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 1、开篇手记——写在文前的话 题目:少年丞相世外客(又名:梦里梦外) 友人品评:俗,忒俗,还又名呢,都俗出国际水平了。――抱头鼠窜,我就那么一俗人,能有啥办法?有本事,你改个! 主角:林伽蓝(秦洛字临宇),徐冽,风落尘,韩非字子默,楚云颜,柳岑枫 友人品评:你要我评啥,你说我能评啥?你自己说说,这里面有几个名字是有品的。这么多没品的名字里,又有几个不是你剽窃来的?!瞧瞧,这都啥,徐冽,我同学的名。还韩非,我的天,你就不怕人家从坟墓里爬起来灭了你?――无语,冷汗直冒 文案:…… 友人品评:……――t_t 卡――恶搞结束,进入正题。 首先是,筛选。咳――,当然是你们筛选我,不是我筛选你们。 随波逐流的《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小x键的《棋魂》,纳兰容若的《太虚幻境》,易拉罐的《小子,我看上你了》,《上海灰姑娘》,幽幽的《吟秋歌》,a大的《再生缘之孟丽君传》,《海贼王》,《御花少年》,《浪客剑心》,眉毛的《帝师传奇》……恩,该省略号的意思是,陆续增加中。 以上小说要是没一本看过,或者最好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大人。你们就大胆地,没有后顾之忧地,一往无前地,视死如归地进去看吧!因为我保证没有砸我砖头的副作用。(拍拍,这年头,你还真不能怪我现实,偶那一写书的良民,也是被各式花砖给砸怕了)。 ddddddddddddddd读者分割线dddddddddddd- 然后,就是有看过其中一本或多本小说中的大人了。 会特别提出来,是因为在这篇《少年丞相世外客》中,你可能会找到很多很多,与你所看过的漫画、小说相似的影子,有莫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同。我的本意,就是想将他们合理的,不刻意地一点点串起来,在不同的时空,以不同的名字,串成一个我自己的故事。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撒~^_^ (再说一点――话说,偶本来是本着绝不做套板反应的主意,尽量避开雷同处的。谁知,某日,某人,突发其想回顾棋魂,于是为了那抹孤魂的离去再度哭的淅沥哗啦,于是,越想越觉得生气,越看越心疼。最后,索性把心一横,丫的,为了佐为,为了偶心爱的近藤,从此走上剽窃的不归之路。) 如果,对于偶这种令人不耻的剽窃行为,接受不了的大人;因为偶的破烂文笔,破坏你心目中完美形象的大人。最最重要的是,看了会砸砖的大人,就请你们高抬贵手,别跳这个坑了。5555555555555,因为偶本质上就是个意志不坚定,容易左摇右摆的人,一条骂我的回帖能让我郁闷难过半天,经过前一篇小说的起伏波荡经历。偶决定,偶还是俗气点,只听甜言蜜语好了。^_^汗!但,但,但,建议还是要听的,该怎么提还是怎么提,只要不是对偶进行人身攻击就是了。……远目……看来真的是被砸怕了。 如果,即便如此,你还是觉得,可以一看某佚的文,那么就请耐心地看下去。某佚是真的很开心,可以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跟大家分享曾看过的那些小说漫画的感受。 ddddddddddddd-阅读分割线dddddddddddddd 少年丞相世外客,最原始的想法是来自如今风靡盛行的各种网游小说,然后到看到幽幽的《吟秋歌》才正式在我脑中成形。 为了这篇小说的分类,我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它归为了传奇,but,但是,按我的说法,这篇小说应该归结为:玄幻+言情+青春――传奇故事+穿越时空+都市爱情……总之一句话,杂文。 少年丞相与潇然梦最大的不同是,潇然梦是衍生自一篇我构思了很久的小说,所以在一开始,我就确定了男女主角,故事发展的大体情节,以及文章最后的走向。可是这篇少年丞相,却是实实在在的信手拈来之作,直到如今开篇,我仍未确定男主角是哪个,最后应该是悲剧还是喜剧,最后是留在古代还是现代。结果可能就是,不是我控制文的走向,而是情节牵着我的鼻子走。唉~~还有就是,此文开始时感情重头戏在现代,而古代的背景又太庞大需要介绍,所以可能会有点绕,有点复杂,有点头晕,请坚持!谢谢! 因为少年丞相古代的情节,国家可能都比较复杂,所以我手绘了一张图,又让沐央(潇然梦论坛管理员)改进过后放了上来。这是女主林伽蓝穿越到的古代国家的地形图。 地址:/bbs/?tid=4263&toread=1,另外有作图出色的可以帮我修改完这副地图的,也请到这个地址下留言联系我。 好了,废话说尽,各位看官请进看文。 2、楔子 传说 宇宙中有太多平行的空间,交错的时空隧道;衍生到地球上,就成了许多平行发展,永不相交的异空间。然而,地球上所有的空间当真永远不会相交吗? 伊修大陆,那是一片与地球上的古代中国极其相似的古大陆。五国一岛,割据争霸。 金耀,五国之霸,多出铁矿,地广人多,兵源充足。 火翎,仅次于金耀,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民富庶。 风吟,毗邻海岸,水战实力强。 水雾,夹杂在金耀与火翎之间,常年饱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 荠木,依附于火翎而生。 此五国实力不均,地域偏差,却共同信奉于伊修爱尔女神。而唯一不信奉任何神明,主张自由的出云岛国,只与风吟交好,又饱受其他四国欺凌。 伊修大陆上的平民渴望统一,贵族等待统一,当权者主导统一。于是在那样的欲望支使下,造就英雄的两大传说便开始流传了:天星流剑派的传人星魂与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命运注定了他们会相遇,却未告诉我们,他们究竟是争夺天下,还是相互扶持;命运注定了他们会创造不朽的传奇,却未告诉我们,结局究竟是成王败寇。 所谓引地狱烈火,燃尽世间罪恶。仅凭一人一派一星魂,即可影响天下局势,颠覆整个伊修大陆,说得便是天星流派及其传人。 万历七百六十一年,火翎国君主君无痕拜年仅二十岁、寂寂无名的柳岑枫为太傅,朝中上下反对议论声一片。然而,不过两年时间,火翎国先后收服了火翎边境包括荠木国在内大大小小数十余反对势力,并在与金耀国的五次大战中三胜二和,力挫金耀名将吕林。使得本只能与风吟勉力抗衡的火翎,翻江倒海,势力直追伊修大陆第一国金耀。 至此,火枫飘尽雪影现的白衣太傅柳岑枫便成了伊修大陆上的一个传奇。更有人传言,他就是天下最为神秘的天星流剑派当代星魂。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 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 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 这就是诞生于日月重光下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万历七百六十三年,金耀国二皇子杨毅及其心腹手下被困于赤峡谷,火翎国元帅钱谦命人火烧此谷,眼看众人命在顷刻。就在此时,杨毅手下年仅十六岁的司马,金耀天应十五年状元秦洛,想到以滑翔之法从天空飞跃百万火翎军队,在黎明的曙光中降临在金耀国援军面前。并带领他们突破火翎国包围,引殴江之水,救出杨毅及剩余金耀士兵。 此景象深刻映入当日所有火翎、金耀士兵脑中,直至后来,秦洛一手辅佐杨毅登基,于不可能中稳定局势,这个预言才被流传开来。 少年丞相――秦洛,成为各国争相招揽的人物。人人都是一个想法: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若不能收为己用,则必要除之。只恨秦洛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青霜剑风亦寒,此人武功之高,行事之慎,世所罕见,才护得他周全。 然而,又有谁知道,这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其实是个…… 3、上部卷一 回首向来萧瑟处 “别以为嫁给了我,我就会喜欢你!”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只爱雪儿一人……” “林伽蓝,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 “你以为,你用这种诡计嫁给了徐冽,他就会爱你了吗?我告诉你,你做梦。林伽蓝,你活活拆散了徐冽和雪儿的幸福,你会遭报应的!” “如果没有你,我和徐冽本是最幸福的一对,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你的自私毁了。我并不恨你,可是林伽蓝,你是这世界上最烂的女人!” 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 “蓝蓝,小心――――!!” “蓝蓝,别……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绝……不!” “蓝蓝,蓝蓝!你别吓爸爸妈妈啊!蓝蓝你快醒醒!” 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 “砰――!”“徐冽,你这混蛋,你以为我们想把女儿这么嫁给你吗?若非,她死心塌地地爱着你,若非……若非……你爷爷病入膏肓,希望在临死前,亲眼看到你将蓝蓝娶进门,我们何苦……呜呜……何苦让蓝蓝受这份罪……” 这就是诞生于日月重光下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我动了下僵硬的手指,感觉自己全身象被灌了铅,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凝固粘稠的不明液体。我忍不住在心底□□了一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余音,你刚刚有没有看到,蓝蓝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没有啊,你眼花了吧!唉,她和宇飞都已经……真――!真的动了!老公,快叫医生。医生――――!!” 忙乱中,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身体的痛,心里的痛一起袭来,我明明还迷糊着却莫名流泪,随后失去了知觉。 赤非……伊修爱尔女神之子啊!快回来吧!回来吧―― 等到再度睁开眼来时,我看到了站在我床边一脸憔悴的男子――徐冽,我名义上的丈夫。 昏迷前的事仿佛电影回放般,在我的脑中一遍遍播映。 从进大学第一眼见到那个带着霸气的英俊学长时,我便喜欢上了他。可是,他的光芒是那么耀眼,身边永远都围满了崇拜他的男子和喜欢他的女生,如此平凡的我,又怎么可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慢慢地,我喜欢上了这种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的暗恋,既有心酸,又有甜蜜。直到,一直对女生不假颜色的他身边,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清纯纤弱的女子――孟雪儿。徐冽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幸福。所有的甜蜜化为了苦涩,他们俨然成了校园中最幸福的一对,多少男女失落万分,却绝无人能注意到躲在角落偷偷饮泣的我。呵―― 可是,事情蓦然发生了转机。爷爷带着我去拜访他当年最好的战友,在那个豪华到让我咋舌的宅邸中,我居然看到了徐冽。原来,他的爷爷就是我爷爷当年最亲密的战友。 不只如此,当年,我爷爷和徐冽的爷爷都喜欢上部队里一个跳舞的女子,可是最终那个女子却选择了我爷爷,成为了我的奶奶。所以,当徐冽的爷爷第一眼看到我时,便提出让我做他的孙媳妇。 当时,我和徐冽谁也没在意他的话,顶多也就是我脸色通红地做做美梦罢了。可是,一个月后,徐冽的父亲居然来找我,说是徐冽的爷爷得了癌症,病入膏肓,顶多只能再活两三年,他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取我为妻,并让他抱上曾孙。 这种被电视剧小说演烂了的情节居然真的降临到了我身上,我的心头一阵狂喜,又一阵难过,喜于可以嫁给徐冽,难过于徐爷爷居然只有两三年的寿命。我对自己说:不!这不是我横刀夺爱,我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垂死的老人家的心愿而已。而且徐爷爷真的对我很好,甚至比我自己的爷爷更疼爱我,我如何能不管他临死前的心愿呢? 为了这场婚礼,听说徐冽跟家里吵得很凶很凶,最后甚至被软禁在家中。孟雪儿和她的朋友都跑来斥责我,连我的朋友也劝我别做横刀夺爱的事情,于是,随着婚期的一天天临近,我的良心越来越不安。我去找徐冽的父亲,告诉他,徐冽另有所爱的人,我可以陪他演一场戏。他父亲沉吟了半晌说:“蓝蓝,你老实告诉我,你爱我的儿子吗?” 爱!怎能不爱?!我整整爱了他两年啊!可是,我却艰难地摇了摇头,说:“不爱!” 他父亲狐疑地看了看我,最终却叹了口气道:“那么你就将真相告诉他。至少你们那场婚礼还是得举行,你也得搬进我们家来,了我父亲最后的心愿。” 我又是悲哀又是欣然地约徐冽在咖啡厅见面,可是还没等我开口,他却一脸冰寒地对我说:“我和雪儿分手了,如你所愿了?” 然后像是发了疯似的拖我到结婚登记处签名登记,最后狠狠地说:“林伽蓝,我可以娶你,可是这一辈子,你都别指望我会爱你!” 吐到唇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我努力克制住即将溢出的眼泪,横冲出去。在那个每日偷偷观望徐冽的十字路口,我看到了刺眼的灯光,然后听到了惊恐的大叫,身子被护着飞了出去,可是全身还是好痛,粘稠的血液不断从体内流尽,我的神志逐渐迷糊。 那个护住我的人,吃力地拉着我,往医院方向走去,他不断说:“蓝蓝,不会……有事……” 宇飞――!是我最好的朋友,聂宇飞吗?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抱着我的身体慢慢瘫软了下去,比我更狰狞的血流了满地,我们两个倒在一家黑乎乎的店门前,失去了知觉。 “喂,你怎么样?”徐冽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忽然抬起头问道:“我……我昏迷了多久?” 徐冽浑身颤了颤,眼中流泻出不可遏制的悔恨和歉意,低声道:“两年。” “什么?!”我唰地一下,跃起身来,却只觉头一阵晕眩,全身肌肉也是僵硬的。徐冽慌忙俯身扶住我。我咬了咬下唇,问道,“爷爷有事吗?” “没有。”徐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扶我躺下,道,“我去叫医生来。” 我忙拽住他的袖子,一愣,又慌忙收了回来,两人都是一阵尴尬。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慌地问道:“宇飞呢?宇飞没事吧?” 徐冽叹了口气,脸色和声音都沉沉入了谷底:“宇飞和你一样,陷入了昏迷,仍未醒来。” 我砰的一声倒回了床上,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在他临出门前,我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他说:“对不起。” 我用手臂遮盖住眼睛,勾起嘴角笑了,肌肉有些僵硬,却不妨碍我笑得悲哀,笑得苦涩自嘲,眼泪自眼角悄悄滑下。 两年的爱恋,我花了两年的昏睡时间,去磨灭它,放弃它。 忽然,我放下手愕然地看着手腕上那穿紫水晶链子,不由奇道:“昏迷前明明没有,是谁送我的呢?” 医生对我做了全面的检查,终于在我父母和徐冽父母紧张的注视下,微笑道:“没事了!其实在她上次醒来时,所有的生理机能就已经恢复了。今天就可以出院,当然,我建议她再留院观察几天。” “亲家母啊!我看就让蓝蓝去我们家吧!”徐冽的母亲一脸诚恳地抓住妈妈的手臂,哀求道,“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蓝蓝是我徐家的媳妇。而且,他爷爷一直渴望能见见蓝蓝。” “蓝蓝你怎么说?” 我沉吟了半晌,确实有些担心徐爷爷,而且婚礼虽然没举行,我却已经和徐冽做过登记了,名义上他仍是我的丈夫。或许……难道我还存着什么希望?我面上一红,点头道:“我想先去看看宇飞再过去。” 徐妈妈一脸感激地看着我,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徐爸爸也是一脸欣然。我却看不到徐冽的表情。 爸爸和妈妈犹豫了一阵,最后点头道:“那好吧。”话锋一转,爸爸严厉的目光望向徐冽,冷声道:“你若再让我宝贝女儿受一点伤害,我绝不会放过你。” 徐冽默然地点了点头,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般,了无生气。 “冽,还不快抱蓝蓝去宇飞病房?!”徐爸爸猛推了徐冽一下。 “我――?!”徐冽猛地抬起了头。 “不是你是谁?!” “不!不用了!”我慌忙挣扎起来,“我自己……”却因为睡得太久,全身乏力,而动弹不得。 徐冽瞪了我一眼,低低骂了声:“笨女人。”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将手穿过我膝下和颈背,轻松地将我抱了起来。 鼻中闻着他衣服上皂角的香气和身上忽浓忽淡的男子气息,我有一阵恍惚,抬头瞥见两家父母暧昧的眼神,面上一红,慌忙把脸埋进他胸前,心跳个不停。 不是已经不爱了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被他抱在怀里,还是会有如此安心舒适又心如擂鼓的感觉? 见到昏迷中的宇飞时,我几乎哭出声来,他原本略嫌胖的整张脸都清癯了下去,身体也从滚圆变成了修长,竟是比原来不知俊秀了多少倍。可是,我多希望那个虽然不帅不酷,却会替我买药,会为我抄笔记,会不知羞耻地偷我饭菜的宇飞能回来。 他的妈妈没有怪我,只是满眼通红地摇了摇头,与徐冽走出病房,留给我和宇飞单独的空间。 “宇飞……”我紧紧抓住他干瘦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忽然,我猛地抬起头来,郑重地看着昏迷中的他,哑声道:“宇飞,我林伽蓝保证,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好你!” 说完,只觉心里的憋闷少了几分,却越加哀伤。 “哭够了没?”身后传来徐冽不耐的声音,我却能听出他刻意隐藏的担忧和歉意,暗中观察了他两年,这个人的性格我虽不敢说了解十分,七八分却是必然的。典型的霸道加嘴硬心软,万事不肯坦率地表达出来。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了起来,看到我脸上的泪水一愣,随即皱着眉胡乱地用指腹给我擦了一通,道:“女人就是麻烦?” 那孟雪儿呢?我想问,但最终却没能吐出口。我拽着他的袖子,低头又看宇飞一眼,忽然一怔,怎么宇飞手上也有串和我一样的水晶项链,只是我的是紫色,而他是白色。 “徐冽――”我将由于两年昏迷彻底纤瘦下来的手腕递到他面前,问道,“这串水晶是谁送的知道吗?” 徐冽摇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好像早早就有了吧。”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小佚 18:50 苏醒完。 4、第2章 洞房 再一次见到徐冽家那庞大到不象话的宅邸,我还是吓了一跳。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徐爸爸――徐天,当年居然是上怀市最大地下黑帮组织――火焰的老大之一(原谅我吧,这些乌七八糟的背景我真的懒得编,就让他是冰依老爸的兄弟之一好了,阿门!)。 后来,他们兄弟几个将组织统统甩手给自己的手下后,开始从商。短短十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陪伴妻子,赡养父亲,教育儿子,却经营了上怀市仅次于凌云和皇庭的徐天集团,旗下的连锁大卖场,几乎遍布全国。 车子开进徐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徐爷爷居然由佣人推着,焦急地在门口等着我们。我心里一阵感动,被徐冽抱出轿车,看到他的时候,我哽咽地叫了声:“爷爷!” 徐冽抱住我的身子僵了僵,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爷爷老泪纵横,连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进去吃饭吧!” 吃饭没有如我想象中是在那种分主次位的长桌上,而是一张不大不小,刚好容五六人坐下的可旋转圆桌,佣人们一一把烧煮好的菜端上来,每样菜都很普通,却透着温馨。(瞧瞧,这都跟谁学的……) 徐冽就坐在我的旁边,自顾自的喝酒吃饭。我好奇地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天哪!居然是人头马,他竟然象喝水那么喝?! “冽,还不快给蓝蓝夹菜!”徐妈妈叫道。 “为什么?”徐冽放下手中的酒杯奇道。 “这还用说吗?”徐妈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她可是你妻子,又是第一次在我们家吃饭。” 我的脸唰地红了个彻底,都快埋进碗里了。其实,我答应来徐家,真的只是为了看爷爷吗? 徐冽不耐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妥协,凶神恶煞地道:“丫头,要吃什么?” 我撇了撇嘴,目光在一桌的菜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香酥辣子鸡上,然后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他。 “不行!”徐冽仿佛根本没看到我的眼神,断然否决,“你刚出院,怎么能吃辣的?” 说完,不等我再度开口,他已经拿起碗碟勺子,长手一伸,盛了碗八宝珍给我,凶巴巴地道:“吃这个!” 切!我在暗里鄙视了他一下,那你刚刚问我干嘛,还不如直接自己决定呢! “笨女人!你刚刚那什么表情!”徐冽的大手往我头上拍下来,我瑟缩地一躲,落在我头上的力道却很轻,然后像是不甘心一般,狠命地揉乱我的头发。 “啊!你干嘛啦!”我抱着头大叫。一会喂,一会丫头,一会笨女人,到现在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叫过,太过分了! “哈哈……”饭桌上都是笑声,爷爷一脸弥勒佛似的笑容,扯着胡须道,“冽儿啊!你要知道,妻子就是娶来疼爱的。” “胡说八道!”徐冽狼狈地收回手,一脸郁闷地道,“爷爷,吃你的饭吧!” “哈哈……” 晚饭中,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徐爸爸看着我温和地道:“你的两个朋友去了医院见不到你,都很担心。所以英石派人开车把她们送了过来,现在怕是到了。” “啊――”我惊叫了一声,喜出望外,“小洁和盈盈来了?” 徐爸爸含笑点了点头。 我欢呼了一声,向门口冲去,脚刚迈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徐冽垂首支吾道:“我可以去见她们吗?” 徐冽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瞪着我,怒道:“这些事跟我说什么?” 我瘪了瘪嘴,被他的怒气吓到,不敢动了。 徐冽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 饭桌上又是一阵大笑,我脸红了大半,拼命跑离了大厅。 “蓝蓝――”一声悦耳莹润又带了几分颤抖的女声传入耳中,我抬头看到小洁永远宁静淑和的脸上,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 我再压抑不住重逢的喜悦和感动,扑过去与她抱了个满怀,泪水浸湿了双方的衣衫。 “好啦,你们两个。”盈盈略带无奈又掩不住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们两个不好意思的一笑,小洁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已然回复了宁和的神色,浅笑盈盈,美丽不可方物。小洁,苏燕洁,大学室友,我昏迷了两年,她也已大学毕业了,想不到,如今看来,竟一点也没变。 倒是同为室友的范盈盈,已然褪去了当初的幼稚和清纯,转而散发出她原本的妩媚艳丽,让人移不开目光。 欢姐领着我们走进客房,我和小洁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盈盈偶尔插一句,多数时候却是打量着徐宅华丽而高雅的装饰,不无欣羡地道:“蓝蓝,你可真是嫁了个好老公啊!” 我一愣,脸色微暗了暗,悻悻道:“盈盈,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明明清楚我和徐冽的状况,还这么调侃我。” 盈盈抱歉一笑,丹凤眼内秋波流转,衬着淡紫的眼影,煞是好看:“我这不是让你好好抓住吗?这年头长得帅,条件好,又有钱的男人,已经绝种了。” 我微蹙了眉,忽道:“盈盈,你和晓东分手了吗?” 不知为何,心里一急,我提高了几分声音:“小洁,你呢?你还和向坤在一起吗?你们的工作都找到了吗?” “你别急。”小洁温婉一笑,拉着我坐下来,“我自然还和向坤在一起,工作也找到了,是行政助理。向坤他还说……” 小洁面上红了红,沉静的脸上露出淡淡却甜蜜的笑容:“我们明年就结婚。”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幸好…… “那样不懂浪漫的男人真的好吗?”盈盈忽地冒出一句,“你们两人就是太不现实了。” 我讷讷地叫了声:“盈盈你和晓东……” “没有分手。”盈盈无所谓地一笑,搽着粉红指甲的精美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桌,“当然,如果有另一张长期饭票,我会立马把他换……” 盈盈的声音猛然一顿,目光停滞在敞开的客房门口。 我和小洁跟着望去,只见徐冽穿了身紧身的休闲服站在门外,近乎完美的体型被衬托地惑人心神。他左手端了个冒着热气的茶杯,右手握着药盒,面无表情地走进客房。 “你好。”小洁微微一笑,向他打了个招呼。盈盈慌忙也略起身颔首。 徐冽礼貌地回了她们,随即不爽的眼神落到我身上。 “吃药。”徐冽将手中的杯子和药放到我面前,冷声道。 “哦哦……”我忙不迭地点头,取了分别从每个盒中取了三粒药往嘴巴里塞。 “白痴!”徐冽一把抓住我握药的手,怒道,“你都不看包装上的说明吗?这个两粒,这个一粒,只有这种是三粒。你笨到连药都不会吃了?” “对……对不起!”我慌忙要将颗粒装回盒子,却被徐冽一把夺过扔进垃圾桶,冷声道,“你以为拿出来的药还能放到明天吃?” “噗哧――”小洁的笑声传入耳中,看看我,又看看他,掩唇撇过了头。 徐冽带了几分尴尬,随便招呼了两句退出房去。我郁闷地将手中的药吃光,看看小洁忍笑的表情,又看看一脸玩味的盈盈,不由苦恼:为什么我总能惹徐冽生气呢? “蓝蓝,”小洁忽然慎重地道,“或许徐冽他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讨厌你……” 小洁和盈盈终于还是被徐冽家的司机送走了,有些离愁,不过一想到以后仍可再见,便又释怀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我和徐冽两人,据说,这本来还是我们的新房。我们尴尬地彼此眼对眼,良久无语。 徐冽站起身来,道:“你睡吧!”说完,就往紧闭的房门走去。 我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居然一阵失落。难道,在我心里,竟是真的把自己当他妻子看了吗?我长叹了一口气。 “混蛋!”徐冽气愤的大骂忽然传来,我愕然抬头,居然看到无论他如何使劲也拉不开的房门,以及他一脸被算计到的郁闷表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臭丫头!还笑!”徐冽气愤地甩着手来到我身边,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由再度大骂,“这群混蛋,居然连沙发都搬走了。” 我强忍住笑意,咳嗽了两声,装出一脸严肃:“那今晚怎么办?” 他皱眉看了看宽大的床,又看了看床上厚软的羽绒被,最终妥协:“你睡床,我睡地板!” “若是感冒了呢?”我忙道。 “关你p事!”徐冽不耐烦地骂道,“还不快睡!” 我眼珠子一转,笑道:“若是感冒了,他们就知道我们没睡在一起。明天,他们说不定会想出更毒的招。” 徐冽一愣,显然也觉得这事有可能。刀削般的剑眉皱了很久,沉默不语。 我掀了被子和着冬天的睡衣躺进去,“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这么大的床一人睡一边就是了!” 徐冽目光灼灼地盯了我许久,终于大踏步走了过来,同样和着睡衣躺进来,临睡倒以前还毫不留情地在我脑袋上打了个“暴粒”,恨恨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 我翻了翻白眼,转身,面向大大的落地窗睡觉。银沙般的月光透过透明的纱窗照进来,太明亮了,我良久都睡不着,只得翻过身来,刚好看到徐冽狼狈地别开眼。 “转过去睡!”他恶狠狠地命令道。 我眨了眨困顿的眼,摇头喃喃道:“不要,光线太亮了,睡不着。” 冷风猛地灌进被子里,我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只见徐冽起身大踏步到窗前,把厚重的棉布窗全部拉上,房间里顿时黑暗下来。 徐冽踩着黑暗顺利回到床上,看不清的脸面向我,热热的呼吸吐到脸上:“转过去睡!” 我低咒了声,翻过身去,看着黑漆漆还有花纹忽明忽暗的窗帘布。忽然猛地转过身去。 “砰――”一声响,我的脑袋和他撞个正着。 徐冽几乎要暴跳了,大骂道:“你这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我怯怯地看了他黑暗中的脸一眼,嘟囔道:“太黑了,有点怕……” ……我觉得徐冽是已经被我打败了,要不就气晕了,所以半晌都只闻他的呼吸声,却听不到他说话。就在我心有愧疚,准备翻过身去睡得时候,一只大手迅速按住了我的后脑勺,鼻子有些疼,紧贴着那温热的胸膛。 徐冽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再不睡我就把你从窗口丢下去!” 我在黑暗中咧嘴一笑,又想起孟雪儿悲伤的脸,开口想问他现在和雪儿怎么样了。可是,却在如此窝心的情况下,怎么也问不出口。 慢慢地,意识离我远去,我安稳地在徐冽怀中睡了过去。手腕上的紫水晶在被窝中,忽明忽亮,猛地一阵白光,又归于宁静。 耳边隐约有非男非女的声音在回荡。 ――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啊,快回来!回来吧!…… 小佚 19:10 第二章洞房完。 哇,我真的没想到……马上就有人留言了。呜呜……终于意识到还是晋江最好了。大川和也是,第一个在少年丞相留言的,抱抱抱抱~~~要记住,太开心了。 5、第3章 同生共死 全身上下好几处火辣辣的痛,我睡得迷迷糊糊中低低呜咽了几声,喉头却发出几个陌生的音节。我一惊,骤然清醒过来。强烈的日光刺入眼中,一时痛得泪水直流,眼前却是白花花一片。身上更是痛得厉害,细细撕扯的痛,伤筋动骨的痛,总之痛得我根本无法站立。 “徐冽……”我带着哭腔低低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清润悦耳似带着美妙的节奏,比原来的声音不知动听了几百倍。 身子猛地一阵摇晃,腰间有一双手牢牢箍住我,周身萦绕着淡淡清冷的气息,夹杂着烈日骄阳的暑气和无孔不入的血腥味,竟有种莫名其妙安心舒适的感觉。 “公子,没事吧?”微喘的气息,清冷却隐含关切的语调。我吃力地抬眼看去,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面貌长相,心神却早已被那一缕银丝半遮半掩下漆黑深邃的瞳仁尽数吸引了去。那双眼明明黑沉地彻底,却偏偏无比澄澈明净,就仿如一丸黑宝石镶嵌在水银中,明明白白映着张苍白的脸,微颤的唇。 我打了个抖,放眼看去,入目的竟是漆鸦鸦一片瞪着我,似要把我生吞活剥的男人。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黑色紧身武士服,额上绑着头带,手握长刀□□,那明晃晃的尖刃,通通指向两人,便是我和身边的男子。 出什么事了?我骇然地看看四周万分想扑上来却畏惧望着我们的黑衣人,又看看身边浑身浴血但依旧冷若冰霜的青衣男子。我刚刚明明还在徐冽怀中睡觉,为何醒来却会在这里? 忽听一苍老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声音虽洪亮愤恨,却隐藏了几分虚弱之气:“风亦寒,任凭你千般本事,万般能耐,刚刚替你家主子受了我一掌,挨了我掌门一剑,如今想带着身中剧毒的他平安离去,也太小瞧我玄宗一门了!” 身边的男子面色不变,我透过迷蒙的眼细细望去,却发现他面色苍白,双唇发紫,脸上沾满血污,看不清长相。满头的黑发,却随风舞起额前那一缕沾血的银丝,蓦地让人感觉他历经沧桑的沉痛和哀伤。 忽地,脑中一阵剧痛,心口跟着如有双手在狠狠撕扯一般。我一手扶在那青衣男子身上,一手紧揪着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溅在自己胸口,竟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 “公子――!!”男子急切地低叫了一声,语调终不复原来的清冷,箍在我腰间的手更是火热颤抖,清楚叙说着他的恐惧。就在此时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浑身一忽而冷一忽而热,神志迷糊地厉害,连站都站不稳,更何况闪避追兵。青衣男子一手持剑御敌,一手牢牢抱紧了我,左右挪腾。我只觉体内的血液如被煮沸了一般,随着剧烈的动作,痛得我眼泪直流,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公子!你坚持一下!”青衣男子随手拨开面前的长剑,将我轻轻抛了个弧度,稳稳背在背上。还未来得及拢住他颈项,背后的杀气及体而来,青衣男子猛然一个旋身,挡开了刺向我的长剑,自己却是臂上和胸前双双一红,青衣早被染成了紫黑色,他不管不顾,只护着我的周全,向一个方向冲去。 我恍恍忽忽地扑在他背上,烈日照在身上灼烧般火热,他的背却是那么清清凉凉地令人舒心。我好痛,浑身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意识一寸寸远离,手脚一分分冰冷。 我想着,这是梦吗?为何我会做如此真实的梦?真实到连血腥味都能闻到,真实到在梦中我都能感觉到死神的一步步逼近。不过,也好……反正是梦,死了,也好…… “公子!公子!请你坚持下去!夫人定能救你的!”他的声音明明清冷,我却仿佛听出了那里无边的恐惧和哀求,长剑划到他身上,他却只顾往前冲。脚下被□□刺中了,他也不管不顾,只一个趔趄,依旧往前。 我心头一热,眼见着他全身上下无处没有伤痕,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全副的心神却都只放在了我身上。不知为何,迷离的意识忽然回来了。就算是梦,我也不能如此自私的睡去,尤其是当有人还在为我浴血奋战的时候。 我紧了紧拢在他颈项上的手,没有说话。他却精神猛地一振,漆黑的眼眸中墨绿色的光泽荧荧闪亮,恍若黑夜星火。手上的青色剑刃猛然间绽放出夺目的青光,剑影呼啸而过,竟在前方生生裂出一个通道。 他再不停歇,一手持剑,一手扶紧了身后的我,几个纵跃从人群中冲了出去。隐约地,我知道我们可能脱离险境了,当然也可能没有。 只是,我太累了,累到即便知道是梦,我的梦,也无法主导他。耳边有青衣男子焦急的呼唤声,他叫我――公子,呵!为什么在梦中竟成了公子呢?身后是欲踏裂大地的隆隆脚步声和呼喝追杀声…… 我听到那青衣男子语调轻柔的在我耳边说什么,那声音分外的宁和平静又带了几分绝决的意味,我却听不真切。只隐隐听到了:“……同生共死……” 最后是一个很悦耳却万分凄厉的女声,从远而近,喊着:“临宇――!!” 我想,我是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熟睡中,我忽然觉得头一阵阵撕裂般的痛,又仿佛被人在脑中塞了稻草和浆糊,迷乱得要死。该死!我低咒了一声,心道:刚刚做梦痛,为什么现在醒来还是痛? 眼睛刚睁开一条线,就见一个粉色的身影猛地扑到我怀里。 “夫君!!”那粉衣女子紧紧抱住我,泪水浸湿了我素白的衣衫,只听她万分哽咽又激动地抽噎道,“呜呜……夫君,幸好你醒了过来,否则云颜定跟了你去!” 什么……夫君?什么跟了你去?我使劲揉着太阳穴,吃力地看向怀中女子梨花带泪的面孔,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好美啊!你看那晶莹如玉的肌肤,水润饱满的红唇,如天鹅绒般洁白的颈项,还有那双忽闪着长而密的睫毛的墨绿色眼睛。什么叫国色天香,什么叫芙蓉如面柳如眉,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可是,她为什么叫我夫君呢?难道,那让我觉得很是久远的梦,仍未结束? “临宇,你觉得怎么样?”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茫茫然抬头看到一张端正雍容的国字脸,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深蓝的眼眸正担忧地看着我,关切地道:“仍不舒服吗?朕马上命太医进来诊治!” “不用了!”我怀中的女子一听忙直起身来,躬身道,“皇上无须担心,臣妾刚刚确诊,夫君已经无碍了。只是余毒刚清,难免头痛体弱。” 皇上――?!天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晚上我明明在徐冽怀里睡觉的,醒来发现自己在战场上遍体鳞伤,如今一转眼竟又到了这个陌生又怪异的地方? 我扶着自己的头朝四周看去,纸糊的窗格,红木的窗棂,暗红的檀木案几,雕花的圆柱。这……这分明是古代的建筑。难……难道,我居然穿越时空了?不!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在做梦,对,做梦!可是……呜呜……做梦怎么会如此清晰?还从战场做到卧室,连疼痛都跟真的一样! 我面色瞬间白了几分,一寸寸艰难地移动目光,从几个站立在床旁边的人,到床头斜对面梳妆台上的琉璃镜,忍不住骇然大叫了一声。 我清楚地看到,镜中之人,蔚蓝的眼眸,梳着个文士髻,穿一身洁净却略显褶皱的古代男子长衫。面容虽清秀俊美之极,但一看那斜飞入鬓的双眉,那宽宽的肩,那……那上下滑动的喉结,活生生就是一副男子模样。 “夫君――!!”粉衣女子一脸惊惶地抱住我,紧张地叫道,“夫君,你没事吧?” 夫――君――!如今,我总算是知道所谓的夫君意味着什么了。老天爷!你不用这么狠吧!我也不过就是暗恋了一个早有心爱女子的男人三年,再来阴差阳错嫁给他活活拆散了一堆鸳鸯,又害一个无辜的人为救我躺在医院中昏迷不醒,自己却为能与那男人独处暗地高兴。充其量就这么点罪,有必要惩罚我穿越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空吗?穿越时空也就算了,还偏偏借尸还魂,穿在一个男人身上!穿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就算了(我顶多搞bl),可是妈妈咪啊!为什么要穿在一个已经有了妻子的男人身上呢?! “临宇――”那个刚刚被称为皇上的人,关切地叫着我的名字,眼中的忧心和惭愧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他面向那粉衣女子,口气已然有些严厉:“朕知道秦夫人医术高超,但正所谓一人技短,二人技长,临宇的情况如此不见乐观,不如还是让太医们进来诊视一番?” 那粉衣女子眼中的慌张一闪而逝,嘴里却喃喃道:“既然皇上这么说,臣妾自然不敢托大,那么就请皇上召那些太医进来吧。” 小佚 20:28 第3章同生共死完。 6、第4章 少年丞相 那粉衣女子眼中的慌张一闪而逝,嘴里却喃喃道:“既然皇上这么说,臣妾自然不敢托大,那么就请皇上召那些太医进来吧。” 一边说,她一边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肩背挡住那皇上的视线,咬牙切齿地用唇语念道:“你找死啊,还不快拒绝!” 不知为什么,无端的我就是觉得这个女子不会害我,再加上如此情况下,我头痛脑晕,也确实不愿在那么多人面前多待。于是软绵绵地扶了头,对那皇帝道:“皇上,我只是刚醒来有些头疼,不碍事的,让我休息下就好。”声音清润悦耳,宜男宜女,分明是在战场上听到的声音。 “哼!玄宗一门竟敢拦杀临宇你,忒也不知好歹,朕定要向水雾国讨个公道。”说完见我一脸茫然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关切地道:“临宇,你究竟为何会去湘西边境?此次幸亏风护卫拼死救你出来,否则,朕可要顿足痛惜了!” “谢谢皇上关心,我……”忽然手上一阵轻微的麻,紧接着脑袋竟猛地刺痛起来,我□□了一声捧住头,表情万分痛苦,冷汗直流。 粉衣女子连忙扶住我,道:“皇上,夫君他体内余毒未清,恐暂时无法正常思考。” 其实那痛一阵过后就已好了,但听她这么说,我就立刻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偷眼发现那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迅即掩去,和颜悦色道:“既然如此,临宇你就好好休息。朝堂上的事,朕会安排人接手,就不必你担心了。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我茫茫然点了点头,直到那皇帝和其一众侍从走远了。我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除了那粉衣女子外,我一一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可是他眼中的精光,却让我打了个抖,这人绝不简单。再来是一个面露憔悴却挂着欣然笑容的年轻女子,看装扮似是丫头,形态姿势却很随意,没有一点奴性的拘束。一张脸自然不如那粉衣女子出色,却也是灵巧讨喜。 目光接触到最后一个人时,我忍不住浑身一震。一袭青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猛然砸入我眼中。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虽然当时未能细看清楚,但我却可以肯定,他就是当日在战场上拼死护我周全的男子。只不过,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是以,我刚刚目光扫视了这么久,却竟然没法现他如此独特的存在。 蓦然发现他们四个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里面有担心,有气恼,有懊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在那皇上面前还温雅娴熟的粉衣女子,忽然举起手中的美人扇重重拍在我脑袋上,咬牙切齿地大骂道:“早就跟你说了那个姓范的不能信,还巴巴地跑去跳人家陷阱,要不是亦寒不放心赶去了,看你现在可还有小命在这里与我大眼瞪小眼。” 我眨了眨眼,目光扫过去,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亦寒?是他吗? 只见他敛眉低首,淡淡道:“公子没事就好。” “临宇啊,你说你……”那粉衣女子见我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不由更气了,索性坐到我旁边,粉脸嫣红地继续骂道,“枉你还被称为伊修大陆最令人畏惧的少年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居然蠢到这等地步!那范重是谁?火翎国的御史大夫啊!火翎国向来与我们金耀国水火不容,而你,作为金耀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居然被人家一封密函就引去了,还瞒着我们所有人。你可知道……” 说到这里,粉衣女子的眼眶红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的骇然悲切:“你可知道,看到亦寒怀中奄奄一息的你,我有多担心?你可知道,当你的生命气息全然停止时,我有多害怕?临宇,你忘了吗?十二岁那年,你亲口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你会永远永远陪着云颜的!”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女子悲泣的面容,我的心竟忍不住酸痛起来,缓缓伸出手,揭掉她的泪珠,喃喃道:“对不起,云颜!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完猛地一惊,这……我刚刚怎么好像着了魔一般,仿佛有什么人控制着我的意志,这也太邪门了! “好了!”那粉衣女子破涕为笑,“这次你最该感谢的人是亦寒。若非他不顾一切冲进火翎国乱军中将你救出来,你恐怕即使没有毒发身亡,也必然会受许多苦楚了。我赶到时,你虽是奄奄一息,亦寒受的伤也绝不会比你清。还有,你到底为什么会被范重引去了火翎国?那封密函上写了些什么?” 我眉头皱了死紧,最后只得用出最老土却最有用的方法,托着头敲了敲,痛苦地道:“云颜,不知为什么?此次醒来后,我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 “什么――?!”屋中的四个人同时惊呼出声,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竟都有些发白。 云颜忽然叹了口气道:“范重给你下的□□中,有一味‘刁苻’,有催眠迷惑之效,服多了确能让人的记忆紊乱,甚至丧失。临宇你也莫急,我自然会想办法医好你。” 我连连点头,长松了口气。等她发现医不好我时,我定然早就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一定。 “这些人你还认得吗?”云颜指着身后的三人问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云颜眼中一恸,指了身后的老者道:“这是我们的管家李木,是你在十二岁那年救下的。至于他的真实身份,等以后你就会慢慢记起来了。” “再来是玲珑,她本是落魄的官宦人家小姐,被人买卖,与李木同年,为你救下。随了我做贴身丫鬟。” 最后,云颜的玉指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道:“他叫风亦寒,是你的贴身护卫。在你十三岁那年,于水雾国结识,他死心塌地地认你为主,是以跟随至今。” “而我。”云颜苦涩一笑,垂下了眉掩去眼中神色道,“我是你的妻子楚云颜,从你十一岁那年开始便与你在一起。我们五人,名义上有主仆之分,实际却与亲人无异。临宇,这些你定要记清楚了。” 我再度茫茫然点头,视线一一扫过眼前众人,最后落回到云颜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眼中有几分抹不去的悲哀。我忙道:“云颜放心,我都记下了。” “那么,我呢?我又是什么身份?” “你叫秦洛,字临宇。是金耀国天应三年的金科状元,曾经是金耀国最年轻的大司马、锦湘苑大学士和《耀国史》编纂官执事。而如今,同样是金耀国最年轻,且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 我颤抖着张大了嘴,指指自己,又看看自己修长的手指,颤声道:“你说……我?” “砰――”一声响,云颜的扇子又敲在我头上,“不是你还有谁!十四岁那年你认识了一个姓任名尧,字可为的朋友,两人相谈甚戚,一聊便聊了三天三夜。可是到你再次去寻他时,他一家被太子陷害,关入牢中。为了救他,你不得已参加科举,结果意外三元及第。可是等你禀奏皇上欲替他申冤时,才知任可为早已被太子害死在狱中。愤怒之下,你选择了辅佐三皇子杨毅,也就是当今的圣上,铲除太子,并决心革除弊制,再不让无辜之人蒙冤受屈。仅两年时间,你辅佐圣上登上帝位,对内平息□□,对外抵抗风吟和火翎国的入侵,一跃成为金耀国最富圣明的良相……” 我张开了嘴就闭不上来,天哪!地哪!你究竟让我穿到了怎样一个人的身上? 云颜见我这糗态也不恼,耸了耸肩道:“我已让下人准备了热水,等等你就在内室沐浴。沐浴完了,亦寒自会带你去前厅用膳。” 我忙巴巴的点头,说不出的乖巧听话。惹得云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他们都要退尽的时候,我忽然叫道:“亦寒,你的伤……严重吗?” 风亦寒低声道:“劳公子挂心,将养了几天,已无大碍了。” 我总觉得他口气中有丝别于战场时的冷漠,只得讷讷地道:“谢谢你。” 风亦寒淡淡地颔首,道:“公子见外了。”眼中担忧的神色一闪而逝,亦寒垂下眼眸,续道,“公子以后切莫再冲动,万事有属下在身边总是好些。” “我……我知道了。”待他掩门走了出去,我才忍不住打了个抖,总觉得风亦寒刚刚的眼神好冷,像是在生什么气的样子。 顺着云颜指示的方向,我撩起竹帘,走进内室,果然发现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旁边整齐摆放着洗澡洗头用的皂角浴液和衣服,却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我心中一喜,暗道:幸好这临宇不爱人伺候洗澡,否则我非得尴尬死不可。想着,我将身上的素白长袍解了下来。 奇怪!里面居然还有一件白色单薄点的长袍,我如法炮制解了开来,又是一件厚却不重的淡黄马甲。脑中浮现起武侠剧中看过的什么金蚕衣,虽然裹得身体死紧,又厚且坚,穿在身上却不觉笨重,反而可视若无物。 我随手解着那淡黄马甲繁多的扣子,一边想着:晚上该怎么办呢?万一要是云颜要求同房,我这个半真不假的男人,如何能满足她的要求? 此时此刻,我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居然有一串紫色水晶,而且微微闪烁着光芒。 我愤愤地将手中马甲摔到地上,烦恼地想撞墙,这都啥跟啥啊!本来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就已经够烦了,而且我若离开了,谁还会替宇飞想法子医治呢?我随手解开身上最后一件亵衣的扣子,正待甩去它,踏入水中,脱衣的动作猛然一顿―― “啊――――!!” 小佚 18:51 7、第5章 韩氏子默 “啊――――!!” “公子!”门砰地一声被踹了开来,竹帘跟着被狠狠扯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亦寒难得变色的俊脸,一身凌厉的杀气让房中温度陡然下降,“公子你没事……” 一秒钟后,他的脸由惊慌变为震惊。 两秒钟后,他的脸由震惊转为呆滞。 五秒钟后,他尴尬万分地把目光移往别处,小麦色的皮肤上隐隐透出红晕,本是惜话如金的性子,此刻却结巴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公子你……你怎么会是个……” 我拽着掩不住身体玲珑曲线的单薄里衣,抬头看向亦寒,一脸的惊诧:“亦寒,你和云颜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我……是个女的?!” “临宇――”不远处传来云颜惊慌急切的喊声,她气喘吁吁地跑进门,看到破败竹帘后凌乱的情景时,顿时傻眼了。 不过,也只不足一息,她迅速关上身后的门,狠瞪了我一眼,骂道:“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妈妈啊!好凶,我羞红了脸慌忙转身胡乱扯了件外袍披上裹紧,才转过身去。 此时,亦寒已经恢复了面色,微低了头,静静站在原地。 云颜看看我,又看看他,半晌,叹了口气,道:“亦寒,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们就把话摊开来说吧。” 亦寒抬起了头,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看着云颜,淡淡道:“夫人请说。” 云颜点了点头道:“临宇本就是女子,可是她的才华,她的能力,若只做女子实在太浪费了,这点我想你们三个比任何人都清楚。”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一闪,垂眸道:“夫人说得极是,公子的能力,若不能一展所长,委实可惜。” “所以,我便依着他自己的意思,从小将她化妆成男子。” “化妆的?!”我愕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居然……真的是假的,“这也太厉害了!” 云颜白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是谁,神医楚非凡和毒仙何敏君的女儿,区区一个易容术,如何难得倒我?” 我惶惶然点头,端起桌边的茶喝了压惊,心道:少问少错!少问少错!云颜好像当真很火的样子。 云颜不再理我,望向风亦寒,冷声道:“如今你既然发现了临宇的女子身份。就该知道,女子考科举,甚至入朝为官,无论哪一项都是足以诛她九族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风亦寒面色不变,微低了头,道:“不管是男是女,公子永远是公子,属下永远是属下。” 云颜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诡异一笑道:“不过,你刚刚应该是看到临宇的身体了吧!” 我差点被水呛到,抬头看到风亦寒脸上也挂起了几分不自然,垂首不语。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要负责。” 风亦寒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道:“如何负责?” 云颜取扇掩唇一笑道:“自然是娶她为妻了!” “噗――咳咳……”我呛得满面通红,云颜强忍住笑,横过手来替我顺气。目光却灼灼地盯在脸现红晕的风亦寒身上。 片刻后,风亦寒的脸容恢复了平静,面色淡漠冰冷地道:“夫人说笑了。”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徒留看着我笑得一脸诡异的云颜。 “姑奶奶,你就先出去吧!”我忙把她往外推,恨恨道,“我还没洗澡呢!明知我失忆,这种事情也不早告诉我!” 云颜咳了两声,粉颊红润,说不出的动人:“我说亲爱的夫君,有谁会连自己是男是女也搞不清呢?不过也罢,好歹为夫君找了个好归宿。” 我追着要打,云颜拿扇半掩着面,逃了出去,在经过门外风亦寒面前时深深看了一眼,满意地看到他冰冷的面色再也挂不住,才嘻笑着离去。 我重重地甩上门,心里骂着几句平日不会骂的脏话,恨恨地转过身去。猛见一个轻轻漂浮在离地十厘米左右,长发及腰,头戴书生帽的白衣男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这屋子四周,随后呈现棕色的半透明双眸,落在我身上。 “啊――――!!”我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二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一如所料,亦寒又冲了进来,忧心地道:“公子,怎么了?” 打开的门带进一阵阵凉风,吹得那空中的男子飘来荡去,我的目光跟着他缓缓上移。举起发抖的手指,哆嗦地问道:“亦……亦寒,那……那是什么?” “公子说得是哪里?”亦寒一把扶住我几乎要瘫软的身子,抬头看向我指的上空,疑惑道。 “那……那里啊!”我骇然地将脸撇过去,大喊道。 “你看得见我?”一个悦耳温润,却带着双重回音的声音猛然传入我耳中。 我惨白了面色,全身发抖地窝在亦寒怀中,抬头看去。 只见那男子白皙透明的脸上露出了狂喜,语声也激动了起来:“你果然看得见我!” “啊――!!鬼!鬼啊!”我一个转身,全身都挂在了亦寒身上,浑身吓得冰凉,不住发抖大喊。 “公子!公子!”亦寒的声音再不复原来的冰冷,忧心道,“属下去找夫人,公子……” “不!不要走!”我紧紧抱住他脖子,半分不肯松开,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我怕……我怕鬼。” “我不是鬼。”那个声音已经平稳了下来,带着点无奈道,“我是一抹来自九重天外的孤魂。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没能力伤害你!” 鬼……鬼才信你的话!我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挂在一脸无奈的亦寒身上,心里愤愤地想着。 “在下真的没有骗你。我叫韩非,字子默,是金耀国嘉和十三年的状元,因全家遭人陷害冤死狱中,魂魄不散,是以一直游离在九重天外。谁知今日忽然有一道紫色的光笼罩住了我,等回过神来时,在下已经在小姐的房中了。还请小姐一定要相信在下。” “真……真的?”我身子还是紧贴在亦寒怀中,回过头去颤声问道,目光却打着转,只敢移一半到他身上,“那为何亦寒看不见你。” “公子!公子!”亦寒看我越来越奇怪,不由急道,“公子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他为何看不见在下,但依我刚刚观察所见,小姐能看见我,应该是因为手上的那串水链。” “水链?”我好奇地抬手看去,不由惊叫道,“这不是我现代的水晶手链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那鬼……孤魂温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如请你的朋友先出去,在下也好与小姐详说一番。”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在心里愤愤道,抓着亦寒的手却丝毫不松。 那飘在空中的子默温润一笑道:“无论信或不信,小姐难道不想知道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吗?” 我猛地瞪大了眼,完全忘记了害怕,定定地望着他。他却只淡笑不语,眼光温润清澈,丝毫不怕我的探究。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亦寒,我想我刚刚可能是脑袋太疼,出现幻觉了,洗个澡就没事了。” 亦寒叹了口气放开我道:“公子总是会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我嘴角抽了抽,是……是吗?原来这身体的原主人根本就是个不正常……呸呸!所以,他们才会对我的奇怪举动,一无所觉。 “属下就在外面。”亦寒退开一步,淡淡道,“有什么事,公子可以叫属下,无需……咳,再惊叫。属下先告退了。” 我抽着嘴角转回身来,看到某鬼正一脸偷笑的表情,不由悻悻道:“笑什么笑?还……” “小姐无须将话讲出口,只要小姐心里想着是与在下说话,在下便能听得见。” “那敢情好。”话一出口,我就醒起要用腹语,忙闭了口,道:‘子默,你说你是金耀国嘉和十三年的状元,嘉和十三年究竟是什么时候?’ 子默浮在空中双手负后,眼望着一副清秀却又不失刚劲的字画,道:“如果在下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在离现在一百五十几年之后。” ‘啊?!’我愕然地随着他目光望去,赫然发现那幅画的题款处写着:金耀国天应五年临宇字。 ‘你怎知我不是临宇?’ 子默一笑道:“我可不知小姐是否临宇,只是,在我被那道光卷下九重天的时候,看到一抹与我一般来自九重天外的灵魂,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坠落,最后附在这具身体上。所以我猜,小姐若非与我一般也是孤魂,否则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此一来,小姐刚刚看到在下的表现,便说明了一切。” 我挑了挑眉,‘你说你知道如何使我回去的方法?’ 子默自傲地点了点头,飘到我面前,悬空地盘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得我目瞪口呆后,才道:“我在九重天外孤独漂泊了一百五十年之久,自然知晓了很多人理之外的事情。刚刚在小姐……咳,忙乱的时候,在下已经进入小姐手上的水链中查看了究竟,发现里面是一个威力极为强大,无有穷尽的八卦阵,只要旋转连接八卦阵的按钮,就能启动时间枢纽,吸走你的魂魄,将你送到另一个水链所在的时空。” ‘这么说,我只要现在启动……就能……’ 子默薄薄的透明的嘴角勾起笑容:“不行!所谓的旋转并非真的转动水链,而是启动能源。而能源的启动必须有媒介,在下到现在仍不知这媒介是什么,所以小姐只能等待和寻找,这媒介出现的时刻。” 我颓然垮下了脸,郁闷地道:‘害我白高兴一场。对了子默,别再自称在下,也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了,酸不酸啊!我叫林伽蓝,你可以叫我伽蓝,也可以叫我蓝蓝。’ 只要别象那个混蛋一样叫我笨女人和臭丫头都好。徐冽是不是已经发现我消失了呢?他会担心我吗?还是……松一口气。 “不,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并不会消失!”子默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只会陷入昏迷,外表看来与睡着了并无区别。而且,这个世界与你原来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谁快谁慢,倒是很难说清楚。” ‘你不要老偷听我心里的话!’我愤愤地瞪着他,‘知不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啊!’ 子默耸了耸肩,眼里露出温润的笑意:“以后不想我出现,可以转动你的水链,将我封印在里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你的心思被我猜到了。” ‘你……你不能飘走吗?’我愕然看着他,‘跟在我身边有什么意思,我迟早要离开的。’ 子默缓缓飘起身来,道:“第一,并非我不想离开,而是你手中水链的磁场将我吸引住了;第二,我刚刚听了很多这个临宇的事迹,觉得也只有借他的身份,才能完成我多年来得理想。” ‘什……什么理想?’ 子默棕色的眼眸忽明忽暗,明明是透明干净的,我却只觉深邃如吞噬人的寒潭,根本看不清内里的真相。只见他嘴角微勾,扯出个极为淡淡的冷笑,声音却仍是悠然:“统一伊修大陆,救黎民于水火,让他们过上真正安宁的生活。” 我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低下头颓然腹语:‘你们的志向都好伟大啊!只可惜,我不是秦临宇,而是没用的林伽蓝,什么忙也帮不上你!’ “不!你可以的!”子默忽然一个影闪飘到我面前,双眼牢牢盯着我,像在催眠一般,沉声道,“我会教你,我会帮你,在你离开以前,我会让你在金耀国的朝堂上象临宇一样绽放光彩。” 顿了顿,他脸上浮起了深沉的哀伤:“一个人的漂泊太孤单太寂寞了,所以,发现可以与你对话的那一刻,我才会如此激动。可是,这个强烈到束缚住我灵魂的愿望不达成,你一旦离开,我就会再度漂浮到九重天外,或是封印在某个容器中,永远无法消散重生。伽蓝,求求你,就算是帮帮我,替我完成我的理想,好吗?” 看着这张明明不过二十岁上下,却白皙得透明,历经沧桑的脸,我仿佛被那双棕色的眼眸吸了进去,整个人浸泡在寒潭中,却不觉冷。 我长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吧,在我离开前,尽力而为就是了!’ 小佚 19:17 第5章韩氏子默完 8、第6章 谦谦君王 “公子早。” “哈……”我打了个哈欠,道,“李叔早。” 李木挂着慈祥笑容的脸上顿时转为无奈的笑容,走上前来为我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衫道:“公子不能总这么不拘小节啊,像个孩子一样。快去前厅吧,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去前厅做什么?” 李木的表情一滞,露出了怜惜之色,抚着我的头发,心疼地责备道:“李叔以前就劝过公子,别老对他人的事情样样上心,却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前也亏得有夫人替你四处兜着,这一次,公子可吃足苦头了吧?” 我尴尬地笑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不敢答话,事实上是不知道该答什么。 拍了拍我的肩膀,李木好笑道:“好了,今日早饭有你最爱的雪花酥和群仙羹,公子快去前厅吧。李叔先去打扫公子的房间。” 我忙点头,飞奔而去。原来是吃早餐啊,早说嘛,我都快饿死了。 “你不怕那老头进去发现你什么秘密吗?”一个清润的双重声音猛地传入耳中。 “啊――!”我惊叫了一声,幸好立时想了起来,瞪着身后那漂浮在半空中的文秀男子,恶狠狠地腹语:‘拜托你出声前先支会一声!’ 子默挑了挑眉(xd的,鬼居然还会挑眉,这什么世道!),脸上挂起了标准的书生笑容:“是,我会记得,下次出声前先在伽蓝面前走一道!” ‘你去死吧!’我气的在原地暴走,路过的丫鬟奇怪地看着我,低头窃窃私语,眉宇间露出忧色,随后悄悄离去。 担心李叔发现我的秘密吗?我能有什么秘密?而且看李叔的样子,明显是平日整理惯的,若要发现,早该发现了。 “伽蓝,你忘了我早死了吗?”子默开怀地笑了起来,随即目光瞥向离去的两人,皱眉道,“她们刚刚议论说,丞相的病莫非仍未好,恐怕已经去禀告你们皇上了!” ‘啊?不是吧?’我顿时傻眼了,随即又愤愤地瞪向子默,‘都是你害的!’ “担心什么?”子默双手环胸,一脸慵懒淡漠的笑容,眉眼间却尽是自信和期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会在旁帮着你!’ 我越来越怀疑这混蛋是故意的!想转动水链把他收回去,又怕待会他一生气不肯帮我。 唉!叹了口气,我快步走到了前厅。还是快点告诉云颜的好,否则天知道会出什么漏子。 “皇上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云颜盛了碗群仙羹给我,无所谓地道,“夫君如今可是皇上最器重的大臣,皇上有多少重任等着交给你?夫君这一受伤,朝堂上许多政务堆积下来,也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别说那两个婢女去禀报了,就是没有,皇上也必然会亲来瞧你。” 顿了顿,见我一脸苦样,不由笑了起来,笑颜如花,顿时满室生辉,看的左右侍卫两眼发直。只听她银铃般的声音又道:“夫君你也莫急,朝堂上事情虽多,有恁多大臣帮衬着,理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我忽然觉得奇怪,云颜讲话的语气好怪啊,像是演戏给什么人看的。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风亦寒,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最后目光落在子默身上。 子默含笑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婢女,淡淡道:“这些恐怕都是皇上指派给你的人手,虽然不一定是来行监视之责,但夫人小心为上,却也是没错的。” 我点了点头,已然明白了过来,眼珠一转,完全掩去了脸上的笑意。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目光直勾勾盯着云颜瞧的几个侍卫,忽然伸手拉过云颜搂在怀里。云颜稍稍一惊,随即眼神与我做了个交汇,立时做出副害羞状,低喃了声:“夫君……” “你们先下去吧!”我冷冷地道。 那些侍卫早在我目光扫过的时候就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更是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连着那些婢女也跟着被挥退,只余风亦寒一人。 他们也无一人奇怪,仿佛无论在哪里,亦寒跟在我身后,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呼――”我放开云颜,长松了一口气,一脸郁卒地道,“真是的,连顿早饭也不让人吃的安生。亦寒,你也一起坐吧。” 亦寒也不多言,跟着坐了下来。云颜嗤笑个不停,忽然握住我的手娇声道:“夫君,刚刚可是吃醋了?” “咳咳……”我一口羹差点全喷了出来,忙甩手道,“云颜,你找打啊!” 云颜捂着嘴笑到脸都通红了,才道:“这下,临宇你爱妻如命的名号又该打响几分了,而妾身我善妒、不许夫君纳妾的罪名上,恐怕又会加上条当众调情,有碍风化。”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都红了:“云颜,算我求你,你就饶了我吧。” “好啦!”云颜替我夹了块雪花酥在碟子里,才正色道,“其实皇上对你当真可说是相当好的了,这些侍卫虽不是你的亲信,却是在你上次中毒九死一生后,皇上担心你的安危,才派了给你。估计你若要求撤去,在能保证自己安危的前提下,皇上也必然会同意你。” 我点了点头,心道:从那天那个皇帝的忧心看来,他的确是非常关心这个临宇。 一声嗤笑传来,我愕然地看向子默,暗道:‘子默,你笑什么?’ 子默耸了耸肩,并不答话,但那表情,显然是对我刚刚的话不以为然。 “可是,宠幸归宠信,毕竟他是君,你是臣,这一点,临宇你千万不能忘记了。”话锋一转,云颜的口气顿时严厉了几分,“你手上握着很多势力,都是超出了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是永远见不得光的。皇上他如今不追究你任何出格的行为,一来可能是没有发现,二来也可能是他真的很信任你。但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紧记,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切莫因为他的放纵,就忘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云颜眼中的郑重和焦虑让我心头一颤,忙点了点头。耳边传来子默的声音:“临宇能有今天的成就,这个名义上的夫人,绝对功不可没。” ‘是啊!’在这一刻,我真的有几分羡慕临宇,竟然能有人如此真心地为她打算,替她担心,此生又有什么可以遗憾呢? “临宇……”云颜握住了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流泻出淡淡的期盼和哀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等到你的心愿了了,我们五人就悄然退出官场,择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再不过问世间之事。” 这一刻,我明知自己没有承诺的资本,看着这双夹杂着浅浅悲伤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忙反握住她道:“放心吧,云颜,我不会忘记的!”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亦寒忽然冷声道:“皇上来了。” 我们的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亦寒从椅子上站起,立到我身后,低眉敛目,全身的气息瞬时间淡薄无踪,身虽在此,却让人无法轻易感觉到他的存在。 “皇上驾到――!!”果不其然,一阵阵呼喝声由远而近,又被人斥断,前厅的门推开来,一道挺拔雍容的身影顿时印入眼帘。 “临宇,身体可有好些了?”他挥退身后的太监宫女,端正阳刚的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们几人慌忙起身下跪,口中喊着:“皇上……” 膝盖还没着地,就被他一把托了起来,浓黑的眉一皱,责怪道:“临宇,朕不是说过别跟朕来这套虚礼吗?咦,好香啊!你们正在用早膳吗?朕是不是来对时候了。” 云颜这时也立了起来,温婉地笑道:“不过是一些家常糕点,倒让皇上见笑了。皇上若不介意,不如一起坐下随意吃点。” “好好……”杨毅笑道,“朕正等着夫人这句话呢。”说完也不顾忌,拉了我的手就在桌前,刚刚亦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气氛显然还是有几分诡异的,毕竟再和蔼可亲,身边坐的这个人也是皇帝。我埋头吃饭,除非有人问我话,否则绝不多搭一句。 一柱香后,杨毅忽然放下了碗筷,眉头似皱非皱,一副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样子。 云颜向我连使了几个眼色,我才不敢不愿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否让臣替你分忧?” “临宇?!”杨毅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带了几分恼怒,“怎么一觉醒来连你也跟朕见外起来了。当初你非让我在你面前自称朕,说即便君臣也可为友,可是今日……如此疏离恭敬的你,与朕那些大臣又有何区别?!” 这几句话声色俱厉,眼中的悲痛愤怒实实在在,我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能说,若是假意,那么这人的演技,当真太恐怖了。 脑中虽胡思乱想,脸上却忙换上一副歉疚的表情,道:“皇上,是我的错,你莫再生气了。” “唉……”他叹了口气,几分无奈地笑道,“真怀念以前在三皇子府中,你我秉烛夜谈,你唤我远之,而非皇上,大家都没有身份的约束。” 我苦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之后埋头扒饭。 杨毅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临宇,昨夜户部紧急来报,湘西地区水灾严重,但兵部从上个月开始就支取了增强兵力的预算,而祭祀伊修爱尔女神的塔西神殿也正在修葺中,绝不能停,如今国库空虚。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心头紧了紧,知道真正考验我能否蒙混过关的时刻来临了。可是,就算子默有通天彻底之能,在没有充分了解这个时代的详细情况前,又如何能做出回答。看来只能用一个办法了。 我沉吟了下,听子默所言,随即凝神道:“皇上莫急,这些事算不得火烧眉毛。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定然能去早朝,到时我一定会与列位大臣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让皇上操心。” 听到此话,杨毅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我的肩道:“朕从来都相信,只要有临宇在朕身边,无论多大的难关,朕都一样能克服!” 一顿饭吃的时紧时松,等待杨毅终于离去时,我的神经一松,几乎当场瘫软下来。有气无力地道:“云颜,准备所有相关的朝政资料给我,我今天晚上要通宵恶补!” 云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所以我早让亦寒去朝廷领了各份奏折的副本回来,现在玲珑正在整合金耀国的各种资料。如何,我这个做妻子的够称职吧?” “耶――!”我开心地起身抱住云颜,“得妻如此,夫妇何求,古人诚不欺我!” 云颜笑着拍着我的脑袋:“又在说什么古怪的话?” 小佚 22:13 9、第7章 回归 “哈……”我打了个哈欠,羡慕地瞟了眼早就在床上会周公的云颜,神志快迷糊了。 “翻页!”某人……鬼可不管我的苦状,毫无怜悯之心地命令道。 ‘翻就翻!’我愤愤地腹语,‘你不是很强的吗?你不是过目不忘的吗?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原本看的聚精会神的子默忽然抬起头来,嘴角轻勾,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我遍体生寒:“这么多抱怨,明天不要求我帮忙?” “唰――”一声响,我翻到了下一面,‘看吧!看吧!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威胁我!’ ‘不过子默啊,都几点了?’我苦着张脸哀求,‘我真的很困啊!这些明天不一定都要用到啊,不如……我们下次再看?’ 子默大概是见我真的头快点地了,终于生出了三分怜悯,指了指一旁如山高的奏折副本,道:“你将这些全都摊平了放在地上,就去睡吧!” ‘天哪!你想整死我啊!’我在心里大骂,却还是乖乖地过去摊奏折副本,总比一个晚上都不睡好吧。 子默皱着眉,并不理会我的咒骂,忽然沉声道:“临宇以前要处理的政务恐怕不只这些。” ‘你说什么?’我愕然看着他。 子默似笑非笑地看看手中资料,看了满脸茫然的我一眼,淡淡道:“没什么,虽然不太明显,但他确实已经开始收权了。不过,与你讲了,你也不懂。” 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奏折的副本,我一边摊,一边打瞌睡,终于在摊完最后一本的时候,心里防线一松,再忍不住瘫软在地上。 “喂,伽蓝,起来去床上睡!会着凉的!” ‘吵死了,你个臭子默,我都已经摊好了还这么多废话,我要睡觉!’念在心里的这段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只是隐约中听到门轻轻打开的声音,有凉凉的风吹过耳畔的触觉。身体被轻柔地抱了起来,那个怀抱凉凉的,却让我异常安心,忍不住便往里缩了缩。 “公子,以后莫要在地上睡了。”一个淡淡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如是说。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身体接触到了柔软温暖的床,银沙般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平静宁和舒适之极,我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右手轻握在左手手腕上,意识立刻离我远去。 恍惚中,我听到子默慌张的声音:“伽蓝,快醒来,八卦……”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动我的身体,又在我耳边说什么。 我挥了挥手,愤愤地喊道:“子默,昨天晚上折腾了我一个晚上还不够,小心我翻脸哦!” “谁是子默?”有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身体被抓住双肩拎了起来,“你这个懒女人还不快起床?今天九点约了刘叔复诊的!” 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哗啦――,石化了!我使劲地揉,使劲地揉眼睛,不是幻觉啊,不!就算是幻觉我也不管。 目光缓缓地,小心地,僵硬地移动,光线不强,但是,米黄的窗帘,舒适的鹅绒软床,木质铺上绒毯的地板,真的是我们两个的“新房” “徐冽――!!”我哇的一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哽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这女人――!!”徐冽狠狠一把拉开我,脸上红了几分,火冒三丈地喊,“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昨天晚上还……还睡在一起,什么见不到你了!” 我被他甩开了也不恼,傻笑着擦掉眼里的泪水,想着:我回来了,我居然就这么回来了!还是能见到爸爸妈妈和爷爷,还是能见到徐爸爸徐妈妈和徐爷爷,还能见到徐冽,还能……替宇飞医治,真的太好了! 不!或许那根本只是一场梦,一场过于清晰而让我信以为真的梦。 “也不知道在傻笑些什么?”徐冽把衣服丢到我脸上,冷漠地道,“换了衣服快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早已换了身毛衣和牛仔裤,忙点了点头。想起徐爸爸说,他的兄弟刘英石是有名的内外科医师,说不定,说不定宇飞会有救。 忽然,我盯着自己的手脸色瞬间一变,只见手腕上,紫色的水晶映着房里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赫然就是穿越时空的关键――水链。 “蓝蓝,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徐妈妈摸着我的额头,奇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语调蓦然一顿,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容,瞟瞟徐冽,又瞟瞟我,一脸欣慰地道:“没事没事,第一次嘛,都这样的。” “噗――”徐冽一口早饭全喷了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喊,“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难道你们两个昨天没睡一起?”徐妈妈问。 徐冽脸一红,答不出话来了,引来一桌的笑声。 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该怎么办?那场穿越是真的?如果再穿越了,回不来,该怎么办? “丫头,手怎么?”徐冽忽然抓起我的手,一脸烦躁地问道。 我忙缩了回来,勉强笑道:“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拿不下来,这串紫水晶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拿不下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命运,依旧无法由自己决定。 手腕猛地一紧,整个人被拖了起来,抬头看到徐冽火爆的脸。只听他气急败坏地朝楼上大吼:“欢姐,医药箱替我拿到屋里来!” 我被吓傻了,虽然在撞车前,徐冽也向我凶过,可是更多的是彻骨的冰寒,哪象现在完全相反,倒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徐……徐冽,不是马上要去医院了吗?去那里上……” “闭嘴!”徐冽一路把我拖到了二楼我们的房间,砰一声巨响,门大力关上,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再吵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又扔?我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由他力道奇大,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胡乱地替我把药膏擦在被擦伤的手腕上。 “嘶――,好痛啊!” 抓住我的手立时松下来,替我贴创可贴的力道也柔和了几分。 “徐冽……”看着他俊挺如镌刻般的侧面,刚毅又带着微微的柔和,我忽然像着了魔般,问出了我藏了一夜……不,或许是更久的话,“雪儿呢?” 徐冽的身体猛然僵硬了起来,面容没有人色般的苍白冰冷,良久,他把创可贴的两端撕掉,丢入垃圾桶,才面无表情地道:“出国了。” “出国了?!”我惊叫道,“为什么?!我……你既然知道只是一场戏,就该跟她明说啊!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为什么她会离开?” “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他说。 徐冽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我,却透过我看向了未知的远方,良久他带着悲哀,带着冰冷地开口:“不过,就算如此。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看着他寂寥离去的背影,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和雪儿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可是,就算发生了任何事,和我有关吗? 没有!因为,他不爱我!所以,即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我也永远是最没资格的一个。 一直到抵达医院,见到刘叔,我们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那个刘叔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已经是医学院内外科的专家教授,这也太牛叉了吧? 他看完了我的所有检查报告以后,微笑道:“情况很好,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冽儿放心,你妻子很健康。” 徐冽的脸上红了一下:“别每次都拿我开刷!” “哈哈……”刘叔开心地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你刘叔我到现在仍是光棍一个呢?” “那个……刘医生。” 刘叔亲切地看着我:“蓝蓝,别这么见外,你是我兄弟的媳妇,就跟着冽儿叫我刘叔好了。” “好,刘叔。”我咽了口口水,乖巧地道,“我那个朋友的情况你也检查过了,他……可有醒来的可能?” “这个嘛……”刘叔的眉皱了起来,直皱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才听他不确定地道,“你这个朋友的情况真的很奇怪。按理说,他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应该是头部受了重击,脑骨出现损伤,或是有淤血沉积在脑内。可是我详细检查了好几遍,他全身上下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就是苏醒不过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了一样?”我紧拧着眉,喃喃道。 不,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并不会消失!只会陷入昏迷,外表看来与睡着了并无区别…… 轰一声巨响,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有多苍白,只知道,只知道无论徐冽和刘叔怎么呼唤我,我就是不理会他们,狂冲了出去,冲到宇飞病房中。 我不顾他妈妈诧异的眼光,奇怪的询问,一步一步走上前,执起他的手,那里有一串和我手上一模一样,却呈现透明色的水晶手链。 我发了疯一般狠命地想要摘下他,可是那里仿佛有股牢牢的吸引力粘住了他的手和链子,就像我自己手上的这串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摘不下来。 “林小姐,林小姐!你这样会弄痛宇飞的!”她妈妈焦急地扯着我喊。 “宇飞!宇飞!你醒过来吧,别在那个世界徘徊了!”我抱住他的手,缓缓蹲跪下来,伤心地哭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在那个陌生的世界,至今不知生死……宇飞,求你醒过来吧!这里真的有很多人等着你啊!” 在我即将崩溃的边缘,有个人把我抱了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他甚至抱得手忙脚乱地尴尬,但是却让我异样的安心。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宇飞,求你醒过来吧! “就是这个,让你弄伤了自己的手?”徐冽清晰的声音猛地响在耳侧。 我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我们居然已经在车里了。我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 “想把他弄下来?”他问。 我撇了撇嘴,点头。 他身子一侧,反手从车后的杂物箱中取出一把剪刀,骂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脱不出来剪断线不就好了?再不行就砸坏它!” 我如灵魂出鞘般看着徐冽扯掉剪刀套,扯住我手链上的紫水晶,开合的剪刀口夹住那纤细的银白串线,准备用力,剪断它。 剪断它……剪断……它……剪断它?! “不要!”我惊惶地大叫了一声,几乎连想都没想,手指就伸了出去,一阵剧痛传来,我大叫了一声,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冽要做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 徐冽呆滞了,一张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僵化了半晌,忽然暴怒地抓起我流血的手腕,朝前头司机大喊:“回去医院!!” “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迅速取出车子后方的医药箱,浑身都爆发着深度的怒火,紧身毛衣下的肌肉隐约可见,“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小声地呢喃。心里想着:就算结果可能是回不来,我也必须再回去那个世界,对!一定要回去那个世界,把宇飞找回来! 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在徐家再吃一顿晚饭,再……好好地看看徐冽。就够了……真的,够了吗? 小佚 18:18 第7章回归完。 10、第8章 时空交错 在医院包扎好手指后,我跟徐冽说我要回家,于是他让司机开车送我去。爸爸妈妈一见到我开心极了,连连要求我晚上留在这里,我只说徐冽让我早点回去。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这款新手机是徐冽今早给我的,里面只有他们一家的号码,铃声是最标准的钉铃铃,肯定是徐冽设的,真是一点情调也无。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某人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回来,全家在等你吃饭!” 我愤愤地挂上电话,却看到爸爸妈妈温柔微笑地脸,妈妈说:“蓝蓝,看到你过得开心,爸爸妈妈也就放心了。快回去吧,别让他们一家多等了。” 我紧紧地抱了妈妈,又抱了爸爸,无声地在心里说:再见。 今晚在饭桌上,我的话特别多,又是好笑的,又是滑稽的,逗得爷爷一个晚上嘴就没合拢过,徐爸爸和徐妈妈也很开心,不时嘱咐徐冽为我夹菜。 吃完饭,我给了徐爸爸和徐妈妈一个拥抱,搞得他们老脸都红了,连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反倒像个孩子爱撒娇。我又亲了亲爷爷的脸,然后上去睡觉。 这一个晚上没被逗笑的惟有徐冽,他一直拿很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直等我们走到新房门口。 “快去睡吧!”他不冷不淡地对我说,然后转身待走,今晚他自然不会再被反锁在屋内。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痴痴地凝视着他。最后一眼,就让我再看最后一眼。 眼睑上一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徐冽恶狠狠的声音:“以后不要用这种眼光看人!” 我在他温热的大手下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目光呢。 “想我陪你睡?”他问。 我沉吟了很久,想点头怕自己会越来越舍不得他,想摇头又怕连最后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没了,但最终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摇头,徐冽就放下蒙住我眼睛的手把我拖进房中,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房间里幽暗的黄色灯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目光恨恨又带着几分复杂地看着我,一路把我拖到了浴室前。 他的手一使劲,把我推了进去,不耐烦又带了几分狼狈地吼:“快点进去洗完出来,二十分钟内不出来,你就看不到我了!” 你就看不到我了!这话如一根刺,直戳进我心里,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关门冲进浴室洗澡,不过十五分钟时间,便洗完了。 我在热气蒸腾的浴室中把浴衣穿上,看着不甚清楚的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子。我用手将水汽抹掉,看到了自己嫣红的面颊,水润乌黑的眼眸。 我长得真的不算好看,又笨又自卑,甚至连雪儿的一半都比不上,徐冽又怎么会喜欢我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另一张脸,明明秀美绝丽到能与楚云颜媲美,可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不容错辨的英气,所以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从未有人认出她女子之身。 临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我推开门出去,看到徐冽果然信守承诺还靠坐在床沿,就着灯光翻看一本精装的外文书。 从书中抬起头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目光紧紧落在我身上。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拿毛巾擦着滴水的长发,道:“我洗完了,你去吧。” “砰――”他重重合上了精装书,甩在桌上,大踏步走入浴室,走得像落荒而逃一般。 我擦完头发,准备跳进被窝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浴袍的两个扣子开了,低下头都能看到自己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难怪……难怪徐冽刚刚的表情如此奇怪。 我撑着疲惫的意志,硬是等着徐冽从浴室里出来,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睡过去,那么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徐冽掀开柔软的羽绒被,带进袭袭凉风,我忍不住打了个颤,鼻尖却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就好像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住我。 见他躺下来,我想起昨晚的经历,连忙转身。谁知却被他一把扳过来,对上他愤怒的脸:“谁让你转过身去的?” 我顿觉几分委屈,昨天不让我转过身来的是他,今天我乖乖转过身来了,他又骂。可是一想起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顿时柔软酸涩起来,眼泪给死死逼了回去,我乖乖地转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脸。 鼻子又是一痛,我的脸被按进他怀里,只听他微喘着气,在我耳边低叫:“叫你别看还看!你这女人存心的是不是?” 存心什么?此时的我心中只有离别的酸痛,压根没清楚想过他在说什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越来越舍不得。忽然便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了他。 “放开!”徐冽气急败坏地大叫。 “不放!”我双手反而抱得更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缠你了!” 徐冽全身都僵硬了起来,狠狠拽开我的双手,猛地从被窝中跳起来,看着我的眼中光芒闪烁,脸上是压抑和痛苦的复杂表情,却只化为一句:“你这女人……” 随后转身冲进了浴室。 待再出来时,他的头发也湿了大半,面无表情地爬上床,冷冷道:“转过去睡。” 我也没有反抗,定定地凝视着他,良久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徐冽,这两天我很开心呢,真的。” 徐冽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正待说话,我却打断了他,说:“徐冽,再见。” 我猛地转过身去,把脸埋入松软的被子和枕头之间,眼泪浸湿了它们。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双手从后面抱住了我,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说:“我该……怎么办呢?” “临宇,临宇!还不快起来了?都五更天了,再不起早朝就迟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即猛地清醒过来,刷拉一下直起身,脑袋与对方撞了个正着,眼冒金星。 “啊――,痛死我了!”云颜捂着额头大叫,“临宇你作死啊!” “云……云颜?”我连痛都忘记了,支支吾吾地叫着,心道:完了,穿了,真的又穿了。这次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你还是可以回去的。”一道温润的双重音猛然响在耳畔。 我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心中大叫:‘子默,你说真的?真的?我真的还能回去?’ 子默漂浮在空中点了点头,笑道:“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进入水链查看过了,而且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我也一直在仔细查看它的变化。最后分析得出……” 我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他。 “由于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出现了两个磁场相合的水链,又因为月光是启动这八卦的媒介,所以,伽蓝,我想你的时空是交错了。” ‘交错?月光是媒介?’ “临宇!还发什么呆,快起来穿衣!”云颜在耳边大骂。 我慌忙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仔细听子默说。 “是的,也就是说。以后在这个世界中,如果你想回去,只要在有月亮的晚上,掐住你手上的水链,然后沉入睡眠,那么你的灵魂就会通过八卦阵转移到另一个世界。” ‘也……也就是说……’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惊喜、兴奋、激动、思念,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临宇,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洗漱完快点出来,知道吗?” 子默温和一笑,半透明的手如有实质般抚在我的头上,柔声道:“也就是说,伽蓝,你可以随意来去两个世界。” ‘我还可以回去,我还能见到徐冽,还能见到爸爸妈妈。’我喜极而泣,低低叫着“子默,子默”,冲过去想抱住他,感谢他,双手却仿如无物般穿了过去。 我一愣,尴尬地抬头看着他,子默脸上闪过一瞬的悲伤和落寞,却又立时恢复过来,面色凝重地对我说:“伽蓝,虽然你可以来回穿梭在两个时空,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那就是两个交错时空的时间差问题。” ‘时间差?’ “所谓时间差就是说,你在这个世界过了一天,相当于你那个世界的多少时间。我根据你八卦阵的结构计算了一夜,终于让我粗略算出,上限七天,下限十五天的时间差。” ‘上限下限?’我满脑袋都打着问号,歪着头,双手十指交叉,一脸崇拜地凝望着他。 子默无奈一笑,道:“边洗漱,听我说。没的你夫人又要进来催了。” 我忙点头,只听他又道:“由于是以月光为媒介,所以总的来说,你在你的时代过去一个月夜,那么在这里就相当于七天七夜。” ‘等等,我不明白,什么叫过去一个月夜,相当于这里的七天七夜。’ 子默叹气:“我现在真怀疑能不能把你教成另一个临宇了。我的意思就是说,在有月光为媒介的晚上,如你这般入睡后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在此呆了七天七夜,那么,等你回去原来的世界,睁开眼来,你那个世界就只是过了一夜的时间。” ‘哇――!太棒了,那我不是赚到了,既有时间寻找宇飞,又不会让爸爸妈妈担心,老天待我何其优厚!’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子默摇了摇头,“你别忘了,从这个世界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也必须要月光为媒介。若是在七天内都无月光呢,那么,月夜一过,你在这个世界所耗费的时光就开始与你的世界成平行。也就是说七天七夜过去后,你在这里多待一天,你的世界中,你也就多昏睡了一天。” 我怔怔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子默,一时忘了继续手中的洗漱工作。 “反过来说,时间差亦然有其遵循的规律。在有月光为媒介的情况下,你回去原来的世界,无论在你的世界过了多久,在这个时空都不会超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但若你在有月光为媒介的情况下,却整夜未沉入梦境,错过了回来的时机,那么平行的时间差也开始启动。到时,在你的世界过去了多少时间,你在这里的身体,不!临宇的身体也会昏睡多少时间。” ‘那你所说的下限十五天?’ “这点也是最重要的!”子默飞到我面前,半透明的棕色眼眸牢牢看着我,沉声道,“一旦时间差开始平行相等,若你仍在在某个世界呆了超过十五天,那么,你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时空,再也不能回头了。而你另一个时空中的身体,就会突然陷入死亡。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清楚了,免得将来后悔。” 我忙慎重地点头:‘子默,谢谢你!我知道的,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子默洒然一笑,飞了开去,懒懒道:“快洗漱吧,否则早朝就来不及了。等下,你记得一切听我指挥就好。” 我欣然点头,想着还能回去见到爸妈、朋友和徐冽一家,就说不出的开心。 小佚 18:19 第8章时空交错完。 ps:这个时间差是情节转换的关键,容我罗嗦两句。 第一,要有月亮、水链和进入睡眠,这三个是穿越的关键。 第二,在古代持续最多只能呆7+15=23天,超过了,现代的林伽蓝会死亡;而在现代,只要是没有月亮的晚上,无论过去几天都没关系,但一旦在某个月夜没回去,就最多只能再持续呆15天,否则古代的临宇会死。 第三,古代的七天合共现代一夜。而现代有月亮时,时间与古代同步;没有月亮时,无论多少日夜,都只合共现代一夜。 第四,汗!各位听懂了没?如果实在太复杂了,我就只能把时间改成最简单的相等换算,省去某些麻烦的情节了。请留言。 11、第9章 朝圣议国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这么早起来,我就全身一阵恶寒,这不比高考期间更惨无人道吗? 糊里糊涂地吃过早饭,我就出发了,跟着我的只有一人一鬼,一人是风亦寒,这一鬼自然就不用我说。 虽说原本就住在皇宫,可是从我住的什么……什么非园到开朝会的正殿还是有些远的。我一步三点头地往前走,一块奇峰突起的石头横在面前,我差点就一头栽了下去。 亦寒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我,脸上无半分诧异半分惊起甚至连一点担忧也没有,只是如平日吃饭问候一般,淡淡道:“公子小心脚下。” 我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睡意立时去了一半,撇头看见子默偷笑的脸,忍不住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亦寒。”我站起身来,有些尴尬,于是叫了一声,问道,“你可以同我一起去朝堂吗?” 亦寒点了点头,俊脸上波澜不惊:“公子可能不记得了,当年公子刚辅佐皇上登基的时候,曾在朝堂之外遭人偷袭,差点一命呜呼,幸得有一太监舍命相救。自那以后,皇上便允许属下贴身保护公子,无论在何种情况,以何种方式,只要是为了保护公子安危,属下的行为都可以不受限制。” “哦――”我惊叹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皇上对……我还是满好的。” 亦寒也不反驳也不赞同,打出手势让我快走,等我超过他半个身形了,才听到他公式化般的声音:“公子说他对你好,那便是对你好吧。” 恩?我歪了头,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没听明白呢?撇头看见子默眼中闪过精光,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亦寒笔直却冷漠的背影。 来到用于开朝会朝仪(这专业词,还是子默告诉我的)的腾龙殿时,天刚好亮起,依子默的话说,就是处在将亮未亮之时。 我看到很多拿着□□、旗帜的侍卫忙而不乱地来回跑动,正看得好奇,只听子默道:“这个年代的朝仪,与我们也并无大的不同。看到左侧那些让文武百官列位的人了吗?” 我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好几个态度恭敬头戴毡帽,身穿深红锦袍的人,在依次安排早早而来的百官次序。子默续道:“这些人,被称为礼官,它们的职责就是谒者治礼,以次导引。而那些跑动的侍卫,他们的职责是放置兵器和张竖五色龙凤旗。等一下,一切安排妥当了,就会有司仪传声叫人。百官以三公为首,所谓三公,分别是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而在我们金耀国,丞相又是三公之首。所以,等一下司仪一叫人,你就要率领朝臣进殿。” ‘子……子默,我现在腿发软怎么办?’我巴巴地看着他,一见那高高地望进去黑漆漆一片的腾龙殿,我就寒毛直竖,恐惧难抑。 子默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我,正待说话,忽然凝神道:“有人来向你打招呼了,快打醒十二分精神!” 我一惊,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头戴奇怪的饰物,身穿深蓝长衫,扎着腰带的中年男子向我走来,脸上一副和蔼亲切的笑容,我忙报以微笑。 “看到他服饰前面的绣图了吗?”子默的声音忽然传来,“绣得是锦鸡,且头戴介帻,说明他是正二品的文官。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就是与你同列三公的御史大夫冯越南,专事监察百官,陈谏皇上之责。” 说话间,那男子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慈祥地笑道:“看到秦贤侄安然无恙,本官真是太开心了。早前听说临宇你身染恶疾,皇上又不允探望,可把我们急坏了!” 我忙按子默指示行了个晚辈对长辈的福身礼,感激地道:“多谢冯大人关心,临宇的病已然好全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谢过冯叔担忧之情。” 冯越南一脸满意地走了,我长呼出一口气,撇眼看到亦寒略显诧异的眼神。见我望他,却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睑。 “老师!老师,你终于来了!”耳边传来一声激动地呼唤,声音浑厚,却带着几分稚嫩。 我愕然回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青涩少年,一双黑色的眼眸中满是惊喜和崇拜,□□裸地落在我身上,脚下也不停,向我直冲过来。 或许是他的冲势实在太猛太鲁莽了,亦寒一个闪身挡在我与他之间,淡淡冷冷的目光也不看他,却让那少年脚步豁然一顿,脸色忽红忽白,满是敬畏之色。 我不由好奇地看了冷面的亦寒一眼,当日在战场之上,他浑身浴血,身受重伤,看不出到底有多少能耐。难道他……很厉害吗? “是在下莽撞了。”那少年忙作揖道,“风护卫莫怪,在下只是想探询一下老师的病情。” 亦寒绕过两步,退到我身后,双手负后,目光瞥向他处。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护卫都露出了一脸敬佩畏惧神色,慌忙挺直腰板,目光不敢斜视,似是既害怕他又想获得他赞赏。 奇怪!真奇怪! “老师,你的病都痊愈了吗?”那少年显然已恢复了过来,一脸忧心地问道。 沉默,三分笑容,五分疏离,两分威迫气势,这便是子默教我面对众人的方法。 我一手抚在腰间的玉牌上,面色淡淡地抬起头来,含笑点头,道:“已经好多了。”却不知这个少年是谁,但总归是临宇的门徒该是没错的。 那少年一脸地欣慰崇敬之情,双目灼灼如夜空的星星,清澈干净。 经那冯越南和少年一闹腾,多数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到我这边,好几个人都大踏步向我走来,神色千奇百怪,各式各样。 我脚下一虚,差点露相,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司仪的唱声传来,我忙领头往内殿走去。落后我半个身位的,左边是一个着军装的青年将领,看着我的目光不冷不淡,但却也算友善,应该就是子默所说的太尉兼车骑将军――吕少俊;而右边就是那个御史大夫冯越南。 整齐划一,落地无声地走入大殿,文官除我外陈列于东方,西向而立;武官则陈列于西方,东向而立。而我和吕少俊及冯越南三人则站在金殿之下,大殿偏东向自左而右,默然站立,等待皇帝来临。 司仪再度唱起,跟着是百官的朝贺,也不知唱得是什么,我只知嘴唇开合,装模作样。就在这时金殿之上人影攒动,灯火通明,头戴凤珠翠冠,身穿黑蓝炜衣金色绣龙红色镶边的金耀国皇帝杨毅,踏着沉稳的步伐而来。 明明亲切万分,却又偏偏气势凌人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对着跪倒在地的众人挥手道:“众卿平身!” 不算大殿外,这几百人的阵势,浩浩荡荡地站起来,可当真是够壮观的。 司仪太监尖声唱道:“圣上言,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于是,冗长而无聊的朝会开始了,简直比我们学校开例行报告还没天理,连坐都没不让人坐,这要每天都这么过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们在汇报些什么,争执些什么,皇上又回答了些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进去。只觉腿好酸,腰好痛,上下眼皮像谈恋爱一般尽往一起凑。 偷偷举袖掩口打了个哈欠,整好瞥见亦寒略带好笑的眼神,这才猛然醒起,他居然也跟进来上朝,而且不是刻意去在意的话,根本无法想起他这个人的存在,太离谱了。 “伽蓝,集中精神!皇上的注意力已经开始往你身上放了,恐怕马上要询问你的意见。”子默的声音适时传来,我一惊忙双手服帖地安置在身前,凝神倾听。 果然,在一些可过滤的话飘过后,只听杨毅语气温和却忧心忡忡地道:“秦相可有什么意见?” 我定了定神,挺起腰板,一边凝神倾听,一边声音不高不低地道:“禀皇上,此问题的解决可谓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臣也无法找到两全之法,只能说暂时缓解这几个矛盾。” 以上其实都是废话,为的是认真听清子默说的话,以及拖延时间。 当然,杨毅是决计发现不了的,他一听我有缓解的方法,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爱卿昨日说要思虑解决之法,朕还怕时间不够,想不到竟真的让临宇你想到了解决之法。你和少俊,一文一武,果然是朕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啊!” 我见子默面色微微一变,心中一动,抬头果然看到冯越南脸色不是很好,忙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淡道:“依臣之言,湘西乃我西面边境提供粮草和兵源的主要场所,地处军略要处,城中百姓又愈千万,是以此次水灾绝不可轻率处之。” 我略略做了停顿,听子默后续传言。在这几秒的喘息间,不只皇上,其他大臣也都露出了赞同之色,纷纷点头。 我于是续道:“但朝廷若单单只是拨去粮草金钱,恐怕是远远不够的,单只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更何况此刻国库空虚,若如此做,必然只能顾此失彼。” “在我们伊修大陆,对伊修爱尔女神的崇敬之情是绝不能轻忽和亵渎的,是以神殿的修葺工作自然不能停滞。但是,近年来,风吟和火翎对我国边境虎视眈眈,别人或许不知,但户部和兵部尚书却该是非常清楚的,吕将军等一众将士撑得很是辛苦。” 以上之言经我分析,其实全是废话,一句价值也无。可是就这么短短一段话,却将文官武将的功绩努力夸了个遍,以至于大殿东西两方众臣都以感激的目光看着我。 我暗暗叹了一息,目光望着满含期望的皇上,继续道:“所以,臣认为要救湘西水灾,关键不在物力,而在人力。” 说着,我照指示面向吕少俊,躬身道:“吕将军,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请问可否借你麾下在湘西附近暂无军事,或正休假在家的众将士一用?” 吕少俊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忙回礼道:“秦相切莫见外,秦相能想出如此两全其美之法,本将军又有什么可异议的呢?一切应秦相所言就是。” 我含笑点头,又听了半晌,脸上不由露出了苦笑:“什么两全之法,吕将军实在太高估在下了。且不说士兵们辛苦和兵源损耗,光是粮饷,虽说不是关键,却也绝缺不得。” “皇上!”我一个转身跪拜下去,诚挚地道,“皇上,臣愿献上一年的俸禄,虽只是杯水车薪,却也希望能为国出一分力。皇上和列位大人若有心,秦某也希望各位能一解湘西百姓燃眉之急,积百世公德。同时,臣也会命人去城中各处募捐,希望让皇城人人都了解湘西百姓疾苦,有能力者更能解囊相救。” “妙!”杨毅拍案而起,也不管殿下众人不愉的脸色,大笑道,“此计甚妙,朕也愿捐出一百万两黄金,临宇,以后此事就有你全权负责。” “是,皇上!。”我直起身来,温和地笑着扫向众大臣,随后对户部尚书道,“刘大人,各位官员的捐款情况,还要劳烦你在朝仪之后一一登记了,皇上自然会亲眼见证着各位的功德之行。” 户部尚书刘华宗这几天日日为筹钱之事发愁,此刻有我替他解决了问题,又由我替他背黑锅,自然眉开眼笑:“谨遵丞相奉令。” 自此,再无其他事情可以禀奏,恐怕即使有那些即将要大出血的大臣也再没心情了。只听司仪太监尖声唱道:“今日朝仪结束,退――朝――”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蓦然抬头看到子默凝重含笑的面容,猛地一怔。他的表情是如此意气风发,他的眼中是如此战意盎然,他是在享受这种万众瞩目、威迫压身的奇妙感觉啊! ‘子默!’我忽然有了种冲动地在心里唤他,他猛然回过神来看着我柔和的笑容脸露诧异,我伸手拨开额前飘扬的碎发心道,‘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梦想的。请你相信我!’ 子默半透明的棕色瞳仁中复杂的波光一一闪过,忽地猛然垂下眼睑,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子默眼中竟有淡淡的愧疚。然而只片刻,便被温和的笑容替代了,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傻丫头!”子默凌空虚抚了抚我的发丝,温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亦寒走到了我面前,淡淡道:“公子,该去议事厅了,一会吕将军还要与你商谈派兵的事情。” 我忙点头,与亦寒一同走出腾龙殿。 小佚 19:13 第9章朝圣议国完。 话说前十万字主现代(感情上),古代真的很复杂很绕很多伏笔,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偶最快速度把他们贴过去哈。还有,晋江贴的快是在追起点的速度xd。 话说女主的性格发展历程:十万字前小白――二十万字前现代女性――二十万字后少年丞相。请多多骂她白痴,请多多留言,偶不会阻止的。而转变性格的关键是什么,当然是虐了。 这样来回当然会很绕,所以就十万字,狂汗!后面还是来回,但不绕了,有个出乎你们意料的转变――确切地说是虐的过程。^_^,偶是后妈偶怕谁。 12、第10章 纵论天下 我埋了头往什么非园的方向走,手不时捂住嘴打着哈欠,忽然眼前青色光影一闪,亦寒已经挡在了我面前。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淡漠的俊脸,心道:这……这家伙的速度怎么比子默这个鬼还快啊? 亦寒单手负后,微一欠身道:“公子,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外了,我们今日回赤宇楼。” “赤宇楼?”我愕然道,“那是什么地方?” 亦寒抬头看了我一眼,纯黑的双眸中掠过一道墨绿色的光芒,淡淡道:“公子不记得前事不清楚也不奇怪。赤宇楼是皇上赐给公子的府邸,也是公子真正的产业。这几日公子所住的洛非园,则是皇上由原来的书房甘霖宫改造的,为的是方便公子在宫中处理政事过度操劳后,有歇息之处。” “哦!”原来是这样。我暗自咋舌,于是跟着亦寒往西南方向走去,心中却道:这临宇当真好气派啊!皇帝对她何止信任,简直已经到了盲目依赖的地步了。可是,如此权倾朝野,当真没关系吗? 很是方便地出了宫门,又跳上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马车很小,顶多只容三个人坐下,亦寒说因为自家的马车只驾来了一辆,又先载了云颜她们回去了,是以只好委屈我乘坐这辆临时租来的。 我和亦寒两人坐在狭窄的空间中,他冷颜不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看看子默,盘膝漂浮在空中,闭目而坐,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睡觉。 唉!这气氛当真好尴尬啊!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而我此刻正神游太虚,一个没抓稳,就哗地一下向前趔趄而去。 冰凉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我,一双手扶在我的手臂上,淡漠却夹杂着几丝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没事吧?”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地反手扶住他手臂直起身来,他松开手,我正待起身,谁知马车又一阵剧烈地颠簸。我刚抓住他的衣袖一下子滑脱,再度往他身上倾倒过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亦寒的手一把扶住我,我的脑袋撞到他胸前,跟个铁板似的,痛得我龇牙咧嘴。忽然,马车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我们两个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亦寒的手,因为被我反手扶住,而无法再抓住我的手臂,只能托住我的腰。可是,忙乱中,他的手托高了几分,在那暧昧与否的边缘,僵硬不动。 虽然穿着东暖夏凉紧身防箭的金丝马甲,可是全身还是起了阵疙瘩。我的脸还埋在他胸前,整个番茄似的熟透了,半晌连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你们要保持这种姿势到家为止吗?”子默调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豁然惊醒,还没待起身,亦寒已然松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半抱起来,正待说话,谁知……谁知那马车!该死的到底是谁租的这种没有一点平衡性的马车? 我刚直起身,还没站稳,马车向亦寒的方向一个剧烈的倾晃,亦寒半蹲的姿势尚且纹丝不动,反而我啊地大叫了一声,向他扑跌过去。 亦寒纯黑的瞳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扶住我,却因为那巨大的冲力将我抱了个满怀。 “呼――”我们两个半躺在座位上,亦寒被我压在身下,惊魂未定地喘息。 颠簸前进的马车中,只余我们两个的喘息声,揽在我腰间的手由冷而热,由松而紧。我睁开眼,对上了那双墨绿光芒闪烁的眼眸,惊诧、不知所措和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其中一一闪过。 我的唇贴着一片凉凉的东西,微微的颤抖,似粘似分的麻痒,我忍不住伸出舌头想缓解这种麻痒的感觉,却不曾想舔到了……他的唇角。 亦寒搂住我猛地直起身来,双手豁然放开,垂首道:“属下……属下去外面赶马!” 说完,根本不等我阻拦,一个人影闪烁,已然掀起布帘,跃到了外面。 我拍了拍滚烫的面颊,又用手指擦了擦到此刻仍觉麻痒的嘴唇,闭目靠在马车壁上。 赤宇楼比我想象地要雅致朴素得多,外表看来几乎与一般富家的宅邸没什么区别。可是一踏进大门,我就呆了。 里面赫然是一个古代园林的真实版,有假山,有各种各样的树木,有亭台楼阁,有花有鸟,还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活水小溪。我踏着溪边的鹅卵石,在亦寒带领下往园林深处走去。 路上不时会出现几个丫鬟仆人一脸欣然地向我行礼,唤我“公子”。我浑浑噩噩地行礼,一路都只顾着欣赏仿佛返璞归真般的自然景色,人都没记清长什么样,弯来折去的路,就更一无所知了。 “公子,这里是你的书房。”亦寒轻轻退开擦的一尘不染的木门,里面豁然是一间书房,布置朴素清幽,屋子左侧是一大排或新或旧的装订书籍,书架右侧垂了张竹帘,里面估计是临宇休息的卧室。 “隔壁是你和夫人……休息的寝室。”亦寒嘴角微扬了扬,“属下就在门外,公子有事可以唤属下进来。” “亦寒。”我叫住正要出去的他,紧盯着他淡漠平静仿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纯黑眸子,奇道,“你为什么要做我的护卫呢?每天只是站在角落守着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做,什么理想也不能实现,不会无聊吗?”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又是一闪,脸上冷峻的线条微微柔和了几分,声音清清冷冷却泛着点点涟漪:“公子有什么记不起来的,可以问属下。” 啊?这是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啊?还未等我开口询问,亦寒已经淡淡补充了一句:“公子以前就如此问过属下了。” “咳……是……是吗?”我尴尬地笑笑,避过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坐到案几前,很是大无畏地甩手道,“我要办公了,你出去吧。” 门吱嘎一声关了起来,我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嘲笑,不由恼怒地瞪了那只鬼一眼:‘笑什么笑,我怎么知道临宇会问他什么问题!’ 子默也不恼,飘飘荡荡到了我面前,嘴角含笑道:“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第一个被称为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的……女子,究竟是怎生一个人物。” “赤非?”我愕然脱口,这才醒起不该发出声来,忙腹语道,‘子默,你说的伊修爱尔女神,可是这里人人都崇拜的,那什么西神殿里的女神?’ 子默看着我,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平淡却不容抗拒地道:“今晚不许回你的世界去,我要将这个世界的背景局势一一教授于你。” ‘我不要!’我大怒,死瞪着他,‘我要回去,我要见徐冽!’ 子默眉头一皱,不耐地道:“总是徐冽徐冽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想法一成,老脸顿时红了大半,低头敛目垂眉,‘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虽然……只是我单恋他。’ 屋子里静静的,只余我自己的呼吸声,良久,我听子默叹了口气:“伽蓝,我不知道你生活的是怎样一个世界。但在这里,你一定要记住,除非你不是秦临宇,否则,绝不能存有一点点这般天真的念头。” 我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子默,你在说什么啊?我何时存过天真的念头了?’ 子默秀气如远山般的眉轻轻皱起,半透明的棕色眼眸在空中凝结着似愧疚似怜惜的微光,缓声道:“伽蓝,临宇是个男子。他选的这条路,是没有任何爱人和被爱的权利的。” “你胡说!任何人都有权利爱和被爱,你凭什么……” 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亦寒一脸惊异地看着我,沉声道:“公子,怎么了?”清冷的气息在房中轻轻蔓延。 一瞬间,我莫名其妙的怒火便被浇了个通透,有些奇怪,就算是同情临宇,我的反应也太过激烈了。深吸一口气,我正待说没事,子默却突然开口了。 “让他进来,顺便仔细询问他天下局势,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何时弄清了,何时我就准你回去原来的世界。” 我怒,死瞪着半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子默欠扁地温和一笑,声音说不出的悦耳温润:“你想找的那个人,必然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没有我,你找得到吗?” 混蛋!我在心里大骂,却又无可奈何,不由愤愤地冲前两步将有些愕然的亦寒一把扯进屋中,低吼道:“今晚不许走!” 我忽然发现房间里过于安静了,亦寒的脸上隐隐有着尴尬和不知所措,本是漆黑的眼眸,墨绿的光泽忽明忽暗,真是奇怪。 我胡乱地摆着手,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我……我的意思是,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你别想歪了。”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顺着我的手势在案几旁坐下来:“公子,请随意问吧。” 我讪讪地坐了下来,耳中听着子默的叙说,随即转述:“除了金耀,如今伊修大陆上究竟还有多少个国家?实力如何?”伊修大陆?我暗道,原来这里叫伊修大陆。 “公子,伊修大陆上共有五国一岛。五国依大到小分别是金耀、火翎、风吟、水雾和荠木,而岛国名为出云,是天和大陆上唯一不信奉伊修爱尔女神的国家。” “金耀国地处伊修大陆的中心地段,西接水雾,东临风吟。本就与火翎同为伊修霸主,在公子你辅佐皇上登基后,更是迅速扩张,如今连火翎也要弱上金耀一筹。” “金耀多出铁矿,地广人多,兵源充足。火翎却是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民富庶。金耀有谦和仁厚礼贤下士的杨毅执政,火翎也有神秘莫测的年轻帝王君无痕当权。但金耀与火翎的生死存亡却均非掌握在这两人手里。” 说到这里,亦寒停了下来,本是微微垂下的眼睑倏然抬起,淡淡地望着我续道:“公子若仍有记忆,就必然会知道,火翎国年仅二十四岁的帝师,火枫飘尽雪影现的白衣太傅――柳岑枫。在火翎国,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可由他一言决生死。若说君无痕是帝王,那么柳岑枫便是火翎国的暗主。” 我怔怔地听着亦寒不抑不扬清冷却条理清晰的讲话,总觉得很奇怪,他明明该是个冷颜少语的人。可是此刻听他细细说来,却丝毫不觉突兀。 “那个骗公子前去水雾国的范重,就是柳岑枫的门生之一。” 亦寒略带寒意的话淡淡地吐出口,我心中一惊,慌忙扯回自己神游的思绪,静心聆听。 “风吟国实力逊于金耀和火翎,却与出云岛国关系密切,是以擅长水战,公子和皇上以前就在水战上吃过他们的亏。风吟的皇上卓胜朝年过六旬,体力日弱。太子卓清敦厚善良有余,智计谋略不足,风吟国的朝政却大半是落在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手上。” “女子和孩子?” 亦寒点了点头:“此女名唤木双双,乃前宰相木成英之女,也是未来的太子妃。而那个孩子名唤秦归……”说道这里,亦寒唇角微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人,公子以后就会知道了。剩下的水雾国地处火翎和金耀交界处,常年饱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抬头望向了含着笑容却难掩忧伤的子默,长叹了口气。 “亦寒,你是金耀国的子民吗?”我忽然问道。 亦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回公子的话,属下是水雾国人。” 小佚 第10章纵论天下完。 13、第11章 赤非星魂 “你是水雾国的?!”我诧道,“既然你是水雾国的子民,为何……为何要……” 亦寒漆黑的眼眸定定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那里面明明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我却仿佛看到了一汪清冷深邃的寒潭,直将我所有的思绪神志都吸引过去。 “公子曾说过,无论是救济还是帮助水雾国的子民,都只是饮鸠止渴,无法从根本上解除他们的痛苦。公子也说过,想要水雾国子民真正解脱,除非有一明君能自西向东或自东向西,统一伊修大陆。属下相信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也相信唯有公子才能做到此事。” 我脸上红了红,暗道:你说的是临宇,可不是我。 依着子默的要求,我继续问道:“我听说,在伊修大陆上有两大传说。可是却想不起,到底意味着什么,亦寒可否为我详说一番?” 亦寒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睑道:“回公子,伊修大陆的两大传说,分别是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和天星流剑派的星魂,传说,他们生就是辅助帝王登基的旷世奇才,无论哪个帝王若得其一辅助,即可安天下。若得二,则必成千古一帝。” 我嘴角抽了抽,蓦然想起三国演义中,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批言,想不到在这里竟也流行这种传说。还未发话,只听亦寒清冷缓慢的声音幽幽响起: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 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 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 这就是诞生于日月重光下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亦寒见我一脸迷惘,于是又继续道:“传说,这是当年自行显现于伊修爱尔女神石像前的批言。两年前,公子和还是三殿下的皇上遭太子陷害,被火翎国围困于赤峡谷。火翎国元帅命人火烧此谷。公子想到用……滑翔之法,与皇上及属下,从天空飞跃百万火翎国军队,在黎明天光中降临在金耀国援军面前。领他们突破火翎国包围,救出其余将士。” 说到这里,亦寒停了下来,仿佛探究般看着我。我一愣,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亦寒眼中暗绿光芒一闪,续道:“自那以后,直到后来公子一手辅佐皇上登基,于不可能中稳定局势,也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预言便被流传了开来。公子在一日之间声名鹊起,却也为公子带了了无尽的危机。” “因为,伊修大陆近两百年来,被天下公认为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的,唯有公子一人。” “什么?!”我大惊,“可是临……我分明是女子啊!” 亦寒的嘴角扬了扬,用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柔和的声音道:“是,所以当日属下也很惊讶。” “咳……”我端过茶掩饰尴尬,忙转移话题,“那天星流剑派的星魂,又是怎么回事?” 亦寒瞥了眼我脸上的红晕,眼中光芒轻闪,也是低咳了一声,才又道:“在伊修大陆有公认的三大宗师,分别是少林、武当和……” “噗――”我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一口茶楞是对着亦寒全喷了出去,幸好他伸手比鬼魅还敏捷,才滴水未沾。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取布擦揭桌子,一面又是忍笑又是干咳地道:“对不起,你继续说,继续说。呵呵……” 亦寒诧异地望了我憋得通红的脸一眼,却也未说什么,俊脸上波澜不惊:“少林的玄方长老,武当的天慈道长,以及越女陵的洛天心宗主,分列伊修大陆武林三大至尊。但此为明,天星流剑派是伊修大陆中从未见光的门派,却有着更令人敬畏的实力。” “所谓,引地狱烈火,燃尽世间罪恶。(织田信长,原谅我吧!)仅凭一人一派一星魂,即可影响天下局势,颠覆整个伊修大陆,说得便是天星流派及其传人。” 我听得心旌神摇,忍不住咋舌道:“亦寒,你见过天星流剑派的人吗?”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一闪,淡淡道:“天星流剑派的人是不会让人知道其身份的,一旦有人发现,便必须除之灭口。是以,属下也从未见过。不过,伊修大陆中人均传言,火翎国太傅柳岑枫正是此代的星魂。” “真是个奇怪的门派。哈――”我感觉一阵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双眼开始迷离。 “今日一天早朝和议政,公子定然累了。天色将晚,公子不若好好休息。属下先告退了。” “恩……”我挥了挥手,磕磕绊绊地往里屋而去,其间亦寒扶住了我好几次,直到我躺上床,他掖好我的被子,才准备放心离去。 我迷迷糊糊间拉住他的手,含糊道:“亦寒,别老属下属下的,听着多生疏啊!” 被我拽住的手冰冷沁凉,掌心有着练剑留下的薄茧。听到我的话,他的手明显一震,却又不动声色地脱了出来,屋子中安静了好一会。 我以为他走了,睡虫扑面而来,意识几乎已经迷糊了,隐约中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制,在我耳边吐息:“……除了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 子默的声音似乎还在我耳边响了几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在心里大骂:“没人性的子默,你想累死我啊!”随后再不管他,转个身,右手轻握在左手手腕上,沉沉睡去。 人世间最幸福的是事什么?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米黄色窗帘布,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强光透射进来,难怪我睡得这么舒服。 转过头,床头柜上放的是一套崭新的衣服,海蓝色的毛衣,白色的外套,紧身的牛仔裤。这些都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我心里偷偷想着:难道是徐冽给我准备的。 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理着睡得凌乱的头发爬起身来,忽然猛然一怔。脖子仿佛被什么架住了一般,咯吱嘎吱地转动,视线缓慢地又在屋里转了一圈。 “哇――真的回来了!”嚷完才发现太大声了,忙捂住嘴偷乐。 房门毫无预兆地推了开来,徐妈妈笑意盈盈脸顿时出现在门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晌,才柔声道:“蓝蓝,这几日睡得还好吗?” 我脸上一红,忙不迭地点头道:“很好,很好啊!” 徐妈妈仿佛没看到我的糗样,笑着走进来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让我忍不住遮了遮眼。抬头却看到徐妈妈笑得极为诡异的脸。 “冽儿一早去了公司,临走前还凶巴巴地跟我说你还睡着,要我等下提醒你吃早饭。这窗帘也应该是冽儿拉上的吧,他一定是怕你睡不好。” 我脸唰地红了个通透,心里却感动幸福地冒泡,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蓝蓝,冽儿从小就是这副古怪的脾气,连我和他爸爸也拿他没辙。不过啊!他若是不在乎一个人,是断然不会管他是否冷着饿着的。” “徐……徐妈妈,你……” 徐妈妈哑然失笑道:“还叫我徐妈妈?你如今可是我的儿媳妇了。” “可……可是我和徐冽只是假结婚!”我心里一急就把实情吼了出来,说完却觉得黯然了。是啊!我在得意什么呢?徐冽又不喜欢我,他只是……只是…… 徐妈妈叹了口气,抚摸着我凌乱的发丝,心疼道:“蓝蓝,你这个傻孩子,明明那么爱冽儿,怎么就不会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手忙脚乱地摇头,心里一阵阵酸痛,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是爱徐冽,可是他不爱我啊!他爱的是雪儿。当初,若不是我自私地想嫁给他,他也不会跟雪儿分开,宇飞也不会躺在医院里。徐妈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是个极度自私的女人!” “傻瓜,在爱情里谁不自私,谁不想跟爱的人结婚,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徐妈妈慈祥地笑着把我抱进怀里,柔声道,“我不管冽儿怎么想,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孟雪儿,在你昏迷的时候,还来气爷爷,唉!蓝蓝,你要真是我儿媳妇,该有多好!” 我大惊,从她怀中直起身子,问道:“雪儿在我昏迷的时候来找过爷爷?” 徐妈妈点了点头,秀气犹存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你不知道当日爷爷被她气得当场昏倒,临进手术室前还喊着你的名字。冽儿于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哭着跑了,几天后,就听说她出国了。唉!难为冽儿还难过了好几天。” 我皱紧了眉,右手握在左手手腕上静静沉思。我见过孟雪儿几面,她的性格极为温柔恬静,怎么会无缘无故气晕爷爷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蓝,冽儿和那个女人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别忘了,现在你才是他的妻子。”徐妈妈拢了拢我的发丝,笑道,“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好好争取。” “争……争取?”我害羞地将脸整个埋进被窝中,嗔道,“徐妈妈你胡说什么啊?” 耳边传来徐妈妈开怀地大笑声:“蓝蓝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没提醒你,想要做冽儿真正的妻子,就天天在他眼前晃,像牛皮糖一样缠住他。等到他被你缠习惯了,就自然会喜欢上你。” 咳咳,哪有人这样设计自己儿子的?我捂着脸冲进洗手间洗漱,脑中却不断萦绕着徐妈妈的话:缠习惯了,就会喜欢上你。徐冽,真的会喜欢上我吗? 看着镜中脸红如苹果,又像熟透的番茄般的自己,我骂了一句:“真羞人!”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暗恋一个人的感觉,挺幸福的。 小佚 14、第12章 横祸 我坐在出租车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景色,心里一边想着刚刚徐爸爸对我说的话。 “伽蓝,你有没有想过回学校复读呢,或者是我让冽儿在公司替你安排个职位。无论如何,这昏迷的两年都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你,徐爸爸想将这两年都替你补回来。” 唉――,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想着:我能做什么呢?回去学校读书吗?读什么专业呢?仍旧是金融吗?或者,是去徐爸爸的公司帮忙?呵,别帮倒忙就够好了。 车子在徐天集团豪华气派的大楼前停了下来,我付了钱跳下车,沿着大楼广场前的喷水池往大门走去。 初冬的阳光仍带有几分暖意洒在我身上,就像徐冽的怀抱那么温暖。我忍不住抬头,微眯着眼看了看蓝天,身子骤然被一阵冲撞。 在黑影覆住我的一瞬,我只看到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朝着喷水池中央以飞速甩去,未能夹劳的纸四散了开来,漫天飞舞。 我条件反射地想伸手将那文件夹抓回来,身子一时前倾过了头,指尖只扫到了文件夹的边角,身体却因平衡不稳,大叫了一声往水中倾跌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适时拦住了我的腰身,将东倒西歪的我扣在双臂间。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一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陌生面容映入我眼中。 那是一个称得上英俊的男子,二十七八上下,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乱,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那些价钱加起来,估计都够买套便宜的房子。 瓜子型的瘦削脸庞,皮肤是如今流行的小麦色,可是总觉得是后天养上去的。因为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纵欲过度或是缺乏锻炼的疲惫之色。 一双眼眼角微微向上勾起,看不出有没有皱纹,倒也算的上是勾魂摄魄。此刻正盈满了危险带有怒气的笑意,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忙退开一步低头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他冷哼了一声,抓住我的手不放,“你知道这些文件有多重要吗?” 我抬头看到他铁青的面色,心里畏缩了一下,又觉真的是自己不对。只得任命地叹了口气,甩开他的手,大无畏地踏步迈入池水中,溅起漫天的水花。 “喂,你干什么?”身后的男人惊疑地问道 “既然是重要的文件,又是我弄丢的,自然是要捡回来啊!” “就算捡回来,湿了还有什么用?” “那也得先捡回来啊!”我将水中的纸一张张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摊在掌心,头也不回地道,“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从水池中爬上来的时候,我全身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连嘴唇也泛白。将文件交到他手中,打着哆嗦道:“你……你看看有多少……是可以用的……” 他接过文件,以诧异地目光打量一身狼狈的我。忽然嘴角一扬,勾起个诡异的弧度,漆黑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如一把利剑,又似看到了猎物的兴奋,让我忍不住抖上加抖。 “你认为这样就够了吗?”他漫不经心地将文件拿在手里,完全没有重视的样子。 我心里不由恼了,挺直了腰杆,道:“我认为已经够了。” “你这女人倒也有趣。”他上上下下又把我看了遍,忽然拽住我的手腕,施恩般地道,“先去清洗一下,本少爷不喜欢这么狼狈的女人。等下到我房间来。” “啊?”我一边挣扎,一边诧异地拿好奇的目光看他。 他一愣,目光在我眼中探究了半天,忽然失笑道:“果然是奇怪的女人。”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帮我把这些资料打到电脑上重新打印,我就放过你。” 啊?!不是吧!我最怕碰电脑,一分钟连十个字都打不了。呜呜,徐冽,救救我吧! “一个小时……你就打了这么多?”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电脑,又看看我,嘴角抽了抽。这个人叫邵俊一,刚知道的。 我羞愧又尴尬地低下了头,嗫嚅道:“我是真的不会啊!要不你自己来。” “不行!”他也火了,把文件甩在桌子上,“今天你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回去!” 呜呜……我继续笨拙地把字敲进表格中,时不时出个错,把整个表格都删除了,只得撤销,又时常撤销地得重新开始。 呜呜,肚子好饿啊!呜呜,手好酸啊!呜呜,眼睛好累啊! 口袋里忽然一阵振动,耳边传来标准的电话铃声。我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出来架在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传来徐冽暴怒的声音。 “你这女人这么晚跑哪里去了?” 听到徐冽的声音,尽管是暴怒的,我仍觉十二万分的委屈和感动,抽抽咽咽了半天楞是没挤出半句话。 “怎么了?”徐冽的声音带了几分紧张,“你在哭?” “徐冽……”我咧了咧嘴,差点哇一声哭出来,又想昏迷两年后都是21岁嫁过人的女子了,像小孩子般哭出来成什么样子。忙忍住,却还是觉得委屈,瘪瘪嘴道,“徐冽,我闯祸了。我把别人的重要文件撞进了水里,他让我把文件打进电脑里,可是我太笨了,输了半天,才打完了一张表格。徐冽,你帮帮我吧!” 电话那头瞬时安静了下来,在我以为徐冽挂了电话的时候,他濒临暴走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做梦!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自己搞定了回来,十一点以前回不来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只听啪一声,手机听筒中就只传来了盲声。 我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本来今天就已经又累又饿又倒霉了,还惹得徐冽这么生气。我怎么会这么笨呢?还想成为临宇,下辈子吧! “这么快就哭鼻子了?”邵俊一好笑得看着我,“女人就是女人。怎么,被男朋友骂了?” “是老公!”我有些底气不足地纠正。 “哦?老公?”他嘲讽般笑了起来,“不过看来你不太得宠啊,他都不管你死活。不如……” “钉铃铃……” 手中的机子一阵振动,我看到徐冽的名字显示在上面,慌忙打了开来,急匆匆道:“我一定在十一点以前赶回家去。” “在哪?”听筒中传来徐冽有些丧气的声音。 “啊?”我愣了。 “我问你在哪?!”徐冽彻底怒了,“限你五秒钟内告诉我,否则以后都别来见我!” “在……在皇朝酒店的……303室……” 电话啪一声毫无预兆地再度挂了,我傻愣地看着手机,抬头看到邵俊一一脸幽深的笑容,叹了口气,任命地继续打那些表格。 五分钟后,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来。邵俊一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打开门,我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却恰好被他高大的背影和门挡住了视线。 忽然,邵俊一退开了一步,门后露出徐冽英俊的脸庞和修长矫健的身影。他的额头微微挂着汗珠,一张脸阴沉的可怕,眼中更像有烈火在烧。 “徐冽……”我可怜巴巴地瑟缩了一下,拿着手中的一叠皱巴巴的纸递到他面前,“还有这么多。” 徐冽冷冷扫了我一眼,随即转头面向邵俊一:“这些资料,我明天再给你一份。” 邵俊一双手环胸看着他,笑得一脸诡异:“想不到他居然是你妻子。” 徐冽不理他,抓起我的手腕,就向外拖去。 邵俊一的手拦在我们面前,双眸直望着徐冽,眼中的神光似嫉妒似厌恶又似兴奋:“真没想到,徐冽你居然会放弃了雪儿,娶这个女人。” 徐冽拽着我的手猛地一颤,浑身仿佛冰冻了一般僵硬良久,才拖着我头也不回得离去。 我叹了口气,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家中。 回到古代,相安无事,子默也没发火,只是挂着一脸浅笑让我熟记这个时代的背景知识和人文地理。我迫于无奈,早上向傀儡一样在朝堂上发言,回来就开始猛啃史籍。 让我诧异的是,临宇这具身体记忆能力居然超好,在我磕磕绊绊地背完了几本书后,我居然发现自己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 这个发现着实让我兴奋了一番,嘿嘿,子默!有多少资料历史,还不放马过来! 快一个礼拜了,我依旧是古代现代的跑,两边都没什么大风大浪。徐爸爸替我办了入校手续,可是我却还没想好到底要读哪个学科。 在古代,杨毅说湘西虽然灾情稳定,却引来了火翎国的突袭,大战一触即发,恐怕得派一个大臣去督军,此人必须威望名声都能让众将信服。言下之意,最适合人选自然非临宇莫属了。 当天晚上我就回到了现代,在回来的那一瞬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缩进徐冽的怀中汲取温暖,却骤然发现身边是空的。这才想起,徐冽从那晚回来后就搬去客房睡了。平日里也时常躲着我,我叹了口气,环手抱紧了自己,迷迷糊糊再度睡去。 醒来后,我忽然做了个决定,我要报历史系。 在现代,我除了死读书和能做精美的点心真的没有什么特长,也不想再学什么东西。可是在古代不同,临宇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期望。想想子默背负了千百年的愿望,想想亦寒无条件的信任,想想云颜憧憬未来时的凄美,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该作些什么。 “历史系?”徐冽恰好也在,听了我的话,露出满脸的惊愕,“你学历史做什么?” 我干笑了两声,回答地很虚假:“忽然对历史感兴趣了。” “只要伽蓝你喜欢就好。”徐爸爸弥勒佛般嘿嘿笑着给校长拨了个电话过去,一通言简意赅的通话结束后,徐爸爸对我慈爱地笑道,“三天后去报道,有问题吗?” “没有。”我心情顿时开朗了起来,其实并不知道学历史对那个未知的世界有没有帮助,但毕竟做了一番努力。 “冽儿,伽蓝整天呆在家里怕是闷坏了,你今日带她出去玩玩?” “不去!”徐冽不耐地拒绝。 我满心的期待和欢喜顿时落空,黯然地垂下了头。 徐冽忽然踏前了两步站在我面前,别开了眼不看我,却道:“真的想去?” 我忙点了点头,眨巴着眼抬头看他,就差没摇尾巴。 徐冽叹了口气,一脸凶巴巴地道:“换了衣服快点下来!” “耶――”我欢叫着飞奔上楼,身后传来徐爸爸意味深长的笑声。 小佚 第12章横祸完。 那啥斑衣,友情链接怎么弄啊? 15、第13章 喜欢 来到了人山人海的游乐场,首先鄙视自己一下,连选个地方都这么俗。 看徐冽的脸色就知道了,他是超级讨厌来这种地方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啊!可是,我在电视里看到人家情侣约会通常回来这些地方,越是恐怖的东西,就越是要玩。这样,即便原本没有一点火花的男女也会来电。 “你都几岁的人了!”徐冽面色铁青地看着我,“这种东西,要玩你自己玩。” 说完掉头就走,我心中一急,忙小跑地追了上去一把挂在他手臂上,大叫:“别走!” 这一声引来了好几个路人的张望,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徐冽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要将手脱出去,我却象八爪鱼一样缠住他,死活都不肯放。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徐冽,我不玩这个了。”我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你不要抛下我走掉。” 徐冽的面色僵了僵,最终还是被打败了,有气无力地道:“放手。” 我条件反射般唰地收紧了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去买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扯出一丝笑意,“你这笨女人……” 哇――徐冽答应去玩了。我开心地一崩三尺高,忙跑过去排队买票。这里排队的多是男生,而他们的女朋友则站在一旁等待,唯有我刚好相个反。惹来那些女生同情的注视。 不过我可不管这些,徐冽肯陪我进去玩,我已经很开心了。 第一站玩的是海盗船,听说是所有游戏中失重最严重,尖叫分贝最高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就是一艘船上坐大约十几人,每排能坐两到三个人。船像个钟摆一样左右摇荡,开始的时候幅度很小,后来幅度会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一百八十。他恐怖就恐怖在不像扭转乾坤和过山车有安全带保险,而且在空中停留时间又久,总之就是很刺激,象跳楼一样。) 我看到前方的男女情侣不是手拉着手,就是男方揽着女的,再看看无论何时都会离我三尺距离的徐冽,不由叹了口气,暗暗跟自己说,这些是羡慕不来的。 坐上海盗船的时候我还有几分紧张,等到真的开起来了,我却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如飞翔般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耳边充满了男男女女的尖叫声,眼前是紧闭了双眼一脸刺激和惊恐的面容,以及不停旋转的青山房屋。 “耶――”我忍不住松开了抓在栏杆上的手,向天空挥舞,如在腾空飞翔一般。 手忽然被抓住了,我愕然转过头,看到徐冽阴沉愤怒的面容。拽住我手腕的手灼热而□□,飞船荡到了最高点,徐冽将我的手按在栏杆上,启唇不知说了几句什么。 我正待靠近去听,飞船猛地直坠而下,我一个没坐稳往他怀里急撞而去,冲力太大了,唇上一阵剧痛,随即是淡淡的血腥味。我睁开眼,对上徐冽错愕的目光,狼狈的脸,我们两的唇,紧紧贴在一起,半分不离。 从海盗船上下来,我们两个并排走在一起,沉默不语,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后面玩的几个,我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中午。 “徐……徐冽,你饿不饿?我去买些爆米花。”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我已经冲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吃力地端了两杯奶茶和一袋爆米花,邀功似的放到他坐的长椅上。 徐冽扫了我一眼:“我不吃这种垃圾甜食。” 我瘪了瘪嘴,好像是醒起他不太爱吃甜食,心里顿时一阵沮丧。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挂起笑容,道:“你等等,我再去买。”那一瞬间我看到他微眯着眼看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怔忪。 我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端了盒章鱼小丸子,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的。” 徐冽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面上一红道:“以前,偶尔一次看到你和雪儿约会,你们就在吃这个。”事实上是我老在暗处跟踪他们。 徐冽的面色沉了沉,低叹了一声道:“拿来吧。” 我忙开心地把盒子递过去,坐到他身边,想起他不喜欢我太靠近,忙移开了些距离。低头喝奶茶,吃爆米花。 “丫头。”徐冽忽然叫我,声音里带了几分迷惘,“你好像很容易就能满足和开心啊!” “恩?”我歪了头,不解地道,“我很容易满足和开心吗?” “不是吗?”徐冽串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动作随意地塞进口中咽下,才道,“只是玩个游乐场而已,你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那是因为和你一起来啊!”我脱口辩道。 话一说完,我和他都愣了。我脸上红了个通透,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跟喜欢的人一起来,才会开心啊……” 空气中安静得没有一点波动,忽然一只大手揉上了我的头发,将我齐肩的长发捣的稀巴烂,在我要发怒的时候。耳边传来徐冽开怀的笑声:“你这个又笨又白痴的女人。” “徐冽!”我怒了,“你不要老是女人女人的叫我,我有名字的!你都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呜――” 一个章鱼丸子被整个塞进我嘴里,错愕的眼中看到徐冽笑得越加欣然的脸庞。初冬的阳光细碎地洒在他被紧身毛衣和牛仔裤包裹的身上,英俊瘦削的脸上,看的我一阵晃神。 我困难地将章鱼小丸子吞进肚中,沙拉酱留在了嘴边,我伸出舌头去舔。腰上忽然一紧,我愕然抬头,已然对上了徐冽幽深暗沉的眼眸。 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他热热的呼吸都吐在我脸上,周身的氧气仿佛被抽光了,让我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滚烫的唇猛地贴了上来,有力的舌尖游转过我的唇瓣,舔尽我唇边所有的沙拉,却仿佛仍觉不够,不断在我唇间游移。 呼吸尽了,唇上又麻痒的难受,我忍不住微启了唇,渴望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的舌就在那一瞬间窜了进来,毫不犹豫地纠缠住我的,席卷我的齿、我的舌、我的心。 我瘫软在他怀中,双手忍不住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沉接那突如其来的热情,仿佛身在云端,又如沉醉梦境。 “徐冽,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徐冽,你告诉我吧,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一点都不喜欢我,不会吻我是不是?” “你这么做,我会误会的。我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啊?” “徐冽,求求你告诉我吧!” 车子毫无预兆地哗地一个转向随后在路边停了下来,徐冽暴怒地骂道:“你这女人有完没完了?!” 呜呜,我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可是我……我真的会误会啊。这样下去,就算你说不喜欢我,我也会象牛皮糖一样缠着你不放。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嘛!” 徐冽愤怒的脸再也挂不住了,无奈的笑容爬满了整张英俊的面容。 “徐冽,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一脸郑重地像在赌咒发誓,“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徐冽,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呢?” 我见他眉头微皱,忙摆手急道:“我不要求你象我喜欢你那么多,只要……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够了。” 徐冽叹了口气,眼中有淡淡的欣喜和宠溺。忽然伸手勾住我颈项将我带进怀里,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深印又分。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吐在我耳畔:“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接吻。” 说完,他放开了彻底僵硬石化的我,唇角微勾,启动了车子。 五秒钟后。 车子里传来徐冽气急败坏的声音:“笨女人,放手!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开车啊!” 车子在单行道上七扭八歪,喇叭声、痛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晚餐的饭桌上,我一个劲地都在咧着嘴笑,惹得爷爷和徐爸爸徐妈妈不住地看我。 爷爷奇道:“蓝蓝,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我抬起头,看到徐冽面色铁青又狼狈地瞪了我一眼。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肃容道:“没事没事,就是要去上学了兴奋。” “冽儿啊,明天你陪蓝蓝会家一趟,顺便告诉你岳父,蓝蓝上学的事。” “知道了。”徐冽不耐地道。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我抬头看到徐爸爸徐妈妈和爷爷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冽,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忽然想起,徐爸爸刚刚好像说……岳父。 徐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甩下筷子吼道:“我吃饱了!” “哈哈……”嘻笑声在饭桌上顿时炸了开来,我叼着筷子,只觉心里甜丝丝的,说不出的幸福。 徐冽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我恶狠狠地道:“丫头,你吃完了没有?” 我看了看碗里剩下半碗的饭,很没骨气地把它推到一边,急急道:“吃完了!”说完便飞奔到他身边,一副小媳妇的乖乖模样。 原来徐冽叫我是要替我上药,我欣然地看着他阴郁的面孔,动作却是无比的轻柔小心。 “以后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点,尤其去了学校,只有你一个人更是要照顾自己!”徐冽声音不轻不重地说。 我美滋滋的点头。 “这个社会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相信的。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男子去酒店,你不知道会有危险吗?” 我忙不迭点头,脸上幸福的笑容越盛。 “我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天真的以为什么人都可以相信……”徐冽贴好了纱布,抬起头来对上我笑得异常璀璨的脸,一愣,“我是在骂你,你笑得那么开心干嘛?” “那是因为你在乎我啊!”我理直气壮地道。 徐冽面色一僵,已经彻底被我打败了,甩开我的手就要走。 我心里一急,忙拽住他的袖子,再度用小狗那么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 徐冽一把捂住我的眼睛,恨声道:“你这女人存心的是吧?” “可是……这么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睡好寂寞啊!”我双手使劲地掰他捂在我眼睑上的手。 徐冽口气中几乎带了一丝懊丧:“你到底知不知道孤男寡女……” 我好不容易掰下了眼前的障碍物,迷茫道:“什么?” “算了。”徐冽叹了口气,走前几步把门关上,指了指浴室道,“去洗澡。” 说完又觉不够,悻悻地补充了一句:“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 我知道他是打算不走了,不由欢笑了一声冲进浴室,压根就没管他说了什么。 小佚 12:36 第13章喜欢完。 16、第14章 神女双双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像要把我摇散架了一般甩我,然后那声音像个高音喇叭。 我啊啊地大叫了几声,睁开眼,对上云颜似笑非笑的脸。 “云颜,你干嘛啊!”我怒骂道。 云颜柳眉一皱,娇颜含怒道:“干嘛?!你不知道今天要出发去湘西吗?睡到现在,大军都已经整军待发了,就差你丞相督军一人。” “今天?”我抓了抓仿佛塞了浆糊的头,迷茫道,“我以为还要过好久呢!” 云颜白了我一眼,对着外面叫道:“玲珑,取你家公子的御赐软金甲和文士衫来。” “是。”门外传来玲珑忍笑的悦耳声音。 我任命地被云颜提着衣领洗漱更衣,瞧着外面还只是五更的天气,便自觉命苦。 云颜满意一笑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忽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用低低地声音道:“临宇,小心你身边的人。我只怕,他已开始容不下你了……” “什么?”我愕然抬头,却发现云颜早已走远。抬头看看子默,他只是幽幽冷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笨,我忍不住颓然地长叹了口气。 ‘子默,这督军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一边穿衣,一边用腹语问浮在空中的子默。 “督军是自百年前穆嘉帝国最后一代帝王设定的一个官职,他所代表的是战场上的皇权。督军虽无直接指挥大军的权利,却有监督所有士兵和将领的权利。尤其,在危急时刻,督军甚至可以越权直接指挥军队。” ‘哦!’我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子默,你是文官,可懂行军打仗的事情?若不然,我去向皇上辞了这个职位?’ 子默失笑道:“你以为圣旨是儿戏吗?随你爱撤便撤,爱接受便接受。放心吧!我虽无领兵作战沙场的能力,却多的是奇谋诡计。这等阴招见不得光,有时却比行军布阵更实用。” 我在心里鄙夷了一下,亏你能把阴谋诡计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督军毕竟是督军,几千士兵将领都是步行,唯有我、亦寒、李叔、吕少俊以及那日喊我老师的少年――陈胜(字清空),五人坐在车中,纳凉闲聊。 现代是初冬,在古代却是刚入仲夏,行至午后,马车中热烘烘的。没有使人汗流浃背,却让我昏昏欲睡。亦寒估计是已经太熟悉我的睡相了,是以一见我眼皮搭拉下来,便开始坐到我身边,握剑的手时不时阻住我倾跌的方向。不过有他在身边真好,就像天然空调…… 我睡得正舒服,忽然感觉到周身极度异样的紧绷气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亦寒已然揽住了我,声音如寒冰般森冷:“公子,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眼前的人影和景物飞速倒退,身体轻身而起,不片刻已然到了马车之外。 我抓着亦寒的衣衫摇晃着刚站稳,只听身后砰一声巨响,竟有一丛丛燃烧的木石火苗从山上滚下,直砸向马车,马车顿时被熊熊火光和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包围。 “李叔――!”我回头惶然大叫,不管不顾地就想冲回去相救。 亦寒一把拉住我,面色平静地道:“公子放心,李叔的武功很高,不会有事的。” 我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紧了眉:“那其他人呢?” 亦寒顿了顿,目光瞥向别处,才淡淡道:“吕将军天生神勇,想必要逃出不难。唯有陈胜,也许……危险。” “那你快回头去救他啊!”我急了,想拽他回头,他却纹丝不动。 亦寒嘴角的笑容冰冷淡漠,稍一扬起道:“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公子如今,并不比他们安全。” 话音刚落,我只觉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及体而来。眼前黑影闪烁,我瞪大了眼,直至它到了我眼前,才发现那竟是支快如闪电的长箭,箭头绿光闪烁,怕是剧毒无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修长呈小麦色的手倏然横到了我面前。那动作明明快的只留幻影,那姿势却仿佛散步打招呼般悠闲随意。 “啪――”一声轻响,那箭就在离我三寸不到之处停滞了下来,亦寒就站在我旁边左手中食指轻描淡写地夹着那支带有剧毒的长箭,绿色的毒气开始在他指尖蔓延。 “亦寒!”我惊得大叫,“你中毒了?” 亦寒回我个放心的笑容,忽然凌散的青丝无风自扬起来。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额前一束长发由原本的乌黑变为雪白,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中毒的指尖周围却是忽然冒起了白雾,待那雾气散尽,原本翠绿的箭尖已呈银灰,毒气居然被蒸发殆尽了。而那缕银丝也恢复成了黑色。 “好一个青衫银丝残雪红的青霜剑风亦寒,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一道我无法形容的女声,清润的象小溪,灿烂的象阳光,又清脆的象风铃。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片片纯白的莲花花瓣,淡淡优雅的清香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沉醉其中。 亦寒眉头微微一皱,将我护在了身后,撇眼望见李叔已从火场中冲了出来,还救出了陈胜。两人眼神微一交流,李叔慎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想不到堂堂风吟国太子妃居然会驾临我金耀国。”吕少俊的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木姑娘既已到来,何妨出来一见,我和秦兄对姑娘可都是仰慕得紧啊!” 山顶忽然一阵轻风吹来,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只见那一片朗朗晴空下,蓝天映着白云,阳光洒在山川上。而那青衣的女子就在如此美好的景色中,如九天仙女般飞身而下。 片片莲花在她身周环绕,缕缕青丝在她颈畔飞扬。不片刻,她的玉足已轻盈点落在地,水蓝色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向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秦洛。我女神之子。”她单手负后,微曲了身向我行礼,“双双能见到秦公子,实在是荣幸之至。” 瀑布般的长发流泻而下,又肆意飞扬至身后。那张脸,不见得有多倾国倾城。可是那张脸上却尽是张扬的傲气和自信,如阳光般璀璨夺目,却又如黑珍珠般将这些光芒深蕴其中。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伽蓝!”子默严厉的声音猛地传入耳中,“这等时候如何能发傻!你面对的是风吟国的太子妃,一个应对不当,丢的便是金耀国的体面。” ‘可……可是我……不会啊!’ 子默倏的降临到我身边,透明的棕色瞳仁平静地看着那风化绝代的女子,淡淡道:“学我这般。无论文斗武斗,两人对峙,首先要的便是气势。收起你所有的自卑和怯懦,想着你就是临宇,是金耀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丞相,是伊修大陆人人欲招揽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你的脸上要挂起平静的笑容,你的目光一刻也不能从你的敌人注视中逃避出去。伽蓝,记住一句话――你既挑衅,我便迎战。” 是啊!现在的我,是临宇,是背负了所有人希望的秦临宇,而不是那个可以躲在别人羽翼下幸福过日子的林伽蓝。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想要找到宇飞,我必须做到我该做的。 想到这里,我猛地挺直了腰板,走前几步脱出亦寒的保护,向木双双还礼,并转述子默的话:“久闻风吟国未来的太子妃木双双乃当世第一奇女子,琴棋书画、朝政行军无一不精,更是风吟国帝位至高无上的女神祭祀使者。今日一见,只觉那传言,只三分可信。” 木双双一听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也不恼,道:“秦公子可否说来听听,如何只有三分可信?” 我洒然一笑,双手负后,面不改色地道:“姑娘风采堪比日月,我今日一见,才知实非那些谣言可以概括的。此为一不可信。” 木双双又是噗哧一声,掩嘴笑道:“公子倒懂得夸人,那第二呢?” “第二嘛!”我顿了顿,目光一寒,声音也沉凝了几分,“久闻女神祭祀使者冰清玉洁、善良坦诚。姑娘今日不只突袭于我,刚刚自山上滚下的火石,更是险些要了临宇等人的性命,试问姑娘此等作为,自认还能担当神女祭祀吗?此为二不可信。” 木双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笑着打量我:“少年丞相果然名不虚传。如你这般人若不能收为己用,就必然会成为当权者的梦魇。若能以此等方法除了公子,解我风吟国之危,即便双双背上罪孽,又有何足惜。只可惜……” 木双双目光一转,落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亦寒身上:“只可惜青霜剑风亦寒片刻不离公子身边,便是这天下杀手刺客前仆后继,不惜性命只求取下公子首级,也不过是徒劳之举。” 青衫银丝残雪红,说得便是亦寒吗?我心中豁然一亮。终于忆起刚刚觉着奇怪的是什么了。只因亦寒刚刚接箭时那副银丝沧桑的模样,才是当日救我出战阵时的样子。却不知他到底练了怎样的武功,才会少年白头。我胡乱走神了一瞬,又回过神来,不由暗骂自己不知轻重。 我整了整衣衫,顺便遮掩自己刚刚的失神,道:“那么木姑娘现在又当如何呢?” 木双双咯咯笑了起来:“不当如何。公子的人马早已悄然接近双双,双双能全身而退已然是万幸,又怎敢做他想。” 我的人马?我一愣,看向亦寒,只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我放心。 “秦临宇,今日本就只是与你打个照面,看看你是否如传言中的……旷世难逢。” 我浅淡一笑道:“那么太子妃查看结果如何呢?” 木双双纤纤十指拨了拨长发,动作说不出的温婉动人:“临危不惧,气势凌人,至于是否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双双还有待日后考证。” “不过……”木双双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骤然落在山头,清香随着她的跃起而浓郁扑鼻,花瓣点点洒落。 “除非公子愿归顺我风吟国,否则双双此生定会将公子诛杀,保我风吟百世基业。” 保我风吟百世基业……声音回荡着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我心里防线骤然一松,再顶不住那噬人的压力瘫软下去。亦寒忙扶住我,忧心道:“公子没事吧?” “没,没有。”我看看那着火的马车,惊魂未定地道,“风吟国的太子妃如何能进到金耀国来,还大摇大摆地在金耀国土地上刺杀我,这也太离谱了。” 亦寒未答,却听刚走近的李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木双双的武功已到了入微的境界,天下恐怕除了亦寒和三大宗师等寥寥数人,再无人是其敌手,更遑论阻其行踪。至于这些跟随她而来的黑衣人,在属下打败他们的时候便四散逃窜了,恐怕只是她临时收买的人手。按照她所说,此次她也许真的只是为探虚实,而无夺公子性命的打算。” 原来如此。我疲惫地叹了口气,道:“李叔,还有马车吗?我困死了。” 李叔严肃的脸上露出慈祥又无奈的笑容,叱道:“别老不听李叔的劝,叫你对自己的事多上点心了。新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太小,只容两人坐下。不如就由公子和亦寒进去吧。” 脑中蓦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中的一幕,望了面色淡漠的亦寒一眼。 “不……不用了!”我几乎是脱口叫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跟李叔一起坐好了。” 不等他反对,我已然蹦过去挽住他的手笑道:“李叔,走嘛走嘛!你这么大年纪了在外面骑马多累啊!”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李叔老脸微红得由着我拖进马车中,途中经过亦寒身边,他的面容还是一如往常一般清冷凉薄,仿佛毫不存在。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在马车中闭目休息。 小佚 16:01 第14章神女双双完。 话说你们注意到没,两字题目主现代,四字题目主古代。 再两章就追上起点的速度了。 17、第15章 珍惜 这两天徐冽出差,为了能够更快地脱离危险,我连续放弃了两晚回去现代的机会,连夜赶路,人累得七晕八素的。可是看看陈胜比我更弱的身子仍在坚持赶路,便觉没什么怨言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看陈胜实在撑不下去了,便让他上来,与我同坐马车。他推辞了一番,见我坚持,便一脸受宠若惊地爬了进来。 依照子默的要求,我虽然没什么兴趣知道,却还是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子问道:“清空,你是文官,为什么要跟着军队去边境呢?” 陈胜一见我询问脸都红了大半,忙肃容恭敬地道:“学生……学生是自行向皇上请旨跟随老师而来的,学生想好好向老师请教学习。” 我恍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少年的腼腆和清澈,却听到子默的一声冷哼,抬起头看到他不以为然的面容,不由奇道。 ‘子默,怎么了?’ 子默耸了耸肩,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的嘲讽:“伽蓝,我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总之,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信的。” 我皱了皱眉,目光瞥向陈胜略显苍白的脸,晶莹透彻的黑亮眼眸,心道:人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这个人,怎么看对临宇的感情都是真的啊! 抬头瞥见子默微寒的面色,忙又在心里暗道:不过既然子默说要小心,那总归是没错的,我还是防着点他的好。 这段心理活动,也不知是真心还是为了安子默的心,搞得他苦笑不得。 如今,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在现代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对我来说却已经过了三天,也就是说,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徐冽了。 这一晚,明月当空照,我在宿营的草地上,痴痴地看着夜空,放松了全身神经,等待睡意的来临。无论子默怎么说,今晚我一定要回去现代。 肩上忽然一重一暖,一件石青色的披风挂到了我身上。我仰起头往后看去,只见亦寒一脸冷漠地朝我点了点头,道:“公子,小心着凉。” 我心里一暖,向他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亦寒。” 亦寒的唇角微微勾起,两个忽深忽浅的酒窝出现在他脸上,却丝毫不觉突兀。他的眼眸漆黑如夜幕星辰,却偶尔有墨绿的光泽一闪而逝,仿如严冬过去后那一抹春意,滋润人心。 “砰――砰――” 我面色突变,猛地揪住胸口垂下头,来掩饰发烫的面颊耳根和如雷的心跳。 怎么回事?我……我刚刚那么看着亦寒,居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那种感觉与面对徐冽时不同,那是一种几乎要把我所有思绪都淹没的冲击,仿佛一股暖流,突然间窜入我的血脉,随后流向四肢百骸,缓缓诉说一缕缕比天高,比海深的情谊。 可是,我明明认识亦寒不过十几日,相知都谈不上,更遑论相恋。难道…… 我豁得睁大了眼,恰好对上亦寒略带担忧的眼眸,怔怔地只是看着,半晌回不了神。 难道,那爱恋并非我的,而是……临宇的?难道,临宇其实一直在这个体内,并没有离去? “公子,没事吧?”亦寒清冷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空下响起。 