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守护》
1、初见针锋相对
护理,是个相当苦逼的专业,尤其是在正儿八经的医学本科院校。
先不说护理专业阴盛阳衰的悲催现象,他们和临床类医学生一样,五年制,而且一样的从基础医学开始学起,一样的有内外妇幼诊断学。
学的跟临床一样多,却比他们低一等,出来工作比临床医生累,拿的工资却不知道比他们要少多少!
而且护理专业的毕业生同样要考资格证,也同样要应付医院每季度一次的“三基”考试。
所以进了护理系的学生,没有不想往其他专业转的,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跳出火坑,真正具有无私奉献精神并且热爱这份工作的,根本就没几个。
当然,伟大的南丁格尔除外!
那是护士界的鼻祖,是真正的白衣天使!
不像现在的小护士们,苦逼悲催一脸血,上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折翼的卫生巾!
刘护士长磕着瓜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那娜倒是真心喜爱这一行,可她傻缺脑抽瞎乐呵,我看啊,她就是一夜用加长尾翼的‘小护士’!”
刘护士长身边的小跟班幽幽补充:“还是超长加厚立体护围型……”
“噗――”
刘护士长吐出瓜子皮,严肃地用力点头!
那娜是个牛人,医大08界护理专业的一朵奇葩。
成绩优异表现良好的学生,辅导员们都格外偏爱些,实习的时候也会给安排个好一点的单位。
谁不乐意去条件好的地方实习?
可那娜偏偏拒绝了辅导员的好意,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了深山老林的诊所,每天跟着俩老医生上山下乡。
那个镇子唯一的卫生所,只有她一个实习护士。
那娜的实习报告比所有人都丰富,成绩和其他人一样满分。
实习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大多带教老师都不会难为学生,不管表现怎么样,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会给个满分!
很多学生都是得过且过,医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同学们都说那娜死心眼,瞧瞧不过短短一年,原本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好姑娘就被蹉跎成了出土文物,何必呢!
那个小镇以前离部队的训练营地很近,镇上的卫生所还是当初部队给建起来的,现在是军区总医院的下属部门,因为条件太艰苦,愿意去的人太少,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
两个老医生都喜欢这个乖巧勤快的小护士,便当做实习医生天天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对她的实诚认真更是赞不绝口。
很快,那娜耐操的优良品质传到了总院,人事科专门从学校调来了她的档案。
在这个拼爹的年代,没有强大的背景,想要进入国内最知名的医院工作,不知道有多难!
于是,那娜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轻松进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单位。
新上岗的小护士和医生们一样,需要在各个科室轮转一年,考核合格后,才会被医院编制,最后由轮转期间的综合测评来决定安插在哪个科室。
那娜等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神经外科!
正式去17楼报道前,同宿舍妇产科的小护士毛丹掐着她尖叫了许久,对于她能去神经外科和聂医生亲密接触深表艳羡。
那娜刚来,平日里工作繁重,还要应付医院三天两头的考试,对内部八卦很是陌生,不由好奇地问:“聂医生是谁?”
毛丹狠狠拧了她一把,翻了个白眼,满眼痴迷地捧脸感叹:“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
那娜默默地将自己细嫩的胳膊从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毛丹突然回过神来,抓住她威逼利诱道:“那娜同志,请务必记得,偷偷拍些聂医生的美照给我,多多益善……让我满意了,你欠我的两顿饭就可以免了!”
那娜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便欢快地答应了。
毛丹陷入“近水楼台先得聂”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熟练地说起了搜集而来的八卦。
聂医生是军区总院的名人,貌美如花,医术精湛,是神经外科最有前途的副主任医师。
那娜默默铭记在心。
可能是由于毛丹给的任务太过严峻,或者是因为她心底的那点隐秘期盼,那娜居然失眠了,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宿,迷迷糊糊睡着后,再醒来已经快要迟到了。
还好她就住在医院后门的职工宿舍,跑起来五分钟就能赶到。
那娜来不及吃饭,匆匆洗漱一番就换了衣服出门。
军区总医院是l市最著名的医院,病人自然很多,有很多人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守在门诊大楼前,一些专家号更是难以预约,在黄牛党手中能卖出几千块钱。
所以那娜跑进外科大楼时就发现,每个电梯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那娜挤到医护人员专用电梯那里,等了一轮才勉强挤了进去,后面紧跟着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家,不堪重负的电梯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位老人却堵在门口不愿意下去。
老人家明显能看出是位患者,大概排了许久的队等不及,才会插入工作人员队伍中。
老人家年纪实在大了,拄着拐杖,满脸病容,即便在听到超载的警报时依然无动于衷,也让大家不忍再出言斥责他。
可这个时候,再等下一趟,上班就要迟到了,医院管理又颇为严格,周一医务处还会例行巡视检查,被发现迟到不仅扣钱还会全院批评,一时间倒没人愿意让他一步。
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电梯超载连门都关不上,没人愿意下去,大家都会迟到。
时间一久,就有人小声抱怨起来,老人家浑浊的双眼满是无奈,低低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艰难挪去。
那娜心下不忍,刚要让老人家先上楼,自己下去等下一班,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冽漠然的男声:“自觉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年纪轻轻,总不能厚着脸皮让老人家走楼梯!”
这话说的,音调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平板淡漠,却如一湾清流涤荡过拥堵闷热的狭小电梯,即便十分不客气,也让人感到精神一震,躁动霎时平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那娜,原本对那位插队老人的不满也一下子变本加厉地发泄到她的身上。
那娜即便再好的性子也气得够呛!
本来嘛,她一番好心,只因为慢了那么一小步,就被人不咸不淡地给扭曲了。这下子,她再让步,意义就完全变了,可面对这么多指责的目光,她又不得不让步。
那娜无辜至极,不由觉得憋屈。
主动做好事帮助老人家是一回事,被人冷嘲热讽逼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那娜的心里老大不痛快,不由腹诽,你脸皮不厚怎么不见你尊老?说话这么坑爹的人也能被医院录用吗!
那娜回过头,狠狠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嘴里却甜甜地说:“您‘老’人家说的是,我年轻力壮,全当锻炼身体了!”
那娜在“老”上重重发音,身后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跟电线杆一样冷硬挺拔,她个子不高,气在头上虽然没仔细去看对方长相,却也知道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这番话明显就是反讽回去。
那娜小小出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电梯。
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快到七点半了,那娜不敢耽搁,连忙跑向楼梯,拼命往上爬。
十七楼爬到最后,那娜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护士站,摊在椅子上双腿发软。
总算没有在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那娜找到护士长刘玫,将轮转表格交给她,然后按照吩咐去护士值班室换衣服。
穿上护士服,那娜将头发盘在脑后,扣上护士帽,边整理着装边匆匆往医生办公室走。
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昨晚值夜班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抓紧时间处理手头的工作,争取早点回去休息。
那娜刚来,交接班轮不到她,不由分神观察起屋子里的人。
刘护士长三十多岁,年纪最大,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正在跟科室主任激烈地争论。
之前那娜专门了解过,神经外科的主任张为栋是老军医出身,服役期间随着部队四处奔波,还立过战功,后来被调到军区总院,坐镇神经外科,是国内著名的脑外专家。
张为栋到了退休的年龄,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贴着头皮,个字很高,有点驼背,精神却非常好,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吵架。
那娜打量了他一番,视线继续游移。
旁若无人地坐在角落里,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翻着报纸的年轻医生,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娜一愣,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原本闲适地看报纸的人动作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修剪得极短的发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男人十分精神。双眉如浓墨勾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
冰冷的镜片微微反光,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有种随时准备把人解剖的感觉,泛着冷意十足的光。
聂唯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已经惊得那娜内心哀嚎不已……
2、冤家总是路窄
聂唯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已经惊得那娜内心哀嚎不已……
那电线杆一样不近人情的冷硬气质……分明是刚刚害得她憋屈不已的男人!
那娜的双眼陡然睁大,视线颤颤巍巍地移向门口,墙壁上贴着科室工作人员的照片和简介。
聂唯平,副主任医师,神经外科硕士学位,在职博士……
那娜欲哭无泪,机械地扭过脸,对军区一枝花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聂唯平皱了皱眉,冷淡至极地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
真是晦气!
聂唯平威名远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呛声了,军区总院谁不知道,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否则,你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因为聂医生不仅有一条淬了剧毒的舌头,他的心眼,比11号缝针的尖端大不了多少!
所以当时,在那娜冷嘲热讽扬长而去之后,电梯里安静得相当诡异。
小姑娘轻快的背影陡然高大起来,颇有点风萧萧兮的悲壮。
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聂唯平……
聂唯平面色不动,只是微微抬头,光洁的电梯门,如镜面般晰地反照出他的脸,鼻梁上架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冷光。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立马移开视线盯着门上的数字灯,不由在心里默默感叹:无知是福啊……“”
不过聂唯平还真不打算报复什么的,虽然他被噎了一把,不过他现在作为全国炙手可热的神经外科专家,顶着“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名号,真心觉得胸怀要如海洋般广阔,怎么着也不会同一个小丫头置气!
不过那娜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只觉得上班第一天就得罪如此重量级人物,恐怕她这两个月不会那么好过了!
交接班之后,张为栋做了个简要总结,大家便各忙各的散开了。
八点医生要查房,护士们也开始按照医嘱调配药物。
那娜刚要主动去配药间帮忙,就被人喊住了。
单调宽大的白大褂硬是被聂唯平穿出了优雅斯文的矜贵气质,高瘦挺拔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一张新鲜打印出来的单子递给她,冷淡地开口道:“今天的化验单。”
那娜接过来扫了一眼,立马被上面一长串的“痰,尿、粪”给震住了!
聂唯平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口气严肃地补充道:“上午十点前采好标本,十点钟会有人过来拿去化验室。”
小姑娘长得还算清秀,水汪汪的圆圆眼,配着白嫩嫩的包子脸,下巴还有一圈能掐出水来的婴儿肥,怎么看怎么……嗯,软糯好欺!
他的确不准备费心去报复一个小姑娘,不过小小揉捏一把出出气,又不是什么难事,顺手而已,还有利于身心健康!
多好的消遣啊……
那娜鼓了鼓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聂唯平眉头一皱,立马将话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聂……副主任!”
聂唯平脸色一黑,刚被愉悦到的心情陡然阴沉了下来。
聂医生,聂专家,聂主任……还从来没人刻意地喊过他“聂副主任”!
这是故意寒碜他来了吧!
那娜完全是无心之言,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谄媚地笑了笑:“我是新报道的轮转护士,会在神经外科学习两个月,还请聂医生您多多关照!”
聂唯平微微低头看向她,镜面飞快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光。
那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讪讪地闭了嘴。
聂唯平盯着她,镜片后是幽黑深邃的双目,薄薄的嘴唇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慢吞吞地道:“好啊,我会记得多、多、关、照你!”
那娜干笑两声,在聂唯平强大的气势下默默低头,转身离开。
“等等。”聂唯平皱了皱眉,瞄了眼她的胸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娜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匆忙换了衣服,居然忘记在新的护士服胸前别上胸牌。
“那娜。”
聂唯平的眉头皱得更深,微微不耐烦地问:“姓什么?”
那娜老老实实地回答:“姓那,那里的那。”
聂唯平的眉头狠狠拧着,面露不满,冷冷地开口:“这么严肃的地方,谁准你叫这么俏皮的名字!”
那娜委屈极了,名字是父母给的,谁规定神经外科不能有个名字可爱的护士了?
刚要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目张胆的嗤笑。
刘玫推着病历车走过来,笑着调侃道:“哟,咱们一向眼高于顶的聂医生,今个儿怎么难为起一小丫头来了?”
那娜立马上前帮忙推车,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认真地说:“刘护士长,聂医生没有难为我!”
刘玫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聂唯平。
聂唯平冷着脸,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刘玫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高声喊道:“小平呐,你千万别忘了,这小丫头可是我的人!”
聂唯平的脚步顿时加快。
刘玫得意地回头,就看见小丫头敬仰地望着自己,不由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怎么回事?”
那娜是实诚孩子,做不来背后告人黑状的事来,只说聂医生让她采集化验的标本。
刘玫估摸着这俩人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按照要求来,采集完了和条形码一起放在护士站的台子上,不要弄乱了,十点会有人来取。”
那娜忙不迭答应,将病历车推进办公室就拿着单子去采集。
有的病人还好,只要把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采好放进试管里就可以。
但脑神经外科有太多无法自理的重症患者,这时候就要那娜亲自上阵了。
尿液倒好,卧床病人大多插了导尿管,直接从尿袋中采集就成。
可大便就比较恶心了。
还有绿脓粘稠的痰液……
那娜不是没做过这些,拿着棉签也能很熟练地采集好放在试管中,可她从来没有一下子采过那么多份。医用一次性口罩透气性不怎么样,透味性倒是很好!她已经戴了两层口罩,还是能闻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紧赶慢赶才赶在十点前全部弄好,试管架满满的都是她一个人采集来的,那娜泪流满面地摘了口罩拼命呼吸,第一次觉得消毒水的味道是那么好闻!
轮转期间比较苦逼,没有休班,排班表上每天都有她的名字,迫于无奈,那娜只好离开家,住在医院提供的集体宿舍。
医院的宿舍环境向来很差,连顶尖的军区医院也不能避免。
男女混住的楼层,公用卫生间,热水要到楼下水房去拎,破旧潮湿的宿舍里时不时冒出蟑螂,到了晚上,还能听到老鼠磨牙的吱吱声。
那娜下班回到宿舍,刚进门就被毛丹拽住,一脸兴奋地追问:“拍到了吗拍到了吗?聂医生的照片拿来!”
那娜叹气:“聂医生今天一天都在手术室,哪里有机会。”
毛丹失望地放开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么那么笨啊,早上交班的时候不会偷拍啊……”
那娜欲言又止,踟蹰着问:“你确定……聂医生真的不是食人花?”
这么凶残,哪里像娇弱的花朵啊!
毛丹眯着眼睛:“不确定唉,食人花虽然艳丽,可聂医生又不是妖娆型的美人……”毛丹仔细地想了想说,“我觉得聂医生更像那高山上的雪莲,遗世独立,圣洁冷清……”
那娜幽幽地接口:“白莲花么……”
毛丹大怒:“你才白莲花呢!”
那娜有些受不了她的盲目痴迷,无奈地摇摇头,跑到窗户边去收衣服。
毛丹紧追不放,喋喋不休地问:“你怎么上了一天班就这种反应?聂医生怎么你了?该不是偷拍被他发现了吧!”
那娜忍不住把早上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说到气愤处还激动地挥舞着手上的挑竿。
本以为惨痛的经历可以让好友幡然醒悟,有所收敛,没想到脑残粉的思维果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毛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人聂医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且人家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要不是好心想帮助老人,也不会让你错怪他!”
那娜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挑竿,恨不能一竿子敲醒她。
毛丹重重叹了口气,倚在窗边无限惆怅地说:“天才都是不被理解的,聂医生的精神境界,不是你这等凡人能够企及的……高处不胜寒,聂医生心里一定很寂寞!”
那娜不知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她只觉得恶寒不已,激愤之下手一滑,挑竿“嗖”一下从窗户飞了出去。
楼下隐隐传来一声痛呼,那娜顿时扑到窗口,一眼就看到下面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寂寞如雪的聂白莲……
3、再次结下梁子
聂唯平觉得最近事事不顺,他这一整天都倒霉至极,下午参与急诊手术,抢救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成功,病人家属追着他竭斯底里地哭求,不管怎么说都不信人已经没了。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看着长大成人,却因为飙车被撞塌半个脑袋,这让他的父母亲人怎么接受?
聂唯平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还要耐着性子去写死亡证明,各种报告十分繁琐,全部理好后又被急诊室喊去做死亡案例分析,结束后已经临近下班了。
聂唯平想去喝两杯放松放松,想着酒后没法儿开车,正好酒吧离这儿不远,车子就被他丢在医院里,难得从后门抄次近路走,没想到居然祸从天降,一竿子戳在他脑袋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幸亏塑料的挑竿比较轻,不然开瓢专家给人开了瓢,岂不成了全院的笑话!
那娜看到是他立马缩回脑袋,毛丹看她一脸扭曲,不由大惊失色:“不会这么巧吧,真砸出人命了?”
那娜哭丧着脸低声哀叫:“完蛋了,要出人命的!我把咱总院一枝花给摧折了!”
毛丹乍然听说砸到的人是心目中的白莲花,面上先是一怒,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神一亮,满脸诡异的笑容,惊喜地扒在窗边往下望,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可不是,下面投降一般抱头蹲着的狼狈男人,可不就是聂唯平!
不愧是雪莲般圣洁的聂医生,连投降的姿态都格外动人……
那娜悲壮地上前:“毛毛,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毛丹不耐烦的一脚踹开。
毛丹迅速将她的脑袋按下去,半蹲着与她视线齐平,语气严肃地说:“听着,就说是我砸的,一会儿不准露出半点痕迹!”
说完,便一阵风冲了出去。
那娜满头雾水,躲在窗帘后偷偷往外瞅,就看见毛丹屁颠颠地跑到了聂唯平身边。
那娜顿时满心感动,揪着窗帘眼泪汪汪。
关键时刻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才是真性情,够义气啊!
别看毛丹平日里没心没肺,患难之时,还真流露出不少情意!
神经外科手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显微镜下容不得半点差错,不然带给病人的,很可能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重大灾难。
所以一天手术做下来,聂唯平的大脑疲惫到了极点,被这么猝不及防的当头一砸,顿时眼冒金星,居然好一会儿没站起来。
聂唯平蹲了片刻才缓过来,刚要站起身就感到一阵风刮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习惯仰视别人,慢吞吞站直了才淡漠地看向对方。
毛丹面带春风,压抑着满心的激动,跑下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脸蛋上掐出了娇羞的红晕,眨巴着眼睛故作惊惶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晾衣服的时候手滑……真是抱歉了,有没有砸伤你?”
聂唯平冷眼看着对方又是鞠躬又是致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演技这么差还敢出来卖弄,真以为他没脑子?
虽然对面的人一脸歉意,可那双眼睛里满是压不住的兴奋,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像是层层叠叠的桃花绽放,一波接着一波,全是腻死人的粉红。
更像是……饿了许多天的狗,乍一看见肉多新鲜的骨头,恨不能立即扑上去抱住啃一啃!
很好,消遣主动送上门,看来今晚的酒钱可以省下来了!
聂唯平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逮到机会发泄,镜片冷光一闪,嘴角翘起一个刻薄的笑。
“没事,我能体谅……”
毛丹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眼神陶醉,笑容梦幻。
聂医生好温柔好随和哦!
聂唯平淡淡地继续道:“像你这种出生的时候忘带小脑的人,我见过很多,四肢不协调嘛!手滑算什么,幸亏你没脚滑,不然你这吨位掉下来……估计能直接把我砸成平面!”
聂唯平不仅医术高明下刀精准,骂起人也向来一针见血。
毛丹脸上的笑容一僵,刚刚才翻滚起来的血液立马降到了冰点。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聂唯平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挑了挑眉道:“哦?难道不是你忘了带小脑,而是你母亲生产的时候,把胎盘留下了,把胎儿给扔了?”
毛丹仿佛听到了从自己身体里传出的稀里哗啦声。
她那颗脑残粉般癫狂追崇聂医生的玻璃心,被三言两语碎成了渣!
聂唯平瞄了她一眼,小姑娘完全懵了,那副天塌地陷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他。
聂唯平胸中郁气一出,难得和善地笑了笑,颇为好心地安抚道:“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残次,这不,你起码还控制得了脚滑。”
好吧,聂唯平舌带剧毒,“安慰”也不忘顺带着讥讽。
任谁被这么毒舌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春.心泛滥的小姑娘,哪里承受得起“吨位”这个词,被仰慕的人用在自己身上?
毛丹崩溃地捂着脸,一路嘤嘤嘤地跑回宿舍,撞开门扑进那娜的怀里,悲愤地抹着眼泪骂:“娜娜你说的对,聂医生就是一朵硕大凶残的食人花!”
那娜大惊,推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聂医生是不是难为你了?”
都怪她不好,明知道聂医生脾气不太好还让好朋友帮自己顶罪,如果不是为了她,毛丹怎么会被打击成这幅模样!
毛丹觉得这世界太幻灭了,三观都被聂唯平给扭曲了!
抹了把眼泪,毛丹把过程描述了一边,伤心欲绝地哽咽道:“这么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初见……聂医生怎么可以辜负如此风花雪月的一场销魂艳遇呢!”
这发展太超出预料范围,原以为就算没有缠绵悱恻的□□,至少也该眉来眼去勾搭上才对,谁想到碰壁不说,还碰得头破血流!
毛丹被巨大的失落打击得满心悲怆,愤恨地咬着指甲:“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那娜被狠狠一堵,彻底无语了!
亏得她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她就说毛丹哪来那么好的心,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那娜没好气地说:“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早就告诉你他没那么白莲花了!”
毛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颇为护短地说:“不许说聂医生的不好!”
那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从小就是厚道孩子,做不出幸灾乐祸的事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擦眼泪,想了想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大概……是因为你没耐得住性子等西门大官人主动找上来吧?”
毛丹的声音一顿,仔细想想也对,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够矜持么!
自古以来,男人都爱虚伪会装的白莲花,她这样迫不及待贴上去,岂不是自降身价?
毛丹心里安慰许多,顿时不满地瞪着她抱怨:“你怎么这么马后炮呢?真是的,一点都没有王婆的精明机灵!”
那娜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比王婆不知道精明多少倍!
王婆最后可是被砍了脑袋,她才不干这种自取灭亡的皮肉交易呢!
那娜看毛丹已经没事了,不由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
“对了,挑竿呢?”
毛丹不甚在意地指了指窗外:“估计还在下面吧。”
“我还没收完衣服呢!”
“捡回来就是,丢了再买根呗!”
那娜认命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主动下楼去捡回来。
空无一人的楼下,新买的挑竿断成两截被随手丢弃在路边,已经被怒火中烧的聂唯平给炮灰了!
那娜勤俭惯了,挑竿虽然不值钱,可刚买来没用几天,好好的就这么被人毁了,不免有些心疼。
那娜将挑竿捡起来,准备拿回去用胶布绑起来凑合着用,摸了摸断口,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真是败家!”
那娜满心满眼都是被炮灰的挑竿,压根不知道,她这番小气吧啦的模样,一点不落的全被聂唯平收在了眼底。
聂唯平都已经从后门走出去老远了,才猛然想起,既然已经不准备去喝两杯了,干嘛还多此一举地走那么长路回家?
聂唯平去而复返,一眼就看见那娜撅着屁股捡起挑竿,还颇为疼惜地拿纸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聂唯平心里陡然窜起了火苗,柔和的夕阳没能为他染出半分暖意,镜片泛起的冷厉光芒,如黑暗天际的一条细小闪电,在如血残阳的映衬下,更添阴冷的森森寒意,风雨欲来……
好啊,原来不是思.春女人“曲有误,周郎顾”的小手段,而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阴谋复仇!
聂唯平只觉得郁结在胸的闷气全部炸开,他还没出手报复呢,hellokitty都敢骑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4、小土包子噎人
那娜再也不敢掐着点起床上班了,生怕自己出门不利遇见聂医生。
不过她一向心思简单,入睡容易而且睡觉很沉,为此那娜睡觉前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还嘱咐毛丹起床的时候喊她,生怕自己再次迟到。
结果第二天起得太早,吃了饭早早就到了病区上班,还帮没下夜班的同事给几个病人量了晨起血压,然后勤劳地开始整理病历夹。
陆陆续续的,病区越来越热闹,等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那娜便跟着刘玫去办公室交接班。
今早上icu转进来一个病人,在工地疲劳作业,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脊柱受伤,刚脱离危险期,现在转到神经外科的普通病房做进一步治疗。
张为栋将病人情况作了简单介绍,便对罗兴立说:“47床就分给你们那组了,回头icu的小余会来跟你详细说明的!”
罗兴立刚刚年过四十,是科室内的另一个副主任医师,比聂唯平有资历的多,却不如聂唯平更有名气。
本来张为栋即将退休,其他有资历的医生年纪也都很大了,下一任科室主任非他莫属,可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聂唯平,不仅刚刚留洋归来,还在国际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甚至拿过好几次医学大奖。
罗兴立原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医术再高明有什么用?这一行最重要的还是资历!评职称不仅要考试过关,还得医院认可才行,先不说医院对于职称的评选有名额限制,职称高了工资也要上涨,平白无故的医院怎么愿意增加成本?
所以很多医生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成为主任,除非排在你前头的主任退休或者辞职,然后你又有些过硬的人脉,这才有可能轮到你出头。
聂唯平再有名气,也毕竟刚到三十,年纪摆在那里,资历就很有限了!
可是后来,军区和医院拨下来一大笔钱投资给神经外科研究所,进行神级干细胞的课题研究,这个项目很吸引人,医院极为重视,院里本来计划让张为栋坐镇,带领人员进行研究,可张为栋推脱自己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具有创新精神,也没那个精神力,后来这个项目就交给了聂唯平。
罗兴立这才有了危机意识,和聂唯平又正好分别负责两个小组,便对他明里暗里颇多不满。
罗兴立有点不高兴,忍不住开口道:“又是icu的病人,咱科室自己收的病人都住在走廊了,他们就不能往神经内科送吗?每次都往我们这里塞,病程长收益还不高……”
转科室很麻烦,不仅两个科室之间要做好各种交接,两个主治医生更是要打很多报告。
而且大多数医生都不愿接手别人的病人,之前的病情和已经做过的检查化验不清楚会多出很多事,病人心理上又多少会抵触,医患沟通比较麻烦,万一出了问题还会牵扯不清。最重要的是,你很可能替上一个医生收尾后,自己累得半死,收益却大部分进了上个医生的腰包。
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没人乐意做。
即便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很多时候也会把个人利益放在前头。
科室里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叹气道:“主任,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内科那边把不好处理的外伤病人往我们这里塞,直接拖累了整个科室的效益!上个月我们的效益额下滑了两个名次,好好一个重点外科居然连心内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张为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换瓣膜都不用开胸了,心内效益高也是正常!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病人送过来,我们总不能不接收!”
张为栋明白他们的心理,年轻医生收入不高,却要上养老下养小,还有房贷车贷要供,这年头物价上涨飞快,生活压力本来就大,偏偏神经外科这一行又需要时不时加班,整天精神都绷得很紧,他们肯定心生不满。
张为栋也很无奈,现如今国内的医疗状况就这个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张为栋拿起病历夹说:“八点了,查完房还要去手术室,都别耽搁了!”
罗兴立即便不服,可主任都发了话,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带着自己那组的人开始查房。
那娜默默地听他们一大清早的争论,垂着眼让人以为她在发呆。
在真正见识到医院内部流程之前,她的确太过天真,以为穿着白大褂的人都有着一颗医者父母心,以为每一个护士都是白衣天使……可来到军区总院后,她才明白,报纸电视常常出现的医者仁心的报道,现实中微乎其微,即便偶有出现,也不知道被媒体放大了多少倍。
那娜已经轮转了医院大部分科室,每个科室都一样,开早会的时候经常为了效益吵成一片,每天都离不开钱这个话题。
那娜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以前她的想法太过可笑,以为所有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都是善良热心的好人,其实见过生离死别最多的就是他们,人世百态见的多了,再柔软的心,也磨出了厚厚的冰冷外壳。
可是……到底还是有特别的人存在。
那娜不自觉盯着前面聂唯平的背影,开早会的时候,他一直面色淡然地坐在角落里,自得其乐地翻看报纸,好像对屋内的争吵全然不知。
刘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娜,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怎么,看上咱们小平同志了?”
那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平同志”指的是谁,遄乓徽帕惩芽诙觯骸霸趺纯赡埽俊
大概那娜的反应太过干脆自然,前面挺拔的高瘦背影不易察觉的僵了僵。
刘玫幸灾乐祸地瞄了眼前面装模作样的某人,心里不屑腹诽,都走过了还装什么淡定啊!
刘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没几个小姑娘能抵挡得了小平同志的魅力,长得不错家世又好,还有份高收入工作……你就算喜欢他也是正常!”
那娜干干地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聂医生很好,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刘玫眼神一闪,故作兴味地问:“哦,你喜欢什么样的?”
那娜想了想说:“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前面的身影愈发挺拔,僵着脊背机械地往前走。
刘玫得逞的笑起来。
查房时间病人及其家属都在病房等着,走廊比较空旷,声音自然很清晰地传入了聂唯平的耳里。
聂唯平脚步一转,从另一边拐回去,心里燃起滔天怒火,气得咬牙切齿。
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小土包子,居然敢嫌弃他不温柔不体贴?
还说他不是好男人?!
聂唯平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锐利的光,面色愈发冷峻。
那娜还不知道自己被刘护士长当枪子给打出去了,对于护士长的关心颇有些受宠若惊。
刘玫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教会她怎么打印药品收据后,又问了她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娜只把这些当做对她的关照,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这样实诚的姑娘,现在真是难得了!
刘玫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娜娜啊,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不在问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刘玫不自觉心软了,和善地说,“别怕,只要用心做事,一般不会有问题的!”
那娜感激地点头:“我明白了!”
刘玫想了想,忍不住嘱咐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记住一点,聂医生是魔物,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平时有多远就离多远!”
那娜心里冒着暖暖的泡泡,傻里傻气地笑起来:“护士长你想多了,我对聂医生只有敬仰,他救治过那么多人,就算脾气坏了点,也是个很好的人!”
刘玫实在不忍直视那憨厚的笑容,默默扭脸叹气:“总之……小平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主!”
得到护士长的赏识和照顾,那娜觉得开心极了,圆鼓鼓的包子脸简直能放出光来,一直挂着傻兮兮的笑容。
这笑容在聂唯平看来格外不可饶恕。
聂唯平一边往电脑里恶狠狠地输医嘱,一边时不时冷冷瞥她一眼。
真想掐住那张包子脸好好揉捏揉捏……
5、害人反倒害己
那娜得到刘护士长的鼓励后,跟只被点化了的小妖精一样更加勤快,热情空前高涨,从早忙活到晚,将科室里的活都给大包大揽干完了。
其实平时护士站也没整天忙个不停,定时量体温、测血压血糖,按照医生开的医嘱给病人配药,整理病历等,每天上午会比较忙,其他时候小护士们都三五人聚在一起,拿着红蓝铅笔边画体温线边聊八卦。
那娜对工作向来积极勤快,铃声一响她就主动往病房跑,给病人挂针、翻身,别的护士们乐得清闲,手头上的活一忙完,就挤在值班室里,围着台电脑看电视剧。
临下班的时候,有病人刚做完手术从楼下送上来,那娜刚来,白班的小组长陈婕对她不放心,怕她处理不好有疏漏,便主动去帮忙。
病人刚做完三叉神经分离术,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已经清醒了,麻药还没过所以神情还算平静。
那娜和陈婕给病人量了体温和脉搏,检查了伤口的状况,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便安抚几句离开了。
那娜接过病历本笑着说:“陈姐,交给我来弄吧。”
陈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都忙了一整天了,也不歇歇!”
那娜挠了挠头发,护士帽被她挠得有点歪,衬得她那张圆圆的包子脸,更加傻里傻气。
“没事,我一会儿就下班了,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那娜不觉得自己多辛苦,“我刚来,很多都不懂,当然要多做点事熟悉熟悉了!”
陈婕叹了口气,她们那组几个小丫头要是都像那娜一样,她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陈婕拒绝不了,只得由着她去忙:“这些不急,明天再弄好也行,你别那么拼命,累了就休息!”
那娜抱着病历本,感动得一塌糊涂。
陈婕被她泪汪汪的大眼盯着,颇有些不自在,压下心里的负罪感,匆匆将她打发走了。
陈婕一转身,就看到聂唯平,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的办公室门口,跟背后灵一样能吓死人。
陈婕小心翼翼地问候:“聂医生刚做完手术?”
聂唯平的头发半干着,显然刚从手术室洗完澡出来。
聂唯平向来洁净冰冷的镜片蒙了层淡淡的水气,没能模糊他的冷漠,反倒更衬得他神秘莫测,周身流转着未知的危险气息。
聂唯平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道:“陈组长今晚是特殊病房的夜班?”
聂唯平向来眼高于顶,最烦这种没用的客套,平时有人跟他招呼也不过换来若有若无的一个点头。
原本陈婕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压根没指望他会回应,没想到这回聂医生不仅回应了,居然还跟她客套了起来。
陈婕受宠若惊,人也自然了一些,表情郁闷地“嗯”了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是啊,看来今晚别想睡会儿安稳觉了。”
17楼最东边有个特殊的大病房,好像心内科的ccu一般,玻璃门窗,里面有近十张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每张病床的床头都安装着电子监控仪器和其他的一些辅助设备。
这个病房被称为神经外科的观察室,里面住的都是需要特别监护的病人,他们基本上刚动过大手术,病情不够稳定,但也没严重到要送往icu,于是就住在特殊护理病房,方便观察。
观察室里夜间突发状况比较多,需要值班护士保持高度警惕性,不仅要时不时辅助病人翻身,检查监护仪器,调整呼吸机氧浓度等,还要应付病人因疼痛无法入睡而频繁的按铃。
神经外科的护士们最怕轮班到观察室,陈婕一想到今晚睡不了觉就各种苦闷。
聂唯平高深莫测的看着她,语气深远地说:“那你真是辛苦了……你家先生出差,夜里都没人照顾孩子。”
陈婕讶异地说:“我老公没出差呀……”
聂唯平态度坚定地打断她:“不,他不在家,紧急出差,下午刚走!”
陈婕皱眉不解。
聂唯平微微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道:“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家哪里放心?陈组长不如跟别人换个班……唔,那个新来的小护士就不错,生龙活虎的蹦q了一天,这么体壮如牛的,再上个夜班也绝对不成问题。”
陈婕瞬间明了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由颇为同情那娜,小姑娘傻不愣登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鬼见愁”。
陈婕迟疑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求情道:“娜娜是挺好的,可她今个儿上了一天白班,再扛个夜班,会不会……”
“陈组长。”聂唯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险,“你该不是怕新人越过你,所以不肯放手给她们机会吧?”
陈婕脸色一沉,虽然明知道是聂唯平的激将法,却不得不顺着他跳进去。
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
她没刘护士长的彪悍,除了对不起那娜,还能怎么办?
那娜将最后的那点工作完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遗漏,便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陈婕面色焦急地快步走来,歉意地开口道:“娜娜,我刚接到老公的电话,他紧急出差,来不及安顿孩子就走人了……小孩才三岁,晚上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你看,能不能帮我顶个夜班,回头我再还你?”
那娜一听连忙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行,陈姐你放心走吧,这个点幼儿园该放学了,孩子不能没人接!”
陈婕内心更加愧疚,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就被聂医生给盯上了呢?
“娜娜,真是对不起……”
“没事的陈姐!”那娜不当回事地摆手,笑着说,“谁都有个急事,顶个班又没什么大不了!”
陈婕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娜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凑近了小声嘱咐道:“记得,晚上除非病人要死了,不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吵醒聂医生!”
那娜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陈婕咳了声,淡定地胡扯:“聂医生工作量大,需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充分休息……他要是休息不够,脾气肯定不太好!”
那娜吐了吐舌头,聂医生脾气已经够差了,再坏的话……该有多么可怕!
陈婕不敢多嘱咐,生怕惹得她起疑,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陈婕完全是杞人忧天了,那娜压根不会多想,接手了她的工作就打电话通知毛丹晚上不回去,然后又叫了份外卖。
吃过晚饭,那娜就拿本书去了观察室。
观察室门口放了张桌子,专门给值班的护士准备,上面堆了病历和各种检查单,还有已经配好的药,贴了标签排在一边。
那娜极少来这里,观察室一向由轮班护士专门负责护理,她今晚要在这里待到十点半,才能回值班室休息。
观察室里目前有六个病人,疼痛折磨得他们十分憔悴,身体单薄消瘦,各个的脑袋都被纱布层层叠叠裹着,看上去就像巨大的棉花糖。
那娜完全不知道自己苦逼的夜班已经开始,还心情轻松地捧着本杂志看。
到了十点多,那娜呵欠连天,巡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就回到值班室去睡觉了。
白天忙了一天,那娜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刚迷迷糊糊睡着,铃声就突兀地响起,惊得那娜猛地坐起。
观察室的03床病人疼得睡不着觉,请求加一支止疼药。
那娜轻声问:“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病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脑袋裹得像个大发面馒头,指着自己行动艰难的脑袋说:“这里疼,一直一直疼……我觉得好像有一万匹马踏着风火轮在我脑袋里跑来跑去……护士小姐,求你了,给我打支止疼药,让我睡一会儿吧……”
那娜没权利给病人加药,只得跑去敲响医生值班室的门。
敲了许久,门才被从里面大力拉开,聂唯平一脸暴躁的站在门口,显然刚刚睡得正熟,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那娜完全忘了陈婕的叮嘱,满心都是痛苦的病人,焦急地说:“观察室3床病人疼得很厉害,请求加止疼药……”
“告诉他,止疼药没有!”聂唯平冷冷地打断她,“没事别来烦我!”
说完大力甩上了门。
那娜无奈,只得回去告诉病人:“聂医生不同意加药,你也知道,止疼药副作用很大,还有成瘾性,您还是忍一忍吧……”
那娜安抚了病人一番才回去继续睡觉。
疲惫地躺在床上,那娜心里有事不敢睡死,时睡时醒地躺着,没多久铃声又响了起来。
那娜看了眼墙上的电子版,还是3床的病人。
一晚上,那娜被叫醒好几次,每次去敲医生值班室的门,都被聂唯平满脸怒气地骂走。
最后一次铃响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病人挨不住疼痛,拽着那娜哀求连连。
那娜着慌了,这么疼生怕病人出现什么问题,忙不迭再次去敲聂医生的门。
聂唯平这次开门很快,连眼镜都忘了带,凶狠地瞪着她,阴恻恻地威胁:“这次要是没有大事,你就死定了!”
可惜那双睡意朦胧的漂亮眼睛,将聂医生的冰冷暴戾大打折扣。
那娜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那个病人……3床那个,还是疼得厉害……不不,疼得快死了!他说疼得就像脑袋里有一万匹马……”
聂唯平冷笑一声:“等他脑袋里的一万匹马变成草泥马再说吧!”
那娜急了,挡住门生气地说:“病人真的很疼!你身为医生怎么可以这样?一点医德都没有!”
聂唯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整个楼层,没几个人是不疼的,各个都给止疼药……当这儿是戒毒所呢!”
那娜不松手:“可这个病人疼得睡不着觉……”
聂唯平崩溃了,他折腾这小土包子干嘛非得挑自己夜班的时候!
报应来了吧!
“最后再说一遍!”聂唯平掰开她的手,关门前冷冷地开口,“除非有人要死了,否则不、准叫醒我!”
那娜被不客气地赶走,狠狠敲了两下门换来一声冰冷的“滚”,只得讪讪地离开。
6、好大一个乌龙
那娜别无他法,面对痛苦得无法入睡的病人只觉得十分歉意。
特殊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那娜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安抚,为了转移03床病人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痛苦,她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坐在床边陪着他聊些不着边际的话。
凌晨三四点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那娜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病人絮絮的话语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无比,压根听不清说了什么。
那娜一边犯困一边时不时点头,以表示自己在听,病人也愈发来劲儿,颠三倒四地说个不停,从自己的病史,说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连鸡零狗碎的家长里短都拿出来讲。
五点多的时候,天际已经微微发亮。
六点钟夜班的护士要给病人测量晨起体温和血压等,那娜不得不中断他的侃侃而谈,劝慰他在天亮之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那娜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觉得自己头有点重,缓了缓打着哈欠回到值班室,闭着眼睛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大杯又浓又苦的咖啡,才去护士站开始工作。
那娜给自己负责的病人量完血压体温,询问他们昨晚的睡眠情况,将结果记录好,再去安排早上进手术室的病人,等一切忙完,已经七点多钟了。
聂唯平昨晚被人接二连三地吵醒,睡眠不好,起床气非常严重,脸色难看的从值班室出来,正好看到罪魁祸首哈欠连天的迎面走来。
聂唯平脸色一沉,锐利的眼神有如实质,穿过冰冷的镜面,明明白白地表示着内心的不满。
原以为不吓得她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至少也该战战兢兢忏悔道歉才对!没想到小土包子胆气变大了,居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走到自己面前,满脸控诉地问:“聂医生昨晚后半夜睡得不错吧?”
那娜完全是嘲讽的语气,没想到聂唯平黑着脸冷冷道:“三点到七点,没有不识趣的人打扰,勉强可以。”
睡眠不足让人心情极差,那娜一时昏头,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反唇相讥道:“那您可得好好谢谢病人,多亏了他顽强,没疼死过去,才能让聂医生您能睡几个小时好觉……聂医生您是怎么做到的,在自己病人痛苦得死去活来时,还能昧着良心蒙头大睡?”
聂唯平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外科医生本来就很忙,神经外科不仅更忙,在紧张的气氛下,还需要承受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所以,神经外科的医生,必须要学会尽可能抓住一切时机放松休息,才能在工作时候集中精神,避免失误。
聂唯平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专家,顶着无数人殷切的期望,更是要小心谨慎!若不能在有限的空闲时间让大脑得到很好的休息,他早就精神崩溃了。
聂唯平自认不是个好人,多年的工作早就见惯了生死,也被现实的残酷一点点磨硬了心肠。
他没有无私奉献的精神,也从没想过要牺牲自己悬壶济世。
可这不代表他不是个好医生!
聂唯平怒极反倒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面前气鼓鼓的小土包子,这才发现了一点不正常。
小土包子圆润润能掐出水来的脸,苍白得像没蒸熟还风干了的剩窝头,更显得那对黑眼圈格外触目惊心。
聂唯平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一晚上没睡?”
那娜还以为他明知故问嘲讽自己,闻言更加愤怒,圆圆的脸鼓得愈发像个包子,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让我没修炼出你那副冷硬的心肠呢,病人痛得睡不着觉,我哪里能够安心去睡?”
聂唯平不可思议了:“你不睡觉就能缓解他的痛苦了?”
那娜气得大声道:“陪他说说话,至少能在心理上安慰他!让他不会担惊受怕自己遇到的是黑心医生!”
聂唯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讽刺地勾着唇角,语气诚恳地建议:“小……那护士,我真心觉得十七楼不适合你发展!以你这天赋异禀的资质,去十九楼更能一展才学!”
那娜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聂医生为什么突然转了态度。
虽然不解,可那娜是个实心眼,老实巴交地说:“我还有科室没轮转到呢,现在不好决定将来去哪儿发展……对了,十九楼是哪一科?”
聂唯平憋着笑,淡淡道:“精神心理中心。”
那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着张包子脸傻呵呵地问:“为什么啊?”
聂唯平瞥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精神病人思维广……你在那儿,有很多人可以跟你聊得来!”
那娜愣了愣,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撂出狠话:“你太过分了!我不会助纣为虐帮你隐瞒恶行的!”
聂唯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真做了什么蠢事,丢的又不是他的脸面。
那娜气得连早饭都吃不下了,开早会的时候还鼓着张包子脸。
刘玫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你今天不是中班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那娜满脸愤愤,刚要控诉某人的无良行为,就被人给打断了。
张为栋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茶缸走进来,声如洪钟地笑着说:“都到齐了吧,开始交班!”
普通病房的护士说完了情况才轮到那娜。
“……5床病人术后无明显不良反应,夜晚入睡较好,晨起测体温37度……3床病人昨晚疼痛加剧,多次请求加止疼药被聂医生拒绝,聂医生无视病人的痛苦,任由病人疼了整整一夜!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给病人的身心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那娜清脆的话语一结束,办公室霎时安静下来。
一屋子人全部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个个面色古怪,要笑不笑。
那娜昂首挺胸地顶着众人诡异的眼神,骄傲的连一点余光都不分给聂唯平。
聂唯平面色平静地抿了口咖啡,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优雅地翻了面报纸。
刘玫扶着额角,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在内心默默哀嚎,恨不能将那笨蛋打包送回娘胎重造,免得傻得冒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都!
张为栋率先打破沉默,呵呵地笑起来,饶有兴味地问聂唯平:“昨晚辛苦你了……被叫起来几次?”
聂唯平合上报纸,无奈地说:“没十次,也有个七八次吧!”
罗兴立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这小护士新来的吧,很有干劲啊!”
张为栋看向那娜,摸着自己发福的肚子笑道:“小姑娘很不错嘛,工作认真负责,对病人有爱心,还很有正义感!”
虽然是赞美的话,却满是调侃打趣。
一屋子人都大笑起来,弄得那娜满头雾水。
刘玫到底心软,没好气地骂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也好意思逗人一小丫头!我的人啊,你们可别欺负她!”
大家都知道刘护士长最护短,到底收敛了点,拼命憋住笑声。
那娜不明所以,忍不住问:“护士长,怎么了?”
刘玫听她不闭嘴居然还敢问,恨不能将她一脚踹出去。
张为栋憋着笑,干咳两声,温和亲切地说:“丫头啊,你没看护士站上挂的工作板吗?3床那个病人神经没问题,精神倒是问题很大……今天上午就会有十九楼的人过来接手了!”
张为栋说完,实在忍得辛苦,又裂开嘴声音洪亮地笑起来。
天呐,这得有多么另类的神经才能造就出这么一朵奇葩!
那娜脸色涨得通红,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一屋子人的调笑声中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低着头狼狈跑走了。
大家难得看到有人敢挑战聂医生的毒舌,之前顾忌着小姑娘脸皮薄憋得肚子疼,这会儿人跑了,顿时更加肆无忌惮,笑得前俯后仰。
连刘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板着脸凶狠地瞪着聂唯平:“这丫头心眼实诚,你可别尽欺负人家!”
聂唯平还没说什么,张为栋立马笑着插嘴道:“对对对,小姑娘面皮薄,这么跑了可别想不开啊……小平你还不追过去看看!”
聂唯平面色一寒:“跟我没关系!”
张为栋不满地看着他,教训道:“怎么没关系啦!人小姑娘也是因为你才丢了那么大的脸,又一晚上没睡觉!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快去看看!”
聂唯平一向敬重张主任,即便心里老大不乐意,也不过是淡淡地推辞道:“八点半我还有个手术……”
张为栋大手一挥:“没事,手术我顶上,你快点追过去,好好安慰安慰人家!”
张为栋这话说得颇有点暧昧不清,其他医生顿时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聂唯平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人。
主任年纪大了,说话不清不楚,要是他不去,回头一状告到老头子面前,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
聂唯平双手抄兜,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那娜从十七楼一口气跑下来,一直跑到住院部前面的花园才停下来。
大清早花园里没什么人,军区总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小树林里还有假山,那娜坐在假山后面的长椅上,捂着滚烫的双颊懊恼到了极点!
护士站墙上的工作板每天都会写上当天入院、出院以及转科的床号,也会写些小通知,注意事项什么的。那娜刚来的时候还会认真去看,后来发现都没什么重要信息,出入院电脑上也有记录,慢慢的,她就把那块画满了字迹的白板给无视了。
谁知道就出了这么大的糗!
那娜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懊悔得不行,尤其她还那么自以为是地指责聂医生没医德……那可笑的正义感十足的模样,一定让大家印象深刻!
那娜除了羞愧,还觉得十分内疚。
要不是她自作聪明又不够认真,怎么会打扰聂医生宝贵的休息时间!
那娜越想越难堪,忍不住捂着脸抓狂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丢死人了!不活啦――”
那娜胡乱踢着腿发泄了一番,悲怆地仰面大吼:“神呐,带我走吧――”
“神太忙了,可没功夫专门下凡一趟。”带着笑意的清朗男声从背后传来,“再说了……小妖精你道行太浅,还需修炼很多年才能入列仙班呐!”
7、得到好心开解
那娜哪儿想到身后居然有人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谁?谁在那儿?”
假山后面转出一个人来,个头挺高,逆着朝阳看不清相貌,只隐隐感到对方善意的笑容,如此刻灿烂却不炙热的光芒一般,暖暖的让人心里舒服。
那娜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再睁开就发现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礼貌地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你是新来的护士?”
那娜没想到胡乱的宣泄会引来别人的注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处在花园的偏僻角落,可大清早医院那么安静,大喊大叫恐怕也会影响到病人休息,不由脸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嗯,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男人笑起来很随和,眼神清亮温柔,指了指她的胸牌说:“轮转期间佩戴的胸牌编号都是以s开头的!”
那娜还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低头看了看牌子,疑惑地问:“s是什么意思?”
“唔,应该是student吧,你们和实习生的编号一样,都是以s开头,不过实习生是绿色的牌子,你们是黄色的。”
那娜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医生之间的胸牌好像也各有不同,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你也是这儿的医生吗?”
男人摇了摇头:“不,我在行政部门工作。”
那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你一定是在人事科或者医教科!”
难怪对这些细节了解得那么清楚……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医务科的。”
那娜脸上笑容一僵,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结结巴巴地说:“医……医务科?!那你……我我我……对不起我刚刚下了夜班正准备回家,昨天整晚没睡有些郁闷所以才……”
男人好笑地打断她:“放心吧,我又不负责监督检查的工作,不会给你任何处罚的!”
医务科主要负责组织实施医院的医疗、教学、科研、对外等事务,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督促各科室制度、标准、规范和常规的执行,并且定期检查。
那娜刚刚出来的太急,忙乱间连衣服都忘了换,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贸贸然在医院公共场合大呼小叫,影响不太好,算是违反了医护人员的纪律规范。
没想到被发现就算了,居然还是医务科的人!
军区总院是部队医院,一直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对工作人员的行为规范要求非常高,一旦不小心有什么错处被医务科发现,都会得到相应的惩处。
那娜从小就是老实本分的小孩,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连罚站都没有过,很少让家长老师们烦心,这辈子做过最违反纪律的事,也不过大学期间鼓足勇气翘了两节课,还为此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所以轮转期间一直表现良好的那娜乍一被医务科抓到小辫子,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跳了起来。
听到不会受到处罚,那娜松了口气,抹了把脑门儿上吓出来的冷汗,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叫那娜,那天的那,你叫什么?”
“魏哲,哲学的哲。”
男人礼貌地伸出手,干净的手指上指甲修得十分平整,显示出良好的卫生习惯。
学医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洁癖,那娜也不例外,看人总是习惯性注意卫生情况,若指甲缝里积存了许多污垢,或者指甲留得老长,都会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同样,看到对方修长洁净的手指,那娜对他的好感立马上升了许多。
魏哲和那娜握了握手,然后闲适地在长椅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随和地笑道:“刚刚听到你说心情郁闷,怎么了?”
那娜坐在他身边,清早的空气不错,阳光也很好,照得她愈发昏昏欲睡。
想起刚刚的事就尴尬不已,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大家的调笑!
那娜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一晚上没睡已经够倒霉了,谁知道还犯了个大错,丢死人了!”
魏哲奇道:“你是在icu?或者急诊?不然怎么一夜没睡?”
那娜嘟了嘟嘴,无奈地说:“不是啊,我就在普通外科病区……昨天遇到一个病人精神不正常,总感觉自己疼得要死,其实身体上压根没啥问题,可我不晓得啊,又没仔细看病历,就去一遍遍打扰值班医生,害得别人没休息好不说,早上还义愤填膺的把值班医生给骂了一顿!”
想到自己的蠢样,那娜懊恼极了,自责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病人的问题,也就不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来,更不会打扰别人的休息!”
那娜说得简单,魏哲却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安慰她:“你也是因为对病人负责,见不得病人痛苦嘛!只不过好心办了坏事,又不是故意的……别人会谅解你的!”
那娜摇了摇头,愁云满面地说:“唉,你是不知道,那个值班医生有点……小心眼,我这次得罪他大发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打击报复呢!”
魏哲噗哧一笑:“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你去主动道个歉,态度诚恳点,讨好讨好他,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小气也没法儿记恨你了!”
那娜想了想,追问道:“我该怎么讨好他?”
魏哲忍着笑,心想这小姑娘真是难得的实诚,连拍马屁都不会,居然还跟医生叫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总院混了这大半年的!
魏哲摸了摸下巴,故意沉吟片刻,严肃地说:“你要投其所好,比如帮他订饭,给他倒茶,或者下次夜班的时候请他吃宵夜……这些都可以啊!”
那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每天早上都要喝杯咖啡……”
“那就帮他买杯咖啡!”魏哲笑起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就不好意思难为你了!”
那娜一想也对,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被聂医生毒舌几句!
魏哲的开导让她心情好了很多,眉目舒展地笑起来,诚恳地开口道:“谢谢你魏哲,认识你很高兴,跟你聊天也很开心!”
魏哲笑眯眯地说:“我也喜欢跟你聊天啊……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那娜挠了挠头,有些小羞涩地笑着道:“那……你不会对其他人说的对吧?特别是你们科的同事……”
魏哲明白她的顾虑:“当然不会!”
那娜高兴极了,得寸进尺地问:“那以后我要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能不能找你求情?”
魏哲挑了挑眉,做出有些夸张的惊讶表情:“咦,护士妹妹你不笨嘛!”
那娜吐了吐舌,忍不住笑出了声,魏哲热心随和,温柔体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那娜一扫之前的郁闷,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道:“我该走了,还得回去换衣服……”
魏哲点了点头:“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娜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刚走到外科楼下,就看到聂医生白衣飘飘,双手抄兜,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急不慢地走过来。
聂唯平被迫下来寻人,溜溜达达好久才从楼上下来,没想到运气不错,立马遇见了小土包子。
聂唯平仔细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小土包子有什么不对劲,心里对张为栋的瞎紧张十分不以为然。
聂唯平冷着张脸,刚想说点啥既能讥讽她几句又可以彰显自己的大度,还没开口就见小土包子直冲冲跑到自己跟前,然后唰一下弯下腰,来了个九十度非常标准的大鞠躬!
那娜弯着腰郑重其事地开口:“对不起聂医生,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给您带来了麻烦,还误解中伤了你……真是抱歉了,还请你原谅!”
聂唯平被小小震撼了一把,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的道歉呢!
聂唯平难得呆了呆,许久才找回声音,冷淡又别扭地问:“你准备一直这么弓着腰?还是等我说一声‘平身’你才肯站直了?”
那娜腰有点酸,慢慢直起身子,瞬间又唰一下九十度鞠躬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聂唯平冷哼:“你这是祭祖呢还拜了又拜?我可没你这种智商的后人!”
那娜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聂医生说的是!”
聂唯平被狠狠一噎,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聂唯平没好气地瞪了她片刻,实在看不上她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冷冷地撵人:“你怎么还不下班走人?”
那娜以为自己碍了聂医生的眼,忙不迭地开口道:“我这就上去换衣服,马上消失在您的面前……”
说完一溜小跑蹿进了电梯。
聂唯平无奈扶额。
这小土包子到底是什么奇葩的品种!
8、马屁拍到马腿
上连班的结果就是回到宿舍睡得昏天暗地,即使很饿,也没吃饭的心情。
毛丹下班回来带了香气诱人的椒盐排骨,捧在那娜床边对着她猛扇风,馋得她肚子咕噜噜叫,可就算口水流了滴了一滩,也没能让她睁开眼。
中班要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半,毛丹知道她连班太累,不忍心叫醒她,只好上班之前把她的手机来电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放在她的床头。
两点半,毛丹准时打来电话,刺耳的铃声总算把她吵醒了。
那娜睡眼惺忪地爬下床洗漱,三两口扒拉完毛丹留给她的饭菜,然后两腿发软,一路飘忽到外科楼。
很久没这么连轴转忙个不停了,那娜一下子缓不过来,睡了几小时愈发没精打采,清点药品的时候频频算错,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才跟单子上的记录核对上。
陈婕还没到科室,就已经听组里的小护士在电话里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早会时的风云变色。
陈婕心里清楚,那娜落在聂医生手上,注定讨不到半分好去,这会儿再看她一脸菜色,想到自己掺和的那一脚,不由颇为内疚。
下午有新病人入院,陈婕把病床安排交给其他护士,连护理记录单和入院评估的填写都不让那娜接手,特意给她空出时间休息。
那娜双眼无神,茫然地抬头望着她,慌乱地道歉:“对不起陈姐,我知道自己老走神,算错了好几次……我不是故意的,工作时间一定会尽心尽力不再犯错!”
陈婕连忙安抚她:“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娜娜啊,昨个儿你替了我顶了个夜班,我怕你太累,想着让你多休息会儿,你可别多想啊!”
那娜听了总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犯错惹得陈婕不耐烦了呢。
陈婕看了看时间,笑着说:“既然你不怕累,有几个病人要打餐前针,你去吧,晚饭前打完就去吃点东西!”
那娜感激地点点头,从电脑上抄下病床号,就去配药室准备去了。
只有几个病人需要打针,那娜很快完成了,拿着饭卡去食堂吃饭。
中班又叫做小夜班,琐事向来比较多。
晚饭后那娜回到科室,按照分配去给重症病人翻身拍背,又端着温水帮他们清理,写完当班护理记录已经快八点了。
接着又拿着记录本去检查自己负责的危重病人,为他们调整好氧气瓶通气量等仪器,等到了九点多,最后一次巡视就开始了。
等测完病人晚间血压、血糖等,那娜就开始客气地督促探视人员离开。
一直忙到十点半,那娜才解放。
回到宿舍,连衣服都没换,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那娜筋疲力尽闭上眼,本打算躺一会儿就爬起来收拾,没想到还是抵挡不住困倦,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个梦,那娜梦见自己百般讨好聂医生,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聂医生不仅对她既往不咎,还热心地帮她达成所愿。
那张日渐消瘦的脸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熟悉至极的温暖笑容重新浮现,眉眼之间自然流露的宠溺爱护让她欣喜得忍不住流泪。
那娜朦朦胧胧醒过来,呆了好久才发觉不过是一场梦,摸了摸脸上冰冷的湿意,心里一酸,无依无靠的落寞彷徨让她不自觉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
轮转期间不仅工资极低,还没有休假,不过比起实习时连工资都没有还要给医院交纳带教费已经好很多了。
那娜大清早起床,匆匆跑出医院,去对面街道的咖啡馆,咬咬牙买了杯最贵的咖啡。
那娜只有夜里需要值班的时候才会喝一杯速溶咖啡,还是超市里打折时买的,一杯连一块钱都不到,可为了讨好聂医生,她不得不豁出本钱。
聂唯平昨天难得休息一天,没被电话急招回来手术。
刚到办公室,衣服脱了一半,门就被敲响了。
聂唯平还以为是哪位同事,想也没想就光着上身去开门。
那娜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价值连城的咖啡,完全没想到门后是如此风景,脸上讨好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傻愣愣地瞪着面前光滑□□的胸膛。
精细的纹理,形状漂亮的紧实肌肉,腰部流畅的线条……
聂唯平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傻了眼的小土包子,冷冷地问:“看够了没?”
那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眼前光裸的上身是谁的,立马涨红了脸,眼神游移,结结巴巴地举着咖啡递给他:“我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请你喝咖啡!”
聂唯平盯着眼前的咖啡不语,良久才慢吞吞地开口道:“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对吧?”
那娜小脸鼓了鼓,压下把手里咖啡泼他脸上的冲动。
这么贵,千万不能浪费了!
那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聂医生,您真爱说笑……”
聂唯平不为所动,淡淡地问:“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那娜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界,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
“没事没事。”那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看您挺爱喝咖啡的,所以买一杯给你赔罪……前天是我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你,对不起!”
聂唯平的表情稍稍缓和,施恩一般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举了半天的咖啡,随手搁在一边的桌子上。
“这么大一脑袋顶脖子上不是给你装饰用的,以后说话要记得先经过大脑!”
那娜连连点头,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乖巧得不得了。
聂唯平对她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甚至难得有心情打趣她,戏谑地问:“你还站在这儿想继续看?先声明我可脱完了,后面就只剩下穿了……”
那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堵在办公室门口,聂唯平精瘦的胸膛极有诱惑力地微微颤了颤,连带着她脆弱的小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那娜被调戏,不由红了脸,在内心狠狠“呸”了一声,羞愤地跳起来,慌不择路地跑开。
聂唯平心情颇为愉悦,飞快地穿上衣服,端着咖啡杯往外走。
唔,小土包子还算识趣,咖啡还是温热的。
聂唯平勾了勾唇角,小姑娘果然好揉捏!
聂唯平最后一个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像往常一样摊开报纸,一边听交班报告,一边端起杯子悠悠地送到唇边。
浓郁醇香的味道扑入鼻中,聂唯平内心十分惬意,冷不防酸涩的苦味冲入口腔,呛得他差点喷了出来。
一直眼巴巴盯着聂医生的那娜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喝了口咖啡,然后面色冷淡地放下杯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精准地射向她。
那娜被他瞪得一愣,仔细瞅了瞅他的面色,实在看不出什么。
该不会是她买的咖啡不好喝吧?
那娜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测,对于她来说喝起来跟喝血一样贵得要命的咖啡,怎么可能入不了聂医生刁钻的嘴巴?
那娜不明所以,只好谄媚地笑了笑,水汪汪的圆眼睛弯成讨好的弧度,却换来聂医生愈发冷冽的目光。
聂唯平心里气得牙痒,小土包子居然不安好心!
黑苦咖啡口感醇正,可对于十分怕苦的聂唯平来说,这种不加伴侣不加糖的咖啡不亚于中药,难喝得要命!
外科医生一般上午都会很忙,因为病人术前需要禁食禁水,所以大多数手术都会尽量安排在早上进行,特别是神经外科,很多手术时间都非常长,经常一台手术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在科室查完房就要匆匆往手术室赶。
聂唯平早上喝一杯咖啡只是为了提神,每次还都往里头加许多糖和伴侣来中和掉咖啡的苦涩。
谁能想到毒舌冷漠油盐不进的聂医生会怕苦呢?
谁又能想到向来冷静自持淡定从容的大男人会嗜甜?
所以那娜在面对繁琐的价目单的时候,凭借直觉选择了最贵的一种,然后理所应当地拒绝了任何添加。
聂唯平刚刚愉悦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瞪着一脸傻笑的小土包子很有种哑巴吃黄连的郁闷。
张为栋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冷不丁地问道:“聂医生怎么看?”
聂唯平收回眼神,毫不犹豫地说:“可以!”
张为栋欣慰地点点头:“那行,回头我就和那边联系,让他们接应你!”
聂唯平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主任,你让我做什么手术?”
“还不清楚!”张为栋叹了口气,“一个个都不愿意去,还是小平你好啊……”
张为栋简单介绍了县医院的情况,还有具体的行程安排。
聂唯平心里暗暗叫苦,他刚刚压根没听张为栋在说什么,没想到去下级医院会诊手术居然就这么落在了他头上。
县医院条件艰苦不说,设备也很不齐全,甚至手术室的消毒都达不到基本要求,去那里参加会诊很容易出事故不说,一不小心,还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所以一般情况没有医生愿意去,可院里有规定,每个科室都必须派人去下级单位进行医疗救助,以往聂唯平总是借口推脱,没想到这次他一个走神,就被张为栋定下了。
聂唯平眯了眯眼,若有似无地扫了某人一眼,平静地说:“我有个条件。”
9、同行上山下乡
只要有人愿意去,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再多些要求,张为栋都会尽量满足的!
“成,地方比较远,时间有很赶,小平你有要求只管提!”
聂唯平缓缓勾起唇角:“我一个人很多事情不方便,也用不惯外面的人……小那护士手脚利索很好使,让她跟我一起去!”
刘玫立马想也不想地反对:“不行!那娜刚来没多久,很多事情还不了解,更何况她从来没跟过聂医生的手术……”
“她已经实习过一年,在总院接受过一个月的培训,还轮转了半年。”聂唯平的唇角嘲讽地翘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就因为她刚来,科室里有她没她都无所谓,所以我才指定要她!”
刘玫很清楚聂唯平的心眼小到什么份上,向来睚眦必报,折腾起人来毫不手软,她怎么可能放心把小白兔似的那娜送入狼口呢?
刘玫刚要继续抗争,就被张为栋大手一挥打断了。
“别吵了,你们争来争去也没用,问问小姑娘自己的意思吧!”
那娜一脸茫然,看看主任,再看看护士长,又看了看聂医生,不明白为什么早会的主题突然变成了自己。
张为栋和蔼地笑了笑,谆谆善诱地对那娜说:“丫头啊,聂医生很看重你的能力,想让你跟他一起去下级医院做台手术……行医治病嘛,本来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所以去了也没什么好处,院里无非就是给个口头表彰,职称评级的时候多加几分!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去?”
那娜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还以为是医疗救助的活动,又听到主任说有利于将来职称评级,立马点了点头,热血沸腾地握拳答应:“主任,我愿意去!”
刘玫扶额□□,这丫头傻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混进总院的?
张为栋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姑娘年纪不大,那份热血心肠倒是很难得!不错不错,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
刘玫心里暗骂,前途无量个屁!
撑死了混到院办的护理部,不然一辈子都得顶着护士帽为病人跑腿!
张为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把年纪了还忽悠人小姑娘,也不嫌害臊!
那娜被张为栋三言两语夸得有些飘飘然,小脸红扑扑的,微带羞涩地说:“张主任您过奖了……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说的,让聂唯平牙酸不已,食指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开口道:“行了,就这么定了吧?时间不早,查完房还有手术!”
罗兴立早就不耐烦了,立马站起身拿着病历往外走:“赶紧吧!一点小事意亮四敲淳茫赝仿樽砜频哪前镒尤擞指帽г沽耍
罗兴立一走,办公室里的医生护士们也都散了。
刘玫沉着脸将那娜拽走,拎到换药室把门一关,叉着腰开始教训她。
那娜双膝合拢,两手交叠放在腿上,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听训。
刘玫一瞧她这副无辜无害的小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可面对那双惶惑的水汪汪的圆圆眼,蹦到嗓子眼的严厉训斥就愣是说不出口了。
刘玫没辙地叹气,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脑门儿:“娜娜,你怎么就不能机灵点呢?张主任随口两句好话就把你忽悠得找不着北,回头你在外面受了欺负,看谁还能给你撑腰!”
那娜脸色一红,声音弱弱地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聂医生好心参与医疗救助,我能帮上忙自然要尽力帮忙了……”
那娜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过她从小就习惯自我反思,她相信刘护士长是真心关心她,即便态度严厉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哪怕不认为自己答应跟聂医生去下级医院有错,也依然十分乖巧地认错。
刘玫靠在桌子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娜娜,你心肠很好,乐于助人,这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不能什么话都信!医院定期组织上山下乡活动,半利诱半强迫性地让大家去下级医院做志愿者,可依然没有人愿意冒头,能躲都躲,你知道是为什么?不是下级单位条件艰苦,其实这年头,就算是乡镇医疗站,又能有多贫苦呢?参与义务活动不仅可以公费旅游,带薪休假两天,还能赚个好名头……可为什么仍然没人愿意去?”
那娜困惑地摇了摇头。
刘玫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有点对炎凉世事的嘲讽,还有点看破人情冷暖的沧桑。
“因为那些手术大多成功率很低,而且手术设备不齐全,达不到严格的无菌操作……风险大,医生要承担的责任太重,一旦出了事故,很可能要面临病人家属无理的纠缠!”
那娜欲言又止,小声说:“可总不能明知道有个病人需要帮助,还见死不救吧?”
刘玫听了这话,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对,人命关天,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你看,聂医生不是去了吗!”
刘玫很想告诉她,医生不是神,自顾不暇了又哪里管的了别人的生死?他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也有着各自的私心,为了自己,明哲保身是常有的事。
可是面对那样一双不染污色的纯澈眼睛,刘玫突然就说不出如此残忍的事实来。
因为……那样干净的一颗心,如初降人世的孩童,用现实的黑暗去污染,即便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也不忍亲手摧毁那份纯净。
刘玫做不到,只要想到这样洁净的人不复天真,内心就会充满了罪恶感。
那娜想到聂唯平,立马露出恍然的表情,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护士长您别担心!聂医生人不坏,之前是有点小误会,可是我们已经和解啦!我知道你是怕我跟他相处不来,才会关心则乱,怪我贸然答应了跟他同行……您就放心好了,聂医生不过别扭了点,顺着他一些就没事的!”
刘玫突然觉得自己抛下一大堆繁琐的工作,大早上巴巴地把她单独拎出来百般叮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这丫头神经粗得跟大腿一样,一天到晚穷开心,聂唯平那条堪比□□的毒舌即便说断了估计她还傻乐呵呢,哪还用得着别人纠结?
那娜看刘玫表情复杂地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不相信,立马信誓旦旦地说:“真的,我们已经和解了!以后我顺着他点,绝对不会再闹别扭的!”
刘玫心情沉痛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个字:“乖――”
那娜笑眯眯地站起来:“那我们出去工作吧,估计查房结束了,新的医嘱马上就能出来,我去提前准备准备!”
刘玫惆怅地叹了口气,拉开门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虽说那娜在深山老林里实习了一年,可正儿八经地作为三甲总院护理代表,上山下乡进行医疗支援还是头一次,小兴奋的同时还有点点自豪。
虽然是个无关紧要的跟班,但好歹也是总院来的人!
那娜和聂唯平被医院的专车送到目的地,县医院的院长和外科主任已经带领十几个人在大门口等候许久了。
那娜率先跳下车,立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跟每个人握手寒暄,再一看随之下来的聂医生,冷峻的面容挂着疏离的微笑,对众人微微颔首,便神色淡漠地立在一边,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
院长陪着笑上前,想跟风头正盛的外科新秀客套一番,还没张口就被聂唯平打断了。
“时间不多,先说说病人的具体情况吧。”
院长脸上的笑立马有点僵硬,招手示意后面一个人上前,介绍到:“这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卢主任。”
聂唯平点了点头:“你好,麻烦你先说下病人现在的状况。”
卢主任鼻梁上架着副厚重的眼镜,头发稀疏,鬓角灰白,操着浓浓的地方口音说:“病人情况比较稳定,术前检查一切良好,x线片显示有两个瘤体在椎动脉……”
聂唯平听得很费劲儿,皱眉问道:“病人的年龄?病史,药物过敏史等等情况呢?”
卢主任哪里记得清这些东西,支支吾吾地说“病人五十多岁吧,既往病史没多大妨碍……应该没什么药物过敏的吧?之前没怎么体检过,否定高血压史……哦,对了,病人叫做王术……”
“名字不用说了,告诉我病号就行。”聂唯平有点头疼,“药物过敏史也不清楚吗?算了,现在去病房,把病历给我看看!”
卢主任忙不迭点头,却被院长推了一把。
院长冲他使了个眼色,转过脸笑呵呵地对聂唯平说:“不急不急,聂医生远道而来,这都中午了,咱们先一起吃个饭,休息休息,下午再去看病人……”
聂唯平停下脚步,冷冷得看着他,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冷光,语带嘲讽地问:“如果卢主任没说错,病人脑子里有两个动脉瘤对不对?你应该知道这两个动脉瘤随时有爆裂的可能吧!病人脑袋里装了两颗不定时的炸弹……你还有心思让我跟你公款腐败?”
院长被这番不客气的话说得面红耳赤,他也是按照国内不成文的规则做事,上头有人前来,理所当然要摆出些名堂“接风洗尘”。
一派好心,不领情就算了,还被冷嘲热讽一番……院长怎么说也算小有权利,在小县城最大的医院称王称霸久了,冷不防被人抽了一耳光,心里很有些生气。
不过长期居于高位的人都善于装腔作势,不管多不高兴,依然笑得孙子似的赔不是:“对对对,聂医生一说我才意识到,动脉瘤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片刻也耽误不得……聂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医德更是崇高,真是让我们佩服……治病救人最重要,病人的健康才是第一位!”
聂唯平心里很不耐烦这些虚情假意的应酬,嘴巴更是不会留情,轻蔑地斜了他一眼,继续讥讽道:“还得我提醒才能意识到啊?您这神经可真够粗壮的,很对得起您这浑圆的啤酒肚……好在您个子够矮,不然神经线太长,传导会更久,反应岂不是要更慢?”
那娜头垂得很低,下巴都戳到胸前了,死死咬着唇憋住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聂唯平的毒舌,等闲之人哪里扛得住,院长深恨自己嘴贱跟他客气,脸色青白的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找了个借口遁走,决定在这尊瘟神离开前坚决不露面!
院长一走,剩下的只有倒霉的卢主任,谢了顶的脑门儿一片光亮,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阳光一照,煞是喜感。
那娜颇为同情地瞅了眼卢主任颤巍巍的背影,默不作声地走在聂唯平身边。
聂唯平工作起来一向雷厉风行,更何况医生本来就是跟死神较劲儿,早一点时间,就能多一分生机,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就冷言冷语,将没必要的应酬干脆利落地阻挡回去,省得又要费尽口舌去推脱。
病人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要好些,因为经济条件不算好,也没有定期体检的意识,平时头晕头疼就随便吃点药对付,直到动脉瘤长了很大,压迫了视觉神经才引起了病人的重视。
聂唯平换了白大褂,检查了病人的瞳孔反射,又问了些问题,仔细研究了病历,才定下了手术方案。
动脉瘤比较大,意味着瘤壁很薄,极有可能手术过程中就爆裂开来,聂唯平很慎重,将术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都跟卢主任反复讨论。
聂唯平将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上午,所有的细节都确定了后,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
聂唯平告辞,卢主任很佩服他的才学和品德,忙到这个时候,有心请他吃顿便饭,可想到刚刚院长的遭遇,支吾了许久也没敢开那个口。
聂唯平走出住院部,一眼就看到树下石凳上坐着的小土包子,被太阳晒得小脸泛红,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聂唯平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忙前忙后水都没喝一口,小土包子居然无聊得在太阳下打盹!
