锋又似神智失清,忘了呼叫。 七巧玉女叶萍扑到那中年汉子身前时,那背后偷袭之人也一指点中了她腰眼穴。 七巧玉女叶萍只觉全身一麻,劲力顿减,尚未出手,便已为人所制,身躯一侧、向斜里倒了下去。 那愉袭之人动作极快,一招得手,单臂一托,正好接住了七巧玉女叶萍娇躯,双足一点,托着七巧玉女叶萍闪身而去。 那中年汉子却走到陈锋面前,一揖到地道:“属下参见……”陈锋一摆手,止住那人出口的称呼,从地上跳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好,办得好,人就交给你们了,但得替我好好照顾她,不得折辱于她。” 那中年汉子欠身道:“是!属下知道!” 陈锋又挥手道:“你去吧!”那中年汉子又行了一礼,长身疾射而去。 陈锋也回身向自己庄中奔去。到了庄前,他却不由前庄叫门,绕到后庄,先向半空中打出一颗特制的啸石,啸石破风,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轻啸。 后庄墙头上人影连闪,现出四五条人影,其中一人道:“是公子么?” 陈锋飞身向墙头上落去,同时,应声道:“不错,是我。”那五条人影,一齐躬下身子,居中那人又道:“太君有命,请公子即住‘地坤宫’相见。” 陈锋跳下墙头,直向后花园中一口荷池奔去。到得荷池旁边,拾起一声石子,对准池中一朵含苞未放的荷花投去。 石子击在花苞上,“当!”的发出一声轻鸣。 敢情那花苞乃是用金属之物所制成,因为雕刻精巧,着色又妙,任你再好目力,也看不出那民万花之中的一朵假花。 假花被击,便缓缓缩入水中,接着,池面冒出一只其大无比,张着大口的金色鲤鱼。 陈锋纵身而起,经过池面,投入那金色鲤鱼口中,一闪而没。 陈锋投入鲤鱼口中后,直落而下,约莫三丈左右,停身在一道石门之前,叩门而入。 他一直通过了十八道门户,最后,到了一间光线柔和的石庭之内。 庭中陈夫人居中而坐,左右两边各坐了二人,紫娟则随侍在陈夫人身后。 分坐在陈夫人左右的四人,都是年老之人,二男二女,正是两对夫妇。 左边一对,男的长得清瘦不俗,女的却胖得像一只大肉猪。 右边的一对,正好相反,男的又粗又胖,女的却纤小瘦弱得风都吹得起。 陈锋先向陈夫人行了一礼,又分向左右二对巧配拱了一拱手,然后从身上取出一块方寸大小的银片,呈给陈夫人道:“凤妹有禀贴一件,呈请太君钧阅。” 陈夫人接过那银片,挥了挥手,道:“你且坐在一旁,听喉吩咐!”陈锋欠身一礼,道:“是!”退到左边那胖女人旁边,落了座。 陈夫人双目之中陡然精光猛盛,向那银片望去,随之,便见她脸上神色受换不定,她看完银片上暗语之后,沉思了片刻,将那银片交给左手那清瘦老人道:“邵老,你看看凤儿出的这主意如何。” 那姓邵的清瘦老人接过银片,注目看了一遍,将银片还给陈夫人道:“她能提出这主意,倒也为难她了。” 他也不将那银片传给其他三老看,其他三老也不闻不问。 脸上毫无表情。 陈夫人道:“那你是认为此计可行了?”姓邵的清瘦老人点头道:“行是可行,不过还有点不够。” 陈夫人道:“依你之见呢?”姓邵的清瘦老人道:“目的已达,还留下那些祸根何用! 自是应该连根拔除,以免惹火烧身。” 陈夫人微微一笑道:“邵老之见与老身相同,那么我们就这样定定了。” 这时,那胖男人道:“用不用得上我们了?”陈夫人道:“紫老可是有些手痒了?” 那姓紫的男人哈哈一笑,道:“一辈子没有事做最好,那你们多谈谈,老夫可要睡觉了。”他说睡就睡,眼睛一闭,口鼻就呼呼地拉起风笛。 那瘦女人轻轻地骂了一声,道:“死猪!……” 那胖女人笑笑道:“操心婆,你懂得什么!” 那瘦女人一挑枯眉,冷笑一声,转过脸去,方待反唇讥笑那胖女人两句,哪知那胖女人也闭目人了睡乡,气得她大骂“死猪!死猪!”不已。 陈夫人笑了一笑、忽然声音一沉,向陈锋道:“你可是看上了瑶凰江霞的女儿尸陈锋一震,颤声道:“孩儿……孩儿……那是凤妹……凤妹……” 陈夫人面色一寒道:“我问的是你,不要支吾其词。”那邵姓清瘦老人笑道:“世兄,这是一个机会啊!” 陈锋恍然而悟,定下心来,道:“孩儿想留下她!” 陈夫人道:“如果她另有所钟呢?”陈锋恍然道:“儿知道,如事不可成,孩儿绝不怜香惜玉。” 陈夫人点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想你一定不会忘记。”陈锋道:“孩儿不敢忘记。”陈夫人道:“我和邵老的话你听到没有?” 陈锋道:“孩儿听到了,但不知孩儿应如何配合?”陈夫人道:“别忘了你与他结交的身份,做你该做的就是了。” 陈锋点头道:“孩儿明白了,不知太君还有何吩咐?” 陈夫人一挥手道:“没有了。”双眉忽然一皱接道:“等会你见到白剑,对丢了叶萍的事如何自圆其说?”陈锋道:“我只说她被人劫走了。” 陈夫人冷笑一声道:“看你这样子,毫发无伤,显然难以行事。紫娟!” 紫娟闪身而前,躬身道:“紫娟听候太君吩咐!”陈夫人面色毕板地道:“你打他一掌,震伤他的肺,让他见了白剑好说话。” 紫娟欠身道:“领命!”飘身到陈锋面前前,道:“婢子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怪我出手太重。”陈锋笑道:“你尽管出手就是。” 紫娟柳眉轻轻一扬道:“小婢无礼了。”玉腕一抬,一掌印在陈锋胸口,内力一吐,只见陈锋大叫一声,翻身跌倒,喷出一口鲜血。 陈夫人一挥手道:“你可以去和白剑见面了。 陈锋忍住伤痛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陈夫人眼看陈锋带伤而去,竞是眉头也未皱一下,这种母亲,普天之下倒是少见得很。 白剑久等紫娟不回,索性敛神合目养起精神来。 蓦地,书房门口传来一声重物倒地之声,接着便有人大叫道:“快来看!公子怎样了?” 白剑惊然一惊,闪身抢到门口,只见陈锋倒在血泊之中,他身边站了一个庄丁,被吓得张口瞪目,手足无措。 白剑一面伏腰抱起陈锋,一面向那庄丁喝声道,“快去悄悄告诉紫娟姑娘一声,请她马上到书房来。”接着,晃身把陈锋抱进书房之内,轻轻放落在一张檀木大床之上、迅速地检视了一遍,剑眉一轩,出指如风,一连点了陈锋十三处大穴,接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双掌平伸,掌心向下,离开陈锋五寸远近左右,凌空缓缓移动。 只见他掌心之中透出一股白色气劲,罩复在陈锋胸口之上,陈锋胸口高起高落,颤动不止,过了片刻时光,才见陈锋脸色渐渐由白转红,连续吐出了两口气来。 白剑住手吁了一口气,举袖印了一印头上汗水。 白剑揩过头上汗水,回过头来,望着早已入房却不敢惊动他的紫娟,说道:“他伤势虽重,经我及时疗治,没有什么关系了,姐姐不必紧张。” 话一说完,不待紫娟答话,就坐在陈锋身旁,双目一闭,运气调息起来。 紫娟目睹白剑施展那种奇绝掌力治疗陈锋的伤势,心中的惊讶,无可名状,这了许久,才暗中透了一口气。 白剑的疲累,很快恢复过来,睁开双民眼睛之内精光闪动,神采奕奕,一如以前。 紫娟见了,心中暗暗震惊之处尤有敬服之感,由衷地道:“二公子真是神武过人,片刻之间,真力回复,实在令人钦佩。” 白剑微微一笑道:“姐姐过奖了。”顿了一顿,接口道:“夫人不知道吧!”紫娟摇摇头道:“我还没有报知夫人。” 白剑道:“大哥伤势,很快就可痊愈,那就请莫再向夫人提及了,以免他老人家担心。”紫娟微笑道:“大公子能结交到你这样的兄弟,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白剑笑了一笑,转月向陈锋望去,只见他正张开了双目,立时低声道:“大哥,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陈锋苦笑一声,道:“总算这条命捡回来了啊!二弟,是你救了我?”陈锋似是无词可遁,讪汕地道:“那人色迷心窍,唉!二弟,如果叶姑娘真落到了那人手中,如何是好……?” 一提到七巧玉女叶萍的安危,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心急之至。 白剑心中也很紧张,剑眉一皱道:“那批蒙面人如来犯时,庆中力量,只守不攻,能不能支持两个时辰?” 紫娟犹豫难决地道:“这……话叫婢子很难作答……”“凡儿,你尽管去,老身自信固守二个时辰的力量还有。”话声中,只见陈夫人满脸秋霜地走了进来。 白剑与陈锋慌忙站起身来欲待行礼,陈夫人向着白剑挥手一叹道:“孩子,你快去找叶姑娘吧,叶姑娘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陈家庄就算不毁于那批蒙面恶贼手中,也无颜再立足于世了。” 白剑这时也没有时间多作解释,躬身一礼道:“是,小侄这就去了……”一语未了,门外一个庄丁匆匆赶来报道:“庄外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易二公子,请夫人定夺?” 自剑喜上眉头道:“莫非是丐帮华帮主等人,见小侄久未回转,猜此有事,赶来了,那真再好没有,待小侄出去看看。”晃身出了书房。 过了不久,那庄丁又回来向陈夫人报道:“来人果然都是易二公子朋友,二公子正陪他们前厅待茶,二公子请示夫人见不见他们?” 陈夫人道:“你去告诉二公子,老身马上就去。” 那庄丁领命去后,陈夫人也就带着陈锋、紫娟、小翠移步向大厅走去。 厅中的人可真不少,有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和帮中夏阳、林昌、杨忠三位长老,四海游神李奎元,瑶凤江霞,三星追月谭三环,披风刀李四海,反手剑朱七,烈火太岁雷震,连柳庄柳飞虹和柳季霓也赶来了。 白剑替陈夫人匆匆介绍和大家见了面,更和四海游神李奎元,瑶凰江霞,丐帮长老夏阳出庄而去。 陈夫人向陈锋使了一个眼色,陈锋也随后跟了出去。 陈锋带着白剑等人来到他和那中年人等人现场查看了一番,打开的痕迹虽然历历在目,却无法适从之际,忽然,白剑双目一竖,轻声道:“小弟似是听到有衣袂飘风之声,起自东南方……”一顿,又道:“不错,果然是有人向东南方掠去,各位请跟我来。” 话声中,人已腾尽而起,捷如海燕掠波,一掠数丈,领先追了下去。 瑶凰江霞与四海游神李奎元等人都未听到任何响动,四海游神李奎元深知白剑之功力,随之腾身,追在第二。 瑶凰江霞略为犹豫一下,落了个第三。 陈锋展开身形,比丐帮长老夏阳竟强了一筹,位居第四。 瑶凰江霞起步稍迟,落在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后,但她的轻功确有守人造诣,不久之后,就赶上了四海游神李奎元。 只有前面的白剑,离他们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了,眼看就要失去白剑的身形了,忽然,白剑的身形慢了下来。当他们假定以白剑身边时,瑶凰江霞特别打量了白剑一眼,只见他神色怕然,哪像奔跑过数十里路之人。 瑶凰江霞自信轻身功夫,独步江湖,堪称一绝,这一阵急追下来,也有点气急心跳,见了白剑这等怕然神态,不由暗中连连惊佩不止。 白剑见他们二人赶到,道:“小弟看见二人进入此谷之内,但不知与谷中之人有无关连?” 瑶凰江霞道:“管他有无关连,我们入谷见机而行就是。”她心切爱女,方寸早乱,已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四海游神李奎元双眉微微一皱道:“以老夫之见,倒是不宜轮进,以免打草惊蛇,最好能谋定而动……”瑶凰江霞本是智勇兼备之人,闻言之下,不由暗道了一声:“惭愧!我怎的如此沉不住气,萍儿也非平庸之辈,谅必有自保之策。” 此念一生,人也就冷静下来,点头道:“李兄之言有理,小妹方寸已乱,但不知李兄有何高见?”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回头,只见陈锋与夏阳二人气喘吁吁赶来,心中一动,道: “陈少侠就住在附近,想必知道谷中情形,且问他一下再说。” 眨眼间,陈锋与夏阳已次第到达,白剑立即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谷内住的是才能人物?” 陈锋一连吁了好几口长气,才平抑住急促的呼吸道:“二弟,我们所追的人莫非进了此谷?”白剑点头道:“前后两个功力极高之人都进入了这座山谷。” 陈锋一震道:“不好,他们必是对谷内之人有所不利……”白剑一愕道:“大哥,此话怎讲?”陈锋道:“此谷主人乃是一位告老还乡的退修大学士,手无缚鸡之力,庄中虽请了七八位护院武师,那也只是骗人混饭吃的普通江湖把式,哪会有真正的本事,那两人当是外来之人无疑,其目的可想而知。”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少侠对谷主人很熟悉?” 陈锋道:“晚辈与他家公子相处了四五年,时有往来,我们进谷去看看好不好?”一脸为友热情之色,令人点头暗赞。 瑶凰江霞长叹一声,点头道:“萍儿反正已经失踪,急也不柱一时,我们既然发现谷中有难,岂可袖手不管?”白剑愁眉一开,道:“晚辈前面引路。”身形急射而起,向谷内奔去。 瑶凰江霞与白剑次第跟在陈锋身后,丐帮长老夏阳一身花子打扮,不愿进入官宦人家,以免惹人心中不悦,皱了一下眉头道:“李老,小弟就不进去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怔了一怔,道:“江湖鬼惑,人心难测,老弟就暂时留在外面也好。” 说罢,纵身追收白剑他们。入谷后是一条平坦的石子路,两旁种了些松柏,花森,由于经营年日尚短,树木尚未成荫,一眼可以透视到了山脚。 一路上也无别的设置,行约里许,谷口一开,里面竟是一片各数百亩大的盆地,四周山势也不太高,但青青葱葱,林木及为茂密。 山庄坐北朝南,倚山而立,极是宏伟。 这时,约在四更左右,庄门关得紧骤的,庄内也是一片寂静,正是好梦正甜的时候。 陈锋炔步上前,打着庄门叫道:“老吴,开门来!老吴,开门来!”陈锋的叫声,引起了一片犬吠之声,接着门缝里透出一线灯光,一个苍老的声音先咳嗽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呀,半夜三更……”显然,因好梦被扰,心中大是不乐。 陈锋怕他说出难听的话,大家面上不好看,截口忙道:“老吴,是我,我是你家公子的好友陈锋。” “啊!原来是陈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打开庄门,走出一位衣衫关披的老苍头,一眼看见陈锋身后还跟了白剑等人,不由又是一愣道:“陈公子,有什么要紧的事么?”陈锋一面跨步进了庄门,一面道:“你关好庄门,去把你们公子叫起,我有活和他说。” 那老苍头不便多问,依言关好庄门,送陈锋他们进入客厅坐好,欠身退了出去,另外找人报与少庄主知道。 白剑打量了四周一眼道:“到底是宽宦之家,室中布置,另有一种风格。”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只是富家气太重,叫人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瑶凰江霞笑道:“李兄喜欢的是四海为家,餐风露宿。”谈话之间,厅外传来一阵步履之声,一个小丫头提头一盏锦灯,引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文弱公子,急步走了进来。 他显然因陈锋来得不是时候,大感惊讶,一步跨入厅,劈头便道:“陈兄,有什么事?” 陈锋名因见庄中安然无事,早已放下一片悬习,微微一笑道:“吴兄,不要惊慌,小弟先替你引见几位江湖奇人,再将我们的来意告诉你。”于是,陈锋替双方作了礼貌的介绍。 吴公子急口问道:“到底有什么事,使得陈兄你连夜光临。” 陈锋道:“小弟等无意之间,发现有人潜入贵庄,因此前来一看,不知贵庄可有什么惊动。”吴公子脸色一变,大惊道:“有这种事,小青,快去把王护院叫来。” 那小丫头领命跑了出去。 吴公子定一定神,起坐向陈锋拱手一指道:“多谢陈兄关爱,小弟有礼了。” 陈锋还礼笑道:“自己兄弟,理应守望相助,客气什么。”“公子呼唤在下,有何吩咐?”一个身躯高大结实的汉子,走了进来,向吴公子抱拳发问。 屋里人目光闪动,齐向那人身上落去,只见那人身体是生得非常壮实,只是双目亮而不凝,就是外家功夫也不过五六分火候,倒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看家武师。 吴公子皱了一下眉头道:“王师父可曾发现有人潜入庄中?” 王武师一怔,道:“没有呀,公子……”吴公子沉吟了一下,道:“那你快去查一查。” 王武师还是没有望白剑他们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陈锋双目闪动,微一沉吟道:“庄中到处林木葱宠,王武师只怕查不出所以然来。” 吴公子忧容满面地道:“这却如何是好?” 陈锋道:“彼暗我明,他们如果闭住呼吸,伏于暗处,莫说王武师无可奈何,就是小弟也不敢吹牛,唯一的办法,只有等他们现身出来,自行投网了。” 吴公子心神不安地道:“陈兄,你们能在这里待一会么?”陈锋不敢擅自答应吴公子,投目向白剑望去,白剑转向瑶凰江霞道:“夫人,我们就在吴公子府上等到天明再走如何?” 瑶凰江霞轻叹一声,点头道:“天色晦暗,萍儿纵有线索留下,也难以发现,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也好。”吴公子见大家答应留下来,面色一宽,道:“各位想必腹中已甚饥饿……”回头向身旁那小丫头吩咐道:“小青,你去厨下叫他们送几样点心上来。” 小丫头去后不久,回来躬身道:“点心已经备好,请公子请贵客人席。”吴公子站起身来,让客道:“点心设在菜根香,请陈兄替小弟肃客先行。”有陈锋这位常客在,吴公子就不便潜越走在前面了。 陈锋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笑一笑道:“晚辈为各位老前带路。”说罢,举步走出客厅。 “菜根香”就是吴家的饭厅,陈设了犯副桌椅,最上一席,摆好了一桌热腾腾的美点。 肃客人席,筷子还没有动,忽见那看门老苍头急步跑进来,向吴公子道:“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来找陈公子的……” 一语未了,陈锋霍地站起来,截口道:“待我出去看看。”一闪身,已是射了出去。 片刻之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只听陈锋道:“吴兄,这都是小弟的朋友,小弟也不客气,都给你请到菜根香来了。” 一阵人潮涌了进来,到陈家找白剑的那一群人,都来了。 白剑微微一怔道:“华帮主,你们怎知我们在这里?”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愕然道:“不是你们派人叫我们来的?”四海游神李奎元一震道: “不好,我们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一声冷笑忽起自人群中道:“这不是什么‘调虎离山’—— 第二十二章 义共危舟 别人对这声音,还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在开玩笑,陈锋却是入耳知人,脸色一变,大叫一声道:“吴兄,你……”目光扫射厅中,哪还有吴公子的人,他已出人意表地,溜出饭厅。 陈锋“你”字出口,众人但听一声轰然强音,厅门关死了。厅门一关,人群一乱,自然的反应,就是纷纷奔向窗口,接着便听得一声声惊呼道:“不好!窗口早就被铁板封死了。” 原来,窗口位置,都有窗帘掩住,时间又是是外,厅中点的是玻璃大灯、根本就不用窗外天光,因此,谁也不会注意窗口的事。 同时又听得四海游神李奎元怒喝一声道:“小子,你在捣什么鬼,快说!”话声中,出手如风,五指一落,扣住了陈锋天井锁骨。 他含怒而发,落手极重,只痛得陈锋大叫一声:“唉哟,老前辈请放手……” 四海游神李奎元五指一紧,喝道:“放手!你说了老夫自会放手。” 陈锋痛得又是一声大叫,脸色一片苍白,额头上的汗珠爆得比黄豆还大,颤声道:“老前辈,这样晚辈怎能说得出话?”四海游神李奎元冷笑一声,道:“你现在不是在说话么?” 白剑剑眉一轩,道:“师兄,请你放了手!”四海游神李奎元再三不放手,他不能不说话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瞪了陈锋一眼,道:“好小子,暂时便宜了你!”松开了手指。 陈锋苦着脸,揉着自己天井锁骨,吁了二口气,道:“老前辈,你实在错怪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四海游神李奎元气往上冲,大吼一声,道:“你还想驴谁?”出手又向陈锋抓去。 陈锋闪身躲至白剑身后,叫道:“李老前辈,有话好说,晚辈又跑不开。” 白剑皱了一皱眉头道:“师兄,你今天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四海游神李奎元望了白剑一眼……陈锋在白剑身后见了四海游神李奎元那眼色,心头一惊,暗忖道:“莫非这老鬼真看出了什么毛病?” 心念一动中,却见四海游神李奎元忽然威势一敛,道:“我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很,也许是我多心了。”陈锋暗骂道:“你这一多心,也就别想多活了。” 白剑吁了一口气道:“我想师兄可能真是错怪了人。虽说陈大哥与那姓吴的交往有年,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姓吴的表面掩饰得好,陈大哥又怎能看得出来?”四海游神李奎元见白剑替陈锋辩护,眉峰又一动道:“师弟,你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陈少侠经常出入吴家,进入这饭厅当然也不止一次,难道就未发现这饭厅有异?”这话有道理,确实不能说四海游神李奎元无中生有。 陈锋摇头叹道:“老前辈你叫我怎样说哩?晚辈做梦也想不到这吴家不是好人,怎会处处提防他家,而不顾身份地四处察看?” 陈锋的话也相当有理由,四海游神李奎元不由为之语塞。 陈锋得理不让人,接口又道:“吴家既然心怀叵测,自也一定掩饰得非常高明,要想看出他们的破绽,又岂是容易的事。” 此言一出,当下便有人用掌力向墙上击去,只见石粉碎砖,一块一块剥裂下来。 那人欢呼一声,道:“这墙是砖砌的……” 话声未了,掌声再落下去时,只听“当!”的一声,里面再不是砖块了,而是硬得震手的钢板,这一来,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因此,也无异替陈锋的话作了最好的证明。 四海游神李奎元态度立变,向陈锋歉然一笑道:“是老夫一时多心,错怪少侠你了,请多多包涵。”陈锋见误消失,轻松地一笑道:“这也难怪老前辈,如晚辈处在老前辈的地位,也难免会有同感。”纷乱与激动渐初平抑了下来,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真象未明、生命未绝之前,谁也不愿过于失态,在人前留下笑柄。 于是,各人搬了一张椅子,自然而然地聚到白剑与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等人身边来。 厅中琉璃在放射着耀眼夺目的五彩霞光,照得大家的脸色有青有白,也更难掩忡忡不安。 忽然,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怒目猛然一鼓:“钟长老你们三人,即展本帮连体神功,与本座震开厅门!” 丐帮四老,现在只有三老随同老花子前来,夏长老不知怎的,竟未在谷前与他们会合。 钟长老躬身应了一声:“弟子遵命!”手一招,蔡长老程长第随他一同走到厅门之前。 三人向门一立,钟长老在前,蔡、程两长老在后,站成一个“品”字形,只见蔡、程两长老同时出掌,搭在钟长老背心穴上,三人神色一凝,运起功来。 本来隔体传功之术,在武林之中并不奇特,只要内功有了相当火候,都能将自己的功与别人的功汇合为一,只是一加一仅能等于二,并不能出奇地倍增。 只是丐帮连体神功与众不同,合三人之力,竟能相生相成,增加三倍以上,也就是说,他们丐帮以此连体神功名震天下,所以这时大家无不全神贯注。 钟长老等三人凝功有顷,只见他们三人脸色由白变成了红色,钟长老头上乱发,根根一竖而起。 忽然,钟长老双掌一领,向门上按去,出手极缓,不带半点劲风,双掌与门相接之际,猛听一声大吼:“开!”双掌一登,内力猛发。 “嗡!”一声震得大家头昏眼花的巨响发了出来,大家只觉天摇地动,石雨纷飞,墙上外层砖块,一齐向他们身上倒来。 好在大家都有一身功夫,砖丽碎片是伤不了他们,只是谁也兔不了成为灰人一个。 再看那厅门,不但未被震开,连分毫异状也没有,倒是整个砖层倒后,现出了铁壁,整个房子有如钢铁铸成,要想脱身,比登天还难,大家不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长叹一声,道:“老夫是无能为力了。”外面传入那吴公子的哈哈大笑道:“你们的看过了,现在请看看本公子的敬客之礼。” 话声一落,只见厅顶梁柱子间,漫出阵阵黄烟,当头倒卷下来。 四海游神李奎元大喝一声,道:“这是毒烟,大家快快闭住呼吸。”片刻之间,那倒卷下来的黄烟已布满了整个大厅。 众雄呼吸倒是闭止得及时,只是没想到也得把眼睛闭上。 等到发现眼睛开始发痒,已是来不及了。 最初双眼只觉有点微微地发痒,揉了揉也就好了,过了片刻,第二次痒时,那可就痒得令人心肝都发胖,恨不得把一对眼珠都挖了出来。 眼睛一痒,接着也就闭不住气了,喉中吸入了那黄烟连喉头也痒了起来,顿时全厅之中响起了一片“咳!咳!咳!咳! ……”之声,只咳得大家恨不得把自己脖子扭断,死去算了。 正当大家被折磨得气息奄奄之际,厅中黄烟忽然挨着地面,从墙根小洞之中吸了出去。 黄烟一退,屋顶上又罩下一阵白烟,这时大家被奇痒所折磨,谁也无法气,人人无不暗叹忖道:“这一回一定是要命的毒烟了……” 一念未了,那白烟已进入了大家喉头之中,大家只觉喉头一凉,奇痒立止,痛苦尽失。 随之,门外又响起了那吴公子的话声,道:“本公子敬客之礼已尽,现在可以和各位谈谈了。”厅内众雄痛苦方失,正在运功调息,恢复体力,所以无人开口答话。 那吴公子等了片刻,不见有人答话,冷笑一声,道:“这是你们不识抬举,莫怪本公子……” 烈火太岁雷震暴喝一声,吼道:“暗计伤人,算是什么东西,你有种就放老夫出来,看看谁强谁弱。”吴公子讪仙大笑道:“君子不与牛比力,你要觉得我有力无处使,现在的铜墙铁壁,你就自己碰着消遣吧!” 烈火太岁雷震被调侃得七窍生烟,除了跺脚大骂之外,总不成真的自己消遣自己。 吴公子的话声又起,道:“也罢,本公子现在指点答放,谁要不答理,本公子放起毒烟来,各位骂那不答理的人吧!” 顿了一顿,话声一沉道:“易凡,本公子要和你谈一谈。”白剑当然不能做害群之马,轻叹一声道:“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吴公子道:“没有什么可谈?要不是为了你,本公子也不会这般操心了。”白剑朗笑一声道:“承蒙看得起,在下荣幸之至,但不知你为何这般看重在下。” 吴公子道:“你先回答本公子的话,少不得本公子自会告诉你。” 白剑道:“你有什么话,你就问吧!”吴公子道:“当着这么多成名人物之前,本公子问你一句话。” 话声一顿,一沉道:“令师可是节杖先生?”这种措词,这种口吻,简直让白剑不能忍受,他如果是节杖先生的弟子,只要说了一个“不”字,便犯下了欺师灭祖的江湖大忌,而为人所不耻。 白剑剑眉一扬,朗朗道:“不错,家师正是他老人家!’吴公子闻言之下,颇为激动地“啊!”了一声,道:“那你一定就是白剑了?” “啊!”群雄自己先自震动起来,人人眼射奇光,注视着白剑的反应。 要知,自白剑替乾坤大侠之子白英奇挑起复仇重任之消息传到江湖之上以后,他的义行已使誉满天下,就连那暗害乾坤大侠全家的杀手,也不得不随声附和,把和捧上三十三天。 白剑极炔地作了一个决定,淡淡一笑道:“不错,在下就是白剑!”平淡无奇的声音,听在群雄耳中,有如春雷贯耳,人人耸然动容,要不是白剑正与那吴公子谈话,大家只怕会激动得把他抬了起来。 外面吴公子虽然料定易凡就是白剑,但此时经白剑亲自承认,显然仍止不住心头的震动,竟然愕了一下,才哈哈大笑道:“敢情台端真是白大侠,失敬!大侠!这一来我们的问题更容易解决了。” 白剑冷然道:“我们有什么问题?”吴公子道:“尊驾可知小生是什么人物?” 白剑道:“你无缘无故把在下等诱来,在下正想请教。”吴公子道:“你挺身自荐,负起为乾坤大侠复仇的重任,可查出那杀家仇人是谁?” 白剑剑眉一轩道:“莫非就是尊驾在暗中操纵一切?” 吴公子得意地狂笑道:“不错!正是本公子一手作成,你现在可想替乾坤大侠报仇?” 白剑长啸一声,道:“你可是认为在下已绝了报仇的希望!” 吴公子阴森森地笑道:“没有!没有!小生的意思正好相反,目前你更有许多报仇的机会,问题是你愿不愿意与小生合作,答应小生一个小小的条件?”白剑哈哈朗知道:“你不怕在下一获自由,便立即将你劈于剑下,以替乾坤大侠满门大小报仇?现在小生纵是答应了你任何条件,你又有什么好处?” 吴公子道:“这个小生自有计较,不劳杞人忧天。”白剑道:“好吧!你有什么条件且说出来听听。” 吴公子“嘿!嘿!”冷笑了一阵,道:“听说乾坤大侠白老儿得到了一位当辈奇人的遗宝,那藏宝山洞的启洞之钥,已到了你手中,只要你交出那启洞之钥,小生便可立将你们释放,给你一个公平的复仇机会,你说这个条件对你优厚不优厚?”白剑点头道:“优厚!优厚!优厚极了!可惜的是那启洞之钥,在下并未带在身上!” 吴公子冷笑一声,道:“那你是准备把你的朋友统统坑在这铁屋之内了?”白剑道: “在下实在未带在身上,那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外面吴公子冷笑一声道:“在不在你身上,本公子也懒得和你争论,自有你的朋友向你问明白。”话声一顿,接着震声道:“各位朋友请听着,本公了并无为难各位之心,但白剑如不将启洞之钥交出来,本公子却只有连同各位一起得罪了。各位如想安然出困,那就请各位劝劝白剑把那启洞之钥交出,白剑什么时候交出那启洞之钥,本公子即什么时候释放各位,现在就看各位想不想出来了,你们大家想想,本公子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听你们的答复。” 话声一落,一阵脚步声过后,外面但沉寂了下来。 白剑剑眉连蹩,苦笑一声,道:“在下确未将那启洞之钥带在身上,请各位相信在下。”四海游神李奎元干咳了一声,道:“老夫可以为自师弟作证。” 陈锋接着也道:“在下也同样可以作证。”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哈哈一笑道: “谁要你们作什么证,白少侠的话,谁会不相信。”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华帮主说得是,谁会不相信白少侠的话,白少侠义薄云天,如那启洞之钥带在身上,岂有不为大家的生命着想之理。”烈火大岁雷震大吼一声,道:“谁要不相信白少侠的话,谁就是龟儿子了。”此老心直口快,他可不管伤不伤人。 哈哈!哈哈!哪里有自愿当龟儿子的人,竟获得了全体拥护。 白剑见大家这般相信他,心中也自感动,抱拳对大家作了一个高揖,道:“多谢各位,在下感激不尽。”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道:“少侠不要客气,这是受你人格与素行的感召,大家理当如此。”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大家同心,其利自生,废话少说,大家还是动动脑筋,想想出困之策要紧。”瑶凰江霞微微一笑道:“李大侠既出此言,想必定有所见,何不索性说了出来,大家好早动手早脱困。”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我想这所大厅,绝对可能是整块钢铁铸成的,只要不是整块钢铁所铸成,便有接合之处,我们何不查查那接合之处,看看有没有突破的可能。”白剑点头道:“李师兄说得有理,小弟这就开始查。” 话落人起,先飞身上了横梁,横梁穿出厅外,坚无比,再检查屋顶,一根根的瓦条也是钢铁打造的,瓦条与横梁接合处,则是用比指头还粗的铁扣所扣住,由于铁扣与横梁扣得非常密合,因此没有用力使劲之处。但如果有奇具利器,削断那铁扣,便不难揭开瓦条,脱困而出。 白剑心中一动,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腰际,蓦地,忽听瑶凰江霞传声道:“不用马上试验,暂时最好不要让大家知道你已有所发现。”白剑犹豫了一下,心中颇不以为瑶凰这种态度为然,觉得她未免大多心了,但他想了想,结果还是一拧腰,飘身落回地上,顺着瑶凰江霞的意思道:“上面没有脱困的可能。” 瑶凰江霞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只有束手待毙了。”说罢,忽然闭起双目,置生死于度外。 白剑略一寻思,也不再说什么。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哈哈朗笑一声,道:“生死未到最后绝望头头,老花子却不甘自暴自弃,来!钟、蔡、程三位长老,我们四人再来尽力一次。”说罢大步走向门口。 钟、蔡、程三位长老又配合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作了一次最猛烈的攻击,这次虽然力道更胜先前,但也不过替大家身上多添些灰上而已,对那铁门,依然丝毫不发生作用。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本待再出全力孤注一掷,及见钟、蔡、程三位长老已是真力消耗甚巨,再无出手之力,他心中再是不服,也只有摇头一叹,挥手道:“你们休息去吧!”自己也不声不响地,走回自己原处,暗自生那闷气。 看来,大家已是到了穷途末路,厅中群雄反而更加冷静下来,大家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双目一闭,学瑶凰江霞的样子,把生死置于度外。 一个时辰,眨眼过去。 吴公子那催命呼声,又在门外响了起来,道:“各位,时间到了哩!本公子等候各位的满意答复。”烈火太岁雷震吼声大骂道:“去你的!你有什么手段,你就使出来,你看老子出屈服不屈服。” 吴公子发出一阵激耳的笑声,道:“你以为本公了孙不能进来,奈何不了你们?哼,本公子现使一点颜色红你们看看!” 话声一落,只听他大声吩咐道:“这次我们给他们尝尝烧烤的味道。”接着,一阵枯枝燃烧之声,传了进来,不久厅中的温度便急骤地上增,片刻之间,已是烧得大家汗出如泉,面红眼赤,气喘如牛。 白剑一阵愧歉之心油然而生,睁开双民手已伸到腰际,就待取出陈夫人送给他的那柄“隐霞”短剑,破屋而出……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瑶凰江霞似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看白剑,白剑心意方动,瑶凰江霞的话声又适时传入他耳中,道:“少侠,疾风知劲草,何不借用这机会……” 白剑剑眉轻挑,传声截口道:“江前辈,这未免太过份了吧,朋友相交,这样用心机,晚辈认为……”瑶凰江霞传音中带笑道:“少侠,人心难测,不到最后难见真情。” 瑶凰江霞的执着,很叫白剑作难,他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尽管内心之中不同意她的说法,却拉不下脸拂逆她的意思,他皱了一皱眉头,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地道:“前辈是不是看出了某人有问题?”瑶凰江霞道:“也可以这样说。” 白剑一惊道:“是哪位可疑?”瑶凰江霞带笑道:“口说无凭,你等着吧!” 话声方了,忽见反手剑朱七走过来道:“白少侠,大家都受不住了。”白剑望了瑶凰江霞一眼,眼中充满了无限敬佩之色,但对反手剑朱七却是苦笑一声,道:“朱大侠,有何高见?” 反手剑朱七摇摇头道:“没有!没有!老夫半点意见也没有,我只是提醒少侠,有人快受不住了。” 白剑道:“在下也受不了,可是人家非要那启洞之钥不可,而那启洞之钥,又的确不在在下身上……”蓦地,一人接口道:“那启洞之钥真不在你身上么?” 话声显得非常急促,他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已是尽了最大的气力。 这句充满火药气的话,惊得大这且齐注目望来,原来说那愣话的人,竟是柳季宽。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这一下可火了,双目一瞪,大吼道:“混帐!白少侠说不在身上,就不在身上,你……你……噜嗦什么?”柳季宽喘气嚅嗫道:“大师伯,我是不行了,你让我说两句心底话好不好?”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怒目一瞪,白剑急忙接话道:“柳兄,你有话尽管说,你华师伯不会怪你的。”白剑说了话,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怒火高涨,也无可奈何,只好沉声叹了一口气,暗白生气。 柳季宽举起无神的目光,瞧着白剑,颤声道:“白……白兄,小弟想说两句话,请你不要生气。” 白剑道:“师兄,小弟不学无术,有见不到的地方,请你多指教。”柳季宽轻轻抽动了一阵,道:“白兄,君子舍财不舍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白兄,你要看得开啊!……” 最后一个“啊!”字只在口中转了一转,还没有发出声音来,便见他双目一闭,头一偏……”柳飞虹老泪纵横叫了一声:“宽儿,你等一等为父……” 瑶凰江霞一看柳飞虹情绪不对,忽然大吼一声,道:“柳师弟!”接着,飞出一指,点了过去。 柳飞虹被老花子那一声大喝,惊得一震,哪还顾得到老花子点来的一指,只觉腰眼一麻,就躺在柳季宽身边了。 柳季宽的死,像一把剪刀,剪开了想说话的人的嘴巴。 披风刀李四海先就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冷哼。 反手剑朱七一脸戚然之色,道:“他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星追月谭三环忽然走到白剑面前,正色道:“白少侠,你大约也知道老夫与乾坤大侠的交情吧!”白剑点头道:“在下非常清楚。”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那么老夫以乾坤大侠至交老友的身份,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希望少侠不会误。”白剑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生死须臾,还有什么误会可言,谭大侠你要不是深切关怀在下,我想你也不会浪费唇舌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长叹一声,道:“难得少侠这般明理,英奇世兄总算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老夫也就放胆直言了。”顿了一顿,双目从大家脸上一掠而过,接道:“白少侠,今后的事情。 要是老夫那白老哥乾坤大侠在此,老夫相信,绝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四海游神李奎元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是说白老儿功力高过老夫白师弟呢?还是说他眼下就不会中这诡计?” 三星追月谭三环笑了笑道:“我那白老哥哥哪会有白少侠的功力,也绝逃不过吴公子这个诡计。”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你的话,老夫就不懂了。”三星追月谭三环一笑道:“老兄,你与我那白老哥哥相处之日不长,自是不知道我那白老哥哥的为人心性!……” 意味深长地把话声一拖,接着肃然道:“要是今天我那白老哥哥是吴公子的目标,他绝不会叫任何人因他而遭到任何不幸……”白剑道:“在下也无意拖累大家,可是我身上实未带着那启洞之钥。”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我那白老哥哥会束手就缚以明心迹。”白剑剑眉一轩,笑道: “谭大侠可是要在下为了各位安全,挺身自任?”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老夫确是此意,但不包括老夫在内。只要少侠有自我牺牲的精神,老夫也许不叫你少侠独占风光。” 白剑朗朗一笑,抱拳道:“多承开导,在下茅塞顿开,那就请谭大侠制作在下穴道,交给吴公子罢。”三星追月谭三环肃然起敬的道:“难得少侠从善如流,可敬可佩,老夫也就……” 伸手便向白剑腰眼穴点来……四海游神李奎元大喝一声,道:“且慢!姓吴的要的是启洞之钥,他又没有说要我白师弟。”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如李兄不同意,在下并无强迫之意。”迅快地缩回了手。 白剑道:“师兄,这是小弟自己决定的,请你成全了小弟吧!”四海游神李奎元道: “师弟,你要多多想想,不要逞一时之勇。” 白剑道:“小弟已经想好了,史姥姥不会吝啬那启洞之钥,来换回小弟的自由的。”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叹道:“这是你大仁大义的高洁行径,你既然这样说,小兄只有成全你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两位如果决定了,老夫这就出手了……”白剑道:“且慢,你是不是该先问问人家吴公子,愿不愿接受在下这个人质。” 三星追月谭三环点头道:“少侠之言有理,老夫先和那吴公子谈谈。”当即提起一口丹田内力,向外朗声道:“吴公子,请听老夫一言!” 外面吴公子冷冷地道:“你们可是愿意交出启洞之钥了?”三星追月谭三环道:“白少侠身边确未带着启洞之钥,但白少侠愿意自为人质,由公子向史姥姥交换启洞之钥,事实如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吴公子沉吟了半天,勉强地道:“也罢,你们先把他交出来。”接着便听得他吩咐浇水息火。 三星追月谭三环向白剑苦笑一声,道:“对不起,只好暂时委屈你了。”指力一落,点倒了白剑,接着,又向外叫道:“白少侠已由者夫点了穴道,请公子开门放我们出去。 外面吴公子道:“现在你再替本公子点上四海游神的穴道。”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公子不是答应放我们大家的么?为什么又要点李大侠的穴道?” 吴公子道:“此人与白剑联系密切,本公子不放心他。”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笑道:“你动手吧,何须多费唇舌。”三星追月谭三环万般不愿意地,又点了四海游神李奎元的穴道。 接着,又被逼着点了瑶凰江霞与陈锋的穴道。 现在,大厅之中只剩下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与钟、蔡、程三老,以及烈火太岁雷震,反手剑朱七,披风刀李四海和三星追月谭三环自己,还是自由之身了。 丐帮帮主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是也要制住老花子的穴道?” 外面吴公子道:“丐帮信义传帮,一诺千金;只要你答应本公子,出屋之后,不与本公了耿敌,便可免制穴道。” 花子铁臂苍龙华杰道:“老花子只能答应这次在谷内不与你为敌,下次见面,我们是誓不两立。”吴公子竟然答应道:“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现在请你们四位替本公子将谭三环、李四海、雷震和朱七四人穴道制住。” 三星追月谭三环闻言神色猛然一变,大呼道:“吴公子,你为什么连老夫的穴道也要制住?”吴公子“嘿!嘿!”冷笑道:“你们的问题简单,只要付清应给本公子的五十万两银子,你们便可立刻恢复自由。”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我们不是明明谈好了,那五十万两银子,要等……”话到口边,猛然想起丐帮帮主就在身边,此话怎能让他听以,当下忙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吴公子似是有意出他的丑,阴笑一声道:“对不起!那启洞之钥,本公子要独享了!” 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双目猛然一睁,暴喝道:“谭三环,原来是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在背后后捣鬼!”—— 第二十三章 一飞冲天 三星追月谭三环面色一僵,接着皮笑肉不笑地道:“华帮主,你要相信他的话,那就正中了他挑拨离间的诡计,你想,乾坤大侠白老哥哥对小弟之恩,何异天高地厚,小弟再无人性,纵能害尽天下,也不会对我那恩兄白老哥哥心生恶念!华兄,你我相识数十年,你看我一向为人,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说得有情在理,任谁也不会不相信他的忠诚。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勃然动容道:“谭老三真几乎上了他挑拨间计之计。” 吴公子冷笑一声,接口道:“老花子哪里不明事理?”吴公子道:“你要明事理,便该想一想,你们现在生死大权都操在本公子手中,何需在本公子与你们之间挑拨离间?”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虎眉一皱道:“你如非挑拨离间,存的又是什么用心?” 吴公子道:“本公子只是向谭三环追讨欠款。”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道:“你追讨你的欠款,又何须要老花子制住他们的穴道?” 吴公子道:“本公子要取他之命易如反掌,但人死了也就不值钱了,所以必须生擒他们,那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地把五十万两银子送上了。”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沉吟了一阵,道:“那‘启洞之钥’与谭者三有何联系?”吴公子尚未来得及答话,三星追月谭三环急口接道:“小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启洞之钥’……”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巨目一瞪道:“老花子没有问你!”三星追月谭三环脸色数变,最后,“嘿!嘿!嘿嘿!”干笑道:“好!好!小弟说就是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就是中了他的诡计,被关在铁屋之内。” 吴公子哈哈一笑道:“本公子并不文过饰非,自认是好人。本公子也不否认,杀害乾坤大侠全家是本公子的人动的手,但是谁出一百万两银子,请本公子出手,谭大镖头,请你说给华帮主听听。” 三星追月谭三环见顺公子步步紧逼,一点不放松,自知再是推施,也有词穷之时,当下也冷笑一声,道:“姓吴的,你可是也要老夫揭开你的底牌?” 吴公子笑道:“本公子有什么怕你揭的疮疤?”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你是职业杀手,杀人的魔鬼,只要有钱,你什么人都可以杀……” 吴公子哈哈大笑道:“多承代劳推介,他日业务发展之后,少不得你一份花红。” 他一点不否认,三星追月谭三环再说下去,也自觉无味,索性不再答话。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虎眉双轩道:“谭老三,你要没有买通他杀害乾坤大侠,怎知他是职业杀手?” 三星追月谭三环购买事已如此,不承认也不行了,当下心一横,点头道,“就算是小弟吧,不过要非这小子暗中怂恿,小弟岂会上他恶当,做出这后悔莫及之事?” 吴公子哈哈一笑道:“乾坤大侠巧获宝库,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位知道的人,你心生恶念,谋宝害命,这才出一百万两银子买通本公子出手,你不是主使人,你这话只怕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 三星追月谭三环只气得颤声道:“小子,你这样不守信用,那你是存心拆自己的招牌了。” 吴公子笑道:“有了乾坤大侠的宝库,本公子也就知足了,也不打算再赚那人的血腥钱了。” 三星追月谭三环左右都说不过那吴公子,语气一转,哀求他道:“公子,那‘启洞之匙’老夫也不要了,欠你的五十万两银子,老夫回去之后,也如数付上,老夫今后也绝口不提你的事,但愿你也能为老夫留下一点啃饭的余地。” 吴公子道:“本公子倒是可以商量,只是华帮主知道了你的底细,这却如何是好?” 三星追月谭三环望了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等四人一眼,凶眉一横道:“你难道真打算放他们离开?”此话出口,暗中吸了一口真气,力达四肢,准备迎接老花子钦臂苍龙华杰暴怒的出手。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竟出奇地冷静,只望着他轻蔑的一笑,就把头别了开去。 吴公大在外面显然也预料到老花子定会出手,等了一等,不见动静,笑道:“谭三环,你打错了主意,嘿!本公子没收了你的‘启洞之匙’,我能不永绝后患么?” 三星追月谭三环忽然仰天大笑道:“可惜呀!可惜呀!可惜……” 吴公子道:“什么可惜?” 三星追月谭三环道:“可惜你孤狸尾巴露得大早了一点!你要是等‘启洞之匙’真的到手后再来这一手,老夫倒真拿你无可奈何……” 吴公子若有所悟地叫道:“你待怎的?” 三星追月谭三环狞笑一声道:“谁也别想要那‘启洞之匙’了。话声中,一把扶起白剑,接道:“幸好白剑还在老夫手中……” 吴公子在外面大喝道:“华帮主,护住白剑!” 三星追月谭三环吼道:“谁敢动,老夫就先劈了他,落个同归于尽!”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忽然哈哈一笑,道:“谭三环,你认命了吧!……” 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笑声未了,三星追月谭三环猛觉手中白剑一动,低头望去,只见白剑双目精光陡射,望着他剑眉一轩…… 三星追月谭三环意念中方得一声:“不好!……”左手疾起,便待再向白剑穴道点去,谁知白剑比他出手更快,他只听得一声冷笑自白剑口中吐出,接着,双腕也不知怎的,竟到了白剑手中,反过来,他成了白剑的俘虏。 三星追月谭三环慌忙地叫了一声:“白少侠……” 白剑哪还和他多罗咦,回手一指,就把他穴道点住了,双手一松,把他摔落地上。 接着,转向披风刀李四海,反手剑朱七,烈火太岁雷震三人,沉声道:“三位是要在下动手呢?还是束手就擒?” 烈火太岁雷震恨声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错在不该和这忘恩负义之徒一道同来,不知少侠信也不信?” 白剑注目凝视了他片刻,道:“好,请你替在下点了李朱两位的穴道。” 烈火太岁雷震不加思索地摇头道:“老夫也不能出手点他们的穴道。” 白剑微微一笑道:“你老说得对,请站过一旁去。” 烈火大岁雷震长叹了一声,退出了五步。 白剑目光再向披风刀李四海,反手剑朱七脸上一落,道:“两位有什么话说?” 反手剑朱七也冷笑一声道:“老夫可不是雷老匹老那种人……” 烈火太岁雷震勃然大怒,骂道:“放你的屁,老夫只因有眼无珠,被你们利用,内心有愧,才不找你们算帐,你倒反而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喝声道:“雷兄,清者自清,洁者自洁,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烈火太岁雷震恨声道:“老夫真倒了八辈子霉,怎会交上这些猪狗不如的朋友。” 反手剑朱七也冷然一笑…… 白剑双目一瞪,道:“朱大侠,在下劝你少用心机吧!” 披风刀李四海长叹一声,道:“朱兄,我们就认命了吧!” 他倒是光棍得很,双手一背,道:“老夫认栽,你们谁来点老夫穴道?”白剑屈指微微一弹,一股指风,“嗤!”的一声,射向披风刀李四海“章门穴”,李四海闷哼一声,翻身倒了下去。 反手剑朱七哪知白剑一身功力如此高明,当时愣了一下,暗忖道:“早要晓得他这样厉害,我还发什么横,真是自找倒霉。”态度立时一变,讪讪地道:“老夫也认裁了。” 白剑又出指点了反手剑朱七的穴道,接着,只见他身形转动,左拍右点,把被三星追月谭三环点住穴道的人,一一解开了穴道。 一旁只看得烈火太岁暗暗心忙不已,也暗暗庆幸不已。 瑶凰江霞秀目一张,含笑道:“少侠,老身没有错吧!”白剑躬身一礼道:“多亏前辈指教!” 瑶凰江霞微微一笑,道:“你是怎样看出来的?”瑶凰江霞笑道:“碰巧而已,因为……” 蓦地,只听得一声怒啸从远处传来,厅中众人方自不由微微一怔,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尖叫一声道:“这是武大侠的啸声……”话声未了,只听外面人声乱成一片,随又听得那吴公子喝道:“传命三贤七依,把人诱入‘黑林’去。” 接着,外面的人声渐去渐远,暂时抛下牢龙中的白剑等人不管,都去迎接来人去了。 白剑道:“我们也快去接应武老哥哥去。”身形直拔而起,人近屋顶,翻腕抽出“隐霞剑”挥手一绞,便削断了四只铁扣,双臂一分,一手托住一根瓦条,再一运力,喝声道: “开!”内力猛吐,便把两根瓦条震向两边,随见身形一屈,已从两根瓦条之间翻了出去。 白剑人一翻上屋面,忽觉一道冷风,向脑后射去,他听风辨位,反手二指一夹,接住了一支弩箭。 他目的在打开厅门,放群英脱困,无心管那发箭暗算之人,身形一晃,如飞下了房,奔向大厅门口,举目一看那厅门,原来用了十根比手臂还粗的门杠闩住,怪不得丐帮的连体神功都震它不开。 白剑把那十根门杠取下了八根,只剩下二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他头也不回,又赶着放下一根门杠。 这时,一柄长剑,快似龙蛇地斜向一侧飞出去五尺,闪身之际,“隐霞剑”又已出鞘,到了手中。 那背后偷击之人,眼看白剑已是剑下亡魂,心方一喜,岂料白剑竟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剑锋及体之际,一晃身就让开了他的杀手。 那人收势不住,“当”的一声,刺在铁门之上。 那人一身功力也非等闲,一招走空,“鹞子翻身”又转身过来。 白剑目光转动,微一打量那人,只见那人漆黑,面上蒙着一条白色面中,看不出他的面貌和年龄。 白剑已明知这里就是那批杀人恶徒的总部,但见了那白色蒙面中,心中却无由地怒气上冲,冷笑一声,道:“出手吧.本少侠要不能将你立毙剑下,也就不叫白剑了。” 那蒙面人微微一颤,却不答话,缓步向前走了两步,刺出一剑,剑势异常缓慢,但神态间流露出无比的沉练。白剑暗中微微一愣,付道:“看不出此人竟然还是用剑名家。”当下双目凝光,虚窥来剑,身形却是屹立如山,动也不动。 那蒙面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握剑右腕忽的一抖,剑势大异,由慢变快,化作一道剑幕,把白剑全身各处团团罩住。这一剑变化得奇奥无比,竟似有千百只宝剑一齐指向全身大穴,令人眼花绦乱,莫知虚实,而来势迅速,眨眼即到。白剑微微一笑道:“你有这等身手,也算得上是一流人物了,不过你今天却倒霉了。”直待来剑将近身之际,手中“隐霞剑”才觑定一点,点了出去, 那蒙面人突然长啸一声,剑势突然向下一沉,猛向白剑小腹刺来。 白剑手中剑,也跟着向下一落,仍是迎着那蒙面人斜尖,两尖一接,只听一声脆音,那蒙面人剑锋竟被白剑一震两断。 那蒙面人一吸丹田真气,身子倏然向后退了八九尺。 白剑见那人一身功力确实不差,刚才心中那股怒气也消了不少。不仅如此,同时代之而起的一片怜惜之心,轻叹一声,挥手道:“本少侠希望你能回头是岸,及早抽身,你赶快逃命去吧!” 那人愣了一愣,一顿足,疾射而起,飞入屋里不见了。 白剑打开最后一根扛,放出大家,只见下帮三长老,把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三人一人扛了一人出来,烈火大岁也默跟在背后。 白剑略一运功凝神,便察出东北角上那片树林之内隐有喝叱之声,道了声:“各位请随我来!”拔腿便向那树林飞奔过去。 四海游神李奎元朗朗笑道:“好呀!今天我们是有帐一起算!”跳身相随而去! 群雄也个个奋勇抢先,向那树林之内奔去。 大家到得林边,却见白剑仍未进入林内。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怔了一怔,道:“救兵如救火,少侠你还不进去。”白剑道:“在下已经进去看了一下,因林中千径交错,布成一重阵法,因此回身出来等候各位。” 陈锋道:“被引入伏圈的就只武大侠一人么?”白剑道:“不,还有长叟文朝和丐帮夏长老。”说话问,引着大家入了林。 林内果然道路纷歧,交叉错踪,如果不是白剑出来迎接他们,他们不要说无法援助武显,自己就先迷失在林中了。 那吴公子真也是狂妄胆大,林中竟未设置桩卡防敌,所以大家深入了林中,竟未被发现。 林深不过里许路,前面喝叱之声,已是越来越近。白剑请丐帮三老,选了一颗大树,把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三星追月谭三环三人藏在树上,同时也就请他们看守让在一旁。 然后,再和其他之人,慢慢向内渗入。 这时,天色已大亮。 黑林深处,由于林木茂密,有如拉上了一道馒幕,隔断了一部分天光,显得暗沉沉地,予人一种鬼械森森的感觉。 长短叟文彰武显和丐帮长老夏阳,便被那吴公子带了九个手持各种兵器的蒙面人,和二十四人挽弓搭箭的黑衣劲装大汉,或明或暗地困在林中,一块不见天日的空地之上。 原来,丐帮长老夏阳守在谷内不久,忽见山角后转出一条人影,转眼之间,一闪就到了身前,夏阳一时藏身不及,只好暗运功劲,当路一站。 来人身形一定,先认出了他,他轻“咦!”了一声,道:“原来是文大侠,在下是与易少侠等人一道来此的。” “他们呢?”“入谷去了!”夏阳马上又接着补充道:“在下等为搜寻七巧玉女叶萍,追赶两个夜行人来到此处,因陈公子与谷公子友善,谷主人受到危害,所以入谷去了。”长叟文彰冷笑一声道:“亏你们还是老江湖!” 夏阳一震道:“什么?谷内不是善地?” 长叟文彰道:“武老二就失陷在谷内,你说谷内是不是善地?”夏阳张口瞪目道:“此话当真,你老又怎样知道的?” 长叟文彰道:“老夫找到了武老二留下的暗号,他就是失陷在这山谷之内……”夏阳不等他说完,急口道:“武大侠既有暗号留下,自是不错了,易少侠他们不知底细,如为好计所乘,那就麻烦了!” 长叟文彰道:“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走,我们也进去。” 夏阳哪有话说,于是和长叟文彰进入了山谷内,他们前脚进入谷内,后脚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等人也就到了,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等人人多势众,吸引了庄中注意力,倒给了长叟文彰与夏阳他们不少方便。 他们原是绕行庄内,伺机入庄的,丐帮在入等人入庄时,他们正好转到后庄一带窥伺,等到闻声转到前庄晨,丐帮帮主等又先一步入了庄,因此阴错阳差,竟失交臂失去了与丐帮帮主等人会合的机会。 也因有此一错,竞给他们发现了囚禁短叟武显之处。 原来,他们继续在庄内窥伺了一阵,终于发现一个空隙,正待偷入庄内时,却忽见墙头上亮起一道灯光,对着一处山崖闪动了四下,接着,那山崖处也亮起一道灯光闪动了四下。 长叟文彰修眉微微一皱道:“我们且慢入庄,他们灯号连络处必有文章,我们何不乘其不备,先摸他一个一清二白。”夏阳点头道:“文老说得有理,有敝帮主等入了庄,人手已够,就是出了事,也足足支持一阵,我们就索性暗中行事好了。” 二人这一商量,心意相同,身形一伏,向那山崖之处奔了过去。 二人一到那山崖附近,便听山崖上有人细声相谈,一人道:“老赵,我们这里一向秘密,不知是什么人找到庄中来了?”那被称为老赵的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道:“秘密,我看不见得,譬如这次把短叟武显弄来,就大大地不应该,听说华老花子正在发动全力在这附近搜寻地哩。” “莫非就是他们找到庄中来了?” “很可能!”“你看我们渡不渡得过这一关?” “当然渡得过。目前庄中我们人手虽不够,但可以杀他们一个无防无备,措手不及,不过……”“不过怎样?” “不过这里的秘密,以后也莫想再保持不被人知道了。” 最初说话那人似是沉思了一阵,道:“喂!老赵,这些年来,你积下多少钱了?”那老赵一怔道:“老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此问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说不定一条命也就此完结。我们这些年来挣的那些金子,真是白跟了我们一场,连天日都没机会见得。” 老赵冷笑一声,道:“啊!你原来有了异志……”老金也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想向上面出卖我?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做了一些什么事,只道我不知道么?” 老赵语气一软,道:“我做了些什么事?” 老金带笑自言自语道:“汉口有一家福源金铺,不知是哪一位大老板出钱开的……” 老赵忽然嘻嘻笑道:“老金,你胡说些什么,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去,如果让上面知道了,可不是闹着无的。”老金道:“我又没有说那金铺是你开的,上面知道了于你有什么关系?赵兄,你就直说了吧!” 老金一笑道:“你到底积下了多少钱,你还没有告诉我哩!” “嘻嘻!大约一万两左右吧!”“黄的还是白的?” “当然是黄的,你听谁谈过白的?”“乖乖!一万两黄金,那要讨多少个老婆呀……” 话又抖远了。 外面一旁偷听的丐帮长老夏阳了一下眉头,轻轻道:“文老,我看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长叟文彰的看法完全不同,摇了一摇头道:“别忙,庄主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打讯号给他们……”话声未了,只见对面庄院墙头上又亮起了一道灯交闪动了几下,山壁上立即回应了几下灯光。接着,又听那姓赵的道:“老金,咱们心照不宣,伺机而动就是,现在该把人送过去了。” 启着,只见山壁上出现一道门口,凌空飞下二条人影,共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一人。 长叟文彰与夏阳二人,不再犹豫,闪身挡在那二人身上,喝道:“住!”那二人身形一顿,长叟文彰已看出他们肩上扛的那人,正是踏破铁鞋无处觅的武老二,当下哈哈一声朗笑道:“夏老三,咱们没白费时光吧!” 那二人当然也看清楚了长叟文彰与夏阳,他们肩上扛着一个矮子,对面立着一个长子,长子是何许人,就是再笨的人也一转脑子就想得到。 那两人正商量着如何享几年老爷福,自然不愿再触犯这两位惹不起的人物,当下两人相对了一眼,老金一点头,老赵便将肩上短叟武显放向地上,道:“文大平、两位来得正好,小的们也可以一了心思了,武大侠请两位照顾了。”话声一落,他们两人蓦地翻射入一片树林之内。 夏阳大喝一声,道:“你们……” 长叟文彰摇手截口道:“让他们去算了,我们看看武老二要紧。” 他检查了短叟武显一遍,从短叟武显头顶上取下一块膏药,再运掌一阵推,不久,短叟武显睁开了双目,见是长叟文彰与夏阳,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苦笑一声,道:“你们怎样找到我的?”长叟文彰道:“废话少说,我问你,现在能不能走?要能走,我们快去拉应易少侠他们去。” 短叟武显被擒以来,每日只被取下迷药,用一次饮食,身骨原极疲惫,他一听白剑也来了,精神陡长,哈哈大笑道:“文老大,你未免大小看我武老二了,走!咱们快去!” 话声甫落,一声长啸,人已冲天而起,直向庄中扑去。短叟武显一身功力,原就比长叟文彰精纯,这一展开身形,毫不因连日被囚而减色,相反地,在怒火燃烧之下,更发挥到极限,啸声落处,人已扑到了庄前。 他含怒而来,人到庄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足一点,就飞身上了墙头,这时庄中好手,多被白剑他们所吸引,留在墙头守卫的,只是些二流身手,哪挡得住短叟武显神勇,只见他独臂舞动之间,惨号连声,被他纷纷打落墙下。 长叟文彰与夏阳跟身而上之后,那些守卫的,更莫想抵挡得住,被他们没费多大劲就冲了进去。 他们进入庄后,正待擒住一人,追问白剑下落时,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出现了三个蒙面人,挡住他们去路。 短叟武显不知吃了多少次这些蒙面人的亏,打心底把他恨入骨髓,大喝一声,便扑身而上。 那三个蒙面人冷笑一笑,道:“武老二,你要和白剑他们死在一起,跟老夫来就是,穷叫个什么劲。”说罢,回身就走。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好,老夫就暂时不与你们计较,留下你们的狗命好带路。”猛然收势,待呼了长叟文彰与夏阳一声,随在那三个蒙面人之后走去。 长叟文彰双眉一喳,喝道:“你们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前面那三人驻足回身道:“白剑就被困在前面黑林奇阵之内,三位要是不敢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短叟武显望了长叟文彰一眼:哈哈笑道:“莫说黑林之内只是一座奇阵,就是龙潭虎穴,你看看老夫们敢不敢闯?” 那三个蒙面人一笑,带着他们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三人进入那片森林,果见森林之内,千径交错,隐含五行八卦玄极。 丐帮长老夏阳一皱眉头,传声道:“这黑林之内,只怕真有问题,二位如果……”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把握,最好找个借口,不要逞一时之气。” 只见短叟武显回头向他一笑,传声:“奇门阵法,是文老大的拿手,我们正好赶去相助易少侠破阵。”长叟文彰也含笑传声道:“夏老三放心,这不过是一座倒转阴阳奇门绝户阵,还难不到老夫。” 丐帮长老夏阳法不去多问,暗道了一声:“惭愧!武林双逸果然不凡,我还道他们灵智为怒火所蒙蔽,敢情,竟是大智若愚,有心将计就计。”三人默默无言,到了黑林深处,那三个蒙面人,停住身形,道:“到了。” 短叟武显双目一瞪道:“他们人呢?” “各位真要见那白剑么?”突然,身后有人接上了话。 短叟武显等三人同时望去,只见林边缓缓走出一个年轻人,年轻身后,系随着六个蒙面人。 再一转头,只见原来带他们来此的三位蒙面人,己趁他们分神之际,走得不知去向。 短叟武显虎目一掠那年轻人,一沉面色道:“你是什么人?作得了主么?”吴公子含着诡橘的阴笑道:“小生姓吴,你叫我吴公子好了。本人身为本庄少庄主,你说本公子作得了主么?” 短叟武显冷冷地道:“好,老夫向你要人,白剑在哪里?”说话之间,身形一晃,向那少年蒙逼了过去。 吴公子身后,飘身抢出二位蒙面人,喝身道:“站住!再向前一步,老夫们就要叫你立死当场!”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你们除了诡计害人,暗中取巧外,老夫就不相信你们会有真产功夫,先接老夫一掌!”单臂一挥,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量,向那二人横卷而去。 那两个蒙面人冷哼一声,四掌同时一翻一吐,也合力使出掌力,直向短叟武显掌力迎来。 陡然之间,只听一声沉闷之声激发而起,掌风过去,地面落叶一阵翻扬,掌风拆了半个树林。 短叟武显素以雄浑内力驰名武林,失去一臂之后,痛定思痛,又加倍用功,精进了不少,出手一掌,自是蓄势而发,满以为一击之下,必能大寒敌胆。 炬料,双方掌力一触之后,短叟武显固然屹立如山,纹丝未动,而那两个蒙面人又何尝动了分毫,竟落个秋色平分。 短叟武显暗中一凛,忖道:“有此两人,就够老夫缠的了,剩下文老大与夏阳,更非他们人多之敌……”短叟武显心中暗自焦虑,但表面上神威更盛,二目圆睁,猛然吸了一口气,看似第二掌接着又要出手了。 只见那吴公子轻喝一声,道:“二位不必与他斗力,请回来。” 那两个蒙面人,望着短叟武显冷笑一声,道:“姓武的,我兄弟少不得要再碰碰你的金刚神掌,你等着好了。”话声一落,不待短叟武显接话,便已闪身退回原处。 短叟武显内心之中当然也不愿自陷于不利,双掌一收,冷笑道:“现在老夫不过略显颜色,再动手时,老夫掌下就不再留情了。” 吴公子接口道:“武大侠,你要见白剑不难,只要答应本公子一个条件,本公子便立刻让你们前往与他们相会。” 短叟武显怒目相向道:“白剑他们现在在哪里?”吴公子阴森森地道:“自然在庄内!” 短叟武显道:“那刚才带老夫来的三人……”吴公子笑笑道:“兵不厌诈,二位只好自认吃点亏了。” 短叟武显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兵不厌诈’,那么你那什么鬼明堂,还骗得了谁?” 吴公子漠然地一笑,道:“信不信,自然在你,不过小生却不忍告诉你一声。”顿了一顿,接道:“目前你那忘年之交的白剑,正在本庄身受那火炼金刚之苦,要不要救他,小生但听你一言而决。” 短叟武显心头一凛,道:“此话当真?” 吴公子道:“你如果不信,可以派一个人去亲眼看一看。”短叟武显沉吟了一下,道: “我们总共只有三个人在此,还派什么人,要去就三人一同去。” 吴公子冷然笑道:“不行。”短叟武显到底还是担心白剑的安危,不得已,暗叹一声道:“那老夫自己一人去看看如何?” 那吴公子摇摇头道:“也不行,小生不愿在条件未谈妥之前,让你们暗中通了声气。”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本侠只好自己前来了!”树林之中,飘出一条人影,落身到短叟武显身前。 短叟武显双目一亮,忽然哈哈大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老夫几乎又要上当了。”—— 第二十四章 巨邪末路 吴公子一见来人,竟是一位英气勃勃的俊逸少年侠士,不由一怔,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到本庄来撒野。” 白剑微微一笑道:“在下白剑,吴兄真是健忘得很,片刻不见,你就认不得在下了。” 敢情,白剑因身份已露,现身前,索性一抹脸恢复了本来面目,那吴公子自是不认得他了。 吴公子一震道:“你真是白剑?那你怎样逃出来的?” 白剑道:“我也不知道怎样逃出来的,那铁门自己开了。”白剑原是无心一句,不料那吴公子听后,全身微微一颤,回头向身后那六个蒙面人脸上一掠,冷笑了一声,道:“单老为什么还为来?” 他身后那六个蒙面人齐是一愣,其中那和短叟武显对过一掌的人道:“这……老夫也等得奇怪,他怎的还没有来。”那吴公子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又冷哼一声道:“本公子待各位不落,想不到单老竟来了这一手,把白剑给放了出来,各位有何解说?” 那六个蒙面人相顾愕然,显然对那吴公子的话极是顾忌,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甚至也不敢分辨。 白剑心中一动,想起那暗袭他的蒙面人,必是见机而逃了,当下也就想出一计,哈哈一笑,道:“你自己认为待人不薄,可知人家对你的想法。”、那吴公子向那六人暴喝一声,道:“各位还不自明心迹,与我拿下白剑!” “兄弟们,上!”那答话的蒙面人一挥手,六人长身筑射而起,一齐向白剑扑了过来。 短叟武显大叫一声,抢到白剑身前一站,喝道:“来得好,现在我们可以比比掌力了。”“呼!”的一掌,找上了原先那两个对头。 林中一阵哈哈大笑,四海游神李奎元之后是瑶凰江霞,瑶凰江霞之后是陈锋和柳季宽,一连串从树林之中步了出来,接上了另外四个蒙面人。 短叟武显以一敌二,接住了两个蒙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一人只分到了一个人。 他们原是要来围攻白剑的,白剑反而插不止手,他又不便逞能争光,只有一旁袖手旁观了。 接着,又听得一阵惨呼之声自左边林中发出,左边林中也起了格斗之声。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和柳飞虹等未见现身,想必是他们向那批弓箭手出手了。 白剑一见大家都动上了手,大喝一声,道:“姓吴的,你满手血腥,今天报应的日子到了!”挥动双掌,向吴公子扑了过去。 只听那吴公子大声笑道:“白剑你还不配与本公子动手。”飞身上了一棵大树。 白剑冷笑一声,道:“只怕由不得你!”身形一折,“仙鹤穿云”,衔尾向那树上追去。 蓦地。一声大喝从那树影之中炸了开来,吼道:“不见得!”一道奇强无比的掌力,当头压了下来。 好一个白剑,人在空中,竟然暴喝了一声,双掌一翻,硬把那奇强无比的掌力接了下来,当然,他也再提不住气,飘峰落回地上。 不过,同时从那树影之中,也被他掌力激起三条人影,次第落在他四周。 长叟文彰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们三人躲在树上呀!夏老弟,咱们两人也不能闲着了。”晃身扑了过来。 敢情,这三人就是带长叟文彰他们入林的那三个蒙面人。 白剑见长叟文彰与阳又抢来出手,摇头一笑道:“文老,你们就让我松松筋骨吧!” 长叟文彰传声道:“老弟,那姓吴的小子最重要,也最狡猾,你还是追那姓吴的要紧。”白剑“啊!”了一声,道:“老哥哥说的是。”应声中,却脑中念头一闪,忖道: “这三人的功力都不弱,文老哥哥可能一对一敌住一人,夏长老要敌住一人,只怕非常吃力,对方还多了一人,其后果可想而知,我何不出其不意先除去一人,减轻他们的压力?” 白剑念动即发,右手一按“隐霞剑”卡簧,剑身一抖,一道暗色光影一闪,斜里一剑,向左边那蒙面人刺了过去,左边那人不觉心头一震,疾退了一步,举起手中一对虎头钩封来。 白剑剑势诡异迅速至极,那蒙面人虎头钩一出手,他宝剑早已收回,横里一转,又向右边那人攻去。 忽听一声大叫,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右边那人被白剑一敛连肩带臂削去了半边。 原来,他袭向左边那人,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剑势一转,出其不意地把右边那人伤于剑下。 白剑一剑奏功,看也不看,人影一闪,已向大树之上射去。 长叟文彰暗一点头,赞道:“好,士别三日,委实令人刮目相看。”一声长啸,已和一个蒙面人动上了手。 夏阳大叫一声,也接住了一个蒙面人,恶斗起来。 顿时,就在这黑林之中,展开了一场昏天黑地,舍列忘生的大战。 白剑“一鹤冲天”上了树梢,只见那吴公子并未趁机逃走,只是这时他手中,一手多了一只泥球,满面吟笑地“嘿!嘿!”道:“白剑,这次要再让你逃出本公子手去,本公子就不姓吴。”话声一落,不待白剑答话,只见他双手一扬,把手中两只泥球,迎面向白剑打来。 白剑举剑欲劈,忽然心中一动,忖道:“暗器之中,从未听人说过有用泥球的,莫非其中有鬼?” 心念电闪而过,举剑欲劈那泥球之势一变,暗运真力,身形身下一沉,压得那立身树枝向下一坠,眼看吴公子打出的两只泥球,便将从他头顶上呼掠过去。 那吴公子早料到白剑有此一着,因此在打出泥球时,已暗将真力注于球内,那泥球看似已飞越白剑而去,其实那泥球到达白剑头顶时,正是预期伤人最好的部位。 只听那吴公子冷笑一声,喝道:“开!”那两只泥球果然一裂而张,放出一筹黑雾,向白剑当头罩下。 同时,那黑雾还奇怪地发出一阵“卿!卿!”之声,不,那不是黑雾,竟是一些黑色蚂蚁。 白剑剑眉一皱,双掌一挥,扫出一股掌风,掌风过去,那小小蚂蚁自是被卷得无纵无影,头上遮天蔽日的树枝枝,也被冲开了一大片。 白剑一掌卷飞那些黑蚂蚁,身形一弹而起,朗笑一声道:“姓吴的,你这些玩意儿岂能……” 话声未了,只听吴公子冷然截口道:“你不要得意,再抬头看看……” 白剑仰头一打量,只见满天黑蚁,像暴雨般倾盆而下。 敢情,这黑林之中,树林枝枝之间,挂满了泥球蚁巢,吴公子正是要诱使白剑发掌,把树上的蚁巢悉皆震破,自陷绝地。 白剑暗中提起一口真力,运起护身罡气,护住全身,微微一笑,端立如山道:“你不信,我就叫你看看吧!看看你的这些小儿玩意能否奈何得了本人?”话声中,漫天黑蚁,已没头没脑整个地包住了白剑。说也叫那吴公子震惊,只见那黑蚁落到白剑尺远附近,便向两边分开飘了出去,一只也落不到他身上。 瞥眼间,白剑也看到那些黑蚁落到了吴公子身上,一只一只向外滚落,也是半只无存。 白剑使的是护身罡气,他用的又是什么神功呢?白剑也不敢小视他了。 两人对目凝视,一时都未立时出手!…… 林心战场之中,瑶凰江霞对付了一个蒙面人,她根本就没有取出她的成名兵刃,只用一双玉掌,就打得那蒙面人只有招架这功,而无还手之力。 那蒙面人身上虽带着有狠毒无比,会使短叟武显自行解体的“夺命阴磷”,竟是抽不出手来使用。 二十招过后,瑶凰江霞杀机已动,柳眉一紧,扬起右手,暗运功力,霎时之间,只见她掌心之中,晶莹如玉,隐隐有一道白光在她掌心之中流转不定!…… 就在她掌势扬起未落之际,那蒙面人神色大变,惊叫了一声:“聚玉神功”,晃身急退之时,漫天黑蚁已从天而降。 瑶凰江霞一个不备,颜面手臂之上,就落了几十只黑蚁。那黑蚁经过特别饲养,最是闻不得肉香,瑶凰江霞雪肤花肌,又香又嫩,那黑蚁一点也不客气,一只一只咬住她皮肤不放口。 瑶凰江霞发觉了颜面手臂之上,猛然奇痛入骨,瞥眼间,只见爬满了黑色蚂蚁,不由花容变色,甩手不已,哪还顾得取那蒙面人之命。 那蒙面人却是不怕那黑蚂蚁,暗叫了一声:“好险!”他幸逃不死,凶心又起,双手同扬,两点寒星,脱手而出,一左一右,射向瑶凰江霞!…… 短叟武显因何断臂,这在一般侠义朋友之间,已是无人不知,因此,那蒙面人打出的两点寒星,已收不到奇袭之效,他寒星一出手,瑶凰江霞已顾不得身上恶蚁,娇喝一声,玉掌一推一送,掌力化成一道白光,那蒙面人打来的两点寒光,均被震得斜里飞了出去,掌力去势不衰,接着又向那暗暗得意的蒙面人胸口撞去。 那蒙面人一条身子直被震得倒飞出去,带着一口鲜血,跌出丈远之外,又撞在一棵大树之上。 “轰!”的一声,那可大树竟被那蒙面人撞击之力,震得枝摇叶动,颤动不已,那蒙面人也就铁目一鼓,死在大树根下。 那蒙面人身上原先擦有防蚁药物,不怕毒蚁,但这时他胸前砧满了自己吐出来的鲜血,鲜血的腥味,引得那毒蚁齐向他身上拥去!…… 同时,被瑶凰江霞击开的两颗“夺命阴磷”弹,鬼使神差地竞正好打在与短叟武显动手的那两个蒙面人身上,只听那两个蒙面人发出一声厉啸,双双闪电奔逃而。 短叟武显大喝一声道:“你们还想逃得了么?……” 喝声未了,他也发觉自己手上脸上阵阵刺痛,低头一看,才知身上布满了蚂蚁。他见多识广,一见这黑蚁,脸色陡然大变,大喝道:“大家小心,那小子原来在这黑林之内预置了许多残尸毒蚁,快快加力将对手放倒,以杀恶蚁,否则,我们大家便逃不过这‘毒蚁凶恶阵’了。” 喝声中,他已奋起神勇,先向与柳季宽动手的蒙面人扑去。 原来,毒蚁从天而降时,人人身上都着了不少毒蚁,被和蚁咬得心神分散,马上转落下风。 经短叟武显这一提醒,大家精神陡长,又夺回了优势,再加已先得手的瑶凰江霞与短叟武显的相助,不过片刻之间,只听惨号连夭,那九个蒙面人无一幸兔,同被群侠所歼。那九人一死,残尸断体的血腥气,吸引了所有的黑蚁,片刻之间,只见那九人尸体全被黑蚁所包围,除了黑蚁之外,再看不见他们的肉体了。 这时,大家身上的黑蚁,也纷纷落地上,向那九具尸体拥去。 就这样,一干群侠,也已是人人面青目肿,奇痒难耐,中了恶蚁之毒。 大家总算摆脱了恶蚁的围攻,方吁得一口气,忽听陈锋叫一声道:“不好,那九具尸体已被毒蚁吃光了,群蚁又纷纷向我们涌来了。”大家一看,可不是,那九具尸体,已是被皮肉无存,只成了九具枯骨,蚁群如潮,奔向他们涌来。 大家一震,长叟文彰招呼了大家一声道:“各位,快随老夫离开这黑林恶地!”规定一个方向,纵身而起,向外闯去。 一时人影纷飞,随在长叟文彰身后,疾如闪电,向外狂奔。 大家这一展开身形,那群黑蚁自是迫不上他们,他们奔出数丈之外,地上已无黑蚁,心中方一宽,忽见一股浓烟。从前面卷了过来…… 大家又是一惊,前有烈火,后是毒蚁,这却如何是好…… 白剑与吴公子对恃了片刻,林中群侠被黑蚁掠扰之声,已传入白剑耳中,白剑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你快快设法制止黑蚁,否则,莫怪本人立下杀手了。” 吴公子哈哈一笑道:“本公子蚁阵一发,非生物之绝,无人可制,你那些朋友,一个也莫想活命,本公了失陪了,双脚一点,人已腾空而起,疾如鬼迸,一闪而没。 白剑怒眉高挑,暴喝一声,道:“你要不设法制止毒蚁,本人非叫你自己先嗜蚁吻不可,你还想逃得了么?”疾追而下。 真想不到,那吴公子轻功奇高,飞行如电,白剑展开身形。一时之间,竟未能将他追上。 白剑又急又怒,一面狂追,一面暴喝不止,眨眼之间,一追一逃,已出了黑林。 眼看吴公子就要逃入庄内,忽然只见庄内飞出一群五颜六色的人影,迎住了吴公子。 白剑一见那人影,心中一宽,暗吁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大家不要放走了此人,他就是群凶的幕后主使人……” 叫声未了,人群中抢出史姥姥,暴喝一声,抢起一根银头拐枝,夹着劲风,向吴公子当头砸到。 同时,人影闪动,余人各站方位,守住了四周。 白剑奔到附近,摇手叫道:“姥姥,此人还有有处。请暂时不要他之命。”史姥姥充耳不闻,出拐如风,一拐重过一拐,只打得吴公子闪身挪腾不止…… 白剑剑眉掀动,就待出手阻止史姥姥猛下杀手,一只玉手伸过来,拉住他道:“二哥,她憋苦了,就让她出了这口怨气吧!” 白剑眉头一整道:“林中群侠正被他毒蚁所困,我得留着他去为他们解危哩!” 陈小凤一汕道:“什么毒蚁?”白剑略略告诉了她,她柳眉一扬,道:“这个我对付得了……” 白剑哪让她把整句话说完,拉起她的玉手,回身就向黑林之内奔去,人未奔入黑林,黑林之中,又冲起一股火苗。 白剑暗道一声:“糟了!” “剑,放心,快随老身来!”想不到陈夫人也来了。白剑微怔之下,陈夫人的身形已越过了他,冲进了黑林。 白剑与陈小凤双双长身而起,跟在陈夫人身后,进入了林内。 陈夫人一马当先,行动如飞,真叫白剑不敢相信她的一身功力竟是这样精纯,似乎并不在短叟武显之下。 三人冲到着火之处,幸好这时初起,尚未燎原,而那些放火之人一见白剑他们出现,又纷纷逃散,顾不得再放火。 这时,只见陈夫人双手齐扬,袖中飞出无数弹丸,那弹丸投入火中,火势立时减弱,陈夫人一声清喝,三人趁着火势一弱之际,闭气直冲了过去。 火面不过二丈多宽,以他们的功力,哪还不轻而易举的就越过了。他们冲过火海,正好迎上一时手足无措的群侠。 这时,原藏在树上看守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人的丐帮三老,也扛着谭三环等人与群侠会合在一起,倒省了白剑再去找寻他们。 陈夫人秀目一转,道:“各位人都到齐了么?”火急燃眉,自然没有时间寒暄。 短叟武显接口道:“我们一无损伤地都到齐了。”陈夫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白色弹丸,交到白剑手中道:“趁火势尚未复旺之际,我们还是从原路出去,你用这‘冰雪丸’当先开路,由老身负责断后。” 白剑的脾气,哪能让妇道人家担险断后,剑眉一轩,方待有所陈说,身旁陈小凤已窃破他的心事,娇喝一声,道:“二哥,你怎能不听妈的话!”她还怕他使性子,玉掌一推,把白剑向前推去。 白剑无可奈何,只好扬手打出‘冰雪丸’,趁火势一弱之际,当先冲过火海。 白剑冲过火海之后,站定身形,不停地向火海之内投掷“冰雪丸”配合林内陈夫人,所投的“冰雪丸”,硬把火势暂时压了下去,群侠因此得以安然脱险。 这一来,陈夫人在群侠心目中,立时建立了令人敬佩的声望。 武林人物,最重恩仇,此次群侠之能获重生,可说完全,得力陈夫人之助,那感戴之心,自是油然而生。 陈夫人救得群侠而回,到得庄前,只见那吴公子已被史姥姥与涂瑰玲两人,合力杀死在地。 原来,那吴公子竟是厉害得很,凭史姥姥一个人还真无法奈何得了他,直到涂瑰玲加入合击,才把他收拾下来。 这时犹见史姥姥怒气未息,跺脚恨恨不止,涂琬玲满面戚容地黯然饮位。 白剑疾步上前,叫了一声:“史姥姥……涂琬玲……”竟也泣不成声,悲从中来。 史姥姥忽然面容一肃,丢下手中银头拐杖,抢到白剑膝前,扑地拜了下去,道:“公子义薄云天,替家主全家报此大仇,请受老身一拜。” 白剑双掌一托,发出一股劲道,托住史姥姥苦笑道:“姥姥,快不要这样说,要不是各位来得及时,可能又被这恶贼逃脱了。” 史姥姥拜不下去,只好站了起来,眼睛一转,落到陈小凤身上,又向她一福道:“陈姑娘,要不你急着赶来,我们也为不了这样巧,说来老身也该多谢你!”陈小凤一把抱住史姥姥,娇嗔地道:“姥姥,你又来啦……” 短叟武显截口喝道:“你们有个完没有,老夫倒霉,被他们关了这么多天,一共吃了三顿饭,这时肚子早就饿惨了!” 史姥姥老眼一翻,就待反唇对吼,猛然想起,白剑之有今天,乾坤大侠的大仇已报,此老居功最大,她乃极重情义之人,此念一生,立时改容一福道:“是!是!武老说得是,今天老婆子一定亲自烧儿样小菜敬敬你老。”短叟武显一怔,哈哈大笑,道:“史老婆子,你几时学得懂礼貌了?”史姥姥含笑道:“都是受了你老的感召。” 短叟武显笑道:“那么大家就借这贼巢,饱餐一顿,要息片刻,各奔东西如何?” 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含笑接口道:“武老,老身早就下去吩咐,替你老准备好了一桌酒席,以补上次你老驾临敝帮招待不周之罪。”短叟武显抱拳笑道:“多谢!多谢!老夫实在饿了,也就不客气了,老夫可要先进庄去了。” 话声一落,竟真地晃身向庄内射去。 大家也就哈哈一笑,一涌进了庄门。 蓦地,史姥姥忽然惊“咦!”了一声,晃身到丐帮三老身前。道:“谭三环他们是受了伤?” 敢情,她在大仇得报悲喜交集之下,刚才竟未看到站在群侠外围三个肩上扛着人的老花子。 钟秉文愣了一愣,道:“他们没有受伤。”史姥姥蹙霜眉,又间道:“是不是中了毒?”语气之中,显得非常关切。 钟秉文道:“也没有。” 史姥姥目中精光一闪地惑然道:“那他们……” 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原已走在前面丈远开外,闻声退了回来,接口道:“你现在最好不要知道,免得等会吃不下饭。”史姥姥一愕道:“尊驾是?……”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微微一笑,道:“老花子丐帮华杰!” 史姥姥目光一闪,肃然动容道:“原来是华丐主,老婆子失敬了。”所谓“人名树影” 史姥姥虽未见过丐帮帮主华杰,但丐帮帮主的名头可不等闲,她觉得大是意外。 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一笑道:“不敢当。” 史姥姥心中虽然疑惑,可不好意思在华帮主面前多问,讪讪地笑了笑,快步离开了他们。 一行人进得大厅,大厅上已有五凤帮弟子准备好了几桌酒菜,只见短叟武显已一个人据桌先行开动了。 大家也都有些饿了,于是各自纷纷就座,先听喝了再说。 史姥姥瞥眼间,只见那三个老花子连腰都不弯,一斜肩就把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三人摔到地上,她实在忍不住,悄悄向坐在身旁的陈小凤道:“凤姑娘,他们怎的这样对待谭三环他们?”陈小凤摇了摇头,然后道:“姥姥,要不要我去问一问白二哥?” 史姥姥忽又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道:“算了,等下自然会知道。”