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转乾坤》 第一章 她的嘴巴被塞上帕子,自睡眠中惊醒,娇弱的蜷缩在床上,昏暗中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耳边响起父亲、母亲急促的警告。 “不要出声!” “千万别出来!” 她低低的躲在榻上喘息着,紧张的气氛中,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父亲迅速的披上外衣,母亲也是一样,父亲伸手就握住放在榻旁的长剑,只是一刹那的工夫,门窗皆破,有数名蒙着脸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这样的情形他们一家三口不是没遇过,每次都千钧一发地死里逃生,但这次跟以往不同,她有种预感——好害怕……好像要天人永隔了。 父亲的官职很特殊,他是奉皇帝圣谕到各地访察的都官,一方面护送朝廷分发的银票到灾区,另一方面是捉拿仗着财大势大蛮横乡里、贪赃枉法的小人。 这样的身份再加上父亲为人刚正不呵!就算对方再有钱有势,也从不对违法的人屈服,所以一趟下来,追杀他们的奸贼之辈,可以说到处都是。 前面几次,都因为父亲的武功还可以,加上母亲的从旁协助而击退敌人,化险为夷;但是今晚,诡异的气氛令他们内心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不敢掉以轻心! “夫人,你还可以吗?”在刀光剑影中,孟子产问着他的结发妻。 李冰扬起剑,往后退直到她的背抵上丈夫的背,“我行,爷呢?” “就算是倒下,我也绝不向这帮贼子屈服!”孟子产正气凛然的道,深邃的眼眸射出精锐之光。 趴在床底下的她浑身抖着,闭上了眼,她想捂住耳朵,不愿听见金器相交的摄魂之声。 “哈哈,好个忠烈之士,可惜在这儿,正不胜邪,你这样的志节只能留到阴司发挥了!”黑衣蒙面人大笑地说道。 “哼,谁胜谁负仍是个未知数,你大话可别说得太厚!”李冰嗤之以鼻。 “你们夫妻俩的确是高手,难得的好对手就这样共赴黄泉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是你们活在这世上,会阻碍某些人成就大事,所以留不得你们!” “我呸!勾党结私也叫成就大事?”孟子产引以为耻。“只要是我孟子产在的一天,他们就休想有计谋能得逞!” 所有的黑衣蒙面人开始围着他们绕圈子,这种凌厉的移动步伐及速度是他们前所未见的,但此时虽然只能孤军奋斗,他们也必须撑到底! “说吧!你们可以逞口舌之能也只有这个时候了!咱们既然远渡东洋而来,就一定会把任务完成!”接着黑衣蒙面人竟用另一种语言向其他贼人声嘶力竭喊道:“一个活口也不准留!” 孟子产心头暗自一惊,“居然是东瀛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倭寇!你们阴冷冷的在说什么?原来这就是物以类聚,一群鼠流之辈凑合在一起,连讲话也见不得人!”李冰伶牙俐齿的喝道。 黑衣蒙面人咬牙切齿,手用力一挥,“杀个片甲不留!” “咱们夫妻死也要杀你个汉奸走狗来陪葬才过瘾!”孟子产亦气势不减的迎敌。 “可不是么。”李冰的刀子也迅速挥下,刀起力落,伤了许多贼子。 厮杀一展开,夫妻俩正面迎敌,见招拆招,但东洋人的武术他们毕竟是未见识过,加上招招变化多端,使他们渐渐感到吃紧,节节后退,而黑衣人却好像杀不完似的!尤其是那带头的,仿佛是鬼魅般东移西移,令人捉摸不定! 难道上苍真不容许有好人的存在吗? 孟子产咬着牙也不肯投降,转眼间他与李冰都是伤痕累累,负着伤死守正义! “爷!咱们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是不是?”李冰的手压着受重创的胸口。 孟子产吐了口血,“是!”? “眼前咱们是没有指望了!我也不愿做垂死挣扎!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有多久,只怪天理不够昭彰,这帮见利忘义的贼人铲除一个却再生出上百个——到了这个地步,就照之前说的,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如此的女中豪杰连天地也动容! “好!”一阵令人眼花撩乱的飞镖如雨般的射来,他们左挡右闪找寻着目标,想要拉那带头的陪葬! 孟子产的武艺高明,这样的攻势他尚可以回挡甚至进攻,但武功底子不够深的李冰就不行了,三两下她还避得过这夺命追魂镖,但长久下来她就头昏眼花,看不清飞镖旋转的速度—— 令人崩溃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李冰唔了一声,呆立不动。 孟子产冲到她面前,大刀暂时挥掉了那些飞镖,吼道:“冰,你——” 李冰缓缓往下看,一枚有毒液的飞镖嵌入她的胸口,血丝丝的渗透出来! “别瞧,调住气息——” “爷,只可怜了咱们孤苦无依的女儿——”李冰气息浮弱的道,她的胸口开始喷血。 孟子产忍着极大的悲痛,红着眼眶不语。 李冰目露憎恨的瞪向蒙面黑衣高手,大喊:“爷,我先走一步了!” 语毕,锁定那好贼之首,以仅余的力量反扑,李冰这种想要同归于尽的拼死打法,让那奸贼之首脸色骤然大变,她不要命了吗? “发射飞镖护着我!”奸贼之首边后退边命令。 李冰穷追不放,“休想逃!” 孟子产配合着李冰双面夹攻,“我孟子产夫妇一生以铲除贼人为傲,咱们见一个杀一个问心无愧,今日若不幸得下黄泉也能含笑了!” 惟有他们那年纪尚小的女儿,但愿上苍保佑她—— “啊!”那奸贼之首乘隙一刀刺入李冰的胸口,刀子贯心而出,李冰瞪大了眼立即断气,死得痛快! 但奸贼之首想再拔刀已来不及,孟子产的刀由他身后刺入,接着就动也不动,时间静止了,只剩下孟子产与李冰互相凝视。 刹那之间,他们好像都笑了—— 飞镖紧接着射出,孟子产的背部满目疮痍! “糟糕,这下该如何是好?” “他们全死了!”蒙面人中立即再走出另一人发号施令,秩序并没有因首领死了而方寸大乱。 “那接下来呢?” “任务尚未达成,孟子产还有个女儿,咱们要斩草除根!”“是否要烧屋?”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发号施令的人咒道:“可恶!孟子产可不是普通人物,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王爷的护卫,许多朝臣都受过他的恩惠,如果他的女儿去投靠这些人,那便棘手了!” 有人望向窗外,“是江苏都府,他带了大批人马包围了客栈!” “此人是孟子产的挚友,性子刚毅不屈,要是他见到孟子产为义捐躯,必定不会放过主子,若是他再上京弹劾;哪怕主子有只手遮天的能耐也无法抵挡舆论的声浪!” “惟今之计该当如何?” “既然一时拼不过江苏都府,只能先撤退再从长计议!届时看是要继续追杀孟容或先将这个都府解决掉都行!”一声令下,“退!” “遵命!”须臾间,所有蒙面人轻跃上屋檐离去,站不是朝同个方向,而是兵分四路。 江苏都府刘伟发现其踪迹,“追!”他心中充满不祥,一冲进客栈内,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得跪了下来。 “大哥、嫂子,我来晚了——”他认出中间那蒙面人即是奸佞之辈!扯下他的蒙面,刘伟用力的挖戳他的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好人坏人不分!来人啊,把他拖出去鞭尸,再五马分尸拿去喂畜生!” 刘伟心中悲痛不已,什么都无法挽回了使他泪流满面。 “大哥、嫂子,你们成仁取义必定名留丹青,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就算全豁出去也要上京给你们讨个公道!”随即令人小心翼翼、万分尊敬的搜了搜他们的身,却找不到名单。 刘伟知道事有蹊跷,叱道:“糟了,大哥嫂子的爱女不见了,莫非他们有先见之明,早把她送往别处去?可是如果那此已掌握罪证的贼官名单放在她身上,这样她岂不时时刻刻有性命之忧?” 愈想愈觉得自己的推论有道理,顿时心乱如麻,那些刺客杀手哪可能放过一个娃儿?但天地茫茫,天高皇帝远,身旁又没有可信的人能够效劳,一思及此,他不禁悲伤的像个孩子般纵声痛哭!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一名负伤的士兵奔了进来,跪着道:“都府请赐罪!” “我要捉的人呢?” “大部分都给逃走了!剩下的人很奇怪,宁做困兽之斗也不愿自留活口,竟然在嘴巴内藏毒,一咬就气绝身亡了!” “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一旦他们落网捱不了严刑逼供,为了避免泄密,他们宁可选择死路!”刘伟朝孟子产夫妇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握住拳头站起身来。 他不会笨得去质问任何人,但他刘伟向天发誓,生生世世与这些敌雠不共戴天! 高合坤——这个人是贪污之首,此次孟子产夫妇就是专门前来调查他,不会错的,绝对是他!他的宠妾其中有东赢人,长得妖媚不说,凡是他们这些小人聚在一起时还会拿出飘魂香来助兴,男女玩成一片,昏昏沉沉中谁是谁也看不清楚! 这个笼妾擅长出主意,来历不明,高合坤会如此胆大妄为绝对少不了她的鼓噪!竟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杀人灭口! 高合坤! 刘伟眯住眼,此仇不报非君子! “居然找不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能跑多远?”高合坤在他的骨董室内来来回回的走着,百思不解。 雪子笑吟吟的啜了口茶,“这样的芝麻小事竟可以让老爷烦闷不安!” “我是无计可施了,要是东窗事发可得诛九族的!雪子,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你也帮忙想法子!”高合坤快狗急跳墙了。 “有这么严重!”这名名叫雪子的女人,果然生得狐艳,那眼睛似乎随时随地在勾人。 “孟子产的死忠支持者可不少,我最怕的是孟容跑去投靠他们!”想着想着头都要生烟了。 “老爷,目前您需要担心的不是连路都分不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不懂的孟容!您现在的心头大患是在朝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刘伟。想必他现在已写好弹劾表准备上京呈书,当务之急是先除掉他再找孟容的行踪!”雪子仔细分析,其阴狠的心肠令人发指。 “我马上派人中途拦截他!”高合坤也有这种警觉。 “老爷,要做就要做得不留痕迹啊!” “雪子!你有什么打算?” “一网打尽,让他们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雪于低诉的声音使人毛骨悚然。“派忍者杀了刘伟,再将现场制造成孟子产夫妇与刘伟打斗的样子!这样一来,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之中不知是谁叛变或是赃款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至于老爷您,就在家里数那些金银珠宝,坐收渔翁之利就好,反正他们也死无对证了!” “妙方妙方!”高合坤拍掌大笑,“雪子,我总算没白宠你了!” 雪子偎进他的怀中,“老爷的宠爱足以让雪子为您出生入死!” 听见她娇嗲嗲的声音,他整个人都酥麻了,“哈哈,出生入死不必,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雪子冷冷的笑了,在日本刚引进一种叫黑寡妇的蜘蛛,它的必杀绝技便是,利用完男人后,再趁其不注意把对方吃掉!高合坤殊不知自己已大祸临头,还径自得意洋洋! 骑着马在狂风中驰骋,刘伟片刻也不停歇地直奔北京,在他的胸口,有他洋洋洒洒写下的万字弹劾书,当今皇帝康熙是个明君,对贪污深恶痛绝,相信见到他的弹劾书后,必会严加察办! “纳命来!” 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朝他攻击,刘伟飞纵下马怒瞪他们! “敢问刘兄欲前往何方?” “呸,谁跟你称兄道弟,简直是降低了我的人格!” “清朝的中原汉子都是这样有气节的吗?令在下好生钦佩!”还是同样一批杀手,他们的首领开口说话,“刘兄再怎么故作神秘小弟心里还是有谱,此路通往北京,你们的皇帝就住紫禁城内是不?据闻那座宫殿辉煌无比,倘若有机会我们日本的君主应该也到这里来住上几宿!” “你这大逆不道的家伙,小小日本想觊觎我大清根本是不自量力!”刘伟斥骂。 “可不可以还是未知数呢!但是你性命不保是千真万确的了!”立即亮出致命兵器。 “来啊!我刘伟会害怕你们吗?”刘伟的眼前只要浮上孟子产夫妇的惨状就怒火中烧! 死可以轻如鸿毛,重如泰山,他不怕!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倘若你配合,我可以一刀使你毙命不折磨你。” “要我配合?下地狱去吧!”刘伟心知以寡敌众是毫无胜算的,他只希望他若遭遇不幸,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讨个公道! “孟容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他们非得知道不可! 刘伟的心头一凛,容儿还没死?一线光明在他心中燃起!“你们永远不会找到她的,为了防患未然,事前我就把她送到别的地方去了,虽然她父母命丧你们手中,但你们也别得意,法网恢恢,容儿长大成人后必会为父母报仇!” “送到别处了?!”蒙面人拢住眉,一个眼神,众人杀得刘伟措手不及,刀刀贯穿再抽出,刘伟的刀往地上一插,单膝朝北跪下。 “皇上,您要好好保重——”这么多惟利是图的人存在,有的会作乱社稷,有的会蒙蔽皇上的耳朵眼睛,他死也不瞑目,但这是刘伟最后的一句话了! “把他的尸体抬回去,弄成孟子产与刘伟彼此缠斗同归于尽的模样,再买通使者回京禀告!到时,咱们就可以冷眼旁观他们大清要怎样乱成一团了!” 一声声冰冷的笑声就这样回荡着! “什么?朕不信!”康熙勃然大怒的跳起来!“你再钜细靡遗的重复一遍!” 马公公语带哽咽,“皇上,当小臣赶到江苏时,现场就是孟子产跟刘伟刀剑相向的打斗痕迹,当地县令已经结案了,事情的经过是孟子产跟刘伟企图瓜分没收的赃款,但因分赃不均而起了杀意,刘伟先杀了李冰丢弃在河间,再与孟子产动手,结果两个人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不可能!”康熙指着马公公,“是不是你没看清楚?是不是你断章取义了?孟子产夫妇跟刘伟都是忠正良臣,这样绝情绝义的事他们干不出来!” “皇上,小臣也不清楚啊,他们死得太冤枉了!孟子产他们全都是一副死不甘心、双目含怒不肯闭的模样。怪的是,孟子产的尸臭比刘伟重得多了,还有硬化的程度也比刘伟严重,看不出他们是同一天死亡!” “你!你这狗奴才到底在说什么?”康熙挥掉桌上的东西,胸腔有一把怒火化不开! “哪怕是皇上杀了小臣,小臣还是要说!这摆明是布好的局!”马公公声泪俱下,孟子产夫妇与刘伟他都识得,偶尔他们会相邀小酌一杯,每当孟子产慷慨激昂的立誓要铲奸除恶时,往往令马公公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如今——往事只能成追忆。 康熙无力的跌坐到龙椅上,“朕也知道是这样!桌上那些呈表都是些废物呈的,所有人都欺善怕恶,没有人敢替孟子产他们击鼓鸣冤!”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已回天乏术,他们是白死的了!”马公公抹着眼泪。 康熙感到深深的挫败,“即使是一个站出来为他们评评理的也好,但是怎么没有?这个朝廷是怎么了?” 君臣俩均感鼻酸! 此事在京城掀起了一片哗然,但因不少官员收了好处,纷纷呈表质疑孟子产等人,康熙纵使想为他们平反也莫可奈何,只好成立专案进行调查,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许多年之后,也再没人提及此事了。 虽然孟子产夫妇已被人淡忘,但那却是康熙的痛,也是孟容的痛。 袅袅的飘香散播在四处,男女放荡的声音尽情肆放着,近个把月来,高府就是这样夜夜笙歌,不知节制。 “雪子,你真的是太迷人了——”高合坤目光迷茫的道,他的三魂七魄早在不知不觉中被雪子勾去了。 雪子的手指画着他的胸膛,“是吗?那老爷只准看我一个人而已喔,您办得到吗?” “办得到!办得到!”克制不住的解开她的裙子,他一心一意要得到她的身子,而且愈要愈兴奋! “等等嘛!您别那么猴急!”雪子欲擒放纵地拒绝他。 “我等不了了,雪子,我求求你,给我给我——”高合坤完全没发觉丝毫异样,他的黑眼圈深陷,眼中只有雪子,什么也不能想! 这对奸夫淫妇! 一道身影潜入高府,匍匐前进,匪夷所思的是,这对狗男女竟没有关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调起情来! 忍了十年,终于是她报仇的时候了! 孟家的血海深仇——多少午夜梦回,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非得亲手血刃他们不可,上天不长眼,让这为非作歹的坏人逍遥法外,他们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只好让她来替天行道! “雪子,你真的好香,咱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高合坤长逸出一声呻吟,简更是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 雪子笑里藏刀,“老爷说什么都好——”她假装呻吟着,事实上对高合坤的技巧她根本没啥感觉! 已经够了,高合坤已经没有任何她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她不想和他再拖延下去,所以连续几个月,她加重了迷魂香,使他欲罢不能,愈陷愈深,仿佛中毒般终会毒发身亡, 事实上,雪子的本名叫,山口雪子,她是东洋的密探,这个时候的日本已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冲击,日本天皇痛定思痛的进行改革并训练人才,为了扩张国力,吞并邻国,就得取得其他国家的军情资料,中国就是头号目标。也因此有不少东洋人捉住了中国人贪婪的弱点,进行收买并偷渡进来,反正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而雪子因为外型上的优势及手腕灵活,使高合坤非常宠爱她,雪子就借此偷取情报并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现在,高合坤的财产已全部转移到她手上了,那些贪官中还有官阶比他更高的人,她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也许有那么一天,她可以入主大内迷惑皇上,那么别说是日本了,她也可能是大清女皇! 所以高合坤留不得,他们这些酒肉朋友只重视利益,一旦砸死掉,想和她搭上的人绝对多不胜数! “雪子!雪子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高合坤一个挺进,忽地瞪大了双眼,血液往脑冲,他僵硬住了全身,竟没了气息! “老爷!老爷?”雪于假意的叫了叫,推推不动如山的高合坤。 “你们这两个寡廉鲜耻的人,今日我不饶你们!”孟容伺机跳了出来,尖锐的刀子闪闪发光。 雪子大吃一惊,她没料到还有别人,眼看刀子一落下,她必死无疑,那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全白费心机了? 她灵机一动的把高合坤推向刺客,自己由另一端滚下床! “高合坤——死了?!”怎么可以死了!应该是由她刺死他才对呀! “你——你是谁?大胆!竟敢闯进府内!”雪子花容失色,高合坤的死因一定要保守秘密才行! “你对他做了什么?不过他死了就死了,正好我可以专心对付你!高合坤能如此无法无天,凭他这种蠢才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全是你在背后出主意,你才是最大的祸源,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雪子开始绕着床沿躲避她的攻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杀我干嘛?你究竟是谁?报上名来。” “我孟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既然你想要知道我是谁!那我就达成你的愿望让你死个明白!十年前,我的父母死于你的阴谋,如今我终于寻上门来就绝不会刀下留情!”孟容挥刀刺向她,雪子闪躲着,刀子划过她的嫩肩! “孟容?可恶的丫头,当年没有除掉你真是走错了棋!”雪子的身手中上,但情况太不利于她,她脑里不断想着能脱身的法子,难道她的用心良苦要全泡汤了? “看招!”孟容来势汹汹,她的双亲可以含笑九泉了! “来人!来人!”雪子大叫,正巧有名下人端着水盆经过,听见呼喊,冲了过来一探究竟,这一看不得了,连忙大叫着去讨救兵,没多久光景,高合坤养的侍卫保镖齐拥而入。 孟容想放手一搏,但雪子已扭转局势,对孟容是大不利,十年她都忍了,高合坤也死了,虽不是死于她手但也算除掉一个大恶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还是先撤为宜! 啪地一声,孟容破窗而出! “想逃?追!杀了她!”雪子歇斯底里道。竟敢意图谋害她,这使她怒火冲天! 孟容跳上屋檐,身后有不少追兵,所幸今晚丹色黯淡,她拐了几个弯,左臂倏地感到一股椎心之痛,她中了那个她忘也忘不了的菱形飞镖,原来当年父母中了这镖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痛,痛得她强忍的眼泪都要迸出来了。 她转入九弯十八拐的胡同巷,把自己隐进黑暗里,也暂时甩掉了追兵。 夜晚更沉静了。 隔日,高府挂上白色结球,办起丧事,同一时间,大街小巷公布了画有孟容肖像的逮捕令。 雪子哭哭啼啼的做了伪证,把高合坤的死推到孟容身上,一夕之间,孟容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抓到她者有黄金重赏。雪子让孟容成了待罪羔羊,自己反倒是轻易开了罪,在高合坤的棺木前装腔作势的又哭又昏倒,暗地里却猛朝她要勾引的五品官巡抚蔡同乐眉来眼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高合坤尚未入土,尸骨未寒,藏着高合坤毕生心血污来的家当的书房,已成了雪子和蔡同乐的欢乐天堂。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高合神落得此下场是罪有应得,但也令人不胜欷吁,不知高合坤见到这幕是作何感想? 