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剑侠传》 第一章 三幅画 寒风冷例,拂面如刀,白雪如银,漫漫千里。秋,给大地带来的遍地黄叶枯草,而今,已全被这冬季的白雪收拾而去。 镇山关,就座落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因为刚好在高耸人云的摩天岭下,而成了来往客旅的驻脚重地,这里,有近千户的人家,在关外,也算得上是一个大镇集了。 大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灰蒙低沉的天空,飘浮紧密的彤云,却显示出随时都有再飘雪的可能,久走关外的客旅都有经验,虽然归心似箭,却也不敢贸然踏上征途,这倒给客栈带来了生意。 向山客栈是这里最大的一座客栈,由于屋外寒风砭骨,此时虽非进食时间,店内依然挤满了浅酌闲聊的商旅。 店内的人虽然不少,但需求却不多,因此,小二们大都闲着。 突然,厚重的门帘闪动了一下,室外透进的亮光,使台前的小二们知道有客人进来,散立在柜台前的三四个小二,全都轻身迎向门口,嘴全都张开了,但却没有喊出他们惯用迎客的语句来,因为,他们的习惯,全被同一个念头所打断了:“这人好俊逸。” 一张俊脸,白里透红,双眉斜飞人鬓,目如晴空寒星,直鼻通梁,唇红如丹,二十上下的年龄,虽然超过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年岁,但却只有金童才能形容出他那飘逸出尘的脱俗气质。 缓慢地向店内扫视了一遍,少年和缓地道:“可有坐处?” 一语惊醒了沉迷中的小二们,一个三十上下的小二,忙上前一步,连声道:“有有有,公子爷,你这边走。”转身向内领路。 穿过嘈杂的人丛,在南边一张临窗口的地方找到一张空桌,小二陪着笑脸道:“公子爷,这边清冷点,您……您请多包涵。”话落向少年身上打量了一眼,心中又是一愕,暗自后悔不该带他到这个临窗口的地方来,敢情少年只穿了一袭单薄的白衣。 坐了下来,白衣少年淡淡地道:“不要紧。”小二又是一怔,暗忖道:“世上莫非真有不怕冷的人不成?”心念风车似的一转,忙着道:“是是。” 自衣少年从身上摸出一锭五两来重的金块,在桌上一放,道:“来点可口的就是了,要快,送来之后,我还有话向你。” 眼睛盯着金块,小二慌不迭地道:“是是是,小的立刻给您送来。”话落,半走半跑地向厨房内奔去。 的确够快的,不到盏茶工夫,小二已率人端上了一盘全鸡、鲜鲤、鱼翅与一壶陈年的好酒,将杯筷摆好之后;小二陪着笑脸道:“其它的随后就送上来,公子爷,你先将就着吃点吧。”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其它的不送来也不,要紧了,这些已够了。” 小二一呆,道:“但是,公子爷,小的已经……” 少年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付帐的钱就是这些,不曾短少。”话落指指桌上的金块。 呆呆地望着少年的那张俊脸,小二暗忖道:“他虽然是个男子,笑起来却是恁般迷人,只可惜笑得太短了。”一边转着念头,一边忙应道:“是是,公子爷,大多了。” 白衣少年指指对面的椅子,“你请坐。” 小二恭敬地道:“小的不敢,公子爷,你有话尽管吩咐,不管死活,小的一定会替您办好的。”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你坐下,我才好说话。” 小二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告罪道:“小的放肆了。”话落坐了下来。 白衣少年缓慢地探手入怀,小心地掏出一卷画来,递给店小二,道:“在贵客栈中,你可曾见过与这张类似的画?” 小二惊悸地盯着少年递过来的那卷纸,短促地道:“画?’’伸手接了过来。 才一展开,小二立时惊骇道:“公……公子爷,你……你是从哪里拿来的?快……快请收起来。”急急地送了过来,一面不停地回头四顾看,好像怕什么人看到。 白衣少年俊脸上掠过一丝激动的表情,沉沉地道:“照此看来,你过去曾经见过与这幅类似的画了?” 小二霍然站了起来,急声道:“公子爷,请你收回去吧,小……” 小的还得去照顾其他的客……客人。” 白衣少年探手人怀,又摸出同样大小的一块黄金往桌上一敢,道:“小二,把详细情形告诉我,这个就是你的了。” 小二看见那锭金子,抬起来的脚又放了下来,咽了两大口唾沫,终于下定子决心,说道:“公子爷,小的就为你豁出这条命吧。” 重又坐了下来。 白衣少年把画收入怀中,然后把那锭金子放到小二前面,道:“你先把这个收起来再说吧。” 小二把金子拿在手中一试,忙收入怀中,恭恭敬敬地道:“小的一家老小的生计,算是有着落了,小的就是为了您而送了命,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你怕本地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倒了一杯酒,开始用菜。 小二不同意地摇摇头,道:“公子爷,他们那些人全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怕王法,拿杀人当儿戏,我们一般百姓谁敢惹上他们呢?” 白衣少年抬头看看小二道:“江湖上尽多游侠,他们自然会收拾这些不怕王法的东西,你怕什么?” 小二叹了口气,道:“唉,公子爷,你可别小看他们,他们之中有很多是武功非常了不起的高手呢!就拿上次来说吧,一个功夫十分扎实的大侠,他也拿出与您今天拿的同一类一张画,结果,还不是把命送在店外大路上了,所以,公子爷,你这张画可千万别再拿出来亮相了。” 少年仍然低头吃着东西,道:“你从头说吧。” 小二干咳了两声道:“唉。由画而闹出人命的事,我再也忘不了,是发生在三年前的八月初五,一个老年商人,在这里拿出一张画给他的同伴看……” 白衣少年抬头问道:“那画上画的什么?你可曾看见?” 小二点点头,道:“那时我正好在那里服侍他们,因此,我全看到了。”停了停又道: “那张画画的好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厅,在正面靠墙的地方画着三座大莲台,莲台上却没有佛像,在那三座莲台下,画着……画着……” 白衣少年放下了筷子,沉声道:“画着什么?” 小二惨然地摇摇头,道:“唉!哪虽然是一张画,但却画得太逼真了,逼真得使人看到那幅画就像身历其境似的,想起来,实在太凄惨了。”他同情地摇摇头,继续道:“三座莲台之下,并排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夫妇,两人身们跪着二女一男三个孩子。