好容易等大家放下碗筷转到另一所厅堂,替彼此不相认的重新作了一番介绍。 就在回座的时候、自剑忽然在涂夫人耳旁说了几句话,只见涂夫人怔了一怔,随即吩咐则前后分成二行,设了座位。 摆设停当之后,白剑先请涂瑰玲与姥姥站过一旁,然后向大家抱拳一礼道:“先师全家大小惨遭灭门之祸,杀手虽已死在敝门掌门师妹与史姥姥手中,但论罪硷祸首,实是忘恩负义的三星追月谭三环,现请各位一起就座,替敝门门主,主持公道。” 厅中都是江湖上的显赫一时的人物,座位非常不好安排、所以白剑不作明白的分派。 但这里就看出陈夫人的人望来,大家请她坐上正中央首位,他其他人才杂乱而坐。 接着,白剑又请涂琬玲坐在另一部份条桌的正中央,自己坐在涂瑰玲右手旁座位上,史姥姥坐在左旁。 这时,史姥姥脸色时青时白,变幻不定。 白剑忽然沉声喝了一声,道:“带谭三环等人!”一声令下,只见指派好的五凤帮弟子,把三星追月谭三环,披风刀李四海,反手剑朱七三人抬进来,放在地上…… 白剑微一扬手,凌空发力,解开他们三人的穴道。 他们三人穴道一解,眼睛尚未睁开,人已跳了起来,尤其那三星追月谭三环更是出口大骂道:“白剑你算是哪里来的野种?竟狗抓耗子,管起我们的乾坤门的事来!” 事情至此,史姥姥经过一番内心交战之后,脸上现出了一种坚毅中微带苦涩的神色,沉声道:“谭三环,你好大的胆子,睁开眼睛看看,你是在谁面前说话!” 三星追月谭三环哪有听不出史姥姥的话声之理,闻声猛然大震,睁目向上望去,只见桌案中央坐的是一位不认得的美貌少女,另一位英俊少年坐在那少女右手旁,史姥姥只坐在少女左手旁。 他因未见过白剑庐山真面目,所以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三星追月谭三环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扑地自己矮了下去,拜倒地上,呼道:“姥姥,他们人人都想谋财夺宝,陷害小弟,请姥姥救我!” 史姥姥被他这一来,又不由怔了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转目向白剑望去。 白剑双眉一皱道:“谭三环可是乾坤门弟子?”史姥姥黯然一叹道:“他算上是乾坤门中人。”顿了一顿,惨笑一声,接道:“是他死皮不要脸,央求姥身,替他荐入乾坤门的,说来算是半途入门。” 白剑道:“他算是哪一辈份?”史姥姥白剑老主人见他年事既高,声望已隆,认他为师弟。” 白剑起座向涂琬玲一欠身:“他既是本门弟子,请掌门师妹,问明罪行,以门规家法处置。” 涂琬玲出身武林世族,对于一位掌门人.应有的威严,已是耳熟能详,当下王面一正,取出乾坤门令牌金戈向案上一放,朗喝一声,道:“谭三环,祖师令牌家法在此,你如何欺再灭祖,残害同门,还不从速一一招来。”三星追月谭三环理也不理涂琬玲,只向史姥姥道:“姥姥,这是怎样一回事,忽然之间,又钻出一位女掌门人来?” 史姥姥面色一寒道:“掌门人有话问你,你还不回话!” 三星追月谭三环哈哈一笑道:“姥姥,你莫非已和他们串通一气,谋财夺玉,杀害异已,故陷老夫人于无罪。”涂琬玲秀目轻扬,叱声道:“你在铁屋之同,与吴公子交相指责,事实俱在,耳听目睹之人极多,你还想狡辩逃罪不成!” 烈火太岁雷震大声道:“在下原与谭三环结伴而来,他自道罪行之事,在下可以作证。” 一时纷纷仗义发言,无不指证谭三环罪证确凿。 三星追月谭三环抱定死不认帐的无赖心理,冷笑一声道:“老夫一样可以买过数千万人,指证你们都是杀手之一。”接着,又“哼!”了一声,道:“老夫行道江湖,数十年来,行仁布义,有口皆碑,你们总是众口一词,只怕也难服天下之心。” 这一手倒真是厉害,当初如果糊里糊涂把他杀,也就不事了,白剑偏偏存心扶持涂琬玲这位遭逢不幸的小师妹,故意给这个一举成名的机会,却没想到老孤狸不但狡猾,而且还无耻到了极点。 这种场合,要没有真凭实据,却实在难以下台。 全厅之中,顿时陷入一种焦虑而尴尬的沉寂之中。 忽然,陈小风向乃母旁细语一阵,陈夫人微微一点头,陈小凤这才面向涂琬玲道:“玲妹妹,小妹有一个想法,不知有没有道理?” 涂琬玲道:“凤妹有何高见?” 陈小凤道:“小妹想,这吴家庄既是职业凶手的巢穴,庄中必藏有不少秘密文件书信,如能找到一件与谭三环有关的文件,那就不怕他利口狡辩了。”涂琬玲心乱如麻,一面倾听陈小凤的意见,一面暗中默察三星追月谭三环的心理反应,果见他闻言之下,脸上神色微微震动了一下,但极快地又被一层阴笑掩住了。 涂瑰玲心中一动,点头道:“凤妹之言有理,我们就带他们三人去庄中各处搜寻,让他们亲眼看着我们找出的罪证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于是,大家带着三星追谭三环等人,把这名义上的吴府寸土不放松地仔细搜查了起来。 这吴府中一切布置设施真像个官宦之家,大小花厅计有六座,书房也有五间之多,陈设华丽的卧室竟有三四十问,大家足足找了四五个时辰,一点可疑的片纸只字都没有找到。 这是陈小凤的提议,找不到东西,她最是难过,当搜过最后一间后,只气得他信手一掌,向那房门柱子上拍去。同时口中还又羞又脑地娇嗅道:“真气死人……” 一语未了,忽见那门柱之内发出一阵轻音,接着,便见那门柱忽向上升了起来,门柱下面现出一个圆孔。 陈小凤心口一阵猛跳,大叫道:“大家快来,我找到了!……”直高兴得又笑又跳。 圆孔之下,是一列石级,沿石级而下,穿过一条二三丈长的通道,里面是一间地下室,那地下室又宽又大,人一入室便室觉华光耀眼,宝气熏人,遍地都是珠宝和精巧之物。 室中另有二只紫檀木长柜,打开拒门,只见一只拒内装的尽是瓶瓶罐罐之药物,另一只柜内,可不正是他们要找的文件。 一大叠“同心书”怕没有三四百份,易凡,陈锋,陈小凤,丐部帮主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等人的“同心书”,赫然就放在最上面。 此外,还有一本帐册,一本录事簿,和数叠来往文书,在文件之中,还找出了他一张亲笔写的便条,便条内容是催促吴公子早日完成委托。 三件真凭实据,都摆在三星追月谭三环眼前,照理说他应该俯首认罪才是,讵料他一扬头,先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栽贼入罪手法……”—— 第二十五章 此妹难测 三星追月谭三环不要脸的无赖话刚出口,自己师弟披风刀李四海忽然长叹一声,道: “师兄,脑袋砍下来,不过碗大个疤,你何必哩!……” 三星追月谭三环无神地望了披风刀李四海一眼,摇了一摇头道:“师弟,你不知道!……”接着,他忽然又改变了态度,道:“我完全承认了就是。” 他这一突然转变,简直大出白剑意料之外。白剑心中一阵狐疑,不由细细追索起三星追月谭三环刚才突然转变的理由,似有所得地怔一怔,暗用传音神功向涂琬玲说了几句话,涂碗玲吩咐将三星追月谭三环等人带回厅中,升座又问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你是不是真的承认一切罪行?”三星追月谭三环这次倒爽爽利利地道:“一切都是我所策动,你们要怎样报复我们,你就怎样报复吧。” 涂琬玲沉吟了片刻道:“你身为本门弟子,既已自承罪行,将来如果论罪,那是本座之事。” 话声一顿,转向史姥姥叫了一声:“史护法!”史姥姥怔了一怔道:“掌门人……” 涂琬玲道:“你以后就是本门的护法了。” 史姥姥一欠身道:“遵命!”涂琬玲道:“谭三环欺师灭道,犯上不义,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本门遭此大变,各地弟子失群失首,多不知情。天下同道,亦难明真象,本席有意重振门户,一清天下情目。因此,暂不处置叛徒谭三环,留待大祭先师之日,明证家法,以谢列宗在天之灵。今将谭三环交付与你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史姥姥怔了一怔,欠身道:“领掌门人法谕!”闪身进到三星追月谭三环身边,手起掌落,一连向他身上拍了十六掌。 她每拍一掌,三星追月谭三环的身子便战抖一下,十六掌拍完,三星追月谭三环已是委顿于地,成了痴呆。 史姥姥使出了乾坤门独有手法,闭住了他一身功力和灵智,杜绝了他多变的祸源。 史姥姥收拾好三星追月谭三环,又欠身请示道:“还有李四海与李七这两个帮凶,应如何发落?”涂琬玲柳眉一凝,毅然一点头道:“将他们放了算了!” 史姥姥大出意外地一怔,道:“将他们放了?这怎行……”涂琬玲径自向披风刀李四海与反手剑朱七一挥道:“两位请吧!” 就是披风刀李四海也是一怔道:“姑娘就这样放了我们?”涂琬玲道:“两位不用多心,尽可离去。”披风刀李四海与反手剑朱七双双一抱拳,道了声:“多谢姑娘大德!”反身出庄而去。 史姥姥心中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愿轻饶他们,但掌门人话已出口,无可奈何,只有望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咬牙恨恨不已。 短叟武显忽然朗笑一声,抱拳一礼道:“涂掌门人真是天生的掌门人,无论风范胸襟,都叫我老头子佩服万分,欣见乾坤门光大可期,可喜可贺!” 涂琬玲起座一福:“谢道,多谢老前辈金言!”短叟武显笑道:“老夫说得是实话。” 一回头望着白剑道:“老弟,令师后继有人,你也可以放心了。”白剑拱手一揖道: “不过以后仍望老哥哥多多关爱。” 短叟武显点头道:“这个当然,何用说得。” 史姥姥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啊!”了一声,走到短叟武显身前欠身一福道:“武老,老身有几句话,想请您到外面一谈。”短叟武显怔了一怔,笑道:“什么事?这样重要!”口中虽是这样说,人却举步行了出去。 当他再回来时,只见他脸上的笑纹堆得小山般高,一把拖住白剑,一面笑道:“来! 来!来!老哥哥也有两句话要和你到外面谈谈。” 白剑一怔道:“什么事?……”话声未了,已被他拖了出去。 短叟武显拖着白剑走到一座假山旁边,笑着问道:“老弟,你觉得陈姑娘为人如何?” 白剑一怔道:“老哥哥,你这时间这话干什么?” 短叟武显笑道:“自然有道理,你先回答我的话。” 白剑忽然双目精光一凝,道:“老哥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愿谈这个问题。” 短叟武显一皱眉头道:“为什么,你认为她不好?” 白剑摇摇头道:“不是,她很好!” “好是好,你还看不上她?”白剑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你们性情不相投?” “我们相处得很投机!” 短叟武显怔了半天道:“你总有个理由吧!”白剑暗中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成家!”他哪有不想成家之理,只因自知活不长,怕误了别人终身。 短叟武显忽然哈哈一笑道:“你想学老夫打一辈子光棍?” 头一摇接着又道“那不好,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白剑笑道:“来得及的。” 短叟武显忽然面色一正道:“老弟,老夫不是和你开玩笑,现在我确实后悔莫及,我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 这份感情真叫人感动,白剑望了短叟武显一眼,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短叟武显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难言之苦?”白剑道:“老哥哥,不瞒你说,我的生命是有限,岂能再害别人。” 短叟武显“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为了这回事……”听他语气,似乎毫不感到意外。 “哈哈!公子,你死不了啦!”史姥姥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送给白剑,接道:“我替你把解药弄来了!”白剑高兴得跳了起来,接过那玉瓶,交给短叟武显道:“老哥哥,你快快服了吧!” 史姥姥摇手阻止道:“且慢,这解药只有一颗……”下面她本想说“这是给白公子的”,到口边,总算及时想起这话不能说,硬吞了回去,讪讪地笑着接道:“你也中了毒?”白剑笑道:“本来中毒的就是武老哥哥!” 史姥姥迷惑地道:“公子你呢?” 白剑一笑道:“我好得很,根本就没有中什么毒!”史姥姥莫明其妙地道:“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不是说你中了毒么?” 白剑吟笑一声道:“不错,我说过这话,但那是因为有人要害我,所以我只好假装中了毒了。”接着,又把洞金指段一平如何打算害他,短叟武显如何阴差阳错服下了那外貌有似‘小还丹’的毒药之事,告诉了史姥姥。 只听得史姥姥也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武老,对不起,你请服了这颗解药吧!”短叟武显轻轻叹了一声,倒出那解药,纳入口中,和口液吞了下去,双目一闪,就待连功催动药力,以疗理体中之毒。 蓦地,一声娇呼传来,道:“三哥,那解药服不得!”声到人到,陈小风气急败坏地飞纵过来。 史姥姥怎会有这解药?她既然原就有这解药,为什么竟不给白英奇服用?这些问题,实叫人想不通。陈小凤一声娇喝,白剑心中一动,就想到了这些问题,当下剑眉一轩,眼中神光陡射,落在史姥姥脸上,不由而怒地叫了一声:“史姥姥!” 史姥姥从没见过白剑这种威胁的目光,不由猛然一震道:“公子……” 陈小风急口道:“二哥,这都怪小妹我,与史姥姥完全无关。”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白剑目光一转,望着陈小凤道: “凤妹,此话怎讲?” 陈小凤一脸惶恐之色道:“别的等会小妹再说,我只问你服了那药没有?”白剑一指短叟武显道:“武老哥哥正在运功催动药力哩!” 陈小凤一怔道:“是他!”白剑道:“中毒的是他,自然是他服了那解药。” 陈小凤一怔道:“是他!” 白剑道:“中毒的是他,自然是他服了那解药。” 陈小凤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神色,顿时松弛了下来……。 可是,她这种轻重有别的心理反应,看在白剑眼中,大为不解,正色道:“凤妹,我宁愿服错了解是我自己。” 陈小凤呆了一呆,明白了剑的意思,面容变了一变,最后终于吞声忍气地叫了声:“二哥……”明睁一交,两颗晶莹的泪珠,便沿着双颊滚了下来,是愧歉,也是悔懊,更是无言的求谅。 白剑沉声叹了一口气道:“你要知道,要没有武老哥奇,哪还会有今天的我……”忽然短叟武显双目一猛然一睁,道:“不要多说了,老夫只要听听有关这解药的事。” 白剑关切地问道:“老哥哥,你现在觉得怎样?”短叟武显道:“我只觉得有些气闷,别的都还好。” 白剑吁了一口长气,向陈小凤道:“这解药可是你交给史姥姥的?” 陈小凤点了点头。白剑又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陈小凤道:“还不是从那秘室药柜之中找出来的。我因听说你中了毒,所以便留上了心,发现这解药瓶上标签所示,正是对症解药,一时未加详查,也可说是心喜翻到之下,匆匆取了一颗,交给史姥姥,事后我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又取了一颗,给一只黄狗吃了,这才知道这解药确有问题。” “那黄狗当时就死了?” “可不是,那黄狗倒地就死了。” 白剑急得顿脚道:“你……你……”他真想骂她几句,话到口边,转而一想,她原是一片好心,倒也不能完全怪她,此念一生,便再也骂不出口。 短叟武显亦有同样想法,哈哈一笑道:“陈姑娘,老夫一点也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流年不利,活该倒霉。” 陈小凤却忽然轻“咦!”一声,接口道:“真怪,你老服了那解药之后怎会还是好好的?” 白剑不觉愁眉一开道:“我明白了。” 陈小凤这时心情也是一松,恢复了她的朗爽,格格一笑道:“你知道了什么?” 白剑道:“我想那解药没有错。” 陈小凤道:“那解药没有错,那黄狗又怎会中毒而死?” 白剑道:“那解药原本也是毒药,黄狗怎能不死?” 陈小凤“哦!”了一声,道:“我也知道了,难道那解药的作用是以毒攻毒,那黄狗本身无毒,所以只有被解药毒死了?” 接着,一连顿足,抿着小嘴,又娇嗔地道:“我才倒霉哩! 心里着急难过不说,还几乎被骂得狗血喷头。” 白剑讪汕地一揖道:“对不起,三妹,都是我……” 一语未出,忽见短叟武显在叫一声,翻身向后就倒,白剑反应奇快,一伸手就接住了他,未让他跌倒在地上。 白剑接住短叟武显,只见他双眼白眼珠直向上翻,胸腹高起高落,一阵抽搐过后,呼吸便慢慢停了下来。 白剑大喝一声,一掌贴在短叟武显心口上,一股真元内力,已透入短叟武显体内,接着,把短叟武显轻轻放落地上,空出一口手,从怀中摸出一只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玉瓶,叫陈小凤帮他从瓶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银色药丸,纳入短叟武显口中。 短叟武显在白剑真力与药力交攻之下,呼吸又渐渐恢复了正常,接着睁开了双目,歉然一笑道:“没关系,这是老夫的一种老毛病,我身上带得有对症灵药,白老弟,麻烦你替我取出来,服下去马上就好了。” 白剑在短叟武显怀中摸了半天,退出一只空手,道:“老哥哥,你袋中什么也没有。” 短叟武显轻骂了一声,道:“一定是被那批魔息子搜去了。快!你快抱我起来!” 白剑依言抱起短叟武显,武显又道:“我还有一份药藏在我隐居的那洞府中,你得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去,否则……”其他的话,不必他多说,白剑也明白了,那就是如果不能在三个时辰内赶到,他就会支持不住,一命归阴了。 于是白剑点头道:“老哥哥放心,我知道……”也来不及和史姥姥与陈小凤打招呼了,抱着短叟武显像怒矢般急射而去。 陈小凤大叫一声:“二哥,等我一等,我也去!”也施展所能随后急追。 白剑心切救人,哪还能放下脚步来等陈小凤,只见他身形闪了几闪,便把陈小凤甩后不知多远。 白剑功力也真深厚,一个时辰不到,竟跑出去一百多里地。人到底是人,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路,自然感到有些吃力。 正当他咬牙关保持速度的时候,短叟武显忽然一笑道:“你可以歇一歇了。” 白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没关系,我还支持得住。”短叟武显猛然一运真气,从白剑背上挣落地上笑道:“你不累,老夫可有些受不住了。” 白剑急忙止住急奔之势,刹住身形,一怔道:“老哥哥,你的病好像又好了?”短叟武显笑道:“我的病,和你所中的毒一样,只是个幌子。” 白剑苦笑一声,道:“老哥哥,你原来在捉弄我!” 短叟武显纠正他道:“我在承救你!”白剑一怔道:“承救我?” 短叟武显笑道:“你不是要逃出温柔陷阱么?我现在不是把你救出来了……”一丝极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落在附近,静了下来,那声音虽然微乎其微,却没能逃得过白剑的听觉。 白剑用传音玄功提醒短叟武显道:“暗中有人跟上我们了。” 接着,白剑又一笑道:“你刚才还硬要给我做媒哩!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短叟武显道:“因为后来我明白了你不愿接受的苦衷。” 白剑一怔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苦衷?” 短叟武显道:“因为你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所以不愿耽误陈姑娘的终身,你说对不对?”白剑长叹一声,道:“你……你又怎样知道我寿数有限的呢?” 短叟武显道:“你武功成就得太快,完全违反常轨,如揠苗助长,岂能久乎?”来路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叹,接着微风一飘,暗中来人又悄悄退走了。” 白剑道:“那人退走了。” 话声一顿,接着双眉一皱又道:“老哥哥,你明知道有人在暗中窃听,为什么还要揭露小弟的弱点?”短叟武显含笑道:“如今乾坤在侠沉冤已雪,杀人恶党全部消除,你还怕什么?” 白剑沉声叹了一口气,道:“只怕不见得!”短叟武显目中神光一凝道:“何以不见得” 白剑道:“因为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令人想象不到。” 短叟武显皱眉沉思了一下道:“话不能这样说,那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巧,被你误打误冲,恰好碰到了他们根本重地。 使他们措手不及调集人手,才被我们侥幸得了手,这只是幸运,并不足为奇。”白剑摇摇头道:“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啊,老哥哥,你还记得小弟与家师见面之前,有一位假冒家师,几乎将小弟骗走之人。” 短叟武显脸色陡然变了一下道:“你是说那詹烈?”白剑点头道:“正是他!以老哥哥看,詹烈其人在这杀人体团之中,应是什么地位的人物?” 短叟武显反问白剑道:“你知不知道詹烈过去的为人?” 白剑道:“不太清楚。”短叟武显道:“说起詹烈其人,算得是近数十年来有数的魔头之一,一身功力,高不可测,纵横江湖;就算老夫所知,从未败过,以他这种身份,在那杀人团体中必是首要人物。” 白剑道:“但我们这次就没有见到他。”短叟武显道:“或许正碰上他出去了也不一定。” 白剑道:“不管怎样说,他总是一条根据吧?因此,小弟深以为忧。” 短叟武显双眉一蹩道:“你想去找他?”白剑一叹道:“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你这不叫白操心么?既然找不到他,想他做什么?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哩。”白剑微微一怔。 道:“老哥哥敢情别有所虑,才把小弟骗了来,但不知有何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 短叟武显截口道:“不过什么?老夫请你做点事,你也要讨价还价?” 白剑摇手带笑道:“老哥哥不要误会,老哥哥有所使命,小弟绝无任何条件,唯独一件事,小弟不愿伸手过问。”“什么事?” “小弟不愿再过问七巧玉女叶姑娘失踪之事。”短叟武显一愣道:“叶家母女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白剑道:“没有,我们相处得很好。” 短叟武显长眉一扬,道:“那你为什么不愿伸手救他的女儿?”白剑讪汕地一笑道: “这事你老哥哥别追究好不好,反正小弟不出手,自有出手之人,将来你就知道小弟今天的用心了。” 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一见原已钟情,只因白剑缅怀自己际遇,不得不忍痛斩断情丝,及见陈锋对她一往深情,所以有意促成他们一双两好。自然,这救人讨好美人之事,留给陈锋去做最好,他更不愿从中多事,影响七巧玉女叶萍的心理。 同时,陈锋有陈小凤相帮,也无需他从中插手,料也必会成功,所以他才说出这种话来。 短叟武显若有所悟的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不追问此事就是,你跟我走吧!”白剑道:“我们到哪里去?” “到了地头,你自会知道。”话声中,人已出去一丈多远。 白剑起身追了上去,忽然问道:“老哥哥,你刚才服的那解药,确实没问题么?” 短叟武显伸手从怀中摸出那粒丸药,一声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服哩!”敢情,此老上过一次当,遇事加倍小心了。 白剑沉思一下道:“老哥哥,你是不是认为史姥姥有什么地方不对?” 短叟武显何等豪爽之人,一时变得这样小心眼,自觉大不是味,讪讪地一笑道:“不是老哥哥多心,史姥姥实在不可能藏有解药,在药来源未弄清楚之前,老夫强不敢再冒失了。” 白剑歉疚地道:“其实小弟也想到这一点的,但当时竟糊里糊涂地要老哥哥服下,幸好老哥哥自己小心,要不,小弟可一辈子也后悔不尽了。”短叟武显一笑道:“你一辈子还能活多久,就是后悔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脚下加劲,身形陡然快了起来。 白剑也是朗朗一笑,随在短叟武显身后而去。 白剑随着短叟武显由东而西,日夜兼程,横穿湖北,不消多日,入了四川境内,直达青城山下。 白剑是第一次来到青城。久闻青城被道教育为宝仙九室之洞天,遥观山势,果是群峰环列,状若城郭,若隐若现,浮现于白云飘飘之间…… 短叟武显对于山中道路,却是了如指掌,带着白剑绕山而上,东转西折,穿过一片长约十几里路长的树林。 树林尽头,一湾山溪,旁山汩汩流出。 短叟武显带着白剑沿溪上行,走了一程,忽然眼前一亮,原来那山溪已把他们引到一口明潭之前。 明潭四周,竿峰环绕,潭边绿草油油,繁花点点。 明潭一边,有五株盘枝虬松,伸入潭心,一株虬松之下,竟然还有一人盘膝坐在那里。 白剑心胸一爽,好奇心起,刚“啊!”了一声,话还没出口,短叟武显轻叫了一声,道: “肃静!” 接着脸上泛起一种庄严肃穆的神情,轻步向那五株虬松处走去。 白剑从未见过短叟武显对入这等虔诚与尊敬,暗忖道:“从武哥哥这副诚敬之色看来,这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绝世奇人了,但不知他带我前来何事?”想至此也不由心态一肃。 两人行到离那人丈远左右,仍不见那人举目望来,短叟武显做了一个手势,便停下身形,垂手而待。 白剑举目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生得奇瘦无比,脸上骨突起伏,极尽山川之奇,身穿一件褪了色的破道袍,说他是道士呢,但头上又戴着一顶方中,就是这样一位儒道台合一的怪人。 再仔细一看,他并不是在打坐入定,而是双目发直地凝视在潭中一条钩丝之上。那钩丝是从他头顶上虬松枝叶之中垂直而下,深入潭水之中。 敢情,他正在垂钓,只是这种使钩丝系在松枝之上的垂钓法,倒是别开生面,从未见过。 那人对白剑等两人的到来,视若无睹,理也不理,全神贯注在那钩丝之上。 可是,那钩丝也没有给他好颜色看,无动于衷地静得像一很插在潭心的铁柱,根本就没有鱼儿碰它一下。 短叟武显与白剑二人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人仍把他们视同无物,不闻不问。 短叟武显的耐心,今天出奇的好,脸上那副恭敬的神色始终未变,倒是白剑却觉得那怪人有点太过份,不由激起一种反抗的意识,轻轻地干咳了一声。 那怪人闻声猛然一震地大吼一声,道:“住口,你要惊走了老夫的鱼儿,老夫就扔你下潭去喂王八。”他这出声一一吼,有如春雷乍展,顿时四山响起雷鸣般“轰!轰!”之声,风起云涌,天色也似暗淡了下来。平静的潭水,陡然波起三尺,翻滚不已。 自剑也觉心胸肺腑之间一阵震撼,血翻气涌,似要夺腔而出。白剑暗叫一声:“好利害的‘混元一气神功’!”当下不敢大意,深吸了一口气,也默运神功,暗暗相抗,才未当场出丑。 转眼间,只见便叟武显已是一脸苍白,黄豆大的汗珠,迸发而出。显然,他已无法相抗那怪人的“混元一气神功”的震撼了。 白剑与短叟武显原是并肩而立,伸手一掌贴在短叟武显的后心上,内力一吐,一股真元之力,己透骨进入短叟武显骨内,短叟武显因白剑内力之助,才稳了下来。 两人方抗住那怪人的暴喝之声,忽又听得一声哈哈大笑从那怪人口中发了出来。他这次大笑之声倒未注入丝毫神功内力,似从心底发出来的自然欢笑。 白剑两人不免一阵奇怪,向他望去,只见他这时已经站了起来,面对明潭,手舞足蹈,跳跃不已,又把白剑他们抛在脑后了。 那怪人“混元一气神功”震迸之力已消,奇怪的是潭中水波反而越起越高,大有卷岸而上之势。 白剑方觉奇怪之际,只听短叟武显轻呼一声,道:“你看那水中有什么?” 白剑凝目望去,只见白浪之中似有一道金光穿来穿去,时隐时现地翻腾不已。 再运足目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七八尺长的金色大鱼,在波浪之中怒滚不已。 敢情,那条金色大鱼又被那怪人钩住了,这时那金色大鱼正在利用一切努力,挣扎图逃。 那怪人自我陶醉了一阵,渐渐冷静了下来,回身走到短叟武显与白剑跟前,只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两人的胆子倒不小,敢来窥视老夫!哼!快说!你们是受了何人指使而来!” 白剑是被短叟武显糊里糊涂带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只好投目向短叟武显望去,希望他有所表白。 短叟武显脸上布满了敬畏之色,躬身一礼道:“晚辈武显,待来向老前辈请安。”那怪人眉头一皱道:“武显?……你认得老夫?” 短叟武显垂手道:“五十年前,晚辈曾随侍先父在天台蒙老前辈赐见。” “令尊是谁?”语气和缓下来了。 短叟武显道:“先父单名一个‘进’字。” 那怪人又上下打量了武显一眼,哈哈大笑道:“你就是武进的儿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短叟武显道:“不算大,只有六十五岁!”他一改恭敬的态度,忽然回答了这样一句不大礼貌的话。 那怪人怔了一怔,挥身道:“趁老夫现在心情开朗的时侯,你们快快自己走吧!” 短叟武显忽然一笑道:“老前辈还是像当年一样自大自狂,目中无人?” 那怪人一愣,仰天狂笑道:“你还把老夫当年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短叟武显道: “老前辈语重如山,晚辈永世难忘。” 那怪人笑声一收,道:“你很有志气!” 短叟武显道:“不知老前辈当年说的那句话,现在还算不算数?”那怪人朗笑一声,道:“老夫一生足以自夸的就是出言必信,当年那句话,自是千金不易,永远算数。” 短叟武显态度立时又恭敬起来,躬身一礼,道:“多谢老前辈。”话声一落,转身又向白剑道:“老弟,你听过近百年来的武林一怪公孙丑其人没有?” 白剑望了那怪人一眼,接口道:“小弟对公孙前辈其人其事,极为敬仰。” 短叟武显微微一笑道:“你既然知道公孙前辈其人,还不上前叩见公孙老前辈。”白剑早就猜到那怪人是什么人,这时微一拱手,道:“晚辈有礼,见过公孙老前辈。” 武林一怪公孙丑只是望了白剑一眼,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算是受了白剑一礼。 短叟武显这时正色向白剑道:“老哥哥我,在五十年前,曾蒙公孙老前辈金诺,老夫一生,只要能接得住他十招,他必答应老哥哥一宗请求。五十年来,此心梗梗,未敢一日忘情,其奈老哥哥自己不争气,虽然五十年励志苦学,自付仍非公孙老前辈手下十招之将,因此将兄弟你请来,尚祈助我一臂之力,了我宿愿。”原来,这武林一怪公孙丑当年看不起武显,奚落过他,他才有今天的成就。 以短叟武显的为人来说,他应该早把当年之辱抛向九霄云外了,他能有今天之成就,何尝不是武林一怪公孙丑之功。 白剑方想劝说他两句,口齿方动,话还没有说出口,短叟武显似已看穿了他的心事,面色一正道:“兄弟,这是老哥哥唯一的一件大愿,希望你不要再多费唇舌。” 白剑苦笑一声,道:“小弟还望老哥哥三思而定。” 短叟武显道:“老哥哥已千思万虑过了,此气不消,死不瞑目。”白剑道:“可是,这是老哥哥自己的事,小弟能代劳么?” 未待短叟武显答话,那武林一怪公孙丑嫣然一笑,接口道:“可以!可以!老夫当年还答应过他,只要是他的朋友,明知老夫是何许人,而仍敢替他出头的话,老夫一样接受。” 这语气似乎真狂了一点,由此,也可见到这武林一怪公孙丑自视之高。 白剑剑眉微微一动,朗朗一笑道:“老前辈既然这样说来,晚辈倒不便不替老哥哥一领老前辈高招了。”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夫看你不过二十岁左右吧?” 白剑道:“晚辈今年二十三足岁。”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年纪太轻,只要能接下老夫五招,就可以算数。”白剑内心之中,不希望因此小事各走极端,当下满口答应道:“好!好!晚辈就请老前辈指教五招。” 短叟武显接口道:“兄弟,你大概生老哥哥的气了,老哥哥把你请来,难道真的只要你接他五招十招么?要是这样,也就不会等到今天才来找他了。”白剑双眉一皱道:“老哥哥之意是……” 短叟武显截口道:“你就是能接下他一千招,老夫也不满意,老夫的目的是想眼看着他吃一次败仗,才消得我五十年这口怨气!” 武林一怪公孙丑目射奇光,纵声敞笑道:“这小子要能服得了老夫,老夫今后永远听命于他!”两句话就把事情弄得这样严重,实非白剑之愿,他回过头,还想向短叟武显作一次最后的努力,只见短叟武显目中冷芒似电,面色极坚决已极,显然再无进言的余地。 霍地,一丝极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道:“此老对你大有帮助,你必须全力以赴,万万落败不得。” 原来,这是短叟武显有意替他安排的。 不问缘由如何,短叟武显对他可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天地间唯一的知交了。 他不觉双眼一热,朗目之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第二十六章 玉女蒙尘 白剑总算从短叟武显口中,找到了心理上的凭借,因此杂念全消,打起精神,面对现实。 只见他神态立时沉静下来,抱拳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太言重了,晚辈岂敢!” “岂敢”者,是不敢当也,并非做不到也,话虽说得客气,骨子里却是一点也没有示弱。 武林一怪公孙丑脸色微微一变,真想不到这位年轻人口气之大,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口中于是再也笑不出来,双目一凝,瞪了白剑半天,双眉一挑,冷冷一笑,道:“年轻人,你就快出手吧,老夫还得收取鱼儿哩!”白剑道:“如何动手法,尚望老前辈吩咐。” 武林一怪公孙丑没好气地道:“你有什么就使什么,老夫有这一双肉掌就行了。”白剑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当胸一掌就向公孙丑拍去。武林一怪公孙丑不动声色地顺势将衣袖一挥,便把白剑拍去的掌力卸向一边。 白剑出手这一掌,原没使足劲道,人家让他的先,他也还之以礼。 虽说他这一掌未使足力道,但在普通武林人物眼中,已有惊天动地之势武林一怪公孙丑轻描淡写地一挥袖,就把他的掌力消化于无形,他心中不由暗中生凛,立时,猛吸了一口真气,人已凌空而起,使了一招“火树银花”身法,跃起一丈七八尺高,半空中一阵旋转,疾扑而下。 武林一怪公孙丑轻笑一声,道:“好一招‘火树银花’!”再挥长袖,微风过处,又把白剑斜送出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脸上现出了一抹微笑。 白剑却是落地一怔。只见他双目神光陡盛,口中发出一声清啸,接着身形再次冲天而起,又扑向了武林一怪公孙丑。 武林一怪公孙丑嫣然一知,道:“这还像话!”人也纵身而起,举掌疾迎上去。 两人悬空硬接一掌,各自在空中打了两个转身,落回实地。 武林一怪公孙丑微“咦!”一声,道:“有点意思!” 乍分即合,同时以迅捷无比的身法,相互一绞,一合又分。但已互攻了三招。 奇快无比的互攻手法身法,只看得短叟武显叹了一声,凭他,真还接不住武林一怪公孙丑十招。 三招一过,武林一怪公孙丑脸上不屑之色全消,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惊异。 白剑更是神色凝重,对自己一身成就开始发生了动摇。 两人各自凝神小停后,再次相合,只见掌风拳影,急骤如雨,刹那间沙土横飞,两条人影尽旋冲击,相绞相缠,看得人眼花综乱,难分难解。 这两人,一个是武林中的前辈怪杰,一个是新出现的替星,时间虽然有先有后,功力却是一时之间难分轩轻。 两条人影忽而凌空硬拼一掌,忽而以奇快无比的身法,闪避对方的猛击,不过片刻工夫,竟然相搏了一百多招,人影忽分,各自向后跃退丈远。 武林一怪公孙丑连连点头道:“过瘾!过!” 白剑呼吸微促,长长吸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招术精奇,晚辈难是敌手。”短叟武显横插一句,道:“兄弟,你可是想认输了?” 白剑剑眉双轩,朗声大笑道:“老哥哥,你就这样料定小弟么?” “老前辈,我们还没分胜负哩!”手掌一挥,又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攻出一招。 两人这次相合,足足有二个时辰没有分开,怕已走了千招以上。 两人的身形渐初慢了下来,一招一式再无凌厉的劲气,只见两人相对凌空比划,微发即收,好似游戏一般。 但在这时,两人脸上却见了汗,显得吃力无比。 尤其白剑脸上已是变得红似关公,吓人已极。 要知,这武林一怪公孙丑一身功力,已到出神入化之境,白剑与他硬拼千招,谈何容易,他所支付的代价便是自己所能有的体能。千招之下,表面上虽未见胜负,但在他来说,已到了潜能耗尽之地步。 但他这时的感觉,不但不觉得身体有何不适,相反地,他反觉真气真力在体内汹涌澎湃不已,四肢百穴,膨胀欲裂,非尽情一泄不可。 这就是功力速成的恶果。在这种情况之下,已是最后的回光反照,但白剑自己却不知,还以为自己正在奇佳状况之中哩!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见白剑脸色红得有异,还以为他练了什么绝世奇功,心中一凛,也暗将一生数十年修为提足到十二成,全力施为。 白剑这时体内真力,已到非发不可之际,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掌猛然一翻,顿时刮起一阵狂风,向武林一怪公孙丑冲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提气喝了一声:“来得好!”掌心一登,发出一股猛烈的劲气。 二人这一提劲加力,相接之际,但见石飞沙扬,五六丈方圆之内,迷漫起一片滚绿飞叶。 两股掌力在中间一凝,竟是不分上下,谁也未能把对方震了出去。 接着便见两人一推一送,互有进退。 两人互相推送了十来个回合,陡然两声闷哼声响起,两条身子突然同时后退了出去。 白剑身子被震了出去,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嘴唇抖颤,目中神光一散,初渐合闭起来。 武林一怪公孙丑虽也被震了出去,但却立时双腿一盘,缓缓闭上双目默默调息起来。 短叟武显大喝一声:“白剑,打起精神来,令师等你回去继承他的一切绝学哩!”喝声中,一伏腰,向他口中塞入了一粒药丸。 白剑被一弹而开之后,原觉心口一口真气再也凝聚不住,四分而散,接着便觉四肢一瘫,脑中一片空白……短叟武显那声震喝,适得其时,他那空白的脑子猛然一震,记起了师父要他答应以继承恩师绝学为义的话,强吸了一口气,念念地想道:“是!我不能死,我还要继承发扬恩师一身绝学哩……” 这一念,暂进保住了他生命的火花……武林一怪公孙丑调息了一阵,猛然一睁双目,挺身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真不错!来……来……来……” 倏地双目圆睁,神情一震道:“小老弟,你怎样了?” 短叟武显从白剑身边站了起来,冷冷地瞪视着他,道:“他死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愣道:“老夫不相信!”他俯身一按白剑腕脉,脉息已绝,再一翻掌贴在白剑心口上,心跳已止。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皱眉头,忽然大喝一声,出手一指,向白剑心口点了下去,他指落白剑心中,并不立时收指,只见他指头吃力地颤动着,一股轻若无力,但却极耗真力的震波,带动着白剑的心机慢慢恢复功能。 片刻之后,武林一怪公孙丑头上的汗水,已似喷泉一般,滚滚而下,饶他功力精湛,也有不堪大量消耗之苦。 看看自己都快不行了,忽见白剑胸腹间有了轻微的起伏。 武林一怪公孙丑经此鼓励,心头一喜,精神大振,指力颤动得更快了。 忽然,白剑停止了呼吸,悠悠地吐了一口气,接着又吸了一口气,渐渐地一呼一吸,恢复了活动。 武林一怪公孙丑收回按在白剑心口上的指头,长长喘息一声,双目一瞪道:“谁说他死了!” 耗尽了精力,把白剑救活回来,敢情为的只是和短臾武显争一口气。 皆因,短叟武显说白剑死了,他就非要白剑活回来不可。 短叟武显暗暗一笑,道:“他纵能不死,这身功力也完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不加思索地又道:“谁说他的武功恢复不回来?” 短叟武显忍不住心中得意,反嘴道:“晚辈说的。” 武林一怪公孙丑冒火道:“你懂得什么?老夫说能,就能!”短叟武显一脸不相信地神色道:“大话谁也会说!”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肾一声道:“滚你的,一个月之后,你来按人就是!”大袖一挥,把短叟武显卷出四五丈外。 短叟武显人一落地,忽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朗声道:“多谢老前辈!”一溜渐钻入林中不见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愣了一愣,再一仔细检查白剑,这才发现他早已油尽灯枯,刚才能活回来,真是天大奇迹,这个当可上得不小,只恨得跺脚大骂道:“好个老小子,你再来老夫非剥了你的皮不可以原来短叟武显给白剑服的那药丸,才是白剑死而复生的真正力量。武林一怪公孙丑只顾自己调息,未见到短叟武显做了手脚。 武林一怪公孙丑骂了一阵,一抬头只见那条被钓住的金色大鱼仍在潭中翻翻滚滚地挣扎不息,不由发出一阵大笑道:“老夫要在你这老小子面前丢了人,那还算是什么武林一怪!” 一提起白剑,撕去他全身衣服,在他脚上系了一根绳子,把他倒挂在一棵大树之上,接着,手扯钓丝,振臂一抖,那条折腾了半天,已是精疲力尽的大金鱼被他带得飞落在他脚前。 随又见他单指一挥,那条大金鱼的肚皮被划得一分开,他提起那大金鱼,拉开肚皮,包住白剑,外面又用树藤捆得紧紧的。 这时,那大金鱼肚皮内虽放了一个人,由于它生机极强,竟犹未死去,兀自晃来晃去摆动不已。 武林一怪公孙丑点头微微一笑,闭上双目,又盘坐在那大树之下运功调息起来。 他苦战白剑,又助白剑恢复生机,折腾了半天,精神损耗极大,好不容易才把真气调匀,运行全身,冲上十二重楼,渐入忘我之境。 待他收功清醒之时,天色已然入夜,睁眼看去,不由猛然大震,挂在树上的金色大鱼和白剑竟不知何处去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身功力做视当今,不知是谁竟敢在他眼前弄鬼,这一来,只气得他暴跳如雷,忿怒不已……但问题并未因他的暴怒而有所解决,他找遍了半座青城山,白剑和那条大金鱼竟一点影子也没有。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清醒过来,猛一张开秀民只见自己躺卧在一张软绵绵的锦榻之上。 她为人极是聪明多智,心中虽然暗吃了一惊,却决不慌乱自扰,马上又闭回双目,故作仍未醒回之状。 她沉静地待了片刻,然后微启眼赎,迅速地扫视了全房一眼,不见房中有人,这才睁大双目,仔细打量四围环境。 这里似是一间楼房,两面开窗,一面窗口挂满了紫色的牵牛花,花叶间透进来缕缕的阳光,阳光落在楼板上,连缀成一圈圈、一条条美妙的图案。 另一面窗口,横过一株柳梢,随风款摆,袅袅有姿。 房中更是不俗,竹制的简单家具,拭抹得光可鉴人,一尘不染,有一种洁新超脱之感。 她镇静地下了锦榻,走向那柳梢摇摆的窗口,掠目外望,只见窗下是一口面积相当大的荷池,荷池之中还有一座八角凉亭。 再向前望去,是一排苍松挡住了视线,右旁一座峭壁,左旁一列高墙,墙外是什么,就看不到了。 七巧玉女叶萍倾耳静听,四周静悄悄的,似乎附近都没有看守的人。 她颦了一下秀眉吸了一口长气,试了试自己的功力是否也示被制。这一相试,她不由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一点意外,功力果然被制住了。” 她一发现功力被制,马上检查身上暗藏的几件防身之物,结果发现也被搜去了。 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口,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侍婢型少女走了进来。 侍女见七巧玉女叶萍已然站在窗口,轻“咦!”了一声,托步到她身旁,欠身一福道: “姑娘你醒来了,可要点什么?”七巧玉女叶萍望了她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婢子名叫轻云,姑娘在作客期间,就由婢子侍候,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请不要客气。”七巧玉女叶萍安静地雄淡一笑,道:“那么就请你替我取一碗饭和两样小菜宋吧!” 轻云要退下去的时候,忽又问了一句道:“姑娘,你一点不怕?” 七巧玉女叶萍笑笑道:“怕什么?”轻云道:“为你的命运担心。” 七巧玉女叶萍道:“担什么心?”轻云道:“你难道一点不知道我家庄主把你带回来的用心?” 七巧玉女叶萍道:“这个我倒看出来了一点,他好像很喜欢我,他既喜欢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轻云道:“色中饿魔,花中魔王。”七巧玉女叶萍一笑道:“男人爱女有乃是自然的道理,你不要夸大其词,故意来吓我。” 轻云道:“吓你!哼!他每晚在一个人,一晚过后,第二夭一早,便一刀两断,拖去喂了恶狗。” 七巧玉女叶萍道:“那一定遇到称心如意的人,所以才会辣手摧花。要是换了我,我想他一定舍不得杀我。”轻云费了半天唇舌,七巧玉女叶萍竟都泰然对之,乃轻声一叹道: “姑娘国色天香,但愿我们庄主知道怜香惜王……哦!婢子只顾说话,倒忘了替你去取稀饭了!”转身匆匆下楼而去。 七巧玉女叶萍出奇镇定的态度,把轻云的心理攻势一击而破,轻云见吓唬不住她,只好借词结束了第一回。 此后轻云不但不再说此事,奇怪的是,连轻云口中的色鬼庄主竟也没有来找七巧玉女叶萍,让她清静平安地过了些日子。 不过这些日子那庄主虽没来找她,她却发现了这里称之为人间地狱,实也法之无愧。 每天一到入夜,凭窗远眺,只见峭壁一带附近,鬼火如市,数以万计,可想外魂野鬼之多。 再者,随风传来的凄厉惨号之声,不绝如缕,整夜可闻。 七巧玉女叶萍口中不说,内心之中却也焦急的很,无奈穴道被制,施展不开功力,干着急又有何用。 一天三更时分,七巧玉女叶萍正被远远飘来的呻吟哀号之声,慑得不能成眠。 倏地,她忽觉眼前人影一晃,从窗口跳入一条人影,她故装入睡不知,半合秀目,从眼帘细缝之中盯住来人,同时手中暗扣好一把剪刀,以准备万一之用。 那条人影轻轻走到床前,在她床边站了片刻,却未见有进一步的行动。 那人影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难得她安然无恙,我也可以稍安寸心了。” 那人叹息了一阵,才轻轻地叫了几声,道:“叶姑娘,叶姑娘!醒醒!醒醒!我是陈锋,来救你来了。”七巧玉女叶萍其实早看出他是陈锋。他突然在这地方出现,不能令人无疑,所以装睡未动。现在见他为极其君子,心中也非常高兴,恰如睡梦中被惊醒似的翻身坐了起来,叫了一声,道:“啊,是陈公子……” “嗤!小声些!”陈锋被她一声冒叫,吓得一阵紧张,竖耳凝神静听了半天,不见有任何动静,这才又轻吁一声,道:“叶姑娘,你好么?” 说不尽的关切,听得七巧玉女叶萍怔了一怔,道:“我很好!陈公子,你是怎样来的?”陈锋沉声一叹,道:“说来一言难尽,现在总算找到你了。走,我们先离开这里,慢慢再说。” 七巧玉女叶萍惨笑一声,道:“我走不了!” 陈锋一愣道:“为什么?”七巧玉女叶萍道:“我被他们一种怪异手法制住了功力,有力难施。” “什么手法?让我看看!” 七巧玉女叶萍臻首一垂,叹道:“这手法怪异得很.我也说不出来,而且……而且……”似乎有些羞于出口,那被制的穴道,想必很难任人出手解救。 陈锋沉思了一下,道:“这样好不好,你伏在我背上,我背你出去。”七巧玉女叶萍秀眉一掣道:“这……” 陈锋正色截口道:“姑娘也是女中豪杰,江湖儿女,只要我们心地坦荡,何怕之有?” 七巧玉女叶萍犹豫了一下,道:“不知公子能否认小妹为妹?”陈锋一笑道:“我能有你这样一位妹妹,不知几生修来的福气,哪还有不可以之理?” 七巧玉女叶萍盈盈一拜道:“小妹拜见大哥!”陈锋回了一礼,笑道:“贤妹,现在我们已是兄妹了,你快快伏到小兄背上。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了一声“多谢大哥”,便伏在陈锋背上,用双手抱住他的肩头。 陈锋起身下了楼,背着七巧玉女叶萍东闪西避地来到一所柴房之前,忽然停住脚步。 七巧玉女叶萍方觉奇怪,只听陈锋口中发出两三声夜猫叫声,叫声未落,已见柴房之内人影一闪,迎出一个老苍头,轻声道:“怎样了?”陈锋一指背上,微笑道:“你看,你背上背的不是叶姑娘么!” 那老苍头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点头道:“公子快进来!”转身隐入柴房之内。 陈锋放下七巧王女叶萍,道:“贤妹,我们现在无法脱身,得先在这里避避风头,才有机会。” 七巧玉女叶萍含笑点头道,“小妹但凭大哥。”一语来了,只听远处已传来阵阵呼喝之声,那老苍头急叫道:“你们还不快进来,已经有人发现叶姑娘逃脱了!” 陈锋与七巧王女叶萍匆匆进入柴房之内,那老苍头指着些柴堆中一个乌黑的洞口道: “你们快躲进,有人来时,千万要屏住呼吸,大意不得……”话未说完,他已把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推了进去,外面又用木柴堵塞起来。 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爬进柴堆之中,不过丈远左右,就到了尽头,里面空隙极小,两人挤在一堆,不但肌肤相接,鼻息相闻,简直动都动不得。 七巧玉女叶萍只觉陈锋全身火热,烫得自己心里直发慌,连呼吸都被激得急促起来,她暗中凛然一震,骂了自己一声:“该死!”,银牙猛挫,立时守定心神,做起静心功夫来。 好一个七巧玉女叶萍,一身功力被制,仍能持仗一颗冰心,硬将那灸人的春情,消饵于无形。 片刻之间,她已神色但然,超然于物外。 陈锋原已觉出七巧玉女叶萍因自己的安排有了反就,心中方暗暗一喜,正待乘机作进一步的试探,谁料,七巧玉女叶萍忽然情火全消,凉溢衣体,不由暗骂一声:“叶萍,你等着瞧吧!” 他心机像乃妹陈小凤一样深沉,当下便不急进,暗中吸了一口真气,也硬把那欲念静了下去。 同时,还装出一副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态度,轻叹了一口气,道:“贤妹,请你原谅小兄。”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七巧玉女叶萍芳心虽有所寄,但仍不免被陈锋这种态度所感动,也歉然地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她芳心默许白剑,那完全是她心底之秘密,或许金鞭大侠与她母亲有些了解,就是白剑也不深切知道,她自然无法向陈锋吐露心事。 正当他们感到无比尴尬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人间道:“老吕,你可曾看见有人逃到这个方向来忽然,几声“汪!汪!汪!……”打断了那人的话,几条恶犬朝着七巧王女二人的柴堆之内直吠。 那人忽然冷喝一声,道:“好大胆的吕老儿,你敢情将那逃走之人藏在柴堆之内……” 老苍头急得矢口否认道:“没有! 没有!小老儿在庄中这么多年了,哪会不知道庄中的规矩,我天大的胆也不敢擅自藏匿犯人。” 那人冷笑道:“没有?那么灵犬怎会向柴堆之内咆哮,还不快动手搬开柴堆!”老苍头颤声道:“古大爷,您……您不信,小老儿就搬开柴堆,请您亲眼看一看吧!”他话声直打颤,显然心虚已极。 接着,便听得他搬动木柴之声……陈锋恨得咬牙切齿轻声骂道:“真该死,这样经不起吓唬!七巧玉女叶萍道:“大哥,这不能怪他,狗鼻最灵,任谁也休息逃得了这种畜牲的追踪………一语未了,忽听外面那几条恶狗一阵怒哮,互相打斗了起来。 随之,只听那被称为古大爷的人哈哈大笑道:“好老吕! 庄主最爱吃的大黄鱼也被你偷来了……” 老苍头连连哀求道:“小老儿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古大爷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这遭!” 那古老头没再答应吕老头,只喝了一声“走!”人狗之声,便越去越远了。 七巧玉女叶萍与陈锋不由相视一笑,同时吁了一口气,暗中都非常欣喜那吕老头的退兵妙计。 陈锋无意间伸了一下手,正好又碰在七巧玉女叶萍胸前,陈锋嫣然一笑道:“对不起,这里真是太挤了。” 七巧玉女叶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淡淡地笑了一笑,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陈锋是抱着徐图缓进之策,不敢过于露骨,只免影响七巧玉女叶萍对他的印象,当下轻轻咳了一声,呼道:“吕老,吕老,我们可不可以出来了?” 吕老头道:“公子,忍耐忍耐吧,现在千万出来不得,你们再等一等,小老儿出去替你们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乘?”话声一落,他也离开了。 柴堆之内可就苦了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陈锋是故作姿态,兔强捺住奔放难羁的心猿意马,七巧玉女叶萍更是羞不得,恼不得,哭不得,笑不得,一脸的没奈何。 时间增加了两人自我控制的困难,陈锋目光射着奇光,忽然慢慢地低下头去,向七巧玉女叶萍脸上望去。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七巧玉女叶萍可就不能以“轻薄”两字加在陈锋身上了,自己也实在值得他爱,他的好述,实乃非常合理的正常发展。 七巧玉女叶萍情急智生,忽然叫了一声:“大哥……” 这声“大哥”,吓得煞有介事,不由陈锋不一震,止住攻势,道:“贤妹,什么事?” 七巧玉女叶萍暗吁了一口气,道:“我们这样闷着等吕老丈多无聊,谈谈短叟武显老前辈的事,好不好?” 陈锋皱了一下剑眉道:“短叟武显老前辈已经脱险了,那批杀人恶徒的总巢也被大家破了,一切都非常顺利,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说着,又想偎过脸来。 七巧玉女叶萍柳眉轻轻一蹩,娇嗅道:“我要听嘛!”陈锋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好,就我所知,给你谈谈。” 七巧玉女叶萍接口笑道:“大哥,你真好!”说他好,他更不能不说,只好把大家巧入吴庄因此得以一举成功的事,说给七巧玉女叶萍听了。 七巧玉女叶萍更是无话找话说,只要陈锋叙述中稍有不详处,抓住机会,就问个不休,尽量设法把时间拖长,用来逃避当前的因境。 谈完大破吴家庄的事,七巧玉女叶萍柳眉微微一扬,道:“大哥,这次易……不……白少侠来了没有?” 陈锋忽然心中一动,凝目望了七巧玉女叶萍片刻,付道:“莫非她的芳心已暗属白剑,所以才对我无动于衷?对,一定是这回事。” 他已是恍然而悟及此,心中一阵暗笑,立时皱起双眉道:“他要来得了,那就好了!” 七巧玉女叶萍微微一怔道:“他……他……又出了什么事?” 陈锋道:“可不是……”七巧玉女叶萍隐不住脸上紧张的神色道:“他出了什么事?” 陈锋一笑道:“他正忙着和舍妹成亲,准备大宴天下英雄,你说他还抽得出身来么!” 七巧玉女叶萍顿时有如高楼失足,但觉全身一凉,一股辛酸冲脑而起,玉容随之变得惨白,低头不说话了。 陈锋又一阵得意暗笑,道:“萍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赶得上他们的婚礼哩!”七巧玉女叶萍忽然抬头道:“这次就只你一个人出来找我么?” 陈锋点了一点头,又摇了一摇头道:“算上令堂与五风帮的老前辈们,就不止小兄一人了。” 七巧王女叶萍道:“他们呢?”陈锋道:“我们是分头行事,小兄没有和他们联络。” 七巧玉女叶萍沉思了一下道:“你又怎样查出小妹落在此问?”陈锋道:“小兄运气好,无意间遇到了吕老丈,因此我先找到了贤妹。” 七巧玉女叶萍脸上现出一道迷惑的神色,道:“这位吕老丈……?” 陈锋道:“这吕老丈原是我家的老家人,因好酒贪杯,交友不慎,出了一次大批漏,按家法当身首异处,是小兄暗中偷偷将他放走,想不到他感恩图报,却报在贤妹身上了。”七巧玉女叶萍说不出的感动道:“大哥,于是你就不顾自身安危,随他前来打救小妹了?此恩此德,叫小妹……小妹……今生如何……” 陈锋伸手掩住她樱桃小口道:“萍妹,快不要这样说了,要不是小兄无给保护你,你又怎会落在他们手中?唉!说来小兄真惭愧死了。”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柳眉一竖道:“大哥,白少侠那天是不是存心丢下我们?”陈锋讪讪地道:“萍妹……萍妹……你难道不明白么?”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长叹一声,道:“他也未免大自作聪明了。” 陈锋双目一垂,做出一副自卑的神态,幽幽一叹道:“小兄也会有自知之明,以萍妹你的绝代天香,小兄……小兄……实在太不知自量了,但小兄……小兄……却是一片真情……”一阵脚步声传来,陈锋也就点到为止,住口不再说了—— 第二十七章 突来救星 来人脚步声显得非常轻巧,似乎不是吕老头,而且也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及门而止,继之而起的,是一声:“吕老头!” 吕老头不在,自然无人答话,那人接着轻“咦!”一声,道:“奇怪!这时吕老头会到哪里去?” 另一个人笑道:“吕老头不在,正是天从人愿,老扬,咱们可不能放过这机会!”最初说话的那老杨怔了一怔道:“老唐,你的意思是……?”他更不简单,完全明白了对方意思,但却不落口实。话声一拖,留给那姓唐的自己说出来。 那老唐可没注意这些小地方,接口便道:“吕老头这几年确实弄了不少,我们何不顺手牵羊,借他几文用用。” 那老杨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不大好吧。”那老唐“噗噗!”一笑道:“老杨,你几时嫌起白花花的银子来的?” 那老杨也是一笑道:“白花花的银子当然是好的,可是我们哪以不讲道义?” 那老唐道:“你去讲道义吧,我可不客气了。”说罢,举步进了柴房、忽然一笑: “咦!你怎样又进来了?” 老杨哈哈笑道:“我对你也不能不讲道义呀!” 老唐一愣,接着笑道:“老杨,你真够朋友,那就麻烦你替我在外面把风吧!” 老杨笑着退出了柴房,老唐即在柴房之内展开搜寻,他四处翻了一阵,似是越翻火气越大,口中也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叫道:“原来在这里!” 七巧玉女叶萍只觉迎面一股凉风吹来,堵在外面的那捆木柴,已被老唐拉开了。 那老唐身形一伏,便向里面爬了进来。 柴堆里面一片漆黑,老唐由外入内,自是看不见里面的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 七巧玉女叶萍他们久处黑暗之中,目力早已适应,却把那老唐看得甚是真切。 陈锋突然出手一指,向那老唐“百汇”大穴点了过去。 陈锋出手过疾,不料激起了一阵指风,竟让那老唐在丧命之前发出一声惊叫。 老唐固然中指而亡,而他的呼叫也惊动了守在柴房外面的老杨,老杨狡猾如狐,他只在外面叫了几声“老唐”,不见老唐回答,便张口发出一串长啸。 啸声引来四周回应,一时呼喝有如惊涛骇浪般齐向这柴房涌来。 陈锋神情一震,一时竟没了主意。 七巧玉女叶萍柳眉一蹩,急呼道:“大哥,我们先爬出去再说!” 陈锋确然有点慌张,不过他担心的并非即将群集而来的自己的手下,而是怕自己手下万一认出了他,被七巧玉女叶萍看破内情,那就前功尽弃了。 七巧玉女叶萍一语叫回他的神智,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单掌一推,先推出了已死的老唐,叫了一声:“萍妹,咱们就先出去!”接着,身如游龙,射出了柴堆。 七巧玉女叶萍全身功力被制,爬了半天才爬出柴堆,她刚一爬出柴堆,只觉腰眼一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锋一指点倒七巧玉女叶萍,呼啸之声已先后到了柴房之外。 这时,他脸色一寒,走到柴房门口,当门一站,只见已有数条人影向他猛地扑来。 他剑眉一横,沉声喝道:“站住!” 那几个向他扑来的人影,闻声一惊,身形一刹,纷纷落在他身前,肃然躬身道:“原来是少君在此!” 陈锋“嗯!”了一声,猛扬头,双目神光闪射,望着一颗大树,厉声喝道:“杨千泰! 你还不下来!” 大树上应声飞下一个瘦弱汉子,看他人虽瘦弱,一身轻身功夫却是极为高明,落地无声,点尘不飞,他身形一落地,陈锋便怒喝一声,道:“好一个混帐东西,你几乎坏了本席大事,还不速速自行了断!”杨千泰扑地跪地,哀声呼道:“一切都是唐少春的主意,属下……” 陈锋厉声道:“本席亲目所见,亲耳所闻,还想狡辩么!”杨千泰顿时哑口无言,猛地回手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就地倒毙,竟没敢多说一个字。 这时,那吕老头也匆匆赶来……陈锋向其他之人一挥手道:“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退回去!” “是!”其他之人纷纷跳身而退,隐入夜暗之中不见了。 吕老头向前躬身道:“少君,出了什么事?”陈锋横了吕老头一眼,目中神芒一闪而隐,压住胸中怒气,道:“还不是杨千泰与唐少春两个混蛋东西,几乎误了我的大事!” 吕老头眼角余光掠过杨千泰的尸体,犹豫了一下,道:“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锋道:“什么话?你不妨说来听听!”吕老头道:“此女已无抗拒之能,少君何不直接了当,来个霸王硬上弓,省却多少麻烦。” 陈锋道:“你不知道,其中另有作用……”。话声一顿,接道:“刚才情急之下,我贸然出手把她点倒了。你现在替我把好送到石洞里。”吕老头应了一声:“是!”走进柴房,把七巧玉女叶萍双手托了出来,一点双足,就要跳身而去。 陈锋忽又轻喝一声,道:“且慢!” 吕老头闻声止步道:“少君,还有什么吩咐?” 陈锋道:“附耳过来。”吕老头走到陈锋身边,陈锋附耳指示了他一番,只见他点头一迭地连声应道:“是!是!是! 陈锋说完一挥手道:“你去吧!”吕老头身形一起,托着七巧玉女叶萍一阵疾奔,进入一条隐谷,来到一座石洞之内。他把七巧玉女叶萍放在洞中干草堆上,随手拍开了她的穴道。 七巧玉女叶萍回复神智,睁开双目,只见自己躺在一座山洞之内,身边守着的是那怪老头,而非陈锋。 她清理了一下脑中思维,想起当时柴房之中的处境,惊叫了一声,道:“我那陈大哥呢?” 吕者头道:“姑娘总算醒过来了。” 七巧玉女叶萍打量了石洞一眼道:“我们脱险了么?”吕老头摇头道:“还早哩!” 七巧玉女叶萍双眉一锁道:“他到哪里去了?” 吕老头道:“他还在后面,没有出来。” 七巧玉女叶萍一震道:“你老人家为什么不去接应他?”吕老头道:“他要老夫好好照顾姑娘,老夫哪能留下姑娘而去?” 七巧玉女叶萍见陈锋不顾自身安危,对她竟是如此爱护备至,芳心之中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焦虑地道:“我没有关系,请你老人家快去接应他一下。” 吕老头沉吟了一下,道:“他这么久不来,也实在叫人担心得很。这样吧,老夫留下一张出山密径图给姑娘,如果老夫也一去不回来,姑娘也不用留此久等,就快快逃出山去。”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准备好的地图,交给七巧玉女叶萍。 七巧玉女叶萍心头一酸,凄然一笑,道:“你们要是不回来,我一个人还出去做什么?”忽然双手一合,把那地图撕得粉碎。 她自听到白剑即将与陈小凤共结连理的消息后,内心之中已是伤心到了万分,能不能逃得出去,她已全不放在心上了。 吕老头自是不知道七巧玉女叶萍伤心人别有怀抱,只道她已完全为陈锋所征服,心想: “这倒真奇怪了,她已经心甘情愿了,少君为什么要在她身上用工夫?”“好奇”可说是人类原始天性之一,此念一生,无分男女老幼,要不能解开其中之迷,只怕谁也安不下心来,老头又何能例外。 吕老头心有所困,他却不直接发问,哈哈一笑道:“可敬可佩!老夫与陈公子这条命,就是为姑娘你送了也值得了。”话声一顿,神态一肃接道:“老夫还不知道姑娘上姓芳名,不知姑娘能否见示,也叫老夫死个明白。” 七巧玉女叶萍一怔道:“你老人家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吕老头道:“老夫过去敬的是陈公子,陈公子但有所命,老夫无不全力以赴,原无知悉姑娘的必要,现在老夫敬的是姑娘……”七巧玉女叶萍欠身一礼,截口道:“小女子姓叶,贱字叶萍。” 吕老头道:“不知老夫有无知道令尊台甫的荣幸?” 七巧王女叶萍道:“家父上字‘秋’,下字‘桐’……”吕老头双目一瞪,惊呼一声,道:“令尊与令堂可是江湖上人人共仰的彩凤瑶凰?” 七巧玉女叶萍道:“正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吕老头道:“令堂现在何处?” 七巧玉女叶萍柳眉微微皱了一皱,道:“家母一定也正在四处找寻小女子,她现在何处,小女子却是无从知道。” 吕老头一笑道:“对不起,是老夫问错了,老夫的意思,是想知道令堂可能的停身之处。”七巧玉女叶萍柳眉一扬,道:“老人家认识家母?” 吕老头点头道:“老夫吕正操,与令尊令堂都有过一面之缘,关于姑娘的事,老夫认为有通知的必要。”七巧王女叶萍道:“你有办法通知家母?” 吕老头道:“这是老夫的事,不用姑娘烦心,姑娘只要告诉老夫可以找到令堂的地方就行了。”七巧玉女叶萍沉吟了一下,觉得这吕正操有舍命相救自己,自己岂能不信任他,当下一叹道:“你老人家可知‘碧云山庄’……” 吕老头截口道:“朱老头那里?老夫知道了,叶姑娘,你在这里等一等,老夫先去接应陈公子去。”站起身,举步出了石洞。 他人刚走到石洞,随又见他闪身回到石洞中。 七巧玉女叶萍起身相迎道:“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吕正操道:“老夫有一句话请你时时记在心中。”“什么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话声一落又疾射而出,生怕七巧玉女叶萍追问,身形一晃而去。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一蹙,一时杂念纷起,不由想得出了神。 忽地,洞外一声“唉哟!”之声传来,接着只听“嘭!”的一声,似有重物落地。 七巧玉女叶萍惊得神智一清,忖道:“莫非是陈大哥来了?”一念及此,她已不顾一切地走出洞外。 这时,时近黎明,星沉月落,外面出奇的黑暗,她功力被制,又不能聚集目力施展夜视之术,人到洞外,脚下一不小心,踏在一个人身上。 她被绊倒了,那地上的人也被踏得闷哼一声。 听声音,不是陈锋是谁! 七巧玉女叶萍叫了一声:“大哥!”便伸手去扶陈锋,双手一触陈锋,只觉陈锋似是成了一个血人,他全身无处不是又湿又沾,血腥之气冲人欲呕。 陈锋似是已昏死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七巧玉女叶萍功力被制,也搬不动他,心中一急,便坐在他身边哭了起来。 半空中掠过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风声原已从他们头上越过,想是听到了七巧玉女叶萍的哭声,忽又折了回来,飘落在七巧玉女叶萍身边。 七巧玉女叶萍也看不清来人模样,只见身边突然多了一条黑影。 此时,此地,除了那些恶徒外,还会有什么人在此地现身。 七巧玉女叶萍人到绝地,也就顾不得自己功力被制了,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咬他一口以消心头之气。当下一声厉笑,喝道:“好一个斩尽杀绝的恶贼,本姑娘和你拼了。” 喝声中,娇躯一倾,双手一捞,抱住那人一双大脚,张口就向那人腿上咬去。 那人眉峰跳了一下,竟然不避不让,也未运动震开七巧玉女叶萍,任她一口咬了下去。 七巧玉女叶萍银牙一落,只觉那人腿肌一颤一震。震得她牙床一麻,再也咬不下去。 七巧玉女叶萍大叫一声,还想再咬,只听那人一笑,道:“姑娘,我看你也该消气了,为什么还不知进退?” 七巧玉女叶萍愣了一愣,道:“你是什么人?”那人道:“过路之人,不知姑娘因何在此悲伤?” 看那人风度,听那人语气,都不像是邪恶之流人物,七巧玉女叶萍仗着夜色遮羞,轻叹一声,道:“我大哥身受重伤,生死难测,我自己又功力被闭,有力难展,处此绝境,难免……刚才一时失礼,冒犯了壮士,尚请见有。”接着,态度大方地向那人欠身一福,表示歉意。 那人望了地上的陈锋一眼.道:“这位就是姑娘的大哥?” 七巧玉女叶萍点头道:“是!” 那人俯下探陈锋腕脉,剑眉忽然一蹩,愣了一愣,道:“你大哥伤势不要紧,在下可以马上替他治好。”言罢,双手齐挥,疾点了陈锋十三处穴道,接着,一掌拍在陈锋“七坎穴”之上,轻喝一声,道:“朋友,你可以站起来了。”奇怪!看似已昏死了的陈锋,闻声之下竟翻身站了起来,向那人抱拳一揖道:“多谢大侠……” 更奇怪的是,那人竟似与陈锋天生的合不来,竟不再答理陈锋,转脸又向七巧玉女叶萍道:“姑娘何处穴道被制?……” 话声中,五指一翻,又向七巧玉女叶萍腕脉扣来……七巧玉女叶萍玉腕落到那人手中,便觉有一股暖流从那人指端透出,进入她骨内,因此,也就未加抗拒。 那暖在她骨内游走了一周后,那人眉头又是一皱,望了望陈锋,发出一声冷笑道:“那点你穴道的人很下流!”话声中,七巧玉女叶萍只觉那人渡入骨内的真力,猛然加强,直冲她被制穴道。 七巧玉女叶萍受力之后,深知那人所探内力冲穴之法,极为危险,只要他内力连用稍有失闪,便是两伤之局,过重与过轻,都非所宜。 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仅是功力深厚的问题,主要还是对医道方面有极深的修养,才能攀重若轻,手到病除。 这也就是普通人不敢当试,只能采用由外向内的解穴手法的原因。 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一凛,那人所发内力,已轻轻向她被制穴道上一拳,恰到好处地一冲而运,她只觉全身一畅,禁制立解。 七巧玉女叶萍一惊一喜,人反而愣住了。 那人松开七巧玉女叶萍的玉腕,忽然问道:“你们两人真是兄妹?” 七巧玉女叶萍微一犹豫,陈锋已接口道:“是的。”七巧玉女叶萍因见陈锋已答了话,不便说相反的话,只好点了一点头。 那人见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都承认是兄妹,心中难有所疑,也不便再问,轻叹一声,道: “在下因有要事,路经此地,不能多所羁留,不知两位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陈锋抢口接道:“大侠所赐良多,些许困难,也不敢再劳大侠,愚兄妹自认尚能渡过,大侠之恩……” 那人一挥手道:“不足挂齿,在下先走了!”话落人起,一闪而逝。 功逼聚目力,施展夜视之能,仔细打量那人。 只见那人身穿天蓝长衫,头戴方中,腰束一条紫色线带。 一身文士装扮,只是那条腰带有些不伦不类。 她心中不免一动、但一时又想不起那腰带所给她的暗示那人已破空而去,七巧玉女叶萍犹自蹙眉而思。 陈锋脸上神色一连变化了好几次,想必心中也正在转着各种念头。 两个各怀心事的沉静了片刻,陈锋脸上又恢复了正常,先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叫道:“萍妹!萍妹!……”七巧玉女叶萍回过神来,先向陈锋身上望去,只见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大哥,你伤得很重?” 陈锋苦笑一声,道:“我没有什么,倒是吕老丈却为了接应小兄,只怕活不成了,我这身上的血,多半还是他的哩!” 七巧玉女叶萍一震,道:“他人呢?”陈锋一怔,道:“咦,我把他背来的……” 七巧玉女叶萍身形一起,飘了出去道:“我们找找他。” 陈锋也飘身而起,循来路找了回去。 两人找出不过十来丈,便发现吕老太倒死在一丛荆棘之内。 想必是陈锋背他逃到此处,自己力尽,糊里糊涂把他抛在此处,自己奔不出多远,接着也昏倒了。 七巧玉女叶萍因吕老丈最后和她谈的话,使她对他有了另一种认识,因此也产生了一种友情。她乃是极富感情之人,不免为他流下了两行清泪,道:“大哥,吕老丈为了我们牺牲性命,我们岂能任他暴死荒野,怎样想个办法,把他埋葬了才是。”陈锋心中十二万分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装出一副心诚意肯的神态,连连点头道:“贤妹说的是,我们理当如此。” 于是,他走过,把吕老丈抱了起来。 这时,东方已现出一道曙光,夜尽天明了。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转动,指着一个小山洞道:“大哥,你看那边有一座小山洞,我们先把吕老丈的遗体暂时停放在那山洞中,改日再好好替他老人家修一座坟墓,好不好?” 陈锋百依百顺地道:“萍妹认为该这样办,小兄无不同意。”于是,陈锋把吕老头的尸体放入那小洞之内,七巧玉女叶萍又忍不见吕老头满身血污,又去弄了些山泉,用衣襟沾着替他揩去脸上血污,这才找来些大石头,封住山洞,安置了吕老头的遗体。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打量山形地势,只见四周重山峻岭,断壁峭岩,绵连不绝,一望无尽。 七巧玉女叶萍沉声一叹:“大哥,我们走吧!” 陈锋有点茫然地道:“走,哪一个方向可以出山呢?” 奇怪,他会不知道出山之路?七巧玉女叶萍黛眉方得一皱,陈锋忙又解释道:“萍妹,你不知道,此处乃是老丈安排我们的暂时存身之处,谁知他竟遭了不测,这却如何是好?” 七巧玉女叶萍秋波轻掠道:“我看左面那山峰极为眼熟,我们必是从山峰之下而来,弯们碰碰运气,向相对的方向试试,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陈锋展眉一笑道:“萍妹说得有理,我们就赶快离开此地吧。” 七巧玉女叶萍如今功力已复,陈锋一同意,她已认走方向,长身掠了出去。 两人翻山越岭走了一程,只见前面一山高过一山,还不知有多少路程,才出得这个山区。 两人折腾了一夜,又没有进甚饮食,饥累交加,身形也就慢了下来。又走了四五里路,忽见一条幽谷,在越走越高的地势之中,缓缓向下婉蜒而去。 谷中生满苍松翠竹,景物十分秀美。 陈锋精神一振,道:“萍妹,我们入谷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些山果以充饥渴。”话落,人已向那幽谷中走去。 七巧玉女叶萍也有同感,随在陈锋身后,绕着苍松走了二三十丈远,到了一座峭立的山壁面,竟发有不少山果,堆生在一片野花之中。 两人大喜过望,饱餐了一顿山果。陈锋无意间又发现一座山洞,洞旁有一小潭潭水,又清凉,又甘甜。信步走人洞内,想不到还有现成的石凳石桌。 陈锋忽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红尘扰扰,血腥遍地,如能隐居在这幽静的山谷之中,倒真是享不到的清福。”七巧玉女叶萍痴立了一会,道:“大哥现在是独善其身的,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出山去吧!”缓步退出了山洞。 二人沿着山谷,向下行去。进入一片森林之中,哪知转来转去,竞是出不了那片树林,最后还是处身在那山谷之内。 两人急得直冒大汗,又想从来路退出山谷去,哪知同样地绕不过那片松林。 两人竟陷身在一座奇门阵式之中,被困在这山谷之内了。 天色又渐渐地暗了下来。 陈锋眼中掠过一道狡狯的凌芒,脸上泛起无可奈何的苦笑道:“看来,我们只好暂时住在此地了。” 七巧玉女叶萍微仰蟑首,未发一言,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武林一怪公孙丑发现他的大金鱼与白剑不翼而飞,暴跳如雷地怒啸而去之后,就在他倒挂白剑那棵密不透光的大树上,跳下两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来。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肩下正扛着武林一怪那条大金鱼,女的手中则抱着白剑身上剥下来的衣服。 这男女二童脸色苍白,神色紧张,一跳下树,便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这两个小童一身功力可真不差,展开身形,竟快得像两朵轻云,一口气就跑了十多里地,来到一座峭壁之下,绕过一块突立的山岩,钻人一座天然石洞之中。 他们刚进入那石洞,便听得武林一怪公孙丑带着啸声由洞外掠空而过。 接着,武林一怪公孙丑又来回一连搜了好几遍,偏就没有发现那座山洞,因此错过了要我的白剑。 那两个小童在山洞之中躲了半天,认定武林一怪公孙丑早已过去,这才留下那大金鱼,一溜烟出了山洞,若无其事地一路哼着山歌,来到一座破道观之前。他们两人忽然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进入道观。 忽然,道观之内传出一声喝道:“你们这下可好,闯下了弥天大祸,还不快快进来,向伯伯说个明白。” 那两个小童相互一施脸色,射进道观之内,垂手站在一个老苍苍的老童生面前,低头不发一语。 那老童生见他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扳着的面孔,忍不住一松,笑道:“看你们这种惊慌模样,不知你们底细的人,真还以为你们有多老实,别装模作样了,快说,你们为什么不听话,要招惹那老怪物?”那老童生一笑,男女二童态度立变,身形一晃,跳过去一人拉着那老童生一只手,先是那女孩笑道:“袁伯伯,你知道我们惹了那老怪物?” 那老童生道:“除了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谁敢招惹他?你们不知道,他这次的气可生得真大……” 那女童道:“袁伯伯,你不是说你不伯他么?”那老童笑骂道:“我不伯他,你们就要为我惹麻烦是不是?” 那小童道:“那老怪物在害人,我们也不能不管么?你不是常说,一人个要见义……见义……王妹……见义什么?” “见义勇为!”“对!见义勇为,他要害人,我们就非管不可,我们要是不管,那还算是什么日月双星!”那男童头一昂。 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那老童生微微一愣道:“他会害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那男童接口重:“他把一个人装在大鱼肚子里,要把他活活闷死,这不是害人么?” 那老童生一震道:“那人和鱼呢?” 女童笑道:“我们把他偷来藏在一个山洞里……”那老童生截口喝道:“快!快带我去看看!……”话声未落,人已携着那男女二童飘身而退,出了道观。 男女二童领着那老童生来到藏放白剑与大金鱼的山洞,只见那大金鱼已彼松开,白剑也被拉了出来,穿上了衣服,躺在地上。 敢情,那男女二童怕闷死白剑,好意把白剑从鱼肚中拉了出来,他们因救白怀已不醒,这才去请那老童生。 那老童生一见那大金鱼,耸然动容道:“好大一条红线金蝉!” 自言自语中,俯身一探白剑脉息,脸上现出一种惋惜之色,“唉!”的一声,顿了一下脚,道:“你们……你们……”那两上小童相顾愣然道:“袁伯伯,我们……” 那老童生接着摇头一叹道:“你们快回去把你爸爸找来!” 那两上小童,一听老童声要他们去找自己的父亲,不由大惊失色,齐声叫道:“袁伯伯,我们下次……”那老童生双目一瞪道:“还不快去……别忘了叫他把‘七星金针’也带来!” 两个小童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愿惊动自己的父亲,但眼见那老童生脸色不大好看,不敢不依,只好自己两人你瞪了我一眼,我呻了你一口,双双飞身而去。 那老童生可也没有闲着,一口气连点了白剑全身三十六处大穴,穴道点完,他已是累得汗出如浆,可是,他竟不顾自己劳累,双掌一落,又在白剑身上推拿起来。 约莫过了半顿饭时间,那二小童陪着一位身穿天蓝色长衫,年约四十多岁的文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那蓝衫文士晃身到了白剑身前,道:“袁老,您请歇歇,由彦春来吧!” 那老童生停了手,望着自称彦春的文士点了一点头,便退过一边,盘膝坐下,双目一闭,调息起来。 那文士着手检查白剑之前,神色显得极为从容自若,但一经检查白剑后,不由双眉一皱,神色显得有些焦虑,只见他匆匆取出一包黑色奇形金针,一一插入白剑体内。 他插完那包金针,也是出了一身大汗,不过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原有的从容,从大金鱼腹中找出一枚鱼胆,纳入白剑口中,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过了片刻,那老童生睁开双目,站了起来,道:“张老弟,这人怎样了?”敢情,那文士姓张,字彦春,武林之中有一位回春圣手,莫非就是他?张彦春道:“亏得袁老你及时出手,助他稳住逆血反行攻心之危,再加彦春七星金针和红线金蝉一枚化石胆,看来恢复生机是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 那老童生双眉一皱道:“单只恢复生机那怎么成,你非得想法替他恢复一身功力不可!”张彦春微微一叹道:“袁老,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那老童生道:“你要不能替他恢复一身功力,那我们今后便别想再过宁静的生活了。” 张彦春一震道:“此话怎讲?”那老童生目光一闪,射到男女二童身上,只见那男女二童满眼都是乞求之色。他本喜爱这一对小儿女,同时更知道这位张老弟仁心为怀,侠骨济世,对于自己儿女的教养,却是一点不放松,暗叹一声,道:“你可知道,这红线金蝉是谁人之物?” 张彦春道:“对了,那公孙老守明潭,谋这红线金蝉数十年,莫非他得手之后,是……”眉头一皱,下面的话,自觉不大合理,一顿而止。 那老童生道:“老夫不合一时兴起,想开那公孙老儿的玩笑,把这红线金蝉取来,让他着着急,因见鱼腹已被他划开,解开一看,却不料他竟在这红线金蝉腹中藏了这个少年人……” 叹了一声,接道:“老夫当时竟没想通其中道理,还怕闷死了这个少年,便把他抱出鱼腹,替他一检查,才知他生机早绝,是那公孙老怪存心救他,才不惜用这千载难遇的红线金蝉为他培有元气,可是鱼腹一开,氤氲灵气已泄,误了这个少年,如果不能补过,你说公孙老怪岂肯善罢干休!”—— 第二十八章 回春圣手 回春圣手张彦春修眉一扬,道:“袁老,你的话只怕有点不尽不实。” 那老童一怔道:“张老弟,老夫哪里不尽不实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微微一笑道:“这少年人不是你老从红线金蝉腹中放出来的。” “何以见得?”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袁老,这断筋手法,似乎不像是你老的杰作……” 话声中,目光精芒似电,已向二童身上射去。 那老童生哈哈一声,正待再出言巧辩,哪知二童作贼心虚,己是齐声自己承认道: “爸!这实在是孩儿们的过失……” 回春圣手张彦春面色一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父平日怎样教导你们的,红线金蝉纵是千年奇物,你们也不该妄生贪心。” 二童一凛,垂首颤声道:“爸!孩儿们实非心生妄念,有意固谋公孙老怪……” 回春圣手张彦春截口喝道:“公孙老怪为父都不敢叫,岂是你们叫得的!”那老童生见张彦春教训儿女,自己脸上也感觉无光,讪讪地一笑道:“张老弟,这事也不能怪他们两人,你且听他们说出原委,再教训他们如何?” 回春圣手张彦春面色稍好,喝道:“为父要不是看在袁老伯伯的面上,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便非重重责罚不可,还不把事实经过详细说来。” 那小男孩不敢开口,推了小女孩一下,小女孩提心吊胆他说出他们所行所为的动机和经过。 回春圣手张彦春似是仍未释怀,冷哼一声,道:“糊涂,你们也不想想公孙老前辈的为人,他脾气虽怪,岂是为非作恶之人,可恼!可恼!” 话声顿了一顿,一挥手道:“快回去!把你妈叫来!” 二童如逢大赦,口中应了声:“是!”飞身射出洞外而去。那老童生苍眉一蹩道:“老弟,这又何必惊动弟妹呢?”回春圣手张彦春微微一笑道:“如果贱内也束手无策,那我们只好向公孙老领罪了。” 那老童讶然道:“这样说来,莫非弟妹比老弟你还要高明?……” 回春圣手张彦春点点头道:“袁老,您没想到罢,她平时只是不愿炫耀,其实彦春在外面每遇有疑难之症,幕后多半都是她帮我研究解决……” 一语未了,只听洞外传来一阵笑声道:“好一位大国手,别在外面替我丢人了吧!” 笑声中,走进来一位村妇打扮的半老妇人,看她年纪似乎要比回春圣手张彦春还要大一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怔,道:“你怎样来得这么快?” 张夫人含笑道:“我因见你们爷儿鬼鬼崇崇,想来捉贼……”话声一顿,转脸向那老童生欠身一福,道:“袁老请不要见笑,他多少年不动用‘七星金针’了,因此秀姑不免动了好奇之心,也想跟来看看热闹。” 听他们两夫妻对那老童生的称呼,都有同样的尊敬。这袁姓老童生不知是什么来头?那老童生哈哈大笑道:“失敬!失敬!老夫有眼无珠,相处了十多年,要不是张老弟提起,老夫还不知你竟是了不起的女国手哩!”张夫人不好意思地一笑:“袁老,你听他胡说。” 回春圣手张彦春笑道:“夫人,袁老不是外人,你也不要过兼,请你快来看看这少年人,还有没有办法使他恢复一身功力!”张夫人心神一定,全神贯注地检查了白剑一遍,沉吟有顷道:“希望不能说没有,只是……” 那老童生截口道:“有希望就行,弟妹有什么吩咐,老夫马上就去办。” 张夫人一笑道:“不敢有劳袁老。”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夫人没有看错吧?” 张夫人道:“只怕有一点,你没看出来?”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怔,道:“请夫人指教!” 张夫人一笑道:“此人心机极为深沉,似是早有预谋,先服了一种药物,保住心田一点真灵,不知你看出来没有?”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我看出来了……”张夫人截口道:“你既看出来了,可知他预先服的是什么药?” 回春圣手张彦春讪讪一笑道:“这……我倒还没看出来。”那老童生双目奇光连闪,点头暗忖道:“果然高明,老夫真把她看错了。” 张夫人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服的可能是‘长春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震道:“你是说他预先服了你妖花怜春的‘长春丹’?”张夫人点点头道:“正是那妖人怜春的‘长春丹’……” 那老童生目中掠过一道恼怒之色,截口道:“如果此人与人妖花怜春有关系,那么不必贤夫妇多费心血了,公孙老怪自有老夫对付他。” 