天地仍是静悄悄的,天理并未昭彰。 第二章 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知道自己抖个不停的直冒汗,父母不容拒绝的命令铿锵有力,在狂颤的心跳中,她闻到了血腥味! 她想爬出来,又怕成为累赘,父母叫她躲好,千万不要出来的——一切都静止了,那些人说要把她搜出来,她好怕,父亲母亲怎么不声不响了? 接着又有人进来了,他哭得好凄惨,也要找她,是不是又是个猫哭耗子的坏蛋?她不敢出声,等所有人都走了后,她慢慢爬出来,但什么都没有了! 连父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惟一的感觉就是绞痛的心,好痛啊,有谁可以明了?!几年后,她才明白,那个痛哭的人叫刘伟也就是她常喊的刘叔,已经变成刀下亡魂了! 什么是名?什么是利?什么是忠?什么是义? 她不仅,得到的答案只有一条死路! 有多久了,在黑夜中,她不断的奔跑,不安的情绪高涨,她不敢回头看她不想苟且偷生,但是她也不能不报仇! 孟容猛地坐了起来,她流了不少汗,突来的动作扯痛了手臂,那瘀紫的颜色愈来愈深,那镖上有喂毒! 这样在夜里惊醒不知有多少次了,她踉跄的下了榻,客栈外头似乎有些异样,她由窗口往下窥,只 见一个个武装戒备的土兵高举火把,正一层层的搜房! 孟容打开房门,她知道这间客栈有个秘密的小门,那些官兵不会派人在那儿看守,她顺利的通过戒备,但此时大门后门都被堵上,过不了多久这个小门也会被发现,她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士兵一间间的搜,她悄悄到了二楼,一群士兵正打算再上一层楼,她迅速的闪入一户未掩好的房间,屏气凝神的注意接下来的动静。 隐约中好像听到官兵们都走开了,正要出来打探打探,却耳尖的听见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她跃向床榻,紧捉着胸口的匕首。 来人关上了门,孟容神色紧绷,待那人吹熄了灯,正打算脱鞋上榻时,孟容拿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不准出声,否则你就没命!”她凶悍的警告着。 男子依照她的话沉默以待。 “外头的官兵全走了?” 他没有回应。 “怎么不说话?你要敢和我要把戏,我就一刀结束你!” “是小姐你命令我别说话的,忘了吗?还有,别把别人的生命当作那么不值钱,开口闭口都要人家的命!”想必她就是弄得人人草木皆兵的女刺客了。 她的刀抵进他的喉头,“废话那么多,我只问你一句,你给我回十句,你不想活了?” “你的脾气更不好,这样没定性很快就会落入官府的手里!”他不疾不徐的道。 “再跟我东拉西扯我就杀了你,外头是不是没人了?”孟容的情绪不定,她怕自己会被官府抓到,那雪子就真的如愿以偿了! “官兵全退了,但每个城门都有大批官兵守扎,你逃不出城外。你是犯了滔天大罪吗?他们要这样捉你,”男子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看你都命在旦歹了还能这样气定神闲,恐怕也是个做官的人!哼,做官的都没好人,说不定我除掉你也是为民除害!” “你猜错了,我不是官人!我只是认为,既然都已落在你手中了,吵吵闹闹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安分守己配合你,还有侥幸活命的机会。”如此而已。 “瞧你说了一大堆,全是鬼话连篇,骗三岁小孩绰绰有余罢了!” “唉,你可够偏激的了!”他叹了声。 “那又如何?”干他何事! “那些官兵为什么要四处通缉你?”他似乎打算追根究柢。 她凑近他的耳朵,“因为我杀了人,剥了他的皮,啃了他的骨,喝了他的血,可不可以?” “是满骇人听闻的!”他道,“小姐,你可不可以暂时先放开我,我的背都僵了!” “你有够不识时务!什么情况了还跟我讨价还价?”她推了他一把,“喂,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胡说,你只是知情不报!”她要设法逃出这天罗地网。 “实不相瞒,我是塞外人非本地人,今日才刚进京,我所言属实,绝不撒谎。”他淡淡的道。 “算了,就算你真有方法能离开,可不可靠还是另一回事!”她的语气挑明百分之百不相信别人。 “姑娘,你真的杀了人?”他再求证一次。 “是啊,你大可去报官,捉到我能得到万两黄金!”她嘲讽的道。 “你的身价实在非凡……”他挺直了背。 她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有本事就来捉我,不要光说废话!” “你希望别人捉住你?”他盯着她。 黑暗中,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她跳下了床榻,傲然又落寞的身影向窗前移动。 “你要走了?” 孟容冷冷看了他一眼,旋即很快的跃下窗,朝末知的方向奔去。 男子动了动,他其实并未被点中穴道。 他以手指沾了沾床榻的热液,是血!而且还是有毒的血!她受伤了?她是谁?只留下了一团谜团在他心里。 孟容走投无路,每一处都设有官兵哨站,看来官府是要彻彻底底的封杀她! 身上的毒发作得很快,她吐了口黑血,一闪而过的黑影惹起了骚动,她藏人巷弄中,那些官兵开始一寸寸仔细搜索将她包围! 她的眼前昏暗,分不清楚方向,一个脚步不稳,她扑倒在地上,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勉强抬起头,看到客栈的马厩—— 那是她仅有的藏身之处了! 整个江苏城内的百姓个个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几乎每个大街小巷都贴有一张孟容的通缉令,上头明白写着:捉到孟容者赐黄金万两,若私藏孟容,知情不报,当诛九族充家产斩首示众! 再者,每个通过城门者都得检查所有携带物,硬闯不配合者,可以现场斩立决;最后,只要天一暗,严令家家户户不准出门,以免妨碍官兵进行搜查! 短短的时间内,江苏城陷入最高警戒,而孟容仿佛成了比“三藩”更加罪大恶极的通缉犯,由此可见,高合坤的死带给了江苏城非常大的震撼! 急着要捉她的原因不是为了替高合坤报仇,而是那些夜路走多了的黑心鬼,个个良心不安,深恐成为孟容的下一个目标! 为了全面封杀孟容,他们把孟容加以抹黑,形容她在失去父母后,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能活下来,是因为遇上了妖怪把她带回山中,她可以神出鬼没,专以捉小孩来吸精血练就一身邪门怪术—— 就这样,以讹传讹之下,一传十、十传百,孟容是妖女的谣言就传遍天下了! 天刚亮,城门前的官兵就持剑挟刀的检查进出城门的人,不少平民收拾家当,带着小孩想先离开江苏暂时避到别县亲戚家,怕的就是孟容会吃小孩! 而进城门的人则是稀稀落落,普遍是经过江苏要转驿到别县的乡客。 才和雪子搭上没多久的蔡同乐,奉雪子之命到城门前察看,他抚抚自己的山羊胡,狭长一条缝似的 眼睛有着势利的神色。 “有没有给我仔仔细细、滴水不漏的检查?” “报告,有的!” 蔡同乐的手交叉到身后,“最好是这样,要是你们敢有丝毫懈怠,或私自放人通行,那可是惟一死刑!听见了没?” “报告,听见了!” 蔡同乐就这么吆喝来吆喝去,所有的士兵对他的不满不断积压,但又畏惧地的势力!得罪他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只有任其使唤。 蔡同乐的鼠眼不停地穿梭在来来去去的行人身上,忽然他见到一名器宇轩昂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领着一匹挂着布包的马正要进城门,那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但蔡同乐想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量这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他立刻喊道:“喂,那边那个男子十分可疑,把他拦下来!”但又恶人无胆,怕那男子有绝顶盖世武功,于是推了推身边的小卒,“多加派人手过去防堵他。” 那名男子眼光一扫,吓得人不寒而栗! “搜他的布包,说不准那儿藏了人犯!”蔡同乐避得很远,只会出一张嘴。 士兵们拿着长矛指着他,如临大敌,毕竟这名男子不仅人高马大,还非常的粗犷,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由塞外来的! “把……把你的布包打开!”没有人敢靠近。 “谁也不能打开我的布包!”他一喝令,所有人都退了一步。 蔡同乐见了更是气急败坏,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嚣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不能!你敢抗令吗!我要把你捉入大牢问罪,你长得这样特别,又在这敏感时刻进城,还拒绝搜身,我瞧你和那孟容铁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蔡同乐一口咬定。 原来中原人问罪的方式竟这样迂腐,他这个外来人还真是大开眼界! “这些东西是城里的官人托我运进城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隐约晓得是女人的物品!” “那怎么不能给人看?”蔡同乐疑心大起。 “那官人名气很大,花了大笔的银两要求这些东西全部要交给他的爱妾,规定得原封不动,拆了就要重运新的!”他仔细解释。 “岂有此理?军令如山,每个人都得按着规矩来,怎可让你成了漏网之鱼?而且你的话是不是胡诌的也没人知道,编故事谁都会!”蔡同乐坚持不让步。 那男子不悦地下巴一抽,但也懒得跟他这种小人见识。 “要理也行,若是那官人怪罪,还怕你承担不起!” 蔡同乐气得要吐血,“你可知我是谁?这么小看我,根本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是谁?”男子故作不明白的问。 “我是——”蔡同乐到嘴的话吞了下腹,他原本要说他可是高合坤的故友,但他和雪子的关系早已是众所皆知,高合坤才死没多久,他生前自己也要让他三分,所以不方便说,“本官是五品巡抚蔡同乐。” “在下可是听也没听过!”男子在蔡同乐脸上下垂的肉狰狞的抖动时,接着说:“我只知道托付我的这名官人叫高合坤,布包内的物品就是要给他的爱妾的,我这儿有封高大人亲手书写的信可以证明我所言句句属实!”他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蔡同乐。 “怎么可能?!高大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写信给你!”蔡同乐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正要刁难时见着了那封信,果然是高合坤的字迹,打开来仔细瞧,写的不正是雪子想要的胭脂小粉和高级罗缎吗!而雪子的怪癖他是略知一二的,雪子只爱独一无二的东西,要是现在把这些东西当众打开搜查,她铁定是不肯再要,要是生起气来和他一刀两断,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男子故作诧异,“高大人已死?那该如何?我想我还是别进城了,免得贸然进去还没人替我作主,我不就委屈了!” “不、不、不!”蔡同乐高喊,“放他进城,不准阻拦!”蔡同乐的态度有了天壤之别。 “可是——”? “有我这个高大人的故友替你撑腰,你进城后没人敢动你一根寒毛,若是有,就报上我的名!”蔡同乐眨眼之间判若两人,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就怕这男子在雪子面前告状。 男子不再多说什么,沉默的牵着马过了城门,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他的脸孔一敛,深邃的目光深不见底,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但惟有他明了,他朝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牵着马信步走到郊外河边,他没直接到高府,并不是他迷了路,而是他故意绕过位于城中央的高府来到这里。 他拾起了石头往河中投去,那石子弹了好几尺远,寻常人是办不到的,可见他的臂力雄厚! 河面起了阵阵涟漪,他一概视而不见,眯起的眼莫测高深。 他转而抚摸马儿,这匹马静静的回应他,仿佛跟他很是要好!讲起这匹马,它可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天藏有名的赤鬣马,价值连城,马匹总数加起来不到百匹,而这马也很有灵性,只愿跟随心地正直的人,一旦跟随就一辈子不更改心意! 瞧他们互动的亲密就可明白他们相处的时间已不只三五年,马儿亲蔫的舔了下他的手,那水汪汪的眼里有着悲伤,宛若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 旋即,马儿像是记起什么似的长呜一声,扬起马蹄狂奔的乱跑了几圈,左右摆动身子。 男子的眼里闪过暴戾,马儿停了下来,他解开挂在马上的布包,掉下来的不是先前说的饰品胭脂绸缎,而是奄奄一息的孟容! 孟容摔了下来,她痛苦的呻吟了声,眉宇中都是毒发的紫影。 他扯起她的领口,瞪着她,“我的东西呢?” 孟容挣扎了许久,眼睛才打开,“居然是你!”她认得他的声音,昨夜才听过,那冷静中带着冰冷,任谁听了都不会忘! “昨夜你已跟我撒野过一回了,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现在马上告诉我,我的东西呢?”他忍着怒气再问了一次。 “就是那些女人用的东西吗?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做女人用品的生意,更令人引以为耻的是,你还是高合坤的走狗——”在城门前的话她听得是一清二楚!高合坤还写信托他,可见高合神十分信任他,否则不会如此。 又是一个奸佞! 他不理会她怎么说,他只在乎他的东西,“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偏不!”她瞪着他,肩胛骨像是要给他捏碎了。“那些东西我早把它调包到别的马匹身上了,也许那匹幸运的马往东往西走,或许就出城去了!”总之已经石沉大海了,他找不着! 他冷冷的笑着,“你还真会破坏我的好事!既然你要和我作对,那我也不须对你太留情,你是人人要捉的重犯是吧?!那我就捉你到衙门,这样一来,我不但可以拿赏金还立下大功,随我爱买进多少货品都够了!” 孟容愤恨不已,他真是个没血没泪的人!但说也奇怪,她这一气加上肩胛上的痛,一直作崇的毒竟不发作了,整个人也比较有气力了! “想得美,要捉我还得秤秤你自己有几斤两重!”她一个挥拳打中了他的下巴。 “哼,都中了毒了还这么不自量力!”他模着下巴,实在很痛,没料到她会来阴的! 至少我还有力气可以攻击你!我目前杀不了雪子,但是杀了你这个余孽我也舒服!”她语毕就扑了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 他从没遇过这种状况,他千里迢迢的自塞北来,不是要和她打架的;他不打女人也不乘人之危,她的毒随时都可能发作,但她硬是不肯退,他不能白白挨她的拳头,再加上他的心情不爽,于是便直直地挡着她的拳头,偶尔也出招,但是力道拿捏得很好,打中她了她也不痛,同时也让她无法得知他的武功有多深厚! 一会儿,两人都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泥沙,孟容被他挡得火气更大,干脆连嘴也用上了,咬住他的手! “你这个好贼,你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都知道,我若不除掉你誓不为人!”她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 很好!他就是要激她发标,这样子看来,那些愁很不再堆在眉间了,而是宣泄了出来! 但是她对他的误会好像太深了一点! “是吗?可别光说不练,要不我和雪子见了面,你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他故意火上加油。 “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不妙,她激烈的眼神像是失控般的发狂,已不受控制,他把她激过头了! 刹那间,他见到了她眼里无法言喻的万般痛苦一闪而逝,但却震撼他的心! 是雪子这个名字的关系吗?还有她口口声声的余蔡,这些都和她有什么关系? 莫非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捉起了她的手,她的瞳孔放大,眼里只有他这个可恶的人! “你冷静下来!” 但她无法,他的脖子上有她的齿痕,不得已他的食指一动,点住了她的穴道。 他点的是昏穴,但她没有立即昏过去,还是以不放过他的眼神瞪着他! 下一刻!他用力的把她抛进河里,自己也跟着纵身跳了进去! 他逼自己退去眼里的冰柱,迎向来人,“蔡大人有何贵干?” 在孟容就要昏过去之际,他听见不远处而来的脚步声,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把孟容丢入河内,不让她曝光,也不让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 蔡同乐不明白他这是在干嘛,一时目瞪口呆,“你、你——” “蔡大人不必太吃惊,项超自小生长在塞外,见到的太多是滚滚沙漠,从没见过如此清澈的水质,所以一时兴起,想用河水洗把脸,想不到一个不慎就跌进河里,正好这水沁凉入脾,所以就将错就错,还穿着衣服便泡在河里。”这般解释,为的就是要消弭蔡同乐的疑心。 蔡同乐听他这么说,觉得这个名叫项超的人也没他想象中的可怖,但心下对他还是有些畏惧!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你怎么没直接去找雪子。” “蔡大人跟着在下有别的用意吗?”项超连忙转移话题。蔡同乐搓搓手,对项超的态度不再是眼睛 长在头顶上的鄙夷,而是一副巴结的嘴脸。 他涎着脸笑道:“是有那么一点小事,那个……高大人生前时常托你运那些东西进城是不?” 居然想探他的话?!项超顺着蔡同乐的话回道:“满常的,他的小妾雪子也向在下订过货,不过这是我头次进城,他们之前还来信说,非常欢迎我,已经等不及我的到来……但人生的事好令人捉摸不定呀,高大人竟就这么走了!” 蔡同乐假装呜咽的道:“是啊,他还不到五旬呢,就死于非命了!”擦了擦干涩的眼,高大人和雪子会写信给你,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对不对?” “蔡大人好厉害!其实,高大人建议我进城,是要为我谋个一官半职,可惜我正想报答他的器重为他效劳,他就——”他特地不把话说完。 “都怪孟容那妖女!你有所不知,高大人死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验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据说是孟容那妖女朝他眼一勾,他的魂就飞了,性命也不保了!”这是雪子的说法,蔡同乐不知道他也是雪子毒计的下个入幕之宾。 孟容想必是她了! “她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莫怪高大人要我来对付她了!” 蔡同乐喜出望外,“你可以打倒孟容?” “不可能!据你所说的话判断,她可能已经练成绝世武功,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他眨低着自己。 蔡同乐露出失望的表情,开始害怕孟容报复!因为当年孟子产夫妇的死他也曾跟高合神一起出过“力”! 但是转念一想,高合坤一辈子只信任他自己,会亲自写信给人真是破天荒,可见项超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嗯,看来绝对要善待他,把他收买成自己的心腹才行! “不讲那些了,你何时要进高府?看你一身湿透了,很需要换上干爽的衣服,这些都交给我来打点吧!还有,高府现在守备森严,由我来替你开路也比较好通行!” “多谢蔡大人!但在下想先清点一下货物,确定一切无误时再进高府,蔡大人不妨先动身到高府等在下!我随后就来!”如今货物全没,而他也不能丢下孟容不管,她性子冲又中了毒,很容易被捕,倒不如带着她进高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猜到人人要追捕的孟容竟会躲在高府。 “这样也好!”蔡同乐同意。 “蔡大人的成全在下会铭记在心,来日若是需要帮忙,尚请随时吩咐在下!”他这么请更是中了蔡同乐的意,看来蔡同乐已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蔡同乐一走,他把孟容从河里捞起,她的面色惨白,浑身冰冷,显然他错估了她身上中毒的程度。 无可奈何地,他再度把孟容包入布包中,缚在马儿身上,马儿也顺从主人的意思,不再反抗。 至于那些货物,只好临机应变,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进了高府再说! 项超抱着孟容闪入房间内,他的手脚得快点,蔡同乐只给他半住香的时间换洗衣物! 他由脚踝处解下一排银针,事到如今,他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让孟容俯趴在床上,不费吹灰之力地撕开她的衣服。他皱起了眉,再拖延下去她的性命会不保! 他迅速的在她两胁处扎了针,再往太阳穴扎下针,银针没入处渗出了几滴黑血,但可恶的是,那些毒血竟然没有全部流出来,反而改变方向往她的五脏六腑侵入! 他走遍大江南北,哪种毒他没见过没治过,就是没碰过这种毒! 不管了,时间紧迫,先暂时阻止毒性继续在她身上蔓延,等应付完雪子后,再来研究怎么解毒也不迟! 不消片刻,她的背已扎满了银针,他封锁住她所有的穴道,并让针上的解毒液注入她的体内,毒性与解毒液两者相抗衡,她必定会痛苦难当—— 但愿她能熬得过! 第三章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雪子理也不理,她正拨着算盘计算这个月收入的黄金,桌上排满了装在盒子内的金块。她的实力果然比高合坤强,他死后的贪污事业由她来接手,不出半个月,她这个交际花的手腕就已经声名远播了,探探口风,有谁不认识她! 这一半金块是要献给日本组织的,另一半是她要用来妆点自己的,再过不久,北京那边就会传来好消息,有名多科王爷看中了她,要把她引进紫禁城呢,呵呵!她的美梦就要一点一滴的实现了! “雪子,你在午歇吗?”