聂唯平走过去,不客气的在她脑袋上猛的一推,力气大得她差点摔倒,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聂唯平出气般挑衅地勾起唇角,动作潇洒地坐下来,等着小土包子发火。
那娜缓缓张开嘴,越张越大……然后打了个哈欠,水汪汪的眼睛泛起了雾气,更显得软糯好欺。
那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粗暴地推醒,不以为意地揉了下脑袋,将桌上的塑料袋解开,拿出里面用干净毛巾层层包裹的饭盒,自然无比地递到他面前说:“我给你买了份盒饭,唔,味道还行,出门在外将近着吃吧……还好,热着呢!”
聂唯平愣了愣,目光复杂地盯着一次性塑料饭盒,不言不语也不动。
那娜想了想,自作多情地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买的,放心吃吧!”
聂唯平鄙视地瞪了她一眼,谁管你有没有吃啊小土包子!
那娜被他凶狠的眼神瞪得一缩,献宝一般打开饭盒,讨好地笑着劝道:“这里也没啥好吃的,饭菜看着还挺干净,先吃点垫垫肚子,晚上再找家饭馆好好吃一顿吧!”
聂唯平别扭地掰开一次性筷子,满脸嫌恶地拨了拨饭盒,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那娜顿时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拧开一瓶水放到他手边。
油腻腻的饭菜又咸又辣,不过饿了那么久,挑剔如聂唯平也能勉强下咽了。
聂唯平边吃边想,小土包子还算有那么点点可取之处,看在这份饭的份上,他就手下留情……少折腾她些吧!
10、泡面泡出温情
住宿费用自然是由医院报销,医院给安排了县城最好的地方,虽然只是一家公路宾馆,条件一般,但是好在干净卫生。
客人很少,聂唯平和那娜住在相邻的两间房,整个楼层没住几人,宾馆里显得十分冷清。
聂唯平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倚在床头拿着病历研究明天的手术,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将要点记录下来,方便术后写小结报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聂唯平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聂唯平捏了捏眉心,下床往外走去,一拉开门就看到那娜笑吟吟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那娜献宝一般将手里的东西捧到他面前:“饿不饿?我泡了两碗,你要吗?”
聂唯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晚饭就买了这个?”
那娜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地说:“不是买的,是我从家带来的……我就知道宾馆里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居然比火车上还黑!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就要多花三倍的钱了!”
聂唯平:“……”
聂唯平突然有种无力毒舌的感觉。
那娜踮着脚,笑眯眯地将碗递到他面前:“红烧牛肉味,很好吃的!”
方便面是一种很奇特的食物,不管爱不爱吃,闻起来都会让人胃口大开。
聂唯平鼻子一抽,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聂唯平不自然地别过脸,冷冷淡淡地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晚饭好好吃一顿’?”
那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你一直没出来,还以为你累了不想出去吃……明早还要手术,我猜也许你想准备准备,所以就煮了泡面……”
聂唯平出生在医学世家,从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经常被一个电话喊走,不管在做什么,只要有病人需要他们,都会立即赶过去。
聂唯平十分憎恨那部总在不恰当时候响起的电话,就因为它,夺去了爸妈对自己的关注,让他无数次被父母丢下,过着无人过问的孤独生活。
直到后来,他因为一时意气走上了这条路,才真正明白,最怕电话声响的,永远是那些随时待命的医生……
而现在,在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在他已经忘记了小时候最简单的渴求时,有一个人却记挂着他,细心猜测着自己的心思。
那娜捧得手都酸了,而且沸水泡面隔着薄薄的一次性纸碗,烫得她快坚持不了了。
那娜倒是不担心聂唯平会嫌弃方便面是垃圾食品,医生是最讲究的,有时候却又可以最不讲究。他们会很注重营养均衡,拒绝不健康食品,即便再讨厌,只为了其中富含的某种营养,也会强逼着自己吃下去。
但是上班的时候,忙起来可以一直饿着肚子,吃油腻不卫生的食堂大锅菜,或者三更半夜在值班室分享从小护士那里扒拉来的各种零食。
所以现在聂唯平一直神色莫名地静默着,那娜只以为他还因为之前的误会别扭着,连忙冲他讨好地裂开嘴。
“我在里面加了卤蛋和火腿……聂医生别嫌弃啊!”
聂唯平皱起眉,不情不愿地接过来,挂着迁就的表情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加再多材料也掩盖不了它是垃圾食品的事实!”
那娜松了口气,搓了搓手笑着说:“偶尔吃一次嘛……那聂医生你趁热吃吧,我不打扰你了!”
那娜刚要走,却觉得手腕一紧,惊讶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聂唯平一手托着泡面,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口气不善地命令道:“张开!”
那娜愣了愣,听话地摊开了手掌。
柔软的掌心被烫得很红,甚至有点微微的肿。
聂唯平牢牢握着她的手,垂着眼一言不发。
那娜不安地缩了缩手,小心翼翼地开口:“聂医生你放心,我泡面之前洗手了,很干净……”
聂唯平:“……”
聂唯平一用力,猛然甩开她的手,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冷冷嘲讽道:“房间里有托盘没看见吗?白瞎了贼大的一双眼!回头烫伤了又可以诬赖我虐待你了是吧!”
那娜被吓得脑袋一缩,鼓起勇气解释道:“我看托盘里放了……呃,东西,以为不能随便拿出来用……”
聂唯平冷笑,不客气地鄙视了她一眼,然后退后一步踢上门。
那娜满脸茫然,嘟着嘴冲房门挥了挥拳头,小声嘀咕道:“真难伺候!”
聂唯平有些恼怒地关了门,果然是小土包子,连宾馆里什么能用都不知道!
将泡面放在桌子上,聂唯平一眼就看到了托盘,摆在中间十分醒目,更醒目的是……托盘里颜色妖娆包装暧昧的安全套!
好吧,托盘里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用……
聂唯平拿叉子的手一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暗骂这破宾馆果然不上档次,居然堆了十几盒安全套在托盘里,一点也没有高档酒店放在抽屉里的含蓄!
因为第二天早上就要开始手术,晚上两人都没有出去活动,吃完泡面早早就睡了。
早上六点多,聂唯平起床在屋里活动了一会儿,打电话叫了两份早餐。
动脉瘤手术经常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手术时间不一定,所以聂唯平特意吃得很饱。
等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开始上班的时间,聂唯平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带着那娜去手术室换衣服准备。
医院很小,手术室换衣间破旧不堪,聂唯平忍着角落鞋架上散发的臭味,飞快地换上手术衣,带上帽子口罩就进了手术室。
整个医院只有不到十间小小的手术室,门口是刷手的水池,用的居然不是洗手液,而是臭肥皂水。
聂唯平心里叹气,拿起刷子蘸了肥皂水开始仔仔细细从指尖刷起。
条件这么差,万一术中出现什么问题,很可能病人就醒不过来了。
聂唯平进了手术室,那娜已经开始在旁边整理器械了。
病人毫无知觉的躺在手术台上,脑袋固定在c形钳里,已经由麻醉师气管插管过了,卢主任正在给他剃头发。
聂唯平在巡回护士帮助下穿好了手术服,卢主任也已经给病人消毒过了,在助手的帮助下,铺上一层又一层的手术巾,只留下需要开颅的那一小块头皮。
一切准备就绪,聂唯平带上手套刚准备开始,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院长带着俩人走了进来,热情地介绍道:“这位就是神经外科的聂专家,你们一定要详尽地记录下手术的全部过程!以后留给大家观看学习……”
聂唯平很讨厌工作时被一大堆人围观,手术室是最神圣的地方,容不得半点玩笑,又怎么能够作秀一般给人采访拍摄!
可是院长的理由很合理,难得来一个神经外科的专家,理所当然要把手术过程录制下来,以便作为教材给其他医生参考学习。所以即便聂唯平心知肚明,院长的本意只是为了给医院宣传吸引患者,也不好开口直接回绝。
聂唯平还没说什么,那娜突然闷闷地出声道:“手术室太小,消毒做得本来就不达标,人多就更没法保证无菌操作了!”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房间真的很小,还要摆放许多仪器药品,而且手术台、器械车只有穿了无菌手术衣的人才能靠近,这样一来,真的站不了几个人。
那娜话一出,院长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聂唯平他还会隐忍,可一个小小的护士他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院长不屑地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那是,我们这儿哪能跟军总医院比?庙太小,实在委屈您这尊大佛了……”
聂唯平眸光一冷,淡淡地开口:“陈院长,您进来忘记戴口罩了!”
陈院长被狠狠一噎,面色隐隐有些发黑,强压着怒火语气不善地说:“不打扰聂医生进行手术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聂唯平点了点头,不忘提醒道:“麻烦陈院长把无关人士带走。”
陈院长濒临爆发,一把火全撒在卢主任的头上:“老卢,你还不跟我走,别碍手碍脚耽误聂医生一展医术!”
卢主任憋屈极了,他对这场手术期待已久,难得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先进的医术,实在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可是陈院长此刻压根不容人拒绝,卢主任只得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离开。
手术室瞬间静了下来,麻醉师早就捧着病历窝在角落里假装不存在,那娜沉默地将器械码好,陈院长带来的俩人一言不发地摆弄摄影器材。
聂唯平平静地说:“观片灯打开,那娜,开颅器准备好了吗?”
那娜在开颅器的手柄处套了两层无菌手套,然后递给聂唯平,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闷,故意语气轻松地找话题:“这东西很像骨科用的电钻……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万一钻太深伤到大脑怎么办?”
聂唯平打开开关,开颅器嗡嗡嗡地响起来。
“这里面有一个气压离合装置,也就是压力感受器,当钻头穿透颅骨时候,压力骤然改变,离合器启动,钻头就会自动停下来。”
聂唯平双目沉静,稳稳地握着开颅器,专注的侧脸即便被口罩遮住大半,依然让那娜觉得惊叹不已。
医院的深绿色手术衣十分破旧,像极了猪肉摊上屠夫穿的衣服,可被瘦高挺拔的聂唯平一衬托,居然没那么难看了……
助手在一旁不停冲水,将颅骨碎屑冲开。
突然聂唯平的手一顿,猛然抬起,将钻头□□丢到一边,术区已经开始泛出红色,和白色脑浆混在一起,像极了那娜钟爱的草莓奶昔。
那娜忍住干呕的欲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聂唯平将纱布按在术区止血,脸色极为难看,语气阴寒地问身边助手:“术前你们没有检查器械?”
助手露在外面的双眼,流露出的满是惶恐:“不、不知道……”
聂唯平眼神凌厉地扫向巡回护士:“把卢主任叫回来!”
小护士立马立正点头,小跑着冲向门口电话,将卢主任喊了回来。
卢主任还在更衣室外面排队等洗澡,手术服也没换下来,听到召唤立马高兴地冲了回去。
聂唯平一看到他,劈头盖脸地怒骂:“你是怎么检查器械的?开颅器有问题知不知道……幸亏没伤到脑干,不然我们一起等着吃官司吧!”
卢主任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没检查……我们已经一年多没做过开颅手术了,不知道开颅器有问题……”
“不知道?”聂唯平冷笑,“气压离合坏了,要不是我反应快,病人早就没命了!”
聂唯平反应很迅速,钻通头骨的时候,钻头没有停下来,他一感觉到压力不对,就立马拔出了钻头,即便如此,仍然伤到了里面……
卢主任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洗手消毒戴手套,将助手赶到一边,亲自上阵帮忙,看着聂唯平操作,不安地问:“现在病人情况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等病人醒来你才能具体知道他是哪条胳膊哪条腿不灵活了……如果他醒得过来的话!”
聂唯平头也没抬地回答,他已经找到第一个动脉瘤了,还有一个位置很深,不容易分离出来,稍有不慎就可能爆裂开!
11、酒后一吐真言
聂唯平沿着脑组织间隙小心地探入,将动脉瘤游离出来,用持针器一点点剥去粘连,扫了眼监控器上的血压,伸出手道:“电凝镊!”
那娜连忙从器械盒里将电凝镊取出,在巡回护士帮助下通上电递给聂唯平。
卢主任一直在旁紧张地关注,见此不由担忧地问:“不能直接夹闭吗?”
聂唯平修长的手指稳稳操作着双极电凝镊,一边电凝瘤颈,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挤压,闻言回答道:“瘤颈太宽夹不住,而且壁很薄,先把瘤颈电烙变细,可以防止破裂出血,动脉瘤也能被完全夹闭。”
不一会儿,两个动脉瘤都已经成功夹住,较小的那个直接被摘除了,较大的那个聂唯平处理完交给卢主任做最后清扫,在旁边指导说:“记得夹闭后一定要穿刺排血检查是否夹闭完全,否则二次出血会很危险。”
卢主任按照指示做完,然后包扎伤口,将手术巾拿开。
那娜总算松了口气,清点完器械后高兴地对聂唯平说:“太好了聂医生,手术很成功!”
聂唯平在手术记录上签完字,冷冷笑道:“成功?那要看病人醒来后的情况!”
卢主任叹了口气:“是我们的疏忽,若不是开颅器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唉,不知道病人伤得重不重!”
卢主任愁眉苦脸地摘下口罩,无奈的眼神让面容愈显苍老。
聂唯平对卢主任的印象还算不错,淡淡开口道:“伤到了小脑,幸亏没碰到脑干……可能会出现手脚不灵便的现象,术后康复治疗应该能恢复。”
卢主任扒下帽子顺手在脑门上擦了把汗,一脸诚恳感叹道:“不管怎么说,病人总算挺了过来!聂医生,真是谢谢你……”
“不用谢!”聂唯平淡然道:“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去,后面的治疗就交给你了,有情况随时联络。”
聂唯平去更衣室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那娜已经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他了,头发还没干,湿漉漉乱糟糟的垂在胸前,淡黄色的雪纺衬衣被水滴洇湿了小片,贴在皮肤上,清晰地透出里面内衣的轮廓。
聂唯平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低头拎过鞋子边穿边嘲讽道:“你不会用吹风机把头发弄干再出来?”
那娜将头发拢到一侧拧了拧水,撇了撇嘴说:“我怕你等我等太久,所以就匆匆跑出来了……”
那娜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大男人比她这个女的还墨迹,瞧瞧那衣冠楚楚的禽兽模样,指不定在里头对着镜子打理了多久呢!
闷骚臭美!
她还没笑话他呢,居然还好意思嫌弃自己的形象!
聂唯平穿好鞋子站起身,从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手术衣,随手丢在她脑袋上,不耐烦地命令道:“擦干再走,快点!”
那娜嘟了嘟嘴,在聂唯平的逼迫下乖乖将头发一点点擦干。
两人整理好出来,陈院长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带着几个人在外面等候。
“聂医生辛苦了!”陈院长快步走上前,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说,“请务必赏脸一起吃个饭,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周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邀请,聂唯平推辞不过,只得无奈地拉着那娜跟他们去吃饭。
小地方没什么奢侈的酒店,但是菜色还算不错,桌上摆了几瓶酒,瓶身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种地方,哪怕最好的饭馆也不会供应这种酒,聂唯平心里明白,手术中发生的意外,让陈院长心生不安,毕竟是院方的过失,若是曝光出去,对医院对他都极为不利。
所以陈院长才会拉下脸来,特意弄了这几瓶珍藏的酒,想借机封住他的嘴。
聂唯平冷着一张脸,对周围人的吹捧置之不理,丝毫不介意这样的态度会得罪人。
陈院长就坐在他身边,殷勤地给他倒酒:“聂医生医术高明,这一杯我敬你,庆贺这次手术的成功!”
说着陈院长就端起杯子咕噜噜灌了下去。
聂唯平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地说:“陈院长过奖了,这次手术能成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了卢主任等人的共同配合……卢主任,我敬你一杯,病人术后治疗就交给你了!”
卢主任连忙端起酒,他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更没有太多救死扶伤无私奉献的精神,他活到这个岁数,见过的人情冷暖无数,早就对世态炎凉习以为常,可也许是人到中年都会回忆感慨,有很多年轻时不以为然的东西,渐渐变得重要,而那些他曾经为了个人利益所忽略的,却始终埋在心底。
每一个行业都有它见不得光的黑暗法则,即便是掌控生死的医疗界,也有太多潜规则,将最初精医尚德的雄心壮志,一点点磨成冷漠麻木的铁石心肠。
他以为这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直到遇见聂唯平,年轻气盛的外科医生,难得站在如此高度还能做到保留本心,让他看到了很多不曾注意的东西,让他知道,这个行业,依然有医德兼备的人,延续着希波拉底精神。
聂唯平肯承认这次手术的成功,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暗示自己不会将此次意外上报,这让陈院长心安不少,也不再计较他那副高傲冷淡的姿态,红光满面地频频劝酒。
聂唯平和那娜是军区总院派来的人,这年头做什么都讲究关系,指不定哪天就有用到他们的时候,所以一桌子人都拼命和他俩套近乎,推杯换盏间,不着痕迹地拉关系。
聂唯平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冷脸应对别人的热情,没多久那些自讨没趣的人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对那娜发起攻势。
那娜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老实孩子,最多在同学聚会上抵挡不了热情喝上一两杯啤酒,平时都是滴酒不沾,所以面对一帮子喝得面红耳赤的人,颇有些力不从心。
聂唯平就坐在她身边,对她的窘况却十分乐见其成,甚至在她准备尿遁的时候拦了一把。
那娜恨得牙痒,侧过脸小声恳求道:“聂医生,我酒量不好……不,我根本就没有酒量!求你了,放了我吧!”
聂唯平极淡的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凑近她耳朵,声音低沉磁性,蛊惑一般温柔道:“不行,放了你,他们就该全力针对我了!我要是醉了,你就得把我送回宾馆……你确定你扶得动我?”
热热的呼吸随着说话喷在耳边,痒痒的,让那娜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拉开两人的距离问:“我醉了他们就会放过你?”
聂唯平挑了挑眉:“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放过我!”
好吧,她可没办法应付那么多人,要是聂唯平倒下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
那娜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面前的酒杯,又仔细看了看聂唯平,思索片刻,一脸悲壮地端起酒杯,郑重嘱咐道:“聂医生,我掩护,你殿后!请一定要记得走时带上我!”
聂唯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那娜终于扛不住旁边人的热情,端起面前晾了许久的一大杯酒,深深吸了口气,视死如归地张嘴灌了进去。
那娜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憋着气一口闷完整杯,呛得她连连咳嗽。
顿时叫好声一片,激得那些一喝酒就禽兽化的人更加亢奋,纷纷端起杯子敬她。
聂唯平抽了两张纸塞进她手里,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是八辈子没喝过酒吧,喝这么急你是有多喜欢这玩意儿!”
那娜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忙拿筷子夹了点菜塞进嘴里,嫌恶地低声抱怨:“鬼才喜欢喝这东西!又苦又涩,跟马尿一样!”
“哦?”聂唯平嘲讽地反问:“你喝过马尿?”
那娜:“……”
聂唯平一脸鄙视,这么一瓶酒快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了,对于分不清美酒和马尿的小土包子,真是牛嚼牡丹,浪费了!
不愧是价格不菲的上好红酒,口感上佳,度数却很高,只一杯,就让那娜分不清东南西北,小脸通红,只知道坐那儿傻笑,水汪汪的圆眼睛雾气朦胧,已然没了焦点。
聂唯平很是有些震惊,没想到小土包子还真是半点酒量都没,居然才一杯就已经醉了!
聂唯平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却被一巴掌打开。
那娜瞪着溜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唯平,让他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聂唯平连忙端起手边的一碗甜汤,还没来得及灌给她醒酒,就见小土包子鼻头一皱,一脸委屈地大声道:“聂医生,你怎么那么小心眼!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屁事时不时找我麻烦,你这人真是小气又刻薄,讨厌死了!”
脆生生的话音一出,满室寂静,聂唯平的脸瞬间绿了。
那娜无知无觉地瞪着他,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裂开嘴傻呵呵地笑起来,眼神梦幻,流着口水花痴道:“不过你做手术的样子……超!级!帅!”
12、醉后失控一夜
聂唯平的脸绿了黑,黑了白,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包间里瞬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原本就喝得兽性毕露的那些人在酒精刺激下更加肆无忌惮,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桌子,嘴里还不停说些暧昧的话来调侃。
那娜压根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头晕晕的,身子轻飘飘的,茫然地眨了眨眼,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地嘟囔:“吵死了!再吵……放聂医生出来,毒舌噎死你们!”
众人的笑声顿时更大了,还有人笑得太厉害打翻了碗碟,气氛高涨,只可惜这份热烈是用自己的笑话换来的,所以聂唯平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聂唯平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镜片仿佛在冰水里淬过,寒光冷厉,盯着小土馒头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聂唯平霍然起身,一把拎起那娜,极力压抑着怒火,冷淡至极地说:“谢谢各位的热情款待,明天还要赶回去,小那护士已经醉了,真是抱歉,我们得先走一步了!”
陈院长乐呵呵地起身挽留:“聂医生走这么早干什么,菜还没吃几口呢,多喝两杯再走,没关系的!”
聂唯平态度不容拒绝:“实在对不起,我们这就告辞了,各位玩得尽兴!”
说完,聂唯平再也不理会大家的客气挽留,提溜着彻底晕菜的小土包子大步离开。
幸亏那娜老实到骨子里,连喝醉了也不怎么闹腾,虽然有些胆肥,也不过是口头上撒撒泼,整个人还算乖巧,一路被聂唯平拽着也不反抗,倒是让他省事不少。
县城地方本就不大,没多久就回到了宾馆,聂唯平黑着脸走得飞快,抓着那娜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那娜被粗鲁地丢在床上,酒劲儿上涌憋得她脸色通红,难受得蹭了蹭枕头,哼哼唧唧地蜷缩起身子。
聂唯平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当初干嘛这么想不开,非要带上这么一个麻烦不可!
看吧,小土包子就是不让人省心!没折腾得了她报仇,反倒害得自己一再丢脸,这下倒好,丢人都丢到县城来了!
聂唯平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娜,醉得人事不省的小姑娘难受得抱着被子,红红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皱着,让他实在硬不起心肠将她一个人丢在房间置之不理。
聂唯平伸出手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脸,滑滑嫩嫩的皮肤带着异样的热度,让他的指尖有些失控,不由加大了力气,戳得那娜睁开了眼,雾气朦胧地瞅着他。
聂唯平不自在地收回手,语气不善地问:“醒了?”
那娜头疼欲裂,朦朦胧胧中看见床边站了个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让她一下子愣住了。
聂唯平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直直地瞅着突然就有点心虚,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那娜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像是受尽欺负的迷路小孩,那娜腾地直起身,紧紧搂住聂唯平的脖子,肆意宣泄着内心的委屈,嚎啕大哭道:“哥……”
聂唯平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勒断脖子,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娜的肩膀就要将她从怀里撕开,可感到脖子蓦地被温热的液体打湿,手上就再也使不上力来。
聂唯平低低叹息一声,双手缓缓滑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长久希望渺茫的等待,独自一人扛下重担的艰辛,对未来生活的茫然,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涌上了心头。
那娜搂着聂唯平哭得十分投入,小小的身子温温热热地紧贴着他,像是一株风雨中飘摇许久的藤蔓,终于找到了依附便紧紧盘缠其上不愿放手。
那娜哭得整个人在聂唯平怀里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糊了他胸前一片,就是不肯撒手,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哥,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我和小远天天想你……哥,郝哥哥,求你不要离开我了……”
聂唯平没怎么听清楚,只听见了“好哥哥”,不由皱了皱眉,温柔的掌心缓缓抚过她的背,难得温柔地开口安慰:“别哭,我不走!”
那娜哭得打嗝,依然紧紧搂着聂唯平的脖子不放,声嘶力竭地哭了半天,突然歪过脑袋,“呕”一声稀里哗啦吐了出来。
酸臭的胃液加上浓重的酒味,冲得聂唯平差点跟着吐出来,半边上身很快感觉到一股特别的温热,还在沿着胸膛缓缓流淌。
那娜全部吐在了聂唯平身上,搂着他又糊了自己一身,黏哒哒臭烘烘的,让聂唯平整个人都石化了。
聂唯平僵了许久,直到那娜吐完了舒服了,搂着他哼哼唧唧又睡过去,才用力闭了闭眼,握着紧紧缠在脖子上的两条手臂,狠狠拽了下来。
聂唯平屏住呼吸,一脸嫌恶地丢开那娜,手忙脚乱地扒了衬衫丢进浴室,然后迅速冲个澡,换上宾馆的浴袍,再出来,那娜已经瘫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沉沉睡去。
聂唯平恶狠狠地瞪了她许久,终于认命地重重叹息出声,将她衣服扒了,拧了条热毛巾简单擦了擦,然后拿干净的毛毯把几近□□的小土包子裹了裹,抱起来回到隔壁自己房间。
那娜的屋子太臭,床单都脏了,聂唯平懒得收拾,只好将人抱回自己房间,还好宾馆的床够大,睡两人绰绰有余。
聂唯平不由苦笑,突然觉得怀里的人很像古代侍寝的嫔妃,剥光光、洗白白,然后被子一卷送入皇帝的寝殿。
聂唯平一阵恶寒,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小土包子要是侍寝的嫔妃,他不就成了扛人的太监了么!
聂唯平手一抖,将那娜连人带毛毯丢在床上,大概因为到了舒服的环境,那娜咂摸咂摸嘴,拱啊拱,拱进了被子里。
毛毯被挣得散开,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聂唯平邪气地笑了笑,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毫不犹豫地伸手摸了上去,滑腻的肌肤因为醉酒而温度略高,泛着极淡的粉,灯光下透着玉一般莹润的光泽。
聂唯平一边大大方方地占着便宜,一边啧啧称奇,不愧是小土包子,果然白白嫩嫩,温温软软的,一摸一把水灵灵的娇嫩皮肤,揉捏起来手感非常好!
聂唯平占足了便宜,心里勉强平衡了点,折腾了那么久累得要命,便十分不客气地将那娜推到床角,躺下来长手长脚舒展开,霸占了大半张床。
一夜安眠,那娜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懒懒地翻了个身,一下子撞进了衣衫半敞的怀里。
硬硬的精练胸膛绝不是同性所有,那娜顿时惊恐地感受到自己的赤.裸,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拽过被子裹在身上。
聂唯平拧着眉,不满地睁开眼,一脸被吵醒的暴躁,扒了扒头发不耐烦地问:“叫什么叫,吵死了!”
那娜一副被恶霸欺凌了的黄花大闺女模样,双手扯着被子紧紧按在胸前,悲愤地吼道:“你、你、你……你个流氓!你昨晚……你对我……”
那娜憋得脸色通红,实在说不出口。
聂唯平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撑起脑袋,嗤笑一声说:“你又不是美若天仙,我能对你做什么?”
那娜闻言一愣,也的确没感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疑惑地看着他问:“那我的衣服……”
“哦……”聂唯平漫不经心地说,“我脱的!”
那娜瞬间瞪大了眼:“你你你……”
“别多想!”聂唯平淡淡地说,“你昨晚喝醉吐了一身,我是好心才帮你脱了脏衣服。”
那娜羞愤至极,憋了许久愤然怒吼:“那也不能脱我衣服啊!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聂唯平哼笑一声,懒洋洋地坐起来靠在床头,不无嘲讽道:“我见过的裸.体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你放心,就你那该有的没,该瘦的肥,干瘪瘪的身材,我半点兴致都没有!”
那娜勃然大怒,脑子一抽,唰地抖开被子,挺了挺胸傲然道:“再没有,也比你强!”
聂唯平呆了呆,猛然大笑,便笑便摇着头说:“你跟男人比胸大……你也真够出息!”
聂唯平已经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只觉得这只小土包子格外有趣,一看到她那张软糯好欺的包子脸,就止不住的心痒难耐,想捏在掌心撩拨一番。
那娜又气又羞,挺胸也不对,含胸也不对,尴尬地愣在那里,气鼓鼓地瞪着身边的男人。
聂唯平笑了个够,鄙视的在她胸前瞄来瞄去,悠悠然地讥讽道:“再说了,你那也算是胸?称之为胸都是对女性的侮辱!”
聂唯平嘴角一翘,恶劣地笑起来:“你那啊……就跟背上长了俩青春痘一样,半点看头都没有!”
13、首次亲密接触
兔子急了还咬人,那娜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聂唯平那张缺德的嘴,最后一句太过毒舌,直接点燃了她隐忍许久的怒火,炸毛地一蹦而起,恼羞成怒地扑上前,张牙舞爪地冲聂唯平洋洋得意的可恶嘴脸挠了过去!
宾馆弹簧床太软,那娜被身上缠着的被子一绊,然后弹了起来重重摔在聂唯平的身上。
聂唯平反应很快,那娜一爪子挠过来的时候就迅速侧过了脸,却没料到小土包子头脑简单四肢却一点都不发达,直接砸了过来,结果仰起的下巴正好迎上了那娜龇着的两颗门牙……
“嗷――”
聂唯平被突如其来的疼刺激得忍不住惨嚎,锐利牙齿直接撞到了骨头,痛得他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那娜也很疼,几乎整个人都趴在聂唯平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啃上没多少肉来缓冲的下巴,磕得她牙根发酸。
聂唯平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人扯开,解救出自己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还要压着我多久?”
那娜这才发现俩人衣衫不整地叠在一起,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一不留神膝盖重重顶在聂唯平的小腹下方,差点绝了聂家的子孙后代!
聂唯平气息一窒,忍着疼将身上的人一把掀开,气得脸色发黑,低声怒吼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拎不清轻重?你出门忘带脑子了是吧!”
那娜觉得嘴里一股子血腥,恶心又难受,连忙扑到床边响亮地呸了又呸。
聂唯平的脸彻底黑了。
好啊!小土包子啃了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居然敢嫌弃他!
那个部位那么脆弱,哪经受得了如此摧残!聂唯平曲起一条腿,不自然地弯着腰,阴森森地笑道:“你信不信,我让你‘背上’只剩下俩痘印!”
那娜直接忽略难听的威胁,也顾不得自己的门牙,着急地爬过来跪在他身边,伸出手却不敢碰他,急得眼泪汪汪地问:“你、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聂唯平恶狠狠地抬眼瞪向她,小土包子呆呆地半张着嘴,莹白的牙齿紧张地咬着下唇,粉色的唇瓣上一抹殷红血色,像漫画里任性天真的吸血小恶魔,显得无辜又邪恶,却异常的动人心弦。
那娜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聂唯平的下巴上流着血的伤口让她心虚不已,自知理亏地垂下头,弱弱地开口问:“有创可贴吗?我帮你处理下,把伤口贴起来免得感染……”
聂唯平从床头抽出两张纸捂在下巴上,冷淡至极地拒绝:“不用了,伤口消毒不彻底,还是开放比较好!”
聂唯平起身下床,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瞧,下巴上还在渗血的牙印极深,说不得便要留下疤。
小土包子该不是来专门克他的吧!
那娜扒在门口只敢探入脑袋,小心翼翼地讨好问:“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聂唯平冷眼看了她许久,终于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娜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一下子从外头蹦进来,洗干净手,踮着脚凑近聂唯平的脸,用纸巾沾些清水将伤口周围血迹擦干,露出红红的两个牙印,然后不由更加心虚了。
聂唯平微微仰起下巴让她处理,轻柔的动作让他怒气散了不少,狭小的卫生间里,两人贴得很近,小土包子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他的下巴,好像直接撩拨到他的心底,挠得他的心,痒痒的……连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不太寻常的温度,慢慢变得稀薄起来。
聂唯平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那娜不禁皱眉,满脸茫然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聂唯平清冷孤寂的眼底清晰倒映出身前人的容颜,白嫩微圆像极了包子,明明还是那张平凡无奇好揉捏的脸。
聂唯平面色稍缓,一把丢开她的手,强自冷淡地说:“行了!”
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别扭起来,聂唯平为了掩饰那点异于寻常的情绪,不自然地转过脸,然后瞬间就怒了。
镜子里的男人棱角分明,坚毅的下巴上却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显得原本英挺俊朗的面容滑稽至极。
聂唯平慢吞吞地转过脸,清冷的双目愈发幽寒,平静却危险十足地问:“你说,我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那娜鼓了鼓嘴,敢怒不敢言,谁让这伤是自己啃出来的呢,活该被骂成疯狗!
“我觉得……最多打支破伤风就好了嘛!”
聂唯平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绕过她往外走。
两人醒来的时候就很晚了,又折腾了许久才起床洗漱,等收拾好,已经到中午了。
聂唯平和那娜也没心思出去逛,在宾馆里将就着吃过午饭,回房间拎了行李准备走人,没想到临走前又遇见陈院长。
陈院长帮他们两人叫了辆车,又送了他们许多小县城的特产,笑呵呵地拍了拍聂唯平的手臂说:“小地方也没啥好东西,聂医生不要嫌弃!”
聂唯平点了点头:“多谢!”
陈院长扫了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那娜,目光又略过聂唯平下巴上的伤口,然后暧昧地笑了起来。
聂唯平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耐烦,冷淡地问:“陈院长还有事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陈院长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着道:“聂医生难得来一趟,都没能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匆忙间也没能带你好好转转……所幸手术十分成功,病人虽然有些后遗症,但是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
聂唯平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也明白他专门过来不是送行而是试探,淡淡地开口道:“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手术很成功!陈院长不必担心,我只专注于病例,其他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会多嘴!”
陈院长得了明确保证,终于彻底放了心,眉开眼笑地帮他们拉开车门:“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路上小心,有时间再过来玩!”
聂唯平点头致谢,和那娜一起坐在后排离开。
那娜虽然天真懵懂心思单纯,可是人并不笨,联想昨天手术时的意外,就猜出陈院长的目的来。
那娜对陈院长没好感,更是全程目睹了他轻视人命,自私钻营牟利的嘴脸,嫌恶地皱着眉,小声嘟囔道:“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院长的!”
聂唯平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眼都没睁,语气淡然地说:“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院长。”
陈院长固然自私自利,罔顾病人的利益,可唯有不择手段牟取权势,才能在残酷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路爬到院长的位置,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混杂的医疗界,稳定住医院的地位。
那娜不太明白,她总是把人心想的太过美好,从不会往太复杂的地方去想,听了聂唯平这样一句话,心里隐隐好像明白了点,却又不是很懂。
那娜想了会儿想不清楚,索性丢到脑后,车子摇来晃去,很快就让她迷迷糊糊地靠在了聂唯平的肩上,砸吧着嘴昏昏睡去。
聂唯平睁开眼低下头,看着小土包子毫无戒备的睡脸,怎么都不忍下手将她推开。
聂唯平郁闷地无声叹息,闭上眼任由小土包子自己调整着睡姿,然后大半身子都靠了过来,舒舒服服地呼呼大睡。
到了l市,聂唯平直接指路让司机开去军区总院,天色不算太晚,趁医院下班前正好把手术记录整理完交上去。
那娜揉了揉眼下车,打了个哈欠自作多情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双手抄兜快步走来,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显得干练又精明。
“哟,这不是咱臭名昭著的毒舌专家吗?”
聂唯平冷淡地看着来人:“开膛手!”
那娜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好奇地眨了眨眼问:“这位是?”
女子笑着打量了她一番,伸出手道:“我是聂唯安,心胸外的!”
好吧,果然是开膛手……
那娜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和聂医生……”
聂唯安无奈地耸了耸肩:“很不幸,正好是兄妹!”
那娜连忙自我介绍:“聂医生你好,我叫那娜,轮转期的护士,现在神经外科……”
“够了!“聂唯平不耐地皱了皱眉,冷淡地打断她们:“有完没完,赶紧走人!”
聂唯安眼尖地看到他下巴上的伤,顿时惊了一惊,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哟,哥哥你这是整容去了?难怪我瞅着你今天格外顺眼呐!”
聂唯平冷笑:“是啊,看到我整得跟你没有半分相像,当然会顺眼很多!”
聂唯安早就习惯了,论毒舌她永远比不过自己的哥哥,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斜眼瞅着一边的小护士,暧昧地一挑眉:“几天不见换了口味?你们也克制点,别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聂唯平冷冷地说:“你想多了,剃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刮伤而已!”
聂唯安嗤笑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哥你别忘了我跟你同行……要是连刀伤和咬伤都看不出来,我岂不是辜负了‘开膛手’的名号?”
“我要是想糊弄住你,直接说疯狗咬的也比刮伤靠谱。”聂唯平淡淡嘲讽道,“我以为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听到我随便找的借口就该知道我不想回答,谁晓得你还是那么不知趣!”
那娜在旁边听得咋舌,不愧是兄妹俩,一个给人开瓢,一个给人开膛,骂起人来都这么杀人于无形……这家人可真够血腥啊!
“好了,不打扰你们俩了!”聂唯安轻轻冷哼,在她哥寒意十足的眼神中镇定自若,从从容容笑道,“娜娜,我很喜欢你,有时间来找我玩啊!”
那娜诚惶诚恐地点头,刚要客套几句,就被聂唯平一把拎起。
“走人了!”
聂唯平听着身后传来的得意笑声,颇为头疼地加快了脚步。
那娜被一路拎到外科楼下,聂唯平将她随手丢开,一句话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14、小小小土包子
因为陪着聂唯平出差,那娜额外多了一天的休假,刘玫还特意打来电话慰问她一番,嘱咐她在家好好休息。
那娜十分开心,这两天奔波让她身心俱疲,难得有一天不用上班,等不及毛丹下班回来,那娜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医院,匆匆往家走。
看了看时间,那娜提前一站下了公交车,挑了许多水果放包里,又买了两块蛋糕,然后走到幼儿园门口等待放学。
这所幼儿园离家很近,不到一站的路程,历史却非常久远,那娜小时候也曾在此上过学。
幼儿园大门口聚集了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铃声一响,大门从里面打开,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一蜂窝涌了出来。
那娜小心护着手里的蛋糕,避开横冲直撞的小孩子,踮着脚一边寻望一边朝里面走。
那远小朋友拖着他的蓝色小书包,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后面,慢吞吞的脚步和周围如同放风的兴奋孩子成了鲜明的对比,丝毫不见同龄小朋友的活力。
那娜露出笑容,高声喊道:“小远!”
那远小朋友猛地抬头,圆圆的小脸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肉嘟嘟的嘴巴可爱地张大,愣了片刻才欢呼一声跳起来。
那娜急忙往前走,边走边嗔怪地喊道:“别跑那么快,小心撞到人!”
那远跟枚小炮弹一样,嗖地撞在那娜的腿上,抱着她的大腿尖笑道:“小姑~你总算回来了!”
那娜蹲下身,将他搂在怀里,笑着在他胖胖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那远小朋友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小姑姑了,心情大好之下任由那娜糊了自己一脸口水,笑嘻嘻地说:“高兴~小姑我好想你~”
那娜被哄得眉开眼笑,晃了晃手里提的袋子:“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走吧,我们回家!”
那远伸出小手将袋子紧紧攥着,却不愿意离开小姑姑的怀抱,小胳膊牢牢搂着那娜的脖子,蹭着她的脸撒娇求道:“小姑我好累,不想走路,你抱我好不好?就一会儿,累了我就下来自己走!”
小远虽然才五岁,可那娜体型娇小,细胳膊细腿的,抱起肉团子似的的小侄子走回家着实要吃力很多。
不过小远平时就十分乖巧,又很多天没见面了,那娜不忍拒绝,将包包甩在背后,托着那远的小屁股将他抱了起来。
那远笑眯眯地搂着她的脖子,欢快地晃了晃小脚丫,兴奋地大喊一声:“走咯!”
那娜无奈地笑了笑,将他往上颠了颠,抱着他慢慢往外走。
门口还有没离开的小朋友,那远装模作样地对他们挥了挥手,淡定却十分刻意地大声说:“有人来接我放学回家~我先走了,再见!”
那娜看到小远那迫不及待昭告天下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酸。
以前也有人每天等在幼儿园外接他回家,宠溺地把他扛在肩上走得飞快,一路上都是小远惊叫的笑声。
可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回家的小孩,在周围同学欢乐的映衬下变得越来越自卑,受尽小伙伴们嘲笑的同时也愈发显得落寞可怜。
那娜虽然大多数时候迟钝,可对待这个疼到心坎里的小侄子,一点细微的情绪都能让她感知到。
那娜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亲昵的动作充满了怜惜和歉疚。
走出幼儿园没多远,刚拐过一个街角,看不到幼儿园了,那远小朋友就懂事地要求下来自己走。
那娜两条胳膊累得酸疼不已,也确实坚持不下去了,将他放在地上,一手拎着书包,一手牵着他,慢慢地走回家。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l市的夏季总是来得很早,还没好好感受春日懒洋洋的和煦暖风,太阳就已经一天比一天灿烂起来。
不过傍晚的时候还是很凉爽的,风吹得十分舒服,那娜也不着急,一边慢悠悠往家走,一边和小侄子聊天。
“小远有没有乖乖听陈奶奶的话?”
陈奶奶是那娜家对门的邻居,儿女不在身边,一个老人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那娜一家便经常照顾她,现在那娜有了需要,老人当仁不让地主动伸手帮助。
那远用力点了点头:“我很听话,陈奶奶腿脚不好,我每天帮她下楼买东西……小姑,你这次回来能不能不走了?”
那娜笑着问:“为什么啊?舍不得我?”
那远“嗯”了一声,肉肉的小脸圆鼓鼓的,郁闷地拧着小眉毛说:“陈奶奶做的饭没有你做的好吃……小姑,我真的不想再吃鸡蛋嘛~”
那娜揉了揉他的头:“乖,小孩子不可以挑食,不然长不高!”
那远鼓了鼓嘴,不高兴地说:“那我可不可以少吃一点?你不在,陈奶奶每天都要给我煮一个鸡蛋,真的好难吃……”
那娜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我煮些茶叶蛋放在冰箱里,以后让奶奶热给你,这样可以了吧?”
比起没味道的白水煮鸡蛋,茶叶蛋显然要好很多。
那远也知道不可以任性,只好委屈地点点头。
那娜心想,这么着真不是个办法,小远还那么小,正是离不开家人的时候,更何况陈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虽然帮忙照顾小远,但很多时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人家心地善良,照顾他们姑侄俩颇多,可到底不如至亲那般体贴入微,好意想给小远补充营养,却想不到每天吃同样的白水鸡蛋对于小小年纪的孩子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可是现在她住在医院提供的宿舍,地方很小,条件也非常差,没几个人愿意住那里,毛丹早就嚷嚷着要在外面租房子搬出去,这样的地方,小远又怎么能够跟她一起住?
再说军总院离小远现在上的幼儿园太远,她上班忙起来根本没时间接送,哪里照顾得来他。
那娜心里颇为苦闷,若不是那场意外……小远依然是调皮捣蛋却天真烂漫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姑小姑~”那远拉了拉那娜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无比,“你别皱眉头了,我最喜欢吃茶叶蛋了……”
“小远乖!”那娜将他软软的手握在掌心,那样柔弱的小手,却给予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是她乐观积极生活的全部动力。
那娜的家十分普通,家境不算太好,却也让她衣食无忧。她的父亲曾经当过兵,退伍后被分配到这片小区的派出所,有一次抓贼的时候受伤住院,认识了她的母亲,小片儿警和小护士迅速陷入爱河,婚后生了一双儿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那娜和小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对门陈奶奶家。
陈奶奶几乎是看着那娜长大,一见到她就乐呵呵地笑起来,布满皱纹的面容上满是慈爱。
那娜打发小远自己玩,将包里给陈奶奶买的水果拿出来洗干净,老人牙口不好,她特意选了些比较柔软的品种,堆了一大盘放在桌上。
陈奶奶笑着拍了她一记:“每次回来都买那么多东西,上次拿来的牛奶还剩了大半呢!”
那娜帮陈奶奶剥了根香蕉,闻言故作生气道:“您是不是嫌弃我了啊?”
陈奶奶戳了戳她的脑门:“哪儿能啊,用钱的地方那么多,我是怕你浪费!再说小远也吃不了那么多……”
“您这话说的,我那是买来给您的!”
陈奶奶吃了口香蕉,笑了笑道:“臭丫头跟我还客气!”
“我可没跟您客气!”那娜脸色微微一黯,“我就是想孝敬孝敬您……除了您,我还能孝敬谁?”
陈奶奶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眼充满了难过:“傻丫头,你可得好好的啊,不为其他,你也得为着小远照顾好自己!孩子那么小,你哥他……唉!”
那娜怕惹得老人家伤心,忙挤出个笑容岔开话题说:“奶奶,今晚我来做饭吧!您想吃什么?”
那娜晚饭做了不少菜,还特意做了小远最爱吃的椒盐排骨,可那远小朋友饭前吃了两大块蛋糕,对着一桌子的美味却吃不下多少了。
那娜好气又好笑,晚饭后带着小远去遛弯消食。
那远有点兴奋过了头,拉着小姑走了很远,一路上招猫惹狗玩的不亦乐乎,回到家还不消停,缠着她说了很久的话。
那娜知道,小远跟着陈奶奶生活,即使幼儿园有很多玩伴,却依然寂寞,所以每次她回来,小远都会格外开心。
那娜给小远洗了澡,晚上陪着他一起睡,躺到床上时,闹腾了很久的小孩终于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那娜早就哈欠连天了,帮小远掖好被子,很快陷入了梦乡。
夜里睡得正沉的时候,那娜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猛然一醒坐起来,就听到旁边小远含糊不清的哭音:“小姑,我疼……”
那娜心里一惊,摸索着开了床头灯,回头一看,小远哭丧着脸,捂着腮帮可怜巴巴地坐在那儿。
那娜连忙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冰凉凉的,已经疼出了汗。
“哪里疼啊?”
那远松开手,小脸肿了大半边,疼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牙疼,好疼好疼……呜呜,小姑我好疼……”
那娜小心地抬起他的脸朝向灯光,轻柔地哄道:“别怕,嘴巴张大我看看……”
那远昂着脑袋,费力地张开嘴,因为疼痛,怎么也张不大。
那娜仔细看了看,后面的牙齿中间黑了好大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龋坏了。
难怪疼成这样,那么大一个洞,晚上还吃了那么多甜食!
那娜还要检查下有没有其他牙齿龋坏,小远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疼死了,小姑……”
15、小肉团子威武
那娜连忙搂着他哄,捉住他的小手不让他揉肿起来的部位:“别哭别哭,一哭不是更难受吗!小姑这就想办法让它不疼!”
小远太小,不敢给他随便吃药,那娜只好拿个玻璃瓶装点冰水,用毛巾包了给他冰敷。
冰冷逐渐缓解了些疼痛,那远的哭声立马小了许多。
那娜靠在床头,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一手拍着他的背安抚,一手扶着玻璃瓶,训斥道:“让你平时不好好刷牙,后面的牙齿全都蛀怀了!晚上吃了那么多蛋糕,不疼才怪!”
那远啪嗒啪嗒掉眼泪,哼哼唧唧地小声道:“我每天都刷牙的……”
那娜冷哼一声:“你每次都认真刷了吗!”
那远不吭声了。
那娜心有不忍,孩子牙疼本来就很痛苦了,就算要训斥教育也该等他好点。
“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那远点了点头,皱着鼻子哽咽道:“疼……”
那娜叹了口气,让他自己扶着玻璃瓶,披上衣服下楼去买药。
幸亏小区附近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那娜匆匆买了药回来,玻璃瓶已经不冰了,小远疼得在床上打滚,一张脸憋得通红,满是眼泪。
那娜急忙翻出棉签,撕下上面的棉花搓成小球,然后沾了风油精放入小远蛀牙的洞里,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小远直吐舌头,口水都滴了下来。
“好辣,小姑我要漱口……”
那娜拧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辣一点也比疼得死去活来强吧!现在还不能漱口,不然起不了效果。”
这个方法还是她以前蛀牙疼的时候,她妈妈用过的呢,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好歹能暂缓疼痛。
没多久,小远就止住了眼泪,抽了抽鼻子口齿不清地问:“可以漱口了么?”
那娜将他嘴里的棉花球取出来,倒了杯水给他漱口:“现在还疼吗?”
那远揉了揉眼:“还有一点……”
那娜看了眼墙上的钟,折腾了半夜,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那娜关了灯,搂着小远躺下,拍着他哄道:“睡吧,睡醒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咱们把坏掉的牙齿治好,以后就再也不疼了!”
小孩子需要的睡眠时间本来就长,那远又闹腾了那么久,早就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在小姑轻声细语的温柔安慰中打起了小呼噜。
第二天那娜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为那远请了一天假,一大早就带着他坐车去军区总医院。
门诊一楼已经挤满了人,每一个挂号窗口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那娜感概一番直接上楼,果不其然,口腔科外面的候诊区也坐满了病人。
那娜想了想,干脆带着小远去了外科楼,她的护士服和工作牌都在十七楼的值班室里,作为医院内部工作人员,利用职业之便开个小小的后门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这会儿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医生们早已经查完房去手术室了,那娜嘱咐小远乖乖地待在里头不要乱跑乱动,自己去护士值班室换衣服。
刘玫正在值班室里对着电脑工作,看到那娜进来的时候愣了一愣,疑惑地问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的吗?”
那娜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叹气道:“我本来都回家了,结果昨天半夜小侄子牙疼,我就带他来看看医生……病人太多,排队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只好回来换上护士服!”
白大褂和护士服都是身份的最好证明,对待本院的员工,坐诊的医生哪怕再不耐烦他们插队走后门,也会给自己的同事几分面子。
而且这年头,不管大病小病,医院里有点关系的都会找熟人帮忙,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刘玫了然地点了点头,说:“用我的就诊卡吧,我先打电话给你走个号!”
那娜来到这里还没生过病,所以也就没办过医院的就诊卡,去挂号又要排队等很久,倒不如直接借用刘护士长的。
刘玫帮她走了号,放下电话问:“你小侄子呢?”
那娜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在办公室里等着呢!”
刘玫“哦”了一声,随即闲聊一般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对了,你和聂医生出门这两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那娜笑了笑:“能有什么麻烦?县医院恨不能把聂医生给供起来!”
刘玫忍不住八卦道:“聂医生性子别扭脾气又臭,谁越是巴结讨好他,他就对谁越毒舌!县医院那些人估计没少看他脸色……你是不是也跟着受了不少气?”
那娜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刘玫高深莫测地笑起来:“还真被我猜中了……委屈你了,不过还好你没傻到底,多少知道反抗……”
刘玫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声音很小,以至于那娜没听清,笑着解释道:“我也没怎么生气……聂医生就那样,嘴巴不饶人,但是心眼不坏,习惯就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刘护士长皱了皱眉,果然不能跟那娜来委婉的那一套,绕来绕去很容易把自己的智商拉低到她的水平。
刘玫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聂医生下巴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昨天她刚要下班回家,就见到聂唯平拎着包迎面走来,下巴上红红的,凑近了一看居然是深深的牙印。
刘玫当时就震惊了!
谁这么逆天,居然把聂医生啃了?
还啃得破了相?!
刘玫惊悚地瞪着那俩牙印,追在聂唯平身边旁敲侧击,奈何他那张嘴不仅毒,还很紧,威逼利诱地追问了半天也没透露一个字!
刘玫好奇的要死,心痒难耐地几乎一夜没睡好,今天一看到那娜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来。
那娜想到聂唯平下巴上的伤,不自觉就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的一晚,小脸一红,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个……护士长,聂医生是怎么说的?”
刘玫多精明啊,连聂唯平都要忍让她三分,一看小姑娘躲闪犹豫的眼神,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玫和善地微笑,拉着她坐在身边亲切地道:“小平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我也能猜到!年轻男人嘛,出门在外一时把持不住,意乱情迷也是有的,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可他下巴上被女人咬出那么明显的痕迹,要是被上头知道他出差期间还在外头乱来,对他的风评会有极大影响!你也知道,咱医院军事化管理十分严格,如果闹出什么事……”
那娜被忽悠的彻底傻了眼,生怕自己连累了聂医生,让他的大好前途毁在自己嘴下,没等刘护士长说完就急急忙忙坦白道:“不是的,护士长你误会了!聂医生下巴上的牙印是我不小心弄出来的……”
刘玫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眼神鼓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张脸小声道:“县医院的人请我们吃饭,我喝醉了……牙齿不小心磕到聂医生的下巴,才会留下牙印……”
刘玫愉悦地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醉的好!继续努力!”
那娜愣住了,傻傻地张着嘴,疑惑地“啊”了一声。
刘玫畅快地笑着,冷冷地轻哼,幸灾乐祸地说:“我早就看他那一脸的臭德性不顺眼了!”
那娜有些反应不过来,刘玫的好奇心被满足了,站起身往外走:“傻愣着干嘛,你不管你那小侄子了?”
那娜被转移了注意力,瞬间把那点子纠结抛到了天外,跟在刘护士长身后往办公室走去,那远依然乖巧无比地坐在原地等她。
“小远,这是刘阿姨!”
那远小朋友在外人面前一向礼貌懂事,立马嘴巴甜甜地喊道:“刘阿姨好~”
粉嫩可爱的小正太笑眯眯的很讨喜,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了,特别是刘玫这样已经做了很多年母亲的“怪阿姨”,被萌得心肝直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捏上小远肉嘟嘟的脸蛋,揉啊揉的舍不得撒手。
那远小朋友忍着怪阿姨的凶残□□,包子似的小脸被揉捏得泛了红,才终于得以解脱。
那远刚一脱离“魔爪”就溜地滑下椅子,躲在小姑的大腿后面,抱着她的腿往外拖:“小姑我们快去看医生吧,我牙齿又开始疼了……”
说着说着,那远还配合地露出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那娜对他的小心思自然清楚,可被小正太快萌化了的刘玫并没在意,闻言连忙让那娜带他去门诊楼。
那娜抄下刘玫就诊卡上的编号,拉着那远和大家道别。
上午的病人一向很多,很多人为了顺利挂到某位专家的号,都是早早就等在门口排队,就这样很多时候还有不少人排不上队,直到医生们下班了还轮不到自己看病。
那娜拉着小远在门口徘徊,看墙上贴的医生介绍,还没决定出找哪个医生帮忙,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那娜回头看去,看见魏哲笑着对自己挥了挥手。
那娜露出大大的笑容问:“你怎么在这儿?是下来突击检查的么?”
魏哲玩笑道:“是啊,正好逮到你上班时间偷懒闲逛!”
那娜知道魏哲在逗自己,也不担心,拉过小远说:“我今天可不上班,我是带我小侄子过来看病的!”
小远乖乖地喊人:“叔叔好!”
魏哲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宝贝儿你好,真乖!”
魏哲看了看候诊区的病人,直接对那娜说:“这会儿子估计都在忙……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赵医生,我的牙齿一直都是他看的!”
那娜连忙拉着小远跟上:“不耽误你工作吧?”
魏哲摇摇头:“没事,我也是忙完了才下来帮人到药房拿点药,正好遇见你!”
赵医生正好刚刚处理完一个病人,魏哲瞅到空隙立马叫道:“赵叔还在忙啊!”
赵医生显然和他很熟,看到他原本板着的脸微微和缓下来:“你小子又哪颗牙齿出问题了?”
魏哲摇了摇头:“这回可不是我,是这位小朋友!”
赵医生看了看紧跟着他进门的俩人,目光在那娜和魏哲之间转了转,面露了然,呵呵笑道:“你的小女朋友也是本院的?行啊,让小朋友过来吧!”
那娜尴尬得脸色一红,刚要解释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就听魏哲笑道:“小乖别怕,赵医生看病一点都不疼!”
那远惶恐地躺在治疗椅上,一手仍牢牢拉着小姑不放,长大了嘴巴任医生拿着冰冷的器械戳来敲去。
赵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小孩多大了?”
“五岁多!”那娜说,“昨晚他右边牙齿疼得厉害,脸都肿的老高!”
赵医生放下器械,语带责备地说:“才五岁后面牙齿就坏成这样,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那颗牙要十来岁才会换,过早缺失对以后牙齿的发育会有影响……现在必须做治疗!”
那娜忙不迭地问:“怎么治疗?”
赵医生淡淡地说:“打麻药然后根管治疗!”
那远一听要打麻药,立马害怕地坐起来,瞪着乌溜溜的大眼问:“打麻药疼吗?”
魏哲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不疼,叔叔以前也打过,还拔过牙呢!这位伯伯技术很好,一点也不疼!”
那远不安地动了动,可怜巴巴地瞅着那娜:“小姑,可不可以不打针?”
那娜板起脸严肃地说:“不可以!小远乖,治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疼了啊,听话!”
赵医生抽了支麻药,对魏哲说:“你按着他,让他别乱动!”
魏哲点点头,按住小远的手。
那娜配合地站在一边牢牢稳住小远的脑袋。
赵医生熟练地一针戳下去,那远小朋友顿时哭叫出声。
赵医生估计见多了哭闹不休的小孩,面色不变地操作,仪器嗡嗡地高速旋转,很快就清理完龋坏的部分。
好在那远虽然扯着嗓子哭个不停,但还算配合,长大了嘴巴任由医生操作。
魏哲掏出手巾擦了擦小远脸上的泪水:“好了好了,已经快结束了,后面就不会疼了……小远是男生,要勇敢!”
那娜心疼得要命,感激地对魏哲笑笑,要不是他在,她一个人真不好对付。
那远还是很要面子的,抽了抽鼻子,慢慢停止了眼泪。
赵医生很快处理完,摘下手套叮嘱道:“回去别用右边吃东西,一周后过来复诊!”
那娜点了点头,感激地问道:“我走过号了,您直接开单,我去楼下缴费!”
赵医生笑起来:“哎,交什么费啊,自己人客气个啥!”
16、爱生命远医生
那娜不知道他说的自己人是误会她和魏哲的关系,还是仅仅因为她是本院护士,一时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魏哲抱起小远走过来,不以为意地笑道:“赵叔都这么说了,娜娜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那娜点了点头,想也没想直接顺着他的话说:“那就谢谢赵叔叔了!”
魏哲噗哧一声笑出来,直笑得那娜涨红了脸。
“行了行了!”赵医生不客气地撵人,“到别处腻歪去,我这儿还有很多病人呢!”
那娜再次感激了一番,红着脸匆匆离开。
小远窝在魏哲的怀里,伸出软软胖胖的小手挥了挥:“医生伯伯再见!”
魏哲抱着他不紧不慢地跟在那娜身后,看见她泛红的耳朵尖,笑意愈发浓厚。
那娜回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不跟赵医生解释?”
魏哲露出无辜至极的表情:“我也是为你们好啊,这样赵叔不就会更加尽心了!”
那娜找不出话来反驳,狐疑地看了看他说:“今天麻烦你了,我还要回神经外科一趟……”
魏哲听了,抱着小远往外科楼走去:“我送你们吧!”
那娜拒绝不过,只得跟着他走。
到了电梯口,那娜说什么也不让他送了,感激地说:“我带小远上去就行了,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谢谢你!”
魏哲放下那远,顺手帮他理了理衣服,不以为然地笑着说:“没什么,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别客气!”
那娜拉着小远进了电梯,感激地笑了笑:“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只管找我!”
小远牙齿已经不疼了,又恢复了精神,挥着小手咧嘴道:“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那娜回到十七楼,已经快到中午了,食堂工作人员都推着餐车开始送饭了。
那娜让小远先到办公室等着,自己则去值班室拿了饭盒买饭。
小远听话地进了办公室,才发现屋里多出一个人,穿着深绿色的奇怪衣服,冷冰冰地坐在桌子后面看自己。
那远被他冰冷的视线一扫,顿时害怕地缩了缩,却还记得礼貌,鼓起勇气小声道:“医生叔叔好!”
聂唯平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上衣服都没换,盯着突然冒出来的小肉团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熟。
聂唯平缓缓皱起了眉,淡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远有点怕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回答:“我叫那远。”
“……那?”
聂唯平慢慢咀嚼着这个字,只觉得心里突然堵得厉害,就好像猛然咽下去整个小土包子外带一个小肉团子,噎得他胸口闷闷地疼。
果然,这么一看两人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
聂唯平声音淡淡的:“你是那娜的儿子,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爸妈呢?”
那远眨了眨眼,脆生生的开口:“叔叔,我不是小姑的儿子,我是小姑的侄子……”
聂唯平猛然抽了口气,胸膛梗住的小土包子和小肉团子一下子滚进胃里,畅快又满足!
那远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小孩子本能地感到眼前怪蜀黍突然升温了,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可怕,不由伸出胖胖的手指头,大胆地问道:“叔叔你为什么戴着那个东西?”
聂唯平摸了摸脑袋,顺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随口胡诌道:“叔叔刚刚在跟小鬼打架,这是很重要的装备!”
那远小小的包子脸上满是鄙夷,撅着嘴不高兴地大声说:“你骗人!那明明是小姑用来套鞋子的,才不是什么头盔呢!”
嘶――
聂唯平皱眉瞪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牙疼不已。
这小肥团子哪里是好奇帽子,这分明是好奇他为什么要把“鞋套”往头上罩!
果然是跟小土包子一个笼屉蒸出来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聂唯平和那远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娜总算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咦,聂医生你也在啊,吃饭了没?”
聂唯平扫了眼那娜小心捧着的饭盒,上面堆得满满的,菜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不枉他被小土包子噎了又噎,还知道请他吃饭!
聂唯平心里略感欣慰,语气也和缓了不少:“还没,刚从手术室出来!”
那娜将饭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拿出勺子递给小远,头也没抬地随口道:“哦,那你要赶紧了,食堂阿姨还没走,餐车里还剩不少菜!”
聂唯平刚刚和缓下来的脸瞬间又冻了起来,冷得简直能掉渣,语气冰寒地哼道:“不用了,一顿不吃饿不死,何必捡人家吃剩下的!”
聂唯平这番话一说出口,对面的两人立马顿住了,然后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一大一小两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相似的黑澈大眼可怜又无辜,勾得他蠢蠢欲动,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欺负欺负,想让那双湿漉漉小动物一样的乌黑眼睛,更加水汪汪明澈。
聂唯平的心头陡然浮起一个疑惑,让他后知后觉地迷茫起来。
那娜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她未经□□,怎么可能生的出小肉团子那么大一儿子!
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的事情,细致入微、冷静理智的聂唯平又怎么会忽略?
聂唯平百思不得其解,心头那抹情绪波动越来越怪异,好像有什么即将突破重重迷雾,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聂唯平想要探寻根源,却又本能地抗拒着自己深思。
那远小朋友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开口道:“可是,这些菜都很好吃啊……”
稚嫩清亮的童音瞬间驱散了聂唯平从未有过的情愫,让他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军总医院的职工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员工食堂虽然也是大锅菜,但味道上要比以前学校里吃的好很多,更何况相对于那远小朋友深恶痛绝的白水鸡蛋,这一大盒荤素搭配得当的菜显然要好吃得多!
聂唯平闻着空气中愈发香浓的菜味,喉结不自然地微微滚动,不易察觉地吞了吞上涌的口水。
聂唯平之所以手术一结束,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地跑回来,就是因为他肚子饿得不行,错过了食堂的餐车,再叫外卖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那远眨了眨眼,面上一派天真,抓着根小鸡腿啃得满嘴油光,发现聂唯平目光幽冷地盯着自己,吧唧吧唧小嘴问:“医生叔叔,你要吃吗?真的很好吃呀!”
聂唯平的眼神瞬间又寒了几分,冷冷一哼别过视线:“又油又腻,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吃成个团子!”
那娜在旁边听得扑哧一乐。
聂唯平冰冷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她立马憋回笑声,傻呵呵地裂开嘴。
聂唯平的唇角讥讽地翘起,斜睨着那娜,漫不经心地说:“……就像你小姑一样,土、肥、圆!”
那娜的嘴角迅速撇了下来,气鼓鼓地瞪着他。
而那远小朋友呢,从小听到的都是大人们的夸奖,深以为自己的确可爱无敌,被聂唯平这么不留情面的打击,不由震惊地瞪大了眼,嘴巴呆呆地张着,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烤得外酥里嫩的小鸡腿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聂唯平顿时恶劣地笑起来,幸灾乐祸地开口道:“觉悟了吗小肉团子?”
那远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地上啃了一半的鸡腿,又看了看可恶又可怕的怪蜀黍,最后可怜巴巴地望着那娜,瘪着小嘴委屈地求抚摸求安慰求投喂:“小姑,医生叔叔坏~鸡腿掉地上了……”
那娜一脸惨不忍睹,不知道谁又得罪了聂医生这尊大神,惹得他一把火全烧在了他们身上!
那娜叹了口气,她时不时被聂唯平欺负得几近崩溃都无处诉苦,那小远你这算得了什么?
那娜用纸巾将鸡腿包起来丢进垃圾桶,拿筷子夹了点菜放进小远面前的饭盒里,轻声安慰道:“乖啦,晚上小姑给你买个更大的!叔叔吃素,见不得荤腥,咱先忍忍好嘛?”
小远听话地点点头,包子脸上一派了然,油乎乎的小手合并成十,似模似样的,拖长了声音软软地唱念道:“阿弥托福……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和尚~”
那娜捂着脸呻.吟一声,小破孩就不能老老实实吃饭吗!
聂唯平脸色黑了又黑,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切了下面去做高级公务员,我也不会剃度出家!”
这话稍微隐晦了点,对于那远小朋友来说实在高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那远索性按照自己的理解,将自己小饭盒里不爱吃的胡萝卜和西芹扒拉出来,向聂唯平的方向推了推,一脸同情地说:“和尚叔叔真可怜,这些给你吃吧~”
那娜已经不敢去聂医生的脸了,垂着脑袋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孩子还小不懂事……聂医生您千万别和他较真!”
聂唯平冷冷地哼了哼,小肉团子倒是会装,别以为他没看见,刚刚胡萝卜和西芹他可是动都都未动!
不过看在那娜做小伏低的份儿上,聂唯平也不想跟个毛都没长的小屁孩计较,威胁十足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那娜松了口气,等聂唯平走远了才扭过头来,盯着小远严肃认真地说:“记着,珍爱生命,远离聂医生!”
那远吮着手指上的菜汁,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小胖脸儿绷着,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嗯,我喜欢之前的魏叔叔,医生叔叔都很可怕,比赵伯伯还要吓人!”
最最重要的是,医生叔叔居然敢说他肥?
他那明明是可爱好吧好吧!
那娜摸了摸他的头,拿纸巾给他擦干净手,心想那是当然了,赵医生充其量给人牙齿上开个小洞,聂医生是直接操刀子在人脑瓜上开瓢!其凶残程度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吧!
17、忆往昔愁现在
那娜带小远在附近的图书城逛了会儿,给他买了几本少儿画册,又带他去买了许多新的文具。
那娜已经大半个月没回过家了,小远年纪那么小却不能在亲人身边享受应有的无忧童年。
她在外面不是不担心,可军总医院离家实在太远,她也只有赶巧了倒班岔开一个白天,才能回去看望小远一次,而且每次带不了多久就要匆匆赶回医院,只能陪他很短的时间。
那娜本来就心生愧疚,这次小远牙疼遭了那么大的罪,更是让她内疚不已,总觉得自己没尽到做姑姑的责任,对不起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
那远小朋友牙齿已经不那么疼了,又可以不用去幼儿园,身边还有小姑陪着玩,小家伙整个人兴奋过了头,迈着小短腿在前面跑得飞快,看到好玩的就扯着嗓子又叫又笑,害得那娜担忧地追在后面紧紧跟着,生怕他跌倒或者撞到了人。
玩了一下午,那远小朋友热得满头大汗,脱了身上的小外套,乌黑柔软的头发湿漉漉黏在额头,红扑扑的小脸透露出活力无限的可爱样子。
那娜在旁边看着他,不由想起了意外发生以前,那时候小远比现在还闹腾得多,小胳膊小腿圆滚滚的可爱,最喜欢骑在他爸爸肩上玩飞高高,想要什么就各种撒娇卖萌,整天到晚鬼精捣蛋,让人头疼不已,可一看到他无辜可爱的小表情,就让人对他生不起气来。
而现在,曾经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捣蛋鬼好像一夕之间突然长大,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远!”
那远正扒着橱窗看糖果屋里各种漂亮的新口味,听到小姑喊自己立马吸溜着口水回头,肉呼呼的包子脸可爱地歪着,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娜顿了顿,酸酸涩涩的难过丝丝缕缕一般,密密地颤裹着整棵心。
“小远你……”那娜艰难地笑了笑,咽下差点出口的话,若无其事地说,“你忘记自己的牙齿了么?以后不许再吃糖了!”
那远小朋友大惊失色,小嘴高高撅着:“可是小姑……牙齿好了也不能吃一点点吗?”
糖果对于孩子来说,是那样美妙甜美的存在,即便对牙齿有害,作为大人,只能控制它们的摄入量,而不能彻底剥夺小孩单纯的期待。
那娜摸了摸他的头,这次难得才能休息一天,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他。
那娜心一软,买了两根最新口味的棒棒糖,蹲下来严肃地说:“小远,你要跟姑姑保证,等牙齿治好了才可以吃哦,不然牙齿还会很疼很疼!”
那远馋猫一样盯着造型可爱的棒棒糖,重重点了点头:“嗯!”
那远宝贝地将糖放在小口袋里,眨巴着眼睛软软道:“小远不怕疼,牙齿疼疼,姑姑就会陪小远啦~”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让那娜眼圈一热,忍不住紧紧抱住他,亲亲他肉呼呼的小胖脸儿,酸涩的疼如永不停歇的湍急溪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冲刷着自己的心。
天色不早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映衬出暖暖的橘红,那娜带小远吃了晚饭,拎着给他买的东西,便坐车送他回去了。
小孩子亢奋了大半天,坐在公交车上恹恹的犯困,小小的身子蜷在那娜的怀里,软软的小手不安地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那娜费力地抱着小家伙,咬牙爬上了楼,将沉沉睡着的小肉团子抱回了家,轻轻放在他的小床上,为他脱掉衣服拉好被子,小心翼翼地亲了口,才轻手轻脚地出来。
陈奶奶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倒了杯水递给她,压低了声音说:“累了吧,小东西挺沉的,快过来歇歇!”
那娜咕噜咕噜喝完水,太晚了不能再耽搁,将小远的情况说了,拜托陈奶奶注意小远的口腔问题,就匆匆地下楼离开。
夜晚的风凉意十足,最后一班车只有几个人,那娜坐在最后,看着灯火飞快倒退,心里的难过浓郁得无法收拾。
那娜出生的时候,哥哥那郝已经十来岁了,稚气的少年崇拜着高大威武的父亲,本能的追随模仿让他小小年纪就充满了担当和对幼小妹妹的保护欲。
那时候他们的爸爸虽然只是片儿警,执勤的时候却常常两三天不回家,妈妈刚升护士长,产假一过就忙得很多时候顾不上他们。
那娜太小离不开人,是那郝小男子汉一般主动承担起责任,整天抱着她哄,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
那个年纪正是讨厌排斥异性的时候,因为那郝时刻带着个拖油瓶,小区里的男孩子都笑话他,可向来骄傲的少年全然不顾,什么难听的讽刺讥笑都动摇不了那郝照顾妹妹的决心。
十来岁的小少年,正是不安分的年纪,原本应该和同龄伙伴挥舞着树枝打闹的男生,却慢慢沉淀下来,将全部的耐心和认真给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那娜咿咿呀呀学说话,开口喊的第一个人是“咯咯”,让那郝好几天都激动不已。
可以说,那娜是那郝一手带大的!
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听爸妈说起才知道,那娜那时候年纪太小压根不记事,后来家里情况渐渐好起来,爸妈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着他们,那郝却依然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用自己还稚嫩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无忧快乐的童年。
可现在,哥哥唯一的儿子,她却没能好好照顾,甚至连小远最本能最简单的对亲人陪伴的渴求都无法满足!
跟那郝想必,她这个妹妹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那娜越想越愧疚,甚至有辞职不干的冲动,可想到军总医院里有全国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团队,有职工家属优惠的福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那娜回到宿舍的时候,毛丹正窝在床上捧着笔记本电脑看偶像剧,听到声音头也没回,盯着屏幕随口招呼道:“回来啦!”
那娜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宿舍只有两张上下铺,下铺她和毛丹睡觉,上铺留着堆放衣物,房间很小,中间摆了张长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桌子是医院淘汰下来的旧办公桌,空心木板做成,有很多老鼠啃坏的小洞,时不时从里面蹿出一只蟑螂。
那娜犹豫片刻,小声开口问道:“毛毛,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毛丹眼都不眨地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点头:“什么事?”
“我……能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在咱宿舍里住段时间?”
毛丹终于把注意力从缠绵悱恻的剧情中抽出来,缓缓转过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是吧,你居然这么前卫,连私生子都有啦?”
那娜一脸无奈,叹气道:“毛毛你想什么呢!是我哥的小孩,才五岁,家里……没人照顾他,我想让他住在这儿,小远很乖,不会闹腾……”
毛丹失望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有什么劲爆的八卦呢……没事,多个小正太会很好玩!不过医院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咱俩都上班去了,你可得叮嘱好让他别被拐跑了!”
那娜感激地笑起来,圆圆的小脸上眼睛讨喜地弯着:“毛毛你真好!你放心,孩子我会带好,一定不麻烦你……唔,还得先联系好附近的幼儿园,现在上的太远,没法儿天天接送他……”
毛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麻烦个啥,瞎客气了不是!你去打听打听,好像咱医院有职工幼儿园,院里很多人都把孩子送进去,方便又放心!”
这年头,幼儿园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特别是好一点的幼儿园,每年学费高的让人瞠目结舌!
那娜默然地点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发愁。
不过好歹有了眉目,早点把小远接到身边,她也能早点放心。
第二天又要继续上班,周一格外忙碌,春季又是各种疾病的高发季节,那娜忙着接待新诊的病人,铺床、登记、测量入院时的体温血压,一上午忙得晕头转向。
聂唯平手术结束回来,那娜才刚刚忙完,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累得摊在椅子上不想动。
聂唯平下巴上的伤口被刘玫处理过了,刘护士长坏心地拿碘伏给他消毒,弄得他下巴上黄黄一片洗不干净,一路走来吸引了无数人的八卦目光。
若不是慑于聂医生凶残的名声,那些人早按捺不住冲上来围观了。
牙印哎,多么引人遐想的暧昧伤口!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毒舌就是需要一个牙尖嘴利的“猛禽”才能克制得住!
