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掌圣心》 第一章 美丽的令主 鸣蝉绝声于凉风之前,枯树抖于西风之中,原野之上,葱茂翠绿的夏景已不复 见,田园之内,熟麦翻起的金浪也消失于无踪,这已是凉秋的时候了。 此时,夜幕已覆盖了大地,弓月追弹流星!北斗颠倒悬挂,它们,正受群星拱 托之下,缓缓地在太空上移动着。 夜色如画,金风似水,然而…… 陪伴它的除了泰山连绵不断的群峰外,似乎只有永恒的‘寂静’了。 没有兽吼,没有虫鸣…… 但是,却意外的有了人踪! 只见,飞龙峰上,此时,如轻燕般的掠上了七条人影,由那轻飘迅速的身法判 断,他们当属江湖上一流的佼佼高手。 为首的三人,年龄均在六旬以上,中间一人,浓眉细眼,狮鼻诲口,唇上留着 两撇八字短须,左边一人,白净面皮,剑眉朗目,风采不凡,只川惜眼神不定,似 有些险沉之气,右边一人脸色焦黄,似有百年沉菏似的。 三人身后,跟着四个劲装汉子,想是追赶太急了,此时脸上已全出现了汗迹。 中间那个留八字须的老者,乍一落上峰头,狠狠的向后面四人盯了一眼,道: “都是你们这四个无用的东西连累,不然,此时恐怕早已到达那卧龙谷了。” 四个壮汉,似乎有些畏缩不前的惧意,闻言之时唯唯应“是”,且连大气也不 敢哼上一声。 突然,那白净面皮的汉子,向谷底一指,道:“喂!大哥、二哥,你们看谷底 那座巨大石堡,会不会是传言中的那座古堡?” 中间老者闻言精神一震,急忙低头向谷底瞰视,目光到处,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了一步,喃喃自语道:“好阴沉啊!” 只见谷底一片黄土,狭如一道黄练,顺着两边山脚,向东西延伸,宛若一条静 静地躺在那脚下的巨龙。 飒风受高山挟持强劲猛烈,卷起地上的黄土,飞扬如蒙蒙的云雾,在此寂静的 山野中,显得分外阴沉。中间老者的双目,就停在那蒙蒙如雾般的黄土覆盖下的谷 底只见那儿若隐若现的一座宏伟高大的石堡,由于距离太远,又在黄土飞扬之中, 除了觉得石堡宏伟高大之外,无法看清它的看真面目。 那八字须的老者,查看了许久,才轻哼一声,道:“晤!不会错了,走!我们 下去吧。 记住,不要声张,照预订的计划进行。“ 话落举步欲行。 突然,那面带病容的老者,喟然一叹,道:“大哥!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斩尽 杀绝吗?” 声音有些慨然。 那八字须的老者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二弟会说出这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话 来,细眼一瞪,哼声道:“哼!什么叫斩尽杀绝,二弟!你听过‘斩草不除根,春 风吹又生’这句话没有?” 说话之际,双目紧盯着有病容的老者。 那有病容的老者,急忙把目光移了开去,沉声道:“但他躲了我们十二年了, 所以……” 白净面皮的汉子,哈哈一笑,截住有病容的老者的话,道:“哈哈……二哥, 假使你不忍心下手,就让我与大哥替你代劳也是一样,谁叫我们是结义金兰的兄弟 呢?”语出尖酸,言如其人。 有病容的老者闻言黄脸一寒,冷哼一声道:“三弟,你既然认为我们是结义金 兰,哼,那就少说两句也罢!”言下甚是不快。 留八字须的老者,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都是自己人,吵什么?二弟如果 没有异议,我们这就动身吧j” 有病容的老者,心中一叹,飞身向谷底扑落,身法快得惊人,其他二人,向身 后四个汉子招呼一声,随后追上。 但见七条人影,免起鹘落,奔驰中,一泻千里,刹那间进入那鳞峋怪石之间, 直如行走平地一般,不大工夫,便已达抵石堡之前。 为首三人,向石堡紧闭的两扇巨门查看了一阵,心中不由全都不自在起来,背 脊之上,直冒凉气。 只见黑漆大门,尘土盈寸,由于日久失修,黑漆已剥落多处,黑白相间,再加 上尘土封盖,门外显得凄凉阴森,哪像有人居住地声的地方。 黄脸老者,观看了二阵,道:“大哥,也许咱们找错地方了,这种地方哪里会 有人住呢?” 白净脸皮的汉子,闻言心中冷哼一声道:“你不愿进去,我偏,要去。”当下 又笑道:“我们既来了,进去看看何妨,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留八字须的老者点头道:“三弟说得是,走!” 声落双足一点地面,飕地跃上了五丈多高的石墙,身法快速之极。 其他二人也紧随而上,只有那四个壮汉,无法上去。 白净面皮的汉子,向院中扫了一眼,伸手抛下一条绳索,丢给四个壮汉之后, 迅即飞身向院中落去。 既不投石问路也不出声探寻,其狂做之气势,可想而知。 留八字须的老者,向院中打量了一眼,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既无高树,矮枝, 也无奇花异草,院子虽然广大无比,但却与外面一样的阴森荒凉。 两人的对面,是一片广大的石砌古屋,窗门紧闭,似乎根本就没人居住迹象, 阴沉中,使人觉得有些鬼气森森之感。 留八字须的老者,见状心中不由暗忖道:“看样子,准是找错地方了。”当下 一拉黄面病容的老者,也飞身落人院中。 就在两个老者足刚着地之际,摹地——一声叱道:“三位深夜擅闯卧龙古堡, 所为何事?” 声音轻微,但却震人心弦。 三人闻言,心头全都一沉,寻声望去,触目不由全都骇然退了一步,因为,此 时在三人面前五丈处,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以三人的武功,竟没有一人看清此人从何而来。 白净面皮的汉子,心中略一思忖,拱手道:“敢问老丈,此处可是卧龙谷?” 声音十分响亮,似在藉机显露一下他的功夫。 白发老者,闻言低垂的眼帘突然一掀,两道冷电宛如利剪般的刺在白净面皮汉 子的脸上,怒声道:“休得鬼叫,如惊醒小主人,看老夫不活劈你才怪。”三人与 白发老者目光一触,心中登时又是一动,不由自主的暗忖道:“此老到底是谁?他 所指的小主人,会不会就是岳雁翎呢?”继而又想道:“不可能,也决不会,就是 岳青萍的武功恐怕还没有此人高,他又怎会做他儿子的仆人呢?”当下心中不由一 宽。 白净面皮的汉子。拱手阴笑道:“请老丈原谅在下不知之罪,我等此来,乃是 要向老丈打听一个人,不知老丈能否见告。” 白发老者,回头向屋内望了一眼,轻声冷哼道:“长江三杰,你们是识相的, 赶快给老夫滚开,迟了只怕你们要后悔莫及!” 这时,与“长江三杰”同来的四个壮汉,也已从墙上跳了下来,急奔而至。 那留八字须的老者,向身后扫了一眼,胆气登时一壮,冷然笑道:“既知我等 是长江三杰,就该知道我等一向行事的规矩,你以为仅凭一句话就能把我们吓跑吗?” 白发老者,再度向背后古屋扫了一眼,头上自发突然无风自动起来,当即深吸 一口真气,压下满腔怒火,冷然轻声道:“哼!你们说吧!要找谁?” “长江三杰”同时道:“岳雁翎!” 白发老者如电精眸之中,突然掠过一片杀机,阴森森的道:“请恕史某眼拙。 不知尊驾是谁?” “但老夫却认得你们三人是卖友求荣的恶贼!” 黄面皮的汉子,黄脸一红,把话题岔开,道:“请问老丈大名?” 自发老者三度向身后古屋扫了一眼,冷然道:“‘南邪’黄化雨就是老夫!” “南邪”!“长江三杰”不由自主的骇退了三大步,三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口中。 “南邪”,“北怪”一向焦、盂不分,为江湖上最难惹的两个怪物,不胆其武 功高不可测,更可怕的是两人正邪一向不分,单凭一己之好恶行事,是以,江湖上 无论黑白两道,几乎元人不是敬鬼神而远之。 “长江三杰”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阴沉的古堡中,碰上“南邪”!试想他们 如何不惊。 “南邪”黄化雨切齿道:“今天算你们三个歹徒狗命不该绝,正当我小主人休 息之际到达,你们还不给老夫滚,还等什么?” “南邪”却有开脱他们之意,谁知伊等执迷不悟,反以为是危言耸听一。 就在“南邪”黄化雨声音刚落之际,摹听一个阴寒刺骨的声音道:“三位不用 走了!” 声音人耳,“长江三杰”不自主的同时打了个寒噤,暗自惊忖道:“这声音怎 么这样阴冷。”抬头一看不由全都一怔。 只见,不知何时,在“南邪”黄化雨身后己出现一个剑眉人鬓星目沾漆,瑶鼻 朱唇,俊绝人环的黑衣少年。 三人对面而立,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此人是何时到达。 “南邪”黄化雨闻声面色一变,霍然转身恭立道:“老奴不才,让人惊动了少 爷。”状极惶恐而恭谨。 黑衣少年,长如小扇般的睫毛,轻轻眨了两眨,淡痰摇头道:“我一直没睡着, 他们来时我已知道了。” 话落缓步向“”长江三杰“走去,冷冷地道:”三位伯父你可是为我岳雁翎而 来吗?“ “长江三杰”齐觉心头一寒,他们只觉出,这少年好像已主宰了他们的一切,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预感,无法解释。 白净面皮的汉子,阴险的眸子一转,突然笑道:“这几年来苦了贤侄了,我们 一直放心不下,好不容易……” “刚才是我最后的一次称呼你们了。”黑衣俊美少年话落人已飘身“长江三杰” 面前五尺之处,巍然而立。 突然,“南邪”黄化雨阻在岳雁翎身前,恭身道:“这几个鼠辈何用小主人动 手,就交于老奴打发他们也就够了。” 岳雁翎俊脸上掠过无边的仇火,摇头坚决的拒绝道:“父仇子报理所当然,我 要他们的主子知道,死在我岳雁翎手中的形状是什么样子。” 语气之阴冷,犹如万年玄冰,使人闻言觉得四肢僵冷。 “长江三杰”心中同时掠过一阵恐惧,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他们自持 武功了得,才敢闯此卧龙古堡,但在这短暂的一刹那,他们似乎已忘了自身具有武 功的存在,形同待罪之囚。 也许,他们已被这神秘少年——他们所要找的岳雁翎,身上透出的那股寒森的 气势,所慑服了,也许是内心的愧疚,使他们收敛了先前狂做的气焰,总之,这一 刻,他们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南邪”黄化雨,恭敬的行了一礼,退至一旁,岳雁翎冷森森的开声道:“你 们自己把心肝掏出来吧!我要看看你们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语气虽然平静而元奇,但却比一道不可抗拒的死亡命令,更具威力。 “南邪”黄化雨杀的手段,本已够狠,当下闻言,仍不由心中一跳,暗忖道: “小主人一向那等温文,此刻怎会变得如此残酷啊!” 敢情这位杀人魔王,也被岳雁翎的语气惊住了。 “长江三杰”与他们身后的四个壮汉,闻言全都骇退了两步,十四道充满恐惧 的目光,全都凝结在黑衣少年——岳雁翎的脸上,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被 宣叛死刑的囚徒。 岳雁翎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动作是那么自然而文雅,使人无法相信,这道 残酷的命令,会是发自这完美的少年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岳雁翎俊脸上的寒霜越罩越浓了,突然,他冷森森的笑 了一声,道:“三位莫要我岳雁翎亲自动手?”声落一步一步向“长江三杰”欺去。 “长江三杰”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后退缩,随着那沉重的步伐,七人脸上 的表情瞬间万变,他们更感到自己宝贵的生命,已逐渐接近了死亡的边缘。 诚然他们的精神力量,已全部被岳雁翎所瓦解,但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却又使 他们不甘就此屈服…… 突然,一声暴喝起自“长江三杰”身后,叱道:“小子,你别欺人太甚!” 声落一道黑影已然从空而降,强猛如山的掌风已压盖岳雁翎的头顶。 岳雁翎没有抬头,也没有停步,冷森里一双穿人肺腑的目光,也仍旧盯在“长 江三杰” 脸上。,对于攻来的大汉,他似乎根本就不屑以顾。 电光石火一闪!那大汉双掌眼看已盖到岳雁翎头上了,摹地——一声凄厉无比 的惨号,划破了沉闷而恐怖的夜空。 一条庞大的黑影,从“长江三杰”头上呼啸而过,“叭达”一声跌落在三人身 后七丈以外了……无论如何说法,总算这个大汉勇气可嘉。 于是,大地又恢复了旧貌,但那恐怖气氛却更加浓厚了一层。 “长江三杰”骇然站住了,他们除看到岳雁翎右手一抬之外,其他任何动作一 无所见,但是,他们七人之中,却已少了一个。 唯一的一线生机,已随着那大汉的死亡而流失了,他们此时连那作困兽之斗的 勇气也没有了。 “长江三杰”老大,老三,双目中同时掠过一丝恐惧和乞求的。 光芒,苍白的嘴唇连连启动,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良知尚未混灭的老二。长叹一声,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大哥, 三弟,我们究竟得到了些什么?” 话落突然举手“嘶!”的一声,撕破胸前的衣服,牙根一咬,弯曲如同钢钩的 五指,突然向胸中一抓一带,“哧!”的一声,登时血光四溅,血淋淋的心肝已抓 在他的血手中了。 他本已够黄了的脸上,此时更透出怕人的青灰之色,神光涣散的双目,满含歉 意的望着岳雁翎,苍白的嘴唇,连连启动了数下,终于“砰!”的一声仆跌在地上 了,壮哉老二。 二颗晶莹的泪珠,缓缓从他目中滚落地上,但他嘴角上却挂上一丝安慰的笑意, 也许他觉得自己已偿清了笔无法估计的债务。 没有痛哼,没有哀号,一代枭雄,就此于世长辞了。他手中却依旧抓着那鲜血 淋淋的心与肝。 “南邪”黄化雨的老脸上掠过一丝惊容,也许这种残酷的场面,是他生平所仅 见的。 “长江三杰”的老大,老三及身后三个大汉,脸上全都滚下了,颗颗大如黄豆 的汗珠,恐惧与愤怒,已烧红了“长江三杰”老大和老三的双目。 岳雁翎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此惨景形如未见,当下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道 :“轮到两位了!”这短短的五个字,宛如轰雷击顶的一道催命符! 老大再也按捺不住,突然仰天狂笑一阵,道:“岳雁翎小儿! 就凭你这一句话吗?哈哈……“笑声凄厉嘶哑,犹如困兽负隅哀嚎。 岳雁翎星目中,再度掠过一重杀机,突然,双掌一扬,冷声道“就凭小爷这双 肉掌!” 老三为人一向阴沉,心中虽然充满恐惧,但却始终保持着冷爷,闻言抬眼向岳 雁翎举起的双掌,望了过去。 “啊!血掌?”随着那生硬而颤抖的声音,一个摇摇晃晃的身体,已退出六七 步,双目直直的盯着岳雁翎的双掌。恐怖、绝望、乞求……各种不同的表情,一时 之间,全都流露于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了。 老大闻言一怔,突然清醒过来。 “什么?啊!血掌?”一个身体,已“砰然!”一声跌坐地上了。 “南邪”黄化雨一听“‘血掌”之名,先是心头一沉,突然,仰天喃喃叹道: “天啊! 天!怎么连他也不放过啊!“随着那颤抖的语气,两颗清泪挂上了他的脸颊。 岳雁翎冷酷的望了两人一眼,沉声道:”你们还等什么?“老三颤声道:”主凶并 非我们,你……“ “是谁?” “我……我……不知道。” 岳雁翎仰天发出一声,激昂愤慨的长笑道:“我早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出卖我 父以求荣,你……你们究竟得到了些什么?哈哈……”声如巫山猿啼,闻之令人泪 下。 “南邪”黄化雨关怀的轻声道:“小主人,你……你不要太激动了。” 岳雁翎闻声止笑,双目杀机大炽,阴沉沉地道:“我要你们尝尝血掌的滋味!” 话落双掌突然举起。 老大,老三不由骇得退了三步,“嘶!”的一声,撕开了胸衣,但双目却依旧 充满了乞求的望着岳雁翎。 岳雁翎俊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双掌缓缓的举到胸口,嘴角上浮出一丝残 醋无比的笑意,冷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哼!”声落双掌缓缓向前推出。 两人似知今日生望已绝,当下把心一狠,突然举手向胸口抓去。 于是,两声凄厉的惨吼,划破了卧龙谷寂静的夜空,群峰回音荡漾,历久不绝, 听来份外恐怖阴森! 岳雁翎冷冷的扫了地上长江三杰的三具尸首一眼,突然抬头对那三个吓得魂不 守舍的大汉道,“你们带着三人的尸体滚罢,不许在泰山或任何地方埋掉,要带回 长江总舵,如敢违背,哼!”一声冷哼,直把三个大汉骇得打哆嗦。 三个大汉作梦也没想到还能活命,这句逐客之令,在此时此地听进他们的耳鼓, 有如皇恩大赦。因此闻言暗喜,不由大念“观世音救命活菩萨”。也顾不得尸首满 身血污,一人抱起一个,寻着原路翻墙而去。另一大汉的尸体,自然有人料理。 岳雁翎缓缓仰起俊脸,望着天上晶莹闪的的星星,喃喃自语道:“十二年了, 十二年是个很长的岁月啊!”声音哀伤凄凉,短短的数语,似已道尽了他无穷的愁 肠。 “南邪”黄化雨缓缓地拉动沉重的步法走到岳雁翎的面前,低声道:“小主人, 你练了那‘血掌’?” 岳雁翎黯然道:“我不能再等了。” “南邪”沉重的汉息道:“都是老奴等疏于防范,以至让那快成功丹药被人盗 去,不过,小主人,是否再等等,那老怪就快回来了,你……” 其人志在取我岳雁翎之命,你们防范再周密,也难脱其掌握,所以,唉……“ “小主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该如此灰心,我们仍可……” 岳雁翎淡然一笑道:“不用试了,两年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南邪”急声道:“岳家今后,全……” 岳雁翎长长地睫毛迅速的眨动一阵,截住“南邪”的话道:“大仇得报,岳雁 翎心愿已了,其他的不要谈了。”话落一顿道:“明天,我要离堡他去了……” “南邪”黄化雨一怔,急道:“我也去!” “你等北怪回来,再一起去找我好了。” “南邪”黄化雨道:“小主人,我不放心,我想……” 岳雁翎幽幽一叹,道:“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多说了。” 话落举步向石屋走去,他那明亮的眸子中,已浮现了两颗莹莹的泪光。 他并非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另一种力量在*着他放弃一切,忽视一切…… 如海之仇,如山之恨,盘踞了他整个的心房。 “南邪”黄化雨悲枪的望着岳雁翎的背影,这一刻,他似乎更了解这相处了十 二年的沉默忧抑的少年人。 当天边最后一片彩霞,刚被夜爪攫去之际,花灯已照亮了秦淮河畔——这 脂粉之地的每一个角落,洒楼客栈,签歌相接,墨客骚人,宦官巨贾,几乎坐满了 每家酒楼,这里的黑夜,永远是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尽管他们心坎上,有些无法洗刷的愁痕,尽管有些正面临着无法避免的劫运, 但这些都是过去与未来的事情,最起码在这短暂的一夜,他们将在欢乐中渡过,因 为,这儿是有人间天堂啊!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难有个全十美之境,有些地方虽在纸醉金迷的欢乐之中, 而同时同地。却正有许多人,正面临着死亡与恐怖。 死神将临,恐怖随着意念而生,此时,位于城郊一座巨大庄院,红墙绿瓦的楼 阁,连绵广达数亩之地,宏伟的石墙,隐藏在落叶衰柳之后,围绕于四周,此时虽 已是深秋时分,但触目仍使人不期然的会想到夏季的盛景。 这座庄院,十几年前,被附近居民所称为岳家堡,但是,这过去为人们敬仰一 名字,如今却已被人们给忘怀了,世事沧桑,确实令人叹息。 这时,庄院的两扇红漆大门,正洞开着,门口两个壮汉,正自神情呆滞的望着, 两侧马栏上,栓着十几匹健马,显然,他们似有什么忧虑与恐怖的事件发生。 不错,他们确实正处在恐惧之中。 屏风之后,广大的客厅里,此际灯火通明,两张巨大的八仙桌的周围,正围坐 老老少少不下十六个人之多。 侍候的汉子,正不停穿梭其间,递菜换洒,忙碌不停。本应是杯盘狼藉——然 而,他们端来端去肴撰,都是同样的重量,似乎每样菜肴都没有人动过。 奇怪,却也透着邪门,大厅里呈现出一片死寂,他们没有饮酒时的喧闹,也没 有彼此产间的寒喧,每个人的脸上,都浮出一层无法形容的忧虑。 突然,那上首一个留着五柳长须,双目阴沉的老者,起身发活道:“各位兄弟, 请先吃点东西,咱们再共商大计好了,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 话落伸手端起面前酒杯,引头一饮而尽,但他那举杯的手,却已有些颤抖。 其他的人,木然的站起身来,举杯把酒喝完,一个个,似乎都已失去主宰,显 然也有些失魂落魄之慨。 上首老者,沉沉地吸了口气,干咳一声,道:“老五,你的消息正确吗?” 话落向右下首一个年约六旬,右颊有道紫色疤痕的老者望去。 其他诸人,也全把目光集中在那人的脸上,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希冀之色。 疤面老者木然的点点头道:“是真的千真万确的。” “听谁说的?”几乎有三四个人同时这样间着。 疤面老者闻言,霍然起身道:“你们怕死,难道我不怕吗?是我亲眼看到的… …”声音激动而颤抖。 上首老者,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脱口叫道:“你……你看到了,是怎样的情 形?” 疤面老者,此时精神,亡似已不胜负荷之慨,闻言突然狂笑道:“他们用自己 的手抓自己的心肝五脏兰哈哈……”声如伤禽哀鸣,历久始绝。 在场众人一听,不由同声“哦!”全都被那疤面老者的话使得每个人的面部, 深刻地现出惊骇的弧线,不禁木然的望着那疤面老者发呆。 上首的老者,喃喃自语道:“一个小孩子会有多大功力,他怎能*使‘长江三 杰’自挖心肝呢?这……这不可能吧?”尽管他嘴中不停的否认着,但他内心的阴 影,却并未被口中的连连否认而抹煞。 恐怖已笼罩着全厅,人人有种自危的感觉,大家已陷入恐怖的死寂中,紧张而 沉闷的气氛,令人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蓦地! 两声震耳的阴沉狂笑来自墙外,声如一道雷电急闪而至,接着红光乍现,赫然 停于大厅之前。 大厅中人,正在心情恐惧之际,笑声刚一入耳,不由全体吓得跳了起来,数十 道惊恐的目光全向厅外望去。 他们目光到处、不由全都吓了一跳,只见,大厅之外正站着两个身穿红袍,面 罩红中,一高一矮的自发老者,由他们那炯炯如电的锐目中,可以了然此二人的内 功修为,只怕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了。 尤其令他们吃惊的,是两个老者双手中,各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右边较矮的红中蒙面人,冷森森的道:“秦淮五义,老夫是奉命来取你们的首 级的!” 上首老者,心头微微一沉,震声道:“老夫五人犯得何罪,要受此枭首之刑?” 那左边较高的红中蒙面人,冷然道?“你们罪大滔天,无可数计,纳命来吧!” “你们奉何人之命?”秦淮五义的老三冷冷问道。 矮的红中蒙面人冷笑道:“你们还不配问,为何还不自己动手,莫非要老夫代 劳不成?” 语声阴沉,令人心惊。 此时大厅中人已知此二人并非他们所畏惧之人,心中不由大放,顿时却发出一 声冷哼,显然对此二人之言,甚不服气。 上首老者,大笑一声,道:“只怕两位还办不到!哈哈高的红中蒙面人,闻言 面色登时-寒,双目中暴射出两道骇人的冷电,右手一扬,一道黑影疾奔上首老者 胸口、去势快速无伦,但都没有暗劲。 厅中老者冷哼一声,伸手接住一看,不由脱口叫道:“啊!这是玄鹤道长?” 语气吃惊无比。 高的红中蒙面人冷冷道:“你们自觉武功与玄鹤相比谁高?” “秦淮五义”闻言不由面面相视,他们也没想到,以玄鹤那种高深的武功,竟 然也丧命在他二人手中。 “秦淮五义”老大低头向那颗人头细一端详,心中登时吃一惊,叫道:“你是 千手人屠?” “千手人屠?”大厅中每一人,几乎都脱口叫了出来。 红中蒙面人,仰天狂笑一声道:“哈哈……既知老夫到此,你们还想反抗吗? 哈……” 笑声凄厉无比,震人耳鼓。 上首老者,先是面色一紧,继而心中一动。抖手把人头抛出,也狂笑道:“老 夫等武功虽然与阁下相去甚远,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们没能耐动此室一草一木?“ 两个红中蒙面人间言同时一怔,突然怒吼道:“你看老夫敢不敢?”话落就要 起身。 上首那人见状急忙探手人怀,掏出一块雕刻精致的玉牌,一扬手道:“你们看 这是什么?” 两个红中蒙面人,抬头一看,、不由惊道:“啊!‘瑶池令’!” 话落微微了停,突然转身电驰而去。 他们来得快,退得也快,而死活之分,却全赖这小小一块玉牌。 院中一棵高大的白果树上,发出一声冷酷的哼声,但却无人发觉。 大厅中人,一见两个杀人魔已被“瑶池令”骇退,那先前的恐惧,不由又浮上 了心头。 突然,“秦淮五义”老大抬眼望着疤面老者道,“老五,也许杀‘长江三杰’ 就是千手人屠吧?” 疤面老者闻言心中微徽一动,但仍有怀疑的道:“但随‘长江三杰’同去的人 都说是个黑衣少年人?” 老三笑道:“人可以易容啊!他可是一老一少,岂不刚好是两人装扮的。”他 这一说,可就人情人理了,大厅中的人,心情不由全都一松。 疤面老者叹了口气道:“唉,但愿是假的,想当年,唉!咱们全被人家利用了, 到如今连那主持之人都不知道,而却要代人受过。” 老大急忙阻止道:“老五,你不要命了,别忘了,当年我们全都参与其事了。” 就在“秦淮五义”老大的话刚刚说完之际,突然,大厅中响起一声冷森森地寒 笑,一个生硬的声音道:“所以你们都该死!” 大厅中的人,闻声全都骇得亡魂丧胆,循声一看,全惊得离坐而起,反手拉下 背上的兵刃,凝视以待。 只见大厅入门处,一个身着黑衣的俊美少年,冷然而立,冷电般的目光,缓缓 扫过每人的脸上。 大厅中的人,虽不能说是武林顶尖的高手,但以武林一流高手称之。却也当之 无愧,然而,这黑衣少年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元一人发觉。 “秦淮五义”老大右手紧紧握着“瑶池玉令”沉声喝道:“你是谁?”声音已 有些颤抖。 黑衣少年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俊脸上杀机突然浮出,冷森森地道:“岳雁翎。”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听在群雄耳里,却如三根毒箭刺戮他们心坎上一样,使他 们觉得全身肌肉皮毛都起了变化作用。 “岳雁翎?” “卧龙石堡中的岳雁翎?” 不错,此人正是那卧龙石堡中的神秘黑衣少年,岳雁翎。 岳雁翎冷酷的扫了群雄一眼,冷然道:“在下来意谅你们已知,你们还是自裁 吧!” 声音冷森平静,但却有一种无比抗拒的力量。 “秦淮五义”老大阴森的打量了岳雁翎一眼,心中暗忖道:“以他的年龄看来, 似乎不会有什么惊人的武功才对。” 他心中这样想,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先前的恐惧心理,已因岳雁翎的年纪 而渐渐冲淡了。 只见,那最前面的三人,紧了紧手中的兵刃,面对不屑之色,一步一步向岳雁 翎*了过去。 岳雁翎对他们的欺来,更是不屑以颐,仍然冷冷道:“你们还等什么?” 摹地——连声怒吼道:“杀你!”前面三个汉子,同时声起飞扑而上,刀光剑 影,映着厅内烛光,闪闪生辉,三般兵器,已闪电般指向岳雁翎身上三处死穴,出 手狠毒以极! 岳雁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身子却未移动分毫! 三人均以全力而出,速度之快,令人眼花,指顾问,三般兵刃已全指到岳雁翎 身上穴道五分的地方了。 突然,岳雁翎意动机先,闪电推出一掌,出手之快,众人只见他右手微抬而已。 没有刺骨的寒意,没有狂号的劲风,陡地——-三声凄厉无比的惨号过处,三 人却已分别跌到二丈以外的墙角下,气绝身亡了。 “哦……”在现场的人,几乎同声惊哦!只见那黑衣少年,不过举手投足之间, 结束了三条人命,这手段似乎太过残酷了,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岳雁翎遭遇呢! 岳雁翎对那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也没有看一眼,只冷冷开口又道:“今日 谁也别想在岳雁翎手中逃过活命!” 群雄先前消失了恐惧心,此时突然又加倍的恢复了,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脸上, 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 突然,“秦淮五义”的老大,一扬手中“瑶池令”道:“岳雁翎,老夫有令在 身,你有种就下手看看?” 岳雁翎仰天发出一声狂笑道:“岳雁翎要杀之人,一任他有玉皇大帝之令在身, 也难逃得一死,哈哈……”随着震耳的笑声,一步一步向厅中走去。 群雄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岳雁翎,渐渐地距离缩短—— 大厅里的人,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比听到索命丧钟还要恐怖! “秦淮五义”老大见状惊叫着:“你敢违背‘瑶池玉女’之令?” 岳雁翎冷森森地笑道:“老儿!岳雁翎老实告诉你,你若要从岳雁翎手中逃得 活命,只怕要难比登天了。”声落依旧向前行去。 这时,群雄已经退到大厅一角了,眼看后退已然无路,而前面岳雁翎却仍然一 步一步地向前*来。 狗急跳墙,猫急上树,群雄既知后退无路,拼命之心油然而生,数十道精目中, 全都暴射出困兽般的凶芒,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岳雁翎。 岳雁翎心中微微一动,俊脸之上,却依旧毫无表情,他低垂的双掌,缓缓举起, 冷然道:“你们认命吧!” 就在岳雁翎声落欲待出手之际,突听群雄一声怒吼道“不见得厂声起突然一哄 而上,刀光剑影,四面八方罩向岳雁翎全身要穴,迅猛,快捷,颈道十足,威势真 是骇人听闻。 就在此时,院中悄悄地飘落一个眉目如画的绿衣少年,紧跟着又飘落四个婢女 打扮的女子,但是,她们却已迟到了一步。 就在那第一个少女落地的一瞬间,岳雁翎已经发动了攻势,只见他身形一动, 一道飘忽如幽灵的黑影,已轻捷的穿出层层剑幕之中。 接着,大厅中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号之声,十四人中,已倒下了十个之多,每人 胸口却中了一掌,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这只不过是错眼之间的事,剩下四人,一见同伴伤亡殆尽,逃走之心,登时油 然而生,当下全都使尽平生之力,飞身向门口扑去。 岳雁翎此时杀心已起,那能让他们逃脱,见状不由冷哼一声,转身双掌一扬, 只见红光一闪,那刚逃到门口的四人,齐都惨号一声,死于就地了。 血流犹如泉涌,尸首狼藉纵横,大厅上灯火依旧明亮如故,然而他们此刻照耀 的却是地狱的景象。 岳雁翎沉重的汉息了一声,木然的站在当地,不知是沉重的心事使他如此,挪 或是对君群雄的惋惜。 良久,良久,岳雁翎才举步向门口走去,只听他嘴中,凄凉的自语道:“这本 是我岳家的故居,可是,如今却只剩下我岳雁翎一人了。”声音虽然是那么轻微, 但却沉重无比。 岳雁翎低头走到门口、突然,他发现了那枚雕刻得精臻无比的“瑶池令”,不 由自主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拾。 院中被惊得呆了半天的美艳少女,一见岳雁翎俯身去拾那“瑶池令”,心中不 由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出声招呼,右手扬处,一缕蓝线直奔岳雁翎手臂而去。 岳雁翎此时正在思考一什沉重的心事,哪会想到有人暗算,就在他的手将触及那玉 令之际,“哧!”一声,手背上已刺进了一枚蓝针。 一阵剧痛,使岳雁翎右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一停,但却并未缩回,依旧伸出手去 把那玉令抓人手中。 这些动作,完全出那少女意料之外,不由急得娇喝一声道:“把瑶池令放下!” 声落人已扑了上来。 岳雁翎闻言已知伤他之人是个少女,心中不由暗怒,当下霍然起身道:“你是 谁?”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已射到那女子脸子。 只见,那女子一身翠绿衣裙,眉如青山,目如秋水,瑶鼻樱唇,简直美如画中 观音,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这时,那女子也看清岳雁翎的面目,粉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急忙把目光移开, 冷声娇叱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家令主管区之内,杀人夺令,今日遇上本 郡主,只怕你难逃公道。” 岳雁翎天生傲骨,闻言心中不由暗怒,冷哼一声道:“瑶池玉令,虽为天下武 林所畏惧,但对岳某来说,它却不值一顾,倒是姑娘出手伤人,却是为何?” 那自称郡主的女子,闻言冷笑道:“那是令主的警告毒针!” “毒针?”岳雁翎明亮的星目中,突然掠过无穷的杀机,冷森森地道:“你我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竟下此狠心,姑娘,你莫非以为在下不敢杀你?声落双掌 突然提聚于胸前。 岳雁翎冰冷的声音,直惊得那绝色绿衣少女花容一变,连退了两步,招眼冷笑 道,“敢就下手吧!” 她这奇特的决定,岳雁翎不知她的个性,倒并不觉得怎样,但那四个婢女,心 中却大咱一惊,同时忖道:“郡主今天怎么变了?” 岳雁翎双掌举了几次,却始终无法下手,因为她与他并无不可解的深仇大恨啊! 他沉重的暗自一叹,朗声道,“姑娘,在下以令换取解药如何?” 绿衣少女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不杀了?” 岳雁翎淡然一笑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 绿衣少女冷然道:“我身上没有解药,只要你两年之内能改过自新,不去再杀 无辜,令主自会派人送解药给你。” 岳雁翎闻言一怔道:“两年?” 四个婢女中,较大的一个接口道:“这是我们美丽的令主的仁慈之处,如换了 别人,只怕你早已没命了。” 岳雁翎抬眼茫然的望了天际疏落的寒星一眼,心中暗忖道:“这位我未见过的 令主确实是个仁慈之人,江湖后生有福了。” 说罢伸手把瑶池令递与那绿衣少女,道:“此令还你吧!两年的时间,对我岳 雁翎来说,已多了月余!” 绿衣少女吃惊道:“你就是岳雁翎?” 岳雁翎点点头道:“是的,在下就是!” “我们令主要见你,现在就随我去吧!也许她会马上给你解药的。”声音中, 隐隐含有一种喜悦之色。 岳雁翎摇头笑道:“不必了,下次咱们再相见时,不知该在那一个凶宅之内。” 话落把令递于为首的一个婢女,大步向院外走去。 绿衣少女心头一沉,突然转身急迫了两步,问道:“你还要杀人?” 岳雁翎没有再回头,只淡然道:“在岳雁翎有限的两年生命之中,杀人便是主 要的使命。”话落飞身跃上墙头,消失于苍茫的夜幕之中。 绿衣少女痴然的望着岳雁翎背影之处,喃喃自语道:“有限的两年生命,有限 的两年生命……”突然,她红润的娇颜为之一变,惊道:“莫非他已……”转脸对 四个婢女道:“走,我们回总坛。” 四个婢女,茫然的看了郡主一眼,突然,她们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转身随 郡主而去。 第二章 活佛 且说岳雁翎,他飞身落下石墙,伸手拔下手背上的毒针,回头留恋的向身后巨 大的庄院望了一眼,起身向城中奔去。 就在岳雁翎刚一动身之际,蓦地,一个细如蚊虫的声音,起自耳边道:“岳施 主,请到西边林中来,老衲有话对你说广声音凝而不疏,沉重雄浑,虽是传音人密, 但却如对面交谈,单此一点,已足证那发话的人,内功修为境界之高! 岳雁翎闻声猛然刹住冲势,本能的扭头向西方望去。 只见,在距庄院约五十丈的西方,果然有一片树林,面积有多大,却无法看出, 岳雁翎心中不由为之一惊,暗忖道:“五十丈以外,竟能传音如此清楚,此人功力, 只怕还在南邪北怪之上。” 忖度之间,心中已下了决定,飞身直向林中奔去。 只见,茫茫黑夜之中,划起一道黑线,仅只三四个起落,岳雁翎已停身于树林 之前了。 岳雁翎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开声叫道:“是哪位大师, 要见在下?” 岳雁翎声声刚落,突然,一声沉重的佛号,起自身前二丈之外的林中,道: “是老衲古佛!” “古佛”二字一出,岳雁翎心中顿时一震,忖道:“难道他还没死?”思忖问, 抬眼循声望去。 摹见,在两丈外一棵粗有数人合抱的巨大杨树后,缓缓悠闲地踱出,一个须眉 俱白,身着灰色架裟的老和尚尚,由于他眼帘低垂无法看见他眸子中的光彩,但由 他那苍松古月,红润如婴的脸上,任何人都可一目了然的看出;此僧必是一个悲天 悯人的得道高僧。 老和尚尚缓步踱到岳雁翎身前五尺左右处停住。 岳雁翎淡淡一笑道:“大师的举动,足以令岳雁翎吃惊!”声音并不十分友善。 老和尚闻言,沉声道“岳施主在庄院中所做所为,却足以令吾佛震怒。”声音 低沉之中,充满了责备之意。 岳雁翎如电般的星目,迅速的掠过老和尚的右手,但在长袖覆盖之下,他什么 也没看到,当即冷然道“种因得果,理所必然,庄院中之事,只因大师不知其因而 已!” 老和尚心头一沉,但脸上却毫不动容,沉声道:“长江三杰也是早先所种之因 吗?” 岳雁翎冷然一笑道:“不错!” “老糟愿闻原因?” 岳雁翎毫不考虑地笑道:“恕在下无可奉告!”声音十分坚定。 老和尚心头再度一动,突然问道:“岳施主,可是名叫雁翎?” 岳雁翎毫不惊奇的淡然道:“大师早巳知晓了,何必再问?” 老和尚眼帘动一动,但却忍住没有睁开,只淡淡地道。“岳施主,一身黑衣, 英姿盖世,江湖上已经人人皆有所闻,老衲之所以知道,也是仅凭猜测而已。” 岳雁翎星目再度扫过老和尚右手,沉声道:“大师找岳雁翎来此、是否为了庄 院中之事?” 老和尚心念连转一阵,突然摇头沉声道:“先前却有此意,但现在已无此想法, 种因得果,乃属必然,施主手段虽然有些毒辣,但老衲在未知因由之前,却也难断 是非曲直,倒是岳施主如不早离中原,只怕有人耐心不如老衲?”老和尚这翻话, 说得振振有词,但如细加分析,其中却有许多可疑之处。 岳雁翎冷然一笑道:“大师所指之人,不知是谁?” 老和尚道:“是中原武林,和平无争的两个绝色奇女子。” 岳雁翎冷然道:“其一是‘瑶池玉女’对吗?”话落一顿,道:“但在下却无 意与她争权!” “你扰乱了太平的武林,使人人不安,她们会放过你吗?” 岳雁翎淡然一笑道:“放与不放,岳某不管,但岳某要寻之人,决无放过之可 能。”声音坚决无比。 老和尚闻言心头大震,平静的脸上不由为之一动,但只一闪即逝,故意淡然问 道:“岳施主可愿知道那另一人吗?” 岳雁翎冷然道:“不谈这些也罢!”话落一顿,忽然沉声道:“大师,岳某有 个不情之求,不知大师能否答应?” 老和尚脸色再度一变,略一迟疑,沉声道:“只要老衲办得到,施主尽管说。” 岳雁翎冷然道:“岳某想看看大师右手!” 老和尚低垂的眼帘突然睁开,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如同利刃盯在岳雁翎脸上,他 那红润而平静的脸上,掠过阵阵杀机,显然,岳雁翎的话,已深深刺伤了他,或是 道出了什么秘密。 老和尚猛然向前跨进一步,道:“岳施主可否先告知要看老衲右手的用意?” 岳雁翎星目中透出两道寒芒,沉声道:“这事对大师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老和尚冷哼一声,道:“你怀疑老衲是种因之人?” “最好不是!” 老和尚冷笑道:“假使老衲拒绝施主的要求呢?” “拒绝?”岳雁翎星目中杀机一闪,突然仰天一声长叹,道:“哈哈……古佛, 岳雁翎既敢出口要看,就不怕你拒绝!”话落举步向古佛大师缓缓逼去。“ 空气中,此时已充满了杀机,古佛精眸中寒光如电,深深盯在岳雁翎的脸上, 冷森森地道:‘你自信看得到吗?“说话之际,功力已提聚于双掌之一,显然这慈 悲的老和尚已真的动了杀机了。 岳雁翎逼上两步,突然冷喝一声道:“试试看!”声起人已电射而出,“金龙 探抓”,疾向古佛右臂抓去,身起如电,出手更是快得惊人,只见人影一闪,手掌 已将抓到。 古佛没想到岳雁翎年纪轻轻,武功竟会达此不可思议之境,心头不由为之一沉, 当即冷哼一声,侧身斜出半尺,蓄劲的右掌,已在侧身之际拍了出来,“金刚降世” 直拍岳雁翎的胸口。掌出风生,势如排山倒海,威猛绝伦,而其出手部位,却是岳 雁翎胸前死穴,似乎欲将岳雁翎置于死地。 岳雁翎一抓不着,即知古佛功力极高,心中不由一震,急忙右脚向前一点,霍 然回身,招化“直捣黄龙”向古佛胸口击去,动作之快,的确令人咋舌,好似他突 出此招,是事前之安排,古佛一见岳雁翎竟然硬接他拍出的双掌,心中只当是岳雁 翎无法闪避,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照常理推断,岳雁翎年仅十六七岁,其功 力决难与古佛相提并论。 古佛双目中杀机大炽,推出的双掌,威力突然大增。 电光石火之间,四掌巳然接实。 “轰然!”一声震天价大响过处,地上沙土卷起数丈之高,枝断叶飞,随着激 荡的气流四散飘零,落满一地。 沙土弥漫中。古佛连退了四步,胸口气血翻涌,双臂微觉麻木,心中登时大惊, 骇然忖道:“此人年纪轻轻,怎会有此不可思议的功力呢?”思忖间,不由自主的 举目向岳雁翎望去,触目更觉震惊得元以复加。 只见岳雁翎身前地面之上,只印着一支深陷的足印,显然他只退了一步,功力 强弱已经一目了然。 树林中,经过一次激烈的火拼之后,暂时又恢复了寂静,一阵微风过处,吹散 了弥漫的沙土。 岳雁翎冷森森地笑了一声,道:“古佛,岳雁翎不想杀害元辜,你该有自知之 明。” 古佛向四周扫了一眼,突然阴声冷笑道:“岳雁翎,只怕难逃一死的是你。” 声音十分镇定。 由古佛脸上神色,岳雁翎似乎得到了什么启示,但却又似毫无所觉,因为,以 他那么灵敏的听力,他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岳雁翎阴沉沉的盯着古佛道:“古佛,你不要逼我岳雁翎走极端!”声落举步 向古佛行去,随着渐进的步伐,他俊脸上的煞气,也一层层加浓。 古佛由方才一掌,已知岳雁翎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哪敢等他攻击,当下心念 一转,突然,怒吼一声,抢先向岳雁翎攻去。 此时,他已知岳雁翎功力高过于他,出手哪敢有丝毫大意,只见他宽大的衣袖, 随着他飘忽如风的身体,连连向外扇动,眨眼之间,已攻了岳雁翎七掌三腿。 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古佛的掌影,连绵不绝,使人虚实难分,罡风如剪,直欲 穿山裂石,此人震动江湖多年,显然不是欺人之谈。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一闪,冷哼声中,已然出招迎了上来。识见黑影闪动间,已 失去了他潇洒的身形,眨眼间,也还了七掌三腿,恰好阻住古佛的掌腿。 古佛连攻数招无功,心中登时有些着急起来,招式一变,“金刚掌”中的绝招, 连绵不断的展了出来。 眨眼之间,两人已互换了五十多招,但胜负之数,却仍无半点端倪。 突然,四周林中大树之后,出现了十几个红衣红中的蒙面人,缓缓向两人打斗 的地方逼了过来。 由他们包围的行动上看来,显然他们是预先就安排好的圈套。 这时岳雁翎与古佛已斗了将近百招,胜负虽未分出,但由出招的迅猛,与招法 的变换看来,显然古佛已落于下风了。 岳雁翎一面出招。一面仔细的注意着古佛的右掌,但却始终未见古佛的右掌从 袍袖中伸出来过。 转眼之间,两人又斗三十招,古佛红润的脸上,已浮现了汗迹,精光四射的眸 子,不时向四周巡视着。 这时那批红中蒙面人,已走到两人打斗之处不满二十丈的地方,但却仍旧躲于 树后,不肯现身。 突然。一丝轻微的声响,传人打斗斗争中伪岳雁翎耳中,使他心头为之一震, 由这丝声响,他已知道了古佛不停向四周看的目的了。 这丝声响,传进了岳雁翎耳中也同样传进古佛耳中,只见古佛双目精光一闪, 突然大喝一声,一招“金刚伏魔”架住岳雁翎一招“赤地千里”,双足用力一点地 面,飞身向发声之处纵去。 岳雁翎见状并未追击,收招转身冷冷朝林中道:“各位既为我岳雁翎而来,何 不现身相见?” 这时,古佛也已停住身形,岳雁翎的停身不追,大出他意料之外,使他觉得此 人除了武功胜他这外,心计似乎也不在他之下,因此欲除岳雁翎之心,登时更加深 许多。 岳雁翎话声一落,突见林中红影闪,四周大树之后,突然窜出十几个红中蒙面 人,恰好形成一个包围之势。 这些红中蒙面人的装束,与先前在庄院中出现的“千手一屠”与另一老者一般 无二,但岳雁翎却不了解,自己弓他们到底结有什么冤仇。 岳雁翎毫无惧意的朝四周扫一眼,冷冷开声道:“岳雁翎与诸位素不相训,诸 位找我究为何事?”对面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道:“杀你灭口!” 岳雁翎闻言心中虽怒,但却不知灭什么口,不由冷声茫然间道:“杀在下灭口?” 红中蒙面人狂笑一声,道:“反正今夜你已难免一死,大爷可以明白告诉你, 前面庄院中的事,乃是为引二虎相斗之局,但却被你看到……” 岳雁翎依旧不解地问道:“那你们是谁?” “西藏……” 那人话声未落。突听林中古佛冷声道:“朋友,你说得大多了!”声音冷涩无 比。 红中蒙面人闻声截然而住,冷然对岳雁翎道:“其他的,你到阎王老儿那里问 去吧!” 岳雁翎本就元心参与江湖上是非之中,是以并不多问,狂笑一声道:“哈哈… …你们有把握置我岳雁翎于死地吗?” 红中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何妨试试?”声落,突使一招“万里飞虹”,凌 空划起一道弧形,闪电般的向岳雁翎头上劈落,出招怪异无比,岳雁翎一见,就知 并非中原武学,心中不由一怔。 刹那之间,掌招已到,岳雁翎星目中寒光一闪,冷喝一声道:“找死!”一招 “漠野千里”闪电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只见红影一闪,那人一个庞大的身体,已被震出一丈开外, 落地一式“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岳雁翎见状心头不由一震,刚才他那一掌,虽用了八成真力,而却未能将此人 伤于掌下,显是此人功力必然深厚无比。 同样的,那些红中蒙面人一见同伴连一招都未使出,就被岳雁翎一掌打出了老 远,心中也不由为此骇然。 当下彼此一声招呼,各自提足功力,一步步向岳雁翎逼了过来。 岳雁翎星目中缓缓罩上了一层杀机,冷森森地自语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 人意!” 说话之际,功力已然提集双掌之上,只见他低垂的玉掌,此时已变成了鲜艳的 血红之色。 突然,先前被岳雁翎震飞的红中蒙面人,大喝一声道:“大家齐上!” 一声令下,十几道急如电般的红影,已纷纷向岳雁翎扑了过来。 古佛一声惊呼发出之时,也正是十几个红中蒙面人失去岳雁翎踪迹的一瞬,不 由全都抬头向上望去。 一抬头、登时把他们惊得亡魂皆冒,因为这时,那片红光已距他们头顶不满半 尺距离了。 忽听他们脱口发出一连串的惊呼道:“血掌?” “血掌?” 此时欲待闪避,已然为时不及了。 于是,树林之中,发出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号之声,划破了阴的夜幕,直冲 霄汉,令人闻声毛骨惊然。 残肢断臂,零落满地,四溅的鲜血,广达数丈方圆,尸首堆积,惨不忍睹,十 几个围攻上来的红中蒙面人,竟无人一幸免。 岳雁翎犹如天降煞神般的飘落地面,小巧的嘴角上,依旧浮现着那些残酷的笑 意,令人猜不透此刻,他心中有何想法。 古佛怔怔的望了十几个蒙面人的尸体一眼,心中暗自庆幸岳雁翎刚才没有展出 血掌。否则,只怕他比他们要早些陈尸这树林之中了。 古佛双目紧盯着岳雁翎,蹑手蹑足的向后缓缓退去,突然,一个念头掠过古佛 胸海之中,心说:“我何不引诱他到那里,借他人之手,将他除掉!”思忖间,人 已退出二十丈了,他心中暗自盘算道:“由这儿到达那里;我有二十里之元,岳雁 翎脚程再快,二十里之内,他也无法在二十丈距离赶过头去。”思忖间,脸上不由 浮出一片狠毒的笑意,猛一转身,右脚故意用力一踩地面,飞身向正东奔去。“啪!” 的一声清响,打断了岳雁翎的思潮,抬眼-看,只见古佛已出去二十五六丈之远时、 不由冷叱一声道:“哪里走?”飞身急迫而去。 这时,明月已然偏西,估计此时已是四更时分了。 这座广大的树林,不大工夫,岳雁翎迫出树林,见古佛正在前面急奔,相距有 二十丈外,不由边追边怒喝道:“古佛、任你逃上西天,岳雁翎也要将你追回来。” 话落,脚下猛一加劲,顿时化成一道黑影,如雷电般的向古佛追去。 顿饭工夫,两人已出去五里之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由二十丈,缩为十五六丈 了。 前面的古佛,此时正自全力向一座荒凉的小山上奔去,有许多地方,他可以借 机口避岳雁翎,他都没有窜人躲避,其居心不难看出另有阴谋,只可惜岳雁翎此时 正盛怒之下,竟把这些全忽略了过去。 转眼之间,又是两三里地,前面三四里的一处荒僻的峰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座 十分宏伟的古庙,古佛的去向,正对着那座庙飞驰前进。 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剩下不满十丈了。 岳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古佛,你往哪里逃?” 由那声音的距离判断,古佛已知岳雁翎离他已不满十丈了,不由骇出一身冷汗, 猛吸一口真气,使尽平生之力,向古庙奔去。 前面的古庙越来越近了,岳雁翎扫眼之间,只见那古庙宏伟异常,但却破落不 堪,山门已然不见,显然此庙已有多年元僧居住,当下心中不由一动,忖道:“莫 非这古庙之中,古佛也有埋伏在内不成。”心念转动问,前面五六丈处的古佛,已 距离不满二丈了。 古佛乃久经大敌之人,早已料到岳雁翎会有这一掌,当下,一听背后风生,急 忙用力一点地面,腾空向庙中纵去,岳雁翎拍出的掌风,正好加速了他前进的速度, 等岳雁翎迫至庙前,古佛早已进入古庙中了。 岳雁翎不由冷哼一声,道:“任你埋伏有千军万马,我岳雁翎也要一闯!”当 即把功力贯注于双掌之上,举步向庙里定去。 一进山门,里面是一片广大的庭院,由于日久无人打扫,是以枯草败叶,遍地 皆是、触目是一片荒凉,正对着庙门的,便是大雄宝殿,岳雁翎四周打量一眼,只 见两侧客舍,窗门紧闭,蛛网纵横,古佛根本不可能躲进里面去。 除了大雄宝殿之外,再也无路可以进入庙内,岳雁翎当即毫不迟疑的飞身跃落 大殿门前,用力向里一推,只听“呀!”的一声,木门已开,原来那门是虚掩着的。 岳雁翎举步跨进殴中,目光到处,不由一怔,心中忖道:“莫非这庙里有僧人 居住不成?” 只见大雄宝殿之内,打扫得织尘不染,两侧墙上,整齐的排列着两排未曾点过 的巨大红烛,似是预先布置的。 大雄殿正面壁前一张供佛桌上,供着一尊高有两丈的巨大如来佛;四周罗列着 八座青面獠牙,长像狰狞的金刚,黑夜中看去,显得特别恐怖。 如来佛前面的供奉桌上,香炉已被除去,椅子两端,端端正正的插着两根粗如 儿臂的巨大红烛。 岳雁翎越看越觉可疑,当下向四周侧门一看,只见每处侧门都是由外面反锁着 的,除此再无人内之门,心中不由大疑,忖道:“莫非古佛没有进庙?”思忖之间, 抬眼向殿顶一打量,只见如来佛头顶高处壁上,有一处五尺见方,洞开着的神龛, 心中不由一动,自语道:“也许由那儿可以进入此庙里面?”当下功运双掌,右足 -点地面,飞身向龛中跃去。 就在岳雁翎起身之际,庙外突然传来四个女子的呼喝之声。 清晰无比,显然她们已到庙门口了。 岳雁翎跃上神龛,只见里面干净异常,但却并无进庙之门,心中不由百思莫解。 这时,院中已响起了脚步声,岳雁翎心中由大急、思忖道:“由方才的声音, 显然来的是些女子,我未得允许,擅人人家预备进香的佛堂,如何说得过去,但我 又不能不走……” 突然,另一个念头掠过岳雁翎胸海,道:“古佛既已进人大雄殿,我不能走出 去,他自然也出不去,此处居高临下,正可监视于他。”心念电转间,伸手把两扇 木门拉起来,自缝中向外窥视着。 就在岳雁翎刚把木门拉上的同时,“呀!”的一声,大雄宝殿的两扇巨门,已 被拉了开来,接着跨进两个女子。 岳雁翎向外一看,不由一怔,心说:“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样的人物?” 原来那两个女子,背上插着两柄长剑。 两个中年女子进得大雄殿,熟练的从身上摸出火捂子,迎风晃然,点亮了四周 的巨烛,大雄殿登时亮如白昼,但供奉桌上的两枝巨大红烛,却未点燃。 两个中年女子,把巨炊点着之后,回身踱到大雄殿门口,恭身立于西侧。 岳雁翎见状不由剑眉一皱,心说:“莫非她们在等人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缓步走进两个面容肃穆,自发苍苔的七旬老婆婆。 岳雁翎面对庙门,任何人进门,他都看得非常清楚,只见两个老婆婆身着蓝色 衣裙,各人胸口都织着两支其大无比的白色凤凰,不知代表着什么? 两个老婆婆分别走到供桌两侧,恭身而立。 岳雁翎心中奇道:“莫非还有比这两人更重要的人物不成?” 岳雁翎思忖未落,门口又走进八个六旬上下的老者,分别立于两个老婆婆下首。 殿中此时已进来了十人之多,但却鸦雀元声,气息沉闷之中,充满了神秘之感。 岳雁翎这时被此种奇异神秘的气氛所吸引,几乎连古佛都忘了。 蓦地…… 院中响起一声严肃声音道:“帮主芳驾到!” 声音曳然而止,殿内十人,分别肃穆恭身待立,状极恭敬。 突然…… 门口白影一闪,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白裙,胸织红凤凰的婀娜少女,在少女身后, 并排跟着四个眉目如画的翠衣白风小婢。 岳雁翎一直盯着殿门口,一见那女子,心中登时一震,暗惊道:“啊!”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美丽的女人,莫非她就是古佛所说的两大奇女子这一吗? 爱美是人之天性,岳雁翎的赞美是出自内心的,但却没有半点邪念,甚至根本不想 与她正面相逢,因为他不愿参与与江湖中的是非。 只见那女子,鹅蛋脸形的粉脸上,两道翠肩如远山含黛,一双美目如秋水横波, 瑶鼻适中,樱唇含笑,贝齿如玉,两道长而黑的睫毛,开合间,犹如两道小窗,美! 确实美,在她身上的一切,几乎无一不是美的精华。 那白衣美人,缓步踱人殿中,两道清澈如水的美目在地上一扫,突然抬头向岳 雁翎藏的神龛望了一眼,瑶鼻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举步向供奉桌后走去。 四个翠衣小婢,左右二人,点燃了供桌四端的巨烛,其他二女,却在供奉桌背 后的椅上,铺上锦垫。 白衣丽人缓缓落坐,冷声道:“将白虎掌邓芳带上来!”尽管声音冷如冰霜, 但人耳却银铃乍咱,鹂声莺啼,悦耳至极。 白衣丽人话声方落,右边老太婆已沉声道:“带‘白虎掌’邓芳上堂”,声音 不高,但却凝而不散。 殿外一声暴喏:“遵命!”声落门口走进一个黑衣汉子,在他左右两侧紧跟着 两个手握匕首的青衣壮汉。 那人进得大雄殿,双目恐怖的向两侧扫了一眼,逞自走到供奉桌前,跪在那白 衣丽人之前,颤声道:“弟子‘白虎掌’邓芳!参见帮主?” 白衣丽人冷然一哼道:“邓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敢情此人就是‘白虎掌’邓芳!只见“白虎掌”邓芳低头嚅嚅地道:“弟子知 错了!只求帮主给弟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衣丽人冷哼一声道:“你身为‘天风帮’中弟子,不能为武林主持正义,却 胆犯此色戒,本帮主如饶你不死,将何以对帮中弟子交代,何以向武林交待,你自 己说!” “白虎掌”邓芳闻言直骇得一哆嗦,呐呐道:“帮主……” 白衣丽人冷然道:“百凤帮之帮规,岂能因你一人而改。”话落一顿,喝道: “刑堂堂主何在?” 右侧老太婆急忙出列,恭身应道:“稗职候命!” 白衣丽人肃然道:“弟子犯色戒,应受何刑?” 老太婆恭敬的道:“自绝堂前!”话落熟练的转身对门口两个手握匕首的大汉 说道:“将匕首送上!” 两个大汉忙应一声,急步上前,扬手将两柄匕首,插于“白虎掌”邓芳面前, 朝白衣丽人恭身一辑,退出门去。 “白虎掌”邓芳恐怖的望了地上匕首一眼,双目充满乞求之色,向白衣丽人望 去,望尽管望,却无再度开口的勇气。 白衣丽人见状冷然道:“邓芳,你还等什么?”声音冷酷地没有丝毫人情味。 “白虎掌”邓芳绝望的长叹一声;伸出颤抖的右手,拔起地上的匕首,暗然自 语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白虎掌’邓芳拜别帮主了。”话落朝白衣丽人叩了一 个头,右手扬起一道白光,“哧”!的一声,没人胸口间。 鲜血四溅中,“白虎掌‘、邓芳跪着的身子,缓缓仆跌地上,气绝身亡。 死!不论对死者本人与旁观者,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然而,在场的人,却个 个神色泰然,形如未见,好似“白虎掌”邓芳并未死去一般。 岳雁翎心中骇然忖道:“这些人怎么如此狠心。” 突然,那白衣丽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将邓芳尸体搬下去,好好埋葬,我天 风帮又少了一人了。”言下似有无限惋惜之意。 “刑堂堂主”随即发令,那送匕首的两个大汉,立刻上来,把“白虎掌”邓芳 的尸体搬了下去。 这时,左侧那老婆婆,出列道:“启禀帮主,据卑职堂下弟子侦察,目下我帮 管区中人,已有七人死于‘瑶池令主’徒众手下了,请帮主定夺。” 白衣丽人闻言冷哼一声,愤然道:“‘瑶池令主’却也欺人太甚,明日你派人 通知于她,十日之后的月圆之夜,我要找她还我公道来,叫她一人前来!” “一人?帮主也是一人前去?” 白衣丽人点头道:“也许就是因为我与她的存在丽使武林不宁,如果我俩同时 死去,武林中也许再也没有这许多风波了。” 右边老太婆道:“卑职看法与帮主相反,武林所有今日之太平现象,不是由于 帮主的维护,诸多事件均可为证,帮主自,己全都知道。 左边老太婆跟睛一动。突然朝右边老太婆一使眼色,岔开话题,道:“此事关 系天下大局,我们今后再从长计议好了,倒是,那使武林群豪不安的岳雁翎,我们 却不能不想办法将之除去。 白衣丽人间言一怔,问道:“此人现在什么地方?”显然她对此事的重视,并 不亚于对“瑶池令主”。 岳雁翎心中一震,愤然忖道:“我岳雁翎与你们何干?惹得小爷性起,连你天 风帮也除掉!” 这时只听那左边老太婆禀道:“他今夜才在岳家庄杀了秦淮五义,谅他还走不 了多远,以卑职推断,他今夜必然还在秦淮河畔,我们何妨现在就去找他,先将此 人除去。” 白衣丽人点头道:“也好!” 左边老太婆道:“帮主请回总坛,由卑职与刑堂堂主对付已足。” 白衣丽人郑重其事:“两位要多加小心。” 右边老太婆见此事已了,沉声发令道:“替帮主备车!退堂!” 摹地——白衣丽人闻声冷喝道:“且漫!”声音甚是冷漠。 老太婆闻言一怔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吗?”形声之间惶恐无比,显然,她 以为自己擅自下令退堂,帮主生气了。 白衣丽人缓步从供奉桌后踱到殿中,抬眼冷冷地注视着岳雁翎藏身的神龛,冷 森森地一笑道,:“何方高人,何不下来相见?” 岳雁翎心头一怔,凝目向下一望,只见大雄殿中之人,此时巳站成千道半圆的 弧形,恰好阻住大门,他心中不由一沉。 第三章 七叶果 岳雁翎闻声一震,心知自己藏身之外已被人发现,便却不知白衣丽人是怎么发 党的,因为自从她进来之后,岳雁翎就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岳雁翎伸手推开两扇木门,白衣丽人紧盯在神龛上的目光,恰好射在岳雁翎那 俊美绝伦脸上,她那本如古井之水的芳心中,登时激起了重重涟漪,但她那妖艳如 花的粉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形如未见,但,她的内心。暗暗地默念一声:“好 英俊呀!” 大雄殿中,天风帮的群豪,也同时觉得眼前一亮,心中几乎是同时惊叹道: “泄间居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岳雁翎飘身但然落下地面,朝白衣丽人一抱拳,淡然道:“在下乃是追人至此, 事先并不知贵帮在此开坛,惊扰之处,还望帮主海涵一二。”他不愿被卷入江湖恩 怨之中,是以出言非常谦虚。 天风帮中群雄,一听说他就是“天凤帮”中要找的杀人祸首岳雁翎,不由全都 精神一震,各自跨上一步,磨拳擦掌,跃跃欲动。“ 岳雁翎见此情形,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星目中不由寒光爆射,冷哼一声, 道:“岳某与你们天风帮向无瓜葛,各位如此举动,却是为了何事?” 白衣丽人冷然一笑,问道:“长江三杰可是你杀的?” 提到“长江三杰”岳雁翎精光闪射的星眸中,顿时进发出重重杀机,冷然向前 跨上一大步,道:“长江三杰莫非是贵帮中之人?” 语声阴冷,如自万年墓穴中吹出的阴风,令人闻声,立觉毛骨悚然之感。 白衣丽人不由自主的芳心一跳,匆匆把目光从岳雁翎的脸上移开,这是她生平 第一次有此感觉,她自己也感觉奇怪,为什么不敢看他的原因何在? 瞬间那白衣丽人冷笑一声,道:“长江三杰虽非本派弟子,但在本帮统辖区内, 却不准有扰乱江湖的安宁。”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渐渐消失了,他想和她解释自己杀人的原因,但却又觉得 无此必要,当下只深深地望了白衣丽人一眼,淡然道:“事出决非无因,可是帮主 只见其果,未知其因而已,也许不久的将来,帮主就会知道了。” 白衣丽人没来由的一震,脱口问道:“不久的将来那是多久?” 岳雁翎举步向前走去,但然道:“不出一年半。” 刑堂堂主冷然道:“一年半,这一年半,只怕永远也过不完,你为什么不说一 个确定之期,莫非……” 岳雁翎止步平静的道:“在下只有一个一年半!”话落举步向庙外走去:庙中 群雄,一时之间,全没听懂岳雁翎的话中之意,全都茫然的向白衣丽人望去,好像 她们的帮主什么全都知道似的。 白衣丽人美目中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不错,她确实听懂了,只听她冷叱一声 道:“岳雁翎,站住!” 岳雁翎闻声止步,冷然道:“帮主有何指教?” 刑堂堂主冷森森地道:“岳雁翎,你还想走吗?”语气中充满了杀机。 岳雁翎一忍再忍,无非是不愿树此强敌而已,并非真个怕她们,闻言再也忍耐 不住,不由霍然转身,冷森森回答说:“当然要走,难道你还留得住在下吗?” 老大婆闻言嘴唇一动,突又忍了下去,转眼向白衣丽人望去,似在询问帮主要 如何发落。 白衣丽人心念一转,冷冷开口道:“岳雁翎,只要你能在本帮主手下走出五招, 今晚之事就此揭过。”话落沉着的轻移莲步,向岳雁翎走去。 岳雁翎剑眉双挑,冷然道:“帮主如能五招之内不败,岳雁翎愿自刎于古庙之 中!”语气之狂傲,更甚于白衣丽人千百倍。 天风帮中弟子,深知帮主的武技高强,不由全都声之哗然,一个个全都冷哼不 已,愤然之色映溢。 刑堂堂主,飞身身挡在白衣丽人身前,恭身道,“对付这等狂徒,何须劳动帮 主干金之体,就由卑职来教训他也就够了!” 话落未等白衣丽人回话,转身冷然不屑的对岳雁翊道:“岳雁翎,只要你能在 我‘铁面婆婆’刘云芳的手下走出五招。今晚之事就此拉倒!” 岳雁翎闻言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你就是当年君山独挑三大寇的铁面婆婆?” 语气甚是敬仰。 “铁面婆婆”刘云芳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怕了?” 岳雁翎狂笑一声,道:“在下只是觉得杀了你可惜而已!”语气平静而自然, 使人丝毫都不觉得他是在卖狂。 “铁面婆婆”刘云芳,面对帮中如此众多的弟子,面子上如何挂得住,闻言不 由气得白发颤动,精目带煞,恕吼一声道:“给老身躺下广声落招出,”搏浪淘沙 “扑向岳雁翎。 只见,“铁面婆婆”刘云芳,身如电光激射,掌如怒浪千里,狂风怒号,刮面 如刃,威力凶猛绝伦。 她一出招,便取了岳雁翎全身死穴,似乎她已存心一招将岳雁翎置于死地似的。 岳雁翎见此厉招,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冷哼一声,“陆地行舟”,右脚 点地,身体飘然左旋,右手拍出的狂风,斜劈“铁面婆婆”刘云芳攻来的掌风。 “波”的一声,“铁面婆婆”刘云芳攻来的掌风,已被岳雁翎斜劈开去,她心 头不由一惊,当下错步拧身,闪电转旋,连攻三招之多,应变之快,端的令人心悸。 白衣丽人心中一惊,骇然暗忖道:“想不到岳雁翎武功竟已达此不可思议之境 地,只怕刘堂主今晚要败于此人手中了。”娇脸上登时流露出一种不安之色。 原来,“铁面婆”刘云芳虽然以快得出奇的身法,回身连攻三招,但却招招落 空,而岳雁翎根本就没有出掌反击。 “铁面婆婆”刘云芳三招一过,四招已然走完。第五招一过,这场搏斗就要结 束了,面两人之间,乍看起来,却根本就没有胜负的迹象。“天凤帮”中的弟子, 不由个个心中使着暗劲,替“铁面婆婆”刘云芳加油。 就在这时,文见岳雁翎叱一声,道:“躺下去!”就在“铁面婆婆”刘云芳第 四招刚落的一刹那,岳雁翎突然凌空而起。 双掌挥动间,一片血光已向“铁面婆婆”当头罩了下来。 白衣丽人,见状不巾骇得惊声叫道:“啊,血掌?” 恰在此时,“铁面婆婆”刘云芳也已发现杀机临头,不由惊得暗呼一声道: “吾命休矣!” 双目一闭,但一种求生的意志,使尽平生之力,举掌向前推了出去,这只是一 种本能的反应而已,说来可笑,她根本连岳雁翎的影子也没看到。 眼看岳雁翎双掌已快拍下,而“铁面婆婆”刘云芳的性命也已危在旦夕之际, 突听岳雁翎朗笑一声,飞身向后飘去,落身之处恰是那座如来大佛像盘坐的腿上, 敢情他根本就未存下要杀“铁面婆婆”之心。 白衣丽人登时松了一大口气,不由自主的抬眼向岳雁翎落身之处一望,而这时 岳雁翎也刚好落足于佛腿上。 突然,一声闪哼发自岳雁翎口中,黑影一闪,岳雁翎突然从如来佛腿上跌了下 来,一丝鲜红的血丝从他口中,缓缓地流了下来。 白衣丽人与她身侧的另一个老太婆,见状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步,脸上 同时掠过一丝不安之色。 大雄殿中,突然爆出一声震天价的欢呼之声,道:“咳!堂主胜了,堂主胜了!” “铁面婆婆”刘云芳闻言一怔,睁眼一看,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当事人,经过情形,她了解得最清楚,不由举目手向白衣丽人望去,因为, 在场之人,只有她能救她:然而,当她目光接触到帮主娇艳的脸上时,她立刻又把 事实否定了…… 岳雁翎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红润的俊脸上,此时苍白怕人,但他星眸中 却没有丝毫怨恨之色。“ 他淡然的扫了大厅中群雄一眼,挥袖拭去嘴上血丝,冷漠的对“铁面婆婆”刘 云芳道:“ 你胜了,你们走吧!“ 群雄中突然走出、个年轻的汉子,冷然道:“岳雁翎,你当初怎么说的?” “铁面婆婆”刘云芳冷声道:“谁叫你多嘴?” 话落抬眼望着岳雁翎又道:“岳雁翎,名誉是人生的第二生命,你不觉得太吃 亏了吗?” 声音有些感伤。 岳雁翎黯然一笑,冷漠地道:“对堂主来说确是如此,但我岳雁翎……”他摇 了摇头,截然住口,略顿又道:“你们走吧!” 白衣丽人突然移步向岳雁翎走去,不知何时,她手中已多了一粒赤色的丹药, 她停步在岳雁翎身前,伸手递过去道:“你把这药服下吧!”虽是一派命令式的语 气,但却怀着无限的怜爱的情愫。 岳雁翎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只觉如花似玉的娇脸上,流露着一丝淡淡的扰仰, 那先前的冷漠已消失于无形,不知她愁的是什么? 岳雁翎迅速的把目光移开,冷冷地道:“岳雁翎不愿受此恩惠,帮主既然在此 有事,岳某先走一步了。” 话落侧身让过白衣丽人,举步蹒跚向庙外走去。 白衣丽人脸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霍然转身,冷然道:“岳雁翎,扛湖之人, 还没有人敢拒绝本帮主的意思——只要你不怕死,尽管走好了!”娇声阴森无比。 天凤帮中的弟子,一见帮主发怒,不由全都凝功以待,阻住岳的去路。 岳雁翎闻声停步,冷然转身道:“岳某并未阻止你下手。” 声落扫了那如来佛像一眼,星目中突然掠过无穷杀机,转身大步向庙外行去。 阻路的群雄,只觉岳雁翎身上似乎透出一种逼人的气息,不由得全都向两侧退 了开去。 白衣丽人猛然向前跨了一步,突然,“铁面婆婆”刘云芳黯然叫道:“帮主, 你先杀了卑职吧!”声落目中已浮现了一层泪光。 白衣丽人沉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娇声道:“不能怪你,那招‘血雨腥风’, 虽然只是第一招……唉!我们走吧!”这时岳雁翎已然消失于庙门之外了。 天凤帮中弟子,除了有数几人知道内情之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觉得十分 茫然,但也不敢多问,当下鱼贯出去。 白衣丽人出得古庙,美目向四周微微流转了一眼,只见四野茫茫,不由心中轻 轻叹息一声,跨进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中,绝尘面去。 东方渐渐浮现了彩霞,林中鸟儿也发出清脆的鸣声,死沉沉墙寂静,黑夜已然 渡过,大地又在晨曦催逼下,恢复了清醒。 古庙中的巨烛已然燃到了最后的一分,渐渐的,熄灭于苍茫的晨色之中,大雄 宝殿,暂时又恢复了静寂。 突然,大雄殿顶上,飞鸟般的落下两个胸织蓝凤的老者,他们落地之后,向殿 内扫了一眼,飘然出庙而去。 这是天风帮的规矩,在烛未灭之前,他们的人,决不全都离开开坛之地。 就在两个老者离开不久,大雄殿内,突然飞出一个头蒙红巾,身着僧袍的怪人, 他向四周迅速的扫了一眼,飞身跃上墙头。向古庙右侧林中飘去。 在那红中蒙布怪人从右侧墙上飞落的同时,左侧墙上幽灵般的落下上个身着白 衣白裙,胸织红凤的绝色美女。 她望了红中蒙头的怪人一眼,冷然哼了一声,飞身飘入大雄殿内,身法之快, 犹如蝙蝠翔空。 她进得大雄殿中,美目迅速的在庙内流览一周,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没有再 回来过?” 话落,目光又缓缓转移到那座巨大的如来佛上,狠狠地道:“早知他不回来, 我不该放过他!” 话落冷然一哼,突然玉掌一扬,香风过处,只听“哗啦!”一声,那巨大的如 来佛的大腹,已被她劈了一个大洞,里面豁然竟是空空的。 突然,另一个念头掠过她脑海之中,只见她美目中杀机一闪,自语道:“莫非 刚才出去之人就是?呀!不好?”声落人起、飘然而出,向那红中蒙头怪人消失的 方向疾追下去! 再说岳雁翎,他出得古庙,只觉腹内气血翻涌不定,心知那如来佛中藏身这人, 突袭背后的这一掌,用力极重,心中不由狠狠道:“古佛啊!古佛,我不该放过你?” 举步瞒珊向右林中走去。 本来,他在古庙中是可以把情形全盘托出的,但他却不愿假别人之手,了却自 己事,再看,“铁面婆婆”刘云芳,当年乃是侠义中人,如今已经偌大年纪,他也 不忍使她当众毁去声誉,是以才毅然出庙而来。 岳雁翎进得林中,找了一棵大树,以背靠树,盘膝跌坐调息疗伤。 树上发出鸟鸣之时,岳雁翎已进人物我两忘之境,这是一种冒险的行动,岳雁 翎并非不知、而是时间已不容许他顾虑到这许多了。 蓦地——岳雁翎身外二十丈的林中,突然出现一个红中蒙头的怪人,他两支精 光闪闪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一阵,突然,发现岳雁翎跌坐于大树之下,阴沉的精眸中, 登时爆射出重重杀机。 只听他阴沉沉地冷笑一声,自语道:“岳雁翎啊!岳雁翎,这叫做命该如此。” 话落缓缓举手把头上红中除去,霍然竟是那位伪善的古佛。 古佛迅速的把红中藏人怀中,蹑足向岳雁翎走去,随着渐进的脚步,古佛缓缓 把功力提聚于掌上,他准备一击而中。 岳雁翎的寿命,似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古佛已走到距他约有一丈左右 的地方了,他如果此时出手,岳雁翎决难逃过一死。 但是,他却没有出手,因为,他想在一举之下,把岳雁翎置于死地,反正,此 时他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古佛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这种表情,在他那慈眉善目的脸上,是 多么不对称啊。 近了,更近了,这时岳雁翎苍白的俊脸上,浮现一片淡地红晕,显示他内腑的 伤势开始好转了。 古佛终于停身在岳雁翎向前五尺处了,缓缓把提足功力的双掌,抬到胸口,他 心中暗自狞笑道:“小子,你不该找我古佛的麻烦,更不该有如此惊人的功力,嘿 嘿!”思忖间双掌已渐渐向岳雁翎推去! 在这生死一瞬,千钧一发的刹那,蓦地——白影一闪,岳雁翎侧突然落下一下 全身白衣白裙,胸前织一支红凤的绝代佳人,俏生生地站好一个适当的角度,她落 地轻如鸿毛,了无声息。 古佛见状,心中不由一震,暗忖道:“糟了!”心中一动双掌一抬间,已对准 了白衣丽人,抬眼故做惊异之状,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天凤帮主,老衲几乎动 错了手!” 此人应变真快,更令人惊异的是脸上平静,自然从容无比。 天凤帮主望了古佛一眼,裣衽一福道:“原来是大师,大师是在替他护法?” 古佛低语道:“不知此人是谁?老衲见他一人行功调息于此,深怕被野兽惊动 了他,是以在此守候多时了。”好狡滑的凶僧呀。 本来天凤帮主并非轻与容易受骗之辈,乃是因古佛在江湖上早有善名在外,受 人称赞之故。 天风帮主望了岳雁翎一眼,道:“此人乃是使整个江湖不安的岳雁翎。” 古佛心中一动,故意问道:“人性本善,老衲想,如果加以劝导,他必会改过 从善的!” 说话之际,双目深深盯在天凤帮主的脸上,白凤帮主摇头不以为然地道:“只 怕不可能!” 古佛心中一喜,突然道:“老衲尚有点事,须赴秦淮一行,就须女檀抛在此等 候一下,还望女檀樾给他一个改过还善之机。” 话落盯了岳雁翎一眼,暗忖道:“岳雁翎,如今你碰上这不明底细,嫉恶如仇 的白凤帮主,就是老衲不动手,你也休想活命!” 想罢转身急行而去,白凤帮主目注古佛消失林外,突然喃喃自语道:“他虽有 对菩萨心肠,只可惜他所指的非能还善改过之人。” 话落美目中杀机一闪,轻移莲步,向岳雁翎行去。 岳雁翎俊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搐动了一阵,也许天凤帮主的喃喃自语之声,已深 深地刺伤了他落漠的心房。 突然,天风帮主,美目中射出的两道冷芒落到岳雁翎的脸上,触目芳心不由为 之一震,目中杀机不知不觉中已消失于无形,只冷冷地道:“岳雁翎,你要是有此 胆量,何不平心静气的先将伤疗好,再与本帮主一决胜负?” 冷森地话声,与她美目中的光芒恰好成了强烈的对比,只可惜岳雁翎此刻双目 紧闭,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岳雁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激动的心情,缓缓把四散的真气凝聚于丹 田,星目霍然一睁,冷然道:“岳雁翎多谢姑娘不杀之恩,现在可以决胜负了吧!” 声落人已站了起来,但脸色却仍然那么苍白,显然,他并未将伤疗好。,天 天帮主冷冷地道:“你并未把伤疗好!” 岳雁翎狂笑一声,道:“帮主,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不觉得管得大多了吗?” 白衣丽人乃是天风帮之主,武林人人崇敬的两位领导人物之一!哪会有人敢在 她面前如此狂妄过,闻言登时气得杏跟怒睁,冷然娇叱一声,道:“你以为本帮主 怕了你?”话落玉掌一抬,就要出手。 恰在此时,蓦地,岳雁翎先前依靠的大树上,传来一声“哗啦啦广大响,一个 粗旷的声音叫道:”喂!你们慢点动手!“ 声音一落,在两人之间“叶”的一声,落下一个手持摈铁齐眉棍,赤裸裸上身, 刺有九支红色纹龙的大汉。 岳雁翎与白衣丽人同时吃了一惊,暗忖道:“以我的功力怎会没有发觉此人是 什么时候来的!” 思忖间抬眼一看,只见此人年约二十五六,浓眉环眼,狮鼻海口,虬髯卷腮, 形象威猛无伦,但由他落地的声响看来,此人轻功,实不高明。 那汉子落地,扫了岳雁翎一眼,闪雷似的叫道:“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 识好人心,要不是人家姑娘及时赶到,你怕不早就死在那光头手上了。” 话落咽了口唾沫,接道:“幸亏俺那时没有救你,不然,可也要与这位姑娘一 样,不落个冤枉才怪呢。” 天风帮主闻言心中一动,疑惑的忖道:“莫非我到达之时古佛正要杀他,这似 乎不可能,古佛乃是江湖善僧,岂会……”抬眼望了那汉子一眼,随又忖道:“此 人长像乃是个浑人,这话出自他的口中,似乎不会有诈,但……” 一时之间,倒真把这心思细密,料事如神的天凤帮主给难住了。 天凤帮主心念转动,乃是一瞬间的事,只听岳雁翎冷然接道:“在下何必你救?” 那汉子环眼一瞪,脱口道:“不用俺救,怎不早说,那时俺在树上,几乎就要 跳下来了呢!” 岳雁翎仍是聪明绝顶的人,一听那大汉的话,已知他是个浑人,心中怒气也就 消失了,当下淡然道:“幸亏你没救!” 那汉子环眼连眨一阵,茫然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是好人?”此人真也浑 得可以,世间哪有一个坏人肯说自己坏的。 岳雁翎淡然笑道:“也许不是!” 天凤帮主心中突然一动,她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些什么,她抬眼注定那汉子, 问道:“你是谁?跑来这里宋做什么?” 那汉子对天凤帮主极有好感,闻言想都没想,脱口道:“师父叫俺‘九纹龙’, 今夜来此,乃是要找一株七叶紫芝果,完成俺的混元功。” 天风帮主一惊道:“七叶芝果?”。 美目不由向岳雁翎扫去,她以为岳雁翎脸上必须会现出惊异的光芒,因为那紫 芝之果,正是助功疗伤的绝世神药啊? 然而,她失望了,因为岳雁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乎这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怀疑之念,不觉油然而生,再问道:“那株芝果峦什么地方?” “九纹龙”嘴唇刚自一动,突叉停下来怒气道:“你莫非想偷俺的。” 天风帮主望了岳雁翎一眼,道:“天地间的宝物唯有得者居之,怎能说偷呢?” “九纹龙”是个实心眼,闻言不由大急,齐眉棍一挥,怒喝道:“你说!你敢 不敢偷?” 看样子,只要天风帮主一说敢,他马上就要出手了。 恰在这时,一阵微风过处,飘来一声怒吼道:“古佛!你如敢再跨上一步,可 休怪贫道无理!”声音充满了怒意。 岳雁翎平静的俊脸上,闻声突然掠过一片杀机,双足一点地面,人已循声追去。 天风帮主的美目,一直都在注意着岳雁翎,见他一走,不由娇叱一声,道: “岳雁翎你哪里走!”声落身若闪电直追上去。 “九纹龙”目注两人消失的方向,一愕道:“他们怎么跑得这么快,简直是飞 嘛!啊! 不好,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那地方。“想罢拿着齐眉棍,如飞般的向两人消失的 方向猛追而去。 岳雁翎穿出树林,眼前呈现一片起伏不平,乱石林立的山丘的另一面。 这时,旭日刚升一半,万道刺目的霞光,耀眼生花。 岳雁翎藏身于乱石之中,如电光石火一般迅速,向山上飞奔而去,他身后二十 几丈之外,正紧跟着白衣丽人。 这时,那喝骂之声,更清楚的传进岳雁翎的耳中,显然已有人动上武了。 不大工夫,岳雁翎已奔上山顶,向下一看,不由一愕,敢情他立足之是是一处 绝壁之巅,下面竟是一片广阔的谷地,而那些声响正是来自谷中。 岳雁翎俯身向下一扫视,恰好看到古佛正向自己立足之下的石壁上扑来,后面 紧迫着六个僧俗的老者。 岳雁翎心中一动,低头延着石壁向下用眼一扫、只见足下二十丈左右之处,那 荒草干枯的石缝中,伸出一株紫色植物,心中不由恍然大悟。 这时,古佛也恰好奔到石壁之下,飞身向那株紫色植物扑去。 岳雁翎见状星目中不由杀机一闪,冷叱一声道:“古佛,纳命来!” 一式“血雨腥风”凌空直扑向下,一片蒙蒙红光,向古佛疾罩下去! 古佛闻声知人,不由惊得亡魂皆冒,当下也顾不得取那紫芝,凌空的身子,猛 出双足一点壁面,反身急如脱弦之箭般的倒退飞出二十丈远,恰好落身于五个追来 之人的身后,落地之后,头也没回,飞身窜入右面谷中去了。 本来,在古佛毫无防备之下,岳雁翎血掌一出,他是绝难幸免的,哪知,岳雁 翎内伤甚重,一招“血雨腥风”连半招都未使了,便已觉得内力不继了,当下眼巴 巴地看着古佛逃去,不由气得他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就在古佛逃脱之际,岳雁翎已到达那紫芝灵果之旁,当下顺手一抓,已把紫芝 果抓于手中,飘然落于地上。 就在岳雁翎着地的同时,天凤帮主也已追到,阻在岳雁翎的身前。 谷中五人,作梦也没想到,守候了半天的紫芝果,没落入古佛手中,竟然被一 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得去,不由怒吼一声,把岳雁翎与天凤帮主困在核心。岳雁翎但 然的低头扫了紫芝果一眼,只见它高不盈尺,笔直的青茎之上,生着七片椭圆紫叶, 每一片紫叶顶端,生着一粒珍珠大小,白蒙蒙的紫果,清香扑鼻。 岳雁翎抬眼望了五人一眼,淡然道:“以五位的年龄而论,当属江湖上佼佼之 流。” 天凤帮主冷冷扫了二人一眼道:“云鹤!了缘!想不到你们身为掌门之人,竟 也未了此贪得之念,私自约斗于此谷之中,如今被帮主撞着了,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语气相当冷森。 云鹤,了缘面色同时一变,竟然呐呐说不出话来,其他三人,更是脸色大变, 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 岳雁翎心中不由暗忖道:“此女年纪轻轻,一言一行,竟能令江湖群豪震惊, 真是匪夷所思!” 天风帮主冷哼一声,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云鹤闻言硬着头皮跨上一步,道:“我等来此初意,仍是想一探‘断魂谷’, 但想不到,一人此地,便发现了那株紫芝果,所以……” 天凤帮主冷哼一声道:“所以想得到它是不是?”话落一顿,突然冷声又道: “你们自信有能力探查此谷吗?” 了缘慈眉一扬,低声道:“我派已有许多弟子失踪于此,所以,老衲等五人, 虽知不敌,但为今后大计,却不能不冒险一试。” 语出十分诚恳。 他们说话之际,岳雁翎已将七粒芝果托于手中,当下接口道:“就请帮主将这 些芝果分配于他们吧!”话落将一把芝果递了过去。 岳雁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出群雄意料之外,只当是岳雁翎是追随于天凤帮 主的帮中弟子,当下心中不由全都暗中感激不已。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天凤帮主比他们更惊异,她美目中射出两道疑惑的光芒, 深深地盯在岳雁翎平静的俊脸上,良久,良久,才冷冷地道:“岳雁翎,你自己需 要只怕比他们更甚,这是你真心的话吗?” 岳雁翎俊目中透出两道愤怒的奇光,但是,他立刻又忍了下去,因为他不想再 树立这些无谓的强敌。 岳雁翎冷然的扫了天凤帮主一眼,突然沉声喝道:“接住!” 声落手扬!六支芝果,映出六道闪光直向六人射去,触目可知,这正是人人想 得的奇珍芝果。 在场六人,同时伸手抓住了一颗射向自己的芝果,但却没有一人低头察视,六 人十二道迷茫的目光,全都落在岳雁翎平静而豪无表情的俊脸上,因为岳雁翎这种 举动使他们难以置信。 天风帮主美目中掠过无比歉疚与不安的光芒,直到她看到岳雁翎手中还抓着一 粒,那不安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这不是爱他,又是什么呢? 云鹤道人,向前跨上一步,稽首为礼道:“小檀楷胸襟之广阔,令贫道钦佩, 可否将大名见告?”说话间双目射出两道钦敬的光芒。 其它四人也都有同样的想法,渴望知道这位把天材地宝看得如此淡薄的少年人, 到底是谁? 天凤帮主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倒是你岳雁翎拉拢群雄的好机会:,我却 几乎被你瞒住了。” 她自以为想得不错,哪知岳雁翎竟淡然一笑道:“在下并非诸位想见之人,不 说也罢!” 一顿接道:“芝果离株后不易久留,各位就请即刻服下吧!”话落缓缓转过身 去。 了缘低宣一声佛道:“老衲以为施主应该先服。” 岳雁翎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芝果能助功增力,但在下服了却无异是暴食 天物。” “药物乃为疗病治份,施主怎能说是暴珍天物?” 岳雁翎淡然一笑道:“在下心意已主,多谢大师盛意了。”声音平静中,带有 些许凄凉。 天凤帮主一直都在细听岳雁翎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句话,在场五人虽都似懂 非懂,但听在她耳中,却如一块巨大的磐石,落在她平静宛如止水的心湖里,激起 重重涟漪,当下忍不住接口道:“你不觉得这决定太吃亏了吗?”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的决定,也许正是帮主所需要的,因在下多活一 日,帮主就多受威胁一天!”声音冷漠而无感情。 天凤帮主闻言娇脸突然一变,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需要的?”声音激动 以极。 恰在这时,从崖顶上落下“九纹龙”,由于他轻功较差,落地不由踉跄退了一 步,但他却不管这些,当下用眼一扫,首先发现了岳雁翎手中的七叶紫芝,不由大 喝一声道:“好小子,俺道你跑得那么快做什么?却原来是偷俺的芝果,老子跟你 拼命了!” 声落齐眉棍,一招“秋风扫落叶”,唿的一声,拦腰向岳雁翎扫去,铁棍未到, 寒风刺骨生寒,此人臂力,的确惊人至极。 岳雁翎闻声转身,双目寒光一闪,看准来势,突出一招“力伏巨龙”,闪电向 棍端抓去,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把群雄吓了一跳,因为“九纹龙”这全力施出 的一棍,其力道实在不下千斤之重。“天凤帮主不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但却已太 晚了。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岳雁翎顺着“九纹龙”击出的棍势,踉跄走出三四 卡,俊脸上登时罩一层青灰之色,但他却把“九纹龙”的棍子抓住了。 岳雁翎心中暗叹一声,忖道:“我忘了自己已受了内伤了!” 思忖间,抬眼望了“九纹龙”一下,道:“你需要几粒芝果?”声音平静无比。 “九纹龙”用力一拉,满以为可以把铁棍抽回,因为他看岳雁翎实在是太文弱 了。 哪知大谬不然,只觉那棍端如同连在一座巨山之上,别说拉回来,根本连摇都 摇不动它,不由骇道忖道:“这小子莫非会邪术不成?”一双虎目不由怔怔地望着 岳雁翎,不知如何开口了。 岳雁翎淡然看了他一眼道:“我问你需要几粒?” “一粒就够了!” 岳雁翎扬手掌中唯一的一粒芝果丢给“九纹龙”,撒手扔掉铁棍道:“快服下 吧!” “九纹龙”人虽然浑,内心却纯洁无比,当下抬眼问道:“喂! 你还有几粒?“ 云鹤接口道:“他一粒也没有了!” “九纹龙”闻言一呆,突然问道:“真的!小子还你,俺不练那劳什子功了!” 大步走到岳雁翎身前,把芝果递了上去。 岳雁翎星目中透出两道奇异光芒,他扬手拍了拍“九纹龙” “但是,俺吃了你就没有了。” 岳雁翎摇头道:“我并不需要。” “九纹龙”乃是个直肠的人,闻言只道是真的,大嘴一裂,笑道:“小子,你 是俺生平所见的最好的人了。”右手紧抓着岳雁翎的肩肿,欣喜之情,形于言表。 浑人说实话,群雄闻言,心中全都引起了共鸣,无数感激的目光,全都射向岳 雁翎,天凤帮主芳心暗忖道:“其实,你比在场的任何一人更需要它,只可惜没有 八粒!” 岳雁翎缓缓转过身去,道:“各位请服下吧,在下愿替各位守护一段时间再走。” 话落举步向右侧走去,步伐有些蹒跚。 群雄都知道芝果之性,当下也不敢耽搁,各个带着愉快和歉意的心情,纷纷服 下,闭目跌坐调息起来,只要是人,谁能脱离得了自私呢? 天凤帮主环视了众人一眼,心中暗叹一声忖道:“你们都是扛湖成名人物,但 你们的行为与他相比,却差得太远了。”心念转动间,举步向岳雁翎行去。 她美目中,先前那些令人见而生畏的冷漠光芒,不知何时已消失殆尽,谁也不 知道是为了什么? 天凤帮主停身于岳雁翎身后两尺处,低声道:“岳雁翎,这芝果是你得到的, 本帮主不须服用,请收回吧!” 岳雁翎闻言霍的转过身,冷冷地道:“帮主既不愿服用,何不将它丢弃,岂不 省事么?” 天凤帮主一怔,突然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雁翎冷电般的目光,掠过天凤帮主的娇脸,突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 举步,向古佛消失的山谷行去,一面开声道:“帮主既然怀疑岳雁翎分配芝果非出 至诚之心,自有不必服用的权利,岳雁翎岂有相强之理?”声落人已走出五丈之远 了。 天凤帮主见岳雁翎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芳心突觉没来由的一酸,几乎落下泪 来,小嘴连连启动数次,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是以她内心却恨恨地叫了声:“冤 家!” 突然,她发现岳雁翎已距谷口不满十丈,芳心登时一惊,脱口娇喝道:“岳雁 翎,你要到哪去?”声音有些颤抖。 岳雁翎没有止步,闻言只冷冷地道:“去在下要去的地方?” 天风帮主急得脱口道:“这些人呢?” 岳雁翎霍然止步转身;脱口道:“这些人呢?”岳雁翎霍然止步转身,脱口道 :“在下相信帮主不会置他们于不顾的。” 天凤帮主美目幽幽地扫了岳雁翎一眼,樱桃小嘴一仰,把芝果吞了下去,缓缓 盘膝跌坐地上。她想:这样你总不会再走了吧。 这一着大出岳雁翎意料之外,他想不通她先前拒绝服用,而此刻却为什么要自 动服下去。 岳雁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举步走了回来,只有担任一次守护的义务。 第四章 朝霞中的情语 易逝的时光在沉默中,消消地溜过,然而,溜过的一分一秒,对在场闭目调息 的人,却都有着不可磨灭的意义,因为,他们的内功,都将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 突飞猛进! 岳雁翎默默地望着大际一片在朝日霞光中飘动的浮云,他俊美的脸上,正浮现 出一丝淡淡的忧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天风帮主此时缓缓睁开迷人的美目,这些调息的人中,以她功力最深,所以她 醒得最早。 只见她本已红润艳丽的脸上,此时似乎隐约中透出一片晶莹之光彩,越发衬托 出她的艳丽。 她深深地凝视了岳雁翎一眼,轻轻地跃起,举步向他走去。 岳雁翎对此毫无所觉,也许,此刻他心中正在想一仆十分重大的事情。 天风帮主停步于岳雁翎身后三尺之处,突然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声音娇柔中,充满了深切关怀之意。 岳雁翎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帮主既已清醒,此间已无在下的事了。” 话落探人杯,取出一支墨绿色的玉瓶,举步向右侧山谷走去。 天风帮主美脸一变,突然转身阻在岳雁翎身前,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岳雁翎剑眉一剔,道:“帮主不觉得管得大多了吗?”声音冷漠无比。 天凤帮主芳心一酸,冷然道:“哪里你都可以去,唯有此谷不许你进去?” 她话意冷漠中肯定无比。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天凤帮主美脸没来由的一红,把目光从岳雁翎脸上移开,冷冷地道:“因为你 会死在里面!” “这不正是帮主所希望吗?” 天凤帮主霍然转脸-注定岳雁翎,激动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希望你死?你 说!” 声音有些颤抖,那迷人美眸中,也缓缓蒙上一层泪光,只是此女个性坚强,未 让那泪珠落下而已。岳雁翎见状心中不由一软,暗忖道:“此女心地善良,为维护 武林平静,她要杀我岳雁翎,也不能算错,错只错在我无法指出那些人的罪状,唉!” 岳雁翎实乃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他有着一颗为人服务的赤诚之心,但他所要做 的事,却无人能够谅解。岳雁翎抬眼注视着蔚蓝的天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淡然 道:“也许帮主并无此心,但在下去意已决,对帮主的善意,在下心领了。”但然 开步向右侧山谷走去。 天凤帮主芳心大震,横步阻在岳雁翎身前道:“只要你胜得了本帮主,你再进 去!” 岳雁翎闻言一怔,突然冷笑道:“帮主以为岳某怕你?” “最好是不怕!” 岳雁翎伸手拔去墨绿玉瓶之盖,顺势倒出一粒绿色药丸,准备服用。 岳雁翎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天风帮主眼中,她一见那墨绿玉瓶,心中已然为 一惊,因为玉瓶极像江猢上传说的一种盛装毒丹之瓶。 等岳雁翎把那丹药倒出,她粉脸登时为之色变,娇呼一声道:“岳雁翎,不许 服!” 声落娇躯一闪,已扑向岳雁翎,右手招化“沧海铹针。”抓向岳雁翎手中的药 丸。 天风帮主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大出岳雁翎意料之外,只当是她要趁机下手攻招, 不由心头一怔,急忙把将举起送药丸的右手放下,一式“脱袍换位”,闪电退出四 丈,反应之快令人咋舌。 但是,他快,天凤帮主却也不慢,就在岳雁翎双脚刚一着地之际,天风帮主一 招“金龙探爪”已如狂风般的急追而到。 岳雁翎这次已有了防备,剑眉一挑,冷然道:“帮主确实会把握时机。” 说话间招化“千里来鸿”反身攻了上来。 天凤帮主此地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根本就不知该从何说起,心情烦乱中,她只 觉得唯有尽快将岳雁翎制住,使他无法服食那丹药,其他事情才有处理的时间。 岳雁雁翎冷言相讥,她根本就置之不理,只是不停的全力攻。 天风帮主乃是统率整个武林的两大奇女子之一,以她如此年纪,能够使武林群 雄惊服,其武功自然有超越群伦之长了。 但见她婀娜的娇躯,飘忽如翩翩起舞的彩蝶,美妙中,有神鬼莫测的变换,玉 掌滚滚,狂风怒吼,状似乎要吞灭扛山河岭,威力的确骇人听闻之极。 岳雁翎虽有惊天地位魂神的“血掌”,但他却不能使用,一者由手他内腑已伤, 真力有所不继,再者,他也不忍心杀害这艳丽而心地善良的江湖奇女子,所以,五 十招一过,岳雁翎苍白,的俊脸上,已滚下粒粒豆大的汗珠了。 他抬眼注定天凤帮主,但然道:“帮主,不出十招,你就可将岳雁翎置于死地 了。”声音十分冷漠。 天凤帮主一边不停的攻击着,一边娇声道:“只要你不服用那丹药,本帮主决 不攻你。” 声音娇柔中,带有多少乞求之意,谁也猜不透这冷漠的佳人,此刻心中在想些 什么? 岳雁翎闻言心中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声如晴空焦雷,震人耳鼓,声落人已飘出三丈以外,他手中抓着的丹药已在飘 身后退之际,送进了口中。 天风帮主猛的被岳雁翎的喝声吓了一跳,不觉住手一怔,她敏捷的脑海里,念 头一动,立刻明白了岳雁翎的用意,但为时却太迟了。 只见,她迷人的娇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抽搐,美眸中冷光盈盈地道:“你为什 么要服那药?”岳雁翎淡然一笑道,“为了与帮主一争短长。”“我有丹药可以治 你的内伤……” 岳雁翎冷淡漠地一笑道:“在下不愿领帮主的思惠,因为我们是处于不能并存 的地位。” 天凤帮主闻言缓缓垂下了粉颊,两颗晶莹的泪珠,已顺着她粉白的粉颊滚了下 来,她幽怨地娇声道:“你恨我恨得这么深吗”声音有些颤抖。 岳雁翎闻言,只觉心头一震,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不敢确定,也不希望 会是事实,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多久的时间好活了。 岳雁翎耸耸肩,强压下心底的情感,故意但然一笑道:“在下并非恨你,实因 在下今后要做的事,则今后一年之内,江湖道上将无安宁之日。”语落缓缓盘膝坐 了下来。 天凤帮主樱桃小口连连启动着,以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 语地道:“你并非嗜杀之人,一定有原因,但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呢?难道我 们在未相见之前,你已恨我了不成。” 低喃的娇语中,充满了凄艳、哀怨之情、闻之令人心酸泪落,无法自己。 在此时,突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哇!哇!他妈的,真爽快!” 大风帮主闻声知人,心中暗自惊忖道:“这‘九纹龙’的功力,想不到竟然还 在云鹤、了缘等五人之上,但江湖上却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天风帮主思忖间,“九纹龙”已然走到岳雁翎身前,他精光闪射的环眼扫了岳 雁翎一眼,抬头愕愕地望着天风帮主,道:“喂! 姑娘,他刚才跟哪个混蛋打架?“语气中充满了怒意。 天风帮主美眸中寒光一闪,似乎就要发作,继而转念一想道:“我何必跟这种 浑人一般见识。”当即笑问道:“你问他跟谁打了架作什么。” “九纹龙”毫不思索地脱口道:“我要揍他?” 天凤帮主冷笑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呢?”话落一指岳雁翎。 “九纹龙”心直气壮似地一瞪环眼着:“难道你不想帮他?” “我要帮的人一定是要好人。” “九纹龙”笑道:“他就是好人啊!” 语气肯定无比,毫无一丝牵强之意,好像岳雁翎的好坏他知道得最清楚似地。 天风帮主黛眉一皱,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而非坏人呢?” “九纹龙”不耐烦地道:“俺觉得他是好人就是好人嘛,这有什么好问的,真 是……” 天风帮主深知再知说下去,也说不清,只摇摇头,道:“但我却……” “九纹龙”未等她把话说完,突然环眼一瞪,怒气问道:“怎么?你要说他不 是好人?” 看情势,只要天凤帮主点一下头,他可能就要动作了,天凤帮主美目中掠地一 片奇异的色彩,注定天边一朵浮云,喃喃道:“也许他是好人!” 语气十分奇怪,使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是悲是喜,是忧是怒,也许,这位叱 咤风云,威镇武林的绝代奇女,此时已碰到她生平无法凭功力。智慧解决的难题了。 “九纹龙”心思简单,哪看得出这许多,他只要听到她说岳雁翎是好人,心中 已然满足了,只见他大嘴一裂,笑赞道:“嗨!姑娘,你不但人好看,原来你识人 的本领也跟俺一样厉害啊!”敢情他以为自己非常高明。 天凤帮主此时心中正乱、“九纹龙”所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只茫然的 笑了笑,算是回答。 场中掠过一阵沉寂,突然,岳雁翎缓缓睁开了星目,他苍白的俊脸,此时已了 恢复了红润,乍看起来,好像他内伤已都治好似的,但是…… 岳雁翎跃身站了起来,淡然的扫了身前两人一眼,道:“有两位守护,人手已 足了,在下……” 天凤帮主插口急问道:“岳雁翎你刚才服用的可是……可是……”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但都没有勇气把下文接上,美目中透了一丝扰抑 不安的光芒。 岳雁翎心中暗然一叹道:“是‘摧心丹’!” 天凤帮主闻言娇躯一震,木然道:“‘摧心丹?’岳雁翎,你在摧残你自己?” 声音充满了责备之意。 “九纹龙”环眼不停的来回在二人脸上滚动,敢情,他不知道什么是“摧心丹”。 岳雁翎淡然笑了笑道:“世间只有此物能使岳某暂复功力。” 话落截然而止,举步向右谷走去。 “九纹龙”飞身落到岳雁翎身侧道:“喂!你要上哪儿去?” 岳雁翎朝谷中一指道:“到里面去!”说话间并未停步。 “九纹龙”毫不考虑地道:“俺也去!”话完跟岳雁翎并肩而行。 岳雁翎止步摇头道:“此谷名为断魂谷,乃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凶险之地,阁下 既无要找之人,进去则甚?” “九纹龙”早年住在坟墓里,连鬼都不怕,还怕什么,什么凶险!“他”什么 “了半天,才把”凶险“二字想起来。 岳雁翎仍然摇头,道:“那里面的人比鬼还可怕,不信你问……”一回头,不 由怔住了,因为凤凤就跟在他身后不满五尺这处,不由问道:“帮主也要去冒此凶 险?” 凤风娇脸一红,突然冷笑一声道:“此谷中人危及中原武林同道安全,本帮主 早已有意往探此谷,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本帮主是为了你。” 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但却牵强以极,因为她早期尽可以率同帮中高手来探,何 若一人前往冒险呢?显然她对岳雁翎已是情有独钟了。 岳雁翎倒没有去想这些,只淡然道:“那倒是岳某自作聪明了。” “九纹龙”急道:“此谷中人,莫非比鬼还可怕,俺‘九纹龙’非把它弄翻不 可,可跟你没有关系!”他一急之下,竟模仿起凤凤的说法来。 岳雁翎心急古佛去远,不愿再浪费时间,淡然回顾了二人一眼道:“那我们各 行其事好了。”话落大步向谷中走去。 “九纹龙”心中忖道:“俺要跟着你走,你又有什么办法。”心念电转间,举 步相随而行。 风凤回顾跌坐的五人一眼,只见云鹤与了缘已然清醒,芳心中登时了却一件心 事,急步跟岳雁翎而去。 三人功力原本很高,一旦急行而行,虽非轻功提纵之术,但较之常人,却要快 上五六倍。 不大工夫,三人已进入断魂谷狭口,三人面前呈现两条岔道。一向东南,一向 东北,中间为一陡壁所分,不知通往何处? 两条岔道人口,横七竖入的散布着无数骷髅头,其数盈百,阴影遮蔽之下,看 来特别显得阴森恐怖。 凤凤不由自主的向岳雁翎身侧跨近了两步,在少女天然的心理上,也许她觉得 唯表接近他,是比较安全些。 “九纹龙”环眼一贬,喃喃道:“他妈的,这里住的鬼东西,真的比鬼还要可 怕些不成?” 这时,三人已走到两条路口的交接之处了,岳雁翎停步问道:“两位选择哪条 路?” “九纹龙”问道:“你呢?” 岳雁翎一指向东北的一条道路:“在下走这一路。” “九纹龙”脱口道:“俺也正要走这一路哪!”话落大步向里走去。 岳雁翎微微一怔,一转头,只见那凤凤已闪身让过他,追随着“九纹龙”向里 走去了。 谷道弯曲犹如盘肠,两人的背影不大工夫,便已消失于第一个转角去了,他们 谁也没回头看岳雁翎,也许,他们以为岳雁翎一定追随而来的。 岳雁翎扭头看了看左边的一条,心说:“如果三人全都走一个方向,岂不给那 古佛留了一条逃生之路。”思忖间正要向左边走,突然,又一个念头袭上心来,道 :“古佛乃是名重武林之人,纵然与风风相遇,他也不会为难于她的,看来我岳雁 翎一人的力量有些薄弱了。” 他嘴角上浮出一丝孤独的笑意,一时之间,不知该走哪一条好。 就在这时,谷小突然传来“九纹龙”的一声叫吼,道:“他妈的,你们以为装 鬼扮神爷爷就害怕了不成!”声如雷鸣,震人心弦。 岳雁翎闻声心头一动,转身向谷中急奔而去。 就在岳雁翎身形刚消失于第一个转弯之处,东南方向的岔道里,突然纵出两个 面目狰狞的怪人,他们朝岳雁翎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阴森地冷笑,双足略一点地, 已如飘烟淡缕的随后追了上去! 岳雁翎飞身前进,一路上,只见白骨处处,磷光闪闪,在阴影遮黄海的幽暗狭 道里,显得阴森至极,犹如进入鬼域一般。 狭道七弯八拐,身人其内,使人难辨方向。 岳雁翎转了足有十几个弯,突见亮光一闪,面前霍然开朗。 目光到处,不由使他为之一怔。 只见场中“九纹龙”正自挥动着齐眉棍,与三个身着黑衣,满面五颜六色,斑 纹重叠的怪人打得十分激烈。 凤凤站于场外五丈之外,美目轻轻地扫视着岳雁翎,似乎他已盼望了很久了。 岳雁翎纵目环扫全谷一眼,只见此谷,约有二十丈方圆地上乱石处处,枯草绵 绵,树木不生,情景荒凉以极,在那对面石壁上。有一座其大无比的山洞口,那里 也就是本谷的中心地点。 岳雁翎扫了打斗中的“九纹龙”一眼,只见此时,他已完全取得先机,心中一 宽;举步向洞自走去。 蓦地,一个阴森狰狞的声音起自岳雁翎身后,道:“小子,不必向里走了,这 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岳雁翎闻声吃了一惊,霍然止步转身。目光到处,只见两个青面潦牙,面目狰 狞的怪人,正停在他面前不满一丈之远,心中不由一惊,忖道:“这两个怪物什么 时候来的。我怎么毫无所觉呢?”心念转动间,已开口冷冷地道:“就凭两位也敢 说此大话吗?” 右边一人闻言狂笑一声,道:“我俩人称‘守谷双魂’,小子你听过吗?嘿嘿 ……”充满了杀机。 凤凤帮主闻言悄脸一凛,心说:“此二人既称为‘守谷双魂’,那历年来进谷 之人,必然是被他二人所杀,此二人的功力大概决非弱者。”思忖问,不由自主的 举步向岳雁翎走去。 岳雁翎冷然的冷笑一声道:“那么谷中的白骨,都是二位的杰作了?” 左边那人笑答道:“当然,因为狭道上白骨已经多了,所以才让你小子活着走 到这里。” 岳雁翎冷然笑道:“那倒是两位对岳雁翎某格外施恩了。”声落已把功力提聚 于双掌之上。 右边那人狞笑道:“不错,你应该感谢大爷们。”话落向岳雁翎欺进! 风凤此时已走到岳雁翎身侧两尺左右之处,见状芳心一凛,回视岳雁翎一眼, 传音道:“岳雁翎,此二人既能杀尽探谷之人,必怀有惊人毒招、交手时倒要小心 一点。” 岳雁翎冷漠地一笑道:“这是在下的事!” 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九纹龙”闷雷似的声音叫道:“去你娘的吧!” 声落突听“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显然已有人丧命于他 的齐眉棍下了。 “九纹龙”一招得手,登时杀机大炽,大笑一声,嚷道:“三个都不行了,两 个有什么用,给俺躺下!”声落接着又传来两声惨号。“不看可知,剩下的两个电 死于他棍下了。 “守谷双魂”见状大怒,右侧一人,突然厉喝一声道:“断魂谷中,岂容尔放 肆,接招!” 话声一落,人已飞身向“九纹龙”扑去,一招“推山填海”,挟着如山狂飓卷 向“九纹龙”。 岳雁翎星目中寒光一闪,冷叱一声道:“回去!”声落,人已腾空而起,一招 “四平五岳”,硬接了那人一掌。 “轰!”的一声震天价的大响过处,登时沙飞石走,狂飓盘空,地上多出一个 三尺多深的大坑。 沙土弥漫中,岳雁翎退了两步,胸口气血一浮,心中不由为之骇然,因为此人 功力,似乎还在那古佛之上。 那怪人退了四五步,才拿椿站稳,那条右臂,酸麻无比,胸口微觉一窒,两支 精光四射的眸子,骇然盯在岳雁翎脸上,脱口问道:“你是谁?” 岳雁翎冷然道:“岳雁翎。” “岳雁翎?”“守谷双魂”同时脱口叫了出来,两人精光闪闪地眸子中,同时 透了无穷杀机,举步向岳雁翎走去。 凤凤冷冷一笑道:“两位何不以真面目相见?”声落功力已提聚于双掌。 右侧那人阴森森地扫了凤凤与“九纹龙”一眼,冷笑道:“两位也要淌这道浑 水?” “九纹龙”大笑道:“什么浑水清水的,要打就快动手吧!” 岳雁翎心急要找古佛,当下冷笑道:“古佛可在此谷中?” 右侧怪人,狞笑道:“只要你胜得我二人,古佛自然会出来相见。” 岳雁翎星眸中杀机一闪,突然一招“狂风飞絮”拍向二人。道:“接招!”声 落招式已攻向二人胸口。 “守谷双魂”心中早巳存了要杀岳雁翎之心,见招同时狂吼一声,左右一抄, 攻向岳雁翎,招式迅猛毒辣,所指部位,都是岳雁翎全身死穴。 岳雁翎一招“狂风飞絮”乃是诱敌之招,“守谷双魂”招式一出,他突然身子 一旋,脱出二人的包围圈,掌式一变,电闪电,连玫了右侧怪人七掌。 岳雁翎武功本已高不可测,一旦集中全力攻向一人,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但 见他掌影飘忽,犹如漫天飞花,难辣虚实,力道千钧,犹如泰山横移,使人不知道 从何防起。 “守谷双魂”武功本也不弱,但却没想到岳雁翎身法会如此快,等他们发觉应 变之时,左边那人已来不及了。 右侧那人,闪电转身达他胸口不满半尺之处了。 生死一发,那怪人本能的用上了他生平绝学,双足猛一蹬地,人如电光般的冲 空而起,险险地脱出岳雁翎的掌风范围。 凤凤见状不同惊叫道:“咦!原来是‘云中鹤’吴道平!” 就在凤凤惊呼之声方起之际,突听岳雁翎发了一声冷酷无比的冷笑之声,黑影 一闪,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蓦地——半空中传来,那怪人一声惊呼,地面上“砰!”的一声,落下来一人, 接着黑影一闪,那人对面落下了手持面具的岳雁翎。 “九纹龙”抬眼一看,只见先前腾空那怪人,此时已变成一个白净面皮,脸形 清瘦的五旬老者,他没有看清岳雁翎的身法,不由惊声道:“咦!老小子,你敢情 是孙悟空转世的,怎么会变啊!” 说话间,环眼盯在那人脸上,状似十分骇异。 天凤帮主却迷惑的望着岳雁翎,心中不停的思忖道,“此人武功到底有多深啊。” 岳雁翎星目中透出骇人韵冷电,盯着自空中落下的老人,阴森冷酷地道:“云 中鹤,你知道‘长江三杰’,”秦淮五义‘是怎么死的吗?“声音不大,但却令人 闻声心寒。 “云中鹤”吴道平无法自己的退了三步,霎时之间,他脸上掠过,惊。怒,忧, 惧的各种不同的表情。 岳雁翎用力把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丢在地上,阴森森地注定另一个怪人道: “云中鹤,莫非你也要岳雁翎某替你剥下面具来?” 那怪人闻言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中虽然恐惧无比,但却不甘就此听人摆布, 因为他们全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了! 他阴毒的扫了岳雁翎一眼道:“只要你有此能耐!”说话间、双掌之上,已提 足了功力。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盈然的道:“要岳某动手,只怕阁下临死之前要先受些痛苦。” 声落缓步向那怪人走去,他身上透出的寒气,真把那人逼得连退了三步。 突然岳雁翎冷叱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黑影一闪,岳雁翎己回到了原处, 接着传来那怪人的一声惊呼。 众人不期然的扭头望去,触目一看不由为之一惊,因为那人青面獠牙的凶像, 此时已一变而成了一个储红面色,颔下留着五柳长须的五旬老者。 这些变化,写来甚烦,但在当时,却只是眨眼工夫,在场四人,除了那凤凤以 外,谁也没看清岳雁翎用的是什么身法。 “九纹龙”环眼眨了几眨,愕愕地道:“这是什么身法?” 岳雁翎用力把那面罩摔在地上,冷然扫了那人一眼道:“云中鹤,你还有何话 可说?” “云中鹤”吴道平,“云中鹞”吴道济,此时面色已显得苍白无比,开头他们 一听这少年是岳雁翎,便知此人来意了,而那杀他之心,早巳暗自决定,但是,哪 知事情竟会如此出入意实之外,此人武功竟然会高到这般惊人的地步呢? 开头,“云中鹤”吴道平,人在空中,毫无准备之下,面具被岳雁翎扯去,尚 情有可原,但是,“云中鹞”吴道济是在全神戒备下却照样被岳雁翎揭他的鬼脸面 具,“云中鹤”吴道平苍白的脸上,连连抽动了一阵,突然开声道:“岳雁翎,老 夫与你素不相识,你要把老夫怎样?” 他把“素不相识”四个宇提得声调甚高,眼睛也不期然的向凤凤望去,似在求 援于她。 人,谁不怕死呢?“云中鹤”吴道平兄弟二人,虽然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 此时为了求生存,也顾不得丢人现眼了。 岳雁翊冷森森地一笑,道:“吴氏兄弟,你们当年敢做,此时就该有勇气承认。” 语气寒森中,充满了无穷杀机,声落起步向二人走去。“云中鹞”吴道济恐怖 的退了两步道:“承认什么?” 声音已有些颤抖,先前的威风盛气,此时全都消失于无形之中,也许,他们心 理上的武力,已全都被岳雁翎瓦解了。 岳雁翎狂笑一声,道:“什么事情?你们去问问长江三杰与秦淮五义就知道了, 哈哈……”笑声震耳,直冲云霄,残酷中,充满杀机。 凤凤美目一扬,霍然转身冷笑道:“岳雁翎,不许杀他们!” 岳雁翎转身冷笑道:“帮主,在下早已说过,你我势难两立的,在下今日杀此 二人,乃是势在必行,帮主如不服气,何不一起上来?”声音坚决,毫无回旋余地。 “云中鹤”吴道平兄弟二人,一听岳雁翎语气毫无扭转余地困兽反噬之心,油 然而生,两人彼此互视了一眼,一声不响,飞身扑向岳雁翎。 “云中鹤”吴道平用了一招“飞瀑怒潮”,腾身空中出手,“云中鹤”吴道济, 则以一招“平分秋色”猛击岳雁翎腹结死穴。 两人都存了拼命之心,出手招式不但威猛如山崩地裂,其攻击部位更是毒辣之 极,似乎想在一招之下,就将岳雁翎置于死地。 岳雁翎话刚说完,两人击出的狂飓已然近身了,其快迅速捷的程度,确实惊人 以极。 岳雁翎脸上并无惊异之色,只是杀机盈然的星目中,此时又加深了一重。 就在吴氏兄弟,四掌将要触及岳雁翎胸口的一刹那,幕地,岳雁翎冷叱一声, 双掌闪电扬了起采,红光一闪,罩满了数直方园。 “轰轰”两声震天大响过后,半空中同时传来两声凄厉恐怖的惨号,接着“叭 叭!”两声闪响,吴氏兄弟,两个巨大的身躯,同时跌出一丈开外,落地七孔流血, 死于非命。 这两个为虎作怅,杀人无数的江湖人物,就此永别人寰了,但是,他们却没料 到,是死在十几年前的一笔旧帐之上。 岳雁翎俊脸上杀机已然消失,他怔怔地望着两人的尸体,嘴唇连启动着,不知 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九纹龙”此时已被惊得呆了,他自身武功不弱,但却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 武功竟然会高了他如此之多。 凤凤美眸中透出一丝杀机,举步向岳雁翎背后走去她此时觉得,只要岳雁翎一 天不死,江湖上确要永无宁日,因为此人的手段,太以令人心惊。 凤凤停身于岳雁翎身后三尺处,玉掌连举了数次,但却始下不了手。 岳雁翎挥袖拭了一下俊脸上的汗珠,冷漠地开声,道:“帮主,此时确是你下 手的良机!” 声音平静异常,好像凤凤要杀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凤凤银牙一咬,突然把玉掌撤回,冷笑道:“本帮主可以给你一个公平决斗机 会。” 岳雁翎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扫了凤凤一眼,道:“帮主一定不肯放过岳雁翎?” 风凤冷然道:“你武功并不在本帮主之下,鹿死谁手尚难预料,谁生谁死,未 免言之过早了。” “九纹龙”此时已清醒过来,见状不由嚷道:“喂!喂!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 来了。” 岳雁翎淡淡地笑道:“帮主侠胆佛心,岳雁翎不忍伤害于你,但岳雁翎今日可 以实言相告,在下杀害之人个个罪有应得。” 岳雁翎又道:“断魂谷中,白骨累累,悉出他俩所为,难道他们还不该杀?” “他们确实该杀,但你井非为武林除害,何必言不由衷。” 岳雁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在下杀他们的原因,说了帮主也不会相信,何 况,在下也不愿意争取任何人的同情。” 风凤冷笑道广关键不在同情与否,乃是你今后将如何立足中原武林?“ 岳雁翎黯然一笑,道:“一年时光易过,大不了中原群雄挖了岳雁翎覆身的黄 土?”话落举步向谷中走去。 凤凤闻言粉脸顿时变色,脱口道:“我不懂你话中的意思,可否再说明一点?” 声音已变得娇柔无比。 岳雁翎笑道:“帮主不懂也好……” “但我一定要懂!”声音有些颤抖。 “九纹龙”环眼一眨道:“喂!俺也不懂啊!” 岳雁翎扫了两人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帮主与这位兄台,既然认为此谷中 人该杀,那就由我岳雁翎一人前往好了。 “九纹龙”毫不思索嚷道:“那怎么可以,有了热闹你一个人想独搅?” 凤凤帮主美目紧盯着岳雁翎迫问道:“你没有解说明白我所以不懂嘛。”她娇 柔的语气,几近请求。 岳雁翎闻声止步,思索一阵,脱口道:“在下在这人世之间,只有一年可活了。” 话落大步向洞口走去。 凤凤闻言芳心大震,飞身阻在岳雁翎面前,低声道:“岳雁翎,你听过‘医药 不死病’这句话吗?”声音充满了安慰。但却止不住美目中滚下了泪珠。 她与岳雁翎相识才不到一天,甚至还想杀他,然而,此刻她只有一年可活时, 却又止不住落下泪来,少女的心,也许永远是个迷。 岳雁翎心中暗然一叹,但却装作并无其事似的,笑道:“世间已无医治在下之 药,帮主,你请回吧,断魂谷乃是藏龙卧虎之地,今后江湖大计,仍赖帮主维持, 如此只身冒险,实为不智之举。” 凤凤帮主突然仰起泪痕盈盈地娇脸,道:“我与你在一起并非一个人!” “九纹龙”大嘴一裂,道:“是啊!还有俺哪。”在他心目中,也许永远没有 忧虑二字的存在。 岳雁翎心头一动,他深呼了一口真气,把目光移开,淡淡笑道:“帮主如为武 林群雄着想就不该独探此谷?”凤凤位声道:“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着想?”她这话, 似已向爱神屈服了,她的心目中已只有她所爱的人——岳雁翎闻言一怔,脱口道: “帮主为的是谁?” “九纹龙”嚷道:“当然是你啦!俺也是为你嘛。他是有一句说一句,也不管 对与不对。 凤凤默默垂下头去,也许,这倔强的少女,真个变了。 岳雁翎此刻突然觉得心头烦恼乱无比,沉声道:“为了一个只有一年生命的人, 哈哈…… 你们太傻了。“ 笑声充满了自嘲,但却掩不住那丝凄凉的成分。风风突然抬起美丽的面庞,仰 天叫道:“不只一年,不只一年……” 如像是在说给岳雁翎听,又像是加强自己的信心。 就在这时,摹听那洞口传来‘一声震耳大笑,道:“只怕连一天也活不了啦, 哈哈……” 笑声未落,洞口突然出现一个自发垂地,双目深陷,形如厉鬼的矮胖老人。 凤凤一见此人,不由惊得脱口道:“血魔王?”