蔡同乐在门外问道。 雪子冰冷的笑了一下,这个蔡同乐死到临头还不知,活该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要是雪子夫人没空也不打紧,我晚点再来。”另一名男子道。 等等,这样低沉、令人听了每个毛细孔都要打开的声音是谁的? 她雪子伺候了那么多男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少了年轻男子的冲劲,完全不令她心动,长久下来她的内心寂寞难耐,巴不得能拥有个知心的年轻床伴,但碍于有任务在身,又没中意的目标,只好作罢……只是如今这声音勾起了她无限的遐想,长久以来的欲求不满,让她像是一口干枯已久的井渴望降下甘霖! “我没有在午歇,有事吗?”她摸了摸梳成髻的发,对自己亮丽的容貌有自信极了。 “有个自称送货过来的项超现在人在我身旁,他手上有高合坤的书信,上头列了你要的东西。”蔡同乐一五一十的道。“快请他进来!”雪子步至门口,门打开的那瞬间,她的双眼一亮,眼前这位伟岸男子,看起来英俊倜傥,更重要的是,他有种健壮犷野的气息,这正是她所要的男人,她夜以继日所盼望的! “雪子,你确认一下。”蔡同乐咳了声,拉回了雪子的思绪,项超朝她点点头。 雪子意识到自己竟难得的失态,忙回过神道:“之前合坤在世时有向我提过,说在塞北觅得了一名武功非凡的奇男子,因为入关不易,所以打算让他佯装成运载货物到中原的商人,想必说的一定就是你了!” “感谢高大人的赏识,但是如今人事已非,在下打算把货物送到后就启程回塞北。”项超云淡风轻的说,他识出雪子眼中对他的觊觎,他得放长线钓大鱼! 其实他根本不是高合坤看中的那个人,那个人根本不会武功,一听说高合坤重金招募武士,他便见钱眼开,以一些小把戏骗过了招募人员,那些招募人员立即写信给高合坤大力推荐,而高合坤当时 已鬼迷心窍,对于信上的夸大言辞毫无所觉,他马上写信交代那人运载一些物品进城,打算将那人收编自己旗下,但是那人在运货的过程中碰上了山虎,惨遭撕裂而亡!项超正要进城,发现那人的秘密,他便直接掌来利用。 在项超要进城之前,他早已把所有的情势打听得清清楚楚了,真正厉害的人不是高合坤,而是一直身处幕后的雪子!他同时也知道,雪子的最终目的是要进入紫禁城——而紫禁城……哼,正是他这辈子最想大开杀戒的地方! 依他的武功,他可以不着痕迹的潜入紫禁城杀了康熙,但是他不愿意这么轻易让康熙死去,他宁可在取得康熙的信任后,让他饱尝错愕悔恨地死去! “为什么马上就要回塞北?壮士是在怪我入城时招待不周吗?那我跟你赔不是!”蔡同乐慌了,项超可走不得呀。 “你对他做了什么?”雪子尖锐的质问叶同乐。 “我不晓得他是自己人,所以对他大呼小叫的很不礼貌——”完了、完了,雪子在生气了。 “那件事我根本不以为忤,蔡大人不必搁在心上,只是高大人已死,不知道我留在这儿还能有什么用处!” 对、对,项超要走不是他害的!蔡同乐点头如捣一而,雪子跨前一步把蔡同乐推到身后,来到项超面前。 “怎么会没有用处?咱们的心头大患孟容还没除去,我非常需要你的保护,”雪子朝他挤眉弄眼,为的就是要让他看见她的风韵犹存。 “这个孟容是何方人物!为何杀了高大人后还与你们纠缠不休!”他的语气宛若不经意的问起。 雪子自有一套说法,“那妖女只因为她的双亲之死和高大人有些牵连,她就自以为可以当复仇使者,对咱们乱砍乱杀的,本来府内也是有高手在,但是她可不是泛泛之辈,会使妖术的!实在是可怕,当年十岁不到的小娃儿能有法子自力更生,说起来谁信?看她的邪术高超,当年说不定是让千年姥姥给捡去抚养,顺手教她了一些邪门歪道来勾人心魂!” 三人当中,只有蔡同乐吓得面无血色,还不断打哆嗦! “十岁不到?那时你们就认识了?”显然雪子的说法只能当耳边风,分明是胡说八道,但他得装出一副相信她的模样。雪子借笑来掩饰心虚,“哪有啥认识,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能服侍老爷而已,只是老爷偶尔心烦气躁时会说一些孟容的事,我就间接知道了!” “在下明了了。”项超点头道。 雪子还毫不避讳的牵起项超粗糙的大手,完全不理会旁边还有蔡同乐这一号人物存在! “那么你会留下来吗?我很需要你!”雪子语带弦外之音,“毕竟高大人如同你的再造恩人,我又 是他最放不下的遗孀,你理当保护我!中国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千里马还要有伯乐才行,这些道理我很明白,你就别推辞了,高府就是良木,我就是伯乐——” 项超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的手,蔡同乐见着这一幕,心里不太舒坦,但是又怕雪子怨他,只能发出嗯哼一声。 雪子完全失常了,那个冷静又敏锐的雪子居然会像个花痴般,一副没有项超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我留下来就是了,夫人。”项超一口应允,天底下会使用美色迷人的不是只有女人,雪子以她的姿色身段迷倒众生,这会儿还不是败倒在他的双脚下!他的唇间有着谁也看不见的冷漠。 雪子着实是心花怒放,“那太好了,我马上叫人去摆设宴席庆祝!” “不必了,夫人,在下一路风尘仆仆,已有一些倦意,想先回房休息,其他的事往后再谈吧!”项超不领雪子的情,脑海忽然浮现另一张容颜。 雪子想多加挽留,又怕项超觉得她太轻浮,于是作罢,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以她艳冠群芳的魅力,平伯无法引君入瓮! “好吧,你退下吧!” “告辞了。”他毫不留恋的转过身,令雪子大为讶异,通常这个时候,男人都会回头对她一盼再盼的。 被忽略已久的蔡同乐立即捏捏她的肩膀,摸摸她的手臂道:“雪子——” 雪子抖掉他的手,避开他想要环住她腰肢的动作,忍着欲呕的冲动,下了逐客令,“我今天不想,你走吧!” 蔡同乐碰了一鼻子的灰,没多久就灰头土脸的走出来,他完全没想到雪子会把被项超拒绝的火气全出在他身上,只是自认倒霉,悻悻然的打道回府。 项超才关好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风,有人偷袭!他的身子往右侧偏,孟容射来的刀子不偏不倚的嵌在门上,他要是闲避不及早成为她的刀下冤魂了。 “你身子已经好了吗?据我所知应该还没吧!” 孟容一手抓起了刀子,“我杀了你!” 项超的脾气也被她挑起,想到自己干嘛自作多情地救她,有要事在身还对她念念不忘,惦记着不快快解她的毒她要是痛苦了该怎么办? 但是瞧瞧他得到的回应是什么?她非但恩将仇报,还把他视为头号敌人,非杀不可!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握痛了她,她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刀子落下! “这样你认清事实了没?如果还没,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再更用力一点好让你清醒!你要杀我等你身子好了再说,现在根本是不可能!”他和她怒目相对。 “不必等了!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她用力的朝他的腹部击去! 他抽动了下脸,“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寻死?你愈是激动毒意就四窜得愈快,到时谁都救不了你!” “我有说要让你救吗?哈,奸贼竟然要救人,是想抵销业障吗?与其让你救,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 他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不打算杀雪子了?你现在就想死了吗?” 那力道让她扑倒在地,动也不动。 他蹙眉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竟然打了女人,还是他有些在意的女人! “本来你的事与我无关,那天在客栈,我如果要插手管你的事早就插手了,但是你却把我的货物弄丢了,人也中了毒,现在我救了你可不是大发慈悲,而是要你用劳力抵销我那些货物的钱,直到我觉得够了为止!”他言外还有别的意思。 “你想得美!”她站了起来,脚有些软了,对他的恨也更深了。 他知道自己很不近人情,竟残忍地用这种方式逼她清醒,但这是他惟一的方法了! 孟容跌坐在椅子上,她突然觉得头昏,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见不到。 他光看也明了她因意气用事,反而害得自己气血攻、心血液逆流。 “我下午用的银针呢?”他问道。 “你走开、你走开!”他一定是在看她的笑话。 “如果不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我根本不会理你!”他在凌乱的桌上看到他的针,原本纯银的针竟整支变黑,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他只得再取下另一套银针,往她的人中、眉间和天灵盖一扎,她吁了口气,似乎手不再那么疼了! “我也不要你理,你走!”她的嘴巴还是不饶人。 “还有哪里痛?”他吼道,对她实在没什么耐性。 “我叫你走你听见了没有?”说着胡乱的要去扯他扎下的针,“我死也不要你救!” 他握住她的手腕,再这样下去,他难保不会气得一把扯断她的手! “谁说要救你?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是要把你弄好,好让你来跟我厮杀!”下一步,他快速的在她的后脑及左右眼处各扎下针。 “你放开我!”她嘴里不饶人。 他的火气渐消,自己实在不必和她计较,她只是一个孤伶伶的弱女子! “这些针都可以减轻你的痛苦,我还没弄清楚你中的是什么毒,但只要你别再情绪大乱,应该暂时可以撑一阵子。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要乱来!”他低声道。 “死又如何?生又如何?全不用你来管!” 她的一张嘴真的可以让人气到不行。 “没错!那你仇也不用报了,听说还是父母之仇呢!你不报仇还想轻易送死,真是丢了你父母的脸!”他也不跟她争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趴在桌上光动一张嘴。 “你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懂还敢说! “我只知道这些。”他耸耸肩,其余一概不知。“你是在气我撕了你的衣服吗?” 他见到她握住小小的拳头! 他轻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这样你就羞愧得要死了是不是?你们中原人真是很奇怪,撕了你衣服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性命关头哪还能顾忌那么多? “我听说中原女子的小脚只要被别的男子见到就非嫁他不可!塞外人可就没这种束缚了,男女不但可以喝酒跳舞同欢,还可以骑马射猎,我见你武功不错,改天要不要比划比划?”他还有心情开她玩笑,不愿和她剑拔弩张。 但孟容还是像只刺猬似的,浑身紧绷,“等我眼睛能看见之后,你的性命一定不保!” 他听了倒也觉得无所谓,“果然是看不见了!” 她凶悍残暴的问:“我的眼睛何时会好?” “我不知道!”他偏不讲。“你再这样嘴里含剑刺人下去,眼睛就永远不会好!”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哀求你了吗!你完全错了!”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全身戒备,无时无刻不观察他的动静。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哀求我,那是奢望。” 她反唇相稽,“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我?在客栈那夜,无辜遭你挟持的人是我,货物被调包的也是我,我哪里惹到你了?” “可是你跟高合坤是同党的,你们这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专门欺压百姓暗杀忠良,岂能让你们留在这世上?你的底我在布包内都听见了,明明就是要来投效高合坤,成为另一个大淫贼!”她一点也不把他当成什么救命恩人,只觉得他是个无赖。 项超的手支着下巴,“没想到你虽浑身是刺,却还颇有忠义之气,装着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不过我认为你真的是愚蠢至极了,世人皆浊你独清,你如果不能与世推移,那吃亏的就是你自己!拿屈原和渔父来作比喻,人家那渔父多聪明,他知晓圣人不凝滞于物,唱唱赋吟吟曲多逍遥自在;而那屈原就不同了,自己想不开,什么众人皆醉他独醒,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淫虫根本不知道何谓伦理道义!等我身子好了,我头一个杀你!”她根本不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要告诉你,有些事根本不急于一时,你知道吗?”他的眼里闪过一股深沉,但她看不见。 他的话像是在提醒她欲速则不达—— 不!他怎么可能! “你在安什么心眼,我都了若指掌,你来投靠高合坤,又知晓我的身份,却不把我送交给雪子?!你的野心比他们都大,你要利用我当作最后一步棋,你是个比高合坤更可恶的禽兽!”“我想要掌握所有的事情,根本不必用到你。”他轻描淡写的道。 她的心弦扯了下,“你是谁?”她掩饰起自己的心慌,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一点都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我叫项超就行了。”其余的他不愿多说。 他的用意真的是来投效高合坤的吗?这很有可能是个障眼法,但是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迷惘了!猜也猜不透,他的确是个不容小愿的人物,深奥细密的心思令人无法捉摸! 算了,她才不要这样一直想着跟他有关的事!她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他投效了雪子,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孟容的脑袋昏昏沉沉,她好疲倦,她要自己千千万万不能在他面前睡着,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项超端详着她雪白的容颜,阒黑的深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他一张开锐利的眼就见到她用力的把身上的针丢到地上,他的唇抹上讽刺的笑,她的眼一能看见,就要开始掀起惊涛巨浪了! 但是她的张扬舞爪不可能维持太久,那些针止住了她的痛苦,因此,在没有他的允许下拔掉那些针,她根本是自讨苦吃! 她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原本是要站起来的,却直直的跪下,再整个摔在床上,仿佛是痛苦难当,她咬住唇,眼睛都红了,心头、五脏六腑宛若万蚁啃蚀,令她觉得全身像是要炸开却无法炸开,也无路可逃—— 好痛! 项超打算在一旁袖手旁观,他从容不迫的倒了杯茶轻啜,仿佛当自己在看戏,不疾不徐。 “这是你咎由自取的,记住这痛了吗?” “一定是你在我身上又下了什么剧毒,让我生不如死,原来这就是你在我身上又扎又刺的原因!”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含血喷人。 他不否认,“是,我就是要你毒上加毒!” “都是我粗心大意才会中了你的计,不过你不用得意,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她已经语无伦次了,举起手就要往自己的天灵盖砸下去!她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早点脱离这苦海,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她也追得累了,真的好累—— 他把茶杯砸中她的手,她的手如遭千金重的铁刀砍伤,无力的垂下来! 她笑了,笑自己可怜,连想死也不能! 项超捏住她的双肩,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捏,她痛得喊不出声! “你放开我,你这可恶的、该杀的——”她不要,她不要承受这种痛! 他准备这样捏死她吗?她的四肢百骸似乎都要碎了。 突然,她身上的血液开始能够循环,毒素郁结的地方也觉得豁然清爽,不再那么沉重。 “孟容,你真是没用,你让我看低你了,你完全忘记你的父母是怎么死了!” 她回吼他,“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了!” 他就偏要在她的伤疤里翻来挑去,“怎么,弄痛你了?有多痛?痛到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可见你父母不是受什么冤枉而死的,我听说他们偷了高合坤的钱,彼此分赃不均才会自相残杀而死,可能真是这样了,不然他们的女儿怎么会仇也不报,受了点波折就要自寻短路。” “住口!不要再说了,他们根本是冤枉的!” 他捉起她的肩膀和她互祝,“如果不是,那你就做给我看,杀死雪子才算是报了仇不是吗?” 她浑身一颤,见到既冷静又冷漠的他,“你简直是恶魔!”“我只是把你内心最深处的话说出来罢了。” 他居然能透视她的内心深处! “那又怎样?报不报仇是我的事,你干嘛比我还着急?”她反问着他。 他的手一松,她跌了回去,他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跟你牵扯在一起!”她得理不饶人的道。 “惹毛我对你没好处!”他警告着她。 “大不了命一条,你以为我怕你?” “你的命我不希罕!”他翻了她的身,“你不要我救是吧?我偏要!” “我不要、我不要!”她挣扎着身子,双手不断反抗。 他撕开她的衣服,“由不得你!”他快速的点了她的穴让她无法动弹,但她还是有知觉的。 这果然比要她死还令她难受! 孟容咬着颤抖的唇,眉头蹙紧,她绝不会为这样的屈辱而哭——她不哭! 他的针顺利地再度扎下,完成后,他吹熄了灯走出房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两颗急促跳动的心,怎么看都知道这是个无眠的夜晚了。 起了最大变化的莫过于项超,他踱来踱去,脑海里的孟容却挥也挥不去了。 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不会爱人,也不可能去爱人,但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想着孟容的感觉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把他们紧紧的牵扯在一起,他们认识也没有多久时日,她甚至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月影西斜,只余他低低的叹息。 第四章 一大清早,天刚亮,项超就进入房间替她拔针,她果然彻夜未睡,黑白分明的大眼见到他马上就射出成千上万的箭矢,但他无动于衷。 盯着手上的针,他的眉头打上了一层层的结,“针还是黑的,你的毒真的中得很深,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找出解药,否则就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她没有反应。 “你想要康复就要配合我,我虽然不是什么解毒高手,但是依我的判断,你的毒只有那个对你下毒 的人才能解,你的毒是怎么中的?”他听起来很着急,她的事似乎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 他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但她还是不开口。 “现在不是跟我唱反调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管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命比较重要!”他温和地道,“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只要你一天在雪子手下做事,我就一天不屑与你为伍,把我身上的针拔掉,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下一次相见,或许他们就得刀锋相对了。 “你还不明白吗?外头到处是要捉拿你的官兵,你已经无容身之处了。”他简单扼要的道。 “就算那样,我也不要跟你窝在一块!”她知道她打不过他!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她总有别的办法的! “你永远也不能离开!”他当机立断的决定。 讲没两句,火又上来了! “你要我待在这儿坐以待毙?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诡计、你的阴谋!”她始终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干脆不理她,自己讲自己的才不会捉狂! “目前我只想知道你中的毒是什么,它已经开始侵袭你的经脉。我会想办法减缓它扩散的速度,但是那会使你非常痛苦,你要忍耐。” “忍什么忍?把我医好再把我推入火坑吗?实在是高招!是不是雪子要捉活生生蹦蹦跳的我,所以你就听她的命令来医我?”她挑衅道。 他按按浮起青筋的太阳穴,不跟她生气—— “我现在只知道毒是先由你肩上的伤口进入,伤痕的模样我见过了,那是一种中国没有的暗器!” “哈,我的身体真是脏,竟给你这种人看了!” 他捶了下床,整张床像是要裂成两半! “我可以丢下你,任你自生自灭!” “那你就要说到做到,快点放我走!”她逼近他的脸孔说着,他怎么不捶大力一点,最好把手捶断了她才会痛快! “你实在是固执,怎么说都说不听!” 她开始吵闹,“快放我走,是你自己说的!” “休想!”她有毒在身,最好不要激动。 “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捉到我这样的重犯有黄金可领,放掉我就是白痴!”她用不屑的表情对他说,“你也想要黄金不是吗?” 