张夫人道:“秀姑娘提心的也是怕救错人,为江湖上留下祸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摇头,正色道:“夫人所虑虽是,但非医者之道,我不尽同意。”那老童生暗叫了一声惭愧,道:“这张老弟的胸襟果非常人能及,老夫与他平辈论交,真是一点也未辱没。” 张夫人愣了一愣,也改容道:“大哥说得是,小妹失言了。”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 “夫人也没说错,只是我有点执着了罢。”那老童生沉吟了一下,道:“说来两位都有理,不过老夫也有一点意见,请两位斟酌。”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袁老有什么话,彦春洗耳恭听。” 那老童生道:“站在医者立场,人道观点,救人自是第一,但如果所救非人,遗害人类,铸下大错,这一点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回春圣手似乎有话想说,叫了一声:“袁老……” 却被那老童生摇手止住,道:“老弟,你听我把话说完。”吸了一口气,接道:“依老夫这见,救人尽可依老弟之见,不加考虑,但恢复他武功一节,却不能过于轻率,以免种下祸根。”回春圣手张彦春想了一想,觉得那老童生的话,不无道理,同时再一分析,自己也实在过于执着了。他乃极为自律之人,当下从善如流,抱拳一揖道:“多谢袁老开导!” 张夫人一笑道:“大哥,你现在可以出手救醒他了。”回春圣手张彦春点头走到白剑身前,给他服了一粒他精心配制的“再造丸”,然后,举起手一连在他身上拍了七掌。 七掌拍完,白剑口中忽然吁出一口长气,接着也就睁开了双目。最初他目光散乱无神,流转了一下,又闭上回去,没说一句话。 过了片刻,白剑再睁天双目时,目光之中,也有了神采,轻“啊!”了一声,就想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回春圣手张彦春按住他道:“少侠身上还插有在下‘七星金针’,现在还动不得。” 白剑目光一掠,回到回春圣手张彦春上,点头为礼,谢道:“多谢张神医!”回春圣手张彦春面上掠过一道惊容,道:“少侠认得在下?”白剑道:“在下听家师道及张神医‘七星金针’有起死回生之妙,由针及人,但望在下没有猜错。”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在下已将近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令师犹能道及在下,不知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白剑微微一吟道:“我那武老哥难道未向神医道及在下是谁?”目光一转,又道:“我那武老哥哥呢?” 那老童生因刚才与回春圣手等人一席话,对白剑多少有些先人之见,他哪知白剑的想法,只道他是有意避免正面作答;不由“嗯!”的一声,道:“我们不认得你什么武老哥哥,你还是直截了当说出你的师门来历吧!” 白剑皱了一下眉头,道:“晚辈还没有请教老前辈怎样称呼。”那老童生冷笑一声,道:“我倒真会顾左右而言他,老夫就道出姓名,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推推拖拖。”话声一顿,接着一扬头道:“老夫袁天宸……”白剑一震道:“拳……”拳字出口,猛然想起下面那个“魔”字有欠礼貌,一顿而止。 拳魔袁天哀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你就该知道老夫面前最好少出花样。”白剑暗付道:“恩师提及此人,拳魔人不魔,心地不坏,只是为人最是记恨,恩师过与他有过一掌之嫌,为免另生枝节,倒是保留一点好。”心念及此,于是不提节杖先生,打出乾坤大侠的招牌道:“先师姓白,单谓一个‘舜’字,不知老前辈可有耳闻?”拳魔袁天宸面色稍变,“啊!”了一声,道:“你既然是白舜的徒弟,老夫倒要问你一问,你暗服‘长春丹’汁赚武林一怪公孙老儿,其用心何在,快快为老夫从实道来。” 白剑茫然道:“此话从何说起,晚辈完全不知道。”拳魔袁天袁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知不知道老夫与你师父的关系?你要不说实话,老夫先问你一个目无尊长之罪。” 这目无尊长之罪,在武林中可是不得了,白剑凛然道:“晚辈实是一无所知,老前辈如果不信,可向武大侠一问,便知晚辈所言不假。”拳魔袁天哀双目一瞪,冷哼了一声,却被回春圣手张彦春先接了活道:“少侠口口声声提及一位大侠,不知此人何在,他又是什么人?” 白剑愣了一愣道:“各位没有见到在下那位武老哥哥么?那在下又是怎样来到此地的?”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是小童把你带来的,我们并未见到那位大侠。”白剑点头道: “原来如此。在下所说的武大侠乃是号称武林又逸之一的短叟武显,不知神医可知道其人?” 回春圣手张彦春望了张夫人一眼,点头道:“在下与他很是熟识,少侠能否说出他现在何处?”白剑摇头苦笑道:“在下与他一同来到青城山,便被他带去与武林一怪公孙老前辈硬拼了一千多招……” 拳魔袁天震冷笑一声,截口道:“胡说八道,你师父莫想在公孙老怪手下走上五十招……”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青出于兰而胜于兰,袁者且听他说下去。”白剑道:“晚辈和他拼得千招之后,真力耗尽,当场力竭而亡,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少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剑剑眉微轩道:“在下可能有不愿说的活,但出口之言,绝不虚假。” 回春圣手张彦春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在下不是不相信小侠,实在是必须完全了解少侠后,才好做进一点的治疗。”白剑长叹一声道:“在下知道的都说了,神医如仍不满意,那只有想法找到武大侠,请他再作补充了。” “如何才能找到武大侠呢?”口春圣手张彦春皱着眉头遁。白剑道:“武老哥哥与在下生死之交,他如得不到在下消息,绝不会离开青城一步,神医只要放一个消息出去,他必闻讯而来相会。”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头道:“在下等隐居此地,与世隔绝,不可宣扬出去。”张夫人一直都在一旁默默倾听,这时忽然插嘴道:“少侠你贵姓,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也姓白,草字剑。夫人”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她是内人。” 白剑点头为礼道:“张夫人,请恕在下失礼了。” 张夫人微笑道:“少侠不要多礼,老身还想请教少侠一事。以少侠年事而论,天赋再高,要想和公孙老前辈硬拼千招以上,也必有非凡奇功,对此,少侠能有说明么?”白剑犹豫了一下,道:“不瞒夫人说,在下一身功力乃是用非常方法练成,以致才有今日的下场。” 张夫人道:“用的什么方法?不知少侠可愿相告?”白剑道:“在下用的是‘提精大法’,武功速成而易折。” 张夫人一笑道:“这‘提精大法’,只怕不是乾坤大侠之学吧。” 白剑点头道:“此法确非白先师所授。”张夫人秀眉一扬道:“那是另人所传了!不知是谁将此害人的心法传授与少侠的?” 白剑见张夫人把他恩师视同邪恶之流,不由一阵激动道:“话不是这样说,学此‘提精大法’乃是在下自愿,请夫人不要有损家师。”张夫人微微一笑道:“除了白大侠之外,你另外一位师父是谁?他可是姓庄严白剑望了拳魔袁天震一眼,道:“家师姓庄谓清平,江湖上号称节杖先生的便是。”他被逼之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与张夫人相视一愕,肃然道:“少侠原来是庄老前辈高足,愚夫妇失敬了。” 白剑方待谦让几句,忽听拳魔袁天震大叫一声,道:“别听他胡说。庄清平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哪会把什么‘提精大法’用来害自己的徒弟。”白剑讶然道:“老前辈不再记恨家师了。” 拳魔袁天宸一愕道:“你说什么?”白剑道:“晚辈听说老前辈对家师颇有误会,听老前辈的口气,对家师并无芥蒂,要早知道,晚辈也就不会有所顾忌了。” 拳魔袁天哀一阵迷惑道:“听你这话,又很像是庄老头的徒弟,倒把老夫弄糊涂。” 张夫人道:“现在话已说开,少侠已无须顾忌袁老,请你把你的经过,从详见告,愚夫妇好作最手的决定。”白剑也不知他们对他要作什么决定,但抱着坦荡的胸怀,于是说出了他的出身与近年来的遭遇。 白剑说自己的事,自是说得非常谦虚和含蓄,就这样,也就够三位久不与江湖人物接触的奇人,听得耸然动容,震惊不已了。 尤其,拳魔袁天哀更是大喝一声,道:“你真是天下的大义士,为什么不早说,致令老夫无礼失敬,好不惭愧。” 蓦地,洞外也传来一声概叹道:“有这样大义的人,那么老夫也就不责怪你了。”“什么人?”拳魔袁天震一个虎扑,当先冲出洞去。 回春圣手张彦春与张夫人也随后跟出洞去,挡住了洞口。 拳魔袁天震冲到洞外,只见来人原来是武林一怪公孙丑,还带着一个矮小的独臂人,正一前一后地向洞中走来。 原来,武林一怪公孙丑追白剑不到,却给他碰上了短叟武显,此老怒火冲天之下,短叟武显可就倒了霉,既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由分说,便把短叟武显抓回了青城,真不知这位老怪物将要如何对付他?讵料事有巧合,洞中有人谈话,竟被武林一怪路过时发现了,因此,白剑一番叙述,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白。 他原本打算好好教训短叟武显一顿的,听了白剑的讲述之后,不由也大是感动,就先放开了短叟武显,一同向洞中走来与白剑相见。 拳魔袁天震不知武林一怪心意,怕他任性胡来,大喝一声,道:“站住,谁也不准踏入洞中一步。”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瞪,怒声狂笑道:“好呀!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在背后捣老夫的鬼,老夫可饶不得你。”呼的一掌,向拳魔袁天袁迎头劈了过来。 拳魔袁天定怒目相向道:“是老夫又怎的?谁还怕了你不成!”也当胸一拳捣了过去。 这二人都是江湖上老一辈的奇人,一位向以掌力震慑天下,一位则互素以拳功做视江湖,都是天生惊人神力。拳掌交接之下,只听轰然一声,带起一阵旋风,挟着激扬的灰土,遮敝了半片天。 旋风与灰土过后,只见二老凝目相对而立,都在那一拳一掌之下,试出了对方功力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进境,都在凝聚真力,准备抢占上风。 同时,这时短叟武显与回春圣手张彦春也各自大叫一声,两条人影,合在了一起,不过他们可不是在动手,而是握手言欢。 短叟武显与回春圣手张彦春握了一下手,便急急地道:“老弟,那位老人是谁,千万不能叫他们打起来才好。”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他就是拳魔呀!武兄难道没认出来。”短叟武显一怔道:“是他老人家,那更不能让他们相拼了。” 张夫人接口笑道:“他们是一般的脾气,这时只怕谁也劝不开,就让他们打一架,等到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停手了。”话声方落,便听拳魔袁天哀大喝一声,道。 “走!我们找一处宽敞的地方拼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喝道:“好,我们一天不分出胜负,谁也不准住手。”两条人影,冲天而起,一闪而逝。 短叟武显摇头一叹,道:“这两位老人家真是一对怪人!”一顿,接着又急急地道: “我那白老弟怎样了?” 张夫人笑道:“我们将近二十年的不见面了吧,见面没见你问一声‘好’,就要见你白老弟,好不叫老朋友心寒。”短叟武显笑道:“还不都怪你们躲着不见人,要早知道你们也在这青城中,老夫早就直接把白老弟送来交你们贤夫妇了。”笑着,与张氏夫妇进了山洞。 这山洞原是二童暂时放置白剑用的,洞中自是谈不到干净,入洞便有一股霉气扑鼻,短叟武显眉头皱得老高,显然心中极是不乐,只差口中没有说出来。 白剑见了短叟武显,百感交集地叫了一声:“老哥哥……”短叟武显俯身握住白剑双手道:“老弟,你现在觉得怎样?” 白剑摇头一叹道:“勉强可以苟延残喘,只是恐怕有负家师的期望了。”短叟武显望了回春圣手张彦春夫妇一眼,大声道:“老弟你放心,有两位大国手在此,你还怕一身功力恢复不了么?” 张夫人接口道:“少侠放心,你恢复功力之事,老身已有成算,此时,你还不宜过于激动,请静心去虑,安心养神要紧。武老哥,你也不要再打扰白少侠,我们且到外面谈去。” 短叟武显双随回春圣手张彦春退出洞外,张夫人不待他开口便问道:“武老哥,小妹先要问你一件事。”“什么事?” 张夫人道:“白少侠似是服过一粒‘长春丹’,不知你知不知道其中缘由?”短叟武显道:“‘长春丹’原来是我给他服的,你问这干什么?” 张夫人道:“你老哥何来这人妖的‘长春丹’?”短叟武显道:“两位难道不知人妖已被节杖先生除去,这‘长春丹’便是节杖先生交给小兄的。”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那么你们找上武林一怪公孙前辈乃是预谋的行动了?”短叟武显一叹道:“因为找不到你们,所以只好冤那公孙前辈一次,想利用他的红线金蝉为白老弟延续生命保持功力。” 回春圣手张彦春皱眉道:“你们这么做也未免太冒险了,公孙前辈万一钓不到那红线金蝉,岂不误了白少侠的性命。” 短叟武显一笑道:“庄老前辈算无遗策,自是算准公孙前辈非钓起那红线金蝉不可,唯一没有算到的,倒是你们两位的插足进来……”张夫人一笑插口道:“那是小儿小女见事不明,仗义多事,要非补救得快,几乎误了大事。” 回春圣手张彦春总觉得武林一怪公孙丑钓那条红线金蝉十几二十年都未能得手,怎会被节杖先生算出得手日期。这倒是令人不得释怀之事,忍不住又问道:“武老哥,节杖先生到底怎样算定公孙前辈一定可以得到红线金蝉的?尚请明示一二。” 要知,蝉鱼原是非常普通的鱼类,无处无之,唯有那复带红线,全身如金的蝉鱼,却是千载难逢的奇物,为固本培元的圣药。此外那条脊椎骨,制成软鞭,不但无坚不摧,而且专破护身正气,厉害至极。皮革可制软甲,用以避刀剑护体,真是全身皆宝,无一不令人垂涎。 短叟武显笑了一笑道:“一说出来那就不奇怪了,你道公孙前辈钓了十几二十年怎会钓不起那红线金蝉,其理安在?”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头笑道:“小弟懒得动脑筋,还是你一并说了吧!” 短叟武显道:“公孙前辈守此金蝉有年,自是对它极为了解,所血钓饵也都是它最贪食之物,但那红线金蝉聪明绝顶,一点当也不上,就是不吃他的钓饵……”张夫人忽然一笑截口道:“小妹想出来了,武兄且迟说,看小妹想的对不对。” 短叟武显笑道:“凭你这句话大约不会错了。” 张夫人笑着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在公孙前辈钓饵之内,另外替他加了什么迷惑那红线金蝉的药物?”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弟妹,你真是女才子,说得一点不错,公孙前辈要非暗中有人帮忙,只怕他一辈子也钓不起那红线金蝉来。”话声一顿,接着又问道:“两位对白老弟恢复功力之事,有何成算?” 张夫人道:“人妖花怜春的‘长春丹’虽是极为恶毒的淫药,但此刻对白少侠却极是有用,不知武兄身上还带得有没有?”短叟武显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瓶子、交给张夫人道:“大约还有三四粒,不知够不够用?” 张夫人道:“有三四粒就差不多了。” 目光一转,落到回春圣手张彦春脸上道:“大哥,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发现的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沉思了一下道:“不错,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正是白少侠对症之药,算来也该成熟了,贤妹,此间就请你照顾一下,我去找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去。” 语罢,向短叟武显一拱手,人已匆匆飞身而去。 回春圣手张彦春去后,张夫人与短叟武显又回到洞中,张夫人出手收回了白剑身上的“七星金针”,请短叟武显抱着白剑,又吩咐小男孩张志伟扛起那条红线金蝉,一起离开山洞,向自己家中而去。 短叟武显这才知道白剑是被置这霉气冲天的山洞之中,乃是权宜之计,心中也就释然了,否则,他还真放不过回春圣手他们夫妇,非找机会说他们两句不可。 回春圣手张氏夫妇隐居之地,是一条青翠的山谷,繁花流水,茅屋青松,环境非常宁静幽雅。 当一行到得茅屋门前,忽见张夫人眉峰陡然一扬,身形闪动,猛向屋内扑去,同时,口中清喝一声,道:“哪位朋友……” “哈哈!哈哈!你可不是不欢迎老夫?”门中突然现出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与拳魔袁天宸。 张夫人一时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失礼地冲了上去,忽觉一股柔和的劲力挡在身前,消除了她前行之势、落在他们身前三尺左右。 她定了一定心神,万福笑道:“老前辈侠驾光临,蓬荜生辉,哪有不欢迎之理?”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回身返回屋内,与拳魔袁天宸,据桌对饮起来。 敢情,他们老实不客气,在主人未回来之前,自己动手,招待自己来了。 张夫人替白剑收拾了一问客房,安置好了白剑,这才与短叟武显一同人座,招待客人。 拳魔袁天寝目光一掠,见少了个回春圣手张彦春,不由问道:“张老弟哪里去了?” 张夫人道:“他去替白少侠采药去了。” “到哪里去采药?” “大巴山中。”短叟武显真没想到回春圣手张彦春竟是老远地跑到大巴山去采药,不由一阵愧疚不安道:“张兄原来到大巴山了,如此烦劳贤夫妇,真是对不起得很。” 张夫人笑了一笑道:“这是我们自己打的麻烦,也是应尽的本份,武兄要再说,那就等于骂我们夫妇了。”武林一怪公孙丑望着拳魔袁天震“嗯!”了一声,道:“袁老儿,你这姓张的老弟,到底是什么人物,他们真能救得起姓白的小子么?” 拳魔袁天宸微微一笑道:“你听说过回春圣手张彦春其人没有?”武林一怪公孙丑随口道:“晚生后辈,听说他对察脉看病,颇有两手,……啊……莫非……”总算他明白过来了。 张夫人欠身笑道:“张彦春便是拙夫。” 武林一怪公孙丑不由得老脸一红,哈哈大笑起来。 张夫人因客解颐,也凑趣笑道:“两位老前辈,怎的打到晚辈家中来了?” 拳魔袁天震朗声大笑道:“老夫说府上有好酒可饮,这酒鬼哪还顾得打架,先就自己认了输,老夫也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反过来,倒是拳魔袁天宸先软了下来,他们两人原就旗鼓相当,谁也压不下谁去,争的只是一口气。拳魔袁天宸嘻嘻哈哈一声“认输”,正投中了武林一怪数十年来死要面子的弱点,自是阴云尽清,一团和气。 说来拳魔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只因他十多年前,莫明其妙的中了一种绝毒,为回春圣手张彦春所救,他孤老一个,经此一变之后,也就心灰意懒,与回春圣手张彦春订了忘年之交,在青城山内隐居了下来。 他因与张氏夫妇长年相处,性气方面不知不觉受了不少感染,也不再是当年恃才傲物的人了。 他因知道武林一怪公孙丑的为人,难缠难惹,又难理喻,怕他闯进洞去,先胡来一顿,影响了白剑的治疗,所以才借口与他相拼,把他引了开去。 背着人好说话,他第一次用非武力的方法占了武林一怪公孙丑的上风,他心中一高兴,这时反过来说武林一怪了。 武林一怪被他调侃得只是哇哇大叫,虎虎生气,可也一时无法反脸,只因吃了人的嘴短,他这时手中正夹着一块其香无比的风鸡,哪舍得平白牺牲这到口的美味。 他把一肚子闷气,都发在那块风鸡上,大口一张,口咬得那块风鸡油香四溢,惹得短叟武显也放胆笑了起来。 武林一怪公孙丑吞下那块风鸡,望着短叟武显双目一瞪,喝道:“好个老小子,你也敢笑起老夫来了。” 短叟武显真怕了这位老前辈,当场吓得面色一青,掩口不及,道:“晚辈……晚辈……”真不知道怎样回话才好。 武林一怪公孙丑忽然又放过了他,转向拳魔袁天宸吼声道:“你也不要高兴,你小心着,如果你们医不好姓白的小子,让老夫在那老小子面前丢了人,莫怪老夫与你没完没了。”拳魔袁天宸笑道:“放着两位神医在此,要真医不好姓白的小子,老夫也就认命,任打任罚,绝不还手。” 话声一顿,反问一句道:“要是医好了呢?你老怪物又该怎样说?”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眉一挑道:“什么?你好意思敲诈!那姓白的小子本来无事,是你们无浪生波,自己找出来麻烦,医好他是应该,要老夫说什么?”拳魔袁天震道:“啊!老夫就这样白替你找到一个喝白酒的地方,哼!没那么便宜。”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下得意了,哈哈一笑道:“活该,你能把老夫怎样?”“哈!哈!哈哈!”这一来,真是云消雾散,满室生春了—— 第二十九章 爱深恨切 白剑在女神医张夫人调理之下,不等回春圣手张彦春回来,已能下床行动,并能与大家坐谈论道了,只是真气涣散,再也不能凝结运转。 闲来,短叟武显谈起白剑的侠义行为,此事从短叟武显口中说出,与白剑日前自己的叙述,又完全不同。 日前白剑是十分事实,只说了一二分,谦逊地保留了八九成,现在短叟武显是十分事实,说了十二分,只听得老少五人感动得发了呆。 试想,以白剑当日那点点微未之技,竟能一肩抢担如此重任,同时,又不惜自己生命,毅然修习那“提精大法”,为的只是“千金一诺”便舍死以赴。 武林人物最敬重的就是这类铁血男儿,白剑的义行,虽不能说是千古第一人,但独步当今,却是当之无愧。 良久,良久,只见拳魔袁天宸双目之中滚下一串热泪,扑地就向白剑拜了下去。 白剑原被短叟武显的叙述,说得通身难过,不好意思到了极点,拳魔袁天宸这一来,更弄得他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要是平日,他还可以闪身避让,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再被拳魔袁天宸无形正气一罩,动也动弹不得,除了口中急得连称“使不得!使不得!……”外,只有实受了拳魔袁天宸三大拜。 拳魔袁天宸拜罢起身,面色一肃道:“老弟……” 一声未了,白剑摇手截口道:“老前辈,你万万不可如此称呼晚辈……” 拳魔袁天宸猛喝一声,道:“你听老夫说!”他显然也是急了,竟忘了自己的本意。 喝声出口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失态,歉然道:“对不起,老弟,老夫嗓门一向很大,心中一急,嗓门就更大了。”白剑苦笑道:“老前辈,您这是…、” 拳魔袁天宸哪让他开口说话,挥手阻拦住他,道:“你让老夫把话说完。”接着,面容一正,道:“如按乾坤门的联系说来,你本该称呼老夫一声‘师叔祖’……” 武林一怪公孙丑惊咦一声道:“乾坤门有这种高手,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拳魔袁天宸无限感慨地道:“老夫少年时不知学好,累戒不知悔改,致为先师逐出乾坤门去。老夫虽被逐出师门,后来也因偶遇机缘,另有成就,而先师对老夫的那片期望爱护之心,始终叫老夫千载难忘。每思一报先师深恩,无奈乾坤门一直通泰平顺,用不到老夫出力。谁知,正要老夫出力时,老夫却又躲入深山,独善其身。要不是白老弟你伸援手,救乾坤门既倒,老夫纵是呼天抢地,也难补我心中之感。因此老夫拜你三拜,以申谢忱,乃是礼所当然。” 白剑道:“晚辈身为乾坤门弟子,为师门尽力,乃是本份……”拳魔袁天宸大声道: “就算你是乾坤门弟子吧,但老夫已脱离乾坤门,为感前恩拜一拜,也是应该。” 他拜已拜过了,白剑再说也是徒劳口舌,再则此老的固执脾气,他已领教过了,只好长揖一笑道:“老前辈饮水思源,不忘根本的态度,足为我们后辈楷模,请受晚辈一礼” 拳魔袁天宸笑道,“老弟,你别骂人了吧,老夫要能做别人的楷模,那不是鼓励不守规矩么?”武林一怪公孙丑笑道:“袁老儿说得也是,他能浪子回头,没有流为大恶,已是不错,老弟,不要过份抬举他。须知此人骨头极轻,一经老弟品评,马上就会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此老现在也不再自高自大,满口“老弟,老弟”的了。 拳魔袁天宸一听武林一怪调侃他,双目猛然一瞪,暴喝一声,道:“公孙老鬼,你可是讨打。” 武林一怪公孙丑端坐不动,脱目而笑道:“各位看,老夫没说错吧!” 这一招可真妙到毫颠,拳魔袁天宸气得直吹胡子,却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 白剑一看这两老都是性情中人,猛然记起短叟武显带同他与武林一怪公孙丑谈的那些话。显然,短叟武显当年武功太差,受过武林一怪有意的奚落,发展上进,才有今天的成就,不过真要和武林一怪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段距离,尤其武林一怪那套拳法,堪称掌法之中的翘楚,威猛之中不失奇奥,真是武学之中一种绝艺,如能……白剑心中一动,暗忖道:“我何不利用这机会,也替双方了去当年一段心愿。”当下,目光向四座一掠,含笑道:“各位可知我武老哥哥的一条手臂,是如何失去的?”短叟武显神情一阵紧张,喝声道:“白老弟,谁要你多嘴。” 武林一怪瞪眼喝道:“这里哪有你呼呼喝喝的份儿!”短叟武显在今日江湖上,何等威风,可是在这二位比他资格功力更高的老人面前,却大气也不敢哼一声,只有乖乖地一笑住嘴。 白剑这时也不理短叟武显,一口气把短叟武显自断手臂的经过说了出来。接着,还替短叟武显加了一段赞语道:“各位如说晚辈略有寸得,那完全是因人成事,要没有武老哥哥的一意成全,晚辈哪有今日?说来武老哥哥的义行,才真值得各位垂顾……” 接着白剑的正文就要出口了,哪知未待他开口,武林一怪公孙丑忽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在短叟武显肩头上,道:“好小子,老夫当年倒是看错了你……” 短叟武显出于不备,只被武林一怪一掌打得连人带椅子仰身翻倒了下去。武林一怪公孙丑话声一转,忽然骂了一声,道:“真没用!”甩袖发出一股暗劲,托住了短叟武显即将着地的身子。 短叟武显惊魂甫定,只听武林一怪公孙丑又喝道:“老夫的那套‘四相朝阳掌’,你还想不想学?”短叟武显的耳朵简直不敢相信,一愣道:“老前辈,您……” 武林一怪公孙丑端然正坐,严然道:“要想学,就快快磕头!”武林一怪真是怪物,竟毫不讲究谦让,摆好了架式,等着受短叟武显的礼。 就是白剑也没料到此老的举止,竟是这等豪爽乖张。 短叟武显幼年时的一片心愿,想不到竟是这般奇巧和不可思议,忍不住老泪如潮,一涌而出,流满了一脸,人也呆住了。 这时,那拳魔袁天宸也说不出取笑的话了,全室是一片肃穆,瞪眼望着短叟武显。 短叟武显脸上神色数易,人虽激动,但内心之中仍有一股反抗的意志,相持着使他一时难以决断。 要知,短叟武显早年随父往求武林一怪,被拒之后,便立志苦学自修,再不师事别人。 先是凭着一股毅力,奠下了基础,后来与长叟文彰订交后,长叟文彰家中的武学藏书,便帮助他有了今天。 武林一怪公孙丑的“四相朝阳拳”虽是盖世奇学,武林中人梦寐难求,可是这时在短叟武显的眼中,却抵不过他保持了数十年的自尊心。 他真想扬起头一撞,可是当他一看到四周众人那般兴奋的神色和武林一怪公孙丑那副出自内心的悔愧目光时,心中又不由一软。 尤其,想到他一摇头之后,武林一怪公孙丑的难堪,自己固足以取快一时,如果易地而处,只怕就非自绝于当场不可。 这里就看出短叟武显作人的美德了,只见他长叹了一声,竟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拜了三拜,当时叫了师父。 震耳的呼声,扬了起来。 谁又明了短叟武显这声“师父”叫得多么辛酸! 蓦地,门外传进一个充满了喜气的笑声,道:“你们真神呀,怎知在下收了一个好徒弟的?” 原来,回春圣手张彦春碰巧这时赶来了,他断章取义,以为大家看到了他,为他祝贺哩! 大家闻声一挤而出,只见回春圣手张彦春笑得眼睛成了一线,嘴巴裂到了脸的上半部。 再看他身后,却跟着一位羞涩涩的美丽少女。 那美丽小女先是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当一声惊讶之从白怀已口中发出后,才见她猛然一抬头,双目中精光陡盛,身子也向前急冲了几步。 忽然,她又身形一停,自制地退回回春圣手张彦春身后。短叟武显自是认得那少女就是七巧玉女叶萍,但他却不知道,七巧玉女叶萍与白剑之间的一种微妙之情,不过白剑那声惊“咦!”却同样地进入他耳里。他对白剑无处不留心,回头向白剑望去,只见白剑兴奋之中微带失望之色。 他心中一支,暗忖道:“莫非他们早已有了情?”这种念头从他脑中一掠而过,便被欢迎回春圣手张彦春的兴头所挤掉了。 七巧玉女叶萍幽幽怨怨地随在回春圣手张彦春身后,一同被迎入屋内。 回春圣手张彦春收了七巧玉女叶萍这个女弟子,心中大是高兴,第一件事就是要大家知道他有了一位衣钵传人,他先叫她见了师娘张夫人,相着便引她与大家相见。 七巧玉女叶萍与白剑的态度都显得有点不自然,别人没看来来,却逃不过短叟武显的眼睛,这又使他一阵迷糊,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 其实,白剑比短叟武显更是莫明其妙,不知七巧玉女叶萍怎会一下对他起了厌恶之心。 礼貌过后,回春圣手张彦春忽然叫住七巧玉女叶萍道:“叶萍,你去检查一下白少侠的病况,说与为师知道。” 要知,七巧玉女叶萍对于医道方面的知识,本已懂得不少,一路上,两人别的不谈,谈的都是知理,因此,七巧玉女叶萍在这位神医指导之下,豁然贯通,已具不凡身手。 回春圣手张彦春收了这样一个聪明慧心的徒弟,其心中的高兴,可想而知,所以迫不及待,要叫她出来露一手了。 七巧玉女叶萍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心情,开始检查白剑的病情。她原不知白剑有病,起初心中只觉得有点奇怪,但一经检查之后,她却无法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感情,一声惊呼,道:“白少侠,你……你……怎的失去了一身功力?尊夫人呢?为什么没同你一道来?”敢情,她以为白剑是慕名前来求医的,所以连帮提起了陈小凤。 白剑双眉一皱,他不但无法回答七巧玉女叶萍的话,一时,也无法了解她的话意,一下竟愣住了。 她糊涂的回春圣手张彦春,这时才发现七巧玉女叶萍与白剑之间不似初识,一怔道: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白剑笑了一笑道:“我们原是敌汽同仇的战友,但不知叶姑娘与张大侠怎样相遇在一起的?”回春圣手张彦春“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说来……”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叫了一声:“师父!” 回春圣手张彦春又是一声“啊!”,把已到口边的话忍了回,话题一转,道:“叶萍,你看白少侠的功力,有无恢复的可能?”七巧玉女叶萍神色一敛,道:“白少侠精血亏损,筋骨痿弱,乃是患了未老先衰,体能透支之症。照医理而言,如能维护得法,至多尚苟喘人世十来春秋。不过细察白少侠心脉之间,又似有一种奇妙潜力,有似生化之火,白少侠是否能因此得救,弟子则不敢妄论了。” 张夫人讶然一震道:“叶萍,你简直已经了不起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夫人,今后女中对手,只怕不能由你一人独占了。”张夫人见七巧玉女叶萍如此聪慧,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笑道:“别乐昏了头,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怎样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从怀中取出一团黄泥,剥脱黄泥是一张荷叶包,一面将那荷叶包交给张夫人,一面笑道:“真是吉人天相,小兄赶到地,这‘九节紫叶地玄子’不但完好无损,毫未遭到意外,而且也到得正是时候,世人难得一遇的‘地玄子’,也给小兄得来了。”张夫人惊叫一声道:“这真太好了!”急急解开那荷叶包包,现出一本紫色蔓藤似的奇草来。 大家凝神注目望去,只见那“九节紫叶地玄子”一点也不打眼,粗粗看去和初生的葡萄苗差不多,茎分九节,一节对生二片紫叶,顶端结着一枚赤红的果子,红得冒火,但却只有黄豆大小。 那红色果子露出来不过片刻之间,便见它红色一暗,张夫人清喝一声,道:“白少侠快张开口来!” 白剑方一张嘴、张夫人已抖玉腕,把那颗红色果子投入白剑的口中,白剑只觉一股香冲入鼻中,喉中一滑,腹中便似多了一团烈火。 张夫人轻轻吁出一口长气道:“你要再迟回片刻,便糟塌了这粒‘地玄子’了。大哥,你快动手替白少侠调顺血气,我马上为他配药。” 只见张夫人这两句话后,白剑已是全身涨得通红,几乎快忍受不住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也手出如风地点了白剑十几处穴道,扶住白剑躺回床上,然后,又取出“七星金针”,插在白剑身上。 这时,张夫人已把“九节紫叶地玄子”茎叶和另外九种早就准备好的灵药,放在一只玉钵之内,捣成药糊端了过来。 回春圣手张彦春掀起白剑衣襟,把那些灵药连同玉钵一起覆在白剑丹田之上。 白剑服下那“地玄子”之后,腹内其热如焚,痛苦难当,那钵药糊敷上之后,便有一股精凉之气从丹田处透入,渐渐与那奇热中和,不过个把时辰,便觉全身舒畅无比,渐渐地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白剑一觉醒来,先是觉得四周一片寂静,睁开眼来,才见房中一灯如豆,七巧玉女叶萍在灯光下伏案而寐。 显然大疲累了,也不知服药之后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时间?蓦地,七巧玉女叶萍在睡梦中发出一阵吃语,只听她继继续续地道:“不……不……大哥……哟!你……”最后一声惊叫后,醒了过来。 她惊魂未定的秀目畏惧地向四周一掠而过,忽然发现白剑正睁着一双星目向她望着…… 她禁不住一阵心跳,梦中情景,使她羞涩地垂下了螓首,下意识的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滚滚落在胸襟上。 白剑迷惘地一怔,一时无从了解她的心情,同时,也不敢贸然发问,怕唐突了佳人,只好独自思量。 七巧玉女叶萍内心之中其实真很想和白剑谈一谈,半天不见白剑开口,偷眼窥去,只见他翻着一双大眼睛,失魂落魄地瞧着屋顶发呆。 他面色冷漠,神思不定,定是想起了他的新婚夫人,这个推断,似乎比什么都更使七巧玉女叶萍难过。 心中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一声令人听来凄凉无比的长叹,从她口中发了出来。 白剑心中微微一震,暗付道:“这次相见,她怎的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尤其对我,更似充满了恼恨之意,莫非她在怪我与陈大哥没有去救她?然而,她又怎么遇上回春圣手张彦春的呢?” 白剑剑眉微蹙,暗下决心道:“就是再碰一次钉子,也非把此事弄清楚不可。如我真有不是之处,也该把话说开,向她道歉才对。” 此念一生,白剑再无顾忌,轻叹一声,道:“叶姑娘,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想遇了,而且还承你尽心看护,实叫小弟感愧难当。”这原是引起双方谈话的客气话,炬料,七巧玉女叶萍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道:“不用客气,小妹只是奉命尽责而已。” 白剑在一发难收的情形下,讪讪地笑道:“叶姑娘,在下有点迷糊,想不起什么地方惹恼了姑娘?”七巧玉女叶萍玉容一颤,道:“没有,不要说白少侠没有对不起人的地方,就是有,以你白少侠今天在江湖上的侠名,也无须放在心上。” 是了,真是有了误会了,白剑苦笑一声,叹道:“君子相交以诚,小弟家境贫寒,幼年失学,疏忽失礼之处,在所难免。但小弟可以发誓说,小弟纵有不是之处,也是事出无心,尚望姑娘海量包涵,明白见教,小弟才好知过而改。” 语态诚恳,实是肺腑之言。仔细想来,他原就没有什么错,他就是娶了陈小凤,关你七巧玉女叶萍什么事?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不是不明白,但她一想起此事,明白人便成了糊涂人,心中就是一万个想不开,只想向他发脾气,这种心理,大约就是所谓“少女的春怨” 吧! 七巧玉女叶萍当时愣了一下,旋即被她抓住了理由,柳眉一竖道:“你真的不知道?” 白剑道:“小弟愚昧,尚请姑娘明教。” 七巧玉女叶萍本想提一提陈锋,但话到口边,不觉玉容一羞,叫她怎样说得出口,惨然一笑道:“过的事不谈也罢!”依然留给白剑一个迷,只是经此一来,她的态度倒是缓了下来。 白剑也不敢过于紧逼,苦笑一声,道:“但愿小弟不是有心之失。”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轻“啊!”一声道:“对不起,你醒过来啦!……”把话岔了开去。 白剑道:“我很好,请姑娘不要悬心。” 七巧玉女叶萍道:“你现在提一口气,运运功试试看。”白剑依言提了一口气,试行运起功来。过了片刻,摇头苦笑道:“不行,看来是没措望了。”言下一脸黯然之色。 七巧玉女叶萍宽慰他道:“不会不行,只是你原有功力已完全消失,现在要靠你重振雄心,再一次努力了。我刚才的意思,是要你试一试全身机能,是不是都恢复了常态。” 白剑点头道:“那倒是完全好了。” 七巧玉女叶萍点头道:“这就好了。”突然,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沉默了下来。 此时,夜阑人静,山风猎猎,孤灯相照之下的一对少年男女,哪能抑制得住心中起伏的神思。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打破了沉寂道:“这次尊夫人怎么没有和你一同来?” 白剑似是没有听清七巧玉女叶萍的话,微微一愕道:“什么?谁的夫人?” 七巧玉女叶萍柳眉轻皱道:“尊夫人,陈小凤姊姊!”白剑长叹一声,摇头道:“她这时只怕要恨死我了……” 七巧玉女叶萍一怔,道:“你们闹翻了?……” 白剑苦笑道:“当时我实在有难言之苦。” 七巧玉女叶萍道:“什么难言之苦,也不能在新婚期间就反目,你……你们男……”一股不平之气,陡然冲了上来,代替了自己的幽怨,真想说他两句。 白剑星目一瞪,截口道:“新婚之期?谁说我们成了亲?”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一阵狂跳道:“你们没有成亲?” 白剑慨叹一声,道:“我们原谈过婚嫁之事,但我当时并未答应。”七巧玉女叶萍暗吁了一口气道:“原来他在骗人。”深锁的眉梢,顿时一舒,脸上那抹阴云也一扫而开。 白剑心中一动,恍然大悟,这才了解她对他的一片痴情,原来一切的不愉快,都循因于此。 白剑既觉自己生命有望,潜在内心之中的那股爱意立时复炽,双目之中闪过一道光芒,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叶姑娘……” 七巧玉女叶萍但觉全身一颤,“啊!”了一声,螓首一垂,轻轻地回应了一声:“白少侠……” 两人忽然双目对成了一条直线,白剑又叫了一声:“萍……萍妹……” 七巧玉女叶萍但觉万斜柔情,满腔辛酸,无尽委屈,已自制不住,狂泻而出,一声: “剑哥……”上身一伏,伏在他胸前,“呜!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白剑哪知这些日子来七巧玉女叶萍身受之苦,要不是情意坚定,只怕早已是陈夫人了。 白剑轻轻抚着七巧玉女叶萍的秀发,任她尽情发泄了一阵,才轻轻地叫了一声“萍妹!”道:“现在我们又相逢在一起了,应该高兴才是,你为什么又……莫非是怪我……” 七巧玉女叶萍抬起蟒首,破涕一笑,道:“是,我们都该高兴才对!”笑面初绽,只见她明眸闪动,向白剑脸上一落,忽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忍不住,又为自剑的遭遇不幸而伤心落泪了。 “唉!别哭了,你要再哭下去,我老头子也忍不住要大哭一场了。” 闻其声而知其人,七巧玉女叶萍只觉一阵羞涩袭上了脸来,慌忙不迭晃身站过一边,低下螓首,望也不敢望来人一眼。 白剑也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老哥哥。”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推门走了进来。 还好,就只他一个人,七巧玉女叶萍胆气稍壮地,轻轻叫了一声:“老前辈。”低头一福,行礼下去。 短叟武显挥手含笑道:“你以手也该叫我老哥哥才是!”走到一张椅子前面坐了下去。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一掠白剑,白剑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你就遵命了吧!”七巧玉女叶萍娇羞无比地,只好又叫了一声:“老哥哥。” 短叟武显清了一下嗓子,道:“你且坐下,老哥哥有话和你说。”七巧王女叶萍一面坐了下来,一面道:“你老有何见教?” 短叟武显道:“你能把这次的遭遇说了出来么?” 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谈它做什么?”短叟武显道:“老夫也向令师问过你的事……” 七巧玉女叶萍急口道:“你既然问过家师,还问我做什么?”同时制止的眼色也递了过去。 短叟武显犹豫一下,道:“不,小妹,老夫还想知道详尽一点。”七巧玉女叶萍举目向白剑望去,只见白剑也是一脸迫切期待之色,沉思了一下,道:“你老要我怎么说呢?” “从你离开白老弟时说起。” 七巧玉女无奈,于是把当日被抢,醒来已处身大巴山中之事说了出来。说到陈锋相救时,她却含糊其词地没说出他的姓名,同时也省略了那些羞于出口的事实。 原来,她与陈锋进入那山谷之内后,陈锋对她又展开了一次猛烈的感情攻势。这次七巧玉女叶萍因有了吕正操的警告,已是心存戒意,防范严密,对陈锋采取了敬而远之的对策,拖延时间。 当然,陈锋也不是好对付的,眼看柔功失败,当下便准备向她来个霸王硬上弓。事有凑巧,就在此时,回春圣手张彦春因采药顺利,对他们这对男女放心不下,又找了回来。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眼看陈锋神情不对,已试图向山谷外偷逃,无奈不识阵图,被困住了,但却正好遇上了回春圣手张彦春,被回春圣手张彦春救出虎口。 回春圣手张彦春也追问过她的遭遇,她因无法确定陈锋的行为,是由于一念知情所激,抑或由于本性险恶,于是心存善念地替他掩饰过去,同时还请回春圣手张彦春不要在人前再提此事。 回春圣手张彦春心爱她聪明慧敏,是一位千载难遇的理想传人,自是完全依了她。 但短叟武显旁观者清,七巧玉女叶萍在他眼中,可就有了疑问了。 此老关心白剑忒甚,刚才他们那一幕又尽入他眼中,七巧玉女叶萍要道不出个道理来,她怎能放心将白剑交给她。 七巧玉女叶萍的想法,因陈锋是白剑的盟兄,一则事情说不准,再则怕臊了白剑的脸,自是更不能说实话了。 短叟武显长眉皱了一下道:“那救你脱困的人是谁?”七巧玉女叶萍慑慑地道:“他叫我称他大哥,却没告诉我姓名。” 短叟武显正色道:“据令师说,他想不到大巴山已为一股势力所盘踞,看来只怕又是一场武林劫即将来临,你要不实话实说,出了事情,那你就其责非轻了。” 由于事件重大,七巧玉女叶萍可真有点害怕,犹豫了半天,长叹一声道:“说来他也不是外人,他就是陈锋公子。”白剑一笑道:“我猜想了能是他。” 短叟武显道:“既然是他,你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七巧玉女叶萍玉面羞得绯红道:“因为……因为……他……他……” 她实在说不出口,他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究竟。 短叟武显一点不放松,坚持追问道:“他怎样?”白剑坦然一笑道:“老哥哥不要问了,这都是小弟不是,小弟因身体不,保,存心作成陈大哥的美满良缘,萍妹,你虽情有独钟,但陈大哥也是出自一片至诚,你也不必为此不安了。” 因他这一句话,不但短叟武显没有话说了,就连七巧玉女叶萍也消除了心中之疑,反而替陈锋担心起来,道:“那怎好,陈大哥还被遗留在那山谷之内哩!”“没关系,为师替你们再跑一趟大已山就是!”随着话声,回春圣手张彦春含笑走了进来。 七巧玉女叶萍起坐叫了一声:“师父!” 白剑这时也改口叫了一声:“老前辈……”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手含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这称呼方面,还是照旧的好。” 白剑想到恩师在武林之中的辈份,回春圣手张彦春的立场,实也未便自居前辈,想了一想,道:“礼与谷皆不可偏废,剑改您张公如何?”回春圣手张彦春见白剑如此识体,满面笑容,道:“剑,你真太客气了。” 他走进房来,坐也未坐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碧玉药瓶,交给七巧玉女叶萍道:“剑这身功力,要复旧观,照说最少还得五年苦练,幸好他天赋奇佳,又服了公孙前辈红线金蝉胆,为师这里还有十三粒‘再造金丹’,从明天起,你每三天给他服用一粒,自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七巧玉女叶萍可知“再造金丹”在武林之中的身份,远在“大擅丸”“小还丹”之上,真有再造回天之力,常人得服用一粒,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回春圣手张彦春一出手,就是十三粒之多,直把七巧玉女叶萍震呆了,竟不知伸手去接。 过了半天,才见她激动地道:“师父,您这大恩……”回春圣手张彦春截口笑道:“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今后武林命运所尽的一点绵薄。” 话声一顿,接着慨叹一声道:“为师这些年来的疏懒,和白剑一比,真是有负一身所学了。你将来学成之后,可不得再学为师懒散。”七巧玉女叶萍肃容道:“徒儿决不会有负师父期许。”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为师这就高兴了。你好好照护剑,为师现在替你们到大巴山走一趟。”转身出房而去。 接着,只听屋外传来拳魔袁天宸的话声道:“张老弟,老夫闲着也是无事,陪你到大巴山去看看。”—— 第三十章 犹自作态 白剑在回春圣手张彦春与拳魔袁天宸两人走后,一面按时服用“再造金丹”,一面奋力苦练。果如回春圣手张彦春之言,白剑只觉体内潜力,如星火燎燃,一呼一吸,都有显著的进境。不知不觉间,“再造金丹”已经服去了九粒,白剑已觉功力尽复,吐纳之间,那种坚实之感,尤胜往昔。 当七巧玉女叶萍再要他服用第十粒“再造金丹”时,白剑不愿再为自己个人,浪费这种天材地宝,要七巧玉女叶萍将剩余下来的四粒,保留下来,以为济世之用。 七巧玉女叶萍也是一个非常识大体的奇女子,欣然同意了白剑的主张。 在这近月的时间里,白剑虽然日以继夜地用功不息,其他的人却也没有一个闲着。 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短叟武显这对老师徒,教的恨不得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学的自是也不愿放弃这机会,其用功的勤奋,绝不稍逊白剑。 七巧玉女叶萍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要照顾白剑,一面更苦学不倦,向张夫人精研医术。 就是那年轻的一对兄妹张志传、张彼容,见大家人人发奋用功,也出奇地减少了游玩的时间,用起功来。 时间过得真快,谁也没想到回春圣手张彦春前往大巴山,山将近一个月了。其中只有张夫人曾经奇怪过,回春圣手张彦春与拳魔袁天宸怎的还不回来。 不过,她并不担心他们会遭到意外,凭乃夫回春圣手张彦春的机警多智,再加上拳魔袁天宸的绝世功力,当世武林之中,只怕很少有惹得起他们的人,所以放心的很。 白剑虽然停止服用“再造金丹”,对于苦练功夫,却是一时一刻也不放松,努力不懈。 回春圣手张彦春等去后,已是四十多天了。 这天,白剑正被张氏两小兄妹缠着,要他传授他们两手绝学,忽见七巧玉女叶萍闪身走了进来,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呼要他们跟她出去。 白剑心中不由一阵纳闷,手携双小,随着七巧玉女叶萍从后门绕过屋门,转到前院,隐身在一朵花树之后。 这时,白剑已见到门前小庭院之中正有四位一身黑袍的汉子围住张夫人在谈话。 其中一位黑袍汉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张夫人道:“夫人,在下这里有张大侠书信一封,夫人一看,便知在下所言不假。” 白剑既未听到那汉子说了些什么话,也看不到那书信的内容,只有看张夫人脸上的神色了。 张夫人接过那书信,抽出信笺,看了一眼,笑道:“对不起,各位不会见怪老身背转身去,一读拙夫来信吧!” 那黑袍汉子一笑,道:“夫人请便!”张夫人背过身来,随听一缕细如蚊呐的声音传之过来,道:“兄等此次大巴已之行,得遇一昔故友,被恳留共聚,兄以久蜇无聊,已答应所请,希即携同伟儿蓉儿以及叶萍伺来团聚为盼。” 接着又听张夫人传声道:“此信不假,实为拙夫亲笔所书,老身默察信中暗示,仍欲老身等随来人前去,而请少侠与公孙老等暗中跟踪而往,不知不少侠之见以为如何?”白剑沉思了一下,道:“白剑遵命。” 张夫人又道:“沿途老身自会设法留下暗记,少侠现在可以叫叶萍他们出来了。” 白剑叫七巧玉女叶萍装作外出归来的样子现身出去,自己即偷偷抽身,去找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短叟武显他们而去。 原来,近十来天,武林一怪公孙丑他们因白剑功力已复,再无需他们护卫,他们为练功方便起见,已自迁回武林一怪公孙丑自己隐居之地。 当白剑约得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短叟武显回来时,张夫人他们已举家随同那四个黑袍人而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忽然一言不发,顿足拍额,独自一个人先走了。 白剑与短叟武显商量一下,约定了大巴山相会地点,也各自分途向大已山进发。 白剑没有去过大巴山,沿途悉照张夫人留下的暗号而行,到得大巴山附近,却忽然失去了张夫人的暗号。 白剑仍不死心,又在暗号中断附近周围百里境内,严密搜查了一遍,但张夫人他们的下落,有如石沉大海,无处觅得。 他只好回到与短叟武显约定会面的山城城口。 城口城内,亦不见短叟武显留下的信号,想必是他还没有到来。他先找了一家客店,落了店,又在城内四处留下自己的暗号,这才回到店内准备坐候短叟武显。 他刚一脚踏回店内,便见店小二急步迎上来,在他耳边悄悄地道:“公子,你房中有一位堂客……”白剑剑眉微微一皱,轻“哼!”一声,道:“小二哥,你这就不对了……”他误以为店小二向他推销不三不四的女人,不由有点生气。 那店小二分辩不及地道:“公子,没有您的吩咐,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是她……她自己闯到公子房中去的,小的想拉她出来,还被她打了一耳括子呢。” 白剑微微一怔,道:“有这种人!”举步向自己房中走去。房门虚掩,白剑举手叩了一下房门,房门应声而开,眼前人影一闪,当门站着一位杏眼圆睁的俏姑娘。 白剑一见那姑娘,脸上刚换上一副笑容,语还来不及说。 那姑娘已玉腕一挥,迎面一掌掴了过来,同时口中还出言骂道:“滚开,再来打扰本姑娘,那就莫怪本姑娘要用厉害的手段惩治你们了……”白剑微微一笑,伸手架住那姑娘玉腕,道:“小红,你怎么也来了城口?” 原来,那姑娘就是陈小凤的身前二婢之一,她因未见过白剑庐山真面目,所以相见不相识。 小红杏眼一凝,依然不认得来人,再听他声音,又似熟悉,不由一愣道:“你到底是何人?” 白剑松开了她玉腕道:“你不认得我,为什么在我房中等我。” 小红“啊!”的一声,道:“你就是二公子!该死,小姐还特别吩咐我,我结果还是冒犯了二公子!”还是那样调皮,一点诚挚的歉意都不表示。 白剑一面跨步进入房中,一面道:“你们小姐也来了?” 小红娇笑一声,道:“我们的二公子,要不是我们小姐见到你,谁认得出你就是那歪鼻斜眼的……格!格!格!格! ……”一想起白剑从前那样子,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剑英俊的容貌,滞洒的风度,似乎使这小丫头有点难以自制。 白剑皱了一皱剑眉道:“你们小姐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小红笑吟吟地道:“急什么,你让我缓一口气好不好。”说着,索性向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白剑这时也暗自心口相商,忖道:“我上次拒婚之手,不知她还生不生我的气,先从这丫头口中打听打听也好。”于是,也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小红又把白剑从头到脚瞧了半天,道:“二公子,到底哪一副相貌是您的真正面目?” 不知她这时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白剑率性开她一个玩笑道:“当然那副面貌是本来面目。”小红轻叹一声,道:“真可惜!”心情似是反而稳定了下来。白剑暗中一笑,道:“你们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小红道:“还不是来找大公子!大公子自二公子你离开之后,接着也失了踪,好容易打听出来他来了大巴山,可是我们来了将近半个月,连他的人影子都没有找道。” 话声一顿,接着反问一句,道:“二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剑只好道:“我还不也是听到你们大公子的消息,前来找他。”小红忽然瑶鼻一耸,“嗤!”的笑了一声,道:“找大公子,只怕不见得吧!哼!你骗得了谁!” 白剑蓦地一震,道:“别胡说……”小红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三小姐也像大公子一样笨么?除了那姓叶的,你这时还会关心谁?” 白剑无法否认事实,只有板起面孔道:“好,我不是来找你们大公子的,我也不用去与你们小姐见面了,你回去吧。”小红神情惊然道:“二公子……你……你不去见我们小姐了?” 白剑道:“你们既然这样想,我何必再去自讨没趣……” 小红大急道:“二公子,你为何这样开不起玩笑,你要不去与三小姐相见,那岂不是有意和我们做下人的作难么?” 白剑原不过是一时下不了台,故作姿态而已,这时见好就收,一笑道:“你也怕了吧! 现在还不带我去见你们小姐去。” 小红也怕另生枝节,站起来,柳腰一拧,便向房外走去,道:“小婢就替二公子你领路了。” 白剑随着小红,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座大宅第之前,小红说了声:“到了!”便向那大宅第之内直闯了进去。 白剑一脚跨进门内,只见内有几个家人都是;日识,不由一阵纳闷,赶上小红道:“小红,这是怎的,好像你们全家都搬来了。”小红道:“我们来的人多,一时又找不到大公子,住客栈多不方便,因此小姐出主意,租了这宅第,同时又雇用了几个当地人,又节省又方便,二公子,你说好不好?” 说来言之成理,白剑不能不信,陈家有的是钱,有钱人的作风,自然得处处讲究派头。 白剑随着小红堂入室来到一座小花厅之前,人未入厅,小红己是大声叫道:“小姐,小姐,二公子来了,二公子来了!” 厅内发出一阵欢呼之声,陈小凤已从厅内飞了出来,她完全忘记了当日的难堪,笑吟吟地叫了一声:“二哥,你来得正好,我都快要急死了。”高高兴兴地把白剑迎入厅内。 白剑原担心陈小凤还在生他的气,准备硬着头皮,逆来顺受,任她说两句,这时见她心胸开朗,不由暗吁了一口气,笑道:“想不到三妹早就来了,不知可有大哥的消息?”陈小凤张罗让白剑坐好,摇头长叹道:“大哥竟似突然消失了似的,到这城口为止,便再找不到一点线索了。” 白剑道:“你到大巴山内找过没有?” 陈小凤道:“找过,只差没有把整个的大巴山翻了过来,就是不见大哥的影子。” 白剑双眉紧锁道:“听说大巴山之内,有一所极大的庄院,不知你见到没有?” 陈小凤道:“没有!什么也没有见到。” 白剑道:“这就怪了!” 陈小凤明眸一闪,道:“二哥,你听谁说大巴山之内有一座大庄院的?” 白剑心直口快,脱口道:“叶姑娘……”陈小凤开朗的笑容,听到。‘叶姑娘”三字,突然一黯,闭声不响了。白剑顿知失言,但话已出口,只好汕汕地笑了一笑,继续接下去说:“据叶姑娘说,她就是被庄中之人所擒,是大哥只身涉险把她救了出来,不料途中叶姑娘与大哥失散了,叶姑娘运气好,被一位前辈奇侠所救……”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陈小凤冷笑一声,截口道:“她就丢下大哥不管,独自一人是不是?” 白剑道:“这倒不是,她……”话到口边,忽然小心起来,觉得本能把叶萍错怪陈锋的事,照直说出,临时一转道:“而是那位老前辈因身有急事,没有时间再去找大哥,所以只救出了叶姑娘。”陈小凤恼怒不释地道:“你怎的知道叶萍不是存心丢下大哥?那丫头真没良心,大哥为了她出生入死,至今生死不明,她倒好,成了袖手旁观的人。” 白剑道:“三妹你别太损人了,要不是她把消息传出,我又怎知闻风而来。”陈小凤道:“那她自己总该一同来呀!” 白剑道:“她当然也来了……” 陈小凤霍的站了起来道:“她在哪里?走,我们叫她带路,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白剑好不为难地道:“她不在这里!” 陈小凤黛眉猛地一挑道:“二哥,你到底在捣什么鬼?一时说她来了,等我要去见她,又说她不在这里。” 白剑苦笑道:“三妹,你听我说,她真的来了,她是和一位老前辈先来,小兄就是跟着他们所留的暗号寻来,只是来到这里附近,忽然失去了他们留下的暗号,所以,小兄也找不到他们了。”陈小凤道:“你信他们真的来了?她会不会找一个人,敷衍你。” 白剑道:“三妹你怎的这样信不过他们。”陈小凤道:“我觉得二哥你太相信他们了。” 白剑摇头而叹息道:“你叫我怎样说才好呢?” 陈小凤道:“我只要你实话实说,不要把我当作外人就成。”白剑急得顿足道:“看来你对我也有了偏见,这就更难解说了。” 陈小凤道:“二哥,我对你可没有偏见,这是你自己说的……咦!二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疑神疑鬼他说出这种话来。”好敏锐的丫头,脑筋转得真快! 白剑一震,不但显得手足无措,而且脸色都变了一变,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三妹,你这才叫疑神疑鬼。” 陈小凤面色一寒,冷然道:“没有?你有脸色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你这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哼!你现在可了不起了,家喻户晓的‘仁义大侠’,哪还看得起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人。”陈小凤利嘴尖舌,一阵霹雳联珠,只轰得白剑心中一阵慌乱,不知如何措词回答。 陈小凤见白剑被说得哑口无言,更是得理不让人,冷哼一声,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说,你在这城口城内留下那些暗号是做什么的?”白剑听她问起那暗号,真是天外飞来的救兵,暗叫了一声“谢天!谢地!”道:“我的好三妹,你就是为了那些暗号生我的气?” 白剑猜想陈小凤是恼他拒婚,而借题发挥大逞雌威,正感无以应对之际,她忽然问到暗号之事上去,顿使他心中千斤重铅,为之一轻,那声“我的好三妹”,不但叫得风趣,而且也相当滑稽。 陈小凤冰霜似的面容,竟再也板不起来,“扑嗤!”一声,笑道:“谁和你油嘴滑舌,你到底在捣什么鬼?”白剑道:“我那是留给武老哥哥的暗号,要他到我落脚的客栈之内相会。”陈小凤道:“又是武老哥哥,你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 白剑理直气壮地道:“你要是不信,这样好不好。我就留在这里,你派个人守在我住的客栈里,见到了武老哥哥,先问他是不是我和他约定的。” 话说到这里,陈小凤也无法再与白剑胡缠下去,为了自己的面子,当真派了一人,守在客栈里,等短叟武显对证。 这时,小红不待吩咐地送来一罐美酒,几样美味可口的小菜。正好,天色也暗了下来,小红又在桌上点燃了一盏红灯,笑请他们两人入席道:“两位说得肚子饿了吧,小婢替你们备好了饮食,两位饱餐之后,养了精神再战。”陈小凤柳眉一竖,叱声道:“死丫头,还不滚出去。” 小红笑着退了出去。 陈小凤骂走了小红,换了一副笑脸,请白剑坐在上座,自己相对坐在下首,举怀敬了白剑一杯道:“二哥,小妹刚才在言语方面,如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请二哥多多海涵。” 白剑笑道:“三妹,你这样一说,小兄真的无地自容了。”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敬了一阵。 两人都觉得话越说越少,也越说越客气,显然,两人之间的距离似是越来越远了。 白剑为了七巧玉女叶萍的事,内心之中,总觉得有点对不住陈小凤,想委婉说明,每次话到口边,又觉不是时候,忍了回去,因此,显得非常烦乱。 陈小凤更是黛眉深锁,心事重重。 常言道:“以酒浇愁,愁更愁”。他们这时的情形正也差不多,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了闷酒。 忽然,白剑含糊不精他说了一句:“我似乎有点倦了……”“了”字尾音都没有吐全,人就伏在桌上了。 看来早就酒力不禁的陈小凤,这时忽然精神一振,双目之中,寒芒四射,一声狞笑,喝道:“小红,取‘戳魄镇魂’针来!” 小红应声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七根比绣花针还小的寒芒。 陈小凤接过那托盘,道:“脱去他的鞋袜!” 小红犹豫了一下,道:“请宫主三思,这一来,他岂不完了?”陈小凤轻“哼!”一声,道:“你存的是什么心眼?” 小红微微一震,颤声道:“不,属下的意思是,他这身功力,当得起高手中的高手,宫主何不制住他的神智留为左右护驾之用。”陈小凤冷声道:“他一身功力已经维持不了多久,要来何用?” 接着咬牙切齿狞笑一声,又道:“我就是要他神智清醒,好叫他知道本宫的厉害。” 小红不敢再发一言,应了声:”领偷!”动手脱去了白剑的鞋袜,现出一双光脚板来。 陈小凤示意小红抬白剑双脚,手捏毫芒,轻轻一送,一根毫芒,便没人白剑脚板心之内。 陈小凤王腕再起,第二根毫芒,又刺入了另一只脚板心之内。 只要七根毫芒尽入白剑体中之后,莫说武林一怪公孙丑医不了他,只怕大罗金仙也将束手无策了。 正当陈小风玉腕再起,第三根毫芒就要刺入白剑双肩之上时,只听外面一声报道:“太君驾到!”陈小凤恨恨地跺了一下莲足,挥手道:“替他穿回鞋袜!……” “小凤!你在做什么?”陈夫人已到了小花厅之内,瞧着陈小凤手中的“戳魄镇魂针”,冷冷地发问。 陈小凤道:“他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孩儿想废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陈夫人一望冷眉,双目之中陡露寒光,道:“你已在他身上下了几针?”陈小凤与乃母目光一对,不由悚然而惊,秀脸微垂,低声道:“二针,左右两脚心。” 陈夫人面色一寒:“你也想学你大哥一样,不顾大局?”陈小凤满面惶恐之色:“孩儿知错了。” 陈夫人面色微缓道:“不准在他身上再用‘戳魄镇魂针’,以免坏了整个大计。” 陈小凤应了声:“是!”接着向小红挥了挥手,小红抱起白剑,就要将他送出去。 陈夫人忽然道:“让他留在这里!” 陈夫人叫过陈小凤,与她附耳说了些话,只见陈小凤不住地应“是”,不住地点头。 陈夫人说完话,陈小风向白剑口中纳入一颗药丸,约莫过了半盏热茶时间,白剑一伸懒腰,支起了身子。 敢情,陈小凤在酒中做了手脚,白剑并不是因酒力不胜喝醉了。 白剑伸了一个懒腰,膝陇中,似觉身前多了一个人,他凝神再一望,见是陈夫人,慌手慌脚地站了起来,不安他说道:“想不到伯母你老人家也来了,小侄太失礼了。”陈夫人慈眉一阵飞扬,笑道:“老身看你喝得烂醉如泥,想必凤丫头没有再生你的气。” 白剑哪知自己早已中了暗算,只觉陈夫人蔼笑和煦如初升的朝阳,令人温暖无比,想起拒婚之事,不由更增内愧之心,歉疚地笑道:“说起来,小侄真对不起三妹……” 陈夫人善体人意地摇手截口道:“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还提那陈年旧帐则甚!”白剑闭目向陈小凤望去,只见陈小凤星眸含怨,恨意未消,要不是陈夫人,不知又要找什么麻烦?白剑目光一转,避开陈小凤的眼光,郝然笑了一笑,道:“伯母如此说来,更叫小侄愧疚难安……” 话声未了,只见小红走进来,悄悄在陈小凤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小凤秋波在白剑脸上一掠而过,柳眉微舒,想必是小红带来的话,叫她听了高兴。 陈夫人似是也有同样的感觉,问道:“什么事?”陈家风道:“短叟武显老前辈来了,妈要不要见他?” 陈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这样说话,也不怕你二哥见笑,武老不是外人,小红快去请武老进来。”小红应了一声:“是!”闪身退了出去。 陈小凤却冷笑一声,道:“只怕人家不是同你一样的想法呢?” 陈夫人望着白剑摇头一叹,道:“剑,你三妹近年脾气大变,说的都是气话,不要把她的话当真。” 白剑陪笑道:“小侄知道,哪会……”陈小凤“哼”了一声,截口道:“哪会和我一般见识是不是……我就这样,你又能把我怎样?” 她的脾气变得像夏天里的雷雨一样,叫入捉摸不定。 白剑自认理屈,只有苦笑道:“三妹,你就原谅小兄一些吧!” 陈夫人轻叱一声道:“凤儿,不得再胡闹了。”陈小凤明眸一红,泪光闪闪,倔强地叫了一声:“妈……你……” 这时,短叟武显正好到了厅外,他似是听到厅内陈小风委屈的呼声,不愿直闯进来,以免太过尴尬,未入厅,先扬声,哈哈一笑道:“夫人,对不起,老汉这次可要叨扰府上一顿了。”陈小凤眼睛红红的,不好意思和短叟武显相见,一扭腰躲进了里面香闺。 陈夫人与白剑却同时起身迎了出去。 陈夫人一脸感激之色,道:“老武,为了那不长进的小儿,劳你千里赶来,老身感激不尽。” 短叟武显连连拱手道:“惭愧!惭愧!老汉竟未能早早赶来,尚请夫人宽恕!” 因有陈夫人为主,白剑身为晚辈,不便抢着说话,只向短叟武显说了一句:“老哥哥,你来的正好!”短叟武显却向他咧嘴一笑,那意味有点特殊,一定是小红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了。 白剑俊脸一红,陈夫人敬客人厅,就座,奉茶。 大家讨论了一阵陈锋的事,仍是没有边际,得不到结果。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老话,都有些厌烦了。 短叟武显找到白剑落脚的客栈,便被匆匆请来,真还没有吃晚饭,腹中早就饿得咕咕叫,却不见陈夫人吩咐备酒。短叟武显因来时就把话说在前面,不见陈夫人吩咐摆酒,便知今天的情形不大对头。 他江湖经验老到,不动声色地又天南址北地扯了一阵,接着,忽然故作想起了什么事地,“唉哟!”一声,道:“糟了,我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白剑沉不住气,接上了口。 短叟武显自然胸有成竹,当即回答道:“我接到一封无头书信,约你我二更时分,前往相会。” 到哪里相见,短叟武显并未说出,白剑方待再问,陈夫人却已站起身来道:“武大侠既然另有约会,老身不敢多占你们的时间,白剑,你就陪武大侠去一趟吧!”他们两人辞别陈夫人出来,回到白剑住的客栈之中,白剑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哥哥,那约我们前往相会的人到底是谁?” 短叟武显一笑道:“是老哥哥我。”白剑人虽聪明,却想不到短叟武显会骗人,不免一怔道:“是你?……”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老弟,我看你真是被陈姑娘骂昏了头,你没看出你那陈伯母没有准备请我们住下去的意思么?” 白剑长叹一声,道:“造化弄人,谁料得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短叟武显一笑截口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老夫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得实话实说。” 白剑道:“老哥哥有话请说就是,小弟对您哪敢有隐瞒什么。” 短叟武显干咳一声,道:“你心中喜欢陈姑娘?”白剑脸上微微一红道:“老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短叟武显道:“别想把话扯开,据实道来。”白剑苦笑道:“喜欢她又能怎样?” 短叟武显凝目问道:“别废话,老夫怎样问你,希望你弄怎样回答我。” 白剑黯然一叹,道:“就算我喜欢她吧!”短叟武显摇头道:“不行,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要掺杂别的因素,直直爽爽地告诉我。” 白剑摇头道:“老哥哥,我不能不替叶萍想一想呀!”他当然明了短叟武显的意思。 短叟武显道:“现在不要顾虑她的问题。” 白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喜欢她。”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这就行了。照理说,她家向你表示在前,你更不能不替她想一想,这事由我老哥哥来办,包你雨过天睛,皆大欢喜就是!” 白剑忽然眉头一皱,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接着便陷于一种迷惘的沉思之中。 短叟武显怔了一怔,叫了一声,“老弟……”白剑理也不理,只顾想自己的心事。 短叟武显修眉微掀,大声叫道:“老弟……” 白剑轻轻一震,极力挤出一抹笑容,应了一声:“老哥哥!”看他那样子,似乎显得很是不耐烦。 短叟武显见他这样,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怪自己多管闲事,不由也大是不乐。 他正想板起面孔,说白剑两句时,忽见白剑脸色陡然变得一片苍白,额头上冒出比黄豆还大的汗珠,似是正在用全身力量强忍着什么痛楚。 短叟武显心神猛震,一愣道:“老弟,你怎样了?”白剑忽然大叫一声:“唉哟!”双膝一跪,倒在房中地上,抱着自己一双脚,咬着牙交直发抖。 以白剑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来说,什么痛楚忍受不了,就短叟武显当年自断手臂时,也没像他这样。 短叟武显不愧是老经验,先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他所受痛楚方始略减。 但,过不了片刻,白剑又痛苦如前,再点他的穴道,已是不发生作用了。 不过白剑痛了一阵,又渐渐缓和下来,只是这样,他已被那痛楚折磨得疲惫不堪,全身乏力。 短叟武显替白剑吁了一口长气,道:“老弟,你真吓坏老夫了,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白剑极力忍住痛苦,惨笑一声,道:“我也说不出是怎样一回事,忽然之间只觉双脚如同被人用钢挫一下一下地挫,痛得我真气都提不起来。”短叟武显双眉一皱道:“你这毛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白剑道:“这还是第一次哩!” 短叟武显道:“你会不会中了别人的暗算?”白剑直觉的道:“不会呀!……” 猛然想起在和陈小凤对饮消愁时,自己似是醉了片刻,但醒来后,却一点醉意都没有,而且,经过的时间也不太长,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是她真恨上我了,在我身上弄了手脚……不,我不能这样怀疑她……那……” 短叟武显忽然眼珠一阵乱转,怒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那丫头有意折磨你,老夫这就找她去……” 话声未了,人已怒冲冲顿足而去—— 第三十一章 秘谷奇人 短叟武显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只见他回到房中,沉声一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着一双苍眉,半天没开口说话。 看那样子,一定是碰了一鼻子灰了。 白剑有点憋不住,讪讪地问道:“他们不认识,是不是?”短叟武显余怒未息,气鼓鼓地道:“他们毫不推倭,满口承认了,就是那丫头捣的鬼。”白剑轻叹一声,道:“果然是她!”心中掠过一道阴影,暗忖道:“她真的这样生我的气?……” 短叟武显道:“她们承认得很干脆,可是留给你的题目,却有得你头痛了。”白剑一震道:“他们留下什么题目作难我?”他情知陈小凤刁蛮古怪,那题目一定简单不了,因此有点心慌。 短叟武显哼声道:“那丫头非要你娶她不可。” 白剑没作声,只笑了一笑,那等于说这岂不正中了你的如意算盘。 短叟武显见白剑没接腔,顿了一顿,又道:“老夫可硬着头皮替你答应下来了,可恶的是,他们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什么附带条件?”“要你促成叶姑娘与陈锋那小子一对,否则,一概免谈。” 白剑急口道:“老哥哥,你没答应他们吧?”短叟武显见他那副着急的样子,不由一笑,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事情,怎会答应他这无理的附带条件,即使你与叶姑娘之间毫无情意,我们也不能替叶姑娘作主呀。” 接着怒火又升,恨恨地道:“这哪里是爱,分明安心要毁了你,你说可恶不可恶?” 白剑愁眉不展地道:“这话是陈姑娘说的?还是陈夫人说的?” 短叟武显道:“要是那丫头说的就好了,老夫也不会这样冒火了。”白剑一怔道:“陈夫人竟会说出这些话来?” 短叟武显道:“可不是!你说怎样办才好?” 自剑皱眉沉思了一阵道:“我想他们只是想逼逼我,陈姑娘如真对我有意思,她一定不忍让我这样痛苦下去。”短叟武显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 结果事实并非如此,白剑在那客栈里一直等了陈小凤半个月,连陈小凤的影子都没见到。 看来,陈小凤的心肠竟是硬得叫人可怕。她的心肠既然这样毒辣,莫说她另外还有附带条件,就是没有附带条件,谁还会对这种女人生情。 要知,白剑在这半个月里,可够苦的了,每天一次坐骨之痛,已折磨得他形消骨显,不成了个人形。 其间,短叟武显也曾低声下气,瞒着白剑再去恳求过陈夫人,请陈夫人先止住白剑的痛苦,再谈其他的事。 可是,陈夫人只回答:“要止了他的痛,他就忘了别人。这样叫他每天痛一次,也好督促他加紧进行。”此外就不再理短叟武显了。 短叟武显原是江湖上铮铮铮的汉子,平时哪怕丢了命,也非争一口气不可,但是为了白剑,他在陈夫人面前不但不敢力争,就连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张夫人与叶萍等,下落不明,白剑日受坐骨之苦,他空有一身绝艺,竟一筹莫展,日困愁城。 这天,短叟武显去找了一趟陈夫人,这次他连陈家的大门都未能进去,就被挡了驾。 只气得短叟武显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回到店中,正要进入房中去,忽见那店小二走过来,递给他一封书信,道:“老爷子,白公子已经离店了,他有一封书信留下,请老爷子过目。”一短叟武显神色大变,颤声道:“什么?他走了!”他三把两把抽出信笺,信笺上只寥寥地写着三四句话:“老哥哥,我不能再要你们替我烦心,我去了,请转告萍妹忘了我。”信中说话不多,但却充满了失望,悲观,凉凄与沉痛,短叟武显但觉鼻头一酸,大叫一声:“糊涂!”一闪射出店外。 这时客栈之内客人不少,短叟武显这一情急,施展武功,大家只觉他人影一闪,便失去了踪影,以为白日见鬼,只吓得一陈大乱。 正当大家乱成一团时,只见短叟武显突又现身出来,一把抓住原先那位店小二,吼道: “快说,他是怎样走的?向什么方向走的?” 敢情,他一时心急,忘了打听清楚,冲出城外,不知何去何从,才又赶了回来。 那店小二虽说眼皮子极杂,见多识广,但又几时见到过真的来去无踪的人,短叟武显再次显身,他已是吓了一跳,短叟武显再抓住他一吼,他更神情皆呆,哪还答得出话来。 真是急惊风遇了个慢郎中,短叟武显再着急,拿那店小二也是没有办法,费了很大劲,才从他口中知道,白剑是雇了一乘爬山虎,出西城而去。 短叟武显追出西城,行未多远,迎面来了一乘空爬山虎,短叟武显行了一阵路,这时心情已渐渐平静下来,挡住那爬已虎,语气和善地道:“请教二位,刚才有一位公子,可是备的两位的爬山虎?” 其中一位轿夫道:“不错,我们刚才送的正是一位公子。”短叟武显道:“他在什么地方下轿的?” 那轿夫一笑道:“说来那公子真好笑,叫我们把他放在路上,就打发我们回来了。”短叟武显一震道:“离此多远?” 那轿夫道:“不远,只有五六里路程!……”短叟武显忽然抓起那个轿夫道:“哥子,请你陪我去找一找……”也不管那轿夫愿不愿意,把他向肩上一扛,飞身就走。 短叟武显展开一身功力,片刻之间,便走了五六里路,他放下轿夫一看,不由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那轿夫竟被吓得昏了过去。 短叟武显拍醒那轿夫,可不敢再惊吓他,轻声细语道:“那公子,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下轿的?” 那轿夫走下神来,四周打量了一下,指着前面十多丈远的一株大树,道:“那公子就是在那槐树之下下轿的,小的还替他折了两根树枝做拐杖哩。” 短叟武显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那轿夫道:“对不起,刚才使你受惊了,现在没事了,请你回去吧!”那轿夫连“谢”字都忘了说,回头没命地跑了开去。 短叟武显飞身到了那大槐树下,只见此处,右边是一道峭壁,左边是一悬崖,悬崖之下,云烟弥漫,不知深浅。 那大槐树下还散落有不少残叶细枝,这证明那轿夫没有说假话。 只是,不见了白剑的踪迹。 一种不详的念头袭上心头,短叟武显只觉全身冷汗直冒,苍目之中,顿时充满了泪水,望着深不可测的崖底,悲声呼道。 “白老弟,你为什么这样想不开……” 一语未了,耳地一声冷笑发自头上槐树枝叶之中,道:“你想得开,总不成叫他把自己的老婆让给别人吧!”短叟武显猛然一震,仰头向上望去,只见头上枝浓叶密,隔断了视线,看不见树上人影。 短叟武显心中一动,暗付道:“听此人语气,似是也知道白老弟情形,我何不问问他,白老弟到底如何了。” 当下,向树上一抱拳道:“朋友,老夫武显,有请你下树一谈如何?” 一声哈哈大笑,树上飘落一条人影,道:“谁不知道你是三寸丁武显,要不为了等你,老夫也不会坐在树上喝了半天西北风了。”短叟武显一看树上落下之人,是一个老秃子,不由也是一声朗笑道:“原来是你这老秃子,你怎会到了这里?我那白老弟现在如何了?”一口气恨不得把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 说来这老秃子在武林之中,可也不是等闲人物,只要提起秃首飞龙何元亮,谁都会想起他少年时,三上武当山,把武当派闹得不亦乐乎的往事来。 秃首飞龙何元亮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地,你要找白少侠,就跟小弟走。” 话声一落,身形陡起,竟向那深不可测的悬崖之下投了下去。 短叟武显近来功力大进,已更上一层楼,当下认定秃首飞龙何元亮落身之处,双臂一振,跟身而下。 人从空中穿过一层浮云,眼前竟然一朗,壑底山石树木,已是依稀可见,脚下一枝树枝,张臂迎来。 敢情,壑中云雾只是封住上面一片空间,越向下反而越是淡薄,真是意想不到的奇景。 短叟武显飘身落在那树枝之上,俯首向秃首飞龙何元亮望去,只见他已是星飞丸泻,到了壑底。 短叟武显记住了这落脚之点,也如履平地般,到了壑底。秃首飞龙何元亮点头一笑,道:“武兄十年不见,不但功力精进无比,而且也更是心细了。”短叟武显一笑道:“小弟只是一时想到,此外地形,岂能难得住真正武林高手,除非山石之间别有禁制,否则便算不上隐密之地,如非隐密之地,你们也就不会在此藏身了,因此小弟不敢大意。” 秃首飞龙何元亮点头道:“不错,山石之间设有不少禁制,不知底细之人,贸然下来,有不知难而退者,必罹大难,因此才保住了这壑底一片清静之地。” 短叟武显暗暗忖道:“山石之间,既有禁制,你怎可不招呼一声,要不是我一时心细,岂不当场出彩!……”一念未了,秃首飞龙何元亮歉然一笑,接道:“小弟听说武兄再获名师,不由一时起了相试之心,未曾事先招呼,尚望不要怪责。” 人家把话说开了,短叟武显自是无话可说,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秃首飞龙何元亮又迈开大步向壑底一端走去,道:“令师只怕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短叟武显轻“啊!”了一声,愁眉顿展,跟着秃首飞龙何元亮奔去。 两人又走了将近六七里地,来到一片乱石间,秃首飞龙何元亮带着他从一声岩石底下俯身进入一座石洞之内。 只见洞内除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外,另人一位身穿粗麻布的鸡胸老人,三人分坐在三张石凳上。 短叟武显一见白剑好好的在座,心情顿时稳定下来,先向师父武林一怪公孙丑见了礼,又和白剑打了招呼。 武林一怪公孙丑向他一挥手道:“快见过程老前辈。” 短叟武显见闻极广,暗暗忖道:“难道他就是闻名天下的阴阳剑程南轩,怎的这些比我更老的人物,都被我一一见到了。”要知,比短叟武显更早一辈中有四位极为著名的怪人,被称为武林四绝,那就是拳魔袁天宸,武林一怪公孙丑,阴阳剑程南轩和断魂拐吴泛,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难惹,都是叫人头痛的人物。 短叟武显念动如飞,人已向阴阳剑程南轩行礼,道:“晚辈武显见过程老前辈。” 阴阳剑程南轩打量了短叟武显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弟不要客气,一旁请坐。”短叟武显愣了一楞,心想道:“久闻此老对人最是冷做,今天对我怎的如此客气?” 他心中不,却知道这类老人的脾气,违拗不得,遂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秃首飞龙何元亮也在一旁落了座。 这时,阴阳剑程南轩目光转向白剑面上,道:“少侠,那陈夫人给你的‘隐霞剑’,可曾带在身上?” 原来他们正谈陈夫人的事,短叟武显对白剑的事了如指掌,自无摸不着头脑之感。 白剑从衣襟之下取出“隐霞剑”,道:“老前辈可要过目?”阴阳剑程南轩点头道: “请你抛过来好了。” 白剑手掌轻轻一推,那把“隐霞剑”便被无形正气托着送到阴阳剑程南轩面前,阴阳剑程南轩接住“隐霞剑”只在手中托一托,便见他脸上掠过一道凄然惨笑。 那惨笑一现即隐,很不容易被人发觉,但座中都是有心人,自然都见到了。 阴阳剑程南轩托剑在手,并未进一步拔出鞘,只轻轻抚摸了片刻,又把它送回白剑手中,道:“少侠,你受了人家的剑,可完全清楚人家的身世?”白剑道:“晚辈曾暗中向陈锋问过,陈大哥似有难言之隐,因此晚辈未便追问。”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道:“程老儿,莫非你知道那陈夫人的来历?”阴阳剑程南轩出人意外地一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 阴阳剑程甫轩似是怕武林一怪公孙丑追问,话声一落,接着又道:“白少侠,你现在的双腿感觉如何了?”把话题岔了开去。 白剑道:“现在似乎一点也不痛了,但不知双脚能不能行走?” 阴阳剑程南轩道:“你现在可以试一试。”白剑双脚着地站了起来,先是试探性地走了两步,接着便大步大步地在洞中走了起来,随即见他一脸欢快之色,道:“好了,完全好了!……” 阴阳剑程南轩摇头道:“少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其实你的双腿并未完全好,目前不过被老夫替你暂时止住痛楚罢了。”白剑坐回石凳上,道:“但不知晚辈这双腿能维持多少时候不发痛?” 阴阳剑程甫轩道:“一百天。一百天一过,你如不能彻底医好,双腿痛楚再发,便是大罗仙也救不了你,你只有锯掉双腿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程老头儿,难道你就不能替他完全医好?”阴阳剑程甫轩道: “老夫不是不为,是不能也……” 白剑起座一礼,截口道:“就此晚辈已是感激不尽,我想就一百天时间,已够我支配的了,老前辈如无别的事,晚辈想就此告辞了。” 阴阳剑程南轩道:“老夫也不便久留少侠,少侠请吧!”白剑转向武林一怪公孙丑道: “老前辈还有何吩咐?” “你知你武老哥哥去吧,老夫与程老儿久不见面,有些陈年老帐,还得彼此算算。”武林一怪公孙丑回道。 短叟武显正放心不下白剑独自一人离去,闻言之下,自是大喜过望,与白剑一同告辞而出。 秃首飞龙何元亮送他们两人循原路出了深沟,临别之时,悄悄地告诉短叟武显道:“武兄,那陈夫人极不好对付,你们要特别小心啊!”短叟武显微微一愣道:“何兄,此话怎讲?” 秃首飞龙何元亮笑而不答,身形猛起,一式“龙归大海”,投入云雾之中,回到沟底而去。 短叟武显目光一转,回到白剑脸上道:“老弟,你刚才听到他的话没有?” 白剑道:“听到了。”短叟武显道:“你懂不懂他话中之意?”白剑忽然一叹道:“想必是那程老前辈也吃过陈夫人的亏,所以对她颇有成见。” 短叟武显道:“他刚才对你说了些什么话?”白剑道:“他替我止住脚痛之后,只问了些我认识陈夫人的经过,并未多谈别的话。” 短叟武显道:“那你怎知他吃过陈夫人的亏?”白剑一笑道:“小弟胡猜乱想而已。” 短叟武显接着又问道:“你是怎样遇见程老前辈的?” 白剑道:“说来话长,你先背起我来,我们一面回城,一面谈罢。”短叟武显一怔道: “你的双脚……” 一语未了,心中一动,自己就停住了口,背起了白剑放腿回城而去。 