我慌乱地摇了摇头,只觉自己脑袋浆糊的厉害,勉强支起身子,道:“我……我去休息了。” 说完,再不管他是失落是冷漠的表情,落荒而逃。 仆一进帐篷,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叹,我吓了一跳,随即醒起是子默,不由抬起了头。 子默柔和如水的目光静静望着我,却仿佛穿透我望向了远方。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伽蓝,我助你尽快找到你的朋友,你……快快离开这个世界吧。” “子默……”我喃喃地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子默温润一笑,眼里的悲伤和渴望被他温暖的笑容轻易掩去,他近乎透明的手伸了出来,虚抚过我的头顶:“伽蓝,你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更何况,一个人的精神,又如何能承受两个世界的煎熬呢?我不能为自己的愿望,而毁了你啊!” 睁开眼的时候,房中仍是漆黑一片,唯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一点点月光,让我知道自己回到现代了。床头有钟表,我支起身子努力地张望了很久,才确定是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身边的人因为我的响动而微微皱眉,我忙俯下身,连呼吸都屏住了良久,直到他双眉舒展才小心躺好。看着徐冽熟睡的脸,我心里一阵兴奋的喜悦,终于又见到他了。随即愕然,我似乎很少在穿越回来的瞬间就醒来呢! 我伸出手,细细描绘着他的脸,他的眉,他英挺的鼻梁,坚毅的唇线,却不敢碰到他,生怕把他吵醒。明明只是闭上眼的瞬间分离,我却实实在在地有三天未曾见到他了。 真的,真的,好想他呢! 就在我痴痴地带着笑容凝视着他的睡容时,那双平日深邃而精芒四射的眼眸猛地睁了开来,与错愕无法回神的我对视。 “徐冽……”我脸微微一红,撇开眼叫了一声。 “这么晚不睡干嘛?”徐冽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梦中的沙哑和慵懒,性感地让我颤抖。 “我……我一下子醒了,睡不着。”我支吾着说完,还是不敢看他,半夜偷窥他,居然还被他抓了个正着,羞都羞死了! “无药可救。”徐冽摇了摇头,忽然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冬天凌晨的凉意从他掀起的被窝一角急速灌入,我打了个抖,心中急了,忙撑起身子道:“徐冽,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你敢!”徐冽猛地一个转身,低吼道,“你敢跟过来,以后就别来见我。” 我被一吓,顿时白了脸,瘪着嘴角躺倒在床上,心里一遍遍念着:徐冽,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那么久没见你了,真的很想你啊…… 我又是恐慌,又是委屈,可是房间里空荡荡的,就是不见人影。良久,当我眼泪都快流下来的时候,虚掩的门,忽然开了。 我看到徐冽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赤着脚走进来,手里还端了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徐冽……”我猛地直起身,当真可说是喜极而泣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 “笨女人!”徐冽无奈地骂了我一句,将温热的牛奶递到我手中,放柔了声音道,“以后每天睡前让欢姐给你准备一杯热牛奶,这样就不会失眠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唇就着杯口,一忽儿喝掉了大半杯,随即肚子咕噜噜的响,怎么也撑不下去了。心里不由暗道:喝牛奶真的能睡着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清醒了呢? “徐冽……”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喝饱了。” 徐冽冷漠佯怒的脸再也憋不住了,嘴角轻咧,收走我手中的杯子:“谁让你一口气喝下去的?” “难得你为我冲牛奶……”我冲口说了一句,随即面上一红,话音断了。 唇角忽然有温热的触感,徐冽略带粗糙的拇指指腹轻轻擦揭掉我唇边残留的牛奶,声音低沉、宠溺而略带无奈:“伽蓝,不要这么战战兢兢,我是你的丈夫,不会离你而去。对你好,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伽蓝……他叫我伽蓝。我眼眶唰地一阵温热,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徐冽他第一次叫我伽蓝,他还说,永远不会离我而去。我…… “你这女人!”徐冽眼眸忽然一深,呼吸灼热地吐在我脸上,原本轻搭在我肩上的手猛然收紧,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 唇齿胶着间,他哑着声道:“叫你不要这么看人!” 我咿哑了两声,想要反驳,却被他的唇彻底堵住,再吐不出一句。心里幸福的象冒了许多泡泡,而且还是飞扬在蓝天白云下的七彩泡泡,那么耀眼,那么舒心。 徐冽的吻越加深越加乱,他的身体猛然前倾,我们两个就这么翻滚着躺倒在柔软的床被上。他的手胡乱地扯着我的睡衣领子,灼热的手指碰触到我颈项上□□的肌肤,让我一阵颤抖。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一边被吻得意乱情迷,一边却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我要成为徐冽的妻子了吗?就在今晚…… “砰――”一声响,床头的钟斜了个弧度倒下。只是很轻的一声,却让徐冽猛地脸色一变,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略有些呆滞的目光缓缓落到我迷离滚烫的脸上,凌乱的衣襟上,白皙的锁骨上。眼中赤红的欲望,逐步褪去,转为一丝一缕挣扎惶惑的复杂神光。 “徐冽……”我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颤抖的厉害。 徐冽猛地一闭眼,手撑在我两侧狠狠地直起身来,转身冲进了浴室。 我望着他狼狈的身影,扯了扯嘴角,拼命地对自己说:伽蓝,别泄气!至少,他有点喜欢你了不是吗?至少,已经比你预期的好很多了不是吗? 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胡乱地抬手擦掉,又将自己凌乱的衣襟整理好。转过身,看着米黄的厚实窗帘,怔怔出神。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背后微微一凉,随即柔软的床向着外侧塌陷下去,我一个不慎顺着坡度滚进他怀中。 我没有回头,低低地道了声歉,身子正待向外挪,却忽地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搂住。 “对不起……”徐冽低沉暗哑的声音,紧贴着我耳侧传递进来,“我不能在没有弄清自己和你心意的情况下抱你,你是我要珍惜一辈子的妻子。” 眼泪潮水般涌了上来,又被我狠狠逼了回去,直到眼中再找不到半分失落的痕迹,我才转过身去,微笑地看着他,歪头道:“徐冽,你好像越来越喜欢我了,是不是?” 徐冽柔情万千的表情瞬间一僵,脸上微微闪过红晕,一副崩溃的表情:“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讲这些。” 我脸埋在他颈间咯咯笑了起来,身子自然偎贴入他怀中,享受着这异样的温暖。那一丝丝残留的哀伤和落寞,也在一瞬间淡去了。 “快点睡!明天去学校别再出丑了!”徐冽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恶狠狠地道。 我欣欣然地闭上眼,想象着今后的校园生活,与徐冽的夫妻生活,虽然还是有着些许的失望,可是徐冽说了一辈子不是吗?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找回那些失落。 “徐冽……”迷迷糊糊中,我靠在他怀中微笑低喃,“我真的好喜欢你……” 良久的静默后,一阵微微的叹息,伴随着发丝间轻柔的吻响起。 “傻瓜……”徐冽低低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还是过于希望幻听了。恍惚间觉得那声轻叹里包含着浓浓的宠溺和怜爱,以及……深情。 我想,这一夜,我可以好梦到天亮。 小佚 19:25 第15章珍惜完。 明天就追上起点的速度了,明天贴两章,以后没有意外,就是一天一章。 那个……晋江的留言好少……还是起点多……躲角落画圈圈去。 18、第16章 旧情 复旦大学是上怀市最有名的文科类大学。而我在车祸前,就是这个大学的大二学生。 你们一定在怀疑我能上这所大学的可能性。但我的的确确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复旦大学有名的金融系。 我只是不善于交际,不善于管理,不善于表达自己,然而从小到大,我的成绩就没有落下过班级前三。很不可思议的情况吧? 有时我不得不自鸣得意地想,或许,我是个未被发掘的天才。而古代的身份,经历,恰是为了让我的能力,物尽其用…… “磨磨蹭蹭地在干嘛呢?”徐冽手上拿着装了我所有证件的档案袋,回过头来不耐地道。 我一惊,立马把在古代闯一番事业的豪情给抛到脑后,傻笑着急步走到他身边。 徐冽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没好气道:“金融系读的好好的,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要改读历史系。你确定自己跟地上吗?” 我不服气地抬头,正待说话,却见徐冽脸色微变,怔怔地望着下方,眼中惊诧、置疑、喜悦、难以置信……种种表情一闪而逝。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楼下的走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忽然,我一怔,目光如焦灼般停留在一个瞬间消失的背影上。 笔直飘逸的长发,修长的美腿,白色的连衣长裙,我甚至,只看到了那个女子转过拐角消失的侧影,却如被雷击般,动弹不得。 是她吗?孟雪儿,当真是她回来了吗? 我回头,复杂苦涩的目光落到徐冽脸上,他却已回复了一脸的冷漠,只是目光却不知为何飘向了别处,漆黑的眼眸内波光潋滟,分不清是悲是喜。 从教导处出来,我们两个都没有说一句话。徐冽有些魂不守舍,我却总是望着他眉头紧皱的脸不时暗叹。 忽然,我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鼻子已撞上了徐冽铁墙似的背。 “呜,好痛……”我低低□□了一声,正想说话,抬起的头却似被卡住了一般,僵硬动弹不得。目光越过徐冽死死落在前方,只觉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复杂心绪都从眼中清楚表达了出来。 “雪……雪儿……”我失神地喃喃,“真的是你。” 孟雪儿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徐冽,那轻柔似水的目光中包含着浓浓的思念、痛楚、留恋和绝望……种种思绪仿如水波纠结在一起,在她美丽的眼眸中缱绻波荡。 听到我的声音,她唇色一白,轻轻颤抖,却只是一瞬便回复了从前的温婉若水,清新如莲,浅笑吟吟地望着我。以前的雪儿是美的,笔直柔顺的墨色长发,小巧的瓜子脸,翦水秋瞳,俏鼻红唇,仿如一朵空谷幽兰,让人不自觉便生出亲近之心。 而现在的雪儿却是更美,多了份成熟的妩媚,沧桑的楚楚惹人怜。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的外貌,她虽没有云颜的绝艳,临宇的英气和木双双的脱俗,却融合了现代女人所缺乏的柔美,仿佛瞬间便能软化人心。 “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要跟你们说声恭喜。”雪儿用她柔柔宁和的声音对我和徐冽说,“希望不算太晚。” “你为什么回来?”徐冽哑着声问。 雪儿身体轻颤,略带哀伤的笑容挂在脸上,对我说,“伽蓝,对不起,害你昏迷了两年……”“我问你为什么要回来?”徐冽双手狠狠抓上她肩膀,低吼,“你不是说一辈子不会回来了吗?” “你不想看到我吗?”雪儿抬起头,泪眼盈盈地望着他,“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徐冽浑身一僵,面色复杂地似捣了团浆糊,一寸一寸地松开手,沉默不语。 “俊一说,伽蓝醒了,你们现在很……”她顿了顿,声音有几分艰涩,“很恩爱,我只是想回来看看。” 雪儿脸色一寸寸发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良久才哽声道:“如今,我看到了,也该死心了。以前的你,从不会主动为我做什么,很好……那很好啊!你终于学会怎么关心人了。而我……也可以安心地去嫁人了。” “嫁人”两字仿如一颗重磅炸弹砸在我和徐冽耳边。我看到他惨白的脸,微颤紧握成拳的双手,然后,仿佛只隔了一瞬,又仿佛过了数年之久,徐冽面无表情地开口:“那恭喜你了。” 晶莹的泪珠从她面颊瞬间滑落,凄楚而美丽。雪儿闭了闭眼,绽放出一个无限自嘲的笑容,轻轻念着:“你说恭喜吗?你居然对我说恭喜,徐冽,你……好狠!”最后那三字骤然提高了声音,如一把利刃刺入我心口。我猛地揪紧胸口,颤然不语。 雪儿如美丽的白蝴蝶般轻轻转身,一步步离去,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眼中。 “唉――”我叹了口气,托腮看着马车外,烦的要命。 “想知道你丈夫爱不爱你就去问他,徒自在此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子默温润的双重音忽地传来。 ‘韩子默!’我抬头怒视着他,‘你凭什么老偷听我心里的话?这么下去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子默哂然看着我,对我的怒气恍若未觉:“我说的是实话,伽蓝你的缺点便是犹疑太多,自卑太多,怯懦太多。” 我顿时丧气地垮下脸,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我又不是临宇,你不能要求我太多。” “说得什么胡话?!”子默冷道。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当真是第一次看到子默生气。俊逸的脸上仍挂着笑容,棕色的眼眸却冷然肃穆,让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卑、怯懦是你后天养成的缺点,却不是你可以仰仗来逃避责任的借口。你总说你做不成临宇,可是此刻的你拥有临宇的身体,临宇的天赋,甚至临宇的势力,为何她能做到的事你做不到?你总用‘我不是临宇,做不到也不奇怪’的枷锁捆住自己,安慰自己。那么你何时才能成长,且不无意地伤害他人呢?” “子默……”我低低地叫了声,有些退缩,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感动。若非关心我,以子默的随性,绝不会对我说这番话。 “老师,出什么事了?”陈胜睡眼惺忪地睁眼来看我。 “没……没事。”我忙收起所有的卑微,挺胸双手拢起,淡笑道:“睡醒了吗?” 陈胜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衫道:“学生竟在老师面前睡着了,当真是……” “无碍的,清空莫太介意了。”我装出慈祥的笑容,自己都觉得恶心。临宇说不定比她还小上一两岁呢! “老师,每日困在马车里不闷吗?”陈胜双眼闪亮,尽是兴奋,“不若到了下一个镇――滨胜,我们四处去走走,一来可考察下沙漠边沿地带的民情;二来也可轻松一下。” “好啊!”我兴奋地脱口叫道。随即醒起还没来得及请示子默,望向他的目光不由有些惴惴。 子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没好气地道:“要去便去吧,切记要让风亦寒跟在身边。” 顿了顿,他忽地皱眉道:“伽蓝,你可知那风护卫的真实身份?他手上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势力,隐在你周围,甚至连我都发现不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子默耸肩在我身旁悬空坐了下来,“总之,我知他对你无害,只会全心护你就是了。” 因为决定了要出去游走,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连因为雪儿回来而起的落寞也冲散了不少。其实,雪儿回来了也好,否则无论将来能否与徐冽在一起,她都将成为我们之间的一根刺,不碰惦记,触及生疼。反不若现在,血淋淋地插在身上,拔去了,疼痛也不过如此瞬间。 恍惚间醒来回到现代时,天刚蒙蒙亮,一睁开眼就看到徐冽清醒无半分睡意的眼,怔怔地看着我。 “徐冽……”我用沙哑的声音叫他。 他一震,仿佛此刻才发现我醒了:“这么早醒了吗?” “恩。”我点点头,挣扎着爬起来,“今天第一天上学,我不能迟到了。” 徐冽抬眼,脸色微红,干咳了一声,抬手将我滑落的睡衣领子拉好,遮住左肩。 我讪讪一笑,脸红的都能滴水了,不敢去看他,喃喃道:“你……你再睡会,我让司机送我去学校。”说完,一溜烟狼狈地冲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徐冽早已洗漱穿戴完毕,坐在床沿等着我,见我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带好东西,我送你去。” “哦!哦!”我忙不迭地点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徐冽忍不住无奈而宠溺地摇头轻笑,随即想起了什么,黯然下来。 “徐冽。”我深吸了几口气,叫住要往外走的他,轻声却坚决地道,“徐冽,我好喜欢你。可是,我更希望你开心。如果……如果你选择了雪儿,请你一定要告诉我。那样我只会难过,而不会恨你……” “傻瓜!”徐冽走前两步将我紧紧拥入怀里,低声道,“没有如果,你忘了吗?我答应过要珍惜你一辈子的。” 我反抱住他,脸紧贴上他的胸口,又是难过又是感动。珍惜我一辈子,即便……你心里爱着另一个人也无妨吗? “徐冽,你可以拒绝我。但请不要欺骗我。”我推开他,轻轻掂起脚吻上他薄薄的唇,如蜻蜓点水般的一拂。再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哽咽沙哑,“我相信你会珍惜我一辈子,而且永远相信着,所以,求你不要让我失望。” 小佚 13:00 第16章旧情完。 各位七夕快乐哈!请多多留言。话说还是晋江的版面看着最舒服。 19、第17章 纠葛 虽说是第一天上课,可我毕竟是中途插进去的,别说大家用很奇怪的目光看我,我自己也是颇为尴尬的。 “转学生?复旦大学什么时候也允许没有通过考试的学生随便入学了?” “你们不知道了吧?她可是徐天集团徐董的儿媳妇……而且,原来就是金融系的学生……” “听说,他那老公可是我们学校当年的风云人物――徐冽……” “天哪!徐冽怎么会娶她?长得……不怎么样?一副傻头傻脑的……” “哎呀,你没听说过吗?当年徐冽与中文系的系花相恋,听说是她通过父母活活将两人拆散,才嫁了过去的……” “不只这些!我还听说,她为了让徐冽回心转意,甚至不惜出车祸,逼得那系花出国远走……” “真没想到,看上去老老实实一个人,心机居然……她看过来了,我们快别说了!” 我捏紧了手上的书,默默走到最后一个位置,泪珠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只觉万分委屈,却偏偏一句也反驳不出来。脑中蓦然响起子默的话――伽蓝你就是犹疑太多,自卑太多,怯懦太多……那么你何时才能成长,且不无意地伤害他人呢? 眼泪啪一声落到书页上,陷出一个小“水坑”。我愣愣地看着书页上的泪痕,忽地抬手将脸上的泪狠狠擦掉,翻开历史书,认真听老师上课。或许她们议论的都没错,当初若不是我自私渴望却偏偏犹豫不定,也不会害了徐冽与雪儿分开。如今,我已经是徐冽的妻子了,不管过去他跟雪儿发生过什么,不管他还爱不爱雪儿,我都要好好爱他。 “呵……”一声低笑从身边传来,我愕然抬头望去,满目竟只见那一头灯光下绚丽跳动的短发和毫不遮掩铺展在我眼前的清丽洒脱面容。 “你好。“她伸出手朝我笑,”我叫许薇夜。”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笑容,细长的眉毛微微扬起,眉骨很是漂亮,衬得她本是眉清目秀的脸徒添了几分英气,让人忍不住便被吸引。 “喂!”她无奈地笑着手晃于我眼前,“再瞪我要把你当色狼了。” 啊……我低叫了一声,局促地伸出手与她相握,低声道:“你……你好,我叫林伽蓝。” 她又是一笑道:“听课吧。”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好,她一顿又抬头看我,眉间藏笑,神色却认真地道,“你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不错。” 啊?我瞪大了眼,一时只瞧着她俏丽的短发,飞扬的笑容,回不过神来。 她又笑了,笑容暖暖的,嗓音却软软的,带着好听的鼻音:“不过确实很傻,天生就是被欺负的料。我们交个朋友吧。”她如是的对我说。 “好……好啊!”我受宠若惊,忙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你的号码是多少?” “后排的!不要再讲话了!”老师责备的声音飘来,“尤其那个转学生,收敛点!” 我被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战战兢兢地躲避众人的目光,低下头去。许薇夜却是洒然笑笑,冲我做了个鬼脸,把号码写在纸上递过来。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有种被和风细雨包围的舒适感。我偷撇了下她的侧脸,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种莫名的熟悉。 历史系的课程虽然无聊,但比起金融系还是好了很多。许薇夜把她的笔记借给我,帮了我很大的忙。午饭时,薇夜把我介绍给许多人,有些甚至是学生会里的高层干事,是我以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他们对我的身份多半有些惊讶,却没有露出什么鄙弃的神色。看得出来,无论男女,他们都很宠着薇夜,待她极好。 不过,那也是很正常的吧?薇夜身上有种莫名的光芒,平日光华内敛仿如年代久远的黑珍珠。一旦闪烁起来,就会将身边的人统统吸引过来,让人无法不爱,无法不喜欢。我静静地看着薇夜灿烂洒脱的笑容,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心中微微一叹,何时我才能像她一样呢? 由于薇夜住校,我回家,而课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所以晚饭没有在一起吃。我抱着书缓步走在复旦校园的林荫道上,细细回想着今日的点滴,心中暖流潺潺,想不到在小洁和盈盈之后,我还能在大学认识像薇夜那么好的朋友。 “伽蓝。”一声轻柔的呼唤,却如闷雷般炸在我耳畔。我明知唤我的声音就在身后,却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转身。直到一抹鲜亮的白轻轻飘过我身畔,在我面前站定。 我呆呆地看着雪儿略显苍白的脸,不盈一握的腰身,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羸弱身姿。只觉心里一阵阵撕扯般的痛,却偏偏喊不出痛。 “伽蓝,可以跟我谈谈吗?”她的眼眶微微下陷,漆黑的眼眸定定望着我,几许哀伤,几许乞求。我口中苦涩难当,半晌才困难地吐出个“好”字。 我们坐在两岸咖啡吧中,相对无言。我低头看着咖啡杯上袅袅蒸腾的热气,两手在餐桌下使劲地绞紧,手心慢慢沁出冷汗。雪儿却是一手握勺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目光安静而略带忧郁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你爱他吗?”她忽然轻声地问道。 我一愣,脱口道:“什么?” 她轻叹了口气,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我:“我问你,爱徐冽吗?” 我忙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她。 她幽幽一笑,那笑说不出的凄美:“我若说你没有我爱他,你肯定是不会信的,对吗?”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 “当年,我真的很恨你。”雪儿语调平和地说,“当年,我把自己想成了所有故事中的主角,而你是那专门破坏我们爱情的第三者,所以那么恨你。如今想来却只觉可笑。初恋的美好,就在于我们从未想过……它可能会有逝去的一天。或许,就因为这样,我才输的彻底。” 我紧紧握住温热的咖啡杯,掌心似有一条脉搏,一下一下随着我的心跃动。我喜欢徐冽,我真的好想做徐冽的妻子,可是……徐冽爱我吗?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望向她:“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雪儿怔了怔,漆黑的眼睛无神地睁着,片刻便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她咬了咬牙,本就苍白的唇一忽而连仅剩的血色都没有了。她就那么凄楚地看着我,久久不动,久到我几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伽蓝,给我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哽咽而沙哑,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来:“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当年即使徐冽跪在我面前,我还是绝决离去。求你给我一个与你公平竞争……” 我只觉心口一阵揪痛,什么也听不下去了。耳边只回荡着那句……徐冽跪在我面前……徐冽……徐冽竟跪在她面前……求她留下。那是徐冽啊!那么骄傲的徐冽!那么优秀的徐冽!他竟肯为了留住雪儿下跪,他……他该是多么的爱她! “伽蓝,我求求你!”雪儿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声泪俱下,“我不奢望你将他让给我,我只求……只求你给我个挽回的机会。徐冽……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 轰一声巨响在我脑中炸了开来,我砰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眼前昏黑一片,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手上被溅了咖啡,还有一只握住我的冰凉滑腻的手。 我如被烙铁烫到了一般大力甩开她,眼前还是昏黄一片,我踉跄地跨出去,跌跌撞撞往模糊可见地门口冲去。雪儿伸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衫,哭泣哀求:“伽蓝,你别这样,我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了!”我甩开她大声喊,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我伸手使劲地捂住耳朵,大力摇头,泪水滔滔而下。我冲她凶狠地大喊:“你好吵!你真的好吵啊!” 说完,我快步冲出了咖啡厅。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面前停下来,我毫无所觉,依旧低着头。 “喂,你怎么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蹲在路边?”一个略带笑意的男声响在耳边,“你丈夫不要你了吗?” 我恶狠狠地抬头拿红肿地眼瞪他――邵俊一,随后起身待走。谁知蹲得时间太久脚发麻,我一个不慎扑倒在他车上。 “喂!没事吧?”他连忙下车扶住我,一脸关切,“不如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哽咽地吐出两个字,使劲摇头。 “好好好……不回就不回。那你想去哪?”他好笑地看着我,忽地笑容变得幽深,凑近我道,“不如……去我家?” 我还是摇头,连看都没细看他一眼,哑声道:“我不会再跟你去酒店的。“ “为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笑看着我。 “徐冽说过……”我一顿,随即不耐地甩开他道,“总之不去就是不去,你别烦我!” 他眼中的笑意一淡,顿时变得万分森冷,直视着我问:“徐冽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却仍是回道:“他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听他的话?” 邵俊一眼中的神光忽明忽暗,有青筋在他太阳穴中微跳,脸上有着无法掩盖的痛楚和疯狂,忽地擎住我肩膀低吼道:“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我被彻底吓呆了,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他却仍不断摇晃着我的身子,扭曲的脸近在眼前大吼:“我对你的好你都看不到吗?徐冽有什么好……” “放开她!!”一声阴沉到极点的怒喝从身后传来。我被摇得七晕八素,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却仿佛全身死沉的细胞忽然都活了过来。 “徐冽!”我大叫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甩开他,踉跄地冲到徐冽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不是让你放了学在校门口等我吗?!”徐冽全身上下都写着怒火二字,声音沉沉如雷,仿佛随时会落地爆炸。然而目光一接触到我红肿的眼,脸上的泪痕,眼中的怒火倏然被心痛代替,微带薄茧的手抚上我面颊,低声道:“怎么了?” 我只觉这几个小时来的委屈、心痛、悲伤都在他的这一声询问中融化成水。我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沙哑,万分难听,我却还是坚持不断地喊:“徐冽!徐冽!徐冽!徐冽!徐冽……” “快放开!”徐冽声音里带了几分尴尬和局促,想扳开我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将我搂在怀里,左手在我背上轻拍:“你这女人……弄脏了我的衣服,回去洗干净!” “小两口还真是恩爱啊!”邵俊一阴冷而讽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徐冽的全身顿时一僵,我抬起头,看到他万分阴沉的脸,眼中酝酿着重重风暴。他沉声道:“以后不要再接近伽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邵俊一眼中凶光一闪,恨声道:“你以为皇朝会怕了你徐天集团吗?” 徐冽一副不耐地样子,冷冷道:“别忘了,你虽姓邵,却不过是外亲。皇庭真正的继承人是你那天才表弟邵祺云。这点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邵俊一脸色顿时一变,仿佛是什么疮疤被人揭了,狰狞地可怕。我浑身一颤,不由偎紧了徐冽,他却是面色不变,只轻轻搂紧了我。 忽地,邵俊一哈哈一笑,笑容敛去时只余平日那幽深阴沉的表情,嘴角微勾道:“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放弃雪儿了。” 顿了顿,他的笑容变得万分诡异森冷,声音却带了几分尖锐:“也是,反正人都是你的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抛弃旧鞋找个新鲜的也是理所当然。徐太太,你说……是吗?” 我只觉眼前猛地一阵黑,脚底虚浮,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徐冽连忙扶住我,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伽蓝,没事吧?” 我定了定神缓了过来,勉力向他笑着摇了摇头。徐冽眉头微微一皱,忽地倾身将我横抱在怀里,往路旁的车子走去。 “徐冽。”邵俊一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冽的脚步顿了顿,只听邵俊一忽地快速说了句,“雪儿的未婚夫,就是我。” 徐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抱住我的手也轻轻颤抖。邵俊一近乎疯狂的大笑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大声喊道:“徐冽,好好看好你的小妻子吧!否则……” “砰――”一声响,徐冽关上车门,隔绝了窗外的世界。汽车扬长而去。 小佚 15:29 第17章纠葛完。 那啥,我知道蓝蓝会遭砸的,现在只是开始,再过两章,会让你们气到厌到牙痒痒。到时,你们就毫不留情地砸,我就毫不留情地虐……那啥,别砸我就好。hoho~~ 话说有米有人会做地图嘛!我是白痴,完全不会做,那张又都说不好,搞到我很郁闷。呜呜~ 还有,蓦然看到有人写7+15=22吧大大,恰好又被我同学看到了,被狠狠嘲笑了一顿。呜呜,我觉得吧,世界上像我这么蠢的作者,米几个了。 20、第18章 三星朝见 第18章三星朝见 回到家中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跟在徐冽身后默默地走近餐厅,默默地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的饭。中途徐妈妈和爷爷问了我什么,我浑浑噩噩地答了,隐约瞥见他们眼里的忧心。 回到房中时,昏黄的灯亮着,我走到窗前缓缓将窗帘拉开,看着月色静好的窗外。如果闭上眼,我今晚还是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吧?这样的穿去归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却在离我几步远处停了下来,随后静寂无声。我手握着窗帘布,轻轻地说:“徐冽,我今天见过雪儿了。” 我苦涩地笑笑,在那笑敛去的时候我转过身去,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仍是低声地说:“雪儿说,求我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她……”声音突然艰涩,我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会颤抖,“她说她后悔了。”后悔到,不惜来哀求我这个情敌。 我清楚地看到徐冽的瞳孔一阵收缩,脸色恍惚间似乎又白了几分。我突然觉得好心痛,却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眼泪无法遏制地不断落下来,我猛地转过身去,哽咽却大声地喊:“徐冽,你去找她吧!我知道你还爱她,她也爱你,我……” 身体猛地一阵冲撞,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仿佛是害怕我忽然消失,而紧到惶恐。我抽泣着,明明在大街上,我以为我的眼泪已经流尽了,可是此时却还在不停落下。 “徐冽,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心吗?你真的……心甘情愿和我过一辈子吗?”我揪紧了窗帘,手心的汗将它浸得褶皱,“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就算你说你不爱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我也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以后……一个人的日子,我也能活……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我还年轻,也可以再嫁人……” “不要再说了!”徐冽低吼地打断我,箍在我身侧的手紧到我骨头都发痛。他低低的喘着气,心跳在我耳边一下下跃着,声音仿佛是从那发出来的,“伽蓝,我没有离婚的意思,在你醒来后,从来没有。” 房间里静静的,唯有床头那个钟在滴答轻响。我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 良久,徐冽叹了口气,声音沉沉地道:“当年,我真的以为是你耍了手段,逼我和雪儿分开,所以才对你那么绝情。你昏迷进院后,我知道了真相,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张一时愤怒签下的结婚证书忽然成了一把烙铁,烫在我心上,让我无法再坦然对雪儿做出承诺。爷爷的病成了我们分手的导火索。我知道其实不关雪儿的事,她只是太过绝望不甘了,才会对爷爷说重话。可是,我却打了她。” 徐冽说到这里,箍住我的手有几分松了,下巴轻轻搁在我肩上,继续口气淡淡地说:“雪儿终于决定离开。当时,我真的很怕,很绝望。失去雪儿,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所以,我去求她,求她不要离开我。可是她斩钉截铁地跟我说,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回来了,无论我怎么做,都是没用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还不如去死……” “徐冽……”我恐惧地低叫了一声,反手紧紧握住他围在我身前的手臂,只觉他全身都在忽冷忽热地颤抖。我心中一痛,反身埋入他怀中狠狠抱住他。 “伽蓝,你还不明白吗?我爱雪儿的心,早在两年前的那一晚,就已经死了。正因为爱得太刻骨,所以才燃烧得更彻底。”徐冽轻轻理着我的发丝说,“我现在对雪儿有怜惜,有回忆,有歉疚,却没有爱。伽蓝,你相信我吗?” 我在他怀中狠狠地一遍遍点头,随后抬起头哽声道,“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徐冽,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爱上我,可是,我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我还是可以以妻子的身份呆在你身边,悄悄等你爱上我的是不是?我……” “傻瓜!”徐冽猛地低头攫住我的唇,将我剩余的话尽数吞入口中,仿佛吞走了我的痛苦、彷徨和恐惧,让我能安心地紧紧依偎他。 窗外,月光静好。 睡得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很轻柔很小心的推,我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亦寒淡漠的俊颜,用清冷的声音对我说:“公子,今夜六月十五了。” 我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哑着声问道:“是吗?”行军途中只能睡帐篷,床更是坚硬带刺的木板,睡得我好不舒服。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扶着我软的东倒西歪的身体坐起来,道:“属下带公子去见几个人。” “哪敢劳动公子,我们自个儿下来就是了。”一道脆若银铃的女声带着咯咯的笑自房顶响起。我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只见房中原本黯淡的灯光忽地豁然明亮起来。 三道白、蓝、黑的身影同时飘然而下,在我面前整齐跪下。动作带起的风仍拂动着我的发丝,我却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一个白衣男子抬起头来,面容俊秀,五官精致,可是眼角吊得太高,显得有些阴柔;耳垂几乎难见,说明此人福泽不厚;嘴唇过薄,彰显了他多疑狠决的禀性。他微微一笑,笑容有种难辨雌雄的妖艳美,嗓音柔和低沉:“天王星霖宣,参见公子。” 第二个抬起头来的是个蓝衣女子,眉目清秀,发丝呈茶金色,嘴角有颗黑痣,笑起来酒窝深深。不细看只觉此女脸盘小巧,讨人喜欢,深望进她眼中时,却觉此人眼内神光闪烁不定,绝非轻易可以掌控之人。往下看去,只见她着一身湖水蓝的轻薄纱衣,灯光下看去曼妙的体形和细腻的肌肤隐约可见,胸前领口更是开到隐约可见丰盈的双乳。我面上一红,忙移开了目光。却听她咯咯一笑,混不再意地道:“海王星若水,参见公子。” 最后一个男子一身黑衣,只抬头冷冷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却让我实实打了个寒战。那是一张不算出色的脸,左眉上更是有一道殷红的伤疤。茶金色的眼眸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几乎有种只要被他望见就会冰冻的错觉。他的冷与亦寒全然不同。亦寒是一种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气息的凉薄,而他却是只见其身影便会浑身发颤的冰寒。只听他略有些粗嘎的声音,带着僵硬和冷漠响起:“冥王星捕影,参见公子。” 我呆呆地看看单膝跪在地上的三人,又回头看看面色淡淡的亦寒,一脸呆怔的傻样。子默略带兴奋的声音却忽地在上空响起:“想不到啊!真想不到,临宇手下竟有如此恐怖的势力。也难怪能让各国忌惮了。” ‘子默,你在说什么啊?’我愕然抬头看着他。 子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三个都是你的手下。好了,废话少说,快请他们起来。” ‘哦!’我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一下道:“快起来吧。” 眼看着他们随意站起,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却手足无措,只得求救:‘子默,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子默幽深地笑笑,看了亦寒一眼道:“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一旁坐下来,听就可以了。” ‘恩?为什么?’我诧异地想着,却还是一脸从容地坐了下来,沉默不语。出乎我意料的,他们果真没再看我,而是将目光通通投向了我身边的亦寒。 霖宣先肃容道:“按照隐主指示,‘离罗军’已抵达湘西边境,以确保公子安全。此次离罗军由秦离统帅,其中虽有一半是一月前从学院挑选的新军,但都已通过训练,相信应该能在此次金耀火翎大战派上用场。” 我震惊地看看亦寒,却见他淡淡点了点头,道:“等等去知会李叔一声,免得他担心公子安危。”霖宣慎重点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可是亦寒的目光一从他身上移开,他的嘴角便又挂起了阴柔的笑容。当真好生诡异。 若水见亦寒望向她,不由咯咯一笑,却总觉那笑远不如刚刚放肆。只听她道:“隐主让属下探察的木双双在越过金耀风吟边境后便失去了踪影。据秦归回报,风吟太子妃并未出现在神女祭坛,所以公子仍需小心。另外,雾部也有人回报说,火翎国的太傅柳岑枫近日调兵遣将,且时时行踪不明,恐怕对公子不利。还望隐主小心护得公子周全。” 秦归?我歪头想着,总觉得耳熟。闭上眼依记忆搜寻了一番,双目猛地睁大,秦归!秦归!可不是亦寒所说掌控风吟朝廷的小孩。他……他竟是临宇手下的人? 最后回报的是捕影,他的声音冰冷渗寒,但看着亦寒的眼眸还是带了几分敬畏:“夜部的人已在公子身边埋伏。血部留在修罗总坛,与剩余的离罗军保护学院。” 亦寒点头,瞥了他和若水一眼道:“这里有我和秦夜就够了。如今形势有异,夫人和玲珑留在赤宇楼中恐有危险,捕影你去暗中保护吧。” 若水的笑容敛了敛,站起福身道:“谢隐主。” 我愕然地看看她,奇怪,她谢亦寒什么? “同是茶金色的头发。而且你不觉得若水的脸与玲珑有几分相似吗?”子默悠然道。 我低啊了一声,是啊!这么说起来的确有几分相象,难道,她们是亲人? 捕影忽地起身跪了下来,头低低垂着,良久无声,且又看不到他面容。我正自奇怪着,亦寒忽然转过身来,躬身道:“公子,由捕影前往洛南(金耀首都)随护夫人可好?” “啊?”我一愣,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跪在地上捕影,忙道,“好……当然好啊!” 亦寒转回身,望了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的捕影一眼,冷冷道:“公子的命令没听清吗?” 捕影浑身微微一颤,垂首道:“属下遵命。” 房间里的人终于走得空荡荡了,可是我却望着刚刚坐过三人的地方,半晌回不过神来。亦寒在一旁的案几上,静默无声地摆弄着茶具。 “公子,”他将一杯散发沁人心脾清香的茶放在我面前,道,“天热易感染暑气,喝杯凉茶去去火。”我讷讷地接过来一饮而尽,只觉那茶带着暖暖的余温,却清爽怡人,喝完更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亦寒面色淡淡,眼中却有股温暖的淡笑:“公子是否想问,刚刚那三人是谁?” 我连忙大力地点头,眨巴着大眼望他。 亦寒收走我手上的茶杯,又开始冲泡,一边淡淡道:“公子在十三岁那年于水雾国结识属下,且在同年在水雾国开设了如今闻名天下的伊修爱尔学堂。两年后,公子决心从政,于是在学堂的掩饰下创建了修罗暗营。” 妈妈啊!这临宇是人吗?我抬头看子默,他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确切地说是我这具身体。天哪!这临宇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有待发掘? 亦寒仿佛对我的震惊视而不见,将茶杯再度递到我手中,续道:“七刹三星一暗营,这就是公子如今手下的势力。七刹分别是离刹,罗刹,鬼刹,雾刹,血刹,夜刹和隐刹。三星为天王星、海王星和冥王星。一暗营便是修罗暗营。修罗暗营分六部一总坛。六部为离、罗、鬼、雾、血、夜,分别由六刹统领。六刹又归于三星。” “离刹-秦离和罗刹-秦绮罗归天王星-霖宣分管,主要职责是培养一支人数不过两千,却无坚不摧的‘离罗军’。” “鬼刹-秦归和雾刹-秦雾归海王星-若水分管,其中多是些几年前潜伏到各地的能人才俊,为各国招揽随时搜集情报。” “血刹-秦雪和夜刹-秦夜归冥王星-捕影分管,负责公子的安全和见不得光的暗杀行动。” “三星统一效忠于总坛。而总坛又由七刹之一的隐刹统领。”亦寒见我一脸迷茫的样子,淡淡道,“一时说得太多公子恐怕也记不清楚,以后七刹三星归位朝见的时候,属下再为公子一一引见。” “好。”我忙点头,一瞥见子默阴沉的脸,又有些心虚。我知道,这些东西我虽听着厌烦,对子默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子默叹了口气,语调万分无奈地道:“你可知隐刹是谁?” “啊?”我一愣,脱口道,“隐刹是谁?” 亦寒的表情也是微微一顿,随即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垂首道:“是属下。” “啊――”我惊诧地低叫了一声,难怪!难怪他们都对亦寒如此恭敬。抬头刚好看到子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笃笃――”敲门声传来。亦寒低声道:“是陈胜。” 果然,门外传来陈胜的略显兴奋的声音:“老师,马上就到达滨胜了,我们可要商量一下后几天的行程?” 小佚 17:51 第18章三星朝见完。 额,伽蓝的伽念加,^_^。冰点果子 ,我是在鄙视我自己,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话说我小学读到哪去了。还有就是,xd的,你们一个个评论起那幅地图来不会手下留情点的啊!怎么说那也是我精心画出来让你们看着舒服点的……呼呼,气死我了。 (插曲,某同学看了这张地图后,一脸纳闷:一盘菜。 我怒:去死!这可是我读者按照我的草稿精心制作的。 同学:草稿呢? 我一脸得意的从e盘取出来给她看,那斯一口水立马就喷了,幸好是喷在旁边的垃圾筒。) 汗,刚把没修过的贴上来了。无语……都是被那地图气的 21、第19章 心痛 我撑着把粉色的伞走出校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这已是第三日的阴雨天气了,所以这几个晚上我都在徐冽怀中好梦到天亮,并没有来回两个世界。忽然间有些厌烦和惶恐,这样总是在两个时代奔波,真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可是,子默的愿望,亦寒的忠心,云颜的期盼,最最重要的是宇飞的命,我可能统统丢下不管? “又出神了?”徐冽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被吓了一跳,忙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他撑了把藏青色的格子大伞,足有我伞两倍大。伞下的他一如往常穿着休闲紧身的灰白色线衫,外罩黑色风衣,透过雨雾皱眉看着我。 我朝他嫣然一笑,收起自己的伞钻入他的伞底下。他无奈摇头,接过我手中厚重的历史书,敞开风衣将我包裹在里面,紧搂着我往车子走去。 春寒料峭,春雨袭人,我在徐冽怀抱中却只觉温暖舒心。这三日过得看似与平时一样,我却总觉得我和徐冽之间有种莫名而生的和谐感。 接送、吃饭、洗漱、睡觉,恍惚间我会有种我们已是多年恩爱夫妻的错觉。我喜欢这样平凡的日子,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尽管我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是这种淡淡的情若能一辈子持续下去,我想我也知足了。 “……伽蓝!” “啊?”我一惊,转头望向徐冽不耐的侧脸,忙问,“你说什么?” “你好像越来越喜欢走神了啊?”徐冽不悦地瞥了我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火气,“总是想着什么呢?” 我讪讪一笑,总不能说我在想他吧?只能转移话题:“徐冽,你刚刚说什么?” 徐冽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道:“明天周六休息,不如我陪你回家看看你爸妈?” “真的?!”我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正要扑过去。他却脸色一变,怒吼道:“坐好!!” 我被唬了一跳,一脸惴惴地望着他,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徐冽咧嘴轻笑,隐隐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即肃容道:“开车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你想再出一次车祸吗?” 我连忙摇头,乖乖地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回思着徐冽刚刚的每一句话,不由甜蜜的傻笑。 徐冽叹息一声,语调萧索,唇角却是掩不住的笑容:“我怎么会娶你这么笨的女人呢?” “恩恩!”我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肯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 “噗哧……”徐冽再忍不住大笑出来,伸出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见我一脸迷茫外加手忙脚乱地护理自己的头发,忽地竟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呆呆地看着他兴致大好地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然后低低地念了一句:“我算是服了。”,甚至念完还轻轻哼着流行歌曲。我大骇,忍不住暗道:这真的是徐冽吗? 第二天回家实实给了爸妈一个天大的惊喜,妈妈忙把我们安置在我房里,自己由爸爸载着匆匆去菜场买菜。唉!想想真对不起他们,爸妈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哥哥长年留学在外,我现在嫁了人,家里就只剩下两个老人。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发酸……父母为儿女做的总是那么多,可是儿女为父母做的呢? 一双手轻轻揽上我的肩膀,徐冽低声道:“不如把你爸妈接过去住?” 我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心里是酸涩,是感动,是幸福,低声道:“爸妈不会愿意的。他们不喜欢拘束,不喜欢寄人篱下,也不喜欢太多的热闹……” 徐冽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柔声道:“那我们以后多回来就是了。有必要哭吗?没见过像你这么长不大的女人,都已经是……”徐冽脸上微微一红,不再说话。 我却好奇了,连声问道:“是什么?” 徐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笨女人,那么多问题,烦不烦啊!” 我咯咯笑道:“你不要把我当傻瓜,我知道你想说都已经是你妻子了,是不是?” “你――”徐冽松开手,低头恼羞成怒地瞪着我,我却只看着他笑。他眼中幽光一闪,环在我腰间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 我脸上一红,在自己的房中总觉得有几分尴尬,却还是羞涩地探出手搂住他深吻。不得不说,我发现,我现在的接吻技术越来越好了,额……都是徐冽的功劳。 门毫无预兆地推了开来,我和徐冽吓了一跳,连忙分开,面红耳赤地看着门外妈妈震惊的脸。妈妈干咳了一声,眉梢眼角都是欣慰的笑意,摆手道:“啊!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啊!完了下来吃饭就好。” “妈!你说什么啊!”我的脸像熟透的番茄,烫得吓人,偷瞥过去,发现徐冽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于是更为尴尬,妈妈却已经在此时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爸妈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只是时不时笑眯眯地给徐冽夹菜。爸爸则偶尔问问徐冽的工作。说起来,徐冽到底是做什么的?徐天集团董事的儿子应该做什么?总经理?ceo?还是副董?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对家里以外穿西装的徐冽没概念,我只要做好他的妻子就够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徐冽接了微微皱眉,道:“爸,妈,公司有事我要先回去一下。” 我,我爸和我妈拿见鬼的眼神瞪着他。他刚刚叫什么?爸?妈? 徐冽嘴角抽了抽,随手取出钱包,抽了些证件和卡自己留下,然后丢在我面前,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调道:“四点以后回去,老林会开车来接你。如果想早些回去,就自己打的。不要随便在外面闲晃,知道了吗?” 我忙巴巴地点头,然后跟到门口,目送着他开车离去。 “蓝蓝,妈妈还一直担心你过得不开心。”妈妈轻轻抚上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慈爱,“不过现在看来,徐冽对你不错。” 我连连点头,眉眼弯成了月牙,看着眼前的父母认真地道:“我过得很幸福。” 爸爸哼了一声,却是眼中带笑:“他敢欺负我宝贝女儿,看我饶不饶过他!” 我咯咯直笑,饭桌上都是欢乐的气息。 这几天天气总是时好时坏的,我怕一会下雨,所以两点不到便自己打的回徐家了。临走前,爸妈虽还有些舍不得,却再没有了眼底的忧心,让我心中顿时舒坦了许多。车子开在去徐家的路上,我低头瞧着手里的钱包,忽地脑中念头一闪,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忙朝前喊道:“司机先生,改去徐天大厦。” 出租车在徐天大厦门前的喷水池旁停了下来,我手握着徐冽灰黑色的方形皮质钱包,眼中映得都是高逾五十层的徐天大厦,宏伟壮丽又不失现代感。等一下进到大厦里肯定会有保安拦住我,该怎么解释呢?说我是徐太太吗?我面上红了红,笑着暗骂自己不要脸。 喷水池的水如浓雾般飘到脸上也不觉寒冷,我四处张望着。只见大门前一对男女正在对话,男子英俊挺拔,女的纤瘦苗条,远远看去如一幅画,让人忍不住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他们,男子的脸因为角度的转换,缓缓映入我眼中。我脚步猛地一顿,如遭雷击,手上的钱包也掉在地上。 那个男子是徐冽,那个正与人弯身细语,神情没有一丝不耐的人,竟是徐冽。我呆呆地看着那雪白如飘仙的女子背影,美的如梦如幻,吸引每个人目光的孟雪儿,此刻却是仰着头只看着徐冽。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眼中的专注和深情。 心一阵阵抽痛,我伸出手想喊徐冽的名字,可是每一个音节却都被卡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他成为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儿与徐冽并肩离去,坐上徐冽的跑车,坐在我每日都会依靠的位置上。车子,扬长而去。 我手揪着胸口,心中忽然念头一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唰地弯下身拾起钱包,以百米冲刺地速度跳上一辆出租车道:“司机,追前面那辆黑色跑车!” 司机被我吓了一跳,在我连连催促下,才嘎一声直冲向前。 车子在我熟悉的皇朝酒店门前停了下来,我恍恍惚惚地付了钱,踉跄地走出车门。眼前忽地一片昏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待我清醒过来时,我看着两人走进酒店大门。徐冽走快几步去柜台登记,雪儿跟了上去,不知与他说了句什么,于是徐冽低下头去。两人的脸靠得好近好近,我甚至能想到徐冽闻到雪儿身上清香时的心醉神迷。 心忽然痛得无以复加。耳边只回荡着雪儿那句:“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啊!”我一个趔趄,扶靠在那辆我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跑车上,两手紧紧捂住耳朵,泪水滔滔而下,无论如何也遏制不住。 徐冽!徐冽!你说的会珍惜我一辈子,可是骗我?你说得早已不爱雪儿,可是骗你自己?徐冽,我才是你妻子……我才是你妻子啊! 从下午到傍晚,我把自己锁在房内,拉上窗帘关上门,房中漆黑一片。徐爸爸和徐妈妈并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我哭得眼睛红肿,头晕脑涨。但结果泪还是流尽了,我只能睁着酸痛的眼睛,看着黑暗中的黑暗,沉寂。 我该怎么办呢?成全他跟雪儿吗?可是我舍不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可是我会心痛。去问他究竟爱谁吗?可是……我害怕知道答案。 钥匙孔传出一阵声音,门推了开来,随即带入一室刺眼的光线,我忙举手遮住脸。隐约间看到徐冽略显疲惫的脸,以及看到我后惊愕的神情。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徐冽踏前几步开了灯,随即砰一声把门关上。语气中带着难掩的火气,“我急得发疯,你却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徐冽……”我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以为再不会湿热的眼眶再度迷蒙,嗓音因为刚哭过而沙哑,且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说:“抱我。” 徐冽一愣,脱口道:“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表情凄楚,内心绝望,眼中却绝决万分。我轻声地说:“徐冽,抱我。” 徐冽像见鬼了一样,石化在当场,呆呆地看着我。 我踉跄地站起身来,因为抱膝坐了太久而双腿麻木,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徐冽忙冲前几步扶住我。他正想抽回手,我却一把将他牢牢按住,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声道:“徐冽,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为什么你不愿意抱我?” “伽蓝……”徐冽错愕地看着我,神思复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朝着他尖锐地哭喊,“为什么你宁可抱雪儿也不愿抱我?我才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伽蓝!”徐冽一把扶住我,满眼忧切,“伽蓝,你别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使劲地摇头,眼泪无声地扑簌而下:“什么事也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徐冽,你抱我好不好?好不好?” “伽蓝……”徐冽的话没说完,我已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猛地掂起脚吻上他的唇,将他拒绝的话统统堵住,双手急切而笨拙地扯着他的衬衫领口。徐冽浑身猛地一僵,难掩错愕的眼近在咫尺地看着我,一时竟呆楞地由着我施为,忘了反抗。 “冽儿,”敲门声传来,随即是徐爸爸的声音,“凌云的王副总打来电话,说是冰烨有急事命他知会你一声,让你马上过去。” 徐冽一惊,猛地推开了我,我踉跄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床上,可以想象此刻满脸泪痕,衣衫不整的自己有多难堪。徐冽神思复杂地看了我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粗重的喘息,应道:“爸,我知道了。” “伽蓝。”他临走前一如往常那般怜惜地望着我,道,“不要胡思乱想。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步步走进浴室,任凭那冰冷的水冲刷我的身体,我的心。 小佚 18:29 第19章心痛完。 留言等下回。 话说我现在正在写后面的虐,写的我稀里哗啦地难过,妈的都不知道是在虐他们还是虐我自己。人人都可怜啊…… 22、第20章 情定 “……公子……公子。” 我一惊,忙回神道:“亦寒,你刚刚说什么?” 亦寒静静地看着我,漆黑的眸中墨绿色波光闪过,几许关切,几许担忧。半晌,叹了口气道:“公子怕是累了,出行的事明日再说不迟,公子好好休息吧。”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点头道:“好。”顿了顿,我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他,低声道,“亦寒,你对……我真的很好。” 亦寒一愣,略薄的唇紧紧抿着,唇线很漂亮又不失坚毅。他垂下眼帘淡淡道:“公子是主子,属下是侍卫,效忠主子是应该的。”说完,略一躬身退了出去。 一声低低叹息自上方响起,子默的声音幽幽传入我耳中:“他不知自己心爱的人早已死去,这一片痴心,怕是要错付了。” 子默在说什么呢?我摇了摇头,懒得去思考,头好痛。我爬上床平躺着,望着客栈中简陋木床的床顶,思绪仍在徐冽和雪儿并肩进入皇朝酒店的那一幕上打转。 “与其放在心里自苦,还不如坦白地去问他。”子默无奈地在我耳边道。 ‘问他什么?喜不喜欢我?或者说爱我多一些还是爱雪儿多一些。’我闭了闭眼,在漆黑中默念,‘子默,我不是临宇。我没有她的自信和决断,我总是患得患失。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跟我说,我不会爱上你。我就觉得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子默沉沉的叹息声响在耳畔,声音有淡淡的冷漠和厌恶:“伽蓝,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子民。他们时刻活在战乱的痛苦中,今日是朝不保夕,明日或者就是生离死别。今天会不会有士兵来践踏自己的家园,明天能不能温饱,自己的子女能不能平安地活下去,这就是他们每天忧心的事情。你以为你那点痛,比起他们来算得了什么?” 子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凶,我心中一阵酸涩的委屈,眼泪便涌了上来。我连忙抬手遮住发热的眼眶,不愿他看见再嘲笑我软弱的样子,明知他是万分清楚我心思的。 “伽蓝,没有他你便活不下去了吗?”子默叹息道,“你们的世界不比这里,女子坚强独立,在这里你本该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夺目,可是如今呢,你不只无法跟临宇相提并论,甚至连楚云颜、玲珑、若水这些人都比你洒脱自信百倍。你就甘心,只全身心依附着一个不知是否爱你的男子,日日担忧,夜夜猜忌地过一生吗?” ‘子默,不要再说了。’我翻了个身,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强迫自己睡去,却是泪湿枕巾。 头有些涨痛,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颈上有灼热湿润的触感,仿佛有什么在我颈上游移,随后那濡湿的感觉慢慢延伸到了背上,似有一双手伸到胸前动作温柔地解我衣服的扣子。 我猛地一惊,睡意全无,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的眼映入米黄色的窗帘,幽暗昏黄的粉色灯光铺散在房间没一个角落,徒添几分温馨暧昧的色彩。 是现代的家?我回过头去,错愕的眼对上徐冽含笑的英俊面容,随后低头看到自己半开的衣襟,露出睡衣里白皙的肌肤。我脸唰地一红,支支吾吾道:“徐……徐冽,你……干嘛?” “做你希望我做的事。”徐冽浅笑着支起一手看着我,高大挺拔的身形牢牢笼罩住我的,眼内的神光幽暗深邃,似燃着不知名的火焰。他低下头,轻轻含住我莫名灼热颤抖的唇,低哑着声道:“你不是希望我抱你吗?我的妻。” 一句我的妻将我全身的血液都炸沸了起来,我面如火烧,却双目含情,全身羞涩难当,却又有着莫名地渴望。徐冽健壮的身躯轻轻覆上我的,两手轻柔却坚决地褪去我身上睡衣。柔软湿润的吻,缓缓在我身上漫布开来。 “徐冽……”我低吟着叫他,声音软软地,丝丝沙哑,“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笨蛋!”他喘息着埋首在我颈间,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我忍不住□□出声。他笑道:“专心点。” “徐冽……”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双目微微赤红波涛潋滟,额头汗湿,哑着声命令道:“叫我冽。” 我心中仿如被爽口腻人的蜜糖唰了个遍,□□相贴的肌肤敏感而火烫。我红着脸低声问:“冽,你爱我吗?”我带着一百二十万分的期盼和惴惴不安看着他。 徐冽一脸无奈地笑笑,温热的手缓缓抚上我面颊,拨开我凌乱的发丝。那眼中缓缓波动的是我从未看清过的深情和宠溺,他的呼吸仍有些喘,声音也低沉暗哑,却轻柔动听地让我全身心沉醉。他认真地问我:“伽蓝,你是我的妻子吗?” 我重重地,像是带着赌咒起誓般地点头。 “那就是了。”他笑笑,低头吻住我的唇,辗转无声,“我现在……只爱我的妻。” 爱……徐冽他说爱。幸福的泪涌了上来,又被吻去,我逐渐沉沦在爱的翻云覆雨中。 “恩……”我咕哝着,幽幽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身边的床位空荡荡的,我动了动,浑身一痛,忍不住便低低□□了一声。随即想起昨晚的情动,面上红了个通透,不由探手抱住身旁的枕头,撒娇般搂在怀里。闻着上面熟悉的香味,闭上眼仿佛徐冽就在身边。 门被轻轻推了开来,徐冽一手端着杯牛奶,一手提着东西,诧异地看着像小猫般蜷缩在床上独自耍玩的我,笑道:“你这是在干嘛?” 我啊了一声,心道: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脸微红地躺好,低声问道:“你没去上班吗?” 徐冽一愣,面上有几分尴尬,撇开眼道:“今天不去了。”说着把牛奶和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换上恶狠狠的口吻道,“快去洗脸刷牙!” 我瞄了那床头的东西一眼,发现居然是冒着热气的新鲜蛋糕。我哇了一声,心花怒放,跳下床便要冲进浴室。谁知“体虚气弱,浑身无力”,我痛得呜咽一声,一个趔趄像旁软倒下去。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徐冽无奈而又好笑的声音近在咫尺:“自从娶了你以后,我觉得自己都快成老头子了。每天不是唠叨,就是叹息。” 我搂住他脖子,开心地笑道:“你要是成了老头子,我就去当老太婆。我还是你的妻子。” “油嘴滑舌!”徐冽笑着点了点我额头,索性就抱着我走进浴室道,“快点洗完出来。” “恩,”我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知道蛋糕是你大清早起床,辛苦排队买回来的。牛奶是你……” “砰――”一声,浴室的门狼狈地关上。我咯咯直笑地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那眉眼含笑,双颊晕红,清秀又不失妩媚的女子,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写着幸福。我伸手轻轻抚着镜中自己的脸,轻轻道:“别人都说爱情会使人变得漂亮,原来……是真的。” 徐冽牵着我走下楼的时候,徐爸爸和徐妈妈正和爷爷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我总觉得徐爸爸这个董事当的很不称职,把什么事都丢给徐冽,然后自己天天在家中陪老婆,或是跑去游山玩水。 “蓝蓝,身体好些了吗?”徐妈妈关心地走上前来,问道,“冽儿昨天说你身体不适,连饭都没吃……” 我心中一暖,忙摇头道:“妈,我没事。” 徐妈妈一愣,有点傻愣地看了看我,又抬头看看徐冽,随后与同样呆楞的徐爸爸和爷爷互视一眼。她有些缓慢地问:“蓝蓝,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脸上红了个通透,,连耳根都在发烫,忙把整个头埋进徐冽怀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冽儿,你们……恩?”徐妈妈转问徐冽,我虽看不见她表情,可那最后一个发音,带着说不出的调笑和暧昧。 徐冽搂紧了我,声音难掩狼狈:“我们出去走走,中午不回来吃了!” “哈哈……”徐妈妈与徐爸爸相视笑道,“去吧去吧!晚上回来就好。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补办你们的婚礼,最好再去度个蜜月。” 啊?补办婚礼?还度蜜月?我瞪大了眼睛想到,对哦!我和徐冽都没真正结婚过…… “伽蓝!”徐冽脸上微红地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别理这些老不休的。”随即回头道,“我们走了!”我啊啊了两声还想说话,可是已经被半拖半抱地带出了门外。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徐冽已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们现在就去教堂补办婚礼。” 我唰地抬头,惊愕地看着他含笑却万分认真的英俊面容。他笑笑,柔声道:“我已经跟神父打过招呼了,只有我们俩的婚礼。伽蓝,你愿意吗?” 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我努力眨眼将它们化去,伸手紧紧抱住他,哽声道:“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冽,我觉得我像在做梦。昨天看到你和雪儿一起走进皇朝酒店,我都不想活下去了。可是今天我们却要去教堂结婚……我……” “傻瓜!”徐冽回抱住我,轻轻理着我的发丝,“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为什么不问我呢?” “我怕……”我脸埋在他怀中,幽幽地说,“我怕你说你爱的人是她,我怕你说,要跟我离婚。我怕极了……” “你呀,智商都用在胡思乱想上了。”徐冽无奈地笑道,“我跟雪儿去皇朝,是为了让她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我虽然不再爱她了,可也不能眼看着她跳入火坑而不拉一把。”顿了顿,他又好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成了你投怀送抱……” 我满脸通红,狠狠掐了他的手臂一下佯怒道:“你说什么啊?!” 徐冽痛得皱眉,却满脸都是笑意,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绽放。我看得呆了,不由喃喃道:“冽,你笑起来好漂亮,以前为什么都不爱笑呢?” “漂亮是用来形容你老公的吗?”徐冽在我额头上弹了个响指笑骂,随即眼神微微深邃,像是在思索什么,良久才道,“你的喜怒哀乐都简单表现在脸上,所以跟伽蓝你在一起很轻松,忍不住就笑了。我想我是慢慢喜欢上了这种轻松,才转而喜欢上你。” 我暗道:这话要是被子默听见,肯定很是不屑!然后就抓了我逼我学深沉。 “傻丫头,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他笑着牵着我往车子走去道,“有什么心事,都可以直接来问我。”我眉眼弯成月牙,重重地点头。 空荡荡的教堂中,只有我、徐冽和神父三人,我们在神的面前许下神圣的誓言。 徐冽接过神父手中的戒指,轻轻地套在我左手无名指上,凝视我的眼中有着无尽温柔。 神父脸上挂着慈祥欣慰的笑容,朗声道:“现在,我宣布徐冽先生和林伽蓝女士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徐冽缓缓俯下身在我唇角印下一吻,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伽蓝,我的妻。”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那是幸福到惶恐的泪。我抬头问道:“冽,我们能永远那么幸福吗?” 徐冽笑笑,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一字一顿地说:“会幸福的。伽蓝,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那天,我在空旷华丽、钟声阵阵的教堂中,冲着我最爱的丈夫,展颜微笑。 那时的我以为,相爱了就是一生一世;那时的我相信,承诺了便是天荒地老。那时的我,幸福到即便被全世界抛弃,也无所畏惧。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半分天真和幻想。那是我在好久好久以后,才想通的道理。 小佚 18:09 第20章情定完。 ------------------------------------- 话说我都秉持,不得到怎么失去,不幸福怎么痛苦……xd,怎么都米多少留言捏? 23、第21章 生活 “宇飞,你知道吗?我和徐冽……”我擦揭宇飞身子的手一顿,脸上微微泛红,才带着甜蜜的笑容续道,“我和徐冽已经成为真正的夫妻了,还有,我哥哥也快回来了,你们小时候那么要好,再见到他一定很很开心吧。我过得很幸福。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在那个时代找到你,然后把你平安地带回来。” 门推了开来,宇飞的妈妈满脸疲惫,却对我温和地笑道:“蓝蓝,你家老公已经替我们宇飞找了最好的医生,转到最好的医院,还替他请了日夜监护的保姆。你就不必时常过来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前两步轻轻抱住她羸弱的身体,低声道:“阿姨,宇飞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怪我?” “傻丫头。”聂阿姨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那是宇飞自己的选择,我做妈妈的,顶多心疼、难过、不舍,却不能否定他救人的心。所以,我怎么能怪你呢?” “阿姨,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宇飞醒过来的。我发誓。” 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着脚踏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房中灯光幽暗温暖,徐冽正靠坐在被灯色染成粉红的白色鹅绒软床上,手中端着本厚厚的英文原文书。修长的十指紧贴着藏青色书面,整张脸只有鼻子以上露在外面。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在灯光下有些慵懒迷离,却看得我心旌神摇,脸上忍不住泛红。他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忙走到他身边。 “这些都是国外最好的脑科医院。”他指着书某页上一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名对我说,“伽蓝,你有没有想过把宇飞转移到国外去治疗。” “啊――?”我一惊,忙道,“不,不用了。宇飞他会好起来的。” 徐冽歪了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伽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面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眼见徐冽脸色一沉似要生气。不由慌了,忙道:“冽,我跟你说件事,可是你不能说我胡说八道!” 徐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皱了皱眉,以跪坐的方式在他面前道:“冽,我跟你说,如果,只是如果哦!我告诉你,我每晚在梦中都会进到一个异空古代世界,成为一个国家的丞相。” 徐冽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困难地咽了口口水,续道:“事实上,我每天白天跟黑夜都会来回两个世界。而宇飞的灵魂也被锁在那个世界中了。所以,虽然我有不去那个世界的办法,可为了找回宇飞的灵魂,只能留在那当丞相……” 徐冽微凉的手贴上我额头,摇头叹息道:“明明没发烧,怎么尽说胡话。” 啊――。我颓丧地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你啊!”徐冽无奈地笑笑,探手把我搂在怀里,理着我湿漉的头发道,“整日都在做这些白日梦,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没有!”我在他怀中抬起头,抗议道,“冽,你……呜……” 徐冽猛地低头攫住我的唇,辗转吮吸,一手却极是灵活地解开我本就没扣全的睡衣衣襟。我枕着自己的发,和他宽大温热的手掌,哑着声道:“头发……湿的……” “没事……一会就干了。”一个翻身,他将我轻轻压在身下,灼热的吻落在我颈畔,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轻喃:“与其想那些,还不如想想怎么伺候你老公……” 我脸唰地红了个通透,手伸进他敞开的衣襟,贴着他滚烫的肌肤,嘴上却喃喃道:“冽……怎么会说这种话……你确定你……不是假冒的?” 沉沉的笑声从徐冽胸腔发出来,他俯身含住我的耳垂,用暗哑暧昧的声音倾吐道:“你亲身验证一下不就清楚了……” 之后,便是满室的旖旎,温暖的契合。 当夜居然一整晚没回去古代,估计是阴云遮住了月光的缘故。第二天,我精神大好地去学校上课。临走前,妈塞了个文件袋给我,让我拿去公司给徐冽,一脸的暧昧笑容,搞得我直想钻地洞。出门的时候薇夜已经等在门口了,老林的车一路把我们送到徐天大厦,随后安静地等在喷水池旁的停车场。 我和薇夜嘻笑着走进大楼,跨过大门还没走两步,就被保安拦了下来。我只得打电话给徐冽。挂下电话,薇夜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你这也算徐太太?” 我脸上红了红,低头道:“因为我从来没进过这里。” 薇夜皱了皱眉:“难道你丈夫真像传说中那样,对你很不好?” “怎……怎么会呢!”我连连摇手,还来不及说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叫我“蓝蓝”。我愕然回过头去,忍不住眉开眼笑,冲前几步到她面前笑道:“盈盈,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拦在我面前的保安连忙推开一步,恭敬地道:“范经理。” 我唰地瞪大了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盈盈,你好厉害啊!毕业才不过一年,就已经是经理了?!” 盈盈谦逊地笑笑,眼底深处却也当真洋溢着自豪,拍着我的头笑道:“不过是一个项目的市场部小经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倒是你,永远都像个小孩子。” 我羞赧地低下头,忍不住又抬头问道:“可是盈盈你什么时候进了徐天的?” “一个月前吧。”盈盈淡淡地答了,似是不想再多谈,涂着粉色唇彩的双唇水润而丰满,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妩媚,含情又无情的眉眼,看得我一阵呆楞,盈盈她……变得好漂亮啊! “伽蓝!”徐冽的声音从电梯门口传来,无奈而夹杂着几分火气。 我瑟缩了一下,眼巴巴看着慢慢走近的他,低声嗫嚅道:“是妈让我把文件拿来给你的。”说着我忙回头从一脸面无表情打量徐冽的薇夜手中接过公文袋递给他,又惴惴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过来给你丢脸的。” 保安和前台的小姐都紧张地赶来向他鞠躬:“徐总。” 徐冽神色淡淡也不搭理他们,手指向我,一脸冷峻地道:“记住,她是徐太太,以后如果看到她在公司里外闲晃,就把她带到我办公室来。” 啊――?我瞪大了眼。那些保安和接待员瞪得眼绝不会比我小。反是薇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先她对徐冽的那几分探究和敌意,似是顿时消散了。 待人走光,只剩下我们四个时,徐冽才把我拉到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才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吗?会胡乱落东西。被妈耍了也不知道。” 我嘴角上扬,开开心心地上前扑进他怀里,道:“可是我甘心被耍啊,否则怎么能见到你。” “喂!”徐冽的身体一僵,接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还有那善意的哄笑,连耳根都有几分泛红了。可是他却没有推开我,而是轻轻揽住,语气说不出的无奈却藏着隐隐的笑意:“伽蓝,你非得让你老公在公司威信尽失吗?” 我啊了一声,这才脸色通红的放开他,接触到薇夜和盈盈的目光,更是下巴快点到胸前。 徐冽下来时会刚开到一半,所以匆匆上去了,只嘱咐我自己小心。盈盈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轻勾,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回眸落在我身上轻轻流转,良久才叹息道:“伽蓝,你是幸运的。” 我一愣,总觉得盈盈的语气很怪,似羡慕似自嘲又夹杂着某些我探究不出的情绪。 盈盈离去后,薇夜坐在车上静默沉思,完全不管我在一旁唧唧喳喳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开口道:“你那个朋友,还是少接近她为妙。” 我呆了半晌才醒起她说得是盈盈,不由愕然道:“为什么?” “心思太复杂,心机太深沉。”薇夜撇了撇嘴,“表面上清高,骨子里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许你这么说!”我冲着她大喊,“她是我认识了三年的朋友,我难道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薇夜叹了口气,摇头,伸手摸着我的脑袋,像在摸小狗狗:“你到底是从哪个象牙塔里爬出来的?伽蓝,你不知道吗?在这个社会中,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哈哈……”薇夜眼睛盯着女友杂志,一边走一边笑得前俯后仰。我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什么东西那么好笑?”薇夜把杂志递到我面前,标题大大的写着:“减肥故事。” 晚上公猪总是给母猪放哨,他生怕主人乘他们熟睡时把母猪拉出去宰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母猪日渐长胖,而公猪则一天瘦下去。有一天,公猪突然听见主人在跟屠夫商量,要把长势见好的母猪杀了给卖掉,公猪伤心至极。于是从那天开始公猪性情大变,每当主人送吃的时公猪总抢上去把东西吃的一干二净,每天吃好后便躺下大睡,并且告诉母猪现在换做她来放哨,如果他发现她没放哨的话就再也不理她。渐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母猪觉得公猪越来越不在乎她,母猪失望了,而公猪还是若无其事地过着安乐日子。很快一个月过去了,主人带着屠夫来到猪圈,他发现一个月前肥肥壮壮的母猪瘦的没剩多少肉,而公猪则长的油光。这时的公猪拼命的奔跑,想引起主人的注意,表明他是头健康的猪。终于,屠夫把公猪拖走了,在拖出猪圈的那一刻,公猪朝着母猪笑着说:“以后别吃这么多!”母猪伤心欲绝,拼命的冲出去,但圈门被主人关上了,隔着栅栏,母猪看着闪着泪光的公猪。那晚,母猪望着主人一家开心地吃着猪肉,母猪伤心地躺倒在以前公猪每天睡的地方,突然她发现墙上有行字:“如果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愿意用生命来证明!”母猪看到这行字肚肠寸断。人类听到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也无不为之动容,女孩们为了纪念这段爱情,开始流行减肥…… 我哈哈大笑,把杂志还给她:“如果爱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愿意用生命来证明!本来是一个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怎么就被套在猪身上呢?”薇夜眉眼舒展,全身都洋溢着阳光的气息,本待出口的话语却是忽地一滞。她指着前方问道:“那个不是你朋友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道尽头,一身吊带蓝裙,配着白色披肩的盈盈正大力甩开一个男的。那男的远远看去衣衫普通,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却有几分熟悉。 我和薇夜走前了几步,隐在人群中。听到那男的沙哑的声音冲着盈盈喊:“我会出人头地的,我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你就不能等我吗?” “等?!等多久?”盈盈尖锐的嗓音在大街上回荡,“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十年?你以为我的青春还有几年可以蹉跎?我的骄傲自尊还有几年可以消磨?晓东,我们不适合的!” 晓东??竟然是晓东!!我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这个真的是大学里纵横篮球场,让千万人为之疯狂,让女生趋之若骛的晓东吗? “不适合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晓东拽着她的手腕大吼,痛苦而疯狂,丝毫不管是否在大街上。盈盈想把手拽回来,却纹丝不能动,气得她连连跺脚,尖叫道:“当初是我瞎了眼,以为帅气个性可以当饭吃。我现在后悔了,醒悟了,只认钱不认人了,不行吗?” 一辆豪华的轿车嘎一声停在两人面前,车窗里的男人看不清脸面,向盈盈招了招手。盈盈高跟鞋狠狠一脚踩在晓东脚上,跳上了车,扬长而去。那辆车,我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晓东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大街上的人指指点点,有的嘻笑有的骂咧咧,却人人抱着看戏的心态。我连忙冲过去扶起他,忧心地道:“晓东,你没事吧?” 晓东抬起头,神色迷茫而又悲呛地看着我,浑身有股刺鼻的酒臭。 “我是蓝蓝啊!”我扶不起他,急得大叫,“你不记得了吗?和小洁,盈盈一个寝室的那个!” “蓝蓝……蓝蓝……”他缓慢摇晃着乱蓬蓬的脑袋,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你们寝室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鼻尖一酸,几乎忍不住落泪,晓东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年,晓东喜欢的人其实是小洁,可是小洁从高中开始便和向坤在一起,所以坚定地拒绝了他。晓东坚持了整整两年,连我们寝室的其他几人都被感动了,可是小洁却是如铁石心肠般,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大三第一学期,晓东和盈盈忽然成了一对。有人说是盈盈倒追的晓东,也有人说晓东只是想利用盈盈接近小洁。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直到我昏迷前仍是如胶似漆的。 “心已经不在了,你追回她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薇夜淡淡却异常温暖的话柔柔响起。 晓东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又看看我,脸上的悲痛清晰可见。 我忙撇过头擦去眼角的泪,和着薇夜的力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薇夜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玩笑又似认真地道:“你既无意我便休。兄弟,变得有财有势,娶个如花美眷气死她岂不更好?”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薇夜也憋不住了跟着笑,软软动听的嗓音,暖暖的笑容,夹杂着阳光的明媚和率性的洒脱。薇夜的笑容,真的让我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晓东终于也跟着笑,形容虽然狼狈,我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影子。他猛地背过身去,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晶莹,却装作没有。 小佚 17:49 第21章生活完。 话说这章虽然没有太多情节进展,但是有很多伏笔说,下面一章嘛是个前奏,所以偶在犹豫,是明天贴两章,还是今天贴两章,各位觉得捏?饿,对了,到33章,合共13万字多点,偶今天终于完成了女主的蜕变,哇哈哈,那个乐啊! 24、第22章 暴风雨前 滨胜,是伊修大陆第三大沙漠――塔拉干沙漠边境的唯一一个小镇。正由于西南两方都毗邻沙漠,所以滨胜的大半地区都常年干燥,易受沙尘暴倾袭。与之完全相反的,湘西虽紧贴着滨胜北部边境,却因为靠近北海且地势低下,而常年受水灾威胁。 我、亦寒和陈胜走在滨胜的普华街上,人来人往倒也不少,却是人人面罩纱巾,头戴蓑帽。临出发前,亦寒给我做了全副武装,此刻我只余一双水蓝的眼眸露在头巾外忽闪忽闪。万分奇怪地看着亦寒仍旧只穿一身青衣,无任何遮蔽物,却丝毫不受风沙影响。 ‘子默,我们为什么要来考察这个鬼地方呢?’我郁闷地在心中念叨,‘水患不是在湘西吗?我们去考察那里不是更好?这里风沙满天,又闷又热,昏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子默漂浮在空中,没好气地望了我一眼道:“湘西多水灾,与它相邻不过数百里处的滨胜北部却是常年受风沙倾袭,你不认为若能将两者地理优劣势结合……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搭。”子默摇摇头,一脸你是扶不起的阿斗的轻视样,管他四处观察地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回头,正巧看到偏远处一家客栈。上下两层,全木质的结构,四周用雨布围起,被风吹出哗哗声。在漫天黄沙中,很有种遗世独立的沧桑感。 “龙门客栈?!”我惊呼道。远远看去,当真好像古龙笔下的龙门客栈。我一把拽住亦寒冰凉的手,兴奋地喊道:“亦寒,我们去那看看?” 亦寒皱了皱眉,手不着痕迹地脱出,淡淡道:“那客栈老板并非金耀国人,来历不明,为了公子的安危……”听到这里,我顿时丧气,只得点了点头。 却听陈胜道:“老师,其实有风护卫在旁,我们去看看也是无妨的。” 我一听瞬时来了希望,马上对亦寒眨巴极度渴盼的小狗眼睛。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公子若真的想去,属下尽心随护就是了。” 我兴奋地击了击掌,摇着他的手撒娇道:“我就知道亦寒最好了。” “伽蓝!”子默冷肃的声音砸地有声,“你适可而止一点。生怕陈胜看不出你女子身份吗?” 我一惊,回头果然看到陈胜略带疑惑的深思眼神,脸色顿时败了几分,忙敛笑凝神,悠然道:“清空,那我们即可启程吧。免得被沙尘困住。” “是……是,老师。”陈胜一惊,回过神来,慌忙跟上。 走进客栈,一股异样的清新之气迎面而来。我诧异地看着客栈内与外间全然没有相合之处的素雅摆设。紫檀木的桌椅,闲散而坐的文人、武将,雪白的墙上垂挂着名人字画。左侧角落空着个高台,四周摆满十八般兵器。看衣着也有不少人是粗鄙不堪的,可是在这个店中,即使最声如洪钟的人,却也在低低细语,不敢张扬。 我屏息看去,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各色人等,却只觉一阵香风扑面。只见一个身穿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的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前来,躬身道:“三位客官是住店、用膳还是文武会友?”说话时,她头微低,露出一个简单的挽髻,以十二颗等圆的莹白珍珠扣住,灯火下甚至有奇异的红光闪现,中插碧绿玉簪,衬着她颈项细腻白皙的肌肤,分外惹人注目。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陈胜已上前一步追问道:“此处还可以文武会友?”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非是绝色的容颜,却自有一股北方女子少有的柔媚,皮肤细腻,一双翠绿眼眸更是仿如一潭秋水,能将人心融化。她淡淡含笑的眼眸扫过我们,亦寒面无表情,我微微不自在地点头,陈胜却是面上一红,讷讷地低下头去。 “是,蔽店掌柜在各方多少有些薄面,才引得诸位才子侠士光临切磋。无关胜负,只为尽兴,三位公子可愿一试?” 子默在她话未说完的时候便在我耳边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声音平和温润,我却心中一抖。今天屡次不听子默的警告,怕是把他惹生气了。想着连忙上前一步,抢过陈胜的话道:“我们用膳即可。” 那女子也不失望,只轻浅一笑道:“二楼仍有雅座,三位公子这边请。妾身素梅,公子可唤我梅娘。小二若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公子尽可找梅娘诉说。” 我一时对她印象大好,连连点头。陈胜却是对一楼的吟诗作对,以文会友极感兴趣,也不顾我的阻拦,独自挤了进去。 我好笑地摇摇头,也不管他,和亦寒到了二楼。随意点了几个普通的菜式,上来却发现烹煮的异常精致,色香味俱全。有的甚至是在现代常见的油炸之物,令我吃的不亦乐乎。 亦寒也不怎么多食,每盘菜都在我吃前先尝了一口,搞得我像皇上似的,异常尴尬,却也感动。最后一盘菜上来时,陈胜仍没见上来,问小二,却说他已通到了第四关,满堂均是喝彩声。想起他是临宇的弟子,我不由也脸上有光。 我边吃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问道:“亦寒,你不觉得我失忆后变了很多吗?” 亦寒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眉眼,淡淡道:“公子无论怎么变,都是公子。” “可是,你不觉得我变得又蠢又笨,还总给你添麻烦吗?”我一急,几乎是脱口喊道。子默略带震惊和不悦的面孔,也只能忽略不计了。 亦寒深深地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丝淡若柳丝的笑容,低声道:“属下只知道,公子的笑容未变。”顿了顿,他又道,“公子或许不知,无论是夫人、李叔还是属下,都不在乎公子是否是女神之子,少年丞相。只要公子愿意,即便是顷刻之间,我们也愿陪伴公子归隐山林。”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明明冷漠少语的青衣男子,一阵阵感动冲上来又窜下去,最终化为眼眶间的湿热。亦寒却只淡淡续了一句:“公子,菜凉了。” 我一惊,忙握着筷子低下头,掩饰发热的眼眶。亲人……临宇,有这样的亲人一直陪伴在你左右,你当真……可说是死而无憾了。 最后一盘菜菜名极是独特,叫千里一线。主料是豆腐皮、藕和虾仁,再辅以各种我不认识的佐料。亦寒吃完后示意我可以动筷,我欣欣然尝了一口,却是眉头轻皱。 “有点怪……”我含糊地道,“也不是说难吃,只是腐皮里有股怪味……” 亦寒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几乎是用吼得:“公子,别咽下去!” 我被一吓,本就在喉咙口的菜,却是咕噜一下,滚了下去。我惊疑地看着亦寒铁青的脸,喃喃道:“亦寒,怎么了?” 亦寒脸色有些苍白,全身的肌肉仿佛都紧绷揪成了一团。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喂我吃下,自己也吞了一颗。 我正想再问,忽然感觉肚中一阵翻滚,痛得仿佛有铰子在绕,又似有火在烧。我啊地大叫了一声倒在亦寒怀中,□□间感觉有一双手贴在我的背后,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后背透体而入,瞬时腹中的火热被一股脑儿从下至上推了出来。我哇地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菜和着青紫的血一起吐在了地上。 我惊魂未定,腹中还有种被掏空般的痛。却忽觉身边吞噬人般的压力陡增,待抬眼看去,才发现亦寒和我二人,早已被重重包围在手持刀械的人群中。 亦寒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我,面色有些发白,却丝毫没有惊惶畏惧之色。反是其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本该凶神恶煞镇定万分的几十人,纷纷面露骇色,不由自主便后退了几步。 亦寒的目光最终落在梅娘身上,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梅娘柔柔一笑,不答反问道:“两位可是少年丞相秦洛及青霜剑风亦寒?” 我肚里空落的难受,却感觉毒是大部分被吐出去了。闻言不由惊愕地抬头望向红衣绿眸,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娇滴滴的贤淑女人,竟是蓄意想杀我们。 “两位不答,那么梅娘就自以为是了。”梅娘纤纤素手在胸前一掏,两把细长柔韧的银钩便已在手中,脆声道,“我家主上希望两位可以留下一聚。只因两位实在太过厉害,恐不愿与主上相见,不得已之下,梅娘只好出此下策。” 我倚在亦寒身上,声音虚弱,问道:“你家主上是谁?” 梅娘咯咯一笑,不知要答什么,子默淡淡冷冷的声音却忽地响在耳侧:“柳岑枫。” “柳岑枫?!”我惊得脱口道,“火枫飘尽雪影现的火翎国白衣太傅,柳岑枫?!” 梅娘脸上的从容笑容在瞬息间掩去,神色凝重地道:“少年丞相果然名不虚传。秦公子,梅娘想请问,公子是如何猜到主上名讳的呢?” 子默叹了口气,在我身边缓缓飘落道:“刚刚我就该察觉的。伽蓝,你细看此女头上的十二颗珍珠,等大浑圆,粗看只是普通装饰物。但细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这十二颗珍珠中有几颗在灯火下会呈现流火之光。此乃火翎国特有的赤灵珠。对寻常百姓而言,寻到一颗一年生活便可无忧。而对于贵族,尤其皇室,却不过是普通的装饰之物,根本懒得与普通珍珠去细细区分。我刚刚见到此女便觉奇怪,常年生于滨胜干旱之地,她的肌肤怎能如此光滑水润。现在想来,她只是为了逮你才特地埋伏于此的了。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今日出行之事……” “赤灵珠?”梅娘眼中精光一闪,抬手便将盘扣的珍珠扯下两粒,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公子想必是从这几颗珠子中看出了端倪?” 刚刚子默一边说,我的目光就顺着他的叙述一一看去,梅娘心思灵巧,就是这般也被她猜出了因由。我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于是依着子默的指示,含笑点头道:“柳太傅手下果然都非常人也,在下今日这个跟斗栽得可谓心服口服。”我偷瞥了子默一眼,只觉他这心服口服四字说得咬牙切齿,细细思量,恐怕是仍在责怪我刚刚一意孤行,非得到这个客栈中来,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子默瞥了我一眼,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今日这个本是他们绸缪良久的布局,即便你没有踏入这个客栈,他们一样有办法把你引来这里。所以,你也不用兀自懊恼了,我气的并非这个。” 我还来不及问那是什么,梅娘却忽地眼中寒光一闪,挥手道:“能活捉就活捉,否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群哗啦一下冲了上来。亦寒揽住我的腰身,单手持剑,左挪右移,长剑青光快得我根本看不清楚。明明刚中过毒,且身边还有我这个累赘,几十个人十八般兵器,却是没一样能进得了他的身。 “哗――”一声响,亦寒手中的青霜剑划出一道寒芒,裹住整个客栈的遮雨布顿时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亦寒一手抱紧我,另一手长剑脱手。青霜剑带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冲着梅娘呼啸而去。梅娘一声娇呼,举起银钩想架住剑的来势,那剑却在她面前忽地一沉,仿佛有一丝暗线牵住了它,紧贴着梅娘胸前,直坠而下。 小佚 19:42 第22章暴风雨前完。 那个,我说好了,贴是贴了……那啥,前面也要记得留言啊!话说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留言的……总结而言就是有病!多多请看右边 25、第23章 如此幼稚 梅娘一声娇呼,举起银钩想架住剑的来势,那剑却在她面前忽地一沉,仿佛有一丝暗线牵住了它,紧贴着梅娘胸前,直坠而下。 梅娘的娇呼变为惊叫,我脸上一红,眼见着她胸前的衣衫寸寸裂开,露出鹅黄的肚兜,雪白的肌肤。身旁的都是粗犷男子,此时望着那乍泻的春光,一个个不是羞窘地撇开头,就是直勾勾地盯着瞧,却都忘了攻击。 就在那一瞬间,亦寒松开抱住我的手,人影一闪,已将那长剑捡在手中,又几个起落跃到我身边,抱着我从裂缝中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夹杂着黄沙的烈风毫不留情地刮在我细腻的脸部肌肤上,疼得我只懂闭眼咬牙,任凭亦寒携着我往前逃去,心里万分后悔竟没带上那条纱巾。 忽然想到子默刚刚未尽的话,忙在心里暗道:‘子默,你说并非气这个,那究竟是气什么?’ 等了半晌却发现什么回应也无,我困难地睁开眼四处看去,却是昏黄的天空,空寂无人的街道一片,哪里有鬼魂?哪里有长发书生? “停――!停――!”我惊惶失措地大叫。亦寒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原地。我从他怀中跳下来,顾不得漫天风沙,用手遮着眼睛,四处看去,一边在心里急叫道:‘子默!子默!你在哪?快出来啊!子默,你别吓我了!子默……’ “我在这!”子默略有些疲惫的温润双重音忽地响在耳畔。我猛地转身,看着前方那飘在空中的身影,由远而近,眼眶顿时湿了,刚刚恐惧彷徨的感觉仿佛犹在心间。我瞪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眸,时时深邃,却又盈满抵达不了眼底的笑意:‘你去哪了?不是说你不能离开我的吗?’ 子默不在意地笑笑:“不能离开并非指寸步不离,一定路程内的距离还是可以的。我刚刚只是在意那在里间一直未出来的人,所以想等在原地看看他的真面目。” 我一愣,刚刚在旁有人?瞧着他,心问:‘看到了吗?’ 子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看来始终不能离开水链太远,只不足一柱香时间,我便吃不消了。我没看到那人,却见陈胜被他们抓了起来……” “陈胜?!”我脸色大变,望向身边的人,“亦寒,我们居然把陈胜给忘了!” 亦寒点点头,并没有半分诧异之色,只淡淡道:“属下没忘,只是那种情况下,属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既救出他,又救出公子。” 我正待说话,却见空中的子默忽地从高空直坠而下,我吓得啊了一声,惊惶地想去扶,他的身体却如空气般从我指尖穿过。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听子默虚弱的声音道:“伽蓝,转动水链,把我封进去,我必须……恢复真元……我不在的时候,别冲动,尽量听风亦寒的。” 我连忙点头:‘子默,我知道了。你……你快回水链……’想着,我连忙转动手上的紫色水晶手链,只见白光一闪,跌倒在地上的子默已然幻化成一道光影窜入了手链中。 “公子,怎么了?”亦寒见我怪异的举动,忍不住满目忧心。 我摇摇头,见子默安全,心里的积郁总算好了几分,问道:“亦寒,怎么办?我们要去救陈胜吗?” 亦寒毫不犹豫地摇头:“公子,此处仍属险地不宜久留。我们……” 我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亦寒他……竟对陈胜的生死丝毫不关心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望进亦寒漆黑的眼眸中,一字一句道:“亦寒,我想去救陈胜。” “公子……”亦寒眼中出现了惊怔,良久才道,“公子可清楚自己此刻仍未脱离危险?” “我清楚啊!”我皱紧了双眉,从他漆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秀美绝伦的脸上,有种泫然欲泣的恳求,“可是亦寒,我们三人是一起出来的,如今怎么能丢下他不管?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条人命;无论如何,他都叫我一声老师啊!……” “公子不必再说了!”亦寒打断我,神色淡漠,口气却是无比绝决,“无论如何,让属下先送公子去驿站,回头属下自会派人去救陈先生……” “不行!”我低吼地打断他,“那样如何来得及?就算能救得了他性命,他也必定受尽折磨!”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几分沙哑:“亦寒,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就算我能以临宇的身份生活,我也始终没有办法接受,他们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态度。难道,人可以自私地只顾亲人的死活就够了吗?难道,我可以麻木到眼睁睁看着旁人在我身边死去而无动于衷吗?不!我不能!我也绝不想变成如此冷血的人。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忽明忽暗,面上明明冰冷如昔,眼中的复杂情愫却似两团火焰在燃烧,只是当时的我看不懂。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吐气道:“那公子待要如何?” 我心中一喜,以为他是同意了,忙道:“亦寒,我知道就算没有你,夜部的人也一直守护在我周围。我会乖乖待在这里,求你去把陈胜救出来。” 亦寒轻轻垂下长长的睫毛,冷峻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情绪,他微微颔首道:“公子恕罪,这个命令,属下恕难从命。” “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大喊。一直以来,亦寒对我的要求就从未拒绝过,害我以为他真的会包容我所有的任性。更何况这一次……这一次我明明没有错。 亦寒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墨绿光芒一闪而逝,神情冷峻的比之捕影更令人颤抖。然而,也只是一瞬,便又回复那凉薄的气息,淡淡道:“对属下来说,唯有公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说过有夜部的人保护我吗?!”我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人到底把人命当什么,冲他喊,“这是命令!如果你今日不肯去救,以后就别认我这个主子了!“ 吼完我才发现空气中异样的静,亦寒的嘴角轻轻勾起,垂下的眼眸看不见,我却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悲凉和冷意吓了一跳。良久才听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既是公子的命令,属下自当遵从。” 他朝天空吹了个响哨,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从对面屋顶上一跃而下,跪倒在我面前,沉声道:“秦夜参见公子,参见隐主。” 亦寒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面无表情地嘱咐:“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公子安全回到驿站。若遇突袭无路可退,就回头来与我汇合。”亦寒如刀削般的眉微微一皱,眼中有着几分沉痛的无奈,声音低而冷,“尽量保存夜部的实力,至少……别让自己遇险。” 秦夜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被风吹裂的唇一开一合,带着无限地深情和眷恋吐出两个字:“师父……” 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两人,秦夜叫亦寒师父?可是亦寒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绝不会比他大多少,怎么会是他师父? “隐主。”秦夜顿了顿显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低头道,“属下定会保护好公子。还请隐主……自行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公子可以离了任何人……但绝……离不开隐主。” 空气中隐隐波荡着一种一去无回的绝决和离别的伤感,只是那时的我太蠢太傻太自以为是,所以什么也察觉不到。无论是亦寒迫于无奈的从命,秦夜的视死如归,还是子默临走前的警告,统统抛到了脑后。当时的我以为,自己伟大而善良,仅凭一句话,一个命令,就可以救人性命,诲人不倦。当时的我真的以为,在这个世界,我可以永远坚持自己的信念。 我和秦夜走在路上,他沉默无言,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冷意。有许多念头在我脑中闪过,秦夜为什么叫亦寒师父,他们效忠的究竟是临宇还是亦寒,只是这些也不过是想想而已。真要问出来,临宇“失忆”的事也就暴露了。 “你在生气吗?”沉吟了良久,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秦夜显是没料到我会与他说话,微微一愣,躬身道:“属下不敢。” 气氛有些尴尬的静,秦夜嘴角连续抽动了两三次,脸上的表□□言又止,可最终归于冷漠的平静,沉声道:“公子,我们的命都是公子赐予的,又岂能生公子的气,还请公子不要多虑了。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请公子恕属下放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放肆什么,只见他一个欺身掠到我身边,手穿过我腋下将我夹带在侧。片刻间,我只觉头晕目眩,身边的景物飞速后退,空落落的胃更是翻滚的难受。 忽然想到亦寒的怀抱,他每每不是抱着我,只是揽着我的腰或这般提携着我,速度甚至比秦夜快了一倍。可是我却从未赶到晕眩恶心或是紧张过。心里有些酸涩的痛,夹杂着内疚和担忧,亦寒不会有事吧?不!肯定不会的!他那么高强的武艺,怎么会有事? 忽然,急行中的秦夜刹那间停滞下来,由于惯性他的上身往前猛地倾斜一个巨大的角度。我啊地惊叫了一声,跟着被甩出去,左肩重重撞在墙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脚步声轻若蚊蝇,我却清楚感受到那至少是几十个高手的步伐。我忙回过头去,却见一身黑衣的秦夜右臂鲜血淋漓,面色凝重地挡在我面前。 “秦夜,你受伤了?!”我扶着墙站起来,骇然惊叫道。 “别过来!”秦夜大吼了一声,眼内锋芒似利箭,“公子让师父离开身边,就该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挥了挥手,刹那间,十几个黑衣人面罩头巾,手握长剑降落在我身边,团团围住我。 一声轻柔的笑声自前方围堵我们的人群后方响起,只见换过一身白色镶金武士服的梅娘款款走上前来,巧笑道:“主上说秦公子身边即便没有风亦寒,也绝不乏能人。梅娘本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主上的神机妙算。要杀公子,果然不是易事啊!” 我猛地瞪大了眼,脸色瞬间惨白,点向她的食指似被冰水包裹,冷得我颤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亦寒呢?” “秦公子这话可问得相当无趣了。”梅娘咯咯笑着摇头,似是对我的无知很是不解又觉好笑,“青霜剑风亦寒天下有几人敢膺其锋,想杀秦公子,自然只有引他离开公子身边。至于他现在如何,就要看我们主上是否愿意手下留情,给他一个痛快了。” “主上毕竟是主上。”梅娘笑得万般无奈,却又纯然地崇拜敬佩,“是梅娘不自量力才与主上打赌说少年丞相怎可能如此幼稚,轻易上当?谁知……”她摇了摇头,嘴角带笑,眼中却露出万分鄙夷的神色,斜睨着我,淡淡道:“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说你与天星流剑派的星魂齐名,当真是污了主上名头。” 小佚 18:37 第23章如此幼稚完。 看来我有必要去文前标上女主成长历程了。狂汗! 哪哪,说好了啊!砸她就好别砸我了啊! 26、第25章 任何代价 子默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显是没弄清出情况,不由问道:“伽蓝,这是哪?” ‘子默,子默,子默……’我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他的名字,刚刚几个时辰中恐怖的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如果他是个实体,我定会冲过去抱住他痛哭,一如在现世跟朋友诉苦一般。 子默认真读取着我脑中的所思所想,起先还有些好笑而无奈的笑容挂在脸上,慢慢地却是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明明是那般透明的面庞却青筋暴起的泛紫,明明是棕色的瞳仁却仿似凝成了冰箭,直射向我。 我骇得往后缩了缩,却见他面色一变,仿佛想到了极为恐惧的事,冲着我大喊道:“快离开这里!”我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已是扑头盖脸的骂了过来:“我从未见过有人能蠢到你这种地步。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可轻易相信旁人,你竟非要受过莫大的挫折,才能明白我的话吗?你以为身边多的是修罗的人保护你就有恃无恐,可有想过,柳岑枫若非有十足把握切断你的援兵,如何敢在金耀境内放肆?那陈胜几番刻意接近你,又将你引入危险之地,如此明显的用意,你竟半点不查?他定是早在被抓的时候就和柳岑枫联成一气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呆呆地,骇然欲绝地望着他,不!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夜部那么多人牺牲性命救回的竟是……竟是……‘子默,你说陈胜是火翎的奸细?’ 子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讨论这些。取些这里的食物,你们赶快离开!是生是死,就只能看天意了!” 我一时心神大乱,脑子里惶惶然空白一片,仿佛机械般爬起身顺带拽上亦寒,喊着:“逃!亦寒,我们快逃离这里!” 亦寒诧异地看着我,我已是混乱一片,只是按着子默的指示,带上皮水壶,胡乱塞些干粮。亦寒虽面带疑惑,却还是静静地与我一起收拾。全部整顿好后,我们移开裂缝前的酒瓶,从那缝隙钻出去。 刺眼的光线和割裂人皮肤的黄沙让我忍不住举手遮住自己的脸面,亦寒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但为了安全,一手一直搭在我腰间。我正待起身,忽觉揽在我腰间的手猛然一紧,亦寒几乎是在一瞬间紧绷了神经。 “秦丞相,风护卫,柳太傅座下梅兰秋菊,黑白无常在此恭候多时了。”一道熟悉的清脆嗓音就在前方几米远处响起。 我缓缓地直起身来,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重重包围我们的杀手,梅娘走在最前面,一身白色武士服,一脸清丽的笑容,那是一种绝对势在必得的笑容。 后面的人长相美丽的也好,诡异的也好,我都看不清。我听到子默那种无计可施的叹息声,亦寒静而平和的心跳声,心中忽然有种悲呛的绝望,又夹杂着太过惊异的麻木。 原来,这就是穷途末路的景况;原来,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下场。 子默叹息了一声,语气萧索地道:“陈胜绝非火翎国的奸细,但他想至你于死地的用意却是不容错辨的。我不知他究竟与柳岑枫或其手下谈了什么,但很明显,他能平安被亦寒救出,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当时太过虚弱,来不及与你说明,所以才让你一切听风亦寒的。他虽不及你聪明,却胜在冷静谨慎,而且一切以你的安危为优先。谁知,你……竟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伽蓝!善良并不是坏事,但那些被你愚蠢的善良害死之人该找谁诉说去?你让风亦寒回头去救陈胜,可有想过他为了你的一时善良,要付出什么代价?你让从来隐在暗处的夜部出来保护你,可有想过你一时救人的快意,换来的是临宇多年心血的徒然,暗营实力的暴露。你想做那救民水火的良人,却抱着如此天真,如此幼稚的念头,不辨敌友,不分轻重;你想秉持你不轻视人命的信念,却偏偏害得这几十人因你的一念之差而平白丧生。” 我的面色一分白似一分,脑中一幕幕回放着夜部人一个个倒在面前时的凄绝,耳边回荡着秦夜的话:公子让师父离开身边,就该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这一生,能为公子和师父而死,秦夜死而无憾了…… “林伽蓝……”子默对我的后悔痛苦视而不见,只冷冷地道,“你究竟是太过愚蠢,还是骨子里自私的彻底?你竟从未想过,你这般好心做成的坏事,让人无从责备,无力漫骂,甚至比那蓄意而谋的恶意,更让人痛恨吗?” 我猛地捂住脸滚烫的泪珠从指缝间一滴滴渗出,又滴落在这被黄沙掩盖的地上,消失无踪。对不起!对不起,亦寒!对不起,秦夜!对不起,夜部的每一个人!我浑身瘫软,若非亦寒扶着我,我早已跪倒在地上。 前方围住我的火翎杀手聚都露出鄙夷的神色,但面对亦寒却仍是万分警戒,半点不敢松懈。 子默浮在空中四处看去,似是自说自话般叹息:“四面,不!三面的路都被封死了。只是那个死路,封与不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亦寒仍是那淡淡冷冷的表情,护着我,迎着前方排山倒海而来的杀气。我定了定神,擦去脸上泪珠,心中只觉,我做了如此大的错事,此刻既是要死了,也不能如此窝囊辱了临宇的名号。更何况,亦寒仍在战斗,我如何能逃避放弃? 子默四处而散的目光忽然一滞,脸上露出了深思凝重的神色,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竟是匹双峰骆驼,上面挂着些行礼,恐怕是普华街中某个行商的。 子默忽地回过头来,看看亦寒,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冷冷道:“你想生想死?或者,我该问你,你想风亦寒生或死?” 我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子默,你在说什么?我自然希望他生。’ 子默嗤笑了一声,连望都懒得望我一眼,仍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只觉浑身忽地一冷,竟打了个抖,想说是,可是却有种诡异的恐惧在心底滋长。我的确是自私的,无论亦寒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我仍是不肯为了他的生,而承诺付出任何代价。 子默脸上的笑容更冷,指着那骆驼道:“你怎么考虑都无所谓。我只告诉你如今唯一的逃生之路。让风亦寒抢了那骆驼,逃入塔拉干沙漠。” ‘什么?!’我惊骇地看着他,‘你说……沙漠?’ “没错。”子默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我,那冷漠那怨责终于褪去了几分,夹杂了丝丝的无奈,“穿越被称为‘魔鬼之洲’的塔拉干沙漠,抵达湘西西部边境,与金耀国军队汇合。否则,别无他法。” 沙漠……茫茫无际的黄沙,骄阳烈日,无始无终的道路,干渴恐惧的滋长……在现代的电视中我并非没有看到过。即便是精良的装备,大队的人马,最终又能有多少幸存者?我……我能忍受这些吗?我能活着走出那片沙漠吗?死了,我能回到现代,除了宇飞,无牵无挂。活着,我却要受那烈日黄沙之苦,便是此刻,我都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沙漠中孤独恐惧的模样。 我侧过脸,看着亦寒俊挺冷漠的侧脸,他的眼中连一丝怨责,一分慌乱也没有,只坚定地护在我面前。那一缕银丝,与当初不同,从几个时辰前就未褪去过,仿佛预示着从此以后,他可能就要以二十岁的少年之龄,顶着三十岁的沧桑了。 那抹耀眼的银白终于刺痛了我的心。我默默地点头,按照子默的指示,拽过他的手,在他身体的掩护下,于他掌心写下几个字:抢骆驼,进沙漠。 他猛地回头,一脸惊异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波光闪烁,似在一遍遍询问,是否当真决定如此。我胸口一酸,几乎又要落泪,忙点了点头。 此后的几分钟,当真只能用瞬息万变来形容。面对梅娘他们的进攻,亦寒完全反其道而行,竟是背着我闯入最强大的战阵,梅兰秋菊、黑白无常之间。寒芒在我眼前忽闪,有好几瞬,我的眼前一片芒白,完全看不清东西。 兵刃交击的声音在耳边忽轻忽重,亦寒背着我不时向驿站的方向突围,渐渐地所有的兵力都集结到了来路的方向。我知道,亦寒等的就是西北方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亦寒挥剑挡开梅娘和另外两个女子的凌厉攻击,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隙,黑白无常比肩的双掌便劈了过来。本握着剑的亦寒眼中绿芒闪过,竟是忽地撤剑回鞘,拼着本就虚弱的内伤,实打实硬接了他们一掌。 我拢着亦寒脖颈,在他清凉的背上感受到风沙拂过脸面的刺痛。我们两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西北方向坠去,直直靠在骆驼身上,才一个趔趄站稳。 骆驼嘶叫了一声,显是受了惊吓。亦寒猛地吐出一口血,却根本来不及擦揭调息,抬手扬剑斩断拴住骆驼的长绳,将我一把抱到骆驼背上。 青霜剑高高扬起,剑身狠狠拍在骆驼臀部,那载住我的骆驼哀鸣了一声,便开始向着客栈的后方,无尽的沙漠跑去。我身子悬空,只能笨拙地牢牢抱住驼峰,啊啊尖叫。 亦寒却由得我呼救,回转身面对追上来的众人,长剑忽地插入地面。我回过头去,本想叫他回来,本想说亦寒你若不走,我绝不独自逃生。可是,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却惊呆了。 亦寒的长发忽然在风中飞扬起来,青丝夹杂着刺目的银白,浑身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他的手横举在胸前,两手交叠幻化出千般手印万般幻影。所有人都惊呆了,只为那一刻亦寒千军难敌的气势,超乎常人的冰寒,仿佛要吞掉这山河,灭掉这天地。 夹带着黄沙的风开始在亦寒的周身旋转飞舞,就像以他为轴心的一场漩涡向四周蔓延开去。所过之处枯树枝叶断裂脱落,木质的房屋吱嘎摇晃纸窗破裂。火翎国本还待围上去的几人身不由己地撞在了一起,齐声发出凄厉的尖叫,本待袭敌的兵刃却是通通刺入了战友的体内。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骆驼越跑越远,远的我快要看不清亦寒的面容了。一种深切的恐惧涌上心头,难道……难道亦寒准备牺牲他自己吗?不!不会的,他一定会赶上来。然而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却再也挥之不去。我惶惶然回头,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叫:“亦寒――!亦寒――!” 风暴嘎然而止,我看不清火翎国众人的惨况,只将悲喜交加的目光牢牢锁在那几个起落飞跃而来的青色身影上。背后猛地一暖、一沉,亦寒几乎把他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我身上。我的恐惧却一瞬间消失了,只知那背后的温暖,肩上的重量,无论如何会保护我,不受伤害。 我稳着骆驼回头望去,只见火翎国众人中能站起来的只不足十人,且都摇摇欲坠,没有骆驼,至少短时间内是追不上来了。忽然,我的目光胶着在远方越变越小的一点,那洁净的仿佛不该在人间出现的雪白,那自客栈二楼飘然跃下的身影。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知道他看着我,牢牢的将不冷不热,似笑非笑的目光定在我身上,嫣红的唇轻启,不知说了句什么。 柳岑枫!几乎第一时间我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这个与临宇齐名,震慑伊修大陆的火翎国白衣太傅。我猛地回过头,死死压住胸口一下一下跳跃的麻痛。残留在心底最深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痛非痛,像是恐惧,又像绝望……临宇……是你吗?这仍是你的感觉吗? “临宇……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漂浮在空中的子默,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子默幽深末测的一笑,棕色的瞳仁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是一个久未逢敌手的人终于觅到了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在漫天的黄沙中,在无望的绝境下,子默的眼眸却是亮若星辰,嘴角轻勾,淡淡道:“这是他刚刚望着你时说的话。” 小佚 11:00 第25章任何代价完。 以上的废话我会在明天贴新章前删掉,放到作者有话说的。就是想让大家看到,先放一天。 靠……讲这么四平八稳的话真累。那啥,有人说让我贴快点贴到伽蓝成长。可是xd的我一那么爱看评论的人,贴快了绝对百分百会少掉很多评论可看嘛,而且没存稿到时没法更新!话说……这是什么死性子,老看评,看了又爱受影响,神经病。额……谄媚的笑,有米有人写长评啊,有,偶就一天贴个两三章。哇咔咔……(臭鸡蛋砸来,抱头跑……) 27、第26章 长路漫漫 塔拉干,在伊修神之语中的意思是魔鬼,所以,塔拉干沙漠范围内的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地域,就被称为“魔鬼之洲”。我不知道塔拉干沙漠究竟有多少大,只知坐在骆驼上望着前方的茫茫无际,和后方的无边无涯,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在滨胜的时候我以为,普华街上的太阳已经够烈了,风沙已经够大了。可是进到沙漠才知道,那根本连沙漠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漫天的黄沙不时翻卷,偶尔不小心瞥到那直直挺立,一半掩盖在沙漠下,一半面向我们的骷髅。我就会恐惧地大叫,想不出他们是怎么死的,而我们又会怎么死。 身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明知在沙漠中白天不该行走,明知我们的饮用水连三天都撑不到,可是我们却不得不走。因为子默说,这里的沙丘移动速度太快,难保什么时候不会卷来沙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到达峡谷地带,或是找到沙漠中的遗迹古城。 亦寒单手控制着骆驼,另一手用他自己的衣衫牢牢包裹住我全身,将我护在怀中。然而,沙子还是一点点钻进我的眼耳口鼻,在这个温度超过50摄氏度的地面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亦寒的身体一点点从清凉变为湿热。 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风沙根本容不得我们说话。我紧紧揪着亦寒胸前的衣衫,将脸埋在他胸口。偶尔亦寒会把水壶递到我唇边,让我润一口,我们那珍贵的水,而他自己却自始至终没喝过一次。 天渐渐黑了下来,仿佛是瞬息间的事情,温度从极热变为了极冷,但风沙却渐渐小了。我们选了个看上去固定的沙丘,又将骆驼牵过来挡在身前,准备休息一个时辰左右再出发。按照子默的说法,沙漠里讲究的是“夜行晓宿”,在饮用水不足的情况下白天赶路,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瑟瑟发抖地缩在亦寒怀中,这里几乎寸草不生,我们想取火也没有半点法子。一路无语,亦寒如抱婴孩般拥住寒冷、饥渴、恐惧的我,终于用他沙哑的声音道:“公子,可还撑得住?” 我想说撑得住,心里却酸楚的厉害,腹中空荡的难受,嘴唇都干裂了,可是我却不能吃,不能喝。只因没有找到足够的水,吃干燥的食物,只会流失水分,让自己死的更快。我伸手搂紧了亦寒,身体牢牢紧贴着,从他那汲取温暖和安慰,轻轻点头,眼眶却润湿。 亦寒收紧手,怀抱不知为何有丝融融的暖,却又带着凄凉怜惜的疼。我躺在他怀中,神志逐渐迷糊,但偶尔一阵风吹过,我却又猛地惊醒过来。如此睡睡醒醒,抬头一片黄沙盖天,根本看不到月亮,我的绝望和恐惧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伽蓝,起来!”子默毫不留情地声音重重响起,“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固定的沙丘,峡谷地带。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有了几分凌厉,“你的风护卫早已耗尽了所有的内息真元,五脏皆伤,你却仍要他为了你强运内力吗?” 我猛地一震,抬起头恰好对上亦寒苍白的脸,苍白干裂的唇,无神的眼,虚弱地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牙齿咬紧,唇紧抿,我怔怔地看着他,回忆适才那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暖,只觉心痛到无法想象。而且这一次,我很肯定这是我的痛,实实在在的心痛。 “亦寒……”我哑着声开口,用了多少力气才抑制住泪水的泛滥,“亦寒,何苦为我做到这种地步?”顿了顿,我勉强扯出个随意地笑容,道,“你要活着哦!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否则,我一个人怎么走得出这个沙漠?” 亦寒静静地看了我半晌,轻微点头,站起来,又俯下身将我抱起放在骆驼上。我只觉背上一暖,他已跃了上来,牢牢扣住我的腰,低声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护得公子周全。”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淡淡宁和的语调,即便在如此绝境下,也从未改变过。 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没有办法想象,当初的我在那渺无人烟,甚至没有生命气息的移动沙丘地段,究竟是如何走过那三天三夜的。每天只能喝1升不到的水,傍晚吃一口仅够填胃的干粮,在风沙中不断走,有时连骆驼都不能骑,只能徒步,迷路了就想法走回原来路线,实在太热了就在沙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那是怎样的三天三夜啊,若非亦寒一直在身边,若非子默不时在指着明路,若非还有那一点水支持那骆驼代步,我想我早就崩溃了。 直到第三天凌晨,我们两个都精疲力竭,那骆驼虚弱不堪,水袋也几乎空了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黄沙渐渐减少消失,天空也变得清澈透明起来,太阳光格外芒白耀眼,而我们经过三天三夜非人的行走,终于抵达了土地较为厚实,没有大风沙的平顶山,山下不远处就有个峡谷。 头炸裂般的痛,全身究竟出了多少汗流失了多少水分我已经无力去追究了,因为浸透汗水的衣衫和皮肤摩擦,全身开始起疹。包住头的布巾像蒸过那么热,全身像被掏空了一般,那擂鼓的心跳却一丝不停,仿佛在壮烈宣誓着死亡的到来。 跳上某个海拔较高的沙丘,亦寒脱下自己的外衣扑在焦热的地面,又将我放在两块大岩石的阴影下,低声道:“公子先在这里休息,属下去寻找水源。” 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发烫的岩石上点头,连一丝回话的力气也没有。脚步声渐渐远离,我头痛恍惚之际却听到了细微的咝咝声。迷离的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却听子默急切地喊了一声:“伽蓝,小心!” 只见一条拇指大小呈黄白花色的蛇正吐着舌头在我身旁不足一米处。我啊地大叫了一声,脸色惨白地从岩石阴影下冲出去。霎时笼罩的烈日让我头脑一阵晕眩,我趔趄地退了几步,想去找亦寒,却忽觉脚下本是厚实的土地一松,竟崩塌了下去。 “啊――――”我大叫着,从那高逾十米的砂岩上摔下去,凹凸不平的沙墙擦着我的脊背,沙砾刮着我的面颊,凝结的岩石撞在手上脚上。痛,那是无法言喻的痛。 “伽蓝!抱住头!”子默忧切的大叫在我耳边回荡。 我身在半空,痛得神志都迷糊了,身体却仍在下落。可是,那并非垂直下坠,而是贴着暗藏利刃的岩石翻滚,下滑。我紧紧抱住头,蜷缩起身子,在一声轰隆巨响中,坠落在地。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子和凝结成石的沙块,蜷缩抽搐,浑身是血,只能□□。 “伽蓝!”子默用比刚刚更为忧急恐慌的声音喊我,“伽蓝,快起来!塌方……上面的砂岩又要坍塌了……快离开!” 痛……好痛!我在心里呐喊着,口中却只有□□。我紧闭着眼,耳中明明听到了子默的话,心中却只能一遍遍喊痛,一声声哭泣。死了,或许更好,那是我心底最深处的话。 “劈劈啪啪”“隆隆”的声音又在上方响起,我在沙堆中,心道:今日,临宇便要埋骨于此。 身子忽地一轻,耳边充斥着急促的喘息声,我被牢牢锁在那清凉熟悉的怀抱中,几个起落,轰隆声近在咫尺,嘴中仍含着黄沙,我被护着,重重跌躺在地上。 “咳咳……”我们同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亦寒却片刻就遏制住了,将我扶起来,一脸惊惶恐慌牢牢凝视着我:“公子,你没事吧?” 我哇地一声吐出满口染着血的沙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是浑身抽搐,连哭也哭不出来。心里痛极惶极,却觉得那抱住我的人比我更慌更痛,抓布清理我脸的手僵硬而青筋暴起,裹住我的身子更是从刚刚开始就没停止过颤抖。 浑身痛得没有一丝力气了,又倦又昏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那双布满恐慌和惊痛的眼,惶惶然想朝他笑笑,却是头一偏,失去了意识。 仿佛是睡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眯一会眼的时间。我的神志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熟悉而沉睡中的俊脸,黑色发质略硬的头发,米黄色的窗帘。 屋中黑沉沉的,却也不是全不能视物。我敲着自己的脑袋缓缓转身,想着:几点钟了,要……上学了吗?前几天为了给徐冽送文件迟到过一次,这次可不能再迟到了。 床头钟上显示4:15,我长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还能安安稳稳地再眯好久,有暖暖的被窝,软软的枕头,舒适的怀抱。不像…… 我顿了顿,眨眼看着雪白整洁的天花板,不像什么……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轻晃了晃脑袋,我转回身,目光从墙壁上一幅很是抽象的西方画上掠过。黄白的一片又一片,我从来不去管它画的是什么,现下仔细瞄了一眼,跟大片黄沙似的,也不知有什么立意。 黄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被我忘记了吗?是什么呢?什么呢? 那是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让我不愿去回想,可是我不想这么浑浑噩噩地,于是我慢慢回忆着,脑中闪过各种场景。 天空昏黄的城镇,朴素典雅的酒楼,明丽惑人的少女,精致漂亮的菜肴……还有,还有什么呢?我揪着自己的头发,脑中忽然蹦出一句话:公子,别咽下去! 一张俊挺的脸,褪去了平日的冷漠略带焦急地盯着我,小麦色的肌肤有几分泛红,漆黑的瞳眸墨绿闪烁,让人看着看着心就莫名揪紧了。 随即,那张脸从急切变为淡漠,从忧心变为绝望,还有绝决……忽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我浑身骤然僵直,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如走马观花般凌乱替换。 不断倒下的黑衣人,腥臭的垃圾堆,满手满身的血,少年离去时温和的笑容,清凉却舒心地裹住我的怀抱,棕色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怒火,漫天的黄沙,以及最终坠落在血泊下的身影…… “啊啊――――!”我大叫一声,卷着原本盖住了我和徐冽两人的被子乒乓一声滚下床去。脚被床单卷住了,我却仿佛看到了那血肉翻飞的尸体,我尖叫着踢开它,滚爬到桌边。 我就着桌沿起身想去拿水,可是噼里啪啦声响后,水瓶就倒了下来,犹带温热的水顺着桌沿流下。我如发了疯一般,狼狈地爬过去,仰起头,水叮叮咚咚落进我嘴里。我边浑身抽搐,边迫不及待地吞咽水,一个不慎便呛得连连咳嗽不止。 “伽蓝!伽蓝!”徐冽飞奔过来抱住我,声音掩不住地担忧,“怎么了?伽蓝!” “水……”我犹自冲着那水哭喊,“水!我要水!” “伽蓝!”徐冽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大吼,“醒醒!” 我猛地一颤,浑身发抖,抬起湿漉漉的头看向他,眼神却迷离而涣散,仿佛犹不知自己在何方。徐冽一手抱着我起来,一手迅速扶正那水瓶,将剩余的水倒在杯里,递到我唇边。 我连忙抢过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不时被呛得咳嗽,却不肯停。徐冽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没人……跟我抢……我低头看着空空的杯子,眼前仿佛晃过了那张苍白而干裂的唇,他连一口水也未曾喝过。我唰地放下杯子,将整个玻璃水瓶捧起,牢牢抱在怀里,仿佛生怕人跟我来抢,一边语无伦次地念着:“亦寒……亦寒你一定要喝水……不喝你会死的……我……我这就给你拿水去……你放心……” 我转了个方向就要走,双肩却被狠狠拽住,一双手把我的身体狠狠摇了两下,徐冽怒极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裂:“伽蓝!醒醒!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被摇得头昏脑张,耳边也嗡嗡作响,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慢慢清晰起来。黑色短发,漆黑眼眸,瘦削瓜子脸,还有一身藏青色棉质睡衣。那是…… “徐冽……?”我仰视着他,用极低极小心的声音唤他。 “是我。”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将我抱在怀里,“伽蓝,别怕,我在你身边。”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衫,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紧绷的神经一分分放松,满心的伤痛却沉甸甸地积压在心底。 我无声地哭了出来,泪水滔滔涌出,浸湿他的衣衫,胸口压抑地几乎不能呼吸,浑身是精神压力过度后的酸痛,可惜,怎及我此刻心中惶恐、内疚、害怕的万一。 “徐冽……我好怕!”我紧紧地抱住他,止不住哽咽颤抖的声音绝望恐慌的泄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害死了那么多人的我,陷入绝境的我,抛下亦寒独自逃脱的我,究竟……该怎么办? “没事了。”徐冽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语调像是在哄小孩那般耐心温柔,“只是恶梦罢了,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我再说不出任何话,只知哭泣,迷迷糊糊哭倒在徐冽怀里,感受到他轻柔地将我抱起,放在床上,盖上薄被,然后在我额上落下一个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吻。 “这一次……做个好梦……” 小佚 22:24 第26章长路漫漫完。 看完泰国恐怖片《连体婴》回来,心情还在跌宕时,就看到古灵精怪的长评,瓦咔咔,太开心了。所以,按照偶自己说的,再贴一章。那个希望新来看的也能在前面一章留言,谢谢^_^(个人有留言观看精神癖……请见谅) 那啥,看出来没,伽蓝开始有精神分裂倾向了,话说我看的那个恐怖片就有点精神分裂……想起来都怕怕……虐的还远远没完,甚至刚刚开始,因为伽蓝这小白成长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那个偶有时会在各位大人长长的留言后回复,比如了,还有一个没写网名的。我都觉得,写了这篇文后,我的脑袋转了好多,成天都在思考着人性虚幻与真实。哈哈…… 恐怖片看完浑身酸软的某人留……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古灵精怪帮我写长评,还有静静帮我弄地图,还有寂落说要帮我写长评。还有说想写但写不出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谢。让我信心又回复了不少说,希望明天可以写多点新文,也能多贴点。 28、第27章 逃避 “……当年张骞出使西域,除了骆驼马匹并无其他交通工具,却必须经过漫漫沙漠,但最终……”教授一边放映着幻灯片,一边讲的眉飞色舞。 “砰――”我猛地站起身来,面色惨白,接受着四面八方的诧异目光,勉强扯出个虚弱的恳求表情道:“老师,我身体不舒服。” 老师看我苍白的面色,点了点头,关切地道:“去休息吧,以后身体不舒服,就别来上课了。” 我连书都来不及整理就冲了出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躲到僻静的角落不断干呕。 一张素白的餐巾纸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来,擦干净嘴角的污渍。只觉浑身酸软,忍不住就着那双扶住我的手,走到前方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抬起头,望见那一头绚丽的短发,漆黑的眼眸如黑夜星辰般熠熠闪亮,含着担忧和关心看着我,柔声道:“伽蓝,怎么了?” 我摇摇头,背贴上长椅,把头靠在她肩上,低声道:“薇夜,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人?” 沉默,良久的沉默后,薇夜叹气,无奈地道:“会问这种话,证明你本身就是个很没用的人。” 顿了顿,见我不答,连表情也没有,她扯着我的头发笑道:“你应该这么问。你敢说我是个很没用的人?”那一副趾高气扬的威胁口气,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终于笑了。”薇夜松了口气,道,“真不知你这两天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没真心地笑过。以前吧,人傻归傻点幼稚归幼稚点,看着你的笑容却很开心,好像我自己也会被你感染一样。以前再难过,对上你那臭屁老公时,也是一副笑开花的模样。可是这几天……” 她叹了口气,良久无语,但最终还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徐徐温暖的凉风在我脸上拂过,空气中带着微微的湿气。正是阳春三月好时光,百花盛开,鸟语花香。可是那里呢?我打了个抖,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以防止抽搐。那里却只有骄阳烈日,漫天黄沙。我……不愿回去啊! “薇夜,我做了个很恐怖的梦,真实得就像现实世界。”我幽幽地说着,“每晚,只要一闭上眼我就会做这个梦,梦里有好多人为了我而死,梦里有人在魔鬼沙漠中拼了命救我,梦里有人不断斥责我骨子里的懦弱自私,可是……我却跑了。” “伽蓝,那只是梦而已。”薇夜直起身难以理解地看着我。 “可是……对我来说那却是真的。”我哽声道,“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却逃了;我让他带着我进沙漠,我却抛下了他。薇夜,可是……我真的好怕,怕那个世界,怕那么多的血腥,更怕无边无际像地狱一样的沙漠。所以,我每天强迫自己在白天睡觉,晚上醒着……看书也好,上网也好,发呆也好,只要别睡过去,我就能远离那个世界。” “伽蓝,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薇夜摸着我的额头,又拍拍我的面颊,忧心地道,“伽蓝,我阿姨是著名的心理医生,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不要!”我惊吓地一把推开她,“我没有病。薇夜你不懂,你不懂!我只是恐惧,只是恐惧那个世界。我不想再回去了,永远不要回去。对……对!我只要……我只要坚持十五天,就可以永远不用回去了……宇飞……宇飞……我也不管了……” “林伽蓝!!”薇夜狠狠一拳敲在我肩膀上,痛得我惊叫起来,她瞪视着我,眼眸闪亮,却深邃如海,一字一句道,“你这个样子还叫没病?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的精神会崩溃的?!” 我避开她的眼睛,抱住头,嘤嘤哭泣,却只不断重复:“我不想回去……不想……不想……” “伽蓝,你确定清楚你自己的心意吗?”伽蓝扶着我的肩膀,柔声缓沉地道,“你确定,回去……会比你此刻的崩溃,更痛苦吗?” 后面的课我没心思再上下去,于是打了电话让老林来接我。一上车,我就把头靠在座椅上闭起眼。老林问我去哪里,我也只是有气无力地答了句随便。 在大城市中堵车是常事。车子忽停忽行地走着,我睡睡醒醒,头涨痛的厉害,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感冒生病了。 车子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老林把我摇醒,我一抬头,徐天大厦四个银光闪闪的字立时映入眼中。老林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我:“少夫人肯定是想少爷了吧,那就进去看看。” 我扯出个笑容,推开车门绕过喷水池走进大厦。忽然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会不会很憔悴难看呢?我拐进洗手间,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容颜,无神的双眼,忍不住用手抚着,轻轻问:“林伽蓝,这还是你吗?”顿了顿,我看着镜中那极端厌恶的眼神,无声骂了句:“胆小鬼。” 补了点腮红,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挂起平日的笑容,走出洗手间。门刚拉开一条缝隙,却听到一阵急促地令人脸红耳热的呼吸声,□□声,还有……接吻的声音,衣物摩擦的声音。 我心砰砰跳了几下,实在没胆子出去,只得呆在里面干等。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都快忍不住冲出去了,那些羞人的声音才逐渐止息下来。 我松了口气,听到一个略沙哑的女声,带着娇嗔和妩媚说:“俊一……别闹了……被人看见不好。”说完,也不知那男的做了什么,女子又发出几声销魂的□□。 我却是浑身一震,脑中空荡荡的,只知不断重复想着:怎么会是盈盈?怎么会是盈盈? 冷静下来了却又暗自觉得好笑,是盈盈又怎么了?难道就不准她在公司偷情?只是可怜了晓东……可是,心里急剧的不安是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盈盈刚刚叫那男的…… “小妖精!几天不见,是不是有别人满足你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低哑地响起。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邵俊一,盈盈跟的那个有钱人居然是邵俊一。难怪,那天我看到那辆车会觉得眼熟。可是,邵俊一不是说……他是雪儿的未婚夫吗? 盈盈那边还在跟邵俊一调笑,我却在厕所里急得心乱如麻。忽然,有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走来,铿锵铿锵的,一听就是盈盈的高跟鞋。我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一个闪身躲进门后的死角,死死屏住呼吸。盈盈进来四处看了个遍,确定没人,才又走了出去。 “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盈盈带着点烦扰,又莫名恐惧的声音在门外几步远处响起,“徐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对你们皇朝很是忌惮,连着我也受到了一定监控。” 邵俊一沉默了一会,才恨声道:“一定是水冰烨搞得鬼,也只有凌云才拥有上怀市最完善的情报体系,看来这次公网铺架的投标,徐冽是志在必得。” 盈盈没有回话,邵俊一于是又道:“看来偷企划案的方法行不通了。盈盈,你……负责从林伽蓝下手。徐冽现在很宠她……” “不……我……”盈盈的声音有了几分惊惶,“我一直在算计她老公已经很不对了,怎么能害她?她……她怎么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眼前昏黑一片,耳中嗡嗡作响。一个趔趄,竟碰倒了身边的拖把。 “谁?!” 门砰的一声被踢了开来,我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才看清盈盈震惊、慌乱、愧疚的脸,还有邵俊一眉头紧蹙,一脸的凝重和阴狠。 我扶着瓷砖的墙沿,望向那张美丽却苍白的脸:“盈盈,他不会真心待你的,你离开他吧。” 盈盈倏地拿手捂住嘴,泪水滑下,哽声道:“蓝蓝……” “真的。”我走到她面前,歪着头,固执地说,“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的未婚妻是雪儿。” 盈盈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她拼了命的摇头,声音沙哑:“我知道,蓝蓝,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知道了你还跟他这样?”我一脸惊诧地瞪大了眼,大喊,“知道了你还为他跟晓东分手?” “蓝蓝,我……”盈盈的话未落,邵俊一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冷着声道,“你先出去。” “俊一,蓝蓝她……” “出去!!”邵俊一铁青着脸吼道。 我眼看着盈盈流着泪一步步后退,随后转身飞奔离开。我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或者说,我已经崩溃了。 “你想把刚刚的事告诉你老公吗?”邵俊一眼角微微吊起的双眸牢牢盯住我,像是那锁定猎物的秃鹰,随时准备将我撕碎。 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冲他笑:“是啊!我现在就上去告诉他。” 邵俊一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晃着脑袋,一顿一顿地说:“没事,就是头痛得厉害。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徐冽。” 说着我越过他往前走,谁知猛地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手肘撞在门轴上,我痛得连连吸气。 “喂!”邵俊一回身将我扶起来,看我的目光像在看怪物,“没事吧?” 我揉着手肘,皱眉道:“没事,这点痛,比起从沙漠的砂岩上滚下来,差远了。” 这下,他彻底呆了,摸了摸我的额头,啊了一声,道:“你发烧了!” 发烧?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脸,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傻瓜,什么发烧了?在沙漠中这种温度很正常好不好!” 我看着他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嘴,咯咯笑了出来:“我不跟你说,我要去找徐冽了。我要把你在谋害他的事告诉他。” 我刚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手上被狠狠拉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背刚好贴着他胸口。他的浑身都散发着杀气,我太熟悉这种杀气了。 他扳过我的身子,阴沉地看着我:“林伽蓝,我可以跟你做笔交易……” “啊!”我叫了一声,随即懊恼地扯自己头发,“不可以,不可以告诉徐冽!如果告诉了他,盈盈会替你背所有的黑锅,我会害了她的……怎么办呢?子默,你教教我该怎么办呢?” 眼前的人,再度傻眼了。抓住我肩膀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们在干什么?!”徐冽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冽――!”我大叫了一声,开开心心地冲过去扑进他怀里。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抱紧我,而是狠狠推开:“你们在干什么?!” 我瑟缩地看着他愤怒的脸,瘪了瘪嘴,还没说话,邵俊一极欠扁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徐总经理,孤男寡女,躲在厕所门口,你说能做什么呢?” 徐冽的脸瞬间从铁青变为惨白,他直愣愣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 我皱眉想了许久,不能害死盈盈,于是摇了摇头说:“不能说。” “好……”徐冽一个趔趄,却笑了起来,那笑说不出的悲痛、愤怒,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甩开我,一言不发地离开。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抓着头发,头……好痛啊!有什么在崩塌。明明没有想哭,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我狠狠敲着脑袋,刚刚徐冽那被羞辱被背叛的痛苦表情,一直在脑中晃,晃到我头撕裂般痛了起来。 “啊――――”我蹲下身去,哭喊着大叫。 “喂!林伽蓝!”一双手扶住了我,眼中有几分惊疑,“你……不是这么就崩溃了吧?”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以前的一幕又一幕在我眼前闪过,我狠狠推开他,哽咽地喊:“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让徐冽讨厌我?!” 邵俊一却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只是略带疑惑地呢喃了句:“现在看上去比较正常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失控地大吼,声音大到足以引来任何人。 邵俊一冷冷一笑,几分玩味几分狠决,还有几分阴森:“伽蓝不知道吗?我想追求你啊!” 我愤愤地瞪着他,转身,就走! 邵俊一悠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记住,别想着给徐冽通风报信。否则,你的朋友会很惨。” 我唰地捂住耳朵,冲了出去。 小佚 18:14 第27章逃避完。 昨天看恐怖片后遗症,一夜没睡,早上在公司趴着睡,文也没怎么写……那个看到yy的长评了,写的很好呀,抱抱抱抱,谢谢你。那个因为下一章有段歌词我同学还在写,所以,在考虑是先贴一点,还是明早贴,yy你稍等等说,偶会补上的。^_^。看到好多人的支持啊,有人说伽蓝比冰依更贴近我们,了给了我回复,我很赞同你,真的,我也就是想写这种现实生活中可能正在慢慢消失中的美好!其实,这篇文比我想象的要写的艰难,不管是女主的成长过程,还是感情上的把握,穿越上的混乱与否,包括没有潇然那么多三角关系的煽情,至少暂时没有,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吸引读者。唉……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想我老早就想放弃了,像风云落一样,所以,真的谢谢你们! 29、第28章 无声的爱 我双眼红肿,形容狼狈地推门走进徐冽办公室。这里窗明几净,沙发桌椅电脑一应俱全。 徐冽站在窗前吸着烟,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醒来后,我从没见过他抽烟。如今,他那被烟雾缭绕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地孤单又苍凉。 “徐冽……”我低低地叫他。 他仍是站在窗前,并不回头。我一步步绕到他面前,仰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哽声道:“徐冽,你别不理我。如果……连你都不理我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徐冽垂下眼睑,看着我,冷笑:“活不下去?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这两天,你白天避着我,晚上还是避着我,跑到公司就与人偷情,居然敢说你活不下去了?” “我不是的……”我抓住他的衣服大哭,“我没有,你明知道我没有!你明知道是那个邵俊一挑拨离间……” 看到我的泪,他神色一柔,随即又厌恶地甩开了我,低吼:“那么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晚上不肯和我一起睡,白天我想跟你说句话,带你出去玩,你就故意去睡觉!” 他中食指掐住我下颚,冰冷而狠狠地道:“是我让你腻烦了吗?还是我本来就只是你的一个玩具,抢不到就拼了命的要,抢到了厌烦了,就重新选择别的玩具。” “我没有!!”我尖声大吼,拼命摇头,泪水被一滴滴甩了下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徐冽,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啊!” 徐冽的浑身一震,神思复杂地看着我,良久才声音沉沉地道:“证明给我看。” 我呆呆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跨前一步,目光牢牢锁住我的:“你说你爱我,证明给我看。” 静寂了好久,直到缭绕的烟雾几乎呛到了我,我颤颤地伸出手环上他颈项,将自己冰凉的唇贴上他的,感受到他身体明显的一僵。 还剩一半的烟蒂掉落在绒毯上,烧出一个洞,又熄灭。猛地,他紧紧环住我的腰将我锁在怀里,反噬而来的吻又凶又猛,几乎夺走我所有的呼吸。 他猛地一个倾身将我压倒在沙发上,抬手抓住遥控开关,“咔啦”声响,前方发出了门落锁的声音……密密的吻,随即落满了我全身。 我浑身瘫软地缩在沙发上,头迷迷糊糊的混沌,感觉徐冽拿布轻柔地擦洗着我的全身,擦完动作小心地替我套上衣服。然后,他将薄薄的绒毯盖在我身上,觉得不放心,又将自己的西装也铺在上面。 “伽蓝……”他的手抚在我的额头,声音懊恼而自责,“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虚弱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低喃道:“没事的,回家吃点药就好了。徐冽,我好累……” “对不起,我刚刚还……”他由着我抓住他的手,又坐到身边将我轻柔地揽在怀里,轻声细语道,“你好好休息吧。晚点我带你回家。” 我点头,随即猛地一惊,紧抓住他的手,撑开迷离的眼说:“徐冽,天黑前叫醒我。” 见他一脸不解,我忙慌张地重复了一遍:“一定要叫醒我,天黑前,月亮出来前,我必须醒过来。” 徐冽反手握住我,无奈地笑了出来,拂开我额前仍有些汗湿的碎发,柔声道:“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好了!安心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我恍恍惚惚地冲他笑,也不知那笑是悲是喜,是痴是狂,缓缓地闭上了眼。漆黑中,还有徐冽宠溺的笑容,温暖的怀抱,以及那抹……青衫银丝残血红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我还常常想起,如果那天晚上以前徐冽真的叫醒了我,如果那天晚上恰好没有月亮,如果我没有再回到那个无边无际的地狱沙漠,那么,也许一切就会不同。无关乎好坏对错,只是,不同而已。 千年后的天空 黄色织成心痛 漫天风沙隔绝了时空 浑身好痛,细碎的、大面积的、灼热的、干渴的,各种痛聚集在一起,折磨着我的肉体和精神。我低低□□了一声,干裂的唇渗出几滴血,与嘴里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 “公子!”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他在叫我什么? “公子……公子!” 公子?谁……在叫我公子?我怎么会是公子呢?我叫…… “公子……”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随后有东西递到了我唇边。那是饥渴者的本能,碰触到水的本能,我就着那壶口慢慢吞咽,心中想着:这水真难喝,却仍是不肯停。 湮没,湮没 你我的梦 “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又是那个声音在叫我,清清的淡淡的凉凉的,让周身的灼热都消去了好几分,暖暖的忧心的又让我忘了身上的痛。可是,为什么叫我公子?我叫…… 对了,我叫什么呢?是伽蓝……林伽蓝吗?还是…… “公子?”一双手抱着我,微微的颤抖,又轻轻将我放在地上,地上好热,我往他的怀中缩去,那里有水一样的味道。 “林伽蓝!你想装死到什么时候?!” 谁?是谁在骂我?骂得那么凶,那么痛心疾首。可是,我叫伽蓝吗?我叫林伽蓝吗?还是……临宇,秦临宇。 如果相逢是一场梦 我早已将它埋葬在千年前的沙漠 连同你温柔的脸庞 “公子……睁开眼……”那是清冷的声音,却矛盾地带着温暖和伤痛,“让我……让属下……知道你还活着。” 不要用那样悲伤的口气,不要有那么炽热的怀抱,求你,因为,我的心好痛。仿佛好久好久以前就那么彻骨地痛过。 “公子……求你睁开眼……” 求你啊……他怎么会说求你……不要说求,不要用那样绝望的语气,你可是……可是…… 刺眼的光线带着热度射入我眼中,我闭了闭眼,任由眼泪滑落。 “公子!”他大声叫我,“你怎么样?” “痛……”我低低□□着,“浑身都痛。” 他环住我颈项的手轻柔而小心,将我的头搁在他脚上:“公子,别怕,有知觉就没事了。”声音轻缓,淡淡,甚至虚弱,完全没有刚刚的气势。 我睁开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只是一瞬,我却心神俱颤,眼泪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亦……寒……”我用嘶哑的声音叫他。 破碎虚空 请让我继续等待 眼前的人面色惨白嘴唇却泛紫,眼前的人头发散乱满面胡须,眼前的人双眸再没有以前的星光整个面颊都凹陷了进去,眼前的人,瘦得虚弱得狼狈得比那街边乞丐还要不如。 这个人,怎么会是亦寒?究竟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 耳边有谁在不屑地轻嗤,我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我颤颤地伸手抚上那张早已看不出原来面貌的脸,银色发丝拂过我的手背,却像一把刀割在我心头。 是啦!我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这样呢? “亦寒,”我哽声哭泣,“都是我!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我的夜空不再有你的星座 许多年前的夜晚 你早己化做流星 我在下面挥手 你却慢慢的拥抱了太阳 “公子,别傻了。”他轻轻地虚弱地抓住我的手,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可他却还是扶住我,将水袋凑到我唇边,柔声道,“公子,你受了伤,必须多喝点水,才能走出这个沙漠。”顿了顿,他黑眸闪过一丝清亮的光芒,“慢慢喝,不要急,水还有……” 我忍着泪,唇含上他固执递到我唇边的壶口,听到水袋里的水咕咚咚的声音,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我猛地瞪大了眼,呆呆地,怔怔地,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 “公子……”亦寒轻轻地,温柔地揽住我,第一次刻意的绝望的却也充满一切向往和渴望地抱住我,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公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着走出沙漠,我会……看着你,保护你……永远永远……无论我……身在何方……” 那青色的身影随着话音的消逝缓缓倒地,青丝银发铺散了一地,黄色映着黑色、青色和白色。他握着水袋的手一松,砰一声掉落在地上,鲜红的液体自壶口流出,淌过他的黑发,淌过他的银发,映红了一片,静静渗入水底。 青衫银丝……残血红。 在心灵最深的地方 为你修建一座神圣的殿堂 子规啼血是我情愿南柯一梦 “亦寒,你别吓我。”我俯身扶起他,动作很轻,轻到仿佛他是一个熟睡的小孩,而我只怕吵醒他,“亦寒,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啪――”一滴泪落在他额头,化开了血渍,我连忙俯身擦掉,擦的干干净净,看到了他泛青的额头。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他大喊:“亦寒,求求你醒过来!我再也不逃了,我再也不抛下你了,我会学着坚强,我会学着聪明,我会像临宇一样实现你的理想,求求你不要吓我,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三天了……他一滴水也没喝过。所有剩余的水,都用来救你的命。直到今天早上,水一滴也不剩,你却仍未醒过来,他就用剑割开自己的手腕,把血灌进水袋喂你。” 我呆呆地看着亦寒手臂上那条狰狞的伤痕,恐惧痛苦内疚像潮水般吞噬着我。 “那天你从崖上滚下,受了重伤,又昏迷不醒,没有一丝求生的意志。于是三天里,他一共给你输了八次内力,每次一输完,他就昏死过去,可是最终还是会顽强地醒过来。” 明明在沙漠中,我的手却颤抖冰凉,抚上他发紫的唇,泛青的额头。 “他应该从未在沙漠中行走过,所以不辨方向,不懂如何寻找水源,躲避危险。所以,第一天,他就把骆驼丢了,除了随身的水袋,什么也没有。第二天,你们遇上沙暴被困在峡谷,是他用手和剑,一点点挖开沙子,把你救了出去。” 我看到他本该血肉模糊,却早已结痂的手,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此刻却惨不忍睹,眼泪潸然落下,心痛啊!无论是我的,还是临宇的。 “第三天,岩石塌方,与你那次一样。只是这一次你很幸运,他将你整个护在怀里滚下去,自己的背部受到巨大的撞击,这才是造成他如今昏迷的主因。” “伽蓝,这些危险,我本都可以提醒他避开。”我抬头看到子默棕色的瞳眸,明明在烈日下,却为何如此的冷,如此的……彻心凉,“只是,他却听不见我的声音。” 流云深处是你离别的身影 思念从此化为灰烬 牵挂的绳索我交给了风 噼里啪啦,有什么在崩溃,有什么在坍塌,有什么……在滋长,你听到了吗? 我用沾满沙尘的衣袖一遍遍轻柔小心地擦揭亦寒苍白憔悴的脸,心底在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只可惜,他听不见。 子默说:“伽蓝,这样的爱,你无法用我不是临宇来逃避。因为在他眼里,你就是临宇,临宇就是你,而你们是他的全部。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像他这样,没有一丝乞求地爱,没有一点回报地付出,从不说任何爱你的话,却在用他的整个生命宣誓。” 亦寒!亦寒!我撇过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沙子中渗土消失。亦寒,你怎么这么傻?这样爱值得吗?这样为我付出值得吗?连自己的命都赌上了来爱我,值得吗? 如果,我能早一点回来;如果,我能早一点学会坚强;如果,我是临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呢?亦寒,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脑中忽然浮现杂志上那句我曾笑过,哂过的话。 我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伤痛悔疚,在那黄沙烈日下,抱住被血染红的他,放声大哭。 爱,如果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愿意用生命来证明……我愿意……用生命来证明…… 在心灵最深的地方 为你修建一座神圣的殿堂 子规啼血是我情愿南柯一梦 流云深处是你离别的身影 思念从此化为灰烬 牵挂的绳索我……交给了风 小佚 18:40 第28章无声的爱。 这里的歌词是我同学冰涟作的《黄沙之恋》,仅当背景用。 这章,我已不想说什么了。没有谁对谁错……写的时候只有两个字――难过。 30、第29章 大漠孤烟 我捡起地上的水袋,里面还有小半袋的血,我闭了闭眼,扶起昏迷的亦寒,将他自己的血抹到他唇上。但是,因为血和水不同,立时便凝固了起来,这样的润唇并不能为他解渴。于是我含了一口,强忍住那刺鼻血腥带来的呕吐感,唇贴唇喂了他两口,随即把剩余的“水”收了起来。 子默缓缓飘到我身边问道:“你不打算用自己的血救他吗?”微微带着几分讽刺的口气,棕色瞳仁中有着掩不住的斥责。 我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头巾重新裹上,低声道:“我不能随意摧残自己的身体,否则,如何还有力气带亦寒走出沙漠。” 子默愣了愣,满脸复杂地看着我:“伽蓝,你没事吧?”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开始低头细心地清理亦寒脸上头上的尘埃,又将自己衣衫的下摆整个扯下来裹住他头脸,满意地松了口气。 “子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离目的地还要走多久?”我一边在附近四处打着转,一边问。 良久无声,一抬头才看到子默紧皱着眉看我,眼中有深深的疑惑和担忧。 我冲他笑笑:“喂,韩先生,我问你话呢!” 子默不知为何猛地撇开了眼,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古怪,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这里是魔鬼之洲中最危险的流动性沙漠地段,与我们刚进来的那段路有些相似,没有固定的沙丘,没有厚实的土地,无法辨认方向,也没有什么植物生存。如果不能侥天之幸寻到出路,那么,必死无疑。” 我呆呆地听了半天,心里有种令我战栗的感觉在翻腾,可那时的我却已无法分辨这似恐惧似绝望的心情了。我又想抓头发,却发现头发被裹在纱巾里。我皱了皱眉,将纱巾一把扯下来,终于抓到了头发,扯得一通乱,才抬头道:“子默,如果我晚上回去现代,在月亮升起前入睡,这里会过去多久?” 子默瞥了我凌乱的头发一眼,思索了良久道:“不超过一柱香。只要没有月光为媒介,你的世界无论过去多久,这里所耗费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柱香。” “那么,月亮升起后呢?” 子默抬头看了看烈日高挂,却被黄沙遮得若隐若现的天空,良久才道:“同步。” 我低头沉吟了半晌,再不犹豫,起身找了个稍微阴凉的所在,开始用青霜剑挖洞。直到我精疲力尽,当初滚下缘岩被摔伤的伤口又裂开时,一个仅够两人藏身的洞终于挖好了。我把亦寒抱进去,抱得吃力万分,随后用刚刚脱下的外衣盖在头顶上,遮挡阳光。 “子默的这个方法真好。”我笑着说,声音因为干渴而沙哑,“确实比外面凉快多了。” 子默在洞中的身体若隐若现,棕色瞳眸静静地看着我,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 也许身心真的是累到极点了,感觉到月光升起时,我掀开上头的衣衫,闭上眼,就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有知觉时,是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有什么喂到我嘴边。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徐冽担忧的脸,头还有些沉甸甸的疼。 “徐冽……”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跟临宇的一样沙哑。徐冽顿时舒展了眉头,扶我起来,柔声道:“伽蓝,你觉得怎么样?先吃点药吧。” 我点点头,就着他的手把药吞进去,又喝了口水,只觉嘴巴里苦涩的难受,身体也不落实。只是比起在那沙漠中,自然已经算是天堂了。 徐冽扶我躺下,粗糙干燥的手轻轻磨娑着我的额头:“昨天看你睡得很沉,最终还是没吵醒你。”我看着天花板,白花花的,什么都没有,幽幽地笑了起来:“或许是天意我该回去吧。” “伽蓝?”徐冽紧张而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头,又挣扎着爬起来,用沙哑了极其难听的声音说:“徐冽,你的书房在哪?有电脑吗?我要上网。” “你刚刚还在发烧,上什么网……” “我要上网!”我直直地瞪视着他,“徐冽,让我去上网吧。” “伽蓝,你怎么了?”徐冽紧皱了眉,“别闹了,乖……” “你不是好人。”我嘟着嘴一把推开他,一摇一晃地冲着外面走去,“不让我上网,我再也不理你了。”上了网,我才可以寻找有关沙漠的资料,上了网,我才可以救亦寒。 “砰――”一声,我跌倒在地上,眼前漆黑一片,我胡乱地在地上摸索,形状说不出的狼狈。 “伽蓝!”徐冽冲前一把扶起我,“怎么样?摔疼了没?” 我吃吃地笑,摸着徐冽地脸:“我没摔疼,你摔疼了没?” “伽蓝!!”徐冽狠狠地摇晃我,“伽蓝,醒醒!你别吓我!” 晃啊晃的,我的脑袋都被晃疼了,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终于清晰起来的人影,不悦地道:“子默,你干嘛啊?我都说我不跑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眼前的人彻底傻了,看这小样没用的,我笑着点点他脑袋,凑近了道:“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害死了好多好多人!那血像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你肯定没见过。”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我无聊地拿手当扇子扇着:“沙漠里好热啊!啊!对了,我要去上网……” 身子猛地一轻,我已被人横抱了起来。我不悦地喊:“徐冽,你干嘛啊?” “知道我是谁了?”徐冽猛地收紧了手,我慢慢看清了他眼里的恐慌和害怕,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手势轻了下来,柔声道:“伽蓝,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双手伸出捧住他瘦削英挺的面庞,脑中却不断浮现那张苍白憔悴几无人色的脸。我缓缓俯下头,将脸埋在他颈项上,灼热的泪无声的涌出,又浸透他衣襟。 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他:“呐,徐冽,我究竟是快要崩溃了,还是已经崩溃了?” 在他呆楞的时候,我挣扎着跳了下来,随意地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抬头冲他笑笑道:“冽,带我去书房好不好?” “你在发烧,而且……”徐冽蹙眉看着我。 “没事的。”我抬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柔声道,“只要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一定能撑下去。”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俯身抱起我,往书房走去。 晚上,一沾床我就闭上了眼睛。徐冽本来似是还有话要跟我说,但看我一副疲累的样子,就只轻轻将我搂在怀里,低声道:“晚安。” 睁开眼的时候,如愿是一片沙漠,黄沙轻轻的翻卷,我爬出洞,又极其吃力地将亦寒也拖出来,将他的右手绕过我肩膀,挂在身上。 