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同时落下了七个长发披肩的怪人,把三人困于核心。 同时,对面高峰上,此时突如飞燕般的掠落四个紫衣小婢,各持一块玉令,空 气显得紧张万分,场中剑拔努张,另一场生死搏斗的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第五章 白发垂地的老人 此时的气氛正当紧张万分的时候,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发现对面崖上,突然飘 落的那四个紫衣小婢。 同样的,断魂谷中的人,也没有一人发现,因为,凤凤与岳雁翎的同时出现, 已使他们元暇他顾了。 岳雁翎幼年困居于卧龙堡中,除了南邪,北怪之外,没有任何人陪伴他,而 “南邪”、“北怪”却受了某些限制,除了服侍以外,不能与他谈论江湖上任何的 事情,所以,“血掌魔王”的名字,虽然响亮而恐怖,但此人的来龙去脉,他却一 点也不知道。 岳雁翎眨眨两排黑而长的睫毛。回眸凝视着“天凤帮主”问道:“帮主认得此 人?”态度十分但然,丝毫没有一点惧怕之意。 “天风帮主”激动的心情此时已慢慢平复下来,闻言点点头道:“此时大敌当 前,恕我已无法谈论他的历史!”话落轻移莲步,走上数尺,冷声道:“血魔王, 你可记得当年的誓言吗?” “血魔王”飘身飞出石洞,动作敏捷轻快,看不出一点用力之像,此人功力, 仅由此处可见一般。 “血魔王”精光闪闪的双目,深深盯视了“天凤帮主”良久,才冷冷地说道: “老夫不痴不傻,怎会健忘至此?” “天凤帮主”冷笑道:“那你怎么离开康藏了?” “血魔王”仰天狂笑道:“哈哈……残缺二圣早已退出江湖多年,生死未卜, 不知所终,老夫此时才进中原,还觉得晚了几年呢!” “天凤帮主”美眸中杀机一闪,冷笑道:“但现今中原之上,还有本帮主在此。” “血魔王”轻蔑的笑道:“老夫未进中原之前,已听说过,今日中原之上,已 为两个女子的天下,但是……” “但是什么?” “血魔王”扫了周围一眼,笑道:“老夫既然敢来,你该知道老夫话中未了之 意。” “天凤帮主”粉脸上杀机大炽,冷笑道:“那你试试本帮主有无能力来驱除你。” 话落猛然跨步上前,玉掌一翻,就要出手——恰在此时,突听岳雁翎朗声,道 :“帮主,此人就由弟子来收拾他好了。” 岳雁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真把“血魔王”弄糊涂了,他瞪着两支精神文明 光闪烁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岳雁翎,心中暗忖道:“看他们刚才争吵的情形,两人 明明是处相对的立场,现在这小子又怎么自称是天凤帮的弟子呢?” 然而,尽管“血魔王”疑惑重重,但却又不能不信,因为,江湖哪有人愿意自 降身分,受人驱使的呢?何况,岳雁翎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更不可能甘愿自贬 身价! “九纹龙”是个浑人,“血魔王”那等老好巨滑之人,一时间都猜不透个中原 委,试想,他又怎么能洞悉实情?只见他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这个小子是受那娘 们管的,真是没出息。”自语间,一双环眼不由自主的向“天凤帮主”望了过去。 此时,“天凤帮主”面露叱异茫然之色,愈令“九纹龙”惑然不解,心里纳闷 地忖想:“怪了,看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这个年少的弟子呢,他妈 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错:“天风帮主”确实被岳雁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她一双美目凝 注在岳雁翎脸上,忍不住脱口道:“岳雁翎……” 岳雁翎未等她把话说出,立即截住道:“帮主应以中原武林为重,大可不必与 这等二三流的人物交手,万一弟子不力败敌,再请帮主出手不迟。” “天风帮主”本是心思灵敏之人,凡事一点即透,偏偏此时,她心乱如麻,未 听出岳雁翎话中含意,却暗自思量道:“岳雁翎许我有事要求我,所以如此藉机大 献殷勤。”她美目一转,又忖道:“不可能,不可能!他的个性决非那种人,那么 ……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血魔王”一再被岳雁翎侮称二三流角色,怒火上升,狠声怒吼道:“乳臭未 干的小子! 老夫是二三流角色,你又该是几流?“ 岳雁翎阴森森地道:“难道在下说错了?” “血魔王”怒哼道:“你还以为对了不成?” 岳雁翎冷嗤一声,道:“断魂谷中,已有十多人死于在下手里,我想,他们所 作,所为都是奉了阁下之命,而阁下却是执行你主子的谕令?” 岳雁翎侃侃而言,虽然这只是他的惴测,但其语气甚是肯定。 “血魔王”虽然奸诈,一时间,却也无法确定岳雁翎是否真的已知个中详情, 但心中却暗自警惕,坚决的自语:“这小子留他不得,应速即剪除!” 岳雁翎见“血魔王”久久没有回答,自认适才的惴测必是正确,冷然一笑,道 :“阁下可要岳某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吗?” “血魔王”脱口问道:“解释什么?” 岳雁翎冷笑道:“在下于岳家堡所见之事,也就是你主子的阴谋。” “血魔王”闻言突然色变,大喝一声道:“无知小子,一派胡言,找死!” 声落,突施一招“魔掌平山”向岳雁翎胸口推到。 掌出风生,隐含雷鸣之声,迅捷如光闪急电,威猛如天崩地裂,实是惊人之极。 岳雁翎早就看出“血魔王”的功力远在吴氏兄弟与古佛之上,早巳聚精敛力, 集于双掌,如张弓之箭,一触即发。 “血魔王”攻势一动,岳雁翎那敢大意,连忙冷喝一声,道:“来得好!” 一式“跨海平魔”,闪电跃出八尺,双掌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闪电攻向“血魔 王”左臂,掌变之快,出招之狠,好像他事先就已洞察“血魔王”欲施出的招式。 “血魔王”万没料想到岳雁翎年纪轻轻,竟会有这等出人意料之外的功力,一 出招便见岳雁翎侧步出身,而不后退,就知不好,所以,一招“魔掌平山”只使出 一半,旋即撤回,易攻为守,接挡岳雁翎攻向左肋下的双掌…… 他二人刚一交手,瞬霎之间,双方变化神速勇猛! “血魔王”撤招换式,以守制攻,同时心忖岳雁翎年幼,应变虽快,其内功修 行必不如己。 哪知,事出意料之外,岳雁翎毫不在意亦未撤招…… 电光石火,双掌一经接触,只听——“轰然厂一声大震过处,沙土弥空,石碎 地裂,威猛骇人。 泥上弥漫中,“血魔王”连退了三步,只觉胸腔滞闷,双臂酸麻,心中暗自骇 然不已,一双精眸,不由自主的向岳雁翎扫去,触目见状不胜惊呆,登时楞住了, 因为,岳雁翎此时竟然气定神闲地站立当场。 “血魔王”木然的忖道:“可能吗?世间真个会有这等奇迹吗?” 他想举手拭目,看个真切,但是,双手麻木、酸疼难举。 “天凤帮主”再度骇然忖道:“此人到底武功有多深呢?水涨船高,我从没见 他败过。” “九纹龙”忍不住拍着大声,闪雷似地叫道,“哇哇!小子,要得,要得!” 全凭直觉,欢声称赞,对周围的危机,他竟浑如未觉。 “九纹龙”一声大吼,惊醒了目瞪口呆的“血魔王”,只见他阴沉的眸子一转, 突然喝道:“今日断魂谷中,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上!” 一声令下,“天凤帮主”身后,七个长发披肩的怪人,突然一声不响的发动了 攻势,向“九纹龙”与“天凤帮主”过去。 别看“九纹龙”人浑,但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侠义中人,一见七个怪人攻了上来, 登时一挥齐眉铁棍,大喝-声,迎了上去。 “天凤帮主”早已有备,她起身虽然比“九纹龙”慢些,但她攻出的招式,却 比“九纹龙”早到。 刹那间,九人已战成一圈,但见人影纷飞,狂风如飓,周围数丈之外,沙飞石 裂,寒风刺骨。 七个长发怪人,似乎全都有着一身出神人化的武功,“天凤帮主”与“九纹龙” 的功力,虽然都是江湖少有的高手,但一旦以二敌七,却也显得有些吃力。 他们似首在攻敌前便已有了默契,一动身,七人之中,便有六人拥向“天凤帮 主”,仅用一人去对付那“九纹龙”,使“天风帮主”无法达到个个击破的目的。 “血魔王”阴森地盯着岳雁翎道:“不到几招,你那帮主就要丧命当场了。” 岳雁翎按住心头不安,却冷冷地一笑道:“就凭这几个牛鬼蛇神?” “血魔王”抬眼向七个打斗中的谷子弟子扫了一眼,只见,他们虽然个人勇猛 直前,舍死忘生,但却没有半点胜利的迹象,甚至有时还被逼得团团乱转,心中不 由暗自惊忖道:“想不到凤凤仅只是一个年轻的弱女子,竟然有这等出神人化的功 力,那么那瑶池玉女岂不更……” 他思忖间,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岳雁翎被这突如其来的长啸之声,吓了一跳, 方想开口,忽见四面石洞中又涌出六个同样的怪人来,这些石洞大都隐蔽于巨石之 后,要非有人从其中出来,还真看不出那里有石洞呢? 六个怪人一出石洞,便毫不思索的抢身向“天凤帮主”扑去,像是“血魔王” 事前便已指定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岳雁翎见状心中大惊,他知道断魂谷中一兵一卒,都具有高深莫测的功力,以 一敌六,他自信“天凤帮主”虽不致落败,但要取胜,却也非易事,如今一敌十二, 他实在不敢妄想“天风帮主”能够取胜。 “血魔王”似已看出岳雁翎心中的不安,当即冷笑道:“岳雁翎,你看今日大 局如何?” “血魔王”话声方落,突听崖上一声娇妖叱道:“江湖规矩,岂容尔等破坏?” 声音方落,谷中已响起两声惨号,六个扑向“天凤帮主”的怪人中,已躺下了 两个,谷中出现了四个手持玉令,身着紫衣的小婢,中间岸然端立着一个紫衣蒙面, 紫衣紫裙的女子。 “九纹龙”与“天凤帮主”正在打斗中,倒未觉得异样,岳雁翎和“血魔王” 心中却都同时暗暗怔惊,因为此人来势之快,出手之狠,使人难以相信。 岳雁翎扭头向后一看,心中恍然大悟,忖道:“可能是‘瑶池玉女到了,难怪。” 心念一转,冷笑道:“以在下看今日之局,断魂谷一定冰消瓦解。” 这时,那紫中蒙面女子已加人战斗,只见她出手翻飞,快捷无比,那威猛迅捷 之快处,不在那“天风帮主”之下。 刹那间战局已经扭转过来,岳雁翎心情为之振奋,突然跨步上前,阴森森地注 视“血魔王”道:“‘血魔王’,现在该轮到你了。” “血魔王”精目四周一转,状似又欲动用心计,岳雁翎摹然抬起双掌,冷沉地 喝道:“‘血魔王’,你认得此掌吗?” “血魔王”闻言抬眼一看,骇得连退两步,脱口惊道:“血掌!” 岳雁翎星目杀机隐隐,冷笑道:“你茶毒中原武林同道,血债血还,今日岳雁 翎就是那索债追魂之人,你认命吧!”话落一步一步向“血魔王”逼了过去。 “血魔王”只觉岳雁翎身上透出一种慑人魂魄的煞气,心寒胆颤的连步后退。 那边不断传来惨号之声,显然,又有数人丧命了。 蓦地——岳雁翎大喝一声,一招“血雨腥风”飞身向“血魔王”扑了过去,只 见血光满天,惊心动魄,使人胆寒。 “血魔玉”一见“血掌”,斗志顿消,此时,岳雁翎“血掌”一出,那敢还击, 当下顾不得丢人现眼,一式懒驴打滚,滚出三四丈外,一跃而起,长啸声中,头也 不回的奔人石洞。 那些怪人,一闻啸声,全着了慌,一个个四散奔逃,刹那间,惨号连天,倒下 去四个之多,其余的惶恐奔向石洞,死里逃生而去。 对这些,岳雁翎似乎浑然无觉,他只怔怔地望着“血魔王”消失的洞口,喷哺 自语道:“我的功力在走下坡了,天啊!天,你待我岳家太不公平了。”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眨了两眨,两行情泪,顺着他俊美的面颊滚了下来。 尽管,在人前,他表现的是那么坚强,尽管,在人前,他把生死看得是那么淡 漠,但是,他终究是人,而且,是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一旦想到在有限的生命中, 不能一一实现那么许多需要完成的大事,怎不令他黯然神伤? 世间,还有什么事,比预知自己的死期更痛苦的呢? 恰在这时,突听“九纹龙”大叫道:“喂喂!你这个蒙面女子,刚才不是帮忙 她呢?怎么现在又跟她吵起来了?” 岳雁翎闻言心中一动,急忙挥袖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向“天凤帮主”与那紫 中女子站身处走去:岳雁翎停身于“九纹龙”身侧,只听紫衣女子冷冷地道:“你 帮中弟子,-再越界杀害我令下弟子,如今倒反咬一口,我真不知你这帮是凭的什 么信誉来统治人群?” “天凤帮主”冷笑道:“你可要我举出事实来?” “当然要举出事实根据!” 岳雁翎急忙插口劝道:“两位可能是彼此误会了。” 紫衣蒙面女子,看也没看岳雁翎一眼,冷叱道:“你是谁,胆敢在此多嘴!” 完全是一派叱责属下的口气。 “九纹龙”心中敬爱岳雁翎,一见那女子竟对岳雁翎如此无理,不由环眼一瞪, 举步就要上前…… 岳雁翎伸手拉住他,淡淡地道:“在下仅是一个江湖未流,无名小辈!” “据本人推断,你该是天凤帮中弟子。” “天风帮主”冷笑道:“本帮中没有他这号人物。” 紫中蒙面女子闻言一怔,突然娇笑道:“自称天凤帮中弟子,而人家却不承认 你这号人物,世间元耻之人,莫过于此!”语气尖酸刻薄,令人难以忍受。 “九纹龙”忍不住大吼道:“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你自信比得上他吗?” 岳雁翎忙道:“兄台请住口!” 话落目注杏眼圆睁的紫衣女子,淡然地道:“在下也许是江湖上最无耻之人, 但在下所言却句句属实,帮主与令主,当今是江湖武林的两大重心,只要两位能携 手合作,不难查出个中真象,在下,现在难有十足把握决定两位属下弟子,非死于 对方之手,只可惜证据不足,难以使人致信,但仍希望两位慎思明察!” 紫中蒙面女子冷哼道:“你是谁?报上名来!”更是一派命令语气。 岳雁翎星目中掠过一丝怒意,但却又忍了下来,当下淡淡地道:“在下岳雁翎。” 紫中蒙面女子一怔,突然道:“你就是岳雁翎?” 随着话声,一双杏眼不由自主的向岳雁翎扫视过去,不由一怔,心说:“好俊 呀!” 岳雁翎淡然道:“令主可是要找在下?” 紫衣女子急忙把目光移开,冷然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岳雁翎笑道:“令主如要杀我,何不让我一闯断魂谷,死于洞中呢?” 紫衣蒙面女子冷笑道:“在我们令主旗下,还用不到这等凶犯去打头阵,你还 是自裁了吧!” 岳雁翎平静的俊脸上突然掠过重重杀机,别说个性冷傲的他,就是换成了泥人, 只怕也要冒火了。 岳雁翎想不到为了今后江湖武林大计,一再低声下气的容忍,却换来这等不近 人情的冷嘲热讽,而无后退余地。 岳雁翎霍然转过身来,冷森森地道:“原来瑶池令主竟是这等不知好歹之人, 显然我岳雁翎不该轻信江湖传言。”冷傲中充满了无限恨意。 紫中蒙面女子冷叱一声道:“我们令主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这种江湖宵小所能 见得到的。”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突闪,冷冰冰地道:“也许我岳雁翎对你们容忍得太多了, 以致她……”紫巾蒙面女子未等岳雁翎把话说完,抢口道:“不是容忍,而是你怕 死。” “哈哈……岳雁翎虽非英雄好汉,但生死二字,早已置身度外,阁下既然口口 声声要置岳某于死地,现在就请出手!”“九纹龙”心中叫道:“好好,英雄好汉 岂可向女子低头?” 紫巾蒙面女子冷笑道:“你莫不是想做困兽之斗?”岳雁翎此时对瑶池令下的 人已产生反感,当即冷声道:“只怕在岳某掌下,你难走出十不错,这话确实令她 难信,就是一旁的”天凤帮主“,心中也不由暗忖道:”岳雁翎你也太狂了。“ 岳雁翎冷森而平静地道:“在下是说,不出十招岳某就叫你横尸断魂谷中。” 紫巾蒙面女子天性高傲,如今当着“天凤帮主”,受人奚落,实难容忍,她杏 眼一瞪,透出骇人杀气,娇叱一声道:“口说无凭,接招!”一式“寒鸭戏水”, 飞身向岳雁翎扑了过去。 此女虽非瑶池令主,但她既有护身侍婢,各持威镇武林之玉令,可见其在瑶池 令下身居首要地位,且其武功当属高手无疑。 招出风生,气如贯日长虹,玉掌飘忽,形如紫燕双飞,来去如电,行动如风, 使人眼花撩乱。 岳雁翎见招心头不由一沉,忖道:“瑶池令下,果然设有弱者,难怪她敢夸口。” 心念转动,只不过如电光石火之一闪,当下那敢大意,忙使出一式“脱袍换位”, 疾急向后闪射丈余。 紫巾蒙面女子,满以为岳雁翎既便能侥幸射过,这迅捷的招式,也必将是狼狈 不堪,未料岳雁翎闪避竟然如此轻松潇洒,若无其事,不由惊“咦”了一声。 于是她在惊讶之中,急忙撤招换式,就在岳雁翎双脚刚着地面之际,反身扑上, 连攻了七掌。 出手辛辣无比,掌风指影,所击之处,都是岳雁翎全身的各大死穴。 岳雁翎纵身穿插于掌影之中,虽然动作仍是那么迅捷轻松,但似乎失去还手能 力。 在旁观战的四个紫衣持令小婢,个个目瞪口开,粉脸上显出同情,怜悯,不安 之色,显然她们不由己的在为这英俊的少年担忧。 “九纹龙”更是焦急万分,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小子,加油呀!打,打她。”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上滚滚而下。似乎他也使了不少力气。 紧张惊险的气氛令人窒息,岳雁翎与紫衣女子已厮杀了七招,但始终未见岳雁 翎还手。 紫衣女子攻出了第八招,冷笑道:“岳雁翎,你知道这是第几招了!” 岳雁翎飘身右闪面过,道:“第八招了,姑娘,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 了今后武林,在下……” 紫巾蒙面女子冷叱道:“废话少说,你不死,本人不住手。” 岳雁翎星目杀机突然一闪,仅只这短短的一刹那,他英眉紧皱,立下了可怕的 决定,就在紫巾蒙面女子第八招将完,第九招未出之际,突听岳雁翎清叱一声道: “你是自寻死路。” 突见红光一闪,数不清的掌影,漫天血雨般的向紫衣蒙面女子当头罩了下来, 掌影绵密如麻,使人难辨虚实。 紫巾蒙面女子,一见红光,登时大惊,娇呼一声道:“啊!血掌! 她闪电侧飞而出,用的竟是瑶池玉女的绝活,“仙子凌云”,如电光一闪,纵 出三丈之远。 紫巾蒙面女子,满以为自己如此快速的身法,也必能脱出岳雁翎血掌范围外, 哪知,岳雁翎却比她更快、就在紫巾蒙面女子芳足尚未着地之际,突听头上岳雁翎 一声冷叱道:“哪里走?”声落血光已紧紧向她头顶压下。 紫巾蒙面女子,闻声惶惊已极,已知难逃死神掌握,脑海中只觉一片混乱,人 类反抗求生的本能,使她不由自主的顺声击出一掌…… 眼看,岳雁翎血红的双掌行将逼近紫巾蒙面女子的头顶,就在这不容发之际, 突听“风凤”一声娇呼道:“岳雁翎,不可伤她!”声落一阵罡猛无比的掌风,已 攻到岳雁翎胸口。 岳雁翎原本不愿杀害此女,因此前八招始终未有还手,如今被“天凤帮主” 一声娇呼,登时唤起他心底潜在意识,已出的双掌,逐即撤回,但却未顾及个 人的生死安危。“轰然!”-声大震中,挟着岳雁翎一声闷哼。激烈的厮拼,就在 这一声大震中,无形消失了,顷刻,全场呈现一片可怕的沉寂。 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结于一点之上,那一点,就是跌身于五丈以外的 岳雁翎。 岳雁翎,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鲜血,由他刚强的嘴角上汩汩地向外流着, 与他那苍白的俊脸相映,显得分外的怕人。 他失神的星目,缓缓地扫过在场所有的人,那冷漠而孤做的眸子中,没有半点 恨意只透露一丝令人迷茫的淡淡忧抑。 四个小婢持令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八支秀目中,全都滚出莹莹泪光,她们 无法判断得出,岳雁翎是不是一个好人,但凭直觉,她们小姐已伤害了一个不该伤 害的人。 紫巾蒙面女子,双眸中透出后悔的光芒,衣袖覆盖下的一双玉手,不停的抖动 着。 “九纹龙”环眼圆睁,大嘴惊张,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使他简单头脑亦受震荡, 有些混乱,迷芒。 他与岳雁翎相处虽然仅只短短地不足一天,但这忧抑孤独的少年,一言一行, 都在他心坎上刻划下无法磨灭的痕迹,而且使他由衷的产生了敬重,爱护之意。 此时,突闻“天风帮主”一声娇呼道:“啊!你伤了?”娇躯一闪,就向岳雁 翎扑去。 那知,“九纹龙”一声厉吼道:“俺跟你们拼了。” 手持齐眉铁棍一式“横扫千军”,挟着一股锐风,向“天凤帮主”与紫巾蒙面 女子扫了过去,单由那啸声判断。他这一棍,应有万斤之力。 “天凤帮主”与紫中蒙面女子见状大惊,慌忙飞身向后退出丈余,“天凤帮主” 惊叫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伤害他!”九纹龙“此时双目血丝密布,一招未中, 齐眉棍复出,连攻七根,一面怒吼道:”你们自称是武林两大主宰,自以为在为武 林苍生设想,但是,你们那一点比得上他?你们,你们根本不分是非曲直,意气用 事。“ 别看他人浑,这些话,却句句都能发人深省。 “天凤帮主”与紫巾蒙面女子,连连让过七棍,却无法冲出“九纹龙‘的棍影, 这倒不是说”九纹龙“的武功,超过二人,而是,”九纹龙“言出身随,真的拼起 命来了。 但见他,每一招一式,都是攻敌之招,自身门户大门,不顾防守,似乎他已经 把生死置于度外。 俗语说:“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任两个女子功力再高,如不伤害“九纹龙”, 短时间内又怎能冲得出去。 岳雁翎黯然的望了打斗中的“九纹龙”一眼,喃喃自语“兄台,你是今日江湖 上,我岳雁翎唯一的朋友,但是,你为我仗义而行,却太不值得了。” 稍顷,岳雁翎从怀里摸出那只墨绿色的玉瓶,当他失神的星目注视在那玉瓶上 的时候,他的手开始发抖。 他畏惧的望着那玉瓶,痛苦的叫道:“半年,半年,太短暂了,太短暂了啊! 天啊!你对我们岳家的惩罚也太重了啊!难道你要逼得我岳雁翎眼看着那些该死之 徒,消遥于法外吗?” 岳雁翎,虽然并不贪恋生之乐趣,但他却必须活着去完成重任,所以,他不能 就此死去。 岳雁翎缓缓的拔开瓶盖,倒出一粒墨绿色的药丸,向口边送去。 “天凤帮主”,人虽在闪躲着“九纹龙”的招式,但她那颗芳心,却始终系在 岳雁翎身上,一抬眼,看见岳雁翎的动作,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忍不住娇呼道: “岳雁翎,你不能服。绝对不能……”语音充满了哀怨愁伤,美目出现了莹莹的泪 光。 紫巾蒙面女子,闻声偷眼一看,登时惊得脱口道:“啊!摧心丹!” “催心丹!”“九纹龙”一听这名字,心中口吃一惊,招式登时变缓。 紫巾蒙面女子乘机一招“点石成金”,点了“九纹龙”的“肩井穴”。“天凤 帮主”早已飞手向岳雁翎扑了过去。 但是,天不从愿,等她扑到之时,岳雁翎早已服下了摧心丹,他……这倔强的 少年,对她们已怀有不可消除的成见,若非为了武林,他早巳与她们一拼生死了。 “天凤帮主”沉声道:“你在摧残你自己!” 岳雁翎冷漠扫了她下眼,缓缓盖闭星目,在她那长长地漆黑睫毛上,仍凝结着 点点泪痕。 这时紫巾蒙面女子也扑了过来,由于紫中俺住她的脸庞,看不见她面部的表情, 但由她眸子中流露出的神色,令人感觉出,她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在“天风帮主” 之下。 岳雁翎的呼吸,由急促而渐渐平缓了下来,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渐泛红汛,从 外表上看来,他似乎已恢复了精气,实际上这却是一种饮鸠止渴的危险举动! 周围沉静无声无息,各人似乎可以听出自己心跳动的声啊,凤凤与紫巾蒙面女 子,此时忘了彼此间的怨隙,屏住呼吸疑心聚思的向岳雁翎注视着…… 窒闷的空气愈加低沉,断魂谷中像坟墓般的寂静。 时间在不党中,悄悄溜了过去,岳雁翎深沉的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星目,流 露出一丝凄凉忧戚之意。 “天凤帮主‘’朝前跨上一步,关切的问道:”你……你好了?“ 岳雁翎一跃而起,英俊的脸上充满了冷漠的表情,他淡然的扫了二女一眼,冷 冷地道:“也许使两位失望了。” 紫巾蒙面女子毫不思索的脱口道:“失望什么?” 岳雁翎抬袖试去嘴角凝结的血迹,淡淡地道:“在下没有死!” “天凤帮主”幽幽地问道:“你以为我们希望你死吗?” 岳雁翎:“但愿不希望。” 紫巾蒙面女子低声和缓和言道:“只要你今后不再与中原同道做对,以往之事 决不追究。” 岳雁翎沉声说道:“在下要找的人,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紫巾蒙面女于平静地道:“假使有人能够呢?” 岳雁翎坚定的道:“除非他能杀了我岳雁翎!” “天凤帮主”黯然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信江湖武林已无敌手了吗?” 语气十分娇柔,如同一位贤慧的妻子,在劝丈夫。 岳雁翎抬头仰视湛蓝的天空,轻轻的叹道:“也许此话不错。” “天凤帮主”见状心中一动,亲切地道:“你要找的人,只要他们真的犯案在 先,而罪证确实,那么你就是不惩治他们,武林同道,也自然会给你出这口气。” 此话无异是暗示岳雁翎,她愿意帮忙。 岳雁翎断然说道:“要别人为了我岳雁翎个人之事而丧生,实非在下的心愿。” 紫巾蒙面女子道:“你怎知道别人会为你而丧生!” 岳雁翎肃穆沉声道:“因为那些人,最弱的功力也与岳某相差不远。” 二女闻言心中同时一惊,岳雁翎的武功,他们都已见过,如果他所言不假,只 怕汇集江湖上的精英,全力以赴,也难操胜算。 “天风帮主”沉思一刻问道:“武功最高的呢?” 岳雁翎道:“这在岳某之上。” 紫巾蒙面女子突然想到她们那位武功高深的令主,急急问道:“他们是谁?只 要你指出名来,也许有人能战胜他们。” 岳雁翎闻言一怔,发觉自己失言,脸上神色一沉,道:“但愿今后半年之内, 我们别再相遇、否则,那时动起手来,在下也许下会像今天这样便宜你们。”话落 转身朝“血魔王” 消失的洞中走岳雁翎的骤然转变,使二女甚是怔愕,紫巾蒙面女子心中暗忖道 :“此人性情怎么如此变幻无常呢?” “天风帮主”飞身拦在岳雁翎身前前,低声道:“你想进去?” “莫非帮主又要阻拦?”“天风帮主”幽怨的扫了岳雁翎一眼道:“断魂谷久 立中原,多年不衰,其中能人,决不止‘血魔王’一个,你一人前往,不觉力量太 薄弱了吗?” 岳雁翎淡然道:“这是在下个人的事。” “天风帮主”粉脸-变,怨道:“你!你不近人情!” 岳雁翎急忙把目光从她粉脸上移开,冷冷地道:“两位既懂人情,还望能为天 下苍生设想一二。”话落侧身让过“天凤帮主”急步向洞中奔去。 “天凤帮主”幽幽叹息一声,紧抿樱唇,突然转脸对紫巾蒙面女子诚恳地道: “一客不烦二主,请你‘东令’转告贵令主,中后武林大计,就由她一人主宰了。” 话落急步向岳雁翎消失的洞口迫了进去。 紫中蒙面女子,惊异的怔住了一会,暗忖道:“何必要我转告?”念转意动, 指着“九纹龙”回头向那上个小婢嘱咐道:“你们把那人穴道解开后,回山禀告令 主,如果三日之内,东令不返,今后东令也许无法再服侍令主了!”话毕,昂首疾 速的向洞中扑了进去。 少女的心,真是难以捉摸! 话说,岳雁翎进得石洞后,只见洞内十分宽敞,洞壁岩石,光滑如镜,显然并 非天生如此,乃是经过人工雕凿面成。 岳雁翎在洞内拐了四个弯,照估计,已是深入三四十丈之远,但却没有发现任 何岔道与石室,心中暗惊疑。 就在这时,突闻洞内传来谈话之声,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们饿死不成?“ 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道:“他们就是真要把你们饿死,你有什么话说?” 先前那人冷哼道:“哼!他们敢?” “有何不敢,你‘毒圣’公孙涛过去虽然是跺脚震撼武林的人物,但此刻在他 们手中。 就连三岁孩童也不怕你了!“ 先前说话那人,似已被后者激怒,只听他大吼道:“冷云堡主可是想尝试老夫 的厉害?” “冷云堡主”冷哼道:“你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 忽然间,另一个声音响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些年来,你们打了不止 一次,既然难分胜负,又何苦再费力气呢?”毒圣“ 公孙涛似是非常不讲道理的人,当下接道:“对对,古佛,这多年来,老夫就 是没有跟你打过、来来,咱们来较量一下,看看谁能获胜!” 那被称“古佛”之人沉声道:“老衲白知不敌施主。” 岳雁翎一听有“古佛”以内,顿时血脉愤涨,举足就向那发声之处疾驰而去。 连着又转了三个弯,面前霍然开朗,只见,约有二十丈方的石室呈现眼前,石 室右侧,有一条洞道,不知通往何处,而发声之处,却是在右侧一方白色石壁之内。 岳雁翎未有迟缓,疾步便向左侧走去,摹地…… 一个冷冷地声音叫道:“岳雁翎,你敢情是想死!” 岳雁翎一心一意贯注在古佛藏身的所在,被人如此一叫,倒吓了一跳,霍然转 身,双掌已提至胸前,目光到处,只见“天凤帮主”与紫中蒙面女子,已并排站在 他身前五尺之处。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两位可是为了岳雁翎而来?” “天凤帮主”点头道:“不错!” 岳雁翎冷笑道:“难道我们之间,一定要断出生死存亡吗?” 说话之际,美目透出无比哀怨的神色。 岳雁翎不疾不傻,自然领悟话中含意,但是,在此紧要关头却佯装不解,当下 急忙叉开话题,淡淡言道:“两位此来,既非找我岳雁翎拼斗,最好就此离去,今 后江湖大计,仍系于两位身上,如此轻生冒险,太不值得。”说罢,逞自转身后左 侧石壁行去。紫巾蒙面女子了脱口道:“你要击开那石壁?” “不错!” “你可知道里面有那些人?” 岳雁翎停步,淡淡地道:“‘毒圣’公孙涛,‘冷云堡主’、还有‘古佛’” 他把古佛二这字说得特别的重。 “天风帮主”道:“你听过:”毒圣天下惊,冷云剑如神“这两句话吧?” 岳雁翎闻言心头微微一沉,忖道:“也许我要碰上很大的困难了。”他心中虽 有这种想法,但却丝毫没有表示,只是冷漠地道:“这两句话,虽然闻之令人心惊 胆寒,但此室岳某势在必往。” “天凤帮主”虽然与岳雁翎相处没有多久,但她已了解他个性,深知他言必行, 旋即飞身阻在岳雁翎面前,冷然沉声道:“岳雁翎,你口口声声以中原武林同道为 重,你可曾想过,将‘毒圣’公孙涛放出后的后果吗?” 岳雁翎木然的站立沉思,这时,室内已悄然无有声息,显然,他们的谈话已被 室内的人窃听了去。 岳雁翎望了二人一眼,似在向两人说,又似自语般地道:“为了你一个人的私 怨,而使整个武林苍生受害,你良心上说得过去吗?” 这句话的份量的确很重,深深打动了岳雁翎那颗善良的心,但,他誓要索取古 佛的性命,怎能就此离去呢?“ 公与私的分野,仇与爱的界限,“困扰了岳雁翎,在他脑海中,激起了矛盾冲 突,他感到异常的混乱与迷茫…… 这时,壁后传出“毒圣”公孙祷的声音叫道:“那个什么叫岳雁翎的,只要你 能将老夫放出,老夫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显然,他想抓住这个逃生的机会。 岳雁翎心中一动,问道:“此话当真?” “毒圣”公孙涛怒冲冲地道:“什么当真当假,我毒圣生平从来没有说过半句 谎言。” 岳雁翎不了解他的为人,一双星目不由自主向“天凤帮主”深询。 “天风帮主”幽幽地道:“毒圣公孙涛,虽然生平不说谎言,但此人却阴险无 比,只怕将他放出后,他会使出别的花样来。” 二女同时的举目向里一望,突然,双双“樱咛”一声,飞身反射退回原处,状 如碰上蛇蝎一般。 岳雁翎微微一怔,凝目向里一望,登时恍然大悟…… 只见一个白发垂地,双日深陷,满腮长须,面目难辩的老人,被两条粗大的铁 链,贯穿肩骨,拴在石壁上,他身上衣服已破碎不堪,几乎无法蔽体。 岳雁翎疾向四周巡视,但见石室弯曲,要不是有道石门,简直像一条洞道,室 内透出一股潮湿的毒气,其味道难闻已极。当他未再发现其他的人,颇感惊惑,略 一犹疑,举步跨了进去。 老人目光一直的的地盯在岳雁翎脸上,俟岳雁翎跨进石室,他当先笑一声,道 :“这些年来,老夫总算等得一个脱困的机会了。” 沾沾自喜,得意非常,弃满引言,好像岳雁翎非助他似的。 岳雁翔走上两步,淡然问道:“阁下是三位中的哪一位?” 老人阻沉地笑道:“老夫就是‘毒圣’公孙涛。”稍微一顿,阴沉地道:“你 怕吗?”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别说你还锁着,就算你是自由之身,在下也不致于怕 你。” “毒圣”公孙涛精眸的一闪,笑道:“老夫马上就可自由了。” 岳雁翎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在下准会救你?” “毒圣”公孙涛似乎早已料到岳雁翎会出此言,毫不惊奇地笑道:“老夫早巳 料到你会有此一着!” 岳雁翎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罩上心头,脱口道:“那就不该如此有 自信。” “毒圣”公孙涛冷声笑道:“娃儿,我‘毒圣’公孙涛如果连你都斗不过,那 还在江湖上混什么字号。”随即纵声大笑道:“老夫现在实在告诉你,你们在石壁 震破的一刹那,全中了毒呢!” 岳雁翎心头一惊,继而朗笑道:“你这一计用得不错。” “什么计?” 岳雁翎冷笑道:“空城之计!” “毒圣公”公孙涛闻言突然狂笑道:“哈哈,娃儿。运气行动看看,老夫生平 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在此紧要关头呢?” 岳雁翎心中甚是怀疑,因为他在洞破之时,并滑闻到什么异样的气味,当下依 言运气,一试,气色骤变,一抹杀机,缓缓罩上他的俊脸,举步向上逼去,冷林森 地道:“毒圣,这一着你设想到吧?” “毒圣”公孙涛神色依旧如常,冷沉地笑道:“老夫说过,生平不做没把握的 事,这一着当然早就意料之中了。” 岳雁翎一听这一着他也料到了,心头登时为之一沉,道:“你死后,在下自然 会在你身上搜到。” “毒圣”公孙涛闻言狂笑道:“哈哈……你如果要,不用搜,老人就拿给你选。” 只见他在那身破袍之内,东抓一把,西掏一下,眨眼间,摸出各色各样的小瓶不下 一二十个,摆在眼前,对岳雁翎道:“这十五个瓶子中有十个瓶是沾唇立毙的毒药, 一种是缓和毒剂,仅止一瓶是解毒,如杲你有此勇气,想碰碰运气的话,老夫愿就 此束手待毙。” 岳雁翎真没想到“毒圣”公孙涛会有这一着,当下不由怔住了。 “毒圣”公孙涛笑道:“你不要再动脑筋了,天下如果有人能认得出老夫的毒 经,老夫怎能配得上这‘毒圣’二字的称号。” 岳雁翎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刚想开口,“毒圣”公孙涛已抢先说道:“不 错,你可以拿动物先试老夫的药,但一时三刻之内,只怕你找不到十二支动物。” 此人作事端的阴险,着着都在别人意料之前。 岳雁翎至此可说已然技穷,当下冷笑一声道:“你的确够狠的。” “毒圣”阴险地笑道:“现在该释放老夫了吧? 岳雁翎心急欲找古佛,当下摇头问道:“其他两人呢?” “毒圣”公孙涛一楞,道:“你也要放他们?” 未等岳雁翎答话,里面的“冷云堡主”已抢先摇头道:“怎么? 难道你公孙涛不服气?“ “毒圣”公孙涛精目一瞪道:“不错,老夫确实不服气,因为老夫这条命,是 三个条件换来的。” “冷云堡主”冷笑道:“我凌霄岂是白占便宜的人,你能答应他三个条件,老 夫世答应他三个条件,你还有何话可说?” “毒圣”公孙涛哈哈一笑道:“那倒是兄弟量小了。” 岳雁翎冷笑道:“先放你也不妨,咱们先谈谈条件好了。” “毒圣”公孙涛郑重的道:“你说吧!” 岳雁翎略一沉思,道:“第一,今后不得再在中原道上杀人。” “毒圣”公孙涛再问道:“不杀男还是不杀女?” “当然是男女都不准杀!” “毒圣”公孙涛摇头道:“这是两个条件!” 岳雁翎剑眉一竖,道:“你想变卦?” “毒圣”公孙涛不慌不忙地道:“人分男女,而男女又截然不同,这当然是两 个条件。”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一闪,状如就要动手,“毒圣”见状心头微微一沉,脸上去 未动声色,故意淡然笑道:“杀了老夫,你们只有一死了。”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在下怕死?” “毒圣”公孙涛从容不迫的阴声笑道:“老夫知道你不怕死,而且,那两个女 子也不怕死,但是,她们一死,江湖上可就要大乱了。” 此人阴险狡猾,刚才岳雁翎与二女在外面所讲的话,他当然全部听到,而以此 要挟威胁。 岳雁翎星目中的杀机缓缓消失了,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就算 两个条件吧!” “毒圣”公孙涛得意地笑道:“你很干脆。” 岳雁翎冷哼一笑道:“解药呢?” “毒圣”公孙涛道:“你还没把老夫放开。”岳雁翎冷然道:“在下要先看看 解药够不够。”毒圣“公孙涛道:”一人之份,就是瓶底也够了。“岳雁翎冷笑道 :”三个人!“ “毒圣”公孙涛道:“这是三个条件超过了。” 第六章 断魂谷 岳雁翎脸上杀机,登时大炽,冷森森地道:“公孙涛老儿,你这是找死!” 声落双掌突然举至前,看样子,似乎就要动手。 “毒圣”公孙涛何等狡猾,当下一忖度形势,心知如不救那两个女子,岳雁翎 必会舍死与他一拼,他怎会走此极端,见状连忙道:“要救三人就救三人,老夫就 格外开恩一次好了。” 岳雁翎冷笑一声,放下双掌,道:“在下要先看看那解药。” “毒圣”公孙涛精目中寒光一闪,道:“你信不老夫?” “当然信不过。” “毒圣”公孙涛闻言大怒,冷哼一声,道:“无信勿宁死,老夫就老死这石洞 之中,也不先给你解药,”话落竟干脆闭上跟。 岳雁翎见他言辞如此坚决,心知不是做作,当下道:“好吧,岳某信任你就是 了。”话落向,“毒圣”走了过去。 “毒圣”公孙涛一听岳雁翎信任他了,精眸中立刻显出了愉快的光彩,那种光 彩,是发自内心的,在他阴沉的脸上,早已不知消失了多少年了,只可惜那光芒没 有多久便幻灭了。 “毒圣”公孙涛抬起身上的铁链,道:“这铁链系于石壁之上,壁内藏有机关, 所以老夫被困多年,始终不敢用力拉。来!你拉那端,老夫拉这端将它拉断!” 岳雁翎依言将铁链接过,道:“拉吧!” “你功力够吗?”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够与不够,等你脱困后,再试不迟。” “毒圣”公孙涛一怔,突然笑道:“你就是不说,老夫也放你不过的。” 活落末等岳雁翎开卢,猛然大喝一声,道:“拉!”声音猛然向后一带,只听 “膨!” 的一声,那粗如姆指的铁链,已中断为二。 岳雁翎与“毒圣”公孙涛同时各退了一步,他心中不由骇然忖道:“此人功力 果然不凡,” “毒圣”公孙祷心中的惊异,更比岳雁翎多好几倍。他脸上没有脱困后的欢容, 相反的,心情似乎更加沉重。 良久良久,“毒圣”公孙涛才注视岳雁翎道:“你的功力超过老夫想像中的十 倍以上。” 岳雁翎冷然一笑道:“在下很感到荣幸。” 话落举步向里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前面一处方闯有十丈的石室,正有两个 与公孙涛差不多狼狈的老人,向这边注视着。 “毒圣”公孙涛望着岳雁翎的背影,突然冷森森地喝道:“岳雁翎,你真的要 救他们吗?” 岳雁翎闻言心间突然,一沉,霍然转身,冷笑道:“莫非你想阻止?”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在下确有此意,” “冷云堡主”见状心中暗急,冷言激道:“将此人结果后,你就可以食言而肥 了。” “毒圣”公孙涛干冷冷地笑道:“凌兄,在你未脱困之前,还是少点心机吧!” “冷云堡主”见“毒圣”不肯上当,预料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他心中暗忖:虽 然岳雁翎胜不了“毒圣”,但却仍有万一的希望,当下冷笑道:“你只要将那些赖 以成名的毒品一展,不就可以免去一场恶斗了吗?”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凌兄也未免把人估得太高了,对你老夫都不用毒了, 何况是他?”转头对岳雁翎道:“娃儿,你放心,老夫最多把你打伤,决不会要你 的命的,因为,老夫还没有实行诺言。” 岳雁翎冷笑一声,道:“老儿,你尽管放心,在你未替那二女解除毒性之前, 在下不会要你的命。”说罢斜脱“毒圣”公孙涛一眼,完全是一付狂妄傲气凌人的 神态。 “冷云堡主”闻言微微一惊,忖道:“这小子真狂!” “毒圣”公孙涛哪能受得住这种鄙视,不愿多耽误时间。当下双掌一扬,喝道 :“接招!” “来得好!”岳雁翎声起招落,“雁落平沙”,闪电向“毒圣”公孙涛胸口指 到,速度之快,直如奔雷急电,令人心惊。 “毒圣”公孙涛。在与岳雁翎拉断铁链之时,已略知岳雁翎功力非同凡响了, 所以,他言辞中虽然处处显视没把岳雁翎放在心上,实际上。他对岳雁翎却存在很 大的戒心,一见岳雁翎出招,心中哪敢大意,心使一式“乘龙骑风”向后倒射三尺, 未等岳雁翊换招,已使出一招“龙飞风舞,”反拍岳雁翎左肋。 避招还击,看来如在同时进行,快捷威猛,如迅雷惊电,使人有眼花撩乱之感, 此人的功力,显然不在岳雁翎之下。 岳雁翎没想到此人功力,招式,竟然达此出神人化之境,一招大意,顿时陷入 被动的地位,“毒圣”一招换回先机,登时雄心百倍,一招接一招,层出无穷,使 人没有还手余地。 “冷云堡主”额角上开始渗出冷汗,他并不是为岳雁翎的生死担心,而是岳雁 翎一败,他自己既不死在“毒圣”公孙涛手中,此生也永无脱困之机了!人,哪有 能不自私的呢? 转眼之间,两人已斗了十几招,岳雁翎这一活动,加速了血液的循环,也加速 了毒药分布,此时,他已发现身上起了变化,心中不由暗自忖道:“再打下去,只 怕我真要落败了!” 心念电转间,突然大喝一声,道:“且慢!”飞身跃出圈外。 “毒圣”公孙涛闻声只道是岳雁翎自知不敌,而叫他停手的,他也不想要想岳 雁翎的性命,此时也就落得找个人情,收招退出。 抬眼注定岳雁翎道:“你怕了吗?”岳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为不能杀你, 才不得叫你停手。” “毒圣”闻言一怔,迷茫地道:“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显然,他真的有些不懂,因为,由刚才的战况看来,岳雁翎的确是处于下风的。 岳雁翎冷然道:“说给你昕的。” “毒圣”公孙涛突然大笑道:“哈哈!老夫明白了,你是怕在老夫手下丢人是 吗?” 岳雁翎冷森森地道:“你明白的太早了。”话落扬起血红的双掌,冷笑道: “你看看这个。” “毒圣”公孙涛一抬眼,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脸上神色登时大变,良久才恢 复平静,阴沉地道:“岳雁翎,下次相逢,只怕老夫不会全凭功力来取胜了。” 岳雁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下次相逢,也许你也设有时间用你的毒品了。” 话落转身向“冷云堡主”走去,“毒圣”公孙涛,此时却陷入迷茫的沉思中。 两响声铁链断声过后,“冷云堡主”与另一个长发披肩,身着僧袍,满面疤痕 的老者,同时恢复了自由,三人之中,只有那疤面老者,没有答应岳雁翎任何条件。 长长的头发,遮盖了他们的面貌,除了由衣着辨别外,几乎找不出他们有什么 不同的地方。 冷云堡主“注定岳雁翎道:”岳兄现在可以要求条件了。“ 岳雁翎淡然地望了他一眼道:“在下没什么可要求的。” “冷云堡主”笑道:“这样你不觉得太吃亏了吗?” 岳雁翎向石室四周扫一眼,摇头道:“我并没有如此想法。” 话落一顿,突然冷声问道:“古佛在哪里?”身着僧衣,满面疤痕的老者,缓 慢地向前踉了一步,平静地应道:“古佛天痴就是老纳。” 岳雁翎闻言不由一楞,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无法找出,这个古佛,与他先前 所见的古佛,有半点相同之处,不由疑惑道:“中原武林,到底有几个古佛?” 疤面僧人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古佛只有老衲一人。” 岳雁翎摇头否认道:“但在下却见过另一人,大师愿意把右掌给岳某一看吗?” 疤面僧人间言心中一动,暗忖道:“他所见之人莫非是他?” 思忖了一会,逐即又向前走了一步,但然的把右手举到岳雁翎面前,沉重地道 :“小檀樾也许已看过老衲过去的容貌了。” 岳雁翎向古佛的右手扫了一眼,失望的摇头道:“多谢大师了。”俊脸上突然 掠过一丝淡淡地愁意。 古佛收回右手,沉声道:“老衲容貌被毁,已有一十五年,也许,这十五年之 内,老衲过去的遗容,曾造了不少孽。” 言下十分感慨。 岳雁翎失望的转身走向“毒圣”公孙涛道:“把在下的解药给我吧。” “毒圣”公孙涛伸手递过一颗黑色药丸,谁也没有看到他是从哪个瓶内拿出来 的,此人心计,端的十分阴诈。 岳雁翎毫不思索的把药丸服下,“毒圣”公孙涛见状奇道:“你不怕老夫弄鬼?” “在下怕也没用。” “毒圣”公孙涛笑道:“你很聪明。” 就在这时,突听右侧传来一声轻响,岳雁翎方欲回头,突听“毒圣”公孙涛 “冷声喝道:”你们给老夫躺下吧!“ 声落已不见他的身影,接着室内传来两声轻哼。 岳雁翎一转身,只见室内此时已多了两具尸首及满地饭菜,显然这两个人是送 饭来的。 “冷云堡主”冷笑一声,道:“公孙涛兄,好快的身法。”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好说,好说,只是兄弟打翻了两位的晚餐。” 岳雁翎扫了那两具尸首身后的石洞一眼,心中突然一动,转脸注定“毒圣”公 孙涛道:“还有其他的条件呢?”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但是现尚未脱困。”此人应变,的确敏捷。 岳雁翎冷哼一声,道:“你别忘了,现在处身中原道上?”随即命令式的言道 :“现在你该去解她们身上中的毒了。” “冷云堡主”笑道:“岳兄倒很关心她们,这种情谊,倒是世间少有。” 岳雁翎虽然已听出“冷云堡主”凌霄话中之意,但却没有反驳,当下只淡淡地 一笑道:“她们值得整个武林的人关心。” “毒圣”公孙涛从一具尸体上,拉下一具长袍,穿在身上,道:“好吧,我们 这就走吧!”话落当先向外走去。 “冷云堡主”紧跟他身后,最后是古佛。 古佛向前走了几步,未闻岳雁翎的动静,不由停步转身问道:“檀樾不走吗?” 岳雁翎望了那深洞一眼,道:“在下稍停再走。” 古佛摇头叹道:“断魂谷中,藏龙卧虎,以老衲与公孙涛、凌两位施主,合三 人功力,尚难免被擒,小檀樾千万不可轻举犯险。” 岳雁翎感激的笑笑道:“多谢大师关照,还望大师能劝两位姑娘早离此地,以 策划今后武林大计。”语气十分诚恳。 “有这等事?” 岳雁翎转身道:“大师与她们相见后,就明白了,在下此刻心乱得很。大师就 请离去吧!” 古佛沉重的答应-声,他感觉出,这忧抑的少年人似乎有满腹无法告人的心事, 当下只沉声叮咛道:“小檀樾,凡事都要三思而行才是。”话落举步向室外走去。 古佛踱出石室之外,方自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突见眼前一个艳丽的人影一闪, 一个娇脆的声音已传人声中,道:“岳雁翎呢?” 声音是那么焦虑不安,她,正是那“天凤帮主”。 古佛凝眸一看,心中不由暗忖道:“阿弥陀佛,此女好一付盖世容姿!”当即 开口问道:“你们服过解药了吗?” “天凤帮主”点头道:“服过了,岳雁翎呢?” 古佛平静地道:“他在石室内。” 紫中蒙面女子闻言脱口问道:“怎么还不出来,他在里面做什么?” 古佛见状心中暗奇道:“由她们焦虑的形色看来,哪有希望他死去的迹象。” 思忖问,已开口道:“此处不宜久留,他叫老衲告诉两位,为策划今后武林大计, 两位最好就此离去。” 古佛此言一出,二女心中立刻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天凤帮主”不安的娇声 问道:“他不是要独闯断魂谷腹地?” 古佛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但愿他能改变初衷。” 二女闻言,同时惊得“啊”了一声,突然,“天凤帮主”位声叫道:“岳雁翎, 岳雁翎,你不能如此只身犯险,我们从来没恨过你啊!”声落人射人石室之内,接 着,紫巾蒙面女子也扑了进去。 “毒圣”公孙涛、“冷云堡主”凌霄。及古佛,一听那凄艳的呼唤声,不由同 时为之动容,纷纷回身向石室走去。 三雄飞身跨进他们被困达十五年之久的石室时,突然映人他们的眼帘的,是木 然痴立,失魂落魄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正是紫中蒙面人和“天凤帮主”,只见她二人面色凝重,若有所失, 黠然神伤! “冷云堡主”精目迅速的向四周扫掠,只见那道平日送饭的石门,此时已紧闭 了起来,以他的老练,那需多加推想,当即开声打破沉寂,道:“岳雁翎已只身闯 人断魂谷,进入山腹,此处,我们已设有久留的必要了。” “毒圣”公孙涛冷哼一声道:“是的,久留可能又要坐上十五年的黑洞了。” 他与“冷云堡主”凌霄素不相容,所以,出语总含些讽刺之意。 “冷云堡主”凌霄何等人物,那肯吃他这一套,当即还以颜色,道:“公孙涛 也未免大胆小了,不过,人各有志,兄弟不也强留,公孙涛如欲早走,那就请便吧!” “毒圣”公孙涛直气得精目怒火大炽,冷然道:“凌兄倒说别人胆小!自己嘴 歪,偏说茶壶漏!” “古佛”天痴僧一见两人面红耳赤,深知再争吵下去,非动武不可了。此时他 们的正置身龙潭虎穴之中,如果自己动起干戈,无疑是自掘坟墓! 所以“古佛”急忙转身劝道:“两位施主纵是心中彼此各怀成见,但老衲深信 这种成见,决不会重于十五年来我们被困的奇耻大辱,不知两位施主以为老衲所言 对否?” 公孙涛与凌霄闻言心中同时一震,彼此相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大师之言 极是。” “古佛”天痴微微一笑,转脸对“天凤帮主”沉声道:“帮主,以老衲之意, 咱们该离去了。” “天风帮主”闻言扭转娇驱,反问道:“岳雁翎是由那里进人断魂谷山腹去的?” 语气非常哀怨,不知何时,她娇美如花的粉脸上,竟己挂满了一颗颗珠珍般的 泪痕。 “古佛”天痴心中微微一动,庄重道:“岳施主口口声声告诉老初说,帮主是 中原武林的领导者,要帮主尽速离去,他对帮主的关怀并不在帮主对他的重视之下, 帮主如硬闯山腹,岂不违背了岳施主的一片好意了。” “天凤帮主”粉脸泛起一丝悉苦的笑意,摇头道:“他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整 个武林同道。”由言出自悲伤中的天凤帮主口中,令人无法不信。,“毒圣” 公孙涛暗忖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片圣心。” “冷云堡主”凌霄暗想:“好个仁义大侠。”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他们心中一闪,便迅速的消失了,因为,他们心中各有各 的打算。 “古佛”天痴道:“帮主难道一定要闯此谷吗?” 凤凤点头道:“那门在那里?” “古佛”天痴道:“老衲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进去的。”话落一指地上两具死 首接道:“可能是这两人进来时,被他发现了进口之门。” 紫中蒙面女子突然插口道:“既然有门,我们就可以找到,三位请速离去吧!” 话落举步向前走去,似在找寻那人口之门。 “古佛”沉声道:“两位女施主以为老衲的功力如何?” “天凤帮主”微微一怔道:“当是江湖顶尖人物。” “古佛”点头道:“但合老衲三人之力,却乃被困于此洞一十五载,此间主人 的功力,不问可知,所以,依老衲臆测,此间主人,如不杀岳雁翎则已,如要杀他。 只怕此刻岳施主已然骨寒尸冷多时了。”他此言虽然指在吓阻,但也是事实。 然而,此言不但未见功效,相反地,更增加了二女找岳雁翎的决心。 话落举步向紫衣蒙面女子的相反方向走去,亦在石壁上寻觅那人口之门。 “古佛”天痴至此计穷,怔立当地,摇首轻叹不已。 “冷云堡主”凌霄望了二女一眼,突然开口道:“两位如此找下去,只怕找到 天黑,也找不出那人口之处,以本堡主之见,倒不如由我们三人当初进洞时的那个 人口处进去,比较可能。” 二女已找遍了石室,却未发现半点可疑之处,此时闻言,双双止步同声问道: “离此有多远?” “冷云堡主”答道:“要翻越此山,不过,以我们的脚程推算,大概不消半个 时辰就可以到达。” “古佛”心中一怔,暗道:“我们十五年前明明是从这里进来的,山后那有什 么人口?” “毒圣”公孙涛心中暗自冷笑,心忖:“这一着瞒天过海之计,倒是我公孙涛 所没想到的。” 二女此时方寸已乱,那有心思去多想,既找不出人口,登时把全部希望寄托在 “冷云堡主”凌霄身上了,当下道:“我们这就走吧?” “冷云堡主”点头道,“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走吧!” 话落当先举步向室外奔去,二女紧随他身后,接着是“毒圣”公孙涛。 古佛沉思顷刻,突然恍然大悟,点头叹道:“阿弥陀佛,这该是凌施主一生中 所做的唯一的善事了。”话落举步向室外走去。 回笔再说岳雁翎,他是在古佛天痴离开石室之后,走进石道的。 岳雁翎是聪明人,他并非不知道断魂谷中,藏龙卧虎,独自闯入必是九死一生, 但是,古佛是他出道以来,发现的唯一线索,只怕再也难发现第二条了,所以他一 再考虑,决心挺身冒险,硬闯“龙潭虎穴”!当岳雁翎跨进石室,向前走了约有四 五尺之际,突听,背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宛如天崩地裂,如雷灌耳,令人 心悸。 岳雁翎不由自主的刹住脚步,刹那间,他已断出那是石道人口之门,关闭的声 言。 岳雁翎冷冷地笑了一声,自语道:“就是你们不关上石门,在断魂欲冰消瓦解 之前,岳某也不会离开这里的。”语气坚决无比,话落举步向前走去。 岳雁翎刚刚迈进一步,耳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岳雁翎,你可曾 考虑过后果?” 岳雁翎闻言心中一怔,暗道:“这声音好熟,好像在那里听过似的。” 但是,一时之间,他却又想不出是谁。 后岳凝神判别那声音的来源,同时举目向四周探视,只见光滑的石道壁上,布 满了蜂巢似的小孔,毫无疑问,那声音就是由这些小孔中传进来的!“ 那声音道:“你与老夫一样偏激,那么依你所言,老夫大概就是你的敌人了。” 话毕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幽暗的石道中,久久回荡。 由那人的语意,岳雁翎已知多言无益,当即冷森森地一笑,道:“但不知在下 将在何处能见到阁下而一决生死。”他对断魂谷中的人,厌恨切齿,所以出言总以 生死相对。 那声音淡然道:“五里云雾中,老夫自会与你相见。”话落一顿,道:“当你 经过遗言台时,老夫虽然不一定能替你照言办理,但在可能范围内,老夫一定会略 尽,寸心。”话落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渐渐消失于黝黑的石道中。 岳雁翎闻言心头微微一沉,由于那人毫无一丝夸张恐吓的语言,自知此行定是 凶多吉少了。 岳雁翎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厉电般的寒芒,心中狠声忖道:“我岳雁翎纵然有 遗言,岂能让你们这些贼子知道?”忖罢,毅然举步向前行去。 黝暗冷湿的石道,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好在岳雁翎此时满腔怒火,只知报 仇,未顾其他,否则,任他胆大,亦是寒悚畏惧,寸步难行了。 狭小的石道,似乎永无终点,以岳雁翎那等迅速的身法,走了足足有顿饭的工 夫,却仍未见到半点光亮,竟如初进来时完全一样,使人无法估计,到底要走多久, 才能抵达尽头? 不过,奇怪的是,岳雁翎走了这么久,除了初进之时听到那个人声外,以后便 什么也没发现,其中拐弯抹角之处,比比皆是,这些转弯之处,几乎无一不是设伏 的最好位置,然而,岳雁翎却未遭遇埋伏。 也许,他们没有把岳雁翎放的眼里,也许,他们已获有制胜的把握,而认为没 有设伏的必要。 总之,这种沉寂,对岳雁翎是非常不利的。 岳雁翎又转了三个弯,突然眼前一亮,已走到一处四壁镶满珍珠的小型石壁, 那些光亮,是由四壁上的珍珠散射出来的。 岳雁翎冷笑一声,心说:“总算走到了。” 思忖间,举目望去,只见室内正中央放着一张小小的石桌,及一块石垫,桌上 摆着文房四宝,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岳雁翎举步向石桌走去,则见,光滑的桌面上,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留下 遗言。” 这四个字登时激起岳雁翎满腔怒火,飞起一脚,向石桌踢去,只听,“哗啦啦!” 一声大响,石桌飞起落地摔碎,纸张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突然先前那声音幽然响起:“唉!岳雁翎,你太狂妄了!” 岳雁翎闻声一怔,心中忖道:“显然我的行动,一直都在那人监视之下。”心 念电转间,星目中不由透出两道杀机,冷声喝道:“到底距你我见面之处还有多远? 如此暗中弄鬼,以为能得吓我岳雁翎吗?” 那声音道:“你始终没有平心静气的考虑过,你何不再考虑一下?” 岳雁翎冷笑道:“在下进来之前,如没考虑,也不会如此轻举妄动。” “那么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 岳雁翎道:“废话?” “好吧!前面五十丈外,就是那‘五里云雾,之地了。”随着话落,突听“嚏” 的一声,接着“轧轧!”一阵响,石室前面露出一道通路。 岳雁翎深深呼了一口冷气,举步向前走去。 此刻,他俊脸上虽然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然而,他内心中却十分紧张,因为, 他正处在敌暗我明,危机四伏的劣势中! 岳雁翎刚跨出石室,后面室门,已“砰然”一声,又关闭起。 这时,迎面吹来阵阵的冷风中,游荡着薄薄地烟雾,四周的空气异常的潮湿滞 闷! 岳雁翎心想:“这大概是那‘五里云雾’之地的边缘了。” 转念间,却加速脚步,向前飞奔而去! 越走雾越重,由淡浓而变成浓厚,由阵阵而转为弥漫,光线亦较前更微弱,像 似进入虚无飘渺的幻境。 岳雁翎凝聚视力,展目向四周望去,目光触见的范围,只有两三丈远,以外, 便是白茫茫地一片。 这时,岳雁翎进入一片广场,此处浓雾重重弥漫,目光已难看到一丈以外的任 何东西。 岳雁翎缓缓止住了脚步,张目向四周审视。 就在此时,岳雁翎背后,突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声,声音之小,犹如一片从树 上飘下的落叶。 岳雁翎耳日早巳灵敏过人,再加上此时正处在龙潭虎穴之中,其警觉之心,自 然较平时更强,这一声微响,岂能瞒得过他? 声响传出之一瞬,岳雁翎霍然转身,目光到处,岳雁翎心头顿时为之一沉,俊 脸变色。 只见,在岳雁翎身前五尺左右之处,岸然端立着一个五旬开外,面貌清瘦,身 着黄袍的老者,单由他那双神光湛然的精目看来,此人武功,似乎还在那“血魔王” 之上。 不过,岳雁翎惊异的却不是此人的功力,而是——岳雁翎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气, 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情,躬身为礼,道:“侄儿参见王师怕。” 黄袍老者冷淡地道:“先前你已说过,非友即敌,老夫非你之友,自然是你的 敌人,师怕二字,只怕老夫已担待不起了。” 敢情,此人就是先前在石道中,屡劝岳雁翎慎思的那人。 岳雁翎俊脸微微一红,低声道:“小侄先前不知是师怕。” 黄袍老者神色一整,道:“就是知道了也是一样,因为,老夫确实已非你的朋 友了。” 岳雁翎心头一震,脱口道:“但也不是敌人?” 黄袍老人间言突然冷笑一声,沉声道:“不?正是你的敌人。”语气冷森坚决, 令人心寒。 岳雁翎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注定黄袍老者铁青的脸色,道:“那家母和家姊 呢?” 黄袍老人冷笑道:“己做了断魂谷中的阶下囚了!” “什么?” 这一句话,真如睛空霹雳,震得岳雁翎神智不清,脑际中空白一片,他红润的 俊脸,立时转为苍白,冷汗涔涔,内心痛楚万分。 黄袍老人心中亦微微泛起感触与同情,但是,他却缄默不语。 死一般的寂静,他二人几乎都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 岳雁翎苍白的脸色,开始转成红润,由红润再变成血丝,冷峻的星目中,缓缓 透出无尽的仇恨与杀机。 他沉重的举步向黄袍老人走去,冷森森地道:“小侄希望知道家父的死因!” 岳雁翎那凛然冷森森地神态,使黄袍老者,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冷冷地道: “老夫怎么知道?” 岳雁翎冷笑道:“那你怎么知道要投靠魂谷呢?” 老袍老人面色豁然一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是投靠?” 岳雁翎道:“因为你的功力还不配领导断魂谷中的人。” 第七章 千面人 黄袍老人面色豁然一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是投靠?” 丁雁翎道:“因为你的功力还不配领导断魂谷中的人。” 丁雁翎此言,无疑刺伤了黄袍老者的自尊心,只见他精目暴睁,闪射出两道骇 人的寒芒,注视着丁雁翎,冷声叱道:“这是你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丁雁翎自从听说母亲与姊姊被囚于断魂谷中,心中对这个当初答应照看他母亲 与姊姊的师伯,早已恨之入骨,哪还有什么长辈的情谊可言,闻言不由仰天狂笑一 声,切齿道:“长辈,哈哈……卖友求荣,背信违约,丁雁翎有你这种长辈,真是 引以为耻!”声色俱厉,足以发人深省。 黄袍老者不知是受了良心的谴责,抑是被丁雁翎凛厉的神色所慑,竟不由自主 地脱口道:“残害你亲父,逼迫你的人,可并不只老夫一个。”他似想减轻自身所 负的罪孽。 丁雁翎闻言心头再度狂震,猛然跨上一步,冷声厉喝道:“老匹夫,你把我母 亲与姊姊怎么样了?”声如雷鸣,震人耳鼓。 黄袍老者被话声一震,错迷的神智登时清醒,暗中骇然忖道:“我今天是怎么 了,竟会如此神不守舍?好在刚才所言不多,不然,那后果我可担负不起。”心念 电转间,脸色一整,冷笑道:“要是老夫不说,难道你有种跟老夫动手不成?” 丁雁翎猛然走上两步,冷酷地道:“在下不只要跟你动手,还要你这人面兽心 的老匹夫横尸此地呢!”星目中已透出骇人的寒芒。 黄袍老者连番被丁雁翎辱骂,那唯一的一点歉疚之心,却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心中思忖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要为己身的安全早做妥善的安排。” 想到自身厉害,那剪除丁雁翎之心,登时加强了百倍,冷笑一声道:“你休要 怪老夫不念故人之情,来来来,你出手吧!”说话之际,早已把全身功力,提聚于 双掌之上,等候丁雁翎出手。 丁雁翎忖度形势,心知今天如不把黄袍老者制住,决难探出母亲与姊姊的下落, 此刻闻言毫无犹豫,忙将身形一闪,一招“雷电交加”,闪电般地向黄袍老者胸腹 之间攻去,同时叱道:“那你就试试吧!” 黄袍老者的武功,驾凌丁雁翎父母之上,当然不会把丁雁翎放在眼里。 但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当下,黄袍老者一见丁雁翎出招如此迅捷,心 头登时震惊,骇然忖道:“此人身法,怎么快得如此惊人?”忖想中,当即撤身退 下五尺,企图避过此招然后伺机攻击。 黄袍老者的武功,丁雁翎早已知晓,但却没料到,以他那么大的年纪,在这短 短的几年中,竟有如此惊人的进境,使他满以为奏捷的一招,竟然落空,因而不觉 缓滞身形。 黄袍老者退避之际,已把功力贯注双掌,蓄势待发,丁雁翎行动一慢,恰好给 了他一个攻敌的大好时机。 只听黄袍老者大喝一声道:“你也接老夫一招试试!”声出招落,一招“风卷 残云”,全力一掌,向丁雁翎拍了过去。 掌出狂风怒号,布满五丈以内,显然他想一掌击毙丁雁翎! 丁雁翎虽然是出道不久,临敌经验不足,但其人却极聪明,一招未能制敌,心 中已知不妙,登时迅如电光石火般拟妥应变之策。 就在黄袍老者掌风刚刚近身之际,丁雁翎突然冷笑一声,一式“斗转星移” 飞身向右飘去,恰好避过掌风正面,右掌伸缩之间,已拍出一招“惊涛裂岸”, 突击黄袍老者右肋。 这一着,陡令黄袍老者意外震惊,未料丁雁翎的轻功,远超,过了他! 黄袍老者一念之间,雄心突起,对丁雁翎侧面攻至的掌招,不但没有闪避,却 反而出手迎击!只听他喝道:“来得好!”随声撤招换式,身子猛然左转,一招 “力平五岳”,以雷霆万钧之力,向丁雁翎正面迎袭而出! 丁雁翎睹状杀心大炽,冷哼一声,拍出的掌风,又加重了几成劲力。 黄袍老者招出无阻,暗自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你真是自寻死 路……” 哪知霎那之间,突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已透过他刚猛的掌风,直奔胸前,同时, 他拍出的掌风,这时好像触到了一道无形的钢墙,滞阻不通! 黄袍老者,顿觉情况不对,但已太迟,一声“不好!”尚未出口,自己拍出的 掌风,已与丁雁翎的无形力道相触。 “轰”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响,震得地动山撼,空谷传音,历久不绝,威力真是 骇人之极。 迷雾翻滚之中,黄袍老者连退了四五步,双臂麻木,瘫软下垂,胸口气血翻涌, 真气阻塞,缓展双目,朝丁雁翎望去。 只见他依旧静立原地,红润的俊脸上,布满可怕的杀机,狠狠地盯视着自己…… 黄袍老者急忙把目光移开。在心理上,他已惧敌认输,但却因受人箝制,终究 不敢将真情实言相告。 丁雁翎寒森森地冷笑一声,道:“王伯修,你是识时务的,现在就不该再自找 罪受了。”语气冷酷威严,令人闻言心悸。 王伯修,此人敢情就是十多年前,威震中原的泰山三义的老一。 几招相交,显然王伯修非是丁雁翎的对手,但他怎能示弱投降,甘拜下风? 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道:“丁雁翎,你别急,现在置身于龙潭虎 穴之中,三招两式之内,你奈何不了老夫,便只有魂断此处!”。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假使在下一招之内制住了你呢?” 王伯修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狂笑一声道:“哈哈……老夫当然只有任你摆布了, 不过,你自信有此能力吗?” 丁雁翎担心着母亲的安危,不耐饶舌,虚耗时间,当下闷哼一声,突然举起右 掌,喝道:“王伯修,你可认得此掌?” 王伯修闻言抬眼一望,顿时骇得面无人色,连退了数步,脱口道:“血…… 掌!你练会了血掌?“ 丁雁翎举步缓缓向王伯修逼去。 随着丁雁翎渐渐逼近的脚步,王伯修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他原先提足了功力,准备应付丁雁翎的攻击,以便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但是,此刻一见血掌,却是心惊胆寒,已知自己无法在血掌之下侥幸逃生! 现在,他脑海中,涌起求生的各种念头,他必须在死神降临之前,想出保身之 策。 时光在寂静中悄悄地溜过,浓密的白雾里,时断时续地传来王伯修沉重的呼吸 声,听来有些恐怖。 蓦地——后退中的王伯修,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脸色登时一变,汗水涔滴, 不用回头,他已知道自己已退到了危崖的边缘! ,不错,他身后,正是一道白雾弥漫的断崖,由于雾色太浓,所以,只能看到 边缘,而无法判断断崖究竟有多深。 丁雁翎仍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王伯修此时却已无后退之路,他一颗惊惶的心, 随着丁雁翎的脚步,一次次地忐忑着! 人急生智,就在丁雁翎已逼近王伯修身前不足三尺时,王伯修脑海中突然掠过 一丝灵光,只听他大喝道:“丁雁翎,你若是存心要你母亲死于断魂谷中,你就再 向前走近一步!” 这话果然生效,丁雁翎闻言,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步伐。 王伯修深深吁了口气,手心暗捏了一把汗,强自镇定地道:“怎么?你不是要 下手吗?” 丁雁翎星目中杀机稍减,冷笑道:“你想恐吓在下?” 王伯修镇定地大笑道:“哈哈……恐吓!你既然讲是恐吓,怎么不下手?” 笑声微微有些颤抖,只可惜丁雁翎此时心有所思,未曾留意。 丁雁翎冷笑道:“在你逼害家母以前,丁某随时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王伯修心中毒念一闪,故意向身后一扫,冷笑道:“你以为此处只有你我两人 吗?”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既敢硬闯断魂谷,心中就没把你们放在心上!” 王伯修大笑道:“哈哈……那是你的事,问题是老夫一死,你母亲也将立刻断 气,先后之差,不会超过半刻时间。” 丁雁翎闻言心头大震,因为,王伯修此言既合情理,又使人无法怀疑其中有诈。 但是,时间所剩无几,丁雁翎思前虑后,一时间实难找出良策,心中焦急万分,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王伯修轻轻向前移动了一下脚步,开口道:“丁雁翎,现在只有两条路任你选 择!” 丁雁翎心中思潮泛涌,但却难获两全之策,脱口道:“哪两条路?” 王伯修得意地一笑道:“只怕你不会接受。” 丁雁翎俊脸一变,冷冷地道:“你敢情是想拖延时间?” 王伯修笑道:“老夫用不着拖时间,因为你是个孝子,决不敢莽撞行事。” 丁雁翎心中暗自忖道:“想不到我丁雁翎也落人他们掌握之中,丁家难道就此 完结?”心念转动间,不知何时,一丝忧抑、悲凉的光芒,代替了他星眸中的杀机, 只听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快说吧!” 王伯修当即道:“第一条路,是你硬闯断魂谷,不过,那代价是你母亲的性命。” 丁雁翎急道:“第二条呢?” 王伯修目中毒光一闪,道:“与你母亲同困于阴暗潮湿的古洞中。” 这句话,直如万根利箭,猛然射进了丁雁翎的心房,无限的痛苦,抹去了他俊 脸上的红润,且使他浑身颤抖不已…… 良久,良久,丁雁翎颤声道:“你!你好狠的心肠!” 王伯修阴笑道:“这是为了你!” “我?为了我?” 王伯修道:“不错,因为丁家的人,唯有你是自由的!” 丁雁翎星目中,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阳光,他沉重地道:“那洞在哪里?” 王伯修回头向对面看了一眼,道:“就在对面五丈以外,你可是要去?” 丁雁翎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他已丧失了全部的斗志。 王伯修笑道:“你去了以后,也许你们的待遇会好一点,因为,自此以后,丁 家将永无自由的人了。不过,你可别打算逃走,那石洞周围,全都装有制命的机关, 老夫看在故人的情谊上,不能不先警告你。”话落一顿,转身向右侧走去,同时言 道:“随我来。” 丁雁翎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言像似失去了感觉,心中亦是一片茫然,如同眼前 迷雾。 王伯修走了约五丈左右,突然停在一块白石之后,扭头对丁雁翎道:“就在前 面。”话落向白石对面÷指,问道:“你跃得过去吗?” 丁雁翎木然地点点头,就要飞身跃去,突然,王伯修又道:“慢着,那边的机 关埋伏,我没切断。”话落把白石向右一旋,白雾中,果然传来一阵轧轧之声。 声停,王伯修庄重地道:“现在可以跳了,记住,不可超过六丈,否则,老夫 可不能担保不出危险。” 丁雁翎向茫茫不见边际的前方注视了一眼,叹声道:“想不到我父亲当年结交 了那么多金兰好友,却个个都是无义之徒。” 王伯修笑道:“哈哈……这叫世态冷如冰,人情薄如纸啊!” 丁雁翎星目中透出一丝愤怒的光芒,盯住他喃喃地道:“是的,世态冷如冰, 人情薄如纸。”话落,飞身跃向茫茫的白雾中王伯修不禁惊退了两步,这一刻,他 心中泛起微微的悔意。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王伯修,丁雁翎呢?” 王伯修闻言霍然转身,笑道:“噢!原来是大哥,丁雁翎已到下面去了。” 话落朝身后一指。 来人衣色与王伯修相同,约有五旬左右,面貌瘦削,浓眉细眼,稀疏短须,一 抹冷峻的神色。 老者冷笑道:“谷主马上要来了。” 王伯修脸色一变,道:“这边的事,我已解决了,他老人家来做什么呢?” 老者仍旧冷冷地道:“他老人家从不轻易出动,来意你该知道。” 王伯修脸上现出不安之色,脱口道:“莫非他老人家不放心” “丁雁翎被骗下断崖之事,他已知道,但却来晚了一步。” 王伯修道:“他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吗?” 老者突然冷笑道:“他对你说过?” 王伯修大惊,现在,他似乎知道谷主来此的用意了,惶恐地道:“非友即敌, 丁雁翎……” 老者冷笑道:“丁雁翎武功比你强得多,其对本谷贡献,自然比你大。” 王伯修至此已完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为了生命,哪还顾得了体面,当下哀 求道:“大哥,我们结义一场,你总得救救我啊!” 老者毫不动容地道:“本谷只论功力,不论交情,恕老夫无能为力。” 王伯修精目连转,突然飞身向石道奔去。 就在这时,蓦地,一个冷酷的声音喝道:“站住!” 一声断喝过处,王伯修身前五尺处,已岸然站着一个红巾蒙面人,两道冷酷无 比的目光,阴沉沉地盯在王伯修脸上,状似与他有着万年不解之仇似的。 王伯修见状闻声,已然心震胆寒,此时,突见身前五尺之处,去路已被人阻住, 哪敢再往前进,急忙煞住身子,向左跃去。 哪知,身形才动,又闻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站住!”前面五尺处,同样阻 住一个红巾蒙面人。 至此,王伯修才知自己已然陷身重围,但双目仍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扫去,似乎 想在不可能的环境下,找出一线生机。 但是,他目光所到之处,除了与一对对冷森森地目光相触之外,什么逃脱之路 都没发现,甚至,连投身崖下的绝路,也都被红巾蒙面人阻断了。 随着心中的绝望,一种死亡的恐怖,迅速地罩上王伯修的心头,他惶恐的脸色, 此时已转变成畏惧。 他深深吸了口气,以近乎哀求的声音,向四周的红巾蒙面人,道:“诸位兄弟, 王某自信平日没有得罪诸位之处,各位又何苦如此苦苦相逼,欲置王某于死呢?” 四周只传来一声声阴沉的冷笑,对王伯修的话,他们不但没有丝毫同情之意, 似乎还有幸灾乐祸的快感。 王伯修见状,心知断魂谷中的人,个个凶残狠毒,绝对无法以言辞说动他们, 一丝困兽之斗的意念,登时袭上心头。 只见,他精眸中神光一闪,沉声道:“各位如再这样苦苦相逼,可莫怪兄弟要 做拚命之斗了。”语声沉浑,正代表了他此时的决心。 四周蒙面人,又相继发出一声冷笑,纷纷运功双掌之上,静待王伯修发动突围 的攻击。 王伯修见事已至此,心知不拚是不行了,心中暗忖道:“杀一个算一个,反正 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心念如电光石火般地一闪而过,双掌一招,就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震入耳膜的声音,冷冷地道:“王兄好大的威风啊!” 声音听来平静无比,但不知怎的,却使人有一种闻声心寒的感觉。 王伯修全身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那早已提聚于双掌之上的功力,已在不知不 觉中消失无踪,一双充满恐怖光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闻声望了过去,就如一个待 罪死囚,连一点反抗的本能都没有了。 只见,五丈以外,此时静立着一个身着白袍,红光满面,银须垂胸的老者,正 望着王伯修,乍看起来,慈祥无比。 王伯修与那人目光一触,顿如触电般地全身一抖,颤声叫道:“谷主!”。 银须老者点头笑道:“看王兄先前的行动,好像是预备脱离本谷他往,不知本 谷有什么地方使王兄不满意?” 王伯修惶恐地道:“弟子不敢!” 老者道:“那是老夫多疑喽?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包围王兄呢?” 语气比先前沉重了许多,使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王伯修心头一寒,脱口道:“弟子做错了事……” 老者笑道:“所以想逃脱是吗?” 王伯修闻言登时为之语塞,缓缓地低下头去。 银须老者精目中,突然暴射出两道寒芒,阴声笑道:“王兄还记得本谷第三条 禁规吗?” 王伯修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双目中暴射出恐怖的光芒,脱口辩驳道:“弟子骗 杀丁雁翎,乃是为了本谷今后的安全,因为,因为…。,;” 银须老者道:“因为什么?” 王伯修鼓足勇气道:“因为丁雁翎恨断魂谷入骨,所以,弟子以为他决不可能 投靠本谷,所以……” “所以你才下此毒手是吗?”语气缓和了不少。 王伯修心头稍松,点头道:“是的。” 银须老者道:“你没有私自掩护他之情吗?” 王伯修断然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你以为丁雁翎此时是死是活?” 王伯修道:“此崖高达百丈,落崖哪有生理?” 银须老者道:“不知此时崖下江水是升是降?” 王伯修毫不思索地道:“涨!”话出心头突然一沉,暗自叫道:“完了,我没 有想到这一点。” 银须老者面色突然一寒道:“听说丁雁翎水性极好,此话不知是真是假?” 说话之际,一双利刃般的目光,直盯在王伯修脸上,状似要看穿他的内俯五脏。 王伯修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突然罩上一层死灰之色,颤声道:“此话是真的, 弟子知罪了。” 银须老者突然冷笑一声,道:“因此,有人说你有私放丁雁翎之意,此言不假 吧?” 王伯修摇头否认道:“弟子既已出卖了他母姊,纵使想以功折罪,丁雁翎也不 会接受的,何况……” 银须老者道:“何况你忠心于断魂谷是吗?” 王伯修点头道:“这确是弟子的真心。” 银须老者变幻无常的脸上,突然挤出一丝笑意道:“老夫平生为人有个不成文 的戒条,不知王兄知道否?” 王伯修猜不出他话中之意,只好茫然地摇头道:“恕弟子愚笨,不知谷主话中 之意。” 老者道:“不用客气,老夫这就告诉你好了。”精目中突然寒光一闪,沉声道 :“老夫生平做事,宁要屈死九十九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语气寒森之极, 令人闻声,有毛发倒竖之感。 王伯修脸色大变,呐呐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银须老者瞪着王伯修道:“王兄以为兄弟的戒条对不对?” 此人的确残酷得没有一点人性了。要杀人,还要被杀者说对。 王伯修已知今日决无生理,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现在,他唯一要考虑的,是 自己要想法子找一种最干脆的死法了。 王伯修心中暗自忖度一番,突然开口道:“弟子在接受谷中禁规处置之前,尚 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谷主能不能开恩答应弟子?” 银须老者点头笑道:“看在你如此勇敢份上,老夫哪有不答应之理,你尽管说 吧!”语气非常平静。 王伯修心道:“王某临死之前,倒要看看你有多狡猾!”转念间,开口道: “江湖上人人皆知千面人功力盖世,所向无敌,但却无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弟 子这不情之请,乃是想在临死之前,一睹谷主的庐山真面目。” 银须老者——千面人目中寒光一闪,但只一刹那便消失了,故意朗爽地一笑, 道:“哈哈……这有何难,你看吧!” 只见他手在脸上一抹,那张红润的脸,突然变成一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中 年人。 全场的人睹状全都为之一震,敢情,他们与此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以 第二种面目出现过!‘王伯修笑了笑道:“多谢谷主赐恩,使弟子开了一次眼 界,不过…………” “不过什么?” 王伯修笑道:“不过,谷主有千面人之称,弟子相信这不是真面目。” 王伯修这种大胆的追问,使在场的人,个个为之心惊,因为,平时谁也不敢在 谷主面前说半句不信任的话啊! 千面人电目中杀机一闪,突然又强忍了下去,点头冷笑道:“老夫平时倒是忽 略了王兄的眼力了。” 王伯修道:“不敢,谷主过奖了!”王伯修已自信必死,所以出言反而毫无顾 虑了。 千面人——断魂谷主,再度伸手在脸上一抹,抬眼道:“王兄满意吗?” 这时,他已由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汉子,转变成一个满面皱纹,土里土气的乡 下老汉。 王伯修心中暗自一叹,忖道:“人世之间,无奇不有,谁会想得到此人脸上, 会带有这么多面具呢?”忖罢,摇头道:“仍是假的。” 千面人冷笑一声道:“王兄可是要老夫剥下面皮来?”双目已充满了杀机。 王伯修暗忖道:“看来此时再不自绝,恐怕没有机会了!”忖罢,故意冷笑道 :“既有千面之称,面具就是没有千张,起码也有十张以上,老夫久走江湖,还不 至于如此容易受骗!”语气非常不客气,显然是有意想激怒千面人。 千面人闻言先是大怒,突然,他心中一动,暗自冷笑一声,忖道:“你想在老 夫面前打如意算盘,可是找错人了。”心中虽已洞悉王伯修之计,但却不动声色, 装怒道:“王伯修,你以为自己想看老夫真面……” 话声未落,突然右手一抬,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 只听,砰然一声,王伯修一个高大的身体,已然倒在地上了,他右掌刚好贴在 天灵盖上,显然他是想自碎天灵盖而亡。 千面人的举动,登时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在他们心中,已立下了一个可怕的 榜样。 千面人阴森森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四周一眼,狞声道:“王伯修,老夫奉命立 下的戒条,岂是你能破坏得了。”声落得意地一笑,向身侧两个红巾蒙面人道: “把他带到刑堂,交给刑堂堂主。” 两个红巾蒙面人唯唯应是,把王伯修抬了起来,向洞内走去,刹那间消失于茫 茫的白雾之中。 千面人抬眼注定泰山三义老大,道:“黄明义,你以为丁雁翎会不会死在崖下?” 泰山三义老大黄明义惶恐地道:“不管死与活,弟子认为总应该查出他的下落。” 千面人点头道:“此言甚对,如果我们发现他未死时,该怎么办呢?” 黄明义沉思一阵道:“弟子认为该给他一个警告,使他以后不敢再侵犯本谷, 阻碍本谷的发展。” 千面人点头赞许道:“黄兄高明,令人佩服,但不知要用什么方法警告他呢?” 黄明义心中暗暗着急,他不是想不出方法,而是不能那么做,但是,除此之外, 他却想不出更妥当的办法,来阻止千面人狠毒的手段。 千面人沉声道:“黄兄既知要警告丁雁翎,必然知道那警告之法,不知可否教 于老夫?”说话中,一双阴沉的眸子,一直盯在黄明义的脸上,似要从他脸上,找 出某些可疑之处。 黄明义心头狂跳不已,强自镇定道:“弟子认为,谷主可以修书一封,由人交 予丁雁翎,告诉他,目前他母姊均在我手中,如果他敢再来冒犯,就将他母姊们处 死,不知谷主以为如何?” 千面人摇头道:“好是好,但老夫却认为太消极了。” 黄明义心头一沉,暗自祈祷道:“愿皇天长长眼睛,保佑她!” 心中虽在想,口中却不敢怠慢,忙道:“以谷主之见呢?” 千面人冷冷地道:“杀了丁云凤,把尸体给丁雁翎看看,他如胆敢再与本谷作 对,这便是他母亲的榜样。” 黄明义闻言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这完全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他无法自。 制。 千面人突然注定他的脸道:“黄兄不舒服吗?”语气非常阴森。 黄明义心中一凛,忙道:“没有,没有,弟子只是怕那丁雁翎而已。” 千面人奇道:“怕他,怕他做什么?”语气有些怀疑。 黄明义壮着胆子道:“万一他知道他母亲已……” 千面人闻言只当是真的,狂笑道:“哈哈……他自从与母亲姊姊分别后,就不 知她们下落,更遑论生死了,黄兄也太多虑了。”黄明义强自装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道:“弟子令谷主见笑了。”心中却暗自祷告道:“义弟,原谅你无能的义兄,不 能保护侄女了,‘但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放过这些贼子的。” 千面人问道:“黄兄以为此计如何?” 黄明义道:“此计甚妙,弟子愿往一行。” 此言一出,千面人对他的疑念全消,摇头道:“黄兄足智多谋,本谷少你不得, 这种跋涉劳累之事,就由其他人去做好了。” 黄明义道:“多谢谷主错爱,那么就把执行之事交于弟子好了。” 千面人上前一拍黄明义的肩胛道:“你与她总有些伯侄之情,下手总有些不好, 这事就由别人执行好了。老夫还有其他的大事要与你商量,你先到老夫室内等我, 此间事了,我马上就来!”话落轻轻推了黄明义一下。 黄明义恭身为礼,道:“多谢谷主厚爱!”话落举步向洞中走去。 才转过身子,两颗泪珠已无法自制地从他虎目中滚滚而下,他微微颤抖着的唇 角上,也缓缓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此时四周白雾茫茫,目光虽难及五丈以外,在茫茫的云雾之中,他好像看到义 弟正在怒目瞪视着他,冷冷地道:“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结义之情吗?” 黄明义用手揉揉眼睛,眼前仍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沉痛地摇了摇 头,喃喃自语道:“忘不了,永远忘不了!”挥袖一抹血迹,自语道:“如海仇, 如山恨,三弟,我希望你能原谅二弟,他,他已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看在结义的 份上,原谅他吧!” 浓雾仍在蒸蒸直上,但此时,崖上却已宁静无比了。 第八章 英雄有泪不轻弹 话说丁雁翎,自听说母亲与姊姊被困于对面石洞中,不由万念俱灰,那满腔的 复仇怒火,登时为之烟消云散。 他回想起十二年前,父亲早死,母亲身世飘零,孤苦无依,那凄惨悲凉的岁月, 始终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之中,每一想起,便如一张张清楚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所以,他一听到这种令人心碎的消息,真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到母亲身边,生死同处, 略尽人子之道。 也正因为如此,才使他忽略了自己正处身在鬼域般的江湖之上,忘记了处处都 会有人陷害于他。 丁雁翎当下双足略一用力,照他的估计,这一跃之力,足可纵出五丈五尺多远, 既不会超过六丈而遇险,也不会五丈之内而不到。 但是,事情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纵跃之势将落之时,却仍未见到陆地, 身体仍浮在茫茫不见底的断崖上空。 丁雁翎心头一沉,急忙暗吸一口真气,右足用力一踩左足面,把那即将下降的 身子,再度凌空提高五尺有余,向前滑去,这凌空一纵之势,少说也有一丈多远。 按说,他当初动身之时,就是估计错误,也决不会低于四丈的,如今,再加上 这一纵之力,不是应该超过五丈了吗? 此时,丁雁翎开始有些紧张了,浑浊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浮上丁雁翎脑海,他暗思道:“会不会是两岸高低不 同,我纵得太高了,所以看不到下面景物,我不妨下降几丈看看。”心念转动间, 那前冲之势已竭,身子已开始向下降去。 一丈,两丈,三丈……六丈,底下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丁雁翎下降的身子却 越来越快了。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丁雁翎脑海,然而,此时才醒悟为时却已太晚了, 丁雁翎绝望地长叹一声,道:“完了,我着了那人面兽心的王伯修的道儿了,丁家 的血仇也许要永世沉冤大海了。” 想到亲仇,无得报之期,。丁雁翎登时万念俱灰,提聚的真气一泄,下降的身 子,顿如流星般地直泄而下。 回旋的气流,卷着丁雁翎黑色的衣角,飘摇不定,发出猎猎的声响,为这死寂 的雾谷,凭添了一丝音响,然而,这短暂的音响之后,却要引起多少滔天的变化啊! 丁雁翎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放下了一切的负担, 恢复了自由之身,什么亲仇、血债,都将随着他下降的身子,渐渐消失,然后,完 全幻灭于刹那之间。 他——丁雁翎,那张刚毅的嘴角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似凄凉,也像自嘲, 令人无法了解。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掩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那黑长 的睫毛下渗透出来,继而被强风吹散,虽然,吹得是那么快,但却无法吹干。 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却有死不得的苦衷,然而,此时此地,一切却都由不得 人,只有听凭死神的安排了,哀莫大于心死,世间还有什么事比这种明知不能做, 而却由不得自己做主,更悲伤痛苦的呢? 这时,他下降的身子,已带起了可怕的呼哨之声,丁雁翎已想不起他下降有多 少时候了,但是,由那下降的速度,他知道自己也许已快走完那人生的最后一刹那 了。 突然,他身边传人滔滔的流水之声,丁雁翎心头突然一喜,一丝求生的希望, 重又浮现心头。 就在那水声传人耳中不久,丁雁翎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然“扑通”一声, 掉入水中了。 由于速度太快,人一落水,竟然直沉水底,丁雁翎幼年常常玩水,所以对水并 不陌生,以他心中估计,自己起码沉下有四五十丈之深。 第二个感觉,是水寒冷如冰,刺人肌肤,再次,便是流速奇快,使人无法停住 身子。 好在,丁雁翎功力深厚,不为寒暑所侵,江水虽冷,还奈何不了他。 当丁雁翎第一次浮出水面时,发现空中茫茫的白雾已然消失不见了,一轮烈日, 正自两边高插云霄的崖壁中央照下来,此时,该是中午了。 白浪浮现在澄清的水上,与两岸山壁相映,分外醒目。 丁雁翎挣扎着浮于水面之上,运目四顾,但见石壁光滑无比,毫无攀登之处, 偶尔有一两处,可供借脚,却都因江水流速太快,而失去良机。 丁雁翎心中暗暗忖道:“万流归海,此处荒山僻野,就是登上岸去,也还要跋 涉一番,我不如就顺着江流直下好了。”心念既决,干脆浮于江心,任由水流漂送。 烈日由山顶消失,江面顿时显得阴暗冷森无比,万籁俱静中,只有滔滔的江水 拍岸之声,使人有孤寂、冷落之感。 流了多久,丁雁翎已无法估计,就在第二次烈日重现山头之时,丁雁翎恰好到 了峡谷之口,来到一处谷地。 丁雁翎心中略一思索,便运臂向岸上游去。 顺流而下,游来并不吃力,没有多大工夫,他已登上陆地,停身于一处高石之 后。 丁雁翎抖了抖身上水珠,觉得四肢微微有些酸麻,腹中也觉饥饿无比,他深深 吸了口气,星目中暴射出骇人的杀机,喃喃自语道:“你们并没有将我害死,今后, 江湖之上,也许永无安宁之日了。”话落举步欲行。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娇美无比的声音,道:“你们就是管得这么多,害得人家 什么事也不能做,此处荒僻,哪会有人,人家洗洗澡又有什么关系嘛,不管,我非 要洗不可。” 丁雁翎心中不由自主地忖道:“这声音好甜,她一定很美。” 这时,另一个粗重的声音,道:“令主,你乃是千金之体,怎可如此随便,咱 们乘上彩鸾,不用多久便可到达长白山,在瑶池洗不比这边好得多吗?” 丁雁翎闻言心头大惊,暗道:“莫非此人就是那神话般的人物,瑶池玉女?” 先前那声音嗔道:“四不象,,偏偏你管的这么多,今天不管怎样,我就是不 做令主,也要在这里洗洗澡。”语气天真无比,使人难以相信,她就日理万机,统 辖江湖的瑶池玉女。 那个叫四不像的人,似乎很怕她们令主生气,只听她忙着道:“好!好!那就 让我看看四周有没有人,你再洗好吗?”完全是一片哄小孩的语气。 令主道:“要快噢!” 丁雁翎闻言,心中闪电般忖道:“此时再不出去,等下被她们发现,那可百口 莫辩了。”他本不想见那令主的,但他为人光明磊落,此时却又不能不现身了。 丁雁翎当下重重地咳嗽一声,举步向外走去,才一出石后,突然眼前一花,自 己左腕门脉,竟已被人扣住了,以丁雁翎的武功,竟连来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此 人功力,已可见一斑。 只听,一个冷森森地声道,道:“小子,你躲在这里多久了?” 丁雁翎俊脸微微一变,抬眼一望,只见扣住自己脉门之人,年约五十上下,眉 秀目朗,头堆云髻,身着道袍,手持念珠,使人无法分辨得出,他到是男是女,是 僧是道。 丁雁翎不愿再树强敌,闻言淡淡地道:“在下刚从江中上来。” 突然,一个娇甜的鹂声道:“你也是来洗澡的吗?江水冷不冷?”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目光到处,丁雁翎不由怔住了,心中暗自奇道: “世间真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吗?” 原来,那说话之人,正站在丁雁翎对面约两丈之外,身着白色衣裙,年约二十 上下,身材婀娜,乌云飘逸,无论耳目口鼻,没有一处不是那么匀称,就是画中观 音,只怕与她相比,也要逊色许多。‘那女子见丁雁翎只盯着她,而不答话, 不由嗔道:“你这人是怎么了嘛?说话啊!”声音虽是那么娇美,但却有一种不敢 违抗的威严之感…… 丁雁翎急忙把目光收回,脱口道:“在下不是来洗澡的。” “那你来干什么?” 丁雁翎道:“在下昨日中午落水,飘到这里来的。” 少女闻言,美目中突然精光一闪,道:“昨日?你到过断魂谷?” 丁雁翎心头一惊,暗忖道:“她怎么知道?” 少女见状,似知丁雁翎的心意,当下道:“从那里到此,恰好需要一日夜的时 间。” 丁雁翎心中暗自佩服,点头道:“令主明察秋毫之末,何必在下多言呢?” 白衣少女缓步上前,注定丁雁翎的俊脸,语气突然一变,冷冷地问道:“你身 着黑衣,又服过摧心丹,假使本令主猜得不错,你该是使整个江湖不安的丁雁翎。” 丁雁翎点点头道:“令主既知丁某服过摧心丹,当知在下尚能活得多久?”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超过半年?” 丁雁翎点头笑道:“令主样样过人,假使在下猜得不错,你该是那位江湖中人 敬若神明的瑶池玉女。”。 白衣少女淡漠地道:“是又怎样?” 丁雁翎道:“瑶池玉女,处事公正,江湖皆知,假使真是如此,在下希望令主 能放在下离去,使在下有机会再前往一探那断魂谷。” 瑶池玉女闻说丁雁翎还要只身去探断魂谷,心头突然没来由地为之一沉,她注 定丁雁翎的俊脸,淡漠地道:“听说你为人桀傲不驯,这次怎么竟来求本令主!” 这话,她说得虽然是那么自然,但听在丁雁翎耳中,却变得成无比的讽刺,他 自嘲似地一笑,道:“在下技不如令主属下,所以不得不如此。” 瑶池玉女冷嗤道:“你不觉得丢人?” 丁雁翎缓缓仰起俊脸,凝视着天边一朵飘动的白云,落漠地一笑道:“在下乃 是一个被江湖抛弃之人,尚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声誉呢?”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却 掩不住他星目中那丝永远扫不掉的忧抑。 瑶池令主虽然日理万机,不胜烦忙,但她四周侍候之人,个个忠心耿耿,对其 照顾得无微不至,而她自小便生于这种众星拱月的环境下,所以,并不知道人生还 有什么事值得忧愁,她所见到的,可以说是人生的另一面。 她圆而大的美目,怔怔地盯视着丁雁翎良久,突然道:“假使本令主不放你呢?” 丁雁翎闻言,星目中寒光一闪,但没有多久便又消失了,他淡淡地扫了瑶池令 主一眼,笑道:“在下与令主无仇无恨,令主为什么不放我呢?” 扣住丁雁翎门脉的怪人,闻言怒哼一声,道:“你胆敢顶撞我们令主?”话落 手不由自主地加了不少劲道。 丁雁翎但觉左腕疼痛欲折,但他生性冷傲,始终没有皱一下眉头,只冷淡地瞥 了怪人一眼,道:“你的武功,足以令在下佩服。”说话间,一颗颗汗珠已由他额 上缓缓滚了下来。 瑶池玉女见状,芳心突然不由自主地一动,莫名其妙地脱口道:“四不像,放 开他。” 四不像茫然地道:“令主,此人……” 敢情,她弄不明白,令主为什么要放掉此人。 瑶池玉女沉声娇语道:“放开他嘛!” 四不像闻言松手,怔怔地望着她们令主出神。丁雁翎活动一下手臂,冷漠地道 :“令主不后悔吗?” 瑶池玉女冷冷一笑道:“丁雁翎,敢情你以为那套残缺不全的血掌,已天下无 敌了吗?”语气冷漠中,多少有些轻蔑之意。 丁雁翎没有生气,也许,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着他去做,使他忽略了眼前的 一切。 他淡淡地道:“不,远不如令主太多。”话落举步欲去。 瑶池玉女突然问道:“你到哪里去?” “断魂谷!”‘瑶池玉女冷笑道:“你以为可以凭你一己之力平复此谷吗?” 丁雁翎黯然地望了天际一眼道:“也许,那里是在下的永久归宿。”话落举步 而行。 瑶池玉女心头突然没来由地一震,横身阻在丁雁翎身前,阻拦道:“假使本令 主不放你离谷呢?” 丁雁翎淡然道:“令主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这次例外!” 丁雁翎星目中突然暴射出无边的愤怒之火,因为,他一忍再忍,直到现在,仍 免不了一拚啊。 他望着瑶池玉女冷冷地道:“除非你有本领将在下置死于此山谷之中。” 四不像粗声道:“这有何难,小子,你准备啦!”话落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两声断喝。 “且慢!”这是瑶池玉女的娇声。 “丁雁翎!”话声沉闷,来自山谷右方。 丁雁翎闻声侧脸,不由自主地轻“啊”一声,身子连退了三、四步! 只见右方乱石中,此时已出现四个红巾蒙面人,毫无疑问地,他们是来自断魂 谷的。 丁雁翎倒不是畏惧他们,而是,那右侧一人,手臂中所托的那具少女尸体,令 他心寒。 只听,那人边走边说道:“丁雁翎,这是你姊姊!” 丁雁翎闻言,俊脸登时大变,红色的血丝,缓缓布满了他一双寒如利刃的星目。 如山仇,如海恨,正如黄河决堤似地在他心房中激荡着,使他想到了杀,想到 了血。 他两道狰狞的目光,深深盯着四人,举步向他们走去,也许,这荒僻的山谷中, 又要添一批野鬼了。 丁雁翎星目中透出两道木然的光芒,怔怔地望着那四个向他走来的红巾蒙面人, 由那神情看来,他此时心中必然纷乱如麻。 事实也确是如此,因为,他由那四人的装束,已知他们是来自断魂谷,而那里, 正是囚禁着他母亲与姊姊之所在。 瑶池令主向四不像丢了个眼色,悄悄地退至一旁,灵敏过人的她,已预料到一 件不寻常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只见她秋波般的秀眸中,正透出两道令人费解的神光,牢牢地盯着丁雁翎,没 有幸灾的成份,也没有乐祸的意思。 眨眼之间,四个红巾蒙面人,已来到了丁雁翎面前五尺处,四人八道阴森地目 光,全都不约而同地盯在丁雁翎脸上,似要从他那木然的俊脸上,找出些什么异样 的端倪。 丁雁翎却毫无所觉,因为,这时他把全副注意力全集中在右侧那人臂弯中所托 的少女尸体上。 只见,那少女青丝覆面,一支左手按于嘴上,一块块已凝固了的血迹,封住了 她手指之间的空隙,乱发紫血相映,触目惊心,格外恐怖。 四个红巾蒙面人,这时已停身于丁雁翎身前三尺之处,状甚从容,毫无所惧, 显然,他们并没有把丁雁翎放在眼里。 四不像见状不由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当然,她不是替丁雁翎抱不平,而是因为 这四个红巾蒙面人,冷落了她们的令主。 四个红巾蒙面人闻声,齐把目光转移过来,目光触处,不由同时一呆,他们心 中泛起了同样的感觉:“人世间,到底会不会真的有下凡的仙女?” 爱美悦色是人类的天性,这时,他们四人的目光被她牢牢地吸住了。而且不自 觉地几乎同时脱口道:“你到底是谁?” 瑶池令主挺直的小瑶鼻中,突然发出一声冷森的哼声,樱桃小嘴轻启,道: “你们不用猜我是谁,还是办你们自己的事去吧,知道了我是谁,只怕你们连办事 的能力都要失去了。”语声虽然悦耳动听,但却冷森严峻。 四个红巾蒙面人,既然能独出断魂谷,其武功阅历,自然已超出江湖上一流顶 尖高手,技高心傲,乃属必然,然而,此刻他们闻言后,毫无一丝反抗的意识,竟 被她的神威所慑住。 于是,四人闻言,急忙把目光转向丁雁翎脸上,却闻手托女尸那人,冷笑一声, 道:“丁雁翎,你知道我们是找谁吗?” 丁雁翎双目仍旧盯在那具女尸身上,闻言木然地道:“但愿不是找在下。” 左侧那人,以沙哑的声音嘲笑道:“你莫非自知不敌;” 丁雁翎闻言霍然抬头,星目中突然透出两道寒森无比的光芒,缓缓从四人脸上 扫过去。 四个红巾蒙面人,与他目光一触,全都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两步。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凭你们?只怕十个也不够。”语气自然,毫不夸张。 瑶池令主身侧的四个素衣美婢,闻言不由自主地凝望着令主,显然,她们难以 相信,想从她们令主脸上探察反应和答案。 四不像个性急躁,闻言不由冷哼一声,自语道:“狂妄的乳子!” 瑶池令主美眸中透出两道奇异的光芒,沉声道:“他并非狂妄之徒,此言也许 不假!” 四不像不服道:“令主与他仅是初见,怎知?” 瑶池令主突然黛眉一紧,冷声道:“不信?” 四不像万没料到这位一向和善活泼的美令主,今天会突然变得这么暴躁,闻言 不由吓了一跳,恭身道:“老奴不敢!”心中却暗忖道:“这小子的忧抑莫非有传 染性不成?” 这时,右侧红巾蒙面人,已发现自己四人失态,老羞成怒,道:“只要你敢动 手。” 丁雁翎突然跨上一步,冷声道:“你们可要试试!”话声寒如万年玄冰,令人 闻声毛骨悚然。 四个红巾蒙面人,被丁雁翎身上透出的寒凛之气,逼退了两步,尽管,他们不 愿意那么做,但心理上的自然反应,却非行动所能阻止。 右侧红巾蒙面人双目中突然透出无比残忍的光芒,左手一抱女尸,右手闪电似 地拔开她掩面的秀发,冷喝道:“小子,你先看看她是谁再狂妄不迟。” 一张秀丽出尘的灰白脸容,随着红巾蒙面人一指之势,立时呈现在丁雁翎双目 之前。 丁雁翎见状,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连退了三步,那张红润而迷人的俊脸,登 时变得异常苍白,觉得有如万根毒箭,突然射入他落漠、孤独的心房。 原来,那张脸面,是如此像他——丁雁翎。 四个红巾蒙面人,一见丁雁翎的反应,四颗忐忑不安的心,乃告平定下来,跋 扈嚣张的气焰,登时升起万丈。 手抱女尸的红巾蒙面人,注定丁雁翎,阴险地笑问道:“丁雁翎,你认得她吗?” 丁雁翎自从见到那张丽容,一颗心早已失去了主宰,闻言木然地道:“在下不 认得。” 那人道:“不过,阁下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丁雁翎依然木然地道:“因为她太像在下了。” 左侧红巾蒙面人冷笑道:“听说阁下有个姊姊。” 丁雁翎脸色突然一变,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幽灵般地袭上心头,他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哀伤地暗自祈祷道:“皇天啊,皇天,丁家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了,丁雁翎 求你,求你放过她们吧。” 他——丁雁翎,虽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但这种乞求的话语,出自这个一 向冷傲、独断的少年心中,其心内的忧愁与恐惧已可想而知。 瑶池令主芳心突然一动,聪敏过人的她已判断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丁雁翎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静地答道:“是的,她与家母被困在断魂谷中。” 中间一人冷声道:“我们就是来自断魂谷。” 丁雁翎星目中露出恐怖的光芒,急声道:“在下相信你们不会下此毒手的,是 吗?这不是英雄的手段,各位都是江湖成名人物,决不会……” 右侧红巾蒙面人冷笑道:“本谷做事,一向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丁雁翎,你 不该无故擅闯本谷,扰乱本谷安宁。”语气残酷阴森,似乎丁雁翎陡增一分痛苦, 他们便能得一分快乐似的。 丁雁翎苍白的俊脸,开始转变成红润,随着死寂的沉静,他的脸色越来越红, 最后变成了血红之色。 他星目中,原先那些软弱企求的光芒,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边的 仇火,无尽的杀机。 瑶池令主全神注视着丁雁翎,见状暗忖道:“你如此激动,会毁灭了你自己, 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他。 丁雁翎心中虽然已猜中了十之八九,但却仍抱有万一的期望,当下低头道: “在下相信她不是家姊!” 四个蒙面人闻声,突然都发出了一声震耳狂笑,四人合声,震动山谷,回荡良 久。 一波波的音浪,宛如千斤重锤,重重地击在丁雁翎孤独脆弱的心上,使他心碎 肠断。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举手掩住双耳,大声喝道:“停!停停!有什么好笑的?” 声如雷鸣九霄,震人心弦。 四人同时止住笑声,托尸那人残忍地道:“此人正是令姊!” 那唯一的一线希望,登时随着这简单的一句话,消失无踪,丁家,在世间仅存 的三个人,又失去了一个了。 无边之仇,无际之恨,如一片野火,烧遍了丁雁翎的全身,使他血管中所有的 血液,在这一刹那间,全都沸腾起来。 丁雁翎猛然抬头,以那双满布血丝的眸子,狠狠地盯视着四个红巾蒙面人,而 他们骇然地连退了四五步。 在这一刹那,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丁雁翎变了,他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 个白天而降的煞神。 丁雁翎缓缓移动着沉重的脚步,向四人缓缓逼去,阴森森地道:“丁家死一个 人,丁雁翎要江湖上一百人来抵命,你们,你们便是第一批。”语声冷涩,令人心 寒。 瑶池令主芳心一动,忖道:“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怕要令他掩盖了全部的良知, 这将如何是好?”随着心念,不由自主地举步向丁雁翎走去。 随着丁雁翎逼去的步伐,四个红巾蒙面人,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后退着,竟没 有一丝反抗的意识。 突然,丁雁翎冷喝一声道:“放下她!”声如暴雷,冷森中,带有无比的威严。 托尸的红巾蒙面人不由自主地伏身放下了尸体。 丁雁翎扫了姊姊的尸体一眼,缓缓蹲下身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星目中 浮溢着淡淡的泪光。 他那颤抖的手,缓缓地,扶上丁云凤那抚在嘴上的秀掌,正欲把它拉下来之际—— 突听,一个红巾蒙面人道:“这是本谷对你的警告,你若有此胆量,再犯本谷, 这便是令母的榜样,老夫等此间事已了,告辞了。”话落四人一声呼啸,转身向来 路奔去。 丁雁翎闻盲心头不觉一怔,伸出的手剧然地一阵震抖,星目中的泪珠,顺颊流 下,是的,为了母亲,他确实没有那种胆量勇气丁。 丁雁翎的手一抖动,自然而然地移动了丁云凤的秀掌,突然他模糊的视线中, 发现了几行血字,那是用刀刻在掌上的,似是丁云风死前给他的留言。 丁雁翎挥袖一抹脸上的泪痕,凝目看了下去,只见上面简短地写着:“娘死飞 云寨,姊死断魂谷。” 这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是,丁雁翎一切的希望,已完全随着这简短的几个字 幻灭了。 就在这时,突听两声震耳怒吼道:“四位休想生离此地!” 四个蒙面人此时已奔出十多丈远,闻声纷纷止步,举目向发声处看去,目光到 处,不由同时一怔。 右侧蒙面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老夫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南邪、北怪, 你们自信能留得住老夫等吗?”语气十分狂傲。 瑶池令主一听来人是江湖上早年一向正邪不分的南邪北怪,一双美目,不由自 主地向他俩望去。 只见,在四个红巾蒙面人前面五丈左右处,正并肩站着两个装束怪异,满面怒 容,精目透煞的怪人。 左侧一人,白发苍苍,正是南邪黄化雨,右侧那人,环眼虬髯,是北怪雷鸣远。 北怪雷鸣远性子急躁,闻言狂笑一声,道:“哈哈……留不下你们,那可真是 笑话了。” 左侧红巾蒙面人,心中微微冷凛,暗忖道:“莫非他们已脱离飞云寨,心念虽 在转动,口中却仍不甘弱地冷笑道:”别忘了你们是属于哪里的,论身份,老夫等 也许还在二位之上呢!“ 南邪黄化雨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登时激起了几道难以察觉的线条,无疑地,那 蒙面人的话,使他心情起了些变化。 北怪雷鸣远做事一向不顾后果,毫不思索地怒吼道:“来来来!别在那里狂吠, 老夫如不能在五十招内,让你们四个狗头,血溅当地,便自绝于此。”话落抬步向 四人走去。 论功力,四个红巾蒙面人虽然都算得上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如说与威撼武 林的南邪、北怪相抗,实在还差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由北怪雷鸣远的话看来,事情显然已没有转变的余地,怕死乃是人类的天性, 四个红巾蒙面人无法自主的开始后退了。 右侧蒙面人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别忘了,飞云寨属于断魂谷,如果……… …” 南邪黄化雨心中似已下了最后决定,未等那人把话说完,已抢口道:“老夫二 人来时已考虑过后果了,我俩虽然一向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但此时却是例外,丁家 与你们断魂谷何仇何恨?你们先害丁雁翎寡母,后杀其姊姊,只要有半点人性的人, 就做不出这等事来;有半点人性的人,也放不过你们,”语气越说越怒,两道充满 杀机的目光,狠毒地一扫四人,冷森森地道:“你们今天不用多说了,从今以后, 南邪、北怪已恢复了自由之身,你们有本事,全拿出来吧!” 瑶池令主闻言心中一震,暗自忖道:“怎么?南邪北怪过去难道是受人统治着 吗?当今之世,又有谁能制服这两个魔头呢?难道说江湖上的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吗?” 重重的疑惑,不由困惑了这位一向聪明过人的奇女子。 四个红巾蒙面人,万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发展,一时之间,全 都失去了主张。 南邪、北怪一步一步地逼近着,死亡之神,也渐渐地接近四人了,他们,虽然 都已提足了功力,以待最后一拚,但是,由于他们信心已失,眸子中,却掩不住内 心的恐惧与不安。 这时,突然,一个冷森得令人寒悚的声音,道:“冤有头,债有主,两位不必 插手了。”。 闻声知人,南邪、北怪脸色同时一凛,四道充满关怀与同情的目光,几乎是同 时,全都落在丁雁翎脸上。 他们觉得这个忧抑的少年变了,变得更忧抑、更落漠,他红润的俊脸此刻是如 此的苍白,在那带有泪珠的长睫毛下的星目,充满了仇恨、杀机,这家破人亡的剧 变,该是给了他太大的打击! 北怪雷鸣远开口道:“小主人,盼你节哀顺变,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你是丁 家唯一的生存者,老奴等不才,过去畏于毒焰,不敢擅自做主,将仇踪告诉于你, 从今以后,你的事便是我们的事,大局也许将会因此改观。”语气铿锵有力,安慰 中带有一些歉意。 丁雁翎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淡然地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在下以为,两 位有考虑的必要。”话落一顿,道:“现在两位请暂时退下。”语气平静异常,但 却含有一种使人无法违背的威严。 南邪、北怪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丁雁翎。 瑶池玉女美目中透出奇异的光芳,暗忖道:“此人在恸伤之下,尚能如此镇定, 倒真出人意料之外。” 四个红巾蒙面人,在丁雁翎开声之际,已都转过身来,忘记了前面的南邪、北 怪两个强敌。 丁雁翎阴森地扫了四人一眼,残酷地道:“飞云寨逼死我母,丁雁翎要血洗山 寨,断魂谷残杀我姊,丁雁翎要杀尽全谷之人,四位就是前奏。” 四个红巾蒙面人,此时已处在四面楚歌之下,绝望之下,困兽死斗的心,油然 而生。 只听其中一人狠声道:“只要你有本领。” 丁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试试看!”声落缓缓把注满功力的双掌,提聚身 前。 就在这时,突听瑶池玉女冷声道:“是非曲直未判明前,不准私自约斗。”。 南邪黄化雨冷声道:“姑娘管得了吗?” 四不像一见有人对令主不屑,不由大怒,冷声喝道:“你们向四周看看。” 南邪北怪抬眼向四周一望,不由同时惊道:“啁!瑶池令主在此?” 只见,四面山顶,迎风飘着八柄其大无比的黄色大旗,旗中不知用什么东西镶 着一个闪闪生光的大令字。这八面大旗,正是瑶池玉女所到之处的唯一标记。 四不像见威震武林的南邪、北怪竟被令主这八面大旗,骇得为之动容,心中不 由暗自高兴,冷声道:“你们有眼无珠,令主在此已多时了。” 南邪、北怪心中同时暗忖道:“莫非这个美绝人寰的少女,就是那神龙见首不 见尾的瑶池玉女不成?如果真个如此,小主人今日贸然行事,只怕要……” 众人闻声,不由自主地全把目光向丁雁翎望去。 触目之下,众人惊悸失声,目瞪口呆,瑶池玉女忙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只见,四个红巾蒙面人中,已少了两个,丁雁翎手中,正抓着两颗血淋淋的人 心,另外两个蒙面人,已骇得退出了四五丈之远。 丁雁翎冷酷地丢下手中心脏,冷喝一声道:“你们哪里走?” 声落人已凌空右侧一扑,动作之快,无与伦比。 那人一见丁雁翎身形,心中大骇,他虽然看不出丁雁翎的掌色,但却猜得出他 必然又用了血掌,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丢人,大声叫道:“令主,救……” 话声未落,谷中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再度倒下了一人。 丁雁翎一招得手,落地旋身急扑,攻向另一个蒙面人。 突然,瑶池玉女冷喝道:“住手!”声如雷鸣九天,但仍晚了一步。 一声惨号过处,另一个红巾蒙面人也已命游阴府去了。 这些变化,写来甚慢,在当时却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丁雁翎对瑶池玉女的喝阻之声,听如未闻,他俯身一一拾起丢弃地上的四个人 心,举步缓缓向姊姊的尸体走去。 他停身于姊姊尸首之旁,把四颗人心放在尸首身侧,喃喃自语道:“姊姊,你 看到了吗?我已开始替你报仇了,但,爹娘之仇何时何日能报呢?我们的仇家是那 么多,而我又只有不到半年的性命,姊姊,你告诉我,你告诉你弟弟,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啊………” 声如巫峡猿啼,杜鹃啼血,声音由强而弱,渐渐无闻,但仍见他不停地喃喃自 语,不知说些什么。 泪!如断线之珠,由他明亮的眸子中,一串串,一颗颗不停地落下…… 南邪、北怪面对这身世飘零,孤苦无依的少年,心情像是负着沉重的铅块,一 时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突然,一声清脆的娇喝声,道:“丁雁翎,你胆敢在本令主之前公然杀人,你 可曾把本令主放在心上?”语气虽然充满了怒意,但却也含有些许委屈之情。 丁雁翎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状似根本就没听到瑶池玉女的话,他仍在喃喃 自语着。 这一来,瑶池玉女就真的动怒了,她身为一帮之主,一向受人敬重,试想,她 如何受得了这种冷落呢? 只见她美目圆瞪,射出两道可怕的冷电,冷叱道:“丁雁翎,你听到本令主的 话了没有?”声震耳鼓。 南邪黄化雨不安地扫了瑶池玉女一眼,嚅嚅地道:“令主,他现在心神不宁, 求你原谅他一次吧!”丁雁翎仍然没有回答,状似依旧未闻。 这一来,瑶池玉女实在无法忍受,只见她玉手一挥,砰的一声,把丁雁翎放于 姊姊身侧的四颗人心,全部拍出五丈之外。 丁雁翎吓了一跳,霍然站起身来,只见瑶池玉女正在怒目瞪视着他,显然,这 一掌就是她发的。 丁雁翎眨动一下泪光莹莹地星目,木然地问道:“是你?” 瑶池玉女正在气头上,闻言怒吼道:“就是本令主,你要怎样?” 丁雁翎星目中杀机一闪,冷叱道:“凭什么?” 瑶池玉女气道:“为了替武林除害!” 丁雁翎单掌一挥,但见红光一闪,一招“血雨腥风”已向瑶池玉女拍到。 