聂唯平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目光的含义,面无表情地无视,双手抄兜,白大褂敞开扣子,修长的双腿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那种孤傲闲适的气质,勾得无数小护士芳心萌动,恨不能抱着磨刀石磨利了牙齿扑上去……
不过这些被美色迷晕了头的小护士中不包括那娜,一见到聂医生白衣飘飘地走来,她就隐隐觉得牙疼。
聂医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太过冰冷,嗖嗖地视线扫过来,那娜总有种门牙不保的感觉……
聂唯平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变地从她身边走过,进护士站拿了棉签,对着镜子,沾点消毒酒精将下巴上的黄色印记清洗干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倒了点乳白色的液体细细涂抹。
那娜看得咋舌不已,早就知道医生们讲究,却不知道还能讲究到这个地步!
难怪被称为神经外科一枝花……
跟精致细腻的聂唯平一比,那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糙汉子,还是翘着二郎腿边吃东西边抠脚的那种!
18、小土包子爆发
聂唯平从镜子中看到那娜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顿时冷笑连连。
“怎么,有意见?”
那娜连忙摇头,笑容谄媚:“没有没有!我就是一看到您这伤,就忍不住心生愧疚……”
聂唯平淡淡扫了她一眼:“笑得太难看。”
那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聂唯平不屑地轻哼一声:“丑人多作怪!”
那娜气得牙痒,发泄般冲聂唯平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那娜扒拉完自己的午饭,便回到值班室,往床上一躺,这才发现腰酸得厉害,疼得她差点喊出来。
想一想,自从进入军总医院,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白班夜班轮转早就作息紊乱了!可有什么办法呢,没正式签合同,她就一刻也不敢松懈下来。
因为这个工作,不仅关乎着她的未来,还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救赎……
春天很容易犯困,这个时候外面走廊也静悄悄的,那娜躺着躺着,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那娜一个激灵坐起来,麻溜地扣上护士帽就冲了出去。
护士站前有几个人,其中坐在前台旁边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满面痛苦地哼着,好像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难受地趴在冰冷的台子上。
那娜连忙上前:“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不去急诊?”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急诊有医生轮流值班,在此期间急性病人都会直接送往急诊楼。
病人身边的亲友连忙解释道:“我们去过急诊了,那里的医生给我们开了入院,让我们先过来,等下午上班了再去住院办补齐手续!”
今天中午值急诊的是罗兴立。
那娜从电脑里调出床位信息,将病人安置好,然后端着器械给他量了体温、血压等。
外面有点吵,聂唯平不耐烦地走出来:“怎么了?”
那娜一边记录病人的基本信息一边回答说:“哦,来了个新病人,已经安置下来了!”
聂唯平听了便不再多问,罗兴立收进来的病人,自然要算在他们那一组,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势如水火了,要是再惹得他猜忌,估计连表面的那点平和也没有了。
中午没能安稳地休息会儿,那娜整个下午都有些精神不济,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接班的那位同事临时有事,打电话请她帮忙顶会儿班。
那娜自然不会拒绝,即便困得眼睛酸涩,走路都摇摇晃晃起来,依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
科室里的护士们大多都成了家,没结婚的也都住在外面,离医院比较远,所以每次有什么事,她们都会找那娜顶班,使唤起她来毫不愧疚。
聂唯平下午只有一台小手术,结束的时候还早,便在手术室里跟麻醉科的几个熟人一起吃了顿饭。
聂唯平晚上没什么事,不疾不徐地往科室走,刚到十七楼就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嘈杂慌乱的喧闹中,隐隐传来小土包子强自镇定的声音。
聂唯平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见很多人围在一间病房门口。
“让开!”
聂唯平不客气地拨开人群挤进去,那娜弯着腰站在病床前,粉红色的护士服上沾了不少血,满脸的焦急,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病人家属看到终于有医生过来,顿时眼神亮起,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来拉着聂唯平的袖子苦苦哀求:“医生,快救救他,求你快点救他,他突然昏迷了……”
聂唯平镇定地抽出手,低沉的声音有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却莫名地让人很安心。
“别慌,先让所有人出去,别让人干扰我……放心,我会尽全力救他!”
家属抹了把眼泪,将所有不相关的人赶了出去,自己扒着门上的玻璃,默默地往里看。
“怎么回事?”
那娜的脸上全是惊惶:“不、不知道……病人突然就昏迷了,右眼不停地流血,我打电话给罗主任,他正往这边赶,可是我怕病人撑不住……”
那娜还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全然慌了心神。
聂唯平戴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检查用的手电,掰开病人的眼睛检查瞳孔,难得和缓了语气说:“不要怕,告诉我,之前有没有用什么药,或者病人哪里不舒服?”
那娜在他镇定的声音中慢慢定下心来,仔细回想一番说:“这个病人是中午才来的,医嘱还没开出来,罗主任什么也没交代,他的门诊病历上写的是右眼模糊,头晕……入院时测心率和血压都是正常偏高一点,体温也不高……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别的检查报告呢?头颅ct或者tcd有没有?”
那娜摇了摇头:“问过了,他的家属说要等明天才能拿到……”
聂唯平当机立断地道:“打电话让人过来,给病人拍张tcd!”
那娜松了口气,连忙跑出去打电话。
傍晚时分,医生们都下班回去吃饭了,值夜班的又还没到,护士站也只有那娜一个人,其他两个护士一起出去买饭还没回来。
那娜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突然血流不止地陷入昏迷,吓得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要不是患者家属的哭喊,她还傻在那里呢!
可是她毕竟没什么经验,只能按照以前学过的基本救护去处理,若不是聂唯平突然出现,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急诊的医生很快来到了,将病人抬到车上推走。
聂唯平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后面有我们处理,你去洗个澡吃点饭,然后在这里等罗主任!”
那娜愣愣地点头,聂唯平匆匆说完就小跑着跟上推车,一起进了电梯。
身上沾了许多血,满是腥味,那娜只好去洗了个澡,匆匆穿了干净衣服出来,罗兴立还是没到,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电梯“叮”一声停下来,罗兴立满面红光地走过来,一张口满是酒味,熏得那娜差点背过气去。
罗兴立摸着吃得愈发凸出来的圆肚子,慢吞吞地问:“哪个病人?”
那娜气得要命,病人差点性命不保了,作为他的主治医生,罗兴立居然过了那么久才醉醺醺慢悠悠地赶来!
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那娜最看不惯这样没医德没责任心的人,不由态度冷淡地说:“今天中午您从急诊接进来的啊,怎么?罗主任贵人事忙忘记了?”
罗兴立喝了点酒,反应有点迟钝,没在意那娜的态度,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哦,是那个病人啊,他觉得一只眼睛模糊不清,我估计可能是视神经出了问题,所以让他住进来……先带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居然还有这么不负责的医生,太不把病人的健康和生死当回事了吧!
“罗主任,您来晚了一步……”
“死了?”罗兴立微微一惊。
那娜在心里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有,病人已经送去抢救了,聂医生和急诊的医生一起……”
罗兴立听到病人没死缓了口气,听到聂唯平将他的病人截走了,顿时又警觉起来,拉下脸不高兴地嘲讽:“哟,聂医生还真是能者多劳啊!都这时候了还为别组的病人加班……”
“罗、副、主、任!”那娜听不下去了,小脸满是怒气,“病人昏迷的时候,您在哪儿?打电话给你迟迟不来,聂医生要是不帮忙,难不成让病人流着血等您?”
罗兴立很久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讽刺过了,外科医生大多脾气不太好,尤其对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顿时竖起了眉毛大声喝道:“说什么呢你!”
那娜的怒火腾一下熊熊燃烧起来,面对病人血流不止时的惊惶无措,应付家属哭泣哀求时的心力交瘁,全部化为莫大的委屈和愤恨,咆哮着澎湃而出。
“说什么听不懂吗?还是说你喝得太高已经听不懂人话了!”
罗兴立傻了眼,刚刚烧起来的小火苗被噗地熄灭了,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气势惊人的小丫头。
这这这……这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还是跟聂唯平待久了所以近墨者黑?
罗兴立的表情像是看到一只唯唯诺诺的小耗子突然伸爪子挠了膘肥体壮的大花猫,充满了幻灭。
那娜发泄完,心里舒畅了许多,大大的眼睛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鼻子一哼,昂着头大踏步离开。
罗兴立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出声:“哎,等等……”
“干什么!”那娜以为他还要找茬,猛地回头吼了一嗓子,吓得罗兴立一把年纪差点摔倒。
罗兴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酒劲儿这会儿也散得差不多了,无奈地开口道:“你好歹告诉我人去哪儿了,我最了解病人的情况,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那娜尴尬地小脸红了红,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全然没了刚刚吼人的气势。
“……十三号手术室……”
七点多钟的时候,让那娜帮忙顶班的护士终于赶来了,那娜却不放心就这么离开,便下楼去手术室看看,没想到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就遇到了聂唯平。
聂唯平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病人怎么样了?”那娜急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
聂唯平淡淡地开口:“他的主治医生都来了,我还待在那儿做什么?放心,性命无碍,具体情况要等到明天他醒过来才知道!”
那娜皱了皱眉,有点埋怨地嘟囔道:“你没看出来吗,罗主任晚上喝高了,你怎么还让他上手术……”
“不然呢?”聂唯平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讥笑,“又不是我的病人!”
“你……”
聂唯平刚洗过澡,没有戴眼镜,双目愈发显得清冷,眼中流露出那娜看不懂的情绪,却莫名地,让她将那些指责咽回了肚子里。
聂唯平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说:“回去吧。”
那娜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男子依然笔挺得如青松劲竹般,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在走动间随风漂浮,明明是闲庭信步般的优雅,却凭添了几许孤远和沉重。
聂唯平走出医院大门,外面依然是灯火辉煌的繁华世事。
小土包子肯定在心里怨他,指责他冷血无情。
聂唯平想到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不由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起来。
她怎么能明白,越是干净的地方,就越可能充斥着不堪直视的肮脏,正如医院里纤尘不染的白色下掩盖的腐朽,表面越是圣洁,内里越是溃烂!
那样不谙世事的人,天真得可恨,又怎么能理解,在治病救人之前,还被摆放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见不得光的潜规则,比如永远填不平的私欲……
而他,哪怕再努力,也不过只有一双手,掌控不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19、情敌初次相见
那娜心情低落地回到宿舍,破旧潮湿的房间里漆黑一片。
毛丹今晚要值夜班,早早就出门吃饭上班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忙了一整天,那娜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好像饿过了头,已经没有了感觉。
那娜连口水都没喝,放下包就开始干活,从水房接了盆水回来,卷起袖子准备好好地打扫一下卫生。
虽然只是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小宿舍,可因为长年累月的堆积,角落结满了蜘蛛网,墙壁因为下雨天渗水,早就留下了刷不掉的斑驳痕迹。
要想把这样脏乱发霉的房子打扫得焕然一新,劳动量实在不容小觑!
那娜没办法,她自己住在这样的地方可以勉强将就,可小远太小,小孩子抵抗力差,他又是过敏体质,这间宿舍本来采光就不好,再不弄干净,恐怕没几天小远就要生病!
那娜先把长木桌清理干净,在桌洞里塞了许多杀虫药,然后将上铺的被子衣服挪下来,拿抹布一点点擦去厚厚的灰尘。
上下铺的木板床太重,那娜吃力地将它移开,床下贴着墙壁的一面坑坑洼洼,全是老鼠打出的洞……
那娜蹲在地上盯着乌漆漆长了绿苔的墙角看了许久,突然狠狠将抹布掼在地上,崩溃地哭了出来。
破旧的职工宿舍隔音太差,那娜将脸埋在双臂之间,咬着袖子发出闷闷的哭声,绝望又压抑。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那娜刚搬进来的时候是初秋,雨季刚过,屋子里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她和毛丹累得半死打扫了整整两天,搬进去住了不到一周,腿上手臂上就长满了硬硬痒痒的疙瘩。
从小到大,她虽然过得平凡又无趣,可却也是被人捧在掌心娇养着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可那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巨大的变故逼着她成熟起来,从来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姑娘学着精打细算,将大部分花销用在弱小的侄子身上,自己的开支被降到最低,即便如此也常常拮据,又哪里付得起医院附近昂贵的房租?
她从来不是坚强的人,也从来没有人要求她强大,可保护着她无忧无虑任性的人突然消失了,为了全心依赖自己的小远,她又有什么理由选择软弱?
她以为所有的苦难由她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她以为她抗下所有的艰辛就能让小远避免委屈,可是现实太残酷,她终究做不到完美,哥哥曾经给她的严密保护,她给不了他唯一的儿子。
那娜哭得涕泪横流,紧紧绷了许久的那根弦突然松懈下来,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部汹涌而出。
那娜边呜呜咽咽地哭边断断续续地低喃,无意识地喊着“哥哥,哥哥”,声音里充满了任性的埋怨和无尽的委屈。
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软弱地逃开,将这样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丢给自己……
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啊!
那娜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慢止住了眼泪,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面,一抽一抽地小声打嗝,大大的眼睛流露出小动物的脆弱迷茫,挂着盈盈欲坠的泪水,可怜极了。
走廊里开始喧哗起来,隔壁有男生在鬼哭狼嚎,然后有女孩尖利的抓狂抗议,再之后就是两个宿舍你来我往的争执。
那娜缓缓吐出一口气,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擦干眼泪捡起地上的抹布。
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没理由现在选择放弃!
再坚持坚持,熬过这几个月,她转正后就可以和小远好好生活了。
那娜将抹布洗干净挂在外面,然后又把床铺移回原位。
这种地方小孩子绝对不能住,那娜决定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打份临时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远受苦!
哭了那么久,第二天起床那娜觉得眼睛肿胀酸涩,好在她眼睛够大,肿一点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那娜收拾了一番,用毛丹的化妆品简单遮盖一点,这才换了衣服出门上班。
天气越来越热,才七点多钟,太阳就已经灿烂地升到了头顶。
早晨清新的空气让那娜的心情立马变得好很多,只觉得自己全身再次充满力量,支持着她面对一切困苦。
七点四十照常交接班,昨天那个昏迷的病人自然被早早报告给张为栋,罗兴立忐忑不安地坐在办公椅上,时不时探究地看向张主任。
这次是他失误,当医生的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要是平常,只要不是什么重大过失,罗兴立都不会太放在心上,总能想出补救的办法,或者用一大堆艰涩的医学名词将不依不挠的病患家属绕晕,这些也就糊弄过去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张为栋偷偷瞄了聂唯平一眼,心里不由有些懊恼。
正在评职称的关键时候,要是被院里拿出来说事,少不了要扣点分!
这样一来,他再想争取主任的位置就很难了,聂唯平比自己年轻很多,院里为了留住人才,一定会尽力拉拢他的!
张为栋等小护士交完班,平时乐呵呵的脸上此刻一丝笑意也无,锐利的双眼直直看向罗兴立,如一把锋利的刀,势如破竹般,不可抵挡地直入他的心脏。
罗兴立不由紧张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张为栋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味道:“47床病人是谁接诊的?”
罗兴立吞了吞口水,努力平稳住声线答:“是我……”
“砰――”
张为栋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吓得全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张为栋冷眼看着他厉声喝问:“罗医生,病人检查报告没出来,你凭什么给他开住院?”
罗兴立焦急地开口,小声解释道:“病人头晕,右眼模糊,瞳孔反应正常……我想着有很大可能是大脑长了个东西压迫到视神经,所以就让他住进来了……”
张为栋冷笑,食指一点站在角落里的那娜问:“小娜,你告诉他没有,病人当时的血糖!”
那娜老实地点了点头,刚测完基本体征她就打电话通知罗主任了。
那娜踟蹰着开口求情:“张主任,其实昨天罗主任挺忙的,打电话给他那会儿他还在门诊给人看病……”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张为栋大手一挥打断她,盯着罗兴立慢慢开口道:“那么明显的高渗性非酮症糖尿病症状你居然都看不见!我明白,现在科室效益不如以往,多接几个病人就能多提高点收入,可你也不能把内分泌科的病人强拉过来?出了事怎么办!谁负责?你负责啊!”
罗兴立被骂得脸色泛红,再也不敢辩驳半句。
张为栋做了几十年的外科医生,又是知名的神经外科专家,脾气暴躁得厉害,火一上来,谁的面子也不给,噼里啪啦将人一通骂。
张为栋骂了许久,接过那娜给他倒的水灌了几口润润嗓子,许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罗兴立惭愧地垂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主任,我……”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去跟病人说吧,糖尿病引发的右眼视网膜溢血,半天不到就会失明!”张为栋淡淡地开口,“对了,记得去内分泌科,昨晚病人就已经被转到了他们科室!”
罗兴立灰溜溜地离开办公室,拿着病历迅速查完房,然后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去看望47床病人!
聂唯平一直沉默着,对张为栋的怒火毫不在意,对罗兴立也绝不幸灾乐祸,跟个冰雕一般,冷漠地坐在一边,始终置之度外。
张为栋骂累了终于放过他们,迈着大步离开,大清早就饱受荼毒的医护人员纷纷跟在他后头走出去。
那娜要整理病历,走得就慢了一步。
聂唯平将手边的病历递给她,皱眉看着她的脸,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昨晚被人揍了?瞧你那黑眼圈,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扮演大熊猫了,还是本色出演!”
那娜可没心情应付他,默默地抱着病历从他身边绕道而行,整个人蔫蔫的,小脸皱巴巴地写满了心事。
那娜多少心里有些不自在,这是她接进来的病人,原本可以没有大碍的,却因为他们的疏忽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痛……
虽然错不在她,可若是当时她能再多观察一会儿,将病人的情况表达得更清楚些,这样罗主任也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也不会让病人失去一只眼睛……
那娜还没伤春悲秋完,刚走出办公室就遇到了魏哲,温和的男子拎着一个塑料袋,笑容暖暖地等了她良久。
那娜惊讶地愣了下,快走两步上前,笑着问他:“你是来突击检查的呢,还是找我有事的?”
魏哲笑着眨了眨眼,英俊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和煦:“你说呢?”
那娜笑嘻嘻地道:“我猜你是找我来的!”
魏哲忍不住好笑地弹了她脑门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就感到一股冰冷的不善眼神,充满敌意地盯着自己。
魏哲抬头看过去,军区总院人气最旺的年轻医生正笔挺地立在那娜身后,鼻梁上冰冷的镜片反射出的锐利光芒,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贴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寒意森森地随时准备划上一刀……
20、番外奉子成婚
先来个婚后小段子:
孩子是祖宗!孩子是上帝!
有孩子的新婚夫妻不如草!
聂唯平自作孽不可活,还没过蜜月期,就因为提前弄大老婆的肚子而禁欲。
然后漫长的孕期过后,又因为小孩子三五不时的哭喊闹腾,夫妻俩压根没好好享受过二人世界!
直到聂唯平苦哈哈地熬过自家孩子的□□期……才总算有了空闲和老婆恩爱甜蜜。
无奈……那只刚刚升职为小组组长的小土包子,最近爱上了上网刷微博!
那娜开了个账号,专门发些健康小知识和医院里的有趣事,没想到突然火了起来,粉丝众多,喜得那娜更是全心投入,每日至少一条小段子跟粉丝们互动!
聂唯平怨念深重,几次暗示不成后终于怒了,愤然拔掉网线,将老婆一把扛回床上,压着她就要兴风作浪……
那娜连忙喊停,摸过床头的手机嘟囔道:“等一下,还没更新呢!我和大家保证了要日更的……”
聂唯平恨恨地咬上她的唇,将手机夺过来扔到床下,一边急不可耐地剥着小土包子的睡衣,一边桀桀狞笑道:“日更?更就不用了,我们来日吧――”
番外――婚礼
那郝刚能下地走上两步的时候,聂唯平就开始急不可耐地筹备婚礼。
那郝虽然对这个妹夫百般挑剔,更是不舍得自己小妹这么早就嫁为人妇……可架不住聂唯平心黑手快,还没扯证呢就搞大了他家小妹的肚子!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饶是那郝有心把聂唯平调.教成他理想的二十四孝好男人,也不得不在起锅前勉强同意了!
总不好让小妹挺着大肚子成婚吧?
未婚先孕……虽然在如今这个时代算不得什么,可那郝依然不想她有丝毫委屈的可能。
聂唯平早有预谋。
长兄如父,大舅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贸然求亲少不得受到无数刁难,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堵了他的后路!
聂唯平其实还有些不该有的小小庆幸。
那郝都这么难缠了,岳父岳母必然也不是好相处的……
聂唯平每每从那郝那里受了气,都要自我安慰一番:少了传说中凶残的丈母娘和老丈人,就算大舅子凶残了点,可毕竟他老婆娘家人只剩了这么一个,总好过伺候抱团对付他的一家子人!
聂唯平人逢喜事精神爽,甚至连“见爹忘叔”的小肉团子,都因为即将有个小妹妹,而跟在他身后拍起了马屁!
聂唯平通体舒畅,再没有比现在更得意的时候了,整个人从头发丝爽到了脚趾,轻飘飘地恨不能蹦q起来飞上两圈。
聂唯平爽了,那郝就格外不爽了。
于是那郝一句简单的“医院里太压抑沉闷”,就带着儿子小妹搬回了家去休养。
聂唯平特意和院里打了招呼,将那娜提前转正留在了科室,本以为可以朝夕相对,哪想到大舅子转脸就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聂唯平险些一口老血喷到大舅子脸上去!
那娜转为正式员工,再也不用像轮转时那般战战兢兢,还有了排班,休假多了,也有时间好好照顾哥哥。
那郝毕竟是伤到了大脑,多次手术也让身体元气大伤,现在虽然没有大问题了,但是想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况却也不太可能了。
那娜悉心照料下,那郝恢复得很不错,虽然走不了几步就没了力气,但好歹不像之前虚弱,说几句话都能睡着。
陈奶奶为兄妹俩守着家,见到他们回来,老人家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握着那郝的手哭了起来。
那郝环顾一圈,家里纹丝不变,却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骤然冷清了起来。
那郝眼神黯淡,想到横死的父母妻子,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
那娜背过身偷偷抹去眼泪,转回头笑道:“奶奶这是干什么,我哥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奶奶我们中午做几个好菜,庆祝我哥出院吧!”
陈奶奶连忙点头,也知道那郝身体还很虚弱,擦了擦眼泪站起来道:“你们歇着吧,奶奶去给你们做饭!”
那娜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
那郝神色难掩悲切,看到小妹担忧的目光,不由扯起嘴角勉强笑起来。
“没事,我们还活着……这个家绝不会散!”
那娜狠狠抽了抽鼻子,望着那郝的目光饱含着浓浓的依赖和全然的信任。
那郝打趣道:“都快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呐!”
那娜脸色微红,下意识轻柔地摩挲着平坦小腹,眼中温情流转,带着即将初为人母的柔和光芒。
那郝心里叹息,小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聂唯平身为技术精湛的医生,自然知道怎么不露声色地让一个女人怀孕。
哪晓得还没有娇妻在怀地享受美好生活,大舅子就化身为王母,一根钗子隔开了他们。
聂唯平心有不甘,每日里拎着大包小包往那娜家里跑,不管他怎么示好,那郝始终一句话。
“头三个月不宜房事,你们学医的,应该比我清楚!”
聂唯平差点被噎死,更加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
那郝坐镇大后方遥控指挥,为了让婚礼更加热闹,还特意邀请许多他们的亲朋好友。
聂唯平不以为意,女方家的人多他也没任何异议,无非是多摆几桌水席罢了。
可很快……聂唯平就知道了那郝的险恶用心!
婚礼当天,那娜因为怀孕不能喝酒,客人们便一蜂窝地围着新郎官灌,聂唯平有苦难言,还不能拒绝,没一会儿就喝得脸红脖子粗。
那郝在一旁笑得十分开心,贱人,让你拿我外甥胁迫我!
那郝找来助阵的人都不一般,几个发小和那娜也熟,这会子得了好友的暗示,闹腾得更加欢腾了!
聂唯平从到了娜娜家接新娘子开始,一直被折腾到送入洞房……
先是以毛丹为首的伴娘团,一大把红包散出去依然拦在门前,非要他大声朗读自己曾经写下的“保证书”。
聂唯平心里骂娘,却不得不丢脸地照办,恨不能将小土包子抓回家打顿屁股!
聂唯平签下无数丧权辱国的跳跃,终于将新娘子抱上了花车,累得聂唯平满头大汗。
那娜心疼,抽出手帕给他擦汗,嘴上忍不住嗔道:“她们闹着玩的,你还真把我从楼上给抱了下来啊!”
聂唯平斜眼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夺过帕子擦了擦脸,气道:“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不该把那封保证书抖落出来!”
那娜心虚地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发现的……”
聂唯平冷冷一哼,将这笔账记在了大舅子头上!
好在距离比较远,聂唯平充分休息了一路,下车才能面不改色地将新娘抱进礼堂,不然大庭广众的,他以后也不必出来见人了!
婚礼的司仪是那郝一位做电台主持的朋友,嘴巴利索,特别能调动气氛,也特别会……胡搞!
聂唯平先是四肢着地做俯卧撑,低下躺着满脸通红的新娘子。那娜怀有身孕,他就是再累也得咬牙撑住,生怕自己扑倒压坏了孩子。
喝了一圈酒,趴下伴郎团一半主力,司仪又出起了幺蛾子。
那郝不知从哪儿拿来个硕大的气球,让那娜弯腰扶着桌子,将气球绑到她背后,然后让聂唯平模仿简谐运动,用腰部顶爆气球……
聂唯平木着张脸耸动,耸动,不停耸动……奈何那气球很结实,又特意没有充气很慢,弹性十足之下居然很难顶爆。
一圈人笑得前俯后仰,更有刻薄的开着事关男人尊严的玩笑,让聂唯平眼角抽了又抽……
气球终于爆炸,聂唯平腰都酸了……
那娜心疼至极,偏偏无可奈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端茶递水特别殷勤。
聂唯平心下叹息,摸了摸她的脸,深吸一口气,鼓起精神继续敬酒。
又一圈下来,伴郎团只剩下两个残兵,虽然没倒下,可话已经说不利索了。
聂唯平顿时心里凄凉,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客人,只觉得孤立无援。
婚礼的气氛始终热烈,一浪高过一浪。
聂唯平做了俯卧撑做仰卧起坐,蹦过蛙跳又平板支撑……
好好一英俊的新郎官,到后来脱了礼服,穿着一件汗湿的衬衣,累得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聂老爷子高坐在上看够了儿子笑话,一敲碟子,聂唯安撇撇嘴,满心不乐意地站起来去救场。
聂唯安顺手拎起一瓶酒挤进人群,淡淡地笑道:“行了啊,也给新人们留口气洞房!有喝得不尽兴的,我作陪!”
说着,聂唯安咬掉瓶盖,也不用杯子,直接仰头对着酒瓶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
一群人立马傻眼了。
有不服气的出声质疑瓶子里的是水,聂唯平似笑非笑地上前,出手快如闪电,一把卡主他的下巴,手一抬,小半瓶酒就灌进了那人的肚子!
那人呛得涕泪横流,翻着白眼冲聂唯安颤颤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人要喝的吗?”
司仪十分激灵地出声:“够了够了!兄弟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继续玩游戏?”
聂唯安挑了挑眉:“好啊,玩什么我奉陪?”
立马有几个壮士的小伙儿出来,从掰手腕到举重,从引体向上到飞镖……聂唯安轻轻松松地彻底完败他们!
一群大老爷们被聂唯安收拾得颜面全部,打击得他们恨不能钻进娘胎回炉重造……
聂唯平顿时有种抱住她大腿膜拜的冲动,就差没有热泪盈眶了!
聂唯安面不改色地把他单手拎起来,眼神漫不经心地一扫,微微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介意我先送新人们回房吧?”
众人立马摇头,开玩笑,这姑娘战斗力这么逆天,他们捆一起都不是对手,哪里还敢对人家大哥下手呢!
那娜对彪悍的小姑子点头致谢,狗腿地让他们先走。
那娜找到小花童那远,把他带到那郝身边,免得他贪嘴吃多闹肚子。
那娜细细叮嘱了一番,忍不住问:“哥,你为什么要折腾聂医生啊……”
那郝不甚在意地给儿子擦嘴巴,头也没抬淡淡地道:“这怎么能算折腾呢?我不过是给你们结婚增加点困难……这婚礼越是辛苦不容易,那小子将来才不会轻易离婚!”
那娜对他的逻辑实在无语,无奈地说:“好吧……哥你自己注意点,我先去房间看看……”
“去吧!”那郝笑了笑,发自内心地叹息道,“嫁了人一定不会像在家那么肆意……不过小妹你记着,但凡有点委屈,还有哥哥给你撑腰!”
那娜眼眶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婚礼中,兄妹俩突然心有灵犀的难过遗憾起来。
这样美好的盛大时刻,他们的父母却不在身边……
“哭什么!”那郝替她小心擦掉眼泪,“新娘子一哭就不漂亮了,快去吧,别让妹夫等久了!”
那娜收起心里突然而来的伤感,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
聂唯平一身臭汗,被扔进了浴缸里,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仰躺着就那么睡着了。
那娜顿时哭笑不得,想了想回房换了衣服过来,拧开热水帮他简单擦洗身子。
聂唯平酒喝得太多,难受得直哼唧,迷迷糊糊地任由那娜剥掉他的衣服,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老婆……”
那娜心里蓦地一软,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微凉柔软的唇贴上聂唯平灼热的额头,舒服得他只叹息。
那娜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喜悦,轻声低叹:“老公!”
21、谁的芳心萌动
聂唯平……
神经外科那朵剧毒的奇葩,军总医院里最不能得罪的凶残存在!
魏哲笑容不变,对聂唯平点了点头,热情又亲切地招呼道:“好久不见啊,小平!”
聂唯平眼神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冻得那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魏哲那里靠了靠。
聂唯平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小动作,心里的怒气陡然旺盛起来,对小土包子嫌弃自己的行为气愤到了极点。
聂唯平面色一派冷然,语气漠然地说:“魏哲,工作时间请称呼我‘聂医生’!”
魏哲笑眯眯的,丝毫不把聂唯平的冷漠放在心里:“哎呀小平你还是这么严肃正经,真是无趣!”
聂唯平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比不得魏哲你直接进入医院管理层‘辅佐’魏叔,我这种基层工作者,稍有疏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敢像你一样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魏哲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聂医生不愧是最被看好的外科新秀,果然医德兼备,认真负责!”
“不敢当!”聂唯平唇角一翘,“不过混口饭罢了,一天到晚战战兢兢,比不得魏哲你‘背靠大树好乘凉’!”
魏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多亏了他涵养好,才没被聂唯平上赶着的讥讽撩拨得失礼。
不过聂唯平名声在外果然不是瞎吹的,就这样一句接着一句地戳人短处,难怪大家都说“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
魏哲看向那娜,重新挂上春风拂面般的微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这是我从赵叔那儿拿来的药和漱口水,以前我牙齿疼的时候也用过,效果很好,没什么副作用,你可以拿给小远用!”
那娜感激地接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让你费心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魏哲笑着摆了摆手,亲昵地敲了下她脑袋:“你可千万别!连赵叔都说了,咱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
那魏哲话中有话,说得暧昧极了,让那娜不自觉想起上次的误会,脸色红了红,半嗔半笑地道:“你又开我玩笑……”
“咳!”聂唯平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冷咳了一声打断他们,故作不耐地看了看时间问:“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那娜这才觉察出来,他们挤在走廊上,上午来来往往那么多同事,还不知道传出些什么八卦出来呢!
那娜拉了拉魏哲的袖子:“我送你进电梯吧?”
魏哲高兴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聂唯平冷然不容拒绝地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要马上去门诊坐诊了!”
那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疑惑地开口:“‘我们’?你去门诊看病,要我去干吗?”
聂唯平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毫不脸红地随口胡扯道:“我今天专家门诊,病人特别多,忙不过来!你在病房也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去门诊搭把手!”
那娜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聂唯平,又看了看身边的魏哲,一时有些不知道什么好了。
聂唯平看她一脸的不情愿,大大的乌黑双眼满是狐疑地打量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就更多了。
聂唯平不痛快了,就绝不想让罪魁祸首逍遥快活,淡淡地补了一句道:“张主任已经同意了!”
那娜对颇为照顾自己的主任还是很尊敬的,更何况是慧眼识得自己的伯乐,当下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魏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抚她说:“没关系的,你去吧,工作要紧……回头我们一起吃饭,带上小远,也让他开心开心!”
说到小远,那娜立马想到了接他在身边的事情,面前不是正好有个能帮自己的人吗?
那娜眼神一亮,兴奋地张口就要问,却被早就不耐烦的聂医生一把拎起后领,提着自己快步离开。
那娜挣脱不开,挥舞着手臂冲魏哲高声道:“回头我找你啊,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帮忙……”
魏哲对聂唯平这种野蛮粗暴的行为很不能理解,连忙对那娜挥手示意:“行啊,我等你!”
聂唯平眉头皱得死紧,眉心两条深深的皱褶明白地彰显出他的烦躁不快。
门诊楼那娜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去外科诊区工作,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要干什么,因为很少有专家坐诊的时候还带着个小护士在身旁,那娜忍不住问道:“聂医生,我要做什么呀?”
聂唯平愣了愣,这才从莫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让你做什么照做就行,问那么多干嘛!”
那娜觑到他的面色不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小丫鬟一样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边。
因为住院部是前几年才刚刚建起来的新大楼,所以外科楼离门诊其实挺远的,穿过一小片花园,还要沿着下坡路走上几分钟,才能到达医院的前门。
花园里欣欣向荣,聂唯平突然鬼使神差地出声道:“他就是你喜欢的温柔体贴好男人?”
那娜一愣,茫然地“啊”了一声,不解地歪着闹到问他:“谁啊?”
聂唯平有些别扭地转开脸,掩饰一般冷冷哼道:“还能有谁?你还想有谁?魏哲!”
那娜恍然大悟,却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聂医生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八卦淫民的心?
那娜抖了抖,将刚刚奇怪的念头甩到一边。
魏哲的确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总是挂泽和煦如风的微笑,亲切和善,跟他相处那娜觉得很轻松,心情也会愉快很多。可要是说“喜欢”,那娜不明白聂唯平说的是哪种“喜欢”,这么一来,不由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那娜这幅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在聂唯平看来却别有一番含义,碍眼至极!
瞧那小土包子无限娇羞地垂着头……这分明就是芳心萌动的害羞,是内心隐秘的感情被人戳破的惊慌失措!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胸口闷闷的胀起来,堵得他难受之极,而这次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就好像梗在胸口的小土包子是山楂馅的,即使酸的他整个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也让他不想舍弃其中隐带的那抹甜,咽也不是,吐又不舍!
那娜低着头苦苦思索着要如何回答聂医生刁钻莫名的问题,压根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晦暗不明的双眼里,蕴含了怎样的澎湃情绪……
“啊,魏哲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没错!我和他也不过见了两三面而已,他就很热心地主动帮助我,还带小远去看牙医……我很感激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明明和人家非亲非故买啥关系的,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厚着脸皮去麻烦他……”
聂唯平冰封的唇角刹时春暖花开,冷硬的线条化为了融融春溪,欢快地潺潺流转。
不过是数面之缘的同事而已,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在小土包子的心里,也不过是一个不好意思去麻烦的“人家”!
聂唯平在心里不屑地冷笑,狠狠鄙视了一番,魏哲阵真是好大的脸,还敢说自己是“自己人”!
那娜想到又要麻烦魏哲的事情,不由愁眉苦脸起来,无奈地叹气,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下个月领了工资,我一定得请他吃顿饭,好好感激他一番……”
聂唯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干咳一声,皱着眉头问:“你有什么事还得要他帮忙?”
那娜惊讶地侧过脸去看他,实在不敢相信聂医生居然还会关心自己!
聂唯平被她那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故作不耐饭地催促道:“说,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娜被呵斥得缩了缩脖子,却总算松了口气,也安心不少。
果然刚刚都是幻觉,聂医生这样的态度才长成嘛~
那娜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难处简单说了说,愁肠百结地问:“咱医院到底有什么全托幼儿园?或者日托的也成!就是不知道学费会不会很贵,而且万一太高端,不收半路转进来的学生,小远又该怎么办?”
这么点小事在聂唯平看来压根不算事!他妹妹聂唯安小时候就是职工幼儿所上的,后来虽然因为其他原因不上了,但是幼儿园的管理人和聂唯安很熟悉,连带着跟他也算认识!
聂唯平不以为然地哼了哼,端着架子老神在在地说:“这点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头我帮你联系,直接让你家小肉团子过来报道就成!”
那娜惊喜地睁大眼,小巧的嘴唇,唇瓣却十分饱满,小小的唇珠让她总有种在笑的感觉,讨喜可爱。
那娜不像时下的小姑娘那般注重打扮,春天气候干燥,不用润唇膏滋润的嘴都有点起皮,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却让聂唯平意外地移不开眼睛……
心里痒痒的,想去润泽那两瓣柔软,让它们变得和她一样水亮红润……
那娜完全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不对劲儿,感恩戴德一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聂医生,真的真的谢谢你!”那娜欣喜地都快语无伦次了,小脸红扑扑地诱人,“多亏有你在,要不是你慷慨相助……我和小远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土包子那副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小模样,极大地愉悦了聂唯平那颗傲娇闷骚的心。
聂唯平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下巴微微抬起,淡然地开口道:“没什么的,些许小事罢了!以后再遇到困难就提出来,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只管过来找我!”
聂唯平这是直接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磨利了爪子划出范围,将小土包子一点点困在自己的领域……
22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22)正文,敬请欣赏!
聂唯平……
神经外科那朵剧毒的奇葩,军总医院里最不能得罪的凶残存在!
魏哲笑容不变,对聂唯平点了点头,热情又亲切地招呼道:“好久不见啊,小平!”
聂唯平眼神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冻得那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魏哲那里靠了靠。
聂唯平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小动作,心里的怒气陡然旺盛起来,对小土包子嫌弃自己的行为气愤到了极点。
聂唯平面色一派冷然,语气漠然地说:“魏哲,工作时间请称呼我‘聂医生’!”
魏哲笑眯眯的,丝毫不把聂唯平的冷漠放在心里:“哎呀小平你还是这么严肃正经,真是无趣!”
聂唯平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比不得魏哲你直接进入医院管理层‘辅佐’魏叔,我这种基层工作者,稍有疏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敢像你一样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魏哲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聂医生不愧是最被看好的外科新秀,果然医德兼备,认真负责!”
“不敢当!”聂唯平唇角一翘,“不过混口饭罢了,一天到晚战战兢兢,比不得魏哲你‘背靠大树好乘凉’!”
魏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多亏了他涵养好,才没被聂唯平上赶着的讥讽撩拨得失礼。
不过聂唯平名声在外果然不是瞎吹的,就这样一句接着一句地戳人短处,难怪大家都说“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
魏哲看向那娜,重新挂上春风拂面般的微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这是我从赵叔那儿拿来的药和漱口水,以前我牙齿疼的时候也用过,效果很好,没什么副作用,你可以拿给小远用!”
那娜感激地接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让你费心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魏哲笑着摆了摆手,亲昵地敲了下她脑袋:“你可千万别!连赵叔都说了,咱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
那魏哲话中有话,说得暧昧极了,让那娜不自觉想起上次的误会,脸色红了红,半嗔半笑地道:“你又开我玩笑……”
“咳!”聂唯平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冷咳了一声打断他们,故作不耐地看了看时间问:“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那娜这才觉察出来,他们挤在走廊上,上午来来往往那么多同事,还不知道传出些什么八卦出来呢!
那娜拉了拉魏哲的袖子:“我送你进电梯吧?”
魏哲高兴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聂唯平冷然不容拒绝地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要马上去门诊坐诊了!”
那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疑惑地开口:“‘我们’?你去门诊看病,要我去干吗?”
聂唯平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毫不脸红地随口胡扯道:“我今天专家门诊,病人特别多,忙不过来!你在病房也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去门诊搭把手!”
那娜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聂唯平,又看了看身边的魏哲,一时有些不知道什么好了。
聂唯平看她一脸的不情愿,大大的乌黑双眼满是狐疑地打量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就更多了。
聂唯平不痛快了,就绝不想让罪魁祸首逍遥快活,淡淡地补了一句道:“张主任已经同意了!”
那娜对颇为照顾自己的主任还是很尊敬的,更何况是慧眼识得自己的伯乐,当下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魏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抚她说:“没关系的,你去吧,工作要紧……回头我们一起吃饭,带上小远,也让他开心开心!”
说到小远,那娜立马想到了接他在身边的事情,面前不是正好有个能帮自己的人吗?
那娜眼神一亮,兴奋地张口就要问,却被早就不耐烦的聂医生一把拎起后领,提着自己快步离开。
那娜挣脱不开,挥舞着手臂冲魏哲高声道:“回头我找你啊,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帮忙……”
魏哲对聂唯平这种野蛮粗暴的行为很不能理解,连忙对那娜挥手示意:“行啊,我等你!”
聂唯平眉头皱得死紧,眉心两条深深的皱褶明白地彰显出他的烦躁不快。
门诊楼那娜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去外科诊区工作,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要干什么,因为很少有专家坐诊的时候还带着个小护士在身旁,那娜忍不住问道:“聂医生,我要做什么呀?”
聂唯平愣了愣,这才从莫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让你做什么照做就行,问那么多干嘛!”
那娜觑到他的面色不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小丫鬟一样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边。
因为住院部是前几年才刚刚建起来的新大楼,所以外科楼离门诊其实挺远的,穿过一小片花园,还要沿着下坡路走上几分钟,才能到达医院的前门。
花园里欣欣向荣,聂唯平突然鬼使神差地出声道:“他就是你喜欢的温柔体贴好男人?”
那娜一愣,茫然地“啊”了一声,不解地歪着闹到问他:“谁啊?”
聂唯平有些别扭地转开脸,掩饰一般冷冷哼道:“还能有谁?你还想有谁?魏哲!”
那娜恍然大悟,却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聂医生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八卦淫民的心?
那娜抖了抖,将刚刚奇怪的念头甩到一边。
魏哲的确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总是挂泽和煦如风的微笑,亲切和善,跟他相处那娜觉得很轻松,心情也会愉快很多。可要是说“喜欢”,那娜不明白聂唯平说的是哪种“喜欢”,这么一来,不由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那娜这幅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在聂唯平看来却别有一番含义,碍眼至极!
瞧那小土包子无限娇羞地垂着头……这分明就是芳心萌动的害羞,是内心隐秘的感情被人戳破的惊慌失措!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胸口闷闷的胀起来,堵得他难受之极,而这次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就好像梗在胸口的小土包子是山楂馅的,即使酸的他整个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也让他不想舍弃其中隐带的那抹甜,咽也不是,吐又不舍!
那娜低着头苦苦思索着要如何回答聂医生刁钻莫名的问题,压根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晦暗不明的双眼里,蕴含了怎样的澎湃情绪……
“啊,魏哲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没错!我和他也不过见了两三面而已,他就很热心地主动帮助我,还带小远去看牙医……我很感激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明明和人家非亲非故买啥关系的,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厚着脸皮去麻烦他……”
聂唯平冰封的唇角刹时春暖花开,冷硬的线条化为了融融春溪,欢快地潺潺流转。
不过是数面之缘的同事而已,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在小土包子的心里,也不过是一个不好意思去麻烦的“人家”!
聂唯平在心里不屑地冷笑,狠狠鄙视了一番,魏哲阵真是好大的脸,还敢说自己是“自己人”!
那娜想到又要麻烦魏哲的事情,不由愁眉苦脸起来,无奈地叹气,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下个月领了工资,我一定得请他吃顿饭,好好感激他一番……”
聂唯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干咳一声,皱着眉头问:“你有什么事还得要他帮忙?”
那娜惊讶地侧过脸去看他,实在不敢相信聂医生居然还会关心自己!
聂唯平被她那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故作不耐饭地催促道:“说,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娜被呵斥得缩了缩脖子,却总算松了口气,也安心不少。
果然刚刚都是幻觉,聂医生这样的态度才长成嘛
那娜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难处简单说了说,愁肠百结地问:“咱医院到底有什么全托幼儿园?或者日托的也成!就是不知道学费会不会很贵,而且万一太高端,不收半路转进来的学生,小远又该怎么办?”
这么点小事在聂唯平看来压根不算事!他妹妹聂唯安小时候就是职工幼儿所上的,后来虽然因为其他原因不上了,但是幼儿园的管理人和聂唯安很熟悉,连带着跟他也算认识!
聂唯平不以为然地哼了哼,端着架子老神在在地说:“这点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头我帮你联系,直接让你家小肉团子过来报道就成!”
那娜惊喜地睁大眼,小巧的嘴唇,唇瓣却十分饱满,小小的唇珠让她总有种在笑的感觉,讨喜可爱。
那娜不像时下的小姑娘那般注重打扮,春天气候干燥,不用润唇膏滋润的嘴都有点起皮,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却让聂唯平意外地移不开眼睛……
心里痒痒的,想去润泽那两瓣柔软,让它们变得和她一样水亮红润……
那娜完全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不对劲儿,感恩戴德一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聂医生,真的真的谢谢你!”那娜欣喜地都快语无伦次了,小脸红扑扑地诱人,“多亏有你在,要不是你慷慨相助……我和小远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土包子那副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小模样,极大地愉悦了聂唯平那颗傲娇闷骚的心。
聂唯平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下巴微微抬起,淡然地开口道:“没什么的,些许小事罢了!以后再遇到困难就提出来,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只管过来找我!”
聂唯平这是直接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磨利了爪子划出范围,将小土包子一点点困在自己的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v,v当天会多更新点,三更神马的,大苗尽量满足……
于是……你们懂得,v当天需要爆点……啥啥,你们在说肉?
大苗说的是爆点不是露点╮╭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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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的好心情只持续到进门诊楼之前。
一看到喧闹纷杂的候诊大厅,聂唯平就感到心烦,特别是因为生病来医院的人多数情绪不好,愁云惨淡或者哭泣叫骂,弄得他整个人跟着压抑起来。
医院是众生百态的小小缩影,除去了世事浮华的外衣,还原的是人性最真实的样子。
这里是生命的起始,也是生命的终点,给人生的希望,也带给人死亡的阴影,能让人免去伤痛,也能让人痛不欲生……
而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却每天上演着最残酷的生死别离,将人在金钱、利益、诱惑面前的丑陋私.欲,赤.裸裸地剥离出。不管你在外有多么的光鲜亮丽,腐朽丑恶的内心,都会被暴露在人前。
聂唯平神情渐冷,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诊区走。
门口早就排了很长的队伍,许多病人提前很多天在网上就开始预约挂号,一些不会用互联网挂号系统的病人,大多早早就蹲在医院大门外等候,生怕抢不到专家号。
神经外科又叫做脑外,和别的科室不太一样,如果有脑外伤的病人被送来,通常都是先对他们进行止血清创缝合。
但是大多情况,聂唯平还是按照号码顺序进行诊治,不管对方的来头有多大,都冷着脸,毫不留情地让他到后面排队等候。
为此,聂唯平没少得罪人,但他也不是软弱好欺的小医生,就算不靠自己的家庭,也没多少人敢轻易招惹他。
聂唯平带着那娜走进神经外科,门诊是每人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张办公桌,一边用蓝色屏风隔开小片检查区,屏风后摆了张小床,这样不仅能隔开病人,防止相互感染,还能最大限度的保护病人**!
聂唯平刚进入房间,连电脑都没有打开,就已经有病人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聂唯平一边问诊一边登录医疗系统,有条不紊地飞快处理着病人。
那娜就坐在角落里,在偶尔有外伤病人需要缝合的时候,帮助聂医生拿个器械,或者戴上手套帮忙扶住病人脑袋不让他乱动。
需要那娜做的事少得可怜,比起病人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的聂医生,那娜轻松地有些无聊。
那娜打了个哈欠,支着头看向聂唯平,渐渐地入了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他。
聂唯平戴着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看上去冷漠极了,再加上他那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更让就诊的患者心生畏惧,老老实实配合着他。
聂唯平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专注的眼神让那娜觉得他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却格外地吸引人。
那娜看着看着,不觉就花痴起来,无框的眼镜挡住了他双目冷冽的光,却平添了几分斯文。棱角分明的面部立体却并不过分硬朗,反而有种细致勾画而出的俊朗……还有薄薄的嘴唇,微微抿出严肃的弧度,或者一开一合,条理清晰地对病人解释治疗方案。
那娜正欣赏得津津有味,突然进来一个香气袭人的高挑姑娘,刺激得她一个没忍住,张大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高挑身材的姑娘立马嫌恶地瞪了她一眼,一手掩住口鼻,另一手像赶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在空中又挥了挥。
那娜抽了抽鼻子,对她尴尬地笑了笑。
聂唯平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来人,不耐烦地问:“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心理研究室在三楼右拐,精神卫生中心在五楼!”
那位香飘飘姑娘烫着漂亮的大波浪,齐臀裹裙配细跟凉鞋,衬得她一双腿又长又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一层层眼影让她的双目显得非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聂医生,散发着一种跃跃欲试的狂热光芒。
那娜挠了挠下巴,觉得那眼神就好像毛丹在商场看到漂亮的新款裙子,也不管价格多么离谱、合不合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穿上试试。
漂亮女人往办公桌前一坐,优雅地翘起一条腿,笑得妩媚又动人:“聂医生,你可真不懂怜香惜玉!我算准了你每周坐诊时间过来,可不是为了你的不解风情哦!”
聂唯平眼角轻微一抽,表情木然地说:“小姐,药不能停!你病的真心不轻!”
女人眨了眨眼,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聂唯平言语刺激了,别有深意地笑道:“我是病的不轻,聂医生你可是我的良药呐!”
那娜的胃猛地痉挛,差点被这娇滴滴的表白恶心得吐出来!
聂唯平横了小土包子一眼,沉着脸警告道:“小姐,医院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我还有很多病人,请你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漂亮女人撅起嘴,反而凑得更近,双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托腮,表情看上去无辜极了,两条雪白的手臂挤在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形成赤.裸裸的挑逗。
“别啊聂医生,我也是你的病人,你可要一视同仁哦!”
那娜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别过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聂唯平眼神愈发冷冽,镜面折射的光带着十足的寒意,锐利非常。
这位漂亮的女人应该是被宠坏了,以为全天下人都该让着自己,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惹人讨厌,娇俏地笑了笑,故作幽怨地叹口气,委屈地咬了咬红艳的下唇,露出来的那点编贝小齿无辜又风情,诱惑至极。
“聂医生,你到底哪里不喜欢人家嘛,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诚恳地说:“不,关键不在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女人露出个略显得意的笑容,宽容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聂唯平淡淡地说:“我有密集恐惧症。”
漂亮女人歪了歪脑袋,表示困惑不解。
聂唯平唇角翘起个恶意的弧度,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缓缓开口道:“很抱歉,我实在受不了你脸上密密麻麻的黑头,看一眼都能把胃里的隔夜饭吐出来!”
那女人始终笑意吟吟的眼睛霎时间如淬了毒般恶狠狠地瞪向他,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
聂唯平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已经是明显送客的姿态了。
漂亮的女人连生气都别有风情,胸脯气得上下起伏,若是其他男人看了定会心生怜惜,奈何聂医生长了副铁石心肠,对眼前的美妙风景全然视而不见。
女人永远受不了别人对她容貌的讥讽,特别是来自男人的恶意中伤!聂唯平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对于这位自负美貌的娇娇女来说,比当众扇她一耳光还要致命,气得她半晌才霍地起身,恼怒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捂着脸嘤嘤嘤地跑了出去……
那娜从喜闻乐见变成了目瞪口呆,现在已经是一副不忍直视的囧样了。
神呐,聂医生的毒舌还有下限吗?
“怎么了?”聂唯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吓得那娜瞬间菊花一紧,双膝并拢腰背挺直,老老实实坐在那儿猛摇头。
“喊下一个!”
那娜连忙屁颠颠地跑到门口,脆生生的喊下一个病人进来。
专家门诊永远要比普通门诊忙很多,聂唯平一上午忙个不停,中午下班了外面还有很多病人在苦苦等候。
当医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都没法按时吃饭,有病人在等着你处理,你总不能丢下患者不顾吧!
聂唯平加了近一个小时的班,先将外伤的病人处理完,剩下的,就让他们下午早早过来。
聂唯平不走,那娜当然得陪着。
食堂饭点一过就没什么好吃的了,聂唯平总算还有点良心,带着小土包子去外面找了家不错的餐馆。
聂唯平很有绅士风度地将菜单推到那娜面前,让她先点。
那娜笑眯眯地很开心,也不假惺惺地客气,选了两个吃的菜。
聂唯平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默默记下她的喜好。
不过很可惜,聂唯平难得主动示好,那娜却没那个口福享用,菜还没上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家里的专属铃声。
那娜皱了皱眉,立马接通问:“喂,陈奶奶?”
陈奶奶苍老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娜娜,你快点回来吧,小远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现在哭着要找你呢……”
那娜的心立马提了上来,急急地问道:“卡住了?严不严重?给他喝点醋先,我这就赶回去……”
那娜一边打电话一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聂唯平眉头一皱拉住她,沉声道:“别慌,我开车送你!”
那娜感激地点了点头,对陈奶奶说:“没用吗?好的我知道了,您把电话给小远,我和他说!”
电话那头一片兵荒马乱,没一会儿,熟悉的童声嘶哑着哽咽道:“小姑,我好难受……”
“不哭不哭!”那娜心疼死了,坐在车里急得满头大汗,轻声细语地哄道:“小远已经是男子汉了,不可以随便掉眼泪哦!告诉我,哪里难受?”
小孩子表达能力有限,身上不舒服了常常不知道说,或者即使说出来也没法儿让大人明白。
小远一边难受地小声啜泣,一边软软地委屈道:“脸好红,烫烫的,头疼,嗓子疼……小姑我想你,我想爸爸呜呜呜……”
那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温言细语地不停哄着他,劝他挂了电话在家等她。
聂唯平已经打了电话回科室请假,张主任帮他顶班,让他好好帮帮小丫头。
聂唯平一边握着方向盘开得飞快,一边抽出纸巾给她擦汗:“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那娜内疚得不行,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把小远接到身边。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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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默默听到这里,突然出声道:“我有套房子在附近,偶尔才会住两天,你们可以先搬进去!”
那娜愣了愣,回头看向他,聂唯平淡淡解释道:“医院附近的房子很难找,你一个人没什么,带着个孩子别想找到称心如意的!不如先去我那儿,房子够大,住得下你们!”
那娜踟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聂医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
“客套话就免了!”聂唯平冷淡地打断她,不容拒绝道:“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太、太雷厉风行了吧?
那娜有些缓不过神来,虽然知道聂唯平说的全都是对的,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很难找到符合心意的房子,可总觉得贸贸然住进聂医生的家里,实在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能……这么麻烦你?”
那娜很是迷惑不解,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聂医生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聂唯平看她傻站在原地不走,不由皱起了眉头,醋意十足地说:“你不能麻烦我,难不成要去麻烦魏哲?”
这话说得太跳跃,那娜顿时愕然了:“啊?”
聂唯平满脸不同款地说:“你和魏哲不过刚见过几面,就肯麻烦他,你和我朝夕相处那么多天,还同床共枕过,我帮帮你又有什么不好接受?”
那娜疑惑地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怀疑聂医生给啥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要不怎么那么诡异呢!
那娜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心里想什么全都展现在了脸上,聂唯平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聂唯平松松握拳,掩在唇边干咳一声,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不可接近的孤傲模样,淡淡开口道:“再说……你以为白给你住的?以后房间卫生交给你,一日三餐必须营养均衡!至于其他要求……等我想到了会慢慢告诉你!”
那娜松了口气,原来聂医生缺一个廉价的保姆……
不过能有个适合小孩子居住的房间,即使做保姆,那娜也十分感激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聂医生!”那娜诚恳地谢了又谢,蹲□与小远平视,征求意见道:“小远,姑姑的宿舍太破太小,还有很多小强和老鼠……现在叔叔愿意让我们住他家里,我们先跟叔叔一起住好不好?”
那远睁大了眼,嘟着嘴小声却坚决地反对道:“不好!”
聂唯平眼神一凛,直直地扫向垂着脑袋的小肉团子。
那娜不明白为什么小远对聂医生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虽然上次在科室发生了点不愉快,可小远气性虽大,脾气却去得很快,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娜哪里知道就在刚刚,聂唯平还背着她对小远下了黑手……
那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循循善诱地轻声问:“小远乖,告诉姑姑,为什么不愿意跟叔叔一起住啊?”
那远小朋友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充满了被抛弃的不安与伤心。
那远鼓了鼓脸,握着小拳头大声道:“我才不要坏叔叔做我的小姑父呢!”
那远这话一出,那娜立马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那远愤愤地挥舞着小拳头:“小姑,你被被这个坏男人给骗了!“
聂唯平先是莫名有点陶醉于“小姑父”的称谓,连小肉团子大逆不道的话都不去计较了,默默暗爽了很久才想起去看小土包子的反应。
那娜愣了半天,脸色慢慢红了起来,垂着眼不敢去看聂唯平,小声嗫嚅着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那娜将小远拉近到身边:“你怎么会这么想?谁说跟叔叔一起住就等于我和他……那啥?”
那远小朋友歪了歪脑袋,不明白“那啥”是哪啥……
那娜叹了口气:“小远,我们只是暂时借住在叔叔的家里,跟叔叔住一起不代表要喊他姑父!”
那远眨了眨眼,不解地说:“可是,以前我想和铃铃天天在一起的时候,爸爸告诉我只有等我长大把铃铃娶回家才能住一起……小姑,坏叔叔不娶你,你们怎么能住一起呢?”
那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聂唯平欣赏了会儿她那红艳艳的小脸,终于大发慈悲主动解围说:“你爸爸的意思主要是,要等你长大才可以和别的小姑娘在一起!我和你小姑都已经是大人了,大人能够做的事,我们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娜:“……”
那娜脸色红得更厉害了,怎么都觉得聂医生话里有话,充满了极其诡异的暗示……
那远小朋友被彻底绕晕了,眨巴着眼睛一脸纯洁地对小姑说:“那……你和叔叔想做就做吧!”
那娜:“……”
那远小大人一样伸出小胖手,安慰地拍了拍小姑的脸,十分懂事地说:“你们在一起吧,我只要跟着小姑就行!”
那娜:“……”
那娜欲哭无泪,究竟是她太不纯洁了,还是小孩子太过童言无忌?
她现在除了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聂唯平满意地勾起嘴角,眯着眼睛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小肉团子都同意在一起了,那就跟我走吧!”
那娜:“……”
聂唯平说的房子距离军区总医院很近,走过去十分钟都不到。
当初院里为了拉拢他,特意赞助给他一笔安家费,聂唯平觉得闲置也是浪费,便买了这套房子当做投资,几年过去,房价早就翻了番。
聂唯平在l市有其他住的地方,和家人一起,稍微远了点,便把这处房子当做临时的歇息地方,比如午休的时候就可以到这里安静地睡一会儿。
那娜原本以为聂医生那种清高别扭的人,一定会把房子装修得跟手术室一样,纤尘不染,到处都是冰冷的金属质感,或者弄得像样板间,一丝人气也没有。
可推门进屋才发现自己猜错了,打量着简洁温馨的房子,那娜着实被惊艳了。
墙壁被刷成暖暖的黄,让屋子看起来明亮很多,地砖是极淡的青色,像鸭蛋一样莹润的绿,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那远小朋友已经将刚刚的抵抗全扔到了脑后,欢快地跑进屋好奇地四处打量。
聂唯平走到一边说:“这两个房间都是空着的,你自己随便安排……我的房间在最里面,这边是厨房!”
两间客房里都没什么东西,除了床就是一些基本设施,连普通的小装饰品都没有,有些空荡荡的,好在打扫得很干净,直接住人没问题。
聂唯平心里默默计划着,回头就去买点小玩意儿回来,就算小土包子不介意,还有难缠的小肉团子要讨好呢……
聂唯平带着那娜简单介绍了一番,将屋子里外看了一遍,然后解下钥匙交给她说:“团子进幼儿园的事没那么快就能解决,恐怕要等几天!”
那娜也知道不可能那么顺利,想了想说:“没关系的,已经很麻烦你了……反正小远身体还没好,我干脆请两天假在家里陪陪他好了……”
那远小朋友还发着烧,精神头便有些不大好,搬进新地方跟小姑一起住的兴奋劲儿一过去,就蔫蔫地耷拉着小脑袋,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聂唯平沉默了片刻,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得点头道:“你带他去休息吧。”
那娜抱起小远,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聂医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饭!”
聂唯平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点点头。
那娜笑得灿烂极了,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感激:吐了下舌头,抱着沉甸甸的小肉团往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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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安顿小远睡下后,就匆匆回到医院的宿舍收拾东西。
只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和必需品,那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还打算继续留着自己的床位,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已经准备和小远住进聂唯平的房子,可那娜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决定得太草率,让她一时有点跟不上事态的发展,总觉得在聂唯平那里住不长久。
那娜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打包好,给毛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带着小侄子在外面住段时间,让她一个人注意安全。
毛丹大概在忙,很久都没有回复。
那娜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聂唯平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那娜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房子。
聂唯平去了医院。
心胸外科,聂唯安正窝在办公室里敲电脑,暴躁地打着病历,一脸苦逼地想,难怪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做主任,至少主任有不写病历的权利,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收进来的病人,一股脑全丢给住院和主治,只要在最后签几个名字,轻松自在太多了!
聂唯平进来的时候,聂唯安刚刚结束一份病历,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手指关节捏得啪啪响。
聂唯平还是第一次来妹妹工作的科室。
兄妹两人在同一栋外科楼里,中间只隔了几个楼层,却从来没有去过对方的科室,心照不宣地刻意避开,甚至连会诊也尽可能避免碰见。
所以聂唯安突然看到自家哥哥大驾光临,着实吃了一惊。
聂唯安又高又瘦,却给人精神很足的感觉,雷厉风行,气场强大,甚至连说话的语速都比一般人快。
聂唯安挑着眉笑得十分愉悦:“哟,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聂唯平额角青筋一跳,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说:“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聂唯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自家兄妹不用客气!”
聂唯平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开门见山道:“你跟徐硕的关系不错,能不能请他通融一下,安插一个小孩子进幼儿园?”
徐硕的妈妈是医院职工子弟幼儿园的园长,他和聂唯安是战友,关系非常好,有他帮忙,那远小朋友进幼儿园的事就会好办很多。
聂唯安“唔”了声,眼神诡异地上下扫视着他。
聂唯平眼角一抽,淡淡地说:“不是我的孩子。”
聂唯安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失落,耸了耸肩问:“不是你的你操什么心?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聂唯平对于人和人之间的远近有种近乎执拗的变态控制,能让他在意的人很少,其他的通通隔绝在一定距离外,极少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心费力。
更何况还巴巴地专门跑来求自己帮忙。
聂唯安顿时好奇起来。
聂唯平沉默片刻,慢吞吞开口道:“你说……如果爸知道你从部队回来才两年,就敢利用职务之便,擅改病人信息……”
聂唯安的脸色瞬间大变。
聂唯平缓缓勾起唇角,笑容温和地看着她问:“以他的脾气,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聂唯安冷冷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唯平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地说:“好歹你是我妹妹,我再不待见你,也不会放任你不管!”
聂唯安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冷笑道:“得了吧我的好哥哥!你不就是怕我给你惹出麻烦吗!你和聂怀仁一样,生怕我给聂家抹了黑!”
“聂唯安。”聂唯平平静地说,“别忘了,你也姓聂。”
聂唯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聂唯平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你是在救人,可也害了另一个人……”
“别说了!”聂唯安冷冷地打断他,不耐烦地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聂唯平脸色一沉:“我不管,事情早就闹到爸那里去了!聂唯安,你是想被吊销医师执照吗!”
聂唯安眼神一黯,沉默许久才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说:“我还有事要忙,不送你了……把那个孩子的信息留给我,你放心,我下班后就去找徐硕,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
聂唯平无奈地闭了闭眼,冷着脸起身离开。
聂唯安是他唯一的妹妹,却和他并不亲近。
聂唯安很小的时候就被养在姑姑身边,和聂唯平单调寂寞的青春不同,聂唯安跟着聂家最另类的姑姑,每天都过得精彩万分。
聂唯平那时候其实很嫉妒。
有时候也会心生怨恨,在聂唯安回家的那几天,忍不住欺负她,像个恶劣的顽童,丝毫不懂得护小妹。
以至于后来聂唯安和自己越来越不对盘,每次见面都要针锋相对一番,即便现在聂唯平想要尽一尽兄长的责任去关心她,也会被聂唯安不客气地讽刺回来。
聂唯平回去的时候,那娜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
厨房多了宝宝用的趣味小餐具,卫生间里放了卡通的洗漱用品,刚刚拖过的地面散发着淡淡的水汽,让聂唯平的心突然觉得安定下来。
那娜其实并没有做太大的变动,只把她和小远的房间整理了一番,其他地方几乎没动,可就是那些细微的小小变化,让聂唯平清晰地感到,原本还稍嫌冷清的屋子,顿时多了些生活气息。
“聂医生,你回来了?”
那娜从阳台上进来,胳膊上还带着套袖,将盆放回卫生间,擦了擦手上的水问:“聂医生,我刚刚看了一下,厨房几乎什么都没有,冰箱也是空的,里面的牛奶都过期了,已经被我扔掉了……明天我回家一趟,带些锅碗瓢盆过来,以后我们就在家做饭吃,比在外头干净,而且还营养!”
这地方不过是聂唯平的临时据点,偶尔加班才会在这里休息,所以厨房不过是个摆设,里面很多东西都没有。
聂唯平愣了愣,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晚上出去买,附近有家超市,很方便!”
那娜摆了摆手:“不用那么破费,反正我现在住在这里,家里的东西闲着也是闲着……”
“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聂唯平的话让那娜猛然住了口,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忘了……”
聂唯平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只是不想让小土包子那么辛苦地跑来跑去,谁知道话一到嘴边就不受控制了。
那娜倒是没抬放在心上,聂医生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她也习惯了时不时被毒舌两句,这点尴尬对于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那娜刚刚烧了些开水,看到聂唯平神色有些落寞地坐在沙发上,便倒了杯水给他。
聂唯平突然问道:“你哥哥对你好吗?”
那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点头自豪地说:“当然好了,我哥从小把我带大,对我好得无微不至!”
聂唯平指了指对面,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那娜抓了抓头,开口道:“你要是让我说,我哥对我怎么个好法,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聂唯平盯着手里的水杯,淡淡地问:“你们之间会不会吵架?”
“当然会!”那娜笑道,“有时候我哥气得都不愿意搭理我了,可只要我一哭,他就立马心软!”
聂唯平微微叹气,难怪小土包子那么宝贝自己的侄子……
聂唯平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独自辛苦地照顾孩子,可他多少还是感觉到了,那娜的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她这般艰难地生活。
聂唯平不想主动提起,免得又惹她伤心,转移话题道:“我刚刚回医院帮你请过假了,刘护士长不在,是张为栋给批的假!”
那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感激地说:“又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聂唯平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喝了口水站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晚饭自然在外面吃,聂唯平和那娜带着小远简单吃了点,便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小远睡前洗了个热水澡发汗,一觉醒来温度就退了,精神饱满地迈着小短腿,在各个房间窜来窜去。
超市里人很多,聂唯平推着车子跟在后面,那娜一边照看着小远一边对着清单挑东西。
这样嘈杂人多的地方一向是聂唯平最不喜欢的,以往他就很少逛超市,每次都是拿了东西匆匆结账走人,哪还像别人一样耐着性子一圈圈逛。
可现在,看着小土包子在人群里奋力挤着,抢到打折商品就兴奋地小脸泛红,献宝一样拿到自己面前……聂唯平突然就觉得这样也很不错,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逛超市,那种平凡的淡淡喜悦,的确是以往独自生活时很少体会到的。
买的东西很多,因为超市离家很近,出来的时候聂唯平就没有开车,现在对着一推车商品,无奈地皱起了眉。
聂唯平叹气,认命地拎起大包小包,沉甸甸的塑料袋嘞得手指发疼。
东西太多,连那远小朋友手里都拎了个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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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不相熟的异性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尴尬,在晚上就立马显露了出来……
聂唯平为人冷清,孤傲毒舌的性子能吓跑很多人,所以即便有几个之交好友,也都知道他的习惯,不会像一般的好兄弟那样大大咧咧,随随便便在对方家里窝几天。
于是聂唯平在当时装修这套房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另一间带卫生间的主卧改造了一番,准备日后当做书房使用,可他习惯了在客厅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看书,所以那间书房也被搁置了下来,现在给了那娜住。
除了聂唯平的卧室,客厅还有个小小的卫生间专门给客人使用,磨砂玻璃门,白天使用没什么大碍,可到了晚上灯光一照……咳,若隐若现……
那娜帮小远洗完澡,监督他仔细刷了牙,然后哄他乖乖上床睡觉。
那娜想了想,聂唯平虽然饭后一直在自己卧室没有出来,可保不准有什么尴尬的意外出现,琢磨了一番,果断将浴室里的灯给关了。
反正客厅灯光够明亮,光线透过玻璃门也能让她看清,那娜便放心地脱光光站在淋浴下面冲起了澡。
墨菲定律怎么说的来着?
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换言之,你越是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聂唯平在卧室关了门偷偷摸摸上网,百度了许久“五岁男孩最喜欢什么”,“小孩子怎么才能听话”,“如何和小朋友融洽相处”诸如此类的问题,然后不是进入了妈妈团论坛,就是误闯母婴网站……
聂唯平泄气地关了电脑,出来倒水喝,经过客厅时发现漆黑的卧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聂唯平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地上前推了下门,里面被反锁了没推动,便抬手敲了敲。
屋内的水声霎时停住了,诡异地静了几秒,小土包子慌张羞怯的声音弱弱响起:“我、我在洗、洗澡……聂医生你有事吗?”
本来没事的,那娜用这样娇羞无限的语气一问,顿时连聂唯平都不自在起来。
聂唯平咳了一声,故作平常地问:“浴室灯坏了吗?”
那娜连忙道:“没、没坏……”
“那你怎么不开灯?”聂唯平不明白了,“没找到开关?”
那娜苦着一张包子脸,双臂交叉捂在胸前,明明知道聂唯平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就是忍不住缩着身体,羞得小脸通红。
那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呃……我能看见!这样没关系的……低碳生活嘛啊哈哈哈……不仅省电,还环保……”
聂唯平顿时不高兴了,冷冷一哼道:“我既然让你住进来,难道还会苛待你不成!这点水电费还是付得起的!”
那娜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那娜欲哭无泪,用力抹了把脸,一副视死如归豁出去的小模样,心想反正都被看光过了,也不差这点,而且若隐若现又不是一览无余,没什么的没什么,何况见多识广的聂唯平是医生,是医生,是医生……
医生眼里都是没有性别的!
那娜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食指抖啊抖,戳在了墙上的开关,电流细微的声响如炸雷一般惊得她小心肝扑通扑通跳,浴室里瞬间灯光大亮。
磨砂玻璃门上清晰地印出一个人形,娇小的体型,抱着胸缩着肩,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聂唯平愣了愣,许久才恍然大悟,冷漠的面容上尴尬一闪,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睛此时放佛一汪缓缓流动的温泉,升腾起袅袅水汽,氤氲出渐渐躁动的灼热。
此时的心,还真的如泡久了温泉一般,晕淘淘的,醺然欲醉!
聂唯平的视线仿若实物一般穿透了薄薄的玻璃门,将那娜莹白的皮肤蒸腾出一片嫣然粉色。
不知过了多久,那娜身上渐渐觉得冷了,憋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才惊醒了眼神放空、神思旖旎的男人。
聂唯平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不再有金属的冰冷质感。
“你……继续洗吧,别感冒了……”聂唯平说完,恋恋不舍地盯着门看了又看,故意加重脚步离开。
真笨!
门梁上卷起的帘子,拉拉旁边的细绳就会自动落下收起……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东西,居然视而不见!
聂唯平微微用力关上自己卧室的门,勾了勾唇角邪恶地微笑。
他才不会傻啦吧唧地提醒她。
柳下惠不是性无能,就是彻彻底底的脑残!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聂唯平眼神沉沉,缓缓、缓缓地舔了舔唇。
那娜竖起耳朵,听到聂唯平离开并回了自己卧室,顿时拧开热水,飞快地冲了个澡,拿浴巾胡乱擦了擦,套上睡裙,然后抱起换下来的衣服,踮着脚做贼一样飞快蹿进自己的房间。
那娜靠在门后松了口气,随即苦逼地皱起了眉。
以后混熟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吧?
聂唯平美美地睡了一觉,梦中自己挥舞着锋利的刀叉,面前精致的盘子里躺着热气腾腾的白胖包子,聂唯平一叉子下去,三两下将包子切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香味浓郁汁水横流的肉馅……
早上起来便觉得肚子格外饿,聂唯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晨起自然生理现象”缓和下去。
洗漱完走出来,立马被厨房的香气引得肚子咕咕叫。
聂唯平盯着厨房欢快忙碌的身影,饥渴万分地舔了舔唇角。
那远小朋友揉着眼睛出来上厕所,被坏叔叔绿油油的眼神吓得差点尿出来,不高兴地撅着嘴问:“叔叔你在干吗?”
那娜听到动静回头,袅袅热气中,晨光微曦里,粉嫩的脸仿若桃花初绽,乌黑透亮的眼睛讨喜地弯着,笑意吟吟。
“你们都起来了啊,快洗洗收拾下,早饭马上就好!”