五人胸口上各插着一柄长剑,各自手提着剑柄,看样于是被迫自尽的,血流遍地,惨不忍睹。在五人身后,大厅人口处,呆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好像也是那对中年夫妇的一个孩子,刚从外面回来,那触目的景象,,把他吓得呆了。” 白衣少年星目中透视出惨淡的光芒,原本红润的俊脸也显得十分苍白,直到小二再发出一声叹息,他才惊觉地敛去了流露出的神情。 白衣少年压制着激动,缓缓道:“第二张呢?画的什么?” 小二看看白衣少年道:“公子爷,你继续吃嘛。 自衣少年淡淡地道:“够了,说下去吧。” 小二迷惑地扫了白衣少年一眼,继续道:“那第二张画出现在隔壁的镇山老店中,那张画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大侠拿到镇上来的,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他们没有拾回去,所以我看到了。” “那张画上画的景物也很惨……”白衣少年生硬地接口道:“在旷野里,三个蒙面人,杀害了两个白发老者,还有-个白发老者肋下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闯出了重围,是不是?” 小二一愣,道:“公子爷,还有一样东西也在画上,你忘了说了。” 白衣少年沉声道:“三佛台。” 小二不解地否认道:“不是,是三座莲台。” 白衣少年冰冷地道:“小二,那就是三佛台。” 小二打了个寒噤,暗道:“我的老天爷,声音冷得简直像能冻死人似的,这位公子爷的一切行动,好像古怪得使人无从捉摸。”心里虽在转着念头,嘴里却忙应道:“是的,是三佛台。” 白衣少年又问道:“小二,那第三张画上画的是什么?” 小二忙道:“公子爷,第三张就是你方才拿给我看的那一张啊,那画上的老道士过去也许曾到过我们店中,那些山跟那条结了冰的河。也好像在哪儿见过,老道士背的孩子与以前我所见的那两张画上画的是同一个人,只是憔悴了很多而已。” 这时,又送上来几个莱,白衣少年却没有举筷子,自言自语似地道:“那条河叫寒水江。” 小二惊异地道:“寒水江?你是说渊泻于长白天池的寒水江。” 白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那里。” 小二怀疑地望着白衣少年,道:“你怎么能看得出是那里?”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我曾到过那里!” 小二笑了笑,道:“公子爷,你真会说笑话,寒水江已经快到天池了,不要说冬天,就是夏天,你一个读书人也无法上去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蛮横而响亮的声音,道:“各位暂时请不要离开位置,兄弟们要找一位朋友,还希望……嘿嘿,各位合作。” 店内立时起了一阵骚乱,但没有一个敢擅自离开座位。 小二脸色一白,头也没敢回,颤声道:“公子爷,你……你千万别说小的也见过那张画……否则,小的知情不报,绝无生机,公子爷,你……你千万开恩。”不等白衣少年开口,已急急离位而去。 抬头向人口望去,只见那里并排站着三个身着重裘的汉子。 中间一个,年约五旬上下,左颊有一个紫刀疤,由腮直到耳根,青惨惨的一张脸,令人望之生畏。左右两个汉子,年纪也都在三旬以上,右边的手握着一柄厚背鬼头刀,左边一个拿着一柄十三节的竹节钢鞭。 疤面老者向四周扫了一眼,便径直向大厅中央一张桌子处走过去,两个汉子紧跟在他身后。 停在一张红漆大八仙桌子前面,然后,拉开一张椅子,疤面老者面对着同桌神色显得非常局促不安的一老二少坐了下来,凝视着对面那个身着狐裘的老者,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 “老儿,听说你身上有一幅山水人物画?” 老者心中虽然知道对方不是好路数,但却还沉着气,温和地笑了笑,道:“这位老哥,老汉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疤面老者疤脸一板一沉声道:“老夫不是来与你话家常,见没见过都是一样,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话。” 老者右侧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老丈,我父子三人可都是安善良民,你要寻短处,可就找错了人。” 歪着头,斜眼瞟了那汉子一眼,疤面老者阴侧恻地笑了笑道:“这么说,我们三个倒变成不安份的人了,喂,年轻人,老夫不与你计较,回答我,你们身上可是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老道士背着一个小孩子?” 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有又怎么样?花钱买来的,又不是抢的。” 疤面老者嗯了一声,点着头道:“这年头,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过,要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喂,年轻人,那幅画是谁卖给你的?” 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这可忘记了。” 疤面老者嗯了一声,回头望着身后两个大汉道:“你们俩听到没有,他说忘记了,你们想个什么法子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 两个汉子彼此对望了一眼,持鬼头刀的汉子阴冷笑道:“兄弟,他说他忘了,准没有错,好在同来的有三个,他忘了,一定有一个记得的。”话落两人已走到那汉子身后。 年轻汉于一把推开椅子,猛一作势,就要转身,但身子还没转过去,两臂已被身后的两个汉子抓住了,不由厉声道:“哈,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打算抢啊?” 持刀汉子阴笑道:“朋友,我还当你是真有两下子呢!却原来只有几斤蛮力而已,既然你记不起那卖画的人是谁,爷儿们懒得与你罗嗦……你就静下来想想吧。”话落扬手一掌“叭”的一声,拍在那年轻汉子的玉枕穴上,接着两人同一松手,年轻汉子立时瘫痪在地上,气绝身亡。 老者离座蹲了下来,探手一摸,发现气息已断,立时疯了似的跳起来,大喊道:“啊,打杀人了,店家,店家。” 两个汉子一左一右抓住老者,桌子左侧的年轻汉子一见这些人打死了哥哥,又抓住了父亲,立时就动了拼命之力,霍然站起身来,才想过去,疤面老者扬手抛出一根筷子,正好打在他肩井穴上,立时就被定在那里了。 