临宇的身高接近有一米七,身体也不算孱弱,但背起亦寒一米八以上的身体,还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我稳了稳身体,没有食物,没有骆驼,没有足够的水,开始在沙漠中行进。 “这个叫梭梭。”我点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沙漠小植物,兴奋地笑道,“找到它和刚刚那与地面呈三十度夹角的胡杨,说明这里曾经有古河道经过,只要将这些植物连成一线,就有可能找到古城遗迹,或者植物繁茂的峡谷。” 子默略带好奇地凑近看,忍不住点头道:“应该正如伽蓝你所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将亦寒从地上扶起来,边走边道:“子默你明知故问。” 子默抚了抚额头,笑了起来:“电脑?网络?都是些什么东西?再说,不是伽蓝你让我同你正常对话的吗?” “我……咳……咳咳……”我呛进了一口沙子,咳起来,胸口大痛,于是咳得更厉害。直到面色通红,浑身无力不得不将亦寒放下为止。 “伽蓝,没事吧?”子默担忧地道。 我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好不容易才喘息道:“临宇的这个身体是不是被我折腾坏了?为什么我老觉得肺部胸口痛得厉害?” “肺部?”子默诧异了一下,随即凝重地点头道,“想必是你从缘岩上摔下来时,有东西呛进嘴里伤了……那什么肺部,或是撞痛了胸口。等走出沙漠,让医生好好看看。” 我点点头,重新扶起亦寒往前走,顿了顿,我忽然回头笑道:“子默,幸好还有你在。” 子默愣了愣,随即棕色的瞳眸中,闪烁出点点温暖的光泽,就在这刺眼烈日,漫天黄沙下。 如此来去,便是七天,七天后,我精疲力尽,却终于背着亦寒抵达了一个岩石林立,草木茂盛,几乎称得上绿洲的地段。这七天,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七天,生生把一天掰成了两天来用。 在现代,我天天不是泡在网上,便是去学校图书馆查阅任何有关沙漠求生的书籍。晚上,每每都要在月光出来前入睡,甚至服食安眠药。只因有一次与徐冽温存,回去时却发现亦寒不见了。若非子默告诉我沙丘移动,地貌变更,恐怕亦寒就要活活被埋葬在沙砾之下。所以,从那以后,无论有无睡意,无论徐冽是否会生气,我都坚持在月落前睡觉。 在古代,我总想着这片沙漠终将会成为我的梦魇。如今,我只要在现实中一看到与沙子有关的,就会想要呕吐。烈日将我的皮肤晒脱了一层又一层,我已经多久没有饱食过一顿了呢?渴了,就用蒸馏的方法在烈日底下挖个洞,用衣衫蓄点蒸馏水来救自己和亦寒的命,或是从沙漠植物根颈处向下挖,挖到湿沙和咸水,通过简易的阳光蒸发、过滤处理后,得到少量味道不佳的淡水。饿了,就吃沙漠中所能找到的所有植物,比如沙枣。 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已经走得麻木了,麻木得忘了害怕,忘了恐慌,忘了懦弱。无论在古代现代,每日总有段时间,我的脑子很是不清楚,忘了很多事,又莫名其妙记着很多事。偶尔会在鹅绒软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看久了,仿佛觉得那里悬挂着一颗心,从内而外的腐烂、滴血。 傍晚六点半,我捧着一大捧资料走回自己和徐冽的卧房,离月亮升起不远了。我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桌旁,极其熟稔地从抽屉摸到瓶子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吞下,想了想,又觉得可能不够,于是又倒了一颗,含了口水,再次吞下。 沐浴,换上睡衣后,头已经开始昏沉了,我正要上床睡觉,门却砰的一声推了开来,又砰的一声关上。徐冽一脸阴沉,漂亮的星目此刻沉寂无光,脚步也踉跄得厉害。 我一愣,忙扶了他过来坐下,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心中微微一紧。 “伽蓝……”他喊着我的名字,将两手架在我颈上,神色说不出的疲惫,“伽蓝,今晚不要再推开我。”他沉沉地语调像在恳求,又像在刻意压制伤痛。 我反手扶在他双臂上,柔声道:“冽,发生什么事了?” 徐冽猛地收紧了手,将我牢牢按在怀里,哑着声说:“伽蓝……我并不想害死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我自杀……” 我浑身猛地一颤,头晕目眩的困顿感顿时去了大半,徐冽他刚刚说自杀?谁自杀?难道是……:“雪儿?” 徐冽把头深深埋进我颈项,热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一阵敏感:“雪儿她为什么还不明白?我们回不去的……就算她自杀,一样回不去的。” “徐冽……冽,你别这样。”我忍着药物带来的困倦,拍着他的背,此时的他就像个脆弱无助的小孩一样,“雪儿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对吗?人家都说,死过一次的人会想通很多事,所以,你要相信她能重新站起来的。” 徐冽松开手,缓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的。 我正要说话,他却眼眸一深,把我搂进怀里深深吻了下来。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哑着声道:“我……我要睡了……”而且,安眠药也马上就要发作了。 “我说过,今晚不要推开我!”徐冽忽然如一头暴躁的野兽,重重地将我抛到床上,还没等我反应,已倾身压了上来,牢牢制住我双手低吼,“你每天都说要睡觉!究竟是真的困了,还是厌恶我碰你?!” “我……只要再几天就够了……”我喘息着,眼皮却越来越如灌铅般撑不开,“徐冽,别这样,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么换白天……现在……不行……” 徐冽的眼赤红一片,低头猛地擒住我的唇,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直到我的唇缓缓渗出血丝,他才直起身,用吞噬人般的眼看着我,哑声道:“伽蓝,这是夫妻义务,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说完,不等我回答,却是猛地扯掉我睡衣,绵密灼热的吻如落雨般在我身上漫布。 睡衣的扣子翻了几个滚,落在地上,东一颗西一颗。我听着那奇特的滚动声,在徐冽如火的热情下,缓缓沉睡,灵魂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小佚 19:04 第29章大漠孤烟。 那啥,帮我写歌词的那个冰涟,非得我来问有米有人手头有《学堂威龙》(貌似是这几个字吧,超古老的连续剧)这部电视剧……汗,我是拿人的手短,只好来问问看,有的人给个信,谢了…… 31、第30章 陷阱 我睁开眼,看到黑的极其漂亮的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夜空,还有星星在闪烁,地面上一片银光,看得我心神俱醉。我直起身觉得有些冷,果然看到火光黯淡了不少,连忙将一旁准备好的灌木枯枝又丢进去。 火堆中爆出劈劈啪啪的声音,映着亦寒仍旧苍白的面色。我用衣袖擦了擦他的脸,发现他呼吸均匀沉绵,额头的青色已经退了,嘴唇也不再泛紫,但却极度干裂。看来,我今天必须寻到流动的水源,否则,我们两个必然会脱水,甚至热衰竭而死。 骆驼能找到水,但我身边并没有骆驼,所以退而求其次,我想到了食草动物和昆虫。凌晨是沙漠中寻找食物和水的最佳时机,我让子默看着亦寒,一有情况就飘到我身边告诉我。然后自己出发去寻找水源。 首先是寻找昆虫,我小心地贴着岩石壁走在乱石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有无苍蝇或蜜蜂的嗡嗡声。事实上这种事,绝对是说说容易做做难,直到太阳开始升起,我仍没有找到任何昆虫的足迹。好不容易看到一汪水池,舌头舔着干裂的唇,几乎想不顾一切地俯下去喝了,却看到上面浮着松鼠的尸体,腐烂发臭,池水静止不动。我若喝了,恐怕马上就会染上病菌。 那种生命的源泉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取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我带着极度沮丧的心情,一步一回头地绕出了这个峡谷。正准备先回到亦寒处,忽然听到熟悉的咝咝声,我打了个抖,现在的我不像几天前的无知,自然知道这种声音是蛇发出来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剧毒的响尾蛇。 蛇在沙漠峡谷地段是很常见的一种动物,但他们很怕晒,所以往往只在夜里或傍晚清晨出来活动。我心中一动,狂喜涌了上来,有蛇的地方就可能有湿土和水源。我为自己壮了壮胆一步步朝那咝咝声发出的方向走去。凝神倾听细看了,才发现临宇这具身体的五官真的很敏锐,听声音蛇与我至少有十米远,我却将它的动向观察得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我终于找到了岩石底下那湿软的泥土,据资料记载,这种岩石是矿物沉积层,表示附近有渗水处,有水从含水处慢慢流出。我只要筑个小坝,把往沙漠流失的水堵住,不一会便能聚集到丰富的水。我内心一阵狂喜,几乎想不顾一切地狂吼出来,但又怕惊动什么毒蛇猛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完全不顾满手泥巴,将坝住起来,不片刻,那浑浊的水便续了满满“一碗”。 我知道这水经过岩石壁过滤绝对干净卫生,而且含有丰富的矿物质,终于忍不住欢快地低叫了一声,冲出去寻找一种叫沙漠葳的植物,它的梗是空心的,刚好用来当吸管。 我毫无形象地趴在岩石下,慢慢吸着泥碗里的水。长时间干渴后,不能快速的饮水,否则就会因为不适而呕吐。那泉水仿如甘泉一点点从我的喉口滑入,美味得我几乎想尖叫。 然而只吸了几口,我喝水的动作却猛然一顿,不由暗垂了下自己的脑袋,飞也似的站起来往回跑。跑了两步不由笑了起来,我怎么又忘了,沙漠里面切忌消耗体力,跑是最忌讳的。 背着亦寒下峡谷底确实有很大的难度,期间我们两个的身体不知被磕碰了几下,不过总觉得在沙漠中我已经痛得麻木了。好不容易来到水源处,我抬头看到子默温暖的笑容,忍不住回他嫣然一笑。 亦寒昏迷着自然无法自己喝水,所以我便小心地以口对口的方式喂进他嘴里。听到水咕咚咕咚被他吞咽下去的声音,我忍不住心情一松,眼泪就啪的掉了下来。 忽然,一双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手势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 我本是抬着头的,此刻明明心中惊喜、期盼、渴望种种复杂的心绪绞满了心头,我却不敢低头去看。只是顺着手抚上那张满是凌乱胡须的脸,感受着嘴里轻轻吐出的气息,一遍遍抚摸,眼泪决堤般汹涌。 “公子……我没事了。”那双手不厌其烦地小心地擦去我的泪,声音虚弱却带着融融的温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终于缓缓低下头去,看到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带着轻浅到几不可见的笑容望着我,黑珍珠似的眼眸中墨绿色光芒忽隐忽现,清楚映着我满脸是泪的倒影。 我只觉得七天来压抑的埋藏的克制的所有痛苦委屈以及彷徨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仿佛是一瞬间我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被忘却的喜怒哀乐,痛苦伤悲。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俯下身牢牢抱住他,边哭边喊:“亦寒……亦寒!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我以为你抛下我了!我真的以为你抛下我了!” 亦寒探出手轻柔地揽住我,让我能舒服地靠在他胸口安心发泄,哪怕他的衣衫已被我的泪浸透,哪怕他此刻虚弱地根本承载不起我的重量,哪怕我是那么软弱无能的只会哭泣。 虽然醒了过来,亦寒却仍是很虚弱,而且他几乎带了几分苦涩地对我说,他现在连一分内力也使不出来。我吓了一跳,可他却将我安抚下来,无奈地道:“这只是属下所修习的内功心法缘故。内力尽失后,会有长达一月的时间形同废人,无法运用武功。若强行施展,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死亡。可若是熬过了这三十日时光,武功便可再进一个层次。只是内力尽失这种事,自古也没有几个人敢去尝试,是以属下也不知是否真有这样的结果。” 我顿时安下心来,却看到子默以深思的目光看着亦寒,随即撇过头沉思,问他也不理我。 有了亦寒,接下来的路自然好走了很多,他按照我的指示一路寻找着一些能指明方向的植物,比如仙人掌,胡杨,莎蒿。虽然没有内功无法纵跃飞腾,普通的攀爬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沙漠里讲究的是夜行晓宿,我心想如今亦寒苏醒,以后就不必再吃安眠药过来,想来在这里待上两天,回去也不过是一夜时光,再同徐冽去和好也来得及。这样想着,我们两人一魂就开始齐心协力,连夜赶路。只是,那时的我怎知,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有时候,几个小时的差别,很可能就是一生的错过。 只是,魔鬼之洲绝非浪得虚名。本来两人已耗掉了十天的体力,水最多也只能灌一袋。饿了顶多也就掏几个鸟蛋裹腹,却也不是次次都能如意。就在这样的情境下,我们又走了三天,却发现除非穿越这最后一个流动性沙漠地段,我们根本无法抵达湘西西部边境。忽然有种垂死挣扎想获救却忽然发现死亡越来越近的无力感。 我抬头看着黑绸缎般的天空,明月如画,繁星似锦,地上银白一片,漂亮的像是童话世界的琉璃池。我枕着亦寒的腿躺了下来,声音沉沉地道:“我想睡一下。” 亦寒略带清凉的手拂开我额前发丝,又将自己的外衣盖在我身上,低声道:“公子睡吧。”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 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凌乱破碎地躺在床上,全身都酸痛的要死,身上遍布着青紫的吻痕,下身尤其痛得厉害。我苦笑地支起身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简直就像被□□了一样,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丈夫。地上也很凌乱,有破碎的衣服,翻落的摆饰,还有安眠药瓶。 想起那晚徐冽痛苦又仿佛受到伤害的眼神,以及像要把我和他一起燃烧殆尽的热情,我就一阵心痛。幸好,现在亦寒醒过来了,我只要好好跟徐冽解释,就没事了。 想着我连忙起身冲进浴室洗去身上的疲惫和污渍,挑了件体面大方的衣服穿上走下楼去。徐妈妈见我下来,原本进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却仍是面带忧色。我还来不及问怎么了,她抓着我道:“蓝蓝,你和冽儿怎么了?他天没亮就开车出去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差的脸色。” “没事的,妈。”我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们只是有一点小矛盾,我去向他赔礼道歉就好了。” “那就好。”徐妈妈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蓝蓝,我看得出冽儿已经对你用情很深了。他有时就是脾气坏点,你也别跟计较……” 我笑着轻轻抱了抱她:“妈,我知道的。” 吃了饭,又在徐妈妈指导下做了个小点心带去给徐冽,吃着自己做的精致糕点,我忍不住心情大好。实力果然一点也没退步,我就不信徐冽面对这样的美食还不肯原谅我。打的来到徐天大厦时已临近傍晚了,我看着喷水池四处乱洒的漂亮水柱,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我和亦寒一天都舍不得喝几口水,看着这里泛滥浪费的水,却又偏偏不能拿过去享用。 还没进到大门,就听见两个在服务台上说着闲话八卦。 “你说刚刚进去的那个美女跟总经理什么关系?” “你看她刚刚差点倒下时徐总紧张的样子,你说什么关系?”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大约是雪儿来找徐冽了,踌躇着是不是要上去找他。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身后叫我。 我回过头冲她笑笑,笑容却有些僵,我说:“盈盈,好久不见。” 盈盈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下配及膝短裙,长发盘起来,画着淡妆显得妩媚而不失庄重。她快步走过来,笑道:“是啊是啊!都有七八天没见了。” 我一愣,这才想起,对我来说是半个多月,对她来说,却不过几天。 “蓝蓝,你还在怪我吗?”她幽幽地看着我,“我发誓我不会再帮邵俊一害徐冽了,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真的吗?”我惊喜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盈盈,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盈盈颇有些不自然地想抽回手,四处看了看,才笑道:“伽蓝你这不管周围是什么状况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正想说我先上去找徐冽了。她却一把拉住我的手,笑道:“我刚搬了新家,龙井家园,三室两厅的,走,一起过去看看。” “盈盈你不用上班吗?”我一边被她拽着往前走,一边诧异地问道。 “我打个电话请假就是了。”盈盈加快了脚步笑道,“你不去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我拒绝的话只能堵在喉咙口,无可奈何地随她上了计程车,手里还捧着专门做给徐冽的蛋糕。 盈盈的家果然如她的人一般布置现代化而不觉凌乱,门口放着好多拖鞋,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我坐在沙发上,胡乱转着电视台,脑袋却在徐冽和雪儿一起上去的事上打转,又不时看看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没事的,我安慰自己,徐冽说过,他和雪儿已经是过去式了。 正胡思乱想着,盈盈的声音传了出来:“刚搬进来,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先喝杯果汁吧。” 我笑道:“你这家伙,跟我客气什么?” 盈盈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怕你被徐冽宠坏了,看不上眼我们这的便宜货。” 我脸上一红,接过她递来的果汁,正要喝。她却猛地叫了我一声:“蓝蓝!”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眼中有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汹涌,又一瞬敛去,极其自然地笑道:“就是想吓吓你,看看你还会不会像当初在宿舍一样喷出来。” 我哈哈大笑,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才道:“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 盈盈的目光晃了晃,神色慢慢转为凝重的悲凉:“蓝蓝你……从来都只是个小孩。单纯得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我眨了眨眼,愕然地看着她:“盈盈,你怎么了?”可是等了良久,她却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就在我等不住的时候,她开口了,声音幽怨哀伤而扭曲。 “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和小洁。小洁她心志太坚定,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这样的人不会被诱惑,才活得洒脱。而你太单纯,单纯的难过,单纯的生气,单纯的快乐,明明又蠢又没用,却偏偏活得比谁都鲜活。” “盈盈,你……你怎么说这些啊?”我咳了声,觉得喉咙有点痒痒的热,才又道,“你也有你自己的优点啊!你漂亮、能干、优秀,自己要的都会去努力争取,何必嫉妒我们?” “可是你知道你轻而易举得到的幸福,我要努力多久才能抓住吗?”她忽然跳起来冲着我大吼,面目狰狞而悲呛,“我在原来的公司无论多努力,都只是个小员工,只因我不肯陪老总睡觉;我为了一个项目拼死拼活,最终的功劳却全是别人的,只因我没有深厚的背景。可是你呢?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就成了徐天集团董事的媳妇,让徐冽这样的男人都抛弃了雪儿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我扯了扯衣襟,头有些晕又有些发烫,看着盈盈艰难地说:“盈盈,你怎么会这么想?” “凭什么?!”她冲到我面前唾沫横飞地大吼,“凭什么只会添乱的你可以有人无条件地替你收摊子,而我努力不成后,却还得付出自己的肉体,才能为自己谋到一条生路。” “林伽蓝!”她揪起我的衣襟,带着沙哑的哭腔喊,“我恨你的天真,恨你的无知,恨你的一帆风顺,所以,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不幸!” 小佚 17:40 第30章陷阱完。 那个,偶要说的是,蓝蓝虽然灵魂在来去,可是她的肉体还是在休息的。所以,肉体是不会崩溃的,会崩溃的是精神的说。 其实这几章把徐冽写的有点恶劣,不知道有米有人看出他的真正意思。唉……不过个人认为现代的恋爱就是这样的……狂汗! 最后就是,蓝蓝在古代虐完变坚强了,可是她那天真的性子还没被现实磨光,所以,接下来是现代的虐。话说她现在的性格在现代是已经可以生存了,可是无法在古代生存,所以,继续虐。 32、第31章 绝处挣扎 “林伽蓝!”她揪起我的衣襟,带着沙哑的哭腔喊,“我恨你的天真,恨你的无知,恨你的一帆风顺,所以,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不幸!” 我仿佛看到了沙漠中扬起的风沙,我在其中孤独前行,然后有无数双手从地底伸了出来,拽着我拉扯我,将我拖下去,他们有着各式各样血肉模糊的脸,却喊着同一句话:我恨你的天真,恨你的无知,恨你的一帆风顺,我们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头撕裂般的痛,我被重重甩在沙发上,听到门喀嚓打开的声音,盈盈似乎还在低低啜泣。而我的胸口直至全身,异样的火热。 “我还以为你是受了我的威胁才这么做的。”一个很熟悉的男声在对盈盈说,“呵呵,原来你自己也是这么恨她?” “废话少说!”盈盈愤怒地打断他的话,“钱拿来!这里……随便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好热……好热!我撕扯着衣襟,为什么这么热,从内而外的热。 好像是东西交递的声音,那男声又沉沉一笑道:“钱拿好,还有,别忘了你最后一道工作。” 房中只余我的喘息和叫热声,盈盈半晌才道:“想不到,你邵俊一也有为女人牺牲到这等地步的日子。只是,把她推入别人怀里,放弃你的计划,还为了她遭徐冽的恨和报复,值得吗?”盈盈在用很平淡的语气说话,可是语音中的不甘和嫉恨,却很清楚。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男子――邵俊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刺猬,大吼,“拿好你的钱,快滚!”说完,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盈盈边喊边被推了出去。 我趁着这个时候拼了命地凝聚起力量向门外冲去,可是眼看着铁门就在眼前,我却被狠狠一拽拖了回来。随即,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了我,在我耳边冷笑道:“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 “邵俊一,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我死命地挣扎,捶打,甚至嘶咬他,口里涌进一股血腥味。他低叫了一声,随即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我只觉左颊火辣辣的痛,身体却已腾空而起,被他抱在怀里。 “放开我!!”我哭喊,“我是徐冽的妻子!你碰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砰――”一声,我被甩在床上,头晕目眩的难受,身体又火一般灼热起来。 他转身把门上了锁,又一步步走向缩在床头的我,脸上挂的全是冰冷的笑和恨意:“放过你?那你们肯放过雪儿吗?我今天还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看你跟人苟合的样子,看看他到底是要你,还是要雪儿!” “你……你在说什么?”我抱紧了瑟瑟发抖的全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要让徐冽看见?看他……到底要雪儿……还是我?” “是啊!徐太太。”邵俊一笑着走近我,一边脱去他身上的衣服,“你刚刚喝的果汁里掺了我给盈盈的催情剂。你说,若是待会徐冽来了,看到你跟我赤身裸体纠缠在床上的样子,该是多有趣的一件事?” “不――――!!”我凄厉地大叫了一声,从床上翻滚下去,想逃出那扇门,可是却被狠狠扯了回来,一双铁钳似的手箍住我肩膀,来自地狱的魔鬼在我耳边大吼,“你不想又怎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你们加诸在雪儿身上的痛苦,我不会设法讨回来吗?!” 在他充满痛苦和愤恨的喊声中,我扭头看到窗外逐渐升起的月亮,银白圆润,却不及沙漠中的明亮清澈,轻易便能铺泻出一个万里银沙的世界。我看到深蓝起伏的窗帘,随着窗外的微风波荡,仿佛绵延的海浪,却怎及得上那无边无际的沙漠海洋,蔚丽壮观。我看到,一颗悬挂在窗口的心,烂尽了最后一块肉,流完了最后一滴血,带着鲜红,在风中轻轻坠落,只是那红又怎及得上沙漠中银丝残血的凄美动人。 我的眼前一片昏黑,随后在那剧烈的摇晃,和将我抛上床的巨大冲力中,再看不到什么。我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七天来养成的生物钟像一个尽职的护卫,提醒我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于是我,闭上眼将本就在黑暗中的自己彻底埋于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我睁开眼,唰地直起身来,吃吃地笑。银沙万里的世界,绵延起伏的沙漠海洋,还有……我猛地转身,对上亦寒错愕看着我的脸,嫣然一笑脱口道:“青衫银丝残血红。” “公子?”亦寒有些发楞地看着我,随即面色转为淡淡的柔和,“公子不再多休息一会吗?” “恩~”我摇头,挽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我们快快赶路走出这个沙漠,我现在很想念云颜和李叔他们呢!李叔知道我们失踪,肯定急坏了。” “伽蓝,发生什么事了?”子默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几丝慌张。 ‘不要叫我伽蓝!’我抬起头幽幽笑着看向某鬼魂,‘子默,叫我临宇。林伽蓝……已经死了。’ “伽蓝!”子默倏地飘到我面前,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读取不到你的记忆,却只有零散的片断……那些片段……” “不要再说了!!”我大吼地蹲下身子,亦寒紧张地冲过来扶住我,我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来冲着已呈震惊状的子默笑,‘呐,子默,暂时……别提了好不好?’我不要想起那银白月光,不要想起那深蓝窗帘,不要想起那颗腐烂的心,更不要想起……那狰狞的脸…… “伽蓝――!!”子默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棕色的瞳仁映着夜幕星辰,却暗沉的似有风暴在洗涤翻涌,“谁?!是谁这样对你?!” “啊――――!”我狠狠地捂住耳朵,用尽了全力大叫,无论亦寒怎么问,我都只是尖叫,尖叫,本就沙哑的喉咙嘶哑地更加难听,我最后力气用尽了,只能倒在亦寒怀里不断喘气,明明心里悲凉到撕痛的地步了,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我哑着声,用乞求的语气一遍遍说:“求你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伽蓝,别这样。”子默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彷徨心疼过,他手指伸到我面前,想碰触我的脸,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眼神一暗,低低地说:“伽蓝,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笑得很漂亮地看着他,又看看四周,‘这里的沙漠那么漂亮,月光那么柔和,亦寒的怀抱那么温暖,子默的声音那么好听,我为什么要哭?’ “公子。”亦寒轻轻将我揽在怀里,就像初进沙漠时在最寒冷的夜里抱我般,用他整个身体包裹住我,柔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无论……都在我身边。我慢慢揪紧了那一袭青衣,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子默温润带着说不尽痛楚和沉寂的双重音也在这空旷的沙漠中回荡:“伽蓝,想哭,就哭吧。”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我努力扯着笑容,却发现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我很努力地擦掉,它们却还是拼命掉,越擦越多。亦寒举起一手轻柔地按在我脑后,让我埋进他怀里,用清冷却夹杂着温暖的声音道:“公子,哭吧。” 从低低的饮泣,到最后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我将脸紧紧地埋在他胸口一遍遍喊着徐冽的名字。为什么明明没有结局,我却那么绝望?为什么我们的婚姻,我真的看到了尽头。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最终要被迫分离。 “在一百多年后,塔拉干沙漠的面积缩小了不少,可是仍被人称为魔鬼之洲,就是因为在塔拉干中有一个最恐怖神秘的黑沙漠。黑沙漠中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植物,也没有高低起伏的沙山,四周的沙丘落差都差不多,象一个个扁扁的馒头,无边无际,在地面上,向任何角度看,都是同样的景色,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黑沙漠中隔几个小时就会刮起沙风,虽然不大,却会大量消耗身体水分,让人暴躁而神志失常。但黑沙漠中最恐怖的却不是这些。” 子默顿了顿,望着我吞咽口水的模样,笑笑又道:“在黑沙漠中又干又渴又累的旅人,会在某天忽然看到不远处有蔚蓝的湖水,肥沃的庄稼,成群的牛羊以及翩然飞舞的美女,可是任凭他们追逐着那绿洲拼命跑,却还是不可能抵达,直至筋疲力尽而死。那是黑沙漠最大的陷阱――魔鬼的诱惑。”(上面这两段借鉴自《鬼吹灯》,汗!实在是自己找不到流动性沙漠的资料了。) ‘海市蜃楼?’我点头,心道,‘子默放心,我不会被这些迷惑的。’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想起前十天的沙漠之行已是非人的艰苦,更何况这恐怖的黑沙漠。只是艰苦也好,或许身体的痛,能让我暂时忘了心底的痛,否则,我怕自己会疯掉。 喝水蓄水,寻找食物,储存一些可以长时间携带的,我和亦寒就开始踏上了魔鬼黑沙漠之旅。开始的一段路没什么好说的,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非黄沙把太阳遮得很牢,天气不算炎热,否则,我们一直都是夜行晓宿。炎热、风沙、干渴却只能含一口水湿润,疲惫、烦躁、恐惧我们就相互安慰,相互温暖。 一日复一日,一夜又一夜,却是永远只能看见那无尽的沙漠,我和亦寒两个人一天天虚弱下去。没有骆驼,没有足够的水,甚至到后来连食物都没有了。 我抬头看着被黄沙遮住的烈日,只觉头撕裂般痛,我知道我是患上急性脱水了,如果再没有足够的水源补充,我将离死不远。以前我不怕死,是因为即便死了我也能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生活;现在害怕死亡,是因为那个世界,甚至比这魔鬼沙漠更让我恐惧。 只是,命运是由老天安排的,半点由不得我自己作主。我的心明明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地想活下去,可是我的身体却再也支持不住了。“砰――”一声响,我听到自己倒地的声音。 “公子!公子!”亦寒焦急地叫我,我神志清醒,微眯着眼想答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感觉他扶起我,给我灌了口水,然后把我背在背上继续向前走。 然后,又走了多久呢?久到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痛,像是灵魂要被抽离了。我听到亦寒欣喜的叫声:“公子!有绿洲!” 我恍恍惚惚间睁开眼,看到眼前有湖泊,有牛羊,有食物……那是我连做梦都在渴望的东西啊。我想伸出手,我想大笑,笑容却猛地僵住了。魔鬼的诱惑……海市蜃楼。 我想喊:亦寒不要过去!可是我的喉咙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我想要阻止他消耗自己的生命,却有心无力。忽然,我听到子默惊惶失措的大叫:“小心流沙!!” 然而,来不及了。我只觉身子剧烈一阵,亦寒发出一阵轻轻的闷哼,我们两就在沼泽般的流沙中慢慢沉下去。也许是死亡的阴影刺激了我,也许是将死的回光返照,我猛地睁开眼,用沙哑的声音喊:“亦寒,别慌!别挣扎!先放我下来。” 亦寒的脸缓缓冷静下来,停止了挣扎,但由于两个人的重量,我们还是在下沉。 “把我平放在流沙上。”我双颊有些不自然地热烫,仿佛是燃烧生命的火焰,但我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宁和甚至坚韧,“记住,尽量只用手,别挣扎。” 亦寒依言把我平放在流沙上,我像癞□□一样难看地爬在沙面上,往坚实的沙地爬去。转眼间已能看到亦寒清冷的表情温暖欣慰的眼神,他依旧在缓缓下沉,金色的沙子没过了他胸口。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爬到沙地上,顾不得吐掉满嘴的沙子,回头大叫道:“亦寒,你听我的,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他大半个身子仍在沙子中,脸上满布胡须(我让他不要剃,保护脸面不晒伤的),形容憔悴,可是嘴角却挂起了淡淡柔和的笑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自然是相信公子的。” 我胸口一酸,有种异样的感动和情愫在疯长。我吐出口中沙子提高声音道:“你先将你的右手□□……对……身子不要动……然后是左手……小心!好……然后尽量把身子往前上方提……就是这样……往前趴下去,身子接触到沙面……尽量让接触面积变大……别担心,不会下沉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往前爬……” 我眼看着亦寒一个翻滚到了我身边,衣服上的沙子洒了一地,还有粘腻肮脏的湿土沾满了我们全身。可是我们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紧紧抱在一起,眼泪润湿了他的衣襟。 然而,哭着哭着,我的头渐渐昏沉下去,身躯一软,靠倒在他身上。亦寒似是在很紧张的叫我的名字,子默也在叫,我想应,可是应不了。头,痛得没知觉了。我的路,终于走到尽头了吗?子默,对不起,我最终还是让你失望了。 明明生命已经快流失殆尽了,可我还是有知觉亦寒在背着我一步步走在滚烫的沙漠上。说起来,我记得他的鞋不比我的金贵,好像早就磨破了,他的衣服也…… 那是一段很长,却也很短的路,那承载着我所有重量的身体忽然缓缓地倒了下去,我想:终于,亦寒,连你也撑不住了。然而,即便倒下,他还是将我紧紧护在怀里。 意识失去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感觉到有几双手粗蛮地要将我们两个分开来,却无论如何都拨不开亦寒僵硬的手。然后我听到有几个陌生的女子在对话。 “居然是两个丑八怪……抱那么紧干嘛……两个大男人,恶心死了……” “小姐,这……这个好像是女的……” “算了算了,两个都抬回去……有个男的也好……” 小佚 18:50 第31章绝处挣扎完。 那个,明天开始偶参加起点女频的pk,希望到时在起点注册过的各位帮忙投个票,谢拉! 另外,还有2章,第一卷就结束了说。 这个,貌似有很多人要开学看不到了是吧?那这样吧,我今晚把剩下的两章发论坛,等不到的人先到论坛去看,这样行不?/bbs/?tid=4919&page=e&#a 33、第32章 梦魇 我做了个梦,梦到徐冽带着我去游乐园,我坐在海盗船上张开手大笑,徐冽紧张地抓住我的手,对我说着什么。我凑过去听,徐冽的脸却一下子变成了邵俊一,狰狞恐怖。我啊地大叫了一声,被他从海盗船上推了下去。无止境地下坠中,我看到地面上,徐冽揽着雪儿的腰,冷笑地看着我,一脸鄙夷,转身离去。 我猛地睁开眼,有多久没做过梦了呢?似乎自从来去古代后,我就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睡了多久,此时彼时又是在梦中还是现实。或者,我根本精神出现了异常,一切地一切包括亦寒子默包括徐冽雪儿都不过是我的一场梦而已。 “醒了?”比毒蛇还幽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头对上邵俊一冷笑的脸,脸上脖子上有好几道伤痕,血还没有凝结。我感觉到了,自己和他同盖着一条被子,被子下的肌肤隐隐相贴着,未着寸缕。 我应该尖叫,应该哭喊着跟他拼命,甚至应该寻死觅活的。可我却只是很虚弱地问:“徐冽来过了吗?” 他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容有些扭曲:“自然来过了,推开门看到我们两个那火热的样子,他甩门就走了。那个窝囊的男人,我还以为他会冲过来揍我,没想到居然是一脸恐惧地掉头就走……” “啪――”一声响,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冷冷地看着他,“你再侮辱他一句试试看。” 他低吼了一声贱人,我被狠狠一巴掌甩倒在床上,揪着我的头发喊:“我侮辱他怎么了?啊?你以为你老公有多圣洁,我在跟你上床的时候,他还不是跟雪儿打的火热,或者你以为,他还会为了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守身如玉吗?” “你胡说――!!”我一拳拳敲在他身上,泪水终于汹涌泛滥,那是屈辱是悲苦是痛不欲生的绝望,盖在我们身上的被单滑落,两个□□的人扭打在床上。 他狠狠将我甩在床上,扔了套衣服给我,冷笑道:“徐太太要是忘不了我给你的销魂滋味,可以随时找我啊!”说完,扬长而去。 我拉过被子盖在脸上,浑身抽搐地颤抖,泪水无声滑落。原来,现实才是真正的梦魇。 回到家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徐家静悄悄的,欢姐还是一如往常地来迎接我,说是徐爸爸和徐妈妈去欧洲旅行了,今天早上的飞机。 我抚着炸裂般的头,一步步往楼上走去。推门开灯,却啊一声吓了一跳,徐冽低头坐在床上,手上握着什么,已被他捏的褶皱。 “徐冽……”我低低地叫他。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憔悴的脸,凹陷下去的眼窝,还有绝望而痛恨的神情。我平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猛地遮住了眼,按压住滚烫的热泪。 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为什么你会拒绝我碰你,为什么你会在我身下睡过去,为什么你宁愿吃安眠药也不肯跟我独处,只因为你早有了能满足你的人。而我这个丈夫,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戴绿帽子的傻瓜。”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泪,哭不完流不尽,无论我怎么努力擦都没用。我想用平静的口气跟他说话,却还是止不住抽泣哽咽:“徐冽,你能不能……最后听我说一次?”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哀凄,我的泪,冷笑,无比自嘲无比寂寞无比苍凉地冷笑:“你说啊!” 我擦着泪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徐冽,我真的在梦中到了另一个世界,做了丞相。我和一个朋友被困在沙漠中,走不出来。我害怕那个地狱,所以逃了回来,不肯入睡。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两天只肯在白天睡觉。结果那晚,你没有叫醒我,我还是回去了。我看到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却仍拿自己的血救我。我无法再丢下昏迷的他不管,所以,我开始回来查沙漠求生的资料。我必须在天黑前入睡,是因为月亮一旦升起,那个世界的时间也会流动,亦寒他一个人……在沙漠中,会有危险。我绝对绝对不是厌恶你碰我,连一丝一毫也没有。今天下午,我本来是去找你的,可是半途被盈盈拉去了她家。”我抽噎,绝望而痛苦地闭上眼,继续道,“她却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徐冽……” 我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却在中途被他牢牢扣住,那双本来盈满宠溺和深情的眼中,此刻只余痛恨和厌恶:“这种幼稚的谎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林伽蓝,你够狠。前晚我对你那么失望那么痛恨,面对雪儿的主动,满脑子却还是你。我想,也许你只是小孩子心性,不妨再给你和我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我推开了雪儿去找你,看到的是什么?我得到的又是什么?”他猛地起身扣住我的肩膀,毫不怜惜地狠摇,“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这样把我捏在手心里耍玩很开心吗?看着我一点点沉沦一点点掉进你的陷阱你很得意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全身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可是我却不觉得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徐冽,我说得全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收起你的眼泪吧。”徐冽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觑着我,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疲惫,“我已经被你骗得团团转了,我已经轻易地掉进你织得网了。何必再在我面前装?” 他伸出手,将那几张褶皱的纸放在我手上,语调萧索厌倦地道:“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明天我就会去美国的分公司,如你所愿,我再也不会碰你一下。”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泪水落下,根本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只觉徐冽从我身边擦了过去,忽地幽幽冷笑,补充了句:“如果你是为了我的钱才嫁给我,那么,恭喜你。协议里我已经将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五转到了你名下,应该足够填你胃口了吧?” 我听着他一步步远离的声音,心口像有无数根针在刺,一下一下,不见血却疼痛入骨。徐冽,你可知我是真的真的爱你。我猛地转过身去。 “冽――”我用哭到沙哑的声音大声叫他,语调却出奇地平稳下来。 他缓缓回过头来,望向我,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我屈膝跪在地上,万分执着万分坚定地看着他:“徐冽,我很爱你,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的感情。如果今天我就这样由着误会分开了我们,那么我一辈子也不会甘心。所以,我要做最后的努力。徐冽,当初你跪在地上求雪儿留下,如今我也跪在这里求你相信我,不要走,不要对我绝望,不要抛下我,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徐冽怔怔地低头看着我,眼中有多少的波涛汹涌涤荡,他的一只脚跨了过来,我心中一阵狂喜。然而猛地,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已是冰冷绝决一片:“这些戏,留着跟你的下一号猎物去演吧。我已经……厌倦了!” “砰――”一声响,门关了起来。眼前猛地一阵黑,恍惚中我看到前方悬挂着我那颗腐烂的心,无数个血肉淋漓的黑衣人正在争抢着撕扯他,偶尔回头对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害死我们的报应。 我轻轻地勾起唇角,对着自己的心耻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呐,林伽蓝,你品尝到鲜血的味道了吗?” “砰――”一声,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右手还紧紧捏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醒来时,我的眼前一片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眼前的景物才清晰起来,洁白一片。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竟然是医院。 “哎呀,少夫人你醒了啊!”欢姐欣喜地扶起我,“可把欢姐我吓坏了,推门进去竟然发现你昏倒在地上。你先躺一会啊,我去叫刘医生。” 我木然地点点头,不一会刘叔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张报告单,脸上有着浓浓的忧色。他在我床前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蓝蓝,你怀孕了。” 我唰地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示意是真的:“已经一个月了。” 我猛地捂住嘴,阻止自己发出呜咽声,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孩子……我有孩子了,是我和徐冽的孩子。 “可是,现在情况很不好……” 我猛地站起身来,揪起他手上的报告单问道:“这个是证明吗?” 他有些发楞地看着我,呆呆点头。 我迅速回身拔掉点滴,跳下床,连病号服也没换,冲了出去。刘叔紧张的声音在后面大喊:“蓝蓝,你去哪?你的状况很糟糕……” 我什么都听不见,直冲到医院外拦了辆的士。车子在飞机场门口停了下来,我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分钱,于是只好把一副耳环抵给了司机。 徐冽!徐冽!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是我们两的孩子!我飞奔在登机口附近,形如疯状,拼了命地寻找。我甚至让服务员替我广播,整个大厅都回荡着优美的声音。 “徐冽先生,您的妻子有急事找您,听到广播后请到一号登机口……” “徐冽!徐冽!”我拢着手不顾别人的目光大喊大叫,声音沙哑了,却也不管。慢慢地,似乎有人被我感动了,开始跟着我一起找一起喊。然而,无论我找遍了多少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众人安慰声中走出机场。 刚跳上一辆计程车,却见一辆我熟悉的跑车迎面而来,在机场门口嘎然而止。 我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猛地推开车门正要迎上去。却见一个身穿连衣白裙的女子先走了下来,紧接着是徐冽。我呆呆地维持着一半在车内,一半在车外的姿势,听着看着他们的对话。 “徐冽,你何必要为了她离开这里呢?” 徐冽沉默不语。 雪儿叹息道:“你还是很爱她的对不对?” 徐冽自嘲地笑笑:“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无法坦然面对她。”雪儿幽幽地眼泪都落了下来,“只是你太骄傲了,就算再爱她,也容不下她的背叛,所以你才选择离开。” 徐冽脸色一时变得苍白,冷冷道:“别说了。” “徐冽,逃避不是办法,越逃避只会使你爱她越深,就像我当年一样。” 徐冽的唇微微颤抖,忽然放大了声音向她低吼:“那你要我怎样?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装作不知道她在外面有□□?时刻担心着她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甚至就算她怀了孩子,我也要担心那是不是我的种?!” 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在车里车外摇摇欲坠,几乎要栽倒出去。他们的声音却依旧传来。 “徐冽,你别这样。”雪儿失声哭着抚上他的面颊,“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你,我好怕。” 徐冽闭了闭眼,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放缓了声音道:“对不起,雪儿。” “徐冽……”雪儿猛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哽声道,“让我跟你一起走吧。让我陪你熬过这段时间,求求你,徐冽,给我一次机会!” “雪儿你……”徐冽的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了,半晌才道,“何苦呢?” 雪儿猛地推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叠东西,梨花带雨地看着他,却笑得极其灿烂:“我连护照和机票都准备好了,跟你同班的,你别想推开我了!” “你、你!”徐冽震惊地看着他,一时脸上是感动是惶惑,竟说不出话来。 我缓缓闭上了眼,司机不断问着我,到底要上车还是下车,我恍恍惚惚闭上眼,看着俊男美女的两人相携走进了机场,心头彻骨的痛,彻骨的凉,随后麻木。 我转身一步步走在路上,似乎有好多人在对我指指点点,有好多人在我耳边喊着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不想听。 “蓝蓝――!”一双手扶住了我,使劲地摇晃,我恍恍惚惚地对上一张英俊的脸,眉目清澈,潇洒不羁。我向他露出个开心的笑容:“哥,你怎么回来了?” “蓝蓝!蓝蓝!”哥哥却不像我那么开心,反是满脸的惊惶失措,“蓝蓝,你怎么留了那么多血?蓝蓝――!” “哥。”我倒进他怀里,幽幽笑着说,“哥,你知道吗?徐冽他不要我了。连我们的孩子也不要了。”眼前一黑,我倒入了哥哥的怀中。 醒来时,我的耳边发出嘈杂的吆喝声,还有浓浓的汗臭味混合着酒味。我紧皱着眉睁开眼,手一动,身上居然发出丁零当啷声,手腕脚腕处还有细微的痛。 “大当家,那妞醒了!”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喊道。 “嘿嘿,醒了?!”一声粗犷的男子叫声将所有的吆喝声都压了下去,随即朝着我这个方向而来,“大伙,快来啊!看看琳琳新带回来的这妞。” 我吃力地睁开眼,立时被眼前一张张贪婪留着哈喇子的脸吓了一跳。正想跳起来后退,却只觉身上一痛,且又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我一惊,这才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我此刻竟被关在一个笼子中,四肢被黄金的镣铐铐了起来,身上穿着质地粗糙的女装,头发胡乱披了下来垂在胸前。而笼子正被抬放到一个布置简陋的大厅中央。 “绝色啊!当真是绝色啊!”那粗犷的男声再度响起,我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上裹着虎皮,半露出肩膀,脸上胡子一大把,根本看不出年龄的男子正满是惊艳地看着我,口水时不时从嘴角流下又被他擦掉,“老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妞,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底下自然是一片应和之声,人人都用只想扑过来拔光我衣服的贪婪眼神看着我。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随着叮当声,坐倒在铁笼子里。也许,老天真的要逼疯了我才甘心。 呵呵。我无声地笑了,那就疯吧,疯了更好。反正徐冽走了,孩子没了,身子也被人玷污了,再过一会连临宇的身体也不能幸免吧?这两个世界于我,已经没有退路,没有留恋,我还清醒地活着干什么?不如疯癫……或者,我歪着头幽幽地看着前方,或者……仇恨。 “老大,这妞我们不如别卖了。反正山寨里也不缺钱花,这样的妞,留在山寨里,兄弟们若有需要,也可以……”说得人擦了下口水,满脸都写着□□二字,其他人也不例外。 那老大沉吟了半晌,爽快挥手道:“好!我这山寨也是兄弟们一起撑起来的!如今有好处当然要大家一起拿,有女人大家一起分。” “耶――!耶――!大当家万岁!夏大当家万岁!!”我勾起唇角悠然卷着自己肩侧的长发,听着他们的欢呼声,仿佛此刻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一般。 “伽蓝!”一个身影从我手链上缓缓清晰显像,子默略带焦急地看着我,“你可知自己现在……”猛地他顿住了,显示读取到了我脑中的信息,我抬头,冲着他嫣然一笑。 他呆呆地看着我,棕色如透明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我的倒影,然后缓缓地,像是要隐藏什么一般闭了起来。 ‘子默,好久不见。’我笑看着他,还顺便摆了摆手,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我笑容微敛,将脸转向了那些贪婪的男人。其实,什么身子,什么贞操,什么感情,都无所谓吧? 我咯咯笑了起来,反倒把那些男人撩拨地都快烧了起来,不断说着,这娘们够味!笼子很是宽大,躺两个人做那档子事是绝对没问题的。几个小喽昧思刚畔樱推泼薇黄淘诹永铩d谴蟮奔冶闫炔患按赝讶ヒ路炅私矗砼缘娜耍托朔艿啬藕爸萄士谒 “小美人!”他一把将我拉过来,压在那堆破布上,口里的臭味喷的我满脸都是,硕大的□□抵着我的,我却仍是笑得开怀。 “伽蓝!”子默大叫,眼中满是惊惶,“你疯了!快反抗啊!总能想出办法逃脱的!伽蓝!” 我抬起头幽幽地冲着他笑,一边想一边用唇语念给他听:“我――疯――了。” 衣服被简单地撕了开来,凉飕飕的风吹拂着娇嫩的肌肤。呵,真想不到在沙漠里走了那么久,还能有这样的肌肤。身上的人倒吸了几口凉气,粗短滚烫的手指已经沿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伸到了裙褂底下…… 小佚 13:12 第32章梦魇完。 那个,我不贴这里贴论坛,就是怕错过你们的留言,那啥……看过的人也要留言啊啊啊啊……大声呼吁…… 还有,就是,广告时间 鄙人参加了起点女频pk,还望各位有注册过的大大帮忙去投个票吧。谢拉。 /?bl_id=137564 少年丞相世外客女频pk 34、第33章 浴火重生 “住手!”一声清脆的娇叱响了起来。随即是噼里啪啦的鞭打声,不片刻,大厅里的人已倒得歪七竖八,一个红衣飘飘的俏丽女子正怒目瞪视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两道柳眉一皱,杏眼一瞪,已狠狠一鞭甩了出来。 我只觉铿锵一声巨响,笼子已腾空翻滚,我身不由己的和那老大在笼子中翻滚跌撞,只听碰一声响,笼子摇晃了几下重新落在地上。 我被摔得头晕眼花,全身散架,却听到子默长长缓过一口气的声音。紧接着,同样被摔得晕头倒在我身上的男子,被那红衣少女一把揪住胡子拽了出来。 他一边啊啊叫着疼,一边陪着小心,却是丝毫不敢造次的样子。那红衣女红唇一撅,鞭子抽在地上,怒道:“我带回来的人你也敢乱碰?!” “琳……琳琳,哎哟,轻点。这……这妞赏给弟兄们玩,不是经过琳琳你同意的吗?” 红衣女明显一愣,说不出话来,随即小巧的鼻子轻皱,狠狠揪了他胡子一下,叱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快点给我放了她!” “这可不行!”那男子窝囊的样子竟忽然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威仪,“琳琳,哥哥是老大,说话就必须算话。刚刚已经答应兄弟们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红衣女显是明白这点的,一时踌躇地站在那里,揪着胡子松也不是,缩也不是。目光移向我,美目忽地闪过极端复杂的神色,似羡慕似嫉妒又似痛恨。 我微微一哂,不理会于她,只随意地拉起衣衫,卷着头发。子默的声音低低响在耳侧,我却闭起了眼,不去倾听,不予理会。 “哼!不要脸的女人!”红衣女朝我唾了口,随即松开抓胡子的手,撅着嘴自语道,“我可不是不救她,只是救不了。算了,哥哥,随你爱把她怎么样吧!” “伽蓝!”子默落到我面前看着我,眼里几乎带了淡淡地哀求,“伽蓝,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你再怎样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牙齿咬破唇,有血腥味渗了进来。我冲着子默笑,他却几乎面带绝望的闭上了眼。 那老大嘿嘿一笑,宠溺地摸摸那红衣女的头,笑道:“这才是哥哥的好妹妹嘛!”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突地升腾起了□□,□□着一步步走进我,眼中异彩连连,显是想起了刚刚的……我低低笑出声来。 “公子。”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所有人都是一颤,男人发颤是因为他们居然一直都没发现门外站了人,红衣女发颤却是脸色惨白,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还是保持着笑容,看着那青衫银丝的身影一步步向我走进。他脸上的胡须已经剃去了,露出一张俊挺瘦削的脸,墨色的长发束在身后,那缕银丝却不断在我眼前飘过。 “亦寒,好久不见了。”我笑着说。声音没有干涩,清润动听。 墨绿色的光芒在冷峻的黑瞳中闪过,他冷漠的表情微微轻柔下来,蹲下身钻进笼子中,与我面对面相视。 我歪了头看他继续笑,刚拉起来的衣服滑了下去,露出雪玉一样的肌肤。亦寒眼中森寒的杀意一闪而逝,却逐渐变为温柔怜惜的疼痛。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缓缓披在我身上,然后将我猛地揽在怀里,低声却坚决地说:“公子,没事了,属下会永远守护你的。” 我咯咯笑了出来,想起那个在教堂对我宣誓的男子,一样说过永远。我贴近他耳边,低声柔媚地问:“呐,亦寒你告诉我,永远有多远?” 亦寒收紧了抱住我的手,让我紧紧贴着他清凉的身体,明明冰冷的心却奇迹般地温暖起来。他哑着声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永远,会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 比我的生命……多一天。我下巴搁在他肩上,怔怔地看着前方,茫茫然地,在心里默念着他说的话。明明清冷淡漠,却奇迹地一丝一缕,钻进我心底。 “风亦寒!”红衣女愤怒的娇喝声在笼子外响起,她挥起鞭子想再打翻笼子,看着同样在里面的亦寒却心有不忍,最后只能跺着脚,愤愤道,“风亦寒,你别忘了你答应过娶我的!” 我浑身猛地一颤,在他的怀抱中,感觉到他微僵的身体,带着无限留恋的手,轻轻放开了我,钻出笼子站在那红衣女子面前,冷漠地看着她。 那红衣女慢慢心虚地低下头去。亦寒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会娶你,只要你能让他们放过公子。” 我身体晃了晃,心一阵阵颤抖,亦寒他……刚刚说什么?我只觉耳边噼里啪啦地响,刚刚筑起的高墙,如腐朽了一般,剥落出一个洞,那洞虽小却能清楚看到里面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心。可是,它明明没有腐烂,明明没有破碎,只是淌着血,刺骨的疼。 “你救她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你主子吗?”红衣女子哽声看着他。 亦寒淡淡地道:“与你无关。” “啪――”一声响,鞭子重重抽打在亦寒身上,露出一条血痕,我惊叫了一声。亦寒猛地回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浑然忘我。我只觉那其中有多少比天高比海深的情谊在翻腾汹涌,竟绞得我连那些刻骨铭心的痛都一时忘记了。 他露出个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低声道:“公子莫要担心,我……属下没事的。” 我猛地垂下眼帘,滚烫的泪不断顺着面颊滑下,仿佛是那个世界所有牵挂痴迷的流逝。 “哥……哥哥……”红衣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凄凉而悲伤,“求求你,就成全了琳琳吧。” 大厅中长久的静寂,直到一声叹息响起,有无奈有宠爱,沉声道:“谁都不得再动这个女子。让兄弟们都动起来,山寨要准备办喜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我看看亦寒又看看红衣女,最后终于面色不一地欢呼起来。 我脑中的最后一幕,是亦寒离去前,深深凝视我的那一眼。 夜明珠高照,窗外霞光满天,眼看就要有一轮明月升起。我被囚禁在一间布置不算高雅,却明显算得上奢侈的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落日,芳草斜阳。再远处,应该就是黄沙漫天,连绵起伏了吧。 良久,我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白衣书生:‘子默,亦寒和那红衣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子默仿佛是一直看着我的背影,我解读着我的心思出神,猛听我问话,竟有一瞬的怔忪。棕色的瞳眸似透明又似晶亮:“这里是沙漠中一马贼的聚居处,老大姓夏名虎,那红衣女子是夏虎的妹妹,名唤夏琳,极得夏虎宠爱。那日你和风亦寒昏迷在沙漠中,正是她把你们抬了回来,让人清洗。至于她后来为何会钟情于你那风护卫,我自三天前就进入了水链沉睡,并不知发生了何事。或者是投缘,或者是清理干净见他长得俊俏便爱上了,也未可知。” 我低头把玩着身上的穗带,米黄的流苏一线线缠绕在指上,又被我轻轻松开:‘这里是沙漠中的绿洲吗?’ 子默摇头道:“事实上,这里已属湘西和塔拉干沙漠的交界地带,只要往西走离开这里,再翻过奇瓦山,就能与金耀军队汇合了。” 我点点头,知道和亦寒逃出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房中静如温吞的流水滑过掌心,我向上望去,才发现子默深深地看着我:“伽蓝,你的心,变了,可是却又没有全变。” 我轻轻笑了起来,夕阳沐浴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舒适:‘变得如何?不再哭哭啼啼,不再天真幼稚,不再用尽生命只爱一人,不再有愚蠢的执念,也不再相信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子默,这些不都是你期望的吗?’ 子默的眼光深邃而幽暗,无法读通他心底真正的想法。我微偏过头,摊开手,让手心被阳光映得通红,仿佛这样就能握住阳光。我笑笑,道:“变与不变,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需知道自己要留着命,找到宇飞,孝敬父母,完成你的梦想,亦寒的期望,云颜的心愿就足够了。”曾经,我真的想过仇恨,想过堕落,想过抛却一切的疯癫,可是,不行啊!那个在沙漠中用自己鲜血喂我的男子,那个为了救我昏迷不醒的男子,那个孤寂了千年把所有心愿都托付在我身上的男子,我抛不掉,弃不了。所以只能选择活着,为了他们,为了被他们守护的心,虽痛却清醒地活着。 我抬起头看着子默,轻柔婉约地笑,笑得无比灿烂而真诚,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滑落,晶莹地连那琉璃也无法媲美。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恐怕将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我说:“子默,我终于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成长,你为我高兴吗?” 子默怔怔地看着我,双眼有些迷离,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其它。他轻轻勾起嘴角在笑,眼神却是那么的哀伤怜惜,温润的声音带着双重的磁性,回荡在夕阳下,芳草间:“……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虽美却痛……美轮美奂……痛不欲生……” 在古代看着那抹月光睡下,我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睁开眼黑漆漆一片只有几分微光,我挣扎着起身,却觉得一阵虚弱。一双手忙扶住我,哥哥惊喜地声音响在耳侧:“蓝蓝,你醒了?” 我点点头,鼻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不由问道:“哥,这是医院吗?爸妈都知道了?” “我没敢告诉他们。”哥哥叹气道,“我怕他们难过。听说当年你出车祸,妈妈就差点病倒了。” 我点点头,嘘了口气笑道:“还好还好!” “蓝蓝……”哥哥的口气有些踟躇,似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努力扯出笑容道:“哥,没事的,我有心里准备了。是不是孩子……” 哥哥的手猛然一僵,拉过我将我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又无限疼惜地骂:“徐冽那个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将头轻轻地靠在哥哥肩头,有古龙水的味道,很好闻。心里酸酸的痛,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再也回不来了。 哥哥轻轻拍着我的肩,像小时候一样安抚着我,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悲伤气息。哥哥推开我,故作轻快地道:“蓝蓝,饿了没,哥哥去买你最爱吃的松脆卷。” 我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用了,我有些渴,哥你替我倒杯水吧。” 哥哥连声道好,手忙脚乱地要去倒水,我好笑地拉住他,这个哥哥真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时而精明时而憨厚,尤其在我面前。 “哥,这么黑我怎么喝水啊,你先把灯开起来吧。” 哥哥被我拽住的手猛地一颤,随即是彻骨的冰凉,他似乎缓缓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摇晃。因为有股凉凉的风,在我面前流动。 我微张的唇轻轻颤抖,半开着,半合着,然后用牙齿紧紧咬住。好疼!那么,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用沙哑到颤抖的声音问:“哥,灯开着是吗?” 哥哥的手如筛糠般颤抖,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哥……哥忘了开、开了,这就去……” “哥,你别骗我了。”我轻轻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坏的。哥,我没事的,你去叫医生吧。” “蓝蓝……蓝蓝……!”哥哥猛地倾身把我抱在怀里,身子比我颤抖的还厉害,灼热的液体落进我颈项,“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们怎么可以把你害成这样?!” 我闭了闭眼,将郁结于胸的仇恨和痛苦生生压回去,回抱住他,柔声道:“哥,你别难过。没有了丈夫,我还有哥哥;没有了孩子,我还有其他亲人朋友;没有了眼睛,我还有耳朵可以听,嘴巴可以尝,手可以触摸……哥……”我低低地无声地问,“哥,我是不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你,看不见爸爸妈妈,看不见小洁薇夜,看不见……” “不会的!不会的!”哥哥哑着声说,“你是我最宝贝的妹妹,我怎么会让你永远看不见。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抱紧哥哥温暖的身体:“也许,真的是天意让我留在那个世界。” “哥,答应我一件事。”我忽然推开他道,“在我好以前,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不要让徐冽一家知道。我想同宇飞住在一个病房里,除了治疗和适当的运动,你就让我每天静静地躺着。如果有一天我一睡不起了,你也别难过,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会活得很好。” “蓝……蓝蓝,你在说什么啊?” “哥,答应我好不好!”我紧紧揪住他的衣衫,一遍遍恳求,“哥哥,你答应我吧!” 最后,从来宠我到底的哥哥终究还是无奈地点头。 几天后,我的检查出来了。x照显示,我的脑部有一类似血块的物体压迫住视觉神经,导致失明。据医生解释,这个血块是早早就存在了的,且会随着情绪激动而逐渐涨大,所以我才经常出现眼前发黑的情况。他还说:这个血块可能明天就会消失,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消失,而依当今医学界的水平,做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我能感觉到,哥哥听了医生的话后,身体的颤抖和手心的冰冷汗湿。 20xx年6月4日,我和哥哥,宇飞以及宇飞的妈妈一起乘上班机离开了这个令我笑过,哭过,幸福过,同样也绝望过的城市――上怀。听哥哥说,爸爸妈妈很伤心,因为我直到离开都没有去跟他们告别,可是,他们仍让哥哥和阿姨(宇飞的妈妈)好好照顾我,并说:“伽齐,你告诉那傻孩子,就算真的离婚了,爸妈还是爸妈啊!如果在外面待累了,就让她……赶快回来吧。” 6月10日,我们终于在瑞士安居下来,哥哥买了套小房子,在瑞士最好的一家医院旁边,平日就由阿姨照顾我和宇飞的生活。我签了离婚协议书,因为百分之五的股份利润,我的帐户一下子多出了几千万,再加上哥哥在外国也赚了些钱,总算凑够了我和宇飞的医疗费及其他花销。 也许很难想象,在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后,我竟还能以如此平静、仿佛看淡人生的态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然而又是确实,我、哥哥、宇飞以及贤惠能干的阿姨在瑞士过起了平静宁和的生活。至于到刘英石把我怀孕和即将失明的情况告诉欧洲归国的徐爸爸徐妈妈,以及徐冽的归国,邵俊的一身败名裂,盈盈的下场悲惨,所有人为了找我几乎翻遍整个地球,闹得天下大乱,那就是六个月以后的事了。而那时,我在古代却已历经了整整三年。 小佚 12:35 第33章浴火重生完。 终于完了第一卷,等下晚点还会贴个卷一后记。 另外非常无敌之感谢晚,彬扇和ylty的长评,呵呵,抱抱,抱抱。第二卷到现在都米有存稿,不过我会加油的。一定不误了更新。^_^真的非常之感谢每一个认真留言认真看文的人。 35、卷一后记 卷一:回首向来萧瑟处 这一卷写来,当真是走得风风雨雨艰难万分啊!还记得构思这个文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写这样一个白痴,对感情依赖如此之大的女主的。但是在写这篇文的期间,刚好有个最好的朋友与她男朋友分手了。我无法形容她的难过,只知道,每一次接起她的电话,平静的声音只听几秒,她便哭泣,是很悲伤很悲伤的哭泣。我问她:xx,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了呢?生活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很多责任的……只是,无用啊!毕竟这样的话旁观者说说容易,做做却难。而且,她那样依附于一段感情而生存,是我一路看过来的。 可是,没有想到,结果她后来还是成长了。很多细节不能说,但我知道她现在回到了温州,找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不喜欢就辞掉,最后选择了她一直向往的餐饮业。老实说,把那些找好的工作辞掉,换作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需要很大勇气。没有试过的人不知道,尤其当你一次次辞去,却一次次发现没有更好的工作时,烦躁会更甚,可是,她却做到了。她伤过,哭过,没日没夜的失眠过,甚至绝望到不想活过,可是现在的她走出来了,甚至活得比我们更好。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我对她表达不出来,所以,不自觉得就写了这样一篇文,这样一个主角。不是虚言,我是当真想把此文献给每一个正在生活的高峰低谷,跌宕起伏中挣扎选择,却百折不挠的人。 废话一堆,回归剧情。徐冽走了,他走并不表示他选择雪儿。雪儿有句话说得对,越是逃避只会爱的越深。这并非是说他对伽蓝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徐冽真的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他如果不回来,不好好坦诚自己对伽蓝的感情,那么一辈子也不可能放下心里这根刺。看到大家都不喜欢徐冽跟雪儿,但我觉得他们并不是那么让人厌恶。雪儿,我从没写过她耍什么手段,而也确实她根本没耍。她自杀,只能说明她对徐冽的感情深,希望用自己的办法挽回。她跟着徐冽去外国,是因为知道徐冽的伤痛。因为这文是以伽蓝为主角来写,所以你们觉得雪儿是坏女人。但同样的,若我换雪儿的角度来写,你们就会觉得伽蓝是个超讨人厌的第三者。 而徐冽,他确实有些自私,又高傲。他在后面几章跟伽蓝说得很多话的意思就是,雪儿现在对我这么好,我依然没有选择她,那么你就该感激涕零,就该更爱他来回报。呵,这恐怕是当今社会的通病吧。大男子主义的通病。婚姻的失败,双方都有责任。但我想说的是,到最后阶段,伽蓝是解释了,努力了,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可是徐冽却轻易的放手了。所以,在这场婚姻中,他注定了是现在的赢家,将来的输家。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伽蓝的性格,与其说她成长了,不如说她懂得保护自己,伪装自己了。她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一个善良天真甚至愚蠢的人,因为非人的虐待在生死边缘,疯癫与理智边缘,堕落与仇恨边缘不断徘徊,虽然最终亦寒唤醒了她,却不代表她能马上就变得善良了,想通了,又坚强了。我觉得那不现实。所以,她就铸造了一堵堵高墙,把自己围起来,除了亦寒剥开的那个小洞,一点缝隙也没有。她开始冷漠,开始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开始把自己抽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所以在第二卷中,她会因为无欲而开始变强,开始吸收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却没有办法成长到真正的少年丞相。 看过一代军师的人就该记得里面林碧形容江哲的话。拥有天人的才智,看淡生死的狠绝,面对朋友亲人却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的人,才是最厉害的。而我,就是希望在第二卷的成长中,能让伽蓝的心对着那些身边的朋友开放,让她明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活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那样她才能成为真正的少年丞相。 唉,话说这卷一成长期间最累的绝对是我这个后妈和各位读者大大,尤其是从一开始就追文的各位。在第一卷完结的同时,蓝蓝在现代的故事也告了一个段落。虽然仍在来去,但因为失明,对现代绝望等等原因,她开始把大把的时间都留在古代。所以,尽管仍在来去,我却不再写任何有关现代的。直到第一卷结束。第一卷虽完,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却仍残留着许多迷题,未来得及解开。 比如临宇究竟在哪?子默真正的目的是救民水火吗?亦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宇飞究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什么人?杨毅会否对临宇下手?……等等等等,都将在卷二中揭晓。 同样的在现代,也留下了许多疑惑。徐冽究竟会否与雪儿产生感情?他回来后知道伽蓝的情况是什么反应?邵俊一盈盈的下场究竟如何?薇夜的归宿又在哪?最最主要的是,宇飞会醒过来吗?这些包括下部中没有揭晓的一些伏笔,都将被沉寂下去,到你们几乎遗忘的时候。下部中,重新浮起来。 《少年丞相世外客》这本书共分上下两部,每部两卷。狂汗的是,下部的书名还没想好。上部梦里不知身是客,则分为卷一回首向来萧瑟处和卷二山雨欲来风满楼。 卷二山雨欲来风满楼预告: 亦寒为了救临宇而被迫与夏家山寨当家妹妹夏琳成亲,成亲当日却陡生异变。究竟临宇能否破坏婚礼,和武功尽失亦寒平安逃出山寨呢? 金耀火翎对战,金耀以弱敌多,子默究竟想出什么办法奇兵制敌?成长后的临宇又是如何在众将面前表现的? 战事渐入佳境,火翎国军队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柳岑枫却在此时出现,于那红枫之中遗世独立的白衣太傅,是否真有办法力挽狂澜?临宇和子默又该如何应付? 与柳岑枫酣战刚结束的临宇却收到洛南急信,云颜意图谋害公主而被捕下狱。临宇匆匆赶回,却发现事实令他啼笑皆非。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一张名为阴谋的网已经笼罩了他。 究竟临宇能否在大乱纷纷的伊修大陆站稳脚跟?在爱情中受过重创的她,又会否去接受新的恋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佚 13:11 卷一回首向来萧瑟处完。 36、上部卷二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万历七百六十五年十月,时值深秋。是夜,浓雾弥漫。水雾国赤峡谷东侧靠近金耀国湘西的北海岸有一船队陆续停靠。 岸边守夜的是几个身穿暗红铠甲的士兵和一个将军,几人脸上都露出欢欣的神色,但严明的军令还是让他们明白不得掉以轻心,连忙上前检查。第一艘船上走出一个身穿灰白布袍的老人,年纪看上去五旬有余,发须花白,但眼中却精芒电闪,显不是常人。 盘查的人多少有些漫不经心,那长官边跳上船边问:“这次的粮草怎么来得如此晚?负责押运粮草的陈副将呢?” 那老人忙答道:“这几日尤其是晚上北海浓雾弥漫,行船甚是艰难,所以耽搁了一些时候。陈副将在后一艘船上,听说是有些粮草浸到了水,正在呵斥手下呢。” 那将领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瞅了眼陆续靠岸的船,脸上露出欣然的神色,随即又叹道:“我火翎军骁勇善战,连日激战终攻破了赤峡谷。可赤峡谷一过,前有金耀兵,后有峡谷及水雾余孽掣肘,我们的粮草辎重补给成了大问题,士兵们都几天没吃饱过一顿了。钱将军这几日便说,若再无可想之法,恐非退兵不可。幸亏凌雾向将军提了这个好建议,趁着大雾天,由水路运送粮草,神不知鬼不觉的。” 老人连连点头。那将领也不再多说什么,走进船舱,将那盖在粮草上方的防水油布一把揭开。 蓦地,他的眼眸对上了一双双整齐排列,锐利如箭的眼睛。他唰地瞪大了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便要尖叫。可是他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喉头涌出大量鲜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前胸的铠甲,腰部的佩刀直至长靴…… 老人面无表情地用那油布揭了揭刀上的血迹,挥手道:“走吧。记得混在其他金耀士兵中间,既要助他们完成公子布下的任务,也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清楚了吗?”一船舱的人沉默而一致的点头,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地鱼贯而出。 不片刻,黑压压地一批人,静默无声地从船上跳下,往那军队驻扎的深处而去。老人扫了一眼,眸中露出嗜血的光芒,终忍了下来,一个纵跃朝着反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钱程,火翎国此次的领兵元帅正在帐中与人商讨明日攻陷湘西城之法。忽听外头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白色的帐篷上隐约可见火光。 钱程心中一惊,忙与众人赶出去看。却见本该安静下来的帐营,此刻火光连连,杀声阵阵。他的脑中闪过第一个想法便是――袭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莫说湘西如今兵困马乏,根本不敢冒这个险来偷袭他们。更何况自己明明在帐营与湘西城之间布置了层层暗哨,如何会神不知鬼不觉就被人攻了进来。 正惊疑间,忽听身边有人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钱程惊骇地回头,发现自己的心腹幕僚项蒙背后中箭,两眼突出,竟是骇然地往后倒去,被一脸惊惶的凌雾扶在手里。 钱程只觉心中大惊过于了大痛,上前两步一把扶住他。项蒙睁着那双恐怖的眼,看看钱程,又看看凌雾,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似是想说什么。钱程惊痛地问:“纪舒(项蒙字),纪舒,你想同本将军说什么?” “小……小……”项蒙看看钱程,又把目光不断扫向凌雾。凌雾眼泪流了满面,一把握住他颤抖的手,哽声道:“项先生安心去吧,我会小心保护元帅的。” 项蒙啊了一声,极度沙哑难听,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断气了。那双眼还恐怖地睁着,眼里满是惊恐和愤恨,钱程黯然地闭起眼,用手将其合上。 “凌雾!”项蒙猛地站起身喝道,“传令三军将士不得慌乱逃跑,认识的人一队队组织起来,结伴而站。本将军要让混进来的这些枭小之辈,有路进,无路回。” “是!”凌雾领命而去,却在转过身的一霎那露出淡淡的冷笑,俊秀犹带稚气的脸上满是不屑。 下完命令,身边的贴身侍卫围了过来团团护住他,钱程总算心定了一点,却忽然想道:刚刚自己身边明明都是护卫,那箭究竟是如何绕过人墙,射中项蒙的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中的火光却不见熄灭只见炽烈,喊杀声更是此起彼伏。钱程心头又是惊又是惧,朝身边的人吼道:“凌参将呢?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那些侍卫瑟缩了一下,显是没见过温文尔雅的儒将钱程发如此大的脾气。侍卫长王强正待上前回答,却忽觉前方火光大亮,随即如落雨般的箭石迎面而来。他耳听着几声尖叫,显是元帅身边侍卫已有人中招。他心中从未有过的大骇升起,扯开嗓子吼道:“敌军来袭了!保护元帅!保护元帅!” 钱程几乎是有些呆怔地看着那黑压压围来的士兵,青黑盔甲,手持□□,眼眸晶亮嗜血。哪有兵困马乏,哪有疲兵弱旅之态?前方的骑兵一人一马,马脚上均裹着棉布,落地无声,火把是刚刚点起来的,响得噼里啪啦,似乎是为了特意告诉自己,你的死期到了。 忽地,他目光落到骑兵最后,步兵最前方的蓝衣少年身上。有些狼狈的骑马姿势,不知因何而皱起的眉头,被火光映红的俊秀脸庞,明明秀之美之以极,却偏偏淡漠而行,淡漠而喜,淡漠而怒。仿佛美则美矣,却不过是一副精美的画绢,了无生气。 是他!钱程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原本心如死灰的黯然中竟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恨意。这个害得他哥哥钱谦身败名裂,在家中郁郁而去的罪魁祸首;这个他出征前对着祖宗滴血明誓,无论如何都要取其首级的女神之子――金耀国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丞相秦洛。 “元帅!快撤吧!”王强焦急的呼喊声立时惊醒了钱程,“元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钱程也只是一忽而的恍神,就立刻恢复了理智。是啊!今夜大局已定,自己不逃岂非只能丧命于此?原来,这几个月来自己的险胜巧胜,都不过是他给自己布的陷阱。想不到啊!如此年轻,秀美若女子的少年,竟有如此忍心,如此心机。也难怪大哥当年会败在…… 看着那渐渐变为万千黑点之一的少年身影,钱程长叹了一口气,逃亡而去。 话说那凌雾得了令后离开,轻松穿过火光烈焰处,难分敌我酣战中的士兵甚至根本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忽地,他眼前闪出一把长剑,银芒闪烁,快如闪电,巧如灵蛇。 凌雾低喝了一声,头往后仰,几乎成了九十度才堪堪避过那攻击。不等那剑撤回,凌雾就猛地直起身冲那人直扑过去,牢牢挂在他身上,笑道:“秦离,好久不见,想死你们了!” 只见那持剑的也是个与凌雾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眉目清澈,只是面上没什么笑容,年纪轻轻就绷着张脸,眼中却有几分笑意:“我随李叔而来的。公子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凌雾松开手得意地冲他眨眼,食指和拇指顶端相扣打了个圈,笑道:“自然没问题。不过,我想不通公子为何要放过钱程,赶尽杀绝不是更好吗?” 秦离白了他一眼:“你若能想通你便是公子了!”但看他一副极渴望知道的眼神,还是妥协道,“公子曾说过,火翎国如今以柳岑枫柳太傅为暗主,除却火翎皇帝君无痕,如还有人能与他抗衡,那便只有世代为帅的钱家。柳岑枫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与他正面敌对不如暗中削弱。” “我明白了!”凌雾满脸惊叹地道,“柳岑枫与金耀对战胜多败少,而钱程钱谦却均属惨败。而且此次大战,听说柳岑枫就在湘西附近,若让钱程知其在此而不来相助自己,定然暗恨在心,到时就会对柳岑枫多有掣肘。况且,只要钱程仍在,那么作为太傅的柳岑枫就没有太多的领兵机会,毕竟君无痕就算再宠柳岑枫也不能不顾钱家的面子。对付钱程,自然比对付柳岑枫简单多了。公子此计一箭双雕,果然甚妙!” 秦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想不到你小子在外历练一年,心思倒是灵活了不少。”顿了顿,又道,“公子说,今夜之后你就不用回火翎国了。就算那钱程不对你起疑,若被柳岑枫知道今夜之事,也必然会怀疑到你身上。所以……” 凌雾啊了一声,满脸说不出的欣喜兴奋:“所以说我可以回暗营,回公子和师父身边了?!”随即又忧道:“可是,我花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取得钱程信任,如今一走,公子在火翎的心血岂非白费了。” “不必担心,公子早在半年前便安排了你的替身在火翎朝堂之上。到时,你只需由夫人易容替下他就成了。”秦离微笑,忽地面色一暗,道:“有件事待要告诉你。秦夜他……死了。” “什么?!”凌雾惊叫了一声,待想清楚秦离在说什么,脸色猛地一阵惨白,竟连站立也不得。秦离忙扶住他:“秦雾,别这样。我知道你最重兄弟感情,可是……秦夜是为了保护公子而死的,也算死得其所,我们……” 凌雾,应该说秦雾眼中慢慢浮起了泪水,却连忙将脸埋在秦离颈上:“那日我走前,他还嘱咐我在火翎要多加小心。我还万分羡慕他能留在公子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是谁?究竟是谁杀了他?!” 秦离眼中慢慢凝聚起森冷:“柳岑枫手下梅兰秋菊,黑白无常。” “敌军来袭了!保护元帅!保护元帅!”惊惶的喊声从远处飘送来。秦离眼中一亮:“秦雾,公子和师父到了。” 秦雾却仍是在他肩上靠了一会才直起身擦干泪,脸上已挂起了平日的笑容:“我定会杀了柳岑枫手下那群走狗,替秦夜报仇!” 秦离赞赏地点了点头,两人冲着火光骤亮处纵跃而去。穿过惊惶失措的敌军人群,迎面而来的刀剑都被两人毫不在意地挡去,直到那阵列整齐的骑兵布在眼前,到那在马上坐得极其狼狈的少年身影映入眼中。 秦离和秦雾都笑了起来,只不过秦离是淡笑,而秦雾却是嚣张地大笑:“公子果然还是老样子,骑马的姿势难看死了,而且怎么教也教不会。也难为师父了,日日对着我们这几个学武的天纵奇才,回头再教公子,可让他头大了。” 秦离笑着唾了他一口,但看到那蓝衣少年微皱的眉,左右摇晃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想赞同秦雾的话。他们离、罗、鬼、雾、血、夜六刹本都是各国饱受战乱之苦的孤儿,因着伊修爱尔学堂特殊的招收方式得以过上安稳的生活。后又因六人各自所长而被选入修罗暗营,成为六刹之一,由风亦寒指导武功,公子亲自教授知识,再分别交给三星栽培。 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让全伊修大陆贵族平民甚至乞儿都趋之若骛的伊修爱尔学堂竟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一手创建的,而且那学堂不过是为了掩饰修罗暗营存在,并为其培养人才的表象。这个事实若传递开去,该是何等的惊人? 只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六人颠沛流离了十几年,受尽屈辱痛苦,根本连自己原是哪个国家的人都忘了。是公子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丰富的人生,傲人的才智武功,以及情深意重的兄弟。只要一想到这些,修罗暗营中人就无一不愿效忠公子,甚至为其而死。只是暗营中除了三星六刹,人人只知公子其人,却不知究竟是谁。 “秦离快看!”秦雾兴奋的声音传来。秦离忙收回思绪抬头看去,只见那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中,一蓝衣少年手握锦旗立在马背上,当然若只他自己一人是绝对不可能站稳的。秦离只需想想,就能猜到师父此刻定然站在公子背后牢牢扶住他。 少年手中的锦旗挥动,锦旗上似有什么发光物体,只需火光照射到便金芒四射,即使远在几里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锦旗打了个圈又挥下,只见少年前方那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整齐地冲了出来,因为马的足底衬着棉花所以跑起来轻巧无声,唯觉诡异。 而本在营中厮杀的金耀士兵,一见那金光便迅速退了出去,或是隐匿黑暗中,或是在那骑兵面前晃过,胸前盔甲在火光下映出一道同样的金光,骑兵中立时便会有人将他们掩护进去,送至后方。 蓝衣少年脚下的马因为同伴都走了,晃了下,少年立刻一个趔趄差点跌下去,幸好被身后的青衣男子牢牢抱住。秦雾和秦离两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勉强站定后,少年也不停顿,向天空望了一眼,随即双手张开,从秦离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少年右手中指上套了个银指环,环上衔了几条银色的链子,仿若一面银帘,覆住他手面,又串到他手腕的链子上。秦离忍不住想,如此奇特的装饰,以前倒未在公子身上见过。 正想着,少年张开的双手猛地向前并拢。顿时那本在他身后的步兵有条不紊却迅速地掩了上来,极小部分人围在那少年四周,剩余的有的手持火把将那凌乱的营帐之地团团围住,有的则冲上来助骑兵砍杀余下的火翎士兵。 幸存的火翎士兵渐渐集中到了一起,虽已砍杀了近一夜,又随钱程逃走了一批,竟还有三四万人之多剩余。而且所剩之人形容狼狈却面无惧色,且手中各拿着一个精巧的□□,不时有箭从□□出,几乎是射杀了一人,仍有余力穿透,危及第二人。 秦雾皱眉道:“看来这里所剩下的便是柳岑枫借予钱程的其麾下最精锐的三万□□手。听说他们人人随身携带小巧的□□,射程可达百米之远,百发百中。而且这三万□□手不仅善骑射,也善行军作战,是以平日即便混在普通士兵中也看不出来。” 秦离点头:“柳岑枫果非常人,这样惊人的战斗力,恐怕也就我们暗营的离罗军才能勉强与其抗衡了。只可惜人数太少,今日恐怕还是要全灭于此了。” 秦雾若有所思地道:“不知公子会如何决断呢?” “铮――”就在两人讨论的起劲时,一道激扬彭湃的琴声忽然毫无征兆地自天地间响起。 小佚 18:45 第34章暗夜奇兵完。 那个以后除了周六周日,其他日子都是将近这段时间更新。额,应该是从五点半到七点半之间。由于第二卷内容的关系,难免要插入第三人称描写,转换上我会小心,但如果有什么不适应,还希望见谅。^_^ 听读者建议,把第二卷题目改为也无风雨也无晴。非常之感谢酸奶,那个幽幽就不说了。 37、第35章 雪影金戈 我在马上站的极不安稳,还得不时抬头看子默打出的锦旗暗语再照做,若非亦寒牢牢扶住我,恐怕我早掉落下去摔死千百回了。 底下保护我的是三千步兵,人人都不时望望战场,不时又用极度崇拜的眼神望望我。我自动自发地将他们的眼神转赠给子默,搞得他哭笑不得。 这场部署三月,一夜成就的战役,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了。子默身在半空遥望着前方以不损耗兵力方式慢慢消磨那三万□□手的骑兵,忽道:“伽蓝,这场计谋中间的每一个环节你都想透彻了吗?” 我一愣,抬头看向他。他冲我浅淡一笑:“伽蓝,你要记住,从这场战役开始,我所布的每一个局,所出的每一个计谋,或者不是最好的,但绝对是最适合你的。你要试着观察,试着学习,这样,就算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能自己应付。”(原谅我,我真的太爱sai那句话了:阿光,你看清楚了,接下来我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你而下的(原话忘了)。这种教他的方式,所以我就剽窃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在我身边?忍不住便想说:傻瓜,你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为谁完成梦想?但他自然知道我的想法,不需问,只从他那微微波荡的眼眸就能看出来了。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眼望战场,心里开始自动整理子默的这个计策。这一次因湘西水患火翎国命钱程和孟昭率八十万大军趁虚来袭。孟昭带兵三十万被吕少俊截在了赤峡谷葫芦湾,也就是塔拉干沙漠的另一头,滨胜左侧城池金谷。吕少俊本就是守城名将,且金谷有后方丰饶城镇平泉补给,丝毫不怕围城,是以显然成了利于金耀的持久战。我当时就很奇怪孟昭为何要打如此愚蠢的持久战。经子默解说才明白。孟昭等在金谷城外以缓攻之势迫得吕少俊不能援军湘西,只要湘西一破,钱程和孟昭两军汇合,就算吕少俊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抵御了。 而钱程则率领五十万大军过赤峡谷而来。子默让我先命人在赤峡谷与其大战,因让离罗军混杂在士兵中实力大增,兼且让士兵升起双倍炉灶,是以钱程以为我湘西守军全军出击。经过一个月数次激战,我让离罗军悄悄撤走隐藏在赤峡谷附近,我军实力不足自然只能败退至湘西城内。 原本,若要度过赤峡谷来攻,就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至不济也要将后方清扫干净。可是一来,连日激战钱程五十万大军只剩三十,也是人困马乏;二来他坚信湘西城中早已空虚无抵抗之力,我又派人放出风声说吕少俊即将派援兵过来,才迫得他不顾一切度过赤峡谷追击而来。而等在后方待命的离罗军自是轻而易举地切断了他们的粮道。 子默说过,若非离罗军此时也是倦极,实力损耗过大,且有被发现的危险,他只需让离罗军与湘西守军前后夹击便可大获全胜。 另一个理由说来好笑,他认为这样打来毫无计谋可言,我学不到什么战略,是以绕了一大圈,才利用钱程身边的秦雾献策,以水路运粮。又在大雾天半路截击粮草,以金耀士兵替换,趁其不备深入敌方营地,内外夹击,何愁敌军不破。 我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臂,对飘在鼻尖的血腥味毫无知觉:“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岑枫明明在附近却不来相助孟昭和钱程,况且还有他自己的三万亲信在此。” 子默点头笑道:“伽蓝,近半年训练下来,你的思维开始像模像样了。柳岑枫不来相助钱程,原因有三。第一,柳岑枫是何许人,在火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非君无痕亲临,否则让其挂帅或监军也便算了。可是让他替钱程出谋划策,却绝不是他肯屈尊做的。他此次会来金耀边境,恐怕只是为了你。” “第二,柳岑枫曾经五战吕将军之父吕林大胜而回,可是近两年却鲜有带兵机会,可见若非君无痕忌惮了他的权利过大,就是朝中非议其身份让其无从领兵作战。可是,这次钱程和孟昭这两个名将率八十万大军出发,可谓劳师动众,若仍是在你手下惨败而回。那么火翎国中就会开始怀疑除了柳岑枫究竟何人还可与你对敌,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重掌兵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所谓旁观者清,当局之迷。柳岑枫显是对你手下的势力颇为忌惮,知道一二又不甚了了。所以,他人在湘西,却坐山观虎斗,希望通过这次战役,能将你手下的暗营密探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点了点头:‘那如今临宇手下的势力是否都暴露了?’ 子默嘴角一扬,露出个相当悠然自得的笑容:“他是良将,我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想看你的势力,我就索性出尽离罗军让他看个够。离罗军锋芒毕露,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他自然无法注意到暗营其他几刹的活动,也未想到,我会利用粮草运送围歼这三十万金耀兵,而非逼退。在滨胜,他迫得夜部损失惨重,又将我们逼入沙漠,险死还生,今日,我就要他这些亲手栽培的精兵偿命。” 果然像是子默的性格。我笑笑,很诧异自己竟对那三万人的生死全不在意,仿佛说得不过是撕烂三万张纸,而非杀死三万个人。 “铮――――!!”一声巨响忽然在左侧山头响起,霎时间金戈铁马、荡气回肠的琴声在整个天地蔓延开来。我、亦寒和子默均是心神一震,仰头望去。 左侧的山丘或者不高却极有名,名为赤霞。只因满山遍布红枫,一到秋季,山间仿佛由内而外燃了把火,映得上方天空都是红彤彤的。 此时晨光微露,只见那不远处的山丘因黑夜的淡去而慢慢显出其本来的颜色。红枫一片片飘落,连成线,粘成布,仿佛是山间自成一天地,漫漫红雨绵密下一般。当真是美到了极致,又艳到了极致。寻常人绝不敢往那山中而行,莫说这漫天红色迷人眼,单是那种妖冶与绝艳并存的美,便让如许人自惭形秽,不敢轻易滋扰了。 可是,此刻偏偏却有一人傲立山头,席地坐在那枫树下,枫叶间,操琴抚曲,形态悠然。明明清晨的山色美绝,他的气质却比那山色更美;明明红枫艳绝,他的身姿却比那红枫更艳。万红之白,更迷人眼。清晨的山风吹乱我的发丝,也吹落了满树的枫叶,即便站在这里,我仿佛也能听见那树叶交错间的沙沙声。 我有些恍惚地抚上自己的胸口,一阵阵熟悉的麻痛传来,眼睛却不敢稍离那一片红。红色纷纷扬扬,随着激扬的曲调漫天飞舞,仿佛受了琴声的操控时而飘散开去,时而又螺旋聚集。终于,琴声轻缓低沉下来,红枫跟着飘落,直到那黑发白衣,终于慢慢显现在我的面前。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仿佛不属于尘世的银白,不属于常人的光芒,心中反复念着那句话:火枫飘尽雪影现……火枫飘尽……雪影现。 离得太远,即便以临宇的视力也看不清他的外貌表情。可是,我却清楚知道他在看着我,止戈歇琴,静静含笑地看着我。那似笑非笑,幽深莫测的神情,仿如魔咒,在我脑中盘旋。 忽地,琴声又起!由原来的金戈铁马变为犀利流畅,那些本被围攻至筋疲力尽的□□手竟猛然间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开始突围。 金耀骑兵虽兵精人多,可是行动却被那琴声所制,再加上一时没在意,竟真的被这群人冲破了一个口子。喊杀声立时震天,骑在马上的在呼喊,立在一旁的士兵也在助威,可是如此洪亮的声音却无论如何无法掩盖那丝丝缕缕倾袭而来的琴音。眼看着火翎兵越战越勇,就要突围出去,而我军却呈现了乱象。 “伽蓝!玉箫取出来!”我一愣,子默的声音又响,“李木带给你的玉箫取出来。” 我看他一脸凝重,只得照做,却道:‘子默,你不会让我压制他的琴音吧?你明知我是音盲,而且也没他那么厚的内力可以传声千里。’ 子默倏地降到我身边:“我教你。至于内力,让风亦寒先暂时替你撑着。”我近看了才猛觉一惊,子默的笑容也是如此的似笑非笑,幽深莫测,竟与我脑中柳岑枫的神情一模一样。 忽地,我发现玉箫上多了双修长透明的手影,子默的脸就在我脸侧,身体在我体内若影若现,棕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幽深的兴奋和战意:“开始吧!” 不得已,我只得无奈地转头道:“亦寒,输些内力给我,让我足够与他匹敌就好。”亦寒眼中闪过诧色,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淡淡点头。我们两个巍然地站立在马背之上,我双手执箫,凑到唇边。而他一手扶住我腰侧,另一手抵在我背上,片刻之间浑厚精纯带着点清冽之气的内息从背后涌贯而入。一忽而间,我浑身竟充满了力气,仿佛连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涨的满满的。我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站立在马背之上,千人之间,衣袂飘扬,发丝飞舞,看呆了所有人。 口中气息自然吐出,手指随着子默的掩饰和解说轻动,一道连我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宏亮乐声冲天而起,瞬时与那琴声成对峙之势。然而开始时,即便有子默的教导,也终究是临阵磨枪,不时有错误的音符冒出,被柳岑枫的琴声打压的一塌糊涂。 可是慢慢地,我震惊地发现,我会吹箫。不,不是我!应该说是临宇本身拥有高超的箫技,那种对音乐的敏感几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本能。所以开始时的不适过后,我的手自发的动起来,每一下都与子默的指尖重合,吹出的力道大小也越来越适中。 我的箫声不华丽不激越,没有柳岑枫现在的犀利,也没有他刚才的金戈铁马。可是却仿佛天空绵密而下的雨,将一切牢牢笼罩住,不放过任何角落,既是最柔,也是最韧。 金耀国的骑兵队伍又慢慢成了合围之势,虽有几十人趁着刚刚的混乱逃了出去,可终究还是将近三万的精兵困在这里,再没有第二次机会逃脱。 然而,成败之局虽定,我和柳岑枫的对决却远没有结束。琴声依旧在,箫声自然也不能停。琴声越来越高,箫声则越来越密,仿佛两道锋芒毕露却又完全不同的剑气飞扬直起,纠缠在空中,越飞越高,越演越烈。直到砰一声巨响从左侧山头和我自己身上响起,我只觉手掌唇瓣一阵麻痛,声音已是嘎然而知。 呆呆地看着自己掌心碧绿的玉箫碎片,难以置信自己刚刚竟然是在与柳岑枫比拼战场奏乐。左侧山头上,那白衣的身影前弦琴净化粉末,他似是掸了掸身上灰尘站起身来,静静凝望着我良久,随后转身离去。 我感到清冽的内息一点点自我体内撤却,直到背上那只手离开。我只觉全身劲力,包括自己本身力气的顿时消失了,手足酸软无力,缓缓软倒下去。 亦寒似是早料到会如此,所以手一撤回便打横抱住了我,翩然跃下马去。我瘫软在他怀中,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会这样?” 亦寒回道:“公子身体不好,强行由属下注入内力,经脉一时不适扩张,消耗了真元,是以无力。不过,调养半日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随即抬头去看子默,见他也正望着我,表情有些怔忪,我朝他笑笑:‘今天算你赢他赢?’ 子默回过神来,叹道:‘算是平手。柳岑枫这人,真真不能小看,差一点就让他翻身了。’ 我耸了耸肩,闭起眼,靠在亦寒怀中:‘你下次让他完全翻不得身就是了。’ 渐渐离那片喧嚣和血腥远了,我有些困倦地闭眼靠在亦寒怀里,忽地有一清凉的手指轻轻磨娑过我的唇,一股血腥味顿时渗入唇齿,还有丝丝的痛。 我睁开眼来,对上亦寒略有些幽深的脸,眼中墨绿色的光泽一闪而逝。他低声道:“公子,你伤到自己了。”唇上被玉箫的碎片割了道口子,到此刻才渗出血丝来。 我撇过脸,避过他的手,只因原本冰凉的唇瓣已因他的触碰而柔软火热起来。几个月前那曾出现过的绿眸,近在咫尺的脸,以及温润清凉的吻,仿佛就在眼前。思绪缓缓飘到了那个红绸铺地,锣鼓震天的日子,也是我和亦寒真正逃离塔拉干魔鬼沙漠的那个月夜。 小佚 18:20 第35章雪影金戈。 那个,我真的是被砸怕了……xd的!各位手下留情哈!意见偶要听的,但别再因为女主白痴而砸我砖头了,谢谢! 第二卷可以说是回溯的一卷,你们会慢慢知道当年在临宇身上发生的事情。 38、第35章 红烛摇曳 “你……你……你竟然敢……”那道带着无限怨恨、嫉妒和不甘的声音终慢慢沉寂下去。红色的嫁衣映着她嫣红的脸蛋,倒真的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娇美不可方物。 我伸出略有些冰凉的手拍拍她火热的面颊,直到确信她是真的被我迷晕过去了,才龇牙咧嘴地将手从她的魔爪中脱出来。看着手腕上深深的五指印和指甲扣出的血丝,忍不住叹息道:“夏琳,你也别怪我破坏你姻缘。婚姻要建立在两厢情愿的基础上,否则最终不过是个悲剧。” 毒倒她的药物是迷迭香,强烈的迷药。是从洛南出发前云颜藏在我腰带里的药物之一。 子默提醒道:“伽蓝,别再发呆了,恐怕喜娘一会就会进来。” 我点点头,忙将她身上的喜服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这半个月来为了让山寨的人对我疑心尽去,我半步都不出那个牢笼。如此沉默乖顺地臣服,直到今天夏琳和亦寒成婚的前夕,我让丫鬟通报夏琳说想与她谈一谈,她才肯勉强应允。 初见我时,她高傲戒备而自卑,直到我说我也算亦寒的主子,他们的长辈,在她嫁给亦寒前为她描眉添妆是我们那的习俗,她才欣然答应。我一边为她化妆,一边还听她欣欣然地同我念,将来要我多告诉她亦寒的喜好、他们家乡的习俗。说她将来会待亦寒多好多好,然后为亦寒添好多孩子。说她相信亦寒总有一天会真心喜欢上她…… 我忽略掉心里那异样而来的痛,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半个月前的自己,爱着一个人,迷恋着一个人,不惜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精力去围着他转,甚至忽略了自己。所以,直到我将迷迭香擦到她唇上的前一刻,她还在开心地说着,而我还在漠然地回忆着。 我刚将夏琳的娇躯塞进床底下戴上红盖头,就听到门吱亚一下打开的声音。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小姐,那个秦姑娘走了吗?”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点头。那丫头也不疑有他,笑道:“小姐可等的心急了吧?小翠这就去叫喜娘进来,带小姐去拜堂。”不一会,门又开又合,一个声音听起来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妇人搀扶起我,夹带着满身刺鼻的低等胭脂香,在我耳边念个不停。什么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啊!姑爷长得那个俊啊!一看就是多子多孙夫妻相…… 耳朵鼻子被荼毒了一路,总算是到达了记忆中那个简陋的大厅,踩着红地毯,由喜娘扶着一步步走到堂前。下垂的眼眸映入一双皂白的布靴,青色的衣衫长摆几乎垂到地面,伴着一条流苏,我知道那是他青霜剑上的一个白玉挂坠。 忍不住便觉得好笑,亦寒就是亦寒,连结婚都穿着青衣而非大红喜服。胡思乱想间,我听到有人高唱:“一拜天地!”我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却听到大堂一下子静寂下来,然后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有轻有重,撇过头果然看到亦寒仍是立着,姿势不变。 坐在上首的夏虎冷冷道:“你不想要你家主子的命了吗?” 然后,微风拂过红色的盖头在我眼前轻轻摇曳,我看到那轻轻撩起的青衣下摆,垫子下陷,亦寒已在我身旁跪了下来。胸口有种湿暖的痛,我和他在那粉饰太平各怀心事的众人瞩目下,叩头行礼,完成了古代夫妻的拜堂之礼。 “礼毕,送入洞房――”我扯着那条红绸,由着亦寒把我牵往前方。路又长又吵,万般无聊下,我只好在心里问道:‘子默,亦寒的武功仍未恢复,若是逃到一半被抓住怎么办?’ 良久无声,我又喊了几声,几乎以为他又跑哪去闲晃了。却忽听他淡淡的双重音传来:“我说过了,最保险的是等到风亦寒与夏琳成亲后再走,那时不管他是否还愿再跟着你,于公于私,你都不会再有危险。” 我叹了口气,心情却没什么起伏:‘你也说是成亲后了,我怎么能用亦寒一生的幸福来换我的平安呢?’ 子默低低地听不出喜怒地笑了起来:“究竟是他不愿娶夏琳,还是你不想让他娶其他女人呢?”我只是一哂,并不答话。 而那融在空气中的人,也是再无半点声音了。 进入前几天新布置的洞房后还是闹哄哄的,几个人狂嚷着大小姐招婿我们怎么能不闹洞房。可是不知为什么,慢慢地这火热的气氛冷了下来,几个人还干笑着,另有几个人却已是在冷嗤了。直到夏虎用气愤地声音吼了句:“好了,都出去吧!” 门卡拉落了锁,接着是窗户,想起现在屋中应只剩下亦寒一人,也没必要伪装了。正想着,却有一双手比我的速度更快,掀起……额,确切地说是扯掉那红盖头,一边仍用那淡淡冷冷地声音道:“得罪了……”清冷的声音,从容的面色,深邃的眼眸,伸向我脖子的手,在他看到我的脸时,彻底宣告终结。 他讷讷地还维持着手揪红盖头的模样,漆黑的眼眸胶着在我的脸上,震撼、惊艳、难以置信,种种情绪第一次清楚地显现在他脸上,让我不必再去费心探索,就能读得懂。 “公……公子?”他还是无法置信地盯着我的脸瞧,“怎么……你怎么会?” “咳咳……”我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撇开头,干咳了几声脸上泛起红晕,“我想……我想你可能不是真心愿意娶夏琳姑娘……所以想到用这个办法移花接木,我们好逃出去……当……当然,如果你是真心要娶她……我告诉你她在……” “有人!”亦寒低呼了一声,猛地搂着我倒入红床软枕中。只听门外喀嚓声响,翠儿的声音传来:“小姐,大当家真是的什么也不懂,连交杯酒都没……啊――” “小……小姐,你们已经……翠儿……翠儿该死……”说着,慌慌张张反身冲了出去。 亦寒的全身重量都在我身上,亦寒身上清冽的气息一丝一缕钻入我的每一个细胞,亦寒的银发落到了我的身上有几根还轻轻擦着新娘服下□□的锁骨,亦寒热热的呼吸都吐在我脸上,纯黑眼眸中墨绿的光泽汹涌涤荡…… 我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心砰砰直跳,那颗我本以为早已冰冷死寂的心。直到外头那落锁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我却只觉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一下。 “公子……”亦寒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那么暗哑低沉,仿佛是幽蓝的火苗,随时都会燎原。他一手扶在我的腰上,一手被我枕在颈项,轻轻绕过来拨开面上的发丝。清凉的指尖,几许粗糙几许暧昧,磨娑在我的肌肤上。 “跟我拜堂的是你?”他用一样的声音问,墨绿色的光泽闪烁。我忽然感觉到他下身那异样的僵硬抵着我,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通透,浑身燥热,却还是点了点头。 “让我牵进洞房的也是你?”他问。 我不敢再看那已完全呈墨绿色的眼眸,撇过头,只觉他仿佛变了个人,根本不是亦寒,却偏偏就是亦寒。 唇上忽地温润而清凉,我猛地瞪大了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绿眸。吻?亦寒在吻我? 可是,待我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仍是姿势僵硬,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而亦寒却已绕了一圈回来,漆黑的眼眸望着我,用他冰冷如昔的声音说:“公子,我们几时出发?”刚刚的一切,是幻觉吗?可是,唇上那温凉的触感,为何如此真实? “几……几时?”我躺在床上,红着脸看着他微微含笑的脸容,良久才醒起他在问什么,忙直起身理了理衣服道,“子……子时过后吧!那时大家估计都睡着了,警备正松懈,适合我们逃脱。对了亦寒,你的武功恢复了吗?” 亦寒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公子不必担心。相信就在这两天了。” 转了个圈,他从柜子里翻出套男装给我:“新娘装太过醒目,公子换上男装想来便于脱逃。” 我点点头,正要换衣服,却见他仍目光幽深地盯着我瞧。面上一红:“你这么看着我怎么换?”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公子穿红妆,很漂亮。”说完,脸上有了几分尴尬,转过身去。 我呆呆地回想着他的话,一边换衣一边也忍不住看了看铜镜中自己模糊的身影,笑容浮上了眉眼:真的,很漂亮吗? 笑容倏然一僵,我揪起衣服遮住自己胸前,猛地抬头瞪向天空,怒目而视:‘他不能看,没有说你可以偷看,你这个色鬼!’ 低低的笑声传来,子默悠然地飘近我面前,忽地站地离我只有一寸距离,甚至那如影像般的鼻尖已与我交叠在一起。我啊了一声,亦寒忙转过头来:“公子,怎么了?” 待看到我只着肚兜的身体,雪玉的香肩,以及抱在胸前不遮还好一遮更引人遐思的衣服,眼眸唰地变深了,那暗绿的光泽像道野兽在他眼中奔窜,妄图冲出。他猛地回过身去,房中响起了低低的,紧紧压抑的喘息声。 我连忙用最快速度套上衣服,一边在心里诅咒子默的祖宗十八代。却听他淡淡随意地笑道:“伽蓝,还不明白吗?对你,我若真有兴趣,你的每一寸肌肤我都能看见,何必等到你换衣服?” 嘴角猛抽,我一边用气的发抖的手系腰带,一边一遍遍对自己说:好人不与鬼斗,我忍! 换好衣服,亦寒用随身的青霜剑撬开了一个窗户的锁。青霜剑外表看来平平无奇,剑的表面甚至还贴着薄薄一层锈,再加上亦寒一出来就是武功尽失。所以山寨中的人从来就没想过他和他的剑都不过是含锋芒而不露。 今晚逃跑实在是一个最好的决定,月光明媚,星光灿烂,最主要的是,因为大喜的日子,连守门的几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们从他们面前飞速经过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发现。 由于半个月来无事,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和子默一起研究逃跑路线和学习权谋之道,所以这一次认路特别顺利。也不过走了几个时辰,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奇瓦山。抬头看到呈波浪型的山峰,以及在晨光下微微闪烁的绿色,我转身无意识地握住亦寒的手,眼眸晶亮:“亦寒,我们走出沙漠了,我们终于从塔拉干逃脱了。” 亦寒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看着我,眼里都是温柔的神光,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明明冰凉的带着薄茧的掌心,贴着我的却只觉异常的温暖舒心。 忽地,他面色微变,随即紧皱着眉回转身去,我愕然跟着望去,待到看清那浩荡而来的人影,只觉即将实现的希望再度破灭,心中难免涌起了沮丧之意。 为首的是一身红装的夏琳,不是她平日穿的红装,而是那套被我脱在房里的喜服。膀粗腰圆,满脸胡须的夏虎跟在他身后,双眉紧皱,看着我们的目光也是阴狠万分。 夏琳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原本嫣红的脸上惨白一片,看着我磨牙,仿佛在嘶咬着我的肉:“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 我皱了皱眉,正待说话。谁知一条长鞭唰地挥了过来,如利箭,如毒蛇,冲着我的脸面疾驰…… 我还没闪躲,一双手已然横贯在我面前,鞭梢啪一声响,被握在他手中。夏琳看着就在我身前的亦寒,面目狰狞起来:“你答应过娶我的!” 亦寒冷冷地松开手中鞭子:“那又如何?” “你……你……你竟然敢欺骗我!”夏琳厉声尖叫着,忽然朝着天空嘶吼了一声,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一般。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嘴唇泛紫,红衣如血,朝我们冲过来。 “琳琳!”夏虎的脸色微变,忙朝后挥手道,“退后点,小心琳琳伤了你们!” 话说我看着那形状惨烈的夏琳,挥舞着长长的指甲冲我们而来,可是逃逃不过,拼又拼不赢,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一道熟悉的厉喝声从背后传来:“休伤我家公子!” 长鞭快,那道身影却比之鞭影更快,只晃眼间已挡在了我面前。灰白的头发,高挑的身材,灰布衣衫,竟是别了整整一月的李木。那鞭稍疾如风,利如箭,李木却只是从容地伸出右手,手腕漂亮地翻了几个转,便将那鞭子卷在手中。 灰白的头发飘起来,近在咫尺,却又转瞬远离,我只看到李木纵跃的身影,一边卷着长鞭,几个起落已到了夏琳面前。夏琳面色由白转紫,脸孔整个扭曲了起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死――!去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绕在李木手上的鞭子有如点燃的炮仗般爆裂开来,烟雾层层缭绕。我们只听战阵中不断发出各种嘶吼闷哼声,等到烟雾散去,能看清里面的情景时,却发现李木已单手扣住夏琳颈项,脸上尽是残忍嗜血的冷笑。 小佚 00:09 我只是想把我发的一堆废话掩盖掉……所以晚上多更一章。 谁都没有错,是我自己太在意评论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改不了……对不起!不是跟那些攻击我的人说,而是跟砸了砖却真心给我留言的人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_^ 39、第37章 洛南噩耗 以前我从不去看众人干架,只因这些高手动如鬼魅,根本不是我能看得清的。可是自从发现临宇拥有远超常人的五感后,我尝试用心观察,竟发现自己能清楚看到高手间的过招动作。刚刚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到李木的动作,但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鞭子爆裂的同时李木的衣袖也被炸的粉碎,露出一条青痕遍布的手臂,仿佛手上缠着条巨蛇,异常的恐怖。而夏琳此时早已杀红了眼,尖长的指甲发了疯般挥舞,也不见得是以李木为目标,似是眼前只要有生物她就会血腥屠杀一般。 李木眼中微微有诧色,却也只一瞬,那条青蛇臂轮起风车,看似胡乱挥舞,却又偏偏暗含巧招,竟一一架住了夏琳的狂劲,最后死死扼住她喉咙,让她的劲力一点点泻去。 “血飘真气……哼!想不到一个小小山寨竟也有人学习如此歹毒的武功!”李木的声音完全没有一点苍老,反说不出的阴柔诡异,回转身来看着我和亦寒,“公子,你和亦寒差一点就成了这丫头的练功陪葬品了。” “陪葬品?”我诧道,“李叔此话何解?” 李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神情说不出的愉悦兴奋:“练血飘真气者可男可女,但除了本身修习外,还必须定时与异□□合,且在……欲望的最高端吸干他们的真气,喝干他们的血,如此坚持七七四十九次,血飘真气才有可能大成。看这丫头的能耐,至少也有三十六个男子丧在她手上了吧……” 我打了个抖,回头看看亦寒面无表情的脸,心道:青霜剑风亦寒要是真这么死在一个女人床上,也不知会笑死多少人。想完自己也觉这个想法有些恶劣,不由莞尔。 “李棕……你……你是鬼刹李棕!”夏虎忽然骇然大叫道,“不会错的!青蛇臂、黑豹腿、白虎腰,你是鬼刹李棕!你……你不是应该死在五年前了吗?” 李木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笑容仍是带着冰冷的诡异:“哦?难得到了今日居然还有人记得老夫。不过,记得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喀喇――”一声响,李木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既然认出了我,你们就全部得死!”原本还在挣扎的夏琳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破碎的音便眼珠爆出,嘴巴大张,眼看就要毙命。 “不要――!”夏虎大叫,“求李前辈莫伤我妹妹。她……她并非是要伤风公子,我……我保证,这一次她是真的有心嫁给风公子。求……求求前辈看在她这份心意上……” 李木动作微微一滞,回过头来:“公子怎么说?” 我颇有些意兴阑珊,淡淡道:“李叔自己决定就是了。” 李木眼中微有诧色,那冰冷诡异的笑反褪去了几分:“亦寒,那就由你决定吧。” 亦寒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只淡漠地说了一个字:“杀。” 又是喀喇一声响,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缓缓软倒在地上的鲜红身影,耀眼而刺目。血腥的屠杀就在耳边,我闭了闭眼,嘴角牵出丝丝冷笑,原来我是可以变得如此冷血的。不仇恨不代表还可以善良,不疯癫不代表还可以理性,我于世界,世界于我,不过是那几分情谊的牵挂,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我不抬头,却能猜到他此刻正微微拢起双眉。我不凝望,却仿佛看到了那双棕色眸子中,淡淡的怜惜和心痛。他叹了口气:“反正这些人我本就要让你杀了灭口的。毕竟,他们看过了临宇的真面目。” 我抬眼瞥向那如血夕阳,轻声道:“亦寒,李叔,我们走吧。” ddddddddddddddd回忆结束分隔线ddddddddddddddd “……公子?”我猛地回过神,才从那辽远的记忆跳脱出来,望向他。亦寒的武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更不知恢复的如何,他不提,我也没问。只是这缕银丝啊……我缓缓伸手握住了它,手上无力,便垂了下来,缓缓下滑,最终看着那末梢滑出掌心,心头竟是一片奇异的失落。 “公子,先回营休息下,再去处理军务?”亦寒道。我点点头,由着他抱我进入营帐,安置在坚硬的木床上。 亦寒轻轻给我盖上薄被,低声道:“属下就在外面,公子有事可以唤我。” 我疲倦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又道:“以后别再自称属下了。” 亦寒搁在被角上的手一顿,半晌没有声音。我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随后侧了个身,蜷起自己,沉沉睡去。 穿越不仅需要沉睡、月光,还需要水链的转动,以前无论是如何睡去的,但总会触到水链的八卦,是以都会穿越。如今我用银链连上指环,固定住水链。除非我愿意,否则绝不会随意穿越。如此一来,我一般都是在古代呆足六七天,才回去现代一趟。除了在现代目不能视比较不方便,倒像是拥有了两世的生命,无穷的时间,一天拆成七八天来用。 睡得迷迷糊糊间,闻到一阵清香,随后有一双手轻柔地把我扶起来。我朦胧地睁开眼,对上亦寒清冷的眸子,呢喃地道:“天亮了吗?” 漆黑眼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眼前一黑,紧接着肤上沁凉,却是亦寒将一块绞干的毛巾铺到了我的脸上。擦洗完,我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忽觉喉头一痒,连连咳嗽了起来。 亦寒忙取出一颗碧绿通透的药丸喂我服下,忧道:“湘西的气候对公子身体不好,还是早日回洛南让夫人诊治为佳。” 我又咳了好一会,直到灌下亦寒递来的茶才缓过气来,面颊上有种不自然的烫,浑身皮肤却沁凉。我知道,这是我在沙漠中落下的病根,有点类似于肺炎,不治恐怕会跟着我一辈子。 正思索间,忽听亦寒抬头冲着门外道:“有什么事?” 我一愣,细细一听才发现门外有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门帘一掀,映入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一双秀气的剑眉却蹙在一起,我知道,他叫秦雾,是海王星若水手下的雾刹。只见他匆匆来到我们面前行了个礼,才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洛南传来急信,说是夫人因谋害佳宁公主而下狱,不日就要处刑。” “什么?”声音一出我才发现竟有几分尖锐,我忙深吸了口气理下思绪道,“是捕影传来的讯息吗?具体情况可有说明?” 秦雾摇了摇头:“是冥王发来的消息,只是信件似乎发的很急,并无详细说明。” 我略微皱眉,抬头看向子默。他沉吟了半晌道:“伽蓝,飞鸽传书向吕少俊告辞,就说家中有急事。另,我马上教你写告罪表。你连夜回京。” 我很是诧异地看着他:‘子默,你不想跟柳岑枫拼个高低了吗?’ 子默微眯了眼笑道:“山水有相逢,你跟他注定是今生的劲敌,总会再碰面的。” 就这样,我和亦寒、秦雾连夜出发,只有一辆马车、三个人。李叔留在湘西主持大局,而离罗军由秦离负责归整。 这次回洛南我可谓是私抗圣旨,除了飞鸽传书通知了吕少俊,其余一众正在庆祝胜利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监军已悄悄离开。至于向杨毅请罪的上表,我也已经按子默的指示写好了。这样一来,我虽有抗旨之疑,可是一来妻子出事急于回京乃是夫妻情深,其法虽不容,其情却可悯;二来此次我在湘西一战中怎么说也立了大功,就算犯错,也可将功赎罪。想来就算真要处罚,也不会太过严重。当然,若这次云颜入狱根本就是杨毅针对我而设的陷阱,那一切就令当别论了。 但其实这一次回京,实是双重冒险。杨毅的降罪暂且不提,单是我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无法保证。夜部本跟在我身边的人都已因我的愚蠢死伤殆尽,未来得及重整。离罗军和李叔都留在了边塞,可以说,我身边唯一可以保护我的,就只剩下亦寒和秦雾两人。 不过,按子默的说法,我们此次的行动极度秘密,除了吕少俊和修罗暗营的三星六刹,几乎无人知晓,若不出意外,安全是无虞的。可是对我来说,这世上能不出意外的日子真是太少了。就在抵达洛南城前一晚,我们一行三人遭受了雷霆般迅捷凌厉的刺杀。也使得子默第一次开始怀疑,我身边亲近的人中,是否有奸细存在。 一路舟车劳顿,我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在第九天时终于病倒了。亦寒和秦雾不得已在洛南城外的一家客栈歇脚,却不敢请大夫,只能配些无伤身体的药为我调养。 “公子,药煎好了。”亦寒小心地扶我起来,“可还撑得住?” 我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一口一口仿似无知觉地吞下那碗其实比黄莲更苦的药。喝完药,照例的是一杯清茶,馥郁芳香,且清爽怡人。我又咳了几声,总算舒爽了起来。 正待躺下休息,忽觉亦寒扶住我的身体猛然一僵,浑身杀气充盈鼓荡,冷冷道:“太子妃,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没想清楚,只觉房中忽然飘起了异种的花香。一阵清清雅雅的笑声在屋里回荡了几圈,才见一道轻纱绿影伴着曼妙的姿态,轻盈落下。 木双双。我深吸了一口气,却觉花香骤然呛鼻,连连咳嗽出来。亦寒与那木双双面对面而站,两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颜如花,却同样都是气凝如山,半分没有移动。 “秦雾,照顾公子!”亦寒低声命令,我越咳越厉害,一双温热的手扶住我,在我背后连连顺气。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抬头问道:“木姑娘……咳咳……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木双双额头竟隐约见汗,却仍是动作缓慢地举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用她那清润柔和的嗓音道:“公子如此聪明还需双双多言吗?” 顿了顿,她面上泛起了红晕,望向亦寒的目光却又多了分畏惧和敬佩:“青霜剑风亦寒果然名不虚传。秦公子,你们两人都是天下不世出的人才。今金耀国主杨毅显是忌你功高震主,才软禁了公子的夫人。想公子你十五岁起跟随杨毅,助他除太子登帝位,如今得到的也不过是这等下场。如此只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之人,岂是公子的良主?” “我风吟东据临海之险,与出云岛国休戚相关。而我风吟国主又礼贤下士,爱民如子。若公子与你手下愿归顺我风吟,双双向公子保证,今生荣华,享之不尽。他日功成,也绝无鸟尽弓藏之事发生。我风吟太子多次提及愿拜公子为良师,以国士之礼相待。公子以为然何?” 木双双一边说,我一边咳,鼻尖花香萦绕,我却是咳得更厉害。到最后终于肯定,病中的我,竟是对木双双身上的香味过敏。 子默听了她的话,却是沉吟了半晌,才叹道:“看来,杨毅的确开始对你有忌惮之心了。只怕今日你死在木双双手上也便算了,若侥幸不死,传到杨毅耳中,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那该怎么办?’我一边咳一边询问,‘向风吟投诚吗?’ 子默嘴角一扯,表情有几分森冷:“笑话!今日若是火翎来邀降,还可考虑几分。风吟国国主软弱,太子无能,君臣耽于安乐,纵情声色。不被他国所灭已经不错了,还指望统一。更何况,杨毅凭着临宇的扶持登上帝位,他如今想过河拆桥,岂有如此容易?就算当真斗不过他,我也定要其付出惨痛代价。” 子默的表情有种让人心寒的残忍和疯狂,只是我顶多就是听着微微咳嗽,没有反驳,没有应承。既是他的愿望,我随他意而行就是了,生与死,成与败,又有何干? 我勉力提了一口气,向木双双道:“所谓忠臣不侍二主,木姑娘请回吧。” 木双双的面色明显有几分难看,她讲了一堆明的暗的软的硬的道理,我却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好!”却也只一瞬,木双双慨然笑道,“少年丞相果然有胆色。既如此,双双也就放心除掉公子了!” 最后一声音仆一出口,只见她手腕翻转,竟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精巧细致的弓来。弓身主要为银白色,其上镶嵌几颗不太耀眼的墨绿色宝石。明明很是女气仿似装饰品的一把短弓,握在木双双手中却只觉英姿勃发。 木双双再不看我我,浅笑吟吟,似是毫不在意地道:“双双一直以来便想领教青霜剑之利,只可惜万般事情阻挠而未能如愿。今日恰逢此际,未知风公子可愿与双双倾情一战?” 亦寒皱了皱眉,浑身的冷列之意更重,却是沉默不语。 木双双弯弓搭箭,箭尖直指亦寒,我浑身一颤,只觉她明明在与亦寒相战,杀气却牢牢锁定在我身上。只见她敛笑肃容,本是出尘脱俗的脸上更显出了几分帝王贵气:“风公子应该很清楚,你我武功相当,所差不过几许。留在此处,公子多有掣肘,反是让双双有机可趁。就算你明知双双在此处埋了伏兵,欲擒丞相大人,恐也只得同意双双的请求吧。” 小佚 18:18 第37章洛南噩耗完。 发现这卷进入情节还是比较快的,明天开始入正式情节……伏笔比较多说。 40、第38章 似曾相识 亦寒还没来得及答话,却听子默沉声道:“让秦雾扶你去大厅,好叫风亦寒放心应战。” 我微有些不解,却听他又道:“木双双此人武功绝高,你若在一旁,风亦寒定然还要分心顾你,难保不会被伤。但若留在此处,等那两人一走,埋伏的人就会出来,你如瓮中之鳖,如何能逃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客栈大厅中人多眼杂,他们既不好下手,你也有逃脱的机会。” 我咳了两声,忙低声在秦雾耳边道:“扶我去客栈大厅。”秦雾连半分的怀疑也没有,几乎是半抱着扶起我,向门外走去。 木双双眼中神光一阵闪烁,弓箭方向一转,朝我而来。却只听锵一声轻响,很熟悉的声音,显是青霜剑出鞘,瞬息间亦寒已来到了我和木双双之间,剑尖直指她。 木双双收回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气息的牵引一断,秦雾原本僵硬的身体立时恢复了自由,扶着我朝外走去。离得远了,按理说是根本听不到屋里声响的,奈何临宇的五感超人,我凝神细听,两人的对话竟隐隐约约飘入耳中。 “……哪来的?”木双双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我问你这玉佩哪来的?” 亦寒无声。木双双又道:“那玉上刻的可是……似兰斯馨,如松之胜?” 亦寒的声音里终也带了几分惊愕:“你如何知道?” 良久的无声,直到声音快超出了我能听到的范围,才听那木双双道:“风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灵儿啊……当年无极山上……” 声音越来越远,终至不可闻。而大厅里喧哗的叫嚷声却已传了过来。子默笑道:“想知道他们有什么渊源吗?我倒是可以去帮你探听一番。” 我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张空的桌子。见左边角落里的方桌,只坐了一人,便让秦雾扶我过去。一边懒懒心道:‘不必了,亦寒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他若不想说,我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位公子,请问我们可以借个坐吗?”秦雾扶着我,有礼地问道。 那就座的男子似有些诧异抬起头来,与我们打了个照面。我微微一惊,蒙面的?脸上罩着个银白色的面具,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面具下只余一双暗灰色的眼睛似探究似打量地看着我。而且他的神情,他的眼眸,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我又咳了两声,身体越发虚弱。他却视而不见,只专心喝着他的酒,就好像我们是空气,或根本不存在一般。我嘴角抽了抽,嘱咐秦雾搬过一把凳子,正待坐下,谁知脚下劲风扫过。我只觉身下一空,已一屁股坐在地上。 “咳咳……咳咳……”我狼狈地坐在地上,一手扶着桌角,无休止地咳嗽起来,秦雾慌忙冲到我身边扶起我,紧张地问:“公子,没事吧?” 我摇摇头,顺着他的手劲站起身来。秦雾猛地转过身怒视着那蒙面男子:“我家公子不过是向你借个座,你何必如此无礼?” 那蒙面的男子扫了我一眼,眸中显然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神色却依旧冰冷:“我有说过你们可以坐下吗?”声音如冰若玉盘,甚是好听。 “你――!”秦雾气得脸色都发白了。我一把拦住他,虚弱地道:“算了。扶我去楼梯口。” 秦雾眼睛都泛红了,竟不听我的指示,踏前一步唰地抽出一条银鞭,冷声道:“是你欺人太盛,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果然看到那蒙面男子眼中的不屑和杀机。只见他轻描淡写地推开面前的方桌,桌子上明明摆满酒菜汤盆,可是他这一推,竟没有一滴酒汤洒出来。 秦雾的表情一息数变,先是惊愕,再是凝重,最后是无畏地挑战。那蒙面男子冷冷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我欺人太甚又如何?” 我体内气血翻腾,正想阻止秦雾,却听子默叫道:“小心!” 几乎是本能的,我头一偏,只觉一道劲风擦过脸颊。满目雪白的倩影飘然而落,将我团团围住。劲风再度袭来,我这才发现竟是一条条犹藏暗劲的衣袖。我侧身想避,脚下的虚浮却让我一个趔趄往前跌去。 而这时秦雾和那蒙面男子刚好过了第一招,秦雾一见我有难,想抽身却被那蒙面男子缠住。两人交手,一个状似疯癫以命相搏,一个却是神态悠闲眼神冰冷见招拆招。而我却就在这个时候撞进了他们交手的中央地带,只觉两道浑不相同的真气从两个方向直灌入体内。 我重重咳了一声,体内血液犹如煮沸的油,喉头一甜,嘴角慢慢渗出了血丝。我身躯一软,往那蒙面男子的方向倒去。 那人正准备毫不留情地推开我与秦雾再战。然而,那些白衣飘飘,双脚赤足少女的话,却让他停下了动作,薄唇微抿,暗灰的眼眸如一把利剑,又带着千万分惊疑,牢牢盯着我。 这群白衣少女都与木双双一般无二的打扮,只是木双双是着绿衣,她们五人一组共结四阵团团围住我们。这二十人都是不过双十年纪的少女,头上统一挽着简单的木簪,连面容都有几分相似。双脚赤足站立,脚跟不着地,却形容飘飘,毫不狼狈摇晃。但不知为何,除了每组为首的那四个女子,其余少女均是神色木然,眼神无光。 只听左手边第一个白衣女子喝道:“秦洛,今日离了风亦寒的保护,你还有何计可施?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随我等回去吧。” 我瘫软在那蒙面男子怀中,浑身连一丝力气也没有,若非他强有力的臂膀箍住了我,我早软倒在地了。深吸了一口气,听得子默言语,我抬起望了望周围,果然都是被吓坏了的平民和一些凶神恶煞满脸惊讶的武林人士。 那蒙面男子倒不放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用极是虚弱平缓的声音道:“我乃金耀国子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虽未能有所建树以报君恩万一,但又岂肯做那卖国背主的小人。你风吟国太子妃贵为神女祭祀,屡次三番强邀我叛君背国投效你主。我不允,便千里追杀于我。试问这岂是堂堂一国太子妃,神女祭祀所该为之事?更何况,此地乃我金耀国境,都城洛南之外。当着我金耀如此多百姓之面追杀本官,将置我国主的威严于何地,又至我金耀百姓的尊严于何地?今日本官身死是小,只怕来日风吟国遭万人唾骂,甚至承受我主雷霆震怒之时,也是你们主子身败名裂之日!” 此话我虽说得平缓无力,像在闲话家常。奈何子默的语调实在太犀利了,典型地骂人不带脏,还让你无地反驳。果然,一旁本抱着看戏心情的众人,尤其是江湖人士眼中露出了愤慨之色,而那些为首的白衣女子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一群小娘们居然也敢看轻我金耀国!” “俺倒要看看这风吟国的太子妃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居然敢来我金耀撒野!” “什么神女祭祀?我呸!不过是一个追着俊俏小子跑的贱娘们!” 群情果然激奋起来,十几个人抽出了随身武器围过来,而那四个为首的白衣女子虽然武功高超。但毕竟是只是二十上下的小姑娘,如今一来自己理亏,二来又是在别人地盘上,一时竟慌乱起来。我见阵型一乱,知道子默所说的时机到了,忙揪住身旁的衣袖道:“快!冲出去!” 说完,却发现身边的人连一点动静也无。一抬头猛地便对上了一双暗灰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让我想起了我离开那天上怀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真切,然而,那却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二十一世纪的天空。我闭了闭眼,推开他少许,正待叫秦雾,却见他他嘴角轻勾,冷冷道:“好。” 话音刚落,只见他一手架着我,一手扯住秦雾,瞬息间便来到了战阵之外。那些白衣女脸色一变,就想追出来,可惜客栈的人听了我刚刚的话民情激奋,许多人甚至不顾生死地为我掩护,终于扰得那些白衣女追击失败。我们冲出客栈外,正不知该去往何方。子默沉吟了半晌道:“回去房间。” 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子默解释道:“你别看那二十个女子单独看来武功不高,然她们集结成阵后,威力便会以数十倍递增。而且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每队除了为首一女,其余女子神情呆滞,却杀气外泄,显是服食了某种药物或受了控制。这种人没有痛觉,不懂害怕,最是可怕。莫说只是秦雾和这陌生男子,便是风亦寒亲临,也未必能在她们手中轻松取胜。是以,我方才才让你扰乱领头那几人的心神,战阵出现破绽,才有可能逃脱。但那些武林人士绝非她们对手,恐怕片刻就会追来。” “另者,我之所以让你回去客房,是因为风亦寒和木双双都武功奇高,在房中绝不可能全力施展,所以他们定会寻其他空旷处比试。那么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间房此刻定无人注意。就算,他们此刻不是在比试,而是叙旧……”子默顿了顿,嘴角扯出幽冷的笑容,让我心中一惊,“总之在风亦寒身边,也是安全多于危险的。” “公子。”秦雾紧张地扶住我虚弱的身体道,“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师父说过,风吟国的四葵五莲剑阵是从天下三大阵法之一的奎阴阵演变而来的,威力之大超乎想象。只怕……” 我轻咳了两声,以袖掩住口中的血腥,点头道:“我们回客栈房间。” 秦雾眼中的诧色一闪,但也只一瞬,他垂首道:“是,公子。” 我无奈笑笑,这半年来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六刹对临宇和亦寒的言听计从了,仿佛是死心塌地的确信只要是这两人做出的决定,无论多荒谬,都是理所应当的。反是三星,对临宇佩服有之,对亦寒敬畏有之,但不见得是全然的忠心。忽听秦雾一声厉喝。 “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秦雾剑尖指着那蒙面男子,冷声道,“否则你若泄漏了公子行踪……” “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吗?”蒙面男子冷笑地看着他,面对那剑尖反是欺近了一步。 秦雾见他走近,嘴角忽地勾起一个极端诡异的笑容,空着的左手猛然一扬,只见一片白光闪过。我只听一声怒极的厉喝,然后是什么粉末呛进口中的难受,我连连咳嗽,肺都快咳出来了。睁开眼看到那蒙面男子狠狠掐住秦雾的脖子,一脸阴骘:“你这卑鄙小人,居然敢下毒!”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也是说不出的动听,仿佛带着哑哑的磁性。 秦雾被他扼得面红耳赤,吐不出一句话,眼中的神色却相当得意疯狂。 我压制住喉间的麻痒,沉声道:“放开他。否则,你的性命也不保了。” 他冷冷地看着我,暗灰的眼眸中似有火在烧:“我先杀了你们,再搜解药不迟。” 我沉着地看着他,冷声道:“解药在我夫人手上。” 他眉头一皱,手上加重了力道,眼看秦雾就要毙命。 我伸手拿出腰带中的金牌举到他面前:“我乃金耀国丞相秦洛。你该不会不知我夫人楚云颜乃是……咳咳……当年神医楚非凡和毒仙何敏君的女儿吧?她的毒必须配合金针刺血……咳咳……天下除了她自己,无人能解!” 蒙面男子眼中精光不断闪烁,一片挣扎,但最终他缓缓放开了手,阴冷地道:“这是什么毒?” 秦雾干咳了两声,待缓过气时连忙跑过来扶住干咳不止的我,从怀中掏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剥去外层露出碧玉通透的内药,喂我服下。紧张地问道:“公子,秦雾鲁莽,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缓缓顺了几分气。才见秦雾回首笑道:“此毒名为沉香醉,是我家夫人刚刚研制出来的,只对阴柔内力有效。中毒者三个月内会失去六七成功力,只要在期间内解了毒便无碍。否则,就会如沉睡一般昏迷过去,浑身散发花香,亲身感受着每一寸肌肤的腐烂,直到死亡。故名沉香醉。” 那蒙面男子越是愤恨,恶狠狠地盯着他,秦雾笑得越是灿烂:“所以,这半个月就劳烦你充当我家公子的护卫。虽然你这点半吊子的武功连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不过,多个人守护公子总是好的。” “咳咳……”我低下头掩住眼中的笑意,没再去看秦雾的幸灾乐祸和那蒙面男子眼中的愤恨。良久才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蒙面男子微微一震,恶狠狠地瞪着我,浑身的杀气能让人毛骨悚然,幸好此刻他已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功力。我含笑回视着他,连自己也没察觉地,学足了子默那嘲讽调侃的语气:“总不能让我每次都叫你‘中毒的’吧?” “噗哧……哈哈哈哈……”秦雾大笑出声,“中毒的!”他大力拍着那蒙面男子的肩膀,“这名字太合我意了,中毒的,哈哈……” 那蒙面男子怒意疯长,眼中满是被羞辱的杀意,可惜此刻药效完全发作,他武功失了大半,提起的手又颤抖的放下,显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具下的双眼缓缓闭起来,待再睁开那彰显的怒恨杀机都已消失不见,只余彻骨的冰寒。他冷冷道:“我叫韩靖远。” “伽蓝。”我一抬头看到子默凝重的表情,不由一愣。只听他道,“此人必身在高位,且在如此情形下还能抑制自己的怒气,绝不简单,你要小心点。” 我看了那蒙面见不到容颜,一身普通灰布衣衫却掩不住其浑身霸气的男子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佚 18:29 第38章似曾相识完。 【少年丞相小贴示:关于眼睛】 伊修大陆眼睛颜色分类:蓝色,紫色,绿色,棕色,黑色,茶金色。 蓝色:金耀国皇族和伊修爱儿神之一族眼睛的颜色 墨绿色:原穆嘉王朝皇族眼睛的颜色 黑色:伊修大陆大部分子民眼睛的颜色 茶金色:出云岛国国民眼睛的颜色 棕色:子默的眼睛颜色。 紫色:最为神秘的瞳眸之色,拥有异能,极为少见,且为隐性。 41、第39章 如斯少年 从后门楼梯重新回到客栈,我和秦雾的身边已多了韩靖远这么一号蒙面的人物。不知亦寒若在,看到了会是什么感想。 可惜走进房间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无。秦雾四处查看了一番,才道:“公子,房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与走前不同的只有门窗开着。” 我点了点头,心道:也不知亦寒和那木双双是去叙旧了,还是去比试了。我低低咳嗽了几声,心头有几分烦躁,低声道:“秦雾,我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再叫醒我。” 秦雾点头服侍我躺下。我在临睡前瞥了那双幽深的瞳眸一眼,面具下的脸该是比较秀气的吧。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呢。 闭上眼,头脑昏昏沉沉的,想是药力发作了。我沉沉睡去。 ddddddddddddddd第三人称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 秦雾眼看着公子微蜷着身体睡去,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公子直到师父回来,否则,如何对得起暗营的兄弟,对得起师父,对得起死去的秦夜。 仆一回头就对上韩靖远幽冷阴暗的目光,像是一条盯住猎物即将上前嘶咬的毒蛇,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战。秦雾蹙起眉瞪着他:“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别说你现在不是我对手,若公子死了,你永远也别想得到解药。” 韩靖远冷哼了一声,兀自坐到桌边,转首看着窗外。秦雾坐在床沿,一时看看公子俊秀的容颜,一时又皱紧了眉看看窗外,心绪不自觉地有些烦躁。 忽地,几个轻盈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秦雾浑身一颤,那声音竟已在不远处。除了那几个赤足的女子,何人能如此接近而不被他发现。他猛地抽出长剑,警戒地望着门外,看看熟睡的公子,想叫醒他又万般犹豫。公子身体本就不好,沙漠中落下痼疾,再加上这几天舟车劳顿,染上风寒,身体一日弱过一日。只怕就算再叫醒,也是虚弱地随时会昏迷过去。 忽地,门外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若非秦雾功聚双耳,决计听不清楚。 “二师姐,你确定他们仍会在这里吗?” “我也不知。但宫主常说,死生之地多变幻,最危之地,何尝不是最安之所。我们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师姐教训的是。再说,就算我们搜不到,想必大师姐那也必有收获。秦洛此人暗藏天地于胸,又善阴谋诡计,刚刚如此境地竟也被他逃脱,若不诛此人,我风吟危矣。” 说话间,那脚步声已越来越轻越来越近,连呼吸也抑制了起来。秦雾脑中转了千百个念头,不断看看床上昏睡的少年,忽地把心一横,卷起里面一床被褥打成卷背在身上。又回头狠狠瞪了韩靖远饱含警告的一眼,突然猛地踹开门大吼着:“公子,我们突围!” 背在背上的被褥极像一个人,电闪间那些白衣女子也只能看到飞窜而出的少年背着她们此行的目标疾驰而去。为首的两个少女同时大喝了一声:“哪里跑!!” 韩靖远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笑地看着那少年背着棉被飞奔出去的愚蠢背影,听着呼喝声逐渐远离,嘴角的冷笑越胜。 他慢慢将目光投注在床上昏睡的少年身上,随后缓缓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伸出,取下脸上的面具放在一旁,随即掀开被少年蜷缩裹在身上的棉被。 少年微微□□了一声,发出一阵低低的咳嗽。肤腻似雪,眉淡如烟,白皙如玉的面上泛起了一阵红晕,更衬得容颜俊美如画。韩靖远微微呆了呆,暗道:想不到,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秦洛,竟是个比女子更秀美,却气息奄奄的孱弱少年。 但也只是一瞬,韩靖远眼中的冰冷更胜,忽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扣住少年下巴。少年即便在睡梦中也因为他的用力而微微皱眉。只是,那触手的肌肤如此滑腻,竟似有吸力粘住了他的手指一般,让他缓缓放柔了力道。只是眼中的森冷丝毫未减,轻轻的语气却像在缅怀着过去:“嘉应二十三年金科状元,金耀国最年轻的大司马,锦湘苑大学士,伊修爱尔女神之子,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哼!秦洛,你可知有多少人在你的阴影底下一路走来?你可知因为你我失去了最爱的弟弟?你可知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不被允许的平衡的打破……” 又一阵低低的咳嗽从少年唇间溢出,长长的睫毛微颤,他缓缓睁开眼来。韩靖远眼中光芒一阵闪烁,随即归于冷淡,手一松,他抓过面具迅速戴上。 “咳咳……秦雾呢?”少年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只是用素白的手扶着头,哑声问道。 韩靖远本不想答,但被那秋水般的眸子一扫,还是冷冷道:“引开追兵。” 少年又咳了几声,不再多话。韩靖远冷眼看着眼前之人平静至乎冷酷的表情,听到手下为了他拼命居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个少年若非是身在高位天生冷血,就是已经习惯了在权利的角逐中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如此败类,留下他何用? 想到这里,韩靖远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现在身中沉香醉,楚云颜的用毒解毒之术天下闻名,他此刻决不可冒险杀他。 韩靖远自己想得入神,一回头才发现少年也在对着空处发呆,时而又皱眉,时而轻咳几声,越见苍白的脸上不时泛起异样的红晕。 “……靖远。”韩靖远一呆,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看着他发怔。脾气顿时暴躁起来,正想说话,忽听得门外又一阵脚步声,忙一把捂住少年的口鼻,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大师姐,你确定二师姐说得是这里吗?” “你二师姐打的信号是说她们被骗,目标仍在原地。我思索了下,应该是在这里。” 韩靖远扭头看看因被他捂住口鼻而满脸涨红的少年,以及触手的热度,显是高烧的征兆。他有些烦躁地在脑袋中转了千百个念头,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脑中一忽儿想起弟弟临死前那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背负的责任,绝不可轻易死去。 最终,他长叹了一声,忽地一脚踢向床的一角,只听微不可闻的机关启动声响起,原本密实的床铺竟忽然缓缓向上掀起。韩靖远回头看到少年惊愕的眼神,冷冷一笑,拽住他一个翻滚掉了进去。机关声再响,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余几个细小的洞在上方漏进点光线和空气。 身下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那声音极低又因为压抑着咳嗽而有些沙哑,但听在韩靖远耳中却只觉怎地如此悲凉又了无生趣。是啦!韩靖远忽然想到,他觉得这少年冷酷至乎无情,可与其说他无情,不如说他没有灵魂,仿佛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欲望的躯壳。只惟独这一声笑,才带了几分悲绝的情绪。 推门声传来,韩靖远忙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轻盈的脚步落地无声,风吟国的木双双果不可小视,竟连几个手下的武艺也如此之高超。只听她们似在房中搜索了一圈,随即停留在床边。 “大师姐,床铺还是温的,秦洛应该逃得不远。” “恩,窗子开着,我们马上去追。绝不可让宫主的一番苦心策划白费了。” 声音远远离去,韩靖远却不敢动,呆了好一会,果又听到对话声。 “看来当真不再这里了。” “我们快快去追吧!” 房中又寂静了下来,这一次韩靖远才缓缓推开上方的床铺,一道耀眼的光线刺入,他猛地闭了闭眼才适应过来。低头正想冷斥身下那人起来,却忽然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静谧无声。静谧无声? 韩靖远一愣,低下头,触目就是少年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面容,双唇却红艳似涂丹。整张脸都微微舒展了开来,分外的宁和平静,仿佛连照射到他身上的光线也柔和了几分。 猛地回过神来,韩靖远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迅速地跳出来,随即探手将他抱出。脑子里忍不住便闪过一个念头:轻若无物,腰肢不盈一握,当真比女子更像女子。 韩靖远俯下身轻拍他的面颊,压低了声音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凭你也配做金耀丞相?” 面具下那高挺的鼻尖几乎触到他的,韩靖远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微弱,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他冷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和嘲讽,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抓过他纤细莹白的手臂,狠狠一掐。 “咳咳……”一阵灼热的呼吸喷到了他的侧脸,随即面颊上有一阵柔软湿热的触感,还带着淡淡清冽的芳香。 韩靖远像被什么虫子触到了一般猛地跳起来身来,满脸复杂地看着床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来的少年。 ddddddddddddd第一人称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d 我缓缓清醒过来,只觉全身像塞满了棉花,窒闷又没有一丝力气。一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床边的韩靖远,狠狠地瞪着我,那神情既似想把我撕碎,又似想把我一口吞了。 韩靖远没有被面具遮住的皮肤其实是相当白皙的,手指修长,身材俊挺,脸型瘦削,锁骨若隐若现,面具下的脸若无毁容,那必定是个绝世美男。可是他此刻自两颊到脖颈都涨的通红,连耳朵也是红的,再配上银白的面具,倒是有些好笑。 “怎么了?”我用咳得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冷哼了一声,红潮终于褪去,却是转过了身看着窗外,不再理睬与我。我只得抬头问子默,却发现我问了好几遍某鬼都是在沉思。 ‘子默。’我咳了两声调侃他,‘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子默紧皱了眉,棕色的眼眸忽明忽亮,望着那韩靖远孤傲不群的背影,叹道:“或许……是吧。” “糟了!”我正在愣神间,忽听韩靖远低叫了一声,猛地转过身来,架住我,“快走!” “来不及了!”一道清脆的嗓音自门口响起。 随即在窗户旁也有另一声应和的笑声:“还是大师姐厉害,没有打草惊蛇,我们葵莲阵一成又岂怕他们逃脱?” 我听到子默长叹一口气的声音:“伽蓝,抱歉,是我的疏失,刚刚太过……是以忘了提醒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瞥到床沿摆着的鞋,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她们是看到我的鞋仍在才确定我必然待在这里未走。可是只有两组她们怕抓不住我,所以,就故意降低我们的警戒,等汇合了另外两组才赶来。 那个被称为大师姐的少女笑意盈盈,却满目寒意地问道:“秦公子,究竟是乖乖束手就擒,与我等回风吟,还是身首异处,还请公子决断。” 我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子默:‘只能投降了?’ 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我和他眼中都浮现了几许笑意,不知为何原本苍凉的心,反暖了几分。他忽地道:“伽蓝,饶过那韩靖远的性命吧。” 我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棕色的眼眸在阳光映衬下晃似透明,却偏偏无论如何都读不懂最深处的东西。那几分暖意一点点冷去,我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小心看好了纹路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断,递给韩靖远道:“我夫人现在被囚在金耀大牢中,你若能设法见到她,便把这块玉佩给她看,她会为你解毒的。” 韩靖远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极其悦耳的声音仍是冷漠倨傲,却又带了几分波动:“你呢?” 我微微睁大了眼:“当然是投降了。” “投降?!”韩靖远低叫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几把长剑冲着他疾刺而去。他左挪右闪,身形灵巧地避过,可惜终究因为内力失去大半而被制住。 其中一个少女笑道:“少年丞相果然识时务,此人我们绝不会伤害,还请秦公子与我们走吧。” 我瞥了那韩靖远就快喷火的灰眸一眼,叹了口气,困难地起身,期间还不时夹杂着低低的咳嗽。那几个少女面面相觑,脸微微泛红,显是想来扶我,又害怕男女授受不清。 终于,那个看上去最年幼最活泼的少女踏前一步道:“秦公子,我来扶你吧。”她羞红着脸,看看我,探出手正要勾住我手肘。 忽地,眼前青光一闪,我只听砰的一声,那少女已飞跌出去,撞入人堆中。浑身被一阵冷冽凉薄的气息柔柔包围着,仿佛那夏日的清泉,淌过指尖,难以言喻的温馨舒爽。 “公子,没事吧?”他低头看着我,冷漠的眼眸中藏着点点觉察不到的紧张和担忧。我低低咳了两声,靠在他怀中,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把我自己的吓呆了:“亦寒,你是去比武,还是去叙旧了?” 小佚 18:18 第39章如斯少年完。 【少年丞相小贴示:临宇手下势力】 临宇手中的势力:七刹三星一暗营。 七刹:离刹,罗刹,鬼刹,雾刹,血刹,夜刹,隐刹 三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 一暗营:修罗暗营 七刹: 离刹:秦离 罗刹:秦绮罗 归天王星――霖宣管 鬼刹:秦归 雾刹:秦雾 归海王星――若水管 血刹:秦雪 夜刹:秦夜 归冥王星――捕影管 六人各代表修罗暗营一个分部。 六刹三星统一效忠于总坛,总坛由隐刹负责。暗营隐藏在伊修爱尔学堂之下,伊修学堂有李木负责管理。云颜提供暗营中需要的各种药物,盘点人员,但一般由玲珑出面。 -------------------------- 那个……那个……偶要说个坏消息,由于接下来报了系统分析师,想再去考一次,所以以后写文的时间少了。那啥,以后贴的时间还是一样。不过每天半章,两千字左右。鞠躬! 还有关于现代的,这个,蓝蓝现在还是在来去两个世界啊!只是偶不写现代了而已。现代的内容会在第三卷再开始写。 42、第40章 帝王杨毅 我低低咳了两声,靠在他怀中,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把我自己都吓呆了:“亦寒,你是去比武,还是去叙旧了?” 亦寒一愣,黑白分明的眼中露出一丝慌乱和错愕。我低咳了一声,这一次却是故意的,撇过脸道:“秦雾没事吧?” “多谢公子关心!”秦雾笑嘻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子放心,我顺利逃脱了。倒是他……”秦雾目光一转瞪向韩靖远,“他没对公子无礼吧?” 我这才记起韩靖远仍在房内,浑身都散发着冰冷孤绝的气息,负手看着窗外,竟似跟我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我淡淡道:“没有的事。我们马上启程回洛南。” ddddddddddddddddd时间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 回到洛南赤宇楼的时候,我的身体几近虚脱,但却不能找人医治。迎接我的是玲珑,她虽然满目忧心,神色却还是万般镇定。果不愧是临宇身边的人。 玲珑一扶我坐定,就将云颜的情况简略告知我:“月前,夫人奉命进宫陪伴年贵妃,可是却一去不回。捕影多次去皇宫探听,却只见宫中一片混乱。直到第二天午时,宫中传来消息说夫人意图毒害皇上的妹妹佳宁公主,人证物证俱在,夫人经司廷监初审,敕去一等宁国夫人封号,现已被打入狱中。原本,有朝臣参奏,公子御妻不严理当降罪,是皇上一力承担了下来。” 我点点头,问道:“捕影呢?” 玲珑眼中一阵闪烁,仿佛挣扎了良久才道:“捕影他……潜入牢中暗中守护夫人。公子,冥王他只是想完成公子的命令保护夫人,并非是……” 我眼中一片愕然,问道:“并非是什么?” 玲珑的表情顿时一僵,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公子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事永远不会上心。”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喉头微痒,低咳了两声道:“玲珑,替我准备朝服,我进宫去见皇上。”转头瞥见一脸冰寒的韩靖远,我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道,“另外,这个是韩公子,给他安排个住处,别怠慢就是了。” 玲珑连忙应是。我不顾亦寒的阻拦吞下一颗小还丹。小还丹又名绯火丸,那是伊修大陆一种花的名字,形状功效都与现代的罂僳差不多,美丽而剧毒。当然,小还丹经云颜改良毒性是绝对没有的,且能激发人的潜能,让人在十二时辰内神清气爽,只是过后反噬极大,非得静心调养半月以上不可。 我换上一身紧身缎服,外罩银丝混织水纹的浅蓝纱服,头发用一根银簪固定住,两旁垂下银色的流苏混杂在黑柔的青丝间。我静静地看着琉璃镜中俊秀的自己,用眉笔将两道淡淡的烟眉描黑描粗,又化淡了朱唇的红艳。亦寒则小心地为我贴上喉结,那是云颜制作的,仿如最精致的□□,贴在颈上讲话时上下滑动,简直与男子一般无二。最后再垫宽双肩,无论远看近看,镜中都是个英姿勃发,俊秀无匹的少年,而非绝色女子。 肩上一暖,亦寒将一见黑色鼠斗篷披在我身上:“公子,外面天气开始转冷,公子病未痊愈,还是小心些好。” 我点点头,感受着斗篷的温暖。不由想到,初到这里时只是四月,如今却已近初冬了。从走出塔拉干沙漠到如今,已将近半年。而在现代,那个漆黑一片的世界,我却只经历了短短不足一月。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我进到宫中杨毅居然不肯见我。太监领着我到洛非园,只神色淡淡地说,皇上政务繁忙,过后自然会来相见。我皱眉抬头间,猛地一震,发现洛非园竟已改成了甘霖宫。这一次,无需子默提醒,我也清楚的知道,杨毅……准备对我下手了。 自古权臣最忌的便是功高震主,尤其在伊修大陆所有人看来,杨毅的宝座都是临宇一兵一卒替他打下来的。若临宇肯在功成后身退,或有所收敛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位居丞相之位,又让天下只知有神子赤非而不知有天应帝杨毅。杨毅初登帝位,急需招贤纳才,是以自继位起,年年都开设恩科。临宇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接下每一次主持恩科的任务,试问朝堂之上若都是一人的门生,那该是何等恐怖。更何况临宇手下的强大势力,杨毅不知全部,也该清楚一二。就算他再宽厚宠幸临宇,也绝不可能容忍临宇在自己手下如此壮大起来。 只是,我实在想不透,依临宇的聪慧睿智,怎么可能会犯如此急功冒进,引人猜忌的错误。就仿佛……仿佛是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却又急于完成某件事,而不得不将所有的一切顾虑都抛下,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甩了甩头,想得脑袋都痛了,不知不觉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从日头高照,到日头偏西。不过饮食茶水有人伺候,我也不急,只是细细听着子默所说的各种情况分析,应对之策,然后一一牢记在心里。 直到申时,洛非园……甘霖宫外才传来太监尖细的叫喊声:“皇上驾到――” 眼看身着九龙彩绘皇袍,头戴紫金冠冕的杨毅走进房来,我连忙起身相迎。这一次,他却没有在我跪下以前扶起我,而是由着我向他行足了大礼,才冷淡地道:“平身吧。” 他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我站起身立在一旁,亦寒则站在我身后,房间里除了呼吸,静寂无声。良久,杨毅忽地挥手道:“除了丞相,其余都退下。” 众人应是,都退了出去,我低着头总觉得气氛不对,一抬首才发现杨毅冷冷的目光看着亦寒。见我抬头,忽然冷笑地望向我:“临宇,你的奴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吧?” 我转头低声道:“亦寒,你先出去吧。” 亦寒沉吟了半晌,才道:“是,公子。”临走前,他淡淡清冷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杨毅,我却能感觉到杨毅明显僵硬的身体和眼中恼羞成怒的杀机。 =========================================================== 房里终于只剩下我和杨毅二人,当然还有子默这个鬼魂。他似是在沉思,良久有些疲惫地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坐吧。” 我恭恭敬敬地行礼:“谢皇上赐座。”才坐了下来,只挨着半张凳子,坐着还不如站着舒服。 “临宇,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心中一惊,抬头刚好看到杨毅缅怀的神色,略带了些许的悲伤,连忙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幸好他也不是真的问我,只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时我还是三皇子,虽然贤名远播,鏖战沙场建立功勋,却因为上有太子为长,下有孝贤皇后之子四皇弟名正言顺而无望皇位。当时我虽有心想登上九五之位,奈何却无力回天。直到……三年前在翰林院遇到了你。” “当时,你正与一群大臣侃侃而谈。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如你一般,身处人群中从容淡定,话不多,只偶尔插上两句,却让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了你身上。那时,我是有意接近你,想招揽你的。只可惜,你金科状元的身份,老早就引起了太子和四弟的注意。你平日与我和其他皇子款款而谈,并无亲厚之别,却也从不接受招揽。所以,我慢慢也死心了,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你都不可能选择辅佐我,或者你如此中立算是最好的了。” 杨毅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挂了分温柔的笑意,望着我的蓝眸水波荡漾,似是真的在凝视一个情深意重的朋友:“直到那个雨夜,你狼狈地冲进我的宅邸,甚至我的房间,劈头就问我想不想杀了太子,夺取皇位。我知道当时应该严辞拒绝,应该让人以犯上之罪把你逮捕的,可是不知为何,那夜看着你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头发散乱,脆弱地仿佛随时会倒下,然而一双眼睛却灼灼闪亮绝决而疯狂,我忽然就拒绝不了,也否认不了。我只觉,若我拒绝了你,那时的你定会马上崩溃。” “从那以后,你就开始辅佐我,当真是不遗余力地辅佐,甚至不惜自己生命。”杨毅缓缓叹了一息,望着我的眼中满是敬佩,“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临宇你不单单是外表看来的见识广博,才华横溢,更是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帅才,将才乃至……帝王之才。” 我浑身猛地一颤,杨毅眼中的寒光一闪,又恢复了原样:“临宇你用计有如天马行空,丝毫无际可寻。我自认从小聪慧坚忍,却竟也看不透你所用的每一个计策。太子伏诛,四皇弟受牵连,甚至利用风吟国的进攻让父皇心甘情愿退位与我,你走的每一步棋都环环相扣,让人掉入罗网而不自知。我倾心佩服,事后想来却又颤抖不已,只觉若你不是选择辅佐我而是其他皇兄,我便连一点胜算也没有。你对敌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对身边之人却从不疑心,所以他们无论先前抱着怎样的想法接近你,最终都视你为天敬你为神,守护你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登位之初,内忧外患,你对内将所有的政务处理得紧紧有条,对外率领我军将士以少胜多击退火翎袭击,朝中军中老迈迂腐的官员都被你彻底革清,提拔上来的所有将士都尊你为神。甚至,整个伊修大陆都只知有你秦洛,而不知我这个天应帝的存在。” 杨毅嘴角的笑容慢慢从温柔变得阴冷,那是种因不得不下某种让自己痛心的决定而形成的扭曲:“临宇,朕也是直到那时才发现到,朕实在是太纵容于你了。以至于,让你忘了,究竟谁是主,谁是仆。谁才是真正的帝王!” 我砰砰直跳的心稳了下来,静默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微臣不敢。” 杨毅的神色变得万分复杂,猛地一闭眼,甩手道:“罢了,莫说火翎风吟虎视耽耽,朕如今根本缺不得你,更何况……朕也当真下不了手。”他的神色有几分疲惫,原本方正雍容的国字脸甚至瘦削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眸情谊还是残留了几分,“你先去奈何轩见见你夫人吧,回来朕再与你详谈。” 我的胸口猛地一阵剧痛,脸色发白,奈何轩……奈何轩……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仅仅听到了这个名字,就心痛到无法抑制?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你果然还记得那里。”杨毅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朕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你早该忘了。” 我揪着胸口,怔怔地看着他。 他直起身,忽地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比我幽深数倍的蓝眸中有什么汹涌涤荡:“三年前那个雨夜,你也是这般面色惨白地来到我面前,也是用这种近乎绝望的表情看着我。于是……我就被蛊惑了……即便被你利用成为复仇的工具,也甘之如饴。谁料想,你的野心却不只如此……不只是复仇,而是金耀,甚至伊修大陆的整片江山。” “来人!”杨毅朝外头喊道,“带丞相去奈何轩!” 眼前青影一闪,亦寒已牢牢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一脸忧心地看着我:“公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直起身行礼道:“微臣告退。” 杨毅背对着我没有转身,只用极为严厉的口吻喝道:“小安子,两个时辰后带秦丞相到朕的御书房,否则,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是……奴才……奴才遵命!”小安子连忙领命带着我走出甘霖宫,往皇宫后方走去。 走到半途的时候,小安子四处看了看,皱眉道:“公子,皇上这次恐怕是铁了心要对付你了。宫里所有你安插的人,不是被皇上除去了,就是如我一般被严加看管起来。现在皇上不杀我,恐怕也只是想用我们的命来牵制公子。” 我一惊,抬头看向子默,他点了点头,神色极为凝重:“看来我是当真低估杨毅了。能坐上九五之尊宝座的人,绝不可能是善与之辈。不过,他说得也对,如今金耀前有火翎,后有风吟,你又刚刚打败钱程声名更噪。杨毅若现在杀了你,只会让火翎风吟两国以为有机可趁而齐集来袭,那他无异于自毁国土。杨毅不会如此愚蠢的。” 小安子又道:“公子,夫人在奈何轩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身上被锁上了玄铁镣铐,只能在奈何轩中活动,除了皇上手中的钥匙,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救出夫人。”说到这里,小安子的神色黯淡下来,劝道,“公子,我们都知你深爱夫人。可是这一次……你再不妥协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没有听明白小安子的话,抬头望向亦寒,只见他神色有些尴尬,撇头看向了别处。我只得向小安子行了个礼道谢。 小安子吓得连连摆手,就差跪下来:“公子这么说可真折煞小的了。小的一家能苟活至今,都是公子的恩赐。而且我一个废人,公子却从不鄙弃辱骂,待我一如常人。我……我……”他擦了把泪,笑道,“公子,皇宫里眼线众多,奴才不能多说了。前方就是奈何轩,公子有什么话定要与夫人交代清楚,夫人……夫人一定会理解的。” 我顺着小安子的指示抬头看去,只见那草楷挥就的牌匾就挂在前方。这里是个极偏僻的院落,如果不是打扫的很干净,树木又剪修整齐,我一定要以为是冷宫所在了。 奈何轩,奈何轩!我一步步走向这个在秋冬交替之际显得无比萧瑟的宅院,胸口在一下一下跳着,痛!及至骨髓的痛一点点蔓延上来。这究竟是临宇的痛,还是我的痛? 亦寒一把扶住我,圈在我腰侧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想将我整个包裹在他体内。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子,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什么?什么过去了?我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他,又望向这里的每一根圆柱,每一条回廊,每一棵花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明明陌生至极,却偏偏让我痛得如此熟悉。临宇!临宇!你究竟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又决定了什么? 小佚 12:50 第40章帝王杨毅完。 呵呵,迷题一点点浮上来了说……偶前面都埋过伏笔的……各位猜猜看哈。^_^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_^ 43、第41章 尘封往事 小安子说云颜没受什么苦的时候,这句话我大半没放在心上。可是推开房门看到那斜卧在软床上的倩影,这句话突地就冒了上来。确实……没受什么苦,而且,似乎过得更加滋润了。 一见我进来,她的眼中猛然闪过狂喜,砰地从床上跳起来,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脖子被一双素手紧紧抱住的时候,我全身有一瞬间的僵硬。云颜的全身都在颤抖,抱住我的手更是紧紧地企图勒死我,仿佛我们已分开了几年之久。 “临宇……”她在我耳边哽声低喃,“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你这个混蛋……” 那一阵阵无声的啜泣仿如锤子一下下砸在我筑满高墙的心上,企图将那冰冷疏离全体砸碎。等到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紧紧抱住了她,像抱住自己最真挚的朋友一般,由得她在我肩头哭泣,泪水浸湿衣衫。 哭过后,我正要松开她,她却一把抱住我用梨花带雨的面容望着我:“夫君,你总算回来了,云颜好想你!” “咳咳……”我忙低头掩住笑,揽住她坐在床上,“夫人莫怕,为夫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对了,云颜,你为何会被责毒害公主?” 云颜在我怀里嘤嘤哭泣,就是不说话,哭到我就要不耐烦了。