那远小朋友欢呼一声,迈着小短腿颠儿颠儿地冲进了厕所。
剩下聂唯平,面无表情地扭过脸,故意摆出毫不在意的傲娇模样,慢条斯理地坐在桌边,大爷一样等着人端茶送饭。
那娜一点也没在意他的态度,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忙碌。
聂唯平皱了皱眉,悄悄伸出手,握拳在左胸那里轻轻捶了一记。
唔,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早饭是香浓的甜粥配可口的鸡蛋小饼。
小火慢慢熬出来的粥不仅入口即化还很养胃,西米十分粘稠,里面还有切得小小的紫薯,加入牛奶和少许的糖,有点像外面甜品店里卖的西米露。
那远小朋友最吃这种甜甜香香的粥了,那娜喂了他一大碗还意犹未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一脸“求投喂”的看着小姑。
聂唯平不乐意了,敲了敲碗冷声说:“多大了还得人喂?没用!”
那远顿时炸毛地瞪向他。
那娜头疼地放下碗,揉了揉小远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好了,叔叔也是希望小远早日成为一个男子汉……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哦!”
那远气呼呼地抓起卡通小勺子,嘟着嘴吹了吹,大口大口吃起来。
那娜终于有时间吃自己的饭了,无奈地对聂唯平笑了笑,端起粥慢慢喝起来。
饭后聂唯平换了衣服去上班,那娜小媳妇一样将他送到门口,言辞恳切地拜托道:“请假的事情就麻烦你跟护士长说声了!”
聂唯平点点头,走进电梯。
大早上永远那么匆忙,聂唯平到了科室,换好衣服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交班。
刘玫刚一进来就看到聂唯平优哉游哉地坐在桌后翻看报纸,虽然依然是目空一切没啥表情的臭嘴脸,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刘玫在心里啧啧称奇,坐在他对面闲聊一样道:“今天上午有手术吗?”
聂唯平点了点头,瞟了她一眼,突然出其不意地开口问:“小孩子都喜欢什么?”
刘玫眨了眨眼:“怎么问这个?”
聂唯平没有回答,淡淡地说:“五六岁的小男孩,买什么给他比较好?”
刘玫以为他有那个亲戚家的小孩要过生日什么,不以为然地说:“玩具车,玩具枪之类的……男孩子都喜欢这些!”
聂唯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今早那娜让我帮她请两天假……”
“那娜怎么了?”刘玫心头一跳,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问,“她为什么让你帮她请假?她出什么事了……”
聂唯平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装作再自然不过的样子,用一种十分微妙的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她在家带孩子呢!”
是这个世界发展太快,还是她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昨天还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如今就住在一起养孩子了?!
西门庆勾搭潘金莲也得经过王婆的一番筹谋策划呢!
不带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不给她八卦机会的□!
刘玫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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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准确的&sp;&sp;&sp;&sp;和不相熟的异性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尴尬,在晚上就立马显露了出来……&sp;&sp;&sp;&sp;聂唯平为人冷清,孤傲毒舌的性子能吓跑很多人,所以即便有几个之交好友,也都知道他的习惯,不会像一般的好兄弟那样大大咧咧,随随便便在对方家里窝几天。&sp;&sp;&sp;&sp;于是聂唯平在当装修这套房子的候,毫不犹豫地将另一间带卫生间的主卧改造了一番,准备日后当做书房使用,可他习惯了在客厅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看书,所以那间书房也被搁置了下来,现在给了那娜住。&sp;&sp;&sp;&sp;除了聂唯平的卧室,客厅还有个小小的卫生间专门给客人使用,磨砂玻璃门,白天使用没什么大碍,可到了晚上灯光一照……咳,若隐若现……&sp;&sp;&sp;&sp;那娜帮小远洗完澡,监督他仔细刷了牙,然后哄他乖乖上床睡觉。&sp;&sp;&sp;&sp;那娜想了想,聂唯平虽然饭后一直在自己卧室没有出来,可保不准有什么尴尬的意外出现,琢磨了一番,果断将浴室里的灯给关了。&sp;&sp;&sp;&sp;反正客厅灯光够明亮,光线透过玻璃门也能让她看清,那娜便放心地脱光光站在淋浴下面冲起了澡。&sp;&sp;&sp;&sp;墨菲定律怎么说的来着?&sp;&sp;&sp;&sp;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sp;&sp;&sp;&sp;换言之,你越是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越有可能发生。&sp;&sp;&sp;&sp;聂唯平在卧室关了门偷偷摸摸上网,百度了许久“五岁男孩喜欢什么”,“小孩子怎么才能听话”,“如何和小朋友融洽相处”诸如此类的问题,然后不是进入了妈妈团论坛,就是误闯母婴网站……&sp;&sp;&sp;&sp;聂唯平泄气地关了电脑,出来倒水喝,经过客厅发现漆黑的卧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sp;&sp;&sp;&sp;聂唯平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地上前推了下门,里面被反锁了没推动,便抬手敲了敲。&sp;&sp;&sp;&sp;屋内的水声霎停住了,诡异地静了几秒,小土包子慌张羞怯的声音弱弱响起:“我、我在洗、洗澡……聂医生你有事吗?”&sp;&sp;&sp;&sp;本来没事的,那娜用这样娇羞无限的语气一问,顿连聂唯平都不自在起来。&sp;&sp;&sp;&sp;聂唯平咳了一声,故作平常地问:“浴室灯坏了吗?”&sp;&sp;&sp;&sp;那娜连忙道:“没、没坏……”&sp;&sp;&sp;&sp;“那你怎么不开灯?”聂唯平不明白了,“没找到开关?”&sp;&sp;&sp;&sp;那娜苦着一张包子脸,双臂交叉捂在胸前,明明知道聂唯平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就是忍不住缩着身体,羞得小脸通红。&sp;&sp;&sp;&sp;那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呃……我能看见!这样没关系的……低碳生活嘛啊哈哈哈……不仅省电,还环保……”&sp;&sp;&sp;&sp;聂唯平顿不高兴了,冷冷一哼道:“我既然让你住进来,难道还会苛待你不成!这点水电费还是付得起的!”&sp;&sp;&sp;&sp;那娜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sp;&sp;&sp;&sp;那娜欲哭无泪,用力抹了把脸,一副视死如归豁出去的小模样,心想反正都被看光过了,也不差这点,而且若隐若现又不是一览无余,没什么的没什么,何况见多识广的聂唯平是医生,是医生,是医生……&sp;&sp;&sp;&sp;医生眼里都是没有性别的!&sp;&sp;&sp;&sp;那娜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食指抖啊抖,戳在了墙上的开关,电流细微的声响如炸雷一般惊得她小心肝扑通扑通跳,浴室里瞬间灯光大亮。&sp;&sp;&sp;&sp;磨砂玻璃门上清晰地印出一个人形,娇小的体型,抱着胸缩着肩,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sp;&sp;&sp;&sp;聂唯平愣了愣,许久才恍然大悟,冷漠的面容上尴尬一闪,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睛此放佛一汪缓缓流动的温泉,升腾起袅袅水汽,氤氲出渐渐躁动的灼热。&sp;&sp;&sp;&sp;此的心,还真的如泡久了温泉一般,晕淘淘的,醺然欲醉!&sp;&sp;&sp;&sp;聂唯平的视线仿若实物一般穿透了薄薄的玻璃门,将那娜莹白的皮肤蒸腾出一片嫣然粉色。&sp;&sp;&sp;&sp;不知过了多久,那娜身上渐渐觉得冷了,憋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才惊醒了眼神放空、神思旖旎的男人。&sp;&sp;&sp;&sp;聂唯平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不再有金属的冰冷质感。&sp;&sp;&sp;&sp;“你……继续洗,别感冒了……”聂唯平说完,恋恋不舍地盯着门看了又看,故意加重脚步离开。&sp;&sp;&sp;&sp;真笨!&sp;&sp;&sp;&sp;门梁上卷起的帘子,拉拉旁边的细绳就会自动落下收起……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东西,居然视而不见!&sp;&sp;&sp;&sp;聂唯平微微用力关上自己卧室的门,勾了勾唇角邪恶地微笑。&sp;&sp;&sp;&sp;他才不会傻啦唧地提醒她。&sp;&sp;&sp;&sp;柳下惠不是性无能,就是彻彻底底的脑残!&sp;&sp;&sp;&sp;不急,心急吃不了热包子……&sp;&sp;&sp;&sp;聂唯平眼神沉沉,缓缓、缓缓地舔了舔唇。&sp;&sp;&sp;&sp;那娜竖起耳朵,听到聂唯平离开并回了自己卧室,顿拧开热水,飞快地冲了个澡,拿浴巾胡乱擦了擦,套上睡裙,然后抱起换下来的衣服,踮着脚做贼一样飞快蹿进自己的房间。&sp;&sp;&sp;&sp;那娜靠在门后松了口气,随即苦逼地皱起了眉。&sp;&sp;&sp;&sp;以后混熟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尴尬了……?&sp;&sp;&sp;&sp;聂唯平美美地睡了一觉,梦中自己挥舞着锋利的刀叉,面前精致的盘子里躺着热气腾腾的白胖包子,聂唯平一叉子下去,三两下将包子切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香味浓郁汁水横流的肉馅……&sp;&sp;&sp;&sp;早上起来便觉得肚子格外饿,聂唯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晨起自然生理现象”缓和下去。&sp;&sp;&sp;&sp;洗漱完走出来,立马被厨房的香气引得肚子咕咕叫。&sp;&sp;&sp;&sp;聂唯平盯着厨房欢快忙碌的身影,饥渴万分地舔了舔唇角。&sp;&sp;&sp;&sp;那远小朋友揉着眼睛出来上厕所,被坏叔叔绿油油的眼神吓得差点尿出来,不高兴地撅着嘴问:“叔叔你在干吗?”&sp;&sp;&sp;&sp;那娜听到动静回头,袅袅热气中,晨光微曦里,粉嫩的脸仿若桃花初绽,乌黑透亮的眼睛讨喜地弯着,笑意吟吟。&sp;&sp;&sp;&sp;“你们都起来了啊,快洗洗收拾下,早饭马上就好!”&sp;&sp;&sp;&sp;那远小朋友欢呼一声,迈着小短腿颠儿颠儿地冲进了厕所。&sp;&sp;&sp;&sp;剩下聂唯平,面无表情地扭过脸,故意摆出毫不在意的傲娇模样,慢条斯理地坐在桌边,大爷一样等着人端茶送饭。&sp;&sp;&sp;&sp;那娜一点也没在意他的态度,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忙碌。&sp;&sp;&sp;&sp;聂唯平皱了皱眉,悄悄伸出手,握拳在左胸那里轻轻捶了一记。&sp;&sp;&sp;&sp;唔,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sp;&sp;&sp;&sp;早饭是香浓的甜粥配可口的鸡蛋小饼。&sp;&sp;&sp;&sp;小火慢慢熬出来的粥不仅入口即化还很养胃,西米十分粘稠,里面还有切得小小的紫薯,加入牛奶和少许的糖,有点像外面甜品店里卖的西米露。&sp;&sp;&sp;&sp;那远小朋友爱吃这种甜甜香香的粥了,那娜喂了他一大碗还意犹未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一脸“求投喂”的看着小姑。&sp;&sp;&sp;&sp;聂唯平不乐意了,敲了敲碗冷声说:“多大了还得人喂?没用!”&sp;&sp;&sp;&sp;那远顿炸毛地瞪向他。&sp;&sp;&sp;&sp;那娜头疼地放下碗,揉了揉小远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好了,叔叔也是希望小远早日成为一个男子汉……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哦!”&sp;&sp;&sp;&sp;那远气呼呼地抓起卡通小勺子,嘟着嘴吹了吹,大口大口吃起来。&sp;&sp;&sp;&sp;那娜终于有间吃自己的饭了,无奈地对聂唯平笑了笑,端起粥慢慢喝起来。&sp;&sp;&sp;&sp;饭后聂唯平换了衣服去上班,那娜小媳妇一样将他送到门口,言辞恳切地拜托道:“请假的事情就麻烦你护士长说声了!”&sp;&sp;&sp;&sp;聂唯平点点头,走进电梯。&sp;&sp;&sp;&sp;大早上永远那么匆忙,聂唯平到了科室,换好衣服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交班。&sp;&sp;&sp;&sp;刘玫刚一进来就看到聂唯平优哉游哉地坐在桌后翻看报纸,虽然依然是目空一切没啥表情的臭嘴脸,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sp;&sp;&sp;&sp;刘玫在心里啧啧称奇,坐在他对面闲聊一样道:“今天上午有手术吗?”&sp;&sp;&sp;&sp;聂唯平点了点头,瞟了她一眼,突然出其不意地开口问:“小孩子都喜欢什么?”&sp;&sp;&sp;&sp;刘玫眨了眨眼:“怎么问这个?”&sp;&sp;&sp;&sp;聂唯平没有回答,淡淡地说:“五六岁的小男孩,买什么给他比较好?”&sp;&sp;&sp;&sp;刘玫以为他有那个亲戚家的小孩要过生日什么,不以为然地说:“玩具车,玩具枪之类的……男孩子都喜欢这些!”&sp;&sp;&sp;&sp;聂唯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今早那娜让我帮她请两天假……”&sp;&sp;&sp;&sp;“那娜怎么了?”刘玫心头一跳,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问,“她为什么让你帮她请假?她出什么事了……”&sp;&sp;&sp;&sp;聂唯平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装作再自然不过的样子,用一种十分微妙的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她在家带孩子呢!”&sp;&sp;&sp;&sp;是这个世界发展太快,还是她老了不上年轻人的节奏?&sp;&sp;&sp;&sp;昨天还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如今就住在一起养孩子了?!&sp;&sp;&sp;&sp;西门庆勾搭潘金莲也得经过王婆的一番筹谋策划呢!&sp;&sp;&sp;&sp;不带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不给她八卦机会的□!&sp;&sp;&sp;&sp;刘玫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顿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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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准确的&sp;&sp;&sp;&sp;不过刘玫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护士长,也不是傻的,稍微一琢磨,就咂摸出不对劲儿了。&sp;&sp;&sp;&sp;刘玫怀疑地看着聂唯平:“那傻丫头现在你住?你是怎么把人骗过去的?”&sp;&sp;&sp;&sp;聂唯平不高兴了,轻轻一哼道:“用得着骗?医院宿舍什么环境你不知道?勾勾手指她就上来了!”&sp;&sp;&sp;&sp;刘玫才不相信他的话,嘲讽地笑起来:“小平呐,你还是这么不实在……说,那娜到底为什么答应住你那儿?”&sp;&sp;&sp;&sp;聂唯平原本想要避重就轻地把问题挡回去,没想到刘护士长这么不依不挠的,只得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她想接自己的侄子到身边照顾,宿舍环境差不利于小孩子居住,又找不到其他地方,我略提了提,她就带着孩子住进来了!”&sp;&sp;&sp;&sp;刘玫一想也就明白了,她也见过那个小孩,知道那娜肯定有什么难处不愿意告诉别人,当下不再多问,抱着胸斜眼打量聂唯平。&sp;&sp;&sp;&sp;难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呢!&sp;&sp;&sp;&sp;聂唯平那张常年不变的脸,虽然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淡,可眉梢眼角的春情泛滥,连那副碍眼至极的镜片都遮挡不住!&sp;&sp;&sp;&sp;刘玫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小平啊,你这是芳心萌动了呀!”&sp;&sp;&sp;&sp;聂唯平眉尖一跳,慢条斯理地合上报纸,然后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动心?对谁?”&sp;&sp;&sp;&sp;刘玫呵呵笑得十分愉悦:“还能有谁,你要是不喜欢那傻丫头,能会允许她住进你的地儿?还巴巴地跑过来问我怎么讨好她侄子?”&sp;&sp;&sp;&sp;刘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补充:“要不是动了心,你至于条逮着电线杆撒泡尿做标记的狗一样,老早在那丫头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么!”&sp;&sp;&sp;&sp;聂唯平脸色一黑,死鸭子嘴硬道:“就她?土肥圆,矮挫傻!我眼不瞎,脑不抽,怎么可能看上她!”&sp;&sp;&sp;&sp;刘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你就别扭去!等人姑娘被追走,我看你往哪儿哭去!”&sp;&sp;&sp;&sp;门外有声音传来,聂唯平闭了嘴,冷着张脸重摊开报纸。&sp;&sp;&sp;&sp;开完早会,聂唯平第一个离开。&sp;&sp;&sp;&sp;张为栋走在后,扭脸问刘玫:“聂医生怎么了这是?你又撩拨他了?”&sp;&sp;&sp;&sp;交接班的候,聂唯平那张脸吓得小护士结结巴巴,办公室的温度都快降到了冰点。&sp;&sp;&sp;&sp;刘玫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回可不是我!咱聂医生那根心弦,总算没被扯断,还有人能弹出响儿来!”&sp;&sp;&sp;&sp;张为栋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sp;&sp;&sp;&sp;刘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道:“去去去,一边儿去!半点情调都没有,你懂什么!”&sp;&sp;&sp;&sp;张为栋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sp;&sp;&sp;&sp;刘玫哼着歌,心情好得不得了,连给病人戳针,都恨不能在手背上扎出朵花来!&sp;&sp;&sp;&sp;不过聂唯平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一整天心绪起起伏伏,一直难以平静下来。&sp;&sp;&sp;&sp;他不否认对那娜有了兴趣,却不肯承认自己动了心,可刘玫的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sp;&sp;&sp;&sp;聂唯平有病自知,很清楚自己的别扭,若不是真的动了心,怎么会允许别人随便踏入自己的领地,又怎么会迫不待地将人圈在自己的身边?&sp;&sp;&sp;&sp;聂唯平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却从没像现在这样,那颗岿然不动的冷硬的心,会一次次被撩拨得心潮起伏,控制不了的紊乱起来。而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也在那个没啥特别的小土包子面前分崩离析。&sp;&sp;&sp;&sp;聂唯平闭了闭眼。&sp;&sp;&sp;&sp;什么是爱情?&sp;&sp;&sp;&sp;很久以前他就从白纸黑字中了解,爱情不过是通过激素调节产生的生物程序,是一系列化学反应作用在人体的综合表现。而刺激激素大量分泌的因素,不过短短十五个月就会开始淡化,渐渐地,作用完全丧失!&sp;&sp;&sp;&sp;激素的分泌是有周期性的。&sp;&sp;&sp;&sp;谁又能知道,他遇见小土包子,不是恰巧在自己激素分泌旺盛的候?&sp;&sp;&sp;&sp;聂唯平慢悠悠地一路走一路思索,到家的候天色已经黑了。&sp;&sp;&sp;&sp;轻叹一声,聂唯平刚掏出钥匙,门就被从里面拉开,小土包子穿着粉色的围裙探出头来,白嫩嫩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下面是和她一样扒着门框探出了脑袋的小肉团子。&sp;&sp;&sp;&sp;聂唯平愣了愣,就听到那娜甜甜地笑道:“你回来啦?晚饭早就做好了,洗洗手就可以开饭了!”&sp;&sp;&sp;&sp;小远稚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炫耀:“小姑今天做了糖醋里脊哦~好好吃的!”&sp;&sp;&sp;&sp;聂唯平沉默地进屋,玄关处自己的拖鞋已经整齐摆放好了。&sp;&sp;&sp;&sp;原本冷冰冰的房间充满了让人心安的烟火气,饭菜的香味带给人平凡的家的温暖,耳边是小孩子欢快的童音,伴着絮絮的轻柔笑语,明明是曾经厌恶至极的嘈杂,此此刻却觉得有种别样的宁静。&sp;&sp;&sp;&sp;聂唯平缓缓叹出一口气,放松地走到饭桌边坐下。&sp;&sp;&sp;&sp;就这样,即便是恰巧相遇在自己激素旺盛的候,那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不也已经让自己产生了变化?&sp;&sp;&sp;&sp;管它是生理上的需求,还是心理上的反应,既已动心,何不顺其自然,就像是作为调剂的维生素,即便大多候于健康无关紧要,至少能够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sp;&sp;&sp;&sp;聂唯平拿起筷子,等着他先动手的小远立马欢呼一声,举起小勺子敲着碗催促道:“小姑我要吃里脊~”&sp;&sp;&sp;&sp;那娜轻拍了他一记:“别敲别敲,越敲越穷!”&sp;&sp;&sp;&sp;那娜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里脊肉,在那远小朋友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放到了聂唯平的碗里。&sp;&sp;&sp;&sp;那远小朋友立马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老高。&sp;&sp;&sp;&sp;那娜笑得小心又讨好:“聂医生你尝尝,不合胃口就说,我尽量改!”&sp;&sp;&sp;&sp;聂唯平矜持地夹起来放到唇边,优雅至极地轻咬一口,然后放下,淡淡地说:“还行。”&sp;&sp;&sp;&sp;那娜立马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就多吃点!”&sp;&sp;&sp;&sp;小远鼓起了脸,溜溜的眼睛瞪得贼大,全是对夺去了亲爱小姑注意力的坏叔叔的浓厚敌意。&sp;&sp;&sp;&sp;聂唯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重夹起那块肉塞入嘴里,故意嚼出滋味美妙的声响。&sp;&sp;&sp;&sp;然后,空下来的碗里又被殷勤地填满了各种菜。&sp;&sp;&sp;&sp;让你用鸡腿炫耀!&sp;&sp;&sp;&sp;让你在我饿肚子的候吃得满嘴流油!&sp;&sp;&sp;&sp;聂唯平满意地勾了勾唇,翘起一个挑衅的得意微笑。&sp;&sp;&sp;&sp;那远小朋友顿怒了,大眼里渐渐续起了泪水,委屈地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sp;&sp;&sp;&sp;可以往刻关注着自己的小姑,正满脸期待地望着坏叔叔……&sp;&sp;&sp;&sp;那远丢下勺子,哇地一声嚎啕起来。&sp;&sp;&sp;&sp;“小姑坏坏!有了男人就不要小远了~呜呜呜,我要回家……”&sp;&sp;&sp;&sp;那娜顿愣住了,忙不迭地将小肉团子抱在腿上,搂着他轻声哄:“怎么了又,好好的哭什么啊?不是早就饿了吗,怎么不吃呀……”&sp;&sp;&sp;&sp;小家伙抓着那娜的衣领哭得十分伤心,抽噎着大声指责道:“小姑是坏女人!有了欢忘了旧爱~有了坏叔叔,小姑就不疼小远了……”&sp;&sp;&sp;&sp;那娜立马囧了,尴尬地抬头看向聂唯平。&sp;&sp;&sp;&sp;聂唯平冷冷一笑:“毛都没长,算什么旧爱!”&sp;&sp;&sp;&sp;臭小子真当自己是杨过了,还以为和自己姑姑没血缘关系呢!&sp;&sp;&sp;&sp;聂唯平十分小心眼又邪恶地腹诽。&sp;&sp;&sp;&sp;小家伙顿哭声加嘹亮,小嘴也咧得大了!&sp;&sp;&sp;&sp;那娜头疼地对聂唯平摇了摇头,一脸哀求,拍着小远不停哄:“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儿乖了,小远永远是姑姑的心肝,姑姑怎么可能不要你?叔叔没有吃过小姑做的菜,小远是不是要让叔叔先尝尝呢?这是叔叔的家,小远不可以不懂事,别哭了啊,乖……”&sp;&sp;&sp;&sp;满桌子香气诱人的饭菜,突然让人失去了胃口。&sp;&sp;&sp;&sp;聂唯平“啪”一声,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冷淡地开口道:“你们吃,我累了,先去休息!”&sp;&sp;&sp;&sp;那娜连忙张口:“聂医……”&sp;&sp;&sp;&sp;“砰”&sp;&sp;&sp;&sp;关门声打断了那娜来不说出口的挽留,小脸上顿布满了惶急和担忧。&sp;&sp;&sp;&sp;到底是怎么了嘛?&sp;&sp;&sp;&sp;一个哭得伤心欲绝还没哄好,另一个又冷着脸闹起了别扭!&sp;&sp;&sp;&sp;这日子……没法儿过了!&sp;&sp;&sp;&sp;那远小朋友顿住了哭声,小胖手摸了摸那娜的脸。&sp;&sp;&sp;&sp;“小姑,你不开心了……”&sp;&sp;&sp;&sp;那娜收起脸上的惶恐和无奈,勉强笑着摇摇头:“没有,小姑没有不开心!”&sp;&sp;&sp;&sp;那远凑上去,湿漉漉的小脸贴着她,小胖手学小姑每次哄自己的候那样,轻轻拍着她,软软地说:“我知道小姑不开心了……是不是小远不懂事让小姑伤心了?”&sp;&sp;&sp;&sp;那娜心里酸酸涩涩的,用力眨去眼眶的热意,亲了亲他满是泪水的胖脸:“小远很乖,姑姑没有因为小远伤心……姑姑只是担心,如果叔叔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就没地方住了……”&sp;&sp;&sp;&sp;那远的小脸上满是迷茫的惊恐,那娜看得心疼不已,挤出个笑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就吃饭饭!”&sp;&sp;&sp;&sp;原本喜欢的糖醋里脊也没有吃几块,小孩子心里充满了不安全感,连好吃的食物都没法儿让他开心起来。&sp;&sp;&sp;&sp;吃完饭,那娜犹豫着要不要给聂医生留点菜热着,又不敢去贸贸然打扰他,只得叹气作罢。&sp;&sp;&sp;&sp;算了,过会儿如果聂医生觉得饿了,就给他做点宵夜好了!&sp;&sp;&sp;&sp;那娜在厨房收拾碗筷,小远鬼鬼祟祟地从房间溜出来,光着胖脚丫,颠儿颠儿地跑到聂唯平的房门口。&sp;&sp;&sp;&sp;聂唯平没有锁门,那远一推就开了,小心翼翼地探进脑袋,就看到坏叔叔直直坐在桌前,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sp;&sp;&sp;&sp;那远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小心地走进来关上门,低着头慢吞吞挪到他面前。&sp;&sp;&sp;&sp;聂唯平沉默地看着他,小胖墩儿被养得很好,软软一团胖肉,油光水滑的!&sp;&sp;&sp;&sp;那远踮着脚尖在地上划着圈圈,脑袋耷拉着不吭气。&sp;&sp;&sp;&sp;聂唯平终于忍不住了,淡淡地开口问:“什么事?”
&sp;理想阅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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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准确的&sp;&sp;&sp;&sp;小肉团子抬起头,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递到他面前,小小声地说:“叔叔没吃饭~给你吃糖糖~”&sp;&sp;&sp;&sp;胖胖的小手紧紧攥着两根棒棒糖,造型可爱的小熊猫吐着舌头,正是下小孩子爱的趣味糖果。&sp;&sp;&sp;&sp;这两根棒棒糖还是上次牙疼的候那娜买给他的,小孩儿宝贝得一直放在兜里舍不得吃,间久了,都有些融化了,包装纸黏在糖果上,小熊猫的眼睛都歪掉了。&sp;&sp;&sp;&sp;聂唯平嫌弃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继续开口。&sp;&sp;&sp;&sp;那远小朋友依依不舍地握了握,下了决心般,踮起脚尖将棒棒糖放在聂唯平的桌子上,眨巴着大眼哀求道:“我只有这些吃的了~全部给你……叔叔对不起~小远知道错了!叔叔不要生小远的气……”&sp;&sp;&sp;&sp;肉肉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皱着,大大的眼睛黑亮纯澈,小小的人什么也不懂,却认真严肃地认着错,满脸的惶急和不安,连声音都带着无措的惊恐。&sp;&sp;&sp;&sp;那远的眼睛渐渐浮上一层水光,像一只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湿漉漉的双眼全是脆弱无助,哽咽着小声求道:“我会乖乖的很听话~叔叔不要赶我们走啊~别不要我和小姑~”&sp;&sp;&sp;&sp;聂唯平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嗓子里堵住了什么一般,连呼吸都带着钝钝的疼。&sp;&sp;&sp;&sp;这感觉……比他手术台上失误给病人带来无法挽回的痛苦还要难受……&sp;&sp;&sp;&sp;聂唯平看着面前委屈讨好自己的孩子,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害怕电话铃声的小小男孩,一次又一次的被抛下,寂寞地慢慢独自长大。&sp;&sp;&sp;&sp;聂唯平的喉咙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肉团子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流露着对自己的畏惧。&sp;&sp;&sp;&sp;害怕无处容身,害怕无所依靠,害怕后的亲人也不要自己……&sp;&sp;&sp;&sp;聂唯平缓缓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张开,掐住小肉团子胖乎乎的脸蛋,然后用力揪起。&sp;&sp;&sp;&sp;那远被扯得脸都变形了,偏偏敢怒不敢言,委屈兮兮地忍受着坏叔叔的蹂躏,被揪得呲牙咧嘴,小胖脸儿皱得愈发像个包子。&sp;&sp;&sp;&sp;小孩子娇嫩的肌肤肉肉的很有弹性,滑溜溜的揉捏起来手感极好,聂唯平好整以暇地玩了半天,在小胖团子被扯得口水控制不住要流出来的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sp;&sp;&sp;&sp;“我不会赶你走。”&sp;&sp;&sp;&sp;聂唯平语气淡淡的没有没有多少起伏,却充满了承诺的郑重意味。&sp;&sp;&sp;&sp;那远小朋友的眼神陡然一亮,小脸登光彩绽放,还来不欢呼雀跃,就听到坏叔叔冷冰冰地警告道:“但是,那娜不是你的!”&sp;&sp;&sp;&sp;小远鼓了鼓脸,眨巴着眼睛点点头,乖巧无比地说:“嗯~小姑不是小远的~”&sp;&sp;&sp;&sp;孺子可教!&sp;&sp;&sp;&sp;聂唯平欣慰地微微点头。&sp;&sp;&sp;&sp;“小远是姑姑的~”&sp;&sp;&sp;&sp;聂唯平的笑容顿僵在了嘴角。&sp;&sp;&sp;&sp;小孩子向来不记仇,那远渐渐没那么怕他了,趴在他腿上,小胖脚丫一翘一翘,天真无邪地说:“小远是姑姑的心肝宝贝儿~”&sp;&sp;&sp;&sp;估计是聂唯平脸上的表情太过凶残,那远立马咧开嘴讨好地笑起来,胖手安慰地拍了拍他,一脸同情地开口:“叔叔你是不是也想做小姑的心肝宝贝儿呀~然后就可以要小姑疼你啦~”&sp;&sp;&sp;&sp;聂唯平眯了眯眼,眼中的嗜血光芒一闪,恶狠狠地想,他不想要小土包子疼他,他想要好好地“疼”小土包子!&sp;&sp;&sp;&sp;在厨房忙碌个不停、对外界毫无所觉的小土包子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sp;&sp;&sp;&sp;聂唯平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腿上小肉团子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丢到床上。&sp;&sp;&sp;&sp;那远惊声尖叫,重重摔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然后圆滚滚的小肉身子弹了弹,惹得他咯咯咯地笑起来。&sp;&sp;&sp;&sp;聂唯平随即跳上床,压住小肉团子,灵活的大手探入他的腋下,轻轻一挠,小胖孩就触电似的笑得全身发抖。&sp;&sp;&sp;&sp;“小混球!”聂唯平一边压着他教训,一边咬牙切齿地说,“让你胡说八道!”&sp;&sp;&sp;&sp;那远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床铺中,笑得见牙不见眼,眼泪都飙出来了,断断续续地求饶道:“叔叔~叔叔~我错了嘛~饶了我~”&sp;&sp;&sp;&sp;聂唯平咯吱够了,扑通摔在床上,小混球全身软肉,力气倒不小,教训起来还是很费劲儿的。&sp;&sp;&sp;&sp;那远扑腾着四肢笨拙地翻过身,爬啊爬,爬到聂唯平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然后往前一趴,和聂唯平大眼瞪小眼。&sp;&sp;&sp;&sp;聂唯平被压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皱着眉头瞥他:“臭小子,想干嘛!”&sp;&sp;&sp;&sp;那远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凑上前,撅着小嘴唧亲在了聂唯平光洁的下巴上。&sp;&sp;&sp;&sp;柔软的小嘴带着甜甜的奶香,不含任何杂质,完全是本能的表达着内心的欢喜,纯洁至极……&sp;&sp;&sp;&sp;聂唯平愣了一愣,向来理智冷静反应迅速的外科专家……大脑居然完全放空,整个人在小胖团子的臭嘴下呆掉了。&sp;&sp;&sp;&sp;那远丝毫没有糊人一下巴口水的自觉,趴在聂唯平身上,撅着肥肥的小屁股,划拉着四肢往上蠕动,然后整个人团成一团窝在他胸前,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不凶,小远就喜欢叔叔~”&sp;&sp;&sp;&sp;聂唯平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候,就已经伸出手将他搂在了怀里。&sp;&sp;&sp;&sp;小小的人儿,带着高于成人的热度,仿佛一团柔和温暖的光,一下子熨帖入聂唯平冰封已久的阴暗心底。&sp;&sp;&sp;&sp;聂唯平就这么静静地搂着他,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sp;&sp;&sp;&sp;等到他终于别扭地想出来的候,怀里柔软的胖团子已经吹着口水泡泡,打起了小呼噜。&sp;&sp;&sp;&sp;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衣,手背上带着可爱的窝窝,看上去就让人有亲一亲咬一口的冲动。&sp;&sp;&sp;&sp;聂唯平缓缓露出个极淡的笑容,将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闭上眼一起沉沉睡去。&sp;&sp;&sp;&sp;那娜收拾完厨房,趴在聂唯平房门上听了听,听不到动静,估摸着他已经睡了,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sp;&sp;&sp;&sp;第二天那娜早早起床,洗漱好后先去小远房间,推开门一看,悚然发现床上没人,甚至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sp;&sp;&sp;&sp;那娜当即懵了,慌慌张张地冲到聂唯平的房间,连门都没敲,拧开锁推门闯了进去。&sp;&sp;&sp;&sp;“聂……”&sp;&sp;&sp;&sp;宽大豪华的柔软床铺,一大一小两个人挨着睡得正香。&sp;&sp;&sp;&sp;那远对外撅着胖屁股,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聂唯平的胸前,握着的小拳头搁在脸旁,口水流了一脸,睡得安逸又沉静。&sp;&sp;&sp;&sp;而聂唯平……像是被胸前湿漉漉的衣服黏得不舒服一样,微微蹙着眉,一条胳膊环在小远的身上,另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下面枕着。&sp;&sp;&sp;&sp;天光正好,窗帘随着晨风轻轻飘动。&sp;&sp;&sp;&sp;这样安逸平静的场景,那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自从家里出事,小远就一直处于不安和恐慌之中,连睡着了都会皱起小眉毛,还经常被噩梦惊醒,哭哭啼啼地找爸爸妈妈。&sp;&sp;&sp;&sp;那娜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汩汩发酵,明明涨得很满,却有种酸酸的感觉,让她一边微笑着,一边忍不住眼圈发热。&sp;&sp;&sp;&sp;那娜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转身去厨房为他们准备早饭。&sp;&sp;&sp;&sp;聂唯平是被饿醒的。&sp;&sp;&sp;&sp;昨晚赌气没吃饭,又和小胖团子折腾了许久,迷迷糊糊中闻到淡淡的米香,很像小候偶尔父母在家,母亲小火煨出的米粥,糯糯香香的,一口下去,肠胃都熨帖起来。&sp;&sp;&sp;&sp;聂唯平睁开眼,感到胸前沉甸甸的脑袋,不由皱了皱眉,伸手顺着那远的小胖脸摸下去,结果摸了满手的口水。&sp;&sp;&sp;&sp;聂唯平嫌弃地在那远身上蹭了蹭手,缓缓地移开小肉团子,轻轻下床去卫生间。&sp;&sp;&sp;&sp;聂唯平站在马桶边往下褪了褪裤子,刚掏出来准备开闸放水,门口就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sp;&sp;&sp;&sp;那远小朋友醒了,揉着眼睛往里走,嘟嘟囔囔地叫:“叔叔抱~小远要嘘嘘~”&sp;&sp;&sp;&sp;那远个头太矮,够不到马桶,聂唯平这里又没有蹲式的,每次上厕所都得要人把尿。&sp;&sp;&sp;&sp;聂唯平无奈地叹口气,将微微发胀的某物又重塞回裤子里,认命地抱起小混球,把着他的两条小短腿对准马桶:“嘘嘘!”&sp;&sp;&sp;&sp;那远仰起胖脸,稚嫩的声音软软地说:“叔叔不嘘嘘~小远嘘嘘不出来~”&sp;&sp;&sp;&sp;聂唯平脸色不由难看起来,闭了闭眼,艰难地吹起了口哨……&sp;&sp;&sp;&sp;紧接着,欢快的溪水潺潺声响起……&sp;&sp;&sp;&sp;聂唯平伺候小肉团子撒完尿,又帮他洗干净手,拍了他胖屁股一巴掌撵人:“出去找你小姑去!”&sp;&sp;&sp;&sp;那远嘟着嘴蹬蹬蹬跑出去了。&sp;&sp;&sp;&sp;聂唯平总算能放松地褪下裤子,放完水一转头,就看到小肉团子探个脑袋进来,直勾勾盯着自己。&sp;&sp;&sp;&sp;聂唯平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裤子拉上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又怎么了?”&sp;&sp;&sp;&sp;那远眨巴着眼睛说:“小姑喊你吃饭饭~”&sp;&sp;&sp;&sp;聂唯平着小远走到餐桌边,那娜已经为每个人煎好了鸡蛋。&sp;&sp;&sp;&sp;那远笑嘻嘻地咬了口鸡蛋咽下去,抑扬顿挫地高声说:“小姑~叔叔的叽叽好大哦~”&sp;&sp;&sp;&sp;那娜表情一呆,手里的勺子啪嗒砸在了碟子上。&sp;&sp;&sp;&sp;聂唯平被鸡蛋哽住,顿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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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sp;&sp;&sp;&sp;那娜呆呆地望向聂唯平,冷峻清逸的面容上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因为咳嗽,浮起了两片极淡的红,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冷清都给暖化了几分。&sp;&sp;&sp;&sp;那娜还没见过如此……含羞露怯?)的聂医生,一大脑放空,视线不由自主地慢慢往下移去。&sp;&sp;&sp;&sp;聂唯平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里的鸡蛋咽下去,一抬头就对上小土包子诡异的眼神,条件反射的一夹腿,在她直勾勾的视线下非常有捂裆的冲动……&sp;&sp;&sp;&sp;那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抽,居然就顺着小远的话浮想联翩起来。没想到聂医生人长得挺瘦削,那啥倒是不纤细……不过也说不准,也许是小孩子见识短?&sp;&sp;&sp;&sp;那娜的目光顿充满了怀疑和探究……&sp;&sp;&sp;&sp;聂唯平本来就不自在极了,再一看小土包子居然敢怀疑他的男人雄风,顿怒火高涨,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冷冷开口问:“要不要脱了裤子给你看仔细点?”&sp;&sp;&sp;&sp;那娜猛然惊醒,吓得脑袋一缩,这才反应过来,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整个人只煮熟了的小虾一样,红彤彤的简直能冒出热气来!&sp;&sp;&sp;&sp;那娜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蹭地跳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去厨房……给你们盛粥!”&sp;&sp;&sp;&sp;小土包子这么的惊慌失措,聂唯平那点恼怒居然就消散了,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站起来。&sp;&sp;&sp;&sp;那远懵懵懂懂地看着大人们,吃得一嘴油汪汪,仰着小脸疑惑地问:“叔叔~你们好奇怪哦~”&sp;&sp;&sp;&sp;聂唯平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好吃你的饭小肉团子!”&sp;&sp;&sp;&sp;那远撅了撅嘴,闷不吭声地埋下头继续啃鸡蛋。&sp;&sp;&sp;&sp;那娜捂着滚烫的小脸躲在厨房里窘得直跺脚,在心里把胡说八道的小混蛋捶了个死去活来。&sp;&sp;&sp;&sp;正苦苦纠结着出去要怎么面对聂医生,那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sp;&sp;&sp;&sp;那娜全身一僵,手忙脚乱地抓过一把汤勺,装模作样地伸进锅里搅啊搅。&sp;&sp;&sp;&sp;聂唯平悠悠地走近,贴在她背后才停下,伸长手从橱柜上拿下一罐糖,凑在她耳边淡淡地说:“我喜欢甜粥。”&sp;&sp;&sp;&sp;属于男性独有的气息灼热地扑在敏感的耳后,让纯良的小土包子差点酥了半边身子!&sp;&sp;&sp;&sp;那娜的脑袋都快埋进锅里去了,腾腾的热气蒸得她小脸热了,闻言干干地笑起来:“是、是吗?小远也爱喝甜一点的粥,呵呵……我放了点糖,不知道你喜不喜欢?”&sp;&sp;&sp;&sp;聂唯平不言不语地盯着她,视线犹若实质般描摹着她的轮廓,直到她再也逃避不下去,抬起头飞快看了她一眼,才得意地勾了勾唇角。&sp;&sp;&sp;&sp;聂唯平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微微躬身,从后面半环着她,握住她拿着汤勺的右手,舀了一点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小口。&sp;&sp;&sp;&sp;那娜觉得那把勺子突然变得千斤一样重,若不是聂医生稳稳握着自己的手,她估计早就拿不住掉在地上了。&sp;&sp;&sp;&sp;那娜拼命忽略手背上灼人的温度,仰起脸紧张兮兮地问:“味道怎么样?”&sp;&sp;&sp;&sp;小土包子白嫩嫩的脸上飞着两抹嫣红,显得粉嫩动人,娇羞无限。&sp;&sp;&sp;&sp;“想知道?”聂唯平危险地眯了眯眼,光芒一闪,缓缓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sp;&sp;&sp;&sp;那娜傻傻地“啊”了半声,另外半声消失在聂唯平的唇间。&sp;&sp;&sp;&sp;聂唯平出其不意地吻住她,温软的唇瓣是意料中的干净清甜,像初绽的桃花,甜而不腻,像枝头的蕾,青涩娇嫩却惹人怜爱。&sp;&sp;&sp;&sp;小土包子骨架很小,身上有点点肉也依然是小小的一只,很容易就能完全拢在怀里。&sp;&sp;&sp;&sp;聂唯平将她困在自己身前,掌住她的后脑,灵巧有力地挑开她毫不设防的唇齿,勾住她无处躲闪的小舌,细细密密地越吻越深。&sp;&sp;&sp;&sp;那娜整个人都傻掉了,任由聂医生独有的冷冽清爽气息笼罩着自己,仔细地、迅速侵入,唇舌纠缠间,濡沫交换,是不曾有过的悸动,是亲密至极的缠绵……&sp;&sp;&sp;&sp;那娜全身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吻去,双腿软得支撑不住自己,若不是聂唯平有力的双臂牢牢将自己禁锢着,早就滑坐到地上去了。&sp;&sp;&sp;&sp;聂唯平生怕把小土包子吓坏了,并没有凶狠地反复啃噬,即便心里叫嚣着想将她拆吃入腹,却还是很快退了出来,恋恋不舍地舔舐着她的唇角,微喘着放开她。&sp;&sp;&sp;&sp;那娜瞪大了眼,小丫头傻里傻气的,十分能勾起人心底的怜惜,乌黑透彻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迷茫,微微开启的红肿双唇,带着被润泽过后的潋滟水光,娇艳动人。&sp;&sp;&sp;&sp;聂唯平的语气透着压抑不了的愉悦笑意,故作正经地问:“味道如何?”&sp;&sp;&sp;&sp;那娜呆呆傻傻地看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腾地红了脸,眼珠乱转,就是不敢对上聂唯平戏谑的双眼。&sp;&sp;&sp;&sp;“不。不知道……你觉得好就行!”&sp;&sp;&sp;&sp;聂唯平微一挑眉,暧昧地舔了舔唇,满意地点头道:“唔,味道不错!”&sp;&sp;&sp;&sp;聂唯平的语气太过意味深长,那娜瞬间羞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干脆转过身不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给你盛一碗,上班别迟到了……”&sp;&sp;&sp;&sp;那娜僵直着背,无法忽略身后的目光,手抖啊抖,舀一勺撒一半,好不容易才盛了一碗粥出来。&sp;&sp;&sp;&sp;聂唯平可不想一次逼她太过,勉强压抑着自己想要继续逗弄她的**,大发慈悲地暂放过她,接过碗走出了厨房。&sp;&sp;&sp;&sp;那远小朋友已经将自己的煎蛋吃完了,满手满脸的油,正吮着指头等他们,一看到聂唯平和在他身后扭扭捏捏的小姑姑立马嘟着嘴不高兴地问:“姑姑~你是不是和叔叔躲在厨房里偷吃呀?”&sp;&sp;&sp;&sp;小肉团子……你又真相了!&sp;&sp;&sp;&sp;聂唯平饱含深意地笑了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优雅地捏着白瓷小勺,徐徐搅动着糯香的粥,表情别提有多惬意了!&sp;&sp;&sp;&sp;那娜恨得牙痒痒,舀起一大勺粥塞进小胖团子的嘴里,没好气地骂:“臭小子少废话!快吃你的饭!”&sp;&sp;&sp;&sp;聂唯平心情大好地去上班,虽然依然冷着张脸,可眉梢眼角无不透露着淡淡的喜悦,甚至在见到聂唯安的候,都极为难得没呛她两句。&sp;&sp;&sp;&sp;聂唯安居然很不习惯,一副受不了的语气说:“求您了好哥哥!这可是在医院呢,咱可千万别这么笑,太淫荡了!”&sp;&sp;&sp;&sp;聂唯平抿了抿唇,努力敛起自己春风得意的笑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来干嘛?”&sp;&sp;&sp;&sp;聂唯安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徐硕讲好了,回头你把孩子带过去,走走过场,只要没啥智力方面的问题,幼儿园都会收的!”&sp;&sp;&sp;&sp;聂唯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意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sp;&sp;&sp;&sp;聂唯安气乐了:“哟,你这就开始撵人了!虽说自家兄妹不用客气,可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啊!”&sp;&sp;&sp;&sp;聂唯平嘲讽地斜了她一眼,沉重地说:“好妹妹,药不能停!看看,病情又加重了不是!”&sp;&sp;&sp;&sp;聂唯安:“……”&sp;&sp;&sp;&sp;谁有病啊!谁一大早笑得春情泛滥谁就有病!&sp;&sp;&sp;&sp;聂唯安懒得他进行口舌之争,再说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争赢过,默默腹诽两句,干脆地开口道:“记住啊,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那件事就当你不知道,也别管我做什么……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sp;&sp;&sp;&sp;聂唯平冷笑一声,压根没把妹妹软硬兼施的求饶当回事!&sp;&sp;&sp;&sp;上午就一个手术,聂唯平忙完后才十一点,打了个电话回去,通知那娜中午回家吃饭,让她早作准备。&sp;&sp;&sp;&sp;聂唯平点好想吃的菜,拎着毛巾去洗澡,热水哗哗地冲走消毒水的味道,舒服得让他恨不能哼出个小曲!&sp;&sp;&sp;&sp;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sp;&sp;&sp;&sp;聂唯平从隔间出来的候嘴角都是上翘的,吓得门口整理无菌衣的小护士差点撞墙上。&sp;&sp;&sp;&sp;下午难得没有手术,聂唯平理所应当地翘了班,和那娜一起带着小肉团子去幼儿园。&sp;&sp;&sp;&sp;有聂唯平在,再加上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准许那远插入大班。&sp;&sp;&sp;&sp;那娜高兴极了,办完了入学手续,一脸感激崇拜地对聂唯平鞠了个躬:“聂医生,谢谢你!你真厉害,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sp;&sp;&sp;&sp;这种被小土包子大力赞扬崇拜的感觉太好,爽得聂唯平从头到脚都畅快无比。&sp;&sp;&sp;&sp;聂唯平一把拎起小肉团子,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着那娜,面色不动地说:“去买点小河虾,晚上吃!”&sp;&sp;&sp;&sp;那娜沉浸在高兴之中,丝毫没发现自己被人拉了小手,闻言大力点头笑道:“好啊,麻辣小河虾,再配点小菜,庆祝小远顺利转学!”&sp;&sp;&sp;&sp;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接吻都有了,同床共枕还会遥远吗?&sp;&sp;&sp;&sp;话说……这俩人早就同床共枕过了!所以再睡到一起也不是啥大事对对~&sp;&sp;&sp;&sp;默默看了下,突然发现这是大苗写的慢热的一个文,都十来万字了居然才吻了下!&sp;&sp;&sp;&sp;聂医生……你太不给力了!&sp;&sp;&sp;&sp;(&sp;&sp;&sp;&sp;[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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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次同床共枕,是喝醉了不知情,而这次不一样,那娜心里别扭得要命,同时又隐隐生出一点小小的期待和莫名的兴奋。
就好像……她大学第一天,梳了个美美的发型,一身簇新想给同学室友留下好印象的心情。
却又比那时多了些异样的羞涩和忐忑。
那娜在淋雨头下冲了许久,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部仔细搓了一遍,不放过任何部位,甚至还坐在马桶盖上修了修脚趾甲。
那娜将自己洗得香喷喷光溜溜,手指头都泡皱皮了才关上水,擦干净后穿上睡衣,小脸红红地走出卫生间。
小熊格子的棉质睡衣,长袖长裤,是那娜最保守的一套,粉嫩幼稚得好像中学生。
聂唯平等得都快睡着了,一听到敲门声立马精神抖擞地睁开眼,抹了把脸镇定地开口:“进来!”
那娜小心翼翼推开门,抱着枕头一脸局促地走了进去。
白嫩嫩的小土包子……粉粉的,水水的,刚出笼一般,似乎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聂唯平咕咚一声,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看上去真是……可口啊!
昏黄灯光中,一个懒散地倚在床头,一个娇俏害羞立在门口,两两相望间,便生出多少暧昧迷离,连室内的温度都渐渐灼烧起来。
那远小朋友早就昏昏欲睡了,听到动静勉强爬起来,揉着眼睛咕哝道:“小姑~抱抱~”
聂唯平:“……”
刚刚升温的旖旎风情霎时被小混球儿破坏殆尽。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将不识趣的小肉团子按在怀里。
那娜站在门口忸怩了一会儿,正觉得傻愣着特尴尬,听到小侄子含糊的声音,立马借机上前,自然而然地爬上了聂医生的床……
小肉团子撅着胖屁股将脑袋从聂唯平的怀里□,软软地撒娇道:“小姑拍拍~”
那娜温柔地笑了笑,在他另一边躺下来,侧着身子将小侄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那远小朋友蠕动着肥肥的小身子,舒服地哼哼唧唧起来,小表情里全是满足陶醉,看得聂唯平妒火中烧,忍了又忍,醋意十足地开口道:“这么大了还要人哄……娘们儿唧唧的一点也不男人!”
那娜愕然地抬起头,小声反驳道:“他才5岁,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聂唯平心里更憋屈了,嫉妒地瞪着她怀里的小电灯泡,没好气地说:“五岁也长了叽叽,怎么不是男人了!”
话一出口,聂唯平就立马觉得不对了。
果然,小土包子的脸腾一下红透了,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明显是想到了早上的场景。
聂唯平的表情缓了缓,刚要说点什么有情趣的话来调节气氛,就听见小土包子的怀里传出了幸福安逸的小呼噜声……
精力旺盛的小混蛋也耐不住这样折腾,在熟悉的温柔怀抱中,很快进入了梦想。
胖胖的小家伙一脸纯真,微微张着嘴巴,小猪一样吹着口水泡泡,无辜又可*。
聂唯平恨恨地剜了小混球儿一眼,那张睡得香甜的胖脸儿让他各种碍眼,若不是那娜就在旁边,他可真想掐醒小肉团子各种揉捏。
谁要跟你盖着棉被排排睡啊……
不去床脚老实窝着当透明,竟然还敢霸占在两人中间!
这下更好,居然打起了呼噜!
那娜迟钝地没发现聂医生凶狠的目光,给小远掖好被角,吻了吻他的脸蛋儿,然后就直挺挺地挨着床沿躺下,被子拉到肩膀,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别提有多规矩了。
聂唯平:“……”
居然就这么睡了?!
聂唯平严重不满起来,在另一边开始辗转反侧。
动静这么大,果然,那娜撑起上身探究地看向他。
聂唯平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轻轻咳了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沉微哑的嗓音隐含着压抑不了的暧昧挑逗:“这就睡了?”
奈何这样隐晦的暗示对于反应迟钝纯良如水的小土包子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
那娜不明所以地皱着眉,想了想迟疑地开口:“呃……晚安?”
聂唯平表情一僵,清冷的双眼此刻像是燃起了两簇火苗,熊熊的全是愤懑。
晚安你侄子啊!谁要等着你的晚安啊!
果然是小土包子,一点风情都不懂!
连小混球儿都有晚安吻,凑过来亲一亲不是很应该的吗!
聂唯平默默翻过身背对着她,咬着枕巾郁闷得挠床。
那娜洗了那么久的热水澡,大脑有点缺氧,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早点睡哦,明早还要上班……”
屋子里霎时变得静谧,楼层太高,城市的喧嚣全被隔绝在外。
聂唯平一个人独占半边床,没觉得宽敞舒展,反倒格外空虚寂寞冷起来……
瞧那一大一小睡得多安稳啊,他可真像个被排挤的外人!
寂静的漫长夜晚,睡不着觉的男人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越想越不是滋味。
轻轻翻了个身,聂唯平抬头看了看,发现两人都睡得很沉,立马抄起小肉团子搁到不碍事的角落,然后挪到那娜旁边,轻手轻脚地揽她入怀。
小土包子粉嫩香甜,抱在怀里热乎乎、软绵绵的,聂唯平不自觉收紧手臂将人揉在胸前,惬意地缓缓叹息。
不敢太过收紧手臂,怕把人吵醒,聂唯平静静抱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满意,想了想,将那娜的手臂拉起来环住自己的腰,勾着她的腿夹住他,再小心扶着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胸前,摆弄出两人相拥而眠的幸福姿态。
聂唯平这才勉强满意,和那娜四肢纠缠着睡去。
第二天率先醒过来的是被嫌弃了的小肉团子。
那远小朋友被尿憋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被嫌弃地扔到角落憋屈了一夜,立马不高兴了。
特别是他亲*的小姑姑竟然和坏叔叔亲热地抱在一起!
以前小姑都只抱着他睡觉觉的!
小家伙又委屈又气愤,瞬间小宇宙爆发,撅着肥屁股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两人身边,抬起胖脚丫就骑在了坏叔叔的身上。
聂唯平被压得蓦然惊醒,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那娜也悠悠醒过来。
鼻尖相触的两人同时怔住了。
聂唯平深深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薄薄的眼皮微微泛红,更显得一双眼水汪汪可怜,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懵懂,为天真纯澈增加了别样的娇媚风情。
呼吸相闻,一室晨光正好,最美妙的不过如此。
相拥而眠,相拥而醒……
聂唯平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融化,长年累月长在脸上的冷漠也被脉脉温情柔软,向来冷静理性的头脑,此时感性得一塌糊涂。
聂唯平盯着眼前微启的粉色唇瓣,情不自禁地缓缓凑近……
“啊啊啊啊啊——”
惊慌失措的尖叫瞬间打碎了满室暧昧。
聂唯平狠狠闭上眼,耳膜被震得发疼,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闭、嘴!”
那娜大清早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和聂医生脸贴着脸,顿时吓得尖叫出声,挥舞着手臂挣脱后退,想也没想,一脚踹了过去。
聂唯平被踢得腰上一麻,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团在胸口的小混球儿十分圆润地滚了下来,一屁股蹲儿重重砸在了聂唯平精雕细琢般英挺的鼻梁上……
聂唯平:“……”
聂唯平艰难地挪开脸上的胖屁股,恼恨地掐了把手里的肥肉。
小肉团子丝毫没有砸了人的自觉,尖叫一声捂着小屁股,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眼神里写满了控诉。
“坏叔叔讨厌~不准你霸占小姑姑~”
聂唯平捂着鼻子,坚强地撑起上身,刚坐起来就感到一股温热沿着鼻梁缓缓而下……
聂唯平鼻子又酸又疼,难受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摊开手一看,掌心一片鲜红!
“呀~叔叔流血了!”
那远小朋友娇嫩地惊呼,带着一丝新奇。
聂唯平恼怒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恨得牙痒,他上辈子一定对姓那的姑侄俩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这辈子才要受他们那么多的折磨!
聂唯平微微仰起头,抽了几张纸堵住鼻子,等血不流了才转过脸去,看向一言不发的小土包子。
那娜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床沿,将被子一直拉到自己脖子下面紧紧环着,像个即将惨遭猥琐大叔蹂躏的纯情小少女,受惊兔子一般满脸惶恐。
聂唯平还没张开嘴吐出一连串淬了毒的字眼,小土包子就一副要哭出来的崩溃表情,欲哭无泪地弱弱道:“对、对不起……我、我保证……一定把、把……床单洗干净!”
聂唯平愣了愣,皱着眉不明所以。
那娜悲催地苦着脸,羞愤地垂下眼,紧紧抓着被子,声若蚊蝇道:“我……那个……来了……”
聂唯平:“……”
聂唯平顿时恍然大悟,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能穿透被子一览无余。
昨晚果然不适合发生些什么……
那娜觉得自己脸热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羞愤地垂下头,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谁知道第一天睡在聂医生的床上,就把人家洁白如雪的床单给弄脏了!
她生理期一直都规律,每次都没什么感觉,也极少会肚子疼,经常毫无征兆地就来了,常常搞得她措手不及。
刚刚吓得一激动,顿时觉得小腹有股熟悉的温热哗啦啦往下流,稍微动了动,下面异样的湿热感觉,让她眼前一黑,瞬间心都凉了。
医生……都是有洁癖的吧?
那娜捂着脸在心里哀嚎。
聂唯平默默地抹去自己一脸的血,盯着手里沾了血迹的纸团发呆。
怎么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就搞得那么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全是一大片“小肉团子好可*~”“好想要一只胖团子啊”……
于是这文的男猪脚其实是小肉团子吧?是吧是吧!
胖小远果断完败聂医生!
聂医生你真可怜!你果然不是楠竹,偷摸着睡个觉都被踹得一脸血~
ps:最忙的周六周末周一,只有我一个人在诊所顶着,两个医生同时不上班,忙得死去活来好苦逼~
今天终于等到休息了~于是会多更新点,这是第一更,晚些时候还有二更……
pps:大家不要熬夜等,不晓得晚上神马时候才能发表出来,明天再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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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次同床共枕,是喝醉了不知情,而这次不一样,那娜心里别扭得要命,同时又隐隐生出一点小小的期待和莫名的兴奋。
就好像……她大学第一天,梳了个美美的发型,一身簇新想给同学室友留下好印象的心情。
却又比那时多了些异样的羞涩和忐忑。
那娜在淋雨头下冲了许久,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部仔细搓了一遍,不放过任何部位,甚至还坐在马桶盖上修了修脚趾甲。
那娜将自己洗得香喷喷光溜溜,手指头都泡皱皮了才关上水,擦干净后穿上睡衣,小脸红红地走出卫生间。
小熊格子的棉质睡衣,长袖长裤,是那娜最保守的一套,粉嫩幼稚得好像中学生。
聂唯平等得都快睡着了,一听到敲门声立马精神抖擞地睁开眼,抹了把脸镇定地开口:“进来!”
那娜小心翼翼推开门,抱着枕头一脸局促地走了进去。
白嫩嫩的小土包子……粉粉的,水水的,刚出笼一般,似乎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聂唯平咕咚一声,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看上去真是……可口啊!
昏黄灯光中,一个懒散地倚在床头,一个娇俏害羞立在门口,两两相望间,便生出多少暧昧迷离,连室内的温度都渐渐灼烧起来。
那远小朋友早就昏昏欲睡了,听到动静勉强爬起来,揉着眼睛咕哝道:“小姑~抱抱~”
聂唯平:“……”
刚刚升温的旖旎风情霎时被小混球儿破坏殆尽。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将不识趣的小肉团子按在怀里。
那娜站在门口忸怩了一会儿,正觉得傻愣着特尴尬,听到小侄子含糊的声音,立马借机上前,自然而然地爬上了聂医生的床……
小肉团子撅着胖屁股将脑袋从聂唯平的怀里□,软软地撒娇道:“小姑拍拍~”
那娜温柔地笑了笑,在他另一边躺下来,侧着身子将小侄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那远小朋友蠕动着肥肥的小身子,舒服地哼哼唧唧起来,小表情里全是满足陶醉,看得聂唯平妒火中烧,忍了又忍,醋意十足地开口道:“这么大了还要人哄……娘们儿唧唧的一点也不男人!”
那娜愕然地抬起头,小声反驳道:“他才5岁,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聂唯平心里更憋屈了,嫉妒地瞪着她怀里的小电灯泡,没好气地说:“五岁也长了叽叽,怎么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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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恨恨地剜了小混球儿一眼,那张睡得香甜的胖脸儿让他各种碍眼,若不是那娜就在旁边,他可真想掐醒小肉团子各种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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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床脚老实窝着当透明,竟然还敢霸占在两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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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迟钝地没发现聂医生凶狠的目光,给小远掖好被角,吻了吻他的脸蛋儿,然后就直挺挺地挨着床沿躺下,被子拉到肩膀,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别提有多规矩了。
聂唯平:“……”
居然就这么睡了?!
聂唯平严重不满起来,在另一边开始辗转反侧。
动静这么大,果然,那娜撑起上身探究地看向他。
聂唯平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轻轻咳了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沉微哑的嗓音隐含着压抑不了的暧昧挑逗:“这就睡了?”
奈何这样隐晦的暗示对于反应迟钝纯良如水的小土包子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
那娜不明所以地皱着眉,想了想迟疑地开口:“呃……晚安?”
聂唯平表情一僵,清冷的双眼此刻像是燃起了两簇火苗,熊熊的全是愤懑。
晚安你侄子啊!谁要等着你的晚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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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洗了那么久的热水澡,大脑有点缺氧,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早点睡哦,明早还要上班……”
屋子里霎时变得静谧,楼层太高,城市的喧嚣全被隔绝在外。
聂唯平一个人独占半边床,没觉得宽敞舒展,反倒格外空虚寂寞冷起来……
瞧那一大一小睡得多安稳啊,他可真像个被排挤的外人!
寂静的漫长夜晚,睡不着觉的男人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越想越不是滋味。
轻轻翻了个身,聂唯平抬头看了看,发现两人都睡得很沉,立马抄起小肉团子搁到不碍事的角落,然后挪到那娜旁边,轻手轻脚地揽她入怀。
小土包子粉嫩香甜,抱在怀里热乎乎、软绵绵的,聂唯平不自觉收紧手臂将人揉在胸前,惬意地缓缓叹息。
不敢太过收紧手臂,怕把人吵醒,聂唯平静静抱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满意,想了想,将那娜的手臂拉起来环住自己的腰,勾着她的腿夹住他,再小心扶着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胸前,摆弄出两人相拥而眠的幸福姿态。
聂唯平这才勉强满意,和那娜四肢纠缠着睡去。
第二天率先醒过来的是被嫌弃了的小肉团子。
那远小朋友被尿憋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被嫌弃地扔到角落憋屈了一夜,立马不高兴了。
特别是他亲爱的小姑姑竟然和坏叔叔亲热地抱在一起!
以前小姑都只抱着他睡觉觉的!
小家伙又委屈又气愤,瞬间小宇宙爆发,撅着肥屁股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两人身边,抬起胖脚丫就骑在了坏叔叔的身上。
聂唯平被压得蓦然惊醒,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那娜也悠悠醒过来。
鼻尖相触的两人同时怔住了。
聂唯平深深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薄薄的眼皮微微泛红,更显得一双眼水汪汪可怜,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懵懂,为天真纯澈增加了别样的娇媚风情。
呼吸相闻,一室晨光正好,最美妙的不过如此。
相拥而眠,相拥而醒……
聂唯平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融化,长年累月长在脸上的冷漠也被脉脉温情柔软,向来冷静理性的头脑,此时感性得一塌糊涂。
聂唯平盯着眼前微启的粉色唇瓣,情不自禁地缓缓凑近……
“啊啊啊啊啊——”
惊慌失措的尖叫瞬间打碎了满室暧昧。
聂唯平狠狠闭上眼,耳膜被震得发疼,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闭、嘴!”
那娜大清早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和聂医生脸贴着脸,顿时吓得尖叫出声,挥舞着手臂挣脱后退,想也没想,一脚踹了过去。
聂唯平被踢得腰上一麻,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团在胸口的小混球儿十分圆润地滚了下来,一屁股蹲儿重重砸在了聂唯平精雕细琢般英挺的鼻梁上……
聂唯平:“……”
聂唯平艰难地挪开脸上的胖屁股,恼恨地掐了把手里的肥肉。
小肉团子丝毫没有砸了人的自觉,尖叫一声捂着小屁股,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眼神里写满了控诉。
“坏叔叔讨厌~不准你霸占小姑姑~”
聂唯平捂着鼻子,坚强地撑起上身,刚坐起来就感到一股温热沿着鼻梁缓缓而下……
聂唯平鼻子又酸又疼,难受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摊开手一看,掌心一片鲜红!
“呀~叔叔流血了!”
那远小朋友娇嫩地惊呼,带着一丝新奇。
聂唯平恼怒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恨得牙痒,他上辈子一定对姓那的姑侄俩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这辈子才要受他们那么多的折磨!
聂唯平微微仰起头,抽了几张纸堵住鼻子,等血不流了才转过脸去,看向一言不发的小土包子。
那娜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床沿,将被子一直拉到自己脖子下面紧紧环着,像个即将惨遭猥琐大叔蹂躏的纯情小少女,受惊兔子一般满脸惶恐。
聂唯平还没张开嘴吐出一连串淬了毒的字眼,小土包子就一副要哭出来的崩溃表情,欲哭无泪地弱弱道:“对、对不起……我、我保证……一定把、把……床单洗干净!”
聂唯平愣了愣,皱着眉不明所以。
那娜悲催地苦着脸,羞愤地垂下眼,紧紧抓着被子,声若蚊蝇道:“我……那个……来了……”
聂唯平:“……”
聂唯平顿时恍然大悟,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能穿透被子一览无余。
昨晚果然不适合发生些什么……
那娜觉得自己脸热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羞愤地垂下头,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谁知道第一天睡在聂医生的床上,就把人家洁白如雪的床单给弄脏了!
她生理期一直都规律,每次都没什么感觉,也极少会肚子疼,经常毫无征兆地就来了,常常搞得她措手不及。
刚刚吓得一激动,顿时觉得小腹有股熟悉的温热哗啦啦往下流,稍微动了动,下面异样的湿热感觉,让她眼前一黑,瞬间心都凉了。
医生……都是有洁癖的吧?
那娜捂着脸在心里哀嚎。
聂唯平默默地抹去自己一脸的血,盯着手里沾了血迹的纸团发呆。
怎么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就搞得那么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全是一大片“小肉团子好可爱~”“好想要一只胖团子啊”……
于是这文的男猪脚其实是小肉团子吧?是吧是吧!
胖小远果断完败聂医生!
聂医生你真可怜!你果然不是楠竹,偷摸着睡个觉都被踹得一脸血~
ps:最忙的周六周末周一,只有我一个人在诊所顶着,两个医生同时不上班,忙得死去活来好苦逼~
今天终于等到休息了~于是会多更新点,这是第一更,晚些时候还有二更……
pps:大家不要熬夜等,不晓得晚上神马时候才能发表出来,明天再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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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远小朋友对这些理解不能,只知道自己被排挤了,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毛一皱,撇着嘴撒娇喊道:“小姑~我要嘘嘘~”
那娜为难地皱了皱鼻子,一脸哀求,眼巴巴地瞅着聂唯平。
聂唯平暗暗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一把拎过小肉团子,往厕所走去。
那远小朋友奋力蹬着小短腿,边挣扎边声嘶力竭地抗议:“不要坏叔叔~我要小姑~”
聂唯平本来就郁闷,心头陡然火气,对准他的小屁股,抬手就是一巴掌,没好气地嘲讽道:“毛都没长,你好意思在异性面前露叽叽吗!”
那娜:“……”
纯洁的小朋友听不明白大人深奥的语言,本能地知道这些大概事关男子汉的尊严,委屈地撅着嘴不吭气了。
那娜心有不忍,担忧地开口委婉提醒:“聂医生……小远还小,别让他……学坏了……”
聂唯平脚步不变,头也没回地淡淡道:“性教育要从小抓起。”
那娜被堵得无话可说,等到厕所门一关,立马跳起来,果不其然,崭新洁白的床单上,一小滩鲜红,触目惊心地绽放着。
那娜动作迅速地将被子卷到一边,麻溜地抽出被单,鞋也没穿就匆匆地跑回自己房间。
等到收拾完,换了干净衣服出来,聂唯平和小远已经洗漱好了。
聂唯平将手里拎着的小书包递给她:“今天要送胖小远去幼儿园,还有些手续得办完,没时间做早饭,路上买些吃吧!”
那娜点点头,蹲□帮小远穿好鞋子。
聂唯平默默地看着细致温柔的小土包子,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对了,下班等着我,一起去超市购物,家里很多东西该换新的了,比如……咳,床单……正好,脏了也不用浪费水了,直接丢掉就行!”
那娜愣愣地抬起头,从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聂唯平绷得紧紧的下巴,冷冽坚毅,此刻却透出一种别扭的温柔。
聂唯平微微蹙眉,透过镜片瞪了她一眼,语气不耐地说:“又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迟到扣你分数!”
那娜突然笑起来,白嫩的小脸犹如桃花初绽,鲜艳美好。
“聂医生……”那娜站起身拉着小远的手,低低地问:“今天想吃什么呀,我来做!”
她不够聪明,但并不意味着她真就迟钝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聂唯平毒舌、小心眼,连小孩子都要计较,跟自己说话从来没有好声好气过……一开始她以为自己遭人嫌,碍了聂医生的眼,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虽然聂医生脾气暴躁,常常想方设法捉弄她,可醉酒后照顾自己的却是他。
上班的时候总是被他找各种理由使唤奴役,但生理期不忍她辛苦的人也是他。
甚至在自己陷入困境无路可走时,主动伸出手,慷慨地允许自己带着小远登堂入室,明明讨厌小孩子闹腾,可温柔哄着小远睡觉的人,却正是恶声恶气吓得小孩哇哇大哭的他。
那娜明白,聂医生凶残冷酷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温柔。
她心存感激,却无力回报,道谢的话说得太多,连她都觉得没有意义。
那娜知道自己又笨有没用,帮不了聂医生什么忙,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点点报答他的温柔。
聂唯平并不知道那娜心里的想法,血腥的早上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刚出了电梯,就看到护士站里温柔谈笑的魏哲,聂唯平的心情顿时从很不好转变为糟糕透顶,周身的温度立马降到了冰点。
笑得可真虚伪啊!
聂唯平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冷笑,瞧魏哲那人五人六的模样,迷得一群没见识的小丫头晕头转向,围着他花枝乱颤地咯咯笑。
那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喜地脱口喊道:“魏哲!”
魏哲立马扭头看过来,和周围的小护士们说了两句,笑着往这边走。
“娜娜!”魏哲温柔愉悦地笑,看到身边门神一样眼神凶恶的人,笑容顿了顿,点头招呼道,“……小平也来了!”
那娜笑着问:“魏哲,你来找我有事?”
魏哲摇了摇头:“你说呢?之前你不是说有事要找谈吗,等了你几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那娜这才恍然想起,前几天她是想请魏哲帮忙来着,没想到后来会搬去和聂医生同住,这两天一忙居然就忘了和他解释。
那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歉意十足地说:“真是对不起,我给忘了……”
魏哲温柔地笑了笑:“没事!问题解决了吗?”
那娜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眼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微微一笑道:“已经没事啦,谢谢你魏哲!”
聂唯平冷眼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聊得越来越欢,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自在。
小土包子还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才几句话就五迷三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瞧瞧那咧着嘴一个劲儿傻笑的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魏哲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循循引导着话题继续,笑容如春风一般,徐徐吹开了那娜花一样的灿烂笑脸。
聂唯平镜片后的眼眸冷光一闪,突然温柔地笑起来。
那娜心头一惊,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聂唯平漫不经心地看了魏哲一眼,放柔了声音道:“上午我有个手术,可能晚一点下班,你等我会儿,一起去幼儿园接孩子!”
那娜猛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聂唯平的表情再自然不过,就像一个成婚多年的丈夫,旁若无人地抬起手,温柔亲昵地理了理她的头发。
那娜惊悚地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魏哲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聂唯平余光瞟到,心里得意一笑,双手抄兜慢悠悠地往办公室走去。
那娜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怪异地生出一点心虚,支支吾吾开口道:“魏哲,我……”
魏哲温柔地打断她:“没关系的,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理由……聂医生人不坏,就是脾气大了点,委屈你和小远了!”
魏哲可不傻,稍一思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他从来没探究过,可从那娜的只言片语中也稍稍了解到一点,想必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得不独自照顾着小侄子,才只好暂时借住在聂唯平的地方。
那娜松了口气,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说:“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
魏哲收回思绪,若无其事地笑着点头:“去吧,我也该去上班了!”
那娜换了护士服,一打开门就看到聂唯平面色不善地堵在外面。
那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莫名有些心虚,讷讷地开口问:“怎么了……”
聂唯平不言不语地盯着她良久,脸上表情变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连额角的青筋都跳动着凸起来。
许久,聂唯平才别别扭扭地开口,恶声恶气地命令道:“趁热喝!”
说着,动作粗暴地将手里的保温杯塞到那娜的怀里。
那娜微微一愣,刚要说些什么,聂唯平就头也不回地走掉,腰背挺拔,步履匆匆,像在逃避什么一般,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
那娜拧开杯盖,腾腾的热气瞬间氤氲而出,扑面而来的淡淡药香让她心里一甜,痴痴傻傻地笑起来。
不过很快,那娜就笑不出来了。
刘护士长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凑近闻了闻,挑着眉毛不怀好意地瞅着她。
那娜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护士长好!”