途中,短叟武显轻声道:“你是不是发现有人暗中监视我们?”白剑道:“没有。” 短叟武显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腿下一加力,身形陡然快了起来。 看来,心中似乎有些不快乐。 白剑也暗叹了一口气,开始叙述他这次出走的经过。 原来,白剑们心自问,陈夫人的条件虽然接近横蛮,但处身设地一想,又何尝不是自己一片好心制造出来的麻烦。 要不是自己一念之间,想把七巧玉女叶萍推给陈锋,陈夫人又怎把七巧玉女叶萍的事也扔在自己头上。 当然其中最大的原因,只怕还是陈小凤暗中已视七巧玉女叶萍为情敌,非此不足以隔断他与七巧玉女叶萍的关系,她使用的手段固然厉害了一点,用心却无可厚非。 这种情感方面的纠纷,自己先占了大部分不是,将来闹开来,只怕也很难得到大家的同情。 话又说回来,自己虽然理亏,但陈小凤的这种手段,正足以暴露她的心性为人,不是理想的终身伴侣。 白剑对她一丝情意,已是随脚痛而去,荡然无存。 情亏理欠,又加发现陈小凤的本性令人失望,白剑因此起了逃避现实的念头,准备远离人群,回到恩师身旁去。 此念一生,他于是雇了一乘爬山虎离城出走,但经过那悬崖峭壁之地时,不由又改变了主意,他又哪能放下七巧玉女叶萍不管而独善其身。 所以,他又决定留了下来,准备先自行断去双腿,然后藏身悬崖之下,养好伤势,再化身出来,找寻七巧玉女叶萍,安置好她后,才能安心引退。 于是,他遣走了轿夫,一手握着一根树枝,振臂向悬崖之下投去。 他这一身悬崖之下投去,别人可不知道他的用心,以为他想不开,要投崖自了残生。 当下,便有两条人影,突然出现,随着他身后摸了下去。 其中一条人影疾如流星,显得特别快速,一把就抓住了白剑,轻登巧纵,安然落于沟底。 此人非是别人,他就是分道而来的武林一怪公孙丑。 另外一人,便是秃首飞龙何元亮。 当武林一怪公孙丑飘身下落之际,秃首飞龙何元亮可真替他捏把冷汗,真怕他伤于乱石间禁制之上。 及见武林一怪公孙丑竟如轻车熟路般安全到达沟底,他才暗中吁了一口气,落身武林一怪身前;这时武林一怪公孙丑正在吹胡了瞪眼责骂白剑,白剑也不分辩,苦笑而已。 秃首飞龙何元亮落在他们身旁,见武林一怪公孙丑口中骂个不停,不由忍不住插口道: “老丈,这位少侠身受已经够多了,您就……” 武林一怪公孙丑面前哪有别人说话的余地,当下怒目一横,吼了一声,道:“滚你的,你也敢来管老夫的事。”秃首飞龙何元亮一时也没看出武林一怪是谁,再看他也不是省油之灯,双眉一竖,冷笑一声道:“看你一大把年纪……” 一旁的白剑可急了起来,截口道:“老丈,你大概不认得武林一怪公孙前辈吧!” 一提武林一怪,秃首飞龙何元亮哪还敢发横,口中:“呵! 呵!……”人已行礼下去,道:“原来是公孙老前辈,晚辈何元亮叩见您老。”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亮,笑道:“原来你是何老弟,老夫真不认得你了。”敢情,他们原是旧识,只因久年不见,所以骤然之间,谁也没有认出对方。 武林一怪公孙丑话声一落,双眼一翻,接着又道:“那断腿师父可还在人世之间?” 秃首飞龙何元亮垂手道:“家师也念着老前辈哩!”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一笑道:“老夫正是来找你师父的,你带白少侠随我来吧!”身形一晃,先向沟后行去。 秃首飞龙何元亮把白剑背入阴阳剑程南轩洞府时,他们二老已相对而坐,谈了一阵了。 白剑一到,阴阳剑程南轩便吩咐秃首飞龙何元亮脱下白剑鞋袜,从怀中取出两根银芒,刺入白剑双脚脚心,白剑只觉双脚一凉,痛楚顿失。 这段经过,说来太平凡了,短叟武显听得非常不过痛,皱了一皱眉头道:“程老前辈问也没问你受伤经过,一出手就替你把痛楚止住了?”白剑道:“正是如此。” 短叟武显道:“那他怎样知道的病情?” 白剑道:“也许是公孙老前辈告诉了他。”短叟武显的话问得有理,沉思了一阵道: “莫非我们的一切,早就落到程老前辈眼中?” 短叟武显点头道:“不错,老夫也有此同感。” 话声一顿,接着身形也停也下来,凝思有悟道:“只怕他注意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陈夫人,我们只不过是碰巧落到他眼中而已。”白剑道:“老哥哥所见甚是。” 短叟武显道:“此老如此不甘寂寞,可能大巴山中的情形,也必非常清楚。”白剑又点头道:“我想应该如此。” 短叟武显道:“我们再回去请教他一下如何?” 白剑一阵犹豫道:“他如果愿意说,我想他早就说了,也用不着我们再走回头路了。” 短叟武显点头一叹,道:“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他有难言之隐,我们倒不可过于勉强了。” 他又背起白剑,展开身形急向城内奔去。 不久,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客栈,第二天,一乘软轿抬着呻吟不止的白剑,在短叟武显护送之下,离开了这多事的山城,直向万县奔去。 软轿到得万县,遣回原有轿夫,另有两个精壮汉子把白剑送上江中一艘追风快艇。 白剑与短叟武显一上快艇,快艇便立时解缆扬帆,顺流行驶。 这时舱中,除白剑与短叟武显显外,更多了一位丐帮长老夏阳。 原来,丐帮弟子遍及天下,就连那小小的城口山城之内,也有丐帮弟子替白剑传出信息,所以夏阳在此相候。 三人见面之下,白剑劈头便道:“夏兄,小弟拜托的事,准备得怎样了?”丐帮长老夏阳点头道:“幸不辱命,请少侠过目。”说着,轻轻地击了一掌,内舱舱帘一起,现出一问整洁的舱房。 舱房之内,躺着一位与白剑体型面貌极为相似的汉子,那汉子齐膝以下以被断去,外面裹着一层布。 白剑皱了一下眉道:“小弟想看看他的伤口,不知可不可以?” 丐帮长老夏阳似是已知道白剑的心意,笑了笑道:“少侠要看,当然可以。” 那汉子躺在床上,双目早就望着白剑他们,丐帮长者夏阳一答应,他便不待吩咐,自己动手解开一只断腿上的白布,现出一只血浓尚未凝固的断腿来。 白剑微微一愣,道:“夏兄,你们可真的把这位兄长的双腿切去。”丐帮长老夏阳一笑道:“少侠,你放心,他的双腿其实早已断去,我们只不过在他断腿之上,再做一点新伤而已。” 那汉子接着哈哈一笑道:“在下有幸替少侠效劳,荣幸之至,这点点新伤算不了什么,请少侠不要放在心上。” 听他中气充足,语声震耳,显然内功方面已有相当火候,看来他在丐帮的地位也不会大低。 白剑抱拳道:“多谢兄长,在下感激不尽,请教尊姓台甫。”那汉子点头为礼道:“在下符大川,少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剑据实相告道:“在下心中有一疑难之事,一时无法理解,因此拟请符兄相助,暂作在下替身。”符大川满口答应道:“原来如此,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不负少侠重托,但……” 白剑截口道:“其他之事,在下一时也无暇细说,将来请武大侠慢慢向兄台说明。在下要对兄台的容貌略加修整,请兄台把身心全部放松。” 说罢,只见他出手点了符大川面部四处穴道,接着,双手复在符大川脸上,轻轻揉了一阵,收手道:“两位看看,这样行不行。”符大川自已看不到自己的面貌,但由短叟武显与夏长老惊叹赞叹的神态语声上,可以想象到白剑的手法一定非常成功,想起自己今后即是白剑的替身,不由既激动又惶恐。 白剑改好符大川容貌后,忽然向他附耳说了几句话,听了那几句话,只见他双目之中尽是感激之色,躺在床上直拱手道:“多谢!多谢!多谢少侠成全之恩。” 白剑一笑道:“不成敬意,符兄太言重了。”短叟武显与夏长老相视一笑,知道白剑一定传授了符大川什么内功心法,也都替符大川高兴。 白剑又在船上换了一身装束,打扮成一个野药郎中的样子,同时,用独物手法把自己变成一副皮多肉少的尊容,微微一笑道:“以后,这就是小弟弟的容貌,小弟去了。” 双拳一抱,一声清啸,人已平飞出去,落身江面之上,展开登萍渡水轻功,片刻这问,纵身上了岸。 这时,快艇离开万县已远,正好前后左右都无船只,故未被人见到。 白剑胸有成竹,上岸之后,毫不踌躇,展开身形,又向那小山城城口,日以继夜地奔去。 目前,白剑心中有两在疑团:其一,陈小凤的行为,实在乖张的叫他难以相信;其二,七巧玉女叶萍等人的失去联络,他也非查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这次的安排,便是为了便于暗中进行,所作的掩护工作。 白剑到得城口,这次可不再落店了,在城外找了一个隐身之地,运功调息,恢复了连日来的旅途疲劳。一到天色入黑,便飞身越城而过,进入城内,向陈小凤他们所住的那座瓦屋掩去。 现在不过二更时分,屋内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不但灯火尽熄,而且也静得一片死寂,落叶可闻。 白剑默运神功,展开天视地听之术,这才察出这所屋中,现在已是空无一人,陈夫人她们早已搬走。 他们会搬到哪里去?白剑不免感到有些失措,一种估计错误的意识,突然袭上心头。 正当他一时不知如何决定下一步对策之时,忽然瞥见对面屋脊上翻出两条人影,微一驻足,便飘身下了房。 白剑凝目望去,其中一人竟是陈小凤的贴身心腹丫头小翠,另一人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白剑见到小翠,心中已是暗吁了一口长气,心地踏实了下来。 小翠与那中年妇人进入屋内,她留下那中年妇人在大厅之中,自己一闪身进入了一间卧室。 白剑蹑在她身后,见她进入那卧室之后,俯身抬起床脚,起开床脚下面的一块砖头,从砖头下面取出一只小小的包裹。 闪身出房,回到厅内,将那小包交给中年妇人,叫了一声“妈” 道:“你看这几样东西是不是姐姐当年带走之物?” 那中年妇人神情紧张地打开那小包裹,包裹里面有一只斑纹玉锡,一朵珠花,一对翡翠耳环三样东西。 那中年妇人一见这三样东西,双目之中泪如泉涌般滚了下来,颤声道:“不错,这三样东西都是你姐姐当年携带之物,她……她……现在还好么?”小翠脸上掠过一道凄然之色,挣出一丝苦笑道:“她还好,只是抽不出空来看你老人家。” 那中年妇人一听早年夫踪的爱女安然无恙,不由破涕为笑道:“只要她人好就好,来不来见我倒没有关系,娘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小翠愣了一愣道:“好,我还不能回来哩!”那中年妇人一怔道:“你原先不是说找到姊姊就回来的么?” 小翠轻叹一声,道:“妈,我现在没有机会,辞不掉许多经管的事务……”那中年妇人不大高兴地道:“我们自己家里,又不是没有吃,没有穿,人前人后,谁还不称你一声小姐,你放着小姐不作,去做人家的丫头,你难道……”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流下眼泪来了。 小翠取出一条香巾,一面替中年妇人试去眼泪,一面也哑着声音哀求道:“妈,你别哭,听女儿说……” “好呀,小翠,你偷偷跑出来,私通外人,这次可落到了我手中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一个三十多岁的大麻子,从屋脊上翻了下来,落在小翠与那中年妇人之间。 别年看那汉子,其貌不扬,一声功力却极为不俗,身形落地点尘不飞,似乎比小翠还要高明。 小翠见了那汉子,脸色变了一变,柳眉一竖道:“满天星,你来干什么?还不替本姑娘滚。”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翠姑娘,这里可不是你发威的地方……” 话声中,双目乱转,一眼看到那中年妇人手中的小布包,猛可身形疾晃,右腕疾探,把那小布包夺到手中。 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打上了那小布包的主意,所以措手不及防,被他轻轻易易得去。 小翠娇叱一声,道:“满天星,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玉臂一探,便向那小布包抓去……—— 第三十二章 因势成事 那大麻子满天星一阵嘿嘿冷笑道:“翠姑娘,说动手,只怕你不成哩!最好我们能好好地谈一谈。”话声中,双肩微晃,身子一侧,让过小翠抓到之势,暗运功力,手腕一翻,“金丝缠腕”反向小翠玉腕之上扣来。 小翠做梦也想不到这满天星出手如此之快,不禁心神一震,暗忖道:“看来他一身功力竟不在我之下,一向我真低看他了。” 说来,那满天星一身功力,比起小翠来,真高了二三筹不止,只因小翠是陈小凤身边人,又因想吃这块天鹅肉,平日有意容让而已。 小翠心神一凛之下,双足一点地面,全身斜飘五尺,反腕一抖,手中拔出一把短剑,剑花一起,拦腰扫去。 那大麻子满天星冷冷一哼道:“好丫头,你竟动起刀剑来了,那就奠怪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一按腰际,抽出一根勾魂软索,呼的一声,向小翠双腿缠至。 小翠轻功奇佳,吸了一口气,全身凌空而起,让过一索。同时,动如恶蛇,手中短剑,疾点而下。 那大麻子满天星一沉健腕,横扫勾魂索,突然由下而上,反卷袭去。 小翠被逼得把下扑的身子一拧,向斜里飞了出去。 这时,那中年妇人疾叱一声:“住手!”闪身横在小翠与那大麻子满天星之间。 那大麻子满天星嘿嘿一笑,道:“你们二人就是一同上,看我李大爷在不在乎你们。” 那中年妇人微徽一叹,说道:“你不是要谈一谈么?说吧!” 那大麻子满天星冷笑一声,道:“谁和你谈……”小翠娇呼道:“妈,这东西不是人,我们不能受他夹持。”突然一剑疾刺过来。 她这一剑突然发难,来势迅快绝伦,那大麻子侧身一让,没让开,吃小翠一剑把一只衣袖,刺个对穿、两人一瞪眼,又打在一起。 这次再一动手,那大麻子满天星手中勾魂软索见更厉害,忽长忽短,忽左忽右,叫人莫测虚实。 小翠身法虽然灵巧,时间一久,便渐落下风。 那中年妇人眼看爱女就要落败,估量自己,就是出手,也毫无胜算,只有把事情弄得更僵,又喝了声:“住手!”向他们之中冲了过去。 那大麻子满天星意在扬威,又听小翠叫那中年妇人为“妈”,心有所图,倒不便伤她,晃身退出一丈远,阴恻恻地一笑道:“你说话算数么?” 那中年妇人道:“翠儿一向听话,大约还能作得了她的主。”那大麻了满天星虽已明知那中年妇人就是小翠的母亲,但为了转寰,仍不由正式问道:“你可是翠姑娘的母亲。” 那中年妇人道:“不错,我就是她的母亲。” 那大麻子满天星沉吟了一下,道:“这样说来,翠姑娘更犯了隐瞒身世之罪。”小翠的娘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和你谈一谈,不知壮士能不能高抬贵手,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那大麻子满天星嘻嘻一笑道:“这个么?那得看翠姑娘了。” 小翠的娘道:“此话怎讲?”那大麻子满天星一瞟小翠道:“翠姑娘,你不会不明白吧?” 小翠冷哼一声,道:“我又不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发什么烧?”小翠的娘道: “壮士,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寒舍虽算不得富有,但百数十两黄金,还拿得出来,只要壮士一句话,我便可双手奉上。” 那大麻子满天星哈哈一笑道:“百数十两黄金还不在我眼里,谁要你们的钱?” 小翠的娘道:“那壮士要什么?” 那大麻子满天星忽然一指小翠,道:“我要她的人!”小翠轻蔑地一笑,道:“癫蛤膜……” 小翠的娘竟然一点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大麻子满天星脸色一喜道:“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小翠的娘道:“我还有一个女儿,落在你们庄上,你得替我想法送回来。” 那大麻子满天星满口答应道:“好,包在小婿身上就是。”小翠的娘又道:“你什么时候若我送回那女儿,翠儿就什么时候和你成亲,现在,你还不能算是我女婿。” 那大麻子满天星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小翠的娘道:“你们现在可以兄妹相称,翠儿、见过李大哥。” 小翠委屈地走向前,正要向他们行礼之际,他忽然摇手道:“且慢!我还得想一想。” 小翠的娘一皱双眉,道:“你可是改变了主意,不想要翠儿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脸上掠过一道阴笑道:“什么时候行礼宴客,我全不在乎,但在我现在就要。”小翠的娘道:“不行,翠儿现在给了你,如果你不履行条件呢?” 那大麻子满夭星道:“我也正是这意思,将来万一你们反悔了,我岂不落了空?”小翠的娘道:“那你是不相信我亲口说的话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道:“彼此!彼此!”小翠怒叱一声,道:“滚你的,你看本姑娘怕不怕你!” 那大麻子满天星哈哈一笑道:“滚!没那么容易,你不乖乖的现在就从了老子,老子就只有抓你回去请太君发落了。” 白剑暗中听了半天,才知小翠别有苦衷,因之也对陈小凤起了疑心,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冷笑一声,接上了话,道:“你自己都难保,还想抓人吗?”他身形极快,一闪即现,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小翠他们竟未看出他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小翠等三人,各怀鬼胎,不由同是一震。 那大麻子满天星双眼一翻道:“只怕难保的是你自己呢!”话声一落,忽的飞身而进,一招直叩天门,当胸一掌劈了过来。 白剑见他抽冷子出手,余音未给绝,掌已递到,其人之阴险恶毒,可想而知,不禁大怒,冷笑一声,横臂出掌,一招“横架金梁”,潜运功力,硬封来势。 那大麻子满天星似是存了速战速决之心,想先解决白剑,好继续威胁小翠母女,当时冷笑一声,原试不变,把功力提足十二成,来势也陡然加速不少。 但闻蓬然一声,双方掌力接实,那大麻子满天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弹得倒飞了出去。 眼看那大麻子满天星一条身子就要撞在厅中一座大屏风之上,只见白剑身形陡地疾射而起,后发先至,竟当胸一把抓住了他,腕力一挫,又把他带回了原处。 这时,那大麻子满天星一张脸只吓得雪白,颤声道:“好……好汉……饶……饶命!” 白剑冷笑一声,道:“像你这种人,杀了你,岂不污了本人的手,你先静静吧。”伸手一指点了他穴道。 白剑眼光向小翠与她母亲脸上一注,道:“这汉子是什么人物?他口中说的太君又是谁?”白剑的暗中听了半天,心里已经有了数,不过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样看来,那陈夫人的真面目,就太令人可怕了。所以,他很希望小翠的回答别有所指。 小翠闪动了一下灵巧的秀目,道:“这人小女子原不认识他……” 小翠的娘双眉一蹙,截口道:“翠儿,你如有不愿说的话,尽可不说,但妈不愿见……”小翠双颊一红,急叫了一声:“妈!”打断了她娘即将出口的话。 小翠的娘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我们要没有这位恩公,今天就是一个不了之局,你先想一想吧。” 说着,又向白剑万福一礼,道:“小妇人吴王氏,多谢恩公援手之恩。” 白剑抱拳回了一礼,道:“夫人请不要客气,这算不了什么。”吴夫人又一礼道:“请教大侠尊讳上下如何称呼?” 白剑临时起了一个化名道:“小姓李,草子乖风。”这时,小翠仍在愁眉深思,一时之间竟作不了决定,吴夫人望了她一眼,暗叹了一声,只好无话找话道:“小妇人听大侠口音,似非本地之人,不知大陕来此山城小地方有何贵干?”白剑心中一动,暗忖道:“我何不半真半假试试小翠的反应。” 念动立功,道:“在下乃是应一位朋友这邀而来,谁知来到贵地,竟找不到我那朋友了。”小翠忽然一扬头道:“不知恩公可愿将贵友姓名见告,小女子在本地人头极熟,说不定串替恩公略效微劳。” 白剑道:“在下那朋友,便是最近崛起江湖的白剑白少侠,不知姑娘可有耳闻?” 小翠张目惊咦了一声,道:“你是找他!” 白剑道:“姑娘知道他?”小翠道:“他已经离开此地了。”白剑道:“不知姑娘知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小翠道:“听说他回到万县去了。”白剑一阵沉思后,摇头道:“不可能吧,他哪有不等在下就离开此地之理,而且……” 故意一顿,皱了一皱眉头,又道:“但不知与他同行的可有一位陈公子?” 小翠道:“没有,与他同行的是一位姓武的武林前辈。” 白剑现出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奇怪,要没找到那陈公子,他怎会就此离去?” 小翠双目精光一闪,望着白剑道:“大侠也知陈公子迷失大巴山之事?”白剑一笑道: “在下就是来帮白少侠找人的,哪有不知之理。” 小翠神情微现紧张地道:“大侠如此热肠,想必也是陈公子的好朋友了。”白剑摇了摇头,道:“不敢相瞒,在下与陈公子素不相识,此行完全因白少侠的关系而来。” 小翠暗暗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小女倒少了一层顾虑了。”敢情,小翠还怕白剑与陈夫人有关,因此不敢说实话。 白剑微微一愣,道:“姑娘对那陈公子莫非有什么误会?”小翠长叹一声,道:“小女子现在可以直言回答大侠刚才所问的话了。”顿了一顿,接道:“不瞒大侠说,小女子就是在陈府上当一名使唤丫环。”伸手一指那大麻子满天星道:“此人口中所称的太君,就是陈府老夫人。” 接着面色一下,道:“小女子深感大侠援手之恩,有一言奉告,尚望大侠垂察。”白剑道:“不敢,姑娘有话请讲。” 小翠道:“小女子请大侠在尚未被人发现之前,现在立即离开此地,以免杀身之祸。” 白剑一愣道:“此话怎讲?” 小翠歉然摇头道:“小女子不能说得太多,请大侠相信小女子,乃是语出至诚。” 白剑微微一笑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但我还得在此另外找一位朋友,现在岂立即离开此地?”小翠犹豫了一陈道:“大侠另外要我的是什么人?” 白剑道:“一位同行,人称回春圣手的张神医,姑娘见到过他没有?” 小翠道:“没有见过,但我知道他现在何处。” 白剑道:“敢情好,就请姑娘见告他的所在,在下见过他之后,便可安心离开此地了。”小翠道:“不能,你见不到他。” 白剑双眉一轩,道:“我为什么不能见他?”小翠一咬银牙,道:“他被我们太君囚禁了。” 白剑一震道:“你们太君……” 小翠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们太君!大侠以为我们太君是什么样的人?唉!……” 她的念头忽然又一转,接道:“不能多说了,你知道得越多,你便越是危险,更非小子女报恩的本意。大侠请你快快离开此地吧!”白剑哈哈一笑,道:“姑娘,你也未免太怕你们太君了……” 白剑一言来了,小翠心中又是一动,当下相出一个应付之策,道:“大侠,你知不知道白少侠离此的原因?”白剑道:“正要请教姑娘。” 小翠道:“白少侠身受重伤,不得不离此而去,大侠既是白少侠的好朋友,只怕白少侠更需要您的救助哩!”白剑一笑道:“白少侠何等功力,哪用得上在下。”小翠道:“大侠乃是医中圣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戳魄镇魂针’?” 白剑倒真是第一次听到“戳魄镇魂针”的名词,也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伤在“戳魄镇魂针”之下,身受之苦,心胆皆寒,目前只是暂脱苦海,不由惊叫一声,脱口道:“原来我中的就是‘戳魄镇魂针’呀!” 小翠反应极快,一惊道:“少侠,你说什么?”白剑一时失口,心知要在这敏慧的小翠面前掩饰得天衣无缝,乃是万难之事,好在他对陈家似是也有一本难算的帐,如果能把她引为心腹,岂不更好。 此念一生,白剑当机立断,率性一抹脸,恢复了本来面目道:“小翠,你看看我是谁?”小翠双眼一直,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天,小翠才渐渐镇定下来,秀脸微红地欠身一礼,道:“原来是二公子,婢子有礼了。” 白剑马上又掩去本来面目,苦笑中带着凄惨的意味,道:“你还叫我二公子吗!算了吧!” 吴夫人愕了一愕,道:“小翠,他是……”小翠一笑道:“妈,他就是白少侠本人。” 吴夫人一震道:“他就是‘仁义大侠’白少侠!”接着另换了一副崇敬的态度,说道: “恕小妇人失敬了。” 白剑还了一揖,道:“夫人,如此多礼,在下更是汗颜之至。” 小翠在他们说话之际,俯身从那大麻子满天星手中取回了被他夺去了手饰,接着,送给吴夫人道:“妈,你带了姐姐这些手饰先回去吧,女儿一有机会,自会及早抽身,回来侍候您老人家。”这时,吴夫人经那大麻子满天星一折腾,已经看出小翠实有不能立时抽身的苦衷,也不再坚持已见,叮咛嘱咐了小翠一阵,长叹一声,出屋而去。 小翠泪水蒙蒙地望着慈亲背影消失之后,凄然长叹了一声,拭去眼边的泪水,敛神强颜为笑道:“二公子,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婢子的事,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之下给您撞上了。” 白剑感叹一声,道:“翠姑娘,你这声二公子,叫得在下好不难过,还是请你改口吧。”小翠明眸一闪,道:“那叫你什么才好呢?” 白剑知道能不能把她收为心腹,这称呼的关系,可能十分重要,但又不能过分亲近,以免招来日后缠不清的麻烦,想了一想,道:“你称我一声白大哥如何?”大哥之上,加了一个姓,近而不关,倒是办法之一。 小翠心中如何想,不得而知,只见她微一沉吟,笑道:“婢子高爽得上么?” 白剑一笑道:“吴小妹,你知不知道我原是红柳庄的小厮出身?”小翠抿嘴一笑道: “那么小妹有错了,白大哥。” 话声一顿,俏眼一翻,接道:“白大哥,你有什么吩咐?”这句话问的很调皮,但也把她的聪明显露无遗。她竟早看穿了白剑的,不过态度上是十分愿意听命于他。 白剑红了一下脸色,讪讪地一笑,道:“吴小妹,你既然这样聪明,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突然伸出手去,正色接道:“我诚意地请你与我携手合作!” 吴小翠神情一肃,伸手握住白剑的手,道:“小妹愿听大哥之命。” 两人相视一笑,又相互紧紧地握了一下,才分开双手。 白剑开门见山地道:“首先请你告诉我,陈家到底是什么人家?”吴小翠肯定地道: “包藏祸心的一世袅雄!” 白剑双眉一喳,凝思了半天,道:“小兄之与他们订交,可是他们一手安排的?” 吴小翠道:“何止大哥与他们的订完全在他们计中,就是整个江湖上动态,亦无不操纵在太君之手。” 白剑一怔道:“这样说来,那乾坤大侠满门被杀之事,也离不开他们了。”吴小翠点头道:“不错,陈家便是暗中操纵之人。” 白剑迷惑地道:“那杀人集团不是被大家消灭了么?”吴小翠道:“那杀人集团不过是代罪羊羔而已。” 白剑双眉一皱,道:“我还不明白,在消灭那吴公子时,陈锋自始至终地在场,难道那吴公子竟甘愿被大家消灭了么?” 吴小翠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那吴公子虽为杀人集团之首,但仍暗中受命于太君,因为太君手法高明,那吴公子始终不知道自己真正主人的面目,他如何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主人当作了牺牲品?” 白剑道:“我还是不明白,这样闹了半天,那陈夫人真正得到了些什么?”吴小翠道: “乾坤大侠启洞之钥。” 白剑一笑道:“那启洞之钥……”吴小翠截口道:“早被我家小姐偷龙换凤倒了手了,白大哥,你别以为涂姑娘手中那只还是真的。” 白剑可不笨,一经点醒,回想前情,恍然而悟,点头道:“是的,我明白了,敢情她自靠奋勇,雕刻仿制品的目的在此。”吴小翠道:“事无左证,真假谁辨,这哑巴亏口已是吃定了。” 白剑剑眉双轩道:“那也不见得,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她们便别想称心如意。” 吴小翠道:“但愿如此!”语气之中,若有感焉。 白剑心中猛然想起自己双腿的中,如果不能医好,可真还拿他们没有办法,神情不由一沮,沉声一叹,道:“你们小姐也实在太无情了!”吴小翠轻叹一声,道:“如果大哥你不把一身功力难以久持的消息泄露出去,我想她也不致向你下这毒手。 啊!你的双腿怎样了?现在不是好得很么?”说了半天,她才注意到白剑的腿,好得和没事人一样。 白剑惨笑一声,道:“暂时算被我压住了痛楚,所以我现在非找到回春圣手张神医医好双腿不可。” 吴小翠黛眉紧锁道:“要找回春圣手张神医,只怕很困难。” 白剑道:“你不是知道那地方么?只要你带我去,我自有办法。”吴小翠道:“我知道是知道那地方,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去过……” 白剑双目神光一凝,眉峰猛然一耸,截口道:“小妹,无论如何,我非找到回春圣手张神医不可。”吴小翠听出白剑语气之中,似有不相信她不知道去处之意,轻双一声道:“白大哥。 说来只怕你不相信,小妹虽极力巴结,被小姐视为心腹,参与一部分机密,但那也只限入于陈家庄部分,至于大巴山部分的事,只怕我家小姐也不会知道,更何况是我。” 白剑道:“你且先把地主说出来,我再想法慢慢去找寻。” 吴小翠只好尽其所知地告诉了白剑,同时也把自己所住的地方告诉了白剑,并约定了以后的联络暗号,道:“白大哥,小妹出来太久,得回去了,你请好好保重。”便待告辞纵身而去。 目光瞥去,又看到了那大麻了满天星,身形一止,道:“白大哥,此人是山内的联络人员,你可向他打听一点消息,只是此人知道了小妹的部分实情,却不能任他说与外人知道。” 白剑也怕吴小翠出来大久,引人生疑,不敢过分耽误她的时间,点头道:“小兄知道,你放心去吧!” 吴小翠飘身而去之后,白剑思量了一下,俯身提起那大麻子满天星顿足出了那座房子,奔出城外,找了一处隐秘之所,放下那大麻子满天星,然后一掌解了他的穴道。 那大麻子满天星睁开眼来,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身六树影沉沉,耳际山风习习,只道自己福大命大被他们弃死荒郊之后,又活了回来,双手一摸地面,挺腰跳了起来。 他刚站起身来,人还未举步,只听身后一声冷笑,道:“朋友,别忙走,我们还有些话要谈一谈。”那大麻子满天星闻声一震,转头望去,可不正是那看来不打眼,动起手来功力奇高的野药郎中。 当时,冒了一身冷汗,陪一笑脸,道:“是!是!小的并不是要走,正候大侠吩咐。” 白剑面色一冷道:“你在山中金风谷,服什么勤务?”那大麻子满天星见白剑出口便能道出山中金风谷,似是对山叼工非常熟悉,不敢支吾以对,老老实实地道:“小的在钱粮堂担任采购之职。” 白剑“嗯!”的一声,道:“你大概揩了不少油,所以被钱财堵住了心窍是不是?”这语气听来,竟不像是外人,那大麻子满天星愕了一下,道:“你老是……” 白剑面孔一板道:“你的胆子倒不小,竟敢如此无礼。”说话中,左手中食二指交叠,向心口一贴,把刚从吴小翠那里学来的一手暗号,搬出来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猛然一震,神色皆惊地懔然道:“小的一时失神,未看清旗主身份,请旗主……” 白剑一挥手,道:“这一次不怪你,以后你可要小心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心中暗骂道:“见你的鬼,谁叫你早不显露身份!”口中却满口恭顺地道:“是!是!多谢旗主不罪之恩!” 白剑又问道:“你们采购部门,谁负责采购鹰愁涧方面的应用之物?”那大麻子满天星微微一怔,道:“你老不会不知道山中的规矩吧!” 那规矩之一是,谁也不准打听别人的事。 白剑冷笑一声道:“此时此地,你最好不要在本席面前谈什么规矩,本席问什么,你就爽爽快快地答什么。”那大麻子满天星一听语气不对,再一默察山势,四周荒草连天,偏僻已极,不由心中一寒,打了一个冷哄,暗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先已自力的生命打算要紧。” 那大麻子满天星能身任采购之职,自然别有一功,岂是提肠子玩命的人,心念一动,当下连声诺诺道:“是!是!小的实话实说,不瞒旗主说,小的正是担任鹰愁涧方面的采购之责。” 白剑脸色一展,有了笑容道:“敢情好,本席真找对人了。” 随之,自己先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去,接着,指着另一块山石,道:“坐下来,本席要和你谈几句心腹之话。” 白剑这一改变态度,直把个满肚子鬼的大麻子满天星弄得一头雾水,又惊又怕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他口中喃喃他说:“不敢!不敢!小的哪敢在旗主的面前放肆。”白剑一笑道:“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坐下好说话。” 那大麻子满天星猜不透白剑的心事,又不敢惹他生气,只好挨着石头,坐了半边屁股,提心吊胆地道:“旗主有话尽管吩咐,小的无不应命。”白剑神秘地一笑道:“你放心,本席不会敲你的竹杠,分你的油水,只要你听本席的话,自有你的好处。” 那大麻子满天星见白剑疾厉之色尽去,语气之间,又神里神秘,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摆足架子之后,接着便露出了本性,一定又有什么事,相求自己。有了这样的了解,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屁股一动,坐上了整块石头,恭顺中带着苦笑,道:“小的能有机会替旗主效力,至感荣幸。” 白剑含笑道:“只要你事情办得好,小翠也包在本席身上。”那大麻子满天星想必是想小翠想得发了疯,闻言之下,一跳而起道:“真的?” 白剑道:“你如办事不力,本席也对你不客气。”大麻子满天星一敛神道:“只要旗主能作成小翠姑娘的事,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剑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哪里用得上你这种人,只要你将来少揩本席一点油就行了。”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大麻子满天星开始觉得这位旗主不好应付,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白剑话声一低道:“你知不知道,鹰愁涧的头儿要换人了?” 大麻子满天星暗暗一震,道:“要换谁?小的怎么不知道?”白剑道:“你自然不知道,上谕还没有发下来哩!” 大麻子满天星非常关心地道:“旗主知不知道新人是谁?” 白剑突然笑容一敛道:“打听新人做什么?” 大麻子满天星苦着脸道:“旗主您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做人难得很。”白剑道: “你是钱粮堂的人,照单送物,做人有什么难不难的?” 大麻子满天星长叹一声道:“话虽是这样说,如果小的送过去的东西,他们那边挑东拣西,这不好,那不对,小的如何交得了差?” 白剑道:“那与新头儿也没有关系呀,总不成亲自出来验收。”大麻子满天星道:“可不是,小的去年就给他突然来那么一次,弄得小的几乎人亡财尽,后来……后来……”忽然觉得说不出口了。 白剑哪能放松他,直追到底,道:“后来怎样了?”大麻子满天星无奈只好直说道: “后来足足花了小的一百条黄货,才大事化成了小事,小事化成了无事,只是肥了那老子,可惨了小的半生心血。” 白剑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也只怪你平时不烧香,惹恼了那老儿。” 大麻子满天星道:“可不是,这也是一次当学一次乖,所以小的这次得先准备准备。” 白剑点头道:“这也说得有理,所谓有备无患,你倒真该先烧烧香。” 大麻子满天星道:“所以有请旗主略示机宜,小的另有一份礼孝敬旗主。”白剑忽然面孔又沉了下来道:“你真要知道?” 大麻子满天星硬着头皮道:“请旗主施恩,小子今后……” 白剑一笑道:“你放心,本席将来不为难你就是。”大麻子满天星一怔,张口结舌,道:“旗主,您……”白剑点头含笑道:“我们有了这次相处,你以后便可放心大胆,高枕无忧了。” 话声一顿,他的脸色又变了,冷冷地道:“将来本席绝不会在你身上动脑筋,刮你的那几文辛苦钱。不过,你现在得替本席做一件事。” 大麻子满天星财迷心窍,听说将来不要他的孝敬,心想巴结上了这位未来的红人,说不定好处更多,当下爬下地去,磕了一个响头道:“小的听候吩咐!”白剑笑着拉起他道: “这件事,却不是本人能吩咐得了的,要看你的办法了。”话声顿了一顿,扬起头来,双目高举投向远远的苍穹,喃喃地道:“这件事你要办得好,将来也就有资格当鹰愁涧里面的事务总管了。” 鹰愁涧里面的妨事人员,在整个大巴山各部门来说,是最肥的差事,月奉银子多不说,那假报销的机会,就多的不可胜数,白剑轻描淡写一句话,可把那大麻子满天星诱惑得吞口水,急口接道:“什么事旗主说出来,小的没命也得替旗主办好。” 白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半天没开口,忽然一摇头道:“难难难,只怕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还是算了吧!……” 大麻子满天星眼看到手的一个总管便将告!次,心中哪能甘愿,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大声截口道:“旗主,你不要小看了我李某人!” 白剑一笑道:“本人说了,你可不能摇头啊?” 那大麻子满天星拍胸担保道:“小的要办不了,我这脑袋也不要了,但如果小的办好了,不知旗主……”故意把话声一拖,等着白剑的接话。 白剑字字有力地道:“你就是本人的总管。”接着面色一沉,厉声道:“本人话说出口之后,你如果办不到,要想不丢脑袋,只怕也不由你。”那大麻子满天星开始感到事情不简单了。 可是白剑已不容他考虑,接着便道:“本人要在未接掌鹰愁涧之前,前去暗查一遍,你想得出办法么?” 那大麻子满天星全身猛然一震,脸色吓得发了青,颤声道:“旗主!旗主您该知道,擅入鹰愁涧,罪当‘九幽搜魂’而死。” 白剑道:“本人哪有不知之理,要不岂用得上你?” 那大麻子满天星愁眉苦脸道:“您老是诚心来找小的了?” 白剑点头道:“不错,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不是完成本人的心意,便是死。” 那大麻子满天星翻了半天眼皮,心中起了一丝疑云,不由伺道:“旗主,你既然马上就要接掌鹰愁涧,迟早都可以大摇大地走进去,又何必急在这几天?”白剑轻“哼!”一声道:“也罢,本人既然纳你为心腹助手,少不得对你说两句心腹之话。” 望了那大麻子满天星一眼,那大麻子满天星一副不露表情的神色,白剑暗笑一声,接道:“老夫人听说洞内有一批恶势力,把持一切,蒙上欺下,独食自肥,本人不接掌鹰愁涧也就罢了,如今本人既在此机会,可不甘愿大权旁落,好了他们。所以,本人要先把他们查个明白,一到任便可把他撤换了,免得中了他们圈套之后,再想撤换他们,也撤换不了。其实此次冒险,对你也有切身之利,你总不愿当那有名无实的总管吧!”这真是一针见血之论,那大麻子满天星不但疑怀尽去,而且深具同感,忘去了刚才的恐惧,应声道:“对,旗主之言有理,我们好不容易碰到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 白剑一拍那大麻子满天星肩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那大麻子满天星被他那一拍,似又被拍得清醒了过来,双眉一皱,又不敢答话了。 白剑轻硬兼施地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了本人这么多秘密,如你站在本人地位说,你应怎样办?” 那大麻子满天星现在是成了架上的鸭子,不干也不成了! 不过这件事,诱惑性也值得他舍死忘生一试,当下咬钢牙道:“干就干吧!不过……” 白剑真担心他不干,他要不干,要想进入鹰愁洞,怕要比登天还难,暗中也吁了一口长气。 要知,世下万事万物,各有备的门道,所谓仙有仙道,佛有佛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别看那大麻子在巴山中只算得下是一位小人物,但也就有他的鬼门道。 白剑接口道:“你现在就是本人的总管了,报上真名实姓来,本人马上就给你一件凭证。” 那大麻子满天星利欲熏心,这时真的豁了出去,道:“小的原名李昌。” 白剑点头道:“好!”立掌一挥,就身旁树上切下一块树皮,夹指剪去四边,剩下寸方大小,用指甲在树皮上写了一行字,道:“兹派李昌为本人总管。”最后刻了一个记号,表示他的亲书。 做来煞有介事,那大麻子满天星真的深信不疑,双手接过那片树皮,揣在怀中,一躬到地道:“多谢旗主,小的必有厚报。” 白剑挥手笑道:“现在我们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共命运之人了,废话少说,快想入涧之策吧。”那大麻子满天星沉思了一阵,道:“路子倒是有一条,不知行不行得通。” 白剑道:“说来听听。”那大麻子满天星道:“涧内小的有个平时交往颇密的朋友,小的想从他身上动动脑筋。” 白剑道:“他是什么身份?” 那大麻子满天星道:“伙夫头。”白剑轻蔑地冷笑一声,道:“伙夫头能办得了什么事!” 那大麻子满天星道:“旗主,您不要小看了膳房里的人,全涧之内,唯有伙房里的人,行动才不受限制,任何地方都能去。 旗主,就是您将来权大在握之时,也不能不吃饭吧。”白剑一笑道:“算你说得有理,你找他准备怎样办?” 那大麻子满天星道:“这个小的一时说不上来,得找他之后,才能确切回您的话,不过旗主将来有什么好处给他,请旗主先给一句话。” 白剑道:“你认为给他什么好?”他直接吩咐,这一反问,正是引为心腹的表示。 那大麻子满天星受宠若惊道:”属下,属下认为好处不妨许大一点,将来再看情形……” 白剑哈哈一笑道:“好,一切由你作主就是。” 那大麻子满天星也是满心高兴地道:“旗主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的就去办事了。” 白剑道:“我们何时何地再碰头?”那大麻子满天星计算了一下,道:“你给我两天时间,后来此时此地,属下恭后旗主如何?” 白剑点头道:“好,你去吧!……且慢……”忽然又叫住了他。 那大麻子满天星本已振欲起,闻声一泄劲力,止住身形,道:“旗主……” 白剑忽然出手如风,在他身上拍了一掌,又点了一指,道:“本人原先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十二时辰之后,必呕血而亡,现在我为你改为二十四个时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误人误已,你去吧!” 那大麻子满天星打了一个冷噤,倒抽了一口气,道:“旗主放心,属下是死心塌地跟上你了。” 他知道哀求无用,只有用事实来表现,所以话声一落,人已纵身疾掠而去。 白剑不得已,采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心中难免有点不安,喟叹了一声,转身举步走向那僻静之。 他一面走,一面想着心事,蓦地一道微风掠体而过。他反应奇快,下意识地肩头一斜,横飘八尺。他身形刚一闪开,便见一高大的人影,扑身而上,要非他闪的快,必被那人抓个正着。 白剑怒眉一挑,方待质问来人,再凝神一望,不由大喜道:“公孙老前辈,是晚辈我……” 敢情,那人竟是武林一怪公孙丑。 武林一怪公孙丑微微一怔,巨目一翻,吼道:“少给老夫为这一套,老夫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拿命来!”迎面一掌劈了过来。 白剑晃身让过来掌,叫道:“晚辈是白剑呀!”武林一怪公孙丑理也不理,第二掌又带着破穴之声,横扫过来。 武林一怪公孙丑功力何等深厚,出手又快,白剑让过第一掌,要想再让第二掌,已不可能,只好举掌一挥,硬接他一掌。 两掌相接轰然一声,飞枝扬叶中,白剑因匆促出手,未免稍为吃亏,“登!登!登!” 一个立脚不住,向后退了三步。 武林一怪公孙丑,虽占了先极,但也摇晃了一阵,硬定住身子,勉强站立原处。 此老一生目中无人,尤其在掌力上,更不作第二人想,当面这年纪不大的人,竟能接住他一掌,激得他一阵“哇!哇!” 大叫道:“好呀!再接老夫一掌看看。” 呼的一声,又是一掌劈了过来。 白剑心中一动,恍然而悟敢情是自己易了容,难怪此老不认得了,他可不愿徒然白费气力,这次暗中有准备,大喝一声道:“老前辈,仔细看看晚辈是谁!” 一面伸手抹脸,恢复本来面目,一面又闪开了掌。 武林一怪公孙丑又一掌走空,看出白剑本来面目,不由一怔,道:“是你,剑……”白剑欠身一礼,苦笑道:“晚辈是白剑!”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一笑,道:“我想你也该回来了,走! 我们去找程老儿去。”白剑微微犹豫道:“晚辈看程老前辈似有难言之隐。不必打扰他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不打拢他,老夫人拆了他那猪窝看他还装聋作哑不。”看来,他和阳阴剑程南轩也没有说出什么结果来,所以才有此愤怒的表现。 说罢,双脚一顿,人已破空而去。 白剑摇头一笑,也只好随后跟了下去。 二人都是武林中的冒尖高手,身法何等快迅,片刻之间。 便下了深壑。当他们将近阴阳剑程南轩居住的洞口时,远远只见那洞前,被无数的火矩照得一片光明。 火光摇曳中,人影幢幢。 武林一怪公孙丑微微一怔,轻声道:“现在怕他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我们且不忙现身,看看情形再说。”白剑还以为这位前辈是一个大而化之的人,想不到真遇上了事,他还真不含糊。 二人身形一闪,背着山形地势,绕到洞顶上一块岩石之后,藏住身形,屏息以观。 洞前火光如白昼,只见阴阳剑程现轩般膝坐在洞前一块青石之上,秃首飞龙何元亮背插双剑,随侍一侧。 对面,赫然站着陈夫人与陈锋陈小凤三人。他们身后不远之处,站着七八个高高矮矮的人,每人手中举着一只火把,肃然而立。 陈夫人他们大约也是才到不久。 只见陈夫人面带微笑道:“程大哥,这天下真是太小了,要不然,我们怎么又见面了。” 阴阳剑程南轩话声小得几乎听不清地道:“香香,我们不是曾经有话有先,各行其是,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武林一怪公孙丑暗吃一惊道:“香香,原来她就是何香芸。”白剑传音道:“老前辈知道她?” 话题是武林一怪公孙丑提起来的,当白剑问起他来,他却又一挥手,道:“不要说话,听下去。”下面飘上陈夫人的话声道:“小妹听说你隐居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缺粮少米,生活过得十分清苦,我要不来看看你,岂不叫知道我们的人笑话。” 阴阳剑程南轩道:“多谢关怀,我在这里好得很,现在你我已见面,你可以请了。”陈夫人格格一笑道:“程大哥,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欢迎小妹似的……” 阴阳剑程轩截口道:“欢迎,欢迎,哪有不欢迎之理!只是我这里太脏了,难以接待香妹。” 陈夫人故意伸长鼻子四周闻了一闻,道:“嗯,这里真是臭气四溢。程大哥,小妹真不知你怎能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真苦了你,这都是小妹之罪。小妹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如若让你再过这种生活,而不照顾你,真是罪过!罪过!” 话声一顿,挥手喝来道:“来人!” 在她身后那列入中,应声出来一人,躬身道:“太君有何吩咐。” 陈夫人道:“备轿,迎接程老前辈回山,颐养天年。” 那汉子应了一声“是”,口中发出一声轻啸,黑暗中飞奔一乘二愉软轿,径向阴阳剑程南轩走去。 阴阳剑程南轩剑眉一颤,喝声道:“止步!” 那乘软轿却是充耳不闻,向他身前一放。 陈夫人笑吟吟地道:“程大哥,何必客气,小妹近年来事业相当顺利,你还怕小妹养你不起么?请,请,请上轿吧!” 阴阳剑程南轩似是有点压制不住心中的性气,忽然仰天发出一阵震天长啸,啸声出队平地生风,四壁响应,轰轰隆隆,久久不绝。 陈夫人脆笑,道:“程大哥,想不到一身的功力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那敢情好,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小儿小女两手吧。” 她话声轻柔,透过阴阳剑程南轩震啸之中,却是清晰无比,显然她的一身功力,比起阴阳剑,毫不逊色。 阴阳剑程南轩啸声一敛,哈哈大笑,道:“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老妹子,看来你已经把‘魔煞阴气’练成功了。”陈夫人淡淡一笑道:“‘魔煞阴气’在大哥眼中算得了什么,真是贻笑大方了,大哥如果有意切磋研究,小妹更是求之不得。大哥,你请上轿,我们回去再慢慢详谈吧。” 阴阳剑程南轩双眉一皱,道:“谁答应到你那里去?”陈夫人笑容不变,道:“程大哥,不有供奉你的责任和义务,你说是不是?” 阴阳剑程南轩冷笑一声,道:“罢了,你以为老夫不知你的蛇蝎心肠么?”陈夫人神色不动,仍然笑盈盈地道:“程大哥,你认为小妹有什么居心,小妹不敏,请你弄导一二。” 阴阳剑程南轩冷哼一声,道:“你最近惹了一个麻烦,怕老夫坏了你的事,所以又来动者夫的老筋了。”陈夫人哈哈一笑道:“程大哥,你我是什么关系,在情在理,你也该维护小妹呀,你说是不是?我好意请你去,这又有什么不对,你想想看,你在这里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小妹明知你在此,我可曾来打扰过你?” 阴阳剑程南轩沉声一叹,道:“老夫说不过你,但就是不和你一同去。” 陈夫人这时把面色一板道:“小妹苦口婆心,仁至义尽,小妹就是强迫你前往,任谁出来,也不能说小妹不是。程大哥。 你知道小的为人,可真要小妹对你失礼?”白剑他们在暗中。真替阴阳剑程南轩捏了一把汗,怕她一时发摊,抢救不及。谁知阴阳剑程南轩忽然自己泄了气,轻叹一声,道:“老夫这徒儿呢?” 陈夫人道:“任你带在身边就是!” 阴阳剑程南轩回首吩咐一声道:“送为师上轿!”武林一怪公孙丑忍不住就要出手阻止……蓦地,耳中传来阴阳剑程南轩的蚁语心声,道:“公孙兄,小弟自有主张,请别强自出头,洞中灶下,小弟留有一包东西,请你转送白少侠吧!” 武林一怪公孙丑捺下性子,刚吐出心中那股无名之火,瞥眼间,只见白剑剑眉轩动,目射精光,看样子也想出手干预。 武林一怪公孙丑伸手按住他肩头道:“不可妄动!” 白剑道:“我们难道坐视不管?”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这是程老儿自己的意思。” 白剑听得莫名其妙,一怔之际,下面陈夫人已是一挥手,带着阴阳剑程南轩师徒蜂拥而去。 白剑望着那群人消失后,一叹道:“想不到那陈夫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武林一怪笑了一声道:“你要听说过她本来身份,就不足为奇了。”白剑想起刚才武林一怪公了丑初闻香香二字时的吃惊神情,不由问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而叹道:“她的事,说来一言难尽,总之,绝世虺蝎,武林祸水就是了,将来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我们还是先到程老儿洞中去,看他留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要紧。” 说罢,闪身越过那隐身岩石,向洞中走去。白剑随在武林一怪公孙丑身后,进入洞内,只见洞内那盏豆油小灯,已是余油将尽,火焰闪闪欲熄。 武林一怪公孙丑径直向洞内角上一座石头砌成的灶前走去,灶中余火犹在,灶上还放着小壶热水,直冒热气—— 第三十三章 请君入瓮 武林一怪公孙丑蹙眉踌躇了一下,抬腿一脚,把那座灶扫得四散飞扬。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腿扫倒了那座灶,意犹未足,又是一掌几地上劈去。白剑方觉武林一怪公孙丑此举大是失常,正要阻止之际,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掌之下,竟然现了一块青石块。 武林一怪公孙丑点头道:“程老儿果然没有骗人。”俯身揭开那板,石板下面放着一只抽布小包。 武林一怪公孙丑抬起那小包,交给白剑道,“程老儿说是留你给你的,你自己打开看吧!” 自剑怔了一怔,道:“留给晚辈的?”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自然,也没有伸千去接那小油布包。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看来程老儿的功力是更为精进了。 想不到刚才他竟发现了老夫,这是他临走之时,告诉老大的。” 接着哈哈一笑道:“你想,要不是他出言阻止,老夫岂有下和那妖怪一拼之理。” 白剑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程老前辈是有心人了。” 白剑接过小油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共包了三层油布。 里面有一张小便条,另外还有一张残破书页,那小便等上写道:“此乃‘天罡指法’,练之可破‘魔煞阴气’。”此外,再无任何说明的话。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眼一亮,哈哈大笑道:“程老儿这一手,倒免了老夫一骂了。” 白剑长叹一声,道:“这可叫晚辈作难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愣,道:“你可是已经破了身,不能再练‘天罡指’了?” 白剑摇头道:“这倒不是。”“那为什么?” 白剑道:“她本属剑长辈,叫剑怎能向好出手。”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凝,望了白剑一眼,忽然仰天大笑道:“她算是你的什么长辈,你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白剑正色道:“晚辈与她儿女有结义之谊,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武林一怪公孙丑“嗤!”的一声,笑道:“你那一对盟兄妹倒好,一个在打你老婆的主意,一个却要置你于终身残废之地!” 白剑长叹一声,截日道:“这件事,说来我自己也有错,怎能完全怪他们两人?”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怔,接着冷笑一声,道:“你的气量倒真是不小,那你又跑回来暗中窥伺他们做什么?” 白剑道:“我只是想救回张大侠一家人与叶姑娘而已。”武林一怪公孙丑气得老脸一青,“哼!哼!”地道:“难道你就眼看着武林浩劫酿成,而无动于衷?” 白剑可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充其量不过是认为陈夫人志在乾坤大侠的主库之钥而已,闻言之下,不由一怔道:“此话怎讲?” 武林一怪公孙丑沉声一叹,道:“她过去的为人不说,就拿她设在大巴山之内的种种准备来说,就可窥见其居心的可怖了。”白剑道:“老前辈在大巴山中发现了些什么?”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我在大巴山内至少发现了五处神秘的处所,而这五个处所又似都与山中一座绝谷内的庄子有着密切的关系,而那庄子却正是何香芸现在落脚之处。”白剑一笑道:“她家大业大,多几处别业,那也算不得什么,老前辈可能是大多心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吼一声道:“胡说,老夫活了几十年,难道会连这点迹象都看不出来。”白剑道:“那你看出了那五处地方有什么具体可疑处?”武林一怪公孙丑轻叹一声,道:“老夫这次可栽到家了,一处也没有摸出什么来,但老夫却因此更敢放胆说,她存心一定不良。” 白剑砰然心动,暗暗付道:“我尽替她向好的方面想,莫非在自欺欺人么?唉!……” 此念一生,点头一笑道:“老前辈,我们查清事实之后再谈好不好?” 武林一怪公孙丑点头道:“好,种们分头行事,三月之后,仍在此地见面。”话落人杳,一闪而逝。 白剑欲待叫住他、说明他也将前往探查一处秘窟之事,已是无及。 白剑当然不是自以为是的人,只因为他为人极重义气,过去对陈夫人的印象又好,一时要他马上反脸相向,在他来说,这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所以他才口不应心地和武林一怪公孙丑抬了半天杠。 武林一怪公孙丑走后,他发了一阵呆,心里矛盾之至,不由低头看了一看手中那页残书。 书只一页,但却包含了整个“天罡指”的练法,并无遗漏残缺。 那“天罡指”的练法,说难可难到了极点,以一个武功没有基础的人来说,至少非下二十年苦功不可,而且,在未练成之前,还得保持童身,真元不泄,才可望有成。 但,以他目前的条件来说,却又轻而易举,费不了多大事。想必这也就是阴阳剑程南轩何以将这指法责成他练习的正真原因。 白剑望着那页残书苦笑一声道:“那就练了再说吧!” 他与那大麻子满天星之约,还有两天,于是,他就住在阴阳剑程南轩洞中练起“天罡指”来。 他练那。‘天罡指”法,用处在可有可无之间,心中绝无贪功速成之念,谁知这一来,正合了练“天罡指”的要诀,两天下来,竟如有神助一般,蓄力发指,已能得心应手,相当可观。 两天一过,白剑如期到了与大麻子满天星相约之处。就在他到达不久之后,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向他所在之处行来。 默察来人,至少有五六位之多。 白剑剑眉一挑,暗笑一声道:“你要在我面前捣鬼,那你就有得苦头吃了。”抬眼望去,领先一人果然就是那大麻子满天星,他身后另外还跟着五人,连他带他身后五人,每人肩上都扛着一只大麻袋。 白剑不免一怔,暗道:“他在搞什么鬼?” 一念未了,只见那大麻子满天星放下自己肩上的大麻袋后,一挥手道:“就是这里了。”那五人其实不待他吩咐,已将麻袋放了下来,那大麻子满天星可真大方,每人给了他们一锭怕有五两重的小金元宝,同时表示感谢地分别拍了他们一下肩头。 当他拍那五人肩头的时候,白剑似见被拍的人都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们也仅只皱一下眉头而已,并无不高兴的表情。 最后那大麻子满天星双手一抱拳道:“多谢各位帮忙,请回去吧。” 那五人也是满面笑容地回礼道:“李大爷,有什么事只要……”其中一人,忽然大叫一声,口吐黑血,倒在地上一阵痉挛而亡。 其他四人一怔之下,旋即一个接着一个,步着头一位后尘而去,他们手中小金锭还来不及放人怀中,都滋落在地上。 那大麻子满天垦哈哈一笑道:“朋友对不起,这些小金锭你们既带箕不走,在下可就收回了。”俯身把那些小金锭一一拿回自己的怀中。 白剑这才恍然大悟,想出了其中道理,敢情,那大麻子满天星在拍他们肩头时使用毒针刺了他们一下,他们在财迷心窍之际,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想到大麻子已要了他们的命。 白剑看得直摇头,心中恼恨之极,可是这时正要利用对方,却也不能把对方怎样,但他也不愿就此轻轻地放过,只见他眉目一扬,飘身落在那大麻子满天星身后。 他身轻如一缕浮云,那大麻子满天星竟一点都未察觉。 白剑忽然冷笑一声,双手齐出,抓住那大麻子满天星肩头,同时发出一陈刺耳尖笑。 那大麻子满天星方听到背后一声冷笑,双肩便落入来人手中,只觉来人双手如勾,深深陷入肉内,痛得他全身皆颤,魂飞天外,半天才叫出一声:“唉哟!” 白剑这才稍消心头之气,故意惊叫一声道:“李总管,原来是你!”松手放开了他。 那大麻子满天星揉了半天肩头,苦以心里,笑在脸上道:“旗主,你这一下几乎要了属下的命了。” 白剑歉然一笑道:“真想不到是你,本人以为有人在做我们的手脚哩。” 话声一顿,伸手指着那六只大麻袋道:“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那大麻子满天星忍住肩头的痛苦,打起精神,装着笑脸道:“人!” 白剑双眉一皱道:“人?”那大麻子满天星嘻嘻一笑道:“旗主,你不知道,鹰愁涧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女人,这是我们入涧的唯一办法。”白剑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道:“这几个死人是哪里来的?” 那大麻子满天星一脸得意地道:“属下怕他们泄漏旗主秘密,所以索性把他们解决了,反正属下以后也再用不上他们了。”白剑见他如此心黑手辣,心中那股怒火,又陡地升了起来,恨不得一掌立时震毙他,免得留他在世上害人,可是此时他不但不能处置他,还得点头一笑,道:“不错,你办得很好,本人没有看错你。” 那大麻子满天星忽然叫了一声:“旗主……”叫声出口之后,只见他一脸哀求之色,却再无下文。 白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事,你说好了。” 那大麻子满天星现出一副十足可怜像道:“属下对旗主忠心耿耿,旗主可以解开属下的穴道了吧。”白剑一笑道:“当然可以。” 说着狠狠打了他一掌,只打得他眼冒金星,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被打之后,却陪着笑脸谢了白剑。 多现实的丑态,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武林。白剑忽然觉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星目之中,一片迷惘。 蓦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来,“嗖!嗖!”两条人影飞掠而来,落在他们身前。 那大麻子满天星抢前一步,迎向来人道:“老杨,快来,见过旗主。”那二人之中,有一位三角脸、鼓眼睛的中年汉子,迈前一步,双膝一跪,拜了下去道:“属下杨风柳叩见旗主。” 白剑微微一笑道:“杨老弟,不要客气,请起来好说话。”单臂轻轻一扬,无形罡气已发。 杨风柳只觉一有股力道从四周涌来,把他下跪之势托住。 他哪还拜得下去。 抬眼望处,只见白剑面带微笑,像没事人一般,不由暗暗忖道:“这位旗主,一身功力可不好惹,以后跟他做事可得小心了。”白剑又向另一位二十多岁,神情呆呆板板的汉子望去道:“这位是……” 杨风柳欠身答话道:“他在膳食房里只是打打杂,送送饭。名字叫小狗子。”接着,向那汉子喝声道:“小狗子,还不快快叩见旗主!” 那小狗子愣了一下,道:“旗主,什么旗主……”白剑呵呵一笑道:“此人很有意思,不必多礼了。” 杨风柳附和道:“旗主圣明,小狗子就是这样不知礼数人,人倒是非常可靠。”白剑“嗯!”了一声,头一转,向那大麻子满天星道:“一切准备好了没有?” 大麻子满天昨躬身道:“现在就请旗主装扮小狗子,就可顺利入涧了。”白剑翻了一翻眼,呵呵笑道:“好!你们这办法气好!但这小狗子呢?” 杨风柳按口道:“我们已找好了一处藏身之地,给他暂时藏身,旗主事完之后,再没法把他弄回去。” 白剑双目向他脸上一注.蓦地问道:“这办法是谁想出来的?”杨风柳望了那大麻子满天星一眼,才讷讷地道:“是属下胡乱出的主意,如有不当之处、尚请旗主……”白剑点头笑道:“很她!很好!顾虑得很周详,我看尔在膳房里,实在是大才小用了,李总管,你看,把他做为你的副总管如何?” 那大麻子满天星尚未来得及表示意见,杨风柳已是抓住机会,叩头下去谢道:“多谢旗主栽培。” 别看那杨风柳与大麻子满天星二位小小人物,做起事来真还有一手,竟替白剑准备好一副小狗子的面具,一点没白剑伤脑筋。 白剑与小狗子换了装,大家安置好小狗子,一人扛起两个大麻袋,杨风柳先而行,白剑居中,那大麻子满天星殿后,身形一起,奔身鹰愁涧而去—— 第三十四章 魔窟百态 一路上,杨风柳少不得又把涧中各色人物,一一告诉给白剑知道。 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是翻过几座山头,接着是一片寸草个生的石山,那片石山,广达数十里,睁峰怪石,密如星罗棋市,三人就在那怪石中穿插而行。 石高人小,人在怪石中穿行,方向莫辨。中细察拐弯抹角之处,都有极隐秘的暗记,要非早留上了心,又是有人带引,简直不容易发现。 当他们三人旋风般掠过那片石山后,已经停身在一条山谷的谷底,两山对峙,峭臂耸立,仰头不见天光。 敢情是两山之间相距不过二三十来丈左右,与其与是两山,不如说是一山,山从山巅一刀切下来,被分为二。 两山之间,云封雾锁,把天光遮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如同死域。 三人穿谷而入,又走了一阵,杨风柳轻轻招呼了一声:“到了!”停止在一处山壁更滑更光的处所。 杨风柳仰首朝上,口中发出一种连颤不止的怪啸。 接着,只见头顶半天之上,现出一点火花,闪了三闪,杨风柳义响应了一声。 上面灯光一隐,却半天没有动静。 白剑开始有点耐烦了,杨风柳悄声道:“旗主,请要不发声,静静地耐心等着,属下职位卑下,得足足等一个时辰哩! 白剑口中不说,心中猜想,这一定是相约的暗号,上面管制得这样严密,外人要想混入,如非里应外合,比真比登天还难。 一个时辰,在无聊中慢慢地过去了,半天云里,又出现了那道火花,这次只闪了一二下,就一闪而没。 接着,只见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带着风声,泰山压顶般落了下来,幸好杨风柳及时轻喝了一声:“动不得!”否则,白剑已准备扬掌出手封架了。 那团黑忽忽的东西将落到他们头顶上五六尺处,蓦地一刹,止住了下降之势,悬在他们头顶之上。 白剑功力深厚,目光锐利,已看出那团东西原来只是一只大竹篮,要是不知底细的人这一出手,岂不暴露了身份,暗中不由叫了一声:“好险!”李风柳轻声道:“属下先上去了。”纵身带着两只麻袋,跳入大竹篮之内,那大竹篮便自动上升而去。 大竹篮再下来,第二个上去的是白剑。 第三才轮到大麻子满天星。 白剑估计在大竹篮之中上升了六七十丈,停在一个比人大不了多少的石洞门口,走下大竹篮,跨入石门,便是一间石室。 这时,石室之内除杨风柳外,还有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精壮大汉,大家都没说话。 只见那大汉的一双眼睛,在麻袋上溜来溜去,一副着急之像。 不久,那大麻子满天星也上来了,看他也是满面紧张之色,大概也是第一次登临这神密的禁地。 三人会齐,杨风柳要那大麻子满天星留下一只麻袋,一言不发,就带着他们走出那石室,进入一条甬道之内。 他们一直就在甬道之内盘旋,先后一共留下去四只麻袋。当他们到达杨风柳所住的石室时,就只剩下杨风柳肩上的二只麻袋了。 杨风柳招呼一个汉子进来,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神情顿时一肃,就要过来向白剑行礼。 白剑摇手道:“此地耳目众多,不用多礼了。”那汉子连声应喏,退出房去。 杨风柳又忙扛起那二只麻袋,道:“属下得去应付一下现在的黄总管……” 白剑一挥手道:“你去吧!” 杨风柳走出不久,那先退出去的汉子送进来一大桌酒菜,白剑也实在饿了,狼吞虎咽饱食了一顿。 不久,杨风柳笑吟吟地回来,道:“好了,属下的事都办完了,现在敬候旗主吩咐。” 白剑先干咳了一,然后若无其事地沉嗯了一下,道:“本人想先通盘了解一下,到处看看。” 杨风柳点头道:“遵命,属下这就安排去,旗主也可乘这时休息一下。”白剑道:”你去安排吧,这里不用你招呼了。” 杨风柳退出去之后,白剑盘膝一坐,运功调息起来。 那大麻子满天星本想提出很多讨好的建议,见白剑已坐息起来,不敢饶舌,只得也一旁打坐起来。 白剑调息醒来,睁开双目,只见杨风柳已垂手侍立在一旁,他向杨风柳站着的地方点头笑了一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么?” 杨风柳道:“好了,旗主这就可去巡视了。”话声顿了一下。讪仙一笑,接道:“不过还得委屈旗主暂充小狗子……”白剑一笑道:“理当如此,倒是你千万不可与平日有异,以免被多心的人看出破绽。” 杨风柳又躬身一礼道:“属下先向旗主告罪,至时言语方面,如有粗暴之处,尚请旗主不要见怪。”白剑道:“你尽可照往常习惯行事就是。” 于是一连三天,白剑以小狗子的身份送了九处地方的饭,见过不少意想不到的人,就是找不到回春圣手张彦春。 不过,从这三天来的观察,却证实了武林一怪公孙丑所说何香芸“陈夫人”的那番话,一场武林浩劫,就在她一手操纵之下,即将掀起来了。 这一点,使白剑又痛苦,又愤慨,又后悔,几乎不能自己。原来,这鹰愁密洞乃是陈夫人辖下一大恶毒兵刃的暗器的制造所,分门别类,二三十种制品。 这些恶毒兵刃暗器,制来干什么?不言可喻。 剩下来只有三处地方。白剑没有去过。 一处是洞主笑面阎罗查洪的食厅。 一处是疯人窝。 一处是狂人巢。 这三处地方,都是令人谈虎色变,谁也不愿去的地方。因为洞主那里如果送去的不合他的口味,第一个挨揍的就是送饭去的人。至于疯人窝与狂人巢,那就十次有九次被他们戏弄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杨风柳也是一片好意,怕他前去受辱,总不愿叫他送那三处地方的饭。 白剑有白剑的目的,洞主不是对象,可以不去,那疯人窝狂人巢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不能半途而废,功亏一赘。 白剑又不便露骨地问,那二处地方哪一处有新来的人,所以只有碰运气地先去与疯人打交道。 杨风柳见白剑执意要去冒险,劝阻无效,只好遵命替他准备。 白剑挑着菜饭来到所谓“疯人窝”的洞室之前,此处果然与别处不同,第一,洞室门口有一道比手臂还粗的铁栏关着,栏栅外面还守着八个身高体大的大力士。 栏栅是由外向内开的,守栏栅的人,扛开一个小门,把白剑连人带饭从那小门处塞了进去。 白剑通过铁栏栅,走完一条二丈多长的甬道,又拐了一个弯,迎面便有一陈包含有哭、笑、愤、骂的杂乱之声传来。 白剑一皱眉头,忽的一只大手岂有抓得到他,但他现在是小狗子,那就非让那大手抓个正着不可。 白剑只觉肩头一紧,随着一声狂笑,人已被提了起来,那人也不管他肩上挑的是饭菜,随手就把他向一问大石室内甩去。 大石室之内乱哄哄,有的人枪碰,有的人抓饭,他只觉腰眼一麻,敢情正碰在他腰眼穴上。 白剑功力深厚,反应立生,一种护穴抗力,已自然而收,那甩他之人虽然用力颇大,幸好那桌子角乃是死物,非内劲指力可比,尚无力冲破他护穴抗力。 所以,他的穴道虽被撞得一麻,人并未受制,只略为迷糊了一下,便完全清醒,当他正欲挺身而起之际……忽然全室陡地静了下来,再无杂乱胡闹之声。 白剑不觉一陈奇怪,同时,心中一动,索性伏地不动,故作昏迷,倒要看看这些疯人究竟。 他一面用眼角余光,扫视目力能及之地,一面施展地听之术,默察室中人的动静,因此,他虽不能移动头部,用目光完全收览,但室中动静,却无不了然于胸。 全室之中一共只有九个人,其中有八个人已各就各位坐好,仅由人动了为大家分配菜饭。 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哪里俘是疯人的行径。 自剑正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之际,忽听正中座位上那人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觉得这种胡闹,实在太无聊了。”白剑闻声大震,那不是回合圣个张彦春的后声,心中激动得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总算他还沉着,并未真地跳了起来,接着又有人道:“张兄,你不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回吞圣手张彦春道:“上面什么意思,我们在此辛辛苦苦。绞尽脑汁,为她工作,她难道竟不给我们一份情睁,整天叫我们装疯自扰,这是什么意思,实令兄弟莫明其妙。 那人又道:“据兄弟了解,这是一忡掩护措施。”回春圣手张彦忽然冷笑声,过:“这秘涧之中,部长自己人,还要对付哪一个,” 那人迫:“据上意,我们此间工作,除她本人与代们九人外,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本侗之中虽然都是自己人,但也不能让他们胡猜乱想。”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兄弟无法工作,同时,兄弟也相信与我同感之人一定不在少数。” 那人讪讪地一笑道:“但上意如此,我们也只有将就一些回春圣手张彦春冷呼一声,道:“兄弟问你老兄,这个机构成立有多少年了?”那人道:“再过儿天,就整整十年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冷冷的道:“兄弟冉问你,这十年来你们搞出了什人结果没有?” 那人讷讷地道:“这……这……因为此事太难……”回春圣手张彦春大声道:“难! 难!难!要老是像这样胡闹下去,谁有心思会专心研究。” 白剑真有点担心回春圣手张彦春这种态度,会招来无妄之灾,哪知那人只是陪笑,曲意逢迎道:“张兄言之有理,张兄言之有理!……”有理如何?却不见他的下文出口。 回乔圣手张彦存蓦地面色一板道:“万兄,请你转告上面。此间如要兄弟领导研究上作,改变环境,是兄弟的站要条件、否则,请上面另请高明,兄弟无能力力。”那人似是此间暗中真正的负责人,只听他诺诺连声道,“是!是!兄弟一定将张兄建议,报请上面采纳。” 回春圣手张彦春冷笑一声,便不再说话.用起饭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谈话时机,白剑潜运功力,口齿未动,已发出一丝“蚁语心声”,直达回春圣手耳中。 回吞圣手张彦存彼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激得心神震动,几乎失态,只听那丝“蚁语心声”道:“神医,在下白剑,装扮送饭小狗子而来,想救你出困……”回吞圣于张彦春刚刚自制下来,听白剑竟想救他出困,这岂不接近胡来。顾不得口中含着饭,方急急传音道: “不能胡来,此举下但毫无希望,就是你把我救出去,也犯了打草惊蛇之忌,万万鲁莽不得。” 白剑道:“在下双腿中了她们的‘戳魄镇槐针’,有待神医救治,这却如何是好,”回春圣手张彦春一震道:“你怎会中了那讨厌的东西?” 一凉之后,接着又道:“内人他们呢?难道你们不在起?” 白剑道:“找们也分散了,至今尚未查出她们的下落。”回春圣手张彦春道:“我在这里别有图谋,你还是去找她们人吧,据我所知,此地关防最为严密、你即能进入此地,当不难找到她们……” 话声未了,那姓万的忽然横里向回春圣手张彦春问来一句话,道:“张兄,如果上面采纳了你的建议,改变了环境,你在多少时间之内可以研究出结果来?”回春圣手张彦春不能再和白剑谈话了,只好先应付那姓万的道:“确定的时间难说,大约有一年半也就差不多了。” 那姓万的忽然一愕道:“一年半……”回春圣手张彦春不乐地道:“怎样,你们弄了十年,弄不出名堂来,兄弟只要一年半,你们还嫌多么?” 那姓万的连忙陪笑道:“张兄,请不要误会,小弟并不是这意思,小弟是想,上面一定高兴能请到张兄。” 回春圣手张彦春“嗤!”的笑了一声,接道:“不过新环境的条件,一切须合乎兄弟的意思!”那姓万的又是连声应道:“是! 是!是!……” 大家又用起饭来。 白剑正想问一问他们在研究什么东西,回春圣手张彦春已正如其意地传来话声,道: “在座九人,除那姓万的外,都是当代各有专精的名家,被他们掳来,研究一种绝顶恶毒的迷魂药物,将来用以控制武林人物,此事极为重要,所以我不能脱开,你去找内她们吧!” 白剑方待再与回春圣手张彦春交换一点意见,那姓万的又开口说话了:“张兄,你要的是怎样的一个环境呢?”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这个么?且待兄弟仔细想想。”一时,全室之中除了用食之声外,再无任何人出言打扰。 白剑传声叫了二三声“神医”,都未得到回答。 用食之声静了下来。 只听那性万的道:“且让我先打发走这小子,再请张兄见告吧!” 他话声刚落,室中哄然杂吵的各种怪声又起,白剑只觉肩头一紧,又被那姓万的抢着甩了出来,那姓万的却暗中替他解了一次穴道。 接着,只听碗筷飞,雨点般向他身上落来。 白剑狼狈不堪地回到杨风柳室中,杨风柳与大麻子满天呈二人,少不得又随声附和地骂了那批疯子一阵。 白剑心烦意乱一挥手道:“二位让本人静一静好不好?”那二人一见白剑烦了,马上禁若寒蝉,一个一个悄悄走出室外,止白剑一人清静。 白剑心中也实在烦得很,难道就此空手而回不成?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能不能救出回春圣手张彦春,倒真还没有把握,因为这几天,他暗中留意,这秘洞之中不乏绝世高手,凭自己一人之力,显然不足。 思前想后,白剑只好依照回春圣手张彦春的话,先找到张夫人他们再说,此念一决,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杨副总管!” 杨风柳应声走进室来,道:“属下在,旗主有何吩咐?”敢情,白剑暗运神功,察出他并未离开,只在室外相候。 白剑道:“本人了解已够,想离开此处了,你尽快替我安排一下吧!”杨风柳一阵作难道:“现在没有机会哩!” 白剑眉一竖,道:“要什么时候有机会?”杨风柳道:“至少还得等一个月,届时这里张总管有一件么事要办,属下才能利用那机会送旗主出去。” 白剑一摇头道:“不行,本人另有公干,岂能耽在此地一月之久。 杨风柳头瞧了一下,未见那大麻子满天星跟进来,迈前一步,悄声道:“旗主现在要出去,只有再来一次移花接木之计。” 白剑道:“此话怎讲?” 杨风柳道:“只有请旗主易容为李总管,而叫李总管暂充小狗子,这样才能避过众人耳目,不落痕迹,只是此话属下不便当着李总管之面提出……”白剑暗暗摇头,忖道:“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狠厉害。”口中却截口道:“你去叫他进来,由本人向他提出就是。” 杨风柳出去把大麻了满天星叫了进来。 大麻子满天星低声道:“旗主,有何吩咐?” 白剑道:“本人想立时出洞,限于禁令,杨副总管无能为力,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大麻子满天星望了杨风柳一眼,杨风柳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大麻子满天星心想,我是总管,总不能像他一样交白卷,我得好好出个主意,让这位将来的洞主,认识一下我的真才实学,眉头一紧便深思起来。 在同等条件之下,大麻子满天星深思的结果,自然也造不出奇迹,唯一的办法,正与杨风柳完全相同。 但,这个办法,与他本身关系太大了,他要留此一个月,岂不也误了他自己的事。 因以,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真有些为难了。 杨风柳咧嘴一声轻笑道:“总管,你一向机智如神,莫非……” 那大麻子满天星哪甘在旗主之前,落在杨风柳后面,当下不顾一切地道:“办法是有一个,可是其中有一点困难。”白剑道:“什么办法,你先说出来听听看。” 大麻子满天星的办法,也正是杨风柳刚才所说的办法,他所说的困难,就是没有现成的人皮面具,以供白剑使用。 白剑了笑道:“此计至妙,你真不亏是本人的心腹助手,两位先出去片刻,本人且叫你们见识一下本人的神技。”大麻子满天星被白剑一夸,心中自是高兴,与杨风柳一同退出了室外。 当然,他也想到失踪一个月之后,将无法再回到自己钱粮堂去了。但在这里是总管,又有将来的洞主撑腰,怕什么?片刻之后,他们闻召走回室内,两人不由都傻了,室内哪还有什么旗主,倒是多了一位大麻子满天星出来。 白剑一笑道:“两位认为本人这一手如何?” 他们两人才回神过来,一片恭维之声,道:“神技!神技!属上真是开了眼了。” 白剑将小狗子的面具交给大麻子满天星道:“你也把面具戴起来,换装之后,你就是小狗子了。”大麻子满天星戴上了小狗子人皮面具,又与白剑换了装,好在他与小狗子身材差不多,倒也不大费事。 在这秘洞之内,白天是绝对禁止任何人进出的,就是手上,也非在二更以后不可,所以能保持秘密至今。 今晚白剑却等到四更过后,杨风柳才送他出洞,回为这个时候,人口处才是他们进来时的那汉子轮值,彼此心照不宣。 大家都方便。 当白剑从那汉子身边走过时,葛地那汉子伸手一掌向他肩上拍来……白剑与杨风柳都为之大吃一惊,尤其是杨风柳,几乎失声叫了出来,白剑也暗中提聚功力,准备应变。 讵知那汉子一掌拍在白剑肩头上,却是呵呵一笑道:“很好!很好!老弟,下次你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本人!” 原来,他是对那麻袋非常满意,特别对白剑表示友善,但这一下可几乎把杨风柳的命都吓掉了。 白剑登上了大篮子,篮子开始向下降落,杨风柳才暗中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功德圆满了。 篮子快要降临地面了,突然那篮子停了下来,接着,又急骤向上猛升。 白剑暗叫了一声:“不好!”双臂一振,从篮中疾跳而起,大袖一挥,如同一只大鸟,悠忽忽地向远处飘了出去。 敢情,这时谷下另外来了一批人,三朵金花信号,正在他身子下方爆裂开来。 金花信号,来人身份那还了得起,总算他们警觉性都高,各自采取了应变措施,加以在四理过后,黎明将来之前,正是天地间最黑暗一段时刻,尤其在谷底,真是一片添黑,伸手不见五指,才未被看出有人私自出洞。 就这样,来人已发觉半空之中,有宠然大物掠空而过,当然惊“咦!”了一声,接着,便有两条黑影,冲天而起,向白剑身后疾追而来。 这时,配合得最好的是那篮子,白剑一离开之后,便紧贴峭壁,静止不动,因有白剑的身形吸引注意力,倒好了它,从中取巧,逃过一难。 由此,也可看出,那杨风柳等人乃是这种场合中的老手了。 白剑人起空中,居高临下,目射神光,已依稀看出地上,站有五条人影,忽见五人之中,有二条人影疾射而起,向他扑来。 那二条人影,来势迅快无比,但却不带丝毫破空声,功力之高,竟似不下于武林一怪公孙丑等老一辈人物。 白剑暗中心头不由一震,立时长吸了一口气提足丹田内力,双袖鼓风向下一压,扬首拧腰硬把斜飘下落的身子,凌空拉起二丈多高,再一振臂,人已转了半个圆圈,向入口方向飞了出去。 看来就似一只扑天大雕,翱翔自如。 那扑来两人,原是看准白剑落身方向而来,抱定十拿九稳的把握,手到擒来。 白剑这一凌空变式,刚刚从那二人头顶上飞掠而过,那二人一时变式不及,待得身形落地再点足而起追来时,白剑已掠出了七八丈。 二人微微一怔,怪叫连声,身形再射而起,其快加倍,一齐向白剑猛追而来。 但见三条人影,迅快绝伦地在夜空之中激起一道狂飓,有如三只巨鸟,横空而过。 白剑人已掠入谷外,只见身后两人仍紧迫不舍,不由暗暗着恼,剑眉一挑,手一抹面孔,恢复了野药郎中的面貌,身形一坠,转身屹立而待。 他这种胆大的行为,只激得那追来的二人勃然大怒,一声怪笑,落在白剑身前。 双方都未立时出手,只见精光四射,彼此打量着对方。 白剑只见对面那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对老怪物,男的长得又粗又胖,有如一个肉球,那女的却纤小瘦弱得像一根干柴枯枝。 白剑可不敢轻视这二人,就凭那肉球似的身子,竟能追得他一时无法甩脱,其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那二人,看出白剑只是一个中年野药郎中时,不由更是一阵纳闷,在他们想象之中,根本就没这一号人物。 见他们两人望着他直发愣,敛眉一整,道:“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不知两位因何紧追在下不放?”那胖男人,人长得又粗又胖,说起话来,比女人还软地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白剑道:“在下走遍天涯海角,名山大川,遇见过不少事故,却想不起在什么时候,与两位结过梁子?”那瘦女人鬼叫一声,道:“小子,不要胡扯了,你道我们是干什么的,爽快他说,你到这鹰愁涧来做什么?” 白剑道:“采药!”那胖男人哈哈一笑道:“采药!老夫倒是第一次听说,鹰愁涧采药。” 那瘦女人接口又道:“我看,管他是干什么的,先把他抓回去由他们去问吧!” 那胖男人点头道:“正合我意,那就有劳贤妹了。”那瘦女人迈前一步,一指白剑道: “小子,亮兵刃!” 自剑身上并未带得有兵器,因为那柄“隐霞剑”已交给他的替身,这时一拍双掌道: “在下双掌奉陪。”那瘦女人冷笑一声,道:“那你是自讨苦吃!” 右臂一探,五指如钩,便向白剑面门抓来。 白剑想不到她,招呼也不打一个,出手就是杀着,剑眉一轩,也不答话,右腕一振,立掌如刀,反切而上。 那瘦女人可没把白剑那一掌放在心上,原式不变,腕力一沉,便向白剑掌上抓来。 白剑更想度试她的功力,更无避让之心,劲力猛吐,直迎上去。 那瘦女人一声怪笑,五指已抓在白剑掌缘之上。 两掌相接,那瘦女人五指似抓在一块钢板之上,震得五方微微一生痛,不敢硬拼了,一沾而退,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望着白剑直发怔。 白剑心中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自己使上了“小天星学力”,竟未占得上风,其人这厉害,可想而知。 两人对峙了片刻,各人定下心神来。 耳地,只听那瘦女人厉啸一一卢,玉腕一挥,两点黑忽忽的圆球,甩射而出,一前一后,直向白剑打了过来。 白剑只道那是什么厉害暗器,不敢用手去接挡,斜肩折腰,身子一侧,让了开去。 眼看那二团黑忽忽的小球已擦身飞了过去,白剑正待挺身而进,乘机进掌之际,只听那瘦女人娇叱一声道:“倒!”只见那飞过的两团黑球,一折而回,围着白剑了一个圈,白剑只觉双肩一紧,已被一道软索缠得紧紧的。 接着,软索一抖,把他抖得抛出一丈开外,跌了个狗吃屎。这是白剑艺成下山以来,第一次夫手落败。原来,那二团黑忽忽的圆球,并不是什么厉害暗器,而只是一对特制兵器,系在一条软索之后。 因为天黑夜暗,白剑既不知底细,那瘦女出手又快,白剑顾得躲那圆,却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根软索,所以上了一个大当。 好在那瘦女人有心炫耀武功,一招摔倒白剑之后,并未乘机而上,出手制住白剑,一抖腕,收回了那对圆球,冷笑一声,道:“小子,你知厉害了吧!”白剑一式“金鲤穿波”,挺腰站了起来,怒芒闪动,冷哼一声,道:“乘人不备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请你也看看在下的手法。” 话落身起,一式“九进中原”,幻起一片掌影,把那瘦女罩在掌风之中。 那瘦女人身躯一侧,两点黑影,一起一落,又使出了手中那怪兵器。 白剑上了一次当,有了一次经验,不敢轻敌躁进,只试探着找寻攻敌弱点。时间稍久,白剑已看出她那兵刃的缺点,掌式一变,连环进招,悠忽之间,就是一十三掌,只逼得那瘦女步步后退,鬼叫连声。 激斗中忽听一声冷喝,那大胖子突然疾跃而起,不顾二打一地,向白剑扑了过来。 白剑奋起神勇,连敌他们两人,起初,依然有攻有守,占尽上风,但时间一久,便觉受伤双腿,连转之间,渐渐浊重,身形不免慢了下来。 那胖瘦二人,何等人物,白剑身形略一迟滞,他们两人却是精神陡长奋力反击,缠得白剑更紧。 白剑身形越来越慢了。 突闻呼的一声,那瘦女人头系小黑球的软索,势如灵蛇般,向白剑双腿卷来,白剑点脚欲起,那胖男人呼的一只大掌,又当头压了下来。 