瑶池玉女见掌心头一凛,急忙一侧娇躯,闪电倒退出四丈之远,行动之迅捷, 令人难以置信。丁雁翎此时心神迷乱,功力难聚,虽然用的是血掌,但威力却非常 有限,所以,虽然突然出招,却未伤及瑶池玉女。 丁雁翎一招未能制敌,心头不由一怔,急忙撤招换式,哪知招式未出,突听一 声娇叱道:“你也接本令主一招试试!”声落一股骇人狂飙已到了丁雁翎胸前。 丁雁翎为忧愁所困,神智根本不清,等他发觉招式已到时,为时已经太迟。 突然,寂静的山谷中,传来瑶池玉女一声急促的呼叫,道:“啊!你……” 急忙撤劲,但已无法收回含愤而出掌力了。 只听——“轰”的一声,丁雁翎已被震出三丈多远,跌倒地上。 瑶池玉女一怔,飞身飘落丁雁翎躺身之处,突听南邪黄化雨急声叫道:“令主, 放过他吧,这是丁家唯一生存者了。”语声颤抖。 瑶池玉女霍然转过身来,一转不安的脸色,庄严地道:“你们能担保他今后不 再杀人了吗?” 南邪黄化雨突然双膝一曲,跪地道:“黄化雨对天立誓,丁公子所杀之人无一 不是万恶之徒。” 瑶池玉女冷声道:“我问的是你们能不能担保?” 北怪雷鸣远闻言突然也跪了下来,重重地一叹道:“放过他吧,也许他罪不至 死。” 瑶池玉女点点头,道:“你们起来吧!”话落重又转过身去。 南邪、北怪急口称谢一声,起身飞落丁雁翎身侧,把他扶起来,南邪黄化雨盯 着丁雁翎苍白的俊脸道:“小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丁雁翎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们愿意替我办一件事吗?” 两人急忙应道:“尽管吩咐!” 丁雁翎发出一声沉重地叹息道:“拣一个好地方葬了我姊姊。”话落,吃力地 挣脱两人的扶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南邪黄化雨急忙伸手扶住,低声温言道:“你先运气疗疗伤,等一下,我与老 怪一同陪你去埋葬你姊姊。” 丁雁翎仰脸望了望苍天,凄凉地道:“我不去了。” 北怪急道:“你要到哪里去呢?” 丁雁翎淡然地笑道:“也许我要到别人们所不能去的地方。” 南邪一怔,喃喃道:“人们所不能去的地方?” 瑶池玉女心中却骇然地忖道:“难道我这轻轻的一掌,已伤了他的内腑?” 思忖间,一双美目,不由自主地扫向丁雁翎,恰好与丁雁翎那只神光涣散的目 光相触,芳心怦然,急忙把目光转了开去。 丁雁翎看了她一眼,吃力地道:“令主,你是一令之主,但愿你今后能秉公行 事,早日把断魂谷抹平,替武林苍生造福。”话语中竟未提到他伤心之事。 瑶池玉女脱口道:“因为那里有你的敌人是吗?” 丁雁翎星目中掠过一丝怒容,冷冷地道:“丁某也许还不至于卑屈到这种地步! 求一个杀他的人替他父母报仇。”话落,转身向谷中蹒跚走去。 南邪黄化雨飞身阻在丁雁翎身前,颤声道:“小主人,你已身负重伤,到哪里 去呢?” 丁雁翎伸出冷冷的手,抓着南邪的手道:“黄伯伯,放我去吧!我生不逢时, 死也不愿有人守候在我身旁,你们服侍了我十二年,一向都能体谅我,这次就让我 单独走吧!” 黄化雨落泪道:“你忘了大仇了吗?” 丁雁翎摇头切齿道:“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这时北怪雷鸣远也已赶到,道:“那你就不应该就此死去!” 丁雁翎喃喃地道:“区区并不愿意死,但是,我所受的伤,自己心里有数,求 求你们让我清静一下吧!”丁雁翎落正欲举步向前走去…… 突然,瑶池玉女冷声道:“假使我判断得不错,你走不出五百丈外。” 丁雁翎没有回头,依然蹒跚向前走去。 瑶池玉女见状娇叱道:“丁雁翎,你听到了没有?” 丁雁翎仍没有理睬。 瑶池玉女娇靥一怔,突然莲足一顿,阻在丁雁翎身前,道:“我的话你听到了 没有?”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生死,与你何干?” 瑶池玉女道:“我只是警告你!” 丁雁翎侧身让过,冷笑一声道:“丁某乃是江湖无名之辈,你既敢伤我,何必 如此假惺惺?”。瑶池玉女急道:“你已被忧抑之气所塞,就是我不伤你,你也 活不过今天的。” 丁雁翎心头微微一动,忖道:“怪不得我一招之下便伤在她掌下了,唉!死吧, 一了百了。”思忖间,人已走出十几丈远了。 瑶池玉女的如花娇靥上,突然显出一丝忧愁之色,高声叫道:“喂,你听到了 没有。” 丁雁翎冷冷道:“在下已无生望,令主不解释也罢!”声落,人已消失于一块 巨石之后。 瑶池玉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关怀他,如今,数度被丁雁翎冷落,心中越想越 觉得委屈,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突然,一个声音道:“令主因何伤心?” 瑶池玉女一闻声,登时如同见了亲人一般,娇呼一声道:“萍姊!”飞身扑进 一个女子怀里。 来人身着素衣,头挽宫髻,年约三十上下,黛眉、凤目,美貌出尘,虽然已近 徐娘之年,风姿却仍是那么婀娜。 四不像与四个小婢女,一见此女,都趋前道:“参见军师!” 南邪黄化雨心中一动,忖道:“此人莫非就是那瑶池令主手下,盛名远扬,机 智如神的神算龙女计玉萍?” 只听那女子道:“免礼了,你们遇见谁了?” 四不像道:“丁雁翎!” 那女子闻言玉容一变,道:“令主,忘了他吧!我们回去!” 瑶池玉女芳心一震,脱口道:“萍姊,你把他怎么?” 那女子见令主惶恐之色,心中暗忖道:“我果然没料错,唉!我不该如此晚来。” 当即道:“我没见过他,令主,你伤了他是吗?” 瑶池玉女点点头,忧伤地道:“他不该惹我气恼!” “那该替他治伤才对啊!” 瑶池玉女委屈地道:“他根本不理睬我!” 那女子忖道:“是了,他如不是样样高傲过你,也不会打动你的心了,我倒是 应该想个办法,使她忘了他才好,如果让那情感在误会中滋长,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忖罢笑道:“他不接受就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瑶池玉女美目四周流转了一周,突然脱口道:“不!那是误会,我一定要替他 疗好伤势!” “令主,人家早已走远了!” 瑶池玉女急声道:“他功力已失,此刻不会走远,我们快去追赶!”话落当先 向丁雁翎消失的巨石后奔去。 那女子暗叹一声,忖道:“失去时才觉得重要,却已太迟了!” 当下向其他五人一挥手,道:“你们快向四周找找看,希望他没有离开此谷。” 四婢等人,这时疾向四周奔去。 那女子姗姗走到南邪、北怪身前一笑道:“两位大概就是那自称是丁雁翎仆人 的南邪、北怪吧?” 南邪黄化雨道:“过去是自称,现在却是事实了。” “但你们为什么不随身陪他?” 北怪道:“主人一向行事果断,我们都只能暗中保护他。” “那么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了?” 南邪道:“就是那巨石之后。”话落一指丁雁翎刚才消失的巨石。 那女子道:“假使我猜得不错,你们恐怕已失去他了。” 南邪、北怪心中同时一怔,显然深信这位料事如神的奇女子所言属实。 南邪闻言,转脸对北怪手指地上丁云风的尸体急道:“你抱着她,我们快找。” 话落,两人疾疾驰离。 神算龙女摇首自语道:“想不到为了一个丁雁翎,而改变整个江湖大局。” 语意沉重,令人费解。 时间在寂静中过去,由中午到黄昏,该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然而,她们几 乎找遍了全谷每一寸土地,却未发现丁雁翎的踪影。 瑶池玉女失望之余,重又回到神算龙女身前,焦急地道:“他到底哪里去了呢?” 神算龙女躬身说道:“令主,我们回去吧!如果说死,他现在该早已尸冷了, 如果说不死,那日后自有再见的一天,其时,只怕他已不在此谷了。” 瑶池玉女略一思索,当下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走吧!” 从此,她迷人的美靥上,消失了往日的欢笑!“ 第九章 鹂音来自天际 日落月升,阵阵晚风,带来无限凉意,先前,喧闹的幽谷,此刻又复归于沉寂。 地上,静静地横着四具膛开血流的尸体,在月夜朦胧之下,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在一块巨石后面,缓缓地走出一个身着黑衣,嘴溢鲜血的少年,银色的月光, 衬托着他的脸色更显苍白,乍看起来,真如一个飘渺的幽灵。 他,正是那身负重伤的丁雁翎,他先前是藏身于巨石底下的深穴里,所以一直 没有被人发现。 丁雁翎举步艰难地向江边走去,袭人的晚风,吹得他身寒如置冰窟,这功力深 厚,冷热不侵的少年,如今竟也抵不住自然中的凉寒。 他口干舌燥,心如火烧,虽然明知饮水,必会加速死亡的时间,但仍迫不及待 地朝向河岸,吃力地行走。 五十丈不到的距离,他此时竟觉得那么遥远,走了不到二十丈,便已体力不支, 就地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阻森得意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丁施主,久违了。” 闻声知人,丁雁翎心头不由微微一震,心中暗叹道:“我丁雁翎虽然已知必死, 却没想到竟会死在古佛手中,这难道也能说是天数吗?”心念只如闪电一闪,当下 冷漠地道:“古佛,你来的正是时候……” 丁雁翎话声未落,突觉眼前一花,已落下了古佛与三个红衣人。 古佛目注丁雁翎的脸色良久,冷声道:“老衲若是不知施主目前情况,怎敢只 带三人贸然前来呢?”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觉得很荣幸。” 古佛大笑道:“哈哈……丁雁翎,死亡已在眼前,你还这么镇定,我古佛不但 惊佩你的功力,更佩服你的胆识!” 丁雁翎冷笑道:“你并非古佛。” 古佛浓眉一扬,精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寒芒,缓缓地道:“你想知道老衲是谁吗?” 丁雁翎冷冷地摇摇头,道:“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突然,古佛身后的一个红巾蒙面人,冷冷地道:“此时天色已近二更了,好像 不该再话家常了吧?‘’古佛面色一凛,急忙截住话头,点头道:”兄台说得是, 丁雁翎,此仇此恨,你来生再报吧。“话落杀机大炽,右手一扬,向丁雁翎劈了过 去。 丁雁翎心中苍然一叹,闭上了星目,等待死神的降临。 生死一瞬,千钧一发,就在此时,江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长笑,声音 并不太高,但却慑人心弦,令人恐怖。 古佛与三个红衣人,同时面色一变,那高举欲出的右掌,竟不自主的放了下来, 霍然转身,向江面望了过去。 目光到处,四人登时骇退了数步。 只见月色朦胧之中,江面碧波上,正并肩站着两个白发如雪,银髯过胸的老人, 左边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面如满月,白眉盈寸,状态慈祥。 右边那人,则装束怪异无常,一身血红色长袍上面,不知用何物缀成两条闪闪 发光的巨大青龙,龙头会于胸前,在银髯覆盖之下,时隐时现,显得分外生动。 此人长相与其衣着一样的奇特,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两道赤眉高扬,再配 上一双如火炬的双眼,与他那张死沉的脸色,显得极不相衬。 古佛一见两人竟能立身于碧波之上,心知非自己所能制敌,当下向三个红巾蒙 面人,一使眼色,朗声道:“江面上是哪两位前辈高人,不知现身有何指教?” 三个红衣人却趁古佛问话之际,缓缓向丁雁翎逼了过去。 右面穿红袍的老人,突然冷笑一声,道:“你们给我站在那里,如敢再动半步, 叫你们血溅当场。”语气寒森得怕人。 此处与两人相距,少说也有四十丈,如果说红衣老人能阻得住三人向丁雁翎的 攻击,这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然而,却不知是什么力量,竟使三个蒙面人,真的不敢前进了。 古佛眼珠一转,高声道:“两位前辈虽是世外高人,不受尘俗约束,但晚辈等, 身在江湖,却不能不遵守成规,万望前辈体谅一一。 红衣人冷笑一声道:“假和尚,你以为有理你就说吧,如有半句虚假,老夫活 劈了你。”声音阴森冷酷之极。 古佛心头——寒,眼角瞥了丁雁翎一眼,硬着头皮,道:“敝派是江湖上的帮 会之一,此人无辜杀害了本派的四个弟子,手段之残酷,令人发指,因此,老衲才 来找他算帐。” 白衣人问道:“那四具尸体的心就是他挖的吗?”语气似乎也有些不满之意。 古佛阴险狡猾,闻言心中暗喜,高声道:“正是他干的,不信前辈可以问他, 相信他在两位老人之前,决不敢有半句谎言的。” 一语道出谎言讲理句,先行杜绝丁雁翎的辩驳,此人居心之毒,端地令人心寒。 红衣老人心中暗哼,问道:“那娃儿,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丁雁翎眨动一下困倦的眸子,冷冷地道:“那些人确是在下杀的。” 白衣人道:“我问你杀人的理由,你听到了没有?”声音已有些怒意。 丁雁翎缓缓闭上了眼睛,冷冷地道:“世间多是攀龙附凤之人,在下势单力薄, 多说无益,两位既以世外高人自居,不问此事也罢。” 红衣老人闻言大怒,喝道:“好小子,你居然敢教训老夫,真的,你想死了不 成。” 话落身子一动,却被身侧的白衣老人拉住了,只听他道:“世间虽多是攀龙附 凤之人,老家伙自无偏向之心,你尽管说吧!” 古佛闻言心中大急,以他的经验,他已觉察出,那另一个老者,似乎是偏向于 丁雁翎。 古佛低头整衣之际,对三人传音道:“快趁机下手,别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否 则,你我性命难保了。” 三个蒙面人也都有同样的想法,就在古佛一抬头之际,突听三声暴喝,三道红 影,已分三个方向向丁雁翎扑了过去。 红衣人个个都是江湖上一流以上的高手,如今突然同时出手,其快速迅捷,不 下于惊雷迅电。 丁雁翎与他们近在咫尺,按说决无逃脱之理,哪知,事情出乎意料。 就在三人扬掌待发的一刹那,蓦听一个冷森的声音道:“躺下!” 红衣老人声起手扬,只见,五点红光一闪,三个红巾蒙面人突然同时闷哼了一 声,躺了下去。 挥手之间,取人命于四十丈外,莫说被杀之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就算是对 一般不谙武功的常人,又有几人有此功力取人性命于这么远呢? 此人奇异的功力,端地令人难以想象。 丁雁翎见状喃喃自语道:“他的指尖是红的,但血掌之中,并无指招啊!” 红衣老人一招连杀三人,登时乐得哈哈大笑道:“嘻嘻,哈哈……过瘾,过瘾。” 左面老人淡然道:“你杀人的机会已过去了。” 红衣老人闻言一怔,道:“这怎么能算,我们讲的是江湖上啊!” 白衣老人道:“我们约好,你开杀戒不能间断,必须在一口气下,连续完成, 这里只有几个人,你杀戒一开,岂不立刻就要间断了。” 红衣老人一想,登时后悔道:“可惜,早知道我也就不杀了。” 话落一顿,突然道:“还好,还有两个,我现在动手,该不算间断吧?” 古佛先见自己人不明不白地横尸就地,早已惊得呆了,此时神智稍一清醒,哪 敢再留,双足猛一用劲,飞身向谷外奔去。 哪知,他身形才动,突听红衣人冷笑一声,道:“哪里走!” 古佛只觉右手脉门一紧,全身功力登时全失,敢情,他已落入红袍老人手中了。 丁雁翎抬眼扫了古佛一眼,冷笑道:“古佛,可惜丁某不能亲手杀你,但能见 你早死一步,也是此生一大快事。” 古佛此刻已自知必死,闻言冷冷地道:“五十步笑百步,你的伤已无人能医, 老衲死后,有个陪葬之人,死亦无憾。” 红袍老人冷酷地一笑道:“假和尚,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面色狰狞,状似就要动手。 突然,白袍老人开口道:“且慢,假和尚,假使老夫能治好此人之伤,你赌什 么?”说话之际,眼角偷偷瞄了红袍老人一眼。 红袍老人敢情是个最爱与人赌东西之人,一闻打赌,脸上登时浮现喜色。 古佛心中一想,开口道:“如果前辈真能把他伤势医好,老衲死于此人手中。” 此人果真狡猾,竟想拖延时间。 白袍老人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话落蹲下身子,替丁雁翎把起脉来。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良久,良久,白袍老人起身摇头道:“完了,老夫输了, 此人之病,实在天下已无人无药能医。” 古佛闻言心头登时一沉,忖道:“完了,医不好他,我连唯一的逃命机会也没 有了。” 突然,红袍老人闻声道:“天下哪有不能治的病,老家伙,你别危言耸听了。” 白袍老人心中暗笑一声,道:“我就只怕你不上当。”当下道:“你可要打赌。” 红袍老人想也不想地脱口道:“赌就赌,咱们还是老办法,我赌赢了,你准许 我再开一次杀戒,如何?” 白袍老人点头道:“好吧!” 红袍老人松开古佛的手,道:“你可别打歪主意,不然,老夫活活劈了你。” 话落,走到丁雁翎身前,蹲下身去,替他按起脉来。 只见他赤眉连锁,状至凝重,良久,良久,始才站起身来,低头沉思。 白袍老人大笑道:“你输了。” 红袍老人赤眉一堆,笑道:“哈哈……老家伙,你好阴……” 突然,若有所悟地哈哈大笑道:“老家伙,你输了。” 白袍老人一怔,道:“谁说的?” 红袍老人挥手对古佛道:“假和尚,你滚吧!咱们遵照赌约,等这娃娃好了他 自然会去找你算帐的。” 古佛心头大松,突然壮起胆子开口问道:“敢问两位前辈大名?” 红袍老人正在高兴,闻言道:“一个极善,一个极恶。” 古佛一听,面色大变,连退四五步,道:“原来是兰茵老人与降龙仙两位前辈, 晚……晚辈告辞了。”话落转头全力急奔而去,状如丧家之犬。 白袍老人望了丁雁翎一眼,转对红袍老人道:“你说怎么治他?” 红袍老人向江中一指,笑道:“良药就在江中。” 白袍老人心中一动,心说:“你这魔鬼可真是赌迷,为了赌,你竟连你计划了 十几年的水龙果也要捐献出来了,要不然,这娃儿可真的没救了。”心念转动间, 笑道:“你连水龙果也要捐出来了?” 红袍老人笑道:“哈哈!其实老夫来此的目的,虽然明说是为了水龙果,真实 目的,乃是为了多杀几个人过过瘾而已。” 丁雁翎心头一震,忖道:“此人生性如此残酷得惊人,世间竟会有这种以杀人 为乐的魔鬼?” 白袍老人笑道:“你就准知道会有人来抢?” 红袍老人笑道:“起码,那假和尚已打了头阵,他后面自然还有许多人要来: 我当然能达目的……‘;突然住口,问道:”老家伙,你拉我站在水面上是何居心? “ 白袍老人笑道:“现在才想到,只怕太晚了吧?” 红袍老人闻言大怒,吼道:“你这样太不够君子风度了!” 白袍老人道:“你不来老夫也没办法,你既然自己来了,又非老夫强迫于你, 怎能怪得我呢?” 红袍老人想了想,叹道:“好了,好了,就算老夫倒霉,又着了你的诡计了。” :-顿道:“你回到岸上守着这娃儿,我去拿来。” 白袍老人笑道:“小心那条恶物。” 红袍老人道:“你是说老夫治不了它?” 白袍老人深知此人个性,当即摇头道:“水龙果离株不能太久,你如存心追杀 那恶物,万一药力失效,你这东道可就输定了。” 红袍老人低头一想,自己东道要是一输,准要被困兰茵谷五年,那时除了伴着 白袍老人之外,什么也不能做,那滋味可不好受,当下笑道:“那你就助老夫一臂 之力吧!”话落未等白袍老人回答,纵身一跃,落入水中,只见碧波微微一闪,立 刻又恢复了平静。 白袍老人回目注定丁雁翎道:“娃儿,你叫丁雁翎是吗?” 丁雁翎点点头,淡然问道:“是的,前辈如何知道?” 白袍老人道:“你的来历我全知道,因为,当年你父亲曾来过兰茵谷。” 丁雁翎心头一动,惊声问道:“前辈真的是兰茵老人?” 白袍老人点头道:“是的。” 丁雁翎疑惑地道:“但,那人……” 兰茵老人道:“你是说那红袍老人怎会与我在一起吗?” 丁雁翎点点头道:“是的!” 兰茵老人叹道:“人性本善,此人行事虽然残酷,但却完全是环境造成的,说 到他的身世,却也令人同情。” 丁雁翎惊道:“你是说他杀人是应该的?” 兰茵老人道:“我可以讲讲他的身世,也许你对他就不会再有偏见了。”话落 一顿,道:“此人幼遭巨变,父亲死于亲朋乡党陷害之下,人家为谋他家产业,将 其寡母逼出,沦落街头为乞,受尽世人嘲弄,那时他才十三岁,他幼小心灵中的感 受,可想而知,一颗恶苗,也就因此播下了种子。 “在他十四岁那年,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他唯一的亲人-母亲,却被人奸杀了, 那愤恨,仇世的恶苗,从此便发芽滋长了。 “为报亲仇,他流浪了三十多年,但却始终没有学到一点像样的武功,三次报 仇,几乎送掉性命,绝望之下,他突然远走边荒,从此,江湖上便失去了此人。” 兰茵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整面色,道:“哪知,他失踪五十年后,江湖 上突然掀起了惊天巨波,一夜之间,他故居的村庄里,男女不下二百余人,完全暴 尸街头,无一幸免,而那些过去欺凌过他的人,也都逐日死去,于是,江湖上一传 十,十传百,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毒龙恶魔,纷纷群起而攻之,但是,此人武功高 绝,数度围攻,参与之人,都是一去不返,自此之后,他所到之处,便如瘟役一般, 无不避之为吉,而他也成了江湖上极恶的代表。” 丁雁翎眨动了一下眼睛,问道:“后来呢?” 兰茵老人道:“他被人降服了。” 丁雁翎问道:“那人就是老前辈吧?” 兰茵老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在君山之上打了三天三夜。” “结果老前辈胜了?” 兰茵老人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能降服他呢?” 兰茵老人道:“打赌!” 丁雁翎至此已完全明白了,兰茵老人智力高过于他,当然赌胜的时候为多。 兰茵老人看了江面一眼,道:“从此以后,他自己改名为降龙仙,而与我约定, 每赌输一次,便得在兰茵谷中困五年,赢一次,便可开一次杀戒。” 却在这时,突然江面传来“哗啦啦”一声大响,兰茵老人面色一紧,霍然起身, 转向江面。 只见降龙仙手托一只鹅蛋大小,晶莹如玉的白色果子,踏波向江岸急奔而来, 他身后追着一条粗如水桶,头生独角,非龙非蛇的怪物。 兰茵老人见状突然大喝一声,凌空直上十几丈高,向江中扑去,凌空一招“力 平五岳”向那怪物拍去。 掌出无风,但却有一股无形压力,直把那怪物击下江面十几丈之深。 这时,降龙仙已登上江岸,向丁雁翎奔了过去,急声说道:“快将它服下,逾 时便失效!” 丁雁翎对他的恶感已然大减,目注降龙仙道:“此恩丁某不敢言谢。”话落伸 手接过那白色果子服下去。 降龙仙如炬般的目光,在丁雁翎的脸上流转一阵,像欣赏什么似地道:“娃儿, 你好俊啊!这颗水龙果服下之后,你不但功力大增,只怕人也要更美了,值得,值 得。” 丁雁翎黯然一笑,道:“只怕老前辈要白栽培了!”话落缓缓闭上了星目。 降龙仙闻声转头,只见江中巨浪涛天,翻翻滚滚,骇人之极,兰茵老人奔走于 巨浪之中,险相令人触目惊心。 降龙仙与兰茵老人相处了多年,虽然明知他有制胜把握,但却仍不放心,一提 真气,就要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突见一道白光一闪,没人江中,接着,涛天巨浪也跟着平息了下来。 兰茵老人与降龙仙见状同时一怔,突然,一声鹂音来自天际:“你们走吧!” 兰茵老人震声问道:“何方高人,请示姓名?” 那声音道:“瑶池玉女生,海外来奇凤。” 兰茵老人面色微微一沉,心忖道:“这平静的江湖,只怕要无法宁静了。” 降龙仙笑道:“只怕你再也无法做那出世之想了,怎么样,老家伙,这几个武 功高绝的女娃儿,一旦争起天下来,只怕那乱的程度,比我在的时候还要惨烈十倍 呢?怎么样,我看不回兰茵谷也罢!”说话之间,两人也走上岸来。 兰茵老人想了想道:“我倒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你老家伙答不答应?” 水龙果的功效,果然奇大,在短短的时间内,丁雁翎已疗好内伤,站了起来, 脸色红润晶莹,以较过去更加焕发了。 降龙仙赤眉一扬道:“有话直说,别再拐弯抹角好不好?” 兰茵老人道:“你我都已过百岁,难道还要去与那些年轻人争长论短吗?”降 龙仙精目中突然杀机一闪,扬声大笑道:“哈哈……老家伙,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兰茵老人向右侧望了一眼,道:“你同不同意?” “过去可能不同意,现在同意了。”话落望了丁雁翎一眼。 兰茵老人突然转脸,正色对丁雁翎道:“丁雁翎,你知道今日江湖上已面临一 场狂风暴雨了吗?” 丁雁翎心头一动,忖道:“莫非他指的是我?”思忖间,开声道:“晚辈略知 一二。” “你要怎么解救?” 丁雁翎心中一动,暗道:“我自己的事情都来不及办了,哪有时间过问这些?” 当即道:“晚辈只怕无能为力。” 兰茵老人道:“但此局却只有你尽力才能挽救。” “前辈请恕丁雁翎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不愿尽力……” “我知道你服过摧心丹,但却仍然有药可医。” 丁雁翎闻言心中绝望的情绪,突又激动了起来,脱口问道:“谁有此药?” 兰茵老人道:“瑶池玉女。” 丁雁翎断然地摇摇头道:“在下不想活了。” 降龙仙一见丁雁翎脸色,心知他对瑶池玉女存有极大的偏见,当下道:“你倒 有些英雄本色。” 丁雁翎俊脸微微一红,是以,他心中憎恨着这个美如仙子,而却不问是非的俏 佳人,他星目微微一转,岔开话题道:“前辈意欲何往?” 兰茵老人沉声问道:“丁雁翎,你真的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了吗?” 丁雁翎俊脸一变,急道:“晚辈乃是一个江湖末学后进,前辈何苦一定要找我 这个无用之人?” 兰茵老人正色道:“因为,这付重担,只有你一个人担得起来。” 丁雁翎茫然地问道:“晚辈不懂前辈话中之意。” 兰茵老人道:“因那几个领袖人物,都是些少女。” “这与在下何干?” 兰茵老人道:“日后你自然知道,你如有那份善心,就该遵照老夫话意去做。” 丁雁翎缓缓仰起了俊脸,是的,他确实有着一颗为人服务的赤心,但是,时间 太有限,再者,他实在不愿再见到瑶池玉女,所以,他不能够答应。 兰茵老人见状失望地一叹道:“也许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罢!这也许是天 数,非人力所能挽救,我们走吧!”话落举步向谷口走去。 突然,丁雁翎叫道:“老前辈,晚辈答应了。”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这几句话 他曾花了极大的力气。 降龙仙转身笑道:“嘿嘿,从今以后,血掌九式又将重现江湖了,老夫闲来没 事时,想想那一个个自称英雄的人物,倒于血掌之下,也觉过瘾,老家伙,你没想 到这一着吧?”好像只要能杀人,他就高兴似的。 丁雁翎闻言惊道:“血掌有九式之多?” 降龙仙道:“怎么,你觉得惊奇吗?” 兰茵老人道,“这些路上再谈吧!我们该动身了!”话落一顿,对降龙仙道, “你路上可不准再出手伤人了!” 降龙仙赤眉一扬道:“我赢了一次,还没有用呢?” “刚才你已杀了一个了。” 降龙仙心中一急,忙否认道:“哪里的话?” 兰茵老人飞身跃到右侧二十丈外,在草丛中提出一具尸体,道:“这个是谁杀 的?” 降龙仙失望地道:“想不到又被你发现了。” “刚才你大笑之际,眸子中突现杀机,我就知道了。” 降龙仙无奈何地摇摇头道:“取出蜡烛来吧!”、兰茵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截长 约一分的短烛,然后掏出火折,晃燃点着腊烛。 烛光一起,突听降龙仙仰天发出一声恐怖的长啸,身形一晃,已消失于茫茫的 月色之中。 兰茵老人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丁雁翎却茫然不知他们在干些什么。 一分长的腊烛,一会儿功夫,火光已渐渐微弱,而接近熄灭。 就在那火光一闪而灭之际,突然人影一闪,降龙仙已回到了原地。 兰茵老人摇头叹道:“你连一点时间也舍不得错过。” 降龙仙笑道:“十五个,十五个。” 兰茵老人道:“全死了?” “老夫手下从不留活人!” 丁雁翎骇然忖道:“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竟然杀了十五个人,若没有功力基 础的人,决不敢来此夺宝,若有功力基础,他竟能杀之于无声无息之间,其功力到 底有多高啊!”继而又忖道:“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这水龙果而来的不成?难道这东 西这么宝贵不成!” 这时,兰茵老人道,“我们走吧!” 丁雁翎不安地道:“去长白山,瑶池?” 兰茵老人点点头道:“走吧!”话落当先而行。 丁雁翎居次,而降龙仙最后。 三人身形极快,刹那间已消失谷口。 三人去后很久,谷口才奔出数十道人影,他们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暗自捏了 一把冷汗,纷纷向谷口奔去。 大雪覆盖于长白山头,这里,距海平面,至少有数千尺以上了,三个人影,两 老一少,正在奔走于白雪之上,快如飞鸟,急如惊电,眨眼之间,已出去了四五十 丈。 突然,三人停身于一处整齐的松林之前,红袍老人道:“就是这里,没错了。” 白袍老人却道:“我们要怎么通知她们呢?” “闯进去算了。” 丁雁翎道:“以晚辈之见,我们只怕已落人她们的眼线了。” 兰茵老人笑笑道:“我们既非寻仇而来,大可不必顾虑,走,我们进去吧!” 话落当先跨入林中。 就在此时,突然四周传来连声娇叱,七八个少女,已将三人围困于核心之中, 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敌意。 丁雁翎向四周一望,心中不由感叹地忖道:“这些妙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 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亦属人间少有,瑶池玉女不知是从哪里物色来的。” 兰茵老人此时开声笑道:“诸位姑娘不要误会,老夫三人此来,乃是拜访令主 的。” 众女闻言,目光不由全向一个年龄稍长的翠衣少女望去,似在等她决定。 翠衣少女轻移莲步,冷声道:“拜我们令主,应走哪一条路,难道三位不知道 吗?”。丁雁翎闻言心中一怔,暗道:“难道还有一条专供来人拜见的路途不成?” 兰茵老人笑道:“老夫等乃是初来,所以不知那路途走法,还请姑娘指示一二。” 翠衣少女老练地问道:“信物呢?” 三人又是一怔,齐声道:“信物?什么信物?” 众女闻言,粉脸同时为之一寒,仍由翠衣少女开声道:“三位既无信物,那要 见我们令主,只有委屈了!”声落素手突出,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使出一招“神力 服蛟”闪电抓向兰茵老人右手脉门。 兰茵老人万没料到,此女竟会说打就打,使人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见状,心 中不由有些怒意。 只听他大笑一声,静立不动地道:“哈哈……姑娘,你也未免太小看老夫了。” 笑声响彻云霄,震人耳鼓。 就在兰茵老人大笑之际,翠衣女子已抓住了他的脉门,只见她美目中寒光一闪, 伸手向兰茵老人肩井穴上点去。 就在这时,突然五丈之外传来一声清叱道:“兰儿不可造次,快快退下!”声 音铿锵震耳,显见来人内功修为极为深厚。 翠衣少女反应倒是很快,闻言几乎想都没想,已然撤手收招,倒纵出八尺之远, 扭头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五丈以外,巨木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白发如银,满脸皱纹,手扶金杖,背 插银笛的老太婆。 众女见了此人,纷纷躬身为礼,状至恭敬。 兰茵老人与降龙仙一见此人,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突然为之色变,几乎是 同时惊道:“啊!你是金杖神笛冷霜如!” 丁雁翎心中一动,忖道:“由两人的神色看来,此人显然功力不在他们之下, 难道说瑶池令下,真的把天下所有高手都网罗来了吗?” 老太婆见到两人,也是一怔,点头笑道:“想不到两位久绝江湖的高人,也重 踏进这是非之界了,真是难得!” 降龙仙大笑道:“与你相比,大概慢了一步吧?” 金杖神笛冷霜如笑道:“不但比老身慢了一步,只怕走在你。们前面的,还有 三个呢!” 兰茵老人心头突然一动,惊道:“你是说他们三个也出来了?” “不错!老身就是他们叫来的。” 降龙仙一收嘻笑之态,奇道:“瑶池玉女小小年纪,想不到竟能请到你等相助, 但不知其为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各位敬重之处?” 金杖神笛冷霜如脸色突然一整,肃然道:“令主年纪虽轻,但其才略智慧,却 远在常人之上,老身说也说不尽,两位如与她相处三日,只怕也要自愿留于长白山 上了。” 兰茵老人虽然明知金杖神笛冷霜如是早年江湖上有名的乖癖人物。再加之其功 力高绝,黑白两道的人物,几乎无不敬鬼神而远之,不过,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 谎言,但仍不由自主地脱口道:“有这等事?” 金杖神笛冷霜如闻言白眉不由一皱,突然,冷冷地道:“老身什么时候骗过人 来?” 还好,这话是兰茵老人说的,看样子,换了别人,她准要出手教训他了。 兰茵老人心知失言,急忙陪笑道:“老夫失言了,还望多多包涵。” 金杖神笛冷霜如面色稍缓,问道:“三位此来长白山,不知有何贵干?” 兰茵老人道:“有事相求于令主。”说话之际,不由自主地望了丁雁翎一眼。 丁雁翎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相求于人,这对他来说,该是一件 多么痛苦的事啊。 他有些后悔,当时不该答应前来。 只听金杖神笛冷霜如道,“此林之内,步步杀机,三位如要见我们令主,此处 并非应走之路,老身看在故人面上,就给各位一枚通行令符好了。”话落从怀中掏 出一块白玉符递给兰茵老人,向右前方一指,道:“三位顺着有白岩石的地方前进, 自然有人指点各位应走之路。”话落不等三人答话,向几个少女一打手式,刹那间, 重又隐入林中不见。 降龙仙自语道:“这地方可真神秘啊!” 兰茵老人不愿多耽搁,开声道:“我们走吧!”话落当先向金杖神笛冷霜如指 示的方向走去,降龙仙、丁雁翎随后而行。 他们到达白岩石之后,果然有人出来拦阻,好在他们持有玉符,一路行来,虽 然过了大小不下二十几处关卡,但却没有花多少时间。… 时近中午,三人已由一处弯弯曲曲,千回百折的谷道中,走进一处谷地。 丁雁翎放眼一望,只见谷地十分宽敞,绿草如茵,与这冰天雪地中的景色,乍 看起来,直如花海中浮楼,好看之极。 丁雁翎心说:“好一处人间仙境,若能隐居于此,与世永绝,倒是一件快意之 事。”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悦耳轻笑传来,道:“小妹迎驾采迟,多有失礼之处,还 请三位海涵。” 丁雁翎一抬眼,不由一怔,忖道:“怎么是神算龙女来迎接呢?” 兰茵老人笑道:“岂敢,不瞒龙女说,老夫二人陪丁雁翎此来,乃是……” 神算龙女笑着接口道:“丁雁翎早期服用了摧心丹,令主早已看出了,三位此 来目的,她早已知晓。这样好了,我们令主还有些事要单独与丁雁翎商谈,不知可 否……” 降龙仙道:“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不必替我们担心。” 神算龙女笑道:“令主叫我当面向两位求恕她失礼之罪。”话落朝身后两个婢 女一打手势,转脸向二人道:“两位请至客厅小坐一下。” 二人随着两个婢女走后,神算龙女对丁雁翎道:“丁兄弟,请跟我来!”转身 朝一处最高的白色大楼走去。 丁雁翎木然地跟在后面,这一刻,他觉得心中非常杂乱。因为,他无法预料, 瑶池玉女会怎样对待他! 突然,神算龙女脚步一缓,与丁雁翎并肩而行,侧脸问道:“丁兄弟,你此来 是出乎本意吗?” 丁雁翎心念闪电一转,淡淡一笑道:“是的!” 神算龙女又道:“你知道一个人在失意的时候,做事会怎样?”丁雁翎不假思 索地道:“也许会有些偏激。” 神算龙女稍微放心似地一笑,道:“你觉得这种人值不值得容忍呢?” 丁雁翎道:“应当容忍。” 神算龙女笑道:“丁兄弟,你很聪明!” 丁雁翎俊脸一红,谦虚道:“姑娘过奖了。” 谈话之间,二人已到达楼下,丁雁翎抬头一望,只见两扇红木大门已然大开, 门前左右分立着两个翠衣少女,神色非常肃穆。 神算龙女当先而行,转过一处屏风,前面已是正厅。 丁雁翎抬跟向厅内一扫,心神顿时为之一震。只见大厅之内,装璜如同帝侯之 室,富丽堂皇,令人目眩,正中一张红漆檀木桌后,端坐着一个眉如青山含黛,目 如秋水凝波,瑶鼻朱唇,美胜天仙的白衣少女,此人,正是那瑶池玉女。 瑶池玉女左侧椅上,坐着四不像,右边空了一位,再下来,每旁各立着白衣美 婢,个个神色都是一片肃穆,状似在审判罪囚。 瑶池玉女一见丁雁翎进来,美目中先是一喜,但瞬即消失,冷然地把目光移了 开去,故做未见之状。 神算龙女见状一怔,心中暗奇道:“唉!令主是怎么了?”思忖间开口道, “令主,丁兄弟已到。” 瑶池玉女淡然地道:“姊姊请回来坐下。” 神算龙女心中大急,道:“令主!” 瑶池玉女道:“请坐!” 神算龙女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样子,今天的事情要糟了。” 思忖间,只得走回右侧空位上坐了下来。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丁雁翎参见令主。”话落恭身一揖。 瑶池玉女突然冷笑一声道:“本令主哪里担待得起你丁雁翎的大礼。”竟连礼 也不回。 当着这么多人之前,瑶池玉女不但没给座位于他,反而如此冷言相加,别说丁 雁翎生性冷傲,就是换一个人,只怕他也忍耐不住了。 丁雁翎俊脸一变,但却强自忍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也许在下不配参见令主。” 瑶池玉女芳心一震,但是,她却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一声道:“也许是如 此!” 丁雁翎俊脸突然一变,默默把俊脸仰了起来,淡然地道:“也许在下不该来此!” 声音平淡,带有多少悔意啊! 瑶池玉女芳心大震,她不晓得刚才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然而,话已出口,却无 法再收回了。 她一双美目,缓缓凝注在丁雁翎脸上,声音突然一缓,道:“你此来到底是为 了什么?” 丁雁翎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明知我丁雁翎来意,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心念电转之间,淡然道:“不说也罢!”话落突然转动了一下脚步。 瑶池玉女芳心大惊,粉脸一变,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丁雁翎缓缓把目光收了回来,扫了她一眼,漠然地道:“令主大智大勇,聪慧 过人,丁某来意自难逃过法眼,这只能怪丁某不知自量,而做此种不能做而强做的 事。” 神算龙女霍然起身,急道:“丁兄弟,我们令主决无他意,不可误会。” 丁雁翎自嘲似地一笑,道:“丁某乃是一个身世飘零孤独之人,莫说不敢误会 令主,就是真个误会了,又能怎样呢?”声音非常沉着,似乎正代表着他沉痛的心 情。 丁雁翎母亡姊死之事,瑶池玉女曾亲眼见过,所以,一听到身世飘零四字,她 本能地体会到丁雁翎凄凉与孤独了,这时她芳心中的后悔,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丁雁翎冷漠地笑道:“令主难道还怕我丁雁翎误会不成?” 瑶池玉女脱口道:“谁怕!”这句话只是下意识的,没有一点其他用意。 丁雁翎冷然地道:“那就好了。”话落一顿,道,“在下这就告辞。”朝瑶池 玉女深深一揖,转身欲行。 神算龙女急道:“丁兄弟,难道你们这趟长白山,就这么白跑了么?” 丁雁翎没有回头,闻言停住脚步,茫然地道:“在下本就不该来此。” 瑶池玉女气道:“长白山难道辱没了你?” 丁雁翎霍然转过身来,一腔怒火,似乎就要发泄,但是,当他看到瑶池玉女美 目中莹莹的泪珠时,那已到唇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 她本来就够美的,如今在此哀怨的情形之下,更加令人心醉。 丁雁翎黯然叹了口气,道:“在下不该惹令主生气,丁某刚才所言,令主只当 他是一场恶梦好了,从今以后,你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令你生气的人了。”话落霍 然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瑶池玉女再也控制不住芳心中的激动,颤声道:“你等一下好吗?我拿给你。” 话落急步向室内走去。 少女的心,也许永远无人能猜得透。 神算龙女黯然叹了口气,喃喃祝祷道:“但愿上天相助,让倔强的丁雁翎,改 变心意。”随着喃喃的祝祷,她美目中已滚下了两颗泪珠。 丁雁翎心意已决,哪肯停留,纵身一跃,人已飞出大厅,闪电般消失于梅树丛 中。 背后传来神算龙女的声音叫道:“丁雁翎,你做事不能这么决绝啊……” 丁雁翎去后不久,瑶池玉女已从内室中,抱着一个白玉盒急步纵跃了出来,她 美目迅快地向大厅中一扫,粉脸突然变得苍白如纸,颤声道:“他人呢?” 大厅中一片死寂,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是的,丁雁翎去的是如此之快,虽然 神算龙女已料到了这一着,但她不会武功,又能奈何呢? 瑶池玉女木然地把玉盒放在桌上,绝望地道:“姊姊,他是不是走了?” 神算龙女抓住瑶池玉女微微颤抖的玉手,柔声道:“令主,你相信我的计策吗?” 瑶池玉女此刻好像已失去了全部主宰,木然地点点头。 神算龙女自己心中虽然也没有多大把握,但为安慰她年幼的令主,却又不敢稍 有迟疑,当下只得充满信心似地道:“他一定去不远,我们这就出动一定追得上他。” 话落一顿,俯身对瑶池玉女低声道,“下次再碰到他时,令主可千万别再对他这样, 要知道,残酷环境的逼迫,已使他对人失去了信赖之心,你一定要使他知道,你是 真心真意地在关怀他,温暖他那颗已冷漠了的心。” 瑶池玉女含泪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会那么做的,一定会。” 声音是那么娇柔。 神算龙女心中暗自一叹,忖道:“情之一字,真个可怕啊!”忖罢,随道: “事不宜迟,令主这就走吧!” 瑶池玉女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话落举步向厅外走去。 四不像急道:“令主,我也要去。” “你不要去了。”声落人已去远。 四不像自知武功与令主相差太远,只有停了下来。 现在,回笔再说丁雁翎。 他出得大厅之后,并没有去找兰茵老人与降龙仙,径自向谷口奔去。以他的轻 功速度,哪用多久,便已奔出了谷道。 丁雁翎寻着来路,直向长白山下驰去,他们来时,关卡上的人已全部认识了他, 所以,他此时出去,并没有人加以阻拦。 丁雁翎一路急奔,一口气已跑出了四十多里,由于心神不定,方向自然也没加 注意,等他想到时,已到了一处高拔云霄的断峰之上了。 丁雁翎止步一辨方向,不由自责道:“我是怎么搞的,连东西方向都弄不清楚 了。”思忖间,认准方位,回身就待向东奔走。 就在这时,高空突然传来一声震耳凤鸣声,由声音距离判断,当不会高过十丈 以上。 丁雁翎心头一震,猛然止步抬头,目光到处,不由骇了一跳,只见,头上八丈 左右处,正盘旋着一只大如车轮,五色缤纷的彩凤。 那彩风,金嘴火眼,昂首而视,状至凶猛怕人,但却无袭击之意。 第十章 彩袖作成的鸟翼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娇如银铃般的声音喝道:“给我站住!”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震人心弦的力量。 丁雁翎闻言一忖,脚步不由自主地一停,但这只是一刹那的事,他又举步向峰 下走去。 丁雁翎刚刚跨出不到两步,突然半空中红影一闪,丁雁翎身前五尺处,已多了 一个红衣翠袖的绝色少女。 丁雁翎心头猛然一震,忖道:“此女身法快如电光石火,我的目力竟也无法看 清,只怕其人功力不在我丁雁翎之下,怎么我丁雁翎所碰到的女子,个个武功都这 般厉害呢?唉!但愿她不是敌人。”思忖间,一双星目,不由自主地向少女脸上扫 去。 此女年约十八九岁,黛眉凤目,瑶鼻朱唇,配上一张鹅蛋脸儿,美艳决不在瑶 池玉女之下,只是,她美目中隐隐含有一股煞气,使人觉得不敢与她接近。 红衣少女冷冷地扫了丁雁翎一眼,冷声道:“你刚从瑶池玉女那儿来的,是吗?” 丁雁翎移开目光,点头道:“不错!” 红衣少女目中杀机突然一闪,道:“你是瑶池令下的人?” 丁雁翎茫然道:“在下与姑娘互不相识,姑娘盘问这些干什么?” 红衣少女冷笑道:“干什么?看看你是应该死还是应该活啊!” 丁雁翎天生傲骨,哪忍受得了这种话,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问道:“姑娘是说 已操纵了在下的生死大权了?” 红衣少女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语出自然,好像她之操纵丁雁翎的生死之 权,乃是天经地义,不容置辩的事情似的。 丁雁翎闻言不由大怒,冷笑一声,道:“那你就试试吧!”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不说?” 丁雁翎冷然道:“当然不说!” 红衣女子秀目中突然杀机一闪,冷笑道:“本姑娘如要杀你,易如……”话声 未完,突然转身向前面二十丈外一块突起的岩石后娇叱道:“何方鼠辈,给本姑娘 滚出来!” 丁雁翎见状心头大骇,思忖道:“这里距那石头如此之远,而那人又没弄出声 响,她竟然能够发现,此女功力到底有多高呢?” 就在丁雁翎思忖之际,突听岩后一声大笑道:“哈哈……妞儿,你什么时候看 到老夫藏身的位置?”话落石后走出一个相貌奇丑的怪人。 丁雁翎一见此人,心头登时一震,脱口道:“血魔王!” 不错,此人正是自称断魂谷主的血魔王。 血魔王冷冷地扫了丁雁翎一眼,大摇大摆地向前走来,状似十分坦然,显然未 把面前二人放在眼里。 红衣女子笑道:“咦!老匹夫,你好大的架子叼!”虽然她在骂人,但话出自 她口中,却显得特别温柔悦耳。 血魔王面色登时一寒,停身于红衣女子身前道:“小妞儿,你知道老夫要怎么 处置你吗?” “你一个人?” 雪魔王狂笑道:“哈哈!只老夫一个已经太多了,还要几个呢?”话落不由自 主地扫了丁雁翎一眼,显然,他心中以为只有丁雁翎才是他真正值得担心的敌人。 红衣少女甜甜地一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血魔王大刺刺地道:“对了,在老夫未处置你以前,先报上个名来也好,像你 这样美丽的人儿,老夫大概永远忘不了的。” 红衣女子美目中突然掠过一股强烈无比的光芒,丁雁翎睹状大骇,暗忖道: “莫非此女功力已练到反璞归真之境了,这怎么可能呢?” 只听红衣女子笑声更甜,良久才道:“你抬头向天上看看,也许就知道我是谁 了!” 血魔王闻言无法自已,抬头向天上一望,只见空中正盘旋着一只其大无比的彩 凤,他傲气凌人的老脸上,突然掠过一阵恐怖之色,脱口道:“你,你是采凤仙子?” 红衣少女大笑道:“不像,是吗?” 血魔王脑海中,已在这一刹那间,记起了江湖上一句传言,这句传言是八十年 前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王留下的,传言中说:“百年之后,中原武林将出现一个功 力高于我的女煞星,望各位拭目以待。”此语传出之后,此人便消失于江湖了。 如今屈指算来,不正是百年了吗?血魔王缓缓地向后退了三步,不安地道:“你! 你是应言而来的?” 红衣女子笑道:“难得各位还记得家师她老人家的遗言,就看在这一点的份上, 本姑娘留你一个全尸吧!”话语轻巧娇柔,令人心醉,谁会相信这是一道死亡的命 令呢?血魔王闻言,恐怖的脸上,先是为之一紧,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袭上他脑海, 侥幸的心理,为之油然而生。 血魔王冷然一笑道:“姑娘以为老夫会就此束手就戮吗?”借说话的时间,已 暗中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以便俟机出手。 彩凤仙子何等能耐,岂能如此轻易被人暗算?她心中暗自冷笑一声,美靥上却 没有丝毫异样,依旧笑容如花轻笑道:“本姑娘正要看看断魂谷中,有些什么……” 彩凤仙子话声未落,突听血魔王厉吼一声道:“接招!”招在声先,声落掌风 已到彩凤仙子胸口不满半尺之远了。 血魔王事先已存了困兽拚命之心,这一掌,当然是用上了十成功力,以图孤注 一掷。 掌出但见狂风怒号,厉飚如刃,动人心魄,此人功力,端地非同小可。 彩凤仙子芳心突然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粉脸突现惊色,好像已不知要怎么应 付了似的,一双秋波的美目,偷偷的向丁雁翎扫了过去。 丁雁翎不知就里,只道彩凤仙子已临绝境了,他对她虽然没有好感,但一股扶 弱济危,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竟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 彩凤仙子芳心突然没来由地为之一动,这时,血魔王的巨掌,已距彩凤仙子胸 口不满三寸,强烈的掌风,吹得周围草掩石飞,但很奇怪,彩凤仙子身上的罗衣, 却连衣角也没有飘动一下。 这一些动作,在当时,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而生死之分,眼看就要在这最短 的一刹那决定了。 就在这时,蓦地…… 彩凤仙子娇笑一声,道:“你差得太远了。”声落只见她娇躯一动,已脱出了 血魔王的掌影范围之外。 丁雁翎站在旁观者的地位,但是,他除了看见红影——闪而外,什么也没看到, 心头不由为之大骇,忖道:“这是什么身法,怎么这么快呢?” 丁雁翎的功力,远高过血魔王,他以旁观者的身份,都没有看清彩凤仙子的身 法,当然血魔王更免谈了。 血魔王眼看一招已快得手,哪知,眼前一花,一掌竟已落空,只听——“砰然” 一声大响,彩凤仙子先前立身之处,已多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坑,石裂沙飞,这一 掌,威力可想而知。 血魔王久经大敌,一掌未中,反而失去了敌人的身形,心知不好,当下哪敢迟 疑,猛然止步,霍然侧身,一招“倒打金钟”向后拍去,撤招反攻,只不过是指顾 间的事,行动之快,端的令人心惊。 然而,他快,彩凤仙子却比他更快,这一掌,血魔王竟又落了空,更惨的是, 他连彩凤仙子的人也没看到。这一刹那,血魔王知道自己功力已远不如彩凤仙子 了,一颗颗汗珠,不停地从他苍白的脸上滚下来。 就在这时,血魔王突闻身后一声娇语道:“喂!只要你能看到本姑娘的身形, 本姑娘今天就饶你不死。”声音仍在笑声中吐出,使人体会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已 动了怒意、杀机?血魔王绝望的心中,突然又燃起一线希望,忖道:“我血魔王的 功力,虽然远不如你,但说我连你的人也看不到,谁相信呢?” 心念电转间,霍然转身向身后望去,目光到处,却是空无一人。 接着,他侧转、后转、倒转,几乎所有的转法都用过了,但仍是徒劳无功,白 费了力气。 丁雁翎这次看清楚了,只见彩凤仙子就站在血魔王身后不到半尺之处,她娇躯 好像轻如无物,被一根棍子连在血魔王身上,任他怎么转,她就跟着怎么转,好像 一点气力也没用。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忖道:“她的武功,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呢?唉! 看来我丁雁翎命运真个多舛了。” 血魔王为了自己的生命,不能不转,不到顿饭工夫,他已累得汗湿袍衣,气喘 如牛了。 突然,彩凤仙子在背后轻笑道:“再转三圈,你如仍看不到本姑娘,你可要认 命了。” 血魔王闻言不由为之毛骨悚然,使尽全身力气,先倒转两圈,突然正转起来, 同时,在正转的一刹那,双手猛然向后一甩,使出一招“雷电交加”向身后拍去。 两者同时,其居心不谓不狠,计策不算不绝,然而,却仍然是徒劳一场,既没 有看到彩凤仙子的人,更没击中她。 血魔王掌招未中,已知大势已去,双脚猛一用力,就打算向前纵出去。 就在他双脚刚一离地之际,突觉背后脊椎第七节一麻,全身功力,顿时全失, 砰然一声,仰跌地上。 彩凤仙子轻移莲步,走到丁雁翎身前五尺处,冷声道:“丁雁翎,你自以为武 功与他相比如何?” 丁雁翎心头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在下名字?” 彩凤仙子冷冷地道:“当然早先已见过你,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对丁雁翎说 话时语气始终非常冷森。 丁雁翎想了一阵,道:“在下并未见过你。” 彩凤仙子冷冷地嗤了一声,道:“那时你自己生命都难保了,就是本姑娘站在 你身边,只怕你也看不到,何况……” 丁雁翎心中突然一动,脱口道:“你是海外一凤?” 彩凤仙子粉脸上毫无表情地道:“算你聪明。” 这时,丁雁翎想起了兰茵老人的话了,当时,他不能完全相信,几个女子,就 能扰乱整个江湖,虽然,他见过天凤帮主,也见过瑶池玉女,更知道她们的武功确 是足以为害整个江湖,但是,她们都有一颗为人服务的善心,决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直到现在,他相信了。 丁雁翎抬眼诚恳地注定彩凤仙子道:“姑娘功高人艳,天下罕有敌手,海阔天 空,正该是姑娘驰骋之所,又何苦来中原自寻一些无谓的烦恼呢?” 彩凤仙子美眸深处,掠过一丝喜悦的光芒,但却不易为人发现,只听她冷笑一 声,道:“你知道什么?” “在下也许什么也不知道,但却言出由衷。” 彩风仙子笑道:“你很诚恳,只可惜见闻太少,甚至连江湖上的传言也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丁雁翎笑,如果丁雁翎此刻能够心平气和地加以分析的话,他 一定可以看出,她的笑容与对付血魔王时的笑意,有许多地方不同,只可惜丁雁翎 没有注意这些。 丁雁翎沉声叹道:“姑娘就是为了那句什么传言而来的吗?” 彩凤仙子道:“不错!” 丁雁翎急道:“那么姑娘打算怎么样呢?” 彩凤仙子突然粉脸一寒,道:“等另一个人也来到中原后,本姑娘才会动手。” 丁雁翎心头大惊,脱口道:“另一人!谁?” 彩凤仙子冷然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话落一顿,道,“她来自西藏,断 魂谷便是她中原的落脚基地。” 断魂谷,一提到这个名字,丁雁翎已自然而然地猜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 更可怕的事,她竞与彩凤仙子并驾齐驱。 重重的烦恼,困扰了丁雁翎整个心房,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替武林人担心,这似 乎只是一种潜在的意识,迫使他非尽自己一份力量不可。 丁雁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听过天外有天,人……” “人外有人是吗?”彩凤仙子突然接上了一句,话落一顿,冷然而不屑地道: “怛不知那人是谁?是你丁雁翎吗?” 丁雁翎闻言剑眉不由一竖,但却又强忍了下来,淡淡地道:“那人自然不是在 下,不过……” 彩凤仙子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丁雁翎,你还不配教训我!” 丁雁翎冷然道:“并非在下教训你,而是整个武林正义在警告你。” 彩凤仙子黛眉突然一挑,冷笑道:“这话是谁说的?”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丁雁翎。” 彩凤仙子生性奇傲,闻言不由大怒,只见她美眸中杀机一闪,冷冷地道:“你 自信能在本姑娘手下走出几招?” 丁雁翎大笑一声,道:“在下没想过这些,但在下既为中原武林中的一份子, 为了维护正义而死,在下以为值得。” 彩凤仙子突然娇笑出声,道:“你先看看他。”话落一指血魔王,然后道: “你再如此不知自量,只怕你会死得比他更惨。” 丁雁翎闻言移目一望,全身汗毛也不由为之竖立。只见血魔王此刻正在地上不 停地抽动,颤抖的手脚,已成紫黑之色,双目暴凸,状似就要夺眶而出,再配上他 那张丑脸,简直狰狞如同十八层地狱下的恶鬼。 他巨口连张,似已声嘶力尽,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其痛苦可想而知。 丁雁翎回眸扫了彩凤仙子一眼,只见她神色泰然自若,状如未觉,心中不由大 怒,忖道:“世间竟有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思忖间,突然飞身上前,扬掌一招 “点石成金”,击在血魔王胸口,只听“砰”的一声,血魔王已气绝身亡,一代枭 雄,就此与世长辞了,而他死前所受的痛苦,却几千百倍于他所处置的人,这也许 是报应。 丁雁翎一招击毙血魔王尚未转身,已听到一声娇笑,道:“丁雁翎,你以为我 事先没料到你有这一着吗?” 丁雁翎闻言回头,目光与彩凤仙子美目一触,丁雁翎心头突然为之一沉,因为, 她美目中,正充满了阴森冷寒的光芒。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以他冷傲的个性,是不会为威迫所屈服的。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以姑娘的才智而论,在下自知瞒不过你。”语气平静 无比。 彩凤仙子见丁雁翎如此镇定,不由暗道:“此人明知非我之敌,神色之间,却 未流露出一点畏惧之意,这倒是我事先所没料到的。”思忖间,冷然一笑,娇声道 :“你倒很镇定啊!你可知道本姑娘为什么明知而木阻拦吗?” 由彩凤仙子先前美眸中透出的光芒,丁雁翎已然清楚地了解了她的心意,当即 冷冷地道:“由丁某来代替血魔王应受的罪过,不也是一样吗?” 彩凤仙子闻言心中再度为之一怔,突然道:“丁雁翎,你是一个唯一能猜出我 心意的人,你的才智,可并不在本姑娘之下啊!” 话落美目中突然透出无穷杀机,但却仅仅一闪,便如昙花一现般地消失了。 丁雁翎冷冷地道:“不过,在下虽然明知不敌,但却决不愿如此束手就戮,只怕姑 娘还要费一翻手脚呢!” 彩凤仙子闻言突然不屑地格格大笑一阵,道:“费一番手脚?本姑娘如果连对 付你都要费一番手脚,哪还称得起什么霸业,来来来!你如能胜过本姑娘双脚,今 后本姑娘决不再找你的麻烦就是了。” 这话确实狂妄到了极点,要一个功力高如丁雁翎的人,两手双足,来对付她一 对莲足,她功力到底有多高呢?而且,这种话又有谁敢相信呢?因为,丁雁翎身怀 血掌乃是武林中旷古绝学啊!丁雁翎脸上掠过无比的怒意,虽然,这是一个他唯 一可以制胜的机会,但是,他却觉得这是一种污辱,而难以接受。 丁雁翎冷冷地道:“在下宁愿于三招两式之内,死于姑娘双掌之下,也不愿幸 胜于双足。” 彩凤仙子美目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心说:“此人已在死亡边缘之上,仍不 愿侥幸投机,其心地之光明,倒是少有,也许,江湖上,并不尽是阴险狡诈之徒。” 心念一转,突然左足一点地面,右足闪电拦腰向丁雁翎扫去,道:“这是本姑娘自 愿的,死而无憾。”声落足到,竟是一招“横扫千军”之式。丁雁翎剑眉一扬,身 躯一旋,侧出三尺,轻巧地避过一招,方想开口,突听彩凤仙子叫道:“看这一招。” 丁雁翎稍松的神色,闻言不由一紧,抬眼向发声处一望,只见彩凤仙子娇躯悬 空,一双尖尖的莲足尖,已距他咽喉不满五寸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确实来得太快了,丁雁翎根本就没看到彩凤仙子是怎样撤 招换式,而把身子起到空中的。 丁雁翎顿时骇出一身冷汗,好在他功力深厚,临阵不乱,当下已没思考的余地, 双足猛一用力,移形换位闪电向后飘出一丈有余。 日光照耀之下,只见彩风仙子红绫尖端,红缨掩盖之下,露出两支闪闪发光的 短钩,这一下如被踢中,咽喉怕不要立刻穿个大洞。 但是,仍有一点使丁雁翎疑惑不解的是,彩凤仙子功力已达神化之境,一触一 摸,都可杀人于无形之中,为什么要在足尖之上,配上这一对利钩呢?当然,这有 她的用意,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丁雁翎退出丈余后,心中闪电忖道:“她身悬空中,这下可追不上来了。” 忖罢方想开口,突听空中的彩凤仙子发出一声娇叱,只见她红袖凌空一舞,突 然扬起两张红色薄凌,形同鸟翼,把她整个轻巧的身躯又托起五尺有余。 接着,只见她双臂一收,身子突又急如闪电般地向丁雁翎冲来。 这一切动作,在当时只不过是彩凤仙子玉臂一扬一收的事,但写来却极费工夫, 而丁雁翎也只不过才刚着地而已。 丁雁翎万没料到,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星目方抬已见数不清的红绫, 已分四面八方,如狂风暴雨般地攻到了。 彩凤仙子武功另出一门,奇、巧、险、毒,无一不达其极,丁雁翎虽怀深奥武 学,但当此先机已失的情形之下,任他身怀什么武功,已无法闪避得开。 为了生命,丁雁翎已无法再顾虑那么多了,大喝一声,道:“接招!”声落一 招“八方风雨”,向四周扫出两掌。 丁雁翎内功修为极深,再加上他已服过水龙果,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这一招, 他虽只用了七成功力,但那种呼轰雷鸣之声,却仍震人心弦。 只听空中彩凤仙子娇笑道:“嗨!你终于出手了。”声落足影突失,动作是那 么神速,几乎是与丁雁翎出招于同一时间。 丁雁翎心中微觉有些惭愧,一招逼退彩风仙子后,并未再出招进逼,收招退出 五尺。 哪知,他一退,彩凤仙子立刻进攻,这一次,比之上次更加凌厉,足尖竟带起 呼呼风声。 丁雁翎这时虽然仍不愿意出招,但环境却已不容许他如此做了,求生的本能, 使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此展了开来。 只见,一个左旋右转,掌风呼呼,状如天崩地裂,山崩海啸,狂风到处,草掩 木折,沙飞石裂,骇人听闻。 另一个,红影飘舞,犹如赤霞一朵,流转于强风之中,随风飘流,行止不定, 红莲点点,银光耀目,围着一堆黑云流转,高低对比,红黑相映,显得特别醒目。 此时,如就远处看来,谁也不会相信,这里正在展开着一场生死之斗。 时间随流光消失,转眼之间,两人已打了五十几招,表面上看来,虽然仍是个 胜负不分之局,但如果细看,则可看出,丁雁翎掌风虽然刚猛无伦,但却始终未能 卷动彩风仙子的衣角,也就是说,丁雁翎的掌风,根本就沾不到彩凤仙子的身上。 只见,彩凤仙子莲足到处,往往出乎丁雁翎意料之外,使他无法预测她下一招 将攻哪里,整个大局,已无形中被彩凤仙子控制了。 不大工夫,又过了三十多招,此时阳光已然偏西,汗珠已浮现丁雁翎额角,显 然,他已有些吃力了。 彩凤仙子自始至终,莲足未落地面,只偶尔扬一下玉臂就够了,神态轻松之极, 显然,她并没有花出多大体力。 剧斗中,丁雁翎星目中突然杀机一闪,冷冷地道:“姑娘,在下希望你适可而 止,莫逼我丁雁翎走上绝路。”声落连出两招。 只见彩凤仙子娇躯凌空一转,避过两招,接着攻出两招,把丁雁翎逼退三步, 娇声道:“丁雁翎,你好像还有什么杀手锏似的,怎么不快使出来呢?” 丁雁翎冷然道:“只要姑娘与在下以掌相搏,在下自然会全力以赴。” 彩凤仙子边攻边娇笑道:“本姑娘一双莲足,你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掌呢?”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在下以为胜之不武!” 彩凤仙子冷笑道:“你没有绝学也就算了,又何必打肿了脸充胖子呢?” 一句话,激起了丁雁翎万丈怒火,他虽然心地善良,不愿乘人之危,但好胜乃 是年轻人的特性,丁雁翎正值少年气盛之时,又何能免。 就在彩凤仙子话声方落之际,突见丁雁翎剑眉一竖,猛然大喝一声道:“那你 就看看好了。”声落招变,但见一片血影,数不清的红掌,罩满了上下四周,犹如 天罗地网,迅猛无比地向彩凤仙子罩了下来。 丁雁翎是在盛怒之下出手,一开始。,便用了“血雨腥风”、“血流成河”两 招,其心中之怒火,可想而知。 血掌乃是武林罕见的绝学,彩凤仙子虽也听过其名,但却并未见过,一见此掌, 芳心不由为之大动,不由自主地惊叫道:“啊!血掌!” 不过,彩凤仙子久经大敌,武功又高深莫测,丁雁翎突出血掌,虽然令她吃惊, 但未心乱……她美眸迅速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美靥上突然现出一丝笑意,心说: “敢情他这血掌尚未练成。”心念转动,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她一眼看出了丁 雁翎血掌尚未练好,那好胜之心,不由油然而起。 当下,玉臂猛然向后一扫,娇躯不退反进,快如电光石火般地向丁雁翎冲去, 双足踢出,使出了她生平绝招“莲瓣缤纷”,攻向丁雁翎胸口。 一切变化,都是那么快,快得令人连一丝犹疑的时间都没有。 她先前的一声惊叫,早已唤起了丁雁翎善良的意识,这是一种力量,一种无法 解释的潜在力量,尽管,丁雁翎是在盛怒之下,仍然无法自己地突然收回了掌招。 他忘了这是生死之搏,也忘了他自己正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更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收招。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接着传来一声闷哼,丁雁翎一个健壮的身体,已 被彩风仙子踢出两丈以外,仰天跌倒于雪地之上,震得松软的雪花,四散飞扬。 丁雁翎吃力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想站起来,突然,他觉得胸口压力一增,又被 迫躺了下去。 丁雁翎眨了眨神光涣散的星目,只见,自己面前正站着脸色冰冷的彩凤仙子, 她的一只莲足,就踏在丁雁翎胸口之上。 彩凤仙子冷冷地扫了丁雁翎一眼,芳心突然不由自主地一动,也许,是丁雁翎 苍白的俊脸,与嘴角上溢出的鲜红血迹,在她心上刻下了一道无法抹拭的创痕。 然而,尽管她芳心起了波动,但那张冷艳的粉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听她 冷冷地开声,道:“丁雁翎,你想过本姑娘要怎么处置你吗?” 丁雁翎没有正面答复,只冷漠地道:“在下要想的事还多,没有想这些。” “你可是心有不服?” 丁雁翎自嘲似地摇摇头道:“在下那两招就是不收回,也难挽救这伤身危局。” 彩风仙子芳心再度一动,道:“你确实很诚实,现在,你再说说看,你对我有 什么观感了?” 丁雁翎道:“我只为江湖上的武林同道担心,因为,今后武林,又要多一个残 酷而无人性的杀人魔王了。” 彩凤仙子粉脸顿时大变,杀机洋溢脸上,冷笑道:“你指的是我?” 丁雁翎淡然道:“正是。” 彩凤仙子冷森森地笑道:“你知道自己的生命现在操在谁手中吗?” 丁雁翎缓缓闭上星目,道:“姑娘右足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以了。” 彩凤仙子真没料到丁雁翎对生死如此淡漠,只气得娇叱道:“你以为本姑娘不 敢?” “天下也许没有你不敢做的事。” 彩凤仙子缓缓把莲足收了回来,似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天下没有人敢这么 顶撞我,为什么我不能杀他呢?是的,天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但是,为什么我下 不了手呢?为什么?为什么?”声音低微得连丁雁翎都听不到。 丁雁翎睁开了星目,吃力地撑起身子,接着,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彩凤仙子冷笑道:“你想逃?” 丁雁翎道:“现在已无这种可能了。” “那你站起来做什么?” 丁雁翎坚毅地冷笑一声,道:“丁某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倒在人前,姑娘如 要下手,现在是时候了。” 彩凤仙子美目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光,冷森森地笑道:“我要你慢慢死去,使天 下知道,反对我彩凤仙子的人,应得什么结果!格格……”笑声未落,双足猛然一 点地面,红影一闪,人已冲天而起,一升二十丈多高。 只见,她凌空双臂一伸,接着发出一声长啸,人又升起五六远处传来一声凤鸣, 不大工夫,彩凤仙子已安然落于彩凤背上了。 丁雁翎怔怔地望着向天际飞去的彩凤,突然大声道:“你以为在下必死吗?” 远处传来彩凤仙子的笑声,道:“彩凤仙子既敢出口,自然是在你身上做下了 手脚,你还担心死不了吗?不过,那滋味可不好受啊!格……”速度好快,笑声一 落,她人已消失于天际间。 丁雁翎曾亲眼见过她处置血魔王的手段,只在他背上轻点了一下,便能令他那 样,她此刻既然明言,自然不能不信。 丁雁翎怔怔地望着彩凤仙子消失的方向,狠声道:“好毒辣的女人啊!” 阵阵凉风,吹动着丁雁翎黑色的儒衣,周围白雪皑皑,一望无垠,这是一幅多 么凄凉的画面啊。 丁雁翎移动了下脚步,想找一处隐秘之处,运功调息一下。 就在这时,突听四周传来连声暴喝道:“丁雁翎,站住。” 丁雁翎闻言心头一沉,不由自主地止步向四周望去。 目光到处,只见四周不到二丈之处,站着八个红衣蒙面大汉,由他们的服装, 不难认出,他们正是断魂谷中的人。 丁雁翎心中不由暗叹一声,道:“刚离龙潭,又入虎穴,看来,我丁雁翎今天 难以离开长白山了。”忖罢冷笑一声,道:“各位来得正是时候。” 前面一个红巾蒙面大汉道:“莫非你还有什么能力不成?哈哈……”语气狂妄 之极。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如有一点能力,相信各位也不敢出来。” 那大汉道:“此言不假,只可惜此时你弱如待宰之羊,空言又有什么用呢?” (武侠)雪雁《血掌圣心》1[我意随想合集]丁雁翎背后一人开口道:“庄 兄,此时可不是舌战的时候,误了大事,不但你自己担待不起,只怕在场的人,谁 也难脱干系。” 语气毫不客气。 另一人也道:“此言不假,我们这就快带了这小子的尸体回去吧?” 接着此起彼应,意见都大同小异。 庄姓大汉心中虽然不满,但却不敢表示出来,当即冷哼一声,道:“哼!谷主 虽然要我们带尸体回去,但那是指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如今,我们既已死了一个 头脑,当然要得到补偿,所以以兄弟之见,还是带活的回去好了,如果各位怕有麻 烦,就由老夫一人负责好了。” 丁雁翎背后那人道:“谁说不好了,庄兄也太过于疑神疑鬼了。”话落突然遥 空一指,点了丁雁翎的背心穴与昏睡穴,抢先把丁雁翎抱人怀中。 另一个红衣大汉抱起血魔王的尸体,转身向东奔去。 突然,庄姓大汉道:“各位兄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吗?” 其他七人奇道:“怕谁?” 庄姓大汉向空中望了一眼,道:“方才一幕各位忘了不成?” 其他七人先是一怔,全都向空中望了一眼,突然,其中一人大笑道:“庄兄也 未免太怕死了。” 庄姓大汉正有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闻言恰好找到了出口,怒声道:“姓刘的, 你说谁怕死?” 刘姓大汉道:“怎么?你敢情是想动手?” 庄姓大汉道:“难道怕你不成?话落举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娇甜的声音叫道:“各位还没走啊?” 八个红衣大汉,本已是惊弓之鸟,一闻那娇甜的声音,登时都被骇得啊出声来, 十六道目光,全向发声处望去。 其实,他们现在回头已是多余的了,因为,那女子已走到了八人中间……八 个大汉一见此女,不由骇得同时脱口道:“啊!彩凤仙子?” 不错,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彩凤仙子,谁也猜不出,她还要回来做什么。 彩凤仙子美眸凝视了身抱丁雁翎的大汉一眼,道:“把他放下来!要轻一点。” 声音温柔娇甜,毫无怒意,与刚才对付丁雁翎的那副神情恰成了强烈的对比。 但是,尽管她出言是如此温柔,但却有一种使人不敢稍微违抗的庄严,令人无 法自主。 那大汉果然听话地把丁雁翎放了下来,状如失魂落魄。 彩凤仙子看了地上的丁雁翎一眼,然后抬眼向四周一扫,笑道:“八位个个面 罩红巾,大概不是断魂谷中什么重要脚色吧?现在,八位还是陪着你们头领的好!” 语气仍是那么温柔。 然而,这些话听在八个人耳中,却无异是一道死亡命令,一个个面上都呈现出 死灰之色。 彩凤仙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各位以前个个都以英雄自居,怎么现在又忸 怩不安了?” 庄姓大汉提足勇气,道:“我等与姑娘素无恩怨,姑娘又何苦如此相逼,一定 要置我等于死地呢?”语气几乎近于乞怜。 彩凤仙子娇笑道:“你们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吗?” 刘姓大汉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苦着脸道:“我等自知不是姑娘之敌。” 彩凤仙子仍然笑道:“难道你们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庄姓大汉向后退了两步,道:“姑娘一定要置我等于死地吗?” 彩凤仙子想了一想,道:“这样好了,各位现在正好站了八个方向,你们就各 尽所能,自寻生路,如能逃出两丈以外,大概就算保住生命了。” 此言一出,八个红衣大汉绝望的脸上,顿时全都现出喜色,显然,他们都把自 己看成了幸运者。 事情确实也是如此,彩凤仙子武功虽然高不可测,但说要在两丈范围之内,同 时击毙八个武林高手,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因为,以八个人的轻功而论,要跃出两丈以外,最多也用不了三个起落,而三 个起落的时间是多么短暂啊!八个人不由自主地全都缓缓举步向后退去,突然,其 中一个细眼汉子叫道:“姑娘是说以你一人之力?” 彩凤仙子娇笑连声道:“正是,本来这里就没有别人啊!”话落一顿,又道: “我不但用一人之力,而且决不借重于暗器,各位尽管放心好了。” 八个大汉脸上喜色顿时又加深了一层,显然,他们以为彩凤仙子是有意要放他 们逃生了。 但是,他们却忘了这是一场以声誉为赌注的赌搏。 彩凤仙子望了后退的八人一眼,道:“为了公平起见,本姑娘一声号令,令出 各位就跑,如果哪个先动一下,可别怪我不留情。” 此言一出,八个大汉谁也不敢再退了。 彩凤仙子笑道:“我读三个数,三字一出各位就动身。”话落一顿,道:“一—— 二!”八个大汉,全部把功力提聚于双足之上,现在,他们只要跑得快,便可 以天下太平了。 空气紧张得如同要凝结了似的,八个大汉,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恐怖、 死亡,弥漫了全场。 突然,彩凤仙子樱唇一启,道:“三!” “三”字一出,八个大汉形同着魔似的,霍然转身向八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彩凤仙子粉靥上毫无匆忙之色,只见她美目中杀机一闪,突然娇叱一声,道: “你们都给我躺下。”声落霍然转身,单足立地一旋,纤纤玉指,已暗中弹出了八 道锐风。 蓦地——寂静的雪野中,传来八声凄厉的惨号,响声震野,令人闻声,为之毛 骨悚然。 随着八声惨号,八道红影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扑倒地上,由于急骤的前冲之 式,无法立刻停下,地下直被刻出八道深槽,长达丈余,其前冲之势,可想而知。 堆起的白雪,埋没了他们半个身子,但他们却毫无反应,显然,他们都已气绝 身亡了。 彩凤仙子淡然地扫了四周一眼,形同未觉,自言自语道:“还好,你们还没有 冲出二丈之限,不然,可真回生乏术了。”话落缓转娇躯向丁雁翎走去。 丁雁翎身上发出的热量,已把周围积雪熔了许多,他整个身体,几乎全都被水 湿透了,好在,此刻他的昏睡穴被点,不然,可真受不了。 彩凤仙子凝视了丁雁翎许久,突然喃喃地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呢?你知道吗?” 说话之际,已俯身伸出玉臂,把丁雁翎从雪地上抱了起来。 彩凤仙子此刻的脸色非常奇特,似痛惜,而又似有些怒意,而那双美眸深处, 却又似带有一丝淡淡的愁意。 她把丁雁翎抱到——块巨石之前,然后运掌把石上积雪拂去,把丁雁翎轻轻地 放在巨石之上。 这时,红日已然西沉,仅在山尖露出半个脸儿,似乎对这繁乱的人世,还有着 无限依恋之情。 彩凤仙子凝视着丁雁翎怔怔出神,冷风吹动她艳红的罗衣,在晚霞白雪相映之 下,显得分外迷人,只可惜丁雁翎此时正在昏迷之中,无法看见。 彩凤仙子全神贯注地想了许久,突然安慰似地自语道:“管他今后是友是敌, 反正我不怕他,把他救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思忖间,举手拍活丁雁翎背心穴, 刚欲举掌解他昏睡穴,突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不由忖道:“我如拍活他昏睡穴, 只怕他不肯接受我的治疗,还是不解的好。”此女个性刚毅,无论什么事,都是 说做就做,毫不犹疑,当下心念既决,立刻运功替丁雁翎疗伤。 只见她跃上石面跌坐于丁雁翎身侧,一只玉掌,轻轻按在丁雁翎灵台之上,缓 缓把体内功力逼了进去。 夕阳已整个没人山头,天边彩霞,映着地上白雪,这冷冷的长白山上,此时倒 有些像人们想象中的仙境。 一个红衣丽人,陪着一个黑衣俊美少年,共处于一块巨石之上,多么像一对金 童玉女啊!时光在沉寂中悄悄溜走,日沉月升,时光永远是不留情的。 彩凤仙子轻轻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挥袖一抹额上汗珠,抬眼道:“总算大功告 成了,唉,天色已近三更了,她们一定在到处找我了,唉!我这是何苦呢?”话落 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唤下了彩凤,徐步跨了上去。 突然,又一个念头袭上心头,不由道:“我何不把他带到那里去呢?”继而又 道,“不行,万一他武功高了,我岂不又多了一个劲敌。”思忖间,美目不由地向 丁雁翎望了过去。 冷风吹动丁雁翎的衣角,发出猎猎之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彩凤仙子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这里一定很冷。” 接着,她又自嘲似地笑道:“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尽替别人着想呢?”嘴里 虽然这么讲,双足却已不由自主地跨下了凤背走向丁雁翎躺身的巨石。 彩凤仙子把丁雁翎抱了起来,自语道:“我把他带到那里去好了,那里比较暖, 反正我不带他上峰顶,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好了。”话落人已跨上了凤背,一声令 下,彩凤双翅一展,腾空直上,刹那间消失于云霄。 这里是一处石峰林立,高插入云的山地,细树矮丛,身处于石缝之中,与细长 的茅草相伴,显得格外可怜。 朝阳初升,金霞万道,映着高空中盘旋的巨大秃鹰,显得非常不调和,因为, 这是一日之晨啊!一座石壁的干燥石洞中,缓步踱出一个黑衣少年,他举目向四 周扫了一眼,不由一怔,自语道:“这是到了哪里了呢?莫非这里就是断魂谷?” 他,正是丁雁翎。 丁雁翎又向四周细看了一眼,突然又摇头道:“不,不对,这里不是断魂谷, 这到底是哪里呢?” 就在这时,突然空中传来连声呼喊声,道:“救命啊!救命,那位大侠,你救 救我啊!” 丁雁翎闻声向上一看,目光到处,不由为之一怔。 只见对面五十丈左右处的一座光滑如镜,高插云霄的石壁上,悬挂着一个大篮 子,篮中坐着一个全身劲装的中年汉子。 丁雁翎目力过人,细加端详,只见,那人细眉鼠眼,塌鼻薄唇,状至猥琐,令 人顿生反感。 但是,眼看他面临绝境,却又不能不救。 丁雁翎向空中一看,只见无数秃鹰,正盘旋于那人头上数尺之处,状似就要动 嘴吃人。 丁雁翎见状不由忖道:“这人明明身具武功,怎么动也不动呢?”忖罢叫道: “阁下明明身具武功,那里距峰顶,最多也不超过二十丈,为什么不爬上去呢?”, 那人道:“上面所系的绳索极脆,一动就要断,大侠不信可以看看下面。” 丁雁翎闻言向下一望,不由为之毛骨悚然。 只见脚下百丈深处的谷底,竹篮处处,白骨堆积,最少也有百具以上,由那些 竹篮判断,不用说,这些人都是上面掉下来的。 丁雁翎心中暗忖道:“这是谁做的呢?此人居心,真个够狠的。”思忖间抬头 道:“好吧,你稍微等一下,在下这就上去救你。” 那人不安地急道:“大侠,千万要快一点啊,不然,我准被这些秃鹰吃了。” 丁雁翎道:“你先把它们赶一下不行吗?” 那人苦着脸叫道:“我怎么敢动呢?稍微一动,便要粉身碎骨了,大侠,求求 你,千万要快一点,小的愿意终生替你做牛做马。” 丁雁翎剑眉一皱,忖道:“此人真没骨气,若非看在同是武林一脉的份上,我 才懒得管你呢!”当下道:“在下不需要这些,你……” 那人似乎怕丁雁翎一走了之,当即大声接道:“那么大侠要金要银,只管出口, 小的一定加倍奉上,决不食言。” 丁雁翎闻言大怒,冷声道:“你到底想不想活!” 那人急得叫道:“想!想想!大侠,你要什么尽管出口,小的一定……” 丁雁翎冷叱一声道:“想活就闭上你的嘴!” 那人见丁雁翎发了怒,果然不敢再吭气了,但他心中却暗自狠道:“等你小子 把我拉上去后,哼!那时叫你知道我三眼虎的厉害。” 丁雁翎寻着一条小径,飞身向谷下奔去,以他的功力,高山绝谷,当然阻不住 他,不大工夫,丁雁翎已到达了谷底。 丁雁翎救人心切,一落谷底,便向峰上攀去,有借脚之处,便纵身而上,无借 脚之处,便手足并用,向上急赶。 谷底距顶端,孤峰虽然高不过两百丈,但由于石壁太光滑,所以,等丁雁翎上 得山顶之后,已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之久。 一上峰顶,景物立变,但见巨松成木,落叶盈尺,松涛临风,雄壮无比。 丁雁翎微微一怔,忖道:“想不到这孤峰之上,竟还有这一番天地。”思忖间, 举步向右侧走去。 丁雁翎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叫道:“阁下在哪里?” 只听空谷传音,历久不绝,但却未闻回答。 丁雁翎微微一怔,接着又叫-厂好几声。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接着,脚步响处,走出个秃头银须, 老态龙钟的老樵夫。 丁雁翎细细地把来人打量一阵,只见此人满脸皱纹,双目无神,弯腰驼背,行 动吃力无比。 老樵夫走到丁雁翎身前两尺处,粗声叫道:“喂!小哥儿,你在叫谁啊?” 丁雁翎奇道:“老丈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上来?”老人一怔反问道,“你是如何上来的?” 丁雁翎道:“在下是走上来的!” “走上来?你敢情会飞?” 丁雁翎笑笑道:“人哪里会飞,莫非这里还另有通路?” 老人摇头道:“没路,没路!”.“那老丈怎么上来的呢?” 老樵夫道:“我一生都没下去过,怎么要上来呢?” “一生?” “老夫已住在这里一百多年了。” 丁雁翎心急救人,不愿多谈这些,当即问道:“老丈可知道那岩下悬着一个人 吗?” 老樵夫毫不以为奇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的,能怪谁呢?” “自己找的?” 老樵夫点点头道:“他们说要来找一本什么血什么经,结果触怒了峰上的一位 神仙,所以把他们吊在那里喂鸟。” 丁雁翎知道老樵夫所说的神仙,必定是个武功高绝的人,不由问道:“不知是 什么经。”话落抬眼向左侧望去。 老樵夫无神的眸子中,闻言突然透出两道利刃般的寒芒,但一闪即逝,摇头道 :“我记不起来了。”突然又道,“啊!是!是了,让我想一想。”略一沉思,抬 头道,“好像叫什么血章秘经。” 丁雁翎闻言心头一动,道:“血掌秘经?” “怎么,小哥也是为这个来的吗?”语气非常沉重。 丁雁翎摇头道:“在下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经。”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铿锵的声音道:“我兄弟就是为此而来的,老头儿,你敢情 知道那地方?” 第十一章 怒江边上的情语 丁雁翎闻声,不由自主地向发声处望去,只见在五丈以外的一棵古松之下,并 肩立着两个老者。 左边一人,断眉塌鼻,左额角上,有一道两寸多长的紫疤,腮下鼠髯根根直立, 状至猥琐。 右边那人,面目虽然还亮净些,但生有一脸邪气,令人触目生厌。 两人年龄均在五十以上,太阳穴凸起老高,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老樵夫扫了两人一眼,点点头道:“老夫确实知道那地方,只怕两位不敢去拿, 因为……” 右边那人未等老樵夫把话说完,已飞身纵上,大声道:“天下没有我兄弟不敢 做的事,老头儿,你只管指出地点来就行了,少罗嗦。”语气蛮横无比。 丁雁翎看不过去,冷冷地笑了一声,道:“贤昆仲有事求于他人,出言岂可如 此无理,难道说人家没有不告诉两位的自由吗?” 左边疤痕老者,这时也走了上来,闻言双目一瞪,立刻暴射出两道如电寒芒, 寒森森地瞪着丁雁翎道:“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丁雁翎何等冷傲,哪能受得了,只见他剑眉一竖,冷笑道:“就凭两位吗?” 疤痕老者自恃功力高强,哪把丁雁翎放在眼里,闻言怒吼一声,道:“老夫劈 了你!”声落猛然跨上一步,一招“开天辟地”当胸向丁雁翎劈了过去。 此老人功力确实不凡,掌出势如狂风发作,枝叶横飞,树枝纷折,气势确实骇 人听闻。 事情委有奇怪,疤痕老者功力如此惊人,老樵夫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惊骇之色, 只默默地退下两步,做壁上观。 丁雁翎一见此人掌力,竟然如此狠毒,心中不由大怒,冷叱一声,道:“阁下 好狠的心肠啊!”声落一式“横渡重洋”飞身跃落老者身后,顺手一招“横扫万军”, 向老者肋下劈去。 疤痕老者万没料到这一个文弱的少年,竟会有这等惊人的武功造诣,不过,他 久经大敌,一招不中,就知碰上了对手,未等丁雁翎招到,他已迅捷无伦地侧身劈 出了一招“拒客千里”。‘他这匆忙中迎出的招法,部位竟是那么准确,恰好接 住丁雁翎攻到的一掌,只听,“轰”一声大震,松枝横飞中,疤痕老者直被震出五 尺以外,胸口气血翻腾不止。 疤痕老者骇然中猛一抬眼,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口腔中,心中惊呼道:“不可能, 决不可能,此人年纪如此之轻,会有这等骇人的武功?”然而,事实却摆在眼前, 丁雁翎根本一步也没退,神色泰然如初。 另一个老者,心中惊骇之余,不由自主地向丁雁翎走了过来,显然,他们是想 合力对付丁雁翎了。 老樵夫失神的双目中,突然透出两缕奇光,光芒灿烂犹如寒星利刃,紧盯在丁 雁翎身上,似乎惊异无比。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就凭两位这点能耐,也敢夸口天下没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吗?”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疤痕老者向丁雁翎身后的另一人望了一眼,似乎就要动手。 恰在这时,岸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号声高昂,直冲霄汉,丁雁翎闻言 面色不由一紧,冷森森地扫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若是识时务的,请快滚下山去 吧,丁某既无夺经之意,又与你们无怨无仇,不愿伤害你们的性命。” 疤痕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胜了吗?” 丁雁翎冷笑道:“两位看看在下双掌就知道了。”话落缓缓把双掌举至胸前。 疤痕老者一见丁雁翎血红的掌心,心头不由大骇,连退数步,脱口惊呼,道: “啊!血掌?” 丁雁翎身后的老者,闻言也不由大吃了一惊,叫道:“什么?血掌?”声落人 也退下了数步,几乎全是一种自然的反应。 老樵夫目中神光再度一闪,丁雁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难以置信。 丁雁翎冷漠地扫了疤痕老者一眼道:“两位请吧!” 一见血掌,两个来势汹汹的老者,登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种巧取豪夺之心, 全被压了下去。 疤痕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开声道:“好好好,今日我兄弟服输了,但是,阁下 今日之赐,他日必有一报!”话落向丁雁翎身后的老者扫了一眼,道,“我们走吧!” 声落就欲举步。 突然,老樵夫插口笑道:“两位这就想走了吗?” 疤痕老者正有一肚子气没处发泄,闻言突然止步,冷喝道:“怎么?老头儿, 你莫非想把我们留下?” 老樵夫笑道:“两位以为不可能吗?” 两个老者闻言大怒,同时狂笑一声,道:“哈哈……真是虎落平阳,连犬也想 欺负,老家伙,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话之际,不由自主扫了丁雁翎一眼, 显然,他们心中对丁雁翎仍有所顾忌。 老樵夫笑道:“贤昆仲只不过是狼山两个恶鬼而已,什么时候又变成虎了呢?” 两个老者闻言脸色全都一变,他们是老江湖,见闻极丰,单由老樵夫知道他们 的来历这一点,他们已猜此人决非什么樵夫。 断眉老者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兄弟的来历?”语气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老樵夫突然冷笑一声,道:“狼山二恶,你们以为老夫真是个樵夫吗?”声落, 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可怕的寒芒,直逼在狼山二恶脸上。 狼山二恶与他目光一触,不由自主全退了一步,疤痕老者不安地道:“可能不 是,我兄弟今天打扰了,这就告辞。”话落朝老者深深一揖。 老樵夫一笑道:“到这插天峰上来的人,大概还没有人走着下去的,魏如海, 你与令弟魏如江自然也不能例外,老夫想送你俩一程。” 疤痕老者——魏如海闻言面色一变,道:“我兄弟担待不起,这就告辞。”话 落向魏如江一使眼色,飞身向来路急奔而去。 老樵夫见状,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长笑道:“哈哈……插天峰上近来还没有生 离之人,两位躺下吧!”话落右掌一挥,也未见他如何用力,已把狼山二恶点倒于 五丈之外,那位置,恰好是他俩最初现身的地方。 丁雁翎心头不由为之骇然,因为狼山二恶并非易与之辈,但这老樵夫却在举手 投足之间,将两人点倒于五丈之外,其功力之深,端的令人心惊。 突然,一个念头掠过丁雁翎脑海,使他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恨道:“原来是那 狠毒的彩凤仙子将我送到这里来的,她大概早已知道这插天峰上,住着这个武功高 绝的奇人,所以想假他之手,将我除去,我先前竟然想不出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好笨啊!” 丁雁翎个性爽朗,心中不满,脸上立刻表现了出来。突然,老樵夫问道:“年 轻人,你脸泛怒容,可是认为老夫不该杀害这两个人?” 丁雁翎心知他会错了意,但却无法解释,当即道:“他二人虽然存心不正,但 却并未夺到什么经典,所以,在下相信老丈一定不会杀害他们。” 丁雁翎宅心仁厚,虽然狼山二恶曾数度污辱他,但他却仍不愿杀害二人。 老樵夫点头笑道:“老夫已有七八十年没杀过人了,当然不会为他们两个而破 戒,不过,他俩存心不善,却不能如此轻易放过。”话落未等丁雁翎开口,已举步 上前,把狼山二恶扶了起来,向林外走去。 丁雁翎心中略一犹豫,脱口问道:“老丈意欲何往?” 老樵夫没有回头,也没有止步,闻言道:“到你要救人的那地方去。” 丁雁翎闻言心头突然一震,原来,这一闹,他把此来的目的忘记了,这时,老 樵夫已走出十丈左右了,丁雁翎急忙叫道:“老丈稍等一下,在下也去。”话落飞 身追了出去。 只见老樵夫在前面缓步而行,但身形却如行云流水,一任丁雁翎使尽平生之力, 竟然无法追上。 插天峰面积不大,此处距那绝岩不满六十丈,两人这一追逐,哪消多久,便已 到达。 丁雁翎与老樵夫相差十丈左右,所以,等他赶到岩顶时,老樵夫早已轻松地停 在那里了。 丁雁翎俊目向岩上一扫,只见那儿放着十几个大竹篮子,狼山二恶,这时已被 装进两个竹篮里了。 丁雁翎见此情景,心中顿时明白老樵夫的用意,他心地善良,哪容许他这样做? 当即冷哼一声,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你弄死的,阁下不觉得这样做法,太过于残 酷了吗?” 老樵夫闻言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怒声道:“你是在教训老夫?” 丁雁翎抗声道:“尊老敬贤,乃是每一个人处世立身的要则,但以你这么大的 年纪,所做所为,却一无是处,叫在下怎能敬你?” 此人乃是极有来历之人,当年横扫武林,所向无敌,在他面前,还没有一个人 敢说半个不字,想不到退隐至今,却被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批评得一无是处, 试想他如何忍耐得下?只听他气极狂笑一声,道:“哈哈……好好好,小子,你有 种,只可惜你没有考虑到你自身的处境。” 丁雁翎功力虽然深厚无比,但仍被那锐厉的声音震得心浮,他强自吸了一口真 气,压下脸上的惊容,冷冷地道:“在下自见到你处置狼山二恶的手段时,已知自 身难保,但站在人性的立场,我却不能不把话说完。” 老樵夫闻言心中一动,道:“你身怀血掌,难道自知敌不住老夫?” 丁雁翎笑道:“在下虽会血掌,但却残缺不全,连一个弱女子都抵不住,又怎 能战得胜你?” “你根本未与老夫动手,怎知战不过我?‘,丁雁翎冷笑道:”别人来此取血 掌秘经,但却无一人得手,如说他们明里抵不住阁下,难道连偷也偷不到吗?所以 在下由此推断,血掌秘经只是一种诱人之饵,真正身怀此学的,就是阁下自己。“ 老樵夫闻言暗自点头,忖道:“此子心思果然缜密,但他明知道是诱人之饵, 却为什么要来呢?”心念电转,问道:“小子,你虽然聪明,知道这是鬼门关,然 而,你却硬闯进来,这个不知又要怎么解释?” 丁雁翎冷冷笑道:“在下之所以来到插天峰附近,乃是人家的预谋,而在下上 峰之动机,却是为了救人。” 老樵夫神光闪闪的双目紧盯在丁雁翎脸上,问道:“你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此经 而来的?”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就是现在把那经得到手了也没时间学,要它何用?” 老樵夫闻言不解,茫然地问道:“怎么没有时间学?” 丁雁翎淡然地道:“这是在下自己的事。” 老樵夫心中暗忖道:“你身中剧毒,难道我看不出来不成?如此说来他之所言 确实不假。”转念之间,道:“你说受人计算而来,那人是谁?” 丁雁翎俊脸微微一红,道:“一个女子。” 老樵夫目光何等锐利,一见丁雁翎脸上神色,已知个中情形,笑道:“她的武 功比你还高,但是,不知高到什么程度呢?” 丁雁翎脸上再度泛起红霞,自嘲似地一笑道:“在下连她一双莲足也敌不过。” 老樵夫闻言大惊,脱口道:“有这等事,她叫什么名字,有多大年纪?” 丁雁翎冷漠地道:“年纪与在下不相上下,名字在下不知道,只知她叫彩凤仙 子。” 老樵夫一听彩凤仙子四字,脸色突然大变,脱口道:“彩凤仙子?是的,只有 她知道老夫住在这里,但她送你来此决无恶意,小兄弟,不可误会她!”语气突然 客气了起来。 丁雁翎心中对彩凤仙子早生成见,哪肯相信他的话,笑一声,道:“并非恶意? 哼!她不过是想假你之手,将在下除去而已。” 老樵夫叹道:“假老夫之手?你错了!她师徒行事,哪用得着老夫插手?小兄 弟,你太多心了。” 丁雁翎不服地道:“她在我身上已做了手脚,难道这也是假的?”老樵夫闻 言一怔,突然,若有所悟地笑道:“她可能是骗你,离去之后,你可曾有什么异样 感觉?” 丁雁翎冷冷地道‘:“她走后在下又遇上了另一批仇家,她做的手脚,也许被 他们点穴之时,无意解开。” 老樵夫大笑道:“点穴能解穴?天下可还没有这种武功,而且,我问你,你既 然被仇家点了穴道,又怎会生还到这里来呢?” “当然是她送来的。” 老樵夫笑道:“那你的仇家是被她杀死的?” 丁雁翎至此可没话反驳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断魂谷中的人不死,他们是决 不会放过他的。但是,如果说是彩凤仙子为了救他而把他们杀死,这又是为了什么 呢?当然,他并不知道彩凤仙子替他疗伤之事。 丁雁翎左思右想,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由忖道:“反正她对我决没有 好意,想她做什么!”,老樵夫此时问道:“小兄弟可想通了吗?” 丁雁翎淡然地道:“没有什么好想的,反正,她对在下决无好意就是了。”话 落一顿,问道,“阁下现在怎样处置在下?” 老樵夫摇摇头道:“老夫不会那么做的,假使小兄弟不觉得此处简陋,就请在 这里小居数月,老夫愿将所会的血掌全部传给丁雁翎闻言一怔,道:”这是为了什 么?“ 老樵夫无限感慨地道:“唉!以后你也许会明白,老夫现在说也说不完。”语 气非常苍凉,使人闻言有一种晚景凄凉之感。 丁雁翎心中顿时一软,缓和地道:“老丈,在下有生之年有限,寸阴如金,实 不能在此久留,如果老丈能宽恕我打扰之罪,在下这就告辞了。”话落朝老者深深 一揖。 老樵夫点点头道:“你果然善良有礼,愿你今后好好对待那彩凤仙子,改变过 来她偏激的个性。”话落一顿,从怀里拿出一本绢书,一颗红色龙眼大小的药丸道 :“这是血掌秘经,但却不全,只有掌招九式,内中还有一种奇特武功,在指招九 式之中,你需找到那另一个人,才能把血掌绝学真个练成,那时天下只怕无制你之 人。这粒药丸,你可在病发时服下,虽不能根治你身罹的疾病,但却可以延长三五 个月,这段时间,你可以尽快地找到那解毒之药,老夫言尽于此,你收下吧!” 丁雁翎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把这本珍如生命的秘经交给他。当下不由犹豫 地问道:“老丈……”老樵夫道:“不要推辞了,记着老夫并不是一个慷慨之人, 如此做自然有其用意,你接受了,等于是可怜老夫,你不接受,老夫自然也不能强 求。”语气诚恳中,充满了凄凉与乞求之色。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伸手把那绢书与药丸接了过来,问道:“老丈尊姓大名,在 下尚不知道。” 老樵夫摇摇头道:“一切一切,以后你会完全明白,总之,老夫并不是你想象 中的那种坏人。”话落突然一掌把狼山二恶同竹篮打下断岩,郑重地道:“为了你 以后的安全,我不能不这样做。” 话落纵身跃人林中,消失不见。 丁雁翎迷茫地望着老樵夫消失之处,重重疑云,浮现脑海,这些都是神秘的老 樵夫制造出来的,但是,他在他身上,却没找到一个答复。 怒江,穿流于重岩叠嶂,断壁石壁之中,崇山峻岭,高拔云霄,水流受山势影 响,奔流如渴虎奔睨,怒潮澎湃,白沫千重,水流之急,远胜长江三峡。 此时,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映着重重翠峰,景色如画,只可惜此处千山重隔, 一般人无法登临,所以,虽有一幅大好山色,但自古到今,却从未受到文人的歌颂 吟咏。 归鸟成群飞过树梢,为的是找寻它们自己的窝巢,兽类结队,为的是找它们居 住的山穴,是的,现在是归时了。 然而,此时在临江的岩峰之上,却有一个黑衣少年,正自兔起鹘落地沿江而上, 只见他,每一起落之间,便有四五十丈远,急如惊鸿,快如闪电,速度快得惊人。 夕阳照着他红润的俊脸,隐约中,可以发现,他漆黑的眸子中,似乎带有无限 的恨意与愁意。 山风吹动他黑色的衣角,在这等人迹罕至,高插云霄的山峰里,显得如此的凄 凉。 随着流水般的时光,天色已然渐渐昏黑了下来,这时,黑衣少年正停在一处野 草丛生的峰头之上,举目向前面的一座高拔的绝壁上凝望着,似在找寻登崖之路。 就在这时,蓦地…… 一个阴沉的声音,起于黑衣少年身后二十丈左右处,冷森地道:“年轻人,你 可是迷路了?” 黑衣少年心头微微一沉,但却没有立刻转过身来,镇定无比地轻笑一声,道: “阁下可是也有着与在下一样的困难?”声落人已转过身来。 目光到处,只见二十丈外的一块山石上,站着一个青衣老者,此人年约六十上 下,面色黝黑双目深陷,鹰鼻海口,使人第一眼看到他,便有一种阴险的感觉。 青衣老者冷冷地笑道:“不!老夫常年久住此山,决无迷路的可能,方才,老 夫见你身法迅捷,显然是武林中人,不过,老夫很奇怪,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黑衣少年冷冷地一笑道:“阁下不是也在此吗?在这里干什么呢?” 青衣老者面色一寒,道:“老夫先前已说过,老夫常年久住此地,不在这里在 哪里?”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此山之中,只有一个飞云寨,莫非阁下就是寨中之人?” 青衣老者闻言先是一怔,突然纵声大笑,道:“哈哈……不错,此山之中,确 实只有一座飞云寨有人居住,老夫人称镇山雕卜仁,阁下此来目的?” 黑衣少年俊脸突然一寒,冷森森地道:“在下丁雁翎!” 青衣老者面色突然大变,目光不由自主地四周扫了一眼,脱口道:“你就是丁 雁翎?”话落突又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猛吸一口真气,强自定了定心神,笑道, “你是来探望令堂?” 丁雁翎阴沉沉地一笑道:“她还活着?” 镇山雕卜仁闻言心头一震,由丁雁翎的语气,他似乎已猜到今日之局难以善罢, 阴沉的眸子又向四周扫了一眼,心中闪电忖道:“江湖传言这小子功力通神,所向 无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可与他动手,我再骗他一骗试试。”思忖间,故 做镇定地笑道:“当然健在了,寨主与令尊是金兰之交,对令堂之敬重你当然可以 想象得到,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呢?”脸色微带怒容,此人的擅于做作,真个令人佩 服。 丁雁翎要不是由姊姊临死的遗言中得知,必然会被他言词所动。 丁雁翎冷冷地一笑,道:“是的,他与家父确实是金兰好友,只可惜,世风日 下,人心不古,天下无一可以信赖之人,结拜兄弟,又有何用?”.镇山雕卜仁佯 怒道:“你敢对你师伯不敬?” 丁雁翎俊脸一寒,星目中突然暴射出慑人的寒芒,冷森森地道:“老儿,你不 用装模做样,丁雁翎此来,乃是要血洗飞云寨,你,便是第一个。”话落举步向镇 山雕卜仁走去。 丁雁翎身上透出的寒气,直把镇山雕卜仁逼得连退了三步,他心中闪电般地暗 自思忖道:“此刻再不叫他们出来,等一下可要来不及了。”心念一转,突然发出 一声长啸。 丁雁翎没有乘机下手攻他,只默默地等待着,他嘴角上浮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俊脸上的杀机更浓。 镇山雕卜仁啸声才落,周围突然响起连声暴喝,巨石之后,跃出十几个青衣大 汉来,一个个精神饱满,趾高气昂地向丁雁翎围了上来,显然,他们没把丁雁翎这 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人放在眼里。 镇山雕卜仁一见几个大汉,紧张的心情立刻放了下来,心说:“任你丁雁翎有 三头六臂,也休想逃过我们飞云寨一百零八个金刚中十人的联手攻击。”转念间, 信心大增,狂笑道:“哈哈……丁小儿,你向四周看看,嘿嘿,今天怒江之中,可 能又要凭添一个孤魂野鬼了。”语气非常得意。 丁雁翎阴沉沉地笑道:“不!恐怕是十一个。”语气平静中,带有砭骨的寒意。 十几个人,闻言心中同时一沉,他们都有一种莫明其妙的不自在感觉,有一种 窒息的沉闷感觉。 突然,丁雁翎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道:“小子,给我躺下!”随着那声暴叱,丁 雁翎身后已袭来一股如山的压力,单由此掌风判断,就可知此人功力高强无比。 丁雁翎身体没有移动分毫,脸上杀机却更加浓厚,只听他冷森森地一笑道: “这是第一个。”说话之际,那掌风已至他身后不满半寸之处。 其他十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时忖道:“显然方才把这小子估计高了,原来他 连听风辨位之能都没有,真个……” 就在这时,只见丁雁翎身躯微侧,冷喝一声,道:“躺下去。” 快,身法快得令人难以置信,话声才落,一股可怕的掌力已然向身后拍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接着,传来一声可怕的惨号,一个庞大身躯,已飞出七 丈以外,落地七窍流血而亡。 快,一切变化都在一瞬之间,十个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们之中,已然少了一人, 生与死的分别是多么快啊!丁雁翎一掌将那大汉击毙之后,转身冷冷地注定镇山雕 卜仁道:“现在该轮到阁下了。” 镇山雕卜仁,此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思,闻声直吓得连退了三步,不安地脱 口道:“丁雁翎,老夫等与你何仇何恨?” 丁雁翎此时脑海之中,已充满了杀机,在他的意识之中,只有将飞云寨的人全 部杀光,才能安慰母亲在天之灵。 丁雁翎冷酷地道:“我母亲死于飞云寨,便是你们这批丧心病狂的恶魔们所赐, 血债血还,你还要狡赖吗?” 镇山雕卜仁心知今日之局,已难免一战,当下暗中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中,嘴 中却故意强辩道:“这关我等什么事?” 丁雁翎冷笑道:“因为尔等身居飞云寨,罪不容……” 丁雁翎话声未落,突听镇山雕卜仁冷叱一声,道:“我们齐上!”声落,当先 出掌向丁雁翎扑到。 镇山雕卜仁身居飞云寨一百零八金刚中的前几人,功力自有其独到之处,掌出 但见狂飙如刃,状似有穿山裂石之威。 其他九人,与镇山雕卜仁是同辈之人,武功造诣虽然没有镇山雕卜仁深厚,但 也相差不了多少。 他们全都见过丁雁翎的功力,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不得不同舟共济,一见镇 山雕卜仁动手,便都纷纷出手,向丁雁翎攻了上来。 十股强烈的掌风,汇聚成一阵阵惊人的压力,全都压向中间的丁雁翎,他们取 的部位虽然各异,但目的却都完全相同,因为,那些部位,全都是丁雁翎身上的各 处生死重穴。 丁雁翎虽然身怀惊人的功力,并不将十人放在心上,但是,人并非三头六臂的 动物,要想在同一时间之内,应付十个不同的方向,终非一件易事。 丁雁翎冷冷地哼了一声,双足猛一用力,飞身拔起五丈多高,双掌扬处,一股 掌风已向镇山雕卜仁压了下去。 他们都是久经大战之人,攻击之初,早已料到丁雁翎会有这一着,不过镇山雕 卜仁却万没料到丁雁翎凌空向他攻击,见状不由大骇,飞身向后飘去。 其他九人,仍照原来计划,纷纷撤招换式,再度飞身向丁雁翎悬空的身子攻了 出去。 丁雁翎一见九人齐都腾空攻到,只有镇山雕卜仁退出战圈一丈多远,心中顿时 一动,当即深吸一口真气,身子突然急泻而下,几乎是动与念同发,快如电光一闪, 等九人腾空出掌,竟然全部扑了个空,掌风互撞,只听“轰”一声大震,九人汇合 的身影,恰似火山爆裂,射向各个不同的方向。 好在他们见机得早,及时收掌,没有伤到自己人,要不然,只怕最少也要重伤 两三个。 就在他们九人掌风互撞的一刹那,丁雁翎已然落地向镇山雕卜仁攻了过去!凌 空大喝一声,道:“哪里走?”声落已凌空扑至。 镇山雕卜仁以为自己这一退,必然会脱出丁雁翎的掌力范围,心中方在暗自得 意自己的身法迅捷,哪知这时头上竟然降下了死神。 镇山雕卜仁闻言大骇,一抬头,不由大叫一声,道:“啊!血掌!” 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号,响遍了山野,震人心弦。 九个大汉这时脚刚着地,闻声猛然抬眼,只见镇山雕卜仁,已然动也不动地陈 尸于六丈以外了。 一切的变化,全都出人意料之外,九个大汉惊骇得同时啊出声来。 丁雁翎看也没看镇山雕卜仁的尸体,径自转身举步,向九个大汉走来,冷森森 地道:“各位是识时务的,最好是自己了断。”话声寒人肌肤,九个大汉脸色同时 一变。 这时,怒江下游的一座高峰上,突然转出一只奇大无比的彩凤,向着众人的方 位,迅捷地飞了过来,但这时,他们一个个都处于生死边缘!而丁雁翎也没想到此 时还会有江湖人物在此出现,所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 九个大汉,脸色一变之后,彼此扫了对方一眼,突然,其中一人大声道:“弟 兄们,合力上!”声落当先向丁雁翎扑了过去。 其他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知道此时此地,合则有生望,分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那大汉声音才落,八个大汉也跟着同时攻到。 这次,他们已得了教训,不再像上次一样,漫无目的地攻击了,每人每出一招, 全都有准确的部位。 丁雁翎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单脚立地一旋,分别迎着攻击的招式硬接。 九个大汉先前已见过丁雁翎的功力,谁敢单独接硬接他的掌招?所以,丁雁翎 只要双掌对着哪一个一动,那个人就得迅速地闪避。 九个大汉虽然不敢单独接丁雁翎的掌招,但却缠着他不放,只见,九条人影, 如风车似地绕着丁雁翎转个不停,掌风激起气流如山,草掩木折,声势甚是凶猛。 这时,在九人打斗圈外三丈左右的一块青石之后,缓缓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人 头来。 只见此人,白眉细眼,目中神光如电,嘴角下披,似乎正表示着他内心的怒意, 那双阴森的眼睛,紧盯着丁雁翎不放。 这时,那只巨大的彩凤,也已飞到众人头上了,由于飞得很高,所以,连那暗 中窥视的老者也没发现。 这倒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这时,斗场中,丁雁翎已与九个大汉打了将近二十几招,时间在紧张中消失, 此刻,已然是日落月升了。 蓦地,丁雁翎发出一声长啸,急转的身子,突然腾空电射而起,双掌凌空一扬, 突然拍出了一招“血雨腥风”。 掌出只见红云千重,密密麻麻,广达四周三十丈方圆,威力之大,骇人听闻之 极。 九人刚一抬头,不由同时恐怖地惊呼道:“啊!血掌!” 接着传来九声凄厉的惨号声,使人闻声,犹如置身于鬼域之中,自然而然兴起 一种恐怖的感觉。 丁雁翎自空中飘落原地,举目只见九个尸体纵横地陈于四周两丈以外,个个脸 上肌肉扭曲,七窍流血,死前一刹那的恐怖之情,仍然留在各人脸上。 丁雁翎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似在惋惜,又似有着重重 的惆怅。 他本居心善良,并不愿意杀人,但是,环境却迫使他不得不杀,不是为了杀人 能提高其名望,更不是杀人能练好其武功,而是…… 亲仇如海,使他无法控制自己。 丁雁翎缓缓仰起俊脸,凝视着天上月色,喃喃自语道:“娘,你看到了吗?翎 儿要替你报仇,血洗飞云寨,叫它寸草不留……” 蓦地,一只巨大的彩凤驰进了丁雁翎的眼界,丁雁翎一见彩凤,心中不由一惊, 脱口道:“彩凤仙子?” 就在这时,丁雁翎身后三尺左右处,突然响起一声痛呼,丁雁翎闻声大吃一惊, 以他的功力,竟然会被人家欺到三尺之内,这应从何说起呢?这些变动,又把丁雁 翎拉回了现实,只见他剑眉一挑,霍然转身向后望去。 黯淡的月光之下,只见一条灰影,正急如迅雷惊电般地向前面岩壁下奔去,速 度快得惊人。 丁雁翎冷叫一声道:“阁下往哪里走!”声落就要举步追赶。 就在丁雁翎要动身之际,突听一个娇甜的声音,冷笑道:“哎!丁雁翎,怎么 你也到这里来了?” 丁雁翎闻声知人,心头顿时为之一沉,暗忖道:“完了,果然是她!”忖念间, 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到处,只见那红衫如火的彩凤仙子正站在前面一丈左右之处。 丁雁翎强自吸了口真气,道:“姑娘,你我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此相逢。” 彩凤仙子轻移莲步,跨上了两步,道:“你来得这么快,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没死,也许更出姑娘意料之外呢!” 彩凤仙子黛眉一皱,突然冷笑一声道:“现在要杀你也是一样,只不过多费了 一番手脚而已。”语气自然,似是根本未存夸张之心。 丁雁翎点点头笑道:“姑娘现在应动手了。” 彩凤仙子冷冷地道:“你不还手?”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没有姑娘想象中的那么驯服!” 彩凤仙子闻言格格大笑道:“格格……这次还是由你双掌来对付我的一双莲足 吗?” 丁雁翎闻言俊脸顿时一红,不错,这确实是一种奇耻大辱,以他丁雁翎堂堂七 尺之躯,竟然斗不过一个弱女子的一双莲足,这种耻辱,端的令人难以忍受。 丁雁翎怒哼一声道:“这次在下如仍败在姑娘手中,就是姑娘不杀在下,在下 也会自我了断在这里的,姑娘请动手吧!”话落暗中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 彩凤仙子闻言心中一震,忖道:“此人生性冷傲,这次如果真个再败了,他准 会真的自绝于此,我倒得小心应付。”心中虽然如此想,嘴中却笑道:“那你今天 是死定了。”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但愿姑娘没有料错。” 彩凤仙子冷笑道:“当然不会……” 语声未落,突见她美目中透出逼人寒芒,冷然暴叱一声,飞身向丁雁翎身后扑 去,道:“鼠辈敢尔。,‘丁雁翎见过彩凤仙子功力,一见她飞身扑来,只道她攻 的是他,急忙侧身让出两尺飞起一掌斩向彩风仙子道:”来的好!“,一股威猛无 伦的掌风,已拍向彩风仙子胸口。 彩凤仙子飞身扑击,乃是另有发现,她做梦也没想到,丁雁翎因而误会,突然 向她下手。 若论彩凤仙子的功力,她此时如果换招易式,来接丁雁翎的突击,决没有什么 困难,但是,她如果变招,则丁雁翎势非伤在飞云寨来人的暗算之下不可。时间 短暂,使彩凤仙子已无考虑的时间,她暗中把银牙一咬,运集全身功力,聚于右侧, 硬接丁雁翎一击,已拍出的掌招,却不肯撤回.电光石火之间,丁雁翎攻出的掌 风,已然击在彩风仙子娇躯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接着传来彩凤仙子一声娇哼,在同时,五丈以外也传 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 红影一闪,彩凤仙子的娇躯,已飞出了两丈以外,跌倒地上,鲜血由她樱桃般 的小嘴中缓缓流了出来,她红如敷粉的娇靥,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丁雁翎见状心中大惊,由那一声惨号,与地面上散落的蓝色牛毛般的细针,他 什么都明白了。 但是,他却想不通,彩凤仙子为什么要救他?诚然,他想不通为了什么,但是, 事实摆在眼前,他已伤害了一个有恩于他的人。 丁雁翎不安地举步走到刚从地上坐起来的彩凤仙子身前,低声道:“姑娘伤得 重不重?”语气充满了歉意。 彩凤仙子冷冷地抬眼扫了丁雁翎一下,道:“丁雁翎,这次你战胜我了。” 丁雁翎挥袖一抹额角上的汗迹,摇头道:“没有,在下只是乘人之危。” 彩凤仙子讽刺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嗯,你很会把握时机,今后你如 能经常把握这种良机,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必会无敌于天下,格……”随着那不屑 的笑声,鲜血如泉水般地由她樱桃小口中,汩汩地流了出来。 丁雁翎羞愧地低下了头,和声应道:“姑娘,你现在可以尽量地讽刺我,但却 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可使伤势再恶化。”语气非常诚恳。 彩凤仙子只觉心头一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冷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可曾 想过我伤好之后,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吗?”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在下知道。”彩凤仙子冷笑道:“那你就不该放过我。” 丁雁翎黯然地点点头道:“是的,丁某欠你的!”彩凤仙子闻言不觉芳心一震, 心说:“此人竟把恩怨看得如此清楚,世间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人?为什么偏偏我要 遇到他呢?”心念转动间,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不再为那些武林 同道着想了?” 丁雁翎闻言俊脸上突然杀机一闪,但却刹那之间,便已消失无踪,他低头略一 沉思,道:“在下虽有心为武林除害,但却并非在下力所能及,侥幸得来的成果, 只能证实在下的无耻,所以,在下不愿这么做。”话落一顿,又道:“何况,在下 相信姑娘并非真个会任意杀害无辜。” 彩凤仙子闻言冷笑道:“你怎知道本姑娘不会那么做?” 丁雁翎正色道:“因为,人有人性。” 情绪一激动,登时牵动心脉,鲜血从她樱口中直喷而出,状甚骇人。 丁雁翎俊脸一变,不安得道:“姑娘,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不说它也罢,姑娘 请快疗伤吧。” 