她忽地抬头冲我做了个鬼脸,随即马上低眉敛目,幽幽道:“云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日,我奉命进宫陪伴年贵妃,年贵妃正好命人准备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又说公主上次说想吃,就让我挑一些送去给她,顺便给她请个安。夫君也知道……公主向来对云颜没什么好感,云颜想,如此若能与公主交好倒也不错。于是就应承了年贵妃。谁知……谁知……公主吃了云颜带去的糕点却忽然腹痛不止,太医诊治后发现糕点中有剧毒。可是年贵妃和宜嫔吃了却没事,所以她们就说是云颜因为嫉恨下毒害公主。夫君……夫君……你该知道,云颜虽是毒仙的女儿,可是从来都恪守妇道,贤良淑德,大门不出一步,如何会做那恶毒之事?公主……公主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好了!云颜,别哭了!我相信你!我自然……咳……是相信你的。”我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低下头死命的忍住笑。只因她一边说,一边在我手掌上如此写着: “开玩笑!我怎么会下那么没水准的毒?我若下毒,定要下‘剜心’,让她先痒足十天十夜,容颜尽毁,再浑身腐烂而死!区区一个断肠散,我闻闻就知道了,手上至少有一百种药可以轻易解了这个毒,不过是愈加之罪,何患无词!” 安抚……算是安抚了云颜后,我开始询问她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事,也将自己的情况简略告诉于她。絮絮叨叨说起来居然发现有许多话想说,直讲了一个时辰,却听亦寒忽然道:“公子,监视的人离开了。” 我和云颜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苦笑。云颜照例先找了个东西往我头上一拍,怒道:“你这个笨蛋!又把自己弄到九死一生的地步,还差点拖了亦寒和整个暗营给你陪葬。那柳岑枫岂是好惹的?明知他已经有异动了居然还敢擅自离开军队去滨胜,差点就一命呜呼。害我……自收到李叔的信后,日日夜夜为你担心,连一日好觉也没睡。现在可知道错了?” 我闭了闭目,脑中那些尘封的记忆轻轻翻滚,又被我压制。我笑道:“云颜,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说到这里不由忆起为何当初子默会同意我去滨胜。一来自然是想考察滨胜地形,同时也相信亦寒和夜部的保护能力,只是被我的愚蠢扰乱了计划;二来却是正因为猜到了柳岑枫在滨胜,是以让我安插了一部分人留在滨胜,以防交战时柳岑枫切断金谷和湘西的联系。到时湘西孤立无援,极容易陷入苦战。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柳岑枫到滨胜竟全没有助钱程取胜的意思,而只是一心一意想置我于死地。子默说,连他也不得不佩服柳岑枫的果断狠决。 云颜忽地轻轻抱住了我,柔声道:“临宇,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看着……好心痛。这里又让你想起他了是吗?” 我浑身一颤,开始缓缓地回顾四周,目光从紫檀木的书案,到铺着锦绣垫缛的短榻,几盆错落有致放置的古梅金橘盆景,雪亮剔透的窗纱,最后目光落在身后这张黄色菱花儿丝缛铺成的大床。恍惚间,我看到一个在上面挣扎哀嚎的身影,他有着一张日月为之失色的俊秀脸庞,此刻却痛苦地扭曲;他有着两片点染妖媚婉约的唇,此刻却鲜血淋漓;他有着一双灿若星辰不笑而自含风情的凤目,此刻却盈满了仇恨和苦痛…… 他……他曾经是如此的仪容秀雅,丰姿如仙。可是此刻地他却揪住我的衣摆一遍遍念着:“我恨……我好恨啊……”死不瞑目。 “砰――”一声响,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我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却动不了。云颜和亦寒紧张地叫我,然后有一双手小心地扶我起来,清冷安心的气息包围住我全身:“公子,公子!”我这才知道,原来,那砰的一声,竟是我跌倒发出来的。 我缓缓抬起头,云颜隐含泪水的眼眸中映出我苍白如雪的容颜。我听到自己用很平静的声音问她:“云颜,这里曾经关过谁?” “临宇……”她低低地唤了声,双唇颤抖,“你开始记起来了吗?” 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静静地执着地看着她。 云颜低叹了一声道:“可为,任可为。临宇,你可还记得这个人?” 脑中有些混乱,我凭着临宇超强的记忆力在脑中搜索了好久,才猛地抬头道:“任尧,字可为。就是那个我为了替他洗雪冤屈而参加科考,又为了替他报仇而辅佐杨毅之人。” 云颜眸中一暗,轻轻揽住了我。我发现她的身躯在不住颤抖,于是我伸手扶住她肩膀,想抚慰她,却猛地发现,原来那颤抖竟来自于我自己。 “那任尧是金耀出了名的美男才子,前朝监察御史任飞之子。他虽早早就死了,却仍被世人将其与你秦洛,韩府三公子韩绝,以及火翎国的柳岑枫并称伊修大陆四大绝世佳公子。嘉应二十二年,太子杨潜因为查出任飞有意投靠三皇子杨毅,便给他安了个莫须有的叛国罪名,全家抄斩的抄斩,充军的充军,入狱的入狱。而那任尧,就被秘密囚禁在这里整整两年。” 我抬头撇了眼四周,又连忙垂下,心里有种异样的恐惧,害怕看到什么:“我与那任尧是怎么认识的?” 云颜又是一叹道:“当年你确实有志于救民水火,但你宁愿在民间开设伊修学堂,也不愿……事实你的身份,也是不敢走入官场。那任尧才华横溢,却与你存着同样的心思,认为官场是个大染缸,不入也罢。你们二人在酒楼偶遇,从相识到相知,随即便是整整三天三夜的谈天说地。只是,你那时正要赶往水雾,便约定三个月后当天相见,谁知……谁知等你回来,他们全家下狱,而他,你只打听出被太子囚禁,却不知情况如何。第二天,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送来一封信,你看完后居然如发了疯一般要冲进皇宫去救人。我和亦寒、李叔好不容易打晕了你,才将你带回来。可是,第二天你却未跟我商量就擅自报名参加了增设的科举。” 云颜扶我坐在短榻上半靠着,而她则将头枕在我身上:“临宇,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官场如此复杂,又不乏能人,万一哪天被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啊!可是,我却阻止不了你。从小你便对任何事任何人毫不在意,无论处在怎样的境地,你总是那么镇定,那么冷静。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如此慌乱,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就是……就是秦叔死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般恐惧伤心过。所以,才答应你入官场。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 我静默了许久,才将脑中纷繁的思绪统统沉寂下去。尽管很痛,但那些毕竟是临宇的,而不是我的。我这样对自己说着,于是抬头问道:“云颜,捕影呢?” 云颜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红晕,撇嘴道:“我怎么知道!” 我诧异地看着她:“可是玲珑不是说他进宫陪你来了吗?” 云颜嘟起了腮帮子,形态甚是可爱,良久才颓然道:“被我气走了。” 见我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她狠狠地在我脚上捶了一下,像是在通过我的脚捶某人。直到我低叫呼痛,她才道:“谁让他非说要带我走?莫说这皇宫守卫森严,就是我手上这镣铐打得开吗?然后,他又说要去刺杀皇帝,气得我脱口大骂:‘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要你管什么闲事?’结果,他就跑了。” 我半张了嘴,看看他,又看看亦寒,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我还是有几分不信,抬头看子默。子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迟钝真是抬举你了,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你猜得不错,捕影确实喜欢你家夫人。” 我低头看看云颜又是愤恨又是娇羞的绝丽容颜,心中一动,看来云颜也并非无情啊!正待说话,却听小安子在外叫道:“公子,两个时辰到了。” 我一惊,才记起杨毅的话,一想到又要应付那喜怒莫测的帝王,我的脑袋便一阵阵涨疼。云颜扶着我站起身来,眉头紧皱:“夫君,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你随机应变就好,千万莫要太过倔强让自己受伤。” 云颜话中有话,可是一听她改了称呼便知已不方便讲话了。我只得点了点头,抱了抱她,随后在她的注视下,迅速离开了这个让我压抑万分的房间。 皇帝的御书房外层层关卡,亦寒在第一层时便被拦了下来。我握了握他冰凉带茧的手,两人相视无语,他眼中的关心和担忧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心忽然有某个角落被触动了,那本就是被他剥裂出一个洞的角落,亦寒……亦寒……我在心底默念着他的名字,猛地一个转身朝那吉凶未知,祸福难料的虎狼之地走去。 我踩着水磨石铺就的地板一步步走到那张楠木雕花案几前,杨毅正坐在金龙椅上定定看着我。案几左侧摆了个青瓷瓮,瓮中插着卷轴字画,隐隐遮住了他左侧面孔,可是那双灼灼望着我的眼眸,却是丝毫掩饰不了的。他,外表看来谦和仁厚,礼贤下士,兼且爱民如子,可是,他毕竟是个帝王,主宰万万人生死的帝王。 我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拜了下去:“参见皇上。” “免礼。”他淡淡说了一句,我一抬头见到他一如往常的笑容,虎目带着温和又不失贵雅之气,仿佛他仍是原来的那个谦谦君王,我也仍是他最宠爱的臣子。明明是如此和煦的气氛,我却在他走下来扶起我时,轻轻打了个抖。 杨毅坐主位,我在左首第一位坐了下来。他亲切地看着我,一副感激我劳苦功高的笑容:“临宇,你一向以来对我金耀忠心耿耿,此次去湘西又在短短半年内逼退了火翎军。可你早已官拜丞相,金银珠宝想必也入不了你的眼,朕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赏赐你的。” 我忙低头道:“皇上过誉,能为皇上尽忠效力,是临宇的福分。” 杨毅伸出一手覆在我手背上,我身体一僵,几乎要缩回,但马上便忍了下来。只听他笑道:“不过,如今可让朕想到赏赐你的法子了。” 我愕然地抬头望向他。只见他面上仍挂着笑容,眼底却有种刺骨的冰冷:“朕的妹妹佳宁公主一直仰慕临宇才学,总说:除非是像丞相那样的人物,否则她宁可终生不嫁。朕知道临宇深爱你的夫人。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临宇你的深情,朕能理解。可是此次宁国夫人犯下如此大的罪行,我皇妹差点一命呜呼……唉!虽说是不想有人觊觎她的丈夫,可是如此善妒又狠毒的女子留在身边……” “皇上明鉴!”我忙起身跪下道,“云颜她绝不是这种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杨毅低头看着我,我也抬头看向他,他眉头一皱,挥手道:“来人,传陆太医!” 说完,他马上恢复了祥和的笑容,亲身扶我起来,道:“朕也是不愿相信的,但事实……罢了,等下陆太医来了,临宇你可亲自询问于他。” 我在心底暗骂:都是你的人,你指使他说的话,还有什么好问的。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直到一个老迈的御医走进书房,我和杨毅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微臣参见皇上。”陆太医颤巍巍地跪下磕头。 杨毅笑道:“起吧,陆太医也算是老臣子了,在朕面前就别多礼了。今日召你过来,是因为秦丞相想了解一下宁国夫人下毒一案的具体情况,你定要据实以告,绝不可有半句虚言。” 陆太医连连应是,才在太监搀扶下站起身来,口齿有些不清地说道:“当日,臣检查过公主的脉象,确定是中了断肠散的毒,而后臣几人又在宁国夫人送去的糕点中发现了断肠散。” 我见杨毅正注视着我,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虽然那糕点是我夫人送去的,可是也不能断定便是她下的毒啊!比如说制作糕点的师父,甚至将糕点教给我夫人的年贵妃,都有可能。” 陆太医砰一声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似是极惧怕我,又道:“大人明鉴。臣只是负责检查公主的身体和糕点中是否有毒,其余的,臣也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有些意兴萧索地问道:“公主如今可有事?” 陆太医忙答:“公主已无大碍了,只需将养数日便可痊愈,这些都是拖皇上的洪福。” 杨毅甚为开朗地笑笑道:“好了,你先去偏厅歇着。一会朕和丞相谈完,找你仍有事。” 陆太医忙叩头谢恩,满头大汗地退了出去。 小佚 17:42 第41章尘封往事完。 [投诉]网友:洋葱评论:《少年丞相世外客》 打分:2 发表时间:2007-09-10 16:44:16 所评章节:43 大大偶为你建了个群哈期待你的加入啊 喜欢这篇文文的朋友也进来啊42152467 ------------------- 这个,因为当年潇然建群的时候我实在搞了太多,然后又因为太多从来不进去。所以这次少年丞相暂时就这个群,其他不要再开了,呵呵,谢谢洋葱!谢谢大家。再说次群号:42152467 汗!有人爱现代,有人爱古代。偶只能说,第二卷不写现代,第三卷起再开始回归。那个,真的想看现代啊?考虑写个徐冽的番外倒是米关系…… 44、第42章 身份暴露 御书房中又只剩下我和杨毅二人,他含笑看着我,我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轻轻拂了拂袖,语调温和地道:“秦洛接旨。” 我浑身一颤,仍是看着他。他明明在笑,那目光却是万分凌厉。我抬头看看子默,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一咬牙,只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丞相秦洛自辅佐朕登基已来夙兴夜寐,鞠躬尽瘁,实乃朕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朕因感念卿辛劳,故将朕的皇妹永乐佳宁公主指婚于卿,以示嘉奖。佳宁公主与宁国夫人楚云颜平起平坐,互为姐妹,不分大小。”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迅即敛去,温和地笑道:“正所谓,良缘夙缔,佳偶天成。秦洛你谢恩吧。” “皇上,我……” “临宇!”杨毅猛地低下头,灼灼凝视着我,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依旧要辜负吗?” 我只觉脸上的血瞬间褪尽了,连唇都有几分冰凉:“皇上,微臣不才,难以高攀……” “秦临宇!”杨毅低吼了一声,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倍。他抬头见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有些骇然地看着我们,挥了挥手,把他们都斥退了下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道:“临宇,你是不是仗着朕如今不敢杀你?” 我扶着木椅站起来,忽然喉头一痒,我猛地咳嗽出声,紧接着只觉眼前一阵头昏眼花,双腿酥软,几乎就一头栽倒在地。我脑中猛地一闪,心中惊惧一片:小还丹的时效过了?明明还未到十二时辰,小还丹的效用竟开始失去了吗? 我抬起头,看到杨毅有些复杂的面色,他的眼中映出我惨白憔悴的面容。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我便已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他淡淡道:“宁国夫人意图毒害公主,罪在不赦。除非公主愿意不计前嫌,否则,就是朕也保不住她。临宇,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吧。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你连婚期都定了?!”话一出口,我才觉不妥,果见他脸色瞬间大变。我只觉喉头搔痒,胸口又气血翻腾,本想跪下请罪,却是再忍不住撇过头连连咳嗽起来。 我咳到力尽体虚,满面通红,只能扶住桌沿才能勉强站立。一双宽大温热的手扶住了我,杨毅担忧的声音响在耳侧:“临宇,你没事吧?” 我花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胸口的剧痛和麻痒,抬头虚弱地道:“皇上,臣一生只愿娶云颜一人,再无他想,还望皇上……”眼前一阵昏黄,看来,小还丹的时效真的到极限了,我本就虚弱不堪,如今受到药的反噬,恐怕更是…… “放肆!!”他抓住我的手劲骤然加大,连带着毫不留情地摇晃,恍惚中听他在我耳边低吼:“你把朕的话当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居然敢三番四次地抗旨!你……临宇?临宇!临宇!!……来人!传陆太医” “伽蓝!伽蓝!快醒过来!伽蓝……” 我在沉沉地黑暗中,感觉有人把我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随即耳边嗡嗡响说着什么,然后是一双粗糙的手捏住我的手腕。我……在哪?他们又是在做什么? 对了,我刚刚好像忽然看不见,听不见了,然后杨毅吼了什么?他说……传陆太医……陆……太医……太医?!我心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一个挺身跃起来,顺带抽回被那老迈太医抓住的手腕。 我看看杨毅,一脸担忧却又夹杂着幽深的探究,那老太医却是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我猛地跳下床,却只觉眼前一片昏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杨毅一把抓住我的手肘,沉声道:“临宇,你身体如此不好,何必还要逞强。还是快让陆太医看看。”说着便要将我拉到床上。 “不用――!”我几乎是尖锐地叫了声,待醒起,脸色不由白的更彻底,忙跪下道,“皇上恕罪,臣……臣的体质较为特殊,除了云颜,其余人开的药吃了不仅无用,还会过敏。更何况,臣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旅途劳顿,有几分累了。还请皇上恕臣告退回府。” 杨毅死盯着我看,我也就由得他盯,果然,他点头道:“也好,你且回去休息。朕与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了,再答复不迟。” 我诺诺地点头,脚下虚浮,甚是困难地往外走去。有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扶住我,隐隐约约我听到杨毅在房里问那太医,我的病况究竟如何,可是头实在太痛了,我再也集中不起精神去听那太医的回复。 走到宫门外,果然看到亦寒等待的身影,清冽凉薄却又屹立不倒。他总是那样等着我,默默地无声地,风雨不改,仿佛就算等上千年万年也心甘情愿一般。 我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叫道:“亦寒。”那声音很轻很轻,离得他又远,可是他却猛地回过身来。漆黑的眼眸一阵闪亮,只转瞬间就已来到了我面前。 “公子!”他从小太监的手中扶过我,“你的脸色为何如此差?” 我摇摇头,倚在他身上,低声道:“小还丹的时效过了,亦寒,我……有些撑不住了。” 扶住我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我只觉身体一轻,已被他打横抱在怀里,清凉的气息牢牢包裹住我,说不出的舒适安心。再没有半分戒备和焦虑,我将脸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dddddddddddddddd第三人称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 杨毅目送着那孱弱少年由太监扶着一步步走出御书房,却仍是呆立了许久,才将心头的抑郁沉寂下去。转头不甚在意地问道:“丞相的身体如何?” 谁知那陆太医却像是受了天大惊吓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全身瑟瑟发抖,布满皱纹的额头不住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又不连贯:“皇……皇上……饶命……臣……臣也没有……诊清楚,皇上饶命!” 杨毅浓眉一皱,心里有什么咯噔了一下,他面色一沉,不可抗拒的帝王威严顿时笼罩了整个书房。他沉声道:“朕恕你无罪,有什么话快快说来。” 陆太医这才惊颤地抬起头,额上已是通红一片,惊惧的泪水溢出眼眶,脸上一片狼藉。他不敢看那正瞪着他的帝王,只得盯着前方暗红色的桌角,心中实以被刚刚诊断出的事实惊呆了。直到一声饱含杀意的“陆太医”传来,他浑身猛地一颤,又是一个叩首把额头抵到了地上,才嘎着声道:“臣……臣不知为何,竟诊出……诊出秦大人脉象阴胜阳虚,滑而无涩……实乃……实乃……” 杨毅猛地瞪大了眼,他眼前恍惚间掠过那张俊秀无匹的脸,眉若青黛,唇似涂丹,身姿更是纤细而孱弱,却比那香雪无垢的秀丽风光更胜三分。杨毅俯下身一把揪起那太医,冷声道:“实乃什么?”顿了顿,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手一松,那太医却是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他沉声道:“陆太医,你好好想清楚了,要知道欺君之罪,朕足以诛你九族!” “皇上饶命!”陆太医凄厉地喊了一声,“臣……刚刚只是一瞬,臣医术不精,实也不能确定。是……是臣老糊涂了,皇上饶命,定是臣胡乱诊断之故!” ===================================== 杨毅脸上回复了谦厚的笑容,扶起他道:“朕并无责怪之意,陆太医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陆太医连连叩首,再也顾不得形容有多狼狈,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待御书房中人一空,杨毅立刻低声喊道:“修儒,小桂子!” 只见御书房后的内门一开,有两个人影迅速闪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跪下,杨毅便提高了声音道:“小桂子,替朕送送陆太医。”同时眼中寒光闪过。 那被称为小桂子的少年会意地点头,同时也大声道:“是,皇上!”一张脸眉清目秀,面白无须,又带了几分稚气,但一双冰晶般的眸子却有着潜藏的肃杀之气。 见小桂子跟上去,杨毅才松了口气,在木椅上坐了下来,问道:“修儒,这件事你如何看?” 那被称为修儒的青年自动自发地侍立一旁,只见此人身材挺拔,虽穿着文官服饰,却隐隐露出衣衫下结实的肌肉。他的面容并不出奇,顶多就是五官端正,可是一双眉却黑浓如漆,棱角分明,配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叫人一见之下便印象深刻。 他听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垂首道:“臣方才细细想了一下,认为秦丞相是女子之身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杨毅心口猛地一跳,强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和擂鼓的心跳,半天才勉强淡淡问道:“此话何解?” 修儒抬头看了杨毅平静的面容和波涛汹涌的蓝眸一眼,在心底叹息一声,才又续道:“其一,丞相虽已娶妻两年,却至今并无子嗣,且那妻子楚云颜本就是丞相旧识,若说两人串通隐瞒,假凤虚凰,也并非不可能。” “其二,丞相容颜秀美绝伦,莫说男子,就是皇上后宫三千佳丽,比之她也多有不及,若说她是女子,反倒更让人信服。” “其三,人都说天下男子无不爱慕美色,如今稍有来历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婢仆成群?可是唯有丞相,至今只娶了楚云颜一人。想那公主天香国色身份高贵,又对他痴心一片,他竟也看不上,实在说不过去。但倘若他是女子,那么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杨毅在不知不觉间已握紧了双拳,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前尘往事。以前在三王府他常与自己秉烛而谈,却从不肯同榻而眠;自己偶尔对他做出等同袍泽的亲密举动,他却会一脸尴尬地躲开。无论春夏秋冬,他的衣衫永远穿得齐整,不露半分。他的声音虽刻意低沉,却仍掩不住那珠圆玉润的清脆。自己……自己与他相处这么多年,竟从未发觉他可能是女子,自己竟生生被一个女子欺骗了三年! 眉头轻皱,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一一闪过,良久,他问道:“这么说,已能确信秦洛是女子?” 修儒摇头道:“不!臣完全不能确定!” 杨毅骤然抬起头,幽深的虎目含着帝王威严瞧着他,冷冷道:“又如何不确定了?” 修儒心头一颤,忙垂首道:“秦丞相的手段气度是皇上一路看过来的,就是我朝历历男子也难及其万一,皇上当真相信区区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杨毅一愣,顿时想到了两年前那场战役。自己当时受四皇弟陷害,被火翎国大将钱谦围困在赤峡谷。身边仅余十万亲兵,粮草断绝,围困他们的敌军却有三十万余。当时人人都绝望了,可是唯有临宇,那总是懒洋洋不出什么力,被自己的亲信嘲讽不过是虚有其表文弱书生的临宇,却在此时说他有办法搬来救兵。 杨毅当时是不相信的,可是那少年却用着极其从容淡定的语气问他:“殿下,你是想随着臣先避到安全之所,还是留在这里与众将共患难等臣来救援?”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臣的建议是殿下留在这里,如此一来众将士便会感念殿下的恩德,于长远考虑来说是有益的。请殿下放心,臣定然会马上搬来救兵。” 那晶亮的眼眸,夺天地之精魄的气势自己到今天还记得一清二楚。然后,他就真的突围出去了。不废一兵一卒,只带了他身边的那个青衣侍卫,从水雾的高空中飞翔而过。从赤峡谷看去,那真正与女神之子赤非翱翔天际的壁画一般无二,甚至更夺人心魄。 杨毅晃了晃脑袋,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淡淡道:“你继续说。” 修儒看皇帝的神色,便知他是在回忆往事了。其实,何止皇上难以相信,他自己也实在难以置信,世间难道真有这般的奇女子,能成男子所不能成之事,甚至被世人尊称为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虽说臣方才所说的三点都值得怀疑,但也未必完全说不过去。男子貌美,古今也并非没有,就是我府中三弟,皇上也是见过的。其俊秀比之秦丞相,也不遑多让。再说他只娶楚云颜,若是他真是这般痴情之人,即便夫人不能生养也不愿弃她,甚至另娶,虽不合理,但也并非全无可能。所以……” 他顿了顿,发现皇帝正灼灼地看着他,他忙道:“所以除非皇上亲自派宫中验身的嬷嬷去检视,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断定……” “万万不可!”杨毅挥了挥手,断然道,“临宇怎么说也是我金耀丞相,我派人去验他身份,若验出是女子也便算了,但若是男子,这份羞辱你让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修儒低头想了半晌,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蓝衣少年与青衣男子依偎而行的身影。他的眼中精光一闪,靠近了几步,低声道:“皇上,臣倒有一法子可以一探丞相身份,而且,无论丞相是男是女,这个法子都对皇上有利。只是,恐怕要委屈……” 小佚 18:06 第42章身份暴露完。 哈哈,看到长评了,太感谢yjvfhpg了,^_^。这个,不是我不想贴,而是当时我还没写完这章。这个明天如果写多点,就贴多点,哈! 45、第43章 劫后余生 万历七百六十五年十二月,金耀的又一个冬天来临了。也许只是错觉,金耀的国民总觉得这个冬天比往常都要来得寒冷萧瑟,一如他们风雪交加的心情。湘西水灾,火翎压境,丞相病重,种种都预示着对金耀来说,这是极其不祥的一年。所以,当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洛南的每一个神殿前都挤满了人,无论男女,不分老幼,他们都在衷心地祈祷伊修爱尔女神能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度过此劫,保佑金耀百世平安昌盛。 尤其赤宇楼中更是人人忧心忡忡,他们的主人,少年丞相已经整整昏睡十几天了。这十几天来,无论什么大夫都被那青衣侍卫拒之门外,只说除了夫人,其他大夫所开之药,只会对公子不利。就连皇上特地遣来的太医,也毫不例外。 皇上震怒,一个宅院中的人都跪了满地,可是那个青衣侍卫却依旧冷冷站立着,守着那扇门。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知道屋里少年的病况究竟如何。莫说是气得脸色发青的帝王,就是他们这些平日极熟悉他的奴仆也开始怀疑他的用心。直到,夫人的归来。 三天前,皇上终于释放了夫人回来。并下旨说毒害公主一事纯属诬陷,宁国夫人平白遭受冤屈,朕特命恢复其一等夫人称号,并赏赐黄金千两。夫人一来,便顾不得任何人,直接进了那间被封闭了十几天的房间,直至三天后的今日,也毫无动静。 “……亦寒……亦寒……”躺在床上的少年紧紧皱着眉,雪白的衣衫包裹着他瘦弱的身躯,轻轻颤抖,干裂的唇间不断吐出一声声呼唤。 “公子!”一旁的青衣男子忙俯下身抱起他,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忧虑,“公子,我在这!公子!” 少年低低咳了两声,眉头有几分舒展,往他怀里靠了靠。忽然,他低叫了一声,又发出呓语:“徐冽……我没有骗你……没有……” 晶莹的泪自眼角滑落,滴在青衣男子的指尖,如滚烫的烙铁烙在上面一般,他不由收紧了手。那少年却混似不觉,只依旧低喃着,声音沙哑而悲伤,透着丝丝绝望的乞怜,只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酸:“孩子……不要走……孩子……我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用生命……来证明……我不要……亦寒……我不要你死……亦寒……不要抛下我……” “公子!”青衣男子清冷的脸上再掩不住惶恐地痛楚,声音低哑而充满绝望,“公子!我不会抛下你,你也莫要……莫要……” “咳咳……咳咳……”少年不住咳嗽,直到嘴角缕缕血丝渗了出来,映着他苍白如雪的容颜,分外凄绝,“徐冽……你我今生情断……再也不会痴恋你……永远不会……” 少年又咳了两声,青衣男子不断擦着他嘴角的血液,却是越涌越多。少年紧皱着眉,依旧在不断梦呓:“我不能死……亦寒会伤心……云颜会难过……我死了……谁帮子默……谁为他结束千年的孤寂……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公子!公子!”青衣男子紧紧环抱住他,却只觉少年的身体一寸寸变冷。他眼中充满了恐慌害怕,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将少年扶正,正要再输功力给他,却见少年忽然轻轻一笑。那笑说不出的平和宁静,又熟悉得触手可及,青衣男子有些恍惚,却见少年歪着头,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叫秦洛,你呢?”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看着少年紧闭的眼,长长的睫毛微颤,干裂的唇带着几缕血丝,却擒着淡淡地没有半分忧伤的笑容又道:“风亦寒,你可知自己这样做非但帮不了他们,反而会使他们受到更大的伤害?” 青衣男子浑身猛地一颤,怔怔地看着眼前苍白纤瘦,却反而更美得绝艳的少年。他仍在笑着,轻轻说:“置其身于是非之外,而后可以折是非之中;置其身于利害之外,而后可以观利害之变。亦寒,你身在局中反看不透水雾的结局吗?若想结束这个国家的苦难,必要有一明君自西向东,或自东向西统一伊修大陆。你若真的想为自己在乎的家乡做些什么,不如跳出水雾这个国家,选择辅佐明君,让天下早日统一。” 少年的脸上隐隐浮起几分红润,明明闭着眼,青衣男子却仿佛看到了那双精芒四射的眼眸,笑看着他,对他轻柔语说。忽地,少年脸色一白,面容变得万分悲呛,声音也发颤:“云颜,云颜,就当我求你了,让我去救可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他已经为我死过一次,我绝不容许他再受伤害!” 少年不住地梦呓,脸色一忽而白,一忽而红,青衣男子抱着他,只觉他脆弱地如瓷娃娃,绝美而易碎,让他连输内力也不敢为。少年低咳了两声,面色一阵嫣红,又念道:“你说我就要死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亦寒――!”少年的手猛然握紧青衣男子手腕,指甲嵌入他骨肉,声音尖锐而恐慌。青衣男子仿似丝毫不觉手腕的疼痛,同样干裂的唇轻颤,却再吐不出“公子”二字。 少年的面容忽然平静下来,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悲苦,却万分绝决:“就算真的被你利用也无所谓。我意已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请你一定要将我……” “吱亚――”门推开的声音响起。一个绝美做少妇打扮的女子匆匆走了进来,青衣男子一惊便没有再听到少年越来越低缓的声音。那女子一见躺在青衣男子怀中嘴角溢血的少年,脸色大变,惊叫了一声:“临宇――!”急冲过来。 那女子勉强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为少年把脉,时间每过去一息,她的眉头就紧皱一分,青衣男子的心也随之沉一分。女子轻轻闭着眼,内心在翻腾地煎熬着,轻颤的睫毛,苍白的唇,在在显示着她心里的恐慌。三天了!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是他的病却越来越重,只因为时日实在拖得太久…… “你怎么能由着她不就医!”女子猛地睁开眼冲着那青衣男子大骂,“她任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究竟是性命重要还是隐瞒身份重要?!” 青衣男子神情一暗,冰寒的面容却透着凄凉的绝望和哀伤:“公子他坚持,说只有如此,皇上才可能释放夫人回来。他不想让夫人在那个地方再多待……哪怕一天。” “这个傻瓜!”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女子哽声冲着床上昏睡的少年大骂,“临宇!你如此担心我,就不知我也会担心你吗?竟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这个任性妄为的混蛋!” “夫人……”青衣男子的神情忽然平静下来,清冷淡漠,但你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有着沉寂如死的绝决,“公子还有救吗?” 女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口中念着:“哭有什么用,我可不是这个任性的笨蛋。”随即猛地抬起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临宇的命。但若不成,不只她会立时毙命,你我也可能受到牵累,非死即伤。你可愿一试?” ================================= 青衣男子面色淡淡,一如平常:“夫人明知是多此一问。”垂下眼帘望向怀中的少年,他的神色不自觉地变轻变柔,漆黑的眼眸中墨绿色光泽一闪而逝。 女子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随即便被凝重取代,她沉声道:“此法名为‘劫后余生’,我要先喂临宇服下剧毒的蘧桑散,用金针激发她体内的潜能,随后以银针刺血治疗。而在此期间,你必须时刻为她输入内力,将蘧桑散聚集在丹田阻止毒性扩散,同时也要为她擦揭因疼痛而产生的汗水,以防扎入穴道的银针受到外物干扰。” “输送内力时必须小心,过多她受过激发的经脉脆弱不堪会爆裂而亡,过少则毒气扩散甚至反噬于你我,我们大家都九死一生。这些你定要记清楚了。”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问道:“何时开始。” “一刻也拖不得。”那女子断然道,“只是……”她顿了顿,转头瞥向依偎在青衣男子怀里的少年,目光多了几分复杂和难以言喻的暧昧:“劫后余生这个法子被施针者必须解除一切束缚,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脱去临宇的衣衫。而你到最后时刻要将临宇体内的毒液缓缓收束到自己体内,然后排出,自然也不能穿着衣服……” 女子抬头刚好对上青衣男子难得变色的面容和错愕慌乱的眼眸,即便在如此忧心的处境下她也忍不住嫣然一笑道:“你若定要助我,就必须遵从两点。第一,施针时绝不可心猿意马,导致走火入魔。第二,你与她男女有别,却□□相对,将来必须对她负责。这两点,你若能依从,我们就开始吧。” ddddddddddddddd第一人称分隔线ddddddddddddddd 我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亦寒,有子默,有云颜,有徐冽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还有许许多多我不认识却又极其熟悉的人。但最奇怪的是,我的梦中还有临宇,如今我早已忘了那些梦的内容,但却清楚地记得,在那个迷乱而混沌的世界中有临宇。而在梦中,我,就是临宇。 当我醒转的时候天光大亮,我却第一时间便想到,我昏迷了几天?没来得及启动水链,那么现代是不是已经陷入昏迷了,哥哥岂不是会很担心? “第八天了。”低沉而熟悉的双重音自上空响起,我抬头望去,只见子默带了几分疲惫和怜惜看着我,“放心吧,只昏睡一天,今晚应该就能回去了。” 我长舒过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子默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怎么说呢?像是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的线打了结,而且是死结。因此越是挣扎迷乱,越是沉迷坠落。 ‘子默?’我在心里唤他,‘怎么了?’ 那双棕色的,独一无二的眼眸里究竟埋藏着什么呢?我在心里问着,子默你可愿告诉我,你的心底究竟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伽蓝……”在子默面前我从来没有隐私,我想什么他一清二楚,所以,此刻他猝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棕色眼眸中的光芒快如闪电,然而最终却沉寂了下去。他用沉沉的声音说:“伽蓝……对不起……” 对不起吗?我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什么。恰好在这时,门推了开来。我睁开眼,对上亦寒清冷憔悴的面容,不知为何,胸口竟涌起一阵酸涩和温暖。我仅记得,我的梦中有他,无论是多么痛苦的场景,多么绝望的时刻,我的梦中总有他的存在,仿如空气缠绕在我周围,丝丝扣扣,暖我心扉。 他看到我先是眼中闪过狂喜,放下东西闪到我身边扶起我道:“公子,你醒了?”然而,如此近得与我眉眼对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身体也有些僵硬,扶在我身上的手,欲放不放,很是奇怪。 我虚弱地笑笑,问道:“云颜呢?皇上放她回来了吗?” 亦寒点头道:“夫人几天前就回来了。前日为公子施完针太过劳累,此刻仍在歇息。” 我点点头:“那就好。”亦寒整好端了碗清粥过来,我勉强喝了几口,胃中一片翻滚,于是便摇头不再喝。亦寒也不勉强,从怀中取出一粒晶莹碧绿的药丸喂我服下,胸口顿时一阵舒爽,连气淤的感觉也少了几分。 亦寒扶我躺下,动作轻柔地理着我的鬓发,又替我掖好被子道:“夫人说,知道你不爱喝苦药,所以就制成了药丸,让你每日别忘记服用。” 我笑了笑:“云颜真是太了解我了……对了,那个韩靖远还在吧?等云颜醒了,就让云颜替他把毒解了,让他走吧。”思索了一下,我又问道,“我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亦寒点头表示应承,随即又答道:“夫人说,已无大碍,将养三日便没事了。只是身体恐怕会比从前虚弱几分,而且心脉受损严重,这些都是急不来的,至少还要好好调养几年。” 我点头,也没怎么在意,药力发作已经有些昏沉了。我低声道:“亦寒,若是杨毅来了,你便让他进来,但是你要让云颜告诉他我身体仍未恢复,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成婚的。” “公子的意思是……?” 我眯起眼,睡意慢慢笼罩了我全身。我含糊地道:“能拖得一天是一天,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那熟悉的双重音在空旷的某处轻轻说:“伽蓝……总有一天,你会不再需要我……总有一天,你会变回……” 小佚 23:44 第43章劫后余生完。 好了,贴全了,明天住旅馆不回来,所以米更新了…… 那个文中所说他们少主人昏睡十多天,是对于那些仆役来说。但事实上,临宇开始还是有知觉的,只是不接受他人的看病才让亦寒这么说。所以,他原来还是在回去的,只是后来病情严重昏迷了,才没再回去…… 46、第44章 惊疑不定 我没想到的是,我醒来的消息发出去当天,杨毅就亲自来看我了。而且也丝毫没有再提起与公主婚事的意思,让我很是不解。 我仍躺在床上,挣扎着要起身拜见,杨毅连忙阻止,伸手想要把我按回床上,却被亦寒伸来的手恰好挡住。他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虽只是一瞬,我却看得一清二楚,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亦寒拿过靠枕垫在我背后,又将锦被盖严实了,才起身站立在一旁。杨毅冷冷地看着他道:“朕与你家主子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亦寒一动不动,连半分神情的变化都没有,但一双寒眸却冰晶彻骨,让杨毅忍不住便浑身一颤。我反手握住亦寒的手,冰凉凉带着薄茧的掌心,我忍不住用拇指轻轻磨娑过那层薄茧,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僵。我低头轻咳了一声,掩过笑道:“亦寒,这是皇命,你先出去吧。” 他这才缓缓的抽出手,转身离去,临走也根本没向杨毅施半分礼。 杨毅死死地瞪着我,我回视他,淡淡道:“皇上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杨毅浓眉紧蹙,他的面貌生的并不俊秀,五官如刀削斧凿般深刻分明,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为他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综合起来有种阳刚的英气和帝王的雍容混杂在一起。 他走到我床沿,却不坐床边那张红木椅,而是紧挨着我坐了下来。虎目深深凝视着我,幽深地探究着,打量着,却不露声色。忽地撇头看到床头的雪梨银耳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朕的到来打扰你进膳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点了点头,肚子是有几分饿了,本来亦寒就是拿午饭过来的。可是皇上总比午饭大吧,所以只好忍饥挨饿,先伺候眼前的衣食父母了。 杨毅探手将那碗粥端过来,脸上的笑容温和而轻柔,将他脸上的肃杀之气冲淡了许多,我却反觉得诡异,本来舒展的眉又皱了起来。 他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姿势有几分笨拙,显是不常干这样的事情。我皱眉看着这递到面前的清粥,却连半分食欲也提不起来,目光上移与身在半空的子默相视,传递的都是惊疑之色。 “怎么,不饿吗?”杨毅低低的声音响在耳侧,汤勺紧贴着唇,鼻尖已能清楚闻到那清香之气。我只得开口,无声地喝粥,咽下。见他又要舀第二勺,我忙伸手道:“不敢烦劳皇上,臣自己来吧。” “临宇。”杨毅反手握住我伸过去的手,异样的温热从我的指尖传递到全身,我打了个颤,想要抽回来,他却握得更紧。深蓝的眼眸牢牢盯着我:“临宇,你可还记得,以前在三皇子府时,你都唤朕什么?” 我心中惊疑更甚,勉强镇定了心绪道:“皇上恕罪,当年之事臣已不太记得了。” “你不记得,朕却记的一清二楚。”杨毅握住我的手一紧,却不是把我拉向他身边,而是自己猛地挨了过来,“叫我远之。” 我身子向后仰了仰,避过那近在眼前的灼热呼吸,正色道:“皇上,君臣有别,臣岂敢念及皇上名讳。” 我不顾那双灼灼盯着我的虎目,费力地抽出手,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红痕一片,可见其用力之甚。拉扯间,砰一声响,他手上的碗,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雪梨银耳粥从他的腰间一路洒到脚上鹅黄底色金龙暗纹的鞋上。 我登时傻眼,眼见着他一双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泛起恼羞成怒的杀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穿得是白色的雪缎,倾身用衣袖替他胡乱擦揭,一边不断叫着:“皇上恕罪,臣不是有意的!” 低低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我还来不及抬头,却只觉一双手环上我肩背,将我紧紧抱住。我浑身猛地一僵,心中的惊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只觉身上似有一条条带刺的玫瑰花茎在拉扯,似疼非疼似痒非痒,却难受得想要撞墙。 子默叹息一声道:“看来,杨毅还是怀疑你的女子身份了。” 我捏紧了双手,想推开他,他的手却越抱越紧,低沉的嗓音还不断念着临宇的名字。我急了,几乎想一拳砸在他脸上,门却在这时打了开来。 我抬头看到亦寒清冷的面色,以及森然的眼眸,墨绿色的光泽似暗夜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杨毅这时才放开了我,饱含杀机的目光瞥向亦寒,冷冷道:“放肆,朕有说你可以进来吗?” 亦寒垂下眼帘,似是在遮掩什么,微微躬身道:“公子,韩公子来向你辞行,此刻就在门外。” 我连忙点头道:“让他在旁边的房间歇息一下,我一会再见他。”说完,我又将目光转向杨毅,一脸诚恳地歉意道:“皇上,臣今日身体多有不便,怠慢皇上了。” 杨毅僵硬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温和地笑道:“临宇你太客气了,既是身体不便之故,朕又岂会怪罪于你。好了,朕先回宫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我连连点头道:“臣恭送皇上。”巴不得他快快离开。却见本已转身的他忽然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幽深的笑容,凑近了我几分,沉声道:“临宇,朕知道你不想娶公主。所以朕特意另拟了道旨意,就当给朕一个台阶下,你可万万不能再拒绝了。” 我一惊正待问是什么旨意,却见他一甩手,转身迅速离去。临出房门前,他有一瞬间的停滞,我看不到他的目光,却清楚看到了亦寒眼中的冰寒凛冽。 待他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外头也传来皇上起驾的吆喝声,我才彻底放松下来。看着被子上沾染到的污渍,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亦寒走到床边瞥了一眼,低头道:“属下去叫人拿干净的衣服和床被过来。”说完便要出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诧道:“亦寒,我不是让你别再自称属下了吗?” 亦寒点点头,也不看我,淡淡道:“我知道了。韩公子就在外面,等换完衣衫,我让他进来。” “亦寒!”我紧紧抓住他要抽走的手,倔强地看着他。我甚至不知道早已心如止水的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为了要拽住离去的他,我整个上半身都撑了起来,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了,只半分钟便气喘吁吁,连额上也开始冒出冷汗。亦寒显是察觉了,这才紧张地转过身来扶我躺好:“公子,你怎么样?我去叫夫人过来。” 我连忙摇头,低咳了两声,脸上泛起了热潮道:“没事的,躺一下就好。你去让人拿衣服来吧,顺便请韩公子过来。” 亦寒淡淡地点头离开。我闭起眼,静静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我知道我现在对亦寒有异样的感情,可是,那究竟是临宇的,还是我的呢?我真的已经分不清楚了。 “都一样……”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刚刚发声的子默:‘子默,你刚刚说什么?’ 他笑笑,无比的自嘲和冷凝:“我有说什么吗?伽蓝,你听错罢了……” =================== 韩靖远来的时候已是一个小时之后,期间我换了衣服、被子。床垫,还饱饱地吃了一顿。所以,见到他时,我的精神已是无比的舒爽。 我指了指那个被杨毅忽略的红木椅道:“韩公子,坐吧。” 韩靖远也不客气,踏前几步就坐了下来。他的脸上仍带着面具,但我却是第一次在充足的阳光下细细打量他。一身灰白长衫,朴素无华,如瀑青丝只用一根银色锦带松松束住。虽然看不到面容,可是立在这狭小充满药味的房中却仍只觉仪容秀雅,丰姿如仙。 我微眯了眼侧头看着他形态优雅地坐下来,坐姿既不显散漫却也没有半分战战兢兢的压抑,显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却又是善于发号施令之人,至少也是贵族子弟……我一愣,有些无奈地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向子默。 他也是一笑道:“看来这半年来教你的权谋之道,你开始融会贯通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深浅,勉强算得上是名师出高徒。” “咳咳……”我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才在韩靖远古怪的注视下收敛起自己的笑意道:“韩公子,毒解了吗?” 他冷冷地点了点头,嘴角一勾,笑容极有嘲讽的意味:“韩某是否还要多谢公子饶命之恩呢?” 我尴尬地笑笑:“此次韩公子无辜受累,确实是临宇的错,临宇在此替手下向韩公子请罪,还望公子不要再与他计较。” 子默拆招一:保秦雾。我是丞相,自然不怕他报复,若他真的要对付我,那就绝不是为了区区这点仇恨。但秦雾不同,这韩靖远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角色,若我不在这里先将他担下来,怕是哪天无故死了还会将暗营牵扯进来。 我见他面无表情,不由苦笑道:“韩公子,你也看到了临宇这一个月来体虚气弱,生死悬于一线,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也算是自作自受,遭到了报应,韩公子的气也该消了吧。” 子默拆招二:装可怜。韩靖远这半个多月一直住在府中,自然是清楚知道我是如何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的,想必就算是再大的怨恨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我再软语道个歉,依他外冷内热的性格,必然不会再与我计较。可是,我很奇怪,这个韩靖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是块冰山。子默凭什么说他外冷内热? 韩靖远眼中隐隐浮现笑意,幸灾乐祸中又夹杂了几分清润,我一愣,歪头看着,这种淡淡悠远的感觉,怎么看怎么熟悉,他究竟……像谁呢? 韩靖远低咳了一声,我一愣才回过神来,见他神色有些愠怒,才醒起自己居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了半天。面上一红,我忙道:“韩公子,你可愿接受我的道歉?” 韩靖远沉吟了半晌,冷声道:“丞相大人言重了,韩某人自认没有这个能力报复公子,也不敢妄动公子的手下,惹来报复。” 我嘴角抽了抽,这人既说不会报复,口气又那么不忿,实在是……只好用第三招:利诱。 我从床头拿过一个极其轻薄的锦盒递到他面前,笑道:“韩公子肯不与在下计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里是一点薄礼,还望公子笑纳。” 韩靖远眉头一皱,神色已变得凌厉:“你当我韩……是什么?” 我依旧淡笑道:“韩公子不妨看了再说。”见他仍不肯接过,我只得自叹命苦,乖乖地替他打开来,再递到他面前。果然,他那暗灰色的眸子猛然睁大了。 我笑笑把盒子硬塞到他手上道:“这是一张制作精良的□□,轻如无物,戴上后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临宇千辛万苦得到后却发现没什么用处。我看公子常年带着面具,不知是怕人认出,还是有其他原因,希望这张面具能对公子有些用处。” 我这些话绝对不尽不实,什么千辛万苦得到,那□□根本就是云颜制作的。只是天下无人知晓罢了。要知道云颜的易容术天下第一,使毒解毒天下第一,这些虽然是暗营里头自封的,可是绝对八九不离十。据亦寒说,伊修大陆自两年前开始有□□流传,但事实上那都是出自云颜的手笔,她一共只制作过十张,有五张留给了暗营,两张给了我,剩下的三张才高价售了出去。由此足可见我送给韩靖远这个礼物的珍贵。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当真要把这个送给我?” 我知道,□□在很多时候都是保命、刺杀、潜入的珍宝,是以尽管世间只有三张流传,却人人争抢地头破血流。但这对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给了一张我还剩一张,就算没有了,顶多让云颜再做几张就是了。 所以我从容淡定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真的。” 韩靖远手捧锦盒静静打量着我,暗灰色的眼眸中波光潋滟,也不知他在思考探究些什么。但慢慢地,他眼中的敌意缓缓褪去,一丝淡淡的笑浮上他眉眼。他放松了身体,形状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你若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在下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你若是个嫉才妒能之人,在下无论如何都要让你身败名裂,以免为害我金耀朝廷;你若是个冷血无情,不顾手下身死来铺就你称霸大业之人,在下就算拼得一死也要阻止你将伊修大陆变为血腥战场。可是,你终究都不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韩某却只见公子谦和有礼,淡然处之。身处险境,皇权压身,韩某也亲见公子从容以对,不卑不亢。有经天纬地之能,却不以才凌人;有吞吐乾坤之力,却不任意妄为。如此之人,才配做我金耀丞相,才配被称为女神之子,才配……让我弟弟因嫉恨郁郁而终。” 啊――?我猛地瞪大了眼,前面夸得好好的,可是这最后一句。我见他慢慢直起身来,暗灰的眸子不知为何显出奇怪的色彩,竟似正在慢慢变得鲜亮。 他嘴角挂着笑容,不似嘲讽,也非敬佩亲近,倒像是看透世事的沧桑和寂寥,一如那双沉寂的眼眸。他说道:“秦丞相怕是早忘记舍弟这个人了,嘉应二十三年金科第二名,榜眼韩勤,字宗政,被先皇任命翰林院从侍一职。就在秦丞相你声名雀起,震动天下的时候,他在韩某身边郁郁而终。”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良久,我道:“韩靖远,既然你今日将这些事亲口告诉我,是否代表你已不再因你弟弟而记恨我了?” 他一愣,飘在空中的子默一愣,我也一愣。我刚刚说了什么?却听韩靖远低低笑了起来,朗声道:“好!秦洛!我韩绝从不服人,你却是第一个。”他明明用极豪爽的语调在讲话,声音听来却依旧温润悠远,落在耳中犹觉回味无穷。 我怔了怔,韩绝,这个名字好生熟悉。还没来得及搜索记忆库,却见他反手快速地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笑道:“如若秦公子不弃,我愿与公子交个朋友。” 我抬头正想说当然不会,谁知目光一落在他的脸上,神色骤然剧变,竟“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小佚 18:27 第44章惊疑不定完。 周六公司组织旅游,去――邬镇!呜呜,杀了我吧!为什么我上星期要去邬镇啊!眼泪逆流成河…… 那个非常感谢弦月痕的长评。事实上你说的很对,因为我当初写这样一篇文就是因为现在流行的网游。网游世界,因为知道他的虚幻,知道死了也可以重生,所以可以玩的很开心,没有负担。可是,若这个世界变成真实的了呢……啥啥啥……偶就是这么构思的。 这个第二卷后半进展有点慢的说……因为有太多的迷题,偶不想像潇然一样,突兀地揭露,搞得自己也写不清楚。所以,要一点点慢慢浮出水面。那啥,你们猜猜看,伽蓝看到了啥。^_^ 47、第45章 皇帝诏曰 我抬头正想说当然不会,谁知目光一落在他的脸上,神色骤然剧变,竟“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对面的人五官精致秀丽,容颜俊秀无双,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玉润。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开似闭,擒着三分笑意七分悠远还有隐隐潜藏的看破世情的淡漠,透射出清亮的棕色光芒。这人的长相,比之男装的临宇有过之而无不及,实是绝世难见的翩翩美男。 可是,可是,我惊讶的并非这些。我骇然地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半空中面无表情的子默,这个人虽俊秀绝伦,清雅无双,可是那张脸分明和子默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那双棕色的眼眸,在伊修大陆中我看过黑色,蓝色,墨绿色,甚至茶金色的眼睛,却除了子默从未见过棕色的。此人,究竟和子默是什么关系? 子默叹了口气,仍是那般的面无表情,淡淡道:“他是我的祖先。” ‘祖先?!’我死瞪着眼看看上空的子默,又看看面前错愕疑惑的韩靖远,天哪!韩氏祖先和一百五十年后的子孙居然齐齐出现在我面前?可是,总觉得子默的态度很奇怪啊!第一次在客栈见到他的时候,子默明明不知道他身份的。可是今日他看韩靖远摘下面具,也没有丝毫惊讶,显然早看过他的真面目,那又为何不告诉我呢? 我抬头看着子默,他撇过头去望向窗外,神色冷漠无喜无悲,我却只觉心头一阵阵冰凉。这些时日来缓缓沉淀起来的喜怒哀乐,竟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秦公子?”韩靖远皱眉疑惑地叫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道:“韩兄,叫我临宇吧。我自然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韩兄与我一个朋友长得七分相似,在下一时失态了。” 韩靖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嘴角擒着笑容,收起那锦盒起身道:“临宇你身体未愈,我就不叨扰了。将来若有什么事要在下帮忙,可以去城南韩府找三公子。” 我也只是淡淡点头,目送他离去。这人的性格我多少摸到了一点,既认了朋友就绝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客气,否则,反倒让他看轻了。 ‘子默。’我躺在床上闭起眼,一边在心里念道,‘杨毅究竟是否知道我女子身份了?还是如今只是怀疑?你猜他会下什么旨意呢?’ 子默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凝重:“应该只是怀疑。他今日对你做得异常举动,与其说是调戏,不如说是试探。至于那道旨意,我也说不准,但愿……不是我想得那样。”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轻咳了两声,随即伸出手转动了水链,道:“我今晚回去现代一趟,顺便让哥哥去查些古代相权皇权的资料……这些钩心斗角,真是有够烦人的。”说完,便沉沉睡去。 又过了三天,我的病终于好全了。这日,我裹了厚厚的披风,怀中抱着小暖炉在园中亭阁赏景。冬日百花凋零,树木萧瑟,但赤宇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园中种了十几株梅花,此刻正处于半开半闭之际,随着微风,暗香浮动。前方是一片人工穿凿的湖泊,不大也不深,但却是引自城外护城河的活水,是以常年清澈。 此刻,由于天气寒冷湖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从此中望去,亭台楼阁,迤逦蜿蜒。斜阳之下,雪湖凝冰,茫茫一片。若是隔了几日,待天气再冷,下一场大雪,那么香雪花海,汹汹绵延,想必是说不尽的缤纷风流,清奇壮观。 亭中点着暖炉,三面和屋顶又用饱暖的绞绫纱围了起来,坐在亭中丝毫不觉得寒冷。此时,云颜坐在我的左侧,与我一般懒洋洋地赏着园景,时而搭上几句话。右边则坐着亦寒,正面无表情地泡茶。说起来亦寒所泡的茶当真堪称天下一绝,冷热适宜,清新爽口,而且不同时节,不同心情下,他都会选择不同味道的茶。喝过后只觉口齿留香,心情舒畅,回味无穷。 据亦寒说,是因为当年他师父极爱品茶,是个茶道高手。可是自己却甚懒得动手泡茶,是以把他教会,以代辛劳。 想着正觉得好笑间,忽听门外一阵呼喝,云颜正待起身询问,却见宅院的正门大开,一个穿着太监服侍的少年在几十个侍卫的簇拥下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个太监我是认识的,叫小桂子,听说是杨毅身边最得宠的人,年纪轻轻就做了总管。只见他此刻手拿明黄卷轴,一脸肃穆地走进大门,用尖细的嗓音朗声道:“圣旨到――” 我只觉眼皮扑扑直跳了好几下,才在亦寒的搀扶下起身,就在亭中跪下。赤宇楼中上上下下的人跪了一片,本是笑语轻盈的园中,顿时有种死寂的沉默。而我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就有些宏亮的刺耳了:“臣秦洛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小桂子顿了顿冰寒的目光扫过亭中跪着的我和亦寒,续道,“风亦寒身为丞相府侍卫素来克尽职守,忠心耿耿,多次保护朕的爱卿于危难之中。当年赤峡谷一役,更是救过朕的性命。故朕特此加封其为近卫军副统领,特例官升三品,并将永乐佳宁公主赐婚于卿,婚期定于下月初八。着其即日起上任,钦此!” 赤宇楼中的沉静一下子被打破了,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着我的神色是同情的,看着亦寒的神色是不忿的。我却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似炸开了一团锅,若非亦寒扶着我,很可能便一头栽倒下去。 小桂子走上前来,将圣旨递到亦寒面前,笑道:“风护卫,从此以后你就是驸马都尉了,比起跟在丞相身边做个默默无闻的侍卫,那是何等的荣耀。还不快接旨谢恩?” 亦寒冷冷地抬头看着他,小桂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复又回复那谦卑的笑容。 “伽蓝!千万不能犹豫,赶快接旨!”子默的厉喝声当头传来。 我浑身一颤,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我若再不开口,亦寒恐怕就要爆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抗旨不遵,只是平白给杨毅一个借口狙杀他。最可气的是,除非我不做金耀的丞相或是暗地放亦寒逃走,否则,就连阻止的理由也没有。 “臣代风亦寒接旨。”我双手举过头顶,几乎是将圣旨从他手上抢了过来,“谢皇上圣恩。” 我站起身来,刚好瞥到小桂子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而亦寒扶着我的手明显一僵。我只能装作不知,垂首道:“恭送公公。” 传旨的人终于陆陆续续退了出去,云颜看看我,又看看亦寒,终于发彪了:“临宇,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地看看有些懵的众人,看看怒气冲天的云颜,又看看满面冰寒的亦寒,心中把那个杀千刀的杨毅诅咒了千百遍。 ======================================== 一路无语地回到驻宇轩――我的书房兼卧室。子默沉沉的声音不断响在耳畔:“杨毅此举至少有三个用意。其一,自然是试探你女子身份。临宇和风亦寒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旁人只惊叹临宇能力出众礼贤下士,才让风亦寒这等高手甘愿为仆,倾心相随。却不知临宇其实是女子。你说,若是让人知晓了你的女子身份,他们会怎么想?” 我皱眉沉吟:‘他们定会以为,风亦寒肯折尊相随实是因为与临宇存有私情。而临宇与风亦寒同进同出,丝毫没有避过男女嫌疑,自然也是倾心恋慕于他的。’ 子默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续道:“所以很清楚,杨毅这道圣旨一下,你若是女子,且真的与风亦寒相恋,必然会失态,甚至想尽办法抗旨不遵。那么杨毅就能确定他的怀疑了。不过方才你虽有些许失态,总体来说表现不错,就是杨毅也无法顷刻做出判断。” 我在心底暗叹一下,事实上若非子默那一声厉喝,我是肯定会失态的。想不到,对他的感情竟已经如此无法控制了。只是,那究竟是我的,还是临宇的? “其二,你有没有注意杨毅赐封风亦寒的官职,近卫军副统领。这是一个看似高位,实则没有什么权利的虚职。如此一来,若风亦寒真的接旨,就必须离开你身边去上任,却又被架空。到时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就必须动用修罗暗营的实力或是求助皇帝的势力。总之不管结果如何,对杨毅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另外,你和风亦寒的关系天下皆知,杨毅更清楚你不可能不顾他生死,所以你若当真是男子,他让风亦寒娶了公主,碍于姻亲关系,你就算真要逆谋篡位,也要考虑再三。” 我叹息,对这件事终究百思不得其解:‘子默,你说临宇这么聪明的人,又明知自己是女子,不可能犯上谋逆。她为何还要锋芒毕露,功高震主呢?如此一来,就算杨毅肯相信他,朝中那些拥护传统皇权的大臣也会看不下去。完全是将自己置于了险境。’ 子默忽然无声,我愕然望去,却见他幽深的眼眸望着空处,神情既似漠然又似哀怜,极之古怪。良久才缓缓道:“或许她是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将来祸福难料,却又拼了命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 我眼前一晃,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场景,有个清润悦耳极之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说:“他既肯为了我默默无闻地等待死亡来临,我为他所做的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驻宇轩就在眼前,亦寒和云颜跟在身后,子默也是如往常一般,因身处重重阴谋,反而越加神采飞扬:“其三,无论你是否女子,若风亦寒当众抗旨不遵,这就是杨毅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你若是女子,杨毅显然对你另有企图,那么风亦寒就是他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从这几次相见就看得出,杨毅恨不得立刻将风亦寒除去,只是苦于明着来没有充足的理由对你不好交待,若是暗杀,风亦寒武功之高,没有百来个高手如何能困住他?就算杨毅后来相信了你是男子,那么风亦寒就是你建功立业的最大保障,若能除去他,将来他要向你下手时,也就容易得多了。” 我摇了摇头,推开门去,幽幽叹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世网哪能跳出,但当忍性耐心,自安义命,即网罗中之安乐窝也。”话一出口,我顿时呆了下,云颜颇有感触地叹息一声,亦寒淡漠没有表情,子默却是蹙眉深思。刚刚……我说了什么? 云颜在一旁坐了下来,斜睨着我问:“杨毅开始怀疑你的女子身份了?” 我讪讪一笑道:“云颜,你怎么知道?” “废话!”云颜站起身在我额头重重扣了一下,怒道,“只有你这个迟钝的笨蛋才看不出来。这几日他来看你,就是透过那木门往里瞧,眼神也是极其暧昧不明的。而且,若非他开始怀疑你女子身份,又岂会不将公主指婚给你,而是指给亦寒?” 我很是无奈地坐在她左侧叹道:“我也不想啊!那日我服了小还丹进宫,谁知不到十二时辰小还丹的药效就过了,我一时虚弱在他面前昏迷过去,他就招了太医给我诊治。不过,只是一瞬,我马上清醒了过来。原以为,那个太医该是查不出来的。” 云颜蹙眉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御医院院判陆太医?” 我点头诧道:“云颜,你怎么知道?” 她深深地凝视着我,良久才道:“就在你回来那天,陆太医被发现猝死家中,原因不明。” 我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那么说,他确实跟杨毅说过什么,所以被灭口了。我不由头痛起来,如今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亦寒是绝对不能娶公主的,自然,我也不能娶。可是,皇命不可违,究竟还有什么办法?等等,我们不能违抗皇命,但是公主可以。若是……若是公主坚决不肯下嫁,是否就算杨毅也没有办法呢? “没错!”子默笑道,“伽蓝,看来你确实不笨啊!” 我没有丝毫喜悦,摇头:‘先不说公主的意愿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就是她当真不想嫁亦寒,但也未必肯为了自己的终身抗旨毁婚,那毕竟是要付出代价的。’ “别人或许不能左右公主的意志,但有一个人肯定能。”子默含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嘴角抽了抽:‘你不会让我去跟她说,其实对她倾心已久,我们今生无缘,来世续吧?’ 子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倒不必。你只需给她灌输三点思想。第一,是你忠贞不渝的爱情观,一生只爱一人。而你虽除了云颜终生不娶他人,但仍对她有怜爱之心,不希望她终生不幸;第二,风亦寒并不爱她,而且若她嫁给了风亦寒,你们两人时常相见,难免不会黯然神伤。不如寻一个真心待她之人,托付终生;第三,圣旨不可违,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妹妹,若以死相抗,杨毅也是不会强求的。只是……” 子默深深凝视着我,棕色的瞳仁中透出怜惜无奈的神光:“只是这个方法难保不会出现鱼死网破的局面,杨毅一个心狠,换来的便可能是公主的香消玉陨。” 我扯起嘴角,淡淡冷冷地笑:‘我知道。如今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时的我,自然不会知道,我和子默的这个计划,竟会间接促成我和柳岑枫的第一次会面,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子默的命运,亦寒的未来。 小佚 18:06 第45章皇帝召曰完。 呜呜,感冒了,难过啊……好像大部分人说先表调整,那就8修文好了。到哪天那拖沓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等到我实在写不出东西来了,偶会来提前通知大家等一段时间的。 对了,忘了说无声的爱的长评了,首先非常感谢你的长评,嘿嘿,超开心,抱抱。还有就是亦寒和蓝蓝的感情,老实说这两只的进展的确很困难,但是各位应该也发现了,偶正在努力把他们凑一堆……将来的事别问我,那是情节8能透露滴。他们的感情决不可能迸发一下就有火花出来,所以偶要一点点磨,细水常流,滴水穿石…… 48、第46章 尔虞我诈 我把子默的计划跟云颜说了一通,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只是皱眉道:“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那公主毒倒,或死或昏迷几个月,不就行了?” 我沉吟了半晌道:“那样很容易把别人的目光吸引到你身上,毕竟论到下毒,谁也比不上你。不过,若我的方法实在不可行,不得以也只能下毒了。” 云颜伸了个懒腰道:“反正这些出谋划策我不在行,临宇你决定就是了。我还是去睡觉吧。” 我抬头诧道:“云颜,你不同我一起睡吗?” 云颜诡异一笑,瞥了亦寒一眼:“今晚就不了,留点单独的时间给你们商讨计划吧。” 说完,不等我挽留,就匆匆退了出去。 我跟亦寒面面相觑,我尴尬地撇开了头道:“亦寒,对不起啊,因为我连累你了。” 亦寒淡淡道:“公子言重了。”声音无悲无喜,像是从机器发出来的。 我心头顿时有几分烦躁,挥了挥手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他微微倾身道:“是,公子。”腰间青霜剑所挂的玉坠荡开一个幅度,那块晶莹剔透的雪玉在我眼前轻轻摇晃。 我忽然道:“亦寒,那玉坠可以让我看看吗?”他一愣,抬头看着我,我紧抿着唇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掌托起那白玉。 只见上面用繁体的隶书刻着两排字:似兰斯馨,如松之胜。字体古朴隽秀,像是名家手笔,掌中的玉清凉入骨,显然也不是凡品。 我抬起头,尽量用开玩笑地口气问道:“这玉小巧雅致,像是女子之物,是不是什么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亦寒低头看着我,清冽的气息离我只有几寸之远:“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问你和那木双双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想问这玉你常年带着从不离身,是否玉的主人对你来说是个极重要的人?那么,我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我晃了晃脑袋,松开手道:“只是好奇而已,究竟是何人送了你这块玉。” 他忽然揪着我松开的玉轻轻使劲,将它从剑柄上拽了下来。我啊地叫了一声,瞪大眼,他却轻轻执起了我的手,将玉放在我掌心,然后又捏着我的手将玉包裹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公子耳力超群,那天听到我和木双双的对话了是不是?” 我面上一红,撇开脸去,喃喃道:“你从不跟我说你的来历,明知我都不记得了。你也不说你师承哪里,我对你的过去,甚至不如她知道的多。” 身上忽然一紧,我被他抱在怀里,虽然只是一瞬的时间,我却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这是我师母留给我的遗物,从十岁起便未离身过。” 我还僵在那里,他却已松开了我,像是怕我看到什么一般,匆匆转身离去。听着门迅速开合的声音,我瞧着掌心那块晶莹的玉坠,银白的流苏还在晃来荡去,不由痴了。 又隔了几日,我身体的虚弱之感完全消失了,杨毅也三番四次派人请我去商量政事,我才施施然进宫。这样,即便在宫中和公主偶遇,杨毅也不会多加怀疑。 我一路走一路低声对亦寒道:“虽然杨毅现在多半不会动我,但也不是十分把握。你通知李叔让暗营运作起来,但切记小心谨慎,勿让人看出端倪。无论如何,就算是叛出金耀,也要为我们所有人留好后路。” 亦寒点头道:“公子放心,昨日我已经秘密将消息传递给了三星,想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想起子默的话,虽存了很大疑惑,却仍道:“那个韩靖远还记得吗?你让捕影派人监视着韩家大宅,但并非监视韩靖远,而是他的二哥韩宁,有什么异动,马上来向我禀告。” 亦寒眉头微蹙:“此人名声从来不显,比起他的两个弟弟更是懦弱有余,才智不足。公子为何会注意到此人?” 我皱眉,总不能说是一个鬼魂给的提示吧,问子默原因,他又不肯说,只得搪塞道:“只是有种直觉,怕他坏我们大事。” 亦寒正要回话,却见前方总管打扮的小桂子匆匆而来,行礼道:“丞相大人,皇上等你多时了。”目光瞥向亦寒,语调仍是一般恭敬,“都尉大人安好,皇上让奴才询问大人,为何仍未去上任?是否准备抗旨不遵?” 亦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顿时让他面色一僵。我忙笑道:“我正准备带他向皇上告罪呢,还请桂公公带路。” 小桂子眼中寒光一闪,扬了扬眉用尖细的嗓音道:“不必了,皇上只想见丞相一人,都尉大人且在这里稍待。”我和亦寒相视一眼,他眉间的忧虑和冷冽更甚。 想起刚来古代时,无论我走到哪杨毅都容许亦寒相陪,甚至都从不见他向杨毅跪下行礼。没想到今日竟……我摇了摇头,无奈道:“烦劳公公带路。” 还是那间御书房,杨毅坐在上首噙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我,刚过而立之年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男子的自信以及身为帝王的雍容华贵,不愧为天下传颂的谦厚仁君。 我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道:“臣参见皇上。” 他欣然地走下来扶起我:“不必多礼。临宇,朕前日得到湘西军情,孟昭已然退兵,湘西灾情也完全受到了控制。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忙施礼道:“此乃皇上泽被苍生,庇佑子民,臣不敢居功。” 杨毅抓着我的手肘将我拖到案几前,笑道:“你也别再谦虚了,来帮朕看看湘西以后的军防该如何布置。如今,你可是我金耀唯一的常胜将军了。” 我不得已来到紫檀木的桌案前,与他并排而站,房中的熏香隐隐缭绕在我的周围,吸入鼻中有些烦躁。杨毅指着案几上军事布防图的每一处问我意见,我或是按子默之意解答,或是随意敷衍,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许久。 “这一处无需太多重兵,只要多几个精通水战之人防止河道被封即可。”我一手拢着宽大的衣袖,一手食指点出,轻轻指在那些点上。 杨毅的手伸过来,似是要指点位置,却忽然转了个弯将我的手一把握住。我打了个颤,正待抽回。却听他笑道:“临宇,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像女子?” 我心砰砰跳了几下,勉强镇定道:“皇上说笑了。” “不,朕没有说笑。”杨毅忽然紧挨住我,在我耳边吐息道,“你的手,甚至比朕任何一个妃子的手更美。” ==================== 我眉头一皱,待要后退,腰上一紧却被他紧紧搂住。他幽深的眼眸看着我,呼吸灼热,气息不稳,夹杂着有些刺鼻的熏香喷到我脸上:“临宇,你若是女子,朕一定娶你为妻,后宫佳丽三千,朕只宠你一人。” “皇上!”我狠狠推开他,脸上挂起了盛怒,冷冷道,“皇上,士可杀,不可辱!皇上怀疑臣的忠心,臣无话可说,但求一死以报君恩。可是皇上侮辱臣是个女子,还对臣妄加轻薄,却实在让臣太过寒心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神色淡淡道:“皇上若真得再容不得臣下,就请赐死临宇吧!” 杨毅低头看着我,神色瞬息万变,良久才哈哈笑道:“临宇,朕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赶快起来!你是朕最钟爱的臣子,朕的左膀右臂,朕如何舍得赐死你。” 我松过一口气,这才顺着他的手势站起身来,背后一冷,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我略一躬身道:“皇上,臣大病初愈,有些疲惫,先告退了。” 杨毅又宽泛地安慰了几句,才笑道:“临宇近日是该好生休息,下月初八是公主与风都尉成亲之日。临宇作为风都尉主子,这证婚人一位是决计跑不掉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又是如何从宫中走出来的。只知杨毅最后看我的那眼,饱含了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意味。 子默轻轻地叹息响在耳畔:“就差一点便让他全信了,可惜,功亏一篑。” 我惶惶然抬头看着他。子默无奈道:“我刚刚一直没有出言提醒你,就是希望你在他面前表现的自然。那房中点了让人心绪不宁,思维混沌的迷香,若非你意志坚定,便会被杨毅套出话来,至不济也会露出破绽。可是,或许是你对药物的敏感,你刚刚的表现天衣无缝,就是杨毅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他一提风亦寒的婚事,你便脸色惨白,只怕……” 我扯出个苦笑,心中思绪混乱不堪,脚步虚浮地往御花园走去,按计划‘寻找不见踪影的风亦寒’。 同样是冬季的花园,皇宫景致却又比赤宇楼多了几分华美和壮丽。我穿行在假山草木间,果然在白梅丛中见到了蹙眉而立,风华绝代的佳宁公主。 杨佳宁,封号永乐,是嘉应帝杨繁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杨毅唯一的同母妹妹。据资料所说,佳宁公主生性温顺,善琴棋书画,待人又从不苛刻,是以很得宫中上下众人欢心。她的追求仰慕者甚多,但不知为何最终都被他引为知己,却无一人得她倾心。唯有比她还小上一岁的临宇,却让她一见钟情,并在杨毅面前立誓:除非是如丞相那般才貌无双的人物,否则她宁可终生不嫁。 我低低咳嗽了两声,装作毫不在意地四处寻找,脸上还带了几分焦急之色。果然,一声低柔的轻唤响起:“秦丞相。” 我浑身僵了僵,装作才看到她的样子,走前几步躬身行礼道:“臣秦洛参见公主。” “免礼。”她幽幽道,“秦相今日为何会来御花园?没有在家中陪伴娇妻吗?” 我尴尬地笑笑,冷汗都快滴下来了,只垂着脑袋快速答道:“臣与亦寒来皇宫觐见皇上,出来却发现不见他踪影,听人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是以臣过来看看。” 佳宁公主莲步轻动向我走来,一股女子特有的芳香随着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嘴角的苦笑更甚了。只听她语带又远地嗔道:“秦大人,佳宁就这么让大人讨厌吗?到现在连瞧都不愿瞧上一眼。” “公……公主哪里的话!”我都想去撞墙了,却还是不得不谨慎地抬起头来,望向她。恩,远山般的黛眉,精巧玉立的瑶鼻,嫣红的樱唇和一双秋水明眸,再加上其绝代的风姿,果然是个美人。但比起云颜的绝艳,毕竟还是差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思被她看穿了,她双眉轻皱,眸中浮起了盈盈水光:“佳宁就要被迫嫁人了。秦大人自然是不会有半分忧心的。” “怎么会呢?!”我低叫了一声,见她神色猛地一阵狂喜,顿时头疼。总不能告诉她,我不是担心你嫁不嫁,而是担心我家亦寒娶不娶吧。讪讪一笑,忙补充道,“公主于臣而言,就如红颜知己一般,无关乎男女感情,但无论如何都是希望公主幸福的。” 眼前光芒一闪,我有些惊诧地看着公主眼中落下的泪珠。她哽声道:“秦大人真的如此爱自己的夫人吗?男子多三妻四妾,佳宁……佳宁并不介意和楚姑娘共侍一夫。” 我额头冷汗更甚,却忽然想到这可是给她灌输爱情观的最好时机,忙裣衽正色道:“公主,你可愿听臣讲一个故事呢?” 佳宁怔怔地看着我,含着泪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素手一指道,“大人这边请。” 我和她面对面在露天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我开始用忧伤而缅怀的语调缓缓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在佳宁听来,她肯定觉得我虽说是故事,但必然是我和云颜亲身经历的。但若是有个现代的人听到,绝对笑喷血,因为我此刻讲的,分明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综合版。只是将结局改成,我和云颜两人终于冲破了重重阻力私奔逃离家庭,来到金耀国开始新的生活。 经典爱情故事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只见温文贤淑的公主此刻哭得是泣不成声,配上子默在空中极欠扁的笑声,当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佳宁公主哀哀道:“我从不知,世间竟有人能爱得如大人与夫人那般深刻。佳宁还妄想插足,实在是痴心妄想。” 我连忙道:“公主千万别这么说。公主天人之资,温柔又贤淑,多少人爱慕还来不及,又怎能自我嫌弃。但臣有句真心话,不知当不当说。” 佳宁公主嗔道:“秦大人何须客气,有话就说吧。” 我站起身来,长长一揖,正色道:“今日皇上为公主指婚,臣本不该过问,但一来公主待嫁之人乃是臣的手下,以后不免尴尬。二来,臣这个侍卫心中实已有心爱之人,嫁与他臣只怕委屈了公主。三来,臣与公主今生无缘结为夫妻,却仍可引为知己,臣真心希望公主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倾心相爱之人,共度此生。臣言尽于此,虚言冒犯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小佚 11:16 第46章尔虞我诈完。 感冒继续加重中,xd的…… 49、第47章 使臣归来 万历七百六十五年这无论对金耀还是对我来说多灾多难的一年,终于在烟花爆竹的隆隆声中平安结束。我坐在赤宇楼主楼的屋顶上,靠在亦寒旁边,一边品着馥郁芳香的栀子酒,一边看着这灿烂绚丽的长空。 “真幸运呢……”我轻轻笑道,“刚吃完蛋糕,又能看到美丽的烟花,就像特地为我庆生的一样。呐,亦寒……”我仰起头看着他,脸蛋嫣红,“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亦寒的眼中微微闪过几丝疑惑,却仍是轻道:“生日快乐。” 我端过酒杯,芬芳的酒香扑鼻而来,我一饮而尽,胸口霎时窜上融融的热气。我正要再倒,一双手伸过来挡住我:“公子,再喝就醉了。”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呼吸离他只有几许:“今日醉了也无妨,反正明天不用早朝。” “公子。”亦寒还是决然地拿走我手中的酒壶,淡淡道,“酒喝多了对公子的身体无益。” “我知道。”我撑起已有些昏沉的脑袋看着他,“以后不会多喝。但今天,亦寒,你就让我喝吧。”我笑笑,趁他错愕的时候,一把夺过酒壶,斟了一杯却不饮尽而是久久望着天空,“亦寒,你知道吗?生日的时候,应该在蛋糕上插满蜡烛,然后把灯关了,一片漆黑中却有莹莹的烛光闪烁,还有最亲最爱的人为你祝福,蜡烛吹灭时明明一片漆黑,却是最幸福的片刻。以前,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公子……你醉了。”亦寒的声音有着平日没有的柔和。 我低低一笑,饮尽杯中酒:“我若说我没醉,你定是不相信的。”我又斟了一杯,眼看着那想阻止我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我一饮而尽:“而如今,我天天处在这诡异的幸福中,却只觉那是无边的地狱,恶魔的沼泽,挣不脱,逃不了,还要强作欢笑。” 我一杯一杯地灌着酒,脑袋终于开始有点昏沉了,意识虽然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我轻轻笑着,讲话的声音有些含糊:“有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两个世界好像都不是属于我的。我爱的人,不爱我了。我的世界,我看不见了。爱我的人,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我驻留的世界,却从不属于我。哈……真好笑,像在绕口令……” “公子……”这一次,亦寒坚决地拿过我手中已经快见底的酒壶,轻轻抱住了已经东倒西歪的我,“公子,你醉了。” “醉了?”胸口一股酒气上来,我重重地咳嗽出声,嘴唇面颊热的发烫,“我倒希望能醉了。忘了徐冽,忘了伤痛,忘了曾经的愚蠢。可是,我却偏偏比谁都清醒!” 身体一轻,我被他抱了起来,双手自然地拢上他脖子,清冽的气息一股脑儿钻进我口鼻间,熟悉地我想要落泪。我将脸贴着他的锁骨,居高临下俯视着热闹喧哗的都城洛南,只觉那样的繁华,从来不是属于我的。我幽幽道:“亦寒,我若爱上你了怎么办?” 紧贴着我的身体猛然一僵,轻浅的呼吸缱绻环绕在我的周围。我无声地说:“明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却还是爱上你了,该怎么办?” 覆在我身上的手一寸寸收紧,漆黑的眼眸中又有那熟悉的墨绿色在挣扎奔腾,似要突破重重障碍窜出来。我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指戳戳他坚实的胸膛道:“傻瓜,跟你开玩笑的。” 我抬起头,看到在空中流泻飞舞的墨色长发,清秀脸庞,棕色眼眸,嫣然一笑道:“临宇选的这条路,根本没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呐,你说是吗?” 低下头刚好对上亦寒清冷深邃的黑眸,那里沉淀了太深的渴望太多的痛楚。我的脑袋无力地垂下,低声道:“我或许真的醉了,亦寒,我们下去吧。” 我紧紧地缩在亦寒怀中,感受着从空中降落的轻盈和虚幻。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着什么,直到轻喃出声:“徐冽……再见……”泪无声地涌出,又无声地消失。 又过了几天,新年的气氛终于消散了。这日我听到一个令我关注的消息,我金耀出使火翎的使者回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火翎国使臣。由于此次大战是我金耀大获全胜,所以无论如何都该由他们提出结盟。但我所关注的并非这个消息本身,而是这个使者,竟是被我遗忘良久的陈胜。想到他处心积虑地把我骗到危险之处,想到夜部的几十条人命,想到我和亦寒在沙漠中遭受的痛苦,想到他此次回来定会第一时间过来见我,我无声地笑了。 果不其然,这日我正舒服地躺在亭中赏景喝亦寒泡的茶,就有下人进来递上了拜贴。看到暗红拜贴上的“清空”二字,我嘴角微扬,淡淡道:“带他到书房来。” 陈胜进来的时候,亦寒正点着熏香,而我则斜倚在短榻上阅读一本札记。提到这个,我不得不说下,因为在现代双目失明,除非是哥哥为我朗读,否则根本没法看书。所以在古代这半年多,我竟慢慢迷上了阅读各种书籍,尤其临宇这具身体的记忆力极好,家中藏书又多,闲时我和子默两人一上一下看得真是相当畅快。只是据子默所说,这些藏书中绝版孤本不多,倒是有些遗憾。 陈胜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清空拜见先生。”转了个身面向亦寒又躬身道,“清空拜谢风侍卫救命之恩。” 亦寒正轻轻将熏香拨均匀,随即来到我身边手法熟练地冲泡清茶,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我笑笑道:“清空不必多礼。”指了指熏香旁的梨木椅,“坐吧。” 陈胜依言坐了下来,偷看我的表情有些惴惴,见我只是淡笑着不时喝口茶看看书。只得面色有些尴尬地道:“老师,学生当日回去普华街时,你和风侍卫已经不见了,那个客栈也废置了。学生也是急得不行,恨不得进那沙漠去寻找老师,可是……可是,皇上圣旨一下让学生出使火翎,学生才不得已……” “清空。”我打断他,笑着抬起头来,“当时你如何知道我和亦寒是进了沙漠的?” 陈胜面色大变,眼中神光闪烁,语调也有些结巴:“学……学生当日查看客栈种种迹象,推断出来的。” 我不置可否地端起茶饮尽,等亦寒又倒满了一杯,我递给他道:“这种茶味道不错,你自己定是还没试过。”亦寒点了点头,接过茶一饮而尽。 我笑道:“味道如何?” “泉水味淡了些。”亦寒淡淡答了一句,取过茶壶又倒了满满一杯,递给我。但因杯子极小,是以即便饮尽也不觉多。 我抬起头见陈胜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眼底还有潜藏的杀机,不由笑道:“陈胜,你也不必再装了。木胜字无涯,风吟国宰相木成英的族侄,曾是太子卓清侍读,帝王宠臣,我说得是吗?” 陈胜猛地瞪大了眼,脸上的震惊和骇然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能清楚查到如此机密的事吧? 我轻轻把玩着茶杯,斜睨着他:“你说,我若是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到皇上耳中会如何?” 陈胜脸色忽青忽白,半晌才勉强定下心神笑道:“老师不会的。”说这句话时,他的嗓音仍有些颤抖,但话一出口他反而正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与他平日完全不像的幽深笑容:“老师若是想告诉皇上就不会特地跟学生说这些话。更何况,老师如今与皇上的不合,懂得局势的人早看得一清二楚了,我想把我的身份暴露给皇上,对老师并没有好处吧?” 我仍是不置可否地笑,他微微疑惑地看着我,似在探究又似在怀疑,忽地轻喃了一句:“老师与半年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我微敛了笑意,有些不耐地直视着他:“木胜,你该清楚,光这些理由无法说服我。” 陈胜幽幽一笑,眼底深处竟是成竹在胸的自信:“老师能查出学生的身份,想必在风吟是有极大的势力。但这些暗探,老师却从未告与皇上知道。再加上普华街中那些莫名出现的人,清空若是被皇上怀疑了身份,为了自保,不得已也只好出卖老师了。” 看着他极其自信甚至骄傲的眼神,心底有种冰凉的痛快。我莞尔一笑,转向亦寒道:“去把熏香灭了吧,陈公子吸入如此多的丹心海棠,也该够了。” 陈胜眼望着亦寒面无表情地走到他刚刚点燃的熏香前,袖子轻挥,烟雾一阵飘荡便渐渐消散无踪。他的脸色却是一阵阵发白,那神色分明在说:我怎会忘了他是毒王的丈夫。 我低低一笑,那笑却冰冷彻骨至极:“此药不会要你的命,但绝不可碰触到肋下 穴,且每月这个时候你必须到我地方索取解药,否则,痛不欲生。” 顿了顿,我又道:“你定是奇怪为何我和亦寒没中毒……”我含笑两手拈起茶杯在他面前晃了晃,“只因,这茶中加了解药。你若不信,尽可以自己按下 穴试试。” 陈胜的面色惨白,看着我的眼神怨恨无比,他缓缓伸出右手颤抖着按了下去…… “啊啊啊――――”陈胜大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打滚,原本清秀的脸庞整个扭曲在一起,翻滚蜷缩又难看地匍匐爬向我。我也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亦寒:“这药如此厉害的吗?”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夫人说,此人害得她几天没睡好觉,没吃好饭,她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是以稍稍改良了药物的成分。” 我低咳了两声掩过笑意,那哭叫声仍在持续,实在太尖锐了。我有些无奈地捂着耳朵道:“好吵,亦寒,让他停下来吧。” 陈胜仍在低低的□□,可是他匍匐在地上看着我的神情,却是连怨恨都没有了只余恐惧和骇然。我走前几步低头看着他,浅浅笑道:“陈胜,下个月初八以前你最好想清楚如何说服我早早给你解药。否则,我也只能用你的痛苦来慢慢抵我手下的生命了。” “亦寒。”我挥了挥手道,“送他出去,记得莫让人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免得疑心于我。”亦寒走前两步,也不见怎么用力,就已将陈胜提了起来,只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房中。 我听子默笑道:“伽蓝,你越来越像那大权在握,冷血无情的丞相了。”声音有些悠远。 我抬起头来冲着他笑,心底却是说不出的虚空清冷:‘子默,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 夜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恶梦,似是在奈何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冷汗涔涔地惊醒过来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有些口干舌燥地爬起来,在一片漆黑中,却很是顺利地摸到案几旁,倒了杯水喝下,中途没有碰倒任何东西。我一愣,苦笑地摇了摇头,正要去睡,却闻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莲花香。要知道,临宇的五感是相当敏锐的,尤其这莲花又曾是我敏感之物,虽然只是淡到几不可闻的清香,我却也能万分肯定,木双双来了。 我穿上软甲背心,披上件中衣,悄无声息地往外走去。很难解释我到底出于怎样的心里,才不在第一时间呼唤亦寒,而是像作贼一样在自己府邸中潜行。寻着香气越来越浓烈地方向而去,竟慢慢到了赤宇楼的后花园。今夜月黑风高,适宜抢劫杀人。脑中蓦然冒出这句话,我忍不住摇头轻笑,正待再往前走,熟悉的声音随着冬日令我颤抖的凉风飘入耳中。 “虽然你武功高强,可是如此大胆的闯入金耀都城……”亦寒的声音何时也会带着这样的责备和担忧,我轻轻揪紧了身侧的双手。 木双双发出轻盈的笑声:“风哥哥在担忧我吗?呵呵,今日是迎新夜,人都有松懈之心,金耀的紧备似紧实松,我来去自不是问题。” 无声,亦寒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你来做什么?” “你放心吧,我并非来为表哥讨解药的。”木双双笑着,声音却慢慢凝重起来,“风哥哥,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明明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为何到如今还……” 亦寒的声音清冷了几分,猝然打断她:“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我是不该管你!”木双双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淡淡的怨和情,“我管你做什么?若你赢了,我还需向你俯首称臣;若你赢了,我不是终生受制就是命丧黄泉。我为何还要管你?!” 我听得很是糊涂,连原本淡淡的揪心都消失了,只余迷茫和几分若隐若现的恐惧。却听木双双静默了一会,似是在叹息,又道:“他真有这么好吗?还是,你只是想抗拒自己的命运?” “灵儿。”亦寒淡淡道,“你不用再说了。我有我的理由。” 良久,木双双的语调平稳下来,声音却压低了下来:“你若真的这么看好他,就用你的能力将他扶上帝位。或者索性……如此这般上不上,下不下,究竟是什么道理?” “我永远不会强迫她,也不会离开她。”亦寒的声音异常平和轻柔,“至于成王败寇,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木双双沉吟了良久,害我都忍不住探出头看去,府邸中仍悬挂着照夜用的灯笼,朦胧中我看到木双双退开一步,怔怔看着亦寒,随即嫣然一笑道:“风哥哥,无极山上送饭求情之恩灵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算了为了风哥哥,灵儿也会放手与那人一搏!” 亦寒的面色有些复杂,还来不及回话,他的眼眸倏地一下睁大,我也是那般震惊地看着那轻纱绿衣的绝尘女子猛地扑进他怀里,嫣红的唇紧紧覆盖在亦寒的唇上。 “你干什么?!”亦寒猛地推开她,浑身的煞气连远在百部之外的我都能感觉得到。 木双双咯咯笑道:“风哥哥还是这么讨厌和女子亲近,不过灵儿就是喜欢。对了,万万小心伊修大陆的四大杀手,他们效忠的是同一人。今夜言尽于此,灵儿先走了。风哥哥,保重!” 如青烟般无声消失,一如她来时的寂静,木双双是一个如谜一般吸引人的女子。伊修大陆的四大杀手?好像有听李叔说起过,叫什么飞,什么六,很奇怪,又有点熟悉的名字。我摇摇头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谁?!”岂知我刚一将叹息吐出口,耳边就传来亦寒的厉喝。紧接着,眼前黑影一闪,一只冰凉的手已带着彻骨的凉意贴向我脖子,然而,还未来得及碰到我。那人影却是重重一颤,脱口道:“公子!” 我有些苦笑地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冰晶般的透彻清冷中却夹杂着一丝慌乱和恐惧。忽地鼻子一痒,我忙撇过头打了个喷嚏。 悉嗦声响,我看到亦寒寒着脸,迅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为我披上:“公子,你身子不好,为何还穿得如此单薄出来。” “亦寒。”我扯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木双双说得是什么意思?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亦寒的身体轻轻一僵,淡淡道:“公子,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天气寒冷,还是快进屋去吧。” 我固执地说:“可是,我想知道。木双双说得所有事,我都想知道。” “公子。”亦寒的双手搁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收紧,黑眸深不见底,“今夜听到的一切,你最好忘得一干二净,连半分也不要想起。听明白了吗?” 我抿了抿唇,牙齿不自觉地紧紧咬住直到牙龈发痛。我笑笑道:“好,我知道了。亦寒不用送我,也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去,头脑有些昏沉,我挺直了背脊,让自己走得步伐稳健。 小佚 21:40 第47章使臣归来完。 下午一点多回到家,马上去喝喜酒,现在才回来……累死。啥都不说了,一个个留言看下来,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尤其可乐泡泡的长评,抱抱。另外,潇然梦的更新也开始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50、第48章 有情无情 夜半,金耀皇宫凝香殿中香气扑鼻,又隐隐夹杂着淫靡之气。激情过后,杨毅从累瘫熟睡的雪白胴体上下来,喘息看着眼前娇美艳丽的女子,脑中却浮现出另一张绝丽的脸。 他站起身来,自有人上前替他擦揭身体,服侍他入浴,而那瘫软在床上的女子则由人用锦被裹了起来,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 杨毅洗浴完却不想睡,他取过今日火翎使臣范重进献的礼单又细细看了一遍。若非此次火翎失礼在先,又惨败而回,这份礼单的分量绝不会如此之重。湘西军营并不是没有他的探子,所以临宇所用的每一个计策,他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也是知道大概的。 就是这样一个比女子更纤瘦孱弱的少年,胸中为何会有如此锦绣?面若朝霞,肤腻似雪,身体虚弱,却偏偏浑身都是掩不尽的英气。若说他是女子,那该是何等的美丽? “皇上。”小桂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道,“刚刚伺候公主的李尚仪说,公主一直不肯进食。” 杨毅眉头一皱:“佳宁素来柔顺听话,这次为何会如此激烈地反抗?” 小桂子眼中寒光一闪,低头道:“皇上,公主在抗旨前,曾和丞相私下里交谈过。” 杨毅一愣,脸色从惊愕到了然再到愤怒,手中的礼单砰一声丢了下去,声音冰寒:“好!好一个临宇!居然连朕的亲妹妹也有法子控制。他倒是在意那个侍卫。” 小桂子面色有些犹豫,半晌才道:“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杨毅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桂子走上前一边整理着凌乱的书案,一边低声道:“皇上,那风亦寒不过是个区区武人,既无势力,也无谋略。公主嫁给他实在是委屈了。皇上若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出现在丞相身边,随便给他安上个罪名或是让奴才想法找人暗杀他就是了,何必劳皇上如此费心。” 杨毅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语调带了几分鄙夷:“小桂子,你当真以为那风亦寒只是个普通的武人吗?嘉应二十四年(万历七百六十三年)朕被困赤峡谷,众人的目光都被临宇的计策吸引了过去,是以没注意到他。但朕却是亲眼看着他,一人独守赤峡谷口,迫得钱谦三十万大军无法越雷池一步。他杀人的手法相当干净利落,一剑陨命,且剑抽出时快如闪电,滴血不沾。当时,很多人看到他一身青衣,额前银丝缕缕,青霜剑在那山重般的尸体之上舞动如暗绿萤火,才知此人竟是超越了三大宗师的绝顶高手。当时谁还敢说区区一介武人不足挂齿?朕也不是没想过招揽他,但他本不是我金耀国民,除了临宇,他根本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当时为了招揽临宇,朕曾承诺他在金耀不必遵循君臣之礼,只效忠临宇即可。而以他的武功,你说要暗杀他,谈何容易?更何况……” 杨毅面色一寒,冷冷道:“临宇手上的暗势力朕暗查了三年都没办法摸清,临宇身边虽能人辈出,但若说除了他自己有谁能统帅这些势力,那就非风亦寒莫属了。小桂子,你以为朕不想除掉他吗?只是这样一个人,朕若随便给他安个罪名,临宇又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只会迫得他提早反叛而已。” 小桂子心中一凛,忙垂首道:“奴才受教了。” 杨毅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礼单,无意中瞥到上面写着:珍本书籍百册,精巧古玩百件。心中一动,不由想起那人向来没有什么爱好,却独喜欢寻找珍贵的藏书和历史悠久的玉器。杨毅指了指这两个礼单道:“明日给朕备齐了。” 小桂子虽不解,还是应了声是,随即却是瞪大眼,瞧着杨毅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今日风和日丽,空气中虽渗着丝丝的寒意,阳光照下来却又让人觉得通体舒爽。秦雾站在赤宇楼偏门门口伸了个懒腰,师父去了洛南的暗营分坛交待事情,自己不得已只得扮成普通侍卫的模样跟在公子身边保护他。不过,此刻公子正在睡午觉,自己就免不了偷懒一下了。 正想着师父也快回来了吧,忽见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在赤宇楼偏门前停了下来。要说这马车普通,可是秦雾却一眼看出了它的不同凡响,马匹神骏,车轴光亮,赶车的小厮眉目清秀却带着逼人的煞气,连门帘都是混着金丝织成的。 秦雾正思索着来人是谁,只见那小厮回头撩起门帘,恭恭敬敬地将车里身披黑色貂鼠斗篷的男子扶了出来。国字脸,浓眉挺鼻,贵气逼人,秦雾浑身一颤,已然猜到了他是谁。正待转身飞奔回去,却听那小厮叫道:“别惊动你家主人。” 秦雾的脚步一滞,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却见那两人已走到了自己面前。杨毅问道:“你家主子呢?” 秦雾心里揪紧成一片,装出一副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颤巍巍道:“回皇上的话,主子正在驻宇轩小憩。恐怕……” 杨毅嘴角微微上扬,挥了挥手道:“无妨,朕去看看,不会吵醒他的。你也莫惊动任何人。” 秦雾心中的惊疑更甚,面上当然完全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躬身道:“是,皇上。” 杨毅只身带着小桂子穿过长长的抄手长廊,快到驻宇轩时,踩着青石台阶的脚步明显缓了下来。杨毅脱下貂鼠斗篷递给小桂子,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桂子嘴角含笑,带着点暧昧的神色,点了点头。 杨毅推门关门的动作很轻,连表情也是淡淡的轻柔,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到短榻上侧着身酣睡的人时,眼眸倏地就幽深了起来。 这个房间是个暖阁,丝毫没有沾染冬日的暑气,所以躺在短榻上的少年只着了件月白色的中衣,襟口因为侧睡的角度微微敞开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他的脸半挨着秋香色的套枕,半边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浮着淡淡的红晕,秀气的柳眉似蹙非蹙,嫣红的唇微微翘起,呼出均匀的气息。他的身体本就娇小,此刻蜷缩在不大的短榻上,更是显得玲珑而怜人。 杨毅的呼吸顿时局促起来,他勉力屏着息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近看了,这张脸更是美得令他心动神摇。这样的人,为何不身为女子?杨毅想着,缓缓伸出了微颤的手指,抚向他脸庞。这样的人,若是女子,自己定然爱她宠她,给她所要的一切,胜过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然而这样的人,若是女子,又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就在他的指尖要碰到他脸庞,甚至已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时,躺在床上的少年却猛地睁开眼来。带着几分惊恐和迷茫的浅蓝色双眸定定看着他,随即缓缓平静淡漠下来。 他挣扎着从短榻上起来,一边念着:“参见皇上,臣不知皇上驾临……” “免了。”杨毅笑着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仍躺回床上,“朕看临宇睡得正香,就没有吵醒你。临宇你的脸色仍有些不佳,朕方才还想瞧瞧你是否发烧了,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少年一脸受宠若惊地道:“谢皇上关心,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杨毅笑笑道:“那就好,朕可是一刻也缺不了你这个左膀右臂啊!” 少年坐起身来,杨毅一看就知道他是要招人来,忙阻止他道:“你也别招人折腾了,朕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些把玩的东西。”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一脸柔和地看着素衣少年:“这是火翎国刚刚进献的礼单之一,百册珍本书籍。朕让他们列了个书目出来,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朕让人誊写了副本给你送来。” 果然,他看到少年的眼睛明显一亮,俊秀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喜色:“皇上,这个可以吗?” 杨毅不知为何只觉胸口前所未有的舒畅起来,执起他的手将纸递给他,笑道:“朕以前也不是没有送你过,有何不可。对了,另外还有百件古玩,朕今日只带了一件出来。” 说着,他摘下腰间的玉i递给他,这块玉i通身雪白晶莹剔透,任何光照下却又会显现明媚的七彩光泽,玉i上雕刻了一幅精致的山水画,杨毅一见便觉得临宇会喜欢。 少年惊诧地拿着玉i在灯光下翻转,不时侧着头看着空中似乎在聆听什么话,脸上有着淡淡的平日从所未见的孩子气笑容:“谢皇上赏赐。” 明眸皓齿,笑颜温暖,嗓音软软沙哑,杨毅仿佛被蛊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砰――”一声响,门被重重踹了开来,杨毅伸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在少年还没察觉的空当悄无声息的收了回来。他看到少年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而门口闯进来的那人原本清冷的面色却一下子变得冰寒无比。 杨毅与那冰晶般幽寒仿似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对上,竟缓缓笑了起来。那笑说不出的幽深阴狠,又带着浓浓的挑衅,他转头刚好望见少年忽地闪亮如万里晴空的蓝色水眸,那是他看见任何东西时都不会有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杨毅忽然觉得胸口如被野兽噬咬般的疼痛愤恨。他缓缓站起身来,脸上还保持着温和雍容的笑意,道:“临宇,那朕先回去了。想要的书目,你遣个人送来宫里就好。” 少年忙挣扎着要起身相送,硬是被他按了回去。杨毅与那青衣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擒着笑低低地说了句:“你给不起他的,朕都能给。”说完,也不看他神色,扬长而去。 ddddddddddddddd第一人称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 我看着杨毅离去想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听他在经过亦寒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你给不起他的,朕都能给。”心口猛地一阵揪紧,忍不住便想冷笑出声。 我问道:“亦寒,暗营的事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一边终于能够爬起身来,去取挂在前面屏风上的外套。亦寒走前两步先取了外衣给我,点了点头,道:“公子再休息一下,我去外面候着。”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瞬间已离我一米多远的手,掌心的冰凉和僵硬,让我浑身都打了个抖。我扯出个笑容站起身来道:“我休息你也一样可以在屋里的,不必特意避出去,外头太冷了。” 亦寒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属下……我不怕冷。” “风亦寒!”我有些火了,一把拽住他的双手,怒视着他,“你非得跟我这么客气地说话吗?” 亦寒眼眸中的墨绿又一次开始闪烁,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可是被我拽住的那双冰冷的手却渐渐温暖起来。 我喘了几口气,才将激荡的心情压抑下去,一开口语调竟带着几分愤恨和委屈:“你到底是怎样?杨毅说什么话,又不代表我的意愿,你跟我生什么气?可是你跟木双双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也不肯告诉我真相。她吻你,你也由得她吻……” “我没有!”亦寒脱口喊道,话一出口,他的脸蓦然变红。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薄薄的唇,轻抿着,唇线坚毅而优美,如今又染上了几分淡红。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唇慢慢变热变软,甚至有种淡淡的酥麻从心间窜起。我想我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临宇的感情,还是我的了。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想再管,就算是临宇的又如何,反正现在,我就是临宇,临宇……就是我。 我紧抓着他的手,借着反拉之力缓缓掂起脚,将柔软灼热的唇印上他的。 亦寒猛地瞪大了眼,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我,漆黑的眼眸中墨绿色的光芒又似那每秒运算上百次的计算机般疯狂闪烁,那仿佛即将出笼的野兽般挣扎咆哮的墨绿,只在我诧异的一瞬间,便充盈了他的双眼,甚至变为一种更为梦幻迷离的颜色。 只是,我却再也看不清楚了。因为原本呆呆站立的亦寒,忽地拽着我的手狠狠搂紧我的腰反吻了回来。我的手被反剪在身后,身躯紧贴着他衣衫下灼热而紧绷的肌肤,探入我口中的舌疯狂地寻着我的,容不得我半分退缩。那吻再不是清润温柔,也不是浅尝则止,而是惊涛骇浪般的吞噬我们,是压抑了许久后释放的无法遏制的激情。 直到我力尽气竭,呼吸困难,瘫软在他怀中,他才喘息着放开了我。反剪住我的双手松了开来,缓缓地带着几分小心地环上我的腰。 我的思绪还处在混沌的状态,直起身刚好看到他漂亮耀眼又带了几分诡异的墨绿眼眸,低低地叫了声:“亦寒……”声音一出口才发现竟仿佛低吟般撩人,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亦寒退开一步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出几厘米低头看着我,手却仍轻轻环在我的腰上。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公子,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傻傻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唇微张,却听不懂他为何如此问。 小佚 18:06 第48章有情无情完。 最近实在很忙,更新不定时大家别怪,也别等,因为实在忙的半死 总算把那两只凑一堆了,大家多留言,我回来看…… 51、第49章 迷雾重重 我傻傻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唇微张,却听不懂他为何如此问。 亦寒眼中的墨绿又带着点淡淡的暗紫,眼眸深邃如无底漩涡,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卷进去。他紧了紧双手又道:“公子,你一旦选择了我,我就绝不会再放手,就算是追到地狱,就算是毁灭一切,就算……你打算放手,我也绝不会让你离开。公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微微一怔,恍惚间胸口有种酸涩的痛,亦寒爱的人其实是临宇而不是我吧?就算我可以努力忘记徐冽,就算我已经慢慢爱上了他,可是他爱的人始终是临宇而不会是林伽蓝。我可以自私地留在他身边,装着他爱的人是我吗?我可以无耻地窃取了临宇的身体,临宇的势力,又接受本该属于她的感情吗? 我想开口说不确定,可是胸口却痛到无法抑制,心中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对我说:若错过了这一次,你定会一辈子后悔,你定会一辈子后悔…… 身体猛地一紧,我被亦寒重重抱入怀中,贴着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抱住我的力道,像是要将我嵌入他体内,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要再考虑了……不许再考虑了……” 感动的酸涩,幸福的甜蜜伴随着微微的惶恐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我再没有半分犹豫伸手紧紧搂住他细瘦有力的腰,不确定自己的心情又如何,被当成临宇的替身又如何,这个人我是绝对绝对不要放手了。他如今爱的不是我,那我就努力让他爱上真正的我。没有临宇优秀,没有临宇出色,我就加倍努力配的上他,加倍努力地爱他。我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了。 “亦寒!”我将脸埋在他怀里,浅淡的幸福化为淡淡的笑容在我嘴角溢开,我低声却坚决地说,“我们在一起吧,永远在一起。” 如许薄弱的幸福中,我听到子默在空中发笑,那笑不似嘲讽,不似祝福,却带着浓浓的悲伤孤独和寂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后来的几天还是这么平静地过去了,每天上朝办公调养身体,直到宫里传出一个翻天的消息,佳宁公主离宫出走了。这对我不啻于晴天一霹雳,本以为杨毅一直没再逼迫亦寒娶公主和上任,那么这件事算是和平演变成功了。谁知佳宁居然会在这当口偷偷溜走,难道,事实上杨毅一直有在逼迫她吗? 但无论如何,这个寻找公主下落的重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杨毅这几天面对我时总是一脸的怒气和无奈,显是早知道公主的反抗是我挑唆的。半个月来,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势力,甚至连暗营也秘密出动了,却始终找不到公主的下落。可是某一天下午,我刚准备继续去寻找,小桂子却匆匆来通报说,佳宁公主已经平安回宫了。这场虎头蛇尾的公主失踪记,当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可是更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却在第二天发生了。原本已经陆续离开金耀准备回国的火翎国使臣忽然返回,竟代表他们的国主君无痕要求迎娶佳宁公主为后,两国结为姻亲,则盟约也更为牢固。而一直身体不佳不问世事的我,却是在当天才知道,原来那个去而复返的使臣姓范名重,字荣归,就是半年前发出一纸书信骗得临宇去湘西边境,害她身死,让我穿越的火翎国御史大夫,柳岑枫门生之一。 不着痕迹地打量他,此人长眉凤目,面白无须,虽已年近四十,却仍风度孑然。 在与杨毅的洽谈过程中,他不断以微微含笑,好奇而探究的眼神注视着我。但奇怪的是,我见到他居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既不痛恨,也不感伤,仿佛纯然只是个陌生人。 那么当初他送的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才引得临宇抛下一切地赶去呢? 这几天晚上我时常会做梦,梦到最多的就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奈何轩。奈何轩华丽典雅的卧房中,有个少年用他苍白的手紧抓着我说着什么,模糊的脸却能看到狰狞扭曲的表情。忽然,眼前一花,少年的手腕上一阵亮眼的白光闪过,然后他便气息断绝了。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不断喊着他的名字,然后惊醒过来。可是醒来后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自己喊了什么,那手腕上的白光又是什么,只知无论对我还是对临宇,那都是极其重要的。 我猛地直起身来,全身冷汗涔涔,梦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可是某些重要的情节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又做到这个梦了。我喘息擦着自己的额头,似乎见到范重后这个梦就变得清晰无比,有什么迷雾正在我眼前一点点被拨开,即将水落石出,可是心底阵阵而来的恐惧是什么?总觉得这个真相,我必须知道,可是知道了,却会让我痛不欲生。 门被轻轻推了开来,外面的月光洒在来人身上投射出长长淡淡的影子。我虚弱地笑笑道:“亦寒,又把你吵醒了吗?” 他关上门瞬间来到我身边,点起的烛火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荡漾着点点的担忧和心疼:“做恶梦了吗?” 我点点头,靠在他身上。清润干爽的气息隐隐环绕着我,原本忐忑心慌的情绪奇迹般稳定了下来。我抓着亦寒的手轻轻把玩,他的食指修长,骨节匀称,却不似我的软绵,掌心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仿佛蕴藏着千钧的力道薄而不发。我问道:“亦寒,任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 亦寒微微一怔,垂首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这几天晚上我总梦到他死在奈何轩的情景。以前的我,跟他的情谊当真有如此深吗?” 亦寒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看着我的眼眸幽深而辽远,但他仍是用清冷的声音道:“公子初次与他相见便觉得投契,还曾说过,没想到在这个世间竟还有人与你的想法如此相近。后来我随公子去了水雾整顿伊修学堂,公子也不常再想起他。回来时才听说他们全家入狱,当时公子虽说担忧却还是能冷静地处理事情,分析情况。直到任尧的小厮送来一封他的亲笔信,公子一见便脸色大变……” “亲笔信?”我猛地直起身来,“亦寒,那封信现在在哪?” 亦寒原本任我抓着的手忽然反手抓住了我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万分的坚决。但他的面色仍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道:“当初,公子连着他的尸体一起火化焚烧,洒入海中了。” 我苦笑,重新窝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寻找安心的气息。 亦寒扶我躺下来,声音清冷却含着温柔:“睡吧,我看着你。” 他的脸在烛火的暖光映照下不再显得那么冷峻,反奇特地衬出几分儒雅清秀,银丝轻轻飘荡着,不时泛起点点红光。我的脸微微发热,却见银丝忽然近了,发稍轻撩过我的锁骨,又垂软下来与我的青丝混杂在一起。 唇上一热,那映着烛火的眼眸就在面前,轻轻地温柔地辗转吮吸。我闭起眼抱紧了他,这几天只要没有外人时,我们就常常这样的拥吻在一起,或是只纯粹的拥抱。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仿佛是与他相恋了千年的默契,闲时平淡,爆发出来又如惊涛骇浪般激荡。 当那绵长温柔的吻结束时,我们已经相拥着躺在了床上,他一手环抱着我的腰,一手轻轻抚摸我脸颊的肌肤,发烫的耳垂,精致的锁骨,指尖带着融融的暖意。 “亦寒……”我还有些细喘,低声道,“抱着我睡好吗?”只有在这个清凉的怀抱中,我才能安心,才能不被恶梦打扰。 亦寒的眼眸介于墨绿和漆黑的幽深,但眼底却有浓浓的宠溺和疼惜。他一边点头一边起身脱去鞋子和外衣,躺在我身边,柔软温暖的绒被密密盖住我们两个,将那清冽凉薄笼罩上了一层温馨的热气。他探手将我搂在怀里,将我整个容纳在他体内,柔声道:“睡吧。”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脸埋在他怀中擒着淡淡的笑容,沉沉睡去。 ============================================================== 第二天我的精神总是有几分恍惚,连杨毅问我与火翎国君主联姻的这场婚事好不好,我都只心不在焉地应声。直到子默连连提醒,我才猛地惊醒过来,发现杨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临宇,你身体仍不舒服吗?”他含笑问道,“还是不愿意公主出嫁?” 我忙摇头撇清关系:“皇上明鉴,只要公主愿意,这场联姻对我金耀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臣岂会反对?”杨毅不置可否地点头。 我皱眉沉吟了半晌,忽然退开一步跪在地上:“皇上,臣想要独自去奈何轩一趟,还望皇上成全。” 杨毅一愣,眉宇间喜怒难辨:“那里如今不过是个荒废的宅院,临宇有什么落在那里吗?朕可以派人去替你取出来。” 我摇头道:“皇上,臣只是想去那追忆一下友人。” 杨毅手一伸,把我扶了起来,脸上挂着宽和的笑容:“好吧!不过切记不可太过忧心,伤了身体,朕可是会心疼的。”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连忙谢恩告退,匆匆走出御书房。 再次走入奈何轩那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是在周身不断蔓延开来,我下意识地抓住亦寒地手汲取温暖,他微微一顿便反手抓住了我,将我搂在怀里。 奈何轩主卧室中的摆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而蒙上了一层萧瑟死寂。脑中恍惚间又闪过梦中的情景,那个清透明净的少年慢慢毁灭陨落的过程,明明对那张脸毫不熟悉,却痛到无法忍受,仿佛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走到床前,看着铺叠开来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的锦被,缓缓闭起了眼,梦中的景象鲜明而狰狞。少年的身上都是鞭痕,□□一片凌乱,床单上是血,明黄沾着血成了暗紫,他那漂亮的深蓝眼眸像是地狱的冥火那般幽沉,屈辱愤恨而绝望。 我浑身开始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即便亦寒紧紧抱着我也不能停止。就算我是白痴,也知道他曾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个太子……那个太子怎能如此禽兽不如?整整两年,他究竟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暗无天日的岁月? 我轻轻挪动脚步,案几前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少年浑身蜷缩地躺在地上,我紧紧地抱着他,却只觉他的身躯一点点变冷,他的眼眸一点点灰暗。他苍白细瘦的手青筋暴起,紧紧揪着我的衣摆,声音嘶哑而悲愤:“我好恨……好想毁灭这一切……”那手腕上有什么忽然闪烁起来,亮的我不得不闭上眼,等再睁开时,光芒消失了,少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手腕上的东西也消失了。我猛地一个趔趄倒在亦寒怀里,紧紧抱着头,是什么,少年手腕上的是什么?那么熟悉,就仿佛一个解开重重迷雾的钥匙,只要抓住就能知道一切真相。 这里的每一个摆设,甚至每一块青砖都透着浓浓的悲凉,悄无声息地渗进我心底。曾被囚禁在这里的少年,用了两年的时间把他的痛苦和仇恨镌刻在了这里,缠绕不去。我仔细查看着每一个地方,忽然在床头发现一些奇怪的字,仔细辨认,竟是密密麻麻地正。我一个一个数过去,每多数一个心口就像被多剜了一刀。整整一百三十几个正,从原来的工整到后来的狂乱却深刻到底。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来回头看自己所刻的每一划呢? 我抚着这些正字,忽然手势一顿,虽然正字本不易辨认,但开头这几个工整的正字,笔迹好熟悉啊。我思索了良久,却想不起究竟像谁的。 “公子,我们回去吧。”亦寒轻轻抱着我道。 我点点头有些恍惚地跟着他往外走。忽然砰一声响,案几上的青瓷瓮被我不小心碰落在地,砸了个粉碎,瓮中插的字画滚了一地,我正要去捡,亦寒却一把拉住了我:“小心伤到手,我来吧。”说完,他弯腰先将字画取走,长袖微微一抖,那些碎片便如有了生命一般以他的衣袖为中心聚集过来。忽然,他的手一顿,瓷碎片又洒了满地,他从碎瓷中捡起一块白中透红的绢布递给我:“这是什么?” 小佚 15:48 第49章迷雾重重完。 旁观者*小倪,长评长评,刚刚才看到,太开心了,^_^ 52、第50章 生死徘徊 忽然,亦寒的手一顿,瓷碎片又洒了满地,他从碎瓷中捡起一块白中透红的绢布递给我:“这是什么?” 我忙接过来展开,浑身猛地一颤,这分明,就是一封血书。顾不得再说什么,我细细辨认绢布上的每一个字,读了下去: “世界有多灰暗,人心就有多丑陋。我宁愿疯癫,也不想这么清醒地痛苦着。杀吧!杀吧!杀光所有伤害我的人,就算是毁灭一切,拖着所有人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究竟是谁,梦中那些奇怪的场景,脑中莫名其妙的记忆,都是什么?我总觉得我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无法见到她,我绝不甘心这么死去。 我好恨!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这个国家!下地狱!我诅咒你们统统下地狱…… 你在哪?我等了你一天又一天,寻找了你一天又一天,为何你还不出现?我好想回去,回去有你的世界。但那只是梦,美好而残酷的梦…… 有人说,如果罪孽污染了这个世界,那么就用血洗尽它。也有人说,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一定是我不够强大,所以才被肮脏的血清洗。如果一切重来,我会紧紧抓住权势,抓住能让我变强的所有,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我又梦到你了,你一定曾在我身边出现过。可是,你为何还不来见我?是否一切只是虚空,包括你,包括那个世界,甚至包括我自己……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哈哈……毁灭吧!总有一天,我要毁灭你们,所有我爱的,我恨的。统统万劫不复!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可是,我多想多想再见你一面……蓝蓝……” 我手握着纸,颤抖,浑身发冷,想要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尖叫。我甚至想着,为何我不干脆在夏家寨疯狂地堕落,为何我还要如此清醒地看到这一切?我活在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哈哈……”我一手揪着亦寒的衣衫,一手握着那张纸,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直不起身来。随后就是没命的咳嗽,一边笑一边咳嗽,“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为什么不让我笑死?咳咳……哈哈,为什么不让我也死了算了!” “公子!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亦寒紧紧地抱着我,潺潺地内力不断从手掌输送进来缓和我的咳嗽。我却仍是在大笑,笑到眼泪一滴滴落下,笑到殷红的液体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迷离中看到宇飞胖乎乎的脸向我炫耀着新买到的cd,看到任尧全身是血得在锦床上哀嚎挣扎,看到子默悲伤怜惜又复杂万分的脸,还有那双只映着我、牢牢倒映着苍白的我的漆黑双眸慢慢变为渗紫的墨绿,恐慌漫溢。 我缓缓地勾起一抹冷笑,那么悲伤,那么愤恨,那么绝望,随后眼前一片黑暗。 这一病,是伤上加伤,我每日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用杨毅送来的最珍贵的人参吊着命。可是我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隐约地我听到云颜在对谁说:“哀莫大于心死。她心存了死志,就算我是神医,又有什么办法!” 随后我感觉到有双手紧紧抱着我,浑身颤抖。云颜仍握着我的手在说什么,声音悲伤绝望:“临宇,你忘了吗?你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你明明答应过总有一天会陪我看遍山水的!临宇,你怎可言而无信!” 云颜……我睁开眼看到她悲凄的面容,绝艳的脸上一片灰败憔悴,我缓缓伸出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可是手却从她脸庞穿了过去。 我一惊,回首看去,只见房中站满了人。李叔站在墙角,脸上是难以置信地骇然,他的须发原本只是灰白,此刻却似乎白了大半,显出苍苍老态。玲珑紧紧用手捂着嘴,牙齿咬着发出咯咯的响声,泪水却一滴滴滚落下来。秦雾的眼神呆滞,口中不断念着:不可能。犹带稚气的脸既是悲痛又是倔强。 若水就站在玲珑身旁,不时伸手拍拍她的肩,又将她搂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脸容平静,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哀伤。霖宣负手立在门口,有些不耐,有些烦躁,瞪向我的眼神很是凌厉口中不停念着:“还没付我酬金,你敢死!”捕影站在云颜的身后,浑身冰冷,眼中却是全然的怜惜心痛,然而伸到一半的手,却最终缩了回去,手面青筋暴起。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悲伤呢?我歪着头想着,微微转移了点视线,吓得啊叫了声。怎么长发飘飘的子默会站在我身边呢?我飘啊飘,荡到他面前,现在我跟他飘得一样高,他便不能再居高临下的一副拽样了。想着,我把手猛地伸到他面前,大吼了一声:“子默!”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我正觉得奇怪,可是看到他的脸却是浑身一震。那张原本清秀的脸此刻如死寂了一般了无生机,可是那双棕色的眼眸却看着床上猛烈地汹涌翻腾,仿佛是清楚昭示着身体的主人正在遭受怎样的煎熬。 “子默……不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我有些担忧地叫着他的名字,手伸到他面前轻挥,“出什么事了?” 子默的眼睛明明看着我,却穿透我越向了前方,他透明的唇微微开合说着什么。我凑近了几分,仔细听才听清楚:“伽蓝……对不起……我当初并没有想到你找得人会是他……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所召唤回来的人竟会是……” ==================================================== “亦寒!你要做什么?!”云颜的大叫声打断了子默的话。我只觉心口被什么扎了一下,缓缓回过头去。亦寒紧紧抱着“我”的身体,淡淡道:“我会想办法救她的。”他的表情那么平和宁静,我却只觉熟悉地骇然颤抖。 在哪见过呢?他这样的表情,冷静中带着点温柔,绝望中带着点乞求,唇边甚至勾起难得的笑意,这样的表情我究竟在哪见过呢? 爱,如果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愿意用生命来证明。 脑中猛地飘过这句话,我大惊,我终于想起我在哪里看过他这样的表情了。是在沙漠中,当他用自己的血喂我,来维持我生命的时候;是他为了救我,宁愿跟夏琳成亲的时候;是他明知我的命令会让他身陷险境,仍默默遵循的时候。 “不――――!”我大叫着飘到他身边,“亦寒!亦寒!你别做傻事,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不需要你用生命来证明,不需要啊!” 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抱着我的身体往前走,云颜大叫着要人拦阻他,可是谁都挡不下他。甚至云颜的□□也只是让他一晃,眼中七彩纷呈的颜色像燃放烟花般灿烂,灿烂地夺取他的生命。我仿佛又看到了沙漠中缓缓流淌的殷红,银丝交缠着黑发,黄沙映衬着鲜红,青衣褴褛。青衫银丝残血红……心口像被狠狠刺进了一刀,剧痛无比,随即有一双手撕扯着我,将我整个人割裂开来。黑暗,倾覆而下。 原来,再痛恨这个世界,再悲伤宇飞的惨死,我也无法放手。这是一个多可笑的结局?我为了寻找宇飞而来,可是当这个目标终成空时,却发现我已经有了丝丝缕缕地牵绊,再也不可能放手了。 “咳咳咳咳……”我猛地咳嗽出声,声音不是很大,在这个忽然静寂下来的房中却显得说不出的嘹亮。我用最后一点意志支撑着自己睁开眼来,对上那张熟悉的憔悴脸庞和墨绿的眸子。 困难地伸手揪住他飘散在我面前的银丝,我用微弱低沉的声音恶狠狠道:“风亦寒,你若是敢死,我就追你到地狱……”眼前蓦然一黑,我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ddddddddddddddd-时间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d “公子,该吃药了。”亦寒推门进来,眨眼间已到了窗前,明明是在缓步走路的,却像有缩地法一样,当真奇怪。 我瘪着嘴挣扎着坐起来,亦寒在我背后垫了个靠枕道:“夫人已经把药放温了,一口气喝下去就好。”我点点头,捏着鼻子把药统统倒进嘴里,苦的我直吐舌头。 亦寒笑着把蜂蜜水递给我,我几乎是抢了过来,喝了个够,才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 亦寒一边把碗收起来,一边用手指擦揭着我嘴边的水渍道:“你这次病了一个月,杨毅来过很多回。还有,佳宁公主的出嫁之日已经定在下个月十八,火翎国的迎亲使者……是柳岑枫。” 我一愣,有些怔忪:“柳岑枫?为什么火翎国会派堂堂太傅来迎亲呢?” 亦寒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想必杨毅来也是为了跟你商议这件事。” 我点头道:“如果他再来你就让他进来吧。我想有些事老这么跟他打太极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是到摊牌的时候了。” “公子?”亦寒漆黑的眼眸微微透出担忧,薄唇紧抿。 我笑笑,凑前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清冽的凉意传遍了我全身。我笑道:“别担心,杨毅现在不可能除掉我,所以我死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女子身份。既然他认定我会谋反,我就顺着他的意愿跟他谈……” 抚在我唇畔的手倏地转了个弯,勾住我的颈项将我带入他怀中,清凉的吻便落了下来。我的话被打断也不着恼,反伸手搂住他脖子,与他紧密相贴,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唇一分分变热。 门吱嘎声响,我们猝然分开,刚好对上门口云颜促狭的脸,以及捕影和秦雾惊骇的表情。 “咳咳……”我脸微红地看着地板,不敢看他们,“云颜,你怎么来了?” “师……师父?!”秦雾的反应明显地最是激烈,“你……为什么你和公子……?你和公子是断袖……?!” 我嘴角抽了抽,抬头看他整个脸都扭曲了,这可怜的孩子,准是被吓坏了。忽然感觉一道凌厉如剑的视线焦灼在我身上刺的我极不舒服,但只是一瞬,青色的身影微微移了个位置,那莫名其妙的压力就瞬间消失了。 我抬头对上捕影痛恨到想杀人的表情,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正想向云颜求救,却见她面带幸灾乐祸地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嘴角再抽,这女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你们猜得不错。”我叹了一声道,“我喜欢的……是男子。”废话,我不喜欢男人,难道还喜欢女人啊? “啊――”秦雾凄厉地大叫了一声,脸上清楚写着偶像形象破灭的悲愤,但对上亦寒清冷的眸子,却是浑身打了个颤,再不敢有任何造次。 “那你为何娶云颜?!”捕影失控地冲到我面前,却被亦寒挡住,他狠狠地瞪着我,“你既然喜欢的是男人,为何还要娶云颜?!” 我幽幽叹息了一声道:“你也知道官场难立足,到了我这个位置,朝中多的是皇亲国戚要跟我联姻。我若不娶一房妻子以掩耳目,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我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云颜,如愿地看到她脸色微变。我继续看向捕影道,“我和云颜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这世间也只有她肯与我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甚至不惜掩藏自己真正的感情。” 捕影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连原本彻骨的冰寒中也带了几分傻气:“你说……你们是假夫妻?” 我低咳了两声,掩过笑意,抓住亦寒的手,他也配合地靠过来搂住我。我抬头瞥到他眼中的笑意,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正了正神色道:“那是自然。捕影,云颜心中喜欢的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临――宇――!”云颜大叫了一声,随手洒了一把粉末过来,“你再说一句,我……我……” 是迷药。本来想不吸进去也是可以办到的,不过反正我困了,打了个哈欠,我看着已经完全呆滞的捕影迷糊地道:“你们将来的第一个小孩,要认我做干爹。” 说完再不管屋里那诡异到极点的气氛,枕着亦寒的手臂沉沉睡去。只是梦中,还是出现了那张胖乎乎带笑的脸,不断喊着:“蓝蓝……蓝蓝……”还有那在血中狰狞扭曲的俊秀面容。怎么办?我在梦中无声地问着自己,如果这个梦一辈子也无法消失,该怎么办? 小佚 19:23 第50章生死徘徊完。 53、第51章 孤注一掷 杨毅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一个月不见他的国字脸瘦削了几分,眼窝也凹陷下去,显得有些憔悴。我诧异地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担忧和焦虑,微微一愣,难道他是真的关心临宇? 杨毅见我已经大好,欣慰地松了口气道:“临宇,以后莫要再这么吓朕了。” 我一愣,准备了一天的话却有些说不出来。抬头看看子默,他只是淡淡道:“在你不会威胁到他江山的基础上,他自然是有些喜欢你的。” 我微微皱眉,总觉得,这次醒来后子默很奇怪。灵魂出鞘时他的话还历历在目,我曾问为什么当时同样是灵魂他却看不到我。子默沉吟了片刻,语调有些悲凉地说:“可能因为你是生魂,而我是死魂。”子默是第一次对生死这两个字有着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一回头见杨毅正怔怔地看着我,心中微凛,我淡淡笑道:“皇上,佳宁公主既然即将与君无痕大婚,那么是否赐给臣属下风亦寒的赏赐都可以取消呢?皇上也知道,臣体弱多病又不善武艺,身边实在离不开此人的保护。” 杨毅眼中寒光一闪,温笑道:“朕自然清楚。可是风侍卫任了都尉一样可以随在临宇身边保护,若是真的缺人,朕也可以调派些高手到临宇身边。虽比不上风侍卫的绝世武功,但保护临宇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摇头道:“臣感激皇上对亦寒的一片爱护之心。只是,亦寒本是水雾国民,跟在臣身边只因对臣当年的一点恩惠念念不忘,但他却万万不想投效他国朝廷。还望皇上成全了臣和他的这点私心吧。” 杨毅浓黑的双眉猛地一皱,双眼如鹰目般牢牢盯住我:“究竟是他不想,还是你不愿呢?” 我稍稍往后靠了一点,脱离出他身体的阴影和压迫力,笑道:“皇上,你想将亦寒调离臣身边无非是不想臣造反是吗?” 杨毅一怔,显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说得如此直白,阴郁的脸上挂着幽深不明的冷笑。 我从枕下摸出一封信递给杨毅道:“皇上不妨先看看这个。” 杨毅皱眉接过去,只粗粗看了一遍,他的眼中已闪过数道凌厉的光芒,抬起头来看着我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抬手把玩着腰间的流苏,手背上的银帘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子默所说的釜底抽薪之计,既是冒险,也是此刻唯一维持平衡的方法。心底说不出的宁静平和,成竹在胸,那种在重重危险中谋求胜利的刺激,那种火中取粟的快感,我竟觉得自己能慢慢体会到子默的心情了。 我抬起头淡淡道:“皇上何须大惊,这两封信是你我当年商讨如何设计陷害太子的。皇上如今皇位稳坐,又爱民如子,这封信即便流传出去也不过是引来些蜚语。但臣就不同了,本来已是功高盖主,权倾朝野引人侧目,若再让人知道臣是如此卑鄙阴毒的小人,世人定会唾弃臣,朝中百官也会容不下臣。到时,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褫夺臣的官职甚至性命了。” 杨毅捏住那信的手微微颤抖,信纸褶皱起来,显现他心底剧烈的挣扎。 我冷冷一笑,即便他此刻怀疑我是女子,但我将如此明显的证据摆到他手中,他还是会犹豫着要不要就此除去我。这就是帝王之爱啊!不过,这样更好。 我继续道:“臣将这封信交到皇上手中是为了向皇上表明臣的心,臣绝没有反叛之意。更何况,皇上应该清楚,如今金耀外表看来居五国之首,实际却是西有火翎压境,东有风吟虎视耽耽,出云岛国更是不时派人袭击我国商船。臣虽一介书生,但至少对各国仍有些威慑力。臣只怕臣若一死,金耀将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 “你敢威胁朕?” 我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皇上,臣若是想威胁你,又何须将这封信交到你手中?” 杨毅眉宇间的杀意慢慢消失,他深望着我,冷冷道:“那临宇究竟想如何?” “给臣三年世间。”我直起身来,坐姿依旧懒散放松,眼中却精芒四射,“臣保证三年内绝不会有谋逆之心,更不会妄图将朝中势力揽于手中。臣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统一天下,绝无二心。也请皇上在三年内莫要动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包括臣自己。” 杨毅盯着我,我就任他盯。他的目光又瞥到手中的信纸上。我笑道:“若三年后臣真的有了反心,皇上尽可将这封密函公诸于天下。” “不过。”我顿了顿道,“臣还有一个条件。” 杨毅蹙眉沉声道:“说。” 我从袖中取出一张绢画展开来,淡淡道:“永远不要让这个人进入官场。” 杨毅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此人跟临宇有仇?” 我摇头,眼中有了几分柔和的笑意:“臣只是清楚他并不喜欢官场,也不适合官场。请皇上永远不要为了他手中的势力,与人合谋逼迫他进入朝廷。否则,臣也只能……”我挑了挑眉,没再说下去。 房间里一片静寂。杨毅良久终于哈哈一笑,将信收进袖中,再抬头时已完全变成了初识时那谦厚的仁君:“朕以后需要仰仗临宇的地方还多得是呢!” 收起画,我们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背脊有些沁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负手道:“佳宁就要出嫁了,记得选几个得力的手下追随她。还有,与她好好谈谈,让她无论何时都记得,她可是我金耀的公主。” 我心中一颤,这可是要让佳宁去火翎当卧底了。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笑道:“皇上放心,臣绝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我抬起头朝半空中的子默笑笑,笑容灿烂,心底却有些苍凉:‘子默,你希望留在金耀,我便乖乖当这个少年丞相。你想让我和杨毅的隔阂越来越深,我便让他时刻存着除掉我的心思。你不想让韩绝进入官场,我便想法断了他的一切青云之路。所以,请你不要再露出一副即将离我而去的样子。’ 子默缓缓闭起了眼,悄然却绝决地掩藏了棕色眼眸中的一切波涛和感情。 54、第52章 风雪雷电 伊修大陆有四个公认的冷血杀手,他们武功不见得最高,心肠不见得最狠,所杀过的人却是多得令人毛骨悚然。 飞廉,出生地不祥,使软剑,剑法快如风疾如电,杀人对他来说如砍瓜切菜。喜欢一刀割破人喉咙,对其他部位不屑下手。 滕六,出生于金耀国东部,无长型武器,但手上戴着银丝手套,以天蚕丝织成。喜欢以指力折断人的手脚,再掏出心脏,但手套却滴血不沾。 律令,出生于荠木国,惯用细长的刀。杀人无特殊嗜好,怎样简便怎样来。 列缺,出生地不祥,使用反手剑,剑长而刚直,难以弯折。杀人时换正手,眉心一点陨命。 这四人虽齐名,彼此之间却甚少有关联。他们杀人没有明码的标价,也不接受任何组织的招揽,是以谁也不知道他们杀人的成功率究竟有多高。然而,越是如此,人们对他们的畏惧也就越大。 金耀都城洛南的一家客栈中,有四个衣服颜色不一的年轻男子围着一个方桌团团坐着。 “飞廉哦,你千里迢迢把我们叫到洛南来哦,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聚在一起发呆哦?”一身白衣的滕六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对面,桌子上顿时淌了一道血迹,那竟是一颗心脏,飞廉侧头避过,心脏擦着桌角,砸在地上,让黑衣的列缺白了白脸。 飞散的血迹向旁边溅去,一身浅灰锦袍暗紫绣纹的律令眉头微微一皱,避了过去,脱口道:“脏!” 一身暗绿宽松服饰包裹着偏瘦身躯的飞廉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有气无力道:“彼苍的召集令,我敢不通知吗?别忘了我们‘月魄’的宗旨。” 一直没有说话的列缺兴奋地接上他的话:“想要的就去抢,无拘无束,惟我独尊,但是一切要以月魄的利益为先。” “砰――”重叠的三声巨响,列缺连闷哼声都发不出便晕倒在桌上,三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律令取出布擦了擦手:“讨厌。” 滕六叹息道:“这个新加入的家伙真无聊哦。列缺怎么会让这种人杀死哦。” 飞廉还是拿手支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杀了他如何?替列缺报仇。” “你忘了哦?月魄内部成员间不许动武哦。”滕六眼珠子一转,手指在昏迷的列缺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诡笑道,“不如我们雇人把他杀了哦?” 毫无预兆地,门吱亚一声开了。一个月白长衫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三人同时抬头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惊叹。 “彼苍。”滕六哇哇叫道,“半年不见你怎么越长越不像人了哦?” 飞廉半眯着的眼睛神采连连,直盯着轻轻一推将昏迷的列缺拨到地上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彼苍一坐下便摊开手看着掌心一片火红的枫叶,枫叶上写着密密麻麻几行字。闻言他抬头淡淡瞟了滕六一眼:“那像什么?” “神。”一直没有发话的律令说出一个字,引得飞廉和滕六赞同的目光。 “彼苍!”飞廉侧了个头,宽松的衣襟滑开去,露出锁骨和小麦色结实光滑的胸膛,“你在火翎国当太傅当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跑金耀来了?”侧身时能看到他的右手臂上有个枫叶的图案,枫叶顶端写着个“风”字。 彼苍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目光终于从手中的枫叶移开,落在飞廉身上:“有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想来看看他的变化。” 飞廉眼中精光闪过,半眯的眼睁开了少许,露出墨绿的眼眸:“很重要?” 彼苍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声音优雅而富有磁性:“很重要。” 飞廉扯了扯身上滑下的衣衫,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声音却有了几分冷意:“彼苍,你别忘了。一切以月魄的利益为优先,这可是你说的。” “恩。”彼苍接过律令递过来的茶杯饮了一口,对满桌的血痕视而不见,“我知道。” “见谁哦?有这么重要哦?”滕六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与飞廉一模一样的枫叶图案,只是顶端写了个“雪”字,他用套了天蚕丝手套的手指在桌上沾着血然后无聊地往手臂上抹,“难道是那个与你齐名的秦洛哦?” 彼苍姿势优雅地将左腿架到右腿上,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正是。” 三人的表情明显都是一滞。律令先开口:“理由。” 彼苍终于看完了红枫上的情报,轻轻一个翻转晶莹如玉的掌心上已经卧了另一片。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枫叶连同那玉般的掌心,飞廉侧着头眼眸幽深:“有必要在月魄聚首的时候还为君无痕卖命吗?” 彼苍的笑容变得幽深无比,绝美却又带着丝丝寒意,飞廉打了个抖,将手收回去。彼苍淡淡道:“让你们狙杀风亦寒有多少把握?” 滕六脸色不满地皱眉:“彼苍哦,那你狙杀他又有多少把握哦!” 彼苍一手托了头,如瀑青丝顺着手腕垂在桌上沾染了血丝,他恍若未觉道:“不到五分。” 飞廉的脸色白了白:“连你都只有五分?” 彼苍叹了口气:“是我的失误。没想到把他们逼入沙漠,反让他突破了先天境界。” “先天?”律令发问。滕六和飞廉也是一脸疑惑。 “这个与你们无关。”彼苍终于收起了最后一片枫叶,拢了拢青丝,发稍末端的血迹在白衣上勾画了极诡异的几笔:“秦洛身边有一批暗势力,总部在水雾,火翎和风吟都有势力分布。飞廉,你去水雾,记着暗查,不要打草惊蛇。滕六,你去风吟,顺道看着木双双的动静。律令,你去杀一个人。” 律令凝眸问道:“谁?” 彼苍将茶饮尽,淡淡道:“韩绝。” “不过是四大公子之一的韩绝哦!”滕六一脸疑惑,“这种人有什么好杀哦!” 彼苍看着他笑,那无关男女的绝美笑容,让滕六脸一红低下头去,抗议声变成了呢喃。 彼苍拂了拂衣服站起身来:“我走了。这个人留着吧,在没找到替换的人以前。” 律令看着他的背影脱口道:“美。” 滕六连连点头,飞廉又恢复了先前懒洋洋的半眯眼状态,偶尔会有墨绿的光从他狭长的眼眸中泄漏出来。 小佚 18:51 第51章风雪雷电完。 大小不点的长评居然今天才看到,实在是晋江现在消精消太快,都让我注意不了。呼呼,抱抱~~谢谢啊! 关于为什么叫风雪雷电,下章少年丞相小贴示中告诉你们,现在嘛,还8能说。^_^ 各位看到这个――月魄,有啥感想米?偶觉得,晋江这个漫画的谜还是很多的吧。话说偶自己就是。 再来就是工作忙了,10,11,12月份是it外包的旺季,我们接到新项目了,是ibm啥啥的一个购买系统,跟淘宝类似,不过有16国语言。所以最近真实米啥时间写文啊……呼呼,爬走! 55、第53章 琴音剑舞 万历七百六十六年三月,火翎国迎亲使臣到达金耀洛南都城外。虽然这一次火翎和金耀的联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让大多数人忐忑不安,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近几年来最重大喜事。本来两国联姻,结为连理者又都是这等尊贵的身份,婚礼自该由男方亲自迎接然后在男方的国家举行,而女方则派重臣或亲王护送,称为送亲使者。但君无痕却提出由柳岑枫代他迎亲,并在水雾国举行婚礼,杨毅思之再三,表示同意。 再见到佳宁公主时,我只觉眼前一亮。她看着我时眼中再无从前的迷恋,也无带着纯真的款款深情。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忽然有了种成熟妩媚的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有专属于恋爱少女的酸甜苦辣。 她向我盈盈下拜行礼道:“多谢秦丞相当日点拨之恩,否则佳宁永远也无法寻到真正爱的人。” 我在她面前坐下来,研究着她脸上淡淡期盼的表情,忽然问道:“你出宫之日遇到君无痕了是不是?” 佳宁脸色一变,随即双颊慢慢泛红,默默点了点头。 我笑笑,为了缓和她紧张的心情,柔声道:“公主还记得臣当日同你说的话吗?臣虽不喜欢你,但仍把你当朋友。放心吧,臣不会去同皇上说的。”心中却道:杨毅就算开始不知你去了哪,你一回来,君无痕转眼就来提亲,他又不笨,岂会猜不到。 佳宁感激地看着我,我朝她微笑。她转头看着御花园中慢慢开始绽放的桃花,思绪似是停留在了某个远方,表情忽悲忽喜,慢慢道:“我起先并不知道是他,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觉得他待我很好,很温柔,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本来,本来我只是想让他带我远走高飞的,谁知,他听了我的话,却让我回宫。他说……他是火翎国的皇上,会明媒正娶地将我接回宫去。” “那不是很好吗?”我不自觉地想去握她的手,见她有些惊吓地避开,才醒起自己是男装,忙转移话题道,“公主,有多少人想嫁自己心爱的人,却被迫劳燕分飞。有多少人明明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却不能表达……” 我声音顿了顿,分不清如今是悲是喜,继续道:“公主却为何还面带忧伤呢?” 佳宁看着远处清波荡漾的河面,眼中慢慢泛起了泪光,却是不语。我也不好逼问,只得耐心地坐着。在我几乎以为她绝不会说,想告退的时候。她却忽然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难过,是为了皇兄逼我做金耀的探子,是他望着我的时候总像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还是他抱着我口中却念着‘药儿’……” 我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良久才意识到佳宁的意思。君无痕喜欢她不过是把她当另一个人的替身,而杨毅让她嫁人不过是看重她能为自己带来的利益?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没错。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公主,你可愿听臣一言?” 佳宁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轻点头,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公主,你可以尝试着好好爱君无痕,但千万别忘了先爱你自己。若是他的心里永远装着另外一个人,那么不妨放弃这份爱。没有爱,就没有嫉妒;没有嫉妒,就没有恨。那样,你在冰冷的后宫中,就能活得轻松一些。至于皇上的要求,你应该遵从,却也不能遵从。” 我见她疑惑地看着我,于是解释道:“公主对君无痕的一片赤诚,臣很清楚,也明白公主不愿皇上在陪嫁人员中安插间谍的真情。可是公主却也明白,无论公主怎么坚持,无论皇上如何真心疼爱公主,这都是一场两国的政治婚姻,皇上的旨意不会也不能改变。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凭白与皇上决裂呢?” “而臣说不能遵从,是因为公主既嫁到火翎,便是举目无亲,若公主仍将金耀国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总有一天会连君无痕也怀疑了公主,那么公主的日子就会过得异常辛苦了。与其两面为难,公主不如两面都不讨好,无论皇上和君无痕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公主都可以假作不知。难得糊涂,岂不幸福?”我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公主,臣能说得只有这么多,唯愿公主一生顺畅,幸福快乐。臣告辞。” 走出十步之远的时候,我超人的耳力听到佳宁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谢谢你,临宇。” 万历七百六十六年三月十八日,火翎国迎亲使臣正式到达金耀国皇宫,金耀天应帝杨毅派丞相秦洛负责接待,司成韩宁(字修儒)从旁协助。宴席大开,歌舞升平,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眼里却又蕴含着各种心绪。毕竟像如今这种金耀,火翎,风吟,水雾各国重臣聚集的日子并不多。 我坐在主位上悄悄打了个哈欠,对眼前这些美女衣服半遮半露,蛇腰扭动的舞蹈实在没什么兴趣。第一次看到秦归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比秦雾他们看上去还小了两岁。看着我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嘴角勾起,可爱的酒窝就在两颊若隐若现,我嘴角抽了抽朝他礼节性地笑笑,连忙移开目光,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谁知那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脸端了杯满满的酒来敬我,脸上还挂着一副崇敬的笑容,可惜眼底的狡黠出卖了他。这么大一杯酒喝下去我不挂了?正在为难的时候,我忽见秦归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随即露出害怕又可怜兮兮的讨好表情,一口饮尽了自己手中的酒,灰溜溜跑回自己的位置。我回头看看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亦寒,嘴角轻咧,对着他嫣然一笑。 又一场歌舞尽了,司仪在外面唱道:“火翎国柳太傅到――” 我砰的放下酒杯,揪了揪又不自觉发麻发痛的胸口:终于要见到他了,终于要见到这个曾让我生不如死,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翎国太傅了。 大殿忽然诡异地静寂下来,那是一种针落可闻的静,就连原本预备退下的舞姬也呆呆地望着门口回不过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点,那个一身朴素月白长衫,缓步走入的男子。 我与他对视着,唯有我还能清醒地打量他,审视他的每一个表情,只因胸口的麻痛一阵一阵提醒着我,这个人绝美的外表下包裹着怎样可怕的剧毒。 他有一双与我一样的浅蓝色水眸,眉如远山悠远而宁静,唇角微微勾起仿佛永远都挂着魅惑人心的浅笑,左耳上戴着个暗红色的耳钉。如瀑青丝垂泻下来,遮住了那耳钉,却遮不住肆意流泻的暗红。论外貌柳岑枫并不比韩绝出色,可是他身上却有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特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迷恋,想要靠近,哪怕那不过是飞蛾扑火。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参杂着探究的打量,在右手边坐下的瞬间微眯的眼眸睁开,冰蓝的色彩随之光芒四射。他极是懒散地斜靠在椅背上,双□□叠,修长的手拄着头看我:“临宇,我们又见面了。” 我蹙眉看着他,心脏一下下的收缩让我指尖的筋脉也随着跳动。我在心里问:‘子默,怎么办?他好像真的认识临宇。’ 没有声音,我一愣,正待抬头,却发现子默就站在我的身边。棕色的眼眸冷冷盯着柳岑枫,瞳眸深邃而波涛汹涌,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全身有些冷,我在心里又唤了一声:‘子默。’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用从未有过的凝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接近他!” 我心中微暖,忙点头,心道: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会傻到去接近这种危险人物的。 子默摇了摇头,微微一叹:“伽蓝,你最好能记得我说的话,无论他是谁,都不要接近他。” ========================================== 歌舞重来,在座的众人也终于缓过神来,只是人人的眼光都忍不住朝我和柳岑枫这边瞟过来。恩,可以理解,毕竟表面看来我们这里有两个绝世大帅哥,光看也是极养眼的。 我召人来给柳岑枫上茶,一边又公式化地询问一些婚礼相关事宜。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含笑看着我,我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我不问,他就沉默着喝茶。那种笑该怎么说呢?优雅深邃,诡秘莫测,仿佛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外面洒着金币鲜花,明知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却还是忍不住被吸引。 “临宇……”他的嗓音很醇厚,带着磁性,听来仿佛钢琴的低音阶般,有如用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我的心房。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柳太傅,在下常闻太傅精通音律,一曲拂袖,一场剑舞,连贵主上也是惊叹叫绝。不知今日我们在座的是否有幸欣赏到柳太傅的绝艺呢?” 说话的人是秦归,我抬眼望去,只见他浅笑盈盈,一副好奇崇拜的可爱模样,宛如一个精致的娃娃。原本人人以为出言之人是为了羞辱柳岑枫,一见开口之人反收起了这种心思,却都忘了秦归不只是个清秀稚龄的少年,更是风吟国权势滔天的帝王宠臣。 大殿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柳岑枫身上,他却恍若未觉,依旧微侧了头含笑看我:“临宇也想听吗?”那笑怎么看怎么像是□□裸的勾引。 我嘴角抽了抽,只得憋出四个字:“不甚荣幸。” 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他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深邃如海的蓝眸明明看着我,却连半分我的影子也没有,唇角的笑容幽深诡异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早有人下去取了七弦琴上来,柳岑枫接过轻轻拨了拨,随手摆在我和他座椅间的案几上。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刚刚就有些奇怪他怎能一边抚琴,一边舞剑呢?却忽然一张放大的俊脸猛地凑到了我面前,我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惊疑不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柳岑枫微微一笑,带着魅惑和挑衅,热热的呼吸都吐在我脸上:“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我猛地瞪大了眼,心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蹦出来。他却一甩头往大厅中央走去,青丝末端滑过我的面颊,痒痒酥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双手轻轻扶住微微颤抖的我,清冷凉薄的气息立时包围了我,恐慌慢慢被驱散开去。我回头冲亦寒笑笑:“放心吧,我没事的!”那只是一种潜意识的恐惧罢了。一定,是的。 柳岑枫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我移向亦寒,明明是那么浅蓝若透明的水眸,却仿佛是黑不见底的深渊。随后勾起的嘴角,犹如挑衅,又如了然。他左手向腰间一摸,霎时抽出一把软剑,剑身晶莹发亮,又微微透着蒸腾的热气。右手却是轻轻在胸前摊开,只见掌心竟有一片火红的枫叶,随着他一头青丝的轻轻舞动,红枫动了起来,仿如带了生命般,在他掌心轻轻旋转。 柳岑枫右手向我身旁轻送,只听铮一声响,我猛地回过头去,竟见那红枫已立在琴弦之上,轻轻抖动,发出微弱的音节,就仿佛有根线在无形地牵动它一般。 软件“唰”地绷直,柳岑枫朝我露出个诡秘莫测的笑容,唇无声地开合吐字:“你可要看清听清了,临宇。” 我的目光从琴弦上如有生命的红枫转到柳岑枫身上,只见他剑尖自上而左下划了一道影痕,就仿佛一场电影拉开了序幕,右手摊平在身体右侧,轻轻旋转的红枫映着他白皙晶莹的掌心,格外的引人注目。身动,琴响,歌声温润,我却只觉脑中轰然一阵巨响,脸色惨白无伦。 敢问天涯在何方 一个人一壶酒 风里浪里漂流 水里火里奔走 天大地大任我游 白色衣衫翻飞,青丝飞扬,红枫旋动,他潇洒随意如仙地在这满是红尘沼气的大殿中舞动着长剑,剑尖挽出一个个灿如烟花的银芒。歌声随着剑缓缓充塞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如一根七彩的羽毛,就在你眼前,轻轻撩拨你的心房。 “砰――”一声,我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茶沫溅了一身,我也毫无所觉。 “我说宇飞,你怎么唱来唱去就这首拂袖啊?” “因为我唱得最好啊!”一双胖胖的手握了本卷起来的书凑到嘴边陶醉地唱道,“纵然是是非非不问,恩恩怨怨不论,英雄也会泪满襟……” “臭美!”我唾了他一口,随即笑道,“不过嘛,如果你的嗓子变得动听点,样子变得英俊点,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为男歌星哦!” 古来世间多少愁 说聚散说不够 一场繁华过后 物事人非时候 多少感慨在心头 冰蓝色的水眸扫过我,透着了然和深沉的诡谲。手中的剑仍在舞动,掌心的枫叶仍在旋转,那舞美得动人心魄,那身姿高雅如仙又带着深深的诱惑,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因为那属于天神的美和属于魔鬼的魅的混合。唯有我,唯有我只能呆怔地看着他,耳中如轰鸣般响着熟悉至极的歌声,眼前不时闪现那胖胖的陶醉的身影。 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浑身都在颤抖着,抓住椅子的指甲几乎扣进红木中,掌心全是一点点湿透冰冷的汗。 宇飞,是你吗?是你吗?!我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 纵然是是非非不问 恩恩怨怨不论 英雄也会泪满襟 于是凡尘世事回不去 想要高飞去越陷越深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疑问,银芒闪烁的剑端忽然向上飞跃,那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停留了数秒,宽大的衣袖滑下来,露出晶莹修长匀称有力的手臂。 我砰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椅子几乎向后跌倒。他的手腕上套着一条莹白透明的水晶链子,随着大殿光芒的照耀,反射出七彩的迷离光芒。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汹涌激荡,疼痛向尖刀的刀刃刮扯着我的心,喜悦像沙漠中的最后一滴水让我渴望而坠落深渊。我一步步向大殿中轻灵舞动的白衣男子走去。 “伽蓝!你忘了我的话了吗?不要靠近他,他会害死你的!伽蓝!” 子默……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滑进口中苦涩而咸湿,子默,我怎能不靠近他?他可是宇飞啊!是为了我昏迷不醒的宇飞!是为了我受尽痛楚的宇飞!是为了我沉沦在这个世界的宇飞啊! 就算今天明天是梦 今生来生是怨 到底谁人能安心 真正拂袖的能有几人 留下的真究竟有几分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丝毫不管大殿中众人诧异震惊的目光。柳岑枫的剑舞停了下来,没有气喘,没有细汗,甚至连嘴角那幽深的浅笑也未褪去。可是他的蓝眸中却波涛汹涌,此时此刻终于满满倒映上了我的影子。他用低如耳语的声音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 我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的话音消失无踪,颤抖冰冷的身子贴着他火热的身躯,却只觉更冷更凉。心底汹涌害怕的是什么,脑中盘旋的声音又是什么,不!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知道,宇飞还活着!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你这个死胖子!”我松开手一拳打过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把我吓死了知道吗?聂宇飞!” 小佚 23:40 第52章琴音剑舞完。 抱歉,这里一直拖延更新正文,一是因为论坛建设,二是因为该书马上就要出版了。但这里我也会来更新,只是速度可能会慢点。至于论坛加限制,是为了防止盗版,减少流量,给各位造成麻烦,抱歉了。 但是番外我已经跟编辑商量好了,会一直更新到结束,就是徐冽找到伽蓝发生某些情节为止。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写完第一时间在这里更新,也会尽量保证质量(只要我不忙,我发誓)。 谢谢你们的支持! 【少年丞相小贴示:关于月魄】 月魄成员:彼苍,飞廉,滕六,律令,列缺。 雪神乃为滕六――雪神滕六 雷部至捷之鬼曰律令――雷神律令 飞廉、箕伯,悉是风神――风神飞廉 列缺乃电之神――电神列缺 玄穹、彼苍,悉称上天――上天彼苍 月魄宗旨:想要的就去抢,无拘无束,惟我独尊,但是一切要以月魄的利益为先。 ps:上述内容出自《幼学琼林.天文》,非现代人是不可能知道滴。还有就是那个月魄宗旨,咳,偶盗版自《猎人》的旅团宗旨。哈!还有各位可以回头去看看小柳的一些举动,比如龙门客栈,比如坐得时候双□□叠,比如……偶忘记了…… 56、第54章 久别重逢 “你这个死胖子!”我松开手一拳打过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把我吓死了知道吗?聂宇飞!” 拳头在半空中就被一把抓住,望着我的蓝眸闪过明显的震惊,他脱口道:“蓝蓝?” 我一脚踹向他的膝盖,一如往常踹了个正着,声音还有些沙哑的哽咽:“你这个混蛋!” 柳岑枫脸上的震惊褪去,转为似笑非笑的幽深,啼笑皆非的无奈,以及隐藏在一切情绪后完全看不透的复杂。他大手一伸,猛地把我揽进怀里,那怀抱火热的几乎要把我和他一起燃烧:“居然是你,居然还……,果然有趣!” 我不明所以,正待问他,却只觉手腕上一紧,已被拖离了柳岑枫的怀抱。亦寒淡淡清冷的表情就在我面前:“公子,人多口杂,小心了。” 我一惊,这才发现殿堂中所有的人都用含笑诡谲的目光看着我们,带着暧昧,还有几分嘲讽、耻笑。在座的不是各国重臣,就是金耀高级官员,今日的事一传出去,恐怕少年丞相秦洛喜好男色,乃是断袖的流言就会纷纷扬扬。正待装作久别重逢的样子弥补,却听子默冷冷道:“你想坐实通敌叛国的罪名吗?与其如此,还不如被人误会你有断袖之癖。” 我一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无力感顿时传遍了全身。脸上索性挂起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挽着柳岑枫含笑扫向大厅众人,除了秦归的面无表情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柳岑枫忽然低下头在我耳边吹气道:“明日辰时,我在城北暗香阁等你,记得一个人来。” 我一惊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皂白的衣角在门口处飘然消失。回头时恰好看到秦归含怒的眼眸和亦寒清冷的神态,心头有些烦躁,半旋了个身挥手道:“今日宴会到此为止,修儒,安顿好各位使臣的住处,切莫耽误了。” 韩宁应了声是,我再不理会,转身走出了大殿。 dddddddddddddddd时间分隔线dddddddddddddddddd 暗香阁,我望着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闻着鼻尖浓烈的脂粉香,嘴角抽动的厉害。这个王八蛋宇飞,居然让我到妓院来找他。 我穿了一身极其朴素的灰白长衫,头发是时兴的书生髻,手中一把大大的折扇牢牢遮住半张脸,略带局促地道:“我找柳公子。” 那个妈妈桑模样的中年女子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遂笑道:“哎哟,公子可算来了,柳公子都遣妾身出来看过好多次了。” 左转右绕套了好几圈,转的我头都晕了,“妈妈桑”才在一间毫不起眼的雅房前停下来,轻轻敲了三下。门吱嘎一下打了开来,迎面是一张苍白的脸,晕红的双颊,我低叫了一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后退几步:“白……白无常!” 白无常眯着眼,分不清是在笑还是惊讶,挥手让那妇女下去,才尖声道:“主上等公子好久了。”说着侧开一条道,躬身待我进去。 