店中一阵骚动,有些人纷纷离座。疤面老者脸一沉冷声道:“各位,在老夫未下命令之前,你们如果出门,被杀死在门外可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一闻此言,欲动的人全都呆住了。 直到此时,老者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无人敢出面挽救了。 白衣少年向那边扫了一眼,沉声喝道:“店家,算帐了。” 先前服侍他的那个小二,巴不得他能快走,以免把自己也牵扯进去,闻声急忙上前,恭身道:“公子爷,你……你出去时可得小心点啊!” 白衣少年把桌上的那块金子抛给小二,冰冷地道:“我现在还不走。”话落,转身缓步向那张大八仙桌走去。 小二惊得目瞪口呆,上下两排牙齿,捉对儿打着哆嗦。 疤面老者抬头望着那边吓得变了颜色的那张老脸,阴沉地笑道:“老儿,你可还记得是谁卖给你的?” 老者看看周围那些敢怒而不敢言的面孔,知道这些人中是不会有人出面救他了,再也硬不下去,颤声道:“大爷饶命,小老儿实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当时是……是一个过路旅客卖给我们的。” 疤面老者丑脸一沉,顺手抓起一恨筷子,往桌上一插,冷声道:“老儿,老夫再问你一次,如再不合作,这筷子对付的就是你未死的儿子。”话落抓起另一根筷子,在手中玩弄着。 老者扫眼看见那根筷子有半截已插进了八仙桌子里,吓得老脸惨白如纸,颤声道:“大爷,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小老儿说得句句实活,如有半字虚假,天打雷劈。” 疤面老者阴沉地摇摇头,道:“我不信,嘿嘿,老儿,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缓慢地抬起了右手,手中筷子,直向老者儿子的胸口伸了过去。 老者吓得直张口,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疤面老者的肩膀被人打了一下,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朋友,你要找那卖画的就不该找他们,困为,那个人在哪里,我知道。” 疤面老者缩回手来少扭头发现站在背后的是个文弱俊美少年,只当他是个读书人,冷喝道:“混帐东西,你知道大爷指的是张什么画吗?” 白衣少年冷冷地道:“朋友,出口伤人,你得付出出乎意料之外的代价。” 疤面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读书人,你倒说说看,老夫得付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代价?老夫觉得挺新鲜的呢。” 白衣少年探手人怀,阴冷地笑了笑道:“马上就会知道了,尊驾何不先看看这张画对不对再说吧?”似手来往桌上一抛,一卷画纸随手飘落桌上,滑开的一端,豁然露出三座莲台。 疤面老者脸色一变,向用鬼头刀的汉子使了一个眼色。 持刀汉子甩开老者的手臂,走到桌边,伸手就要取画。 “慢着,朋友!”自衣少年冷冷地道:“那画是我的,在未得我同意之前,你最好别动它。” 所有的目光,都惋惜地盯在少年身上,他们觉得奇怪,对这些凶神恶煞,别人避之犹恐不及,这个文弱的读书人,为什么偏要自己往地狱里闯?持刀汉子抬头看看白衣少年,嘲弄地斜眼盯着他道:“要是大爷这就拿它呢?” 持鞭汉子大笑道:“兄弟,你得付出出乎意料的代价啊!哈哈……” 白衣少年阴冷地笑了笑,道:“朋友,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不错,你如果擅自动它,那就得付出出乎意料之外的代价。” 持刀汉子黑脸一沉,狞笑道:“付给谁?给你?” 话落,伸手去拿画。 白衣少年冷冷地道:“不错,给我。” 持刀汉子眼盯着白衣少年,骂道:“他娘的,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也不怕风寒冻僵了舌头,老子一生什么都不信,当然,也不信邪。”话落缓缓伸手抓向桌上的画。 嘴里虽然说着不信邪,那双充满邪气的眸子却紧盯在白衣少年脸上。 持刀汉子一寸一寸的靠近着,眼看着再有三寸就可以拿到了,脸色一紧,倏然伸手抓了下去。 就在持刀汉子手刚动的一瞬间,疤面老者突觉手上一轻,才发现手中的筷子不见了,对面已传来一声惨哼,一双眼睛,立刻又从手上转向对面,目光所及,老脸立时一变,霍然站了起来。 一只黑手,平贴在桌面上,距画仍有三寸远,疤面老者手中把玩着的那根筷子,正端端正正地钉在那双手的正中间,露出手背上的筷端不到两寸,鲜血喷流如泉,淌过手背,在八仙桌上积了一大滩。 白衣少年此时已如幽灵般地站在持刀汉子的身侧,一张俊脸,拎如寒冰。 由手中失去筷子,到白衣少年由背后转到桌上的另一面,这些举动,疤面老者一样也没看见,由见面,直到此时,疤面老者才发现事态有些严重了。 持刀汉子痛得丢下了鬼头刀,伸手就去抓手背上的筷子,哪知右手还没到,伸出的手背上立时又传来一阵彻心奇痛,那双手,也被钉在桌子上了。 疤面老者这次看清了那筷子是怎么钉上去的了,但是白衣少年那轻松的投掷动作,却使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持刀汉子双手平贴在桌面上,因为稍一移动,便更痛得发昏,因此,他除了惨哼之外,一动也不敢再动。 白衣少年阴沉地冷笑一声,道:“朋友,你犯了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第一,你恃自身武功,欺凌身无一技的百姓。第二,你该明白你不配追究那张画的来源及那画中的人物。” 白衣少年怜惜似地摇摇头,道:“因此,你得付出你意想不到的代价呢。”反手一记耳光,“啪”的一声打在那张黑脸上,“喀”的一声,那个撑着脑袋的脖子猛然转了半个大圈,只惨哼了半声。那个庞大的身体,便软弱地瘫痪到桌子底下去了,钉在桌上的两根筷子也全拉断了。 店内的商旅好似都忘了疤面老者在此地的势力,齐声冲口喊出了一个满堂大采。 持鞭汉子见白衣少年竟一记耳光打死兄弟,丢下了手中的老者,虎吼上声,当头一鞭挥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冷哼声中,右臂倏然向上一举,正好搁在持鞭汉子的腕脉上,动作看来,既轻松而又缓慢,但却正好迎上。 持鞭汉子手臂一麻,劲道立失,钢鞭沉重的沉下压力,他那失去了劲道的手指哪能抓得住,因而,钢鞭脱手,向下跌落。 