彩凤仙子冷笑一声道:“丁雁翎,你也太小看了你自己的功力了。” 丁雁翎闻言大惊道:“怎么?姑娘你的伤……” 彩凤仙子冷冷地道:“心脉已裂,无药能医!”丁雁翎虽然与彩凤仙子相见只 两次,但从她那任性而为的个性之中,他知道这种人决不会说谎!所以,丁雁翎闻 言不由呆住了。 豆大的汗珠,从丁雁翎不安的俊脸上,一颗接一颗滚下来,他星目中充满了多 少歉意和悔恨啊!彩凤仙子冷冷地扫了丁雁翎一眼,道:“丁雁翎,天气这么热 吗?” 丁雁翎黯然地扫了彩凤仙子一眼,道:“姑娘,请不要再讽刺在下了。” “你配?” 丁雁翎俊脸上没有怒意,仅只淡淡地道:“也许不配,姑娘身上难道没有治伤 之药吗?” 彩凤仙子冷笑道:“本姑娘认为你身上倒应该有。” 丁雁翎茫然地道:“我?”突然,一丝灵光掠过丁雁翎脑海,他急忙拿出插天 峰上,老樵夫给他的那颗红色的药丸,道:“姑娘看看这药能不能治伤?” 彩凤仙子抬眼一见那药丸,不由惊道:“九转回魂丹,你哪里得来的?” 丁雁翎道:“不知它能不能医好姑娘的伤?” 彩凤仙子不答反问道:“你舍得?”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在下也许并非姑娘想象中的那种小人,姑娘如果不信, 就请服下吧!”话落把那丹药递了过去。 彩凤仙子伸手接了过来,略一审视,粉脸不由为之一变,暗忖道:“他怎么会 对这种珍贵的圣药如此漠视,莫非……”突然,她粉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抬 眼问道:“你叫我在这里疗伤吗?” 丁雁翎不解其意,一怔问道:“不然在哪里?” 彩凤仙子道:“你以为飞云寨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吗?” 丁雁翎恍然大悟,郑重地道:“不错,此地确实不适宜于疗伤,姑娘如果认为 此丹真的能治好内伤,何不乘彩凤去找一安全之地?” 彩凤仙子闻言突然幽幽地道:“你呢?你到哪里去?” 丁雁翎淡然地道:“飞云寨!” 彩凤仙子心头一震,忖道:“她在那里,你去了岂不是送死?” 她心中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直说出来,故意冷冷一笑道:“你根本就没诚意 治好我伤!” 丁雁翎闻言剑眉一皱,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彩凤仙子冷笑道:“在这荒山僻野之中,凶禽猛兽纵横,你叫人去治伤,不是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吗?” 丁雁翎一想也是,治伤之际,如无人在旁守护,稍有风吹草动,便有性命之忧, 但是,他却想不出妥善之策来。 丁雁翎茫然地抬头问道:“那怎么办呢?” 彩凤仙子道:“距此五十里处,有一处洁净的石洞,你如真心想医好我的伤, 就带我到那里去好了。”话落一顿道,“不过,你把我医好之后,那后果我已告诉 你了。” 丁雁翎淡然地笑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走吧!” 彩凤仙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娇声道:“背我去!”话落伸开玉臂,等待着。 她美靥上没有羞意,也没有不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 娘,也许,在这一刹那,她已真的恢复了女儿之身。 丁雁翎略为犹疑了一下,突然,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举步走向彩凤仙子身前, 蹲下了身子。彩凤仙子此时粉脸才微微一红,轻轻伏在丁雁翎背上,娇声问道: “你不愿意背我是吗?”声音多少有些幽怨。 丁雁翎双手往后一曲,以手背托起彩风仙子的臀部,站了起来。只觉背上,温 滑如软玉,令人心旌难制,这显是人类自然的反应,丁雁翎虽然心无邪念,但却仍 无法不为所动。 丁雁翎深深吸了一口真气,压下浮动的心情,道:“向哪里走?” 彩凤仙子娇声道:“正南!” 丁雁翎闻言不再多问,迈开脚步,向正南方向急奔而去,由那惊人的速度判断, 显然他是想藉着体力的消耗,来冲淡心中的杂念。 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却无法困住身怀绝学的丁雁翎,五十里路程,也不过顿 饭工夫就到了。 正奔行中,突听背上彩凤仙子叫道:“左侧崖壁之上,有一颗斜长出来的小松 树,看到没有,那石洞就在松下。” 丁雁翎闻言举目向左上方一望,果然离地约二十丈处,有一棵小松,从壁上斜 长出来,松下果然有一个丈余的洞口。 丁雁翎不再多想,飞身跃进洞中,目光到处,但见洞内光洁平坦,深约两丈, 干燥无比。 丁雁翎走到洞底,轻轻地把彩凤仙子放了下来,低声道:“现在可以把药眼下 去了。”话落举步向洞口走去。 彩凤仙子见状突然大叫道:“你到哪里去?”声音充满了愁苦与不安,美目中 也浮现两颗莹莹的泪珠,令人见而生怜。 丁雁翎低声道:“在下在洞口替姑娘护法,决不远走。”说话之际,人已走到 了洞口。‘彩凤仙子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缓缓抬起玉手,把药丸服了下去,轻 轻地闭上了美目,两颗珍珠般的泪珠,已顺腮滚了下来。 她,这倔强无比的姑娘,如今竟也流下泪来了,谁会相信她是为了怕没有人替 她护法,而惧怕有生命之虑呢?洞外的丁雁翎,依着洞壁坐了下来,他星目凝视着 天际的一颗寒星,谁也不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夜色已深,万籁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虎啸猿啼,格外增加了夜的凄凉,时 间,却在这寂寞孤单中悄悄溜了过去。 突然,彩凤仙子缓步走出了洞口,望着丁雁翎,道:“你还没有睡?”声音很 柔和。 丁雁翎闻声吓了一跳,一跃而起,略一定神,道:“姑娘的伤好了?” 彩凤仙子一双美目紧盯着丁雁翎,道:“是的,你害怕吗?”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姑娘,是不是我们这就动手一 决生死?” 彩凤仙子娇笑道:“我先去把手洗一下,你如要逃,这倒是一个大好时机。” 话落未等丁雁翎回答,已飞身消失于夜幕之中。 丁雁翎望着彩凤仙子消失的方向,深深叹息一声,重又倚着洞壁坐了下来,他 不愿意向她示弱,同时,也不可能逃得出她的掌握,所以,他不打算离开。 丁雁翎尽量摒除心中杂念,使脑海一片空白,连日的劳累,这一静下来竟然不 自觉地昏睡进人了梦乡。 月上中天,时近子夜,洞口突然飘然落下了彩凤仙子,不知她在什么地方找到 水把娇靥上的血迹全洗干净,在此柔和的月光之下,显得分外的娇媚。 她默默地盯着丁雁翎,喃喃自语道:“他居然睡着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怕死? 唉!他眸子中为什么老是有-一种淡淡的忧抑呢?他有许多困难不成?” 一连串的疑惑,使她无法找出解答,因为,丁雁翎一直敌视着她,从未对她说 过一句友谊的话。 她注视了丁雁翎良久,突然轻移莲步,走到丁雁翎身侧坐了下来,动作是那么 的娇柔。 不知是她真的累了,还是她心中已没有了其他的挂虑,不大工夫,她竟然也进 入了梦乡。 夜风吹着两人的衣角,在这荒山僻野之中,他们竟然如此大胆地坦然入睡了。 彩凤仙子突然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个娇躯竟然滚进了丁雁翎怀里,但见她 玉臂轻轻一伸,恰好抱住了丁雁翎的肩胛。 丁雁翎被她一撞,突然惊醒,目光到处,不由为之一怔,不知要如何处理这种 场面。 山风仍在不停地吹着,吹着…… 第十二章 嫁祸 丁雁翎静静地望着她,只见她迷人的娇脸上,展露出醉人心弦的笑意,樱桃小 嘴微张着,睡意多浓啊! 看着、看着,丁雁翎心中不由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心中忖道:“她如果心地 善良,该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啊!难道天下就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吗?” 于是,丁雁翎又想到了她平时所说的话,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使丁雁翎不能 自主地想到替整个武林除去一害。 丁雁翎低头看了彩凤仙子一眼,忖道:“现在下手,倒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 错过,只怕以后永远也没人能制住她了。”思忖间,不由自主地缓缓举起了右掌。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彩凤仙子,突然又轻轻地翻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娇声呢喃 道:“……都是假的……我并不恨你……”玉手轻轻一拍,从丁雁翎的肩上滑了下 来,她睡得仍旧是那么香甜。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又把手放了下来,由她柔弱的语声中,他觉得她已不再是一 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而是柔情似水的美姑娘。 丁雁翎看着她长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只觉得此刻的她,是那么柔弱而需要人的 保护。 丁雁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语道:“我不能那么做,绝对不能,堂堂一个男子 汉大丈夫,却要暗算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岂是我丁雁翎应走的门径?” 现在,他似乎已把她的野心全忘了,因为,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她,决不像一 个野心勃勃的女魔头。 丁雁翎小心翼翼地把彩凤仙子的娇躯,由怀中转了开去,轻轻地站起身子,注 定她甜睡中的娇靥,自语道:“愿苍天大发慈悲,改正她不正常的想法,使她恢复 真正的女儿之身。” 这时,月色已然西偏,看天色,大概已有四更时分了,丁雁翎深深吸了口真气, 再度回眸扫了彩凤仙子一眼,突然一狠心,飞身向崖下飞去,几个起落,已消失于 茫茫的夜色之中。 洞口,只剩下甜睡着的彩凤仙子,空中盘旋着那只奇大无比的彩风,似在保护 它的主人,又像在浏览如水的夜色。 彩凤仙子又翻转了一下娇躯,樱嘴上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喃喃道:“雁翎, 我跟你去,我们不用怕她……” 接着又是甜甜一笑,把话止住,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梦到了什么,但无可否认的 是,她此刻正在真切地关怀丁雁翎,只可惜,此时丁雁翎离开她身边了。 现在,再说丁雁翎。 他离开洞口时,略一分辨方向,便寻着来时的路径,飞一般地向飞云寨扑去, 速度快如急风。 翻过两处高岭,眼看飞云寨高大的石崖已然在望,丁雁翎心中真觉得有些激动, 也有些紧张,但脚下速度,却未受到任何影响。 正行之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沉喝,道:“丁雁翎,站住!”声音雄浑 无比,震人心弦,丁雁翎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目光到处,只见身着红袍的降龙仙正岸然站在二十丈外,他胸口的两条巨大青 龙,在月光照射之下,绿光闪闪,分外醒目。 降龙仙脸色非常严肃,似乎隐隐含有怒意。 丁雁翎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在这里遇见他,更不知道他怒从何来,当下一拱手, 向降龙仙道:“前辈何以会到这里来?” “来的不只是老夫,还有更多人在后面呢?” 丁雁翎一怔,问道:“前辈此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降龙仙道:“为了你。” 丁雁翎闻言一怔,迷茫地道:“为了在下?前辈怎知在下到这里来了?” 降龙仙一见丁雁翎脸上惊讶之色,再与心中先人为主的成见一配合,顿时误会 了丁雁翎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丁雁翎,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瑶池令下,弟子遍布天涯,你以为自己做事,无人知道吗?” 丁雁翎闻言俊脸不由一变,心说:“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瑶池令的事了?如果说 我一杀人便算得罪了瑶池令下的人的话,那她们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越想越 气,俊脸一变,就要发作,突然,他又忍了下来,沉声道:“在下做了什么事?” 降龙仙怒道:“你问问你自己就知道了。” 丁雁翎脸色一变,冷声道:“前辈,丁雁翎敬重你,但一切事情都有个限度, 前辈如此进逼,而丁雁翎却茫然无知,不知是何用心?” 降龙仙神目寒光一闪道:“你离开瑶池梅林时,曾到过什么地方?” 丁雁翎俊脸顿时一红,良久良久,才道:“这是在下自己的事。” 降龙仙见丁雁翎俊脸生霞,更加相信心中的想法,只见他长髯无风自动起来, 突然,仰天发出一声狂笑道:“哈哈……丁雁翎,你想得太容易了,你自己的事, 瑶池令下女弟子生死之事,也算是你自己的事吗?” 丁雁翎越来越糊涂,脱口道:“在下与瑶池令下的女弟子何干?” 降龙仙精目凶光一闪,道:“你奸杀了三个女子,难道忘了不成?接招!”话 落突然飞起一掌向丁雁翎胸口拍了过来。 丁雁翎闻言大吃一惊,脱口道:“奸杀……” 降龙仙功力何等深厚,他这盛怒下的一掌,自然而然地便用上了十成真力,其 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丁雁翎闻言心头一震,不由把降龙仙攻来的招式忽略了。 等待发觉想躲之时,已来不及了。 只听降龙仙一声沉喝道:“快躲!”接着,传来一声大响及丁雁翎一声闷哼。 一切,暂时又恢复寂静。 丁雁翎由三丈以外,缓缓挣扎着站了起来,鲜血自他嘴角上缓缓淌了下来,银 色的月光洒在他苍白的俊脸上,显得分外怕人。 降龙仙木然地望着丁雁翎,由他刚才那种茫然的反应,他知道自己这一掌下得 太早了,但却已无法收回。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降龙仙一眼,道:“前辈这一掌,用的力量太小了。” 降龙仙缓步走上,不安地道:“你离开梅林后,曾到过什么地方?” 丁雁翎冷笑道:“前辈不相信自己的想法了?”降龙仙没有生气,只沉重地叹 了口气,道:“唉,如果老夫相信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提前赶到这里来找你了,但 是,老夫却太过于性急,以致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竟先向你下了手。” 丁雁翎淡然地道:“那丁某倒是应该感谢前辈?” 降龙仙惭愧地道:“不必,只要告诉我你到过什么地方就好了。” 丁雁翎沉重地点点头道:“在下离开瑶池梅林之后,曾败于彩风仙子双足之下 ……” 降龙仙惊道:“海外一凤?!” 丁雁翎冷漠地笑道:“不错,是海外一凤,后来被送到插天峰附近,以致几乎 丧生于插天峰上,连日来,在下顺着山路,找到这里,以致二度遇到彩凤仙子。” 当下,把数日所经历的情形,一一说子出来。 降龙仙闻言,脸上数度动容,最后,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可曾见到我师兄?” 丁雁翎心中一动,道:“在下只见一个功力奇高无比的老樵夫,不知那人是不 是令师兄!”话落从怀里摸出那本血掌绢册,道:“他不肯叙说身世,这便是他送 的。” 降龙仙一见那本绢册,脸上神色立刻大变,脱口道:“不错,你所见的那人就 是我师兄?”话落一顿,突然感慨地道,“我师兄为人孤傲不群,正邪不分,他竟 肯将血掌上册相赠,看来,这也许是天意了。” 丁雁翎忖道:“你又何尝分过正邪?”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说出来。 降龙仙再度扫了丁雁翎一眼,突然郑重地道:“我当初本也有把血掌指招传于 你的想法,但现在已没有时间了,他既肯将上册相赠,下册我自然也可以给你,唉! 百年来,血掌绝学,就因上下两册不能合璧,以致无人修到那至高之境,看来,百 年之后,血掌之学,又要在你丁雁翎身上一放异彩了。”话落已自怀中掏出一本与 丁雁翎手中一样大小的一本绢册,递给丁雁翎,道:“丁雁翎,你收下吧!” 丁雁翎退了一步,摇头道:“前辈别忘了丁雁翎在人世的时间已不长了。”语 气中有些凄凉。 降龙仙仰天浩叹道:“老夫一向不相信天意,现在相信了,丁雁翎,万般皆由 天定,不要犹豫了。”话落一顿,上前把绢册塞入丁雁翎手中,道:“瑶池令下女 弟子被人奸杀属事实,那人背影与你一般无二,现在,瑶池令主已率令下高手,前 来捉拿你了,这段时间,确非言语所能释嫌。所以,你正可以借此机会,找一个隐 蔽之处,暂避一下风声,并趁机把血掌练成,那嫁祸之人,不知你已避隐,必被瑶 池玉女捉到,那时一切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了。” 丁雁翎闻言恨声,道:“瑶池玉女,是非不辨,一再逼迫我丁雁翎,总有一天 ……” 降龙仙急道:“当日你离去之时,她曾追赶你到长白山下,但却未见到你的人, 所以她才以为你是在气愤之下,借机报复她。” 话落未等丁雁翎开口,抢着道:“估计时间,她们也快要到了,老夫不便在此 久留,你也快躲开吧!”话落当先飞身向前奔去。 丁雁翎注定降龙仙消失于夜色中的方向,喃喃地道:“你忘了我丁雁翎已身负 重伤了。” 话落向左右盼顾一眼,刚欲动身,突听身前响起一个冷酷的女人声音道:“丁 雁翎,你往哪里逃?” 丁雁翎闻言抬头,只见金杖银笛冷霜如已阻住了身前去路,她冰冷的老脸上, 充满着杀机。 丁雁翎见状心忖道:“连她也出动了,看来,今日我丁雁翎真个要凶多吉少了!” 心念电转间,冷漠地应道:“在下为什么要逃?” 金杖银笛冷霜如冷哼一声,道:“是的,你不用逃,因为你已逃不了!” 丁雁翎剑眉一竖,道:“不是逃不了,在下以为没有理由要逃。” 突然,二十丈外传来一个冷森娇甜的声音,道:“丁雁翎你真会伪装啊!”声 落六条人影已同时落了下来。 丁雁翎闻声知人,抬眼冷冷地扫了飞落的瑶池令主及四不像与四婢等人,冷森 森地道:“令主,咱们又相见了。” 瑶池玉女美目一抬,发现丁雁翎苍白如纸的俊脸时,不由自主地小嘴一张,向 前跨上了一步,这完全是一种自然的反应。 但仅一步,便又停了下来,强自制住复杂的心绪,把目光从丁雁翎脸上移了开 去,冷冷地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下次相见的机会了!”.丁雁翎挥袖一抹嘴 角上的血迹,冷笑道:“令主有此把握?” 瑶池玉女点头,冷声道:“当然有。” 丁雁翎冷笑道:“是现在才有的!” 瑶池玉女黛眉一竖,大怒道:“过去就有了,但是,当时本姑娘不该因一念之 仁,而放过你这淫贼,以致给本令下的弟子,带来无妄之灾。” 一声淫贼,登时骂出了丁雁翎满腔怒火,他忍不住怒叱道:“你遇事不辨,枉 为一令之主,在下真替武林同道担心,更为武林正义感到惋惜,因为,那主持之人, 竟然昏庸到如此地步!”。 瑶池玉女没有发作,只冷冷地笑道:“丁雁翎,你的确很镇定。” 丁雁翎冷笑道:“没有什么事值得在下心慌。” 瑶池玉女冷声,道:“长白山下的三条人命你忘了吗?” “长白山下在下没杀过人。” 瑶池玉女怒道:“你想狡赖?” 丁雁翎也怒道:“一句话,在下没做。” 四不像忍不住插嘴,道:“令主,这种淫贼何必与他多说,干脆把他杀掉算了。”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也正想会会瑶池令下的高手,哪位出来指教一二?” 金杖银笛冷霜如回头扫了瑶池玉女一眼,只见她娇靥之上,神色阴晴不定,深 怕她中途改变计划,而放过丁雁翎。当下猛然转头,单掌一挥,拍出一招“推山填 海”,大喝道:“接我一掌试试!”,丁雁翎此时内伤甚重,心知如要闪避,徒 自浪费功力,最后自亦难免落败,与其那时不能动弹而任人宰割,倒不如此刻轰轰 烈烈地硬拚一掌这种想法,当时在丁雁翎脑海中,只不过如电光石火之一闪,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道:“来的好!”声落双掌齐出,把全身残余功力,全使了出 来。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沙飞石走,尘土弥漫,声势惊人之极。 瑶池玉女一双美目紧盯在丁雁翎脸上,只见,他后退六七步之远,身子已到了 绝崖之边,如再退一步,准得跌进怒江之中。 血,如泉水般地从他那带着自嘲似的笑意的嘴角中,直流而下,这是一幅多么 凄凉而倔强的画面啊! 瑶池玉女粉脸一变,不由自主地连跨上两步,樱唇连连启动了数次,但却没有 说出一个字来,所以谁也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金杖银笛冷霜如一掌将丁雁翎震退之后,脸上冷漠的神色,一点不变,冷笑一 声,道:“丁雁翎,你向身后看看。” 丁雁翎冷笑道:“不用看,阁下最好是先将在下击人怒江中,再神气不迟。” 金杖银笛冷霜如想不到丁雁翎当此生死边缘,竟然仍能如此镇定,毫不为生死 所动,忍不住道:“丁雁翎,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是,老身却无法原谅你。” 丁雁翎狂笑一声,道:“哈哈……你以为在下用得着你们原谅吗?”.金杖银 笛冷霜如脸色一寒,冷声道:“好好,老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个不怕死。”话落缓 缓举起了双掌,向丁雁翎逼了过去。 这时,只要她轻轻推出一掌,丁雁翎就得丧身于怒江中了。 突然,瑶池玉女冷声叫道:“且慢,本令之下,不杀心中不服之人,丁雁翎, 你可要看看那证人?” 丁雁翎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瑶池玉女冷声道:“也许你不知道证人是他。” “谁?” 瑶池玉女回头向身后,道:“兄台可以出来了。” 只听,远处一声闷喝道:“俺来了!”声落,场中突然落下赤膊大汉。 一见此人,丁雁翎不由大惊,道:“啊!是兄台。” 你道是谁?原来此人竟是九纹龙。 九纹龙是个浑人,但个性却很耿直,他一见丁雁翎,顿时环眼一瞪,竖起一根 镔铁棒,大吼道:“俺九纹龙过去一直把你当成神人一般地看待,却想不到你原来 是个淫贼,来,你先吃俺一棒试试。”话落一扬镔铁棒,就要动手。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且慢,兄台可看清了是在下?” 九纹龙环眼怒瞪着道:“任你挫骨扬灰,俺一见你的身形,也认得出是你,你 还想狡赖?” 丁雁翎苍凉地一笑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对 敌过,今天,在下倒想接兄台一掌试试。”九纹龙性子何等暴躁,闻言一扬铁棒, 大吼道:“难道俺怕你不成?接招!”声落一招“力平五岳”推向丁雁翎胸口。 掌出狂风如刃,隐带雷鸣之声,威力甚是惊人。 “好炎凉的人情啊!”瑶池玉女闻声芳心大震,这时,她想起了神算龙女告诉 她的话了,“要温暖他冷漠的心!”见状惊骇地大叫道:“且慢。”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只听,轰然一声大响过处,一道黑影,已闪电飘起在怒 江上空。 第十三章 枯井重波 明媚的月亮,洒下如银的光芒,照在群山叠峰之上,清凉中,显得如此的柔和、 恬静。 夜已深,万籁俱静,只有怒江的水仍在滔滔地湍急奔流着,不分日夜,它们在 找到其最后归宿之前,似乎永远不会稍停一刻,也不会对鬼斧神工的大好景色,存 半点依恋之情。 流着,流着,时光在它们奔流中消失,岁月在它们匆忙中滑过,多少过去的, 已到了它们的归宿,也跟着有多少跟来的仍在追求。 月轮缓慢地向西移动着,清亮而柔和的银光,已照到了怒江两岸狭壁朝西的一 面,也照在一处令人触目心惊的突起巨石之上。 那是一块黑色的突岩,距离岸顶约有百丈之远,是这光滑如镜的石壁上,唯一 突起的一块。 巨石外突,如人之面,须眉俱全,但却没有人面那么调和,因为它的双目暴突 如磨盘,不知是人工雕琢的还是天然的,那两只眼睛竟然闪闪发着绿光,再配上那 张巨张的大嘴,两腮高高外伸,如石柱般的白森森的巨牙,在月光照耀之下,显得 分外怕人。 突出鬼头的周围,随着石头的方向,刻着大大小小的数不清的鬼脸,大的约有 数丈方圆,小的也有车轮大小,每一个鬼脸上,都镶有或红或绿的宝石为眼,月光 照耀之下,只见红绿的光芒照耀出数不清的狰狞面孔,看了令人心寒。 单由这些珍珠宝石所镶的位置,就可以很明白地判断得出,这些鬼头,完全是 人工雕出来的。 就在这时,蓦地——巨大鬼头口中的红色石壁,突然在一阵轧轧声中裂出一道 门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缓步踱了出来,她那沉稳的步伐,实在与那头白发 不相配。 白发老妇走到鬼头右面的一根巨牙之下,突然仰起脸来,啊!我的天,她到底 是人还是鬼呢? 只见她脸上五颜六色,满面花纹,皱纹重叠,眼圈犹如红蜡,偏偏上面覆着两 道其白如雪的长眉,目中透出可怕的光芒,单由这份长相,实在使人难以相信她是 人。 老妇仰头看看天上月色,突然转脸朝红门里柔声叫道:“芬儿,快出来看,今 天的月亮好美啊!” 洞内深处,传来一声娇呼,道:“婆婆,你快来看,他是不是要醒了,快,快 来嘛!”声音清脆娇甜,悦耳之极。 白发鬼面老婆婆敢情不是鬼,而是个人,她闻言鬼脸一变,喃喃地道:“这三 天来,芬儿好像完全被他迷住了,一天到晚守在他床边一步不肯离开,早晓得我当 初干脆把他丢到江里去算了。” 这时洞中那娇甜的声音又急叫道:“婆婆,快嘛!你是怎么了!”声音已有些 娇嗔之意。 鬼面老婆婆面色一变,连忙应道:“来了,来了,小姐!”敢情,她们之间的 身份还有主婢之别。 鬼面老婆婆似乎很怕小姐生气,急忙提气轻身,只见人影一闪,她已如一阵风 般地一闪没人鬼口中不见。 这里,是间布置堂皇无伦的小巧石室,但见珍珠玛瑙琳琅满目,方圆不到五丈 的房间中,四周白色如玉的石壁上,几乎没有一处是空的,不过,虽然挂了这么多, 但却使人触目觉得一点也不零乱。 在四周珠宝的照映下,石室之内,光线显得特别柔和。 只见,石室右侧石壁之下,放着一张黄玉石床,床上黄绫被下,此时正睡着一 个面色红润如婴的俊美少年,由他伸在被外的手臂上的黑色衣袖,可以知道此人是 穿黑衣的。 黄玉床边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眉目胜过画中仙子的美艳半裸少女,少女下 身围着一方黄绫,只到膝盖,上身则什么也没有,玉乳高耸,洁白如美玉,引入遐 思,她一双迷人的美目,这时正自一瞬不瞬地盯在少年脸上,焦急、不安,啊!这 是多么天真、圣洁的目光啊! 就在这时,她背后的房门轻轻启开了,那鬼面老婆婆缓步走了进来。 半裸少女闻声霍然回头,叫道:“婆婆,你快来看,他是不是要醒了?唉,真 急死人。” 鬼面老婆婆看了床上少年一眼,点头道:“嗯!他真的快要醒了。”话落伸手 在石桌上拿起一块黄绫给半裸少女披在身上,道:“把这个披上!” 美艳少女黛眉一皱道:“不要嘛!人家不要穿。” 鬼面老婆婆急道:“等会他醒了看到你这样会生气的。” 半裸少女粉脸一怔,不安地张着两只大眼睛,道:“婆婆,真的吗?你看我这 样怎么不生气呢?”那表情和不安中,充满了迷茫。 鬼面婆婆又看了床上少年一眼,道:“他是男人,所以他看了你这样,会以为 你不是正经女人。” 少女闻言面色突然一变,冷声道:“谁敢说我不正经?” 就在这时,那床上的少年,突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睁开了星目,当他 一眼看到半裸少女的装束时,俊脸不由为之一红,赶忙把头扭向一边,冷冷地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半裸少女一见少年醒来,芳心中好像非常高兴,闻言连忙笑道:“你醒了!” 话落伸手去拉少年的手,神情是那么纯洁。 少年用力一挣扎,翻身一跃而起,飘落床下,速度快如闪电,倒把那半裸少女 与鬼面老婆婆吓了一跳。 少年一离被窝,登时露出一身黑衣,嗨!原来他是被九纹龙击下怒江的丁雁翎。 丁雁翎落地自己也不由为之一怔,忖道:“我怎么一点内伤也感觉不出来了呢?” 鬼面婆婆似是久经大敌之人,一怔之下,立刻闪身挡在少年之前,冷声道: “你严重的内伤敢情是全好了。” 丁雁翎一抬眼,心中不由一跳,沉声道:“是的,不知是谁治的。” 鬼面婆婆冷冷地道:“我们小姐!” 丁雁翎一怔,问道:“她在哪里?” 半裸少女急上一步,道:“难道我不配?” 丁雁翎俊脸一红,急忙把目光移开,冷冷地道:“两位救在下不知有什么企图?” 鬼面老婆婆闻言心中不由大怒,冷笑一声道:“少年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你如此冷言冷语相加,就是你报答的方法之一吗?” 丁雁翎俊脸一红,因为,鬼面老婆婆说得合情合理,他确实不该如此,他,深 深地盯了鬼面老婆婆一眼道:“只要是正当的要求,在下虽死也甘心情愿。” 半裸少女虽然从来未涉足江湖,但生性却聪明无比,闻言美瞪,怒声娇叱道: “你看我们哪一点不像正当的人?” 丁雁翎被她一逼,忍不住道:“姑娘的装束。” 半裸少女闻言大悟,伸手从桌上拿起先前那方黄绫,往身上一披,道:“这样 对了吗?” 丁雁翎这才敢将目光移向少女,目光到处,他心中不由一动,心说:“她的目 光是多么纯洁啊,刚才我实在不该如此恶言相加,对一个救命恩人,如此无理。” 思忖间,俊脸立刻一缓,恭身一揖,道:“在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了……” 少女一笑,状至愉快,她盯着丁雁翎,道:“现在你不生气了吗?” 丁雁翎摇摇头道:“在下本来就没生过气!” 少女道:“不!全是我惹你生气的,本来婆婆就要我把它披上的,我因为从小 住在这里,不穿衣服惯了,所以穿上很不舒服,因此才不肯穿。” 这时,鬼面婆婆突然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丁雁翎扫了这主婢二人一眼,毫不考虑地道:“在下丁雁翎。” 少女插嘴道:“我叫花艳芬,她叫鬼面婆婆。” 丁雁翎闻言心头不由自主地一沉,暗中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沉声道:“两 位可是西藏秘宗的人?”话落人已退后了两步,双目紧盯在鬼面婆婆脸上。 丁雁翎一语道出两人底细,鬼面婆婆脸上也是一紧,一重杀机缓缓罩上,冷森 森地道:“你怎么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声落缓缓举步向丁雁翎逼去。 少女似乎对丁雁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好感,她一见老婆婆面呈杀机,芳心不由 大惊,脱口叫道:“婆婆,不许伤害他。”鬼面婆婆转脸不安地道:“小姐,为了 我们的安全,决不能放他。”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是的,为了江湖武林着想,在下也不能放过你们。” 少女急道:“我们从来就没有危害江湖,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呢?”.鬼面 婆婆似乎觉得小姐如此委曲求全,有违一代宗主身份,所以不得不补充道:“我们 秘宗虽然不危害江湖,但也不能任人轻视。” 丁雁翎心中一动,脱口道:“断魂谷杀害中原同道无数,难道不是为害江湖吗?” 鬼面婆婆闻言一怔,道:“断魂谷?莫非他们已向中原发展了?” 少女却不安地叫道:“婆婆,我的功力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啊,娘临死 的时候,不是交待我们说,不许秘宗的人到中原吗?现在,他们都去了啊!”言下 多少有些焦急和不安。 鬼面婆婆突然叹息一声,道:“大概还需要半年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用功,以 便早日重振我们秘宗的声誉,消灭那些叛主卖友之人,唉!”言下似有无限感慨。 丁雁翎由她们的对话中,似乎明白了许多,心说:“莫非西藏秘宗现在统治中 的,并非真正的秘宗之主,假使真是如此,我倒可以趁此机会,把这少女说服,使 她与中原武林同心合力,消灭这股江湖暗流。”思忖间,不由抬眼向少女望了过去。 但是,当丁雁翎与她那清澈纯真的目光接触时,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羞愧,暗叫 道:“丁雁翎啊!丁雁翎,你如果利用花言巧语去欺骗她,不管用心是多么光明, 你也会一生一世觉得惭愧。” 鬼面婆婆看到丁雁翎脸上的表情,只道他已听懂了两人的谈话,而觉得惭愧不 安,心中那一股怒意,顿时消失,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少年人,我派的不幸, 你已略知一二了,我希望你以后出道时,不要宣诸江湖,因为,这只能算是本派的 家务事。” 丁雁翎诚恳地点头道:“在下决不使两位失望就是,到时,如有什么用得到在 下的地方,丁某决不推辞。” 少女闻言,脸上泛起天真的笑容,飞身扑到丁雁翎身前,拉着他的手,娇声道 :“真的?啊,你真好。”欢愉之情溢于言表。 她的来势是那么快,竟使丁雁翎连闪避都来不及,她是来杀丁雁翎,只怕此时, 他已横尸就地了。 丁雁翎心中骇然忖道:“此人好快的身法啊,看来,今后武林浩劫,并非我丁 雁翎一人之力所能挽回了。”心中想着心事,竟没有立刻答话。 鬼面婆婆望了花艳芬一眼,暗忖道:“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唉,也许她太寂寞了。”心念一转,缓缓移步踱出室外,消失于洞道中。 花艳芬见丁雁翎久久不答话,不由摇着他的手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嘛!” 丁雁翎一怔,轻轻地把手抽回来,和声道:“你叫我说什么?” 花艳芬娇声道:“不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这种话,出在一个少女口中, 本来不太妥当,但出在天真无邪的花艳芬口中,听来却是那么自然。‘丁雁翎一 扫她娇笑如花的美靥,平静如死水般的心房中,顿时激起重重的涟漪,也许,她的 纯真,使他发现了什么。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浮动的心情,道:“由这边上去,要从哪儿走?” 花艳芬闻言,脸上快乐的笑容,顿时凝结了起来,美目瞅着丁雁翎道:“你要 走了?”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飞身离开丁雁翎怀抱,奔到玉床边,在 枕头底下摸出两本绢册道:“婆婆说,你在未把这里面的武功完全练完之前,无法 上去。”话落朝丁雁翎一扬。 丁雁翎一见两本绢册,心中不由一惊,探手向怀中一摸,果然两册血掌秘经已 不翼而飞了。 花艳芬虽然天真,但却灵巧无比,她一见丁雁翎神色,急忙道:“婆婆说,我 可以教你练,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出路?”话落轻移莲步,走到丁雁翎身前,把两本 绢册交给丁雁翎。 丁雁翎虽然知道她不会欺骗他,但却仍不死心,跟着花艳芬向洞口走去。 怒江的水,仍在滔滔地流着,与先前一般无二,然而,,四个月的时间,却在 不知不觉间,逐流而去。 鬼王洞口,花艳芬满面泪痕地紧偎在丁雁翎怀里,依依地低声唤道:“翎哥哥, 翎哥哥……”声音虽小,但却动人肺腑,令人鼻酸。 丁雁翎木然地举手轻抚着她黝黑的秀发,温柔地替她拭着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芬妹,不许哭,你不是说一定要听我的话吗?” 四个月的相处,花艳芬天真的行止,活泼的话语,与圣洁的纯情,已启开了这 冷漠少年的心房,尽管,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情之一字,又岂是自己所 能控制的。 花艳芬温柔地点点头,把粉脸紧紧地贴在丁雁翎的颈上,伤感地道:“翎哥哥, 我,我不要与你分开。” 丁雁翎心头一震,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芬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只 要你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翎哥哥就够了。” 他无法将自己的苦衷说出来,也没有那种勇气。 花艳芬轻泣道:“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等一个月后,我练好武功,我一定 要找到你。”语气坚决无比。 丁雁翎心中黯然地叹息一声,忖道:“只怕你永远找不到我了,可爱的芬妹。” 叹了口气道:“芬妹,也许你永远找不到我了。” 花艳芬闻言娇躯猛然一震,抬起泪光婆娑的美目,惊恐地注视着丁雁翎,道: “为什么?莫非你根本就不爱我?” 丁雁翎注视着她那惊恐忧伤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轻叫了一声 “芬妹”。那片颤抖的嘴唇,已闪电印在花艳芬的樱唇上了。 花艳芬的娇躯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双目,玉臂紧紧地搂着丁雁翎。 她,满足了,虽然,丁雁翎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他已用了行动来证明了一 切。 就在这时,洞中走出了鬼面婆婆,她手中拿着一张五颜六色的鬼面具,轻声道 :“公子,你这就要走了?” 丁雁翎急忙抬起头来,花艳芬却把娇躯更用力紧贴在丁雁翎怀里,动作是那么 自然。 丁雁翎回头望了鬼面婆婆一眼,道:“是的,婆婆!” 鬼面婆婆黯然地道:“一个月后,我也要与芬儿踏上江湖征程了。”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相信婆婆一定会尽力照顾芬妹的,她一派纯 真,毫无江湖阅历,一切,只有靠婆婆的指导与爱护了。”语声充满真情,也有些 伤感。 鬼面婆婆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你呢?” 丁雁翎俊脸上飞起一丝凄凉的笑意,木然地道:“婆婆知道一切。” 鬼面婆婆心头一震,道:“公子,药医不死病,何况,你还有那么多要找的人。” 丁雁翎抬眼看了看天色,叹口气道:“是的,婆婆,我会尽力而为的,但愿我 丁雁翎能再见到你们。”话落挥袖抹去脸上泪痕,道:“我走了!” 花艳芬骇得娇躯一震,娇声道:“翎哥哥,不!” 鬼面婆婆伸手递过那鬼面具,道:“公子,带着它,也许,你以后会用得到它。” 丁雁翎伸手接过,轻轻推开花艳芬,把心一横,道:“芬妹,请珍重,我去了。” 语落飞身一跃,急如惊鸿般地腾空而去,身后,传来花艳芬连声哀怨的呼唤。 四个月的苦练,丁雁翎功力大进,百多丈的高崖,他只不过借了三次脚,便已 登上了石崖。 丁雁翎卓立于崖上,阵阵清风,迎面吹来,使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对 丁雁翎来说,这只能算是肉体的感觉,因为此时的他,心中正有千头万绪,如一团 乱麻,不知要从何理起。 他回头向崖下望了一眼,那突出的鬼王头,这时已然只有车轮大小了,滔滔急 流的怒江,这时已变成了一条黄带,一切,都缩小了。 丁雁翎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芬妹,永别了,但愿浑浊的江湖,不 会改变你那纯真的芳心。”话落缓缓举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高石上跃上一条黑影,那人臂弯中挟着一个穿蓝色衣裙 的少女,少女双手低垂,似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丁雁翎一见这条人影,心中不由一动,忖道:“这人的身材怎么这么像我!” 那黑影似在逃避什么,奔行速度很快,时现时没于巨石之中,而奔行的方向, 却正好是对着丁雁翎。 距离由两百多丈以外,眨眼之间,已移动到了百丈之内了,他仍在不停地急奔 着。 这时,丁雁翎已清楚地的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身着黑衣,与他装束完全一样, 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份,那额角,眼眉与眼睛,几乎没有一处 不像丁雁翎完全一样。 丁雁翎越看越惊,心说:“世间怎么有如此像我的人呢?”突然,一个念头掠 过丁雁翎,一丝杀机,随着这突然而来的念头,浮现于丁雁翎闪烁如电的星目中。 由于丁雁翎一直站在那儿没动,那人又在急奔之中,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自己 正在向死神手中走。 这时,那人已奔跑到丁雁翎身前不到五十丈处了,丁雁翎冷哼一声,方要飞身 扑出。蓦地——一个低浑的声音喝道:“丁雁翎,你还想逃吗?”随着那声怒喝, 丁雁翎身前三十丈左右处的巨石之后,突然闪出一个黑衣老太婆,阻住了那黑衣人 的去路。 丁雁翎开头,闻言先是一怔,暗道:“她找我干什么?”心念转动间,发现她 阻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心中始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怒忖道:“你瞎了狗眼。” 那黑衣人一见前面去路被人阻住,竟想也不想,转身向左面奔去,去势之快, 急如惊电一闪。 那黑衣老太婆,没有追赶,只冷哼了一声,立在原地没动。 丁雁翎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闪人一块大石之后。 那黑衣人功力相当惊人,就在丁雁翎移身的一刹那,他已向左奔出不下三十丈 了,蓦地,又是一声冷喝道:“丁雁翎,今天是你这淫贼的末日了。”声落,黑衣 人面前,突然站起两个黑衣老太婆,阻住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蒙面人此时似乎已知道自己陷身重围了,松手丢下怀中少女,转头向后面 奔去。 就在黑衣人转身之际,前面二十丈处,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娇音,道:“丁 雁翎,你还想逃吗?” 黑衣人一抬头,不由惊叫道:“啊!天凤帮主。”声落不由骇退了两大步。 石后丁雁翎闻声心头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动,星目移处,只见黑衣人面前二十 丈外的一块洁白大石上,正冷然地站着那冷艳的天凤帮主,她身旁并立着两个老婆 婆,其中一人,丁雁翎认得,就是那铁面婆婆.丁雁翎端详了那天凤帮主一阵, 心中暗道:“她好像已经瘦了很多了。” 黑衣人一见天凤帮主出现,心中已失去了主张,星目向左右顾盼了一阵,突然 转身向来路急奔而去。,哪知,他身子才一动,突然一声雷吼起自前面,道: “好淫贼丁雁翎,你往哪里走?” 丁雁翎不用看,已知来人就是九纹龙,心中不由怒道:“好好!你们原来全都 如此低估我丁雁翎的人格,咱们走着瞧吧!” 随着九纹龙的出现,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四面其大无比的旗子,已然飘动 于四周高石上。 丁雁翎心中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来了。” 果然,四面大旗一现,九纹龙身后出现了四个小婢,接着,瑶池玉女、神算龙 女与四不像,也都相继现身。 黑衣蒙面人一见四周已全都站满了天凤帮与瑶池令中的人,心知已无闯出去的 可能,心中不由大急,无法自主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瑶池玉女愁锁的黛眉一扬,抬眼望了天凤帮主一眼,道:“原来帮主大驾已先 到达,小妹倒是多事了。”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道:“本帮势小力薄,不敢大事铺张,所到之处,既无标记, 也无信旗,难怪令主不会发现。”语气充满讽刺之意。 瑶池玉女自从丁雁翎落崖之后,已失去了往日的欢愉,心乱如麻,闻言黛眉一 扬,冷冷地道:“好说,好说,单由帮主杀害本令弟子的手段看来,就知帮主根本 没有把本令主放在眼里,如今却说势小力薄,岂不是自己打嘴巴吗?” 天凤帮主心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闻言冷笑道“彼此彼此,令主如不先动手, 本帮主天胆也不敢多生枝节。” 瑶池玉女大怒道:“谁先下手的?” 天凤帮主柳眉一紧,冷声道:“令主明白。” 丁雁翎见状心不由自主地一紧,暗道:“这可好,你们一见,竟自己先斗起来 了,今后江湖大局,看要怎么维护才好?”继而又自责道:“这关我个屁事,何必 替一些不相干的人担忧呢?” 虽然,他心中这样自责着,但却仍不能放下去,也许,他善良的本性,使他永 远不能不替别人着想。 瑶池玉女怒道:“你明明是在强词夺理。” 天凤帮主冷笑道:“令主可是自忖武功过人,想用武力?” 瑶池玉女冷声道:“相信你天凤帮主还不至于怕这些。”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道:“不错,小妹虽是自知不敌,但如果令主有那种兴趣的 话,小妹倒很愿意舍命奉陪。”声落缓步由白石上走了下来。 铁面婆婆急步上前拉住她,道:“帮主!现在不是时候。” 那边,神算龙女也高声道:“令主,目前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处理此人。” 话落一指黑衣蒙面人,但却不说是丁雁翎。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都是大智大勇的奇女子,判断能力当然不会低于任何人, 当下被双方弟子一劝,顿时全都平静了下来。 瑶池玉女娇声道:“帮主先截住此人,当然主权在你。” 天凤帮主重又登上白石,道:“本帮女弟子,虽然也有人丧命于他手中,但都 是过去的事,今日,他既然掳掠了贵令下的女弟子,那裁决之权,当然在令主才对。” 显然,她不愿意裁决丁雁翎。 瑶池玉女粉脸突现难色,似乎极不愿意裁决。 神算龙女轻轻一扯瑶池玉女的衣角,低声道:“令主,瑶池玉女的威信,全靠 令主今日的裁决了。” 瑶池玉女粉脸顿时一变,喃喃地道:“威信,威信!我玉女原来只是一尊供人 膜拜的偶像,而不是人,为了威信,我必须牺牲一切,难道我生下来就注定不该享 有某些权利吗?”随着那喃喃凄凉的自语声,她美目中,缓缓滚下了两颗清泪。 神算龙女轻声道:“令主,坚强点,他并不值得你爱!” 瑶池玉女猛然挥袖拭去脸上泪痕,粉脸一寒,注定黑衣蒙面人,冷森森地道: “丁雁翎,原来你没有死啊!”声音冷森怕人。 这短短的一刹那,她似乎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黑衣蒙面人见事情已到这般地步,心知硬的已不能脱困,顿时双腿一曲,跪倒 地上,叩头道:“令主饶命,我丁雁翎知错了。” 神算龙女见状心中一动,断然忖道:“他决不是丁雁翎,以丁雁翎那种冷傲的 个性,就是刀架在他颈上,他也不会向任何人屈膝的。”不过,她心中虽然这样想 但却没有说出来。 瑶池玉女强忍着心中的一份宽恕之意——是的,她现在必须把自己看成为超人, 只听她冷笑一声,道:“江湖上哪个淫贼曾得过宽恕?丁雁翎,你早知有今日,就 不该当初。” 黑衣蒙面人哀求道:“令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才是真正的好 人,令主只要放过我丁雁翎这一次,我绝对重新做人。” 瑶池玉女粉脸微微一变,但当她看到周围群弟子脸上的怒容时,那颗心顿时又 冷了下来,把心一横,道:“以本令主的裁决,你别想再生离此地了。”话落抬眼 注定天凤帮主,道:“依帮主之意呢?” 天凤帮主没有看丁雁翎,强自忍住心头的痛苦,冷声道:“令主判得很对!” 说话之际,她衣袖里面的玉手,正自不停地颤抖着,但她脸色却平静异常,这两个 年纪轻轻的女子,确实有着超人的力量。 瑶池玉女冷喝一声,道:“四不像,给我把他拿下。” 石后的丁雁翎,此时缓缓把鬼面具戴在脸上,举步向场中走来。 黑衣蒙面人二见大势已去,拚命之心立生,飞身跃退两丈,大喝道:“令主, 你莫非要逼我丁雁翎拚命?”声落已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 汗珠,由他额角上一颗接一颗地滴下来,一双星目,也呈现出恐怖不安的光芒。 四不像急步走下场中,冷笑道:“丁雁翎淫贼,你是要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 ‘黑衣蒙面人一扬双掌,但见红光一闪,厉声道:“只要你自信抵得住我的血掌, 但上无妨。” 四不像冷笑道:“一双血掌,算得了什么。”话落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森刺骨的声音,道:“朋友,你不是丁雁翎!” 这声音来得非常突然,在场所有的人,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黑衣蒙面人身上,闻 言不由全都吓了一跳,所有目光,都向发声处望了过去。 他们目光到处,不由心中同时一沉,心中几乎同时这样喊道:“世间怎么有这 么丑的人?” 就在他们这一怔之际,丁雁翎已缓步进了场中,行动那么自然、冷傲。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自从丁雁翎一现,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 觉,她们说不出是什么理由,只觉得从丁雁翎脸上,似想的出什么似的。 神算龙女心中暗叫了一声,道:“谢天谢地,你没有死。”思忖间,转脸对四 不像道:“四不像,你回来吧!” 四不像正要动手,被丁雁翎的突然现身阻住了,正在生气,闻言断然摇头,道 :“我还没有完成任务。” 瑶池玉女脱口道:“回来吧!”她虽然在向四不像说话,但那双美目,却始终 没有离开丁雁翎的丑脸。 她多么希望丁雁翎能看她一眼啊!然而,她失望了,这奇丑无比的少年,双目 始终没有看过她。 四不像虽然蛮横,但她可不敢违背令主的命令,当下只得狠狠地瞪了丁雁翎一 眼,转身走向瑶池玉女身边。 丁雁翎走到黑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处,冷冷地道:“朋友,为什么不把你脸上 的黑布拿下来?” 黑衣蒙面人见四不像一退,胆子立刻壮了起来,心中暗自盘算道:“我何不先 把这丑家伙杀了,来显一显我的武功,以便使她们不敢小觑于我?”思忖罢,冷笑 一声道:“你这丑小子是谁?报上名来。”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还不知道阁下的大名。”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在下丁雁翎。” 丁雁翎星目中杀机突然大炽,冷森森地道:“阁下现在再不报出真名来,只怕 等一下,你没有机会了。” 也许,丁雁翎的声音太过于阴寒,那黑衣蒙面人,闻言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动作似乎完全无法自主。、黑衣蒙面人退了两步,突然双掌一举道:“小子,你 看看我的双掌。”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不用看。”话落举步直向黑衣蒙面人逼去。 黑衣蒙面人随着丁雁翎逼近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额上青筋根根暴跳 了起来。 蓦地,黑衣蒙面人大喝一声,道:“小辈,你找死!”声落纵身一跃,一式 “天网罗雀”,向丁雁翎头上扑了下来,但见一片红光,挟着骇人的劲风,直袭丁 雁翎头胸,威势甚是骇人。 丁雁翎没有闪避,也没有还手,只冷冷地道:“血掌好像没有这么大的风力。” 就在丁雁翎话声才落之际,黑衣蒙面人的双掌已到了他头顶不满半寸之处了,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不由自主向前跨了一步,就在这一刹那,蓦地——丁雁翎冷 叱一声,道:“下来!”但见他右手向上一扬,似乎隐约中闪出一丝血光。 空中黑衣蒙面人惊叫一声,道:“啊!血……”声音未落,已被丁雁翎点了哑 穴。 这一切的变化太快,在场的人,除了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外,几乎没有一个人 看清楚丁雁翎是怎么扣住黑衣蒙面人的脉门的。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那恐怖万分的黑衣蒙面人一眼,道:“朋友,你受了谁的指 使?”话落伸手拍活黑衣蒙面人的哑穴,接着,右手一扬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全场顿时传来一声惊呼道:“啊!他不是丁雁翎。” 瑶池玉女粉红色的美靥,随着那一声轻啊,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只听她吃力地 喃喃自语道:“丁雁翎,丁雁翎,我们之间,为什么老是要有那么多误会啊,我, 我要在哪里才能再见到你啊!”随着那哀怨的自语声,两行清泪,缓缓由她美目中 滚了下来。 神算龙女伸手扶住瑶池玉女,附耳低声道:“令主,不可伤心,丁雁翎也许还 没有死,不信,等一下你细听我来盘问这黑衣少年人就知道了。” 瑶池玉女忧愁地道:“他就算不死,只怕再也不会理我了。” 神算龙女低声道:“他的病,只有令主能医啊!” 瑶池玉女摇头道:“他一定很恨我,就是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神算龙女自负地笑笑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使令主失望就是了。” 瑶池玉女这时已完全失去了主张,闻言感激地盯着神算龙女道:“姊姊,我要 怎么报答你呢?”话落紧紧地握住神算龙女的手,动作是那么真诚。 就在这时,突听九纹龙大吼一声,道:“好小子,俺活活劈了你!”声落齐眉 棍一扬,当头向黑衣人劈了下去。 丁雁翎抬眼看了九纹龙一眼,只见他环眼中,血丝密布,额上青筋,根根暴跳, 状至恐怖! 他可以避开的,但他没有躲,直到九纹龙的铁棍到达黑衣人头顶不满一寸时, 始才松手,悄身退出丈余远。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过处,黑衣人一颗脑袋,已被九纹龙打得粉碎,死于就 地,但他的手掌,仍然是血红之色,显然是涂了染料来伪装血掌骗人的。 九纹龙一棍将那人打死,仍未消气,接着一阵乱打,把尸体打成了血浆后,突 然坐地号啕大哭起来,声如雷鸣,震山动野,好不凄凉。 九纹龙虽然是个浑人,但其个性忠厚无比,他想到当初与丁雁翎初相识时,丁 雁翎为完成他的武功,竟然自己舍弃灵药不用,而成全他,九纹龙虽然浑,也能想 得出个中情谊。 第十四章 无尽相思泪 泪!如泉水般地直涌而下,他那宏亮的嚎啕哭声,这时已有些嘶哑了。 丁雁翎当初虽曾对他不分黑白,莽撞行事,心中有些不满,但此时见他如此伤 心,反而有些不忍心起来,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兄台为了何事,竟然如此伤 心起来了?” 九纹龙哭道:“想俺那丁兄弟,为人正直,怎会做出那等令江湖不齿之事?但 俺九纹龙却昏头昏脑,全无半点分辨能力,在气愤之下,将他击下怒江,丁兄弟呀! 丁兄弟,你再也没有想到俺九纹龙会杀你吧……”越说越伤心,他竟然捶胸抓发, 自己惩罚起自己来。 丁雁翎心中黯然叹了口气,心说:“算了吧!我原谅你了。” 忖罢道:“你那丁兄弟武功大概不如你吧?” 九纹龙哭道:“俺那丁兄弟武功远在俺九纹龙之上。” 丁雁翎故作惊异地道:“那他怎么被你击下怒江呢?噢!可能他那时身受重伤, 就是你不把他打下怒江,他也活不成了。” 神算龙女心头一动,暗自笑忖道:“丁雁翎,你的心地倒很善良啊!” 九纹龙不知就理,闻言大叫道:“俺那丁兄弟,一定是想到他与俺这么好的交 情,俺竟然也信不过他,万念俱灰之下,而不愿再抵抗。” 瑶池玉女听到那“信不过他”四个字,心中顿时觉得如同戳进了万根银针,泪! 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 丁雁翎淡然笑了笑,道:“人死不能复生,只要兄台心中知道忏悔,你那丁兄 弟九泉有知,必定会原谅你的,不要哭了!”声音是那么温和。 九纹龙闻言心中一动,突然抬起泪光婆娑的环眼,止住哭声,道:“他真的会 原谅我吗?” 丁雁翎心中暗叹一声,道:“我不原谅你,又有谁会原谅你呢?”思忖间,缓 缓仰起丑脸,沉重地道:“诚感天地,只要你心中有你丁兄弟这么一个人,并知道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坏人,你不是仍然与他是好朋友吗?那么,见与不见,又有 什么关系呢?” 他,也许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悲凉,所以,话声有些伤感。 瑶池玉女霍然抬起泪珠盈盈的美目,紧盯在丁雁翎那张丑脸上,她心中有一个 无法解释的欲望,希望这奇丑的少年,能像安慰九纹龙那样地安慰她。 九纹龙仍然听不懂丁雁翎话中含意,茫然地道:“我还不大懂!”其实,他是 一点也不懂,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丁雁翎淡然地道:“兄台,只要你记得你那丁兄弟希望你做些什么,你照他的 意思去做,就对了。” 九纹龙心中一动,道:“对啊!他希望我做些什么呢?咦!他好像从来没有说 过啊!唉!我想起来了!”只见他环眼中奇光一闪,挥手一抹脸上泪痕,抓起齐眉 铁棍,霍然跃起来,道:“我那丁兄弟有许多仇人在断魂谷,我这就去。”他是想 到就做,齐眉铁棍往肩上一搭,大步向山下迈去。 丁雁翎心头一动,急忙喝阻,道:“兄台,你那丁兄弟大概没有说过叫你替他 报仇吧!” 神算龙女美目中奇光一闪,望了瑶池玉女一眼。 九纹龙没有停步,边走边道:“他虽然没说过,但俺知道了就要做!”声落人 已出了重围。 丁雁翎急道:“你不是断魂谷中人的对手!” 九纹龙大声道:“为俺那丁兄弟死了,俺也心安理得。”语气坚决无比,声落, 人已消失于一处低地中。 丁雁翎深深地叹息一声,举目向四周扫了一眼,当他目光扫过瑶池玉女和天凤 帮主的粉脸时,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忍,但这念头仅只一闪,便又消失于无踪了。 丁雁翎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向九纹龙消失的方向走去,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 句话。 突然,神算龙女大叫道:“丁雁翎!” 这时,天凤帮主与瑶池玉女也正扭头望着他,四只美目中,都充满了疑惑与盼 望之色。 人急生智,丁雁翎心中一动,冷然开声,道:“丁雁翎早已葬身怒江,姑娘在 此叫谁啊!”话落转身大步而去。 神算龙女本想出言点破,转而一想,此时点破,对她们令主,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看着丁雁翎修长的身影消失于石后。 瑶池玉女此时心念已灰,她黯然地望了望苍空,缓缓地道:“我们回去吧!” 神算龙女一怔,道:“令主不是要去找西藏秘宗之主吗?” 瑶池玉女断然地道:“那是令主的事了!” “令主?你不就是令主吗?” 瑶池玉女凄凉地一笑道:“我宁愿一生落魄,也不愿再做使人崇拜的偶像了, 我是人,我要有人应享有的一切,为了这个令主,我已失去我应得的了。”语气有 些凄凉,也有些愤慨。 天凤帮主缓缓低下头去,也许,她也有同感。 神算龙女早已知道瑶池玉女心中所想的了,她所以如此问,只不过要瑶池玉女 说得更明白一些,以免她以后否认。 她盯着瑶池玉女郑重地道:“令主以为丁雁翎真的已经死了吗?” 瑶池玉女闻言,美目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只一闪,又消失了,她幽 幽地叹了口气,道:“不要再提他,我心烦了。” 神算龙女并没有停止,仍然道:“假使本座猜得不错,丁雁翎不但没死,那血 掌,他已完全练成了。” 这一句话,对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来说,确实是一个震人心魄的消息,所以, 她们一闻此言,四只清澈美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部投射到神算龙女脸上。 神算龙女笑了笑道:“令主刚才也见过他!” 瑶池玉女一怔,道:“刚才?” 神算龙女郑重地道:“是的,刚才出现的那鬼面黑衣少年,除了那张五颜六色 的鬼脸以外,没有一处不像丁雁翎,尤其,他用的也是血掌!”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仔细一想,果然那人极像丁雁翎,但是,她们不明白,那 人既然是丁雁翎,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相见呢?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虽然都是聪慧过人的巾帼女子,无奈,她俩此时正是当局 之人,无力分析,瑶池玉女不解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相见呢?” 神算龙女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令主,你已三番两次地伤害过他了,他是个 生性极傲之人,再加之后天冷酷环境的逼迫,使他冷漠的心房中,对任何人都失去 了信心,当日,他被击下怒江时,我想他决不是没有能力抵抗,而是心灰意冷,因 为,连心地忠直的九纹龙也信不过他。”此女心智的确过人,难怪她以一个手无缚 鸡之力的人,能跻身于瑶池会中,群雄之上。 瑶池玉女感伤地幽幽道:“我不是有意的啊!”话落美目中已流下两颗泪珠。 神算龙女道:“令主,他不会知道这许多的,从今以后,只要你能率领令下弟 子,本着为群伦除害的决心,我相信丁雁翎一定会自动来与我们合作的,因为,他 也有一颗不易被人发现的善良之心。” “你说他真没有死?” 神算龙女自信地点头笑道:“我相信九纹龙就快要回来了。” 瑶池玉女奇道:“他会回来?” 神算龙女道:“是的,因为丁雁翎叫他回来。”,天凤帮主本已准备率众离去 了,闻言不由停了下来,因为,她想看看九纹龙是不是会真的回来,由他的回来与 否,他可以知道丁雁翎是不是真的还在人世。 她,天凤帮主虽然表面上一直很冷静,其实,她内心的情愁,决不低于瑶池玉 女,因为,她对丁雁翎的了解,比瑶池玉女更深一层啊!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九纹龙的粗嗓门叫道:“啊!令主,你们还没有走啊!我 以为找不到你们了呢!”声音甚是愉快,他,也许永远不知道怎样来压制自己心中 的喜怒哀乐。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一听到九纹龙的声音,直如见到了丁雁翎一般,脸上同时 现出愉快的笑意,这是心底深处的快慰,尽管,她们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也 无法自制了。 神算龙女急忙道:“等一下不可追问他有没有见到丁雁翎,他说向东,我们向 西就对了。”声音甚大,似乎有意让天凤帮主听到。 这时,九纹龙已奔了过来。 神算龙女笑道:“兄台不去断魂谷了?” 九纹龙几乎想也不想,便道:“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所以想等一段 时间再去。”他不善于说谎,所以,此言一出,破绽百出。 神算龙女心说:“丁雁翎实在该告诉你这浑人怎么说才对。” 心念转动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想是对的,我们要到飞云寨探一 探西藏派来人的虚实,你要不要去走一趟?” 九纹龙面色一变,脱口道:“要多久?” 神算龙女心中暗笑一声,说道:“现在还不打算跟他们正面冲突,当然是马上 去,马上回。” 天凤帮主心中另有打算,这时,向帮众一挥手,转头对瑶池玉女道:“小妹先 走一步,后会有期。” 瑶池玉女岂是省油之灯,当即也冷笑一声,道:“帮主请便,小妹随时候教。” 天凤帮主报之冷冷地一笑,转身而去。 九纹龙想了想,道:“好!俺也去。” 当下,众人略一计划,分批向飞云寨扑去。 神算龙女确实没有料错,丁雁翎把九纹龙打发回来后,便直扑飞云寨而来。 丁雁翎刚来之时,对飞云寨的绝崖峭壁,确实有些顾忌,然而,这第二次重来, 这些天然的障碍物,已没再放在他眼里了。 丁雁翎绕了个大圈子,避开众人,没有多大工夫,便已距飞云寨绝壁不到两百 丈了。 ,但见,伟然耸立的绝壁腰际,白云飞驰,飘浮于翠树突石之间,景色甚是迷 人,这飞云二字,也许就是由此而来。 丁雁翎端详了高达数百丈的高崖一眼,自然而然地就想找那攀登之地,一低头, 丁雁翎不由为之一怔。 只见,高崖之下,房屋连绵,竟然还有一处相当大的庄园。 此处,普通人决无法到达,这庄园自然是飞云寨的前哨了。 丁雁翎星目中杀机一闪,自语道:“好,我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语落再不迟疑,提气轻身,急如闪电般地向庄院扑了过去。 百余丈的距离,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丁雁翎轻巧地登上高有两丈的石墙, 向内望去。 只见,此院宽有二百余丈方圆,房宇连绵,不下百间之多,一色灰石建筑,甚 是宏伟庄严,真不知这些人工是从哪里找来的。 不过,此时那些石屋,大都锁着,似乎很少人居住.正面,是——座高大的 大理石建造的大厅,里面人影穿插,不知正在进餐还是开宴席。 大厅正面,是一块相当大的广场,广场周围,也就是围墙近边,每隔十步,便 植有一棵巨松,由松干判断,这些松树,只怕已种了不下五十年。 丁雁翎端详才罢,突听前面松树下,一个尖细的声音,低声道:“今天院主好 像不太高兴,可能是他那个母夜叉又偷人了。” 另一个较粗犷的声音道:“老孙,你小心被他听到。” “这么远,他哪里听得到?”话落,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喂! 老孙,听说丁雁翎已死在怒江了,这消息准确不准确?” 尖细的声音道:“当然准确,院主出的主意,十之八九是不会错的,现在,院 主急着要把那伪装丁雁翎的拜弟找回来,那知这小子是个色中饿鬼,有了美妞,竟 然不肯回来,以致江湖两大帮主动了真怒,下手拿他,院主今天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烦恼。” “是啊,你还说院主做事,十之八九不错呢!这不就一桩了吗?”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又不是神,谁能完全料知未来的事呢?” “哼!还有过去丁雁翎他那母亲的事呢?” 细嗓子道:“那是那娘儿们不知好歹,放着有福不享,偏他妈的要守什么贞!” “那院主该想到这一点,先来个先兵后礼,不就天下太平了吗?”话落良久, 却未听到同伴回答,不由转头道,“喂,老孙,咦!他到哪里去了?”话落一扭头, 只见他同伴双足离地,约有半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由心中一惊,忖道:“咳! 看不出,老孙这小子竟然练会蹑空术了。”思忖间,叫道:“喂!老孙,你什么时 候练会蹑空之术了?” 就在这时,他突见白影一闪,接着脖子一紧,不由骇了一跳,一抬头,忍不住 大叫道:“啊呀!我的妈!老孙上吊了。” 突然,头顶上一个冷酷的声音,道:“贼子,你再向四周看看。”声音有一种 慑人的威严,使人不敢反抗。 那人闻言向四周一扫,顿时骇得心裂魂散,只见,每隔五棵松树,便吊着两个 人,他们,正是被派来守卫的十六个同伴中的人。 那人骇极抬头,目光到处,不由自主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颤声道:“啊!你… …你……你是人还是……还是鬼!” 树上之人,不用说,正是丁雁翎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笑道:“小爷就是你们这批贼子的索命鬼。” 粗嗓子叫道:“鬼爷爷,饶命啊!小人从来没得罪你啊!” 丁雁翎切齿道:“你们刚才都在谈论同一件事,所以,你们都得死。” “什……什么事啊!” 丁雁翎冷酷地道:“丁雁翎之母!” 话落手往上一提,只听那人叫道:“饶命,呃……” 丁雁翎把那人拴在松枝上,冷冷地扫了十六个吊尸一眼,自语道:“小爷今天 要血洗飞云寨。”话落飞身跃落大厅屋顶上。 这座大厅,甚是宽敞,里面雕梁画栋,收拾得甚是堂皇,大门两侧,放着两座 闪闪生光的钢铸的兵器架,上面插满了刀枪剑戟,琳琅满目。 兵器架两侧,各站着两个身材健壮魁武的大汉,看他这副摆设,倒像是一个帝 侯居处。 这时,大厅中央,并排着两张八仙桌,每桌上坐着四个人,桌上堆满大盘小碟 的山珍海味,但却很少有动用,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以致没有胃口。,最里 面一桌,面对大门坐着一人,此人身着青袍,头发苍白,这时,正捧着一个大酒杯 自饮,以致把整个脸遮住了,使屋上的丁雁翎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时,青袍人右侧,一个细眉细眼,状如落第秀才样的人,低声道:“院 主,不要喝了,我看你要醉了。” 青袍人闻言,砰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大骂道:“他妈的,真是岂有此理, 想我铁背蛟。真是他妈的哪一辈子作了孽,轮到这一辈子来还。” 此人浓眉下撇,眉毛根根直立,再配上那双上翻的金鱼眼,一只狮子鼻,海口 嘴角下斜,使人一触目,就有一种凶暴的感觉。 这时,也许他酒喝多了,一张麻脸涨得通红,更加令人生厌。 落第秀才模样的人,细眉一扬,不以为然地道:“院主,你这样说就不大对了。” 铁背蛟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震翻了好几个酒杯,大吼道:“有什么不对 的,你说说看?”状至震怒。 秀才模样的人,虽称铁背蛟为院主,但实际上,似乎并不太尊重他,闻言,只 见他脸色一紧,冷声道:“当年杀姓丁的是你兄弟出于自愿的,能怪得了谁?” 铁背蛟霍然起身,道:“不错,确是我兄弟自愿的,但如果没有五岳神君与七 残叟及古佛之手,又怎么杀得了?那是他们自己做错,以致使他们有好借口的。” 秀才模样的人,冷笑一声,道:“院主想得那么简单吗?” 铁背蛟浓眉一扬,气极狂笑道:“哈哈……毒心秀士辛洪,你以为天下只有你 一人有点脑筋吗?” 毒心秀士辛洪闻言霍然起身,冷笑道:“院主,最好你也能有点脑筋,不然, 只怕你也要步那些人的后尘了。”语气毫不客气。 铁背蛟金鱼眼中寒光一闪,杀机突生,只听他冷笑一声,道:“辛洪:你说的 不见得准,唯有推测某些人要死要活,却准确无比,今天可否见告一二?”双目恶 毒地盯着毒心秀士不放。 毒心秀士辛洪功力不如铁背蛟,见状心中大惊,暗忖道:“不好,我把话说漏 了,这可怎生是好?”此人心机却也不少,心念电转间,立刻笑道:“院主,这只 是小弟的一种推测而已,不幸言中,也不值得稀奇。” 铁背蛟伸手推开椅子,退了两步,冷笑道:“不错,不足为奇,可是惊奇的是 你怎么通知七残叟的。” 毒心秀士辛洪闻言大惊,急忙推椅退后三步,道:“院主,你喝醉了。” 这时,其他六个人也全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缓缓离开座位,无形之中,已 把铁背蛟困于核心了。 铁背蛟环扫了四周一眼,毫无惧色地大笑一声,道:“六位此来,想是奉命来 拿我铁背蛟的吧?”话落,霍然脱去青袍,就在脱袍乏际,他双手中,已多了两柄 粗如鸡蛋的金锏。 毒心秀士辛洪退到六人之中,胆子不由大壮,冷笑道:“铁背蛟,你不该自甘 堕落,投靠西藏秘宗,以致招此杀身之祸。” 铁背蛟狂笑一声,道:“各位可曾想到你们自己的生死问题?”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惧的大叫,道:“啊!院主,十六个卫士怎么 全都吊死了?” 众人正在箭拔弩张的状态下,闻言齐都吓了一跳,及至听清楚了,心中却又有 些不信起来。因为,这十六个护院卫土,虽然武功算不得江湖一流高手,但也足可 称得上是二三流的武土了,如果说他们逐个被人杀死,并不足为奇,如果说如此一 声不响地全都被人吊在树上,可真令人难以置信了。,,铁背蛟飞身跃落院中, 举目一看,不由骇得呆了,不但是被人吊死了,而且,那绳子竟然一样长,显示出 来人做这件事时,是多么从容。 那大喊的人,是个小厮,这时,他已被那些瞪眼伸舌的尸体,骇得躲到大厅去 了。 铁背蛟看了一阵,心中突然一动,脸上顿时冷汗直流,方才所喝的酒,全都变 成汗水流了出来,人也清醒不少。 毒心秀土辛洪见状冷冷一笑,道:“假使本人猜得不错,一定是他老人家来了。” 铁背蛟闻言心中更怕,强自装出一副笑容,道:“方才老夫酒喝多了,对他老 人家多有不敬之处,还望辛兄在七老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原谅小弟这一次。”敢 情,他以为真是七残叟来了。 毒心秀士辛洪在未见七残叟之前,可也不敢过份得罪铁背蛟,闻言只冷冷地一 笑,道:“院主,何必前踞而后恭,有话,还是跟兄弟亲自去与七老说好了。”话 落朝六人一使眼色,就要转身。 就在这时,突然——大厅屋顶上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七位这就要走了 吗?”声音冷寒,砭人肌肤。 毒心秀士辛洪等人闻言,不由自主地全都打了个寒噤,霍然转身向屋顶望去。 目光到处,只见一个身着黑衣,脸上五颜六色的少年,岸然立于屋檐之上,迎 风飘动的黑衣中,似乎透着一股无形的逼人寒气。 铁背蛟一见此人是个少年,心中放宽了不少,冷喝一声,道:“丑小辈,你是 谁?这些人是不是你害的?” 黑衣人当然就是丁雁翎了,他冷森森地笑了一声,道:“不错,这些人确实是 在下杀的。”话落也未见他作势,已飘落八人之中。 八个人一见丁雁翎的身法,顿时全都骇得退了三步,因为,他们只看到黑影一 闪而已。 毒心秀士辛洪看了身侧六人一眼,冷冷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你来此多久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寒笑一声,道:“在下来此多时了,你们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所以,在下已把你们全判了死刑,尤其是铁背蚊王剑森。”话落一顿,阴声道, “至于小爷是谁,我想你们并不陌生。”话落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喝道:“认得 我吗?” 八个人几乎同时惊呼道:“啊!丁雁翎!”声落不由自主地全都退了一步。 不只是他们惊异,就是那些巨松的浓枝密叶中,这时也有几个人惊喜得几乎叫 出声来。 丁雁翎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怎么,没有想到,是吗?” 毒心秀士辛洪细眉一扬,暗忖道:“此人功力深厚难测,连血魔王也非其敌手, 如非万不得已,决不可与他动手。”转念间道:“我们可与你毫无关系。”表情甚 是从容,一副旁观之色,此人倒真善于做作。 丁雁翎阴森森地笑道:“在下早巳说过,你们的话,我全听到了,现在时间有 限,七位就先动手自裁吧!丁某不愿多事。”语气虽然平静,但却是一道死亡命令。 毒心秀士辛洪朝身侧大汉一使眼色,道:“阁下难道要公开与七老为敌?” 一提到七残叟,丁雁翎俊脸顿时罩上骇人的杀机,冷酷地道:“我不想要七位 自绝了,因为,我要那七残老贼,看看丁某的手段。”话落缓缓举步,向七人欺去。 毒心秀士辛洪原想以七残叟来压住丁雁翎,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勾 起丁雁翎的杀机来。 毒心秀士辛洪一见丁雁翎断然欺来,心知不动武是不行了,当即向身侧那大汉 低声道:“郝兄,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大汉与毒心秀士相处甚久,每次教训人,都无往而不胜,这次他见丁雁翎年 纪如此小,只道准可马到成功了,闻言立刻大喝一声道:“小子,接你家大爷一招 试试。”声落突使一招“飞瀑怒潮”,当头向丁雁翎压了下来。 此人功力倒也不凡,招出只见掌影如山,狂风怒号,威力甚是骇人。 丁雁翎没有闪避,也没有立刻出招,只冷冷地一笑道:“那你就先死吧!”话 落,大汉掌影已距丁雁翎身边不满三寸了。 蓦地,丁雁翎大喝一声,道:“躺下!” 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心念还没转完,突然血光一闪,接着场中传来一声凄 厉无比的惨号,那大汉已倒在地下。 其余七人,目光向地上大汉一扫,不由全都为之毛骨悚然,连退数步。 只见,那大汉双臂双腿,已完全被丁雁翎削去,散落于四个不同的方向,那大 汉此时正倒于血泊之中,惨哼不绝。 丁雁翎对当前惨景,状如未见,冷冷地一扫其他六人道:“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六个人,平日虽然杀人无所不用其极,但此时真的轮到他们身上,他们却又对 自己生命珍惜起来了。 毒心秀士辛洪心中闪电忖道:“看来,今日之局是凶多吉少,事到如今,我可 顾不得什么交情了。”心动意决,当下故意朝其他五人一使眼色,道:“丁雁翎, 你的手段确实令人佩服。”趁说话之际,已探手人怀摸出一把毒心针,伺机待发。 丁雁翎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鬼主意白打了。”转念间,故做不知地冷冷 一笑,道:“丁某不敢……” 丁雁翎话声未落,突听毒心秀士辛洪大喝一声,道:“大家上。”声落右手一 扬,一蓬绿针,已如一蓬细雨般地当头向丁雁翎罩了下来,那面积足有两丈方圆。 其他五人,没想到毒心秀士辛洪,当此紧要关头,会出卖他们,闻声纷纷大喝 一声,全力向丁雁翎扑去。 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当然谁也不敢藏私,全部全力以赴。 这七个人,能受七残叟调度,其功力当然不会太弱,所以,五人这全力一击, 其威力当真可开天裂地,声势之大,骇人听闻之极。 毒心秀士辛洪一见五人中计,哪敢再迟疑,双足猛然一点地面,向后飞射而去, 敢情,他想趁五人阻拦丁雁翎之际,自己先逃。 这算盘虽然打得精,但可惜他低估了丁雁翎。 ,丁雁翎虽然没把五人放在眼里,但对五人这合力一击,他却也不敢过分大意, 尤其毒心秀士辛洪一逃,更激起了他万丈怒火,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回来!” 声落双掌先头顶一旋,接着向前猛推而出。 但见一片血光,罩满数丈方圆,无数绿芒,在血光中略一停,突然都以加倍的 速度向后飞去。 五人谁也没有料到毒心秀士辛洪会把毒针打出而逃,当下一见那迎面飞来的绿 芒,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大喊道:“快退!” 但已太晚了。 只听,五声惨哼过处,五个大汉全都中针倒了下去,顿时哼声不绝。 毒心秀士辛洪这是已奔出十多丈,心中方自庆幸逃脱,突然腰际一痛,接着一 麻,心中不由大骇道:“啊!毒针怎么打到我自己了?” 他自己用的毒心针,当然知道此针的厉害,一发觉中针,再也顾不得逃走,急 忙刹住奔势,就地坐了下来,就要去拔。 就在他身形刚坐地之时,突听丁雁翎一声大喝道:“哪里走?”声落人已扑到, 飞起一脚,向毒心秀士辛洪头上踢去。 毒心秀士辛洪一抬头,不由大骇,惊叫道:“啊!我的命……” “砰”的一声,接着血光冲天而起,辛洪一颗头颅已被丁雁翎硬生生的踢了下 来,“叭”的一声,击在墙上,顿时变成了一块血饼。 丁雁翎一脚将毒心秀土踢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飞身又向铁背蛟王剑森扑来, 其疾如电。 铁背蛟先前一直没把丁雁翎放在眼里,因为他年纪实在太轻了。及到丁雁翎一 掌将五个敌手,伤于他们自己同伴的毒针之下,才使他大大恐惧起来。 要知道,以掌风击碎一块青石,并不算难事,只要掌风能够练到一个不太深的 程度就可以办得到了,但是,如果说,要以掌风把细如毛发的针逼打回去,还要伤 那发针之人于十丈之外,这实在是使人无法相信的事,然而,当前这个要取他性命 的人却做到了。 试想,丁雁翎这一回头,铁背蛟如何敢迎战。 只见,铁背蛟向丁雁翎虚晃了一掌,闪电转身向厅内飞奔进去。 丁雁翎冷哼一声,道:“王剑森,你偿债的时候到了。” 铁背蛟一听那声音已到身后不满两尺,心中大骇,借前冲之势,双掌猛然把两 张八仙桌子一推,迎面向丁雁翎击了过去,他人却趁此机会,飞身向后窗跃去。 丁雁翎功力虽高,但屋内施展不开,只得举掌向两张八仙桌子击去,但当他把 两张八仙桌击落时,铁背蛟王剑森一脚已踏上窗台了。 此时要追已然不及,丁雁翎情急之下,向后一摸,突然抓到铜架上一柄长剑, 顿时大喝一声,道:“哪里走?”右手一扬,白光一闪,闪电向铁背蛟就要跨上窗 台的另一支脚掷去。 只听哧的一声,那柄长剑穿过铁背蛟的右大腿,插进石壁,直没入柄。 铁背蛟再没想到丁雁翎手中会有暗器,但他此时情急逃命,哪顾得回头看那是 什么暗器,痛哼一声,用力一抬右腿,嘶的一声,硬生生地把一块大腿肌肉挣裂, 预备穿窗而逃。 丁雁翎一剑钉住铁背蛟的右腿,早已伸手又抓起了两把,就在铁背蛟右腿刚抬 起之际,突听丁雁翎大喝一声,道:“哪里走?” 右手早又扬起了两道白光。 ,丁雁翎功力深厚无比,剑出如风,铁背蛟重创之下,如何能躲得过,只听铁 背蛟惨号一声,双肩已被利剑钉于窗棂之上了。 丁雁翎伸手又抓起了一柄钢叉,冷酷地道:“铁背蛟,你知道我手中这柄钢叉 要刺向你什么地方吗?”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只怕你哪里也刺不到了。”、 丁雁翎闻言一惊,一回头,不由脱口道:“七残……叟!” 丁雁翎从来没见过七残叟,如今何以一回头,就能认出来人是七残叟呢?原来, 他是由七残叟的长像判断出来的。 只见,来人身着紫衣,银色长发披于两肩之上,前额外突,颧骨高耸,使他那 两只精光如炬的眸子,显得特别深陷,双眉全无,但却未留疤痕,似是天生如此, 鼻尖已无,却非天生的如此,而是被人削去的,如今,只剩下两个黑洞,再配上那 张宽大的巨口,乍看起来,简直如同山精海怪.单只在他这颗头顶上,他便已缺 了五样。 再往下看,只见,他上半身与常人一般无二,但下半身,齐大腿根,断去了两 腿,显得他这个缺残的半身,圆大如一堆肉球。 他两只枯瘦细长的手臂,扶于两柄以柔钢制成的支架上,那支架形如剑刀,两 侧锋利无比,长有三尺半,上面是一个三角形的把手,恰可用手抓住。 丁雁翎一见此人现身,心头仇火顿时大炽,那想折磨铁背蛟之心,也随之消失 了一半,当即大喝一声,道:“你看看!”声落右手一扬,只听“哗啦啦”一声大 响,丁雁翎手中所持的那柄三股钢叉,已闪电向铁背蛟背上飞去。 丁雁翎这一着,大出七残叟意料之外,见状不由狂吼一声道:“只怕你办不到!” 声落只见他右手猛一加劲,手中支架立刻被压变了形,紧接着向上一弹,快如电光 石火般地向那钢叉追去,左手支架,一招“拦江截斗”向钢叉击出。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分开来写,显得很慢,但在当时,却只不过指顾之间的事 而已。 就在那钢叉飞出约有一丈多远时,七残叟飞起追踪的身子,也已扑到,当即就 空大喝一声,道:“下来!”接着喀的一声脆响,他那一招“拦江截斗”已击在叉 柄上,然而,他虽然追上了,但却没有挽回铁背蛟的生命。 就在他右手支架刚刚着地之际,窗上已传来铁背蛟一声凄凉无比的惨吼,那柄 三股巨大的钢叉,已全部没人他背中,鲜血进流,状至恐怖。 七残叟看着地上那段被自己斩下的叉柄,心中闪电骇然忖道:“我出手之时, 已料到了这一着,所以不敢以刃相击,却没料到这小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以我的 功力,竟然无法将他的钢叉震落。”越想心中越怕,一股杀机,顿时浮现于他双目 之中。 凡是练武的人,十之八九都不愿意别人凌驾其上,尤其像七残叟这种武林数一 数二的人物,更是如此。 七残叟看也没看那抖动不停的铁背蛟一眼,只盯着丁雁翎,冷笑一声,说道: “丁雁翎,你好深厚的内功啊,老夫甚是佩服!”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七残叟,你别假惺惺,丁雁翎今日来意,想你一定明 白。” 七残叟精目阴光一闪,道:“老夫从不说假话,丁雁翎你该知道老夫的个性才 对。” 丁雁翎剑眉一挑,冷森森地道:“七残叟,你少在丁某面前卖老,今日相逢, 你还债之日已到,你有什么本领,尽管全施出来好了。”话落扫了仍在颤抖的铁背 蛟一眼,抽身飞出大厅。 七残叟由于天生残缺不全,从小就养成一种对健全之人的妒嫉心理,尤其,对 健美的少年,更使他由羡慕而生恨。 丁雁翎一退出大厅,他也紧跟着双手往下一压,闪电射出了大厅,落身于丁雁 翎身前一丈之处,阴惨惨地道:“丁雁翎,你以为自己已有能力替你父亲报仇了吗?” 丁雁翎强自压制住心头的仇火,以免自己过分浮躁,而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因 为,他心里明白今日对的是一个武功高绝的黑道煞星。 丁雁翎伸手入怀,摸出那张鬼皮面具套在脸上,冷笑一声,道:“大概杀你这 五体不全的残废还不成问题。” 这句话正好击中了七残叟的痛处,使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听他残酷 地狂笑一声,道:“丁雁翎,你脸上那张面具不错啊,但戴来戴去实在太麻烦了, 老夫今日就替你造下一个永远不用替换的面孔吧!哈哈……”笑声凄厉,如夜枭长 啼,闻声令人胆寒。 七残叟笑声一落,突然冷吼一声,道:“接招!”声与招同出,声落招已攻到。 但见他肉球般的身体,悬空足有两丈多高,手中利剑般的两柄支架,幻出一片 白蒙蒙的剑幕,向丁雁翎当头罩了下来。 迅捷狠毒,无一不达其极,尤其令人奇怪的是,他所有的剑招,没有一招是全 的,乍看起来,好似七拚八凑,聚合起来的一般,但却没有一点空隙可击,更可怕 的是,他剑招残缺,使人无法预测每招剑路的变化。 丁雁翎面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哪敢大意,七残叟一出大厅,他早已把功力 提聚于双掌之上,七残叟剑招一出,他也急忙大喝一声,拍出了一招“血雨腥风”, 红光一闪,反向七残叟卷去。 七残叟似乎没有料到丁雁翎身怀血掌绝学,见状心头不由微微一惊,脱口道: “啊!血掌!”手中钢支架,猛然向前一推,残断的剑招,顿时连贯而出,他一个 身子却乘这一推之力反弹出八尺多远,飘然落于地上。 丁雁翎在没有摸清七残叟武功路数之前,不敢贪功躁进,直到七残叟落下地面, 他才大喝一声,二度攻了上来。 七残叟自见丁雁翎怀有血掌之后,那一丝轻敌之心,已完全消失,一见丁雁翎 攻了上来,顿时大喝一声,道:“看招。”声落突以右手钢架支地,左手钢架已凭 空向前推出一招“残天缺地”,这一招,他已用了全力。 招出只见银光暴射,犹如万丈飞瀑横天,剑尖密密麻麻恰似倾盆雨点,“咝咝” 之声,不绝于耳,谁会想到这残缺不全之人,竟然会练成剑气了呢? 丁雁翎见状大惊,心中闪电忖道:“想不到这老贼竟连剑气也练会了,今日胜 负之数,只怕真个难以决定了。”心念转动,犹如电光石火之一闪,双掌却已在转 念之间,连变了七个招式。 但见,血掌片片,如飘空红云,厉风森森,如飞瀑怒潮,连绵如瀚海无际,迅 捷如惊电一闪,这种功力,确实堪称武林一绝。 七残叟也丝毫不敢大意,只见他左右两手视情势之变换,而轮流支地,腾挪、 避敌、攻招,急如石火,慢如山岳,咝咝剑气破空之声,也越来越大,显然,他也 慢慢用上了全力。 转眼之间,两人已走了将近百招,但胜负之数,却连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见,时而重重血光包围着银幕,时而重重剑气纠葛着血光,翻波滚浪,激起 黄土弥天,呼呼喝喝,震得松枝飘零,战斗确实惨烈到了极点。 打斗中的两人,个个面色凝重,招式稍出即收,似乎,谁也不敢把招式用老, 给敌方可乘之机。 时间,在紧张中悄悄地消失,不知何时,空中已盘旋着一支奇大无比的彩风, 而对面石崖半腰的一块突石之上,也出现了一辆小巧的翠轿。 这时,两人已战了近一个多时辰了,五百多招,却在这一个多时辰中走完了, 汗,滴满了两人胸前,也挂满两人脸上,但却谁也不敢挥手去拭。 两人的招式,已然由快而慢,但威力却丝毫不减,显然,他们都怕被敌方看出 自己内力有所亏损。 丁雁翎身上黑色儒衣,被七残叟划破了三处一寸多长的裂缝,七残叟的两支紫 袖,已被丁雁翎削去了半截,可说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时,空中盘旋的巨凤背上,突然射出一道红影,如一支巨蝶般地向地上落了 下来。恰在这时,突然,丁雁翎暴喝一声,道:“你接我一掌试试!”声落,猛然 向七残叟推出一掌。 七残叟双手抓着支架,哪有能力接掌,双手猛然向地下一按,一个身子闪电向 丁雁翎身后射去,乘机一招“断剑残红”向丁雁翎玉枕穴点去.丁雁翎是看好了 七残叟没有退路,所以才猛然下此杀手,但他却忽略了七残叟手中一对钢架,不用 聚力行功,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七残叟弹起来。 丁雁翎掌招一出,突见七残叟凭空向身后射去,就知不好,急忙收招已来不及 了,只觉一股冷风已堪堪向玉枕穴点了下来。 丁雁翎心头大惊,使尽平生之力,飞起一脚,转身向身后踢去,动作之快,端 的出人意料之外。 七残叟万没料到丁雁翎会用这种拚命的打法,他此时如果照样点下去,固然可 以把丁雁翎置于死地,但他自身,也势必被丁雁翎闪电飞起一脚踢中,而落个同归 于尽。 七残叟野心勃勃,当然不会甘心与丁雁翎同归于尽,见状急忙收回钢剑,借那 前冲余力,飘出一丈多远。 当然,丁雁翎踢出的那一脚,也就自然而然地落空了。 惊心动魄的拚斗,到此也就跟着暂时一停。 七残叟得意地冷笑一声,道:“你这种打法的确高明。”言下充满讽刺之意。 丁雁翎俊脸不由为之一红,冷笑一声,方欲开口,突然,一个娇甜的声音,起 自七残叟身后,抢口道:“以老欺少,确是不当,更何况以兵刃战赤手,丑老儿, 亏你还好意思说。” 这声音来得非常突然,七残叟闻声不由吓了一跳,因为,以那声音的距离判断, 来人似乎已近在他身后不满五尺了,以他的功力,似乎不应该没有发觉。 丁雁翎闻声知人,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忖道:“又是你!”怔罢抬眼,方想开 口,突然又想到自己现在已不是丁雁翎的面目,心说:“我何必多事,自取这不必 要的麻烦呢?” 这时,七残叟已转过身来,一见前面站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红衣绝色少女,那 先前的惊异,顿时消失,冷叱一声,道:“丫头,你知道老夫是谁?也敢口放厥辞, 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声色俱厉,好像要吃人似的。 红衣少女当然就是彩凤仙子,以她的能力,试想她怎会把七残叟放在心上,只 听她娇笑一声,道:“七残叟,你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看你 那副山精海怪似的尊容,配本姑娘教训吗?” 这句话也实在说得太狂了,七残叟何等身份,她竟然说他不配教训,这种话, 只怕江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敢说了! 七残叟精目中杀机大炽,冷喝一声,道:“丫头,老夫活活劈了你!”话落突 施一招“残天缺地”,向彩凤仙子胸口刺了过去。 剑出咝咝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七残叟真的怒到极点。 彩凤仙子自身武功,虽说高深莫测,但面对七残叟她却也不敢大意,见招娇笑 一声,道:“啊!还有剑气呢!”声落但见红影一闪,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身法,竟 然已轻巧无比地闪到了七残叟身后。 丁雁翎见状,心中不由黯然忖道:“看来我丁雁翎再练上十年,只怕也追不上 她了,唉!”言下似乎有些灰心。 七残叟满以为这一招足可以把这小女子劈于此地,当一招走空心中不由大吃一 惊,暗道:“这是什么身法,怎么这么快啊!” 七残叟久经大敌,心中虽惊,方寸却丝毫不乱,一招走空,左手猛然一挥,一 个身子,已霍然转了过来,抬眼不由又是一怔,因为,那红衣女子,仍是安然地站 在他身前五尺左右处,身态与方才一般无二。 彩凤仙子扫了七残叟一眼,娇笑道:“你攻了我一剑,现在该接我一掌了吧?” 话落也未见她如何吸气运功,突然纤纤玉手一扬,远远向七残叟按了一下,看起来, 似乎毫不着力。 七残叟一见彩凤仙子的手势,心头顿时大骇,忍不住脱口道:“你是彩凤仙子?” 说话之际,双剑猛然用力向地面一点,闪电般倒飞出去四五丈远。 七残叟见机应变不谓不快,但等他落下地面时,双袖却仍被击出五个透明的小 洞,彩凤仙子这份功力,端的是神乎其技了。 丁雁翎心头骇然忖道:“那日长白山上,怪不得她不肯用掌来对付我,由此看 来,我真的是不堪她一击了。” 彩凤仙子美目溜了怔怔出神的丁雁翎一眼,娇笑道:“七残叟,再攻啊!” 突然,背面山崖空石上,响起一个曼妙的声音,格格笑道:“彩凤仙子功力确 实惊人啊!小妹佩眼极了,格格……”笑声不大,但却似乎有一种穿透肺腑的震力, 令人五腑震动。 丁雁翎与七残叟面色同时一变,显然,这笑声使他们有所感觉。 彩凤仙子却毫不为奇地娇笑一声,道:“宗主在那高崖上等了这么久,有什么 大事还没有做?” 丁雁翎转身向发声处望去,只见飞云寨的高崖中央一块突石上,端放着一辆翠 绿色小轿,轿前左右并立着四个满面花纹的小婢,那声音,自然是从轿中来的。 这时,只听轿中又传出一声脆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麻烦仙子一下。” 彩凤仙子心中冷笑一声,娇笑道:“小妹可担当不起。”。 轿中人道:“事实确实是如此。” 彩凤仙子美目中寒光一闪,道:“宗主大概不会忘了你我的立场吧?” 轿中人道:“我们四人的立场,大家全都记得很清楚,小妹相信谁也不会忘记, 不过,这事却与那个无关,小妹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 彩风仙子心头一震,粉脸上却不动声色,心说:“你想要他,那可是做梦。” 思忖间,偷偷看了丁雁翎一眼,冷冷地道:“谁?” 轿中人笑道:“七残叟!” 彩凤仙子内心大放,毫不考虑地脱口道:“这个小妹可管不着。” 七残叟丑脸一变,冷哼道:“那小辈,你把老夫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轿中人对七残叟的喝骂,听如未闻,仍然娇笑道:“不过你可以阻止。”: 彩凤仙子冷笑道:“小妹有此能力吗?” 轿中人笑道:“当今武林只有你能。” 丁雁翎心中一动,暗道:“只怕那瑶池玉女和天凤帮主的功力,也不在她彩凤 仙子之下,怎么说只有她一人能阻止呢?” 彩凤仙子娇笑道:“宗主也太看得起小妹,不过,小妹早已说过不管此事了。” 话落突然看到丁雁翎,立刻又补充道:“你说的是七残叟。” 轿中人笑道:“谢了。” 七残叟心中暗恨道:“我就不相信你有什么能力说要我就能得到我。” 就在七残叟暗忖才罢之际,那轿中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七残叟,来 吧,我已等你很久了。”声音除娇柔以外,别人听来,没有一点异样之处,但此话 听在七残叟耳中,那种感受却又大不相同,只觉那声音如同慈母呼唤,充满无限关 怀、思念,令人心动,不自觉地向前挪了一下,但他终究是功力深厚之人,才移了 一步,心中突然一动,又停了下来。 这时,轿中人更娇柔地叫道:“来啊,回来啊,还考虑什么呢?七残叟,来啊, 来啊!” 随着那一声声娇柔的呼唤,七残叟的理智渐渐崩溃,最后竟然双眼发直,向前 纵去,越纵越快。 丁雁翎心中一动,暗忖道:“这是什么魔法?”突然,想到七残叟就是自己的 不共戴天仇人,如果让他投靠在西藏秘宗旗下,自己想报仇可就难了,这么一想, 再也不愿缄默,大喝一声道:“老贼,哪里走!”话落就要纵身追去。 突听彩凤仙子娇笑一声,道:“站住!” 丁雁翎只觉右手脉门一紧,已落人彩凤仙子手中。 丁雁翎顿时大怒,冷喝道:“放开我!” 彩凤仙子冷笑道:“你在对谁说话?” 丁雁翎剑眉一扬,冷叱道:“对你这贱人!” 他是气极了,所以口不择言,竟连“贱人”二字也骂出来了。 彩凤仙子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别人要是如此骂,只怕早巳横尸此地了, 但对丁雁翎,她却又下不了狠心,直气得粉脸苍白,娇声叱道:“你……你敢,骂 我?”声落右手一紧,五指顿时深陷入丁雁翎脉门之中。 就在这时,只听轿中人娇笑道:“小妹谢了彩凤仙子理也不理,只冷冷地道:” 这与本姑娘无关!“ “那么再会了。”声落,四个花脸小婢,突然抬起小轿,飞奔登崖而去。 冷汗一颗颗地从丁雁翎脸上滚下来,但他却没有哼一声。 就在这时,周围松树上,突然传来两声冷冷的娇笑声,道:“彩凤仙子,久违 了。” 彩凤仙子其实也不是真的存心要虐待丁雁翎,只是一时气他不过,而出此下策, 当下闻言,右手立刻趁机一松,转脸冷冷地娇笑一声,道:“令主,帮主,久违了!” 丁雁翎腕上痛苦一除,神智顿时二清,他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落在 功力高不可测的彩凤仙子手中,挣扎是多余的,当下闻言抬头一看,不由为之一怔, 暗忖道:“怎么她们都来了?” 只见,这时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远远地分立于彩凤仙子左右两侧松树下,她们 两旁分立着自己带来的帮中弟子,遥遥地形成对峙之势,但此时她俩的目光:全都 灼灼地盯在彩凤仙子粉脸上。 天凤帮主冷冷地一笑道:“此人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仙子了?” 彩凤仙子回眸看了丁雁翎一眼,娇笑道:“帮主并非刚到,个中情节难道还要 小妹多说吗?”她说话之前,永远带着一声娇笑,使人无法测出她的喜怒。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道:“此人阻止那七残叟投靠西藏秘宗,本就没有什么不对 之处,不知仙子责怪的是不是这一点?” 彩凤仙子笑道:“正是为此,因为,小妹已答应过不管此事了。” 瑶池玉女冷冷地道:“那你就不该限制别人,你与那西藏秘宗之主,并没有约 定一定要保证七残叟安全到达啊?” 彩凤仙子笑道:“在道理上,小妹。现在似乎有责任把局势稍为平衡一下,因 为她匆匆由西藏赶来,手下人手不足,自不能与两位抗衡,所以,小妹才决定送她 一个不强不弱的手下,这并不能算错啊!” 天凤帮主冷笑道:“为了江湖平静安宁着想,你不应该这么做。” 彩凤仙子毫不动容地笑道:“小妹从来不问应不应该,只看自己喜不喜欢那么 做,两位大概不会再觉得奇怪了吧?” 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闻言,四只美目中,同时暴射出逼人的寒芒,双双跨上一 步,道:“为了今后江湖大计,仙子请原谅小妹要讨教几招了。”两人不约而同地 说出了同样的话后,不觉同时一怔,彼此冷冷地对看了一眼。 第十五章 怪蟒 丁雁翎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暗叹道:“一马不配双鞍,一朝难容二主,这四人 彼此全不相让,看来今后江湖之上,真要一片混乱了,唉,可惜我丁雁翎技不如她 们,有生之年又太短,对今后的事。,只怕我无能为力了。”彩凤仙子心中暗暗惊 忖道:“一个瑶池玉女我已与她难分上下,如果再加上一个天凤帮主,那今天我是 败定了,看来今日之局,我只好暂时放弃丁雁翎了。”心念转动,也只不过是眨眼 间的事,娇笑一声,不动声色地道:“两位如此看得起小妹,可真使小妹受宠若惊 了。”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彼此对看了一眼,同时冷声道:“小妹先讨教好了。” 话落两人不由又是一怔,天凤帮主注定瑶池玉女冷笑道:“令主,这先后之别怎么 分法,小妹愿听高见。”瑶池玉女岂是省油之灯,立刻冷声相报,道:“依帮主之 见呢?” 彩凤仙子见状心中一动,忖道:“这倒是一个大好机会。”转念间,娇笑道: “依小妹之见,不如今天我们借此广场,三人来一决胜负好了。”神算龙女闻言一 惊,心说:“此时正处身于龙潭虎穴之中,三人如果真的打了起来,那最后结局, 就是不三败俱伤,也必精疲力尽,那岂不是给西藏秘宗,从中得了最大的利益?” 念动意决,当即开声阻止道:“令主,使不得,如果以天下苍生存亡为念,一时屈 辱算不了什么,如果这一口气忍不下去,则那最后得利之人,必将是西藏秘宗了。” 丁雁翎闻言心中大为感动,暗忖道:“此女聪明才智果然超人一等,瑶池玉女有她 辅佐,天下苍生倒真有福了。”他善良的心中,似乎永远忘不了那些与他毫不相干 的武林人物。天凤帮主不是傻瓜,闻言细心一想,果然觉得此时此地,与瑶池玉女 对立,对自己帮众有百害而无一利,粉脸上冷峻的神色不由为之一缓。彩凤仙子察 颜观色,心知大势已去,留此有害而无利,心中不由暗忖道:“我如果把丁雁翎带 走,她们一定不肯放我,反正把他留下,她们决不会加害于他,还是留下他好了。”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关怀丁雁翎,只是觉得,他的安危比自己还重要得多。 彩凤仙子思忖罢,开声笑道:“那么小妹手下人手不足,今天看样子是要接受两位 的指教了?”神算龙女抢口道:“负胜之分,并不急在一时,仙子请便。” 彩凤仙子娇笑一声,道:“龙女缓兵之计,确实不错,不过,你们与西藏宗主 战斗之时,可别忘了小妹也在等着收那渔人之利啊!”话落瞥了丁雁翎一眼,反身 急驰而去,仅只两个起落,已消失于围墙之外。天凤帮主冷冷地扫了瑶池玉女一眼, 挥手对帮众道:“我们由左面上。”话落当先向飞云寨左面扑去。天凤帮中来人, 见帮主一走,哪会再留,彼此招呼一声,紧随天凤帮主消失于围墙之后。丁雁翎活 动了一下腕脉,举步走向瑶池玉女。 瑶池玉玉女只觉心头鹿撞,神态有些不知所措,樱唇微微启动,似是不知该说 些什么才好。丁雁翎走到瑶池玉女身前五尺处,一拱手道:“令主大智大勇,在下 实替武林同道庆幸,现下天凤帮主已向西藏秘宗居处围攻而去,还望令主体念上天 好生之德,与其合作,为武林除去这未来的祸患。”丁雁翎心地忠厚不会拐弯抹角, 有话直说。瑶池玉女见丁雁翎走来,本有些手足无措,但此刻听他叫自己去与天凤 帮主合作,心中顿时又不自在起来,冷冷地道:“阁下倒很关心她的安危啊。”丁 雁翎一怔,道:“在下并非为了关心某一方面,实是为了整个江湖今后的安宁着想。” 瑶池玉女冷笑道:“阁下好一片慈悲心肠啊,只可惜本令主不愿受你支配。”丁雁 翎心中一沉,突然忖道:“我想得也太天真了,凭她一个指挥几万人的令主,怎会 受我一个无名之辈的吩咐呢?看来,还是我自己去好了。”忖罢,抬眼笑道:“令 主说的也是,在下多言了。”话落反身急步向飞云寨右崖走去。瑶池玉女粉脸突然 一变,举步欲追,突然又被神算龙女拉住了。 瑶池玉女一急,道:“你怎么阻拦我呢?他,他人已走了那么远。” 神算龙女郑重地道:“令主,别忘了彩凤仙子随时随地都在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本座之所以拦住令主,就是想计划一下对付神算龙女胸有成竹般地说:”彩凤仙子 决不会放丁雁翎单独处于你与天凤帮主之间,这段时间,她必然会时时跟在丁雁翎 附近,令主要除她,这是唯一的机会了。“瑶池玉女闻言心头一震,脱口道:”她 跟着丁雁翎干什么?我要怎样除她呢?“神算龙女道:”她跟着丁雁翎的目的,也 许与令主相同,令主要除她,只要隐蔽地跟在丁雁翎身后,看好机会,将她拉入飞 云寨中,让她去与西藏宗主决斗,那坐收渔利的便是我们了。“这种计划,虽然狠 毒,但多少有些不大光明。 瑶池玉女黛眉一皱,似是想要反对,突然,她心中一动,又答应了下来,抬眼 道:“好!我这就跟去。”话落急步而行。神算龙女摇头喃喃自语道:“你并不是 真的为了捡个便宜,而是不愿意她得到丁雁翎。”话落回头一扫四不像等人道: “我们上飞云寨高崖去吧,假使我料得不错,现在已没有障碍了。”话落率同众人, 朝瑶池玉女消失的方向走去。丁雁翎出了围墙,飞身直扑飞云寨断崖,他向上查看 一番,突然双足一点地面,飞似地向上冲去。丁雁翎深知此处是西藏秘宗侵入中原 落脚基地,而此崖地势险要,决不会无人把守,所以,他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 跃登着。但是,事情很出乎意料之外,他登上了四五十丈,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时,他头上四十丈左右处,出现一处突起的大石,恰可借脚休息,丁雁翎心中暗 自警惕道:“此处正是埋伏狙击的好地方,我倒要小心。”然而,这次他又没料到, 因为,直到他登到突石之下一丈处,仍然没有反应,丁雁翎飞身跃上突石,目光到 处,不由心头一震。 只见,巨石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十几具花脸尸首,十几根细细的铜管散落 地上,似乎那铜管之内,装的就是他们阻敌的武器。丁雁翎伸手拿起一根铜管,向 外一倒,面色不由为之一变,原来,铜管之内,装的是无数细如牛毛的蓝色银针, 显然根根都带有剧毒。丁雁翎木然地注定那些毒针,茫然地道:“如果他们用这些 毒针,居高临下击敌,来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幸免,这又是谁救了我呢?”就在 丁雁翎茫然自语之际,一道白影由他身后一丈多远处一闪而过,丁雁翎此刻全神贯 注在猜测那救他之人,再加上此人武功高绝,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丁雁翎思忖一 阵,找不出答案来,不由无可奈何地道:“那救我之人,必定在崖顶上,我上去就 知道了。”忖罢不再犹豫,飞身向崖顶奔去。此处距崖顶约有百丈,丁雁翎心中已 知暗中有人相助,行动可以随心所欲,不大工夫便已登上崖顶。丁雁翎一上得崖顶, 只见崖上乱七八糟地倒着不下二三十具尸体,他们每人身边,也都放着一个铜管, 显然也是同样守崖阻敌的人。丁雁翎此时百思莫解,方一抬头,不由为之一怔,只 见一只巨大的彩凤,一闪堕下崖顶平原的地平线,敢情那边又是一处低谷。,丁 雁翎不知个中细节,只道彩凤仙子的坐骑是被西藏秘宗的人伤了,不由自主地向前 冲出了好几步,这几乎竟全是无意识的,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帮她,至于为什么要帮 她,他就无法解释了。 丁雁翎运目扫了四周一眼,只觉这崖顶甚是平坦,方圆又不下数里,上面除了 石间偶尔长出几丛杂草外,别无树木,显得有些荒凉。丁雁翎信步向彩凤落下的方 向走去,走到崖边,向下一看,只见下面是一块圆盆形的谷地,四周似无出路,地 上绿草如茵,草地上却散落着无数白骨,偶尔有几只金色蜈蚣出没于白骨之间,看 来甚是可怕。草地的四周岩脚下,有无数小洞,时有毒蛇、蜈蚣出没其中,这些小 洞,似乎已全被这些毒物盘踞了。丁雁翎看了一阵,忖道:“莫非秘宗的人就住在 那石洞中?”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冷地娇音道:“阁下可曾看到那天凤帮的人?” 丁雁翎正在沉思中,闻言霍然转身,只见身前一丈左右处,站着那一身白衣的 瑶池玉女,心中不由闪电忖道:“她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莫非这些人全是她杀的?” 转念间,淡然道:“在下未曾看到。”话落一顿,又道,“那些人都是令主杀的吗?” 话落一指对面崖上的那些尸首。瑶池玉女冷冷地道:“本令主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丁雁翎剑眉微微一扬,道:“那是在下猜错了。”瑶池玉女道:“你为什么要 猜是本令主?”声音已不再像先前那么冷漠。丁雁翎淡淡地道:“没有什么,因为 在下没有看到天凤帮主到达,所以怀疑这些人是令主杀的。”突然,一个娇音接道 :“不错,确实不是本帮主所杀的。”话落,五丈处缓缓走出天凤帮主及一干天凤 帮中的弟子。瑶池玉女心中一动,忖道:“这下我的人没有到,可要吃亏了。” 天凤帮主冷冷一笑,问道:“令主只有一人来此吗?瑶池玉女冷笑道:”这对 帮主来说,倒是一个大好机会。“天凤帮主冷笑道:”小妹虽然自知非令主之敌, 但我们的事,却还用不到第三者插手。“瑶池玉女冷笑道:”那小妹倒是占了便宜 了。“话落举步欲出。 丁雁翎见状心中大急,暗叫道:“这可好,你们一见面,除了想打以外,便什 么都忘了。”但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因为,根据过去的经验,他知自己无论劝哪 一面,另一面必然不同意。就在此时,突然对面崖上,传来一声大笑,道:“两位 都是为了同一目的而来,现今大害未除,两位却因一时意气,而相争不息,岂不有 违初衷?”丁雁翎闻言心中一动,举目向发声处一望,只见来人,是个身着蓝衫的 白发老者,此人年约九十上下,身材魁梧刚健,银发白须,长眉虎目,面色红润如 婴,双目精光闪射,显得勇猛中,又有慈祥。在此人身后,跟着男男女女不下二三 十人,个个双目神光湛然,显然都是三山五岳的杰出的人物。丁雁翎心中暗赞一声, 道:“好一副威武相貌。”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一见此人,面上怒气不由同时一泄, 齐声道:“原来是五岳神君,想不到为了这点事也要你老奔波。”单由这种称呼, 就可以知道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因为,二女乃是两大领袖人物啊!丁雁翎一听此 人就是五岳神君,心头直如中了一记千斤重锤,不由自主地退下了两步,脸色大变。 五岳神君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夫虽然已近年迈愚钝,但却仍算得是江 湖上的一份子,尽责岂能后人。”话落,一行众人已走了上来。这时,那边也出现 了瑶池令下的人。 天风帮主娇笑道:“神君不知有何计划?” 五岳神君道:“那彩凤仙子被令主打下断崖,不知死了没有?” 瑶池玉女粉脸一红,道:“她似乎没有落到谷底,好像停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之 上。五岳神君脸色一紧道:”此女留她不得,不然,只怕今后江湖难以安宁,目 前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将她打死。“二女一想也对,要不然,等她把彩凤医好, 可就不好下手了。 这时,神算龙女已走了过来,她看了五岳神君一眼,道:“神君可是想派人前 去?”五岳神君道:“老夫确有此意,但是,老夫担心那人未到达之时,便要伤在 她手中。”神算龙女笑道:“所以要派一个她不杀的人是吗?” 瑶池玉女与天风帮主闻言同时大惊,四只美目不由自主地向丁雁翎望了过去, 与他目光一触,二女心头不由同时一紧,暗道:“好冷的目光啊!这是我第一次见 到。”五岳神君不知个中原委,闻言不由一怔,举目向随己而来的二三十人望去, 以为神算龙女所说的彩凤仙子不杀之人,在他自己带来的群雄之中。群雄个个暗骇, 但在五岳神君面前,他们却不愿表现出来。 五岳神君望了一阵,不得要领,双眸注定神算龙女,道:“但不知龙女所指的 那人是谁?”神算龙女注定丁雁翎道:“兄台可愿意一往?” 瑶池玉女与天风帮主闻言大惊,瑶池玉女脱口怒道:“你觉得自己样样都没有 错误的可能吗?”言下之意,甚是不满。神算龙女何尝不知令主的心意,但此时她 已顾不得许多了,因为,彩凤仙子一日不死,瑶池令的威胁就一日不能解除,何况, 丁雁翎此去,十之八九不会死在彩风仙子手中呢?神算龙女朝瑶池玉女深深一福道 :“令主请原谅卑职擅自做主,为江湖武林同道着想,我们实在只有此一途可走了。” 言下甚是惶恐不安。瑶池玉女轻轻扭头过去,沉声道:“罢了!”声落两颗泪珠已 顺腮滚了下来。丁雁翎冷冷地向前跨了一步,星目阴森森地盯着五岳神君,道: “在下虽然不知道那彩凤仙子杀不杀我,但是,为了武林道上的朋友着想,在下既 被龙女点中,仍愿冒死前往一试,不过……”语声坚定而诚恳。 群雄心中却有一个同样的想法。 “别看此人长得奇丑无比,心地还满不坏呢!” 五岳神君一见丁雁翎,不由一怔,忖道:“彩凤仙子没有不敢杀的人,为什么 会对这奇丑少年有所偏爱呢?莫非他与神算龙女间有什么过不去,她想借群雄压力 害他?”此人遇事看法,完全与别人不同,当下脱口道:“不过什么?”丁雁翎这 时已走到五岳神君面前五尺处,闻言突然切齿阴笑道:“不过,叶天麟,在下要先 与你决个生死!”群雄闻言,不由全都啊出声来,他们再也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 经传的少年,竟敢直呼五岳神君的名字,更没想到,他敢向五岳神君挑战。五岳神 君的修养,却也惊人,闻言只淡淡地一笑道:“少年人,老夫并不认识你。”丁雁 翎挥手抹下脸上面具,仰天厉笑一声道:“叶天麟,你看我像谁?” 群雄同时啊出声来,也许是丁雁翎长相先后相差太多的关系。 神算龙女、瑶池玉女与天风帮主,同时觉察到事情不寻常了,因为,丁雁翎如 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在她们面前以真面目见人的。五岳神君叶天麟脸上先是一惊, 但只一闪便消失了,淡然一笑道:“你很像丁清风。”丁雁翎冷笑道:“那是家父, 他是你杀的。” 五岳神君坦然笑道:“老夫行走江湖七十多年,杀人在所难免,令尊可能真的 是死在老夫手中,不过老夫生平所杀的人,无一不是罪恶滔天之人。”丁雁翎此时 星目中,直欲喷出火来,恨极长笑道:“哈哈…… 叶天麟,你扪心自问,你杀家父是为了什么?“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头一沉,连忙自我警惕道:“镇定些,凭我的地位名望,他 决动摇不了我。”思忖间,抬眼坦然道:“老夫想不起来了。”丁雁翎心中恨极, 闻言大喝一声,道:“纳命来!”飞身一招“血流标杆”,闪电向五岳神君胸口拍 去。丁雁翎一动身,突听五岳神君身后传来连声暴叱,射出四五个人来,纷纷出掌 相迎,阻在五岳神君身前。轰然一声大震过处,丁雁翎连退了三步,心中气血有些 浮动,显然,这五个人合力的一击,并非丁雁翎所能敌。丁雁翎目眦欲裂,厉叱一 声,道:“避我者生,阻我者亡!”声落再度飞身向前冲去,血掌中的指招已展了 出来,只听连声闷哼,已躺下了三个。然而,三人一倒,却更激起了五岳神君身后 群雄的怒火,只听连声怒叱过处,顿时又围上了十几人之多。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 直急得手足无措,但在理智的压制之下,她们却无法前往相助丁雁翎。就在二女这 一犹疑之际,突听五岳神君大喝一声,道:“出去吧。” 接着,丁雁翎轻哼一声,真的被震出一丈多远,但内腑却未受伤。一场惊心 动魄的战斗,到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五岳神君低头看了看地上七个伤亡之人,冷冷地注定丁雁翎道:“年轻人,老 夫已原谅了你一次了。”丁雁翎星目中血丝密布,状至狰狞,双掌一扬,就欲再度 扑上,就在这时,他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年轻人,在你心毒未 解之前,血掌是难发挥其最大威力的,你还不是此獠之敌,何况,他现在恶迹未扬, 你杀了他,江湖群豪必找你报仇,你忍心把一批江湖无辜的同道,一一置于死地吗? 年轻人,忍耐一下吧!”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使人无法知道那说话之人的位置。丁 雁翎沉重、悲痛地叹息一声,心说:“是的,但是,我能再等多久呢?”忖罢缓缓 转身而去,他脸上已挂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天凤帮主与瑶池玉女木然地望着丁雁翎 的背影,消失于巨石之后,她俩想去安慰他,但是,此时的身份,使她们无法前行。 神算龙女开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明天再计划大事吧!” 众人闻言,抬眼一看天色,果然此时日已西沉了,当下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 去找寻他们暂时的住处。日落月升,一天的时光,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彩凤仙 子落下的石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少年,他,正是丁雁翎。丁雁翎望着岩下百丈 左右处的一块突石,自语道:“她大概就在那石上,我要怎么下去,才能不使她发 觉呢?”突然,丁雁翎觉得背心穴上一紧,心中不由一惊,但已无法闪避了,只听 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老夫想起你是谁了,丁雁翎。”丁雁翎狠狠地冷笑一声,道 :“叶天麟,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冷笑道:“不错,但在那种地方,老夫不能说出来。” 