他脸上含冰的盯着她的唱作俱佳,却不向她解释这天大的误会,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虽然觉得非跟她解释不可—— 但他说不出口! 他站了起来,不想再看她,但她却已清楚地印在他心中了! “又不说话了?这是不是就是默认了?我真是冰雪聪明,胡猜也能猜对——”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阵阵的敲门声,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住她的哑穴和动穴! “是谁?”他看着孟容的眼睛问,深怕她得知自己身处何方。 “项超大人,您还在歇息吗?夫人让小翠来传话,她想见见您,并且有事相告。” 幸好小翠没把雪子的名字说出来,不然以孟容的性子,千方百计也要拼出去赌命! “我已经起身了,你回去转告夫人,我速速就到。” 小翠应了声是,缓缓的走了。 孟容瞪着他,她想说话! 他把她放平!为了预防万一,他快速替她施了易容术,孟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她愤怒的想大骂却又不能开口言语! 须臾间,孟容的容貌有了极大的不同,这样若是有人闯进来,也认不得她了! “我点了你的穴,你乖乖的留在这儿,也许我这一出去,就能探得你这毒的眉目!” 她的眼里透出强烈的抗拒之意,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轻轻柔柔的,好像很眷恋、很小心翼翼地,她的心一漾,那片平静的心湖似乎让他投下了石子,激起了涟漪,不断地不断地扩散—— 在他离开后,她完全不能动,全身只感觉到额上地抚摸过的余温! 雪子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心中的人来,她等不下去了,几天没见到项超,整个人都不对劲! 本以为他半夜就会潜入她的房里和她相好,但是这回她料错了,项超非但没来,反而还对她不闻不问! 这样令她更是心痒难耐,更想得到他!她愈是得不到的东西,她愈是要得么! 所以她干脆亲自起身到项超的住处来找他,她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风情万种,想来勾引他,向她的郎君表明心意! 这时候的项超不知道雪子会那么迫不及待,他抄近路往书房去,便和雪于错过了。 一路上雪子不停的拿铜镜照照自己,奴婢丫头们左一声右一声夫人艳光四射,使她歹毒的心肠暂时压下来,转而笑得合不拢嘴! 她就不信项超能拒绝得了她! 他绝对会成为她的囊中物的! 一边绮想,她眼底的波水就显得更妖媚无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簇拥着,她不时的拨弄头发,不时的研究怎样的眼神才能引得项超春心荡漾。 不远处,孟容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走着,这个天杀的项超,点穴的技术实在是好到不行,但别以为她只能任他摆布,点穴解穴她也学过,只是没像这次要解这么久,还差点不得其门而入;所幸她静下心来,运起了功力才能破解,但这一运功,毒好像又蠢蠢欲动!使她的双耳断断续续的耳鸣,虽解了动穴,但哑穴还没解,目前她只一心一意想要逃离项超,什么也管不了! 但是走没两步,她就愣住了,迎面而来的那个人怎么如此眼熟?让她浑身顿时起了杀意。居然是雪子!不可能那么巧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雪子身旁的高手众多,眼下她没有任何兵器可以跟她决斗,若是硬拼起来她是白白送死! 孟容僵着身子往后退,雪子瞧见了她!眯着眼。 “前面那个女子是谁!回答我!”怎么一见到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夫人转身就走,真是无礼! 孟容不能说话,只能加快脚步! “快点回答我!”她问左右的人,“她是新来的下人?” 总管摇摇头,“不是,没见过她!” “长得一双丹凤眼、阔嘴,和孟容不同,孟容的眼睛我记得是又大又圆的,嘴巴也小小的,见到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走掉,更不可能这么沉默……”雪子喃喃自语。 孟容愈走愈快,她必须赶快去找兵器! “我觉得她有异,”刚好蔡同乐从另一处进来了,雪子怕他碍着她去见项超,朝他努努嘴,指派任务给他,“前面那名女子不知道是谁,你追去看看!” 蔡同乐指指自己,无法摇头拒绝,虽然双腿吓都吓软了,但是雪子的目光又那么的严厉,他还是从了! 怒火中烧的孟容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偷偷摸摸的跟着她。这就是项超拨的如意算盘吗?他推她掉入了万丈深渊,准备来个羊入虎口吗? 她会彻底粉碎他的美梦! 就这样一个转弯,蔡同乐竟就这么跟丢了,他正设想不出法子时,忽然见到一群和孟容穿着一模一样的女子,顿时觉得眼花! “到底是哪个呀?” 见到她们玩闹着在追蝶,他不禁色心大起的加入她们,向她们揶揄调戏,完全把雪子交代的任务抛诸脑后了! 项超在雪子快抵达他的住处前飞速的赶了回来,他施币轻功飞奔,大气也不喘一下,如履平地。 “夫人。”他淡淡的道。 雪子见到他立即喜上眉梢,“项超,你让我等了好久!”边说手边要扣上他的手臂。 项超委婉的向左移动拒绝了她,“不知有什么事?” 雪子使了使眼色,让其他人退下,“还不是人家有很多心里话想跟你讲!” “夫人,请你自重。”项超不为所动。 “哎呀,项郎,你别那么生疏,叫我雪子就成了!”雪子嗲里嗲气的,心术不正的男子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早就茫酥酥了。 “雪子,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他打算先礼后兵。 “你说、你说!”莫非和她想的是同一件事?她兴奋极了!他背过身,“其实,高大人托运的货物 在半途上就不小心弄丢了,但是我很想进城里谋个一官半职,所以使三缄其口,这也是我在进城时不敢光明磊落地让蔡大人检查的原因!” “没关系、没关系!”雪子叠声道,“你人来了就好!” “你不惩罚我?”他一定要让她不能没有他! “人家看起来是那么可怕的人吗?你误会人家了,人家的心会痛啊!”雪子撒娇道。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他对她的态度扑朔迷离,一下子远一下子近,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心痒难耐而走火入魔。雪子才是他要利用的一颗棋! 既然她是孟容的大仇人,那他绝不会对雪子手下留情,只是现在她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这只是举手之劳,接下来你要更疼人家——” 他还得为孟容留条后路,“雪子,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一件?不用说一件了,百件千件你都可以说!”雪子故作头昏腿无力的要倒进他怀里,但是项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走向另一头。 四周百花齐放,没有任何一朵比得上孟容! “此次前来!项超还带了舍妹一起。” “什么?”雪子怀疑她听错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生得丹凤眼、阔嘴?” 他的心一凛,眯起眼道:“你见过?” “刚刚见过,叫她她也不应话也不回,我还派蔡同乐去跟踪她,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这个妹子身上中毒中很久了,已哑了喉咙。”他顺口编下去。 “毒?有什么症状?”说来听听。 “她夜会盗汗,全身发抖,毒气还会四处乱窜,行经她的筋脉,痛起来的样子有如万箭穿心!我找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全都查不出毒因,听说你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他的用心良苦全都是为了孟容。 雪子想也没想的说:“或许从某些动物身上的毒可以查出端倪!” “动物的毒?”他立即举一反三,“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塞外的沙漠中,有不少含有剧毒的爬虫——”但是那些毒他全部会解——除非是外来的新品种! 答案几乎要从雪子的口中呼之欲出了,但是他的用心在刹那间功亏一篑,孟容换回了衣服,卸下了她的易容,拿着刀由高处凌空而下! “雪子,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雪子放声尖叫,项超把雪子推向身后,以五成的功?击出掌,中了孟容的左肩,她吐了口血! 回去回去!快走快走! 他用眼神狂乱的命令她! 但孟容哪看得进去,项超出手打她就是她的大仇家! “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她!”她不长眼的剑朝他快速的出招。 他原不打算出手伤她,她待愈久对她愈不利! 雪子歇斯底里的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孟容这个妖女又重现了!” 项超脑袋急速转动,他不停地左闪右避将孟容引开,那些高手们逐一出现后,他再朝她一击,她凌 空飞了出去,但很快的稳住了身体。项超飞快的朝她欺近,夺下她手中的刀抹了自己一道口子—— 她一怔,闻到血腥味,傻傻的看着他! “快走!” 他又朝她的肩膀一击,眼中的千言万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再在她的耳际吼,“走!快走!” 孟容面色如雪的跳出围墙,他隐去了唇角的笑意,在腰侧点下止血穴! 雪子率着众人跑了过来,项超自空中跃了下来,站稳了脚步,整个人看起来毫发无伤! “真抱歉!让她给跑了,她的武功实在是高强厉害,我被她瞧一眼就浑身不能动了!但我还是夺下 了她的刀,在她身上划了一道伤口!”他亮出那把刀,刃上果然还有鲜血。 雪子不疑有他,更加信任项超了,“辛苦你了!” “她用的可能是摄魂术!” “你有没有怎样?”要不是众人在场,雪子早抱住他对他又亲又吻了。 “我想先回房去运功,免得气血大乱!”他双拳一抱,立刻退了下去。 这时蔡同乐由一旁跑了出来,“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盼事吗?” “孟容又出现了!”雪子朝他翻白眼,真是个蠢材。 “啊?那——那——”他吓得结结巴巴。 “早逃之夭夭了!”要他来救,她早死了半条命了,还好有项超在。“我叫你去跟踪那个女子你跟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 “有啊,我跟了,她往这方向走来了,没有别的异样,我亲眼盯着她,想再跟下去,这里就出了状况,我就赶过来了!”蔡同乐不敢坦白说,只好随便乱编。 那就和项超所说的没有矛盾了! 她真是不应该,竟然在怀疑那女子就是孟容呢,多亏项超方才搏命相救,她一定要好好信任他,不要再随便乱猜忌了。项超忍了没有多久,一道血流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低头一看,右侧的伤口也在喷着血,他伤到了自己的内脏却还封住穴口,使伤口雪上加霜! 倏地,他的视线出现了一道人影,孟容怔怔的盯着他,她在一片混乱中又绕了回来。 他推开了她,“走,我不再留你了,你走!”他用力的要把门关上,她却把手夹入门缝,他再狠心也关不上了! “你回来干嘛?现在是走掉的大好时机,我不要再见到你,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他十分愤怒,雪子几乎就要把答案说出来了,她却从天而降的跑来搅局。 “你为什么要刺伤你自己?为什么要帮我解围?”这些让她好迷惑! “这些我都没做!你别忘了,我出手攻击你!”他不承认她所说的。 但是那些攻击都没有让她受伤! “我根本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她幽幽的道。 他按着伤口坐了起来,“是,是我自作聪明!可以吗?” “我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她看着他的伤口,血沾湿了他的手。 “我不清楚!我如果那么了解你,就不会想不透你为什么不听话的待着,反而去惹得众人鸡飞狗跳!”这样她的处境就更危险了,她了不了解? “如果你是我,你难道会看着你的仇人从你的面前走过,却什么也不做?!”那种心情比她中了毒还令她难熬! “我跟你说话不投机,你的心你的脑子只想着要报仇,你有没有为别的人想过?也许你不再是个独行侠,也许还有别人会关心你!” “我还要为谁着想?有谁会关心我?”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凝视着他,有些了然于心。 “你想不透就算了,当我没说!” 她往他的身旁一坐,“千万别跟我说那个人是你,你可是站在雪子那边,和她同仇敌忾的!” 他瞪了她一眼,简直是不打自招。 真的是这样吗? 她心里的冰湖慢慢的融化,忽然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不知所措了起来! “走开,我见到你就气!” 她拉起他的手,“那你打我出气,你可以打我,就是不可以对我视若无睹!” 他抽回自己的手,真要打得下去他何必等到现在。 “挨这一刀居然能令你有那么大的改变,早知道这样,我早该挨了!”他叹了一声,他怎么可能对她视若无睹?他的眼睛一直从她身上离不开! “你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答,“我不知道!”也许他一个人飘零坊样子和她极像,于是他起了同病相怜的心,就撇不下她了,但或许也不是这样,因为无法解释他的心为什么会为她悸动—— “好一句不知道就一语带过了。”她抚抚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有些不同了,不再那么恨他,和他在一起也不再别扭不自在,对他的敌意好像也全不见了! “不然你还想知道什么?”有些事不要点得太破比较好。“你什么都不必说,你这一刀是我欠你的,我用这条命拼了也会还你!”她一下子在他们之间拉出了一道跨越不过的距离,她在逃避,她不能对任何人动心,她从没想过她的人生会有这种抉择! “那就一言九鼎,你把你的命给我,生死由我来决定。”他们变得疏离又陌生。 她不答,将衣角撕下来一块,递给他,“把血止一止!” “不用了!”既然她不想和他有关系,那干嘛还对他这么好心? “算我求你!”她低声相劝。 他举起的手原本是要抚上她的脸蛋,却直直的落下拿起她手上撕下来的布,一碰到伤口就无法抑制的疼! 他一手挥掉桌上的东西,吼道:“我不要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要走就走,不要拖拖拉拉的暧昧不明!我最痛恨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惶失措的站在一旁,咬着手指,只能这么说。 她不能去爱人—— 她不能拖他下水,不能害惨他! 要苦她一个人苦,要痛她一个人痛就好,千万不要再有他来陪,那样她的痛不会减轻反而加倍! 他指着门,逼着她道:“你再不走以后就别想要走了!”他要的就一定会要到手,天涯海角还是会追着要, 孟容,他这一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但是她却不想面对他,逼得他们彼此都要把心门封锁起来! 孟容进退维谷,内心陷入煎熬,要走又想看他一眼,牵挂着他的伤口正在流血,不走又不行,这一陷下去两个人都不能抽身了! 不过她不用再这样左右为难了,一股热气冲向她的喉头,急着要冲出来! 他大惊地看着她按着自己的喉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你怎么了?”他也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冲过去拉着她的手,抱着她! 孟容不断的吐出乌黑的血! “孟容,你不要激动,我不是故意要对你怒吼,你不要吓我,你不要离开我!” 孟容疲倦的看着他,无力的闭上眼。 在她昏过去之前,只听见他不绝于耳的呼唤,她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让他急成这样?!她多么舍不得——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项超摇晃着她,他盯着她的额头看着那拢聚的寒紫,再把把她的脉,那些毒又在折磨她了! 到了半夜,孟容忽然发烧不退,他的银针和她身上的毒陷入交战,她不停的抽搐,全身烧得像是身陷火海,有时颈部开始一阵痉挛,接着就开始无止尽的发冷,像是置身于冰窖! 项超坐在床头,一下子给她换毛巾,一下子又用所有的棉被包着她! 他痛恨着自己,不能帮她减少什么痛苦,他多么怕她会一睡不醒! “孟容,醒来醒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只要你醒来,你要对我怎样都可以,我都不会反抗!我以后不会再吼你了,都是我的错!” 但她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有时烧到会烫人,有时冷得脸色发白张着布满血丝的眼守着她,寸步不离。 孟容正在受苦,他也不好过,他其实还有一针未扎下去,那针一扎她就不会忽冷忽热了,但那是最 危险的一针,失败与成功的机率各占一半! 万一他失败了,孟容便会再度吐血,忽冷忽热的状况也会延长成三天三夜! 那样惨绝人寰的折磨她一定受不了—— 但是他不要她那么苦啊! 孟容冷得打颤,他拿起了针,不管成败与否,他都会不离不弃的守住她! 巧妙的往她的天庭穴正中央一插,她唔了声,并没有醒过来,他握住她的手,静观其变。 一时半刻之后,她虚弱的吟了声,试着要坐起来,她好像已经不那么痛了。 “躺着,你的毒还没完全解。”他压下她的肩头。 “我怎么了?”她气若游丝的问,她恍恍惚惚的记得,那时他不是逼她走吗?之后之后,她觉得她 的心好痛,接着就不省人事! “没事——”他握着她的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悔意。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焦急的神色,竟然是为了她。“我一定又毒发了!” “答应我,不要再激动,我也不会再惹怒你了!” “那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的因素。 “假如你相信我,就把一切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你意想不到的结果!”他话中的含义冷得教人结冰。 她呐呐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当个旁观者就好了,我的所做所为,将不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将是为了你。”他像是在立誓般。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不该这样的,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无论你怎么说,你就是逃不了了!我知道你的内心不可能没有我,否则你不会又绕回来,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是压抑不了我的心。”她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她向来直来直往,不爱拖泥带水,她也明了,把真心话藏在心底比割她的肉还令她苦痛!“但是我可以管束我自己,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咱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背负着不同的责任!” “你未免太断章取义了。” 他们得早早作个了结—— 但是孟容却发现一想到此,她的内心竟感到无与伦比的苦痛,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毫无所觉。 也许在初遇时,也许在河边唇枪舌战时,可能是在他医治她时,还是在他往自己身上刺下一刀时、她不知道,这一幕幕仿佛刻在她的心中,令她想起来有艰涩也有一种欣喜,她恐怕已经到了不能没有他的地步了! “我不是断章取义,而是本已成舟,既然早知道那会是个悲惨的结果,何不慧剑斩情丝?免得愈拖愈纠缠,到最后连要怎么脱身都不知道了!你不晓得我身负的任务有多重,我虽不能和你相守儿女情长,但是你永远在我心中!”她最大的恐惧是万一有一天他们持剑面对面的指着彼此,如果成了那样—她绝对宁可先自刎而死。 “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其他的不必想太多。”他依旧是执迷不悟。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经过这番剖白,要离开他更是有如椎心之痛了—— “我真的怕……我真的怕!” 他握紧了她的手,黑暗中,她看见了他明亮的眼眸,她这条迷航没有方向的小船,似乎因为有他照亮而不再迷茫不再害怕—— 项超明白她的顾虑是什么,等一切真相大白后,她就会了解,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对彼此苦苦相逼。 毕竟,他的宿仇不是她! 她是他的所爱。 只是,当务之急,他半句话也不能对她说,他要尽速找出潜藏在她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动物的毒! 项超扶着她纵身跳入树丛中,对于他的用意,孟容有如身陷五里雾,正要开口,他以手指贴在唇上示意噤声! 等了约莫一刻,她终于懂了。 雪子领着一群婢女,沿着人工湖丢下饲料,正在喂食由日本运过来的大鲤鱼。 她手上的饲料都是高档货,一斤可能就价值好几百两,她从百姓身上污了这些银两拿来喂鱼,百姓们困苦潦倒,吃顿饭都成了难题,而这些鱼却又大又肥,争相进食。 孟容握紧双拳,想要冲出去,项超却紧紧的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行动! 她的仇人就这样由她的眼前走过去,而且还那么惬意悠闲,孟容发着抖,浑身的很意没得迸发,她反抗着项超。放开她放开她,她一定要冲出去! 