我闭了闭眼,脑中清晰晃过秦夜他们死时的情境,那些如地狱般的日日夜夜。我擦着他走过去,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脂粉香,让我直欲作呕。 刚踏进屋中,身后的门就缓缓闭上,一股清润的花香扑面而来。柳岑枫正双手环胸靠在窗前,青丝漫飞,窗外梨花无声飘落,有几片点在他衣衫上,白色的花瓣映着白衣,仿佛被融化了,再瞧不出任何痕迹。 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 脑中不知为何忽然冒出这句话,我呆呆地看着这人这景,只觉美轮美奂,分不清天上人间,不由痴了。 “来了吗?”他嘴角轻勾望着我,如仙谪般的无垢立时被打破,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罂僳,绝美而剧毒,“换了衣服,我们出去吧。” “啊?”我眨了眨眼。 他笑笑,一个晃身来到我面前,手指轻柔地抚了抚我发丝:“我陪你去逛街。” “真的?!”我惊喜地看着他。从前,我很喜欢在周末去逛街,可是小洁不喜欢,盈盈只爱逛贵的吓人的大商厦,哥哥又早早出国了。唯有宇飞总是不厌其烦,不怕被取笑地跟着我出入各家衣饰店。 柳岑枫眼中浮现了些许宠溺的笑意:“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了?” 一刻钟后。 “喂!我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子?”我鼓着腮帮子瞪他。 “没办法啊!”修长的手指利索地把如瀑青丝挽起用木簪束住,“谁让我们两的身份都那么引人注目呢?” “扮成两个男的不行吗?”我愤愤地扯着自己的衣带。 柳岑枫扯过我手中的衣带,摇头笑道:“刚刚传出秦洛与柳岑枫是断袖的流言,两个男子行状亲密地出去你不怕引起旁人怀疑吗?” “可是……”我揪住那张美到不象话的脸往两边拉,“凭什么让我扮成你老婆?” 某人一张脸被我扯得变形,眼中戏谑的笑容却更甚:“蓝蓝,你也知道这里是古代,孤男寡女在街上逛,多惹人注目啊。扮成夫妻就不一样了,再说,跟你扮夫妻,牺牲的人是我……哎!痛!痛!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皮肤真是好得没话说了,我恨恨地松开手,居然还有几分舍不得,比起以前那张又胖又可爱的脸,这张男女同杀的脸蛋还真是让人下不了手! “宇飞,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穿到柳岑枫身上的?”我瞥了眼他手腕上的水链。 他一边那系着我身上复杂的衣带,一面毫不在意地道:“三年前吧。” 我好奇地看着他:“那时他已经是火翎国太傅了吧,你能应付得来吗?” 他的手势顿了顿,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为什么这么问?看不起我吗?你都能应付得过来,我就不行吗?” “咳咳……”我瞥了空中面无表情的子默一眼,嗫嚅道,“我要是应付得过来就不会被你逼入沙漠,险死还生了。” 柳岑枫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我,蔚蓝的眼眸溢彩流华:“蓝蓝,你在怪我吗?” 我忙摇头道:“怎么会呢?你当时又不知道是我。” 他的指尖在我鬓发上磨娑,笑容浅淡:“或者恐惧于我的改变和冷酷?” 我唇颤抖地开合:“我能了解,你经历过那样的惨痛……” 脑中蓦然闪过那张鲜血浸透的遗书,宇飞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要我怎么去责怪他?恐惧他?脖子上猛地一紧,勒得痛了,却不窒息。柳岑枫脸上的笑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你想说是怜悯的话……” =============================================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冷笑转为苦笑:“蓝蓝,你以为我们还是没长大的学生吗?” 我揪住他面颊的手更用劲,揪得他脸都红了,才咯咯笑道:“要是让你手下那些梅兰秋菊之流看到他们心中崇敬的太傅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缓缓松开手,我双手背在身后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语调轻柔:“明明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真的见到了反而不知该先说什么。宇飞,能再见到你太好了!你绝对猜不到,我有多高兴你还活着,哪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哪怕你不再是原来的你……” 匀称有力的手紧紧揽住我,怀抱柔韧火热:“蓝蓝,这世界上只有你可以无礼地待我,我只赋予你这样的权利,你定要记清楚了。” 良久,他将我扶起来,揪揪我散下的长发笑道:“虽然只是男扮女装,还是想不到我的蓝蓝也有变成绝世美女的一天。” 我不甘示弱,掌心搓着他脸上细腻的皮肤笑道:“我也想不到我的胖子竟有变成绝世美男的一天。” “好啦!”他把一块面纱系在我鬓角,蒙住我半张脸,蔚蓝眼眸中的光芒何其温柔,“再不去,大街就要收摊了,蓝蓝小姐。” “那你呢?就这么出去招摇过市了?”呼出的湿气点在面纱上,轻柔黏软。 他自怀中取出一物,反手在脸上随意一弄,灿若星华的脸瞬间变得平淡无奇,只余那双眼眸依旧沁蓝。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竟是……竟是云颜制作的□□之一? 民间多有流传,走过清河坊,就等于走过了洛南城的千年历史,由此可见河坊街在洛南城民眼中具备的意义。河坊街又称“前朝后世”之街,是伊修大陆上唯一一个保留了前朝穆嘉王朝遗迹的地方。我自从来了古代天天绷紧了神经过日子,虽早听说过这条街,可是,一来位高权重实在不好到这种地方逛,二来也没有那样轻松的心情。 我站在河坊街“前朝”入口处,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有的擦肩而过,有的相互问好。年轻娇丽的女孩手提缀满鲜花的篮子走在大街上接受青年男子们恋慕的注视,她们不时拿拿这个,看看那个,眼角余光却瞥向目光的主人。直到花篮终于满了,才恋恋不舍地自“后世”出口袅娜离去。小贩们的吆喝声如编织在一起混而不乱的网,此起彼伏,纵横交错,吸引着来人的目光。露天小吃的摊位前散发出诱人的食物芳香,有馄饨,烧卖,面条各类不等。绸缎店门前总是花花绿绿的漂亮,既是新出的布匹花饰,更是那些爱不释手的姑娘们。 这一切的一切,看得都是那么鲜明,那么真实,就在我的眼前。一双手落在我的头上,动作轻柔的抚摸:“傻丫头,不过是逛街,有什么好哭的?” 是啊,不过是逛街,我为何要哭呢?用衣袖轻轻揭掉眼泪,笑道:“谁说我哭了?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睛。”可是宇飞,你可知道,在那个你曾经陪伴我的世界,我再也不能逛街,再也不能看到那人来人往的街道,灯红酒绿的热闹了。所以,我才那么感激你,感激你让我在这个世界重温曾经的美好。 柳岑枫低低的笑了出来,明明是平凡无奇的脸,那笑却如破晓的晨光,只一束便能洒遍大地,驱散黑暗。忽然,他蔚蓝的眼眸微微闪烁,转头往身后瞥了一眼,我诧异看去,除了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差异。 一阵灼热的呼吸吐到我脸上,我只觉两颊一紧,柳岑枫已捧住我的脸凑进来,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既是风沙迷了眼睛,我帮你吹吹吧。” 眼见着那冰蓝的双眸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一一吐在我脸上,让我的毛孔一阵收缩。我猛地推开他,脸涨的通红:“吹你个头啦!你以为言情小说啊?” 柳岑枫沉沉笑了出来,也不迫近,手一伸搭在我的肩上,把全身一半的重量压在我身上道:“言情小说?这不是以前的你闲时最喜欢捧来看的吗?” 我嘴角抽了抽,一边走一边推他:“喂!你好重啊!又不是老头子,干嘛挂在我身上走路!” “与老头子也没什么区别了。”柳岑枫话语中带着笑,“整整活了快四十年的人,能不老吗?” 我一愣,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微眯的眼眸,忽然道:“宇飞,你想回去吗?” “回去?!”柳岑枫嗤笑道,“如何回去?二十几年过去,别说物事人非,尸体也早腐烂了。” “不是的!”我一手拽住他的袖子低叫道,“你的身体还在,真的。那个世界,只过去了两年而已。” 柳岑枫一愣,垂眸看着我,眼神幽深莫测:“蓝蓝,你怎么知道那个世界的事?” 我正要说话,眼前忽地一闪,黑亮几近透明的长发在我眼前晃动,我看到子默凝滞的表情,略带哀伤的冰冷眼神,有什么欲语还休的话在那透明的棕色中轻轻涤荡,绞得他浑身都带上了冰凉寂寥的气息。我有些颤抖,不是害怕不是气愤,而是心疼,凉丝丝又渗入骨髓的心疼,颤巍巍地竟连腹语也说不踏实:‘子默,怎么了?’ 子默叹了口气,双重音失去了往日的磁性,只觉冬日冰水的冷冽:“不要说实话。” ‘为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也是来自现代的,他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子默嘴角轻勾,眼神冰冷无比:“随你的便。” 胸口一股气冲了上来,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可是目光却刚好瞥到子默眼眸中掩盖在冰冷之后的落寞和伤痛,脑中又充斥了那些黑衣男子倒下的景象和沙漠中青丝银发交缠鲜红的情景。我深吸了一口气,挽住柳岑枫的手边走边道:“因为我一年前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啊!穿越前我在医院见过昏迷的你,清瘦了很多,不过并没有死亡,你妈妈一直在照顾你。” “就如植物人一般?”听到妈妈两个字,他的神色明显滞了滞,浅蓝的眸中有恍如隔世的迷茫,但也只是一瞬,眼底升起了疑惑,“我家的经济足够负担我的医药费?” 我脚步一顿,心口有种恍惚的痛,我是想努力扯出若无其事的笑容的,但看到柳岑枫的表情,我知道我没有做到。我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轻声道:“是徐冽……支付的。” “是吗?”柳岑枫的笑容有种虚幻的缥缈,空荡而冷漠,“那不如让他死去。” 小佚 18:46 第53章久别重逢完。 还是米时间写番外……躲一边忏悔去,周六去磨,希望有灵感让我磨出来,爬爬走…… 57、第55章 暖人心扉 逛完清河坊我们又去了东门渠荷街吃了精致的糕点,再到暗香阁换了衣服,是以回到赤宇楼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青色身影,他手中抱着青霜剑,斜倚在门口的石狮上,墨色的柔软长发贴着冰冷的石头雕刻让他全身都蒙上了一层清冷。额前的银色发丝在风中轻轻飘荡,拂过他冷峻瘦削的面庞,拂过漆黑如秋夜的眼眸。 “亦寒!”我一把收起遮面的折扇冲到他面前,清冷凉薄的气息在他周身几丈内就能清楚感受到。我抓住他持剑的手,刺骨的冰冷及肤而来,忍不住打了个抖,眼眶却湿润起来:“亦寒,你在等我吗?” 他抬头望了我身后的柳岑枫一眼,牵起我的手,掌心由冰冷变得温热:“夫人等你很久了。”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连忙转身道:“宇飞,进来坐坐吧。”正想过去,却忽觉手上一紧,捏住我的手从温热变得滚烫,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温度。 柳岑枫摇了摇头,尽管在平凡的面具掩映下,他的笑容和声音都带着幽幽的蛊惑:“多有不便,还是算了。三日后你我都要作为使者前往水雾国,到云亭(水雾都城)再聚不迟。”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特意避开月白的淡彩锦服在夕阳下有如幻紫流金的彩霞,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仿佛要乘风飞去。“宇飞!”我脱口喊了声他的名字,心底却仍觉空落落的难受。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浅蓝的眼眸近乎透明,反射出夕阳的艳红。 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光了,明明眼前的人就是宇飞,眼中所见的却仿佛只是一个标志了宇飞名字的躯壳,心底一寸寸凉透。我勉力扯出个笑容道:“云亭相聚,不见不散。” “傻丫头。”柳岑枫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朝我摆手道:“好!不见不散。” 我伤了云颜的心。从她墨绿的眼眸蒙上雾气,从她用冷漠的口气说:“他是你朋友,我们便无关紧要了是吗?”从她僵直着背转身离去,我就知道云颜伤心了,就如那天在大殿上亲眼看着我和柳岑枫亲密的秦归一般。 六刹不仅仅是我的手下,更是亦寒的徒弟,我们的家人。他们都是孤儿,从一个学校而来,又一起习武长大,感情比亲兄弟更亲。秦夜的死,没有人是不伤心,不痛恨的,而我,他们效忠的主人,却与那害死他的凶手称兄道弟。 门关上前,云颜淡淡道:“如你所愿,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只觉得孤寂。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衣袖蒙住了发热的眼眶,可是止不住啊!滚烫的泪还是润湿了衣衫。 门吱亚开合,带进夜幕的凄凉,我哑着声道:“亦寒,云颜不再管我了,怎么办?” 眼泪流得更凶,几乎让我抽噎:“我也想为秦夜报仇,我也痛恨柳岑枫让我们九死一生,如果不是他,我甚至不会有那些惨痛的经历。可是,他不是柳岑枫,他是宇飞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为了我不惜生命的宇飞……同一个身体,不同的灵魂,我要怎么告诉云颜呢?” “不知道怎么说就可以不说吗?”清脆微哑的嗓音在上方响起,我猛地放下遮脸的衣袖,涕泪交加满脸狼狈地看着那张绝美的脸。 “你这个笨蛋!”云颜蹲下身来,把头枕在我脚上,泪水滑落浸湿了我的衣衫下摆,“幸好我想起你是个怎样爱逞强的人,幸好我回头来看看。临宇,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你的解释多么离奇,我总是相信你的。” “这种幼稚的谎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林伽蓝,你够狠……”徐冽那凶狠冷漠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他厌恶痛恨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 为什么同样离奇的话,有人无条件的信我,有人却当作幼稚的谎话。徐冽啊徐冽!论关系,云颜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是我真正的丈夫,可是你待我的心却还不及她的万分之一。你从未真正的信过我,也没有把我当作风雨同舟的妻子,或许连那一星半点的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我紧紧抱住云颜,浑身颤抖,手足冰冷,心里筑起的高墙却在一点点剥落。既是如此我何必再想着他,既是如此我何必再为了他心伤难过,既是如此我更应该为了爱我护我的人而活,却不是沉浸在悲伤之中。 云颜哭累睡过去了,我将她轻轻扶到短榻上歇下,自己却了无睡意。推开房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深吸了几口,漆黑的夜中唯有灯笼在风中萧索的摇晃。 一侧头竟发现亦寒的房中还亮着灯,清清幽幽的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敲响了他的房门。 不过眨眼的片刻,门便打了开来,亦寒略带诧异地看着我,问道:“夜如此深了,公子还不睡吗?” “那你呢?”我的眼睛还有几分干涩,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看到其中的红肿,我从他手臂下钻进去,笑道,“这么晚还不睡在干什么?” 门在身后轻轻关了起来,我诧异地看着桌上摊着的地图,分明写着“水雾云亭”,心中乍暖乍热。我还没回头,他已从身后轻轻拢住了我,把我包裹在他怀中。 我仰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满满倒映着我的身影。我低声道:“亦寒,你生我气吗?” 他缓缓松开了手,我回过身来望着他道:“柳岑枫曾害了秦夜,害死夜部十几人,害得你我陷入沙漠九死一生,更差点害你武功尽失。如今我与他这般亲密,你生气了是吗?” 亦寒静静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如没有星星的夜空,冰冷而辽远。他淡淡道:“公子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也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只要时刻耽着自己的安危就是了。” “亦寒,如今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手下。我们是在交往的情侣。”我歪着头看他,“你如果生气就说出来,如果不高兴我做什么,也说出来。” “说了公子会听吗?”亦寒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随即自嘲一笑道:“我知道了。夜深了,公子去歇息吧!”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气鼓鼓地看着他:“你这种态度,我们哪里像在交往了?还不如分手算了!一遍遍喊我公子,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你把我当主子守护一般。”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朝外冲去,不想他看见我发红的眼眶,也不想他看见我眼中的惶恐。无论我如何努力,他待我还是像临宇一般,而不是林伽蓝。 一股巨大的冲力自后而来,我只觉眼前一花,背脊沁凉,双肩紧痛,已被牢牢按在了墙上。亦寒墨绿参着暗紫的眼眸近在咫尺,仿佛要吞噬人般牢牢勾住我。 又来了,这个似亦寒又不似他的男子,就像在一瞬间完全变了个人!我微微向后瑟缩了一下,却惹来更汹涌的墨绿色波涛。唇被狠狠攫住,辗转吮吸,吞噬我的呼吸,吮痛我的舌尖,直到我因缺氧猛捶他的胸膛,他才慢慢放开我。 双手撑在我颈项两侧,我被牢牢困在他胸前一方小范围内,身体贴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温度隔着厚厚的衣料传递过来,还有急促的心跳,沉重的呼吸,我有些晕眩了。 “不许离开我身边!”亦寒猛地低头再次吻住我,本就红肿的唇微痛,我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 “不许在旁人面前露出半点风情!”他扣在我腰间的手一紧,身体顿时与他紧密相贴,灼热的几乎要沸腾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来。 “不许爱上其他人!”他的吻从唇畔蔓延到锁骨,酥麻的感觉立时传来,我浑身一缩,猫一般的呜咽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亦寒的动作一顿,几乎要把我腰勒断的手轻轻松了开来,慢慢上移,忽地用手托住我后脑勺,断断续续琐碎地亲吻:“我可以……这么要求吗?” 我呆呆地由着他吻,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傻瓜……心的某处被触得柔软,我吃力地掂起脚,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去牢牢缠绕住他:“傻瓜……”轻轻吻住他温热的唇,舌尖描绘着那弧线流畅的唇形:“傻瓜,你当然可以,因为……”刚刚缓和下来的呼吸再度粗重,我就在那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以及酸酸甜甜患得患失的复杂心绪下沉沦。因为……我爱你啊! ================================== 三日后,我代表金耀国护送佳宁公主前往水雾国成婚,这是我第二次率领着大部队向西行进。途中一如所料遭到了多次埋伏,只是柳岑枫离去前似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是以次次有惊无险。以至于到达水雾边境再次遭遇刺杀时,我就躺在亦寒腿上安安稳稳的睡觉,连出去看一眼的兴趣都缺缺。 婚礼在五月初八举行,我们到达的时候水雾国皇宫德奉殿已装点的分外喜庆,到处都洋溢着火热的艳红。佳宁被安排在北首玉青宫,而五日后到达的君无痕则会住在南首瑞廷宫。直到婚礼进行之前,两人都不得相见。 五日来我一直耐心等着柳岑枫的消息,可是直到君无痕到达,整个婚礼的预定流程开始,我也没能见到他。心理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压根不想见我。 三日后就是婚礼了,这夜我半夜惊醒,梦中的景象历历在目,仍是奈何轩中任尧惨死的情景。如此鲜明,如此痛彻心斐,就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醒来后便了无睡意,于是我披了件外衣沿着抄手长廊缓缓步行。经过亦寒房间时忍不住停下来推门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自己穷紧张,说不定他也是睡不着,出去走走罢了。 一路忽停忽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御花园,水雾国只是个夹在两个大国间的潦倒小国,既没有自主的权利,也没有强盛的财力武力,因为这是火翎和金耀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尽管同样是御花园,水雾的繁华锦簇绝对无法跟金耀相提并论,甚至比起赤宇搂的素雅,这里的假山布置,亭台楼阁还显出了几分俗气。若非大婚所需布置过了,恐怕更让两大国的人鄙弃。所以,我也就越发想不通君无痕为何放着好端端的火翎不举行婚礼,偏要在水雾。 初五的月亮只是一道弯眉,两端轻轻勾起,整个夜幕都被染上了清幽的银彩。我刚拐过一个假山,打算到前方的石凳上坐下来,却忽听前方有轻微的交谈声。声音很轻,尤其今晚的风有些急不时吹打着枝条掩盖了其他声响,只余细碎却连绵不绝的劈啪声。我有些好奇,是谁会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如我一般无法成眠出来赏月呢? 我蹑手蹑脚地往声源处走去,月光为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几层朦胧的面纱,我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个柔和的身影,一道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随风传来:“……我也知道你一向最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决定了便不会后悔,只是后日……” “谁――?!”一阵厉喝破空而来,我被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掌心压在尖锐的岩石上刺骨的痛入体而来。那柔和的身影微微一颤,只说了句:“灭口!”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声音仍有些迷离,可灭口两字我却听得浑身一颤,恐惧如毒蛇缠绕着我,让我窒息。轻如无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在旁人耳里恐怕只是风声枝丫摩擦声,我却清楚地感受到那薄如烟雾却无处不在的杀气。 再来不及多想为何这凉薄冷洌的杀气如此熟悉,我顾不得手上的伤一把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喉咙有些沙哑的酥麻,我抓紧这千钧一发的时间大喊:“救――” 声音嘎然而止在冰冷掐住我喉咙的那一刻,我心底仍里里外外翻腾着:“亦寒,救命!”这句话,喉头却再发不出半个音,只因眼前翻腾的熟悉的银丝青衫让我全身血液瞬时冰冷。 掐住我喉咙的手猝然一僵,随即我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公子――?!!” “咳咳――”他的手一松开,我便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垂下的眼帘中映入熟悉的青衫和挂着银白流苏的青霜剑,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泪水便紧接着落了下来,说不清是放心,委屈还是气愤。 “公子!”亦寒一把抱住我,微凉的指尖手忙脚乱地擦去我的泪,总是清冷淡漠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着惶恐和心疼,“公子,我弄痛你了吗?我……我不知道是你。” “你要……杀……你要……杀我!”我揪着他的衣襟一边抽抽噎噎地低声哭泣一边词不达意的控诉。方才浑身冰凉的恐惧仍在心尖徘徊,不是因为死亡的迫近,也不是因为寒夜的冰冷,而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我呼吸般在然萦绕在我身边的青衫银丝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冲我而来的杀气。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亦寒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我,剑尖直指我的心脏,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勇气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吗? “公子,别哭……别哭……我不知道是你!”亦寒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轻柔小心,“我怎么会杀你?就算死,我也不会伤害你!” 他低下头微凉的唇一一吻去我脸上的泪,明明笨拙紧张,却是那么的温柔怜惜。心底慢慢窜起了柔软的暖意,我踮起脚尖寻上他的唇狠狠吻下去,牙齿微一用力血腥味便丝丝渗出,双手自然攀上他肩膀。 他猛地瞪大了眼,退开一步反手抓住我的双腕,眼中的惊痛清晰可见:“公子,你受伤了!” 这个不解风情的笨蛋,非要在这种时候跟我研究狗屁的手伤吗?我狠狠甩掉他的手,犹带血污的手绕过去紧紧环住他颈项,吐出热气的唇离他只有两寸,我气息不稳却恶狠狠地瞪着他,双唇开合间不意外地碰到了他的唇瓣:“你到底要不要吻我?过了这个村可就……” 突如其来牢牢封住我双唇的湿热清楚说明了他的回答,我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听着薄薄衣料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陶陶然忘记了一切。忘了曾经有过的爱恋,忘了曾经彻骨的伤痛,也忘了纠结在我心头的爱恨。坚固的高墙一分分剥落,露出里面逐渐愈合的心,我想我是可以开始新生活的,与这个我爱和爱我的男人一起。心底隐隐有什么不安在波动,似是即将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了,然而那样的惶恐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以至于…… 小佚 20:50 第54章暖人心扉完。 汗,这么大的漏洞居然米看到,马上去跟编辑说,谢谢大家了…… 58、第56章 猜忌成恨 亦寒紧蹙着剑眉,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手掌,将伤口中的碎石和木屑一一挑掉。火辣辣的痛传来,我“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脸色一白,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忍不住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平他的眉,见他抬头看向我,眼中的疼惜和自责清晰可见,不知为何心情大好起来。晶莹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他鼻尖,我趾高气扬地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顿了顿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忙又加了句:“当然你师父师母除外。” 亦寒一愣,随即眼中的笑意轻轻泛起涟漪,伸手抓住我的手,清凉的唇在我掌心印下一吻。 明明没有任何暧昧和□□的亲密,我却只觉浑身一阵酥麻,连耳根都燥热起来。简单短暂的一吻却诉说了太多的坚决和深情。只听他轻声道:“公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仿佛有根针轻轻扎在我飞上云端的心间,不痛,却足以使我清醒地坠落。我勉强笑笑,想说什么,却一句也答不上来。亦寒并没有发现我的异状,低下头专心清理我的手掌。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眉头轻皱,沉声道:“明日我要离开天余,若水会代替我在暗处保护你。公子切记乖乖呆在皇宫中,我定会在婚礼开始前赶回来,知道吗?” 我一愣,脱口问道:“去做什么?” 他的表情清冷淡漠,眼底却有轻浅的怀念和哀伤,连声音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沉:“后日是我师母的忌日。” 我轻轻“啊”了一声,唇微微开合,总觉得该安慰他些什么,却一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也只能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轻轻握紧,将我掌心的温暖传递给他。 亦寒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不深却极明显,漆黑闪亮的眼眸看得我浑身都暖暖的,清理我伤口的动作轻柔而小心。 我忽然想起了那句灭口,眉头微皱道:“亦寒,刚刚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道:“是我师妹。” 我一愣:“木双双?声音不像啊。” “回去上药吧。”他仔细地看我的手,确定没事才一个倾身将我打横抱在怀里道,“是我另一个师妹。”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睇着他:“你到底有几个师妹啊?怎么一开始见到木双双都没认出她来?” 亦寒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即是清浅如月光的温柔,我可以想象那双黑眸满满倒映着我的样子:“我还有一个师兄。” 我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目光,却听他续道:“我们师兄妹虽从同一个师父在无极山上学艺相互却从未见过面,只除了小师妹。” “就是刚刚那个人?”我诧异地回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后,“为什么只除了……宇飞!!” “宇飞!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我找得你好辛苦啊!”我惊喜地叫道,那在月色中若隐若现光华满身的白衣男子可不是柳岑枫是谁。我挣扎着想要跳下,亦寒的手却猛地收紧,眼中暗涛汹涌再不复方才的柔情。我心中一惊,想起自己承诺过的当然可以,挣扎便慢慢停了下来。 柳岑枫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绝美的脸在月色下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似笑非笑的神情恍如逐渐绽放的罂粟,妖娆而令人恐惧。他掌心忽地轻轻摊开,轻灵的月光流泻在他手上,一片红枫在他莹白如玉掌心轻轻旋转,流彩殷红交替着拂过他蔚蓝如海,深邃入漩涡的眼眸。 “蓝蓝,”他斜靠在假山上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了笑,那笑映入眼眸却有些冰冷,“你在跟他交往吗?” 我脸上一红,只觉扣在我腰间的手,贴着我身体的胸膛都分外让我燥热,我轻轻点了点头。 笑容在柳岑枫的脸上微微收敛,随即更为灿烂,他道:“你爱他吗?” 我正想说自然爱,他却用极蛊惑人心的低音忽然道:“比爱徐冽更甚?”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血液从脑中被抽尽,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都冰凉的彻骨。 一双手轻轻拨弄着我的发丝,我抬起头看到柳岑枫就站在我的面前,将那片红枫别在我发髻,声音轻柔却如拂动的羽毛:“傻丫头,你暗恋他多年,又岂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 不!宇飞你根本就不懂!我咬着下唇拼命摇头,你不知道我与他曾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道我是被伤到如何体无完肤的地步,又如何撑到现在。 “公子。”亦寒清冷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莫名地让我心安。他低头看着我目光轻柔怜惜,“夜深了,回去睡吧。” 不知为何心里的阴暗一下子就被驱散了,轻轻点了点头,正要同柳岑枫告别,蓦然抬头却发现他早已不在原地。远处树丛中,月白修长的身影恍如一幅画,白衣飘飘,月光袅袅,遗世独立地男子孑孓而行。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去找柳岑枫,可是他却不在,像鬼七分像人三分的白无常交给我一片枫叶,只道:“主上说,他要讲的都在上面了。” 我有些沮丧地回到房中,翻来覆去枫叶上也只有一幅简易的地图,其他什么都没有。本来还想好好与他商量回去现代的方法,没有理由同样戴着水链,我可以自由来去,而他只能被困在这个世界啊!我甚至想着,反正杨毅防我忌我,那么三年后待达成了子默的目的,我是否可以随宇飞去火翎生活,或是一同隐居。 想到此,我忍不住便抬头看向那隔绝于世的孤魂,为什么明明与以前没有差别地在我身边,我却总觉得子默与我越来越遥远,仿佛刻意地让我忽略他,甚至遗忘他。 我心中微微一痛,低低地叫了一声:“子默……”他的目光依旧驻留在窗外,没有回头看我,甚至没有挪动半分。我心问:‘子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嘴角微扬,不说话。我胸口抑郁,却不死心,继续道:‘你不再为我出谋划策了吗?不再看着我成长了吗?不再需要我替你完成梦想了吗?’ 还是静默,我咬着牙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手痛得麻木,正待起身出去透气,却见子默忽然转过身来,神情淡漠冷静,棕色的眼眸深邃而幽静。 他忽然冷冷笑了起来,看着我道:“有些事,我只怕再不告诉你,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一愣,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兜头有一盆冷水浇过来,又似条条毒蛇在我全身上下钻入窜出。他仍在笑,却与平日的温润相距好远,他分明是孤魂韩非,是我在这个世界曾经最信赖的子默,却让我如此陌生。 子默缓缓飘到我面前道:“伽蓝,你从来没有好奇过吗?明明我是来自一百五十年后的人,为何从不告诉你,伊修大陆的未来如何,你的命运又是如何?” 我一愣,眨巴着眼看他:‘我……我以为是你历史学的不好,或是记载不完善……像我就未必能说得清楚一百五十年前某个小人物的命运啊!’ ===================================================== 子默幽深的表情一僵,棕黑的瞳眸中忽地清楚倒映出我的脸,又迅即掩去。他也不接我的话,只继续道:“耀国史记:万历七百六十五年,金耀国少年丞相秦洛死于非命,金耀朝廷动荡,火翎风吟趁机入侵;万历七百六十六年,火翎太傅柳岑枫率兵攻打金耀边境夺城池数十余座;万历七百六十七年,耀史皇杨毅启用庶民韩绝拜其为大司马整顿朝纲;万历七百六十八年,柳岑枫身患绝症的消息传出,不到半年猝死;万历七百六十九年,金耀国在大司马韩绝的整顿下再度强盛,不仅夺回失去的城池,更再度让各国臣服;万历七百七十三年,火翎国传出君无痕病逝的消息,年仅八岁的君清连登基,玉玲太后垂帘听政,大将军钱程专权;万历七百七十四年,杨毅敕封韩绝为金耀国史上第二任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丞相,开始了金耀国的统一之路;万历七百八十年,年过不惑的杨毅终于完成了伊修大陆的统一,定国号为耀,起始年号伊元。” 我从起始的震惊仓皇,到慢慢的冷静,扶着桌沿缓缓坐下来:‘如果我没有穿越,这就是历史是吗?’顿了顿,我已忘了自己不必说话,只想宣泄什么,声音干涩地道,“我的穿越,改变了历史和所有人的命运是吗?” 子默神思复杂地看着我,微微一笑,又道:“金耀的史记仍未讲完,伽蓝你想继续听下去吗?” 我只觉脖子僵硬如灌了铅水,竟连简单的点头也做不到。 子默却不理会我的反应继续道:“韩绝一人得道,韩府便鸡犬升天。但韩绝深知功高必然震主,集权必然遭妒的道理,是以天下一统后便想功成身退。然而杨毅却无法放心他带着一身荣誉和士兵将领的敬慕离去,既不肯给他实权,又怕杀害他令功臣心寒,最终再度听信韩绝二哥韩宁的建议封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兴阳侯,可世袭,却子子孙孙终生不得参政参权,更不得离开洛南城半步。” 我心中凛然一片,皱眉道:“那靖远,我是说韩绝为什么不偷偷逃离或者索性谋逆反叛呢?” 子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那对我来说是很久远的事了,只有流传无从考证,我只知韩绝本是个不喜欢被俗事牵扰的人,他进入官场一是见不得家国遭外族践踏百姓流离失所,二却是因为杨毅在韩宁的谋划下抓住了他的软肋。” “韩绝其父韩文元膝下只有四子,分别是老大韩风,老二韩宁,老三韩绝和老四韩勤。四人中老大最是勇武威猛,仆一成年便跟随吕大将军东征西讨,乃是吕少俊手下不可或缺的先锋,在与火翎一战中战死,年仅三十八。老二韩宁表面看来生性懦弱,才智愚钝,其貌不扬,实际确是心机暗藏,在杨毅统一后韩府一门皆被架空,唯有他一鸣惊人成为帝王宠臣。老四韩勤三岁识字,四岁写诗,乃有天人之资,本是韩文元最为钟爱和宠幸的儿子。只可惜嘉应二十三年殿试,兵法谋略,治国之道统统输于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秦洛,一时被人传为笑柄,年仅二十便郁郁而终。” 我忍不住道:“你所说韩绝的软肋究竟是?” 子默幽深地笑笑道:“韩绝本性凉薄,可就大义,却绝不肯屈小节。他或者肯怜惜天下百姓疾苦,却绝不会因任何事而受威胁,除了一个人。那便是他从小疼爱的弟弟韩勤。” “可是……”我瞪大了眼,“韩勤不是死了吗?而且,若他真的如此重视他弟弟,为何明知我是害韩勤郁郁而终的元凶,却仍要与我为友。” “韩勤曾与青楼女子有染,留下一子,被韩宁找回领养。”子默忽然一顿紧盯着我,冷笑道:“你最重视与徐冽夫妻之情,最悔恨风亦寒当初承受的痛苦,如今不也是与柳岑枫亲密无间?或者韩绝也只是发现了更让他重视的人罢了。” 短短两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砸在我太阳穴,耳畔嗡嗡作响,我咬了咬下唇,雾气升腾,忙再咬,直到唇齿间渗进血腥味才将泪意逼回。我哑着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杀了他为秦夜报仇,为自己血恨?可是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或者至少该与他疏远,形同陌路,可是子默你告诉我,曾经,我留在这古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带他回现代吗?他不是别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朋友!!” “林伽蓝,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清楚!现在的这个柳岑枫,除了拥有聂宇飞的记忆,还有哪一点像他?!”子默失控地甩袖大吼,棕色的眼眸充斥着通红,“如今的他,是魔鬼,是冷血的你无法想象的病态的人,绝不会念着你们过去那一点幼稚的情谊就放过你!” “你闭嘴!!”我几乎是尖叫着,喘着粗气打断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韩子默,你又是本着什么目的待在我身边?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的目的仅仅是想让天下统一吗?你不要把我当傻瓜,你所教我走的每一步,虽然化解了危机,却也让我和杨毅的隔阂越来越深。我又凭什么要再笨到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的声音很大,空荡荡的在房中回响,子默眼中的难以置信、痛楚和悲愤慢慢掩去沉淀为深深的冰冷和孤绝,他冷冷笑道:“是啊!你已不再是从前的林伽蓝了,你已聪明到能自己发现身边的阴谋诡计。可是,你终究还不够成熟。” 他顿了顿道:“知道我为什么会魂魄不散成为千年孤魂,甚至回到伊修大陆四分五裂的年代吗?一百五十年后,耀国朝政开始腐败,天下眼看又要大乱,是我辅佐新登基的太子稳定政局,镇压了各地的起义。韩家再度功勋卓著,一门三侯,荣耀甚至比之当年的韩绝更甚。可是就在三个月后的某夜,一群武功精绝的强盗闯入韩府,烧杀抢夺,□□掳掠。我亲眼看着我的父亲被砍去头颅,我的母亲举刀自尽,我的弟弟五脏滚了一地被踩得稀烂,我的妹妹被十几个大汉轮番□□而死。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当黑衣人的首领在掐断我喉咙前,面纱被我扯下的一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我曾发誓一生效忠的主子,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的灵魂清晰地从肉体脱离了出去游离在九重天外。” 我牙齿咯咯咬着直发抖,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也发不出。 子默的表情却依旧是冷漠而讥讽的,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和寂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说这些不是想搏你同情。只是要告诉你,聂宇飞当年所受到的苦,并不比我少。我在九重天外日日所想的都是如何报复,并非报复杨文翰一个人,而是报复耀国整个朝廷。杨文翰的死算得了什么,我要抹煞他的存在,我要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帝国彻底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仇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寂寞和孤单都无法打垮我,仇恨却如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心。直到有一天,我忽然从九重天坠落,被封印入一个八卦阵中。开始的十几年,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可是奇异的,我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尽管报仇的意念仍坚不可摧,却慢慢被化去了将这世界毁灭,玉石俱焚的疯狂。然后,终于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我举起手轻轻晃着手中被银帘固定住的水链,强笑道:“你所说的八卦阵就是这个,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临宇,是吗?事实上,早在你与我碰面以前,就认识临宇了,是吗?” 子默静静的站立着,棕色的眼眸再不复刚刚的冷寂,有什么在其中连绵缱绻,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我抬头凝视他,仿佛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一般,高出我大半个头,墨色的直发,棕色的眼眸,柔和的五官,还有那看透世情的淡漠。子默,曾经是这个世界中唯一明知道我是谁,却又包容着我一切缺点的人。 我的手伸出去,在烛光下有种诡异的苍白,然后无声无息地穿过了他的胸口,心脏的所在。我抬起头看着他,不再说话:‘初到这个世界时,我惶恐难安,是你让我懂得进退应对;在普华街,我自私懦弱,是你无情却有情的话将我骂醒;在塔拉干沙漠,我孤寂无助,是你的存在让我支撑下去;在夏家寨,你教我谋略;在湘西军营,你诲我兵法;就算身处洛南,云颜、亦寒都在身边时,教我一步步化解危机的还是你。’ ‘子默。’我深深地望进那棕色却如深海漩涡般的眼眸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些把我牢牢羁绊住的情谊,都是真的吗?还是如这个身体一般,虚无飘渺,从未存在过?’ 他一句话也不说,闭了闭眼,再睁开就是那样漠然的表情,那样讥诮的神色,那样通透世情的冷漠:“伽蓝,你都猜到了不是吗?告诉临宇他会死的人是我,让临宇明知会遭杨毅猜忌却不得不被利用的人是我,召唤你来到这个世界让你失去现代平静生活的人也是我。” 子默轻轻笑了起来,在悠悠的日光中,那笑美得难以用言语描绘,光芒自他透明的身躯中一缕缕穿过,仿佛随时都会将他融化一般。他说:“伽蓝,事到如今,你一定很希望我消失吧?最好是从来都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 连他的声音也仿佛能弥漫出暖洋洋的热气,包裹住我全身。可是我却仿佛被冰冷的水浇了个通透,异样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咻地蹿了上来,让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脱口喊道:“不是的!我从未希望过你消失,从来……” 声音嘎然而止,我的眼里清晰映照着子默震惊震动的脸,和眼眸深处沉沉的哀痛。 我们对视着,每一分每一秒,我的眼里慢慢蒙上了雾气,轻轻摇头,泪水便落下来。 我想起徐冽远去的决绝身影,我想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想起那个再也没有光明的世界,难道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吗?难道天下人的疾苦,历史的偏离正轨,甚至我自己和临宇的被利用,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吗?难道事实我明知道他的用心,却还是宁愿一步步朝着他铺好的路走下去吗? 为什么在我心底,慢慢浮起的仇恨却不及看着他透明的身体趋向虚无时恐惧的万一。他是子默,是这个世界唯一真正懂我的子默啊! 我猛地抬起手打出制止他说话的手势,头痛欲裂,我扶着太阳穴,虚软地道:“韩非,就当我求求你,进去八卦阵中,短时间内不要再出来。我不想……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我猛地转动手腕上水链,明明闭得死紧的眼睫上却还是如刀刃轻割般,划过一道白光。 小佚 11:34 第55章猜忌成恨完。 话说偶加班到九点才回来,一上来就有人跟我说,论坛的后文被转载到潇湘,然后在jj贴出来了,纠结啊……那个,偶说明下: 晋江偶会更的,只是比论坛慢三章。番外是一样快的,不对,是更快,只是最近忙得根本没时间写。希望看到过的人,不管是在论坛还是其他地方,都不要来贴出来了,否则偶会很郁闷的说。 第二就是最近真的真的很忙……忙到偶都快不认识自己家了,天天在公司。偶也说过,忙过这一阵就会恢复日更,慢慢追上论坛的速度。希望大家再等等。 鞠躬……就这么多了!希望大家不要再转载论坛的内容,谢谢! 59、第57章 枫林小筑 亦寒离开的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头痛,喉咙麻痒,竟又有发病的前兆。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子默宇飞的事心底郁结不化。于是愈发地想念亦寒,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清凉淡薄的气息,想念他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 服侍的宫女刚伺候我洗漱完,敲门声便“笃笃”传来。我两眼迷离地跑过去开门,几乎是在外头阳光照射进来的第一瞬间,我便啊地惊叫了一声。 门外是个柔媚丰满的艳丽女子,眸光似水,翠绿眼眸光芒四射。仿佛没看见我复杂又惊惧的表情一般,她袅袅一福道:“梅娘是替主上传信来的,公子无需紧张。” 宇飞?我缓过吸来,终于记起她如今是宇飞的手下,可是脑中闪过夜部众人一一倒下的情景,秦夜绝望却温和的笑容,就算她是宇飞的手下……我也好想…… “以前对公子多有得罪,但公子损失了手下,主上也损失了三万精兵,可说是扯平了。”梅娘笑盈盈的抬起头来,一脸诚恳的歉意,眼底深处却有冰冷的幽光,“公子可否不再对主上和我等多做计较呢?” 我闭了闭眼,报仇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只想先见到宇飞。我走出房门淡淡道:“柳岑枫在哪?” 梅娘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枫叶递给我道:“昨日白无常给公子的是枫山的地图,今日这张是枫山中枫林小筑的所在。主上已在小筑中备好薄酒等候公子。” 我默默回忆了昨日那张地图,大致知道了枫山的位置,却不由踌躇起来。亦寒临走前说过让我切莫离开皇宫,而且他马上就回来了,是否再等等…… “公子,”梅娘打断我的思绪,“主上午时过后就要动身回火翎国了。” “什么?!”我一惊道,“怎么会这么快?他不参加婚礼吗?” 梅娘笑容不变从容道:“我们的皇上亲来水雾成婚,火翎无人主持大局,主上回去也是迫不得已。” 我皱眉想了许久,只得点头道:“好,你等等,我进去换身衣服。” 一进房中,我就取出贴身的一片香料用火点燃,熏在衣服上。这是云颜特质的“追魂香”,熏在衣服上人口鼻不可闻,却有一种特殊的鸟能察觉到。若水的身份不能曝光,但她必然能看到了我随梅娘离去,等到亦寒回来既不会以为我无故失踪,也不会找不到我。 不!我不是怀疑宇飞。我使劲晃着脑袋,努力把子默那句“现在的这个柳岑枫,除了拥有聂宇飞的记忆,还有哪一点像他”晃去。不是的!宇飞就是宇飞,无论经过多少年,换过多少躯壳,他的内在绝不会改变。 枫山,顾名思义就是种满枫树的山林,如今只是初夏,自然无法看到满山枫叶落日红的景象。可是那样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潺流动的山水,时断时续的鸟鸣,还是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走了许久,直到一条以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展现在眼前,带路的梅娘才停下脚步,躬身道:“前面就是主上的居所,如无召唤我等是不得擅自入内的,恕梅娘只能带到这里。” 我点点头,并不愿意跟她多说话,径直踏上了小道。两旁是标杆挺直的绿竹,山间微风拂过竹叶与竹叶相碰,发出细细簌簌的清脆声音。脚下踩得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明明不甚舒服,我却觉得分为熟悉。嘴角轻咧,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脚底按摩,也只有宇飞才会想到这种方法吧。 说起来当初的龙门客栈,以及内里的摆设和小二的服务,我为何就没想到这是现代人才有的经营理念呢?脑中隐隐闪过什么奇异的念头,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一闪而逝,想抓却又抓不住。 走了好一会,耳边慢慢听到了隆隆的水声,空气带了股清新的湿意,风的力道加强了,却没有刮面生疼的感觉,只觉吹散所有郁结的舒爽。 眼前豁然开朗,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片燃烧般的火红,拥拥簇簇地在竹林深处,像铺开了蔓蔓红绸,又像是夕阳余晖下的火烧云。那种美,让我除了惊叹,什么感想也生不出来。 走进枫林,水声越加清晰,可是我绕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环绕,根本走不出去。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黄老邪的桃花阵,嘴角微抽,只得闭上眼睛回忆那张枫叶上的地图,一边想,一边小心地跨出一步又一步。 水声震耳欲聋,连扑面而来的风中都带了水珠,沾湿了我单薄的衣衫,身体中沁进了几分寒意,不时便会打个冷战。可是,心情却越来越激动,因为我知道,马上就可以走出这片枫林了。果不其然,眼前耀眼的火红越来越稀薄,蓝天白云晃悠悠地就在眼前,我开心地三步并两步跑出去,红枫一尽,我脚刚踏出枫林。一步,是兴奋;两步,开始感觉不对劲;三步,我惊骇莫名地看着前方空落落的万丈悬崖,瀑布顶端;第四步却是怎么也收不住脚,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随着惯性往前倾,眼看就要随瀑布逐流摔成一堆烂泥的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抱了回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了个通透,只要一想到刚刚那毫无准备下的生死一线,便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被水声掩盖的模糊笑声传来,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刚好对上一双戏谑的蓝眸,以及一张九死一生后怎么看怎么像是天使的脸,声音更是有如天籁了:“蓝蓝,你又欠我一条命了。” 怒气唰地从心头窜上来,我揪住他单薄衣衫下的肉狠狠拧了个弧度,大声道:“你这个混蛋,想吓死我啊!没事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差点连命都被你玩掉了!” “痛……痛……”两道如远山般的眉轻皱,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哪知道你这么不经吓的。好了!好了!我抱你参观我的居所就是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个俯身轻巧地把我抱在怀里,牢牢锁住。我心中一凛,正要说话,却见他嘴角勾出个极漂亮的弧度,笑道:“蓝蓝,这个身体比以前的你轻多了。” 我嘴角抽了抽。他又道:“恩,就是骨感重了点,腰肢细了点。” 额头上的青筋开始爆起来。扶在我腰间的手下滑,一掌贴在我臀部,他微微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蓝蓝,你这个身体到底是不是男的啊?屁股比以前还有弹性。” “聂――宇――飞――!!”我管不了是不是在悬崖边,身在他怀中,却手脚并用对他一阵暴打,一边还不忘用一百二十音贝大吼,“你他妈的给我去死!” 柳岑枫边笑边挡开我的手掌,一手轻巧地抓住我脚裸:“蓝蓝,我这可是白衣,盖个脚印上去多难看……诶!怎么连脚腕都这么细……”他手上猛一使劲,轻轻一带,我就又被他抱在怀中,虽然中途被倒吊着拉上去的姿势实在很难堪。 他笑着用手肘和手掌固定住我挣扎的身子,另一只手绕上来贴上了我的脖子,轻轻抚摸,慢慢远离的瀑布水声让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难道这喉结也是假的。” 脖子上微微的刺痛,紧接着是什么被紧贴着皮揭下的声音,我微张了嘴,看着柳岑枫手中那可以假乱真的喉结,彻底呆了。 柳岑枫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冰蓝的眼眸变深变沉,仿佛酝酿着重重风暴。嘴角的笑容却越发灿烂,魅人心神。他俯下身来,灼热的呼吸吐在我脸上,即使不相碰也能清楚感觉到炽热程度的唇,在我耳边微微开合,无声吐字道:“蓝蓝,风亦寒早知你是女儿身,对吗?” 我浑身打了个抖,他抱着我走进一间石屋,隐约的水声立刻隔绝,屋中熏着淡淡的紫丁花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味道。 柳岑枫松手将我放下,手却依然停留在我的脖颈上,眼眸深邃,表情似笑非笑,声音更有种沉沉的魅惑:“蓝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砰――砰――砰――我猛地捂住胸口,一把推开他,惊骇地后退几步。又来了,这种感觉,当初在塔拉干沙漠边境第一次远远看到柳岑枫时,那种恐惧绝望悲苦又似痛非痛的感觉。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揪在胸前的手,苍白如雪,又轻轻颤抖,再在显示了这具身体对柳岑枫有多么恐惧。 小佚 18:54 第56章枫林小筑完。 最近写不出番外,先更正文吧,虽然只有一点点,大家别嫌弃。偶跟编辑商量好了,等上部书一出来,我就开始更新第三卷,不过第二卷结局会留空。见谅说。 都不好意思再说忙了,虽然确实很忙……爬走 60、第58章 爱恨成痴 “你要在那里发呆到什么时候?”清润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一惊抬头,这才发现柳岑枫已坐在了圆桌前,笑看着我。红木的桌子上摆了几份精致的菜肴和点心,还有一瓶酒。桌子的东西两方面对面置了两个小巧的酒杯,杯中满满倒了暗红色的酒,却一滴也不会溢出来。房中的紫丁花清香慢慢被醇厚的酒香盖过,熏人欲醉。 “还不快坐下。”柳岑枫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动作潇洒随意,好看至极,“别枉费我做了这么些时候。”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一时忘却了方才的恐惧,一边坐下,一边指着满桌的酒诧道:“这些都是你做的?”抬头看着天花板,脑中浮现出柳岑枫洁白长衫围着围裙,在燥炉前…… “噗哧……”我大笑出来,虽然以前宇飞也能下厨弄几样小菜,可是,换成柳岑枫的形象,就好难想象。 柳岑枫对我的耻笑丝毫不以为忤,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口中,完了还用舌头舔尽指尖的碎末,又放入殷红的唇间吮吸。这样如婴孩一般的动作在他作来,却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性感撩人,心砰砰跳个不停,连喉咙都有几分发干。 他笑笑道:“我在这几年一直很怀念蓝蓝做得糕点,想的厉害了,就自己下厨做。可是,却总作不出一样的,属于蓝蓝的味道。” “啪――”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我呆呆地看着圆桌上的糕点,眼前慢慢蒸腾起雾气。我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以后,你若想吃,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做。” 柳岑枫不置可否地笑笑,饮了口醇酒,道:“这是葡萄酒,不易醉,蓝蓝可以饮。” 我举杯尝了一口,馥郁的酒香立刻溢满唇齿,微辣的甜反而更让人留恋,我叹息一声,笑道:“真好喝。”抬头间刚好看到那张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白衣飘飘,青丝缭绕,仿佛是回到了最纯粹美好的过去。 衣袂流云花如雪……我脑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如果说韩绝是清风玉润,任尧是俊秀婉约,临宇是清俊雅致,那么柳岑枫就是融合了三人所有又可随时随地将其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似妖似仙,超越男女的魅惑。他的美,让人向往,却也让人恐惧,让人渴望拥有,却又害怕染上毒瘾般的畏惧接近。 “蓝蓝一定很想问我被太子囚禁那一年中的事吧?”柳岑枫忽然道。 我一惊,慌乱地摇头:“不!不想问。你……你也不要再去想了!” 柳岑枫低低笑了出来:“蓝蓝何必紧张,不过就是做了那太子的娈童,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心中黯然伤痛,他却仍在笑:“不要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没能找到我,现在这般廉价的同情,我可不稀罕。更何况……与其同情当初那个天真懦弱的废物,不如想想怎么同情如今的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柳岑枫身子倾前,掬起我一束头发轻轻一扯,我低叫了一声,被他拽了过去。他脸上的笑容幽冷而妩媚,声音更是撩拨的人厉害:“这具身体只剩下一年多的生命了。蓝蓝,你说怎么办呢?” “什……什么?!”我猛地瞪大了眼,他的眼中瞬时映出我血色尽退的脸,“宇飞,你……你说什么?!” 柳岑枫呵呵笑了两声,终于松开揪住我头发的手,道:“我说,柳岑枫这个身体,病痨缠身,顶多只能再活一两年。怎么,很讶意吗?” “这……这怎么可能……宇飞,你别跟我开玩……”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耳边仍浮着子默冷漠无情的话:万历七百六十八年,柳岑枫身患绝症的消息传出,不到半年猝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喘着粗气道:“宇飞,你……你别慌,我跟你说,云颜……云颜他的医术天下第一,她肯定能延长你的命的。” 柳岑枫笑笑,也不抽回手道:“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我一愣,心痛的像有一把把刀在割,我哽声道:“那……那怎么办?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让你死了……”我像个小孩子抓着化掉的糖果般哭泣,他也由得我闹,只是似笑非笑地反抓住我的手。我的目光一闪,落在他手腕的水链上,思绪一顿,随即惊叫道:“宇飞,我们想办法回去!” 见他抬头看我,我忙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既然你手上还有水链,那么一定有回去的渠道。只要我们在一年之内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就不用死了!” “是吗?”柳岑枫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抓住我的手,光滑温热的手指磨娑着我水链附近的皮肤,淡淡道,“若是找不到呢?” “不会的!一定能找到。就算我找不到,还有……”子默啊!他能进入八卦阵中查看,一定知道回去的办法。我开心地抽回手转动水链,压根忘记了昨日还在跟子默吵架,还让他以后都别再出来了。眼前白光一闪,子默轻轻飘摇地站到了我面前,脸色有些憔悴,浑身总觉越来越透明的彻底,唯有神色依旧是那般淡漠寂寥。 我正待用腹语同他说话,柳岑枫轻描淡写抛出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骤然僵硬起来。 他已然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歪着头,墨色的柔软发丝垂在雪白的衣衫间,像是一幅意境优美的水墨画。他的声音更是比那钢琴低音阶更沉沉震动人心弦。可是,他用平淡无波的语调在说什么。他说:“蓝蓝,为了补偿我因你所受的这些苦,嫁给我如何?” 我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大笑道:“宇飞,这个玩笑太恶搞了吧!比你以前的冷笑话都好笑。”笑着笑着,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浑身开始有些发燥,笑声显得又假又难听。我慢慢停了下来,他右手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掌心拖着头,浑身都是慵懒魅惑的气息,浅笑道:“很好,蓝蓝你已经清楚我不是在开玩笑了。” 我张了张嘴,心中的惊骇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为……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迟钝的确不是你的错。”柳岑枫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抚着我的发丝,笑看着我,声音温柔彻骨,“可是迟钝到让人白白付出,还是令我很厌恶。” 柳岑枫的手,从我的头顶顺着发丝慢慢下滑:“怎么,只是让你嫁给我,就怕成这样?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呢!” “我……不是这样的……”我浑身因莫名的恐惧而颤抖,“嫁……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只是朋友……” 他两手一伸抓住我的肩膀,轻巧一带,已将我从椅子上抓了起来,抱在怀里。温热的指尖不容抗拒地抓着我的下颚与他对视:“蓝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管是过去的聂宇飞,当年的任尧,还是如今的柳岑枫,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因为,我喜欢你,是等待着回应的喜欢。若是……一直到死都等不到回应,我该如何是好呢?” 砰――砰――砰――,心快要跳出喉咙口了,好压抑好难受,熟悉的恐惧绝望哀伤和似痛非痛都涌了上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口的声音沙哑颤抖:“宇飞……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 “你这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子默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耳侧,却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回复了冷静。他不屑又无奈地瞪着我:“推开他,往外跑,最好能逃进枫林,我教你如何破阵!” 我连想都来不及想,膝盖一曲踩在他脚上,他吃痛松手,我忙狠狠推开他,没命地往外逃去。水声隆隆震耳,我却反而放心了不少,匆匆逃进殷红如火的枫林中,眼前一片晕眩,幸好身后并没有人追来。我剧烈喘息着,顺带又起了咳嗽,边按指示往前走,边与子默交流。 ====================================== “往西三步,再往东……” 我低下头,看着脚下暗红的泥土走路:‘子默,我是不是很自私呢?宇飞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如今只剩下一年多的生命了,他只是想我嫁给他……可是只要一想到与他成亲我……’ “那你想嫁吗?”子默冷笑地嗤了一声,“往前五步……你嫁了他就能活下来了?为你付出是他自愿的,你内疚无可厚非,他却没有权利用自己的付出来勒索你什么。这一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我默默地点头,眼泪落入泥土中,我的脚步却一点也没慢过:‘就像我根本没资格责怪你什么,是我自己想要你的帮助,是我自己想替你完成梦想,是我自己宁愿被你利用。那些痛苦难堪委屈,早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该想清楚了。我没有权利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 眼前白光猛地一闪,我看到子默若隐若现的身体就在我眼前。他缓缓踏前,我一惊待要后退,他猛地低喝一声:“别动。”就在犹豫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和我的身体重合在一起,我心砰砰跳个不停,明明该是没有任何实物的,我却感觉全身有融融的暖意在流淌。 子默柔声道:“伽蓝,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跟你在一起这一年,我很开心。有时候,看着你傻傻地跳进别人陷阱,我气得发狂;看着你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糟蹋自己,我既心痛又无奈;看着你在我手把手的教导下成长,我又很自豪。我在九重天外不知时日的飘荡,几乎忘记了喜怒哀乐,只余刻骨的仇恨。是你让我慢慢平静下来,是你让我再度听到了人世的声音,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还有爱有恨。伽蓝,可能连我自己也没想过原来这一年是如此开心的。谢谢你。” 眼泪汹涌而下,绵绵密密地湿透了我整张脸,子默轻轻飘退几步看着我,眼神温柔:“好了,我们快走吧。你爱得既然是风亦寒,就坚定不移地爱下去,不要为任何事动摇,他……是一个值得你爱的男子。” ‘恩!’我使劲点头,‘子默,你放心,无论你是要统一天下还是要灭掉金耀国,我一定会帮你。啊……错了。’我局促地笑笑,‘事实上是你帮我才对,我只会给你添麻烦。不过,就算这样,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教导我,提醒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比临宇更厉害的少年丞相。子默,你说呢?’ 子默仍是温柔的看着我笑,那笑容透明晶莹,带了抹浅淡的哀伤。他闭了闭眼,遮住眸间的神采道:“走吧!希望风亦寒能及时赶来接应。” “往东三步,然后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了。”子默话音刚落,我马上执行,水声确实离我已经很远了,而茂密的竹子就在前方。我跑得气喘吁吁,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事实上,我干嘛那么害怕呢?宇飞如今虽然变得很奇怪,但毕竟还是宇飞,总不可能真的伤害我吧?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对他的恐惧像是与身俱来的,根本抗拒不了逃跑和浑身发抖的反应。说不定是临宇曾经和柳岑枫发生过什么事,也说不定…… “伽蓝,小心!!”子默惊骇的大吼传来,我还来不及抬头查看什么,忽地一片黑影兜头兜脑地罩过来,我撞进一个灼热僵硬的怀抱。 “蓝蓝……”一双深蓝中带着赤红的双眸擒着笑意看着我,冷漠而嘲讽,“忘了告诉你,我早就没有当初的耐性了。” “宇飞……”我惊恐地看着他,挣扎着撒腿要跑,手腕忽然剧痛,他笑着将我两手背到身后,竟直接解开我的腰带,连着腰身紧紧绑缚住。随即一个倾身抱起我往枫林中走去。 “宇飞,你放开我!你真的是我认识的聂宇飞吗?!”我在他怀中扭动挣扎大叫大骂,他却不理不睬,脚下速度飞快,后来索性解开我束发的绳子连我的双脚也绑了起来。 我望着眼前绝美魅惑的脸,淡淡的笑意从来未自他眼中褪去。好可怕!好可怕!我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连眼泪也落不下来。这个人真的是宇飞吗?真的是那个胖胖的坦率的聂宇飞吗?我哽咽道:“宇飞,你别这样。我爱的人是亦寒,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他进到石屋中,也不关门,径自把我扔在里间的床上。随即在抽屉中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摸出一瓶药,打开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拿着药冲我走过来。 我的脑中有一根弦嘣地断裂,眼前晃悠着当年那杯几乎毁了我一生的果汁,惊骇欲绝地尖叫道:“那是什么!!你要给我喝什么?!!不要……不要!不要――!!” 柳岑枫一把将被绑成棕子一样的我捞在怀里,无奈道:“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不――!不要――!邵俊一你不要靠近我!”我晃着脑袋,眼泪飞溅,声音沙哑而绝望,“不要靠近我!” “蓝蓝!蓝蓝!”柳岑枫猛烈摇着我,在我耳边大叫道,“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 我的尖叫变为啜泣,眼前模糊的泪散去,我看到柳岑枫白皙透明的精致面容,远山般的眉轻皱着,问道:“邵俊一是谁?” 曾经的若隐若现的恐惧转为如今的惶恐,我往床里缩了缩,抬头刚好看到子默悲凄的面容。胸口狠狠一震,忽然觉得曾经的恐惧伤痛都无关紧要了,我跟子默保证过会坚强会成长了,不是吗?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懦弱,只懂哭泣的林伽蓝了,不是吗?可是刚刚那只会惊惶失措,只会尖叫的我,和当初又有什么不同? 我眨了眨眼,望向柳岑枫手里的药瓶,问道:“是要给我喝的吗?” 柳岑枫点了点头,眼里的疑惑未退,显然还纠结在邵俊一这三个字上。 我又问:“这是什么药?” 柳岑枫歪头看着我,似是蹙眉思索了半晌,才道:“蓝蓝应该清楚,在现代有避孕药。” 我瞪大了眼看着他,他柔媚地笑了起来:“这个该说是一种与避孕药相反的药,可以让你有更大的几率怀上我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饶是我几百遍地告诫过自己要冷静,还是吼了出来,“你要我怀上你的孩子?!聂宇飞,你是不是疯了!” ========================================= 柳岑枫倚在床头,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只有一年多的生命了,想让喜欢的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出奇。” 说完,一把揪过我的头发,毫无怜香惜玉地将整瓶药灌进我口中。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我拼命摇头,可还是吞下了大半,强烈地不适让我没命地咳嗽起来。 柳岑枫灌完药,手势马上变得轻柔,轻轻拍着我的背,口气中带着些微的心疼:“这个身体如此差的吗?你有没有好好保养过?” 他抬起我的头,小心擦掉我嘴角的水渍,温热光滑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忽地倾身猛然吻了下来。嘴唇被含住,变换了各种方式地辗转吮吸,痛得发麻,我死死咬紧牙关,气尽了也不松开。他终于不耐了,手伸过来捏住我下巴,狠狠一使劲,又酸又麻的感觉从下颚传来,我“嗯”地□□了一声,牙关一松,他的舌就灵巧地探了进来,在我口腔里激烈凶猛地肆虐。极其用力,像是要把我燃烧了一样地深吻。 我终于被他松了开来,嘴唇又麻又痛,绝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极其熟悉的痛楚和恐惧。我手脚被绳子勒得生疼,忽然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宇飞,你曾对临宇做过什么?” 柳岑枫正平复着喘息,闻言拿赤红的双瞳看着我,嘴角勾勒出比魔鬼更恐怖的笑:“怎么,终于想起来了吗?” 他的手轻轻一拉,将我带进怀中,修长的十指贴着我的颈项,将外衣一把撕裂,边用漫不经心地口气笑道:“蓝蓝,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学不乖的。无论重来多少次,你终究还是会落在我手里,谁让你对我心存愧疚,谁让你……欠我一条命呢?” “不过呢!”他的手指轻轻在我的锁骨上打着圈,声音低沉暗哑,“这一次我不想再杀你了。与其让你陪着我死,不如让你生下我的孩子,似乎更有趣啊!” 我浑身打了个抖,震惊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有什么在我脑中打着转,一层层旋着拨开迷雾,我知道,马上,马上真相就要显露出来了。可是…… “原来,你还不知道吗?”柳岑枫扯掉了我的外衣,抬头看着我的眼中露出宠溺而无奈的笑意,“你这个小傻瓜,不奇怪一年前为什么范重的一封信会让临宇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吗?” “这……这里?” “恩~”柳岑枫甚是无奈地戳了戳我的脸,笑道,“那是因为,这封信是我让他送的。信里只写了一句话:“lan, i miss you!”对了,另外附带两张画有地图的枫叶,就如你昨日和今日收到的那般。” 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叫起来,像在头壳中拉响了警铃,事实……什么是事实?究竟,什么……是事实! 柳岑枫微微一笑,极是温柔地在我额头印下一吻道:“事实就是,那次我给你下的药,没有毒死你,却让你失去了记忆。你从害怕恐惧我的秦洛再度变成了天真愚蠢,对我满怀感激和愧疚的林伽蓝。” 你从害怕恐惧我的秦洛再度变成了天真愚蠢,对我满怀感激和愧疚的林伽蓝…… 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轰轰的热气在太阳穴周围打着转,不断冲击我疼痛欲裂的脑袋。我笑了,笑得如傻瓜般难看,唇开合着问:“你是说,我就是临宇,临宇就是我?” 我知道我在发问,可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知道柳岑枫一定也回答了什么,只是我依然听不见。 亦寒说,公子,你不过是在重走当初的路而已。 子默说,伽蓝……总有一天,你会不再需要我……总有一天,你会变回…… 变回什么?我缓缓回过神来带着悲伤和乞求看向那双棕色的眸子,子默仍在淡淡地笑着,他说:“伽蓝,总有一天你会变回真正的临宇。” 小佚 19:08 第57章爱恨成痴完。 不知道有多少人猜到了伽蓝就是临宇哈?又是怎么猜到的呢?^_^ 下次该更番外了,呜呜,偶说偶周日更番外,你们信不信?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相信,因为到现在也磨不出来,那就暂定周日好了……t_t 61、第60章 前世今生 薄暮金红,残阳如血。 柳岑枫从石屋走出的第一瞬间,脑中便闪过这样一句话。附体魂魄的那一刀扎得很深,虽然没有刺中心脏,却割断了心脉附近的动脉血管。血是止住了,身体的晕眩却越来越严重,偶尔眼前会一片芒白,连思绪也无法自己控制。果然是一具残破的身躯。 柳岑枫走了几步,耳边充斥的是隆隆的水声,还有那凄厉沙哑的喊叫。他冷笑着靠在一棵枫树上瞧着前方瘦弱绝望的身影,火红的枫叶自上而下飘落,贴着他胸前鲜红的痕迹,有几片沾了上去,有几片却落在脚边。 他随手将那片枫叶拂落,只在那一瞬间,手背上却又沾了一片。手腕轻轻翻转,晶莹白皙的掌心拖着一团火般,晃着他的眼睛,刺痛却甘之如饴。柳岑枫讥讽地一笑,手一松,红枫便缓缓飘落,像一只染血的蝴蝶。他以前,明明就不喜欢枫叶,也不爱穿白衣的,不是吗? 沙哑的喊叫声慢慢停了下来,他看到那长发披散,只着了一件单薄里衣的女子,忽然呜咽地念着什么话。柳岑枫走前了几步,却只听到那一句“我去找你……”,然后她像是忘却了周遭,忘却自己,忘却了天地,朝着悬崖一步步走去。 柳岑枫只觉心口被什么一下下揪扯着,极痛极痛,仿佛只要女子这一去,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要彻底随之消失了。可是尽管痛到如斯地步,他也不过是从一棵枫树走到了另一棵离她更近一点的枫树,以更舒适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冷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崩溃,走向死亡。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冰蓝的瞳眸已然如火烧般通红,胸前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嘴角的笑容为何如此凄绝,如此美丽。 “公子――――!!”几乎是在心中警召忽生的同时,一道迅疾如闪电的青影已在他眼前掠过,伴随着惊惶恐惧地大叫。那种距离,女子的一脚又已踏向了悬空,根本不可能追赶上吧,柳岑枫只是这样想着,心里的痛稍稍缓和了几分,随即却是越加撕心裂肺。 直到青衣男子惊痛疼惜的连喊声传来,柳岑枫也还未从自己的痛楚中走出来。他被那一连串的喊声惊得抬起头来,眼睛瞥到的是那青衣男子紧紧将少女搂在怀里,不住地用轻柔极力掩饰着恐惧的声音道:“公子,你醒醒!”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清丽绝俗的脸在霞光下美得动人心魄,却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般精致而脆弱。她挣扎着,用早已沙哑的声音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子默,否则他就抛下我了。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好寂寞……” “公子!公子!”青衣男子紧紧抱住她,竟一句不问子默是谁,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只一遍遍念着,“公子,你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 “不要一个人!”少女挣扎不开,开始大哭大叫起来,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一滴滴落在男子青色衣襟上,“我不要孤独一人!徐冽抛下我了,孩子抛下我了,现在连子默也抛下我了,天上人间,只余我孤单一人,我不要!我不要!” 青衣男子抱着她,劝着她,少女却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只是哭叫着要往悬崖边走。青衣男子漆黑的眼眸忽地一阵剧烈的闪烁,变成诡异的墨绿,随即淡淡的暗紫渗了出来。他猛地低头吻住少女的唇,两人的脸紧密相贴着,他单手牢牢制住少女反抗挣扎的手,另一手死死拖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却,少女娇小的身体被他整个裹进怀里,像是要与他融为一体般。 他猛地离开少女的唇,绚丽的暗紫在他眼中汹涌涤荡,几乎彻底遮掩了墨绿和漆黑。他两手拽着少女的肩膀狠狠摇晃,用沙哑的声音大吼道:“秦临宇,醒过来,好好看着我!!” 少女被摇得精致小巧的脸整个皱在了一起,低低□□着,水蓝的眼睛却慢慢恢复了神采,慢慢倒映进了蓝天白云火红夕阳,最后却完全被青衣男子所取代。薄薄晶莹的雾气蒙上浅蓝的眼眸,她苍白的唇颤抖着,包含着千般委屈万般感情吐出那两个字:“亦寒……” 柳岑枫可以清楚感觉到,青衣男子全身那一根几乎要将他崩断般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了下来,他的眼眸逐渐回复黑亮,仿如最澄净的夜,闪烁着柔和星光。脸上还残留着惶恐惊慌的余悸,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心酸的温柔:“公子,是我。” “亦寒……”少女流着泪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那是伤心到极点的眼泪,却也是安心到极点的哭泣,“亦寒……我好难过……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我没有听他的话……子默……子默消失了……因为我而魂飞魄散……终于抛下我一个人……” “公子,不会的!”青衣男子猛地抱紧了他,声音轻柔地仿佛不愿她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公子,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柳岑枫轻颤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那个胖胖的男孩,浑身是血,背着女孩一步步走在寒冷空寂的大街上,一遍遍对昏迷不醒的她说:“蓝蓝,别……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绝……不!”那些久远而幼稚的记忆,他以为他早已忘记了,原来没有……原来从未忘却啊! “亦寒……”他听到少女用颤抖的,小心的,惶恐的声音叫他,“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永远永远都不能忘记。” “我知道。”青衣男子缓缓抚顺她凌乱的发丝,将她瑟瑟发抖的身躯裹得紧紧,声音清冷低沉,却万分坚决,“临宇,我爱你。永远永远都只会爱你一人,永远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 少女浑身的颤抖慢慢停止下来,然后发出猫一样的呜咽声,反手抱紧了他,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也是……我也是……只爱你一人,永远永远都不会离你……” 柳岑枫猛地踏前一步,在背对着他的青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以前,狠狠一掌拍去。这一掌蕴足了他十成的内力,百分百的真元,虽是受伤之时,但其中蕴含的千钧杀伤之力,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果然,青衣男子“噗的――”地吐出一口血,全部喷在少女洁白的里衣和白皙的脖颈上。少女猛地瞪大了眼,秋水般的剪眸中映满了自己狰狞绝艳的脸,以及赤红如血的双瞳。 忽然,她的神情从恐惧变成了震惊,从震惊变成了痛楚,又从痛楚变成了迷乱。少女“啊――”地惊叫了一声,蹲下去,双手紧紧抱着头,不断□□哀叫,看表情像是有千百只手在撕扯她的灵魂,纠缠她的思绪。 柳岑枫的动作微微一顿,青衣男子已然回过头来,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身后正在挣扎□□的少女。柳岑枫冷冷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冷到了心底,他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锋直指青衣男子身后的少女。 青衣男子眼中惊惶一闪而逝,来不及拔剑便以血肉之躯来挡。柳岑枫却在那一瞬间收剑,另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匀称,仿如美玉的手掌缓缓推出,在夕阳下,枫林前,那手掌犹如透明般被红光穿透,停留在青衣男子的胸前。 心脏的脉动就在掌下,只要劲力催发,心脉俱裂,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再难救此人一命。柳岑枫残忍地想着,真气以最迅捷的速度在体内被全力运行起来。可是,就在那一刻,青衣男子的身体却直直向后倒去。隆隆的水声掩盖不了他惊惶地大叫:“公子――!!” 然后,柳岑枫看到了青衣男子身后少女苍白的脸和再没有半分留恋及惊慌的水眸。她扯着男子的青衣往后仰,边仰边静静地看着他,带着怜悯,带着内疚,带着哀伤,甚至带着几分祝福地看着他,沉静而安然。就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般,少女的表情变得平静而安宁,蓝眸中沉沉的深不见底却透出奇异的温暖。只见她没有血色的唇开合着,无声地对他说:“宇飞……回去吧!”然后,无论是那抹青衣,还是那片雪白都离他远去了,沉入漫漫无际的崖底,独留他一人在山间彷徨而立。 柳岑枫怔怔地看着水雾蒸腾的悬崖,目光缓缓移动,从洁白染血的衣衫,到火红的枫叶,到凄美的天空,再到望不到底端的峭壁。 他忽然想起一句很久很久以前记住的话:当你望向无底深渊的时候,无底深渊也正在回望阁下。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纤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发丝,用低沉魅惑地声音道:“柳岑枫,究竟是我占据了你的身体,还是你吞噬了我的灵魂。” 他无法看到自己此刻的笑容,自然也无法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绝艳,多么震撼人心。 眼前又浮现了少女无声开合的唇,明明仍有仇恨,却依旧满怀期望地对他说:“宇飞,回去吧!”他的脸上又绽放出轻浅澄净的笑容,心底深处忽然明亮宁和起来,让他一时忘了身体的痛,心灵的痛,回忆的痛。 柳岑枫轻轻张开双手,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体缓缓倾前,以一个极其舒适优美地姿势倒了下去。风吹散了他的发,水溅湿了他的衣,巨大的冲力让每一滴溅在他脸上的水珠都如针扎般疼痛,可是,他却轻轻笑了起来。 蓝蓝,你的永远中,可有我的一份? 忽然,他耳中听到一个奇异的声音,那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却悠远清润,仿佛极其自然地融入在大自然中一般。然而这个声音却不是对着他在说话:“……临宇,很抱歉,只有这个孤魂完全消散在此间天地,我才有足够的真元重新苏醒。”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你我的魂魄将重新融合,然后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临宇,历史已然改变,杨毅再不是命定的一统天下之人。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伊修大陆上真正的千古一帝将是……” 柳岑枫忽觉脑中如被钝物重重击了一下,在意识迷离的瞬间只看到一幅万里河山的水墨画,一个银发的男子伸手缓缓抚摸着它,然后他所有的意识消失在沉沉坠落,和隆隆水声中…… 卷二山雨欲来风满楼完。 上部后记 20xx年4月瑞士。 “滴――滴――滴――” 原本平稳波动的心电图上忽然显示出凌乱的波形,同时急促的报警音从心电图仪器上传出来。躺在床上的清瘦男子,俊秀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脸色雪一般苍白。 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猛地推门进来,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宇飞……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被大力推开的门还在拍打着墙壁,啪啪作响。中年女子紧张地冲到床前查看儿子的身体,可是她认真地几乎是带着乞求地盯着心电图许久,那波形依然是昏迷状态时才有的平稳无波。躺在床上的男子有张瘦削的瓜子脸,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肌肤下的青色血管,嘴唇苍白而微微干裂。可是,他的面容却很平静,完全没有方才的痛苦或眉头皱紧的表情,就如已经死去了一般。 中年女子满怀希望的表情缓缓变为失望以及夹杂着绝望的哀伤。她抚摸着儿子越来越瘦的脸站起身来,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床单上。 敲门声传来,中年女子忙擦掉眼泪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外面,关切地问道:“宇飞醒了吗?” 中年女子强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刚刚可能是我耳鸣了。”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道:“明天我们带他去检查一下吧。” 中年女子忙摇头道:“不用了,干嘛白白浪费钱?对了,蓝蓝还在睡吗?” 年轻男子苦笑地点头:“她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十二小时都在睡觉。都快成懒猪了。” 中年女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所以,他们谁也没看到,原本心电图显示仪上那“点――横线”而过的波形,忽然起了凌乱的波动,然而,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而床上的清瘦男子,仍是那般安祥地躺着,像是永远不会醒来一般。 上部梦里不知身是客完。 小佚 20:23 最近比较懒散……一直懒得写潇然续……呜呜,让大家久等了。 62、卷二后记 卷二山雨欲来风满楼后记 第二卷终于也结束了,虽然因为出版的关系这段后记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各位看到,但还是想做下记录。到能更新时再贴在网络上。 卷二终于把能解决的迷题都统统揭露了,虽然某些地方有点生硬也有点仓促,但总算是做了个总结。临宇就是伽蓝,柳岑枫就是宇飞。伽蓝在两年前昏迷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与赤非的灵魂融合,在伊修大陆生活了十四年,成为聪颖睿智的少年丞相。直到柳岑枫给她下药身死,赤非的灵魂沉睡,而伽蓝则回到了现代。可是又因为子默的召唤而回来,只是水链的结构改变了,使得她能来去两个世界。而且,由于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又没和赤非的灵魂融合,所以她做了很多错事,走了很多弯路,也受到了很多伤害。 至于宇飞,曾经那一年非人的折磨禁脔生活把他的性格完全扭曲了,他始终存在着双重,且交缠挣扎的性格。再加上第二次穿越的柳岑枫本身拥有极强的意志,他穿越的时候继承了柳岑枫的记忆,却也沿袭了他某些习惯,目的,以及对君无痕的效忠等等。可以说,宇飞是所有人中最痛苦,最悲惨的一个。如果不看下部的话,给他这样一个从悬崖跳下的结局,一瞬间心灵的平和宁静,我觉得算是最好的了。 而子默的消失,事实上是一个必然,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发生,大家都可以想到。若是历史被临宇改变,那么子默的存在就会被抹杀,更何况一旦达到了目的,执念消散了,就好像《鬼外》的虚空族一样,因心愿了却而消失;若是顺应了历史,那么他的仇报不了,而且心爱的女人永远只能看着她连拥抱都不能,恐怕痛苦是不可言语的。所以,伽蓝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的后悔,一是因为她对子默的感情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二是因为如果不是她轻信,任性,子默至少不会那么快消失。 亦寒就不用偶说了吧?这个人比子默更像空气一样守在临宇身边,天崩地裂也不改其衷。不过说实话,这两个人的路还真不好走啊!别说现代即将醒来的某人,离婚协议书还没撕的徐冽,就算是单单古代,他们两个也即将有千山万水的磨难。咫尺天涯,何其痛苦! 徐冽偶就不说了,那厮番外里讲的够多了,到了瑞士,偶一定给他个“惊喜”,哇哈哈……我果然不是好银…… 对了,原本说下部书的题目没想好,事实上早就想好了,只是写出来怕露了上部的底。下部:缘来前世是今生。分两卷,题目暂定为:卷三天若有情天亦老和卷四倦鸟归时袖余香。 下部缘来前世是今生 卷三天若有情天亦老 预告: 子默消失前给了临宇定下了最后一计,让她夺风吟,弃杨毅,一统伊修大陆。究竟临宇会否按照子默的话去做?与赤非融合后的她,能否成功席卷天和大陆呢? 亦寒的身份竟是天星流剑派的星魂候选人――神荼之一。当代天星流剑派的星魂符御出现,讲出了一个关于神荼的秘密。临宇和亦寒被迫相守却不能相爱,两人的恋情可有结局? 徐冽终于在瑞士找到了伽蓝,可是一心只想与亦寒相爱的伽蓝还会接受他吗?这时,宇飞竟然苏醒,又将意味着现代感情怎样的纠葛?而坠落悬崖的柳岑枫真的死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静待下部缘来前世是今生第三卷――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三卷从08年1月1日开始更新,链接:卷三天若有情天亦老 徐冽番外山长水阔知何处:番外卷 63、番外一 山长水阔知何处(徐冽篇) “先生,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们照张相吗?” 很纯正的中文,清脆的嗓音,带了点局促的紧张,徐冽有些愕然的回过头去,一张平凡通红的脸映入眼中,他微微有些怔忪。 那是个十八岁上下的小女孩,梳着马尾辫,穿着薄薄的白色羊绒衫,肩膀微微有些缩起来,讲话的时候目光总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偶尔才胆怯又兴奋地瞄他一眼。 等了许久仍不见徐冽回答,小女孩着慌了,脱口道:“你也不会中文吗?” 回头与身后的女孩对望一眼,两人均露出烦恼遗憾的表情。徐冽微微一笑,本来被打扰而抑郁的心情松弛了下,沉声道:“可以。” 徐冽的嗓音并不低沉,也没有磁性可言,可是却有种圆润的清爽,是那种混合了阳光气息和成熟男人魅力的沉稳透彻,让人既易亲近又不敢随便亲近。 小女孩脸红红的笑了起来,匆匆跑回到朋友身边,两人都微红着脸,不时打量他,头靠在一起偷偷说着什么。低低压抑的笑声传来,夹杂着兴奋快乐和羞涩,徐冽端起相机没有半分犹豫便按下了快门。 数码相机的屏幕暗了又亮,只轻轻闪烁的瞬间一张清晰的图片便展现在徐冽面前。徐冽出神地看着它,慢慢地嘴角的笑容敛去,眼眸黑沉沉的没有风暴却孕酿着淡淡的悲伤。 似乎,他和她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拍过,没有结婚照,没有生活照,甚至连她要求过的…… “徐冽,徐冽!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他嫌恶地看着眼前摇尾乞怜的女子:“谁要去拍那种东西,你脑袋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 “这个怎么没用了?”小小的脸缩进被窝中,一脸被遗弃的小狗模样,“我今天买蛋糕的时候,老板送了我两个情侣钥匙扣,可以放相片的。” 每次看着她那样的表情,有点可怜,有点期盼,又有点撒娇,他总是狠不下心拒绝,却也没办法坦率的接受,只得恶狠狠道:“等我有空了再说。” 明明是一句很敷衍的话,她听了却依旧很开心,好像自己明天就会陪她去拍大头贴了一样。可是…… 徐冽把相机递还给女孩,手插入风衣口袋中一步步往回走,细碎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点点的银光晃得他有些眼疼。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上怀那边的视频请示也要回复,晚上要去音乐教室接雪儿回来,日子就这么一小时一小时,一分一分,一秒一秒地过着。明明只有短短四个月,却像机械的过了四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直到收到她寄来的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为止,他与她还是没有拍过一张合照,无论是像样的还是不像样。 徐冽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待她不够好?总是冷落她,责备她,嫌弃她,甚至仗着她的迷恋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所以她忽然厌倦了疲惫了才…… 最后那两个字别说出口,便是想,徐冽也都能感觉心被一根根针扎的痛。出轨……出轨……有哪个丈夫能容忍自己妻子出轨?有哪个丈夫看到妻子与人那样躺在一张床上还可以无动于衷?不能!至少他不是圣人,他绝对不能! “徐总!总部的会议已经开始,就等徐总你了。” 徐冽点点头,脱下外套交给秘书走进办公室。电脑早已联机接通,他揉了揉额角坐下来,屏幕上的人立刻站起来向他行礼。一天的例行汇报又开始了。 “徐总……徐总……?” 徐冽一愣,抬起头来,荧幕上的女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看着他,眸中充满了疑问。徐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这的确是我送她的股份,要怎么花是她的权利。” 女子脸上出现了为难和不解的神情:“那么徐总,市面上抛售出来的……” “买进。”徐冽打断她,眉头轻轻蹙在一起,“全部买进吧。” 伽蓝,你竟然那么轻易就要走了我给你的股份!要走了,为什么不好好保留?那么轻易那么不做任何考虑就卖了它!究竟这本就是你的目的,还是你只想快快抛弃一切和我有关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留恋吗?徐冽紧紧握住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却几乎将它折断。 会议到此就要散了,眼看着在会的人即将散去,徐冽忽然猛地放下笔道:“莉丝!” “是!”那被叫做莉丝的女子几乎条件反射地应道,“徐总有什么吩咐?” 徐冽深吸了一口气,眉皱得更紧了,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声音明明依旧沉稳,他听来却不像是自己的:“订13号的机票,我下周回国。” 64、第二章 回忆 从音乐教室接了雪儿回来,车子安静地行驶在幽静的林荫道上,开往他在美国郊区的临时别墅。雪儿在副驾驶座上不停说着什么,既不会冷场,也不会唧唧喳喳的聒噪,嗓音轻柔和缓,像一首优美动听的钢琴曲。 徐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的话,仿似听得很认真,可是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很遥远的从前。伽蓝是个很奇怪的人,要不就唧唧喳喳在他耳边念个不停,小脸红红的,眼中闪烁着耀眼灵动的光芒,仿佛孕育着勃勃生机的春天大地。要不就安安静静地出神,眼睛盯着一处,却根本没在想什么,跟她说话也听不见。一直要到自己发火了,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就一脸讨好地粘到他身边。 徐冽那时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生气是因为感觉被她冷落了,而赌气不理她,却是想看她在自己面前团团转地可怜又可爱模样。 “雪儿。”徐冽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雪儿轻柔婉约的声音立时停了下来,面带疑惑地看着他。徐冽瞥了她一眼,原本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脸上,在这四个月里慢慢多了几分红晕,身材也丰满了些,不再如从前般孱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跑。 徐冽的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阵内疚,但他还是开口道:“我准备下周回国。” 雪儿的脸色骤然一变,两颊血色尽褪,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血管。但她马上用笑容掩了过去,装作不在意地问:“怎么这么快回去?上怀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恩。”徐冽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雪儿也安静了下来,车里流淌着异样沉闷的气息,搅得徐冽心头一阵阵烦躁。他调了下变速档,车子立时加速飞一般往目的地驶去。 晚上吃过晚餐,徐冽就进了书房处理公务,时钟在他上头滴答滴答走着,不知疲倦,周而复始的。徐冽努力让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去想其他,可是没过多久,他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温热的手指挤压着微热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徐冽记得,伽蓝的手很小,而且总是干燥冰凉的。有时自己工作的晚了,她总会在门口张望一次又一次,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的,还以为真的没人会发现她一样。直到自己终于不耐烦了,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进来。她才笑得一脸心虚加无辜地说:“绝对不是我想打扰你工作。是妈非问我你怎么还没休息,我才来看看的。” 徐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妈最清楚自己的作息,怎么会问她这么愚蠢的问题。自己想来便想来吧,还非得找这么多拙劣的借口。可是看着她可怜巴巴望着他的样子,徐冽就立刻心软了。算了,进来就进来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只过了五分钟,徐冽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徐冽有轻微的近视,顶多不会超过一百度,平时极少戴眼镜,可是工作时却会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眼,皱起眉。于是,一双小手就从身后绕了过来,滑腻的掌心不断搓着他的眉。 徐冽“啪”放下手中正在敲入电脑的文件瞪着小手的主人。穿着厚厚粉色睡衣的她几乎半张脸都缩在衣领中,见他看来,小手才懦懦地缩了回去,吐了吐舌头道:“你很累吗?我给你按摩好不好?”小嘴微张,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地看着自己。 徐冽觉得自己快被她打败了,叹了口气道:“你累了就先去睡吧,我再过半小时回去。” 她一听连忙摇头,直说不累,末了看到自己生气的表情,才可怜巴巴地呢喃:“那至少,先让我给你按摩好再去睡总可以吧?” 看着她,两颊透着淡淡的红晕,额前有几缕湿润的发贴着鼻梁,不时拂过乌黑水亮的眼眸。徐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自管自工作,清凉的感觉自太阳穴传来,细腻的肌肤紧贴着额头,轻轻揉捏,力道不轻不重,果然异常舒服。 伽蓝是绕过椅背替他按摩的,徐冽能感觉到她尽量远离了自己,以免贴靠的太近影响自己工作。可是沐浴露的清香却顺着她宽大的睡袍衣袖隐隐约约传递过来,缭绕在他的鼻端,让他周身的肌肤慢慢发热发烫。 徐冽皱了皱眉,接下去敲的一排数据错了大半,他烦躁地按着退格键,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文件明天开会要用的,晚上必须搞定,再半个小时……可是,细细凉凉的指尖,熟悉的体香,不时拂过自己后颈的细碎发丝…… “啪――”徐冽猛地关上手提电脑,回头瞪着某人。 “我手劲太重了吗?弄痛你了……啊――” 徐冽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狠狠吻了下去。去他的工作,去他的会议,顶多明天不去公司…… 65、第三章 挣扎 徐冽闭着眼,仰靠在皮椅上,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表情慢慢苦涩,慢慢悲伤,甚至有种撕心裂肺的痛在体内窜行。这些记忆,他总是逼着自己不去想,逼着自己忘记。只是……忘的掉吗?如何,忘的了? 敲门声传来,徐冽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道:“进来。” 门一开,雪儿穿着淡蓝吊带睡衣的身影便晃了进来。她手上端了杯热茶,笑盈盈地放在办公桌上道:“每天工作到这么晚,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徐冽笑笑,接过杯子饮了一口:“快要回国了,这里有很多事要处理完。” 雪儿愣了愣,低声地说:“是吗?”随即又笑道,“其实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晚点回去啊!当然我是说上怀那边的事不急的话。” 徐冽仍只是笑笑,低下头,轻轻眯起眼,专心埋入工作中。 忽然,一双纤细的手从左后方紧紧环住他,柔软成熟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手臂,玉兰花的清香充斥满他的口鼻。徐冽的全身瞬间僵硬起来。 雪儿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徐冽……你还爱我吗?” 徐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薄薄的睡衣下连内衣也没有穿,他僵硬地坐着,声音连他自己听来都有几分干涩:“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雪儿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手臂牢牢缠住他的脖颈,温柔的声音带了悲伤的哽咽:“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了你却从未碰过我一下,连拥抱也没有过。徐冽,我明明离得你那么近,可是为何总觉得你越来越远。” 徐冽心里震惊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就在他呆愣的时候,柔软的唇猛地印上了他的,灵巧的舌头舔着他的唇齿,希冀着窜进来与他共舞。温热柔软的手探进他衬衫衣襟,抚摸着他的胸口的肌肤。 徐冽知道,在这种时候想起某些往事是很不应该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我……只要再几天就够了……徐冽,别这样,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么换白天……现在……不行……”身下的女子,满脸仓惶和痛楚的看着自己如是说。 啪――徐冽猛地推开搂住她的雪儿,苍白的脸颤抖的唇如雪的容颜他都不想去看,撇过头去冷冷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急促的喘息声,和低低的被死死压抑住的哽咽终于慢慢远离消失,徐冽捏紧了双手全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忽然狠狠一拳击打在长方形的书桌上,发出沉闷的“轰”声。 他双手大幅度地一扬,噼里啪啦像什么坍塌的声音在房中响个不停,片刻后,桌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手提电脑都摔在了地上,砸的一片凌乱。 现在不行……什么叫现在不行,什么又叫只要再几天就够了?再几天就能应付完情夫吗?还是再几天就可以摆脱他了? 徐冽慢慢冷静了下来,点燃一支烟,怔怔地靠在窗沿上看着凌乱的房间。 开始其实是不喜欢伽蓝的,那样又笨又傻,只会给他添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可是慢慢地,他不知道自己哪根经搭错了,或是因为内疚希望补偿她而对自己的催眠奏效了,他竟然越来越不想放开她。徐冽的身边多是些钩心斗角的人,即使接近他没有任何目的的,大家也是同样的聪明人,讲话往往只说一半,做事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高深莫测的意味。有时想想虽然属于同一阶层,却难免有点累。 而伽蓝呢?徐冽掐灭烟,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玻璃上隐约映出自己的影子,徐冽一声长叹,哪个又傻又自卑的丫头啊!伽蓝长得其实并不差,离美女的标准自然是有距离的,不过很清秀,气质也澄净透彻,只是二十一岁的人了,看上去却总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稚气。 被这样一个人小心翼翼暗恋着,千方百计地讨好,虽然一开始很不耐烦,可是慢慢地竟有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徐冽轻轻笑了起来,如果非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伽蓝的话,他一定会选小狗,整日围着他转,冲着他撒娇,稍微哄哄,就露出开心的笑容朝他摇尾巴。有事相求了,就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巴巴望他…… 徐冽胸口忽然猛地一滞,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了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伽蓝一心一意,身体,脑子,眼睛和心,明明都只装着自己的,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月里改变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他缓步走到书桌前,掏出钥匙将最底层的抽屉打开,那里只静静地孤独地放了几张纸。徐冽将那几张褶皱,上面隐有水渍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一遍遍抚摸着。 他为什么到如今都不叫律师来办理?他为什么每次一见到这几张纸都有撕裂的冲动? “伽蓝……我该再给你一次机会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有可能吗……”徐冽轻轻地呢喃着,眉头紧皱,内心也是剧烈的挣扎。 他闭上眼,那张清秀略带稚气的小脸便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微微缩着肩膀,刘海搭拉在眼前,可怜兮兮地叫他:“徐冽……”这是他每日睡梦前必然会看到的,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吃多少片安眠药都无济于事。 二十五岁的正常男人不会没有欲望,可是温香软玉在怀,想的还是那个因两年昏迷而特别瘦小纤细的身体。夜半春梦惊醒,浑身燥热,脑中却清晰的记得,睡梦中自己抱得那个人,还是她。 本来以为,不过是两个月的感情,来的快去的快;本来以为,错明明在她,自己问心无愧,走得也是坦荡。哪怕有几分自尊心受损的不甘,也会在时间的冲刷下彻底消失。却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对她的感情。原来,不过是四个月的分离,自己竟已想念她到如斯地步。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为什么还不回去…… 心里忽然有什么透彻明亮了起来,也许伽蓝真的有许多不好的地方,她甚至……出轨。可是,扪心自问,他这个丈夫又做到尽善尽美,体贴入微了吗?甚至连她发烧了也不知道,还强迫她向自己证明爱意。或许,就是那些幼稚又粗鲁的举动,伤了伽蓝的心,她才会…… 郁结了四个月的胸口忽地豁然开朗,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徐冽露出了浅淡释怀,又略带自嘲的笑容。其实自己那些伤人的话,那些决绝的举动,与其说在报复她,打击她,不如说是在保护自己。不想让她看出其实自己已陷得极深,不想让她发觉自己的惶恐害怕,所以只有用那样的利剑来伪装自己。可是,他却忘了,伤害她的同时,那把剑也在自己身上划了双倍的伤口。 与其让剑伤了彼此,不如松开利剑,拥抱住她。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花了四个月才想通呢?伽蓝……伽蓝……光是在心底这样呼唤,就会觉得彻骨的痛。徐冽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啪”点燃了打火机,正待烧毁,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脑中闪过床上□□的两具身体,晃了晃脑袋,再晃晃脑袋,勉强令其散去。徐冽的嘴角勾出苦涩的笑容,心中只如自欺欺人般想道:或许,让她亲眼看见这几张纸毁去,会更好。 人生如戏,演过一场还有下一场。当年不懂珍惜,是因为下一场戏总会上演;多少年后后悔,是因为任何一场戏都无法重来。 当时的徐冽又怎会知道,他永远也等不到伽蓝亲眼看见的一天了。 原来,只有当爱化为流沙,摩娑着从指尖溜走,才知蹉跎的时光早已也收不回。 66、第四章 回国 从飞机上下来刚是凌晨,头昏涨的很,但徐冽第一眼看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还是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夹杂着淡淡的酸楚涌上心头。 雪儿的父母本就在上怀市,徐冽心里急着回家,也就顾不得雪儿暗含央求的楚楚可怜表情,让司机先送她回家。临下车前,雪儿的手还搭在门把上,肩膀微微抖动着。 在徐冽几乎以为她要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却用极轻,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一旦不爱了,男人就会分外绝情。我以前不信,现在……终于也信了。” 徐冽半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身心都疲惫得半死。雪儿终是自嘲地轻叹了一下道:“下周有一个同学会,欧阳学姐主办的,来得都是当年学生会的人,你去吗?” 徐冽睁开眼本想说不去,忽然对上雪儿水灵灵满含绝望的眼睛,那一个不字终于还是吞了下去,淡淡道:“到时再说吧。” 车子缓缓驶入那幢庞大幽静的宅邸,铁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嘎嘎”声,仿佛在预示着久无人烟的静寂。徐冽在进门前跟父亲通过一个电话,知道他们如今人还在欧洲,而爷爷早在四个月前就去了乡下静养。谈了些公司的事,徐天对他突然去美国分公司的事很奇怪,但得知公司经营正常也就没说什么。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徐妈妈把电话接了过去,劈头就问道:“伽蓝还好吗?” 徐冽含糊地应了一声,脸有些发烫,心又有些酸疼。 徐妈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走那天就看蓝蓝脸色很不好,你还和她吵架,都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和她计较。” 徐冽咧嘴笑了笑,从玻璃门上看到自己及其怪异的苦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妈妈却还在那边唠叨个不停:“蓝蓝就是太爱你了,才总被你欺负。明明是你不对,她那么差的身体,还非要做了点心去哄你开心……” 蓝蓝就是太爱你了……这句话听得徐冽胸口一阵刺痛,太爱……太爱……究竟是谁太爱谁?徐妈妈还在说,声音有些悠远,徐冽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问道:“妈,你说的是哪天的事?” “哪天?”徐妈妈被他弄得云里雾里,“什么哪天?” “你说伽蓝给我做了点心,哪天的事?” 徐妈妈恍然大悟:“还有哪天!自然是我们乘班机离开那天喽,不看到你们和好,我们怎么有心思去旅游啊……” 手机里只余或浅或重的呼吸声,徐妈妈说了半天,才发现儿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急了:“冽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半晌过后,徐冽沉声道:“妈,我有事先挂了。” “哦哦,你有事就去忙吧。对了,好好照顾伽蓝,记得了……” “嘟嘟……”的盲音传来,徐冽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把电话给挂了。无论是抓着电话的手,还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都有点冰凉。他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仍是一片迷糊。 妈说,那天伽蓝特地做了点心来哄他,为什么后来演变成与邵俊一斯混在一起?难道,那些点心本来就不是给他,而是给邵俊一的? 不!不会!伽蓝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会背叛自己,也没理由欺骗妈。可是,之前的冷淡算什么,在公司里与邵俊一私会又算什么? 或者她在公司看到自己与雪儿在一起,所以灰心失望下…… 一幕幕不堪的景象,和一条条明显诡异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绞成一团,他忽然想起那天喝闷酒时,冰烨问他的话:“为什么不去调查?” 为什么不去调查?是啊,为什么不去仔细调查一下事情的真相?这个问题他不只千百遍的问过自己,直到冰烨冷冷地问:“要我帮你?”他的脑中忽然闪现过那张痛苦纠结,却沉沉睡去的脸。在他最热情高涨,在他最欲望如火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却在身下睡了过去,连半分回应也没有。 “冰烨……”徐冽没有回答,只醉眼朦胧地问,“如果小雨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冰烨给了他一拳,冷冷道:“杀了他。” 徐冽瘫在软皮沙发上笑:“杀了他小雨就会回来了?” 冰烨斜睨着他,眼神冰冷,满脸都写着不爽,但还是干脆地答道:“会。” 徐冽愣了愣,继续喝酒。冰烨从来都是如此,认定的目标就一定要实现,连打个弯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只有一条路,一个选择,所以他从来都是那么自信,或者,该说是决绝。 可是,他做不到。不去调查,他还可以在重重痛苦中挣扎着自欺欺人。结果一旦出来,那他就连唯一的幻想也失去了。他害怕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他更害怕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时,却发现路的尽头只有悲剧。 欢姐开开心心地来给他开门,提了他本就不多的行礼,把他引入客厅,一边唠唠叨叨说着“很累了,应该先吃点东西,睡一觉”之类的。 徐冽沉默地吃完欢姐煮的银耳燕窝粥,脑袋中乱乱的,味觉也使不上什么劲,根本尝不出味道。欢姐擦着手正要出去,徐冽忽然开口道:“少奶奶呢?” 欢姐一愣,半晌才支支唔唔道:“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少奶奶了。” 徐冽皱了皱眉,只听欢姐又道:“大概四个月前,有个男子来主屋说要收拾少奶奶的东西带走。我本来不让,可是……可是那个男子很生气地拿出了少爷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所以,我只好……” “是吗?”徐冽勾起嘴角笑着,“是怎样一个男子?” 欢姐看着少爷的笑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诡异,脊梁骨直冒冷汗,结结巴巴地回答:“高……高高大大,长得挺斯文……” “啪――”徐冽放下碗筷,道,“给我在三楼准备个房间,我要休息。” “啊――?”欢姐一愣道,“少……少爷,你不睡二楼的新房吗?我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少奶奶她……” 欢姐看着徐冽僵直离去的背影,把后面的话吞进肚里,不解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往三楼走去。 半夜三更时,徐冽莫名其妙就醒了过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入睡。脑中满满都是欢姐那句高高大大,长得挺斯文。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并不觉得冷。手终于握上门把的时候,他轻轻抖了下,掌心微微出汗。 门缓缓推了开去,恍忽中看到一个穿着薄薄绒线衫的女子跑了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徐冽,你回来了?” 一边拖着他进门,一边开心地道:“我今天和薇夜去逛书店买了最新的食谱回来,点心刚刚做完还是热乎乎的。我尝过了哦,味道很好的。” 女子仰起脸,额发微微有些汗湿,小脸红彤彤的,鼻尖还沾了点脏物,神情既是羞涩又是得意:“我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所以只放了很少的蜂蜜。尝尝看好不好?” “好……”徐冽低声应道,双手如着魔般伸了出去,想要抱住那小小的身躯。然而,脚下一个趔趄,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空荡荡的房间,一股久无人居住的寂寥感扑面而来。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强将心底撕扯般的痛压制下去,一步步往里走。厚而轻软的绒毛地毯上,她赤着脚踩过,穿着他宽大的睡衣,露出洁白修长的腿,一路走来淌了歪歪扭扭一条水渍,看的他口干舌燥,却用无辜又抱歉的眼神看着他说:“徐冽,我……我忘记拿睡衣进去了。” 长形的书桌上,她如乖顺的小猫般蜷缩在自己身边,微眯着眼,一声不响等自己忙完。然后,等到自己终于可以关上电脑喘一口气时,才发现她已经枕着手臂沉沉睡去,口水流了满桌。 柔软的大床上,夜夜抱着她入睡。那么怕冷的一个人,总喜欢蜷着自己,寻找最温暖的地方缩进去。只要一睡眼迷蒙,就会自然而然缩进他怀中。 柔软的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上。徐冽想起难得的假日,自己要带她去做身体检查,她缩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末了索性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很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是伽蓝,我是一条被子。”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徐冽,你也来做被子吧。” 徐冽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狠狠“惩罚”。正沮丧地暗骂自己疯了,准备跳上去做被子的时候,妈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冽儿,你和蓝蓝快起来吧,太阳大好的,让欢姐把被子和床单都拿出去晒晒。” 徐冽愣了愣,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睨着被子里的某人道:“你还要继续当被子吗?” 伽蓝眨了眨眼,滴溜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始穿衣服…… 爱过才知被爱的幸福,伤过才知受伤的痛苦。 徐冽看着那再没有被□□成一团的被子好久,脸上几乎让他面皮僵硬的笑容才慢慢褪去。 痛啊……为什么会如此疼痛?不似当初雪儿离开那样撕心裂肺惊涛骇浪,却像蜘蛛丝一般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就一点一点缠住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痛入骨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的颤抖,因为痛苦,因为镌刻得那么深的爱恋。 两个月,真的只有短短两个月,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记忆?忘不了,抹不掉,像是刻到了心里一样,誓要跟随他一辈子。 目光忽然胶着在梳妆台的一个精致小盒子里,有一抹细小却遮掩不了的光芒反射出来,刺得他瞳孔一阵一阵发疼。 徐冽几乎是颤抖着将东西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看着看着,随即笑了出来。他听到自己干干涩涩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痛恨,还有隐藏得极深的绝望。笑声嘎然而知,徐冽大步走出了这个卧房,木门在他身后砰得一声关住,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木门里有个化妆台,化妆台上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铂金的指环镶嵌一颗不大的钻石,式样简单,看上去却很朴素典雅。那钻石闪烁着银白而刺眼的光芒,不经意间看去,就如命运对世人的嘲笑,冰冷而绝情。 67、第五章 醉酒 同学会比预想中的无聊,还有一堆搭讪讨好的人,徐冽坐不到两个小时便出来了。雪儿还留在那里,所以他让司机留下,好在宴会结束后送她回家。 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明明身边人来人往,却还是觉得很孤寂。徐冽看着几辆计程车从身边擦过去,却始终没有伸手拦下来。 他不想回那个家,回去做什么呢?那里没有伽蓝,没有亲人,冰冷孤寂的像一座坟墓。 出神的时候被撞了一下,是一对相互搂着走出来的男女,看不清面目,但动作很暧昧。徐冽往他们相拥走出来的酒吧看去,里面黑漆漆的,气氛却很热烈,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汩汩冒出来的热气。他抬头看了下,只见霓虹灯闪烁着店名――bachelordom bar(单身酒吧)。 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迈出那一步,这样的酒吧他是知道的,人多、混杂、酒水档次低,而且真正赖以为生的利益是援助交际。以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进来了。 坐在吧台上要了杯威士忌,品了一口,那辛辣却不地道的酒精味让他微微皱眉。身侧不时有眼波抛来,至少有六双眼睛在他身上打着转,但徐冽并不在意。他将那劣质的威士忌酒一饮而尽,干燥辛辣的刺激几乎让他咳嗽出来,可是很快又觉得胸口莫名暖烘烘的,比之刚才的冰冷畅快了许多。 于是他动作优雅的打了个响指,不片刻,服务员将满满六杯酒端到了他面前。 徐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精烧得胃火辣辣的,却不觉得痛,只有带着绝望的畅快。耳边隐约响起白婷学姐的话:“……我四个月前在机场看到她了,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抱着她,形状很亲密……你问谁?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妻子,林伽蓝了!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要不是你在发布会上说她是你妻子,我又曾跟她同校,肯定要以为认错人了……” “砰――”杯底重重撞击到桌台,让他整个人都随着那余音微微发颤。 伽蓝!伽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卷了我的钱后和别的男人私奔!你把我当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嘿,帅哥,一个人吗?”一个娇柔的声音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徐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双眼已有些泛红了,声音虽低沉,却像在嘶吼:“滚!” 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走得他也不清楚,只觉心里一忽而空荡荡的难受,一忽而又被怨恨不甘填满,折磨得他连呼吸都不痛快。除了一杯接一杯地企望酒精能麻醉自己,他别无他法。 “哟呵,joyce说得不错,这小子果然是俊得不象话。”身边传来轻佻油滑,像鼻涕虫一样让人恶心的粘腻声音,“看看,还是老大你喜欢的那一形啊!” 徐冽打了个响指,那吧台服务员为难又怜悯地看着他,清秀的脸上惨白一片,拿着酒的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小声道:“你喝多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是个冷峻略带沙哑的男声:“小叶,你妹妹正在里间接客,要我带她出来吗?” 徐冽嘴角微扯,夺过那服务员手中的酒,兀自倒在刚刚的杯中,因为手法不熟练透明的酒洒了出来,溅在他空荡荡的手指上,仿佛有种灼热的触感。记忆再度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伽蓝很喜欢握着他的手把玩,修长的食指被她一根根扳开摊平,然后把自己微凉干燥的掌心贴上。比着大小,笑说:“徐冽,你的手真漂亮。”然后十指紧扣。 她更喜欢玩手上的戒指,蜷坐在他腿上,想着法儿把他手上的戒指脱下来,与自己的对换。她的骨架极小,手指纤细,骨节几乎看不出。那戒指连自己的尾指都套不上去,她却每天对这样的小动作乐此不疲,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的笑容。 有时,他不耐了,就会反手抓住她,把她抱进怀里深深吻她。直到她脸红红的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地道:“徐冽……我爱你……” 他不是一个爱自欺欺人的人。甚至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让他不会对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抱任何期待。可是,伽蓝不同!他明明曾感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他明明曾认定了伽蓝除了他不会爱上旁人,那样的认定,虽然只是曾经,却让他无法不抱着希冀。 无法全然相信伽蓝的背叛,却又鼓不起勇气将血淋淋的事实揭露出来,徐冽看着透明的玻璃杯,上面有明显又难看的划横。上面忽然映出冰烨英俊冷漠的脸,他说:“徐冽,你越活越窝囊了。”沾着酒水的指尖抚上额头,轻托着,太阳穴有一跳一跳抽搐的痛,胸口开始火烧,脑中也有些迷糊,威士忌的后劲终于上来了。 “小子,一个人喝多闷啊!陪兄弟我们喝一轮如何?”一双手抓上他的手腕,指尖刚好摆在瑞士金表的表面上。 那人哟地惊叫了一声,用令人恶心的声音叫道:“老大,这小子恐怕是个翘家的公子哥,瞧这身行头,没一万,也有上千了。” “哈哈……”又有一人□□道,“小白,你不知道吗?老大最爱的就是□□这种金贵的新雏。” 徐冽微侧了个身将手抽出来,眼睛撇过那些败类,眸中却空无一物。心中的钝痛一阵一阵,越活越窝囊……冰烨说得不错,自己果真是越活越窝囊了。 一双粗糙的手掐上他下巴,徐冽目光略转,对上一张疤痕遍布的脸。如刀削斧凿般的五官,浓黑的眉,望着他的深黑眼眸中满是侵略的残忍。 “果然是极品。难怪连joyce这么眼高于顶也看上了。”冷峻的声音带了几分满意的笑,“小子,乖乖跟了我回去,也免受皮肉之苦。” 68、第六章 迷乱 徐冽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虽知道gay这一类人的存在,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碰上,甚至被调戏的一天。 他退后一步脱离那老大的钳制,斜倚在吧台上。明明此刻是如火如荼的情况,他却总想着不想干的往事。幸福的,羞涩的,气愤的,心痛的,绝望的,一张张都是伽蓝的脸,每显示一遍就烙印一分。他本以为可以忘记,他本以为可以不爱的脸。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大冷冷地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 离开上怀市前最后的聚会,冰烨临走前将一张卡丢在他面前:“凌云的情报系统都在这里。什么时候不想逃避了,就去看看。” 明明还爱着,却非说不爱!明明想把她留在身边,却将她推的远远!明明想相信他,却抗拒真相!徐冽啊徐冽!这还是你吗?这样窝囊,这样只懂逃避的人,真的还是你吗? “砰――――!!”一声巨响,让整个喧闹的酒吧瞬间静寂下来,人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吧台,惊疑的,诧异的,好奇的,原本暧昧的情调转为一触即发的火爆。 徐冽甩了甩手,将手腕上歪斜的金表摘下来扔在吧台上,不回头地道:“再给我六杯。” 他从不动武,不代表他不会!他从不随意伤人,不代表他没有这个能力!且不说徐天本就是混黑道出身,更何况他唯一的朋友水冰烨,曾是暗黑一条街数一数二的杀手。 他没有走进过黑暗,却从来都与黑暗为伍;他双手不沾血,却一直用不见血的利刃在商场上摸爬打滚。本质上,徐冽是与冰烨一样心志坚定如铁的人,否则又如何在商场上立足。 只是惟独在感情上,他竟处理的一塌糊涂。武断,冲动,退缩,患得患失,这些平时绝不会有的弱点,却在发现伽蓝背叛的那一刻,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老……老大……你没事吧?”震惊过后,酒吧里顿时闹成一团。 那被摔出去狼狈跌在地上的男子痛苦地揉着腹部起身,恼羞成怒地吼道:“他妈的,给我废了这小子!” 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想不通的。好好把真相查清楚,如果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伽蓝,那么就去把她找回来,无论她要如何惩罚自己,也不会再放开她,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如果……如果那场背叛是真的……徐冽甩了甩头,一把扣住来人的脉门,轻松一个过肩摔让他躺倒在地上。一个欺骗了他感情,只为了卷走他的钱与旁人私奔的女人,一个他深爱的女人,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呢?是报复,还是不顾一切地掠夺,或者……放手? 徐冽只觉脑袋被烧得沸腾,眼睛赤红的让那些人恐惧。他像是有发泄不尽的痛苦,将拳脚毫不留情地加诸在那些敢于在这种时候冒犯他的混混身上。 手抓上一个人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徐冽用朦胧却如火烧般的眼眸看着他,熊熊嫉恨之火在他心间燃烧,他低吼了一声:“邵俊一,你去死!”狠狠一拳击出去,那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直直坠落在五米之外,压断了一张椅子,才如破布般坠落在地。 徐冽冷笑着转过身去,将又一杯酒一饮而尽。是啊!自己怎么会忘了呢?无论真相如何,结果如何,他都必先将那邵俊一剥皮拆骨,让他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酒吧里是从什么时候空寂下来的徐冽并不知道,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可是神志却是那么清醒,清楚地记得伽蓝的脸,往昔的甜蜜。 有一双手轻轻推着他:“先生,你别再喝了,他们等下如果再回来,你会吃亏的。” 徐冽听清楚了,很想嗤笑一声告诉他,当他们走出这个店的时候,大概已经被暗中跟随自己的保镖料理了。可是他没有力气,疲惫,虚弱,痛楚,折磨的他没有了说话,甚至嗤笑的能力。耳边隐约听到那服务员与一个女子对话的声音,徐冽也懒得管,一杯杯喝着酒,只觉脑袋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无法思考。 “哥,你真要帮他?万一被善老大他们知道了……” “没事的,现在这酒吧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善老大来了找不到人,也只会以为是他自己走了。他喝得这么罪,自己回去是肯定不行了,你把他带去隔壁的旅馆,先住一晚再说。” “可是哥,他会付钱吗?旅馆的夜宿费可不便宜啊!……天哪!劳力士的金表。好吧!我带他去!” “先生……”一双小手扶上他的手臂,轻柔的女声响在耳畔,“别再喝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徐冽迷离中看去,只觉一片模糊,他冷冷甩开她的手,拿起外套兀自往外走去。 外头的冷风一吹,徐冽顿时有了几分清醒,头脑却还是胀裂般的痛。他站在酒吧门口,一时有些醉酒后的迟钝和茫然。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女子的呼唤声音:“先生,你这样一个人很危险的,我带你去隔壁休息吧。” 徐冽本想往前走,脚下却猛地一个趔趄,一双小手连忙扶住他。威士忌的后劲很大,他又不顾死活的喝了几大瓶,如今只觉自己思绪混乱,四肢迟钝。唯有……唯有心痛的感觉才那么清晰。他索性不再反抗,由着那女孩扶着他拐了个弯,跌跌撞撞走进一家简陋的旅馆。 期间的过程他都很糊涂,直到那人将他扶到一张硬木的床上,又喂着他喝了杯水。 似有一双干燥微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喃喃说着什么。 徐冽心中一痛,几乎条件反射地抓住它,脱口道:“伽蓝……” 醉眼迷离间看到一个清瘦的女孩,软软的长发披散在单薄的毛衣上,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正定定瞅着他,然后说了句极轻的话。 徐冽什么也没听清,几乎是惶恐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伽蓝,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那双微凉的手轻轻颤抖着抚上他的颈项,又慢慢下沿熟练地解开他衬衫扣子,探进衣领内。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脸上,说了句什么,徐冽只隐约听到“免费”两字,随后那炽热柔软的唇就迫不及待地贴上了他的,贪婪吮吸…… 隔音效果低劣的窗外不时传来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路人吆喝的声音,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与窗内的婉转低吟,粗重喘息,和一声声呼唤交织成破碎的乐章。 伽蓝!伽蓝!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永远不再离开……伽蓝!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69、第七章 崩塌 早晨醒来的时候,宿醉的痛楚便显现出来了。徐冽痛苦地敲着脑袋,从坚硬劣质的床板上坐起身来,被单滑到腹部,身上顿时凉飕飕的。 他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没穿衣服,心里咯噔了一下,钝钝的痛痛的,有种诡异的麻木。他拼命回想昨晚的事,却只记得自己把那几个流氓打跑了,然后喝酒,再然后呢? “嗯……”身边传来一声柔媚的轻喃,徐冽浑身一震转头看去,那一眼,几乎让他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身边躺了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长长的头发凌乱散在枕上,脸上的妆有些花,但还是能看出原本清秀的五官,锁骨隐约露在被子外,可以肯定没穿什么衣服,但脖子上却有明显欢爱的痕迹。 徐冽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那他……昨晚似乎真的梦见自己狠狠地抱了伽蓝,想将她融进骨血的疯狂,永远不放她离开。原来,梦真的只是梦,醒来只余痛彻心扉的残酷。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伽蓝悲凄的脸,幽幽地看着他,双唇轻颤,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对着自己太阳穴敲了一拳,思绪却慢慢清醒过来。床上的女子显然是那个酒吧的小姐,但还是要听听她自己的要求。徐冽缓缓穿上自己的衣服,思索着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善后。 穿好衣服转身时才发现那女子已然醒了,睁着黑漆漆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徐冽一愣,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昨晚的事为什么会发生,是因为……这双酷似伽蓝的眼睛吧。 徐冽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昨晚的事……对不起,我喝醉了。你要多少钱?” 那女子脸一红连忙摇头道:“昨晚是我自愿的,是我……我勾引你,怎么能收你钱?” 徐冽微微皱眉,□□不用钱打发那该用什么办法?他忽然想起那个酒吧的服务员,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愣,随即眼中浮起明显的喜色,羞涩道:“我叫钱思羽。” 徐冽点点头,又问:“你哥哥呢?” 女子眼中的喜色更甚,满脸红彤彤的:“你知道我哥哥?他叫钱叶枫。” 徐冽迅速从外衣口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言简意赅地道:“w路,bachelordom bar酒吧,一对叫钱叶枫和钱思羽的兄妹,查一下他们有没有欠人钱。有的话替他们还清,然后在h路买一套公寓安置他们,给他们安排份工作……没错,三天内办完。” 徐冽低头,看到钱思羽正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用哆嗦的声音说:“你……你要买房子给……给我们?h路那里的房子……都很贵的。” 徐冽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喜欢就好。”他将外衣挂在手上往外走去,却听钱思羽怯生生地叫住他:“先生,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徐冽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却分外冰冷:“昨晚的事,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也最好当作没发生过。以后,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旅馆的走道很长,通道灯上又蒙了不少灰尘,往前看去灰蒙蒙的,一片萧索。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淡淡的淫靡之气,还有劣质木门后传来的乱七八糟的杂音。徐冽晃了晃脑袋,胸口一片郁闷,心情烦躁,手足却是冰凉的。 在离婚协议书还没有生效的时候,他居然出轨了。虽然是醉酒,虽然是认错人,可是发生了终归是发生了,自己没有理由找任何借口。 他忽然想着,或者这样也好,因为今天所犯的错,他再也没有责怪伽蓝的理由,也就可以没有任何芥蒂地将她接回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徐冽偷偷松了口气,脚步也不再那么沉重。没错!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他要清楚地向伽蓝坦白他犯的错,然后问她,是否还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似乎还有掌掴脸的声音。徐冽皱了皱眉,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污糟的地方,然后好生将伽蓝接回来。他甚至开始幻想伽蓝见到他时的表情,是惊喜,思念,还是恐惧,厌弃? 某扇门后的响动越来越大,“砰――”一声巨响,似乎有个身体重重撞在门上。然后他听到一个悲愤的女声沙哑吼道:“蓝蓝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这样害她!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徐冽的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对上黄色油漆有些剥落的木门,门上贴着个329的门牌号。他对着那门牌有些发呆,随后又自嘲的笑笑,这世界上叫蓝蓝的又岂止一两个。 “苏燕洁,你少给我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我就不信你从来没有嫉妒过她!凭什么像她这么愚蠢一无是处的女人能嫁给徐冽,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阔太太。” “而我呢?无论样貌实力才学,我哪样不强过她?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做别人的情妇,暖床的工具,甚至唯一爱过的男人,也不过是你扔掉的破鞋!” 女子尖锐的笑从木门内清晰的透出来,“什么朋友?!别笑死人了!她要真当我是朋友怎么不让徐冽送几百万给我?她要真当我是朋友就不会把我私盗公司机密的事告发出去?还有你!你又算什么?!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圣人模样,我呸!你当初会不选晓东,还不是因为余向坤那当政协委员长的父亲!” “范盈盈,你不是人!!”原本温婉的女声因愤怒和痛楚而变得嘶哑,“就为了这些!就为了这些你就给蓝蓝下药,让邵俊一那个畜生污辱她?!就为了这些,你就设计让徐冽跟她离婚,害她生不如死?!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这种猪狗不如的混蛋当朋友!!” 徐冽唇微微开合着,站在那木门外,眼睛只看到329的门牌号,从一个变两个,从两个变四个……他无法呼吸,连心跳也快停止了,胸口的刺痛一阵一阵戳出了震惊,戳出了痛楚,也戳出了漫无边际的恐惧。 耳边嗡嗡响着,隆隆地回荡着那嘶哑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明明支离破碎,却一不小心拼成了整句话。 就为了这些你就给蓝蓝下药,让邵俊一那个畜生污辱她……徐冽颤抖地举起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苍白泛着青筋的修长手指,有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地问:呐,你的世界,崩塌了吗? 70、第八章 痛彻 徐冽颤抖地举起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苍白泛着青筋的修长手指,有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地问他:呐,你的世界,崩塌了吗? “是!我是猪狗不如!”范盈盈尖声冷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如再作些更猪狗不如的事。这两个男的是李老板手下最得意的保镖,他们身强体壮,血气方刚,你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了。我倒要看看,同样的艳遇,你和伽蓝会有何等不同的反应?” “范盈盈……”小洁带着颤抖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还有那刻骨的痛恨和绝望,“范盈盈,你会不得好死的!徐冽和向坤绝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哈哈哈……”范盈盈大笑道,“余向坤他根本不知道是谁抓了你。你真的会告诉他吗?你会舍得你心爱的男人发狂杀人,然后坐牢吗?至于徐冽,那个懦夫早就逃到美国去了,要么就是他根本不爱伽蓝,要么他连追查真相的勇气也没有,我怕他做什么……” “砰――砰――!!”两声巨响之后,门被徐冽重重撞了开来,强行毁坏的锁撞断了门框,木屑在地上乱飞,整个房子仿佛都在吱嘎吱嘎摇晃着作响。 徐冽一步步走到已经完全吓呆了的范盈盈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问:“是你给伽蓝下了药?”声音四平八稳,冷漠淡然,不带一丝感情。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徐冽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眉头一皱,手上狠狠使劲一扯。范盈盈痛苦地□□了一声,只见一撮头发已被徐冽揪了下来。 她似是猛地惊醒过来,含着泪吼道:“你们这两个废物,还不快救我!” 两个原本擒住小洁的男子冲了过来,然后又被一一甩出去,一个撞到桌角昏迷过去,另一个被门框拦了一下跌倒门外,痛苦的□□。 徐冽转了个身一把掐住范盈盈的颈项,指尖加力:“是你给伽蓝下了药?” 盈盈脸发紫发胀,痛苦地踢腾,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哀求道:“徐……徐冽……你别听她胡说……我……我怎么可能会害蓝蓝……” 徐冽嘴角微扯,忽然揪起她的头发让她的头狠狠撞在墙角上。盈盈凄厉地尖叫了一声,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色的墙,也流散了她满面,显得格外狰狞。徐冽再度扣上她脖子,面无表情地由着鲜血流满他的手:“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呜呜……徐冽,徐冽,你饶了我吧!是邵俊一逼我的……我爸爸亏空了公款,我是同谋。邵俊一知道了,就威胁我帮他窃取公司机密。我……我不想的,可是没有他那些钱,我和我爸爸就要去坐牢。徐冽……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蓝蓝。是邵俊一他……他想讨好孟雪儿,他要成全你和孟雪儿在一起,所以让你以为蓝蓝和他有染……我真的是被迫的……你……你饶了我吧!这一切都是邵俊一和孟雪儿设计的……” 徐冽掐住她喉咙的手颤抖着,胸膛不住起伏,良久才问:“你说,雪儿也有份?” 盈盈仍哀哭着,徐冽忽然狠狠一拳击在她腹部,怒吼道:“说啊!!” 盈盈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可是在这个此刻比修罗更恐怖的男人面前,她却连□□都不敢:“不……不是的!孟雪儿起先并不知情……后来……后来邵俊一告诉她了。邵俊一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只为了让她开心,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徐冽,我很爱你,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的感情。 ――徐冽,当初你跪在地上求雪儿留下,如今我也跪在这里求你相信我,不要走,不要对我绝望,不要抛下我,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今天下午,我本来是去找你的,可是半途被盈盈拉去了她家。她却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徐冽…… 怎么办? 徐冽的手指无意识地一寸寸扣进,他的眼中迷惘而绝望。 怎么办?他问着自己,我该……怎么办? 在她被朋友背叛的时候,他抛弃了她;在她被污辱伤害的时候,他将那伤口狠狠撕裂;在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时候,他绝决离去。伽蓝,伽蓝……你那时有多痛? 错了!一切的一切都错了!他没有办法怪任何人,只是他一个人的错。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付出信任的他,是身为丈夫却没有好好保护妻子的他,是将一个幸福家庭生生撕裂的他。伽蓝,伽蓝……我该……怎么办? “……你会杀了她的!徐冽!徐冽!……”小洁不断扳着他的手腕喊他。 徐冽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两眼翻白,已经只有入气没有出气了。他缓缓松开手,连看也不去看一眼她是死是活,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忽然,他急切地扳住小洁肩膀,大声问:“伽蓝在哪?伽蓝现在在哪?” 小洁的目光从盈盈移到他身上,静了一会,忽然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徐冽一呆,第二个巴掌随之而来。可是他却连任何疼痛也感觉不到,只急切地问:“伽蓝在哪?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小洁冷冷地看着他,“蓝蓝和她哥哥去了国外,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徐冽浑身一颤,和她……哥哥。回来收拾东西的,在机场抱着她的,是她哥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猜忌,在伤害她! “松手!”小洁愤怒地叫道,退后了几步看到他眼中的彷徨和痛楚,却又有几分怜悯。虽然很可恶,但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很爱蓝蓝了。 “哪个……?”徐冽喃喃道,“伽蓝去了哪个国家?” 小洁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你前岳父岳母,如果他们还愿意告诉你的话。”小洁把前那个字说得很重,然后细细看着他的反应。 徐冽脸色瞬间惨白,茫茫然地看着她,神情彷徨无助,又抱着这样那样的期待:“我们还没有离婚。伽蓝……伽蓝她,会原谅我吗?” 她凭什么要原谅你!小洁本想脱口而出的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只因眼前的徐冽一脸的惶恐绝望,仿佛只抱着那一点希望存活,一旦自己将那点希望打破,坚强如他,也会马上倒下。小洁叹了口气摇头:“我不知道。如果蓝蓝还爱你,或者……”忽然想到和他同在美国四个月的雪儿,不由冷笑道:“希望你还没做什么对不起蓝蓝的事。” 短短一句话却如一个炸弹爆炸在他耳边。徐冽忽然记起了自己现在在哪,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很想笑,后脑勺有根筋一下下的跳着,配合着他的疼痛。刚刚还在用施舍的心里想着以后两人扯平了的自己,如今只悲哀得让人齿冷。 谁才是最肮脏的?谁才是最无耻的?在寂静的旅馆房间中,徐冽手枕着头贴着墙无声地笑了。什么痛楚,什么不甘,什么嫉恨,所有的感情像是一下子消失了,只余苍凉的空白。寂寞像一条毒蛇,钻进他心底。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悔不当初。他连哭的资格也没有,他连……后悔的资格也没有。 伽蓝!伽蓝!你还爱我吗?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我发誓,这一次绝不会再伤害你,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伽蓝……我的妻…… 71、第九章 救赎 走出旅馆的时候,徐冽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自行车、汽车,空气沉闷而令人烦躁,脚下并不是清爽的柏油马路,而是那种带着斑驳裂痕沾着黑色油污的老旧地面,给人感觉一踩下去就会惹上一身的粘腻污糟。 徐冽却没有什么反应地走了几步,随手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很快,一辆与这条街极不相称的高级轿车缓缓驶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出车子,恭敬地道:“少爷,让我先送您回去吧。” 徐冽按了按冰凉的太阳穴,摇头道:“我自己开车回去,这里的事替我处理一下,不要留下什么后患,明白吗?” 年轻男子一脸平静地点头:“少爷放心。”顿了顿,他又道,“那个孟盈盈,少爷的意思是要她生还是……?” 徐冽冷笑了一下,边走进车里边漫不经心地道:“搁着,回头我自己处理。” 年轻男子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忙垂下头,应了声是,匆匆走进那间简陋低等的旅馆。 徐冽很安静地开着车,车的速度飞快,而且越来越快。从拥挤吵杂的街道,到沉寂单调的高速公路,两边的景物疯狂倒退。几个路口的自动拍摄相机劈劈啪啪积极地闪过白光,徐冽却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只是没命地踩着油门。 车子里很安静,一切像是静止了,连刮在车门上的强风也那么不真实。徐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频率也不变地握着方向盘,加速!加速!再加速! 他有多希望此时此刻伽蓝仍在身边,抓着他的手捣蛋,撒娇;他有多希望这飞驰的车能一路开到伽蓝身边,让他可以紧紧拥抱住那瘦弱的身体;他有多希望车子能驶入时光隧道载着他回到从前,回到他从没伤害过伽蓝的从前。 无论他如何将车速调到极限,老天似乎仍没有一点收走他生命的意思。徐冽平安地回到了徐宅,从车窗中看见那冰冷空旷的大房子,一种由来已久,却总是潜藏在心底的寂寞,缓缓涌了上来,冒着白色的水泡,然后一个个破裂。 如果他是那种狠决地把自尊和骄傲看得重于一切的人,那么就该把林伽蓝这个人彻底从生命中抹煞,哪怕是自己做错了,悔不当初了,也绝不承认,绝不妥协。 如果他能将所有的错归咎到那些破坏他们婚姻的罪魁祸首身上,那么他就能找到喘息逃避的空间,放下心头负担,先利用一切将报复狠狠付诸于实践。 如果他有足够的善良,足够的宽容和心胸,只要伽蓝幸福就别无所求,那么他就该悄无声息地探听伽蓝的近况,只要知道她现在活得幸福,活得安宁,就心满意足了。哪怕一辈子只能默默地在暗处看着她,补偿着她,也无怨无悔。 可是,不是的!这些都不是他!他不是狠到能将感情从自己体内抽离的人,不是懦弱到明知一切仍只会逃避的人,更不是……无私到可以放开挚爱的人。所以,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快快找到伽蓝,快快把她拥入怀中,然后,永远永远再不放开。 曾经的那些错,那些悔恨,那些伤害,他可以将它们统统融入自己的骨血中,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体会,慢慢偿还给她。 徐冽一遍遍这样想着,痛苦、绝望却又充满一戳即破的乞求。可是在他用青白僵硬的手指打开车门,慢慢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和悔疚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坚定,那种绝决使他原本就俊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隐隐绰绰的沧桑,是那种融合了孤绝心痛的沧桑,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用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是唯一不用寻找联系人,每次凭借记忆拨出去的号码。然后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冰烨,帮我一个忙。给我两个月时间,我去找伽蓝。”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有种幽凉冰冷的锐意:“这两个月,不要让邵俊一和他相关的人离开上怀市一步。” 手机听筒中传来冰烨清冷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让凌云不惜和皇庭杠上?” 徐冽笑了,那是冰烨很久没有听过的,张扬跋扈的笑声:“不可以吗?” 冰烨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笑意:“可以。”说完,毫无留恋地挂上了电话。 七天了,徐冽忙得昏头转向,一个公司的总裁要离开两个月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手头要暂时交接的资料很多,要下达的命令非常多,要做出的指示多得惨绝人寰。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离去,否则徐天会垮掉。 他把自己当超人使用,每天在那张曾躺过伽蓝的床上睡不到三小时,然后就无比清醒地起来,继续工作。在那样的忙碌中,他总有种错觉。像他这样的人,不懂温柔,不懂浪漫,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还总是自以为是的伤害她,伽蓝还会回头选择他吗? 可是,如果他能赚很多钱呢?如果他能给她所有别人不能给的呢?优渥的生活,昂贵的礼物,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呢?那么是不是,是不是,伽蓝就会觉得其实他还是可以依靠的,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原谅他吧,这小样已经疯了,思维混乱,语无伦次) 七天来他的神色越来越憔悴,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会朝人大吼,公司里的人看到他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工作还没交接好,伽蓝的消息也没有,只知道出境记录里先去了马来西亚,之后却什么也查不到了。连凌云的情报系统也只能显示,她哥哥林伽齐可能在瑞士附近出现过。 怎么会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可是,凌云和徐天的情报系统何其庞大,却也只暗示了四个字――销声匿迹。 冰烨说过: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就绝不可能查不出来。那么,除非她死了,除非她根本就不曾外出过,除非……有人帮她躲着自己,且手段高明地消除了一切行迹。 只要一想到这点,徐冽就烦躁得想要杀人,无论是因为哪个原因,他都觉得恐惧,恐惧到无法深入去想,否则就要崩溃。 72、第十章 怀孕 徐冽埋首在工作中,双眉紧蹙,神色暴躁,直到手机铃铃响了起来。 他顺手接过,冰冷的机器中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冽儿,我们到了。” 徐冽发了好一会愣,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到哪了?” 手机似是被夺了过去,传来妈妈得意的声音:“还能到哪,当然是到家了。你没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吗?冽儿,我们想给你和伽蓝一个惊喜……” “啪――”徐冽猛地挂掉电话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匆打开衣柜,开始打包行礼。 十几分钟后,徐冽刚装好行礼箱,走道就传来母亲的声音:“冽儿,你小子搞什么?居然敢挂你老妈的电话。听到我们来了,也不知道来迎接,蓝蓝呢……” 妈妈刚走到门口,看到房里的样子顿了顿:“冽儿,你……在干嘛?” 徐冽双眉皱得能夹死苍蝇,此刻正不耐地走来走去打着电话:“是,有什么事直接向董事长请示……我要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徐冽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什么叫找不到?!我给了你七天时间,你居然还跟我说找不到?!……她活生生一个人,出入境记录总有吧?!……我他妈的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不!两天内再查不出来就给我滚――!” “砰――!!”手机被重重甩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徐冽却犹觉不解气,将床上的行礼箱重重一脚踹翻在地上,刚刚放进去的昂贵衣物散了满地,仿佛还嗤嗤冒着火气,一如它们的主人。 “冽儿,怎么了?”余兰心疼地看着儿子憔悴的面容,下巴上都是像雨后春笋般凌乱冒出来的胡渣,头发乱乱的,眼底布满血丝。儿子的脾气并不好她很清楚,可是早在十五岁后便懂得了该如何克制自己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摔东西,不会轻易骂脏话,更不会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就是雪儿离开那年,他也不过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而已。如今,究竟是…… 徐天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有刚下飞机的疲惫,眼中却仍是沉稳镇定,比之徐冽不知精神了多少。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凌乱的衣物上:“发生什么事了?” 徐冽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他的唇开合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说伽蓝被自己赶走了?说伽蓝被自己冤枉了?说伽蓝失踪了?他竟一句也说不出口。那是爸妈中意的儿媳,是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却绝情地将遍体鳞伤的她赶了出去。 余兰看着像困兽一般痛苦又不知所措的儿子,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忽然了悟道:“是因为蓝蓝吗?你把蓝蓝气走了?!” 不得不说,妈妈有时真是敏锐的可怕。徐冽的脸色惨白,嗓子里发出类似□□的声音,眼睛却越发赤红了,他正要开口,手机声却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不是他的,而是,徐天的。 “喂,英石吗?……是,我刚刚回来,在国外换了个手机……冽儿的也打不通?……可能是换了个号码……恩,什么事,你说……”徐天平和接听电话的神态忽然僵化了,他呆滞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问,“你说……蓝蓝……怀孕了?” 徐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惊雷落在房中,尤其是,落在徐冽的耳边。 徐冽猛地夺过徐天手中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已传来刘英石的声音:“你还不晓得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那天蓝蓝在医院拿了化验单就走,我猜她是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冽。” “哪……”徐冽艰难地从喉咙,嘴唇,甚至牙齿地摩擦间发出那样的颤音,“哪天?” “徐冽吗?”刘英石似乎更惊讶了,“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就是我来英国的三天前啊,大概……五月底,对了,5月24日,是那天。化验出来,蓝蓝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生孕。可是身体状况不太好,流产的几率很高。而且……” “砰――”手机掉在地上,徐冽呆呆地站在原地,缓慢地喘着气。呼吸声像鼓风扇一样,在耳边轰鸣着,他知道5月24日是哪天,他知道,那是他离开上怀的日子,是他……抛弃伽蓝的日子。 伽蓝一定是拿着化验单到机场去找他了,可是没能找到。或者……徐冽忽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战栗起来,从脚底到头顶每一处都透出彻骨的寒气。或者她找到了自己,却看到自己与雪儿在一起;或者,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和雪儿的对话。 那天,他说了什么?他与雪儿究竟说了什么?徐冽揪扯着头发,慢慢沿着大床靠坐下去,恐惧幽幽地环绕着他,绝望缓缓纠缠着他,他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却知道,也许晚了,也许真的……什么都晚了。 “冽儿,你别这样!”余兰有些惊惶地扶住儿子,她从没见过从小自立的徐冽露出过这种惊惧的表情,“蓝蓝怀孕了是好事啊!她在哪,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我……我不知道。”徐冽抱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妈,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伽蓝了。” 他的声音慢慢哽咽,破败地断续地从喉咙中扯出来:“是我伤害了她,是我抛弃了她。妈,我把她弄丢了,我把我……深爱的妻子和孩子弄丢了。” 徐冽吐出灼热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深如渊海的痛苦问:“妈,我该……怎么办?” 滚烫的泪落下来,滴在余兰的手背上,像沸水一般灼得她刺痛,余兰心痛地抱住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儿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看着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在自己怀里呜咽,一阵阵心酸。 怎么办?徐冽紧紧咬着牙,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却止不住恐惧的滋长。他究竟让伽蓝抱着怎样的心情从机场离开,他究竟让伽蓝带着怎样的绝望与上怀诀别,是否他毁掉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家庭,而是伽蓝整个人生? “冽儿!”徐天威严肃穆的声音冷冷响在徐冽耳畔,“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去弥补。自己爱的人,就要自己去追回。徐天的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去找伽蓝吧!一天找不到就找一月,月月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一辈子。但是你要记得,如今的她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更是你伤害过的女人。” 73、第十一章 圣诞 徐冽从机场温暖空调中走出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冷,比上怀要浓烈多了的冷。他紧了紧身上暗灰色的长风衣,走出了机场。 风衣是接近黑色的,长还不及膝盖,handmade的昂贵精良设计,让整件衣服服帖地穿在他身上,显出他修长的体型。 徐冽不怎么怕冷,他也讨厌把自己裹得臃肿不堪,呵!谁会愿意呢?除了那个没有什么追求的小女人。她说:“徐冽,到冬天你一定要买很多很多衣服给我,把我裹成一个粽子。” 她的冬日愿望,就是裹成一个粽子,徐冽忍不住笑了。身边经过的金发美女不时向他投去暧昧的一瞥,徐冽不怎么在意,却也并不厌恶。他只是想着,看来,这是个热情的国家。 他以前也到瑞士出过差,可是每一次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有转门接送的人,有永远守在身边的保镖,虽然这一次心情的急切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前的他,却绝不会有如此纤细敏锐的触感。 在这个充满着异国情调的洛桑市,他能找到伽蓝,找到他深爱的妻子和孩子吗? 徐冽叹了口气,心里因为可能出现的否定答案而恐惧着。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伽蓝和伽齐确切的消息,已经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想到从岳父岳母那条线去查。无论被怎样责备、奚落、怒骂,都没有关系。他甚至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来承受他们女儿被伤害的怒气。只要他们肯告诉他伽蓝的下落,只要他们还肯把女儿交托给他。 出乎意料地,唯一肯出来见面的岳父林成没有责备他,只是很疲惫地说:“你们的事,我不清楚,所以没资格代替蓝蓝骂你。但是,你如果想问蓝蓝的下落,那么抱歉,我无可奉告。” “爸……林伯父!”徐冽艰难地说,“我真的很想见伽蓝……我是她的丈夫,却不相信她,就算你们不肯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他。” 林成冷笑道:“让徐天的总裁向我低头,我怎么承受得起。” 徐冽语塞,他甚至说不出,你是我的岳父,我的长辈,这样的礼节和尊敬是应该的。只因,他早已把印着冰冷铅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了他的女儿。 “我真的很爱她……”徐冽只能用艰涩沙哑的声音这样解释,无力而苍白,“到现在才认识到有多爱她的我……蠢得无可救药。可是,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长久的沉默,久到徐冽几乎要以为林成已经离开了。林成却叹了口气道:“伽齐把伽蓝带走了,我只知道他们在瑞士,每月都会从洛桑城寄一封信回来。” 林成再不看狂喜的徐冽一眼,站起身来,摇头道:“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恋情啊!” 徐冽一走出机场,就拦了一辆的,用虽然一听就是外来口音却很流畅地法语说:“帕路广场(placela palud)。” 司机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头发是很淡的金黄,一张脸圆圆的,笑容很热情。可能是很少碰到会讲法语的外地人,所以一路上总是跟徐冽搭着腔。 “你是来洛桑旅游的吗?” 徐冽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是吗?”司机饶舌道,“那找好住的地方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提供一些。” 原来是拉生意的。徐冽这样想着,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原本是该上个礼拜就到瑞士的,可是因为一场大雪,开往瑞士的航班全部被取消了。等到忽然被通知航班重新开通的时候,徐冽连父母也没来得及通知,也没带几件行礼就匆匆办理了登机手续,连夜飞往瑞士洛桑城。 一下计程车就看到了等在广场左侧的朋友,修长的身体,清秀到只要头发稍长些就会让人认作女人的长相,一身品味极其高雅的衣着,他还是这么光芒四射,是那种即便在充满异国风情的洛桑,也丝毫不觉得突兀的光芒。 吕修,当今上怀市除暗黑一条街外最大的黑帮――火焰盟盟主吕赤颜的长子。