丁雁翎道:“你现在只需要一用劲,从今以后,便再也不用担心那件事了。” 五岳神君轻笑一声,道:“老夫不会杀你的,因为,老夫的透心掌杀人会留痕迹, 不过,嘿嘿……”一顿,接道:“天地之间,没有彩凤仙子不敢杀的人,所以,老 夫想假她之手,替我绝此后患,丁雁翎。此计不错吧!”丁雁翎闻言大怒,猛一吸 气,预备出招,突听五岳神君冷笑一声,道:“下去吧!”向外一推,丁雁翎已被 推下了断崖,他竟真的一点也没伤害丁雁翎。五岳神君阴沉地望了丁雁翎急速下降 的背影一眼,得意地冷笑一声,飞身向来路奔去。五岳神君用力甚猛,丁雁翎虽然 尽量提气轻身,仍无法刹住那急速下冲之势,眨眼间,便已落下了五十多丈。,, 凌空扫眼一望,只见那突石接崖壁之处,是一个深涧,此时,彩凤仙子正怀抱巨大 彩凤倚于洞口石壁上,乍看起来,状至悠闲。 她抬起满布煞气的美目,一见落下之人是丁雁翎,杀机不由又消失了,低头默 默地抚弄着那只柔顺的彩凤.一“砰”的一声,丁雁翎落了下来,由于那下冲之 势太猛,丁雁翎连退了两步,才拿桩站稳。 彩凤仙子头也没抬,只冷冷地道:“我想你是被人推下来的。” 丁雁翎向前走了两步,冷笑道:“就是没有人推,在下也是要下来的。”彩凤 仙子芳心一甜,笑道:“为什么?”话落抬起迷人的美目,柔和地盯着丁雁翎。丁 雁翎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只冷冷地道:“因为,在下听说你受伤了。”话落暗自 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彩凤仙子娇笑道:“真的吗?” 丁雁翎心中一惊,忖道:“此女聪明过人,诡计多端,只怕难以瞒得过她。” 心中虽怕,口中却硬否认道:“在下从不说谎。”话落又向前走了两步。彩凤仙子 道:“不是因怕我杀你而故意惺惺作态吧?其实,我不会害你的。”最后一句,似 是她的心声,听来特别自然而感人。丁雁翎心头只觉一痛,暗自道:“丁雁翎啊, 丁雁翎,你这是大丈夫的行径吗?”但是,另有一股力量在催动着他,使他不得不 去做,于是,他又走近了两步,冷笑道:“姑娘如此小看我丁雁翎吗?”彩凤仙子 心中更甜,玉臂一张,道:“快抱我,我受……” 她话声未落,突听丁雁翎大喝一声,道:“接掌!”声落“血雨腥风”向彩风 仙子胸口拍去。彩凤仙子万没料到丁雁翎说的全是假话,见状不由骇得啊出声来, 不知所措。本来,以她彩凤仙子的武功,就是事情发生得再快,再突然,她也有能 力避过的,但是,此时她真的无此能力了,因为,她已中了毒。丁雁翎一听那声充 满了惊骇的啊声,心中不由一震,已拍出的掌力,不由自主地撤回了一半。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过处,接着传来彩凤仙子一声轻哼,鲜血,如泉水般地由她 樱桃小嘴中,直流出来。丁雁翎木然地望着她,心中暗奇道:“她怎么不还击呢?” 突然,彩凤仙子身前的巨风一声厉鸣,震翅欲向丁雁翎扑来,彩凤仙子吃力地 叫了一声,道:“凤儿,你伤还没好,不要去。”话落冷冷地抬眼注定丁雁翎道: “我受伤了,但现在还不会立刻死去,你该再补我一掌。”丁雁翎俊脸一红,呐呐 地道:“在下原以为你会抵抗的。” 彩凤仙子冷笑道:“不错,假使我彩凤仙子不是中毒在先的话,只怕现在躺下 的是你。”丁雁翎大惊,道:“你先前已受伤了?” 彩凤仙子不屑地笑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 丁雁翎没有生气,只淡然地抬头凝视着天上的明月,怆然地道:“我自以为自 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却没想到,我自己是如此的卑鄙,竟然偷袭一个身已受伤的 弱女子。”彩凤仙子一听“弱女子”三字,苍白的粉脸上,突然罩上无穷杀机,冷 叱道:“丁雁翎,你以为本姑娘需要你同情,哼!只可惜我此时不能提聚功力,不 然,我……我会立刻把你碎尸万断。”丁雁翎对这些恶毒的话,形同未闻,仍然自 语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替那些毫不相识的人着想,我有什么义务呢?”俊脸上掠 过一丝不平的笑意,断然自语道:“我要救她,一定要。”话落向彩凤仙子大步走 去。彩凤仙子怒声娇叱道:“你敢来,你敢……” 丁雁翎状如未闻,轻轻蹲下身子,去拉彩凤仙子的手。 彩凤仙子此时恨极了丁雁翎,但她此时功力已散,却不能运功打他,只气得娇 叱一声,飞身抱住丁雁翎,小嘴一张,咬在丁雁翎肩头上。彩凤仙子之所以如此, 只是因为她生性好强,等她真的咬了丁雁翎肩胛,热血往她口中一流,她口中突然 又大骂起来,哪敢再用力,那拍打在丁雁翎背后的粉拳,也跟着停了下来。突然, 一股热流,透过背心穴进人体内,向奇经八脉冲去,一次一次,周而复始地聚集着 彩凤仙子体内四散的气流。彩凤仙子虽然好强无比,但她再强也是一个女子,连日 来,屡受丁雁翎污辱,又被人暗算,如今一平静下来,再也忍不住辛酸之泪,竟伏 在丁雁翎肩上,呜呜轻泣起来。丁雁翎急忙停止行功,轻声道:“姑娘快自己试着 行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彩凤仙子气愤地道:“谁要你助?”但却没有离开丁 雁翎,仍伏在他肩上。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唉!姑娘,你无论如何也要 坚强点,不然,我打你这笔账,你岂不是永远不能报了?”彩凤仙子芳心一沉,道 :“死了就算了,何必要你多管?” 丁雁翎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在下就尽一己之所能好了。” 话落猛然吸一口真气,全力把真力向彩凤仙子背心穴贯人。 彩凤仙子嘴里虽说不要,但她却怕丁雁翎太费力,也跟着自动运功疗伤起来。 时间在沉默中消失,一顿饭的工夫,转眼过去了,丁雁翎的脸色与彩凤仙子恰好成 了反比。彩凤仙子睁开美目,怜惜地望了闭目调息的丁雁翎一眼,娇躯温柔地偎在 丁雁翎怀里,动也不敢动,像头柔顺的小绵羊。丁雁翎缓缓睁开了星目,沉重地道 :“姑娘现在觉得怎样了?” 彩凤仙子粉颊紧贴在丁雁翎颈上,柔声道:“内伤好了,你肩头一定很痛,是 吗?”声落,纤纤玉指,轻轻替丁雁翎擦着肩头的血迹。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没有什么,你中的是什么毒?” 彩凤仙子粉脸一变,沉重地道:“金翅蜈蚣,它们是从那石缝中钻出来的,那 时我正靠在上面。”话落一指身后石缝。丁雁翎扫眼一看,不由大惊,只见地上这 时正横着一只有半尺长的金翅红头大蜈蚣,百足仍不停地蠕动。丁雁翎不安地道: “那,那怎么办?你有没有解毒之药?” 彩凤仙子玉臂轻轻搂着丁雁翎,道:“没有,不过,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第十六章 被玷污的白莲 丁雁翎急道:“我也没有解毒的药啊!” 彩凤仙子突然抬起头来,双目紧盯着丁雁翎的星目道:“我不怕死,因为……” 丁雁翎道:“我们总得找到解药啊广彩凤仙子娇笑道:”到哪里去找呢?你爱 我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闷雷似的声音起自洞内,道:“唔呀呀,你们在这里吵什 么?”、二人闻言同时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在石洞中,居然还有人居住。 当下两人一转身,不由同时吃了一惊,心中暗道:“想不到世间居然有这么高 的人!” 只见,那高有一丈的石洞中,此时正弯着腰走出一个巨人来,由于他弯着身子, 无法估计出他到底有多高。 只见他赤着双足,脚有两三尺大,腰际围着一块豹皮,两腿粗如树干,两臂下 垂几乎触到地面。 此人身上皮肤呈青铜色,肌肉突出,一看就使人觉得他浑身都是力气。但很奇 怪,他的脸竟然赤红如血,浓眉根根竖起如钢丝,铜铃眼炯炯生光,狮鼻海口,长 发披肩,长相凶恶无比。 丁雁翎轻轻推开彩凤仙子,起身道:“阁下是守这石洞的人吗?” 赤面巨人闷雷似地叫道:“不错,你们来干什么?” 丁雁翎心中一动,突然笑道:“我妹妹被金翅蜈蚣咬了,想来找解毒之药,这 洞中大概有吧?” 彩凤仙子一听丁雁翎叫她妹妹,心中顿时甜甜的,这种感觉,是这个杀人不眨 眼的女魔头从来没有过的。 赤面人不知丁雁翎说的是假话,顿时停住脚步,瞪着铜铃似的环眼,道:“你 也知道此洞中有一条鸡冠蛇?” 丁雁翎不知什么东西是鸡冠蛇,但却料定此蛇一定可以解那金翅蜈蚣之毒,心 中暗忖道:“此人似乎不太精明,我何不从他口中套问,能不能套出鸡冠蛇身上可 以解毒的东西?”主意既定,开声道:“鸡冠蛇,能解天下百毒,谁不知道。” 赤面巨人闻言大惊,脱口道:“好小子,原来你也想得那蛇宝,俺在此辛辛苦 苦地守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了门户,你却想来捡便宜,唔呀呀,你也未免太小看 俺血面金刚了。”话落怒气冲冲地就要举步跨出来。,彩凤仙子此时身中奇毒, 不能动弹,见状忙叫道:“哥哥,不能放他出来。”一声“哥哥”,叫得是那么自 然。 丁雁翎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当即大喝一声,道:“站住!你再走一步,可莫 怪在下要不客气了。”话落早已功聚双掌。 血面金刚自恃一身钢筋铁骨,哪把丁雁翎放在心上?闻言咧开大口一笑;道: “呵呵呵!小鬼,你有种就在俺身上打一掌试试。”话落仍然不顾一切地大步走出 来。 丁雁翎见状大急,冷叱一声,道:“找死,打!”声落一招“推窗望月”向洞 内推去。 掌力、掌风一闪入洞,由于受洞壁约束,凝而不散,丁雁翎虽只用了六成真力, 那威力仍然大得骇人。 血面金刚见状大笑道:“呵呵呵!俺可不怕这个。”话落竟然真的不出手抵抗, 仍然向前走来。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震得洞内石碎生烟,血面金刚笑道:“啊!这一掌还有 点份量呢!” 丁雁翎闻言抬头,心中不由大骇,暗道:“我这一掌,虽说没有用全力,但少 说有万斤之重,他以身相阻,不但没有受伤,竟然只退了两步,这是什么武功呢?” 思忖间,哪敢再大意,猛然暴叱一声,跨步出掌,道:“你再接一掌试试。”声落 招出,“血雨腥风” 已拍了出去。 掌出但见血光千重,没有狂风,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轰”的一声大震过处,接着传来血面金刚一声轻啊!丁雁翎举目望去,只见 这次血面金刚退下了七八尺远,两只巨灵掌揉着胸口,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丁雁翎这次吃惊比上次更大,心中骇然忖道:“怎么,我的血掌也伤不了他?” 血面金刚瞪着两只铜铃眼,注视了丁雁翎良久,不敢再举步上前,突然,他好 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洞太低,我行动不便,不过,俺守在洞内,你也得不 到那东西,除非,你进来跟俺打一架。”话落当真转身向洞内走去,刹那间消失于 洞中拐弯处。 丁雁翎想不到连这浑人,也有这种守株待兔的机智,不由无可奈何地回头望着 彩凤仙子道:“姑娘,看样子在下只好进去一遭了。” 彩凤仙子惊道:“不!不要去,我,我一个人害怕!” 这倒真是怪事,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煞星,竟然害怕起来了。 丁雁翎走上前去道:“我们一起进去。” 彩凤仙子粉脸一红,垂头道:“我!我……” 丁雁翎知道她现在行动不便,上前轻轻把她的娇躯抱人怀中,道:“这凤凰怎 么办?” 彩凤仙子粉脸比先前更红,羞涩地把粉颊埋在丁雁翎肩上,娇声道:“它会跟 我进来的。”话落轻声对那昂首卓立的彩凤道:“凤儿,跟着我们。” 丁雁翎不再犹疑,举步向洞内走去,那只彩凤甚通灵性,真的跟着走了进来。 洞内比外面暗得多,两人武功虽然深厚无比,也只看到五丈以内的东西,尤其 彩凤仙子,此时身带奇毒,不能运功,所以,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她紧紧地抱着 丁雁翎,不安地道:“我什么也看不见,你!你会不会不理我?” 丁雁翎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已完全恢复了她女孩子的本来面目,忍 不住轻抚着她的秀发,道:“不会的,不然,我也不会带你进来了。” 彩凤仙子把娇躯向丁雁翎怀里靠得更紧一些,柔声道:“翎哥哥,我,我爱你! 在我们初见面时,我就觉得无法控制自己了,所以,我把你打伤之后,后来又回来 看你。” 丁雁翎心中一动,问道:“内伤是你给我医的?” 彩凤仙子轻嗯一声,道:“是的,后来我怕长白山太冷,所以才把你送到那里 去。” 丁雁翎听得心中甚是感动,脱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手轻柔地抚 着彩凤仙子的背部。‘彩凤仙子娇声道:“先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直 到后来你误伤了我,而又替我疗伤,我才发觉我在爱你。”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爱错了人。” “怎么?你不爱我?”声音惊异而凄惊。 丁雁翎强自压制住自己的感情,轻声道:“不!将来你会明白。” 彩凤仙子幽幽地道:“我,我明白什么?” 这时,两人已快到那拐角处,丁雁翎道:“我在人间能活的时间已不到两个月 了。”话落突然眼前一亮,两人已到了一座奇大无比的石室门口。 室内壁顶上,镶着两粒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放着万道光芒,照得巨大的石室之 内,毫发可见。丁雁翎才到门口,已听血面金刚大叫道:“唔呀呀呀,你果然有种 进来了。” 丁雁翎举目一扫石室,只见血面金刚此时坐在石室门口对面壁下的一块石礅上, 石室右角,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是血面金刚方才清理场地所堆的。 丁雁翎轻轻地把彩凤仙子放在门旁,方欲起身,被彩凤仙子一把拉住,低声叮 咛道:“翎哥哥,此人一身横练功夫,千万要小心他,我想,你向他腋下下手,一 定可以打倒他的。”语气关怀中,充满了不安。 丁雁翎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话落转过身来。 这时,那血面金刚已站了起来,丁雁翎抬头一望,只见此人身高足有一丈五六, 站在那里,直如一座铁塔。 丁雁翎向前跨上一步,仰脸道:“在下并非真要那蛇宝,只要你有解药,能把 我妹妹的金翅蜈蚣之毒解去,在下马上就走。” 血面金刚断然道:“除了那蛇宝以外,再也没有东西能解此毒。” 丁雁翎道:“那在下与你合力把那鸡冠蛇杀死,你把蛇宝分给在下一点好不好?” 血面金刚摇头道:“俺等了三年,为的就是要得一块全的,岂能分给你一点?” 丁雁翎实在不愿意与他冲突,因为,他怕时间一久,彩凤仙子万一被毒攻人心 中,那时有药也救不得了。 但是,血面金刚一口一个不字,实在使他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剑眉不由一挑, 道:“那咱们只有一见高下了?” 血面金刚大笑一声,道:“不错,只有见一个生死存亡了,不过,俺这么大一 个人,打你实在像欺负一个小孩子,俺看这样好了,你打俺三掌,俺打你一掌如何?” 想不到他满讲道义的呢。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在下不赚你这个便宜,我们还是各尽所能好了。” 血面金刚跨上一步,道:“你打不过俺。” 丁雁翎怕时间再拖延下去,冷笑一声,道:“现在言之,未免过早,接招。” 声落一招“血雨腥风”向血面金刚拍了出去。 血面金刚先前在洞道中,吃过丁雁翎血掌的亏,此时一见他的掌是红色,哪敢 大意,急忙抽身向左一闪,飞起一脚,向丁雁翎踢来。 别看他个子高大,看起来有些笨笨的,实际上动作却快逾闪电,闪身出脚,几 乎全在同一时间完成。 丁雁翎心知除了掌风中心击中,绝不会发生多大作用,当下一见他闪身让过中 锋,急忙撤招换式,一招“铁血长城”闪电向血面金刚踢来的脚面劈去。 血面金刚没想到丁雁翎中途撤招会如此之快,一个闪避不及,砰的一声,足面 上已着了丁雁翎一掌,顿时“啊哟”一声,退下三步,但那只脚却依旧完好如初。 丁雁翎一掌击在血面金刚足面上,只觉如同打在一块精钢上似的,手掌热辣辣 地生痛,心中不由骇然忖道:“此人练的决不是一般的横练功夫,因为,任何横练 功夫,也无法抵得住我这一掌。” 血面金刚心中也同样有些骇然地忖道:“这小子年纪这么小,怎么每一掌都这 么重。” 丁雁翎略一运气,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腾空向血面金刚双目击去。 这一着,似乎正好指对了血面金刚的要害,直把他吓得急忙一低头,用头顶来 接丁雁翎这一掌,同时,双手一举,盲目地向前推出去。 丁雁翎见状一动,心说:“我不信你的头会比脚还硬。”当下双掌使足力气, 用力向血面金刚头顶击去。 这时,血面金刚推出的双手,也恰好提到双目之前。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接着传来轰砰两人撞壁的声音。 血面金刚被丁雁翎全力的一掌,震出七步,撞在背后石壁发出一声轰然大响, 只觉脑袋发昏。 丁雁翎也被血面金刚推出四五丈远,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砰然响声,只觉心 血浮动,背部生痛。 这一下,两人可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血面金刚摇摇头,突然注定丁雁翎厉喝一声,道:“我剥了你这小子。”双手 弯曲如十根钢钩,一个箭步,向丁雁翎扑了过来。 丁雁翎心中一动,并没有立刻躲开,直把彩凤仙子骇得大叫道:“啊!翎哥哥 ……” 血面金刚人高腿长,一闪已到丁雁翎身前,十指闪电向丁雁翎胸口插去。 眼看那指尖已到丁雁翎胸前了,蓦地——丁雁翎大喝一声,身子猛然向右一滚, 右足一蹬身后石壁,一个身子,闪电向前射了出去。 只听哧的一声,血面金刚十指已全插入石壁之中,直震得石室动摇,他这一插 之力可想而知。 丁雁翎飞身跃落血面金刚背后,挥手一掌,向血面金刚肋下击去,只听“砰” 的一声,接着血面金刚又啊呀了一声,显然,他这地方比较软弱些。 血面金刚与丁雁翎斗了没多久,竟然吃三次亏,凶性不由大发,怒吼一声,道 :“小了,我生吞了你。”巨臂一扬,开始主动向丁雁翎攻来。 丁雁翎正要他运臂攻击,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向他腋下下手。 丁雁翎这时已知道攻击血面金刚身上白费力气,所以改变战术,跟他游斗起来。 只见石室之内,血面金刚如同老鹰捉小鸡似的,巨臂伸缩不停,顺着丁雁翎的 动向转来转去。 丁雁翎面转,一面注视着血面金刚的腋下,以便伺机下手。 那腋下两处,确实是血面金刚的要害,所以,他始终守得很紧,不轻易露在外 面。 时间在奔走追逐中消失,一个时辰,已快过去了,但战局却连一点眉目也没有。 丁雁翎俊脸上,渐渐流下了汗珠,这不是累的,而是他心里焦急,因为,彩凤仙子 的伤实在不容许他再拖下去了。 好在这时,血面金刚也渐渐打出了真火,开始不顾一切地猛抓猛扑起来。 突然,血面金刚右臂一抬,闪电向前面的丁雁翎抓去,腋下全暴露出来。 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机会,丁雁翎哪肯放过?大喝一声,道:“照打”一式“长 发飞龙”闪电向血面金刚腋下射去,右手一招“僧叫山门”,向血面金刚腋下点到。 血面金刚被丁雁翎一喝,心中顿时一清,急忙左手一招“金龙探爪”,向攻来 的丁雁翎抓去。 丁雁翎此时如果不退,固然可以把血面金刚打倒,但他自己也必受伤。 丁雁翎脑海念头一转,突然暗下决心,道:“我与你拚了。”右手不撤,仍然 直拍出去。 只听彩凤仙子惊叫道:“啊,雁哥,不要……” 接着,传来两声惨哼。 两声微弱的惨哼声,夹杂于天崩地裂似的大响,虽然小得微不足道,但大响过 后,却连这微不足道的哼声也不闻了。 一切仍归于永恒的寂静之中,只有洞顶多年的积尘仍然飞扬飘落着,一切寂静 得令人恐怖。 彩凤仙子这个履大险如平地的奇女子,这时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惊得呆了, 也许是她自身功力已失,所以,又使她恢复了女儿的本色。 她一双美目,惊恐不安地凝视在洞壁之下的人儿身上,他,正是被击倒地下的 丁雁翎。 只见他,朱唇此时已变成紫青之色,鲜红的鲜血,挂于他苍白的嘴角,显得是 那么醒目而不对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行动迟缓,如同一个老态龙钟的九 十岁老人。 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对手,目光到处,他嘴角上不由浮出一丝惨淡 的笑意,这一场胜利,他付的代价太昂贵了啊。 血面金刚已失去了先前的凶狠,萎坐地上,如一只已断了气的死猪,他的左手 按在右臂腋窝之下,显然,那儿就是他的致命突然,一个娇甜而关怀的声音打破了 沉寂,叫道:“翎哥哥,你伤了吗?” 丁雁翎一怔,这才想到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但是,另一个念头却很快地袭上心 头,“我有没有受伤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假使你对我丁雁 翎有一点情谊的话,早就该过来探望我了,显然你是因为自身受了伤,想利用我来 救你而已。”越想越觉有气,不由冷冷地开声,道:“在下大概还死不了。” 话落就地坐了下来。 彩凤仙子闻言一怔,心说:“他好像生我的气了,为什么呢?唉,我不能动, 也许他不知道,但叫我怎么说呢?”此女生性倔强,不愿在人前示弱,虽然对面之 人是她心中暗恋着的丁雁翎,但却仍然说不出口。 她美目充满乞求的光芒,盯着丁雁翎道:“翎哥哥,你身上带有疗伤药吗?”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没有疗伤之药。” “那怎么办呢?” 丁雁翎心头大怒,忖道:“果然不出所料,她在替自己担心了。”忖罢冷笑道 :“大概不用多久,在下就可以得到那蛇宝替姑娘疗毒了。”话落闭目调息起来。 彩凤仙子何等聪敏,闻言哪会不知他弦外之音,不由娇容一变,落下两行清泪 来,但她并不恨于雁翎,不是吗?自己与他初次会面时,曾经要杀他呢,虽然那不 是真的,但那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呀。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翎哥哥,我身上有,你过来拿好吗?” 丁雁翎冷然道:“多谢姑娘美意,不用了!”这时,他已觉内腑翻腾的气血平 静了不少,显示出血面金刚这一掌,打得并不太重。 彩风仙子幽幽一叹,心里暗喊道:“罢罢罢!管他以后看不看得起我,我只有 那么做了。”转念间,娇声道:“凤儿!过来!” 丁雁翎这时正在闭目调息,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沙沙的磨擦之声,心中不由一惊, 忖道:“莫非那东西爬出来了?”连忙闭气睁眼,回头朝发声处一望,心中不由惭 愧异常。 只见,那五彩巨凤,此时正以金嘴咬着彩凤仙子的衣袖,向这边拖过来,由此 可知,彩凤仙子四肢已然被毒所侵,不能动弹了。 丁雁翎再也顾不得行功,一跃而起,飞奔到彩凤仙子身前,激动地握着她美玉 般的纤手,摇摇头道:“怎么,毒已侵到四肢,啊!这手好冷。” 五色彩凤瞪着一双大眼,直盯在丁雁翎身上,双腿微曲,好像丁雁翎一对它主 人不利,它就要攻击似的。 彩凤仙子垂下了粉颊,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但她却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焦 急地道:“我这边有疗伤药,你拿去服下吧。” 丁雁翎星目中神光一闪,脱口道:“不用了,我现在伤得并不重,你已被毒侵 入四肢,不能再拖延了。”话落紧紧地握了一下彩凤仙子冰冷的玉手,举步向对面 行去。 彩凤仙子急道:“不要去,我还能忍耐很久,快把伤治好嘛!” 丁雁翎不管彩风仙子的呼叫,一双星目不停地向四周打量着,然而洞徒四壁, 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突然,丁雁翎的眼睛落在血面金刚先前坐的石礅上,只见,那石礅半截埋在石 地中,并非由外面搬来的,而整个石洞中,也只有这座石礅,与石洞有点相连的关 系,心中不由一动,自语道:“莫非那开关就在这石礅之上?”心念转动间,举步 向石礅走去。 彩凤仙子见状大惊,叫道:“翎哥哥,求求你快来把疗伤药服下再开那石礅嘛!” 声音充满哀怨、恐怖,与不安。 丁雁翎听她一叫,更增加了信心,当下用手按在石礅上,头也不回地道:“你 不用害怕,快运气护住心脉,别让毒侵人心脏。” 说话之间,试着把那石礅向右转了一下,但却转不动,接着又向左转,也是纹 风不动。 彩凤仙子见丁雁翎如此关怀于她,芳心甚感,娇声求道:“只要你先把伤治好, 我不用担心,就可以支持很久了。” 丁雁翎心忖道:“好哇!你这小丫头也会撒娇骗人了?”开声道:“不用耽误 时间了。” 话落用力,向下一按,突觉那石礅微微向下沉了一下,对面壁上,也发出轻微 的吱吱之声。 气行双臂,用力向下一按,只听“喀”的一声,那石礅已整个沉了下去,恰与 地面形成了水平.一股恶臭潮湿之气,由洞中猛冲而出,中人欲呕,气味相当难 闻。 丁雁翎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举目只见洞内十分幽暗,洞外两侧,青苔丛 生,偶尔可以看到一些不知名的虫类爬行其上,洞底比外面稍低一点,似乎还有层 薄薄的积水。 丁雁翎注视石洞良久,心中迟疑不定,现在,他才想通,为什么血面金刚在此 洞中守候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不敢进洞去,敢情是外面太明,而洞中太暗,不易 适应,容易受伤。 彩凤仙子心中害怕,不由娇声求道:“翎哥哥,不要走,我怕!” 丁雁翎道:“我不进去你的毒用什么治呢?” 彩凤仙子毫不思索地脱口道:“我不要治了,翎哥哥,你来抱抱我好吗?我宁 愿安静地死在你的怀里。” 丁雁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过去,我或许会这样做,而现在,不可能了。 彩凤仙子道:“为什么呢?” 丁雁翎一面盘算进洞之法,一面道:“因为,你的本性并不邪恶。” 彩凤仙子道:“假使我邪恶呢?” 丁雁翎此时已想出一个进洞之法,当下轻轻地闭上星目,以使眼睛能适应于黑 暗,淡淡地道:“那只是假使而已,并不是事实。”话落突然双足一顿,飞身人洞 内。 彩凤仙子骇得啊了一声,道:“苍天啊!苍天,过去我不信有神,但现在我相 信了,愿你保佑我翎哥哥安然地归来,我就是毒发身死,也心甘情愿。”随着她那 喃喃的祈祷,两行清泪,也由她苍白如纸的粉颊上滚了下来。 也许,丁雁翎这出于义愤的偏激行动,已软化了这女魔头的芳心。 丁雁翎飞身射入洞中,伸手抹下鬼面具,以便行动方便些,星目一睁,突见一 股红雾已到了面前,心头本能地一惊,闭住呼吸,向后飘出丈余,身子恰好靠在湿 淋淋的石壁上,举目向四周一望,丁雁翎不由大惊。 只见,此洞长有三十丈,宽有二十丈,四壁遍生青苔,洞顶也是一样,由于青 苔生得太密,所以,只从青苔空隙中,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芒,想当初这石洞一定是 与外面一样的明亮。 丁雁翎星目电扫一番,很快又把目光向洞中央集中过去,目光所到之处世不由 惊骇得叫出声来。 只见,一条全身灰色,粗如水桶长度无法测量的怪蛇,正在昂首吐信,紧盯着 他,从怪蟒挺直的形态判断,似乎是甲质而非肉质。 巨蟒血盆似的巨口微张,露出前面两只长如竹笋的弯曲白牙,长信由牙下伸缩, 足有半尺多长,状至阴森怕人。 怪蟒整个身子盘在一张宽有五尺,长可及丈的床形黄石之上,足有五六匝之多, 重重叠叠,使人估计不出它到底有多长。 那张黄石床是全洞最奇特的地方,不但一点青苔不生,甚至连一点潮湿之状也 没有,石上更没有半只虫类。丁雁翎面对此物,不敢过分分神他顾,只隐约看到石 床上,好像放着一只木箱及一柄古色斑斓的尺许短剑。 就在这时,丁雁翎突觉手背之上,有一点轻微的瘙痒,心中一动,猛然想到壁 上有许多怪虫,心头不由一骇,慌忙向前走上两步,由于地上满生青苔,其滑如油, 这一前进几乎一跤跌倒,低头一看,只见手上爬满软体小虫,心里自然而然会产生 一种厌恶的感觉,急忙一甩手,向外抖去。 丁雁翎手才一软,一股红雾已无声无息由怪蟒口中吐出,其急如箭,直射面门。 丁雁翎把手摔了好几次,才把手背上的小虫全部弄掉,就在这时,他鼻中突然 嗅到一股腥臭气味,抬眼间,不由骇得毛骨悚然,飞身退开四五步,但为时已然太 迟,那红雾已被他吸了不少。 丁雁翎又惊又怒,暗骂道:“好畜牲,原来你也会暗箭伤人。” 当即略一运气,发现内腑并没有什么异样,登时雄心万丈,怒吼一声,道: “看小爷不宰了你。”一招“力劈五岳”当头向怪蟒劈了下来。 怪蟒自恃身上鳟甲,坚如钢铁,哪把这虚空一掌看在眼里?怪头一昂,血口猛 张,森森白牙向丁雁翎手掌咬去,其急有如电光之一闪。 轰然一声大震,登时水花四溅,回风百旋,壁上小虫,已被震下了一层,在水 面上不停地爬行浮游。 怪蟒被丁雁翎罡猛的掌风,震得翻了个身,荡出老远,不知是震痛了它,还是 激起了它怒火,只听它嘘的一声怪叫过后,身子一阵滑动,已整个脱离石床,巨头 昂起有一丈多高,虎视眈眈地盯着丁雁翎,但却不立即攻击,显然,丁雁翎刚才的 一掌,已使它有了戒心。 丁雁翎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掌,会一点也伤不到它,心中不由骇然暗忖道:“此 物甲之坚厚,端的骇人听闻,我手中又没有切金断玉的利器,这可如何是好?” 念头才转,突然想到了床上那柄短剑,心中登时一喜,暗道:“我得快想办法, 在毒发之前,先把那短剑得到,也许那剑能刺伤它也不一定。” 念转意决,右手一扬,一招“赤地千里”向怪蟒头上击去,暗中早把功力集于 双脚之上,星眸一瞬不瞬地注定怪蟒。 怪蟒先前吃过丁雁翎二次亏,此次可不敢再用头去咬了,急忙把头向后一缩, 只听“哗啦啦”一声大响,一条巨尾已拦腰向丁雁翎腰上扫来。 丁雁翎双目只注意蛇头,几乎一下被它扫中,情急之下,只得腾身向空中跃去。 这巨蟒却乖巧得紧,一尾没有扫中丁雁翎,顺势便盘成了蛇阵,巨头一伸,闪 电般地向丁雁翎咽喉射来,敢情,它以为丁雁翎此时身子悬空,无法发招。 丁雁翎腾身飞起之际,确实没有想到这东西如此狡猾,但练武人的本能,使他 双足一无借力之际,便把功力凝聚于双掌之上,见状不由大喝一声,道:“好畜牲, 你低估小爷了。”声落曲指一弹,五缕血光,直射怪蟒头顶,同时,在间不容发之 际,双足也向巨蟒喉头踢出。 只听“叭叭”之声,响声一过,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及怪蟒的痛嘘声,再 次的接触,又告结束。丁雁翎借着那一踢之际,身子也退出二丈有余,星目一抬, 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暗道:“怎么?血掌武功,才只伤了它五片鳞甲而已。” 只见,那怪蟒巨头之上,血迹斑斑,水底下,散落着一片碗口大小的巨鳞,闪 闪生光。 怪蟒二次受创,心中对丁雁翎的戒怖之心更大,但怒火也完全燃起,一双怪眼 紧盯着丁雁翎,不断地发出嘘嘘怪叫。 丁雁翎意在得到床上那柄短剑,以便克服此蛇,当即变掌再扬,一招“长风万 里”,向怪蟒拍去,企图把它引开。 哪知那怪蟒只发出嘘的一声怪叫,巨头一缩,反而又退了好几尺,一股刚喷出 的红雾,被丁雁翎的掌功,击成一片淡烟,消失于石壁中。 丁雁翎没想到这东西如此狡猾,不肯上当,心说:“我看你能忍耐多久?”一 思忖间,连拍了十几掌。 说也奇怪,这怪蟒竟似真的已修养到了家似的,就是不离开那地方,丁雁翎每 发一掌,它就还他一口红雾,以致使丁雁翎连气也不敢吸。 丁雁翎心头大急,因为,他知道彩凤仙子的毒伤不能拖得太久,不由急得俊脸 上直冒冷汗。 由于他停在那里不移动,身上也爬了许多小虫。 突然,丁雁翎心中一动,忖道:“有了!” 故意向前漫不经心地跨了一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状似已爬不起来了。 怪蟒虽然狡猾,终究还是个畜牲,它一见丁雁翎倒地,只道他已毒发,当下巨 头一伸,向丁雁翎扑来。 丁雁翎一双星目直盯在怪蟒头上,等它袭来,并不立刻行动,他想等那怪蟒靠 得很近时,再冲起抢剑,使它回身不及。 哪知怪蟒的巨头,伸到离丁雁翎身前尚有半丈多时,便无法再前进了。丁雁翎 扫眼一瞄,只见有一根粗如小指的灰色链子锁在怪蟒后半身的脊骨之上,现在那链 子已拉直,显然怪蟒无法再前进了。 怪蟒一见,自己无法咬到丁雁翎,心中似乎也很着急,不停地来回游动着。 丁雁翎见状心中又是一动,暗忖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当下暗中把 功力聚于双足之上,缓缓地把足底贴在石地了。 恰在这时,怪蟒向右侧游去,丁雁翎不再迟疑,猛然大喝一声,双足用力一蹬, 身子顿如脱弦之箭向石床上射去,怪蟒没想到他会有这一着,急忙一个大转身,闪 电回头向石床射来,企图阻止丁雁翎。然而,为时却已太晚了! 怪蟒回身之际,丁雁翎早已上了石床,把短剑抢人手中,用力一拔,却拔不出 来,敢情,他情急之下,连剑簧也没有按。 丁雁翎的一拔没拔出来,巨蟒的头已然伸到了胸前,这时,丁雁翎才突然想到 自己还没有按剑簧。 丁雁翎猛然向后跨出半步,左手一按剑簧,只听“铮‘’的一声,右手已拉出 一柄光芒夺目的短剑。 恰在这时,那怪蟒斗大的一个怪头,也伸到了丁雁翎胸口不满五寸之处了。丁 雁翎此时已无退路,急忙把身子向左一侧,吼道:“不是你就是我!”短剑一招 “拦江截斗”向怪蟒头上斩了下去。 只听,噗的一声,顿时血光冲天,轰的一声,那怪蟒一颗头颅,挟着冲势,跌 落在四丈以外。 蟒头一去,蟒身已失去主宰,翻翻滚滚地乱撞着,把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积水, 全都染成了血红之色。 丁雁翎暗自捏了把冷汗,道:“好险!好险!”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身上望去, 一望之下,不由奇道:“咦,怪事,这些虫怎么都掉下来了?” 只见他脚下黄石床上,那些虫正自翻翻滚滚地如同掉在热锅之上,不大工夫, 全都滚到水面去了。 丁雁翎看了一阵,突然若有所悟地惊道:“呀,真该死,我几乎把正事忘了。” 一紧手中短剑,飞身向那巨蟒的头上奔去。 就在这时,突听洞口彩凤仙子的微弱声音叫道:“凤儿,再往里拉!” 丁雁翎一回头,心头顿时一沉,同时一股奇怪的热流,由丹田直向下冲,不由 惊叫道:“啊!你怎么了?‘’只见,彩凤仙子苍白的粉脸,这时已变成了灰白色, 一条条细如游丝的金线,布满她娇面的每一部分,显示出那毒素的散布,已遍达她 全身了。 彩凤仙子温柔地看了丁雁翎一眼,吃力地道:“翎。哥哥,你没事吧?我,我 想看看你最后一眼。,‘丁雁翎闻言心头一惊,飞身抢上前去,把彩凤仙子抱进怀 里,也许,是由于感情的冲动,丁雁翎已忘了男女之嫌,抱着彩风仙子向床上走去。 彩凤仙子娇颜为之泛起一片淡淡的红晕,娇柔地道:“我在外面,一直担心着 你的安危,无法运气抗毒,所以,所以才让毒素传遍了全身。”声落温柔地把粉颊 偎在丁雁翎肩上。 丁雁翎急步走到床边,把彩凤仙子放倒在石床上,深吸了一口真气,压下那股 莫名其妙的欲念,一紧手中短剑,向怪蟒那颗斗大的头走去,一路埋怨道:“我进 来的时候,不是叫你好好地运气抗毒吗?怎么老是不听话,你不想想看,担心又有 什么用呢?” 话落已蹲下身去,开始剥下蟒头。 彩凤仙子对丁雁翎的埋怨,一点也不生气,相反地,她心中觉得很甜蜜,因为 丁雁翎的埋怨,不正是关心她所致吗?她心中暗自叫道:“傻哥哥,我何尝不知道, 但是没办法啊!” 丁雁翎这时已把蟒头剥开,但却找不到那块能祛百毒的蛇宝,不由急得满头大 汗,心说:“要是找不到那东西就完蛋了。”念转不由说道:“姑娘,你知道那蛇 宝在什么地方吗?” 彩凤仙子惊道:“怎么,它毒囊里没有?” 丁雁翎啊了一声,道:“在毒囊里?”说话间,举手向毒囊切去。 彩凤仙子提起最后力气,叫道:“千万不可用手碰到毒液,把蛇宝先放在水中 洗一洗。” 丁雁翎剥开毒囊,果见在那大如口袋的白色乳液中,有一粒大如鸡蛋的圆球, 心知这就是所谓的蛇宝,急忙把它挑入水中,洗了一阵,取在手里,只觉凉透肌肤, 如同寒铁。 时间急迫,丁雁翎急步走到床边,问道:“要怎么用?” 彩凤仙子急声道:“快上来,别让毒液随水沾到身体。” 丁雁翎不知那怪蟒的毒,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不敢托大,再看,水中有许多 蚂蝗之类的小虫,浮在水中,也实在令人担心,轻轻一跃,落上石床。 这时,丁雁翎那股奇怪的欲念却更炽了,心中大奇道:“怎么搞的?” 彩凤仙子目光落到丁雁翎俊脸上,只觉他此刻的脸色很红,以她的知识,第一 眼便已看出这种颜色不正常,不由惊问道:“翎哥哥,你怎么了?” 丁雁翎心中一阵羞惭,忙吸一口真气,强压着欲念道:“要怎么治?” 彩凤仙子粉颊一红,呐呐地道:“要,要……” 丁雁翎此时难受无比,见状不由怒道:“你是怎么啦?快说啊!” 彩凤仙子粉脸一变,一阵委屈,落下两行清泪来,幽幽地道:“要把蛇宝贴在 伤口上。” 丁雁翎深知此女性格倔强无比,如今竟然哭了,显见刚才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 忙道:“姑娘,原谅我!”话落一顿,道,“伤口在哪里?” 彩凤仙子心中暗叹一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吧,谁叫我偏要遇到你这冤 家呢?”转念间,心意一决,坚定地脱口道:“在我背上。” 丁雁翎此时心如油煎,俊脸比刚才更红,他不敢看彩凤仙子那美如鲜花般的脸 庞,闻言登时如释重负般地急忙把彩凤仙子翻转过身来,满以为自己只要别看她那 迷人的粉脸与摄魂的眼睛,就可以把欲念打消了,他哪里知道,这并不是由外界引 起的呢? 丁雁翎轻轻把彩凤仙子翻转过来,只见她背上微微隆起一块有鸡蛋大小的肉瘤, 由于她身着红衣,所以看不到血迹,心知伤口就在这里。 丁雁翎伸手把她衣服剥开一个小洞,目光到处,不由轻啊了一声,原来,伤口 周围已变成紫黑之色,面积有多大,由于他剥的裂缝很小,无法看见。 丁雁翎拾起短剑,在身上擦干净后,轻轻地把伤处切开,只见一股紫黑色、奇 鼻扑臭的毒水,源源流了出来。 丁雁翎急忙把手中蛇宝放在伤口上,说也奇怪,那些黑水竟然全被那冰冷的乳 色小球吸进去了。 丁雁翎心中深深松了口气,但那股奇怪的欲念,却越来越炽烈,要不是一个根 深蒂固的道德观念,维持着他那点仅存的理智,只怕,他早巳控制不住那种先天的 本能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消失着,但是,此时的丁雁翎却觉得每一寸光阴,都长 如数十年,俊脸上不停地直流下汗来。 终于彩凤仙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声,玉臂开始能活动,随着手臂的活动,她开 始运气行功,向外逼毒。 蛇宝这时已变成了黑色,不大工夫,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那黑色的表皮, 也恢复了粉红色。 丁雁翎深深吐了口气,吃力地道:“你好了吗?” 彩凤仙子看到丁雁翎的脸,却觉得丁雁翎如同受了重伤,不由惊呼一声,翻身 跃坐起来,丁雁翎手中的蛇宝,随即滚入水中。 彩凤仙子看到丁雁翎赤红如火的俊脸,与他眼中密布的血丝,不由惊得娇声呼 道:“啊,翎哥哥,你怎么了?” 丁雁翎只觉得她此时粉红色的面颊,有一种迷人的魔力,尽管,他心中沉浮不 定的理智在不断地警告着他,道:“丁雁翎,你如不能控制自己,不是遇到杀身之 祸,就是要毁掉一个纯洁的女子,你不能这样做!决不能。” 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彩凤仙子逼去。 彩凤仙子功力已恢复,她看到丁雁翎星目发出的野兽般的光芒,本能地把功力 提于双掌之上,惊声道:“翎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丁雁翎不语,仍然向前逼进。 石床本就一丈左右而已,彩凤仙子只退了几步,便已到达边缘,不由美目中杀 机一闪,大喝道:“丁雁翎,你会这么卑鄙吗?” 声如雷鸣,震人耳鼓。 丁雁翎心神一清,脑海中掠过一线灵光,急忙盘膝坐了下来,低头道:“你的 伤已治好,快走吧。” 说话之间,他星目突然看到木箱旁边,一颗红珠侧边,放着一方三寸见方的黄 绫丝绢,上面写着:“冠蟒红雾最淫,中者如无异性发泄,必然精枯而亡,老夫不 愿重宝落人人手,特此忠告,如果阁下也有此意,请将红珠拔出——九幽魔。” 彩凤仙子道:“你呢?” 丁雁翎一听那迷人的娇音,全身又是一震,几乎控制不住,跳了起来,不由大 喝道:“快走嘛!” 彩凤仙子一震,突然道:“我偏不走!” 丁雁翎猛然仰起俊脸,求道:“姑娘,为了你自己,我求你快走。” 彩凤仙子越看越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娇躯不由微微一阵颤抖,痛苦地道: “天下没有什么不可医的毒,你能忍耐一下吗?” 丁雁翎道:“你快走吧,我比你明白得多。”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 丁雁翎怒叱道:“快滚!” 彩凤仙子一向娇生惯养,如何能受得了这种喝叱,她往上一冲,飞身向洞口跃 去,叫道:“凤儿,我们走!”但是,她的美目仍不由自主地望着低头静坐的丁雁 翎,尽管,这时那只彩凤已退出石洞,但她却舍不得离开。 只见,丁雁翎拾得身旁短剑,用力把床上木箱砍开,里面登时露出一件黑色的 长大上衣,光芒闪闪。 彩凤仙子心中一冷,暗道:“原来你赶我是怕我分你的宝贝,哼,多小气!” 刚要转身,突见丁雁翎声冷语道:“我丁某就是毒发死在这里,也不会使你如 愿以偿的。”话落突然仰起俊脸,喃喃祝祷道:“爹娘在天之灵,请原谅孩儿不能 替你们报仇了。”话落长叹一声,突然一扬手中短剑向颈上抹去。 彩凤仙子见状大惊,娇呼一声,道:“翎哥哥,你不能……” 身随声起,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身扑向丁雁翎,玉指一弹,“当”的一 声,把丁雁翎手中的短剑击落石上,也许,是她太过于激动,竟然把丁雁翎抱了起 来。丁雁翎先前只是凭仗着那唯一的一点理智,维持着自己,此时,短剑已被击落, 鼻中又传人那醉人的少女幽香,那唯一的一点理智,也随着烟消云灭了,颤声喊道 :“妹妹,妹妹……”双臂一伸,把彩凤仙子整个抱人怀中。 彩凤仙子大惊之下,冷喝一声,道:“住手,丁雁翎住手,你听到没有。” 丁雁翎听是听到了,但此刻的他,连自己也无法控制,那双手,更加灵蛇般地 在彩风仙子娇躯上游走着。彩凤仙子冰清玉洁,当下直骇得心惊胆颤,不知如何是 好,口中仍不停地娇喝着。 然而,事情一点起色也没有,随着毒素的发作,丁雁翎的行动,越来越可怕起 来了。 突然,一股无明杀机,起自彩凤仙子美眸中,右手聚满了功力,冷森森地娇叱 道:“丁雁翎,你,你再不松手,可别怪本姑娘不念故人之情,要杀你了。”声落 玉手已按在丁雁翎的玉枕穴上。 丁雁翎此时形如疯狂,哪还顾得生死,灼热如火的嘴唇一张,已闪电地印在彩 凤仙子的小嘴上。 彩凤仙子此时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脸上杀机猛然一闪,玉掌就要按下去, 突然,她又无力地停下来,她下不了杀手。 丁雁翎突然把彩凤仙子放倒石床上,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 彩凤仙子粉脸上滚下两行清泪,喃喃自语道:“冤家,我是哪一辈子欠了你的, 你毁了我吧!”。于是,石洞中掀起了狂风暴雨,偶尔夹杂着几声痛哼,是这死寂 的石洞中-唯一的生气。 一颗红色的珠子,随着石床的震动,被碰到石床边缘,一股冰冷的寒水,却由 珠孔中喷射出来,形如喷泉,高达丈远。 但是,床上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发觉。 狂风暴雨终于停止,现在,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除了那仍在不停喷射着的寒水 以外。 丁雁翎赤红的俊脸,此时变得苍白如纸,星目紧闭,若非他胸口尚在起伏着, 几乎与死人一般无二。 彩凤仙子开始起身哭泣起来,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自己失去冰清玉洁的身体痛 心,另一方面,则觉得自己受了无限委屈。 她现在多么需要丁雁翎能温言安慰啊! 然而,丁雁翎却没有反应,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身子也没有动一动。 彩凤仙子哭泣一阵,突然觉得很奇怪,一回头,不由惊得啊了一声,翻身坐起, 也顾不得整装,急忙把丁雁翎搂入怀里,呼唤道:“翎哥哥,翎哥哥,你!你怎么 了?” 丁雁翎动了一下眼皮,但却如千钧之重,竟然睁不开,只吃力地道:“放下我, 我好累。” 彩凤仙子已看出情形不对,他之所以如此,决不只是为了刚才那一件事,显然, 他早已中了毒。 彩凤仙子既然连身体都交给了他,哪敢怠慢,当下强自振作精神,把功力运行 一周后,按在丁雁翎百汇穴上。 时间在沉默中消失着,彩凤仙子仍然没有发现那股喷射出来的寒水,也许,她 现在连洞坍下来也不会知道了。 丁雁翎苍白的俊脸,渐渐红润起来了,最后,终于又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色,但 时间却已消失了好几个时辰。 丁雁翎一睁眼,不由惊得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推彩凤仙子。 然而,他的手才一举,脑海中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登时又缩了回去,喃喃地 自语道:“刚才,刚才我好像做了什么事?” 突然,丁雁翎一惊,双臂一伸,抓住彩凤仙子的粉肩道:“姑娘,我刚才做了 什么事?” 彩凤仙子此时已把功力收回,一抹脸上的汗,道:“你看我现在的形状,应该 知道。” 话落粉脸不由一红。 丁雁翎这时完全明白了,他木然地望着彩凤仙子,恐慌地道:“你永远也不会 原谅我?!” 彩凤仙子低垂粉颈,羞涩地道:“只要你不遗弃我,我……我愿意永远跟着你。”, 丁雁翎点头道:“是的,我永远不会遗弃你……啊!不可能。”.彩凤仙子闻声娇 颜突然一变,杀机立现,冷声道:“为什么不可能?” 丁雁翎淡然地扫了她一眼,叹道:“你杀了我也好。,,.彩凤仙子此时百感 交集,心中也说不出是悔是恨,闻声冷吒道:”快说,我要你说出为什么不能?“ 丁雁翎缓缓把星目凝注在洞顶,沉重地道:“我的寿命已经不会再超过一个月 了。” 彩凤仙子惊得轻啊了一声,半晌,她脸上突然又现出喜色,玉手紧抓着丁雁翎 的手,急促地道:“你不是不爱我?‘’丁雁翎道:”你已是我的……唉!“ 彩凤仙子脸上愁容全消,急急地问道:“我是你的什么呀?快说嘛!”声音娇 柔无比。 丁雁翎馗:“你已是我的妻子了,我怎么会不爱你?” 彩凤仙子轻嘤一声,扑进丁雁翎怀里,把粉颊紧贴在丁雁翎头上,娇声细语, 道:“嗯,我就是要听你这句话,翎哥哥,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不愿做什么, 我就不做什么,好吗?” 丁雁翎轻抚着她散乱的秀发,由她那肯定的语调,丁雁翎知道她真的变了,虽 然,他还不能完全了解,这是什么力量使她如丁雁翎轻侧着脸在她的娇艳玉颊上亲 了一下,凄然地笑道:“妹妹,我只怕不能长久陪你了。” 彩凤仙子笑道:“我叫梅玉霜,这名字,中原道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因为, 你是我的……”突然一顿,正色道,“我知道一种药可以治好你的病,虽然,你不 愿意去向她求,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坐着凤儿去偷。” 丁雁翎摇头道:“万一给她们碰上,怎么办?” 彩凤仙子美目杀机一闪,刚想开口,突然芳心一动,暗道:“他不许我杀害无 辜,我如说杀掉她们,那他一定会生气。”心念一转,连忙道:“我们就求她们嘛, 世间哪有那么狠心的人,见死不救?” 丁雁翎心头一宽,温柔地抚着她的玉赖,道:“霜妹,你真的变了!” 彩凤仙子心中暗呼道:“好险!”两足一伸,突然啊呀一声,道:“怎么这么 多水?” 丁雁翎向地上一看,只见洞中的水,比先前高了许多,正在源源地向外流着, 急忙一抱彩凤仙子跃身而起,突然,他们脸上同时一红,急忙背转身去,整理好衣 服。 丁雁翎拾起地上短剑,彩凤仙子却把水中的蛇宝拾了起来,那蛇宝受水一浸, 毒全部散出,又恢复了先前的洁白。 丁雁翎一拉彩凤仙子的玉手,就要出洞,彩风仙子又拾起石床边的红珠,才与 丁雁翎双双跃出石洞,石床上,此时只剩下了斑斑的落红与木箱碎片。 两人一出石洞,不由同时啊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只见,血面金刚此时已爬了起来,背及脑后沾满水珠,显然他是受了洞内流出 来的冰水浸醒的。 但令人惊异的,却不是水的冷冽能把人浸醒,而是,丁雁翎一掌击中此人制命 之处,竟然未能把他击毙。 血面金刚背对着两人,又因为他内伤甚重,两人过来,他一点也没发现,左手 仍按在伤处,不停地搓揉着。 彩凤仙子梅玉霜抬起粉脸望着丁雁翎,似在征求他的意见,要怎样处理目下这 个局面。 丁雁翎跨上一步,冷声道:“阁下命好长啊!” 血面金刚闻言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一下转过身来,由于他身带重伤,无 法控制脚步,踉跄地退了两三步,环眼一瞪,冷声道:“不错,倒令你小子失望了 吧!” 丁雁翎冷笑道:“阁下有血面金刚之称,但是,此刻阁下面色却苍白如纸,大 概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吧?” 别看血面金刚说话粗腔粗调的有几分浑气,实际上,此人心思也相当细密,略 一忖度形势,心知想骗丁雁翎是不可能了,干脆就直接了当地道:“不错,俺内伤 确实很重,不过,假使你有此兴趣的话,俺倒愿意陪你走上几招。”话落把按伤处 的手拿了下来,作备战之状。 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他那一身横练功夫,现在无法运气,根本就不管 用了,他身上任何一处,挨上丁雁翎一掌,都得当场毙命,只是,豪爽的个性,使 他不愿意向人低头而已。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在下生平不打落水狗,此战免了吧!” 一拉彩凤仙子梅玉霜,就要出洞而去。 血面金刚环眼一翻,横出两步,堵住洞口道:“什么?你骂俺是落水狗,来来 来!小子,大爷今天非跟你拚命不可!” 彩凤仙子美目一转,笑道:“你连站都站不稳,怎能跟我翎哥哥打架呢?假使 本姑娘看得不错,只怕你此时内腑气血已受了阻塞,而不能运转,恐怕……”话落 突然住口,神秘地冲着血面金刚一笑,使人难测高深。 血面金刚被她这么一笑,笑得心里直发毛,因为,他确实内心有鬼,忍不住怒 喝道:“妞儿,你笑什么?” 彩凤仙子妩媚地望着丁雁翎,娇声道:“翎哥哥,你真仁慈,原来你已看出他 不出半个时辰血脉便将完全闭塞,而一身武功就此废去,你真宽大,以后我一定要 跟你学学。” 丁雁翎心中一片茫然,暗道:“我什么时候看出这么多来了?”但却没有出声, 只望着彩凤仙子梅玉霜,笑笑道:“霜妹,我知道你的用意。”手掌轻轻握了握梅 玉霜的玉手。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一甜,娇笑道:“翎哥哥,我身上的一种疗伤圣药,你说 要不要给他服用?”,本来,血面金刚一听心中唯一担心的已被彩凤仙子梅玉霜 看了出来,惊得满脸冒汗,此时一听有药可医,双眼顿时瞪得老大,脚下也不由自 主地跨出了一步。 丁雁翎心地善良,心中暗忖道:“我和此人无怨无仇,为了疗伤而夺人家守了 多年的东西,已属不该,竟然还把人家伤在掌下,如今,既然没死,当然应该救他。” 念转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当下脱口道:“霜妹,给他吧!”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一整道:“不过,他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血面金刚环眼一瞪道:“什么条件?”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指丁雁翎道:“永远跟随我翎哥哥。” 血面金刚一怔,道:“做他的随从?”言下甚是震怒。 彩凤仙子梅玉霜淡然地道:“说得更明白点,做他的侍仆。” 血面金刚苍白的脸上,血光突然一闪,大笑道:“哈哈……丫头,你是谁,敢 向俺提这个条件?哈哈……你免了吧!” 彩凤仙子梅玉霜秀眉一扬,冷冷地道:“本姑娘人称彩凤仙子,怎么,不配吗?” 血面金刚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脱口道:“什么?你就是应言而来的南海彩凤 仙子?”话语突然低头沉思起来。 丁雁翎低声道:“霜妹,给了他吧!” 彩凤仙子小嘴一嘟道:“不,偏不!” 丁雁翎剑眉一场,道:“你刚刚还说过要听我的话,怎么现在又不听了?” 彩凤仙子幽幽地道:“我仇人那么多,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我怕在我跟他们打斗时,你突然病发,那时,我照顾不了你,万一……”语声 娇柔中,充满了愁意,一片柔情令人心动。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霜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听我的话,给他 吧!” 彩凤仙子愁苦地道:“翎哥哥,眼下外面高手如云,我求求你!” 丁雁翎剑眉一扬,沉声道:“假使看得起我,就快给他。” 彩凤仙子抬眼触及丁雁翎那冷电般的目光,心中一阵委屈,不由落下泪来,伸 手人怀,摸出三粒龙眼大小的药丸,缓步走到血面金刚面前,递上一粒道:“你拿 去吧!” 血面金刚伸手接过,环眼一扫,突然砰的一声,跪拜在地,双手把药丸高举过 头顶,道:“仙子请你收回吧,我血面金刚乃是一介武夫,怎敢受此厚恩。” 彩凤仙子这时已走向丁雁翎身侧,闻言转头,冷淡地道:“你知道本姑娘的个 性,此珠之所以送你,并不是为了你,而是……” 话落幽幽地扫了丁雁翎一眼。 丁雁翎心中不忍,轻舒猿臂,把彩凤仙子搂人怀中,柔声道:“霜妹,那药一 定很宝贵,你生气吗?” 彩凤仙子温柔地把粉颊贴在丁雁翎脸上,娇声道:“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 我只听我心里喜欢的人的话。” 血面金刚见彩凤仙子不睬他,突然开声道:“假使姑娘认为我血面金刚够资格 维护这位公子的话,我就把这药服下去。” 彩凤仙子闻言大喜,道:“我要是认为你没有资格,也不会向你要条件了。” 血面金刚郑重地道:“这条件姑娘一点也没占便宜,假使俺血面金刚所听非假 的话,令师她老人家,一生之中,走遍深山大川,历尽万险,九死一生也只得过三 颗赤龙珠,你如此平白无故地送俺一粒,却要了这么一个小条件。” 丁雁翎一惊,脱口道:“什么?赤龙珠?” 彩凤仙子小嘴一嘟,嗔道:“刚才好像要吃人似的,现在又惊叫起来了,真是 的。”白了丁雁翎一眼,抬头,道,“你服下吧!” 丁雁翎急道:“在下不要什么侍从!” “翎哥哥,你……” 血面金刚点头道:“是的,俺的功力不如你,你自然没收俺的必要。” 丁雁翎正色地道:“阁下不可误会,在下之所以如此说,乃是指的人无尊卑主 仆,既然你我是武林一脉,就不该有主仆之分。” 血面金刚突然抬起环眼,注定丁雁翎道:“你此言当真吗?” 丁雁翎脸色一寒,道:“在下生平未说过谎言。” 血面金刚大笑一声,道:“那我血面金刚有选择的自由了?” 话落一扬手,把赤龙珠投人口中,双腿一盘,闭目行起功来。 彩凤仙子紧偎在丁雁翎怀里,直到现在,她才算松了一口丁雁翎轻轻一搂她的 细腰,柔声道:“霜妹,我们出去看看!” 彩凤仙子轻声道:“看什么呀?” “看看他们的动静!” “是谁?是不是那令主?” 丁雁翎道:“也许她们已攻击了。” 彩凤仙子道:“嗯,她很美吗?” 丁雁翎一怔,道:“谁?” “瑶池玉女啊!” 丁雁翎心中恍然大悟,低叱道:“别胡说。” 两人举步向洞口走去,彩凤仙子却懒散不前。 丁雁翎一回头,见彩凤仙子梅玉霜已落后了一丈多远,心知她不愿帮助她们, 不由恐吓道:“你再不快走,等下墙上爬出金蜈蚣来,看谁管你。” 彩凤仙子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吃过金蜈蚣这次大亏,闻言吓得打了个寒噤, 娇呼一声,道:“翎哥哥,等等人家嘛!” 莲足一顿,飞身向丁雁翎怀里扑来,好像那金蜈蚣就跟在她身后似的。 她莲足一着地,突然“啊”了一声,叫道:“啊呀!痛死了!”声落脚一软, 几乎跪倒地上。 丁雁翎伸手急忙拉着,道:“怎么了?哪里痛?”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颊一红,娇嗔道:“你自己做的事还问人家?” “我?我做的?” 彩凤仙子娇嗔道:“快走吧,看看你那美丽的令主、帮主是不是被围了!” 丁雁翎心中暗道:“你不把话说清楚,叫我怎么猜呢?” 两人才走出洞口,突听底下传来两声惨号,低头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半 晌说不出话来。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心中暗自高兴,忖道:“这下看你们再怎么凶!” 只见,下面绿色的草地上,这时已被洞中流出来的寒水,浸了有一寸多高,地 上躺着不下十几具尸首,看不出一点伤痕,因为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而那些躺在 地上的人,却一个个全部气绝了。 丁雁翎喃喃自语道:“有天凤帮的,也有瑶池令下的,其余的,大概是跟那老 贼来的,唉,可怜!”突然,他又惊道:“怎么?仅只这十二个小孩就把他们逼得 走头无路?” 只见,谷底对面,这时,半圆形站着十二个眉清目秀的红衣小孩子,他们,每 人头上都盘着一条青色的小蛇,一动不动,像是雕刻的,衣袖、衣身,也有许多奇 奇怪怪的毒虫,但都像雕刻出来的,因为,它们都不动。 这边,瑶池玉女,天凤帮主与五岳神君分成三个团体,正在不停地对付海陆空 三路进攻的许多毒虫。 丁雁翎越看越心惊,这才知道,这绿色的小谷地中,原来布满了毒物,而那十 二个红衣童子,显然是驱虫之人了。 突然,丁雁翎脖子上一痒,不由一回头,只见彩凤仙子梅玉霜正在那里呵气, 不由轻叱道:“霜妹,顽皮!”.彩凤仙子娇笑道:“他们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 你替人家担的什么心嘛!” 丁雁翎星目寒光一闪,道:“什么话!死了这么多人了,你还开玩笑?” 彩凤仙子不敢再唱反调,因为,丁雁翎已有些生气了,连忙道:“人家跟你说 着玩的,你又认真了。” 丁雁钢急得顿足道:“事情已急在眉睫了,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呀!” 彩凤仙子心中对瑶池玉女与天凤帮主虽然有些不满,但冲着她的翎哥哥她不能 不想想办法,当下问道:“你看大局谁在控制?” 丁雁翎道:“当然是那十二个红衣小孩子。” 彩凤仙子道:“不错,正是他们,要解此危局,必须先将他们除去。” 丁雁翎剑眉一皱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瑶池玉女、天凤帮主都不是普通 人,当然也看得出,为什么她们不冲过去呢?” 彩凤仙子道:“不是普通人是什么呢?” 丁雁翎用力一握她的玉手,道:“你又顽皮了,真是的。” 彩凤仙子似是得了一种保障,当下不敢再顽皮,正色道:“要知道问题就是冲 不过去,你别小看这小小一片谷地,我相信那西藏秘宗之主,在这里已花了只怕不 下五六年的时间。这谷中,几乎采集了天下各种奇毒之物,纣王当年有个万虫池, 意思是说有一万种毒物在池中,而此谷,她也命名为万虫谷,里面的毒物之多,可 想而知。”话落一顿,见丁雁翎凝神听着,心中甚是高兴,继续道,“她们之所以 现在才来,显然已经考虑过很久,但她们不该大意带帮下弟子来,不然,凭她二人 的功力,不必分心挂虑别人,虽然那十二个童子满身是毒,只怕不被杀死,也困不 住她们俩的。” 丁雁翎越听越惊,脱口道:“什么?你说那十二个童子身上到处有毒?” 彩凤仙子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是说他们身上那些一动不动的东西都是活的?‘’彩凤仙子笑道:”当然 啦!不然又怎称得起是十二毒童呢? 他们不但头上、眉上、身上都布满毒物,只怕,连他们口里也含着毒物,所以, 这种人,你就是近身杀了他,一个不小心,就得与之同归于尽。“ 丁雁翎凝目向十二毒童的眉毛一望,果然,那两道眉上,也布着蚂蚁大小的红 虫,不由惊道:“霜妹,我们怎么除他们呢?” 彩凤仙子道:“翎哥哥,你要冒险?” “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只怕是为了她俩吧!” 丁雁翎正色道:“不许胡闹。” 彩凤仙子一伸香舌,道:“最好能设法到他们后面去下手,但是,怎么过去呢?” 突然,一个粗重的声音道:“俺倒知道有一条通路。” 两人全神贯注盯着谷底,竟没有发觉背后已来了人,闻言同时一怔,双双转过 身来,只见血面金刚双臂低垂,恭谨地站在两人身后。 他脸上苍白之色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莹莹红光,似乎比先前更红更晶莹了, 显然,那颗赤龙珠,不但治好了他的内伤,更使他功力增加了不少。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一动,问道:“怎么过去?” 血面金刚向洞内一指,道:“这里面有通路。” 丁雁翎心中一动,道:“西藏派来的人怎会没有发现呢?” 血面金刚笑道:“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这巨石之后还有一个大洞。” 彩凤仙子一扬手中那件黑衣,道:“这件上衣太大了,我翎哥哥不能穿,我看 你穿倒差不多,你就拿去吧。”话落伸手把那件连短剑都无法伤害的黑衣递了过去。 血面金刚当初来此洞的目的,虽说是夺取蛇宝,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这件衣服, 因为,他身上有两处致命地方,必须这东西来保护,对敌时才能全力以赴啊! 所以,血面金刚一见那衣服,不由面色为之大变,脱口道:“仙子一定知道此 衣的功用!” 彩凤仙子点头道:“不错,否则我也不会送给你了。” 血面金刚又道:“仙子知道此衣可以伸缩?” 彩凤仙子梅玉霜闻言一怔,美目不由自主地投向丁雁翎,显然,她心中第一个 想到的人就是他。 丁雁翎淡淡地一笑,道:“穿不穿此衣,对我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但对你兄台 来说,功力却有增一倍与减一倍之差,论功效,还是你穿着好。” 彩凤仙子心中暗叹道:“你就是会替别人想。”转念间,伸手把黑衣递了过去。 血面金刚接过黑衣,面色突然一整,沉重地道:“好吧!我收下了,交人交心, 我血面金刚生平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两位以外,当今之世,将无任何人再能指挥我, 咱们走吧!”未等两人回话,转身人洞而去。 彩凤仙子梅玉霜拉着丁雁翎的手娇笑道:“翎哥哥,你已经感动他了,此人生 性直爽,只怕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了。” 丁雁翎轻叱道:“都是你这丫头多事。” 彩凤仙子心中高兴,娇笑一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骂人家丫 头呢!”话落娇身一扭,转身向血面金刚追去。 两人进入先前打门的石室,只见血面金刚在右侧石墙上弄出一个洞来,他见两 人一到,立刻笑道:“这个洞,是我当初找冠蟒居住的地方时无意中发现的,里面 岔道很多,我走了半天才走到对面,沿途都有记号,现在走,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 了。”话落一矮身子,钻了进去。 丁雁翎与彩凤仙子随后跟进,只觉洞道高有八尺,宽仅四尺,血面金刚走起来, 已相当不便。 洞内果然岔道纵横,好在血面金刚早年已做好了记号,所以,走起来并不十分 吃力。 不大工夫,三人已到达对面石壁上,血面金刚向洞口垂藤一指,道:“我们现 在已在他们后面了。” 丁雁翎举步走出洞口,拨开垂藤向下一看,不由为之一惊。 先前,瑶池玉女等人在他脚下,不敢探身向外看,此时对面而望,只见他们头 上,各种毒蜂与飞蜈蚣纵横,水中更有许多怪蛇翻腾,而背面墙上,有许多金光闪 闪的紫黑色大蝎子。 那三批被困的人,这时只好每批分成三组,有的负责上空,有的照顾地上,有 的注意水中,但仍不时有人中毒身亡。 丁雁翎见状惊道:“这样下去,只怕她们的人要死光了。” 彩凤仙子道:“十二毒童还没有发令攻击呢!” 丁雁翎急道:“万一他们一发令岂不是完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那两个美人儿完了吗?” 丁雁翎剑眉一皱,道:“你又要顽皮了,别胡闹,快想想办法。” 彩凤仙子梅玉霜探手人怀,摸出一个银盒,顺手打开,只见里面放着许多细如 牛毛的银针,针尾有一片小如蝇翅的薄膜,不知做何用途。 她望了丁雁翎一眼,道:“翎哥哥,我可并不是顽皮,如依我的本意,瑶池玉 女与天凤帮主能死了最好,因为,那样我三个强敌中将死去两个。” 丁雁翎闻言惊道:“你是说你不管了?” 彩凤仙子叹了口气,道:“为了你,我死了也愿意。”话语似乎有些伤感。 丁雁翎轻轻拉着她的玉手,道:“霜妹,你救了她们,她们也许不会伤害你的。” 彩凤仙子笑了笑道:“她们我倒不怕,怕的是……唉!” 丁雁翎奇道:“她们你不怕,你怕的是谁呢?” 彩凤仙子凄然一笑道:“我背叛了一个人!” “背叛了谁?” 就在这时,突听十二个童子中,右侧一人,发出一声刺耳怪啸,啸声一起,谷 中群毒,纷纷如同着魔一般,疯狂地向三批人攻去。 登时,连声惨号过处,谷中已躺下了七八个人。 彩凤仙子望了焦急的丁雁翎一眼,突然拈起一枚银针,抖手向那发声的童子打 去,针出带着一道银线,但方位却似乎比那童子高出五六尺。 丁雁翎目注银针,忖道:“怎么差这么多!” 哪知,他念头才落,那银针突然一转,竟以反方向倒射回来,那方位,恰好是 那童子的印堂要穴。 那毒童,眼见群豪个个手忙脚乱,哪会有还手之力?所以,防备之心早巳消失, 等他发觉,已经太迟,只听——“哧”的一声轻响,那童子惨号声中,仰天翻倒在 地上,只见,他口鼻之中,如炸弹般爆出无数毒虫,那范围,足有一丈方圆。 丁雁翎见状为之咋舌,心说:“如果近身跟他们打斗,就是打死了他,只怕自 身也要难保。” 发令毒童一死,群毒攻势立减,其他十一个童子却莫名其妙,因为,他们谁也 没有看到群雄中有谁出过手。 这时,一直沉默的血面金刚突然道:“可不可以用火来烧这些东西?” 丁雁翎道:“谷底都是水,怎么烧呢?” 血面金刚道:“俺倒知道一个地方有油。” 彩凤仙子美目中神光一闪,道:“翎哥哥,你不是要救那两个美人吗?这下有 办法了。” 丁雁翎一听可以救人了,也不管她说些什么,急问道:“什么办法?” 彩凤仙子道:“现在需要争取时间,凡是虫类都怕油,兄台,你拿油到那边洞 口,把油顺水倒下,先把墙上毒虫驱散,然后翎哥哥再叫她们上洞去,等她们都上 去后,谷底大概已布满了油,那时一把火,就可付之一炬了,只不知有没有那么多 油?” 血面金刚转身道:“有,多的是!”话落人已奔了出去。 丁雁翎深深吐了口气。 彩凤仙子却道:“你先别得意,西藏宗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斗,她们上洞,只 怕还得死很多人呢!” 丁雁翎一怔,道:“你是说她会出来阻拦?” 彩凤仙子又拈起三枚银针,正色道:“谷中诸人的动态,只怕全在她眼底,她 之所以不现身,乃是因为十二毒童已把她们困住了之故,不信,我再杀三个,她一 定现身。” 丁雁翎伸手阻住道:“别杀,你一杀她们就走不了。” “为那两个美人儿是吗?” “你又胡闹了。” 这时,对面崖壁上的金蜈蚣,突然纷纷离开,向四周奔逃,想是血面金刚已把 油倒下来了。 十一个毒童一见金蜈蚣等毒虫离开了石壁,心中不由大急,中间三人,突然又 仰天发出了怪叫声。 彩凤仙子望了丁雁翎一眼,道:“快叫她们上去,这三个童子一死,西藏宗主 必然现身,那时情况可能就要大变了。”话落抖手打出三枚银针。 只听三声惨号过处,一片毒虫四散纷飞中三个童子已翻身栽倒地上。 丁雁翎急忙传音道:“令主快上洞去。” 瑶池玉女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娇躯登时一震,一双美目,不停地向四周扫射, 那本已消沉的意志,突然又恢复了起来。 丁雁翎只道她不知从哪儿上,急忙又道:“由你背后上去,约十丈,那块大石 之后,便是一个深洞,快!” 瑶池玉女仍是犹疑不决。 彩凤仙子娇笑道:“翎哥哥,她在找你呀!” 丁雁翎道:“别胡说。” 这时,两人脚下山洞中,突然传出三声轻啸,剩下的八个毒童,一闻啸声,突 然都反身奔人洞内。 彩凤仙子急道:“翎哥哥,你快说一上洞中,就可以见到你了,她马上会上去 的。” 丁雁翎点头,传音道:“在下在石洞中接应令主。” 此话果然生效,瑶池玉女美面上喜色立生,急忙指挥手下,向洞中跃去。 她所带的人,除了神算龙女不会武功外,个个都是高手,瑶池玉女一声令下, 不大工夫,便已飞上三个人。 这时,丁雁翎脚下石洞中,突然传来八个童子的怪叫声,那成千成万的毒虫, 更如疯狂般地向群豪扑去,不大工夫,便又倒下了十几个人。 这时,血面金刚倒下的油,已铺满了半个谷,那些水中的毒物,除了会潜水的 以外,全都被逼了开去。 彩凤仙子抓起七八根银针,略一忖度方位,转脸对丁雁翎道:“我这把银针一 下去,西藏宗主必然马上会知道我是谁,翎哥哥,你那玉女现在已上去了,快叫帮 主也上去吧!” 丁雁翎抬眼一看,果见瑶池玉女已跃上石洞,连忙传音帮主道:“帮主!快沿 着瑶池令中的人走的方向上洞去!” 天凤帮主闻言与瑶池玉女的反应完全一样,丁雁翎已有了一次经验,见状忙照 先前的话,说道:“在下在上面洞中接应你。” 天凤帮主闻言连忙指挥帮众,向那边奔去。 彩凤仙子猛然一抖手,一片银光,闪电向前射去,那些银针在空中一旋,突然 回锋没人岩中。 接着,传来两声惨号。 彩凤仙子摇摇头,自语道:“划不来。” 丁雁翎奇道:“你看不见,已伤了她两个,怎么还说划不来呢?” 彩凤仙子道:“现在,马上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丁雁翎轻哦了一声,抬眼只见五岳神君正在催促手下的人登岸,自己却不先上, 不由冷哼道:“你倒会做作。” 彩凤仙子问道:“你说谁?” 丁雁翎一指五岳神君.彩凤仙子点头道:“假使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反正 上面有人保驾,自身只要注意别叫毒物咬到就行了,这种人情,谁不会做?” 丁雁翎缓缓把手中短剑倒过来,手抓剑刃,就要出手。 彩凤仙子一把拉住他道:“你这人是怎么啦!刚才我还说上面有人保驾,你这 一出手,怎能打到他呢,白白丢了一柄宝剑利器,岂不可惜?” 就在这时,底下洞中,突然传来一声荡媚的笑声,道:“仙子既已驾到,何不 出来一见呢?” 彩凤仙子闭口不言。 那声音又道:“仙子如果再不现身,可别怪小妹出手杀这最后一批人了。” 彩凤仙子仍然不语。 那声音娇笑一声,道:“那小妹得罪了。”话落突然叫道,“喂,那几位兄弟, 过来啊!上去干什么?” 话也奇怪,那些人竟然真地停了下来,只有五岳神君还能自制,举手拍打拥来 的毒物。 那些人一停手,立刻就倒下了七八个。 丁雁翎见状大急,道:“霜妹,怎么办?” 一抬眼,突然见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中充满奇光,大叫一声,道:“生死无门, 唯尔自找,此时还迷糊吗?” 五岳神君一听那声音,再也顾不得别人,飞身一跃,跃上洞口,其他人,也都 纷纷向洞口飞去。 底下洞中传一声娇笑道:“仙子,你们已全在我掌握之中了,咱们等下见。” 彩凤仙子美目一转,突然惊道:“快放火!” “他们那些还没有上去的怎么办?” 彩风仙子未答话,伸手人怀,摸出火绒,迎风晃燃,向谷底投下,油一触火, 顿时忽的一声。 就在这时,谷底四处突然大水如注贯人,眼看那火、水、毒物直线上升着,直 扑洞口而来。 第十七章 先古神兵诛仙剑 谷底大火刚起不久,崖顶上,四处突然响起呜呜如泣的笛声,随着笛响,数不 清的毒蛇、蜈蚣之类的爬行毒虫,由崖边如雨水般直流下来。 但是,事情却很奇怪,那些本来怕火的虫蛇,此时状似都没了神经组织,竟然 视大火如无睹,仍然不停地向下爬来。 丁雁翎见状心中暗急,叫道:“霜妹,咱们只有头上一条出路了。”.彩凤仙 子梅玉霜心中虽然也着急,脸上却没表示出来,淡淡一笑道:“那是一条死路。” 丁雁翎道:“区区虫蛇哪里困得住我们?现在水火上升这么快,如不早走,准 被烧死在这里。”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翎哥哥,你别傻,这正是那宗主的疑兵之计,她的目的 就是要使我们相信她要用这些毒蛇之类的东西来困往我们,而其正的埋伏,却藏而 不露,等我们上崖之后,才一举将我们葬人火海中。”话落扬起一掌,拍飞一些快 爬下来的毒虫。 丁雁翎不服地道:“难道她事先就知道我们会引火?” 彩凤仙子道:“原先她虽然没有料到我们会放火,但她自己却早有了我们放火 的安排,不然,这古洞中哪来的油呢?” 丁雁翎不信地道:“她自己舍得把多年采集的毒物一炬消灭?”话落又拍出一 掌,把近身的三条大蛇,拍落火中。 彩凤仙子笑道:“傻哥哥,她采这些毒物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我们三人的嘛, 如今我们三人全都人了她的圈套,而这些毒物烧死又何足惜。” 此女脑筋灵敏,说来头头是道,使人无法反驳,然而,丁雁翎却仍有些难以置 信,脱口道:“我看向上冲就是九死一生,也比呆在这里等死的好。” 彩凤仙子不答话,对身边巨风一挥手,道:“凤儿,去吧!” 彩凤双翅一伸,仰天发出一声长鸣,振翅腾空而起,刹那间已冲上云霄,但却 盘旋不去。 丁雁翎见状道:“你看,上面如有埋伏,彩风怎么飞得了?” 彩凤仙子不答话向对面一指,道:“你看那边。” 这时,那边群雄也都个个着了急,他们一见彩凤毫无阻碍地直上云霄,正有与 丁雁翎同样的想法,就在彩凤飞起不久,已有三条人影,由洞中射了出来,直向崖 顶飞扑上去。 这三个人的武功,倒也相当了得,只见他们一面用掌弹开壁上的毒物落足,一 面却严阵以待,防备攻击。 眨眼之间,三人已同时接近了崖顶边缘,眼看再一个起落,就可以跃上崖头上, 哪知,三人突然同时惨号一声,反身跌落火海中去了。 丁雁翎见状大惊,道:“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往洞内退了!”-彩凤仙 子梅玉霜点头,道:“现在只有碰碰运气了,我相信这座洞,已全在西藏宗主控制 之下,但除此之外,却无其他路可走了。”话落伸手拉着丁雁翎往洞内退去。 这边两人一进洞,对面瑶池玉女等人,也都相继退入洞中,显然他们与彩凤仙 子梅玉霜有同样的看法。 两人才进洞没走多远,身后突然响起轰然-声大响,那洞口已被一块巨石封闭 了,洞内一个娇媚的声音,笑道:“仙子,你这次可判断错了。” 彩凤仙子心头一紧,突然想到此时自己可能已在敌手监视之下了,不可动声色, 只冷漠地笑道:“小妹如果一走,岂不是失去了一会宗主的机会了吗?” 那声音笑道:“那小妹倒是看错眼了。” 彩凤仙子冷笑道:“好说,宗主可愿与小妹一会?” 那声音笑道:“只怕你现在体力未复,小妹会你不是占了便宜了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笑道:“小妹相信进入这山腹洞中之初,已在宗主视线之下, 宗主当然知道小妹根本未曾与人交过手。” 那娇媚的声音,突然大笑道:“但那冠蛇石洞中,仙子可花了不少力气来应付 那人生第一次的乐事啊!”声落便格格地浪笑出声。 彩凤仙子与丁雁翎闻言不由同时脸上发热,虽然,那件事是因为丁雁翎身中冠 蟒之毒,而无法控制自己,但这种夫妻间的事,被第三者看见,总是不好意思的。 其实,他们这时只想到了羞涩方面,而未能平心静气地分析一下局势。 西藏宗主心中最顾忌的就是这三个女子,那时她如果真的在场看到,不需吹灰 之力,就会把彩凤仙子与丁雁翎置于死地,她哪会有那么慈悲的心肠,白白把良机 丧失呢? 至于,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可想而知,她是事后看见了石床上,彩凤仙子 的斑斑落红而联想到的,而她所以如此说出来,当然为的是激怒彩凤仙子,使她失 去思考力。 彩凤仙子梅玉霜果然上当,冷声娇喝道:“宗主,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既 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该知道如何把握这良机。” 彩凤仙子话声才落,突听那人道:“仙子真是快人快语。”声落突然轰然一声 大震,对面石壁,突然裂开一个一丈多宽的洞口。 在洞口,站着一个娇艳无比,年纪看来只有二十七八的娇媚女子,只见她头上 乌云高堆成宫髻,弯弯柳眉如画,桃花眼闪闪生光,隆鼻直挺,小嘴如樱,配上那 张鹅蛋脸儿,虽然没有彩凤仙子等三女美,但却另有一种消魂的媚力。 尤其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那身装束,一袭薄如蝉翼的长纱,笼住那嫩白婀娜, 令人心醉的胴体,双峰高耸,沟渠隐现,令人不敢逼视。 这时,她正一手搭在洞壁上,摆出一个迷人姿势来。 丁雁翎一见她这身装束,俊脸不由为之一红,彩凤仙子梅玉霜却早巳气炸了肺, 娇叱一声道:“小妹有礼了。”飞身向西藏宗主扑去。 西藏宗主娇笑一声,搭在墙上的手突然向下一按,只听:“轰然!”一声大响, 彩凤仙子面前,突然阻上了一道石墙。 轰的广声,彩凤仙子梅玉霜震怒中的一掌,击在前面石墙上,直击得石屑飞散, 但那墙却没有一点空洞的声音,其厚度可想而知。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头脑一清,霍然转身,不由惊得险呼出声,敢情,她与丁 雁翎已被一道石墙分开了。 彩凤仙子连喊了数声翎哥哥,但却没有回音,再一击那石壁不由绝望的停下手 来,但她灵敏的心思,却未停止下来。 那边丁雁翎同样的喊着霜妹妹,也同样的全力震那石壁,但其结果却与彩凤仙 子相同。 丁雁翎无法把前面阻碍除去,只得另想办法,但是,他走遍了这丈余见方的石 室,却找不出一点出路来。 正当此时,后面一阵轧轧之声传来,丁雁翎本能地一回头,背后一道青石壁慢 慢裂了开来,由那渐渐扩大的石缝之中,丁雁翎看见一人、两人……静静地坐在石 条上,心中方自一动,忖道:“只要有人,不管是敌是友,总比没有好得多。”心 念方罢。 突然,轰后声大响,那慢慢移动的石壁,霍然裂了开来,室内的一切景物,全 都呈现在丁雁翎的面前。 丁雁翎目光一惊,不由毛骨悚然,骇然的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好惨。” 只见,空荡荡的一间大石室内,左右横摆着一方两尺见方的石条,石条上并肩 坐六个劲装汉子,每人两腿垂在石下,颈上一片血迹,染红了双肩衣服,每人垂放 于腿上双手中,却托着自己的头颅,每张脸上:肌肉扭曲未平,瞪眼咧嘴,状至狰 狞,显然是刚死不久。 丁雁翎看得血脉贲张,切齿道:“他们与你何仇何恨,竟采用这么毒辣的手段, 我丁雁翎不见则已,今日既然被我看见,哼!” 话落举步昂首向室内走去。 才一跨进石室,背后轰然一声,那石门又闭了起来,显然暗中有人操纵着。 丁雁翎没有回头,径自走到那些尸首之前,方想起把每人的头颅安在他们的颈 项,突然,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丁雁翎,我们宗主要见见你。” 丁雁翎闻言霍然转身,只见面前并肩站着三个黄巾蒙面怪人。 丁雁翎见过许多秘宗的蒙面人,但却没有见过黄巾蒙面的,心知他们的武功, 可能还在其他人之上。 丁雁翎冷笑二声,道:“这些人是你们杀的吗?” 背后有人接道:“不错,等一下你还可以看到更多。” 丁雁翎再度转身,只见身前又多了三个同样的蒙面人。他们显然是丁雁翎转身 时现身的,但丁雁翎却一无所觉。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各位来的很神秘,也来的正是时候。” 六人没有想到丁雁翎会如此镇静,他们原先开动机关,从地下冒上来,本想令 丁雁翎心中产生一股莫测高深的恐怖感,削弱他一部份功力,以便等下动手时,可 以生擒他,哪知竟如此使他们失望。 中间一人问道:“怎么恰是时候?” 丁雁翎在那人说话之际,心中闪电忖道:“他们六人贴壁而立,显然是包围的 形态,我必须把他们挤到一边去,以免前后受敌。” 那人话声才落,丁雁翎突然一声道:“偿命啁!”一招“血流标杆”已拍向面 前三人。 那些人果然武功高出过去丁雁翎所遇的任何一批蒙面人,丁雁翎掌才一扬,不 但前面人闪电向两侧散开迎击,同时,后面三人,也同时向两侧散了开来。 六道奇强无比劲力,分六个不同的方向,向丁雁翎全身各处麻穴、昏穴拍来, 显然是真的想生擒丁雁翎了。 丁雁翎没料到他们应变会如此快,哪敢贪攻躁进,掌出一半,竟然收招,改拍 出一招“八方风雨”向四周反迎而去。 “砰砰……”六声大响过处,四周的气流,激得尘落如雨,六具尸体手中所抱 的头颅,也纷纷滚落地上。 丁雁翎见状心中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道:“再接在下一招。” 招化“尸山血海”,反身向后面三人拍去。 由刚才一招,他们已知丁雁翎功力非同小可,见招纷纷让身,仍与先前一样, 出手拍打丁雁翎麻、昏等穴。 后面三人也同样地出手。 丁雁翎急忙收招,改用“落花飘零”自保,右脚却在转身之际,踏在一个头颅 之前,等待机会。 六人知道丁雁翎再攻一招,仍发觉无法攻到他们,所以不得不回守,心中忖道 :“这次非给他点苦头吃不可。”掌下同时加劲,掌风比刚才更加了一倍有余。 丁雁翎见他们劲已吐出,突然招式一收,一式“铁板桥”,仰身倒下,背部离 地只有半寸之高。 六人拍出的掌风,由他胸前擦过,撞在一起,由于他们功力都在伯仲之间,三 打三,正是势均力敌之势。 轰然一声大震,六人各自被震退了两步,登时全都为之一愣,敢情,他们没想 到丁雁翎突然中途撤招。 就在六人发愣之际,丁雁翎猛然起身,飞起一脚,踢出足边人头,直射对面三 人中间的一个。 那人一抬眼,突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已到胸前,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突然… …“轰”的一声,接着传来那人“哇‘’的一声惨叫,仰天跌倒地上,七窍流血而 亡。 丁雁翎一招得手,哪还怠慢,双足连环踢出另五颗人头,打向两侧两人,人也 跟着一式“血流成河”,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扑了过去。 两人被同伴临死前的一声惨号,唤回了神智,纷纷扬掌,劈劈啦啦向打来的人 头拍去,只溅得满身满脸脑浆,刚把五颗人头打掉,丁雁翎已挟雷霆万钧之势攻了 过来。试想,他们既没有三头六臂,哪有办法应付。只得向两侧跃去,丁雁翎却乘 机占领了一边。 丁雁翎目注五人,冷冷一笑道:“五位现在该出手了。,‘五人直气得咬牙切 齿,但宗主有令在先,不许杀丁雁翎,只听其中一人狠声道:”丁小儿,若非宗主 有令在先,老夫早宰了你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笑道:“你们再不出手,等一下只怕没有机会了。”说话间, 人已走到石条一端。 对面五人,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另一端。 丁雁翎冷喝一声,道:“去!” 飞起一脚,踢在石条端上,只见石条一旋,突然横扫了过去,一阵哧哧连响, 石壁上登时被划出一道半尺多深的石糟。 五人飞身一跃,避开石条,各出一掌,向丁雁翎攻来。 “轰”的一声,那石条陷在一道石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空洞的响声, 这时他们已经搏斗了起来,谁也没有发觉。 丁雁翎一套血掌,施展出来,五个黄巾蒙面人,虽然都是秘宗中的一流护卫, 但想生擒丁雁翎却还办不到。 丁雁翎穿插于五人之中,使他们无法联手出击,战起来省力不少。 转眼间,已过了二十多招,五人已渐渐落了下风,为了自保,他们开始施展出 杀手了。 恰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大震,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哈,这下可打开了。” 接着惊道:“啊!你在这里?” 丁雁翎闻声知人,边打边问道:“她们呢?” 那人道:“不知道啊!”接着又道,“这些家伙可真混蛋,打!” 声落突然一招“推山填海”向身前一个黄巾蒙面人压了下来。 那黄巾蒙面人全神贯注丁雁翎身上,身后一声大响,他虽然听到了,却无暇他 顾,直到此时觉得一股如山的压力,当头压了下来,才知不对,此时,已无时间看 到攻击之人是谁,双掌猛然向上一举,一招“霸王举鼎”向上拍出一招。 轰然一声大震,那人觉得掌如同击在一座钢山上,双掌全麻,双腿一弯,几乎 跪在地上。 但此人乃是久经大战之人,双膝一弯,顺势向外一弹,飞出一丈多远,转身抬 眼一看,不由骇一跳,心说:“世间哪有这么高的人?” 只见,来人身高一丈有余,满面红光,其红如火,身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黑袍, 状至威猛,当然,此人就是血面金刚了。 血面金刚心中暗笑道:“此人的武功,比那丁雁翎可就差得远了。”思忖间, 双掌一举道,“来来来,你我再打一架看看。” 黄巾蒙面人闻言,心中暗忖道:“此人好像有些浑气。”思忖间,突然大喝一 声道:“难道老夫怕你不成?”声落一招“直捣黄龙”向血面金刚胸口捣去。 血面金刚既已看出此人功力,哪会把他放在眼里,双手一张,招化“金索缚龙” 向那人两腿抓去,根本就不管胸口门户。 黄巾蒙面人见状,心中暗哼一声,忖道:“我这一掌有千钧之力,纵然你是铁 打的,这一掌也能把你打扁。”心念转动只不过如电光一闪。 轰的一声大响,血面金刚胸口已结结实实挨了那人一掌,而他自己的一双巨灵 之掌也跟着抓住了那人的双脚。 那人一掌打在血面金刚胸上,只觉如同击在钢墙上,心知不对,一声不好还没 来得及脱口,双足已落人来人手中。 血面金刚双手向上一举,如同提小鸡似地把那人提起老高,道:“凭你这种功 力,也跟我小主人打吗?” 那边打斗的四人,闻声偷眼一看,不由大惊,其中一人大喊道:“此人是横练 工夫,打他腋下。”声落一招“点石成金”,飞身向血面金刚腋下攻来。 丁雁翎这时被另外三个人困住,虽说他应付三人轻松自如,但如要立刻摆脱三 人,却也不太容易,当下不由急道:“金刚,注意你腋下!” 血面金刚此时双手高举,闻言大惊,但要应变却已来不及了,只听轰然一声, 他腋下已挨了一掌。 血面金刚知道自己的弱点,见状不由骇出一身冷汗,暗道:“完了。” 哪知,这一掌竟然丝毫也没伤到他,那人却双手痛疼,几乎脱口叫出声来,站 在一旁,暗忖道:“世间哪有这种功夫?‘’血面金刚一愣,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穿 的黑衣,不由乐得大叫道:”哈哈……天下再也没有人能伤我了。“ 话落双手猛然向外一张,只听“喀嚓”一声脆响,接着传来那人一声惨号,一 个身体已被血面金刚撕成了两片,鲜血四射,流满一地,状至残酷。 与丁雁翎交手的三人,闻声骇得一哆嗦,被丁雁翎一掌打倒了一个,登时又是 一声惨号。 六个黄巾蒙面人,已只剩下了三个,他们也都心寒胆战,斗志无形中消失了大 半。 血面金刚抖手丢下手中两片人体,大叫道:“小主人,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了。” 声落,巨灵掌一张,扑了上来。 他这时已不用再担心身上任何弱点了,大可以放胆进攻,如入无人之境,但他 人太高大,行动自然有些不灵活,所以人家一躲,他就不容易抓到。 丁雁翎星目一转,突然身法一变,改取游斗方式,阻止那些蒙面人闪避。 这一着,果然生效,血面金刚伸手抓住一个被丁雁翎逼退的蒙面人,巨灵掌抓 住那人的脖子大喝一声,道:“头摘下来吧!”用力向后一拉,只听那人惨号了半 声,已然气绝身亡。 这时,斗场中已只剩下了两个,丁雁翎心中一动,突然双手齐扬,大喝一声, 道:“你们躺下吧。” 两个蒙面人一抬眼,登时骇得大叫道:“天降血雨!” 接着两声惨号,那两个人已无声无息地萎顿地上,早已气绝身亡。 血面金刚一怔,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武功,怎么一伸手就把这两个家伙打 倒了呢?”忖罢抬头,不由惊道:“啊!小主人,你怎么了?” 丁雁翎抬起苍白的俊脸,道:“让我休息一下。” 血面金刚深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问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丁雁翎怆然地一笑道:“不用了,唉,天下谁也帮不了我,我不该不听她的劝 告,提早用了这一招,芬妹知道了,一定会恨我不相信她的话的!” 血面金刚直听得莫名其妙,茫然地道:“你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丁雁翎淡然地摇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们正处身在龙潭虎穴之中, 假使你没有急事的话,就让你替我分点心,守护一下好吗?” 血面金刚躬身道:“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 血面金刚一怔,道:“你是我的小主人啊!” 丁雁翎突觉胸中气血一逆,连忙摇头道:“不要说那种话……”缓缓闭上了星 目。 血面金刚见状心中一动,忖道:“彩凤仙子之所以一定要我守护此人,显然是 知道他身上有病,要不然,以他的武功,只怕他还得照顾我呢!”看了丁雁翎一阵, 又忖道:“此人长得确实令人喜爱,我先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这时,血面金刚身后石壁,突然缓缓裂了开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小童缓缓走了 进来。 血面金刚耳目甚是灵敏,闻声猛然转身,不由心中暗暗叫苦道:“怎么别人不 来,偏偏来了这毒童呢?” 毒童见血面金刚转过身来,丝毫也不觉惊奇,只冷冷地低声道:“大个儿,我 们宗主叫你退出去。” 血面金刚冷冷地道:“他是我的小主人,我怎能离开他呢?” 毒童道:“这是我主人的命令。” 血面金刚也冷冷地道:“我也奉了主人的命令。” 毒童举步向前走来,一面问道:“你主人是谁?” 血面金刚双掌一立,冷喝道:“站住!”然后一指丁雁翎道,“他就是我的小 主人。” 毒童闻言止步,这时,他立身的位置距血面金刚只有五尺左右,距丁雁翎也不 到八尺了。 毒童冷漠地扫了丁雁翎一眼,道:“他似乎正在行功,阁下当然知道正在行功 的人不能受打扰,不过,你如果不出去,可别怪我要动手拿人了!” 血面金刚人看上去虽然有些浑气,实际上,江湖经验很多,当下略一思忖,心 知今日之局,难免一战,问题是要怎样应付他,才能不波及丁雁翎。 他镇定地扫了毒童一眼,道:“你满身是毒,当然有制胜的把握,不过,眼下 咱们各为其主,为达目的,不死不休,我血面金刚倒想跟你打上一架。” 毒童心想:“你不用耍花枪。”冷笑道:“那在下一定奉陪,来吧。” 血面金刚冷然道:“在这里搏斗,难免波及我主人,既然你我事先已说明各为 其主,在你我生死未决之前,当然应先顾及主人的安全问题。” 毒童不动声色地道:“依你之见呢?” 血面金刚朝对面一指,道,“咱们到那边去打。” 毒童心中暗笑道:“正好,那里正合我意。”转念间,点点头,缓缓向后退去, 道:“来来来!在下叫你心服口服。,‘血面金刚不再迟疑,不大工夫,两人已到 达对面,血面金刚背对着丁雁翎以防毒童乘机下手。 就在这时,血面金刚背后洞顶上,缓缓垂下一方厚达丈余的石块,无声无息, 使人不易察觉。 血面金刚冷声道:“咱们要怎么比?”.毒童向右侧移动了两步,冷笑道: “我看不用比了,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好了。”话落他脚下石板突然一翻,人已没人 地中,那石板又恢复了原状。 血面金刚见状大惊,心中一动,连忙回头,哪知,身后也被一道石墙挡住了, 不由大喝一声,全力向石墙拍出一掌。 轰然一声,石屑飞落,但那石墙却动也不动,登时把血面金刚急得满头大汗, 团团乱转。 这边,暂且不谈血面金刚,再说丁雁翎那边。 那道阻挡血面金刚的石墙,似乎与丁雁翎对面的石壁有着连带关系,那石墙一 着地,丁雁翎对面,跟着升起了一块石壁,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 由他步伐的稳健与行动的从容,使人看不出他有一点被困的慌张。 他,正是誉满中原的五岳神君。 五岳神君抬眼猛地看到丁雁翎跌坐在那里,心头不由为之一震,暗道:“此人 好长的命啊!” 眼中杀机一闪,双掌聚满功力,一闪落到丁雁翎身前,举掌就要拍下去。 突然,他心中一动,忖道:“此刻我全部行动在别人控制之下,不是她制造这 机会,我又怎么能见到丁雁翎呢?” 突然,念头又转,忖道:“她看到也没关系,我在中原武林中,盛名久著,他 们也不会相信她的话,我这样做既可排除异己,又可嫁祸江东,何乐而不为呢?” 心中越想越得意,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盯着丁雁翎渐转红色的俊脸,自语道:“小 子,你不该如此不自量力,胆敢找我报仇。”双掌一扬,就要拍下。 就在这时,丁雁翎身后的石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想必是那血面金刚又在 用牛力了。 五岳神君心头一惊,脑中灵光一闪,急忙收掌忖道:“我与那西藏宗主,势如 水火,她怎会给我这个杀敌之机?哼,我知道了,她是想等我一杀死丁雁翎,立刻 把机关开放,让周围的中原同道全都进来,那时他们见我对一个运气行功,毫无抵 抗能力的人下手,势必激怒,我领导群雄的资格,也势必被取消,这一着,可真够 狠啊!” 五岳神君一通百通,冷冷地望了丁雁翎一眼,自语道:“便宜你这小子了。” 话落转身向后走去。 突然,一个冷冷地声音,道:“不知是谁便宜了谁?” 五岳神君闻言吓了一跳,不过并没有表示出来,仍然向前跨出两步,缓缓转过 身来,注定丁雁翎道:“假使老夫没看走眼,你现在的武功要比与我第一次交手时 差了一些。” 丁雁翎一跃而起,心中电忖道:“此人端的阴险之极,他先前既能断定我的武 功在退,竟然想出手杀我,与在人前表现的那番假仁假义,完全是两回事。”忖罢 冷森森地道:“老匹夫,你没有看错。” 五岳神君仄然笑道:“今日你我在这斗室之中相逢,只怕咱们难免一战了吧?”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不错,这里没有人,你大可不必做作了。” 五岳神君大笑道:“哈哈……不错,做作也得看时机,现在中原群雄无一不恨 你,你知道这是谁的力量吗?” 丁雁翎狠声道:“在下不在乎这些。” “那就是做作的力量啊。” 丁雁翎剑眉一竖,冷笑道:“你可准备好了?” 五岳神君摇摇头道:“依老夫之见,我们不该在这里拚命,相信以你的能力, 当不至于不知道我们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丁雁翎冷声大笑道:“哈哈……你是说要与在下合作?” 五岳神君郑重地点头道:“凭你我的功力,合则生,分则亡,这不能算是合作, 只是我们各自为自己找寻生路而已。” 丁雁翎心头一动;突然想到自己有生之日已然不多,今日如果放弃这杀敌之机, 只怕要含恨而殆了。 五岳神君见丁雁翎一犹豫,以为他已被说动,立刻补充道:“这就是刚才老夫 所以不杀你的原因。” 丁雁翎星目寒光一闪,道:“只为了这个吗?” 五岳神君道:“当然,在谷底老夫被困时,你放老夫一条生路,这也是原因之 一。” 丁雁翎道:“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吗?” 五岳神君摇头道:“老夫再想不出有其他原因了。” 丁雁翎冷声道:“主要原因你没有说出来。” “什么主要原因?” 丁雁翎狂笑一声,道:“哈哈……老匹夫,你我都在西藏妖女监视之下,她所 以放你进来,目的当然是要你杀我,但是,你一杀了我,就得投靠她,这就是主要 原因了吧!” 五岳神君心头一动,但仍镇定地冷笑道:“你不觉得把自己估计得太高了吗?”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这叫逼上梁山。” 五岳神君故作茫然地道:“老夫不知当今之世,还有谁能逼迫我?”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老匹夫,你别装傻了,你一杀小爷,妖女必会同时把中 原群雄放入,使你暴露平时用尽心机掩盖的丑陋真面目,那时,你不但失去领导群 雄的宝座,还要受群雄攻击,你不靠她行吗?”话落一顿,继续道:“但你这老匹 夫阴险成性,竟然在紧要关头想到了这一点,而没有下手,这不是主要原因是什么?” 五岳神君脸上突然杀机一闪,忖道:“此人年纪轻轻,不但武功惊人,心机竟 然也不在我之下,看来此人不除,我真的要永无宁日了。”转念间,冷笑道:“丁 雁翎,你不该把知道的说出来,使老夫觉得你可怕的不是武功。” 丁雁翎探手入怀,摸出那柄短剑,伸手拔去剑套,冷声道:“在下觉得让你知 道也无妨。” 五岳神君奴目神光一闪,盯在那剑上,道:“好一柄仙古神兵诛仙剑。” 丁雁翎冷笑一声,缓缓起步,向五岳神君逼去。 五岳神君反身拔出背上宝剑,冷笑道:“丁雁翎,老夫在剑上要占你许多便宜。” 丁雁翎剑眉一扬,大喝一声,道:“少废话,看剑!”声落一招“拦江截斗”, 向五岳神君攻到。 五岳神君叶天麟自从看到丁雁翎拿出诛仙剑来,两眼便一直盯在那剑上,显然, 他已动了贪得之念。 丁雁翎一出招,五岳神君叶天麟哪敢大意,急忙侧身出步,手中长剑一招“魁 星点斗”向丁雁翎剑身点来。 丁雁翎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喝道:“着!” 只听铛的一声,五岳神君叶天麟长剑已被丁雁翎削去了两寸多长。 五岳神君飞身退下一丈,大笑道:“果然是柄好剑,丁雁翎,咱们谈谈条件如 何?” 丁雁翎一招得手,雄心大发,冷笑一声,道:“你做梦!”声落又攻出一招。 五岳神君目中电光一闪,手中断剑突然就空一扬,展出一招“月落星稀”一片 银光过处,直把丁雁翎逼退四五步。 五岳神君冷笑一声,止步道:“丁雁翎,你最好是识时务点。” 丁雁翎这一招竟然伤不到五岳神君反而被他逼退下来,心知凭自己现在的武功, 要想伤他,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他开始提聚功力,准备作那最后一击,虽 然,他心里明白,这一招如果不能成功,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五岳神君见丁雁翎不答话,心知他在运功,准备作那最后一击,不由冷冰冰地 一笑道:“丁雁翎,你别想拖时间了,接招!”声落突然仗剑连攻十八剑之多。 丁雁翎为了最后一击不使功力消耗,只得闪身向后纵去,妄图避过。 五岳神君何等功力,剑身一偏,只听哧哧连响,丁雁翎身上已被画上了两道三 寸多长裂口,但却未伤到肌肤。 五岳神君得意地笑道:“丁雁翎,这只是个警告而已,下一次,可就没有……” 他话未说完,突见丁雁翎剑眉一扬,飞身出招道:“你也接小爷一招试试……” 五岳神君一抬眼,不由惊呼道:“啊,‘天降血雨’!” 五岳神君叶天麟一眼认出了丁雁翎使用的武功,那种狂傲必胜之态尽改,更顾 不得丢人现眼,倒地一滚,滚出五尺多远。 他反应虽然相当的快,但丁雁翎那急出如闪电般的血指,仍在他蓝袍上点出了 七个洞。 五岳神君滚出五尺,满以为这下脱出死掌了,一抬头,那颗心登时又跳到 了口腔,脱口叫道:“我命休矣!” 原来,丁雁翎那招“天降血雨”并没有完,这时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罩了 下来,数不清的血红指影,使人连脱逃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际,忽听丁雁翎闷哼了一声,凌空的身子,突然跌了下来, 连退四五步,几乎跌倒,那血指也跟着消失于无形。 五岳神君飞身暴退出五尺,抬眼向四周一扫,只见斗室之内,依旧空空,不见 一个人影,不由心中奇道:“这是谁助了我呢?” 丁雁翎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就差那么一点,但仅只这么一点,生与死却换 了对象。” 五岳神君骀眼见丁雁翎脸色苍白如纸,不由冷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好像 受了伤了。” 丁雁翎冷笑道:“不然,只怕你早已死于在下指下了。” 五岳神君见他不向四周找寻,心中突然一动,道:“这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丁雁翎冷冷地道:“也许上天看错了人,留你这恶贼在世。” 五岳神君何等奸滑,闻言心中立刻了然,暗忖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抬眼注定丁雁翎冷笑道:“丁雁翎,老夫本来想留你一条命,只将诛仙剑拿来的, 但你刚才那一招,却给你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丁雁翎冷笑道:“不错,你不杀我,便永无宁日。” 五岳神君叶天麟狂笑一声,道:“哈哈……丁雁翎,老夫先前并没有把你放在 眼中,直到进了这斗室,你智略与武功的表现,使我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如你,所以, 老夫觉得一刻也不能留你多活,否则,就是与自己过不去。”话落双目杀机盈盈, 一步一步向丁雁翎逼了上来。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站定了身子道:“你我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你 再不下手,只怕没有希望了。” 五岳神君笑道:“不错,不过现在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声落双掌已提到了胸前。 两人距离不到四尺,而现下丁雁翎由于用力过度,真力全失,与不会武功的人 一般无二,难怪五岳神君要口出狂言了。 哪知,世间许多事情,完全无法预料,五岳神君叶天麟话声才落,突听身后一 声媚笑道:“只怕神君说得太过分了吧?” 五岳神君叶天麟闻言一惊,但却没有回身,心念电转道:“此时不动手,再也 没有机会了。”思忖间,猛然一扬手,就要出掌。 蓦地,一个娇柔的声音叫道:“神君……” 说也奇怪,五岳神君一闻那声音,双臂竟然无力地垂了下来,而就在这一刹那, 丁雁翎已落人一个身披蝉翼轻纱的女子手中。 她,正是那西藏秘宗的宗主。 她看也不看身后的五岳神君一眼,只温柔地对丁雁翎道:“小妹晚来一步,倒 使公子受惊了。” 丁雁翎用力一挣,脱出手来,连忙退了四步,冷冷地道:“别假惺惺,小爷今 天既然落人你手中,一切听你处制了。” 西藏宗主娇笑道:“啊,你真痛快,你只要照我的话做,本宗定不会亏待你就 是了。”语气倒是蛮诚恳的。 丁雁翎闻言一怔,冷声道:“做……做什么?” 西藏宗主成竹在胸地道:“那时本宗自然会吩咐你。,‘丁雁翎闻言大怒,冷 笑道:”吩咐?你想吩咐在下,哈哈,别做梦了。“ 西藏宗主粉脸一寒道:“怎么?你只听她们三个吩咐而不听我的吗?” 丁雁翎怒道:“谁也不能命令我!” 五岳神君叶天麟这时已退到壁角,一双精目不停地四下打量着,他见西藏派的 人能够自动出入,心知机关按钮必然不出这四壁空空的斗室,所以,想找出那机关 按钮的所在地,但是,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西藏宗主当然知道五岳神君叶天麟的动作,但她却故意装做不知,任他去枉费 心机。 她娇笑了一声,对丁雁翎道:“你说她们不能命你,但你处处与她们合作,比 方说,她们被困谷底时,你就会教她们怎么脱逃,是吗?” 丁雁翎冷然道:“不错!”一面说话,一面试着运功。 西藏宗主似乎毫无所觉,仍旧坦然地道:“她们驾乎万人之上,只指挥人,而 不受人指挥,这是可想而知的,那你与她们的合作难道说只是偶然的吗?” 丁雁翎冷声道:“起码她们的居心是为了中原武林同道,比你蛇蝎心肠好得多。” 西藏宗主的脾气,确实好得惊人,丁雁翎如此骂她,她竟然只淡淡地一笑置之, 仍然道:“其实我的心肠也不坏,要知道,没有杀伐难去莠草,不去莠草,难生良 果,所以,为了太平,必须先去掉不良分子。” 丁雁翎闻言不屑地大笑道:“据在下所知,你所杀的,没有一个坏人。” 西藏宗主心机确实过人,反应也快得出奇,只听她格格大笑,道:“丁雁翎, 你有没有听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丁雁翎冷笑道:“当然听过。” 西藏宗主向右跨出两步,扭身一指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假使你在未知此人底 细之前,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丁雁翎心头一动,忖道:“是呀,假使我当初不知此人就是五岳神君,只怕真 的要以为他是一个品德崇高无比的江湖前辈吧?” 西藏宗主见他一直没答话,心知他已有动摇了,连忙又道:“还有古佛,你第 一眼见他时不是也以为他是个得道高僧吗?其实,这些人全都坏到了家。” 五岳神君白眉一扬,怒喝道:“老夫坏在哪里?” 西藏宗主娇笑一声,道:“现在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五岳神君叶天麟在江湖上何等威望,如今在丁雁翎面前,竟连说话也要受人限 制,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登时大喝一声,道:“吠,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西藏宗主娇笑道:“待宰的羔羊。”声音不愠不火,令人气炸心肺。 五岳神君叶天麟再也控制不住,大吼一声,道:“你接老夫一招试试。”一招 “惊雷奔电”,闪电般向西藏宗主拍了出去。 五岳神君叶天麟功力本就炉火纯青了,这一掌又是含愤而出,其威力自然非同 小可。 丁雁翎见状心中暗忖道:“我一直没见过此女功力,看她怎么破解这一招?” 哪知,西藏宗主仅只淡淡地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有几斤蛮力而已。”声 落右手单出,对准叶天麟一圈一划,轻叱一声道,“去吧!” “轰”的一声,五岳神君威猛无伦的掌风,竟然转了方向,结结实实地击在洞 顶上,只把那坚逾精钢的青石洞顶,打了一个三尺多方圆的石洞,石屑纷扬,落满 一地,西藏宗主动也没动。 五岳神君惊得连退数步,脱口道:“移花接木?” 丁雁翎心中也是一惊,忖道:“移花接木之功,我曾听芬妹说过,刚学之人, 只能顺势移传,而炉火纯青时,却可任意转向,甚至还可以用之反击敌人,莫非这 妖女……” 丁雁翎忖度未完,只听西藏宗主若无其事地道:“我也知道,这些人有些是你 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不但可以……格格……” 丁雁翎心中一动,道:“可以怎样?” 西藏宗主心中暗笑道:“我就不怕你不动心。”心念转动间,笑道:“先别急, 来人呀!” 她声音一落,对面突然裂开一道石门,六个美如仙子,身披薄纱,肌肤隐现的 美艳少女,婀娜地走了进来。 五岳神君叶天麟一见六位少女身后有一条出路,想也不想,双掌猛然向六个少 女推出一招“横赶重浪”向侧推去,飞身一跃就想夺门而出。 哪知他身子才动,突听娇声道:“在本姑娘未吩咐之前,你往哪里走。” ‘丁雁翎只见西藏宗主身子一动,那五岳神君叶天麟已被震回了原位,而那 道石门也跟着自动闭了起来。 丁雁翎茫然地-望那些少女,俊脸不由为之一红,心说:“她们年纪轻轻的, 怎么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思忖间,早已把头转了过去。 西藏宗主冷冷地望了垂头丧气的五岳神君叶天麟一眼冷声道:“叶天麟,你武 功与本姑娘相比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你如再不知进退,可别怪我要叫你躺在那里 听话了,那时,以你的身份,只怕不大好看吧。”话声甚是寒森,话落突然转头笑 对丁雁翎道:“你看她们还美吗?” 丁雁翎冷哼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丁雁翎功力已恢复了些许。 西藏宗主笑道:“这不是摆在眼前吗?我是怕那三个丫头死后,你会寂寞啦! 尤其是那彩凤仙子是吗?格格……”一阵娇笑后,道,“所以,只要你看她们还可 以,到时她们六个全是你的,任君取求。”,丁雁翎直听得心火高涨,冷笑道: “你以为本人会听你指挥?” 西藏宗主笑对六个少女道:“他累了,你们快快带他去休息p巴!” 六个少女,第一次见到这种俊英男子,一个个春心全动,闻言一齐娇应一声, 扭腰摆臂地向丁雁翎走来。 丁雁翎骇然暴退一步,双掌提到胸前,大叫道:“站住!” 六个少女媚眼齐飞,“咭咭”轻笑一声,仍然直扑上来。 丁雁翎边退边道:“你们哪个不想活了,尽管上。” 突然,丁雁翎背上撞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心知自己退到了壁脚,然而,那六 个少女却仍旧一停不停地走来。 眼看那最前面一人,已距丁雁翎身前不满两尺处了,阵阵脂粉芳香让人欲醉, 丁雁翎心中大急,怒吼一声,道:“回去!”声落突然一招“推山填海”向前推出 去。 那六个少女万没料到丁雁翎会突然向她们下此毒手,因为,根据以往多次的经 验,使她们得到了绝对信心。 所以,丁雁翎这突然的一掌,使她们连一点自卫的功力都来不及提起,只骇得 个个粉脸变色,目瞪口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见人影一闪,丁雁翎脉门已被西藏宗主扣住,只听她 冷笑一声,道:“丁雁翎,你想怎样?”话落扭头对那六个少女道,“你们退下去 吧!” 六个少女埋怨似地看了丁雁翎一眼,似在埋怨他不懂风情,放着人间乐事不享 受,偏要自讨苦吃,然后,轻移莲步,向来路退去,此时,五岳神君可不敢再有逃 走之念了。 丁雁翎怒极狂笑一声,道:“宗主武功确实高明,哈哈……” 西藏宗主冷笑道:“这只是因为你身中剧毒,武功退了十之八九之故。”话落 一顿,突然震声,道:“丁雁翎,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报父仇?”.丁雁翎心头 一动,语气一缓,道:“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当然容易,在下只要你诱三个人到此。” 丁雁翎冷笑道:“哪三个?” 西藏宗主目中寒光一闪,道:“瑶池玉女、彩凤仙子、天凤帮主三个。” 丁雁翎心头一震,冷笑道:“在下早就想到了。” 西藏宗主淡然道:“五岳神君、七残叟、古佛以及飞云两兄弟、千面人都在我 手下,只要你点点头本宗主三个时辰内,拿他们首级给你。” 丁雁翎确实有些心动,但另一个意念,却阻止了他,他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渴望, 冷声道:“你只怕要失望了。” 西藏宗主冷笑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丁雁翎何等冷傲,岂能受人威胁,冷然道:“只要你有方法罚在下吃那罚酒, 又何尝不是办法?” 五岳神君缓缓把手中长剑举了起来,双目紧盯着西藏宗主身后的背心穴。 西藏宗主伸手在薄纱底下拿出一包粉红色的粉末,道:“这个东西你一服下, 只怕就不得不听本人指挥了。” “定时毒药,是吗?” “三个月。” 丁雁翎大笑道:“太多了。” 西藏宗主心中一动,脱口道:“你是说……” 丁雁翎笑道:“在下寿命,本来还有一个月,但据此时体内的反应判断,只怕 已难度过七天了,哈哈……七天够吗?笑声凄凉中,充满了激愤。 就在这时,突听五岳神君大喝一声,道:“照打!” 银光一闪,那柄断剑已射到了西藏宗主背后。 第十八章 人饵 西藏宗主心中一动,猛然一转身,一把抓住剑刃,左手却轻巧地点了丁雁翎的 肩井穴。 她似乎有意要在五岳神君叶天麟面前露一手,只见她玉掌轻轻一握,沙沙一阵 连响,那柄断剑,已被她握得粉碎。 五岳神君脸色为之大变,他自己用的兵刃,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这柄剑虽然 算不上什么前古神剑,但能被一个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人用,自然也不是凡品可比, 西藏宗主这一手抓剑握剑,如无过人功力,谁敢尝试,因为,她并不知道五岳神君 所用的是什么剑啊。 西藏宗主冷冷地注定五岳神君道:“你还有什么绝学还没施展出来呢?” 五岳神君叶天麟确也算得上是个机诈的人物,闻言竟然毫不思索地仰天大笑一 声,摇头道:“老夫自知不是宗主之敌。” 西藏宗主笑道:“那你既然奈何不了本姑娘,那只有听本姑娘指挥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心中暗忖道:“看样子她也想利用我去对付三人,我倒 得好好要挟她一下。”转念间,冷言道:“你能胜得了老夫,只是功力上,老夫意 志,只怕你还控制不了。” “真的吗?” 五岳神君心中一寒,但仍镇定地道:“老夫相信是如此。” 西藏宗主一扬手中药粉道:“你的寿命大概不至于只有三个月吧?不过,此药 服下之后,很不舒服,大概七天就要服一次解药,不过,假使你真的以为本姑娘无 法控制你的意志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就在这时,洞门突然一开,闪电射进一人,五岳神君一抬眼,不由惊道:“啊, 七残叟?” 七残叟看也没看五岳神君一眼,急急奔到西藏宗主面前,哀求道:“宗主,老 夫接受了。”说话间满脸痛苦之色,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状似痛苦至极。 西藏宗主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走了吗?” “但是,但是……”.“本姑娘并未限制你的自由啊!” 七残叟扶在长剑上的双臂已开始发抖,如同害了寒热病似的,闻言痛苦无比地 哀求道:“宗主,不论你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决不敢抗命。” 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大惊,心想:“这是什么毒药,竟然能使这残酷无比的七 残叟如此低声下气?”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冷汗自流。 西藏宗主冷声道:“那你给我倒地滚出去吧,自然有人会给你解药。” 五岳神君心中忖道:“这怎么可能?” 哪知,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可能,七残叟竟然真地倒地滚了出去。 西藏宗主冷冷地望了五岳神君一眼,道:“神君有什么意见?” 五岳神君道:“这药确实厉害。” 西藏宗主笑道:“等你服下后,本姑娘一定放你自由。” 五岳神君笑道:“宗主不怕老夫找到解药吗?” “只要你找得到。”话落轻移莲步,向五岳神君走去。 五岳神君见状大惊,忙道:“且慢!” 西藏宗主冷声道:“怎么?你答应了?” 五岳神君点头道:“不错!” “那你把这药服下吧!” “还要再服药?你难道不信任老夫?” 西藏宗主笑道:“这是本姑娘例行公事。” 五岳神君急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行。” 西藏宗主也道:“本宗主也是如此。” 五岳神君心知今日之局不服是不行了,当下道:“宗主能答应老夫提的条件吗?” 西藏宗主娇媚地一笑道:“你觉得本宗主一定会答应你吗?” 五岳神君叶天麟毫不在意地笑道:“宗主如果想使老夫心服口服,你似乎不会 如此拒人千百里吧?”语气说得甚是坦然,好像老朋友在谈天。 西藏宗主点头:“此言有理,你说说看吧!” 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如果你不答应,老未说了也是枉然。” 西藏宗主道:“本人好像有决定的权力吧?” 五岳神君脸色一变,似乎就要发脾气,但转而一想,自己已完全控制在西藏宗 主手中,没有再多说的必要,只好哈哈一笑道:“对对对!” 西藏宗主笑道:“嗯,你很识时务,不愧是一代枭雄,你说吧。” 五岳神君道:“第一,宗主必须给我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以便我在必要时, 可以指挥部分人力,达到宗主的命令。” 丁雁翎直听得又急又气,可惜他不能说话,心中暗恨道:“此人一变,中原群 雄可就遭殃了。” 西藏宗主笑道:“这个当然,不过,那送药之人,必须职位高于你,到时,我 会发一个令符给你的,放心吧。” 五岳神君道:“第二,必须将此人立刻杀掉。”话落一指丁雁翎西藏宗主道: “为什么?” 五岳神君郑重地道:“因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他全知道了。” 西藏宗主笑道:“不行,他的利用价值还很大,不能杀。” 五岳神君不平地道:“宗主既然要用老夫,就不该再用他。” 西藏宗主冷然道:“只有他,才能引动那三个人,我所以要用你,只是想叫你 通知她们,丁雁翎现在还活着,而且,已落入我手中。” “她们不是全都在宗主控制之下了吗?” 西藏宗主粉脸一变,突然道:“她们现在虽然被我困在此山腹中,但本宗主说 句不怕丢人的话,她们个个智略都不在我之下,我想借此天然障碍杀害她们,恐怕 还办不到。” “困久了她们自然也会饿死洞内。” 