项超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他就是要她把积压在心率的仇恨爆发出来,她再这样放在心里,她会受不了的。 是的,他的确是有些残忍,他还想测测她对雪子能容忍到什么程度,想不到竟是如此微乎其微! 他领着她往后退,连续几个纵跃,孟容拼命想挣脱他,雪子离她愈来愈远了。 项超关上了房门,孟容拿起搁在桌上的剑,愤怒的翻掉了整个桌子! “你让开!让我出去!”她的眼神狂乱不已。 他想要知道她的仇恨是什么?有多深了? “你不能出去,好好的跟我谈!” 她口不择言,“你以为你很行吗?带我去看赂,又逼我失控,现在你不让我出去,我就跟你翻脸!” 她的话语明显的伤害了他。 “那好!你就用你手上的那把剑刺死我,我闪也不闪,躲也不躲,这样你出去送死,还有人跟你陪葬!”他把她的剑拔出了鞘,刀柄指着她。 “是你逼我的,你别以为我不敢!”她逞着强,他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她有多痛他都不知道! “我会一直这么看着你,默默的承受不会怪你。” 孟容盯着他的眼,他是项超啊!不是面目可增的雪子!杀他一次,就是杀自己千万次! 她的手一软,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她背过身子,闭上了眼,眼眶内似乎波涛汹涌。 “你不该阻拦我的,我的命就是如此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可以将心比心为我想一下吗?我多么不愿 意回想,每个夜晚我都不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就陷入噩梦的漩涡——那时我趴在床底下,外人无法看见我、但是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他们的脚—我父母要我千千万万不要出来。忽然好多脚从窗户那儿跳了进来,刀子不断交击,我父母终究是为正义而死了。他们为了‘正义’两个字,可以抛下他们的女儿死去,你说是不是很可悲?”她一定是痛苦过头了,否则眼前怎么会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肩膀身子是那么娇小,他的心猛地一抽,谁都有不想回想的过去,但他一定要她说,他一定要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没有依靠的人了,往后有他,他会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我不懂,这些正义到底是什么?孔孟为什么要教后人这些,那些守着忠义的人到最后得到了什么?皇帝追谧?后人敬仰?秦桧下了十二道金牌让一代忠臣良将岳飞回来,以莫须有的罪名斩了岳飞父子,北宋的边界从此失守了,后人虽然感念崇拜岳飞,但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留一个名有什么用?”她哈哈大笑着,不可抑制的笑着,笑到眼泪不断成串的滚下来,她用力的抹去,哭什么?愈哭愈痛,这是她的眼泪吗?好多好多,愈擦愈多,怎么都擦不干。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晶莹剔透的泪珠,那个时候,她没有哭,不知道要怎么哭。 她哽咽着,把自己的心砍成一半又一半,粉粉碎碎的,柔肠已寸断。 “而我的父母呢?他们一生立誓为民除害,不能除害反而被杀害了!那群东瀛人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不过再厉害也没我父亲厉害,他在被刺死之前早就咬舌了,就是死也不死在别人手上。他们以为皇上会为他们作主的,但是雪子出了计策,我的父母和刘叔就成了分赃不成自相残杀的罪人!皇帝?哼,尊贵无比拥有天下的皇帝又如何?还不是无能为力,还不是比我差劲?我拿着剑就可以自己报仇了!那时我跑了出去,沿途乞食吃别人的施舍我都能活,一日倒在镖局门前,那镖主膝下无子 就收我为义女,我便开始学武功,直到他死,高合坤接收了镖局,我又再逃,我怎么老是这样?我不能等了,等太久是不行的,我要亲手为我父母报仇——” “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忍着眼里酸涩的泪水! “这就是我,是不是太残破不堪也太可笑了?我对什么忠义都嗤之以鼻,但是我一心想报仇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可不可以让我不要再那么痛?你不是想知道所有关于我的事?我可以说的,我在夜晚怎么咬着自己的手指度过,逼自己忘掉父母的样子,但是噩梦还是在啊!” 他一把抱住她,“可以停了,可以停了——” 她僵着身子,觉得他是那么温暖,她无法推开他,手不受控制的回抱他,她听见了自己的哭声,是那么凄凉悲切! 如果她悲怆的滴滴血泪可以染红天空,那就让它染吧!无论泪水有多咸,过去有多苦,但未来有他,绝对是完美的。 第五章 项超拨了拨她的发,“江苏是雪子的地方,你不要为她只是高合坤的小妾,实际上她不是普通人,她真实的身份是日本情报份子,但她的野心不只是这样而已,未来她还想进紫禁城,打算利用她的美色迷惑皇帝,控制整个中国。” 孟容觉得疑问的并不是雪子是不是意图要当女皇帝,而是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扯起唇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有些凄怆,“以后……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全盘告诉你!” “你是不是——”有比她更深的伤痛?但她问不出口。 项超转移了话题,“想在这里杀了雪子根本不可能,所以咱们要计划得更周详细密,先取得她的信任,再杀个她措手不及,让她死在她信任的人手下,不是更大快人心?” 她了解他所说的都是对的,“我照你的安排。” “这才对!那么,我将你易容成别的模样,上次雪子在途中见过你,问话你都不答,我想这样也好,毕竟你一说话就会露出破绽。”他往她的哑穴一点,“委屈你了,这样她就找不出蛛丝马迹了!” 她对他为自己心疼默默感激,她别无所求了—— “现在咱们的身份是一对兄妹,雪子知道你中了毒——所以无论怎样,都要忍耐!” 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愿她能明白。 孟容点点头表示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项超引着她,孟容万万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她竟可以和雪子这大魔女一起饮茶谈笑! 雪子一见到项超就喜孜孜的放下拿在手上把玩的瓷器,娇着声道:“哎呀,项郎,你让人家等好久了!” 项超躲过了她黏上来的手,为雪子引荐孟容,当然易过容的孟容,雪子是认不出来的。 “夫人,这位就是小妹项菱。项菱,这位是雪子夫人,以后咱们兄妹的生活都要依靠她了,她可是 咱们的大恩人,以后见到她,你不要忘了要叩头谢她!” 雪子抿抿唇,她原本以为这是她和项超难得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岂料他带个拖油瓶来! 孟容低着头,雪子一看她!她就把眼往下垂?免得心事走露。 雪子意兴阑珊,“我记得你中了毒是个哑巴女是不?看看你,真的很可怜,瘦成这样,以后你跟着你兄长,就不愁吃穿了!” 项超冷冷的看着雪子,但是当雪子热忱的转向他时,他又像个双面人般,眼里平静无波。 “项郎,你别站着嘛,坐下来陪人家喝喝茶!”雪子拉着他。 他这次住她握着没有挣脱,雪子大喜,觉得他们之间总算是进一步了。 引诱猎物的步骤当中,偶尔给猎物尝点甜头也是必要的。 孟容盯着他们的举动,白了脸。 “可是我妹子——” 真麻烦!雪子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坐吧!” 项超朝她使了使眼色,孟容木讷的坐下。 孟容的心一下子冷了。 雪子妖娇的喂着他吃东西,那柔软的身段令人心荡神驰,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有了雪子这样的温柔乡,恐怕他一定很后悔留住她吧!孟容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根本是多余的! “好喝吗?项郎,你喝茶的样子真是魅力十足,害人家看得都目不转睛了!”雪子拉起他的手放上她的肩头。 孟容把脸望向另一头,她多么想哭出来!项超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前一刻对她温柔,后一秒却又抗拒不了雪子!她真是傻瓜,被他要得团团转,一颗心还要迷失在他身上! 她努力的逼自己微笑,她要笑,才能表示她对这一切都不在乎,她的心是麻木的! 但是她试了几次,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她不想听见他们一来一往的打情骂俏,她的心仿佛被拧碎了!被践踏了! “项郎,你闻闻看人家香不香?”雪子故意依进他,让她姣好的曲线若隐若现。 雪子身上飘的香味是一种慑魂香,浓烈得使人的心智都要丧失了,他挑了下眉,可见雪子是被他逼急了,才会洒上这种香味来蛊惑他。 既然这样,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很香,雪子你也很美!” 雪子阴沉一笑,成功了,她要的就是他这样连自己都不知神志飞到哪里去的样子! “项郎,那你整天都陪人家好不好?快叫你妹妹退下,她留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坏了咱们的好事!”她低声抱怨,手指贪恋的划着他的耳鬓。 孟容是如坐针毡,她也不想坐在这儿,这真是够了! 项超瞧了她一眼,非常时期要非常手段,她一定要忍耐, 他铁了心的硬着声道:“项菱,你嘴巴不能讲话,连耳朵也聋了吗?夫人要你退下你没听见?!接下来我跟夫人要独处一下,你不准打扰!” 孟容浑身一震,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怕她会止不住的抽泣或红了眼眶,于是猛地转身就走! “这样才像话,不然杵在那儿,简直是不识抬举!”雪子尖酸刻薄的说。 项超细声安慰雪子,“夫人你请息怒,我那妹子天生笨拙,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人家才不会呢!” 没错,他说得对,她真的是笨到不能再笨了! 孟容捂住耳朵,奔跑了起来,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项超,为什么她要这么想他?这样割舍不下他?谁来告诉她答案啊? 她的脸颊好烫,湿湿的,是下雨了吗?她抬起脸望向天空,晴空万里,她的心却是灰暗的! 想着项超,想着昨晚的拥抱,想着他残酷的话语——想着想着,怎么有那么多可以想…… 她觉得鼻子里一股血味,用手摸了摸,竟真的是血! 这血,一定是从她的心里流出来的! 过了子夜,项超终于回来了,他果然一整天都是属于雪子的;孟容苦笑了一下,她这是在妒忌雪子吗!她竟要和仇人共享爱人,真是教她情何以堪! “喝杯茶解解酒!”她倒了杯茶给他,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反正她一个人伤心就好。 他没醉,握住了她冰冷的柔荑,“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你有你要做的事!”她抽回了手,不要他碰她。 他沉下目光瞥着她,“你果然是在生气,怪我骂你又聋又哑,不要碍事——”天晓得,他整天只想 着她,时时刻刻鞭笞自己,竟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行为! “你说得对,我很笨。”笨得想傻傻的付出,笨得让他可以坐享其成享齐人之福! 她无法忍受这样! 要不,他就不要来招惹她! “你不笨,笨的人是我!你打我骂我吧!”他不是男人,竟要她受这种气。 孟容咬住唇,“我没必要跟你动手,我欠过你一次,今天的羞辱算是用来还你的,咱们谁也不欠谁。” 他笑了出来,“咱们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不,也许我欠你比较多。” “你醉了!”她不想理他。 项超捏碎了酒杯,迅速地握住她的手! “今天的事我非要这么做不可,但是你要相信我,你必须相信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质疑我,但是你不能!” “我很想相信你,但我决定不再折磨我自己,你穿梭在两个女人之间是不对的,雪子她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我愿意退出。”她抗拒着他,她不会再意乱情迷了。 “不要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种话!”他制止她。 “那你要我怎么办?对你哭得死去活来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的自尊和我的爱都是无价的,让我记住你最好的一面,不要让我记住你丑陋的模样。” 他盯着她,“伤害你是我最不愿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眼里的悲哀让她看了就有想哭的冲动!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啊,连我也不能讲吗?”她捉住他的手,不停的问。 他推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 “你有的,你一定有什么事埋藏在心里,那是逼着你活下来的动力,你接近雪子也是为了完成它——” 他截断她的话,“你的猜臆全是错的。” 她踉跄了下,他想扶她,她避开了他的手。 “原来只有我对你是不设防的,原来全是我一厢情愿——”她把那些悲酸化作苦笑。 她知道愈多对她愈不好,因为这样,即使牺牲他的生命他也不说! “今天雪子告诉我,有位王爷要安排她入宫了,她要带我同行。”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最后慢慢拉回到她的脸上,“你准备一下,你要和我同行。”那么远的路途,他担忧她中了毒的身体不知会不会出状况。 “我不会去!”她不假思索的拒绝。 “你非去不可!雪子一到那里,她就不会再回来了,你——不为了我,至少也想想你还要向她报仇!” “项超,咱们今儿就把事情说清楚吧,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带给了我温柔却也带来了伤害,我问你为什么你又不说?我不是非要你不可,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既然你选择了雪子,那就不可能同时有我,雪子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做回我自己,这样多愁善感的我不是我!”她可是很有志气的。 如果她这么说他还是不能向她托出实情,那她的心就真的要碎了。 但——他仍旧是什么都不说! 她转过身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会大哭出声,她实在是痛苦万分!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一定要跟我走。” “我不会的,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我已经不想及和你有瓜葛了!”她命令自己要下定决心。 “为什么我说的话你始终不懂?”他踢翻了椅子,似乎捉狂了。“你留下来,哪里也不准去!我的心中根本没有雪子,我也厌恶必须虚与委蛇的自己,如果你还不相信我,那我现在可以去告诉雪子,我项超是在利用她,利用她进大内——”他忽然住了口。 她一震,他差点说出来了! 大内?大内不就是皇宫吗?他绞尽脑汁要安排自己进入大内是为了什么? 她直勾勾的凝着他,他无法逃避她这样的眼神,他捶了一下门,回头痛苦的看了她一眼,她难过的掉下眼泪! 弦月挂在天上,他在黑夜里纵身飞跃,她冲出去追他,想叫住他,却只看见他孤寂的头长背影和黑夜融成一体。 如果黑夜有情,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惆怅起来?但是它是无情的,否则孤独寂寞的人就不会害怕黑夜的到来了! 项超疯狂的运功扫下一大片的树叶,他的胸口还是有一把熊熊燃烧的怒焰,只好这样不停的练功!他所使的每一拳每一掌,内蕴无穷,招中有招,就是武功高深的人见了也要俯首称臣! 这些招式他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施展过,他苦学了二十五个年头,以为第一次用上的时间会是在取康熙人头的那一天,但是现在他却使出来了! 他有这样的绝世武功又如何?他愈来愈接近康熙又如何?他就要失去他心中惟一深爱的女人了! 孟容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为什么她不愿意听从他所说的? 他仰天啸吼,他可以不去找康熙,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那孟容……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喘息着让身体落了地,心中挂念的是孟容,他刚刚这样跑出来,她会不会又激动的毒发了? 那怎么行! 他快速的要奔回去,但在经过内院时,却听见一声又一声低细的呻吟。 这些呻吟是片片段段的,除非很接近才听得见,但由于他练武的关系,这些声音听在他的耳里非常的清楚! 这个内院平时是没有人能进来的,违令者下场都很惨,所以众人是能避则避,深怕雪子发怒兴师问罪起来,那可就完了! 那个呻吟的人是雪子,她一个人为什么这样呻吟? 他无声无息的移近,屏气凝神地观看,初时不知道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最后,他凝重的皱起眉。 只见一只又大又黑,双脚长毛的毒蜘蛛正在吸咬着她的手臂!她供蜘蛛喝血,蜘蛛把毒液注入她体内,而她竟然安然无恙还能全身而退! 莫非孟容身上的毒,就是这种称之为黑寡妇毒蜘蛛的毒?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也不想打草惊蛇,都怪自己糊涂,只顾和孟容互相伤害彼此,都忘了她身上还有毒啊,他多让一让她又不会怎样!倘若把伤害她的那分力气用来多加调查雪子,也许孟容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过了一个时辰,雪子的呻吟渐歇,她把蜘蛛放回宝盒里,脚步不稳的走了出来,拉下袖子,和白天时的她没有两样。 等确定她走远,项超熟练的解开盒外的锁,把盒里的蜘蛛捉了出来,它动也不动,似乎是喝血喝得太饱了,他这样捉着它,它也不攻击! 用银针取出它的毒液和血液,和孟容身上的毒果然相同,但为何雪子没有中毒的迹象,孟容却已快要气血攻心了? 这是他解不开的谜,但是他已被逼到穷途末路了,身上中了这种毒铁定是痛不欲生,但—— 他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就让它咬咬看吧,这样孟容才有救! “不要!”孟容大叫着,在他正盯着蜘蛛注意力分散时,一把把蜘蛛挥到地上猛力的踩死!她一点也不怕被咬,见到他有危险,她还顾得了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它的!”他推开她,“或许蜘蛛还活着!” 为了救她,他已经疯了,义无反顾了! 她由他的身后抱住他,阻止道:“你要是让它咬你,我就当场自尽!如果你中毒了,还有谁可以来 照顾我?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这样冒险了!” “没有其他法子了,它咬伤我的话,雪子也许会拿出解药,这样你才会有救,我看它咬雪子,雪子好像也不会痛!”他真的想不出法子,该怎么样才能解她的毒?他不能想象她承受着痛苦的样子,而且,他不能失去她! “她长时间在体内养毒,早就没有感觉了,你不同,你是门外汉,要是雪子没有解药——你怎么可以让我担心受怕?你一定不能先丢下我而去!” 他转过身抱住她,抚抚她的脸颊,满是怜惜道:“孟容,不要怕,下次不会了!” 她怕今晚的情形还会重蹈覆辙,于是编着谎言骗他,“其实你那些银针已经帮我解了毒了,我这几日不都是好好的吗?否则这毒性那么强,我早就痛得在地上打滚了!” “孟容,你太善解人意了。”也就是这样,他更不能没有她。 “我所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毒发的次数愈少,表示毒已经获得控制了,你再帮我治疗几次,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她从来没有层己的生命抱有这么多这么大的期待过,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在哄他! “你——” 她捂住他的嘴,“以后咱们不要再吵架了,我讨厌和你争吵,那比要了我的命还难过!”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就让她的心把他装得满满的,那么就是上天要她怎样她都不怕了! “我答应你——” 她看了看天空,“咱们走一走可好?我有些冷—你的怀抱让我依靠——”实际上她已经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了,但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她永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项超柔情的环住娇弱的她,走累了,他们便坐在草皮上,流星画过夜空,但愿人长久,这会实现吗? 星星黯淡了,月娘也不见了,吹过的风儿似乎悲伤的在吟唱,世间痴情男女总是苦。 这或许是命,这或许是劫,是什么他们不管,幽暗的夜晚,他们只想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彼此的气息。 不知道在往后,这样的一个夜晚,不知会不会成为记忆里最泛黄、最愀心的一页? 谁都没有答案。 第六章 雪子发现她有一只黑寡妇不见了,气得大发雷霆,却又找不出谁是罪魁祸首,而她也不能说她用血在养蜘蛛,根本无从找起! 她把昨晚经过那里的所有可疑人物聚集起来鞭打一顿,全部的奴婢哭着喊冤,黑寡妇的行踪还是下落不明。 