白衣少年星目中杀机一闪,左臂才起,右臂已出,轻轻向左一挥,正拍在转了一圈的鞭柄上,粗钝的鞭尖,挟着一股人体无法抗拒的劲道,穿胸透体,戳进了持鞭汉子的体内,鞭前只露出不到三寸的鞭柄。 持鞭汉子惨号一声,双手抚住胸膛,向后连退了四五步,才“轰”的一声撞在一张桌角上倒地身亡。 指顾之间,连杀两人,白衣少年俊脸上除了来时的那股迫人的煞气之外,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疤面老者不但来不及救应,就连想也没想到,直到两个手下全都赴了黄泉,他才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疤面老者疤脸上的肌肉扭曲了好一阵子,才迫出一句生硬的话道:“够狠、够毒,年轻朋友,你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老夫算是看走了眼了。” 白衣少年挥手隔空拍开了桌旁被制汉子的穴道,沉声道:“你们走吧!” 话落,又转向疤面老者,冷声道:“朋友,现在你可看明白了?” 拉开一张桌子,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白衣少年的轻蔑举动,使人无法忍耐,疤面老者气极狂笑一声道:“哈哈……年轻人你是我凤城坐地虎有生之年所见到的第一个狂人。” 白衣少年冷冷了一声,道:“朋友,空口说白话,改变不了事实,你如果能拿点东西出来,立刻就可以改变事实,不是吗?” 凤城坐地虎也是久经风险的人物,摆在眼前的事实,他当然看得出除了一拼之外,便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因此强自压下满腔怒火,冷森地道:“老夫忝为地主,岂能使来客失望,年轻人,你该有个名字才是。” 白衣少年简洁而缓慢地,道:“寒松龄。” 风城坐地虎老脸倏然一变,脱口道:“你姓寒?像是中原……” 白衣少年打断风城坐地虎的话,冷冷地道:“在下就是你要找的人,也是你主子寝食难忘,梦寐欲得之而安心的人。” 风城坐地虎疤脸阴睛不定地变换了好一阵子,突然惊喜地强笑道:“哈哈……寒松龄,这次老夫又走了眼。”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了两步。 白衣少年寒松龄仍然坐在那里,他指指店内才涌进来的五六个黑衣汉子,冷漠地道: “朋友,你要说的话可以叫他们回去说,在你应付的代价未付前,寒某人如果就这么让你走了,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人了吗?” 凤城坐地虎回头向涌进来的四五个黑衣汉子挥挥手,沉声道:“你们回去吧,告诉当家的,我们所注意的人,就是正点子。” 四五个汉子又向店内打量了一眼,相继扭头出店而去。 风城坐地虎转回头来,凝视着寒松龄,道:“寒朋友,老夫忝地主,岂能冷落了客人,嘿嘿。”阴笑声中,心念风车似的转道:“此人动作快捷玄奥,似非中原武学,斗招比艺,恐怕难以取胜,我只有用内功胜他了。” 心念一转,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现在可以看看那张画吗?” 寒松龄猜不透对方的心意,星目在风城坐地虎脸上打了个转,冷冷地道:“请。” 凤城坐地虎望着那张画,皮笑肉不笑地道:“物主是你,老夫哪敢擅取。” 寒松龄豁然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道:“尊驾好客气。” 话落伸手抓往画纸一转,轻轻抬臂一抖,卷曲纸卷突然急泻而出,直取风城坐地虎的胸前。 风城坐地虎抬手“啪”的一声,抓住了另一端,早已聚满功力的右臂猛然向前一伸,内力沿纸而过,攻向寒松龄。 满以为对方平伸的右臂必然被压得弯曲下去,哪知事情竟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这一推,竟推在一座万仞大山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寒松龄盯着风城坐地虎嘴角上浮出一丝冷酷而深沉的笑意,那目光,使凤城坐地虎尴尬也使他自心底捅上了恐怖的意念。 周围的商旅,有些见多识广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开始拢了上来,未见过的,仍恐惧地躲的远远的,以奇怪的目光望着二人。 被寒松龄解开穴道的汉子,这时已从地上抱起了兄长的尸体,老者走到寒松龄身侧,深深一揖,道:“小老儿王呈祥,承蒙恩人搭救,大恩不敢言报,乞请恩人示告大名,以使小老儿世世代代永感大恩大德。” 旁边知道的,见状大怪,脱口道:“那老丈你是怎么了,那位公子正在与人家拼斗,你怎么倒去打扰他了,这难道是知恩回报之道?””’老者一愣,迷惑地望着寒松龄,不知怎么才好。 寒松龄挥挥手,淡淡地笑了笑道:“老丈去吧,江湖落魄之人,不言姓名也罢。适逢其会,无恩可言,老丈不必再费心思了。” 寒松龄一开声,风城坐地虎乘机一加劲力,哪知,竟如初时一般无二,疤脸上立渗出无数豆大的汗珠,眸子中也流露出恐怖之色。 周围知道的人,有人开声道:“这公子的内功比他深厚的太多了。” 另一个高兴地道:“是啊!比内功全凭一口气,他竟可以开声说话,这……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另一个声音兴奋地道:“老林,我觉得他一笑比美女还迷人呢。” 这些话都充满了兴奋与欣喜,好似在场比拼的不是寒松龄而是他们自己。 这时候,有人好像注意到老者仍在场中没有离开,其中一个高声道:“老儿,那公子名叫寒松龄,奇侠异士,施恩绝无图报之心,你们父子不要再费心思了,去吧。” 没有看清话是谁说的,老者向人丛中深深地作了一揖,转向寒松龄,虔诚地道:“愿苍天佑恩人,健如古树,寿赛寒松,小老儿告辞了。” 话落突然跪地叩了三个响头,起身朝身侧的二子摆摆手道:“走吧!” 当众人看到那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纵横的泪珠时,一个个都把感激的目光凝向寒松龄那张俊逸脱俗的冷漠俊脸,犹如他们身受了他大恩一般。 目送老者离去后,寒松龄星目透射出骇人的寒芒,低沉而冷酷地道:“朋友,人生的路你已走至尽头了,寒松龄不想再陪你了。”右臂上内劲一推,绵绵如江河倒泻,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压过去。 凤城坐地虎的手臂由发抖而弯曲,疤脸从紫红变成苍白,眼中的恐怖光芒转成乞求,那是对生命的乞求。 寒松龄摇摇头,朗声地道:“朋友,江湖是要硬闯的,寒松龄心冷如冰,尊驾何不放硬朗点。” 