白剑双掌一翻迎着头上掌力来,脚上不免缓得一缓,那瘦女人顺势一挫手腕,软索一绕,套在白剑身上,一抖一抛,再把白剑摔了出去。 那胖男人一声怪笑,扑身探手,便向白剑胸口抓来。 白剑发发可危之际,拳掌皆无可用,急切间只好立指一点而出,使出了新练的“天罡指”。 在那胖男人想来,这还不手到擒来,哪知事情大大地出人意料之外,白剑在拳掌皆无施展的时候,忽然飞出一道指劲来,不禁微微一怔,被白剑点中肩头。 白剑所练的指力,虽未炉火纯情,但也点得那胖男人身子一阵摇摆,几乎仰面跌了下去。 高手过招,毫厘之差,胜负立分,白剑急取到这闪电般的瞬间,一挺腰,又已斜射了出去。 就在这同时,只见那瘦女人尖叫一声,身子疾射而起,闪身而逝。 接着,那胖男人也厉啸一声,舍下白剑跃而去。 白剑不由一愕。 一条人影,疾哪脱弦弩箭,向白剑射来。 白剑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右腕已被来人抓住……—— 第三十五章 沼泽藏龙 白剑虽然稍有失神,以他一身功力来说,也不应该做来人轻易得手,但事实上他现在落在了人家手中。 来人身手之快,不言可喻。 白剑先是一震,继而,不免又是一愕。 原来,来人虽然扣住了他的腕脉,但并未运功吐气,他仅可挣脱他的五指。 白剑此时心里,也就泰然下来,注目向来人望去,只见来人,除了一双精光炯炯的神目露出以外,全身都裹在一套紧身黑色衣裳之内,莫辨男女老幼。 来人见白剑未加反抗,忽然松手一笑道:“朋友,你得镇定!” 白剑道:“但朋友你,却未免大冒险了。”那人一笑道:”有心一试耳,朋友的胆识功力,在下仰慕之至……” 白剑讪讪地截口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朋友,你难道没有看见刚才在下的狼狈之状!”那人哈哈一笑道:“朋友可知刚才那二人是谁?” 白剑微一皱眉,道:“这……在下倒是不识得他们。” 那人道:“雪山四怪之中的翁三同与赵燕燕,当今之世,能和他们走个平手的人,已是不多,你能以一敌二,虽败犹荣……” 白剑轻叹一声,道:“但和朋友你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那人哂然一笑道:“朋友,你可看走眼了,在下这不登大雅之堂的轻功暗器,真要堂堂正正与雪山四怪动手,他们任何一人都能举手之间,要了在下的命。” 白剑见那人豪迈坦诚,一开口就泄了自己的底,看来倒真是一个可交的朋友,但同时也激起了他的警党性,而对之深戒戒心。 回想自己与陈家兄妹订交的往事来,他真怀疑,这可能又是同一种手段的翻版。 他暗然笑了一声,忖道:“好!咱们走着瞧吧!”他原不是多疑猜忌之人,只因痛定思痛之余,他不能不有所戒备。 白剑心念一掠而过,朗笑一声,道:“朋友不用大自谦了,两老怪望风而逃,岂是事出偶然。”那人笑了一笑道:“在下名叫田中玉,敢问朋友……”索性岔开了话题。 白剑神色不动地,又替自己现在这容颜起了一个伪名,道:“在下姓吕,草字蓬飞……” 蓦地,深谷之内,有一声轻啸传来……田中玉一拉白剑道:“此处非谈话之地,吕兄可愿前往小弟寄身之处,作一畅谈?” 白剑心中打定主意,就是龙潭龙穴,他也不甘示弱,当下点头一笑道:“固所愿也,田兄请!”田中玉飘身而起道:“小弟有悟,前面带路了。” 白剑随在田中玉身后疾掠而行,那田中玉一身轻身功夫,确实高妙已极,白剑展开一身所学,竟无法赶过他的肩头。 东方露出了曙光。 田中玉带着白剑进入一座莽林之中,两人在莽林之中,又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前面现出一片沼泽之地。 田中玉指沼泽之中几块兀立巨石道:“那几块巨石之下,就是小弟栖身之处。” 白剑极尽目力望去,只见那几块巨石,离自己现在立身之处,约有百数十丈远,沼泽之中飘浮着一层薄雾,那几块巨石,隐约其中,难窥实貌,忍不住道:“那巨石之下,能住人么?”田中王道:“岂止可以住人,你过去一看,便知那里别有天地。” 白剑仔细打量了一下沼泽情形,只见那么宽广的一片沼泽中,除了一些草水之外,便是冒气不止的水泡,别无借以落脚之处。 沼泽中,是否有浮泥,更不得而知。 白剑自忖提足一口丹田真气,施展草上飞轻身功夫,百十丈左右,尚可飞越,但目前距离却正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不知途中可有落脚换气之处?”田中玉道:“这片冶泽,尽是无底浮泥,没有可资落脚换气之处。” 白剑赦然道:“田兄轻身功夫独步天下,但在望尘莫及……” 田中玉微微一笑道:“如论真实功力,除非飞仙一流人物外,只宿无人能够飞渡,不过小弟别有妙法,吕兄请拭自以观。”言罢,走到一颗枯树下面,从树身之内,取出二只木墩,靠在一株老年树根之上道:“这就是小弟飞越这片沼泽之地上的无上妙物,你看看,可识得其奥秘?” 白剑仔细打量了那木墩一眼,左看是一段木头,右看也是一段木头,简直看不出丝毫异状,他又俯身提了一下那木墩,虽觉这木墩的重量,有异寻常木头,但也无法据以判断它的用途,摇头一笑道:“小弟愚味,难测奥妙,尚望田兄指教。”田中玉微微一笑,踏步站在一只木墩之上,道:“请吕兄细看小弟使用这木墩便知端的……”顿了一顿,又补充道: “吕兄使用这木墩之时,下压之力,必须在五百斤左右,过与不及,此木墩都难发挥妙用。” 接着,只见他站在木墩之上,双膝并摆,向下一顿,只听那木墩之内发出一声脆音,随见那本墩忽的从地上直射而起,把田中玉像一只弩箭一样,射入半空之中。 田中玉升到最高处,人已到了沼泽中心六七十丈处,只见他双臂齐振,施展“大鹏展翅”之式,人便由高而低,斜飘而下,落到遥远的一块大石之上。同时,那只木墩却掉入沼泽之中。 消失不见。 白剑恍然而悟,原来这木墩之内没有巧妙机关,受大力压迫之下,便会发生一种反弹之力,把入送入空中,弥补了不足的功力。 白剑惊佩已极,对那田中玉不但怀疑更重,而且更产生了一种好奇之念,跨步上那木墩,如法炮制,也到达了彼处。 白剑人向那大石之上一落,只见大石之下,有一座精巧的木屋,木屋四周缤纷繁花,灿烂夺目.好一处沼中绿州,世外桃园。 “吕兄,小弟恭迎大侠!” 田中玉抱拳含笑,立在木屋之前。 白剑赞叹一声,飞身下了巨石,朗笑道:“岂敢!岂敢……”抱拳步入木屋之内。 白剑踏入木屋之内,迎面便见那精雅的小客厅之上,坐着一位全身黑衣的鼓目老妇人,更怪的是手中还拿着一把兼代拐杖的布雨伞。 白剑不免微微一愣,脚下也就慢了下来。 田中玉微微一笑道:“吕大侠,这是家母。”白剑见田中玉的母亲,年纪总有六十多岁左右,向前一步,拱手揖到地,道:“在下吕蓬飞,见过田老夫人。” 白剑低头行礼之际,忽悟头顶之上一般劲风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罩了下来……白剑要想闪身避让,已是不及,迫不得已,只好硬挡硬架,暴喝一声:“来得好!”双掌猛翻,掌力如潮,迎了上去。 双方劲力一接“轰!”的一声,白剑双肩微微一晃,而那出手袭击他的田老夫人却被那反震之力弹得身躯后仰,撞破了身后的墙壁,飞出一丈之外。 田老夫人陡地一式“飞虹掠月”,人飞回了白剑身前。白剑方等出言责问她如何以出手暗袭,只见她绽颜一笑,喝道:“玉儿,快替吕大侠看座!” 白剑不由一愣道:“老夫人……”田老夫人微笑道:“老身听小儿说大侠功力深厚,一时兴起,出手相试,尚望大侠见谅。” 白剑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在下伤了老夫人没有?”田老夫人道: “总算老身身子轻,借力飞了出去,幸无损伤,不劳大侠挂怀。大侠请坐,老身尚有下情相告。”身形微动,已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她两眼双盲,行动之间,竟和明眼人完全一样。 白剑也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道:“不知老夫人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这时,田中玉也在乃母身旁坐了下来,并且从头上取下了黑色套头,现出一副极为英俊的容颜。 田耋人人踌躇了一下,歉然一笑道:“老身冒昧,敢问大侠师门是?” 白剑皱了一皱眉峰,道:“对不起,在下……”田老夫人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道: “还是老身先自我介绍了吧。”顿了一顿,指着田中玉道:“中玉在他父亲当年道江湖时,承朋友们抬爱,称他一声‘巧手书生’,至于老身本人,也有一个‘飞星掠月’的小匪号。” 白剑“哦!”了一声,抱拳道:“久仰,久仰,原来老夫人就是名震天下的蒋女侠,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田老夫人接着又道:“中玉他父亲,不幸于数年之前,突然抛下老身母子两人不告而别后,后经千方百计,才打听出他来了大巴山,老身母子隐身此处,就是想找寻他父亲的下落。听中玉说,大侠也似是来此山中找寻什么人,因此,老身斗胆,敢情大侠坦诚相对,以便携手合作。” 这话要在从前,自剑早就相信了,但自知道陈夫人底细后,觉其诡计多端,可再不敢轻信人言,再蹈覆辙了。 白剑心怀戒意,犹豫了一下,半真半伪地道:“不错,在下正是来此找人。” 田老夫人眼虽瞎,心里可明白得很,她已听出白剑戒心甚重,笑了一笑,道:“不知大侠要找的是什么人?”白剑道:“回春圣手张神医。” 田老夫人微微一震道:“张神医也来了大巴山?” 白剑道:“不但张神医来了,便是他夫人也先后在大巴大附近失了踪。”田老夫人这次却惊叫一声,道:“什么?秀姑也被他们抓去了。” 白剑一怔道:“老妇人也识得张夫人?”田老夫人哈哈一笑道:“秀姑是老身的小妹,老身怎会不认得,请快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白剑道:“算来也有个把月了。”田老夫人脸一转,对着田中玉道:“你整天在外面探查,可有什么发现?” 田中玉呻吟了一下,道:“不久以前,该儿倒是发现一批人,被送进了埋春谷,不过那批人共有四人,一老一少,另外还有两个小孩。”白剑大叫一声道:“不错,那就是张夫人师徒母子四人,埋春谷在哪里?请带在下前往一探。” 田中玉摇头笑道:“吕兄别着急,把话说完以后,在下自当奉陪。” 白剑道:“田兄有何赐教?” 田中玉道:“就是你的真实身份……” 白剑道:“对不起,在下还是不能说。” 田中玉感叹一声,道:“吕兄,你就是这样不相信我们母子?” 白剑苦笑出声,道:“在下上的当太多了,请田兄见谅。”田中玉微现不悦之色,轻笑一声,道:“吕兄,你这人未免太那个……” 田老夫人摇手截口道:“中玉,不要追问了,老身相信吕大侠乃是至诚君子,他如有相欺之意,随意捏造一些鬼话,还不一样可以瞒过我们去,又何必叫人心里不痛快,惹人生疑。” 田中玉长叹一声,道:“孩儿也知道,江湖险诈,令人防不胜防,这也难怪吕兄过分小心,不过想起来总有点难过。”白剑诚恳地道:“在下可以对于起誓,绝非阴险狡猾之徒,其所以不能道出自己身份,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田中玉倒是一个胸怀胆荡的人,话一说开,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朗朗一笑道:“吕兄,小弟相信你就是。” 白剑又是自愧,又是心感地郝然而笑道:“多谢贤母子大量体念。”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哦了一声,话题一转道:“在下想起一事,尚请两位见教。” 田中玉道:“什么事?”白剑道:“请问田兄,可还记得令尊容颜相貌?” 田中玉点头道:“小弟不见家父仅只数年,自是完全记得。” 白剑道:“请田兄告一二。”田中玉沉思了片刻,道:“家父中等身材,颌下三络长须,左眉眉尾是一颗豆大红痣,最是好认。” 白剑点头道:“是他,那一定是令尊无疑了。” 田中玉惊喜交集地道:“你见过家父?他现在何处?” 白剑道:“他现在就在鹰愁涧的秘洞中……”田老夫人止不住激动的心情,截口道: “此话当真?”白剑道:“一点不假,张神医也就在那秘洞之内。”田中玉紧张地道:“他们把家父怎样了?”自剑想起那些武林长者,被迫装讽卖傻的事,不禁一笑:“他们对令尊等奇才异能之士倒是很好,只不过每天要他们发三次疯而已。”田中玉愣了一愣,正色道:”吕大侠,请你不要开玩笑。”白剑长叹一声,于是将秘洞之内的见闻,摘要地告诉了田氏母子。 田老夫人忽又问道:“想那鹰愁涧秘洞,关防何等严密,我们费尽心机,亦无法进入,不知吕大侠你是如何能够进出无阻的?”白剑少不得又把混入鹰愁涧秘洞的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田中玉对他大为佩服,笑道:“妙啊!妙啊!真是太妙了!” 这时,田老夫人忽然伤感起来,道:“但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救出来。唉!可惜我双目已盲,再也见不到你爸爸的面容了。”说着说着,又目之中,竟流出了一串串的辛酸老泪。 白剑不由心中也是一阵恻然,好言宽慰田老夫人道:“老夫人,有令妹与张神医在,那还怕你一双眼睛不会重见光明么?”田老夫人黯然一叹,道:“但愿如此!” 话声顿了一顿,又接道:“中玉,为娘要练功去了,你好好招待吕大侠,晚上埋春谷之行,为娘要亲自去一趟。” 田中下紧皱眉道:“妈,有吕大侠一路,你老人家尽可放心,又何必……”田老夫人打断他的话道:“为娘有力娘的主意,际不必多说,你好好准备,好好招待吕大侠就是了。” 说罢,步履蹒跚地退回私室而去。 天色刚刚入黑,白剑他们三人便渡过了那片沼泽之地。 这时、白剑才看出田老夫人手中那把雨伞,真是妙用有方,他凭着那把雨伞,竟未再仰仗其他辅助工具,便如飞仙一般,到达彼岸。 同时,她双目虽瞎,感应上灵令人咋舌,只见她随在田中玉身后,飞腾跳跃,一步一趋,丝毫不爽,哪像是双眼已瞎之人。 白剑地形不熟,走在最后。 三人一路急行,初更时分,方始到达埋春谷外。 这埋春谷,谷口两壁夹峙,中间一条宽约四尺左右的窄径,毕直而入。 谷内一片黑沉沉,加上刺骨阴风,迎面吹来,更显得鬼气森森,凄凉可怖。 田中玉毫不犹豫地当先举步朝谷内走去,行入十余丈后,忽然舍了入谷小径,沿壁而上。 三人轻身功夫都高,飞行绝壁之上,依然声息皆无,白剑但见脚下不时有灯光闪动,想来已不知越过了多少伏桩暗卡。 也真亏田中玉,竟在绝壁之上,找到了可资利的偷越捷径。 三人渐走渐高,愈至高处,向下望去,谷内愈见漆黑阴沉。 三人沿壁前行了约三百多丈,来到一堆突出的岩石之上,此处已见谷渐宽,且有数处灯光闪动。 三人借着灯光打量谷底,看见谷底散布着许多鸡埘似的土屋,密如蜂巢,排成行列。 田中玉轻声道:“我们立身之地,离谷底约五下余丈,下面是一块划地,四周无人,最宜飞降,不会有人发现,孩儿先下去了。”接着,只见他猛一抖臂,鼓袖生风,飘飘荡荡地向谷下落去。 田老夫人则张开她的铁骨蛟皮百宝伞,如同一朵乌云,悠悠忽忽,紧随口吴小翠之后落向谷中。白剑暗吸了一口丹田真气,用“降浊扬清之法”身子顿时轻如灵燕,也是毫不费力的到了谷底。 二人竟把这戒准森严,天然险阻的埋春谷,视同康庄大道,神不知鬼不觉,便已进入了心脏腹地。 白剑有心无意地望了田中王一眼,道:“田兄,小弟真想不到,你对这里竞熟悉得你在家里一家。”田中玉微微一笑道:“只要白名子用得上小弟,小弟敢不克效微劳。” 顿了一顿,接道:“现在请白兄先随小弟去看一位朋友!” 话声一落,忽然停身在一座土屋之前。轻轻扣了三下门扉。 门扉轻轻启开了一条细缝,细缝之中现出一双闪耀不定的目光,打量田中王一阵。这才把屋门打开半边。 田中玉一招手,自己先进了那土屋。 田老夫人与白剑随后跟了进去,屋门关好之后,田中玉燃起了一盏带来的小灯。 土屋太小,土地庙差不多,屋中陡然多了三人,便转身都转不转开了。 同时,屋中也没有窗户,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好的是灯光不致外泄。 白剑借着灯光向屋中之人望去,只见那人身穿灰袍,乱发披肩,是一个枯瘦的老者。 那老者似是非常信任田中玉,问也不问白剑他们的来历,田中玉也不替双方引见,开口便问道:“衣老、谷中最近有新人来没有?” 那老人点头道:“有七位之多。”田中玉双眉一皱道:“在下要找一位夫人,一位小姐,衣老可知她们住在哪一号之内?” 那老人摇头道:“这次来的都是妇人女子,老夫只知道她们分住在十三、十九、四十二、五十六、七十九、九十六,一百零三等号之内,至于少侠要我的人,老汉却无法指出。”田中玉对这些土屋的偏号也非常熟悉,先找到十三号土屋之前,轻声道:“妈,现在看您的了。” 田老夫人气纳丹田,对着屋内轻轻做了三声鼠叫之声,等了一阵,又做了一声,见无反应,一挥手道:“过一号不对,再找下一号。” 他们一直找过十九、四十二、五十六等号,都毫无反应。 白剑虽莫明其妙,但又不便多嘴发问,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田老夫人在七十九号前,又照做了三声鼠叫声,起初同样毫无反应,当田老夫人再做一次鼠叫之声时,土屋内竟然也响起了老鼠叫声。 田老夫人嘴唇微动,传声道:“屋内可是秀妹,愚妹找你来了!”屋门一闪而开,门口出现一人,白剑一眼就看出她是张夫人,不由忘了自己现在的打扮,晃身向前道:“张夫人……” 张夫人一愣道:“尊驾是谁……”白剑这才想起自己容貌不对,方待解说,忽然腰际一麻,被田老夫人一指点穴道,半身动弹不得。 他穴道被制,神智却仍清醒,只见田老夫人已抢身到面前,她们俩相对凝视了片刻,忽然相互前扑,拥抱在一起了。 白剑身子被制,见她们真是姊妹,疑惑尽去,暗中吁了一口长气,他也用不着为自己担心了。 田老夫人与张夫人进入了土屋内,田中玉一声冷笑,又加了白剑一指,留下白剑在屋外,进入了屋内。 这次田中玉却是点了他昏穴,当醒来时,自己已身在土屋之内,睁开眼来,只见田老夫人柳眉倒竖、冷声喝道:“好大胆的恶贼,你敢竟用计来赚我们,快说,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白剑神智一复,已可运功自解穴道,他一面暗运神功自解穴道,一面镇定地微笑道: “夫人,我们彼此的猜忌,也该消除了,您如不相信在下,可让在下和张夫人一谈,便知在下绝非欺人之人。”田老夫人“哼!”一声道:“舍妹根本就不认得你,你还想变什么鬼。” 张夫人虽不认得白剑的现在的面貌,但因她为人极是仔细,已听出白剑的口音,不由一怔,接口道:“你莫非是易了容的白少侠?”白剑点头一笑道:“我正是剑。” 张夫人“啊!”了一声,伸手过来,便要替白剑解开穴道,田老夫人铁伞一横,挡住张夫人道:“秀妹,他们那批人最会骗人上当,不可轻信他的话……”白剑忽然举手一抹自己面孔道:“老夫人请您再看看在下!” 白剑自解穴道,大出田老夫人母子意料之外,不由同是一震,慌得手足无措,相顾愕然。 张夫人却欢笑一声,道:“大姊别慌!白少侠是自己人。” 田老夫人长吁一口气,郝然笑道:“对不起,白少侠,因你言语闪烁,老身一直就对你未敢放心,想不到少侠真是自己人。”白剑也抱拳连声“对不起”,道:“彼此!彼此!在下之不敢直言相告,也是心中多了一个‘疑’字。” 张夫人一笑道:“剑,我知道你有办法找来的,想不到的,是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姊妹,又见面了。”白剑举目一惊,不见七巧玉女叶萍,微微一惊道:“叶萍和志伟、彼容二弟妹怎的不见?张夫人黯然一叹道:“我也不知志伟和彼容他们哪里去了,叶萍却在这边,她住在一百零三号。” 白剑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她去……”田中玉接口道:“你找不到地方,还是小弟带你去的好。”两人一闪出了土屋。 田老夫人见白剑走后,悄悄地又向张夫人道:“秀妹,他真的可靠么?” 张夫人一笑道:“大姊,你现在在怎的变得这样不相信别人了?白少侠其实就是小妹未过门的徒婿,你说可靠不可靠!”田夫人轻“哦!”了一声,不敢相信地道:“他是你徒婿,你对他说话的语气,为什么那样客气?” 张夫人一笑道:“大姊,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仁义大侠白剑的大名?” 田老夫人道摇头道:“我们母子一心一意在找你姊夫,至于说直他的师门来么,我想大姊一定不会不知道。”田老夫人道:“他的师父是谁?我也问过他,他总是不肯说。” “节杖先生……”田老夫人猛然道:“他是节杖先生的徒弟,这就难怪了,他刚才口中的叶萍可就是你的徒弟?” 张夫人,煮头道:“是………‘是”字刚出口,屋中风声飒然,白剑怀田中玉已惶急地一闪而回。 张夫人未及口发问,白剑已先道:“叶萍不见了!” 张夫人大震道:“怎会不见,今天我还见到她。” 田中玉道:“小侄这就陪白兄去找叶姑娘,请秀姨先随家母出谷去,我们便可放开手来,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张夫人长叹一声,道:“不用管我了,你们快去找叶萍吧!” 田老夫人一怔,道:“你不愿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张夫人苦笑出声道:“小妹哪是不愿离开,无奈我双腿被一种恶毒手法所制,虽能行动无碍,但却无法施展轻身功夫,怎能和你走在一起,拖累你们?” 田老夫人面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话,快伏在我背上。 愚妹背你出去就是。”张夫人望了双目已瞎的妹妹一眼,犹豫难决地道:“这…… 这……” 田中王似是看出张夫人心意,接口道:“秀姨,你别看家母双目皆盲,以为她老人家行动定然不便,其实她老人家‘听风辨位,闻香别物’之能,远非常人所及,你放心,她老人家还带得了你。”白剑一路与田老夫人同来,田老夫人行动之快疾。已是亲目所见,也接口道:“张夫人,你要不走,田老夫人如何放心得下。” 田老夫人喝一声,道:“秀妹,废话少说,快伏到我背上来。” 张夫人在老少三人相劝催捉之下,眼看目前情势,要再推拒,只有延误时间,有害无利,也就不再多说,伏在田老夫人背上。 田中玉当先向屋外走去道:“白兄,还是请你断后,小弟当先开路。”白剑道:“田兄小心……” 话声中,四人次第出了那土屋,闪身向来时那岸下奔去。 星飞闪,眨眼而到,幸好,仍未惊动任何人。 四人到那高崖之下,田老夫人一顿手中雨伞,人便向上笔互冲了上去,接着只见她手中雨伞一旋,飞快地转动起来,激起一般回旋之力,她便借助那股力道,式化“白鹤穿云”,飞上了数十丈高的悬崖。 白剑自问一身功力还在老夫人之上,但要他身上背着一个飞上那悬崖,也万难做到,田老夫人的这一手绝法,只看得他赞叹不已。 田中玉轻叫一声,道:“我们也该走了。”白剑略定心神,道:“我们如何着手?” 田中玉道:“去找这里管事的谷主要人。”白剑一抹脸,恢复了吕蓬飞的容貌道:“田兄之言有理,即使要不回人,至少也非问上明白不可。” 二人飞身疾掠而起,穿过那些小土屋,来到一座大房屋之前,只见屋内灯光辉煌,笙歌震耳,正在大摆筵宴,饮酒作乐。 白剑与田中玉隐身暗处,向屋内大厅之上瞧去。只见大厅之中摆了五桌酒席,席上闹酒喧华,一片杂吵。 田中玉悄声道:“当中席上,那位断眉黑脸汉了,就是此谷负责的谷主,白……吕兄……”说了半天,竟不见白剑答理,不由回头向白剑望去。 但见白剑双目发直,目光怔怔地落在正中首席上那位年轻人身上。 田中玉双眉微皱,拉了一下白剑,道:“吕兄可是认得那首席上那少年人?” 白剑目不旁瞬,面上一片悻悻之色,道:“认得,他就是小弟的结义盟兄……”田中玉一愣道:“他是你盟兄?” 白剑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总之小弟瞎了眼就是。”田中玉见白剑脸色级其忿撞,不愿此时为他火上加油,也就不再追问。 大厅中的陈锋忽然停杯问那欲主道:“蔡谷主,你替本座办的事,如何了?” 那蔡谷主即席欠身道:“早已准备妥当,只候少君吩咐。” 陈锋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了,请谷主先带她出来,给本座看看。” 蔡谷主转头轻唤一声,道:“请叶姑娘!”大厅左边一间厢房之内有人应了一声:“来了。” 门帘一挑,七巧玉女叶萍神情呆滞地靠在一个胖女人臂弓中,缓走了出来。 大厅之中,顿时静寂了下来,目光都向七巧玉女叶萍身上集中看去,七巧玉女叶萍显然经过一番修饰化装,她本人天香国色,此际眉锁幽怨,更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弦。 田中玉不禁暗叹一声,道:“人寰绝色,举世无双。”刹那间只觉自己的脖子也有点发起热来。 七巧玉女叶萍莲步瞒珊,在群恶如痴似的醉眼神之下,慢慢到了陈锋席前。 陈锋起座笑脸相迎道:“贤妹,请座!”—— 第三十六章 少枭锻羽 七巧王女叶萍面部一无表情,淡然道:“你可是来接我离开此地的?”陈锋道:“蔡谷主很够交情,他已答应你离开此地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就我一个人么?还有张夫人呢?” 陈锋眉峰微蹙道:“张夫人……”七巧玉女叶萍道:“没有张夫人相伴,你别想我出去。” 陈锋一脸为难之色,道:“这……这……”七巧玉女叶萍道:“有时我也很难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的话说了,你看着办吧!”话不是很难听,但坚持的态度,却表露出余。 陈锋面色讪讪地抽动了一阵,咬着牙齿,挥手道:“去把张夫人带来!” 蔡谷主一一愕道:“少君,你……” 陈锋双目冷陡射地道:“一切责任均由本人负担!”蔡谷犹豫了一下道:“是!” 回头一挥手,便有一个汉子匆匆而去。 田中玉一震道:“吕兄,我们该动手了,抢人是小弟的,断后即请你……”说话之际,右手掏出一把铁链子,准备先打熄厅中灯火,然后趁黑出手。 白剑急口阻住他道:“田兄且慢,这样我们不容易成功。”田中玉道:“吕兄有何高见?”白剑道:“他们既然要接叶姑娘出谷,我们何必在谷内动手,到谷外去等着他们,到时候只怕由不得叶姑娘不出谷。” 田中玉想想白剑的话确实有理,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出去正是时候……” 白剑微微一笑,截口道:“不包括小弟,先出谷的是你一人。”田中玉一愣道:“你要留下来?” 白剑道:“小弟准备暗暗混入他们之中保护叶姑娘,以免发生意外。”田中玉道:“那小弟又何必先出谷去,与你一同混入他们之中,岂不理好?” 白剑道:“好是很好,可是令堂独自一人带了张夫人,虽说她练就奇功,但有些地方总不如双目皆朗之人……”田中玉一见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便暗生爱慕之念,他因不知白剑与她关系,自是想借机向她接近,此乃人之常情,倒也不能怪他。但他事母至孝,一听白剑提到他母亲,委实令人放心不下,不待白剑的话说完,忡已是爱心忡地截口道:“吕兄说得是,请你原谅,小弟这就照顾家母去,不能奉陪你了。” 话声一落,微风轻拂,人踪顿杳。 白剑见他如此至孝,不由触动自己久仰的那片孺慕之心,想起老父年迈,自己陷身江湖旋流之中,久疏省问,也不知他老人家怎样了?还有幼弟?……一时,不由心烦意乱,黯然长叹,竟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蓦地,只听大厅之中发出一声怒吼,道:“什么,那张婆子不见了?” 白剑被那吼声震得回过神来,张目再向厅中望去,只见那去请张夫人的汉子已回,让在蔡谷面前。 那蔡谷主对着那汉子直嚷,把一腔怒火都发在那汉子身上,那汉子吓得双腿直发抖,面色都青了。 蔡谷主怒目一转,向全厅大吼道:“你们还不找人去,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厅中一阵纷乱,顿时少了一大半人,四出迫寻张夫人去了。 陈锋见这里出了事,也不愿再留,起座道:“贵谷有事,本人也不便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话声一顿,便再也不望那蔡谷主,向厅中轻喝一声道:“备轿,立即起程庄。”大厅中原未离去的人,这才纷纷起立,随侍至陈锋两旁。 蔡谷主敛去脸上怒容,陪上一副笑脸,抱拳道:“少君,回庄之后,尚望在太君面前美言一二。”陈锋双目一冷,盯在蔡谷主脸上道:“事情是由你自己疏忽引起的,贵谷主要本人如何替你说话?” 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事情一来,马上就变了脸,人情冷暖,莫此为甚,暗中只看得白剑一阵悚然。 蔡谷主的反应却是与白剑完全不同,他是司空见惯,毫不为意,只笑了一笑,也不再提请求帮忙的事,一招手,叫过一个汉子,向他悄悄吩咐了些话,那汉子连声:“是!是!” 急步而去。 这时,厅中已抬进来一乘软轿,谷寻找些话与陈锋搭讪,陈锋也似未看到那软轿,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蔡谷主交谈着。 白剑出身‘红柳庄’,也见过不少世面,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付不可思义的现象。 一个要走的下走了,一个自己出了事,也不想出去行看追查结果,反不悄浪费时间说些不关紧要的话。 正当白剑莫测高深之际,只那领命出去的汉子,手中捧着一只锦盒,身后还带着上个大汉,拾着两只大木箱走了进来。 那大汉将手中锦盒交给蔡谷主,蔡谷主打开那锦盒,只见一道霞光,从锦盒之中射了出来,那道霞光一出,全厅灯光竟为之一暗。 白剑远远望去,原来是一只绿中透红的碧玉手锡。 蔡谷主双手将那玉锅捧给陈锋,道:“少君,叶姑娘在此,属下招待欠周,寸心难安,区区微意,请少君替叶姑娘收下。” 陈锋脸上又绽开了笑容,接过锦盒,道:“蔡谷主你真太多礼了,难为你有这片诚意,我只好代叶姑娘收下了。”蔡谷主接着又道:“还有随少君前来的各位朋友,属下也有一份心意,尚请少君……” 陈锋点头道:“好,我准他们收下就是了。”一挥手,便有一个汉子,走了过来,向蔡谷主一抱拳,道:“多谢谷主。” 他再一挥手,另外走出四个汉子,接过了那两只大木箱。 这时,陈锋忽然道:“蔡谷主要有什么上禀太君的文书,可先知会本人一声。” 蔡谷主欠身应了一声是,道:“属下知道。”“啊!原来有这回事!”白剑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他们心照不宜,已完成了一笔交易。 陈锋这才回过身来,向七巧玉女叶萍道:“贤妹,张夫人既已舍下你走了,你还是跟小兄走吧。” 七巧玉女叶萍冷冷地扫了陈家驹一眼,举步上了软轿,软轿一起,陈锋率着一群人,出了大厅。 蔡谷主则带了他的一批人,随身插入了他们行列之间,白剑使用一个机会,随后相送。 黑暗的天色他们本就很难彼此辨别,再加陈锋的入与蔡谷主的人又不经常在一起,其中多了白剑一个,谁会想到他来路可疑。 不是陈锋的人把他当作蔡谷主的人,就是蔡谷主的人把他当作陈锋带来的人,白剑就在这种巧妙情形之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埋春谷”。 白剑人一出“埋春谷”,借个机会一闪身,由明而暗,一路跟在陈锋一行人之后。 一程下来,看看离开“埋春谷”已有十几里路,白剑陡然发出一声清啸,突然现身,挡住了陈锋他们去跟,暴喝一声道:“站住!” 只听喂哩风声,陈锋带着四名劲装大汉,飞射而出,落到白剑面前。 陈锋上下打量了白剑一眼,冷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挡住本人的去路。” 白剑装出一副拦路抢劫的强盗姿态,双手向腰中一插,凶恶恶地吼道:“管你是什么人,留下金银财宝,老子放你过去。 否则,莫慢老子手下无情。” 陈锋见白剑连江湖切口都说不地道,不由哈哈一笑,向身后一挥手道:“不入流的小贼,张三下去砍下他一双狗腿。” 四名大汉之中闪出一人,反手拔出肩上厚背鬼头刀,招呼也不打一个,身形一矮,错步进身,刀光一闪,“老树盘根”,哎哟一声,向白剑双腿砍去。 白剑观定来势,身形微微一起,双脚已点在刀身子上,内力微吐,身子向下一堕,便把那汉子挥来的一刀,踏在地上。 那汉子也相当机灵,心神一凛,五指一松,抛下厚背鬼头刀,暴退寻丈,吓得脸都白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白剑轻描淡写一脚,便显出他功力超绝,非小毛贼之流。 陈锋愕了一愕,哈哈一笑,道:“看不出,原来是位大行家,那是专冲着本人而夹的了?” 白剑“嗯!”的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本人不为已甚,留下软轿,放你们过去。” 陈锋冷笑一声,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不知你的真功夫如何?” 白剑道:“你何不过来试一试?” 陈锋一声:“看剑!”话出剑出,一道剑光,已向白剑卷了过来。 陈锋一出手,拔剑进身,诡异绝伦,快得肉眼难辨,一闪而到。 白剑与陈锋在一起的日子已不算短,他的功力如何,在白剑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普通高手而已,却没想到他这出手一剑,竟大大地出乎想象之外,因此大意之下,未免闪让稍迟。 只听“嗤!”的一声,白剑的一只衣袖已被陈锋一剑切了下来,几乎就伤了他的手臂。 白剑不由大吃一惊,晃身急退,飘出一丈开外,怔怔地望着陈锋半天做声不得。 奇怪的是,陈锋虽然一招得手,但竟未乘胜进袭,而且,也是一脸惊震之色。 要知,陈锋这一招,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平时最有把握的一记杀手,满以为白剑万难逃出命去,如今不仅未能要到白剑的命,甚至连毫发都未伤到,叫他能不惊悸欲绝,哪还敢继续出手。 两人对目相峙了片刻,陈锋忽然哈哈一笑,道:“凭你这种身手,哪值得本座亲自出手。赵得胜,你们四入替本座拿下此人、喝声中,他已飘身脱出斗场。 随多,只听“嗖!嗖!”风响,四名身着灰色劲装,手执判官笔下的大汉,飞降而下,把白剑围在当中。 白剑双眼一扫,方待喝问,只见那四名大汉,一声暴喝,四只判官笔,已齐向他身上直落而下。 刹那间,只见笔影纵横,把白剑团团罩住。 白剑身上原未带着兵刃,这时只好展开空手入白刃功夫,与那四名大汉打在一起。 这四名大汉,笔法不见什么了不起,功力却甚是深厚,一笔点来,惊风震耳,再加以配合得宜,攻守相应,竟是极具威力。 白剑与他们交手了四五招,见他们舍死忘生,紧紧相逼,他虽无伤人之意,也不由恼怒骤生,大喝一声,双常一变,化出无数掌影,直透笔影而入。 只听阵阵惊呼闷哼之中,四名大汉已是空着双手晃身而退。 白剑双手一抖,把四只判官笔,抛入荆棘之中,自己却身如游龙,闪身逼到陈锋身前。 刚才陈锋那一剑,委实叫他有点不服气,同时,他默察当前情势,陈锋他们一行人,足有二十余人之多,纵能一一打败他们,也必费时费力,如要争取时效,莫名擒贼擒王,所以,他又找上了陈锋。 白剑来得太快,陈锋想再叫别人替他阻挡自剑已是不及,只见白剑冷笑一声,道:“你的这些手下,岂是我的对手,还是你自己来吧。”他也学着陈锋的样子,话声出口,双掌一轮,猛扑而上。 陈锋想抽身而退,已是绝无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冷笑一声,道:“你要找死,那不容易得很。”挺剑相迎,刷刷连声,电掣寒芒,一连攻出九剑。 这九剑出手,诡异绝伦,暴伸疾缩,快得不可言状。 白剑对陈锋已是另眼相看,再无轻视之心,见招拆招见式破式,陈锋一连九剑,这次连白剑衣角也未粘到。 陈锋九剑无功,锐气大减,这时他也不顾什么身份,大声呼道:“大家一齐上。” 只听四周喝声震天,把陈锋逼得密不透气,四周激起一轮罡风,把其他扑来之人,齐皆拼挡于丈远之处,谁也莫想再进一步。 陈锋睹状之下,惊悸欲绝,只好尽出全力,展开一身所学,与白剑周旋。 陈锋一身功力,倒真是了得,硬挡了白剑三四十招急攻,一丝不露败象。 白剑虽然用的只是一双肉掌,以白剑一身功力来说,陈锋竟能硬接三四十招,放眼当今武林,已是了不起的高手,想不到他过去竟是装假。 白剑不由一时感慨并生,看来他母子心怀叵测,行将为祸江湖,是一丝不假的了。 白剑暗叹了一声,内力陡增,掌掌重如山岳,施出了八成真力,这才逼得陈锋渐落下风。又对了十余招,白剑忽然大喝一声,道:“你还不给我躺下。”霍地身形一跃,左手并指如越,直点陈锋“肩井穴”,右掌闪动如电,罩定陈锋左胁诸大穴。 陈锋欲避无能“肩井穴”一麻,右手劲力尽泄,握剑不住,“当!”的一声,跌落尘埃。 白剑右掌一落,已印在他“腰眼穴”之上,内力微吐,只震得陈锋冷汗直冒,大叫一声,道:“朋友,有话仔说,我认败了就是。”白剑与他一盟在地,谊同手足,哪能真的就此打伤他,当即掌一收,语气却装得冷冰冰地道,“你是要叶姑娘呢?还是要自己的命呢?” 陈锋,颤声道:“好!好!好!叶姑娘让给你就是。” 白剑道:“那你就吩咐下夫,把叶姑娘抬过来。” 陈锋叫人抬过七巧玉女叶萍后,白剑又道:“再吩咐下去,要大家退出百步之外。”陈锋唯命是从地依言喝退了所有手下。 白剑忽然出手一指,点了陈锋穴道,右手一挥,背起七巧玉女叶萍,口中发出一声轻啸,身形疾射而起,投入夜色之中,一闪而没。 白剑背着七巧玉女叶萍,飞似疾掠,不久便进入那片大森林,当快要穿出那片森林时,忽听田老夫人怒喝之声,不断传来。 白剑不由一震,脚下加力,射出林外。 举目只见田老夫人与田中玉两人正联手围攻一位手执折扇的老人。 张夫人则独自一人,远远站在一边观战。 这时,只见田夫人母子被那执扇老人逼得手忙脚乱,形将落败。 白剑落身张夫人身前,放下七巧玉女叶萍,也无暇细问根由,只向张夫人道了一声: “夫人,我先接应田老夫人母子去。”0转身便向田夫人走去。 忽然,七巧玉女叶萍叫了一声:“大哥……” 白剑止步歉然一笑,七巧玉女叶萍,道:“要不看出了你,我怎会改变主意,任你抢来。” 听她的语气,她之随陈锋而去,敢情还有什么企图。白剑顿了一顿道:“萍妹,那边田夫人母子,看来就要落败了,我们有话等会再说……”七巧玉女叶萍道:“你放心,那老人绝不会下煞手的。” 白剑一愕道:“你怎样知道?” 七巧玉女叶萍道:“小妹认得他。”白剑道:“他是什么人?”七巧玉女叶萍道:“无风扇许青山,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白剑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多谢你指点。”双肩微晃。 一闪投入斗圈之中。 白剑双臂一横,阻住了双方道:“各位请暂歇手,且听在下一言。” 田老夫人母子见是白剑,自然无话可说,闻立住手说出打斗圈外。 无风扇许青山折扇一收,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在白剑身上,上下一打量,道:“你有什么话说?” 白剑双拳一抱,道:“请问前辈可是无风扇许大侠?”无风扇许青山微现讶容,道: “是又怎的?” 白剑一指田夫人与田中玉道:“前辈大约不认得‘巧手书生’田大侠的夫人与公子吧?”无风扇许青山微微一怔,道:“真是想不到。” 白剑又一指张夫人与七巧玉女叶萍道:“她们两人,一位是回春圣手张神医的夫人,一位是瑶凰江女侠的令爱……” 七巧玉女叶萍听了白剑的话,莲步轻移,上前一礼,道:“不知老前辈还认得晚辈叶萍否?”无风扇许青山仔细打量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欢呼一声道:“不错,你果然是小萍,简直就是你娘当年的化身。” 七巧玉女叶萍笑道:“老前辈真好记性,但不知你老为什么和田夫人过不去?”无风扇许青山一笑道:“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 接着,向田夫人抱拳道:“请夫人多多原谅。” 田老夫人欠身道:“这都是我们疑神疑鬼,有话不敢说,理应我们请许大侠原谅才是。” 大家呵呵一笑,一路跟踪下来,彼此一言不合,就动上了七巧王女叶萍秀眉轻轻一扬,道:“许老前辈,您可是就隐居在大巴山中?”无风扇许青山摇头道:“不,老夫是来找一个人。” 七巧玉女叶萍正要继续问他前来大巴找谁,只见他举步走到张夫人面前:拱了一拱手,道:“老夫要找的就是张神医,不知张神医现在何处?” 张夫人轻叹一声,道:“不知许大侠找他为了何事?” 无风扇许青山道:“小女久染恶疾,医药罔效,因此前来,想请张神医一施回春圣手,老夫感激不尽。”七巧玉女叶萍道:“老前辈怎知家就在此间?” 无风扇许青山惊讶地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笑道:“原来你还是张神医的高足,失敬;失敬!”顿了一顿,接道:“老夫听短叟武老兄说,令师到大巴山来了……”白剑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此地非谈话之地,大家过治泽再谈如何?” 无风扇许青山突然想起还没有向请教,歉然一笑道:“尊驾上姓高名,请恕老夫一时失礼,尚未请教。”白剑微微一笑,道:“这也留待过沼之后,一并奉告吧!” 无风扇青山敞声朗笑道:“有幸得讽尊驾,老夫敢不尊命。” 田老夫人依然背起张夫人,道了声:“老婆子先过去,扫径以待佳宾。”话落人起,铁骨蛟皮百宝伞旋动如飞,带着他们两人飘人冉冉而去顷刻之间,便到达沼中那块高石之上。 无风申许青山,赌状一惊,忖道:“如果他们都是这样飞过而过,我可就得丢人现眼了。” 这时.田中玉已从密揪之内提了三段森墩,放在地上,向地风扇许青山说明了用法,无风扇许青山这才吁了一口长气,放下一片悬心。 田中玉目射奇光,掠向七巧玉女叶萍,欲言又止地突然面红耳赤起来,双目一顿,飞射而过。 无风扇许青山一抱拳道:“老夫去了。”也飞过了沼泽。 白剑背起七巧玉女叶萍,想起田中玉的眼神,无声地怔了怔……七巧玉女叶萍有所察觉,道:“大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起步?”白剑索性趁势放下七巧玉女叶萍,道: “萍妹,小兄忽然发觉到一件事,想和你谈一谈。” 七巧王女叶萍微微一笑道:“什么事?”白剑道:“你看到刚才田中玉的眼神没有?” 七巧玉女叶萍秀脸飞起一分红云,忽的叹了一声道:“自古红颜是祸水,我真恨死我自己了。 白剑道:“话不是这样说,须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乃人情之常,田中玉对你暗生爱意,既不是你的过,更不是他的错,因此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七巧玉女叶萍截口道:“什么问题?” 白剑道:“目前江湖风云,瞬息万变,那陈夫人心怀叵测,阴狠恶辣,无所不用其极,我很担心她利用你的天香国色,制造问题,那时我们岂不麻烦……” 七巧玉女叶萍黛眉轻颦,苦笑道:“我生成是这副样子,叫我有何办法……”白剑一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七巧玉女叶萍心思灵敏,反应奇快,不由一震道:“你可是叫我自毁容颜……” 白剑摇首道:“我又怎舍得你这样做……” 七巧玉女叶萍嫣然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白剑道:“我有一种控制面部肌肉的手法,你何不用来暂掩容光,以绝庸人之扰。” 七巧玉女叶萍轻声一叹,道:“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只要你不怕我难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白剑大喜道:“萍妹,你真太好了,我就教你控制容貌之法。” 当下把其中诀窍一一告诉了七巧玉女叶萍。 七巧玉女叶萍到底爱惜自己的容颜,只把面容变得平凡些,虽掩去了国色天香,但仍不失中人之姿。 白剑忽又沉声一叹道:“萍妹,我对不起你。”低沉的话声中,充满了歉疚。 七巧玉女叶萍双眉微皱,道:“大哥,仁者悲天悯人,心存至善,小妹理会得你的心意。” 白剑身为男子大丈夫,自有维护七巧玉女叶萍之责,与其为了维护七巧玉女而大动干戈,何不釜低抽薪,叫人看不出七巧玉女叶萍的国色天香,以绝祸乱根源。 白剑又轻叹一声,背起七巧玉女叶萍,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萍妹,小兄铭感不尽。”双脚猛然一顿,冲天而起,飞越沼泽而去。 当白剑飘身落地时,只见张夫人等人齐在台阶之上,企首相待。 白剑歉然抱拳道:“对不起,有劳各位等候了。”田中玉双眼发直,望着七巧玉女叶萍惊叫一声,道:“白公子,叶姑娘呢?她哪里去了?” 关怀这情,溢尽言氯白剑微微一笑,放下七巧玉女叶萍,七巧下女叶萍缓步前移,淡淡一笑道:“小妹不是好好地在此吗?”田中玉脸色一愕道:“你就是叶姑娘,……”杀了她,他也难以相信。 田老夫人“嗤!”笑一声,道:“听声音你也该听出来,她不是叶姑娘是谁?” 田中玉讪仙地笑道:“娘不知道,她变了容貌哩!” 田老夫人忽然似有所觉地一皱眉头,轻叹一声,道:“快请客人进来吧!” 肃客人屋,分别就座。 白剑田中玉心神极是不安,暗叹一声,忖道:“色不迷人人自迷,此语诚不我欺。” 当下也不等别人发问,就自动把七巧玉女叶萍暂掩容光的立意,说了出来,而后哑然一笑道:“此乃情非得已,在下不愿当此之事之秋,另生枝节,尚望各位不要见笑在下怕事无能。” 尤其,对田中玉不无取瑟而歌之意。 田中玉原不知七巧玉女叶萍与白剑的关系,所以心中才生非分之想,闻言之下,不由惊然而惊,春梦立醒,暗自苦笑一声,把心神收敛了起来。 白剑冷眼旁观,默察田中玉神色泰然,知道他临崖勒马,颇知自爱,不由点头暗赞不止。 尤其,田老夫人更是心感无比,暗中吁了一口气。 无风扇许青山虽对白剑仍不甚了解,但也连连点头,赞佩不止。 白剑目光转到无风扇许身上,微微一笑,道:“许大侠既然见过武大侠,不知武大侠除了告知许大侠有关张神的医的行上外,还向许大侠说了些什么?” 无风扇许青山望着白剑一怔,道:“尊驾怎知武大侠别有所托?” 白剑笑了一笑,道:“想当然耳。” 无风扇许青山莫测高深地望了白剑片刻,然后犹豫了一下,道:“除了张神医外,武大侠要老夫顺便与一位娃吕的野药朗中见见面。” 白剑微微一笑道:“区区不才,就是那位姓吕的野药郎中!”无风扇许青山一震道: “你就是白……” 话到一半,蓦地想起此话的重要性,掠目从大家脸上一扫而过,一顿而止。 白剑道:“不错,在下就是白剑武老哥哥能以机密告与许大侠知道,不用说,许大侠是武老哥哥的知交好友了,座中都是自己人,许大侠有话但说无妨。” 无风扇许青山挥扇一笑道:“老夫久闻老弟非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白剑欠身道:“多承谬奖,愧不敢当。” 顿了一顿,接道:“不知武老哥哥有何话相托大侠见示?” 无风扇许青山道:“老夫颇善扰踪觅迹之术,武老兄特要老夫前来相助搜寻张神医下落……”举目一望张夫人,接道:“看来,老弟已是大有收获,但不知找到了张神医没有?” 白剑道:“找是找到了,不过目前尚无法助他出险……”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笑声,传入耳中,这笑声虽然很小,但却震人心神,听得入十分难受。 田中玉剑眉一挑,喝声道:“什么人?”门口人影一闪,只见一个身穿葛衣的老人,已当门而立。那人衣着、打扮,看上去十分和善,行动举止,也似乎相当文雅,只是他那张惨白的面孔,一片冰冷,使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白剑站起身来,举手一拱,道:“尊驾来此有何贵干?” 那老人干笑一声,道:“老夫前来自然有事,哪一姓娃叶,快站出来与老夫答话。” 目光由众人脸上扫过,微现失望之色,收了回去。 七巧玉女叶萍方待接口,只听白剑传声相阻道:“他既然看不出你,你就不用强行出头了。” 白剑止住七巧玉女叶萍后,接口,道:“此处没有姓叶的,尊驾只怕找错地方了。” 那老人尖叫一声,道:“那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住在此处?” 田中玉被他问得火气直冒,冷笑一声,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住在这里,该住在什么地方?” 那老人阴惨惨地厉笑一声,道:“小子,你敢对老夫说话如此无礼,饶你不得。” 一步跨进厅中,目中无人地,缓步向田中玉面前走去—— 第三十七章 玉环惊心 田中下冷笑声,暗运功力,手腕一振,长剑出鞘,怒目而对。 那老人望也不望田中玉一眼,仍然不慌不忙,若无其事一般,一步一步向田中玉走去。 田中玉被他这种轻蔑的态度,激得怒火贯目,大喝一声,振剑撒出一片剑光,疾向那老人刺去。 那老人冷哼一声,道:“凭你这点微未之技,也想在老夫面前张牙舞爪!”竟然视若等闲,右手一捞,捉影分光,一把抓住在田中玉刺出的剑身之上,锋利的剑刃,在他手中就像稻草一般,对他毫无损伤。 田中王但觉手中宝剑传出一股灸手的热力,烫得握剑手掌,痛苦能言,这时别说伤人,就是想松手弃剑,亦有所不能。 陡然,只见那老人脸上泛起一丝酷笑…… 白剑猛然一震,暗道:“不好,他要下毒手……” 念动立发,只见他身形微晃,右手一探,接住田中玉身中宝剑,左手一推,把田中玉推到一边。 白剑取代了田中玉的位置,执剑在手,暗运神功,沿着剑身传布开去。 同时,轻喝一声,道:“撒手。” 那老人原想拿田中玉做榜样,慑服厅中众人,当他目射凶光,即将下毒手之际,只觉眼前人影闪动,对手已换了与他最初接话的那人。 那老人敞声哈哈大笑了几声,正要有所举动时,白剑喝声己脱口而出,接着便有一股奇大无比的反震之力,传了过来,自己发去的内力,竟为之一阻。 那老人不禁心神一凛,也内力陡增,手臂一压,冷冷地道:不见得。”两股劲力,在剑身之上一接,只见那柄剑红光一闪,青烟起处,已化作一滩铁汁,散落地上。 同时,但见那老人身子摇了一摇,脚下一连退了三步。 白剑双肩摇得经那老人更厉害,但却稳住身子,站立原处分毫不动,不过,他脚下青砖却陷入地下五寸多深。 那老人面色一青,目射寒芒,把白剑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番,阴侧侧地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老夫倒是走眼了,你可是此地主人?能上名来。” 白剑道:“区区吕蓬飞,只是这里贤主人的一位朋友。” 那老人举目一掠四座道:“哪位是此间主人?”田老夫人翻昔白眼道:“老身便是。” 那老人微一点头,道:“老夫詹烈………‘詹烈”两字一出口,举座皆震,相顾失色。 白剑目射神光,细细辨认,这才看出他果然就是那位假冒恩师节杖先生,几乎骗了自己的詹烈。 要知,白剑第一次见到詹列时,因为那时功力尚差,又在暗夜之中,并未十分看清詹烈面貌,所以刚才一时竞未把他认出来。 白剑对他倒无怯惧之心,只是想不到在此时此地见到他,骤然之下,难免有些失惊罢了。 田老夫人等人,倒真是惊于詹烈凶名,而为这失色。 詹烈号称当世有数凶人之一,目睹厅中众人闻他凶名这下,无不惊然动容,不由大是自得,一阵“嘿!嘿!”狞笑道:“各位对老夫该有过耳闻吧!” 话声一顿,目中凶光陡射,厉声喝道:“快说,你们把我们如何交人?”詹烈道:“如何交人,那是你们的事,反正交不出人来,你们便只有一条路死!” 白剑道:“这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詹烈怒目一瞪道:“老夫的话就是‘理’!” 白剑道:“那是说我们非死不可了?”詹烈道:“你要再罗嚏,就是交出了叶姑娘,老夫也饶不得你。” 白剑朗笑一声,道:“你既然想死,那还不容易得很!”话声甫落,右掌画了一个圆圈,猛地朝白剑头顶疾落而下。 他刚才一时大意,未尽全力,几乎败在白剑手下,这次却使出了十成真力,料想白剑一定抵挡不住。 忽见白剑双目神光陡射,左肩一卸,让过詹烈来掌,喝声道:“好,要动手,且到屋外去。”身形一闪,从詹烈右腋之下一穿而过,射出屋外。 詹烈凶残成性,一招失色,凶心更甚,暴喝一声:“小子,你想在老夫面前借口图逃,那你是自找罪受。”双足一弹,平地而起,追出屋外。 他原以为白剑不敢真的和他动手,所谓屋外动手,不过是一种借口而已,哪知追出屋外,却见白剑剑眉高挑,双目带熬,立在门前庭院中,毫无法意。 詹烈凶眼闪闪,起身直上,陡然一掌,向白剑当胸劈去。 白剑看他这一掌,阴辣险狠兼具,恨不得一掌把自己置于死地,当下不敢大意,双肩突地一晃,闪开来掌,右手一挥,出打出一股劲力,向詹烈腰际扫去。 詹烈一掌又没伤到白剑,也使出真正功夫,与詹烈打作一团。 这是一场惨烈的异常的恶斗,攻拒之间,险象环生,危机迭起,只看得张夫人等人,忍不住脱口叫好。 那詹烈确实了不起,一身功力深厚之极,双掌翻飞,招招不离白剑要害大穴,只要一招得手,非伤即死。 白剑更是奇招迭出,毫不逊色。 突然之间,双方力搏已八九十回合。 詹烈做梦也想不到,白剑竟能一口气接下他这轮猛攻,而不露丝毫败象。 因此,不由也渐渐心惊起来,心中暗暗付道:“我再逼他五十招,如仍难得手,我得见机抽身而退才对。”突然猛喝一声,杀手连番而出。 白剑功力虽有过人的成就,但就打斗经验来说,远不及詹烈一二,他虽应付裕如,却没想到这个凶名卓著的大魔头已是色厉内在,早打定了退身之计。 白剑接下詹烈一轮急攻之后,正待还以颜色,忽然詹烈猛一个旋身,变掌为指,猛地向白剑“三焦穴”上点来。 在这并指一戳,凌厉惊人,尖锐的指风破空生啸,仿佛一支疾劲的利箭。 白剑未料到詹烈会变掌为指,改攻“三焦穴”,若让他一指点中,势必被震散护身罡风,身受重伤不可。 急切间,白剑只好一面暗运神功,将背后诸大穴,霍地横移半寸,同时“怪蟒翻身”,向侧里让了开。 哪知道詹烈这一招志不在伤人,而是脱出战场,白剑这一闪让,詹烈已是疾若电掣,立时转身上了数丈之完的那块大石头上。 那块大石头高出地面二丈有余,詹烈居高临下,白剑也无法抢攻上去。詹烈立在大石头之上,缓了一口气,乾指着白剑阴沉沉地道:“你到底姓什么?报上来。” 田中王突然抢前一步,单手一扬,只听“咔嚓”一声,一蓬银光应手而出,同时口中大喝道:“下来!” 随之,只听詹烈怒啸一声,人已冲天而起,向沼泽之中投去,但见他闪了两闪,便消失不见了。 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越过这辽阔的沼泽,就连白剑也未看出来。 大家原以为这里隐秘已极,可以作为据点,就近与陈夫人周旋下去,詹烈这一来,却把大家的想法完全的都打破了。 田中王眼见詹烈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去得如履平地,顿足一叹,道:“让他这一逃出手去,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白剑点头道:“我们也不能再利用此地了,但不知贤母子能否立刻离开此地?” 田老夫人淡然笑道:“这里原是暂住性质,有什么不能立刻离开的?”白剑道:“那就请贤母子快快收拾,越快越好。” 田老夫人道:“各位请入屋梢等,我马上就好。” 白剑与大家回到屋内,田老夫人母子自去收拾行李,这时,白剑突然想到张夫人与七巧玉女叶萍双腿行动不便之事,便问张夫人道:“夫人,你这双腿中的是什么暗算?”张夫人道:“我们中的是一种‘九阴截脉’手法,非‘天罡指’,‘少阳掌’之类纯阳工夫,无法可解。” 白剑吁了一口气,道:“真是吉人天佑,剑正好练成了‘天罡指’,只是功力火候尚差,不知解不解得开?”张夫人道:“向我下手的人,功力火候也有限得很,你即练成了‘天罡指’,何妨试一试。” 白剑问明了张夫人被制部位,正要出手替张夫人解穴之际,忽然觉出又有人来了,剑眉一轩,道:“夫人,且慢,又有人来了。”双眉微动,闪身射出屋外。 白剑射出屋外,只见一条人影已凌空飞扑而下。 白剑眉头一皱,功行双臂,就待出来,只听来人发话道:“下面可是白老弟,老夫公孙丑……”白剑劲力一泄,笑道:“原来是老前辈,你怎知我们在这里?……”他本想再问句“你是怎样飞渡这沼泽之地的”?继之一想,这话不大礼貌,话声乃一打而住。 其实,他就是问也是白问,公孙丑根本就没答他的话,双日一瞪,喝声道:“你们也真太大胆太胡涂了,还不快走,真要自讨苦吃么?” 这时,张夫人他们也闻声闪身而来,纷纷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道:“现在没有时间多说废话了,再不快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时,田老夫人母子也各人提了一包袱,走出屋来,田夫人道:“我们收拾好了,现在可以离开此地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掠目向田夫人脸上一扫而过,发现他双目皆盲,不由一惊,暗暗忖道: “她双目已瞎,是怎样渡过这沼泽之地的?”他口中不说,双眉可是堆得老高。 白剑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是利用什么飞越沼泽而来?”武林一怪公孙丑干咳一声,道:“老夫是利用詹烈用过的一种特制脚垫而来……”头一回,向沼泽之中指去道:“你们看,啊……不好,那两块脚垫怎的不见了?”敢情,时间一久,那脚垫已沉入浮泥之内去了。 白剑道:“老前辈放心,我们另有飞渡之法,只不知向哪一个方向走,才不致遇上他们的人。 武林一怪公孙丑沉思了一下,道:“老夫是从北面来,暗中已发现有人把守,我想现在立刻离开此地,只要避开北边就可以了。” 白剑转向田中玉道:“田兄,此处地形经你最熟,请你决定如何?” 田中玉思索了一下道:“我们平时来往的方向,只怕也不妥当了,我们改从西面越过如何?” 白剑点头道:“好,我们就向西面去吧。” 田中玉为各人摆设她他匠心特制的巧器,道:“此地向西飞渡,阔约一百八十多丈,对面是一片干涸了的河床地,在下先行过去,为各位清道。”双脚一点,人已射入空中,消失于夜色之中。 过了片刻,只听那边已传来田中玉长啸之声。 田老夫人背起张夫人,道:“平安讯号,老身去了。”转动铁伞,也突然不见。 武林一怪公孙丑见了他们飞渡之法,不由怔了一怔,道:“他们是什么人?真叫老夫看走眼了。” 白剑道:“老前辈可听说过‘巧手书生’其人?”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道:“原来那老婆子是田鹏的老婆,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刚才嫌人家废话大多,现在又怪白剑没早说,除了他倚老卖老,谁说得出口。 白剑一笑道:“原是你怕耽误了时间呀!”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忍不住一笑道:“那就快走吧。” 大家渡过沼泽,公孙丑道了声:“跟老夫来。”认定一个方向,当先奔了下去。 这时,天色已然微明,武林一怪公孙丑带着大家,来到一座石洞之前,大嚷道:“你们看,是谁来了。” 石洞之中,闻声射出两条人影,一声:“妈!双双向张夫人怀中投入。 原来是张志伟与张彼蓉两小兄妹。 张夫人搂着两小兄妹,含着汪水,向武林一怪公孙丑致谢道:“老前辈,多谢你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道:“你不会问他们两人么?”大约他也吃了亏,羞于出口,所以避而不说。 张夫人哪有不知道公孙丑的为人之理,微微一笑,携着一双儿女走入石洞之中。 这座石洞不大,但这几个人坐在洞中不觉得拥挤。 张志伟忽然走到白剑面前,瞧了又瞧,道:“你真是剑哥哥么?”白剑道:“当然是的。” 张志伟道:“你恢复本来面貌,给我看看。”张夫人轻叹一。声,道:“志儿,不要淘气。” 张志伟道:“妈,我不是淘气,我是做正事。”白剑见他话出有因,笑着恢复了本来面目,道:“好,你现在该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张志伟这才脱下鞋袜,从脚趾上取下了只指环,交给白剑道:“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白剑接过那指环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道:“志伟,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志伟道:“是我一个朋友,托我带给你的。” 白剑一见那指环之后,显得六神无主,竟未深问,一把拉过张志伟道:“走!你带我去找。” 张志伟吓了一跳,道:“不,我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 白剑怔了一怔,放下张志伟的手道:“那地方很可怕么?”张志伟忽然从出人意外地一摇头道:“不,那里很好玩!” 白剑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再去呢?” 张志伟道:“那地方好玩是好玩,可是苦得很,同时,也不准再认自己父叮,我看那些住久了的孩子,一个一个都成了疯子,常吃生人肉哩!”话声一顿、皱起眉头,摇首接道: “那人肉就是熟的屹起来都叫人恶心,何况是生的。”张夫人忽然大叫一声道:“什么?你吃过人肉了!” 张志伟道:“起初我不肯吃,可是不吃又就没别的东西吃,我们没办法呀。” 白剑怒眉双挑,恨得一顿脚道:“那是什么鬼地方?”田中玉接口道:“那里就是山中五大密地之一的‘小鬼窝’。” 张夫一颦秀眉,道:“一群小孩子,任他们胡作非为,这样下去,岂不一辈子部完了。” 田中玉道:“那批魔鬼哪管他们将来,只管现在利用得上就行了。” 张夫人迷惘地道:“小孩子又能替他们做得了什么事?” 田中玉哈哈一笑,道:“姨妈,你别看轻了那批小鬼,他们可厉害哩!” 张夫人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道:“中玉,你不要故意耸人听闻吧,一个小孩子,再厉害也比不上一个成人。”武林一怪公孙丑自他们谈起小鬼窝开始,一直都未开口说话,悻悻地寒着一张老脸,大异平时豁然之态,这时,他忽然插嘴道:“这话应该这么说,就是十个武功高强的成人,也比不上一个小鬼窝的小鬼。” 张夫人一愣道:“老前辈,此话怎讲?”武林一怪公孙丑长叹一声,道:“你道老夫的一身功力如何?” 张夫人怔了怔,道:“老前辈的一身功力,那还用说,当今之世,只怕数不出几个并肩齐头的人来。”武林一怪公孙丑苦笑一声,道:“可是老夫在小窝就落得灰头灰脑,失手遭擒,要不是令朗相救,老夫这武林一怪,今后再也怪不起来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自嘲解颐之词,只是谁也笑不出声来了。 张夫人摇首长叹,道:“如非老前辈亲口道来,这话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 武林一怪公孙丑郝然笑道:“就是老夫自己,现在都还不敢相信。”白剑这时似是也忘了自己的事,隐忧重重地道:“老前辈是怎样失手的?”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叹,道:“老夫也是无意之间,发现了那小鬼窝,老夫见那批小鬼,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多半能在十二三岁之间,衣服褴褛,脏得和小要饭的一样。当时老夫真把他们当成了花子帮的小花子,毫未介意。”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接道:“起初那批小鬼对老夫倒很懂得礼貌,老公公长,老公公短的,把老夫叫得好不开心。” 田中玉忍不住一笑,截口道:“老前辈这可上了他们的当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的?”田中玉道:“晚辈也几乎上了他们的当,不过我跑得快,才幸免于难。” 武林一怪公孙丑惨笑道:“起初那批小鬼哄着老夫到了一处地形奇特的地方,然后,突然发难,团团围住老夫,老夫无法可想,只有束手被擒了。” 七巧玉女叶萍忍不住问道:“不会这样简单吧。”武林一怪公孙丑道:“那批小鬼功力都不弱,又不怕死,老夫如要突围,犹非大开杀戒不可,唉!老夫行道江湖数十年来,从未向一个小孩子下过毒手,唉……” 既不能下毒手,当然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大家闻言之下,不由愕然相顾,成那种情形之下,凡是稍具仁侠之心的人、除了自我牺牲外,只怕谁也狠不下心来向未成年的小孩子下毒手。 这是一个令人惊震的毒计,大家只觉一层阴影宠上心头,都不由地自己间自己道:“如果我遇上了他们,又怎样办呢?”难道我能向一个被利用的无辜小孩下毒手么? “唉!唉!……” 只听他们“唉!”叹之声,就看得出他们除了像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样束手被擒之外,别无良策。 武林一怪公孙丑的话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皱起眉头道:“老夫束手就擒之后,就被他们倒吊在一棵大树之上,用种种令人想都想不出的阴损法子肆意折磨……” 白剑剑眉深锁,截口道:“老前辈不会没有脱逃的机会吧?” 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道:“没有,一点机会都没有,你想,谁能挣得断乌金丝编织而成的锁龙索?” 田中玉道:“那你老人家是怎样脱险的?” 武林二怪公孙丑一指双小,道:“当夜深入静,那批小鬼散去之后,要不是他们两人偷偷来救下老夫,老夫只伯要变成人干了。”田中玉眉峰一皱道:“据晚辈对小鬼窝的了解,他们兄妹初去不久,只怕还没有随意行动的自由。”目光一转,落志伟脸上,接道:“是不是另外有别人暗中帮助你们?” 张志伟点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要不是暗中有人帮忙。我们连门都出不了,哪有机会救下公孙老前辈。” 白剑道:“那人是谁?” 张志伟道:“就是那给我指环的人。” 白剑脸色一阵轻痉,道:“那人是老的还是少的?” 张志伟道:“他年纪不大,是我们那一分舵的舵主。”白剑急口问道:“他告诉你他姓什么没有?” 张志伟道:“我们在里面都不用姓名,他也没有姓名,平时我们只管他叫玄字第一号,我是玄字第九十六号,妹妹是玄字九十八号。” 白剑又把手指环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不错,就是他。” 七巧玉女叶萍问道:“他是什么人?”白剑满脸忧戚地道:“他就是我的小弟,这样看来,只怕家父也落到他们的手中了。” 突地将头一昂,又问张志伟道:“他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张志伟道:“他想和你见一面。” 白剑道:“我怎样能找到他?” 张志伟道:“他要我告诉你,他每晚四更到五更之间,藏在倒吊公孙老前辈的那棵大树上,等你半个月。”白剑道:“他还说了别的话没有?” 张志伟摇摇头道:“没有了。”白剑突然转身向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前辈可愿今天就陪晚辈去会一会舍弟?” 武林一怪公孙丑苍目一睁,豪声道:“老夫也不信邪,正想去看看,哪有不愿相陪之理。”七巧玉女叶萍忽然秀目一蹙,道:“且慢,大哥你仔细想过没有?” 白剑,道:“想什么?” 七巧玉女叶萍道:“你不能去见他?”白剑道:“萍妹,你怎么想的呢?我能不要我自己的兄弟么?” 七巧玉女叶萍满脸愁容道:“他们那些人不但阴毒险狠,而且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白剑一笑道:“萍妹,你放心,难道我自己的兄弟还会害我不成。” 七巧玉女叶萍叹息一声,道:“我倒不是说小弟会有害人之心,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剑沉思良久,一摇头道:“舍弟一向聪明无比,我想他不致这样糊涂。” 七巧玉女叶萍知他心意已决,再难更改,自己虽然还有许多理由没有说出来,也不再提,坚决地道:“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陪你去一趟吧。” 白剑听她也要一同前去,不由一阵犹豫,心中暗忖道:“你既是怕我犯险上当,你这一同去,岂不更增加了我行动上的不便……”一念未了,忽听张志伟接口道:“不行,玄字第一号要我嘱咐剑哥哥,只准他一个人去,人一多被发觉了,他就不得了。” 白剑望着七巧玉女叶萍道:“这不是我愿你同去吧!” 七巧玉女叶萍道:“这样说来,那么公孙老前辈也不能陪你走了,你怎样找得到那可约定的大树?”白剑想了一下道:“那只有请公孙老前辈暗中藏在一边,不要现身。” 七巧玉女叶萍道:“我也可以暗中藏在一边,不现身出白剑道:“但是你的双腿……”七巧玉女叶萍道:“你不是你练成了‘天罡指’么,现在正好请你试一试。” 白剑见她下定决心,非去不可,正表示她对自己关心之切,令人无法违拗,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何必跟去冒那险呢?”无可奈何的语气,表示他已经屈伏了。 七巧玉女叶萍嫣然一笑,道:“我包你不会后悔就是,现在请你试一试你的‘天罡指’吧。”白剑道:“我‘天罡指’初学乍练,功力未纯,待我先把真气运行一周,再替你解除穴道中的阴寒之气。”说罢,盘膝一坐,缓缓闭起双目,运起功来。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与张夫人细语悄声地商量了一阵,只见张夫人连连点头不止,招呼了田中玉一声,带着他出了洞府。 白剑功行一周后,自觉‘天罡指’力已能运用自如,睁目站了起来,道:“萍妹,我已准备好了,请你盘膝坐好。” 七巧玉女叶萍依言坐,白剑运功聚神,右手食指一落,点在七巧玉女叶萍“三里穴”之上。 指力落处,七巧玉女叶萍的身躯,突然颤动了起来。 白剑开始绕着七巧玉女叶萍疾转起来,每绕行一周,就点“三里穴”一次,同时也必有一缕指风应手而出,片刻之间,便在“三里穴”上点了九次。 白剑点了七巧玉女叶萍九次“三里穴”后,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他一面举手挥着头上汗水,一面低声道:“萍妹,你现在运功试把体内阴寒之气逼逼看。”说完便原地坐了下去,又调息起来。 七巧玉女叶萍也试用内力驱逼体内阴寒之气。 大约顿饭工夫过后,白剑先睁开双目,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 接着,七巧玉女叶萍也含笑而起道:“我的双腿,已完全恢复自如了。” 不久,张夫人与田中玉带回一大捆生药,交给七巧王女叶萍,七巧玉女叶萍自去一边处理那生药。 白剑本想一举把张夫人的腿穴打通,但张夫人顾及白剑晚上行动,可能发生意外,不宜过分损耗真元之力,没有接受,改在下次再请白剑治疗。 白剑想想也是,遂不坚持,同时,一夜析腾,也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于是,大家都足不出洞,各自去做调息功夫。 侍得夜幕高涨,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七巧玉女叶萍三人,一路奔向了小鬼窝。 武林一怪公孙丑轻车熟路,在人不知鬼不觉之下,带领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进入了小鬼窝。 他们脚程轻快,一路又未遭意外,渗入小鬼窝时,只不过三更时分,绞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更次。 武林一怪公孙丑遥指着一团树影道:“就是前面那颗大树。”便带着七巧玉女叶萍隐向一边。 白剑奔到那大树下,因为来得太早,按时武林人物的习惯,少不得对四周环境先察看一番。 四周都没有一状,也没发现暗中有人埋伏。 白剑跃身树上,静心等待同胞手足白怀德的来临。 静夜里万籁皆寂,风吹草动,声闻十里,一个平常之人,在此情形之下,耳回之听,也能倍增,何况白剑的功力高绝。又练成天砚地听补功,心神一静,首先便察出来时路上有武林高手,偷愉向这边接近。 白剑暗笑一声,忖道:“这一定是萍妹他们不放心我.暗中还是偷偷跟过来了。” 一念刚了,忽然另一个方向,也有武林高手潜行接近的迹象,白剑霍然一惊,运起天视地听之术仔细默察起来。 他这一默运神功,不由一连冷笑了好几声。 敢情,已敲他察出四周数十丈外,竟掩来了不少武林高强之人,他们已暗中围住了这颗大树。 白剑剑眉连挑,心理上暗自有了准备,同时,也不由对七巧王女叶萍的远见大力惊服。 忽然,远处现出一条人影,疾掠而来,片刻之间,就到了大树之下。 白剑一一见来人身形步法,心中不由狂跳了起来,那不正是他多年不见的小弟白怀德? 白剑双眼一热,几乎就要招呼白怀德,与之相见,总算七巧玉女叶萍一番话,使他提高了警觉,硬把心中那股奔放的亲情压制了下。 同时,还施展龟息大法,隐身树上,动也不动。 白怀德做梦也想不到白剑已先他而来,望也没望树上一眼,便靠在树翻上一坐,闭目打起盹来。 这时,白剑心中思朝起伏不定,理智与感情不和经过多少次的辨论。 最后,他暗叹了一声,让时光悄悄地溜了过去。 五更时分,天地间突然暗了下来,那是了夜尽天明的景象。 远远传来三声鸡叫之声,树下白怀德一跳而起,飞掠而去。 白剑痴痴地望着白怀德渐远的背影,朗目之中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第三十八章 又是毒计 忽然,又是一条人影,贴地伏行,疾掠而来。一驻足便知骂道:“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来了却只知道树上乘凉,什么也不做……”白剑一跃而下,轻叹一声,道:“晚辈这趟也不算白来。”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这人说话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真叫人难懂。”七巧玉女叶萍望着白剑笑了一笑,道:“来人是不是真的德弟?” 白剑点了点头道:“真是他。”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眉一蹙,方待再说什么,七巧玉女叶萍抢着道:“此处非谈话之地,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一拉白剑,当先掠了出去,武林一怪公孙丑虽有满肚子话想问,也只好闷在心中。 三人像来时一样,退得神鬼不觉。 二人回到洞中,人还坐下去,武林一怪公孙丑已是忍不住心中的话,急口部道:“白老弟,老夫问你,他既然真是令弟,你为什么不顺手把令弟救了出来?” 白剑长叹一声,道:“萍妹说得不错,要非萍妹提高了我警觉之念,我可真的成了送上门的肉色子。”武林一怪公孙丑道:“那倒不会如此之糟,你萍妹早有万全之计,助你脱险。” 白剑道:“我们纵能一时脱险,但我终将逃不脱他们的魔掌。”武林一怪公孙丑怔了一怔,道:“你这话老夫又听不明白了。” 白剑道:“他们控制了家父与舍弟,还不等于缚住了晚辈的双手双脚?”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眉一动,道:“你反正是你,这与你当时现不现身,有何不同?” 白剑道:“老前辈,别忘了晚辈现在只是一个采野药的游方郎中,真正的晚辈应是躺在丐帮养伤的那一位,我双腿已残,在他们眼中,己是毫无份量的废物,他们也就无需利用家父与舍弟来威胁晚辈就范,如果此中秘密被他们发现了,晚辈还敢与他们周旋作对么?” 武林一怪公孙丑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不过他们既然强迫令弟诱你前去相会,只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此中秘密了。”白剑摇头道:“我想他们大约还不知道,但可能他们已经动了疑心,因此才定下此计,一探虚实。晚辈心切亲情,几乎上了他们的当,自暴身份,总算及时洞烛其奸,未为所赚。” 话声忽然一顿,转向七巧玉女叶萍一揖道:“说来都是巧妹你警告这功,请受我一礼。”巧玉女叶萍见白剑当着大家面前行起礼来,不由羞得满面绊红,回礼不是,不回礼也不是,尴尬至极。 白剑又取出张志伟送来的指环,交还给张志伟,同时教他一些话,以防有人为此事找上他时,不至应对不当,功亏一篑。 武林一怪公孙丑见白剑思虑周密,瞻前顾后,无懈可击,下由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接着,白剑利用这不便活动的时间,替张夫人把双腿所受的截脉制穴,也解除了。 余下来的时间,白剑一点也不虚掷,便用来苦练“天罡指”。白剑功力既极深厚,又是真元未泄过的纯阳之体,练起“天罡指”来,进境之速,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尤其,他在和七巧玉女叶萍与张夫人疗好双腿伤势之后,只觉心胸之间那股纯阳之力,不催自动,沸腾澎湃,充满了四肢百骸,令人膨胀欲炸。 他哪里知道这种出奇的成就,其实一点也不偶然,远因早就在武林一怪公孙丑给他服的那颗红线金蝉胆之上。 要知红线金蝉长年潜伏底阴寒水眼深处,乃是滋长纯阳的无上奇珍,经自剑纯阳真力一引,发挥了惊人奇效,相辅相成,所以在白剑身上创造了奇迹。 白剑一坐下去运转内力,便觉出今日情形大是有异,先是真元内力,奔腾如脱僵之马,好不容易控制下来,全身又其热如火,把人都要烧干了。一阵奇热煎熬之后,心身一爽,顿觉如饮琼浆,通体舒泰。 最使他大喜若狂的是,他那被陈小凤暗下毒手,每经用力过度,便微感不适的双腿,竟也霍然而愈了。 要知白剑所中之毒针,乃是阴寒之精所制,“天罡指”一类纯阳功夫,正是它当头克星,所以白剑“天罡指”练成腿内针。也随之被纯阳真火怕化尽了。 阴阳剑程南轩由于早非童男纯阳之体,虽得到了“天罡指”的练法,自己却不能练它,倒作成了白剑。 白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沉住心中狂喜,继续用功,又坐息了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直到三花九转,紫府结婴,这才收功而起。 当他突然睁开双目,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七巧玉女叶萍、张夫人等一干老少群侠,无不紧张地守在他四周。 七巧玉女叶萍更是花容惨色,哀伤欲位。 白剑微微一怔,道:“各位……”他真觉得有点奇怪。 叶萍见白剑神光焕发,眼睛之内精光内动,前所未见,一时化悲为喜,大叫一声:“大哥,你真吓死我们了。”也忘了众目所视,一把抱住白剑跳了起来。 白剑觅她一片真情,也只好红着脸,任她抱了片刻,才推开她,轻轻地道:“我有什么不对?” 七巧玉女叶萍马上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及时松开双手,退了一步,道:“你不知道,你全身红得象一只大明虾,脉息皆停。我们还以为你遭了意外哩!” 白剑一笑道:“我很好。” 忽然,双目与武林一怪公孙丑一对,道:“晚辈的‘天罡指’竟意外地练成功了。”武林一怪公孙丑呵呵大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来,那何香芸的春秋大梦,就整个地幻灭了。” 白剑接口又道:“晚辈双腿之伤,也完全好了。” 七巧玉女叶萍不知白剑被陈小凤暗算的事,不由一愣道:“大哥,你的双腿什么时候受过伤?”白剑本来是想请她们师认替他治疗双腿之伤的,这时双腿己痊愈,也就不愿再提起陈小凤暗害之事,以免七巧五女叶萍听了生气,笑笑道:“我一时不小心,被一种绝毒之物咬了一口,这次原想请你大展所学,想不到不药而愈了,倒省了你不少下。” 七巧玉女叶萍秀目连闪,笑了一笑,也未再追问下去。 白剑回目一扫,道:“中玉兄呢?”洞外人影一闪,走进了田中玉,道:“小弟回来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有什么消息?” 敢情,田中玉仗着地形熟悉,不甘坐待天黑,出洞去了一趟。 田中玉道:“晚辈发现了不少妇人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正向山中进发。”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一动,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田中玉道:“小弟没看出来。”七巧玉女叶萍转目投向白剑道:“会不会是她们?” 白剑道:“很可能就是她们。” 武林一怪公孙丑接口道:“你们知道她们?”白剑道:“正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喝一声、道:“那还不快走去接她们!”此老真是血性热心人,话声一活,人已飞射出洞而去。 白剑却未忘记田夫人他们,抱拳向无风扇许青山道:“许大侠,此间就有托您了,我们很炔就回来。” 无风扇许青山本待也一同前去,哪知话未出口,白剑招呼七巧玉女叶萍与田中王疾射而去。 白剑等三人出得洞外,立时展开轻身飞纵身法,急急赶去。 疾奔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座谷口之前,谷内隐约传出陈陈呐喊与兵刃交接之声。 白剑深吸了一口长气,“嗖!嗖!嗖!”接连几纵,刹那间,抢进了谷口。 谷内有一片森林,那呐喊之声与兵刃交接之声,便是从那森林之中传出来的。 白剑凝目一望,只见森林中人影幢幢,围了一圈,圈中不少人左冲右突,就是脱不破包围。 白剑脚下连纵,几个起落,已到了林边。 忽然,目前人影晃动,喝叱之声大起,眨目之间,上个手执兵刃的劲装汉子,一字排开,挡住了白剑去路。 只见其中一个汉子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这时,白剑已看清被困之人,正是五凤帮的人,口中神光陡射,向身前七人愤扫一目,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那大汉厉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老子躺下!”一柄厚背宽头砍山刀,已夹着一股凌厉的刀风,向白剑劈头砍了下来。 白剑神威凛凛,朗目一瞪,喝道:“你敢动手。” 那大汉被白剑的神威一慑,不由为之一呆,手中大砍刀,便停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待其神智清醒,白剑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人见白剑竟越过了他身前,不由恼羞成怒,刀锋向下一压,便向白剑背上落了下去。 同时,他更大喝一声,道:“大家出手,乱刀分了他。”一时,刀光如幕,纷纷罩向白剑。 白剑哪把这批二流角色放在眼中,冷笑一声,两手齐出,但听其中两人齐声一哼,身形后仰了,摔出二丈开外。 接着,又见他身形微矮,反手一捞,抓住背后砍来的大砍刀,一抖一甩,那人便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同时间,四道冷风,拦腰卷到。 白剑双目神光如电,形如柳絮随风,脚下移形换位,双脚猛翻,四柄大刀,齐皆到了他手中。 那四个汉子骇极而呆,魂飞魄散,仿佛成了泥塑木雕的入,立在当地,竟忘了闪让。 白剑当然也不会再下毒手,哈哈一笑,进了林中。 这时,七巧玉女叶萍与田中玉等飞身赶到,随在白剑身后入林。 白剑凝目向斗场一扫,力贯丹田,朗声喝道:“大家住手!”喝声不大,但劲力震人心弦,自具慑人之威。 当然,四周仍有层层包围的人。 白剑张目向两边望去,只见五凤帮方面,五位帮主都已到齐,此外另有二十多位女弟子。 再望群魔一边,是以一个鸠形鹊面,瘦骨磷刚的白发老人为首,所带之人,老少都有,不少四五十人之多。 白剑故作不识五凤帮群侠,带着七巧王女叶萍与田中玉大步走到场中一站,目光闪闪地道:“各位可以两罢干戈,回去了……” 蓦地,一阵疾风贴地掠到,但见一人,不声不响,陡然朝田中玉背心一掌击来。 这一掌来势奇诡,力道惊人,凌厉至极。 田中玉轻身功夫高人一等,耳闻掌风袭到,蜂腰一拧。旋身相向、健腕一抢,就要出手迎了上去。 突地,白剑轻笑一声,道:“要出手的,请冲着在下来。”扬手一挥,已替田中玉接住了来袭掌力。 只听一声轻响,那偷袭的汉子、已被白剑随下一挥。震得手臂发麻,内腑翻滚,身子倒飞了出去。 白剑一掌震开那人,但听喝声大起,六七条人彩,齐向白剑扑来,所使兵刃,叉刀剑钧样样俱有。 白剑向七巧下女叶萍与田中王轻声吩咐道:“你们且退到一边去,暂时莫出手,以免引起战乱,招致伤亡。” 七巧下女叶萍与田中玉闪身退了五凤帮一边去了。 白剑一声朗笑道:“你们再多来几人,试试本大侠的无故神功。”腾身而起,冲入袭来兵刃之中,左掌右指,点打挥拍,举手之间,便把扑来七人,打得东奔西逃。 七巧工女叶萍与田中玉向五凤帮一边掠去,她们显然已看出他们是友非敌,故都未出手阻止。 七巧玉女叶萍飘落于乃母瑶凰江霞身旁,不侍她发话。已偎身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 “妈”。 瑶凰江霞张大着秀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愣住左看右看,根本就不认得七巧玉女叶萍。 七巧玉女叶萍双轻轻地道:“妈,我就是小萍。”瑶凰江霞全身猛震了一下,又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大感迷惑,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此情势复杂之际,她却忍住了心中的迷惑,不愿多枝节。 七巧玉女叶萍这时也无暇多作解释,一双秀目早已回到战场之中。 就只这片刻间,白剑独立场中,四周东倒西斜,睡满了一地人。七巧玉女叶萍眼看白剑如此神威,心中好不高兴。 白剑一举击溃来袭之人,震慑得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哼一声大气。 那为首老人翻了半天白眼,鬼叫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报上名来。” 白剑豪笑一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管本侠是什么人?你要不服气,尽可上来尝尝本侠双掌的厉害。”那老人目睹白剑神威,确也点心惊,不过他生性凶狂,不到黄河,哪肯死心,冷笑一声,道:“你道老夫能放过你么?” 一挥手,左右各走出两个老人,连他自己一共是五人,身形闪动,采取五方包围之势,把白剑圈在当中。 这五人手中兵刃是清一色的断魂拐,五人各站方位,五把断魂拐举处,便有五股劲气,罩向白剑。 白剑就今日的功力,已较昨天判若两人,要是昨天,他对这五股拐劲,倒真不敢丝毫大意。 这时.他却只微微一笑道:“敢情五位原是断魂拐吴洗的传人,可小心别替令师丢人啊!” 那为首老人微微一震,大喝一声:“上!”五道断魂拐光,已结成一道光幕,向白剑狂卷而来。 白剑朗笑声中,人影乍闪,投入了拐影狂澜之内。 白剑身形一动,拐影也陡然加盛,但见此拐未退,彼拐已到,此拐突出而收,彼拐未动而至,交织来去,如穿梭织锦,相生相应,绵绵密密,将白剑紧紧地裹在其中。 白剑只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蹈隙还攻,气势如虹,五拐交织而成的拐幕,反而被他逼得波动不已。 双方大约也有过只走了十几招左右。 只听白剑口中发出一阵轻啸,突然,怒喝闷哼之声,同时响起,六条盘旋交错的人影,快若火花飞射,突地分散开来。 大家凝神看去,只见白剑满面含笑,背手卓立在原地,气睁神闲,就像没有动手一样。 五位老人,手横长拐、分立在一丈开外、须发皆张,脸色青得像块冷铁,但身上是汗出如浆,气喘吁吁。 白剑突然笑容一敛,沉声道:“本大侠不为已甚,你们可以走了。” 那为首老人冷冷地道:“今天老夫败在你手中,自是无话可说,不过今后你可要小心。” 话声一顿,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啸,只见一阵人影飞射,纷纷退人树林之中,接着,他们五人闪身而逝。 群魔一退,五凤帮的人,又一围而上,把白剑围在当中。 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射仙子冉琼芝,飘身向前,万福一礼……。 