西藏宗主冷然道:“问题就是无法久困她们。” 丁雁翎心中暗自高兴,忖道:“只要她们不死,你这妖女就难成气候。”现在, 他突然对三女又生出无限好感来了。 五岳神君道:“那老夫怎样通知她们呢?” 西藏宗主道:“假使我猜的不错,现下那彩凤仙子只怕已经脱困了,她一脱困, 想必要找丁雁翎,而其他人在她找寻期间,也都会先后被放出,那时,我自然会安 排一个地方,让她们把你救出去。” 五岳神君眼珠一转,奇道:“石室中,你为什么不装上机关”这是我个人的事, 不过,你们下次再进此山腹时,只怕没有这么安全了。“话落一顿,抖手把手中纸 包丢给叶天麟道:”你把这个服下吧!“ 五岳神君叶天麟知道反抗徒受其辱,与事无补,当即接过,一咬牙根,把那药 粉吞服下去。 西藏宗主点头笑道:“嗯,等事成之后,你可算得上是第一功臣了。” 五岳神君苦笑道:“假使宗主要赏赐的话,老夫只求一命而已。” 西藏宗主笑道:“只怕不止吧,现在,你可以从那道门一直出去,有路就走, 自然会走到我要你去的地方。” “见着她们怎么说呢?” 西藏宗主粉脸杀机一闪,道:“你就说丁雁翎被锁在猿愁崖上。” “宗主可是已布置好了?” 西藏宗主冷声道:“我相信你跟她们心里都明白,何必多问?” “老夫告辞了。”话落大步而去。 西藏宗主反身把丁雁翎抱在怀里,转身举步向门口走去,一边笑道:“你想不 到对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吧。”一顿,又轻咦一声,道:“你长得可真俊呢,难怪 那彩凤仙子会如此倾心于你。”话落格格一笑,俯首轻轻在丁雁翎的颊上亲了一口。 丁雁翎此时有口难言,几乎肺都气炸了。 黑石高突,重重叠叠,乱石星布,盖遍地面,没有树,没有草,荒脊而无生气。 上空白云飘浮,崖下轻雾如烟,荒凉中,充满了无穷杀机。 这里,就是猿愁崖,顾名思义,连猿猴如此善于攀登,竟也无法上得此崖,其 险状可想而知。 崖顶,一块突起直拔的石尖上,丁雁翎静静地坐在那里,四条大铁链,分锁着 他手脚穴脉,使他无法行功。 其实,这是多余的,因为,丁雁翎二次使用那招“天降血雨” 后,便一直没有再把功力恢复。 一天的烈日,已把丁雁翎白皙的俊脸晒得有些黑了。 丁雁翎静静地望着西山渐沉的太阳,暗暗祝祷道:“愿上天可怜天下苍生,别 让她们来。” 突然,一阵脚步走了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小子,你到底饿不饿?” ‘丁雁翎抬眼望了两个大汉一眼,冷笑道:“在下饿了自然会招呼你们。” 右边大汉道:“哼,难道我们是来侍候你的不成?” “那两位大可不用管。” 左边大汉怒道:“我们要监视你!” 丁雁翎冷笑道:“你们自信有此能耐吗?” 两个大汉同时跨上一步,道:“你要不要试试?” 丁雁翎狂笑一声,道:“在下虽然被锁在这里,但可没有把你们放在眼中。” 两个大汉闻言大怒,虎吼一声,双双向丁雁翎扑来,举手去抓他脚上的铁链。 丁雁翎此时武功虽然受限制而不能用,但招法却仍在,双脚一伸,一招“鹊雀 蹬指”踢在两个大汉脚上,直把两个大汉踢得哎唷叫出声来,但却仍然抓住了铁链。 两个大汉各抓一条,左边一人阴笑道:“我们宗主吩咐过,为了使那三个丫头 心疼起见,最好让你吃点苦头,来,老张,我们拉。” 两人向两旁一站,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你们不配!” 两个大汉闻声后回头,不由眼前一亮,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个看来四十上下,美 艳无比的宫装少妇,不由同时问道:“你是谁?” 宫装少妇冷冰冰地道:“你们问阎王去吧!”话落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两个 大汉,突然无声无息地下了断崖。 这一手,显然不是寻常武功可比,因为,那两个大汉连惨叫一声都没发出啊。 丁雁翎怔怔地望着面如寒霜,向自己走来的少妇,心中不知她要对自己怎样, 甚是不安。 宫装少妇走上前去,把丁雁翎手脚上的粗钢链,一一掐断,冷冷地道:“站起 来!” 丁雁翎缓缓站了起来,淡然地道:“以夫人的脸色判断,你显然不是救我的。” 少妇脸色微微一动,但瞬即消失,冷声道:“你认不认识一个梅玉霜?”.丁 雁翎一怔道:“你问她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言下甚是焦急。 少妇粉脸上杀机一现,道:“那你是认识的了?” 丁雁翎点头道:“不但认识,她还是我的妻子。” 少妇闻声,厉叱一声道:“你等于宣布你自己的死罪!” 丁雁翎一震,脱口道:“你是谁?” 少妇突然拍出一掌,道:“梅玉霜的师父!”丁雁翎一听,此人就是彩凤仙子 梅玉霜的师父,心中不由一愣,暗奇道:“梅玉霜不是说她师父已经死了吗?如今 怎么又活了呢?这中间到底有些什么文章?而我与梅玉霜的事,莫非此人已知道了?” 那宫装妇人见丁雁翎脸上一片迷茫之色,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与霜儿的事, 我全知道。” 丁雁翎心头一动,脱口道:“但老前辈似乎并非为救晚辈而来。” 宫装妇人冷笑道:“不错,我是为杀你而来。” “杀我?丁某与老前辈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宫装妇人阴森地道:“你使霜儿意志消沉,打算放弃我交与她的使命,你不死, 她永远不会依我的吩咐去做的,所以,我必须除掉你。” 丁雁翎心念电转,笑道:“霜妹爱我至深,我一死,她必然会以死相殉,那时, 只怕老前辈的损失要更大了。” 宫装少妇冷笑道:“假使我对她说你死于中原江湖群豪之手,你猜那情形会怎 样?” 丁雁翎闻言大惊,他深知彩凤仙子梅玉霜性烈如火,假如她一旦知道自己死在 群豪手中,誓必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报仇,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丁雁翎沉默了,时间却在这不调和的状况下消失着,山下,闪过西藏宗主的娇 影,但仅只一闪便消失了。 宫装少妇抬眼笑道:“你想到了没有?‘,丁雁翎淡然抬头,道:”老前辈, 你的计划出乎我丁雁翎意料之外,不过你就是不这样做,我也难再活过七天了,霜 妹也知道。“ 宫装少妇向前迈进一步,道:“你是说已没有反抗能力了?” 丁雁翎淡然道:“确是如此。” 宫装少妇心中暗忖道:“此人长得确实迷人,难怪霜儿会爱上他,好在他只有 七天的寿命了,我就是不杀他,他也要死的,总算没有太对不起霜儿,”转念间, 道:“你自己跳到身后石崖下去吧!” 丁雁翎淡然的向身后扫了一眼,脸上除了微微一点凄凉外,没有任何畏惧的表 情,只黯然的抬眼道:“老前辈,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宫装少妇美目一瞪,道:“你想拖时间?” 丁雁翎摇摇头,转身举步向石崖边走去,一边道:“那就算了吧!”声落人已 到达崖边,举步向崖下跃去。 宫装少妇心头一紧,突然喝道:“站住,你说吧!” 丁雁翎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我只希望前辈站在长辈的立场,转告令徒及 其他二女,就说,五岳神君叶天麟靠不住。”话落突然奋身一跃,落下崖去。 没有恐惧的叫声,也没有怨恨的话语,一切,全都在静默中变成了过去。 宫装少妇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霜儿将来不会谅解我的,永远不会,正如 我想念他一样,永远不能忘记他。” 崖下无声无息的飞起一只大凤凰,那是属于瑶池玉女的。 那凤凰的控制之人,似乎知道有一个功高骇人的人倚在岩上,所以,那凤凰并 未直接飞上,而是斜掠而出,不大功夫,便消失于天际。 宫装少妇偶一抬眼,不由心头一震,先是一喜,继而粉脸上泛起无限怒意,自 语道:“哪个小辈胆敢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与我做对?哼”话落身子一动,就要 向凤凰消失的方向追去。 就在这时,突然崖上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芳妹,何苦与她们小孩子一般见 识?”语气甚是柔和。 宫装夫人闻言粉脸大变,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年约四十上下,剑眉星目的中 年书生正岸然立于五尺之外。 宫装妇人不由自主地脱口道:“你没有死?”话声有兴奋也有怒意。 中年书生笑道:“是的,要是我死了,那四十年前的误会,只怕永远也没有人 能解得开了。” 宫装妇人这时已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冷笑一声,道:“误会?你想骗谁?四十 年前的那件公案,知道的可并不只有你一个人,何必自抬身价?” 中年书生正色道:“不错,当年在场的人有你,有我,还有这里的主人。”话 落向峰下扫了一眼,似在寻找什么。 宫装妇人冷冷地道:“只怕还有一个你没有算上。” “那人已死,何必再算他呢?” 宫装妇人闻言一惊道:“什么?你说当年在场的那个十几岁的小孩被杀了?” 中年书生道:“是的,他不该看见那事,更不该在武林中留下盛名,以致那人 怕他当年所见传人江湖,不得不杀人灭口。” 宫装妇人美目中突然冷电一闪,狠声自语道:“郭彩云啊,你好狠的心啊!” 中年书生道:“但她并没有你狠。” 宫装妇人闻言一怔,突然阴笑一声,道:“不错,我的确狠,你又怎样?” 中年书生怅然地道:“她杀了父亲,你杀了儿子。” 宫装妇人粉脸一红,突然娇叱一声,道:“你找死!”一招“凤舞青冥”向中 年书生拍了过去。 出手快逾电光一闪,但却不带一丝风声,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向中年书生胸口 压到。 中年书生识得厉害,脸上神色一惊,错步旋身,倒飘出去四丈多远,未等宫装 妇人开声,,抢着道:“对嘛!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宫装妇人住手厉叱道:“我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中年书生摇头道:“虎毒不食子,我说你杀的当然不是你自己的儿子,而是, 当年在场那小孩子的儿子。” 宫装妇人闻言大惊道:“此话当真?”先前那种愤怒,已随着现在的惊异而消 失于无形。 中年书生笑道:“不过,你杀他,我却已救了他。” 宫装妇人心头稍放,冷笑一声,道:“人情你做了,但你还没有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中年书生向峰下一扫,脸色突然一变,狂笑一声,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 陪着你玩。” 声落人已倒射出二十丈外。 宫装妇人性烈如火,哪肯就此罢休,大喝一声,飞身凌空向中年书生追去。 就在两人离峰顶不久,突然——轰的一声大响,那峰头已被爆炸成片片碎石, 威势骇人之极。 和煦的阳光,照射在白皑皑的长白山上,积雪化成冷水,由高山汇流人底谷, 发出轰轰之声,势如万马奔腾,声势甚是骇人。 气温,并未因上空的烈日而增高,相反的,更冷了许多,似乎与烈日极不相称, 因为,温暖大地的阳光,竟然温暖不了这座积雪的高山。 瑶池下的桃花谷,现时花已全谢,小小的桃子覆盖于绿叶之下,使谷底由粉红 变成了翠绿色。 没有人迹,没有鸟声,看来,这里连绵的屋宇,好似无人居住似的。 不过,事实却非如此。 这时,那高大堂屋的白漆大厅里,不是正有十多个人吗? 瑶池玉女高坐于主位,两侧分立着许多老老少少的女弟子,当然,神算龙女、 四不像等人也在内。 在瑶池玉女对面两丈以外,默默地坐着一身黑衣的丁雁翎,他红润的俊脸,现 在变得如此苍白,剑眉深锁,似有着无限心事。 大厅,仍是那么沉寂,没有一个人开声。 瑶池玉女抬眼扫了丁雁翎一瞥,道:“丁雁翎,你这是二次重来此地了。” 丁雁翎冷漠地抬眼,道:“但并非在下自己来的。” 瑶池玉女黛眉一扬,心中不满地忖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反以 为我是强迫你来此的,哼!世间竟有这种忘恩之人。”继而又忖道:“假使他现在 肯求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他,甚至,这令主我也可以不要。” 随着那奇怪的念头,她粉脸上缓缓升起一丝淡淡的忧抑,她知道,丁雁翎是决 不会求她的,因为他最初想那么做时,被她拒绝了,虽然,后来她后悔了,但是, 他怎会知道呢? 四不像性情最烈,见令主久未开声,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嘿,丁雁翎,难 道你没有一点人性?” 丁雁翎冷然地道:“在下听不懂你的意思。 四不像大怒,霍然起身道:“你怎么现在还会活着?” 丁雁翎剑眉一扬,似乎就要发作,然而,他突然又忍下来了,也许,他以为不 值得这么做,不管如何,人家救自己总没有恶意的。 他淡然一笑道:“是贵令主救的,不过,她只救了一个尸体回来而已。”话声 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却隐约带着无限忧抑。 瑶池玉女闻言芳心大震,霍然抬起美目,盯住丁雁翎,樱嘴连动,但却说不出 一句话来。 四不像冷笑道:“本谷无处掩埋尸体,你……考虑过后果了没有?”声音很小, 但却有震人心弦的力量。 丁雁翎冷哼一声:“哼,即然如此,又何必将我带来此处!” 四不像人虽有些偏激,但却不是不识大体之人,闻言一想,脸色不由为之大变, 不安地目光,油然落到瑶池玉女粉脸上。 她,瑶池玉女没有看她,也没有埋怨之色,但是,她那清澈的美目中,此时却 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 四不像不安的低声道:“令主,卑职知罪了。” 瑶池玉女摇手道:“你不必多说了。”话落抬眼注定丁雁翎肯定地道:“你一 定知道自己尚能支持多久?” 丁雁翎避开她的目光,淡然地道:“不到五天。” 瑶池玉女心头一紧,脱口道:“你不想找那解药了?” 丁雁翎笑道:“令主不会救一个为害江湖的人吧。” 神算龙女突然插口道:“我想生命总比一切都珍贵,是吗?丁兄弟。” 丁雁翎淡然摇头道:“对丁某来说并非如此,我的生命,寄托在许多生命之上, 只有把这些命索来,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瑶池玉女道:“这么肯定?”.丁雁翎冷然道:“不过,令主现在有足够的力 量阻止。” 瑶池玉女道:“本令主想,我用不着这么做。” 她对丁雁翎的冷漠,始终无法忍耐得下,因为,她也是一个冷傲的女子啊! 丁雁翎笑道:“是的,只要五天一过。” 瑶池玉女粉脸一变,脱口道:“丁雁翎,你真的不求我吗?” “何苦一定要我一个垂死的人求你呢?” 话落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好,我们不谈这些了,令主总算救过在 下一场,不管这生命是如何的短暂,在下总是该感谢这救命之恩的。” 瑶池玉女芳心不由为之一甜,她第一次到听丁雁翎对她说出这种温和的话,一 双美目射出无限柔顺的光芒,盯着丁雁翎,静待下文。 神算龙女心忖道:“生命总是珍贵的,我还以为你丁雁翎真是置生死于不顾了 呢!原来是想用别的方法来代替请求。” 丁雁翎沉声道:“所以在下想告诉令主一个大奸大恶,而不可与之接触之人。” 瑶池玉女大失所望,木然地道:“谁?” 丁雁翎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他已投靠秘宗了。” 神算龙女心头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地忖道:“你这方法可真毒,原来是想借我 们之手,了却你自己的怨仇,哼,丁雁翎,你也低估了瑶池令主了。” 瑶池玉女轻啊了一声,突然道:“我想叶天麟一定与你有仇?” 丁雁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道:“是的,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瑶池玉女霍然起身,坚决地道:“丁雁翎,只要你肯求我,我愿意尽一己之力, 替你了却宿怨。” 瑶池令中的弟子,闻言全都大吃一惊,由她们令主美目中透出的骇人寒芒,她 们知道此话决非儿戏,但是,她们却很少人知道,令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戾。 丁雁翎缓缓站起身来,黯然摇摇头道:“我只是请令主注意此人而已,不必那 么做。”话落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丁雁翎生不能手刃父仇,想必是天数如此, 又何必假他人之手呢?令主,在下告辞了。”话落举步向厅外走去。 瑶池玉女颤声,道:“这是永诀吗?” 丁雁翎没有回头,只淡然地应道:“令主没有猜错,今后江湖上,令主又少一 个困扰你的人了。” 瑶池玉女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雁翎这时已走出大厅,淡然道:“事实确是如此。” 神算龙女一拉四不像道:“你愿不愿意将功折你刚才妄言之罪?” 四不像见令主哀怨欲绝之状,心中早就没了主张,闻言忙道:“愿意,当然愿 意。” 这时,丁雁翎已走出五丈之外,神算龙女一指丁雁翎背影道:“将丁雁翎拦下 来。” 四不像一怔,道:“我一个人?”.“他已无法行功了。” 四不像心头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飞身向丁雁翎扑去。 丁雁翎果然功力已失,四不像一出手便扣住他的门脉,带回了大厅.瑶池玉 女茫然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神算龙女郑重地道:“令主,请原谅卑职越权之罪。”话落,未等瑶池玉女开 腔,已向四不像一使眼色,沉声道:“把他禁在令主后花园的书房中。” 四不像现在倒聪明起来了,闻言一声不响一手用劲托起丁雁翎直奔后花园而去。 瑶池玉女黯然地扫了神算龙女一眼,道:“姊姊,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 这又有什么用呢?唉!” 神算龙女道:“不错,他的个性的确很倔强,但是我们除了这么做以外,再没 有其他方法了啊!我们此刻如果放走了丁雁翎,只怕他下不了长白山便已冻死冰雪 中了。” 瑶池玉女凄然地道:“但是,他恨我!” 神算龙女摇头否认道:“令主,爱与恨本是利剑双刃,都能置人于死,其功能 完全一样,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又有谁能断定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呢?令主,你已 很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 瑶池玉女点了点头,起步向内室走去,突然,她又停住了脚步,自语似地道: “他还没有吃东西。”话落转身向房外走去。 ,神算龙女没有再阻止,只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丁雁翎一死,只怕瑶池 令也要跟着冰消瓦解了,唉!情情情,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大厅中所有的人也都陷入了沉思中,似有一股愁云惨雾笼罩着。 再说,丁雁翎——.他自被关进书房内,由于功力已失,无法破门而出,一股 无名怒火,便自然而然地想打东西发泄。于是,很自然的,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 陈设的书架上,成千成万册的书,举手就去推那书架。 但是,当他看到书房如此整洁,书也陈列得那么整齐时,突然,他又把手放了 下来,喃喃地道:“这是她的书房,我不应该破坏它。” 于是,他停下了手,找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没有多久,一个俏丽的婢女,送进了饭来,丁雁翎本想不吃,但又觉得如此做 太过于小气,便随便吃了一点。 当第二次饭来时,天已黑了,丁雁翎把那婢女打发走后,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了 下来。 他望了那整洁而芳香扑鼻的床铺一眼,虽然,他很想上去躺下,但是,理智克 制住了他,因为,那是一个少女的床铺。 他没有点亮桌上的琉璃灯,他需要黑暗,让自己在黑暗中可以想许多从未想过 的事。 也许他太疲倦了,不知何时,竟斜倚在墙上睡着了。 书房的门轻轻启了开来,一个婀娜的身段,如幽灵般地闪了进来,她望着沉睡 中地丁雁翎,喃喃哀伤地自语道:“你不会想到我守候你多久了吧?我做的东西, 你吃得很少,为什么呢?不合口味,还是因为恨我?我要哪一天才能知道这些永远 猜不出的谜语呢?告诉我,雁翎,你告诉我呀!”两行清泪,随着她喃喃的自语声 滚了下来。 丁雁翎翻了个身,把少女吓了一跳,直到断定丁雁翎未醒,才走到床边,拿起 一床轻柔的薄被替他盖在身上,在一声幽怨的叹息中,离开了石室。 三天时间,在平常人并不觉得怎样,但在丁雁翎而言,他却觉得自己如同过了 三百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而还有许多事没有交代。 太阳刚刚落下峰头,书房的门开了,丁雁翎没有回头,仍望着窗外出神。突然, 一个娇怯的声音叫道:“丁相公!” 丁雁翎闻声-震,因为,这不是那婢女的声音,而是——他沉默转过身来,不 安地脱口道:“令主!” 只见,她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许多精致的名菜,她粉脸上虽然带着笑 意,但却掩盖不住她眸子深处的忧愁。 丁雁翎急步上前,接过玉盘,不安地道:“令主,你这样对待在下,丁某实在 担待不起。”-瑶池玉女垂下粉颈,就近坐下,幽幽地道:“所以你一直吃得很 少,来表达心中的不安,是吗?” 丁雁翎把玉盘放在桌上,抬头惊奇地问道:“这几天的东西都是你做的?”. 瑶池玉女幽幽地抬眼道:“一定不合你的口味,是吗?” 丁雁翎摇头道:“不!是在下没有胃口。” 瑶池玉女道:“因为把你关在这里之故吗?” 丁雁翎道:“是因为在下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瑶池玉女心中一动,忖道:“神算龙女智略果然超人,我当初怎么没有想到慷 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这句话呢?”转念间,问道:“你怕死了?” 丁雁翎笑了笑道:“任何人都怕。” 瑶池玉女开朗地道:“我可以救你。” 丁雁翎淡然的道:“我考虑过很久。” “决定了吗?” 丁雁翎点头道:“是的。” 瑶池玉女美目中神光一闪,道:“我可以立刻去取那解药来给你。” 丁雁翎摇头道:“令主不要误会……” “你不接受?” 丁雁翎点头道:“这是我考虑的结果。” 瑶池玉女只觉心灰意冷,两颗清泪已茫然落下,泣声道:“因为你始终恨我, 宁愿死,也不受我点滴恩惠,是吗?” 丁雁翎心中黯然叹息一声,郑重地道:“令主请原谅在下这种不知好歹的回答, 恨,我除了恨那些使我家破人亡的人以外,没有恨过任何人,所以,在下活着,便 必须杀人,直到把那些人杀光。” 瑶池玉女心头一松,突然抬头笑了,春花般的笑靥,衬托着她长睫毛上的两颗 清泪,分外迷人。 丁雁翎迷茫地望着她纯真的笑靥,心想:“她为什么要这样笑?” 瑶池玉女笑了笑道:“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全部杀光。” 丁雁翎奇道:“你?” 瑶池玉女点头坚决地道:“是的,我,只要你不恨我,我就要把你医好,这几 天,你在考虑,我也同样在考虑,我是人,你该知道,我是人,而不是至高无上的 法律,我要享有人应有的权利,我可以放弃一切。” 丁雁翎迷茫地道:“为什么?” 瑶池玉女粉颊上掠过一阵红晕,断然道:“为了你!” “为了我?” “是的,为了你,我早就想不要当这什么令主了,你,你心中现在只有仇恨, 所以,你不知道人除了仇恨以外,尚有寂寞。” 丁雁翎心中更不安了,他不是傻子,他同样有着灵敏过人的思考能力,他诚恳 地望了瑶池玉女一眼,道:“令主,你会后悔的。” 瑶池玉女道:“不要叫我令主,我叫白玉茹,你该知道,人,为了追寻他心底 深处的理想,就是为此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丁雁翎大惊,脱口道:“令主,不,白姑娘,你……” 瑶池玉女白玉茹淡然地摇头道:“你不要多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快吃点东西, 我这就去取那解毒之果。”话落起身向门外走去。 丁雁翎茫然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 恰在这时,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一个全身武装的女子飞落瑶池玉女白玉茹身前, 急促地道:“启禀令主,不,不好了!” 瑶池玉女白玉如黛眉一皱道:“什么事?”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山中来了两个人,金杖神笛婆婆和十几个护 道弟子已全伤在她们手中了,现在护山三老及兰茵老人、降龙仙等人正围住她俩, 但局势却仍是一面倒,所以,神算前辈叫了弟子来禀告令主定夺。” 丁雁翎心头一震,忖道:“武林中会有这等高手?怎么连护山三老都挡不住她 们,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思忖间,星目不由向瑶池玉女望了过去。 瑶池玉女平静的脸上,这时已罩满杀机,显然,她一听令下大将受伤,已动了 真怒,只见她美目中寒光一闪,问道:“两个什么样的人?” 那女子道:“一个艳丽的少女,和一个满脸花纹,形如鬼怪的老太婆,最厉害 的是那少女,金笛前辈在她手下连两招也没走完,便被击倒了。” 瑶池玉女闻言大惊,心忖道:“此人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是得马上前去看看。” 思忖间回眸望了丁雁翎一眼,只见他正神色木然地在那儿沉思自语,但却听不到他 说些什么。 瑶池玉女一怔后,道:“她们可曾说明来意?” “她们说要找令主。” 瑶池玉女不再犹豫,回头对瑶池玉女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未 等丁雁翎回答,莲足顿处,人已消失于花园中。 丁雁翎根本就没听到她说什么,这时,突然若有所悟地道:“一定是她,一个 月快到了,她一定提早练成了武功,我必须马上去看看,不然,准得两败俱伤。” 自语罢,抬眼见那通报的少女还在那里,急忙道:“姑娘,在下可否麻烦你把在下 带到那地方去?” 那女子见令主一去,似乎放心了很多,闻言抬眼道:“那么走吧!” 丁雁翎俊脸一红,道:“姑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如何?‘’那女子一怔,接着 俊脸一红道:”你不就是丁雁翎吗?“ 丁雁翎不自然地道:“在下正是。” 那女子笑道:“哪个不知丁雁翎身怀绝学,小女子可不敢献丑。” 丁雁翎俊脸一红,淡然道:“江湖上谁也不知道丁雁翎已接近死亡之期了。” 那女子一愣,道:“你功力已失了?” 丁雁翎点点头,自嘲地笑道:“否则,在下也不敢麻烦姑娘了。” 那女子看了丁雁翎一眼,心中暗忖道:“此人长得如金童一般,难怪令主对他 如此地着迷,不过,此人也太冷傲了一点,明明在求人之际,出言却仍是那么肯定, 好像人家一定要帮他似的。” 她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仍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丁雁翎的手,道:“好吧,小 女子献丑了。”话落莲足一顿,飞一般地向前越屋奔去。 瑶池令下的人,的确个个不凡,这女子虽然只是令中三流的角色,但奔行速度, 却仍非江湖上普通人物可比。 转眼间,已到达前面林前,只见现场躺着十几个受伤倒地的女弟子,瑶池玉女 白玉茹与一个美艳的女子对面而立。 丁雁翎在十丈以外停身,一见那少女,心头不由一沉,喃喃道:“果然是她。” 那女子正是花艳芬,那另一个自然是鬼面婆婆。 花艳芬一见丁雁翎,登时天真地叫道:“翎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这时,丁雁翎已走了上来,他望了花艳芬一眼,责备道:“芬妹,你怎么无缘 无故地伤了这么多人?‘’花艳芬一怔,道:”人家知道你在这里,但她们不让我 进来嘛!“ 鬼面婆婆却冷冷地问道:“丁雁翎,你在这里好像很自由啊!” 丁雁翎点头道:“是的,婆婆。” 鬼面婆婆精目中寒光一闪,道:“那是你自己愿意来的了?” 丁雁翎怕她们再起误会,连忙点头道:“是的。” 花艳芬粉脸登时为之一变,怒道:“你为什么不等我出来后再来?” 鬼面婆婆却冷声道:“也许,他早就把你忘了。” 鬼面婆婆并不是不懂事理之人,而是她由瑶池令中女弟子带丁雁翎来此的行动 上,误以为丁雁翎已在瑶池令中很久,所以,早把花艳芬丢在脑后了。 花艳芬人虽娇憨,但却性烈如火,闻言粉脸一变,美目紧盯着丁雁翎道:“是 真的吗?”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道:“花姊姊,别忘了这里是小妹的地盘。” 花艳芬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能保护得了他?” 瑶池玉女向丁雁翎身侧横跨了两步,冷笑道:“只怕你伤不着他。” 丁雁翎此时不知如何说才好,他做梦也没想到,天真无邪的花艳芬会突然想到 那么多,当然,他不知道瑶池玉女给了花艳芬一种什么感受。 花艳芬一见瑶池玉女如此保护,而丁雁翎却不拒绝,心中更加相信丁雁翎已把 她忘了,一股嫉火点燃了杀机,她冷冷地望着丁雁翎道:“丁雁翎,我当初看错人 了。” 丁雁翎木然地上前一步,道:“芬妹,你别误会!” 花艳芬冷笑一声,道:“误会?丁雁翎,你说得出口吗?” 降龙仙忍不住插口道:“其实,人有选择的自由,令主总比你这野丫头好得多。” 他因为先前几乎伤在她手中,所以现在想在口头上泄泄愤。 然而,他却忘了丁雁翎正在此女身前不到五尺处。 花艳芬粉脸一变,冷声问道:“丁雁翎,是吗?‘,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 道:”芬妹,我以为你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多。“ 花艳芬格格一笑,突然右手一扬道:“只怕变了的是你!”一股令人窒息的压 力,已罩向丁雁翎。 瑶池玉女粉脸一寒,玉掌突然拍了出去。 突然,丁雁翎牙关一咬,飞身横于二女之间,而寂静的斗场上,也传出两声惊 恐的轻叫声。 第十九章 喇嘛 二女全都没有想到丁雁翎出此下策。 花艳芬出手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击,但却是用了全力,因为,她知道,瑶池 玉女白玉茹必然会出手,决伤不到丁雁翎。 瑶池玉女也早看穿了花艳芬的用意,当然也是全力以赴。 在表面上看来,二女动作是那么轻松曼妙,实际上,两人心中的紧张,远非笔 墨所能形容,因为,她们似乎都知道对方的底细。 丁雁翎的突然插身其中,大出二女意料之外,因为,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丁雁 翎会如此以身试掌。 二女功力本已全达收发自如之境,然而,丁雁翎功力已失,行动极慢,等他插 身于两人之中时,二女已把内力施展出来了。 两声惊呼,夹杂着丁雁翎一声轻轻的闷哼,全场登时又恢复了沉寂,所有的目 光,飞快地掠过二女,落于中间的丁雁翎脸上。 丁雁翎本已苍白的俊脸,此时已变成了铁青色,血,鲜红夺目的血,如泉水般 地从丁雁翎紧闭的嘴角溢了出来,但是,他却没有倒下去。 也许,二女及时收回了大部分的劲力,要不然,以她俩的功力,别说丁雁翎功 力已失,就是未失之前,只怕也难承受得住一半。 二女木然地盯着丁雁翎,她们红润的粉脸,此时却变得非常苍白,两张迷人的 小嘴,全都半张着,由于惊骇过度,所以,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雁翎黯然地扫了四周一眼,注定花艳芬道:“芬妹,我从来没忘过你。” 鬼面婆婆沉痛地叫道:“雁翎,别说话了,快坐下来!”举步向丁雁翎走去。 降龙仙大喝一声,道:“鬼面婆婆,你想怎样?”话落人已拦住鬼面婆婆去路。 鬼面婆婆此时心中又恨又悔,再加上她乖僻的个性,哪会解释,怒吼一声道: “你管不着,滚开!”招化“鬼斧神工”闪电向降龙仙劈去。 降龙仙早先已见识过她的功力,哪敢硬接,身子一旋,倒飘三尺,一招“推山 晃岳”侧攻而出。 丁雁翎冷漠地扫了打斗中的二人一眼,提足最后一点力气,大声道:“住手!” 声音并不大,但却具有一种震人心弦的威力,打斗中的二人,不由自主地全都 停下了手,怔怔地望着丁雁翎。 丁雁翎朝两人摇摇头,凄然道:“我知道两位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白费 心了,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有数,也许不能再维持三个时辰了。” 众人闻言大惊,在过去,谁也没有觉察到,这个冷漠的少年人,有什么重要性, 但此刻,他们却觉得好像就要失去一个主宰,不由全都惶恐了起来。 突然,花艳芬娇呼一声,道:“翎哥哥,你不能……”声落人已扑进丁雁翎怀 里,呜咽地哭泣起来。 丁雁翎轻轻地抚摸着她耸动的双肩,低声道:“芬妹,别难过,你不是说过要 听我的话吗?”声音是那么柔和,像一个大哥哥在安慰小妹妹一般。 瑶池玉女缓步踱上来,她美目中嫉妒的光芒已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 盈莹的泪光。 花艳芬一抬头,恰好看到她,这次,她没有发怒,只淡淡地道:“你可以杀掉 我们,永绝后患了。” 瑶池玉女淡然地笑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花艳芬道:“因为,你我功力不相上下,而我,却有摄魂之音可以制你。” 瑶池玉女白玉茹淡然地道:“你是秘宗之主,我早料到了。” 群雄一听“秘宗之主”四字,齐都为之变色,不由自主地全都向花艳芬围了上 来,状至愤慨.花艳芬扫了四周一眼,淡然地道:“你不杀我,只怕不行了,因 为,你是他们的领袖。” 瑶池玉女白玉茹向四周望了一眼,突然沉默了下来。 丁雁翎沉重地暗叹一声,开口道:“令主!” “嗯!什么事?” “三天来,我没有向令主求过什么,是么?” 瑶池玉女木然地点点头道:“是的,也没受过我一点恩惠。” 丁雁翎抬眼扫了四周一眼,道:“要是我现在求令主一事,令主会答应吗?” 瑶池玉女白玉茹凄然地笑道:“你终于求我了,是的,我会办得到的,甚至于 要我死!” 花艳芬一惊,脱口问道:“那为什么呢?” 瑶池玉女道:“与你同样的感受。” 花艳芬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她美目中已消失了嫉妒的光芒,凄然地笑道: “当初我就知道了,但是,我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开阔。” 瑶池玉女白玉茹心头一震,突然问道:“你说这话不后悔吗?” 花艳芬扫了丁雁翎一眼,笑道:“不,永远不,因为,他现在抱着我。” 她说这话,没有一点羞涩之意,也许,除了瑶池玉女白玉茹外,她不觉得还有 其他人的存在。 瑶池玉女白玉茹笑道:“我该谢谢你了。” 花艳芬笑道:“你不觉得有失身份?” 瑶池玉女白玉茹郑重地道:“现在我是以自身的立场所说的。” “但你终究是瑶池令主。”。 瑶池玉女白玉茹一指丁雁翎道:“假使他死了,也许令主就得另换一个人。” 花艳芬一怔,突然道:“你是说他还能救活?” 瑶池玉女白玉茹点头道:“秘宗之主,必有疗伤圣药,而他身中之毒,我却可 与之解除,怎能说没救呢?”抬眼注定花艳芬。 花艳芬闻言心中大喜,脱口道:“你怎知道我是秘宗之主呢?” 瑶池玉女白玉茹笑道:“因为你说过会摄魂之音。” 花艳芬道:“会此的不只我一人。” 瑶池玉女白玉茹道:“那人并非真的秘宗之主,假使小妹没有料错,你主要的 敌人并不是我,而该是那冒充秘宗之主的人。” 花艳芬看了丁雁翎一眼,岔开话题,道:“现在只有合你我两人之力才能救他。” 瑶池玉女白玉茹道:“也许花姊姊不服气。” 花艳芬抱起丁雁翎就要跟着走,丁雁翎挣扎了一下,道:“芬妹,放下我,我 自己能走。” 花艳芬闻言一惊,向四周一望,这才发现还有许多人,粉脸不由为之一红,连 忙把丁雁翎放了上来,这时,神算龙女上前道:“令主……” 瑶池玉女未等她把话说完,已抢先道:“姊姊,我知道你的意思,这里伤者就 由你指挥抢救好了,明日,请你召集所有的人,我有话跟她们说。” 神算龙女脸色一怔,道:“令主,瑶池令建立起来,并非易事。” 瑶池玉女白玉茹道:“我知道,但我并不是要解散本令。” 神算龙女忧伤地道:“令主一去,本令就解散了。” 瑶池玉女黯然地摇摇头道:“我是人,而不是神,原谅我。”话落幽幽一叹, 径自人谷而去。 场中只剩下一片沉默,也许,她们都有一种预感。 降龙仙对兰茵老人冷冷地道:“老家伙,你说什么唯有丁雁翎才能挽救今日江 湖的危机,这下可好,他不但没尽力,反而倒把一个瑶池玉女给拉去了。” 兰茵老人笑笑道:“别忘了,他已把两个生死不能并立的武林至高能手,拉在 了一起,而且,瑶池玉女也不一定会真的就此离去,只要在丁雁翎病好之前,不要 使她召集所有的人就行了。” 话落径自找神算龙女商量去了。 三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丁雁翎在两个少女细心的照料下,不但把内伤 治好,甚至,连多年的积毒也消除了。 两个势难两立的女子,也因丁雁翎的存在,而由不共戴天的仇人,变为亲如手 足的姊妹,本来么,她们生于不同的地方,一生中,从未见过面,如非上代的恩怨, 只怕她们谁也认不得谁呢! 这时,瑶池玉女的书房中,花艳芬正偎在瑶池玉女白玉茹的怀里,天真无邪地 笑问道:“姊姊,你舍得离开吗?” 瑶池玉女白玉茹黛眉一皱,道:“妹妹,别谈这些好吗?” 丁雁翎这时由窗口转过身来,郑重地道:“依我之见,白姊姊最好还是留在这 里,因为,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敌人还很多,如西藏派的,还有……”突然住口不说 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心头一动,接道:“还有五岳神君,是吗?” 丁雁翎缓缓转过脸去,淡然地道:“那只是我自己的敌人。” 瑶池玉女白玉茹闻言眼圈不由一红,委屈地道:“是你的敌人,难道就不是我 的吗?” 丁雁翎摇头道:“你们并不知道他的恶迹,这样做是难服人心的,而我……” 丁雁翎话未说完,门口突然进来了四不像,她朝三人扫了一眼,转对瑶池玉女 白玉茹道:“令主,五岳神君带了许多人来访令主。” 瑶池玉女白玉茹美目中杀机一闪,断然道:“你先去,我马上来。” 四不像望了令主一眼,转身而去。 瑶池玉女白玉茹向丁雁翎道:“翎弟,你去不去?” 丁雁翎强自吸了口真气,道:“白姊姊,你现在去,别说我们在这里,我想, 这就是他恶迹昭彰的时间了,他要你怎么做,或者是建议你什么,你都要照做,但 要随时提防他,不可让他近身,我与芬妹在暗中相随,等他恶迹表明时,再除他不 迟。” 瑶池玉女白玉茹本想立刻将五岳神君叶天麟除去的,但转而一想,自己如果把 五岳神君杀死,势必陷丁雁翎于不义,说不定,连令中弟子也将对她不满,固然, 她现在并不在乎这些,但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当然要采用更好的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当下一想,立刻点头道:“好,就这么做。”话落一顿,低声 道:“来,我带你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听他说些什么,你们也好早点有个防备。” 话落未等丁雁翎答话,已领先走了出去。 瑶池玉女白玉茹把丁雁翎、花艳芬带到大厅后的一座小暗房中后,便匆匆出门 而去。 暗房与大厅之间,有一座竹帘垂到地面,上面挂了一幅画,但却可由里面看到 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 丁雁翎举目向厅中一扫,只见五岳神君叶天麟侧坐在客座上,随来的不下二三 十人,林立大厅中,但却甚是寂静。 花艳芬把小嘴贴在丁雁翎耳边问道:“翎哥哥,那个老东西就是五岳神君吗?” 丁雁翎狠狠地道:“正是他!” 这时,瑶池玉女走进了大厅,五岳神君连忙起身,拱手道:“老朽参见令主。” 其他人也都纷纷肃然而立……花艳芬从小居住山洞之中,与她在一起的,只有 一个鬼面婆婆,哪曾见过这种场面,不由香舌一伸,低声道:“白姊姊真有办法。” 丁雁翎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时,瑶池玉女白玉茹还礼,道:“不敢,神君太客气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慨然一叹道:“想不到,这次中原同道败得如此之惨,老夫若 非被人搭救,只怕也要葬身万虫谷中了,唉!” 瑶池玉女道:“我也是被一个前辈异人搭救出来的。” 五岳神君闻言脸色一变,突然问道:“令主可知丁雁翎的下落?” 瑶池玉女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故意感叹道:“那前辈异人把我们救出之后,曾 叫我赶快去猿愁崖救他,但是,不幸我晚到了一步,他已跌下谷底了。”话落一顿, 抬头道,“他好像与神君过不去似的。” 五岳神君故做怜悯地道:“老夫当年杀人无算,可能他父亲当年有什么过错被 老夫撞见了,那时老夫性烈,可能一时忍耐不住,而种下此仇。” 来人中,一个老者插口道:“听说神君没有整治他?” 五岳神君点头道:“既杀其父,何忍再伤其子。” 那人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瑶池玉女正色道:“只怕那丁雁翎再练十年,也敌不过神君。” 五岳神君正色道:“不,丁雁翎可能是身上有某些障碍之故,不然,老夫可真 敌不住他的血掌呢!” 瑶池玉女心忖道:“好奸滑的说辞。”忖罢,道:“神君此来,不知有什么计 划?” 五岳神君道:“想请令主领导。” “神君必有所见!” 五岳神君点头道:“是的,老夫找到一个好机会。” 瑶池玉女白玉茹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言行镇定无比,我不妨先试他一试。” 忖罢,笑问道:“叶前辈不知找到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五岳神君叶天麟郑重地道:“西藏秘宗自从在飞云寨一举未能成功之后,深知 令主必会率众前往报复,看样子,她是想先下手为强,现下已率众来到长白山葫芦 谷中。” 神算龙女插口道:“葫芦谷?那西藏秘宗之主,诡计多端,怎会把大兵屯在一 座只能守而不能攻的死谷中呢?” 五岳神君叶天麟毫不犹疑地道:“依老朽之见,西藏秘宗虽然不太熟悉长白山 地形,但她既然敢驻于此死谷之中,想必另有其用意,说不定,这是她的疑兵之计。” 神算龙女点头道:“虚虚实实,但不管如何,她是不会真的把大兵驻于死谷中 的。” 瑶池玉女白玉茹不置可否,仍然问道:“依神君之见,我们该采取何种行动呢?”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一震,心念电转道:“此女一向做事,均能当机立断,今 日何以心问口,口问心,如此盘问起来了呢?我倒得小心点。”忖罢,心中突然一 动,抬眼向神算龙女道:“龙女看该如何处理?” 神算龙女不知底细,闻言细一思忖,许久,才开声道:“依小女子之见,在虚 实未明之前,我们何不先派人把葫芦谷的出口守住,秘宗的人出来一个我们就杀他 一个,时间一久,自然知道个中虚实。” 瑶池玉女白玉茹心中一喜,暗道:“这下看你怎么应付?”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也是一喜,但却未形之于色,当即沉吟一会儿,道:“老 朽已把同来的武林同道安置于谷口了,事不宜迟,令主以为如何?” 瑶池玉女白玉茹大失所望,她想不通五岳神君既然已投靠了西藏秘宗,为什么 会没有一个整套的计划,而听由自己决定呢? 然而,此时五岳神君及群豪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瑶池玉女粉脸上,使她不便再 多拖延,当即道:“好吧,我们这就出发!” 五岳神君叶天麟道:“令主对此地可有什么安排吗?”言下之意,似是叫瑶池 玉女白玉茹先巩固后方。 瑶池玉女白玉茹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抬头笑道:“不劳神君挂虑,小女子自有 安排。” 五岳神君何等奸滑,闻言忙笑道:“老朽失礼了,那么,老夫率众先走一步, 在谷口等候令主。”话落未等瑶池玉女白玉茹开声,当先率众而去。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笑一声,转身对四不像道:“你去点一批令中弟子,护山三 老不动,四大护法随行。” 四不像得令而去。 瑶池玉女又对神算龙女道:“姊姊可愿同行?” 神算龙女不答反问道:“丁雁翎他们呢?” 瑶池玉女道:“他当然不能同去。” 神算龙女道:“令主可有什么安排?” 瑶池玉女从怀中掏出一枚启白玉令,道:“我要把这个交给他。” 神算龙女脸色÷变,脱口道:“令主,这是本派至高无上的令符,;令主……” 瑶池玉女正色道:“姊姊,我心意已决,此次同行,万望姊姊细心观察叶天麟 的言行,我们一行安危,可能全靠姊姊神算了。” 神算龙女心头一冷,暗忖道:“情之一字,的确可怕,想不到令主智慧过人, 这一次,竟然未能看出丁雁翎的借刀杀人之计。” 心念转动间,忙道:“卑职遵命!”话落缓缓退出大厅。 这时厅中只剩下瑶池玉女及四婢,瑶池玉女走到壁下,掀起古画,娇声道: “翎弟,你们出来吧!” 丁雁翎与花艳芬相继走出,瑶池玉女把玉令交给丁雁翎道:“翎弟,这里一切, 悉听你与芬妹调度,我得马上去了。” 花艳芬美目一动,娇声道:“姊姊这么信任我们?” 瑶池玉女笑道:“你是我的大敌人。” “是的,姊姊,所以……” “但那令是真的。” 花艳芬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感动,娇呼一声,飞身扑进瑶池玉女怀中,叫道: “姊姊,姊姊,哦,我曾一度想杀你的!” 瑶池玉女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我知道,妹妹,因为,我过去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们都知道,不是我谅解你,也不是你谅解我,而是,我们同时因为一人而彼此让 步了。”话落扫了茫然的丁雁翎一眼。 花艳芬感动地道:“是的,姊姊,但从此之后,我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轻轻推开花艳芬道:“妹妹,但愿如此,姊姊走了。”话落未 等花艳芬开腔,当即飞身出厅而去,四婢也相随而去。 花艳芬望着丁雁翎道:“翎哥哥,我们要怎么办呢?” 丁雁翎一扬手中玉令道:“五岳神君叶天麟那老贼,不知我还活着,更不知道 我们会在这里,所以,我们可以率领瑶池令下的人,随后跟去。” 花艳芬道:“那神算龙女,可能不相信我们,我担心她会把计划告诉那老贼, 那我们岂不是糟了?” 丁雁翎道:“不要紧,等那老贼惊觉要报信时,我们已赶到了,快,事不宜迟。” 话落与花艳芬双双出厅而去。 ‘葫芦谷在瑶池令基地西方约五百里的地方,山势高拔,重崖叠嶂,积雪终 年不化,形势险恶之极。 此处在瑶池令上方,乍看起来,由此偷袭瑶池,确实是个好地方。 葫芦谷,顾名思义,口小腹大,形如葫芦,进口两侧,高崖人云,积雪外伸, 看来随时都有塌下的可能然而,还有一处,不易为人注意到的地方,就是, 四周高崖林立,把葫芦谷包于中心,如有法能把四周积雪弄下,足可以填平此地。 瑶池玉女白玉茹一行,自东面山口直扑而下,才转过一处屏石,便见谷口正有 有十几个人在那儿厮杀不休,状至惨烈。 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先是一怔,突然,大喝一声,如飞向谷口奔去,一面大喝 道:“众家兄弟休慌,老夫来也。”话落人已出去了四十几丈。 与五岳神君叶天麟同来的群豪,见状纷纷怒吼扑去,个个奋勇争先,状如一群 猛虎出山。 神算龙女看了瑶池玉女一眼,道:“令主,我们上吧?” 瑶池玉女白玉茹因先人之见,心中冷笑一声,道:“五岳神君这一着倒是不错, 人未到先发声,可以给他们一个充分机会逃走。” 神算龙女先怀疑瑶池玉女白玉茹已被情所迷,闻言不以为然地道:“令主可能 误会了。” 瑶池玉女何等聪敏,淡然一笑道:“姊姊神算无人能敌,也许是小妹自做聪明, 怀疑错了人,我们攻吧!”话落玉手向前一扬,令中弟子早巳攻了出去。 谷口相搏之人,确实是秘宗的人与五岳神君派来守谷口的,秘宗之人,以两个 红衣喇嘛为首,还有四五个三流角色。 中原群雄,原先有十几个人,但此时已有四个伤在喇嘛手中,那两个西藏和尚, 下手极重,倒地之人,竟无一个生者。 这时,五岳神君叶天麟已经扑到,大喝声中,径自扑向一个环眼狮鼻的红衣喇 嘛,怒吼道:“接老夫一掌!” 那喇嘛似乎早已看到众人来了,闻言虚应一掌,飞身向谷口退入三丈,落地一 招“拒客千里”迎向五岳神君攻到的铁掌,一面低声问道:“叶天麟,后面那美貌 小女子可就是什么瑶池玉女吗?” 五岳神君叶天麟撤招换式,攻出一掌,道:“不错,正是她,现在你两人该速 退了。 那喇嘛环眼中,淫光一闪,道:“我想先会会她。” 五岳神君大急道:“这怎么行,宗主大计可不能破坏。” 这时,四不像已接下了另一个喇嘛,正自杀得难分难解,情况之猛烈,决不下 于五岳神君叶天麟这边的假战。 那喇嘛这时心已被色所迷,哪管他什么计划,冷叱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也想管本大爷的事,你可是想死?” 五岳神君叶天麟怒道:“为了宗主的计划与今后大计,老夫地位虽不如你,但 你却别想吓唬老夫,你想动她,就得先制住老夫。” 那喇嘛环眼一飘,只见瑶池玉女白玉茹,距离自己不满七丈,心中不由暗喜, 低声怒吼,道:“叶天麟。,制你又有何难,接招!”话落掌势一变,突如狂风骤 雨般地向五岳神君叶天麟攻来。 五岳神君心知到此的两个喇嘛是全权指挥者,其功力之高,远非自己能敌,见 状不由骇得连退两丈,闪避招式。 瑶池玉女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你对他的武功,倒很了解啊!” 她心念才转,突然红影一闪,那大喇嘛的胖大身体,已如巨鸟般地当空扑了下 来,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瑶池玉女白玉茹急忙收敛笑意,但却没有闪避,美目注定红衣大喇嘛攻来的掌 影一动不动。 红衣大喇嘛甚是狂傲,见状只道是她已无力招架,不由大笑一声,道:“美人 儿,不用害怕,俺不会伤害你的。”话落一双巨掌,距瑶池玉女白玉茹肩头已不满 三寸了。,就在此危机一瞬之际,突听瑶池玉女白玉茹厉叱一声,道:“给本令 主回去。”声落玉手一扬已然收回。 轰的一声大响中,夹杂那大喇嘛的一声惨哼,一团红影,不偏不歪,恰好跌在 五岳神君身前三尺之处。 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大惊,心说:“怎么他妈的偏这么巧,这叫老夫怎样办?” 当下不由为之一怔。 那喇嘛也不是等闲人物,一招受挫,心知自己并非此女之敌,心中登时为之一 清,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内伤,深吸一口真气,-一式“鲤鱼打挺”,倒翻出两丈多 远,大叫一声,道:“点子硬,退下。”话落头也不回,转身急奔人谷。 另一个喇嘛见同伴一走,哪敢再留,也大叫一声,急奔人谷。 那四个三流脚角,这时已只剩下了一个,见状不管死活,回头就跑,追随两个 喇嘛急走。 五岳神君叶天麟神智一清,大喝声中,急上一步,一招“力平五岳”向那人背 后推去,一声惨号过处,那人已跌出‘四五丈以外,气绝身亡。 瑶池玉女白玉茹急上一步,笑道:“神君好雄浑的掌力啊!”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有鬼,闻言忙笑道:“哪里,令主过奖了,只可惜那大喇 嘛给他逃掉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笑道:“神君当时如加上一掌,只怕那喇嘛此刻已命归黄泉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暗自一惊,但却未形之于色,故做惋惜地叹了口气,道: “唉!老夫当时不该考虑那么多!” 神算龙女笑道:“神君一生清白,当然不愿乘人之危,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要 想这些了,眼下主要的倒是我们该怎么做。” 五岳神君叶天麟闻言心中一松,道:“龙女果然智虑过人,老夫心事,全被你 料到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一笑道:“神君最后掌毙那么一个三流角色,不是更不值 得吗?” 五岳神君脸色一变,暗道:“此言决非无因,莫非……”转念间,应道:“唉! 老朽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做。” 神算龙女不满地看了令主一眼,心说:“你为了一个丁雁翎,而忘记大体,这 似乎太不值得了。”心中虽然不满,但却未说出来。 瑶池玉女白玉茹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四周积雪甚高,一旦塌下来,我们可 都要葬身此地了,神君以为如何?”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你现在才发觉,只怕已经太晚了。” 忖罢笑道:“形势确是如此,老夫当时倒没有想到。”话落自然地背着手,向谷口 踱出一丈多远。 瑶池玉女冷笑一声,道:“神君此言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中原道上,谁不知神 君计谋过人,一生未上过别人的当?” 五岳神君心头一紧,道:“令主莫非怀疑老夫?” 神算龙女见事情要闹僵,连忙道:“神君不要误会。” 五岳神君带来的人,也都不满地盯着瑶池玉女。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笑道:“本令主不只是怀疑,而且知道你已投靠了西藏秘宗。” 五岳神君脸色大变,脱口道:“证据呢?” “丁雁翎并没有死,神君该知道,他身中的毒,只有我瑶池才有药可疗,现在, 他已好了。” 五岳神君大笑道:“令主不该把他留在瑶池!” “为什么?” 五岳神君倒退了两步,狂笑道:“因这一别,已成永诀了啊!” 群雄闻言齐都一怔,不知所云。 瑶池玉女冷笑道:“只怕不见得吧?” 五岳神君大笑一声,返身向谷中奔去,一面发出一声震耳长啸。 啸声才起,四周崖上,突然传来连声惨号,葫芦谷上方的积雪,发出一阵轰轰 震耳大响,漫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五岳神君叶天麟话落,纵身消失于葫芦夹道之中,恰在这时,葫芦谷上空,雪 山突然崩落下来。 群雄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被中原同道视为泰斗的五岳神君叶天麟,会突然 背叛中原,而投身西藏秘宗,设此绝计来陷害他们。 瑶池玉女白玉茹虽然早有了丁雁翎的警告,心中却也是疑信参半,她之所以对 五岳神君叶天麟如此不客气,也完全是基于对丁雁翎的爱意,而打算把五岳神君叶 天麟剪除,替情郎报了仇后,永伴情郎,遍历中原,再寻一处永久的归宿,放弃令 主生涯,还其自由之身。 所以,当时一见叶天麟真个现了本来面目,也不觉为之大惊失色,木然不知所 措地愣在当地。 雪山崩陷的巨响,震醒了群雄,一个个心惊胆颤,目光四寻,企图找一处脱身 之路,保全自家生命。 就在这时,崖顶上,传来丁雁翎清朗的声音,道:“各位休要惊慌,四周埋伏 的秘宗喽罗,已全被瑶池令下消灭,现在,大局已然控制我方手中,各位只需守紧 谷口,消灭谷中逃出之人便行了。” 群豪闻言,不觉一惊,循声向发话处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正自伟然立 于雪山顶上,黑白相映,特别醒目,所以,一抬眼便看见了。 其中一人,不由自主地问道:“瑶池令中,没有男子,阁下是谁?” 丁雁翎冷然地道:“在下丁雁翎!” 群雄一惊,同时呼道:“啊!丁雁翎!” 这时,丁雁翎已消失于雪中,大概是指挥瑶池令中的弟子去瑶池玉女白玉茹黯 然一叹道:“各位还觉得他残酷吗?” 群雄一个个不觉为之脸红,因为,过去有一段时间,他们确实曾经怀恨过这个 少年人,以为他是个嗜杀如命的魔星。 群雄中突然走出一人,道:“令主,是非真相已明,过去,中原同道是被叶天 麟利用了,但是,罪孽既种,便只有将功抵过,来,我们守住这谷口。” 一呼百应,一个个摩拳擦掌,分散守着谷口。 瑶池玉女白玉茹道:“各位守住此地,刚出来时不要打,等他们完全出来后, 再一举将其毁灭。” 群雄依言布置,其他的,则退下二十丈远等待着。 这时,里面已被崩雪填了许多,而那崩塌之势却越来越猛。 蓦地,谷口中蹿出十几个红衣人,一个个神色惊慌,四散奔逃,但却不见几个 喇嘛和五岳神君叶天麟跑出来。 这时,谷中早已被填满,只剩下了一条长长的狭道。 蓦地,空中掠过一道黑影,一闪落于狭道崖顶,紧跟着,崖顶上传来连声惨号, 敢情,狭道之上,也有秘宗的人埋伏着。 那道掠来的黑影,当然就是丁雁翎了! 丁雁翎收拾了守崖的奸徒,反身向下一看,只见,五岳神君叶天麟与三个喇嘛 果然停身在狭道中。 其中一个喇嘛抱怨道:“都是你办事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以致使宗主全盘计 划落空,这个罪名,别人可无法担当。” 五岳神君叶天麟也是一个指使人的人物,如今一时失算,投靠了西藏秘宗,心 中已有些懊丧,闻言不由怒道:“谁教宗主不杀了丁雁翎。” 那喇嘛怒吼道:“怎么?你敢批评宗主?”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念一转,不由一惊,连忙低声道:“老夫哪敢如此大胆,现 在我们这第一计虽然失败,我们只要守住这峡道不出去,拖他一段时间,等宗主把 瑶池的老巢挑掉后,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丁雁翎闻言心中一惊,暗自忖道:“好在我只带了鬼面婆婆、花妹、兰茵老人 及降龙仙几个人,未曾把瑶池令中其他长老带来,要不然,谁来抵挡那群人呢?” 转念间,外面又传来几声惨号,想是跑出去的那些人,已被打倒了不少。 丁雁翎抬眼一看,只见花艳芬与鬼面婆婆等人,已向谷口飞去,心知她们误会, 以为谷中的人全都出去了。 丁雁翎不敢怠慢,冷喝一声道:“叶老贼,你看小爷在哪里?” 五岳神君叶天麟闻言大惊,一抬头,只听轰的一声,一片冰雪已压了下来,不 由惊得脱口道:“快逃!” 三个喇嘛一见丁雁翎就在顶上,才知道先前那几声惨号不是逃出去的人所发, 而是守在上面的弟子被丁雁翎杀了。 当下,他们一见丁雁翎,心中早已没了主张,再一听五岳神君叶天麟喊叫快逃, 便拔步向谷口奔去。 五岳神君叶天麟不愧是一代枭雄,死到临头,却心神不乱,当下,心中闪电般 地忖道:“四人都走同一个方向,退路必被丁雁翎切断,那时想走可就没路了,不 如趁他们往前冲的时候,我先避一避,由后面逃走。”念转意决,当下也举步向前 跑了一段,却把身子贴在石壁上,使丁雁翎看不到。 丁雁翎一直注视着五岳神君叶天麟,见他一走,只道他已打算往前去,心中不 由暗自冷哼一声,向前追去。 丁雁翎纵跃如飞,没有多大工夫,早已到得谷口崖顶,俯首向下一望。只见瑶 池玉女等人,正自围着三个喇嘛在那儿杀得难分难解,却不见五岳神君叶天麟踪影。 心中不由一惊,想到:“莫非那老贼没有出来。”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 “不好,我中了这老贼的声东击西之计了。” 越想越对,当即传音瑶池玉女白玉茹道:“白姊姊,此间事了速回瑶池桃花谷, 那秘宗之主,已率人攻打去了,芬妹可与你同去,破她的摄魂之法,我追老贼去。” 话落也不等瑶池玉女白玉茹回话,转身急奔而去。 瑶池玉女白玉茹闻言大惊,急忙抬头,只见丁雁翎身形一闪,已消失于崖顶, 心中不由暗自决定道:“此次回桃花谷,把西藏宗主打退后,我决不再做什么令主 了,不然,永远也不能常在他身边。” 且不谈这边,再说丁雁翎,他刚奔到被雪填平的谷地,抬眼四周一望,只见, 五十丈外,叶天麟正急急如丧家之犬般地一路急奔直下。 丁雁翎心中暗暗冷哼一声,脚下一加劲,急如惊鸿一瞥,飞身飘出二十多丈。 前面五岳神君叶天麟登上崖顶,只见先前埋伏处,此时正躺着一些秘宗喽罗的 尸体,鲜血受冷雪冰冻,都已变成了紫黑色,想来大概已死很久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放慢身形,忖道:“想不到丁雁翎小儿竟会有这般见识,几乎 使我全盘计划落空,而命丧于葫芦谷中。”继又得意地忖道:“任他机智百出,也 不会想到老夫从这绝地之上逃得生命,哈哈,这叫必死不死,欲生不生。” 五岳神君叶天麟正在得意之时,突听背后轰雷似的一声暴喝道:“叶老贼,留 下命来!”声音不到二十丈远。 五岳神君叶天麟闻声大吃一惊,回头一望,只见追来的只有丁雁翎一个,心头 顿时大喜,忖道:“手下败将,何必怕他,等我把他引得远一点,再下手除他,绝 此后祸。”心动意决,冷笑一声,飞身向前急奔而去。 五岳神君叶天麟只当是丁雁翎功力与他尚差了一段,所以,不敢全力奔跑,怕 他赶不上,而放弃追赶,当下只用了八成真力。 哪知,跑了没多久,突听丁雁翎大喝道:“任你跑上天边,小爷也不放过你。” 丁雁翎叶天麟闻声吓得几乎脱口叫出来,因为,那声音已不满五丈了,当下, 哪敢再说话,提足功力,如怒箭般地向前飞去。 顿饭工夫,照路程计算,只怕已出去不下百里之地了,这时,早已脱离雪地, 而到了一处草坡。 蓦地,空中一声大喝道:“叶老贼,哪里走!” 五岳神君叶天麟虽然一向镇定,此时闻声,也不由为之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丢 人现眼,当即止步就地一滚,倒滚回一丈多远,跃身站了起来,抬眼间,只见丁雁 翎正自冷然地站在身前二丈之夕l.五岳神君叶天麟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 他初次与丁雁翎对敌时,此人尚经不起他一掌,而如今,轻功竟然会高出他这么多, 谁敢相信呢? 丁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姓叶的,此处无人,正该是一个算账的好地方。” 五岳神君叶天麟奸笑道:“你轻功不坏啊!” 丁雁翎冷笑道:“这与阁下何关?” 五岳神君叶天麟笑道:“当然关系很大,你如果打不过我,可以跑啊!”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只怕要跑的是阁下。” 五岳神君冷冷地道:“飞云寨那一掌可做前车之鉴。” 丁雁翎猛然跨上一步,道:“少废话,你出手吧!” “老夫以为你先出手比较好,不然老夫不知你到底能接得住老夫几成功力,万 一,一个不好,岂不使老夫失去一个泄气的活靶。”此人十分奸滑,竟想先出言把 丁雁翎激怒,使他自己先乱了章法。 丁雁翎面对杀父仇人,本已仇火高涨,如今再被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激,果然大 怒,厉叱一声道:“老匹夫接招!”话落但见血影一闪,已拍出一招“血雨腥风”。 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心中大喜,忖道:“我先硬接他一掌,然后再突然下手, 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心念转动间,早巳把全身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见势大 喝一声道:“小儿找死!”一招“推山填海”进招拍了出去。 两人都用了全力,距离又近,掌出如电光一闪,已然接实,只听——轰然一声 大震,地裂山移,沙飞石走,草掩木折,激起的旋流,挟着漫漫黄沙,冲天直起十 丈多高。 沙土弥漫中,五岳神君叶天麟退了四大步,胸口血翻气涌,双臂麻木无力地垂 着,心中骇然道:“这小子大概已用了全身功力,老夫既然退了四步,只怕他哼声 都发不出来,便命归黄泉了。”思忖间,一双精目,向沙土中望去,但却什么也未 看见。 他所以有此想法,完全是根据当日飞云寨的战果,因为,那时,他只一掌,就 把丁雁翎打出老远,如今自己退了四步,丁雁翎当然是要命丧当场了。 但是,他却忘了,丁雁翎是从瑶池下来的,那里,有药可以治他身中的剧毒, 而使他恢复原有的功力。 一阵轻微的寒风过处,把飞沙移向远处消失了,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抬眼,不由 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脱口道:“不可能!不可能!” 敢情,丁雁翎连一步也没退。 丁雁翎冷森森地向前跨了一步,道:“老贼,你可有种再接小爷一掌?” 随着那沉重的脚步,五岳神君叶天麟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第一次,他觉 得自己心理上已战输了。 一退一进,时间在沉寂中悄悄消失,一股无可名状的杀气,弥漫于两人之间, 使人窒息。 五岳神君心头开始颤抖了,在这人迹绝踪的荒僻山野之中,他除了凭自己的功 力以外,再也没有指望了,因为,他一败,连跑都跑不了。 但是,论武功,他却又不是丁雁翎的对手。 一种自然的反应,使他回手把背上的宝剑掣了下来,是一种保障,是否想借此 壮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丁雁翎见他一掣剑,也自怀中摸出那柄短剑,星目充满杀机地注定五岳神君叶 天麟道:“老贼,动手吧,今天小爷要你在恐怖中慢慢地死去。”语气寒森,没有 一点温情,只有残酷。 五岳神君紧了紧手中长剑,忖道:“他身怀血掌,用掌自然他占便宜,如今改 掌用剑,夫可就占大便宜了,何况,他的剑又那么短!”心动胆壮,大吼一声道: “接招!”声落一招“长虹贯日”向丁雁翎胸口刺去。 但见银光一闪,耀眼生花,急如闪电,巧如灵蛇,此人剑上造诣,端的不同凡 响。 丁雁翎手中短剑一挥,招出“划地为疆”拦截来剑,左手却闪电拍出一招“血 流标杆”,直击五岳神君叶天麟胸口。 只见血影中,银蛇跳跃,使人无法抽剑出招,因为,一抽剑,就得被掌风扫着, 命丧当场。 五岳神君叶天麟万没料到丁雁翎竟然可以不顾剑诀,同时掌剑并用。 由于掌风范围太大,五岳神君叶天麟不敢抽剑,只得用剑抵剑,回锋来削丁雁 翎手中短剑。 “锵”的一声脆响过处,五岳神君叶天麟只觉手中一轻,心知不妙,百忙中偷 眼一扫手中长剑,只见,那柄精钢长剑,已被切去尺多长,心中骇然忖道:“我这 柄剑,虽然算不上什么上古神兵,但却也是精钢打造的,怎么他就能削断呢?莫非, 他手中用的是柄宝剑?” 丁雁翎一招得手,精神大振,就在五岳神君叶天麟骇然一怔之际,蓦地,大喝 一声,道:“老贼再接小爷一招!”声落招出,剑走轻灵,一招“铁链横江”,电 扫五岳神君叶天麟颈顶,左手却又拍出了一招“血海尸山”。 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招失利,锐气大减,闻声心下一慌,更不知该从何着手,本 能的反应,使他猛然顿足,向右侧跃出两丈多远,手中断剑也舞出一招“古树盘根”, 满以为拒敌退身,丁雁翎必然不敢躁进。 哪知,事情不如人意,丁雁翎见他一退,脚下一加劲,原式不变,又已跟到, 速度比之五岳神君叶天麟更快。 五岳神君叶天麟只骇得亡魂皆冒,心中明知断剑一碰到丁雁翎的短剑又要断, 但为了自身性命,却不敢收招。 只听,锵锵两响,手中剑又断了两截,剑刃已然齐柄断落,显然,丁雁翎是有 意如此做的,否则,哪会有这么巧呢? 五岳神君叶天麟只骇得愣在当地,手足无措。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老贼,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五岳神君叶天麟脸色开始由白转青,也许,他已体会出死亡的可怕了。 就在这时,两人侧面五十丈外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精 目一闪,认出当前之人,一个是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不由大喜,飞身叫道:“原 来神君在此,老身找了多时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正在生死关头,闻言心中登时一宽,转眼向发声处望去,目光 到处,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忖道:“是她铁面婆婆,如今丁雁翎功力大进,只怕合 我们两人之力,也非其对手,这该如何是好,啊,有了……”突然之间,他眸子中 掠过一丝可怕阴毒光芒。 这时,那铁面婆婆已奔到二十丈之内了。 丁雁翎冷冷地一笑,道:“老贼,你的救兵来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冷笑道:“老夫还用不到她救援,接着!”话落右手一扬,剑 柄化成一道银光,闪电般射向丁雁翎胸口,双足也跟着猛然一顿,向铁面婆婆迎去。 丁雁翎万没料到他会以断剑作暗器攻击,仓促之下,闪避已来不及,急忙大喝 一声,急出一招“血雨腥风”,把剑柄震落地上。 就在这时,十丈之外,突然传来“砰”一声大震,紧跟着一声闷哼。 丁雁翎闻声心头一震,抬眼之间,只见铁面婆婆已倒在雪地上,而那五岳神君 叶天麟早已消失在密林中了。 丁雁翎不由呆住了,怔怔地望着铁面婆婆倒在地上的身子出神,心中却紊乱无 比。 只见,地上的铁面婆婆吃力地撑起了身子,喃喃地道:“叶天麟,老身不该那 么信任你!” 丁雁翎木然地走上两步,道:“阁下伤得似乎不轻?” 铁面婆婆却也够狠,闻言冷笑一声,道:“内腑已碎,决无生理。”语气坚决, 似乎对生死没有一点留恋与恐惧。 丁雁翎面冷心热,闻言突然跨上两步,铁面婆婆不知就理,只道丁雁翎想乘人 之危,不由怒喝道:“丁雁翎,你想怎样?” 第二十章 赤龙珠 丁雁翎淡然地道:“想救你!” 铁面婆婆一怔,突然大笑道:“救我?哈哈!天下事老身样都能相信,但只此 一桩,老身却信不过。” 丁雁翎笑了笑道:“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铁面婆婆冷笑道:”过去 确实没有!“ “现在也没有!” 铁面婆婆正色道:“飞云寨前的事你忘了?” 丁雁翎凄然地一笑道:“那事不提也罢!” 铁面婆婆冷笑道:“假使我是你,没有做淫乱之事,而被人误会为淫贼,那老 身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报这毁誉之仇,以你的个性,老身相信你不会轻易放过。” 丁雁翎探手人怀,摸出一个小玉瓶,那是彩凤仙子梅玉霜送他,叫他在重伤时 服用的,但他却一直没有用过.丁雁翎淡淡地望了铁面婆婆一眼,道:“在万虫 谷中,在下救过各位。” 铁面婆婆闻言面色突变,脱口道:“那是你指使的出路?那场误会……” 丁雁翎伸手把玉瓶递过去,道:“你自己取用吧!” 铁面婆婆伸手接过,抬头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我,不怕我用多了吗?” 丁雁翎凄凉地一笑道:“那里面只有一粒,在下怕我自己的手有毒。” 铁面婆婆大笑道:“哈哈……不管你的手是否有毒,也不管你救我帮主的用意 何在,你总算是救过她一场,老身已自信必死,能服了你的毒药,稍解你心头之恨, 死也值得。”话落猛然拔开玉瓶,把药丸倒了出来。 突然,铁面婆婆怔住了,她,那枯瘦的手开始发抖,老眼中,也蒙上了一片淡 淡的泪光,喃喃道:“赤龙珠,赤龙珠!” 丁雁翎闻言一怔,扫眼间,心头大震,只见,铁面婆婆手中正托着两粒艳红的 珠球,这一刹那,他什么都明白了。 彩凤仙子娇艳调皮的粉脸又呈现在他眼前: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霜妹,霜妹, 你只想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你自己呢?” 铁面婆婆缓缓把两粒赤龙珠放进玉瓶中,盖上盖子,递给丁雁翎道:“丁少侠, 收下吧!” 丁雁翎心思已乱,闻言木然地道:“那不是毒药。” 铁面婆婆凄然地笑道:“是的,我知道,假使是毒药的话,我已经服下去了。” 两颗珠泪已顺着她皱纹密布的脸颊滚了下来,她歉然地望着丁雁翎道:“过去的, 我相信你真的不会追究了。” 丁雁翎见她脸色已由苍白转成青灰色,心中大急,脱口道:“在下送药是出自 诚心。” 铁面婆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但这是天下第一奇药,正有多少人可以因 它而得活命,何苦把它白白地浪费在老身一个将死的人身上呢?” 丁雁翎一急,忙道:“你内腑伤得也许不重!” 铁面婆婆摇头否认道:“不,你错了,等我唇边见血时,老身已气绝了,叶天 麟的武功我知道。”话落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抽搐。 丁雁翎大惊,道:“服下试试,服下试试!” 铁面婆婆面色突然一紧,道:“时间不多了,丁雁翎,老身至死才算看出你是 个面冷心热,身怀杀人血掌,而内怀济世圣心的真正侠义之人,所以,老身在死之 前,有一事相托!” 丁雁翎仍然不死心地劝道:“服下一粒看看。” 铁面婆婆摇头道:“那你是答应了,快去山下碧草谷中救我帮主一救,她被彩 凤仙子的人困在那里。” 丁雁翎一惊,道:“什么?”.铁面婆婆呼吸急促地道:“彩凤仙子在碧草谷 翠微峰上,注意,别上那峰,天凤帮精华全在谷中,我,我相信你不会记……记恨 前仇的。”话落,她嘴角上突然溢出一丝血迹。 丁雁翎见大惊,道:“你……” 铁面婆婆道:“少年人,你……你答应吗?” 丁雁翎忍不住伤心,流泪点头道:“是的,是的在下一定去。” 铁面婆婆宽慰地一笑,把身子靠在一块巨石之上,吃力地道:“这里到碧草谷, 约有四五里地,向东南走,少年人,我……我们帮主,没有,没有看错人。” 丁雁翎道:“你休息休息!”话落蹲了下去。 铁面婆婆把玉瓶塞进丁雁翎手中,道:“是的,我……我该休……休息了,而 ……而且……是永远的,少……少年人,我…… 我实在地告……告诉你……我……我们帮主……天……天天……思……念…… 念……念……你……“话落突然一偏头气绝于山野之中。 她一生落寞,嫉恶如仇,却没想到最后没有死在仇家手中,却死在一个她以为 仁心侠胆的奸贼掌下。‘丁雁翎木然地注视她良久、良久,没有哭,只含泪淡淡 地自语道:“这是人生必走的路,但是,却不该由他人决定何时起程,婆婆,你安 息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丁雁翎找了一座小石洞,把铁面婆婆安放在内,然后,以大石封住洞口,刻上 标记,飞身向东南奔去。 五六里路程,在丁雁翎的速度算来,也不过顿饭工夫便可以奔到了,何况,他 现在正在焦急的情况之下。 丁雁翎奔走没有多久,果见前面有一座青翠的高峰,四周群岭重叠,青松翻浪, 犹如翠海,绝谷在望。 丁雁翎奔到峰前,略一思忖,暗道:“霜妹真个口是心非,她明明答应我今后 不再兴兵侵扰中原武林,怎么现在又把天凤帮主及一干帮众困在这里呢?我如直冲 人谷,必然要大事刹戮,也罢,我就先上翠薇峰吧!”思付方定,方要起身。 蓦地,一个冷森森地声音道:“你小子没死啊!”声音不大,但却震人心弦。 丁雁翎闻声一惊,但却没有立刻反应,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两丈之外,正冷然地站着一个中年美妇。 丁雁翎一见此人,心头大震,脱口道:“是你?” 宫装美妇人冷笑道:“我以为你已死在猿愁崖下了。” 原来,这宫装美妇,就是彩凤仙子梅玉霜的师父。 丁雁翎心中暗自着急,但却不能不硬着头皮撑下去,当下淡然道:“很幸运, 晚辈没死,反把积毒解掉了。” 宫装美妇冷冷一笑道:“你要到哪儿去?” 丁雁翎脱口道:“找令徒!” 宫装美妇闻言美目中突然暴射出骇人的寒芒,冷喝道:“那丫头背叛了我,现 在正把她治得快回心转意了,你又想去引诱她,哼,你以为老身好惹吗?” 丁雁翎闻言一怔,急道:“前辈怎么整治霜妹?”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我说你死了,并带她去看了现场,为了证实这件事,我 更抓了几个秘宗的弟子当面问给她看,她才相信了。” 丁雁翎道:“后来前辈就要她率众与中原为难是吗?” 宫装美妇冷哼一声,道:“哼,何用老身多言,是她自己由爱你而生出对武林 的恨意,所以决定要闹得武林鸡犬不宁。” 丁雁翎心中稍宽,道:“那前辈怎么说整治她呢?”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因为她对我说,等她闹够了中原武林,再把西藏宗主抓 来祭了你的灵之后,就要永远退出武林,出家修道。”-丁雁翎心中暗自爱怜道: “霜妹,你太痴情了。”转念问道:“这也不能算背叛前辈啊!” 宫装美妇道:“怎么不算背叛,老身要她统治武林,再者,叫她恢复旧装她不 肯。” “恢复旧装?” 宫装美妇狠声道:“自你死后,她说是你妻子,一天到晚,一身重孝,老身看 不惯,叫她换装,她又不肯换,这不是背叛吗?” 丁雁翎越听越心痛,不安地问道:“前辈怎么整治她呢?” “老身先把她关起来,亲自指挥把天凤帮主那小丫头及一些徒众,困于碧草谷 中,然后慢慢劝说她,哪知,她不听劝说,老身一怒之下,把她击成了重伤。” 丁雁翎闻言面色登时大变,脱口道:“重伤?” 宫装美妇道:“不过,老身知道她身有赤龙珠,死不了。” 丁雁翎闻言,一颗心几乎跳到口里,当下,也来不及说话,转身就向峰上奔去。 哪知,他才一转身,宫装美妇已然站在他身前,美目中杀机盈然地道:“小子, 你想到哪里去?” 丁雁翎急道:“救我霜妹!” 宫装美妇不屑地道:“哼,你配!” 丁雁翎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许多,脱口道:“赤龙珠,令徒已全送给了在下, 所以……” “什么?她敢擅自送人,那是她自己找死!” 丁雁翎把赤龙珠拿出,送过去道:“在下不上峰也可以,只要前辈肯将此药拿 去救她。” 宫装美妇冷笑道:“她已送给了你,老身懒得从小辈手中拿东西,你如果是识 时务的快下峰去,要不然老身可要你葬身此峰之上了。” 丁雁翎心头大急,忍不住冷喝道:“前辈请不要逼在下过甚!”,宫装美妇 闻言一怔,突然大笑道:“难道,你想与老身一决胜负不成?” 丁雁翎冷冷地道:“在下自知不敌。” “那就快滚吧!” 丁雁翎坚决地道:“但在下却要把这药递在霜妹手中。” 宫装美妇道:“你自信有此能力吗?” 丁雁翎心中一动,忖道:“由她那天的手段看来,现下我功力虽然已全部复原, 只怕还难在她手下走出几招,我不如骗她一下,蹿人林中,再把此药递给霜妹。” 念转心决,突然道:“那位兄台助在下一臂之力。”星目紧盯着宫装美妇身后。 宫装美妇心头一动,心中暗忖道:“此人心计端的超人一等,神色竟然如此镇 定。”故做不知,回头凝视。 丁雁翎见状大喜,哪敢怠慢,脚下一加劲,向林中窜去。 哪知,刚到林边,突见林中缓步踱出那宫装少妇,由那从容的态度判断,显然 她已到达多时。 丁雁翎猛然刹住身形,心忖道:“那边到这里,也有四五十丈之地,她竟能避 过我的视线早到,看来,我的功力与她还差了许多。” 宫装美妇冷然道:“丁雁翎,你还有什么伎俩?” 丁雁翎道:“在下自知不如前辈。” 宫装美妇冷笑道:“那你就快滚吧!” 丁雁翎摇头道:“我还没见到霜妹,我不会走的。”话落一顿道,“霜妹是前 辈唯一的弟子,难道前辈就此见死不救吗?” 宫装美妇突然格格大笑,道:“好好,那老身就成全你们吧!” 话落一顿,道,“现今,老身有两条路让你走,任你选一条。” 丁雁翎断然地道:“在下在未见霜妹之前,决不下峰。” 宫装美妇道:“第一条,你闯过老身这一关,你我公平交手,各尽所能,至死 方休。”丁雁翎摇摇头道:“第二条呢?” 宫装美妇道:“你硬接我三掌。” 丁雁翎心中黯然忖道:“她三掌一出不知我还有没有命?” 沉吟良久,回不上话来。 宫装少妇见状美目中杀机大炽,但却笑道:“你要是自信抵挡不住,现在还可 以走。” 丁雁翎暗中把牙一咬,断然道:“在下愿接前辈三掌。” 宫装美妇冷笑道:“你自信能不死吗?” 丁雁翎摇头道:“这不可能,在下只是希望能支持半个时辰,见到霜妹。” 宫装美妇冷笑道:“使她终生感激你?” 丁雁翎摇头道:“不,叫她另找如意郎君。” 宫装美妇心中暗自喜悦道:“好个痴情娃儿,霜儿好眼力。” 当即冷声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丁雁翎道:“请前辈出掌!” 宫装美妇玉手一挥,道:“接住!”一股无形的奇大压力,已然压到。 没有狂风,也没有雷鸣,不见沙起石走,地上的柔草却为之断折,这是一股无 形的劲气,但却能伤人于无形之中。 丁雁翎当初在猿愁崖土,已见过此人的武功,目下哪敢稍存大意之心,当即凝 视提气,全力拍出了一掌,掌出跟着提气轻身,以便无法抵挡时,可以随着那压力 飘退,减少伤势。 敢情,他已存了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的想法。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挟着丁雁翎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沙土微微扬起一些,这是丁雁翎血掌的狂风所激起的。 丁雁翎连退了五六步,终于控制不住,跌坐地上,只觉胸口气闷,双臂酸麻难 举,心知自己已受了内伤。 宫装美妇见状心中微惊,忖道:“想不到此人竟有这般功力,霜儿也不过如此 而已。” 丁雁翎强自提了一口真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暗中运气,把双臂活动了一下, 缓缓举步走到原位。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你要休息多久?”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休息太长了前辈不肯等待,而时间短了,却对晚辈有 害无益,前辈下手吧,晚辈已准备好了。” 烈宫装美妇冷笑道:“只怕你接不下这一掌。” 丁雁翎淡然地道:“在下死而无憾。” 宫装美妇猛然把牙一咬,冷喝道:“接住!”话落双掌齐出,一股令人窒息的 压力,在她起掌之际,已然压到丁雁翎胸口,这一掌,只怕她是用出全力了。 丁雁翎见掌心头大骇,猛然把玉牙一咬,提足全身功力,迎掌拍了出去,狂风 由血影中吹出,乍看起来,特别怕人。 “轰”的一声大震,沙土扬起得比以前更多,没有闷哼声,只传来一声人体着 地的“叭达”轻响,一切仍归寂静。 宫装美妇隔着淡淡的沙尘,看着八尺以外躺身地上不动的丁雁翎,心中暗自忖 道:“想不到他内伤之下,这一掌还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丁雁翎挣扎了一下,吃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艳红的鲜血,如泉水般地从他嘴 角不断地溢出,伤势之沉重,可想而知。 宫装美妇强忍着心中的痛惜,冷冷地道:“丁雁翎,你还能经得起几掌?” 丁雁翎从地上撑起身来,迟钝地向前走了几步,道:“前辈,我们约定三掌, 还有一掌了,前辈怎么说可以经得起几掌呢?” 宫装美妇冷笑道:“我是说半掌还是一掌?还是一掌不接呢?” 丁雁翎冷冷地道:“既然讲好了一掌,在下就接一掌。”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你自信接得下?” 丁雁翎冷然道:“晚辈早已说过,在下就是死在这翠微峰上,心中也不觉得有 什么遗憾,前辈何必多问呢?” 宫装美妇闻言并不生气,只嗤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实在有些不识时务!” 丁雁翎道:“怎么不识时务?” 宫装美妇道:“假使你识时务,就该趁早逃命,老身已说过,那两颗赤龙珠已 经送你了,你现在的伤虽然重,还可以医得好,如果还想上去,只怕,你真的要比 霜儿先走一步了。” 丁雁翎冷淡地道:“前辈以为在下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吗?” 宫装美妇道:“生死固然没有什么值得欢惧,但是,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轻如 鸿毛的,你这样死,老身以为轻如鸿毛。” 丁雁翎大笑道:“哈哈……轻如鸿毛,在下以为前辈错了,有所谓,夫妻同命 鸟,眼看妻子死于他人之手而不救,在下以为活着是羞耻。” “假使你并不爱她,那岂不是被一句成语害死了吗?” 丁雁翎笑道:“恰巧相反,在下很爱她!” 宫装美妇道:“那你是决定选那条死路了?” 丁雁翎傲然地一笑道:“前辈请出手吧,晚辈虽知这一掌死多生少,但却不愿 事了一半,畏死而走。”话落深吸一口真气,强提残余的一点真力,闭嘴不再言语, 静等宫装妇人出手。 宫装美妇心中暗自喜悦道:“世间竟有这等至性之人,霜儿总算没看错人,待 我再虚应一掌,让他们夫妻去会面吧!”转念不过眨眼间的事,当下故意冷笑一声, 道:“好吧,老身成全你了,接着。”话落扬手拍出一掌,但却只用了四成真力。 丁雁翎见状把眼一闭,紧跟着把双掌迎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响,丁雁翎不由自主地退了七步,张口吐出三口鲜血,身 子连晃数晃,几乎跌倒地上。 这一掌,宫装妇人,虽只用了四成真力,但对丁雁翎伤重的身子来说,何只千 钧,他屹立不倒,已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宫装美妇心中暗忖道:“太重了。”粉脸上却声色未动,只冷冷的道:“你去 吧!” 丁雁翎木然地望了宫装美妇一眼,躬身道:“晚辈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宫装美妇冷笑道:“想不到你丁雁翎也会感谢人!”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话落缓缓转过身去, 一步一步向峰上走去,身影显得是那么凄凉。 宫装美妇注定丁雁翎修长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已把霜儿交给你了,今后, 也不再指望她称雄江湖,霸居五岳,唉!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啊!她应该有自己的 归宿的。” 宫装美妇话才一落,身侧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芳妹,你觉得损失太 大了是吗?” 宫装美妇闻声脸上冷色突消,幽幽地道:“凌哥,你又来挖苦我了。”话落缓 缓转过身来,只见,身前两尺左右处,正站着一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闻言大惊,连忙道:“芳妹别误会,我怎会挖苦你?” 宫装妇人见状凄苦地一笑,道:“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 中年书生仍不放心地道:“芳妹,你真的没有误会?” 宫装美妇凄艳地一笑道:“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脾 气吗?唉,想当年,为了争一时的意气,而误了三十年,三十年,是一个多么悠长 寂寞的岁月啊!”话落美目中已满下两颗清泪,倒身扑进中年书生怀中,泣道: “凌哥,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中年书生没有回答,健臂一圈,把宫装美妇搂入怀里,灼热的嘴唇,已闪电般 地印在她樱桃小嘴上。 她挣了一挣,但立刻停止了,玉臂轻伸,反搂着中年书生。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吻,而这一吻,却使他们彼此之间,等了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前,江湖上的杀人女魔,与卫道奇侠之间的一场大误会,也就在这一吻 中,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不再需要听彼此之间的解释,也不要听彼此的相思情语。 因为,他们彼此全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需要多此一举。 良久,良久,宫装美妇才轻轻移开樱唇,把粉颊贴在中年书生脸上,柔声道: “凌哥,我们今后到哪里去?” 中年书生笑道:“由你决定吧!” 中年美妇娇嗔道:“当然由你决定嘛!” “你听话了?” 宫装美妇娇嗔道:“人家什么时候说不听你的话了。” 中年书生轻抚着她的肩胛道:“当年的事不用说,那次猿愁崖上,我那时要不 是跑得快,可能早已丧生你掌下了,还说听话呢!” “人家那时又不是存心要伤你。”中年书生道:“由当年的教训,我可不敢 相信。” 宫装美妇突然幽幽一叹道:“莫非你还怀恨当年的事?”语气有些伤感。 中年书生一惊,忙道:“哪里,说着玩的!”话落又在美妇人脸上,轻轻亲了 一下。 宫装美妇挣脱他怀抱,嗔道:“没正经,不来了。”天真之状,倒像个二十几 岁的少女。 书生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去看看丁雁翎怎样了。”话落上前拉起宫 装美妇的玉手,向林中奔去。 宫装美妇轻轻把娇躯靠在书生臂弯里,边走边问道:“你对他倒很关心呢!” 书生笑了笑道:“不知怎的,这孩子与我投缘,我当初在飞云寨,见他不知生 死地硬扑五岳神君时,差一点就想出去帮他呢!” “后来你有没有出去?” “没有,我只对他说,他有毒在身,功力未复,可从长计议,他倒也听话呢!” 声落已纵上林梢。 话说丁雁翎。 他离开宫装美妇,一心一意就想快点见到彩凤仙子梅玉霜,在自己未死之前, 把赤龙珠先交给她,至于他自身生死,早就忘了。 丁雁翎高一步,低一步地走在荒草乱石之中,跌倒爬起,爬起跌倒,也不知跌 了多少次,才算走出松林,眼前已是一片草坡。 丁雁翎深深松了口气,仰天见日已下山,不由自嘲似地喃喃自语道:“这短短 的几里山路,我走了多久啊!” 语罢方想起步,突听身后一声暴喝道:“小子哪里走?”声落身前已落下两个 赤膊纹脸的怪人。 丁雁翎一怔,突然淡淡地笑道:“两位可是彩凤仙子的弟两个大汉冷冷地道:” 你只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丁雁翎笑道:“在下来找仙子。” 右边大汉见丁雁翎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状至狼狈,不由不信地冷 笑道:“哼,你也不照照镜子,也想见我们帮主?” 丁雁翎闻言一怔,道:“帮主?她什么时候做了帮主?” 左边大汉冷笑道:“你不是要见我们帮主吗?这就走吧!” 丁雁翎淡淡一笑道:“两位请前面领路。” 右边大汉大笑道:“那当然,不但要领路,还要把你抬去呢!” 丁雁翎见他出言不善,心知他不怀好意,当下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敢劳驾相 抬!”话落举步而行。 哪知,他才一举步,蓦听身后一声怒叱道:“躺下!”两股罡风,已结结实实 地打在丁雁翎的肩井穴上,使他失去一切抵抗左边大汉冷声对林中喝道:“来人哪, 带这小子去听候帮主发落!” 林中飞快出现四个三十上下的壮汉,不由分说地把丁雁翎抬上峰去。 不大工夫,已来到一处白石洞口,只见,洞口站着两个纹面女子,状似守卫洞 口之人。 四个壮汉把丁雁翎放下,其中一人躬身对两人道:“请两位姑娘禀告帮主,捉 到一名奸细。” 右边女子道:“你们等一下。”话落闪身人洞。 不大工夫,只听洞内一声吆喝,走出四个素衣小婢,四婢后面,跟着身着重孝 的彩凤仙子梅玉霜。 只见她,黛眉深锁,杏眉含愁,似有满腹心事。 彩凤仙子走到洞口,冷声道:“在哪里?” 四个壮汉急忙跪地,恭声道:“此人就是。” 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一转,突然惊得啊了一声,道:“是他?” 竟然呆呆地不知所措。 彩凤仙子梅玉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把众人都骇了一跳,谁也不知道,到底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声呼道:“啊!翎哥哥,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 子,告诉我,告诉我!”话落人已扑出洞来,把丁雁翎抱人怀里,顺手替他解开穴 道。 丁雁翎深深喘了口气,淡淡地道:“霜妹,你没有受伤?” 梅玉霜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丁雁翎看着她满身的重孝,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伸手轻抚着梅玉霜的秀发, 沉重地道:“你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呢?唉!” 彩凤仙子梅玉霜泣声道:“师父说你死了。” 丁雁翎摇摇头,凄凉地笑道:“那次是假的,这次恐怕是真的了。”说话之间, 鲜血已再度开始由他嘴中流出来,颜色有些紫黑,显然是淤血。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大急,也顾不得血污,伸出玉手,替他擦着嘴角血迹,坚 决地否认道:“不会,永远不会,你不会忍心离开我的,是吗?翎哥哥!” 丁雁翎吃力地说道:“霜妹,是的,我不愿离开你,因为,因为,你是我妻… …”声音由强而弱,最后,终于停止了。 梅玉霜见状直骇得手足失措,哭叫成声。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起自梅玉霜耳际,道:“霜儿,他身上有两颗赤 龙珠,快带他进洞医治,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梅玉霜也顾不得察那声音来源,抱起丁雁翎就往洞内跑。 四婢及众人,直被弄得满头雾水,一个个脸呈茫然之色。 这是一处光洁、简朴,而简朴中又透着幽雅的小石室,室大不过七八丈见方, 右角一张木床上,缎被锦褥,幽香扑鼻,显然,不是一般常人所住的。 床侧放着一张三尺多高的光滑石桌,这时,桌上正伏着一个秀发蓬松满身素衣 的少女,由她那均匀的呼吸判断,她已睡熟了。 床上轻轻地动了一下,丁雁翎缓缓睁开了星目,木然地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 自语道:“莫非我没有死?” 随着话声,星目一转,突然看到了熟睡中的彩凤仙子梅玉霜,他才知道,自己 确实仍在人间。 他伸手向怀中一摸,发觉那装赤龙珠的玉瓶已不知去向了,再一运气,更觉血 脉畅流,功力似乎比以前更增加了一些。 他不由自主,感激地看了彩凤仙子梅玉霜一眼,自语道:“她一定很累。” 丁雁翎向室内扫了一眼,只见,除了彩凤仙子梅玉霜以外,再没有别人,心知, 这段时间内,一定是她亲自侍候自己。 丁雁翎轻轻地爬起身来,把身上衣服略一整顿,悄悄拿着被走下床来,替彩凤 仙子梅玉霜盖在身上。 梅玉霜虽说身体疲乏无比,但她身具上乘武功,一旦有人往她身上盖被子,她 怎会不知,但是,这次她却没有反应,因为,她知道是谁。 丁雁翎见状,只道她累得太厉害了,当下,毫不思索地轻舒猿臂,把她娇躯抱 起来,放到床上。 梅玉霜仍然没有动,她只觉得心里甜甜的。 丁雁翎把她的娇躯放直,然后,轻轻地把她莲足上的小弓鞋脱了下来?再替她 把被子盖好,始才轻轻喘了口气,把目光转到她迷人的粉脸上。 只见,她红润的粉脸:这时显然有些苍白,以她的武功而言,几天几夜不眠, 是不该有这种现象的,显然是她内心忧急所至。 了雁翎越看越爱怜,忍不住伏身轻轻在她樱桃小嘴上亲了一下。 彩凤仙子梅玉霜本在丁雁翎替她盖被之时,便已醒了,但她一直不动声色,要 看情郎怎么摆布她,但此时,她再也忍不住,轻“嘤”一声,猛伸粉臂,把丁雁翎 紧紧抱住,香舌也跟着滑进丁雁翎口里。 时间在寂静中消失,彼此几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多日来的刻骨相思,也 在这默默的一吻中,倾诉给对方了。 良久,良久,丁雁翎才轻轻移开嘴唇,柔声道:“霜妹,这几天你一定很累, 是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轻轻一拍身边,娇声道:“躺下来,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呢!” 丁雁翎微微有些不安地道:“这个……” “她们不会进来的,我已对她们说过,我不招呼,不许进来。” 丁雁翎仍有些不安地道:“霜妹……”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微微一变,幽幽地道:“我们已是夫妻了,你还要顾虑那 么多,莫非……” 丁雁翎闻声知道她要误会,连忙脱鞋躺下,道:“霜妹,不许胡思乱想。” 彩凤仙子梅玉霜这才满足地一笑,轻伸粉臂替丁雁翎盖上被子,把娇躯偎进丁 雁翎怀中,娇声道:“翎哥哥,自从听到师父说你丧生在猿愁崖上,我急死了,先 是想一死相随,后来又觉难消心头之恨,所以……” 丁雁翎轻抚着她的粉脸,道:“所以你要向整个武林报复,是吗?”彩凤仙 子轻声道:“现在不要了。” 丁雁翎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轻声道:“霜妹,你很听话!” “嗯!我只听你的,因为,因为你是我的……” “你的什么?霜妹!” 彩凤仙子粉脸一红,不依道:“你坏,不来了!” 丁雁翎轻笑一声,道:“噢!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妻子,对不对?” 梅玉霜娇笑一声,把头埋在丁雁翎怀里,不再言语。 于是,她觉得丁雁翎的手,替她解开了罗衣,她没有反抗,只默默地承受着, 等待着! 由宁静到疯狂,再由疯狂到宁静,这该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彼此相拥,进入了梦乡,这,该是一个甜美的梦。 室外一阵轻响,惊醒了两人,梅玉霜整了一下云鬓,就要起身,却被丁雁翎搂 住纤腰拉回怀里。 梅玉霜粉脸一红,道:“你,你怎么还不放人家起来?” 丁雁翎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小嘴,道:“你还穿这种衣服?” 彩凤仙子这才想到自己还是一身孝服,忙笑道:“哥哥,你喜欢我穿哪件?” 丁雁翎道:“当然是那件红的啊!” 彩凤仙子轻笑一声,跃身而起,从一座木柜中拿出那套红衣红裙,注定丁雁翎, 娇嗔道:“回过头去嘛!” 丁雁翎笑了笑转过头去。 不大工夫,梅玉霜已走过来,轻声催促道:“快起来,让人家整理一下。” 丁雁翎翻身爬起,一整衣服,跳下床来。 彩凤仙子梅玉霜把床褥整好,拍拍床沿,叫丁雁翎坐下来,问道:“翎哥哥, 现在我们要到哪去呢?” 丁雁翎道:“这些人,你要怎么打发?” 彩凤仙子道:“打发他们回南海好吗?” 丁雁翎摇头道:“不好,我们还得把西藏秘宗灭掉,他们人那么多,我们人手 少了也不行。” “你不报仇了?” 丁雁翎神色突然一变,欢愉之情尽失,黯然道:“父仇不报,怎能算人?不过, 那些仇家,如今都已投靠秘宗,所以,不得不先从秘宗下手。” 彩凤仙子话出心中就知不对,既见丁雁翎神色忧抑,更加后悔,心中一急,立 刻不加思索地道:“翎哥哥,走,我们去把峰下的人招回,放天凤帮主走吧!”话 落不等丁雁翎回答,拉着他就走。 两人走出石室,恰好遇上四个小婢,她们一见彩凤仙子,连忙躬身道:“帮主 何往?” 彩凤仙子挥手道:“你们不用去了,我去去就来。” 四个小婢躬身而退,两人急步走到洞口。 蓦地,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叫道:“哇!小主人在这里!” 丁雁翎闻声知人,回头只见血面金刚正飞步向这边奔来。 彩凤仙子娇笑道:“金刚,我们要到山下去,你去不去?” 这时,血面金刚已奔到丁雁翎身前,拉着丁雁翎的手道:“他妈的,那天在鸟 洞道里,真把我气炸了。” 彩凤仙子笑道:“路上再说吧!我们走。” 三人起身向峰下走去。 一路上,血面金刚把飞云寨洞中的事,一一向丁雁翎述说,愤恨之情,溢于言 表。 这时,三人已走下翠薇峰,蓦地,血面金刚叫道:“咦?那和尚与那三个人好 像不是天凤帮的吧?” 彩凤仙子与丁雁翎闻声转身,却被前面一棵树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彩凤仙子不愧一代女杰,当即道:“她们向哪里走?” 血面金刚道:“行动十分鬼祟,好像是向碧草谷前进。” 彩凤仙子心中暗自冷哼一声,道:“金刚,快蹲下来,我们看他们做些什么?” 血面金刚倒很听话,闻言果然蹲了下来。 三人走进路旁草丛中,静静等待来人。 不大工夫,路上果然出现四个人,三个红袍,一个和尚只见他们大摇大摆,昂 首而行,状似进入无人之地。 血面金刚心中奇道:“刚才鬼鬼祟祟的,现在怎么又正大光明起来了?” 丁雁翎一见那和尚,心中登时怒火千丈,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直拉着他的手,当下关怀地转脸娇声道:“翎哥哥,你怎么 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那和尚是古佛!” 彩凤仙子与他目光一触,芳心不觉一寒,忖道:“这目光好怕人!”转念间, 问道:“翎哥哥,要下去抓他们吗?” 丁雁翎强忍住怒火,摇头道:“看他们要做什么?” 恰在这时,对面崖下跃上了五个南海派的弟子,阻住四人去路,道:“四位站 住!” 古佛坦然一笑道:“五位辛苦了!” 五人中间一人道:“阁下是哪里来的,往哪里去?” 古佛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奉仙子之命,进碧草谷探虚实。” 中间那人接过金牌,仔细地看了一阵,道:“四位走吧!”话落跃回原位。 彩凤仙子冷哼一声道:“好,好,你们果然自投罗网来了。” 血面金刚望着四人的背影,奇道:“仙子,他们哪来的金牌令?” 彩凤仙子梅玉霜冷哼道:“本派传令弟子,曾有一人丧命于他们手中。”话落 一拉丁雁翎,道,“我们追下去。” 三人沿着道边上的石壁,追了下去。 古佛万没料到彩风仙子等人,会恰在此时相逢,一进谷道,不由深深喘了口气, 得意地道:“我原先真担心那丫头会把金牌令改换,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愚蠢。” 右边一个红衣人道:“这一关虽然过了,下一关还不知怎么样呢!” 古佛道:“放心,人没有不怕死的,就是天凤帮主不甘心低头,她那些手下, 也不见得就甘心陪她死在这里。” “我听说那天凤帮主待人很好,只怕那些弟子不会背叛她。” 古佛道:“哼,她那些忠心的弟子都留在总坛,此次带来的,全是些三心二意 的人,那丫头可能自以为手段高,可以把她们感化过来,殊不知,那些人早已是我 们的人了。” 那人又道:“就算她们都背叛,我们只怕也不是那丫头之敌!” 古佛道:“放心吧!那丫头最近被丁雁翎那小子迷得心神不宁,智力不能集中, 我们这么多人斗她一个,还怕什么?” 红衣人道:“那是准成功了?” 古佛道:“这叫各个击破,她一破,然后再想法使彩凤仙子那丫头与瑶池玉女 打一架,整个江湖岂不都是宗主的了?” 这时,已走出了谷道,进入谷中,四人住口不言了,大步向内走去。 彩凤仙子附耳对丁雁翎道:“翎哥哥,你听到了没有?” “那是胡说。” “他们有卧底的在那里怎么是胡说?我想,那一定是真的,唉!翎哥哥,我是 女人,所以知道女人的心理,她想你,我想一定是真的。”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那我不去了,你别把古佛杀了,放他出来。” 彩凤仙子正色地道:“翎哥哥,我虽然不愿其他女孩子与你在一起,但却不是 不明事理之人,目下江湖如要安定,只怕唯有把我们三人除去,再消灭秘宗,而除 了你以外,我们三人不可能联在一起的,走吧!” 丁雁翎星目中奇光一闪,道:“好吧!走!” 彩凤仙子芳心一震,脱口道:“翎哥哥,你想什么?” “没什么!” 彩凤仙子幽幽地道:“你别再离开我,我不会再兴师闹中原了,因为,我不能 再没有你,除非,我马上死!”语气甚是坚决。 丁雁翎闻言心头一震,脱口道:“霜妹……”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翎哥哥,相信我,只要她们肯容我,我一定容她们。” 丁雁翎心中更加不安,不由停住了脚步。 彩凤仙子梅玉霜突然娇笑道:“别迟疑了,再迟疑,只怕那美人儿真要遭到不 测了,你看,那么多人都向谷中奔去了。” 丁雁翎抬眼一看,果然许多人都向中心奔去,心中不由大急,急忙道:“走, 我们快去看看。”话落拉着彩凤仙子向谷中奔去。 第二十一章 长笑 彩凤仙子梅玉霜,几个起落,追到丁雁翎身侧,拉着他的手娇笑道:“好哇! 刚才还说什么不要见她,这一下,却又跑得比谁都快,你呀!哼!满肚子鬼心眼。” 丁雁翎俊脸一红,低声叱道:“霜妹!你又要淘气了!” 梅玉霜香舌一伸,扮了个鬼脸,不再说话了。 自从她再得到丁雁翎之后,芳心已完全满足,失去他的空虚,使她体会出,别 人得不到他的痛苦,那狭窄的心房,早已开阔,只要有丁雁翎陪伴身侧,她不再计 较是否整个的了,因为,这比没有要好上千万倍啊。 不多时,两人已奔到天凤帮弟子包围小屋的圈外,彩凤仙子梅玉霜把小嘴贴在 丁雁翎耳边,轻声问道:“翎哥!怎么进去?” 丁雁翎轻轻把她纤腰捏了一把,示意她不要说话,脚下轻移到一个头目模样的 老妇身侧,轻声道:“婆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一回头,上下打量了丁雁翎与彩风仙子梅玉霜一眼,奇道:“你们是谁?” 彩凤仙子梅玉霜乖巧无比,知道一说出底细来,势必要大费一番周折,说不定 还会误了大事,当下忙笑道:“我是你们帮主的妹妹,他……他是我丈夫。”话落 粉脸不由——红,狠狠地白了丁雁翎一眼。 丁雁翎心头一动,暗说:“又不是我叫你叫我丈夫的,是你自己叫的,白我一 眼干什么?” 老妇双目疑光一闪,问道:“我们帮主没有妹妹,你是谁?” 彩凤仙子梅玉霜芳心一紧,但却仍然镇定无比,娇笑一声,道:“怎么没有, 大概她没有跟你们提起过吧!她可是姓云,名叫凤影?” 老妇一怔,心说:“我们帮主的名字,只有帮中几个堂主与头目知道,她怎会 知道呢?莫非她真是帮主的妹妹不成?”心中已有几分相信了。抬眼道:“不错, 姑娘叫什么名字?”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我叫云凤霜。”说着,从项下掏出一块玉佩道:“你们 帮主也有这么一块,你看,我的上面有一只凤与一个霜字,你们帮主的是个影字。” 丁雁翎听说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对彩凤仙子梅玉霜的灵巧,心中也自佩服,忖 道:“这玉佩她明明自己说天下只有这一块,如今怎么又多出一块来了?这丫头真 是诡计多端。” 那老妇原不是天凤帮主的近身人,哪会知道这么多,又见彩凤仙子梅玉霜说得 镇静,只道是真的,连忙恭身道:“老身不知姑娘驾到,多有冒犯之处,望请见谅, 容老身人内通报一声。” 梅玉霜心中暗笑道:“你去通报,岂不完蛋?”忙道:“我们是追那和尚来的, 他心怀不轨,等一下你们自然会知道,现在围在这里,别让来人逃脱。”话落拉着 丁雁翎就走。 老妇已完全相信了她,当即喝开手下,让路二人人内。 进入圈内,前面十丈外,便是那幢小屋,丁雁翎笑道:“霜妹,你真厉害。” 彩凤仙子梅玉霜小瑶鼻儿一皱,道:“哼,还不是为了你这冤家,日后你与她 好了,只要别忘了人家今日之情就好了。”言下竟有些儿心酸。 丁雁翎没有回答,只紧紧握住她的玉手,灵犀相通,梅玉霜温柔地笑了,她觉 得已得到了一种保障。 这时,两人距小屋已不到五丈了,小屋内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帮主,卑 职以为还是和的好,目下,四面楚歌,我们又陷身于重围,,彩凤仙子那小辈,嗜 杀如命,怎会放过我们?” 古佛的声音道:“实告姑娘,瑶池玉女白玉茹中了五岳神君叶天麟的埋伏,只 怕早已葬身葫芦谷雪崩中,宗主也亲自率人去扫荡她老巢去了。彩凤仙子虽然顽抗 一时,但大势属谁,一眼可知,帮主与我秘宗合作,可谓天下垂手可得其半也,何 乐而不为?” 天凤帮主冷笑道:“古佛,听说你是杀害丁雁翎生父的主凶之一?” 彩凤仙子与丁雁翎这时已到小屋外,梅玉霜一拉丁雁翎,娇笑道:“翎哥,她 可真痴情啊!”虽是玩笑语气,言下却也甚是敬佩。 丁雁翎心中也甚感动,叹道:“我与她并没有见过几面。” “人家与你难道就见过多少次?你就……”粉脸一红,狠狠捏了丁雁翎一把。 只听古佛阴笑道:“那是多年以前的旧账,谈它做什么,帮主原来不是与丁雁 翎有着对掌之恨吗?” 天凤帮主冷冷地道:“爱与恨原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古佛笑道:“难道帮主会爱他不成?” 任何人想来,天凤帮主就是真的爱他丁雁翎也决不会在此情景之下说出的,因 为,这里有她许多弟子在。 但是,事情却如此出人意料之外,天凤帮主竟然冷漠地道:“不错,本姑娘是 在爱着他。” 彩凤仙子梅玉霜虽然早已料到,但此时听天凤帮主亲口说出,心头仍不由自主 地为之一震。 小屋内先是传来一阵惊讶的哗然之声,紧接着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妇人声音道: “帮主不可开此玩笑,丁雁翎已死在猿愁崖上,帮主知道。” 古佛也道:“丁雁翎强仇遍天下,其为人之行为可想而知,姑娘身为一帮之主, 英明过人,当不至于自取此不值得的结果吧?” 天凤帮主沉声一笑道:“本姑娘既敢声言爱他,此心便誓死不渝,就是因为他 死了,本姑娘才要让天下人知道我爱他,也要让那些与他有仇的人知道,丁雁翎死 了,只是他的肉身物化了而已,他的精神,仍在支配着几个人替他报仇。”,丁 雁翎心中感动不已,真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去,把她搂人怀中,温存、安慰她一番。 彩凤仙子梅玉霜拉住他,低声哽咽道:“翎哥,别性急,我们再听听看,哪个 参与此谋,等一下下手,把天凤帮内奸一并除去。” 古佛大笑道:“姑娘,只怕只有你一个吧?” 天凤帮主冷笑道:“白玉茹、梅玉霜就是其中两个。” 那尖锐的女人声又道:“梅玉霜要替丁雁翎报仇,与帮主正是志同道合,嘿嘿, 她怎么又把姑娘你困在这里呢?” 天凤帮主厉声笑道:“她困我是为了前辈之约,而我不服她是为了天凤帮,只 要我云凤影丢开此帮,亲自去找梅五霜,说我们替丁雁翎报了仇后,再了私怨,我 相信,不但她会答允,就是那白玉茹,也照样答应。” 古佛惊道:“这一着,果然惊人,但是姑娘没有那种机会了。” 天凤帮主冷笑道:“古佛,就凭你们四个人?” 古佛阴笑道:“不,还有姑娘的三个护法与一个堂主。” 天凤帮主一惊,美目环扫一周,沉声道:“此话当真?” 只听四人齐声道:“帮主,识时务者为俊杰。” 古佛得意地笑道:“帮主小屋中共有九人,但却是八对一,帮主该知道生机有 多少。” 天凤帮主狠声道:“怪不得你们只要我带你们来,更定计要铁面婆婆突围通报, 原来你们早已存了叛离之心,只怪我太过于相信你们了。” 古佛冷笑道:“丁雁翎如果真的有灵,嘿嘿,他会显灵来保护他的小娘子的。” 言下极尽讽刺与淫邪之意。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进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森声音,道:“古佛,我们今 天大概是最后一次相逢了。” 古佛记得这声音,因为,这声音过去曾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东躲西藏, 寝食难安,没想到,他刚把心情放松了没有几天,这声音会突然在他最得意的时候 出现。 天凤帮主也记得这声音,因为,这声音使她芳心中留下刻骨的相思,花容为之 憔悴。 几乎是在古佛骇然转身的同时,她抬起了美目,那里面,有多少无法描述的柔 情、蜜意啊! 但是,那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就在古佛惊得后退的时候,她发现了丁雁翎身侧 的红衣丽人——彩凤仙子梅玉霜,那神色,也就为之一闪而逝。 她冷冷地一扫当面而立的二人一眼,道:“两位来得正是时候。” 丁雁翎见她神色冷冰而有敌意,心知她心生误会,但却不知该从何解说,喷火 的星目直盯在古佛脸上出神。 古佛狡猾无比,他心中虽然骇极,但却不失冷静,心中闪电把形势忖度一番, 阴沉沉地笑道:“帮主,轻重权衡,你说与哪一方合作的好?”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笑一声,道:“古佛,你免费心思,不用权衡,当然是与小 妹合作的好了,因为,我们有一天,总是要长久相处在一起的,而你,是秘宗的狗 腿子,身有主子之命,当然不会放过她了,是吗?” 这番话,无疑是告诉天凤帮主,只要她肯捐弃前嫌,梅玉霜是愿意跟她握手言 和,永远平等相处的。 天凤帮主不是傻子,由彩凤仙子梅玉霜当众与丁雁翎贴身而立,不避嫌疑的情 形,她当然知道,人家已先她一步了。 但是,她也是一个天性高傲的女子,也不愿就此就向彩凤仙子梅玉霜完全低头, 略一沉思,冷笑道:“此间事了,你与我再决胜负。”“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我可不能以命相拼,你我内功 在伯仲之间,唯有在招式上见高下了。” 天凤帮主此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本来,丁雁翎的突然生还,已使她兴 奋莫名了,何况彩凤仙子梅玉霜一向不服天地,今天竟然亲自说与自己不分高下, 更相约长久处在一起,她本就聪明过人,个中详情,不说她也知道,美目中喜色一 闪,突然点头道:“你放弃了一次,一次杀我的机会。” 彩凤仙子梅玉霜笑道:“就是你,你也照样会放的。” 天凤帮主漠然地道:“你不觉太武断了?” 梅玉霜望了丁雁翎一眼,娇笑道:“你的心并不见得比我冷,我已说过,只是 我早了一步而已。” 天凤帮主粉脸顿时为之一红,她知道刚才的话,他俩全部听到了,但她并不恼 怒,心中只是甜甜的,接不上话来。 彩凤仙子梅玉霜得理不饶人,小嘴一噘,娇声道:“你怎么不说了?” 古佛的眼珠子又开始转动了,他体会得出,今天的形势有些不大对劲了,天凤 帮主是决不会与他合作的。 天凤帮主抬起明亮而无仇的明眸,冷声道:“偷听别人的话,你不觉有失人格 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右手向红袖中一缩,突然伸出,冷喝道:“三位最好安份点, 彩凤仙子对你们这些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畜牲,可没有那么多话说。”只见,她 纤纤玉手中,正扣着三枚小而带薄翼的毒针。 天凤帮主伸出拢在袖内的玉手,娇声笑道:“多谢关怀!”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一红,娇笑道:“小妹是捧心过河,多担这一份惊。” 天凤帮主缓步走到彩凤仙子梅玉霜身侧,注定前面三个皓发皱面的老太婆,与 一个苍发婆子,道:“本帮主今日不假外人之手,也要剪除你们四个欺师灭祖的叛 徒,来来来,你们出来。” 四个婆子可知道帮主的厉害,但事已至此,不做也不行了,只得向古佛三人盯 了一眼,硬着头皮向外走去。 古佛精眸一闪,起步欲行。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古佛,留点时间自己反省反省吧,别人的事,只怕你 管不了。”语气充满了冷森残酷,使人不敢往后想。 这倒不是丁雁翎起了什么慈悲之心,而是想让恐怖,来啃噬古佛奸险、狠毒的 心肠。 梅玉霜悄悄转过身去,注意着四个叛帮之人。 屋外,天凤帮数百弟子,一见帮主出来,-个个肃立为礼,高声问候,声震云 霄,甚是惊人。 天凤帮主理也不理,看了一眼随出的四人,双手一举,四周登时鸦雀无声,她 美目冷冷扫了四周一眼,冷声道:“天凤帮相传至今,已近百年,每桩有关本帮生 死大计的事,全需本帮所有弟子决定,今天在此重围之中,虽然,本帮弟子没有全 到,但事情却已到不能再拖延的阶段,所以,希望各位姊妹能冷静地考虑一下。” 她们,这两三百人,平日只知帮主面冷心慈,处处以帮中弟子为念,每每以天 凤帮兴隆为怀,从未见她如此沉痛过,一时之间,不由个个心中忐忑,面面相观。 彩凤仙子梅玉霜芳心一震,暗忖道:“此人做事,可就与我不同了,假使是我, 这四个欺师灭祖的家伙,早就被我锉骨扬灰!” 天凤帮主向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今天我帮已陷于重围之中,本人智薄力 弱,妄信谗言,以致陷各位于危险之中。所以,现在有三位护法,一位堂主,主张 与秘宗会合,横扫天下武林,在此危难之际,这也是求全之策,所以,本帮主要各 位自行抉择。” 彩凤仙子心中暗奇道:“这是什么话,那重围我已解了,还会有什么危险。” 四周一片沉静,突然,那先前阻拦丁、梅两人的老婆子高声道:“愿闻帮主心 意。” 接着,一呼百应,人人都是这么说。 天凤帮主冷淡地笑道:“此时大家都有自决之权,不受任何人限制,本人身为 一帮之主,只能与此帮同生死,岂能与任何人妥协?但是,各位与我不同,各位… …” 未等她把话说完,那老婆婆已抢先道:“老身愿追随帮主,誓死不移。” “我等追随帮主。” “我们身为天凤帮弟子,岂能临危思变,没有人性?……” 此起彼落,闹成了一片。 三位护法与一个堂主,脸色开始发生了变化,她们再也没有想到,这些平时地 位远不及她们的人,临难竟然比她们更忠于帮天凤帮主冷喝一声,阻住喧哗,道: “好!现在愿意追随我的站到右边,愿与秘宗合作的到左边。” 帮众闻言,登时纷纷向右边走去,虽有三五个彷徨不决的,此时见别人行动如 此坚决,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天凤帮主美目中冷光一闪,突然转身注定四人,道:“勾结外敌,私自叛帮, 如属众意,则足证本帮主领导无方,愧对祖师,但今日情景四位有目共睹,这叛帮 之罪,本帮主未曾妄加吧?” 