凤城坐地虎嘴角上慢慢渗出了鲜血,早已汗湿全身,疤脸扭曲都变了形,提足最后一丝残力,嘴中拼出几个字,道:“饶……我……”一开声,人就往后倾,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人已向后倾倒了许多。 寒松龄俊脸上冷酷依旧,双眉一攒,冷声道:“朋友,去吧!”右臂倏然向前一送,接着向后一带,“啪”的一声,画纸断成了两截。 凤城坐地虎“砰”的一声,翻倒地上,猛然跳了起来,口鼻之中,血流如注,跌跌憧撞地向门口跑了三四步,便轰的一声,倒地身亡了,手中仍然抓着那半张画。 寒松龄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侧身跨出一步,弯腰伸臂去抓持刀汉子的尸体。 原先服侍他的小:二急步奔上来,恭敬地道:“公子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寒松龄站直了身子,道:“把这尸体带走,否则,倒给你们店家带来了麻烦。” 一个朴实老者,闻言排众走了出来,摇着手道:“公子爷,你想错了,你把人带走,等会儿本地的三爷他来时找不到人,老汉这家小店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倒是,唉,公子爷,你倒是得小心点,他们人多势众,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你只孤零零的一个人,可得处处小心着呢!” 寒松龄看着那张虔诚朴实的老脸,再看看周围那些关怀的目光,突然觉得这批身无寸技的朴实商农,心存的纯直公正远胜过江湖上许多身怀奇技,以侠土自居的人物。寒松龄真诚地笑了笑,郑重地道:“老丈,你是个好人,寒松龄一个江湖落魄之人,虽然早已把生命置之度外,但列位关怀之情,在下将永远不忘,寒松龄告辞。”向周围拱拱手,大步向店外走去。 人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目送这个谜样的少年奇士走出了大门。 人才踏出店门。突见一团巨大的白影,直往寒松龄肩头驰来,一闪落在寒松龄肩上,竟是一只大如山鸡的鹦鹉,白羽红啄,状至惹人喜爱。 它用雪白的颈羽轻擦着寒松龄的颈项,以清晰的字句叫道:“庙中,有人,庙中,有人。” 寒松龄玉脸上透出一团寒气,招手弹弹它身上的雪片,轻声道:“雪儿,我知道他们会去的,因为我没有带那柄剑,那是件奇宝,是吗?从今之后,我们将一无比一天忙碌了,我们走吧。” 白鹦鹉抖抖身上的雪片,叫道:“小寒,别忘了爷爷叫你常笑。” 这句话它似乎常说,因此,说得十分流利,说完了,展翼冲天而起,刹时间消失于飞雪蒙蒙的灰空中。 寒松龄抬头望着隔天飘零的白雪,茫然地笑了笑,自语似地道:“但愿我真能常笑得出,但愿我能不使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失望。”话落,迈开大步,穿人飞雪之中。 寒松龄走出镇山关城郭的南门,提气轻身,捷如急风轻云,向半里之外白雪覆盖的松林奔去。 半里之遥,转眼已到,才到松林之前,突见灰影一闪,一棵巨松后面,转出一个灰衣秃头老者。 猛一沉气,倏然煞住急驰的身体,轻巧曼妙,状如落雁沉鱼,优闲而自然的停了下来。 “好身法,好身法!”对面的人脱口喊道。 寒松龄上下打量了前面的老者一眼,只见此人年在六旬以上,天生的一颗秃头,牛山濯濯,颊下却长着齐胸的苍髯。灰白的眉,小小的眼,一个红而大的圆鼻头,再配上一个大嘴,状至可笑。由他眸子中闪射着的精芒,寒松龄一眼就看得出此人内功奇高。 寒松龄看他,那人也上下把寒松龄看了个仔细。未等寒松龄开口,他己抢先道:“好个可人的娃娃,就是那些镇日顾镜自怜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赶不上你呢,嘻嘻。” 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冲口直问道:“尊驾是为了寒某人而来的吗?” “娃娃,咱们还没有聊上两句,你就要谈到主题了吗?” 寒松龄猜不透对方心意,只得冷漠地道:“大雪漫空,朋友,此地不是闲聊之处吧?” 秃头猛点了好几下,老者笑道:“娃娃,你叫我老秃子朋友,这句话可真使我老秃子打心窝深处暖和。好吧,这个朋友,咱们是交定了。娃娃,那么咱们现在就谈正题吧。”往大松树一靠道:“娃娃,听说你杀了凤城坐地虎与他两个手下。” 寒松龄心头一凛,冷笑一声道:“尊驾好快的消息哪。” 寒松龄话含敌意,秀头老者似乎听出来了,摇摇手笑道:“娃娃,你可别,想歪了,我老秃子人虽然长得不怎么俊,自己可也常对镜怜姿呢,说什么也不会与王八乌龟同窝的,娃儿,你如果不信,不妨打听打听,王八窝里有没有个应天僧。” 寒松龄闻言一怔,道:“尊驾就是名震关东的应天僧齐海生?” 秃头老者摸摸秃顶道:“我秃子虽然没有真个出家,可自信是应天运而生的,如假包换。” 寒松龄心念一转,暗忖道:“我一下长白,第一个入耳的关外奇人就是应天憎齐海生。 听说此人既不属中原,也不与关外隐侠来往,他今天来找我却是为了什么?” 应天憎齐海生望着寒松龄狐疑的俊脸,又道:“其实消息快的绝不只我秃子一个,还有些人绝不比我秃子慢。” 寒松龄淡淡地道:“尊驾指的是隶属中原的关外三星帮?” 应天憎齐海生笑道:“娃娃,你又猜错了。” 寒松龄-愣道:“那尊驾指的那些人是谁?” 应天憎齐海生脸上嘻笑之色一收,郑重地道:“集结关外,欲重整中原的那些人!” 寒松龄俊脸迷惑地一变,道:“尊驾指的是关外逸叟赵宗源与摩天二老康氏兄弟所领导的中原侠士?” 应天僧齐海生凝重地道:“寒松龄,他们如此注意你的行踪,你一定觉得奇怪是吗?” 寒松龄心中的确觉得奇怪,但没有开口。 应天僧齐海生继续道:“而且,他们马上会来找你,拉你加入他们的组织。” 寒松龄半信半疑地盯着应天僧齐海生道:“拉我加入他们的组织?他们就准知寒某人有用吗?” 应天憎齐海生神秘地笑了笑道:“娃娃,这一点我秃子不能妄加论断,还是你自己想的好。” 寒松龄心中暗自打了一个结,盯着应天僧齐海生道:“尊驾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应天憎答非所问地道:“娃娃,我秃子交了个朋友,你猜是谁?” 寒松龄笑了笑道:“尊驾这句话问得不觉得太玄了吗?寒某人交的朋友,尊驾可知道是谁吗?” 应天僧没有理会寒松龄的问话,继续道:“寒松龄,这个人你也认得,在六年前,在长白天池下的寒水江上!” 寒松龄俊脸倏然一变,脱口道:“孔雀真人?” 应天憎齐海生郑重地道:“娃娃,我秃子早就猜到你是那画中的孩子了。当然,他们也猜得到。娃娃,你可要见见那老道士?” 寒松龄打量了应天僧好一阵子才道:“他在哪里?可是与关外逸叟赵宗源在一起?” 