白剑晃身让开正面,挥手发出一股无形罡气,托住涂夫人身形,先发话道:“夫人万万不可如此……”七巧玉女叶萍也一旁笑道:“大姨,他受不起你这一礼。” 大帮主涂夫人双眉微微一皱,道:“姑娘……”她不能不迷湖,人家竟叫起她大姨来了。 白剑微微一笑道:“夫人如果欢迎的活,在下等极愿作客贵帮扰夫人一顿酒饭。 大帮主涂夫人慈目一闪,笑道:“欢迎!欢迎!大侠,请!”一挥手,五凤帮弟子左右一分,让出一条道路。 白剑也不客气,道了声:“大帮主请!”与涂夫人井肩往来路走去。 其他一干弟子,随他们身后,蜂拥而行。 蓦地,一上声大喝道:“既有酒喝,为什么不招呼老夫一声。”头上茂叶丛中,飘下一人。五凤帮不由一阵大乱,以为又是魔头赶到。 白剑哈哈一笑,道:“老前辈,你倒真会捡现成呀!” 白剑的笑声语气,便是告诉大家,来人是友非敌。 大帮主涂夫人紧皱的眉头一舒,凝口望去,见是一位年岁极大的伟岸老人,而且仿佛还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当下了欠身一笑道:“老前辈看来甚是眼熟,不知老前辈……”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一笑道:“如今时代变了,毛头丫头变了夫人,甚至又当起什么帮主来了,你眼睛里,哪还有我这位过了时的老伯伯。”涂夫人猛然一震,道:“你老是……” 白剑接口道:“公孙老前辈。” 涂夫人一双眼睛又直了,大叫一声,道:“啊,你原来就是公孙老伯,侄女该死,一时竟没想起来。”话声一顿,忍不住又向白剑道:“大侠既与公孙老伯相熟,当不是外人,何不早将侠名见告……” 武林一怪公孙丑截口道:“当然不是外人,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别罗嚏,快走吧。” 五风帮在城口城中租了一座大宅第,肃客人室后,大帮主涂夫人挥手支退其他弟子,只留下四位姐妹在室中,方待请教白剑姓名,自剑己是一抹脸,恢复了本来面目,笑道:“夫人,想不到是晚辈吧!”大家不但想不到他就是自剑,此刻见了本来面目,也都呆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室中一片沉寂,过了半天,只听瑶凰江霞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七巧玉女叶萍,道: “你真是我的萍儿?” 瑶凰江霞心中一直就没有把七巧玉女叶萍认作是自己女儿,她虽隐忍未发,其实心中颖虑,却较任何人为甚,这时见白剑现出了本来面目,才心中一动,抱住七巧玉女叶萍大叫起来。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反而转到了她们母女身上。 只见七巧玉女叶萍也迅快地一抹脸恢复了她那花容玉貌,仰面笑道:“妈,你这下该放心了吧。”瑶凰江霞高兴得笑骂道:“想不到我们为了你劳师动众而来,你却戏弄我们起来了,真该打。” 举起手来,落在七巧玉女叶萍脸上,却是微风似的轻抚,和煦的慈笑。 七巧玉女叶萍不好意思地一拧纤腰,脱出瑶凰江霞怀抱。向白剑抛去一眼。 白剑虎步一迈,便向瑶凰江霞推金山倒玉树般大礼拜了下去,道:“小侄拜见伯母。” 瑶凰江霞一愣,一闪身欲让,却觉双肩已被自己爱女按住,同时,武林一怪公孙在一旁哈哈大笑道:“这一礼你却非受不可啊!”瑶凰江霞恍然而悟,只乐得笑呵呵地受了白剑一礼。 喜气与笑声顿时充满了全室,只听大帮主涂夫人大声向外吩咐道:“快快摆酒上来。”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问话,问这问那,看样子一天也问不完。 不久,满桌的山珍摆好了,相介入席,三巡未过,忽然外面急急走进一位五凤帮弟子,报道:“陈夫人来访各位帮主。” 瑶凰江霞一听陈夫人来了,想起爱女爱婿所受的迫害,不由怒从心起,柳眉一竖道: “告诉她,我们有客,没空见她,叫她改天再来。”大帮主涂夫人冷笑一声,道:“她也未免欺人太甚?不见。” 那弟子应了声:“遵喻!”便待转身退了出去,七巧下女叶萍却秀眉微微一紧,道: “妈,这佯不大妥善吧!”瑶凰江霞微微一怔,道:“像她这种人,你还和她客气什么?” 七巧玉女叶萍道:“女儿人想看看她,到底有几副嘴脸,来作些什么是非。” 瑶凰江霞转向大帮主涂夫人道:“大姐,你的意思如何?”大天主涂大人点头道:“萍儿说的也是,我门就见她一见吧!” 接着,向那弟子吩咐道:“请她大厅恃茶,我们稍候就出去与她相见。”那弟子领命出去之后,她们故意挨了不少时光,齐出去与陈夫人相见。 七巧玉女叶萍随在乃母身后,也跟了出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和白剑,田中玉三人,则在暗中卫护,以防陈夫人暗施诡计。 五凤帮五位帮主来到厅前,只见陈夫人已高坐大厅之上。她身边除了陈锋、陈小凤兄妹,另外还有四个二胖二瘦,二男二女的老人。 陈夫人一见她们出来,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迎着她们道:“各位没想到小妹也在城口吧,一别几年,各位都好 说时脸上的笑纹堆得比山还高,别看涂夫人她们未出厅时,个个怒气冲天,这一见了陈夫人,竟板不起脸来恶形恶像相对,也只得面含微笑,齐声道:“多承关怀,我们都托福粗安,夫人请坐/ 五位帮主毕竟心里有数,入座之后,都有无话可说之感,相对沉默片刻,还是陈夫人一笑,先开口道:“小妹听说各位远来城口,特来相迎各位,前往敝庄作客,不知各位看不看得起我这个老姐妹,赏我一”个薄面y大帮主涂夫人微微一笑道:“盛情心领,愚姐妹准备回去了,下次如有钠,定必前往贵庄叨扰夫人/陈夫人轻叹一”声,道:“各位不是对老姐妹有什么误会吧?唉,这叫老姐妹从何说起哩!” 瑶凰江霞淡然一笑,道:“我们对夫人倒没有什么误会,只是不敢再在此处逗留,怕被人家把我f1]一网打尽/她恨在心头,终于忍不住,口出讥讽之言。 陈夫人脸色微变,但她为人阴沉,马上又恢复了笑脸,道:“老iliik来时,听说各位在大巴山中险遭不测,不知此事可是当真?”暴雨梨花铁秋霜冷笑一声,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假惺惺作态,你道我们不知道你的来意么?,,陈夫人微微一笑,道:“老姐妹实在没有自知之明,二帮主知道些什么,老姐妹洗耳恭听/二帮主暴雨梨花铁秋霜面如秋霜道:“想留下我们y陈夫人呵呵一“笑,道:“各位远来是客,老姐妹想留下各位…”尽地主之谊,那也是人情之常,有什么不对呀v她真会说话,承认了市实,却叫你无法说她不对。 暴雨梨花铁秋霜被说得哑:、1无言,…-时答不h舌来。 陈夫人忽又长叹一声,道:“各位真误会j”老姊妹的本意。实是有一件大事,想前来相求各位,作个鲁仲连。” 回头向陈小凤一挥手道:“凤儿,你自己去求各位帮主吧!”陈小凤起座向大帮主涂夫人双膝一屈,拜了下去,道:“大帮主,晚辈日前一时情急,做错了一件事,务请你老人家帮一个忙。” 大帮主涂夫人伸手扶起陈小风,眨了一下眼睛,道:“凤姑脑少决不要如此,你有什么事,只要老身办得到,无不乐于效劳。”陈小凤谢了涂夫人,先红了一阵脸,然后才讪讪地道:“老前辈您是知道晚辈与我白二哥的感情的,晚辈不合一时鬼蒙了头,以为白二哥变了心,在他身上施了手脚,致令白二哥一怒而去,如今晚辈悔恨无及,只有请老前辈转托琬玲姊妹出面,替晚辈说合,玉成晚辈……” 只见她语声切切,一片真情。 涂夫人轻叹一声,道:“可惜!可惜!……” 陈小凤大惊失色道:“老前辈,你难道竟不愿玉成晚辈么?”涂夫人道:“我很愿帮姑娘你的忙,只是少侠耐不住蚀骨之痛,已自己将双腿断去了。” 陈小凤惊叫一声,道:“天呀!我……我……”只见一语未氏双目一翻,人已急得昏死了过去。 陈夫人摇头一叹,抱起陈小凤,替她推了一阵,她才悠悠醒了转来,她人一醒过来,便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地要去陪侍白剑,以明心迹。陈夫人也是长吁短叹地请涂夫人鼎力玉成此事。 大帮主涂夫人被她们弄得头昏眼花,竟忘了她们母女的阴狠,生出同情之心,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 七巧玉女叶萍方待阻止她时,只听她已是一笑道:“我的老姊妹……”蓦地,一声大吼,打断了涂夫人的话,武林一怪公孙丑大步而出,晃身在大厅之中一站,目射寒芒,向陈夫人脸上一凝。 大家正等着他说什么话哩!谁知双目一定之后,便没了下文,竟似忘记了所为何来。 陈夫人神色自若,稳坐不动,微微一笑,道:“老丈有话请说,不要用这种眼色望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呀!” 武林一怪公孙丑忽然毫没来由地一阵寒颤,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陈夫人失惊而起道:“老丈,你怎样了?”伸手就要去扶武林一怪公孙丑。 突然一声沉喝:“不准碰他。”人影一闪,白剑飞身而到,拦住了陈夫人。 陈夫人似被突然现身的白剑吓得手足慌乱,一道冷焰已脱袖而出,直射白剑“丹田”大穴。 白剑暗中早有准备,运功护住全身各大要穴,有心试试她的实力,遂故作不知,不避不让地挺身而受。 白剑这一大意,几乎上了一个大当,只觉那道冷焰透体而入,护身神功竟是挡它不住。 冷焰入体,奇寒沏骨,白剑暗叫了一声:“不好。”身形急闪而退,退出二丈多远,脸上顿时苍白如纸。 瑶凰江霞与七巧玉女叶萍关心最切,睹状之下,已是同时闪身,护在白剑身前。 其他四位帮主也是一阵大乱,各人取出了身上兵器,纷纷跳入厅中,挡在白剑与陈夫人之间。 陈夫人神色不动,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道:“各位老妹子,你们要做什么呀?”瑶凰江霞轻叱一声,道:“你别装模作样了,你到底在捣什么鬼,要不说个一清二白,今天也别想走出此屋二步。” 陈夫人微微一翻眼皮,笑道:“老妹子,你讲不讲理,他们自己发了急病,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见,怎样却怪到我头上来了。 话声一顿,脸上笑容也随之一敛,面色一板,道:“老姊姊因凤儿一时心生妒恨,铸下大错,虽觉情屈理屈,但好意前来恳求各位给凤儿一个赎罪补过的机会,实是一片至诚之心,各位姊妹如此诸般歧视,还是留些情份的好。”话没说出来,但谁也听得出来,她大有指摘她们居心叵测,从中取利的企图,只把五凤帮五位帮主说得词穷语塞,答不上话来。 说来也是,谁又看见她出过手了? 陈夫人得理不让人,冷笑一。声道:“老姊自认对不起白少侠,但却没有对不起各位的地方,不管各位听了什么闲言闲语,各位念在往日之情,也不该不同青红皂白,就加罪于老姊身上。老姊姊这次腆面前来相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各位要再不相谅,老姊姊也不能勉强各位,老姊姊就此告辞,不再打扰各位了。” 一挥手,举步向外行去。 陈小凤一脸悲戚之容,叫了一声:“妈!”身形未动,似乎还不想就走。 陈夫人轻叹一声,道:“孩子,我们还是走吧,求人不如求己,在别人面前低头,何不亲自去请白少侠原谅,我想白少侠大仁大义,不会比她们更难说话。”丢下一句叫人听了难过的话,带着儿女所属悻悻而去—— 第三十九章 魔煞阴气 大家被陈夫人说得好不难过,目瞪口呆,望着陈夫人一行扬长而去。 陈夫人一走,七巧玉女叶萍首先奔到白剑身边,接着,大家也都围到白剑四周。 这时只见白剑惨白的面色,已经由白转红,红得光芒四射,他冒过一阵大汗之后,忽然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魔煞阴气’!”双目猛然一睁,神光朗朗,安然无恙。 七巧玉女叶萍关切地道:“大哥,你真没事了么?” 白剑一笑道:“你放心,我不过一时大意失手而已,下次我就有了经验了。”目光一转,落在武林一怪公孙丑身上,只见他正紧咬牙关,运集全身功力,与陈夫人打入他体内的“魔煞阴气”相抗。 武林一怪公孙丑功力虽然深厚之极,无奈陈夫人的“魔煞阴气”乃是一种魔道邪功,不中人则已,中人之后,除非你练的是纯阳功夫,自然相克之外,否则,任你功力再深再厚,也挡不住那种奇寒蚀骨的阴毒。 这时,武林一怪公孙丑不但脸色白得发青,全身更是颤抖得像筛糠一样。 白剑剑眉一蹙道:“公孙老前辈快要挡不住了,待我助他一臂之力。”走到武林一怪公孙丑身边,双膝一盘,席地而坐,一掌搭在武林一怪公孙丑“丹田”上,一般纯阳真力,已透掌而出,攻入武林一怪公孙丑体内。 片刻之间,武林一怪公孙丑的情形,已大是好转,全身的颤抖停止了,接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前后不过半顿饭时光左右,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吼一声,道:“老虔婆,老夫今天和你拼了。”双目猛张,横芒四扫,翻身跳了起来,一副打人拼命的样子。 白剑道:“老前辈,她已经走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怒目一横道:“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们?”白剑讪讪地一笑道:“晚辈和你一样,也中了她的暗算,未遭毒手已是万幸,哪还留得住她们。” 武林一怪公孙丑慨叹一声道:“这样看来,他那‘魔煞阴气’岂不已练得无人可敌了,一场武林浩劫……唉……”言下忧心不置。 他对白剑寄望至深,听说白剑也败了,也难怪他有此一叹。 白剑只不过一时大意失手,信心并未因之动摇,微微一笑,道:“那也不见得!” 不过他说过这句话之后,剑眉却也一蹙,道:“晚辈认为她的可怕,倒不在她个人‘魔煞阴气’厉害……” 武林一怪公孙丑断章取义,猛然一惊,截口道:“她还练了什么更厉害的功夫?” 白剑道:“晚辈的意思与武功无关。” 武林一怪公孙丑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白剑道:“晚辈认为她最厉害的,还是她避重就轻,转移武林视听的阴谋手法。”武林一怪公孙丑长眉一结道:“此话怎讲,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白剑轻叹一声道:“她的阴谋用心,我也是才有所觉,只不知说得对不对……”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没关系,你且说出来听听。”大家这时乃是站在庭中相谈,瑶凰江霞是丈母娘关心女婿,无微不至,一旁笑着接口道:“看来这问题还有得谈哩!大家别忘了自己的肚子。” 武林一怪公孙丑呵呵一笑,道:“酒菜只怕都凉了吧!”更不待相请,大步当先向后边静室走去。 凉了的酒饭菜,自有五凤帮弟子收下去另行更换。大家落座之后,言归正传,白剑继续前言,道:“那陈夫人似是还不愿正面与整个武林为敌,晚辈看她用心,颇有化整为零,各个击破之意。每一步是指向晚辈有关的朋友,利用晚辈与陈小凤的私人恩怨作幌子,制造纷端,以混淆天下武林视听,进而施行她的阴谋。”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凝道:“大家又不是瞎子,岂由得她任意欺骗。” 白剑笑笑道:“这是老前辈对她已经有了认识的说法,试想晚辈过去对她的观感如何,如非近日来耳闻目见,晚辈第一个就会认为这仅是我们之间的私人纠纷,做梦也想不到她别有所图。”这是真实的事例,武林一怪公孙丑就曾在白剑身上费过不少口舌,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想,点头道:“此言大有道理,那我们何不索性就把所有的朋友邀约前来与她全力一拼。”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轻蛰,螓首微摇道:“这办法只怕行来相当困难,她恶迹未彰,阴谋不显,如仅以白大哥双腿被废为词,不但犯了小题大做之讥,而且真正有识之士,也不一定会应邀前来。”白剑接话道:“纵使大家看得起晚辈,一请即来,只怕也破不了她此间根深蒂固的窠穴。” 武林一怪公孙丑眼睛一瞪道:“你也未免太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白剑道:“晚辈说的话都是实话,在晚辈未遇见老前辈与袁老前辈之前,所有朋友中,功力最高的无过于武老哥哥武显,老前辈试想,我们目前的处境,是不是只因为人力不够而展不开手脚?”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们到底非官家可比,可以明目张胆向山中进剿,因此问题重心不在人少。”涂夫人感激地一叹,道:“白少侠的话说得一点不错。就以愚妹来说,自认一身所学,在目前江湖之中,也过得去了,谁知一进了大巴山,人家随随便便派出几个人来,就打得我们落花流水,像我们这种身手,就算再来百数十人,除了虚张声势外,又能起多大作用?” 武林一怪公孙丑听得心里烦燥不过,蓦地一顿足骂道:“袁天宸那老混蛋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叫人想起来就生气。” 白剑道:“我想袁老前辈十之七八也出了事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我们出事时,袁老正好因事离开,除非他另外又中了计。” 武林一怪公孙丑气愤愤地道:“他所为何来,为什么不管你们死活,独自离开?”七巧玉女叶萍沉思了一下,道:“照说,他原没理由离开我们,莫非……莫非……他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一直插不上嘴的田中玉忽然出言问道:“那袁老前辈是怎样一个形貌?” 武林一怪公孙丑心急地顺口道:“你见过他?”田中玉道:“晚辈曾遇见一位身负重伤的老人,由晚辈把他安置在一处隐密的地方,不知是不是那袁老前辈?” 武林一怪公孙丑张口欲骂,忽然改口一叹,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田中玉讪仙地笑道:“这两天忙得晚辈头昏脑胀,几乎把他忘记了。”武林一怪公孙丑笑骂一声,道:“现在记起了,还不快带我们去看看。”筷子一放,也顾不得吃了。 田中玉一阵犹豫道:“他老人家还与晚辈有约,不得对任何人提及,这……” 武林一怪公孙丑有点不乐地沉声道:“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田中玉双眉一皱道:“如果他老人家不是袁老前辈呢?晚辈可担承不起。”白剑一笑道:“田兄,我看他八成就是袁老前辈。” 田中玉道:“晚辈不敢冒这个险。” 白剑微微一怔,道:“你为什么这样怕他?”田中玉道:“因为他老人家已认小弟为记名弟子,小弟不得不如此。”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瞪,道:“那你要怎样办?” 田中玉道:“所以晚辈要先知道袁老前的形貌是否与家师相同,然后才敢领各位去见他。” 武林一怪公孙丑“哼!”的一声,道:“废话,为什么不早说,这还不简单得很。”七巧玉女叶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田兄早就说过了,是老前辈把话岔开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啊!”了一声,但他却一点也不输口,望着七巧王女叶萍一瞪眼道: “你听清楚了,为什么不早说给他听!”别看他倚老卖老,说完话自己也笑了。 七巧玉女叶萍笑着把袁天宸的衣着形貌详细他说了出来,话未说完,田中玉已不住地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老人家。”双足一点,飞身而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身形同时一晃,顿失所在,七巧玉女叶萍慢了一慢,追出门外,己不知他们去向,只恨得哭笑不得。 田中玉带看武林一怪公孙丑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山顶之上,顶上孤峰插云,峰缘虬松盘错,就在虬松之下,有一颗老年枯树。 那枯树由于年代已久,只剩下外面一个树壳,树心中空,足有三四尺宽阔,里面盘膝坐着一人,可不正是拳魔袁天宸。 这时只见他运动正在紧要关头,头顶之上雾气蒸腾,汗山如浆,三人不敢惊扰他,静静地一旁相候。 忽然,自剑作凝神倾听状,接着轻声道:“有人来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凝神倾听了一下,竟什么也没听出来。他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暗叹一声,自己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今天去不得不服人了。” 白剑不见武林一怪公孙丑有何表示,接着义道:“老前辈,我们是藏过一边,看个究竟再说呢?还是立时动手,阻止来人登临?”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时也略有所闻了,道了声:“我们藏过一边再说。”旋即身形一起,上了一株虬枝盘松。 白剑却闪身躺在一块山石之后。 田中玉心中微一犹豫,尚未决定是随白剑躲入山石之后。人随武林一怪公孙丑藏身树上之际,突觉身后风声,飒然,心知有异,急忙一个箭步,向白剑藏身的山石后跃去。 他应变之势虽快,但来人身法更高,他双足刚一离地,身子沿未跃起,肩后“凤眼穴” 一麻,已波来人点了穴道。 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也没想到来人身手如此快疾,一时竟无从施手相救,眼看田中下被来人提在手中。 武林一怪公孙丑以传音神功发话道,“不要管那小子,你准备看好戏吧。” 白剑偷眼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霜眉白发的老妇人,目中神光如电,一望便知她内功十分精深。 只见她把田中玉向地上一摔,道:“小子,快说,你把袁天宸藏在哪里。 田中玉穴道虽然被制,但神智尚清,口亦能言,只听他装出一副迷惘的神情,道:“谁是袁天宸?在下可不认得。”那老归入冷笑一声道:“你不要装迷糊,你要不说实话,小心老身活劈了你。” 田中玉心知白剑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任他吃亏,乐得充好汉,双日一瞪道:“你这老大婆太奇怪,年纪再大,也不能强人不知为知呀!” 那老大婆仰脸冷笑一声,道:“你还要狡辩,看老身宰不宰得了你。”单掌一举,在田中玉头上一晃,但并未真的落下,因为她已觉察出那枯树之内有呼吸之声透出。 她一振臂,把田中玉推了一个跟头,脚下一错,围着那枯对,转个半个圈,终于给他见到了袁天宸。 白剑怕他伤了拳魔袁天宸,不敢大意,提起轻气,飘然贴在她身后。 那老太婆见到拳魔袁天宸之后,冷然轻叹一声,就站在树前,并未有任何不利袁天宸的行动。 白剑暗吁了一口气,又飘身退回山石之后。 过了片刻,拳魔袁天宸运功已毕,双目一睁,忽见眼前站着那老太婆,大感意外地一愣,道:“是你?” 那老大婆的声音,显得有点激动道:“天下虽大,对我们来说,毕竟过小了一点。”拳魔袁天宸苦笑一声,道:“能这时见你一面也好,让我告诉你一句话罢。” 那老大婆冷冷地道:“不嫌多余么?”拳魔袁天宸道:“你怎样想,那是你的事,我反正也活不长久了,不怕你笑话了。” 那老太婆忽然叹息一声,道:“你的伤势怎样了。” 拳魔袁天宸道:“伤势倒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肺腑之间似有一般奇寒阴毒,叫我抵受不住。” 那老太婆话题一转,又道:“你要说的是一句什么话?” 拳魔袁天宸道:“我一直就没有恨过你。”话声说得很轻,轻的几乎听不清。 可是进入那老太婆耳中,却如春雷炸响,震得好脱口“啊!”了一声,接着是一片沉寂。 过了半天,只见那老太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粒碧绿色的药丸,捏在手中道:“可惜你这话说得太迟了,我还是饶不得你。” 拳魔袁天宸道:“我只是说出我内心的话而已,对你并无所求。” 那老太婆恨恨地道:“你害我一辈子,总得让我消消心头之气。” 拳魔袁天宸道:“你要如何消气?” 那老大婆道:“我手中有一颗入口断肠的毒药,我要你死在这毒药之下。”拳魔袁天宸一张口道:“好,你投过来吧。” 那老太婆一弹指,那颗药九化作一道碧光,向拳魔袁天宸口中飞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好快的手法,一把便抓住了那道碧光,现身出来,是一个野药郎中。 那老太婆目中杀机隐现,干号一声,道:“纳命来!” 双手高举,五指如钩,一式“猛虎下山”,把白剑罩在指风之下。 白剑立时提起一口真气,双掌齐扬,甩臂相迎。 蓦地,一声暴喝道:“伤她不得!” 一道罡风,从天而降,横切而下,挡在那老太婆身前,这等于一股力道,迎住了白剑的掌力。 白剑闻声之下,劲力猛收,就这样,仍震得那老大婆双臂一麻,几乎立身不住。 武林一怪公孙丑从树上飘身而下,哈哈大笑,道:“老婆子,还认得老夫否?”那老大婆点了一下头,道:“快拦住那人,别叫他跑了,他抢去了袁哥的疗伤解药。” 武林一怪公孙丑笑呵呵地道:“怎么毒药一下子变成了解药?” 那老大婆这大的年纪,老脸还不由地红了一下道:“我只是想试他一试。”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认为结果如何?” 那老太婆轻哼一声,道:“我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谈什么恩怨情仇,其实,他就是依然死硬到底,我也一样会将这解药给他。”话是这样说,心中又何尝不因袁天宸对她的谅解,而窃窃暗喜。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是专为他送解药来的。” 那老大婆道:“老身救他一命,以后恩仇了了,各不相欠。”话声一出,身形陡起,便待离去。 “老前辈,请慢走一步!”白剑身形斜升而上,挡住那老太婆去路。 那老太婆冷笑一声,出手如风,凌空使出一路手法,只见一片指影,急如骤雨,落向白剑。 白剑也就凌空展开身法,在她指影之中,飘荡起落一一化解开去。 那老大婆好快的手法,片刻之间,就一连抓出十八爪,然后落回地上,怒目相视,喝道:“你待怎的?” 自剑抱拳道:“不敢,晚辈只是想请老前辈稍留片刻,待袁老前辈服过解药之后再走。”那老太婆气得老眼一翻道:“你可是不相信老身?” 她气虎虎的,眼睛却是射向了袁天宸,似有要他说话之意。 可是此时袁天宸又已闭上了双目,脸上现出一脸痛苦之色,正在运功与毒伤相抗,根本看不见她的眼色。 那老太婆一见袁天宸那副痛苦不堪的神情,不由心意一转,道:“你快把那解药给他服了吧。” 白剑扬手一指,凌空向袁天宸“喉结穴”点去,袁天宸喉结一震,带动双唇一张,只见碧光一闪,自剑己将那颗解药送入袁天宸的口中。 那老太婆望着白剑阴哼一声,道:“你既然疑心这解药是假的,为什么又这样粗心大意?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留下老身杀了老身,又能如何?哼! 白剑微微一笑道:“晚辈并未怀疑老前辈解药有问题。” 那老太婆霜眉连皱,迷惘地道:“那你还要留老身做什么?”白剑道:“晚辈觉得袁老前辈可能有话向老前辈说,所以要请老前辈屈驾片刻。”那老太婆两次出于后己试出白剑功力奇高,在他面前,毫无脱身希望,凭她的身份年龄,当然不致自不量力,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目光一惊,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望去,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早已转过脸去,背手仰头,神游于天际浮云之间。 那老大婆恨恨地一顿脚,也不再说话,席地一坐,闭起了双目。 白剑俯身一掌,拍开了田中玉穴道。 拳魔袁天宸本来全身冷得如同置身寒冰地狱,苦痛难当,白剑给他服下那粒解药之后,便有一点奇热发自心田之中,接着化作一道暖流,行经走脉,全身奇寒酷冷,顿时消失无形。 他吁了一声长气,睁目跨出枯树,向那老太婆身前走来,那老太婆也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时也不假装看白云了,哈哈一笑,接道:“有形的言语本来就不多余,是么?” 接着向白剑和田中玉一呶嘴,喝道:“小子们,我们还不回到城内五凤帮去,留在这里干什么?”话声一落,人已拔身而起,形如大鹏掠空,如飞而去。 白剑与田中玉跟身而起,随着武林一怪公孙丑离开了拳魔袁天宸,途中,白剑向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前辈,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儿童时代的青梅竹马,少年时代的情海浮游,如今的恨海余生。” 白剑暗叹道:“但愿上天有情,人无怨。”忽然,耳中听得田中玉叫道:“老前辈,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白剑神思一收,才发现四周景物,完全陌生。 白剑老夫认为我们该绕点路,把令堂她们接到五凤帮去。” 他们绕了一个圈子,接得田夫人等回到五风帮时,拳魔袁天宸已比他们先到一步了。 这时只见他伸情抖擞,脸上透射着幸福的光彩。 武林一怪公孙丑打趣地笑道:“姓袁的,你小心,走桃花运的,十个有九个要倒大霉,说不定你这条老命,就要断送在这大巴山里了。” 拳魔袁天宸现在精神愉快,也懒得和武林一怪公孙丑对口,只笑了一笑,道:“只怕你想倒霉都想不到哩!”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怔,道:“龟儿子要得,你真完全变了一个人,今后老夫抬杠的对象也都没有了,看来只有到少林寺去当和尚了。” 大家哈哈一笑,在严重的武林劫运压力之下,暂时超脱现实,获得了片刻的轻松。 接着,问起拳魔袁天宸别后情形。 原来,拳魔袁天宸与张夫人他们分手时,确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照说以拳魔袁天宸的丰富经验,怎样也不该上人家的当才是,可是他就偏偏地上了人家的当。 那使他上当的人,就是后来送解药给他的老太婆。 只因为老太婆在他心中的份量太重了,他虽与那老太婆久别数十年,当那老太婆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时,他去忍不住非追了上去不可。 追下去的结果,是入伏被一群武林高手所围攻,他功力虽高,终以寡不敌众,受伤而逃。伤势之中,最要命的是被那老太婆点了一指“蚀骨寒风毒指”,凭他数十年修为,竟束手无策,逼不出那阴寒之毒。 他已是认了命了,却没想到那老太婆伤了他之后,竟是寝食难安,又偷偷替他把解药送来。 七巧玉女叶萍因为未赶上目睹,不知那老大婆送药的情形,听得糊里糊涂,不由皱柳眉道:“那老太婆是谁?”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当年的屠二小姐,你听说过没有?”七巧玉女叶萍其生已晚,哪里知道这些过了四五十年的老辈人物,沉思了一下,摇了一摇头,转向乃母瑶凰江霞道: “妈,您知不知道?” 瑶凰江霞凝眸搜索了一阵记意,猛然神色大震,道:“是不是五十年前,名震大江南北的玉指追魂屠老前辈?”武林一怪公孙丑点头一笑道:“不是她还有谁。” 七巧玉女叶萍又问道:“她为什么又把解药送来?”武林一怪公孙丑望着拳魔袁天宸笑笑道:“这得由你自己回答小萍了。” 拳魔袁天宸摇头一笑道:“老夫也不知道,你将来亲自问她吧!”七巧玉女叶萍一楞,白剑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却转向拳魔袁天宸抱拳道:“恭喜老前辈了。” 拳魔袁天宸慨叹一声道:“只是一切都来得太迟了。”沉沉的话声,令人有一种惆怅与惋惜的同感。 接着,他忽又哈哈大笑道:“不过说来还是值得。” 武林一怪公孙丑截口笑道:“别说了,再说下去,老夫也要……唉!只可惜我自小以来,未就交到一个‘要命的人儿’。” 拳魔袁天宸不理他的打岔,笑笑道:“她答应改邪归正,如因此得以有助一消饵这场武林浩劫,这不能说是值得么?” “啊!”全厅之中,不由人人振奋,耸然动容。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面容一整,肃然道:“老朋友,你这真是功德无量了,但不知从她口中得到了什么机密消息?”拳魔袁天宸道:“你们知不知道那陈夫人是什么来历?”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道:“何香芸!”脸上不由兴起一片得色。 拳魔袁天宸轻“咦!”了一声,道:“她已经易了容,你怎佯知道的。”武林一怪公孙丑微笑道:“你有你的呻通,我有我的道行,这你就不要多问了,还是说你自己吧!” 拳魔袁天宸掘她说,何香芸在大巴山之内,共设有五大密地……”武林一怪公孙丑截门数道:“起凤庄、鹰愁涧、藏蚊壑、小鬼窝、埋春谷,五大密地,是不是?”拳魔袁天宸讶然道:“你们都知道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何止知道了,而且没有一处地方,没有我们的足迹。”拳魔袁天宸忽然双眉一皱,半天没再说话。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一怔,道:“老袁,你怎样了?难道你还会不服气?” 拳魔袁天宸喃喃自语道:“莫非又在骗我?”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眉一瞪,吼声道:“谁骗你,你不信,可以问问你那高足,就是人人进不去的鹰愁涧,小白都去过一趟了。” 拳魔袁天宸摇头道:“我没有说你,我说的是,舜华她把那五处地方说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外人万难渗入,由此一点看来,只怕她说的很多话,都是耸人听闻,不仅不实在,进而言之,她现在还来骗我,那真太叫人失望了。”武林一怪公孙丑轻“啊!”一声,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也用不着对她疑心,说来她并没说错,那五处地方确与铜墙铁壁差不多,不过铜墙铁壁既然是人为的,人自然也就有法于突破它,你说对不对!” 拳魔袁天宸经他这样一说,又恢复了开朗的心情,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自己总是夸大的多,何况她们的对于又是白老弟,自然如入无人之境了。” 白剑笑道:“老前辈,你夸赞错了人哩!晚辈不过机缘巧合进过一次鹰愁涧,要说真能把他们五大密地视作无人之地的,还是令高足玉兄。”拳魔袁天宸转头望了田中玉一眼,略现惊讶之色,不过他没再追问下去,这些闲话一时也说不完,所以他忍注没有把话题扯开。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问道:“不知屠老啊辈在陈夫人手下做什么?” 拳魔袁天宸道:“陈夫人身边有四个关系极密切的人,她就是其中之一。”七巧玉女叶萍道:“这真太好了,有她老人家从中内应,看来陈夫人的失败,已是命中注定了。”拳魔袁天宸她算得上是陈夫人的心腹,可是只在私人生活方面,至于整个的作乱大计,她却很少参与,她到底能帮我们多少忙,那还言之过早,不过其中另有一人,如果能争取到手,那就稳操胜算了。”话声忽然一顿。 武林一怪公孙丑不由大声吼一声,道:“还不快快说出来!” 拳魔袁天宸目光四扫,最后落到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二人身上,道:“老夫想先和二位谈谈。”白剑一怔道:“就只我们两人?”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声道:“你在捣什么鬼,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大家听听,你可是认为我们都不可靠?”他真的点火了。 拳魔袁天宸神秘地一笑道:“你怎样想,怎样说,老夫都不在乎,你别想老夫改变主意。”笑声中,也不管武林一怪公孙丑吹胡子瞪眼,挥手与白剑和七巧玉女叶萍进入一间密室,人还没有落坐,白剑便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拳魔袁天宸一笑道:“老夫想和你们谈谈陈小凤的事。” 白剑一听他谈陈小凤便不由更恶心道:“唉,不用再谈她了。” 拳魔袁天宸长眉微微一皱道:“其实说来,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你不能过于主观。” 白剑愣了一下,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白剑据舜华说,陈小凤将来极可能就是陈夫人的继承人,目前便是陈夫人面前最红的红人,陈夫人的一切作为她差不多都知道。”白剑想起小翠对他说的话,忍不住道:“晚辈听人说,她似乎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拳魔袁天宸道:“你听谁说的。” 白剑也不隐瞒道:“是她一个贴身丫头说的。”拳魔袁天宸道:“那丫头的话,只怕不可靠。” 白剑晚辈认为那小翠不会骗我。”接着又顺便提了一提小翠的事情。 拳魔袁天宸道:“这就是了,那丫头虽说是陈小凤的贴身丫头,只怕还没资格知道陈夫人的大事。”七巧玉女叶萍道:“那陈小凤很会做作,要瞒小翠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拳魔袁天宸道:“因此,陈小风关系今后武林大局至大,而两位便是唯一能够左右她的人。”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愕然道:“老前辈此话怎说?难道你不知道她把我们恨得要死。” 拳魔袁天宸她对剑的种种毒辣手段,我也听说过了,其实她自己现在也后悔得很。” 七巧玉女叶萍一笑道:“她昨天还来五凤帮表演过一次,涂大帮主差一点被她感动得几乎泄了白大哥的底。”拳魔袁天宸道:“老夫说的,是她的真情实意。” 白剑双眉一皱道:“她的情实意,只怕谁也捉摸不到。”拳魔袁天宸道:“这话也不错,就连陈夫人都没完全了解她,但舜华却是唯一的例外。”七巧玉女叶萍道:“这就怪了。” 拳魔袁天宸道:“说穿了一点也不怪,因为她从小就跟在舜华身边,是舜华一手带大的,同时,她也总得打一个吐露心事的人,除了舜华之外,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人。” 白剑苦笑一声,道:“老前辈的意思……” 拳魔袁天宸道:“为了整个武林大局着想,我认为你应该发挥你对她的影响力,如能感化她改邪归正,则武林浩劫立可消饵于无形。”白剑摇头道:“晚辈不同意这种做法……” 拳魔袁天宸道:“摇手道:“你是明理你,先不要把话说得大死,且和叶萍商量商量,老夫出去一下,等会再回来和你们研究。” 说罢!留下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在房中,出房而去—— 第四十章 真假莫辨 白剑目送拳魔袁天宸背影消失后,摇头一叹,道:“此老只怕是中了屠老前辈的‘美人计’了,这却如何是好?” 以拳魔袁天宸的身份和一身功力而言,他要真被屠二小姐所迷惑,提出许多棘手问题来制造麻烦,委实令人不好应付。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轻颦,沉思有顷,道:“我想袁老前辈七老八十了,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见多识广,当不至见事不明被屠二小姐所愚弄。” 白剑道:“那他为什么提出这种荒廖了?能兵不刃血,把一场空前未有的武林浩劫,消弧于无形、乃是上上之策,有何不妥?” 白剑双目神光陡射,凝住在七巧玉女叶萍脸上,瞧了半天,道:“你赞成他这计划?” 七巧玉女叶萍微微一笑,道:“大体上说来,我觉得他这计划可行。” 白剑目中现出一层迷惘之色道:“你不在乎陈小凤……”话到口边,觉得这话说出来,对七巧玉女叶萍是一种不敬,立时顿口而止。 七巧玉女叶萍当然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笑,道:“当然在乎,如果我说不在乎,那是自欺欺人了,不过,为了超越个人私利的目标,我愿意让步和牺牲。” 白剑剑眉一挑,昂首扬目,朗朗而言道:“可是,我堂堂男子大丈夫,宁可人头蝶血,也不愿作那骗人感情的事。”七巧玉女叶萍道:“我很敬佩你这种正直的人格,但这只是就一般做人的原则而言,如果改一个角度来看,把这种行为看作消弭武林劫运的自我牺牲,不但对你人格毫无损伤,而且更见光辉和伟大。” 白剑惨笑一声,道:“萍妹,你也逼起我来了。”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我不是逼你,这实在是你应挺身而承担的责任啊!” 白剑想了一想,觉得七巧玉女叶萍说的话,句句沉重,尤其提到“责任”两字,更叫他惶惊不安。 他乃是以下为己任的奇男子,自不能放弃自己应尽的义务,徒然招致武林朋友的无谓牺牲。 但那又是一杯苦水,一点处理不好,便将断送自己整个的人生幸福,白剑思考了一阵,忽然一咬钢牙,点头道:“萍妹,好,我就依你的话去做。”七巧玉女叶萍声音一涩道: “大哥,委屈你了。” 白剑朗然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要能屈能伸么!” 七巧玉女叶萍刚才一股劲地怂恿白剑接受拳魔袁天宸的计划,可是,这时她又忽忽如有所失,费了极大的自制之力,才把心情平抑下来,强颜为欢,嫣然一道:“我很为你骄做。”白剑不好意思地讪讪道:“还不都是你开导之功。” 七巧玉女叶萍轻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我去请袁老前辈来。”晃身出去,把拳魔袁天宸请回房中,拳魔袁天宸望着白剑笑了一笑道:“老弟,你的为人真叫老夫敬佩。” 白剑苦笑道:“这计划现在就可以开始进行么?”拳魔袁天宸道:“还得看舜华方面的情形如何才能决定,老夫不过先证求你的同意,所以我才避开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扰。” 七巧玉女叶萍道:“这件事的进行,不管成与不成,晚辈有一句话说在前面,请老前辈海涵。” 拳魔袁天宸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老夫不会介意。”七巧玉女叶萍道:“我们也有些必要的准备,只怕不能向老前辈一一解说,到时候尚请老前辈原谅。” 拳魔袁天宸哈哈一笑道:“不要说你们不放心舜华,便是老夫也不放心哩,你们有什么准备,最好不要向老夫说,免得老夫一时漏出口风,上了当,老夫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此老倒是非常通情达理。 白剑道:“晚辈的真正身份,也请老前辈暂时保密,到时候由晚辈自行向屠老前辈请罪。”拳魔袁天宸连连点头道:“理当如此小心谨慎,老夫很高兴你们能想得这样周详。” 顿了一顿,接道:“两位要没有别的话说,老夫现在就要去与舜华相会去了。” 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双双一礼道:“有劳老前辈了”。 拳魔袁天宸一挥手道:“这也是老夫应该的,两位静候佳音吧。”双肩微晃,人影顿沓,已飞身而去。 约在二更时分,拳魔袁天宸回来了。 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因有所图,所以早有安排,借口摆脱了大家,在一间静室之内相候。 两人迎着拳魔袁天宸道:“那的情形如何?” 拳魔袁天宸兴冲冲地道:“有点眉目了,陈小凤确实对白老弟念念不忘,舜华已开始下工夫,怂恿暗中前来探视白老弟,成功与失败就看她来探视白老弟时,白老弟如何下工夫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照说,白大哥双腿已废,自然不能前来此地给她一个探视的机会,首先我们找一个借口撤离此地,才不至叫那陈夫人生疑。” 白剑沉思了一阵道:“有了,日间陈夫人来,不是用‘魔煞阴气’打伤了我和公孙老前辈么,我们正好以此为借口,撤出城口,不过如果陈夫人派人在途中狙击,我和公孙老前辈却不便出手了。” 拳魔袁天宸点头道:“这个借口好,老夫去通知舜华一声,就这样办好了。” 拳魔袁天宸知会了玉指迫魂屠舜华之后,五凤帮和白剑等人、便雇地两乘山轿,抬着呻吟不绝于耳的武林一怪公孙丑和白剑,悄悄地连夜离开了城口,向丐帮总坛而去。 起凤庄,陈夫人的密室里,正围坐着陈夫人、陈小凤、陈锋、玉指追魂屠舜华、血手恶煞詹烈和一位名全能秀才胡贯天的老儒生,此外,紫娟也在室中,不过她没有座位,只是站在陈夫人身后。 这时血手恶煞詹烈忽然双眉一皱道:“二小姐,你和袁老儿是怎样约定的?” 玉指追魂屠舜华翻眼望着血手恶煞詹烈,道:“老身不是说过了么?你难道当时压根儿就没听到老身的话?” 血手恶煞干着嗓子,叫道:“我当然听到了,可是现在已是四更时分了,他为什么还没有来?”玉指追魂屠舜华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和你一起等在这里,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夫人听着他们一句来,一句去,只是含笑而已,不发一言,任他们彼此闹气。 原来,原来,玉指迫魂屠舜华、血手恶煞詹烈、全能秀才胡贯天,加上紫娟,就是她的手下最得力的四大台柱。 她对人别有一套妙法,当单独和某人在一起时,她总是用一种非常微妙的方法,暗示某人才是她最亲的肋手,但她去从不在口头上批评其他的人不可靠,只不着痕迹地使那人心领神会地知道她对其他之人不大放心。 因此,她这四位亲信,各人以为自己了不起,又各怀猜忌之心。有时,她更会故作聋哑,不闻不问,让他们之间,横着一道裂痕,她便利用这裂痕,驱策他们。 大家在她面前发生言语冲突,已成了习惯,总是抱着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你有特长,我也有特长的心理。 血手恶煞詹烈被王指追魂屠舜华顶撞得冷笑一声道:“你别得意,老夫等着看你的笑话好了。”玉指追魂屠舜华哈哈一笑道:“看老身的笑话,哼!你也想想你自己闹的笑话,白剑要不是你异想夭开,想收他为徒,干脆把他宰了,也不致把一棵摇钱树给毁了。又譬如这沼泽事件,你自以为了不起,结果被人家打得大败而回。” 血手恶煞被她揭了短处,可真有点恼了,气得大吼一声道:“你……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陈夫人才轻笑一声,道:“你们两位可以歇歇了吧。” 血手恶煞詹烈恨恨地道:“好!好!我就睁着眼睛看你的了。”陈夫人又向玉指追魂屠舜华微微一笑道:“小妹的庆功宴是等着你了。” 玉指追魂屠舜华把握十足地一笑,道:“属下先谢过太君。” 陈夫人眼角余光,向血手恶煞詹烈脸上一溜而过,血手恶煞詹烈的怒气,立时平息了直去,他已得到了陈夫人的暗许。 原来,他们是在一吹一唱地使用“激将之计”。 忽然,室外有人禀报道:“贵客到。” 陈夫人刚站起身来,室外已传入一声朗刚大笑迫:”对不起,老朽慢来一步了。”拳魔袁天宸大步走了进来。 陈夫人笑脸相迎道:“我们正惦念着您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请坐!请坐!” 竟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招待拳魔袁天宸。 拳魔袁天宸抱拳道:“太君太客气了,老朽不敢当。” 陈夫人坚持道:“袁老是客,理当上坐。”一副谦恭下士的外貌。 拳魔袁天宸呵呵大笑道:“太君如此礼遇,叫老朽何以为报。”他也不再客气,坐了陈夫人的座位。 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另一张椅子已由紫娟放好了,大家的位置只微微动了一动,便成了宾主之势,一点不失陈夫人的身份。 陈夫人一面落坐,一面打蛇随棍上地笑道:“以袁老在武林之中的侠义,随便一句话,我们就受益不尽了。” 拳魔袁天宸笑笑道:“好说!好说!如有所命,老朽义不容辞。”两人你客气,我也客气,好像没有完似的。 玉指追魂屠舜华忍不住“喂!”的一声,道:“大君待你如上宾,你说的话可不能不兑现啊。”拳魔袁天宸道:“当然,这还用你说,现在我就有一个消息奉告太君。”陈夫人双耳一竖道:“什么消息?”拳魔袁天宸道:“那公孙丑与吕蓬飞的伤势竟然是装出来的。” 陈夫人一震道:“你老可是说我的‘魔煞阴气’并未伤到他们?”拳魔袁天宸道:“他们当时受伤是实,但后来由回春圣手张彦春的夫人医好了。”陈夫人一怔道:“那张夫人有如此本领,我倒是小看她了。”拳魔袁天宸道:“说来只怕太君不相信,其实张夫人的医道比回春圣手张彦春还要高明得多,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陈夫人双眉紧锁道:“袁老查出她是用什么手法治好他们‘魔煞阴气’之的伤?” 拳魔袁天宸道:“张夫人身上藏有一件纯阳至宝‘火灵珠’,听说就是用那至宝治伤的。”陈夫人轻吁一声,道:“这就是了。其实那‘火灵珠’效力有限,我当时只用了三成功力,志在示威,所以‘火灵珠’尚能为力,下次我再出手,她就莫想解得了我‘魔煞阴气’之毒了。” 拳魔袁天宸咋舌道:“三成真力的‘魔煞阴气’就这样厉害,太君如果全力施展,那还了得,只怕普天之下也无人能挡了。”陈夫人一笑道:“袁老可要试一试我这微未之技。” 拳魔袁天宸摇手道:“老朽可不敢自讨苦吃,请太君兔了。”话声一顿,接道:“陈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陈小凤接口道:“晚辈随时可以动身。” 拳魔袁天宸起座抱拳道:“太君如无别的嘱咐,老朽想就此告辞。”陈夫人起座相送道:“一切仰仗大力相助,大功告成之日,小妹少不得另有一份人情。” 拳魔袁天宸敞声一笑,道:“老朽与舜华,多蒙成全,所得已矣,不敢奢求了。” 话声中,带同玉指追魂舜华与陈小凤,去得不见了人影。 陈夫人随后身血手恶煞詹烈微一颌首,血手恶煞詹烈立即晃身追蹑而去。 拳魔袁天宸等三人出得起风庄,去到大巴山口,只见从一丛杂树林里飞出一红一绿两条人影,落于陈小凤身前,欠身道:“婢子在此恭候小姐。”拳魔袁天宸长眉一皱道:“陈姑娘,守要带多少人去?” 陈小风道:“就只她们两人,一路上也好侍奉二老。”说请真好听。 拳魔袁天宸不便再说什么。一路无话,到了丐帮;怖时总坛所在地的襄阳。 丐帮总坛原设在金陵,为适应时势需要,铁臂苍龙华杰才特在襄阳设立了临时总坛,同时,也把帮中艺业高强的好手调来襄阳,待机而动。 陈小凤他们一到襄阳,行踪就落到了丐帮弟子眼中。 陈小凤一到襄阳,自有她起凤庄潜伏在襄阳的人员,替她们准备好落脚之地。 那是一座设备相当华丽的大宅第,使唤下人一大堆,小翠小红也被侍奉得像千金小姐一样,有自己的用房。 拳魔袁天宸在进入襄阳前,就离开她们而去,现在只有玉指追魂屠舜华与陈小凤在一起。 陈小凤近来实在变了不少,尤其在独自一人时,眉端总是堆满了幽怨,说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时间越久,她对白剑越是怀念。 原先那恨意,不知怎的,竟再也提不起来。 这次之来,很使她心烦意乱,大为踌躇,她实在不忍心再利用白剑了。 夜深入睁,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一丝衣袂飘风之声,突然传入耳际,她一拧娇躯,从床上跳下来,顺手摸了一把宝剑,翻登屋面,只见一条纤小人影。正从屋内飞射而出,闪闪躲躲,向西飞奔而去。 陈小凤一望那身形,便认出那是她倚为心腹的贴身丫头小翠。 “小翠这是干什么?”她不由大大的疑讶起来,柳眉一皱。人也就一路飞身追了下去。 小翠一路闪闪躲躲,东张西望,出得襄阳城,忽然投入一片芦苇地里,隐身不见。 陈小凤可就不敢再跟入芦苇之中去了,因为芦苇之中视界不广,不但容易遭到暗算,而且也根本盯不住人家,近了易被发觉,远了人家转了向,自己又发现不出所以她只好暗笑一声,骂道:“狡猾的丫头,本姑娘算是认识你了。”索性身形一伏,守株待兔起来。 果然,过了一阵,小翠从芦苇丛中疾射而起,转向东北方向掠去。 陈小凤更是小心了,蹑在小翠身后,到了一座建筑雄伟的坟墓之前。 小翠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折身又身斜刺里奔了出去,陈小凤心细无比,走到小翠折身之处,秀目一掠,发现有一个暗号划在地上石板之上。 敢情,小翠乃是循此暗号而来,看来这丫头早就与外人有了勾结,陈小风一顿莲足,蹑下了去。 转过墓地,便听到了小翠的说话之声。 陈小凤一缩身,只见前面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下,相对站着两爷人影,其中一条人影,正是小翠。 另一条人影,陈小凤也不陌生,就是那功力奇高的吕蓬飞。 她不敢再逼近前去,只有远远隐住身形,默运功力凝神窃听。 只听小翠道:“请你转告白少侠,如果我们小姐暗中去探视他,千万不能听她的甜言蜜语,再上她一次大当。”吕蓬飞道:“此话当真?” 小翠道:“她来的是假意,我说的是真话。” 吕蓬飞沉默了一阵道:“听拳魔袁老前辈说,她对白少侠乃是一片真情实意,难道此话有假?”小翠轻笑一声道:“你还说拳魔袁天宸哩!他早就出卖了你们了。” 吕蓬飞一震道:“有这种事?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拳魔老前辈名魔人不魔,他不是那种人。” 小翠冷笑一声,道:“你们就是这样天真,所以处处吃亏,拳魔袁天宸或许为人不坏,可是为了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那就很难说了,你们知不知道,屠二小姐与我们太君的关系?”吕蓬飞被说得对拳魔袁天宸的信心,大为动摇,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小翠道:“结盟的姊妹。你想,屠二小姐会不会帮你们?老实告诉你,拳魔袁天宸还做过我们太君的上宾。” 吕蓬飞沉声一叹道:“你知不知道她们的真正来意?”小翠道:“这个我倒还没有查出来,反正必有大阴谋就是,你们要小心了。” 吕蓬飞沉思了半天道:“据拳魔袁老前辈说,你们陈小姐为人本性不坏,而且对白剑更是情深似海,念念难忘。他们有意成全她这片苦心,所以怂恿她前来暗探白剑,如能借此机会感化她改邪归正,岂不就将这场武林劫运消饵于无形了。白少侠本来早就不恨她了,经我们再三相劝之后,白少侠已有心与她重修旧好,照你这样一说,我们倒是自找倒霉了。” 小翠道:“为今之计,只有阻止他们见面,待我探出她实在的阴谋之后,再谋求对策。”吕蓬飞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唉,马上要我们就在白少侠面前说你们小姐的坏话,一时却实在改不过口来。” 陈小凤暗中只听得心乱如麻,尤其听说白剑对她已不再含恨,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接着,只听小翠二人又细语说了一阵。这次话声非常细小,竟未听清楚他们相谈的内容。 忽然,小翠声音一扬道:“就这样说了,我走了。”身形一起,便由她藏身之处一掠而过。 陈小凤一面转身依然蹑住小翠,一面暗暗寻思已经想了几千百遍的老问题:“到底是要白剑呢?还是准备继承起凤庄的事业?” 这个委实难决的问题,今天想来,似乎有了新的进展,现在她知道白剑不再恨她了,那也就是说,她还有真正获得白剑的希望。 既然有希望,她就不愿轻易放过。 心意一决,身形接着猛射而起,二三个起落,便追上了小翠,口中叫了一声:“小翠,等我一等!”落身挡住了小翠的去路。 小翠闻声一惊,疾退了三步,脸色变得惨白,全身微微抖颤了一下,但转瞬间,又恢复了镇静,欠身道:“小姐,你也睡不着,出来走走么?” 陈小凤这时心里很矛盾,既想借助她与吕蓬飞的关系,又暗恨她暗中出卖自己,因此脸上既笑不出来,也板不起来,阴晴不定地道:“你有什么心事睡不着?”小翠见了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真比见她板起面孔还怕,心中万分惶恐,但外表不得不保持镇静,道:“人人总得有点心事,婢子要说没有心事,只怕小姐你也不会相信。” 陈小凤面色松弛下来,缓缓道:“你有什么心事,说来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替你解决。” 小翠望着天上隐现不定的几颗稀落的小星星,道:“这事你帮不了忙,唉!……”接着是一声动人心弦的长叹。 陈小凤忽然一笑道:“小妮子,想婆家了是不是?”这原是她自己的心声,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小翠双目精光一闪,胆子陡然大了起来,轻轻道:“难道你不想!” 陈小凤玉面一寒,故意冷叱一声,道:“胡说,你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翠吓了一跳,呆了一呆,柳眉一皱道:“小姐,你也不要骗人,有时候,你想起心事来,一想就是半天,那是为什么?”陈小凤道:“‘起风庄’的事,难道不够我烦的?” 话声一转,厉声说:“快说,你刚才去会的是什么人?” 小翠猛然一震道:“你都看到了?他就是婢子的男朋友。”接着,哀声相求道:“小姐,求求你,替婢子遮盖了吧。” 陈小凤暗骂一声,道:“好丫头,你也在我面前玩起花样来,也未免……” 怒火一冲,真想给她一个厉害,但继之一想,她是唯一可以与对方通消息的人,不得不捺住性气,一笑道:“你的命真不错,竟给你交上了连太君都伤脑筋的吕蓬飞,可喜可贺!”小翠不安至极,轻声道:“你认出了他?” 陈小凤道:“我不但认出了他,你们的谈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瞒我么?” 接着惨笑一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破坏我与白公子见面?”小翠愕了半天,一仰螓首,道:“你所为何来,我想你自己该知道。”态度语气部变了,大有认命的样子。 陈小凤柳眉竖了又仰,仰了又竖,最后黯然一叹道,“小翠,我一向待你不薄,你怎能这样寡情薄义呢?” 小翠哈哈一笑道:“小姐,你们起风庄的人,还讲情义么?”陈小凤道:“我要不讲情义,方这样吃里扒外,我早就处代你了。” 小翠冷笑一声,道:“谁叫你不处置我。” 陈小凤柳眉含皱,玉掌一抬,忽又一收,挥手道:“你去吧!”小翠跃身而起,射出四五丈,见陈小凤真的放也离去,身形一顿,忽又折身而回,道:“小姐你变了。” 陈小凤凄然一笑道:“你不是也变了么?” 小翠道:“你真想见白少侠?没有恶意?”陈小凤道:“太君当然交有使命,不过,我已打定主意,没有再伤白少侠的心了。” “此话当真?”陈小凤道:“你们什么都知道,我还害得了他么?你们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小翠忽然张口发出一“声轻啸,接着便见一条人影,掠空而来,迅快至极,小翠啸声未落,来人已到,又是那吕蓬飞。 吕莲飞双目向陈小凤脸上一凝,道:“你很机警,我们的事,竟给你发觉了。” 小翠接口道:“吕大侠,我们小姐是一片诚意,你可不可以带她去见见白少侠?”吕蓬飞剑眉一皱道:“你忘了你自己刚才说的话?” 陈小凤欠身道:“吕大侠,我不否认,我来时的确别有企图,但我仍求你,让我见一见他。” 吕蓬飞目光如炬,瞧了陈小凤一阵,见陈小凤秀日之中充满厂诚意,点头一叹道:“好吧!”转声飞跃而去。 陈小凤真没想一这样好说话,怔了一怔,吕蓬飞已出去了十多丈,小翠扯了一下她衣袖道:“小姐,还不跟上去。”陈小凤凄然一笑,道:“小翠,多谢了。”腾身追了去。 小翠亦紧跟在陈小凤身后,掠过了原野。 二人足足奔驰了将近半个时辰,进入一座山谷,山谷之中,有一块群山环绕的盆地,盆地之中长满了高高矮矮的各种树木,三人就在那树木之中穿行,又走约二里多路,前面现出一座木屋,周围环以竹篱。 人到屋前,便觉有阵阵花拜,由四周袭来。 吕蓬飞站在门前,举手在门上轻拍了三下道:“叶姑娘,请开门,有不速之客来了。” 屋内亮起一道灯光,大门开处,七巧玉女叶萍现身出来。 七巧玉女叶萍目光向陈小凤脸上一落,轻“咦!”一声道:“什么风儿,把你陈宫主虎驾吹来了。”陈小凤最怕见的就是七巧工女叶萍,想不到偏偏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玉容一窘,低头道:“小妹特来向姊姊请罪。” 七巧玉女叶萍可不是口尖舌刮的人,见她威风尽失,一副楚楚可怜像,伸手拉住她玉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妹妹请进。” 肃客人座,七巧玉女叶萍含笑向吕蓬飞道:“吕大侠,请你先陪陈姑娘谈谈,我去烧些茶水去。”陈小凤连忙摇手道:“姊姊不用麻烦了,小妹不能久留,说几句话就要告辞。” 小翠道:“叶姑娘你请坐,一切有婢子代劳。”也不管七巧玉女叶萍肯不肯,话一说完,人已跑得不见了影子。 陈小凤秀目四掠,讪讪地道:“白二哥,他……” 她真不知怎样措词,只有意到而止,把“他”字一拖。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微微一皱,道:“他刚刚入睡,姊姊可要小妹叫醒他?”口中说着,身子却纹丝未动,似乎无意惊动白剑。 陈小凤心里好不难过,在礼貌上,她还不得不违心地道:“不用惊动他了,我们谈谈也是一样。”突然,内室透出一声呻吟之声,接着,便听白剑道:“萍妹,三更半夜,你在和谁说话?” 陈小凤一听白剑的话声,心弦猛震,激动不己,霍的从座上跳了起来,她的举动或许很是惊人,只见七巧玉女叶萍晃身挡在她身前道:“你要干什么?”陈小凤心中万分沉痛,但外表不得不极力抑制,秀目含泪,道:“可以去看看他么?” 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来。”轻身入了内室。 片刻之后,七巧玉女叶萍出现在向口招了一下手,闪声道:“他心情不好,姊姊得忍耐一点。”陈小凤一点头,人已射进房去,迎面只见白剑已支起身子倚靠在床头上,下半身盖着一床被子。 陈小凤只觉鼻头一酸,悲呼了一声:“二哥……”已是泣不成声,扑倒床前。 白剑平静地道:“你来做什么?” 陈小凤仰起泪痕斑斑的秀脸,道:“小妹给你送解药来。”伸手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 白剑忽然长吧一声,道:“难得你有这个心,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猛然一掀被角,现出了他的下半身。 只见双腿齐膝而断,用不着她的解药了。 陈小凤惊叫一声,道:“天呀,我做了什么事!”一时之间。竟整个的神智都停顿了,呆在当地,像是一根木头。 过了一阵,她忽然发出一阵凄厉惨笑道:“二哥,我也不要这双腿了,我就这样陪你一辈子吧!”猛然立掌如刀,向自己双膝之上切去。 见觉双膝一阵剧痛,人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睁开眼来,只见自己睡在一张竹床之上,这时,双腿剧痛已止,下半身麻痹无知,无法扯开被子一察究竟。 忽然,一声沉痛的叹声道:“唉!你这是何苦来。”陈小凤口中叫了一声:“二哥!” 泪如雨下,转过头去,原来白剑正与她同室而卧。 室中,孤灯一盏,照着他们两人。 四周一片寂静……—— 第四十一章 纯情华天 白剑慨叹一声,道:“三妹,你知不知道,我的生命已是风前之烛,瓦上之霜,留日无多了。” 陈小凤带泪含悲地道:“都是我害了你。” 白剑摇了摇头,道:“这与你无关,是我必然的结果。”接着,就把自己力求功力速成,不惜以自己生命作代价的事,略约说与陈小凤知悉。 陈小风默然无语有顷,悠悠地叹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白剑何尝不知道她早知道了,却没想到她竟自己说了出来,怔了一怔,道:“那你也知道我当时对你拒婚的原因?”陈小凤点头,道:“知道!” 白剑原想逼问一句,你既然知道内情,为什么还那样害我?”但话到口边,却代之以一声无言的长叹。 陈小凤颤声说:“因此,我更是悔愧难安,觉得对不起你。” 白剑偷偷斜目瞟过去,只见陈小凤美丽的脸颊上,泛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眉宇间紧压着重重的感伤,由这复杂的神情中,显示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白剑道:“你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反正现在都已经过去了。”陈小凤凄然一笑道:“我忘不了。” 顿了一顿,忽然面色一正,道:“二哥,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来见你的真正目的”白剑一怔道:“你难道不是诚心来看我的?” 陈小风道:“我自己是一片诚心,绝无假意,可是我身不由己,另外有项必须达到的使命。” “什么使命?”“通过你的关系,收服丐帮五老,然后,利用丐帮遍布天下,无孔不入的弟子,为我太君效命,以图武林霸业。” 白剑一声怒笑道:“三妹,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竟敢当面向我示威,可是认为我奈何不了你么?” 陈小凤急得摇手不迭,连声呼道:“二哥,二哥,你误会我了……”白剑怒气未息,呼呼地道:“话是你自己说的,你纵是舌烁莲花,只怕也难自圆其说。” 陈小凤长叹一声道:“我既然说了出来,自然是不那样做了。”白剑道:“那你准备怎样办?” 陈小凤道:“我也不知怎样办了才好,一个是我的娘……” “谁是你的娘,你的娘早就不在人世间。”随着话声,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拳魔袁天宸、七巧玉女叶萍同时鱼贯而入。 陈小凤秀眉双蹙,星眸微含怒意,道:“大姨,你在说谁?”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自然是说你。” 陈小凤大叫道:“胡说,你安的是什么心?”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深深地一叹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陈小风气得花容失色,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说为你自己好。” 脸一转,向着白剑道:“二哥,我就是她教唆前来图谋你们的,这种人反复无常,你要小心,莫上了她的当。” 白剑微微一笑道:“三妹,你放心,屠老前辈哪会给我们上当,她的话一点没说错,完全是为了大家好。”陈小凤一愣道:“二哥,你们……”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开口截住话头道:“凤儿,老实告诉你,这是你白二哥为了要救你脱离魔掌,所定的妙计,要不这样你们怎能共诉衷肠。”陈小凤明眸一凝,盯在白剑脸上,道:“二哥,她说的可是真话?” 白剑讪讪地一一笑道:“你想她老人家会说假话么?” 陈小风柳眉一竖,大叫一声,道:“好呀,你们冤得我好苦,竟谋算捉弄我。”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话不是这样说,如果先向你说明,万一你不同意,谁招惹得起你们一老一少。” 白剑也笑着接道:“最怕是贻误武林大局。”陈小凤秀眉高挑,愤愤地道:“二哥,你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用这种手段,赚取我的感情?” 白剑一掀被下了床,躬身一揖道:“小兄为武林千千万万同道请命,请三妹息怒见谅。” 陈小凤忽然见白剑跳下床来,双腿竟是好好的,哪还顾得发脾气,惊叫一声,道:“二哥,你……你……”白剑一愣,道:“我……我怎样……” 她话未清,白剑也被她弄得莫明奇妙。 陈小凤好不容易地将意思表达出来,道:“……你的双腿……” 白剑恍然而悟,一笑道:“我的腿很好呀!”七巧玉女叶萍笑口接道:“凤妹妹,他不但双腿完好无缺,而且也渡过了生死攸关,再也不会短命而死了。”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一言之间,可能勃然大怒,怒火头上,也因意外的刺激而风平浪静。 陈小凤刚才的发怒,完全是维持自己自尊的缘故,这意外的惊喜,正好转变了她的心情,再也发不起火来,愕了愕,道:“你们真把我弄糊涂了。” 七巧玉女叶萍道:“说来话长哩!凤妹妹,你也坐起来听吧!”伸手在她向上拍了几掌。 陈小凤全身恢复了活动,翻身坐了起来,第一件事便掀开身上盖的被子,看看自己的双腿是否已被自己砍断,目光所及,先自宽心吁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平静了。 这时,大家也各自纷纷入了座,只有七巧玉女叶萍手着陈小凤坐在床沿上。 白剑接着便把自己因祸得福,死里逃生的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陈小凤原是抱着一种歉愧之心而来,做梦也想不到白剑如此福大命大,化险为夷,心中暗暗高兴,只是一时说不出口而已。 七巧玉女叶萍察颜辨色,心中了然,微微一笑道:“凤姊姊,你该知道,剑哥哥一向以天下为己任,你如果愿意匡助他,小妹情愿身居次位,以奉姊姊。” 陈小凤暗中已看出七巧工女叶萍与白剑的关系,再经她把话一说明,心中又去了一大疙瘩,当时感动得紧抱着七巧玉女叶萍的三手,连声道:“萍妹妹,小妹想起来,实在太惭愧了,怎可……” 七巧玉女叶萍含笑道:“你也不用客气了,你年纪本来就比我大,尊你为姊,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陈小凤忽然双眉一皱,“萍妹妹,我们当然是姊妹,只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剑剑眉一蹙,道:“三妹,你叫我说什么才好?”陈小凤秀目才泪,轻叹一声道: “二哥,我实在不能反过来与我娘为敌,我也不愿从中阻挠你的大令,看来我只有谁也不帮了。” 莲足一点,转身向外走去。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大喝一声,道:“凤儿,你要到哪儿去?” 陈小凤止步间身道:“大姨,你放心,我不会回到起凤庄去了。”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你刚才听清楚我的话没有?” “什么话?” “她不是你的娘!” 陈小凤面色微微一变道:“大姨,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呢?”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长叹一声,道:“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不但你不是她的女儿,就是陈锋也不是她的儿子,你也不想想,她那种女人,哪能生儿育女?” 陈小凤心中不为所动,篷眉沉思有顷道:“你怎么知道?”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陈锋的事,我不敢说清楚,你的事,我却比谁也知道得多,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与她为伍了。”陈小凤道:“此话怎讲?”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时你大约只有一岁左右,口中刚会叫妈妈……唉!想不到眨眼间,你已长得这般美丽高大。”无由的忽然一声感叹。 陈小凤秀目眉微皱,道:“怎样呢?”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那时我正和你们袁老前辈闹情绪,气得头昏眼花,经过一座荒林之内……” 拳魔袁天宸一笑截口道:“是不是就在那年八月十五?”玉指追魂屠二小姐老眼一瞪,道:“你还说哩,可不就是那天。” 拳魔袁天宸哈哈一笑道:“看来是老天故意安排那次误会,好来帮助白老弟消饵今天的江湖劫运。”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望着陈小凤一笑,接道:“那时你忽然发出两声哭叫之声,而又正在我身侧不远之处,引得我循声找去,唉!如今说来,都还叫我心里好不难过。” 好脸上现出一片悲悯之色,这时大家也意识到,那一定是个惨不忍睹的景象,不免偷眼向陈小凤窥去。 陈小凤痴立若呆,脸上一无表情,看不出她心反应。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一叹,又接道:“我只见一丛深草之中,横陈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并肩而卧,死像惨不忍观,男的两臂两脚,都被斩断,又被劈头一刀分开,女的一身衣服也被撕开,酥胸半露,满身刀痕,你就伏在那女人身上,一面吮奶,一面啼哭,想必是那女人的奶水已竭……”陈小凤蓦地大叫一声,道:“你不要说了……”娇躯一阵乱颤,失声哭叫起来。 七巧玉女叶萍见她状若神智失常,反手点了她二处穴道。接着一掌印在她背心穴上,一股暖流已缓缓度入她体内。 过了半盏热茶时光,陈小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七巧玉女叶萍收回学力,轻声道:“凤妹妹你觉得好过了些么?” 陈小凤现出一脸坚毅之色,咬着玉齿道:“我好得多了。”头一转,又向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以后呢?”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我把你抱了起来,走出荒林,走了一阵,心中想那惨死夫妇,一时不忍让他们暴死荒野,遭了虎狼口吻,于是又反回去,挖了一个坑,准备把他们埋入坑中,这时,你现在的娘太君出现了。”拳魔袁天宸打岔道:“于是,你们就携手合作了。”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嗤!”的一声,道:“你也未免太狗眼看人低了!”顿了一顿,又转陈小凤道:“起先她指摘我杀人灭口。后来见你资质长得不坏,又要夺你而去,我自然不服,于是我们就在那山中相斗起来,结果我一招落败,于是你成了她的女儿,我也被她裹胁而去。” 拳魔袁天宸眉头耸动道:“不对,以你那脾气,会这样容易就范么?”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一挑道:“当然别有原因,你知道那对夫妇是谁?”“那对夫妇就是当年天闻名的玉剑金环左一峰与陈天香……” 拳魔袁天宸微微一怔,道:“是他们呀,怪不得武林之中突然失去了他们的消息。”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道:“何香芸当时武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我还不至真的怕她,主要的是,她一口咬定我谋害了玉剑金环,我有口难辨,不得不受制于她了,同时,我确也喜欢小凤,又无处可去,遂就与她同流合污,成了她的帮手。” 拳魔袁天宸点头道:“这话倒还有理,玉剑金环过命交情的朋友不少,他们找起你的麻烦来,你实在受不了。” 白剑忽然播嘴道:“老前辈说陈夫人当年功力与你相差有限,后来又怎会有了距离呢?”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一指陈小风道:“还不是在她身上得了好处。” 陈小凤一怔道:“我身上有什么好处可得?”玉指追魂屠二小姐一叹,道:“你身上藏有一本武功秘籍,被她得到了,所以后来才进境神速,我就非她的敌手了。” 陈小凤道:“你说的可是那本《九天玄阴真经》?”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点头道:“正是那本书。” 陈小凤蹙眉沉思了半天,一摇头道:“空言白话,叫人实在难以相信。”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气得两眼一翻,吼道:“什么空言白话,你父母埋身之地,老身还找得到。”陈小凤道:“黄土枯骨,都是一样,那也不足为证。” 七巧玉女叶萍接口道:“古有滴血认亲之法,如果死都确是令尊堂,当不难一验即明。” 陈小凤道:“萍妹此话当真?” 七巧玉女叶萍道:“如果所验不实,我们也不便再勉强你反戈相向,与陈夫人为敌;万一验出你确是左大侠骨肉,则尚请妹妹以大义为先,武林命运为重。” 陈小凤点头道:“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但不知何时前往相验?” 白剑道:“当然越快越好,以免横生枝节,你现在能不能立即前往?”陈小风微一凝思道:“二哥说得是,要去我们现在就去,小妹没有什么不便。” 大家说走就走,连夜起程随同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前往她说的那座荒山奔去。 其中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又恢复了那副假面容,陈小凤看在眼中,暗暗惊凛不已。 一路无话,费了二天时间,大家已经到了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所说的荒林。 大家随着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在林中转来转去,只见她一脸惶惑之色,已经不能确定指出玉剑金环埋葬在什么地方了。 拳魔袁天宸气得直瞪眼道:“你们女人做事这么不牢靠!当时也该做个记号呀!”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反唇相讥道:“你只会说风凉话,你也不想想,那时我还防着有人计算我咧,恨不得一点痕迹都不留,还标什么做记号。” 拳魔袁天宸被她顶撞得一怔,笑道:“好!好!这次算你有理。”七巧玉女叶萍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别急,再慢慢想想附近关系位置,只要大体不错,我们就不难找出正确地点来。”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眉峰皱得成一条线,东看看,西望望,打量了半天,指着一片林地道:“看样子,好像就在那里,只是我记得从前是一片杂草地,但现在的树,长得又高又大,叫人好迷糊。” 七巧玉女叶萍道:“二十多年的岁月,不算短,我们且验验那些树是不是二十年以内生长的,就可推定是不是那里了。”说罢,拔出佩剑,跳了过去,手起剑落,一连砍倒了六七株大树,验看树龄,都不过十六七年左右,足证这鬼地方在二十年前,确是一片杂草地。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的话,算是没有落空,顿时,人人精神大振,各出兵刃,纷纷动手,砍出一片空地。 突然,陈小凤尖叫一声,抱着一只脚直跳起来,神色惊恐至极,道:“我……我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七巧玉女叶萍晃身过去,扶住她道:“快,快,闭住气血,以免毒气攻心。” 同时也出手如风,点了她三处穴道。 接着,要她坐下,问明咬的左脚,于是,托起她左脚一看,不由芜尔笑道:“凤妹妹,你好会吓人,你自己看看是怎样一回事……”接着,笑声一剑,惊“咦!”了一声,道: “你踩在刀剑利器上了。” 放下陈小凤,奔到陈小凤刚才受惊的地方,用手中宝剑在地面腐叶枯枝之中,一阵拨挑。 忽然,“当!”的一声,剑锋触到到了金铁之物,七巧玉女叶萍心中暗喜,振臂一挑,一道白光,从腐叶枯枝之内射出来。 七巧玉女叶萍玉手一探,捉住了那道白光,口中轻呼道:“是一把宝剑。” 大家一起转头望去,只见七巧玉女叶萍另一只手中,寒芒闪耀,多了一把三尺多长,剑锋狭长的宝剑。 那剑除了剑把之上凝结成痴的腐叶外,整个剑身,竟是点尘不沾,耀眼生花,时隔二十多年,非奇兵异宝,哪能日久不坏。 拳魔袁天宸双目一瞪道:“让我看看,是不是小左的‘月魄玉剑’?”七巧玉女叶萍将那把剑送交拳魔袁天宸道:“老前辈请过目。” 拳魔袁天宸接剑在手,双掌一搓,把剑柄之上的泥痴搓落,现出一截镶玉剑把,剑把之上,一边刻着一个“月”字,一边刻着一个“魄”字。 可不是玉剑左一峰的“月魄玉剑”! 拳魔袁天宸抱剑贴胸,大叫一声,道:“小凤你来看,这正是你父亲的‘月魄玉剑’,看来这地方不会错的了。” 陈小凤绣履已被宝划开,玉足也受了轻伤,要不是她反应奇快,只怕那一脚踩下去,整个脚掌便和她分家了。 她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脚伤,娇躯一拧单脚二跳,跳到拳魔袁天宸身前,接过宝剑一看,眉头了蹙,脸上神色一黯,涌出来两眶泪水,但竟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她对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的话,看来也是有九成相信了。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精神陡长,笑颜逐开,道:“我记得不错吧!”于是,她东一指,东边挖一个坑,没有。 西一指,西边又挖一个坑,也没有。 大家一股劲池挖了七八个坑,什么也没有看到,玉指追魂屠二小姐脸上的笑容,又冰冻了。 正当大家又快要泄气时,陈小凤却颤声叫道:“你们来看,这里是不是的?” 似乎是天怠都叫陈小凤自己碰上了。 陈小凤挖的那个坑,已经翻出了几片残骨,这时,她已是手抖心跳,凄然欲位。 七巧玉女叶萍从坑中拾起一片残骨,用自己衣襟小心轻轻拭擦干净,托在手中道:“凤妹妹,咬破指尖,滴一点鲜血上来。” 陈小凤这时已是激动与悲动兼而有之,眼中含着滚动欲出的泪珠,依言一口咬破了食指,一点鲜血落在那片残骨上,一渗而入。 陈小凤身体震了一下,但仍未哭出声来。 七巧玉女叶萍轻颦黛眉,向白剑道:“剑哥哥,你也来试一下。”白剑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欲言又止地咬破指尖也滴了一滴鲜血上去。 那片残骨表面,看去已为地气所蚀,显得甚是粗糙,但白剑的鲜血滴上去,似落在油布上一样,一滑而过,滚落土中。 白剑真有点不相信,一连滴了好几滴鲜血,滴滴相同,毫不吸收。 七巧玉女叶萍黯然一叹,道:“凤妹妹,你看白哥哥不是令尊令堂血亲,他的鱼血竟是一滴不收……” 一言未了,陈小凤已是哀呼一声,拜伏在坑前,放声渤哭起来。 大家站在一侧,为她悲声所感,也忍不住凄然泪下。 陈小凤哭了一阵,忽然自己止住悲伤,转身向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扑身拜倒,道:“大姨如此大恩,凤儿永世难忘,请先受我一拜。”玉指追魂屠二小姐扶起陈小凤道:“凤儿,只要你相信老身的话,老身就心满意足了。” 陈小凤点头道:“凤儿完全相信了。” 接着,纵身跳入坑内,就用纤纤玉手,翻动泥土,把残骸一块一块清理出来。 七巧玉女叶萍向白剑使了一个眼色,白剑暗叹一声,道:“三妹,小兄助你一臂之力。”陈小凤泪光闪动中,轻声道:“多谢二哥!” 女婿乃是半子,陈小凤未加拒绝,便知她打消了出走之念。 经过半个多时辰清点,果然,找出一副完整的女人骸骨,和半副男人的骸渭,证实玉指追魂屠二小姐的话,一点不错。 陈小风脱下自己外衣,铺在地上,凄凄楚楚在又重新把那些骸骨擦拭了一遍,放在外衣上,准备包好,迎回去,另行安葬。 擦拭中,忽然她双眉一挑,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哀呼道:“好!原来是你这老贼下的手,真是上天有眼,被我不劳而获了。”道:“眼快,已看出她手中那堆骸骨上,钉着一枚带锈的小钢针,双目神光一闪,道:“三妹,你认得那暗器的主人?” 陈小凤满面忿然之色,点头道:“怎么不认得,这就是血手恶煞詹烈的‘阎王贴’。” 眼中血泪,倏然间又急涌而出,恨恨地发誓道:“詹老贼,我要不亲手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蓦地,白剑剑眉一扬,喝声道:“什么人?” 微一挫腰,凌空而起,向十丈开外一棵参天大树上扑去。 随见那大树之上,冲起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白剑怒喝一声,道:“站住,否则莫怪我下手无情。”身形疾射,闪电般追了上去。 拳魔袁天宸也大喝一声,道:“走漏消息,事关重大,千万不能让他逃出手去。”一个箭步,也射身而出,追了出去。 玉指追魂屠二小姐霜眉一皱,道:“来人要逃出白少侠手去,只怕不容易,也用不着我们去凑热闹,我们还是快回去,另作必要的布置吧。”陈小凤身带双亲遗骸,诸多不便,心中虽不愿就此罢手,也无可奈何,只好与玉指追魂屠二小姐和七巧玉女叶萍转回襄阳而去不提。 却说白剑追赶那人,只见那人身形快得出奇,眨眼之间把距离拉得更远了。 这等绝世轻功,使白剑大为震惊,当下一加劲力,放腿疾追。 两人一前一后,在荒凉的山野中,竟似较上了脚程。 白剑心中恼怒,施出全身功力,疾如闪电雷奔,紧迫不舍,片刻之间,已跑出二三十里地,竟然仍未追上那人,而那人也莫想甩开白剑的急追。 晃眼间,又是二三十里地下去。奔行间,忽听一声沉喝:“站住!”寒光闪动,一个手横大刀的老人,由路侧一射而出,插入他们之间,挡住了白剑去路。 白剑心急前面那人逃走,当下也就不顾一切,剑眉一竖,冷喝道:“让开!”右掌一扬,掌力如山,向那横刀老人当胸击去。 他不但功力深厚无比,出手又迅快绝伦,那老人还未来得及躲让还手,已被白剑击得倒飞了出去。 白剑一掌震开那老人,身形慢了一慢,前面好个人又把距离拉长了三四丈,白剑心中好不气恼,猛喝,一声,拼出全力,猛追而上,疾如离弦急矢一般,一连两个急跃,追到那人身后。 那人到底腿力要比白剑差些,势成强弩之未,欲待加速已是力不从心,索性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道:“姓吕的,你要赶来送死,老夫只有超度你了。” 那人一转身,白剑看出他面容,哈哈一笑,道:“詹烈,原来是你,倒真是巧上加巧了!今天你可别想再逃再出本大侠手心了。” 血手恶煞詹烈知道白剑成害,自知在掌力上万难胜过白剑,右腕向后一探,已拔出肩上一只形同鬼手的奇形后器。 他兵器到手,一言不发,右腕一扬,便向白剑迎面抓来,他出手迅快无比,一闪就到了白剑面前。 白剑自行道江湖以来,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不打招呼就下毒手的前辈人物,冷笑一声,也懒得再和他答话,翻掌而去,连消带打,拍出三掌。 血手恶煞詹烈接过白剑三掌,手中鬼爪一变,使出一轮诡异绝伦的爪法,罩住了白剑。 血手恶煞詹烈可不是等闲人物,这一使出人人丧胆的“血手十三式”,只见罡风呼呼之中,一片爪影,白剑双掌相迎,竟似完全处在挨打的地位。 白剑为了隐匿身份,陈夫人送他的“隐霞剑”一直未带在身上,所以平时出入,都是赤手空拳,寸铁未带,以他一身功力来说,就是赤手空拳,也很少敌手。 只是,当前这血手恶煞詹烈可非旁人可比,功力深厚过人不说,而且最会寻隙蹈虚,抢制先机,因此之故,他常能出奇制胜,获得意想不到的战果。 节杖先生屡次想除去他,都被他逃脱,其令人头痛之处,可想而知。 他先机在握,便不让人,目泛凶光,嘿嘿连声,一招紧似一招,根本不让白剑有缓手的机会。 