苍发妇人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愧色,但却一闪而逝,抗辩道:“叛帮,那只 是你为了自己权势的借口而已。” 天凤帮主冷笑道:“多言无益,今天本帮主要废除你们四人武功,让你们亲眼 看到本姑娘让位以后,再杀你们,你们如要挣扎,那就准备吧。” 四人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彩凤仙子梅玉霜与丁雁翎把守在门口,心知欲 想古佛等四人相助,是办不到了,但是,她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在此紧要关头, 三个水火不能相容的死敌,会突然合作起来。 四人又彼此互望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全部集中在天凤帮主冷森无情的眸子上, 只有从那双眸子中,别人才能看出,这个一向深藏着喜怒哀乐不轻易流露出来的帮 主的喜怒。 天凤帮主缓步向四人走来,一边冷冷地道:“四位还等什么?” 右边的弟子已全部散开,形成了包围之势,各个手持刀枪,如降大敌。心中更 虚,苍发老婆婆急道:“我等不必抗拒。” 天风帮主冷笑道:“为什么?” 三个护法中,一个黄脸的老婆婆,脱口道:“众寡太过悬殊。” 天凤帮主柳眉一扬,美眸中杀机一闪,冷哼一声,转脸对帮中弟子道:“各位 把武器收起来,全部让过一边去。” 那位老婆婆不安地道:“帮主,叛帮逆贼,任何人都可得而诛之,我等身为帮 中弟子,虽然自知武功低微,但却不是贪生怕之死徒。” 天凤帮主冷冷地道:“你们以为本帮主会放过她们吗?退开吧!” 没有人敢违背这位一向慈心善待她们的小帮主,虽然,她们心中老大不愿意, 却不敢不让开去。 天凤帮主再度转过身来道:“四位还有什么说的?” 苍发老婆婆摇头失望地道:“帮主要杀我等,易如反掌折枝,我等如果顽抗, 徒自取辱而已,帮主如果心意已决,那就下手好了。” 天凤帮主大笑道:“格格……四位现在怎么又客气起来了,刚才在室中时,四 位不是主动向本帮主挑战吗?嗯!对了,那是仗着古佛等人的威风是吗?” “不管帮主怎么说,我们决不反抗。” 天凤帮主美目中冷光如电,一扫四人,沉声断然道:“诚然,你们与我之间, 曾有多年相随之功,不管你们那时是怎么样的想法,天凤帮确实曾得过四位辛苦的 建树。但是,临难通敌,功过早已抵消,勾敌进帮,欲使祖师爷历传数代的天凤帮, 瓦解冰消于一旦,此罪能恕,则天地之间,再无可杀的罪人了,四位就是不反抗, 本帮主也要照先前之言而行。” 四人心知软求已是无望,那困兽反噬之心,油然而生,苍发老妇心头毒念一闪, 突然朝天凤帮主身后一指,道:“你既然已答应不叫她们合攻,现在他们怎么还把 去路挡住住?” 彩凤仙子梅玉霜生性敏捷灵巧,闻言就知有诈,方要开声提醒,突然想到方才 白替她担心之事,不由忖道:“我何必多管闲事,她既能成为一帮之主,心思灵敏, 当然不会在我之下。” 天凤帮主美目中掠过一片杀机,故做不知地扭头,道:“谁敢违令?” 就在她一回头之际,突听四人大喝道:“躺下去!”随着喝声,四道威猛无伦 的掌风,已然袭到。 天凤帮主头也没回,冷叱一声道:“你们估计错了!”玉手向后一挥,十缕罡 风,如惊电般地透过掌风,直袭四人气海残穴,取位之准,如同目睹。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头暗暗一惊,忖道:“此女武功决不在我梅玉霜之下,莫非 当年我们四人师父无法算清的账,轮到我们这一辈上,仍算不清不成?”.四个老 太婆也都是大有来历之人,当下,她们一发觉帮主罡风已然透过掌劲,心知难阻, 纷纷撤招换式,向四周跃退,恰成了一个四象之势。 天凤帮主一招挽回被动之局,立刻娇叱一声,招化“凤舞九霄”,娇躯凌空而 起,攻向四人。 四人与她相处不下四五年之久,虽然对她的武功,不能完全了解,但却也略知 一二,当下,谁也不敢贪功,只求能运掌自保。 四人掌风此起彼落,完全是自保之势,偶尔,虽也进攻个一两招,但却是以攻 为守,乍出即收。 天凤帮主全是攻势,形如虎人羊群,冲闯自如,行动如风,有些令人眼花缭乱, 难辨其方位之感。 沙土滚滚,断草横飞,回旋的气流,令人有目难睁。 这确是一场武林罕有的打斗。 彩凤仙子梅玉霜的美目,一直盯在天凤帮主急如流星赶月般,来回急驰的娇躯 上,她知道天凤帮主必胜,但却想看看她最后用什么招式。 小屋内,丁雁翎的心情可大不相同,他自从听到天凤帮主所说的话后,心中便 一直无法安宁,在过去,他只觉得此女很稳重,心中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直 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在喜欢着她。 但是,此刻他面对着杀父仇人,却无法分心他顾,试想,他心中怎会不急? 古佛更着急,因为,他知道,四人决非天凤帮主之敌,就是,连他古佛也加上 去,顶多也只能支持一阵子,不致落败而已。 古佛精目偷偷地扫了三个木然的同来藏人一眼,心中暗自盘算道:“秘宗护教 四仙,只怕还有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赶到,照目下的情形看来,她们四人落败已在 眼前,她们一败,则我更无路可退,倒不得不算好退走的计划。”忖罢,抬眼用藏 语对三人道:“今日之局,只怕在四个护法赶到之前,我们就要先吃亏了,为了不 使宗主失望起见,等一下,我一叫冲,你们就要闪电出手,抓住那少年人。” 三人中,一个赤眉的藏人冷笑道:“你怎么不去捉他,要我们捉呢?”-古佛 正色道:“我们捉他的目的,原是要威胁那两个女娃儿,她们两个,武功与咱们宗 主不分上下,我们决抵不过他们,你们不懂汉语,等你们捉住他后,我才好出言威 胁,以免她们发动攻击啊!” “那小子是谁?为什么能威胁那两个美丽的女娃儿呢?” 古佛心知计谋已经得惩,当下不动声色正经地道:“那小子是两个女娃儿的情 郎,她们爱他如自己的生命,只要捉住他,便谁也不怕了。” “情郎?他一个人怎么有两个妻子?” 来。 原来,西藏一妻多夫,一夫多妻根本没有,所以,三个藏人才觉得很稀奇,还 很羡慕。 他们六只眼睛,把丁雁翎盯了许久,除了觉得他英俊之外,就想不出,他凭什 么会有这么多爱人。 古佛心中暗笑,道:“他妈的少见多怪,这里可不是你们那圣人不到,女人奇 缺的荒凉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个藏人沉默了老半天,其中一个才问道:“他武功如何?” 古佛心说:“比你们三块料,可高明多了,否则,佛爷岂会把大功拱手让给你 们?”心中这么想,嘴里却道:“稀松无比,你们看他文弱的外表还不知道吗?” 三个藏人点点头,自语道:“没有本事,还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喜欢,这里与 我们那边,确实很不相同,假使我们生在这里就好了。” 古佛心中冷笑一声,忖道:“你们下一辈子,大概就可以生在这里了。” 丁雁翎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却知道他们是在计划什么,当下,心中暗生警惕, 双掌早已聚满功力。 外面,这时已斗了将近五十招,天凤帮主仍是那么凶猛如狮,四个对手却已渐 渐不支了。 白发老妇偷偷向后一瞄,见自己正好在帮众让开的通路之口,心中登时有了打 算,暗忖道:“在此生死关头,我可顾不得你们了。”心念电转间,猛然大吼一声, 道:“老身与你拚了。” 声落猛然一扬双掌,但却没有掌风拍出,身子一错,骤然向后飞去。 天凤帮主胜券在握,哪怕她什么拚不拚?美目中杀机一闪,纤掌猛然一扬, “千里屠龙”应手而出,五缕罡风,早已袭到。 同时,右掌电击三处,逼得其他三人,不得不全力自保,无法退逃。 两式一出,丝毫看不见先后之别,此女功力,端的令人心惊。 一声凄厉的惨号,响彻云霄,“叭哒!”一声,随着前冲之力,苍发老太婆直 跌出七丈以外,落地连吐数口鲜血,登时身软如绵,功力尽失。 她吃力地爬起来,惨然自语道:“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苍发老妇一萌退意,其他三人大惊,招式登时也随之凌乱起来,原先,她们已 难自保,此时,失去一人,心中再一乱,更是有败无胜。 接着苍发老妇惨号回声才绝,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号,三个护法中,又倒下 一个,武功也同样被废了。 就在另外两个护法要束手就擒之际,屋内突然响起三声凄厉无比的惨吼,一条 人影越过彩凤仙子头顶,闪电向谷口奔去。 彩凤仙子梅玉霜反应虽然快,一时之间,也不由为之一怔。 就在这时,蓦听丁雁翎一声怒吼,道:“古佛,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今生也休 想脱过小爷之手。”随着话声,一道黑影已冲霄追了出去。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声呼道:“翎哥哥!”声落人早已出去十几丈了。 天风帮主心中更急,她连帮主都不做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丁雁翎,玉手急 忙一闪,突然使出一招“虚龙行凤”,但见一片掌影幻起,接着两个护法同时惨哼 一声,倒了下去。 天凤帮主看也不看她们四人一眼,腾身凌空而起,娇声道:“看住她们。”声 落人已出去老远了。 只见,古佛奔走在前面百丈之外,丁雁翎因为出手杀死三个藏人耽误了不少时 间,所以,落后了足有五十丈。 彩凤仙子梅玉霜则在丁雁翎身后约二十丈处,随后,便是天凤帮主了。 四人成一直线,都急如流星赶月,快捷惊人。 这时,古佛已快奔近谷口丛林中,丁雁翎心中大急。 就在这时,谷口突然奔进身高丈余的血面金刚,他身后丈,紧跟着九纹龙,看 样子,九纹龙似乎在追血面金刚。 彩凤仙子梅玉霜大喜,高声叫道:“血面金刚,快替你小主人截住那和尚。” 血面金刚闻声抬头,见前面二十丈,果然闪电奔来一个和尚。 他想也没想,长臂一伸,像赶小鸡似地嘘道:“嘘嘘……和尚,快回去。” 古佛正急如丧家之犬,见对面有个大个子阻拦,心中早已萌了杀机,见状不由 暗忖道:“他妈的,像你这种浑家伙,怎么会活到今天呢?”思忖间,早已到了血 面金刚身前一丈处了,大喝一声,道:“浑小子找死!”飞身一招“力平五岳”, 向血面金刚胸口打到。 血面金刚一怔,心说:“和尚,你打错地方了。” “轰”的——声大响,登时土扬三丈,草飞十尺。 血面金刚退了五步,环眼一瞪,喝道:“好秃驴,你大爷与你无怨无仇,你怎 么见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手就打人呢?你懂不懂规矩?” 这时,九纹龙也已赶到,他上下打量了血面金刚半天,接口道:“你这小子可 也不懂规矩,这叫不打不相识啊!” 古佛打了血面金刚一掌,不但没将对方打倒,却反把自己双手打得生痛,心中 骇然惊忖道:“世间哪有这等功夫?”思忖间,不敢再直进,急忙一侧身,向右飘 去,身子才动,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古佛,你家姑奶奶在此等候你。” 古佛一惊,驻足抬眼,见那阻挡之人,竟是彩凤仙子梅玉霜。 古佛有自知之明,想也不多想猛一转身,只见,九纹龙身侧,此时已多了白纱 蒙面的天凤帮主。 三面强敌阻挡,只有后退了。 突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古佛,还有一条路你没有看。” 古佛闻声知是丁雁翎,此时,他是真正的完全陷身重围了,而四面阻拦之人, 个个功力都在他之上。 第一次,古佛觉得自己生机太少了,因为,比力、比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 弱于他啊! 古佛心中暗自呼道:“拚吧,拚一个算一个。”此念一生,毒心立下,转身注 定丁雁翎,阴毒无比地冷声道:“丁小儿,你们一起上吧。” 丁雁翎阴沉沉地道:“古佛,你配吗?” 古佛狂声大笑道:“不配?不配你们怎用得着这么多人包围?” 丁雁翎嗤笑道:“阁下刚才不跑,只怕别人连看也不看你一眼。” 古佛狠声道:“丁雁翎,你打算把老夫怎的?” 丁雁翎平静冷冷地道:“凌迟处死!”声音冷酷得如万年寒冰,令人闻声,毛 发为之倒竖。 古佛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精目中透出恐怖的光芒,二女也骇然地把目光盯在 丁雁翎的俊脸上,似乎怀疑这话是他说的一般。 古佛深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只要你办得到。”说话之际,硬着头皮跨上 了一步。 丁雁翎冷冷地冷笑一声,道:“你出手吧!” 古佛心知难免一拚,不由大喝一声,道:“老衲与你拚了!”一招“雷电交加” 闪电拍向丁雁翎,出招之迅捷,状如偷袭。 丁雁翎杀机已生,右掌扬处,一招“血流标杆”早巳拍出。 但见,红光弥天,威猛骇人。 古佛早知丁雁翎身怀血掌绝学,但却知道他血掌未练好,心中并不十分怕他, 但此刻一见他掌招,心中不由大惊失色! 本来,古佛连丁雁翎血掌五成功力也抵不住,此时见他已有十成功力,心中怎 会不大惊失色? 天凤帮主也是心头骇然,但惊骇中,却充满了喜悦,因为,由丁雁翎的功力猛 进,她已知道,他身怀的剧毒已消除了。 眨眼之间,两人已走了五招之多,全都是快攻快躲,似乎都想早点把战局结束, 以省体力。 心理上的恐惧,再加上功力不敌,古佛招式已开始杂乱无章,他平时慈和的假 面目,已然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善目中,也闪出阴毒狡猾的光芒, 不时向四周扫视,似想看看哪一环最弱,以便突围脱身。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声冷笑道:“古佛,你少打歪主意了。” 她一出声点破,古佛心中大骇,心中直把她恨入骨髓,但恨虽然恨,那企图脱 困之心,也为之全部打消了。 丁雁翎连攻三掌,阴冷地笑道:“古佛,小爷要看看你的心肝五脏是什么颜色!” 古佛挥手拍出三掌相抵,一面强自镇定道:“老衲心肝在胸腔之内,只要你有 这份能耐。” 丁雁翎剑眉突地一扬,招式立变,冷喝一声,道:“看招!” 声落人影一闪,突然穿人古佛的掌影之中,二女见状,芳心齐都为之大惊,不 由自主地各自跨上了一步。 就在这时,场中传来一声震天惨哼! 二女闻声止步,抬眼之间,不由芳心一震。 只见,丁雁翎手中提着古佛一条血淋淋的右臂,星目带煞,剑眉倒竖,状若煞 神,甚是骇人。 古佛倒退在三丈之外,红润的脸色已因过分的剧痛,苍白如纸,也许,他对生 命还有着太多的留恋,所以,一双圆睁的精眸正自恐骇地盯着丁雁翎,连运功止血 都忘了。 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丁雁翎此刻的心肠,好像已由肉的变成了铁石,他残 酷地道:“古佛,在下自以为目的已快达到了。” 古佛无法自主地退了三步,呐呐地道:“丁雁翎,江湖上的人,刚刚开始相信 你具有侠肝义胆,但是……,‘丁雁翎阴笑道:”但是在下却要亲手将这些毁去是 吗?“ 古佛冷冷地点头道:“不错!老衲替你可惜。” 一声激昂的长笑,响彻云霄,笑声里包含了太多的凄凉成份,让人闻声,会自 然而然地体会出,那里面没有一点愉快与满足之意。 良久,良久,丁雁翎止住笑声,冷嘲道:“古佛,你怎会关心在下?” 古佛不愧一代枭雄,闻言坦然道:“老衲为生命,不得不忠告你,假使你杀的 是别人,而不是我,则我愿意你多杀几个,让天下人恨你。” 丁雁翎缓缓地移步向古佛行去,阴森地道:“你知道在下抱着什么心情离开卧 龙谷吗?” “老衲知道,但却不希望知道。” 丁雁翎狂笑一声,道:“哈哈……不管你希不希望知道,在下总是出来了,在 卧龙谷中,在下服毒练功,本已把生死看穿,生死都不足珍惜,秃驴,你该知道, 今日在下面对你假仁假义的贼秃,会不会因受那些不着实际的名誉而放过你!” 古佛唯一的一线生机也没有了,现在,他唯一可以选择的是怎么死了。 他冷冷地望了丁雁翎一眼,突然,左掌闪电扬起,向天灵盖拍去,不错,这确 实是一个干脆的死法。 但是,他快,丁雁翎更快,就在他才把手扬起之际,突听丁雁翎清叱一声,道 :“没有那么痛快!” 人影随着话声一闪,古佛左臂已落人丁雁翎手中。 古佛真没想到,丁雁翎对他竟会如此狠毒,他由绝望而转成愤怒,大吼一声, 道:“丁雁翎,你……你要把佛爷怎的?” 丁雁翎阴冷地冷笑道:“假使,你有那眼福,在下要你亲眼看看自己的心是什 么颜色!” 二女骇然地望着丁雁翎,她们,再也没有想到丁雁翎竟是如此残酷,这一刹那, 仅只这短短的一瞬之间,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古佛唯一的左手,已落入人手,心中大急,突然,他脑海中灵闪,舌头一伸, 猛然用口咬去。 这一着,丁雁翎没有办法阻止,星目中杀机一闪,左手突然闪电插进古佛胸中, 动作之快,似还在古佛之先。 古佛上下牙齿才咬住舌头,突然惨号一声,浑身颤抖,颓然倒了下去。 他胸口中,仍插着丁雁翎的左手,鲜红的血,顺着丁雁翎黑色的衣袖,如涌泉 般地滴在地上。 丁雁翎用力一拉,二女登时惊叫一声,转过身去。 他手中提着血淋淋的一颗人心,星目血丝密布,木然地盯着古佛铁青的脸,沉 重的道:“古佛,看看,它也是红的,与一般人的完全一样,但是,在它的唆使之 下,你,你却狠心地屠杀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 已不能再言语,他只木然地望着自己的心,缓缓地阖上了眼帘,与世长辞了。 他,已得到了他人生最后的归宿,但是,在人世之间,他却自己创下万古臭名, 在最初,只不过是瞬间的事。 丁雁翎缓缓地把那颗心,掷到古佛尸体胸上,木然地仰脸看着天上浮云,似在 祈祷着什么。 血面金刚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口气,好像他自方才便闭到现在,所以,直吐 了那么久才吐完。 彩凤仙子梅玉霜缓缓转过脸来,她不敢看古佛的尸首,急步走到丁雁翎身侧, 柔声道:“翎哥哥,走,我们去洗洗手去。”回头吩咐道:“金刚,把尸首拖到一 边去埋。了吧!” 在同时,天凤帮主也吩咐道:“九纹龙,把尸体拖走。” 血面金刚才走一步,九纹龙已抢着叫道:“喂!那大小子,别动,这是俺的差 事。” 血面金刚环眼一瞪,道:“明明是俺的差事,谁说是你的?” 九纹龙齐眉棍一扬,雷吼道:“你敢情是要打架?” “打架?怎么,你要打?” 九纹龙道:“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不顺眼。” 这敢情好,他是为了不顺眼,才故意借题发挥,要找血面金刚打一架。 血面金刚上下把九纹龙打量了一阵,吼道:“我也是越看你越不顺眼,看你愣 头愣脑的,老子就有气,来来来!咱们打胜的人,就埋这尸首。” 丁雁翎转过身来,心中暗自奇怪地忖道:“世间竟有比斗以埋人做为奖品的, 这可少见。” 彩凤仙子梅玉霜柳眉儿一扬,似要出言喝阻,丁雁翎急忙一握她的玉手,低声 阻道:“霜妹,别管,让他俩打一架也好,不然,他们心中谁也不服谁,真正遇到 强敌,谁也不管谁可就麻烦了。” 他这边一拉梅玉霜,那边天凤帮主早巳看到了,她芳心不由一阵黯然,私自忖 度道:“终究丁雁翎关心她胜于关心我,唉!我当时不做这什么帮主,也许,现在 早已与他站在一起了。” 思忖间,一抬眼,恰好碰到丁雁翎的灼灼的目光,丁雁翎轻轻地摇摇头,示意 她不要喝阻。 天凤帮主只觉心头一甜,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点头。 九纹龙猛一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话落就要出手。 血面金刚突然叫道:“慢来,等俺脱下衣服来。” 九纹龙吼道:“穿着俺也打得透,脱什么?” 血面金刚环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俺这衣服刀枪不入,岂能占你便宜?” 话落早已把黑衣脱掉,露出胸膛。 九纹龙也摔掉手中齐眉棍,道:“好,俺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说吧!咱们怎么 个打法。” 血面金刚一拍胸膛道:“俺先给你打三掌,你再挨俺三掌怎么样?” 九纹龙心急,脱口道:“好!你站好。”话落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道:“‘ 力平五岳’!”飞身向血面金刚胸口击去。 轰然一声大震,登时风起两步,土扬百尺。 血面金刚退了两步,自语道:“嗯!还不错,有点分量。”九纹龙只觉手掌微 麻,心中嘀咕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哪!我这-掌,有七成力,怎么他才退了 两步?”心念转动间,大喝一声,又是-招“力平五岳”,这一次,他可用了九成 真力。 血面金刚退了五步,胸口微微作痛,心中惊忖道:“敢情刚才他没有用全力, 嗯,这小子还蛮够交情的。” 九纹龙上下把血面金刚打量了一阵,心知用上十成力,也打不倒他,铜铃眼一 转,道:“喂,大小子,上前几步,太远了。” 血面金刚沉声道:“走到你面前也是一样。”话落大步而行。 哪知,他一起步,九纹龙突然大喝一声,趁他马步不稳之际,飞身拍出一招 “挟山超海”从下向上掀来。 血面金刚一惊,待要沉气,已来不及,轰的一声,直被掼出七八步远,砰的一 声,跌得满身尘土。 九纹龙得意地道:“怎么样?输了吧?” 血面金刚一跃而起,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蛮够交情呢!原来竟公然骗人, 大爷不认输,小子,你准备了,我也先打两掌,再把你打翻。” 九纹龙郑重地吸一口真气,把功力全聚于胸上,点头道:“来吧!” 血面金刚大喝一声,巨灵掌突然拍出一招“挟山超海”,自下向上掀来。 九纹龙是个浑人,方才他虽然想了个办法把血面金刚骗得摔了一跤,但却没想 到血面金刚也会骗他。 这一来,他的亏吃得可就比血面金刚更大了,轰的一声,直被血面金刚打出两 丈多远,“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血面金刚笑道:“好好好!咱们一报还一报,我也只骗你这一次,来吧,下把 该你挨两掌了。” 等九纹龙从地上爬起来,由方才那一掌,他已知道血面金刚功力远在他之上, 当即面色一沉,道:“慢着,咱们私斗归私斗,公事归公事,等俺把公事交代完毕, 咱们再打也不迟。” 话落走到天凤帮主面前,恭身道:“启禀帮主,金凤堂主柳瑶金率众在谷外驻 扎,请示帮主命令。” 天凤帮主芳心一喜,道:“叫她进来吧!” 九纹龙道:“进来岂不全被围了?” 天凤帮主扫了彩凤仙子梅玉霜一眼,道:“那位就是南海派掌门之人,她已不 与我们拚了九纹龙心中有事,当下点头,道:”帮主请别人去吧,我还要与那大小 子拚两掌。“ 天凤帮主摇摇头道:“你不是他的敌手。” 这时,彩凤仙子梅主霜也传音对血面金刚道:“金刚,你把尸体带走吧,等一 下,九纹龙追去,你可不能真个伤了他,这是你小主人的意思。” 血面金刚点点头,道:“俺晓得了。”话落提起古佛尸首,大步向山中走去。 九纹龙方要答天凤帮主的话,但一回头,见血面金刚已把尸体拖走,地下只剩 下一颗心与一滩血,急忙飞身抓起人心,大叫道:“好小子,你还没胜呢!”声落 人已追了出去。 彩凤仙子摇摇头,粉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第二十二章 老道的红竹筒 这时,谷中突然奔进一个美艳的青装中年妇人,但见她脚下行云流水一般,快 捷如飞,刹那间已到天凤帮主跟前,恭身道:“卑职参见帮主。” 天凤帮主点点头道:“刚才九纹龙曾提起你来了。” “启禀帮主,卑职因放心不下,所以把大事交代完后,亲自进谷参见帮主,卑 职见守谷敌人,放进不管,她们似有困死我们的计划。”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暗自好笑,但却不多言语。 天凤帮主摇摇头道:“这边已不会再发生流血拚斗的事了,你来得正好,现在 就去把她们都召集进来吧,我有大事交代。” 中年美妇一怔,道:“帮主……” “不要多问,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中年美妇恭身道:“柳瑶金遵命。”话落急步而去。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呼一声,道:“柳堂主接住。”声落纤手一扬,一块白玉令, 已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中年美发妇人——金凤堂主柳瑶金。 金凤堂主柳瑶金转身错步,回身抬手,一把把玉令抓人手中,目光扫处,先是 一怔,突然若有所悟地道:“柳瑶金谢了!”回身急奔而去。 天凤帮主看了彩风仙子梅玉霜一眼,冷漠地道:“梅姑娘可否等小妹把帮中事 交代一下,咱们再决胜负?” 彩凤仙子梅玉霜已是成竹在胸,闻言点头道:“愿听帮主吩咐,不过,此谷之 中,不知何处有水,得先把他的手洗一洗。” 丁雁翎摇头道:“不急。”话落注定天凤帮主道,“姑娘可是要把帮主之位让 出?” 天凤帮主是第一次听到丁雁翎如此称呼她,心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这称 呼,虽然并不算亲近,但比之帮主之称,可就亲切得多了。 她默默地看了丁雁翎一眼,道:“是的。” “在下以为,姑娘应为大局着想,不该如此意气用事。” 天凤帮主扫了他一眼,摇头坚决地道:“此事我心意已决,再说,这是我帮中 之事,公子……” 突然,她觉得不安,急忙住口,不安地盯着丁雁翎出神。 丁雁翎闻言心中暗惊,急忙道:“在下多事了。” 天凤帮主急得几乎想哭,连忙娇声地道:“我……我……公子,你,你不要误 会。”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早已把她视同姊妹,见状娇笑道:“翎哥哥,你难道还看 不出吗?天下事,可去则去,可留则留,不能不识时务,再者一个女子总不能一生 老死帮中啊。” 第一次,天凤帮主美目中,对彩凤仙子梅玉霜流露出感谢之色,虽然,她没有 说一句感激的话。 丁雁翎若有所悟地笑了一笑,但他的笑意是那么苦涩!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两 个女孩子。 彩凤仙子梅玉霜打开僵局道:“我们走吧!” 三人急步向小屋奔去。 四个叛帮之人,这时已被制住,众人一见帮主到,一个个把眼睛全盯在天凤帮 主脸上,似等她做最后决定。 天凤帮主冷冷地扫了四个老太婆一眼,默默不语。 这时,谷中已涌进七八十人,为首之人,正是那金凤堂主柳瑶金。 金凤堂主柳瑶金到达场中,一眼便看见三个护法,一个堂主的狼狈相,心头不 由为之一沉,脱口道:“玉凤堂主铁面婆婆呢?” 天凤帮主淡淡地摇头,道:“找你去了。”话落自怀中掏出一方红底白凤的玉 牌,递给金风堂主柳瑶金,淡然地道:“柳堂主,这个你接下吧!” 金凤堂主柳瑶金一见那玉牌不由吓了一大跳,急忙双膝跪地,沉声道:“启禀 帮主,本座担待不起!” 天凤帮主坚决地道:“天凤帮自祖师开创以来,一向上下同心,仗义扶危,临 难志不移,但是,传至本帮主手中,却有人心生背叛,欲弃帮他就,足证本人力薄 能鲜,难当此重仁,让位之事,乃势在必行。” 全体帮众,闻言个个惶恐,一齐都跪了下来,那些陆续到达的,虽不知何事, 但她们见众人个个面现忧愤之色,准知事不寻常,也都齐跪了下来。 金凤堂主柳瑶金落泪道:“帮主幼年接管天凤帮,恭谨仗义,爱帮众如爱己, 但是,帮主应该知道,世间尽多不知恩义之人,如果以她们为做事准则,则天下能 有几个真正好人?还望帮主念祖师创帮苦心,怜本帮后继无人,接此重担,则弟子 等虽粉身碎骨,也不敢稍忘帮主厚爱怜悯之心。”言来泣不成声。 众弟子闻言,也都个个为之泪下。 丁雁翎崇敬地望着这个处事稳重的姑娘,虽然,他从来没有看过她的庐山真面 目,但此刻他却觉得那么迷人。 天凤帮主美目缓缓浮现两颗清泪,她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上代祖师,因人叛 变而受伤身亡,她在临终之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你们都不知道。” 她挥袖抹去泪珠,但却立刻又涌了出来,她怜惜地望了四周众弟子了一眼,沉 痛地道:“她说,有人叛帮之时,就是你离帮之日。” 金凤堂主柳瑶金泣道:“帮主,你,你岂能完全相信老帮主临终悲愤之言?” 天凤帮主哽咽道:“是的,我完全相信她的话,天凤帮并非我云家的财产,我, 我早就该离去了。”语声隐带悲愤。 金凤堂主柳瑶金闻言心头一沉,突然抬起泪眼,道:“云家?” 天风帮主突然伸手扯下面纱,一张清丽绝俗的粉脸儿,登时呈现众人眼前,全 体帮众不由为之一呆。 彩凤仙子梅玉霜偷偷瞄了丁雁翎一眼,传音道:“翎哥哥,你真有福气,你看, 她多美呀!” 丁雁翎剑眉一皱,低声叱道:“霜妹,现在是什么场合,你还顽皮。” 梅玉霜见丁雁翎不悦了,不敢多说,小嘴内嘟囔道:“人家为你好,你还骂人, 哼,狗咬吕洞宾……” 天凤帮主冷漠地扫了四周一眼,道:“是的,老帮主原是家母,我云凤影接此 帮的目的,原是为她报仇,如今亲仇已了,天凤帮已非我久留之地。柳堂主,家母 临死之时,曾言本帮只有你可继承,我虽已退出天风帮,但只要我有机会,本帮中 的事,我会随时帮忙的,接下来吧!” 金凤堂主柳瑶金仍然挽留地道:“帮主……” 云凤影断然道:“柳堂主,我本来面目已现,困果也已讲明,你还不接掌,究 竟是何用心?” 金凤堂主柳瑶金无奈,只得三拜九叩之后,接下天凤帮玉牌。 云凤影感慨地道:“从今之后,天凤帮由柳帮主领导,小妹谢谢各位姊妹多年 来的爱护。”话落朝四周一福,回身对彩凤仙子梅玉霜道:“梅姑娘,咱们走吧!” 梅玉霜手一指,笑道:“那里可有水?” 云凤影冷漠地点头道:“那是本谷水的发源之地。”话落回头扫了叛帮四人一 眼,冷冷地道:“四位亲眼看到了。” 苍发老太婆道:“姑娘可以杀我们了。” 云凤影冷笑道:“本姑娘此刻杀了你们,你们倒说本姑娘是在演戏,等你们死 了之后,本姑娘再接天凤帮,所以,本姑娘不想杀你们,要你们看到死为止。” 四人惭愧地低下头去。 云凤影毫无牵挂地向梅玉霜道:“我们走了!”声落一腾身,掠空而去。 彩凤仙子梅玉霜与丁雁翎随后紧追而起,刹那间,人已消失于绝谷尽头的浓密 树林中了。 柳瑶金深沉地叹息一声,沉重地唤醒那些回头木然的弟子,道:“帮主已去远 了,这是我们天凤帮最大的不幸,失此明主。” 话落一顿,转脸冷冷地对四人道:“帮主既饶了你们,我也不便为难,但这一 生一世,只要你们有一点人性,便将永远无法弥补你们内心的惭愧,你们走吧!” 话落不再理会四人,自去按排她自己的事去了。 这边暂且不提。 云凤影三人,不到盏茶工夫,已奔上处山崖,此处,怪石林立,野草丛生,但 却无高大的树林。 此处山崖,甚是平坦,方圆约有百丈余,中间是一处清澈可见游鱼的大池,池 东有一缺口,水由缺口流出。 云凤影一指清池冷冷地对丁雁翎道:“此处可以洗手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心中暗忖道:“她此时心含悲戚,等一下要是动上手,她 万一打出火来,竟以真武功相对,那时我们俩势必要有一个葬身此池之中,我不如 先让翎哥哥安慰安慰她,等她平静下来,再来与她较量,那时,她就舍不得死了。” 心转念决,当即道:“噢!我倒把一件大事忘了。” 话落注定云凤影道:“姑娘,刚才我曾等你料理帮务,现在,小妹也有急事, 必须马上去办,你能等我一等吗?” 云凤影冷冷地道:“你请!” 彩凤仙子梅玉霜也不招呼丁雁翎了,飞身一跃,如飞而去,状如真个有十万火 急的事情。 云凤影冷哼了一声,回头只见丁雁翎刚洗好了手,转过身来。 他星目向四下扫了一周,剑眉不由为之一皱。 云凤影心中暗叹一声,道:“梅玉霜有大事先办去了。”语气甚是平静。 丁雁翎脱口道:“去哪里?” 云凤影冷哼道:“你们自己的事都不知道吗?” 丁雁翎听她语气不善,剑眉不由一皱道:“云姑娘说话怎么如此刻薄,在下… …” “刻薄?谁叫你多问。” 丁雁翎不满地道:“在下未见她去哪,问问姑娘,难道有什么不是吗?” 云凤影心乱如麻,如今又见丁雁翎对她如此冷落,心中更加纷乱,闻言美目一 瞪,怒道:“我不愿意告诉你。” 丁雁翎何等冷傲,当即冷笑一声道:“我自己去找。”话落举步就走。 云凤影先是一呆,突然霍然转过身去,伤心地流起泪来。 丁雁翎走了几步,心中突然一动,忖道:“她也是回忆往事,正在伤心之际, 言词之间,自难免不善,我一走,万一她伤心而寻短见怎么办?”思忖间,一回头, 只见云凤影香肩怂动,哭得十分伤心,但却没有一点声音。 丁雁翎本能地停下脚步,回身轻轻走到云凤影身后,温和地道:“云姑娘……” “谁要你叫!” 丁雁翎沉重地道:“我自己叫我叫,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云凤影芳心稍定,但仍冷冷地道:“那时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那么说的。” 丁雁翎把目光凝注在池中,淡淡地道:“也许天可怜我大仇未报,要我多活上 几天。” “几天?”云凤影再也控制不住,霍然转过身来,盯着‘厂雁翎出神。 丁雁翎收回失神的目光,突然与她那双热情如火的眸子相触,心中突然一紧, 急忙把目光移开。 云凤影惊地道:“不要把目光移开,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领会我眼中 的含意?” 丁雁翎没再收回目光,只沉重地道:“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已领会到了。” 云凤影急迫地道:“你领会到了什么?” 丁雁翎退了一步,低声道:“善良,与……” “与什么?” 丁雁翎又退了一步,道:“与不愿意与我分离。” 云凤影泣道:“但是你却离开了我。” “是的,因为我必须离开你。” “为什么?” 丁雁翎缓缓抬起头来注定云凤影道:“那时,我是怀着满腔的恨而来,我更知 道自己的寿命,因此,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同情我,更不愿意你喜欢我。” “我的心意你怎能左右得了?” “因此我制造恨。” 云凤影柔声道:“但是,你越是制造恨,我越是喜欢你,直到后来,在飞云寨 时,我才知道……”突然,她粉脸一红,住口不说了。 丁雁翎接道:“你才真的恨我是吗?”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云凤影突然娇呼一声;投进丁雁翎怀里,急迫地道: “不!是爱,深切的爱。”话落小嘴已盖在丁雁翎嘴上。 丁雁翎有些茫然,他轻抚着她蓬松的秀发,是爱,爱怜,他一时之间,无法分 辨清楚。 云凤影突然移开小嘴,娇呼道:“抱我,搂紧我,雁翎,雁翎……”声音是那 么惶恐,好像她在黑暗而无人的寂寞世界里,偶然抓到了一个人似的。 丁雁翎心中早就对她生了爱慕之心,只是一直没有办法表达,此时云凤影如此 一叫,似乎已点燃了他久藏的心火。 他用力抱着她微带颤抖的娇躯,道:“云姊,云姊,我该这样叫你吗?” 这一刹那,云凤影觉得这整个的世界都是她的了,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 福的女王,她温柔娇弱地道:“不,不管我比你大还是小,我要你叫我妹妹,哥, 叫,叫啊!” 丁雁翎轻轻吻了她一下,轻声,道:“是的,云妹,别哭别哭。” 云凤影幽幽地道:“我不能自制,我要把我多日来,为你保存的泪水全部流给 你,那里面有爱与怨,都是你的。” 丁雁翎轻轻吻吮着那一颗颗晶莹如珠般的泪水,柔声道:“妹妹,现在一切都 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虽然,你武功比我好。但我却 觉得仍要保护你。” “不要用也许,肯定点,我要你肯定地告诉我,永远不离开我。” 丁雁翎点了点头,柔声道:“是的,永远不,只要你听话不淘气。” 云凤影把一双玉臂窝在丁雁翎怀中,温驯地道:“我永远听你的话,不淘气。, ‘” 丁雁翎轻轻香了香,柔声道:“那快不要哭了。” 云凤影点点头,用衣袖把泪擦干,果然不哭了。 丁雁翎搂住她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低声问道:“云妹,当真不管天凤帮的事了 吗?” 云凤影毫不思索地问道:“你说要不要管呢?” 丁雁翎肯定地道:“当然要管,因为,西藏秘宗正在处心积虑地要把天凤帮灭 掉,那时,如无人从旁加以援手,她怎么抵抗?” 云凤影柔声问道:“你也管吗?” 丁雁翎点头道:“是的。” “不与我分开?” 丁雁翎道:“分开也只是暂时的。” “不!暂时的也不要。” “最多只有一两天。” 云凤影小嘴一嘟道:“一两个时辰也不要。” 丁雁翎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永远跟在我身边。” 云凤影高兴地一亲丁雁翎,道:“嗯,我们一起管。” 就在这时,崖顶飞下彩凤仙子梅玉霜,她面色凝重地高声叫道:“快!你们快 来,那四仙来了。” 云凤影急忙离开丁雁翎怀抱,娇羞地低下头去。 丁雁翎满以为这一下,这个调皮的姑娘,准要取笑一番了,哪知,目光到处, 却见梅玉霜那么凝重,心中不由一惊,问道:“哪四仙?” 梅玉霜急道:“秘宗的。” 丁雁翎心头一惊,飞身拉起云凤影与梅玉霜的手,急道:“我们走!” 飘下高崖穿过丛林,也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丁雁翎松掉拉着二女的手,震声 急说道:“快,云妹仍去指挥天凤帮众人闪避,秘宗的人,大都身怀邪法,她们只 怕应付不了,柳瑶金刚接任帮主之位,一时之间,恐尚难服众心,快、快去。” 云凤影一迟疑,不安地道:“翎哥……我……” 丁雁翎坚决地截住道:“只要我们心比日月,哪怕什么闲言,别迟疑了。” 云凤影玉牙一咬朱唇,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脱口道:“好!我去。” 话落深深盯了二人一眼,轻身如飞而去,她没有再说不让丁雁翎离开她,但是,那 明亮的眸子,却告诉丁雁翎不要忘记,方才对她的承诺。 事情确实相当急迫,但是,彩凤仙子梅玉霜一见二人情景,登时又调皮起来, 娇笑一声,道:“由姑娘进展到妹妹,这速度好快啊!” 丁雁翎俊脸一红,轻叱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调皮,快去召集你的人吧,秘 宗决不会只派四个护法来,恐怕大援还在后面呢!” 彩凤仙子梅玉霜扮了个鬼脸,香舌一伸,娇声应道:“是,老大,还有什么将 令没有?” 丁雁翎对这个调皮姑娘,真是哭笑不得只得笑道:“没有什么了,噢!对了, 你的人最好不要进谷,可以坚守此谷进口,别让秘宗的人有救援的机会。”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上调皮之色一收,道:“我呢?要不要进来?” 丁雁翎摇摇头道:“你要指挥他们,怎么能进来呢?” “不,不管,我要进来。”.语气十分坚决,显示出她心中的着急与关怀。 丁雁翎闻言不由急道:“你进来那些人怎么办呢?岂不成了群龙无首的乌合之 众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急急地道:“我自然会找出能指挥的人替我指挥,你不用担心, 这样我可以进来吧?” 丁雁翎担心着谷中的战局,不敢与她再缠下去,闻言只得郑重地叮咛彩凤仙子 梅玉霜,道:“好吧!你看着办吧!一定要找个真有这种能力的人才行啊!” 彩凤仙子梅玉霜这才满脸欢喜地娇笑一声,飞身向谷外掠去,去势如惊电一闪, 刹那之间,便已消失芳踪。 丁雁翎感慨地摇头自语道:“我丁雁翎虽说体内潜在之毒已除,而功力大进, 但与她们相比较,我功力实在还差一段啊!” 自语方了,突听远处血面金刚的声音大笑道:“哪里!哪里,俺血面金刚生平 最瞧不起没胆量的人,你虽然明知打不过俺,却敢一死相拚,仅这一点,俺就佩服 你了。” 接着九纹龙的声音道:“难得你这小子会佩服俺,不过,俺也很佩服你就是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怎么谦虚,所以,一旦谦虚起来,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使人 发噱。 丁雁翎急忙向前飞跃七丈,恰好碰到斜里走出来的两人。 两人一见丁雁翎,先是一怔,继而双双躬身,齐声道:“公子一个人在此?” 丁雁翎急道:“两位姑娘已先去了,谷内……” 九纹龙性急,未等丁雁翎反话说完,已抢先问道:“可是谷中来了敌人?” 丁雁翎点头应道:“不错!秘宗的四个护法。” 九纹龙浓眉一扬,喝道:“待俺九纹龙去宰他几个再说。”话落拉开大步,就 要向谷内跑去。 血面金刚一听秘宗四大护法之名,脸色先是一变,继而大声喝住九纹龙道: “慢着,这四个人俺看到过,你可去不得。” 九纹龙止住脚步,道:“有什么去不得的?” 血面金刚正色道:“你去决不是对手。” 九纹龙闻言不由勃然大怒道:“那你不妨跟来看看。”话落大步行去。 丁雁翎知道血面金刚生就一副硬骨头,宁折不弯,从不轻易服人,如今见他说 得如此凝重,就知事情不比寻常,当下忙喝住九纹龙,道:“九纹龙,慢来,知己 知彼百战百胜,先听血面金刚把那四人的来历讲一讲,我们再去不迟。”话落一顿, 转对血面金刚道,“我们边走边谈。” 血面金刚自从听到四大护法之名后,红脸上,神色便一直很凝重,闻言迈开大 步,边行边道:“这四大护法的来历我不知道,但四人使用的兵器,我却见过。” 九纹龙道:“什么兵器?” 血面金刚道:“每人用一根颜色不同的大竹筒,径约三寸,长有五尺。” 九纹龙一听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原来你是怕打。” 丁雁翎闻言却是心头一沉,因为,竹筒虽硬,终非铜铁,如果其中没有可怕的 机关,这四人决难令血面金刚如此心惊,当下道:“九纹龙,不要打岔,让他说下 去。” 血面金刚道:“这四个人,在我守候冠蟒之时,曾到飞云寨万虫谷中找那个秘 宗之主,说他们也是藏人,愿在宗主旗下效力,要求那秘宗之主,给他们安插一个 职位。” “秘宗之主便问他们有什么特长,并要他们在谷中试试,事先,秘宗宗主曾经 言明,如果四人愿在任何一堂听人指挥,则可以不必冒险,否则,死于万虫谷内, 可怨不得别人,四人当时就决定在谷内冒险。” 九纹龙又忍不住插口问道:“结果呢?他们有没有死?” 血面金刚道:“死了哪会来这里?” 丁雁翎急问道:“他们那些竹筒中,有什么神通?” 血面金刚道:“当初我只见一个穿红袍,用红竹筒的老家伙,他在群毒攻击之 时,红竹筒一扫,洒出一片油水,接着四周化成一片绿火,烧死不下千千万万毒物。 那秘宗之主一见,便把他们升为护法了。”九纹龙道:“要是他的对手是个内功极 强之人,一掌把那些油反拍回去,那岂不成了作法自毙了?” 血面金刚道:“这四个人,不只兵器歹毒,内功也甚了得,不然,以秘宗之主 为人的狡诈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丁雁翎点点头,道:“此言有理,我们快去,她们只怕不知道这些人的可怕。” 他心中牵挂着云凤影的安危,话落当先向谷中奔去。 血面金刚相继起步,九纹龙追上问道:“你不是害怕吗?” 血面金刚大笑道:“生死有什么值得欢与悲的,我只是怕那丁公子不知底细, 遭了毒手,那这些妞儿谁能替他照应得了?” 九纹龙也大笑道:“看不出你还懂得情呢!” 血面金刚道:“俺要是懂得什么是情,只怕现在也没有这么自在了。” 这边两人边谈边走,早已被丁雁翎丢下了十多丈远。 穿过矮丛,丁雁翎已来到谷地中央,星目扫处,只见天凤帮中弟子环立,中央 正有一个赤发红袍,双目暴凸,外表凶残无比的老者,与云凤影打得难分难解,单 由那人的行动,丁雁翎便已看出,若非江湖绝顶高手,很难堪与之相提并论。 在两人动手不远的地方,并立着三个年纪相若的老者,中间一人,身着黑袍, 双目深陷,状如刚自古墓中挖出的骷髅。 右侧一人,身着青袍,尖嘴虬须,形如人猿,左边一人,身着灰袍,面如灰布, 长如枯竹。 三人手中也都持有竹筒,其色与三人道袍相同。 他们,虽然被困于阵心,但外表却极平静,精眸中不时闪射着轻视阴毒的光芒, 显然没把众人放在心上。 丁雁翎走到阵前,只见云凤影玉掌纷飞,渐渐把红袍怪人逼得有些穷于应付了, 但很明显的是,红袍怪人决不至于在三四招内落败。 那边,金凤堂主,亦即现任的天凤帮主,正自全神贯注三人身上,似在防备他 们下手偷袭。 这时,红袍怪人突然招式一变,大喝道:“你敢与老夫较量掌力吗?” 云凤影虽觉他手中红竹筒有点奇怪,芳心中早有所防备,但却不知道究竟有何 用途,闻言冷声娇叱道:“那你就先接你家姑娘一掌试试。”声落招化“回风荡柳”, 右掌以七成真力拍了出去,左掌却蓄劲自防。 红袍怪人别有用心,闻言大喝一声道:“来得好!”竹筒闪电移到左手,右掌 一扬,以十二成真力拍了出去,掌出风生,威猛绝伦。 轰然一声大震过处,沙飞土扬,木析草偃,回旋的气流,直升起七八丈高,威 势确属罕见。 云凤影退了两步,红袍怪人也退了两步.红袍怪人心头暗骇,思忖道:“此 女精明无比,先留功自防,居然还有这等功力,如若真个单打独斗,我还真不是她 的对手呢!” 心念转动,由嫉生恨,杀机更浓,当下故意冷笑一声,轻蔑地道:“老夫还道 是天凤帮主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无敌功力呢!却原来与老夫相差无几,真是闻 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 当着周围如此多天凤帮弟子,云凤影本已有些下不了台,何况,她这时又发现 了自己心上人也在这里。 云凤影柳眉登时一竖,娇声怒叱道:“那你就再接你家姑娘一招试试!”声落 双掌齐出,招化“气吞河岳”,全力向红袍怪人拍去。 红袍怪人正是要她如此,见状心中大喜,暴喝道:“老夫还怕了你不成。”话 落右掌猛然拍了出来,状似十分用力,实际上,这一掌全是虚招,目的不过在引诱 云风影把掌力全部拍出,没有自卫功力而已。 丁雁翎万没想到云凤影是一帮之主,曾经历尽生死场面无数,如今竟会冲动若 此,见状不由急得大喝道:“风妹,平静点。” 但是,为时已经太晚了,只见红影一闪,红袍怪人已腾身空中,右手巨大竹筒 一挥道:“丫头,你以为老夫好惹吗?” 只见一蓬油制之物,四面八方向云凤影罩下来,快如电光石火一闪,显然不是 挥出的,而是用力打出的。 油质见风化成一片绿火,遮天盖地,方圆不下七丈,真使人不知从何躲起才好。 云凤影被丁雁翎一喝,芳心登时为之一清,但内功已然拍出,欲收无力,此时 再想提气聚功跃脱,显然已来不及了,不由心中长叹一声,道:“罢了,我云凤影 想不到会落个这等下场。” 正当此时,云凤影突觉纤腰一紧,接着如飞般地平射出八九丈远,身才落地, 背后已传来连声惨号。 云凤影才一定神,突听耳旁丁雁翎埋怨道:“你也是久经大敌之人,今天怎么 就这么容易动肝火呢?看,被他乘机伤了这么多人,要不是我下手快,岂不连你也 伤着了?”语气中虽然充满了责备之意,但却也充满了关怀。 云凤影一扭头,只见地上此时已躺下了七八个天凤帮的女弟子,满身是火,滚 动哀号,惨不忍睹。 云凤影扭头怯生生地望了丁雁翎一眼,突然咽咽地哭泣起来。 她人本来生得娇柔,惹人生怜,这一哭,更令人心痛,丁雁翎知道她是由于克 敌心切,厚责不得,当下以衣袖替她拭去粉脸上泪痕,轻声道:“不要哭,这里都 是你过去帮中的弟子,她们会笑你的。” 云凤影哽咽道:“你,你不生气了?” 丁雁翎摇头道:“我本来就没生气,不要哭了,只要以后对敌时,能处事镇定 就行了,不然,只怕时时都有被人暗算的危险。” 云凤影温柔地点头道:“我一定听哥哥的话。” 丁雁翎轻轻推开她,道:“你在这里等等,让我去对付他。” 云凤影一把抓住他道:“我们两个去。” 丁雁翎摇摇头,坚决地道:“他只有一个人,你替我掠阵,听话才乖。” 云凤影温柔地点点头,低声关怀地道:“你要小心。” 丁雁翎点头答应,回身走到红袍怪人面前八尺左右处,冷冷地道:“阁下好狡 诈的心思啊!” 红袍怪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好说好说,阁下过奖丁雁翎冷森森地 道:”在下想领教那毒火的滋味。“ 红袍怪人怪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丁雁翎。” 红袍怪人一怔,道:“什么,你就是丁雁翎?好小子,都是你,使中原四奇女 纷争平息,老夫早就有意除你了,来来来,老夫决不令你失望就是了。” 丁雁翎趁他说话之际,早已把功力提于双掌之上,他知道红袍老人,决料想不 到他敢放手全力攻击,而不留自保之力,当即大喝一声,道:“接小爷一招试试。” 声落一招“血流标杆”,闪电拍了出去了。 红袍怪人确实没料到丁雁翎明知自己毒火厉害,敢一上手便使全力攻击,当下 右手猛然一扬,厉笑道:“早听说丁雁翎功力不及四女厉害,大概传言不会有假, 老夫岂会怕了你?”话落一招“凤卷残云”,反拍丁雁翎。 轰然一声大震,登时沙土弥漫,旋风袭人。 红袍怪人直被震出三尺多远,胸口气血翻涌,右边酸痛欲折,心中暗叫道: “我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丁雁翎退了一步,心中微微一惊,但他已占了先机,哪肯给敌人以缓气的机会, 当即大喝道:“再接小爷一招试试,声落连攻七掌,密密麻麻的掌影,映出一片片 红云,使红袍怪人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其他三人,一见老大吃了亏,不由个个急怒攻心,脚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着, 似想出手。 突然,一个冷冽的娇音道:“三位还认得我梅玉霜吗?” 三个怪人一抬头,脸上神色不由同时为之一变,黑袍人冷声道:“你待怎的?”. 彩凤仙子梅玉霜望了打斗中的丁雁翎一眼,见他已全控制了战局,暂时不至于有危 险,始才放心地道:“本姑娘暂时不怎么样,不过三位可别动。” 梅玉霜话声才落,突听红袍怪人闷哼一声,道:“毒针哪个放的?”接着,砰 的一声,红袍怪人大叫一声,被丁雁翎一掌打出一丈多远。 三个怪人见状大怒,齐声怒吼道:“这些小辈,老夫宰了你们。” 但见三根竹筒同时向三个方向扫出,黑水、灰雾、青粉登时弥漫成一片,彩凤 仙子梅玉霜惊叫道:“快退,毒水、毒瘴、毒虫,沾者身亡。” 但是,说话容易,行动慢,何况,周围天凤帮的弟子,功力原就不及三人深厚, 登时惨号连天,躺下了三四十个人。 三个怪人此时已是怒火攻心,一见尚有人逃脱,登时大吼声中,欲待再度出手 赶尽杀绝,蓦地——一个冷酷的声音大笑道:“哈哈……三位如果再不停手,只怕 令兄要去见阎王了。” 这四个怪人原是同胞四兄弟,由于他们个性怪僻,平日虽然很少交谈,但却感 情甚笃,骨肉连心,闻声同时悚然一惊,住手向发话人望去。 突然,三人齐声惊叫道:“啊,毒圣公孙涛!” 丁雁翎闻声回头,果见来人正是自己由断魂谷中放出的老毒物毒圣公孙涛,不 由剑眉一扬,心中暗怒。 毒圣公孙涛扫了四周一眼,笑道:“嘿嘿,不敢!老夫公孙涛,尚称不得圣。” 黑袍怪人怒道:“公孙涛,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竟也是乘人之 危的宵小之徒,老夫倒高估你了。” 毒圣公孙涛大笑道:“哈哈……别提了,咱们是彼此彼此,四位当年要是不来 那么一下子,把公孙涛骗进断魂谷中,被关了二十年,说不定公孙涛今日还会助三 位一臂之力呢!” 青袍老怪人怒声道:“只怪你自己。” 毒圣公孙涛笑道:“我没怪四位啊,咱们这是一报还一报,公孙涛生平不占任 何人的便宜,四位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公孙涛一出困,四位便投靠了秘宗,使公 孙涛追寻四位,追了好久才追到这里。”黑袍老人道:“你打算怎的?” 毒圣公孙涛阴沉的眸子寒光一闪,道:“那+要问三位了。” 一直没开口的灰袍老人阴声道:“你要什么条件呢?” 毒圣公孙涛一扫地上红袍怪人,道:“我公孙涛一向讲求无牵无挂,所以……” 突然住口不说。 三个怪人闻言同时心头一沉,青袍怪人脱口道:“所以什么?” 毒圣公孙涛道:“老夫想请令兄替三位抵上一过,困坐八十年,假使,他能活 那么久的话。” 三个怪人闻言先是一怔,突然同时目露凶光,毒圣公孙涛心头一沉,但却镇定 地大笑,道:“公孙涛生平不做没把握的事,三位少费心。” 这弟兄四人,本来就最畏惧这个以用毒驰名,而又心黑手辣,杀人不择手段的 老毒物,否则,他们也不会把毒圣骗进断魂谷中关了二十年了。 红袍怪人痛苦地呻吟一阵,毅然道:“好吧!你给解药吧!” 毒圣公孙涛阴沉地一笑道:“我把解药给了你们,要是你们三个与老夫拚命, 老夫岂不又要多动一次手脚?” 灰袍怪人怒吼道:“那你要怎么样?” 毒圣公孙涛阴笑道:“别生气,三位今日晦星高照,既然落人我公孙涛手中, 要想和解,只有听我的,三位以为如何?” 黑袍怪人冷笑道:“好吧,公孙涛,你说吧,大不了暂时封了我三人的穴道。” 毒圣公孙涛心计狠毒无比,闻言大笑道:“老夫从来不做这种事,三位放心。” 青袍怪人怒道:“那你要怎么办,为什么不说出来?” 毒圣公孙涛双眼一瞪,冷声喝道:“放下你们手中的竹筒。” 黑袍怪人厉声道:“我们怎能信得过你?” 毒圣冷笑道:“公孙涛言出必行,江湖上无人不知。” 黑袍怪人冷笑道:“但对我兄弟四人,只怕要打折扣吧?” 毒圣公孙涛沉声道:“三位别忘了,。老夫贱号毒圣,你们没了竹筒,就是来 个七八十个,老夫也懒得一抬眼皮。” 黑袍怪人阴沉地道:“毒圣,咱们下次会再相见的。” 毒圣心中冷笑一声,阴沉地道:“但愿能再相见。‘’黑袍怪人丢掉手中竹筒, 对其他二人道:”你们也丢下吧!“ 其他二人无可奈何地把竹筒丢下,伤重倒地的红袍怪人,此时强忍着剧痛,缓 缓把红色竹筒举了起来。 毒圣公孙涛没想到他是残酷至此,身受剧毒,尚存报复之念,所以,根本就没 理会到他,当下冷冷地道:“三位退下三丈!” 三人只得依言而行,向后退去。 毒圣公孙涛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玉瓶,拔塞倒在三根竹筒上,只见,一线黄色 液体一沾竹筒,竹筒便立刻破裂,毒水、毒瘴、毒虫,死的死,消的消,刹那间毁 于无形中。 就当此时,蓦见红袍怪人竹筒一挥,一片油渍,直泼毒圣公孙涛背后,其快仍 然如电。 毒圣公孙涛一抬眼,突见天凤帮弟子面现恐怖之色,他久经大敌,再加之心计 过人,见此情景,突然想到了红袍怪人,情急之下,哪敢回头,就势倒地一滚,滚 出五尺翻身一跃而起,双足猛点地,身子腾空直上九尺。 轰的一声,原先倒身之地,已被三个怪人,打了一个三尺方圆的大坑。 毒圣公孙涛这一切动作,完全是一种潜意识的,事先没有看到一丝警兆,但却 早早料到了。 丁雁翎见状心中不由暗自佩服,忖道:“此人果然心机过人。”“ 毒圣公孙涛一落地,脸上神色壹时大变,冷冷地笑道:“三位自绝生计,可怪 不得老夫了。”话落猛一转身,飞身向谷外激射而去。 三个怪人大吼一声,起身欲追,突见丁雁翎飞身阻住,道:“三位如此一走, 地上这些人命,由谁抵偿?” 丁雁翎身子一动,云凤影、梅玉霜也跟着飞出,阻住其他二人。 三个怪人此时业已想到奔到谷口的毒圣公孙涛之所以要毁掉他们的兵器,乃是 用的借刀杀人之计,以绝后患,心中不由悔恨无比。 红袍老人此时身上剧毒已然攻到心房,突然大叫一声,七孔流血而亡,死状甚 是凄惨。 三人一回头,见兄长已亡,不由万念俱灰,纷纷大吼声中,向眼前三人扑到, 出手全是最歹毒的招式,形如拚命。 六人分做三对,刹时间,杀得难分难解,惨烈无比,直把一旁天凤帮的弟子看 得目瞪口呆。 血面金刚与九纹龙彼此看了一眼,九纹龙道:“这四个老家伙,果然还有一手, 俺刚才要是下去,准逃不了。” 血面金刚道:“还是留着你的好。” 九纹龙道:“为什么?” 血面金刚朝地上一指道:“不然,这么多死人,我一个人怎么埋得了呢?” 九纹龙苦笑道:“原来你小子没安好心肠。” 血面金刚笑道:“怎么没安好心肠,刚才你不是为了古佛的尸体,还跟俺争得 头破血流吗?” 就在两人对话之际,突然场中传来一声惨号,与彩凤仙子梅玉霜对敌的青袍怪 人已被梅玉霜震飞两丈之外,落地连吐两大口鲜血,心脉断裂而亡。 就在彩凤仙子梅玉霜才一歇手之际,场中又是一声惨号,同样的死法,灰袍怪 人也被云凤影震在两丈以外。 二女彼此对望一眼,似乎仍含有较量的成份。 丁雁翎与黑袍老人,此时也已斗到了分际,猛听丁雁翎大喝一声,道:“躺下 吧!”.声落惨号顿起,黑袍怪人已萎顿于就地。 丁雁翎扫了四周一眼,心中一阵黯然,沉声道:“把她们埋在这里吧!” 天凤帮主柳瑶金这时走到云凤影身前,落泪道:“云姑娘,望你能体念上天好 生之德,再领导本帮,不致使帮中弟子,惨死于无辜,老身就是赴汤蹈火,也不离 姑娘寸步。” 云凤影摇头道:“这一仗,就是我在,但仍难免使我派弟子伤亡达五十人之多, 帮主,你不要过谦,只要你有此心,不把一帮视为自家私产,则天凤帮总会飞黄腾 达的,不要再做别想了,专心照顾帮务吧!” 丁雁翎也道:“只要帮主存得一颗善心,自有能人愿意相助。” 天凤帮主柳瑶金也是极端利害的人物,闻言心中突然一动,抓住时机,立刻坚 定地道:“只要丁公子肯相助,则柳瑶金虽自知力弱,也愿勉强一试。” 丁雁翎以为她会错了意,俊脸不由为之一红,道:“帮主不可,在下并非能人。”。 天凤帮主柳瑶金道:“当今之世,只有公子能助我。” 第二十三章 四女的哭声 彩凤仙子早已会意,心忖道:“你可聪明,只要拉了他相助,那我们两个便跑 不了了。”心念转动间,笑道:“他会助你的。” “丁公子请说一遍。” 丁雁翎为难地道:“帮主见谅,丁某实非江湖中人,当此乱时,丁某乃是身怀 重任而来,任务既了,便当永远退出武林,帮主找我,岂非找错了人?”言辞坚决 无比,决无余地。 柳瑶金粉脸微微一变,心中又生退而求其次之想,抬眼道:“公子只要答应, 在江湖一日,助我帮一日,则柳瑶金心愿已足。” 丁雁翎点头道:“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决不令帮主失望。” 天凤帮主柳瑶金躬身谢道:“柳瑶金代表我帮,谢过公子了。” 这时,周围也响起一片欢呼之声,良久始绝。 天凤帮主柳瑶金环视地上一眼,黯然道:“把这些弟子尸体好生收殓起来,暂 葬此谷之中。” 丁雁翎正色道:“帮主如有重务,就请去指挥,我等可在此稍待一时。” 柳瑶金不安地道:“只是……” 丁雁翎笑笑道:“不妨。” 天凤帮主只得告了罪,带着帮下弟子抬着死伤尸体,向谷内丛林中走去,良九 始才消失于林中。 血面金刚看了九纹龙一眼,道:“这一下没轮到我们。” 九纹龙笑道:“好在我们没出声。” 云凤影抬头望着丁雁翎道:“我们到哪去?” 丁雁翎星目中寒光一闪,道:“先在此等等。”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等谁?” 丁雁翎道:“毒圣公孙涛!” 九纹龙一怔道:“他会再来?” 这时,两位姑娘已会过意来,默默不语。 丁雁翎冷笑道:“他安下借刀杀人之计,如今计已得偿,自当再回来一趟。” “:血面金刚奇道:”他既然计已得偿,回来做什么?“ 丁雁翎道:“因为我丁雁翎还没有死。” 丁雁翎声才落,突听身后十丈以外的一块山石后,毒圣公孙涛大笑道:“丁雁 翎,你的聪明,又使老夫多了一重顾忌。” 二女霍然转过身来,目光到处,只见毒圣公孙涛正自坦然地向这边走来,状至 自豪,旁若无人。 丁雁翎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毒圣公孙涛默然无语! 云凤影望着停在一丈以外的毒圣公孙涛,道:“所以你必须杀他是吗?”.毒 圣公孙涛点头道:“不错!”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当年为什么没有人杀你?” 毒圣公孙涛道:“因为我在他这年龄时,十个公孙涛也非其敌。” 云凤影道:“但你现在却已有了能使整个武林沉沦的能耐了。” 丁雁翎冷冷笑道:“公孙涛,咱们怎么斗法?” 公孙涛摇手道:“且慢,姑娘的话老夫有点不懂,因为,老夫实在无此能力。” 彩凤仙子梅玉霜黯然道:“你确实有此能为,你要取一个人的性命。” 毒圣公孙涛一怔,突然大悟,心头突然没来由地掠过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注定梅玉霜道:“姑娘身着红衣,大概就武林中,闻名胆落的彩凤仙子吧?” 梅玉霜道:“不错,正是小女子。” 毒圣公孙涛道:“武林四大奇女子,现在有两位在此,公孙涛功力武林人人皆 知,决非两位任何一人之敌,如果再加上一个丁雁翎,今日之局可想而知了。” 云凤影道:“我们需要同归于尽。” “此话怎讲?” 梅玉霜道,“毒圣用毒,天下无敌,我们再厉害,也决难逃过你毒圣之手。” 毒圣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突然仰天狂笑一声,道:“哈哈…… 我毒圣公孙涛,能得两位如此重视,放眼当今武林,也足以自豪了,好吧,今 天老夫答应决不用毒……“ 云凤影忙道:“我们相信你。” 毒圣大笑道:“不过……” 梅玉霜道:“不过以后难说是吗?” “既然姑娘先料到了,老夫只好改变主意了,今生对他丁雁翎,老夫决不用毒 制胜就是了。”话落双掌一扬道,“来,丁雁翎,老夫与你硬拚三掌,来结束今日 之局。” 丁雁翎见方才二女如此重视于他,心中本就有了气,此刻再见他如此张狂,心 中更怒,冷森森一笑道:“这三掌,你我最好能分出生死来。” 毒圣公孙涛岂是省油之灯?闻言狂笑一声道:“老夫本就没打算让你活太久。” 话落一顿,道:“你出手吧。” 二女关怀心上人,双双开口道:“毒圣别忘了你刚才的诺言。” 丁雁翎气道:“你们老是说这些干什么?”话落不等二女再开口,右手单掌一 扬,冷喝一声,道:“接掌!”一招“尸山血海”迎着毒圣直拍而出,掌面红如初 冒鲜血,显然他已动了真怒,而以全力相赴。 毒圣公孙涛自然也非易与之辈,在丁雁翎一开腔之际,他早就蓄功以待了,闻 声毫不考虑地大喝一声道:“来得好!”右掌扬处,早拍出一招“十里狂风”直撞 而来,掌出隐带雷鸣之声,显见他扬言要取丁雁翎性命,并非信口开河之言。 闪电之间,两掌接实,轰然一声大震过处,这时风起十步,沙飞十丈,枯草断 枝飘扬如雪,威势确实惊人之极。 沙土弥漫中,毒圣公孙涛连退四步,胸口气血翻涌如澎湃怒潮,右臂酸麻难举, 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地道:“刚才我不应该如此轻率答应二女,不用毒物。” 丁雁翎退了三步,心中也暗暗惊于毒圣公孙涛功力之高,不过,由两人各自退 后的步数,他可以判断得出,如果再打下去,他有制胜的把握。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毒圣公孙涛一眼,道:“现在轮到阁下先出手了。” 毒圣公孙涛心怕二女看出他功力弱于丁雁翎,传人江湖丢人,闻言猛吸一口真 气,双掌齐出,大喝道:“那你就接老夫两掌试试。”招化“推窗望月”,身子跟 着双掌猛上三步,狂飚经取丁雁翎胸口。 丁雁翎对毒圣公孙涛的功力,心中已有了数,见状冷笑声中,双掌扬处,两道 红光早巳迎出。 又是“轰”一声大震,方才尚未平息的沙土,这时弥漫得更浓了。 丁雁翎退了四步,胸口微觉有些气闷,星目抬处,只见毒圣公孙涛已退出五六 步远,额角汗珠大如黄豆,青筋暴跳,显然他付的代价,比自己还要多些。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毒圣,咱们还有最后一掌。” 毒圣公孙涛隔着弥漫的沙土,见丁雁翎虽然已有些色变,但所变有限,心知他 比自己还轻松些,阴眼一转,心中暗忖道:“现下我双臂酸麻难举,如果他真的攻 来,我不能用毒,岂不非败不可?与其落败再走,不如此刻一走,留着以后再想法 子报复。”心念电转之间,退后两步,冷然笑道:“丁雁翎,这一掌老夫留下以后 再算,但请你记住,老夫出这一掌时,不定是何时何地,也不一定是明是暗,老夫 做事,一向言在事先,希望你能时时刻刻准备这一掌之力。”话落不等丁雁翎开腔, 一闪没入丛林中去了。 二女飞身跃到丁雁翎身侧,关怀地问道:“翎哥哥,你没有受伤吧?” 丁雁翎冷淡地摇摇头道:“要不是毒圣有言不用毒在先,可也难说。” 二女都是冰雪聪明的人,闻言心中岂有不明白之理,双双眼圈一红,几乎落下 泪来。彩凤仙子梅玉霜幽幽地道:“翎哥哥,你知道我们不能没有你。”语声温婉 哀艳,令人荡气回肠。 丁雁翎心中也知道二女用心之苦,哪肯过份责备她们,当下拉起二人的手,低 声叹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人生世间,并不只是为了活着。许多事 情,我们必须从大处着眼,你们说是吗?” 丁雁翎看了四周一眼,道:“我们该出谷去了。” 云凤影道:“天凤帮主还没有回来。” 丁雁翎道:“有你在这里,她永远会有自卑之感,而无法全力整顿帮务的,反 正现在还没有什么大敌,就让她试着自己领导吧!” 云凤影点头答应,问道:“我们去哪里呢?” 丁雁翎道:“断魂谷。” 血面金刚从来没进过断魂谷,闻言急道:“可否带俺一起去?”,丁雁翎道 :“你与九纹龙暂时不要去,你先到霜妹那边去,九纹龙仍留在天凤帮中,因为, 这两边的人,从来没见过,不要见面发生了误会,给秘宗以可乘之机。”话落突然 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怔道:“霜妹,这样做好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明白过来,粉脸一红,道:“你真是的, 这不是多问了吗?” 血面金刚急道:“留别人去吧嘛!” 丁雁翎道:“等我们真打断魂谷时,一定会叫你去的,你现在何苦急在一时呢?” 九纹龙知道自己是去不成了,当下道:“此言甚是,你留下吧!” 血面金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自己向谷口走去,彩凤仙子梅玉霜追上去吩 咐了几句,始才与丁雁翎与云凤影出谷而去。 三人走出梅玉霜手下的范围,只见四处空空,渺无人迹,心中不由有些纳闷, 丁雁翎沉思一阵,道:“秘宗不会只放这几个人来,这中间一定有诈。” 云凤影道:“会不会他们埋伏在更远的地方。” 突然,梅玉霜向远处山头一指道:“你看,那是不是遥池玉丁雁翎了言心头一 沉,他知道,瑶池玉女一现身,花艳芬也必然跟着现身,她心思纯洁,一见自己与 二女在一起,势必倒尽三江四海之水,也难洗清她心上的疑念。 云凤影抬眼看了一阵,冷喝道:“果然是她,她身边那女子不知是谁,行动居 然丝毫不弱于她,怎么我没听说过有此人。” 丁雁翎沉重的抬头叹道:“她才是真正的秘宗之主。” 两人似也看到丁雁翎,来势急如流星赶月,不大工夫,已距三人不到五十丈远 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一变道:“你认得她?” 丁雁翎苦笑道:“是的。” “在哪里认识的?”.丁雁翎道:“飞云寨外,落岩之时。” 彩凤仙子梅玉霜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道:“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你不会谅解?” 彩凤仙子梅玉霜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冷声道:“丁雁翎,我看错你了。”, 丁雁翎木然地道:“是的,也许你真的看错我了,但不是从前,而是现在。”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已有了先人之见,哪肯听丁雁翎话中含意?厉叱一声,道 :“你以为本姑娘好欺负吗?;‘突然,瑶池玉女白玉茹的声音自二丈以外道:” 谁敢欺负你彩凤仙子?“ 彩凤仙子梅玉霜霍然转过身来,秀目中杀机闪射,冷笑道:“白玉茹,今天难 得我们三人相会于此。” 花艳芬冷笑道:“不,是四人。”话落冷冷地注定丁雁翎。 “丁雁翎,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丁雁翎俊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木然地耸耸肩道:“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 花艳芬粉脸一变,道:“原来你是个玩弄感情的恶魔,本姑娘托天之福,未毁 在你手中,但是……” 丁雁翎冷笑道:“你们四人都有杀我之能力,也有此权利,不过,在下临死之 前,希望四位能化去前仇,握手言和,共同为江湖群伦,尽一份力量。”“彩凤 仙子梅玉霜气道:”没有那么简单,你叫我们言和,我们偏不言和。“话落一顿, 冷冷地道,”我们四个,难得今日会齐,来,我们决定一个打法,越快越好,我们 四人之中,似乎应该只留一人活着。“ 四女原是谁也不服谁的女中豪杰,因丁雁翎的关系,使她们两方合并,今日一 旦都把他误会了,那消除的成见,立刻又生,其他三人齐声道:“你说吧!” 彩凤仙子梅玉霜向脚下一指道:“我们各人把自己的脚印画在地上,以四个不 同的方位,向阵中间出手,谁先移出线外,就先自绝于此。”.丁雁翎闻言大惊, 因为,以四人的功力而论,本来相差无几,如果各拚招式,则少说一天一夜之内, 难分胜负,但如果真像这样打,一招之下,必有人亡,不由急道:“使不得。” 三女同声道:“就这么办。”话落各自运功沿着脚印,画下了线。 丁雁翎绝望地望着四人,心中思潮起伏,突然,一丝凄凉的笑意掠过他嘴角, 缓缓把功力凝于双脚之上。 云凤影道:“我们由谁发令?” 白玉茹冷笑道:“吐气散功,谁也不愿意做。” 花艳芬从身上掏出一个白玉瓶,道:“这里面放有黄磷。现在,我将此瓶摔碎 地上,黄磷火起之时,我们各自出掌,如何?” 其他三女表示同意,花艳芬猛然出手,“砰”的一声,瓶破碎在阵中间石上, 四女各自运功以待。 蓦地,地上蓝光一闪,四女同时娇喝声中,向中间全力拍去。 就在四女掌力拍出之际,突见黑影一闪,阵心落下了丁雁翎。 四女嘴上虽把他恨到了底,心中实在仍然依恋着他,见状惊得纷纷娇呼道: “你找死?”声落一齐收掌,但已发出的掌力,哪有办法收回。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接着丁雁翎一声轻微的闷哼,四女全都木然地呆住了。 丁雁翎吃力地挺着身子,涣散的目光,环视一周,冷冷地道:“你们与我相识 一场,我希望你们把我最后的一句话考虑一下,中原武林上,需要你们携手合作。” 话落,他不再看任何人,强抬起那麻木沉重,似已不属于他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 艰辛地向场外走去,行动是那么孤独坚决,像是这个世界上,已不再有他牵挂的任 何事了。 鲜红夺目的血迹,由他紫黑色的唇角缓缓流下,与他那苍白的俊脸相映,是那 么醒目惊人。 四女木然地站在那里,她们已看不见任何人了,眼前,只反复地映出丁雁翎临 去时那诚恳的俊脸,没有怨,没有恨,好似他早已预料到自己最后是要走上这条路 似的。 步伐虽然缓慢,但却总是离开,多走一步,就多一分距离,最后,他终于消失 在矮树丛中了。 她们仍麻木地站在那里,好似,她们的灵魂早巳脱壳而出,只是一具无灵魂的 躯体一般。 就在丁雁翎消失的一刹那,梅玉霜身后林中,突然跃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 了,女的看了男的一眼道:“我说要早出来阻止,你偏说不,你看,现在怎么办?” 中年书生摇头道:“只有使她们身历痛苦,知道个中苦情,才能使她们知道, 世间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们珍惜的,你快去唤醒她们吧,否则,可真的要来不及 了。” 四女对出现的两人,视如未见,听如未闻,她们心中,也许只记得,只看见一 个人,但是,他已走远了。 女的走上几步,一提真气,沉声道:“你们还发什么呆,难道真的要等他死了 吗?” 一声沉喝,犹如春雷乍展,四女沉迷的心神,突被震醒,梅玉霜娇呼一声,道 :“师父,我,我怎么办呢?”飞身扑人中年美妇人怀中,痛哭失声。 其他三女,也跟着哭泣起来。 中年美妇抱住梅玉霜,沉痛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怎么办,你们亲手将他 毁了,当然是由于恨他,你们既能恨他,还有什么不能办的事呢?” 四女此时已全部失去了主张,齐声泣道:“我们……我们谁也不恨他。” 中年美妇道:“你们既不恨他,难道会是爱他不成?” 四女心中着急,闻言谁也不否认,全部默然地点点头。 中年美妇沉痛地道:“好,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是霜儿的师父。在过去 一年中,我见到你们三个也许不会放过。但是,今天我确已完全改变过来,我是女 人,我应该有女人的本性,你们全都是女儿之身,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愿意指点你 们。江湖武林,并非我们应该存身之处,我们的最后归宿,乃是找一个安乐的家庭, 永度平静的日子。” 中年书生也道:“人与人之间,本无凶杀之仇,原无争夺之恨,如果摒弃名与 利,则人与人之间,又有什么不能相处的呢?” 四女默默无言,她们似乎体会到了什么。 中年妇人道:“假使你们以为老身之言有理的话,老身愿尽一己之力,助你们 找到他,否则,你们仍可在此一决生死。” 彩凤仙子梅玉霜与丁雁翎已有夫妻之实,心中对他更是爱深如海,闻言先哭道 :“霜儿听师父的话。” 其他三女,此时也全部没有了主张,相继道:“愿听前辈吩咐。”声落一个个 跪了下去。 中年妇人忙还礼道:“快起来,快起来。”继而正色道:“你们千万不能误以 为丁雁翎是在玩弄感情,这全是兰茵老人的安排。 他以为,只有丁雁翎介于你们四人中间,才能把江湖上无谓的争端平息,拯救 万千生灵,否则,丁雁翎只怕永远不会与你们亲近。“ 中年书生急道:“好了,她们慢慢地会体会到的,现在该找他去了。” 中年妇人道:“霜儿两颗赤龙珠,足可以救活他,以你们四人的功力,当可再 恢复他的功力,记住,找到他时千万要细心,不可出声,你们四人今后情同姊妹, 不可存猜疑之心,否则,只怕你们四人都要落空。”.一次教训,已把四女拉在一 起了,唯有患难之中,才容易使人与人的感情联合起来,四女彼此对视一眼,飞身 向丁雁翎消失的方向奔去。 丁雁翎强打精神,走进林中,已觉难以支持,口中鲜血,更狂涌如泉,他扶着 树枝棘草,一步一步地向蔓草丛生的深处钻去,手被荆棘划破,血顺袖而出,他竟 然毫无所觉。 突然,他看到一块翘起的大石头,那下面,似乎刚好能容一人卧人,他凄然自 语地道:“就是这里了。”手扶矮树,慢慢爬了进去,进得石底,精神一懈,突觉 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到了最后的关头了,沾着嘴中的血摸索着在石上写下了几个 字,便已昏死石底。 就在此时,四女恰好寻着地上血迹赶到,她们一见石上字迹,不由个个哽咽出 声,只见,那石面上模糊地写着:“他年哪位仁心侠士过此,请将丁雁翎尸骨埋人 土中,来生变犬马,也当结草衔环。” 他竟然没有向四女要求过一个字,他对她们的失望,已可想而知。 花艳芬武功虽高,但由于长年独居古洞之中,心中纯白如纸,见状急忙将丁雁 翎抱人怀中,一面替他抹拭嘴角血渍,一面泣道:“霜姊姊,怎么办?” 一声“霜姊姊”,使四女已联合的感情登时完全爆发,她们望着彩凤仙子梅玉 霜,急急地道:“霜姊姊,你那赤龙珠,真的能救活他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虽然也一样着急与不安,但三女的称呼,都使她不得不负 起大姊的责任,当即道:“你们放心,一定能医好他。”话落掏出两颗赤龙珠,放 人小嘴中嚼碎,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度进丁雁翎口中。 瑶池玉女白玉茹道:“芬妹扶正他,玉妹替他摧动血脉,凤妹先出去守护着, 这四周不可让任何人侵人扰乱,我们轮流替他助功。” 云凤影依言走出,白玉茹把玉掌抵在丁雁翎命们穴上,安心地全力行起功来。 沉静中的时间,往往令人心焦,等待中的时刻,却使人感到缓慢。 由日中到日落,虽说只有五六个时辰,但在四女心目中,却不啻是过了五六年, 她们已每人轮换行功过一次,丁雁翎此时面色,虽已恢复了红润,但血脉流转,却 仍然是那么缓慢。 突然,一个细弱的声音,传人丁雁翎的耳中,道:“娃儿,你真忍心再这样下 去,只怕要把四个美人儿累坏了,告诉你,你不醒,她们永远不会走的。” 声音极像在飞云寨时,丁雁翎所听到的。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睁开星目。 花艳芬见状喜得跳脚道:“霜姊,你快来,翎哥哥醒了。” 林外一闪飞进了彩凤仙子梅玉霜,她深深地盯着丁雁翎,怯怯地道:“翎哥哥, 你……你会原谅我们吗?” 丁雁翎眼见四女苍白的粉脸,与颗颗豆大的汗珠,心中大大不忍起来,但担心 地问道:“等一下,你们还要打吗?” 四女齐声道:“不打了,我们是姊妹,永远不再打架。” 丁雁翎安慰地笑了笑,但那笑意是苦涩的,也许,他又想到了什么,他环扫四 周一眼道:“你们救了我,现在该好好地调息一下了,今后,江湖上还有许多事, 等着你们去做呢,要保重自己。” 花艳芬娇笑道:“是的,你也与我们在一起,是吗?” 丁雁翎淡淡地一笑道:“我们永远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 彩凤仙子梅玉霜柳眉一扬,脱口道:“翎哥哥,我们要你答应与我们永远在一 起,不要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丁雁翎淡然地道:“我并非你们……” 云凤影泣道:“你仍不原谅我们?” 三女也哭了。 丁雁翎沉重地摇摇头道:“我也不愿与你们分开,我去替你们守护。”话落举 步欲行。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把拉住丁雁翎,道:“我们宁愿累死,也不与你分开。” 丁雁翎心中大急,道:“你们行功,我怎敢丢下你们受了惊动,快放手。” “你真的不会独自离去吗?” 丁雁翎原先确有独去之意,但人终究是感情动物,何况四女对他一往情深,在 他心底深处,早已印上不能磨灭的痕迹,要他真的永远抛下她们,只怕他自己也办 不到的。 丁雁翎诚恳地点点头道:“永不离开。” 四女这才放心地就地盘坐起来,运功调息。 丁雁翎缓缓踱到林外,跃身一块大石之上,四下略一张望,见切尽收眼底,始 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突然,先前那声音又起自耳际,道:“丁雁翎,你可要见老夫一面,请到对面 茂林中来。” 丁雁翎一抬眼,果见前面五十丈以外,有一处极为茂盛的森林,心中一动,站 起身来,方要跃出,突然暗呼道:“不可,别中了敌人的借刀杀人之计,伤了她们 四个。”心念转动,急忙背转身来,向四女行功处望去……那声音又道:“来吧, 你放心好了,有老夫在此怕什么?” 丁雁翎冷哼一声,理也不理。 这时,彩凤仙子梅玉霜当先站了起来,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助丁雁翎行功,所 以,耗费真力最少,略一调息便已恢复。 她抬起美目,惊恐地四周一望,直到发现丁雁翎在大石之上,始才放下心来, 莲足一点地面,飞身向大石上跃来。 丁雁翎一把拉住她的玉手,彩凤仙子顺势往丁雁翎怀中一倒,小嘴上迎,似要 丁雁翎吻她。 丁雁翎轻轻一抹梅玉霜的粉脸柔声道:“霜妹,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林中 那人,如果没有什么变故马上就会回来的。” 彩凤仙子粉脸一红,羞道:“谁在林中?” 丁雁翎摇头道:“我未见过他,此人在飞云寨曾对我传过话,所以我想见见他。” 彩凤仙子道:“那我也去。” 丁雁翎朝三人一指道:“她们呢?” 梅玉霜无法,只得关怀地道:“敌暗我明,你一定要小心噢!” 丁雁翎一点头,双足一顿,闪电向林中射去,仅只两三个起落,便已穿入林中, 注目四下一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那声音道:“丁雁翎,你好大的胆子,不怕老夫暗算于你吗?” 丁雁翎只觉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难以辨出准确方位,只得抬头朗声道:“两 度出言相助,丁雁翎觉得阁下并非敌对之人,可否出来容在下一见,以便面谢教诲 之情?” 那声音笑道:“嗯,娃儿,你很聪明,也很有胆量,老夫与你确实有点渊源, 不过,此时尚不能相见,等你大仇得报之日,老夫自会前去见你。” 丁雁翎迷惑地道:“为什么现在不能相见呢?” 那声音道:“非其时也,不要多问,等她们调息完毕,速去蜈蚣岭,在那儿, 有一位一向伪善之人,将暴露其真面目,是你名正言顺报仇的大好时机,老夫去了。” 丁雁翎再叫了两声,不见回音,只得出林而返.丁雁翎一跃出林外,几乎与 四女撞在一起,敢情她们怕丁雁翎走掉,特地跑来寻他。 梅玉霜一见丁雁翎不由喜道:“你有没有找到那人?”丁雁翎摇头道:“他不 肯与我相见。” 花艳芬天真地仰起娇靥问道:“翎哥哥,是男的还是女的?” 丁雁翎望了四女一眼,见她们每人脸上都有同样的疑问,心知她们又把事情想 歪了,当下淡淡一笑道:“是个老人。” 云凤影娇笑道:“你不是没见过他吗?” “听声音就知道了,他说与我有点渊源,到相见的时候,他会出来与我相见的, 现在时机还没有到。” 白玉茹侧脸问道:“就只对你说这些吗?” 丁雁翎闻言突然一怔,急道:“啊!对了,他说蜈蚣岭再过几日,有一个假貌 伪善之人,将暴露其大阴谋,叫我快赶去报仇。” 云凤影正色道:“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 丁雁翎脱口道:“你们也去?” 花艳芬笑道:“当然喽,你不是说不与我们分开的吗?” 丁雁翎见四女的脸色都是那么坚决,心知无法使她们不去,只得点头道:“好 吧!我们现在就走吧!谁知道去蜈蚣岭最近的路?” 云凤影道:“我知道,走吧!”话落略一辨方向,当先起步,向山下飞奔而去, 其他人相随身后而行。 三天的时间,虽然是在奔波中度过的,但丁雁翎却觉得过得最舒服,因为,一 路上四女都很体贴温柔地照顾着他。 四女之间,在这三日的相处中,感情也融洽了许多,她们彼此之间,本就有惺 惺相惜之意,只为上一代种下的因,而使她们彼此之间不得不以另一种面目相对待, 如今前仇已勾销,当然她们之间,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磨擦了。 第四日,时近中天,一行五人已进入蜈蚣岭山中,只见此岭重岩叠嶂,奇草异 花,苍松古木,甚是幽深绵远,别说找几个人,就是找一个谷,只怕也没有那么容 易。 丁雁翎眉头一皱,急道:“偌大一个山岭到哪儿去找几个打斗的人呢?” 花艳芬也道:“是啊!那人当初难道就没告诉你一个确定的地方?” 丁雁翎摇摇头,花艳芬胸无城府,见状小嘴一嘟,埋怨道:“那人也真是的, 怎么说话不说清楚呢?” 白玉茹脸上掠过一丝疑念,道:“可能他以为我们一进蜈蚣岭必能找到那地方, 假使真是如此,那地方必然是人人皆知的了。” 一语提醒了云凤影,只听她叫道:“啊,是了,今天是五月初六,对吗?” 白玉茹道:“正是,怎么?” 云凤影一拍玉掌道:“冷云堡主五月初六生日,我们早就该想到了,除了他生 日以外,哪会有许多武林人物会聚在一起呢?准是冷云堡了。” 众人都觉有理,彩凤仙子梅玉霜也道:“除了他生日以外,冷云堡也没有这么 容易进,我们快走吧,晚了可能又要发生问题了。”话落当先飞奔而去。 约有顿饭工夫,众人已见远处一座耸立于崖顶之上的楼宇,果然正自彩灯高挂, 人如穿梭,甚是热闹。 五人谁也没有冷云堡主的邀请帖子,不便由正路前去,好在,他们都有一身超 极的武功,这点山路还难不倒他们。 他们闪过了第一关,便由正路大大方方地直进,第二关以后的人,只道他们把 贴子交给第一关的人看过了,又见是个美少年及四个文弱少女,更加相信他们无此 能为大闹冷云堡,也就懒得多管,任他们进去。 五人走到冷云堡正门,大白天,无法越墙而过,梅玉霜只得乘四周无人看见时, 点倒两个守门大汉,始才一齐进入。 五人方转过屏风,突听冷云堡主的声音,怒道:“叶兄,我们今天最好不谈这 些,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趣。” 第二十四章 断臂的神君 五岳神君叶天麟一向伪善欺人,而能博得江湖上人以侠心仁义之士相待他,自 非容易之事,其为人的狡猾与智力,可想而知。 他一见四女与丁雁翎在一起,就知事情不妙,自己第三步计划,欲使四女火拚 又告失败,更可怕的是,四女竟然联合一起,共同帮他丁雁翎了。 冷云堡主凌霄一见来人竟是先前救他出断魂谷的丁雁翎,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感 慨,他虽然也听过四奇女之间的种种纠纷,但却并不认识四人,当然,更想不到丁 雁翎身后四女,就是那四位传言中的奇女子了。 他扫丁雁翎一眼道:“丁雁翎,老夫尚有三个条件未答应你,今生只怕永远要 欠你这一笔了。”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只怕你所欠在下的并不只三个条件。” 冷云堡主凌霄一怔,道:“莫非毒圣又多给了你些什么?” 丁雁翎冷然道:“在下从未想过要接受你们些什么。” 在两人对话的一瞬间,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已有了计策,但见他,偷偷地把藏 在袖中的右手连弹,早有好几颗小如豆的青色药丹,落入呆立中的群雄碗中,他深 深地松了口气,笑道:“列位如想恢复功力,速将面前余酒饮掉。” 冷云堡主凌霄冷笑一声,道:“叶天麟,你以为别人还会依旧相信你这假仁假 义的伪善之徒吗?” 花艳芬上前一步,与丁雁翎并肩而立,娇笑道:“各位现在有毒在身,武功只 有六成,不过,把那杯酒喝下去却可以真的恢复十成功力,但是……” 群雄眼看情势紧迫至此,哪个不想早些恢复功力,就是不图报仇,也要先图个 自保啊! 花艳芬话声一落,登时就有五六个人,伸手拿起面前酒杯,往嘴边送去。 花艳芬五手一扬,冷喝道:“慢着!”声落,数缕罡风已随指而出,“砰砰” 一阵连响,几乎是在同时,拿酒杯的人,手中的酒杯,全都被击破落地。 五岳神君叶天麟眼珠一转,登时计上心来,冷然笑道:“嘿嘿,丁雁翎,你说 老夫心毒,其实,你比老夫的心更毒,老夫下毒的目的,乃是要他们共投秘宗,并 无伤害他们性命之意,但你却存心取他们的命。”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要取的,只有你的命。” 五岳神君叶天麟泰然冷笑道:“但老夫要使他们恢复功力,你带来的人,却完 全破坏了老夫的计划。” 丁雁翎一时之间,不由为之语塞。 花艳芬冷冷地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姑娘不是救他们?” 五岳神君叶天麟并不知道此女就是秘宗幼主,以为她根本不知秘宗药物的厉害, 当下面孔一板,自大地道:“秘宗之药,天下无人能防,也无人能解,你说救他们, 这不是欺人之谈吗?” 群雄闻言,都觉有理,登时有人怒喝道:“臭婆娘,你好毒的心啊!”话落立 刻有好几个人跃跃欲出。 花艳芬从未被人如此骂过,闻言粉脸气得铁青,双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其大 无比排山倒海的掌风,带着雷鸣之声,轰然一声大震,击在厅前一方青石上,把那 青石震成了石粉,冷叱道:“你们这批瞎了狗眼的奴才,有种就给本姑娘站出来。” 不要说群雄此时功力失去了近一半,就是他们功力未失之前,又有哪个能抵得 住这一击?人,哪有不怕死的,试想,谁还敢站出来呢? 花艳芬粉脸笼霜,冷冷地盯着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叶老贼,就凭你那点能 耐也想与本姑娘说秘宗之神秘吗?你知道本姑娘是谁?” 五岳神君叶天麟只觉这小女子眸中透出两道逼人的凌芒,心头不由为之一紧, 脱口道:“老夫怎知道你是谁?” 花艳芬冷笑道:“秘宗幼主花艳芬。” 五岳神君叶天麟大吃一惊道:“你,你就是花艳芬?” 也许,是由于一个深埋于心底的不解之谜,今日得到了解答,也许是由于过度 的紧张关系,总之,这个以往阴险狡诈的人,今天脸上是真的变了色了。 群雄个个都知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之能,一见他老脸变色,心知此女准是秘宗幼 主不假,那些先前出言大骂的,此时全都心中后悔不已,深觉方才行事,太过于鲁 莽大意,把一个真能救他们的人得罪了! 冷云堡主凌霄深重地叹了口气,道:“姑娘当不至于计较方才他们那些无心之 言吧?” 彩凤仙子梅玉霜冷哼一声,道:“无心之言?哼!你说得倒简单,论年纪,他 们哪个不比我妹妹大上二三十岁,讲阅历,哪个不曾在江湖上跑个二三十年,如果 他们说的话,尚能说是无心之言,什么样的人说话才算是有心呢?”话落拉起花艳 芬的玉手,道:“妹妹,别理他们。”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注定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叶天麟,现在是你挣命的时 候了。”话落朝云凤影一使眼色,各自向左右退出七丈,静立不动。 彩凤仙子梅玉霜与花艳芬,也各取了一个方位,恰好成了一个四象阵势,把丁 雁翎叶天麟困住。 四女中,仅只一人,已足令五岳神君叶天麟心惊胆寒的了,如今竟然四人联手, 他就是肋生双翅,也难飞脱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叶老贼,你出手吧!” 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虽然明知今日之局,只有一拼,别无他法了,但却心有不 甘,扭头朝冷云堡主凌霄道:“凌兄,叶某愿与各位交换个条件。” 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叶天麟,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五岳神君叶天麟大笑道:“哈哈……不管什么人,没有不怕死的,哪位如果能 帮我把今日之敌退去,老夫甘心以解药与之相换,一命换一命。” 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姓叶的,凌霄如果真能去掉此身之毒,那第一个要杀 的人,就是你。” 冷云堡主凌霄虽然不答应,但他身后群雄,却有人忍不住开腔,道:“宗主可 愿意解我们身中之毒?” 云凤影冷笑道:“阁下少动点心机吧,这些人,你威胁不了。” 群雄闻言,心知要她们解毒,已然无望,那些没有骨气的,登时都倾向了五岳 神君叶天麟,只听数声大喝道:“神君,我们交换!”声落大厅中飞扑出七条人影, 直奔丁雁翎而来。 五岳神君叶天麟知道今日他能说动的只有这些人了,如果现下再不出手,等一 下这些人全被消灭厂,则他只有独力应战了。 这种念头,在他这种老奸巨滑的人脑海中,也不过只是一闪而已,便已下了决 定,就在七人才飞出大厅之际,他已大喝声中,一招“跨海平魔”飞身闪电向丁雁 翎胸口拍了出去。 掌出狂风如剪,呼号如雷,势如排山倒海,端的骇人听闻之极。 丁雁翎早已凝功以待,见状当即冷喝声中,迅猛无伦地连攻六掌,拆招攻敌, 只如惊电一闪,快捷无伦,对身侧攻出的七人,根本视如无睹。 七人这时,一心只想把丁雁翎制住,以期早得到五岳神君叶天麟的解药,倒把 四女忘记了。 就在他们刚闪过花艳芬身侧,进得斗场,攻出的招式,尚未完全使出之际,突 听四女冷声娇叱道:“找死。”只见四人纤纤玉手一扬,也未见什么骇人的罡风, 及锐啸的掌劲,攻出的七人,却同时惨号一声,跌倒就地,七孔流血而亡。 这等功力,端的骇人听闻,虽说七人都已失去了四成功力,但他们都非无名之 辈,如今竟连躲都躲不及,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令人否认不得。 那些原先有些犹豫不决,而未出手的,此时都暗自庆幸不已,虽然,他们心中 也知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死,他们也决无生理,但能多活一刻,总比早死一刻好得 多,这是人类的天性,就如同我们虽知难活过百岁,但在死之前,却总要为名利奔 波,以求暂时的安乐。 冷云堡主凌霄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四位姑娘中,曾有两位令老夫敬仰过, 但今日所为,却令老夫失望。”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一笑道:“堡主说的是,令人敬仰确属难得,尤其令堡主 敬仰,更非易事,但是,堡主可知道我们这些年来体会到了些什么吗?”话落扫斗 场一眼。 只见丁雁翎此时凶猛如虎,星目中闪射出骇人的杀机,招招指向五岳神君叶天 麟全身残、缺重穴,似乎并不想立刻置他于死地。 五岳神君叶天麟,先前在长白山时,已与丁雁翎交过手,知道自己功力不是丁 雁翎之敌,此刻处身重围之中,心中更加慌乱,虽把他独步武林的招式,全部抖了 出来,也只能求得个暂时自保之势而已。 瑶池玉女白玉茹见状芳心大放,重又把目光移向冷云堡主凌霄。 冷云堡主凌霄疑惑地笑道:“老夫在江湖同道眼中,被视为奸雄,自然未受人 敬仰过,不知个中细情,姑娘可否把体会到的真理,告知老夫一二?”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道:“没有什么真理可言,被人敬仰,只能做人的奴隶 牛马,听人使唤而已。” 冷云堡主凌霄虽然一生以机诈称于武林,反应灵敏快捷威震于同道,但此时却 也被弄糊涂了,他怔怔地注定瑶池玉女道:“姑娘请恕老夫愚钝,听不懂此言。”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笑道:“受人敬仰,则需有事实表现,人人说某人坏,则不 管那人与你是何关系,你都需依众人之言,将之除去,否则,便难得人心,这不是 工具是什么?掩掉自己的思想与喜怒,听命于人,这不是奴隶是什么?” 冷云堡主凌霄闻言大悟,长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凌霄倒不必以未得人敬 仰而视为终生憾事了。” 云凤影冷然道:“不过,这对那些江湖奸雄,自又另当别论。” 冷云堡主凌霄脸上神色一变,但却未表现出来,大笑一声,道:“哈哈……姑 娘必有所见了?” 云凤影一指打斗中的五岳神君叶天麟道:“此人便是榜样。” 冷云堡主凌霄心头一凛,忖道:“幸亏我凌霄在断魂谷被关了二十年,要不然, 今日被围攻的,只怕是我与叶老儿了。”心念一转,知道再说下去,徒找没趣,不 如闭口不言。 这时,斗场中的五岳神君叶天麟,已由自保而变成了招架之势,丁雁翎血掌连 绵而出,犹如片片红云,自四面八方涌来,无止无休,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应 付,也不知何时能得脱困。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开始由五岳神君叶天麟额上冒出,手脚比之先前更加凌厉, 一双精眸,也闪烁不定。 丁雁翎连攻三掌,把五岳神君逼退五六尺之远,冷酷地道:“叶老贼,你休想 脱逃,今日蜈蚣岭冷云堡,就是你分尸还债之地了。”.五岳神君叶天麟心念电转, 忖道:“哼,她们四人相距足有六丈之远,怎能阻住老夫脱身?”心中这么想,口 中却道:“今日假使没有帮手,鹿死谁手,尚难预料,老夫何用逃走。”声落提尽 平生之力,连攻七掌之多,果然把丁雁翎逼退三步。 丁雁翎早已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冷笑声中,退下三步,才待出手还击,突听五 岳神君叶天麟大喝一声道:“给老夫躺下。”声落一招“玉石俱焚”向丁雁翎怀中 攻来,猛如渴虎奔猊,话落人已侧飘出一丈有余。 五岳神君叶天麟,早已料到他不会跟自己拚命的,这一招,乃是用做脱身之计 的,丁雁翎一退,尚未出招,他已长啸一声,飞身如电般地,向彩凤仙子梅玉霜与 花艳芬之间冲去。 在他,满以为二女关心丁雁翎安危,把全副精神放在丁雁翎的身上,自己这突 如其来行动,她们必然防不到,而得以如愿脱身。 殊不知,二女对丁雁翎的武功,早已有了信心,全神所防的,就是他脱逃,所 以,他人才冲出,便听得两人娇叱道:“姓叶的,你回去吧!”一股其大无比的潜 力,早已压到叶天麟胸口。 五岳神君叶天麟匆忙中一抬眼,心头不由大骇,双掌猛然推出一招“拒客千里” 向压到的气劲推出。 轰的一声,叶天麟飞出的身子,重又被推回阵心,但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显 然二女并不想取他性命。 丁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姓叶的,你今日是走头无路了!” 一次逃不脱,五岳神君知道四女必然更加用心防范了,他武功与她们任何一人 相较都相差很多,逃脱势比登天还难。 绝望之下,拚命之心立生,只见他脸上肌肉一阵跳动,神色登时变得狰狞如厉 鬼,阴毒地注定丁雁翎,厉吼道,“丁小儿,老夫今天使你丁家断了根吧!”话落 大吼一声道:“纳命来。”双掌一指,登时攻出十二掌狂风如号,掌影如山, 一招一式,快捷中全是拚命的打法。 丁雁翎阴沉地冷叱一声,不退反进,双掌血色隐隐,一套血掌,已从头施展了 出来。 两人全都存了誓取对方一命之心,掌下自然不会留情,一上手,便打得惨烈无 比。 四女虽然知道丁雁翎武功高过五岳神君,但见这种打法,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担 心,各自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以备必要时出手相助。 场中两人,这时已全都隐在一团蒙蒙的尘土中了,除了冷云堡主凌霄及四女, 尚能看清两人的招式以外,群雄最多只能看到两条朦胧的人影而已。 突然,一声惨哼,夹着“嘶”的一声裂帛大响,场中激斗的两人,已在一片血 光中分开。 群雄的目光,全都集向场中两人,他们心中当然全想五岳神君叶天麟能胜,因 为,他要胜了,他们便有生望了。 但是,事实却使他们失望。 只见,丁雁翎右手提着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条血淋淋的左臂,他左臂上,也隐隐 冒着血迹,显然,他也受了点伤。 五岳神君叶天麟脸色灰败地站在五尺以外,左肩断臂处,鲜血急射如注,一双 惊惧的眸子,死盯在丁雁翎脸上。 丁雁翎残酷地一扬手中断臂,冷冰冰地道:“叶老贼,这是你的左臂,丁某今 天要用它打断你剩余的三肢,然后,用它来挖出你的心肝。” 叶天麟知道今日生机已绝,狠心立生,冷笑道:“丁小儿,你也没有占到多大 便宜。” 丁雁翎冷笑一声,飞身再上,挥起手中带血的左臂,电扫叶天麟剩余的三肢, 来势之猛,与他未受伤时,一般无二。 五岳神君嘴皮上虽硬,其实,心中斗志早已丧失,再加上流血过多与伤口剧痛, 招式已然乱不成章。 冷云堡主凌霄怔怔地望着丁雁翎,心中暗奇道:“此人在断魂谷时,一片侠心 慈肠,令人感动,此时却怎么又残酷至此呢?” 冷云堡主凌霄思忖方罢,突听场中一声惨号,心头不由一骇,急忙凝目望去, 只见五岳神君叶天麟四肢已去,只剩下一个身子,躺在地上,血从断处流出,形状 惨不忍睹。 群雄个个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看下去。 丁雁翎此时如同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人性,没有同情,他所代表的,只是杀 与残。 他举步走到五岳神君叶天麟跟前,阴沉地道:“我说过要用它挖出你的心。” 五岳神君确实也称得起一代枭雄,他涣散的目光,冷冷地注定丁雁翎,道: “挖吧,这是我叶天麟欠你丁家的,但是,你别忘了,叶某一死,总有一天,也同 样有人去对付你。” “你这是威胁?” 五岳神君叶天麟冷笑道:“老夫如果要威胁你,就该告诉你,现下冷云堡已被 包围了。” 丁雁翎冷笑道:“那是他们自己来送死,只请你等待那一天。” 丁雁翎冷哼一声,右手突然向五岳神君叶天麟胸口插去,一声惨号,震动了群 雄心弦,也结束了一个欺世盗名的奸雄性命。 一切又归于平静,一阵阵清风,不时吹来血腥的气息,中人欲呕。 丁雁翎木然地立在当地,每次他杀了人,心中总有些迷茫与惆怅之感,他并非 怕有人报复,而是心底深处的善良,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四女缓缓走上前来,瑶池玉女白玉茹默默无言地上前,为他敷药裹伤,动作温 柔中,充满了痛惜。 丁雁翎迷茫地扫了四女一眼,喟然道:“你们实在不应该与我在一起。” 四女心中同时一震,她们似乎已体会到了些什么,云凤影娇声道:“我们知道 你此时的心情,你不要多想那些了。” 丁雁翎苦笑了一下,道:“玉妹,我自己来。” 瑶池玉女白玉茹不依道:“不嘛!你一只手包不好!” 他们的行动与对话,自然中,带有旁若无人的气势,不错,她们早已把群雄忘 记了。 冷云堡主凌霄大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取叶天麟的 性命是吗?” 丁雁翎点点头道:“不错,也许令堡主失望了。” 冷云堡主凌霄摇头道:“老夫并未失望,因为,老夫这条命,原是从断魂谷中 拾回来的,只是,这些人失望了。”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群雄一眼,道:“那送解药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各位大可不 必担心。” 冷云堡主凌霄大笑道:“哈哈……丁雁翎,你也太小看我凌霄了,冷云堡虽然 不是江湖上的什么名门正派,但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丁雁翎淡然地道 :“生命原比名誉重要。” 冷云堡主凌霄冷冷地道:“假使老夫早体会到这句话,也许不用在断魂谷被困 二十年了。” 就在这时,厅内突然走出一个容貌端庄的少女,她一眼看到地上五岳神君的断 肢残骸,粉脸不由骇得一变,小嘴连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冷云堡主凌霄沉声道:“秀儿,你出来做什么?” 少女急忙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颤声道:“娘叫我来问爹爹,是不是要把菜送 上来?” 冷云堡主凌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些叔叔只怕都 没心吃了。” 少女一怔,道:“爹爹,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冷云堡主凌霄道:“你不用管,进去对你娘说,立刻收拾一下,带着你弟弟与 你姊姊几个,从后山离开本堡。” 少女闻言,面色顿时为之大变,秀目中,珠泪莹莹地道:“那爹爹你呢?” “不用管我,快去。” “娘不会离开的!” 冷云堡主凌霄脸上怒色一闪,挥手“啪”地打了少女一记耳光,喝道:“谁敢 不听我的话,快去!” 少女退了两步,玉手抚着面颊,秀目中却透出一种坚定的色彩,道:“爹爹, 我们原有一个团圆快乐的家庭,自你被困后,我们已尝够了那痛苦的滋味,上天可 怜,使你去而复返,满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却没想到,好景竟然如此短暂……” 冷云堡主凌霄怒吼道:“你……你想死?” 丁雁翎脸上掠过一阵痛苦之色,沉重地开声,道:“堡主,也许在下该为你尽 点力。” 冷云堡主凌霄闻言一怔,继而狂笑道:“哈哈……姓丁的,你以为老夫愿意接 受你的同情?” 丁雁翎没有生气,只平淡地道:“堡主,现在不是你称英雄的时候,丁某并非 同情你,而是想到我自己过去也曾有一个温暖的家。” 冷云堡主凌霄笑道:“但现在没有了。” 丁雁翎点头道:“是的!” “那你该嫉妒别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才对。” 丁雁翎脸上掠过一阵奇异的平静,他默然地道:“不!我不愿再有任何人像我 一样,萍踪天涯,无家可归。”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冷漠,似在追忆着什么,也似在实行他的理想。 冷云堡主凌霄脸上的傲岸之色消失了,由丁雁翎脸上的表情,他体会到自己在 儿女妻子心目中重要地位的,他要称强,早先就不该娶妻育女,不该担负这种天赋 的责任。 他怔怔地望着丁雁翎道:“丁雁翎,别人说你有一颗圣心。” 丁雁翎淡然笑道:“地上的尸体证明一切。” 冷云堡主凌霄道:“也许老夫不配追根问底。” 丁雁翎摇头道:“不!是丁雁翎不愿再追忆往事。”话落转对花艳芬道,“芬 妹,你能替他们解除所中的毒吗?” 花艳芬委屈地点点头。 丁雁翎柔声道:“芬妹,原谅了他们吧,他们家中也许正有人像你们喜欢我一 样地喜欢着他们,等待着他们。” 四女美眸中掠过一阵异彩,花艳芬温顺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包粉红色的玉 瓶,上前递给那少女道:“你去找一只水桶,倒三分之一的药末在水中,然后再用 冷水冲开,提来,每人喝一杯,毒即可解。” 少女闻言心中感激,急忙转身跪地欲谢,芬艳芬连忙扶起,道:“不要谢我!” 冷云堡主凌霄道:“你该谢的是那位丁公子。” 少女一怔,再转身欲谢丁雁翎,丁雁翎淡然笑道:“姑娘,不必谢我,你命运 比我好,所以在此时此地,碰上了我们,你应该感谢是命运。” 少女欲待下拜,被丁雁翎气劲托住无法跪下,只得福了一福,转身回厅而去。 不大工夫,少女提出了水桶,群雄个个争着要喝,丁雁翎摇了摇头,心中轻蔑 地忖道:“也许这就是人性。” 四女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群雄身上。 就在这时,突然,丁雁翎觉得背心穴上被人按住了。 他没有动,只冷冷地道:“是哪位好朋友?” 只听毒圣公孙涛冷笑道:“丁雁翎,老夫没有用毒。” 四女闻声骇然转身,毒圣公孙涛冷笑道:“你们快退下去,否则,哼!” 四女见丁雁翎已落人毒圣公孙涛手中,心中全都失去了主张,齐声道:“不要 伤他。”话落依言退了下去。 这时,冷云堡主凌霄已服下解药,转回身,突见毒圣公孙涛站在丁雁翎的身后, 心中一动,突然大悟,冷冷笑道:“公孙兄别来无恙?” 毒圣公孙涛阴笑道:“托凌兄的福。” 冷云堡主凌霄缓步上前道:“难得公孙兄今日光临我冷云堡,兄弟既是地主, 哪能慢客公孙兄,请里面坐。” 毒圣公孙涛厉声道:“凌霄,你站住!” 冷云堡主凌霄假装一怔,道:“公孙兄……”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凌霄,你给我站住,别装傻,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冷云堡主凌霄心知近他不得,只得依言站住,道:“公孙兄好像大敌当头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毒圣公孙涛冷笑一声,道:“凌兄,别装糊涂了,老夫此刻只消一下手,便可 以取得此人性命。” 冷云堡主凌霄状似恍然大悟似地道:“噢,原来如此,你早说了,老夫不早就 止步了吗?”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凌兄别装做那么若无其事的好吗?谁不知此人第二次救 了你的性命?” 冷云堡主凌大笑道:“你也把老夫看得太讲求仁义了。” 毒圣公孙涛阴笑道:“那么,也许老夫看错人了,不过,老夫只相信自己,你 如果真的对此人无报恩之心,那么,老夫此时要下手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头大急,狠声道:“公孙涛你要敢杀他,本姑娘剥了你的皮。” 毒圣公孙涛阴笑道:“老夫生平就是不怕人狠,你们要是自信能敌得住我公孙 涛的毒,那就只管放手来攻,咱们各展所能。” 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公孙涛,假使老夫记得不错,此人曾救过你的性命。” 毒圣公孙涛笑道:“不错,那是在断魂谷中,不过,老夫记得是以三个条件相 换的。” 冷云堡主凌霄道:“你与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毒圣冷冷地道:“此人是老夫整个大计的最大敌人,只要他活着一天,老夫一 天寝食难安,这就是老夫一见他就想除之的原因。” 冷云堡主凌霄目中奇光一闪,道:“但愿你能如愿。” “此刻人已在我手中,难道你阻挡得了不成?” 冷云堡主凌霄笑道:“这里是冷云堡,公孙兄不可忘记。” 毒圣笑道:“那就等兄弟把此人结束了以后,咱们……” 毒圣公孙涛话未说完,突觉背心穴上也被一只手掌按住了,心头一骇,下面的 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冷云堡主凌霄阴笑一声道:“公孙兄怎么不说话了?” 毒圣公孙涛冷哼一声,道:“是哪位相好的,如此看得起我公孙涛,竟由背后 传功?” 一个沉重的声音道:“老衲古佛天痴。” 毒圣公孙涛大笑一声道:“咱们同室相守了二十年,老夫只道一旦分手,今生 便难三人共聚了,想不到今日在这冷云堡中,咱们重又相见了。” 古佛天痴僧笑笑道:“老衲与公孙施主是同一个目的的,为了一人。” 毒圣公孙涛笑道:“结果不大相同吧?” 古佛天痴僧笑道:“不错,施主是杀,老衲是放。” “但是此时他在老夫手中。” 古佛天痴僧笑道:“施主当知道为什么丁雁翎不能在你说话之际,脱离你的掌 握。” “因为他念动功未行,老夫……”突然住口不说下去。 古佛天痴僧笑道:“因他功未行时,你已先知,施主相信老衲有此能为吗?” 毒圣公孙涛知道今日自己是完全落人古佛天痴僧的掌握之中了,只得听命于人 了,当下冷冷地道:“天痴,你打算怎么办?” 古佛天痴僧道:“放人吧!” “你还没答应我是真是假。” “佛门不打诳言。” 毒圣公孙涛右掌一收,冷笑道:“丁雁翎,咱们今日之局,又结束了。” 丁雁翎缓缓上前跨出两步,道:“公孙涛,丁某一向不愿杀无仇之人,但对你, 丁某要破例了。” 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咱们原就不能共存,古佛你放手吧。” 古佛天痴僧放手退下五步,稽首道:“老衲得罪了。” 花艳芬右手缓缓举起来,注定毒圣公孙涛道:“公孙涛,你有毒圣之称,今日 姑娘不自量力,要在毒上与你较量一下,你准备了。” 毒圣公孙涛一怔,道:“你是谁?”话落右手也举了起来,一阵轻风,却在他 举手一刹那,吹向了花艳芬,轻微得使人不易察觉。 芬花艳芬若无其事地娇笑道:“你准备好了?” 毒圣公孙涛得意地大笑道:“咱们不用斗,你准备丧服去吧!” 众人闻言大惊,谁也不知道毒圣公孙涛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花艳芬娇笑道:“毒圣焚心之毒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自己可要准备后事了。” 毒圣公孙涛闻言大惊,脱口道:“鬼面婆婆是你什么人?” 花艳芬冷笑道:“我的仆人。” 毒圣闻言更惊,脱口道:“你是……” “我是秘宗之主。” 毒圣公孙涛脸色登时大变,木然地注定花艳芬,颓然地道:“先前与我相见时 你怎不直接说出身份?” 花艳芬冷冷一笑道:“看在婆婆面上,我已放过了你一次,但是,你却如此不 知好歹,纠缠不放,我花艳芬当日一念之慈,几乎把翎哥哥的命送在你手中,我心 中早已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杀你了。” 这如同打哑谜一般,众人除了知道毒圣已被花艳芬制住以外,谁也不知道何以 花艳芬有此本领能克住毒圣之毒。 毒圣公孙涛乞求地道:“宗主可容许我再见婆婆一面?” 花艳芬冷酷地摇头道:“本宗主手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违命之人。” 说也奇怪,以毒圣公孙涛那么乖戾的人,闻言竟然不敢说一句大话。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沉重的声音叫道:“小主人……” 花艳芬闻言心头一震,但却没有随着众人把头转过去,只平静地道:“婆婆, 我料定你该来了。” 来人正是那满面花纹,状至骇人的鬼面婆婆,她缓步沉重地走到花艳芬身侧, 诚恳地道:“小姐,当年令堂曾得过此人相助两次,所以才把一本旷古绝今的毒经 赠给他,他虽然二度冒犯宗主,但是,还望宗主看在……” 花艳芬急道:“但是他发誓要伤害翎哥哥,我,我不敢放他。” 毒圣公孙涛连忙低声道:“只要宗主饶过老夫,老夫发誓今生今世,不再伤害 丁雁翎一毫一发。” 毒圣公孙涛说出这种话来,又令群雄大吃一惊,他们都知道,毒圣公孙涛一生 行事,头可断,血可流,从来未曾收回过自己说出的话。 花艳芬闻言芳心一动,她本就不打算伤害毒圣,只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如今他说永不伤害丁雁翎,不由自主地回嗔作喜,娇笑道:“真的?你不骗我?” 毒圣公孙涛郑重地道:“别说老夫一生中从未骗过人,就是一生以骗人为业, 老夫也决不会骗你的。” 丁雁翎冷淡地一笑道:“公孙涛,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毒圣公孙涛大笑一声道:“不错,你猜对了,但是,你们并不知道老夫一生中 会否真正地敬重过人。” 冷云堡主凌霄道:“现在知道一点端倪了。” 花艳芬望了鬼面婆婆一眼,道:“婆婆,把解药给他吧!” 鬼面婆婆上前把解药递给公孙涛,道:“你不该为难她留下的女儿。” 毒圣公孙涛接过解药服下,突然问道:“婆婆,她可好?”说话之际,双目紧 盯鬼面婆婆,神情甚是迫切。 鬼面婆婆低声道:“忘了她吧,她已死去了一十八年了。” 毒圣公孙涛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激烈地抽搐,良久,才似缓过一口气来般地大声 道:“是谁伤……” “小声点,别伤了她的心。” 毒圣公孙涛猛然抓起鬼面婆婆的双手,颤声低问道:“婆婆,告……告诉我, 谁……谁伤害了她?”.鬼面婆婆沉声道:“她临死之时,并未提起过你。” 毒圣公孙涛惨然一笑道:“我知道她不会提到我的,但是,不能否认的,这一 生中,我心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的影子,告诉我,谁伤害了她。” 鬼面婆婆喟然一叹道:“唉!你知道秘宗现在已不是她领导了,还要老身告诉 你什么?” 毒圣公孙涛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突然狂笑道:“哈哈……今生既不能再见到她, 黄泉路上,却无人阻拦我!哈哈……我去了,芬儿,记住我。”回头深深地盯了花 艳芬一眼,起步如飞而去。 鬼面婆婆转过身来,突然问道:“芬儿你能记得他吗?‘’花艳芬聪明绝顶, 过去她曾多少次问过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却被鬼面婆婆吱唔过去了,由今日一幕, 她突然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她木然地望着鬼面婆婆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我都 知道了。“话落望了丁雁翎一眼,那双美丽的眸子中,竟然透出无限自卑的光芒。, 彩凤仙子梅玉霜脑筋最灵敏,见状芳心大感吃惊,飘身把花艳芬抱人怀中,柔声道 :”芬妹,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白玉茹、云凤影,这时也都若有所悟地走了 上来,丁雁翎心中虽然尚猜不出来,但却看出事情不比寻常,也就不由自主地走了 上来。 鬼面婆婆心中默默地祈褥道:“愿上天怜见,让他们温暖她破碎冷冰的心灵吧。” 花艳芬泪眼婆娑地望了四人一眼,道:“有一天,你们会瞧不起我的。” 丁雁翎急道:“这是什么话。” 花艳芬道:“因为现在你尚不知底细,所以才这么说。”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收往日嬉笑神态,正色道:“芬妹他爱的是你的人,在你来 说,一切都是无辜的,只有那些欺世自豪之徒,才会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一 个无辜的人身上。” 她这句话,无疑是告诉花艳芬,个中真情,她已完全了解了。 花艳芬担心地看看其他三人,只觉得他们的眸子中,全都透着无限关怀与体贴 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稍微放了点心,挥袖擦擦粉脸上的泪痕,娇弱地道:“我永远不离开你们。” 白玉茹道:“是的,妹妹,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 就在这时,堡门口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七八个壮汉,他们满身血污,似乎全受 了重伤,为首一个大汉道:“禀堡主!秘……秘宗的人,攻……攻到了。” ,冷云堡主凌霄闻言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没有接到消息之前,冷云 堡的前三关便如此容易地被破了。 他怒哼二声道:“你们怎么不早通知?” 冷云堡主凌霄话声才落,突听屏风后传来一个冷冷的童音笑道:“他们确实想 早点通知堡主一声,怎奈肋下没生翅膀,飞不出小爷爷的掌心,所以,只好与我们 同时到了。” 话落屏风后缓步走出六个小童,在他们身后,跟着七残叟,及一些身着红、黑 二色僧袍的喇嘛,不下二十人之多。,六个童子,似是首脑人物,只见他们傲然 地双臂环胸一站,道:“凌霄,你是打是降,速做决定。” 冷云堡主凌霄冷笑一声道:“打又怎样?降又怎样?”,为首童子道:“要 打,我们今日就杀尽在场所有的人,要降吗,从今以后,冷云堡听命于秘宗,做统 治中原的一个重地。” ‘冷云堡主凌霄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们不觉得想得太容易了吗?” 这六个毒童由于始终未离开现在秘宗之主的身边,所以并不认识四女及丁雁翎 等人,自以为仗着满身毒物,冷云堡必然无人能敌,因此气焰万丈,根本未把众人 放在眼里。冷云堡主凌霄此话一出,六人登时发声狂笑起来,其中一个眉心有一颗 黑痣的毒童,猛然跨上一步道:“凌霄,有种你就出来试试。” 冷云堡主凌霄为一堡之主,岂能受得了这口气,猛一错身,方想跃出,突听身 旁一人大笑道:“堡主何必与这种童子去计较,徒降身价,就让我插翅虎来替你教 训教训这乳臭小儿好了。” “好”字出口,人已到了那毒童身前。 毒童冷笑一声道:“行,轻功确实不坏,难怪有插翅虎之称,只是,你这点道 行,在小爷爷眼中,却还觉得不值一顾呢!” 插翅虎长眉一扬,大口一张,吼道:“好个狂妄小辈,大爷劈了你。” “你”字一落,两只巨掌一张,招出“苍鹰搏兔”向毒童双臂抓去,出手甚快, 似非无名之辈。 毒童毫不在意地脆笑一声道:“有种你就劈吧。”话落竟然站着不动。 插翅虎常年行走江湖,大小阵仗,所见极多,一见毒童不避不闪,只道他想等 自己招式用老之时,再猝然下手突袭,当下不由急忙收回了五成真力,以备万一之 需。 电光石火之间插翅虎的巨灵掌,已距离毒童双臂不满五分了。眼看以这般光景, 毒童就有通天本领,也决难闪开,更遑论出招攻敌了。 插翅虎以为胜券已然在握,那收回的五成功力,登时全部贯于双掌之上,大喝 一声:“看大爷能不能……” 话未说完,双手已抓住毒童双臂,蓦地…… 插翅虎惨号一声,突然倒了下去,连抽了抽,竟然全身变成紫黑之色,死于当 地。 