应天僧严肃地道:“没有,因为那个组织中有三个极负众望的江湖异人已先后死手敌人围攻之下了,他们的住处,只有那组织里的人才知道。” 寒松龄一震道:“那组织里有奸细?” 应天僧笑笑道:“交浅言深,我秃子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不过,我秃子知道那老道士不愿跟他们在一起,固此,现在他躲躲藏藏的地方只有我秃子知道。” 寒松龄俊脸先是一变,突然朗笑出声,好一阵子,才冷冷地道:“朋友,你不大了解孔雀真人,因此,你把话说漏了。” 应天僧脸上毫无惧色,笑道:“在他身上的血未被那妖女放掉之前,他的为人如何,我秃子只有耳闻而未目见。但在他失血之后,为了生存,他就不得不改变作风了。当然,这很痛苦,但却不得不如此。” 寒松龄疑信参半地望着应天僧,道:“哪个妖女?” 应天僧道:“如果他肯说的话,你见了他,他会告诉你,老秃子我不便多说。” 寒松龄疑心减去了些许,困为,应天僧后面的一句话,极符合孔雀真人的性格。他望着齐海生道:“难道世间无药能救他失血所造成的疾症?” 应天僧看看漫天的大雪,为难地道:“娃娃,你听过‘音梦谷’这三个字吗?” 寒松龄俊脸倏然一变道:“摩天岭紫金岩下,白凤藏身的音梦谷?” 应天僧齐海生凝重地道:“娃娃,你既然知道音梦谷,一定也听说过白凤公主艳容盖世,举世美女无出其右者。当然,也一定听说过有不少奇人异士已丧命谷中,死者之中,知名之士大有人在。” 寒松龄简洁而沉重地道:“药在音梦谷中?” “老道士不希望他的朋友为他闯地狱。” 寒松龄摇摇头,凝重地道:“寒某人并不是他的朋友!” 应天僧正色道:“因此,他更不希望你去。” 寒松龄岔开话题道:“他现在在哪里?” 应天僧齐海生望着寒松龄道:“摩天岭南峰松海洞中,寒松龄,赵宗源一群人也是他躲避的人,齐海生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寒松龄凝视着应天僧道:“寒松龄在他见面之前,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朋友,也许你我会在那里重逢呢。” 应天僧笑道:“哈哈……娃娃,齐海生本人很想交你这个年轻朋友。不过,不管怎么样,娃娃,咱们不会以兵刃相见的,老秃子的话,到此全说完了。” 寒松龄仍然凝视着应天僧,豪放地笑道:“哈哈……齐朋友,寒松龄相信你的话,最起码,在关外你我不会以兵刃相见的。以后的,只好以后再说了。目前,寒松龄得多谢你齐朋友的关照之情。” 应天僧怔仲地望了寒松龄一阵,突然笑道:“娃娃,你是个多心人。”。 寒松龄也含笑道:“齐朋友,你只怕也是个有心人吧?” 应天僧齐海生站直了身子,大笑道:“哈哈……娃娃,谁也不敢左右别人的想法是吗? 再会了。”纵身一跃,穿人林中,行动奇快如风。 寒松龄望着应天僧消失的方位,暗忖道:“此人年在六旬以上,过去从未在中原出现,却在近三年扬名关外,显然并非中原一系,照此看来,此人别有根源,短期间内,必然会与我合作。如果所料不错,此人今日所言,必无虚假,对赵宗源这批人,我倒得小心应付!” 忖罢闪射进人松林,向正南方驰去。 第二章 一把魔剑 冬天,白昼本来就短,天黑得特别快,何况值此大雪纷飞之时。 此刻,虽然只是黄昏时分,但在此绝无人迹的冰天雪野里,虽然视野宽阔,仍然有昏暗的感觉,镇山关南方的玄真道观就座落在这片雪野里。 玄真观本是镇山关附近唯一的一座道观,香火鼎盛。但三年前,因观内道人恃技强抢妇女而被一位时人呼之为雪侠的异人所灭,自此,观中便再也无人主持了,虽然年久失修但仍能遮风避雨。 雪侠因经年身着白衣,腰佩白剑,而却无人见到过其真面目,如空飘白雪,只能见其形人手即化而无法见其真迹一般,故时人皆以雪侠呼之而不知其名。 此时,意外的,玄真观竟然有了人迹,不但有人,而且还灯火齐明,好似举办什么大典似的。 道观之中,人影穿插,川流不息,内殿、外殿、客舍、厨厕而内,甚至三清法像身前身后,都有人在持灯探照,显然,他们是在寻找什么。 正殿上,有两个老者分坐在三清前面油漆已剥落的大供桌两侧,看样子,是这些人的领袖。 左侧一个,年约五旬上下,紫脸膛,阔刀眉,金鱼眼,狮鼻海口,唇角下撇,弯成弧形,充分地流露出一股阴沉煞气。右手边的桌子平放着一对包金钢锏。 右侧一人,年在六旬上下,苍发苍胡,鹰鼻鹞眼,灰白惨惨的一张脸,令人望之生畏,此人腰间绕着——柄银链软柄枪。 由两人中间供桌上烧了近三分之一的红烛推断,这些人到此显然已是有了相当长的时间了。 紫脸老者四周环顾了那群忙碌的手下好一阵子,有点不耐地道:“莫非那小子把剑带在身上不成?” 白脸老者断然摇摇头道:“三尺长剑不是随处可藏的东西,凤城坐地虎既然亲眼看到他进镇时没有带它,绝错不了!” 紫脸老者双眉一攒,思索了一阵道:“这道观中上上下下的几乎找遍了,怎么会找不到呢?说不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时,四名寻找的黑衣汉子已有七八个回到大殿上来了,白脸老者望了他们一眼,沉思了一阵,答非所问地道:“不可能有人捷足先登,这一点我倒不怀疑,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紫脸老者心头一动道:“你的意思可是奇怪他为什么把一件武林中视为奇珍的寒玉绞血剑不带在身上?” 白脸者者凝重地点点头道:“寒玉绞血剑出在盛唐之期,寒如玄冰,断颈凝血,向有魔剑之称,这小于绝不会不知道,怎么会不带在身上呢?这不是透着邪门吗?” 老者猜测似地道:“会不会是假的?” 白脸老者先是心中一动,接着摇摇头道:“不可能,你想想,他如果带柄伪造的神兵之器,除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外,会有什么好处呢?” 这时大殿上聚集的人更多,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但却一无所获。 紫脸老者有点不安地摸摸桌上的那对包金钢锏道:“你可记得江湖上传说中的魔剑持有人是谁吗?如果那剑是他亲手交给他的,那……” 白脸老者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嘿嘿,金兄,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连南北都不分呢,太虚老人百年之前隐于南海,这里是关外呀,怎么跟他扯到一块去了呢?” 紫脸老者凝重地道:“我总觉得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连,假使那剑是真剑的话。” 此刻,大部分的帮众都集结在大殿上下,白脸老者站起身来,望着紫脸老者道:“金兄,这里既然找不到,看来咱们只好亲自去找那小子叫他自己说放在哪里了。