刘玫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好……谁让我没有一个生理期给我调中药的男人呢!”
那娜心里卑怯地喜悦着,面色通红地嗔怪道:“护士长,您就爱开我玩笑!我和聂医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刘玫坏笑,“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那娜红了红脸,认真解释道:“聂医生人很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只是比较好心,您不要误会!”
刘玫不屑地撇了撇嘴。
好心?怎么不见聂唯平那小子对其他人那么好心!
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这傻丫头还蒙在鼓里呢!
那娜看她的表情,以为她不相信,急急地开口道:“真的,我和聂医生真没什么……你们可千万别乱说,我不想给聂医生带来困扰,已经麻烦他很多了……”
刘玫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行了行了,你操那么多心干吗!就聂唯平那要命的性格,他要真嫌烦,早就不客气地撵人了,哪还会巴巴地从护士站翻出调经的中药,冲好热水端给你!”
那娜被说得无力反驳,沉默地垂下了眼。
刘玫瞟了瞟她,心里一乐,这下傻丫头总该开窍了吧!
交班的时候不见聂唯平在,清早送来一个急诊的病人,将他匆匆喊去了。
那娜心里一松,随即就是莫名的情愫翻涌,有点茫茫然的惶惑,有点隐秘的窃喜……整个人不由神思恍惚起来。
急诊室里一派忙乱,面色焦躁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
聂唯平一进入抢救室,立马有护士上前帮他穿上手术衣。
“病人姓名年龄不详,二十岁上下,男性,半小时前骑电动车撞到路边护栏,头部开放性伤口两处……”
聂唯平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听完报告后问:“mr做了吗?”
“做了,但是片子暂时出不来……”
“打电话给拍片室,告诉他们,十分钟内片子送不到,就不用送过来了!”聂唯平冷淡地说,“我们就能直接宣布死亡!”
年轻的小伙子无声无息地躺在手术台上,为了方便治疗,头发被医生胡乱地剃掉,一块块滑稽地秃着。
伤口已经被急诊的医生简单清理过,不再往外渗血。
聂唯平皱起了眉,缓缓解开病人头上厚厚的纱布,脸色微微一变。
“准备开颅器!”聂唯平冷声道,“小吴过来帮我!另外,找个腿脚快的,把片子拿过来!”
聂唯平接过护士递来的开路器,毫不犹豫地钻开病人颅骨,轻微的噗哧声响,细小的泡沫状液体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冲水!”
小吴立马举着注射器往伤口喷生理盐水,犹豫地问:“还有的救吗?”
聂唯平看也不看他,双手迅速动作着,淡淡地回答:“没得救也要拼命救,病人心跳还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土包子这是动心了吧?
是吧是吧?
所以事实证明,温柔体贴比不上先下手为强!于是默默暗恋着某人的姑凉们,再不勇敢天就凉了~冬天就没人在你不舒服的时候傻兮兮劝“多喝点热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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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接过护士递来的开路器,毫不犹豫地钻开病人颅骨,轻微的噗哧声响,细小的泡沫状液体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冲水!”
小吴立马举着注射器往伤口喷生理盐水,犹豫地问:“还有的救吗?”
聂唯平看也不看他,双手迅速动作着,淡淡地回答:“没得救也要拼命救,病人心跳还在呢!”
这一抢救,就是四五个小时,聂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连热水也冲不走心里的阴霾。
生命面前,人力有时候太过渺小,即便他拼尽所有的力气,不能挽回的,还是救不回来……
这么年轻的生命……聂医生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最艰难的不是生死面前的无力,而是残忍地在那些家属悲恸绝望的哀求中,冷淡宣布着他们无法承受的结果。
那娜等不及早就先走了,聂唯平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她发的短信。
聂唯平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的,却弥漫着淡淡的饭香。
聂唯平换了鞋子进屋,发现自己房间的门上贴了张小纸条。
“我陪小远午休一会儿,午饭在电饭煲里热着!”
聂唯平撕下来丢进垃圾桶,洗了手去厨房,发现小土包子还算有心,留了两个菜不说,还有一大碗鸡蛋汤。
聂唯平吃着味道一般的饭菜,心头那点挥之不去的阴霾,总算消散开来。
下午两点钟就要上班,聂唯平吃晚饭休息不了多久,就得出门。
先和那娜一起送了小肉团子去幼儿园,小家伙起床气很大,鼓着嘴满脸不高兴。
目送小远进了幼儿园,那娜这才有空问道:“上午手术顺利吗?”
聂唯平放缓了脚步和她并肩走,淡淡地说:“人是救过来了,不知道情况如何,四十八小时之内醒不过来,估计以后很难再醒过来。”
到了科室,立马有护士过来报告,病人已经被送过来了,安置在特殊观察病房。
聂唯平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不等聂唯平再开口,听闻主治医生到了,病人家属呼啦啦涌进办公室,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聂主任,我儿子什么时候醒啊?”
“聂医生,孩子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听说手术不太顺利……”
“求求你了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
“医生,为什么他还不醒啊?”
“……”
聂唯平捏了捏眉心,暗叹一声,开始冷静地应付患者家属。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希望他两天内醒过来。”
“手术还算顺利,但是病人没有醒,有没有后遗症我也不敢说!”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
“抱歉,我也希望他能尽快醒来,可是他毕竟伤到了大脑……”
聂唯平最怕病人亲友追着他哀求询问,虽然理解他们的心情,却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只能冷起脸让人不敢纠缠上来。
“对不起,各位,请不要打扰聂医生工作了!”那娜即使出现,微笑着劝慰大家,“病人目前还算稳定,大家放心,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有聂医生在……”
聂唯平脸色微变,冷冷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病人家属纷纷感激涕零地对他致谢。
聂唯平闭了闭眼,冷淡地请他们离开。
聂唯平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过脸眼神冰冷地瞪着那娜,充满了山雨欲来的逼迫。
那娜心里发毛,害怕地垂下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唯唯诺诺地小声问:“聂医生,怎么了……”
聂唯平沉默不语,从桌上翻出一本病历,打开贴到她眼前,冷声道:“睁大眼看清楚,icp多少!”
那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读了上面的数字。
聂唯平冷笑:“你学了五年,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没人告诉过你吗,说话要经过大脑,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那娜茫然地看着他:“啊?”
聂唯平逼近她:“我都不敢保证病人一定能醒!你哪里来的信心,敢给人打包票!两天内醒不过来,病人就没救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面对那些家属!”
聂唯平盯着她蓦然泛白的小脸,残忍地冷笑:“给了他们希望再让他们绝望,不如一开始就半分希望也别给!”
那娜吓得愣住了,许久才涩然开口:“……可是,他们那么担心害怕,不应该说些积极的……来安慰他们吗?”
聂唯平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被她气乐了。
“那娜同学,你整理过那么多病历,没有发现所有检查单上,报告人写的诊断结论,从来都是模棱两可的吗?”聂唯平淡淡地说,“‘一切正常’写的是‘未见异常’,病症最后都会写上‘除此之外,未发现其他明显病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没人能保证自己不犯错,你必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避免医疗纠纷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那娜当然明白。
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跟病人说,一定能治好,即便已经康复,也不敢保证日后永不再犯。
就像手术前必须签字的同意书,上面列满了种种可能出现的风险,将所有责任推给病人自己承担。
“可是……”那娜迷惑地看向他,“这样不是在糊弄别人吗?”
聂唯平微微怔住,随即静默下来。
办公室霎时变得安静无比,走廊里的脚步声,护士站的铃声……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许久聂唯平才平静地开口:“不是糊弄!我们不说确切的结论,可并没有说谎欺骗他们……这是一种保护,你必须学会在医患沟通中保护好自己!”
那娜摇了摇头:“这是在逃避责任……”
“这是负责!”聂唯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对你的话负责,对病人负责,也是对你自己的负责!”
才不是负责!
那娜心里默默反驳,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自私地将所有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
那娜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赞同。
聂唯平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做实习生的时候,也不能理解……对自己的医术太过高估,信誓旦旦地下了保证,后来出了事……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不敢置信的绝望眼神!面对他们愤怒的纠缠质问,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带教的导师帮我收拾了烂摊子!”
聂唯平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透着说不出的无奈压抑。
“后来导师告诉我,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指责,怀着崇高理想没有错,可我们首先得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人!那娜,医德仁心,有时候也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连自己都保全不了,你怎么去帮助更多的人?”
那娜怔怔地看着他,直觉聂医生清冷的双眼中,流露出对世事沧桑的深深无力,和对往昔单纯理想的怀念。
聂唯平的这番话直白得过分,却一针见血,将现实的残酷□裸展现在她的面前。
那娜一直坚持的,是南丁格尔精神,即便自己做不到那般伟大无私,至少要无愧于心。
可聂唯平却让她了解到,原来自己坚信不疑的那些,都是不对的。
那娜突然觉得很难过,心头渐渐涌上一阵悲哀,乌黑透彻的双眼定定地望着聂唯平,喃喃地问:“……是我错了吗?”
聂唯平心底一软,锐利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伸手帮她正了正头上的护士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轻声却坚定地说:“不,你没错……只是时代在变,那些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
那娜默然无语,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对不起,聂医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聂唯平轻轻勾起唇角,不再是嘲讽冷漠的弧度,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霎时如冰雪消融,连满室触目惊心的白,都变得温暖起来。
可是一张嘴,满室融融的暖意春情立马烟消云散。
“知道自己麻烦,下次就放聪明点!长颗脑袋不是为了给你增加海拔的,说话做事前先过过脑子!”
那娜:“……”
那娜默默扭脸,捂着被打击得一无是处的小心脏,小碎步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这是今天的更新!
然后,大苗终于受不了私人诊所惨无人道的黑心,再工作最后一周就辞职!回家后可能会修养一段时间,不上班的日子里会多多更新,日更君又肥来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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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互不退让,眼神交汇间势如水火,连喧闹的周遭似乎都成为了背景。
那娜一脸囧然,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从血腥的清晨开始,一整天都各种不顺……一定是她大姨妈来的方式不对,所以才一直一直倒血霉!
那远眨巴着大眼睛,吮了吮油乎乎的胖手指,一脸烂漫地问:“为什么我和小姑睡过你的床,就不能和魏叔叔住在一起了呢?”
“……”聂唯平唇角的笑容一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魏哲陡然笑了出来,温和如春风拂面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掐了把肥团子水嫩嫩的胖脸蛋,开心地说:“宝贝儿想跟谁住一起就跟谁住一起,魏叔叔给你做主!”
那远很认真地想了想,犹豫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坏叔叔,惆怅地叹了口气,遗憾地开口道:“那我还是跟坏叔叔住一起好了……”
聂唯平脸色霎时冰雪消融,眉目间一派晴朗,欣慰地眯了眯眼。
总算没白养,算你有点良心!
魏哲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宝贝儿不是不想和聂叔叔一起住的吗?”
那远小朋友纯澈的双眼流露出浓浓的同情:“坏叔叔不像你那么好,肯定找不到愿意陪他的人……一个人睡觉觉好可怜哦~”
聂唯平:“……”
台子还没搭起来呢小混蛋就给全拆了!
聂唯平嘴角肌肉狠狠抽搐,他决定了,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侄!小王八蛋不教育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魏哲脸上的笑容微微扭曲,眼神古怪地看了看聂唯平,那眼神……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幸灾乐祸,让聂唯平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娜眼见着气氛越来越诡异,干咳一声艰难道:“小远吃饱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姑~”
那远小朋友一脸纯真地开口,“我还没吃饱~”
“不,你吃饱了!”
“……”
小肉团子欲言又止,在小姑威胁十足的目光中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委委屈屈道:“好吧,我吃饱了~”
那娜满意地亲亲他,对魏哲诚恳地感激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魏哲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你现在一个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难免有些时候顾不过来……以后有事就直接找我!”
聂唯平冷冷一哼,不屑地别过脸去。
什么叫“一个人带着孩子”?他不是人啊!
魏哲淡淡瞟了他一眼,笑容不变继续道:“行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周末上午我在这个路口等你们?”
那娜点点头,欣然同意:“好啊!”
聂唯平忍无可忍,冷着脸拎起小肉团子,另一只手拉着那娜,招呼也不打,飞快地往外走去。
那远小朋友趴在他的肩头,恋恋不舍地冲魏哲挥舞着小手:“魏叔叔再见……嗷——”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松开掐着他屁屁的手指,对怀里胖团子控诉的小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小孩子虽然天真单纯,却有着十分敏锐的感觉,对周围人的情绪有着本能的感知。
那远就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抱着自己的男人非常不好惹,无比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吭气。
一路沉默的有点尴尬,那娜干干笑了两声,没话找话地问:“聂医生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那远鬼头鬼脑地瞅着她,偷偷比了个口型。
那娜眼睛一瞪,转而笑眯眯地讨好道:“聂医生喜欢捞面吗?回家我做捞面给你吃怎么样?”
吃吃吃,就知道吃!
聂唯平高贵冷艳地鄙视那两个吃货的同时,自己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那娜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正经模样,可那远小朋友就没这么有眼力价了,趴在聂医生怀里吃吃地笑,笑得一身胖肉乱颤。
聂唯平俊脸微红,恼羞成怒地给了怀里小混蛋一巴掌,瞪向小土包子不满道:“明知道我没吃晚饭呢还那么多废话!”
那娜连忙陪着笑脸:“是是是,我的错……那晚饭我们就吃捞面?”
聂唯平冷冷一哼,高深莫测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缓缓道:“不!我想吃……包子!”
那娜顿时愣住了,为难地看着他:“可是包子很难做的……要买材料剁成馅儿,还要和面,一个个包出来,等蒸好估计要很晚了……”
那娜苦着脸想了想,灵机一动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去超市买些速冻包子回来……有一种奶黄包,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
香香软软……
聂唯平笑了笑,愉悦地点点头。
“好啊!”
也不知道是聂唯平确实饿得不轻,还是奶黄包香香软软真的很好吃……总之,聂唯平晚上吃了七八个,还喝了一大杯牛奶。
聂唯平吃包子的方式十分瘆人!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优雅地捏着刀叉,快速而精准地肢解成方便入口的小块……聂唯平狠狠叉起一口包子,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邪恶笑意,慢慢张开嘴吞吃入腹,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细细咀嚼。
那娜不知道为什么,在聂医生的目光中,全身不自在起来。
总有种……躺在碟子上被他拆吃的是自己的感觉!
那娜飞快啃完包子,打着嗝狼狈地逃离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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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神经外科一如既往地繁忙。
外面有家属拿着消费清单在护士站核对,一边算账一边抱怨着药品高昂的价钱。
办公室不停有人进出,询问病情的、讨价还价的、争执闹事的……乱哄哄不得安宁。
聂唯平眉头皱得死紧,敲击着键盘的手指愈发用力,狠狠打着死亡记录。
医生最怕病人在自己手上死去,不光是因为可能要面临的医患纠纷,还因为每死亡一个患者,都要多出来无数报告要写。
抢救记录、死亡报告……虽然像电子病历一样有现成的模板可以直接套用,也让医生们头疼不已。
聂唯平越来越暴躁,周身散发的冷意让办公室里吵闹不休的患者家属生生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低了下来。
刘玫探头瞅了一眼,看到聂唯平冷得掉渣的臭脸,当即明智地缩回脑袋走人,抱着几本病历找到那娜。
“给!”刘玫不客气地将病历全部塞给她,“这几份出院病历就要送往病案室了,需要聂医生签字,拿给他签了去!”
那娜正在配好的药**上贴标签,手忙脚乱地抱着病历问:“现在就要?”
刘玫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些我来弄,你让聂医生赶紧把字给签了……”
那娜二话没说,乖乖地按照指示往办公室跑去。
聂医生已经濒临爆发。
那娜将病历放在他桌上:“护士长要您将这些病历上没签名的给签了……”
聂唯平看也不看,不耐烦地打断她:“知道了,我在忙,让她等着去!”
那娜凑近了看一眼:“聂医生在忙啊……这样吧,我帮你把需要签字的先找出来,你忙完这个直接签名?”
聂唯平刚要冷嘲热讽几句,耳边温热的气息靠近,嘴里的话就咽了回去。
聂唯平全身一僵,十指微顿,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毫不客气地命令道:“咖啡!”
那娜被使唤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熟练地翻出他的杯子冲了浓浓的速溶咖啡,还不忘在里面多加糖。
热气腾腾的香醇味道让聂唯平暴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那娜拖过椅子挨着他坐下,翻开病历将需要签字的页面折角。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慢慢微弱下去。
聂唯平不由自主地盯着身边人,小土包子穿着粉色的护士服,衬得整个人更加白嫩。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嘟着粉嫩的小嘴,认真的面容格外美好。
其实,这样乖巧安静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错……
聂唯平看着看着,突然鬼使神差地出声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那娜一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聂唯平转过视线,盯着屏幕淡淡地说:“跟着我工作……我手术的时候你也去,坐门诊的时候你帮忙,去外地出诊你跟着……”
“可是……我还有几个科室没轮转啊!”那娜委婉地提醒道,“而且将来我会去哪个科室,也是医院决定的……”
聂唯平脸色一沉:“你不愿意?”
那娜不知道该怎么说,弱弱地小声道:“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样不行的啊……”
“你愿意就行!”聂唯平毫不在意地打断她,“其他的不用你考虑!”
那娜想了想,反正医院也没有哪个护士是专门跟着某个医生的,估摸着聂医生也就是觉得自己好使,一时有感而发,没必要当真的。
刘玫没等多久,那娜就抱着病历凯旋而归,不仅完成了任务,连昨晚死亡病历都一块儿带来了。
刘玫翻着厚厚一沓,对旁边的陈婕啧啧称奇道:“娜娜姑娘可真是咱十七楼的吉祥物啊!有她在,连死亡断定的措辞,聂医生都用得格外生动!”
陈婕探头瞄了一眼,笑着说:“可不是,聂医生那脾气,也就娜娜制得了……不过,谁让人家关系不一样呢!”
聂唯平和那娜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众人惊悚的同时,默默敬仰着收服了聂医生的那娜,然后毫不客气地一次次将小姑娘推出去抵挡聂医生的炮火。
自从有了那娜,十七楼里一派祥和,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主任,也觉得生活美好起来。
这些那娜全然不知,勤劳小蜜蜂一样乐颠儿颠儿的忙碌着,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当做镇宅之宝,供在了聂唯平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祝【若若】姑凉生日快乐~吃多多不长肉,一天比一天美腻动人!
捂脸,最近门诊就我一个人坐镇,一边苦逼等待解放,一边思索着辞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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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外科是高风险的工作,脑部和脊髓太过与众不同,它们不仅复杂精细,而且没有多少复原能力,因而大多的损伤都是不可逆性的,一旦产生,带给患者的就是无法挽回的痛苦。
正常成人有七米多的肠道,即便胃肠外科的医生在手术室误伤一段,切掉再吻合也没多大妨碍。
可若是切断了任何一条神经,便永远无法完好地接回去……
所以,神经外科的医生要承担更大的精神压力,因为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将造成永久的不可逆性的伤害。
高风险的科室,意味着高死亡率。
聂唯平在这样的位置,即便他聪颖过人,天赋极高,每天依然有生命从他指间消逝。
日子久了,聂唯平的心肠被一点点磨硬,冷冰冰的语调伴随着心电监护尖锐的警报,宣告着病人的死亡,让人再难以从中听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两天观察,特殊监护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病人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那个被自己抢救回来的小青年,还来不及展开自己的人生,便在一场荒诞的飙车中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聂唯平摇头叹息,在医嘱单上重重签了名。
那娜是被吵闹的哭喊惊动的,医院里每天上演的生死离别渐渐地习以为常,可作为神经外科的护士,还是尽心尽责地出去准备劝慰一番。
那娜循着声音走进特护病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
陈婕忙得焦头烂额,关闭监护设备的时候患者家属突然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停止治疗,听到询问顿时头大地叹道:“病人母亲接受不了……”
“刚刚查房一切不是都挺平稳的吗?”那娜急急地打断她问,“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陈婕叹了口气:“不是不行了……这不第三天了吗,醒不过来估计就没得救了,聂医生就停了他的监护……”
话还没说,那娜就转身跑掉了,剩下陈婕一头雾水地嘟囔:“这又是怎么了?”
门被大力撞开,聂唯平不满地皱起眉头:“什么事?猫追狗撵的跑那么急!”
那娜喘着气愤愤地问:“为什么要停掉特三的监护?”
聂唯平不以为然地答道:“哦,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啊,他还没醒,没必要继续占着床位。”
“可他还没死!”淡漠冰冷的回答让那娜突然激动起来,“他还活着,还有家人……你怎么可以放弃?”
聂唯平被她吓了一跳,抱胸冷笑道:“你今早出门没吃药?这又抽的哪门子疯!”
那娜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极大,黑亮的眼底仿佛点燃了细小的火苗,燃烧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可以放弃!明明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才过去两天,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聂唯平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冷漠地说:“按照规定,颅内压到了他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再醒过来的,在家属同意签名后,可以安置到疗养院或者直接放弃……”
“我知道!”那娜大声道,“疗养院……去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希望?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死亡中转站!”
被安置进疗养院的人,其实已经默认为放弃治疗了,几乎没有再次走出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直接送往殡仪馆。
聂唯平转过脸看着她,淡淡地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他也许昏迷个十年八年都醒不过来,我可以空个病床安置他,可他的家庭承担得起这笔高昂的费用吗?”
一句话堵得那娜无话可说。
聂唯平心里微叹,初入社会的稚嫩小青年,到底还是太过天真!
过了许久,那娜抬起脸,眼圈微红地轻声问:“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聂唯平微微一怔,讶异地看向她。
那娜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飘忽悠远,仿佛透过他质问天下所有的医生,语气喃喃带着压抑至深的绝望。
“他都从车祸中挺过来了,也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他那么努力地坚持着,你们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那娜越说越激动,双眼浮上一层水光,却不见朦胧,那对眸子反而如水洗过的曜石一般,黑得晶亮。
“他还有家人!他怎么舍得放弃让家人痛不欲生?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冷静一点!”聂唯平握住她的肩膀喝道,“我是医生,不是神!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可他还活着!”
“他醒的过来吗!”聂唯平面色极冷,咄咄逼人地问,“他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少折腾些他的家人,也能让他走的安心!”
“胡说!”那娜奋力打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怒道,“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医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唯利是图罔顾人命的庸医!你、你……你配不上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
这样毫不客气的指责谩骂,聂唯平没有动怒,反倒慢慢冷静下来,眼神沉沉地看着她,那样沉稳理智的目光,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那娜悲愤怨恨的心上。
聂唯平等她消停了才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刚走出校门的人都和你一样,心怀壮志,梦想着成为悬壶济世的仁医。没有人不想做一个好医生受人尊敬推崇,可现实如此,哪怕再厌恶,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你也不得不低头!我没有那么伟大无私,做不到舍己为人,可是我能够问心无愧,死在我手中的人那么多,我从来不会睡不着觉!”
聂唯平语气淡淡地问:“你说我配不上这件衣服……那么,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配得上这件白大褂?”
那娜被问住了,沉默地死死咬着唇,突然掉下泪来。
聂唯平心里一慌,以前也不是没骂哭过人,可这样绝望悲恸的无声落泪,他还从没遇见过。
聂唯平眉头皱起,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一紧张居然张口喝问:“哭什么?”
那娜伤心至极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含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就好像……濒死的溺水者,抓在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断开,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灭顶,眼中最后的希翼也幻灭了。
聂唯平的心脏狠狠拧紧,仿佛有跟细小的针深深戳在了最柔软的心尖,连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疼。
聂唯平吸了口气,努力和缓了语气,别扭地轻声哄到:“别哭了……为什么难过,告诉我好不好?”
说着,聂唯平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到一点湿意,就被狠狠地打开。
那娜用力一抹脸,避如蛇蝎一般绕过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聂唯平冷着脸,手背热热的发麻,指尖捻着那抹冰凉,掩在镜片后的双眼,明明灭灭流转的,全是沉重的苍凉。
那娜思绪纷杂,顾不了别人惊诧的目光,捂着脸匆匆跑下了楼。
其实……聂医生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没有办法接受!
怎么可能接受?
疗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还在等着她的救助……
那娜从外科楼出来,漫无目的地跑着,神思恍惚间被人猛然抓住手臂,大力扯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那娜瞪着没有焦点的双眼望了许久,魏哲那张焦急担忧的脸才慢慢清晰起来。
“娜娜,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娜喃喃开口:“魏哲?”
“是我!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魏哲搂着她将她扶到树下阴凉处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
那娜慢慢平静下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魏哲仔细瞧了瞧她,哪里看不出她刚刚哭过,却也不点破,温和地笑道:“没事就好……别怕,有问题只管找我,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那娜迟疑地看着他:“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人昏迷不醒,医生建议放弃治疗任其自生自灭,你会不会选择坚持下去?”
魏哲笑了笑,不答反问:“是不是今天有病人被放弃了?”
那娜沉默片刻,点点头,简单说了特三床病人的情况。
魏哲安静地听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叹息道:“如果是我,恐怕也做不到放弃吧……人之常情,谁愿意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呢!”
那娜感同身受地苦笑:“没有人可以狠得下心,放自己最在乎的人去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会拼尽所有去争取!”
魏哲点头表示赞同,轻声劝解道:“所以聂唯平这样做是很不近人情,可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他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当前的社会形势就是如此,聂唯平即便有心,也无力改变,只能屈服于现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娜迷茫地看着他:“这样好吗?如果不好……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改变?”
魏哲一愣,不由沉思起来。
是啊,这样的制度明明早就为人诟病,几乎所有的病患都在不满如今的医疗体制,那么大家为什么不去想办法改变呢?
魏哲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好像离他一直找寻的目标接近了许多……
那娜突然重重地叹气,闷闷开口问:“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这么冷血?”
连聂医生也不例外……
魏哲回过神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不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那医生们怎么对病人下的去手?没有人天生就冷漠无情,他们不过是生死病痛见得太多,麻木了而已。”
麻木就可以不仁了吗!
那娜纠结地皱起眉头,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被轻易放弃……特别是,放弃的人还是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聂医生!
那娜陡然惊觉,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缺点,却无法忍受聂医生带给她的失望……
“别钻牛角尖了!”魏哲看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随口安慰道,“以后这种事多的去了,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那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勉强挤出个笑来:“谢谢你开导我……我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那娜回到科室的时候,特三床的病人已经不在了。
窄小的病床干净整洁,监护仪器被整理好放到一边,随时等着新的患者入住,病房其他人各做各的事,就好像之前并没有人在这张床上苦苦挣扎,徘徊在生死之间。
那娜一瞬间觉得整颗心空落落的悬在半空,触不到地的惶恐让她对未来害怕不已,茫然无措地转过身,对上了聂唯平冷然的双眼。
聂唯平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展开递到她面前,声音平平地说:“这是医患沟通,手术前就已经签过字了……这里,是特三病人家属的亲笔签名,同意停掉监护设备,放弃一切治疗!”
那娜默默地看了许久,涩然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
聂唯平眉头一皱,淡淡地提醒:“注意你的情绪,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你的工作!”
那娜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全是纯澈的期翼,迫不及待地抓着他问:“聂医生,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娜没有说清楚,聂唯平却是明白了。
“很简单……你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救不回来的生命上,倒不如打起精神去救治更多的人。”聂唯平顿了顿,俊逸的面容突然透出深深的疲倦,语气淡漠地继续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谚语:那些会在葬礼上哭泣的人,不应该从事殡仪行业。”
那娜怔住了,细细思索着这番话。
聂唯平看着她的模样,有心安慰,却知道这是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要经历的。
只不过别人没有那么的执拗,不像这只傻里傻气的小土包子,对现实怀有太多美好的设想,认定了就再难改变。
聂唯平心里叹息,狠下心肠,面色冷凝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换了内容发表粗来了,比之前多了一千多字,算是大苗的歉意!
然后泪奔告诉大家,这大概是大苗写的最慢热的一个文了,大苗自己也各种憋屈纠结,果然我适合快节奏的文风咩?
于是……这大概是最后的过渡章节了,埋下伏线,后面就是感情爆发啊爆发~
所以肉神马的……真心不远了!
⊙﹏⊙b汗~聂医生您再稍微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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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远小朋友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小姑和叔叔吃饭的时候好安静,都不说话,连气氛也变得怪怪的。
那远咕咚一声吞下嘴里香滑可口的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小姑~叔叔~你们吵架了吗?”
那娜动作一顿,抬起头偷偷看了对面无动于衷的男人一眼,勉强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道:“没有的事!快点吃吧,饭都冷了!”
那远撅着嘴,又扒拉了一个小馄饨,吧唧几口吞下去,疑惑地伸出胖手,指指点点道:“可是……没有吵架,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呀?”
“食不言,寝不语。”
聂唯平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汤勺,头也没抬冷冷道。
那远眨了眨眼,扭过脸问小姑:“什么意思嘛~”
那娜翻了个白眼,小声“嘘”了下道:“意思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不可以说话。”
那远的小脑瓜想不明白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瞅了瞅坏叔叔愈发凶残的脸,老实地闭了嘴,然后小心翼翼握着勺子,舀了个馄饨颤悠悠地递到他面前,讨好地裂开嘴:“叔叔吃~”
聂唯平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张嘴吞了进去,没好气地骂:“吃你的去吧!”
晚饭后,那娜去收拾厨房,洗得喷香的小家伙鬼头鬼脑地溜进房,扑在聂唯平柔软的大床边,翘着小脚丫问:“叔叔叔叔~你是不是又生气啦~”
聂唯平将他拎到床上揉了揉,不理他。
小肉团子趴在他身上捣乱,萝卜似的小胖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一副老成持重的小模样,奶声奶气地教训道:“叔叔真小气~爸爸说好男人不会跟女孩子计较!姑姑是女生,我们要让着她~”
聂唯平对着他的胖屁股就是一巴掌,冷冷一哼道:“反正我已经是个‘唯利是图罔顾人命的庸医’了,就算小气点又有什么大不了!”
小孩子自有他的一套理解方式,不明白聂唯平的气话,想了想说:“可是小姑很难过呀~”
聂唯平登时怒道:“她难过?!被骂的人是我!我才伤心呢!”
聂唯平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地成为外科新秀,难免孤傲自负,向来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又何曾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过!
可唯一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却这样尖锐地指责他……连无关紧要的别人都不如。
聂唯平这句“伤心”不是矫情,不是愤愤不平的夸张抱怨,而是切切实实的觉得受伤。
在他做好了长久打算,将人划入自己领域保护,并为将来做了无数设想的时候,在她眼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聂唯平满腔热血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已经走了很远,才发现以为携手共进的那个人,还停在原地懵懂徘徊,和自己隔着无数个岔道,像隔着一条长长的湍流的河,无人能渡。
聂唯平难得地忧郁起来,感伤的情绪还没蔓延开,就被脸上湿漉漉的柔软触感惊得回过神来。
小混球儿蠕动着爬过来,堵着嘴凑到他脸上,安慰地亲了亲,嫩嫩的胖脸儿蹭着他的脖子,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叔叔不伤心~我有办法让叔叔跟小姑和好~”
聂唯平的整个心都软掉了,怀里热乎乎的小肉团子散发着淡淡的奶香,纯真美好。
聂唯平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没当回事地笑道:“小混蛋,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远小朋友不高兴了,高高撅起小嘴抗议:“小姑最疼我了~她会答应我跟你和好的~”
那娜收拾完遍寻不到小远,就知道他一定又黏着聂医生去了。
说起来也怪,小家伙和聂医生好像天生不对盘,两人凑一起时不时就要幼稚地吵吵架。小东西无论是毒舌还是体力都远远比不上聂医生,常常被欺负得眼泪汪汪,委屈地跑到自己身边打滚求安慰。
可是不管这两人怎么折腾,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一转眼就眉开眼笑地黏上聂医生,玩得闹腾不休。
那娜犹豫再三,直到听见小远嫩嫩地喊自己,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聂唯平面色上看不出什么,靠在床头,一只手被那远抱着玩,一只手好整以暇地举着杂志。
那娜咳了一声:“小远,该睡觉了,我们回房去!”
小胖团子掰着聂唯平的大手玩的不亦乐乎,摇了摇头说:“不要嘛~小姑、叔叔……我们三个不是一直睡大床的吗?”
那娜尴尬地立在门口,面对小远渴求的纯澈双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聂唯平慢条斯理地放下杂志,摘去眼镜,躺下前突然开口道:“上次多买了两套床单。”
那娜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聂唯平淡淡地说:“不用担心崩漏。”
那娜:“……”
那娜红着脸爬上床,在另一边躺下来,小远立马伸出白胖的胳膊挽住她,欢快地踢着小短腿咯咯地笑。
夜晚宁静祥和,让人的心不由变得柔软,平添许多情愫出来。
三个人平躺着,圆润可爱的小孩子夹在中间,一手挽着一人,好像亲密和谐的一家三口,美满安宁。
那远小朋友可没忘了自己肩负的重要使命,稚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亮,脆生生地打破难得的宁静。
“小姑~叔叔知道错了,你原谅他吧~”
他没错!
聂唯平恨恨地磨了磨牙,却什么也没说。
那娜轻轻叹息,幽幽地开口:“对不起聂医生,是我错了……你有你的立场,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更不该迁怒到你……”
聂唯平沉默不语,黑暗中气氛渐渐凝滞起来。
那远憋不住了,悄悄伸出手指,使劲儿戳了戳。
聂唯平全身猛然一颤,腰间酥麻的感觉让他差点一蹦而起。
恼怒地捉住捣乱的胖手,刚要出言教训,就听到小混球儿热切地问道:“叔叔~小姑原谅你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哦~”
聂唯平用力捏了捏小远柔软的掌心,不屑地轻哼一声,半晌才别扭地开口:“智商低是硬伤……我跟个笨蛋生什么气!”
那娜被冷嘲热讽了两句反而觉得心里一松,开心地笑起来。
聂医生肯费口舌吐槽她,总好过冷着张脸一眼都不看她!
大人就是麻烦,一点都不懂事,闹了别扭还得他出手!
那远小朋友一边高贵冷艳地嫌弃着,一边喜滋滋地享受着扬眉吐气的成就感。
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摆平了……那远体内的小灵魂顿时熊熊,白嫩嫩的胖脸儿笑得见牙不见眼,骄傲地求表扬:“叔叔叔叔~我是不是很腻害~小姑愿意跟你和好了哟~”
聂唯平十分见不得他那副臭屁的小模样,嗤笑一声道:“你厉害个球儿!你说你都干了什么?”
除了踩他一脚抬高小土包子,这小王八蛋出什么力了!
那远不高兴地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抱着小姑的脖子撒娇:“小姑小姑~我腻害吧腻害吧腻害吧……”
那娜哭笑不得地亲了他一口:“小远最厉害!”
胖小远心满意足地咯儿咯儿笑,得意地挥动着短小的四肢折腾个不休,还不忘假眉假式地谦虚道:“小远不是最腻害的~最腻害的是徐阿姨~”
徐阿姨是那远现在就读的幼儿园园长。
那娜好奇地问:“徐阿姨怎么厉害了?”
小肉团子咕咕唧唧地笑起来,一身胖肉乱颤,抑扬顿挫地大声道:“徐阿姨说,小男女吵架,床头吵床位和~小姑和叔叔吵架,一上床不是也和好啦~”
那娜:“……”
上床,上床,上床……
那娜嘴角抽搐,默默捂脸。
夜色陡然寂静下来,房间里回荡着小孩洋洋得意的清亮笑声,更显得另外两个大人沉默的诡异。
小孩子气短,笑了没多久就喘着气停了下来,小胖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静谧的黑暗中,聂唯平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短促轻柔,却如阴风吹过般,让那娜瞬间毛骨悚然。
聂唯平悠悠地开口,清冷质感的音色在深夜里颇有些安定人心的恬淡柔和,平静无波的语气里含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果然厉害呐……”聂唯平刻意地顿了顿,悠然继续道,“以后再吵架,我们就‘上、床’调和!”
那娜:“……”
幸亏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看不到她此刻热得发烫的脸。
那娜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平稳着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小心脏砰砰乱跳,撞得她胸骨隐隐闷疼,让她无法继续忽略那些丝丝缕缕的情愫,不得不感受着自己异样的心动。
聂唯平突然坐起来,抱着小肉团子换了个位,将一大一小的两人拢在怀里。
那娜呼吸一窒,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小肉团子窝在他身边,毛绒绒的脑袋搁在他咯吱窝窝里,黑色的大眼亮晶晶的弯着,压低声音鬼鬼地问:“叔叔~这是不是就叫左拥右抱啊?”
那娜:“……”
臭小子又开始胡说八道!
那娜欲哭无泪,不知道现在换幼儿园还来不来得及……
聂唯平鄙视地捏了捏他的胖脸,这都谁教的啊?用词造句居然都这么登峰造极了!
不过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聂唯平心情很好,十分大方地没有吐槽,长臂收紧,将浑身僵硬的小土包子搂得更近,没好气地命令道:“闭嘴!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小土包子是十七楼的吉祥物~
于是肉团子胖小远是聂医生的小福娃!
下一章开始,聂医生醋意大发……
于是热气腾腾的小包子蘸醋~汁鲜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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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末,那远小朋友一大早就爬起来,兴冲冲地翻出自己的装备,小头盔、小护膝全部塞进小书包,然后迫不及待地催着小姑出门。
那娜知道他很久没去溜冰场玩,早就憋坏了,理解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蹲下来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小远乖,去问问叔叔跟不跟我们一起?”
聂唯平从昨天开始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臭着一张脸逮谁呛谁。
那娜本能地感到这一股子怨气是冲自己而来,不敢凑上去找骂,很没出息地打发小远去问他。
小鬼头精明着呢,知道没好事,不太乐意,撅了撅嘴,可又怕大人们闹别扭耽误时间,只得勉强答应。
聂唯平脸色黑得吓人。
去!当然要去!
小土包子傻头傻脑的,他哪能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和一个胆敢觊觎她的男人独处?
聂唯平觉得要是不去亲自盯着,恐怕自己脑袋上真的要冒绿光了!
那娜收拾妥当,聂唯平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她出来,头也不回地抱着小肉团子出门。
那娜连忙换了鞋子锁门,拎着小远的书包匆匆跟了上去。
新华路口就在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拐个弯就到了。
魏哲早早等在路边,看到他们连忙挥了挥手。
“等很久了吗?”
魏哲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笑着说:“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那娜刚要坐进去,聂唯平眼疾手快地将怀里的小肉团子塞在了副驾驶位。
魏哲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聂唯平面色不变,老神在在地拉开后座的车门,然后胳膊搭在门上,目光平静地看向一脸囧然的小土包子。
那娜尴尬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钻进后座坐好。
聂唯平勾了勾唇角,挑衅地回了魏哲一眼。
魏哲不甚在意地笑笑,转过去上车,往体育馆开去。
那远小朋友兴奋地在座位上扭过来扭过去,一会儿跪在椅子上撅着屁股和小姑说笑,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缠着魏哲问东问西。
魏哲好脾气地有问必答,态度温和地满足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
相比前面的热闹,后面两人就安静得过分了。
聂唯平心情本来就烦躁,一路冷着脸看向窗外。那娜和他并排坐着,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心里有点羞涩的小别扭,手脚都不自然了,更加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攀谈。
体育馆离医院还挺远,所幸这个时候交通不是太拥堵,没多久也就到了。
车子一停,那远就跟枚小炮弹似的,欢呼着冲了出去。
魏哲连忙在后头喊:“小心别摔着!”
魏哲去停车,那娜和聂唯平带着小远先进去。
聂唯平排队买票,然后领了四个牌子分给大家。
换好鞋子,那娜帮小远全副武装起来,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把自己摔伤。
三个大人就没那么麻烦了,魏哲很快换好鞋子,拉着小远姿态优雅地滑进了场。
聂唯平坐在那里不动,那娜疑惑地问:“怎么了,鞋子不合适?”
聂唯平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带着隐隐的恼怒。
那娜不明所以,蹲在他面前帮他把鞋扣打开,然后抬头看着他:“试试吧?”
聂唯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澈动人,面色自然地帮自己穿鞋。
聂唯平心脏陡然猛跳,骨子里大男人主义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即便他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此刻也不禁油然生出一种被人温顺服侍的优越感。
要是能一直这么乖,该多好啊!
这么一晃神,聂唯平就已经被她换好了鞋子……
那娜拍拍手站起来,踩在溜冰鞋上如履平地。
“好了,进去吧!”
聂唯平面色一僵,扶着栏杆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变得青白。
聂唯平深吸一口气,僵着四肢,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脚下不受控制地滑动,踢踏舞一样双腿交替着飞快抖动,然后一屁股跌回了椅子上。
那娜:“……”
那娜眼睛瞪得溜圆,立马扭过脸,憋笑憋得她差点站不稳。
小土包子的反应被聂唯平尽收眼底,不停抖动的小肩膀让聂唯平脸色微红,恼羞成怒地骂道:“笑什么!会溜冰了不起啊?有本事去隔壁比比游泳!”
聂唯平向来喜欢安静,溜冰场音乐震天,穿着奇装异服的小青年吆喝着四处乱窜,这种运动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更何况……学医的都很忙,在校的时候学业繁重,上班后更加忙碌,哪有时间玩这些?
那娜还从没见过如此窘迫的聂医生,心里乐不可支,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聂唯平面色隐隐发黑,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阴恻恻地威胁:“再笑……我就把你溜出去踏成平面!”
那娜相信聂医生绝对做得出这么凶残的事,连忙绷紧面皮,小手伸到他跟前,亲热谄媚地讨好道:“我带你进场吧,放心,慢点走不会摔倒……”
嫩白的小手就在眼前,莹润动人的手背上有几个可爱的窝窝,肉肉的更显得柔软细滑。
聂唯平不由自主地握上去,借着力慢慢站了起来。
那娜眼神亮晶晶地鼓励道:“对对,就是这样……重心下移,不要怕,像骑自行车一样,滑起来就不会容易倒了!”
聂唯平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他最崇拜的人是库兴,那个专横又才气逼人的神经外科之父,风流倜傥,骚包高调,贵族一样的行事作风让他颠倒众生。聂唯平不自觉向心中的偶像靠拢,举手投足向来矜傲优雅,冷漠、精贵,何曾像现在这样四肢僵硬,动作滑稽地任由别人牵着走。
可牢牢握着自己的手那样柔软细小,却无比坚定地支撑着自己,就让一向别扭自持的聂唯平忍下了所有不耐,心甘情愿地自毁形象。
聂唯平小心翼翼地挪进场地,满场主流非主流的小青年尖笑着横冲直撞,速度快得惊人,让聂唯平紧紧抓着场边栏杆,任那娜怎么劝说都坚决不放手。
开玩笑,这要是被撞到了,摔伤事小,丢脸是大!
更何况……还有个魏哲在旁边等着他出丑呢!
那远小朋友和魏哲都围着场地绕了两圈了,才终于看到聂唯平和那娜慢吞吞地出来。
小家伙技术不错,速度虽然慢,但是很稳,肉嘟嘟的小屁股扭啊扭,小企鹅似的,慢悠悠地靠近聂唯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瞅了半天,然后不客气地咧嘴大笑。
“叔叔好笨哦~”
聂唯平伸手要去掐他的胖脸,小家伙一个倒滑晃了出去,洋洋得意地扭着,伸出手指扒下眼皮,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抓不到抓不到抓不到~”
聂唯平哪敢放开栏杆,顿觉自己此刻就跟一条被栓了链子的狗一般,瞪着不停做鬼脸嘲笑自己的小混球儿,气得简直能喷出火来,要不是赤着脚太难看,他早就扒拉掉脚上的玩意儿抓住他狠狠捶一顿了!
那娜已经不敢去看聂医生的脸色了,生怕怒火殃及到自己这条小池鱼,连忙转移注意力说:“小远,跟姑姑比一比,看看谁溜得快怎么样?”
那远眼神一亮,拍着胖手高兴地欢呼:“好啊好啊~魏叔叔也来比一比呀~”
魏哲瞧着聂唯平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幸灾乐祸,语调轻快地答应:“好啊!”
魏哲的笑容比春日还要灿烂,温柔地补上一刀:“既然聂医生不会,正好在旁边帮我们看着东西!”
聂唯平眼神阴寒,嗖嗖地冲他飞着冰刀。
魏哲毫不畏惧,愉悦地笑着挥了挥手:“谢谢啊!”
说着立马灵活地溜出去,带着雀跃不已的小孩和吓得屁滚尿流的那娜,毫不留情地丢下聂唯平一个人。
聂唯平扶着栏杆慢慢挪动,小步小步地移到场边休息的凳子上,然后坐下来嫉恨地盯着场上。
小肉团子兴奋得满脸放过,粉嘟嘟的嘴巴张成个o,隐隐能听到他一惊一乍的欢呼。
场上人很多,不乏技术高超的年轻人大秀高难度动作,可聂唯平余光都吝啬给他们,直勾勾地全身盯着那三个人,那醋意十足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红杏出墙的老婆,充满了怨气。
英俊温润的男人和清秀水灵的女孩,一左一右地牵着可爱宝宝,偶尔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可真像一家三口啊……
年轻小两口带着孩子,手拉手的和谐画面,扎的聂唯平眼疼心酸。
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吗?
自己的女人带着自家孩子和别的男人开心美满……聂唯平不仅不能冲上去插一脚将他们分开,还得憋屈地蹲在一边守着他们的东西!
头顶一片惨绿啊……
真是窝囊至极!
聂唯平气闷,看着小土包子和小混蛋被迷得七荤八素,心里酸溜溜的失落。
这半天相当难熬,幸亏小孩子的体力不足,没多久就累得溜不动了,耍赖地蹲在地上,被人拉着往场边拖。
那娜坐在长凳上,翻出水喂小远喝了,解开他的小头盔,帮他擦了擦汗。
小东西还沉浸在兴奋中,手舞足蹈地赞美:“魏叔叔好棒哦~会好多好多动作~特别特别帅~魏叔叔以后还能带我来玩吗?”
魏哲笑得颇为春风得意,捏了捏他的胖脸,扫了眼身边黑着脸的某人,愉悦地说:“当然可以了!以后我经常带你过来,把我会的都交给你好不好?”
那远当然点头,兴高采烈地拍魏哲的马屁,然后胖手一指聂唯平,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可不可以顺便教教坏叔叔?叔叔好可怜哦~都不会溜冰~”
混账的欠捶玩意儿!
他一点都不可怜!
谁稀罕学这个啊!
聂唯平不屑冷哼。
魏哲瞥了他一眼,带着微微优越的语气大方道:“好啊,只要聂医生愿意,我很乐意当他的老师!”
老师……想得美!
聂唯平冷冷地勾起个嘲讽的笑,眼神明明白白表示着对他的不屑一顾。
魏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情舒畅,心胸自然也会宽广。
他很能体谅聂唯平的憋闷,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那娜坐不住了,身边的三个雄性凑一起太过惊悚,万一咬起来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那娜当即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说完就飞快地溜了出去。
魏哲好似想到什么一样,呵呵笑了起来,拍拍聂唯平的肩膀,饱含深意地笑道:“呐,别瞧不起这点技能,事实证明会溜冰……还是很有用的!”
说着便主动招呼着小远,拉着他一起走了。
聂唯平皱了皱眉,很快明白了魏哲的意思。
全走光了,谁来扶着他回去换鞋子!
一个个小没良心的,全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聂唯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热闹喧嚣的环境丝毫温暖不了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心拔凉拔凉的落寞
“给!”
聂唯平不由一愣,眼前嫩生生的小手拎着自己的鞋子,晃了晃示意自己接过去。
“应该会脱吧,先把脚腕上的扣子解开。”
聂唯平眼中喜色一闪,微微抿唇,看向那娜的眼神中有着温情流动。
那娜细心地考虑到,聂医生十分要面子,必然不乐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丢脸,所以帮他拿来了鞋子,让他换好后再出去,免得他不自在。
这份细心体贴让聂唯平之前压抑的怒火立马熄灭,酸得快消融的心脏被一股清泉涤荡般,泛出了丝丝的甜……
聂唯平慢条斯理地换好鞋子,顿觉轻松踏实,连带着自己冰冷的气场也跟着回来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别让人等太久!”
聂唯平说的不是魏哲,而是神经外科的同事们。
科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来聚一聚,不仅可以放松一下,还能相互联络感情。
这次那娜正巧赶上,便被刘玫强硬地命令到场。
和魏哲道别后,那娜和聂唯平就带着小远匆匆往约定地点赶去。
这次活动是刘护士长安排的,在l市一家挺火的休闲会所里,里面有很多娱乐项目,吃完饭大家还能唱唱歌,做做足疗什么的。
刘玫性子急,等了半天人还没到,老早就打电话催了。
那娜和聂唯平同时出现,还带着个可爱的小孩,同事们居然一点惊讶也没有,好像他们一起来是理所当然的,连最八卦的几个护士都没有多问一句。
太诡异了!
那娜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小远精力有限,半路上就窝在聂唯平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吵醒很不高兴,鼓着圆圆的包子脸,那迷蒙可爱的小模样立马萌得一群护士尖叫,两眼放光地围拢上来,争先恐后地揉捏着他。
聂唯平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小肉团子扔给她们。
哼!
让你笑话我!
让你幸灾乐祸!!
该了吧!
看你的魏叔叔能不能将你解救出来!
那远小朋友跟只柔弱的兔子似的入了狼群,被一群可怕的怪阿姨揉捏得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向叔叔求救,却只得到一个畅快的恶劣笑意。
小家伙瘪了瘪嘴,哀怨的小眼神秒杀了大片母爱泛滥的女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小模样更引得那些人“爱不释手”地反复揉捏。
好在小姑是亲的,知道心疼他,及时雨一般将他解救出来,抱在腿上喂他吃东西。
玩了大半天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那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时不时气愤地瞪上聂唯平一眼。
聂医生嘴巴太毒,好不容易出来大吃一顿,没人想消化不良,于是那娜身边的位置就空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老陈醋已备好,小土包子已经蒸上笼……拆吃入腹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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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娜惊吓得微微张着嘴,聂唯平眼中凶光一闪,手里筷子一戳,将那片菜硬塞进她的口中。
那娜:“……”
猝不及防之下,那娜被呛得眼泪汪汪,又不敢直接吐出来,只好苦着小脸嚼吧嚼吧奋力吞下去。
一桌人立马暧昧地笑起来,拖长声音齐齐“哦”了起来。
那娜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那口菜梗的,小脸通红,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愈发让人想要欺负。
“好吃吗?”聂唯平笑意浅浅,柔声问道。
那娜迫于淫.威,憋屈地点了点头。
聂唯平向来是冷脸对人,一条毒舌横行无阻大杀四方,乍然露出这样温柔浅笑的深情模样,一屋子人齐齐抖了抖,对着满桌美味佳肴,陡然胃口全失。
馋得口水直流的小肉团子被忽视太久,顿时不满地撅起嘴:“小姑小姑~我也要吃嘛~”
真不懂事……
坐在那娜另一边的陈婕立马笑眯眯地伸手:“小乖饿了,来,阿姨喂你好不好?”
小家伙傲娇地一扭头,使劲儿钻进那娜的怀里。
聂唯平对小电灯泡可没半点怜惜,毫不留情地揪住胖团子的后领,将他从那娜的身上撕下来,扔给陈婕。
那远小朋友愤怒了,张牙舞爪的刚要咧嘴嚎,陈婕连忙搂住他哄:“小乖吃鸡腿,阿姨帮你夹了一个大的!”
开玩笑,聂医生的好脸色岂是什么人都能有幸得到的吗?小家伙这么可爱娇嫩可禁不起聂医生的狠心摧残呐!
美食在前,饿了半天的小肉团子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抱着卤味十足的鸡腿啃了起来。
没了小远,那娜突然有种和聂医生孤男寡女面对面的尴尬,垂着眼不敢看他,也不敢去看其他人饱含深意的暧昧笑容。
“前几天……特殊时期,吃点这个补补血气!”
聂唯平恍然不觉她的抗拒,拿着筷子的手又稳又快,不停地往她嘴里填东西。
“噗……”
刘玫一口汤喷了出来,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笑道:“聂小平也、也有这么……细致入微的时候!哈哈哈……真让人觉得惊悚!”
要不要说的那么引人遐想啊!
那娜欲哭无泪,她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秀色可餐。
聂唯平心里十分满足,连带着肚子都饱了,愉悦地继续喂食,那缠绵的姿态恶心得一桌子人恨不能出去吐一吐。
可苦了那娜了,聂医生夹的菜,一口就饱了!
偏偏聂医生乐此不疲,跟填鸭似的不断往她嘴里塞。
那娜觉得自己再吃就要过饱和了,连忙抓起筷子胡乱夹了片肉,谄媚热切地递到聂唯平嘴边:“聂医生您也吃,别光顾着我……”
聂唯平垂眸看着鼻子下面的菜,然后抬起眼皮盯着她,缓缓……笑了。
那娜立马惊觉,自己这个举动岂不是落实了大家的误会?
那娜连忙就要收手,可已经来不及了,聂唯平轻启薄唇一口含住,白森森的牙齿快准狠地咬住筷子,舌尖色.情地一舔……挑逗至极。
“阿姨~你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啊?我都看不到了~”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软软传来,却如平地惊雷一般在那娜耳边炸开,然后轰一下满脸红晕,羞得整个人都要把脸埋进碗里了。
明明举止不检行为放荡的那个是聂唯平,她为什么那么害羞啊啊啊——
“嘘嘘嘘——”陈婕连忙制止,自以为小声地开口道,“乖~现在有点少儿不宜,咱一会儿再睁开眼!”
小肉团子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巴,懂事地点点头:“嗯!小姑和叔叔是不是要玩亲亲啦?”
那娜:“……”
陈婕满头黑线地偷偷瞄了那边一眼,却发现聂医生并没有丝毫不快,眉梢眼角荡漾的春.情,简直要泛滥起来。
亲亲你大爷!满口屁话的臭小子!
那娜羞愤至极,大着胆子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白嫩嫩的脸上飞满红晕,水汪汪的大眼波光粼粼,这么含羞带嗔的一眼,简直是在秋波款款地眉目传情!
聂唯平表示十分受用,挑了挑眉,愉悦地回了她一个勾人的挑逗笑容。
这向来冻得人生不如死的冰山,陡然烧成了翻滚的沸水……一桌子见惯了生死的人都有些接受不能,被肉麻得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刘玫饭都不吃了,搁下筷子双手捧脸,幽幽地说:“饱了……”
张为栋这会儿子也瞧出来了,跐溜一声抿了口酒,笑着打趣道:“可不是,年轻小两口就是黏糊……唉,小姑娘不简单!我也是头次发现,咱聂医生也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呐!”
那娜窘得脖子都红了,偏偏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捏着筷子不敢抬头,不好意思地咬着筷头。
她打小就有这毛病,以前上学时候,一紧张就喜欢咬笔头,现在也没改过来。
聂唯平眼神陡然一深,盯着唇红齿白间若隐若现的小小舌尖,喉头不自然地滚了滚。
刘玫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笑着说:“快,罗主任,赶紧给聂医生倒杯冰水去去火,这天干物燥的,可千万别烧出鼻血了!”
聂唯平冷冷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哼了声,温柔地问身边快烧糊了的小土包子:“吃饱了吗?”
那娜拼命点头,何止饱了,再吃就真要吐出来了!
刘玫立马双手合十,一脸庆幸地叹道:“可算吃饱了,不然咱一桌子人非得浪费掉那么多菜不可!”
聂唯平没有搭理她,微微一笑,胳膊搭在那娜的椅背上,轻声道:“既然吃饱了……该你喂我了!”
那娜:“……”
刘玫:“……”
大庭广众之下都这么毫不忌讳……
陈婕欲哭无泪,那么可爱柔软的小胖墩儿,纯洁的跟小天使一样……在这样的熏陶下,真的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吗?
一顿饭,除了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就只有那娜和聂唯平吃饱了。
其他人被腻歪的,恨不能隔夜饭都吐出来,哪能吃得下去!
这才是真的狠啊,比毒舌还可怕……
一下子撂倒了全桌人,聂唯平杀伤力果然惊人!
饭后还有活动,刘玫直接要了个最大的包间,想唱歌的可以吼两嗓子,其他人还能打打牌,拼拼酒。
那远小朋友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娱乐方式,乐颠颠地拽着小姑衣角,急不可耐地要一展歌喉。
小孩子最大,大家主动让出麦克风。
于是奶声奶气的儿歌回荡了一首,一首,又一首。
一群想唱套马汉子发泄情绪的大老爷们儿郁闷地想撞墙,不愧是聂唯平家的娃,折磨人的功力不容忽视。
那远小朋友抱着麦克风陶醉极了,站在桌子上边唱边跳,胖胖的小屁股扭来扭去,惹得母爱泛滥的女人们齐齐鼓掌呐喊。
小肉团子激动得小脸红红,跳下来扑进那娜的怀里:“小姑~你也唱一首嘛~”
“对对对,娜娜也来一首!另一个麦克风呢?给聂医生!”
“哎呀,聂医生必然要跟娜娜情歌对唱一首呀!”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娜和聂唯平就被大家推到了前面,手里塞上话筒。
包间昏暗的灯光朦胧了对方的面容,却让彼此眼中的情愫更加清晰流露。
陈婕一边点歌一边问:“唱什么呢?《广岛之恋》?”
刘玫一巴掌抽过去:“唱什么《广岛之恋》,那是讲婚外情的!不如……《今天你要嫁给我》?”
陈婕眼神一亮,立马点了这首歌。
轻快的旋律响起,大家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连亢奋的小家伙都不再闹腾,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
那娜飞快地看了身边男人一眼,小鹿乱撞的心跳动得飞快,幸亏音乐够响,不然自己剧烈的心跳绝对能被其他人听到。
以前上学期间,也经常和同学朋友去ktv唱歌,情歌对唱什么的,那娜都很淡定,也能落落大方地和男生飙歌。
可这一次,那娜突然就别扭起来,不光羞涩,还有着一丝隐秘的喜悦。
那娜抿了抿唇,跟着音乐唱起来,声线因为激动紧张而微微颤抖。
女声甜美,男声也十分好听。
聂唯平的嗓音偏低,平日里语调冰冷,连带着声音都泛着金属的冷意,没想到心情愉悦之下,声音从话筒中出来,居然奇异的柔和,质感十足。
一小段接着一小段,中间的说唱聂唯平流利吐出,那娜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yes,i do!”……
聂唯平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直到一曲唱完。
那娜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在这样的炽热的眼神里燃烧起来般,躁动不已。
深情凝望很快就被打断,没眼色的小肉团子摇着铃铛,十分捧场地大声叫好……
刺耳的声音让那娜回过神来,只觉得房间闷热得快要透不过气,将话筒随便一丢,低着头匆匆跑了出去。
那远小朋友眨巴着大眼,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阿姨~小姑出去干什么呀?”
聂唯平眼中光芒一闪,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小姑……这是在邀请我出去和她少儿不宜呢!”
说着,聂唯平就冷下脸,气势汹汹地出门逮人了。
那娜并没有跑远,躲到洗手间里发了会儿呆,怔怔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神思不由越跑越远。
聂医生有事没事折腾她、奴役她,抓住一切机会对她冷嘲热讽。
可自己每次有事,安慰鼓励的也是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将自己带回了家。
聂医生高高在上,前途无量闪闪发光,高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自己,不过是平凡普通的小护士,还背负着沉重的责任……
那娜重重叹气,拧开水龙头,对着热度惊人的脸泼了好些冷水,等到心情平复了少许,才收拾整齐走出门去。
长长的走廊灯火辉煌,那娜正在想着心事,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捉住手臂,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把拽进了包间。
那娜吓得心都快飞出来了,尖叫被捂住,整个人被大力压在门后,禁锢自己的双臂结实有力。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那娜停止了挣扎,黑暗中勉强分辨着对方的容貌。
“聂医生?”
聂唯平放松了力道,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刚刚才被冷水消褪的热度又迅速聚集……
作者有话要说:大苗刚刚交接完工作回到家,网络还没折腾好,这是基友代发……预计明天她就能正常回归了,请大家不要大意地挥舞起小皮鞭,狠狠抽她催更吧!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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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那娜后背紧紧贴在门上,被聂唯平牢牢压制着,鼻尖是年轻男子特有的阳刚干净气息,让她更加紧张不安起来。
心跳得太剧烈,简直像要从胸膛中冲出来一般。
那娜吞了吞口水,干干笑了两声,为了缓解这种暧昧的气氛,没话找话地开口问:“聂、聂医生怎么在这里?”
聂唯平不语,反而更加逼近,鼻尖相触,呼吸相闻,握着单薄肩膀的手渐渐收紧。
那娜不自在地挣了挣,别过脸去,故作轻松地问:“哈,你是不是还在,呃……生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溜冰,害你没面子……不、不过你刚刚故意让大家误会、误会我们……好像不太好吧……”
聂唯平意味莫名地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蛊惑般低声问道:“误会什么?”
随着说话,气流拂过敏感的耳际,痒痒的,让人全身不由绷紧。
那娜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讷讷地小声道:“误、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聂唯平贴得更近,平静的语调带着理所当然的味道。
“我们本来不就是那种关系吗。”
“啊?”那娜瞪大了眼,傻兮兮地问,“我们怎么是……”
聂唯平从鼻子里哼了哼:“你住在我家,睡在我床上,不管是牵手拥抱还是接吻共枕……我们都做过了,你说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有这样的!
那娜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可是……”
“还是你觉得……”聂唯平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地截断她,握着她肩膀的手暗示十足地滑到她腰后,淡淡地、威胁意味十足地说,“非要完成实质性的最后一步,才能算那种关系?”
这“实质性的最后一步”,那娜再傻再天真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羞愤地闭上眼,脸色更红了。
纯良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幅阵仗,在聂唯平理直气壮的紧逼和手段老道的**下很快溃不成军,整个人晕乎乎的,就要沉沦在对方刻意营造的漩涡中,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刺得她心里一疼。
那娜猛然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去什么一般,黑暗中看不清她满脸的彷徨忐忑和伤心犹豫。
“聂医生……”那娜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沙哑得厉害,“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捉弄我了,好不好?”
那娜话音一落,原本灼人的气息陡然降温,尖锐的冰冷迅速弥散,明明是封闭的房间,却仿佛刮起了凌厉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子般,狠狠刺入肌骨。
聂唯平掐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原本暧昧摩挲的手指陡然收紧,让那娜酸疼得全身僵住,偏偏在这样气势惊人的压迫下,丝毫不敢乱动。
好像静默了许久,又像不过一瞬,聂唯平缓缓放开她,然后慢慢后退。
那娜很没种的转身,仓惶地摸上门把就要逃跑,却被他冷然的一声低喝定在了原地。
“站住!”
那娜受惊兔子似的,一副随时要逃开的模样,让聂唯平更加气闷不已。
“不许回去!”
那娜委屈地咬了咬唇,弱弱地问:“为什么呀?不回去要去哪儿……”
聂唯平冷冷地看着她,即便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那娜也能感受到那股阴寒的视线。
“我去按摩,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总之不准回到饭桌!”聂唯平粗鲁地将她拎到一边,拧开门锁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光线刺得那娜眯了眯眼,眨去泛上来的眼泪,小碎步跟上聂唯平。
“不跟大家一起去吗……”那娜絮絮叨叨地问,“等大家吃完,集体活动多好呀……”
“闭嘴!”聂唯平心情差到了极点,猛然停下,回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那么快就回去,你是想让别人怀疑我的能力吗!”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那娜满头雾水,惊惧的小眼神像极了小鹿斑比,湿漉漉的让人心软,看得聂唯平气也不是恨也不是,憋闷得胸口隐隐泛疼,瞪了她许久,只能无奈地吐出口郁气,眼不见心不烦转身离开。
那娜没来过这家会所,陌生环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还是跟上了聂医生。
聂唯平知道她在后面也没搭理她,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对不起小姐,这是男宾房,您的房间在右边。”
刘玫安排得很周全,连按摩师都是提前预定好的。
那娜蹲在门口,看见穿着粉红制服的漂亮小姑娘推着车就要进去,连忙蹦跶起来拦住她们,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是这间房里的按摩师傅?”
年轻姑娘笑容甜美,曼妙身材包裹在制服里更显得婀娜多姿,扶着推车的双手白皙纤细,真当得起肤如凝脂四个字。
不知为什么,那娜心头唰一下竖起警示牌,上面鲜红大字触目惊心,一笔一划写着“小妖精”……
礼貌地看了那娜一眼,年轻姑娘笑着说:“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那娜脸色难看起来,尴尬地垂着脑袋,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男的按摩师?”
年轻漂亮的按摩师笑容微微扭曲,愣了片刻,眼中慢慢流露出恍然的笑意。
“有的,您需要吗?”
“需要!”那娜握了握拳,斩钉截铁地道,“请务必将您自己换成一位男性师傅!”
年轻姑娘瞬间僵住了,笑容碎成了渣,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了然地笑了笑,点头道:“好的,您稍等!”
会所的服务很到位,没一会儿就匆匆走来一位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制服,眼神古怪地瞅了瞅那娜,然后推着小车进了房间。
聂唯平已经冲过热水澡了,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全身放松地等着人按摩,没想到进来的不是软萌妹子,反而是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
这家会所聂唯平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没见过男按摩师,可一般情况下除非特殊要求,过来服务的都是女的。
聂唯平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今天客人很多?”
小伙子一边准备一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不多,不过……先生您女朋友很不放心,强烈要求男性师傅给您按摩。”
聂唯平讶异地撑起身:“女朋友?”
“是啊!”小伙子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道,“唉,这年头,女的越来越厉害了,瞧着挺软挺萝莉的,其实一个比一个彪悍!您不就过来做个按摩么,也能巴巴地蹲门口守着,真是……”
聂唯平冷冷一眼让他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聂唯平心头一喜,刚刚的气闷无力挫败全都烟消云散,也不顾自己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胡乱裹了条浴巾就快步走到门口。
那娜没地儿可去,自觉自己享受不起这种消遣,便一直坐在门外没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不由有点抓心挠肝的焦急难受。
门被猛然拉开的瞬间,聂唯平如古希腊的天神一般,赤.裸着精实的胸膛,看得那娜鼻子痒痒的差点流出血来!
“聂、聂医生……”
聂唯平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然后带进房间,冷淡地扫了眼屋内杵着的电灯泡:“出去!”
小伙子惊愕地看着他们,一脸扭曲地放下手里东西,忙不迭地离开,还十分识趣地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怎么……唔——”那娜一抬头,就迎上聂唯平铺天盖地的吻,激烈的唇舌纠缠带着迫不及待的急切,不容抗拒地攻入她不堪一击的防线,有力灵活的舌,摧毁了她薄弱的意识。
那娜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亲吻,紧紧搂着自己的男人带着刚刚洗完澡的灼热水汽,疾风骤雨的吮吸啃噬让她又痛又麻,却被激起一阵接一阵的颤栗。
那娜紧张得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触手全是光.裸的肌肤,呼吸被夺去的憋闷让她全身无力,只能倚靠在他身上,脑海中像有烟花绽放,璀璨绚烂。
这不是第一次被聂唯平吻,以前是浅尝辄止的缱绻,而如今……那娜才真切感受到男女力量上的差异,别看聂医生瘦削挺拔,也能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雄性的侵略和强势,让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在本能的感到危险后,不是害怕,反而有种对未知冒险的隐隐兴奋。
小小的房间全是暧昧的喘息,水声濡湿的情.色,荡漾出一室旖旎。
那娜熏熏然地大口呼吸,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聂唯平带到了床边,衣衫凌乱地躺在他的身下。
“别……”那娜慌乱地推着他,高大沉重的躯体压得她半点动弹不得,颈边炽热的舔.吮让她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要……聂医生别……”
聂唯平顿住探入她衣摆的手,鼻尖亲昵地蹭着细白的脖子,时不时舔上一口,说不出的欢喜眷恋。
聂唯平稍稍平复些许,顺着她的耳际吻上她的眉眼,轻柔地安抚着她,低低沉沉笑出来。
那娜红晕遍布的脸上带着茫然,睁开眼看向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湿漉漉的头发垂在眼角,少了镜片的遮挡,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温软、带着真真切切的喜悦,让那娜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聂唯平吻了吻她的眼角,微哑的嗓音低沉柔和,如情到浓时的喃喃絮语,深意无限。
“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那娜不解地问。
聂唯平轻轻咬了下她秀气的鼻尖,语气中居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知道我这样不是在捉弄你,你不是没有感觉的……我很开心!”
那娜脸色轰然烧起来,连身上都泛起了好看的粉,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灯光下更显莹润。
聂唯平眼神倏然幽深,痴迷地吻上她的肩头,沿着锁骨细细密密地啃噬,唇舌慢慢向下游移。
那娜慌乱地撑起身子:“不要,聂医生,别在这里……”
聂唯平居然难得听话地停下来,笑着亲了她一口,温柔地说:“好!”
那娜松了口气,拢了拢衣服。
聂唯平悠然开口道:“这里床太小不尽兴,我们回家继续!”
那娜:“……”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打我~包子从和面、擀皮、剁馅、包好、蒸熟……本来就是很复杂的过程,心急吃不了热包子呐!
其实心动早就有了,娜娜一直在自我否定中,连带着否定了聂医生的感情,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呢,情不自禁表露出来的嫉妒吃醋,让聂医生明白了,小土包子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很开心……于是这就是心意相通啦~
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家继续了!
顶锅盖问一句:**的两位,你们还记得包间里活泼可爱的小肉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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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动作很快,那娜还没把凌乱的自己收拾齐整,他就已经穿好了衣服,招呼都不打一声拉着她出门,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拽着人就溜出了会所。
好在会所地处繁华的商业区,门口一溜儿等着载人的出租车。
聂唯平这样强势,咄咄逼人的压根半点反应机会都不给那娜,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塞进了出租车里。
聂唯平急不可耐地报了地址,还不忘嘱咐一句:“麻烦快一点!”
那娜羞愤地将他推开,压根不敢抬头看人。
聂唯平这样不加掩饰自己的……呃,急色,让那娜愈发羞怯,昏沉沉地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蹭一下、亲一口、掐一把的,跟条撒娇求顺毛的小狗似的,巴着自己嗅嗅舔舔。
那娜羞怯的同时,心里也觉得好笑不已,毒舌凶残如聂医生,平日里就像雪上之上冷若冰霜的白莲花一般不可侵犯,动情之时居然还会有这样幼稚的行为,如此本能的表达着亲近,倒是让她心里一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一会儿可能发生什么,那娜不是不清楚。
她虽然老实纯良,可说实话,学医的真没几个特别传统的!
先不说她对人体各方面的了解程度,就平时和同学同行聊天,话题也是百无禁忌,各种刷新下限的玩笑早就习以为常,因为男女之间的事她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却一点都不陌生!
更何况她在手术室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人手不够,也会上前搭把手,帮着主刀医生扶着男人那啥的次数多了去,要真是传统古板,她又怎么给病人拔导尿管?
所以聂唯平坦诚地表现着对她的渴求,那娜紧张到心跳如鼓的同时,还有着一点期待和欢喜。
聂唯平脾气坏、毒舌、小心眼,还时不时找她麻烦折腾她,一点都不符合她心中理想伴侣的温柔形象。
可也许正因为如此,聂唯平偶尔展露出的心软体贴,便格外能够打动她,一次次的出手相帮也让她无法自已地沉沦其中。
即便自卑,即便顾虑重重,聂唯平明确的示好表白,让她惊喜的同时,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内渐渐升温的暧昧气氛,连夜色都变得朦胧起来。
车子飞快地驶上高架桥,那娜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心情竟然一下子安定平静下来。
然后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总觉得有点子不对劲儿……
聂唯平看到她拧起了眉毛,修长的食指点在她的眉心,低声问:“怎么了?”
那娜摇了摇头,迟疑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聂唯平此时满心都在思量着待会儿如何下口,回答得颇有些漫不经心。
那娜皱眉沉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忘记了?”
聂唯平瞧她一张白嫩的包子脸皱在一起,莹白的肌肤上还有未褪的红晕,细白整齐的牙齿咬着水光红润的唇,天真懵懂和妩媚风情,惊人的和谐相融,竟然奇异地撩人,心底痒痒的,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挠过,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哪还顾得上有什么不对。
聂唯平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胸前,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将被她咬着的娇红解救出来,怜惜得细细舔.舐。
这样温柔的缠绵,那娜瞬间将心头那点子不得劲儿给抛到了一边,情不自禁地生涩回应。
而会所包间里,那远小朋友在震天的音乐中急得团团转,可怜巴巴地扯着陈婕的衣服一遍遍追问小姑的去向。
陈婕一个头两个大,眼神示意刘玫赶紧找些欢快的儿歌,务必让小乖转移注意力!
笑话!
聂医生都说了要去少儿不宜,谁还敢不识趣地凑上去!
早将小肉团子忘到脑后的两人,年轻男女,很容易就擦枪走火,即便聂唯平极力压抑,也有些控制不住,车内温度迅速灼热起来。
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立马转过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乖乖,现在的年轻人真要命!这眼瞅着就快到地儿了都等不及,瞧那小伙子绿油油的眼光,可别把持不住当场车震了哟!
司机大叔老脸一苦,脚下拼命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地将人送到了目的地。
聂唯平随手甩下钱,等不及找零,半拉半抱地带着那娜匆匆上楼。
一进屋,聂唯平立马肆无忌惮地将人压在门后,灯都没开,只有零星的灯光从窗口照进来,这样朦朦胧胧的氛围,透着一股神秘诱惑,反而为即将到来的美妙增加了更多的刺激。
那娜却有些承受不住,双手推拒在他的胸前,勉强别开头呜咽道:“等、等一下……”
怎么聂医生就喜欢把人往门后按啊?