白剑好得近来又练成了“天罡指”,同时内力又有了新的长进,血手恶煞詹烈虽厉害,要想像吃别人一样吃掉白剑,谈何容易。 白剑渐渐沉下气来,挡过他一轮急攻,已开始能见招还招,见式拆式,应付自如了。 两人这一场凶猛的恶战,但见血手恶煞詹烈的“血手鬼爪”泛起一圈圈红光,飞绕不定,片刻之间,已斗了几十个回合。 白剑越战越勇,已是争得主动,只要时机一到,便不难一股擒下这穷凶恶极的老魔头。 血手恶煞詹烈眼看情势不对,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嘿嘿狞笑,手中“血手鬼爪”,忽然式化“五毒临门”,抖腕直奔白剑面门落下。 招术并不奇奥,但却微闻那鬼爪之中“咔嚓”一声轻音,自剑心中一动,方暗叫得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应变,只见那鬼手的指端之中,“噗!噗!……”连声,一蓬蓝色毫芒,激射而出。 这等近身相对,以强力卡簧发出的暗器,就算白剑神功盖世,也难对付。 白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动起神功,挥袖反郑,一面护住面门,一面震飞那毫芒,同时双肩一晃,人也仰后就倒。说来话长,但当时情景,不过是杀那间事,总算白剑见机得快,那蓬毫芒,先吃他强劲的内力震飞大半,其他的,也因他仰身倒翻而出之故,擦着他头皮飞了出去。生死须臾,幸兔于难。 白剑逃出鬼门关,心中方叫得一声“侥幸”,拧腰挺身待起之时,只听血手恶煞詹烈怪笑一声道:“你还逃得了么?”卡簧之声再起,另一蓬“阎王贴”,又已激射而出。 原来、血手恶煞詹烈手中这只血手鬼爪恶毒至极,内中所藏毒针,计有三蓬之多,任你绝世高手,躲得他第一蓬,也莫想躲得了他第二次的机会。 事实上,白剑这时全身暴露,所处的位置比刚才更是险恶,这时候,连闪让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白剑只有暗中悲呼一声道:“真是天命也!”双目一闪,束手待毙。 忽然,一道白光,飘空而来,截向那蓬毫芒。 那道自光来得无声无息,正好迎住那蓬毫芒,毫芒被那白光一卷,齐被收去。 白剑一式“金龙摆尾”,人便射出一丈之外,双足一点,长身站了起来,转脸过去。 只见不远之处,突然多了三个人:三位极为年轻貌美的少女。看那装束打扮,乃是一主二婢。 这时那为主的少女,正皱着眉头,轻轻抖着手中一条绢带,从绢带上落下许多蓝汪汪的毒针。 敢情,刚才那道白光就是这少女的白色绢带,她运用这绢带出手的快速不说,而且把血手恶煞詹烈能破内力真气的“阎王贴”卷去,则非具化帛成钢的功力不可,由此可知此人一身造诣也不等闲。 白剑身受救命之恩,不加思索地举步向前,抱拳相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用谢我,我并不是有意救你。” 白剑只听得脸上一热,讪讪道:“这样说来,倒更叫我惭愧了。”抬头望去,只见血手恶煞詹烈一脸恼怒之色,正朝他们走来。 白剑哪容他走过来找那三位少女的麻烦,反身向他迎去。道:“老魔,这次可不会再有机会给你了。” 血手恶煞詹烈冷笑道:“只要人家不出手相助,你就是有一千条命,老夫也要了你了命。” 白剑怒笑一声道:“老魔,看掌!”他也说打就打,挺身而上。 蓦地,身后那少女娇喝一声:“且慢,我还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太白神翁 白剑收掌而退,道:“姑娘有何见教?”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们两人能再打一场给我们消遣,自是欢迎之至,不过一个有兵器,一个赤手空拳,打起来看了不过瘾,不知你们能不能同时不用兵器,这样就有得看了。” 她把他们生死之搏,看成了茶余饭后的余兴,叫人听了有说不出的味道。白剑剑眉一挑,话未出口,血手恶煞詹烈已先发话道:“老夫用惯了兵器,不惯赤手空拳作战。”那少女望着白剑道:“你的兵器呢?” 白剑见她一片天真,微笑答道:“在下未曾随身携带兵器。” 那少女道:“你能使什么兵器?”白剑讪讪一笑道:“十八般兵器,勉强都使得上来。” 那少女微笑道:“那你真是全才了。”螓首一回,向右手边那个身背长剑的少女道: “轻轻,你把我的剑暂借给这位朗中先生一用。”那背剑少女反腕拔出背上长剑,剑把一顺,递给白剑道:“小心啊,别坏了我们姑娘这把宝剑的名气啊!” 白剑接在手,低头一看,只见剑身其厚仅及一分,光泽照人如同秋水般,微一抖动,声如音吟,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好剑!” 那少女微微一笑,莲足轻点,退出一丈开外。 白剑一剑在手,对血手恶煞詹烈那把血手鬼爪,再无顾忌,横剑当胸,道:“这次你可要小心了。”血手恶煞詹烈血手鬼爪一举,道:“那你就纳命来吧!”手腕一压当头落了下来。 白剑冷哼一声,剑发如风,“飒!飒!飒/连攻出剑。这三剑招招相连,迅快,奇幻,兼而有之,登时把血手恶煞詹烈逼得手忙脚乱,一连退出九步,才稳住阵脚。 血手恶煞詹烈被他一连三剑急攻,几乎伤在他宝剑之下,心中一凛,大吼一声,全力反扑而去。 两人这一再交上手,但见剑光飞绕,鬼爪啸风,不但打的凶险,而且霞光交织,化成了一片奇景,煞是好看。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回合,白剑剑势忽然一变,奇招迭出,飘忽不定,四五剑下来,已杀得血手恶煞詹烈险象环生。 血手恶煞詹烈已自知再难支持下去,凶念又起,手中血手鬼爪突然诡异绝伦地攻出一招,内力猛吐,一压卡簧,“阎王贴”立又发射而出。 白剑上过一次当,学了一次乖,血手恶煞詹烈招式一变。便留心上他的眼神和握血手鬼爪的手腕。 血手恶煞詹烈内力一吐,已被白剑看得清清楚楚,白剑有备在先,攻出的剑势,忽然斜斜一偏,寒光闪动,对正血手恶煞詹烈手中血手鬼爪削去。 “当!”的一声,血手恶煞詹烈仗经横行天下的血手鬼爪,应剑而断,在毒剑未射出之前,就被白剑毁了。 白剑一剑得手,可再也放不过血手恶煞詹烈了,长剑顺势一送,便身血手恶煞詹烈“气海穴”点去。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白剑只觉握剑手腕一麻,手已被那少女的绢带紧紧缠上。 白剑本可反剑切断那娟带,但也感她借剑之情,不忍如此对待于她。 微一犹豫之下,血手恶煞詹烈已晃身而退,逃出剑下。 同时,那少女喝声也传了过来道:“我借剑给你,又不是要你杀人,还不与本姑娘住手。” 白剑但觉缠腕绢带上传来一股极大劲力,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再给那少女难看,索性不与她相抗,手一松,任她把宝剑卷了去。 白剑宝剑被那少女卷了回去,却不甘愿任由血手恶煞詹烈逃出手,只要被他逃出手去,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白剑念动立发,右手一抬,又向血手恶煞詹烈扑了过去。 那少女显然因白剑继续向血手恶煞詹烈攻击而有所不乐,一声清叱,道:“好大胆的狂徒,有本姑娘在此,你还想行凶么!”一阵微风,她手中白色绢带,又美如天际神龙,向白剑拦腰卷来。 白剑自保重不伤人,只好折腰而起,平升三尺,让开了那绢带。 血手恶煞詹烈真是老好巨滑,这时竟不作逃跑的打算,反而向那少女苦笑一声道:“姑娘,他如此逼人,由此可见老夫刚才的一时忍耐不住,乃是情非得已。 乐得倒打一耙,只要能说动那幼稚的少女维护,白剑其奈我何。 当然,他也考虑过再次逃跑的后果,白剑少不得紧迫不舍,逃到何时是了,万一逃不出手去,岂不自找倒霉。 那少女手中绢带未卷到白剑,更是气恼,冷一笑声道:“你要再出手,那就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了。”话落身起,飘身过来,挡在白剑面前。 她那二个侍女,也一左一右,占好了方位,虎视眈眈待命而动。 白剑剑眉一皱,抱拳道:“姑娘不知道此人乃是万恶之徒,一旦被他逃脱,武林受害非浅。” 那少女这时只顾发自己的小姐脾气,哪听得进白剑的话,他不但听不进白剑的话,反而误认为白剑欺她年轻,拿大帽子压她,当时秀眉一挑,道:“胡说,本姑娘看这位老丈年纪这样大了,哪会做什么危害武林之事?倒是你,心黑手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姑娘真后悔,刚才不该救你。” 白剑剑眉一竖,纵声笑道:“姑娘,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血手恶煞詹烈抱拳含笑道:“老夫戴连山,不知姑娘听说过没有。” 戴连山,多臂熊戴连山是江湖上颇有侠名的暗器名手,那少女似是早有耳闻,轻“啊” 一声,道:“原来是戴前辈,失敬了/ 白剑见他信口胡说,只气得大叫道:“不要听他的鬼话……”那少女面色一寒,截口道:“该听你的鬼话是不是!” 随之一转脸,向血手恶煞詹烈欠身道:“戴前辈请,不要和此人一般见识。” 血手恶煞詹烈故意一沉吟道:“此人凶残毒恶之至,姑娘最好不要招惹他,还是由老夫再和他一决生死。”他不但不走,反而叫起阵来,这就是以进为退的巧妙运用。 白剑一张口,还没出声,那少女已摆一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别想打蛇随棍上,有本姑娘在此,你莫白费心机了。”话声一顿,又向血手恶煞詹烈道:“戴前辈,尽可放心请,本姑娘还未把他放在眼中。” 白剑真是啼笑不得,一时竟想不出适当的对策。 血手恶煞詹烈见时机已成熟,老实不客气地向那少女一抱拳道:“那么老朽告辞了。” 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开去。 他转身之际,还冷嘲似地向白剑笑了一笑。 眼看血手恶煞詹烈既将脱逃而去,白剑可真急了。大喝一声,一式“云雀穿云”,身子直拔而起,从那少女头上越了过去。 谁知那少女早有准备,白光一起,绢带已卷膝而到。 同时,那两个侍女,也一声怒叱,两道惊天长虹,交织而到。 白剑空自着急,张眼望着血手恶煞詹烈扬长而去,也不得不先应付相交而到的三样兵器。 好一个白剑,只听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一式“金蝉脱壳”,身形再猛然一升,两道剑光和一条绢带都落了空。 可是那三个少女也非平庸之辈,一式走空,如影随形,第二招又到。 白剑闪让过他们第二招后,血手恶煞詹烈早已不见了人影,走得不知去向,就这样,那三少女还是不放松他,像穿花蝴蝶般,缠住他一步不放。 这三位少女也真是胆大包天,自以为了不起,白剑如果真是坏人,只要狠下心来,怕不三下五除二,要了她们的小命。 白剑想想,真想狠起心来,教训她们一顿,右腕一翻,五指如钩,便向那少女绢带抓去…… 就在他五指即将抓到绢带之际,一条人影,突然从山石后面直窜而来,一掌向白剑肩头切了下来。 白剑只有甩腕相迎,先接了来掌再说,轰然一声,两条人影,乍合即分,同时剑光绢带也突然而敛。 恶斗立止,三人也退了开去。 白剑凝神望去,只见一位葛布宽袍的老者卓立丈远开外,望着他一脸惊讶之色。 这时,那二应少女也齐向那老者走去,尤其那位小姐身份的少女,更是笑颜逐开地道: “爷爷,你来得好,这人好厉害呀!”那老者凝目望着白剑,长眉一扬,道:“尊驾这身出类拔革的功力,是用来欺负小孩子的么!” 白剑见那老人语气虽不善,但脸色还保持着一份沉静,谅来不是不认理的人,忍住一肚子怨气,道:“老丈何不先问问令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那老者目光回向那少女面上一落,那少女似是一只小黄莺,兴冲冲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一指白剑道:“他好凶呀!还要赶上去追杀戴连山,秀儿只好缠着他了。” 那少女虽可恶,但说的都是实情,非常诚实。 那老人一怔道:“你们刚才遇见戴连山了?”那少女道:“爷爷认得他?”“老朋友了,怎会不认得,只是他死了已经三年了。”说着,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 现在,轮到那少女发愣,狠狠地一顿莲足,骂道:“该死!上了他的当了。”一长身,射出数丈之外。 那老者喝道“秀儿,你要做什么去?”那少女身形一顿道:“找那骗人的老头去。” “回来,你到哪里去找他去?” 那少女倒也听话,闪身退回到那老者身前。不过,这时她却不好意思再与白剑正目相对了。 那老者干咳了一声,讪讪地一笑抱拳道:“劣孙无知,叫人生气,尚请大侠见谅,但不知大侠欲得而甘心的是何许人物?”白剑道:“那人就是血手恶煞詹烈,不知老丈知不知道其人?”那老人猛然一震道:“血手恶煞詹烈!这老魔头又出世了?”一副疑信参半的神态。 白剑微微一笑道:“老丈可是不相信,好在他的兵刃已被在下毁在此处,老丈必定认得出来。” 一位侍女不待吩咐,已跑去把“血手鬼爪”拾了起来,送给那老者过目。 那老人乃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老辈人物,哪有不知“血手鬼爪”之理,当下双目一瞪,道:“果然是血手恶煞詹烈的血手鬼爪。”猛然心中一凛,暗付道:“血手恶煞詹烈一身功力何等了得,此人竟能打得他鼠窜而逃,一身功力自然更是深不可测,秀儿这一无心插手,他要问起罪来,这却如何是好?”眉峰一结,沉吟不语起来。 白剑见他沉吟不语,心中甚感不解,无意间眼皮掠动,向他们四人身上扫去,那老人更是心绪不宁,心想着与其被他质问起来,倒不如先给他一个面子,以消他的心头之气,此念一生,当下面色一沉,怒喝一声道:“秀儿,爷爷平时怎样教训你来的,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还能出来走江湖么?” 那少女几曾受过爷爷这般痛骂,尤其还当着外人面前,羞恼得话都不会说了,全身急颤不已。 白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再说她立意救人,乃是一片大仁之心,如果自己是坏人,她还不一样救过一次,如说她救错了血手恶煞詹烈,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白剑这样一想,心中郁结尽开,朗朗一笑道:“老丈请不要怪责令孙,怪只怪在下当操之过急,以致被令孙所误会,只能说是那老魔命不该绝,与令孙无干。” 那老人见爱孙百般委屈,心中亦是怜惜,但他乃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深知江湖险恶,无心之失,虽是无心,往往招来无穷之祸,所以不得不狠心骂她一骂。 这时听了白剑的话,才暗中吁了一口长气,笑道:“你胸襟似海,老朽感佩之至。”白剑见那少女幽幽怨怨,意尤未解,自己受人救命之恩,岂能不重申谢意,以全她的颜面,双拳一抱,向那少女拱手一礼道:“姑娘救命大恩,在下不敢言报,请受我一礼。” 那少女磨得闪身不迭,万福道:“小女子无知,坏了大侠大事,大侠不见责,已是心感无已,大侠再如此多礼更叫小女子汗颜无地了。”别看她刚才那股张狂劲儿,真还非常懂得礼貌。 白剑再一抱拳道:“在下急于追赶那老魔头,就此告辞。”转身举步,晃肩而起。 蓦地,斜刺里一条人影飞掠而过,白剑眼快,看出那人是生死忘年之交的短叟武显,不由心中大喜,呼道:“老哥哥,小弟在此,请留步。”身形一闪,挡在短叟武显身前。 短叟武显闻声刹住身形,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被老夫追上你了,你得手了么?”白剑摇头苦笑道:“小弟无能,被他逃脱了。”接着一怔道:“你怎知道小弟的事?” 短叟武显笑道:“老夫途中遇见小弟妹他们,老夫忍不住追了下来。”话声一顿,双目充满了关切之情道:“你的双腿怎样了?” 白剑多谢老哥哥,已经完全好了。”这时,那老人带着三女,也飘身而到。短叟武显一见那老人,丢下白剑,抢到那老人面前躬身一礼道:“师叔,你老人家到底不能不管小侄的事,还是下山来了。” 那老人一指那少女笑道:“老夫才懒得管你的事,都是秀丫头闹着要出来玩玩……我,莫非你先买通了秀丫头?” 短叟武显与那少女忽然相视大笑起来。 那老人目光一回,落到白剑脸上,道:“贤侄与这位大侠可是旧识?”短叟武显一笑道:“何止是旧识,他就是小侄向你老说的那位白老弟哩!” 那老人双目陡然一亮道:“大侠就是名震天下的仁义大侠,老夫真是失敬了。”白剑见短叟武显口口声声称那老人师叔,知道不是外人,笑道:“不敢,晚辈白剑。” 短叟武显忙替白剑引见那老人道:“兄弟,这是小兄师叔,太白神翁,最善火器运用,是小兄特意请来帮你大破大巴山的。”太白神翁包德明一身火器举世无双,素有火德星君之称,想不到短叟武显设想得如此周到,把他也请来了。 白剑忙又抱拳行礼道:“失礼!失敬!” 那少女忽然挤身过来,道:“武师伯,还有我呢?”短叟武显抚着她秀发,笑道:“她叫秀瑛,兄弟,你也算是师叔辈,少不得要教她两手做见面礼。” 白剑笑道:“可以,可以,我刚才已经讨教过秀姑娘的高招,我这微未之技,只怕她看不起哩。” 短叟武显一笑道:“她没饶你吧?”白剑摇头道:“哪用得着饶,她那条绢带就叫小弟手忙脚乱了。” 太白神翁包德明笑道:“白大侠要不是手下留情,就是十个秀玻也没了命了,老夫刚才接下他一掌,至今手臂还作痛不已。”短叟武显愕然道:“你们动过手了,为什么?” 太白神翁包德明笑道:“还不就是秀玻乱出头打抱不平,把血手恶煞詹烈给放跑了。” 短叟武显顿脚道:“原来是你!” 包秀玻道:“他这样重要么?” 短叟武显长叹一声道:“他关系这次武林祸乱的消长,太重要了。”包秀玻道:“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我们又不知道。” 短叟武显道:“现在也没时间废话了,我看大家还是先找人要紧。”白剑点头道:“老哥哥说的是,小弟先走了。”身形一晃而没,走得不知去向。 包秀玻看得轻“咦”一声,道:“好快的身法。” 短叟武显道:“那血手恶煞詹烈历害无比,我们单打独斗都非他的对手,就是碰上了也只有白瞪眼,也不用分开了,就走在一起吧。” 太白神翁包德明更是担心包秀漠年轻不知轻重,自己照顾不过来,连连点头道:“贤侄之言有理。”包秀瑰已是一晃肩带着二女,当先追了下去,太白神翁包德明与短叟武显随后紧跟不舍。 话说白剑离开太白神翁包德明他们之后,但见四野茫茫,一片沉寂,也不知何往何从,才找得到血手恶煞詹烈,一时之间,思绪如潮,难以自遣愁怀,长叹一声,漫无目的,向一座山头走去。 忽然、白剑神色微微一动,闪身躲在一颗大树之后,接着,只见一道红影飞掠而来,赫然竟是陈小凤的随身侍女小红,小红奔行之间,身法奇快,快得大出白剑意料之外,想不到她平时也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 白剑不由一怔,暗付道:“她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管她来做什么,她既然在此处现身,少不得就有起凤庄的关系人物藏在附近,白剑可放不过她这条线索。 小红去远之后,白剑潜踪隐迹,暗暗随在小红之后,只见小红头也不回,直向他原想探查的那座山奔去。 进入山中,小红忽然停身在一座小茅屋之前。 看那小茅屋不过是一间极平凡的山居猎户住屋,屋前一块小空地上,还晒了好几张兽皮。 小红在那茅屋之前,回头张望了一下,口中叫着:“爷爷,红儿回来了。”举步进了茅屋。 白剑暗自好笑,忖道:“淮没有自己的尊亲长辈,我倒是多心生疑了。”便待转身而去。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极熟的话声,道:“你这时来这里做什么?”白剑功力深厚,虽还在数丈之外,却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暗叫了声:“上天有眼!”身形一回,轻如淡烟,飘落茅屋外面,隐身屏息,向里望去。 茅屋之内,一切都是猎户装设,一点不打眼,屋内坐着三人,血手恶煞詹烈与小红,另有一位身材瘦弱,老态龙钟的白发长须老人。 白剑回来得太快,正是小红答话的时候,只听她道:“太君有信息传来,红儿不得不来告诉你老人家。” “什么事?” 小红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粉盒,从粉盒里层挑起一张纸片,递给血手恶煞詹烈道:“你老人家自己看吧。”血手恶煞詹烈看了那纸片,眉头一皱,转交给那毫不打眼的老人道:“大哥,你看怎样办好?” 那老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只有浑水里好摸鱼鱼,让他们狗咬狗最好。”血手恶煞詹烈微微一愣道:“大哥的意思是不主张把这里的实情告诉那老淫婆?” 那老人点头道:“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让她们母女自己先杀一阵,我们坐享其成,岂不更省力。” 血手恶煞詹烈道:“可是玉剑金环是先伤在我暗器之下,现在已被那丫头知道了,势难两全,我就是想不说出来,那丫头也不会与我干休。”那老人道:“你何妨先去与她谈谈,只要你答应不把她的事情告诉那老淫婆,我想她也还有顾忌,不致马上与你反脸,到时候,怕她不落到我们掌握之中。” 血手恶煞詹烈沉吟了一下,道:“目前也只有这样做了。”目光一转,又回到小红身上,道:“凤丫头和吕蓬飞他们暗中色结在一起了,你以后可要更加小心。” 小红点头道:“你放心,她哪会疑心到了我的身上来。” 那老人一挥手道:“没有你的事了,你快回去吧!”小红微一犹豫道:“那张字条上的事呢?” 血手恶煞詹烈道:“老夫自会处理,你省点心将来好取代风丫头的位置。”小红也不多说,道:“那么我去了!”又匆匆地走了。 他们的谈话骤然听去,难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略一深思,便不难恍然大悟,敢情,这血手恶煞詹烈还另有阴谋,企图取代陈夫人的地位。 经此一来,白剑得重新考虑,要不要马上就除去血手恶煞詹烈了。 屋内,那老人忽然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替你弄点吃的东西来。” 血手恶煞詹烈点头道:“到底年纪不同了,我也实在有点累了。”双目一闭,就在原坐椅上,运功调息起来。 白剑见已没什么好听的,同时也决定暂时让他们活下去。因此,他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身形一起,离开了那茅屋。 离开茅屋,转过山角,却忽见迎面走来那与血手恶煞在一起的老人,向他点头道:“吕大侠,老朽有候多时了。” 白剑功力再高,胆子再大,也不禁心头凛然一震,那老人这一手,就远比他高明了。 白剑历经生死关头,深知愈是险恶环境,愈应沉得住气,才能履险如夷,当下暗吸了一口长气,镇住心中惊凛之感,保持住从容自然的大,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老先生委实高明。”那老人打量了白剑两下,道:“果是英雄人物,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慨。” 白剑道:“好说!好说!多蒙过奖了。”那老人举起手来,一拂胸前长垂白髯,道: “老夫听说你与武显两人,准备联手合力,对起凤庄大张杀伐,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白剑暗道:“此人不知是何许人,且先把他底细摸清再说。”当下答非所问地道:“不知老先生上姓高名?” 那老人淡然一笑道:“老夫已数十年不在江湖上露面,说出姓名,只怕也不知道……”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昔年老夫在江湖上行走时,曾有过一个浑号,说将出来,也许还有知道的人。” 白剑暗暗付道:“此人只怕比陈夫人与血手恶煞詹烈还要厉害,先打听得他的外号,也好有个准备。”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既不愿以真实姓名见告,在下自是不愿相强,承以昔年称号相告,在下亦愿洗耳恭听。”那老人脸色正了一正,似是对自己过去那名号颇为自得,缓缓:“老夫昔年行道江湖之时,承朋友们抬爱,送了老夫一个‘晴雨叟’的称号,不知你听你师父说过没有?” 白剑虽是跟了节杖先生一年半,由于当时一心苦练功夫,但求速成,对武林掌故,谈的并不多,出山后虽也增加了不少见识,却也未听人提起过“晴雨叟”其人其事,只有望人思义地暗自思量道:“欲晴不晴,欲雨不雨,时雨时雨晴,这都是喻言天候变化莫测之意,此人既晴又雨,想必是性情极怪极痛又无准则之人。” 当下立时抱拳信口道:“久仰!久仰!”那老人微微一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夫这绰号,自然也知道老夫的为人了。” 白剑暗自笑道:“我对你什么也不知道。”心中想着,口中却是一笑道:“老先生唤住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晴雨叟道:“想和你谈谈当前武林大势,不知吕大侠可有此豪兴?” 白剑含笑道:“老先生有何高见,在下乐于来领教。”此人来历不明,开口就要谈武林大势,不知他存的什么心,自不能等闲视之,更不能放过这种探明他意向的机会。 晴雨叟一拱手道:“大侠既有此豪兴,请至老夫观天坪一坐如何?” 事已至此,白剑别无考虑,好在他艺高胆大,自信纵使打不过人家,只求脱身,当不会没有机会,微一颔首,道:“老先生如此看得起在下,敢不应命。”那晴雨叟笑了一笑,回身向一山峰之上走去。 白剑随在他身后,看他步履从容,飘飘如仙,速度却是快得惊人,白剑尽展所学,也不过幸未落后而已。 两人穿山越谷登上那座山峰,只见山峰之上有一片亩许大小平地,苍松翠柏绕崖而生,当中一颗叶盖大树,遮住了半片天,大树之下有几块磨光磐石,供人休息。 风生云动,拂面清心,看不出这晴雨叟倒是一位风雅人物。 两人各据一石,相对而坐。 晴雨叟首先发话,道:“少侠崛起武林,脱颖而出,风起云涌,老夫神往已久,尚请一示庐山真面民以慰漠渴慕。” 开口一声“少侠”,白剑的心弦便猛地一震,话说到后面,白剑更是惊悸得日瞪口呆,半天做声不得。 这老人真怪,竟把他摸得这样清楚。 晴雨叟见白剑惊容毕现,微微一笑,道:“难道竟不屑于一示庐山真面目么?”率性把白剑的姓名也叫了出来。 白剑暗中吸了一口长气,压住胸中汹涌暗潮,朗笑一声,道:“老先生好高明的法眼,在下敬服之至。”回身转脸,恢复了本来面目。 此人太过厉害,白剑可不敢再当着他的面施展复容手法,还是小心为上。 白剑再回过身来,现出了容光照人的俊郎英姿,其转变之快,真叫晴雨叟暗暗为之惊讶。 不过他心机深沉,情绪变化毫不现于神色,只微微一笑道:“百闻不如一见,果是英雄风采,气度非凡,堪与老夫一谈。”语气之中,自视更高。 顿了一顿,一挥手道:“请少侠再把这副好容貌掩去吧。” 人家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自欺欺人,白剑微微摇头道:“我看不必了。”晴雨叟似是看穿了白剑心事,含笑道:“少侠本来身份,就只老夫一人知道,还是掩去的好。” 白剑被他牵着鼻子走,又恢复了吕蓬飞的面貌,这时,他心中的不安已是到了极点。 在精神方面,他已被逼处于下风了。 白剑真想问一问他,是怎样知道自己的本来身份的,终因过人的自尊心,压住了好奇之念,没有问出口来。 晴雨叟目睹白剑坐立不安,心中大是高兴,一脸得意之色,道:“当今武林之中,各大门派,固步自封,闭关自守,漠视江湖中事,致令起凤庄日益坐大,雄心勃勃,但何香芸荒淫逸乐,终难有成,日久必败。少侠年有为,正是一代之雄,不知少侠可有飞天之志,老夫乐于成人,愿助少侠一臂之力。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原来是这样一回事。白剑正好利用这机会,澄心励志,慢慢恢复了自己的信心。 晴雨叟顿了一顿,又接口道:“只要少侠一点头,目前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老夫略施小计,包你少侠平步青云,一统天下。”白剑暗暗骂道:“你想利用我,那是在做白日梦了。”口中却微笑道:“不知目前有一个什么好机会?” 晴雨叟眼睛一翻,卖起关子来道:“这个么……”话声一拖,等着看白剑的反应了。 白剑心中雪亮,故做不知,道:“老先生为什么不说下去?” 晴雨叟目光闪动,哈哈一笑道:“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夫帮你成就盖世基业,为的是什么?”白剑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不说,在下如何知道。”现在白剑已经开始扳回主动了。 晴雨叟点头道:“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老夫这大年纪了,钱财名誉已无动于衷,另有三个小小的条件!” 白剑道:“不知三个什么条件!”—— 第四十三章 义利权衡 晴雨叟哈哈一笑道:“条件非常简单,第一,听说那何香芸内媚功夫,妙绝天下,老夫要留下她以娱晚景;第二、何香芸得了一本《九天玄阴真经》,此书对老夫本门玄功,有阴阳相济之妙,就为老夫所有;第三……”忽然一顿,停住了口。 白剑道:“第三件怎样?” 晴雨叟道:“第三伯与你切身有关,只怕你不会答应。”白剑道:“没关系,你且说来听听。” 晴雨叟道:“第三件,就是要你拜在老夫膝下作螟蛉义子,克尽孝道,养老送终。” 白剑道:“只要老先生心存仁念,锐意消饵这次武林浩劫,在下为天下武林计,莫说为老先生蛉螟义子,就是为仆为奴,亦心甘情愿。”晴雨叟大喜道:“你都答应了。” 白剑摇头道:“在下没答应!”晴雨叟面色立时变得冷如寒冰道:“你再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白剑一字不易地重说了一遍,道:“只要先生心存仁念,锐意消饵这次武林浩劫,在下为天下武林计,莫说为老先生蛉螟义子,就是为奴为仆,亦心甘情愿。” 晴雨叟大声道:“你这不是明明答应了!” 白剑道:“那得看老先生是不是真正心存仁念,以武林命运为重了。”晴雨叟道:“你可是认为老夫这次挺身而出,帮你消洱这次武林浩劫,不是为了全武林?” 白剑一笑道:“当然是为了全武林,不过你之为了全武林是要获得全武林,而不是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全武林。” 晴雨叟疾言厉色道:“胡说,老夫刚才说过,整个武林大业都是你的,获得全武林也是你,而非老夫。” 白剑道:“你要在下拜在你膝下为蛉螟义子,那时在下为武林之尊,你老先生更是武林太上皇,在下不过是个傀儡,结果,还不什么都到你手里。”晴雨叟冷冷地道:“你就这样看穿了老夫?” 白剑道:“那第一、第二个条件,就足以证明你老先生不是存心消弭武林浩劫,而是居心叵测。”晴雨叟脸色一沉道:“看你不出,年纪轻轻,就学会油腔滑调,你要说不出个理由来,老夫今天便非活劈了你不可。” 白剑纵声大笑道:“一个武林长者,哪有随便就要人性命的道理,只此一端,已可概见一般。” 笑声一敛,接着又道:“你以行将就木之年,不讲修心养性,犹好色如狼,不惜维护何香芸那罪魁祸首,岂洁身自爱之君子所应为;《九天玄阴真经》习之可以变性,何香芸得之已是为害江湖不浅,你偏要留它下来,不是暗藏祸心,又是为什么?”晴雨叟怒道:“你只会说人,不会看自己,老夫只不过要一个女人而已,你也不想想,你有一个天下绝色七巧玉女叶萍,意犹未足,现在又拉上一个陈小凤,别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简直是百步笑五十步,如说老夫是色狼,那你自己算是什么?” 白剑道:“何香芸什么东西,哪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晴雨叟呵呵大笑道:“你这算是理由么?” 白剑被他一篇似是而非的变理,说的张口结舌,半天答不出话来。呆了一阵,道: “好!只要你不要何香芸,不要《九天玄阴真经》,在下也终生不娶如何?” 白剑说的乃是气话,他当时料定那晴雨叟本性非善,不可能放弃何香芸与《九天玄阴真经》,所以说出言词来顶他的嘴。 讵知,晴雨叟一正色,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年纪轻轻,就能看破女色之害,舍得抛开两个天仙美女,老夫还有什么舍不得何香芸和《九天玄阴真经》的,好,老夫也自动取消那第一与第二条件了。” 白剑突然一纵剑眉,朗目之中神光闪闪,道:“此话当真?”晴雨叟道:“老夫以‘晴雨叟’的信誉作保证。” 白剑暗暗忖道:“你晴雨叟何许人也,我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你根本就是一个坏到透顶的坏蛋,我岂不上你一个大当……” 剑眉一皱,继之,又忖道:“如果我能因此使他消去恶念,替武林除去一害,就是牺牲自己一生幸福,那也是值得的。”心意一决,微微一笑,道:“不过在下还有三点声明,如果老先生也无异议,在下甘愿拜在老先生膝下,侍奉您老天年。” 晴雨叟道:“你要老夫如何?”白剑道:“第一,在下不要什么武林大业,成功之后,立即息影林泉。” 晴雨叟点头道:“老夫阅过千百个人,没有一个足以成事,你即无雄心,老夫也只有认命了。第二呢?” 白剑道:“第二,大功告成之日,才是在下拜在老先生膝下之时。”晴雨叟道:“如果老夫未克意志,而中道而死呢?” 白剑道:“在下一样为老先生披麻戴孝,克尽子职,并且,永守今日之言,弃去二女,披发入山。”晴雨叟道:“第三呢?” 白剑道:“第三,在下要看看老先生有无力挽狂澜的功力……” 晴雨叟冷笑一声,道:“早年诸葛孔明手无缚鸡之力,助刘皇叔而成鼎足之势,凭仗的可是聪明才智,而不是匹夫之勇。”白剑道:“老先生说的虽然有理,但老先生又非诸葛也明……” 晴雨叟面带怒色道:“你敢看不起老夫,你也不想想,血手恶煞是何等阴骛狡诈的人,在老夫手中还不驯如羔羊。” 白剑冷笑道:“在下不尚空谈,老先生如果没有胆气与在下试一试身手,还想在下认为义父么?” 晴雨叟一阵怪笑道:“你想后悔,可没这样容易……”白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岂有反悔之理。目前,你不敢动手,我们的约定根本就不能成立,又何反悔之有?” 晴雨叟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好!好!老夫就叫你尝尝老夫的厉害,给你一个心服口服。” 白剑抱拳道:“在下就请老前辈指教。”晴雨叟一挥袖而起,一扬长眉道:“老夫先让你三招,你动手吧。” 白剑凌空拍了三掌,道:“盛情已领,在下这就出手了。”他也不再虚情假意客气,右掌一按,一股劲力,已疾吐而出,直向晴雨叟当胸撞去。 晴雨叟不闪不让,左掌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硬把白剑击来的劲道,逼挡开去,接着微一点头,道:“你这点力量,还伤不倒老夫,再加几成功力看看。” 白剑这一掌已经用了七成真力,已试出这“晴雨叟”功力实是深厚,并非等闲,当下气纳丹田,提聚十成真力,吐气扬声,喝道:“请再接在下一掌。” 神威凛凛,气势如虹,双掌平推,一击而出。 这一掌劲道奇强,与前一掌大是不同,掌势来到,掌风已近晴雨叟胸前。 晴雨叟脸色微微一动,右手平胸而出,迎向自剑来掌。 两股劲力一接,陡然涌起一阵旋风,卷得四周云层,翻翻滚滚。 白剑朗朗一笑道:“老先生果然好功力。”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晴雨叟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奔雷,话出口,手指已近晴雨叟手腕。 晴雨叟身形一旋,旋转之际,右手突然一翻,反向白剑手腕扣来。 应变反击,易守为攻,快如电光石火,果是身负奇技,言子不虚。 白剑剑眉一扬,手臂微微一缩,避开了晴雨叟反手就弩之势,突又中指一屈,弹出一道指风,身向晴雨叟右臂。 晴雨叟心头一震,暗道:“此子真是了不得,连失传了百多年的‘天罡指’也练成了。” 一收丹田之气,身子倏然向后疾退三尺,让开了那一指。 两人交手一接之间,连续几招鬼奇的武林奇学,彼此心中都有了数,尤其白剑更是心惊不已,连“天罡指”都伤不倒他,如此他在江湖之上为起恶来,最后总能制住他,整个武林也必被闹得天翻地覆,死伤累累的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再打下去,便显得多余了。白剑测出此人功力确实非凡,自己的牺牲不算白费,心意一定,招式立收,飘身而退,抱拳道:“老先生果然艺绝尘凡,在下现在但听老先生一言了。” 晴雨叟点头道:“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顿了一顿,接道:“老夫现在马上就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何香芸准备暗中进行开取乾坤大侠的宝库取宝了。” 白剑一震道:“此话当真?” 晴雨叟道:“我想你已经见到小红送了一张纸条来给血手恶煞詹烈,那就是调他回去相助的传令。”白剑暗暗想道:“还用你把了不起的消息告诉我?陈小凤还不一样会告诉我们?” 不过他说的话,又是一回事,只听他道:“小红与你老先生是不是真的祖孙关系?” 晴雨叟哑然失笑道:“老夫要有了孙子,还要你这干儿子做什么?”接着一挥手道: “记着我们的约定,你可以去了。” 将来如何连系,等等细节问题,也没进一步地重谈,甚至下次见面的时地,也没有一句话,白剑微一沉吟,欲言又止,一声:“在下告辞了。”双拳一抱,匆匆一礼,人已振臂而起,星飞而逝。 白剑回到襄阳,大家都已先他而回。 白剑满怀心事,又不便把相遇晴雨叟之事当众说来,尤其顾忌陈小凤与七巧玉女叶萍二人难过,与大家略作周旋之后,向短叟武显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避过大家,悄悄到了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的私室。 这时,房中就只有白剑、短叟武显、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他们三人。 白剑这才把相遇晴雨叟的事说出来,最后剑眉深锁地道:“武老哥哥、华帮主,小弟得请教两位高明了,到底如何是好?” 短叟武显与铁臂苍龙华杰相对愕然,愣了半天,同声一叹道:“老弟,你这不是在找自己的麻烦么?” 白剑摇头苦笑道:“小弟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担心那晴雨叟别有用心,到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误了大局,小弟可就罪不可恕了。”短叟武显忽然一扭头,向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道:“华兄,现在要看你的了。”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只听得华帮主一愣,道:“看我的?我有这么大的肩膀,那就好了。”短叟武显一笑道:“放心,老夫要你查一查晴雨叟的来历,然后才能作进一步的研究,老夫久闻你们花子帮保存武林人物的多种资料,我想不会查不出其人其事吧。”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晴雨叟其人,否则也就不要查什么资料了。 铁臂苍龙华杰帮主点头一笑道:“老哥哥,你真吓了小弟一跳,小弟这就去查明奉告两位。”起身亲自出去了。 过了不久,铁臂苍龙华杰回到房中,讪讪地笑道:“对不起,查不出他的来历。” 白剑心急口快道:“怎会查不出来?”短叟武显道:“此人功力如此之高,绝不会是无名之辈,唯一查不到的理由,便是这晴雨叟三字,起用不久。”他熟知丐帮种种,不等华帮主开口,就代他作了说明。 铁臂苍龙华杰道:“老花子也认为他说的不是真实名号,好在他对少侠并无其他约束,依老花子之见,咱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是一步。” 白剑那么陈夫人暗启宝库的事,我们应不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短叟武显道:“怕只怕又是一次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把你支使开去,然后发动一次意想不到的阴谋。” 铁臂苍龙华杰帮主道:“暗启宝库的事,是否确实,何不问一问陈姑娘,岂不真假立判?”白剑摇头道:“我想她不会知道此事。”短叟武显一怔道:“你又没问过她,怎知她不会知道,除非她……”下面的话,不好意思再说,一顿而住。 白剑道:“在那晴雨叟告诉我这消息时,我也像老哥哥一样,有过这种想法,后来进一步考虑,又认为陈小凤不会知道陈夫人暗中取宝之事,因为陈夫人行事,最是难测,陈小凤受命和我们周旋,没有知道此事的必要。” 短叟武显忽然一拍大腿道:“如果她前往取宝是实,大巴山一定很空虚,我们乘虚而入,倒是一个扫荡大巴山的绝好机会。” 铁臂苍龙华杰接口道:“如果她取宝是假,设下天罗地网,诱我们入伏是实,我们送上门去,可就惨了。”白剑沉思了一下道:“据小弟推想,陈夫人为避人耳目,自断去那杀人集团之后,财源枯竭,非取宝济急不可,取宝之事,有其必然性……” 短叟武显截口道:“你认为取宝的消息可以凭信?”白剑点头道:“小弟正是此意。” 铁臂苍龙华杰道:“武兄刚才所提,乘虚扫荡大巴山的事,少侠认为如何?” 白剑小弟完全同意。”短叟武显道:“老夫抽空替你邀约了四五十位故旧好友,现在已陆续到来,加上丐帮好手,人数已是不少,如何分头行事,还得老弟你拿个主意。” 白剑沉思了一阵道:“维护宝库,说来应是乾坤门的事,似不宜劳动过多的朋友。同时,如果小弟推测不错的话,那陈夫人为了行动机密,前往取宝之人,也不会太多,因此,小弟准认为公孙老前辈一人相助,也就差不多了。”短叟武显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打算去大巴山?” 白剑微微一笑道:“小弟想再领教领教陈夫人的魔煞阴气。” 这是客气的说法,除了他,谁还挡得住陈夫人的凶威。 短叟武显“啊!”的一声,笑道:“谁来统率进剿大巴山的大军哩?” 白剑道:“袁老前辈如何?”涂琬玲接掌乾坤门门户后,便回到了乾坤大侠故居远尘山庄,重整乾坤门户。 远尘山庄遭劫时,虽然只逃出了白英奇和史姥姥,可是散居四方的乾坤门弟子,仍不在少数,因之风闻而来的,竟有五六十人之多。 其中还有六七位是乾坤大侠的同门参师兄弟。因此,短短时日里,乾坤门又充满了虎虎生气,一片中兴气象。 白剑带着武林一怪公孙导来到远尘山庄前,只见庄前练武场上,不少年轻弟子,正在坐蹲桩,勤练武功。 那边史姥姥高坐在一张大师椅上,眉开眼笑,脸上散发着慈和的笑容,再不是当年那股见人就瞪眼的样子了。 白剑轻轻碰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一下,两人双肩微晃,场中弟子只觉目光一花,史姥姥身边突然多了一老一少二个人,不由全场为之一呆。 史姥姥笑道:“你们又偷懒了,不好好练功夫,怎能自强自立,又怎能对得起仁义大侠一片苦心。” 她显然还没有发现白剑二人,唯其如此,更可见她心中对白剑是多感恩难忘。 白剑不由眼睛一热,含笑道:“姥姥,就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史姥姥“呸!”的一声,道:“你懂什么……”猛然回过头,大叫一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只见她双手齐挥,大嚷道:“大家不要练了,快!快!快去报与掌门人知道,仁义大侠来了。” 接着手足无措地向白剑笑道:“公子,老奴心中太高兴,也不知怎样说话了。” 白剑笑道:“那你就暂时别说话,先见过武林一怪公孙丑老前辈!”武林一怪公孙丑的名头,在武林之中那还了得,史姥姥又是一震,行礼不迭地连声道:“老前辈侠驾光临,敝门上下同感荣耀!” 武林一怪公孙丑被人捧上三十三天,心中也很高兴,“呵!呵”笑道:“少礼!少礼……” 蓦地,只见远尘山庄中门大开,掌门人涂琬玲带着六位半老人飞迎而出。 白剑丢下史姥姥,奔向掌门人涂琬玲,就是以大礼参见…… 掌门人涂琬玲旋身让开,摇手不迭道:“白大哥,使不得。小妹可当受不起。 本来应该叫他师兄,这时忽然叫起他大哥来,白剑不由一怔道:“师妹,你……” 掌门人涂琬玲欠身道:“有话请入内再说。”不由分说,把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拥而入。 白剑先把武林一怪公孙丑向大家介绍了,接着,掌门人涂琬玲也把她身边六位老者,向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一一引见。 这六位老者之中,有两位竟是乾坤大侠的师兄,其余四位是乾坤大侠的师弟,同为乾坤门的长老。 白剑又以师侄之礼拜见那六位老者,也被婉言所拒。 按照武林规矩来说,不管白剑如何功高权重,他总是乾坤门中弟子,既是乾坤门弟子,便有长幼之别,依门户中之礼,参见掌门人和长辈。 因此,白剑见他们举止失常,不由一阵纳闷。 掌门人涂琬玲忽然向身侧一位秃头发亮的老者含笑道:“朱师伯,请你把长老会的那项决议,告诉白大哥。” 那老人名叫朱重山,只见他面容一肃,朗朗而言,道:“查仁义大侠白剑虽有列身本门之议,但时谕三年,犹未正式成礼参见祖师,次律不合,应予撤销前议。” 乾坤门感恩图报,不敢有屈白剑,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而这办法,也不算是别开先例,早年朱洪武身为天子之后,他当和尚的掌门方丈,就把他的度碟退还,以示尊崇。 白剑见涂琬玲一片赤诚,只有抱拳苦笑道:“各位这又何必呢!” 乾坤门掌门人涂琬玲微笑道:“大哥,你要过意不去,就请屈就本门荣誉护法好了。” 白剑自是义不容辞,欣然而受。 一切恢复正常之后,乾坤门掌门人涂琬玲微微一笑道:“大哥前来,不会无因吧?” 白剑见涂琬玲才智越是磨练,越见光辉,也暗自为乾坤大侠得此传人而庆幸,当下点头道:“不错,小兄正是有所为而来。”话声微微一顿,接着问道:“不知贤妹可知毁夫人的事?” 乾坤门掌门人涂琬玲点点头道:“略有所闻,唉!真想不到,她竟是百祸之源,小妹过去对她还非常崇敬咧!” 白剑轻叹一声,道:“小兄近来密讯,她已首途前往开库取宝去了,因此小兄特来知会贤妹,速谋对策。” 乾坤门掌门人涂琬玲一笑道:“她无启洞之钥,如何能够得手。” 白剑道:“贤妹不知,那启洞之钥,早被陈小凤用偷天换日手法偷去了。” 乾坤门掌门人涂琬玲目注史姥姥,含笑道:“史护法,你把实情告诉白大哥吧。” 史姥姥咧开大嘴,笑道:“公子,只怕你做梦也想不到,那陈小凤偷了半天,结果得去的还是一只废品。”白剑双眉一蹙道:“你没弄错吧……” 史姥姥笑道:“真东西我根本就没拿出来,不管她怎样奸诈,反正就是假的。” 白剑慨叹一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亏你处处想得这样周到。”史姥姥摇手笑道:“别夸我,这该归功于掌门人的高瞻远瞩,洞烛先机。”白剑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 “陈夫人发现那启洞之钥是假的之后,只怕会来此地生事……” 一念未了,掌门人涂琬玲已是心有同感地黛眉一皱,道:“不好,我们得准备一下了。”说话之间,目光一转,投向白剑,接道:“大哥,你看,他们会不会转兵到远尘山庄来。”白剑点点头道:“我想这是必然的结果。” 掌门人涂琬玲回顾左右六老,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请六位师伯叔,各就各位应变吧。” 那六个老人同时离座而起,纷纷退了出去。 六老刚一退下,便有一位门下弟子匆匆而入道:“启禀掌门人,有一群来历不明之人,正向本庄而来。”掌门人涂琬玲秀眉一挑,挥手道:“注意监视他们,随时报来。” “是!”那弟子急急地退了下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大笑道:“来得好,老夫今天非好好地斗斗那陈夫人不可。”掌门人涂琬玲秀眉轻轻一潭,欠身向武林一怪公孙丑和白剑道:“公孙老前辈,白大哥,小妹有一事,要请两位见谅俯允。” 白剑道:“什么事?” 掌门人涂琬玲斗志飞扬地道:“说来,这陈夫人才真是毁我先师一家的首恶元凶,小妹早有找她之心,如今她自动前来,请两位把这个机会留给小妹吧。” 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说道:“涂姑娘,你可知道那陈夫人……” 白剑向武林一怪公孙丑使了一个眼色,截口道:“贤妹壮志,令人可敬可佩,只是那陈夫人手段恶毒,贤妹千万大意不得。”掌门人涂琬玲微微一笑道:“小妹理会得。” 猛抬头,又见刚才那位传讯弟子急步走了进来。 掌门人涂琬玲道:“他们可是已经到了庄前?”那弟子恭声道:“是!他们有拜帖一份,请掌门人过目。”旋即双手送上一份拜帖。 掌门人涂琬玲接过那份拜帖,看也不看,一挥手,道:“大开中门,待本座相迎于她。” 那弟子朗声传话道:“大开中门,掌门人亲迎陈夫人!” 掌门人涂琬玲起身离座,举步迎了出去。 史姥姥笑笑道:“两位请稍座,老身也出去看看。”紧随在掌门人身后,出厅而去。 她们出去之后,武林一怪公孙丑摇头而叹道:“老弟,我看涂姑娘实在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剑虽然无轻视涂琬玲的心理,却也不敢不相信她有与陈夫人抗衡的力量,相对苦笑道:“她壮志凌云,我们自然不能扫她的兴头,只好暗中见机相助了。” 身旁侍候他们的一位年轻弟子,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可要看看敝派对付敌人的手段。” 口气之中,充满了信心。 白剑原来未注意那年轻弟子,这时回头望去,只见那弟子年约十四五岁,长得甚是丽秀,不由问道:“小兄弟贵姓?” 那弟子躬身道:“晚辈姓秦,草字大可。” 白剑点头含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秦大可恭敬地道:“两位老前辈不要生气,请随晚辈来。” 秦大可带领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出了花厅,穿过一条甬道,进入一问斗室之内,请他们就了坐,道:“两个老前辈请抬头向镜中望去、大厅之中的一举一动,便尽入眼底。”白剑两人依言抬头,向一面斜挂着的镜子望去,果然大厅中景像一览无余。 武林一怪公孙丑哈哈一笑道:“真看不出……” 话声刚出,只见影像之中,涂琬玲正迎着陈夫人满面笑容地从门外走进厅中,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抿嘴,硬把未出口之言吞了回去。 秦大可微笑道:“没关系,老前辈尽可说话,他们听不到的。”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怔道:“真的?……”这时,室内忽然响起外厅谈话之声,就连白剑也不由惊讶不止地接道: “我们不是明明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么?外面怎会听不见我们的谈话之声?”秦大可摇头道:“什么道理,晚辈也说不出来,反正他们看不见和听不见我们,要不,我们现在的谈话,他们怕不早就听到了。”秦大可的话,一点不错,陈夫人他们要是察知暗中有人,态度上绝不会不动声色。 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只好捺住一肚子纳闷,望见镜中的外厅情景。 陈夫人带来的人共有十八人之多,人多还在其次,而他们实力之强,便是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都不由直皱眉头。 陈夫人自己不算,其中有她的贴身侍女紫娟,血手恶煞詹烈,雪山四怪等六人,另外十二人,都是年约四十左右的威猛大汉,想必也是功力深厚的高手。 陈夫人与涂琬玲两人都是笑容可掬,表面上看不出半分火药气味。 宾主依礼入座,涂琬玲与陈夫人之间,隔着一张红木茶几,奉客的香茗,就放在那茶几之上,这时,涂琬玲身后,只随侍着四个年轻少女,和六七个年轻弟子,一旦动起手来,不由入不替他们担心。 涂琬玲欠身微微一笑道:“夫人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见教?”陈夫人比涂琬玲笑得更甜,道:“本来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以慰阔别思情,谁知在路上又遇上了一件事……”故意一顿,挑着眉峰,神秘地笑了笑,接道:“你猜猜,老身遭上了什么事?”涂琬玲黛眉一皱,沉思有顷,摇头笑道:“海阔天空,这叫晚辈从何猜起,还是请夫人明白见示了吧!”陈夫人笑道:“老身提你一个醒儿,贵派最近失落了什么东西没有?”涂琬玲一震道:“夫人不惜亲身前来,那东西一定很重要了,晚辈一时也查不出来,还是请夫人真言相告好了。”陈夫人笑容微敛道:“你派人去看看,你们那宝库的启洞之钥,还在不在?” 涂琬玲回头向身后一位少女道:“快去叫史护法把‘金狮宝钥’取来!”那少女应声退了出去,过了半晌,只见史姥姥手中捧着一只紫檀小臬子,射进厅来嚷道:“谁说我们的‘金狮宝钥’不见了,这是什么?”重重地向陈夫人与涂琬玲之间的茶几上一放。 她原是怒冲冲而来,放下那小箱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粗鲁失礼,又忙忙地向陈夫一礼,道:“哦!原来是夫人,恕我老婆子失礼了。”陈夫人笑道:“或许是老身看错了也不一定,请先打开箱子看看。”涂琬玲恢复了镇定,微微一笑道:“夫人说的是,待晚辈打开箱子一看就知。” 她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亲自动手,打开了那小箱子,箱盖一开,只见箱内金光闪闪,一排放着五只小金狮子。 陈夫人记得陈小凤一共替他们刻了五只仿制品、这时五只都放在一只箱子之内,不由一怔道:“你们没有把它们分开来收藏?” 涂琬玲苦笑一声,道:“都是史姥姥,一时不小心,把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们也分不出哪是真哪是假,只好真假不分地收藏在一起了。 陈夫人脸色变了一变,从怀中也掏出一只金狮子,道:“怪了,老身这儿也有了一只哩!” 涂琬玲脸上掠过一丝惊容、由于身份关系,忍不住没有叫出声来,史姥姥却张目大叫道:“你这只是哪里来的?”陈夫人望着史姥姥笑道:“从一个不开眼的小贼身上得来的,因而推想到你们失了重宝,将来壁还还,想不到这是另外的一只……” 双眉一皱,目光闪闪地道:“怎会多出这只来呢?且让老身比一比,是不是一样的。” 她原以为陈小凤一时大意,取回来的是假的,所以不动声色地前来,想用偷夭换日的手法,再把真的骗去,以免惊动整个的江湖。 现在看来,她的如意算盘似乎打不通了。 突然之间,只见她双眉一飞,格格一笑,把所有的金狮子统统向自己怀中一塞—— 第四十四章 初挫敌烽 史姥姥大吼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陈夫人东西到手,端坐不动,微微一笑道:“不干什么,老身不过想借用一下而已。” 涂琬玲突然格格大笑起来,笑得腰都伸不直道:“姥姥,你也真会做作;你也不想想人家陈夫人是何等人物,怎会上你的当?” 史姥姥一怔,道:“掌门人,她明明已经上了当,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涂琬玲目射冷焰,由群魔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回到陈夫人脸上,冷笑一声,道:“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以为天下之人,个个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么?”陈夫人目射凶光阴笑一声道。“你这才叫不知死活哩!” 蓦地,一伸手,直向涂琬玲肩头上抓来。 涂琬玲与她不过一张小小茶几之隔,伸手所及,好大胆的涂琬玲,见她伸手抓来,竟是视若无睹,含笑相待。 陈夫人出手如风,原已触到涂琬玲肩头,犹见涂琬玲静等,不由怀疑之心顿起,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暗付道。“莫非她另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待老身上当?” 此念一生,抓势一敛,就要收腕而回,就在她这一微转念之际,突见茶几上,二杯热茶,急射而起,对着她们面门飞到。 茶杯离桌晃眼即至,二杯茶水,已淋头洒下,任她陈夫人功力神通,也被洒得满头满脸。 陈夫人缩手而回,忽然茶几又整个倒翻而起,正好迎着她缩回的手臂,“咔嚓!”一声,打个正着。 茶水与茶几,当然都伤不了陈夫人,可是却羞得她老脸发燥,直跳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狞笑,道:“好丫头,纳命来。”就要向涂琬玲向下杀手。 史姥姥冷笑一声,道:“你敢动,你看看老婆手中是什么东西!”杀人泄忿是一回事,保命求生又是一回事,别看陈夫人这时已被激得形同疯狂,却也不敢不先顾自己的命。 陈夫人猛然一低头,只见史姥姥手中托着一只乌黑的圆筒,径口一寸半,长不过一尺,圆筒顶端嵌着一粒鸡蛋大小的红球,鲜红如火,不但耀眼,而且吓得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用史姥姥说,他也认得这东西乃是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筒口那颗红色圆球,便是万花之母,只要史姥姥一按卡簧,红球立炸,圆球之内的小零碎多如牛毛,都是志破内家罡气,见血封喉的奇毒之物,所罩面积又广,任你通天神功,只要被它沾上了,就只有来生再见。 陈夫人只觉背上冷汗直冒,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却听出自己的话声有些打颤了,自己也不知怎样,竟说出了一句最失身份的话:“姥姥,我不动手了,但凭吩咐就是!” 说话之间,目光闪闪,只见带来的一干属下,个个呆若木鸡,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而且腰杆挺得毕直,比平时对她还恭敬。 凭座中血手恶煞詹烈与雪山四怪等人的一身经验,只要随便扰乱对方一下心神,她就有机会反败为胜,何以他们竞这样糊涂,不知支援呼应? 她心念思付之间,只听涂琬玲冷冷地道:“你别想动脑筋,他们自身难,谁也不敢动弹。”陈夫人怕的是对方一言不发就下毒手,这时涂琬玲说话了,她反而暗中吁了一口气,因为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触发点,触发时机一过,对方动手的心理准备,便随之消失,生死须臾,此后的机会就多了。 陈夫人老狐狸一只,涂琬玲既已开口说了话,她的心机便活跃了起来,只见她双眉一皱道:“你不要唬人,我不相信他们都已落入你的手中。” 涂琬玲道:“你不信就试一试!”陈夫人目光一闪,定在一个汉子身上,叱声道:“王五,你过来!” 那名叫王五的汉子其实心中也正在打主意,不大相信身后所爱的禁制。 原来,在陈夫人被史姥姥喝住的同时,她的所属也都被人用传音神功警告过,不得轻举妄动,否则触动椅子上机关,必将身遭惨死。 这就是血手恶煞詹烈那种绝世凶人,也不敢贸然发难之故。 那王五一则自己不完全相信暗中的警告,再则更不敢抗命不动,一声哈哈大笑,霍地从椅上站了起来…… 但听“嚏”的一声脆音,从他坐的椅子中发出,只见他刚站起来的身子,突然平地弹起来一丈多高,一声惨号,翻身跌落尘埃,背上开了一个大洞,立时气绝。 再看那椅子,靠背上原镶着的一朵铁莲花,已是不见。想必是钻进王五背心里去了。 群魔睹状,无不人人色变,惶惊不安。 但暗中窥伺的白剑却不由在室内大叫一声道:“不好,给了那恶妇机会了……” 一言未了,镜子里的影像已形势大变,只见大厅之内人影纷乱中,夹杂着呼喝、呜号、叫骂、怒叱之声。 原来,座中群魔个个都是老于经验的武林强者,看那椅子虽然厉害,却不是没有缺点,因此,他们表面上虽是惊恐至极。内心之中,反而沉下气来。 陈夫人蓦地大喝一声:“侧身滚倒……”话声未出口之前,她身形已动,疾射而起,话声出口,人已转到了涂琬玲身后,把她做了挡箭牌。 史姥姥手中慢了一慢,眼前已失去了陈夫人身影,当她看出陈夫人掠向涂琬玲身时,她哪还能出手。 这也就是相对之间,距离大近之弊,史姥姥先发固然可以一拳要了陈夫人的命,可是一旦给了陈夫人闪让的机会,也就极容易失去目标。 大庭中,其他群魔,也是同时发动,逐个一侧,向地上翻滚了出去,其中虽也有手脚稍慢的,一样被背后铁莲花击中而死,但大多数却恢复了自由之身。 陈夫人掠到涂琬玲身后,一声嘿嘿怪笑,道:“这次你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屈指连弹,五股“魔煞阴气”,向涂琬玲迎头罩了下来。 涂琬玲设计虽妙,到底不是心胸恶毒之人,未能一鼓而下,及时处置群魔,等到王五一死,她虽醒悟过来,却被陈夫人窥破坐椅机关,欲等补救,已是不及,陈夫人已先行发难,抢了先机。 涂琬玲欲闪无从,双袖向后一拂,同时弓腰缩背、向地上一扑。 只听,“嗖!嗖!嗖!……”五声轻响,五道劲气,落在她背上,打得她娇躯颤动不已。 陈夫人一拳得手,不由纵声大笑道:“丫头,老身要叫你……” 蓦地忽见涂琬玲身子一弹,从地上打了一个旋转,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道:“你也尝尝本姑娘的厉害!”“咔嚓!”一声,手中红光一闪,奔向陈夫人。 涂琬玲身中“魔煞阴气”,已叫陈夫人震散,再见一片红光打来,只道又是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大叫一声,疾跃而起,冲向厅外。 事实上,涂琬玲哪来那么多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她所发出的,不过是情急智生,把一条红色汗巾捏碎,用内家真力打出而已。 陈夫人惊弓之乌,哪及细看。 陈夫人向外一冲,人影齐飞,群魔亦纷纷向庭外冲去。 同时,乾坤门六老也陡然现身,各执强弓硬弩,齐向群魔射到。 群魔这时,真也拼上了命,哪管强弓硬弩的厉害,冒失而出。 乾坤门虽然有备,到底这批来人,个个都是身怀绝世功力的高手,竟给冲出去了一十三个人,当场不过死伤了六个人,这六个人,没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只是次要随员而已。 史姥姥虽有天山七毒之一的“万花竞艳”,由于顾虑太多,竟未能发挥威力。 涂琬玲惊走陈夫人之后,忽然大叫一声,娇驱乱颤,仆地跌倒。 史姥姥一惊,叫道:“掌门人,你怎么了”?”便待去扶他……” 一条人影,由内厅飞掠而出,道:“不要动她,她中了那恶妇的‘魔煞阴气’。”敢情,涂琬玲里面本穿了一件可御刀剑内力金丝甲,挡住了陈夫人的“魔煞阴气”指力,但还是被渗入了一些阴寒之毒,这时发作了起来。 白剑在内室看出不好,赶得出来,大厅之中剧变已生,群魔已逃,他这时救人要紧,一面一掌按在涂琬玲身上,一面吩咐史姥姥道:“穷寇莫追,守住庄屋,以免他们见机反噬。” 史姥姥领会,晃身而出。 白剑内力一吐,大驱阳和之力,已攻入涂琬玲骨内。这时,武林一怪公孙丑也跟身而到,他就守在白剑身旁,为白剑护法。 外面杀伐之声,渐渐停了下来,大庭之中,更是一片沉寂。 约莫过了半顿饭时光,涂琬玲吁了一口长气,睁天了秀目,白剑收回手道:“你现觉得怎样了?”涂琬玲翻身站了起来,欠身一福道:“多谢大哥,小妹已经没事了。唉!我准备了远久的时间,仍被她脱出手去,真是愧对师门,无颜见人。” 白剑正要安慰几句,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史姥姥射了进来,向涂琬玲身前一跑,道: “都是我不好,请掌门人处以门规。” 涂琬玲扶起史姥姥,一叹道:“姥姥,快别这样了,实在是我大轻估那陈夫人了……” 武林一怪公孙丑接口道:“你们的一切设计都很好,本来很有成功的希望,就只心肠太软了一点,如果立下杀手,那老贼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认命了。” 涂琬玲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现在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白剑道“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我们还是准备如何迎接他们的卷土重来吧!” 涂琬玲脸上掠过一道惊容,旋即点头道:“不错,他们目的未达,决不会中途罢手,可是……” 她心里有数,凭真实功夫,决非陈夫人的对手,刚才把话说得太满,拒绝了白剑他们的相助,这时再想请他们帮忙,又一时难以启口,口中吞吞吐吐,目光一转,望向白剑。 白剑知道她面嫩,有话说不出口,自然不会与她作难,接口道:“小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别看陈夫人目前手下只剩下十二人了,就是合我们全体之力,只伯也无法再把他们一网成擒了。”涂琬玲可真不知道血手恶煞詹烈与雪山四怪的厉害,闪动了一下秀目,道: “大哥,你不是故意在长他们的威风吧?我想,有你挡住陈夫人,公孙老前辈接住那三角眼的老者,其他的人,小妹自信还有降伏之道。” 白剑笑了一笑道:“贤妹,你知不知道另外那四位老人的来路?”涂琬玲皱了一下眉头,道:“正想请教!”口中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可真没有把雪山四怪放眼中。 白剑道:“雪山四怪,你听说过没有?” 涂琬玲一震道:“他们就是‘雪山四怪’呀!”不但听过,而且大有闻名色变之势。 白剑道:“如果小兄与公孙老前辈不能在很短时间内胜得陈夫人与血手恶煞詹烈,不能及时抽出手来,使雪山四怪四人降服,便足使乾坤门又遭一次惨劫。”顺便把血手恶煞詹烈的凶名也说了出来了。 涂琬玲一听陈夫人手下,个个都是绝世凶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中叫了一声: “好险!”额上微微见汗地道:“大哥,依你之见呢?” 白剑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想就此一举消灭他们。”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我们最好能想个法子,把他们拖住在这里,如此贤妹对武林之中的贡献,也就等于亲手把她置于死地,报了乾坤门的大仇了。” 涂琬玲愣了一愣道:“大哥,小妹愚昧,一时还未能领悟你话中之意。 白剑一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她居心叵测,在大巴山广储死士,准备一举席卷武林,独尊天下……” 涂琬玲截口道:“这个小妹已经早有耳闻了。”白剑哈哈一笑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小兄有一批朋友,乘她外出取宝,山中群魔无首之际,已然分兵扫荡大巴山去了。所以我们在这里拖住她,使她不能及时赶回大巴山去,只要前往大巴山的朋友一得手,那时他早晚逃不出去。” 涂琬玲“哦!”的一声,道:“原来如此……”秀眉连蹙,苦思有顷,接道:“这个办法,一时倒相当难想,单用‘金狮宝钥’为饵,在她接得大巴山警讯时,他一定会不顾而去。” 白剑沉吟了一”阵道:“小兄倒有一计,不过得委屈贤妹冒险犯难。” 涂琬玲道:“小妹义无反顾,但间大哥计将安出?”白剑低声说了些话。 只见武林一怪公孙丑与涂琬玲同时绽开了笑容,点头连声道:“好!好!好!我们就这样对付她!” 陈夫人作梦也没有想凭自己这批人,会在小小的“远尘山庄”失手落败,真是八十老娘倒蹦孩儿,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桨。”她带领所属急如丧家之犬,逃出远尘山庄,来到一处可供坐息的树荫底下,一数人数,竟然损失了六人之多,话也不说,便靠着一颗大树,寒着脸一坐。 她这种态度,表示她正在暗自生气,最难侍奉。 四周立时静了下来,静得呼吸之声都听得见,人人屏住喘息,离开她一二丈远,静候她的吩咐。 只有紫娟依然站在她身后,但也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吁一口。 这样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陈夫人发出一声厉笑,自言自语道:“不把你远尘山庄化成灰尽,难消我心头之恨!” 霍地长身而起,向着身后依靠过的那棵大树,一掌拍了下去。 她震倒那棵大树之后,怒气稍泄,冷喝一声,道:“紫娟!” 紫娟晃身而前,欠身道:“紫娟恭候太君法谕。”陈夫人突然气势一缓,挥手道:“叫他们过来!” 其他之人离她原不太远,都亘闻言而前,纷纷施礼道:“太君有何吩咐?” 陈夫人沉声道:“老身准备今晚再入远尘山庄,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各位现在就下去准备,多带硫黄引火之物,到时候,入庄就放他一把火,看那丫头的机关诡计,其奈我何。”“哼!你们这几个妖魔鬼怪,在打谁的主意?” 话落人现,有如鬼魅一般,突然在他们不远之处,出现一个身穿黑色宽袍,长发披肩,不男不女的老人来。 其人究是如何现身来的,谁也没看清楚。 陈夫人暗中一皱眉头,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偷听我们的行动。”随之兴手一挥,群魔立时各站方位,把那人围在当中。 那人冷笑一声,环掠群魔一眼,道:“为人不作伤天害理之窄,还会怕见人么?” 陈夫人面色铁青,目内凶光闪闪,骄叱一声,道:“还不给老身拿下此人。” 左侧一位四十多岁的大汉,大喝一声:“纳命来!”纵身直上,陡然一刀,向那人劈了过去。 那人冷笑一声,道:“凭你这种三流脚色,也配向老夫动手动脚!” 双肩微闪左手一扫,迎向刀锋抓去。 好汉子见那人竟敢向刀刃上抓来、暗骂一声:“老鬼,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当下内力陡增,猛然向下一压,吐气开声:“着!”飒然风响中,重达六十四斤的厚背砍山刀,朝着那人虎口疾落而下。 那人微微一笑,两指一夹、把来刀刀口捏个正着。 倏地,啸风震耳,另一个汉子又舞动着大刀,扑身而上。 但见那人手臂微微一抖,第一个上前的汉子,已连人带刀被甩了出去。接着,反腕一捞,又把第二个汉子劈来的大刀抓个正着。 一时但见人影纷飞,像穿花蝴蝶一般,上一个被他甩掉一个,六个年富力壮的汉子,都被摔得头昏眼花。 那人正打得高兴,感觉一股如山暗劲,直向自己腰部袭来,目光一闪,看出是雪山四怪中的翁三同向他偷击。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们四个饭桶,一起上来最好,免得老夫多费手脚!” 左手一挥,击出一股凌厉掌风,向雪山四怪扫去。 老大邵清风阴笑一声,道:“你想死那还不容易的很!” 口中发出一声呼啸,四人各出兵刃,一拥而上。 来人一出手,打得那六个汉子落花流水,大家便已看出来人功力奇高,似乎还未施展全力,雪山四怪也就不敢大意了。同时为求速战速决,所以都取了兵刃。 邵清风用的是一把三棱剑;朱兰花是一把金交剪;翁三同没有用兵刃,但一双手掌却是蓝里透黑;赵燕燕兵刃最怪,是一根两端各有一只小圆球的软索。 四人这一联手而上,配合得丝丝入扣,威力奇猛,场中情势立时大变,那怪老人气焰陡然被压了下去。 那怪老人被雪山四怪逼得怒不可仰,暴喝一声,硬以强劲绝伦的掌力,力图扳回优势。 只见五团黑影,在剑闪闪,金剪交合,索声呼啸之中,滚来滚去,搏斗得惨烈异常。 翁三同双掌翻飞,招招不离那老人要害。那老人对其他兵刃都是硬接硬打,唯独翁三同的掌力,似是有所畏忌,极力闪让。 片刻之间,双方相搏,已是百招开外。 陈夫人目不转睛注视着那老人,暗自付道:“此人不知是什么人物,一人独战雪山四怪,犹毫不震败象,其功力之高,堪称天下第一,若能得他效力,何愁大事不成。”她为人百般机灵,最会控制脸上表情,突然寒霜尽散,堆起了笑容,吐出比少女还清脆的喝声道: “大家不要打了哩!” 雪山四怪闻声住手,晃身出了战场,各守一方,虎视眈眈地望着那老人。 那老人扫视了雪山四怪一眼,口中“哼!”的一声,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回头向陈夫人道:“你可是要亲自出手与老夫一搏?” 陈夫人笑道:“老丈如果还未打过瘾,老身自然奉陪,不过,老身想先问老丈一事,我们到底有何深仇大怨,非拼个你死活不可?” 那老人微微一怔,道:“这……”忽然双目一鼓,道:“明明是你们逼老夫动手的,你为什么不先问你自己?”陈夫人眉开眼笑道:“刚才是误会,所以我说不要打了。” 那老人功力虽高,似乎不是见闻广博之人,与雪山四怪打了半天,连这等老的来历都看不出来,双眉一皱,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商量着准备害谁?”陈夫人“唉哟!” 一声道:“你这样问话,叫我先答复哪一句呀?” 她这种无聊的话,其实大有作为,一则用来缓和对方情绪,再则,用来试控他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那老人显然是一个不难对付的人,只见他翻着眼睛道:“你们是什么人,老夫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那就是说你们准备害的是谁吧?” 陈夫人一耸黛眉道:“我们几时说过要害人呀,老丈,你一定是听错了。”那老人皱了皱眉头道:“老夫会听错?……好!就算老夫听错了,你们在这里鬼鬼崇崇的做什么?” 陈夫人不以为仟地一笑道:“我们得到了一只金狮子,听说是乾坤大侠惹祸的‘金狮宝钥’,想送来纳还远尘山庄,但现在又有点舍不得,所以犹豫难决,在这里商量。” 那老人目光一闪动道:“老夫不相信你的话,那‘金狮宝钥’明明在远尘山完成,怎会被你们得到。”陈夫人挥手取出一只金狮子托在手中道:“老丈请看,这是什么!” 那老人目射奇光,一伸手道:“让老夫仔细看看!” 陈夫人一缩手,晃身斜出五步道:“慢来,我们把话说清楚了,再给你看不迟。”那老人双目一瞪道:“老夫看看,又不要你的。” 陈夫人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是见宝起意,把它抢跑了……”那老人大怒道:“什么话,老夫岂是见宝起意之人。” 陈夫人顺手将那金狮子收回怀中道:“老丈既然不动心,还看它则甚。” 那老人双目之中杀机隐现,阴睛不定,陈夫人何等厉害之人,一看那老人目色,便知他只是嘴马硬,其实颇有强取豪夺之意。 由此可知这怪老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经不起财富的引诱。 陈夫人暗笑一声,便不再理那怪老人,一挥手道:“咱们走,到远尘山庄去,把这‘金狮宝钥’还给他们。”身形飘然而起,当先向远尘山庄方向走去。 血手恶詹烈与雪山四怪等人,急步追随在陈夫人身后。 陈夫人身形已飘出去二三十丈,仍不见那怪老人有下一步的举动,不由一皱眉梢付道: “莫非我把他看走眼了……” 思忖未了,只听一声暴喝道:“站住!”那怪老人已飞泻而下,挡住陈夫人去路。 陈夫人暗中吁了一口气,脸色却板得冷冰冰地道:“老丈,意欲如何?” 那怪老人翻了一阵眼皮,道:“你们到哪里去?” 陈夫人道:“去远尘山庄,送回‘金狮宝钥’。”那怪老人道:“老夫不相信。” 陈夫人冷笑一声,道:“相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们何干?” 那怪老人道:“远尘山庄那女主人乃是老夫世交之女,你把那‘金狮宝钥’交给老夫,老夫替你送去好了。”陈夫人哈哈大笑道:“老丈,你真太差劲了,你这种鬼话,只怕连三岁儿童都骗不了。”话声一顿,接着又嘲讽地补上一句:“你老丈大约是初履尘世吧!”那怪老人被说得老羞成怒,大喝一声,道:“快把‘金狮宝钥’献出来,否则老夫要你们一个个命丧此间。”陈夫人笑道:“凭你一人之力,想留下我们,你未免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那怪人厉声道:“不信你们上来试试老夫的厉害。”陈夫人点头道:“好!我们少不得要再领教领教你老丈的绝学,不过我们得先把话说明白,你如果胜得我们,我们绝无一话,自当把‘金狮宝钥’奉上,但是如果你者丈败了呢?你总得有个交待吧!”那怪老人双目一翻,神芒乱射,道:“只要你们有本事,老夫这条命给你们都可以。”陈夫人双眉一皱,“哟!”一声道:“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怨,只不过为了这‘金狮宝钥’,也犯不上舍死相拼呀!” 那怪老人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老丈如果败了,我们也不要你的命,而且咱们三一三十一,算上你老丈一份。” 那怪老人正色道:“老身说话向来一是一,你我素昧平生,岂有相欺之理。”那怪老人点头道:“好吧,我就此一言为定,老夫不占你们的便宜,如果老夫胜了,老夫也不伤你们,任由你们离去。” 接着,目光向众魔脸上一扫而过,道:“现在你们上吧!” 陈夫人摇手道:“且慢,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如要我们刚才那只‘金狮宝钥’,老身送给你就是,也用不着再动手了。”她说到就做,从怀中取出‘金狮宝钥’,轻轻一送,缓缓向那怪老人飞去。 那怪老人止不迷惘之色,微一怔神间,那‘金狮宝钥’已到身前,他只好神手接那‘金狮宝钥’,‘金狮宝钥’入手,只见他眉头皱了一下,上肩晃动了一阵,才站住身形。 敢情,陈夫人在‘金狮宝钥’之上暗注真力,向怪老人示威性地露了一手,这一手,原注足了十成真力竟未能将怪老人震退,陈夫人更是暗暗惊佩不止。 那怪老人这时惊震的心情,一点也不下于陈夫人,就凭陈夫人这身功力,他要获胜已非易事,何况她们还有数人之多,看来这次动手,是有败无胜了。 两人都是一愕,对目而视,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陈夫人沉声道:“老实告诉你,这并不是真的‘金狮宝钥’……” 那怪老人截口大怒道:“原来你在消遣老夫、看掌!”纵身而上,陡然一掌向陈夫人劈去。 陈夫人一见掌势沉力猛,显然是怒极而发,凛然之下,猛地移形换位,闪电般横飘而出。 只听雪山四怪大喝一声,一拥而上。 陈夫人玉手一挥道:“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你们且站一旁。” 雪山四怪收势而退,但怒形于色,虎虎欲动。 陈夫人凛然道:“老丈你如真想分润‘金狮宝钥’之利,便该平心静气,听老身把话说完,否则,你尽可出手,看看最后吃亏的是谁。” 事实很明显地摆在眼前,那怪老人虽高强,要想以寡胜众,简直毫无希望,那怪老人岂有不知之理。 那怪老人一阵思索之后,点头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老夫没耐性和你瞎三话四。”语气虽凶,态度已是缓下来。 陈夫人微微一笑,道:“真的道:“‘金狮宝钥’,刻下仍在远尘山庄那丫头手中,老身见你是有心之人,有意结交于你,你如愿意携手合作,自是大家都好,不然的话,你请吧!老身现在也懒得和你罗嗦。” 那怪老人又打量了四周群魔一眼,道:“好,咱们就合作一次吧,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否则,免谈。”陈夫人道:“什么条件?” 那怪老人道:“夺得‘金狮宝钥’,开得宝洞之后,老夫什么东西可以不要,只要一只青铜古鼎,你可同意?” 陈夫人目光闪动,心中暗自忖道:“只要你肯点头,将来怕你不就范。”于是装出一副豪爽的态度、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将来开洞取宝之后,洞中所有的青铜古鼎,一并归你所有就是。” 那怪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夫多了也不要,只要其中的一只!”—— 第四十五章 卷土重来 陈夫人率领群魔,气焰冲天地又来到了远尘山庄之前。 这时,夕阳刚刚下山,天边还残留着落日的余晖。 东山玉兔,已迫不及待地悄悄展出了娇容。 远尘山庄早已关上了庄门,里面一片寂静,令人莫测高深。 陈夫人柳眉带煞,冷笑一声,向一位劲装大汉挥手道:“去叫那臭丫头出来答话。” 那汉子一个箭步,射到门前,举手一掌向大门之上落了下去,掌力落在大门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嗡嗡之声,大门却是纹丝未动。 那汉子双眉一耸,喝声道:“开门来!”大门嗡嗡之声与那汉子呼喝之声,随着一阵山风,消失在群魔的期待之中。 庄中静寂如故,就是无人答话。 那汉子一连呼叫了数次,庄内的反应依然是那样冷漠。 陈夫人心头怒起,一挥手,只见另二是汉子一拉兵刃,飞步而出,奔到门前,双肩一晃就上了墙头。 也就是他们脚尖刚一踏上墙头之际,只见他们猛然一个倒栽葱,翻身摔下来。 墙内依然冷寂如故。 陈夫人一皱眉,那原先奉命前往叫门的汉子,已把那二个汉子挟了回来,放在陈夫人身前道:“他们都死了。” 陈夫人沉声道:“查看死因!” 那汉子翻动尸体,从他们身上起出二只黝黑的小刺.送上道:“请太君过目。”陈夫人接过那小刺微微一愣,道:“这是什么刺,如此厉害?” 目光向血手恶煞詹烈与雪山四怪脸上一惊,只见他们也露茫然之色,无一人说得上来。 旁边那怪老人嘿嘿一笑道:“你们连这都不认识,也太孤陋寡闻了。” 陈夫一抬目道:“当然认得。”那怪老人不待她再问接着又道:“此刺名叫‘天螫’生长于地火宣泄之处,热毒无比,人中立死。”陈夫一听暗器是热毒之物,当下头皮就有些发麻,只因物物相克,她练的这身功夫,最怕的就是阳罡之物,黛眉紧锁,闷闷的半天没说话。 雪山四怪之首邵清风冷哼一声,道:“老夫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远尘山庄,能把我们拦阻在外面,太君,咱们兄妹进去看看如何?” 陈夫人巴不得他们自告奋勇,心中喜之不尽,口中还伪作关心地道:“你们可要小心了。” 邵清风带着另外三人,飞扑而上,人未登墙,已先舞起手中兵刃,布起一道铜墙护住全身,向墙头跌去。 他们刚一登上墙头,只见墙内射起几道油箭迎面洒到。油箭来势奇劲,矽上了他们的兵刃,立即四处飞散。那油箭乃是烧热了的,热油沾到身上,功力再高也是皮开肉绽,先是墙头粘滑,接着,手脸之上辣,朱兰与赵燕燕都若不堪言,大叫一声,翻身退了回来。 接着,那邵清风与翁三同,也不敢硬闯,落下墙来。 远尘山庄击退雪山四怪后,从外面看去,依然是那样深沉和寂静,叫人莫测高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上的明月,洒下一片清光,山脚涌起了一层淡淡的轻雾,罩住了整个远尘山庄,远尘山庄成了迷雾中的仙子,更叫人有一种难以接近之感。 陈夫人回头一望那怪老人道:“都是老丈你说不用准备硫磺引火之物,我们要是早有准备,这时,不正好用上了。”陈夫人回头一望那怪老人道:“你是要烧毁远尘山庄?还是要‘金狮宝钥’?” 陈夫人道:“两者都要。”那怪老人道:“你这时烧了远尘山庄,烧不烧得出‘金狮宝钥’来?只怕大火一起,惊天动地,‘金狮宝钥’未得到手之前,已把大批援兵引来,那时远尘山庄不一定烧掉,要得‘金狮宝钥’,可就麻烦了。 陈夫人道:“老丈莫非已经胸有成竹?” 那怪老人神秘地一笑道:“咱们先去找地方饱餐一顿后再来吧!” 于是,他们撤离了远尘山庄,当再回到远尘山庄庄前时,玉兔已隐,山林笼罩之下,大地显得一片阴沉。 那怪老人道:“咱们现在可以分头行事,你叫你的人,全力正面抢攻……”陈夫人微含怒注道:“老身的人全力抢攻,你老丈呢?” 那怪老人道:“老夫偷入庄去,把那丫头擒来,只要抓到了那丫头,不管‘金狮宝钥’在不在她身上,下一步就简单容易了。” 陈夫人心中一动,暗忖道:“你要是一人挟持那丫头而去,我们岂不白替你卖命了?”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丈一人深入虎穴,不觉得人手太单薄了一点?” 那怪老人道:“如果你愿意一同入庄,老夫自是欢迎之至。” 陈夫人道:“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老身理当陪老丈入庄一行。”话声一落,立即转头向血手恶烈詹烈:“詹兄,此间攻庄之事,请你全力主持,老身随这位老丈到庄内去看看。” 血手恶烈詹烈道:“我们何时开始攻庄?” 陈夫人转向那怪老人道:“请老丈决定。”那怪老人一挥手道:“你们现在上罢!” 血手恶烈詹烈秘雪山四怪以及仅剩下来的四个大汉,一阵呐喊,向远尘山庄墙头上扑去。 那怪老人低声道:“这时庄中防守之人都注意在墙头上,咱们挖墙而入,包你毫无阻挡。” 身形一晃,奔到墙根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向墙根挖去。 陈夫人立在他身后,看着他动手。 只见他手落砖起,片刻之间,便被他挖出了一个大洞。那老人身形一矮,便钻洞而入。 陈夫人跟身欲入之际,忽然一皱眉头,打了一个冷哄,忖道:“这老头来得古怪,问他姓名,又不吐实,他如存心不良,乘我入洞之际,出手偷袭,我岂不毫无还手之力……”思忖之际,只听那老人从洞内轻声呼道:“我们运气真好,这里是一间下房,目前正好无人,快快进来。” 陈夫人心生疑窦,哪敢冒那不必的危险,临时改变主意道:“那么老身就不进来了。” 那怪老人道:“你不进来也好,请你在东北角上接应老夫出庄。”陈夫人应了一声: “好!” 便飘身绕到东北角墙跟之下,人尚未登墙,只听墙内已有一声长啸冲天而起。 她双臂一振,拔身登上墙头,只见一股强劲之风,迎面袭到,同时一蓬黑雨,也遮天盖脸而到。 陈夫人双袖齐挥,卷起一股强风,把那些黑雨震了开去……” 说来话长,但当时情景,不过是一刹好间事,瞥眼只见那怪老人已胁下挟着一人冲天而起,向她立身之处扑来。 庄中暗器投鼠忌器,反而不敢打向那宅人,那老人一闪身就到了墙头,喝了一声: “退!”人已疾闪而去。 陈夫人怕他独享其成,口中发出一声呼啸,飞身疾追了下去。血手恶烈詹烈闻得陈夫人啸声,也带领众魔一路追来。 那怪老人胁下挟着一个人,身法仍是快似闪电,片刻之间,便远离历了远尘山庄,进入一处荒凉的山谷。 陈夫人见四野无人,这才开口呼叫道:“老丈,可以停下来了吧!”脚下加劲,立时追近了不少。 那怪老人哈哈一笑,停下身,道:“你放心,老夫可是言而有信之人。”随着把胁下的人放在块山石之上。 陈夫人近前一看,果然是乾坤门掌门涂琬玲,只见她双目紧闭,显然已被点住了穴道,陈夫人因见这怪老人功力奇高,不敢轻易出手,去解除涂琬玲的穴道,怕万一解不开,丢人现眼,陪笑道:“老丈,请解了她穴道,我们好追问她的‘金狮宝钥’。” 那怪老人出手拍了涂琬玲穴道,涂琬玲翻身坐了起来,掠目望了他们两人一眼,冷笑一声,道:“两位准备如何对待本姑娘?” 陈夫人嘿嘿狞笑道:“丫头,你要是识相,就快快把‘金狮宝钥’交出来,免得多吃苦头。”涂琬玲螓首一场,“嗯!”的一声,道:“休想!” 陈夫人柳眉倒竖,娇声叱道:“丫头,你再尝尝老身‘阴气搜魂’的厉害!” 出手一指,向涂琬玲“玉枕穴”点了下去。 那怪老人忽然横里插手,一掌切了过来,喝道:“使不得。”陈夫人见那怪老人来掌很是强劲,双眉一皱,收手道:“老丈,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怪老人也面色一正道:“你如果伤了他,我们的‘金狮宝钥’岂不落了空?” 陈夫人道:“这丫头狡猾得很,如不给她吃点苦头,只怕她不会听话。”那怪老人道: “话不是这样说,让老夫先向她说明利害,她如仍执迷不悟,那时我们再用霹雳手段不迟。” 陈夫人想起几乎落在涂琬玲手中的事,真恨不得一掌就把她毙死,可是为了“金狮宝钥”,不得不忍住心中恼恨,死死地盯她几眼,悻悻地道:“丫头,你要不识趣,小心老娘剥了你的皮。” 