嘿嘿,但愿咱派去招待他的那两批弟兄不要摆平了他。” 紫脸老者站起来抓起双锏,沉声道:“说不定他们正在拼斗中呢!” 白脸老者一笑道:“假使白虎鞭葛老三没动手的话,或许他此时正在拼斗中,说不定凤城坐地虎在店中已摆平了他呢!”向四周打量了一眼,沉声道:“招呼大家一声,咱们走啦。”话落抬脚领先向大门走去。 不过才踏出一步,突然,道观门口响起一个平静但却比地上白雪更冰冷的声音道:“各位,你们就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礼数上,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 白脸老者先是一怔,接着白脸一沉,飞身一跃,掠出正殿大门,落身殿外长廊之下,目光迅捷地向观门望去。 一个俊逸出尘的白衣少年斜倚着山门,正悠闲无比地站在那里,星月中透射出的两道似能望穿宇宙的冷冽扫光言正盯在者者惊异的白脸上,那目光,令人触之生寒。 这时,大殿中的人群全都涌了出来,黑压压地布满了整个正殿的长廊下。 白脸老者定了定神,冷声道:“阁下是谁?” 白衣少年仍然斜倚在山门框上,冷漠地道:“你那得力的手下没向你描述过我?” 紫脸老者阔刀眉攒动了一阵,冷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正是老夫想找的人了,年轻人你该有个名字才是。” 白衣少年悠闲地上下打量了紫脸老者一阵,淡然一笑道:“两位方才说的那位白虎鞭与他的手下,也曾这么问过,但等知道了之后,他可又后悔了。” 白脸老者阴惨惨的一张白脸一变,冷声道:“小子,是他们认得你;因此,他们放过了你,是吗?” 白衣少年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淡淡地摇摇头,以近似怜悯声音道:“朋友,很可惜,他们使你失望了,因为,那放与不放的大权不是操在他手中,而是操在我手里。”话落把袍袖遮住的左臂抬了起来,手中竟然提着一柄烂银白虎鞭。 白衣少年望着那些惊讶得近乎吃惊的表情,缓慢地道:“因此,他把这个,他的命与他手下的命,都交给了在下,你们还想知道我是谁吗?”顺手把白虎鞭抛在雪地之上。 两个老者心神不定地互望了一眼,白脸老者冷冷地道:“真人面前,少说假话,小子,报上名来吧!” 白衣少年冰冷冷的目光突然盯住在那张阴惨惨的白脸上,阴沉地道:“寒松龄。” 两个老者心头同时为之一震,紫脸老者冷声道:“那画中的孩童就是你了?” 白衣少年轻蔑地扫了二人一眼道:“如果寒某人说两位要问这个,你们的分量还不够的话,两位作何想法?” 当着这许多手下,两张老脸实在挂不住,紫脸老者金鱼眼中凶光一闪,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寒松龄,老夫自然有法子叫你说出来,你相信吗?不过,现在老夫还不想那么做。当然,寒松龄,那得看你合作与否了。” 寒松龄毫不动容地笑了笑道:“尊驾指的是那柄寒玉绞血剑?” 紫脸老者冷笑道:“老夫二人的话你都听到了,那倒可以少费点唇舌了。” 寒松龄悠闲地笑了笑道:“寒玉绞血剑还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别名,叫魔剑,两位要这柄剑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白脸老者冷声喝道:“寒松龄,少费活,老夫耐性一向不好,要怎么了断,你还是明说了吧。” 寒松龄缓缓站直了身子,冷漠的俊脸上,突然笼罩上一片浓浓的寒霜,冷冽地道:“寒某人很想把它送给各位,但是,只怕各位消受不起。” 寒松龄抬头看看山门上那块灰尘密布的巨匾,双肩微微一晃,白影一闪,等众人再看清他的身子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通体洁白欺雪的三尺长剑。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柄武林中人一直视为神兵的奇珍上,虽然,谁也没有真的见过寒玉绞血剑,但是,当他们的目光一接触到那柄剑时,都不期然地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砭骨寒意从那洁白冰冷的白玉剑鞘上透射出来。 剑长足有三尺,自护手至剑鞘末端,全是白色。剑柄握在寒松龄手中,但由指缝间露出的部分,仍可闪看到是白色的。剑柄之后。拖着两条鲜红如血的长穗,与剑身相映,恰成强烈的对比。 两个老者互望了一眼,有些后悔当时没想到那匾下可以藏剑,紫脸老者目光再转回到寒松龄手中的剑上,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虽然没见过寒玉绞血剑,但老夫却相信你手持的,一定是真的。” 寒松龄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尊驾真好眼力啊!” 白脸老者冷冷地道:“年轻朋友,这用不着什么眼力,因为,那剑鞘上的那五个字,绝非今人之手笔可比。” 寒松龄淡漠地点点头道:“尊驾的推测很有道理,现在,各位一定很后悔当时没有在那块匾上动动脑筋是吗?” 白脸老者看了寒松龄一阵,突然大笑道:“哈哈……寒朋友,你替老夫等找出来,与老夫自己找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寒松龄打量了白脸老者一眼,朗声笑了笑道:“各位一定认定了寒某人会双手送上是吧?” 白脸老者老脸一沉冷声道:“年轻人,老夫相信你是个伶俐人,因此,老夫以为你不会不识时务。”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寒某人确实有意交各位做几个好朋友,只是,此剑向有魔剑之称,寒某怕一个弄不好,反而害了各位,那就不好了。” 白脸老者老脸一沉,冷笑道:“寒松龄,你把老夫等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扫云鞭韦山与双绝锏龙江的确算得上是关外一流的武林人物,只不过……” 白脸老者扫云鞭韦山冷声截住寒松龄的话道:“寒朋友,老夫以为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够了。”大步走了下来。 直到扫云鞭韦山在他身前六尺左右处停住脚步,寒松龄才道:寒某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过,那是两位自己那么想而已。” 