群雄中,除了丁雁翎与四女外,无不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第二十五章 十四个红巾蒙面人 六个毒童见群雄个个面现恐惧惊骇之色,更是得意非凡,那童子双臂习惯地往 胸前一环,注定冷云堡主凌霄道:“凌霄,你自信比此人强上多少?” 冷云堡主凌霄忖度形势,心知秘宗既然是为了瓦解冷云堡而来,今日一仗,是 不能不打了,他虽然没有把握战胜毒童,但他身为一堡之主,今日人家既然已欺到 门上,他不出头,谁出头?当下只好硬起头皮,冷然一笑:“不错,老夫正要会会 你这小子,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骇人的毒物。” 彩凤仙子梅玉霜由袖中掏出那尾有薄翼的毒针,娇声阻道:“堡主去不得,他 们乃是秘宗之主倚为左右手的十二毒童之中的六个。”.冷云堡主凌霄以及群雄闻 言无不大惊失色,敢情,他们虽未见过十二毒童是何许样人,却早已有所耳闻了。 六个毒童闻言也是一样,他们惊的是,这个红衣美少女竟能道出他们的来历, 当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十二人中,就有三人是丧命在此女手中的.眉心有黑 痣的毒童,放下环胸的双臂,冷笑道:“丫头,你既能认出小爷爷们的来历,可敢 跟小爷爷玩上两手?” 梅玉霜闻言大怒,右手-扬,就要用毒针打他,突听花艳芬道:“姊姊,不必 与这种奴才生气,他们身上那点毒算不了什么,让我来对付他们。”话落缓步向六 毒童走去。 丁雁翎放心不下,上前一步拉着花艳芬的手,关怀地道:“芬妹,你真的能对 付得了那些毒童吗?” 花艳芬芳心一甜,娇声道:“真的,你别担心。” “可是,我……” 花艳芬背转身来,挡住六个毒童的视线,从胸口提出一个用白金链子穿着的雀 蛋大小的白球道:“这就是他们的制命东西。” 话落把它含人小嘴中。 丁雁翎仍有些不大敢相信,但他见花艳芬那么有自信,不好再多问,只得撒手 让她去。 花艳芬走到那毒童面前三尺处,冷喝道:“你们都一起上来。” 有黑痣的毒童笑道:“你与那小子亲热够了吗?可否与小爷爷也来一阵子?” 花艳芬粉脸一红,美目中杀机突现,冷冰冰地道:“我要活活劈了你。” 毒童大笑道:“只要你敢。” 花艳芬粉肩一扬,煞气冲霄,娇叱一声,但见黄影一闪,毒童双臂已落人她两 只纤纤玉手中。 只见,毒童手臂上小如蚂蚁的许多奇形怪状的小虫,纷纷四散闪避,不敢与花 艳芬的玉手接近。 花艳芬冷叱一声道:“你还有什么能耐,快使出来。” 此时,那毒童已知自己真个碰上克星,无奈此时已落人人家手中,动弹不得, 脸色不由大变,一抬头,把气从鼻孔中喷出,无数红色小虫向花艳芳扑去。 花艳芳冷笑一声,张嘴向外一吐,突见无数红色小虫,与她口中吐出的气一接 触,便纷纷坠地而亡,如同飞蛾扑人烈火中一般。 那毒童至此,已是黔驴技穷,惊恐地大叫道:“啊,散毒……” 话未说全,突听花艳芬娇叱一声,接着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那毒童已被 她劈成了两半。 毒童口中,飞起漫天小虫,但却没有一个沾到花艳芬的身体。 至此,群雄才壮起胆来,纷纷跃跃欲试。 其他五个毒童,一见同伴如此容易便被花艳芬劈了,心中不由全都为之震骇, 为首毒童冷喝一声道:“你是谁?” 花艳芬冷笑道:“你们不用管姑娘是谁,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七残叟,此时突然大声道:“他们是江湖上闻名的四大女霸 之三,那少年是丁雁翎,都是我派的死对头,大家注意,千万别放过他们。” 此言一出,十五个大喇嘛,登时全神戒备,五个毒童,眼中也都透出骇人的杀 机。 彩凤仙子梅玉霜倏然抬手一掠发角,一枚毒针,却在她抬手之际,斜斜射向空 中。 突然,一个红衣大喇嘛闷哼了一声,回身一掌斩向身后的黑衣大喇嘛,一面怒 吼道:“他妈的,你竟敢趁此机会下毒报私仇。” 敢情,这两人平日就不睦,却竟无巧不巧地,梅玉霜恰好伤着他。 那黑衣喇嘛本来就没有下手,哪会料到自己的人会突然出手攻他,距离近,红 衣喇嘛出手又狠,只听!轰的一声,夹着一声惨吼,黑衣喇嘛已跌出七步以外,重 伤昏死就地。 黑衣喇嘛身旁的两人,看得明白,见状不由大喝道:“你疯丁,他几时向你下 毒了!” 红衣喇嘛此时一条右臂已完全麻木,闭穴都无法封住,心知今天一命完了,闻 言大怒道:“我知道你们黑衣的向着黑衣的,不用废话,吃我一掌。”声落一招二 路分兵向两人拍去。 这一次两人早有了准备了,见状双双怒吼一声道:“怕你不成?”四掌已同时 拍出。 轰然一声大震,红衣喇嘛狂吼一声,跌出八尺,死于就地。 其他红衣喇嘛见状不由个个眼红,纷纷道:“二打一算得哪门子英雄,黑衣的, 你们也太欺人了!” 黑衣喇嘛也群起道:“谁先伤谁的?” 七残叟忙道:“别内斗,我们先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知欺瞒不过,娇笑一声道:“不用看了,是本姑娘赏他的。” 这些喇嘛本就凶性极深,没事都找事,此时一旦知道受了人家愚弄,试想他们 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见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眼,暴吼道:“宰了这臭婆娘。” “打,打死好。” 一呼百应,纷纷向彩凤仙子梅玉霜攻去。 花艳芬怕五个毒童混入其中,捕捉不易,被他们伤了人,当下先发制人,娇叱 声中,一招“天女散花”向五个毒童攻去。 丁雁翎朗声吩咐道:“你们合力抵住他们。”声落飞身向七残叟扑去。 冷云堡主凌霄大笑一声,道:“让几个给我凌霄。”声落也跃身加入战斗。 七残叟似乎早就料到丁雁翎会找他了,当别人都纷纷加入战圈时,只有他一个 人凝立原地不动。 丁雁翎飞身跃到,七残叟当先开口道:“丁雁翎,今天只怕没有人能再顾及你 了。” 丁雁翎冷森森一笑道:“只怕也没有人能再救你了。” 七残叟狠声大笑道:“哈哈,你以为胜得了老夫?” 丁雁翎功凝双掌,冷声道:“五岳神君叶老贼已先你一步见阎王去了,他的死 法,就是你的榜样。” 七残叟一进堡门,就看到地上五岳神君叶天麟的残骸了,但是,他并不惊奇, 因为,以四女的功力,任何一人,要杀五岳神君叶天麟都不是难事,只是,他做梦 也没想到那杀五岳神君叶天麟的人,会真的是丁雁翎,因为,丁雁翎的武功,他在 飞云寨时曾见过。 七残轻蔑地大笑道:“老夫可以相信五岳神君叶天麟的命,确实是你取去的, 不过,嘿嘿,不是你亲手将他打败的。”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惨号,七残叟偷眼一看,只见与彩凤仙子梅玉霜打斗 中的黑衣喇嘛,已然有一人丧命了,他心弦登时为之一紧。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你自信自己的武功与叶老贼比如何?” 七残叟心中一动,暗忖道:“五岳神君叶老儿,不拿兵器,我与他在伯仲之间, 如果他以兵器相对,则我势必落败,如此看来,此时若不先下手将丁雁翎擒住以为 人质,等一下,恐怕连脱身都不易了。” 敢情,他仍不信五岳神君叶天麟真是丁雁翎一人所杀的。 突然,场中又传来两声惨号,声音尖锐,似是孩童之声。 七残叟心中大震,精目过处,只见那与花艳芬打斗的五个毒童,这时已剩下三 个了,很显然地,大局形成一面倒的局势。 七残叟不敢再犹豫了,冷笑一声答道:“老夫武功与五岳神君叶老儿相较如何, 你且接老夫两招试试就知道了。” 话落一顿,大喝道:“你看这一招如何?”声落一招“双管齐下”,振手双剑, 猛然用力向地上一压,一个身子冲天弹起两丈多高,居高临下,电取丁雁翎左右双 肩,快捷无伦。 丁雁翎此时功力,较之当日在飞云寨时,高出一倍有余,哪会把他这一招放在 心上,冷叱一声道:“相差无几。”声落右掌猛然向上一挥,招化“血光冲天”, 电取七残叟凌空的身子,右足接着向左一旋,轻妙地避过了两剑。 闪身攻敌,一气呵成,这等功力,实非七残叟当初所能料到。 七残叟身子悬空,双剑一旦攻敌不着,就必须点地才能再攻,然而,如果不将 敌人逼退,落地却会给人以绝好的下手时机。 他眼见丁雁翎不会退下,但自己下降之势,却无法阻止,只得右手长剑凌空挽 起一招“长虹阻日”扫向丁雁匆,以攻代守,左手剑,顺着一降之势,点向地面。 丁雁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着了,所以当初攻敌之时,只出左掌,右掌蓄劲不 出。 就在七残叟左手长剑尚未点到地面之际,丁雁翎已在一声长啸中,飞身跃起空 中,右掌闪电一招“血雨千里”向下拍去。 但见他密密麻麻的红色掌影,幻成“血雨千里”,丝线劲风,恰如强猛的雨注, 点遍每一方寸地面,而那广大的范围,却足足不下十丈。 七残叟做梦也没想到,丁雁翎的功力会突然精进到这般地步,见他此招一出, 直吓得亡魂皆冒,右手长剑忙收,顺势一点前方地面,整个身子,如同过空急箭地 向后射去。 轰的一声大震,七残叟背撞在屏风之上,虽然躲过了这制命的一招,却撞得他 双目金星直冒。 丁雁翎落地冷森森地一笑道:“阁下以为此招如何?” 七残叟先不答话,精目向场中一扫,但见那些打斗中的喇嘛,又死了好几个, 三个毒童,这时也只剩下一个在那里,东跳西躲地苦撑了。 这一看,他心中更加害怕,一丝逃走之念,油然袭上心头,一句话也不说,提 足功力,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再接老夫一招试试。”声落招到,一招“银河 倒悬”,再度凌空向丁雁翎袭来,之威猛,较之方才一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雁翎虽然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但却不敢过分大意,身子突然一错,连环攻出 七掌之多。 七残叟心中已存却敌欲逃之念,哪有心去解拆。一见丁雁翎并未追来,只在原 地出手,心中不由大喜过望,趁势当空一点屏风,闪电向堡内飞去。 哪知,他身子才飞出不到五尺,前面突然飞来一个庞然大物,七残叟此时心急 如焚,哪分什么敌我,大喝一声,右手剑一招“平步青云”自下向上穿去。 那飞来的人影,乃是个黑衣喇嘛,他也打着与七残叟同样的主意,想趁别人拚 命之际,自己先逃,哪知会碰上这个煞星。 一声惨号,响彻云霄,那黑衣喇嘛一个庞大的身体,砰然一声,落在地上,一 剑透胸,前后流血,早已一命赴阴司地府去了。 七残叟被他一阻,也跟着落下地来,恰好碰上追来的丁雁翎。 两人这一见面,各自洞悉对方心意,要逃的,打消了逃走之念,全力应敌,要 追的怕再给敌人以逃走之机,更是一掌紧似一掌。 两人各尽所能,战况惨烈无比。 花艳芬这时已把剩余的一个毒童毁于掌下,飞身过来替丁雁翎助阵。 云凤影、白玉茹、梅玉霜三女,这时也把对敌的几个喇嘛屠杀残尽,战局更加 一面倒。 冷云堡主凌霄与群雄,本就是合数人之力,战三个喇嘛,虽然到目下尚未把三 个制住,但却也胜券在握了。 现在,整个院中,打得最惨烈的只有丁雁翎与七残叟两人了。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二十多招,这时,大院中的一切打斗都已完全结束了,群 雄正在忙着为己方伤者裹扎。 秘宗来的人,可说除了打斗中的七残叟以外,没有一个生者。 四女最关心的是丁雁翎,战局之所以能够如此快便结束,这就是主要的原因, 她们几乎连看也没有时间看群雄的情况,便纷纷地向打斗中的丁雁翎围了上来! 七残叟的武功本就与五岳神君叶天麟只在伯仲之间而已,此时一见大势已去, 心中更慌,手中招式已渐渐杂乱无章法了。 丁雁翎情形恰好与他相反,面对当年杀父仇人,多年来积压的仇和恨,完全化 成了力量,攻击着七残叟。 打斗中,突听七残叟闷哼一声,两条模糊的人影,倏然间,一分为二,战争也 暂告停顿。 七残叟手中的两柄长剑,这时只剩下了一柄,另一柄,已飘落在一丈之外,他 脸上充满了惊慌之色。 丁雁翎冷然站在他面前五尺以外,冷森森地道:“七残叟,下一招,在下要把 你另一柄剑打掉,然后,叫你知道区区的可怕。” 七残叟脸上肌肉,不规则跳动了一阵,精目不时向一丈之外的长剑打量着,似 想把它拾回手中。 丁雁翎缓缓向他逼来,他身上似透出一种逼人的寒森气息,使人觉得连呼吸都 有困难。 七残叟嘴皮动了一下,似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突然,他大吼一声道: “丁雁翎,你接老夫一掌试试。”声落掌出,招化“雷厉风行”,一掌向丁雁翎胸 口拍到。别看七残叟一向使剑,其实,其内力修为,也有相当骇人的火候,掌出狂 风如刃,呼号犹如天崩地裂,威猛绝伦。 丁雁翎冷叱一声,道:“接一掌又何妨。”招化“血雨腥风”迎了上去。 七残叟这一招,旨在诱敌,其真正目的,乃是要把失落的长剑找机会拾回来, 以便应敌。 丁雁翎招才一出,七残叟已然收招,右手剑用力一点,飞身如电,向地上长剑 射去。 哪知,他快,丁雁翎更快,冷叱声中,闪身跃到,飞起一脚,把地上长剑踢出 七丈以外。 七残叟伸手抓了个空,心知是怎么回事,他久经大敌,一切都已养成近乎机械 的反应。想也没想,右手已拍出一招“河岳流云”,方位正好是丁雁翎小腹。 丁雁翎踢剑的一瞬,已想好下一招要如何出手,七残叟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正 合了他的心意,大喝一声,全力迎击一掌。 轰然一声,夹着七残叟一声闷哼,沙土登时弥漫如烟。 七残叟跌出两丈以外,口吐鲜血,手中唯一的长剑,也已摔在五丈之外了。 丁雁翎晃身间,来到七残叟身前,冷酷地道:“七残叟,你想过会有今日吗?” 七残叟精目中透着阴毒的光芒,狠声道:“丁小儿,你最好马上杀了老夫,否 则……” 丁雁翎激动地长笑一声,切齿道:“哈哈!七残老贼,你不必用激将之法,小 爷说要杀你,就要杀你,而且,你的死法,决不会比叶老贼好多少。” 叶天麟的死状,七残叟虽没见过,但地上的残骸,却令他心寒,此人一生阴狠, 对自己也不例外,当下心中闪电忖道:“如果被他当众零割,倒不如我自绝的好, 反正今天已无生理,我倒是得想个什么法子,趁他不备之时自绝。”念转计突生, 脸色一沉,冷笑道:“哼!老夫既然技不如人落人你手中,宰割当然由你,老夫若 稍皱眉头,便不挂这七残二字。”言词甚是坚定,好似要向人表现他的狠毒似的。 丁雁翎闻言一怔,道:“你自信忍得住?”七残叟怪笑道:“小子,你何妨试 试。”话落干脆闭上眼睛。 丁雁翎至此心中才算完全相信了,那戒备之心不由大减,心中倒迟疑不决起来。 七残叟正要他如此,就在丁雁翎念头尚未转过之际,他突然扬掌啪的一声自碎 天灵而亡,等丁雁翎发现,他已气绝多时。 丁雁翎看了他的尸体一眼,心中黯然忖道:“这样也好,你已是一个残废之人!” 冷云堡主凌霄,到现在才算真的缓过一口气来,他长笑一声,打破令人窒息的 沉闷局面,道:“丁公子可否到大厅暂时休息片刻?” 丁雁翎缓缓转过身来,漠然地道:“阁下要招待我们?” 冷云堡主凌霄大笑道:“算不上招待,只是……” 丁雁翎淡然道:“阁下是明眼的人,当知今日之局,完全是风云际会而已。” 冷云堡主凌霄一改往日冷傲自大之态,沉声道:“老夫以为这并非风云际会, 而是有人想逃避什么。”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笑一声,道:“谁在逃避什么?” 冷云堡主凌霄断然道:“丁雁翎在逃避别人付于他的人情债。” 丁雁翎心头一惊,忖道:“此人果然好眼光,我如此冷落于他,他仍能看出我 的心意,-代宗师,确有其过人之处。” 心忖间,冷漠地道:“阁下把我丁某人看得太神圣了。” 冷云堡主凌霄不答反问道:“你行色如此匆忙,连坐也不坐坐,意欲何往?” 丁雁翎淡然地道:“这是在下的事。”话落转对四女道,“我们走吧!” 冷云堡主凌霄对丁雁翎的冷漠,丝毫也不见怪,大笑一声,道:“丁雁翎,老 夫知道你要去哪里,咱们断魂谷再会。” 丁雁翎心头又是一震,冷冷一哼,道:“但愿你猜对了。”话落举步当先而行, 四女随后而行,鬼面婆婆则走在四女之后。 冷云堡主黯然摇了摇头,起步相送。 出得堡门,丁雁翎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道:“阁下一片基业创来不易啊!” 冷云堡主凌霄一怔,道:“托江湖朋友之福。” 丁雁翎淡然道:“创业守业一样艰难,阁下一定比在下更清楚。” 冷云堡主凌霄似猜不透丁雁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迷惑地说道 :“老夫不懂你的意思。” 丁雁翎道:“在下是说,一个团圆美满的家庭,很可能毁于阁下一念之中。” 冷云堡主凌霄心头一震,道:“这是你最主要的用意?” 丁雁翎淡漠一笑道:“阁下一人的生死,原不足道,但有许多责任,却无人能 替你承担。” 两颗晶莹的泪珠,突然浮现冷云堡主凌霄眼中,似激动,似感激,他以嘶哑的 声音道:“丁雁翎,有人说你有一颗至善之心。” 丁雁翎冷冷地笑道:“但愿他们没有看错。” 冷云堡主凌霄道:“老夫生平未看错任何一件事。” 丁雁翎冷漠地道:“但愿我在断魂谷能见不到你。”话落双足猛然一点地面, 飞逝而去,身后五人,也紧跟着他消失于崖下。 冷云堡主凌霄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群雄道:“老夫突然觉得厌恶了江 湖生涯,愿假各位之口,传诸武林,从此冷云堡不再是江湖上一个门派了。” 群雄中有人惋惜地道:“堡主不向江湖上讨点代价吗?” 冷云堡主凌霄苦笑道:“假使有代价可讨的话,老夫只祈求能再见丁雁翎一面, 让他知道,老夫将尽晚年之力,好好负起我应负的责任。” 这里,依旧是如此沉寂,多少年来,它没有变过,寂静,固然是宇宙永恒的代 表,但是,这里的静,却被人视为鬼域,这里,就是武林驰名的绝地——断魂谷! 丁雁翎与四女悄然降落谷前,第二次重游旧地,那当初要取他性命的天凤帮主 云凤影,现在已是他的情人了,人事变迁,确实令人惊讶。 白玉茹仰脸问道:“翎哥哥,要不要等鬼面婆婆把帮中人带来再发动攻势?” 丁雁翎道:“不用了,原本只是要她们守外围的,里面仍由我们负责进攻,如 照时间推算,最快,我们把内部瓦解,也得一日夜时间,已足够她们到达、布置的 了。” 云凤影道:“那她们怎知我们在谷内呢?” 丁雁翎道:“在谷外留上几个字好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从来未进过断魂谷,所以,急着要进去,闻言连忙挥指在石上 刻上几个宇,道:“我们走吧!” “走!”声落四人已闪身飞进谷中。 就在这时,谷外奔来了三个奇形怪状的老人,他们,乃是断魂谷的三个副谷主, 人称边陲三魔的便是。 断魂谷洞内的情形,丁雁翎虽然所知不多,但外面入内的路径,他却很熟悉, 当下,他们五人一人内,便直往断魂谷的心脏走去。 断魂谷凶名既能扬于江湖,当然并非完全靠了内部如云高手,主要的是其对外 界的消息灵通无比,对任何预备侵入之人,都能事先知道,而早下对策,当然,五 人此来,也不能瞒过他们。 五人转过入谷的石屏,只见,面前五丈处,不知何时,早已并肩排立了十五个 红巾蒙面人,一个个目闪精光,刀剑出鞘,状如面临大敌。 云凤影美目向四周打量一阵,不由疑惑地一皱黛眉,道:“断魂谷中,难道再 没有高手了吗?怎么只派这几个无足轻重的东西来?” 彩凤仙子梅玉霜心中也同样地感到奇怪,不过,她思虑较快,云凤影发话之际, 她已想到了什么似地接道:“可能那千面人,自知非我五人之敌,而把重兵放于洞 内,企图以内部机关之补助,将我们一举残灭于洞内。” 丁雁翎曾经到过内部,深知里面必有可怕的埋伏,闻言心中不由暗自忧抑,默 然不语。 十五个红巾蒙面人,虽不能算得上是举足震江湖的角色,但却都是今日武林中 有名的杰出人物,一向自视甚高,哪容别人如此轻视?何况,他们出来之前,谷主 曾对他们说过,五人之中,只有丁雁翎功力最高,其他四女,并不足惧,所以给他 们这个机会,叫他们立个大功。 当然,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千面人的奸滑之处。 十五人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大汉猛然跨上一步,喝道:“他妈的,臭婆娘,你 说哪个是无用的东西?” 云凤影黛眉一皱,道:“不是你们是谁?” 大汉闻言更怒,厉叱一声,道:“臭丫头,别在嘴皮上卖狂,有种你与大爷走 两招试试看。” 云凤影没料到此人说话如此难听,柳眉一竖,杀机立现,莲步轻移,飘上两步, 娇叱道:“这是你自己找死,上吧!” 那大汉见云凤影神色之间,除了怒意之外,全无一点惧色,心中倒反而有些害 怕起来,但当着这么多人之前,他话既出,已成骑虎之势,只得硬着头皮大喝一声, 道:“呔,大爷是什么人,岂能占你这丫头的便宜,你先上吧!” 云凤影粉脸上杀机一闪,大喝道:“找死!”声落招出,“狂风飘絮”,直拂 红巾蒙面大汉胸口。 这一招是在盛怒之下拍出的,威力自然不同凡响,虽是一招普通的武功,但出 自她手中,却又与众不同。 大汉一见此招威力,心头大凛,猛一拧身,向侧里让出五步,心中骇然忖道: “我找错人了!” 此人应变避招的反应,确实相当迅速,但是,任他如何了得,又怎能比得上四 大奇女子之一的云凤影呢? 就在他思忖方完,足才着地之际,蓦听云凤影娇叱一声,道:“给我躺下!” 十四个红巾蒙面人只觉人影一闪,尚未来得及想透是怎么一回事,斗场内已传 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自己同伴,一个高大的身体,已跌出三丈开外,动也不动, 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对丁雁翎等人来说,虽然原是意料中的事,但对十四个未 死的红巾蒙面人来说,这却是一件震动心弦的骇人大变。 他们麻木呆滞地注视着四女,心中却不住盘旋着千面人的话,过去,虽然他们 信任他,但是,现在由事实证明,他的话,并非句句是实了。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四人一眼,道:“你们可是奉命前来阻挠我们进洞的?” 十四个红巾蒙面人之一,道:“不错!” 瑶池玉女白玉茹冷笑道:“你们自信有此能力?” 瑶池玉女白玉茹这句话问得并不夸张,因为,由方才云凤影举手投足之间,劈 死他们头目的功力上判断,假使其他三女与她一样,那么他们的确不是敌手。 但是,他们却不敢忘怀出来时,断魂谷主干面人对他们的叮咛:无论如何,短 期间内,不能放五人进入洞中。 他们都在此谷居留多年,深知断魂谷规条的森严,再者,他们心中已存有侥幸 之想,不相信四女个个都会有那么惊人的功力。 当下,十四个红巾蒙面人,彼此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冷然开声道:“哼,没 有擒你们这些小辈的能力,爷儿们也不会来了。” 丁雁翎淡然地道:“你们大概都在此谷住了很久了吧?”这句话,问得似乎有 些突然,使人不容易猜出其用意。 十四个红巾蒙面人闻言同时一怔,仍由先前发话之人,问道:“不错,阁下问 这些干什么,” 丁雁翎冷漠地道:“你们不必问在下问这些做什么?在下问你们,历年进谷的 人,可有生还者?” 那人冷冷一笑道:“嘿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断魂谷顾名思义,有来无回, 难道你不知道?” 丁雁翎剑眉一皱,道:“难道来者个个该死?” 那人大笑道:“当然,当然,他们明知本谷有此规定,却硬要前来以身试法, 当然是该死了,这还用问?” “此法是谁定的?” 那人狂笑道:“哈哈……你神经正常不正常?断魂谷既有谷主,你说此法是谁 定的?” 丁雁翎心中怒火一冲,星目中杀机立现,阴声道:“人人都有定法之权,天下 尚有哪一条路能行?哪一块地能安?你们并非不知事理之人,难道连这一点也想不 通?” 那人不屑地冷笑道:“丁雁翎,只要你自信有此能为,天下武林之法由你一人 来定,也无人反对,但是,阁下自信行吗?” 花艳芬柳眉一扬,不耐地道:“翎哥哥,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跟他谈什么道理? 干脆杀了不就算了吗?” 丁雁翎此时心中也动了真火,但那股善良的意识仍牵制着他,使他不愿立刻动 手杀人,他冷冷地道:“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在下不愿不教而杀,因为,你我并无 深仇大恨,所以,在下想劝各位自选生路。” 那人怒吼道:“小子,你把爷儿们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丁雁翎冷冷地道:“这是在下最后一句话了。” “假使爷儿们不听呢?”。 丁雁翎冷笑道:“你代表不了他们。”话落一顿,星目缓缓扫过其他十三人脸 上,冷漠地道:“朋友们,你们自己的生与死,此时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要求 生存者,请你们站过右边。” 十三个人彼此对看了一眼,谁也没有移动半步,其中一个冷笑道:“姓丁的, 如果你心中害怕,干脆就自我了断于此算了,何必动用心机,想先分化然后再各个 击破,嘿嘿,爷儿们经年在江湖上打滚,刀尖上舔血,难道还会上了你这乳臭未干 的小子的当?” 一片好心,换来如此的报应,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生性冷傲,不向任 何人低头的丁雁翎? 一声激昂、愤慨的长笑,如利刃般划破了寂静的山谷,直冲霄汉,丁雁翎星目 中杀机大炽,阴森森地道:“哈哈……朋友,你太不了解我丁某人了,来来来,你 们十四人一齐上,在丁某血掌之下,如让你们走出十招,今日丁雁翎就自绝于此如 何?” “此话当真?她们上不上?” 丁雁翎阴声道:“在下并未提及她们。” 先前答话那人,道:“好,你先出手吧!” 四位姑娘虽然明知丁雁翎有此本领,但心中却仍有些不安,八只美目全都集中 在丁雁翎身上,欲言又罢,关怀之意,映溢无遗。 丁雁翎回头扫了四女一眼,道:“你们守于四周,逃走之人,格杀勿论。”话 落缓步从容向十四人走去,俊脸之上,没有一丝表情。 四女知道大事已成定局,多言无益,只得各聚功力于双掌,分别守于四个方位。 一方面固然是防红巾蒙面人逃脱,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防备丁雁翎万一不敌之时, 可以出手相助。 十四个红巾蒙面人,直等丁雁翎走到他们身前约一丈左右处时,才突然呼哨一 声,四下散开,把丁雁翎包围于核心。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四周一眼,道:“你们上吧!”态度甚是安闲。 其中一人冷笑道:“当然是你先出手了。” “你们招架不住。” “哼!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有种的你就出手啊!” 丁雁翎突然转过身来,面向着发语之人,道:“那在下就先取你的性命好了, 你准备了。” 目标一指下,其他十三人心中大喜,各自凝功以待,准备全力一击,因为,他 们不必防备丁雁翎攻他们了。 那发话之人,乃是一个心机异常深沉之辈,他一见同伴个个蓄势待发,心中立 刻会意,当下把全部功力集中于双足之上,准备于必要之时,向左右闪避,使丁雁 翎于招式落空之后,无力回招自保。 丁雁翎话才落,他立刻狞笑道:“大爷等你多时了。” 四女见状心中暗自惊骇,只道丁雁翎不知身后危机四伏,不由自主地各自向前 跨上两步。 就在这时,突然,丁雁翎冷叱一声道:“接招!” 一声断喝,不啻是一道攻击命令,其他十三个红巾蒙面人,把凝聚于胸口的双 掌,突然全力拍了出去,目标是丁雁翎,他们早就选好了角度,根本就用不着再瞄 准。 十三人,二十六支凝功拍出的巨掌,卷起呼轰如雷的响声,挟着排山倒海,天 崩地裂之势,朝向一个方位攻到。 狂飙卷起砂石草木,弥漫天空,二丈之内,使人有目难睁,对面难辨,威势确 实惊人之极。 就在群雄掌招才出之际,场中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号,接着砰然一 声大响,全场登时寂然无声。 群雄心中暗自得意,在他们想,此时丁雁翎应该已经气绝了。 四女先前闻声,芳心也是惊骇不已,因为,群雄合力拍出的掌风,的确非一人 之力所能敌,直到,她们看清跌出的尸首时,才算放下了一颗提到了口腔的芳心。 一个个,目光全都向弥漫的沙土中搜寻,这似乎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在未看清 真相前,难以放下心中的好奇之念。 死一般的沉寂,群雄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两声凄厉的惨号,起自北面,接着又恢复了平静。 由惊异中,群雄立刻想到了一件失望而可怕的事,因为,他们自己的人,绝对 不可能自相残杀,那么…… 一个个,如同白日见了鬼,纷纷纵身后退,飘出弥漫的尘土之中,好像稍慢一 步就没命了似的。 一阵强风,吹散了漫天的尘土,场中一切,已然历历在目。 群雄目光到处,不由骇得同时啊了一声,因为,场中一切,与他们原先的设想, 完全相反。 丁雁翎冷森地傲然站立在他原先立足之处,他身后五丈左右处,躺着那要接招 的红巾蒙面人的尸体,他左侧三丈处,并排躺着另两个红巾蒙面人的尸体,显然, 惨号声就是这两人所发的。 丁雁翎阴森地一笑道:“诸位失望了。”话声十分冷酷,与先前那种劝善的言 辞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现在的他,好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魔王。 对面的红巾蒙面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哼道:“阁下言必行的信誉,的确令 人佩服,身手的矫捷,也令人吃惊,不过,阁下这份偷袭的本领,也使人心折就是 了。” 丁雁翎知道他指的是那两个红巾蒙面人之死,不由冷笑一声,道:“说完了没 有?” 那人冷声道:“阁下莫非还想多听几句?” 丁雁翎冷冰冰地道:“对将死之人的遗言,在下一向不阻止。” 那人目中毒光一闪,道:“阁下走了几招了?” 丁雁翎冷声地道:“就算两招吧。” 那说话的红巾蒙面入朝群雄一伸手,道:“散开!”话落狠声道:“两招杀三 人,十招确实可以如愿以偿,但是,今天只怕事情不如阁下想得那么容易了。” 这时,剩余的红巾蒙面人,已全部散落于四面八方,他们与丁雁翎一样地茫然 无所知,一个个的目光,全集中在那下令的蒙面人身上。 丁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在下不相信凭阁下之能,能使在下达不到愿望。” 那红巾蒙面人阴笑一声,道:“阁下还有几招?” “在下还有八招。” 那红巾蒙面人阴笑道:“阁下算算看,我们还有几个人?” 丁雁翎不假思索地道:“还有十一个。”话出心中突然一紧,闪电忖道:“莫 非他们要一个一个地单独应战?” 那红巾蒙面人得意地冷笑道:“那么我们之中,将有三个人看阁下实践诺言了。” 丁雁翎心中一惊,俊脸上却不动声色,冷笑道:“不知阁下叫哪个先上?” 十个红巾蒙面人,个个目透不安之色,因为,他们有十一分之八的死亡机会, 所以每人眼中都透出不服之色。 那定计的红巾蒙面人,却也够狠,狞笑一声,道:“老夫是第一个。”话落俯 身从地上折了十根草棍,握于手中,道:“这十根草棍之中,有七根短的,谁抽到 短的,便得自捐生命,最短的第一,其他依次类推,你们来抽吧。” 十个蒙面人,见事情处理得如此公平,谁也没有话说,只得依言围上来,各自 把生命捏于两指之间,做这最后一搏。 丁雁翎没想到此人行事如此狠辣,竟会自己以身作则,以八人之命,来换自己 一命,心中不由有些不安。 四女心中更加紧张,但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适当对策。 不大工夫,十人之中,已找出了该死的七人,那红巾蒙面人缓缓举步向丁雁翎 走去,一面阴笑道:“老夫来接阁下这第三招了。” 丁雁翎阴沉地一笑道:“阁下的阴毒令在下心折。” 这时,那红巾蒙面人已停身在丁雁翎身前一丈之处,暗中把功力凝聚于双掌之 上,狠声道:“老夫希望你在黄泉路上,与我相会时再说这句话。” 丁雁翎冷笑道:“黄泉路上,也许你碰不到丁某。” “老夫会等着。” 丁雁翎冷笑道:“丁某在今后五十年之内,还不想死,只怕你没有那么大的耐 心等在下五十多年吧?” 红巾蒙面人闻言一怔,突然大怒道:“怎么?你想食言?” 丁雁翎冷然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行。” 红巾蒙面人突然大吼一声,道:“老夫等到你了。”话落飞身一招“玉石俱焚” 向丁雁翎怀中扑来,全身重穴完全暴露,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丁雁翎似乎没想到他会出此下策,见状一惊,猛然向后侧跨出一步,身子一旋, 已到那人身后。 那人一招落空,似怕丁雁翎背后下手,他虽然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但世间有几 人能从容赴死呢? 一招落空,登时身子一扬,招化“倒打金钟”,全力翻身向身后扑来。 他动作虽然迅捷无伦,但如果说能快过丁雁翎,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丁雁翎 如果此时想取他生命,只怕在他翻身变招之前,便已命赴黄泉了。 那红巾蒙面人招式一出,仍是两败俱伤的拚命打法,丁雁翎心中暗自冷笑一笑, 飘身向后退出一丈五六。 红巾蒙面人一连两招,虽然都没有伤到丁雁翎毫发,心中却产生了错觉,以为 丁雁翎不敢与他拚命,招式益发无赖起来,几乎每一招,全是只攻不守地打出。 第二十六章 引路的石牌 丁雁翎仍然没有还手,只是一步一步地闪避后退,不大工夫,便距离那批蒙面 人不满三丈了。 那些蒙面人心中也觉得奇怪,方才丁雁翎能飞身如电般地同时避过十三人的攻 击,为什么现在却连一个人也制不住呢? 那些抽到短草干的人,开始注意同伴用的是什么招式,能拖这么久不败,因为, 这和他们自己生死切身相关的问题,不能不看。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丁雁翎已退到距离他们身旁不满一丈了,死神之 手,正在慢慢向他们伸来。 那三个幸运抽到长草干的,此时正在庆幸自己得脱死神之手,准备看丁雁翎的 自决,更不会想到那许多了。‘就在这时,突听丁雁翎清叱一声,道:“这是第 三招。”声落突然一招“血云弥天”,丢下正在没命攻击的红巾蒙面人,腾身飞起 三丈多高,向身后一群红巾蒙面人当头罩了下来。 凌空双掌连出,翻起无限掌影,直如血云一片,遮天盖日,使人不知天下何处 才能脱出覆盖之下。 那群红巾蒙面人,至此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却已太晚了。 连声惨号过处,首先躺下了三个,这三人,便是那三个抽到长草干的幸运者, 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乐极生悲,他们竟比其他同伴,更早走了一步。 其他蒙面人,纷纷出掌相迎,一时之间,忙成一团,谁也脱逃不出。 但是,有一件值得他们自以为值得安慰的事情,是那三个幸运者先死了,心中 那种不公平之感已消失。 这,也许就是人类的一大缺点,自古至今,所有的罪犯,如两个同时犯罪,而 被同时判处死刑,最后,临处决之时,假使其中有一人获释,另一个决不会感到快 慰或庆幸的,相反的,他一定会大喊大叫,认为不公平,好像,那人一定要与他一 起死才对,他明知道死不好,但他却希望同类陪伴他死。 丁雁翎一掌紧似一掌,紧紧地扣住八人,使他们没有再度分散的机会,然后阴 森森地道:“朋友,你不该把他们集合起来,而忘了让他们分散。” 那人脑海中念头一转,突然计上心来,阴沉沉地道:“姓丁的,老夫想不到你 年纪轻轻的,竟然如此诡诈。” 丁雁翎冷哼一声,一招“血雨腥风”劈倒两个红巾蒙面人,冷笑道:“这是尊 驾逼使在下不得不如此做的。” 这时七招已过,红巾蒙面人切齿道:“老夫生不能食你的肉,死后变鬼,也要 吃你的心。”这句话说得很牵强,似乎此时此地,用不着说此狠话。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但原在下不至使你失望。”.这时八招已然走过。 突然,场外的彩凤仙子叫道:“翎哥哥,第八招已走完了。” 丁雁翎闻言一惊,心忖道:“啊!我上了这老鬼的当了。” 那红巾蒙面人此时也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出全力了,拚了。”随着话声, 故技重施,招化“玉石俱焚”全力向丁雁翎攻去。 其他五人,也知道此时是生死关头了,如果能挡过这两招,则死的是丁雁翎, 如果挡不过这两招,那么死的就是自己了,当下都各施全力,拚起命来。 丁雁翎此时心中也相当紧张,一招“血流标杆”,阻住群雄攻势,接着长啸声 中,身子突然凌空而起,施出了血掌最后一招“烈日浴血。” 但见他十指指尖,如同刚从红色染缸中拿出,鲜血欲滴,凌空猛然向四周一挥, 乍看起来,如同万道红芒自天而降,令人眼花缭乱。 六个红巾蒙面人,一招才落,便失去了丁雁翎的踪迹,他们个个久经大敌,心 中立知不妙,一声不好,尚未脱口,已然各中数指,惨声中,齐都倒地身亡。 由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死亡边缘挣命,他们并非不知死亡的可怕,也不是 有足够的把握将敌人制于死地,而是,他们深深了解断魂谷中,戒条的森严、残酷, 不敢生叛离之心。 丁雁翎落下地面,由于用力过猛,俊脸也就显得有些苍白,他星目闪电扫了地 上尸首一眼,自语道:“你们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无辜生命, 他们死时,与你们同样的悲惨。” 四女纷纷围了上来,花艳芬娇声关怀道:“翎哥哥,休息一下好吗?” 丁雁翎感激而深情地扫了四女一眼,道:“不用了,我们越快进去越好。”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令人心悸的阴沉声音道:“娃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 竟把一套血掌练会了,嘿嘿,难得,真是难得。” 五人闻言同时一惊,全部扭头向发声处望去,目光到处,心头全都一震,因为, 以他们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来人已侵到三丈之内。 只见,来的是两个服装怪异,年龄奇高的老者。 右侧一人,枯瘦如竹杆,双目深陷,鹰鼻,鸡眼,巨口虬髯,状甚凶狠阴沉, 令人望而生畏。 左首一人,五短身材,面白如纸,暴眼塌鼻,阔腮尖嘴,五绺白髯,使人有一 种怪异的感觉。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气,淡然道:“两位此来目的何在?” 五短身材老者怪笑道:“娃儿,这话问得直接了当,开门见山,不过,现在我 们先不说,你猜猜看,我们此来目的何在?” 丁雁翎一时之间,难辨别得出是友是敌,只得淡漠地道:“在下不善于猜谜, 两位何妨直说。” 枯瘦老者阴沉沉地道:“你们杀那十五人时,我们全看到了……”.瑶池玉女 白玉茹冷笑道:“那么两位为何不现身相救呢?” 枯瘦老者怪笑道:“你知道我们是敌是友吗?” 花艳芬冷冷地道:“当然是敌了,好人不会像你们这种长相的。”她出言天真, 但却也是事实,好人的确不该有这种凶相的。 两个怪异老者闻言同时目闪凶光,五短身材老者阴笑道:“那你知道我俩为何 不现身呢?”;:花艳芬闻言一怔,一时之伺,接不上话来,云凤影冷冷地道: “想藉他们的牺牲,来看看来人的功力。” 两个怪异老者同时一惊,似乎没想到云凤影能猜出他们的心意,枯瘦老才打量 了五人一眼道:“你猜对了,你再猜猜看,我两人为何要现身?”、丁雁翎冷笑 道:“你们以为足以与在下相抗衡,是么?”。五短身材老者阴森森地一笑道: “只怕不只抗衡而已,你知道我们是谁?” 一直没开声的彩凤仙子梅玉霜,此时突然开声,冷冷地道:“边陲双魔,就凭 你们那点能耐,也敢说能与我翎哥哥抗衡么?你们的来历本姑娘明白,少吹大气了。” 丁雁翎与云凤影、白玉茹一听此人就是名动武林的边陲双魔,心魔时煌、残魔 毛羽,心中不由暗自惊骇。 如论武功,云、白二女,身居江湖四大奇女之一,当不至于畏惧这二人,而是, 这两人身怀异术,使人难敌。 原来,那心魔时煌练有迷心之音,他从不与人对敌,对敌时,只由残魔毛羽一 人出手,他在一旁唱歌,敌人受其歌声所惑,任你有通天功力,也必招式乱不成章, 败于残魔毛羽之手。 残魔毛羽,生性残酷无比,凡是败于他手中之人,没有一个能全身而亡,必被 他撕得支离破碎,尸骨不全,故有残魔之称。 当下双魔冷笑一声,道:“女娃儿,好眼力,你既知我俩名头,可有破解之法?” 彩凤仙子梅玉霜冷笑一声道:“迷心魔音算不了什么惊世之学,你施展出来, 本姑娘破给你看。” 心魔时煌一时之间,难辨真假,冷冷一笑,问道:“女娃儿,你是谁的弟子?” 丁雁翎已知今日一仗难免,虽然明知二魔可怕,但却未曾会过他们,不知虚实, 当下接口道:“两位既是有为而来,何必盘根究底,来来来,丁某接两位几招试试。” 残魔毛羽望了心魔一眼,道:“老大,现在就打么?”‘心魔时煌一抬眼,突 见彩凤仙子梅玉霜面现焦虑之色,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大笑’声,道:“现在就开 始吧!” 残魔毛羽生性残酷,早就想下手了,闻言厉吼一声,道:“我劈了你。”声落 身子一闪,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闪电向丁雁翎双目插去,出手狠辣无比。 丁雁翎早已有备,见招冷笑一声,招化“血雨千缕”同样以指,反点残魔毛羽 胸口璇玑重穴。 以指还指,以攻止攻,招式之迅捷,似乎还在他残魔毛羽之上。 残魔毛羽见招一惊,狂妄之心全收,小心翼翼地出招攻击起来。 花艳芬幼居古洞,对江湖武林中的事不甚了解,见状娇声道:“霜姊,你们不 用担心了,翎哥哥一定会胜过他们的。” 彩凤仙子梅玉霜柳眉一皱,忧形于色地道:“芬妹,你不知道,那枯瘦老鬼, 有迷心魔音,他一唱出来,我们便只有听其宰割了。” 花艳芬这才知道她们忧愁的原因,急道:“那怎么办呢?我们何不现在就把那 枯瘦老鬼杀掉?”.彩凤仙子梅玉霜低声道:“芬妹,动不得,我们一动,他立刻 就要唱了。” 花艳芬至此才明白事实真相,她天真无邪,登时急得掉下泪来,凄声道:“霜 姊,那怎么办呢?等一下他唱起来,翎哥哥岂不要落败,怎么办,怎么办嘛?”突 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似地问道:“霜姊,慑魂音能不能克制他?” 彩凤仙子梅玉霜芳心一动,才要说话,那边心魔时煌已开声唱了起来。 声音嘶哑,难听已极,令人听了心烦意乱,但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人无法 抑制,你越觉他难听就越难听,想到什么讨厌的声音,就像什么讨厌的声音,感觉 起来,好像是自己的意念在左右声音,实际上,是他的声音在无形之中,支配了你 的思想,因为,你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不能不想。 斗场中的丁雁翎,原来是操纵了主动的地位,心魔时煌歌声一出,形势立刻大 变,丁雁翎招式完全失去了章法,处于挨打的地位。 四女之中,花艳芬对此道精熟,倒觉不出怎样,其他三女,却个个花容变色, 状似非常痛苦。 她们眼见心上人招式混乱,但却空有一身武功,不能出手相助,眼看再过一段 很短的时间,心上人就要丧命残魔毛羽手中了,其痛苦可想而知。 突然,嘶的一声,丁雁翎左臂衣袖,已被残魔毛羽指尖划破,差一点伤到肌肤, 残魔毛羽,得意地笑道:“娃儿,展露你的血掌啊!哈哈……”笑声震天,得意之 状,益于言表。 花艳芬被他笑声一震,突然清醒过来,樱唇轻启,突然扬起一缕悦耳清音,声 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一种清心祛虑的力量!三女面上痛苦之色,登时全消,斗场中 的丁雁翎招式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花艳芳一见慑魂音生效,芳心大慰,越发起劲地唱起来。 心魔时煌心中大急,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年轻姑娘的歌声,能压制住他的魔音, 心中大怒,登时大声唱起来。 这时,三女已完全清醒过来,白玉茹轻声道:“芬妹,唱下去,那魔头敌不住 你了。” 花艳芬只担心丁雁翎的安危,闻言点点头,仍然不停地唱着。 说也奇怪,任心魔时煌使尽全力功力,唱破了喉咙却无法压下那一缕绝妙的轻 音,这才知道,自己真的碰上了敌手。 斗场中,丁雁翎又扳回劣势,恢复了主动攻击,残魔毛羽心中大急,边打边怒 吼道:“老大,用力点啊!” 心魔时煌此时已使尽全身气力,无奈技不如人,徒负奈何,只气得他住口大喝 道:“臭丫头,这里又不是酒楼饭馆,你卖唱给谁听!” 三女这时已经心安,神色轻松地注定心魔时煌,美目中充满了讥笑之意。 花艳芬止住歌声,彩凤仙子梅玉霜冷笑道:“僵尸鬼,这里又不是镇店市集, 你叫的什么街,谁可怜你?” 心魔时煌凶眼一瞪道:“你想死?” 彩凤仙子梅玉霜冷笑道:“想死的只怕是你,有本事,你与本姑娘接上两招试 试!”‘’就在这时,斗场中突然传来嘶的一声轻响,只听花艳芬拍着小手, 娇笑道:“翎哥哥,把那老鬼的整条右臂切下来算了,只划破他的衣袖岂不太便宜 他了?”话声甚是快慰。 斗场中丁雁翎沉声道:“这叫一报还一报,我正在还他呢!” 瑶池玉女白玉茹娇笑道:“做买卖要讲求本利,你只讨本不要利,岂不太吃亏 了?” 一拉一唱,轻松中,充满了嘲笑之意,只把个残魔毛羽肺都要气炸了,招式越 发乱不成章。‘心魔时煌转头一看,只见残魔毛羽被丁雁翎逼得满场乱转,只有 招架之功,而没还手之力,眼看再打下去,不出几招,便要丧命于丁雁翎手中了, 心中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残魔毛羽不知心魔时煌的苦衷,只道他有意给自己难堪,不由大怒道:“时煌, 你,你要,出……出卖我?” 花艳芬冷冷地道:“心魔,你可有意与本姑娘再拚一下?” 心魔时煌气极大笑道:“哈哈………臭丫头,来,老夫与你走几招!” 云凤影上前两步,道:“芬妹,你不用动手,由我来。” 花艳芬知道云凤影的意思是要她防备与克制心魔时煌的魔音,以免他边打边唱 时,无人治他,当下笑道:“好的,姊姊你尽管放心与他打,他唱时,我也唱。” 心魔时煌狡计再被识破,便无心动手了,怒吼道:“你以为老夫魔音真敌不住你?” 花艳芬娇笑道:“能敌住,你唱啊!” 心魔时煌心中一动,突然色笑道:“夫唱妇随,我唱你可要跟啊!” 花艳芬闻言大怒,花容不由为之变色! 彩凤仙子梅玉霜高声道:“芬妹,别生气,这是他的计策,想叫你生气后,不 能凝神对付他。” 花艳芳聪敏绝顶,闻言心中大悟,冷笑道:“时煌,唱啊!” 心魔时煌着着失机,心中也渐渐抑制不住怒火,冷吼一声,道:“难道老夫怕 你不成了?”话落真的大喝起来。 花艳芬立刻开声相敌,使他迷心魔音一点作用也发生不了,相反的,场中的残 魔毛羽却受了很大的影响。 就在这时,断魂谷深洞中,突然涌出数量不下一两百的红袍红巾蒙面人来,他 们事先似乎已决定了该走的步骤,一出洞,便自动分成四队,向四个不同方向围起 来,似乎想把五人困住。 这在这批蒙面人出现的同时,谷口进来了血面金刚与九纹龙,接着便是天凤帮 主柳瑶金.显然,南海派的人与天凤帮的人都到了! 继三人出现不久,谷内果然涌人大批南海派与天凤帮的人,为数似乎并不在那 些红巾蒙面人之下。 三女一见她们出现,登时宽心大放,彩凤仙子梅玉霜轻移莲步,步人南海派来 人中,找出几个头目样的老太婆,略略吩咐一阵,南海派的人,立刻分成四组,分 向四批蒙面人迎去。 柳瑶金这时也把天凤帮的人,分成四组,配合着南海派的行动,背面抄向四组 蒙面人,局势至此,已算大定。 血面金刚朝四周打量一阵,一时之间,倒难以决定到底是先攻哪一批红巾蒙面 人,九纹龙却已先开口问道:“喂,红脸的,咱们参加哪一批?” 血面金刚环眼一转,道:“你说呢?” 九纹龙一瞪眼道:“俺要是有了决定还问你做什么?” 血面金刚一愣,也不服地道:“你不能决定,俺难道就能决定么?他娘的,这 批鬼东西分成四组,我们只有两个人,这不是成心与咱们做对么?” 九纹龙低头想了一阵,突然若有所思地抬头道:“有了有了,你负责两组,俺 负责两组,看当时的需要而决定先攻哪一组,你看如何?” 血面金刚一想,觉得有理,除此之外,他俩确实已没有其他更妥善的办法,登 时喜道:“小子,有你的,俺倒没有想到这一着呢!” 九纹龙武功不如血面金刚,心中本有些不自在,此时见在这一方面,自己比他 强,顿时得意起来,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血面金刚铜铃眼一睁,奇道:“你莫非还有更高的大计?” 九纹龙有意自吹一阵,以抬高自己的身价,闻言大吹道:“多着哪,想当年, 人家都把我看成智囊呢!” 血面金刚是个直心人,更不会想到像九纹龙这样的人,也会说假话,只道他说 的句句是实,不由惋惜地道:“那你是患了什么病,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傻呢?” 九纹龙环眼一瞪,大叫道:“傻?笑话,俺这叫什么大智…… 大智……大智若愚啊!“ “俺看你不像鱼?” 九纹龙道:“要是俺真的像鱼,只怕早被你吃了。” 血面金刚摇头道:“俺从来不吃生东西。”话落突然惊道,“喂,你看那个老 小子在干什么?怎么口一张一张地像鱼在喝水似的。” 九纹龙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心魔时煌,脸色灰败,巨口开合不定, 状似吃力无比,一缕清心娇音,此时正自抑扬有韵,悦耳无比。 九纹龙面色一整,道:“别问,咱们看下去,等-下再告诉你。”其实,他自 己也不知道。 场中丁雁翎与残魔毛羽,此时正打得激烈无比,就招式而论,残魔毛羽已陷入 不支之状,就功力而论,他似乎也不是丁雁翎之敌。 先前,在那些蒙面人初现身之时,残魔毛羽曾有一度精神振奋,但天凤帮与南 海派的人一现身,他那股新生的希望便立刻消灭了。 这时,他已知道老大的迷心魔音,无法与那年轻女子对抗,心魔、残魔一向相 助相帮,如今正当面临大敌之际,突然其中一人失利,这不啻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 击,也使这骄横的两个魔头开始惊慌起来。 突然,心魔时煌心中气血一阵翻涌,张口连吐数口鲜血,身子一个踉跄,几乎 栽倒地上。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挖苦道:“老鬼,怎么不唱了?” 心魔时煌平时骄横成性,养成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气,哪肯轻易服人,虽然自己 明知不是花艳芬之敌,却不服输,怒吼一声道:“难道老夫怕她不成?”话落强提 残余真力,重又振声,已有些颤抖,与先前情形,大不相同。 残魔毛羽与心魔时煌相处多年,彼此了解甚深,他一听到老大的声音,就知心 魔时煌已受了很重的内伤,心中登时大惊,手下招式一慢,突听丁雁翎大喝一声道 :“留下右臂。”声落一股其强无比的罡风,已袭残魔右臂不满三寸处了。 残魔毛羽闻言知警,右肩猛然一闪,企图让过一招,然而,为时却已太晚了, 只听“噗”的一声,接着残魔毛羽痛哼一声,倒退了两丈多远,一条右臂果然齐肩 被丁雁翎截了下来,鲜血狂流如注。 心魔时煌被残魔毛羽痛哼声惊得心头一跳,逆血无法自制地往上一冲,花艳芬 的慑魂音,登时乘虚而人!魔音立散,全身气血乱窜,完全失去了控制。 只听心魔时煌狂吼一声,一个枯瘦如柴的身体,突然轰地一声倒在地上,连翻 数滚,七窍流血而亡。 这死状倒是十分斯文,未曾与人交手一招半式,而如此死去,却是武林中极少 见的事。 他一生倚仗迷心魔音,葬送了不少人的生命,最后自己却葬身于声音之中,倒 像是一种报应。 残魔毛羽眼见心魔时煌已亡,顿时万念俱灰,狂吼一声,纵身再度向丁雁翎扑 去,形如拚命,招式完全乱不成章。 就在这时,突听丁雁翎清叱一声道:“躺下!” 接着,一声惨吼,残魔毛羽倒也真听话,惨吼声一落,果真躺于丁雁翎身前三 丈之地,动也不动了。 战事至此,已再度结束,丁雁翎飞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已 听洞内传来一声锐啸声.啸声一落,四周红巾蒙面人,突然全面发动攻势攻来, 个个凶狠残毒,如同他们之间,上一世就已种下了不解之仇似的。 血面金刚大吼一声道:“小子,开始!”‘.:’九纹龙一挥齐眉铁棍,向 东、南两个方向一指,道:“这两面给俺了。”话落早已挥舞齐眉铁棍杀了进去。 血面金刚大叫道:“那么这两面是俺的了,你可不能来占便宜。”随着话声, 巨灵掌一挥,早已向西、北两面攻到。 三四百人,同时拚命,这场面自然难免混乱,更免不了有人伤亡,双方一交上 手,便传来连绵的喝叱之声,与一阵阵惨厉恐怖的死亡吼声,使这一向阴沉的断魂 谷,刹那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丁雁翎向四周环视一阵,见大局已在短短时间之内,被南海派与天凤帮的人控 制住了,虽然,己方的人,也伤亡了不少,但却个个豪气千丈斗志甚强,尤其南海 派的人,个个招式怪异,身手矫健无比,红巾蒙面人当之者,几乎很少有能在三五 招内不分胜负的,再加上血面金刚与九纹龙横冲直撞搏杀,战局形成一面倒之势, 已是一目了然了。 四女围到丁雁翎身侧,个个都无出手之意,似乎全等丁雁翎做最后的决定。 丁雁翎抬眼看了人内洞口一眼,道:“断魂谷内实力,已大都移了出来,此时 洞内只怕相当空虚了。”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笑道:“这倒是很难说,万一他把高手留在洞内,以防最后 一战,我们一轻敌,岂不要吃大亏?” 丁雁翎摇头道:“不会的,此洞住不下那么多人。” 彩凤仙子梅玉霜早已猜出丁雁翎心意,断然道:“不管如何,我们决不能轻敌, 要去!我们就一起去。” 丁雁翎笑道:“我们都去了,这边由谁指挥呢?” 其他三女,至此才知道丁雁翎所以要说洞内空虚的原因,是要把她们留在这里, 心中对彩凤仙子梅玉霜反应之快,暗自佩服不已。 花艳芬急道:“这边的人,根本就不用我们指挥嘛。” 瑶池玉女白玉茹也道:“她们一来,我们就没有指挥什么,现在战局已成一面 倒之势,更用不到我们多操心了。” 丁雁翎仍然不放心地道:“可是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一转,登时有了主意,娇笑道:“待我问问他们,要不要 我们相助就知道了。”话落高声道:“血面金刚,要不要我们下去多杀几个?” 血面金刚正自杀得兴起,闻言急叫道,“不用,千万别下手,我们有足够力量 应付的。” 云凤影接道:“九纹龙,可要我们相助么?” 九纹龙叫道:“大个儿怎么说的?” 云风影道:“他说我们千万别下手。” 九纹龙大笑道:“俺也是那么说。” 彩凤仙子梅玉霜望着丁雁翎娇笑道:“翎哥哥,你全听到了?” 丁雁翎无可奈何地笑笑,心说:“你们问他们两个,岂不等于没问?”忖罢, 道:“好了,我们一起进去吧!洞内机关重重,行动千万要小心,不可轻敌躁进, 落人他人的圈套中。” 话落当先而行。 四女彼此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说:“方才还说洞内空虚呢!” 但想尽管这么想,心中对丁雁翎的爱护之意,却感动莫名。 五人闪过打斗中的人,不大工夫已到洞口,丁雁翎轻车熟路,举步径自向通往 五里雾场的洞道行去。 五人才转过一处石壁,突闻一缕劲风,自后直袭丁雁翎。 丁雁翎暗自冷笑-声,身形突然向右一闪,扭头向发暗器的地方望去,但见四 下空荡,哪有人迹。 “砰”的一声,击来之物落在地上,由那东西撞在石壁上的声音判断,发暗器 之人,似乎并没有注入内力。 突然,花艳芬惊道:“啊!你们看,那上面好像有字。” 丁雁翎一怔,突然伸手欲拾,云凤影一把拉住道:“不要急,免中了他们的计。” 话落以莲足轻轻把那块石牌踢到高处,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字:“速进五里雾场, 由那里,向右走,可见一石室,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残害你丁家的真正凶手,洞内 机关总枢,我已切断,谨防暗袭即可! 带罪人上“ 丁雁翎剑眉一皱,突然伸手把那石牌抓人手中! 四女见状大惊,齐声道:“翎哥哥,有毒。” 丁雁翎抓了一回,摇摇头道:“没有毒,我们走吧。”语气甚是沉重,好像有 无限心事似的,话落把石牌放入衣袋中,举步向前走去。 瑶池玉女白玉茹问道:“翎哥哥,从哪里进去?” 丁雁翎道:“五里雾场!” “你相信那人的话?” 丁雁翎道:“是的,我相信他。”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你见过他吗?”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所以,刚才我要抓起石 牌试试看,假使,石牌有毒,则我必死于他计算之中,假使无毒,此人所言必是实 言。” 四女闻言心中同时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花艳芬娇声,道:“翎哥哥,你太冒险 了,这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嘛。”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事先早已考虑过了,假使那人所言不实,我 们也决难进得了断魂谷深处重地,一者敌暗我明,再者机关重重,我们纵有一身功 力,能逃过一处两处三处,总有一处,是我们逃不过的,与其那时你们与我同时遇 害,倒不如我先一死,堵绝你们去路。” 四女闻言眼圈不由同时一红,道:“翎哥哥,你以为自己死了,我们会偷生吗?” 丁雁翎苦笑道:“最起码,你们可以全尸与我葬在一起,不致于四散分落于断 魂谷中是吗?” 四女这才回嗔为喜,一齐举步向洞内行去。 通过毒圣公孙涛等三人被困的石室,前面暗门早已开着,三女各自掣下武器, 戒备前进。 一路上,果然完全没有机关发动,虽然碰上了几处埋伏,但实力却不雄厚,完 全轻而易举地便解决掉了。 渐渐的,石道中开始有蒸气出现,丁雁翎轻声道:“快到五里雾场了。”.花 艳芬问道:“还有石室吗?” “还有一个,进入前面石门便是。”话落五人已到入口之前。 由于五人所遇到的数起偷袭之人,功力都平平而无足奇,又不见什么机关相阻, 所以在防备上,无形中就松懈了许多。 五人坦然走进石室,也未仔细向四下打量,哪知,刚走到石室中央,突听背后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武林四大奇女子,与丁雁翎功力的确有独有之处,这么快便 进入这石室,的确令人佩服。” 五人闻声一惊,霍然转身,只见石室门口,站着一个相貌奇丑,身着与石壁同 色衣服的老者,他两手,分别按于两个白色石钮之上,状甚紧张。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有劳阁下久等了。” 老者冷笑道:“哪里,别客气。” 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一转,笑道:“只有你一个?”话落轻移莲步向前走去。 老者大喝道:“站住,假使你想多认识几个,老夫倒可以负责介绍。” 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中杀机一闪,道:“只怕……” 老者冷笑道:“你武功虽然惊人,但是,别忘了老夫只要右手一动,就够了。” 彩凤仙子狡黠无比,在未知虚实之前,哪肯轻举妄动,当下住足冷冷一笑,道 :“那么尊驾不也难逃公道?” 老者冷笑道:“本谷训练一个控制机关之人并不容易。” “但本姑娘要杀你却是举手之劳而已。” 老者阴笑道:“那你怎么不下手?” 就在这时,突然右侧一个声音道:“大哥,何必多言,下手了!” 五人闻声回头,只见右侧也站着一个同样衣着,相貌也相当丑陋的老者,左右 双手也分别按在两个白石钮上。 云凤影心中一动,美目四周微一流转,只见另两面,也同样有两个丑陋老者, 他们的双手,也按在两个白石钮上。 云凤影不由冷笑道:“原来四位是狼山四丑,失敬了。” 众人闻言四下一看,果然看到另外两个。 先前老者冷声道:“若在平时,我兄弟四人不会放在姑娘眼中吧?” 云凤影冷笑道:“现在你以为得势了吗?” 老者狂妄地大笑道:“虽然算不上得势,但是,五位的生死,完全取决于我兄 弟四人举手之间,不知当今武林中,有哪一个敢自夸在举手之间,同时杀了四大奇 女与丁雁翎?哈哈……姑娘能找出这种人吗?”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眼泪 丁雁翎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并非仗着本身能耐,而是仗着机关埋伏,这有 什么值得得意与自夸的?也许人世之间,只有你们兄弟,会以此自豪。” 老者并不生气,仍得意洋洋地道:“聪明者善以物制物,只有愚笨之人,才以 力治物,丁雁翎,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哈哈……” 丁雁翎把左右情势打量了一番,突然冷笑道:“四位好像很有把握把我们置于 死地。” 老二道:“你可是不相信?” 丁雁翎淡然道:“不错,在下正是不相信。” 老二冷笑道:“你何妨向上看看,那洞顶便是五位盖尸之物。”五人闻言心中 同时一凛,如果这室内的机关,真的是石室的石顶,则由那高达五丈的距离判断, 石室之顶,只要有万斤之力,那压下的力量,岂不要达数十万斤,别说是五个人, 就是五百个人,只怕也无此能力将石顶举起。 五人抬眼一看,只见石室顶石,四周与四壁并不相接,似是悬空的,可见四丑 所言并非虚言,脸上神色不由为之一变。 就在五人抬眼之际,老二右手猛然用力在白石钮上一按,但是,却没有发生任 何反应。 老大见状,也用力一按,亦未见反应,两人心中一急,也忘记五人会看到,竟 只顾全力扭按起来。 这也难怪,四人功力原本就比四女差了很多,如果机关一旦失败,生死将立刻 改换对象。 彩凤仙子梅玉霜偶一低头,见此情形,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紧张之情登 时全消,娇笑一声道:“怎么?机关失效了吗?” 四丑闻言面色登时大变,这才想到,何以有机关与埋伏相阻,他们仍然会那么 快就到达这里。 丁雁翎等人一听说机关失效,不由心情全松了下来,缓缓把目光由洞顶移下来, 向四丑看去。 四丑这时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明知机关已真的失去效力,双手却仍按在机 钮上不敢移开。因为,他们知道,一移开双手,便将立刻死于五人之手。 老三强自镇定地冷笑道:“机关失效又有什么,各位何妨走近一试?”话落放 下右手,仅用左手按于钮上。 丁雁翎见状冷笑一声,道:“这表示右手机钮失效,左手的还好用的吗?” 老三心头狂跳,冷冷地道:“也许左手的也失效了,阁下何妨上来一试?” 丁雁翎冷笑道:“不要用‘也许’,而是真的失效了,在下过去,只怕尊驾就 无法再说话了。”话落缓缓举步向老三走去,行动沉着中,充满了杀机。 老三心中明白左手机钮控制的是退身暗门,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关埋伏,丁雁翎 真的走上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开始由他脸上不断地 滚下来。 丁雁翎阴森的一笑道:“阁下怎么还不发动?” 老三心头念头电转,突然忖道:“我何不借机逃走!”意罢念决,突然大喝一 声道:“小子找死!”话落左手猛然向机钮一按,看也不看,扭头就向后撞去。 “砰”的一声,老三突然双手抱着头,倒退了三四步,四女直看得扑哧笑出声 来。 其余三丑,见状知道事态严重,各自左手一按,见身后暗门并没有打开,心知 机关总线已被人切断,但却不敢形诸于色,以防被她们看出,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 脱身之计。 丁雁翎冷冷地扫了老三一眼,道:“阁下怎么用头去撞石壁,这也是机关之一 吗?” 四女闻言,登时格格娇笑出声,因为丁雁翎话声非常正经,不似开玩笑的语气, 所以特别好笑。 老三至此,算是黔驴计穷,无计可施了,突然,他把心一横,暗中把功力凝于 双掌,蓦地大吼一声道:“这也是机关之一!”一招“双凤朝阳”,由下而上,猛 然向丁雁翎小腹拍去,出招迅捷阴毒之极。 丁雁翎就是等他出手,见招身形突然向右一侧,右手闪电伸手,恰好扣住他拍 出的左手脉门,冷叱一声道:“去吧!” 声落猛然用力向石壁上掼去。 老三脉门被扣,全身功力立刻全失,哪有能力自保,只听一声惨号,夹着砰的 一声大响,老三一颗头颅早已撞成了碎片,鲜血脑浆流满一地,状至凄惨!其他三 丑,一见丁雁翎举手投足之同,杀了四人中一人,心知久留有害无利,那结义之情, 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纷纷拔腿向老大立身的门口奔去。因为,只有那里与对面才有 出路,但对面却是通往五里雾场,容易碰见断魂谷主千面人,所以谁也不敢从那里 走。 四女虽然始终嬉笑自若,但她们心中却都早已存杀机,三人这一逃,不啻是自 取灭亡。 三人身子才一动,突听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叱一声,道:“哪里走?”右手一扬, 六枚带翼银针早已打出,一闪射到三人面前,以反方向对准三人咽喉射来。 三声惨号过处,三人咽喉之上,已各中了两枚银针,直冲了七八步远,才轰然 倒地身亡。 丁雁翎一扫四周,朝进口处一指道:“我们进里面去!”话落当先而行,四女 当即急步相随。 白雾随着五人前进的距离加浓,隐隐透出一股热力,使人觉得如同处身于雨前 的闷热之中,浑身不舒服。 丁雁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忧抑,触景生情,想到他第一次进到这里来的 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母亲,与为自己闯谷而被杀害的姊姊。 四女与丁雁翎相处了这么久,在平时,她们虽然有时发现丁雁翎平静下来的时 候,眸子深沉,时常带有一股淡淡的忧抑,却从来没有发现像今天这么重。 四人什么也不敢说,只紧紧地跟着他,默默而行,她们虽然都想分担一些心上 人的痛苦,但却不知由何着手,同时,她们也知道,丁雁翎心中担忧与悲戚的事情, 是从来不肯告诉任何人的。 进入五里雾场的中心,她们几乎看不见三尺以外的东西,花艳芬娇怯地叫道: “翎哥哥……” 丁雁翎剑眉一扬,粗声道:“什么事?” 花艳芬听出丁雁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芳心中一惊,登时闭口不敢再说下去, 娇靥上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委屈之色。 丁雁翎走了一段路,不闻花艳芬再问下去,心中突然一动,暗忖道:“我不该 将自身的恼怒,传于天真无邪的她。”思忖间,缓缓放下脚步,等花艳芬走上来, 才拉起她的小手,道:“芬妹,什么事告诉我?”语气十分温柔。 花艳芬垂下粉颈,不由自主地流下两颗清泪,默默不语。 丁雁翎知道她哭了,暗自叹了口气,用衣袖轻轻替她拭去眼泪,温和地道: “芬妹,不许哭,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待你了,唉! 你不知道,我心中实在太烦躁了。“ 花艳芬心中一震,突然抬起头来,不安地道:“翎哥哥,我……我惹你更心烦 了是吗?” 丁雁翎摇摇头道:“只要你不哭我就不烦了。” 花艳芬连忙挥袖拭干眼泪道:“我不哭了,真的不哭了。” 丁雁翎强自挤出一丝笑意,道:“不哭才乖!”语气倒像一个大哥哥在哄小妹 妹……由这一段对话,其他三女觉得丁雁翎的真正年龄与他所做的事,似乎不大相 配,因为,以他的年龄而论,他是不该有那种强大的力量,来压制自己的情绪的。 彩凤仙子梅玉霜回头爱恋地盯了丁雁翎一眼,柔声道:“翎哥哥,你为什么要 这么烦恼?” 丁雁翎淡淡地笑道:“不要乱猜,谁说我烦恼了。” 云凤影娇声道:“翎哥哥,你这样会使我们心中蒙上一层可怕阴影的。” 瑶池玉女白玉茹也道:“我们今后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翎哥哥,不要瞒着我们。” 丁雁翎沉重地低下头,默默不语地走着,此时他心情的纷乱,也许与乱麻相差 无几,千头万绪不知该由何处理。 时间在沉默中消失,距离在时间中缩短,前面,已现出一个高有八尺的拱形石 门,是石壁中唯一的入口。 丁雁翎突然开声道:“将来总有一天,我把自身该讨的账讨完之后,我会把一 切告诉你们,假使,你们愿意等的话。”声落突然急纵两步,跨进拱形石门之中。 丁雁翎一入石门,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个黄袍老者,此人面色冷酷,似乎在他 脸上找不出一点喜怒哀乐之容。 在黄袍老者身前,有一张长方石桌,桌上放着一个小茶盘,一只精致的小茶壶, 石桌之后,坐着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书生。 那书生乍见丁雁翎,手中端着的茶杯不由微微一抖,晃出一些茶水,但脸上神 色却是依旧。 黄袍老者心中暗自呤哼一声道:“哼,你也知道害怕吗?”脸上神色却仍是那 么冷酷。 中年书生放下茶杯,哈哈一笑道:“丁雁翎,咱们终于相逢了。”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猜测,阁下大概就是千面人了?” 中年书生点头笑道:“不错,在下正是。” 这时四位姑娘已来到丁雁翎身侧,千面人一见四女,心中登时狂跳起来,要非 他脸上戴有面具,只怕此时脸上也要变色了。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那么在下来意你该知道了?” 千面人道:“不错,在下知道。” 丁雁翎道:“那么你留在身侧的人,实在太少了。” 千面人笑道:“在下原以为见不到你,所以才悠闲地在此喝茶。” “你这么自信?” 千面人道:“丁雁翎,不是在下夸口,这里机关在下虽然样样知道,样样精湛, 但如说叫在下由外面硬闯进来,在下尚无此本领,何况你并不了解内部情形?哈哈 ……”此人言辞犀利,神态镇定,单由这一方面看来,如非大奸大恶之人,便难臻 此境。 “那我们是如何进来的呢?” 千面人笑道:“是机关总线被人切断了。” 黄袍老者心头一沉,但脸上仍是刻板如旧。 丁雁翎冷冷地道:“阁下早知,何不防备?” 千面人起身笑道:“是我见到你才想到,为时已太晚了。”话落一顿,突然转 脸注定黄袍老者道,“明义,你说是谁干的?” 黄袍老者心头狂震,但脸上神色却仍旧泰然无比地道:“假使依老夫判断,那 切断总线之人,该是谷主。” 千面人闻言脸上先是一怔,突然大笑道:“何以见得?哈哈……” 黄袍人道:“全谷大权谷主总揽,守每一部门之人,都是谷主自己派的,那这 割断总枢钮,何异就是谷主?” 千面人心中疑念渐消,沉声道:“本谷主会带你至安全之地的。” 黄袍人道:“但断魂谷一片基业却毁于一旦了。” 千面人大笑道:“你听过卷土重来这句话吗?” 丁雁翎冷笑道:“你觉得有把握生离断魂谷吗?” 千面人笑道:“丁雁翎,你知道老夫为什么只留一个人在身旁?” 丁雁翎缓缓把功力提聚于双掌,冷笑道:“在下以为你自寻死路。” 千面人大笑道:“哈哈……年轻人,你错了,因为这石室的机关是我自己设计 的。”态度自若,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丁雁翎冷冷地道:“在下自信……” “自信有把握置在下于死地,是吗?” 丁雁翎双掌突然-扬,大喝道:“正是。”声落一招“血海尸山”拍了出去。 千面人凝立不动,右足突然一用力,只听轰的一声,石室顶上,压下一块奇大 无比的石头。 四女一惊,慌忙左右拉着丁雁翎,退出石室。轰然一声大响,只震得地动山摇, 丁雁翎方才立身之处,已落下一块数以万斤的巨石,要非四女眼快,丁雁翎准被压 死。 就在这时,突听石室内,黄袍老者叫道:“谷主,快从这里走。” 千面人大笑道:“明义,那是一条死路,跟我来吧。” 黄袍人道:“啊!原来谷主还有另一条退身秘道呢?!” 千面人大笑道:“明义,你至生死关头,尚不忘我,老夫相信你了。” 就在这时,巨石上面,飞出一块石牌,丁雁翎接住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速 至飞云寨。”五个字。 丁雁翎把石牌上的字样反复看了一阵,见上面字迹是用手指指尖运功刻上的, 字体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的,他嘴中喃喃自语道:“明义,明义,这名字我好像 在哪里听到过,啊!黄明义,黄明义,是他,一定是他。”随着那恍然而悟的话声, 刹那间,他俊脸上掠过一连串不同的表情,愤慨、激动与迷茫。 四女都被他搅得莫名其妙,她们可以猜得出黄明义这个人,与丁雁翎必然有某 种很深的关系,但其中详情,却是一无所知。 花艳芬忍不住开口问道:“翎哥哥,这黄明义是谁?” 丁雁翎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想借这一口气,来平静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悲愤,他 沉重地道:“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伯父,但也是杀父仇人,因为,他们出卖了我 父亲。”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向做事,心思细密,何况,这时她是站在旁观的立场,虽然, 丁雁翎与她已是夫妻,原无彼此之分,但丁雁翎的事,她却一无所知,故可算得是 旁观之人,只见她黛眉一皱,道:“翎哥哥,由字迹判断,显然这先后两次石牌, 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如果是你的杀父仇人,岂有助你之理?” 丁雁翎点头道:“这也是我所迷惑不解的,好在,再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知 道了,我们动身吧!”话落当先举步顺原路走回去。 云凤影道:“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她们,指示她们今后行事的方针?”、丁雁 翎心想亲仇,去心如箭,一刻也不愿多留,闻言当即道:“我想此刻就走。”瑶池 玉女白玉茹道:“断魂谷这座石洞,决然留它不得,要不然,将来如果再被奸险之 人占领,则天下苍生又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于此了。” 一语勾起丁雁翎潜在的善良意识,他剑眉一皱,突然道:“玉妹此言很对,但 我此时去心如箭,无心处理这些,你们四人就暂时留下来吧,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后, 再一起到飞云寨去找我。” 四女闻言大急,彩凤仙子梅玉霜首先忍不住娇声道:“不不,我们说好的不分 开,反正短时间内,奸人也进不来,我们何不等飞云寨事了之后,再回来处理?” 其他三女齐声道:“对对对,我们走吧!” 她们怕丁雁翎坚决要把她们留在这里,话落不敢久留,一个个急步向外走去, 一面更把话题岔开,绝口不提谷中的事。 丁雁翎此时心思不宁,倒未想到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茫茫然地跟着往外走, 形如失魂落魄一般。 五人刚走到洞口,恰好遇上柳瑶金等人要进来,四女心中大喜,把守此洞的责 任交代给她们,安心而去。 血面金刚与九纹龙因为是男儿之身,再者他们生性浑沌,不愿受规条约束,当 即决定离开南海派与天凤帮,要追随丁雁翎等五人,到飞云寨去。 丁雁翎说了半天,也无法将二人说服,只得由他们。 一行七人,即时离开断魂谷,向飞云寨出发。 一连数日的奔走,飞云寨已渐渐接近了,这里,七人之中除了花艳芬不太熟悉 之外,其他全都来过,只是对内部的了解,各有不同而已。 一路上,他们碰到过不少武林人物,他们奔走的,似乎与七人是同一方向,或 步行或骑马,各凭所长。 四女曾听到许多人提到丁雁翎,由他们的言辞之中,可以发觉出,丁雁翎往日 在江湖同道中误传的恶名,不但已除尽,甚至,隐约之中,他们已把丁雁翎尊为武 林中未来的盟主了。 四女听到这种消息,芳心都暗自高兴不已,虽然,她们知道丁雁翎在大局平定 之后,绝对不可能接受什么盟主之位,她们也不愿自己未来的丈夫,真个插身于这 个多事的江湖之中,但这总是一种至高的荣誉,是人人想得而无法得到的啊! 睛空青碧,万里无云,旭日的霞光,照耀着万重山峦,平静中,显得景色特别 清新壮丽。 一行七人,默默地奔走于乱石危崖之上,枯树荒草之中,不时惊起兔獐之类的 小兽四散奔逃。 他们,似乎都有着重重的心事,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的僵局,就连血 面金刚与九纹龙那等心直无虑的人,这时竟也好像受到了某种感染,竟也默然无声 了。 突然,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自语似地道:“假使我身无所挂,此处倒是我 理想之地。” 四女一惊,她们猜不出他所说的理想之地是什么,但他言辞之中,却使人有一 种灰暗的感觉。 瑶池玉女白玉茹回眸睇视丁雁翎良久,道:“翎哥哥,什么理想之地啊!”语 气说得很轻快,似乎想借此来冲淡丁雁翎的愁肠与感慨。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你们知道我原本并不想混迹江湖的。” 云凤影问道:“那你是说隐居于此是理想之地?” 丁雁翎点点头道:“是的。”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你不想称雄武林?” 九纹龙也脱口道:“依俺看来,今日武林,也只有公子有此能力领导,如果真 个隐居于此,那不是埋没人才了吗?” 丁雁翎漠然地摇头笑道:“也许我要使各位失望了。” 血面金刚开声道:“没有什么可失望的,俺早就厌倦了机诈的江湖生涯了,能 找个地方,自耕自食,靠自己的力量,来养活自己,岂不比什么都好?” 丁雁翎心中微微一怔,他想不到像血面金刚这种人,竟也会有这种出人意料之 外的奇异思想。 彩凤仙子梅玉霜娇笑一声道:“你与翎哥哥的想法,倒是志同道合了。” 丁雁翎抬眼注定彩凤仙子梅玉霜道:“霜妹可是有称霸武林之想?” 彩凤仙子梅玉霜抬眼注视了丁雁翎良久,道:“翎哥哥,你看到我亲自放弃了 南海派的。”语气充满了幽怨,似乎告诉丁雁翎,他不该如此不了解她。 丁雁翎安慰地一笑,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你们四人完全一样。” 四女齐声道:“是的,我们为了一个女孩子应有的,也最重要的理想。” 空气又恢复了初时的沉默,所不同的,是现在的沉默,并不空虚,起码,丁雁 翎与四女之间,已有灵犀暗通之感觉了。 远处,飞云寨已在迷朦的雾气中隐约可见了,那里,便是七人要去的最后目的 地,今后江湖的平静与混乱,也决定于那里的指挥之人生与死。 一阵轻风,飘来一阵轻微的响声,丁雁翎一惊,道:“那边已有人厮杀了,我 们快去。” 四女也已听到,闻言奇声道:“而且很多人。” 九纹龙急道:“有多远?” 花艳芬道:“约在两百丈外。” 九纹龙与血面金刚自知轻功不如主人,闻言迈开大步,向前急奔而去,企图不 落后于主人。 丁雁翎摇摇头道:“你们原是武林中的人,怎能脱离武林而独居?” 花艳芬笑道:“翎哥哥又在感慨了,我们走吧!” 丁雁翎慨然道:“走吧!但愿今后整个武林,能够平静无争。”话落起步腾身, 向发声之处奔去,四女随后相从。 两百丈的距离,眨眼即到。 只见,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这时正是数百人在那里搏斗着,这些人中,有一 部分是丁雁翎在路上曾遇到的。 飞云寨的人,有喇嘛与一些红巾蒙面人,由地上四散的死伤之人看来,飞云寨 似乎占了优势。 就在这时,血面金刚、九纹龙恰好赶到,他俩本就惟恐天下不乱,见此机会, 哪肯放过,只听九纹龙大吼道:“大个子,上啊,机会来了。”话落一挥齐眉棍扑 了过去。 血面金刚大笑道:“当然上了,你急什么。”话落早已扑了出去。 两人一加入,虽然在实际上,帮不了群雄多大的忙,但在精神上,却给群雄增 加了不少助力。 突然,群雄中有人大声道:“弟兄们,加油,丁雁翎与四位姑娘到了。” 此话一起,登时有人问道:“丁雁翎,丁雁翎在哪里?” “在那边,与四位姑娘站在一起的不就是吗?” “对对对,正是他。” 群雄虽在打斗之中,仍然尽可能地抽空偷眼看看这个一向闻名,而未见面的神 秘少年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丁雁翎剑眉微微一皱忖道:“他们怎么认识我?” 就在这时,飞云寨内,又冲来八个黄衣喇嘛,加入战圈,这八个人,功力显然 要比那些红衣喇嘛高得多,因为,他们一进广场,便横冲直撞,当之者不死必伤, 凶猛无比。 云凤影看不过去,忍不住问道:“翎哥哥,我想下去会会那八个人。”。彩凤 仙子道:“我跟你一起去。” 丁雁翎点头道:“你们不可过分轻敌,要小心行事。” 二女轻应一声,飞身急纵而去,方向正是那八个才到的黄衣喇嘛。 彩凤仙子梅玉霜截住了四个,一交上手,便打得激烈无比,双方都想立刻将对 手置于死地,出手自然狠辣无比,全向身上重穴下掌。 云凤影也截住了四个,战况与彩凤仙子梅玉霜一样的激烈。 这八个黄衣藏僧,武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他们虽然联手攻击一个女子,但她 们却是当今中原武林,四大领导人之二,能够杀得如此激烈而短时间内不露败相, 在今日武林之中,却也少见。 群雄一见二女出手,精神上登时受到莫大的鼓励,一个个精神振奋,合力应敌, 战况立时改观。 瑶池玉女白玉茹目注交手中的二女,道:“想不到飞云寨会调来了这些高手。” 花艳芬道:“但他八人并非两个姊姊之敌。” 丁雁翎心中一震,突然若有所思地道:“如果像这样的藏僧,再多几个的话, 今日之局,的确令人难以预料,最起码,这群中原同道,就得有许多人丧命于他们 手中。” 瑶池玉女白玉茹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地道:长白山的人怎么一个也没来?“言 下似有不满之意。 花艳芬郑重地道:“也许她们不知道。” 瑶池玉女白玉茹不以为然地道:“长白山的人,遍布武林,消息极为灵通,如 今,武林中四散不一的人,都集中于此了,她们怎会不知道呢?” 丁雁翎目注飞云寨道:“也许她们有别的事,或有什么其他更好的计划。”话 落一顿,突然朝飞云寨一指道:“那边又来了八个黄衣藏僧。” 二女抬眼顺着丁雁翎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八个黄衣藏僧,正纵跃如飞地向这 边奔来。 花艳芬望着瑶池玉女白玉茹道:“姊姊,这下该我们两个出手了。” 瑶池玉女白玉茹担心地看了丁雁翎一眼道:“翎哥哥,那你呢?” 瑶池玉女白玉茹这一问,突然使丁雁翎想到了什么,他心中暗自盘算道:“这 也许是有计划的行动,要不然,秘宗早把这十六个黄衣藏僧放出来,群雄岂不早就 瓦解了?为什么要等我们来了才放呢?而且是分两批,这中间必然有什么阴谋,且 走着瞧好了。”心念电转间,脱口道:“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你们放心吧!” 瑶池玉女白玉茹不安地道:“你不会独闯飞云寨吧?” 丁雁翎道:“我们说过一齐去的。” 这时,那八个黄衣藏僧已然奔到,花艳芬当先娇叱一声,飞身迎了上去,行动 快如闪电。 瑶池玉女白玉茹怕她一人前去有所闪失,心中虽然仍有千言万语要叮咛丁雁翎, 时间上却已不允许了,只得回头低声道:“翎哥哥,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等大家会 在一起时再行动,也好有个商量,我去了。”话落方要动身,突然美目中喜色一闪, 道:“她们来了,翎哥哥,你在这里等她们。”话落放心的飞身直扑八个藏僧而去。 丁雁翎回头一看,只见,兰茵老人与降龙仙左右护卫着神算龙女神态悠闲地缓步向 这边走来。丁雁翎与瑶池玉女白玉茹相处多日,由她口中,他得知神算龙女身无武 功,但却有着超人的智力,如今见她行动如此安闲,心知必然另外有了什么更妥善 的安排,有把握制胜了。除了百丈之外现身的三人之外其他人则踪迹不见,也不知 她把她们发放到哪里去了。就在丁雁翎回头观望之际,他身侧突然飞落一个薄衣裹 体,美艳绝伦的中年妇人,没有人看清楚她是从哪儿来的,也听不到一点落地的声 响,好像,她原是道随风飘荡的幽灵,本身并没重量。她上下打量丁雁翎一阵,右 手突然凌空一扬,随着扬出的轻风,飘出一缕淡淡的粉红色轻雾罩向丁雁翎头部。 一阵袭人的浓香,进入丁雁翎鼻中,他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目光到处,心头突然 一沉,但却没有移动身子。中年美妇见状轻声一笑道:“丁雁翎,你的镇静与胆量, 远超过一个八旬的江湖老前辈。”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宗主过奖了。” 不错,来人正是令人闻名胆寒的秘宗神秘人物,西藏秘宗之主。 秘宗宗主娇笑一声道:“咱们这是第二次相见了。” 丁雁翎冷笑道:“不错,你我已是不能并存的老相识了。” 秘宗宗主扫了八十丈外的神算龙女三人一眼,正色道:“咱们不能并存是事实, 但却算不上老相识,因为,对你,我只知道你叫丁雁翎,你与五岳神君等人有仇, 至于,你的身世来历,我却一无所知,对我,我相信,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丁雁翎冷然笑道:“在下认为应该用老相识三字,因为,天生下你我,便把我 们放在两个绝对不能相容立场上,在我们未见面之前,我们便基于这一点而相识了。” 秘宗宗主笑道:“你是说你与我两人?” 丁雁翎冷笑道:“不错,你不死,我不会离开这里,我不死,你难得安宁。”。 秘宗宗主笑道:“也许我们俩该单独分一下生死存亡,因为,由我们两人可以解决 今日之局,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在这里?” 秘宗宗主笑道:“不,在雾谷中,那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以宗主信誉保证。” 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咱们走吧!” 秘宗宗主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丁雁翎会如此快就签应,娇呼一声道:“本人生 平料事从未错过,但对你丁雁翎,我却始终猜不透。”话落转身急奔而去,丁雁翎 随后起身。 第二十八章 白云悠悠 飞云寨在两人原先立身的右方,而雾谷的方向,却在左面,恰成了一个相反的 方向,秘宗宗主选择此地,表面上看来,似乎真的是要与丁雁翎单独一会。 雾谷之内,由于有火山地脉经过,谷内温泉处处,终年蒸气凝聚弥漫,犹如白 雾,故有雾谷之称。 两人奔驰约有盏茶工夫,已进入谷中。 但觉热气蒸人,四处除了黑色湿淋淋的怪石之外,寸草不生,一树不长,神秘 中,有些荒凉。 谷地大约五十丈方圆,四周矮山环绕,并不十分险峻。 秘宗宗主停身于一处平坦大石之上,就地坐下,笑道:“你看此地如何?” 丁雁翎停身于她身前两丈之外,冷冷地道:“是一处很好的埋骨之地。” 秘宗宗主笑道:“我觉得这里有些荒凉,也太寂寞了一些。” 话似出自肺腑,使人听来,觉得她好像有多少幽怨之情,无处倾吐。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对宗主来说或许如此。” 秘宗宗主一怔道:“难道你没有此感?” 丁雁翎讽刺地一笑道:“在下孑然一身,孤独已惯,哪像宗主,日夜有人相伴, 成双成对已久,一旦独居于此,自然觉得孤寂。” 秘宗宗主闻言粉脸突然一变,冷声道:“你说成双成对,指的是男是女?” 丁雁翎大笑道:“哈哈……宗主不会连这个也不明白吧?二男不成双,二女不 成对,当然是指一男一女的了。” 秘宗宗主闻言美目中突然透出万道杀气,霍然起身,冷森无比地道:“丁雁翎, 你今日休想生离此谷。” 丁雁翎见她愤怒至此,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莫非她真的不是淫乱之辈, 这实在不可能,单由她的衣着,就可以判断得出,贞洁女子岂有这等打扮的?”心 念转动间,冷笑道:“我们之中,原就有一人不能生离此谷,但却不一定是在下。” 秘宗宗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娇笑道:“不错,丁雁翎,咱们尚 未正式比斗,不过,本人有此自信,今后江湖,我是统治定了。” 丁雁翎冷笑道:“宗主说得好肯定啊。” 秘宗宗主道:“事实确是如此,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人能与我抗衡。” 丁雁翎闻言大笑道:“宗主过奖了,丁某武功不及白、梅、花、云四女,才智 平平,哪能独抗宗主,宗主不是太过于抬高在下了吗?” 秘宗宗主道:“不!固然你的武功并不一定能与她们四人相比,但你却是指挥 者,失去你,她们将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丁雁翎冷冷地道:“宗主又错了,她们过去都会独挡一面,指挥万人而有条不 紊,丁某人一向独来独往,哪有指挥之能。” 秘宗宗主正色道:“但她们现在却爱着你,一切唯你是从,过去的,都已成为 过去了,不可能再恢复的。” 丁雁翎笑道:“宗主如此相信爱情的力量?” 秘宗宗主突然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地道:“是的,我相信它,它有左右整个宇 宙的力量。” 丁雁翎得计似地大笑道:“那更好,在下一死,她们必然全力来对付你,那力 量只怕远胜过在下一人四倍以上,宗主相信吗?” 秘宗宗主粉脸一变,冷声道:“丁雁翎,你这是威胁?” 丁雁翎冷笑道:“事实确是如此。” 秘宗宗主道:“那本人倒应该放了你了?” 丁雁翎星目中精芒一闪道:“放?宗主已经胜了在下了?” 秘宗宗主冷笑道:“我虽然未胜,但在心理上,你已经害怕了。” “害怕在下不会来了。” 秘宗宗主道:“但是,丁雁翎你别急躁,我既然敢单枪匹马,单独会你于雾谷 之中,如无必胜把握,也不会如此做了,世间哪有这种傻瓜,明知死路而还要闯的。” 丁雁翎双掌缓缓提至胸前道:“宗主也许说得对;但在下却不死心。” 秘宗宗主娇笑道:“本人行事,一向主张智取,而不力夺。” 丁雁翎大笑道:“在下却正好相反,奈何,哈哈……” 秘宗宗主娇笑道:“那是你的事。” 丁雁翎阴声道:“但此时与在下对面的却是宗主。” 秘宗宗主娇笑道:“智,一向是胜过力的。” 丁雁翎冷然道:“那倒不见得,宗主可准备好了?” “你要动手?”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并非前来观赏山景。” 秘宗宗主仍然无所谓地道:“那你就下手吧。” 丁雁翎心地光明,不愿乘人不备,冷声警告道:“这是宗主说的。” 秘宗宗主娇笑道:“当然,我记得。” 事情至此,已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丁雁翎冷叱一声道:“那就接招吧。”话落 招化“力平五岳”,当胸一掌向秘宗宗主劈去。 他深知此女功力不凡,出手哪敢稍存轻敌之念,虽然只是平庸的一招“力平五 岳”,但却用了全力。 但是,事实发展却很出人意料之外,他双掌一出,竟然一点劲风也没有,丁雁 翎心头一惊,骇然忖道:“这是怎么了?”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秘宗宗主已经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掌道:“差得太多。” 轰的一声,丁雁翎被震退四步,几乎跌下石面,周围白雾也不过微微飘荡了一 下,丝毫没有高手比掌的雄浑气流。 丁雁翎站稳身形,剑眉猛然一扬,双掌一分,招化“血海尸山”准备再攻,哪 知,一提真气,却觉体内空空荡荡,不由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秘宗宗主娇笑道:“咦?怎么拉开架式又不攻了?” 丁雁翎心中黯然一叹,冷冷地道:“在下输了,宗主下手吧!” 秘宗宗主娇笑道:“如果我真要杀你,也不用带你来此了。” 丁雁翎怒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秘宗宗主咯咯娇笑道:“我不想怎么办,只想……” 话未说完,丁雁翎冷哼一声:“你在做梦,我死也不会向你妥协。”说完纵身 向石壁撞去。 秘宗宗主双袖一挥,已将丁雁翎制住。 丁雁翎恕哼一声,道:“难道我想死也不成?” 秘宗宗主急道:“也许你以为散功粉所散去的功力无药可救了,所以才想到自 绝是吗?告诉你,本人既能散去你的功力,自然也能替你恢复,只要你与本人合作。” 丁雁翎心中一动道:“合作必有条件,不知那条件是什么?” 秘宗宗主道:“借你为质,要挟四女退出武林。” “然后让你独霸武林,荼毒生灵是吗?” 秘宗宗主笑道:“称霸武林是真,荼毒生灵是假,本人只想指挥她们而已。” 丁雁翎道:“你以为在下会相信你的话?” “也许不相信,但你的生命握于我手中。”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将来自然有人找你替我报仇。” “那你是决定死了?” 丁雁翎冷冷地道:“不错,在下决不活着落于你手中。” 秘宗宗主突然冷笑道:“那你就死吧,你死了,本人照样可以用你的尸体,把 那四个丫头骗上猿愁崖,将其一网打尽。” 丁雁翎心中一惊,他知道四位姑娘确实会不顾一切地冲上猿愁崖,而落人她的 计算之中,一急之下,脱口道:“在下一死,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秘宗宗主冷笑道:“本人只求一个人能原谅我,其他人,能不能原谅我,我全 不计较这些。”话落举步向丁雁翎走去。 丁雁翎心中黯然一叹,右手刚欲用力,突然,一个沉重的声音,道:“丁青云 也同样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绝了丁家的最后一脉。” 丁青云三字,似乎有着塌天的压力,秘宗宗主一闻这三个字,粉脸突然大变, 住足凝眸向发声处望去,突然大惊道:“丁伯伯,是您老人家!”话落竟是盈然地 跪拜了下去,神色之间,是那么凄惶与幽怨。 那沉重的声音慨然叹道:“玉薇,起来吧!唉,你也太任性了。”语气中虽有 责备之意,但那责备的份量却远不及怜惜与慈爱。 秘宗宗主拜毕起身,粉脸上已是泪珠盈然,状至凄楚,令人生怜,这时的她, 与方才似乎完全换了另一个人。 那沉重的声音又道:“雁翎,放下剑,见过方阿姨。” 丁雁翎冷冷的道:“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孩子。” 秘宗宗主闻言一惊,脱口道:“什么?他是云哥的儿子?”敢情方才她除了听 到丁青云三个字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那沉重的声音道:“是的,他是我丁家的最后一脉了。” 秘宗宗主粉脸突然大变,震骇地脱口道:“你!你是说云哥他已遭不幸了?” 话落突然急忙用玉手掩住小嘴,状似怕再说出那种可怕的话来。 由她的痛苦表情,丁雁翎渐渐相信这不是做戏了,他无力地放下手中短剑,缓 缓转过脸来。 只见,一丈之外,站着一个身着灰袍,发眉俱白,相貌清奇的八旬老者,他手 中托着一叠白色衣裳。 他扫了丁雁翎一眼,道:“是的,他已死了十六年了。” 刹那之间,秘宗宗主的粉脸变得苍白如纸,她眸子中一片空洞,好像,她的目 光已看到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现实的存在,只有空洞的一片。 她吃力地喃喃自语道:“十六年,十六年,难怪这一段漫长的岁月中,他始终 不来阻止我,任我胡闹下去,我还以为他不再理我了呢!” 老者道:“我以为时间长了,你会忘记他,而另择良伴的,所以,我虽然常伴 在你左右,但却始终没有出面见你,想不到你竟如此死心眼。” 秘宗宗主泪如雨下地道:“忘记?不会的,今生今世不会的,丁伯伯,告诉我, 他临死时可曾提到我吗?” 老者叹息道:“他死时,我并不在他身边,但是,我却知道他是听说你得重病 在飞云寨,特地来看你的。” 秘宗宗主眸子中掠过一丝满足之色,沉醉地自语道:“来看我,他,他原来也 如此记挂着我,但是,我……” 老者摇头道:“过去,我曾经怀疑是你杀害了他,雁翎在卧龙谷时,南邪、北 怪为他炼的治毒之药,我也以为是你偷去的,但是,后来我查知了,不是你。” “是谁?” 老者道:“是他一位过去的拜兄。” “拜兄,哪一个?” 老者道:“就是你手下的千面人,青云的死,就是他指使的。” 秘宗宗主粉脸上突然掠过杀机千重,狠声道:“他现在在飞云寨。” 丁雁翎此时突然平静的对老者道:“我相信你真的是我爷爷了。”话落跪拜了 下去。 他俊脸上没有泪珠,也没有痛苦,一切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使人惊奇。 也许,任何事情过分了都是不正常的,老者脸上掠过一阵不安之色。 老者伸手把丁雁翎扶起来,慈祥地道:“孩子,哭吧,放声哭吧,把你心中的 忧抑全发泄出来。” 丁雁翎摇摇头,漠然地道:“爷爷,我不想哭,爹爹曾经说过,一个人,要能 经得起打击。” 秘宗宗主这时突然不安地问道:“雁翎,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丁雁翎诚恳地点点头道:“是的,方阿姨,我虽然并不知道过去的一切,但是, 由爷爷方才所说的话中,我知道你所受的折磨比我更多。” 秘宗宗主-方玉薇凄然地道:“我比你年纪大,似乎应该经受得起。” 丁雁翎道:“当我爹爹死时,你的年龄与我差不多。” 方玉薇挥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凄然吟道:“自古多情空余恨? 孩子,过去的全都过去了,留下却是无限的迷茫和惆怅,唉!“声落突然转脸 向老者道:”伯伯,我那吴家姊姊可好?“ 老者木然地道:“她在丈夫死后一年便相继而去了。” 方玉薇黯然地道:“他们都走了,留下来的,让哪个去承担啊,他们的墓在哪 里?” 老者道:“在飞云寨后山的不归谷,是我先后把他们移进去的。” 方玉薇突然道:“伯伯,我有一句不知羞耻之言,不知伯伯能否答应于我。” 语气诚恳中,充满了无限乞求之意。 老者面色一变,突然狂笑一声道:“姻缘原是前世定,实非人力所能相强,千 面人为了你方玉薇而设计害死拜弟,企图杜绝你相思之念,不想十六年后,你爱他 之意却更深更执,老夫原只是一介凡夫,岂能与天相抗,你拿去吧。”话落把手中 白衣抛了过去。 方玉薇伸双手接过,就地套于身上,大小却是那么合身,她把衣服整理整齐, 突然下拜道:“媳妇叩见公公。”话落叩拜下去。 老者脸上神情一阵激动,良久良久,才道:“媳妇,起来吧。” 方玉薇拜罢起身,丁雁翎当即下拜道,“雁翎叩见阿姨。”语气中肯间,带有 多少凄凉之意。 方玉薇凄然一笑道:“起来吧!”话落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交给丁雁翎道: “雁翎,服下这玉瓶内的药。你身中的毒可以解去了,阿姨与你相处的时间,只有 这一刻了,唉!为什么我们偏偏有着同样的命运呢?”话落美目中滚下两颗泪珠, 朝老者一拜道:“公公,我走了。” 老者忙喝道:“你先不要走,此时谷外已被她们围住了,花姑娘以为她的杀母 仇人是你,你一出去只怕就没有机会解释了。” 方玉薇自从得知自己多年来魂牵梦绕的恋人死去之后,心中早巳万念俱灰,闻 言凄声一笑道:“媳妇已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老者笑道:“但是你必须解释,否则,这疑团将永远遗留于他们之间。” 方玉薇道:“公公知道内情?” 老者道:“不错,我知道内情,公孙涛也该知道了。” 方玉薇一怔道:“公公所指的花姑娘就是花艳芬吗?” 老者点头道:“那是公孙涛说的了?”。 方玉薇道:“是的,如此看来,我倒真该解释一下。” 就在这时,谷口闪电般地奔进了四位姑娘,她们一见丁雁翎与方玉薇对立于巨 石之上,立刻急步纵跃过来,把他们围于石上。 花艳芬目注方玉薇冷冷地道:“宗主,我找你多时了。” 丁雁翎见状大急,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因为,这两方的人,他都不愿意开 罪她们。 方玉薇镇定地笑笑道:“芬儿,是谁把你抚养大的?” 花艳芬冷哼一声道:“你可是怨恨她为什么要将我抚养长大?” 方玉薇摇头道:“不,为姊姊能留下后代而感到安慰。” 花艳芬一怔道:“姊姊?我娘是你姊姊?” 方玉薇点头道:“是的,是我的亲姊姊。” 花艳芬脸上掠过一阵痛苦之色,道:“我娘死时,只遗言教我替她报仇,你以 为我该怎么办?” 方玉薇笑道:“当然要听你娘的话,但是……” “我娘叫我找的人是秘宗宗主,而你就是。” 方玉薇淡然一笑:“我就是秘宗之主,但却不是你母亲的仇人,那真凶已经死 在我手中了。” 花艳芬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方玉薇黯然一笑道:“你不相信,我就是再解释也没用了,芬儿,你说要怎么 办?” 花艳芬冷笑道:“你是看我们人多就害怕了吗?告诉你,真正要找你的只有我 一个人,你难道连我也不敢斗?” 方玉薇道:“不是不敢,而是我此时心已不在这边了。” 花艳芬道:“什么时候它会回到你身上呢?” “永远不会回来了。” 花艳芬怒道:“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方玉薇黯然地笑道:“你一定要取我的性命吗?” “不错,一定要取。” 方玉薇平静地点头道:“好吧,希望我死了之后,你能相信我,而去做你该做 的事情。”话落坦然举步走下巨石,状似一个卫道的牺牲者。 丁雁翎见状大急道:“阿姨,你不能这么做。” 方玉薇淡淡地笑道:“雁翎,不要记恨她,这完全是天意。” 四女听了丁雁翎与方玉薇之间的言辞,心中全都大惑不解,猜不透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 丁雁翎见方玉薇不听劝告,心中更急道:“芬妹,冷静点。” 花艳芬面对杀母仇人,满腔恨火,正待发泄,见丁雁翎竟要阻止,只当他有偏 心,不由又怨又恨,冷笑一声道:“你叫我怎么冷静法?” 丁雁翎道:“听她解释。” 花艳芬气道:“你信得过她?” 丁雁翎道:“是的,芬妹,她说的绝对是实话。” 花艳芬大怒,冷嗤一声道:“我觉得应该冷静的是你自己,丁雁翎,你冷静地 抉择一下吧,要我,就别向着她,向她,你就别要我。” 方玉薇回望丁雁翎一眼,凄然道:“雁翎,你何必多管这些呢?” 丁雁翎急道:“我不能眼看着误会造成事实啊!” 其他三女这时也对丁雁翎不谅解起来了,白玉茹不满地道:“你怎知道是误会, 难道说仅由于你与她这短短的一段相处时间,就比了解我们更透彻地了解她了?” 丁雁翎心中也正烦乱着,闻言微怒道:“你们怎么不解事理。” 梅玉霜怒道:“只有了解事理,倒戈向着自己。” 丁雁翎大怒道:“不管如何,你们今日休想伤到她。” 云风影也不满道:“芬妹,下手。” 就在此紧要关头,对面小山上突然传来一个悲凉的声音,道:“曾记得,十七 年前,西藏原是一所平静的世外桃源……” 这声音,对花艳芬来说太熟悉了,因为,自她懂事以来,日夜便只听到这个声 音,她,正是那抚养长大的鬼面婆婆。 花艳芬缓缓放下了抬至胸口的玉手,静静听了下去。 那声音又道:“但有一批好事之徒,为想称霸边陲,而扰乱了这片安静的世界, 在那时,秘宗之主,原有两个女儿,一个义女,大女儿方玉菁,二女方玉薇,义女 名为方玉兰,这秘宗之位,自然应由大女儿担任了。 “好像,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季,一个大雪之夜里,中原突然有一批人侵入秘宗, 久安无备之下,秘宗人马伤亡不少,这确是一个可怕的战役。 “方玉菁一夜之间,连遇两次危难,但却被一个相貌俊拔脱俗的少年书生连救 两次,得免于难,这少年,就是今日的毒圣公孙涛。方玉菁当时芳心暗许,并以随 身毒经相赠,后经宗主同意,她与那少年结成了夫妇,第二年,便生下一女。 “方玉兰排行最小,但却野心勃勃,她不但想霸占宗主之位,更想占有那俊美 少年人,于是,她想法逐走了心烈如火的二姊方玉薇,在一个缺月之夜里,以药物 迷失公孙涛本性,而与他发生了关系…… “方玉兰生性狠毒,当夜预先约定与大姊相会于其闺房,方玉菁依约前去时, 恰好撞见,因此,一怒之下,硬把公孙涛逐出西藏,任他如何解释,全然不听……” 这时,众人已听出了事情真相,方玉薇与花艳芬,美目中全都滚下了热泪。 那声继续道:“公孙涛去后的第二年,宗主便暴毙了,方玉兰事先早已安排好, 宗主一死,她便下手对付方玉菁,敌众悬殊之下,她受了重伤,而将那两岁女婴托 负于她随身的婢女,并将其女化名花艳芬以避仇敌,声称找秘宗之主报仇。在她以 为,方玉兰必为秘宗之主,但是,她却没想到她胞妹会替她报了大仇。 “二姑娘、艳芬,我的话就说到此了,我们来世再会吧。” 方玉薇、花艳芬闻言大惊,急叫道:“婆婆,不可!”话落飞身纵了过去。 其他三女,也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丁雁翎沉重地望了老人一眼:“爷爷,我去了。” 老者晚年丧子之后,早巳万念俱灰,看破红尘,闻言笑道:“去吧,飞云寨机 关我已完全破去,我在人世唯一未了的事,现在快了结了,你父母及姊姊的尸首, 全葬在不归谷中,此谷入口朝东,在飞云寨之后,谷口仅可通人,口上有乱石千万, 入谷一按壁上石钮,便将永远被关入谷中,只能自耕自食,而不能与世人接触,你 千万要小心,别乱按。” 丁雁翎星目中奇光一闪,道:“爷爷要到哪儿去?” 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方度牒与一把剃刀道:“这便是我的归宿。” 丁雁翎星目中滚下两颗泪珠,沧然道:“丁家从此支离破碎了,爷爷,孙儿拜 别了,愿爷爷福寿无疆。”话落盈盈拜了下去。 老者把丁雁翎扶起道:“你以后准备到哪去?” 丁雁翎淡凉地道:“不归谷。”话落急步出谷而去。 群雄见丁雁翎一走,纷纷起身相随,老者笑道:“飞云寨中,所剩下的,除了 千面人以外,只是几个老弱残兵了,诸位不必再劳师动众了,雁翎应付得了。” 血面金刚道:“还有飞云寨两个寨主未死。” 老者道:“他们已死在千面人手中了。” 九纹龙道:“群龙不能一日无首,今日难得众心一志,欲推令孙为武林之主, 岂能不去,走哇!” 群雄原有此意,闻言纷纷道:“走哇……” “走……” 此起彼落,刹那之间,走得一个不剩! 老者摇头叹息一声,自语道:“你们白费心思了。” 这时,那边来了四女与方玉薇,她们到达当场,首先找的是丁雁翎,但她们美 目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不见丁雁翎的踪迹。 彩凤仙子梅玉霜首先惊道:“啊!翎哥哥呢?” 其他三女也急了,方才一时气愤,错怪了他,原以为他也会追去的,哪知他竟 然趁此机会去了。 方玉薇是过来人,深知那种痛苦,见状忍不住抬眼问老者道:“公公,雁翎去 哪里了。” 老者笑道:“她们不该跟随他的。” 四女闻言大惊,只道老者不愿她们与丁雁翎在一起,顿时骇得一齐跪地哀泣, 道:“爷爷,我们会听他的话,求求你告诉我们。” 老者淡然摇头道:“你们个个都是举世难找的佳人,何苦追随一个意志消沉, 欲待与人世隔绝,自隐山野之人?” 四女齐声道:“我们早就决定永远追随他了,此心至死不移。” 老者摇头叹道:“唉!痴儿,痴儿,你们也太不懂事了。” “爷爷,求求您。”声落四女早已哭成泪人儿。 老者沉重一叹道:“唉!好吧,他现在去飞云寨,那边事了将进入不归谷,自 封于谷中,你们如真要追随他,就该进谷中等他,否则,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梅玉霜急道:“他一个人去飞云寨?” “那里已没有高手了,只怕此时已到达,你们再不进谷,将无机会了。” 四女闻言大惊失色,齐声道:“那不归谷在哪里?” 方玉薇道:“我带你们去。”话落朝老者深深一拜,回身率众而去。 老者摇头慨叹道:“千丈红尘,再也缠不住我身了。”话落飘然出谷而去,不 知所终。 第二十九章 息隐山林 话说丁雁翎,他自明白身世之后,意志早已消沉,幼年所受的打击,使他有着超人的自制之力,所以在他祖父回忆往事之时,他能强忍内心的痛苦,而不落泪。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千面人后,永远陪伴父母与姊姊墓穴之旁,永不再入江湖,所以,一听不归谷之名,便立定了志向。 他出得雾谷,放开脚程,不到盏茶工夫,已来到先前群雄打斗之地。但见地上尸首纵横,血染碧草,惨不忍睹,心中不由暗自叹息一声,飞身起步再行。 由此处到飞云寨,原不过只有百丈的距离,丁雁翎展开身法,也只不过几个起落,便进了飞云寨下院。 一进大门,便撞见两个身背包袱的老汉,神色仓惶地欲夺门而出,他们一见丁雁翎顿时骇退数步,道:“少爷饶命。” 丁雁翎淡然摇头:“我不会杀你们的,但愿今后,你们能安份度日,过此余年。” 两个老者,大感惊奇地问道:“敢问少爷尊姓大名?” 丁雁翎心急去找千面人,不愿与两人多缠,闻言剑眉一皱道:“在下丁雁翎。” 话落急步进院而去。 两个老者呆立了半天,左面一人道:“奇怪,他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凶狠嘛!” 右边那人道:“快走了,今天如果能得活命,我要立下他的牌位,终生供奉于他。”话落拉着左侧老者,急步出院门而去。 丁雁翎进入下院,见房舍连绵,要找一人谈何容易,心头一动,放起一把大火,烧了起来。 刹时间,火光冲天,一座下院已变成了火海,但却不见一人的踪迹,丁雁翎直等那大火烧遍了每一个角落,始才起身向上院奔去。 登上上院,丁雁翎见洞道连绵,不知由何寻起,心中不由暗自犹豫起来。因为,千面人如果真有心要逃避他,则任何一处都可以隐身,他到哪里去找呢? 就在他迟疑之际,千面人突然从正对一座洞口中走了出来,他仍是书生打扮,态度虽然仍很镇定,但却已不似在断魂谷中那么坦然了。 丁雁翎心中一喜,急上一步,冷笑道:“在下正怕你逃走,却没想到你竟自己出来了。” 千面人冷冷地一笑道:“我倒担心你不来呢!” 丁雁翎冷笑道:“你我之间,不能并存,尊驾大概明白吧?” 千面人大笑道:“我早就明白了,你可能是现在才知道。” 丁雁翎冷然道:“但时间并不晚。” 千面人冷笑道:“我却觉得晚了一点,因为,如果你早知道了,你早就死在断魂谷中了,不至于使整个秘宗瓦解,使在下还要再费一番手脚重整。” 丁雁翎一怔道:“重整?” 千面人冷声道:“怎么?你惊奇吗?” 丁雁翎突然狂笑道:“哈哈……惊奇?在下确实惊奇,因为,在下不相信你今日能再从在下手中逃脱,哈哈……” 千面人大笑道:“大局尚难预料是吗?哈哈……” 丁雁翎突然单掌一立道:“你准备了。” 千面人生性阴狠,闻言突然大喝一声道:“你也准备了。” 声落突然一招“银浪耀日”,闪电向丁雁翎胸腹之间袭到,出手快捷、阴狠,居心可想而知。 掌出狂风如号,威势之猛,似乎并不在五岳神君叶天麟之下。 丁雁翎心中恨他人骨,有意折辱他,见招冷笑一声道:“早准备好了。”招化“血海尸山”推了出去。 两招一相接,轰然一声大震,登时沙飞石走。 千面人连退三步,胸口气血翻涌,心中骇然惊忖道:“此人功力,怎么远在他父亲之上?” 丁雁翎冷森森一笑道:“下一掌该在下攻你了。” 千面人心中虽然惊骇,但却生性阴沉,喜怒不形之于色,闻言坦然跨上两步,冷笑道:“在下拭目以待!”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接招。”声落飞身一掌,向千面人胸口拍去,暗中却把功力凝聚于左掌,以待千面人。 千面人由方才主动地攻击一掌,都占不到半点便宜,心中自然地而然想到丁雁翎这主攻的一掌,其威力必然非同小可,当下哪敢硬接,见招急忙一撤身,抽身向丁雁翎左侧闪到,右掌一扬,不声不响地拍出一招“翻云覆雨”,偷袭丁雁翎左肋,出招实在阴毒之极。 丁雁翎早已防到了他会有这一着,左掌闪电拍出一招“烈日浴血”恰好迎住来招,使人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 轰然一声大震,夹着千面人一声闷哼,战事已告结束。 千面人退出五尺多远,嘴角鲜血如泉水般地直涌而出。 丁雁翎阴沉地一笑道:“千面人,你知道在下要怎么处置你吗?” 千面人偷偷回看了一眼,见洞口距离自己约有八尺,而自己与丁雁翎的距离,却有两丈多远。 千面人暗中把全身残余的功力凝聚足上,嘴上故意冷笑道:“你以为准胜我了?”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事实摆在眼前,何用在下多言?” 千面人向后退了两步,双掌一扬道:“那你就试试吧。”话落双掌虚虚向前一推,人却乘机闪电向洞内飞去。 丁雁翎万没料到以千面人的身份,会临阵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欲待追击,却已来不及了。 千面人落人洞中,心中暗自呼了一声,道:“好险!”。 抬眼一看,突然大惊,叫道:“明义,你怎么把洞道关闭了?快打开!”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闪出那身着黄袍的老者,只听他冷冷一笑道:“千面人,这里就是你埋骨之地了。” 千面人闻言大惊,霍然转过身来,只见洞口岸然立着黄明义,他脸上神色冷峻无比,千面人心中暗自着急,但却不形诸于色,淡淡地道:“明义,别开玩笑。” 黄明义冷笑道:“开玩笑?哼,千面人,你知道我黄明义等待今天等了多久了?” 千面人心中暗恨不已,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和声道:“黄明义,十多年之中,我千面人待你不薄,你不会在此时此地出卖我吧?” 黄明义冷笑道:“出卖你?千面人,你应该说杀害你。” 千面人见黄明义毫无通融余地,不由把心一狠,冷声道:“黄明义,你为什么要杀我?” 黄明义道:“为了我义弟丁青云。” “当年你也曾参于其事。” “那是被迫的。” “但你确实亲自动过手。” 黄明义慨然大笑道:“哈哈……千面人,不,我应该称你大哥,我黄明义之所以活到今天,就是等待这一日,你一死,老夫自会以死谢义弟的。” 千面人见事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困兽反噬之心立生,目中毒芒一闪,道:“你怎知道我是你大哥?” 黄明义阴笑一声,道:“站住,你该知道,我右手食指一用力,你会得到什么结果。”话落一顿,道,“十年的相处,我如何会认不出你是谁来,泰山四结义时,你是老大,丁青云是老幺,想不到你为了迷恋小弟恋人,而狠心下毒手,甚至更勾结五岳神君等一批贼子,联手合力,计策手段都不错啊,但是,你却没料到会有一个参于其事的同党蓄心要杀你吧?” 千面人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没有想到。” 丁雁翎这时已走了上来,冷声对黄明义道:“放他出来。” 黄明义心头一震,突然右手食指一用力,只听洞内轰然一声大响,隐约中,传来一声惨号,与一个嘶哑的声音道:“黄明义,你好狠的心肠啊……” 洞口已被巨石封死,黄明义缓缓转过身来,目注丁雁翎怆然一笑,道:“丁雁翎,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丁雁翎冷冷地道:“你以为杀了他有功吗?” 黄明义摇头笑道:“没有,老夫只是想略尽结拜情谊而已,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我是说,假使你有更残酷的报复手段的话,老夫愿意接受。” 丁雁翎黯然地转过身去,道:“我没有什么更残酷的手段了。”话落举步而去。 突然,黄明义大叫道:“丁雁翎,转过身来。” 丁雁翎霍然止步转身道:“何事?” 黄明义仰天狂笑一声,道:“哈哈……你该看看最后一个杀害你父亲的人所流的血啊,哈哈……” 笑声一落,突然扬手一掌拍在天灵盖上,倒地气绝身亡。 丁雁翎看了黄明义的尸体一眼,黯然一叹道:“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今后陪伴我的只有对往事的追忆与空虚的时光了。”话落举步,跨出了上院大门,向飞云寨后山走去。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道:“小主人!” 丁雁翎停住脚步,回身只见血面金刚和九纹龙身后跟着一大群三山五岳的豪杰,心中不由一怔,道:“这里已没有什么事了,你们来干什么?” 九纹龙咧嘴笑道:“我们来替大家传一句话。” “什么话?” “武林不能一日无主,否则必乱。” 血面金刚笑道:“直接了当地说,想请你担任这武林盟主之职。” 丁雁翎淡漠地一笑道:“你们找错人了。” 九纹龙道:“他们说是要你嘛!”话落一指身后群雄。 丁雁翎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朋友,丁雁翎不愿说什么客气的话,丁某已厌倦江湖生涯了,因为,那是人类想尽方法,找些理由来残害自己同类的地方。” 话落扭头坚定地飘身而去。 原地只留下呆立的人群,他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也许,他们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是,他们却有同样的失望。 血面金刚与九纹龙脸色同时一变,突然迈开大步向前追去。 转过飞云寨,丁雁翎很快地找到了不归谷人口,他看了看身后追来的九纹龙与血面金刚一眼,缓步跨了进去。 恰在这时,两人赶到,血面金刚浓眉一皱道:“这是不归谷?” 丁雁翎黯然地点头道:“是的,你们俩该回去了。” 九纹龙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丁雁翎摇头道:“此谷一人即不能归,你们不适合进来的。” 血面金刚依依地道:“你是我平生所见的人中,一个最特殊,最使人感怀的人,我只会说这些。” 九纹龙道:“我连这些也不会说,就算我也说了这些吧。” 丁雁翎淡然一笑道:“我这一生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血面金刚突然道:“你没有话交代我们吗?” 丁雁翎茫然地望了天际一眼,道:“我希望你俩今后永远携手同行,凡事相商而行,除暴安良,原是我辈份内之事,这就算是我赠给二位的赠言吧。”话落一顿,道,“假使两位日后碰到四位姑娘,请转告她们,丁雁翎已埋骨青山中了。” 九纹龙道:“你不想念她们吗?” 丁雁翎黯然一笑道:“今后的日子,我将活在回忆之中。,我会时时想她们的,你们去吧。”话落伸手将石壁上石钮一按,谷口顶上突然塌下一堆巨石,把整个谷口封死了。 九纹龙与血面金刚彼此对看一眼,黯然而去。 丁雁翎深深吸一口气,自语道:“一切都成过去,青山埋葬了我丁雁翎。” 突然,一片娇音道:“也埋葬了我们。” 丁雁翎闻言一惊,回身只见四位姑娘并立于眼前,远处有三座青坟,青坟之前,却静静地卧着白衣白裙的方玉薇。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尽管,他并不愿意它发生。 睛空白云悠悠,飞鸟成群。 也许——从今以后,只有它们能来这里探望这四女一男的安危了谷中溪水在呜咽着,平静中,如同一条悠长而奏不完的催眠曲,奏给它新来的五位主人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