当年徐天也曾是火焰的缔造者之一,然后在火焰盟最如火中天的时候,曾经煞血为盟的几个兄弟一一退出了火焰盟,改走自己曾经梦想和渴望的道路。当时,却唯有一人留在了帮中,至今维持着火焰在黑帮中的霸主地位。那就是吕修的母亲,吕赤颜。 可惜,吕修作为黑帮大姐大之子,本身却不具备任何混黑道的兴趣和天赋。端看那清秀得过分甚至有几分诱人的长相,就容易被黑道那些喜欢追求刺激的人觊觎。更何况他生性懒散,有洁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吕赤颜早对着徐冽父亲唠叨过,与其指望他继承自己的位置,她还更看好他的同胞妹妹吕静初呢! 所以,就算两年前他忽然孤身跑到瑞士洛桑定居,还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餐厅,吕赤颜也没说什么。 吕修比徐冽年还要年长两岁,此刻略带兴奋走向他的样子却反倒像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年。 比起他那有些炫目的长相,吕修的声音可以说是很普通,是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接到你的电话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在我回国以前都见不到你们了呢!” 在听了一路的法语后,骤然听到熟悉的中文,徐冽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你好像过得不错。” 吕修上上下下打量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是比你过得好哦。” 徐冽苦涩一笑,并不言语。他现在的气色确实谈不上好,整整一个月无止境地寻找和等待,让他身心倍受煎熬的同时,气质也日渐阴郁。虽然还是一样的英俊五官,修长身材,却少了种生气,仿佛吊在悬崖边一般半死不活。 “别说这么多了,走,带你去我的店里看看。” 徐冽一坐上那辆外形古怪的车子就忍不住嘴角抽畜:“这是你新买的车?” “是啊!”吕修骄傲地扬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faith fly市场拍下来的。几乎花掉了我半年的营业额呢!” 徐冽笑了,虽然很淡,却极轻松。他有种这六个月来第一次真正发笑的错觉。从一踏上这片陌生土地的片刻,他就有种心情很宁静的感觉。即便只是闭上眼轻轻吸进冰冷的空气,也能让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可以在这里找回伽蓝的,一定可以!徐冽坐在黄色甲壳虫状的车中望着窗外,一遍遍坚定地对自己说。 因为车子的冲击,徐冽其实根本就没对那家被吕修命名为blue cheers的餐厅抱什么正常的期待。可是意外地,当他一走进朴素的茶色玻璃门后,就被店内的布局和氛围吸引了。 夜已经黑了,店里营造了一种黑暗,却不孤寂的气氛。徐冽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店中的主色调是米黄色,素雅的装饰略显柔和,即便是平时也有着节日的味道,更何况是到处装点着圣诞缀饰的平安夜了。所以,尽管宁静,却也是个充满温馨的地方。 店中弥漫着轻柔的音乐,除了专门喝酒的大厅,其他地方都隔成一个个的家庭或情侣小包间,大家都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一路往里走去,偶尔从半封闭式的包厢望进去,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大家都沉浸在这种难得的温柔和惬意中。 吕修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低声念叨着:“你这小子,来了也不提早通知一声。幸好我预留了位置给自己,否则你来了也没地方坐。” 徐冽耸了耸肩:“我不吃也无所谓。”他说得是实话,现在的他很少会感觉到饥饿,就算吃进去东西也常会躲到洗手间吐出来,还不如不吃。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怎么也要让你见识下我这两年在这里的成就。” 徐冽笑了,吕修有时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在他们几个火焰的后一代中是很难得见到的。 “喂!笑什么笑!”吕修瞪了他一眼,脸上有些愤愤,语调中却有种难以察觉的自豪,“这家店可是我不靠我家老太婆一星半点,自己打拼出来的。同你们几个在祖荫下吃饭的小子根本没可比性!”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徐冽边笑边由衷地赞叹,“不过这店确实不错。” “那还用说!”领着徐冽在一间面积相对较小的包间坐下来,徐冽打量着素雅的壁纸,贴在墙上的“merry christmas”的淡色金字。在国外过圣诞节的气氛,忽然变得真实且浓重起来。 吕修招人端来了两杯茶和两碟小点心,笑道:“你怎么会忽然孤身来洛桑啊?” 徐冽以习惯的优雅动作抿了口茶,说:“我来找人。” “找人?”吕修瞪大了眼看着他,“有什么人要劳动你徐大总裁千里迢迢从上怀赶来洛桑找的?” 徐大总裁四个字让徐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默默低下头,又抿了口茶。温热的气息透过舌尖传递到整个口腔,却无法到达他的心中。 “喂!我开玩笑的。”吕修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收起了调笑的口气,“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我在洛桑住了两年,怎么说也是个老居民了,找人总比你容易些。” 徐冽叹了口气,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脸容清秀,有股难脱的稚气:“你能不能替我找找这个人。他叫林伽齐。” 徐冽说着将照片翻了个个,指着照片后的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林伽齐。” “等等!”吕修翻回被徐冽反转了的照片,仔细看着上面的那个人,半晌才皱眉道,“虽然年纪上有很大出入,但我好像见过这个人。可能是我这里的客人……” “什么?!”徐冽大吃了一惊,连声音都颤抖了,“你说什么?!” 吕修抓了抓头发,本该不雅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很性感:“而且林伽齐这个名字,我似乎也见过。反正我店里的客人都会登记名字,去查查就知道了。” “登记册在哪?”徐冽砰地站起身来,吕修诧异地眯起眼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 “登记册在哪!”徐冽用不是疑问的暴躁口气又问了一遍,空气中甚至有肃杀的因子在弥漫。 吕修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才道:“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失控的你了。” 在徐冽眉皱起,浑身变得冰冷的瞬间,他笑道:“登记册当然在前台,走吧,我带你去!” 吕修的话音还未落,徐冽已经冲了出去。他只能在后面无奈地叫道:“喂!你不用这么急吧!我也只是偶尔瞄到过这个名字,并不确定是不是……更何况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不常来的……” 吕修的声音消失在一旁包厢中人好奇地探视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到前台,看到某个长相英俊高贵的男子,正用很不高贵的动作抢过侍者手中的登记册自行翻看。 “喂!这是这个月的,里面怎么会有他的名字。你等等,我给你拿……” “啪――”登记册忽然掉在吧台上,片刻错愕的静寂后,徐冽又拿起它,递到吕修面前问:“这个包厢在哪?” 他的声音几乎被小心翼翼甚至惶恐的颤抖覆满了,修长的手指僵直着,吕修能看到手背细致肌理下青色汩汩流动着血液的血管。 那一瞬间,吕修几乎担心,那青色血管下的血液,会不会停止流动呢? 74、第十二章 重逢 戏剧般的人生,我们来去匆匆走过。是谁曾说: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徐冽几乎是完全不顾形象地冲进了那间比他刚刚坐过的包厢大一倍的木质房间。房中还弥漫着客人停留过的余温,食物大部分都吃完了,只剩一些易饱的面食,还残留在餐盘上。 他,来迟了一步。徐冽闭了闭有些发热的眼,他可以迟,却绝不能再错过。 “吕修,我可以见见给这个包厢上菜的服务员吗?” 吕修静默了一会:“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徐冽走在了大街上。寒冷的空气,拥挤的街道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的意识只有寻找、寻找、再寻找。脑中清楚回荡着侍者用法语说的每一句话。 “两男两女吧,三个年轻点,有个女的像是四十几岁了。高个的男的穿着黑色皮衣,长得比较斯文。那年轻女孩坐在店里时穿着深蓝色高领。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坐在轮椅上那个男的了……好像睡着了,一次也没见他睁开眼过……” 吕修在徐冽要冲出店门的时候叫住他:“你想找得其实是那个女的吧?” 他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说:“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徐冽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是我的妻子。”然后风一般地冲出了blue cheers。 吕修却还愣在原地,只为他朋友那个灿烂惊喜,却掺杂着伤痛寂寥的微笑,在这个美丽的季节,美丽的城市,晃了他的眼睛。 热闹喧嚣,人人都面带笑容的大街上,徐冽没有奔跑,他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穿梭在人群中。 没有人注意到伽蓝他们出去的时间,当然更不知道他们前进的方向。他只能凭着直觉,选择一个方向,没命地往前走。每走过一百米,就拖住一个路人问:“有没有看过推着轮椅的三个人?” 他甚至没时间描述三个人的长相,因为他没有时间,如果走错了方向,他还要回头,所以哪怕是用来喘息的每一秒都是奢侈的。 “推着轮椅?……有,刚刚看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对!就是圣诞树的方向。” 狂喜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徐冽不住地说着:“谢谢……thank you!……”语无伦次地忘了自己该用哪国的语言,然后改走为跑。 冷风刮在脸上没有任何疼痛冰冷的感觉,他的整颗心都在沸腾。只要一想到他和伽蓝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街道上,就无法抑制带着酸楚和惶恐的喜悦泛遍全身。 为了不撞到人群,徐冽选择行走在路的最右边,一家家灯火通明,挂满七彩圣诞灯饰的店晃着他的眼睛。他在心中一遍遍念着:伽蓝!伽蓝!你在哪?为什么我还不能见到你? “砰――”他在收势不及之下,撞到了一个刚刚从一个阶梯上迈下来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个趔趄,向后滑倒,却没有发出什么惊慌的尖叫。 徐冽连忙伸手拉住他,一手扯住了她戴着厚厚毛手套的右手,另一手在她明显失去平衡的腰上扶了一下。摸上去很宽大的手套不意外地被扯了下来,徐冽手忙脚乱地迅速给她戴上,然后急促地说了声:“对不起。”就越过她离去。 徐冽像是做着机械运动般向前赶路,他没有在奔跑,却走得比奔跑时更快更卖力。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提醒着自己,要快!要快!绝不能错过。然后迟钝地,一边奔跑,一边回忆起刚刚的女孩。 那个女孩穿的很臃肿,厚厚的粉色外套,绒毛的围巾,绒毛的手套,绒毛的帽子,裹得像个粽子。 那个女孩的手很小,指尖还残留着细腻却冰冷的触感,过大过宽的手套,让她的手掌显得更小,手腕显得更细。 徐冽的脚步缓缓地慢了下来,有什么样的直觉和沸腾在心间发芽。 那个女孩在他为她戴上手套时,微微僵硬的身体…… 那个女孩在粉色外套下若隐若现的深蓝色毛衣…… 伽蓝!徐冽在心里惊叫了一声,那个人是伽蓝!那个女孩竟是伽蓝!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冲着来的方向跑去。粗喘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凌乱的脚步,这些都是自己的。徐冽在心底一遍遍念着伽蓝的名字。 他没有想好见到她第一句要说的话是什么,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没有想好此刻这么狼狈的自己会不会让她看不起……他什么都没有想好,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见伽蓝,他想见他如今最爱,也只爱的妻,想得发疯。 徐冽在推着轮椅的三个朦胧背影身后停下了脚步,再前方是一幢暗红主色调的小别墅,在虽不圆满却极明亮的月光照应下,显得古朴而优美。 别墅门前的雪还没有被扫清,踩在脚下吱嘎吱嘎的响,徐冽在那三个背影身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风衣还挂在肘弯上。 “伽……蓝……”徐冽喘着粗气,一字一字地念出这个明明只分隔六个月,却仿佛思念了一辈子的名字。 前面粉红色的身影微微僵直了身体。他听到风吹落枝头残雪的声音,雪花轻轻飘落,洒在地上,仿佛在水中落进一米阳光。 沧海桑田也好,海枯石烂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半睡半醒地撒娇。 徐冽怀抱着这样的憧憬直起身来,喘息着吐出完整的话:“伽蓝,我终于找到你了。” 近乎乞求的心情,和时间累积的伤痕,让他在这样狂喜的时刻,竟哀伤得眼眶发热。 为何总说,缘起缘灭,聚散匆匆。原来真的是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番外卷山长水阔知何处纸书版完。 75、第十三章 回首 首先回过头来的是那个高大的男子,他用很疑惑地眼神看着徐冽,然后问:“蓝蓝,你认识这个人吗?” 徐冽的目光集中在那个粉色的身影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以她开口说话的声音虽轻,徐冽还是听到了。她没有回头地说:“算是吧。” 徐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那种淡漠的语气,略带苦涩的无奈,仿佛在谈论一个陌生的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的声音,让他所有的思绪一下子被掏空了。 “你是……徐先生?”年老的女子带着迟疑开口。 徐冽听到了她的话,却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将视线移开一寸。 “徐冽?”那高大男子,伽蓝的哥哥林伽齐眼中的疑惑终于变为了熊熊的怒火,他的声音像是要将他的名字撕碎一般,“徐……冽?” 徐冽其实有听到他的话,他也想回答,哪怕点个头也好,可是此刻的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始终背转了身的女子走去。她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风轻轻吹起她微卷的柔发,这个背影的主人用他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声音说出一句‘算是’后,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响动。 徐冽无法确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想象还是又一场夜半惊醒只能使他更空虚的梦。他太想拥抱她了,太迫切地想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在眼前了。 于是,他的身体脱离了他的意志,他的本能超脱了他的理智,徐冽完全忘记了周遭所有,一步步朝着那在微风中略显纤瘦的女子走去。 “砰――”有什么重重击打在脸上,痛得他眼前一片盲白。怒吼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传递着声音主人刻骨的愤怒和仇恨。 徐冽他真的不是不想去抵挡,不想去认清,他只是除了看着那个背影,除了一步步走向她,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击打在脸上的拳很重很重,可是徐冽的脚步声比那拳声更能一下下撞击到人的心底深处。所以,慢慢地,那拳声变得软弱,也变得挥不下手。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徐冽只听到了一句:“……回去……” 然后,他看到那个六个月来都只在梦境中出现的女子,扶着什么,远离了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恍恍惚惚前进中的他忽然被剧烈的惶恐惊醒过来,她要走了……她又要离开自己了……所有的一切又将是一场梦。他怎么可以忍受?如今的他还怎能忍受? “伽蓝――!”在他还没意识到在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冲了上去,从后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那纤瘦的身体紧紧贴上自己胸膛的一瞬,徐冽才慢慢从害怕失去的梦境中回到了现实。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这样冲动,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拥他在怀中,可是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和心。 他哑着声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喃:“伽蓝……伽蓝……对不起……” 直到那既是熟悉,又那般陌生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那么渴望听到她声音,却又为她语调中的冷漠深深惶恐的徐冽,终于还是听到了重逢后伽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放手吧。我没有再次飞天遁地的本事。” 在这样的冷漠和漫不经心下,哪怕有再多留恋和奢求的徐冽也只能选择一寸寸放开手。 “哥,我们进去吧。”平静的语调让他听不出半分涟漪。 “伽蓝!”徐冽猛地开口叫住她,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后面的话。只是纯粹地害怕她离开,还是其他,徐冽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说:“伽蓝,我没有签离婚协议书。” 当最后一个字落音的时候,他只觉口鼻窜进一阵寒冷,冻得他骤然清醒过来。 而伽蓝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然后呢?” 那种带着些微嘲讽和冷笑,却又平静至冷酷的声音,重复问了一遍:“然后呢?”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自始至终她没有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抱持着这样绝望心情的徐冽,明明知道即便开口也没有任何机会,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如一条锯子拉过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伽蓝缓缓地回过身来…… 徐冽僵直地站在雪地中,手脚一寸寸冰冷,却冷不过他的心。刚刚,就在方才几分钟里,他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伽蓝那无神失去光彩的眼睛,被阶梯绊倒时痛苦皱起的眉,讲到孩子时脸上彻骨的哀伤。 当伽蓝被身后月光下清晰可见的阶梯绊倒时,徐冽终于看清了伽蓝的眼睛,也发现了一直一直让他觉得不妥和恐惧的事。 “伽……蓝……”徐冽用一种近乎恐惧的声音叫她,“伽蓝,你的……眼睛……” “瞎了。”伽蓝只是用平静,至乎冷漠地声音这样回答他。 徐冽努力张着嘴,努力睁着眼睛,他觉得很多事像是一场梦。有一天早上,他和他心爱的妻子吵了一架,妻子回娘家了,他只是想把她找回来。只是这样而已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可是,瞎了……瞎了……是什么意思? 心底的痛、恐惧、悔恨从泡沫变成了巨浪,汹涌着淹没他。 “……孩子……”徐冽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几乎以为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没有了……”伽蓝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沙哑,或者说是哽咽“在你说出‘就算她怀了孩子,我也要担心那是不是我的种’的时候,失去了!” 77、第十五章 强吻 徐冽知道,伽蓝还是心软的,她终究还是让自己进屋了。虽然她的神色依然很冷漠,虽然她只同意住一夜,虽然也许那只是对一个普通人的同情心。然而对濒临绝望的徐冽来说,那时出现的蓝蓝,无异于溺水时的救命稻草。 然而,徐冽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极少生病的他会被一夜寒冷击垮。或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一下子松懈了,或许是几个月的思念焦虑和悔恨让他的身心都到达了极限,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果病了,伽蓝就没办法再对他太过冷漠绝情。 于是,在这样的心态下,徐冽果然病了,高烧39度,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回到了六个月前的上怀。那段他们还相互依偎,相互爱恋的美好时光。然而,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醒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时,那种悲凉会比入梦前来得更冰寒刺骨。 在医院挂了三天点滴,当能出院时,徐冽整整瘦了一圈,肤色也由原来健康的蜜色,变得苍白。 天只是蒙蒙亮,天空甚至还没翻起鱼肚白。徐冽没有开灯,却是怔怔地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苦涩地笑笑。如果是以前,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有死皮赖脸跟在一个人身边的一天;如果是以前,他绝不会赞同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任性。 然而,那也当真只是以前了。如今为了伽蓝,为了找回自己失落的妻子,就算要徐冽把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统统踩在脚下,他也绝不会犹豫。 是爱引发了心痛,是心痛勾起了内疚,是内疚将心底的爱一寸寸加深。所以,徐冽很清楚,他并非软弱了,并非卑微了,而是遵从了心的选择。 想要见到她,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想要把她拥在怀里,无法遏制心中种种渴望的徐冽终于忍不住悄悄打开门,来到伽蓝的房间。 房中很昏暗,窗帘是半开的,很明显伽齐极疼伽蓝,虽然看不见,房间还是布置的很温馨漂亮,整个屋里都是从前伽蓝会喜欢的色调。 从前的伽蓝啊……徐冽为自己这样的感叹微微心酸。他轻轻把软软蓬松的被子拨到一边,在床沿坐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那张沉睡中的脸。 微卷的头发散在枕畔,有几丝还粘在她面颊。唇瓣很薄,却形状美好,就算不嘟起嘴也像是微微上翘的,就像两个半片的樱花花瓣恰巧粘在了一起。徐冽想起她的眼,虽然双眼皮不深,却惹人注目。大概是因为大部分人的眼眸都不是纯粹的黑,而她,却黑得彻底,仿如一潭深泉,能将人吸引进去。 正看得入神,甚至忘我得倾身想含住那微启的唇,床上的人却忽然动了。淡淡细长的眉微蹙,小小的手揉了揉额头,脸上带着抹沧桑的疲惫,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徐冽连忙扶住她,手掌贴上她背部柔软的肌肤,忍不住心中一阵激荡,小腹窜起久违的灼热,他连忙压下。 伽蓝没有什么反抗地任他扶着,更是反手抓上了他的手臂,哑声问:“亦寒,什么时辰了?” 徐冽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是被冰锥在心口狠扎,又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见他不回答,伽蓝微侧了头,左边的眉轻轻挑起,身上忽然散发出某种浑然天成的威仪:“怎么不点灯呢?出云岛国那有消息来了吗?德比可愿再和风吟结盟?” 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仪,脸上的光泽,让徐冽浑身一颤,几乎是反射性地反手抓上仿佛会消失在眼前的伽蓝,镇定了良久,才能发出平稳的声音:“伽蓝……你在说些什么?” “徐冽?”伽蓝的身体微微一僵,微凉的小手抚上他的手背,又如被惊吓到了一般马上缩回去,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 两人都有些尴尬,气氛沉闷地压抑着,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伽蓝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现在是几点?外头什么天气?” 徐冽怔怔看着她嫣红的双颊,无神却微微眯起的眼。有多想问她,刚刚呼唤的是谁的名字?有多想问她,心里面是不是已经进驻了另一个人。可是他不敢,深深害怕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答案的徐冽,只能掩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回答:“早晨六点,天还很黑,外面……风雪交加。” 徐冽的话让伽蓝露出恍然的表情,似是解开了什么迷惑。然而,也只是一瞬,她眉头紧皱,沉声道:“既然天没亮,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徐冽愣怔之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伽蓝,尽管冷漠拒绝着他,尽管对他语气不善,却是实实在在的。他抓的住,感觉得到,不似方才,几乎有她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错觉。 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一张椭圆长形的桌子,半嵌在墙壁里的暖炉旺旺地烧着,发出轻微的劈劈啪啪声。偌大的木质窗框前是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黄色的沙发靠垫上,静静地跪坐了一个女子。 微微卷曲的长发,在窗外白光照射下细腻光泽的皮肤,以及头仰起时显露的修长白皙的颈项和尖削的下巴,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窗户被偷偷打开一条缝隙,小小的手摊开伸到窗外,因为雪花落到掌心的冰冷,她微微打了个颤,却又露出了个轻浅,仿佛享受生命一般的笑容。 从楼上走下来的徐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那样的笑容让他呼吸凝滞,让他渴望拥有,却又奇异的恐惧。 他走到伽蓝身边抓住她的手拉回来,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柔声道:“会着凉的。” 伽蓝并不惊奇,似早料到了是他,只是虽不惊奇,却还是坚决地将手抽了回去。在那柔弱无骨的冰凉小手离开自己时,徐冽有种温暖和渴望被瞬间夺走的失落。 “你还不回上怀吗?”伽蓝仰头问他,“风雪明天就会停了。” 徐冽拧眉看着她,语气有些冲:“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她微微一怔,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懒懒一笑道:“没有的事。只能说……随你的便。” 那种漫不经心,仿佛自己只是个陌生人的态度,让徐冽心头的火气倏然窜了起来。不!与其说是火气,不如说是被忽略的惶恐。 在他还没意识到该怎么反应的时候,双手已重重抓上了她的肩膀:“伽蓝!为什么你对我一天比一天冷淡?哪怕是像几天前冷言冷语也好,你……” 你什么呢?徐冽的手缓缓放松,忽然有种悲凉的绝望?如今的自己,还有资格质问她什么呢? “因为我在成长。”伽蓝笑笑,那是与方才的浅笑完全不同的含着无尽哀伤无奈和沧桑的笑,比哭更让人怜惜的笑,“一天一天……成长。” 她叹了口气,收起了那笑容:“徐冽,你别傻了。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你当初爱的那个林伽蓝。现在的我,每过一天,就会多冷血一分,曾经对你的爱恨也就多磨灭一分。” “我不会放弃的!”徐冽猛地,几乎是惶恐地抱住她,哑声坚决地说,“我绝不放弃!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怀里的人从柔软到僵硬,绷着身体,气氛有丝诡异的静寂。 “喂!你这小子,叫你别占我妹妹便宜了。欠扁啊!”伽齐的怒斥声从身后传来,让原本怔愣的两人一惊。 怀里的人一挣扎,徐冽就猛地收紧了手,像是要把她揉进体内一样用力。伽蓝面色一寒,仰头冷冷道:“随便吧!反正你放不放弃,都和我没有半点关……” 徐冽低头看着怀中仰起的小脸,因辩驳而微红的双颊,无神却微眯的眼,缓缓开合的殷红双唇,以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心中一激一荡,便俯下身,就着那两瓣樱花似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78、第1章 物事人非(上)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当年大漠孤烟直,总是当时患难处,生死不离。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风吟的五月是清风阵阵的五月,上庸临海,所以扑面而来的暖风总带了几分湿气,拂过面颊便让人留恋,不舍它离去。 我一袭和战场极不符合的朴素蓝衫,静静立在窗前。窗外便上演着我刚刚占领的敌国小城上庸人民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悲喜起伏,或许真的是百姓没有什么鲜明的效忠思想,何人能给他们安逸的生活,他们就愿奉谁为尊;也或许,我真的算是一个很优待敌国子民的主帅,美名远扬,所以才让他们如此放心。 晶莹剔透的玉箫就插在腰间,我随手把它取了出来。玉箫是乳白色的,些微透明,参杂着细细的匀称如花纹般的红丝,一看就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现在虽然也算得上是个权倾朝野的富翁,可还不至于花钱去买这样的奢侈品。这管名为“银红羊脂”的玉箫,是天下第一首富送给我答谢救命之恩的礼物,自然不是寒碜之物。 晶莹修长的十指执起玉箫,有些惊叹于自己这双手的完美,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天生的钢琴家。白皙的手衬着银白的玉,也不知是谁衬托了谁,谁夺了谁的光彩。 唇贴上小小的吹孔,温凉的气息就透过唇及体而来,忍不住叹道:果然是好箫,好玉做的好箫。越过上庸城,定定看着窗外远方的山川,六个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川层峦叠嶂,只看了一会便觉心旷神怡。 终究还是不敢闭了眼吹奏,倒不是觉得自己附庸风雅陶醉的样子不够好看,而是只怕一闭起眼便会看见平日看不见的,比如那曾在我身后若隐若现手把手教导我吹奏的鬼魂。 一曲终了,自己都觉得颇为得意,能把王力宏的《落叶归根》吹奏得如泣如诉,意境悠远,不得不说我的箫技已达到了大家水准。 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一把好听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沉思:“临宇,你这一手思考得够久了吧,我可没空陪你耗着。” 我连忙转回身笑道:“那我们这局作罢如何?” 对面的男子抬起头来,棕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临宇,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我对面的男子,如瀑青丝,光可鉴人,只用一根银色锦带松松束住。青丝半遮半掩下的五官俊秀无双,衬着白色锦服,当真可说是仪容秀雅,风姿如仙。可惜的是,此刻他的容颜再俊,也抵消不了我对他的鄙视,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局不算!”我怒了,不过神情依旧是悠悠然然,语调依旧是懒懒散散的,“韩绝,若非你着意欺骗,我怎么会同意让你三子?” 韩绝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仍是用很欠扁的表情看着我:“兵不厌诈,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真的开始头疼了,靖远这家伙有时比较冲动一根筋,很好骗;有时却会精明的不象话,唉,毕竟不该忘了他是子默的祖先啊! 我好声好气地跟他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懂不懂?” “懂!”韩绝哈哈笑了一声,“不过,施恩不忘报也是你说的!” 我气绝,从前以为韩绝成熟稳重喜怒不测,后来才知道,他简直就是个倔强又爱耍无赖的公子哥,虽然某些时候的确是手段狠绝的。 说到这个救命之恩当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当年我应子默的要求派了秦雪及血部手下去监视韩宁,恰好遇到伊修大陆四大杀手之一的律令刺杀韩绝。大概我在向秦雪下令监视韩宁的同时也顺口说了句保护韩绝,虽然我自己早就忘记了,但秦雪是这么声称的,所以不管怎么说,韩绝的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救了下来。 事后,韩绝居然一口咬定他的命是我救的,死活要跟在我身边,美其名曰保障生命安全。无论我怎么掩饰他都只是了然的笑笑。所以不得不说,子默的祖先,有时真是神经敏锐的吓人。 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投降了:“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懊恼啊!懊恼!我怎么会答应跟他对弈呢?答应对弈也便算了,为什么会答应让他三子呢?答应让他三子也便算了,为什么会答应输的人要答应赢得人一个条件呢?都怪这奸诈的家伙前两局实在菜得太离谱了! 韩绝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堪比竹露清风的男子,果然连笑容也是养眼的。他手撑在对弈的桌上,棕色眼眸直视着我,一字一句道:“让我帮你!” 棕色其实是一种很透明的颜色,比黑色淡,比蓝色暗,尤其在那个本身就有几分透明的鬼身上就更浅了。有时,我看着他的眼睛会想,如果我从他的眼睛望到了他身后的东西,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临宇,临宇……”韩绝叫了我几声,眼中又出现疑惑之色,定定看着我,想问,但又没有问出来。 我掩饰地撇过眼,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抿了一口,冰冰的感觉有些让我不适。唉!毕竟还是有亦寒在身边较好吧,他绝不会让我的茶凉掉,也不会让我受冷。 抬起头瞄了韩绝一眼,我总是会这样出神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凝视他忘了天地时空,一定让他很困扰吧!在别人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真是个很无礼的举动,可惜都两年了,还是改不掉。 我仍是叹了口气,无奈道:“靖远,虽然你年纪轻轻就是是天下第一首富,虽然我承认你确实年少有为人人欲得你为己用,但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忙。” 韩绝的眉皱了起来,神色有些不豫:“如今你身在风吟境内,手上只有不足八万大军,杨潜欲杀你而后快,风吟百姓将领就算不奋起反抗,也不会待见你。而皇上分明……也开始猜忌你,削弱你的势力。你怎会不需要我帮忙?” 我右手食指和拇指掐着自己光滑无任何胡渣的下巴,缓慢组织着措辞:“靖远,我只希望你平凡平安地活着,不要卷入任何政权纷争。更何况,我所要做的事是你帮不上忙,也不会愿意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愿意帮忙?”韩绝固执地看着我,让我很是无奈,总不能告诉他,我很有可能会拥兵自重,造反侵占他的家国吧。 “就算你要造反,我也一样会帮你。”他用极其镇定坚决的声音说。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就露出破绽,连忙调整心情打了个哈哈道:“好吧!好吧!我且记着你的好意,反正你现在不是正在帮我吗?被杨潜克扣了军需物资,若不是你帮忙,我们恐怕早就充不了胖子做那不动百姓一针一线的模范军队了。” 韩绝被我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脸上表情既是好气又是好笑,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地看着我,眼中神色深邃难懂。 我无所谓地笑笑,对于韩绝我自然是不讨厌的,但也绝对不到全然信赖的地步,除了跟他打哈哈玩太极还能怎么样?反正绝对不能翻脸,天下第一首富,掌握着多少人的经济命脉,哪能轻易得罪? 我正想说还要不要再来一局,门外传来秦雾大惊小怪的叫声,这小子真是,两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一副直肠子,急性子。瞧瞧人家秦归,看上去比他小的多,却能把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心肠运用的淋漓尽致。 “公子!公子!师父回来了!” 我一惊而起,决定这一次完全原谅他的莽撞,心里满满都是惊喜和期待。有多久没见到亦寒了?额……事实上只有十天,可真像是过了十年! 我冲到城墙上,低头看着一袭青衣的男子正随手勒住疾驰中的马匹,他轻松跳下意态悠然,那马却软软倒了下去,显然已精疲力竭。 仿佛真的是心有灵犀一般,他抬起头看到了我,风尘仆仆的脸上有着憔悴和疲倦,却掩不住漆黑眼眸中熠熠神采,嘴角几不可见的笑意。 秦雾垂下一条长绳,兴奋地叫道:“师父,快上来!” 亦寒的目光一瞬也没离开我,手却自觉地握上绳子,一个纵身,如苍鹰般翱翔于天际,矫健而飘然。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已静静立在了我面前。 下次更新:1月4日,周五晚上。 谢谢大家的支持,偶还一直怕前面那文大家怕烦躁呢!开心了,^_^。请大家多多留言。 79、第1章 物事人非(下) 亦寒的目光一瞬也没离开我,手却自觉地握上绳子,一个纵身,如苍鹰般翱翔于天际,矫健而飘然。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已静静立在了我面前。 “公子,我回来了。”他低头看着我说。秦雾早悄悄退到了不知何处,暖风轻拂的城墙上只余我们二人。一个青衣,一个蓝衫,相视而笑,如果忽略掉谈话的内容,怎么看都是一对风神俊秀的金童玉女。 “公子猜的不错,涡阳的主帅名义上是莫离,但真正指挥的却是木双双。”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早猜到了。我想知道的是,莫离和木双双的关系如何,他手下的将领当真愿意听木双双号令吗?” 亦寒点头道:“莫离对木双双极为尊敬,丝毫不会违抗她的命令。至于他手下将领,起先确有几人不服,但自木双双漂亮赢了凌楚后,他们便不再有异议了。” 我远望城墙外广袤的大地,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却露出钦佩的神色:“木双双这一场仗确实胜的太漂亮了。凌楚的性格优柔寡断,临急应变之才不够,木双双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出城迎战,在战事将起之际,命近千个死囚一字排开,在他面前横刀自刎。别说凌楚不过是个初受重用的小将,即便是吕少俊那样身经百战的元帅,面对这样惨烈的场面也未必不会动容,主帅既生惧意,底下的士兵又岂有不乱的道理。” 我轻轻咳了两声,吐出一口浊气:“只是这样的策略,我总归是不愿用的。也幸好,这种战略可一不可二,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顿了顿,我又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亦寒不自觉得凝神,显是在探查周围有没有人偷听,片刻后才道:“信已落入涡阳城守司马麟手中,他父亲户部尚书司马霄与木成英素来不合,所以此次涡阳之战,司马麟几乎完全被架空,心里定然极端不忿。” 我点点头,又问:“信被截走的过程有没有着了痕迹?木双双和莫离没有发现吧?” 亦寒道:“公子放心,我亲手将信交给了混在风吟军中的鬼部成员,也亲见他被司马霄的人截住,力战至死。信是从他口中被司马霄挖出来的。” 我脸色白了白,低低咳嗽了两声:“那样确实……更有可信度。没有抬头,没有落款,语气又极温和的信落在司马霄手中,他必然会怀疑城中有重要人物已投诚了我方。当然,他暂时是不可能想到那个人的,但依他如今和木双双莫离水火不容的情势,也必然不肯把揪出奸细的功劳拱手让人。如此一来,只要等杨潜大败,我们……咳咳……” 亦寒连忙扶住我,神色凝重,眼中略见忧心:“旧伤又复发了吗?我离开的日子有没有按时服药?衣服穿得这么少……” 我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装进我浅蓝的瞳仁中,胸口一阵阵酸楚的疼痛,让我原本冰凉的眼睑微微发热。 亦寒的声音猛然顿住了,他抽回手,轻轻握于剑柄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银白的流苏,流苏下坠着一个玉型的扇坠,不值什么钱,是我送给他的。而原本刻着“似兰斯馨,如松之胜”的雪玉,如今正静静地贴在我胸前的肌肤上。 我笑笑道:“没事的,都过去两年了,再加上云颜医术超群,那点小伤早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的唇动了动,我估摸着他是想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小伤,但终究没有开口。 两年前,我和他从枫林小筑外的云崖坠落,湍急的水流鞭子般抽在身上,嶙峋突出的怪石利刃般戳在背上,那种疼痛如今想起来还犹有余悸。 那时,我刚刚回复记忆,想起了两年前车祸昏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的灵魂与赤非合体成就了少年丞相秦洛,想起了身为临宇十二年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当年的我爱上风亦寒却咫尺天涯的痛楚无奈。 脑中一时装了太多的东西,缓不过神来,揪着他衣襟的手,不知道是该放,还是该更紧的抓住。 风亦寒,原穆嘉王朝最接近神之一族的风族族长直系子孙,当然,在穆嘉王朝早已毁灭的如今,这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而真正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伊修大陆最神秘的天星流剑派掌门――星魂候选人之一。 记忆太凌乱了,在那迷惘而恐惧的坠落中,我来不及整理,来不及分析。只依稀记得曾偷听到一些绝不该耳闻的谈话,记得柳岑枫,木双双都是星魂候选人之一,记得“引地狱烈火,燃尽世间罪恶”背后的真正含意,是何其骇人。 我想抬头去看他,却被他按住后脑勺紧紧压入怀中,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用整个身体牢牢包裹住我的温暖,热烫的血液从他的背部渗出,到浸染整件衣服,到身在他胸前的我也能清楚闻到。忽然,我知道了,这个男人,这个在用他的生命默默守护我,珍惜我的男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也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我。 咫尺天涯也好,患难与共也好,生死别离也好,他都会安静陪我走到生命的尽头。 虽然亦寒用他的整个身体保护了我,万丈悬崖终究不是闹着玩的,在坠入水潭的瞬间,我的胸口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不知是水还是其它,腥甜的气味从体内涌出来,喷了亦寒满脸,然后在水中晕开来。即便隔着粼粼水波,我还是清楚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惊骇。 我虚弱地冲他笑,然后失去了意识。在眼睛闭上的瞬间,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看到了那个一身赤红,双眼蔚蓝,背后冒出两个翅膀的神之子赤非,不伦不类的装束,穿在他身上……额……应该说是贴在他身上却美的让人炫目。不过我可不会被这低级混蛋的美色所迷惑,而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说:“把子默还给我!” 仍是那把与十几年前一般无二的声音,不男不女,阴阳怪气:“不可能!那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敢骗取我的真元。” “如果没有他改变历史,你我还不是一样会死?” “那可不同。”赤非笑道,“虽然上万年的转世中,你是唯一可以与我直接沟通的灵魂,当然我也最中意你。可是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样可以寻找下一个躯体重生。这与真元被吸走,需要修整上千年根本是两码事。” 我静静地看了他良久,看到他脸色都变了,才冷笑道:“他也曾是你的转世吧,只因为借用了你的真元,就要让他魂飞魄散。赤非,你也真够冷血的。” 赤非皱眉看着我,眼中神光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那个孤魂……”话一出口他马上惊醒过来,“临宇,时间到了,我们赶快融合吧。” 我摊开手看着自己在茫茫白雾中透明的掌心,想起那人温暖的笑容,包含着所有感情的最后一计,还有刹那千年的孤寂与欣慰,胸口便一阵阵发痛。 我抬头道:“好。”短短一个好字,却连我自己也能听出其中的颤抖和坚决。 赤非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以为你就算不威胁我,至少也会请求一下。” 我笑了:“赤非,我现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林伽蓝,而是跟你相融相伴了十几年的秦洛。还有……”我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抑郁慢慢化去,“在这个世界,我有我要保护的人,要实现的承诺,所以必须借助你的智慧和力量。” 如果,哭着也要生活,笑着也要生活,那么为什么不笑对人生呢?如果,苦也是红尘,甜也是红尘,那么为什么不将苦当作甜来品尝呢? 赤非看着我的眼眸晶晶亮的,声音也柔和正常了很多:“那么,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他轻轻抬起手,赤红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逐渐卷住了我,没有什么疼痛,灵魂是没有痛觉的,我缓缓闭上眼,感受体内被一丝一缕注入另一个生命的奇异过程。 “临宇,很抱歉,只有这个孤魂完全消散在此间天地,我才有足够的真元苏醒。”赤非的声音在我体内响起时反而有些悠远,虽然还是那不男不女的音调,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我却不知因为什么,那么得想要哭泣。 他说:“在金色曙光中展翼临世,在惊涛骇浪间乘风飞翔,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你我的魂魄将重新融合,然后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 “临宇,历史已然改变,杨毅再不是命定的一统天下之人。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伊修大陆上真正的千古一帝将是……” 结果,我听了他一大堆的废话,最后一句最重要的谁能成为千古一帝,却偏偏没有听清,想起来就火大。 还有一件让我极其郁闷的事就是坠崖时所受的伤了。那天明明亦寒的伤要比我严重的多,流的血甚至快超过人体的三分之一了。可是最终烙下病根的却是我,而他唯一的后遗症就是武功又上了一个台阶,听说是到达了什么先天入微之境,别人需要数十年才能突破的境界,连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然而,这两件事虽让我郁闷,毕竟还是在可容忍的范围内。唯有这第三件事,刚刚发现的时候,差一点就让我崩溃了。时至今日,仍不能相信…… “公子,公子……”玲珑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少爷醒了,见不到公子,正在发脾气呢。” 来了……我心里哀叹一声,抬头瞥到亦寒有些扭曲的脸,摇了摇头快步朝着最里屋走去。 小佚 18:42 第1章物是人非完。 下次更新:1月6日,周日。希望多多留言,谢谢!^_^ 80、第2章 一家三口(上) 我走进一间比其他房间小了十几平米的雅房,这里本是上庸城守某个最宠爱小妾的闺房,从房中可以看到城外镜湖的景象,冬暖夏凉,最是舒适。在我看来,这间房远离众妻妾的视线,倒更像是金屋藏娇的所在。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现在……咳……也正让其发挥着这样的功用。门虚掩着,不用推开就能感受到屋内压抑沉闷的气氛,守在门口的婢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见到我眼中骤然亮起欣喜求救的光芒,一闪一闪地,极是生动。 我推开门,干脆利落地挥手道:“都出去吧。” 人呼拉拉走了个干净,一个个连半分留恋也没有。我不禁暗自感叹,怎么说也是一绝顶美男,用得着避如蛇蝎吗?一转身对上那双黑嗔嗔的比以前蔚蓝眼眸更深邃妍丽的眼睛,立时便觉得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坐在床沿的男子二十五岁上下,穿着薄薄的寝衣,乖顺地低着头。他有一头柔软顺滑的黑发,微微凌乱地披散在背上,借着窗外的日光看去,就像抖开来的上好丝缎,黑亮轻软。他有一张略显清癯瘦削的脸,精致绝伦的五官完美地组合在毫无瑕疵的白皙肌肤上,让人有种他不该属于人间的错觉。最惹人注目的是微有些湿润的漆黑双眸,密长的睫毛微颤便能溢出灿烂的流光。最出色的却是鼻梁,高挺而流畅,弧度完美得让人惊叹。 原本,要坦然面对这种绝美男子悲伤孤寂的脸,就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事。更何况,还有房中他不自觉释放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也难怪那些侍女会惊慌失措,想要逃离了。 我叹了口气走前几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道:“肚子饿不饿?我命人给你准备一些点心好吗?” 身边的男子仍低垂着头,长长的黑发略有些凌乱,我伸手理了理,感觉到他背脊微微僵硬,忍不住暗叹:这小子,又要跟我赌气了。 伸手取过整齐叠放在床边的衣服:“刚起来容易受凉,乖,把衣服穿上。”一边觉得自己快成唠叨的奶妈了,一边还是很无奈地抓起他的手穿进衣袖中。 他仍是绷着张脸,但总算是乖乖地任我给他穿上中衣。又拿了把木梳把他的头发梳顺,用不会揪扯到他头发的黑色细绳简单扎在身后,才替他穿上宽松的外衣。 头发一扎起,他的整张脸便露了出来,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阴郁,但仍是绷得紧紧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就是不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好笑地戳了戳他光滑白皙的面颊,问道:“怎么了?一起来就跟我生气。” 他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我,这种表情连我都几乎招架不住了。那如羽毛般能拨动人心弦的声音才响起:“宇,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愣了一下,挪了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别过头,像是努力在忍着什么:“他们说,飞飞是个累赘,会连累宇,必须抛弃……然后宇说……好。” 我一惊,几乎有些愤怒了:“是谁在你面前乱说话?” 他似是被我的怒气吓了一跳,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你这样说的……我梦见了。” 我足足发了十秒呆,才在他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笨蛋,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你梦见我不要你了,那就说明,我不会不要你。” 原本正捂着额头皱眉的他猛地抬起头来,虽然勉励在保持着冷淡的模样,但还是掩不住眼中的欣喜:“真的?” “真的。”我笑着摸了摸他被我打红的额头,“宇永远都不会不要飞飞的。” 他仿佛这才放下心来,向我展露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宇,我饿了。” 我真是败给他了,从来不觉得宇飞小时候会是个这么难缠的主,还是投身在柳岑枫身上才变异出了如此古怪的性格?是的,你没听错,他,就是柳岑枫。 那日坠崖后,亦寒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我救到陆地上就跟着昏迷了。等他身体自动修整后醒过来,却发现河滩上居然多了一具尸体……额,身体,那就是昏迷的柳岑枫。 匆匆找了当地最好的医生来医治,我和亦寒伤的虽重,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柳岑枫却是被诊断昏迷原因不明,生死悬于一线。后来,金耀火翎婚礼结束,我们带着昏睡的柳岑枫一起返回金耀国,让云颜医治。 云颜的医术自然不是普通医生能比拟的,只是随便一看,便说他曾中过多种毒,虽然都解了,却没有彻底清除,丝丝缕缕的余毒残留在体内,一点点侵入心脉,原本绝活不过一年。但坠崖的冲力和瀑布的击打,打散了他体内的真气,竟把原本郁结在胸的毒素也打散了一部分,扩散到全身各处,尤其头部,这才会昏迷不醒。 云颜满口答应了会救他,却反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其实只要你亲眼见过云颜看柳岑枫时的表情,就知道我不是夸张了。果不其然,与我舒适悠然的养伤生活比起来,昏迷中的柳岑枫过得,根本就是非人的生活。 云颜毫无顾忌地把不知道不确定效果的药统统往他嘴里喂,权当他是试药的活死人。其惨烈情况,从第一天看到的是白皮肤的柳岑枫,第二天就变成黑皮肤,第三天索性变成紫色皮肤的柳岑枫,就可见一般。 到了治疗后期,云颜的用毒解毒之术突飞猛进,柳岑枫的皮肤不仅不会变色,反而越来越晶莹剔透。只不过会常常被戳成一只刺猬,或贴成一个橡皮人。 于是,三个月后,被药物滋润得比原来更美了三分的柳岑枫终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正好,他躺在躺椅上,而我正坐在他身边戳他毫无瑕疵的皮肤,所以好死不死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下次更新:1月8日,凌晨也有可能撒。 话说偶被你们的猜测彻底shock到了,孩子?女变男?男变女?my god,偶的想象力不及你们万一。话说看到结果什么感想,请多多留言,谢谢!^_^ 81、第2章 一家三口(下) 他是那么安静地,用漆黑的双眸看着我。我啊地惊叫了一声,他也只是微微颤了颤睫毛。云颜和亦寒匆匆敢来,本想把他带到药室去,他却死活拽着我的衣袖不放。不吵不闹,不哭不叫,只是用幽幽的深深的黑亮眼睛看着我,拽着我衣袖的手紧到青筋暴起,让人不忍强行把他拖开。 云颜说,他是坠崖时撞到了头,又被毒素刺激到神经,所以失忆了。最可怕的还不是普通的失忆,而是“返魂”式失忆。也就是说包括他的智力,人生经历以及生活能力都退化到了某个近似婴儿的阶段。 他不会说话,不会穿衣,不会洗澡,只会安安静静乖顺地坐着或站着。除了在我身边,只要一有生人接近,他的浑身就会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那恐怕是身为柳岑枫时的本能。虽然不一定有什么伤害,但绝对不是好受的,胆小一点的人当场便会吓出一身冷汗,连云颜也没兴趣再去整他。于是乎,这个重担就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我身上,而我残酷又匪夷所思的奶妈生涯也开始了。 我教他说话,教他认字,教他各种生活常识。我说:“我叫……临宇,你叫宇飞。”他拽着我的衣袖,犹豫地吐出一个“宇”字,嗓音还是跟从前一样好听。我开心地揉着他的脑袋笑,他略带羞涩地低下头,默默念着“宇”字,像是要把它刻在心里一样认真。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教他自己名字的,谁知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宇,为了区别,我只好叫他飞飞。 飞飞的学习能力很强,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学会了沟通说话,毛笔写出来的字比云颜都端正许多。他很喜欢看书,这点不知道是不是受我影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端一杯亦寒泡的茶(话说我们一家的品茶口味都被亦寒养刁了),一看就是一下午。只是,他看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看过的绝不肯看第二遍,这里又不像现代书籍泛滥,以至于现在我都找不出什么书可以让他消磨时间。 唯有一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成长,就是生人勿近。只要我一不在身边,就幽幽静静地绷着俊脸不说话不吃饭也不睡觉,面无表情地散发他沉重的压力。害我连跑来风吟行军打仗,也不得不把他带在身边。不过也幸好他不爱出去不爱玩闹,就算整天呆在房间里也没关系,这两年我才能在风吟隐藏住柳岑枫这么个身份尴尬的人。 我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虽然身边的人是个比我高出快一个头的帅哥,可是却莫名地有种升级为伟大母亲的错觉:“生完气知道饿了?点心早就准备好了,洗完脸再去吃。” 他点点头,黑眼睛湿漉漉地晶亮,就像一只小鹿,腮帮子微微鼓着,这是他在我面前常会有的表情。洗完脸,侍女低着头送了点心进来,又安静地退出去。飞飞身边的侍女都是从修罗暗营直接挑选出来的,有一定的武功却不会露了痕迹,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话,什么时候该闭紧嘴巴。 门推了开来,进来的是已经换好衣服亦寒和一脸困倦的玲珑。我看着玲珑道:“玲珑,去好好睡一觉就启程回洛南吧。” “真的?”玲珑满脸惊喜地看着我,“我……不用再照顾少爷了?” “咳咳……”我瞥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飞飞一眼,笑道,“是,小姑奶奶,你解放了。可以回云颜身边去了。” 玲珑脸上红了红,挺了挺胸:“其实照顾他也没什么,我只是太想念夫人了。” 我点头,了然笑意在唇边扩散,直到她脸涨的通红了,才放她离去。其实,这也怪不得玲珑,我公务太忙,根本没时间照顾飞飞。让玲珑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天天照顾一个绝世大美男的饮食起居而不起“邪念”,又要每天承受他散发的低气压,确实谈不上什么好日子。 玲珑走后,亦寒就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极是顺手又熟练地拿起茶壶茶杯泡了三杯茶。第一杯理所当然地被飞飞端了去,品了一口,估计是太久没饮了很怀念,味道又相当满意,于是对着亦寒展露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亦寒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浑身的气劲很放松,甚至都有几分柔和,就像少小离家的游子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的惬意和珍惜。他又把第二杯递给我。 我一口饮尽,温温暖暖的清香在唇齿间扩散,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洗涤。看看身边同在饮茶,神色不一的亦寒和飞飞,我忽然有些好笑,怎么会有种一家三口的错觉?虽然女扮男装的妈妈,冷言冷语的爸爸和年纪最长的孩子,是那样不伦不类的搭配。 我笑笑道:“亦寒,若是有一天再也喝不到你泡得茶了,我和飞飞一定会像毒瘾发作般难受。” 亦寒连一句也不问我毒瘾是什么,只是很漠然地,毫不犹豫地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的手抖了一下,幸好没有松开杯子,心底空落落的,难受的我发冷。咫尺天涯,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啊! 我又开始咳嗽了,他们两个手忙脚乱地拍抚我的背,寻找云颜准备好的药丸。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所以飞飞才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亦寒却是低着头,紧紧握住双拳,一语不发。 咳得久了,连声音也有些沙哑,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道:“我没事。亦寒,传讯给秦归,让他加强城防,摆出要和我们生死决战的样子。总之,绝不能让人怀疑他和我们的关系。” 亦寒应了声是,随后扶起我柔声道:“公子,去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见飞飞还是那么紧张地幽幽地望着我,忍不住理了理他的衣襟道:“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他很认真地点头,然后重复我的话:“宇没事的。” 他那样用力地点头,倾尽一切地相信,苍白的脸,幽黑的眼眸,认真地让人心疼。我轻轻抱了抱他,转身走出了他的房间。 小佚 18:11 第2章一家三口完。 下次更新:1月9日,明天。但量不多…… 82、第3章 前尘往事(上) 亦寒扶着脚步略有些虚浮的我推开房门,我毫不客气地把全身重量都挂在他身上,一边说着:“让明鉴司务必密切注意着涡阳战场,杨潜一旦打算全力进攻,我们就要赶在他之前攻打房陵。那样才不会让人怀疑……亦寒,你是不是瘦了?” 亦寒关门的手一顿,冷漠的脸上几乎有了一丝无奈:“公子,是你瘦了。” 我捏着他手臂上的肌肉,不依不饶地看着他:“真的瘦了,不过肌肉又结实了点,这两天要好好补补。” 亦寒哭笑不得地由着我检查他全身上下,绝口不问何谓肌肉。我总觉得,亦寒说不定是清楚我的来历的,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只是不愿意主动提起而已。 “真的瘦了,一定要好好补补。” 放肆摸到他胸口的手被他一把抓住,他低头深深地看着我,眼中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握着我手腕的掌心热烫地吓人。他缓缓地松开手,努力用着冰冷平淡地语气说:“我会的。” 难受、痛苦,无可奈何的感觉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可能是在人前实在装的太过潇洒坚强了,也可能是十天的分离都成了我的极限。 心尖狠狠地,一阵一阵地发着疼,我猛地伸手抱住了他,双手紧搂着他的腰,把脸深埋在他胸前。凌乱,缓急不一的心跳声阵阵传来,撞击着我的耳膜,于是滚烫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他浑身僵硬地让我抱着,良久,手缓缓扶上了我的肩膀,我觉得,我真的能感觉到他原本是想紧紧拥抱我的,但最终还是将我一把推开。 他是那么悲痛绝望地看着我,一点一点将我刻进他的眼中,然后全部化为刺骨的伤。那样的在他眼中沉甸甸的痛是如此鲜明,以至于恍惚间我有种自己的痛根本不及他万一的错觉。 朦胧中仿佛回到了那世界末日般的一天,蒙蒙细雨打湿了他,打湿了我,浸透了所有我们共同的回忆和爱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年前。 洛南的五月,是有些闷热的五月,温度并不算高,可是气压总沉甸甸的,惹人烦躁。 那一天,是个眼看随时会下雨的日子。天空灰蒙蒙的,却没有明显的乌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潮的湿气。 这几天我都在等着杨毅的决定,一边加紧速度安排好云颜他们平安撤离洛南的后路。 我知道杨毅越来越不相信我了。可能是恢复记忆的我,实在怎么看都像个过于危险的□□,随时可能危及到他的皇位,所以他越来越防着我,越来越想尽办法削弱我的实力。 不过,我知道他最终会同意我的计策,因为杨毅绝不是个仁厚,安于现状的主。这从原来的历史轨迹,就能看得出来。 然而这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值得心烦,老实说,杨毅虽然也算得上心机深沉,但我并没有怎么将他放在眼里。让我烦躁的是,亦寒的师父,天星流派当代星魂――符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带走他已经三天了。 亦寒曾说三个徒弟中,他师父最疼的是他。见到符御的第一眼,我就完全相信了亦寒的话。 符御跟亦寒太像了,那种像并不是指外貌,而是两人的神韵和气质。可以想象,符御一定是从小把亦寒带在身边,悉心照顾,言传身教,才会如此。 而且符御看亦寒的眼神很温柔,脸上散发着冷冷淡淡却如慈父般的光辉。但在他仔细审视我后,又凝神看着亦寒时,眼底那一抹责备和痛惜,却让我没来由得一阵恐慌。 符御说:“药儿说你没有认主,我本来还不相信,原来竟是真的?” 我知道药儿就是当日在水雾国皇宫中我撞见的亦寒的小师妹,也是符御的女儿。她随母姓谷,是天星流剑派此代唯一的“司成”,也就是所谓的监察者。 当年,在我还未失去记忆时,曾偷听到亦寒和谷药儿的对话。再加上亦寒后来告诉我的,才终于了解了天星流剑派的全貌。 传说中的天星流剑派并不庞大,他们扎根在伊修大陆最神秘从未有人成功闯入的无极山上,派中只有几百个天资过人的弟子,但又拥有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 掌门被称为星魂,每一代星魂的武功谋略都已到了人鬼莫测的境界,而且由于进入先天无为境界,所以拥有超过两百年的寿命,几乎算得上长生不老。 无极山中上百人的剑客,本身都是绝顶高手,而且五十人以上便可结成天下三大阵法之一的奎阳阵,据说其威力连亦寒也一定吃不消,足可见其强大。而这上百名剑客,全部只听星魂一人号令。 每代星魂都会在超过一百岁后开始物色自己的传人,也就是星魂候选人――神荼。神荼的人数不能太多,最多不超过五个,每一个都必须有聪颖之人都无法比拟的智慧和天赋。在征得他们父母和本人同意后,带回无极山抚养教导。如果发现资质不足,便废去他们的武功,毁去他们的记忆,送回家中。 而这一代最终还能留在无极山上的神荼,就是柳岑枫,木双双和亦寒。他们虽都身处无极山上,且由同一个师父教导,却从未见过面,所学武功心法也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所以下山后,即便再碰面,也全然不知对方是否同门。 在神荼最终确定后,星魂便会指定一个司成,由其监督并记录神荼在红尘试炼的全部过程。 所以说,从神荼变为星魂的最后一个考验,就是下山寻找一个有雄韬伟略,注定会创一番事业的主人,以自身天赋能力辅佐他成就霸业。 五十年中,司成会根据神荼所认主人的兴衰成败,判定他是否失去晋升星魂的资格。直到最终只剩下唯一的神荼为止。失败的神荼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死,二就是通过司成选择一个还存活的神荼奉其为尊,将本身的实力和武功统统献给他。 亦寒还说,身为神荼,绝不能让同门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主人。一旦身份泄露,就必须杀人灭口。但若发现对方是同门,那么除非是为了辅佐自己主人,否则绝不可自相残杀。 我当时听后叹道,真是一个冷血的门派,几百年几百年地用冷血的规则创造出冷血的掌门。亦寒,既然绝不能泄露,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紧紧抱住我说,不该听到的你都听到了,再加上……,药儿就算再护着我,也必然会禀报师父。与其让你懵懂地处于危险中,还不如让你清醒地早做准备。临宇,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回抱住他笑道,那我是你认的主人吗? 他深深地看着我,随即低头吻住我的唇,辗转吮吸,堵回了我所有的问话。 下次更新:1月11日,周五晚。 83、第3章 前尘往事(下) 符御一步步走近我,亦寒将我护在身后,背脊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叫了声:“师父。” 符御皱紧了眉头,空气忽然变得沉重无比,沉重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低低咳嗽。符御说:“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吗?”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闪烁着,神情有些软弱的愧疚和思念。我能看得出,亦寒对他师父的感情,很深。 符御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杀了你身后的女子。然后,要么你接收她的势力,自立为王;要么重新选择辅佐的对象。虽然晚了点,但凭你的实力,阿枫又已失去了资格,未必就没有成为星魂的一天。” “不可能!”亦寒几乎是脱口叫道,微微颤抖的手牢牢护在我面前,抓着我的手腕一刻也不肯松开。 符御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语调却仍是轻柔疼惜的:“如果你下不了手,师父可以帮你。” 亦寒的掌心冰凉贴着我的手腕,扣着我的脉搏,紧紧握住,僵硬地颤抖着。我能清晰感觉到他此刻的恐惧不安和……决绝。我挣了挣,脱出他的手掌,然后反手握住他。 平时,都是他来温暖我,这一刻,我只希望能给他一点点的安慰。于是我对着回过头来的他微笑:“亦寒,我相信你,和你的一切决定。” 他仿佛终于松了半口气,确实是半口气,但回过头去望着他师父时,那种僵硬就逐渐消失了。他说:“师父,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亦寒!”符御声音冰冷又微带颤抖地叫他,“你知道神荼违背星魂的下场吗?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有多大吗?你知道……元香有多爱你吗?” 谷元香,是亦寒的师母,也是我胸前这块雪玉最原始的主人。 亦寒默默低下头,思念、自责和愧疚牢牢包围了他。但真的只是包围而已,他握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松开过,用极轻却坚决万分的声音说:“对不起,师父,我……” 声音嘎然而止,杀气及体而来。我猛烈咳嗽着,只觉血液从全身上下涌向胸口,耳膜边似乎有个鼓风扇在大力地吹着,震得我脑袋一阵晕眩。 符御一步步走进我们,一字一句冰冷地说:“亦寒,你可还记得师父最初的教导?神荼第一守则,二十岁前必须滴血择主;神荼第二守则,绝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神荼第三守则,绝不能对主人动情。” 亦寒紧紧抱住我,充满玉石俱焚,生死与共的绝望和坚定,就是不松手。 他在我耳边用低哑的声音说:“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就想过会有今天。我不能反抗师父,甚至不能护得你周全。可是,我依旧不想放开你,临宇……” 不知道为什么,肉体上的痛忽然微不足道了,我窝在他怀中,低低咳嗽着,然后环紧他的腰。 终于,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声充满着愤怒、无奈和妥协的叹息声响起,所有的压迫感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符御神色冰冷地看着我,我却没空理会他,只涨红了脸不住咳嗽,亦寒则轻柔拍抚着我的背。他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其实,你也算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唉!”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明白他话里的妥协。但他已不再理会我,目光转向了亦寒:“如果你不想死,如果你还想待在她身边,就跟我走。三天后我会允许你回来。” “师父?”亦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也有些意料不到的惊喜,听他的口气,竟是舍得放过我们,成全我们在一起?他,肯妥协了? 我们当然愿意生死与共,我们当然不会舍得放开彼此的手,可是我有我的牵绊和许诺,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我们都有太多抛不开的命运纠结在这个世界。如果能不用孤注一掷地选择死亡而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 很久以后想来,符御当真是一个极可怕的人。他知道人在必死之念下,会把什么顾忌都抛开,无欲则刚,那样的我们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分开的。可是,一旦萌生了希望,人就会变得软弱,软弱会使一切坚决的意志产生动摇,乃至最终妥协。就像蜘蛛张开的网,你越挣扎,就会被缠的越紧,也越加绝望。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五月阴沉的天空,绵绵细雨终于落下。 我在门口等着亦寒回来,石狮都被雨水打湿了,灰沉沉的,跟天空的颜色很像。秦雾打着伞站在我身边,一边焦急地将伞从左手换到右手,一边又絮絮安慰我:“公子你别急,师父那么高深的武功,绝对不会出事的。” 我告诉他亦寒去执行了一个任务,要三天才能回来。秦雾瞧瞧我被雨打湿的肩头,又将伞往我这边挪了挪:“公子,你身子弱,淋雨容易生病,不如我们进去等吧。” 我睨了他一眼笑道:“有时间在这里絮絮叨叨,还不如再去拿把伞出来。我可不想淋得湿答答的让亦寒担心。” 秦雾啊了一声,似乎到此刻才想到其实可以不用两人打一把伞。脸上露出羞赧之色,把伞递到我手里,匆匆跑进屋去。 秦雾一走,我一人撑伞站在赤宇楼门口,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很多。雨丝很细,却也极密,风一吹就统统弯了个弧度,洒在我薄薄的衣衫上。我微微缩了缩肩膀,秦雾一走,也有点寒冷孤寂了呢。 我不用烦躁,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亦寒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一时回不来,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到我身边。如果,他真的来不了了,那么我宁可集结百万军队,也要…… 当然,没有如果,也没有就算。我定定地看着细雨朦胧中,缓步向我走来茕茕孑立的青衣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当他快走到我面前时,我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了。他依旧是亦寒,长身玉立,清冷淡漠的亦寒,青衫银丝,气息凉薄的亦寒。可是,他的灵魂被抽空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明明走得那么平稳,却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雨丝细密地落在他脸上,淌过微微高起的眉骨,淌过黑洞般幽深的双眼,淌过瘦削流畅的下巴,汇成沉甸甸的雨水,一滴滴往下落。 他怔怔地看着我,然后伸手将我抱进怀里。雨伞落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他的身体要比我冰冷上数倍,让我一贴上就瑟瑟发抖。他紧紧抱住我,汲取着我身上的温暖,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却仿佛就算这般在冰冷的雨中站一辈子也无所谓。 我忽然有些害怕了,恐惧像毒蛇般从他身上钻出来,爬进我心里。我紧紧反搂住他,颤抖着,瑟缩着,窝在他怀中,也是哪怕一辈子也无所谓的奢求。 “临宇……临宇……临宇……”他忽然用沙哑的声音叫我,一遍遍地叫,仿佛发出声音的不是他的喉咙,而是他的灵魂,“临宇,我爱你……”他说,“我是那么……那么爱你……” 我真的好害怕,紧抱着他的腰,一遍遍回应:“我也是,我也是……那么爱你……亦寒,我真的很爱你……”爱到胸口都发痛了,所以,求你不要说出让我绝望的话,求求你…… 可是,他还是说了,用沙哑的声音,断续着说:“临宇,我不可以死……我死了还有谁能保护你,临宇……我不想对你放手,死也不想放……可是,如果说世间还有比放手更可怕的事,那就是离开你……” 我被揉嵌在他怀里,冰冷的雨丝打在我脸上,耳朵上,脖颈上,好冷,真的好冷。亦寒,我可不可以把今天当作一场梦?一场冰冷无情的噩梦? 他把脸埋在我颈中,湿热的感觉慢慢沿着锁骨流淌,寒冷和灼烫,两种浑然相反的煎熬在我心底纠缠,流淌:“临宇,临宇,我真的好爱你,我怎么可能让自己不爱你。可是,如果爱你的代价是永远离开你,我……宁可不爱。我答应过会永远陪着你,哪怕你只是我的主人,哪怕看着你嫁给别人,哪怕……我再也不能爱你,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他低下头,用冰冷的唇一遍遍绝望地吻我:“临宇,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绝不能爱上,绝不能动情的主人……临宇,临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你,我再也不能这样亲吻你,我再也……不能这样呼唤你……” 说完这句话的亦寒,浑身冰冷的亦寒,紧紧抱着我的亦寒,缓缓地倒了下去。他的嘴角溢着血丝,脸上是失去一切的绝望和悲伤,倒在这绵密寒冷的雨丝中,孤寂清冷。 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他一定是受了太久的煎熬,神智迷糊,所以才会说那么多平时绝不会说的话。所以才会在我面前倒下去,让我恐惧。 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首诗:我爱你,但我不能说出来。我怕说出来,我就会死去。我不怕死去,我只怕我死了,就没有人像我这么爱你。 符御太了解亦寒,而亦寒太了解我。我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却不会在他死后抛却云颜的安危,子默的期望殉情,所以他舍不得丢下我孤独寂寞,更舍不得背弃我们永远的承诺。 曾经,他愿意用他的一切甚至生命来换取我们的一世情缘,如今,却要用这一世情缘,换取留在我身边的五十年。 亦寒,亦寒……我在细雨中抱住昏迷的他无声哭泣,我穿越两次时空才重新找到你,我遍尝爱恨情仇才重新爱上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依旧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的爱,总是那么卑微,那么绝望,那么……身不由己?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公子……”清冷压抑的呼唤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猛地回过神来,听到他在对我说:“公子,你好好休息,属下先出去了。”他快速地说完,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听着门的噼啪声,知道他仍是沉默地守在门外;我听着门的噼啪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曾经的爱恋,缠绵,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唯有……我轻轻挽起左手衣袖,那里有一个月牙形的玫瑰色印记,它是择主仪式后唯一留下的,我和他咫尺天涯的证明。 真正的痛苦,怎么可能畅快地哭泣,根本……连说都说不出来……是谁曾说过这样的话,是谁曾有过那样的伤痛,此刻想来,竟让我那么地感同身受,那么地心疼门外青衫银丝的男子。 小佚 19:51 第3章前尘往事完。 84、上部出版 《少年丞相世外客》全文39万字,定价27.00元,由悦读纪-北京开维文化公司策划推出,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2008年1月25日左右全国上市,各地陆续就能在当地书店买到。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民营书店有售。 淘宝网店铺网址: s店名:悦读纪 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有售。 为了便于大家购书,经悦读纪同意,将各地经销代理书店电话地址公布如下。 “悦读纪”好目: 腾讯网第二届原创大赛冠军作品系列: 首月冠军:《寻找前世之旅》vivibear著定价40元/套 《寻找前世之旅》续集vivibear/著定价29.80元 第二月冠军:《第一皇妃》犬犬著定价35元/套 第四月冠军:《独步天下》李歆著定价49.8元 第五月冠军:《厨娘皇后》安安/著  定价29.80元 第六月冠军:《法老的宠妃》悠世/著  定价29.80元 “悦读纪”经典穿越系列: 《梦回大清》金子著定价25元 《梦回大清终结篇》金子著定价22元 《蔓蔓青萝》 桩桩著  定价39元 《大清遗梦》琉璃薄苏著定价25元 《平安京之宋姬物语》vivibear著定价20元 《潇然梦》上部、下部 小佚著 定价29.80元/29.80元 《h影横斜》夜幽梦/著 定价28元 “悦读纪”其他好书: 《夜上海》金子著 定价:25.00元 《少年丞相世外客》小佚/著 估价27.00元 《兰陵缭乱》vivibear著 定价:25.00元 《第一皇妃》iii  犬犬/著估价:28.00 元 《杏花春雨·落雨时节》 桩桩/著估价:25.00元 《歌尽桃花》 靡宝/著  定价25.00元 《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青山妩媚/著 定价:25.00元 《凤还巢》  张晚知/著定价29.80元 《执手千年》木轩然/著  定价49.80元 《和亲公主》 鲜橙/著   定价:29.80元 《醉玲珑》上、中、下  十四夜/著定价:29.8元/22元/22元 《异时空情恋之清水漪澜》(上、下)苍痕茑陌/著定价:49.8元 《一年天下》 煌瑛著 定价:29.8元 《原来你还在这里》辛夷坞/著  定价:25.00 《步非烟传奇》温柔坊/大明宫/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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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0551-4230598 银川市周末文汇书店 银川市解放西街111号 电话0951-5042547 85、第4章 隔岸观火(下) 下午四点,原本的晚膳时间。 可惜我们三个还在城内大街上游荡,也幸好大街上仍是热闹的。飞飞的头上戴着斗笠,垂下黑色丝布遮住他的样子。我穿着简单的软棉质蓝白长衫,时不时和向我行礼的人打个招呼。 “这个漂亮吗?”我拿起一个银色镶嵌暗绿玉石的腰带在飞飞腰间比着,“喜欢就送给你。” “喜欢。”飞飞的声音有些雀跃,黑色丝布下的眼睛不时四处望着,不过望着我手里的腰带还是咕哝了句,“不好看。” “崩――”我撩起丝布一个响指打在他额头,怒道:“不好看你还喜欢。” 飞飞的声音有些委屈:“是宇送的我都喜欢啊!” 我哼了一声,算是对这个回答满意。于是转向老板:“这个腰带多少钱?” 老板连忙一脸诚惶诚恐地说:“大人如果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了。” “那可不行。”我笑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说说卖它的原价吧。” 老板正要回答,忽听一声拖长音的“报――”,吓了一跳,脸色略显青白地看着我。 一个我记住了脸没记住名字的副将冲到我面前,八字胡一颤一颤地,显示了他的兴奋:“大人,西南方捷报,宁贝侯爷年少神勇,双方损失相当,但我金耀兵力占优,涡阳城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这些人,毕竟还是风吟的子民,毕竟还关心着风吟的生死存亡,所以脸色才会那么慌张,那么苍白。 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挥挥手道:“继续探查,有消息就来回报。” 那人一脸惊诧又疑惑地退走,我不由压低了声音奇道:“以伯怎么留个前凌楚手下给我汇报战况啊?” 亦寒用很是异样的眼神看了我半晌,才道:“是公子你说这个人的八字胡很有……个性,非留他在沈宏身边为副将。如今沈宏一走,汇报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咳咳……有吗?”我连忙低头掩饰过去,抓着那腰带继续问,“老板,快开个价吧。” “五……五十两银子。” 在这个世界,一枚铜板相当于现代的一毛钱,十枚铜板为一串称为一钱,十钱相当于一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也就是说……五百块钱?我忍不住大叫:“这么贵,你敲诈啊!二十两卖不卖?” “三十两,不能再低了!”老板脱口叫道,一说完便惊醒了过来,脸色发白地看着我,结结巴巴话也说不全了,“大……大人……小的没……” “我们各退一步,二十五两,怎么样?”我笑眯眯地说。 下午六点,天色却依旧大亮,空气清爽,能见度高。 我和飞飞、亦寒坐在上庸城最大的席暮酒楼中吃饭。二楼的大厅要比一楼来得小,却干净素雅得多,当然价钱也高得多。我们三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茶叶太粗糙了,渣也没去干净。”我说。 “点心太腻了点,公子你吃多不好。”亦寒说。 “不好吃。”飞飞说。 “唉……”我们三人有声无声地叹气。 “报――――!”从楼下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那一颤一颤的八字胡,他在我面前一把跪下,紧张地道:“大人,西南方急报,涡阳城上忽然多出三万守军,千钧一发之际解了危机。如今,侯爷又陷入苦战。” 我又“哦”了一声,心情还纠缠在要不要索性嫁个高级厨师算了的感叹上,随意应道:“杨潜停止进攻了吗?” 八字胡点头,一脸愤慨:“可惜侯爷差一点就可以攻进城中为凌将军报仇了!现在在涡阳城外十里处驻扎。” 这个八字胡还真是单纯的可爱,白痴都看得出来我和杨潜凌楚不合了,他居然还在我面前替他们痛惜,难道真的还在指望我出兵帮他们吗? 八字胡下去后,酒楼上的气氛一下子欢快热闹起来,他们一脸欣慰地压低了声音相互间窃窃私语,不时胆怯地望望我。 我笑得一派自然地替飞飞剥了个虾,又拿他崭新的衣衫下摆擦手,微侧了头看他撩起黑色丝布将白嫩的虾放进口中咀嚼。 晚上七点,上庸城街道上,华灯初放,形影绰绰,又是另一番灿烂景象。 亦寒很是无奈地提着两个花式灯笼,抱了一大盒桂花糕走在我们身后。飞飞拽着我的手温温热的,还出了不少汗,显然玩的很尽兴。 我抬头看着天空,月明星稀的夜空慢慢变得朦胧,似是胧上了一层薄雾。上庸的天气变化要比涡阳城晚一些。看来,木双双苦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飞飞走了几步看拖不动我,不满地回头叫了声:“宇……” 我忙回过神来,理了理他露在黑纱外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道:“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飞飞连连摇头,拽紧了我的手不放。我无奈地摇头笑着继续往前走,心中却想:就算你愿意回去,我也是暂时不能走的,要演的戏……还没落场呢。 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飞飞用他那低沉甚至天生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说:“好不容易,宇可以这样陪我,才不要回去。” 我有些发怔地看着身旁高我很多的男子,那么成熟的年龄,拥有那么纯洁幼嫩的灵魂,根深蒂固的执着,却从不向我撒娇,也不要求更多的宠爱。让人忍不住从心底觉得怜惜、心疼。 “飞飞有什么愿望吗?”我温柔地笑着问,“在节日里可以许一个愿哦。” 如果可以,我会尽一切努力替你达成所有单纯的愿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如现在这般快乐满足地活着。 晚上八点,雾渐渐浓了起来,幸好晚上车马不多,又有温暖的黄色灯光照路,所以街道上还是一样的喧嚣热闹。 我们三个坐在一个露天的粥蓬前休息,不片刻,三碗热腾腾的麦香粥就端了上来。只是这大热天的,光看到那股“白烟”,就让人没了食欲。 上庸显然很少有这种晚上起雾的天气,人们的脸上有些焦虑的诚惶诚恐,在笃信鬼神的古代,异样的天气总是最容易让人联想到上天的赏罚。事实上,我也从来没遇过晚上起雾的日子。若不是亦寒教我对各种特殊天气的辨认方法,我也不可能推算得出来。 不知道那边战场如今进行的如何,鸽子在这种雾天应该不会失去效用吧?刚胡思乱想着,就听八字胡的声音老远地传了过来,穿透人墙,穿透大雾,比超声波还准地抵达我耳边。不得不摇头叹息,虽然是我让你随时禀报的,但也没让你这么张扬地禀报啊! 八字胡很是不屑地扫了周围惴惴不安的风吟百姓一眼,才跪下一脸激扬得意地道:“西南捷报,木双双中了宁贝侯爷诱敌之计,趁夜偷袭我军,却被早有准备的侯爷一举击溃,仓惶逃入城中时连城门也来不及关上。侯爷一举破城,木双双和莫离逃往紫都,涡阳城被我军攻克了!” 我随意地拨弄着被雾气浸湿的额发,漫不经心道:“杨潜一进城就下令大肆掠夺,而且分兵追杀木双双他们,是吗?” 八字胡大吃了一惊,直愣愣看着我:“大人如何知晓的?” 我哂然:“这有什么出奇的,木双双耗了杨潜近八万大军,以杨潜的性格岂有不加倍报复的道理?只可惜,恰恰落入了人家精心编织的陷阱。” 所有人,八字胡包括一旁听见我说话的百姓都露出惊疑的神色。我摇头笑笑,拨弄着碗里慢慢变凉的粥,低头尝了一口,出奇的,味道居然不错。正待叫老板出来问问看上去这么普通的粥是怎么做的,踏踏急促的马蹄声,从遥远的街道尽头响起。 我和亦寒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终于,来了! “报――!西南急报,我军攻入涡阳后四散抢掠,城中忽然冲出上万风吟兵,我军恐怕抵挡不住。”赶来的士兵虽有些气喘,语气焦急,脸上却甚为镇定,显然是修罗暗营之人。 我还来不及回答,另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又传入我耳中,我看了亦寒一眼。他迅速走入浓雾中,不片刻已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回来。 那男子奄奄一息地趴跪在我面前,泣不成声:“大人,求求你去救救侯爷,侯爷被三万大军困于涡阳城中,如今生死不明。属下……属下拼死冲出来求救,求大人……” “报――!”一声更为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禀大人,西南刚刚传来消息。侯爷派去追击木双双的两万大军统统中伏,在大雾中坠入悬崖。” “报――,报告大人――”头疼了,怎么就没间断了呢,前面都跪了四个人了,开朝会啊。那人连喘息也没有了,浑身发抖,用颤音道,“涡阳城中重新……重新升起了风吟锦旗……我西南一路……全……全军覆没了!” 我心中微微一凛,虽然杨潜战败是我一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可是如此□□裸地听到全军覆没四个字,还是忍不住心惊。八万对十六万,绝对的强弱悬殊之战,竟被她以如此完美的方式画下句点。木双双,木双双,你果然是配的起子默最终一计之人啊! 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喝粥了,虽然很有些不舍那味道不错的麦香粥,还是转头望向那悲痛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求救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用颤音答道:“小的宋虎,乃是侯爷府中家将。” 我点了点头:“那么宋虎,如果你此刻还有力气,就自行去军营挑一个千人队赶往信阳、涡阳交界处寻找你家侯爷。能救得他自然是好,就算救不得,至少也能为他敛个全尸。” 宋虎虎目含泪,郑重地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恭敬道:“谢丞相大人!” 来回报的士兵都被我遣了回去,我拿出两串铜钱放在桌上叫道:“老板,结账!” 周边的风吟百姓似是到此时才清醒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消息,欢呼庆祝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此起彼伏。当然,在我面前他们只敢用眼神交流着自豪喜悦的信息,又要小心翼翼避免我发现,所以表情都有些诡异。 老板匆匆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放下的铜钱,然后又面带疑惑地不时偷看我。片刻后,不只是老板,很多粥蓬的客人也都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显是不明白为什么金耀都大败了我还能如此轻松惬意。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笑容:“亦寒,飞飞,玩得也够尽兴了,我们回去吧。” 飞飞汗津津的手又紧紧握上我的,郁闷……其实夏天我还是比较怀念亦寒的手,清凉无汗,掌心光滑,却有一层摸起来很性感的薄茧。飞飞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云颜药物改造的关系,变得柔滑如丝绵,温温软软,又常常带着几分湿热。 说起来他们的手,与徐冽修长火热,却终年干燥的手,都不一样。 思维微微一滞,我无奈的摇头轻笑,在避过人群耳目的时候,用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淡淡道:“传令三军,随时待命,准备进攻房陵城。” 亦寒干脆利落地点头,用清冷淡漠的声音回应我:“是,公子。” 小佚 16:55 第4章隔岸观火完。 下次更新:1月20日,周日。 额,我知道大家看的很累,计谋啊,战争啊,我自己也写的很辛苦啊!可是,这本来就是此文必备的内容,偶发誓,战争只打八章,打完后开始感情戏…… 86、第5章 黄雀在后 当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的时候,我万分不舍地从美梦中脱离出来,撑开粘连的上下眼皮。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飞飞酣睡的脸。他的身体微微蜷着紧贴着我,两颊鼓鼓的像堆面团,白白嫩嫩又略显柔软,可爱得不得了。 我忍不住笑着掐了掐他的鼻子,他微微睁开眼看到我,很是迷糊地笑了笑,使劲吸了下鼻子又睡过去了,意识估计还在某个国度游荡。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身上的衣服躺了一夜都有些皱了,而且昨天玩到太晚,累的都没力气洗澡。于是冲着门口低低地叫了声“亦寒”。 门几乎是无声地打开,一个青衣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亦寒一脸淡漠清醒地站在我面前,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床上鼓起的大包,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虚弱的痛楚。 “飞飞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许愿,居然说想跟我一起睡……幸好……只是一夜……衣服都睡皱了……”说起来,我到底在絮叨些什么啊! 亦寒定定地看着我,用极轻的声音打断我的话:“公子你……不需要和我解释。”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地消失在最后一个尾音,笑容是很努力才扯出来的:“是啊……不需要了呢!”努力调整心情,我又恢复了平日轻松的口气,“亦寒,我去里屋洗个澡,替我守着。” 亦寒低头:“是,公子。”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飞飞刚刚从迷糊中醒来,大概是一睁眼发现身旁的床铺是空的,竟砰一下从床上跃起来,头重重撞在床栏上。 “飞飞!”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揉着他撞红的额头,心疼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吗?” 跪坐在床上的飞飞委屈地嘟起嘴,湿润漆黑的眼眸幽幽瞥了我一眼,然后拽着我的袖子,偎进我怀中,身上还带着昨天洒了满身的桂花糕的清香。 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乖,去洗个澡,等下侍女会送早餐过来,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她们说,恩?” 飞飞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宇今天会很忙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抚着他柔滑如丝的长发:“是啊!会很忙呢!撒了那么久的网,要开始收了。最近都会很忙。” 飞飞不解地抬头看我,但还是很乖巧很柔顺地点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朦胧:“我会等宇回来。” 我笑笑,很用力地揉乱他的长发,又抚顺,随后转身离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既已进了螳螂腹中,捕猎的黄雀自然也该动了! 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木双双,不是反间无情,而是战场根本就不是个容我留情之处啊! 涡阳一战后,形势变得扑朔迷离。 狼狈逃窜,身受重伤的杨潜被离部成员安全送回了都城洛南。在风吟土地已被夺下三分之二的情况下,远征军却只剩下了我一个统帅,以及收编残军后手下约十万将士。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攻下风吟的。杨毅既不愿放纵我手握绝大多数兵权,又舍不得放弃到手的利益。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只能命韩宁为元佐监军,率七万精兵支援于我。 另一方面,木双双以最快速度整顿和加强了涡阳边防,却并不急着收复信阳,平壤等失地,反从庆原调集三万,涡阳调集四万,紫都调集两万精兵支援房陵城,亲率十四万大军与我对决。 这样的调动,让人难免看得心惊胆颤,出尽已是强弩之末的风吟国所有精兵,一旦落败,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还要担心庆原、涡阳等处防御太过薄弱的危机。然而,真正有远见的人,却无法不赞叹木双双的决断。 孙子曰:兵贵胜,不贵久。害怕战争成为持久战的不只是杨毅一人。风吟经此一战几大重镇信阳,平壤几成废墟,单单休养生息,恢复战力,恐怕就需要不只十年。所以,木双双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快快将我们驱逐出境。 而与我决战,并获得全胜,便是最好的办法。金耀此次进攻风吟之战损失惨重,三大将领杨潜、胡杨和凌楚,统统落败,甚至身亡,而我却胜的一帆风顺。这种时候,军心难免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点上。我若胜,则金耀长驱直入,风吟再无回天之力;我若败,则金耀军心尽失,数年内恐怕再无东袭之力。 两年了,我一直谨记着子默消失前所说的最后一计:取风吟者,计为主,战为辅;计者,攻心为主,攻城为辅。攻心计主要用于三者,风吟太子妃,出云岛国以及杨毅。 我花了两年时间,一点一点让杨毅暗中察觉我谋反的意图,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于是他开始焦躁不安,开始没耐性遮掩自己削弱忌惮我的举动,开始不惜动用杨潜这种会为他仁厚之名抹黑的残虐之将,再加上我头顶那神之子的光环,民心舆论已越来越倾向于我。 然而,这些仍不够,远远不够!金耀的人民不会因为这点同情就转而支持我为帝,他们只会痛恨唾弃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叛逆者。所以,我需要一个起点,一个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控制于掌心的国家――风吟作为起点,然后席卷整个伊修大陆。而控制这个起点的关键,就是木双双。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来临,早就安排在风吟国的秦归,中了云颜丹心海棠的陈胜,眼睁睁看着杨潜的残虐杀戮,每攻克一个城镇后的长期整修,甚至连给飞飞庆祝的节日也利用起来,都是为了等待木双双入瓮的这一天。 木双双引兵进入房陵城的那一天,战鼓震天敲了半月有余,却从未有过实质性对决的房陵攻城战,终于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小佚 16:34 第5章黄雀在后完。 下次更新:1月22日,周二 87、第6章 烽火硝烟(上) 木双双在迷迷糊糊的睡眠中听到隆隆的战鼓声,心里有什么咯噔了一下,她猛地坐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快、太猛,眼前一阵花白,耳边也充斥着嗡嗡声。 一个白衣的侍女匆匆赶来,站在床前向她行礼:“宫主,要起身吗?” 木双双用纤纤青葱玉指揉着犯疼的额头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那白衣侍女微蹙起了眉,用很厌恶的口吻说:“还不是那个金耀丞相,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就只会使这种偷袭的卑鄙手段,打不过就跑,算什么名将啊!” 木双双为这孩子气的评价发笑,却只是一瞬,面容变得凝肃无比,清脆柔和的嗓音带着几分淡淡的忧虑:“春儿,你莫忘了建业城守王陨是怎么败的,秦洛又岂是可小觑之辈。” 幽幽叹了口气,望向天才蒙蒙亮的窗外,木双双道:“他小小一个袭扰之计,就已将我军整得人困马乏,若是……唉!那些偷袭之人定然不是金耀兵将,而是只效忠于他的精英之士,所以才如此锐不可当。” 春儿也叹了口气,宫主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她真的算不清了。都是那个可恶的秦洛害的,从一个月前,两军决战于上庸、房陵边界开始,就时不时地叫一群霄小之辈来骚扰己方营地。宫主也曾想回敬回去,可是风吟的突袭兵远不及他们精锐,好几次都被那秦洛歼灭后,宫主也就不再与之硬碰了。 可是,宫主如此呕心沥血地为这个国家操劳,七日前,却换来了当今皇上,宫主未来夫婿一道委婉责备,甚至规劝她回紫都的诏书,竟气得宫主当场吐血。 春儿抿了抿唇,怜惜地看向宫主憔悴的如花玉容:“宫主,天色还早,再眯一会吧。那种偷袭,秋姐姐和莫将军他们能应付的。” 木双双摇头站起身来,脚步竟有些踉跄,她连忙运气贯通全身经脉,这才头脑清醒过来:“醒都醒了,哪还睡得着,还是去看看才能放心。” 春儿将温热的洗脸水端到她面前,木双双伸手自己接过手巾,正要放下去,却忽然怔怔地看着水面一动不动,淡淡的酸楚涌上了心头。 那是一张多么苍白而又憔悴的脸啊?原本剪水秋瞳般的眼眸,如今深深凹陷了下去。面色带着灰白,颜色暗淡的唇裂出了好几条血丝,明明才不过二十出头,女子最娇艳的年纪,却仿佛在一个月里忽然成了凋零的枯枝。 从小她就好胜不肯服输,为了帮上父亲的忙,宁愿成为女神侍者,别人嘻戏玩闹的童年,她却在冰冷孤寂的神殿中度过;为了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儿差,宁愿离开父母,离开家国,去那遥远的无极山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为了成为下一代的星魂,宁愿顶着太子妃的名头终身不嫁,辅佐卓清那个敦厚有余霸气不足的太子成就霸业。 那么多的宁愿,那么多的舍弃,才成就了今日落霞宫宫主的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她!秦洛的年少有为,神鬼莫测,她是很清楚的,否则又岂配得上那人的辅佐,但她从未惧怕过。 让死囚自杀的阴影没有击垮她,同杨潜十六万大军的缠斗没有击垮她,与秦洛的生死对决没有击垮她,甚至连日连夜防不慎防的偷袭都没有击垮她,可是,她荆红元帅木双双,却被卓清的一道圣旨击垮了。 卓清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木双双虽不爱他,却当他如亲哥哥一般的尊敬,卓清也曾发誓会永远疼爱她,信任她。可是,那张黄色的名贵绢帛上,每一字每一句熟悉的笔迹她是绝不会认错的,那艳红浓郁的玉玺印章,也是她绝不会认错的。 “……双儿手握十四万精兵,又据房陵天险,应尽快驱逐强虏,还我山河。岂可因念及旧情,任秦洛小儿来去自如?……双儿外出作战已逾三月,朝中众臣议论纷纷,人心思背,此实非朕本意。双儿不如卸下兵甲,尽早归来,以释人言。朕日夜盼之。“ 木双双不是愚蠢之人,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卓清委婉语气背后隐藏的深意,竟是责备她因儿女私情对秦洛一军容情,以致久战不决。那等同于在骂她通敌叛国,让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木双双净过脸,缓步走到窗前看着朝阳下绵延百里的大好河山,眼中的伤痛慢慢变为决绝。她绝不可以这样回朝,否则存在了百余年的风吟过,她的家乡,就要成为过去,成为历史。她的子民将变为人下人,她效忠的皇上将任人随意侮辱践踏,她的父亲可能会以死殉国,她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万历七百六十八年七月四日巳时,烈日高高挂在空中,天气热的骇人。距离前一次对阵十天后的今日,金耀和风吟再度于房陵上庸交界处的栖凤峡谷展开决战。 一身艳红紧身战服的木双双立在峡谷右侧的望月高坡上,凝视下方战场。木双双很少穿绿色以外的衣服,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为了那总是一身青衣的冷漠男子,也可能是因名字带木而养成的奇怪习惯。 绿衣的她优雅缥缈,梦幻如九天仙女。然而,红色战服的她却忽然多了份独特的魅力,只见那暗红的披风飞舞在空中,只见那鲜艳的发带随意束起青丝在空中摇曳,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有双炯炯有神,决绝坚毅的漂亮眼眸,仿佛什么也不能动摇她。 那种飒爽英姿,那种绝代风华,让所有仰望的士兵,无论身属金耀还是风吟,都忍不住赞叹这容颜绝丽的一代名将。 在望月高坡的对面,是观日坡。在风吟,拥有东望月西观日双坡的栖凤峡谷是有名的盛景之一,如今,这名胜却即将成为万人践踏,烽烟滚滚的战场。 在观日坡上坐着一个仪容秀雅,丰姿绰约的蓝衣少年,他的顶上竖着个外形粗糙的阳伞,显是仓促完成的。微微打着盹,又会忽然清醒过来询问是否开始了的少年,有着一张比木双双更为秀雅温和的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有嘴角那淡淡微不可察的笑容。明明是那么懒散的姿势躺在椅子上,手上还握着扇子不雅地扇着,却出奇地美好宁和如一幅画,让人不自觉便呆望了他,忘却时光,忘却炎热。 下次更新:1月24日,周四。请大家多多留言,谢谢。 一直看到有人问,所以偶在这里申明下,因为出版,所以此文不加入vip 88、第6章 烽火硝烟(下) 木双双手中红色醒目的锦旗朝着天空高高举起,打着瞌睡的少年被身边青衣男子推了下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坐直身子,就在此时,红旗挥下,震天的鼓声响了起来。 首先对决的是步兵,双方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对战着,木双双不时打出旗形变更战阵。 试探期过后,木双双的眼眸忽然一变,挥旗的力度明显变得迅速而有力。片刻后,风吟的两万步兵慢慢列出一个三角形,以西侧为茅尖,猝不及防地向对方中心地带一阵猛攻。 原本阵型完好的金耀军顿时一阵慌乱,战鼓的节奏缓了缓便被风吟的盖过了,中间被硬生生撕出一条裂缝,向两边撤退的士兵却又被三角形阵营两侧的风吟兵围堵,眼看就要阵脚大乱。 观日坡上因烈日高照再度昏昏欲睡的少年被刚刚在摇旗指挥的惶急将领推醒,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向烟尘四起的战场,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片刻后,拉低了那将领一阵耳语。 木双双凝视着远方几乎与自己等高的观日坡上蓝色长衫的少年。身为主帅,在战场上却穿这样朴素书生气的衣服,身为主帅居然怕晒得还要打起阳伞,身为主帅却连指挥都交给旁人,自己竟在一旁乘凉,甚至还有那人不时递茶给他。 就是这样一个不称职的主帅,就是这样一个其实当年她有几分轻视的少年,却让她一筹莫展,并且不断有莫名的不安从体内滋长。 为何那些士兵丝毫不介意他们的主帅是这样一个孱弱又爱偷懒的少年,为何他一起身旁边的人就一脸担忧的模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为何……清冷淡漠如他也肯为了这个少年做那纡尊降贵如仆人之事? 想不通啊……木双双摇着头,想不通他胸中的锦绣,想不通他这般拖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更想不通有时他望着自己时歉然又暗含深意的笑容,因为想不通……所以她忽然感到害怕,也许……自己真的会败在此人手上,也许会是根本没预料过的惨败也说不定。 只是片刻的走神,战场上的局势竟又变了。近万的骑兵从对面分两翼驰入战场,带起滚滚硝烟,竟让她一时看不清楚战况。待弥漫的硝烟退去,金耀的两万步兵已安全地扯出了攻坚阵,穿玄色金边统一盔甲的金耀轻骑军一字排开在己方步兵面前,他们色调暗淡的服装,沉稳的脸色,在从七天前就有些憔悴焦躁的木双双眼中,反倒成了一种挑衅。 木双双嘴角凝起了一丝冷笑,暗道:秦洛,你也太小瞧风吟,小瞧我木双双了。嫣红锦旗举起挥出各种动作,刹那间原本成三角形的步兵阵营慢慢发生了变化,在迅速的移动中,一个菱形显露在烈日底下。 旗语再变,菱形阵营忽然从中间列出一条缝,眨眼间同样装备精良精神炯炯的风吟骑兵自后而上,稳稳立在步兵中央。此时的阵形仍是菱形,却仿佛忽然在中间添了一条显眼的分割线。自上而下看去,自是比金耀的阵形要锐利的多。 原本睡眼惺忪的蓝衣少年一下子清醒过来,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眸灼灼望着那峡谷中的敌方军队:“合而可攻,分而可击;前可攻坚,后可互援……哈!实在有趣。” 话音仆落,少年忽然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行状慵懒,眼中却闪着兴奋认真的神采。他眼望着前方那一抹耀眼的鲜红,头也不回地对身后青衣男子说道:“像这样的对手,即便是要用计,也必先堂堂正正地胜她一回,才会心里畅快。亦寒,你说是吗?” 因为少年不会看见,所以青衣男子用近似贪婪地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许哀伤的黑眸悄然闪过一抹暗绿,温柔的神光仿佛要将他融化。然而那种如水的温柔,入骨的悲伤却在出口时统统化作了一片清冷:“公子随自己的心愿行事便是了,属下会保护好公子。” 木双双忽然眼前一亮,原本准备举起的锦旗缓缓放了下来,她目注着那在青衣男子陪同下缓缓走到战鼓边指挥场的蓝衣少年,心里一边想着:他终于愿意和自己真正对决一场了;一边却暗道:这个少年,如此在山风中行走,包裹在长衫中的身躯,看上去竟是比自己更纤细孱弱。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木双双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年蔚蓝如海,温润如溪,又清宁如雨后天空的双眸,心头忍不住颤了颤。刚刚才褪去的那种不安和恐慌,又涌了上来。为何有种感觉,两年前的他还是个稚嫩的有迹可寻的天才少年,如今的他却是脱去了所有耀眼的光环,闲散地,淡然地融化在天地自然间,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少年一站上指挥场,原本或急或缓节奏分明的战鼓忽然隆隆响了三下,所有金耀士兵都抬起头,他们知道连续三声拖长的重鼓,是主帅变更的指示。不约而同的,他们眼中映入了那蓝衣少年纤瘦的身影,在青衣男子的搀扶下,衣袂飘飘地立在高处。 木双双惊奇地发现,下一刻,所有金耀将士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狂热凝重又充满自信的眼神,仿佛真的……只要有那少年在,他们就不可能落败一般。 木双双冲着远方的少年微微一笑,对方也回报她温和赞赏的笑容,刹那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暖流在心间充斥,更有种鏖战沙场的豪情,让木双双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陌路相逢成知己,今年沙场见此心。能与这样的对手,尽力一战,生死一决,哪怕结局是死也甘心了。 小佚 19:27 第6章烽火硝烟完。 下次更新:1月26日,周六。 这次更新还是比较少,主要是章节分配的关系,下次会多一些 89、第7章 沙场点兵 栖凤谷外清幽静寂人烟渺渺,栖凤谷内烟尘滚滚战鼓冲天。天空万里无云,白花花的烈日高挂在天上,片刻的曝晒就会让人汗流浃背,抬头只见那刺眼的白光,低头却是一阵盲白。 就是这样热得骇人的天气下,十几万的兵将没有丝毫犹豫地在栖凤谷中有度进退着。在他们的上方分别是那被称为天纵奇才的一代名将,一个红衣少女,一个蓝衫少年,他们面色凝重地挥舞着锦旗,脸上已密布了汗水却犹不自觉,隆隆的鼓声震得他们头晕耳热,也不管不顾。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无时无刻不在瞬息万变的精妙阵型,他们的脑中只有己方千钧一发应该应对变化的阵型。锦旗挥舞,鼓声隆隆,让人在同情谷中厮杀各将的同时,也为烈日下面色苍白的两个主帅担忧怜惜。 木双双一刻不停地想着对战变阵之法,只能用不足一息的时间偷眼看对面那面色比自己更苍白的少年。一直以为他是故作高深,却未曾想他的身体当真如此虚弱。木双双一身内力浑厚精纯,虽心内郁结,久未得休息,却也只是面色憔悴,只要调养几日便可。一上战场,自然还是如往常般的精神迥然,绝不会让人看出半分不妥。 可是对面的少年,此刻虽仍是一脸的淡然,应对自如,可是端看青衣男子一刻不停贴在他背后的手掌,便知若非他内力支撑,少年早已倒下去了。 然而战场且无父子,即便是面对风亦寒,迫不得已下她也只能下杀手,更何况那只是一个陌生少年。木双双眼中寒光一闪,整整一个时辰的对阵了,自己从未如今日这般殚精竭虑地与一人在战场上以纯指挥之能全力比拼过。秦洛的应对之快,变局之妙,对将士掌控之稳,让自己心惊之余,又犹然升起自豪之感。 天下闻名的少年丞相秦洛,伊修爱尔女神之子赤非,如神一般聪慧强大的年仅二十岁的少年。试问这世间除了两年前生死不明的柳岑枫,还有谁可如自己一般与他比肩对决?试问当今天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让他劳心劳力至此? 就算这一战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它的精深奥妙,就算这一战将来谁也不会记起,就算这一战终将埋没在历史洪流中,她也满足了。还有谁敢说女子必定不如男?还有谁敢说女子只能养在深闺中?她,木双双,一个女子却能与少年丞相秦洛旗鼓相当地在战场上生死对决,那样的自豪,那样的激扬,她将终生难忘。 然而,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光旗鼓相当是不够的。木双双眼眸晶亮的同时,嘴角挂起了淡定微妙的笑容。她忽然收起锦旗,一个纵身落在战鼓前,以内力激发声音:“骑兵退,盾牌准备,弓箭手上,跃马阵!” 随着清脆悦耳略带沙哑的女声响彻烈日悬挂的长空,风吟的军阵大幅度地变了,风吟兵将的眼神变了,原本洪亮却呆板的鼓声也变了。 对面观日坡上的蓝衣少年在听到鼓声的一瞬脸色大变,几乎是瞬间收起锦旗,冲着栖凤谷中的金耀众将大喊:“突袭中营,万不可让此阵成型。左翼上前,中……咳咳……” 少年沙哑的声音忽地一顿,被连绵不断仿佛要把肺咳出来般的咳嗽声取代。就是这一瞬的迟疑,风吟的跃马阵已然成型。仍是菱形的战阵,却转了一个折角,前方攻坚部份被密密摆放的盾所代替,盾的后方是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态的弓箭手。他们以均等的距离紧挨着身旁的人站立,手上握着黑黝黝的铁弓,弓上搭着长箭,烈日照射下不时反射出缕缕寒光。 盾牌在前,弓箭手紧随,骑兵压阵,步兵垫后。金耀士兵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军队眼中均露出了骇然之色,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观日坡上咳得满脸绯红的蓝衣少年,希冀他可以告诉他们究竟该如何应对。 然而,木双双又岂会给他们等待的时间,战鼓变奏,刚刚替代她站到望月坡上的莫离挥起战旗,鲜红的色彩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流光。同时,锐不可当的箭便如落雨般,向着仍在茫然中的金耀军疾射过去。 瞬时间,战场上响起了阵阵人马的哀鸣声,局势出乎意料地让金耀三万步兵和一万骑兵陷入了死生之地,胜败悬于一线。 被青衣男子扶住的少年终于止住了咳嗽,脸上的绯红退去后,只余惨淡泛着青涩的白,看得青衣男子紧紧皱起眉头,内力更是一刻不停地注入他体内。 少年喘息着望向战场,摇头道:“跃马阵的唯一弱点,就是变阵不快,且变化之中容易出现太大空隙,可惜刚刚没能来得及抓住时机。咳咳……” 少年在烈日下仍冰凉的手拽紧了青衣男子的手腕,低声却坚决地道:“扶我去战鼓前。” “不行!”青衣男子脸色巨变,脱口道,“你这样的身体怎能再击鼓?”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温柔:“亦寒,我没事的,回去调养下就好。” 青衣男子紧紧皱着眉,声音微微沙哑:“这一战原本就只是一场戏,成败皆可。不如就此出尽血部精锐……或者,我来替你指挥……” “亦寒!”少年轻声打断他的话,望向对面浑忘一切击打战鼓的红衣女子,低咳了两下,哑着声道,“此刻与我对决的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红颜名将,她用她的意志和出色的指挥能力向我挑战,而我,也接受了她的挑战。如今,她用鼓声向我发出最后生死一决的邀请,我若在此时此刻退缩,那么即便今后凭反间计赢了,也绝无法让她心服口服。所谓决战就必需堂堂正正,容不得半分畏缩,否则,既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青衣男子漆黑的眼眸变得墨绿幽深,铁青的面色如冰晶般寒冷,但终究还是扶着少年一步步走到那战鼓前。手拖住他的背,将内力缓缓注入他早已精力干涸的体内。 栖凤谷中,金耀的众将听到了一阵阵疲软却清晰可闻的鼓声。从无力的敲击中可以听出,鼓槌落在鼓面上的声音有多微不足道,可是那每一下击打却仿佛有生命一般会自行钻入人耳中,甚至拨动心弦一阵阵随节奏跳动。 听着鼓声,将士们的心情都激越起来脚下蠢蠢欲动,但那指挥的将领却跟不上战鼓的节奏,额上冒出点点紧张的汗珠,眼中满是羞惭愧疚。 就在越来越多的金耀士兵为弓箭所伤,风吟的前锋也开始冲散他们核心阵营的时候。击鼓中的少年发出一声类似嘶吼的喊声:“霖宣,替下他!” 一道淡淡的雌雄难辨,低沉柔和的嗓音瞬时响应:“是,公子!” 片刻间,只见一个俊秀的白衣男子出现在望月坡顶,一把夺过那将领手中的锦旗将他踢向一边。那将领并没有什么嫉恨之色,反是一脸恭敬地退到了一旁。那被唤作霖宣的男子刚刚立定,耳中就传来了温润中带着丝沙哑的声音:“文王后天八卦阵!” 霖宣吓了一跳,一张俊脸纠结着望向后方:“这么难的阵法,又是老早以前教我的,我忘得差不多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神态却很悠闲地击着鼓:“你若不会,便把上月给你的聘金都拿出来,辞了这三星之位罢了。” 霖宣的脸色僵了僵,还待说什么,但接触到少年身后青衣男子冰寒的眼神,立马把话吞了回去,回头凝神舞动起手中的锦旗。 战局再变,木双双心惊地看着谷中变阵古怪的金耀士兵。他们摆的是什么阵型,明明初看只是混乱的移动,却偏偏能两两呼应,仿佛是以万千军士造就的迷宫,一旦己方人踏入死门,便再也逃脱不出来。 这样的阵法,让木双双想起了无极山上的奎阳阵,又称“太阳八卦阵”:乾为天、坎为水、艮为山、震为雷、巽为风、离为火、坤为地、兑为泽。那个阵法,木双双穷其十年也没能领悟,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学习实力弱于奎阳阵的奎阴阵。 师父曾说过,此阵以天地万物生长之理为奥义,以星相移动为基理,其中蕴含八千多种变化,每一种都暗含一套武道哲理,非常人绝难精通。就是他自己也是到百岁以后才融会贯通的。 可是却有一个人,他天生不愿学那掌权之道,领兵之法,却对武之一道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兴趣。木双双将目光转向掌托蓝衫少年的青衣男子,心中一遍遍问道:风哥哥,是你吗?是你助她成就这个阵法的吗? 不过底下变换的阵型,少年击出的鼓声,看似与奎阳阵相同,却又非全然一样。奎阳阵所蕴含的变化穷其不尽,又精深难懂,岂是临时指挥普通士兵能演练出来的? 原来只是形似,而非真正的奎阳阵啊!这样的想法让木双双大大松了口气。没有人比她们神荼更了解奎阳阵的强大和可怕,那是只要指挥的人精通阵法,布阵的人紧密配合,就可用于生擒绝顶高手,甚至摧毁十万军队的恐怖阵法。到那时,无论自己有多少能耐,多少精锐,怕也无能为力了。 然而,少年指挥的阵型虽不是奎阳,却仍在瞬间扭转了败局。木双双仗着弓箭手的精准和阵型的稳固勉强与他互攻缠斗,原本一面倒的战局竟被他在眨眼间扭转,成了势均力敌之战。这样的阵型威力不如奎阳阵,变化顶多不过百数,却胜在简单易懂。即便是没有经过演练的士兵,也能在鼓声响起,战旗挥下的瞬间变幻出九宫八卦的阵形。从行军作战上来说,少年所指挥的这个战阵,竟是比奎阳阵更实用。 就算真的是风哥哥教授的原理,他能如此这般运用,也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木双双这样想着的时候,,底下的局势已经有了肉眼无法察觉的倾向。金耀的玄甲骑兵进退有度,从容镇定,不时在九宫八卦各个阵门间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绝不是他们人数众多却素质平平的步兵可以比拟的。 木双双叹了口气,握着鼓槌已经有些酸痛的手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力道,她用极缓慢不易察觉的速度指挥军队收束阵型,摆出防守的姿势,然后渐渐退回自己阵营。少年仿佛也察觉到了她息战的意图,做出了同样的指示。 就这样,一场表面看来以平局告终,历时两个时辰的大战,在有些浓重却不激烈的硝烟中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木双双被莫离从望月坡上请下来的时候,目光刚好瞥到对面等高的观日坡。 只见那刚刚还在与她斗智斗勇倾情一战的蓝衣少年,还没来得及放下鼓槌,人已向后软倒下去。没有任何犹疑,一直护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一把抱住他,将他纤细瘦弱的身体整个包裹在自己怀中。 木双双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几乎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远方的那一幕。有种蠢蠢欲动的猜疑,在她看到青衣男子饱含怜惜和占有欲的动作后,无法抑制地在心底生根发芽。 风哥哥,你所说的永远不会逼迫,永远不会离开的他,当真只是你的主子吗?风哥哥,此时此刻,你的眼底心中究竟有没有半分灵儿的影子? =============================== 还记得当年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就被师父带上山教导。因为是神荼候选人,所以不能与其它师兄妹交流,为的是防止将来在争霸天下的残酷争斗中心慈手软;因为是神荼候选人,所以必须抱着生死无惧的心情,通过重重考验,才能幸存下来。 有多少次在生死间徘徊的时候,有多少次寂寞难耐的时候,有多少次想跟师父说放弃的时候,她就会跑到那扇厚重的石门前,想念门的另一边那个记不清面容,却在无极山给过她唯一的温暖的小师兄。 开始,木双双不知道那个最受师父师娘宠爱的小师兄叫什么名字,只是常听师娘用温软好听的声音在她面前,风儿长,风儿短的念叨。她也不知道他的长相,只知他总是穿着师娘亲手做给他的青衣,腰间别着块雪白的玉佩。那玉佩她是见过的,在师娘身上,上面刻着“似兰斯馨,如松之胜”,虽然并不名贵,却很精致。木双双讨过几次,师娘却笑着说,这个要留给自己的孩子。 木双双还以为师娘会把玉佩给药儿小师妹,她的女儿。谁知几天以后,再问起那不见的玉,师娘却说送给了风儿。木双双从未见过那个小师兄,却几乎了解他所有的生活细节。那时对他的感情和见一面的渴望,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是嫉妒和争宠的心里。 直到大雨滂沱的那一夜,她终于撑不住无极山中的孤寂和寒冷,跑到山林中嚎啕大哭。她怕打雷,也怕闪电,但她更怕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浅浅的山洞根本挡不住雨,她伤心恐惧地痛哭着,只有十二岁的她,就算表面看来再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个孩子。她的脆弱有谁来包容,她的孤寂有谁来抚平,她的寒冷又有谁来温暖? 就在这时,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出现在洞口,低头看着紧捂住耳朵颤抖的她,用清冷的声音问:“谁?” 木双双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还是反问回去:“你又是谁?” 一道闪电划下,木双双啊地惊叫了一声低头,却看到少年被雨打湿的青衣和腰间雪白的玉,她恍然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风儿……不!风师兄!” 少年仍站在洞口,熟悉黑暗的木双双看着瓢泼的雨丝从他发间低下,面容全然被遮盖了。他用一样清冷的语调问:“你是谁?” “我……我是灵儿……”木双双用颤抖的声音说,灵儿是她的小名,在无极山师父师母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少年收起了手中的剑,在雨中的声音显得朦胧:“师妹吗?太晚了,回去吧……”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几乎是落在山洞边,吓得木双双啊地尖叫了一声冲进那少年怀里,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少年有些慌乱地想推开他,声音没有了原先的清冷,却有着深沉的愤怒和不自在,“快放开!” “我……我怕……”木双双所有紧绷的神经似乎在投入这个少年怀中的那一刻断裂了,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灵儿怕打雷,爹爹……哥哥……灵儿怕……” 原本使了很大力推开她的少年终于妥协地放下了手,由她抱着。两人就这么依偎在滂沱大雨中,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木双双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躺在山洞中身上盖着干草(内力蒸干的),旁边却没有了少年的身影。然而,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心中就记住了这样一个少年,这样一个在雨中给过她温暖的师兄。 她总是不经意地向师母打探他的喜好、性情,乃至每天在做的事。慢慢地,木双双知道了他住在仅与自己相隔一个石门的西侧;知道了他酷爱习武,却不喜欢兵法谋略;知道他除了师母和小师妹,从不与其他女子亲近(无极山上除了神荼还是有其它弟子的,等级相对较低,与奴仆无异);知道了他性情清冷,没有执着心,却又有着骨子里的骄傲…… 那些都是木双双脑中的风亦寒,曾经的风亦寒。可是为何此时此刻,看着远处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珍宝的青衣男子,她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真的是印象中清冷淡漠,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小师兄吗? 风哥哥,你究竟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守护着你的主子?你究竟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将他抱在怀中?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不是吗? 一步步走下望月坡,步伐如常,心里的酸楚涌了上来,木双双撇过头使劲咬了咬牙,才让发热的眼眶冷却下来。 不!如今又岂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木双双深吸了一口气,让埋在内心深处的苦恋和酸楚统统沉淀下去,神情动作已恢复了平日的高贵优雅。 “莫离……”她目注刚刚还兵戈铁马的栖凤谷底,淡淡道,“传令三军整修待命,一个时辰后发动第二波进攻。” 莫离眼中有着崇拜和恋慕,却卑微地低下头,沉声道:“是,小姐!” 观日坡上,蓝衣少年在军队回营,战鼓敲击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了。蓝衫包裹下的单薄身体缓缓软下,躺入一个清凉却僵硬的怀抱中。烈日明晃晃地照在他们头顶,连脚下的土地都冒着白烟,少年却仿如置身清风沐浴细雨中那般露出舒适安心的笑容。 青衣男子紧紧地抱着他,不管是搂住他细腰的手,还是拖在他背后输送内力的手,都轻轻颤抖着:“公子,去休息吧。” 蓝衣少年撑开眼,苍白干裂的唇无声吐字:“这里……” “这里我会处理。”青衣男子掩去眼中所有的心痛和怜惜,用清冷的声音说,“绝对不会失败的。” 少年秀气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神色很温柔,语调含着微微的疼惜:“亦寒,她毕竟是你师妹。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 “没有!”青衣男子略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将他紧紧锁在怀里,声音决绝到颤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没有了!” 蓝衣少年轻轻闭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下微微颤抖着,苍白干裂的唇微微开启吐出微弱的气息,衬得那张俊秀的面容越加凄美。 青衣男子强忍住低头吻住他双唇的冲动,冲着下坡处叫道:“秦雾!” 一个清秀的少年立时越了上来,恭敬地叫了声:“师父。”在看到蓝衣少年憔悴虚弱,几乎奄奄一息的样子时,眼中露出了惊惶之色,“公子他没事吧?” “带公子去飞飞处。”青衣男子说完这一句就紧抿了唇。秦雾连忙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少年。 青衣男子一寸一寸地松开手,想将怀中的人递过去。蓝衣少年却猛地伸手抱住了他,脸紧紧偎在他胸前,沙哑无声地说:“等一下……亦寒,再抱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很虚弱,连吐息都是若有若无的,表情却执着地让人心痛。青衣男子再按耐不住,将他紧紧锁入怀中。他不能贪心太多,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抱着他不放;如果能一辈子让他依赖信任,也就足够了!足够了…… 因为天气炎热,远远看去就仿佛蒸腾着白烟的观日坡上,一身青衣的男子紧紧抱着怀中昏迷过去的蓝衫少年,线条冷硬的嘴角缓缓勾勒出淡淡的笑容。那种笑容,欣慰纠缠了哀伤,眷恋掺杂了绝望,竟是那样的彻骨温柔。 小佚 11:53 第7章沙场点兵完。 90、第8章 计名反间(上) 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出自《三十六计.反间计》 当木双双经过一个时辰的调息重新走上望月坡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对面山坡上竟已没了那蓝衫少年的身影。想起他刚刚虚弱不堪的模样,想必,是再支撑不住了。 心里没有该有的喜悦和庆幸,反有种淡淡的遗憾,以及在看到孤身独立坡顶的青衣男子时,隐约浮现的不安。 金耀众兵将在失去少年指挥后的不安和惶恐都被木双双和风吟将领看在眼里。莫离眼中露出嗜战的兴奋:“小姐,那秦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刚刚一战怕是耗尽了所有精力。如今,他们主帅不在,群龙无首,再无可与小姐相抗的名将。看来,今日胜的必会是我们。” 看来,今日胜的必会是我们。是吗?真的会胜吗?木双双紧皱着眉,在心底一遍遍问着自己,心里的不安是什么?蠢蠢欲动的恐惧是什么?以秦洛的算无遗策,怎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与自己开战,又留下几万士兵任自己屠杀? 一个略显稚嫩,仿佛天生带着童音的男声插了进来:“小姐还在犹豫什么?兵贵神速啊!” 木双双瞥了身边清秀的少年一眼。少年有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乌黑的眼睛大而有神,不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秦归,三年前忽然在朝中大肆活跃的男子,先皇卓胜朝对他的宠爱几乎胜过了当今皇上卓清,就是卓清也对他极为忍让包容。 木双双是听过朝中传闻的,秦归是先皇卓胜朝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从小就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被先皇发现,却因为母亲身份低贱而不能对外公布,再加上先皇子嗣本就稀少,而秦归又有着难见的天赋和政治才能,自然对他怜惜宠爱有加。 可是木双双却不喜欢秦归,这个外表单纯,面若桃花,聪慧伶俐的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通透。只觉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稚嫩的外表所骗,堕入陷阱中。常年周旋于尔虞我诈,习遍各种阴谋诡计的自己尤且不能应付他,更何况是本性纯厚又有几分愚蠢的皇上呢? 秦归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小姐这这般犹豫不决,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吗?” 木双双被问得心头一颤,果然看到几个将领都向自己投射过来怀疑的目光。她定了定神,心中越发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秦归,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地道:“传令三军,准备进攻!” 战鼓响起,金耀与风吟军的第二波攻防战终于开始了。 可是,木双双却惊异地发现,金耀的步兵竟都退守在一里开外的安全处,玄甲骑兵索性不见了踪影。她抬头朝对面的高坡望去,那一刻,明晃晃地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炎炎烈日下,那个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观日坡如今幽寂的吓人。只有一个青衫孤卓的身影立在群山间,晴空下。 他的手中没有锦旗,没有鼓槌,却轻轻握着那把名动天下的青霜剑的剑柄。他茕茕孑立地站在观日坡上,不走不动,单手负后,可是那隐约可见的清冷眼神,牢牢注视着本该属于金耀的空旷战场,却预示了他随时都会飘然而下。 木双双定了定神,挥舞出手中战旗,严阵以待的风吟步兵、骑兵立时以菱形为阵迅速向西方冲去。即便看似笨拙的阵型,进军的气势却快准狠得让人惊叹。 随着战争的正式开始,风吟大军的挺进,一里开外的金耀步兵忽然动了。他们分别向左右两旁移动,迅速在中间撕扯出一道裂缝。那裂缝不大,仅容得两人并排通过,却让木双双清楚地看到鱼贯几乎是飞驰而入的黑衣人。 就在木双双惊骇,甚至有些呆滞地抬头的时候,她看到青衣男子望向她的一眼。那歉疚无奈,却又决绝无回的一眼。 然后,他手握青霜剑,再没有半分犹豫地从三十几丈高的观日坡上一跃而下,飘然落在整齐排列的黑衣男子之前。 “霖宣守死门,若水休门,秦离开门,绮罗惊门,秦雾伤门,秦雪杜门,沈宏景门!”随着青衣男子脚步的移动和命令的下达,所有的黑衣男子分成七拨迅速跟随为首的几人移动。在木双双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那不足千数的黑衣人已然占据了七个关键方位,将几万的风吟步骑兵牢牢围在战场中。 “所谓奎阳阵,是三百年前一个精通奇门遁甲的武者所创。门,以八卦变相,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故曰奇门。遁,隐性,甲,仪也。六甲六仪互为演之而为遁甲,造势三重法、象三才,上层象天,布九星,中层象人,开八门,下层象地布八卦,立阴阳二遁,一顺一逆以布三奇六仪也。【注1】” “布阵时,八门各需一武功高强之人镇守,若意图救人以生门为尊,若意图擒杀则以伤门为尊,若意图毁灭则以死门位尊。八门各自蕴含六十四种变化,每一种变化又引六甲之仪,幻化无穷。是以,奎海之涯,变幻莫测,生生不息,永无止境。奎阳阵乃是世间最厉害,最令人恐惧的阵法。这也是天星流剑派所谓的仅凭一人一派一星魂,就可左右天下局势的其中一个缘由。” 木双双只觉骤然间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冷,颤抖的寒意从心底冒起,席卷全身。她的耳中什么都听不见了,只余师傅当年声音清冷的教导和警告。 那个站在死门旁不足十丈,只需一个纵跃就可完成阵法的青衣男子,是如此的陌生。师娘曾说,风儿秉性淡泊,实在不适合卷入天下纷争;师娘曾说,风儿至情至性,哪怕死也不会愿意和师兄妹自相残杀;师娘到临死前,还那样说:符御,不要伤害风儿,就算他不愿成为星魂,也万不要伤害他…… 她明明在门外听得清楚,她明明到现在还记得少年怀抱的余温。为何这一刻会有当年种种不过是一场梦的错觉?风哥哥,淡漠如你,外冷内热如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引灵儿入奎阳阵? 你可知此阵一启,你的光芒将再也遮掩不住,你曾经与命运抗争的努力将统统化为泡影?你可知此阵一启,风吟要死多少大好男儿?你可知此阵一启,灵儿……就再也没有家了! 恍惚中感觉有一道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木双双猛地惊醒过来,她的手中还握着锦旗,眼睛却死死望着一直未移动半步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瞳仁在远远的谷底看不真切,仿佛平静无波,又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的信息。 木双双心中一动,忽然紧盯着那大开的死门,一种荒谬却让她欣喜的想法从心底深处冒起。风哥哥一直没有踏入死门,开启阵法。难道是默许让她退兵? 风哥哥他终究还是不愿做那无情杀戮之人;风哥哥他终究还是不会真正伤害她! 既然领会了青衣男子的暗示,木双双自然不会再犹豫,无论他的本意是什么,无论这诡异一战背后蕴含着怎样的阴谋。几万人的生命终究是最重要的,她怎能随意牺牲。 于是,红色的锦旗翩然挥舞,菱形的阵营缓缓分裂,然后从死门依次有序地撤退。期间,所有严阵以待的黑衣男子都一动不动地看着猎物的离开,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化一下。 当几万风吟军有一半已退出战阵的时候,青衣男子忽然手一挥,片刻前无声无息而来的黑衣男子飞驰电掣般离开自己所在的方位,再度无声无息离去。 那时,所有人都将惊疑的目光集中在莫名其妙忽然撤退的木双双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守在景门的黑衣男子在离去前不经意地将一块玉佩掉落在地上,被撤退时经过的一个风吟将领用脚勾起,握在手中。退到安全处的风吟将领,原本只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欣赏这块美玉,却在看清玉上的文字时大惊失色。 下次更新:1月31日,周四 91、第8章 计名反间(中) 木双双带着浓重的疲惫之色走下望月坡进入己方阵营,所有的高级将领都面色凝重地坐在主帐中似是在等着她。木双双挥了挥手,声音有几分虚弱:“传令,即刻回房陵城。” “等等!”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木双双的命令,只见他须发花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先不忙着回城,我等有些话想问问元帅。” 发话的人叫童智,去年刚过了六十岁大寿,与父亲木成英是知交好友,也算得上木双双的长辈。所以,虽然此次大战木双双是主帅,他还是敢以这样不敬的态度和她说话。 木双双尽管无论身体还是心里上都疲累的虚脱,还是不敢怠慢:“童叔请问。” 童智双目灼灼看着他,其中有着她看不懂的痛惜和责备:“方才你为何要退兵?” 木双双一愣:“那是因为,方才的阵法,如果不退兵……” 木双双犹豫的语调,似乎彻底激怒了童智,他拂袖怒道:“方才冲出的敌军不过几百人,就算统统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胜过我军几万人。请问元帅为什么要退兵?” “我……”面对这样的责问,木双双忽然发现竟辩驳不出来。世间能有几人知道奎阳阵?世间又能有几人认得出方才的阵法是奎阳阵?她能解释吗?又该解释什么? “双儿,你和君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本还不信那些市井流言,也不信无涯的一面之词。身为神之侍女的你,从小就恭顺知礼,又岂是那种会为了儿女之情而出卖国家的无知女子?谁知……谁知今日……” “童叔!!”木双双震惊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微微颤抖着,“今日一战,双双自知未尽全功,将强虏驱逐出我风吟。可是,那只是双双技不如人,怎可将出卖国家这等重罪扣在双双头上?” “那么请问小姐,”就算严肃说话也会含着几分笑意的男音插了进来,秦归稚气的脸上一双眸子幽黑得深不见底,“为何小姐一见秦洛昏迷离开就魂不守舍?为何要小姐趁机歼灭群龙无首的金耀军小姐却犹豫不决?为何仅仅只是几百人的示威却让小姐撤走数万大军?” 秦归的话让木双双全身都颤抖起来,她忽然忆起风亦寒抬头看他时,那无波无澜的眼神背后所蕴藏的怜悯、愧疚和志在必得。不!不可能!难道……难道秦洛与自己这一战的用意,根本就不是取胜?难道风哥哥摆出奎阳阵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毁灭,而是……而是诬陷! 木双双的脸色惨白一片,她缓缓看向莫离,问:“你也是这么想?” 莫离痛苦地纠紧了眉头,慢慢低下头去。 “就凭一场仗!!”木双双失控地大吼,声音尖锐,“就凭一场仗你们就认定我通敌叛国?!” “宫主!宫主!”春儿忧心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她不顾一切地甩开拦路的士兵,冲到木双双面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宫主,你没事吧?” 猛地抬起头,她用通红凄厉的眼神望向在场所有人:“你们这群窝囊废!自己抵挡不了秦洛,如今被人小小挑拨一下就怀疑宫主。奈何宫主为了这个国家劳心劳力,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春儿的话声色俱厉,说得营帐中几人羞惭,几人恼羞成怒。一个鲁莽的年轻将领上千几步,不屑道:“我们承认木元帅厉害。仅凭八万兵士就能击溃杨潜十六万大军。可是,如此厉害的木元帅以十四万之师,面对仅率十万大军的秦洛,为何却久无建树?若说没有私情,谁肯相信?” 春儿一时语塞,一张俏脸红一阵白一阵:“那……那是因为秦洛太过厉害!” “秦洛确实有通天彻底之能。”秦归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接话,“据上庸城中探子来报,秦洛在小姐击溃杨潜大军前夜于街市游荡。途中多次接到小姐或危或安的密报,却始终安之若素,毫无焦急之色,似乎早猜到小姐会赢一般。最终,杨毅全军覆没的消息传达,秦洛非但没有一丝忧虑愤慨,反满脸轻松,还与身旁风吟百姓谈笑。若非心系小姐,又岂会有这般表现?” 木双双一震问道:“果有此事?” 秦归笑笑:“小姐若不信,可以随意抓个上庸城中的百姓问问。另外还有单副将刚刚在战场上捡到的玉印,更是清楚说明了当日秦洛对小姐的……关切。” “什么玉佩?!” 秦归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恭敬地递到童智面前,童智眯着眼看了一会,忽然惊呼道:“涡阳司马,这是司马麟的官印,怎么会在你手里?!” 秦归淡淡道:“此印被方才敌方一黑衣人不慎遗落,单将军恰好拾获。”他的目光转向一直低垂着头的莫离,“莫将军,涡阳一战中,司马麟是否起先不肯派兵援助小姐,后来却无故出兵呢?” 莫离怔了怔,点头道:“确有此事!” 秦归单手摆弄着自己衣衫上垂下的流苏,笑道:“这就不难解释为何此玉会在秦洛手下手中了。定是秦洛担心小姐安危,派人威胁司马麟出兵,且顺便盗走了他的玉印。” 春儿扶着震惊到面色惨白的木双双,屈辱的眼泪涌了上来,她急促喘息着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家宫主与秦洛素不相识,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如何会对他存私?” 童智哼了一声,面色冰冷不屑地看着木双双:“若无证据,老夫岂会随意指责元帅!无涯早在一年前就飞鸽传书告知皇上,你曾两次于金耀追杀秦洛却最终手下留情。而且其后多次秘密造访秦洛府邸,无声无息进去,又无声无息回到神殿。你以为都无人知晓吗?” 无涯,木胜……陈胜,这个早被她遗忘,被秦洛用剧毒控制在手中的表哥。当年那夜,她怎会想到,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疏忽,竟会成为今日的致命伤。 秦归叹了口气道:“小姐恐怕还不知道,皇上接到司马麟密报:涡阳一战前,司马麟截获了秦洛写给城中某位将领的一封信,信中语气温柔暧昧,他怀疑那人正是小姐。皇上当时自然不信他,可是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小姐……唉!小姐当真伤了皇上的心呢……” 木双双紧紧握住双拳,咬紧牙关,却仍止不住全身的颤抖。秦洛,那个年少成名,深不可测的金耀丞相,他究竟在打算着什么? 他可以未卜先知地预见杨潜的大败并眼看着十六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可以谈笑地让风吟百姓对他心悦诚服毫无反抗,他可以早在战争之始就布好陷阱耐心地等待不知何时才会领兵的自己跳入,这样一个少年,这样一个强大可怕到让她战抖的少年,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木双双有种预感,秦洛所做的一切,在旁人,在她看来匪夷所思的举动,不过是个前奏。无论是远在金耀的杨毅,还是无路可退的自己,都是他网中的猎物。那张网,编织得轻巧精妙,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着整个伊修大陆延伸…… “双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童智愤怒遗憾的声音打断了她可怕的想象。 木双双沉吟了半晌,高高地傲然地扬起头:“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既然如此!”童智厉声发令,“来人,夺去木双双帅印,交由莫将军收押,即日送返紫都!元帅一位,由秦归接任,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齐道:“臣等领命!” 下次更新:2月2日,周六晚。 3号回家了,家里网络不稳定,到时还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准时更新……orz 完了,沙场点兵下我居然没更新过,还是我覆盖掉了????my god,现在要出去了,回来弄 92、第8章 计名反间(下) 木双双迷迷糊糊地斜靠在卧榻上,她的身体疲劳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她的精神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正在将睡未睡之际,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她本以为是莫离,是以并不想说话,可是却意外地听到一个清润悦耳,略带稚气的男子声音:“木姑娘。” 木双双豁然惊醒,直起身皱眉看着来人:“秦归,你来干什么?” 秦归俊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在她面前坐下来道:“我来为公子传达几句话。” “公子?”木双双思维滞了滞,“公子……公子?!秦洛!!”她猛地一震,脱口道,“你是金耀的奸细?!” 秦归闻言哼了声,一脸不屑地道:“谁是金耀的奸细?我效忠的只有公子一人。” 木双双缓缓吐息着,消化今天突如其来多到她承受不了的噩耗:“公子……是秦洛?” 秦归笑着点了点头:“我的秦姓还是公子赐予的呢!” “那么风吟……先皇……”木双双咬牙道,“他待你何其珍爱,你怎能……毁你父皇的国家!” “别开玩笑了。”秦归仍旧笑得一脸淡然,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一个□□了你母亲,并且逼死她,让你从小颠沛流离,受尽人间苦楚的人,你会认他为父皇吗?” 他见木双双一脸震惊,微微一哂道:“红尘世事太过可笑。有权有势的人只懂趋利避害,欺凌弱小,却会得到更多的权势;贫穷悲苦的人想要拯救世人,施舍一点爱心,却会变得更加悲苦。这就是如今的伊修大陆。唯有公子是不一样的,他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他可以只手掌握权势财富,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这样的他却开设……收容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这般的孤儿。他确实想要我们替他办事,却从不逼迫我们;他教我们各种技能武功,却从不强迫我们杀人;他让我们执行各种任务,却从来把我们的生命安危放在第一位。” 轻柔,甚至带着孺慕之思的笑容出现在秦归的脸上,让木双双有片刻的怔忪。他仍在说着,笑容全然不似平时的虚假:“公子其实算不上好人,他也会利用他人,也会为了护短不惜牺牲全天下。他的心机很深沉,有时又笨到无可救药乃至伤害到我们。可是这样的公子,还有同受公子栽培的那些算不上善良的兄弟,却真实得让我眷恋。无论我身在何方,是什么身份,只有公子所在的地方,才是我能归去的家。” 见木双双怔怔地看着他,秦归羞涩一笑,两颊浮起的的红晕让整个人看上去更稚气未脱:“在风吟三年多,太憋得慌,不知不觉就说多了。” 秦归的话有着太多的偏激和执着,确实不能完全做准。可是,能让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对他赤诚效忠,这个秦洛,至少是个值得付出的人。 木双双不怪秦洛对自己的陷害,原本战场无情,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布局能力,她也一样会陷秦洛于不义,而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只是,不甘心呢!好不容易,她才有了驰骋沙场的机会!好不容易,她才有了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却这般无疾而终。胜利的喜悦,布阵的忧心,与秦洛对决的激扬,她都是那么留恋。然而,终究只是过去了…… 至于秦归的身份,她从没想过去揭穿。莫说如今朝中绝没有人会相信她,事实上,从她交出帅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风吟必亡了。没有人可以抵挡住秦洛的步伐,甚至没有人可以预测到秦洛的意图,帅印是否交给效忠于秦洛的秦归,又有什么区别呢? 木双双嘴角轻勾,本该嘲讽的冷笑在到达嘴角时却含了满满的苦涩:“他有什么话要说。” 秦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公子说,姑娘是个聪明人。他也不必多解释什么。果然不错。” 木双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再替他说好话也没用!” 秦归吐了吐舌头,神情稚气可爱,然一开口眼神却又变得幽深难测:“公子说,他的反间计必然让姑娘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甚至失去自由之身。然卓清本性纯善,又向来与姑娘亲厚,姑娘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木丞相,他在朝中地位一向稳固,兼且门生无数,就算会受到波及,也决非顷刻之间。而这段时日,已足够公子攻下房陵,直取紫都,握风吟于掌中了。到时,姑娘若想保住风吟朝臣和百姓,便须答应公子几件事。” 木双双心中的震撼何止一星半点,于一年前便开始布局的反间计,在反间计还没开始前便为自己铺好的后路,将自己迫入绝境的步步紧逼、毫不留情!这是何等的远见谋略?又是战场上何等的睿智超然? 然而,他这般费心,为的是什么?风吟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是吗?称霸路上,早已没有能阻碍他之人了,不是吗? 心底虽惊涛骇浪,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木双双的神色冷漠淡然,嘴角幽幽勾起:“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双双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秦归激赏地笑笑,手肘支在椅臂上斜靠着,形状慵懒,可是配上那张天生的娃娃脸,却只让人觉得可爱:“第一,风吟仍为风吟,皇上仍姓卓,然卓清必须退位。” “第二,木姑娘须说服木丞相安抚朝中老臣,若实在有顽固不化之辈一意阻挠公子,不得已公子也只能除之。当然,作为交换,公子可保证姑娘登上太后之位后,手中所握实权,绝不会埋没了姑娘的才能。” “第三,希望姑娘能全力相助公子,结束战国乱世,统一伊修大陆。公子说,他或许不能保证会让风吟王朝永远存在下去,但至少绝不是国破家亡。” “至于第四点。” 秦归朝着她无奈一笑,“公子他并不想当皇帝,他只想在乱世结束前找一个自由掌权的立足之地。公子说,这些提议若放在今日之前,木姑娘必然连听都不屑一听,但此时此刻,姑娘就算没有十分,也该有八分相信他了吧?” 秦归说得轻松,木双双却听得目瞪口呆,从迷茫到震惊,从震惊到震撼,直至完全明白过来,竟只剩下一种心情,那便是哭笑不得。 原来如此啊!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因为一个理由,那便是秦洛他……不够狠。是的,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吞吐乾坤之力的天纵奇才秦洛竟不具备成为帝王的狠绝!而他分明也清楚本身致命的弱点,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环中环,计中计,将自己拖下水! 天下哪有这样的人?他既不愿称霸天下,却又想亲自体验打拼天下的动人过程!他既不愿登上那至尊之位,却又想手握天下权势,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掌控他!所以,便借由自己,把风吟一国作为傀儡,来实现这个愿望。这般天真胆大到……骇人听闻的想法,他竟真的敢付诸于实践。 秦洛!好个秦洛!你果然是那将世人玩弄于掌心的少年丞相!你果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之子! 要知道,风吟如今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再加上秦归的助力,秦洛若想自立为王,那是再简单自然不过的事。可他偏偏不愿,或者说是不能,费尽了心思,兜了一个大圈,用反间计将自己逼入绝境,也只是为了实现他至尊却逍遥的愿望。 秦洛啊秦洛!你就不怕我有一天羽翼丰满,如杨毅一般一心铲除你吗? 秦归看她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苦笑地摇头道:“你也觉得公子很任性是不是?哪有攻打一个国家只是为了容身的,又不是过家家。” “过……家家?”木双双好奇地重复这个从未听过的词。 秦归一愣,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公子的话,有时就是稀奇古怪,我们总是被影响了还不自知。公子说了,如果有一天姑娘当真如杨毅那般容不下他,他也不会有怨言,顶多让历史重演就是了。不过公子也说了,他相信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姑娘的眼光远比寻常人要高明得多。” 秦归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临走前也只说了一句话,那时讨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墨玉般的双眸熠熠生辉,声音却轻柔缥缈仿佛超脱了出去:“木姑娘,你该清楚,风吟有我在,就算姑娘果真因公子的反间计而死,对公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木双双还是如刚刚般斜靠在卧榻上,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和家具都染上了一层桔黄色,已经傍晚了呢。 脑中还回荡着秦归的每一句话,木双双发觉自己的心情已经与方才全然不同了。仍是在烦恼,仍是在忧虑,却没有了绝望和颓丧。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秦归的话,潜意识地,木双双认为能让风哥哥誓死效忠的人,必定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他可以用计,可以使诈,但绝不屑于说这种有失风度的谎言。 那么自己该答应他吗?这样帮他取得风吟的政权,与叛国何异?可是,若不答应他,风吟灭了,又何来家国可叛?自己会甘心就这样埋没于历史洪流中吗?不!她绝对不会甘心。 就在木双双想得入神的时候,窗口忽然飘过一阵淡淡的兰花香。那香仿佛随风而来,却又仿佛携风而来,沁融在空气中,丝丝缕缕钻入人鼻尖,让人说不出的舒畅渴望。 木双双叹了口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本只拉开一条缝隙的窗被推了开来,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神态从容地自窗口一跃而入,那动作优雅地就仿佛在拈花微笑一般。一入房中,她就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如露珠般清丽脱俗的容颜。她的年龄看上去很稚嫩,顶多不过二十岁,可是眼中柔和的神光,却让人不经意地想起慈母的温柔。 她的声音有种雌雄皆可的清润,仿佛一道夏日冰泉,灌入嘶哑干渴的口中:“双师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木双双幽幽叹了口气, “我刚刚才想着,药儿该来了。结果,你便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怀念,还有些淡淡的怅然和如释重负。木双双望向夕阳遍天的窗外,柔声低语:“没想到,这么快就只剩下一个神荼了。最不愿屈服命运的他,结果还是走上了成为星魂的道路。究竟是该为他喜,还是为他忧呢?” “不是的。”谷药儿用很轻柔的声音打断她说,“神荼并非只剩下风亦寒一个。这点,风哥哥他也是早知道的。” 木双双猛地一震,支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不可能!那么另一个神荼是谁?” 【注1】出自《奇门遁甲符应经》。三奇:为十干中的乙、丙、丁。六仪:以甲为诸阳之首,以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六甲为甲子、甲戊、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是谓八门。九星及九宫:指天蓬主一宫,天芮主二宫,天冲主三宫,天辅主四宫,天禽主五宫,天心主六宫,天柱主七宫,天壬主八宫,天英主九宫。 小佚 11:49 第8章计名反间完。 没办法预告更新了,过年这几天回家没办法上网。所以要请假几天,期间一有机会上网我会马上来贴文。话说这几天大雪封路,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了,都快愁死了…… 恩,沙场点兵下已经在同个章节里补上,大家可以去看看……后面那算是回忆和感情戏吧…… 93、第10章 圣诞(上) “we wish a merry christmas!wish a merry christmas!wish a 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good tidingsyou,are ever you are! good tidings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 我靠在窗前,两手撑上窗栏,听着从街上传来的圣诞歌声。可能因为看不见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如今的这个灵魂天赋使然,我能够清楚地辨别出歌中每一句话的含义,每一个单字的读音,甚至是每一个音符的节奏。 轮椅推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缓缓转过身来,虽然完全看不见,但我还是能转得很自然,没有一丝不安和害怕。可能,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在另一个世界寻找光明,所以不再如开始时那么渴望重见阳光的一天。 “蓝蓝,我们走吧。”哥哥一手抓住我冰凉的手腕,一手扶在我的肩头,声音中有着难得的轻松和喜悦,“我在blue cheers 订了包厢。” 我含笑点点头,在哥哥的搀扶下往前走,身后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轮椅主人轻浅的呼吸声,还有推着轮椅的阿姨的唠叨声:“伽齐,我们何必去这么贵的地方吃呢?” 哥哥回头笑道:“反正一年也去不了几回,更何况,钱赚来不就是花的吗?聂阿姨,你就别为我省了。” 阿姨连声叹气,可是却连叹息声都掩不住地带着几分感激和欣慰。我忍不住为了这样单纯明显的感情流露而动容,到了阿姨这个年纪还能有这么纯然的带着沉稳的感激,让早习惯于将所有感情化成理性算计的我不得不衷心羡慕。 听哥哥说洛桑市是一个气候温和,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的地方。会选择在这个城市定居,除了因为洛桑是属于瑞士优质医院联盟的cls医院的所在地,更因为这里通行的语言是法语和英语,是个最适合当年在法国留学的哥哥找到工作的地方。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四个人的生活开支,外加定期检查的医药费都要哥哥一个人负担,仍是非常困难的了。我也曾说过要帮他的忙,可是,六个月前还什么都不会养在深闺里的妹妹,现在连眼睛都瞎了,忽然说能帮忙,哥哥又怎么可能相信我呢? 我从来没有多解释过什么,一来我能解释的话实在太匪夷所思,当年就证明过没有人会相信,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二来哥哥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认为是男人就该一肩挑起重担的思想传统的留学生;三来我确实不想外出,不想抛头露面,不想有被那个庞大的情报网找到的一天。 一出房门就感到冷风袭面而来,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哥哥连忙接过阿姨手中的大衣将我牢牢包裹住。我几乎整张脸都埋在大衣软软的绒毛中了,哥哥还不放心,又将厚厚软软的毛巾团团裹在我颈上。我一边把毛茸茸的手套拉平整,一边笑道:“哥,我快被包成个大粽子了。” 哥哥摸摸我戴着帽子的头笑,笑声宠溺温柔:“蓝蓝已经是粽子了。不过包成粽子才暖和嘛!” 踩在脚下的道路有些湿粘,我想起前几天刚下过的那场雪,掌心碰触到软软小小的冰凉雪花,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出它晶莹剔透的样子。一走出小别墅的大门,踩在只有两级的阶梯上,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整个脚都陷了下去,那是种在顶多只飘几片雪花的上怀绝对体验不到的奇妙感觉。 虽然在古代也曾经历过漫天飞雪的日子,可是在那个世界,我有眼睛可以看,却被太多的俗事牵绊住,根本无法为那样的美景停留。而在这个漆黑的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微妙且生机勃勃,就连雪花落在衣领上的声音,风将雪花吹离飘动轨迹的声音,雪在脚下慢慢融化的声音,都能听得那么清楚。 “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曾几何时,在撕裂我所有神经的感情煎熬中,在尔虞我诈的包围中,我已忘记了幼小的我在阅读《小王子》时略带迷茫的感动和轻叹。不过,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blue cheers是一个外表不起眼,却在洛桑很闻名的餐厅。餐厅中有着温馨气氛的格调,尤其是在这样节日气氛浓厚的平安夜。店中缓缓流淌着朴素却耐人寻味的音乐,哥哥一边扶着我,一边念叨着,因为圣诞将至,所以店中有了怎样怎样的改变。 blue cheers里的包厢都是半包式的,墙壁带着古木的香味,外面包裹了一层粗糙却有着柔和触感的墙纸。被这样的木板隔开的每一个包厢都开了一道关不起的门,店中的客人抬头能看到同一片天花板,闭起眼能听到同样温和柔软的音乐,却又不会相互打扰。 我一边被哥哥扶着坐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一边听着阿姨略带叹息地将宇飞从轮椅上扶下来,轮椅的轴承间发出细微的啪啪声。 刚开始发现柳岑枫返魂时,我也曾想过,是不是坠崖的冲力让宇飞的灵魂脱离了那个身体,回到了这个世界。可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过去,宇飞还是没有醒来,也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不禁让我感到沮丧。但沮丧的同时却又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安心,聂宇飞,这个名字已经在我心底养成了一种禁忌。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唯有他是我不能杀,不能背弃,却也畏惧靠近的存在,我宁可两个空间永远只有单纯善良有些早熟的飞飞,也不想再看到偏激难测甚至接近人格分裂的柳岑枫。 是的,人格分裂。宇飞当年在任尧这个躯体死的一刹那,由于太深太执着的恨意,所以覆在了因毒入心脉休克的柳岑枫身上。与我进入临宇的身体不同,他在魂魄附体的一刹那,接收了柳岑枫所有的思想和记忆,甚至他统一天下成为星魂的野心。 宇飞只为复仇而活的信念,对这个世界的憎恨,和柳岑枫渴望统一大陆的欲望糅合在一起,成为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偏执。这就是当年,在得知自己只有一两年可活,而拉着既是他所爱之人又是他最强劲对手的我一起殉葬的柳岑枫。 这样的宇飞,太可怕了。我无法分清露出妖艳绝美笑容的灵魂,究竟是宇飞还是柳岑枫。无法确信,如果回到这个世界,他会不会舍弃所有,包括亲情,而成为新时代中的恶魔。 所以阿姨,对不起了!我知道你是那么地渴望宇飞睁开眼叫你妈妈的一天。可是,我宁愿让这个世界的宇飞一辈子沉睡着,也不想让那个世界单纯快乐的飞飞消失,更不想让你从柳岑枫的灵魂中,看到宇飞当年的伤痛绝望和扭曲。 blue cheers里人满为患,如果不订位置根本就等不到进餐。尽管如此,店中还是弥漫着一种悠然宁静的气息。虽然我无法看到,但可以相信,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有格调很有品味的人。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吃着圣诞精致套餐。看不见点心餐具的模样,但中西合璧的圣诞套餐,吃起来异样的美味。鲈鱼片塞进嘴巴里能感受到它慢慢化开,鱼香渗进唇齿的过程。我毫不吝啬地大加赞叹,在异国他乡能吃到这么有家乡风味的平安夜餐点,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蓝蓝你不知道吧?”哥哥神秘地笑道,“我也是前一次和同事来吃才知道,原来这个店的老板是个中国人,而且……原籍就在上怀。” 我微微一愣,上怀啊……那个对现在的我来说如此遥远的地方,那个我几乎以为承载和抽走了我所有喜怒哀乐的地方。现在从哥哥口中听来,却有种微妙的怀念。像是春笋慢慢在雨里发芽的感觉,看不见,听不到,却奇异地迅速。 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就算有再多痛苦的残留,至今不愿面对的人,那里毕竟还有我的父母和朋友,乃至我年少时最单纯美好的回忆。 远远的地方传来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听到,或者说有心去听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你这小子,来了也不提早通知一声。幸好我预留了位置给自己,否则你来了也没地方坐。” “我不吃也无所谓。”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怎么也要让你见识下我这两年在这里的成就。喂!笑什么笑!这家店可是我不靠我家老太婆一星半点,自己打拼出来的。同你们几个在祖荫下吃饭的小子根本没可比性!”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发笑的是一个略显低沉,音域很阔的男音,“不过这店确实不错。” 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能在瑞士以英文名字命名的餐厅中听到两个用中文交谈的男声,而且用的还是含着家乡气息的略带翘舌的口音,本来该是件很温馨的事。本来啊…… “蓝蓝,你有没有听到,刚刚走过的那两个人好像在说中文。”哥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兴奋。这是很容易理解的,游子思归的心情。 我慢慢拨动着手里的勺子,快半年了,漆黑的世界第一次让我有了几分焦躁。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确信不可能被听到了,我开口:“哥,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啊?”哥哥嘴里还含着食物,诧异道,“这么快就吃饱了,阿姨还没吃完呢。” 我略微皱了皱:“那就再等会吧。”然后,静默下来。 一直以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接收了这么多奇妙的声音,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忘记他的长相,至少也该忘了他的声音。原来,原来啊……这么多日复一日的黑暗,竟还是抹煞不了他的存在。 原来当年所受的伤,当年在心底烙下的那个印,竟是如此深。深到,即使已过了三年,我还是无法遗忘。不能肯定还有没有爱恨,却能肯定,痛依旧存在。 下次更新:2月18日,明天晚。 94、第10章 圣诞(下) 不知道在自己的黑暗和沉默中过了多久,我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我无法说明脚步声之间有什么区别,但我还是能清楚地肯定自己的直觉。 近了才感觉到,这一次的脚步声有些凌乱和急促,连带着刚刚还沉稳,甚至略带着死寂的呼吸声也变得慌乱急切起来。 “喂!你不用这么急吧!我也只是偶尔瞄到过这个名字,并不确定是不是……更何况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不常来的……” 我耐心地等着他们走远,然后用坚决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哥,我们走吧。” 哥哥还没说话,阿姨已经笑道:“走吧,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蓝蓝是等不及想去街上体验一下外国节日的热闹了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站起身来。在哥哥扶住我的瞬间说:“哥,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有后门吧。” “恩。确实有,不过出去后是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所以很少用。” 我点头:“哥,我们从后门走吧。”blue cheers的费用都是在点餐的时候结清的,这也是承袭自中国某些中低档餐厅的制度。 “蓝蓝,你……” “哥。”我用不大的音调重复了一遍,“我们从后门走吧。” 在这半年来,常说我越来越深沉难测,也越来越拿我没辙的哥哥,最终还是听从了我的话。 我在哥哥的搀扶下行走在清冷的小巷中,巷中的雪显然无人清扫,所以厚厚的堆积着,只除了几块大概是别人家门前的小空地,踩下去才没有吱吱的感觉。 阿姨忽然赞叹道:“如果不是蓝蓝非要从后门出来,我们也看不到这么多月光下的雪。” 扶着我的哥哥连忙应承道:“是啊!想不到普普通通一条小巷,加了点月光,加了点雪,就变得这么漂亮。” 我只能听,只能想象,却看不到此刻置身的是怎样宁静优美的景色中。但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唯一渴望的,是那个青衫银丝的男子,如果此刻正站立在巷口的转角,等待牵起我的手,该有多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看似从容的态度逃跑,然后在这样清冷的月光下怀念另一个世界与我咫尺天涯的男子。我一直在想办法让哥哥抹掉一切可以让他找到我们的痕迹,但这并不代表在被他找到的时候我要逃跑。 他已经来到瑞士了,他甚至已经在刚刚我赞叹过的blue cheers餐厅中发现了哥哥的名字,所以我知道,凭他的能力,很快就会找到哥哥在这个洛桑城中的工作地点以及住处。当初费力遮掩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可我并不打算逃。 为了他,打破我现在的宁静生活,离开我熟悉它每一寸构造的小别墅,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可是今天,我依旧逃了。究竟是不想在温馨高雅的blue cheers中上演一出狗血的重逢戏码,还是突如其来的闯入让曾经的伤口又撕裂流血,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耳中已隐隐听到了大街上欢快的喧闹声。那种仿佛能让任何人隐迹其中的喧闹让我不自觉的安心,我笑笑,撕裂的伤口又慢慢结痂。虽然隐隐的痛依旧存在,但伤口能这么快复原的喜悦,又让我不自觉的安心。 当唯一露在层层包裹外的额头和眼睑感觉到一股温热时,我知道我们终于来到充满节日气息的大街上了。我伸出手,摸索着揉上宇飞被阿姨梳得很整齐的头发,很顺手地把它揉乱,然后开心地道:“飞飞,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 “你这丫头!”哥哥无奈地斥我。 阿姨却毫不在意,反而很开心:“我们去买了圣诞树然后回家吧。平安夜总还是在家里开party比较好。”阿姨的适应能力很强,也容易心平气和地接受外来事物,除了学习能力没有年龄占优的我和哥哥强外,她已经能很好地在瑞士这个山清水秀的国家生活了。 