涂琬玲一撇嘴角道:“料你也不敢。”陈夫人又待发火,那怪老人一把拉开她道:“夫人,你朱在一旁歇一歇,且看老夫与涂琬玲谈一谈。” 活拖死拉地把陈夫人拉过一旁。那怪老人回到涂琬玲身前,先干咳了三声,清理了一下喉头,嘻嘻地道:“涂姑娘,你也平下心气来,仔细想想你的处境。”涂琬玲没好气地道: “本姑娘还是老话一句,你们想要本门的‘金狮宝钥’办不到!” 那怪老人依然好言好语地道:“老夫知道,你是拼命一死,也不想交‘金狮宝钥’……” 忽然双目一瞪,怒喝道:“丫头,你在老夫面前,只怕由不得你了。”突然屈指一弹,一股指风飞啸而出又点住了涂琬玲穴道。 敢情,涂琬玲听到那怪老人提到“死”字,真起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诅料那怪老人竟看出了她的心情,先出手制住了她。 那怪老人也是火了,冷“哼”一声,喝道:“丫头,老实告诉你,‘金狮宝钥’我们是要定了,老夫也懒得和你拐弯抹角多罗咦,你要是交出‘金狮宝钥’就罢了,否则老夫也不要你的命,只把你全身衣服剥光,将你送回乾坤门永无颜面在江湖上立足,你到死都不得干净。” 涂琬玲面色陡变,急得全身皆颤地骂道:“老鬼!你……”那怪老人双目一鼓道:“你敢骂老丈,老夫马上就叫你好看。” 涂琬玲哪还敢开口,未骂出的话,化作一声长叹,低下了螓首。 那怪老人接着又道:“老夫也答应你,只要你交出‘金狮宝钥’,我们决不伤你一丝一毫,放你安全回去,从现在起,老夫给你半盏热茶时间考虑,你好好地想想吧!” 话声一落,那怪老人便再也不理涂琬玲,扭头走了开去。和陈夫人走得远远的,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这时,群魔也都一一赶来了。 陈夫人本身是女人,知道那怪老人这一手,对一个贞烈的女子来说,真比杀了她还厉害万分,这才知道这怪老人实不简单,敬服之至,向他轻轻一笑,道:“老丈,你是真人不露相,老身几乎把你看走眼了。” 那怪老人也是一笑道:“多承过奖,不过她交出‘金狮宝钥’之后,最好莫叫老夫失信于他。”陈夫人笑道:“一定!一定!” 涂琬玲远远传来呼声道:“好,本姑娘答应你们了。” 那怪老人望着陈夫人一笑,大家一同走到涂琬玲身前。仍是由那怪老人发话道:“姑娘真的答应了?”涂琬玲点头道:“真的答应你们了,请老丈解开我的穴道。” 那怪老人伸手解开她穴道,道:“你乃一门之主,老夫相信得过你,请你把‘金狮宝钥’交出来给老看看。”涂琬玲摇头道:“‘金狮宝钥’并不在我身上。” 陈夫人道:“你写一张字据,老身派人去取好了。” 涂琬玲道:“也不在远尘山庄。”那怪老人面色一变道:“姑娘,你这就不对了……” 涂琬玲摇手截口道:“老丈听我说,我是把它埋藏在一处隐密之处,我可以带各位去取,但你们说的条件算数吗?”那怪老人道:“老夫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涂琬玲又转向陈夫人道:“夫人呢?” 陈夫人犹豫了一阵,道:“你交出的‘金狮宝钥’,如果还是一枚假的,我们岂不又上了你的当。”涂琬玲道:“那么我陪你们去宝库走一道,那总骗不了你们吧。” 陈夫人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只要宝库之门一开,我们任你离去。” 涂琬玲微一沉吟道:“我们就此说定了,到时候谁也不准反侮。” 陈夫人冷笑一声,道:“别罗嗦了,快带路吧!”涂琬玲张目略微打量了一下山形方位,举步向前走了出去。 那怪老人紧跟在涂琬玲身后,陈夫人又紧跟着那怪老人,其次才是血手恶煞詹烈和雪山四怪等人。 大家跟在涂琬玲身后,走出山谷,开始了一段崎岖的行程,走的全是人迹罕至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道路,只在悬崖峭壁之间攀行。 大家足足走了一天多的路,才登上一座山峰。 涂琬玲遥指对面另一座山峰,道:“就在对面山峰瀑布之下。” 群魔极目望去,只见那座山逢青翠欲滴,一条壮观的瀑布,从万绿丛中倒泻而下。 一行鱼贯而下,下了一段削壁,半山腰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石脊,涂琬玲就带着群魔在那石脊之上行走。 这是一条倾斜度极大的石脊,下临百丈绝壑,石脊之上又生满了青苔,只要一失足,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大家虽然都是一身出奇的武功,但谁也不敢冒险疾行,都是全神贯注,举步谨慎,如覆薄冰走了一程。石脊突然中断,中间横亘着一条山隙,形同刀截,把石脊分了开来,中间相隔着二十多丈,再她的轻身功夫,只怕也飞越不过去。 陈夫人眉梢一堆,怒声道:“你把我们带来此绝地做什么?” 涂琬玲道:“你们不是要取‘金狮宝钥’么?”陈夫人道:“我看你如何飞越这道断涧?” 说罢,勇身一跃,向断涧之中跃了下去。 陈夫人与那怪老人都以为她找机会自绝,不由齐声怒喝道:“丫头你要就此一死,我们不把你乾坤门斩尽杀光,誓不为人。” 挥手疾攫,可是到底慢了一步,未曾抓到她。 两人相对一愕,忽听涧中传上来涂琬玲的话声道:“你们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要本姑娘的金狮宝钥么?” 是冷潮,也是热讽,但这时群魔似乎谁也没有注意这些地方,不由得都伸头向涧下望去。 只见洞着悬崖,有一条比手臂还粗的长藤,那长藤足有三四十丈长,倒垂了下去。 涂琬玲便依附在那长藤之上,向下落去。 当她落到长藤尾端,忽然一松手,飘落在一块突岩之上,仰脸上望,笑道:“各位要是不敢下来,可不要说本姑娘失信,那是你们自己没种。”说完,只见她一缩身,向突岩之内隐去。 那怪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倒有意思,老夫来也。”双袖微挥,也不依附什么山藤,飘飘荡荡地落向那突岩之上。 陈夫人见那怪老人飞身落在突岩之上,接着,血手恶煞詹烈等人,也一一跟来。 人到突岩之上,才看出岩内是一座山洞,那怪老人先俯身而入,行略四五十丈,去路突然折转,现出天光来。 原来到了另一端的出口,洞口有一根石梁,横架在两山之间,跨越深涧之上。 这时,眼前已不见了涂琬玲,想必是已要走过石梁去了,群魔都怕涂琬玲逃走,想也不想地上了石梁。 一行依次过得石梁,打量四周形势,只见峭壁直立,高达数十丈,前面已无路,那怪老人猛大叫一声,道:“你们看,那丫头没有来,她又回去了。” 群魔闻声仰:失望去,果见涂琬玲正攀藤而上,快上到涧上了。 同时,又见那怪老人暴怒如雷,飞身掠过了石梁。 陈夫人怒叱一声,抢了个第二,但因起步较迟,比那怪老人落后了六七丈,当她掠过石梁,那怪老人已身入山洞,不见了身影。 当陈夫人进入山洞,只听前面一声轰然巨响,一股狂风带着泥沙迎面袭来。 陈夫人暴怒叩狂,两掌齐翻,发出一股掌风,硬把袭来泥沙震开,身形依然疾进不已。 可是,当她快到山洞之处时,只见洞口已塌,已是通不过去了。”陈夫人喝了”一声: “退!”又回到石梁上。 遥见涂琬玲已经攀上了涧壁,那怪老人也正向岩上扑去。 陈夫人运功吐劲叫道:“老丈,不能让那丫头逃出手去。 那怪老人没答话,却听涂琬玲笑吟吟地回声道:“放心,本姑娘绝不逃跑。” 这时,那怪老人已经翻到了岩上,只见他挥动掌力,把那些倒垂的山藤,一齐根砍断,落了下来。 陈夫人啊了一声,叫道:“老丈,你……”岩上这才传来那怪老人的哈哈笑声,道: “任你老狐狸成精,这次也上了老夫一次当。哈!哈!哈哈!你们慢慢想法子脱困吧,老夫与涂姑娘少陪了。” 只见那怪老人与涂琬玲在大笑声中隐身不见。 血手恶煞詹烈忽然一愣,失声脱口道:“大哥……” 话声出口,收回已迟,只见陈夫人双目寒光暴射,怒叱一声,道:“好呀,原来你已吃里扒外了。” 一肚子怨气,尽发在血手恶煞詹烈身上,疾手一振,便向血手恶煞詹烈当胸抓到。 血手恶煞詹烈晃身急闪,叫道:“太君……”雪山四怪早就猜忌血手恶詹烈,这时见有机可乘,邵清风一声厉喝,四怪一同扑身而上,打得血手恶煞詹烈哪还有时间分辩。 其实他在外暗中勾结晴雨叟,在内布置心腹死士,早有取代陈夫人的野心,心中有病,一时间也想不出适当的话来狡辩。 陈夫人与雪山四怪出手又快又重,招招都是要命的手法。血手恶煞詹烈只好硬起头皮使出全力抗衡。 正当他们在绝涧之下,打得惊天动地之时.那怪老人与涂琬玲已经走出了数十里地了。 涂琬玲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帮了这么大的忙,为什么不和他们见一见面?” 那怪老人摇头道:“没见面的必要。”涂琬玲深知江湖奇人的习性,多说无益,欠身道:“那就告别老前辈了。” 那怪老人道:“白剑那孩子已知道老夫是谁,你们相遇之后,要他快快赶到大巴山去接应,迟了只怕陈小凤他们要一败涂地。”接着又不让涂琬玲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枚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铜扣子,塞给涂琬玲又道:“你把这扣子交给白剑,要他缝在胸前第二颗扣子上、到时候自有意想不到的助力。” 活声一落,人影一晃,顿失所在。 涂琬玲手中握着那颗铜扣子,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事情虽是她亲手所完成的,但她自己就第一个不相信这会是事实,迷迷糊糊地,倒像是做了一个春梦。 原来,她和白剑他们原打算把陈夫人他们诱到一处死地去,困他们一段时间,但绝不是现在困住陈夫人的这个地方。 而配合进行的人,也应该白剑,不是那怪老人。 只是白剑与武林一怪出去准备的时候,那怪老人突然把她劫出远尘山庄,以后的一切进行,就全都是那怪老人的暗中调度授意了。 一路上涂琬玲留下了给白剑追踪的暗号,想不到也给这怪老人知道了,这怪老人好大的神通。 正当涂琬玲神思恍懈之际,忽然“嗖!嗖!”二声,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当先飞降而下。 白剑吁了一口长气道:“贤妹,你怎么一人在这里,还有他们呢?”涂琬玲遂把经过情形说了出来,又把那颗铜扣子交给白剑,白剑心中一动,“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他老人家。” 语气之中,虽然充满了敬意,但却没有说出那怪老人是谁。 涂琬玲秀眉轻轻一蜜,道:“他老人家是谁?” 白剑与那晴雨叟的事,他在武林一怪公孙丑面前就没敢提过,这时哪能告诉涂琬玲,存心逃避地一望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前辈,我们现在就转道大巴山去如何?”武林一怪公孙丑巴不得马上就赶到大巴山去与一批老朋友在一起,久留在这里被人当老前辈尊敬怪难受的,当下开口点头道:“增援如救火,当然越快越好。” 白剑回头向涂琬玲歉然一笑道:“史姥姥他们脚程稍慢,后面也快迎上来了,对不起,小兄与公孙老前辈得赶到大巴山去了。 话声一落,也像那怪老一样,人影一晃,走得无影无踪。 涂琬玲一转头,只见史姥姥与门中四位长老已赶到了,她一挥手道:“我们也取道大巴山!” 且说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放开脚程,不日赶到了大巴山的山城城口。 今天的城口,可热闹了,街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白剑也不便任意向人打听此地情形,准备先落了店再说。当他一脚跨入他住过的老店时,背后适时赶来丐帮长老夏阳叫住他道:“白大侠,不用落店了。”白剑微微一笑道:“贵帮耳目真快。” 微微顿了一顿,接道:“贵帮主他们呢?”夏阳轻声道:“他们都在山中,城内就只留老花子在此负责,少侠不用住店了,我们设有接待站。” 白剑用征询的口吻向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前辈的意见如何?”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马上入山!”丐帮长老夏阳也不罗嗦,回身一招手,招过来一个小花子,吩咐道:“回去告诉汪舵主,老夫陪白大侠入山去了。” 那小花子望了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两人一眼,脸上带着兴奋的神采,一溜烟地跑开了。 丐帮长老夏阳道:“老花子替两位领路了。”举步走在前面。 这时,夜色已临,山风如涛,三人身形飞掠在崎岖的山径之上,不知不觉走了二个多时辰。 白剑默察山形地势,不由忍不住问道:“这条路不是前往鹰愁涧的么?”丐帮长老夏阳点头道:“不错,我们就是到鹰愁涧去。” 三人又走了一程,鹰愁涧人口处已摇摇在望,丐帮长老夏阳忽然引吭发出一声清啸,只见前面谷口涌出七八个人来。 凝神望去,竟是短叟武显和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等人,其中却不见七巧玉女叶萍与陈小凤她们。 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疾掠而起,迎了上去。 大家相见,自有一番颇费唇舌的互相询问。 进入谷内,只见鹰愁涧下的那片谷地,四处支起了许多帐蓬,人影幢幢,到处都有来往搜巡之人,戒备极是严密,无形之中,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鹰愁涧上达密洞的吊篮也废弃了,改在陡壁之上安了一列木桩,供人垫足而上之用。 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被大家迎入密洞里一座敞厅之中,这时厅中已老老少少坐了三四十个人。 这些人,白剑多半不认得,其中大部分是短叟武显邀来助拳的各路武林旧友,小部分是鹰愁涧的旧人,疯人窝里的那些身怀绝艺的老人,亦都在座,其中只不见回春圣手张彦春和少了那位姓万的老人。 短叟武显在白剑耳边悄声道:“大家对你都非常心义向往,听说你赶来了,都渴望与你一见,你也不用再掩饰身份了。” 白剑剑眉微微一皱,旋又点头道:“但凭老哥哥吩咐。”他心中原惦念着自己的父亲,怕自己一旦恢复本来面目,被对方压为人质,用来对付自己,继之一想、短叟武显当不会不虑及此,故毅然点头了。 短叟武显微微一笑,向庭中众人扬声道:“各位道中前辈,知交好友,小弟身旁的这位就是仁义大侠白剑白老弟,特来向各位申致谢意。” 大厅之中爆起一阵如雷掌声,掌声中,白剑当众恢复了本来面目,大家见他是那样的年轻,朝气勃勃,掌声响得更是震耳欲聋,久久不绝。 白剑内心之中既惶愧又兴奋,霎时之间,双目之内充满了泪光,高揖不止,表示了感激的心意。 短叟武显替白剑与大家一一引见之后,这才带领白剑转入另一间洞室。 白剑一入此室,不觉热泪盈眶,扑地向座中一位老人拜了下去,口中只叫了一声:“爸爸……”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出来了。 那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剑的父亲白一心。 白一心伸手拉起白剑一笑道:“你起来,听说你还知道做人,我心中很高兴。” 白剑抬头瞥眼间,只见一向不会武功的你亲,这时双目开合之间,竟也精光奕奕,令人不敢逼视。 此一发现,使他忘记了再向室中其他的人见礼相见,不觉发起怔来。 自一心目光一闪,精芒顿隐,微微一笑,道:“剑,发什么呆?还不快快见过各位,一旁落坐。” 父亲说话的神态与语气,也不再是土里土气的了。 白剑双眉一蹙,然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冒名行骗?” 身子一探,右手疾向座中父亲的手腕之上抓去。 座中自一心微微一笑,左手疾向翻而出,反扣白剑来手。 两人动作均极迅快,转眼之间,指掌翻飞,对拆了三四招。 这时,回春圣手张彦春急忙高声叫道:“白少侠快快住手,白老前辈正是令尊。”白剑收手一跃而退,翻着迷惘的星目道:“前辈……” 掠目间,只见全室之中人人脸上都流露着一抹神秘的色彩,不由忍住了想反问的话,向室中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退向一边。 室中不过八九个人,那回春圣手张彦春和他的夫人瑶凰江霞彩和七巧玉女叶萍,此外便是和他一同进来的武林一怪公孙丑和短叟武显、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了。 突然,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叫一声,直趋白一心面前,指着他大笑一声道:“好呀,你不就是闪电寒星白君山么?”白一心微微一笑道:“小弟过去叫过自君山,但现在的名字却是白一心。” 武林一怪公孙丑回头望着白剑道:“你难道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清楚?你可知道数十年前的闪电寒星白君山,一世英名,并不在令师节杖先生之下……” 自一心含笑挥手道:“大家请座,剑你也座下,为父既被公孙兄一眼就认了出来,少不得向大家有个说明。”目光一扫,眼中又出现了闪闪神光。 白剑再仔细看他,只见他除了身体精神与往昔大是不同外,其他举止谈笑,倒是真之又真,非假冒之人所能模仿得如此维妙维肖,于是,也就沉住气,一旁就了座。 白一心忽然长叹一声,道:“为父在生下你不久之后,便中了人的暗算,失去一身武功,几乎身死荒效,幸好得遇红柳庄许庄主,由他救回庄中,得免一死,后来我把你们母子接了去就隐居在红柳庄附近。为父心感许庄主救命之恩,所以才把你送到庄中,代父相报。 为父囚心灰意懒,所以也未将一身武功相传与你,倒是你兄弟怀德,随在我身边,三年前被他看出了为父的行藏,才不得已将一身所学传给他,可是那时你己出事,离开了红柳庄……” 接着,一指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这次要不是何香芸派人来,得巧遇张老弟,施展回春妙手,为父这身功力只怕永无回复的一天了。” 白剑这才恍然一悟,又谢了回春圣手张彦春,剑眉微微一挑道:“你老人家可知道是谁暗害您的。”—— 第四十六章 虎父虎子 白一心淡淡一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反问道:“何香芸开洞取宝的事怎样了?” 白剑于是把前往远尘山庄的经过情形,一一告诉了大家,其中当然也提到了那怪老人的事。 白一心低头沉思了一阵道:“那怪老人是什么形状?” 白剑摇摇头道:“孩儿当时未曾详问涂姑娘,不过孩儿猜想到,可能是我一位认识的人。”白一心道:“你认为他可能是谁?” 白剑道:“孩儿不久前认识一位别号称晴雨叟的老人家,极可能就是他。” “他是什么样子?”白一心对人的生形长像似乎十分注意,又问出了这句话。 白剑说出晴雨叟的形貌,白一心凝思了一下,又问道:“你和他动过手没有?”“动过手。”“他的武功如何?” “是孩儿平生仅见的高手。”“你和他动手可会发现他左手有何异状?” 白剑“啊!”的一声,双目陡然一亮,道:“你老人家认得他?他的左手小指似是被截去了一节。” 白一心笑道:“什么‘晴雨叟’!” 脸一转,向武林一怪道:“公孙兄,你还记不记得‘无肠公子’其人?”武林一怪公孙丑猛然一震,道:“你是说‘秦羽笑’那东西么?”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对无肠公子,又怕又恨。 忽然,他双目一瞪,望着白剑道:“老弟,那死鬼可招惹不得,你没有和他打什么交道吧?” 白剑见武林一怪公孙丑这样紧张,也不由紧张起来,一叹道:“晚辈与他曾约定一事。”“什么事?”武林一怪公孙丑更紧张了。 白剑望了七巧玉女叶萍一眼,只说出一半约定的内容,道:“他帮晚辈扫乎大巴山,晚辈拜他为义父。”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感意外轻“咦”一声,道:“他会这样好说话?”白一心笑道:“公孙兄,你过去也很好说话啊!”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声不服道:“那都是我看不顺眼的事,除此以外,老夫几时不是从善如流的?”白一心笑了一笑,意在不言之中。 这种话题,此时此地蝶蝶不休,显然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白剑更怕追问出放弃二女的承诺,乘此话题中断的时候。硬着头皮问道:“不知这里的情形怎样了?”他一问出此话,只见人人脸上顿时添上了一层愁容。 因为白剑问话的口吻,没有指定对象,大家都存在着礼让之心,过了一会,仍无人答话。 白一心转头向七巧玉女叶萍道:“叶萍,你对全盘情势最是了解,还是你告诉剑吧!” 七巧玉女叶萍欠身道:“侄女领命。”于是说出了当前情势。 原来,按照陈小凤的原定计划,是假传陈夫人之命,回庄摄掌大权,汇料,陈小凤与玉指追魂屠舜华回到起风庄,陈锋竟挺身而出,与她互争领军大权,两兄妹一言不合,当时就翻了脸。起凤庄也顿时分成了两派。 有拥护陈小风的,也有拥护陈锋的,各不相上下。 陈小凤原以为自己是内定的继承人,认为轻易而举地就可移花接木,把大巴山接掌过来,这时才知道,陈锋暗中早就私植势力,结交心腹,久有夺权的野心。 陈小凤的目的,不但要夺权,而且要瓦解大巴山,势在速战速决,如果等到陈夫人赶回来,他的处境将会非常不利。 在情急之下,陈小凤只好出其不意,联合庄外的群雄一举之间夺下了鹰愁涧和埋春谷,但当她想再进一步夺取藏蛟壑时,藏蛟壑已经有备,把她视作叛逆,先假意与她周旋,诱她人壑之后,变脸把她擒住了。 因此,玉指魂屠舜华、拳魔袁天宸都陪她成了陈锋阶下之囚。 事情的演变,陈小凤叛逆昭彰,连许多支持她的人,又转了向,反而好了陈锋,使他不但掩饰了自己的阴谋,而且护庄有功,顺理成章地获得了大权。 目前正是壁垒分明,紧锣密鼓剑拔弯张之势。 白剑听得只摇头,叹息道:“这次事情的失败,原该想象得到的,都怪我一时粗心,没有想到陈锋身上:”七巧工女叶萍秀眉轻轻一蹙,道:“大哥,你既然事先已有所觉,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一下?”白剑原曾向短叟武显他们提过詹烈暗怀取代陈夫人的野心,但当时因为血手恶煞詹烈正被陈夫人留在身边,料想她那一股人马,因群蛇无首,不足为患,所以提过之后,并未当作问题来处理。 这样看来,陈锋也必与血手恶煞詹烈暗暗通气,互有勾结白剑悔愧暗生歉疚地道:“我也是从‘晴雨叟’门中略有所闻、我因对他疑虑甚深,未曾与他深谈,如今想未,都是我的错。” 七巧玉女叶萍轻叹一声,道:“这也不能怪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他真与你赤诚相对,他万一捣我们一下鬼,我们一样吃不消。” 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声道:“叶姑娘你说得一点不错,他就是那种人,你对他总是把心肝挖出来,结果适得其反,他会整得你生死两难,他就是爱看笑话,爱破坏人家的成就。”白剑只听得暗暗心惊,剑眉深锁难开,面对七巧玉女叶萍,他有口难言,怎能说出晴雨叟不准与她们结合的话。 七巧玉女叶萍见白剑剑眉不展,含愁带愧,又温情安慰道:“大哥,你也不要着急和难过,凤姐姐也还有几个心腹死士隐身在陈锋手下,不时有讯息传来,凤姐姐目前倒无生命之危。” 白剑对于陈小风这次的舍身犯险,至为感动,早把她当日对他的恶行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对她只有歉愧与关切,忧心忡忡地道:“天有不测风云,夜长梦多,我们必须争取主动。” 七巧玉女叶萍近来与陈小风相处,亦是情投意合,关怀尽心,闻言秀目之中掠过一道喜色道:“大哥哥有何打算?” 白剑道:“我想去探探藏蛟壑。” 七巧玉女叶萍道:“藏蛟壑只是他们一处训练打手的地点,目前正当用人之际,藏蛟壑的力员都集中到起凤庄去、凤妹妹也就在起凤庄中。” 白剑道:“那我就走一趟起凤庄。”话声微微一顿,又道:“不知中玉兄目前何在” 七巧玉女叶萍道:“中玉兄目前忙得很,整个的守望刺探事、都由他一人主理,他恐怕不能陪人去,弓外找别人如何?” “谁?”“当然是熟悉起凤庄的人,另外还有小妹我。” 白剑微微一怔道:“你怎能去?” 白一心接口道:“剑,你如要去看小凤,带叶萍去要方便得多。” 白一心没有出言阻止,自然是同意白剑去暗探起凤庄了,白剑想了一想,似有所悟地点头道:“是,孩儿现在就想告退,下去准备。” 白一心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去吧准备好了,也不用再打扰我,我功力虽复,但还有一二处穴道脉气不畅,还得配合张神医的神针坐息运功。” 白一心这样一说,大家都纷纷告退出来,到了外面,白剑笑向七巧玉女叶萍道:“萍妹,我还得先麻烦你一件事,我和公孙前辈都还空着肚子,你先去替我们弄点东西塞饱肚子好不好?”七巧玉女叶萍命人送上饮食之物,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草草果腹之后,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抹嘴唇道:“好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白剑微微一怔道:“老前辈,你……”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猛然一瞪道:“少罗嗦,老夫这一份还要说么!”七巧玉女叶萍笑道:“我们大哥为了凤姐姐,你老前辈……”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老夫就算为你们吧!” 白剑没奈何地一笑道:“老前辈既然有兴趣,晚辈自是求之不得。” 三人出得鹰愁涧谷口,路旁已有一个五十左右的汉子停立相候,见了他们,迎上前抱拳道:“在下李彪,恭候叶姑娘吩咐。” 静夜中,但见此人目光如电,在白剑与武林一怪公孙丑脸上掠来扫去。 这时,白剑已恢复了本来面目,英气勃勃,特别打眼,所以那汉子看了又看。 七巧玉女叶萍点头回礼道:“李大侠请不要客气。” 玉手轻抬,先替他引见武林一怪公孙丑与白剑,道:“这位是公孙老前辈,这位是白大侠!”白剑接着一抱拳道:“有劳李大侠了。” 那李彪望着白剑一怔道:“大侠就是仁义大侠白剑?” 白剑含笑道:“不敢当。在下正是白剑。” 那李彪顺应地道:“这样我们姑娘就有救了,小的就此领路。”身形一伏,疾射而起,时东时西,飘忽而行。 白剑他们紧随在李彪身后,绕过数处山头,忽然停身在一片蓬草之前,口发夜鸟之声,叫了三声。 只见荒草一分,从中钻出一个汉子,道:“是哪位兄弟?” 李彪接口道:“小弟李彪!”疾步迎上去,两人交谈了几句话,一同走了过来。 那汉子一过来,就先抱拳,自报姓名,道:“在下朱超。能为三位效劳,至感荣幸。” 白剑回礼道:“在下等入庄一行,不知可有机会?” 朱超点头道:“正是时候,三位请随在下来。”回身走入草丛之中。 白剑他们跟了进去,原来草丛之下,有一间地下室,室内还有四人。 朱超向其中三人说了几句话,那三人纷纷脱下外面衣服,与李彪一同出室而去。 朱超道:“马上庄中就会有人来接班,委屈三位穿上这三套衣服,脸上略化装一下,在夜暗中,也可以混进庄了。” 白剑一笑道:“要装龙就得像龙,以免意外。”自己背过脸去,再转过身来,已变成了其中一个汉子的像貌,七巧玉女叶萍接着也表演了一手,只有武林一怪公孙丑仍保持原来面貌。 他的像貌原本普通,把头由遮去半边脸,再随时见机而行,只有一个人,也就容易掩饰了。 他们穿好衣服不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接班的来了,他们也是五人。 朱超与那为首的人谈了几句话,便带着自剑他们长驱直入,进入起凤庄。 起风庄的戒备可真严,真是五步一柱,十步一卡,如非朱超引领,白剑与武林一怪二人,纵能凭一身出奇的功力偷入庄内,但七巧玉女叶萍却不会有机会。 朱超带着他们暂时隐身在一问放且什物的小屋子里,道:“庄内行动在下无能相助了,二位请稍歇,在下去替三位另外去打一位弟兄来。”告退而去。 不久,朱超带来了一位年轻的书童,交侍了一番,他的负责便到此为止,退了出去。 那书童叫丁玄,长得黑黑胖胖,但却极为灵巧,他要白剑他们隐身在暗中跟随,他自己却是一蹦一跳引着白剑他们把起凤庄的主要地方走了一遍,然后带着他们来到后园中一座孤零零的黑屋子道:“我们宫主就被关在那屋子里,小的不能过去了。” 白剑拍着他的肩头,谢道:“小兄弟多谢你了,你请回去吧!” 丁玄走出去几步,忽又回身悄悄地道:“你们要没有把握,就不要轻举妄动,影响以后不好行事。”完全一副大人口吻。 白剑暗道了声“惭愧!”道:“多谢指教。”眼望着丁玄运远之后,轻声道:“请老前辈与萍妹先隐住身形,我先去探一探虚实,再作下一步的打算。”身形伏贴一向那黑屋子接近过去。 黑屋子四周一片平静,平静得有些出奇,既无伏桩,亦无暗卡,简直松懈得太出常情。 白剑因有丁玄警告在先,可一点也不敢粗心大意,屏息隐身,慢慢地向前接近。 接近到黑屋子二丈附近,己被他用地听之术察觉出黑屋子四周,有极轻微呼吸之声,小到连他都几乎察觉不出来,由此可见那伏在暗中之人功力的深厚。 白剑暗暗惊异至极,任他极尽目力,循声望去,只见那黑屋子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 正当白剑进退失据之际,忽闻一阵衣袂微飘之声,从身后传来。 白剑心头一震,陡然一个翻身,滚到一丛花草之下,抬头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已从他身边掠过去了。 那条黑影直趋黑屋之前,只见黑屋两旁然射出点点精光,注定来人,同时有人喝道: “什么人?” “是我,小红!”精光一闪而没,小红的身影也被黑屋吞没白剑恍然大悟地轻“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敢情那座黑屋子,四周漆得全是黑色,守在四周的人,也穿截着黑色的服装,如果闭上眼睛,黑上加黑,莫说相隔两丈,就近在咫尺,也莫想发现他们。 白剑忽然脑际灵光一闪,屏息而退,退出数丈远,静静地隐伏在一堆花草之后,虎视眈眈,注视着那所黑屋子。 小红从那屋子里出来了! 身形飘过自剑藏身之处,白剑轻微地叫了一声:“小红!”小红猛然一震,回头望去,只见眼前人影一晃,接着腰眼一麻,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白剑一指点倒小红,退回武林一怪与七巧玉女叶萍藏身之处,三人迅速地带着小红,回到那间什物间,只有此地地势较为偏僻,是起风庄的一处死角,问话较为方便。 白剑放下小红,一掌拍醒她。当她神智一清,便沉声警告她道:“小红,你要想活下去,就好好听命,老实回答我们的话。” 话声冷如寒冰,充满了杀气。 小红眼未睁开,先打了一个寒噤,睁眼见是本庄武士,心胆一壮,翻身站了起来,玉面一板道:“好大的胆,你们敢在衣姑娘面前撒野……” 武林一怪公孙丑冷笑一声,截口道:“小丫头,你也不看看时地,这里岂是你作威作福之地。” 小红猛然扭头望去,不由得魂都吓掉了,颤声道:“你老是……” 武林一怪公孙丑用的是本来面目,小红没有识之理,她这样问话,不过是借以平抑吃惊的情绪而已。 武林一怪公孙丑道:“你难道认不出老夫?哼!我想你该知道老夫的脾气,早年死在老夫手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小心了。” 小红到底是女孩子,胆子还小,当下提心吊胆地道:“老……老……前辈,有何吩咐?”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指白剑,道:“你乖乖地听他的话就行了。”小红目光回到白剑身上,迅速地重新打量了一眼,被她看出不少可疑之点,暗眉一皱道:“两位不是本庄的人?”白剑道:“黑屋子之内,除了姑娘之外,还有什么人?”小红道:“小翠和她在一起。”白剑道:“我们想进屋内看一看,你有什么办法带我们进去,而不惊动别人?”小红道:“没办法。除了我之外,只有少君可以进去。”“你也不能带人进去?” “不能。”白剑微一凝思,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小红面色一变,道:“你们要做什么?”看她的神色,显然别有所惧。 白剑道:“我们要把一个人化装混进去看一看,你如所言不实,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小红略微定了定心,依言把自己外衣脱了下来。 七巧玉女叶萍已经知道白剑的用心,不待白剑开口,便接过小红衣服穿上,包头一解,秀发披肩而下。 小红看得一愣,道:“你原来也是女人。”七巧玉女叶萍微微一笑,道:“你再看看我是谁!”一抹脸恢复了本来面目。 小红大吃一惊道:“你是叶姑娘!” 七巧玉女叶萍道:“我现出本来面目,就是要你知道,我们此来,不达目的不甘休,你要暗中使坏,出了差错,你该知道,你绝对没有好结果。”小红头一低道:“婢子不敢。” 七巧玉女叶萍秀眉一挑道:“你还不说实话,你道我看不出来么?” 小红半天才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道:“人要进屋,的确没有别的暗号,不过门是外面锁上的,得用这钥匙开门,开门之后,不能抽下钥匙,走进去就行了。”七巧玉女叶萍星目微一凝神,直礼小红道:“小红,我问你,钥匙真不是取下来。” 七巧玉女叶萍心细如发,觉得此点大是可疑,如果外面一锁,他岂不自投罗网?”白剑也双目一厉,接口道:“你如存着侥幸心理,想以叶姑娘换取你的自由,那你是痴心妄想。” 每一句话,都似看清了她的肺腑似的。 小红惊骇欲绝,轻叹一声道:“钥匙取下来,挂在门外右边一个钉子上,绝不能带入屋去。” 忽然一头转,畏缩地望着白剑道:“你是二公子?” 白剑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白剑,你想,你出了错,我能饶得了你么?” 小红道:“我知道。” 七巧王女叶萍扮小红的样子,要离去的时候,小红又叫住她道:“叶姑娘,你进去之后,外面一定会反锁上,那时你可不要多心,出来时只要念一声时间到了,外面之人自会开门放你出来。” 七巧玉女叶萍点头微笑道:“多谢你。” 晃身出了那间什物间。 白剑向武林一怪公孙丑打了一声招呼,也随七巧玉女身后,闪身而去,跟在七巧玉女身后,为她护行。 七巧王女叶萍按照小红的话,果然没有遭遇到任何困难,进入了那间黑屋。 屋内就是一间大通间,也有床椅设备,这时,陈小凤与小翠正拥被而卧。 七巧玉女叶萍一走进去,陈小凤一翻而起,喝道:“丫头,你又来做什么?” 七巧玉女叶萍因怕外面看守人偷听,暗用传音神功,道:“凤姊姊是我,我是叶萍!” 陈小凤一惊,传声道:“你来做什么?” 人已奔过来握住了七巧王女叶萍的双手,两人双手一接、突然觉得彼此之间,从未这样接近过,都心意相通地握得更紧。 陈小凤拉着七巧玉女叶萍并内坐在床上,又道:“你不该冒此奇险前来看我,我现在虽然被他困住,他还奈何不了我。” 七巧玉女叶萍道:“不只是我一个人,白大哥也来了。” 陈小凤忍不住一阵激动道:“他也来了,他在哪里?” 七巧玉女叶萍道:“他就在外面。” 陈小凤道:“他们取宝的人怎么了?” 七巧玉女叶萍三言两语他说了个大概,道:“他们要想脱困,只怕尚需时日,你有什么打算?”陈小风道:“你们暂不要动手,我想陈锋不久就会来和我谈条件的。”七巧玉女叶萍一怔道:“谈什么条件?”陈小凤道:“陈锋他目前虽然占了上风,但是他也知道我还有很大的潜在势力,他要不能瓦解我的力量,他哪能睡得着觉,这也就是我目前尚未被害的原因。”七巧玉女叶萍道:“你看准了么?”陈小凤道:“小红已向我透过口风了。过去我却没有答理他,现在白大哥赶回来了,我就可以放胆和他一斗了。”七巧玉女叶萍道:“目前你要我们作怎样的配合?”陈小凤道:“你们最好能留在庄内,随时接应我,我就敢放胆行事了。”七巧玉女叶萍秀眉轻蹙道:“时期久了,只怕存身不住。”陈小凤道:“这个小妹自有安排。”随即告诉了七巧玉女二句暗语,去找一个什么人,又给了她一件信物。 七巧玉女叶萍忽然从衣衫之内,解下一把短剑,交给陈小风道:“这把‘隐霞剑’,小妹想姊姊或许用得上,所以带来了。”陈小凤接过“隐霞剑”抚摸了半天,唱然一叹,藏在床褥之下,道:“萍妹你也该走了。”七巧玉女叶萍依依不舍地别了陈小凤,一点意外没有发生,会合白剑,回到什物间。 武林一怪公孙丑迫不急待地急口问道:“怎样?”白剑向他点了点头,叫过小红,道: “小红,当前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小红着急地道:“什么问题?” 白剑道:“我们离开之后,你有什么办法,使我们相信你,不会泄漏片语只字。”小红心中一阵悚然,知道白剑要杀她灭口,急得要哭道:“公子,我可以发誓,绝不将见到你们的事,告诉任何人。” 白剑一笑道:“你是陈姑娘的亲信心腹,过去不知你说了多少甜言蜜语,结果第一个背叛她的就是你,你说我们能不能相信你发的誓?”小红被白剑唬得六神无主,道:“公子,你要婢子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 真要白剑做那杀人灭口之事,白剑又岂能做得出来,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一笑道: “那么让我问你几件事,我一听,就知道你能不能真的守口如瓶了。”小红道:“什么话? 婢子知无不言?” 白剑道:“你背叛你们姑娘,是受了谁的唆使?” 小红一阵犹豫道:“这……这……”“快!快!要回答的快,一慢便言中有假了。” 小红原想捏造一个名字,敷衍白剑,但经白剑一催,哪还想得出来,心中一急,脱口便道:“詹护法!”白剑含笑点头道:“不错,我相信你这句话。” 接着马上又问道:“你和陈公子打成一片,又是怎样一回事?” 小红心理上一点准备都没有,临时编谎话,又怕白剑一直追问下去,无法圆谎,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利用他,先帮助他夺权,然后,再踢开他。”白剑神秘地一笑,道: “事成之后,你也就乌鸦变成了凤凰,是不是?” 小红一震,道:“公子,你……”白剑截口继续道:“你信不信,我还知道你有位假爷爷。” 小红张大着眼睛,发了半天呆,才吐出一口气道:“公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该相信我没有骗你吧?”白剑道:“骗是没有骗我,最后还有二件事要问你。” 小红苦着脸道:“婢子要回去了哩!再耽搁下去,大公子面前恐怕不好交待?” 白剑道:“你告诉我,如今詹护法不在,这里由谁主持大事?”小红也不知白剑知道了多少,更不敢说谎道:“现在我们都听命于胡先生。” 白剑道:“你带我会见一见胡先生,就没有你的事了。”小红心中暗暗喜忖道:“你要去见胡先生,那是活该倒霉。” 白剑一笑道:“你要信不过我,那你就不去好了。” 小红生怕白剑反口,急口道:“去!去!去!婢子相信公子。”白剑向七巧玉女叶萍使了一个眼色道:“萍妹,你先和公孙老前辈回去……” 语音未落,已一手扶起小红,出了什物间。 武林一怪公孙丑哪知白剑的用意,其实乃是要七巧玉女叶萍去找隐身之处,听得双目一瞪,压着嗓子吼道:“我们不回去。” 七巧玉女叶萍微笑道:“当然回去,走吧!”不由分说,拉着他出了什么物间。 白剑带着小红走出什物问不远,放下她道:“你在前面走,我自会跟来,不过你要小心,如果想使坏,莫怪我言而无信,手出无情。”小红连声答应问,只觉微风拂耳,再望白剑时,早已不知去向。 小红恨恨地一皱眉头,奔向胡先生住处。 全身秀才胡贯天很得陈夫人礼遇,他不但有一座极为精巧的小独院,而且还有四个贴身卫士和两个使唤书童,另外还有一个专负责他个人饮食的小厨房。 有数的七八个人,在起凤庄内另成一个小天地。 白剑只见小红一进那小独院的院内之人,个个都显得紧张,不用说,小红已是暗中发出了信号。 白剑微微一笑,现身向门一站,道:“在下请见胡先生。” 只听一阵隆隆之声,两扇大门,无人自开。 白剑内力一提,布起护身正气,大步走了进去。 四周不见人影,但白剑却不难从他们微细的心脉跳动之声,察知他们藏身之处。 进入厅中,厅中已点了一盏水晶吊灯,厅内陈设华丽,当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秀才,小红就站在那老秀才身后。 全能秀才胡贯天目睹白剑跨入大厅之中,竟不理不睬,眼皮也不动一下。 白剑扫视了厅一眼,道:“哪位是胡先生?”他也明知故问。 全能秀才故贯天冷冷地道:“你就是白剑吗?你的胆子倒真不小,找何香芸倒也罢了,竟敢找到我老夫头上来了!”白剑听他口气狂妄,但却出奇地不以为仟,微微含笑道:“老先生虚张声势,可是怕了在下吗?” 胡贯天“哼”的一声,道:“在老夫面前,可容不得你这般目中无人……” 话到此处,忽然屈指虚掸,白剑忽听得一阵丝丝之声起自头顶,只见一蓬银雨,已从头上水晶挂灯笼罩而下……—— 第四十七章 金义为难 白剑万万料不到胡贯天会施展这一着,但觉眼前银光闪耀,已然临头,要想让避,已是来不及了,当下暗劲一吐,双袖齐飞,“拔雾消云”,一股暗劲卷入云雨之中,硬把那陈来势奇劲的银雨,震得四散飞落,奈何他不得。 正当白剑震飞头顶暗器之际,猛见眼前金光一闪,又有三柄小金剑,快如流星,相向胸前三位主穴射来。 敢情,那胡贯天挥手发动吊灯中暗器之时,左手也同时外扬,打出三柄长约三寸长短的小剑。 换了任何一个人,挡得过吊灯罩下的银雨暗器,在心神分散之下,也必躲不过这三柄悄悄射到的金剑。 白剑怒从心起,剑眉一扬,喝声道:“就凭这种手法,岂能伤得了本人。”双手同时一翻,骄指如敦,观定来剑光头,一点一拨,只见其中两道金光,突的掉转锋头,反向胡贯天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剑点剑回敬的同时,身形微微一矮,虎口猛张,迎着当中那把小剑,钢牙一合,咬个正着。 胡贯天虽是久经大敌,见识多广之人,对白剑这手奇学,竟能使金剑回头反噬,却是罕见之事,所以不由惊然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间,两点金光,已离他面门不远。 待胡贯天惊叫一声:“不好……”正手足无措之际,已见白剑口中金剑猛然一吐,后发先至,赶到倒射的二金剑之前,在临近胡贯天面门之时,突然顿了一顿,正好迎住先发后至的两剑。 “当!当!”连声,三剑相互一撞,金光立敛,一齐坠落在胡贯天脚前。 蓦地,一声大喝,发自四方,只见四条人影,各带兵刃破空之声,猛扑而来。 白剑哈哈一笑道:“在下原无伤人之意,各位如逼人过甚,在下可就要……” 此时,胡贯天惊魂甫定,一挥手道:“各位且退下。”那四人翻身而回,退出厅外。 胡贯天喝住众之后,两手一抱拳,换了一副笑脸道:“少侠请息怒,老夫久闻少侠功力神通,今日一见,尤胜闻名,无礼之处,尚望见谅。” 白剑不悦地道:“先生拿在下生命相试,不嫌太过份了吗?” 胡贯天道:“这点点微未之技,要能伤得了少侠,晴雨叟也不会如此推重少侠了。”果然,正如白剑所想,对方乃是晴雨叟的人。 白剑轻“啊”了一声,道:“秦老前辈也来到了大巴山?” 胡贯天摇头道:“他还没有赶来,只暗中传来密讯,要老夫全力相助少侠成事。” 小红站在一旁,听得一愣,忍不住道:“胡爷爷,你们不是说……” 胡贯天哈哈:一笑道:“笨丫头,那不过是进身之计而已。” 小红一脸失望之色,道:“那我是何苦来,被人使唤了几年……” 胡贯天微笑道:“你的苦并没有白吃,第一,你学得了一身出人头地的武功;第二,你年纪还轻,就对天下武林立下如此大功,成名露脸,天下皆知,几人有此机缘,你还不够吗?” 小红兴冲冲地道:“我的功劳也很大?”白剑接口道:“当然很大,将来谁不对你肃然起敬!” 小红心中一高兴,再也不计较不当宫主的事了。 白剑向小红一笑,又道:“我说不再为难你,你现在可放心了吧!”小红扭身一笑道: “你们谈谈,我得回到大公子那边去了。”闪身而去。 胡贯天请白剑坐下,道:“老夫正想向少侠联络,想不到少侠已先找来……” 忽然,话声一顿,讪讪地笑着接道:“请问少侠,晴雨叟可有什么信物交付给你?” 白剑从怀中取出晴雨叟给他的那颗铜扣子,轻轻送向胡贯天道:“在下就只有这颗扣子。”胡贯天微一检视那铜扣子,送还白剑道:“这颗扣子还请少侠缝在衣服上,到时候不但可以省了不少口舌,而且,你只要见到对方佩有此形式相同,体形稍大扣子之人,你都可直接吩咐他为你做任何事。” 白剑目光一闪,只见胡贯天胸前正缝了一可比他手中稍大的同样的扣子,不由一笑道: “在下是不是也可请教老先生几句语?” 胡贯天道:“但凭吩咐!”白剑道:“请教老先生,‘晴雨,老前辈可就是无肠公子秦羽笑?” 胡贯天含笑道:“不错,他就是秦羽笑。”白剑道:“请问老先生投入此间有多久了?” 胡贯天道:“将近十年了。” 白剑道:“你们最初的本意是……” 当然不便问得大露骨,所以语声一拖,点到为止。 胡绸天微微一笑道:“不瞒少侠说,老夫与秦兄的本意,最初只是为私人恩怨而来,后来见她越弄越厉害,已化私为公,要为武林除此祸水了。” 白剑道:“不知在下可得一闻老先生对她有何私怨?” 胡贯天一叹道:“老夫有一位兄弟,聪明才智,远胜老夫百倍,真当得上一句‘盖世奇才’之称,不幸为何香芸蛊惑,最后身败名裂,自尽而亡。” “秦老前辈呢?” 胡贯天道:“他是身受其害,恨之如骨。” 白剑长叹一声道:“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该自食其果了。”胡贯天道: “老夫利用血手恶煞詹烈的关系,虽然建立了一股很大的势力,但其中真正深恶痛绝老淫婆,也不过十二三个人,这十二三个人,都是功力奇高的高手,也每人有一颗铜扣子,都可助少侠一臂之力,余者,都是血手恶煞詹烈的死党,心存野心之徒,只可暂用一时,不可以悟大义。” 白剑沉吟了一阵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大巴山实力,是不是约可分为四股?”胡贯天道:“也可这样说,但表面上说来,仍主是三大主流,那就是老淫婆、陈锋、陈小凤各拔一枝,老夫与血手恶煞詹烈这一般,乃是分别渗在上述三大主流之中,相机取利,虽有其实,而无其名。” 白剑哈哈一笑道:“你这是没本钱的生意,只赚不赔。” 胡贯天也笑道:“遇文王讲礼义,逢纣桀动干戈,对老淫婆只有以牙还牙,也不能只要面子不要里子。” 白剑道:“老先生经营有年,何以蹉跎至今,任由老淫婆气焰日高”胡贯天道:“老淫婆所练的‘魔煞阴气’厉害非凡,我们能潜入深根发展,已属不易,如无相当把握,个人牺牲事小,贻误江湖众生事大。” 白剑点头道:“老先生所言甚是有理,目前在下如能把陈锋的实力接收过去,老先生认为成功机会如何?” 胡贯天道:“一举之下,可以澄清大巴山,待老淫婆回来,面目已非,他‘魔煞阴气’再厉害,也朽木难支大厦,不足为畏了。只是陈锋此人,生性阴狠,远非陈小凤可比,要想使他就犯,谈何容易。”白剑道:“不知陈锋身世如何?能否用以激发他的天性良知?” 胡贯天摇头道:“不可能,老夫在他身上下过功夫,结果白费了一番心血。” 白剑自念与陈锋有过一番兄弟之情,总想在他身上多尽一番心力,给他一条自新的康庄大道,忍不住又道:“他的身世到底怎样?” 胡贯天望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道:“少侠既然如此情重,老夫又岂能无助人改过向善之心,只是此人心性过于凉薄,到时候少侠可要特别小心。”白剑点头道:“在下紧记者先生之言就是。” 胡贯天于是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陈锋出身并不坏,父亲陈芷荃,也是道义上一位侠名响亮的人物,陈芷荃在外行侠仗义时,陈锋便在家中反行其道,嫖赌食喝,声色犬马,无所不为。后来被父亲知道了,他索性离家出走,和几个坏朋友在一起,干起黑道下五门的生意了,这种行为,只气得他父亲无脸见人,自绝而亡,他母亲也一恸而绝。他闻言之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因为没有顾忌,花天酒地,自贺了三天。所谓‘物以类聚’,他这种德行,偏偏被何香芸看中了,他这一跟上何香芸,可就如虎添翼,坏上加坏了。 白剑听得丧然若失,怔了半天,一叹道:“想不到竞是这样一个毫无心肝的人。”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老先生能不能替在下安排一个和他见面的机会?” 胡贯天道:“明早他自己就会前来此地,少侠只要待在此地就可以了……” 蓦地,话声一打而住,扭头对着门外道:“什么人?” 白剑也转目望去,只见走进一位老者,直趋胡贯天身前,说:“张经堂带来二位朋友……” 胡贯天不等他说完,已是点头道:“没关系,请他们进来。” 那老人退出去后,胡贯天告诉白剑道:“张经堂最得陈姑娘信任……”一语未了,已从外面走近三个人来。 白剑一见来人,不由一乐,哈哈大笑道:“但他却出卖陈姑娘……”敢情,所来三人中,其中二位就是七巧玉女叶萍和武林一怪公孙丑。 白剑一言来了,胡贯天含笑截口道:“好在我们志同道合,否则,少侠,你可‘弄巧成拙’了。” 大家彼此引见过后,白剑方待开口说话,忽有一声响铃之声,起自头上吊灯之上。 胡贯天长眉微微一皱道:“他怎样这时候来了?” 白剑接口道:“谁?”胡贯天道:“还不是那陈锋,各位请到里面暂避一避……” 白剑摇头道:“没关系,让他吃一惊也好。” 胡贯天微微一震道:“准备未周,难道少侠此时就想向他下手?” 白剑点头道:“老先生放心,我们虽然未周,但他却一点准备都没有,误不了事。” 胡贯天轻叹一声道:“老夫就出去迎接他进来,少侠可小心了。” 胡贯夭出厅迎接陈锋时,白剑与七巧玉女叶萍、武林公一怪公孙丑三人,把座位移动了一下,避开正面,不让陈锋一入厅,就能看见他们。 门口传来陈锋与胡贯天谈语的声音,只听陈锋道:“胡老,我刚才接到密报,有三人暗中向你这里掩来,不知你有否发觉?” 胡贯天一笑道:“少君,可来正巧,那三人也是刚到不久。正想与少君一见哩!” 陈锋微带惊讶的口气道:“是什么人?”胡贯天道:“什么人,老夫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少君,他们随身带有太君的‘威风令’……” 陈锋一震道:“是太君派回来的……”话声突然一低。 随之,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他们已向客厅之中走来! 陈锋对胡贯天可是真信任,竟留下随身武士,独自带着小红在胡贯天陪同之下登堂而入。 陈锋一踏进厅门,便听得一个叫他心惊肉跳的声音道:“大哥,别来无恙,好不叫小弟想念。”陈锋闻声胆栗,欲待退身而出,忽听胡贯天传来细声道:“少君,他有什么不对么?堆老夫守在门外,随时接应就是。”陈锋胆一壮,只见白剑盘膝座在椅子上,心中又宽了不少,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三弟你,为兄也好不相信你。” 大步走入厅中,向正中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目光向武林一怪公孙丑和七巧玉女叶萍脸上一落,道:“这二位是……”武林公一怪公孙丑“嗯!”的一声,道:“老大公孙丑,小子你该听人说过吧。” 陈锋对公孙丑心中倒是毫无惧意,点了点头道:“久仰!久仰!目光便舍他转向了七巧玉女叶萍。 七巧玉女叶萍一抹秀眉,现出本来的花容玉貌,含笑道:“小妹叶萍,见过大哥!”接着,还离座向她福了一福。 陈锋一怔,张口瞪目地发出一串“啊!啊……”之声,心中的感受,也复杂到了极点,说不出是惊悸,还是暗喜。 这时,看似双膝已断,盘坐在椅子上的白剑,忽然放下双脚,站了起来,抱拳一揖,道:“大哥,你看,弟高兴得真是昏了头,竞忘了向大哥见礼。”陈锋只知道白剑双膝已断,行动不得,这才敢放胆进来,要早知白剑双腿完好如初,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白剑单独相对。这意外一惊,可使他心神都为之一窒,失神了片刻。 白剑把握住这片刻时机,身形微晃,便到了陈锋身前,陈锋但觉白剑的影像,在眼中陡然暴涨,口方一张,话还没说出口,白剑手起指落,已制住了他“志堂穴”。 陈锋一身功力其实不弱,真要动起手来,多了不说,十招八招至少可以支持得下,有这十招八招,便足够惊动他带来的人进来增援了。 可是,白剑不但功力奇高,更善攻心之术,先撼其心志,然后乘虚而上,就这样轻易而举地捉到了陈锋。 白剑单手一抄,提起陈锋朝椅子上一放,胡贯天与小红跟着跳进了大厅。 尤其胡贯天,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白剑迷惘地道:“少侠,你要把他怎样?” 白剑微微一笑道:“在下自有道理!”…… 时间,是第二天的晚上。 地点,是陈锋发令的起凤庄的一间特别议事室。 室内陈锋居中高坐,全能秀才胡贯天坐在他下手,小红则站在他身后。 此外,室内另有八位身份不同的老者,脸上都带着迷惘与不安的神色,人人暗提内力,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出手相搏之势。 室内笼罩着紧锣密喜的阴影。 敢情,室内这八位身份不凡的老者,正分别是陈锋、陈小凤与血手恶煞詹烈三股实力的首领,这时被陈锋请了来,难怪大家要心神不安,各怀鬼胎了。 要知,阵小凤反倒起风庄,自己虽然急功燥进失手被擒,但她在起凤庄内的实力,在一种微妙关系之下,陈锋有所顾忌,所以未下手消灭。 当然,目前起凤庄的整个大权,都落到了陈锋手中,陈小凤的死党,未面临绝境之前,也暂时不敢兴风作浪,伺机反噬。 陈锋面含微笑,掠目向大家脸上一扫而过,也不说什么话,只向小红点了一点头。 小红随即退出室外而去,过了片刻时光,只听小红人未入室便扬声道:“宫主驾到!” 陈锋首先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一时室内之人纷纷肃立相迎。 陈小凤在小红小翠相侍之下,缓步走入室内,陈锋笑吟吟。地迎着她道:“贤妹,真高兴我们又能和好如初了。”陈小凤怒气未息似的柳眉一挑,冷笑一声,道:“话别说得太早了,我们的问题,还不会解决哩!”脚步急忽然加快,向正中坐位上一坐。 陈锋哈哈一笑道:“贤妹,小兄愿就虚位以待,岂会与你相事。”顺手带了一把椅子,不以为意地坐在她的下手。 陈小凤秀目向全室之人脸上转,脸上微现笑容道:“难得又与各位聚在一堂了。” 话音一落,脸上笑容立敛,目光回到陈锋的脸上,冷然道:“我们长话短说我问你,我的条件能不能完全接受?” 陈锋嘻嘻一笑道:“当然完全接受了,要不这时请你出来,岂非自找麻烦?” 陈小凤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道:“你们都答应了?”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陈锋点头肯定地道:“一点不假,都答应了。”陈小凤道:“好,你先把我的条件说给大家听听。” 陈锋毫不犹豫地道:“第一,你要将你的心腹手下,立即释放;第二,不得阻挠你带领手下离开起凤庄;第三,不得干预你与太君之间的私人恩怨,是么?” 陈小凤沉思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答应你,交出金山银库,今后任你为大巴山之王。” 陈锋哈哈一笑道:“多谢贤妹,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了。” 陈小凤忽然离坐而起道:“现在不过二更时分,我回去准备一下,五更时分,即可与你作一交割。”一回头,一挥手,就要带了小翠离去。 陈锋一摊手,拦住陈小凤道:“贤妹,且慢!”陈小凤杏目圆睁微带恼怒,道:“你可是反悔了?” 陈锋微笑道:“贤妹,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件事,彼此何妨携手合作一下。” 陈小凤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陈锋道:“如今庄中除了你我的人外,还有不少老太君的心腹死士,如不将他们先行除去,只怕我们彼此都难如愿。” 陈小凤皱起眉头,半天没有做声…… 她在考虑起来了。 突然,她点了一下头,回身坐回座椅之上。 陈锋向座中众人一挥手,道:“打铁趁热,现在正是下手的时候,有烦各位带领后属,立时动手。”那几个老人一声:“领命”走得一个不剩。 这时,室内只剩下了陈锋、陈小凤、胡贯天与小红、小翠等五人。 陈小凤忽然一笑道:“大哥,真难为你想得出这种驱狼斗虎的妙策来。” 敢情,这陈锋并非真的陈锋,而是白剑从中变了戏法,使群魔先行自相残杀起来。 白剑忽然长叹一声道:“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唉……”双目一暗,脸上充满了悲悯之色。 胡贯天一笑道:“他们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大多了,让他用自己的手赎罪,正是替天行道,谁说不好,少侠不用有所内疚。” 这时,外面已经掀起了一阵呼喝杀伐之声,接着,全庄沸腾,杀伐之声迅即四处可闻。 过了不久,四处杀伐之声,忽然一下子静止下来了,这情形来得太不寻常,室中众人不由都是一怔。 胡贯天叫了一声:“不对头,老夫出去看一看。”一个箭步,射出室外。 霎那间,胡贯天一闪而回道:“不好,那老淫婆不舌怎么脱困赶回来了,外面的混战,已被她喝住,两位快另想别法吧!”他竟也有点慌了起来。 陈小凤也是脸色一变,道:“大哥,你先离开这里,由小妹出去认输,你再设法来救小妹吧!” 白剑暗叹一声道:“极威之下狮虎失性,那老淫婆也实在太可怕了,我怎能就此轻易放手。” 此念一生,双目之中,精光陡射,一扬头道:“怕什么,我们还不一定失败哩,走!我们去会会她去。”在步当先,向外走了出去。 陈小凤一咬银牙道:“真的,仇还没报哩,怎能先弱了自己威风。”晃肩紧贴在白剑身后而出。 全能秀才胡贯天哈哈一笑道:“你们年轻人都不怕,老夫还怕什么!”胆气陡增,一颗苍头扬得老高。 一行迈开大步,走出室外,来到庄前广场附近,远远的便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 走近前去,只见陈夫人身边除了雪山四怪之外又多了一个身披黑袍、脸长如马、面如死灰的瘦长老人。 这时,陈夫人正大发雌威,喝声道:“去,把那两个畜性给我抓来!……” 白剑冷冷一笑,接上话道:“我们来了,你又能怎样?”人影晃动,已出现在陈夫人身前丈远之处。 陈夫人一向只见陈锋在她面前百依百顺,几曾见过他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妄态度,只气得她全身乱颤不止,敦指道:“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生性阴辣,气极之下,未忘注意四周群魔的反应,只见原已被她气焰压服了的那些陈锋的手下,这时渐在暗中移动脚步,大有集中一起之势。 陈夫人睹状之下,心中暗暗感到震惊,心头一动,口中的话完全变了意思,道: “你……你……说……这次乱出主意的祸首是谁?只要你把他交出来,为娘念你一时糊涂,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 白剑双眼一睁,道:“没有别人替我出主意,一切都是我自己。”陈夫人差不多肺都要气炸了,但她却硬忍了下来,不相信地摇头一笑道:“你平为人,为娘还有不知道的么,你会做出这种事,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说话之际,目光流转,忽然在全能秀才胡贯天身上一罩,接着一指他喝道:“胡贯天,老身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趁我外出之际,鼓动陈锋叛乱犯上,老身饶你不得!”话声出口,举袖身雪山四怪一挥。 全能秀才胡贯天哈哈一笑,道:“事情明明是少君自己了的主意,你却偏偏要诬人之罪,老夫算是认识你的本性了,但老夫可不是代罪羔羊,你们来吧!”双肩一晃,霍地相迎而止。 邵清风与朱蓝花齐声厉喝,一左一右,两股凌厉的掌力,同向全能秀才胡贯天身上击来。 全能秀才胡贯天见他们二人来势奇快,不敢轻樱其锋,滑步旋身,左臂上溺,急抓朱蓝花手腕,左掌一招“惊虹乍展”猛地朝邵清风撩去。 三人搭上手,刹那间,便是二十多招,雪山四怪之二,以二打一,竟是未占到丝毫上风。 白剑默察四周情势,只见场中大多数人,都流露出一种畏缩、惊悸、恐惧和不安的表情。 大家对陈夫人,都有着一种潜在的慑意。 白剑暗暗忖道:“我如不能激发大家的斗志,人心一散,便无法收拾了。” 白剑既有此见,便毫不犹豫地大叫一声:“大家上呀!”猛地射身而起,先向陈夫人的一干死士,霍地击出一掌。 一股凌厉无比的掌力,呼的一声,掠过人群,首当其冲地发出一陈惨号之声,立时伤了六七人。 白剑再一折腰,便奔向了陈夫人。 白剑这一掌之威,果然激起了许多人的斗志,只听一片呼喝之声,又掀了起来。 陈夫人生性阴辣,原来准备先把一切过失归在全能秀才胡贯天身上,杀他以镇慑大家,先把这次祸乱压下去,然后,再一个个慢慢来收拾。 白剑这一见机发难,把陈夫人快要掌握住的局势,又弄得一片混乱,她凶眉一挑,目射凶光,方待喝止大家停手之际,只见白剑夹着一股凌厉掌风扑了过来。 陈夫人这时也凶性大发,一挥手道:“大家杀完了这些叛乱之徒再说吧!” 她身后站立的一批人,顿时纷纷呼喝,扑人了战场之中。 陈夫人也自银牙乱挫,玉掌一挥,向扑来的白剑迎头便是一掌。 白剑是有心缠住陈夫人,好让群魔自相残杀,所以出手就使出了真本事,斜头晃肩,翻腕而出。 “轰!”但闻一声掌力相接之声,二人身形一分,各被震得退后一步。 陈夫人蓦地惊“咦!”一声,道:“你……你不是陈锋!快说,你是什么人?” 陈锋一身所学,平时深藏不露,那时对外人而言,但在陈夫人面前,却毫无隐藏……他无论如何,也比白剑差得太多,所以白剑一出手,就露出了破绽。 白剑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否则陈锋的心腹死士不会替他卖命,而且马上就会反噬以对,因此,他闷声不响,掌力猛增,一轮急攻而上,二人乍分又合,打得惨烈异常。 激战之中,陈小凤忽然振臂疾呼道:“大家看,老虔婆没什么了不起,少君一个人就可抵敌得住,赶快努力呀!只要杀光她的心腹党羽,她便无能为力了。” 这一着,对陈夫人积威之下的群魔,正是最有效的鼓舞力量,一时人人振奋,杀声高张。 陈夫人被白剑死死缠住,心中真是恨死了陈小风,奈何脱身不得,也是枉然。 看目前的情形,显然白剑他们又抢回了上风。 就在此时,忽然战声之中,出现了一条快逾闪电的人影,形如鬼谜,飘忽至极,所至之处,只听惨号连声,纷纷倒地。 战场中人,都为之心头一凛,定神看去,被陈夫人抢了一着先机,只见她玉掌双飞,妙着连发,顷刻之间,连攻二十余掌。 这二十余掌,变化玄危,迅捷无匹,掌掌间不容发,逼得白剑回掌自守,步步退让。 瞥目问,又风那鬼魅老人,游走全场,这时已转到了陈小风身前,陈小凤仗着手中隐霞剑锋利无比,和那鬼勉般的老人打在一堆。 那鬼兢老人一身功力,实在比陈小凤高得太多,十招不到,陈小凤虽有隐霞剑在手,亦是招架不住了。 只听那鬼进老人口中发出一阵阴森森尖笑,单臂一伸.穿过陈小凤飞舞的剑光,向陈小凤肩头抓去。 陈小凤退身无路,眼看便将落人那鬼赃手中…… 白剑这时忽然大叫一声,推开陈夫人,涌身一跳,迅捷无比地飞掠过来,猛然一掌,向那老人肩头击落。 那鬼铣老人冷笑一声,缩手而回,反臂一撩而上。 白剑一式大鹏展翅,越过那老人掌力,左掌一推,把陈小凤推出一丈开外,飘身落地,挡在陈小风身前。 白剑来势如风,快速骇人,立时化解了陈小凤的险机,只是,那鬼噬老人出手以后,场中情势已是一变,到手的上风,又转变处于劣势。 这时,战斗双方伤亡都极惨重,剩下来的,双方不过四五十个人,只见满地遗尸,散发着血腥之味。 陈夫人缓过气来,猛地暴喝一声,道:“大家住手!” 立时人影乍分,各自收手而退。 全能秀才胡贯天张口发出一声清啸,立有十二三人,迅速地跑到他们身后,列阵而待。 陈夫人双目之中凶光镒闪,一步一步向白剑走来,走到白剑身前,向那鬼铣老人道一声:“覃兄,让我亲手来收拾这小子。”那鬼魅老人退了五步,转到陈夫人身后。 陈夫人目射寒芒,盯在白剑脸上,阴森森地一笑道:“白剑,老身早已想到是你,还不恢复本来面目与老身一见。” 目前,白剑已没有再借用陈锋身份的必要,转脸问,立时恢复了本来面目,面色一下,望着陈夫人道:“不错,我就是白剑,只可惜夫人还是回来迟了一步。”陈夫人冷哼一声,道:“谁说迟了,你们的接应还没有到,老身尽有回身之力,你们看,那边来的是些什么人。” 话声落后,只见紫娟带了三十多位高高矮矮的人,从一旁转了出来。 陈小凤惊叫一声,道:“三十六天曹……”—— 第四十八章 追讨血债 这三十六天曹就是原住在藏蛟壑里的精英,不但个个功力高强,而且被毁夫人做了手脚,只听她的话。 白剑在他们发难之先,因这三十六曹不好对付,曾设法把她们调离起风庄,远隔在一座山洞之内,准备在起凤庄事成之后,再集中全力去对付他们,却没想到竟被紫娟找到了。 三十六曹一到,陈夫人气焰陡增,哈哈一笑,道:“白剑,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凭你们这几个人,就想瓦解老身的起凤庄么?” 一个鬼魅般的老人,就替毁夫人扳回了优势,再加三十六曹,白剑这一边已是成了网中之鱼。 手到擒拿,随时都可以把白剑他们置于死地。 陈夫人生性残酷,要不好好折磨白剑他们一番,如何消得了胸中那口怨气,所以,她反而沉下气来,向陈小凤一招手道:“凤儿,过来!” 陈小凤这时也只有豁开了,螓首一昂,道:“你不能过来么?”陈夫人双目之中倏地泛起两道阴森森的凶芒,罩住阵小凤,一步一步向陈小凤身前走来。 陈小凤只觉一阵凉意从底冒起,不由胆战心惊,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白剑大喝一声,道:“站住!”横身插过来,挡住陈夫人。 陈夫人嘿嘿一笑,道:“现在没有你的事,你与老身退开。”举袖一拂,一股劲向白剑涌到。 白剑一翻腕,甩掌而出,接了陈夫人一袖。 忽听身后全能秀才胡贯天大喝一声,道:“白少侠,挡她一阵,我们退。”只见他人已快若电掣,闪到陈小凤身侧,左手疾探,抓住她的膀臂,掠出数丈之外。 刹那间,喝叱之声,响彻云霄。 全能秀才胡贯天带着一群人,已向他的住所退去。 白剑若掠天大鹏,仅其所能地截阻着追击的人。 全能秀才胡贯天那住所,曾经他本人下过一番工夫,暗中设置了许多防御机关机关,只要能逃进那房子里去,据险以守,便不难等到救援赶到。 只可惜白剑独力难支大厦,挡得了张三,挡不了李四,他挡的人还在后头,而追的人已追到前面去了。 蓦地,一声怒喝,震天暴起,武林一怪公孙丑一马当先,从黑暗之中跳了出来.接住一个追者就打。 黑夜里,又传来七巧玉女叶萍的呼声道:“大哥,大家都进山来了。” 原来,武林公一怪公孙丑与七巧玉女叶萍果然带着接应来了。 转眼间,又是人影交错,寒光耀眼,一场惨不忍睹的混战又展开了。 这时,全能秀才胡贯天他们又折了回来,重新投入战场。 这一场恶斗,比刚才打的更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由于三十六天曹的厉害,山外来的人虽多,一时之间竟是胜负难分之局。 这时,只见和自剑动手的正是那鬼魅一般的老人,二人都是赤手空拳,只听掌声呼呼,拳风霍霍,翻翻滚滚绞在一起。 另外一边,武林公一怪公孙丑接住了陈夫人,陈夫人虽然厉害,无奈武林公一怪公孙丑更非弱者,加以生性好强,奋不顾身,陈夫人一时之间,竟无法奈何得他。 只是,时间一久,武林公一怪公孙丑那股锐气,便渐渐被陈夫人厌制下来。 武林公一怪公孙丑连施杀手,猛力扑拳,都被陈夫人轻而易举地消化于无形,心气一泄,情势陡变,不但再无取胜的机会,甚目险象环生,发发可危。 武林公一怪公孙丑一身高例不群,连番在陈夫人手中吃败,已是脸上无光,不由犯了死心眼,至少也要和陈夫人拼叱一个同归于尽。 他武功本高,再一抱这同归于尽的决心,突然之间气势大振,叉支持了一段时间。 忽然,武林一怪公孙丑大吼一声,一招“力劈华山”,猛劈而下,接着“青龙出洞”一拳见胸而上,紧跟着纵步腾身,又来一招“飞骨黄泉”猛砸陈夫人。 这三招连环迸发,快速无匹,招式玄妙,威力绝伦,是他精急之下的牺牲打法,大有不成成功便成仁之慨。 陈夫人冷笑一声,只见她翠袖飞舞,轻描淡写化解了前面两招,接着张口发出一声森森冷笑,拧腰半旋,穿手而出,屈指一弹,向武林公一怪公孙丑丑肩井穴点出一指。 二条人后,倏地一分,武林公一怪公孙丑苍白着一张脸,扭动不已,怒目连翻,紧盯在陈夫人脸上。 接着,忽然大叫一声,向后一仰,摔倒下去。 陈夫人施展“魔煞阴气”,点倒武林公一怪公孙丑,不由发出一声得意的长啸,张起冷眼,向全场一扫。 只见不远处,聚集着回春圣手张彦春,短叟武显,铁臂苍龙华杰,全能秀才胡贯天等人,另外还有一位极为眼生的老人在居中指挥。 陈夫人一见这几人,不由恨得牙痒痒的,一声怒喝,拔起身形,疾若劲夫,直往他们立身之处扑了过去。 全能秀才胡贯天一见陈夫人掠空而来,不由猛然大震,喝声道:“各位请速退,让老夫挡她一阵。”这时,全能秀才胡贯天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宝剑,但见怒吼一声,宝剑倏然一转挽剑进拳陡地向陈夫人双脚扫去,声出剑到,快速之极。 陈夫人怒喝一声,道:“养好为患,老身第一个容不得你。”一招“法轮九转”,左掌拼力一挥,凌空劈下。 全能秀才胡贯天不敢轻挡锐锋,扭腰旋身,连人带剑,闪出一丈开外。 陈夫人恨他如骨,一声怒叱,凌空一指点了过去,但听“嗤!”的一声,全能秀才胡贯天身形一侧,滚在地上。 陈夫人杀气腾腾,举步向回春圣手张彦春他们逼去。 蓦地,半空中暴吼一声,飞落一人,接住陈夫人恶战了起来。 接着,又见一连飞落数人,那是七巧玉女叶萍,陈小凤与追魂指屠舜华,另外秃首飞龙何元亮也背着阴阳剑程南轩飞身而来。 原来,乱中七巧玉女叶萍与陈小凤二人赶到囚人之处,把他们救了出来。 酣战之中,也没有什么寒暄,互道姓名后,阴阳剑程南轩劈头便问道:“白少侠何在?” 短叟武显接口道:“在那边,被老贼婆请来的一位高手缠住了。” 阴阳剑程南轩顺着短叟武显所指之处望去,一见那与白剑拼战的老人,不由一震道: “这老魔头也被她请来了。”言下也不免惊悸意味。 短叟武显一震道:“他是什么来头?” 阴阳剑程南轩道:“黑心秀士罩丹你们都没有看出来。” “啊!”大家都有毛骨惊然的感觉…… 就是这几句话,忽听接住陈夫人恶斗的拳魔袁天宸大叫一声,被陈夫人用“魔煞阴气” 打伤了。 陈夫人这时已是凶性大发,“魔煞阴气”连连出手。 玉指迫魂屠舜华一见拳魔袁天宸失手,倏地腾身而起,半空中暴叫了一声:“老娘和你拼了。” 奋不顾身地掉头下扑,五指齐张,“苍鹰捉兔”,猛朝陈夫人头上抓下。 陈夫人杀机贯目,接住玉指追魂屠舜华便打。 这时已有人把武林公一怪公孙丑,全能秀才胡贯天,拳魔天宸抬了出来,幸好他们都未当场致命,只是中了陈夫人的“魔煞阴气”,痛苦难当。 回春圣手张彦春对“魔煞阴气”之伤,也是束手无策,爱莫能助。 阴阳剑程南轩深知陈夫人“魔煞阴气”的厉害,放眼当前,除了白剑“天罡指”外,简直无人可敌,但白剑又被黑心秀士罩丹缠住脱身不得,而黑心秀士草丹一身功力之深厚,在场人中,也是难以找到抵挡之人,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们得想办法,把白少侠换下来对付何香芸才好,否则我们都将被何香芸各个击溃。” 在场众人之中,白剑之父白一心,功力初复,这时只怕连短叟武显都比不上,就是阴阳剑程南轩自己,即使双腿未断,也难望是黑心秀士罩丹的敌手。 其余的人,更不用说了。 尤其对付黑心秀士这种绝世魔头,如力不敌,就是想以多为胜,一齐而上,也是白搭,因为人多,配合不当,只有碍手碍脚,徒替对方制造下手机会,白送性命。 阴阳剑程南轩一语道出当前隐忧,大家无不忧心忡忡。 回春圣手张彦春沉吟俄倾,道:“在下有一种‘金针亢阳’之法,用之可以激起一个人的潜在内力,功力培增,或可一敌黑心秀士……” 一言未了,只见白一心截口便道:“老夫筋骨久闲,正想一试身手,这个机会,给了老夫吧。”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夫的生意,谁也不能抢。” 铁臂苍龙华杰道:“老夫的一份可也少不得……” 一时纷纷争秃,都要争着接受回春圣手张彦春“金针亢阳”之法。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头道:“且慢,在下还有话没说完哩!” 顿了顿,接着道:“在下这‘金针亢阳’之法,使用后一场恶斗下来,必精力耗尽,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我们且等一等,看看有别有的办法没有,非倒不得已时,此法最好不用。” 短叟武显昂首道:“人生百岁难为死,老夫一臂已残,这身功力留下来,别无用处,张兄,不必等待了,就请在小弟上下针吧!”一时,又都纷纷请求张神医用针。 阴阳剑程南轩忽然道:“各位且慢争论,请听在下一言。”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程大侠有何高见?” 阴阳剑程南轩道:“不知神医准备施法几人?”回春圣手张彦春道:“一人力量单薄,马二人为宜。” 阴阳剑程甫轩道:“这二人的武功路数,最好能够联手配合……”回春圣手张彦春接口道:“正是如此。” 阴阳剑程甫轩道:“那不角争论了,老夫的阴阳剑与公孙老兄的掌法,不止联手过一次,这次任务就交由武老弟和小徒儿何元亮了吧。” 大家都是武林之中有数高手,深知二人联手配合的重要,阴阳剑程南轩这样一说,别人自是不便再争,却也高兴死了短叟武显和秃首飞龙何元亮。 阴阳剑程南轩吩咐秃首飞龙何元亮把他放在地上,取过一柄宝剑.在地面上一划,一面指示他们二人配合联手之道。 阴阳剑程南轩话刚讲完,那边王指追魂屠舜也已闷哼一声,伤在陈夫人“魔煞阴气”之下。 阴阳剑程南轩这时也顾不得双腿已断,单手一撑地面,身子一弹,跳了起来,人已掠空而起,手中宝剑一挥,划起一道经天长虹,便向陈夫人扫去。 岂料他人才离地而起,忽见人影一晃,白剑已带着一声清啸,后发而至,先挡在陈夫人之前。 阴阳剑程南轩双腿虽断,一身功力似较武林一怪公孙丑尤胜一筹,那么猛的势子,竟能凌空一折腰,在半空中一式“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回原地。 白剑何以能抽身来对付陈夫人?这种念头不约而同在大家脑中兴起,出此,大家的视线不是追问白剑,而是先向与白剑动手的黑心秀士那边望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一位老人接住黑心秀士罩丹,打得难分难解。 大家心中如释重负,不由都吁了一口气,把注意力再转到白剑与陈夫人身上来。 这时回春圣手张彦春也暂时停止了为短叟武显与秃首飞龙何元亮使用“金针亢阳”之法。 白剑飞身挡到陈夫人之前,并未立时动手,陈夫人连伤武林一怪公孙丑等数位武林中绝世高手,真气内力,不无耗损,他先冷冷地望了白剑一眼,忽然一闭双目,站立原地,迅速地调息起来。 她竟是看穿了白剑的为人,不会乘机向她出手,所以放心大胆地调息起来。 白剑忽然晃身退出一丈开外,神色之中,一片凝重肃穆。 此时,除黑心秀士罩丹与那位突然出现的老人犹在缠战不休外,其余的人,都已因白剑与陈夫人之间的大战即将起幕,停下手下来,一个个鸦雀无声,哄若寒蝉,大气也没有人吁-声。 忽然,陈夫人双目猛然一睁,精光暴射,气色凌厉地一瞪白剑,冷笑一声,说:“白剑老身对你不薄,你为什么处处与老身为难?”顿了一顿,接道:“如果夫人能立时放下屠刀,洗心革面,改过向善,在下当然也不为已甚……” 陈夫人忽然纵声大笑,截口道:“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一点胸襟气概,反来说老身不对,听来真叫人笑掉大牙。老身的怀抱,谅你也不懂,老身也懒得与你空费唇舌,杀了你,还怕天下武林不尽在老身掌握之中。”白剑剑眉一扬,道:“这一动手,在下再不留情,请夫人小心了。” 忽然,陈小凤闪身插过来,道:“且慢动手,小妹有一件事,非问个明白不可。”陈夫人阴侧侧一笑值:“问什么?老身成全你,让你做个明白之鬼就是。” 陈小风激动地道:“你说,王剑金环可是血手恶煞害死的?” 陈夫人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老身做什么?”陈小凤厉声道:“你可是罪噬祸首,主使之人?” 陈夫人漠然地道:“是又怎的?”陈小凤悲号一声,道:“本姑娘和你挤了。”手中的隐霞剑一摆,就要纵身而上。 白剑伸手一把抓住她道:“凤妹,不要冲动,一切自有小兄代劳。” 陈小凤欲待不依,白剑忽然出手一指,点了她的血道,招呼七巧玉女叶萍把她抱到后面去了。 陈夫人陡地冷哼一声,斜肩错步,箭射而上,双掌一分,向白剑胸前拍来。 她不怕有失身份,竟偷袭起来。 白剑一见陈夫人如此不讲身份,招呼也不打一个,出手掌力已到胸前,只有收胸吸腹,横飘八尺,让开掌来,剑眉一挑道:“夫人既不知自重,在下也就不礼让了。”左掌一挥,击出一股凌厉掌风,直向陈夫人肩下撞去。 陈夫人双掌翻飞,硬以强劲的掌力,与白剑打作一团。 这一场恶斗,惨烈异常,交战两人,可说是双方最厉害的人物,只见掌影纵横,指力啸空攻拒之间,奇招失出,生死须臾。 两人这一搭上手,片刻之间,已力搏了六七十回合。 这次双方都用上了全力,使出了真功夫,双方都为对方的功力而掠凛不已。 蓦地,陈夫人沉声一哼,变掌一指,猛地向白剑“三焦穴”上戳来。 我并指一戳,凌厉慑人,“魔煞阴气”破空生啸,仿佛一支疾劲的利矢。 白剑未料到陈夫人蓦地使出了压箱本领,作此孤注一掷,若让她一指戳上,虽说自己练成了“天罡指”,纯阳真气,不怕她阴寒毒气,但那指力的劲道,也必将自己点倒。 间不容发之际,白剑一偏身暗运神功,将背后各大穴,霍地横移半寸。 这是瞬刻间之事,只见陈夫人玉指已落,点到了白剑背上,将他击得机伶伶一个寒战,身子向前一冲、冲出五尺多远。 这一变化,只掠得大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陈夫人更是洋洋得意,引颈发出一声得意的长啸。 讵知,她啸声方起,白剑已一射而起,疾若闪电,左手凌空一指,对着陈夫人“喉结穴”点了出去。 陈夫人以为白剑被她“魔煞阴气”所伤,哪料到白剑先将穴道移开,虽中了她了一指,伤势并不严重,同时,白剑也就假装受伤甚重,将身子冲出去,以骄敌志。 要知,陈夫人一身功力,实已到了通神之境,招数变化玄奥万分,白剑“天罡指”虽是她“魔煞阴气”的克星,无奈点她不到,一样奈何不得她。 所以白剑对“利用这机会,拼着自己先中她一指,趁她高兴疏神之际,突然发难。 陈夫人果然上当,待她发现,白剑指力已到,只见她晃肩欲退,已是不及,口中啸声,突的一断,接着,闷哼了一声,脚下“登!登!登!”一连退了五步,才站住身子。 这时,她脸上已是泛起无尽错愕之色,眼神之中,现出的人的红芒,望着白剑。 白剑也是屹立如山,举着一双精光的的的星目,望着陈夫人,一言不发。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互盯着,就是是一对斗眼鸡,择时再作全力一扑。 忽然,陈夫人大叫一声,扭头旋身,双足疾登,凌空射起,直向一旁君雄头上掠来,其势之猛,宛如负伤之虎。 群雄一阵大乱,阴阳剑程南轩身手最快,横身抢剑便刺。 陈夫人拧腰一伏,足尖点地,转向陈小风与七巧玉女叶萍之间冲去。 陈小凤这时穴道刚被七巧玉女叶萍拍开不久,心中兀自生气,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陈夫人然到了眼前。 陈小凤掠怒交进,手中隐霞剑一举,泛起一道飞虹,向陈夫人腰际卷去。 陈小凤手中隐霞剑虽是绝世奇珍,无如怆惶出手,认位不准,“丝!”的一声,只划下陈夫人一片衣角。 陈夫人反手一捞,带起陈小凤一条手臂,迎向背后如影随形般追向白剑抡去。 这时,白剑正屈起一指欲待弹出,吓得一缩手,不由自主地横跃开去。 陈夫人双眼赤红,势如疯虎,大叫一声,拖着陈小凤连滚带爬,向厅内冲去。 大家怕伤着陈小凤,空自呐喊,却不敢再向陈夫人出手,陈夫人一缩身,人便消失在厅门之内。 白剑大叫一声,双足一顿,也跟着向厅内冲去。 突然厅内暴出陈夫人一声大叫道:“谁敢进来,我就先劈了这丫头。” 白剑心知陈夫人心如蛇蝎,说得出做得到,不敢冒险,向厅内冲,只好站在门前喝道: “你要伤了她,今生管教你生不如死。”任凭白剑如何喝骂,却再不闻陈夫人答话,白剑等群侠心存顾忌,真还不敢向厅内冲去。 原来,陈夫人拖着陈小凤进入大厅之后,因为开口说话把刚才勉强提聚的一口真气,又带得四散开去。 她一指先点住陈小凤后,便忙着提气运功,重凝真气,所以无法开口说话了。 这时.白剑如放胆闯进来,陈夫人空有陈小凤在手,也发生不了什么威胁作用。 时机难得,稍纵即逝,白剑这一犹豫,这大好的机会,却落到了紫娟手中。 敢情,混战之中,紫娟滑得很,一看情势不对,早悄悄地藏起身来,袖手旁观,待机而动。 陈夫人冲入厅内时,紫娟正伸头缩脑地往外瞧哩! 陈夫人进入厅中,她竟沉住气,一声没响。 等到陈夫人行功重凝真气内力时,她这才悄悄地闪身过去,一指点了陈夫人“气海穴”。 陈夫人将聚的真气内力,又一散而开。 陈夫人猛然一震,睁开眼来,见是紫娟,不由一愕,道:“紫娟,你……你……这是做什么?” 紫娟阴阴地一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会问出这种话来?”陈夫人抬起无神的眼光,望了紫娟一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唉!”的一叹,道:“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想不到你……” 她计算别人一身,想不到临未了,自己却被别人计算了。别看她害人的时候,得意洋洋,但这时自己落到这地步,其心中的难受,与常人还不是一样,痛心得说不下去。 紫娟皮笑肉不笑道:“说得可不是,我也一直把你当着我的亲娘一样侍奉你,如今你大限已到,你难道不该为我想一想么?”陈夫人道:“本来我们尽有逃生的机会,你这样一来,我就是有意替你着想,也爱莫能助了。” 紫娟阴阴地道:“你想过要我继承你的事业,替你报仇的事没有?” 陈夫人道:“凭你这身本事……”紫媚截口一笑道:“我现在的本事当然还斗不过白剑,不过你把《九天玄阴真经》送给我,情形就会完全不同了。” 陈夫人怔了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啊!你原来也看上了那本《九天玄阴真经》……”紫娟面色一寒道:“你死了又不能带进棺材里去,为什么不做成这份人情。” 陈夫人暗寻思道:“这丫头势在必得,如不答应她,只怕她也不会罢手,我何不先骗她助我逃出去再设法整治她。”心中打好主意,当下一笑道:“我本来就准备留给你的。” 紫娟道,“那你就说出存放的地方来吧!” 陈夫人双眉一皱道:“我说出那地方来,也是难找得很,我们且利用凤丫头为人质,先逃了出去,然后再想法子来取吧!” 紫娟一笑道:“你可说的是真话?”陈夫人道,“事到如今,我哪会骗你?” 紫娟点头道:“你或许没有骗我,不过我是死心眼的人,总觉得你这话有点问题,就这样贸然相信你,实在难以心甘……” 脸色陡然一厉方道:“你要不要尝尝你自己教我的‘炼魂’手法?”陈夫人猛然;一震道:“紫娟,你难到不相信我的话?” 紫娟狞笑道,“你一生几时说过一句真话?今天你要不交出《九天玄阴真经》来,那你是自讨苦吃了。”陈夫人微一犹豫,紫娟已是一抬手五指一骄,向她身上落了下去。 只听得陈夫人全身皆颤,急口呼道:“我……我……说了!” “那就快说,姑娘没有耐心老和你罗味。”陈夫人举起乞怜的目光,望着紫娟道:“我如马上交出《九天玄阴真经》,你能不能助我的逃出此问?” 紫娟冷笑一声,道:“这是你的条件?” 手指又拼起来了。 陈夫人哀哀求告道:“不,不,不是条件,我只是请求带我逃出大巴山去。” 一副楚楚可怜像,看来完全是一个可怜的老妇人,哪里还似叱咤风云,江湖闻名丧胆的陈夫人。 紫娟双眉之中掠过一道杀气,道:“你还没有活够?”陈夫人俯首无语,显然,此时此刻,她对自己过往的种种为恶手段,也开始感到身受之苦了。 忽然紫娟冰冷的声音又起道:“本姑娘可不愿甜言蜜语敷衍你,你莫想我带你离开此地,《九天玄阴真经》本姑娘却是要定了。” 这种硬绷绷的话,正是看出紫娟的冷酷和毒辣,意味着她面前毫无商量余地。 好死不如恶活,实在活不成了,又不如好死了。 陈夫人深深地一吧,乖乖地道:“那《九天玄阴真经》实是早被我毁了……” 一语来了,紫娟双目一瞪,冷笑又从口中迸了出来…… 陈夫人心神一凛,急口接道:“别急,你听我说……” 紫娟沉声道:“你最好痛快一点说,时间宝贵得很哩!”陈夫人脸上现出一片未有过的凄凉苦笑,道:“我虽毁了经本,但我却用一种特别药水,写在自己身上了。 紫娟双目突然一鼓,道:“在哪里,给我看看。” 陈夫人道:“就写在我右大腿上……”一语未了,紫娟已是指力一落,只听“嗤!”的一声,陈夫人的一只裤脚已被撕了下来,现出一身不是她那年纪所应有的细皮白肉来。 紫娟一看她大腿上白净净,什么也没有,不由凶眉一挑道:“你还想捉弄本姑娘!” “啪!”的一记耳光,横扫了过去,只打得陈夫人半边脸上马上肿了起来。 陈夫人默默无言地望了紫娟一眼,道:“你听我说,只要用泪水一洗就现出字来了。” 紫娟冷声道:“你洗给我看看!”陈夫人紧蹙眉头道:“这时哪里去找泪水……” “你不会用自己的泪水!” “我这时哭不出来!”“我说要你哭出泪水来,你就得哭出泪水来!” 手指一落,只听陈夫人大叫一声,眼泪像决了堤的黄河水一样,要多少有多少。 这时,大厅外面,群魔因陈夫人的窜入厅内,斗志毫无,一一为群侠所执,其实,一场恶斗下来,所谓三十六天曹剩下来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白剑人在大厅之外,虽然见不到厅中的人影,由于他练就天视地听之术,运起神功,把紫娟与陈夫人的谈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投鼠忌器,为了陈小凤的安危,同样地不敢惊动紫娟,由紫娟的话语里,他已听出紫娟的恶毒,绝不下于陈夫人,或许比陈夫人更是难以对付。 正当他着急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忽听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接着便见像蚂蚁般涌过来一大群儿童。 白剑心中一惊暗忖道:“萍妹怎样搞的,怎没把这群轻重不得的小鬼处置好。”当他看清为首一人上是他兄弟白怀德时.不由更是暗暗叫苦。 他们来势极快,眨眼之间就到了眼前,只见七巧玉女叶萍迎上前去,向白怀德说了几句话,白怀德一挥手,所有的小鬼乖乖地站在一旁,也不过来打扰白剑。 敢情这些小鬼早被七巧玉女叶萍收服了。 白剑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一分神间,忽听大厅之内传出陈小凤一声尖叫之声,白剑心中一急,竟忘了顾忌陈小凤的安全问题,晃身射入大厅之内。 触目之下,只见陈夫人光着半条身子,大腿上一片血污…… 紫娟左手死死地握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右手叉在陈小凤玉颈之上。 陈小凤右手紧握隐霞剑,而剑锋已经没入紫娟心窝之内。 白剑一把推开紫娟,抱起陈小凤,手掌一按陈小风心脏,只觉他心脏未伤仍在跳动不已。 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掌力一吐,攻入陈小凤身体之内。 这时,已有一大群人跟着进了大厅,围在白剑四周,白剑只顾为陈小凤疗伤,自然顾不得和大家打招呼。 过了片刻时光,昧小凤睁开秀目回苏过来,一见自己被白剑抱着,挣扎着站了起来,玉面一红,急口便道:“我正在暗运功力自行冲解穴道时,不料被紫娟看出来了,她凶心陡起,想杀我灭口,幸好我手脚已能动弹,在她不防之下刺中了她…… 忽然,人群之中钻出晴雨叟,气愤愤地道:“你们好势利眼,老夫拼死拼活替你们解决了黑心秀士,也不见谁来招呼我一声,小子你答应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白剑面色一肃,道:“义父,孩儿就陪你老人家……” 晴雨叟哈哈一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其实老夫一时大意,被黑心秀士把老淫婆救了出来,致使许多朋友伤亡累累,说来罪多于功,也不好意思要求你什么了……”目光向七巧玉女叶萍与陈小凤身上一扫,接着,笑嘻嘻道:“要不,这一对干儿媳不骂我十辈子才怪哩!” 七巧玉女叶萍忍不住道:“你老人家说什么呀?我们怎会无缘无故地骂你老人家呀!” 白剑抢着答话道:“没什么!他老人家在说笑话!” 晴雨叟忽然望着白剑发出一声怜惜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