那娜后背撞得有点疼,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实在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聂唯平不理,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后脑,一边深深吻着,再也没有顾忌,唇舌间便肆意起来,有力地纠缠让她避无可避,溃不成军下只得任由他勾住自己的舌,被含着狠命吮。灵巧的舌尖时不时划过敏感的内壁,那既痒且麻的感觉怪异至极,让她想要躲开,心底却又对这种挑逗痴迷不已,隐隐的竟也生出一丝渴求。
那娜的软化聂唯平自然注意到了,含着她的唇轻笑,那样清冽的人此刻却呼出这样灼热的气体,直接烧得她理智全无。
小土包子显然没经过这样的激烈,软的一滩水似的,几乎被聂唯平拖着走。
聂唯平觉得这样不够尽兴,一把抱起她,分开她的两腿盘在自己腰上,一手托着她的臀情.色地揉捏,一手稳住她的背压向自己,粗喘着急切命令道:“吻我!”
那娜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四肢紧紧纠缠住他,原本抱着他的脖子惶惶然生怕摔下去,听到沙哑的、不容拒绝的话语,受到蛊惑般乖乖低下头,主动吻上那张略显寡情的薄唇。
小姑娘生性害羞,此刻面对喜欢的人,却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即便生涩,依然认真执拗地学着聂唯平之前的动作,吮吸舔舐。
聂唯平被她毫无章法的啃咬糊了半脸的口水,洁癖龟毛的男人半点都没嫌弃,反而为她的稚嫩青涩窃喜,那心情就好像突然发现了珍宝,说不出的狂喜。
聂唯平一边和她深深浅浅地亲吻,一边托着她快速走进房间,压着她一起摔进宽大柔软的床铺里。
卧室窗户正好对着巨幅广告牌,霓虹灯光闪烁,将身下娇媚羞怯的小姑娘,照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明艳。
圆润润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小鼻子小嘴,玲珑秀气,偏偏一双水汪汪的眼又大又亮,像月光下浸在清澈溪流中的黑色玉石,盈盈动人,流光溢彩!
聂唯平心头一颤,俯下.身轻柔至极地吻了上去。
那娜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突然之间,聂唯平的动作少了两分情.欲的意味,却多了几分柔情爱恋,让这一场欢好,生出洞房花烛的庄严郑重,变得更像灵体交融的神圣仪式。
因为讶异不安,那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颤悠悠的睫毛软软扫过聂唯平的唇,那痒轰一下点燃了他心内压抑已久的隐秘欲.望,随着血液快速烧遍全身,让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渴求着。
聂唯平单手打手术结的成绩曾经无人能敌,对付几颗扣子自然不再话下,那娜甚至半点感觉都没有,灵活的十指就已经将自己剥得光溜溜了。
被挑逗到燥热的肌肤乍然接触到外界微凉的空气,那娜不自觉瑟缩起来,连理智都回复了几分清明。
那娜伸手捧住他的脸,阻止他越来越往下的吮吸,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深深凝望着那不复冷漠的热切双眼,轻声却极其认真地开口问:“聂医生,你喜欢我吗?”
聂唯平顿住了,黑沉沉的眼底暗流涌动。
那娜毫不退步地和他凝视,犹记得初次相见,这双眼隐藏在冰冷的镜片后面,冷锐的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散发着森森寒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眼不再冷漠尖锐,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用温柔却不失强势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心。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矫情得要死,聂唯平根本不屑回答,别扭如他连真实的情绪都不肯轻易外露,又怎么会如此直白地表明内心。
聂唯平直接低下头,深且重地吻上去,直接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那娜缓缓闭上眼,彻底沉沦之前,到底忍不住在心里失落轻叹。
聂唯平一边霸道地纠缠着她的唇舌,一边飞快地扒掉自己的衣服,密密压上去的时候,忍不住收拢手臂让两人贴得更加亲密无间。
小土包子骨架很小,平时看不出来,这么脱光了一摸,温软细腻的身子肉肉的手感极好,简直让人爱不释手,上上下下地揉捏起来。
作为医生,自然对人体有着十分深入的了解,聂唯平不费半点劲儿就把小土包子全身的弱点撩拨了一遍,更何况他是神经外科的专家,哪里末梢神经分布密集他都一清二楚,毫不费力就将那娜完全掌控在手心。
那娜闭着眼细细呻.吟,难耐地咬着唇,极力忍住羞耻不堪的声音,可依然控制不了,随着身上男人的撩拨,喉咙溢出了低低浅浅的吟哦。
聂唯平十分满意她的反应,埋在她肩头轻轻啃噬,舌尖仿似带了火,一路过去,引得那娜颤栗不已。
果然是小……包子啊!
聂唯平接着窗外的光,居高临下地欣赏着眼前美景,白生生的小姑娘肌肤莹白细腻,胸前美好柔软的幼滑上,粉色如初春新绽的桃花,怯生生挺立,却不失动人娇艳。
聂唯平陡然生出些许怜惜,虽然忍了许久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狠狠将她吞吃入腹,却依然安抚地握住纯白的温软,拇指揉按着那抹粉嫩,耐心至极地开发这属于自己的瑰丽宝地,慢条斯理地将她引入情.欲的漩涡……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一章继续那啥,姑凉们低调、低调!
聂医生终于吃到嘴了,大家说,包子有几种吃法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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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知识再多,也不如一次切身经历。
那娜觉得自己仿佛变为一张琴,聂唯平灵活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就在她身上奏出随心所欲的靡靡音调。
聂唯平满意地看着那俏立的顶端,在自己唇齿润泽下变得艳红,更加急切地往下进犯,湿热的舌尖沿着中间滑过,停在柔软的小腹,一圈圈恋恋不舍地打转。
纤细柔软的腰肢,莹润肌肤上的青色掐痕让聂唯平微微顿住,然后立马想起这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惊怒气闷之下手上失了分寸,淤青到现在都没有消,小土包子当时肯定吓坏了。
聂唯平有些愧疚地吻了上去,敏感的温软肌肤立马绷紧,小腹痉挛一般收缩,承受不住的小姑娘咬住手背呜呜地难耐呻.吟。
聂唯平心里那点歉意立马被浓浓的情.欲取代,一边更加卖力地舔.弄吮吸,一边顶开她的膝盖,将自己嵌入腿间。
那娜紧闭的双腿被精壮的腰身分开,别无选择地攀在他身上,这样毫无防备的坦然姿态让她羞耻不安到了极点,细白的两腿夹得更紧,滑腻的腿内不自觉摩挲着聂唯平的腰侧,痒得他愈发兴致昂扬。
聂唯平将自己重重压上她,霸道地深吻掠夺,坚硬的胸膛情.色至极地挤揉着她的温软,一手在她腰上流连,一手沿着小腹向下,探入了诱惑至极的神圣密地。
娇柔湿热随着自己的动作张张合合,自动自发地包裹上修长的手指。
情.欲被一点点挖掘出来,越积越多,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顺着作乱的手指奔涌而出,那娜难耐地仰起头,露出纤细的脆弱颈部,愈发空虚的感觉逼得她眼角泛出了泪,微弱的泣音断断续续从齿间溢出。
“不……别、别这样……”
那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高高低低的呻.吟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渴求,带着可怜兮兮的委屈,期待着身上的男人能给她解脱抚慰。
聂唯平忍得十分辛苦,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觉得差不多了,便掐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迎合上自己下沉的欲.望。
“啊——”
完全不同于手指的灼热粗.壮,如坚不可摧的利刃,凶悍地劈开自己,势如破竹地完全侵入。
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最娇嫩的部位被狠狠擦过,却也痛得她呼吸一窒。陌生的体验让她害怕至极,那身不由己的沉浮感觉,让她拼命地纠缠上男人,如抱着唯一的救生浮木,手脚牢牢地攀附着他。
急促的喘息,剧烈的心跳,身体埋着的火热坚.挺上鼓鼓跳动的脉搏,如激烈的鼓点,震耳欲聋般重重敲击在她的心上。
异样的刺激从相连的部位迅速传遍全身,既疼且痒。那娜缓过气后,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终于”感觉。
终于……彻彻底底地将自己交给了喜欢的人。
像是完成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仪式,忍不住生出些许感叹,和一丝向过去告别的淡淡惆怅。
那娜虽然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仓促,可此时此刻,即便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也依然不后悔。
因为这个男人是聂唯平,她愿意承受他给予的疼,任由他用最坚.挺的灼热狠狠侵犯着最深的柔软,就像她心甘情愿地任由他,用尖利的针,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位,深深刺下他的名字……
聂唯平心里却没那么多千愁百结,只顾咬紧牙关隐忍着,理智告诉他应该静止不动等她慢慢适应,可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甫一深入紧.致销.魂的温软,便本能地追寻着蚀骨快.感,缓缓动了起来。
第一次对于那娜来说,真的不会有太愉快的感觉。可彼此契合交融的满足,中和了大部分的痛楚,看着身上男人全身心为自己沉迷,以往冷静冷情的眼睛充满了狂乱,熊熊燃烧的炽热情意给了她极大的抚慰。
不过……一下深比一下的重击,还真是难受啊……
胀痛、酥麻、凸起筋脉粗粝磨过的火辣……铺天盖地的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小远没的说错。
聂医生的叽叽……果然很大啊!
晴天一道霹雳,骤然撕扯开混沌沉沦的意识。
那娜猛然睁开眼,呜呜叫着撇过头,喘着气急切叫道:“等、等下!小、小远……我们把小远忘下了!!”
尖叫音调拉得太高,最后一个字都破了音,颤巍巍绕梁不止,在旖旎夜色中尤其突兀!
聂唯平飞快律.动的腰猛地顿住,肌肉紧绷僵住不动,脸色难看至极,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烧得他黑亮双眼通红,透出让人心悸的嗜血杀气。
那娜焦急地推着他:“快起来,先打个电话给护士长……都怪我!小远找不到我一定会害怕的……”
“那、娜!”聂唯平咬牙切齿,这两字像是从牙关中挤出一般,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烈怒气。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娜被他吼得一呆,刚要说些什么,腰上一紧,硬如铁石的灼热凶狠地撞在最深点,张开口就是不受控制的尖叫:“啊——”
聂唯平将心里那点子柔情全部丢到了一边,掐着她的腰猛烈地进出,半分怜香惜玉的温柔都没了,咬着她的脖子,飞快地深入浅出。
“停、停下……不要——”
不要?哼哼,由不得你不要!
正是欢.好情浓的时候,你突然这么嘹亮地嚎上一嗓子……
聂唯平觉得自己没被吓得软掉真是他天赋异禀!
聂唯平向来神仙一样冷傲孤远的面容竟然扭曲出狰狞的表情,毫不怜惜地凶残进犯,任她哭着求饶也不放过。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些别的!
聂唯平高傲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不知死活的小土包子,竟然敢挑战他的男性权威?
这分明是上赶着求操练呢!
聂唯平残忍地狞笑,动作又快又重,折着她白生生的两条腿,大进大出。
那娜断断续续地哭着,这样疯狂而激烈的情.事从未经历过,灭顶的快.感夹杂着微弱的疼痛,轻而易举地将情.欲推倒了高点。
藤蔓一般紧紧缠缚着男人宽厚的腰背,那娜几乎整个人被弯折着抱在怀里,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进出痉挛吮吸,层层叠叠的丝滑爽得聂唯平头皮发麻,更加不受控制,一边大力挺.动,一边托着她狠狠迎合。
深沉的撞击震得灵魂都在颤抖,一点点挤走脑中的清明,那娜紧紧闭着眼,彻底沉沦其中,大脑一片空白,紧紧绞住的硬.挺猛然胀大,激烈跳动着宣泄一**热烫激情。
那娜真的有种灵魂短暂出窍的感觉,眼前一片绚烂,久久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
聂唯平大汗淋漓地重重压在她身上,餍足地轻吮她眼角泪水,懒洋洋地不愿退出去。
那娜慢慢回过神来,下面被热热霸着的感觉又羞又难受,忍不住动了动,声如蚊吟地开口道:“出、出去……不舒服的呀!”
这么轻轻的挣扎了一会儿,那娜突然僵住了。
宣泄后尺寸依然十分可观的东西,居然又蠢蠢欲动起来……
那娜惊悚地瞪着他,拖着哭音哀叫:“你、你怎么……又来?!”
刚刚折腾了那么久连气都不带喘的,居然这么快又有了反应……那么逆天不科学!
聂唯平得意地挑起眉,舒爽地挺了挺腰,满意地换来她软软的呻.吟,哼了一声说:“这就是你们溜冰的不如我的地方了!”
那娜不明白这种事怎么又扯到溜冰上去,刚露出困惑的表情,聂唯平就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跟你说了我游泳很好!不知道么,游泳不仅可以锻炼肺活量,还能很好地增强腰力体力!”
那娜:“……”
这么小心眼爱记仇的男人……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开眼给了他那么雄壮的叽叽!
那娜欲哭无泪……
聂唯平沉沉地盯着她,别有深意地说:“更何况……包子有蒸烤煎炸很多吃法,我苦等了那么久,哪儿能只吃一遍呢!”
那娜还没琢磨出这番话的意思,聂唯平已经将她翻过去,压着她花样百出地折腾起来……
这边春.意融融地上演着激情燃烧的岁月,那边可愁坏了一群母爱泛滥的女人!
那远小朋友苦苦等了许久,不仅小姑没有回来,连坏叔叔也不见了。
小肉团子顿时怒火熊熊了!当下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迈着胖胖的小短腿,横冲直撞地找着没良心的两人。
小家伙找了一圈又一圈,刘玫实在看不过去,拉着他去服务台询问,一打听才知道那两人早就等不及先跑了。
那远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眼泪滚啊滚,瘪着嘴抽抽搭搭哭得好不伤心。
陈婕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连忙抱着他心肝宝贝儿地哄。
小家伙觉得自己就是那地里黄的小白菜,被所有人嫌弃了,连最疼他的小姑都不要他了,顿时伤心地搂着阿姨的脖子,咧着嘴小声呜咽。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小乖是男子汉哦,不哭不哭……”
“呜呜呜呜呜……小姑不要我了,没人要小远了……”
这样原本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抱怨,居然让陈婕心疼无比,小家伙满脸惶恐不安,大大的眼睛一眨,就是一连串眼泪落下。
陈婕不明白小小的孩子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不安全感,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一边看向刘玫,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
刘玫皱了皱眉毛,掏出手机就要给那两人打电话,嘴里不满地嘟囔一句:“真是的,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也不管孩子了!”
陈婕叹了口气:“刘姐,你这是要给他们打电话吗?”
“不然怎么办?”
陈婕摇了摇头:“虽然咱科室就您不怕聂医生,他平日里对刘姐您也是礼让三分……可到底没触到他的底线!这要是把他的好事给搅黄了……刘姐,您觉得以聂医生的脾气,他能不打击报复吗?”
刘玫手指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电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坏人姻缘是要被驴踢的……这时候可不能凑上去搅合!”
陈婕愁眉苦脸地看向怀里伤心至极的小胖团,长长叹了口气。
刘玫瞧不过去,将小远抱出来,蹲□和他平视,认真地温柔道:“那远小同学,你是男子汉,不可以这么腻腻歪歪地黏着大人,要勇敢独立!”
那远哭声渐渐小了,抹了把眼泪问:“阿姨~小姑是不是有了小姑父就不要我了?”
刘玫诧异地问:“怎么这么说?你小姑早晚肯定要给你找个小姑父的啊!”
那远摇摇头,声音弱弱地道:“陈奶奶说的……小姑会有自己的家,和小姑父生了宝宝就不可以要小远了……”
“胡说!”刘玫摸了摸他的脑袋,坚定地轻声道,“小远那么懂事,又聪明又可爱,谁能舍得不要你呢!你小姑给你找了小姑父……就意味着多个人疼你了呀!以后小姑姑和小姑父生了宝宝,小远就有弟弟妹妹玩了!”
那远不敢置信地惊喜问:“真的吗?他们不会不要我,还会生弟弟妹妹陪我玩?”
“当然!”刘玫看他总算不难过了,心里松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胖脸儿,随口笑道,“他们现在就是去给你生弟弟妹妹了……”
“所以才没带小远一起?”小家伙点了点头,高兴地说,“我知道了~阿姨~我会乖乖地等小姑接我回家~”
陈婕默默捂脸。
娘哎,要不要这么彪悍没下限呐!
护士长你这性.教育抓得有点太早了吧!
积极深入研究性教育的两人总算停止了翻云覆雨。
那娜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眯着眼要死不活地摊在聂唯平胸前,大张的两条腿软软地垂在他的腰侧……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准小姑父的性福……小肉团子你委屈了!
不过放心……大苗是你的亲妈,广大读者是你坚挺不倒的后盾,有我们在,一定会让你报复回去的!
所以~吃饱喝足的聂医生,小心乐极生悲哦!
含泪感谢【erica】【绿意】【夜阑珊】扔的霸王票,炸得我……比吃了很多遍包子的聂医生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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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一副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懒洋洋地倚在床头,那微微眯着眼的餍足神情,就差“事后一支烟”了,怎么看怎么欠揍。
那娜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趴在他胸前艰难地转了方向。
这个时候聂唯平的心情自然十分愉悦,体贴地帮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后背。
光.裸洁白的背部凹处诱人曲线,肌肤细腻温软,摸上去手感很好,让聂唯平颇有些爱不释手。
那娜嫌痒,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一晚上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这会儿动动手指都难。
“怎么了?”
深夜中,聂唯平的声音不再硬邦邦的冷冽,低沉的嗓音十分柔和,还带着一些特殊的嘶哑,性感得一塌糊涂。
不过这个时候那娜可没心思欣赏他难得的和悦温柔,她还记得刚刚自己被如何残暴地折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现在腿根还疼着呢,跟抽筋似的,动一下就是酸到骨子里的疼!只恨不能伸爪子挠花聂医生的脸!
那娜没搭理他,聂唯平想了想,一脸了悟地说:“是不是那里还疼?”
那娜愤愤地闭上眼。
聂唯平不依不挠起来,坐起来,伸手握着她的小腿就要拉开,吓得那娜全身一抖,拼命往回缩。
“别动!我看看怎么样了……”聂唯平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腿,皱着眉严肃地瞅了瞅,“唔,是有点肿……很疼吗?刚刚看你也挺享受的,我还以为你不疼呢……”
那娜将脑袋埋进枕头里,羞愤地捶床骂:“混蛋,谁说不疼!换我捅你试试看?!”
聂唯平点了点头:“嗯,看来是疼……不然也不会有胆子说这种话!”
那娜干脆趴床上装死。
聂唯平悉悉索索地下床,将她抱了起来,吓得那娜立马瞪圆了眼睛:“干、干嘛?”
聂唯平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小土包子肉呼呼的这么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十分惹人怜爱。
“带你去冲个澡!”聂唯平隐隐带着笑,挑眉道,“热水去去乏,也免得你明天早上爬不起来!”
那娜脸色通红,闷不吭声地任由聂唯平难得的温柔照顾。
热水熏得白生生的小土包子粉色莹莹,聂唯平体贴地给她揉捏着腰,舒服得她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
聂唯平将她清理干净,抱回床上的时候那娜已经困得意识飘忽了。
那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嘟囔着问:“小远怎么办……”
聂唯平叹了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哄到:“太晚了,护士长她们不会不管他的,肯定带回家了……明天上班前我陪你去接他,放心睡吧!”
那娜放了心,闭上眼,立马沉沉睡去。
聂唯平爬上床关了灯,高高兴兴地将她抱在怀里,睡着前心里不由感叹:小混蛋儿不在,这床睡得格外宽敞啊!
一夜好眠,第二天是周一,大清早闹钟震天响,才六点就把两人吵醒了。
“嘤,困死了……”那娜痛苦地捂上耳朵,困倦地哭着嘟囔,“不想起……”
聂唯平被吵得头疼,一伸手按了闹钟,抱着人继续睡:“再眯一会儿……”
那娜猛然睁开眼,睡意全无,昨晚翻云覆雨的画面哗啦啦涌现眼前,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那娜唰地坐起来,“哎哟”一声又摔了回去,全身骨头像被拆了一遍似的,腰酸腿疼,比八百米考试之后还痛苦。
聂唯平不耐烦地揽着她:“大清早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那娜刚刚起得太急,眼冒金星地躺在床上,听他这么一训斥,莫名就觉得十分委屈。
果然……吃干抹净态度就不一样了!
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昨夜那些温存全部没了,哄着自己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说的出来,这才一个晚上,就不耐烦了!
那娜越想越难过,默默地搬开腰上大喇喇横着的胳膊,艰难地爬起来。
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啊,瞧这满地乱丢的衣服……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淫邪!
那娜不好意思就这么光溜溜地下床,捂着胸口费力地捞着地上的衣服,动静太大,聂唯平终于清醒过来。
“干嘛呢你!”聂唯平将她按回被窝,打着哈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床。
“你再睡会儿吧,我做好早饭再喊你!”
聂唯平这样自然熟稔的关心,一点也不温柔,可偏偏让那娜体会到他对自己的宠溺心疼。
那娜将被子拉到眼底,俩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瞄着聂医生线条流畅的身体脸红心跳。
啧啧,平时套着白大褂看上去挺瘦的,没想到身材这么有料!
肩背挺拔,腰身结实,两条腿又长又直……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既然醒了,那娜也不再赖床,趁着聂唯平在卫生间的空挡,胡乱套了件衬衫,光着脚抱起自己的衣服,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洗漱好换了干净衣服再出来,聂唯平刚把烤好的面包端上来。
那娜还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无限娇羞地瞄了他一眼,便红着脸低下头。
聂唯平勾了勾唇角,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有东西掉客厅了。”
那娜“啊”了一声抬起头,睫毛眨啊眨地不敢看人:“什么东西?”
聂唯平眼中不怀好意的笑意一闪,板着脸淡淡地说:“内裤。”
那娜:“……”
那娜霍地蹦起来,将椅子猛然撞出去老远,在地板拉出刺耳的声音,慌里慌张地就要往客厅跑去。
“别去了!”聂唯平拦住她,若无其事地说,“我已经捡起来放洗衣机里了。”
那娜满脸通红,干干地说:“呵、呵呵,是吗……真是谢谢你了……”
聂唯平姿态优雅地拿起面包,徐徐涂抹,然后递给她,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
“不客气!”
那娜恨不能将手里的面包丢他脸上。
笑什么笑!大清早瘆得人心里发毛!
聂唯平不再逗她,吃完早饭对那娜说:“你先去收拾小家伙的东西,一会儿我们去医院接他。”
提到小侄子,那娜立马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昨个儿在谁家过的夜。”
聂唯平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刚刚给刘护士长打了电话,小东西被陈婕带回家了,她今天上班把他带医院去,我们正好接了他送他去幼儿园。”
时间比较急,好在陈婕来得挺早,那娜刚到科室就看见护士站里,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
“小远……”那娜歉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刚要为昨天把他丢下的事情道歉,就见他仰起圆圆的胖脸儿,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委屈控诉。
小肉团子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扯着那娜的衣角,稚气的声音充满了期待,清亮地响彻楼层。
“小姑小姑~你跟叔叔生的小妹妹呢~”
那娜:“……”
那远小朋友丝毫没发觉自己小姑的凌乱,满心满眼都是可爱的小妹妹,急切地催促道:“快点嘛~把小妹妹给我玩……”
那娜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捂住他那张口没遮拦的嘴,一脸崩溃地问:“谁告诉你有小妹妹的!”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奋力地将嘴巴挣出来,满脸疑惑地问:“难道是小弟弟?”
说着还一脸失望,不情不愿地将就道:“好吧好吧,虽然我更喜欢漂亮的小妹妹~不过小弟弟如果听我的也可以啦~”
“我想知道……”沉默许久的聂唯平终于开口了,一脸正经,缓缓地问,“我儿子,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娜:“……”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是吗是吗?!
聂医生你博览医学群书难道不知道一晚上屁都生不出来吗!
神啊,降道雷直接劈死她吧!
那娜快要被这俩人搞疯了,生怕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抓狂地跺了跺脚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小远赶紧些,我送你去幼儿园!”
“可是……”
“没有可是!”那娜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拉着他说,“再磨叽就要迟到了!”
那远不高兴地撅起嘴。
聂唯平微微一笑,难得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别着急,弟弟妹妹都会有的!”
那娜:“……”
“叔叔真好~”小家伙笑眯眯地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示威一般在聂唯平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小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得意斜向那娜,小鼻子骄傲地哼了声。
聂唯平十分受用地笑起来。
那娜十分头疼,不由无语问苍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在被折腾掉半条命后,一大清早还要收这么两人幼稚的人荼毒!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匆忙,回头再修改捉虫~
明天陪母上大人出门,可能会回来很晚,更新会有,但是估摸着会挺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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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送了小远去幼儿园,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早会正好刚刚结束。
聂唯平往门口漫不经心瞟了一眼,眉头微动,原本慢条斯理的动作迅速起来,抱起病历夹就快步走了出来。
“不是让你慢一点吗?怎么不听话呢!”聂唯平微带嗔怪的温柔语气让那娜汗毛直竖,满头雾水地瞪着他。
聂唯平眼神一闪,唇角的笑意愈发柔情似水:“昨晚有些控制不住,辛苦你了……是我不好!”
那娜脸色迅速涨红,羞恼地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没真的怀上孩子,至于这么惺惺作态吗!还演上瘾了!
那娜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走,一回头就看见拎着东西的魏哲。
魏哲显然站了有一会儿,刚刚的对话也都听到了,面色有些难看,勉强扯出个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那娜。
“这是你昨天落在我车上的……”
那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东西笑着说:“真是谢谢你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直接打个电话给我去找你拿就好了嘛,你还专门跑一趟……这么麻烦你我会过意不去的!”
魏哲笑容泛苦,他真的不是客气,只不过想找借口来看她而已……客气的那个明明是她!
聂唯平自然地上前接过那娜手里的东西,帮她将挠歪的帽子整齐,那旁若无人的亲昵让魏哲轻轻别过了眼。
聂唯平眼中流出得意的笑意,语气淡淡地说:“我先去查房了,你别太累……”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那娜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免得又摆出这幅虚伪的温柔姿态来恶心人……不是那娜没事找虐天生犯贱,实在是聂医生这个样子要比他臭着脸骂人还要可怕!
聂唯平眼神不善地瞪了她一下,抱着病历步态优雅地缓缓离去。
“真是要命,天天工作累得半死还得应付他……”那娜嘴上虽然在抱怨,可那眉眼间的幸福喜悦魏哲又怎会看不见。
沉默片刻,魏哲叹气问:“娜娜,你有没有想过……”
“嗯?”那娜听他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好奇地问,“想过什么?”
魏哲艰难地笑着摇头:“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魏哲匆忙转身走开,很多话错过机会,就再也说不出口了,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难堪。m4xs.
那娜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也没多想,今天张主任坐诊,慕名找他看病的人多,收进来的住院病人就多,过会儿肯定很忙。
那娜刚走进护士站,就被刘玫拉进了换药室。
“怎么了护士长?”
刘玫关了门,八卦兮兮地拉着她坐下,和蔼可亲地笑着问:“娜娜啊,昨晚聂医生……得手了?”
可怜的老实孩子坐立不安,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一瞧她这幅无限娇羞的小模样,再加上聂医生今早十分反常的好心情,刘玫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顿时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
那娜急了,恼羞成怒地喊了声:“护士长!”
刘玫拍了拍她,忍着笑说:“行了行了,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对了,聂小平技术怎么样?”
那娜听她前面还算正经,面色略略缓和,听到后面表情一僵,彻底无语了。
刘玫拿胳膊肘捣了捣她:“别那么小气,说说看嘛!哎呀咱们什么没见过,更何况姐姐我是过来人,孩子都多大了……”
“是啊,护士长你孩子都那么大了,有什么不知道,还问啥呀!”那娜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一句。
“哎哟!”刘玫乐了,“这才一晚上,嘴巴就利索了!果然近墨者黑,很有聂小平的风范!”
那娜无奈地看着她:“护士长,您不忙啊?”
“当然忙啊,所以你别耽搁了,赶紧说说,昨晚感觉怎么样?”刘玫摸了摸下巴,感慨道,“聂小平那么闷骚,一天到晚鼻孔朝天……我真怀疑他床上的时候也这么端着架子!”
估摸着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刘玫狠狠抖了抖,嫌恶地说:“一看到聂小平那□炸天的模样,我就恨不能长出个蛋来疼一疼!”
那娜简直要暴走了,在心里抓狂地以头撞地。
其实十七楼才是精神卫生中心吧!她一开始就进错科室了对吧对吧!
那娜绝望地抹了把脸,在刘护士长不依不挠的八卦下,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能怎么样?还不就那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刘玫不满意:“那样是哪样啊?到底是欲.仙.欲.死还是生不如死啊?”
那娜红着脸想了想,绞尽脑汁才找到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一针见血……”
太荒唐、太邪恶、太凌乱了!
那娜都不好意思仔细回想,就记得大早上看到皱巴巴的床单上,一小滩干涸了的血迹混杂着其他乱七八糟的暧昧痕迹……淫邪得让人无法直视!
别小瞧女人的脑补能力,就这么干巴巴的一个词,刘玫顿时浮想联翩,兴奋得两眼放光,爆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古怪笑声,然后满意地开门走了。
那娜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对于神经外科的同事时不时精神错乱的行为已经有些淡定了,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
聂唯平查完房直接去了手术室,在门口登记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
负责记录的护士长眼神诡异地盯着他,笑容猥琐又暧昧。
聂唯平不动声色,冷淡地放下笔进了手术室。
换衣服的时候遇见麻醉科的医生,聂唯平点点头算打招呼。
然后总觉得有目光时不时瞄向自己。
聂唯平关上衣柜,冷冷地问:“有问题?”
麻醉医生连忙摇头,笑容中透着一丝奇怪的……聂唯平皱了皱眉,怜悯?
聂唯平懒得理会别人,戴好口罩帽子就进去了。
术前准备已经做好,器械护士开始整理清点器械,麻醉医生在调整呼吸机和静脉滴速……一屋子工作人员看见他来,纷纷停下手上工作,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下.体。
聂唯平脚步一顿,莫名有种捂裆的冲动……
聂唯平眯了眯眼,淡定地走进去。
若无其事地做完手术,摘下手套签了字,点点头率先离开。
古怪的眼神,手术时候诡异的气氛……聂唯平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问题。
器械护士一般都是新手,要么是实习生,要么是刚刚毕业的小护士。
清点完器械后,器械护士就按照要求,将车子推到清洗间。
小姑娘哼着歌将东西哗啦啦倒进水池里,刚拿起刷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聂唯平阴沉沉地抱胸而立,吓得小姑娘差点尖叫出声。
“聂、聂、聂医生!”小姑娘抖着声音问,“您、您还没走啊……”
聂唯平微微一笑:“是啊,突然想起还有事,就没走。”
聂唯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术刀来,锋利的刀在修长的指间灵巧转动,白森森的光折射出冰冷的寒意。
别说,一身手术衣,戴着口罩帽子,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高瘦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刀,眼神无情又淡漠。这气场还真像冷酷危险的神秘杀手。
小姑娘畏惧又崇拜地看着他花样百出的转刀,感叹道:“聂医生真厉害!”
“过奖!”聂唯平威胁地看着她,饱含深意地笑道,“说不准就失手飞出去……给人歌了喉!”
小姑娘缩了缩,干干笑道:“聂医生真爱开玩笑,呵呵……”
聂唯平手指用力一弹,刀子旋转着飞起来,然后准确地刀柄朝下转入食指和中指间。
“有问题想不明白,我这精神就不容易集中……”聂唯平缓缓一笑,轻声安抚道,“你放心,即便你被割喉,我也来得及给你插管……保证救活你!”
小姑娘立马识时务地求饶:“聂医生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聂唯平满意地笑起来:“真是好姑娘!那么……又出了什么谣言,让我的关注度突然变得这么高?”
小姑娘老实回答:“也没什么,就听人讨论,说聂医生您……一针见血……”
“一针见血?”聂唯平皱起了眉。
小姑娘瞄了他的下面一眼,立马眼观鼻鼻观心,诚恳地拍马屁:“聂医生,说实话我觉得您这体魄……怎么着也不能细小如针!这肯定是谁嫉妒您,故意造谣来抹黑您高大伟岸的形象……”
聂唯平黑着脸转过身,眼中的温度骤然低到冰点,手上使力往后一甩,刀子精准地射入水池,砸出尖利的一声。
小姑娘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太可怕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不然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
那娜忙了一上午,刚坐下喘口气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拎走。
那娜扑棱着四肢惊叫:“干嘛啊,还没下班呢……”
聂唯平理都不理她,将人拎进值班室,然后关上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屋子里没开灯,即便是艳阳高照的白天,由于是在医院里,也显得昏暗阴森。
聂唯平沉着脸缓缓逼近,那娜总算觉出不对劲儿了,这么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分明是没好事!
那娜害怕地后退两步,想了想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便输人不输阵地挺了挺胸,瞪圆了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聂唯平冷笑,“让你见识定、海、神、针的威力!”
作者有话要说:聂医生把玩着手术刀,冷冷威胁:“说!满不满足?”
惨遭蹂躏的小土包子涕泪横流:“满足满足!聂医生威武雄壮!”
聂唯平阴恻恻咧嘴:“满足你的是什么?”
小土包子泪流满面:“定海神针……”
“大声点!外面的人听不到!”
那娜委屈掩面,悲怆嘶吼:“定、海、神、针——”
弱弱提醒聂医生,定海神针又叫如意金箍棒,可以大到通天搅海,也可以细小如毛发钻进耳朵里……聂医生饶命我错了嘤嘤嘤~
以上,是无责任恶搞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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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茫然地“啊”了一声:“什么定海神针?”
聂唯平冷冷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唰一下动作潇洒地将白大褂脱下。
那娜警觉地退后:“你脱衣服干嘛?”
聂唯平哼了一身上前,小土包子肉多体软好揉捏,脑子明显不够用,小小一间值班室,偏偏还往里躲,这么退了两步就到了床边,正好方便他实施教育!
聂唯平动作迅速地抽出皮带,两手拉着t恤一抬,再随手往旁边一丢,精壮的胸膛差点晃花小土包子的眼。
窄瘦的小腹有着精实却不夸张的肌肉。不愧是经常游泳锻炼的人……这腰身看上去就劲道儿十足!
只可惜……中间诱人腹沟往下延伸,隐没在裤子边缘。
那娜吞了吞口水,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聂唯平冷冷开口:“别急,有你欣赏的时候!”
那娜悚然回神,暗骂自己居然在这个当口色胆包天,陪着笑脸谄媚道:“聂医生手术辛苦了,不如我先回去为你准备饭菜?”
“不急!”聂唯平握上她的肩膀,冷笑道,“先让我喂饱你!”
那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不会要在这里吧?”
刚刚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拉进来的,这么一来大家岂不是都知道了?!
聂唯平将她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狞笑着逼近:“不在这里……怎么破除谣言?”
说着,聂唯平握着她的肩膀使力一推,那娜正在思考他那句话的意思,不防之下猛地趔趄着退后,腿弯撞在床沿,一个不稳往后跌去……
“嗷——”
惊天动地的惨叫差点将聂唯平震翻。
事实证明……即便是柔软好捏的小土包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推倒的!
值班室条件不错,有桌有床有空调,可那床是上下铺的老旧单人床,那娜这么往后一倒,后脑勺直接磕在墙上,砸出好大的声响。
聂唯平面色一僵,立马神色慌张地上前,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
“我看看撞哪儿了……”
那娜捂着脑袋,包着两泡泪,呜咽着不肯放手。
聂唯平急了,掰开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果然摸到很大一包。
“嘶,疼——”
那娜带着哭音委屈地叫:“别动,疼……”
聂唯平放开手,不能揉,不然会肿得越来越大。
聂唯平想了想,凑近了轻轻吹气:“很疼吗?有没有恶心头晕的感觉?”
那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嘤嘤嘤个不停。
疼是真疼,刚撞上去那一下,整个脑袋都懵了,不过也没表现得那么疼,要是不装出很严重的样子,依着聂医生丧心病狂的程度来看,一场折腾肯定在劫难逃!
聂唯平没听见回答,心里不由更着急了,掰着她的肩膀想看看她面色如何了。
那娜泪汪汪的皱着脸,憋了半天愣是没挤出几滴眼泪。
聂唯平轻声问:“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脑震荡会出现短暂的意识丧失,还会有恶心、呕吐等现象。
聂唯平这完全是关心则乱,没瞧见那娜偷偷掐自己大腿的小动作。
那娜拼命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咬着唇呜呜地摇头。
演技太差,居然还敢摇头……
聂唯平眯了眯眼,淡淡地说:“你刚刚扒我衣服非要霸王硬上弓,我反抗力度太大,不小心伤到你了。”
“胡说!”那娜猛地抬起头,怒气腾腾地指控道,“明明是你要……硬来,还推我害我脑袋撞墙!”
“哦——”聂唯平微微一笑,“记起来了?”
那娜立马住口,受惊兔子似的缩在床角,胆战心惊地求饶道:“聂医生我错了……可是头真的好疼……”
聂唯平冷哼一声,悉悉索索地下床。
科室有些急用药品需要冷藏存放,医院便配了一个小冰箱放在值班室里。
聂唯平从里面找出一个冰袋,捡起地上的t恤裹了裹,按在那娜的脑袋上给她冰敷。
那娜被聂唯平姿势别扭地按在怀里,脸颊贴在他光.裸的胸前,温热的精细肌理下传来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平缓安定。
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火辣辣的被冰一敷,更是舒缓了痛苦。隔着棉质衣服传来的凉意带着一丝温柔,像极了聂医生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疼惜。
那娜咬着手指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眯着眼睛小猫一样撒娇地蹭了蹭,傻呵呵地笑着说:“聂医生,其实你挺好的……”
这叫什么话!
他本来就很好!
聂唯平不满地哼了一声,换个手继续扶着冰袋。
那娜小脸红扑扑的,小心脏跟灌了蜜水一样,甜得冒泡,晕乎乎地转过脸,撅着嘴在聂医生光.裸诱人的胸前亲了口。
那娜能明显感到唇下的肌肉绷紧颤了颤,好玩地伸舌头舔了舔,果然颤得更剧烈了!
聂唯平全身一僵,眼神倏然暗了下来,沉声开口:“还疼吗?”
那娜全部心神都在刚发现的新鲜事物上,想也没想,笑嘻嘻地回答:“好多了!”
聂唯平的声音十分喑哑,缓缓道:“那就好……”
那娜觉得腰上一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压着倒在床上。
聂唯平这次十分注意护着她,扑倒后压着人急风骤雨地吻起来,含着她的舌用力吮出暧昧水声。
不堪负重的单人床吱呀吱呀响起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合奏出让人脸红心跳的乐曲。
聂唯平满意地舔了舔被自己蹂躏得红肿唇瓣,顺着下巴吻到脖子,细白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诱得他情不自禁反复吮吸。
那娜嘤咛一声,颈侧敏感的肌肤被啃噬得隐隐作痛,这下,她觉得自己真的头晕了……
聂唯平将人由头到脚揉捏了一遍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干净衣服穿上。
那娜躺在床上平复了片刻,不解地坐起来看着他:“怎么不……”
虽然觉得在医院值班室就滚起床单太惊世骇俗,可进行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那娜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忐忑不安。
聂唯平一边扣上皮带,一边瞥了她一眼:“你想继续?”
那娜立马闭嘴。
“床太小,午休时间那么短,我不尽兴,你没吃饭体力也不行!”聂唯平哼了声,语气不善地开口道:“还不出去?等着做全套呢?!”
那娜不敢磨蹭,生怕聂医生突然兽性大发,忙不迭地滚下床跑了。
聂唯平得逞地笑了笑,心情很好地……将床铺抖得更加凌乱。
那娜一出门,还没松口气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护士长一马当先,叉着腰十分不满地质问道:“娜娜同志,你可真不实诚啊!”
那娜很莫名:“我怎么不实诚了?”
刘玫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叫得那么大声,一楼层人都听见了……聂医生明明器大活好,你干嘛骗我说他‘一针见血’?”
那娜被“器大活好”给雷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刘玫好不容易八卦出那么劲爆的□,没想到居然是假的,别提多郁闷了,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以后可不许说谎了!”
她压根就没说谎!
一针见血的重点不在针,而在血!
她明明是在表达聂医生快狠准的犀利,怎么就错频了呢?
难怪聂医生非要让她见识“定海神针”的威力,还不惜下黑手让她叫出来引人误会……
那娜欲哭无泪:“护士长,你误会了,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玫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呢?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旁边小护士默默地递上一面镜子。
那娜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一看,镜子中满面春.色、头发散乱、双唇红肿晶亮的人,怎么瞧都是惨遭蹂躏的模样!更何况……颈侧青紫的印记,新鲜清晰,明明白白展示着刚刚的激烈!
原来,这才是聂医生的真正目的……
那娜无言以对,在众人鄙视同情的目光中,捂脸逃走……
短短一中午,流言再次沸沸扬扬传开。
军区总医院目前有三个姓聂的医生,一个离职在家休养,还有两个都是潜力无限的年轻外科医生。
以前人们为了区分这对兄妹,都直接称呼名字,或者用“大聂医生”,“小聂医生”来指代。
可现在,提到聂唯平,人们直接说“器大活好的聂医生”,简单易懂好区分,方便多了!
而作为器大活好的聂医生唯一的妹妹,聂唯安乍听此称号惊得喷了一屏幕水。
打发走前来八卦的同事,聂唯安想了想,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前聂主任!”聂唯安刻意在“前”字上重音,轻快地笑道,“您老在家休养得怎么样?”
聂唯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抽出纸巾慢慢擦着屏幕,难得能耐下性子听完对方的唠叨。
“既然您老身子骨还算硬朗,不如分点神来关心关心你儿子?”聂唯安恶意地笑起来,“您的好儿子器大活好,雄霸总院……啧啧,可真没给您丢脸呐!”
春风得意的聂唯平成功雄风大振,正心情愉悦地逗弄闹别扭的小土包子,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还没出声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聂唯平看了眼气咻咻跑回房的小土包子,浑不在意地说:“行了行了!爸,您不就想见见人吗?回头我抽空就把人姑娘带家去!”
“欠抽的混账玩意儿!少敷衍我!我问过老张了,你今天下午根本没事,下了班就带着人回来,不然我抽死你!”
聂唯平皱眉:“没事我挂了?”
“等下……”那边顿了顿,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人姑娘有什么忌口的没?我提前准备饭菜!”
聂唯平颇为自得:“我找的姑娘自然贤惠好养活,您就别瞎操心了!”
聂唯平挂了电话,摸着下巴沉思。
唔,是时候带人回家了……见了面也好把日子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器大活好的聂医生春风得意马蹄疾……小心重重摔下来啃一嘴泥哦~
快来下注,猜一猜聂医生能不能带着小土包子和萌团子回去见家长?
赌注是聂医生的如意金箍棒~大能搅天定海,小能绣花钻耳。居家旅行必备神器~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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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春天人也容易犯困,医院虽然将下午上班时间推后半个小时,可幼儿园却没有变动。
很多医生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即便午休时间多了,可能也没有机会休息,所以附属幼儿园是全日制的,中午提供午餐,饭后由老师带着孩子们睡午觉。
聂唯平和那娜两人简单吃过饭,聂唯平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跟那娜说带她晚上回去见家长,大好午休时间就被来电给搅合了。
幼儿园打来电话说,那远小朋友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
聂唯平脸色当时就变了,冷着声音问了几句,立马挂了电话准备出门。
那娜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医院有事?”
聂唯平摇了摇头,尽量轻缓地说:“幼儿园打来的,小家伙中午和人打架……”
那娜霎时间懵了,无数可怕的念头争先恐后地涌上脑海,半晌才反应过来,焦急地问:“小远受伤了?”
“别担心!”聂唯平帮她解开围裙,“已经在医院了,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那娜急匆匆换了鞋子往外冲,一路小跑着朝医院赶,春末时节,虽然温度不是太高,可l市的阳光是出了名的烈,短短几分钟,那娜就满头大汗了。
聂唯平拽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将人揽在怀里,清冷的嗓音格外沉稳:“别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那娜点了点头,乍然找到依靠便失了全部力气,手脚发软地倚在聂唯平身上,眼圈泛红,低低地自责:“都怪我!是我没看好他……”
这段时间工作确实忙,可她的心思也分了很大一部分在聂唯平身上,对小远的关心照顾自然比不上从前。
若是……小远出了什么事,她怎么面对哥哥!
聂唯平抱着她快步走进急诊大厅,前台接待护士和他相熟,一看见他来立马过来帮忙。
“小孩子打架?好像是有……哎呀别那么凝重,没听说需要抢救什么的,肯定没大碍!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聂唯平和那娜很快找到了人。
小家伙不知道在哪儿滚了一身泥,头发乱糟糟的,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胖短腿,虽然狼狈,但是面色红润,显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娜和聂唯平顿时松了口气。
那远小朋友叼着根棒棒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到门口进来的熟人,立马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小姑~叔叔~”
聂唯平皱着眉把他拎起来,从头到脚捏了一遍,才总算在右腿膝盖上发现伤口。
那娜捧着胖藕似的小短腿,心疼地摸了摸上面的纱布,轻声问:“宝贝疼不疼?”
那远挺着小胸脯骄傲地大声回答:“不疼~小远是男子汉,不怕疼!”
“哼!”聂唯平才不信,转过脸看向房间里的医生,“他伤得怎么样?”
急诊医生忍俊不禁地说:“聂医生你放心,小朋友蹭破了皮,连血都没流!贴块纱布是为了防止和裤子摩擦伤口疼,没事的!”
聂唯平道谢后狠狠瞪了那远一眼,吓得他立马将脑袋埋进小姑怀里。
房间里还有两个幼儿园的老师,聂唯平客气地问:“是您给我们打的电话吧?真是麻烦你们了……”
聂唯平很快就从老师们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吃过饭老师带领他们集体睡午觉,刚睡没一会儿旁边的小同学就起来,把他吵醒了,于是俩人一起去厕所嘘嘘。小同学恶作剧,尿在了他身上,起床气严重的小家伙顿时愤怒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聂唯平越听脸色越黑,恨不能将自己摸过小混蛋的手给剁了!
那娜默默地拎开怀里的小侄子,难怪闻着味儿不对呢!
“那个小朋友呢?有没有受伤?”那娜想起还有一个不由有点急了,别把人打坏了!
老师笑着安慰道:“丁晓杰也没事,手上划了道口子,不深!不过……”
老师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顿了顿看了看那远,叹口气继续道:“那远把人按进便池里,丁晓杰被他爸妈带回去换衣服了!”
那娜:“……”
此话一出,一屋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罪魁祸首。
小肉团子正眯缝着眼,一脸享受地舔着棒棒糖,感到周围的视线,疑惑地睁开眼眨了眨,小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那娜歉疚地说:“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明天我带孩子给丁晓杰道歉!”
那远小朋友不乐意了,撅着嘴叫:“凭什么呀~是他先尿在我身上的!”
“闭嘴!”那娜板起脸,严厉地教训他,“不管怎么样,打人是不对的!他犯了错你可以去找老师,我也早就告诉过你,同学之间要和平友爱!你把人给打伤了,难道不应该去道歉吗!”
小家伙不服气,气鼓鼓地瞪着她,委屈地眼圈都红了,眼泪转啊转的,可怜极了。
那娜就瞧不得他这幅模样,心已经软了,可又不能放任他打架,硬是狠下心冷着脸问他:“知道错了吗?”
小家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悲愤地大叫:“我没错~小姑坏~”
聂唯平抱起他,那远立马委屈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伤心地呜呜哭。
聂唯平轻轻拍着他的背,淡淡地说:“小东西是该道歉,可先惹事的不是他,对方不先低头,凭什么委屈我家孩子。要大方你自己道歉去!”
说完,聂唯平对两位老师感激地点点头,抱着孩子径直离开。
那娜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好不容易硬下心肠要教育小孩,聂唯平居然就这么拆了她的台!
那娜勉强挤了个笑,对老师们连连道歉,客气地将人送走,这才怒气冲冲地回科室找人算账。
那远今天本来也受了伤,没想到最亲爱的小姑不仅不安慰他不帮他出头,居然还反过来骂他,又委屈又伤心,哭了许久才一抽一抽地停下来。
聂唯平将人带回科室,给他洗了个澡,然后拿自己的大t恤给他套上,抱进值班室,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和他面对面谈话。
“哭哭啼啼是最没用的了!受委屈了就自己讨回来,哭有什么用!”
“小姑骂我……”
“她骂你是为你好!骂得对你就记着,骂得不对你当耳边风。”聂唯平掐了他的胖脸儿一把,“这也值得你哭!”
两人刚开了个头,那娜就砰地推开门进来,怒不可遏地说:“你别教坏孩子!”
聂唯平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怎么教坏孩子了?”
那娜气愤地指着他:“我刚刚骂他两句你就拆台,男孩子调皮捣蛋,小时候不好好管教很容易变成打架斗狠的地痞混混!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纵容他,他岂不是更加不明是非了?”
“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他,就不担心把他养成个娘们儿兮兮的废物?”聂唯平毫不客气地反驳,“瞧瞧他这动不动掉眼泪的毛病,丫头似的娇气,都是你惯得!”
那娜气得脸都红了,想也没想张口骂道:“你少说风凉话!反正又不是你侄子你当然乐得充好人!你这是在溺杀……”
聂唯平脸色一沉,眼神中有受伤的情绪一闪而逝。
那娜气话刚说出口就知道不对,她完全是担惊受怕后又气昏了头,才会这样口没遮拦。
聂唯平站起身,冷淡至极地开口道:“看来,我这个外人是多管闲事了。”
那娜张了张口想要解释,聂唯平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那娜咬了咬唇,烦躁地叹口气,全身无力地往床边一坐。
那远小朋友裹着聂医生宽大的黑色t恤,肉肉的小肩膀露出半边,瞪着乌黑的大眼不敢吱声,白嫩的小胖脸儿上全是惊惧恐慌。
那娜心里不忍,摸了摸他的脑袋叹:“对不起,姑姑不好,小远不要生姑姑的气!”
小胖团子艰难蠕动,爬到那娜的腿上,胖胖的肉手轻轻拍了拍她,似模似样地安慰道:“小姑别不开心~小远明天去给丁晓杰道歉!”
那娜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小小的孩子就这样懂事,让她的心里热热的、酸酸的,所有的气全消了,只剩下对他的疼惜宠爱。
柔软的嘴唇蹭了蹭自己的脸,带着甜甜的奶香,纯净又美好。
那娜将人搂得更紧,怀里小家伙很乖,仰起小脸严肃地说:“小姑不要难过~叔叔坏,我们不跟他玩儿!”
那娜噗哧一笑,被他逗乐了:“小远不生姑姑的气吗?叔叔可是一直在帮着你呢!”
那远小朋友为难了,费力地思考许久,犹豫地说:“那……我们还是带着他吧~我知道小姑很喜欢叔叔的!”
那娜嘴角抽了抽:“臭小子!”
小家伙不高兴了,闷闷不乐地说:“我不臭的~叔叔给我洗香香~”
那娜笑着亲了他一口,表示绝对不会嫌弃他,眼珠一转,轻声诱哄道:“小远乖,你去找叔叔……小姑回家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那远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小表情别提多无奈了,故作老成地叹口气:“你们大人就是麻烦!每次吵架都要我出马~”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君遇见大姨妈……血流成河神马的,所以来得比较迟otz。。。。
那什么,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要虐到聂医生,好好调教他,还差一点火候!所以……必须由小肉团子补上一刀!
怕虐的姑娘们安心,聂医生啥大风大浪没见过,绝对扛得住!
然后……虐也不会持久,主要是为了让聂医生收起得瑟别扭,成功向体贴好男人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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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给他穿上小鞋子,好在现在天气热,不怕小家伙着凉,将大t恤下摆打了个结,免得他踩到边绊倒。
小远很不情愿就这么没形象的出门,可架不住小姑的诱哄,只得踢踢踏踏地满楼层找人。
聂唯平在办公室。
手里拿着病历却什么都看不进去,绷着脸,烦躁地翻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远探进个小脑袋瞅了瞅,然后迅速缩回去,鬼鬼祟祟地扭脸对不远处的小姑比了个剪刀手。
那娜笑着竖起大拇指,这才放心回家拿衣服。
聂唯平冷冷一哼,拿着笔装模作样地不理他。
唉,大人们这样别扭,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那远小朋友很惆怅地叹气,然后嬉皮笑脸地出来,啪嗒啪嗒跑进去,谄媚地笑着问:“叔叔你在干什么呀?”
肥嘟嘟的胖脸儿水灵灵的,玉雪可爱的样子像极了某个小没良心的,偏这么挤眉弄眼的,聂唯平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小肉团子也不生气,鼓了鼓嘴凑上前,扒拉着他要抱。
聂唯平叹口气,将人拎起来放在腿上,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小家伙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他怀里,仰着白胖的脸蛋儿笑嘻嘻地说:“叔叔不要生气哦~小姑已经知道错了!”
聂唯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知道错了自己不亲自来道歉,还派这么个小王八蛋,没诚意!
那远想了想,嫩嫩地提议:“叔叔要是还生气,就和小姑上床吧~从床头滚到床尾,就不要再闹别扭了哦~”
聂唯平眼神微动:“你小姑说的?”
“是啊是啊~”小肉团子严肃地点头,认真道,“小姑让我帮她说‘对不起’……”
聂唯平十分正人君子地表示不屑,一脸慷慨地鄙视道:“就她那点子姿色,也真难为她那么自信,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就算她洗干净躺床上,也别想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聂唯平嘴上硬气,心里却在琢磨着,小土包子要真是认错态度良好,洗干净乖乖躺床上任他施为……他该从哪儿下口,用什么方式吃,吃几遍比较合适?
小肉团子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姑姑让他帮忙说声“对不起”,叔叔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奇怪的话。
不等那远小朋友开口询问,有患者家属发现聂医生在,立马哭天抢地地找了过来。
“聂主任,求你了,再想想别的办法……钱不是问题,多贵的药都没关系!求你了,再试试……”
聂唯平皱了皱眉,将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叹气道:“对不起,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不是我不想再试,而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早一点转去临海,病人也能少受一点罪。”
聂唯平也很同情这位老太太,唯一的孩子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成了植物人。
他们家就老太太和她儿子相依为命,因为是军人家属,能享受到特殊照顾,聂唯平才建议她将儿子转进军总医院下属的临海疗养院,有专业人员照顾,老太太也不至于太辛苦。
家属头发灰白,憔悴的面容满是让人不忍的悲恸:“聂主任,我就这一个孩子,你让我怎么能放弃……他还那么年轻……”
家属的视线移到他怀里的小远身上,伤心欲绝地哀求:“聂主任,您也是有孩子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求你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远眼睛瞪得溜圆,拉了拉聂唯平的衣角,小声地问:“叔叔~这个奶奶好可怜,她的孩子也要住到临海吗?”
聂唯平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
小远立马转过头,伸出胖胖的小手,轻柔地帮她擦眼泪,一脸同情地安慰道:“奶奶别哭哦~我爸爸也住在临海,两个人可以做伴!等休息好了他们就能回家啦~”
小孩子稚气的声音和柔软的小手让悲痛欲绝的患者泪如雨下,哭得更加无法自已。
老太太还在哭求什么,聂唯平完全没注意到,向来理智的大脑掀起了惊涛骇浪,心脏不受控制地阵阵缩紧。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抱着小肉团子恍恍惚惚地走出办公室。
那远趴在他的肩头,挥舞着小手和奶奶再见。
聂唯平将人带回值班室,目光复杂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怎么了?”
聂唯平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低低地带着艰涩的沙哑:“你爸爸……为什么住在临海?”
提到爸爸,小家伙有点伤心,情绪低落地说:“爸爸开车送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去很远很漂亮的地方~小姑说爸爸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太累了,要睡好久才可以醒过来……”
聂唯平的心狠狠一抽,说不清是难堪、愤怒,还是伤感、心疼。
“你爸爸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那远苦恼地想了想,摇头道:“好久好久了,不记得……坏爸爸好懒,都不起来带小远玩!”
聂唯平垂下眼,自嘲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包容?
原来从一开始,对他的好就是有目的的!
聂唯平在这一行什么阴暗龌蹉没见过,被欺骗被陷害也不是没有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愤怒!
之前不是没有疑惑,他以为是家里出了变故,才会留下她一个人辛苦带着孩子生活,为了不惹起她的伤心事,对于那些,他绝口不提。
他以为终于找到一个人,愿意忍受自己的坏脾气,能体谅自己无能为力竖起的尖锐防备,能明白自己不得不磨硬的心肠,未来短暂又漫长的岁月里,有这样一个人日夜相伴,便不会让他陷入无尽的黑暗。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奢望罢了……
其实早该发现的,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即使到了现在,亲密无间后,他已经打算带她回家,她却依然当他是个外人!
那娜拎着小包回来,见到冷着脸的聂唯平还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还在生气,便主动开口道:“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班,你要不要眯一会儿?”
小远扒拉出自己的衣服,唧唧喳喳地撒娇:“小姑~快点帮我换衣服~”
那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将他身上的t恤脱了,给他套上自己的衣服,背着聂唯平悄声问道:“有没有说?”
小家伙拍着胸脯,鬼鬼地点了点头。
那娜松了口气,帮他穿好鞋子,抱下地,然后拍了把他的屁股说:“别跑远,在外面玩一会儿我送你回幼儿园!”
那远乖乖答应,乐颠颠儿地跑出去玩了。
那娜瞄了瞄聂医生的脸色,却发现他正双目沉沉地盯着自己,心里一跳,鼓起勇气开口道:“聂医生,对不起……刚刚我是气昏了头才会胡说八道的!我知道你对我们很好,真心疼爱小远……”
“你好像从来没提过……”聂唯平淡淡地打断她,“小东西的父母去了哪里?”
那娜愣了愣,然后脸色迅速难看起来,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颤着声音道:“家里出了意外……”
“他爸爸在临海疗养院是不是?”
那娜脸梢一白,咬着唇点了点头。
“一年多前,我兄嫂开车带着父母出门,雨天车子打滑……只有哥哥一个人被抢救过来……”
那最绝望黑暗的一段,噩梦般压抑痛苦,从来不敢去回想,此刻却被人扒开伤口,□裸暴露在眼前……
那娜摇摇欲坠地跌坐在床边,苍白的脸上是无尽的伤痛。
聂唯平的心跟着狠狠一痛,别开眼不去看她,平静地开口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了?接近我、讨好我也是为了让我救你哥?”
那娜心神大乱,此刻满满的全是亲人逝去的难过,闻言点了点头,坦言道:“车祸时,我哥把嫂子压在身下保护……撞倒的电线杆砸在车上,有根钉子扎进了他的大脑,很多医生都说没办法取出来……我知道聂老专家是国内最好的脑外医生,可是他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
“然后你就想到了他的儿子?”聂唯平已经明白了,低低笑着摇头,感叹道,“你也不过如此……”
“你是唯一的希望了……小远不能没有爸爸……”
聂唯平语气骤然冷到冰点,勃然大怒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她的耐心,她的体贴,她对自己无条件的好与包容……不过是为了他那点名头!
如果连她都是不可信的……这世上还有谁值得相信?
那娜愕然抬头,一开始又不熟,要怎么去求人救命?
聂唯平的双眼锐利得像是要将她刺穿,夹带着无尽的愤怒,冷冷嘲讽道:“你为了你哥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你应该早点说的,兴许我还会去琢磨琢磨能不能帮你……可你偏偏用这种方式!装了那么久的无辜善良,连我都被你骗了!你可真够能忍的啊,为了你哥什么都可以出卖!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一想到我居然跟你这种人肌肤相亲过,我都恨不能跳进戊二醛里泡掉一层皮!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去帮你
?”
那娜满脸惶惑,然后在聂唯平尖锐的字眼中一点点变得青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
聂唯平狠下心不去看她,转过身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尽快消失在我面前!”
那娜仓惶站起来想要拉住他,忘记坐在下铺,急急起身时不留神撞到了头,砰一声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聂唯平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那娜蹲在地上,捂着脑袋难过不已,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到了现在的局面!
门被轻轻推开,那娜霍然抬头,却只看到刘护士长慢慢走进来。
那娜失落地垂下眼,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低低喊道:“护士长……”
刘玫摸了摸她的脑袋,长长叹息:“傻丫头,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早说你那么艰难,我们也能帮帮你!”
那娜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刘玫轻声安慰:“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刘玫忍不住冷哼,愤愤地骂道:“聂唯平脑子进水了,你别搭理他!那个混蛋早就被医院肃穆绝望的白漂成了心理阴暗的冷血动物!就他那种人,超脱生死,即登大宝,他懂个屁!”
那娜抽了抽鼻子,小声道:“你别这么说他,他是因为误会了……”
刘玫气得戳了戳她脑门:“他都这样嘴贱了你还护着他!我告诉你,男人不能惯着,给他点脸色立马得瑟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那娜摇了摇头:“聂医生是好人,我和他好好解释就行了……”
刘玫看着她,简直都要愁死了。
这么个天真的小白,哪能那么容易就拿下聂唯平!
那娜擦干眼泪,泪痕犹带的小脸上又慢慢焕发出活力和希望:“护士长,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先送小远去幼儿园,回来就找机会和聂医生说明白!”
刘玫愁苦地看着跑走的傻丫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网线抽了……泪奔~
聂医生知道真相后暴走了……他现在有多渣,以后就会被虐得有多惨!别忘了小土包子不仅有天下第一萌团团支持,还有彪悍的护士长和开膛手聂唯安、魏哲、聂老、终极大boss……
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聂医生好可怜,人气太低……果然毒舌没人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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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将小肉团子送回幼儿园,并百般叮嘱他要听老师的话,和小朋友团结友爱,不可以打架,这才匆匆赶回医院。
通常情况,下午科室都不会有太多医生在,有手术的去手术室,其他的有些忙着写病历的就在办公室工作,没什么事的要么回家要么就在值班室休息。
聂唯平下午没手术,那娜是知道的,可是找了一圈居然都没见到人。
还是刘护士长给她指了方向,才在实验室找到他。
聂唯平对照那个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病人dsa,利用计算机拟出三维模型,然后尝试各种办法企图找到更有用的手术方案。
工作可以让他彻底的平静,不管外界有多少纷杂,只要投入进去,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干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被自己放弃了的病人耿耿于怀,只是现在如果不找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怕自己会被那个小没良心的给活活气死。
从各个角度入手,进行到**颈那块儿还是没有任何突破,聂唯平烦躁地摘下眼镜,随手丢到桌上,然后捏着眉头苦苦思索。
背后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聂医生……”
实验室那么安静,聂唯平差点给吓出好歹来,回头狠狠盯着来人,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嘛?”
那娜委屈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问:“聂医生,你还生我气吗?”
聂唯平冷笑:“你觉得呢?”
不提还好,聂唯平一想到自己满腔热情被人利用就气得胸闷。
那娜手足无措地站他面前,微微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踟蹰着开口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聂唯平盯着她,冷淡地说:“我已经消气了……”
那娜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
聂唯平淡淡地继续道:“我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我已经跟你说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那娜脸色一白,急急地问:“可是我……”
“别说了!”聂唯平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拿起眼镜戴上,又恢复成那个冷锐漠然的样子,“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要不怎么说,闷骚的男人最可怕呢?你永远不知道他们都脑补了些什么,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按照自己的想象盖棺定论了。
那娜鼓了鼓勇气,紧张地捏着手指,小脸上全是豁出去的决然:“两个人在一起要彼此信任,我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我是因为害怕……对不起我错了,不该瞒着你,我、我喜欢你是真的……”
不告诉他自己的不幸是因为害怕,害怕回想那段黑暗绝望的记忆,害怕仅剩的那点希望破灭……
越是期待,就越是情怯。
聂唯平的心狠狠一跳,不受控制翻涌奔腾的情愫让他更加恼火,强自平静地说:“是吗,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不喜欢你,也没打算和你在一起!”
那娜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完全懵了,脑子嗡一声轰鸣,空白一片,讷讷地低声道:“可是,我们……”
“哦。”聂唯平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回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你不也想着用身体贿赂我给你哥治病嘛,可见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
沉默许久,那娜木木地点了点头,哑声轻道:“我明白了,聂医生……是我不识趣了,对不起!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那娜说完,仓惶地转身离开,不小心撞飞了推车也顾不上,迈着凌乱的脚步逃一般跑出了实验室。
聂唯平静静地坐在电脑前,许久猛然抬手,拔掉鼠标狠狠掼向对面的墙壁,砰一声砸了个粉碎。
这就是她的喜欢?
这就是她的喜欢!
聂唯平自嘲地笑出声,亏得他还为一句没多少真心的表白心潮澎湃,可她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他小心眼地报复试探一下,她就能说走就走,半点留恋也没有!
聂唯平气愤地将桌上资料揉成一团,发泄般踹开椅子走人。
聂家在老市政府那块儿,以前军总医院还没搬迁的时候,聂老医生为了上班方便买下的房子,一住就是二十年。
聂阜丰十几岁就进了部队,摸爬打滚几年考上解放军医院,因为成绩优秀还被当做委培生送到国外学习,回国后直接在部队医院工作,认识了聂唯平的母亲。
因为学医,聂阜丰三十几了都还没结婚,那个年代,三十岁还不结婚已经很晚了。聂唯平的母亲也属于大龄未婚女青年,在医院工会热情大妈的撮合下,俩人迅速看上了眼。
聂阜丰在医院干了大半辈子,落下个萎缩性胃炎,现在在家休养,便操心起儿女的事情来。
聂唯平到家的时候,聂阜丰正挥舞着拖把吭哧吭哧拖地,未来儿媳妇上门,家里总要打扫一番。
聂阜丰探头往儿子身后瞅了瞅,纳闷地问:“人姑娘呢?”
聂唯平脸色一黑,没好气地回答:“什么姑娘,刚认识没几天,我觉得不合适吹了……”
聂唯平话还没说,一乌黑抹漆的拖把就兜头砸来,敏捷地缩着脖子躲过去,却仍被甩了一头一脸的污水。
聂阜丰撑着拖把气得瞪圆了眼,指着他鼻子怒骂:“刚认识没几天能把人姑娘拐床上去?个混账玩意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那臭德行,有哪个姑娘受得了!”
聂唯平抹了把脏水,气得要命,闻言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什么年代了都,要是上个床就得结婚,那我不是得娶一后宫?”
“哈,你就可着劲儿吹吧!”聂阜丰轻蔑地打量他一眼,将拖把丢进水桶里,毫不客气地奚落道,“就凭你?还妄想着三千佳丽?你撑死了有仨!其中还包括自个儿左右手!”
聂唯平气得脸色铁青,有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的老子吗!
聂阜丰悠然地斜了他一眼,自得地笑了笑,颐指气使地命令道:“拖把洗干净放阳台晒晒……既然人姑娘瞧不上你……”
“什么叫瞧不上我?”聂唯平死要面子地嘴硬道,“是我瞧不上她!”
聂阜丰也没有反驳,只是那眼神,怎么瞧都透着不信,淡淡地继续道:“……晚上你自己热热冰箱的剩饭凑合着吃吧!”
聂唯平气得肺叶子疼,这哪儿是亲爹啊,他分明是捡来的!
他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嘛!
聂唯平不禁深恨自己腿长,居然脑子一抽跑回家来,心里对那只罪魁祸首的小土包子,不由更气了!
那娜恍恍惚惚地挨到下班,任凭刘护士长怎么旁敲侧击都一个字不说。
天气越来越热,下班的时候太阳还十分热烈。那娜去幼儿园接了小远,小家伙疑惑地问:“叔叔呢?”
以往那娜上白班,都是和聂唯平一起接孩子。
那娜勉强挤出个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叔叔有自己的事要忙……走吧,我们回去!”
那远小朋友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小姑是不是和叔叔还没和好?”
那娜叹了口气,没吭声。
小家伙撅着嘴不满地嘟囔:“叔叔真小气!我跟丁晓杰都和好了~”
那娜捏了捏他的手心,表扬道:“小远真是好孩子!”
那远立马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做好晚饭聂唯平还没有回来,那娜看了看表,犹豫着决定还是再等等。
七点多,那远小朋友饿得嗷嗷叫,那娜无法,只好让小远先吃饭。
小家伙握着勺子往嘴里扒拉米饭,嚼吧嚼吧咽下,然后张开口吃下小姑喂自己的菜,心满意足地打着小饱嗝。
吃饱喝足后,小家伙摸着肚子问:“小姑~你不开心?”
那娜收拾了碗筷,摇摇头笑道:“小姑没有不开心!”
那远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我知道的,小姑不开心~都是叔叔不好,欺负小姑~”
那娜拧开水龙头,将小碗小勺子洗干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十点聂医生还没有回来,那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孩子撑到十点早就困得东倒西歪,迷蒙着眼睛被那娜抱回房间。
小家伙躺在床上勉强睁了睁眼,含含糊糊地抱怨:“怎么不睡大床呀~不要一个人睡……”
那娜眼圈一红,俯身亲了亲他的小脸,轻声呢喃道:“对不起,小远……小姑没用,我们又要搬家了,以后……又要委屈你了……”
小家伙睡得很沉,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微微嘟着嘴巴,呼噜出一个口水泡泡。
偌大的房间因为少了一个人变得空荡荡,那娜在桌边坐了许久,才将冰冷的饭菜端去厨房倒掉。
其实两人住在一起后,因为家里有小孩,聂唯平就将两人的值班表拿去,特意和她错开时间,避免同时夜班没人照顾小远。那娜不是第一次独自在家,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难过。
在这里住的短短时间,是那娜在车祸后过得最愉快的生活,即便和聂唯平吵吵闹闹,每天被他欺负得心情郁闷,却还是开心轻松的。
那娜躺在聂唯平的床上,黑暗中眼泪一点点往下掉,快乐的日子那么短,可回忆却如此漫长,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此刻全部呼啸着涌上心头,怎么也回忆不完。
她用尽所有的勇气说出口的表白,被粉碎得那么彻底,原来果真不该奢望太多么?
聂唯平年轻英俊,前途无量……是她自作多情了,才会把他的好心同情当做了爱。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啊!
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他。
那娜虽说现在生活窘迫,可她也是在幸福家庭中被娇养着长大,父母恩爱,哥哥对嫂子也是百般体贴。少女情怀,她也曾想象过未来的爱情,对方一定要像爸爸和哥哥那样温柔细心,对自己宠溺爱护。
所以一开始,聂唯平偶尔的示好对于她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这样小心眼又毒舌的男人,脾气那么坏,动不动就欺负得自己眼泪汪汪……半点都不符合她的理想标准。
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接触越多,越是喜欢,渐渐地就再也无法逃脱,即便不敢相信他对自己的心意,还是控制不了地被他吸引。
聂唯平不温柔不体贴,还时常欺负自己……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她知道,聂唯平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是怎样一颗柔软的心!
甚至连别扭的嘴硬毒舌,在他一次次心软妥协时,都让那娜无法抑制地怦然心动。
那娜将脸埋进枕头,周围全是聂唯平清冽的气息,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半夜悄悄起身,将自己收拢在怀里……
那娜小声呜咽,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蒙蒙亮起来,晨光微曦中,那段刻骨难忘的愉快记忆,也如一场好梦,乍然惊醒。
那娜轻手轻脚地起来收拾东西。
搬进来的时候不过两三个包,走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就积累了那么多东西。
就像许多不曾在意的美好细节,回想起来才蓦地发现,原来幸福曾经那么多……
卫生间并排放着的牙刷毛巾,小远用的宝宝沐浴乳……乱七八糟装了一包又一包。
那娜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刘护士长请假。
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下周出科后……跟聂唯平就真的很少见面了,也算如他所愿,再也不去打扰他。
刘玫没有多说什么就准了假,让她放心分数,有她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那娜对着一地的行李发愁,搬出去后要住哪儿呢?
回家的话上班实在不方便,小远也转到这里上幼儿园了,自己忙起来也没人接送,她哪儿放得下心?
可是住宿舍环境又太差,实在不适合小孩子成长……
一时也没有地方可去,想了想,那娜还是决定先回宿舍凑合着住两天,然后再尽快找间合适的房子搬出去。
这个时候,也只能先委屈小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家里突然来了亲戚,被拉去各种陪客……不好意思晾着人家自己躲屋里码字,于是断更了otz……
未来几天会拼命爆发……这个文后面大纲神马的都整理好了,剩下的就是飙字了!
那啥,聂医生果断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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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大清早就被聂老医生踹醒。
人老了睡眠少,天才蒙蒙亮聂阜丰就精神抖擞地起床,洗漱完将儿子揪起来陪他晨练,爷俩儿顺便在外头解决了早饭。
聂唯平起床气憋着没处儿发,脸色难看到极点,挑剔着早点摊的稀粥,不由开始怀念小土包子温柔的叫醒服务,和花样百变的丰盛早餐……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才靠谱!
吃完早饭,聂唯平回家冲了个澡,换上衣服打声招呼就要出门上班。
聂阜丰将人喊住:“回头和人姑娘好好谈谈,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也老大不小了,难得有个女孩不嫌弃你……”
聂唯平当即快步离开,砰一声甩上门作为回答。
到科室第一件事就是冲杯咖啡,聂唯平加了许多糖,喝一口就皱起了眉。
捏起包装纸看了看,一样的牌子,也没过期,怎么就跟小土包子冲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聂唯平嫌弃地将咖啡倒进水池里,端着空杯子,溜溜达达往外走,在护士值班室门口转悠来转悠去。
刘玫换好衣服一出来就见到聂唯平,一边往口袋上别胸牌一边冷嘲热讽道:“哟,聂医生您要是活动腿脚麻烦还是走远点吧!这可是姑娘们换衣服的地儿,您一大老爷们儿跟个偷窥狂似的在这儿晃悠,也不怕被人当成个变态啊!”
聂唯平瞅了眼墙上的钟表,冷着脸说:“交班了,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刘玫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劳您过问了!”