我们走进一家专门卖圣诞树,圣诞老人装束即一些精致礼物的店中。因为店里很挤,所以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哥哥他们出来。 我的身后是一棵圣诞树,坐在轮椅上的宇飞隐在圣诞树后,不刻意寻找是看不的。我轻轻挨着树站立,姿态很轻松。手微微向后扯下一根松针,然后轻轻在手上绕成各种形状。 我看不到树上漂亮的七彩灯和包装的很精美的糖果,却能摸到柔韧的松枝和微微发烫的小灯泡。想进店买东西路过我身边的人大概把我当成了迎宾的小姐,不住地向我祝福,用法语亲切地说:“圣诞快乐。” 虽然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把穿的如此臃肿奇怪的我当成迎宾小姐的,但根本看不见来人的我还是不厌其烦地回应他们诚挚的祝福。在瑞士的这段期间,我除了不时听从网上下载来的各种兵法视频资料,也常常抽空学习英语和法语。现在已经能流畅地用英语和人交流了,也能说几句日常的法语。 因为在阶梯上站了太久而走下一步的我,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力撞了个趔趄。不小心撞到我的人一手抓住我戴着手套的手,一手扶住我的腰,以免我在本就湿滑的地面上摔跤。 宽大毛茸茸的手套随着他的拉力脱了出去,手背上赶到冰凉的空气刮拂过的感觉,我打了个寒战。 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我的手把手套替我戴上,动作很快很急,一如他的声音:“对不起!”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抛下我匆匆离去,像是很焦急很惶恐地在追赶着什么。 他没有看清我的脸,没来得及听我开口说一句没关系,甚至没记起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应该用sorry或是excusez moi,而不是“对不起”。 世界真是小啊!剧情真是狗血啊!我摇头笑笑,听到哥哥出来的声音,阿姨推起轮椅的声音,还有抱怨着天怎么忽然变冷了,为宇飞戴上帽子的声音。 哥哥牵住我的手问:“冷吗?” 我微微动了动在宽厚手套中的手,把五指顽皮的曲起握成拳,然后又松开,掌心的温暖顿时传递给了指尖。我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好。”哥哥扶住我,我们缓慢地向散步一样,一边聊天,一边向前走去。 当哥哥用轻松期待的口气说着:“蓝蓝,我们到了。”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有种无法呼吸的窒闷感。我抿了抿唇,刚将双唇撕开一个很小的弧度,冷风就鼓鼓地灌了进来。 我几乎惯性地想要咳嗽了,可是咳嗽声却被一种微妙的喜怒和伤痛压制在喉咙口。 “伽……蓝……”他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地叫我的名字,那种带了狂喜、悔疚、渴望和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瑞士洛桑城的平安夜里。他说:“伽蓝……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仿佛,听到了,如啤酒泡沫迸裂时那般纤细而脆弱的声音,在我的心底缓缓响起。 小佚 21:50 第10章圣诞完。 下次更新:1月20日,周三 后面因为与番外重复,所以我会整张一起贴,这样快点。看过的人还希望耐心等等,谢谢! 95、第11章 回首 “伽……蓝……”他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地叫我的名字,那种带了狂喜、悔疚、渴望和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瑞士洛桑城的平安夜里。他说:“伽蓝……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仿佛,听到了,如啤酒泡沫迸裂时那般纤细而脆弱的声音,在我的心底缓缓响起。 哥哥首先停下了脚步,松开扶着我的那只手,然后另一只手马上又扶了上来。我听到哥哥用略带些疑惑地声音问我:“伽蓝,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吧。”一直没有回过头去的我,声音是连我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窒闷。 是啦!哥哥是不认识徐冽的,哥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而一直痛恨他把我害得那么惨的哥哥,爱恨分明得有些稚气的哥哥,估计是连他的名字也连蛇蝎般避着的。 阿姨忽然“咦”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你是……徐先生?” 一句徐先生,让我的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我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说:“哥,我们回去吧。” 哥哥在良久的静默后,忽然问:“徐冽?” 他顿了一顿,把一个名化作两个字,一点一点地蹦出牙齿:“徐……冽?” 我听到皮鞋踩在残雪上的吱嘎声,他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每一脚都踏的那么用力,以致于皮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变得那么高亢刺耳。 哥哥松开了扶住我的手,“砰――”一声,那是拳肉相交的声音。 我扯了扯嘴角,其实可以想象到哥哥会有的动作呢。哥哥暴怒地在我前面吼:“你还敢来!你还有脸来找蓝蓝!滚!你给我滚!” “踏――踏――”又是皮鞋落在雪上的声音,虽然凌乱了些,却变得更加坚定。 “砰――”又一拳,还有一脚踹过去我无法使用形容词的声音。哥哥的声音变得更加愤怒,甚至夹杂着他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有的痛恨:“叫你滚听到了没有!!滚!滚!” 哥哥已经连恶毒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一遍遍地说着“滚”字,来表达他当年看着我哭,看着我痛,看着我流血,看着我眼盲的愤怒。 我没想到的是,他还是没有停止前进,就像失去心魂只余一个目标,一点执着的人,忘记了自己的痛,周遭人的痛,只想达成自己的心愿。 “伽齐。”阿姨的声音不重,在静寂的夜里却仿佛有着回声,“算了,我们进去吧。”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害得蓝蓝……”哥哥用扭曲的嘶哑声音喊,然后又是重重一拳的声音,“你还敢过来!事到如今,你再装出这副样子……” “伽齐。”阿姨难得用很温柔,却很严肃的声音说,“蓝蓝还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空气中的暴戾因子慢慢消失,哥哥终于听从了阿姨的话。我欣慰又有些抑郁地呼出一口气,扶着宇飞的轮椅,继续向前走去。 “你干什么――!!” 哥哥的怒吼在我的脚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响起,然后,当我的脚刚刚接触到残雪融化的湿粘地面时,身后一阵巨大的冲击把我撞了一下,又有一双僵硬的手把我紧紧抱住。 “伽蓝……”他在我身边吐着灼热的气息,就像发烧的人一样,灼热而病态的气息,然后用虚弱到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决绝到就算倒下也不肯停止的声音一遍遍叫我的名字,一遍遍说抱歉,“伽蓝……对不起……伽蓝……伽蓝……” 我闭了闭眼,漆黑融进漆黑,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挣不开他的怀抱,便不挣吧。无法开口说原谅,也没兴趣虚伪地说当年并不全是你的错,索性就一言不发。在无边无际寒冷的黑暗中,静静地沉默着。 其实,我有想过这样的情景的。我已经不是当年单纯的林伽蓝了,所以会思考很多事情,一来有很多供我思考的时间,二来这是一个擅长思考的灵魂。所以我知道徐冽会有知道真相追悔莫及的一天,无关乎爱与不爱,只是纯粹的痛悔。 所以,我也曾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态度,想象过如果有一天他找到我时的憔悴、心痛和悔疚。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残忍,原来并不能使我快乐,甚至有种失去什么珍贵东西的悲伤。 这是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平安夜,狗血的剧情,不顾一切的男主角,对一切都不顾的女主角,上演着惨淡的一幕。 “放手吧。”我说,“我没有再次飞天遁地的本事。” 也许是我冷漠的语气,也许是刚刚拂过那阵风的冰冷,让他打了个抖。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松开手,让我不经意地想起望日坡上那个紧紧抱住我却最终不得不放手的青衣男子。 眼眶有些湿润,我向旁边伸出手,扶上宇飞的轮椅说:“哥,我们回去吧。” 哥顿了顿,才连声说好,然后走上前扶住我的手肘。 “伽蓝。”徐冽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没有签离婚协议书。” 我心头滞了滞,冷笑浮上嘴角:“然后呢?”我用极平静的声音问他,“然后呢?” “跟我回去吧。”徐冽艰涩地开口,“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不会让我再受任何伤害?呵,这句话……对正受着伤害的我来说,是多可笑的承诺啊!如果你可以让我不再受任何伤害,我情愿忘记一切跟你回去。可是,你可以吗? 你可以让我的孩子回来吗?你可以让子默复活吗?你可以让宇飞回到从前吗?你可以……让我和亦寒重新相爱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又凭什么说不让我再受伤害? 我叹了口气,有些好笑,这样迁怒的心情,真是幼稚得不像我会有的。我轻晃了晃脑袋,在哥哥的搀扶下慢慢往小别墅的方向走去。 “伽蓝!”他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灼热恐慌的气息吐在我面前。因为动作太快,我没能听清他是怎么来到我面前的,只是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臂,像拼了命地要我正视他,却又小心翼翼不敢用力般,矛盾地抓着我的肩。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他用近乎颤抖沙哑的声音问我,“一句也没有吗?” 我因为过近的男性气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问:“说什么呢?”我无声地笑笑,“我该说什么呢?平安夜快乐吗?还是好久不见?” 更何况,我根本就连你的脸都看不到,你做出任何悔恨、内疚,甚至绝望的表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伽蓝……你不要这样。”徐冽一寸寸收紧手,将我抱在他怀里,火热而□□的怀抱,既是熟悉,又是陌生。曾几何时,这是我贪恋的所有啊!曾几何时,这是我深爱的一切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吗?是品尝到咫尺天涯,连泪水都流不出的刻骨痛苦后?是在子默魂飞魄散后?是在机场眼睁睁看着他与雪儿相携离去后?还是更早,早在那青衫银丝的身影用他的鲜血在我心底种下鲜红色烙印的时候? “徐冽。”这是见面后,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拥得我更紧。那种小心翼翼的喜悦,惶恐地珍惜着的拥抱,让我为自己后面要说的话微微酸楚了一下,“徐冽,我们回不去的。我……” “我爱你!!”徐冽大声地,慌乱地打断我的话,“伽蓝!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事到如今才意识到我有多爱你,真的太晚了吗?” 我沉默了良久,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却被他抱的更紧,哥哥和阿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过来拉开我们,甚至不说话。我只能听着徐冽紊乱的心跳,无声叹息:“是的,已经太晚了。” 晚到我几乎要忘了你的存在,晚到当初的感情消磨殆尽,晚到曾经天真愚蠢却快乐的林伽蓝消失无踪。 我没有责备的力气,没有怨恨的力气,甚至没有听他诉说感情的力气,原以为应该会有的酣畅淋漓的报复,终究只是我的想象。他的出现,他的内疚,他的痛苦,不过是平白将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重新铺展在我面前罢了。气息统统吐在了绒毛的围巾上,贴的下巴有些湿热,我用着平静的语气说:“徐冽,放手吧,我要回去了。” “不放!”徐冽带着近乎任性的固执嘶吼,“我永远都不会再放手了。伽蓝,你是我的妻,我唯一爱的人啊!我怎么会对你放手,当初的我怎么会对你放手?” “你果然还是一样地高傲呢!”我缓缓抬起头来,在黑暗中露出嘲讽的冷笑,“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吗?你知道承载永远的痛有多沉重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当初轻易说出永远,又轻易放手的你,没有资格说这个词。” 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吗?永远是就算舍弃生命也要守护的执着;永远是就算相伴相守也无法相爱的伤痛。“永远,是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那个用着清冷的声音对我说永远的男子,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舍弃我们的爱情,留在我的身边,你能了解吗? “放手。“我用冷静到极致的声音说,“哥,带我进屋!” “好……好!”哥像是恍然大悟般,连忙又恢复了刚刚的凶悍,“叫你放手听到了没有?事到如今,来装什么可怜,装了也没人看得见。”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哥哥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却少了方才视若仇敌的痛恨。 徐冽的手僵直了一下,终于缓缓松开,我猛地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平日的我就算没有人搀扶,也可以稳稳地寻找到台阶,然后扶着把手走进屋里。可是,今天的心情太过急躁,太过想要脱离空气中的冰寒,竟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就是台阶。脚下趔趄了一下。 “伽蓝――!” “蓝蓝――” 我痛得龇牙咧嘴,手肘和膝盖都撞在阶梯上,只在里面穿了条紧身裤的膝盖肯定是淤青了,反倒是穿着厚厚的大衣的手肘,不过是一阵钝痛罢了。 下一刻,我就被腾空抱了起来,这个温热而轻柔的怀抱,将就算裹成粽子仍显瘦小的我紧紧锁在怀里。他终究还是比离我更近的哥哥快了一步,心中泛起一种无奈的酸楚。徐冽紧张地问:“伽蓝,你怎么样?哪里痛?……” 他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失明后的我,早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撞击和疼痛,如果不是这一下摔得比较厉害,甚至连皱眉也是奢侈的。 “没事。”我摇头,然后挣扎着跳下来,脚仆一落地,膝盖上的疼痛就让我的身体又一阵倾斜颤抖。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又要抱起我的动作,我冷声道:“够了!” 微微喘息了一下,我伸出手,哥哥连忙扶住我。我摸索着一手扶上栏杆,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不想再摔跤了,只想快点回到那个温暖的熟悉的小屋中。 “伽……蓝……”徐冽用一种近乎恐惧的声音叫我,颤抖的音,仿佛带动了冰冷的空气,在我耳边轻轻波荡,透心寒,“伽蓝,你的……眼睛……” “瞎了。”我头也不回地告诉他,这样他就又多了一个内疚的理由。让他被悔恨压死算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消化这个消息,还是彻底吓傻了,反正身后连半点声响也没有,静寂得可怕。 “……”他发出了一个单音,直到他重复了很多遍我才听清,“……孩子……” 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的冰冷的愤怒汹涌着窜了上来。我不恨徐冽!是啊!我不为自己的痛恨徐冽!可是,孩子……那个我没能保护好的孩子……却让我彻骨的怨恨。 “没有了……”我的声音也终于带了一丝沙哑,夹杂着报复的快感,“在你说出‘就算她怀了孩子,我也要担心那是不是我的种’的时候,失去了!” 那是我的孩子,是一个幼小的和我血缘相亲的生命啊!我怎能不痛?就算将来会有其他的孩子,也无法再取代那个消逝的生命;就算伤痛可以愈合,没能保护好它的悔恨也会烙印在我心底一辈子。我怎能不恨! 说完这句话的我,身心疲惫到极限的我,自动隔绝了所有声音和感情的我,一步步走进那属于如今的我的家中。 所以直到最后,门关起的时刻,我也没再听到立身寒冷中的他,发出任何声音。 小佚 18:33 第11章回首完。 下次更新:2月22日,周五晚。 务必请大家再熬一熬,番外很快就过去了……阿弥陀佛! 96、第12章 绝情 我舒服地坐在客厅中吃着面前松软的蛋糕,臃肿的外套统统脱去了,只余一件高领紧身的毛衣,却不觉得寒冷,左侧发出暖炉燃烧燃料的噼啪声。听哥哥说,这是一幢比较古旧的别墅,暗红色的外墙,米黄色的内墙,盘旋式的楼梯,有些欧洲城堡的复古风格。房间里用的是普通的空调,客厅中用的却是欧洲早年盛行的暖炉。 所以,在客厅中吃着餐点,听着燃烧时火星子轻微而又欢快的爆裂声,成了我在这个世界每天固定的经历。这个怕冷,又绝不肯承受寒冷的我啊! “蓝蓝……”哥哥矛盾纠结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站在门外已经三个钟头了,这么冷的天。” 其实哥哥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我本来就想过,如果遇到徐冽,他一定是第一个出手教训他的人,但也绝对是第一个原谅他的人。哥哥他,就是看不得真心待我好的人,受任何伤害。 我笑笑道:“如果你怕他冻坏了,就去把他叫进来吧。同我说什么?” “我……我也没说要叫他进来啊!”哥哥开始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他干嘛不快点走呢!老站在我们门口,像尊门神似的干嘛!”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继续吃阿姨烤的蛋糕,入口即化的蛋香,让我爱不释手。 我听到阿姨慢慢走到窗边,叹了口气说:“蓝蓝,你要不要出去跟他说一声呢?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滴答滴答的钟摆声无止境的响着,我好象刚刚还听到他打了十二点的铃。刚搬进来的时候,哥哥曾兴奋地对我说,这是一个能报时的挂钟,每隔一小时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跳出一只不同的鸟。我从没见过十二点的鸟,但我知道十二点的钟声,是飘雪的声音。 “你没有看到他的样子,憔悴得我根本没认出来。”阿姨还在继续说着,“蓝蓝,这世间的好男人能有几个啊!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却……卑微得我都不忍……” 卑微?阿姨你是这样觉得吗?我吐出一口气,微歪了头说:“阿姨,如果你怕他撑不下去,可以把他叫进来,为什么要和我说?” 阿姨一时语塞,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错过了,将来后悔。” 我摸到餐桌旁的纸巾擦了擦手,笑道:“阿姨,我不会后悔的。” 我站起身来,摸索着往楼上走,哥哥连忙扶着我到楼梯旁。我能清楚感受到他全身上下透出的焦躁,他忽然说:“蓝蓝,我还是让他进来吧,反正就一夜……” 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只赖一夜。不过这话没什么说明的价值,我只能点头说:“哥哥你高兴就好。” 我扶着楼梯,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在刚走过最大的弯道时,忽然听到门重重甩上的声音。哥哥愤愤不平地在楼下兀自大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叫他进来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管你死活啊!冻死就冻死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哥哥其实并没有把他当作妹夫,只是单纯地关心一个在受苦的人罢了,还是很别扭不想表露的关心。可是徐冽在想什么呢? 如果这是一场类似于威胁的赌博,赌我不会狠下心看他受苦,赌我不忍心看他折磨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徐冽,徐天的总裁也太幼稚了。然而,我又觉得,现在的徐冽,就算做出再幼稚的行为也不稀奇。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可能已经让他崩溃了,所以他会固执地想要看到我,固执地想让我将他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 只是,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拯救你呢?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让你再心存希望呢? 走进房间,摸索到窗边躺下来,躺在被单上,衣服也没脱,空调也没开。心情抑郁窒闷地烦躁,忽然有些怨恨他的到来,打破了我原有的平静生活,破坏了我们的圣诞party,甚至让我无法用平静的心情去另一个世界迎接即将来临的冲击。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我应道:“进来吧。” 一听轻柔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阿姨,她说:“蓝蓝,睡衣我给你放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笑道:“好。谢谢阿姨。” 我听着阿姨走到门边,然后停下了脚步,说:“蓝蓝,我刚刚也去劝过他了,可是他固执地不肯走也不肯进来。” “那就随便他吧。”我无奈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 “蓝蓝……”阿姨责备地打断我无情的话,“待人不要这么绝情,尤其是爱你的人。年轻时候对待感情,总是很任性,不懂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阿姨也曾年轻过……” “阿姨,我懂珍惜的。”我说,“真的懂。”只是我珍惜的不是门外那个名义上是我丈夫的人,而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中,愿意为我舍弃一切的男子。 “算了,随你的便吧。”阿姨无可奈何地抛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连门都没有带严实。 唉……我叹了口气,阿姨,你不知道。我若不绝情,只会给他虚假的希望,何必呢? 坐起身慢慢走到窗边,一拉开玻璃窗,冷风就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抖,连忙把窗关上。不过,外面真的好冷啊!刚刚抱着我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他穿得很少。明天早上的早报会不会出现,某某路出现一具男性冻尸的新闻呢? 对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我换上睡衣钻进被窝中。两个小时后,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抓了抓头,彻底无奈了,总不能真的让他冻死在门口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肯定他还在我家门口,而且可能连脚步也没移动过。 徐冽,算你狠!我在心里郁闷地叫了一声,不得不换上毛线高领和牛仔裤,摸索着走出房间,然后一步一步下楼梯。 真为伊修大陆那些畏我如蛇蝎,敬我如天神的人不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对付我的方法是这么简单。只要以时间为筹码,消磨着干耗着和我比残忍,比耐性,我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静寂的夜中像一种歇斯底里的哀嚎。这是一幢老旧的房子。我的手还握在把手上,防止门自动关上,然后小心地从开得不大的门缝摸索出去。 冷风扑面而来,只穿一件高领的我冷得缩起了双肩,我正要往下走。却听一个沙哑的男声厉声说:“别动!” 我动作一滞,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他拖着沉重艰难的脚步朝我走来。在我斟酌着措辞,怎么把他支走的时候,带着一身冷冽寒气的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连呼吸也是冰冷的,他仿佛再没有了刚刚说“别动”的气势,沙哑的声音颤抖地僵硬地说着不连贯的话:“怎么穿……这么少……出来……” 我嘴角抽了抽,他也不看看是谁逼的!随即哂然,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我背靠在冷冰冰的门上,缓缓向后退,打开门说:“进来吧。” “伽……蓝……”从见面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伽蓝,对不起。”还有说对不起。而我最多的,却是沉默,无话可说啊!叫我说什么? “进来吧。”我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当年的事,并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你就不要再天塌下来一样地叫我了。” “当年?” 我一愣,缩了缩开始变冷的身体,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要!”这次倒回答的很快很干脆,连一分犹豫也没有。果然是豪赌啊!可气! 虽然客厅里早已熄了炉火,却依旧比寒风瑟瑟的外头温暖多了,我听到他发出轻轻的叹息。估计冰冷的身体忽然置身于温暖中,有种很尖锐却舒服的疼痛吧? “客厅、客房、宇飞的房间,你随便选一个地方休息吧。” “你的房间。”他很干脆地回答。 我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随即冷笑道:“徐冽,你还是继续去门外站着吧。” “我可以打地铺。”他说得越发干脆了。 “去你的门口打地铺吧!”我冷冷道,摸索着往楼梯走去。 一双表面犹带冰寒,内里却已经开始泛热的手及时扶住我,被房间温度熨热的声音越发流畅了:“我在你门口打地铺。” “…………” 我想,这个晚上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绅士无赖。 “这个混蛋果然是在等蓝蓝叫他进来,太狡猾了。” “呵呵!是啊!蓝蓝终究还是心软的。” “那是肯定的啊!就算是个陌生人,蓝蓝也不可能让他冻死在外面。” “如果是陌生人,蓝蓝早把他叫进来了。因为是徐冽才要等到三更半夜啊……” “切!” “伽齐你也别不相信。这半年来你有见蓝蓝情绪波动这么大过吗?” “他当年伤得蓝蓝这么深,没情绪波动才叫不正常了呢!” “所以我说啊,没有爱,哪来的恨……” 还走在楼梯上的我彻底怒了,表面却越发平静:“阿姨,哥哥,你们还不睡吗?” “睡……睡……马上睡。”哥哥连忙干笑道,“蓝蓝,圣诞快乐啊!” 我点头:“圣诞快乐。”乐你个头啦! 走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小别墅中一时又静寂下来,只余徐冽和我的呼吸声。 我正要进门,一脚还没踏出,却听徐冽忽然叫了声:“等一下。” 我微鄂地站在原地,却听他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前面……是我的被褥。” 我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这个阿姨!这个哥哥!不得已,只好放弃脚上的棉拖鞋,赤着脚踩过他的床铺走进屋中。 一双手从身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来,环抱住我,徐冽的身体确实和我不同,虽然在寒冷的夜里站了五个小时,片刻的温暖却又让他变得火热。 “伽蓝,原谅我……”徐冽用被冻哑的嗓子说,“我一直一直都想亲口乞求你的原谅。伽蓝,再给我一次……” “好。”我平静地说,“我原谅你。”慢慢挣脱出他瞬间变得震颤的怀抱,我尽量寻找能面对面说话的角度对他说:“明天你就走吧。” “伽蓝……” “我可以原谅你。但也仅只是原谅了。徐冽,我们回不去的。” “为什么回不去?我不会再伤害你!” “徐冽……” “我会信任你,守护你,站在对等的立场上经营我们的婚姻!” “徐冽,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会很爱很爱你!我们会再有孩子!” “我不爱你!”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残忍却坚决地说,“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空气像是忽然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一下呼吸都变得那么沉滞,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如翻着肚白却未死的鱼般吸到液体中的氧气。 “很晚了,去睡吧。”徐冽说,然后我听到他放下外衣掀开被子的声音,“伽蓝,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摇了摇头,心情略微浮躁,“总之,明天你就离开。” 说完,我关上门,换上睡衣躺倒在床上。水链轻轻转动,不知窗外可有月光。回来后脑中就萦绕着亦寒清冷的表情,还有问“为什么会昏睡”时的微微惶恐,所以一直打算着尽早回去的,不曾想竟拖到了凌晨三点多。 意识迷糊前,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一定要把徐冽赶出这栋房子。既然不会再有未来,又何必多惹牵绊呢?就算曾经的爱还微微残留在心间,这样单薄的感情又如何能支撑一个家庭。不如早早分离。 反正相同的伎俩他不会用第二次,反正凭他的背景能力也不会找不到住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去好了。 去到伊修大陆前打好如意算盘的我,又怎会想到,自己的绝情计划竟会被徐冽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彻底打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小佚 18:23 第12章绝情完。 下次更新:1月23日,周六晚。 97、第13章 断肠之痛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这样的奇女子确实世所罕见。” “与此无关。” “可是你该知道,爹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从来没有失败过。你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药儿,我不会娶旁人的。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可是爹他……你还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的手段,当年我和煜……我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都能这样对我。风哥哥,爹既想让你成为星魂,就绝容不得任何变数存在。” “……” “与其将来被算计,你不如和双师姐商量,哪怕只是演一场戏,让爹放心。我实在不想看你们再重蹈我和煜的覆辙啊!” “不娶……就是不娶!” “咳咳……”我迷茫地睁开眼,天光是大亮的,还有些刺眼。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呢?听声音像是亦寒的,明明方才还记得在说些什么,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公子,你醒了?”一双手连忙扶住虚弱的我。 “亦寒,什么时辰了?”声音还残留着方醒的沙哑。 “刚过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 我皱着眉抬起头来,睡得太久就是容易头痛,目光一接触到他的脸,怔了一下:“亦寒,我睡了几天?” 他不解地看着我:“只是一日一夜。” 我无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他面色灰败憔悴的脸,微微凹陷进去的眼窝:“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如果只是一天一夜而已,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憔悴? 亦寒不着痕迹地避开我的手说:“公子,洛南传来消息了。” “是吗?”我坐起身来,顿时精神百倍,一边洗漱一边问,“云颜她们的撤离怎么样?” 亦寒顿了顿,才道:“不是很顺利,夫人……失踪了。” “什么?”毛巾不小心掉了下去,在我胸腹间溅上了一堆水渍。我愣了很久,才重新绞干,在水缓缓淌落的瞬间,平复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失踪?” 亦寒蹙眉答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李叔的飞鸽传书送得很急,上面还沾有血迹,信上只写了‘情况有变,夫人失踪’几个字,怕是他自己也有什么危险。” “凭李叔的武功,云颜的使毒本事,当今天下还有几个人能让他们遭遇危险?”我用连我自己也觉察不到的焦躁步伐在房中踱来踱去,“更何况,捕影不是在云颜身边吗?秘道没有挖好吗?难道不是有一半暗营的人手留在洛南吗?……” “公子,你别急。” 我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显得……很急吗?” “夫人身边有捕影在,不会有事的。”亦寒怜惜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不能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亦寒,让秦雪和秦离带夜部成员即刻回洛南,务要和李叔联络上。” “让夜部成员都回去?” 我点头:“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就算留着他们也没什么作用。至于我的安危,有你在就足够了。如果能找到李叔,就让他们听命行事。如果不能……” 我皱起眉,揉了揉额头:“就让秦离以我手下的名义去见杨毅。如果真的是他抓了云颜,只须他还想要我手上的十六万精兵和风吟国,就必然不会害她性命。如果……如果不是杨毅,那么会是谁呢?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淌这趟混水,又有能力淌呢?” 我一抬头,见亦寒正担忧地看着我,只得勉强一笑道:“云颜不会有事的。我相信。” 只是心底的不安是什么,滚滚而来的恐惧又是什么?云颜不会有事吗?云颜真的不会有事吗? 人生如戏,戏入人生,命运却总在戏中踽踽独行。年少的时候可曾想过,失去双亲的你和流浪异世界的我,相依为命的我们,会有生死别离的一天;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曾想过,相携走入潇潇红尘的我们,会有同去不同归的一天? 消息来得太快,快到我根本就没办法反应。秦离就已经泪流满面地跪在了我面前。 这是听到云颜失踪后的第几天?我在心里问着自己,是第三天?还是第三年?为什么我会忽然分不清楚? 秦离的性子最像亦寒,与我不相上下的年纪,带着稚气的清冷,仿佛是为了模仿他崇拜的师傅般不爱多言,喜怒不现。可是如今,你为什么要抱着我哭? 城门大开,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孤独苍老的身影一步步走进来,他的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女子。 “李叔。”我开心地冲着他笑,“你把云颜救出来了吗?” 炎热的夏日,知了叫个不停,吵得人烦躁。额头的汗水滴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 李叔在我身前半米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女子摆放在地上,然后向我磕头:“公子……” 他叫着公子,然后泣不成声:“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是我有负公子的所托,夫人的信任!” 我低下头,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冰冷女子。她的脸上都是淤青和伤痕,肿胀发白着,根本看不清面容。露在衣服外的手脚也肿胀着,显然是在水中泡了很久。 “李叔……”我笑了,“李叔,你别告诉我说这个人是云颜!” 我仔细看了看,大松了一口气:“李叔,你看这人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云颜了。你不要因为她戴着一些云颜的首饰,就认错人了。”电视里不常这样演吗? “公子……”李叔咬着牙,颤抖地说,“这确实是夫人,是属下……亲眼看着她死去的夫人。” 我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李棕!!你敢再胡说一句试试!” “这个人……不是云颜!”我晃着他苍老的身体,嘶声吼着,“说啊!她不是云颜!” 我在人头攒涌的房陵城中,我在所有人怜悯同情的注视下,哑着声,失控地一遍遍吼:“她怎么可能是云颜?!怎么可能?!” 李叔苍白着脸退后一步,挽起那女子的右手衣袖,已被水泡的浮肿的小臂上,有一个玫瑰状的烫痕。我认得这个烫痕,当年云颜想融化一个质地很古怪的珍贵首饰入药,可是烧了许久,那首饰就是不融化,她和玲珑还都被烫了一下,□□了许多天后,才留下这个用任何药材都去不掉的疤。 有疤又怎么样?有疤她就是云颜了吗?不会的,云颜她,不会死的。 我们约定好,等我为宇飞报了仇,厌倦了官场,就一起归隐。我们约定好,要选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带着亦寒、李叔和玲珑,我们平安快乐地生活。那是从未谈过永远,却比任何承诺都牢不可破的约定,云颜她……怎会背弃? 我木然地站着,李叔恨到极致的沙哑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如果让我知道那个泄露地道的奸细是谁,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当日,我和捕影依公子的吩咐带着夫人和玲珑从赤宇楼的地道撤离,谁知刚抵达护城河地底处就被早埋伏在那的杨毅手下截住。我和杨毅身边那个叫小桂子的手下交了百余招。他渐渐不敌,却忽然向空中洒了一把麟粉。地道的灯火早在开始遇伏时就熄灭了,麟粉晃了我的眼睛,等我回过神来点燃烛火,才发现地道中已空无一人,夫人、捕影和玲珑,甚至暗营的手下都已不见了踪影。” “我连忙寻着地道搜索,竟发现暗营三十个精英已统统丧生。我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发现每个人不是被一剑刺穿喉咙,就是被折断手脚后又扭断了喉咙。我心知不妙,能在无声无息间杀掉暗营的三十个精英,其武功连我也不得不畏惧。于是我即刻给公子传了警讯,然后继续沿地道往护城河的下游寻去。” “就是在耀天护城河的尽头处,我……我终于找到了游在水中逃生的夫人。当时我松了口气,正想上前拉夫人上来,忽然赶到背后一阵疾风掠近,在猝不及防下,我的穴道被制住了。” “一个瘦长的蒙面男子走到我面前,他的手上握着把用内力绷直地软剑,眼睛是墨绿色的,只瞥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水中的夫人身上。我开口质问他是谁,他却用嘲笑地语气回答我:‘老头子,这里没有你发问的资格。你只需把刚刚看到的一切,如实回报给秦洛即可。’” “我还想再问,他却点了我的穴道,提着我的后领跃到河岸边,那里站着好几个与他一样的蒙面男子。其中的五六个手中握着划船的大桨……”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叔的声音开始颤抖,脸上露出极端恐惧悲伤的表情:“我站在那里,口不能说,手不能动……我李棕活了五十几年了……什么屈辱没受过,什么坏事没干过!可是从没有像那一刻恨到……只想将这些人,只想将没用的自己碎尸万段!” “夫人游到河岸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了,她也看到了站在河岸尽头的黑衣人。可是她没有办法,护城河两面都是高壁,只有两个出口。如果再游回去,她也只能力竭而死!” “公子……公子……我李棕自认也曾杀人如麻……可是那些人是畜生啊!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害怕夫人的使毒功夫,所以一下一下把桨剁在夫人的脸上、头上……我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夫人一次次奋力浮上来,又被撞下去,鲜血在河上晕染开来……而夫人她……再也没有浮上来过……” 李叔用仿佛一下子苍老了百岁的沙哑声音说着,赤红的眼中滚下热烫的泪,灰白的头发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颤抖而飘动着:“那个擒住我的蒙面人在夫人沉下去后,对我说:‘我们也只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要恨只能恨你们家主子太过招摇,功高震主!回去警告你们主子,若他再敢拥兵自重,目无王法,这就是他的下场!’” 房陵城中瞬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意思,所有人都为这样的事实震惊了。他们窃窃私语着,惶恐着,愤怒着,他们效忠的帝王,他们为之在外拼命的皇上,竟在他们鏖战沙场的时候,屠杀他们主帅的家人,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做这样残忍的警告。 我还是那样木然地站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也快消失了。 亦寒担忧地扶住我:“公子……你哭出来吧。” “哭……什么?”我说,“云颜她……没死,我哭什么?” “公子。”亦寒心疼地抱住我,“公子,你别这样。” 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笑笑,说:“云颜她是个不爱打扮,却很珍惜容貌的人。我教她的养颜办法,她表面不屑,却总是偷偷在用。云颜她……总是嘴硬心软,当年我决定去考状元,她死活不同意,整整三个礼拜没理睬我。可是我一病,她就紧张地守在我身边三天三夜。云颜她答应过的话从来不食言,云颜她的使毒功夫天下第一,云颜的才能并不比我差,却宁可被我遮住光芒……” “呐,亦寒……”我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亦寒的脸,“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不等他回答,我就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很决绝地说:“所以说,这样的云颜是不会死的,这样的云颜……怎么会死呢?” “公子……”秦离哭着扑过来抱住我的脚,“公子,你别这样……夫人她死了,她死了……” 城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了压抑地哭泣声,我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问:“亦寒,他们在哭什么?为了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公子……”亦寒定定地看着我,我却看不清他的眼,他的脸上究竟藏着怎样的表情呢? “临宇!”他猛地把我抱在怀里,紧紧搂住,声音沙哑,“临宇……云颜,秦洛的妻,你的知交好友楚云颜,确实死了……” 曾经那么渴望的怀抱,为什么变得如此寒冷?不!亦寒,为什么连你也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云颜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会…… 死?……死……与生相对的死,从此天人两隔的死,纠缠着永无止境地孤独的死……它……怎么可能会属于云颜?它怎么可能会属于那个鲜活而善良的女子? “咳――”殷红的血晕染在亦寒青色的衣衫上,是否就像云颜洒在耀天护城河上的那般灿烂呢?我在惊慌失措的呼唤中缓缓倒下,蓝天白云在我眼中定格,定格在我们年少无忧的灿烂季节。 “临宇,从今以后我就没有爹娘了,只有云颜孤单一人。” “傻瓜,你还有我啊!”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 “不会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 “不会。” “不能骗我哦!” “好!” 十岁的云颜,抱着十岁的我,在楚非凡和何敏君的墓前悲伤哭泣。 “临宇,我们一起走出这个山林,将来等我们看遍了外面的世界,就一起回来生活到老,好不好?” “好。不过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不只我们两个了。” “那还有谁?” “比如……云颜的丈夫。” 十一岁的云颜,挽着十一岁的我,走出那片生活了五年,宁静清幽的山林。 那时的我们,怀着对花花世界的好奇踏上茫茫旅途;那时的我们,无所畏惧意气风发,从不相信有任何挫折可以击垮我们,分开我们。那时的我们,又怎知,所有美好的憧憬只是梦境,它们再美再强,也抵不过命运无情的一击。 我闭上眼,鲜血不断从我的嘴角溢出,是什么让我这么痛?是什么让我只能看到火一般炽烈的色彩?云颜,云颜!我们明明说好一起兜转红尘,笑傲人间,如今怎能剩我一人归去? 你怎么舍得……剩我一人归去? 天涯携手君莫忘,飞鸟倦兮共返巢……云颜,你还记得吗?还记得吗…… 在我昏迷以前,一个苍老的,我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用轻到几乎没有声带震动的声音,呢喃了一句话。 小佚 18:40 第13章断肠之痛完。 下次更新:2月26日,周二 98、第15章 寄宿 睡觉睡到自然醒,我睁开眼,原本是漆黑一片,现在还是漆黑一片。不过从窗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嬉闹声和落在脸上的温热度,可以猜到现在应该是白天,而且还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起床第一件事洗脸刷牙,第二件事吃早餐,第三件事把那个快被遗忘了的无赖赶出去。 我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床头忽然传来悦耳的歌声:“远离家乡,不胜唏嘘,幻化成秋夜,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喂。” “蓝蓝!我是哥哥,我和阿姨现在都在医院,徐冽发高烧了。” “……”发烧? “你一个人在家别乱走,我这就过去接你。” “……”我好象记得徐冽说过,他从小到大就生过三次病,每次一发烧命就去了一半。 “蓝蓝,你有听我在说吗?” “有。”我回答。 “本来是想叫你一起过来的,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你。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烧的是有点高,如果再拖延一下就会变成脑膜炎,不过幸好送来的早。” “恩。”…… 挂下电话,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随即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按理说,常人在外面冻了五六个小时会生病很正常。发烧烧到接近脑膜炎,我也确实有些担心。可是…… 事情真的是变复杂了呢!我叹了一口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滴――滴――……滴!滴!……”一种极其怪异,又说不出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静寂异常,稍微有一点声响,就能清楚听到。我一边苦苦思索着,一边摸索着起身寻着那声音找去。 “滴――滴――滴――”我的心脏随着那声音一下下跳动,近了!越来越近了! 突然,像是一匹连绵的布被割了一刀,断裂开来一般,那声音嘎然而止。我皱眉凝神,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正站在原地良久沉思着,忽然听到哥哥的声音。 “蓝蓝,不是叫你老实呆在房里吗?怎么自己出来了?”哥哥责备地拉我往回走,“快点去洗脸刷牙,我们去医院。” “哥……”我为难地侧着头,“我还是不去医院吧。” “那怎么成?”哥哥断然否决,“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唉……我暗叹了一口气,只好认命地跟着哥哥走。 医院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微微刺激着鼻膜,我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这是一种简单到有些单调,却又让人很容易习惯的味道。 哥哥领着我左拐右拐,又是电梯,又是过道,转得我晕头转向,才走进一间幽静的病房。 “他怎么样了?”哥哥问道。 “还是没醒来。”阿姨压低了声音说,“不过烧退得差不多了。蓝蓝也来了?” 我恩了一声,让哥哥扶着我找个地方坐下来。领路的时候哥哥的动作忽然顿了下,片刻后似乎拐了个小小的角度。我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习惯性摸索的手已经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 从触感敏锐的指腹上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张脸,掌心覆盖的是高挺的鼻,手腕下方有湿热的气吐出来。我压下心头烦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哥,没有其他位置吗?” “没……不……不是。”哥哥的声音立时结巴,“有的。我……我扶你过去。” 我靠坐在软椅上,微闭着眼思索最快拿下风吟的战略。卓清是必须退位的,否则木双双就没有了辅佐幼子掌权的理由。可是,卓清的命该不该留呢? 留下他的命,莫说将来可能会被人利用的后患,就是眼前那些风吟老臣子也不会同意另立新君。若到时来个誓死表忠心,我就要头疼了。以借刀杀人之法除掉他,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是……只是又一条人命啊!我长叹…… “伽蓝。” 我皱了皱眉,是徐冽的声音。他在梦呓吗?哥哥他们都不在吗? “伽蓝……” 我决定不去理他,虽然嘶哑的声音,期盼的语调让我微微心痛,但也仅只是微微而已了。 “伽蓝,你睡着了吗?” 你才睡着了呢!不过……梦呓的人会问你睡着了吗? 前方传来一阵响动,什么东西?是翻身吗?估计是梦呓结束了。我不去理会它,继续闭着眼思考问题。卓清的三个儿子,都是姬妾所生,必须选一个便于控制的…… 周身的气氛忽然变得怪异,粘稠地,暧昧地,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只灼烫的手掌已经抚上了我的脸,从略微冰凉的额头,到鼻尖,到…… “啪――”我一把扣住在我脸上游移的手,睁开眼,“你醒了?” 被我抓住的手似是僵了下,徐冽用沙哑的声音很无奈地说:“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 我嘴角抽了抽,松开手,干笑道:“我刚刚打了下盹,没听见。” 安静了一会。徐冽用很缓慢地语速说:“伽蓝,我生病了。” “哦……”是人都知道你生病了。否则你现在在哪? “发……高烧。”他说得更缓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伽蓝……”他意犹未尽,显有下文地叫了我一声。 “什么?” “医生说病人不能走动。” “……”那你刚刚是用爬的? “也不能太过劳累。” 我真是……#¥%(#,咬着牙问:“所……以?” 徐冽清了清嗓子:“所以,我既不能乘飞机回国,在瑞士也没什么地方可以住。就只能寄宿在你家了。当然,我会付住宿费给你。”精神刚好一点,无赖兼唯我独尊的秉性又窜上来了。 我冷笑道:“医院里有床,有被子,还有免费的看护。只要你有钱,爱呆多久呆多久!” 徐冽气都不喘一下利索地回答:“我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 “那就去住酒店!” “住什么酒店啊!又贵又不干净。”阿姨含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徐先生就住我们家吧!反正有空房间。” “阿姨。”我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可不可以请你征求下另外一个户主的意见?” “哦……那伽齐,你同意吗?” “……”阿姨!你到底收了徐冽多少贿赂?!不过哥哥肯定不会同意吧。 哥哥似是为难了好一会,终于恶声恶气地说:“最多住一个月!每天七百美元!” 一个月?!还最多!!哥哥你哪根经搭错了! “林伽齐。”我用最平常的口气叫着哥哥的名字,“扶我出去!” 不知道脚下站的是个什么地方,有风有墙,大概是开了窗的过道。 “伽蓝,我……”哥哥很心虚很为难地说着支吾的话,“我并没有原谅他,只是……揍了他一顿气就消得差不多了,我只是……” 我叹了口气,接过他都快打结的话:“哥,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他复婚?” “没有!”哥哥连忙道,“他当年害得你那么惨,哥知道那些伤害不是三言两语的道歉可以忘记的。而且,这毕竟是你们两的事,哥不会用自己的思想来左右你。” “那你跟阿姨凑什么热闹?”我微怒,“还同意把他留在我们家?” 哥哥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老实说,我是有些可怜他。从很多细节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很高傲,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之骄子,不会接受别人施舍的同情,宁愿痛死也不会示弱,死要面子说得就是他这种人。” “可是,一旦站到你面前,他就完全变了。蓝蓝你是没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算让他跪下来,他也绝不会犹豫一下。” 跪下来啊……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冰冷的手焐进脖子里取暖,霎时间刺骨的寒意伴随着令人颤栗的温暖传遍全身:“哥,有很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多的努力也修不回失去的感情。” “蓝蓝……”哥哥揽过我的肩把我轻轻抱在怀里,“我只听说过,事在人为。哥只是不想你一直这么孤单,这么沉默而已。虽然你现在变得成熟冷静了,哥哥还是宁愿你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却单纯快乐的蓝蓝。” 我偎在哥哥的怀里,无声地笑笑,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哥,这世间错过了就不能回头的事有很多,并不仅仅是感情而已啊! 伊修大陆.历史的轨迹 万历768年7月18日 伊修大陆盛传金耀国主杨毅与领兵在外的丞相秦洛反目,听到此消息的风吟君臣庆幸不已,以为终于解除了国难。秦洛整顿军队,停留在房陵,谁也猜不出他的意图。 万历768年7月20日 风吟国国主卓清遭刺客刺杀,虽勉强救回一命,却昏迷不醒。闯入皇宫的刺客三死一伤,另外两个逃逸。经过逼问,刺客供出主使之人乃是出云岛国卡穆彼特家族族长之子――索库。 万历768年7月24日 身在房陵,手上仅握十万军队的秦洛,竟违背天地之常理,于此时进攻紫都。 万历768年7月25日 紫都破!这一场被所有史书传为伊修大陆最神秘之役的攻城战,这场没有人知道究竟如何展开如何结束的攻城战,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拉下帷幕。秦洛在众人犹观望着他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举占领风吟都城,丝毫不给任何人喘息思考的时间。朝中众臣、皇亲国戚均被囚禁,十几万勤王军队被拒在紫都城外,茫然失措。 万历768年7月30日 秦洛于风吟紫都向天下公布杨毅杀他妻子忌他才能的罪行,并正式宣布与旧主杨毅断绝君臣关系,举旗自立。亲系一脉十万精兵,称为“赤宇军”,属下均唤秦洛为“公子”。 万历768年8月1日 秦洛表示只需风吟愿在将来替他向杨毅讨回公道,且立木双双为后,他便愿意放弃如今战果,归顺卓家王朝。风吟君臣尽皆喜出望外,纷纷表示欢迎,誓言必向杨毅杨潜讨回笔笔血债。至于木双双本就是太子妃的唯一人选,虽国中盛传她与秦洛有私情,但如此一来反能更好得解释秦洛痴心为苦恋之人筹谋的惊世之举。更何况就算木双双不够牢靠,木家在朝中势力却极稳固,几代均忠君报国,立她为后,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万历768年8月10日 秦洛正式率十万亲兵归降风吟,公告天下。当然谁也不敢将凭一人十万亲兵之力攫获整个风吟国的少年丞相当作降兵对待。风吟是整个伊修大陆中最笃信女神的国家。对于本就极喜欢秦洛的风吟百姓来说,这个消息几乎让他们欣喜若狂。而风吟朝臣面对他自是战战兢兢,将近两年战争的余威,谁都不能保证,一旦起念,翻手为云的秦洛是否能在转瞬间灭了整个国家。如果可以,无论是谁,都绝不会愿意与秦洛这样可怕的人为敌。 万历768年8月15日 风吟国主卓清仍昏迷不醒,经太医会诊,很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不得已,朝中众臣商议过后扶年仅六岁的卓清长子卓凌(字勤念)登位,尊原皇后木双双为圣锦太后,与国丈木成英,大将军童智及新登上丞相之位的秦洛共同辅幼子登基,掌控风吟大权。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知道,风吟仍叫风吟,风吟却也永远不再是原来的风吟。他将以仅十万的“赤宇军”为核心,在被他们尊称为“公子”的少年带领下,席卷整个伊修大陆,成就不世霸业。 那些讲述我的历史,只是讲述,却与我无关。究竟何谓对?何谓错?何谓正?何谓邪?从我决定遵从子默的愿望,赤非的野心,踏上这条路开始,便再也不可能弄清楚了。 潇潇红尘,只叹铁马金戈入梦来,壮怀激烈。 千帆过尽,只怨一将功成万古枯,空悲切。 小佚 21:41 第15章寄宿完。 下次更新:3月2日,周日。 今天九点才回到家,贴晚了。最近又转了个bt部门,那个华为组不是人待的,杭州it界有两句很经典的话:一是珍爱生命,远离华为;二是华为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上礼拜就有个人跳楼自杀了。而我居然进了华为的外包项目。呜呜呜…… 99、第16章 强吻 我缓缓睁开眼,漆黑一片,是晚上吗?轻轻揉了揉额头,正待起身,一双手立时扶住了我。 “亦寒?”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闭了闭眼,“什么时辰了?” “……” 见他没回答我又道:“怎么不点灯呢?出云岛国那有消息来了吗?德比可愿再和风吟结盟?” “伽蓝……”一道极为熟悉的男声响在耳畔,“你在说些什么?” 我浑身一颤:“徐冽?!”伸出手摸了摸扶在我身上的手,是温热的。真的是徐冽!亦寒的手常年清冷,而飞飞的手却要柔滑的多。 原来昨晚没有月光吗?我叹了口气问:“现在是几点?外头什么天气?” 徐冽沉默了良久,不知在思索什么,但还是答道:“早晨六点,天还很黑,外面……风雪交加。” 风雪交加?也就是说,有好几天我都不能再到古代了。我转了转头,感觉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忽然皱眉道:“既然天还没亮,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其实不喜欢冬季。天生畏寒的体质,气候干燥就会发痒的喉咙,还有一吹风就会异常红肿的嘴唇,所以以前都不喜欢冬季。 我坐在窗前,屋里燃着暖炉,右后侧食堂中传出沁人心脾的食物香,屋外风很大,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呜呜的声音,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啊! 感觉到身边没什么人存在,于是我偷偷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冷风立时灌了进来。我一抖就关上了,包围身体的温暖让我安心,可是没多久又开始怀念冷风扑面的感觉。看不见冬季的我,现在格外渴望接触风雪来描绘冬日的色彩。 窗的缝隙开得很小,我偷偷伸出一只手去,风刮着皮肤,雪落在掌心,有种冰冷的刺痛,却也有种敏锐的清醒。我缓缓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听得出那是谁,落地较轻,却沉稳有力,带着从小畜养起来的骄傲自信和高贵之气。在这个世界,他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年少有为,家缠万贯,英俊潇洒。然而,也就是这样的本钱,让他要面对比旁人更多的诱惑和选择,也更容易失去真正宝贵的东西。该怎么说呢?上帝终究是公平的,只是公平地有些冷血罢了。 温热的手掌握上我的手腕将我从寒风的洗礼中拉回来,声音已没有了病时的沙哑,但音域又阔了很多,光是听就让人觉得很性感。印象中的徐冽,确实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子。 当然不是柳岑枫那样的绝美,也不是韩绝那样的清俊,他是属于英俊的类型,身体有着阳刚的气息和修长的线条,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微微内陷的眼窝使整个人显得稍稍忧郁,看着你时,即便他没有什么意思,你也能在他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就算表面上冷淡,却也会让人有他对你是与众不同的错觉。 如果非得找句话来形容,他就是那种很容易招女人暗恋和喜欢的男人。本质上有点类似于倚天屠龙记中说出最爱赵敏,却非是只爱赵敏的张无忌。 “会着凉的。”徐冽把我的手抽回来,关上窗户,然后用他温热的掌心捂我的手。 我力道不大却很坚决地抽回来:“你还不回上怀吗?风雪明天就会停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没有的事。”我微挑了挑眉,“只能说是随你的便。” “伽蓝!”他的双手扳在我的肩上,力道有些大,我微微皱眉,“伽蓝!为什么你对我一天比一天冷淡?哪怕是像几天前冷言冷语也好,你……” “因为我在成长,一天一天……”残酷地……“成长。”我叹了口气,听到厨房里的响动,站起身来,“徐冽,你别傻了。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你当初爱的那个林伽蓝。现在的我,每过一天,就会多冷血一分,曾经对你的爱恨也就多磨灭一分。” “我不会放弃的!”身上忽然被灼热包围,徐冽紧紧抱着我,哑着声说,“我绝不放弃!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喂!你这小子,叫你别占我妹妹便宜了。欠扁啊!”哥哥怒斥的声音传来。我挣了挣,徐冽却越抱越紧,我只能讲冷血的话,但却是实话:“随便吧!反正你放不放弃,都和我没有半点关……” 灼热的柔软封住了我所有的声音,这是什么?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震惊地僵在了原地,徐冽在吻我,徐冽他居然在吻我?!我使劲地推拒他的胸膛,却被紧紧扣住腰,手贴在自己只着毛线衣的胸前和他单薄的线衫上,隔着手掌的暧昧接触,让身体如被点了场火。 “你干什么?!”哥哥愤怒的声音朝这边冲过来。我感觉掌控在他手中的身体被挪移了一个位置,刚刚分离一寸的唇,紧接着被更炽热的气息攫住。徐冽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紧紧扣住我欲后退的头,手指插进我披散的发间游移。在我气尽时窜进来的舌,席卷我每一寸唇齿,仿佛火焰般燃烧,又仿佛清水般温柔。舌尖被吮得发痛,冬天本就微肿的唇如火烧般灼麻,曾经无比熟悉的男性气息,随着那样的纠缠包裹,一点点渗进我的体内,勾起最原始的欲望和记忆…… “啪――”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声音是连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颤抖,“徐冽,你凭什么?!” “伽蓝……”徐冽的声音中还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欣喜,他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靠近,“伽蓝……我们可以回去的,可以的,你刚刚明明……” “闭嘴!”我低吼着打断他,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刚刚明明也有感觉。”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激动地在我耳边喊,“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肯面对?你明明还爱我的!” 我牙关狠狠一紧,举起手,就想再给他一巴掌。可是,抡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想甩下去,却又甩不下去。心里烦躁的抑郁几乎要把我彻底淹没了,我狠狠一把推开他欲将我抱紧的手,后退一步,冷冷站在原地。 吞噬人般的黑暗中,我冷笑道:“徐冽,我承认,这具身体对你确实还有感觉。可是,也仅仅是躯体而已了!这里……”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颤抖的手指微微下移,又指了指急促跳动的心脏,声音里有种悲呛的痛,“还有这里,他们早因为曾经的绝望和伤痛把你忘了。我的灵魂,再也不会重新爱上你!” “这世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重来,不是什么伤害都可以抹杀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平静,“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幸福有多短暂,折磨就有多漫长。就算有一天我能忘掉所有的伤痛,那也是在我彻底忘了对你的爱的时候。”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种悲凉绝望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往楼梯走,哑着声道:“哥,可以替我把饭菜端上来吗?我想在房里吃。” “哦……好!好!” 我单手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每走一步脚就如灌铅般沉重,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为什么面对他还是冷静不下来?明明是已经不爱的男子!明明是将我伤得遍体鳞伤的男子! 快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没带手机,那里有刚刚下载来的mp3版《资治通鉴》。我只得慢慢摸索着下去拿,走到一半楼梯的时候,听到哥哥和徐冽交谈的声音。 “……我是恨不得你遭天谴!你知道蓝蓝当初有多惨吗?一日之间,你抛弃了她,孩子没了,眼睛也瞎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当时真恨不得杀了你!” 徐冽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用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哥哥哼了一声,不过显然还是受用了徐冽难得的道歉:“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你。不过有些事,还是告诉你的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什……么?” 哥哥叹了一口气才道:“蓝蓝在瑞士这半年几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看不见,她不急不躁;每天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抱怨;很多时候说出的话,连阿姨都不得不动容,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说的。蓝蓝变得成熟稳重了,蓝蓝长大了。可是,她也越来越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很多时候,我甚至完全不知道她在黑暗中想些什么。” 哥哥好象拍了拍徐冽的肩膀:“明白了吗?所以说,蓝蓝刚刚会有那么大反应,激动的情绪任谁都看得出来,说明她其实还是在乎你的。” 顿了顿,哥哥才又道,声音中既是不甘又是无奈:“只有你才能让她有……蓝……蓝蓝!” 哥哥显然发现我在楼梯上了,语音顿时虚了几分:“你……你不是说上去了吗?” “我来拿手机。”我漫不经心地往下走。还没走几步,已经有人扶住了我,温热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就算不猜也知道是谁。 我想抽回手,他猛地加了手劲,痴痴地叫我地名字:“伽蓝……伽蓝……”他轻轻揽住我的肩,声音嘶哑,“你受了那么多苦,该死的我……竟然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可是,我不想放手!”徐冽猛地收紧手,我又贴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力道不大却极坚决,是无论我怎样挣扎也不放的坚决,“明知道没有资格爱你,明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却还是不想放手……放不了手……伽蓝!伽蓝!” 爱,是一把没有刃的刀,划在皮肤上,隐隐的痛却不会留痕。然而,一旦超过了某种底线,哪怕是无刃之刀,也一样能伤得人鲜血淋漓。那是一种比利刃造成的伤口更大,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愈合的伤。 这样的伤,我已经有了,刻骨铭心地印在身上。因为品尝过了它的痛不欲生和撕心裂肺,所以才绝不容许自己将同样的痛加诸在另一个我爱的人身上。 我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脱离他的怀抱,仿佛自语般地说:“有一个人,他天生不喜欢亲近女人;有一个人,他不懂浪漫只会默默地守护;有一个人,对我承诺永远,然后用比他生命更珍贵的爱情来实践这个诺言。相守却不能相爱,咫尺却犹似天涯……” “伽蓝,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笑了,笑得很温柔,只有想到那个人时,我才会有那么酸楚却温柔的感觉,“我在说,我爱上了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可是,我甘之如饴,而且绝不后悔。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徐冽,我们都放手吧,放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不放!!”徐冽低吼了一声拽住我的手臂,“那些支撑我走到现在,支撑我找到你的回忆,那些已经成为我身体一部分的回忆,我怎么放手?!伽蓝你告诉我怎么放手?!” 我眉头一皱,推开他,正待说话,二楼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气喘吁吁地喊声:“蓝蓝……伽齐……蓝蓝……蓝蓝……!!” 是阿姨的声音,饱含了喜悦和难以置信。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蓝蓝,醒了……醒了……呜呜……”阿姨跑到我身边激动地抱住我,声音里又是哭又是笑,“宇飞醒了!飞儿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菩萨终于显灵了!上帝保佑我们了!呜呜……” “真的?!”哥哥大叫了一声,“宇飞醒了?!天哪!他居然醒了!我……我去叫医生!我这就打电话去叫医生,哈哈哈哈……” 房间里乱成了一团,到处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和喜极而泣的感动。我呆呆地站在楼梯上,脑中空荡荡地一片盲白,宇飞醒了!宇飞……终于醒了! 可是,醒来的究竟是宇飞,柳岑枫,还是其他人呢? 小佚 11:54 第16章强吻完。 下次更新:3月5日,周三 论坛因为更换空间,原来的空间到期了,刚备份了资料,所以现在不能留言,否则又得重新备份。让大家久等真的很过意不去。不过晋江我已经尽量快更新了。谢谢各位支持! 话说终于要等到后面万众瞩目的一章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猜中了。看过的人请千万不要泄漏……so,5号的时候偶一定会让宇飞开口滴。然后下下章开始就是临宇和亦寒的感情了。就酱紫。 100、第17章 归根 一片漆黑中,我站在门外,听着进进出出凌乱的脚步声,有个医生在屋里激动地用法语说着,我只能大致听懂:……奇迹……肌肉……这么快等等。 徐冽一直站在我身边扶着我,防止我被来来去去的人撞倒。我忽然开口问道:“你学过法语吗?” 徐冽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道:“高中时学过两年。” 我点了点头,又问:“刚刚那个声音有些粗的医生在很激动地吼什么?” “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迹。病人在苏醒前竟然自行修复了僵化的肌肉,从没有一个昏迷一年以上的植物人是不需要任何复健就可以正常生活的。”徐冽顿了顿,“就像伽蓝你当初醒来一样。”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喜是惧!如今的我看不见,如果醒来的人真是柳岑枫,如果他带着扭曲的仇恨回到这个世界,可是我又真的很希望他能苏醒,回到阿姨身边。 无意识地,我往徐冽身边靠了靠,他连忙揽住我,低声问:“伽蓝,你在怕什么?”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他还在问:“宇飞能醒来不是你最希望的事吗?” “恩……”我心不在焉地点头,眉头却皱得更紧。现在的我不惧怕任何人,唯有宇飞,唯有不能伤害,却必须防备他伤害的宇飞。 “放心吧。”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温暖霎时冲淡了心中的恐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颤了颤,心底有种涩涩的痛,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然后默默等待着结果的来临。 医生陆续地走了,似乎过了很多时间,我脚站麻了,换成坐,连屁股也坐麻的时候,最后一个我认识的cls医院脑科名医,我和哥哥的主治医师joy向阿姨告辞离去。 阿姨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这从她不断向宇飞唠叨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要不要起来走走什么的就听得出来。 “诶?蓝蓝!”阿姨似是这时才发现了我,“你怎么还等在这,来,快去跟宇飞说说话。宇飞能醒来,最该感谢的就是你啊!” 最该感谢的……是我?让他被车撞到的我,让他流落异世界的我,让他……受尽折辱扭曲人性的我?阿姨,他最该恨的才是我啊! “好了,你们先陪宇飞聊着,我去准备点稀粥,等下一起吃饭。忙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阿姨满怀欣慰地回头,“宇飞,刚醒来先喝点小米粥好吗?” “……好。”因为睡了两年的关系,所以哪怕只是发一个单音也显得有些艰涩。然而这久违的声音却让我浑身发颤。 阿姨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寂静,徐冽就站在我身边,我没有支走他的理由,也清楚支不走他。我不知道宇飞有没有在看着我,只是那样寂静中又有些灼热的感觉,让我浑身不适。 “宇飞……”我终究还是耐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柳……岑枫?” 我感觉有人一步步向我走进,轻若无声的脚步声,温暖的气息,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双手从后面扶托住了我。我定了定神:“柳岑枫,是你……” “原来……你是……这般长相的。”宇飞的声音从开始的艰涩然后慢慢流畅,他用我极熟悉的声音说着温暖却让我诧异的话,“伽蓝,原来你是长这样的。” 我一愣,身体无意识地僵直着:“你……不是宇飞?” “是。”他微微一笑,我看不见,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微笑,“我不是宇飞,不是柳岑枫。” “你……是谁……”我觉得有什么卡在喉咙里,有什么烫在心脏上,有什么烧在血液中,沸腾,一点一点,直至炽热的沸腾。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连梦里也没有想过的事,就算想过也知道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伽蓝。”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面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地象在呵护至宝,吐息的速度,说话的语气,熟悉地让我心口一阵阵发颤,“伽蓝,我终于可以触碰到你了。” “徐……徐冽!”我慌乱地叫了一声,徐冽连忙扶住我。我紧紧拽着他的手,问:“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沉默,我又问了更急促的一遍:“他的眼睛什么颜色的?!” “咖……咖啡色吧。不……更像……棕色!”徐冽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喘息地站在原地,心如擂鼓的声音越来越重。我踏前一步,感受到温热却真实的呼吸,许久许久没有过的湿热充斥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我用很轻很柔,只怕惊破一个美梦的声音说:“你站着不要动,一下也不许动。让我确定,这是真的。” “好,伽蓝。”他柔声在我上方说,“我不动。” 我伸出颤抖的手,先摸过柔软的发丝,然后是光滑宽阔的额头,细长的眉毛,微凉的眼睑,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尖削的下颚…… 我停了下来,不再触摸了,声音有些沙哑:“没有用的……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触摸过他……我甚至忘记了他的长相……我甚至忘记了……” “伽蓝。”他的手指滑过我的眼眶,濡湿的感觉从我的脸上传递到他身上。他以前其实没有那么温柔,总是毫不留情地骂我,指责我,嘲笑我,是什么让他连气息也那么小心翼翼? “伽蓝。”他说,“不记得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韩非,字子默,金耀国嘉和十三年的状元……” 我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微颤的唇在我掌心微微动着,灼热的气息仿佛能将全身的血液融化为夹杂着沧桑之痛的喜泪。子默,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韩子默,我怎么忘得了这个孤魂? 楼下传来阿姨播放音乐的声音,唱得不是英文歌曲,也不是日文歌曲,而是我和哥哥前几天放进去的王力宏的落叶归根。 心境忽然变得宁和而悠远,仿佛有什么一直漂流在外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归处。让我连声音也柔软得随时都能融化成水。 “子默。”我放柔了声音说,“你相信吗?我已经攻下风吟了,仅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我笑了,那是很自豪却又像献宝般很想撒娇的笑容:“子默,我恢复了所有关于临宇的记忆,脱离了金耀,脱离了杨毅的掌控,仅用十万军队取得了风吟的绝对控制权。天下欲要一统,风吟之地必先取之。取风吟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攻心计主要用于三者,出云岛国、杨毅和木双双……” 我明明是想笑的,我明明是想炫耀的,为什么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子默,你的最后一计,我终于实现了。我没有再随便相信过别人,我是所有将士的精神支柱,虽然有时会很痛很痛,我也撑过来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要你担心,会害你魂飞魄散的……” “林伽蓝”三个字消失在他紧致的怀抱中,他紧紧地抱着我,就像三年前那样的赤热眷恋,却没有了曾经的绝望:“伽蓝!是我!我是子默!我回来了!” 眼泪汹涌地绵绵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终于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他。是上天怎样的仁慈才让他存活,是诸神何等的宽容才让他重生。我没有什么可怨的了!曾经如呼吸般重要却失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子默……”我发出如猫咪一般的呜咽声,有多久没有这样软弱地哭泣过了,有多久不曾这样汹涌地感动过了。我紧紧抱住他瘦弱的身体,一遍遍说,“子默……我好想你……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 曾经的伤口,你觉得不痛了,不是真的不痛,只是习惯了痛而已;曾经想念的人,你觉得忘记了,不是真的忘记,只是习惯了窒息的思念而已。 我们都不想承受那样无情的习惯,所以,才更要更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 远离家乡,不甚唏嘘,幻化成秋夜。 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几分忧郁 几分孤单,都心甘情愿。 我的爱像落叶归根,家……唯独在你身边…… 小佚 19:16 第17章归根完。 下次更新:3月7日,周五晚。 下章是亦寒角度写的……转换有点快撒! 101、第18章 青衫银丝(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亦寒就习惯性地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洗漱、出门。 灰暗的天空中还挂着莹白却并不明亮的月,推断时间不过是寅时刚过。脑中忆起这几天药儿不断规劝他的话,手中的青霜剑恍惚变得沉重。 出门左转就是她的房间,亦寒微撇开眼越过去,可是只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走了回来。悄无声息地将门震开,踱步进内。 房中黑漆漆的,门窗都紧闭,虽然温暖,却比他的房间更黑暗。当然亦寒并不介意,武功到了他这种地步,只要还有一点光亮,行动就能如白天一般自然。 他缓慢地,无声地走到床边,却只看到一个大大鼓起的包。亦寒无意识地轻笑,她还是一样怕冷畏热,五月就要开始穿薄衫,六月起绝不肯再晒太阳,刚过九月就开始裹被子,十月中旬后,就如现在,晚上睡觉就会手足发凉。 以前抱着她睡时,总是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亦寒轻轻地将手按在蜷起的包包上,被内力熨烫的掌心,将温暖如丝如缕地传递进被中。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大包动了动,紧紧裹住的被子松开了一些。亦寒手势轻柔地将蒙住她脸的被子掀开来,露出一张鬓发凌乱,却清俊若梨花的面容。 还是那样的苍白,还是那样的瘦弱,还是那样的美丽。亦寒伸出手轻轻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发,又一根根一簇簇将他们理顺。 指腹抚过她光滑的额,柳叶的眉,紧闭的眼,淡红的双颊,还有温热嫣红的唇瓣……一股如雷击般的酥麻至指尖传来,亦寒呆呆地看着那沉醉于睡梦中无意识地含住自己手指的女子,心底压抑的痛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正要收回手,一只从被窝里伸出来却仍显微凉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低轻喃了两个字:“亦寒……” 从未奢求过的喜悦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他全身,他有多想吻住吐出他名字的唇,他有多想拥住那日思夜想的瘦弱身躯,他有多想占据她的爱永远不容人分享? 亦寒慌乱地抽回手,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匆匆离去。他不可以奢求,不可以妄想,否则必是玉石俱焚的结局,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人孤独悲伤? 恍惚间忆起两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天,师母坟前如地狱般的三天,他不能违抗亲如父亲的师父,不能让师母所有的心血白费,更不能抛下临宇独自死去……可是,只因为这些,他们,他和临宇就活该这般咫尺天涯地相望着吗? 月前刚完工的赤宇楼门口站着两个执夜的小厮,庭院中也有来回巡逻的侍卫。忽然,每个人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吹过了一阵风。 亦寒施展轻功一刻不停地来到后山,这是乔居新楼后,他每天必来的地方。清晨的山间比夜晚更静寂,甚至有种诡秘的死寂气息。空气中带着沉重的湿粘感,走几步便会有种什么脏东西粘在身上的错觉。 当然,这些与亦寒都没有什么关系。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因为与赤宇楼进,什么响动都可以从山上看得一清二楚;二是这里鲜有人来,适合他心无旁骛地练剑。 粘湿的山风被剑气扫得异常凌厉,亦寒纵身跃起,在竹尖上轻轻一踏,竹叶如利剑般直射而下戳入地底。他一个纵深跃下来,看着几片淹没,几片散乱的竹叶,双眉轻轻皱起。 武之一道,本就欲速则不达。尤其天星流派的武功,晋入先天境界后更是以心随意动,无迹可寻的无为之道为目标修行。亦寒清楚知道,他越是焦急地想突破无尘境界,就越会着了痕迹,轻则百余年再无进展,重则走火入魔武功全废。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师傅的决心,就算药儿师妹也不如他跟符御朝夕相处的时间长。师傅从小待他如亲子,甚至比亲子更亲。曾经他虽然不爱坐那星魂之位,却也想过,如若师傅一意要求,他终究也拒绝不得。 遇见公子的时候,他有着耀眼的光芒,却还没有宏图大志。亦寒当时就是本着这样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才选择追随他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可有可无的跟随成了非他不可的效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壁垒分明的效忠成了至死不渝的守护? 亦寒默默回忆着,却理不清楚。认主成了他最大的梦魇,如果选择效忠别人,那么势必要离开她,甚至与她为敌;如果选择效忠她,那么势必不能爱她。想守护她,想怜惜她,想亲吻她,想占有她……当感情一层层递变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冷漠再也抑制不了汹涌的感情。 他视符御为师、为父,曾经他可以为这个养育他十几年的师父去死。可是如今,他却做不到,无论是离开她,还是伤害她,都是他绝对做不到的。所以,他不会听师傅的话娶灵儿,他不会娶临宇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可以。 因为他知道,哪怕只是一场戏,她还是会痛,痛彻心扉。在她曾经的伤口上洒一把盐,让盐慢慢融化在血水里,渗入皮肤,那是亦寒死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想要提升武功。那一条,他以前从来不会去想,也绝不容许自己去走的路,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走。 太阳升起的时候,亦寒已经回到房中,洗完澡,换了身衣服。隔壁传来临宇训斥飞飞的声音,衣服穿得太少了,头发也不梳,不要穿着鞋子爬到床上来…… 软软的嗓音,没有明显的抑扬顿挫,洁净音质中有种温柔的清润。亦寒忍不住轻笑,随机黯然。他缓步来到隔壁的房间。 门推开的时候,一身单薄中衣的临宇正好也抬头看他,蔚蓝的眼眸亮起一片温柔的光芒,令他微微一颤:“亦寒,你来了?” 亦寒点点头,拿起外衣递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穿上,才暗暗松一口气。她其实很不会照顾人,不管是飞飞,还是自己;可是她想好好照顾人的心,又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剔透,所以能让人轻易地接受和感动。 飞飞拿梳子梳着临宇的头发,动作很笨拙,总一不小心扯痛她的头发,却梳得很开心。白皙莹润如皎洁月色的脸上挂着眷恋、满足的笑容。这就是当年的柳岑枫,这就是他那阴狠野心勃勃的二师兄,有谁会相信呢? 亦寒接过他手里的梳子,看他微微鼓起腮帮子郁郁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梳子递给了临宇,然后走到桌边泡了杯茶。 飞飞看了看梳子,又看了看茶,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天生微翘的唇抿了抿,便走了过来。 等他喝完茶,临宇也梳完了头发,她招手让飞飞过来,站起身仰视着他,眉头微微皱起。 飞飞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下下揉按她的眉心,神情认真而固执。 临宇叹了口气道:“飞飞,你跟着霖宣去伊修学堂住一段时间,好吗?” 飞飞似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受伤的委屈,他微微低下头,本就黝黑的眼珠在这时变得更黑了:“宇,不要我了?”他问得很轻,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发颤。 “没有。“临宇一把抱住他,柔声道,“没有不要你,宇永远都不会不要飞飞。可是,这里会很危险,我不想飞飞遇到危险……” “宇会危险吗?”飞飞突然发问,打断了她的话。 临宇笑笑道:“不会,我有亦寒的保护,所以不会危险。” 飞飞鼓起了双颊,神色极委屈:“那他为什么不保护飞飞?” 临宇失笑,揉乱了他的额发,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动作:“亦寒只能保护一个人。乖,先跟霖宣回去,不久我就让人去接你回来。” “多久?”飞飞固执地看着临宇,问了两遍,“不久是多久?” 临宇眼中闪过怜惜和伤痛:“最迟不会超过两个月。” 飞飞缓缓低下头去,轻若无声地回答:“好。” 下次更新:3月9日,周日。 因为原来的论坛空间到期了,价格又太贵,所以在寻找合适的论坛空间中。在最近几天里应该会搞定,让大家久等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晋江到今天为止已经赶上论坛的进度了,下次更的就是大家都没看过的内容,哈! 最近还是很忙……忙着从j□□a转学vc…… 102、第18章 青衫银丝(下) 亦寒正要跟临宇走出房门,却被飞飞拉住。看着他黑嗔嗔含着乞求的眼睛,连亦寒也忍不住放柔了语调:“怎么了?” “我想学武功。”飞飞说,“我想保护宇。” 亦寒沉默了很久,有些不忍回答。只得扯掉他揪住自己的手,狠心抛下他,追上临宇。 飞飞,你不会知道,一旦你的武功恢复,就再也不会飞飞。到时,到时……亦寒不能肯定临宇是否希望飞飞变回柳岑枫,但他绝不会容许那样可怕的人留在她身边。 “公子去哪?”亦寒快步追上已快到门口的临宇,正想唤人驾马车过来,却被临宇架住。 “只是去圣锦太后的宫外府邸,不用叫马车了。” 亦寒被她架住的手抖了抖:“去做什么?” 临宇伸了个懒腰道:“不知道,谈谈风吟未来的发展,经济的恢复,民生的修养……反正总得找个机会跟木双双深聊的。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亦寒的唇动了动,想阻止她去,也知道只要他阻止了,就算没有任何理由,她也会答应。可是,那句“别去”最终还是被他卡在了喉咙口,化作暗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就算能阻止得了一时,又能阻止一世吗? 可是,一走进“绿水别院”他就后悔了,那个坐在“芜怡亭”中的中年男子,不是他的师傅符御又是谁?他像是早知道了他们会来一般,神情冷漠地喝着酒,目光丝毫不愿多停留地扫过临宇,落在自己身上。 符御抿了口酒,淡淡道:“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亦寒下意识地握紧了青霜剑的剑柄:“不可能。”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师傅问多少次都是一样,不可能。” 师父!那是他从小敬重的师傅,他不想与他为敌,更不想将杀意倾注在他身上。所以,请不要再逼他!终生不娶,留在临宇身边,那是他……唯一的底线。 “呵……”符御露出冷笑,目光终于停驻在临宇身上,“你有问过你主子的意思吗?” 亦寒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他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临宇却在此时开口了:“不就是你想让他娶木双双吗?他已经回答了,不可能。这么清楚的意思,还需问吗?” 临宇的声音很冷静,明明那么孱弱的身躯,那么单薄的体质,却毫无畏惧地和他师傅对峙着。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恐惧和紧绷,即便在师傅的些微杀气释放下,微微颤抖的身体也显得从容而坚决。两年的时间,临宇她,又一次成长了。 成长后的她,不只想要他的保护,更想保护他;成长后的她,知足地过着每一天;成长后的她,镇定却不冷血,睿智却不阴狠;成长后的她,美伦美焕,却只肯为他绽放。 临宇……临宇……亦寒在心底深处呼唤着她的名字。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满足,虽然他们不能相爱,却至少还能相守。这就是她的满足,她的成长。 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将她拥在怀里,守护她,珍惜她,而不是只望着她的背影。可是,也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那么地庆幸,还能看到鲜活的她站在自己面前。 不甘与满足;渴望与无奈;占有欲与默默守护……所有矛盾的感情纠缠在他的心头,幻化成一种种尖锐的痛。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他的心却如被碾碎再重组,割裂又缝合一般,痛得无法言喻。 就是在那样仿佛无止境,其实却只是短短一瞬的痛苦折磨中,在心脏要爆裂的极限下。忽然,喷涌得有什么自心口注入又流出,一种清淡如流水的感觉在全身上下的经脉中滑过,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瞬间获得了新生。 亦寒握剑的手微颤,那是一种极其玄妙的体验自己体内真气流动的感觉。他的灵魂仿佛从肉体中被抽离了出去,他的手能拂开清风,他的眼能看到空气中的尘埃。 抬头,原本刺眼的阳光变得清润柔和,大地上所有的事物仿佛被洗了一遍。此刻的他不只能看到绿油油的草地,更能感受到它们一点点破土的脉动。 心境通明,天地无尘。他居然在如此匪夷所思的情境下,无声无息地突破了先天无尘的境界,离先天无为,仅一步之遥。 短暂的时间内,对峙着的符御和临宇,符御身后出神的木双双,谁也没发现亦寒身上惊人的变化。然而,欣喜只是一瞬的事,亦寒很快就想到,虽和无为只差一步,却偏偏是天与地的一步。先天之境以无为为最高境界,当年符御一代习武天才,三十岁达到先天无尘境界,然而在有“星魂诀”的帮助下,晋入无为,却还是又花了三十年。由此可见,从无尘到无为,才是真正从人到神的递变。 青色的身影微微一闪,已来到了临宇面前,护住已被杀念压迫得冷汗直流的临宇。 符御眼中有着些微的动容:“如此良质居然身为女子,真是可惜,可惜了!” 符御身后木双双的脸色霎时苍白,不知是为了那句“身为女子”,还是蔑视女子的“可惜了”。 亦寒自身后握住临宇微凉的手,将如今越加醇厚的内力输给她,一边抬头:“师傅,你待如何?” 他的冷漠,让符御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却又立刻被冰冷所替代:“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娶灵儿为妻。或者你喜欢其他女子,只要不是你的主人,随便你挑。” 符御的笃定,让他心中微微一滞:“你想用公子胁迫我?” 符御地眉跳了一下,一步步走近自己心爱的徒弟:“逼不得已,我也只好用这招。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又是一个机会!将原本勒紧脸的绳子松一松,等整个头都套进去了,才死命地收紧,那时勒得,就是能让人窒息的脖子。师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符御嘴角勾出一个与他清冷面容极不相称的诡异笑容:“你若能通过这次考验,我便不再逼你娶妻。你若通不过,就必须留下一个子嗣。当然,无论是否能通过考验,这个女子永远都只能是你的主子。这样的机会,你会抓住吗?” 他太清楚师傅的狠辣,他太清楚师傅的智谋,和一旦决定便志在必得的信念。他不应该答应,不应该妥协。可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师傅。 如果,真的让师傅拿公子的性命来威胁他,哪怕心中的信念坚如磐石,哪怕他们可以生死与共,心里的伤痛终将再也抹杀不了。一个是他最亲的人,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他谁也没办法完全丢弃不顾。 亦寒缓缓转过身看着面色苍白,却平静柔和看着他的临宇。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沙哑的:“公子,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他说:“我发誓。” 临宇温柔安静地看着他,巧妙地将伤痛和忧心掩在眼眸深处,柔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总是支持你的。只要……” 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柔滑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皮肤:“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额前的银丝轻轻拂过她俊秀的脸,青衣贴着蓝衫,亦寒轻轻抱紧了她单薄的身体,感受到她平静下的颤抖,心里酸涩。 这是个,转折的日子。这是个,终生难忘的季节…… 小佚 10:58 第18章青衫银丝完。 下次更新:3月11日,周二晚。 感冒了,感冒了,我居然又感冒了,呜呜呜……才好了两个礼拜啊,我不活了! 103、第19章 情深不寿(上) 五月初夏,十月金秋,实际是温度很相近的季节。仿佛就像宿命和诅咒一般,我总是在这样的季节眼睁睁看着亦寒离去,又是在这样的季节惶恐不安地等待他归来。 符御会出什么招数呢?所谓考验,当然不会是什么踩梅花桩,过火桥之类的。符御既然有着志在必得的心,那么即便是考验,也必定是有利于他计划的。 唉!这就不得不涉及我最鄙视的迷药和淫媚之术。要男女在强迫状态下结合,不外乎就是下药和引发欲望。下到一定分量的药,干柴烈火的男女,就算心智坚硬如铁,也会屈服。这无关乎感情,只是身体的一种极限罢了。 或者还有种更俗套的方法。让木双双中一种毒,如果不交合就会死去,而依木双双的性格和对亦寒的感情,除了他,是宁愿死也不会让别人碰的。亦寒对木双双毕竟还有师兄妹之情,如果考验的内容是给他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他在规定世间内救活木双双。想起来就会一阵恶寒,原来我也能想出这么多龌龊的招数。 我想,亦寒他其实也是清楚这些事的,只是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定力和信念,他还是不愿真的和符御为敌,所以,才选择这条几乎没有半分胜算的道路。 没有人,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是,如果这块石头从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就绊到了你的脚下呢? 今天,是飞飞离去的日子。 明媚的阳光像是被徐徐的微风吹动洒在他俊美如天使的脸上,幽黑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我,长长的睫毛在颤抖,薄薄的唇在颤抖,修长瘦削的身体也在颤抖。 我的心里一阵酸涩,不舍和无奈充斥了午后的赤宇楼,秦雾、秦雪和霖宣在一旁等着我们。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就该出发了。可是直到此刻,飞飞还固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轻轻抱住他,一遍遍抚顺他柔软如墨的发丝:“飞飞,我会接你回来的,一定会。” 飞飞紧紧回抱住我,他那么高大的体型,明明是把我裹在怀里的抱法,却仿佛依偎般地脆弱。 “我怕……”飞飞在我耳边用类似于呢喃的声调说话。 “没什么好怕的。霖宣会保护你,秦雪会照顾你,还有一直在你身边的侍女也会过去,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怕……”飞飞固执地不肯松开抱住我的手,一遍遍重复着他的恐惧,“好怕……” 喉头都有些发酸了,眼眶湿热却流不下泪,其实我也舍不得让他走,那么单纯的他,那么稚弱的他,那么只依恋我的他,如果离开了我身边,该怎么快乐? 可是如果现在不送他走,一旦被四大杀手发现了,对他对我都将是难以预料的可怕结果。如今,宇飞的身体里已经进驻了子默的魂魄,那就更证明了,柳岑枫的魂魄是被封在这个身体里。我有多珍惜如今单纯知足的飞飞,我有多害怕他消失,我有多渴望能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永远地疼爱他……就有多恐惧那个被仇恨折磨得疯狂的柳岑枫重新回来。 “飞飞,你怕什么呢?”我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一定会去接你的,我保证。” 飞飞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我,眼眸湿漉漉的,努力隐藏着万般委屈、不舍和惶恐,却又不小心泄露:“我怕……再也见不到宇,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想说,这怎么可能,却不知为何,声音竟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有种异样的恐惧窜上来,仿佛预示着,今日一别,将是永别。不!这怎么可能呢? “霖宣。”我回头道,“务必要好好照顾飞飞。” 身后妖媚的男子露出个很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一来非是奶妈,二来从未带过小孩。况且,他是何人?堂堂白衣太傅!何劳我照顾?” 我半侧了身斜睨着他,淡淡道:“十万两。” 霖宣震了震,动容,马上接口:“先付五万。” “可以。”我向秦雾使了个脸色,他哼了声,掏出一叠银票甩进霖宣手中。 霖宣是七刹三星中唯一用钱收买的属下,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不过也幸好,他不知缘何很怕亦寒,而且只要付了足够的钱,他就会保证对等的效忠。这样的真小人,显然要比伪君子好得多。也之所以,我才会一直留他在天王星这个位置上。 我回转身,理着飞飞的头发,柔声道:“以后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冷了要加衣服,不要在太阳下看书,洗澡时水冷了要出来……飞飞,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回来。“ 飞飞像是要把我刻进脑中那样地看着我,一瞬不瞬:“宇,两个月……我等你两个月……” 他用如羽毛拨动心房,纤指勾动琴弦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宇,你一定要来,一定……否则,我会恨你……”他顿了顿,像是赌咒发誓般重复一遍,“我一定会恨你……” 看着他快要哭出来般的眷恋表情,全身心的依恋,我在默默点头的瞬间,看不清他俊秀的脸,才发现泪水已盈满眼眶。 霖宣带着飞飞一步步走向大门,我就站在原地那么看着他慢慢离去。 “秦雾,”我没有回头地问身后之人,“你还恨到想杀了他吗?” 良久无声,久到我以为他不愿回答了,他才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杀秦夜的不是飞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已然颤抖。背影慢慢消失在赤宇楼门口,我定定地望着空荡荡的朱红大门,心底也是空落落的静寂。 人心真是最脆弱最需要呵护的东西,因为一不小心,寂寞就会如毒蛇般钻进人的心底。就像飞飞一遍遍重复的我怕,就像他赌咒发誓般地说“我一定会恨你”,就像秦夜那颤抖的声音。 那么我呢?我摊开手,掌心是一块莹白的美玉,似兰斯馨,如松之胜。从亦寒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舍得放开它过。玉的每个角都那么硬,硌着掌心隐生钝痛,可是我却要凭着这样的痛提醒我自己,亦寒会回来,他说过,一定会回来。 今天,是飞飞离开的日子。今天,我可能等到亦寒回到我身边? 下次更新:3月14日,周五晚。 明后两天都很晚才能回家,到时可能懒得开电脑,所以定在周五更。 谢谢大家关心我的感冒,虽然暂时还没好,比较头痛。不过看到那么多人给我出主意,真是开心啊!^_^ 下次更新时就是转折点了,真的是亦寒和临宇感情的转折点,表再说我是后妈了,偶给他们幸福了,哈哈…… 105、第21章 对弈 瑞士洛桑的又一场暴风雪过去了,听说融雪的日子是最美的,也是最冷的。我趴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划在冰冷反潮的玻璃上。 “砰――”一个凶器砸上我脑袋,从柔软的触感和四方的体形判断,应该是一个枕头。我一手捏住枕头一角,微微辩了下声音,反手便扔了回去。 “我说伽蓝……”子默略带慵懒的声音从枕头丢去的方向传来,“你在那已经傻笑快一个时辰了。”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手指继续划在玻璃上,一遍遍写:亦寒、亦寒、亦寒…… “怎么?”子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风亦寒同意当你的皇后了?” 我嘴角抽了抽,沿着沙发背摸索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怀里的软枕,毫不犹豫地捂上去。 “呜……谋杀……救……” 我谋杀某鬼魂正得意洋洋,可惜乐极生悲,被他一把抓在腰上。怕痒的我手一松便被他抓住肩膀,三百六十度翻了个身,变成我在下,他在上。 “喂,小丫头,你谋杀亲夫啊?”子默在我上方笑着吐息。 我毫不留情地反击:“现代语倒是会有样学样,不愧是千年老鬼。啊――哈哈……别挠我痒……子默……哈哈……别……我知道错了……” 在我快要气尽的时候子默终于松开了手,却仍是把我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其实,你不应该留柳岑枫在身边。” 古代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我都已经大致跟子默讲了。对于我仅凭十万大军,两年间便攻克风吟,连他也赞叹不已。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一想到他的记忆会有恢复的一天,我就无法不颤抖。可是子默,我始终还是……” 子默的手撑在我脸侧,一手扯扯我微卷的头发,无奈道:“你啊!虽然变厉害了,其实却变得更妇人之仁了。其一,金耀的那七万士兵根本不该放回去;其二,你应该在金耀的朝廷埋下一堆火种再离开;其三,就算你不想当皇帝,卓清的命也绝不该留;其四,放太多的权给木双双始终是一种隐患。但你最最不该的,就是为了救你手下士兵的家属,把韩绝拉进战圈。” 我一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子默……我忘了你说过绝不能让他卷入天下是非。” “傻瓜!”子默在我额头打了个响指,“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所做最冒险,也是最得不偿失的决定。首先,你若任由杨毅杀了士兵的家属,只会使他们更同仇敌忾,杨毅的名声也会更差;其次,韩绝是谁?他毕竟是金耀人,而且还是韩宁的弟弟,万一现在韩宁手上握有掌控他的王牌,你岂非引狼入室?” 我推了推他,坐起来一点,把头靠在沙发臂上,才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考虑到过。可是,金耀毕竟曾是我效忠过的国家,金耀的士兵也曾和我并肩作战,要我随意屠杀他们,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的。至于韩绝,我也知道不该把他卷入战争中。可是那十万兵将全是因为我才有家归不得,有国不能报的,我不能虚伪地说你们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吧,所以至少他们的家人我总能保住一户就多保一户吧?而天下间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天下第一首富韩绝了。” 子默沉吟了良久,终于点着我的鼻尖笑道:“你啊!果然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枉费了临宇这么好的资质,神之子赤非这么崇高的身份,还有我的最后一计!” 我由衷地笑笑,是啊!我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太过软弱,没有杀伐决断的狠厉,更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可是我安之若素,我甘之如饴,因为即便输了天下,我还是赢得了他。 子默从我上方爬起来,然后伸手拽住我将我也一把拉起。我一个不稳跌进他怀里,有点热有点僵的怀抱,修长的手正不经意地贴在我的背和臀部。 脑中不期然地想起子默当初说过的: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别的男人侮辱,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子默他……子默他对我…… “笨蛋!”子默屈指重重叩在我脑门上,痛得我惊呼出声,他才收紧手抱住我笑道,“我也说过:风亦寒是个值得你爱的男子,务必要坚定不移地爱下去。” 我怔了怔,在漆黑中有种宽厚的温暖:“子默,你现在还能读我的心思?” “咳……怎么可能?”子默笑,“只是你的每一种表情和对应的心思,我都比你自己还熟悉。你在想什么,看一下你的脸,就大致猜到了。” 他缓缓抚着我的头发,不带□□不带占有地拥抱:“伽蓝,我是很爱你。可是比起爱,我更珍惜能这样抱着你的时刻,就像兄长抱着妹妹一样也无所谓,就像朋友之间安慰的拥抱也无所谓。对于像我这样孤寂了千年的人来说,有没有情人的爱不重要,能不能占有也不重要。因为,唯有温暖和充实才是我心底最渴望的东西。” 子默……子默……你终于拥有了实实在在的身体,你终于拥有了人的身份,在这个陌生却宁和的世界,你一定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一定可以的。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熟悉又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子默松开了抱住我的手,却仍揽在我肩上,语声漠然:“在干什么你徐大总裁有眼睛不会看吗?”子默的苏醒不仅仅是灵魂进驻了宇飞的身体,更继承了他的记忆和语言习惯,所以不需学习就跟现代人一模一样。虽然觉得很对不起阿姨,但是我相信这是我所能企盼的最好的结局了。 一阵风掠过,我的手被牢牢抓住,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厚重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徐冽手上一用力,我就一个趔趄跌入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她是我妻子!”徐冽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知道分寸。” “哈……”我看不到子默的表情,但却能想象他讥讽的笑意,“你确定他还是你妻子吗?在你看着她被人侮辱后,在你和其他女人相携离去后,在你害她失去孩子失去光明后?” 徐冽的怀抱变得很僵硬,可是却始终不肯松手,忽然在我耳边说:“是你告诉他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从遇见你到现在,你什么也不愿对我说,却只想跟他哭诉吗?” 我沉默,然后淡淡道:“放手。”是在重逢后才发现的,其实徐冽的力气大的吓人,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保镖贴身带的公子哥! “不放!”徐冽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将我的脑袋按在他胸前低吼,“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的!” 我听到子默在沙发上坐下来,幽冷讲话的声音:“徐冽,久仰大名的徐冽。在她爱你的时候,你视她如草芥;如今发现自己离不开她了,就霸道地想把她抢回身边。可惜啊!你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眼里只有你的小傻瓜吗?你以为伤害了人以后丢跟骨头勾勾手,她就会乖乖回到你身边吗?” “韩子默!”我忍着额头青筋的暴跳,“你是不是嫌做人太舒适了?” 可是子默却不理我,语调倏然一变,森冷异常:“你已经很清楚伽蓝当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吧?事到如今还要自欺欺人,我真怀疑情商如此低的你是怎么混迹商场的。你知道伽蓝受了多少苦吗?当她在沙漠中孤立无援的时候,当她背负着害死人的内疚的时候,当她眼睁睁看着别人为救她付出生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幼稚得让她证明对你的爱!” 子默顿了顿,冷笑:“别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聂宇飞,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你真的爱她,信任她,就该知道,当初的林伽蓝是个天生就不会说谎的人,尤其对着她所爱的人!她依赖你,爱你才把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告诉你,才会下跪求你留下来,可是你呢?你回报她的又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被那个王八蛋侮辱,受伤害最重的究竟是你这个逃避的丈夫?还是血淋淋面对的她?!” 徐冽抱着我的手一寸寸松开,身体虽然还是温热的,却从体内透出一种彻骨的冷。他颤声问:“那些都是真的?”他在问我,“什么到另一个世界成了丞相,为救人进入沙漠,那些匪夷所思的解释,都是真的?” 我听到子默站起身来把我拉到他身边,然后一拳打在徐冽脸上,声音仍是温润的,温润中带着清冷,清冷中带着愤怒:“呵,你抛弃她走了,孩子失去了,眼睛也看不见了。伤痕累累的她是怎样变得坚强的你知道吗?事到如今,她能凭自己挺直腰杆站着了,她终于能接受别人的爱了,你却出现在她面前,□□裸地将当年不堪回首的过去摆在她面前,还硬要她接受你?徐冽,你以为整个球都是绕着你转的吗?” 我嘴角抽了抽:“那是整个地球,拜托你接收知识的时候接收完整点。” “喂,丫头!”子默扯了下我的头发,笑道,“稍微知道感恩图报下好不好?我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 我沉默了一下,是对着徐冽,也是对着子默,静静道:“徐冽,当初,是我先招惹的你,当年的事,也并非全是你的错。毕竟古代的祸是我自己闯的,在那个世界害死一堆人,连带地也将自己的婚姻搞得一团乱。长时间被我弄得精神脆弱的你,会不相信我,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徐冽。”话锋一转,我变得决绝异常,“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爱的已不是你,你爱的也未必是现在的我。你爱的是当年天真单纯的林伽蓝,你只是想在我身上寻找那个小鸟依人的林伽蓝的影子,然而,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如今的我,心机深沉得连你都比不上……” “不是的!”徐冽粗声打断我,“伽蓝!你就是你!是我深爱的妻子,无论过去多少年,经历过多少事也不会变!”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许久,忽然道:“子默,你可以替我去哥哥房中把中国象棋的棋盘搬出来吗?” 子默把棋盘放到沙发上,扶我在一边坐下来。我摸索着将棋子都倒出来,然后用指腹摩挲棋子表面判断它上面的字,摆放在棋盘上。 我抬起头淡淡道:“徐冽,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下棋吗?” 见他不回答,我淡淡笑道:“我倒是记得。你当时给我的评价是:偶尔能走出精妙的一步,可惜不懂布局,优柔寡断,最最重要的是还会赖皮。” 笑容一敛,我让自己脸上出现凝如渊,却淡入风的表情:“再来下一局吧。徐冽,下完这一局,你就会知道,如今的我和当初的我,区别在哪里。” “只是六个月而已……”徐冽一边走近我,一边说,“而且你的眼睛。” 我轻轻一笑,摇头:“徐冽,你错了,不是六个月。对我来说,离开你已经三年零六个月了。” 我听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于是补充了一句:“我在那个世界已历经了三年。你想知道在古代那三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吗?下完这局棋,你就会清楚了。” 对弈终于还是开始了,我们在空旷的客厅中,只能听到忽浅忽重的呼吸声,暖炉火苗爆裂声,棋子落下的啪啪声。 我看不见棋局,看不见棋子,我的脑中却清楚描绘着这样一场如战争般的场面。车辚马啸,步步为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运筹帷幄,落子无悔。 “车沉底。将军!”随着子默将我的棋拿起放下“啪”一声响,我如在风吟战场一般斜倚着沙发,从容淡定,“徐冽,你输了。” 他的气息忽然变得轻若无声,恍惚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那是一种忽然被抽空了所有信念和执着的畏惧,那是一种不敢面对的逃避,那是一种所有希望忽然被打破的绝望。 心里难免有些酸痛,我其实并不想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跟徐冽说诀别,我其实并不想让徐冽知道我的成长轨迹,我其实很清楚这样□□裸的宣战和击败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而我并不想报复。 可是,我不想再纠缠于从前的感情和伤痛了。好不容易才能和亦寒在一起的我,还有太多风风雨雨要面对的我,太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幸福,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徐冽的感情,所以只能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说我不爱你。 我听到徐冽站起来,平稳的动作下,脚步却是虚浮。他用平静的声音说:“伽蓝,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我说:“好。” 他柔声说:“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我说:“好。” 他走了几步,到门口的时候,又开口,声音已然失去了方才了冷静:“伽蓝,你真的没话要跟我说吗?”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没有了。” 他沉默,然后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身离去。脚步声,门开合的声音,冷风灌进的声音,统统离我远去。 我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想起身时,才发现腿已发麻,手已冰冷。 “伽蓝,你有没有想过。”子默叹息道,“如果他想通后,发现自己还是爱现在的你。那么你很可能这一辈子都甩不开他了。对像他这样骄傲又务实的人来说,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恋情,灵魂和肉体的区别,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爱上别人,他就不会失去赢回你的自信。” 我用冰凉的手指揉着额头:“就因为他太骄傲,太务实,所以才不会爱上如今的我。无论是雪儿,还是当初的林伽蓝身上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柔弱纯净。徐冽他习惯了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习惯了将爱人揽在羽翼底下呵护。他就是因为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混迹太久,才会爱上当初一根筋迷恋着他的林伽蓝。而现在的临宇,无论心机城府都不输于他,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会容许他爱上如今的我。” 子默温热的手接替我,轻轻按捏我的头部,许久后忽然无声笑道:“伽蓝,你知道吗?你如今对徐冽的态度跟初遇你的我很像。仿佛理智淡漠,又似把一切都算计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我们却都忘了一点。这世间唯一无法计算掌握的,就是人心。人心衍生的感情,真的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吗?” 我沉默着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子默,要不要来一局?” 小佚 20:09 第21章对弈完。 无法预告更新,请大家看一下作者有话说谢谢! 潇然梦的续今天晚上本来写了,结果我同事却没帮我传出来,看来只能明天贴了。不过这个因为是新文,轻松的yy文,又没什么负担,所以我应该会继续写下去。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106、第22章 伊修行会 忍不住大吼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咳咳……真的让大家久等了,差点就等足一个月了。为表感谢特此更新六千字,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从今日开始恢复预告更新。^_^ ------------------------------------------------------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堂上挂着“风舞元天”四字的牌匾。明晃晃的白天,殿中仍点着上百支的火烛,让殿中央的牛皮纸地图看上去一清二楚。 我坐在左边首位上,微微眯着眼,耳听众人吵杂的喧闹,昏昏欲睡。唉!不就是一个出云岛国是打是和吗?他们都已经讨论快三个小时了。 我正偷偷以袖掩面打了个哈欠,却被人当场抓住,一道清越温柔的嗓音适时响起:“秦丞相可有何建议?”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连忙放下衣袖,不动声色地打太极:“在场都是能臣勇将,太后更是睿智天生,想必早已得出万全之法,臣愿恭聆教诲。” 木双双幽深复杂的眼眸牢牢望着我良久,才撇开去,淡淡道:“哀家想听听你的意见。” 拜托你别用这么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我清了清嗓子,态度悠然却恭敬地道:“臣的意思是,出云只可结盟,绝不可为敌。” 大殿里传出戚戚嚓嚓的讨论声,有些人赞同,有些人怀疑,也有人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同是辅政大臣的童智首先发话:“秦大人本非风吟臣子,才可说出如此轻描淡写的话。想他风吟一不敬女神,二辱我太子,三派人刺杀我皇,如若现在与他们结盟示好,我风吟颜面何存?国威又何在?!” 大殿中立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甚至有大胆的不怕死的放声:“童将军忠肝义胆,才是我风吟之顶梁柱啊!区区一介妇孺,毛头小子,懂什么国策。” 这话可连木双双和坐在上位的小皇帝都骂进了。我看看木双双,只见她面无表情,眼眸深不见底,却透着幽光,完全看不出喜怒。木成英虽未发言,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至于那个从头到尾都被我们忽略的小皇帝。 转头的瞬间,我微微一愣,小皇帝卓凌正瞪着墨绿色的大眼看着我,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好奇。我不在意地笑笑,转回头,从容道:“童将军此言差矣。正所谓有国才有信仰,有国才有颜面,有国才有君王。若将军当真是忠君爱国的悍将,便该清楚,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是该摆在国家利益之上的。敢问各位,金耀与出云,尔等更恨哪一个?更想向哪个报复?” 堂上一片静寂,我见卓凌乌溜溜的绿眼看着我,有些惊疑,大概是诧异我为何能让一殿的喧闹消失。我冲他微微一笑,随即肃容续道:“金耀国主杨毅杀我妻子,绝我忠义,莫非我不恨他?金耀大将杨潜占尔等城池,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莫非你们不恨他?然,我们还是必须与他们签订盟约,甚至送二皇子为质子,这等屈辱的妥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风吟的强盛,为了风吟百姓能休养生息,为了当今圣上能更好的治理国家?” 一番话说得虽重,我的语调却一直平静无波,那听上去几乎没有任何波荡起伏的洁净音质,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我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放下的时候发出叮一声响:“我风吟不擅陆战,长于水战,而汇聚所有能工巧匠的出云却是保障我们水战胜利的重要后盾。出云和风吟,千百年来唇齿相依,相互掩护,相互扶持,岂能为了一些私人小利分崩离析,让居心叵测之人有可趁之机?” 我言笑晏晏地看着神色慢慢凝重深思的童智:“童将军,你说是吗?” 童智花白的浓眉深锁,半晌才道:“丞相所言也未必全无道理,待老夫和众位大臣好好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我勉强压下打哈欠的冲动,礼貌地点点头。还商量?那不是又要三个小时? 看看小皇帝卓凌也是面色青白,让一个小孩子端正地坐这么久,听他根本听不懂的朝政,真是虐待儿童啊!我咳了两声,用目光示意木双双,又朝小皇帝抬了抬下巴。 木双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马上领会,挥手道:“沉香,你先带凌儿去歇息吧。” 待小皇帝出去,我忙装模做样地咳了两声,起身恭敬道:“臣身体一向羸弱,今日议政多时,实在不堪重负。还请太后准臣回去休息。” 木双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眼中几乎能读出:“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丞相?”此类的句子了。但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地批准我去休息。 我在众人怜悯同情,像看着生病垂死之大好青年的眼光中施施然走出大殿。殿外阳光真好啊!我伸了个懒腰,呼吸新鲜空气。 “你真的是神之子吗?”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声。 我回过头去,眼中露出诧异:“皇上,奶娘不是带你去歇息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卓凌撇了撇嘴:“朕把她甩开了。” 我温和地笑笑,蹲下来与他平视:“你不喜欢这个奶娘吗?” 卓凌哼了一声:“娘亲说,她是母后派在朕身边的奸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有道幽光,夹杂着杀气,和敦厚软弱的卓清很不像。如此小已能有这样的气势,这个小皇帝不简单啊!可惜再不简单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竟对着我这个和木双双藕断丝连的丞相说这些话。 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想起远离我的飞飞,语调变得轻柔:“皇上这么跑掉,大家为了找你会弄得天翻地覆,作为皇上,是不该为臣子添这些麻烦的。” 卓凌眨着疑惑地眼看着我,声音带着不解:“可是,从来没有人找过朕,有一次朕在假山里躲了一天,也没有人找朕啊。” 我心口一滞,看着眼前孩子稚嫩的小脸,迷惑却没有委屈的眼睛,微微心痛他的孤独和无人怜惜:“那么,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吗?” “我……朕……”卓凌的脸微微泛红,他偷看了我一眼,又忙垂下头去,“朕听娘亲说,你是神之子。朕一直都很想知道,神子是什么样子的。” 我忍不住低笑出声,轻轻拂开他额前的头发,一时不想把他当作一国皇上,而是如飞飞般稚嫩天真的幼童:“那么看到的结果,有没有很失望呢?” 卓凌似是有些害羞,又好象很渴望我摸他的头,微微蹭过来一点,才脸红道:“还……还好。” 他眨了眨眼,略带紧张羞涩地说:“秦丞相,朕以后能招你进宫吗?” 我抚顺他被我揉乱的头发,微笑道:“可以啊!皇上如果想见臣,让人稍个信给臣就是了。” 他局促又兴奋地点点头,然后才让我见了礼,小脸通红地笑着离开。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独自一人往宫外走去。到出了宫门时,亦寒才凭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掀开车帘让我进去。 马车在安静中往前行驶,我靠在亦寒怀中闭目养神。 “不开心吗?”亦寒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感触罢了。这么小的孩子啊……竟也被利用来接近我。” “要我查查他娘亲和家族吗?” “也好。”我伸手勾住他脖颈,把脸贴在他脉搏微微跳动的颈项,忽然笑道,“亦寒,能像现在这样黏在你怀里,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亦寒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更用力地搂紧我。我们在马车的轻微颠簸中,享受那片刻只有我们,没有任何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宁静。 刚回到赤宇楼,一只白鸽便扑扑拍着翅膀飞到了亦寒身上,他取下鸽子脚上的小铜管,从里面取出一团卷帛递给我。 “是捕影写来的。”我抬头笑道,“他和云颜逃到了水雾,凭着暗营的庇护躲过四大杀手的追杀。此刻正在赶来风吟的路上。” 亦寒点头,眼神几许温柔,几许怜惜:“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日吐血昏迷,虽然没有落下大病,原来的咳嗽和体虚却更严重了,普通的行动思考没有关系,一旦劳心劳力便会气喘咳嗽,甚至晕厥。连我自己也很担心这个身体能撑多久,更何况是亦寒了。 走进大厅,见秦离和韩绝正等着我,神色急迫又兴奋。一见我,秦离还知行礼,韩绝却是一把拽我到桌前,指着风吟的详细地形图道:“临宇,秦离说你要成立风吟五城经济联盟是什么意思?究竟何谓经济?又是哪五城?” 我笑笑:“靖远,要成立经济联盟的不是我,是你!” 他微眯着棕色的眼眸看我,脸色无喜无怒,只是沉默着等待我的解释。 其实,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是才能来说,韩绝都算是与子默极其接近的了。只是,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真到了千钧一发有我没他的时刻,表面真性情的韩绝,会比看似冷眼观世人的子默冷血得多。 我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食指一一点在地图上:“濮城、建业、琢郡、上庸、房陵,此五城将在数月后进行全面通商。而你的职责就是建立一个伊修行会,在五城中开设各种连锁的酒楼、钱庄等等。伊修行会属于私人行会,但每年会向风吟皇朝缴纳超过平常两倍的税收。” 韩绝很认真地听着,脸上慢慢浮起讶意之色:“虽然有些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致意思我了解。可是临宇,且不说五城中原来的商贾会不会容许我们进入,单是要在毫无根基的城镇中站稳脚跟就不是一两年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以手支下颚,微微挑眉看着这唇齿相连的五城淡淡道:“这就是我当初不与杨潜抢功,只耐心占领和整顿这五城的原因。早在一年前,我拥有全部城守权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命人在五城中开拓各种市场,如今你只需利用你的财力,将这市场拓宽即可。至于那些商贾,将是这个伊修行会存在的重点。” 韩绝在我说出一年前已在准备开拓市场的时候,眼中闪过震惊锐利的光芒,原本温暖的棕色变得闪烁而幽冷,随即被惊叹掩盖。 我手指悠然抚点着牛皮纸上的五城,清泠的声音有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洁净感:“行会不容吞并,却可以出售股份。无论是哪个行业,哪个分支,只要是信誉好,出得起足够价钱的商贾就允许他们加入,甚至购买一定限度的行会股份。每个城都要由一个拥有最高股权的商贾作为代表,每三个月就行会的发展和扩张进行会谈,制定下一季度的经济策略。但有几点你必须记住!” 我抬起头,双目泠泠直射他:“其一,作为联盟会长,你我必须对半掌控行会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其二,你的身份,行会的资料绝不可外泄,一旦有加盟商贾违背法则,须以雷霆万钧之手段镇压,是以我要安排一批人作为行会护法;其三……” 我的声音慢慢变得凝重,连语速也缓慢下来:“其三,靖远你必须发誓永不会背叛我。我可以不计较你原来的主人是谁,也可以不计较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你接手五城经济联盟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朋友,绝不容许生出二心。” 韩绝脸上惊诧、惶恐一闪而逝,似笑非笑的深沉映在他脸上:“临宇,你凭什么让我永远不背叛你?” 我耸了耸肩,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笑道:“什么也不凭。但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我能保障你的利益只增不减,这点你毋须质疑;第二,就算将来我占领了金耀也绝不会欺压百姓,□□官员;第三,我可以保你一家平安,包括……你的侄子。” “你知道?!”韩绝低吼了一声,脸色终于大变,含着愤怒和震惊,“你早就在怀疑我了!” “靖远,”我叹了口气:“我只是从未放弃过对你二哥韩宁的监控罢了。否则,你以为你被律令刺杀的时候,为何秦雪和血部成员能恰好救下你?” 韩绝终究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的目光落在我放于地图的手上,沉声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不愿做皇帝,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统一天下啊。”我无声谓叹,“不当皇帝,就不能有天下归一,纷争平息的愿望了吗?我只是想创造一个崭新的历史给……你和你的后人,天下百姓。而控制各国的经济命脉,是完成这个愿望所必需的。”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坐着的韩绝恰好抬头,此时棕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若隐若现,恍惚间有种子默就在眼前的错觉。他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问:“他跟你比谁更厉害?”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谁?” “子默……”韩绝凝眉看着我,清俊绝伦的脸上有着融融的光芒,像天上雪一样圣洁,“你昏睡时把我错认成了他。子默跟你,谁更厉害?”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难怪他当初会在房陵问我子默是谁。我浅笑地掠过他,抛下淡淡轻轻的一句话:“我所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你说谁厉害?” “临宇。”他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亦寒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看着我。韩绝单手负后站在原地看着我,朗声道:“我答应你。” 我还不待点头,他已悠然却高深莫测地一笑:“我会等到你只看着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别人的那天,我保证。” 这话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地走出议事厅,直到回房还没想明白韩绝的话。透过他看子默那只是极偶尔才会发生的错觉,更何况现在子默就在我出手可及的地方,他还保证什么? 走进房中,我翻出柜中不易磨损专用来传信的绢帛,不回头地道:“亦寒,等一下就给捕影传讯过去,让他取道濮城,坐船直达紫都……” 一双手从身后倏然抱紧我,让我的声音消失于清冷却熟悉的怀抱中。 “亦寒?”我低声叫他的名字,双手握上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 清冷的怀抱慢慢变得火热,亦寒灼热柔软的唇一一印在我颈上,在我耳边吐息:“临宇,我们来做吧?”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从那天以后,我们也会常常纠缠到床上去。可是,亦寒想做的时候,从不会问,只会很热烈地吻我,吻着吻着火就点燃了;通常会说我们来做好不好的,都是……我。怎么今天忽然变了? 亦寒搂着我转过身,唇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炽热的吻点燃了我俩的身体,呼吸变得如蒸汽一般湿热。纠缠着倒在床上,身体嵌在柔软的床铺中,身上的衣服已褪得七七八八。 我身上如火般燃烧,渴望充实的空虚让我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空中的什么。却被他一把扣住,十指纠缠地压在枕头两侧,火热精壮的身躯已密密覆盖了我。 不像以前从头至尾的温柔,唯恐伤害到我的小心翼翼,今天亦寒的动作有些失控,甚至有些粗暴。汗水从他银色黑色湿濡的发丝间一滴滴淌下,落在我身上。 那种带着惶恐和不安的发泄,让我无法感觉到身上的不适,让我心痛怜惜。我勾下他的颈项,红唇微张,贝齿猛一使劲咬在他的肩上,淡淡的血腥味渗进舌尖。 他闷哼了一声,待要起身,我却紧紧搂住他,哑声道:“亦寒,我爱你,不是很爱,不是最爱,而是只爱你……无论身在哪个世界,我都只爱你一个!” 事毕后,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现在终于相信,以前亦寒说他不肯让我太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转头看看身边的他,除了额头汗湿,声音微哑,整个人精神甚至比刚刚更好。 我靠近他怀里,戳了戳他胸膛:“温度降一点。”早在我们刚刚相爱的时候,我就知道亦寒的怀抱是可以拿来当空调用的,催动一点点内息维持某个体温,他就算睡着了也照样能做到。 他抚着我汗湿的额发,低声道:“冷了易病,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意思就是不让了。我无奈地枕着他手臂,靠近他怀中,也不那么热了,睡意昏昏袭来。但还是觉得此刻说出一切最好:“亦寒,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亦寒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我知道。” 我抿了抿唇,果然啊,亦寒他不是笨,只是知道了装作不知而已:“我不是真正的临宇,我在她六岁的时候占据了她的身体,然后在十七岁的时候却把一切都忘了。” 我幽幽一叹:“亦寒,有一年我把和你的过去都忘了。在另一个时空,我爱上了徐冽,成了他的妻子,还为他痛苦神伤。” 亦寒收紧抱住我的手,低哑无声:“我……知道……” 我抱住他,紧紧抱住:“亦寒,我一直在来回两个世界,现在也是。” “亦寒,子默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一个鬼魂,当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是他教会我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可是,我却害他魂飞魄散……不过幸好,他在我的世界重生了。” “我知道……” “亦寒,飞飞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 我就这样一件件,一句句地把藏在心底的事一一告诉他,他有时沉默地听着,有时会回答一句我知道。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是那么单调的对答,在檀香飘溢的房中,在温热的被窝中,却有种松软如棉花糖般的甜蜜轻柔。 当漫长的述说终于快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亦寒,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温柔的宠溺,笑道,“早在你还没发现我是女子的时候,早在你还没爱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爱着你了。” 我低头吻他漂亮的薄唇,光洁的胸膛,突出的喉结,声音轻柔魅惑:“亦寒,我只爱你。” 亦寒浑身轻轻一颤,熟悉的热潮汹涌地在他身上窜起来,漫布他被墨绿覆盖的眼。 就在他伸手要搂住我之前,我咯咯一笑,轻灵一个翻身落在旁边,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亦寒,我们睡吧。” “临宇!”低哑无奈的声音,远离的身体被他一把搂紧,瞬间感受到他此刻的火热和欲望,“你是故意的!” 我笑得轻柔婉约,纤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谁叫你今天这么粗鲁,平日却这么忍耐?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魅力……” 所有的声音统统消失在他绵密的吻和澎湃的热情中,化作抵死缠绵…… 当我闭上眼,馥郁的芳香盈满鼻尖;当我睁开眼,春暖花开生机灿烂;当我伸出手,指尖能感受到你的温度。于是我忽然领悟到,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模式,简单却温馨的幸福…… 小佚 15:55 第22章伊修行会完。 下次更新:4月16日,周三。 107、第23章 挚爱(上) “林伽蓝!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吗?非要等到看不见了才这么好学……” “看不见怎么了?看不见我还是知道,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还有……”我眼珠子一转,退开几步,“子默是傻的。” 子默哼了声,不理我,手上是书页翻动的声音,那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子默本身就喜欢看书,再加上理解和记忆能力超强,所以比起听mp3,我当然更愿意听他解说。既精辟,又不繁复隆 “你不担心他吗?”子默忽然冒出一句,书页却没有停止翻动。 我跪坐在沙发上,沉静下来,良久才将手贴在冰冷的窗户上,低声问:“昨天我没有去伊修大陆,下雨了是吗?” “恩……”子默应了一声,“下了一夜的细雨。” 我抿了抿唇,专心地在玻璃上画着圈圈,有的大,有的小,指尖慢慢冰凉。 一双大手揉上了我的头发,使劲搓了搓,像是要搓去我的忧虑:“你呀!根本不用勉强自己对他冷血,就算真的还关心他,也不代表还爱他。这无关乎感情的背叛。” “不要揉乱我的头发啦!”我拼命躲开他的魔掌,在沙发一角靠坐下来,叹息道,“子默,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爱着亦寒的,而且只爱亦寒。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身体和情绪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我没有办法解释我对徐冽的感觉,明明已经不爱了,体内却还残留着莫名的眷恋。就好像,林伽蓝这个身体的感情,根本就不受灵魂控制一样。” “至少现在,我还没办法平静地面对他,然后云淡风清地说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只能用冷漠和决然,来掩盖这个身体接触到他时让我烦躁的沸腾。” “这也是正常的事。”子默想了下,接上我的话,“毕竟,你的灵魂已离开他三年多,还爱上了另一个人。而你的身体,却只和他分开了六个月。他的味道,他的宠爱,以及对他的迷恋,都还镌刻在林伽蓝的体内。” 我正待回答,屋外忽然传来哥哥急切地呼叫:“蓝蓝!蓝蓝……快开门!” 我听到子默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呼。 “哥,怎么了?”我压下心头的烦躁问道。 “快!宇飞,帮忙去你的房间拿药箱过来。”哥哥急切地道,“蓝蓝,你也来帮忙。” “我……” 哥哥没有一丝耐性地打断我的话:“徐冽这家伙在blue cheers喝得烂醉,还跟人一群人打架,一个人被五六个人围攻,都是人高马大的金毛鬼……” 我搁在沙发上的手轻抖了一下,哥哥却还在絮絮叨叨念着:“不过这小子还真能打,一个对五个还楞是把他们都掀翻在地,把blue cheers搞得乌烟瘴气,幸好老板不计较!” “他怎么受伤的?”我问道。 隐约听到哥哥把他狠狠甩在沙发上,气得咬牙切齿:“还不是这小子笨得可以!blue cheers的老板告诉我,他得罪了地头蛇不跑也就算了,居然还继续喝酒,喝到连站也站不稳了,才□□着家伙回来的那群人砍了一刀。” 我握了握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砍到哪了?” “手臂……”哥哥吐出一口气,仿佛犹有余悸,“我赶到blue cheers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醉倒了,衣服上染了大片的血。那个老板好象认识他,交托给我的时候还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什么:whoever starts the problem,ends it.” 哥哥顿了顿,全然不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蓝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缓缓勾出个笑容,苦涩而无味:“哥,先处理他的伤口吧。” 药箱拿下来了,看不见的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聊胜于无地坐在旁边将血腥味浓烈的毛巾放进子默端来的脸盆中清洗。盛放着温水的脸盆不时冒出热气,水蒸气夹杂着刺鼻的腥味,药味灌入我口鼻,让我几欲作呕。 “伽蓝……”一声饱含思念、酸楚和痛苦的呼唤化作叹息,消弭在我耳边。 “伽蓝……伽蓝……”他一声声地叫着,沙哑撕裂般的粗嘎嗓音,明明没有了半分平日的魅惑性感,却让我的心一阵阵发颤。 哥哥咳了几声,有些尴尬地道:“也……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伽蓝你先照顾着他,我和宇飞去外面买点消炎药。” 子默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回答:“伽齐你去吧。“ “宇飞?”哥哥的声音充满了诧异,随即变得不耐又气愤,“不会连你也要掺一脚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两个……你真的不去?” 子默又是一阵难挨的静默,再开口时,声音里终于带了妥协:“伽蓝,不要想太多。记住你自己的决定就好。” 我微微一笑,恢复了从容淡漠:“我知道。” 我想,哥哥大概是怕徐冽酒醉后吐出什么与我有关的话,他和子默听到不好,所以才留下我们两人独处。将他搬运到我的房间,又把手机的快捷键设置成他自己的号码,子默才和哥哥离去。 可是,在他们离去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狭小的房间中就只剩下匀匀浅浅的呼吸,湿暖虚弱的吐气,空调运作的噪声,唯有这么多了。 我迷惘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想着也许两个世界终有一天要放弃一个的痛苦抉择,我既不愿和亦寒分开,却也无法抛下这个世界的亲人。唉!人生又岂能两全? 茫然的思绪,温暖安静的氛围中,我慢慢睡了过去,连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也没有知觉,连被人抱在怀里裹进体内也不知道,直到咕哝着醒来。 我已经很习惯能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整着他的手臂,在他亲密的啄吻中,从迷蒙变得清醒。 “亦寒……?”我喃喃念了一声,“什么时辰了?云颜有消息了吗?” 抱住我的手僵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声,正想起来,却被猛地按进那个怀中,固定着动弹不得。 我浑身僵硬,从唇齿间硬挤出一个名字:“徐……冽?” 下次更新:4月18日,周五 非常感谢燎原离火的长评,也谢谢各位的关心,本人现在已辞职回宁波,算是下了个重大决定。然后再找工作。^_^ 108、第23章 挚爱(下) 我浑身僵硬,从唇齿间硬挤出一个名字:“徐……冽?” “你以为是谁?”徐冽一寸寸收紧手,有种愤怒透过手的力量化为疼痛传递过来,“你在我怀里又叫着谁的名字?” 我使劲地挣扎,才能勉强伸出脑袋呼吸,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眉峰紧紧拢起,声音冰冷:“徐冽,我喜欢叫谁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 “我是你丈夫!”徐冽失控地低吼,灼热带着酒气和沉沉愤怒的声音吐在我脸上。 我紧咬着牙,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愤怒,不要歇斯底里,眼前这个只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不值得为他生气,不值得跟他辩驳:当初抛下我的你早已没资格说这句话了。因为只有无恨才是无爱,无情才是无心,我已经不爱他了……不爱了!不爱了! “伽蓝……伽蓝……你别哭……”徐冽忽然放松了力道,心疼地用温热的手抚在我脸上,“是我的错!伽蓝,我不会再吼你了。” 我……只有一种感觉,冰冷,浑身的血液都冰冷到要凝结了。我哭了吗?我为什么要哭?面对这个我根本不在乎不爱的人,我为什么要哭?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拼了命地远离,徐冽被碰到伤口,闷哼了一声松开手,“砰――”一声响,我便从床上摔了下去。 “伽蓝――!!”徐冽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摔得头晕的我手腕一紧,便被他拽了起来。 “放手!!”我狠狠甩开他,感觉额头有刺痛的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下,又热又腥。我不管不顾,一步步后退,直退到门边,仿佛这样就能远离那魔魅的领域。我一下一下缓慢却坚决地摇着头,鲜血流淌到脖子上,滴落滴落:“徐冽……徐冽!你已不再爱我,我也不会再爱你,我们的执着,不过是为了过去那点虚幻的记忆。你我的情缘,早已在五月的那天断了……” “不是的!!”徐冽大叫了一声打断我,我听到他爬下床朝我走过来的声音。心里慌乱一片,只想打开门快快离开,却在手触到把手前被他一把抓住。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用沙哑的声音冲他喊,“你爱的也不是现在的我……” “伽蓝!!听我说!”徐冽一把扳住我的肩膀,固定住我颤抖挣扎的身体,衣袖极轻柔极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血,“你听我说好不好?伽蓝,这一天一夜,我想了很多,你说你变了,不再是从前的你;你说我只是在你身上寻找从前那个林伽蓝的影子。这一天一夜我一直在想你的话,可是却得不到答案。直到……” 徐冽擦去了我脸上的血,却没有碰那伤口,而是不容抗拒地将我抱进怀里,声音沉稳而坚决:“直到刚刚醒来看到你就睡在我身边。我忽然醒悟过来,伽蓝,没有找到你以前的六个月,我都是靠回忆支撑过来的;可是,找到你后,我的眼中全然只有现在的你,冷漠的、愤怒的、颤抖的、神思恍惚的……我的满脑子都是你,而不是你所谓虚幻的回忆。” “伽蓝,我喜欢你睡在我身边的感觉,那像家一样温暖;我喜欢把你抱在怀里,那像拥有了全世界。伽蓝!我爱你,我爱得是全部的你,根本分不出现在过去。灵魂分裂也好,心机深沉也罢,我……心甘情愿被你算计一辈子。” “一辈子?”我低低地笑了,手指轻轻在木质的门上移动,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声音,“徐冽,我的一辈子已经许给了别人。此生我绝不会负他。” 徐冽的身体一僵,缓缓放开了我,良久才问:“这个他……就是你口中的亦寒?” 我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亦寒,光是想到他的名字,我就会忍不住微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一生,我绝不会放开他的手,我好不容易才能牵住的手。 “你确定那是个真实的世界吗?”徐冽忽然口吻有些冰冷地问我,“你确定不会有一朝醒来,发现那里不过是梦一场吗?” 我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但终究没有反驳。没有经历过的人只能把它当一场梦,经历过的人也很难说出自己的感受,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自他口中吐出,徐冽牵着我的手拉我到床边,给我额头上的伤上药。刺痛的感觉忽然变得鲜明,我发出嘶嘶的倒吸凉气声。 “我弄痛你了?”他紧张地问,然后又有些尴尬,“我……还是没学会怎么上药。” 想起很久以前他粗手粗脚,又极度便扭地给我包扎手腕,忍不住轻笑。 “伽蓝……”徐冽忽然恍惚的叫我,鼻息离得很近很近,唇上几乎能感觉到热烫的温度。 我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仰,怒道:“你干什么?!” “伽蓝,别再骗你自己了。”徐冽的手抚上我的脸,热烫的掌心竟和我的脸是一样的温度,“伽蓝,你明明还爱我的,是吗?” “徐冽,”我愣了愣,避开他的手,怒极反笑,“徐冽,你究竟是听不懂,还是太自信。我爱的是亦寒,风亦寒!” “那你为什么对我的吻有感觉?”徐冽轻柔,几乎是带着诱惑地缓缓问我,“为什么我抱住你的时候,你总是先柔软,然后才推开?为什么我受伤你会守着我?伽蓝……你自己的心,你自己最清楚,就算你能骗得了任何人,又能骗你自己吗?” 那是一种春风吹散一团迷雾,却显露出血淋淋一幕的感觉。我一下一下缓慢却粗沉地呼吸着,没有办法否认,徐冽的话,我竟没有办法反驳一句。 我……还爱他吗?真的还爱吗?我不知道,但只要他出现,心就会起涟漪,哪怕再小再微,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直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一直不想承认的感情终于不得不面对了。原来,那短短两个月,短到不足我人生百分之一的两个月,竟是那么深沉地镌刻在我生命中。 可是,我却忽然冷静下来,有种宁和的松弛让我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了舒缓。人生本就不可能两全其美。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然鱼与熊掌却是注定不能兼得的。 人生总是在舍弃与得到中度过,不是舍弃的时候不痛不难,而是我们清楚知道欲得先舍,择而不悔的道理。 “徐冽……”我有些自嘲却很悠然地笑笑,往后轻轻靠在床上,“我确实一直在逃避。遇到你后故意的冷漠,处处逃避有你的气息,故意对生病的你不闻不问,都是因为我无法承受,自己竟对你还有感情。” “伽蓝!”徐冽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希冀和颤抖。 我轻轻一叹:“人心太大,它可以容纳很多很多的爱恨情仇、前尘旧事,它可以记住生命中的许多人许多事,永不褪色;可是人心也太小了,在某个最重要的地方,它只能进驻一人,哪怕曾经它动摇过,徘徊过,贪图过,最终还是只能留下一人。因为,那样才公平。对另一颗完完全全只包容着我的心来说,那样才公平。徐冽,你说是吗?” 沉滞的静默,让人呼吸难过,让我的心也跟着难过。但我还是必须说下去:“亦寒,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只要牵着他的手,我每每渴望走到生命的尽头;只要在他怀里,仿佛世间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相偎。我喜欢这种有他在身边的感觉,我渴望他的爱他的守护,因为曾经品尝过咫尺天涯的痛苦,所以更加珍惜,更加深爱。” “徐冽……”从相遇至今,我第一次,终于能对着他坦然微笑,虽然有痛,却痛得畅快淋漓;虽然有不舍,却选择得无怨无悔,“徐冽,你和我就像两条注定相交的直线,当唯一的交点过去,我们就只能越走越远。哪怕再怀念曾经的交集,我们也回不去了。” “伽蓝……”徐冽似是努力在用平静的声音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说,徐冽,爱是一种唯一许诺唯一的感情,而我的唯一……许给了别人。” “伽蓝!你清醒点好不好?”徐冽忽然将我一把抓起来,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摇晃,“你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是傅旦大学的学生!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世界,它真的属于你吗?那个人,你许了唯一的人,真的属于你吗?如果有一天晚上,你发现你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有一天晚上,你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到时你怎么办?你决绝许出去的唯一又怎么办?!你――” “滴――滴――”的标准手机铃声打断了徐冽愤怒的话,我听到他喘着粗气,口气极不善地向着对方吼。然后,又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国。”徐冽是过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的。疲惫的声音,悲伤的语调,绝望的心境,纠缠在他身上,萦绕了整个房间。 心一下一下跳着,不是急促,也不是凌乱,而是沉闷。我抿了抿干裂的唇,额头忽然剧痛:“怎么了?” 徐冽忽然抱住我,在我要推开他的时候搂得死紧,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抱我。他哑声说:“爷爷在乡下过世了,前天的事。” 我无声地微张着嘴,听着他微沉的呼吸,慢慢急促的心跳,发不出一个音。 那个待我比孙子更亲,那个任性地促成我和徐冽的婚姻,那个看到我会喜笑颜开,那个……被我叫成爷爷的老人,去世了,真的去世了……吗? “伽蓝……”在我被抱的浑身都麻木的时候,徐冽忽然开口叫我。 “伽蓝……”他说,“跟我回去吧。” 他将脸埋在我的发丝间,声音沉沉得悲凉:“就算不是为了我,至少也回去看看爷爷,他一定……很想很想见你。还有你我的爸妈……”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低若无声地吐出:“好。” 房间里,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唯有空调在呼呼地,不知疲倦地运转。 上怀啊!那个承载了我太多喜怒哀乐的城市,那个伴我度过了二十一年的城市,终于要回去了吗?再也看不见灰蓝的天空,再也看不见宽阔的林荫道,再也看不见挚爱的父母朋友,对如今的我来说,那里还是一样的吗? 徐冽的话,我不是没想过,不是没恐惧过?如果有一天忽然发现那个世界的一切,包括与亦寒的生死相恋,都不过是一场空,我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再也回不去伊修大陆了,我又该怎么办?可是我依然无悔。遇见亦寒,爱上亦寒,选择亦寒,我,无悔。 那时的我当然不知道,徐冽的话,竟会一语成谶。那时的我更不知道,幸福总是要拼命追寻才能留住,不幸却会像毒蛇一样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是多少伤痕的累积,才让我明白:原来,无悔的爱有多深,承载无悔的伤就有多痛。 思念养成了心底的沙漏,回忆镌刻了生命的轨迹,所以在伊修大陆多少年后的某一天,我们重逢相见,想起当初的无悔,竟致泪流满面。 小佚 15:34 第23章挚爱完。 下次更新:4月20日,周日 咳咳……大家别砸我,这章……这章偶觉得偶是按事实来说话的,伽蓝对徐冽,确实还有情,但没有爱。所谓梦里是爱,梦外是情……还有后面的一语成谶,也别砸我,so,就这样…… 109、第24章 千里营救(上) 略带潮湿的空气,幽暗的灯光,狭长的甬道,我一步步走在这样的环境里,直到在一间外表看来狭小简陋,透过木栅看去,里面却五脏俱全的小房间前才停下。 我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两个狱卒便恭敬地取了钥匙过来。成双成对的钥匙齐齐插进锁孔,喀嗒一声,锁落、门开。我孤身走了进去,亦寒就站在门外。 刚走进牢内就看到了一个在床上面壁而坐的男子身影,灰白色的文士长衫,远看瘦弱近看却结实的身材。我悠然一笑,在房中唯一的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韩宁,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想永远在这里呆下去?” 那面壁而坐的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不太出色的五官,唯有两道浓眉让人印象深刻,此刻平凡无奇的脸上正挂着嘲讽地笑容:“丞相大人面前,下官岂敢随意发话,能听得大人训示,便是下官三生有幸了。” 唉!对着聪明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就是麻烦。此人便是韩绝的二哥,子默当初让我密切注意的韩宁。杨毅七万支援我的大军到达后不足一月,作为监军的韩宁也抵达房陵,名为监军,实际却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在他仆进入房陵的第一天,便让一直监视他的血部成员把他给劫了。也之所以,那群龙无首的七万大军,才由得我随意摆布。呵,不知杨毅如今已气成何样了。 我拿起桌上的杯碟看了看,目光驻留在略显简陋粗糙的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韩勤的儿子在哪?” 韩宁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原来丞相留着下官一条命,是为了笼络三弟……” “不。”我淡淡打断他的话,“即便你不说,韩绝要的人我也自然能找到。留着你的命,是因为你值得。” 韩宁慢慢拢了笑容,浓黑的眉紧蹙看着我。 我悠悠一笑,挑眉看着他:“怎么,你不相信吗?” 韩宁凝重地沉默了许久,才一下一下略有些畏惧和敬重地摇头:“下官确实相信,只要丞相愿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丞相完不成的。”顿了顿,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下官不明白,既如此,丞相为何还肯留下官一命?” “我说过了,你值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表面看来平凡无奇,实则精芒四射,野心勃勃的眼,“因为我能看到你眼底的欲望,和你的才能。天下一旦统一,尚书左仆射之位,你韩宁,必是最佳人选。” 在他震惊地慢慢瞪大眼睛的时候,我仍只是悠然笑着,轻轻抚弄着腰下的流苏:“韩宁,你选择辅佐杨毅,只是因为你觉得他很有可能是那统一天下之人。你的忠心,只是认定了他是强者。然,天下英主,豪杰辈出,事到如今,你当真还能确信他是那命定的统一之人吗?” 从他那迷乱而又蠢蠢欲动的神色中,我可以猜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魅惑,拂袖谈笑间便能引人坠落:“韩宁,倘使我现在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我,还是杨毅?” “为何?”韩宁眼中有绚烂的火苗在燃烧,但神色却依旧是平静的,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他,“为何选择我?你该知三弟比我更有价值。” “哈……”我一笑,终于肯不再绕弯子地说话了吗?我将目光深深地植入他眼底,平静缓慢地开口:“靖远他不适合官场,长袖善舞也非他所长。你却不同。历数我身边之人,本就以武将居多,文臣偏少。文臣中又多是耿直之辈,所以我需要像你这样有心机有城府,又永远不会迷失自己目标的人。” 韩宁怔了一下,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丞相不如说,缺少下官这般阴狠毒辣的小人。” 我正了正神色摇头道:“我绝无嘲讽之意。称霸天下的路,又有哪一条是全然干净的?心机是手段,城府是基础,阴狠毒辣是必要条件,走上这条路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鲜少有人能如修儒这般坚定执着,一往无前。” 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莹润如玉的掌心卧着一颗黑色的药丸,白玉般的手衬得药更黑,乌黑的药衬得手更白:“这是我夫人云颜亲手配置的丹心海棠,需每月服食解药,否则生不如死。” 我微笑地看着他,声音像在谈论天气般悠闲:“修儒可敢服下它?” 韩宁眼中眸光瞬息万变,但神情始终是沉思静默地望着我,良久,终于伸手拿起了我掌中之药。几乎放进口中的药忽然停在半空中,韩宁抬起头以极端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一字一句缓慢却肯定地问:“你是个女子?” 这下我当真是微微怔了怔,却也只是一瞬,便化为幽深莫测的浅笑:“修儒以为,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韩宁一愣,眼中露出了震惊而又敬佩的神色,一口吞下药丸,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朗声道:“从今往后,韩宁唯公子之命是从。” 我吐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既如此,就随我出去吧,你也关的够久了。我安排李叔替你恶补下这半年来的形势。” 韩宁却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神色凝重地道:“在出去以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告知公子。” 我微蹙了眉看着他,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韩宁微微垂下眼睑,声音有些暗沉:“属下斗胆请问,夫人到达房陵了吗?” 我豁然一惊,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没有用“天下皆知,我夫人已被杨毅害死”这样的话搪塞他。既然决定了要收他为己用,便该秉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准则。于是我摇头道:“云颜还在赶来风吟的路上。” 韩宁似是怔了怔,大概没料到我会承认得如此爽快,但也只是微怔,马上回复了他的幽深,只是神色又恭敬了几分:“公子,有一事属下希望现在告知公子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见我神色无异,才续道:“当日围剿楚……夫人之事乃属下一手操办。当时围剿的主力有两批,一批是桂公公带领的御林军,另一批却是皇上不知从何处招揽来的绝顶高手……” “风雪雷电……四大杀手。”我一字一顿吐出这八个字,心底的杀意化为冰冷窜起。玲珑的命,很可能便是丧在这四人手上。 韩宁点头叹道:“世间果没有丞相不知道的事。属下也是后来才知那几人竟是伊修大陆闻名天下的四大杀手。他们似是对公子怀着极深的恨意,属下原本的命令是活捉夫人,他们却是毫不留情地赶尽杀绝。但事后属下探查了一下地道,便发现夫人早已逃遁不知去向,惨死护城河之人不过是个侍女罢了。” 不过是个侍女……此言让我心口有一瞬间如被钝物撞击的滞痛,怒意带来的冰寒杀气如火苗般窜起。玲珑,死的竟真是玲珑。 “公子?”韩宁唤了一声。 我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敛去怒气:“继续说。” 韩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才道:“当时属下本要再安排人去追杀的。然杨毅却让我稍安勿燥。他言及,公子身在风吟,逃往水雾方向的夫人必会赶来与公子汇合,金耀边境茂城是必经之地。他们只需在那里埋伏……”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杨毅知道云颜逃往水雾?” “是。”韩宁垂首道,“属下不知杨毅是如何知道的,但属下敢肯定,如今茂城各道,必是埋伏了数以万计的杀手,等待取夫人之命。” 我脸上血色退尽,一字一句艰难地问:“杨毅……不想再活捉云颜?” 韩宁点头道:“是。杨毅曾问过医仙陆瑶。陆瑶言道,据描述便可知,公子身子本就羸弱,多年来七情六脉皆有所损,心脉更是伤痕累累,若身边没有医术绝顶之人日日调养,只需受到大的刺激,便极有可能……郁结而亡……” 下次更新:4月22日 最近懒,最近非常懒……懒得写文,懒得更无游天下录,怎么办呢?………… 110、第24章 千里营救(下) 我身子晃了晃,一双手立时扶住我,将我拢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平复我的颤抖。我定了定慌乱的心神,靠在亦寒怀中道:“云颜使毒出神入化,可染空气为剧毒,捕影更是武艺高超,旁人难以企及,再加上他们身边的暗营成员。即便有数万士兵,也未必能困住他们……” “公子。”韩宁打断我的话,眼中有几分不带感情的怜悯,“四大杀手,他们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我一颤,面色惨白,紧紧揪住亦寒衣襟的手更是能看到白皙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浑身仿如浸在冰凉刺骨的血水中一般又冷又恶。是啊!旁人或许不能耐他们何,可是行事诡谲,武艺高超的四大杀手呢?云颜和捕影他们还能逃脱吗? 云颜!云颜!我怎能再承受一次你离我而去,我怎能再忍受一次听你的死讯?不!绝不可以! 我猛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修儒,你可熟悉茂城的地形?” 韩宁被我森冷平和的声音吓了一跳,半晌才在我凌利地注视中垂眸回答道:“是的。” “随我来。”我在亦寒的搀扶下转身毫不停留地离去,浅蓝的长衫下摆被风扬起,“从现在起,我们分秒必争。” 眼角余光瞥到韩宁眸中亮起的精光:“是,公子。”那是一种饱含了信心和欲望的锐利之眼,那是一种终于看见野心实现之路的兴奋猖獗。 “不过公子,何谓分秒?” “绮罗,率五百离罗军速去茂城以北紫云山,如若云颜一行还没抵达,切莫轻举妄动,马上发信号与我。若云颜一行已被劫上,助他们突围。” “是!公子!” “秦雾,你率五百离罗军,借道涡阳,乘船渡瑶江直达茂城西南的九府城。若云颜他们被迫后退,必然从那里经过,接应他们。” “秦雾领命!” “若水,拿着这个玉佩率三千赤宇军绕过云山前往出云岛国求见族长之子索库。他一见这玉佩必会帮你,到时你便向他要求船舰百艘,水手百名,渡北海往西支援。应付可能出现的最差情况。” “若水领命!”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接令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秦离身上:“我走后,十万大军由你负责训练指挥,切忌轻举妄动,知道吗?” “是,公子……”秦离反射性地脱口应声,却忽然顿住,“公子你说,你也要去?” 我点头:“四大杀手武功深不可测,除了亦寒无人可以对付,然他不会离开我身边,况且我也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总是亲自去了才能放心。” “临宇!”韩绝一脸忧心地看着我,“此去莫说形势叵测,更何况还是在你不能掌控的金耀地界。凶险是你无法想象的。更何况,紫都虽已稳定,局势毕竟不容乐观……” “所以就要靠你了。”我打断他的话,安抚地笑笑,“韩宁我终究是不能尽信的,留你和秦离下来也是怕万一那是个陷阱,你们也好及时救援。而且,秦归虽然老练,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身份又如此特殊,万一……总之我不在时,你务必要时时帮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被人加害了。” “靖远。”我笑笑,“你该知我的性子,决定了便不会改的。” 韩绝皱眉看了我良久,终究只能无奈地叹息:“那你打算如何去?取何道?” 我拂了拂袖,负手在后,淡淡笑道:“我?自然是递上国书,堂堂正正地经国道而去了。”转身看向一直躬身侍立在旁的沈宏,“以伯,替我修书一封,请圣锦太后准我为风吟使臣,护送二皇子上金耀为质,以伯你顺便自请为副使。” 沈宏望着我那诡异莫测的笑容,打了个冷战,一脸疑惑不解,但还是躬身道:“是,公子!” 七日后,万历768年12月。 风吟国边境阳平城去往金耀的官道上,车马如龙,浩浩荡荡,簇拥着一辆金色鹏鸟织锦为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往西行进。 虽然仍不足半年,风吟百姓中却鲜少有人不知这大鹏图案的。那是年仅二十一岁却名动伊修大陆的少年丞相秦洛的象征,那是率领十万赤宇军攻克风吟却将皇位拱手相让的首领“公子”的象征,那是诞生于日月重光下浴火而生的神之子的象征。 车队一路向西,从人声鼎沸,百姓夹道欢迎的重镇,到此刻偏僻清净的山谷。