她不能一天没有黑寡妇,她的体内已经全部是毒了,她就是靠着这毒在过活,没有这毒她活不下去! 她有一对黑寡妇,现在死了一只,只剩另一只,在大中国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种公蜘蛛来交配,只是母蜘蛛如果怀了孕,吸她的血时一定会需素无度!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她之所以要让自己的体内都是蜘蛛的毒,就是为了要在引诱皇帝时派上用场!皇帝是中国的天子,他身边有无数的高手在护着他,在大内她若使用摄魂香是行不通的,那它只好在体内养毒,皇帝一旦和她交合,虽不会马上中毒身亡,但是活命的期限最长也不会拖过三天,在那三天里,她只要对他软言软语,让他拟圣旨立她为后,她再夺玉玺,慢慢地用鲸吞蚕食的方式夺取政权,那谁敢说天下不是她的? 可是现在,她想破头也想不通她的蜘蛛怎么会不见! “来人啊,去传项超过来!” 她闷极了,没有项郎在怎么可以呢?总之,惟今之计是要先绑住项郎才行,不过她太舍不得他死了,但他对她却不是很用心,不如设酒宴把他迷醉,安排成他们欢爱过的模样,那么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一思及此,她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道高虽有一尺,魔高可是一丈! “雪子召唤我过去。”他诚挚地看着孟容,他不想瞒她。 “我全听见了!”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她得体谅,于是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去吧,不用挂念我!”她暗自按住发痛的胸口,她不会无理取闹,也不要他为难,只好忍着心痛! “事情若是告一段落,就不用这样了!”请她原谅,他一定得去。 “我知道了,反正我闲来无事,看你平日穿的衣裳都旧了,倒不如替你做几件新的,我长期习武,女红不是很巧,希望你不要嫌弃!”这是她惟一能做的了。 “嗯,如果我回来晚了,就不要等我回来,自己先上榻休息,也别让自己太累!” 他们的样子像是要分离千万里一般! 她的心一阵刺痛,似乎在流血了! “我会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再放开,他是身不由己的!有太多太多事他都无法向她说明,能交给她的,只有他的真心! “那我走了!” 她慌乱的转过身,“等一下,等一下——”再让她看他一眼,再看一眼也好啊! 她奔过去抱住他,他的胸膛是那么宽厚,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这些无论她到哪里都不能忘记! “孟容,你要很我,这样你就会好过一些!”他也很他自己!这样伤害她! 她做不来,她办不到! 项超握了下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孟容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咬住唇让视线往上瞧,这是既定的事实,她要接受—— 但是为什么这些痛楚就是不放过她,就是要苦苦的纠缠着她呢? 项超、项超——她多么想叫他的名字,多想喊住他?她不要他去,他可不可以为她留下?! 她实在忍不住了,放声而哭,这些泪水可不可以带走她的刻骨铭心?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字字句句都是情,情里却有愁痛,只能教泪滴,不能让痛远离—— “项郎,来,你多喝几杯嘛!我真没想到你会答应前来,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邀了你那么多次!你都对我不理不睬,害人家好生难过,夜夜被相思折磨!不过现在你来了,就代表你我并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是?哎呀,我真的是高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形容我的心情了!”雪子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着。 项超寒着一张脸,他的眼睛看着雪子,内心却想着孟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都值得吗? 上天为什么那么不公平,要他走上这条路,却同时要折磨着他和孟容! 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做,只为换得孟容的一个笑容! 项超在刹那间几乎就要站起来了,他想回去抱着孟容。他们走吧他们走吧,四处去浪迹天涯,忘了这红尘恩怨、人世间的悲愁,至少他们还拥有彼此! 但是雪子朝他的胸口依了过来,不时给他斟酒,他的目光冷静了下来。 他紧握着拳头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反复复。 “项郎,你怎么都不喝呢?人家亲手为你倒的,你别辜负人家的好意!’雪子的手指在他的颈后画了画。 “多谢。”他一口仰尽。 孟容跟这一切相比——不!孟容重要太多了!可是他离成功已经只剩几步,他不能放弃;但如果没 有孟容,他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又倒好了,你再喝嘛!” “是!”他还是喝得又猛又烈。 孟容孟容——有情人是不是能够彼此心有灵犀,那她有感受到他的寂寥吗?有没有? 雪子将手覆上他的手背,他没有反应,她就更大胆的把手往上移,对他的年轻力壮着迷不已! “再倒酒,我要喝!”他愈喝愈记得孟容的脸蛋,他的心就益发的痛! “咱们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怎么样?”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想不到他竟会自己跳进这个陷阱里。 孟容的恨,孟容的愁,孟容的痛,孟容的娇——她怎能这么风情万种?这一幕一幕都在他脑海浮现,尤其是她的拥抱,他一想起来就痛得无法自拔! “酒给我,我不能没有酒!”在这样的时刻,怎么可以没有酒来作伴? 他还有酒,那孟容有什么?她是不是只能孤独的度过这长夜,忽然在夜里醒来,尝着自己的泪水有多咸,听着自己的哭声有多悲? “项郎,你真是好酒量,别只顾着自己喝酒!”雪子也陪他喝,暗暗奸笑在心头,“你也理一理人家嘛!” 项超瞅了她一眼,雪子乘机朝他一笑,血红的双唇一嘟,不知喷出了什么迷雾,他的头立即晃了一下,眼前出现两个雪子、好多雪子—— “你——”他无力的倒向桌子,推翻了一堆酒菜。 雪子哈哈大笑,“就不信你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手舞足蹈的举起酒杯敬他,正要解开他的衣衫时,倏地头一昏,意志力溃散,也朝桌子倒去! 这时的项超张开了眼,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把戏吗?他只要把沾有迷药的杯子调包,把鼻息窒起—聚精会神,她迷昏的就是她自己了! 他抹了抹脸,往窗口跃出,蹑手蹑脚的回到房内,孟容瑟缩在床上,她的脸上还有泪痕。 她的手在空气中摸了摸,“不要离开我,不要走,项超——你们都走了——” 他握住她的手,只觉得眼眶发酸! 他看了她一整夜,眼阖也不阖。 天空破晓泛白之时,一切都和昨晚相同,孟容从床上惊醒,她的手怎么暖暖的?一定是项超回来了!她梦见他握着她的手说不离开她呢! 这不是梦对吧?! “项超、项超——”哪里有人?不过是她的幻觉!她不信,项超不会背叛她,她知道这不是真的! 到了雪子的闺房外,雪子打扮得光鲜亮丽地挽着他的手臂,他们还有说有笑!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项超只是和雪子过夜,不过是挽着他,没什么的—— 项超瞻前顾后,是他的错觉吗?他竟闻到孟容身上淡淡的芬芳清香,但是她不在这儿—— 孟容用力的跑,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痛得不能呼吸了,她痛得要活不下去了! 他知道不知道? 一个不注意,她摔倒在地上,握住了自己的手,是她该走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两,北京城里的交易因此瘫痪,生意人为了避这雨,好收一天不能做生意了,人们也尽量不出门,因此以往那种熙来攘往的市集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冷冷清清,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既然雨这么烦人,不能做事,那就忙一张嘴了!干脆众人聚在一块闲扯是非,聊聊最近紫禁城内有什么大事情。 “最近皇上身边的红人莫过于项超了,他的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判断果决,有一次皇帝遭到刺杀,也是他挺身而出救了皇帝一命,自此之后皇帝就大大的重用他,实在是羡煞旁人!” “我也听说,现在皇帝出巡时,百姓都能对皇上仰拜表达心意,不再只是低着头不能看皇上,这也是项超的功劳。不要以为皇帝对百姓挥个手或笑一个没什么了不起,这是接近民心啊!要安国就要先抚民才是根本,可见项超的高瞻远瞩!”语气中俨然把项超当成英雄了。 “咱们京城的治安以前虽好,但目前更棒了,不但没有抢劫偷窃,还设了救济站,人人守望相助,济弱扶倾!这些都是项大人在这一个月之内做的建设虽说不知他是怎么进宫的,但他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 人们争先恐后的说着项超的事迹,像是谁不知道项超谁就要遭到耻笑落伍了! “老板,我要五个白馒头。” 忽然一道娇柔纤细的声音传来,店家门前有客人上门并不稀奇,但是这样柔柔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听得人酥酥麻麻,想多看她一眼,一探她的庐山真面目,是不是声音娇人更美? 可叹的是女子头戴垂着黑纱的帽,把容貌完全遮住了。 “是否卖完了?”不然怎么不打包?她一说完就要往别处走。 “不,姑娘,馒头还多得很呢!你稍等,马上就好。”老板及时回神。 女子退了回来,走路似乎很吃力。 “姑娘不是京城人吧,从前没见过你。”老板和气的问道。“我刚来不久。”她话也不多,简单扼 要。 “那想必姑娘一定不知道咱们所说的京城大事了。” 她咳了几声,才答老板的话:“小女子几乎是足不出户,天下事自然是不知!” “是这样呀,那你也别怪我多嘴,咱们说的就是项超大人,他现在可是咱们心中的神啊!” 女子低垂着头,没发表意见。 “项大人已经进了大内,成了皇上的左右手,这真是万民福祉,咱们国家又多了个人才了!”老板人好精神好,还给她多夹了个馒头送给她。 大内——皇帝——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 她开始猛烈的咳,捂住了嘴巴,还是咳不停! 老板的脸色大变,“姑娘,你怎么啦,咳成这样!” “不碍事!”远远的好像听见如疾风般的马蹄奔跑声,那浑厚的吆喝声像极了她朝朝暮暮的人!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他们不能再见面了! 她抛下银子,踉踉跄跄的跑进巷子里,老板也来不及追她,喊道:“姑娘、姑娘,要找你钱呀——” 项超眯着眼直视前方,她就在巷子内看着他奔驰而过。 “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还是会找到你。” 孟容的肩抖着,手上的馒头掉了一地,她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握住她肩膀的人是谁! “这位大人,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她镇定的道。 项超一走近她,她就往后退,“我真没想到你会一声不响的就走;我更没想到,我费尽千辛万苦, 苦苦的找寻你,换来的却是一句神志不清?!” 她幽幽的说道:“强留的你留不住,该走的就是该走,这样或许会比较好!”她要用多少痛才能说出这些话?她痛在心里他也看不见! “为什么你该走?”他咄咄逼人。 孟容眼睛一红,幸好有黑纱遮住。 “我留在你身旁根本是等死,你医不好我的毒,我不要再那样受苦!还有,你依然和雪子纠缠不清,我觉得好后悔,我干嘛那么傻?我还有大好前程,我的毒或许不是无药可医,你既然没有本领医好我还留着我干嘛?”这些话好像是一把刀,刺着她的耳朵,刺着她的心。“你对我这样三心二意 ,我何必独坐在房里,痴痴盼望你回来,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才不愿意!” “那你的身旁有别的男人了?” “我身上有毒,想什么男人——”她终于成功的让他很她了,他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是她拼了命下的决心!“总之,我就是不想待在你身边!反正城里的人都在歌颂你的功绩,恭喜你一步步踏上你的成功之路。” 听了这话,项超不停地大笑着,“哈哈哈——”一声又一声,不能停止,笑到眼眶都红了。 笑得外头的雨愈下愈大,笑得气氛很悲怆,笑到以手猛烈的捶着木门,看得她怵目惊心。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灰心丧志道。 她看见他的失魂落魄,不禁心痛难忍。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我也不相信你的心是铁打的!我只知道,我想你想得要发疯,我发疯的找你,夜晚也不睡!是,都是我没用,我无力医治好你身上的毒,但是我不也是不停的在想办法,难道我错了吗?你说啊! “当我回到房间发现你不在时,我就离开了高府,那一晚我根本没和雪子一起过夜,我一整夜都坐在床边陪着你,我这样也不行吗?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做,只要你别离开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都心知肚明,这里除了雪子有解药外,谁都解不了这毒。 那么清晨她醒来时,手上的余温真的是他的! “停下来,不要再这样了,你打这门,是要打得令我心碎的吗?”她握住他的手。 他拿下她的头纱,“孟容,真的是你,这不是一场梦!”他一个使劲,把她抱进了怀里。 “我不值得你变得这样憔悴。项超,你跟我怎么会相遇,上苍怎么会让你跟我分不开?!我根本是个祸水,自己一辈子悲苦凄凉就够了,还要连累你!如今好不容易你发达了,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虽然我始终不明白你接近皇帝的用意,但是既然你成功了就不要放弃,留下来,我必须离开。”她平静的道,内心却是澎湃激昂。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厝挠的道。 “这行不通的,你这个傻瓜!你一定要让我走,要是我的毒发作了,剩下你一个人,你会更难过的!这样的苦我万万不肯让你受!你就当我去远行了,不管我是死是生,你都不要去寻找,因为这样我才能永远活在你心中——”她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他的胸前。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抛下我!”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项超,你听我的话好不好?我怎么也不能想象我死在你怀里的模样,我宁愿独行千里万里,每走一步,我就想你一次,我就问你一声你可好?直到我倒下 去,咱们只能那样了!” 他捧住她的脸,拭去她的泪,“还没,我有办法,你要心存希望!” 她摇摇头,“我无法自欺欺人,雪子她恐怕也是没有解药的!我多待在你身边一天,就更害怕毒发的那一天会到来!到时你会无法忍受的,你一定不能接受我会死去的事实!” 她推开他,但他更加紧紧的握住她! “项超,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活着不是为了要报仇,而是为了要遇见你!虽然咱们的恋情无法开花结果,但是我不奢求,这样就够了!”即使时间短得令人心痛,但是他们的心都是属于对方的,如此已夫复何求! “你一定要努力达成目的,我可以放弃不去对付雪子,但是你所付出的心血不能白费。” “倘若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这样抱着你,什么皇帝,什么大内,我都无所谓了!” “你怎么那么傻,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 “是,你的确是说了不少,你说完了吗?该我说了吧!你怎么那么自私,你只顾你自己,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就擅自决定该如何!好,你要走,要独行个千里万里是不是?你走,你也不用记着我了!因为我就要丧心病狂了,我立刻就去杀了我的仇人,见人就杀,让所有人闻风丧胆,再落网死在牢内!” 他转身就要走,他不是在威胁她,他是来真的!什么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他已不屑一顾! 孟容紧紧的抱住他,“不要,不要!” 他感到她在发抖,握起她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我怎么又对你大小声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 要走,我就会发疯,你能不能理解?” “你见到我毒发的样子又能怎样,陪着我哭吗?” “不会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雪子并拿到解药!”他以自己的命向天起誓,他绝对会言出必行! 孟容已无法拒绝他了,她能走到哪里去?他们都不能没有对方! 但是她不能让他见到她毒发的样子! 就让他们这样下去好吗?这会不会是一种奢望? 第七章 穿越过清静的竹林,孟容将头靠在他胸前,他握着他的柔荑,她聆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强忍着紊乱的气息。她莫非已病入膏肓,所以连走路的力气也一点一滴的耗尽了? “你离开了高府,那又是怎么遇见皇帝的?”孟容勉强扯出笑容问道。 “我一路寻你的踪迹,一路北上,到了北京就没你继续往前走的线索,于是猜测你在此处歇息。有一天,我在一座森林里打猎,忽然有一个男子遭到五六个人追杀,他手无缚鸡之力,他射出来的箭也只对飞禽走兽有用,那些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我本来不愿意出手,但是那中年男子临危不乱,还能大斥那些人,他那不屈不挠的气势满令我钦佩,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就出手救了他!那男子对我感激不尽,说什么我路见不平,天晓得,我只是想起你,想着我也能让你活下去就 好了!”他无奈的苦笑。 “这男子是何人?竟可以使你入大内!”她细细追问,一方面也因他的诚意感动在心。 “那中年男子虽遭追杀,但是在我救了他之后,他竟还可以谈笑风声地问我要不要一同打猎?完全不把刚才的危险放在心里!我和他打猎,他还三不五时的置自己于险地,譬如差点摔下马,故意惹毛一些虎豹来冲撞地,我也不懂他为何如此,但还是一一出手了。” “这中年男子绝非一般市井小民。” “他就是当今的皇上!”照理说如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应该要立即把握时机来博取康熙的信任,但他没有,他只是静得不能再静的看着赶来救驾的臣子们,然后皇上向众人介绍他。 “原来如此。”孟容道,那么后来的际遇就能了解了。 “我莫名的成为他的御前侍卫,不过我尽量避开他!”他怕他会忍不住的大开杀戒,“我只想找到你!”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找到她了。 “他和你有什么渊源是吗?”皇帝是促使项超来到中原,甚至进京的主要原因。 他停住了脚步,“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时机未到!”他想不到,那么器宇不凡、顶天立地的男子就是他心中一直认为的昏君! 康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那么就别说了,我也不逼你!”她低道:“只是你在做任何事之前,可不可以为我想一下?” 她看出来了,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细腻的心。 “我连生命都是为了你而活,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你?” 孟容朝他灿烂一笑,不知道这样够不够美?他以后想她时,不能想她怒、她哭、她狂的样子,只能想着她微笑的模样!她忽地脚下一软,额上都是冷汗! 他瞪大眼,心差点跳了出来! “我没事,可能是走久了,脚支撑不住了。项超,咱们再走吧。”她佯装若无其事。 他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这样不好!” “不然咱们别回去了,那大内也不适合我。” 她靠上了他的背,冷汗湿了她的眼,她还是装作不怎么痛苦,拼命稳着抖动的嗓音,否则他会担心! 树林梢上一对雀鸟飞过,相靠相依,那画面有多美啊,一起振翅双飞,慢慢的远离了她的视线—— 经过了市集,有人摇着竹筒,衰老的声音喊着,“算命,算命,铁口神算,不准不收钱!” 项超往前走,什么也左右不了他! 孟容靠在他的背上休息,她感觉着他的体温,但那一声声算命算命突然传进她的耳里,好清晰好清楚,使她的心动荡了起来。 “项超,先停下来!”她拍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哪里又痛了?”他紧张的想冲去找大夫。 “不是!” “那是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吗?” 天气放晴了,好久不见的阳光温和的洒下来,生意人也推着摊贩出来了,市集又热热闹闹起来了! “我想算命。”那算命的声音一直敲着她的心,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江湖术士,一张嘴能将白的说成黑的,你不要信。”