聂唯平干咳一声,眼睛往屋里瞄了又瞄,没看到某人,才哼了一声端着架子走了。
刘玫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心里头明镜似的,就是不主动开口!
该!
让你别扭!
聂唯平直到早会结束也没见到那娜。
往家里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人接,聂唯平终于急了,拉下脸面找到刘玫,冷声问道:“她人呢!”
刘玫无辜地摊了摊手:“她?聂医生你这是找谁啊?”
聂唯平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恼火,尽量平缓地开口:“那娜人呢,怎么没来上班?”
刘玫抱胸冷笑:“聂小平你打小就这幅死样子!越是喜欢谁就越是欺负人家,一天到晚臭着个脸,一准儿贱到死的烂德性,看谁都不如自个儿值钱,那表情谁见谁都想抽死你!你以为天下女人都是你妈啊非得惯着你?你说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呢?人好好一姑娘哪儿对不起你了非得委屈自己忍受你!不感激涕零地把人姑娘当佛爷一样供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还那么作践人家,活该人姑娘蹬了你!”
聂唯平气得眼前一黑,向来只有他毒舌别人的份儿,可现在怎么了?他家老头子吐槽他也就算了,居然大清早就被刘玫骂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挑眉嘲讽道:“你还别不服气!知道这回儿为啥没话说了吧,理亏呗!哼,找不到人开始着急了?我告诉你,以后啊,且有你哭的呢!”
刘玫上下嘴皮利落地将聂唯平损了个彻底,多年压迫后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颇有种扬眉吐气的酣畅!
聂唯平捏着杯子的手指都泛了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可见气得实在不清。
可偏偏……真的好像如刘玫说的那样,因为理亏,所以淬了毒的字眼都哽在嗓子眼蹦不出来……
差点毒死自己!
聂唯平长长呼出一口郁气,冷着脸掉头就走,路过垃圾桶将杯子狠狠砸进去,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
刘玫立马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尖利刺耳,讥讽地大声道:“哎呀,聂医生您可悠着点!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没的给人保洁阿姨增加工作量……”
聂唯平黑着脸敲开主任办公室,凶神恶煞地冲到张为栋桌前,将正在吸溜面条的大主任吓得直接从鼻子里喷出来两根。
张为栋鼻子又酸又疼,眼泪哗哗流,手忙脚乱地抽了纸擦,含糊地问:“小平你有什么事啊?”
聂唯平嫌恶地别开脸,将屁股下面的凳子拉远点,冷冷地说:“特5床病人暂时不要转去临海,今天明天的手术我已经推后了,你别给我安排急诊,我要给他再动次手术!”
张为栋一听,这会儿是真的要哭了,扯着面巾纸泪眼汪汪地劝道:“小平呐,有上进心想挑战是好事……可是咱国内现在的行情可不允许这样乱来啊!那个病人的情况我也了解,根本没法儿再动手术了,继续治疗下去也不过是徒增痛苦,还给人家属增加负担不是?而且一旦扯上纠纷,这又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聂唯平脸色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
张为栋将抽纸按在鼻子上擤了擤鼻涕,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一个人承担,你承担的了吗!到时候闹起来,砸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招牌,你这砸的就是咱整个医院的招牌了!”
聂唯平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道:“主任,我记得月前你还说过,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不能贪图眼前小利就罔顾性命!”
张为栋老脸有些挂不住,叹口气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医生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聂唯平摇了摇头:“病人家属已经沟通好了,手术单也已经签了字……张伯伯,我还记得小时候跟在爸爸后面,您那时是我爸的得力助手,当时你也是挑战不可能完成的手术,我爸对您可是全力支持的!”
张为栋想起以往也不由唏嘘起来:“那时候聂主任确实给了我很多机会练手……可是那时候患者家属没那么难搞,医患关系也没这么紧张!”
张为栋看他面色沉了下去,呵呵一笑,摸着肚皮道:“不过你说对了,那时候你爸全力支持我,现在我要是不支持你……我还真怕你爸回来找我算账!”
聂唯平面色一喜:“您同意了?”
张为栋无奈地摆了摆手:“能不同意吗?你术前准备都开始了,还把老聂主任给搬了出来,我不同意也不行啊!”
聂唯平站起来微微一笑:“谢谢您了张伯伯!”
张为栋挥了挥手撵人,端起面碗继续吃早饭。
聂唯平识趣地转身离开,关门前突然回头,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对了张伯伯,您刚刚从鼻子里喷出来的那两根面条掉碗里了,现正在您嘴巴里嚼着呢……”
张为栋立马捂着嘴找垃圾桶。
办公室恢复平静,张为栋呕了半天,一边漱口一边哭笑不得,心里暗叹,有聂唯平这些人在,也不枉他们当初那么费尽心机了……
聂唯平全身心研究手术方案的时候,那娜正在大太阳下一趟趟搬家。
虽然东西不重,可是一大包一大包的往楼上扛也很要命,那娜没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坐在路边对着剩下的两包行李喘气。
头顶一片阴影落下,那娜眯着眼抬起头,看到来人不由尴尬地笑了笑,挥着手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嗨,魏哲你怎么又没上班啊?”
魏哲没有回答,皱着眉打量着她,语气低沉地问:“你搬回来住了?”
那娜点点头,绞尽脑汁地找借口:“那什么,老是住在别人家实在不太好……”
魏哲冷冷地打断她问:“聂唯平那小子欺负你了?”
那娜拼命摇头,可魏哲哪里看不出她的委屈,叹口气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别担心,聂唯平不干人事,自有人收拾他!”
那娜不想谈这些,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我累死了都,魏哲你能帮我把这两个包搬上楼吗?”
魏哲当然乐意,轻松地拎起来往楼上走。
阴暗脏乱的楼梯散发着腐朽的臭味,混合着厕所特有的骚气,让魏哲忍不住拧起了眉。
宿舍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行李,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魏哲将东西随便放桌上,沉着脸伸手握住床柱摇了摇,顿时嘎吱嘎吱地晃起来。
“你要带着小远住在这儿?”
那娜忙不迭挪出块儿地让他坐下,闻言无奈道:“没办法,先将就两天,等我找到合适房子就立马带着小远搬出去!”
魏哲坐在快要散架的床上,眼睛四下扫了扫,当即说道:“不成!这种地方哪能住人?你没地方去就先搬我那儿!医院给分的公寓,虽然不大,多你们俩也住得下,而且离医院很近……”
那娜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麻烦你了,反正也就凑合这几天……”
“娜娜!”魏哲沉下脸,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是真心想帮你,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好意?你要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那么客气!我既然让你住我家,就不会嫌麻烦!”
那娜沉默不语,许久才低低叹了一声,诚恳地说:“魏哲,你人很好,真的!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可是,我是真的不愿再寄人篱下依赖别人了!魏哲,我知道你不会把我突然赶走,可我还是会担心害怕,你不知道……被扫地出门无处可去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我真的受够了……”
那娜说着,想起聂唯平的冷漠绝情,忍不住又心酸起来,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眨下去,苦笑道:“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不忍心让小远一直生活在不安定的环境中!”
魏哲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半晌才低低叹了一句:“是我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聂医生众叛亲离了啊~所有人一起,轮番上阵虐死虐死他!让他渣,该了吧!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可能会比较晚,大家不要熬夜等,明早起来就能看到!
然后这是个读者群,姑娘们欢迎乱入:90947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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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半晌才低低叹道:“是我晚了一步……”
很多事情真的不适合徐徐图之,在这件事上,他确实输了聂唯平一份魄力。
若是早早出手,当断即断,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惜,晚了这一步,便再难追上了……
那娜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啊”了一声,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魏哲苦笑着摇摇头,站起来说:“我帮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那娜感激地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去忙吧,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就行!”
魏哲还有事,嘱咐两句才不放心地离开。
清晨有风还挺凉快,可太阳完全出来后,就觉得热了。
宿舍又小又闷,一扇小窗户还不通风,只有一个吊扇,隔了一年没用已经积累了许多灰尘,扇叶乌黑一片。这个时候那娜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爬到上铺简单扫了扫灰,就开了风扇。
有点风总算没那么难过,那娜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将小远的小衣服小被子挂在外面晒一晒,端来清水一遍遍擦床擦桌子。
真的要尽快搬出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各种虫子也跑了出来,她习惯了不觉得太难捱,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
那娜忙了大半天,中午连饭都没吃,将宿舍收拾干净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全身又臭又脏,却累得一点都不想动。
敲门声响起,那娜回头一愣,诧异地问:“聂医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门没关,聂唯安敲了两下门就自觉地走了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房间,笑着说:“我来找你!”
那娜心脏砰砰跳,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问:“聂医生你请坐,找我有什么事?”
聂唯安也不客气,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想见你,就托到我这儿来了!虽然我挺不乐意受他差遣,不过能看到我哥吃瘪,我就只好跑这一趟了!”
那娜垂下眼,掩去其中的失落,没精打采地说:“哦,谁要见我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聂唯安雷厉风行地站起来道,“这就走吧!”
那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聂医生你等等……我得先冲个澡换件干净衣服!”
聂唯安上下扫了她一眼,沉吟道:“也好,第一次见面总得留个好印象!”
那娜让她先坐着,又翻出干净杯子倒了水给她,便连忙拎起水**去打热水了。
在宿舍洗澡很麻烦,要拎两**热水到楼梯口的厕所里,端着洗澡用的东西,再搬个小凳子留着放衣服,然后在里面兑了水简单冲洗。
那娜动作很快,洗完将东西一收,就跟着聂唯安出门了。
聂唯安开着一辆十分张狂彪悍的军车,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娜白着小脸下车,走路都有点打飘儿。
聂唯安嚼着口香糖,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我开车习惯了,一时忘了你受不了……”
那娜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纳闷地问:“这是哪儿啊?”
聂唯安带着她进屋:“我家!”
那娜脚一软,声音都有点飘起来了:“什么?你家?”
聂唯安耸了耸肩,拽着她往屋里走,然后砰一声关了门。
那娜结结巴巴地揪着她的衣角问:“为为为什么来你家啊?”
聂唯安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你是肯定不赖的!”
“哼!”聂阜丰拄着根拐杖出来,闻言没好气地骂,“你瞧瞧你那副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聂唯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冷淡地说:“人我带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管那娜哀求的小眼神,快步离开了。
聂阜丰招了招手,和蔼可亲地笑眯眯道:“来,丫头!我是聂唯平的爸爸,早就想见见你了,过来坐!”
那娜乖巧地坐在旁边沙发上,诚惶诚恐地接过他递来的水,不安地问:“聂老医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聂阜丰嗔怪地说:“那么见外做什么!我很老吗?别喊我聂老医生,我不爱听!”
那娜尴尬地抿了口水。
聂阜丰亲切地继续道:“咱们都不是外人,你就跟唯平那小子一起喊我爸好了!”
那娜一口水呛了出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聂阜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不合适,笑呵呵地说:“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唯平太混,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定饶不了他!”
那娜无语地听着他碎碎念,半晌才忍不住打断他:“对不起聂……伯伯,聂医生和我没什么关系……”
“谁说的!”聂阜丰一拍扶手,气势惊人地道,“丫头别害羞!你们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找个时间把日子定下,扯了证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带着孩子也不好过,那混账东西敢不心疼你我第一个剥了他的皮!”
那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道:“聂伯伯您的腿怎么了?”
聂阜丰拍了拍膝盖叹道:“老毛病了!年轻时候在部队受了伤,没好利落,时不时就疼一疼……前个儿不是变天了么,这不又开始走不了路了!”
那娜一听,蹲到他面前说:“聂伯伯我能看看吗?我爸以前也有这毛病,我经常帮他按摩,能大大缓解呢!”
聂阜丰老怀甚慰,儿子女儿都不孝顺,这小儿媳妇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好孩子,以后唯平欺负你,千万别委屈,只管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那娜低头不语,卷起他的裤腿看了看,然后笑着说:“我帮你打盆热水敷一敷吧,然后给你按按,保管立马就能舒服点!”
聂阜丰顿时笑了:“那怎么好呢?丫头起来吧,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开心了!”
那娜忙说没关系,她宁可给老人家按摩也不想再听他念叨。
这边自家老爸和他的小土包子其乐融融,那边聂唯平苦思手术方案无果,烦闷之下回到公寓,惊怒地发现人去楼空,顿时气得砸了路上刚买的咖啡杯。
好啊,小土包子真是能耐!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么?!
聂唯平愤愤地屋里屋外转了一圈,那娜带进来的东西全都没了,房间钥匙留在桌上,恢复成本来样子的公寓顿时变得空旷凄清。
聂唯平气得揉胸,坐在桌前郁闷地低声骂了句:“兔子似的,跑得真快!”
莫名就觉得有点难过,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投入一段感情,对未来早早就规划好了,甚至悄悄跑去改了意外保险受益人……可那个规划中白头偕老的小土包子,走得半点留恋也无,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聂唯平撑着额头,越心酸就越是止不住生气,气来气去,不由想起刘护士长的那番话,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那娜了。
聂唯平烦躁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赌气地想,真好,终于又和以前一样了,没有讨人嫌的小土包子,和那个四处捣乱的胖团子……他又能恢复以前自由自在的惬意生活了!
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下班后还能出去喝两杯放松放松,不用想着家里有孩子一身酒气回来影响不好。
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打手枪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纾解欲.望!
聂唯平绞尽脑汁想出许多单身独居的好处,还打开了音乐将声音调到最大。
可下班后的时光突然变得漫长难捱起来……
以前这个时候,小土包子肯定系着围裙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个不停,小胖团子叽叽喳喳地缠在身边,他呢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胡扯,悠闲地窝沙发上等着丰盛晚饭。
聂唯平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四肢大张地躺在自己床上,想到胖团子每晚必然讨厌地插足,然后半夜又被自己悄悄塞床角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又顿了下来,疲倦地躺在宽大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聂唯平十分不想承认,面对空荡荡冷清的房子,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昨天小土包子说的那句话多么动听啊,即便掺了几分虚假,到底还是用了心的!
总好过再也无法接近她……
总好过独自承受这一室清冷!
肚子一阵咕噜,聂唯平按了按胃,冰箱里还有很多食材,可他一个人实在懒得去弄。
想了想,聂唯平果断起身,决定还是回家蹭老头子一顿,虽然少不了一些难吃的剩饭,可也好过外面油腻咸辣的大锅菜!
因为是提前下班,这会儿还没到人流高峰,聂唯平一路开车还算顺利,很快就到了家。
刚进门就听到老头子中气十足的愉快笑声,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轻言细语,聂唯平皱了皱眉,鞋子都顾不上换就连忙往里走。
客厅里,老头一脸享受地坐在沙发上,那娜袖子卷得老高,蹲在沙发边给聂阜丰捏着腿,旁边一盆没来得及倒掉的热水,还夹杂着药酒的味道。
聂唯平气得险些厥过去,脸色唰一下黑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聂唯平别扭傲娇不给力,聂老头可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虐得还不够,聂医生要是不付出点惨痛代价,实在没法原谅他!哦呵呵呵呵~下狠手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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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阜丰看到儿子回来了,立马拉下脸淡淡地道:“哟,这还有脸回来!”
聂唯平也不理他,大步上前,直接将惶恐不安的小土包子拎起来,怒火中烧地指着她鼻子吼:“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儿子这条路不通就立马从老子身上下手,我该不该佩服你的灵活善变?”
那娜脸色一白,死死咬着唇,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无法置信般怔怔地看着他。
聂唯平惊怒交加,一进门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在巴巴地讨好别人,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忍让她卑躬屈膝地巴结他!
聂唯平心痛之下,怒火更加熊熊,也不管沙发上聂阜丰气急败坏的阻拦,恶毒的字眼就那么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带着孩子艰难生活博取周围人的同情?我告诉你,你那一副为了兄弟豁出一切的献身精神在我们这儿走不通!”
那娜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聂阜丰听不下去,拍着沙发怒喝道:“你个欠抽的混账玩意儿!闭嘴吧你!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啊?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珍惜居然还埋汰人家!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啊你!”
聂唯平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她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孝顺?她是为了你能给她哥手术治病!”
聂唯平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娜:“连洗脚按摩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能不能要点脸面,别这么廉价?你……”
聂阜丰眼瞅着儿子混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时间阻挡不了他嘴巴喷粪,只恨身边没有趁手的东西能抽他一顿。
不过对于儿子的混蛋糊涂,聂阜丰自然也有对策,眼看着没法叫他闭嘴,立马捂住胸口,两眼一翻,哐当倒下。
聂唯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冲上去担忧地喊道:“爸,您怎么了?”
那娜也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自个儿伤心,立马焦急地问:“聂伯伯,聂伯伯您怎么了,您醒一醒……”
聂阜丰不管这俩人怎么担惊受怕,只管闭紧双眼装死。
那娜无措地推了推老人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扭过脸问聂唯平:“聂伯伯是不是心脏不太好?要不要掐他人中试试?”
“不要你管!”聂唯平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我们家能这么鸡飞狗跳吗!”
说是这样说,聂唯平也只得伸手掐住他的人中,还没使劲儿,怕疼的聂阜丰就颤悠悠地醒转了。
聂唯平:“……”
聂唯平黑着脸甩开手,忍不住嘲讽一句:“您老怎么不多晕一会儿,我急救电话还没打呢!”
聂阜丰揉着胸口唉哟唉哟地□,闻言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不孝子!”
那娜默默地站到一边,嗓音涩涩地低声道:“聂伯伯,您好好休息吧……对不起给您添乱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娜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一直在打转,顾不得聂阜丰的挽留,立马转过身落荒而逃。
聂阜丰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胸闷了,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聂唯平头一偏却没能躲开这凌厉的一掌,俊脸上登时红肿起来。
聂阜丰部队出身,虽然迈入老年行列,可雄风仍在,这一掌毫不留情,打得聂唯平眼前一黑,耳朵霎时轰鸣起来。
“这一掌,是因为你出口伤人!”
聂阜丰艰难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抄起角落的拐棍,高高抬起,狠狠挥了下去。
“啪——”
聂唯平想躲又不敢,一棍子抽在屁股上,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直跳。
聂阜丰坚信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儿女从小到大都是放养,可怒气上头了,也不管儿子多大,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棍子。
“你能耐了嘿!老子的话都没用了是吧?!”聂阜丰一边狠狠抽着他,一边怒不可遏地教训道,“我还不信我管不了你!”
聂阜丰下手毫不留情,直抽得聂唯平脸色青白,全身疼得冷汗淋漓。
“让你嘴贱!”
“让你欺负人姑娘!”
“让你小鸡肚肠伤害人家!”
聂唯平抿着唇,直挺挺立着任他抽,死死咬牙,除了痛到极点溢出的闷哼,就是不开口求饶。
这么个死不低头的犟脾气,让聂阜丰更加怒火滔天,结结实实抽了他一顿,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拄着拐棍冷声喝道:“知道错了吗?”
聂唯平抹了把一脸的汗,嘴角翘起个讥讽的笑容:“为了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您就这么教训自个儿儿子……早知道我就端个十盆八盆的热水给您好好洗个脚了!”
聂阜丰这下子是真被气得不轻,大耳掴子将他抽得趔趄了两步。
“你要不是惦记着人姑娘,我至于这么费心费力吗!”
聂唯平不说话了。
他嘴巴上说的狠,其实早就心疼死了……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那娜,居然让她委曲求全地讨好别人!
聂唯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小土包子那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看得他心都揪起来了。
那娜是他的,虽然他天天挑刺,对她嘲讽欺压,喊她小土包子,可自己欺负是一回事,别人欺负就是另一回事了!
即便土肥圆又傻又呆,那也是他一个人的小土包子,容不得外人半点欺辱!
所以刚刚,明明可以躲开的那顿棍子,向来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聂唯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硬是咬牙扛了下来。
聂阜丰长长叹息,疲倦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命令道:“坐下!”
聂唯平闷不吭声地坐在他对面,忍不住嘶了一声,老头子下手可真够狠的,抽得他屁股又肿又疼!
聂阜丰缓缓揉着酸疼的胳膊,沉吟许久才淡淡地开口:“那娜的父亲是我带的第一批兵……”
聂唯平惊讶地看向他,真没想到老头子居然认识那娜的家人。
聂阜丰陷入回忆中,话语不自觉就带了些可惜:“那博超虽然不是什么尖子兵,可我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小伙子人缘很好,乐观豁达,通透果敢,非常难得!后来我从医,他去做了片儿警,几十年都没什么联系了!”
想不到还有这一茬,聂唯平皱了皱眉,忍不住问:“您老就因为这个所以才格外袒护她?”
聂阜丰摇了摇头,颇为内疚地说:“小二十年没联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做了片儿警……你还记得一年多前,有个动脉瘤二次破裂的急诊病人吗?”
聂唯平自然记得。
那天他不当值,老头还没办理内退,跟着救护车去接人,谁知道雨天路滑出了车祸,不说病人差点直接没命,那一车的人都险些跟着玩完。
聂阜丰在车祸中还受了伤,当时魏哲的父亲也在,他有急事搭了顺风车,没想到差点搭了自己的命。
聂阜丰伤感地继续道:“那天天气很差,路上好几起交通事故……肇事者疲劳驾驶,和另一辆车子相撞。被撞车子里的司机反应倒是很快,及时转了方向盘,可惜雨天打滑,车子飞了出去,直接撞到电线杆,整辆车都压瘪了!肇事车辆没能刹住,斜刺里就撞上了救护车……”
聂唯平听到“雨天打滑”心里就咯噔一下,待听到“电线杆”就猛然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
聂阜丰点点头,沉痛地说:“当时那博超还有救……可是我们自己车上还有个病人!你魏伯和我都受了点伤……病人危在旦夕,为了医院的声誉和利益,我们只能先抢救自己的病人。等腾出手来去救别人的时候,那博超已经快不行了,拉着我求我先救他的妻儿,可是人手不够,把人从车里全部弄出来后,除了那郝还有气,另外三个全部没救了!”
这件事成为聂阜丰心中的一根刺。
为了医院声誉,为了自己的病人,他选择了自私。
用一个人的命,换来三死一伤。
即便是经历大半辈子坎坷、早已练就出一幅铁石心肠的聂阜丰,良心上也做不到坦然。
聂唯平有点无法接受,就算他见过太多的惨剧,乍一听到当时的情况也不由动容。
难怪从那之后,老头子就申请了内退……
“娜娜知道吗?”
聂阜丰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愧疚,我特意跟她实习的卫生所打了招呼照顾她,后来又想办法让她进了总院!那小姑娘确实不错,勤奋上进还跟她父亲一样难得的乐观勇敢……谁想到居然被你占了便宜去,还给欺负成这样!”
聂阜丰想起来就气,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再让我知道你委屈人家,看我不抽死你!”
聂唯平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皮肉又开始尖锐的疼起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父债子偿,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
“你知道就好!”聂阜丰顶顶看不上他那副死要面子口是心非的别扭样,挥了挥手撵人,“滚去把你自己收拾收拾,别出门丢人现眼!”
聂唯平求之不得,忙不迭地滚了。
回到房间,聂唯平拧着眉将衣服脱了,对着镜子一看,胳膊后背屁股全是青紫的淤痕,这些还不算什么,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原本那张完美无瑕高贵冷艳的俊脸,此刻肿的跟猪头似的,嘴角泛青,不自然斜向一边!
聂唯平气得险些砸了镜子,张开嘴刚要怒吼,牵扯到伤处立马疼得嘶嘶抽气,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老头子,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聂医生挨的这顿棍子是不是很解气?
神马?不解气?虐得还不够?
没关系,这还没完呢,咱接着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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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第一次来这片小区,漫无目的地跑了许久才停下来。
望着车来人往的马路,那娜第一次茫然起来。
她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一直积极地快乐生活,宽容地看待人事,可为什么得到的,却是犹如刀剑般锋利的刻薄?
还记得爸爸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忧伤、悲恸、仇恨只会是短暂的感觉,而善良、记忆和爱却是永久的情愫。”
从小到大,她一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相信着美好的存在,可现在,一片真心被误解之后,真的让她产生了怀疑。
那娜一向认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大家不过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一点罢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所以聂唯平怀疑她,她虽然伤心,却能体谅。甚至仓惶搬走无处可去,也从没记恨过他。
但现在,聂唯平毫不留情的指责像一记耳光,打碎了她长久以来的美好幻想。
那些难以承受的字眼还在耳边一遍遍回放,寒针般扎得整颗心伤痕累累。
她是真的不知道,过去坚持的东西是否依然正确……
那娜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周围的喧嚣与自己格格不入,人潮拥挤中愈发孤单无助,心神恍惚间拦了辆出租,下意识报了临海的地址。
疗养院的护士们都认识她了,见到她来纷纷客气地跟她打招呼。
照顾那郝的护工刚端了水出来,准备给他擦身子,那娜来了,便接过她的活,让她回去休息了。
这间病房不大,但采光通风都很好。设备简单至极,狭小的单人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年轻男子,浓眉如墨,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投下阴影,俊朗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英挺的鼻子插着方便进食的鼻胃管,瘦削的下巴显得有点突兀,一眼看上去,坚毅和温柔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竟然让人莫名心酸。
那娜摸了摸他的脸,护工很尽心,那郝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即便每天躺在这里无知无觉,也没有被人随意对待。
那娜拧了条热毛巾仔细给他擦洗,一边微笑着絮絮道:“哥,我上班的医院附近有个幼儿园条件很好,小远现在转到里面,我可以多陪陪他了!”
那娜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哥,我真没用……小时候你天天带着我,别的小孩都嘲笑你带着丫头片子玩,排挤你,讽刺你,可你从来不理会那些,走到哪儿都带着我,生怕我受到半点欺负……可现在,你就一个儿子,我却没能像你以前对我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哥,对不起,我不能给小远安定的生活……他很懂事,什么也不抱怨,可是我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我骗他说爸妈和嫂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告诉他你一定会很快回来照顾他……可是一年多了,你都不愿意醒来,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哥,你怎么可以让我对小远一再失信?他会讨厌我这个姑姑的……”
那娜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搂着哥哥窝在他肩头小声地哭,就像以前每次受到委屈那样,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温暖的大手拍着自己后背宠溺地哄,依然坚定可靠的肩膀也不再宽厚,长久卧床消耗了他的身体,让高大强壮的男人变得日渐单薄。
小时候父母亲都忙,那博超虽然只是个片儿警,却也常常加班蹲点,有时候还会彻夜不回家。
附近小流氓被抓进去,出来后就往他们家窗户砸石头,半夜那娜常常被吓得尖叫,那时候,家里只有十几岁的哥哥,抱着她哄着她,少年声带发育,公鸭嗓子一般很难听,可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就是这样粗噶的声音,拼命压低了,细细地、和缓地安抚幼小的她入睡。
那娜像是要将所有压抑的委屈通通宣泄出来一般,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苦:“哥你快醒过来啊……我真的好想你,小远也很想你……哥,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他脾气坏,但是人很好,还特别心软,他就在我身边,我没法不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哥,你醒过来帮帮我吧,告诉我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他,不想让他讨厌我……”
“……你为什么还不醒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娜越哭越伤心,甚至生出了怨愤,无限委屈地抱怨道,“你以前什么都依着我,最见不得我掉眼泪……可现在我那么哭着求你你都不肯醒……呜呜呜,哥我讨厌你……”
那娜絮絮叨叨地哭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哭得那郝肩头湿了一大片。
天色渐晚,那娜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看了看时间,重新换了干净热水,给哥哥仔细擦洗完,然后抽了抽鼻子故作轻松地说:“哥你安心养病吧!我发泄发泄就好了……我没事的,小远也没事的,我们都很好,等着你醒过来,你可别担心啊……”
留恋不舍地又说了些话,那娜看天色不早了,只得匆忙离开。
赶到幼儿园,门口小朋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远踮着脚尖在路边张望,睁大了眼睛,小胖脸忧心忡忡的,看得那娜又是一阵心酸。
“小姑~”那远小朋友眼神一亮,咧开嘴笑起来,迈着胖短腿颠儿颠儿跑上前,扯着那娜的手说,“小姑我们晚上吃什么呀~肚子饿饿~”
那娜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肚皮,故意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捏着他的鼻子笑道:“今晚小姑带你去外面吃大餐好不好?”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歪着脑袋嫩嫩地问:“咦~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那娜笑容一僵,眼神微黯,勉强挤了个笑脸哄道:“叔叔有自己的事要忙,以后我们不可以再打扰叔叔了!”
小家伙满脸不高兴地撅起嘴,嘴巴越撅越高,简直能挂上小油**了,闷闷不乐地嘟囔道:“可是……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啊~”
那娜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远不是挺讨厌叔叔的吗?唔,这样吧……要是小远想要叔叔陪你玩,以后小姑请魏叔叔来好不好?”
本以为对魏哲很有好感的小孩听到会开心,却没想到那远小朋友皱起了小眉毛,小脸儿绷得紧紧的,严肃地说:“小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呀?”
那娜脸色一囧,哭笑不得地弹了他额头一记:“臭小子,你从哪儿学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
小家伙揉了揉脑门儿,认真地劝道:“小姑这样很不好哦~不可以随便抛弃叔叔的~”
想了想,那远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叔叔和魏叔叔……我还是希望叔叔可以做小姑父~”
那娜倒是惊奇了,不解地问:“为什么啊,小远不是向来很喜欢魏叔叔的吗?”
小家伙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爸爸说过,小姑父是家人~”
“嗯?”
那远伸出胖胖的手指点点她的鼻子,小大人似的解释道:“魏叔叔很好~对我很好!带我吃好吃的~陪我玩,还教我溜冰~不像叔叔天天骂我小胖子,有时候还揍我!一点都不客气!可是……只有家人才不会客气啊~”
小肉团子脆生生地说:“魏叔叔很客气~所以魏叔叔不是家人~”
那娜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小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小孩子纯洁懵懂,却有着最精准的直觉,他们能感受到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倒不是说魏哲对小远就不够好,只是……跟聂唯平相比,魏哲对小远不够坦诚自然,就好像隔了一层,没有一家人的亲昵随和。
聂唯平和小孩子都斤斤计较,时不时出口奚落,偶尔急眼了还会动手揍上两巴掌,常常欺负得小远哭爹喊娘。
可小家伙在外打架受了委屈……不顾他人看法站出来霸道相护的,也是他!
聂唯平是真的把小远当做自家孩子在疼。
他从来没拿自己当过外人,是真心疼他疼到心坎里的!
那娜怔愣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欣喜的光芒,忍不住眉开眼笑地搂着小家伙,狠狠亲了他一口!
一个对半点关系也无的孩子都这么偏袒疼爱的男人……真的如他嘴上说的那样不喜欢她吗?
想到聂医生的别扭劲儿,那娜心头沉闷的郁气突然烟消云散了,像是阴霾了许久的天,霎时间阳光万丈,说不出的明媚喜悦!
“小远……”那娜蹲下来,扶着他的小肩膀跟他平视,郑重地保证道,“你放心,魏叔叔只是我们的好朋友!”
那远点了点头,不耐烦地嘟起嘴催促:“好饿哦~小姑我们赶紧吃饭饭吧~”
那娜一把抱起他,将柔软的小胖团子抱在怀里,愉悦地笑道:“走咯!咱们去吃大餐!”
所谓大餐,也不过是小孩子喜欢吃的油炸食品,那娜心情一好,还破例买了块巧克力蛋糕给他解馋。
吃饱喝足,小家伙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巧克力。
“小姑我们今晚不跟叔叔睡了吗?”
早上那娜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小远知道晚上又要搬到别的地方住了。
那娜拿纸擦了擦他的嘴角,歉疚地说:“对不起宝贝儿,小姑保证,咱就委屈几天!等找到漂亮的大房子了,立马搬走!”
那远懂事地点了点头,小胖手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软软地道:“我没事的~小远只要和姑姑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那娜亲了亲他,拉着他的小手,慢慢往宿舍走。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突然间页面各种打不开……会不会是聂医生被抽得太狠,连带着**跟着抽呢?
嘎嘎嘎~这俩人都不如五岁孩子看得清楚!
小土包子今天有多伤心,聂医生你未来就会有多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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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太小,毛丹对于那娜带着侄子搬回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欢喜地捏了把小肉团子的胖脸儿,就去值夜班了。
宿舍不比公寓,连个洗澡的地儿都没有,好在现在天气热了,也不担心会冻坏小孩子。
那远小朋友虽然才五岁,可也是很讲究的,一脸贞洁地拒绝去女厕所洗澡,大声维护自己的男子汉尊严。
那娜哭笑不得,只得关了门在宿舍给他简单洗洗,小孩子再老实也免不了扑腾出一屋子的水,那娜将人往被子里一塞,认命地拿起拖把拖地。
那娜这边不好过,聂唯平自然好过不了。
怒气冲冲地顶着个猪头脸,撸起袖子就要找聂阜丰算账,被老头子一棍子打出了门。
聂唯平多要面子的人啊,上次被那娜在下巴上啃出俩牙印就气得要命,这次直接被揍成了猪头,恨不能伤好前绝不出门。
回到公寓,屋子里仍然一派冷清,聂唯平折腾了那么久还没吃饭,肚子空空的,只得自己动手煮了碗方便面。
然后吸溜着面条,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县医院手术那次,小土包子傻了吧唧地带了堆方便面,还屁颠儿屁颠儿地泡了送给他……这么个又笨又土的柴禾妞,长得也不怎么漂亮,到底是怎么就吸引了自己呢?
五官平平,充其量算是清秀,除了一双眼又大又亮,水汪汪地跟条小狗似的,看着就忍不住伸手逗逗。
皮肤倒是真的好,嫩生生的,一掐一把水的感觉,柔软好捏。
当然最大的有点就是手感不错了。
小小的身子不像看上去那么瘦,抱在怀里肉呼呼暖烘烘的……
聂唯平不自觉舔了舔嘴角,刚刚吃完又觉得饿了……
不是肚子饿,是骨子里冒出的饥渴,想要把某只不乖的小包子抓回来拆吃入腹的迫切**。
聂唯平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长夜漫漫,满心的疲惫却孤枕难眠。
少了一大一小两只,聂唯平格外的空虚寂寞冷!
辗转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被吵醒,聂唯平伸手关了闹钟,闭着眼摸索一番,猛然一惊,才记起那娜和小东西全都不在。
大清早心情就不好,聂唯平对着镜子小心刮着胡子,避开嘴角的伤口,眉头拧得死紧。
漱了漱口吐掉,聂唯平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小土包子抓回来!
聂唯平想的倒是好,谁知道去了科室又没逮到人。
聂唯平脸色难看地拦住刘玫,态度不善地追问:“那娜又没来?”
刘护士长嘻嘻笑着瞅了瞅他,不答反问道:“你带着口罩干什么?”
聂唯平脸上蒙着一次性口罩,将伤口遮挡得严实无缝,闻言眼中冷光一闪,淡淡地说:“有点感冒。”
刘护士长耸了耸肩:“那娜倒是来上班了,不过刚刚被魏哲喊走了,说是要去看房子……哎呀,这魏哲可真是不错,人长得帅不说,还温柔体贴,文质彬彬,不像某些人,嘴贱毒舌,自以为是!”
嘴贱毒舌自以为是的某人从头绿到了脚,气得眼中能飞出刀子来!
好啊,这边刚从他家搬走,那头就立马跟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跑了!
聂唯平醋意滔天,要不是手术已经安排好了,他铁定立马脱了白大褂去捉奸!
“唉,后悔了吧?”刘玫满意地看了满身怨夫气息的聂唯平一眼,轻蔑地笑了笑,转过身悠悠地走开。
“不作死就不会死,找个没人的地儿哭去吧!”
聂唯平冷笑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然后转过脸就掏出手机打给某人。
这次倒是很快就通了。
聂唯平不等对方说话,冷淡至极地开口道:“特5床病人手术,八点半开始!”
聂唯平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那娜放下手机,歉疚地对身边的魏哲说:“对不起啊,科室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上班……要不今天就先不去看了吧?”
魏哲虽然没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但是那娜一个轮转小护士,有什么是离不开她的,非得这么急吼吼地把人叫回去上班?
魏哲心知肚明,却没什么也没说,笑着点点头:“是我没安排好,太匆忙就把你带出来……下次应该提前约好时间的!”
那娜连忙摆手:“哎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不然我更内疚了!已经麻烦你很多,我本来就觉得欠你的,再说你也是为了我们好!”
魏哲转身往回走:“我送你吧,正好也要回医院!”
那娜一路小跑着回了科室,急忙换了衣服就往手术室跑。
无菌室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那娜担心贸然喊人会打扰聂医生,只好坐在外面焦急地等。
特5床病人的家属也在外,老太太沧桑的面容满是憔悴,瘦骨嶙峋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干瘪的嘴唇轻微蠕动,仿佛在默默祈祷。
那娜之前负责过特护病房,自然认识她,安慰地拍了拍老人家,低声道:“奶奶别担心,聂医生医术高明,会尽力救您儿子的!”
“是啊,奶奶!”旁边靠前站着的小伙子十六七岁,还穿着中学校服,脚边是破旧的书包,闻言附和道,“爸会没事的!”
老太太感激地点点头,叹息道:“聂医生人是真的好……我老婆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你们医生也难做!我这样求着他救我儿子,确实为难他了!可是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孙子还在上学,家里真离不开他……”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哪能放我儿子等死呢?与其活死人一样熬日子……倒不如尽力试试!聂医生心好,愿意帮我,我信他……”
那娜细细地安抚了几句,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还记得有一次,为了个车祸病人跟聂医生争吵,因为他放弃治疗把患者安置进疗养院而骂他冷血残忍唯利是图……那时候聂医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治病不治命,绝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没有希望的人身上,他宁可将机会留给更多的人。
而这次,聂医生肯不顾压力尝试再次手术,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她呢?
那娜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惊喜欣慰有,伤感和难过也有……
手术室内,呼吸机平稳地运作,墙壁上的操作屏显示时间已过去十一个小时。
聂唯平握着器械的手依然很稳,盯着显微镜的双眼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器械护士早就扛不住换了好几拨人,麻醉师进进出出好几趟,这会儿也扛不住坐了下来。
巡回的护士长以前是聂老医生的得力助手,本来轮不到她专门负责的,可聂唯平特意找到她拜托她帮忙,护士长自然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眼看着聂唯平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护士长戴上手套,拆了治疗包,拿出手术巾叠好,然后轻轻塞到聂唯平的手臂下面。
“垫着可以放松一下,聂医生,你需要休息会儿吗?”
聂唯平手下不停,无意识地喃喃道:“不用。”
护士长叹了口气,尽量不干扰他动作,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那娜从食堂买来两份饭送给老太太和她孙子,劝他们吃点东西休息。
看了看时间,那娜给毛丹打电话请她帮忙接小远回来,便继续坐在外面守着。
医院里的人越来越少,外面只剩下几个人,空荡荡的走廊有着说不出的沉闷压抑。
手术进行了十三个小时才结束。
聂医生的助手扶着墙出来,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一脸菜色,连扒掉手术帽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娜连忙冲上去,焦急地问:“怎么样?”
只剩下半条命的医生摇了摇头,嗓音嘶哑地对家属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老太太顿时嚎啕一声,一时间气没提上来,捂着胸口厥了过去。
那娜顾不上再问其他,手忙脚乱地搀住老人家,小伙子乍一听到父亲没救完全崩溃了,对着墙壁拳打脚踢地发泄。
那娜只好一个人勉励撑着,将老太太扶到旁边推车上,然后急急地将她送到楼下急诊。
老人家年纪大了,遭逢重大打击,一时没缓过来,急诊医生检查了遍,给吊上水放休息室里了。
聂唯平有点轻微脱水,肌肉痉挛着,两条胳膊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难受得连衣服都没力气换。
靠在外面休息片刻,想起还在外面守着的那娜,聂唯平咬牙站起来,艰难迈开脚挪了出去。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连负责登记的护士都下班回家了。
聂唯平身心俱疲下突然觉得失落不已。
能那么快结束手术,是因为病人死了。
不仅是头部重创,脊柱也有严重损伤。
聂唯平一点点修复,却还是没能救回病人的生命,脊髓前动脉破裂,他就知道病人撑不过去了。
不是没有病人在手术中死去,却从没有哪次让他这样难以接受。
如果……死在手术台上的,是那郝呢?
聂唯平闭目叹息,不忍想象那娜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白天有事,晚上才有时间码字……于是更新晚了otz……
聂医生失落失望,小土包子没有陪在身边~下一章继续虐,刀子已经磨好,务必让聂医生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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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身边没别的亲人了,就剩下一个孙子还那么小,现在蹲外头哭得声嘶力竭,完全不顶用!那娜颇有些头疼无奈,想帮忙,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亲人逝去,这样的痛苦不是言语可以安抚的。
那娜自己就深有体会,这个时候,也只有叹息一声,拿些水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多说。
跟急诊值班护士交代几句,那娜等不及老太太醒来,就匆匆往楼上手术室跑。
聂唯平早就离开了。
那娜有心想打听一些细节,也知道做了那么久手术,连一助二助都累得不想动,更何况作为主刀的聂唯平?
即便再焦急,那娜也忍住了,没有主动去打扰他。
第二天那娜很早就去了科室,聂唯平休班不在。
早会上七嘴八舌地讨论,病人术中死亡,虽然没有医疗事故,但是手术医生仍然避免不了纠纷。
罗兴立板着张脸,再一本正经不过,嘴里吐出的话却极其刺耳:“最佳治疗方案本来是按照规定定好的,为什么又要改?元贝没那么多麻烦,还不是聂医生,年轻人嘛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突破奇迹创下新的成就呢!他还真当自己是华佗扁鹊再世重生啊?就算是扁鹊,也是治病不治命,三见蔡桓公之后不也是‘望桓侯而还走’吗!”
“那什么,虽然聂主任是好心,可怜人家老母亲带着小孙子无依无靠,可毕竟是他强求再次手术的,现在出了事,聂医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罗兴立那组的一个主治医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委婉的对张主任说,“总不能让整个科室陪着他承担吧?”
张为栋面色不动,摩挲着手里的大茶杯,也不喝,静静地听着大家的争执。
那娜听不下去了,即便她人微言轻,没有她一个护士说话的份儿,这会儿也忍不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聂医生是有责任,可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聂医生吧!”那娜脸色微红,刻意忽略罗兴立嘲讽的哼笑,鼓足勇气认真地说,“当时医患沟通已经写的很清楚了……病人家属也是了解情况的,他们签了字就代表他们愿意承担手术中的任何风险,而且聂医生术中并无任何失误和违规操作,从医学角度来看,聂医生并没有责任,他已经尽力了!”
“不错!”刘玫淡淡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要是聂医生因为一心救人就背上处分什么的,那我看你们也别去做医生了!何必呢?救人是错,不救也是错……这么苦逼,还不如尽早回家吃自己去!受这个闲气没的还少活几年,冤不冤啊?我都替你们憋屈!”
刘玫凌厉的杏眼眯了眯,缓缓扫过罗兴立尴尬的脸,微微一笑,拖长了音慢悠悠地叹:“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啊,还没一小姑娘看得明白!”
罗兴立连带着那几个对聂唯平略有微词的医生,全都讪讪地闭了嘴。
张为栋低头,抿了口茶,嚼吧嚼吧嘴里的茶叶沫子,心想这年头,女人果然不能招惹!
罗兴立在医院摸滚打拼半辈子,多少没事找事的医闹都没能从他手里讨得好去。那俩年轻小主治,嘴皮子也算利落,可硬是叫两个女的给三两句话说的屁都不敢放!
张为栋敲了敲桌面,笑呵呵地出来做和事老:“行啦行啦,大清早地吵吵个什么!想吵架不如去医患办!聂医生做这个手术是病人强烈要求的,风险和后果都跟患者家属沟通得很清楚了,可人家依然坚持手术……院里开会不是说了吗,要便民、利民,以病人利益和意愿为主!所以聂医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更何况现在患者家属还没来闹呢,啥事没有,你们倒好,就先闹起来了……”
张为栋看着他们长长叹气:“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可难道你们就能保证自个儿永不犯错?你们自己想想看,在你们手上死去的病人有多少?”
“失败有时候比成功更具有意义!有时候,一个死亡的病历,要比一百次的成功救治更能促进医生的成长!”张为栋冷声道,“不想着从这次手术中吸取经验,反倒逮着些不着边际的事在那儿瞎叨叨,你们可真有职业道德啊!”
张为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撵人:“一个个都没事干啊?几点了还不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查房时间早就到了,大主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纷纷拿着东西出去。
“小罗啊,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张为栋悠悠地喝了口茶,叫住明显不服的罗兴立。
罗兴立动作一顿,脸色难看地走回来:“主任,什么事?”
办公室骤然一空,只剩下两个人。
张为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面色平平地招呼道:“坐下聊聊!”
罗兴立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心里隐隐有股愤怒憋闷,眼中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嫉妒不满。
明明是他先进的科室,资历也比聂唯平那小子高出很多,可他矜矜业业那么拼命,却还不如他更得院里重视!连向来对他青眼有加的主任,也更看好那小子,处处偏袒不说,现在还明目张胆地包庇他!
罗兴立怎么能服?
张为栋了然地笑了笑,淡淡地问:“小罗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偏袒聂医生?”
罗兴立憋着口气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张为栋叹了口气:“你算是我带出来的,这么些年,你心里想什么我也能猜个差不多!聂医生刚一进来就风头大盛,院里还有意栽培……”
罗兴立气闷开口:“不就是在国外学了几年吗?”
张为栋看着他,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聂阜丰是他的父亲?”
罗兴立猛然抬头,显然有点傻眼:“什么?聂主任是……”
聂阜丰不愿意自己儿子借着自己名头获取便利,聂唯平也不屑沾上他的风光。
父子二人虽然同在一家医院,共处一个科室,却没人想过他们会是父子!
罗兴立脑子一转,瞬间冷笑起来,鄙夷地道:“难怪……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聂主任为他铺路,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罗兴立嘴上说得不屑极了,心里的酸意和苦闷只有自己清楚。
这就是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对于官二代富二代的心情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却又包含着怀才不遇的郁结。
罗兴立知道自己恐怕当主任是没希望了,心头的失落让他更加偏激。
“你要这么说,就是侮辱他们了!”张为栋摇了摇头,“聂主任一生都奉献给了医院,和小平的妈妈一直忙工作,忽视了自己的家庭……你不知道,小平和安安两个孩子,打小就没跟父母亲近过,有时候连我们都过意不去!”
张为栋想起过往,语气中满是对老师的尊崇:“他们是真正的全心全意为患者!”
罗兴立皱了皱眉,不明白主任突然说这么一番话是为了什么。
张为栋叹道:“小罗,你很好,工作努力有上进心!对病人也很负责……可你有一样是不如聂唯平的!”
罗兴立垂下眼,心里隐隐知道不如他的是哪里。
张为栋语重心长地道:“聂医生很早前就跟我提过,他不会接我的班,他很明确地说了,他的脾气不适合做主任,他喜欢一心一意搞研究,所以那时候实验课题我给了他!”
罗兴立讶异地问:“他主动说他不愿意?”
张为栋点点头:“我也觉得……你不如他心正,但是当主任的,还真的需要几分变通!就我个人而言,也更宁愿你来接我班!”
罗兴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张为栋哂笑一声道:“你也别觉得有什么,我不是在批评指责你……再说我不也和你一样吗!小罗,将研究实验交给聂医生,才能救治更多的人,可将科室交给你,才能创造更好的效益!”
“你们俩,各有所长,在我眼里,同样重要!”
罗兴立心潮剧烈起伏,滋味难言,颇为羞愧地低下了头。
张为栋点到为止,端起大茶杯站了起来,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地说:“记住,向上爬的时候,对你周围的人要好点,因为不一定哪天掉下来,你还会遇见他们!”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罗兴立一个人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如既往,护士站响个不停的铃声,来来往往的急促脚步声……这一切那样熟悉,以至于罗兴立现在听来,竟觉得是如此安心。
是他错了,心胸狭隘不说,还落进下石!
罗兴立很久没被人这么当面扒过脸皮了,即便那个人是他的老师,这一通谈话下来,让他心服口服的同时,也不免老脸羞红。
是他……小人之心,失了容人之量!
聂唯平没有上班是正确的,不然早会上这些炮灰就直接对向他了。
作为外科医生,聂唯平早就习惯了迅速入眠,在极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所以即便前一天手术累得痉挛脱水,今天一大早还是出了门。
聂唯平开车去了临海,托熟人调出了那郝的全部病历。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预告:
第一个依然是医生故事,文案初定:“心理专家徐医生,坑蒙拐骗全靠嘴。
徐硕变态心理学研究多了,自己难免就有点阴暗扭曲。
同事聂医生春风得意地拉着只小土包子秀恩爱,徐硕面上表示不以为然,心里十分嫉妒,决心一定找块高端洋气的精致小蛋糕来扬眉吐气!
没想到,费尽心血找来的,居然是个发面大馒头……”
第二个是声色系列,灵魂转换什么的,柔弱小白花变身淡定女佣兵,特殊组织中的主力军,小组成员个个奇葩,几个小案件最后套个大的案件什么的……算是爽文?好吧我承认我苏了……
以上都是现言欢脱,1v1,大家更想看哪一个?我着重撸大纲,争取十月份开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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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迅速浏览了那郝长长的诊疗过程,又抽出他的ct对着光线仔细研究。
许久之后,聂唯平捏了捏眉心,重重叹气。
难怪小土包子一定要在军总医院熬下去!目前在国内军总医院的神经外科研究所是最先进的了……当初参与抢救的是他爹的精英医疗队伍,可即便如此,那郝还是被安置进了疗养院,可见其棘手程度。
聂唯平觉得头疼之余,也不得不感概那郝的命大,十来厘米长的铁钉从后脑勺几乎全部没入颅骨,居然还能撑到现在!
聂唯平将全部资料拷贝了一份,临走前去那郝的病房看了看。
苍白瘦削的男人即便病弱地躺在床上,高大的骨架也能给人可靠的感觉。
不是那种强悍,而是一种温柔的力量,那感觉就好像……只要有他在,不管多艰难都可以坚持下去的安心。
那郝的面容十分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头发被剃光了,裹着厚厚的纱布,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他的俊朗。
浓眉长睫,鼻梁英挺,唇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因为缺水而有些微微起皮。
这个人……可真不像小土包子啊!
聂唯平端详了许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不像兄妹。
小土包子多可爱,圆润水灵,软糯无害……当然,也可能那郝昏迷太久,长期不运动加上用鼻胃管进食流质食物,瘦得骨头凸出才显得有点干瘪。
聂唯平眉头一动,鬼神神差地伸出手,捏吧捏吧他的骨骼,在他白净的下巴上留下几个淡淡的指印。
聂唯平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小东西的亲爹啊,看上去可真不像……”
聂唯平八卦了一会儿,没多大兴趣对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无聊地帮他开了窗通风,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家,聂唯安难得也在。
“哟,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聂唯平没搭理她,直接将她正在看的电影关掉,然后连上投影机,将拷来的x线片投在幕布上。
聂唯安刚想抗议,一抬眼看到放大的头颅片,立马兴致盎然地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病人?我可是有很多年没见过了……上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病例还是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可惜没有机会上手,当时围了好几个主治,差点没我站的地儿!我本以为最后能让我去缝一针,不过可惜最后病人死了……”
聂唯平脸色愈发严峻,双目定定地看着幕布。
“对了,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除了昏迷不醒,生命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你觉得该不该手术?”
聂唯安看了看他,认真开口道:“从你妹妹的立场来说,我不想你牵扯到没完没了的医疗纠纷中,这手术几乎不可能成功,钉子位置卡得那么,就算你把人救过来,下半辈子也可能全身瘫痪在床,你实在没必要去冒险!”
聂唯平默然不语,神情肃穆。
聂唯安微微一笑,转过脸盯着幕布上复杂的黑白影像,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痴迷,和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淡淡地继续道:“但是呢,从你的同行角度,我觉得……你不该放弃!你看这根铁钉,进入那么深却没有破坏到脑干,还绕过了大动脉,避开了脊髓……这根钉子就是用来让所有人瞻仰你的成就!你要是轻易放弃,小心天打雷劈!”
话虽不大动听,可其中的宽慰还是让聂唯平心下稍定,面容也微微缓和下来,从鼻子中不屑地哼了声,别扭地嘲讽道:“说得再好也没用,关键是找到取出钉子的方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聂唯安耸了耸肩,知道他口是心非的臭毛病,也不跟他计较。
“铁钉卡得很紧,因为不是光滑的,没办法直接□,上面的螺纹很锐利,稍微用力就可能破坏周围组织!任何轻微的晃动,只要偏离了进入角度一点,都会爆掉几根血管……而且不能用电刀,骨锯也不行,钉子导热导电,那个部位十分特殊,损伤后没全瘫,估计也跟傻子差不多了!”
聂阜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拄着拐棍站在他们后面,眯着的眼中有愧疚和伤感。
聂唯平如何不知道这些问题,闻言沉声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聂阜丰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觉得没有其他办法,就不会把这些东西拷贝回来了!”
聂唯平瞬间沉默下来。
聂阜丰老神在在地笑起来:“唯平,不要考虑那么多,遵从你最初的想法就好!”
聂唯安皱了皱眉,忍不住插话道:“喂我说,聂唯平你不会因为昨个儿手术失败了所以害怕了吧?”
聂唯平想也没想地脱口反驳:“怎么可能!”
聂唯安挑了挑眉:“那这片子是谁的?这个病人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这么担惊受怕的!”
聂唯平瞅了她一眼,大言不惭地淡淡道:“我的大舅子,自然要小心伺候着!”
聂唯安:“……”
聂唯安撇了撇嘴,几天没见她哥这脸皮又厚了一层!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认定人家是你大舅子了,感情你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聂阜丰点了点头,一脸理解地说:“自家人难免会让你觉得压力很大,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聂唯安:“……”
聂唯安一撩头发扭身就走,实在受不了这父子俩的脸皮了!
果然她不是老头子亲生的!
聂唯平一动不动地坐在片子前,盯着它看了整整一天,脑海中纷杂的思绪翻来覆去,模拟出无数套方案,却都很快被自己给一一推翻。
按了按发胀的额角,聂唯平摸出手机打电话。
“半小时后到公寓楼下等我,关于你哥的手术,我要和你谈谈!”
聂唯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咬着牙活动开手脚,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出门往公寓赶。
不过两三天没见,聂唯平却觉得像过了很久一般,一路风驰电掣,心底汩汩翻涌的情愫满的似要溢出来。
以前觉得“一如不见如隔三千”酸得要命,是那种闲的蛋疼无病呻.吟的文青,捣腾出来肉麻别人的凶器。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深刻体会到这种滋味!
小土包子好像瘦了点……
聂唯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娜下巴尖了,小脸上白嫩嫩的婴儿肥都消了。
那娜不自在地躲开直勾勾的视线,紧张地搓了搓手手,怯生生地望着他,犹豫地开口:“你吃过了吗?”
聂唯平目光平平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往楼上走:“没有。”
那娜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跟着他进了屋,嗫嚅着问:“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
聂唯平顿时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小土包子总是问他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然后不管自己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笑眯眯地努力满足。
心口一窒,聂唯平闷闷地回答:“家里剩些什么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娜:“……”
那娜显然也尴尬起来,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便忙不迭地往厨房走去,背过身掩藏自己的情绪。
“好吧我看着做点,你先休息会儿……”
房子里终于不再是冷冷清清只他一个人了。
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热水翻滚出的袅袅烟雾,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让聂唯平瞬间觉得心满意足,全身仿佛浸在温水中,懒洋洋的舒服!
冰箱里还剩些之前包好的饺子。
那娜一边烧着开水,一边用辣椒油和醋调出一碟子酱,等水烧开,将饺子放进去,很快就煮好了一碗。
聂唯平接过筷子,漫不经心地问:“你不吃?”
“不用了!”那娜摇摇头,将酱碟端给他,“我吃过晚饭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有着熟悉的温暖味道,家常的美好滋味在舌尖绽开。
食物可以让人觉得满足愉悦。
聂唯平吃饱喝足,连日来的郁结都被这碗饺子给熨帖了。
那娜收拾了碗筷,小心地瞟了他一眼,踟蹰道:“聂医生,你说我哥的手术……你愿意给我哥做手术了?”
聂唯平拉回神游的思绪,咳了一声,冷静地说:“那郝的病历我全部研究过了,手术风险很大,具体情况还要在术中才能了解!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你想清楚……毕竟昨天刚刚有个病人在我手上死去,到底还要不要我给你哥动手术,你自己决定!”
那娜抬起头,睁得大大的双眼,亮得惊人,透彻的眼底是全然的信任。
“聂医生!”那娜像望着无所不能的神,充满了虔诚和盲目的信赖,坚定的一字一字认真道:“我信你!”
聂唯平心尖一颤,昨天手术的惨败带给他的犹豫怀疑顷刻间烟消云散,那三个字,仿佛在他的心房点燃了熊熊焰火,每次搏动泵出的血液,都是热烈的!
聂唯平的喉咙不自觉动了动,若无其事地转过脸,用掩饰不了内心感动的别扭语气道:“这种话,等手术结束后你再说吧……”
那娜以为他不信,握着拳头急急地说:“真的,聂医生我相信你!如果连你都不可信……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我能信的医生了!”
“好了好了!”聂唯平得意又傲娇地挥了挥手,故作不在意地道,“等我手术完你再来拍马屁!”
那娜小脸一红,咧开嘴笑了笑。
聂唯平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夜色,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么晚你不回去没关系吗?那小家伙呢,他一个人不要紧吧?”
那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呵呵地笑道:“不要紧的,小远有魏哲帮忙看着呢,晚点回去也没事!”
聂唯平:“……”
没事?哼,没事!
没事就怪了!
聂唯平刚刚才荡漾起来的笑容霎时间如冰封万里,彻底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评论,貌似大家都心水心理医生的文……
这个文已经到最后了,正文完结后会有番外的,番外主要以聂医生的悲催生活为主,不管是和胖小远,小土包子,大舅子,还是和自己的小小小土包子……聂医生都是完败到底!
好吧其实这个文的中心思想是“毒舌自有天收,渣男注定被虐”……
然后此文完结后,十月份才会开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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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晴转多云,眼看着就要电闪雷鸣了。
那娜尤不自知,捏着衣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忍不住担忧地问:“我哥的手术……连你也没把握吗?”
聂唯平黑着脸,语气已经变得有点不太好了:“没有!”
那娜垂下眼,深切的难过和焦虑让她眉毛紧紧皱着,眉眼间的忧愁和那张圆润天真的小脸十分不符。
聂唯平心里叹气,压下翻涌而上的浓浓酸意,不冷不淡地问:“你刚刚不是还说相信我吗?”
那娜心里一惊,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哥的情况我很清楚,正因为我太了解了所有才会忍不住担心!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有点害怕,如果,如果……我哥真的熬不过去,我该怎么办?”
那娜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直直看着他,眼中的恳求期盼让聂唯平心里一软,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那娜条件反射地撇过头,那避之不及的下意识动作,让聂唯平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聂唯平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那娜尴尬地笑了笑,在他越来越凶狠的目光中,默默地将脑袋再撇过来,伸到聂唯平的手下给他摸。
聂唯平冷哼一声,毫不温柔地呼噜了几把,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尤不解气。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那娜抓了抓凌乱的脑袋,讷讷地问:“那我要做些什么吗?明天我去预约,先让我哥做术前常规检查?”
说到正事,聂唯平收敛起了情绪,皱着眉淡淡地说:“钉子在脑袋中插着毕竟属于异物,时间久了会引起各种器质性病变,到时候可能更麻烦……而且你哥的身体也不适合再拖下去,拖得时间越长,自身机体素质就会越差!”
这些也是那娜一直担心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不可耐地寻求治疗。
“那我明天就去临海办理手续!”
去会和手术室那边打好招呼,到时自然有人把你哥安排好!”
那娜连忙问道:“那我呢?我要做些什么?”
“你?”聂唯平挑眉看了她一眼,平淡的说,“你要做的至关重要……”
那娜立马竖起耳朵,一脸凝重地聆听。
“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我分心!”
那娜微微愣住:“比如呢?”
聂唯平眼神一凛,瞪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比如……跟其他雄性保、持、距、离!”
那娜:“……”
那娜红着脸挠了挠头,嗫嚅着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
“嗯,天色不早了,你也洗洗睡吧!”
那娜:“……”
聂唯平强装淡定,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要是不想睡,我可以跟你继续说说手术的细节!”
那娜:“……”
聂唯平话中的暗示意味太明显,那娜脸色更红了,用力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不了!我还是回去住吧,小远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是有魏哲看着吗!”聂唯平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你到底还想不想了解你哥的手术了?”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么……
那娜颇有些无语,原来死要面子的人,有些时候居然也可以让脸皮厚到这份上……
那娜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正色拒绝道:“谢谢你了,聂医生,可我必须得走了!小远还等着我回去,太晚了他又该闹腾了!”
聂唯平一脸不情愿,想了想勉强点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那娜张了张口还没出声,聂唯平立即凶神恶煞的将她未出口的话给瞪了回去,大有一副你再敢说不试试看的架势。
那娜缩了缩头,很没骨气地同意了。
路程不远,站在窗口都能看到医院“急救中心”四个鲜红大字,聂唯平也就没开车,全当饭后散步了。
春末夏初的晚风暖暖的很惬意,绿化带有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好,淡淡的清香随风飘来,让人身心舒畅。
聂唯平走在前面,那娜小媳妇似的落后半步。
这条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道路也不像市中心的那样宽,很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从身边经过,慢慢的,聂唯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人两口子都是挨着一起走,怎么他们就一前一后呢?
聂唯平冷眼往旁边一瞅,发现一前一后走的,都是单独出来遛狗的!
不知不觉被人遛了的聂唯平顿时不满回头,冷冷地问:“走我后面干吗,遛我呢?”
那娜面色一囧,小碎步跟上前。
聂唯平满意地翘了翘嘴角,双目直视,左手一勾捞住她嫩滑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捏了捏。
那娜惊得脚步一个趔趄,紧张得差点左脚踩右脚绊倒。
聂唯平眼疾手快地一用力,顺理成章地狗血了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那娜:“……”
那娜不自在地挣了挣,耳边立马传来一声低斥:“好好走路!”
聂唯平心满意足地搂着人,跟路上每一对年轻缠绵的小情侣一般,洋溢着春风得意的喜悦。
没几分钟就走到了医院,那娜眼见着他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小声提醒道:“我到地方了,不用送了……”
聂唯平没理她,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脚步不停地往医院里走。
那娜弱弱地开口:“……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医院里八卦的流传速度那娜是见识过了,虽然是晚上,保不准有值班的熟人撞见他们,再扯出些什么谣言就不好了。
聂唯平轻哼一声,语气危险地问:“我见不得人?”
那娜忙不迭摇头:“我是怕人误会,影响你……”
聂唯平不屑冷笑,淡淡地嘲讽道:“像你那样欲盖弥彰,才值得别人误会!我们又不是偷情,光明正大的关系,没什么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那娜不吭声了,默默在心里吐槽,“光明正大的关系”,他们有个屁的关系!当初怀疑她别有用心让自己再也不要出现的是他,这会儿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饶是那娜向来不记仇不爱计较,也忍不住暗暗腹诽了一番。
聂唯平将人送到宿舍楼下还不肯放手,大摇大摆地拖着她上楼。
黑暗阴潮的楼梯,两边丢得到处是食物的垃圾袋和一次性饭盒,闷不透风的情况下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酸臭。
聂唯平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默不作声地往上走。
好在住人的楼层里有灯,走廊不再那么黑,却也没有多好,楼梯口的垃圾箱堆得已经溢出来了,地面油腻恶心,还要小心挂在门口的衣服往自己头上滴水。
聂唯平悔恨至极,心疼得同时恨不能让人再抽自己一顿!
“到了……”那娜小幅度挣扎,都站在宿舍门口了总该放手了吧!
聂唯平眼神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见喜怒,抬起空着的手敲开了房门。
那娜脸都绿了,忙不迭低下头,这下可瞒不住了!
门一开,毛丹顿时不可思议地惊呼:“聂聂聂……聂医生?”
聂唯平眉头一抽。
毛丹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无限娇羞地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问:“聂医生,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聂唯平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那娜的肩膀。
那娜欲哭无泪,再也没法装不存在,弱弱地伸出爪子挥了挥,干干笑道:“他是送我的……”
毛丹这才惊悚地发现聂唯平怀里搂着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聂唯平不动声色地往屋里一瞟,微微一笑,侧过头,嘴巴暧昧地凑到她红红的耳边,和着热气低声问:“怎么了,还不介绍你的室友给我认识?”
那娜僵着笑,尴尬地介绍道:“这是毛丹,妇产科的护士……毛丹,聂医生你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毛丹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过脸笑眯眯地伸出手:“聂医生你好,我叫毛丹!”
“……猫蛋?”聂唯平缓缓咀嚼,眯着眼笑了笑,“有意思!”
毛丹:“……”
毛丹顿时风中凌乱了,木着脸一字一字地解释道:“不,是‘毛发’的‘毛’,‘丹蔻’的‘丹’!”
聂唯平文质彬彬地伸出手和握了握,嘴巴一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你好,我家娜娜多亏你照顾了!”
毛丹:“……”
那娜:“……”
“小姑~你回来啦~”
那远小朋友原本正趴在床上让魏哲给他读故事书,听到动静里面一咕噜坐起来,费力地爬下床,汲着小拖鞋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那娜松了口气,刚想趁机开口调和下诡异的气氛,小家伙眼尖地看到了聂唯平,顿时小宇宙熊熊燃烧起来,仇恨地盯着他,小胖手高高举着大声道:“坏叔叔!说话不算话!还我的糖~”
那娜:“……”
聂唯平抽了抽嘴角,镇定地问:“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小伙伴去年结婚了,小学中学时玩得很好,天天一起上学放学……后来朋友早早出来工作,婚后生了可爱宝宝,最近查出来宝宝得了白血病,已经住院了。
宝宝才半岁,那么小又那么可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了解到可能是新婚后立即搬入刚刚装修过的房子,甲醛什么的超标,还没有散发完全,小孩子娇弱,所以就得了这个病……
今天各种纠结疲惫,出去一趟头疼欲裂,对不起大家,二更君明天再召唤吧,实在无力继续了!
含泪跪求原谅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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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这幅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让那远小朋友瞬间有了不受重视的感觉!
小肉团子气势汹汹地挤到最前面,大声嚷道:“大骗纸!你吃了我的糖,说好的永远不会赶我们走~可你还是不要我们了!”
原本是那样的气势旺盛,可说到最后,稚气清亮的童声竟然饱含着天大的委屈,渐渐哽咽起来。
聂唯平听得心里一酸,再环顾四周阴暗潮湿的环境,那张声名远播舌灿莲花的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家伙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渐渐蓄了上来,不依不挠地插在他和小姑之间,肉肉的小短胳膊用力张开,以一副可笑却让人忍不住心疼的保护姿态,挺着小胸脯站在小姑身前。
聂唯平哽了哽,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慢慢向他伸出手,用最大的诚意轻声道:“对不起,我从来没有不要你们……我,我现在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聂唯平说对不起,他问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回家好不好……
那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东西泪汪汪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他,胖胖的小脸儿满是严肃,歪着脑袋思考许久,回头看了看眼红红的小姑,扭过脸认真地说:“你欺负小姑,我知道你让小姑伤心了……你保证以后乖乖的再也不惹小姑生气,我就考虑考虑跟你回家!”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小远都把聂医生的公寓当成了家?
甚至不再半夜惊醒,哭喊着要找爸爸……
那娜怔怔地望着聂唯平,是他,暴躁别扭小心眼的同时,用自己柔软的内心包容着小远的任性胡闹,给了他家的温暖和依靠。
聂唯平郑重地点头:“我保证!”
那远小朋友眨了眨眼,小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白胖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蛋蹭了蹭,无限委屈地撅着嘴,声音哽咽地骂:“坏叔叔!大骗纸!我最讨厌你了!呜呜呜……你以后还会赶我们走吗?”
聂唯平紧紧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摸了摸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却坚定地说:“不会,再也不会了……那也是你的家,以后我要是再让你们生气,你们就赶我出去!”
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撒娇地亲了亲他的脸,大眼睛泪莹莹的,一眨小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音,难过地小声倾诉:“叔叔~我想你了~也想回家……我不想跟阿姨睡觉觉,我想叔叔抱着睡~”
聂唯平抱着他站起来,手臂上坐着小东西肉肉的胖屁股,沉甸甸的分量却给了他莫大的心安。另一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斩钉截铁地说:“好,我们这就回家!”
那娜猛然一惊,顿时急了,立马摇头反对:“不行!听话……小远乖,我们先在这儿凑合两天,很快找到漂亮房子就带你出去住!”
聂唯平眼神一冷,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毛丹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一段时间那娜突然搬走,想必就是跟聂唯平住在了一起,后来又灰溜溜地搬回宿舍,怕是这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
毛丹顿时不满了,手指毫不客气地狠狠戳向那娜,没好气地骂道:“你上哪儿找又便宜又漂亮的房子去!孩子要紧,你说你矫情个什么!”
聂医生这么孤高冷清的性子,远山上一朵遗世的花,如今都纡尊降贵地低头认错了……太拿乔会遭雷劈的啊啊啊!
那娜稍稍犹豫,还是用力摇头:“不行,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聂医生……”
聂唯平不着痕迹地侧过身,背着人用力捏了把怀里小东西的肉屁股。
那远小朋友顿时福至心灵,小嘴巴一瘪,小眉毛一耷拉,马上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那娜:“……”
那娜叹了口气,沉吟道:“这样吧,小远你先跟叔叔回去住,小姑在这里慢慢找房子怎么样?”
小家伙急了,泫然欲泣地望着她:“小姑~你不要小远了吗?”
那娜好脾气地轻声哄道:“没有,小姑没有不要你!你看,小姑这里连洗澡澡的地方都没有……小远就先跟叔叔回去,等过几天找到房子,小姑立马去接你好不好?”
不管那娜怎么好声好气地哄骗,那远小朋友就是无动于衷,泪水连连地摇着头,终于哇地一声嚎起来,小脑袋伤心欲绝地埋在聂唯平的肩窝,小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那娜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难着急地叹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哦小远,别哭了……我答应跟你一起回去行了吧!”
小家伙立马惊喜地扭头,白胖娇嫩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可爱,哪里有半滴眼泪!
那娜:“……”
那远小朋友眉开眼笑地伸出手,胖胖的小爪子揪着她的衣服,眼睛亮亮的,高兴地欢呼:“太好了~我们三个又可以在一起了~”
那娜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臭小子!”
聂唯平也觉得怀里的小混球儿颇为上道,心想真是没白疼!颠儿了颠儿将他抱得更紧,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得意,故作平淡地开口:“既然说好了,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那娜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你先带小远下楼,我收拾点东西马上就来!”
聂唯平不满地瞥了屋里一眼,知道她是要跟某人说些话,冷哼一声对毛丹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叽叽喳喳的小肉团子下楼了。
那娜歉疚地转过身,低声解释:“丹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聂医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丹丹,我不跟你说,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毛丹大方地摆了摆手:“你算了吧,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可是聂医生……”
“聂医生是万里冰川之上的一朵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毛丹似有所悟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无限惆怅地说,“我其实早就想明白了……男神什么的,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奢望的!更何况伪白莲真毒舌……虽然看上去是挺让人心动,可这就跟那些熊孩子似的,甭管多可爱多萌得人心颤,真摊到自个头儿上,还是宁愿早点塞马桶里冲走!太糟心了!”
那娜心有戚戚然,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毛丹眼珠一转,悄悄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问:“你就这么跟聂医生苟合去了,屋里头那个怎么办?”
那娜这才悚然一惊,想起被她忘记了的魏哲!
“哎呀!我怎么把魏哲忘了……”
“小声点!”
毛丹立马捂住她的嘴,一瞅她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心里就万分同情魏哲。
毛丹羡慕嫉妒恨地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半天,不由感叹老天爷果然偏疼笨蛋,难怪常言道“傻人有傻福”!她这么一朵如花似玉的聪明姑娘,芳龄正好,怎么就一个靠谱的男人都没有!
毛丹越想越郁结,愤愤地拧了她一把,还是好心提醒她:“跟人好好聊聊,我去隔壁小诺那儿玩会儿!”
那娜认真地点头“哦”了一声,心里想着确实该跟魏哲好好聊聊,毕竟人家为自己找房子白忙活一番,要跟他好好道歉才是。
魏哲坐在床边,手里漫不经心地翻着小远的故事书,看到她进来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容中透着深切的落寞遗憾。
那娜很有些不好意思,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跟魏哲说再不寄人篱下,可没几天就没出息地乖乖搬了回去。
“你想清楚了?”
魏哲的声音有些苦涩,低低叹道:“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那娜微微一愣,想了想说:“小远很喜欢聂医生,这地方也确实委屈他了……”
魏哲苦笑一声,轻叹道:“原来我输在小乖身上了吗?”
“啊?”那娜心头一跳,突然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魏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温柔地望着她,认真的说:“娜娜,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开口:“魏、魏哲……别开玩笑了……”
魏哲的眼神温柔如水,却再认真不过。
那娜顿时沉默了。
魏哲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怕吓着你,所以想着细水长流,一点点接近你……没想到半路上给聂唯平截了和!”
“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魏哲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认识以来,你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你’,‘对不起’……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跟我那么生疏吧!”
那娜张了张口,发现想说的还是“对不起”,不由闭上了嘴。
魏哲了然一笑,沉默片刻,淡淡地问:“你怎么会喜欢上聂唯平?我想不通他那个臭脾气,你为什么愿意委屈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别以为人被你拐回去就能春风得意了!小心马蹄太急摔断脖子哟聂医生~
大舅子的手术要是不能成功,你就等着被小肉团子策反吧!