忽然,车队上空似有一道青影掠过,仿佛有阵凉风吹拂一般,让因太过静寂而昏昏欲睡的众士兵一阵清醒。然待他们急急抬头,却发现山谷仍是山谷,车队仍是车队,什么也未发生。唯有那站在飘扬大鹏旗帜马车旁的沈宏,苍白的面上仍难掩惊骇郁卒之色。 “你确定沈宏能应付吗?”亦寒一边在高山流水间毫不停歇的纵跃,一边气也不喘地问我。 “恩。”我随意应了一声,圈住他的颈项把头靠在他肩上,身体平稳地上下跃动,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这次所带兵将多选自赤宇军,也算得上沈宏心腹,他必能应付的。等救了云颜,我们再越过云山西北山脉赶上与他们汇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亦寒低头看了我一眼,漆黑如墨玉的眸中掩不住忧心:“你的身子,吃得消吗?” 我笑笑,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他的身体忽然一僵,差点从陡峭的山崖上摔下去。亦寒面色微青地瞪我一眼,我无辜地笑笑:“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 亦寒无奈,收紧搂住我的手,眼中是宠溺,是无奈,还有掩藏在淡漠背后不欲为我所知的恐惧。金耀之行,我看似全部安排妥当,事实上却存在着太多隐忧。谁也不知道现在云颜他们到了哪里,是否早已身首异处;谁也不知道韩宁带来的六个月前的情报,是否可信。就算亦寒武功再高,再自负,他也没有全然地自信保我在敌方地界全身而退。 然而,我却不得不去。云颜当初假死给我的惊悸实在太大了,我根本无法想像伴了我十几年的云颜若死了,我是否还能撑下去。况且,这一次,心底一直有种很不安的微妙恐惧在心头盘旋,总觉得,我若不去,便有什么可怖的事情会发生。 很久以后想起来,那时的我和亦寒终究还是太过骄傲,太过自信了。我们总习惯于将事情掌握在手中,习惯于将重要的人拢到眼皮底下亲自保护,才能完全放心。却不知,有很多事,往往能预见到的并非惨剧,反而某些难以预料的结果,才是真正暗无天日的深渊。 小佚 20:40 第24章千里营救下。 下次更新:4月24日 111、第25章 电神列缺(上) 天蒙蒙亮,四周山川树木仍是静悄悄的,亦寒却忽然无声无息地醒了过来。他微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又凝神细听了半晌,才定下心来。 目光轻移向下,落在枕着他腿安眠的少年身上,略显透明的莹润肌肤,在朦胧的晨暮中有种雪玉的光泽,手指轻轻抚上,仿佛指腹会被那嫩滑微凉的肌肤吸住。 亦寒微叹了口气,替她拉好盖着的衣衫,一手握青霜剑,一手扣着她的肩膀,等待她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忽然动了一下,长而卷的睫毛微颤,眼睛缓缓睁开,流泻出两道温润清泽的蓝光,让亦寒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亦寒。”少年睁着迷蒙的睡眼,向他展露一个笑容,“早……” 那样的笑容纯净却带着魅惑,迷糊而轻软,仿佛粉嫩荷花上的一滴露珠,让人想永远地保留它,却更想以舌尖轻舔,感受它透明的存在。 于是,亦寒就这么做了。他低下头,含住少年邀约似微启的唇,将舌尖探入她口中,汲取独属于她的味道,如梨花般的清香,如青松般的生机,如溪流般的润泽。临宇还在他身边,在他一个人的身边,他可以拥她入怀,可以肆意亲吻,可以亲密无间……这些像梦一般美好的事实,常常让他飘然若仙,却又患得患失。 浅尝则止的早安吻,在临宇勾住他颈项肆意勾引的反吻下变成一点即燃的深吻,幸好朝阳的第一缕阳光晃到他的眼睛,才让他骤然惊醒。无奈苦笑,将少年打扮,喜欢枕着他腿沉静而眠,醒来却难掩恶劣本质的女子搂入怀中,紧紧拥住。 “我们先去哪?”亦寒问怀中的人。 “去找绮罗。”少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蓝眸中闪烁着淡淡却莹亮的光泽,“光凭我们两个什么也做不了。而且,我也担心绮罗会应付不来。” 既然决定了,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亦寒打横抱起惬意躺在他怀中,不肯自己走一步的少年,纵跃而去。 云山,是伊修大陆非常有名的山脉,绵延数千里,横跨金耀风吟两国。若有人能从西部分支的紫云山脉走到东部分支的雪云山脉,便会发现,一路走来竟如跨越四季,春有醉人暖风,夏有郁郁苍莽,秋有飒飒红枫,冬有连绵雪山。置身其间,会有种人间才一日,山中已千年的错觉。 在金耀其他地界,此刻早已进入寒冷的冬季,唯有茂城以北的紫云山脉远看仍是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置身其间却是又闷又湿,还要不时受到夏虫的侵扰。 一身黑色劲装的绮罗正带领五百离罗军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茂密的树丛间,闷热的空气不能让他们慢下脚步,耳边嗡嗡作响的蝇虫也不能让他们稍有异色。偶尔回头的绮罗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是师傅一手训练的离罗军,这就是伊修大陆最完美最精悍的军队。 绮罗和秦雪是七刹中唯一的两个女子。秦雪外貌娇媚,不胜羸弱,却是个习武的天才,而且生性冷情,坚韧残忍之处更是连男子也不如。所以,公子才将外表看来与之最不搭配的血部交由她率领。 而绮罗却是个即便不穿男装也很难辨出其性别的女子。她虽为女子,却天生手长脚长,浓眉大眼,结实高大。性情更是爽朗中带着敏锐,洒脱中夹着柔韧,让所有优异的离罗军甘心顺服。如果说秦离的沉稳睿智让他注定将来能成为让人敬畏的绝世名将,那么绮罗便是那身先士卒,永远能与将士打成一片的先锋大将。 前方的树丛中忽然发出戚戚嚓嚓的声音,急速行进中的绮罗豁然一惊,挥手示意身后的离罗军停止行进。正待派人前去探查,却见茂密的树丛被一双古铜色的手轻松分开,光影错落,稀疏有致的森林中,被遮得若隐若现的日光下,一个颀长健硕的男子身影缓缓变得清晰。 “啊――”绮罗低呼了一声,语音中难掩惊诧和欣喜。 树木逐渐从稀疏变得茂密的山林中,一个青衣男子正横抱着一个蓝衫少年,以肉眼无法看清其步伐的速度前进。 “这里就是著名的云山西部山脉紫云吗?”青衣男子怀中的少年躺在舒适的怀抱中叹道,“山外寒风凛冽,山中夏木葱葱,果不愧是伊修大陆奇景之一,和塔拉干沙漠的海市蜃楼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 见自己说了半天,全速行进中的青衣男子却依旧冷冷淡淡不予理睬,少年低哼一声,扯了下他额前与年龄极不符的银丝,缠在自己指尖把玩。 青衣男子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悄悄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让她柔软清香的身体更紧贴住自己。怀中的人忽然一僵。 少年微微直起身子,柳眉轻蹙,清俊的脸上有种难辨雌雄的绝美:“亦寒,有听到人声吗?” 亦寒心中一凛,他知道临宇没有任何内力,五感却异于常人,只要有心倾听,便是如今武功卓绝的自己,也不一定比他敏锐。 功聚双耳,果然细微夹杂着树叶被风吹动戚嚓声的交谈和脚步声落入耳中。虽然无法听到具体的内容,却能从利落的脚步声中猜到那是大约五百人的军队,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绮罗所率的离罗军。 怀中的人微一挣扎,亦寒就松开手让他轻盈落地。怕丛生的灌木伤了她,所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持剑披荆斩棘,为她开出一条路来。 耳中忽然听到衣衫摩擦到树木的声音,亦寒走前几步,凝目一看,不由大惊:“绮罗?” 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中,手脚并用,狼狈而又困难地前行,手脚磨出鲜血的人,不是罗刹秦绮罗又是谁? 听到他的声音,地上的女子吃力地抬起头来,长发披面,遍布风霜的脸上已沾满了尘埃和血污,但那双滚圆透亮的眼,却在映入他们时泛起耀眼的银光。 “师……父,公……”虚弱的声音,破败断续,像是随时会消失。 亦寒和临宇连忙抢上前一把扶起她,只见平日如男子般刚毅坚强,从不肯落一滴泪,示半分弱的脸上却布满泪痕,让本就泥污遍布的脸更脏更丑。然而一双眼,可能被泪水洗过了,可能为森林的光照射了,尽管黯然无神,却依旧显得那么明亮透彻。 临宇一把握住她冰凉,鲜血淋淋的手,亦寒托起她后背,将精纯的内力灌注进去。 内力的注入让她眼中出现了暂时的清明,她重重咳了两声,反手握住公子那柔若无骨,却仿佛能带来无限生机的手:“公子……救……离……罗……” “我知道。”临宇用轻柔仿佛怕惊起林中飞鸟的声音说,“那五百离罗军,就在前方是吗?我定会去救他们,绮罗你放心。” 绮罗连勾动嘴角露出欣慰笑容的力气也没有,但从那澄澈的眼中可以看出她的信赖和放松。然而,转瞬间那淡淡的欣慰又被恐惧所替代,她更紧地想抓住那只手,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能为力:“不……是……杀……列缺……” 手究竟是吐到何字时松开的,没有人知道,发丝凌乱,形容污糟的绮罗缓缓闭起了眼,靠在临宇浅蓝如天空的蓝色衣衫上,沾了一身血污。 她只是那样躺着,破败的衣衫,不男不女的装束,僵硬而了无声息。她的身边是那容颜绝世的浊世佳公子,是那青衫银丝仗剑天下的翩翩侠客,可是,她依旧是那么得耀眼,那么的丰姿傲然,就如这林间四季傲立的青松绿竹,平凡却迷人。 下次更新:4月26日,周六 上午去面试了,还是计算机,因为其他文职工作木有人要我……orz,看来我真的是这辈子都要和代码奋战了。不过希望能录取,工作总比待在家里,越来越懒好吧。 电脑下午一打居然又好了,虽然很多程序还是不能运行,不过至少没昨晚那么严重。怪了,这病毒有发作间歇期的吗?下午等我爸妈回来拿去电脑市场系统重装下……晚上修好了就写无游天下。让大家久等了。抱歉。^_^ 112、第25章 电神列缺(下) 临宇缓缓收紧手,将怀中的女子拢在怀中,就像拢着自己孩子般的轻柔,又像扶着自己师长般的尊重。脸上的神色有种淡漠的沉静,蓝眸幽深如海:“雷部至捷之鬼曰律令,雪神乃是滕六,飞廉、箕伯悉是风神,列缺乃电之神……电神列缺,绮罗定是想说,偷袭他们的是四大杀手之一的列缺。” 亦寒微微皱眉:“她中的毒……” 临宇缓缓一叹,点头道:“确实是云颜的‘迷尘香’,无色无味,服用三个时辰后便如身中剧毒般浑身酸软,吐血不止。所以,莫说旁人,便是中毒者本人也会以为那是穿肠□□,却不知此药虽会让人在两个时辰内口鼻呼吸断绝看似死亡,其实只是长时间的休克而已。醒来便没有任何大碍。” “绮罗并非鲁莽轻信之人。”亦寒摩挲着手中的青霜剑,淡淡清冷地道,“即便迷尘香再无色无味,她也不该如此轻易中招。” 临宇松开手,以衣袖擦尽绮罗脸上的血污:“亦寒,取些软枝先将她遮盖起来,留张字条揣她怀里,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迷尘香一滴入水,即可毒百人,恐怕……中毒的不只绮罗一人。” 幽幽清冷一笑,临宇目注被树木覆盖的远方:“下毒的,当年出卖秘道所在的,究竟是谁呢?” 云山横跨金耀风吟两国,又一日囊括四季,实乃天下奇景之一。而位于金耀的紫云山,终年保持着春的和煦,夏的酷热,让整片山林,即便在萧瑟的冬季看来,也是一片盎然生机。 然而,此等奇景,却极少有人去探索或观赏,只因紫云山有的不只是葱葱绿意,鸟语花香,更有毒虫野兽,断崖峭壁,以及那密密丛丛遮住天空,遮住阳光,让人辨不出方向的高大树木。在这里,稍有不慎,便会荒野埋骨;在这里,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在这里……没有绝高的武功,睿智的思维,坚韧的心性,根本无法生存前行。 而此时,一个青衣的男子正一手持剑,一手半扶着身后蓝衫的纤瘦少年,轻松前行。仿佛这里不是让人闻之丧胆的紫云山,而是自家后花园一般。 “等等,亦寒。”临宇忽然停下脚步,转了半圈,蹙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树木稀疏了许多。而且,剩余的这些树,像是被移动过。”顿了顿,她的眉蹙得更深,眼中却慢慢显出了然,“树的位置,似曾相识啊!”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沉声道:“枫林小筑。” “没错。”临宇悠然一笑,将身体半靠在他身上,感觉到少年微粗略显病态的喘息,亦寒连忙收紧手将他拢入怀中,将内息少少地丝缕地输给他,“咳咳……看来,我们没能与杨毅的军队碰上,却杠上伊修大陆闻名丧胆的四大杀手了。” “谁?!”响动仆传入耳中的瞬间,亦寒便低喝了一声,搂住少年的腰,一个纵身,连续十几个起落,才站住。却是一时紧蹙了眉,发不出半个音。 眼前那躺倒在地,身子叠着身子,如死尸般毫无声息的黑衣人,却不是修罗暗营中最精锐的离罗军又是谁? 临宇低低咳嗽了两声,蓝眸深不见底:“果然如此。”抬眸,在看到一堆横卧的黑影中唯一站立的男子时,露出个微诧的表情:“捕影?” 亦寒依旧是那清冷淡漠的表情,看着前方黑衣男子冷峻棱角分明的脸慢慢清晰靠近。捕影,三星之一的冥王星,修罗暗营最残忍的血部和夜部的首领。 作为冥王星的他,身上会散发出残忍乖张,却又冰冷的血腥味是很正常的;作为杀戮首领的他,会睁着冰寒的眼,抿着薄而无情的唇线,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亦寒却发现此刻的捕影,并不是全然的捕影。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从冷酷变为残酷,从被血浸透变为残忍嗜血的不着痕迹的变化。仿佛此刻的捕影才是原来的他,与生俱来,与杀人为伍的他。 在离他们不过几步的地方,捕影单膝跪下,垂首道:“冥王星捕影参见公子。” 临宇淡淡点了点头,缓慢地走上前去。亦寒心中一惊,正待扯回她,却清楚看到了她打在身后的手势,伸出去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然后僵硬缩回。 临宇白色浅蓝纹的布靴一下下踩在因树叶腐烂而异常松软的泥上,白色的布靴早已被染黑,不复纯净。可是当她那样缓慢却坚决踏出脚步的时候,亦寒恍惚有种银靴踏着白云,乘风来去红尘间的错觉。 临宇走到捕影面前,弯身扶住他手肘,将他扶起来:“何须多礼。捕影,云颜……” 变故就在那一瞬发生,很快,快如闪电。可是再快,亦寒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临宇纤长的手指在捕影半跪的腿上笔画,浅蓝的身影遮住了一切可望到的角度,却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捕影微僵的身体,在临宇待起的瞬间一跃而起,一把黝黑钢直的剑如凭空而生般从身后刺出,架上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临宇!!”亦寒惊叫了一声,冲上前去。 “再动我杀了他!”一身黑衣,手持黑剑的捕影厉声喝道,“风亦寒,你不要你爱人的命了?” 亦寒的脚步骤然止住,过快的冲速和停止,并没有让他有半分摇晃。漆黑的眼眸闪过墨绿,定定看着眼前敢于威胁他的男子,寒冷的杀气丝丝缕缕从他体内透出,萦绕于林间。 “捕影。”被胁持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咳嗽了几声,却是微微一笑,“或者我该叫你一声,电神列缺?咳咳……” 捕影的身体僵了僵,目光却一瞬也不敢离开前方的青衣男子:“公子果然聪慧,时至今日,属下也不指望能瞒过公子。” “我只是好奇。”临宇仿佛没看到颈上几乎入肉的剑,挑眉道,“你究竟是为云颜所救,失了记忆才留在修罗,还是本就是为了调查暗营,才接近云颜呢?” 捕影神色依旧冷峻,握剑的手却颤了下,临宇白皙的颈项顿时出现红丝。亦寒只觉心头剧痛,他受伤了!他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了!冷冽的愤怒,毫无遮掩释放出来的杀气,让捕影额头淌下滴滴冷汗。 他勉强定了定神,握紧手中剑:“这点就不劳公子关心了。公子的命金贵,属下也不想误伤了公子,还请公子随属下……单独走一趟。” 他强调了单独二字,随后目注青衣的风亦寒:“风护卫若不在乎此人的命,便尽管跟上来。” 说完,挟了身边的蓝衣少年,纵身离去,消失在茫茫绿林间。 亦寒凝眸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远去,直到连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相信捕影。想起那个手势的意思,亦寒便一阵心慌,临宇,真的要相信他,能相信他吗? 只是,如今也没有任何旁的办法,只能希望,临宇能平安撑到他到达的那一刻。 小佚 22:54 第25章电神列缺完。 电脑系统和软件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全部重装完毕。累死我了,呼~~晋江好像一直在抽,最新章节也看不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ie浏览器一打开晋江就死机……orz!只能用遨游,本人讨厌遨游…… 另外,在这里要公告一些事情: 一是,08“潇然梦官方论坛”终于建设完成了,本人是什么力也没出,但好像弄得很不错。里面甚至有很多游戏,还能养宠物。地址是:(以后也可以用)。欢迎大家多去登陆。刚注册的时候可能需要管理员的认证,这是为了防止恶意注册。应该最多24小时就能通过。 二也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会把《少年丞相》的大部分更新都集中到论坛去,在论坛预告更新,而晋江的速度,会相对放慢下来。另外,论坛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500潇然币才能看文,只要注册,就可以在新文连载中看到了。 希望大家见谅,我实在太懒了,还是希望在一个固定的属于自己的地方更新,还有和大家一起讨论。 三是,以后论坛的文允许转载,除了我规定不能转载的内容。到时我会将转载的地址贴到这里来,这样打不开论坛的人,也就可以看到了。 最后,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鞠躬!^_^ 小佚留。 论坛更新地址链接:《少年丞相》论坛最新连载 113、第26章 上天彼苍(上) 所以我说亦寒的怀抱是世界上最舒适的,被捕影胁持着走了近一个小时,头晕眼花,剧烈咳嗽终于到达一所破烂石屋前的我,再度极其乃至万分地肯定了这个想法。 “哟,列缺,这么快就来了哟。”耳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我持续低低咳嗽着,抬头看去,迷蒙漫上泪水的眼只能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挂着漫不经心乃至鄙夷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洛哟,也不外如是哟。律令你说勒……哟?” 我嘴角抽了抽,老大,你用得着每说一句话都在后面带上个哟吗? “差劲。”清冷的声音,有些像亦寒,但没有凉薄的气息,极为干脆利落。 我目光轻转,入目的是一个着浅灰锦袍暗紫绣纹的高大男子,眉是眉,眼是眼,嘴是嘴,长得其实挺正常的。可是,该怎么说呢,似乎是每一个部位都长得太规规矩矩了,不太像一个人,倒象一堆零件的组合。忙忍住心中的笑意,低咳了两声,垂下眼帘,掩饰过去。 “秦洛?”第三种与两人截然不同慵懒悠闲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微微一震,终于收摄了心神,看向第三人。 那是一个称得上清秀的男子,偏瘦的身材却不失矫健,慵懒地斜靠在石屋没有门的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无需多言,我便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并不是说他的武功高过其余两人,也非说他的心性坚定睿智过人,而是,他有一种形于外温润,敛于内邪魅的气质,让我一见便忍不住联想到当年的柳岑枫。 我点点头,笑道:“风神飞廉。”这是一个肯定句。 他微微挑眉,走上前来,却在他的身影刚超过滕六时,胁持我的捕影冷喝道:“云颜呢?” 飞廉脚步缓下来,仿佛不是被人喝止,而是自然停步一般。只是看着捕影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痛恨,有些不舍:“列缺,你的眼里只有那女人,早忘了我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捕影沉默了一下,声音沉着地回答:“你要我杀了那五百离罗军,我杀了;你要我支开风亦寒,擒来临宇,我也擒来了。如今,可以放云颜了吗?” 飞廉眼中杀意一闪,挥手:“滕六。” 白衣的滕六耸了耸肩,不算出色的脸上挂着不解的疑惑:“四大杀手明明风邪,雪残,雷酷,电冷哟。最冷血的列缺怎么会为个女人不顾一切哟,想不通哟!”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掌心渗出粘腻的冷汗,我能感觉到自己和捕影的微微颤抖。云颜!云颜!终于要再见到她了,两年了,终于要再见她。 滕六才进去不到一分钟,无门的石屋中忽然传出他的一声惨叫:“啊――,你这个女人属狗的哟!居然咬我哟!” “哟什么哟!”熟悉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和被吵醒的怒气,“每天哟哟哟的你累不累啊?再吵本姑娘睡觉,我把你毒成哑巴!”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要是哪天云颜失踪了,或者被绑走了。我最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有胆绑她,最后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被她毒死的歹徒。如今想来,当年不过十岁心理却超过二十的我,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预知能力。 “你可是囚犯!囚犯!拜托你认清楚点……” “滕六,你忘记加哟了。” “啊!对啊……哟!” “哈哈哈……哟哟你太好玩了。” 里面的人玩的欢,外面的人却是满头黑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叫道:“云颜。” 屋里一片静寂,随后爆发出噼噼啪啪东西被撞倒的声音,和人被东西撞到的□□声。一个粉衣的女子光速般从石门冲出来,漂亮的眼眸中闪着亮光,向我扑过来:“临宇!!” 从头至尾脸色毫无变化的飞廉手一伸,抓住她的手臂,十指轻点,云颜就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下动弹不得。 我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活着。” 这里已是紫云山的边境,天空中渗入了冬日的寒气,阳光却明媚清晰了很多。云颜眼中湿漉漉的,阳光从她眼中折射出来,就像钻石般明亮:“临宇,你怎么会让自己变得那么憔悴?” 憔悴吗?那是必然的。战场布局,行军作战,朝堂争斗,哪一样不需要劳心劳力?哪一样不需要惮精虑竭?再加上与亦寒分离重逢的忽喜忽悲,听到云颜死讯后的痛彻心扉,本就孱弱的身体不断经历七情六欲的煎熬,又没有云颜在一旁调理,岂能不憔悴? 有时我甚至怀疑,这个身体能不能让我撑过三十岁?当然,这些都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我笑笑,柔声道:“以后有你为我调理,会好起来的。” 目光转向飞廉,柔和化为森冷:“玲珑已被你害死,我的手下你们也杀得够多了,现在连我的命也已握在你手中,你还不肯放云颜吗?” 云颜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颤抖:“临宇你……你说什么?玲珑……死了?当真死了?” 我沉痛苦涩,闭起了眼,漠然不语。 “捕影!!”云颜嘶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悲伤,“你说过她不会死的!你说过你能救她的!!” 捕影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无意识地收拢,痛刺骨而来,我只能闭着眼,咬牙忍住。直到他缓缓放松力道,用嘶哑的声音说:“你的伤不能不处理……等我赶去,已经晚了。” 云颜死死压抑的低泣声让我的心一阵阵抽痛,我勉强吸了口气,睁开眼,对上飞廉墨绿的眸子:“放了云颜,我任你们处置。” 飞廉和我对视了半晌,忽然笑了,那是极端残忍而又扭曲的冷笑,那是掺杂了报复憎恨和嗜血的眼神。他双手环胸斜睨着我,冷冷道:“谁说我要你的命了?” “想要的就去抢,无拘无束,唯我独尊。仇恨、爱憎都不能束缚我们。”挑眉看着我的他,有种堕天使的悲凉和撒旦的冷血,“可是唯有抢走我们所有物的人,必让其堕入地狱。” 飞廉一步步走到云颜身边,修长麦色的手中握着一个串联了锁链的铁钩缓缓举起,停顿在半空中。我骇然瞪大了眼,那……那刑具,我是认识的,我是见过的。穿透琵琶骨,让人生不如死,等待血液慢慢流尽的酷刑。飞廉他…… “飞廉!你不能!!”捕影大吼着松开我的手发狂般冲过去,“你答应过放了云颜的!” 飞廉眼中寒光一闪,拖着云颜闪避开捕影的突袭,滕六和律令立刻阻住发疯的捕影。飞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邪魅如恶魔,却凄霜如冷月:“秦洛,你错就错在不该惹我们月魄,更不该抢走我们月魄最重要的人。” 闪着寒芒的银钩,钩尖朝下,举至半空中,然后狠狠划下。 “彼苍没有死――!”我扯着嗓子,用尖锐如针刺的声音大喊,凄厉孤注一掷的声音在用尽我最后一分力气后变得沙哑破败,一如我虚脱的身体,挺直却漫布冷汗的背脊。 ----------------------------------------------- 貌似论坛在抽,而且好像很多人进不了论坛,所以这里的更新还是不能停……哈 114、第26章 上天彼苍(下) 然而,我那中气不足的喊声终究还是起到了效果。它仿佛划破了空气,割裂了时间,所以让原本动态的一切,统统静止在那一刻。 我看到白衣的滕六震惊地张大了嘴,灰衣的律令手举在半空微微颤抖,连原本发狂的捕影也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然后,我看到举着银钩停在无法动弹云颜身前的飞廉缓缓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他用极慢的速度,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发出来的沉闷声音问我,“再说一遍。” 我正待说话,忽然耳中传入极其细微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已清楚知道,亦寒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能清楚感觉到泥土粘上脚的粘腻。直到费力地将不能动弹的云颜扯离他几步,才抬首淡淡笑道:“我有说什么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飞廉眼中生出恼怒的杀意:“你敢耍我!”暗绿的身影轻晃,一个纵身向我扑过来。云颜啊地尖叫了一声:“临宇小心!!” 突变,就在那一刻发生。 如果你站在局外,那么只能看到当飞廉要杀我的时候,一道青影闪过,然后等云雾散去时,你发现我已在亦寒怀中,飞廉肩上雪血淋淋地挂着银钩,而行动自如的云颜正在我们身边伸展着手脚。 当然,如果你站在局内,那解释就复杂多了。反正以我的眼力也只能看到飞廉手中银钩冲着我细嫩的脖子挥下时,一个青影忽然落在他身后,迅疾如电的手在他还没反应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飞廉警觉旋身后踢,却发现踢了个空,惊骇之下,他松开握钩的手想拔剑,却被亦寒迅速用锁链缠住手,然后一个反拉,锋利的钩尖便扎进他肩膀。随后亦寒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抓住云颜,纵身退后几步,解了云颜穴道,然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风亦寒!”飞廉扶着左肩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是如何找来这里的?从迷林到这里一路都有暗哨,如果你缀上列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如果没缀上,你如何找得到这条路?” 他的声音猛然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然退出战圈走到云颜身边的捕影,厉声吼道:“是你带他来的?!列缺,你竟一直在欺骗我们?!” 捕影神色丝毫不变,细细查看云颜知道她没伤后,才冷冷道:“这只是我和公子合演的一场戏。五百离罗军并未死,也是我留下记号引风亦寒来的。” “为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律令忽然问道,波澜不惊的声音中难掩沉痛。 滕六气愤地接口:“列缺,你知道我们多伤心你的死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哟!” 捕影沉默了一下,抬头冷硬坚决地回答:“没有任何原因,是我对不起你们。只不过,早在遇到云颜的时候,电神列缺就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是捕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飞廉拔掉银钩,鲜血噗得喷出来染红了他暗绿的衣衫,他毫不在意地点了几下,墨绿色的眼眸死死地瞪着我:“你刚刚说彼苍没死?” 我挑了挑眉,悠然笑道:“我胡乱说说罢了。” “你不可能是胡说!”飞廉低吼了一声,眼中难掩愤怒,愤怒之后却又有着希冀和惊喜,“没有人知道彼苍的名字!你不可能知道的!” “为什么?”我耸肩,笑得越加无辜,“或者,是捕影告诉我的,或者是我查出来的呢?” “列缺!”飞廉猛地转头看向捕影,声音恶狠狠地几乎向要扑出去,“你告诉他的?!” 捕影紧抿着唇,望了我一眼,沉默不语。 滕六哇哇叫道:“列缺哟,如果你还记得一点我们以前的情谊,就跟我们说实话哟!” 捕影似是叹了口气,终于低声道:“没有。” 我嘴角抽了抽,但终究没办法怪他拆我台。如今想来,捕影确实是在被云颜所救后失去了部份记忆,而且他也没见过飞飞几次,所以才一直认不出飞飞就是彼苍。但此刻依据我的话稍一推敲,他大概也已经想通了原委,如此还肯保守飞飞就是柳岑枫的秘密,已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七分是看在云颜面上。 “哈……”我打了个哈欠,道:“亦寒,我们走吧。” 一个暗影挡在我面前,居然是极少开口的律令:“彼苍是死是活?” 我微诧,看来他们对柳岑枫的感情确实很深。不过仍是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就凭这山外埋伏了五千的金耀兵,只要我一个信号,他们就会冲进来。”飞廉看看我,随即望向风亦寒,“即便青霜剑风亦寒武功再高,能保证对付我们三个的同时,也保护你家公子于千军万马中吗?” 我心中一紧,略一思索,便知他的话不只是威吓,而是事实,不由凝眉沉默。 “我只想知道……”飞廉顿了顿,声音缓慢,甚至有几分艰涩,“彼苍是死是活?” 他的声音,和那种只要彼苍活着什么都好的希冀,让我心头滞痛。玲珑的死,确实让我难过,也想报仇,可是想想若非我把飞飞留在身边,让天下遍传柳岑枫的死讯,他们也不会执意地来向我复仇。说到底,真正害死玲珑的,还是我自己。 静默良久,我终于长叹一口气,看着飞廉道:“我只能说柳岑枫死了。”在看到他眼中的希冀变为绝望、痛苦的时候,才缓缓续了一句,“可是彼苍没死。” “雷部至捷之鬼曰律令,雪神乃是滕六,飞廉、箕伯悉是风神,列缺乃电之神,玄穹、彼苍悉称上天。呵!真亏他想得出来。”当年玩网络游戏翻着幼学琼林的书将自己命名为彼苍,自称上天的胖男孩啊!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 我挽着亦寒的手,缓缓越过呈僵硬状的月魄众人,边走边说,语音虽悠然漫不经心,却有种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坚决:“在我失去保护他的能力前,我不会让他回月魄,同样的,只要他在我身边一日,我便保他一日平安。” 小佚 2:48 第26章上天彼苍完。 下次更新:5月2日 115、第27章 置之死地(上) 我们一行四人好不容易绕出紫云山到达北海海岸峭壁绝谷的时候,果然看到绮罗以及那苏醒过来的五百离罗军已等在岸边,所有人晶亮的眼眸有些兴奋地看着亦寒。 恩,对了。修罗暗营中除了三星七刹和一些在军中任职的骨干,其他人是不认识我的。他们只知修罗暗营,也就是伊修学堂的创始人被称为“公子”,见过我真面目的却没有几个人,所有的指令都由隐刹风亦寒下达。更何况,他们的武功、阵法、作战能力都是亦寒手把手教导的。所以,在暗营中他们尊重亦寒胜过任何人。 亦寒本待松手让赖在他怀中的我下来,偏偏我心中正为我是创始人却没什么威信的事不忿,所以就死挂着他的脖子不放。亦寒看着我,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临宇,别闹了。“ 我哼了一声,看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表情极其搞笑的绮罗:“立刻传信给秦雾,让他速速赶来此处与我们汇合。另外,派人沿海岸往东查探,看若水的三千援军何时能到达?” 松开手,从亦寒怀中跳下来,拍了下石化了的绮罗脑袋:“听到了没有,发什么呆呢?延误军机,可知是什么罪?” 绮罗“啊”地惊叫了一声,看看我,看看亦寒,又看看紧紧抓着云颜的手不放的捕影,双目失神,打击过大,只会喃喃念叨:“遵命……天哪……遵命……” 信号传出去后,我们便就地选了个地方安静歇息下来,随便吃了点干粮。在夜幕恰恰降临的时候,前去探路的探子报告说,秦雾率领的另外五百离罗军也抵达了。 可是,直到太阳西沉,明月挂空,仍不见若水的水路援军到达。我们不敢点火,怕引来紫云山中驻扎的金耀兵,出了山境范围,夜晚天气又异常寒冷,一千士兵只能头挨着头,身靠着身相互取暖,闭目歇息。 我不是没想过取道陆路回风吟,但是一来除非穿山而行,否则每一条陆路必然遍布了金耀士兵,而带着一千人穿越紫云山脉不让山中守军发现,又岂是容易的事;二来若水此刻在海上,通讯并不容易,我若改走陆路,却刚好与她错过,那么三千精兵极有可能会与这里的守军碰上,引发一场大战,这不是我乐见的;三来,四大杀手现在虽摆出一副放过我们的样子,但我并不能尽信他们。若是在茂密的树林中他们忽然领兵突袭,冲散我们,那么一千离罗军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我偎进亦寒怀中,汲取他的温暖,微蹙着眉闭目休息,却怎么也睡不过去。总之,不能走陆路,那么只能等水路的救援了。等把一千离罗军遣上船,我就和亦寒离开赶上前行的风吟使臣团。只要飞廉他们不会顷刻供出我们的所在,这便是一场最理想的,没有任何伤亡的营救。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是我算漏了的,杨毅为什么会知道云颜逃往水雾?为什么赤宇楼中的秘道会被杨毅发现?如果出卖情报的人不是捕影,又会是谁? 身体太倦太累,虽然有亦寒的体温,脚还是冻得冰冷,无法集中精神好好思考。当年在洛南城外被木双双追击,子默第一次提醒我亲近的人中可能有奸细;陈胜能轻易隐藏身份接近并构陷于我……莫非真的有背叛者?可是,说不通啊!若我身边亲信如李叔、玲珑、三星七刹中真有奸细,那么能传递给杨毅的情报,绝不仅仅是这些。可是分明的,杨毅并不知道暗营的事,更不知道我所实行的一些计划。那么我算漏的究竟是什么呢? 额头眉间忽然有清凉柔软的触感,我迷蒙地睁开眼,看到亦寒正低头吻在我的眉间,宽大的外衫遮住了他的动作。 我脸上微微一红,从敞开的外衣间伸进手去抱住他,仰起头吻他的唇。冰凉变得火热,平稳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我,将我抱在怀里,紧紧按在胸前。躺在他身上的我,自然能注意到他□□燃起时身体的变化,忍不住埋首闷笑。 亦寒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恐惧和忧心,所以才想吻去我眉间的愁绪,谁知却被我撩拨得□□焚身,偏偏又不能拿我怎样,想起那张既是无奈又是抑郁的脸,就忍不住好笑。 忽然,我和亦寒的身子同时一僵,两人刷的直起身来,把周围离我们较近的士兵吓了一跳。 我蹙眉细听了一会,震惊乃至骇然地看向亦寒:“你也听到了?” 亦寒面色凝重地点头:“人数至少四千。” “飞廉他们仍不肯放过我们?”我拽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打在树干上泄愤,却知那不过是让自己理智丧失,手腕受伤罢了。深呼吸,深呼吸地平静下来,周围的士兵都醒了,略带惊疑地看着我和亦寒,但却没有什么慌乱,眼中满满都是对我的信任和忠诚,果不愧是修罗暗营最优秀的离罗军。 我在那样炽热的目光中终于镇定下来,沉声道:“捕影,你领十人去前方五里范围内侦察,切记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捕影神色微变:“他们还是攻来了?” 我无奈点头,待捕影悄无声息地率人离去,才下第二道命令:“秦雾,率百人迅速探查附近地形,我要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向我详细汇报此处有多少山谷、溪涧、瀑布乃至山洞,明白吗?” “是!公子!”秦雾低声领命,带着百人匆匆离去。 “绮罗!”我转身扫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是紫云山脉实实在在的边境,天气已经寒冷干燥,树木也稀疏了很多,但仍草青树绿,山水淙淙,岩石嶙峋,算得上山谷。我淡淡道,“我只能给你五百人,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用什么计策,必须在敌方大军到达时,拖住他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无论成败都要撤退,你能做到吗?” 绮罗略一沉吟,眼中亮起执着的光芒:“绮罗誓死完成公子嘱托。” 我勉强一笑,想说实在打不过就三十六计跑为上,却终究无法开口。只因绮罗与那作为先锋的五百离罗军若不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力阻击,那么,全军覆没将是必然的结局。而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也只有虽不睿智聪颖,却心性坚韧、不可曲折的绮罗。 绮罗领军走后,这里剩下的离罗军已经不多了。我走前几步,站在云颜面前,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酸楚,在黑夜星辰的微光下相互对望。 “云颜。”我低声道,“我知你现在身上没有任何药物,我这里也不多。若我让你就地取材,你能在多少时间内炼制出最有效的□□?” 云颜看了看四周,片刻后,秀气的眉峰微蹙:“这里树木虽胜,有药性的花草却不多,又要这么多数量。若是食之为毒的药物,我可在一个时辰内炼制出来;但若是药粉毒气,从采集到炼制成功,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我略一沉吟,无奈道:“时间紧迫,也顾不得效果了。我选几十个善于攀爬的人供你驱策,顺便保护你,但我至多只能给你两个时辰,否则,你我就一起埋骨于此吧。” 云颜闻言笑道:“埋骨就埋骨,却不知你是与我合葬呢,还是与你的风护卫。” 下次更新:5月4日 汗滴滴下来,我说第三卷到尾声了,so……是说so要开虐了……^_^ 116、第27章 置之死地(下) 云颜闻言笑道:“埋骨就埋骨,却不知你是与我合葬呢,还是与你的风护卫。” 我脸上微红,正要反击,她却已跳开几步喊道:“你们自认为善于攀爬,善于认药的便随我来吧,二十个便够了,别太多!” 云颜走后,我命他们点起了火把,战争即将爆发,也就无所谓暴不暴露了。我环视前方剩下的五百多名离罗军,他们并没有因自己被留下来而稍有不安或欣喜,神色沉静信赖地看着我。仿佛一直都相信着,只要有我在,哪怕是多么悬殊的战斗比例,我们也不会输。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刚好看到捕影脸色凝重地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略略点头。我知道金耀兵确实到了,而且行军速度快得无法估量,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一场我成为少年丞相以来最为惨烈的大战,即将爆发。 我一一扫过眼前每一张将来必然不能记住,此刻却深深印入我眼中的脸,缓缓地朗声道:“我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可以激励你们,也无法说此战必胜,你们必能全身而退。然而,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 纤细的手指一一指向刚刚那些离罗军离去的方向:“一直以来与你们共进退的兄弟,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未来都将掌握在你们手上。他们将用自己的鲜血为你们换来宝贵的时间,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为你们迎来胜利的希望,而你们该回报他们什么?” “战斗!”不知谁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同时,前方也传来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我们要战斗!”呼喊宣誓的声音变得更激昂坚定,让人能听出其中誓死无悔的坚决和自豪,“为自己而战!为公子而战!为兄弟而战!” “战斗!战斗!战斗!!”热血沸腾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山谷,连那漫山遍野兵戈交接的呼喊声也无法掩盖它。 清凉无汗的手抓住我颤抖冰冷的手,温暖缓缓传递过来,亦寒将我一把拢进怀里,在我耳边低声问:“你打算布阵吗?” 亦寒,也只有亦寒能在我看似豪情壮志淡定自若,实则忧心恐惧的情况下察觉我的颤抖,我的脆弱,然后适时给予我支持和温暖。我靠在他怀里,终于安下心来,叹息道:“我知道,只凭他们没有绝顶高手领阵,你布不成奎阳阵。但若不用阵法,在这样的幽谷绝境,海岸峭壁,我们根本无路可退。” 顿了顿,我注目看向整齐安静下来等待我指示的众兵士,低声续道:“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研究一个比八卦简单,其威力却差不到哪去的三始阵,但一直不得要领。直到结合你们天星流剑派奎阳阵的原理,才有所突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宗始,这就是无极生太极,阴阳生万物的胎数。所以在这个三始阵周围,只开惊、伤、死三门。” 亦寒一震,瞪大了眼看着我:“只开三门岂不是……” 他的话未说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所谓奇门遁甲之阵,欲困人,先困己。所以无论怎样深不可测威力无穷的阵法,都必留有生门、开门,否则困住别人的同时,先困死的将是自己。 我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一为生,二为死,三为灭。生门将开在三始阵的中心,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所以亦寒,从千万兵马被五百离罗军困住直到云颜释放毒气为止,你能否守住生门不让任何人突破,将成为一切胜负的关键。” 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我柔声道:“别担心我,云颜就在身边,就算指挥真的让我心力交瘁,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捕影也可以保护我,我们一同来,就一定能一同回去。” 亦寒深深地看着我,眼中墨绿色的光芒阵阵闪过,然后丝毫不管血战当前,千万人注目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像要把我揉进体内一样的用力。 站在高处指挥的我能清楚看到,战争比我想象的要更惨烈,更血腥。我不知道绮罗是如何用仅仅三百的士兵阻截五千大军的,我只能听到用灵魂嘶吼出来的冲锋声,我只能看到朦朦暮霭中漫山遍野碧绿间的人头攒涌,血光漫天。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暗黄色盔甲的金耀军终于突破了防线。绮罗平安吗?那三百离罗军有多少剩余?剩余的人知道撤退吗,还是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拼命? 这些,我都不能细细去想,因为黄色大军已经冲进了玄色离罗军所布的三始阵中。他们立刻发现了不对,原本整齐的队伍变得凌乱,意志薄弱的开始疯狂地冲杀。阵中的金耀军不是被同伴杀死,就是被神出鬼没的离罗军暗杀。 阵外的金耀兵尽皆骇然,一时不敢踏动一步。我摇起锦旗蓦然挥下,三始阵便以迅捷却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移动,瞬时将阵外的金耀兵笼罩在内,屠杀再度开始。 意识到自己陷于绝境的金耀将领,一如我所料地冷静下来,厉声喝止神智仍勉强保持清醒的士兵动摇心性。甚至亲手砍杀了数十个发狂的金耀兵,才让所有士兵都冷静下来,孤注一掷地开始冲锋破阵。 远远看去,这个金耀将领我并不熟悉,但看衣衫服色,却像是吕少俊的手下。金耀真正有帅才之人并不多,杨潜虽说也是个猛将,却不足为虑。如果说真能令我警戒的,便只有在金耀时与我关系还算不错的吕少俊一人。 在金耀六年吕少俊几乎被我领了所有风头,他却从不焦急怨恨,兢兢业业地履行他保家卫国抵御外侮的职责,也因此得到了金耀上下所有将士的一致认可。 他与我可说是完全不同的将领,我善攻,他善守,我用计天马行空,他行军沉稳务实。他与他手下那些胜不骄、败不馁,仿佛被条条框框规划出来,却偏偏弯而不折的将领们,将来必是最令我头疼的对手。 果然,将领的沉稳和士兵的忠心勇猛,终于让他们在冲击惊门、伤门、死门,死伤无数后,找到了生门的所在。可是,亦寒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年武功未臻大成,未达先天之境的他已然能在赤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是如今离先天无为只有一步之遥的他?其实,能守住三始阵生门的人必是亦寒,也唯有亦寒。 三始阵中唯有死门留有通达生门的路,却仅只容三人以下通过,可怜金耀兵虽有千万,无法蜂拥而上的他们却只能让亦寒如砍瓜切菜般戏耍。而且所谓最弱的一点必是最强的一点,也就是说生门周围阵法的威力是最大的,若非是亦寒这种心性坚定,突破了先天无尘境界之人,普通人只怕杀几个人后便会发狂。 然而,这个看似完美的阵法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无法持久,没有经过训练和整合的离罗军,顶多再过一个时辰,阵法就会土崩瓦解。否则疯狂的将不只是金耀士兵,更是受阵法冲击最大的离罗军。 我抬头望向东方,风吟的方向,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马上就要天明了。按照我计算的时间,最晚早晨七点以前,若水率领的三千赤宇军必会到达,而金耀的援军也应该已在来得路上。所以,云颜的药必须在六点以前制作完成,否则,我就得迎来紫云山脉上第二场更为惨烈的大战。 “临宇!可以了!”云颜清泠悦耳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晨暮中响起,仿佛玉佩敲击着玉环般清脆动听,让我浑身紧绷的弦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秦雾!”我喊道,“在我指挥撤阵后领着兄弟们躲进最近的山洞、溪涧,或站到山丘高处。若有人不幸吸入毒气,背着他走。待毒气散尽,便带着解药回头去救援绮罗的三百离罗军,听明白了吗!” 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云颜只能制作□□,而没有时间制作足够让所有人服用的解药。 “是!公子!”秦雾朗声领命,挥手带着手下百余人迅捷如电地退去。 我眼看着他与玄色劲装的离罗军冲到三始阵外围,才目注阵法中央,高高举起锦旗。 风向正好,高度正好,范围正好,释放□□,燃起毒气的人也全都准备好了。我捏住锦旗木柄的手心都是冷汗,心中却坚决镇定无比,利落地狠狠挥下,用尽我所有力气。 小佚 23:06 第27章置之死地完。 下次更新:5月7日,周三 谢谢各位注意到我的签名小细节,其实我是只有在一章更完的时候才会签名的,半章额……通常就不签了。 117、第28章 天若有情(上) “临宇!”云颜一把扶住指挥完毕便气息奄奄,软倒下去的我,声音中充满忧心。 我虚弱冲她一笑,正待说话,却听一个离罗兵边跑边喊,朝我们这而来:“公子!援军到了,我们得救了!” 所有、所有的焦虑终于化去,得救了,我、云颜还有上千离罗军,终于安全了,太好……了。 “临宇!”云颜双目含泪把着我的脉,“你……你这个笨蛋,明知自己的身体有多差,怎么还日日劳心劳力,你可知你是在耗尽你的生命和真元啊!” “没事的。”我勉强站直身子,不过却仍将重量全挂在她身上,笑道,“以后有你在身边,好好调养,我定能长命百岁的。” 云颜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可惜含着泪,没什么气势。我笑笑正待再安慰,若水脆若银铃的声音顷刻间由远而近,最后几乎响在耳侧。 她单膝跪地,朗声道:“海王星若水救援来迟,还望公子恕罪。” 我低咳了两声道:“起来吧。船都停在海岸了吗?” “回公子,是的。”若水一边回答,一边站起,抬头看到云颜微微一愣,原本柔媚灿烂的笑容变得虚幻:“夫人也平安呢!” 云颜点了点头,笑道:“让大家担心了。” 若水扬眉,茶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绚烂的光彩,嘴角的黑痣让她看上去更小巧稚嫩,唯有那双眼睛仍是深不可测的。我忽然想起,韩绝告诉过我,茶色头发,似乎是金耀南部某个族落中才会有的发色,而那个族落…… 只见她目注着云颜,一字一句问道:“夫人可知玲珑的下落?” 我心口微微一滞,玲珑可能遭遇的不幸,我虽已告诉过若水,但她仿佛并不肯相信,甚至不愿别人再在她面前提起。一如我当初听到云颜的死讯那样。 云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她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直到血慢慢渗了出来,她才走前几步俯身,艰难地道:“若水,玲珑她……是为救我而死的,我……我……抱歉……” 若水的身体晃了晃,黑色的眼睛,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忽然变得那么虚幻,仿佛连空气也沾染了她的悲伤:“玲珑他为救夫人而死,而夫人竟也由得她死吗?” 若水呵呵冷笑了一声:“或者是,你明知她替你引开追兵会遭横死,却也由得事情发生吗?” 云颜似是想说什么,然而终究只是抿了抿唇,晶莹的泪滑过苍白的脸。 我走前一步扶住云颜摇摇欲坠的身子,叹息道:“若水,你明知云颜不是这样的人。” 若水斜睨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酒窝深深,神情柔媚婉约:“玲珑她……是我最爱的妹妹。从找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只要是为了她好,哪怕是背叛我的族人,我的……夫君也在所不惜。可是,她却死了,她……却死了……如他所说……是你们……正是我赤诚效忠,搭上全族拼命维护的公子和夫人害死了她!” 扶着云颜后退的脚步忽然一顿,脑袋中有什么轰然一响,我几乎是震惊地松开了抓住云颜的手,震惊地看着眼前忽然变得陌生了的女子,我的手下。 在那样缓缓升起的灿烂的朝阳下,在那样略显寒冷的空气中,我想起韩绝当年说过的话:“你这个丫头,倒让我想起了金耀南部一个有趣的部族――穆衣族……金耀先祖承诺,凡是穆衣族子孙中有聪慧伶俐之女皆可选入宫为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来演变成,凡是穆衣族入宫为妃的女子必为最聪颖灵秀,拥有茶金发色,而所生子嗣皆交还穆衣族抚养……所以到如今,穆衣族中几乎人人都有茶金色头发。” 茶色的头发,金耀的某个族落,那个与金耀先祖达成协议,历代都会嫁一女子到金耀宫中为妃繁衍子嗣,却不会将子女留在宫中的穆衣族! 穆衣族!!若水和玲珑竟是穆衣族的人?!穆衣族每代最为聪颖灵秀的茶金发色女子才会被指定为金耀国主之妃。难道…… 我唰得睁大了眼,难以抑制的恐惧骇然从心底窜起来,霎时充斥四肢百骸。 修罗暗营如此庞大的情报系统为什么能查出陈胜的身份,却任由他接近欺骗我?从湘西回洛南的路程明明绝密,为何会被木双双狙击?杨毅如何知道云颜必会逃往水雾?赤宇楼中的秘道为什么会被人知晓?甚至……甚至三千救援军队为什么到现在才抵达? 难道,难道若水就是那穆衣族被选入宫的女子,杨毅的嫔妃,我身边一直忽敌忽友,难辨意图的奸细? 若水的笑容变得更为灿烂,却仿佛透明了一般,带着悲凉的痛,虚无的情,刻骨的……恨,只一步就离云颜仅有数寸,与我相隔几许。她的声音沙哑,伴随着漆黑眼眸中淌下的泪,哽咽破败:“在你们眼里,她只是个侍女,只是个奴婢,可是在我眼里,她却是我最爱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你是秦洛的夫人,所以你的命就金贵,他会为你哭,为你肝肠寸断,为你和杨毅反目成仇。玲珑只是个侍女,所以她为你而死,不过是理所当然,是成就了忠义之名,却不值得伤心?!” 若水的话像底端磨了个利刃的锤子一样,一下下砸在我心口,不只痛还有尖锐的撕扯声响在耳边。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她的痛恨,我都懂,真的都懂,可是尽管懂,我却从未真正在意过。我只记得自己在云颜死时的痛不欲生,却从心底忘了,在乎玲珑的人,听到她的死讯时,将是多么的魂断神伤。 “不是的!我……”云颜发出艰涩沙哑的声音,似是想辩解,但终于还是化为一句哽咽的抱歉,“对……不起!” 山谷中,秦雾正带着剩余的几百离罗军躲进最近的山洞溪涧中,防止毒气进入口鼻。山坡上,捕影正带领近百离罗军阻止逃避毒气疯狂冲上来的金耀兵。山坡下,三始阵刚刚撤去,中毒的金耀兵刚刚倒下,亦寒离开生门,青衫翻飞,银丝飘扬,往我们这里纵跃过来,我们说好一起来,一起回。我面前,若水正诡谲柔媚地笑着,云颜正失神僵直地站着,一触即发的气氛中,从她们体内散发出的悲凉却是一样的。 我知道,前面的路只有一条,容不得我选择;我知道,来不及了,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被思念折磨得颤抖,被绝望压迫得窒息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 如果,早在当初,我能在知道死的是玲珑而非云颜时,不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或许一切就会不同。 如果,我能在告诉若水玲珑死讯时,不让心虚愧疚压得难以抬头,而是直视她的眼睛,或许一切就会不同。 我想,如果我曾经不是那么自私冷血得因为自己的幸运,而忘了别人的痛苦和不幸,或许一切就会不同。 然而,世间没有任何如果,没有啊!假设也好,希望也罢,乞求如果,奢望宽恕,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让发生过的事重来。 下次更新:5月9日,周五晚。 周五的时候再贴文,就是这卷的结局了…… 118、第28章 天若有情(下) 戏剧般的人生,我们来去匆匆走过。是谁曾说: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总会有终结。 “云颜――!” “临宇――――!!” 所以,当捕影和亦寒一前一后两声呼喊响起的时候,我只能看到若水茶金色的头发,在紫云山边境的阳光下闪着温柔细碎的光芒,就像一滴阳光扎进水中,扑通一声,激起无数钻石般璀璨,月光般莹润的涟漪。 我缓缓低下头看着插进我胸口的细剑,看不到尖刃的剑闪着暗淡的银光,晃痛了我的眼睛。可是胸口竟是不痛的,只是意识离我好远,好远。 这是我欠若水和玲珑的,所以这一剑我无恨无怨;这是我看到云颜遇险的本能反应,所以这一挡我无悔无冤。可是,那么痛的是什么,在剑还没没入身体的时候,就那么痛的是什么? 青衫银丝的身影映入眼帘,亦寒一把抱住缓缓倒下去的我,一掌将持剑的若水打飞出去,跌撞在树上。 他紧紧地抱住我,恐惧和害怕沾染了他所有的神经,他的眼中哪还有清冷,他的脸上哪还有淡漠,只余惶恐,那种即将失去全世界的惶恐。 “临宇!临宇!”他大声地喊我,不知是刚刚的战争太过疲惫,还是此刻的他已然无法镇定,才会发出那么破败嘶哑的声音,除了呼喊,无法说出任何话,“临宇!临宇……” “咳咳……”我剧烈咳嗽,仿佛听到胸口有什么碎掉的声音,我艰难地伸出因刚刚太过惊恐而僵硬的手,扯挂在脖子上的红绳。 亦寒慌忙帮着我将绳子拉出来,在那颈上的东西刚脱离胸口的瞬间,我就听到“砰”的一声,雪色的玉顿时碎了我满身。 亦寒呆呆地看着他原本最宝贵的雪玉碎成的粉末,又看看我破败的衣衫,一时只是眼睛发直地瞪着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被捕影扶着面色惨白,几乎惊骇得要晕厥过去的云颜,也傻了,呆呆地看着半躺在亦寒怀中的我。 我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就着亦寒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很是惋惜又心痛地扯着胸口孤零零的红绳道:“虽然上次已经摔去了一只角,可是这下却变成了粉末,真是太可惜了!”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风轻轻吹动树叶,哗啦啦,哗啦啦。 “秦――洛――!!”山林中回荡起亦寒暴怒地吼声,震得地面都一颤一颤的。 我痛苦地皱了皱眉,连忙用手捂住耳朵,表情异常无辜:“你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那一剑会刚好刺在雪玉上,可不是我让它碎裂的,我也很心痛……” “你――!”亦寒两手扳在我肩上,恶狠狠地瞪着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动人复杂的七情六欲纠结在他脸上,让那个清冷淡漠气息凉薄的风亦寒彻底消失无踪。他的眼中犹有惊痛的余悸,他的声音仍是嘶哑,他的喘息仍是粗重:“你这个笨蛋,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 我连忙抱住他,讨好地将脸埋在他胸口,低声道:“对不起嘛!我真的以为要死了,谁知道身上那件束胸马甲居然刀枪不入,再加上被雪玉挡了,才好死不死逃过一劫。” 这可是亦寒第一次冲我发火,还骂我笨蛋,太恐怖了!简直比火山爆发还剧烈。以后绝对不能轻易挠虎须。 “临宇!”云颜似是到此时终于缓过神来,冲上来将我从亦寒怀中拉出,颤声问道,“你没事?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我伸手拂了拂胸口上的破洞,笑道,“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别担心。” “哈哈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哈哈……”山坡的东面尽头,太阳升起的方向传来若水撕心裂肺般既似疯狂,又似悲伤的扭曲大笑,尖锐地凄厉地划破长空,“真的会没事吗?秦洛……楚云颜……哈哈哈哈哈…………” 我转身看向远方满身血污的若水,茶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双眉轻蹙道:“若水,你……” 声音嘎然而止,我惊诧地看着从上而下滴落在我浅蓝色长衫上的红色液体,鲜血,那是谁的鲜血,从何而来的鲜血,竟染红了我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秦洛,楚云颜,你们不会想到,穆衣族的芴虚心法,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芴虚心法只要有媒介就会丝丝缕缕渗入人体……十息之内,心脉炸裂……五脏俱碎……哈哈哈……” 若水的声音远远传来,缥缈而虚空,她撕心裂肺地大笑着,仿佛要笑尽这红尘的悲苦,人性的丑陋,以及终生的孤寂哀伤:“楚云颜,你真的以为我要杀的是你吗?哈哈哈……我的目标……是秦洛,从来就是我丈夫最恨也……最爱的少年丞相……秦洛!我想杀了你为玲珑复仇,却更要……履行我身为穆衣族族长的……使命……哈哈哈哈……” 笑我痴,笑我狂,笑这红尘太痴狂; 笑我疯,笑我癫,笑这红尘太疯癫。 天若有情,苍天亦老; 天若无情,此恨绵绵。 当所有的声音在耳边消失,当所有的颜色自眸中淡去,当所有的知觉从指尖溜走,我却在凄厉大笑的残音中,眼睁睁看着灭顶的绝望朝我倾泻而来。 为何总说,缘起缘灭,聚散匆匆。原来真的是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会有终结。 痛,是如何从体内爆裂开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仿佛听到了血管、内脏,甚至细胞炸裂开来的声音。 我不想它流尽的血,我嫌它太过血腥刺眼的血,如拧开了开关的水龙头一般,从唇齿间汹涌而出。 那时,我的眼睛还是看得见的。比二十一世纪澄澈太多的蓝天,比二十一世纪洁净太多的白云,还有比二十一世纪明媚太多的阳光,这些甚至比平时更清晰,如水洗过的清晰。 在那个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的世界,我经历了太多的聚散匆匆,心痛过、悲伤过、孤寂过、仇恨过,却从没一刻像现在这般除了乞求还是乞求。 血,不能再流了;心脏,不要再停止了;身体,不要再失去知觉了。我还不想死,我……怎么能死? 还记得瑞士洛桑中换过月历的那天,我诧异地想到,再过几天,两个世界,两具身体,伽蓝和临宇的年龄终于要同步了。当迎来万历769年的时候,我就二十二周岁了。 轻轻转动的身体,看到了那张被额前银丝遮盖的脸。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麦色的皮肤,薄薄的唇,还有下颚刚刚冒出的点点胡渣。他有一张俊挺清冷的脸,他有一副修长健硕的身躯,他有一身百折不弯的傲骨,他有一颗……被我满满占据的心。 风亦寒!风亦寒!那就是我倾心恋上,无怨无悔选择的男人啊! 好不容易,我们才能在一起;好不容易,我们才冲破了咫尺天涯的距离。我死了,那个青衫银丝的男子怎么办?我死了,那个好不容易得到幸福的男子怎么办? 我死了,还有谁能给他幸福?我死了,还有谁来爱他?我死了……还有谁来……让他爱? 那一剑,我无怨;那一挡,我无悔。只是依旧不甘,依旧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好不容易相守的我们不能相爱,好不容易相爱的我们,却终究无法相守。 既然注定有缘相遇,无缘相守,为何要让我们相见相爱?既然注定结局是有来无回的悲剧,为何要让我们踩着自己的心尖,狠狠地走这一遭? 我缓缓地倒下去,四周一片安静。我不知道是真的那么静了,还是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倒在了哪里?是亦寒的怀抱吗? 我的手握住了什么?是亦寒的手吗? 他在对我说话吗?他在不停地、恐慌地用沙哑的声音喊我临宇吗? 他在抱着慢慢冰凉的我,止不住身体颤抖吗? 我想,一定是的。 “亦……寒……”我握紧手,握住他的手,用尽我体内最后一分力气握着。 透支我仅剩的一点点微末的生命,一次次张口,血水融成的泡沫涌出,涌出:“亦……寒……爱你……我……爱你………好……爱……你……” 亦寒,你听到了吗?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我是那么爱你!我是那么全心全意承诺过要和你相守到永远,如今,要我怎么忍心弃你而去?要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人归去? 早知相遇不过是聚散匆匆一场戏,何苦非要遇见你。 早知相守不过是咫尺天涯的距离,何苦非要爱上你。 早知相爱也不过是无望的结局,何必让飞鸟恋上鱼。 灵魂脱离身体的瞬间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从我脑中被一点点抽走,一刀一刀,将这个世界从我体内生生割离。 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的感情却驻留在这个世界,魂肉割离的痛苦化作泪,滴湿了晴蓝的天空,浸透了绵绵的云彩。 所以,死去的我才能看见,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心……却孤独着千疮百孔。 风潇潇,雨霖霖,咫尺天涯两相望; 红尘泪,天无情,何事同去不同归。 何事同去……不同归…… 2008年2月,瑞士洛桑。 我睁开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刺目的光射入我眼中,让泪水流得更欢。 我环目四顾,看着房中仿佛被水洗过般的家居,晶莹剔透,却统统闪着泪光。 怎么回事?我有些诧异地擦掉脸上冰凉的泪水,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会哭?刚刚梦到什么了吗? 门推了开来,一个颀长略显瘦削的男子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却温暖的笑容。 我笑了,朗声道:“宇飞,早啊!” 宇飞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诧异,棕色的眼眸闪着微光,疑虑不定的视线从我的脸缓缓移到暗红色的绒毛地毯上。刹那间,他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眼中的惊疑变成了震撼。 我略眨了眨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啊了一声:“我的手链怎么断了?” 宇飞本就因昏睡两年而略显苍白的脸,此刻竟如透明了一般,声音微颤:“伽蓝,你……叫我什么?” 我歪了头看着他,越来越疑惑,宇飞怎么了?今天好像特别奇怪。不对!奇怪的不只是宇飞,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 宇飞抿了抿唇,双眉纠结,正待说话。他身后却传来另一个我极熟悉的声音:“伽蓝,醒了吗?”辽远广阔的音域,没有磁性,却更让人亲近留恋的声音。 我神色一冷,笑容与疑惑的表情统统敛去化作淡漠,心口郁郁得痛着,提醒我不堪回首的过去。从我们重逢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不断地道歉示好也快一个月了,我却仍没办法面对他。那个我曾经挚爱,却被他深深伤害的男子,我的前夫,徐冽。 徐冽挨着仍在失神中的宇飞走进屋里,窗外细碎的阳光洒在他如鬼斧神工镌刻而成的脸上,漆黑的眼眸反射出淡淡温暖的光泽,看得我一阵恍神。 我连忙撇开眼,躲开他眼中的宠溺和深情。 徐冽走到我床边的时候,眼中闪现了诧异和心痛之色,修长温热的手抚上我脸颊:“伽蓝,你哭了?” 我撇头避开他的碰触,漠然不语。目光凝视着铺在地上的暗红地毯,屋的里侧只躺着一颗小小的水晶,大概是从床底滚过来的。也许因为只有一颗,所以看上去特别孤单,莹润剔透的光泽在我眼中甚至带着浅浅的哀伤,让我的心跟着一阵阵莫名的抽痛。 等一下!在我……眼中?在我眼中!! “啊――”我大叫了一声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看着眼前两个被我吓到的男子,“徐冽!宇飞!!我……我看得见了!我居然看得见了!!” 当远古的号角声响起又消逝 当苍茫的呐喊声在四周飘散 空气中飘浮的尘露 粒粒都是我今世的期盼 我用执著固守那如朝圣的乐土 轻轻地 让呢喃细语 温柔地滑过我的每寸肌肤 即使在你怀里停止呼吸 也是我长跪不起的信仰 那千年不绝的圣音啊 我怎么去闭目哭泣 为你 我在空气中五十年守候 千年之后 依然像是透明的灵魂一样从天空俯视而下 空气中,你轻轻的挥手 永别 今生的爱情 请将我遗忘在千年的尘埃 再见 永世的爱人 你将深埋在我滚动的泪水中 独自守候 小佚 19:48 第28章天若有情完。 下次更新:5月14日,周三。内容为番外卷:天长地久有时尽。主要讲的是徐冽,子默,伽蓝,在伽蓝失忆这段过渡期的故事。 119、卷三后记 卷三天若有情天亦老后记: 风潇潇,雨霖霖,咫尺天涯两相望。 红尘泪,天无情,何事同去不同归。 一句咫尺天涯两相望和一句何事同去不同归,就道尽了第三卷天若有情天亦老中所有的惨烈和无奈。 第三卷整整一卷,十五万字,临宇也好,亦寒也好,子默也好,徐冽也好……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得挣扎,用尽心力成长。可结果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这样一个几乎让所有人都绝望伤心的结局。 打下卷三完的时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一卷中,我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这些心血和感情,甚至超过任何我所写的其它文字。可结局的时候,我却无限难过。 我忍不住想问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如此隐忍,如此辛酸,如此凄美的一年,我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为它画下句号? 徐冽苦吗?他极苦。 因为当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原谅伽蓝出轨的事实,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时。却忽然发现错了,什么都错了,原来真正需要宽恕的人是自己。这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彻底击溃了他。他无法原谅自己,却必须取得蓝蓝的宽恕,因为那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徐冽他当初是蠢了点,自私了点,偏执了点,可他承受的痛难道会比伽蓝少吗? 谁是谁不可言说的伤?引用卷四中徐冽的一句话:“明明……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泥潭里。林伽蓝,你对我公平吗?公平吗?!”伽蓝有幸福的权力,有怨责的理由,徐冽却仿佛连得到宽恕与幸福的机会都失去了。 徐冽他,每日都处在这样的煎熬和希冀中,不苦吗? 子默苦吗?他很苦。 他的苦源自于他对伽蓝根深蒂固的了解和包容,出自于他太过睿智的头脑和理性。所以,无论他有多爱伽蓝,甚至当初愿为了她魂飞魄散,却偏偏不能说出来。 因为,告诉蓝蓝,亦寒是一个好男人的是他;教会蓝蓝如何成长如何选择如何惜取眼前人的也是他,所以他的爱,注定了,只能永远深埋在心底,连一丝争取的机会也没有。 还记得在潇然梦里,洛枫在被冰依揭穿后曾这样说过:“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可以蛮横霸道地把你留在身边,为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要你,我却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甚至把你推入别人怀中!”洛枫他对冰依的感情有子默对伽蓝深吗?很明显,没有。那么,如果连他都没办法忍受这样的痛,子默他究竟是如何隐忍下来的呢? 所以,你们说,子默他苦吗? 亦寒苦吗?他太苦了。 这一卷中,最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就是亦寒的苦。明明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将她当作主人来守护。尊敬的师父,挚爱的情人,还有在那个五月被揭开的沉重的秘密。有时我都无法想象,背负着如此多伤痛怨恨与诅咒的他,究竟是如何用淡漠的表情撑过那段时间的。 临宇失态抱住他的时候,临宇崩溃乞求他怀抱的时候,临宇睡梦中叫着他名字的时候,他有多痛?这种痛在这漫长的两年里,他又咬着牙熬过了多少次?我甚至连想对没法去想。 好不容易,他舍命冲破了神荼的诅咒,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亦寒恨不得每时每刻将临宇锁在身边,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可是偏偏命运就是如此残酷。临宇死了,而且就死在他眼皮底下,死在他的无力保护无法挽救之下。我想,我已经无法形容这种绝望和崩溃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爱情,又用自己的爱情换来对临宇五十年的守护,可他如此拼命如此努力换来的结果是什么?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面前。 伽蓝曾告诉他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或者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却永远永远都无法抹煞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风亦寒――风潇潇,雨霖霖,咫尺天涯两相望。红尘泪,天无情,何事同去不同归。 他,不苦吗? 临宇苦吗?她早已尝尽了人间的苦。 少年丞相本身就是一个天真少女的成长史,老实说,这段成长中所会蕴含的伤痛竟会如此之深,是我构思时绝不会想到的。 我曾坚定的认为,少年丞相是个喜剧。可此刻想来,它真的能喜吗?一个不断选择,不断面临残酷,不断割舍,不断绝望的成长史,真的有可能是个纯然的喜剧吗? 所以临宇的苦,我想我已无需赘言,因为整篇文章到现在已有40万字之多。这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的血泪化成的。 她就像一个被命运操纵的布偶,不断受伤,不断抗争,然后终于挣脱诅咒时,却发现自己和身边的人早已伤痕累累。 临宇她,背负着两个世界的情仇,承载着两种灵魂的撕扯之痛。她,不苦吗? 第三卷搁笔后的整整一个多月,我几乎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有时我在想,是不是写第三卷的时候,我真的把他们每个人的苦都融进了我的心里,然后陷在那一卷的凄美和绝望里无法自拔,所以才无法继续写下去,无法全然给他们幸福的未来。 不得不说,这是让所有人心力交瘁的一卷。虽然是最满意的,却也是最致命的……orz! 卷四倦鸟归时袖余香 预告 乘风归去暮迟迟,碧水云天形影只。花寂自有花发时,花落花开两由之。 失去记忆再无法回到古代的伽蓝为徐洌设计,走进结婚礼堂。千钧一发之际,子默的谋划和薇夜的努力,让婚礼出现了变数。这场倾注了徐冽唯一希冀的婚礼,可能顺利进行下去? 子默费尽心思让伽蓝恢复了记忆。想起一切后,伽蓝一心只想回到亦寒身边。谁知到了古代却发现时光已匆匆过去五年,伊修大陆上早已沧海桑田,物事人非。 五年的分离,五年的陌生,□□裸横亘其间,彷徨追寻的伽蓝可还能与亦寒再续前缘? 金荒冷,火灼热,风无情,红尘狰狞,烽火连天;黎民苦,妻子散,爷娘恨,神子沉寂,乱世何结。五年里凭空出现,纵横天下的神秘风帝凤冥是谁? 伽蓝一次又一次狠下心要斩断与徐冽的情丝,却偏偏总被命运无情地捉弄。那么,她们两个之间千丝万缕的恩怨该如何清算,如何化解? 一直守候在伽蓝身边的子默,不知去向的飞飞,魂断神伤的云颜,还有那风雨飘摇于乱世的伊修大陆子民,他们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且看《少年丞相世外客》第四卷,倦鸟归时袖余香。 小佚 11:00 卷三天若有情天亦老完。 下次更新在上章已有提示,论坛如果不出问题,大概会比这里快一点。但是因为碰到个黑心的空间商,导致我们的论坛总是流量超,cpu超,然后被关闭……唉!我们正在想办法尽快换,还希望大家见谅。 另外,我下礼拜要去苏州了,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所以,少年丞相的更新会传给论坛管理员,由她带贴。额,到时我再另行通知哈…… 120、公告 某佚我终于要去苏州了,明天7:30的车。以后可能就不能上网了,呜呜~~ 不过少年丞相的更新不会停止,会由呗呗待更。 另外大家如果有问题,可以到论坛去提问或留言,也可以多多交流。或者可以得到你意想不到的答案。^_^,另外,论坛的更新应该会比这里快点。 论坛地址:。论坛可能需要验证,也会有不稳定的时候,会需要大家的耐心。^_^,觉得太麻烦的人就算了。 某佚我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在我生活的瓶颈期停了那么久更新,也从来没骂过我。真的很感谢你们。鞠躬! 一个月后见。 小佚 23:34 121、番外卷 天长地久有时尽(前奏篇) 夏衍 2008年8月,上怀市。 “夏衍!夏衍!我爱你!” “夏衍!!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今天我们请来了新一代偶像巨星夏衍,担任我们的特约嘉宾。大家都知道,夏衍二十三岁出道,至今不到一年,却参加了三场国际级的时装走秀。而且从今年年初推出专辑开始,就一直雄踞各种榜单之首。无疑是让我们看到了一场娱乐圈的奇迹。请问夏衍先生有什么成功的秘诀可以和我们分享吗?” 徐天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中规则地响着键盘敲击声,身为总裁的徐冽却只是闲散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两手敞开搁在沙发背上,微眯地眼看着电视镜头从精干的主持人缓缓切换到一身黑色得体休闲服的年轻男子。 男子的左耳戴着一个银质耳环,头发很短,微微上翘露出宽阔的额头。立体的五官在化妆师妙手施为后有种性感的美,再加上本身因打蓝球而拥有的阳刚矫健体魄和mtv中真实展现的高超球技,也难怪能让一群少男少女为之疯狂。 姣好的外表,天然磁性的音质,再加上足够的财力势力,为他打造了一个光芒万丈的舞台。然而,能在这样的年纪出道,又在短短半年内走红,最主要得还是靠他自己不要命的努力,那种仇恨累积而成,不顾一切的意志力。 在徐冽恍惚的瞬间,节目已经进行到了现场观众的提问时间。一个好不容易抓住话筒的女生两颊通红,羞涩难当,却还是紧张又急切地问:“请问夏衍你……你有女朋友了吗?” 来了!徐冽双唇一抿,浮起冷笑,眸底寒光乍现,而房中的键盘敲击声也适时停了下来。 “没有。”电视里的夏衍仍是淡然地笑着,声音带着磁性和魅惑,就在所有歌迷都放下心来时,他却又朗声加了一句:“但是,我有未婚妻了。我们决定,今年十月结婚。” 夏衍的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射在节目现场,炸晕了所有现场观众,也震呆了主持人。他却犹似毫无自觉,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继续说:“我们是在大学里相识的,交往了三年多,后来虽然因为误会而分开过,但我却一直忘不了她。也幸好,我能鼓起勇气向她吐露心声,才知道原来她也一直无怨无悔地等着我。” 夏衍顿了顿,眼底浮出深情的爱意,紧紧凝视着下方,柔声道:“我知道,曾经的伤痕并不能轻易抹去,长久分离的裂痕也不可能因为一张结婚证书就消失。但是,我相信,盈盈,只要我们还彼此相爱,就一定能回到从前。请你,嫁给我吧!” 连镜头似也因为震惊而颤抖了一下,骤然转到台下,只见观众席的最后方坐了一个美丽娇艳的女子。一脸淡妆的她显得清雅而不失风韵,眼中满盈的饱含幸福的泪水,也只是让她看起来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看着观众席在骚动,镜头在跳跃,主持人又因为挖到头条而激动地问些什么,徐冽已经听不清了。眼角余光瞥到那从总裁椅上站起来的男子,流畅的身体线条,略嫌单薄的骨架,因久病而苍白的脸,棕色的永远幽深浅笑的眼眸……徐冽笑笑,思绪,禁不住回到了两个月前。 2008年6月,上怀市。 “盈盈,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发颤的声音,紧紧压抑的哽咽,让徐冽忍不住心酸地痛,他垂首看向靠在自己胸前的女子,清秀的脸,稚气未脱的五官,不甚明显的双眼皮下是一双泪盈双睫的眼眸,咸湿的泪水将本就黑亮的双瞳洗得更亮,如两汪黑玉,清澈通透。细小的贝齿无意识轻咬着泛白的下唇,那如果冻般水嫩的唇上,霎时印下红痕。 徐冽悄悄收紧了抱住她的手,恨不能将她融在体内,独占、守护,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夺走她。 一脸骇然仍未退去的范盈盈因为伽蓝的质问而心中暗生恨意,但看到伽蓝身后的徐冽,还是心惊地掩去,脖子在隐隐作痛。 她撇开眼不去看那双令此刻的她更加厌恶的清澈眼眸,很想低声下气地乞求原谅,以免遭到徐冽的报复,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和眼前这个蠢女人境遇的反差,就让她身心如被火烧般炙热疼痛。 凭什么无能懦弱如她,可以成为徐天的女主人?凭什么聪明能干的自己,却只能沦为当别人情妇的悲惨结局?这种残花败柳,徐冽竟还要她!竟还要她!还一副如珍如宝,捧在手心呵护怜惜的温柔表情。 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从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明明很好闻的味道,却让盈盈觉得窒息般郁闷。她不敢开口求饶,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出咒骂的语句。脖子,又痛了。 “冽……”伽蓝的脸上布满了哀伤的痛和不解,似是无法忍耐,猛地回身圈住徐冽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双肩轻轻抖动,传出呜咽声,“冽,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徐冽心中尽是被撕扯般的痛,漫溢的愧疚,以及对此时此刻温香满怀的珍惜。他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一手却是更紧地搂住她,像要把她嵌入体内,像要把时间留住般的用力。 伽蓝挣开他的怀抱,回身看着站在沙发前一脸妖艳浓妆却难掩惨淡之色的女子,哽声道:“盈盈,我只问你一句,你如此害我,只是因为嫉妒吗?” 盈盈沉吟着,目光凝住徐冽揽在伽蓝肩头的手,太阳穴左近忽然变得火烫,然后逐渐蔓延到全身,疯狂地灼烧着她所剩不多的理智。香气的弥漫,更如幽火般慢慢蒸腾她体内潜藏不深的爱恨嫉妒,直到彻底沸腾。 盈盈猛地抬起头来,用尖锐的声音大吼:“是!我嫉妒你!嫉妒地想彻底毁了你!像你这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人,懂什么叫生活?什么叫无可奈何?你想要的,你所爱的,都唾手可得。而我呢!费尽心机,日夜拼命,我又得到了什么?甚至连幢像样点的房子都没有。明明在大学里除了成绩外一无是处的你,却只因为一点好运,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你叫我怎么甘心?!怎么能甘心?!” “哈……哈哈哈……”盈盈一步步走上前来,脸上的妆被不知何时淌下的泪冲花了,显得狰狞。她的眼赤红中带着恨,仿佛一瞬间被嫉妒焚烧了心肺五脏,彻底忘了眼前的处境,只想宣泄她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不甘:“所以邵俊一提议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什么为了爸爸!那个赌鬼爸爸,我巴不得他去死,怎么可能管他死活!那我为什么还会同意呢?” 盈盈咯咯笑了起来,表情说不出的诡异:“那是因为,我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一个名正言顺毁掉你碍眼的幸福生活的理由!” “陷害我后,你收了邵俊一不少钱,足够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当鸿海集团董事的情妇?” “你懂什么?!”盈盈不屑地甩了甩手,神情有些疯狂,“如果只是想过普通的优渥生活,我怎么会离开晓东……离开晓东……呜呜,我离开了我最爱的男人。” 盈盈忽然嘤嘤哭泣起来,脸上的绝望和愧疚让她整个人柔和了几分,不再如刚刚的狰狞。然而,也只是一瞬,她脸上表情一僵,诡异的笑爬上嘴角:“我要的是正式踏入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上流社会,而且永远站在它顶端。” “呐,你懂吧?”盈盈冲着伽蓝笑,明明灿烂无比的笑,却不知是因为迷乱的眼还是冲花的妆而显得如厉鬼般让人心颤,“打个比方说吧,在徐天工作,我就算再努力,顶多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区域经理。可是如果嫁给徐冽,那将来属于我的,可就是整个徐天了。这就是那个上流社会的诱惑,越是接近它,就越是如上瘾般离不开他。权势,财富这些也是,你若没有得到过也就算了,一旦握在手中了,还怎么放得了?呵呵……李贸算什么!小小的鸿海又算什么?他们不过是我走入那个社会的踏脚石罢了!” “所以为了得到这块踏脚石,你就害死了李贸的妻子和女儿?” “哈哈哈哈……”盈盈疯狂得大笑,双目变得赤红,精神显然已经失常,“谁让她们挡我的道?!李贸居然说,为了他女儿,不能和早已没有感情的妻子离婚!不离婚,那我还能得到什么?不离婚,我跟着这种四十几岁的老男人干什么?所以,呵呵,我就找人制造了一点意外。恩~~,你懂吗,一场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就足够了。李贸那个傻瓜抱着我哭的时候,又怎么想得到,我才是害死他妻女的人!” 徐冽最终还是扶着泪流满面,哀伤啜泣的伽蓝走出了范盈盈的家。身后还传来尖锐疯狂的笑声,歇斯底里中又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痛,也不过是个可悲复可笑的女人罢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一切向利益看齐的女人,竟毁了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婚姻。 小佚 第一章夏衍完。 下次更新:5月16日。第二章,布局。 122、第2章 布局 布局 承接上章时间段:2008年6月。 走出龙井家园,又转了两个弯口,一个长身而立的男子映入徐冽眼中。那是个略显瘦削的男子,因为瘦,所以只是178的身高远远看去却显得颀长,敞开的单薄风衣在风中微微鼓着,从这个角度看去既风度翩翩又有种虚幻的朦胧。 他的头发有些长,耷拉在额头,半遮住眉眼。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修长的十指正挡着风,意态悠然地点燃叼在嘴上的烟。袅袅的烟雾慢慢拂过他比常人更俊秀的眉眼,恍惚中有种柔和的美,然而只要一想到那棕色眼眸中幽冷的寒光…… 徐冽一直都知道,重新醒来的聂宇飞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是个胸中所藏乾坤让人不自觉畏惧的男子。他那包含宠溺怜惜的温柔眼神,会在离开伽蓝的瞬间,变得如瀚海漩涡般幽深难测。不是冷,不是邪,而是万年不变的温润,却也是万年不变的淡漠,无心无情。 这样一个男子,这样一个……情敌啊! 徐冽无意识地笑了,无意识地收紧揽在伽蓝腰上的手。那又如何?有可怕的情敌又如何?他会放手吗?不!绝不可能! 这个他追寻了半年,却如追寻了一辈子的妻子,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徐冽,可以放手了。”伽蓝侧着头看他,泪痕还挂在脸上,漆黑的眼眸被洗的晶亮,却忽然褪去了方才清澈见底的澄净,仿佛刻意蒙尘的夜明珠,让人看不出其价值和闪亮的程度。 徐冽心内黯然,苦笑不自觉浮上嘴角,又被他勉强化去。是啦!他不惧怕任何人的挑衅,他不担心任何竞争,可是唯有她!唯有来自他最爱的妻子的冷漠,让他无从强迫,无从紧逼,甚至无从倾诉一腔情怀。 “搞定了?”宇飞不知何时已抬头看着他们,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烟,烟头燃着红色的光,往上飘着淡淡的雾。 “那是当然。”伽蓝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演戏真累。不过,如果没有你那个迷魂药,就算我演技再好,盈盈也不可能这么痛快吐露自己做过的事。” 伽蓝从颈上取下项链,抛给宇飞:“口供都在里面。再加上徐冽搜集的证据,足够判她二三十年的刑了。” 宇飞反手将烟戳在墙壁上熄灭,随后将手中的项链拎起到与鼻尖平行,挑眉看着。风忽然拂起他的额发,露出秀气的眉,温润的眼,然后,他轻轻地笑了。当笑容浮上他嘴角时,棕色眼底的温和统统化为淡漠无情的冷:“谁说我要将它交给警察?” 回神看到伽蓝略带疑惑的眼神,宇飞将手里的项链往空中一抛随后接住,揣入口袋,淡笑道:“我前几天碰到晓东了。” 宇飞顿了顿,将幽深的目光转向徐冽:“或者,现在该称他为夏衍。” “夏衍?”伽蓝愣了愣,跟着望向徐冽,“那个仅半年就红遍整个亚洲的偶像巨星是晓东?” 伽蓝抬头询问的样子,疑惑中带着不太相信的惊诧,又有点愣愣傻傻的呆滞,清秀小脸蕴着淡淡的红润和生机,仿佛将熟未熟的小果实,让人冷不丁便冒出采摘的欲望。 徐冽宠溺地伸出手抚了抚她微卷的发丝,笑道:“是,他是晓东。” 伽蓝紧皱了眉低头沉思着,半晌才低声道:“宇飞,你要跟晓东联手吗?可是赶尽杀绝始终……” “没有可是,我不会为这两个人留任何余地。”宇飞的声音不抑不扬,甚至因为温润的语调,让原本极为普通的音质听起来悦耳,富有磁性,“伽蓝,当年我明知道你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却无能为力。你不会明白,我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温润掺上了冰冷,当悦耳夹杂了尖锐的恨,本该只是清俊的男子,却眨眼间被蒙上了一层魅惑的冷漠,连空气也仿佛承受不住那样的沾染而变得窒闷。 “赶尽杀绝,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只我一人。我说得对吗?”宇飞抬头冲着徐冽悠然笑道,“培养夏衍的徐大总裁。” 2008年8月,上怀市。 沙发左侧凹陷了一下,徐冽猛地回过神来,却见宇飞已经坐在他身边。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浅淡笑容,温润柔和的声音仿佛他们两个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狙击锁定结束,下面该轮到你出场了。” 徐冽点点头,然后双手抱胸斜睨着他:“一个生长在冷兵器时代的人,计算机水平居然比我公司里的it专家还高超。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信不信与我有什么关系?”宇飞拂开额前挡住他眼睛的发,露出清俊的眉眼,浅笑像粼粼波动的水面,“你只需记住我们合作的最终目的。” 徐冽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心吧!邵峰就快撑不住了,要么皇朝彻底垮台,要么交出邵俊一,相信邵峰这只老狐狸很清楚该怎么做。毕竟邵俊一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要大意。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宇飞笑看着徐冽,浅浅的瞳色在阳光下显得平和却冰冷:“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包括你在内。徐冽,你最好记清楚了!” 做着这样警告的宇飞,脸上却依然是浅笑一片。他不再看徐冽一眼,站起身来,随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上,不知何时握在掌心的钥匙抛起又接住,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我去学校接她,十点以前会把她送回去。你尽快搞定皇朝酒店的收购吧。” 徐冽目注着他离开,修长的手指随即抚上额头,无声地笑了。 韩子默,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累积,才让你愿意为伽蓝无怨无悔的付出。徐冽清楚地知道,这样不求回报地守护和付出,自己多半是做不到的。 笑容敛起,徐冽闭目靠在沙发上,仰起的脑袋清楚诉说着身心的疲倦和惶恐。 风亦寒,你又是怎样一个人?怎样……一个人…… 小佚 第二章布局完。 下次更新:5月18日。第三章,迷途。 123、第3章 迷途 迷途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啊!” “对不起,少夫人,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闭嘴!谁是你少夫人?” “是。” “好了,你可以走了。” “少爷吩咐过,决不能离开少夫人身边。” 宇飞抵达与伽蓝约好之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娇小女子与高大巨人吵架的场面。 伽蓝的五官算不上漂亮,却是天生一副娃娃脸,一米六的身高虽不矮,却由于骨架太小,看上去极为纤瘦,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尤其与怪物般高大的武敬站在一起。 对武敬这个人,宇飞所知不多,明的暗的能搜集到的资料加起来,也不过“他曾是黑社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条稍微有点价值。不明白徐冽为什么要让如此惹人注目的武敬跟在伽蓝身边,是保护,还是……宇飞淡笑摇头,还是警告? 就在他思索时,伽蓝已经气急吼道:“徐冽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去。”武敬仍是面无表情地答着,干脆利落。 宇飞低咳一声,掩去自己的笑,免得被发现。 此时伽蓝正翻着白眼,极其不雅,小小的脸通红,却最终无可奈何地妥协:“那你在暗中保护我吧,别在我旁边让我看见。” “不行。” “不行?!”伽蓝难以置信地大吼,“我都让步了,你还有什么不行的?!” “暗中保护距离太远。”武敬用平板无波的声音回答,“我的能力还不能确保少夫人的安全。” 宇飞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不过为了后面的好戏,他决定还是忍着。现在的伽蓝可不是好惹的。 果然,伽蓝怒极反笑:“你真要寸步不离跟着我?” “是。” 笑容立时变得万分灿烂明媚:“行啊,你就跟着吧。晚上我自会跟徐冽说,你意图骚扰我,偷窥我,非礼我。” 武敬一愣,脱口道:“我怎么会?”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少爷不会相信的。” 伽蓝手托着下巴,努力仰高着头问:“你确定?” 看着他眼里的惊疑不定,伽蓝笑得更欢了:“我进女厕,你也进,不是骚扰是什么?我进试衣间,你也进,不是偷窥是什么?我挤超市,你挨在我身边,不是非礼是什么?” 每说一句,武敬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就龟裂一分,到后来整张脸都变成绿色了,还外加额头的青筋暴跳。宇飞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也让伽蓝发现了他的所在。 这个时候,宇飞正站在偌大的商场外置电视屏前,电视荧幕上花团锦簇,灯红酒绿都是打扮高雅的人。而荧幕的焦点都集中在一个千娇百媚的荧屏新面孔上――夏衍的未婚妻范盈盈。 宇飞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现在已经离天堂很近了吧?那么快了,范盈盈,就快……是你掉落地狱的时候了。 思量间,伽蓝已几步跃到他面前,目光在荧幕上逗留了一瞬便马上移开,侧头看他:“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开心吗?” 看着她皱起的眉,紧绷的下颚,宇飞忙忍住笑,一本正经问道:“你怎么又逃课了?” 伽蓝哼了一声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让我改修什么心理学,我会被那个变态严格的教授逮到吗?我现在一看到他上课就浑身发抖。” 宇飞低咳了一声,忍笑:“他也是觉得你是可塑之材,才对你特别严苛啊。” 说起那个心理学的权威刘教授,连宇飞也觉得很莫明其妙。真不知他是从哪看出现在的伽蓝有发扬光大心理学的伟大潜质,每天放学非要给她开小灶不说,每次上完他的课还一定要伽蓝教一篇论文。搞得伽蓝现在一遇到刘教授的课就逃,还连带地迁怒他。 “宇飞,老实交代,你当初到底为什么非我我去选修心理学?” 宇飞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又有些迷茫:“我只是想,或许,会用上……” 真的,会再用上吗?宇飞问着自己?现在这样单纯笑着的伽蓝,无忧无虑的伽蓝,真的该让她有再用上的一天吗? 他晃了晃脑袋,抚顺她的碎发柔声道:“你不愿学就算了,反正有金融系的学位也足够了。你们……毕竟还是不同的。” 修长的手指顺着她微卷却柔顺的发丝慢慢滑下,落在肩上,却在揽紧前,被一双黝黑粗大的手挡住。 武敬面无表情地看着宇飞,声音甚至没有起伏:“请聂先生与我家少夫人保持距离。” 伽蓝难以置信地和宇飞对望一眼,嘴角开始抽搐:“我说武敬,徐冽除了让你保护我的安全,还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武敬板着一张扑克脸,用站在电视机屏幕前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说:“保护少夫人的贞操。” 静寂,死一般静寂,所有人都唰得回过头来,用暧昧又诡异的目光看着宇飞三人,唯有电视里还在传出盈盈带着哭腔的陈述:“……也想过我们很可能回不去了,可是……我真的很爱他……” 伽蓝两眼喷着火,掏出手机,滴滴滴滴拨了个号码,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伽蓝,你……” 她深吸一口气,权当自己的嗓门是高音喇叭,放声大骂:“徐冽,你个王八蛋,去死吧!!” 两个小时后。 “我说伽蓝,你真的买了很多东西了,气也该消了吧?”宇飞的声音既是好笑,又是无奈。 伽蓝闻声回头,看到那木头大个两手拎了满满的东西,还要把两手兜拢捧个大箱子,连脖子上也挂了她买的粉色围巾,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武敬的脸上虽然勉力维持着镇定,可是,紧绷的下颚,紧抿的唇和紧皱的眉头,还是清楚描述着他的无奈和不满。 宇飞正好笑地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幕,却忽然神情一怔,目光焦灼在伽蓝缓缓变柔的脸上。她的眼睛水光盈盈,怔怔看着不远处的武敬,一瞬不瞬,仿佛深情的凝视。可是无光的瞳仁,诉说了她的恍惚和心不在焉。然后,她的口中无意识地吐出了两个字,两个像锤子一样敲在他胸口,却感觉不到痛的名字。 伽蓝对这武敬说,“亦寒,我们回去吧。” 武敬有些莫明其妙地看看伽蓝,看看宇飞,身上挂满东西,又露出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古怪之极,可是宇飞却完全笑不出来,他甚至无法很好得控制自己的震惊,让它不显露在脸上。 伽蓝也清醒了过来,看着他们的惊疑只是一脸茫然地问:“宇飞,怎么了?” 宇飞沉吟着,沉吟着,直到连自己也不耐烦了才缓缓问道:“伽蓝,你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伽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说我们回去吧。宇飞,我又没老年痴呆症。” 宇飞秀气的眉轻轻皱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出晶莹眩目的光泽:“这句之前呢?你记得你叫了谁吗?” “我有叫谁吗?”伽蓝怔了下,随即微微张着嘴,神思变得恍惚,瞳孔也因迷离而涣散,“我……叫了谁……吗?” 略带沙哑的声音和轻轻颤抖的唇,让宇飞觉得一时无法直视,他轻轻撇过头。 伽蓝的眉紧紧蹙起,目光随着思考和询问缓缓移动,无意识却专注地流连着周围的景物,忽然,猛地一顿…… “宇飞――!”她忽然大叫一声。 宇飞被吓了一跳,回头只见伽蓝正一脸震惊地指着前方。 “宇飞,你还记得这里吗?”伽蓝一字一句地问,“两年前那场车祸,你背着我走过的路,还有后来昏倒的地方。但我醒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 宇飞缓缓看去,这是一条很安静的小巷,暗灰色的水泥地,暗灰色的房屋后壁……有些仿古的构造,原本没什么出奇。却因为空无一人的道路而显得静寂,仿佛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人的声息,只余他们,静寂的诡异,让人有种时间停滞下来的错觉。 宇飞心中一动,眼前的景象与这具身体遗留的某部分残缺的记忆拼凑在一起,让他忍不住惊声道:“是这里!” 他缓缓举起握拳的左手到眼前,白皙的手腕上套着一条透明的水晶链,与伽蓝几个月前断裂的紫色水晶手链除了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吗?宇飞看了手链半晌,忽然露出个悠然的笑容,神色又回复了醒来后惯有的从容淡定:“原来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吗?” 身体还残留着当初的记忆,按理说出了车祸,最该做的事不是以受伤的身体背起伽蓝,而是打电话求救,可是宇飞为什么会选择前者呢?仿佛被下了诅咒,清晰的记忆却一点也没有。 宇飞回身牵起伽蓝的手,在武敬想伸手阻止前,忽地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震惊地僵在原地。却只对着目瞪口呆的伽蓝淡淡道:“走吧,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我倒想知道,再次把我们领到这里,有什么企图。” 宇飞随意向身后的武敬挥了挥手道:“我没有什么内力,穴道一炷香后就会解开。你自行回去找徐冽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汇报给他,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武功本就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这具身体又没什么内力,所以若非出其不意,宇飞自认决不可能是武敬或徐冽等人的对手。 小佚 第三章迷途完。 下次更新:5月21日,周三晚。第四章真相。 124、第5章 设计 有人说,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 伏特加是一种很烈的酒,即便是徐冽,喝不到两瓶也会倒下去。更何况从来滴酒不沾的伽蓝,喝了满满两杯。 伽蓝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两颊泛红的脸向着他,均匀吐息,只是转眼的瞬间已睡得很沉。徐冽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额头、鼻梁、微烫的脸,最后停留在红艳小巧的唇上。 “伽蓝……”徐冽轻轻叫她,伽蓝只是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连姿势也没变。 徐冽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其他,气息变得如火般热。他低下头轻轻碰触她的唇,啄吻她,一下又一下。 他其实知道伽蓝会醉的,他其实应该阻止伽蓝喝酒,可他没有,甚至带着雀跃期待的心情,看着她因吞咽那透明的液体而呛咳,满脸通红,双目迷离地看着他,仿佛动情至深。 徐冽,你越来越卑鄙了。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然后一手托住伽蓝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直到伽蓝因为缺氧无意识地挣扎,他才放开。 唇因为吮吻而红得娇艳欲滴,仿佛一把火,从他的体外烧到体内,小腹上有一股热流呼哧哧窜上跃下。酒精的作用让他兴奋加倍,呼吸变得急促而渴望,像是饥饿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将眼前渴口的猎物吞进腹中。 徐冽知道自己想要伽蓝,想要这个本就是他妻子的女人,而且一刻也不想等待。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婚内□□,是他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不齿行为。可是,当今日上午他在伽蓝房中看到她打包好的行礼时,怒火疯燃,被背叛的恨,被抛弃的痛,让他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嗤一声被烧断了。 他要留下伽蓝,不惜一切把她留在身边,哪怕代价是她的恨,也无所谓。 徐冽摇摇晃晃地直起身,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半开的玻璃窗中吹入袭袭凉风,带着几丝寒意。转眼已经九月了,从瑞士洛桑回来到现在,从伽蓝恢复视力到现在,竟已过了七个月。然而,七个月又是那样短,短到复仇结束,范盈盈进监狱,邵俊一身败名裂,伽蓝打包行礼决心离开他家仿佛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差。 徐冽到此刻还清楚记得那一日。那天是娱乐界的盛诞,是影视圈宠儿夏衍与痴心等候他多年的初恋女友范盈盈订婚的日子。徐天集团涉及最多的产业是连锁大卖场,其次就是房地产和娱乐公司。所以那天,徐冽是以商界名流的身份携伽蓝参加的。 一身黑色礼服,西装款款的夏衍显得英俊挺拔,与身旁暗紫色晚礼服的范盈盈交相辉映,远远看去只觉好一对金童玉女。徐冽觑了个空隙遥遥向夏衍举杯,夏衍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露出个冰冷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订婚宴马上就要结束,徐冽却不急不躁,因为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这样想着的时候,引千万人瞩目的男女主角竟已到了他们面前。 范盈盈巧笑倩兮地向伽蓝伸出手:“没想到你会来,蓝蓝。” 伽蓝微微皱着眉,范盈盈望了徐冽一眼,洒然一笑,取过侍者手中的酒朗声道:“蓝蓝,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可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因为范盈盈刻意提高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范盈盈脸上露出缅怀的伤感和真诚的乞求:“蓝蓝,如果你还念及一点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说着,她把酒递到伽蓝面前,徐冽心底冷笑,却看伽蓝竟慢慢走了过去。范盈盈在刹那间转了个角度,挡住夏衍和宾客的视线,就在伽蓝离她最近的瞬间忽然手腕一翻,将整杯酒都倒在自己身上,随即“啊――”地惊叫了一声。 红唇涂抹的性感嘴唇轻抿露出个微不可察的诡异笑容,又马上掩去,换上泫然欲泣的模样:“蓝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珍惜你这个朋友啊!” 徐冽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范盈盈这句带着哭腔的控诉一出,所有人都将责备厌恶的目光投向伽蓝,所有人看她都仿佛在看一个嫉妒朋友青云直上的坏女人。徐冽只觉全身像被烧了把火,心底又森森地冰冷弥漫着杀意。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家庭,害死了他的孩子,竟还胆敢在他面前陷害伽蓝,当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然而,自己当初竟会被这种女人欺骗而冤枉伽蓝,抛弃伽蓝,这样愚蠢的自己是否更该去死呢? “伽蓝。”徐冽快步上前揽住他,冰冷的目光从旁观的众人一一扫过去,直到似笑非笑的夏衍,直到脸色微白却力持镇定的范盈盈。 现场没有多少人不认识徐冽,也没有多少人不惧怕徐天的势力,所以大家都噤若寒蝉地任由诡谲的静寂在宴会场上蔓延。原本以为伽蓝因嫉妒而将酒泼在范盈盈身上的人都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作为徐天集团唯一继承人的妻子,自然只有旁人嫉妒她的份? “我确实不会这样对你。”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毫不在意地打破了静默,伽蓝淡淡笑着,接过侍者盘中另一杯酒,朗声道,“这才是我想对你做的。” 伽蓝把手中的酒随手泼出去,恰到好处地统统落在范盈盈脸上,头上。红色的酒液顺着特意卷曲的发丝一滴滴淌下,顺着她的脸,下颚流入性感的低领中。 范盈盈大声尖叫着,宴会场上一片混乱,然而更混乱的却在后头。 徐冽几步走到伽蓝身边揽住她隔开人群,一手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照片,用着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冲夏衍冷冷道:“有些事情我原本是不想在今天揭露的,但我们毕竟曾是同学一场,夏衍,你最好看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痴心等了你一年?” 范盈盈的面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她很快猜到了照片里可能是什么镜头。她尖叫了一声冲过去想抢夺照片,夏衍却快她一步将照片拿在手中,低下头,一张张仔细看着。 范盈盈浑身发抖,她将恶毒的目光投向徐冽和伽蓝,却在徐冽冰冷彻骨的视线中,打了个寒颤。伽蓝只是木然地看着她,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怜悯,仿佛在看着许多陌生人演的一场戏。 盈盈只觉绝望灌满了身心,但她仍不肯死心地走到夏衍身边,哽声道:“晓东,你别相信他,别相信……” “啪――!!”一声清脆的重响,和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打断了范盈盈的话。夏衍眼中喷着火怒骂了声:“贱人!!”随手狠狠一扬,那厚厚一叠照片竟四散开去,落在在场宾客手中。 有些人接过来看了一眼,霎时只觉面红耳赤,看着范盈盈的目光只有深切的不齿和轻蔑。他们怜悯地看着脸色惨白,既是仇恨又是悲伤的夏衍,对许多女子来说,这是他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们的梦中情人,却被这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欺骗伤害,如何让人忍受得了?于是投向范盈盈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剥下她一层皮。 在众人忽高忽低的谴责怒骂中,在酒水从头上发丝一滴滴落下的过程中,在徐冽悠然笑着携伽蓝离去时,一身狼狈的范盈盈竟在恍忽中看到身前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礼服,身为她未婚夫的男子,于苍白的脸上慢慢升起冰冷的笑容。 她如遭雷击,那是确确实实的冷笑,绝非她眼花看错。那种仇恨得报的志得意满中又夹杂着几分廉价同情的冷笑,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却绝没有半分情谊和震惊可言。 哈……哈哈哈……盈盈忽然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大笑,可是嘴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局,无论布这个局的人是徐冽还是晓东,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将她捧上天堂,随后重重摔下地狱。 盈盈跪倒在地,掩面哭泣。她一直在等着徐冽的报复,也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心里准备。却没想到真正出手的人会是她唯一爱着,觉得亏欠着的晓东。 徐冽,你够狠!伽蓝,你够幸运。幸运到……我做梦都想诅咒你! 小佚 第五章设计完。 125、第6章 对峙 徐冽带着伽蓝走出喧闹的会场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从警市厅打来的,王局长问他现在可否拘捕杀害李贸妻女的嫌疑犯――范盈盈。 徐冽客气地和他寒暄了几句,才淡淡道:“王局长,劳烦你再等三天。” 王局长有些不明白地问:“徐总为什么还要容她逍遥三天?” “逍遥?”徐冽只笑得云淡风轻,“对现在如过街老鼠般的她来说,什么叫逍遥?” 王局长顿了会,恍然大悟:“那么就照徐总的意思吧。对了,替我向徐老大问好。” 徐冽客气有礼地应是,道了再见。挂下电话,才发现他身边的伽蓝仍在怔怔发着呆,木木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徐冽有些心疼,揉了揉她冰凉的小脸,滑腻的触感让他留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伽蓝应了句,避开他的碰触,又发了会呆,才低声道:“只是从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飞过。” 徐冽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抚着她微卷的柔顺头发,仿佛要抚平她的痛。 伽蓝的声音还是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可是话语中的苍凉却让徐冽禁不住心酸:“徐冽,一切都过去了吗?那个会为了我被误算的成绩和老师大吵,那个挡在我前面和欺负我的女生对骂,那个说要和我们同时结婚的盈盈,都过去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近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徐冽无言,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失去记忆的伽蓝仿佛在一夕之间少了洞悉人心的睿智和看透世情的冷漠,却多了几分单纯的善良和脆弱。徐冽其实更爱这样的伽蓝,明眸如水般清澈,喜怒都摆在脸上,柔弱中不失坚强,让他既钦佩又想揉在怀中时时刻刻保护。尤其,尤其她竟忘了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曾经匪夷所思的经历真的只是梦一场,梦醒了,她还是他徐冽的妻子,只爱他一人。 所以,徐冽无疑是庆幸的,庆幸那场让伽蓝遗忘一切的失忆,庆幸她的重见光明。 可是很快,徐冽就发现他错了。伽蓝还是从前的伽蓝,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眼睛,可是她的体内仿佛少了什么东西,不再完整。伽蓝看着他时,偶尔也会有异样的情愫,偶尔也会因感动而眸光温柔如水,可是却再没有了从前深挚的爱恋。 她时常迷茫着,彷徨着,对自己的感情不知所措,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坚定地拒绝自己。那种仿佛本能般坚定不加犹豫的拒绝让徐冽原本笃定的心情开始动摇,开始惊惶不安。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原因,那个在另一个世界他甚至未见过一面的男子――风亦寒,即便已经被伽蓝遗忘,却还是横亘在他们之间,如天堑,永远无法逾越。 之后的几天,上怀市暗潮汹涌,皇朝集团一本涉嫌走私、洗黑钱的暗帐被匿名人士递到市公安局。本就因凌云和徐天合力追击焦头烂额的皇朝根本无力应付这惊天的突变,股市剧烈动荡,人心惶惶不安。 八月五日,徐天现任总裁徐冽与皇朝董事邵峰密谈,第二天,皇朝对外沉痛宣布终于揪出公司中违法乱纪的内奸,竟是邵峰已改名换姓归入邵家族谱的表侄邵俊一,整个上怀市尽皆哗然。报刊杂志一时间百家争鸣,各执说辞,上怀市对商业违法犯罪的关注和议论在此段时间达到了最高点。 随后,邵俊一挪用公款,迫害员工的罪行一一被人揭发,可是,当拿着一纸逮捕令的刑警赶到他家时,却发现他已人去楼空。 开始的几天,徐冽还有些担心,毕竟就如宇飞说的,狗急了能跳墙,徐冽只怕他伤害伽蓝。可是小心翼翼滴水不漏地保护了近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徐冽便不再担心了。毕竟,通缉令已下到了全国各地,邵俊一的护照被吊销,银行帐户被冻结,他早已走投无路,又何来办法□□?而让身为纨绔子弟的他身败名裂,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这样的报复,也足够了。 就在徐冽准备撤去伽蓝身边几十个暗卫的那天,整整失踪了三天的聂宇飞忽然出现在徐家主宅门口。徐冽一直觉得那是个巧合,合该那天伽蓝去找小洁不在家中,合该自己提早下班碰到宇飞,合该几十个暗卫还在屋子周围。 徐冽很难解释自己看到宇飞时的直觉,只是莫名地发现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神变得如黑洞般更深不见底,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时至今日,宇飞是伽蓝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他和伽蓝之间唯一的变数,所以徐冽一直不安着他的存在,不是因他对伽蓝不同于表象的感情,而是他的能力和他唤醒伽蓝记忆的可能性,让他一天比一天不安,直到今天再见到他,这种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 徐冽看着他,一开口却是没头没脑地一句:“如果你想把她带离我身边,我会不惜杀了你。”徐冽当然不会杀人,但他说得却又是实话,谁若想把伽蓝带离他身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拼命。 宇飞的瞳孔一阵收缩,有些震惊于他的敏锐和执着:“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幸福,而不是以爱之名囚禁她。” 徐冽嗤笑:“那只能说明你爱得不够深,或者,没有一点得到的希望。”伽蓝看着他的眼神不是毫无情谊的,只要那点情还未消失,他就绝不会放开她。 宇飞棕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黯淡,但随即温和闪亮,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徐冽,你该清楚,那点情不过如蜘蛛丝般纤细脆弱,稍一用力便会断裂。可她对风亦寒的感情,却韧如松柏,哪怕遗忘,也不能动摇他在伽蓝心中分毫地位……” “闭嘴!”徐冽低吼了一声,明知道宇飞是在存心气他,他却没办法不火爆。因为他说得是实话,徐冽不得不承认,宇飞所说的,该死的都是实话。 怒火退去,徐冽脑中反而如经历冰冻般变得异常清醒,他忽然打了个激灵,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他的手扶在沙发沿上,沉声道:“你……找到恢复她记忆的方法了?!” 宇飞脸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瞬的差别,徐冽还是看出来了。宇飞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道:“既然伽蓝不在,我改天再来找她。” 宇飞只走了几步,离门口不到一米远,徐冽低沉暗哑,幽幽如地狱修罗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聂宇飞,你再走一步,我就会开枪。” 小佚 第六章对峙完。 126、第7章 欲望 宇飞缓缓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她?” 徐冽手上举着把银色的□□,一步步走到宇飞面前,枪口抵着他额头,脸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迷蒙一片:“不关你的事。” 宇飞面对枪口反而沉稳下来,漫不经心的浅笑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那你打算怎么做?囚禁我?你又能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顿了顿,他的笑容变得更加幽深:“徐冽,你信不信,没有我,还是有人能让伽蓝恢复记忆,回到那个世界。一旦伽蓝想起一切,你所谓的那点情谊,就什么都不是。” 徐冽握枪的手剧颤,心神大乱。就在那一瞬间,宇飞眼中闪过灿烂的光芒,身形如鬼魅般动了,他单手握住徐冽握枪的手腕,使枪口朝天,另一手却迅即如雷地点向徐冽胸口。 徐冽方才因为宇飞的话心神大乱,所以没注意到宇飞的反击,可是他毕竟不是庸手。宇飞细长手指点向他胸前时,他已想起了武敬说过的话。宇飞会点穴。 这应该是属于那个世界的武功。徐冽不敢轻忽,果断地撒手松枪后退。两人交手不过三秒的时间,其中惊险却根本难以言喻。 宇飞不敢恋战,迅速转身冲出房间。徐冽站稳身体的时候,宇飞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外,徐冽露出个冷笑,随即又暗暗叹了口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韩子默都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而他却即将用毫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囚禁他。 果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随即是宇飞的一声闷哼,徐冽一步步走向门外,站在门中央看着躺在地上的宇飞,面无表情。 宇飞举起手中的枪,却发现抬到一半手便无力,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腿上的伤口,没有血,没有痛。他冷笑,声音虚弱:“□□?” 徐冽点了点头:“我并不想伤害你,但也不会让你带走伽蓝。” 宇飞渐渐软倒在地上,棕色的眼变得暗沉如孕酿着风暴,苍白的脸上却奇异地勾出邪魅的笑容:“徐冽,你最好别伤害她,否则,将来受伤最深的会是你自己。” 他咳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微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永远也抓不住……” 直到七天后的今时今日,宇飞的话依然清晰地响在徐冽耳畔,让他每每从睡梦中都会惊醒,失去伽蓝的空白苍凉如在周身,疼痛难当。 这样的痛和恐惧日夜累积,终于在发现伽蓝打包行礼准备离开的今天彻底爆发。有种被利用的愤怒和被背叛的伤痛如一枚钢针从他心底戳刺出来,带着诡谲的毒素,刺得他鲜血淋漓,也刺得他发狂。因惶恐、渴望和嫉妒而发狂。 于是,徐冽用了一天的时间来筹谋。徐冽知道父母今晚会参加一个宴会,最早也要到晚上十点才能回来。他拨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们今天他和伽蓝都很累,会早早睡下,直到明早七点以前都不要吵醒他们。 徐冽又打了电话给伽蓝的父母,以很悲伤的口气告诉他们伽蓝决定明天离开,请他们明早来接她。 徐冽准备好了一切,就开始计算好伽蓝回来的时间,独自饮酒,而且还是很烈的伏特加。一边喝,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他要折断伽蓝的羽翼,断绝她所有的后路,让她孤立无援地只能留在他身边。他要伽蓝依附他,爱他,甚至只能求助于他。 因为徐冽很清楚,失去记忆的伽蓝,不似当初在瑞士的她果断清醒。每时每刻,她都在彷徨,在迷茫,在恐惧,所以,她绝对无法在亲人朋友的不谅解中,孤独存活。 徐冽在心底暗暗对自己发誓,伽蓝今日所承受的痛,他一定会用今后加倍的宠爱和怜惜补偿她,让她永远幸福单纯地留在自己身边。 宇飞一直说风亦寒比他爱得更深,更痴,他甚至可以无怨无悔地守在伽蓝身边而不求一点回报。可是徐冽却从来不以为然,爱了,便想占有,便会嫉妒,怎么可能不求回报?他会无欲无求,只能说明他还没有如自己般经历过得到后失去,失去后再得到的过程,一旦品尝过这样的折磨,一旦用生命挚爱的人失而复得,无悔如他是否也会爱得疯狂? 一想到这些,徐冽便更觉害怕,他绝不能让伽蓝想起他,更不能让伽蓝离开自己身边。 窗外隐隐听到汽车飞驰而过的风声,楼上一直滴滴答答摆动的挂钟当当敲了九下,再过一个小时,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 徐冽想着,把伽蓝扶起来,醉酒后的她柔若无骨地东倒西歪,最后软倒在他怀里。湿热的气透过单薄的衬衣吐在他腹部,让本就灼热的身体如火般炽热燃烧起来。 徐冽急促喘息着俯身一把抱起她,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走去。伽蓝纤细的身体几乎整个包裹在他怀里,像个稚嫩的婴儿,可是红艳水润的唇,桃红的双颊和轻微起伏的胸部,却又像一朵致命般诱惑着人的罂粟。 仿佛是因为感受到了他身体灼人的热烫,伽蓝开始不安地挣动,呢喃的声音断续地吐出破碎的音,类似□□的嗓音低哑柔软,无异于最强烈的催情剂。 徐冽加快了脚步推开门走进屋内,熟悉的摆设和气息扑面而来。他有瞬间的怔忪,这里曾有他和伽蓝最澄澈美好的记忆,这里曾记载了伽蓝对他最单纯的依恋和爱慕,这里曾留下了他们数不清的欢声笑语和对未来的殷切期望。 而今日,他却要在这个房间,设计他最爱的妻子,切断她的后路。 “谁……”伽蓝在他怀中急切地低喃,“你是谁?别……别走……” 眨眼的刹那,转念的瞬间,徐冽分不清身体里是被点了火,还是浇了冰水。他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渴望和怜惜,嫉妒和愧疚纠缠在一起,让他全身每一寸血管都在一收一缩地痛着。他的声音已因为痛苦而沙哑,却带着疯狂的执着:“伽蓝,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怕来不及,等你想起了他,我就真的失去你了……” 说完,他猛地低头攫住伽蓝的柔嫩的唇,舌尖探进去疯狂地掠夺吮吸。伽蓝的脸慢慢变得绯红,身体不知是因酒精还是摩擦而火热起来,她的眉头紧皱,摆动着小小的脑袋想避开这个吻。可是徐冽哪容得她退缩,不断加深的吻,直到伽蓝被安放在柔软的床上才停止。 徐冽听着自己粗喘的呼吸,看着伽蓝领子下白得晶莹,却透出粉红的锁骨,只希冀地自嘲地悲伤地渴望地一笑,便欺身压了上去…… 有人说,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刹那开始。从失去伽蓝的那一刻开始,徐冽每时每刻都在品尝着孤独的滋味。那种味道,不是苦,不是涩,却是噬心剜骨般的痛。当徐冽找到伽蓝,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瞬间,徐冽终于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苦了。所以,他一定要将伽蓝留在身边,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只是徐冽却忘了那句诗,那句人人都会念的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番外卷 天长地久有时尽完。 小佚 第七章欲望完。 127、下部卷四 倦鸟归时袖余香 无声,死一般的静默,时间却如流水般缓缓淌过。 广袤的土地上,沙尘飞扬,硝烟滚滚,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兵刃交击,马在嘶叫,人在怒吼,战鼓在敲响。可是为何依旧无声…… 忽然有什么随风扬起,来不及看清,来不及分辨,已经被那银白遮住了眼眸。纯洁通透的白,澄澈晶莹的白,却为何闪着悲伤的光泽,忍不住,想要落泪。 银白倏然滑动,如闪电般抽离我视线,一双眼骤然对上我的……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自己很明白是因为宿醉。我本身就不是个能喝酒的人,却偏偏还不自量力地喝了两杯。可不是那种黄色的麦芽味极重的啤酒,而是两杯透明的液体。 酒瓶上写着我完全认不得的鬼画符,但总归该是很好的,毕竟能让徐冽拿在手中喝的酒,绝不会是凡品? 我伸手想揉一下针刺火烧般的太阳穴,却忽然感觉凉飕飕的寒意。 事实上,清晨的时候会感觉冷是很正常的,尽管现在才刚进入九月。但此刻的凉却与往常截然不同,酒后思维迟滞的我一时无法描绘究竟不同在何处。 昨晚回到家时,徐冽正在喝酒,那么烈的酒,我喝两杯就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在我进门时却看到他已经喝了大半瓶。 徐冽的酒量确实是非常好的,喝了那么多,看上去也不过是两颊微红,眼神稍稍迷离,原本线条刚毅英挺的眉眼此时却透出几分魅气。就像……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明净的月色被乌云轻轻覆上,是啦!就像朦胧的月,似美似妖娆,却又带着几分清冷,格外魅惑。 虽然也担心他喝多了会伤身,但徐冽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火爆的脾气也就我有幸见识过多次。所以,偶尔可能心情不好想大醉一场也是无可厚非的。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掠过厨房往楼上走。现在我们实质上已经没有了那一纸合约的牵绊,我住在这里顶多算是房客,当然不能像以前那么嚣张。 可是明明喝得醉眼迷离的徐冽却一眼就看到了我,还招呼我过去。我当然不可能理他,撒腿就跑。谁都知道,喝醉酒的人是不能靠近的,别说会不会突然失去理智,就是那一身酒气也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 然而,我却忘了一个事实。醉酒的人何止不能靠近,更不能激怒。而徐冽显然被我惹火了,乒乒乓乓撞倒了两把椅子冲过来死死扣住我,完全不顾我反对,发疯般地吻我。像野兽般啃噬我的唇,痛得我连脊背都绷直了。 我狠狠给他了一巴掌,下手没有留半分情面。 他那表情就像是一腔热情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浇醒了没有还不知道,但肯定是浇傻了。他怔怔地看着我,半边脸红红的慢慢肿起,像是鼓起的腮帮,戾气逐渐退去,反倒多了几分委屈。 “范盈盈进了监狱,邵俊一身败名裂。复仇一结束,你就要搬出去吗?”他发狠般皱了皱眉头,却因为迷蒙的眼,红肿的脸而看上去反像赌气的孩子,“我的价值就只是替你报仇吗?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我?” 我怔了下,怒极反笑:“徐冽,今晚我可以当你喝醉了酒说胡话。若是再有下次,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说完,转身就走。 徐冽大叫了声伽蓝,惶急地从身后抱住我,声音沙哑:“伽蓝!不要走!不要走!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我帮忙,现在的你……他妈的根本不需要我帮忙!” 我回过头去看他,徐冽喝多了酒没有打嗝的习惯,却会时不时地皱一下鼻子。他现在皱着鼻子的样子,很狼狈,却也有几分可怜:“我知道现在的宇飞很厉害。从教你扮柔弱骗取范盈盈口供,到和晓东联手,让那女人从天堂掉到地狱,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甚至只是玩股票,就可以在短短半年内,从资产零的白丁,变为现在的百万富翁。” 我默默叹了口气,现在的宇飞真的很厉害,苍白的脸上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醒来后不知为何变成棕色的眼眸浅浅淡淡的,你却永远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可是很奇怪,我发现自己竟丝毫不怕他,不怕这样深不可测的宇飞,甚至有种只要他在身边,就很温暖,很安心的错觉。 徐冽的哑声变成了低吼:“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所以,现在你不需要我了!所以你整理好东西,准备马上搬出去是吗?” 我一惊,没想到他竟会看到我昨夜偷偷整理好的行李。是的,我会搬进徐家,一是为了尽最后一点心意替徐爷爷守孝,二是为了对外制造我和徐冽已和好如初的假象,让盈盈失控,也让狗急跳墙的邵俊一不能危害我。可是,在这里寄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伽蓝,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徐冽无声地说,像在问我,也像在问他自己,沙哑的声音让人心里发疼,“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我静静地想了下,然后回答:“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搬出去,然后你从头来追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而话就是那样出口了。可能是为了脱身,也可能……我心底真的存了这样重新开始的想念。 徐冽愣了一下,歪着头像是在审视我话中的可信性。他的呼吸很烫很烫,都触在我脸上,虽然带着酒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闻。反有种醺人欲醉的濡湿一点点在周身弥漫。 徐冽忽然放开我,苦笑着摇摇头,一步三晃回到桌子前,随手搬了把椅子,坐下继续喝。这次索性连杯子也不用了,直接将酒灌进嘴里。 我有些疑惑,还以为徐冽会答应。毕竟这半年多来,徐冽总是不遗余力地在对我好,仿佛只要能让我回到他身边,哪怕最微小的可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说完全没有感觉也是骗人的,可是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什么,或者该说我与这个城市之间隔了什么,竟只是离开了短短半年,就好像什么都变了。我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我和徐冽,终究回不去了。 我走到桌边,拿过徐冽手上的酒兀自倒了一杯,然后深吸一口气,狠狠饮了一口。却只觉一股辛辣的酒气从胸口直呛到食管气管,引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徐冽拿过我手中的酒,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一边好笑地道:“你根本……不会喝,凑什么……热闹……” 徐冽大概有些醉了,所以说话都不怎么连贯,声音也不时磕巴。我这样好笑地想着时,发现那股辛辣劲过去后,全身都被烧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仿佛什么难过悲伤的往事都能暂时抛掉。 于是我一口一口艰难地喝掉了杯里的酒,又死命抢过他的酒,重新倒了一杯。 徐冽阻止我递到唇边的酒,发红的眼看着我,声音却没有那么坚决:“别喝了……” 我瘪了瘪嘴,固执地将他的手拨下,声音轻轻发着颤,语无伦次不知在讲些什么:“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孩子又回不来,我们的婚姻也终究破败了……她曾经是我顶好的朋友,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两年……我们以前还常说,三人要一起结婚……呵,朋友算什么呢,两年多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权势金钱的诱惑……” 我喝了一大口酒,呛咳了下,又继续说:“徐冽,我曾经,那么爱你,爱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你……我……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你留下,可你终究还是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们的孩子……你说爱情又算什么呢,再多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终究抵不过彼此的猜忌不信任……”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是伤会少一点,幸福会多一点?徐冽,我知道你拼命想挽回我们的婚姻,可是,我却再不能全然信任你,或者……”只是我,再不能全心爱你。 当喝干杯中最后一滴酒时,我醉倒在了桌上。原本还以为我大概会发酒疯,临睡去前一秒却好笑得发现,我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只觉得累,只想睡觉。 隐约中,感觉有人抱起了我,在紧贴着我的正上方喃喃念着:“伽蓝……我只怕来不及……等你想起了他,我……” 滚烫的气息落在我脸上,鼻尖,唇畔,然后被灼热的柔软所替代。我发出咿呀的声音扭头想避开,却被什么纠缠住,发不出声音,逃脱不掉。 恍惚中又看到梦里刺目的银白、熟悉的眼眸,心底的痛一点点扩散,扩散,仿佛冰水浸透身体,没留下一丝温度。 128、第29章 紊乱(下) 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的酸痛却让我忍不住低低□□了一声,原本揪着被面的手松开去支撑住身体,被子就从身上滑了下去。 胸前的冷让我低下头,映入眼中的影像仿佛一记闷棍敲在我头顶,耳畔嗡嗡作响。我终于迟钝得意识到为什么会冷,只因……只因身上什么衣服也没穿。 我有些发傻得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吻痕,能感觉得到唇还红肿得痛着,身下还是没有清理过的一片狼藉。身边柔软的凹陷处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眼…… 心底说不出是酸是痛,胸口窒闷得难受,一时想要大笑,一时又想悲伤哭泣。但终究只是狠狠一咬牙,取过床头的睡衣随意往身上一套。 正想起身去浴室先清洗一下,门却被推了开来。门外的徐妈妈微张着嘴,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我。 我几乎想立刻撞墙死了算了,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床铺动了动,徐冽沙哑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伽蓝,几点……”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显然也看到了门外的徐妈妈,呼吸由急而缓,最后趋于平静:“妈,这么早?” “呃……早,早……是还早。”徐妈妈迅速从震惊中缓和过来,眼底三分暧昧,七分惊喜,“你们终于……和好了?蓝蓝今天不搬了吧?” 我一惊,正待说话,徐冽竟从身后猛地搂住我,看上去暧昧扣在我颈项上的手温柔却强势地阻止了我发出声音。他淡淡道:“她是我老婆!哪都不会去!” 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徐冽的胸膛宽阔而温热,紧挨着甚至能感受到底下剧烈起伏的心跳,传递着温暖和宠溺。可是为何,我只觉冷?彻骨的冷。 “好,好!”徐妈妈呵呵笑着退出去,一边还念叨着,“蓝蓝,我这就下去告诉你妈,她还在下面等着呢。真是,小两口吵架……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久。这下总算好了……” 当声音完全消失在门外时,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有种伤,叫做撕心裂肺;有种痛,叫做痛彻心扉;有种感情,叫做绝望。此时此刻,它们就在我体内沸腾般叫嚣着,相互挤压滋长着。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徐冽,”我叫他,哽咽的声音丝毫不能影响我语气中的清冷,“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缓慢移动着目光,因为驻留在一处,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流泪:“为什么要逼得我恨你?逼得我和你连朋友都做不成?” 徐冽轻轻捏着我的下颚,迫得我转过身去,对上他哀伤却决然的眼。他的五指扣住我的下巴,低下头吻我,滚烫的唇落在我又冷又湿的脸上。 “伽蓝,我没有其他办法。”他一遍遍吻我,一遍遍对我说,“我没有其他办法,把你留在身边……” “伽蓝,你不会恨的……邵俊一,范盈盈那么对你,你都没有恨他们……又怎么会恨我……我根本不怕你恨,我只怕,我只怕……有一天你会像忘记他一样忘了我……” 我闭上眼,紧紧握住拳,任由指甲深嵌入掌心,任由温柔的吻变成渴望掠夺。 他知道,两家父母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和好。 他知道,我对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知道,我的迷茫我的彷徨我的孤单寂寞。 所以,他在我面前喝酒,打定了主意喝醉酒;所以,他故意让这样的我们被徐妈妈看见;所以,他在前一晚就料到了我妈会在此时过来。 徐冽,你就这样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让我除了留在你身边无路可走。你明知道我的迷茫,你明知道我对你的爱还没有消磨殆尽,你明知道我狠不下心恨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伽蓝,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徐冽放开了浑身僵硬冰凉的我,用低哑的声音说,“没有人可以永远付出不求回报的爱。至少我不能。所以,在你对我的爱还未全然消失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在身边。哪怕是神,是魔,也不能把你抢走。” 说着这样决绝得像是誓言般话语的徐冽紧皱了眉凝视着我,那样郑重的表情,仿佛神魔根本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正会抢走我的人。 如此可笑的凝重,如此不着边际的宣誓,却让我迷茫了。 我怔怔地被他看着,又木然地将视线投注在他□□光洁的胸膛,坚韧漂亮的身体弧线。这是一个万千人中难寻的好丈夫,这是一个事业有成却不花天酒地的好男人,这是一个错过了很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好情人。 如今的他在感情上已不若从前的莽撞自私。他拼命补偿我当年的痛,用行动表明他想给我一个家,一个对等婚姻的决心,事实上,我也已经认同了他的努力,感动于他的爱了,不是吗? 毕竟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承受的痛,谁也不能说自己毫无责任。 更何况,我对他还有感情,在这个世界,唯独对他,我还有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以,接受他,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好呢?固执地想着错过了就无法重来,从某种意义上讲,难道不是缺少往前迈出一步的勇气吗? 那么,接受他吧。我们重新开始,组建属于我们的家庭,不再让爸爸妈妈担心,不再让徐爸爸徐妈妈失望,我们会再有孩子,男的女的都好…… “伽蓝,你别哭。”徐冽忽然手忙脚乱地擦着我脸上的泪,不知何时苍白的脸上诉说着明显的心疼,“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再设计你。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伽蓝……” 我怔怔地低头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泪,一滴又一滴,灼热的温度,像是触到皮肤就能发出滋滋烧焦的声音。 可是,胸口却好冷,仿佛里面堆了层层坚硬的冰,一点点温度,只是让它们融化边角然后重新冰冻在一起,再不留一丝缝隙。于是,心被冻得发疼发颤,痛得我无法呼吸。 眼泪为什么会流?胸口为什么会冷?我的体内究竟缺少了什么,才让我总是如此的悲伤,如此的彷徨,如此的……绝望? 小佚 129、第30章 婚礼(上) 头有些痛,不知道是这几天的忙碌,还是现在穿在身上的婚纱与我太不搭调了。总之,浑身都不自在。脑袋里嗡嗡作响着很多人的声音,像是几万只苍蝇在打转。呃……这样说好像很不厚道,因为其中几个声音还是我爸妈的,我哥哥的,我朋友的,还有我未来老公的。 他们在这不足一月的时间里都给我灌输了哪些思想呢?我捧着头努力想着。 妈妈说:“离婚?!蓝蓝,你开玩笑吧?准备离婚了还跟徐冽上床?……难道是他强迫你的?……不回答!那就不是了!乖乖准备婚礼,没见妈正忙着写请柬吗?” 爸爸说:“蓝蓝,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徐冽知道错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痛快,你也不希望你公公婆婆再伤心吧?” 哥哥说:“除非你肯把当年的事都告诉爸妈,否则他们绝对会站在徐冽那边。我说蓝蓝,你就死心吧,现在看看,徐冽那小子也没多差,做我妹夫,凑和了。” 徐妈妈说:“蓝蓝,要是徐冽将来敢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 一旁的徐冽插了句:“将来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徐爸爸说:“蓝蓝,学校已经请好假了,你明天去跟刘教授打声招呼。对了……婚后心理学课程你还想读下去吗?” 小洁说:“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跟徐冽在一起了,不过也是,你就这死脑筋的性格。相信经历过这么多,你们以后一定能幸福。” 我笑笑,是苦涩无奈的笑,他们每一个每一个,都微笑却坚决地告诉我,我要和徐冽结婚,我应该和徐冽结婚,我必须和徐冽结婚。因为那样才能幸福。 我的解释和拒绝统统被堵在喉咙口,堵久了,竟连我自己也忘了他们的存在。恍恍惚惚被套上这样的认知,今天,是我和徐冽重新举办婚礼的日子。 徐冽说:“伽蓝,你今天真漂亮。” 我抬头勉强向他挤出个笑容,表情有点僵,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看看镜子里神情木讷的自己,哪里漂亮了? 徐冽走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低头吻在我额头。望着我的眼眸中情深款款,都是说不尽的宠溺怜惜,却也夹杂着点点不安:“伽蓝,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隆隆的声音立时就像从胸口传来一般:“你是真的答应嫁给我了吧?” 我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轻轻颤抖着。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惶恐,徐冽紧紧抱住我。 “宇飞呢?”我问道,“宇飞还没来吗?” 徐冽的身体僵了下,松开我淡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了,别担心,他会来的。” 我两手交叠在一起,像是要把它们揉烂一般绞着:“徐冽,宇飞是不是生我气了呢?” “怎么会呢?”徐冽轻轻扯开我的手,阻止我自残式的举动,柔声道,“你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徐冽把朋友两个字特地说得很重。我摇头道:“就因为是最好的朋友,而我却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和他商量过。”其实,并非我不想和他商量,而是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不见踪影。 徐冽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森冷,随后却只是抚摸着我的脸微笑不语。 门被推了开来,我听到妈妈带笑的声音:“蓝蓝,你朋友来看你了?哎呀……徐冽,你怎么能在这里?结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快走快走!” 徐冽顿时垮下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妈,这是迷信。我就是想来看看伽蓝。” “什么迷信?就是迷信你也得给我信!”妈妈瞪了他一眼把他往外推,“好了,看也看完了,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一辈子。” 徐冽愣了下,眼中几抹痛,几抹喜,深深看了我一眼,迅速走出房间。 我轻吁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婚礼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心中有个声音从半个月前就在叫嚣着,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每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更是如擂鼓般,可是我却始终听不清楚它在说什么。 “伽蓝。”温软的嗓音,带着几分自然的舒爽,听来如沐春风。 我浑身微颤,用了极大的力气转过头去,后脑勺都隐隐作痛着,我却不管,冲过去抱住她惊喜地叫道:“薇夜,天哪,真的是你,薇夜!你妈妈不是说你出国了吗?” 来人正是我大学里只认识几个月,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朋友,许薇夜。 薇夜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双目炯炯有神,脸色却没如我想象的好,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是她唇角的笑容自然洒脱,仿佛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颓废之气,所以被她笑容感染的人们,往往会忽略了她的脸色。 “伽蓝,你应该恭喜我。”薇夜一本正经地说。 我一愣,很是不解地看着她。连妈妈也有些奇怪。 薇夜冲我眨眼笑道:“恭喜我在错过你第一次婚礼后,居然还能喝到你的喜酒啊!” 我和妈妈都忍不住笑起来,妈妈显然很喜欢薇夜,跟她说东说西,讲的尽是我坏话,屋里笑声一片,刚刚紧张的气氛一下消失无踪。所以,当薇夜提出要跟我单独说几句的时候,妈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看妈妈关门出去,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妈的面说,见不得……” “伽蓝。”薇夜打断我的话,脸上早已没了刚刚欣喜的笑容,凝重地让我也跟着心砰砰直跳。她抬头看了眼时间,用着极快的语速说,“伽蓝,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你安静听我说。这段时间你都找不到聂宇飞,并非他躲着不见你,而是……而是……” 薇夜皱了皱眉,似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徐冽软禁了他。” “什么?!”我惊叫,声音一出口,薇夜马上捂住我的嘴,凑到我耳边:“别叫,我亲眼看到他和徐冽冲突,被徐冽的保镖一枪打在手臂上。当然,徐冽招了医生给他医治,可是之后却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把他软禁在一座别墅中。今天他也来了,但行动依然不自由,而且我没有办法接近他。” 我全身都发着抖,半晌才有力气问:“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薇夜叹了口气,从衣服口袋取出一根透明的丝线,搁在我掌心:“我答应了他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而且你可能不知道,这半个多月来,徐冽在你身边安排了许多保镖。若非今日这种情况,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你说这些话。” 我握着手里的丝线,抬头看向薇夜,声音发颤:“徐冽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宇飞会生气,我也不见得能不嫁。他这么对宇飞,有必要吗?” “有。”薇夜沉声坚决地应了一声,“宇飞手上握着一个徐冽害怕你知道的秘密。”顿了顿,薇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不只是怕,更是恐惧。” 130、第30章 婚礼(下) 我的耳中嗡嗡作响着,心底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叫嚣奔腾着要冲出来。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从很远处传来,这是眼盲时养成的本能。 薇夜转瞬也听到了,她眼中露出惶急和不安,压低了声音道:“断裂的手链还在身上吗?” 我不解,但还是点点头,转身拿过刚刚还没来得及带上的珍珠项链,珍珠的中央却是十几颗水晶。这是宇飞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带在身边的。 薇夜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将一枚用塑料壳套住的银针递到我手上,沉声道,“这根丝线和这枚银针你都带上,银针里有解除麻痹性的药物。而整个过程中,只有你能接近宇飞。” 我的脑中像绕了千万条线,纠缠在一起,根根打成死结。恍惚地将薇夜给的东西都藏起来,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神色不安,哪有身为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薇夜忽然两手按住我的肩膀,柔声道:“伽蓝,你可以选择嫁给徐冽,无论他以前怎么对你,现在怎么对别人,从此以后,他必然会全心全意爱你;你也可以选择揭开心底的秘密,虽然前面的路很艰辛很痛苦,你却不会再彷徨。你只要记住,爱情和婚姻都不是枷锁,无论谁,都不能以爱之名,锁住你。” 门推开来的瞬间,妈妈带笑的声音响起以前,我听到薇夜用温软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伽蓝,对不起,害你……们受了那么多苦。” 她的笑容像碧水中荡开的轻轻涟漪,她的身姿像飒飒秋风下翻转的落叶,飘然美好,却仿佛即将远去,再不回头。 “蓝蓝……”妈妈带着几分欣慰,几分祝福,走上前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终于要真正嫁出去了。你和伽齐,妈也能安一半的心……走吧,时间到了。” 我恍惚地随着妈妈出去,长长的走道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在路的另一端,徐爸爸一定在耐心地等着我,等着将我交给他儿子的一刻。而那一刻,真的将是我终生的幸福吗? 雪白柔软的婚纱拖曳在地上,悠扬喜庆的乐声在教堂中回荡,我挽着徐爸爸的手一步步走向礼堂的圣坛,走向一身白色礼服,远远看去英俊非凡的徐冽。 有焦灼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一道是前方的徐冽,另一道却是……我转过头,目光不期然对上一双棕色的眼眸,温润如水,澄澈如镜,却也深邃似海,那么多矛盾的形容用在他身上竟丝毫不觉得突兀。 恍惚间我觉得千年前我就该见过这双眼睛,怜惜的,责备的,愤怒的,心痛的一幕幕闪过,却只是这般忧心而关切地看着我。礼堂仿佛成了摆设,声音都从耳边褪去,只余我和他对视着,相互诉说千年来的痛,相互品味恍如隔世的孤独。 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我猛地回过神来,徐爸爸斜瞥过来的眼角传递着疑惑,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坚定地,一步一步带着我往前走。我有些迷惑,却在看到徐冽强做镇定露出微笑,却紧张地微微颤抖的样子时陡然明白,徐爸爸是在保护他儿子。 这样的时刻,千万人聚焦,商政名流,亲戚朋友,报刊记者统统都在场,哪怕他们再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容不得自己的儿子今后成为别人的笑柄。 徐冽紧紧地凝视着我,目光一瞬不瞬,那种既是渴望又是乞求的目光,让我无法停留。选择怎样的路,做出怎样的决定,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究竟什么才是我的幸福? 等在路尽头的是我丈夫,他将在神的面前承诺爱我一生一世。这是一条没有荆棘的路,是多少人做着灰姑娘的美梦盼都盼不来的。慈祥的公公,亲切的婆婆,疼爱我的丈夫,万千人的祝福,我还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呢? 是的,我该这样走下去。徐冽对宇飞的软禁,对我设的圈套,宇飞深切而痛心的凝视,薇夜的劝告,现在我都不能计较。因为此时此刻,我只是要选一条路,是平坦,还是崎岖?是温馨宁和,还是跌宕起伏? 我想确实没有选择的必要,揭开心底的秘密,只会让我伤让我痛。而这样走下去,走到神坛前亲吻我的丈夫,却能得到平和宁静,哪怕那是靠逃避换来的。 用一次次的深呼吸淹没心底野兽般咆哮的喊叫。我试着调整脸上的表情,直到笑容变得幸福而灿烂,然后让落在地上的脚步变得和徐爸爸一样坚定有力,轻轻地,缓缓地掠过宇飞所坐的那一排位置。 我想,这条路我可以走下去的,一直走下去……擂鼓的声音,在我心底,叫嚣着,轰隆着…… 徐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变得如孩童般灿烂明净。这个男人,我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将我一生的幸福交给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永远,会比公子的生命…… 我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是仓皇地颤抖地听着我心底越来越清晰,却仿佛即将淡去的声音。 永远,会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 谁?是谁的声音?像是用艳丽的血不分昼夜滴穿我的心脏,又像用灌满伤痕的沙漏抽走我的时间,是谁……在用如此清冷悲伤的声音,说着这样沉重的誓言? 我低头默默地站着,整个教堂都因为我的沉默和停顿而静止着,静止了声音,静止了时间,也隔绝了缱绻悲伤的目光。 唯有那个声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呢喃着,一字一句,一字又一句。 永远,会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 我猛地抬起头,痛与不痛,逃避与面对,无论什么选择都只在我一念之间。我冲着徐冽微笑,他惶恐的表情让我心酸地像要融化,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不会再回头。 我松开徐爸爸的手快步朝宇飞走去。那条路或者荆棘蔓布,或者只会留给我一世神伤,然而我却放不下那个声音的主人。 哪怕我已不记得他是谁,哪怕我直到此刻还彷徨着无法预知的未来,然而这撕心裂肺般的痛却绝不会欺骗我。 小佚 第30章婚礼完。 131、第31章 归去(上) 我没有给任何人,尤其是徐冽回神和阻止我的时间,迅速抽掉塑料的盖子将针尖扎入宇飞□□在外的手臂中。宇飞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瞪着我的表情像在说:你丫就不能轻一点。 我忍不住笑了,宇飞张了张嘴,还发不出声音来,只有几个破碎的音。 我呼哧呼哧喘着气,教堂里安静的可怕,好像只剩下我的呼吸声。过了片刻,宇飞原本像小学生听课般乖乖搁在腿上的手动了动,脸上露出既是舒服又是痛苦的表情。 许久,才勉强吐出第一句话:“穿上婚纱……挺漂亮的。” 我就像绷得太紧的皮筋,在他开口的刹那忽然松懈下来,于是连他调侃的话也不觉得生气或好笑,只是放松难过得想要哭泣。 宇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教堂中的沉寂,我听到快速朝我们这里走来的脚步声,皮鞋落在坚硬的地上,彭卡彭卡,一下下像要把地跺穿。四周开始弥漫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氛围紧张而一触即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宇飞猛地站起来,用力太大,让他狠狠一个趔趄,差点撞倒在我身上。我低叫了声宇飞,正要扶他起来,他却以我的身体为支撑环手取下我的珍珠项链。 宇飞抬头的时候,徐冽已经站在了我们之间,他的脸色惨白中泛着青,眼底交错着狠绝和乞求,仿佛无数火焰在燃烧又熄灭。 他哑着声说:“聂宇飞,你不能这么做!”徐冽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他的丈夫。这里……才是她的世界。” 宇飞的身体还在发软,摇晃着,很吃力才扯掉了珍珠项链的扣子。他手指随意一松,大小一样圆润闪亮的名贵珍珠便落下来,在他掌心打个圈,噗噗全落在地上。 我仿佛看到,珍珠每落下一颗,徐冽的手就僵硬颤抖一下。 宇飞柔声对我说:“把薇夜带来的线给我。” 我惶然地看看徐冽,他正用悲伤到极点,恐惧到极点的目光凝视着我,乞求再乞求,渴望再渴望,我心底酸软,几乎要不顾一切地随他去了。可是,心底的声音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我知道,我是逃不过了,一辈子都逃不过那个柔情编织的网。里面有他的线,我的线,有他的血,我的血,丝丝缕缕,纠葛缠绕。 我闭了闭眼,迅速将线递给宇飞。他摊开手,掌心整齐摆放着呈半圆型的淡紫色水晶,紫色几乎要消失的浅光,映着宇飞手腕上的透明水晶,交相辉映,有种璀璨却凄凉的美。 我被恍到了眼睛,忍不住要闭起眼,徐冽急促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伽蓝!” 我睁开眼看着他,余光瞥到宇飞一下将所有的紫水晶穿在银丝上,在打结前却穿过了他自己的手链。我不明白宇飞在做什么,只觉得银丝穿透水晶时,像是直接穿透了我的灵魂。 我还在看着徐冽,他英挺的眉紧紧皱在一起,眼底几抹痛,几抹惧,却唯独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喜,我有些不忍,想撇开头去。他却哑声开口:“伽蓝,我爱你。” 徐冽在千百人面前,在这个众人被震惊到错愕看着我们的礼堂中,在离神坛不过百米的地方,缓慢却郑重地说:“伽蓝,我真的很爱你。求你不要离开……” 宇飞抬头看了徐冽一眼,无声的叹息清楚写在他脸上,但他却没有丝毫动摇,将银丝系在我手上,迅速打了个结。 我和他的手像手铐连结般系在一起,我被那银丝晃得眼痛,却不知为何舍不得移开,仿佛这里倾注了某种比天高比海深的感情,让我流连难舍。 宇飞握了下我的手,抬头望向徐冽,白皙的脸近乎透明,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水晶般剔透,棕色的眼眸却深沉如海:“徐冽,你不得不承认,所谓感情,有时错过了,就是一生。” 徐冽如遭雷击般浑身剧颤,宇飞却在此时使力狠狠一拉,我和他的手像被扯开的布匹般骤然裂开,发出刺耳的喀喇声,随后是有什么噗噗落地的声音。 我茫然低头,想看地上散落的东西,透明的水晶映着刺眼的光穿透我眼睛,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本想抬手捂住疼痛的眼睛,却在骤然间改捧住自己的头。 “啊――――!!”我大叫了一声,软倒下去。徐冽一把扶住我,在我耳边大叫,我却连听清他的声音也做不到,有什么叫嚣着冲进我脑中,又有什么奔腾着从我胸口冲上来,像要把我的脑袋炸裂开来一般。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熟悉,熟悉到我能感受每一寸记忆被拉扯揉捏的过程,熟悉到我能预见疼痛停止的时间……唯一不同的,是伴随记忆而来的感情,竟已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汹涌巨浪,呼啸着卷曲着淹没了我。眼泪,汹涌而下。 永远,是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 “因为他只给了自己五年的等待时间。五年一到,他就会放弃所有希望,由生……到死。” 亦寒,风亦寒,你这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临宇已经死了,你誓死守护的公子早在五年前就结束生命了,为何你还要抱着永远的承诺不放手? 亦寒……亦寒!我曾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爱你,我曾拼命握住你的手,只想说爱你。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忘记?无论我身在何地,又怎能忘记,镌刻在生命中的你! 亦寒,亦寒……我在徐冽的怀中泪流满面,缓缓低头亲吻手腕上紫色越来越浓的水晶手链,“亦寒,我爱你……” 一下又一下,亲吻这串用我最心爱之人发丝串成的水链,滚烫的泪落下来,灼烧了一切:“亦寒,我好爱你……你听到了吗?我好爱你……” “蓝蓝,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妈妈焦急地望着我。 徐爸爸和徐妈妈就在身后,脸色苍白,惊慌失措。但徐妈妈开口的时候仍说:“蓝蓝,如果吃不消我们就把婚礼延期。” 礼堂里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有多少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徐冽一家,又有多少人为了我的失态而在焦虑忧心。 阿姨扶住到现在还摇摇欲坠的宇飞,眉头紧皱,难掩语气中的责备:“飞儿,你到底在在想些什么?徐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到他们婚礼上捣乱呢?” 我抬头,正好看到宇飞,不,子默冲我挑眉一笑,里面流转着只有我们能看懂的秘密。 我忍不住微笑,心底一阵暖一阵安宁,像是找到了海岸可靠的孤舟。 扶住我的手一寸寸松开,从炙热到冰凉,徐冽看着我的眼底都是绝望,绝望中又带着一丝乞求,乞求我能握住他即将松开的手。可我当然不能。 只是,人生中爱情必不可缺,但终究不是全部。我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却没有资格让如此多爱我和我爱的亲人遭受屈辱。 132、第31章 归去(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佚留: 先大吼一声,i''m back!(至今一直觉得英雄第二季最后sylar这句话非常之帅)他妈的,苏州大锅饭一个月真不是人吃的,寝室厕所的屋顶还塌下来,还闹老鼠,呜呜,我多悲惨得从地狱逃回来的啊!啊!不过不得不说苏州人大都挺好的,问路什么都很热心,额……我们公司那几个保安阿姨除外。 今天跑上来留废话主要是因为现在有很多人对论坛的斑竹有误解,以为是她们擅自售卖我的文,然后把晋江的更新拖慢。所以不得不跑上来说两句,否则的话每天那么辛苦审帖贴文搞活动的斑竹真的太冤枉了。(因为某佚我是很典型的甩手掌柜……泪一个) 恩,其实呢,少年丞相的文已经写完了,也交给了编辑。预计会在六月底七月初上市。出版结局不能在网上先公布防止盗版,这几乎已经是出版业里的行规了。再加上少年丞相上的时候,我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曾经在群里和论坛贴过结局,结果却被人有心无心地传了出去,当时被编辑狠狠批了一顿。所以,论坛里才想出这样一个出售的帖子,限制阅读人流的办法(毕竟我觉得,肯努力赚50个潇然币看文的人,至少是真心喜欢我的文,至少不会传出去用于商业用途)。这一点,我真的希望大家能理解。 关于少年丞相的更新我确实是已经甩手不管了,因为我这个人很懒,又很容易喜新厌旧,所以现在一门心思都钻在无游天下和新文上面,把少年的余稿都给了斑竹。可是,关于更新的时间,却基本上都是我定下来的,所以请大家不要错怪了斑竹。 其实现在晋江的更新只比论坛慢了两小章一大章,真的已经算很快了,其它地方早已停止了更新。因为我一直都说过,我喜欢晋江,喜欢晋江的版面也喜欢晋江的读者,我非常非常在意你们的评论。所以,在此真的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我,也体谅一下斑竹们的辛苦努力。为了公平,她们甚至想出让发帖第一的人来发文的办法,以防止钱币全部流露到斑竹手中。他们真的是很努力德在想办法把论坛建设好,也给读者便利。她们或许有出错或忽略的时候,但请不要扭曲她们的努力。因为那会显得什么都不肯做懒得做的我,很可耻…… 另外,新文已经在开始架构了,无游天下我也会不定时地更新,希望不论新的老的,大家都能一起支持!我或许很懒,但对于我喜欢的写文,我想我一定会努力下去的。谢谢大家!^_^ 2008-6-20 08:53 小佚留
133、第32章 出云殿下(上) 我醒转过来的时候, 只觉浑身冷得发颤,头上是灰蒙蒙的天空, 身子在不住地颠簸。脑子似乎被冻坏了,浑身又僵硬麻木, 一时只觉不对,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哪。 忽然有隐约的声音传到耳中,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不甚清楚,连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无法分辨。我极力竖起耳朵,才隐隐听清了一点。 “少爷还打算相帮风吟吗?”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更何况唇亡齿寒,风吟若亡, 出云又岂有宁日?” “可是……少爷, 如今风吟执政的可不是秦丞相了。风帝的野心,谁都瞧得出来,我们这次若助他脱困,将来他夺下金耀, 难保不会兔死狗烹!” “你无须多说, 我自有计较。风帝……风帝……不过是……” 砰一声巨响,听来应是拳头击在什么木板上的声音。虽重但也不至于惊天动地,我却只觉浑身巨震,像是在筛子里的稻谷,被人摇晃了几下,差点跳出去。 我转着僵硬的脖子看去,只见触目都是底下白雪覆盖的大地, 景物却在不住后退,摇晃着后退,忍不住啊地惊叫了一声,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我居然躺在半空中,而且是一辆在冰天雪地下行驶的马车的顶端,难怪我会觉得冷,难怪我的身体总是在摇晃震荡中,而且本能地觉得危险,不敢动弹。 “吱嘎”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马蹄车轮摩擦着雪面许久才停下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车厢边角,总算勉强躲过坠车的危险。 车厢中传出一声厉喝:“谁?!” 我抖抖着想要发声,却觉得喉咙像被冻住了。想来这也是必然的事,现代是微热的十月,只穿了长袖t恤和薄牛仔裤的我在这冰天雪地不冻死也怪了。 浑身僵硬毫无反抗地被人拎进马车中,车厢里很宽敞,而且暖意融融,似是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升了暖炉。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入车厢,巨大的温差让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你是什么人?”就在我想着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得半死时,一道威仪的声音居高临下响了起来,“谁派你来跟踪我们?” 我还在享受温暖和自我调侃仪表中,肚子上已狠狠挨了一脚:“我们少爷问你话没听到吗?” 我痛得整个人蜷了起来,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滚,一刹那间意识到林伽蓝和秦洛的身体终究有本质的区别。秦洛体质虽弱,却对疼痛很习惯,林伽蓝却是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哪怕有些哀愁,也不过是无事伤悲秋的小女儿心绪。 我不想再挨第二下,而且大概因为冻得太久了,神智有些模糊,像在脑袋里塞了团浆糊,因为热而慢慢膨胀,迟早会将脑袋全部填满。我奋力地抬起头,模模糊糊瞥见一张熟悉的轮廓在我眼前晃,我狠狠摇了摇脑袋,那张脸终于变得清晰映入我眼中。 只见这男子身如镖杆,鼻子高挺,额头宽阔,方面大耳的英伟长相,却有着一脸细腻无暇的白皮肤,一双深陷的眼窝闪着冰寒的茶金色,冷冷看着我。 这张脸好熟悉啊!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脑袋太混沌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那男子茶金色的眼眸中泛起了杀意,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他们刚刚说到什么风吟、出云,心中豁然开朗。 在伊修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有茶金的瞳色。相传茶金色是属于魔鬼的颜色,伊修大陆上的人民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不信任女神的缘故。而我,身为临宇时,却曾称赞过这双眼睛,那确实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混合着西方的野性和东方的俊朗。 我濡了濡被风吹得红肿干裂的唇,出口的声音因发颤而断续沙哑着:“索……库……?”是啦!眼前的男子,正是出云岛国皇族卡穆彼特家族族长德比之子,索库。 他的瞳孔骤然一阵收缩,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意。 我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知道这是晕厥的前兆,心中忍不住叫糟,若我这样昏厥过去,他必然会将我当刺客杀掉,那可真是死得太冤了。 我将指甲使劲抠进掌心,只可惜力量太小,疼痛并不明显,无法让我清醒。我心念电转,迷迷糊糊记起他们刚刚在底下的对话,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于是我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发声:“我乃……秦洛师妹……” 我在看到那双茶金色眼眸中闪过震惊和疑忌之色时,头一歪,晕了过去。 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像在冰水里泡,又像在油锅里煎,恍惚中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和呼呼喘息的声音。意识悠悠地飘荡着,一生两世,却如白驹过隙,寻不到归处,又处处都是归处…… 那也是个雪季,天空灰蒙蒙像是要沉沉压下来,到了晚上却反如白昼般,亮得晃人眼。那是年仅十五岁的我第一次领兵出战。我们已经和叛军对峙十几天了,可我所等待的时机却迟迟未到。军心在动荡,粮草即将消耗殆尽,十万金耀大军仿佛驮宰之物早超过负荷的骆驼,只需一根稻草就可将他们压垮。 然而,我却在那时病了。琉璃镜中能看到我苍白的脸,红得异常的双颊,我不敢也不能招随行军医来把脉,更不能在本就人心惶惶的兵士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所以只能每日白天服食云颜配给我的提神药,夜晚便裹在被窝里,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拼命咳嗽。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将自己卷在被窝里一边咳,一边发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扯开蒙住我脑袋的被子。 我看到一双漆黑如夜幕的眼,淡漠的脸上本该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却带着无法理解的怅惘和无奈。风亦寒,这个自两年前便跟随我,忠诚履行着他侍卫之责,却偏偏将自己与所有人之间划下鸿沟的男子。我勉强摆出将帅的威仪,哑声斥责他不经禀报,擅自入内。 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定定地看着我,眉宇间无法理解的怅惘越来越深,隐隐又夹杂着心神被撼动的茫然。他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抚上我滚烫的额头,低声问,这样的身体你能撑几天?这样的逞强你又能熬几天?熬到死吗? 这是亦寒第一次与我说话时使用那么多问句,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风亦寒是个没有好奇心,冷情漠然如木偶般的高手。他像保镖一般忠实地守在我身边保护我,却从不关心我的喜怒哀乐,也从不干涉我的决定。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问出这样的话,我当时甚至以为这会是唯一的一次。所以,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地笑着,感谢他的关心,一再声明我真的没事。会受宠若惊是因为彼此的疏离,会笑着感谢是因为我从来只把他当外人。 亦寒当时的表情很奇怪,似是怔愣了许久,眼里闪过各种流光,随即变得如黑洞般幽深,眉宇间隐隐有着懊恼和怒意。他将我扶起来,不等我发问,双掌便贴上了我的背脊。仿如一道电流带着唰唰声划过,融融的暖意瞬间从背部窜进来,我连忙咬住牙,差点便因为突如其来的舒适而呻吟出声。 就在我全身骨头酥酥软软几乎要沉睡过去时,亦寒淡淡清冷,却不知为何听来与平日有些不同的声音传入耳中:“两年的时间,足够认识一个人,也足够认清自己的心。”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坚毅,仿如磐石:“公子,从今往后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你,照顾你。竭我之诚,誓死效忠,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我无法形容当时心底的震惊,只知呆呆地回过头去看着他。迷蒙的眼看不清他线条刚毅的脸,看不清他弧度完美的下颚,却看清了那双漆黑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墨绿。 天旋地转,灼热扑面而来,迫得我以袖遮面,好不容易睁眼看去,却发现自己在沙漠之中。漫漫黄沙,万里无垠,永远忘不到尽头,带着我熟悉的广阔和荒凉铺展在我眼前。 亦寒仍坐在我对面,冰凉的掌心仍抵着我的背,手腕上有道狰狞的伤口,淌着血滴滴落到黄沙中,消失无踪。他唇角微勾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眼底却多了抹缱绻的悲伤,他说:“公子,我会永远守护你。” 我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不停咳嗽。亦寒的笑却于此时变得越加浓郁,带着诡谲的美:“永远,会比公子的生命,多一天……” 我啊地大叫了一声,从心底窜起恐惧,随即只见亦寒的胸膛仿佛被两只无形的手撕扯,竟慢慢分裂开来。鲜红的血带着呛鼻的腥味一股脑儿浇在我脸上,寒冷扑面而来,兜头兜脑地笼罩了我全身。 下次更新: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