他想快快的走过,他们的命是要他们自己掌握的,他不想听算命的胡说八道!实际上,是他没有勇气,若算出来是好的也就罢了,要是恰恰相反呢? 他不算,他也不信! “你说的我不是不了解,我也不会被算命的牵着鼻子走——” “算出来的就一定是我要的结果吗?”他苦涩的道。 孟容不想他难过,她忍着不理会那算命声,但是经过算命摊前,她见到了那算命的老妪,一双眼仿佛能看透天下事! 那老妪竟笑了起来,吟唱道:“十岁孤女失父母,坚守正义还被指分赃,立誓要讨这怨恨;天理不明身中毒,因而为情苦,爱情再多也是错,分分离离只为厮守——老天啊老天,世上有情人能不能成为眷属?”指着项超,“这位先生,世上的事物,有很多是一言难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傻得它是真它就是真,觉得它是假就是假,全都因人而异,但是该信的时候就要信,不要一意孤行,多听听别人怎么说,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我不是怪力乱神,我只渡有缘人。”意味深长的瞧了孟容一眼。 “不要挡我的路,我不是你的有缘人。” “那么这位姑娘就是了,我和她有缘,我走到这儿,就为了让她发现我,但她怕你伤心,想对我置若罔闻。” “你!”项超背着孟客退了步。 “那么远的路我是不可能听到你们的谈话的。”老妪毫不畏惧项超,和地互相瞪视。 “项超,让我下来。”孟容低道:“那么麻烦您了,替小女子算一算。” “还是你比较有礼貌,我向来讨厌不懂得敬老尊贤的臭小子。”她指桑骂槐。 项超只好绷着脸,给孟容搬了把椅子,这些举动都看在老妪眼底。 孟容恭恭敬敬的拿起未笔,“既然是算命,我就算‘命’这个字。” “姑娘的字写得有气无力,身子恐怕有恙!”老妪不鸣则已,一呜惊人。“这个命字上是个人,人就是你,人下有一横,这一横可不就像一条绳,把你绑起来,一辈子无法开朗得意;再则有张口却难言,解决事情只能用刀,这把刀也时常刺在你心底,使你夜夜不得好眠!” 项超跳了起来,“一派胡言!”这是在咒孟容吗? 孟容拉了拉项超,要他镇定。 “婆婆,这‘命’字光看一个字来解怎么会准呢?你一笔一画的拆,稍稍懂得字的人都会。” “这拆字本来就不是我的本行,你不信我也是正确的。”老妪坦诚道。 项超的嘴角抽动,“不是你的本行你还来算命,是敬意要捉弄人?” 他自腰间取出了一袋银两放在桌上,“我看你是为了糊口才出此下策,这些钱给你,每十天我会送钱来给你,以后你不要再在这儿捉弄人了!” “姑娘,你不问我正义是什么?不问我你们有没有未来,不问我你的毒能解吗?”老妪喊着。 “婆婆——” “你命便是如此,你要坦然面对,能够得到终身的知己已是难求,不该再时而痛苦时而悲了!要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 项超一把翻了算命的桌子。 “住口、住口!不然我就找人来封了你的口!” 孟容挡在项超面前,向老妪鞠了个躬,“不能多跟您指教些什么是我的遗憾,但还是谢谢您的耳提面命!” 老妪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拿起桌上的竹筒往地下摔,不是,其实她什么都不会,她什么都算不出,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无能为力! “刚刚的事——” 孟容巧笑倩兮地对项超道:“我只是听听而已,我还有一辈的时间,因为我还要陪着你。” 尽管她这么安慰,老妪的话却是挥也挥不去了。 马公公骑着马向北方奔去,一下子又朝他们奔过来。 气喘吁吁的道:“项御卫,原来你跑出宫了,莫怪东奔西跑的也找不着你!” 项超不太搭理他,因为他是康熙宠信的太监。 马公公印象中只觉得这屡立大功的项超似乎不太爱讲话,比平常人静了些,心思也比同年龄的人成熟,教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这位姑娘是——” “我——” “她是我的妻子,你不能打她的主意。”项超丑话先说在前。 “就算我想也是不可能的!姑娘,你愿意接近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子’吗?” 孟容噗哧一笑,“公公,你好有趣!” “姑娘笑起来真是迷倒众生。”马公公看得且不转睛。 项超踹了一下马公公的马,马公公差点摔了下来。 对孟容就一点也不凶悍,他柔声低语得令马公公的眼珠快要掉下来! “进屋里好吗?别跟这种人闲扯,他的脸皮很厚的,也不晓得用什么手段使皇上没有他不可。” “喂,项超,你不要做人身攻击啊!否则我就跟这位姑娘告状,说你脾气可差了,动不动要大吼大 叫,还憔悴得像行尸走肉,恐怕都是为了这姑娘!”马公公哼了哼,不要以为他是一盏省油的灯,他也是会反击的。 “咱们走。”项超只想要耳根子清静。 他和孟容相处的时间不容有人打扰! “行啦行啦,你也卖我个面子,皇上要我来传话,找你半天了!” “那又如何?” 马公公一时哑口无言,他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孟容拉拉他的袖子,项超对她露齿一笑,对马公公却是冰冰冷冷的。 “我说项超,你未免也太大小眼了,对美丽的姑娘就这么和颜悦色,对我就这么不以为然,我记得我可没招惹过你啊!还有还有,皇上他是爱惜人才的人,他是看你有一身好功夫及卓越的头脑,才会对你孤僻的个性视而不见,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你态度要好一点!”马公公唆唆的跟他讲起道理。 “你说完了吗?” “你这人的个性怎么像石头一样硬啊!”项超瞪了他一眼,马公公愕了一下。 “你以为我爱说呀,不说就不说,皇上在找你,我把旨意传到了,走了!”马公公有骨气的撂下话,但事实上,在离开项超的视线后,他开始发抖,拍着自己的胸口,“这项超的眼睛真是吓人!”连忙跑向养心殿去跟皇上报告了。 项超把手放在孟容的头顶上方,替她遮去了太阳。 “他是个好人,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他这人没什么渲得说的。”他不带感情的道。“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天气热,他们说有准备冰糖莲子可以解暑!” “我自己来就好。”拿出帕子给他擦擦脸,但是他眼里的伤痛怎么就是擦不去,显然那老妪的话在他心中扎了根了。 “这里你不熟,我陪着你比较有个照应!”他看得出来她要赶他。 “皇上找你,你必须去一趟。”他的身子一僵。“项超,毕竟伴君如伴虎,宫内不比宫外,而且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御前侍卫!” “那你进大内去做什么呢?无论如何,也要把心中的事做个了结不是吗?这个皇上我是没见过,虽然很多事情他没处理得很公正,但是能有这样宽容的气度待你,也是难能可贵了!” 他艰难的开口道:“其实我能不见到他就尽量别见他。”什么他都不在乎,孟容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去见他!”她主动的执起他的手,“你心中的事一日没答案,你就一日不能忘怀!项超,我这不是逼你,我一想跟你在一起,但是这深沉的宫里我实在不爱,你能不能早一点带我离开?咱们可以过过田园生活,可以去云游四海,什么都可以不想,只要有彼此在身边!” “你这样说全都是为了我着想,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替我操心,我太不应该了!” “你别责怪你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要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说了。“去一趟好吗?” 他皱了下眉头,心头百折千回,“好吧!” 孟容笑容可掬,心底却是担心的。“如果忍到不能忍了,想想我,或者是要回来都行,我会站在门口等你!” 项超扶她进屋,久久才放开她的手,脚步沉重的往他排斥的大内而去。 “不管怎样,你也要把他带回来!”康熙放下朱砂笔,很介意马公公没有把项超带回来。 “皇上,小的已经尽力了耶!”他老是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的命其苦。 “一次请不到,就再请第二次,第二次没请到,就再请第三次,你有吗?依朕看,你一碰到壁就脚底抹油溜走了是不?三国时代,刘备不也是三顾茅芦才把诸葛亮请回来?虽然项超不是诸葛亮,但是在朕心中?每个贤能忘士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朕派你去请项超,也是因为尊敬他。” “皇上,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项超有时对您的态度是太过分了。”马公公发着小牢骚。 “闭嘴,不许你批评项超!朕今日一定要见到项超?你再去请他,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须超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我惟一是问!”康熙不容拒绝的道。 “皇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马公公嘀咕,但皇上说一,他不敢说二。“喳,小的这就去,哪怕要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不用了,我自己来了。”项超抬头挺胸的走入养心殿,浑身的肌肉紧绷。 他站在门外好一会儿了,康熙的话全落入他耳中,他脸上的神色变也没变。 康熙龙心大悦,“项超,今日可好?” 这样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天子,不但对他的傲慢无礼不计较,还亲切的跟他问好,项超不是圣贤!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不过目光仍旧冰冷! 如果他不是康熙,如果他是其他朝代的天子,那地铁定会为这样的皇帝效忠,但是天不从人愿。 “项超,皇上在问你话,你要答呀,还有,你还是不肯向皇上跪拜吗?你真不怕死!”按照律例,项超不肯跪拜,老早可以判好几百个死刑了!哼,以为自己是硬汉吗?根本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真弄不懂那位宛如天仙的姑娘怎么受得了他?个性跟牛一样倔,脸上总是那副表情,眼睛老吓得人腿软,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得到那姑娘真诚相待?但是话说回来,项超见到那姑娘时的眼神就全然不是这样了,他的眼神像是含有无限温柔,举止动作好像也带着难以形容的柔情,似乎爱她爱到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了! “不打紧,项超是塞北来的,那儿没中原这么多习俗,朕听从那里来进贡的使节说,那儿的君臣都 是靠得很近的在讲话,没有很多约束,朕内心很向往那样。”他也想和项超那样侃侃而谈。 马公公这才噤声,皇上说什么他都惟命是从。 “我已经来了,可以走了吗?”项超把视线调到别的方向去,不愿看着他。 “联拟了份诏书,要封你做侍卫长,刚写好,不知卿愿不愿意?” “项超,这可是无比的殊荣啊,你快接旨!” 项超沉默了下,接着以坚定无比的眼神望向康熙,康熙还是微笑的看着他。 “我不能接旨!我不是为了做大官而入宫的,再过不久,我就会离开。”这是他惟一能说的了,他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掉头就走。 “喂——项超!”马公公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你不是来做官的是来做什么?”然后他浑身一颤, 他绝不允许他的目标是皇上! 康熙则是执着拟好的诏书,久久不能言语,很多事情一旦犯下错就不能再弥补,项超的事就是个例子,但是他多么想补偿他啊—— 项超走出养心殿,他在后花园却遇见了另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雪子! “项郎、项郎!”雪子如花痴般的唤着他。“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害人家四处派人找你,没想到你也在皇宫里,你是来找我的吗?算你识大体,我的身份很快就要不同了!”雪子圈着他的手臂,一闻到他的气息,心跳就加速。 他拉开她的手,下巴抽紧。 “人家我呀,现在可是皇帝的‘彩女’了,皇帝可是很喜欢我的呢!相信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升为嫔或是妃了!”雪子幻想着,眼神飘飘然,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是尊贵的皇后了。 “但愿有那么一天。”他冷然的瞟着她。 “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冷淡嘛!人家可是想死你了!” “雪子,你真以为你当得了皇帝?”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真面目。 雪子的脸抽了抽,“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最好是那样。”他用近乎要结冰的声音告诉她,“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剥了你的皮!那一天已指日可待了!”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孟容。 雪子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阴冷的发着抖。 项超到底是何方人物?她竟到现在才发现他不是普通人! 但是,他未免把她黑寡妇雪子看得太卑微了,没有三两三,怎能上梁山? 谁敢阻挠她的皇帝梦,她就不饶谁! 第八章 孟容果真站在门口等他,他一见到她,就紧紧的抱在她。每次一没见到她,就觉得他们仿佛分隔了十万八千里,好像永远都不能再见面了,这种感觉与日俱增! 能见到她真好—— “你累了吗?我倒杯茶给你。” “我不喝,我只想看看你!” “别这样,我这不是待在你身边吗?以后我再也不会不说一句就消失了。”她知道这只是安慰他罢了。 “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日子会怎样?“他吻吻她的手指,低声喃道。 “那有什么好怕?”她凝视着他,“人生聚散无常,明天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何必伤心流泪?如果真的要生离死别,我一心爱着你,你也一心爱着我,那么,虽然两人不见面,两颗心却在一起,和天天相处在一块有什么两样?何必一定要日夜在一起才叫白头到老呢?”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听天由命,只能这样了! “我不要!”项超狂乱地道。 这一句“我不要”令她的心又无可抑制的痛了。 “傻瓜,你跟我都逃不了宿命的安排!我知道如果我先离开,你一定会痛得不能自己,千万不要那 样,要勇敢,要再找个伴,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她眷恋的盯着他的脸,夜晚她也舍不得睡,就这么看着他。 “我不要听,你太莫名其妙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他的眼眶泛红。 “咱们迟早生离死别。”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你跟我都会长命百岁,你忘了吗?咱们约定要走遍大江南北,每个地方都要有咱们驻足的痕迹!到了某一天,也许是在草原,也许是在河边,你跟我没力气了走不动了,咱们——咱们就相约还要有来生,还要再相遇相爱,那时咱们才可以闭上眼睛——要是有来世,压定会早早找到你,用尽全力去保护你!” 她的眼眶里含着泪,哽咽道:“好令人悠然神往——” “咱们一定可以过那样的人生!你的毒一定解得开,绝对可以!”他们要有信心! “项超,我中了毒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责怪自己,每次你用很不得拿你的性命来换我痊愈的眼神看我,就令我想哭!失去你的痛你不会让我独自承受是不是?”她急着要他承诺。他痛苦的给她诺言,“我不会。” 她依在他的怀里,笑得好灿烂,这就够了—— 康熙设了晚宴,邀请朝廷的官员,项超依旧不肯来,但在孟容的坚持下他还是来了,他就坐在左排前列,似乎没听着皇上说话,也不跟人打交道,就孤单的坐着喝酒。 “项超,这些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臣邦们进贡的山珍海味,你要多吃一点!” 项超偏挑最寻常的果食来吃,言谈间,偶尔淡淡的看康熙一眼。 放在他袖口里的刀始终没有动静,几次他想动手杀个康熙措手不及,几次他想用刀一了百了,但是每当这时,他总会想起孟容—— 马公公则是密切的注意项超的举止,他不再对项超客气了,任何要对皇上不利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音乐声响起,康熙还安排了余兴节目,那些跳舞的女子,为首的竟是雪子! 项超抿了下唇,康熙是鬼迷心窍了吗? 康熙对着雪子笑,还拍手鼓掌叫好,夸赞雪子美丽! 雪子狐媚的朝康熙放电,她以为皇上已经拜倒在她的裙子下了! 康熙悄悄的向马公公道:“上次见到她是卖多科王爷的面子,勉强给她封了个彩女,料不到这次她又毛遂自荐要上殿来表演,她以为朕是那种饥不择食,见到女色就会色性大发的男子吗?朕一次也没找过她,她的眼神太诡异,心术也不正,我之前要你命宗人府私下调查她,可有眉目?” 雪子转了个圈,朝康熙嘟起了唇,在场的许多男人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她太撩人了。 康熙更卖力的拍手,“好好,有赏!”立刻赏了她很多绫罗绸缎。 雪子知道皇上动心了,她的迷术要多加把劲,皇后的位子就要唾手可得了。 “禀报皇上,这女子的来头颇不寻常,满难找到她的资料,不过宗人府回禀说快有结果了,很快就会一次呈上来。”马公公恭恭敬敬的在康熙耳边回话。 “很好!”康熙又赏了雪子很多饰品,“朕记得你叫雪子是吗?待会儿朕派人将你安排在花雨苑,改天朕希望你的舞只跳给朕看!”要引敌人露出马脚就要先放松她的戒备,康熙深知这一点。 康熙话一说完,项超突然站了起来,马公公紧张得差点抽出腰际的剑。 康熙按住马公公的手,“项超,你要什么吗?” “可不可以赐给我那个!”项超硬着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人家讨东西。 “你是说你要这支发簪?”康熙指着臣邦进贵的珍宝问他。 “没错。”就是那支镶着珍珠琉璃的梅花簪。 康熙高兴极了,“那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支还比较漂亮,上头可是牡丹,还有玛瑙的,也有——” “我就要那支!”别的再美也引不了他的注意,孟容就是这样占据他的心。 “那就赐给你吧!”他和蔼的道。 项超的右手放在左手上,向康熙致了意,很多事不能混为一谈,这点礼数他还知道。 康熙望着他,觉得满腔热血,之前想给项超封个什么、赏个什么项超都不要,今儿就这么出其不意的跟他开口了—— “皇上,要上黑龙江雪鲑这道菜了吗?”马公公提醒着康熙。 “对,瞧朕都忘了,这黑龙江雪鲑可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佳肴,大家可要好好尝尝!” 站在下头的众臣们不禁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黑龙江雪鲑是皇鱼,受到保护,而且年产量不多,再加上它神出鬼没很难预料,几十年也没人见过! 只见宫女们在各大臣面前放了尾鲑鱼,奇的是这鱼果真不可思议,整尾彻头彻尾玉洁冰清全身透白,看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引得大家等不及地要尝这禁捕的鲑鱼! “据说这雪鲑愈冷就活得愈好,这也是朕第一次尝到,朕终于可以不再只闻其名而不知其味了!”这一席话惹得全场哄堂大笑,“据太医的说法,雪鲑可以解天下巨毒,滋身补体,可叹的是,物以稀为贵,下次再见到它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康熙有感而发。 “雪鲑可以解天下巨毒?”皇上的话如雷贯耳,项超喃喃自语,孟容是不是有救了? “马公公,是项超吃鱼的速度特别快,还是朕眼花了?朕才刚要动,他的鱼却连骨头也不剩了!”康熙狐疑的问。 “我亲眼看见他用帕子把鱼包进袖口内!” “他是要包给谁吃吗?” “皇上,小的也不解。” 项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如果这鱼可以解孟容的毒,那要他违令去捕几千条他也愿意! 他有些坐立难安,找了借口就匆匆离席,留下若有所思的康熙。 暗地里偷看的雪子却跟着他走,项超无缘无故要发簪做什么?还有一听那雪鲑可以解毒就整个人像是如获至宝般的又是为了什么? 项超只想着孟容,他的兴奋快意令他没发现雪子的跟踪! 他没想到,因为这样,他和孟容的希望会破灭,甚至把他们逼到绝境! 今晚的明月特别亮,孟容倚在栏杆上看得有些痴了,听见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就转过身来朝他绽放出笑容。 “回来了也不说话,为什么愣愣地看着我呀?”她就知道是他,她的心为他跳得特别快。 “我看你的笑容看得傻了,什么事让你笑得那么开心?”他有幸能分享吗? “因为你啊!不用怀疑,就是你!”她大方的道。“我站在这里,朝有你的方向里去,心就明亮了 起来,就算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只要再忍受一次,咱们就可以离开这大内了。”他的话讲得很白。 “什么时候?” “三日后。” 她的脸色发白,“抱着我,现在我要你紧紧的抱着我!” 他快速的搂紧她,“不管怎样,碧海蓝天还在等着咱们,我不会不遵守这个约定!” “皇上的身边有太多天下高手了,你还是要冒这险?”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就当作浑然不知,就当我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带你走!” 孟容心事重重,理不出头绪。 “不用多想,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轻柔的在她的手掌上放上发簪,“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心意感情那些都是无形的,只有这个能给你,虽然现在还用不着,但是以后咱们成为夫妻后,你把头发挽起就用得到了。” 会有那天吗? 她紧紧的握在手上,“这个从哪儿来的?” “我向康熙讨的,我之所以跟他委曲求全讨这发簪,实在是因为没见过任何东西比它更适合你!”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有你就足够了。”她忽地觉得胸口一绞,好像有热血要从口中吐出来,但她竭力忍住,五脏六腑仿佛也有虫在啃食,她点了自己的止痛穴,不让他发觉,不想让他担忧,毒却挑在他面前要发作。 点止痛穴也只能维持半刻,时辰一过她势必痛得更厉害! 他牵着她的手进房内,没见到她按住自己的脖子把血窒在胸口不能呼吸的样子,回过头看他,她忍着巨痛的挤出笑容,当她差点跪下的那一刻,他正巧拉着她往椅子上坐,所以没有露出破绽。 “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这是他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她要撑着,她不想见到他的悲伤,但她愈是撑着,那些绞痛愈是如鬼魅般的缠着她,她应该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但是她却坐在椅子上故作轻松。 他秀出袖口的雪鲑,“有希望了,这鱼可以解天下巨毒,它的产地在黑龙江,咱们第一站就先到黑龙江去,我天天捉这雪鲑给你吃,毒或许就这么解了!”他兴高采烈地道。 她的心中也燃起一线希望,这雪鲑的确是与众不同,她轻轻一嗅,鱼身上竟没有鱼腥味,反倒有一种冰凉透入她的胸臆,那股绞痛竟也不那么疼了! “又是你在宴席上带回来的?” “这可不是讨来的了!不讲废话,你吃吃看!”他夹起一口鱼肉送到她小巧的嘴前。 她吃了一口,头脑也清醒多了! “想要救她,门都没有!”跟踪项超到这里来的雪子再也忍不下去的跳出来,原来项超和孟容一直在一起!照他们恩爱如斯的情况看来,他们不可能只认识一两个月而已,若是她没推论错,孟容就是项菱,项超竟敢这样对她! “孟容,小心!”项超护着她避过接连不断的毒飞镖,当初就是这种菱状飞镖射中孟容的! “往哪里逃!”雪子恨意冲天,她得不到项超就要毁了他!她射出身上所有的飞镖,项超一身的武功全都使了,他和孟容平安脱险,只是桌上的雪鲑也中了镖,惨不忍睹。 雪子飞镖一射完,项超对她的新仇旧恨都浮了上来,他解下身上的整排银针朝她射出! “世上不是只有你会用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的回敬你!”他吼了声,快速射出手上的银针! 雪子哀嚎连连,“我的脸、我的脸——”那些针密密麻麻的射在她脸上,原本白净的皮肤一下子都黑了! “你好自为之,这些毒都是没解药的,五日后它才会发致命,你就天天忍着这要死不能死的疼吧!”项超翻了桌子往桌面一踹,猛地桌面撞向雪子,把她撞飞了出去! 他蹲下来盯着已经沾了毒的雪鲑,心中的一线希望全没了,他被跟踪了都不知道,他没脸见孟容。 孟容环任他的颈子抚慰着他,也许天意如此,她的命该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彩文雪子乃日本探子,来我中国窃取机密送回日本,此女与江苏高合坤狼狈为奸,欺横乡里,其行为人神共愤;半年前江苏高合坤之死亦系此女所为,朕在此下令全国通缉。高合坤虽死,然其恶冠满盈,定于三日后鞭尸游街示众。” 此令一昭告天下,震惊了全中国,江苏的百姓更是向紫禁城的方向朝拜,天子英明,他们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只送你到这里,再往前走,恐怕就要喊住你不让你走了!” 他抚抚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过了今天咱们就自由了。” 她再陪他走了两步,“千万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 “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不去。” “我不能那么做,我要你不愧对你的心。” “那我去定了。”他摸了摸袖内的短匕首,万事俱全,只欠东风了。 她无法挽回什么,拍了拍他有些发皱的衣袖,“要保重自己。”他这一去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我会尽快解决,回来带你离开。”他信誓旦旦。 她的心情没有办法平复,“咱们就在这儿背对背分手!你直直走,我也直直走,谁也不要回头看谁,不然我就真的不放你走了。” 她率先转过身,项超看着她虚弱的走着,多想抱住她,多想楼她在怀里马上奔向海角天边。 他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起了苦笑,茫茫然的转过身往养心殿走去——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想的跟做的不一样? 就在他转过身时,她回过身了,眼泪掉了下来,她站在原处看着他走,心里大恸,直到他的身影渐渐的远离了她的视线。 她的嘴角倏地溢出了血丝,她摸了摸,看了一眼,接着却无法控制的从嘴里大量出血,沾在她的衣襟前,她的心魂欲裂—— 勉强撑着回到屋内,她摔在地上,这些血还是流个不停,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他看见? 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口气了,项超——她今生最爱却无缘的人,原谅她的不守信用,她注定要抛下他。 项超眼睛眨也不眨,他走进养心殿,朝康熙一步一步的迈进! 马公公立即挡在面前,“项超,你快退下!” “马公公,不得失礼!”康熙无惧的道,“项超,你来了,朕正要派人找你呢!朕有话想对你说。” “皇上,您先走,这儿由小的来挡,项超他打算要造反了!”马公公拿着剑挥舞着,纵使项超的武功天下无敌,他还是要挡他一挡。 康熙却直接对项超道:“昨儿一夜风雨,让朕又想起了那搁在心头的憾事,朕为此事伤神已经不知多少次了。那时朕才十几岁,鳌拜掌权弄政,把朕当成傀儡摆布,轻视朕是个手无寸铁的儿皇帝,朕在朝廷亦无交心的臣子。那年,鳌拜上奏说江柏写文章辱骂朝廷,该按大清律例,将江柏五马分尸;讲好听是上奏,实际上他已作了主,朕无力反抗,江柏被凌辱至死,鳌拜强夺江柏的夫人,听说她后来上吊而亡,而他们惟一的儿子也在发配塞北为奴的时候下落不明!” “你休想把罪推到鳌拜身上,你若是天子就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他父母受辱的画面,他仍历历在目。 马公公立即上前和他大打出手,“这是真的,那年我已经在皇上身边了,鳌拜死后,皇上还让人去调查,才知道江柏写的都是忠谏之言,赘拜了心排除异己,当时听说你母亲长得绝代天香,他为了想强占你的母亲就发动文字狱逼死你父亲。”“你这太监是他的人,当然是为他开罪!”项超往马公公的肩口一击,虽然受了伤,马公公仍然拼死挡着他! “你恨是当然的,但皇上是无辜的!”马公公掉下了两行清泪,“皇上他也很痛苦、很难过,他甚至派人把你父亲的遗体拼凑完整,把你父母亲合葬在一块,不信你可以到以前的老家去看看,你父母的墓地就在那儿,皇上还派人在四周种下柳树,纪念你父亲的谦虚不屈,你母亲的高贵优雅,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你还要皇上怎样?” 项超止住不动了。 康熙的眼眶内盈着泪水,“就给你父亲追证谦谏居士,你母亲追谧为净洁夫人如何?” 项超甩下了袖里的匕首,仰天长笑,“真是太可笑了,多么可笑!”他手一扬甩了马公公一巴掌,“这掌是打你康熙为何当个皇帝却成了傀儡任人摆布!”又打了他一巴掌,“这一掌是为了还我父母的清白!” 马公公哭泣道:“打吧,你要打多少都给你打!” “我不需要,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他的情绪大乱,只想靠在孟容身上什么都不想! 正要走人,发了疯的雪子却凌空飞了进来,她的飞镖不长眼,马公公大骇,项超吼道:“我来挡她,你去护着皇上!” 挥掉了所有飞镖,他正好一股狠劲无处发,雪子来送死他就助她早早归西。 才过没几招,一个翻身,他斜睨着她,雪子瞪大双眼,丑陋地蠕动着嘴发不出声,他面无表情的抽出佩剑刺入她心口,再用力插入。” 雪子全身发黑的倒下,已没有了气息。 项超回头看了康熙一眼,嘴角像是在笑又不是,这场恩怨在他走后将一笔勾销! “马公公,你听见那一声皇上了吗?朕盼了多久,怎么朕觉得好心酸哪!” “皇上——”马公公不断拭泪。 项超使轻功全力往住处跃去,他们自由了,相依相偎的日子要到来了!孟容是不是带着笑容在等他了? 一打开门,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他心慌极了,翻遍了屋子还是没有看到人,之后他发现桌上地上都有血迹! 孟容毒发了? 她为了不让他见到她毒发,她一定离开他了! “孟容!” 这一声声的叫唤孟容没有听见,她没有再回来。 第九章 南风迎送,月满西楼,不知如何诉说这愁,只是独自凄凉。 拿起手上的酒瓶,他喝得很猛,他多么苦,他多么岚醉,却无法醉,愈喝愈清醒!皎洁的月亮就在他眼前,他把酒瓶往天上掷去,飞了不远,很快的掉落在庭院里,而不是他坐的屋檐上。 他不准! 月亮凭什么那么明亮?星星凭什么闪烁点缀,他要把它们全摘下来,不准天地有光亮! 那天他见到了四周的花开得娇艳,他无法控制的摧毁了它们!因为他的世界已经是黑暗的了! 他就这样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过下去好了!行尸走肉有什么不好?谁说相思不让人痛? 哈哈——他就不痛,他只要有这酒就好了。 “我敬你,孟容!你又来看我了吗?”他伸出手欲触摸眼前的幻影,却徒劳无功,“你怎么不靠近?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红着眼的又猛灌了一大瓶! “你、你们、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被击垮了吗?我项超哪是那么不中用的角色?我还是活得很好——”他到处找着酒,酒没了,他从屋檐上翻滚了下去,摔在地上,直直的盯着那月光。 “你在哪里?我这就去陪你!”他闭上了眼,这样受煎熬的心情已是笔墨无法形容。 突然,他张开了眼,猛地向黑暗的巷弄跑去,那是惟一能找到孟容的方法了! 就在那里,那名算命的老妪果然站在那里! 老妪见到他来就急急的要走避,她明知她不能来,但是每天晚上她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站在这里,项超果然想到了她。 “婆婆,请您帮帮我!”项超拉住她的腿,不让她走。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这样?我只是个脚拐脑子不灵光的老人,你求我干嘛?”老妪心慌意乱的敲着手上的拐杖,这是定数,她没有办法做任何改变。 “您一定知道孟容她在哪里,您告诉我,我不要再这样麻痹自己下去了!”他句句肺腑之言。 老妪怜悯的看着他,“天意如此,小子,你要顺其自然,要认命!” “天意?什么是天意!我这辈子所爱的人都要被剥夺就叫天意吗!我永远这样失意就是天意吗?哈,难怪我死不了,因为我不爱我自己嘛!可是我要孟容,我已经失去父母了,为什么还要失去孟容?!”多么不公平。 “你们根本不该有交集,这是孽缘,你在认识孟容时就知道她身中剧毒,是你把她强留在身边!” 老天就是爱捉弄人?“难道我爱一个人也错了?” “小子,你不要那么消沉!孟容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两颗心相爱,何必要在一起才叫长相厮守?” “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心知自己来日无多,她是故意要安慰我的!” 老妪盯着他凹陷的眼眶,整个人就快要骨瘦如柴了。 “你真的想再见到孟容?” “此心不渝!” “倘若是她香消玉殒的样子呢?” “我还是要见到她!” “小子,那么我告诉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要看你有多少诚意可以打动老天了。” 项超握紧拳头,要看他有多少诚意是吗?那不管他要用多少时间多少力量,他都要再见到孟容! 老妪的头昏眩不已,她缓步的走入巷子里,没几秒钟,她失去知觉的倒了下来,因为她的多管闲事,她已从高级巫师降到三级巫师,这是对她的惩罚。 也许这就是爱,她明知这是触犯天意,还是不后悔,这感觉真是好,她的眼角淌着的不知是泪还是血水,不过无所谓,因为她脸上带着笑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孟子产、李冰夫妇毕生侠骨仁义,视贼如仇,拨乱反正,不遗余力,其百折不挠的精神令人肃然起敬,奈何盗贼当道,夫妇俩及刘伟受冤而死,如今终能沉冤得雪,其志节名留丹青。朕感念他们的正义之行,特封孟子产、刘伟志亲王爷,李冰谧号霜雪,纪念其内心如霜雪般冰清无染。另,特诏市集停止交易三日,户户悬挂黑布三个月,钦此。” 康熙念着自己拟好的旨,百感交集。 “皇上,别念了!” “难道朕只能做这些吗?朕真是无能,老是无法在事情发生时把事情处理好,唉!” “皇上,这就是人生,有太多悲欢离合,您是位贤能的君主,但您也是个人,天下事不可能样样管得到,再说孟子产夫妇和刘伟为国捐躯是自愿的,惟有这种死法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了!”马公公苦口婆心的要解开康熙心中的结。 康熙手环着胸,指指马公公的脑袋,“你呀你呀,虽说是个笨奴才,但有时候说的话还真能入我的心坎!” “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朕封你为朕的‘红粉知己’如何?’康熙忽然恶作剧起来。 马公公胆都要吓破了,“皇上,这个玩笑开得不好!” “没用的奴才!”康熙笑骂着。 此时另一个太监小喜领着一名留着白色大胡须碧眼的洋人进入养心殿。 “老臣利玛窦求见。”利玛窦作了揖。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起喀吧!”吩咐马公公,“搬张太和椅让利教士坐。” “皇上,不用了,老臣有话要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直接开门见山。 “朕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上次你跟朕介绍万国舆图,让国人知道地图和五大洲之说,朕也命教士到各地测量,绘成皇舆全览图,这是中国第一部画有经纬线的地图,全是拜你的功劳所赐!”康熙在利玛窦要开口时又接着说,“还有你和徐光启合译的《几何原本》,朕虽然不了解欧几里得的几何学和三角学等,但也终于懂得数学是包罗万象的。还有南怀仁,他好吗?朕时常想起当初请他造西式炮统,对付三藩之乱,还有他跟汤若望先后主掌钦天监、制订时宪历、建造天文台和制造天文仪器的贡献,都是功不可没!” 利玛窦还没听完就老泪纵横了,“既然皇上能感念这些,为什么还要实施锁国政策关闭通商的港口?这是错误的决定啊!” “利敦士,朕知道你无法谅解朕,这次日本探子事件造成大清史无前例的冲击,洋人也经常在港口市集闹事,这全是朕之前没有加以管束的关系;再者,江南各地经过此次的浩劫后都要重建,边疆也时常犯患,朕有必要先安内再来访外交。”否则他难平天下悠悠之口,各地排外的情绪已十分高涨了。 “这样的政策会使中国故步自封,别人都有进步,中国还停留在原地,几百年之后将会有大患!”利玛窦突然朝康熙下跪。 “利教士,你快请起,皇上内心是尊敬你的,你这样是教皇上难做人!”马公公欲扶起他。 利玛卖执意不肯起来,“皇上,利玛窦身为义大利人,却深爱着中国,天下的乌鸦不是一般黑,皇上不能因此就画地自限啊!” 康熙转过身,“对不起,利教士,朕资质愚钝,这个问题朕解不了,锁国跟开放门户问题一样多,但无可厚非的,朕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好,你就不要再劝朕了,这个问题朕解决不了,但愿朕的后代能有所突破!虽然这样,朕还是很高兴有你们这群西洋友人。” 利玛窦孱弱的站了起来,“皇上,老臣因为锁国政策,明天就要搭船回义大利了,老臣衷心希望,咱们还能再相见!” 马公公的眼泪夺眶而出,康熙往他的龙椅一靠,“朕到底是对还是错?” “皇上——” “明天应该是风调雨顺,但愿利教士能一帆风顺。” 望向窗外,一片万里无云,天空清澈到要令人惆怅起来。康熙坐在龙椅上,满脑子想着利玛窦和过去的种种。 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但是他却觉得好像一天都还没过完!不管是天寒地冻,还是酷夏炎热,他还是照样贯彻始终。传说有个男子,他以步行的方式走遍了全中国,但说他是步行却又不是,因为他每走三步就一跪,九步则一叩,并向天膜拜。 有人说他痴傻,有人觉得感动,只有他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别无所求,只要能见到他要见的人,那么一切辛苦都算不了什么。 眼前是片竹林,他走了三步跪了下来,地上是下雨的泥泞,雨打在他身上他也无动于衷,他的袍褂都跪破了。下着雨的竹林雾茫茫,他想起他也曾经和孟容在竹林间肩靠着肩的走过。 “已经六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我天天在等待,上天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把你还给我!孟容,你是不是还在这个世上?我相信你在!我这样跪,总有一天你会再回到我身边,不管要跪多久都可以,我现在有这样的信念,日子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每次我走到一个地方,我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你,你的笑容、你的哭泣令我难以忘记,还有你手心的温热,我只要看着我的手就会想起!我老是在想,想了很多很多,性子也不狂了,只是脸上常带着泪;你也害怕我总是孤单,其实我哪里会孤单,你就在我心底,我不是一个人……只是有时候真的想你想得紧,就这么跪着,整个人呆呆傻傻的也比痛苦来得好——” 他伏地一拜,“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远了,我也不知道我的诚心能不能打动天,但是没关系,今天不能,明天我还可以再努力!现实中你不在了,但在梦中我还可以再和你相会!我始终不能忘记你,岁月过去了,你在我心中的样子却没有模糊过!” “相处那么短,离别那么长!你离开时我一度痛恨起自己,我不该只想着要报仇而丢下你的,在你 最无助时我却不在你身边!” 空气中漫无人烟,只有他的回音传进自己的耳里。 “可是你不要根我自己的是不是?那我就不恨自己。”他磕了个响头,“我在五岁那年,康熙下了一道圣旨,从此把我家打入了永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因为我父亲是汉人,他写了篇进谏文章,直指出大清不该偏私于八旗的人,既要满汉合一就应该要不分你我,天下百姓才会服;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宗人府的人撞开了我家的大门,强行捉起我父亲。我父亲抗拒,不懂他犯了什么罪?圣旨上写着他的罪行是蔑视朝廷、目无君主!本来他该在那晚就要被活活凌虐而死的,但是我母亲四处求情,有人要她去求鳌拜,她就去了—— “鳌拜呵呵大笑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站着看着那两扇大门关上,下了雨,我淋到天亮,我母亲从此没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她的丈夫早死在牢中,她愤而上吊自杀了!然后皇上下旨要追杀我,不知怎地,我被发配边疆当奴隶,在途中有两名官员拿鞭抽打我,将我由高坡上推下去,我大难不死,在塞北遇到奇人学了一身武功,只想着要回来杀了康熙! “我以为我不可能知道怎么去爱别人的,但你闯入我的房内,我只是问了你一些话,可就在那个晚上,我却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一样了,当我发现你在我马上挂的布包里时,我除了生气还有意外,命运就这样将咱们拴在一起了!当时你要我让你走,但我不肯,你怒骂我,我却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如果能这样长长久久的照顾你、看着你,我的心就雀跃不已! “原来在这世上,还有跟我父母同样,甚至是更值得我爱的人,我多么幸运,也很庆幸跪在这里找你的人是我不是你,否则我就罪该万死,因为这苦怎么也不能让你来受!” 雨更是滂沱的下着!周遭还是没有动静! 他捉起了一把泥土,不禁万念俱灰!“我的话你是否听见了?” 烟雾缭绕,雨纷纷的落下,哪有人可以回应他?他往地上一跪,只觉脸上有股热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只要一想起孟容与他生死两茫茫,就心痛如绞! “可不可以把你还给我?要我断了手臂、要我失去双腿、要我减去寿命都可以啊,要的话就拿去——”他哽咽得不能言语。 眨眼间,上午就这样过了,他还跪在原处不动,雨停了!搁在叶上圆润的水珠滴答的落下。 “说什么我都要再见你一面——” 有一双柔荑放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说:“项超,你受了什么苦,哭得那么伤心?” 他受的是相思苦! 他的心猛烈的震动,握住来人的手,愕然的盯着消瘦不少,像是空谷幽兰一般的孟容。 “是什么让你哭成这样?”摸着他的脸,“你全然不同了,瘦得像是另个人了,没见到我竟让你憔悴成这样!” “真的是你吗?”他不再放手了。 她抱住他,“不然我是谁?” “孟容、孟容!”别的不必多说了,他紧紧的环住了她。 “咱们走吧,去只有咱们的地方——”她低低的道。 他点点头,和她一同走入了前方的迷雾中,也许那里是天上人间,也许那里是世外桃源,也许项超真的感动了上苍,也许他还跪在原地,相会的只是他们的魂魄—— 也许,人生就是有那么多的也许。 但是,他们紧紧依在一起了,再也没有泪水,只有柔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