还有磨刀霍霍的等着虐你的读者~嘎嘎嘎~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晚点就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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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了然一笑,沉默片刻,淡淡地问:“你怎么会喜欢上聂唯平?我想不通他那个臭脾气,你为什么愿意委屈自己!”
那娜轻轻地说:“魏哲,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朋友!至于聂医生……”
那娜想起他,笑容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恬静,竟让她原本平凡的小脸骤然多出了让人动容的魅力。
“聂医生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好,你不了解他,他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别看他天天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每次有病人死去,哭天抢地地哀求,他比谁都伤心!我以前不理解他,现在多少能懂一点他的想法,他只是……呃,很害羞?所以才那么别扭,故意用满不在乎来掩饰自己……”
魏哲心里酸涩苦闷齐全,忍不住嘲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跟那小子也认识二十多年了……你知不知道,我提出医改方案,对患者对医生都有好处,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他!”
那娜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医改?原来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你上次给了我灵感,其实我也很厌恶现在的医疗情况,所以花了很大精力做出一份新的医院规章。”魏哲无奈叹道,“当时聂唯平把我驳斥得一无是处,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即扬长而去!”
那娜和魏哲聊过,知道他一心想要改革,不过她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并没有多说。
“聂医生也许有自己的想法……”
魏哲好笑地看着她,那眼神让那娜脸色一红。
“行啦!”魏哲弹了下她额头,“我就是想和你说说,我觉得要是连说都没说过,自己就太可怜了点……你听听就罢,不要有什么困扰!我希望你过得轻松开心……娜娜,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我喜欢你,愿意照顾你,可如果我一直得不到回应,就不会长长久久地维持这份感情!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如果觉得跟聂唯平不合适了,如果那时候我还在等你,你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陪着你!”
那娜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好,许久才长长叹息:“魏哲,你何必呢……”
魏哲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故作轻松地说:“好了,我该走了!你也快点收拾收拾下楼吧,不然聂唯平那个小心眼的又该记恨我了!”
那娜噗哧一笑,心里突然觉得伤感,低下头静默下来。
魏哲什么也没说,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个男人和聂医生全然相反,温柔体贴,如沐春风,是她曾经理想中的完美情人。
本该喜欢魏哲这种的,却没想到会对聂医生动心。
她从小在和睦美满的家庭长大,耳濡目染全是爸爸对妈妈的悉心呵护。情窦初开的懵懂青春里,见到的也是哥哥对嫂子无微不至的宠溺爱护。她以为自己也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不用有多么显赫的家庭,也不必位高权重,只要他愿意将自己妥善安置,用心护她一生天真无忧。
曾经,这才是她想象中最美好的爱情。
没有血缘带来的天生亲密,却能组建一个不可分割的温馨家庭,他们是彼此信赖的亲人,共同孕育着爱情的结晶。
可真的有朝一日喜欢上了,才知道曾经的幻想,再美好也是别人的爱情。
聂唯平毒舌,小心眼,花样百出地捉弄自己,丝毫不懂得浪漫,也不会怜香惜玉。
可最困难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即使臭着张脸,即使凶巴巴地骂个不停,那娜也控制不了地向他靠近。
其实,哪有什么最完美的爱情呢?
最好的爱情,其实永远那么简单!没有天荒地老,也没有海誓山盟,只是想在一起,仅此而已。
魏哲纵有千般好,也不是她想一起生活的人。
那么多东西一次也不可能搬完,那娜生怕聂唯平等得不耐烦,匆匆装了些必需品,就拎个小包下了楼。
聂唯平面色不大痛快,特别是刚刚看到先下来的魏哲,他趾高气扬地想过去冷嘲热讽来着,结果被人不咸不淡地忽视了!
聂唯平蓄积已久的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顿时有种闪到腰了的憋闷!
小胖团子趴在聂唯平肩上打了个哈欠,蔫蔫地嘟囔:“小姑~我困了~”
那娜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就走啦,你先睡吧!”
聂唯平却没走,眼尖地看到她手里小小的包,顿时如遭雷击,惊慌地看着她。
那娜微微垂着头,手指局促地绕着包袱带,讷讷地说:“又要麻烦你了,聂医生,真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错了!”聂唯平抱着孩子,五雷轰顶般整个人都呆了,站在原地不动,低声下气地认错,“我没想过让你们走,我心情很糟!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我怕我控制不了说出更多伤人的话,所以想着出去冷静两天……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搬回来吧……”
“我搬回来了啊!”那娜摸不着头脑,纳闷地问,“你怎么还不走?小远困得都睁不开眼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聂唯平一听这话竟然有不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再瞅一眼那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小包,顿时心下不安,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走,坚持道:“不,你先听我说!我真的错了,你要还不放心……明天我就把房子转到你名下!以后那房子就是你说了算,只有你赶我的份儿,再也不用担心我让你走!”
那娜连忙摆手:“聂医生你说什么呀,你可别乱来,我是不会接受你的房子的!”
这话无异于“我不会接受你”,聂唯平懊悔又惊慌,真想如刘护士长说的那样,找个地儿哭一哭去!
那娜刚刚被魏哲一番话说得心乱如麻,没察觉到聂唯平诡异的内心纠结,神思不属地转身往前走,飘忽地说:“赶紧走吧,很晚了……”
聂唯平内疚又焦急,竟然一时理不出头绪,实在没辙了,只得抱着个暖呼呼的肉团子乖乖跟在后头,晚风一吹,突然内心凄凉无比。
果然……一回到家,那娜从他怀里接过小东西,抱着他径直往客房走去!
聂唯平狗腿地跟上去,帮着她拉开被子,给小家伙脱掉鞋子,殷勤地让那娜颇不自在。
“呃……那什么,明天还要上班,聂医生你早点休息吧!”
聂唯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
那娜还以为他有着什么别样的暗示,不好意思地背过身,脸色微红地给小远掖了掖被角,故作平静地说:“我……也累了,今晚就先跟小远睡吧!”
完了完了,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了!
聂唯平张了张口,满心怨念,没精打采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房间。
那娜松了一口气,要是聂医生真提出……啥啥要求,他们都已经那啥啥过了,她是矜持好,还是假意矜持一下好?
那娜胡思乱想一通,看聂唯平没有去而复返,便纳闷地拿出东西洗洗睡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床铺宽大柔软,房间通风透光,那娜自然一夜好眠,再加上心头的烦恼解决了,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已经快七点了,那娜连忙喊醒小远,将他的小衣服放床上让他自己穿好,便匆匆跑进卫生间洗漱。
早饭估摸着要到外面吃了。
那娜穿好衣服出门,惊讶地发现饭桌上摆好了碗筷,中西结合丰盛无比!
饭桌前聂医生顶着黑眼圈,正脸色沉沉地等着自己。
那娜心里一咯噔,不自在地挤出个笑:“聂医生早,对不起我起晚了没做早饭……”
“没关系!”聂唯平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地说,“以后你多睡一会儿,早饭我来负责!”
“……啊?”那娜傻眼了。
聂唯平看她一眼,沉声道:“所有饭我来做!”
那娜皱了皱眉:“聂医生,您是不是……没睡醒?”
聂唯平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心发誓:“家务活我全包!”
那娜:“……”
聂唯平一看她怀疑的表情,顿时推过来一张纸,急切地说:“你不信?这是我写的保证书!我说到做到!你、你就原谅我吧……”
“我原谅你了啊!”那娜接过保证书,瞅一眼立马表情扭曲了。
聂唯平不信自己那么容易就获得原谅,怀疑地问:“真的?”
然后突然想起来,慌忙补充道:“你不会觉得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才原谅我的吧?”
那娜一愣,想起上次她鼓足勇气表白,聂唯平就说了这种类似的话。
聂唯平脸色一白:“果然如此吗……是我不好,我知道我说那样的话,根本不值得你原谅……”
那娜叹了口气:“聂医生,你到底怎么了?”
聂唯平眉头微蹙,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你……真的会在这儿跟我一起住?”
那娜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我东西都带过来了……”
“为什么就带了那么点?”聂唯平悲愤了,委屈地大吼,“你是不是准备过两天找到房子就搬走!”
那娜这下总算明白了,顿时哭笑不得,扶额叹道:“聂医生你想多了!昨晚太匆忙,还抱着小远,根本拿不下,我就捡了重要的东西带着……你不赶我们走,我们暂时是不会走的……”
聂唯平警觉地瞪着她:“暂时?”
“……”那娜一窒,无奈道,“好吧,你不赶我们走,就算我要带着小远离开,也会先征得你的同意!”
聂唯平知道她不会走,顿时松了口气,眼睛一瞥,见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绞尽脑汁想了一夜写出来的保证书,顿时脸又黑了下来!
聂唯平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夺过来毁尸灭迹,却被那娜敏捷地躲开。
“还给我!”
那娜蹦跶着跑开,叠吧叠吧塞进口袋里,宝贝地拍了拍,笑嘻嘻地说:“不给!这本来就是你写给我的!我一定好、好、保、存!”
聂唯平气得磨牙,耳朵微红,小土包子言笑晏晏地立在晨光中,一切那么美好又那么温馨,那点子恼恨突然就不重要了。
聂唯平傲娇地扬头哼了声,端着架子坐回桌前,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撸完~
有姑娘不满意,觉得没有虐到聂医生……呃,手下这文本来就是轻松,然后还没到最后,聂医生悲催的道路才开始呢……刀子都磨好了,就等着逮到机会对聂医生下手了!
感谢【糖醋盖浇饭】【erica】的霸王票~让被二更君临幸过的大苗,忍不住又了!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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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早上和那娜同时上班,立即引来了刘玫的注意。
聂唯平很高调地将新买的咖啡杯递给那娜,神情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那娜每天为她冲咖啡,早就习以为常,接过杯子乖乖走了。
刘护士长溜溜达达地走过,探头瞅了瞅聂医生板得十分冷峻的脸,顿时嗤笑一声奚落道:“别装了,瞧你那一脸暗爽的表情!左眼写着‘淫’,右眼写着‘荡’!也就娜娜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聂唯平趾高气扬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翻开病历。
刘玫最看不惯他那副自视甚高的神情,当下竖起眉头讽刺:“你也别太得意!小心人姑娘真把你一脚蹬了!这次吃到苦头了吧,告诉你,女人不是好惹的,下次就没那么容易让你哄回来了!”
聂唯平鼻子里冷哼一声,死要面子地嘴硬道:“什么苦头?谁哄她了?没影的事!”
刘玫切了一声:“那你还真是能耐了!”
“可不是!”聂唯平大言不惭道,“我就站这儿不动,她看到我有多好,知道错了,自己就乖乖回来了!”
刘玫懒得理他,抱起资料不屑离开。
有聂唯平和聂老主任的面子,医院很快就安排好了手术室,并配给相关的一应人员。
那娜亲自理出来一间单人特护房,疗养院上午就将人送了进来。
那郝神色平静,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任由医护人员对他进行初步入院检查,虽然昏迷不醒,可各项生命体征还算不错。
聂唯平开出厚厚一叠检查单,术前十几项常规检查必不可少,交给那娜说:“我跟拍片室打过招呼了,下午他们来做床边胸透。手术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医院公益名额,属于免费手术!”
那娜挠了挠头说:“不用公益名额的,赔偿金还有一部分,应该够……”
“应该?”聂唯平冷笑,“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手术费用几十万,出去这个,还有术后康复治疗,会不会有后遗症还说不定……之前在临海已经花了很大一笔钱,不然你也用不着四处打听着找廉价出租房!”
那娜脸色微红,讷讷地低下头:“可是,医院会平白无故把公益名额给我吗?”
聂唯平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头上的护士帽弄得歪到一边,平淡的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既然帮你申请了,就一定能免去手术费用!”
再说……这是医院欠你们的!
聂唯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即使他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医院也会尊重聂阜丰的意见。
那娜心生感动,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谢谢你,聂医生……”
聂唯平收回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别扭地转过脸,神色淡淡地说:“先别急着道谢!虽然能免去手术费,可术前检查的费用要自己掏腰包……再说手术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等你哥没事了再好好谢我吧!”
因为有聂唯平的面子在,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
聂唯平对比了一年前的片子,发现情况糟糕了很多,钉子往深处移位,甚至多了血肿。
手术不能再拖了,情况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钉子就会碰到动脉,一旦血管爆裂或者脑肿胀,后果将不堪设想。
聂唯平打电话跟聂阜丰商讨很久,在聂阜丰的帮助下,很快就预定好了手术室,已经最精良的医疗队伍。
这是个很艰难的手术,几乎不可能成功,中途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不能预测,聂唯平只好将可能需要的医生都请来,以防不测。
手术那天,那郝早早就被推下去进行术前准备,那娜几乎一夜没睡,将科室里的工作忙完,就要跟着聂唯平进手术室。
聂唯平皱着眉头将她撵了出去:“不行,你不能跟进来!”
“为什么?”那娜急了,“我可以当器械护士,或者巡回也成……聂医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干扰手术!”
聂唯平冷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不行!你是病人家属,按照规定必须回避!”
“那……我什么也不做,就站角落里看着总行了吧?”那娜抓着他的隔壁哀求,“我实在等不了,我不能就这么坐在外面干等……求你了,聂医生!让我进去,我得陪在我哥身边……”
“娜娜,听我说!”聂唯平放柔语气,握着她的肩膀直直看入她的双眼,“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可是你在旁边,我会分心,我不想你看到你哥被血淋淋地切开,如果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你在会影响我们抢救……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在外面等我,好吗?”
那娜愣愣地看着他:“可是……”
“听话,在外面等我!”聂唯平温柔地安抚她,“你不是说过相信我吗,那就在外面乖乖等我的好消息!”
那娜咬了咬唇,缓缓点头:“我、我就在外面等……”
聂唯平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聂阜丰也来了医院,时隔将近一年再次穿上白大褂,聂阜丰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岗位,不由心生感慨。
有他在,还有对此心怀愧疚的院领导,至少可以保证参与手术的那些人能认真尽责。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站在洗手池前刷手,坚硬地毛刷从指尖一点点往下,皮肤被刺痛的感觉早就习惯,进过那么多次手术室,早就没了最初的激动,心肠也早被无数的生死离别一点点磨硬,各式各样的病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牵动情绪。
可这一刻,温水冲过双手,居然让他焦躁不安起来,锐利的双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冷静。
聂阜丰戴上手术帽,将口罩系好,从镜子里瞟了他一眼,笑着问:“准备好了吗?”
这是聂阜丰很有名的一句口头禅,作为带教,每次领着学生进入手术室时,聂阜丰总是这样问他们,不过聂唯平在国外医院进修,没在他手下轮转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儿子说。
聂唯平显然没心情追忆过去,皱了皱眉头问:“您不洗手?”
聂阜丰笑着摇摇头:“我来……只是想看自己的儿子,完成一个伟大的手术!”
聂唯平眉头皱得更紧,沉默片刻叹气道:“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爸,我想让你做我的助手,如果一旦我有什么不对,您就及时接过手去!”
聂唯平在医院里几乎从没喊过他“爸”,聂阜丰知道,这是他在用儿子的身份请求。
聂阜丰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认真地说:“你既然决定手术,就证明你已经有了想法,我在会影响你的判断!聂医生,你应该一如既往地把我当成你的同事,在手术室里,我不是你爸爸!”
聂唯平沉默不语,眼神明明灭灭,显然下不定决心。
聂阜丰爽朗一笑,捏了捏他的肩膀,手下的触感宽厚坚实。
聂阜丰依稀觉得不过昨天,面前的男子还是个对父母饱含怨恨的单薄少年,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长那么大了,竟然比自己还高,不由感叹:“你不用顾忌其他……你的医术才干并不比我差,我顶多是经验比你多,熟练一些!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你也能成功!”
聂阜丰眼睛微眯,冷声问道:“那么现在,聂医生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聂唯平淡淡地说,摘下口罩转身往外面走去。
聂阜丰愕然,连忙喊道:“你现在去哪儿?麻醉师都已经准备好了……”
“马上回来!”
聂唯平不顾已经消过毒,匆匆穿过更衣室跑了出去,走廊上那娜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脑袋,神色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聂医生?”那娜听到动静抬起头,不由惊惧不安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哥他……”
“不,你哥没事!”聂唯平连忙出声安抚道,“手术还没开始!”
那娜松了口气,疑惑地问:“那你出来是……”
聂唯平扶着她的肩,双眼深深注视着她,沉声道:“娜娜,我必须要你答应我!”
那娜微微瞪大双眼望着他。
聂唯平抿了抿唇,显得紧张又不安,眼中决绝之色一闪,沉沉地说:“你必须先答应我,手术不管是否成功,你都不会离开我!不管你哥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聂唯平最放不下的问题,小土包子那么在乎她哥,万一手术失败,不仅她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连他也要内疚不已。
他一直在担心,担心没办法成功,担心这只看上去软糯好欺实际上执拗得要命的小土包子,会钻了牛角尖,对他心生隔阂……
所以即便一早就决定帮她,也要在术前将她哄回来,无论如何要她给出承诺!
那娜默默看着他,不安的神色渐渐缓和,温柔地摩挲着他的面颊,柔声道:“对不起,聂医生,我不能答应你……”
聂唯平面色一僵,紧紧抿着的双唇,显示出他内心的情愫翻涌。
“你一定会成功,聂医生我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你也要对得起我给你的信任!”那娜双眼是前所未有的亮,仿佛浸入水中的黑玉,透彻晶莹。
“聂医生,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聂唯平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颓唐的神情,微微挫败地叹道:“我心里没底,我……没准备好!”
那娜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尽心尽责……我第一次跟着你上手术台的时候,就知道你有多负责!所以除非你准备好了,不然你是不会进手术室的!”
那娜稍稍有点迟疑,然后鼓足勇气踮起脚尖,轻轻吻上聂唯平的唇角,坚定的说:“我知道你准备好了!”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蜻蜓点水般,却在聂唯平的心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进去吧!”那娜静静地看着他,“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聂唯平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狠狠啃了她一口,咬牙切齿地说:“我出来后,你要好好谢我!”
那娜用力点头:“好!”
“洗干净躺床上谢我!”
那娜笑容一僵:“……好……”
聂唯平满意地翘了翘嘴角,长长呼出口气,转过身坚定地离开。
聂唯平重新消过毒,平静地走进手术室,小小的房间里早就站满了人,各就各位地准备好,等着他开始。
聂阜丰坐在麻醉师旁边,远远地冲他点了点头。
连聂唯安都来了,跟着心胸外科的主任前来帮忙。
聂唯平缓缓深呼吸,冷静地伸出手,声音清冽,带着金属质感。
“开颅器!”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原谅,本来以为十一小长假没事可以飙字然后将这个文完结的……没想到突然被爸妈骗回老家(真的是用骗的)参加表哥婚礼,然后返回途中困在高速上,堵车堵得差点绝望,凌晨才到家……各种苦逼,没网络没法通知大家,突然断更实在对不起了!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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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唯平是真心累惨了,轻微脱水让他摊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小土包子乖乖地当他靠枕,一边还不忘喂食喂水。
聂唯平身上精疲力竭,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莫大满足!
不是因为他创下了有一个医学成就,而是因为他终于没有辜负那娜的信任。
聂唯安洗了澡出来,看见聂唯平没骨头似的赖在人小姑娘身上,刚刚的那点子敬佩崇拜立马烟消云散,鄙视地上前踹了他一脚,十分好心地提醒道:“老头子一会儿就出来了,让他看见你没个正行,小心他一拐杖抽死你!”
聂唯平闻言不自觉抖了抖,身上还没消的青紫伤痕又隐隐疼了起来。
聂唯安天生对弱者比较宽容,和善地笑着对那娜说:“你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娜感动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什么也没做,是你们辛苦才对……聂医生要喝水吗?这里还有些吃的!”
聂唯平眉头一蹙,默默地将脑袋转了个方向,埋在那娜娇小的肩头。
聂唯安也不客气,笑呵呵地接过她递来的水,顺手摸了包巧克力:“谢啦!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趁老家伙没出来也赶紧离开吧!”
那娜冲她挥了挥手,等她下了楼才戳着黏在身上的男人问:“你好点没?我们该走了……”
聂唯平想了想,估摸着等他爸出来,铁定要拉着他们回家,到时候恐怕就不方便索要报酬了。
聂唯平当机立断地点头:“扶我起来,快走!”
聂唯平腿还有点发软,被那娜搀着匆匆逃离。
回到家,聂唯平四肢大张地瘫在沙发里,这才想起来问:“小东西哪儿去了?”
那娜跑到卫生间帮他放热水,高声答道:“我让毛丹帮忙带着,一会儿我再拐回医院把他接回来!”
聂唯平灌了一肚子水,终于稍微好受了点,累到极点反而没了胃口,水放好后就惬意地躺进了浴缸,任由热水舒缓酸软的肌肉。
那娜小丫鬟似的高高捋起袖子,红着脸蹲在旁边,套着澡巾刷刷刷,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浴室温度太高,秀气的小鼻头泌出细密的汗水,双颊红得快要起来一般。
闭着眼享受的聂唯平眉头一皱,不满地问:“你这是褪毛呢使那么大劲儿?没看见我细皮嫩肉的禁不起这么蹂躏吗!瞧瞧,都红了!”
可不是……那娜连忙吹了吹,不留神没掌握好力道,不仅红了大片,有些地方还被搓出了一溜血珠。
那娜倒不是对被使唤心存不满,实在担心力度太轻,会让聂唯平有啥啥冲动……毕竟对一个赤条条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又摸又挠,实在太容易火上浇油!
那娜可不想被误会有不良企图,于是板着小脸用力洗刷刷,一不小心……力气都过了!
浴室这种地方,雾气袅袅的……实在太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那娜为了转移自己越跑越偏的思绪,连忙干干地开口没话找话。
“聂医生,你身上这些伤哪来的?”
聂唯平不高兴地睁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瞪了瞪她,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装逼面孔,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前几天在路上遇见抢劫的,跟几个劫匪打了一架。”
纯良天真的小土包子立马星星眼,一脸崇拜地赞叹道:“没想到聂医生也有这么热血英勇的一面……”
聂唯平慢慢皱起眉,缓缓重复:“……没想到?”
那娜笑容一僵,干笑道:“不不不,您平时也很英勇!那什么……我一直觉得聂医生你很冷静睿智,擅长智胜,没想到也会路见不平,热血拔刀……”
聂唯平稍稍满意了,闭上眼抬起腿,哼哼着命令道:“下面也搓搓!”
那娜:“……”
那娜欲哭无泪,聂医生你敢不敢把腿再抬高点?若隐若现什么的……真的不觉得太奔放吗!
那娜内心交战许久,就是下不去手,丢掉澡巾站起身,慌乱地说:“我、我该去接小远了,天色很晚毛丹也要睡觉了……”
说着不等聂唯平开口,立马脚底抹油地跑了。
聂唯平被丢进浴缸的澡巾砸了一脸水,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低骂:“小王八蛋就会坏我好事!”
远在医院的那远小朋友真是躺着都中枪,撅着肉肉的小屁股趴床上画画,蜡笔糊了一床单,幸亏这床不是毛丹的,不然估计她脸都要绿了。
要知道,这破地方没洗衣机,床单被罩全都要手洗,还得拿到楼顶去晒,别提多费事了!
小家伙画了几张乱七八糟的画,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毛阿姨,小姑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说了叫我姐姐!”毛丹打了个哈欠:“宝贝乖,你小姑在照顾你爸爸,很快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娜开门进来,刚走到床边,那远小朋友就兴奋地从床上往她身上跳。
那娜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被压得呼吸一窒,胳膊又酸又疼,咬着牙掂量着怀里的重量,沉痛道:“小远,你又胖了,咱以后晚上不能再吃零嘴了!”
小家伙哼了一声,不满地揪着小姑的脸,撅着嘴闷闷地反驳:“小姑坏!人家才没有胖~是长高了~”
“是是是,你长高了!”那娜将他放回床上,蹲下来给他套上鞋子,“走吧,你毛阿姨要睡觉觉了,和阿姨再见!”
毛丹抽了抽嘴角,怒声抗议:“是姐!姐!”
小肉团子跳下来笑嘻嘻地挥手道:“毛~阿~姨~再见!”
毛丹大怒,小家伙立马咕咕嘎嘎地坏笑着逃跑了。
“手术怎么样了?”毛丹关心问道,“你哥醒了吗?”
“聂医生说很成功,四十八小时能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娜头疼地将乱七八糟的床单抽到一边,收拾收拾拎起那远的小书包,对毛丹说:“今天麻烦你了,谢啦啊!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见!”
毛丹点点头:“嗯,路上小心点,你回去也早点睡吧!”
那娜拉着小远回家,聂唯平等不及早就躺在了床上,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了。
那娜带着小家伙去外面的卫生间,给他洗好澡,拍了他屁股让他小声点,悄悄回房去睡觉。
那远小朋友懂事地点点头,出了门踮着脚尖,径直往聂唯平的房间溜去。
聂唯平被热水一泡,满身的疲倦舒展开,全身更加无力,胡乱擦干身上,连衣服都懒得穿,昏昏欲睡地扑到床上,眼一闭就沉沉睡了过去。
那远翘着小短腿费力地爬上床,然后惊讶地发现叔叔光溜溜的睡着,顿时小嘴巴张成个o,瞪大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小家伙顿时兴奋了,嗷一声扑上去,小胖手一把揪住腿间沉睡的那坨,不知轻重地用力一拽,聂唯平跟触了电般悚然惊坐起来。
“啊——”
那娜吓得连忙推门进来,紧张地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娜顿时僵在原地,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囧囧有神地瞪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那远小朋友纯良地眨巴着眼,扯着那根同样受到惊吓的某物,嘻嘻笑着说:“小姑快来看呀~叔叔的叽叽黑黑的好丑哦~”
那娜:“……”
被揪住了命根子的聂唯平头顶隐隐冒烟,双目喷火地瞪着他,大脚丫子一缩一伸,将不知好歹的小肉团子踹了个四脚朝天。
总算解救出自家宝贝的弟弟,聂唯平黑着脸,动作机械地扯过被子盖住。
小家伙扭着肥肥的小身子坐起来,对于这么不轻不重的一踹也不在意,戳了戳自己腿间的小肉芽,嫩嫩地道:“毛阿姨说,又黑又丑的大叽叽是小攻,粉嫩漂亮的小叽叽是小受~小远的叽叽比叔叔的漂亮粉嫩~小远是小受!对不对小姑?”
那娜:“……”
那娜欲哭无泪,愤然嘶吼道:“死毛丹!我要杀了你!”
聂唯平冷冷一笑:“早就告诫你进行性教育!看吧,都到性蕾期了,这小东西还生殖崇拜呢!以后变态了,有你后悔的!”
那娜被唬住了,忙不迭地问:“怎、怎么办?”
聂唯平将小肉团子拎过来,阴恻恻地教育:“乖乖记着我说的话!做人要有羞耻心,男人不能靠那个东西分类……”
那远小朋友被一大串专业名词弄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理解大人的说教,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敏锐地感到气氛不对,老老实实地点头道:“我记住了~”
聂唯平顿时将他丢给小土包子,打了个哈欠困顿地说:“看到没?正确合理的性教育要从小抓起!”
那娜默默地将小肉团子按进被窝,自己也躺下,伸手关了灯再不说话。
安静了没一会儿,聂唯平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嘟囔了句什么,将那娜揽进怀里,四肢牢牢缠上了上去,紧紧抱着温软娇小的身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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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聂唯平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清晨柔和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带来一室和煦。
聂唯平翻了个身,伸手一摸,只摸到一手温温软软的胖肉,顿时清醒了不少。
小胖团子蜷在他身边睡得口水横流,粉嫩嫩的嘴巴微张,小脸红扑扑的,肉呼呼的小手握成个拳头隔在脸边,别提多香甜多可爱了。
聂唯平瞅了眼时间,这么早那娜就起来了!
聂唯平懒懒地躺在床上,闲闲拨弄着小肉团子,玩儿似的将他爪子拨来拨去,然后想到昨晚临睡前这只胖爪子摸过他的叽叽,顿时嫌弃地丢开。
聂唯平睡饱了实在无聊,打了个哈欠坐起身,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房间特别安静,往常小土包子在厨房准备早饭的动静,此刻居然一点都没有。
聂唯平悚然一惊,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脚底一滑,差点不小心扯到蛋,光着身子就往外跑。
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
聂唯平甩着叽叽屋里屋外找了一通,顿时惊惧交加,忙不迭地翻出手机找人。
电话很快接通,聂唯平顿时委屈吼道:“你又去哪儿了?”
那娜顿了顿,捂着手机走到外面,小声的说:“我来医院了啊,不是给你留了字条?早饭做好了在厨房热着呢,你醒来记得帮小远多穿件背心,外头起风了……”
聂唯平松了口气,跑到厨房,果不其然看到冰箱上贴了字条。
聂唯平不高兴地问道:“你去那么早干吗,今天不是小夜班吗?”
“我想看看我哥……”那娜匆匆解释,“我不放心,就起早来看看!先不说了,我挂了!”
聂唯平将手机丢到一边,慢悠悠地回到卧室。
小家伙已经醒了,乌黑的大眼瞪得溜圆,小表情茫然地坐在床上,看到聂唯平嘴巴一瘪,闷闷不乐地抱怨:“叔叔你讨厌~”
聂唯平知道自己把他吵醒了,一点愧疚都没有,自己穿好了衣服,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拿起床头的小衣服就往他头上套。
“小姑呢?”
那远小朋友啪嗒啪嗒跟着他往卫生间走,一边追问。
“去上班了!你自个儿把牙刷干净,然后洗了脸出来吃饭!”
那娜翻了翻病历,那郝术后各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便微微放了心。
将点滴速度调慢,又帮他擦了擦手脸,那娜就坐在他旁边守着。
最多四十个小时,哥哥就能醒过来了。
那娜眼圈红红地笑起来,握着那郝因为打点滴而冰凉的手,撒娇一般趴在他床边,那副全心依赖的姿态,像极了黏人的小动物,腻歪歪地蹭着主人。
聂唯平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微微觉得刺眼,顿时各种不满起来。
“你来了,要查房么?”
那娜绽开的愉悦笑容让聂唯平心里稍微好过点,拿起床尾的病历边看边问:“情况还好吧?”
那娜点点头问:“小远呢?”
小家伙今天不上幼儿园,那娜便让聂唯平将他带医院来。
“刘护士长她们跟他玩呢!”聂唯平回答得漫不经心,放下病历走到床边,拿出听诊器开始检查。
“有点杂音,心脏可能有点损伤,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回头让聂唯安过来看看!”
那娜记在心里,摸了摸那郝苍白瘦削的脸,叹气道:“我总算可以对小远有个交代……”
聂唯平沉默片刻,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淡淡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娜心下稍慰,笑着仰头看他:“对亏了你……谢谢你聂医生!你救了我哥的命,你给了小远爸爸,给了我哥哥,除了说谢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聂唯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身相许啊!”
微微伤感的气氛立马消散。
聂唯平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打趣道:“你可答应过要‘好、好、谢、我’的!昨晚也没洗干净到床上‘报答’我,骗人的小姑娘鼻子会长长哟!”
那娜囧囧地瞪着他,半晌才幽幽地说:“我洗干净了,可你昨天不是腿软吗……”
聂唯平笑容一僵,恶狠狠地咬牙道:“我就是再做十几个小时手术,收拾你也绰绰有余!”
那娜识趣地没有反驳,眼珠滴溜溜地一转,怀疑地瞄向他的下面。
聂唯平阴恻恻地威胁:“别让我当着你哥的面办了你!”
那娜连忙摆出一脸正经的模样,表示自己很纯洁。
聂唯平冷笑,不满地戳着她脑门骂:“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那娜揉了揉额头,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垂着眼手指饶啊饶,故作平静地轻声道:“谁说我不知报恩了……今晚回去我就给你谢礼,随便你想怎么样咯……”
那娜无限娇羞地低着头,没看见聂唯平瞬间熊熊的双眼,绿幽幽地放光,恨不能将她当即拆吃入腹!
那娜掀了掀睫毛,偷偷瞟他一眼,那怯生生的小眼神在聂唯平看来,分明是□裸的挑逗!
聂唯平心头一热,压抑不住翻涌的情愫,手臂紧了紧将她压在怀里,另一手沿着脊柱滑下,顺着腰线探了进去。
那娜心里一慌,脸色通红地按住不老实的手,连忙将他稍稍推开,嗫嚅着拒绝道:“别,我哥在呢……”
“反正他还没醒……”聂唯平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哄道。
那娜可接受不了,大力挣开来,刚要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小姑~你早上怎么没有等我起床呀~”
聂唯平:“……”
那娜红着脸转过身,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服,若无其事地笑道:“因为我要先来看看你爸爸呀!”
聂唯平黑着脸扣上白大褂,遮挡住腰下微微凸起的部位,冷哼一声往门外走,经过小家伙还不忘敲他一记报仇。
那远小朋友眨了眨眼,懂事地压低声音问:“爸爸还在觉觉吗?”
“是啊!”那娜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柔声说:“小远,爸爸就要睡醒了……小远和爸爸说说话好吗?”
小家伙乖乖地窝在小姑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可是爸爸还没醒啊~我说话爸爸能听见吗?”
“能的!”那娜轻声却肯定地道:“我们说话,爸爸都能听见!”
那远小朋友趴在床边,时不时好奇地戳戳爸爸的脸,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可即便得不到半声回应,早就学会自己跟自己玩的小孩,也能乐颠儿颠儿地说上很久。
那娜怜爱地摸了摸小远的脑袋,轻轻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病房。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魏哲匆匆走来。
“娜娜,这些材料需要你填一下,院里已经批了你哥的公益手术申请!”
那娜欣喜地接过来看:“这么快?真是太谢谢你了!”
魏哲瞧着远远走来的聂唯平,一看他那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就笑了起来。
“娜娜……”
“嗯”那娜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他。
魏哲突然神秘地眨了眨眼,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想谢我,就配合我一下!”
那娜还没反应过来,魏哲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暧昧地凑近她笑道:“聂唯平那小子得瑟这么久,怎么着也得让我找回点场子!”
那娜不解地抬起看去,聂唯平满脸愤怒的大步走来,冰冷锐利的双眼满是浓浓的醋意,那气势……活脱脱见到自己老婆出墙一般。
那娜瞬间就明白了魏哲的意思,不由心里乐了起来。
魏哲大摇大摆地牵着她的手,笑得十分愉悦,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刚走到护士站,斜刺里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如同离弦的箭般,闪耀着阴冷的寒意,往自己的方向直直冲来。
“贱人!我要给我爸报仇——”
愤怒绝望的嘶吼如同来自地狱深处,夹带着让人心惊的森冷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胆寒。
魏哲瞳孔微缩,当即松开了手,身子一侧往退到自己这边避开,可那娜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往对侧顺势躲避,居然愣愣地站在原地。
魏哲心头狂跳,眼看着刀子逼近,惊怒地往前冲去。
可比他更快的是聂唯平。
电光火石之间,聂唯平整个人扑了出去,毫不犹豫地将那娜牢牢护住,用后背挡住了那抹寒光。
聂唯平脸色一白,痛得全身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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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间,聂唯平整个人扑了出去,毫不犹豫地将那娜牢牢护住,用后背挡住了那抹寒光。
聂唯平脸色一白,痛得全身肌肉绷紧。
癫狂的少年握着刀子还没来得及拔出再刺,就被一脚踢在了脸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斜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聂唯安女王一般出现,白大褂的下摆缓缓落下,武林高手似的给人居然临下之感,冷着脸看也不看那少年一眼,连忙扶着聂唯平检查伤口。
好在聂唯平扑过去力道太大,带着那娜一起踉跄了两步,刀子势头缓了缓,刺入得并不深。
聂唯安眼光一寒,怒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魏哲你把这个人给看好了,持刀行凶,必须报警!刘姐,帮我给我哥处理伤口!”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魏哲脸上常年不散的温柔笑意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将那个被一脚放倒的少年扭了起来。
有人迅速打了保安室的电话,没多久就有保安上来将少年弄走。
聂唯安和那娜等人没精力理会其他,将聂唯平搀扶到换药室里,聂唯安当即抄起剪刀剪开他的衣服,好在伤口不深,虽然流了不少血,可并不会影响以后手臂活动。
聂唯安按了按周围,松了口气道:“没伤到大的血管和神经……刘姐给我个针线包,娜娜,把碘伏和棉球拿来!”
聂唯安戴上手套,皱眉看了看被血浸染的衣服,问:“怎么样?胳膊能不能抬起来,衣服都脏了,换一件吧,不然血干了黏上面不舒服!”
聂唯平最怕疼了,俊脸泛白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那娜眼泪汪汪地帮他解开扣子,哽咽着道:“对不起,都怪我……”
“跟你无关!”聂唯平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那男孩其实是冲着我来的……”
聂唯安在旁边帮他把衣服扒了下来,不由好奇问道:“那谁啊?跟你们这么深仇大恨的,都动刀子了!”
那娜也觉得困惑不解:“是李志超的儿子……聂医生你还记得吗,李志超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他母亲求着你给他手术,后来手术失败……”
聂唯平自然记得:“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算想不开要□,也不该冲着你去啊!”
正说着,刘玫拿了器械进来,顿时瞠目结舌地愣在了门口。
聂唯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护士长,出什么事了?”
刘玫一脸惊叹地瞪着他,眼都不眨,将他赤.裸的上身扫了个遍,一咏三叹地感慨道:“小平呐,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啊!”
那娜茫然地看向聂唯平,只见他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聂唯安猛然爆笑出声,拿着镊子的手直哆嗦,棕色的碘伏糊了聂唯平半个肩头。
“哈哈哈……刘姐你不知道,我哥打小就喜欢这个调调儿!”
刘玫啧啧地欣赏半天,戳了戳他身上还没消退的青紫瘀痕,一副犹自不能信的模样,双眼放光地惊叹道:“瞧不出来啊……娜娜平日里兔子似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你们小两口也悠着点,虽然情趣很重要,可也别真的弄出什么要命的伤来!”
刘玫抬眼看向那娜,满脸正经,郑重地教训道:“咱聂医生细皮嫩肉、身娇体贵,就算求着找虐,你手里也得有着分寸!”
那娜:“……”
那娜认真地解释道:“护士长你误会了,聂医生不是受虐狂,他身上的伤是路见不平,跟劫匪打斗留下的!”
聂唯安顿时嗤笑一声:“说谎也编个像样点的借口!就他那肉脚怕疼的劲儿,真能跟劫匪搏斗,也不至于被个半大小子给捅了一刀!”
刘玫鄙视地点头:“就是!娜娜你怎么越来越不实在了,真是近墨者黑,跟着聂小平好的不学!者身上的伤一条条的,明显是鞭子抽出来的嘛!”
那娜:“……”
那娜同情地看了聂唯平一眼,小表情可怜兮兮地表示着自己的无能无力。
聂唯平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想起关于自己“器大活好”的传言,顿时脸色灰白,心如死灰……
果然,中午吃饭时,全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神经外科的聂医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口抖m!
外表禁欲,内心奔放的抖m……再次刷新了军区总院的话题排行榜,昔日远山之上孤傲高洁的白莲花,如今赫然成为众人心中外闷内骚的傲娇受虐狂!
聂唯平泪流满面,他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如此出名过!
果然是吉祥物……
真是谢谢了小土包子的推波助澜!
聂唯安手艺很好,喷了点表麻,几分钟就将伤口料理好了,缝针整齐完美,连吹毛求疵的聂唯平都挑不出缺点。
聂唯安摘下手套对那娜说:“伤口有点深,给我哥打针破伤风,注意伤口别沾到水……好吧这些你们自己都知道,不用我说的!”
聂唯安顿了顿,诡异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有一点,估计我必须要提醒一下……这几天最好别那么激烈,免得伤口挣开!”
那娜:“……”
聂唯平不得不给自己再长一层脸皮,淡定自若地看着她,满眼的不满,冷声哼道:“多事!”
聂唯安看了场笑话,逮到机会大肆嘲弄一番,给自家老哥添了许多堵,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那娜去药房拿精破,半道上拐去保安室,那个行凶的少年委顿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谁都不理。
魏哲也在,对她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肯说……”
那娜默默上前,轻声问道:“你奶奶还好吗?”
少年身子一僵,霍然抬头,双眼喷火地瞪着她,满脸的悲痛和愤恨。
那娜实在想不明白,不解地开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你让你奶奶怎么办?”
少年暴跳起来,被魏哲一把拦住,伸手指着她吼道:“不要你管!贱人!你和聂唯平那个庸医一样黑心——”
魏哲脸色一沉,将他按在椅子上,冷冷地道:“嘴巴放干净点!”
那娜叹了口气:“你是因为聂医生手术没成功,所以才迁怒于他吗?聂医生已经尽力了,当初说得很明白,手术风险很大,是你奶奶坚持要试一试,所以聂医生才答应手术的……”
“不是的!”少年打断他,恨恨地说,“是你们!我都知道了,你和聂唯平是一对!你哥昏迷一年都没死,凭什么我爸爸会死!就因为你们是一伙的……所以聂唯平才会全力救治你哥!都是你!要不是你让聂唯平分心,我爸也不会死!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
那娜对他的思维简直无法理解,病情不一样,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同……更何况就算一样的手术,术中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不敢保证,怎么就怪到聂医生和她头上了?
哪个医生不希望病人好好活下去?
魏哲冷笑:“亏得你还受过教育,竟然不如你奶奶明白!你要真想追根究底,怎么不恨你自己父亲,谁让他不戴安全帽还不小心从脚手架上跌下来?或者你可以去追究工地责任,安全措施不够格才会造成意外伤亡!”
少年脸色青白,气怒交加地挣扎起来。
魏哲不客气地将他制住,一针见血地继续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所以挑了最没威胁的小护士是吗?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对女人动刀子,你还真给你死去的父亲长脸!”
少年被骂得一个字反驳不了,满腔的愤恨、悲恸顿时堵得他心口泛疼,绝望地嘶吼一声,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那娜气他伤了聂医生,可见他小小年纪失去父亲,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那娜上前两步,对魏哲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安抚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温声劝道:“你这样……如何让你爸爸安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去你爸爸在,他护你长大,现在他走了,该你替他照顾奶奶了!”
那娜长长叹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很遗憾你爸爸没能活下来,可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与其怨恨报复,不如好好学习,将来才不会辜负你爸爸对你的辛苦付出!”
“毕竟,要不是为了你和奶奶……他不至于那么拼命,也就不会出现意外工伤!”
少年终于嚎啕起来,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动容。
那娜和魏哲一起离开保安室,偷偷瞟了眼他的脸色,好奇地问:“魏哲,你是不是不开心?”
魏哲微微一怔,摇头苦笑道:“没,我只是……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儿。”
魏哲想起不久前那一幕,自己遵循本能的松开了手,而聂唯平却想也不想地扑了上来。
人在危险之时,身体都会本能地做出趋利避害的反应。
其实当时,最好的做法就是松开手,他和那娜各自遵循本能向侧方避开,那样的话谁都不会被刀子刺到。
可聂唯平却没有拦住刀子,而是直接用身体挡了上去。
这种做法很傻,却能将那娜万无一失地护在怀里。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比聂唯平更适合那娜,他有聂唯平所没有的耐心和善,温柔体贴,他能更好地照顾那娜,让她幸福安乐无忧无虑。
可现在,魏哲不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如表现的那般,比聂唯平对那娜的感情更加深。
魏哲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娜笑着摇摇头:“魏哲,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我们都不如聂医生无私。虽然他表面上拒人千里,不相干的人从来不看一眼,可实际上,聂医生比我们要无私得多!”
魏哲叹气道:“我现在才相信你说的话……聂唯平果然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魏哲细想,聂唯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反对他提出的医改方案呢?
可笑他自以为是了那么久,还不如那娜看得清楚。
魏哲此刻颇有几分惭愧。
那娜善解人意地安慰道:“魏哲你真的很好,只是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会为自己考虑得多一点,这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的!”
魏哲哭笑不得地弹了她脑门一记:“你这么说我更觉得无地自容了!我就是那种会为自己考虑多一点的人!”
那娜急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如聂医生的,我对病人再好再尽心,大多也是为了工作!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
魏哲笑了笑说:“行了,我开玩笑的!你出来也挺久了,快回去吧,不然聂唯平该急了!”
那娜想起还没给他打针,连忙点点头小跑着离开。
聂唯平对于自己没收到谢礼反而先被小土包子扒了裤子戳一针耿耿于怀,更是把自己名声尽毁的帐算到了那娜的头上。
那娜表示很无辜,可迫于聂医生的淫威,不得不小丫鬟似的伺候着他,端茶倒水不说,连去照看哥哥都得忍受他的使唤。
那娜颇有些焦头烂额,一面得照看着小侄子,一面担忧迟迟不醒的哥哥,一面还得顾及聂唯平受伤后更加傲娇敏感的内心。
同样紧张的还有聂唯平。
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就越是没底,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具体有什么后遗症还要等人醒过来才知道。
而最重要的……是人能醒过来!
聂唯平也不确定了,简直比那娜还要紧张那郝的病情。
术后没有丝毫醒转迹象的大舅子,简直成了挡在他美满姻缘面前的定时炸弹!
聂唯平越发焦虑不安,万一大舅子不给力,小土包子悲痛欲绝之下会不会带着孩子踹了他……
聂唯平盯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人,恨不能一支肾上腺素戳下去,大舅子立马活蹦乱跳地为他们主持婚礼!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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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放假,那娜也没强迫小远一个人留在家里,在病房里安置了一张小床,让他留在了医院。
小家伙和自己爸爸说了许久的话,即便他没有丝毫回应,在他身边也比往日要亢奋。
那远小朋友体制不住困得睁不开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那娜看不过去,将他按在小床上拍着背哄他入睡。
那娜就坐在病床边上,看着埋在仪器和管子里的人,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已经是手术后第五天了,聂唯平每天都安排一次全面检查,中间还会时不时巡房,密切监控着,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大脑也没有再生出病变,伤口愈合情况都不错。
术后反应这么好,可人就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那娜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两个晚上了,双眼满是血丝,以往总是嫩生生的小脸上布满了忧愁。
那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是不自觉想起过去,想起小时候哥哥接她放学,回家路上总会买些零嘴给她,那时候妈妈不准他们吃这些不卫生的东西,他们兄妹俩就像做贼一般,在路上偷偷吃完,进家门前总要相互检查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
天下的兄弟姐妹,总有这样相互包庇着干坏事的时候,那种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小小算计,默契十足地恶作剧,也总能拉近着彼此间的距离。
后来她长大了,去学校报道,别人都是父母陪着,而她是那郝开车送去的。
那娜还记得那个时候,年轻俊逸的那郝吸引了全宿舍女生的注意,在帮着她铺好床,领来教材后,那郝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她许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这样温柔细致的男人,刚刚结婚不久,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心中理想的完美情人。
那个时候,那娜因为有个这样的哥哥,颇为自豪,室友们对那郝的花痴,简直成了她最大的骄傲。
那郝从来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是她成长路上最强大的守护。
即便车祸后一天接到三次病危通知单,那娜也从不相信他会忍心离她而去。
那是那郝啊……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那娜还记得他曾说过,让一个人快速变强,最好的办法是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那郝无奈又宠溺地摸着她脑袋叹息,正式因为妹妹太弱小,所以他才逼着自己一夜长大。
这样一个将全部的心软都给了自己的人,如何舍得让她连最后的倚靠也消失?
那娜眼珠不错地望着床上的人,苍白的面容瘦削得厉害,颧骨高高凸起,厚厚的纱布缠在脑袋上,更让他有种触目惊心的虚弱。
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聂唯平推门进来,将温热的牛奶塞到她手里,沉声命令道:“喝了!”
那娜实在喝不下去,一点胃口也没有,特别是牛奶还散发着些许腥味,更是让她不舒服。
那娜知道聂唯平担心自己,乖乖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完。
聂唯平调了调呼吸机,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拉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那娜紧张地问:“怎么样?”
“恢复得还行!”聂唯平坐在她旁边,温声安慰道,“大概是他昏迷了太久,身体需要缓慢恢复,所以才会比预期醒来的时间要晚!别担心,乖,去睡一会儿吧!”
那娜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想陪着他,万一他突然醒来……我不想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聂唯平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人抱在怀里,故作轻松地道:“没事的,我替你守着!”
那娜还是摇头,难过地低声说:“过去那么多年,都是我哥守着我,那时候他没觉得我烦,从不觉得累……现在,不过是换我守了他短短一年,我怎么能够让他醒来看不到我?”
那娜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很少有如此坚持的时候,小脸上满是执拗,哀伤地看着床上无动于衷的人。
她相信,自己陪在这里,哥哥一定知道!
更何况,即便他人事不知,她也不想留他一个人辛苦抗争……
要不是各项数据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聂唯平恐怕真的要怀疑他醒来的可能了。
越是对医学钻研得多,就越是对造物主充满叹服。人体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就算手术成功,没有血管破裂,聂唯平也不敢肯定自己没有一丝疏漏。
若是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聂医生,你说……我跟哥哥多讲讲话,能不能把他吵醒?”
聂唯平回过神,心里一酸,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淡淡地问:“这两天小东西说的话还少吗?”
小孩子叽叽喳喳吵得要命,都没能把自己亲爹吵醒了!
那娜眼神微微黯淡,自嘲地笑着道:“是我太心急了。”
聂唯平眼神微动,突然微微笑起来。
“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那娜猛然抬头,双眼迸发得光芒让人动容:“什么办法?快说!我一定照办!”
“你答应照办的啊!”聂唯平诡异地笑了笑,语气淡淡地说,“冲喜吧!我委屈点娶了你,大舅子就你这一个妹妹,你嫁人这么大的喜事,更何况还是嫁给我这样出色的男人,他一定高兴地蹦起来为你送嫁!”
那娜的心放佛过山车般起起落落,气得狠狠拧了他一把,低声怒骂道:“呸!亏你还是个医生呢,居然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娜虽然被聂唯平三两句话引得心潮大起大落,可心底原本越积越多的绝望,却骤然消散了。
“哎,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聂唯平不乐意了,扯着她的脸蛋儿低下头作势要吻,吓唬她道,“咱俩在大舅子面前来个活春宫,把夫妻关系砸实了,看你还怎么出尔反尔!”
那娜又羞又恼,扑腾着四肢去挡,医院安静的夜晚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聂唯平吮出的响亮“啵”声让她整张脸红了个透!
“别乱来啊你!”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滚开!流氓!”
“哼哼!再流氓的都做过,现在害什么羞啊你……”
“好吵……”
微弱的、喑哑的两个字几不可闻,可那艰涩的如同锈迹斑斑的乐器挤出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绽开在那娜久干成旱的心里。
那娜猛然僵住,一时间居然不敢回头……
还是聂唯平反应快,微微愣了下后立马跳起来,扑到床边去确认。
黑而长的睫毛终于有了动静,仿若坠着千金重担般,在聂唯平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极缓极慢地张开来。
像是不适应屋内的光线一样微微睁开又闭上了,过了片刻才眨了眨张大,黑白分明的眼睛雾气萦绕,却又十足温润,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轻轻转了转看向呆怔住的那娜。
“小妹,你把我吵醒了……”
那娜静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红红的眼圈滚下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要将一直以来压抑的委屈都宣泄而出般,哽咽着大声抱怨道:“我讨厌死你了!吓唬我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情感的缺口一旦打开,过去无时无刻不在的担惊受怕如洪水般冲了出来。
那娜再也不管不顾,嚎啕大哭得像个孩子,迷路了许久,吃尽了苦头,一路跌跌撞撞才终于找到了最亲的家人……
65番外 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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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这一嗓子嚎得刚刚醒转过来的那郝立马又晕了过去。
聂唯平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黑着脸低声斥道:“闭嘴!大半夜的,瞧咱大舅子又被你给吓晕了!”
那娜嘎一声止住了哭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满脸紧张,扒拉下他的手小心说:“快看看我哥怎么样了!”
聂唯平简单检查了一番,终于松了口气,平静地说:“大舅子只是昏迷了太久,刚醒过来还很虚弱……不过能醒,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那娜抓着他的手,将脸埋在他温热的掌心,无声地泪流,热热的眼泪烫得聂唯平一阵阵心疼。
那娜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微微耸动,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聂唯平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人没事了,你还哭什么呀!”
聂唯平别扭地哄了两句,故意调笑道:“看吧,我就说冲喜有用!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它们虽然毫无科学依据,可作为一种信念,也能有很多奇妙的作用!”
聂唯平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伸手揩去她的眼泪,调侃道:“不如我们继续?说不得大舅子又能被刺激醒来呢!”
那娜终于破涕为笑,握拳捶了他一记,抽了抽鼻子骂道:“流氓!”
那郝是真的醒了。
虽然人还很虚弱,每天清醒的时候也少,晕晕的说不了几句话就又睡了过去,可他却一天比一天好转过来。
最骄傲开心的莫属那远小朋友了!
小家伙坚信是自己爱的力量唤醒了老爸,大感欣慰自己没白白浪费那么多口水。
等到伤口拆线的时候,那郝已经能靠坐在床头聊会儿天了。
聂唯安来看过几回,那郝心脏在术中有轻微损伤,术后慢慢调理,不会有太大后遗症。
那郝一醒,小胖团子可算见到亲爹了!
倒不是说小姑对他不好,可保不住有个小心眼儿的凶残叔叔在旁虎视眈眈,小家伙憋屈了许久,这会儿找着靠山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那远捧着卡通塑料小碗,颤悠悠地举着小勺喂老爸吃饭,一勺子菜撒出去大半,弄得那郝哭笑不得。
那郝接过他的勺子,赞扬道:“宝贝儿真棒!都会喂爸爸吃饭了!爸爸想学着自己吃,小远帮我端着碗可以吗?”
那远想了想,觉得虚弱的爸爸端不动碗,拿着勺子应该还没问题,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郝伤到大脑,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能坐起来已经不错了,现在连端碗饭都觉得吃力。
那郝醒来那么久,都没有见过爸妈和自己老婆,虽然那娜什么也没说,可他已经心知肚明了。
那郝黯然神伤,可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难免有很多改变,也更加懂得了活着的美好。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他留恋不舍的人,还有他无法舍弃的牵挂!
小家伙支棱着两条短短的胖腿坐在床边,咔擦啃口苹果,再举到老爸嘴边让他吃,父子俩和乐融融的分享着,时不时传出小孩子清亮的笑声。
那远摇头晃脑地数落着聂唯平的种种暴行,简直声声泪下,甚至连和他抢厕所这种事都被他说得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聂唯平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那郝始终微微笑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在儿子停口的时候,轻轻“哦”一声,或者淡淡问句“还有什么”,循循善诱地,引着小家伙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你是不知道~叔叔实在太讨厌了!老是说我胖,还给我起外号!爸爸~我胖吗胖吗?”
那郝揉了揉他的脑袋,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会?小远可爱又帅气,这一年不见个头儿还窜高了!”
小家伙满意地点点头,啃了口苹果嚼吧嚼吧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呢~幼儿园的若若就天天追着我要我娶她~”
“哦,那你没答应?”
“没~”那远似模似样地摇摇头,叹气道,“若若太胖了不漂亮!”
那郝:“……”
那郝嘴角抽搐,实在没好意思打击这自恋的胖团子,谁让他活死人般在床上躺了一年呢,儿子实在委屈了,这时候还是顺着他点比较好!
父子俩正聊着天,忙完了的那娜就过来收拾碗筷了。
“哥,吃饱了吗?”
那郝点点头,笑着说:“你都快把我当成猪了!行了,别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
那娜将碗筷摞在一起,洗了手在床边坐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累!”那郝无奈地笑道,“我都睡了一年多了,骨头都生锈了!别担心,我的身体我会注意……倒是你,这一年多实在辛苦你了!”
“哥!”那娜正色道,“过去一直是你在照顾我,那时候你从来不觉得辛苦,现在我照顾你照顾小远,再艰难我也不会觉得辛苦!”
那娜摸了摸小远的脑袋,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哥,你千万别觉得拖累我……”
那郝望着她,眼神如水般温柔,盛载着对妹妹一如既往的宠溺保护。
那郝捏了捏她的脸,感叹道:“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听见你在哭,哭得我心烦……我一走远你就呜呜地掉眼泪,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难过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回来了!”
那郝看着她柔声说:“我听到你哭着让我醒来,我怕你被人欺负,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了!”
那娜眼圈一红,抹了抹眼泪。
那郝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啦,我不是没事了吗?对了,跟我说说聂医生的事吧,他救了我的命,还没好好感谢他呢!”
那娜脸色唰得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聂唯平当着哥哥的面亲热而害羞,还是因为那让她格外不自在的“感谢”二字。
“唔,有什么好说的!”
那娜红着脸左顾右盼,就是不好意思看他。
那郝闲闲地笑道:“怎么,小远可是跟我说了很多呢!唉,女生外向啊,有了婆家忘了娘家……”
“哥——”那娜嗔怒地瞪着他,嘟着嘴撒娇,“哥你又取笑我!聂医生……嗯,我和他现在在一起了……”
那郝眼神微动,面色无波地问:“哦?你这是替我以身相许了?”
“不是的!”那娜急急地解释,“在你手术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郝深深望着她,淡淡地开口,“怎么听说他脾气不好,天天欺负你不算,还把你和小远扫地出门过?”
那娜:“……”
那娜偷偷瞪了小家伙一眼,臭小子背地里打小报告!
“那是误会!”
“天大的误会也不能对女人小孩做出这种事!”那郝并不多说,有时候点到为止效果会更好,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你也太好欺负了点,男人变坏都是女人给宠的!”
那娜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聂唯平手术结束回到科室,转悠了一圈没见到人,就知道铁定是跑大舅子病房来了。
一推门,果不其然,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别提多热闹了!
聂唯平顿时哀怨起来,自打给大舅子做了手术,小土包子就把他彻底抛到了脑后……
现在可好,大舅子醒了,不仅小土包子一心扑在了他身上,就连小没良心的胖团子也黏了上去!
到底还是亲爹亲啊……
聂唯平在心里幽幽叹气,枉他尽心尽力地把小混球儿养得白白胖胖,一转眼,亲爹来了,就把他扔到了一边。
小家伙嘴巴闲不下来,捏着晶莹圆润的葡萄,自己吃一颗,还不忘揪一颗塞到老爸嘴里。
聂唯平嫉妒地看着房内温馨的一幕,妈的,喂不熟的白眼狼!合着以前巴巴地要自己搂着睡全是假的啊!怎么不见你这么谄媚孝顺地喂过他吃东西?
明明他也爱吃葡萄的好嘛!
“聂医生来了?”那郝眼珠一转,满脸亲切地笑着招呼,“聂医生忙着救死扶伤,还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我,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没事就少来,别以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聂唯平一脸正经,严肃地说:“哪里的话,你不也是我的病人吗?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救治回来的,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做得我都吐了!”
知趣点就要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赶紧把我的女人孩子还给我!
那郝眯了眯眼,淡淡地笑起来:“聂医生这是要携恩图报了?”
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让人半点听不出其中的嘲讽,好像真的在玩笑一般。
聂唯平迅速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嘴脸,铿锵有力地说:“医生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这都是我该做的,哪有恩惠一说!”
那郝满意地笑起来:“聂医生真是不经逗儿,唉,当医生的是不是都这样,半点玩笑都开不了?”
那娜被问得一愣,呵呵地傻笑起来。
聂唯平脸色有点难看,咳了一声道:“那娜,36床病人好像体温有点高,你再去帮他量一次看看。”
那娜还没回答,小家伙不高兴了,撅着嘴不满地嘟囔:“小姑下班了呀~”
刚刚才开始有人陪他玩拼音游戏,那远十分不乐意被人中途打断。
聂唯平的脸是彻底黑了,双目冷冷地扫向那坨胖肉,心里一阵阵凄凉。
真是……有了亲爹忘了叔叔!
聂唯平酸溜溜地望了望他们,那郝神色愉悦地靠坐在床头,亲儿子窝在他身边乖巧又讨喜,小土包子殷切地在床边问东问西……不愧是一家人啊,气氛融洽得没给他留一丝一毫的地儿!
聂唯平心寒地转过身,微微落寞地道:“抱歉,我忘记了……你们继续吧,不打扰了!”
说完就无限凄凉地走出病房,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可怜背影。
那郝挑了挑眉,眼神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
别以为他闭着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让你嘴贱出口伤人!
让你手贱捏我脸!
居然敢拐走我家可爱小妹!
那娜坐了会儿,不安地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哥,我、我出去下……”
那郝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笑着道:“去吧!总让你陪着我确实难为你了,医院里闷死人,连我都觉得憋得慌!”
那娜连忙摆了摆手:“没,我没嫌闷!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去吧!”
那娜端了杯咖啡,悄悄推开值班室的门,果然聂医生正坐在里面。
聂唯平什么也没干,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那娜陪着笑脸,将咖啡放在桌上:“聂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
聂唯平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娜心里隐隐明白他的情绪,温柔地搂着他的脖子,无声地安慰他。
过了很久,聂唯平才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别扭的醋意。
“小肉团子跟我不亲了……”
那娜心里蓦地柔软,酸酸甜甜的,有种幸福到想哭的冲动。
聂唯平是真的把小远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才会有现在的这种伤感。
虽然他平日里嘴上不说,还常常故意逗得小家伙跳脚,实际上,聂唯平是真的疼他疼到了骨子里!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对小远再好,也没办法取代父亲的地位。
聂唯平恍然有种被人夺取骨肉的感觉,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却也控制不了的落寞嫉妒。
那娜安抚地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温柔地疏离着他的头发,小声却坚定地说:“别难过呀,小远只是太久没见到我哥,所以才会比较黏糊……他不是没良心的孩子,你对他的好,他心里都记着呢!”
聂唯平不语,想起大舅子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刁难,不由更加烦闷。
那娜咬了咬唇,白嫩嫩的小脸上浮起淡淡的红云,轻声道:“……而且,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小孩啊,你那么喜欢,我愿意多生几个……”
聂唯平全身一僵,愣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娜突然吃吃地笑出声,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头顶,用无比梦幻的语气愉悦道:“我喜欢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聂唯平耳朵微微泛红,别扭地哼了一声道:“少自恋了!我才不喜欢你,小土包子!”
“你喜欢我!”那娜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肯定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不喜欢你!”
“哦,好吧……”那娜像对待小孩一样拍了拍,哄着他道,“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喜欢你就行了!”
聂唯平心里的郁闷被愉快挤得干干净净,满心的高兴,幸福得简直冒泡!
聂唯平将搂着自己的人狠狠拉下来抱在怀里,低下头用力啃了一口,贴在她耳边轻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感谢我?我可等了好久呢……不如一命换一命,给我生个孩子?”
那娜脸色通红,勇敢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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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这一嗓子嚎得刚刚醒转过来的那郝立马又晕了过去。
聂唯平被她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黑着脸低声斥道:“闭嘴!大半夜的,瞧咱大舅子又被你给吓晕了!”
那娜嘎一声止住了哭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满脸紧张, 扒拉下他的手小心说:“快看看我哥怎么样了!”
聂唯平简单检查了一番,终于松了口气, 平静地说:“大舅子只是昏迷了太久,刚醒过来还很虚弱……不过能醒, 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那娜抓着他的手, 将脸埋在他温热的掌心,无声地泪流,热热的眼泪烫得聂唯平一阵阵心疼。
那娜哭得不能自已, 肩膀微微耸动, 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聂唯平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顺着她的头发,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 人没事了,你还哭什么呀!”
聂唯平别扭地哄了两句,故意调笑道:“看吧,我就说冲喜有用!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它们虽然毫无科学依据, 可作为一种信念,也能有很多奇妙的作用!”
聂唯平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 伸手揩去她的眼泪,调侃道:“不如我们继续?说不得大舅子又能被刺激醒来呢!”
那娜终于破涕为笑,握拳捶了他一记,抽了抽鼻子骂道:“流氓!”
那郝是真的醒了。
虽然人还很虚弱,每天清醒的时候也少,晕晕的说不了几句话就又睡了过去,可他却一天比一天好转过来。
最骄傲开心的莫属那远小朋友了!
小家伙坚信是自己爱的力量唤醒了老爸,大感欣慰自己没白白浪费那么多口水。
等到伤口拆线的时候,那郝已经能靠坐在床头聊会儿天了。
聂唯安来看过几回,那郝心脏在术中有轻微损伤,术后慢慢调理,不会有太大后遗症。
那郝一醒,小胖团子可算见到亲爹了!
倒不是说小姑对他不好,可保不住有个小心眼儿的凶残叔叔在旁虎视眈眈,小家伙憋屈了许久,这会儿找着靠山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那远捧着卡通塑料小碗,颤悠悠地举着小勺喂老爸吃饭,一勺子菜撒出去大半,弄得那郝哭笑不得。
那郝接过他的勺子,赞扬道:“宝贝儿真棒!都会喂爸爸吃饭了!爸爸想学着自己吃,小远帮我端着碗可以吗?”
那远想了想,觉得虚弱的爸爸端不动碗,拿着勺子应该还没问题,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郝伤到大脑,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能坐起来已经不错了,现在连端碗饭都觉得吃力。
那郝醒来那么久,都没有见过爸妈和自己老婆,虽然那娜什么也没说,可他已经心知肚明了。
那郝黯然神伤,可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难免有很多改变,也更加懂得了活着的美好。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他留恋不舍的人,还有他无法舍弃的牵挂!
小家伙支棱着两条短短的胖腿坐在床边,咔擦啃口苹果,再举到老爸嘴边让他吃,父子俩和乐融融的分享着,时不时传出小孩子清亮的笑声。
那远摇头晃脑地数落着聂唯平的种种暴行,简直声声泪下,甚至连和他抢厕所这种事都被他说得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聂唯平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那郝始终微微笑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在儿子停口的时候,轻轻“哦”一声,或者淡淡问句“还有什么”,循循善诱地,引着小家伙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你是不知道~叔叔实在太讨厌了!老是说我胖,还给我起外号!爸爸~我胖吗胖吗?”
那郝揉了揉他的脑袋,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会?小远可爱又帅气,这一年不见个头儿还窜高了!”
小家伙满意地点点头,啃了口苹果嚼吧嚼吧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呢~幼儿园的若若就天天追着我要我娶她~”
“哦,那你没答应?”
“没~”那远似模似样地摇摇头,叹气道,“若若太胖了不漂亮!”
那郝:“……”
那郝嘴角抽搐,实在没好意思打击这自恋的胖团子,谁让他活死人般在床上躺了一年呢,儿子实在委屈了,这时候还是顺着他点比较好!
父子俩正聊着天,忙完了的那娜就过来收拾碗筷了。
“哥,吃饱了吗?”
那郝点点头,笑着说:“你都快把我当成猪了!行了,别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
那娜将碗筷摞在一起,洗了手在床边坐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累!”那郝无奈地笑道,“我都睡了一年多了,骨头都生锈了!别担心,我的身体我会注意……倒是你,这一年多实在辛苦你了!”
“哥!”那娜正色道,“过去一直是你在照顾我,那时候你从来不觉得辛苦,现在我照顾你照顾小远,再艰难我也不会觉得辛苦!”
那娜摸了摸小远的脑袋,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哥,你千万别觉得拖累我……”
那郝望着她,眼神如水般温柔,盛载着对妹妹一如既往的宠溺保护。
那郝捏了捏她的脸,感叹道:“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听见你在哭,哭得我心烦……我一走远你就呜呜地掉眼泪,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难过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回来了!”
那郝看着她柔声说:“我听到你哭着让我醒来,我怕你被人欺负,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了!”
那娜眼圈一红,抹了抹眼泪。
那郝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啦,我不是没事了吗?对了,跟我说说聂医生的事吧,他救了我的命,还没好好感谢他呢!”
那娜脸色唰得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聂唯平当着哥哥的面亲热而害羞,还是因为那让她格外不自在的“感谢”二字。
“唔,有什么好说的!”
那娜红着脸左顾右盼,就是不好意思看他。
那郝闲闲地笑道:“怎么,小远可是跟我说了很多呢!唉,女生外向啊,有了婆家忘了娘家……”
“哥――”那娜嗔怒地瞪着他,嘟着嘴撒娇,“哥你又取笑我!聂医生……嗯,我和他现在在一起了……”
那郝眼神微动,面色无波地问:“哦?你这是替我以身相许了?”
“不是的!”那娜急急地解释,“在你手术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郝深深望着她,淡淡地开口,“怎么听说他脾气不好,天天欺负你不算,还把你和小远扫地出门过?”
那娜:“……”
那娜偷偷瞪了小家伙一眼,臭小子背地里打小报告!
“那是误会!”
“天大的误会也不能对女人小孩做出这种事!”那郝并不多说,有时候点到为止效果会更好,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你也太好欺负了点,男人变坏都是女人给宠的!”
那娜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聂唯平手术结束回到科室,转悠了一圈没见到人,就知道铁定是跑大舅子病房来了。
一推门,果不其然,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别提多热闹了!
聂唯平顿时哀怨起来,自打给大舅子做了手术,小土包子就把他彻底抛到了脑后……
现在可好,大舅子醒了,不仅小土包子一心扑在了他身上,就连小没良心的胖团子也黏了上去!
到底还是亲爹亲啊……
聂唯平在心里幽幽叹气,枉他尽心尽力地把小混球儿养得白白胖胖,一转眼,亲爹来了,就把他扔到了一边。
小家伙嘴巴闲不下来,捏着晶莹圆润的葡萄,自己吃一颗,还不忘揪一颗塞到老爸嘴里。
聂唯平嫉妒地看着房内温馨的一幕,妈的,喂不熟的白眼狼!合着以前巴巴地要自己搂着睡全是假的啊!怎么不见你这么谄媚孝顺地喂过他吃东西?
明明他也爱吃葡萄的好嘛!
“聂医生来了?”那郝眼珠一转,满脸亲切地笑着招呼,“聂医生忙着救死扶伤,还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我,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没事就少来,别以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聂唯平一脸正经,严肃地说:“哪里的话,你不也是我的病人吗?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救治回来的,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做得我都吐了!”
知趣点就要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赶紧把我的女人孩子还给我!
那郝眯了眯眼,淡淡地笑起来:“聂医生这是要携恩图报了?”
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让人半点听不出其中的嘲讽,好像真的在玩笑一般。
聂唯平迅速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嘴脸,铿锵有力地说:“医生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这都是我该做的,哪有恩惠一说!”
那郝满意地笑起来:“聂医生真是不经逗儿,唉,当医生的是不是都这样,半点玩笑都开不了?”
那娜被问得一愣,呵呵地傻笑起来。
聂唯平脸色有点难看,咳了一声道:“那娜,36床病人好像体温有点高,你再去帮他量一次看看。”
那娜还没回答,小家伙不高兴了,撅着嘴不满地嘟囔:“小姑下班了呀~”
刚刚才开始有人陪他玩拼音游戏,那远十分不乐意被人中途打断。
聂唯平的脸是彻底黑了,双目冷冷地扫向那坨胖肉,心里一阵阵凄凉。
真是……有了亲爹忘了叔叔!
聂唯平酸溜溜地望了望他们,那郝神色愉悦地靠坐在床头,亲儿子窝在他身边乖巧又讨喜,小土包子殷切地在床边问东问西……不愧是一家人啊,气氛融洽得没给他留一丝一毫的地儿!
聂唯平心寒地转过身,微微落寞地道:“抱歉,我忘记了……你们继续吧,不打扰了!”
说完就无限凄凉地走出病房,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可怜背影。
那郝挑了挑眉,眼神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
别以为他闭着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让你嘴贱出口伤人!
让你手贱捏我脸!
居然敢拐走我家可爱小妹!
那娜坐了会儿,不安地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哥,我、我出去下……”
那郝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笑着道:“去吧!总让你陪着我确实难为你了,医院里闷死人,连我都觉得憋得慌!”
那娜连忙摆了摆手:“没,我没嫌闷!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去吧!”
那娜端了杯咖啡,悄悄推开值班室的门,果然聂医生正坐在里面。
聂唯平什么也没干,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那娜陪着笑脸,将咖啡放在桌上:“聂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
聂唯平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娜心里隐隐明白他的情绪,温柔地搂着他的脖子,无声地安慰他。
过了很久,聂唯平才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别扭的醋意。
“小肉团子跟我不亲了……”
那娜心里蓦地柔软,酸酸甜甜的,有种幸福到想哭的冲动。
聂唯平是真的把小远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才会有现在的这种伤感。
虽然他平日里嘴上不说,还常常故意逗得小家伙跳脚,实际上,聂唯平是真的疼他疼到了骨子里!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对小远再好,也没办法取代父亲的地位。
聂唯平恍然有种被人夺取骨肉的感觉,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却也控制不了的落寞嫉妒。
那娜安抚地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温柔地疏离着他的头发,小声却坚定地说:“别难过呀,小远只是太久没见到我哥,所以才会比较黏糊……他不是没良心的孩子,你对他的好,他心里都记着呢!”
聂唯平不语,想起大舅子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刁难,不由更加烦闷。
那娜咬了咬唇,白嫩嫩的小脸上浮起淡淡的红云,轻声道:“……而且,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小孩啊,你那么喜欢,我愿意多生几个……”
聂唯平全身一僵,愣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娜突然吃吃地笑出声,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头顶,用无比梦幻的语气愉悦道:“我喜欢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聂唯平耳朵微微泛红,别扭地哼了一声道:“少自恋了!我才不喜欢你,小土包子!”
“你喜欢我!”那娜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肯定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不喜欢你!”
“哦,好吧……”那娜像对待小孩一样拍了拍,哄着他道,“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喜欢你就行了!”
聂唯平心里的郁闷被愉快挤得干干净净,满心的高兴,幸福得简直冒泡!
聂唯平将搂着自己的人狠狠拉下来抱在怀里,低下头用力啃了一口,贴在她耳边轻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感谢我?我可等了好久呢……不如一命换一命,给我生个孩子?”
那娜脸色通红,勇敢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