摇手止住扫云鞭韦山冲口欲出的话,继续道:“不过,尊驾既然有勇气走下来,寒松龄如果连个尝试的机会也不给尊驾,今后江湖同道未免要说寒某太小器了。” 话落星目中杀机一闪,冰冷地道:“韦朋友,寒某预备将这柄剑抛上去,如果你能接到就是你的。如果你接不到,朋友,寒某恐怕要对不起你了。” 话,说得虽然狂妄,但久经阵仗的扫云鞭爷山心头却暗自一震,他相信寒松龄初出江湖眼眶太高了,但是,同样的,他这么说,一定会有点拿得出来的东西,否则他不敢如此夸大。 探手腰间,一抽一拉,“啪”的一声掣下围在腰间的那柄长鞭,冷冷地道:“寒朋友,如果你真那么做了,老夫相信你定会后悔。” 剑尖缓缓指向空中,寒松龄俊脸上的淡漠神色突然改成森森煞气,冰冷地道:“韦朋友,寒某却以为你会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你看清楚了。” “了”字才出口,在铮然一声剑簧轻响声中,寒松龄右臂向上一扬,一道白光冲天飞起,二三十丈之高。 紫脸老者双绝锏龙江见状飞起纵落扫云鞭韦山身侧,以低沉急促的声音道:“韦兄你注意上面,我监视着他。” 这一着想得的确颇周到,扫云鞭除去了被偷袭的挂虑,全神贯注在头上的夜空中,目注那柄自三十丈高空中开始下降的神兵。 寒松龄俊脸上虽然布满了森森杀机,但却没有一点紧张之色,盯视着扫云鞭韦山的拖在地上的鞭梢,并没有注意空中,这倒使双绝锏觉得十分意外。 由三十丈到二十丈,仍在继续向下急速地降落着,扫云鞭右手紧了紧,长鞭不自觉地向上抬了抬。 就在长剑降到约十五六丈的时候,扫云鞭突然沉声喝道:“盯住他。” 喝声中,长鞭一带,人已凌空跃起。 双绝锏龙江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缠住寒松龄使他无法分身去抢剑,事实上,就是扫云鞭不吩咐,他也知道怎么做的。 因此,在扫云鞭身子才一动,他已飞身扑向寒松龄处了。 双足才一着地,双锏已同时扬起,一招“双龙出洞”才展出来,突觉双眼一花,面前已失去了寒松龄的踪迹。 煞住锏势,双绝锏猛然抬头望向空中,恰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白色鹦鹉抓脱了白色剑鞘,一柄冷芒刺眼,寒气逼人的白剑,正好落入凌空直上的寒松龄手中。 见到白鹦鹉与寒松龄轻灵曼妙,迅捷如电的身法,双绝锏龙江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可怕的人物,不由自主地脱口叫道:“啊,太虚步.太虚老人。” 满以为双绝锏龙江已缠住了寒松龄,寒剑一定可以到手了,因此,扫云鞭无暇注意别的,看准了方位,长鞭直向剑柄卷过去。 就在鞭梢将要触及剑触一刹那,扫云鞭突然看到一只手轻巧地接住了剑柄,高度比他的鞭梢高出不到两寸,接着,他看清了人与鸟,脑海中也同时浮出了一个可怕的老人。 扫云鞭似乎知道情况不妙,右臂猛然向下一沉,“嘶”的一声撤回卷出的长鞭,紧跟着再向上一挥,长鞭划起一道大弧,随着他急剧下降的身子,拦腰卷向上空的寒松龄。 寒松龄曼妙的-挺腰,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急如怒箭般地直冲下来,恰好避过了那一鞭。 万没想到寒松龄人在空中,速度尚能控制自如,扫云鞭一招落空,又见寒松龄直冲过来顿如万丈崖上失足,一颗心直向上提,只觉得自己下降的速度,慢得如牛行。 地上的双绝锏此时也看出大势不妙,双锏一样,冷喝道:“围住他!” 呆立在廊下的帮众,闻声如梦初醒,呼啸一声,一齐奔进院中,遁遥地围了个大圈子,等待空中的两个人落下来。 距地尚有五丈左右,寒松龄一闪掠到扫云鞭身前,一道令人颤怵的寒芒,匹练般地掠过扫云鞭韦山面前,锋利的剑刃正迎在扫云鞭韦山扬起的长鞭柄上。 “嚓’’的一声轻响,扫云鞭突觉右手一轻,那断鞭的念头才掠上脑海,那令人心颤的寒芒已再次掠到脸上。 隐约中,似见寒松龄右臂抖动了一下,扫云鞭突觉脸上一麻,接着是一阵无法忍耐的彻心奇痛,同时,人已正好落在地上。 本能地伸手向脸上一摸,立时觉得脸上多了十字形的两道深槽,摸下来一看,却没有丝毫血渍。 周围的人,此刻全都惊得呆了,就连双绝锏也不例外。 因为,扫云鞭老脸上那个白肉外翻,深可见骨的大十字,比之血肉模糊的情景更令人心寒胆颤。 寒松龄悠闲得有些近似冷酷,望着双绝锏道:“龙朋友,现在你该更能相信这柄剑的真假了。” 寒松龄的声音,把这些人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 扫云鞭首先沉不住气,大声问道:“混帐东西,你……你们盯着我看什么?龙江,我的脸怎么了?” 双绝锏龙江沉痛而为难地望着扫云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一丝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扫云鞭以颤怵的声音大叫道:“龙江,说啊,怎么啦?” 双绝锏嘴唇启动了一阵,但却仍说不出话来。 寒松龄阴冷地笑了笑道:“韦朋友,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寒某人在你脸上留下了两道深及骨的深槽而已。” 扫云鞭心头突然一沉,脱口道:“寒玉绞血剑,不……见……血!” 寒松龄冰冷地点点头道:“因此,它又有魔剑之称。” 扫云鞭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再度举手向脸上摸去,目光中充满了恐怖。 寒松龄森森地露齿笑了笑道:“韦朋友,寒松龄已说过,那算不了什么,人一死,就没有美丑之分了。”话落大步向扫云鞭走去。 双绝锏猛然间纵身跃落扫云鞭韦山身侧,摇动着手中双锏,咬牙切齿地道:“寒松龄你嚣张得有点过分了。” 寒松龄仍然那么深沉地笑着,冷酷地道:“龙朋友,你与你的手下都救不了他,甚至会连你自己也保不住。朋友们,你怨寒松龄的事太多了。” 双绝锏额角上已冒了出汗,冷声道:“寒松龄,有种的,你试试看。” 寒松龄摇摇头,冰冷地道:“咬人的狗不露齿,龙朋友,你不必张牙舞爪,寒松龄以为你得该拿点真实本事出来了。”话落人已逼到双绝锏身前不到五尺处了。 双绝锏紧紧手中双锏,当寒松龄才逼到三尺左右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跨步扬锏,“双龙夺珠”,左右双锏同取寒松龄两边太阳穴,出手快、准、狠、辣,真有雷霆万钧之势。 寒松龄脚步一停,观准来势,身子倏然一缩,双锏从头顶上一闪而过。 双绝锏似乎料定了寒松龄会有这一着,就在他身子一矮之际,抬腿照准寒松龄心窝就是一脚。 寒松龄星目中寒光一闪,左臂猛然向上一隔,正打在双绝锏龙江的右脚跟上,一隔一抬把双绝锏龙江倒翻七八尺远。 双绝锏身后的扫云鞭韦山一见双绝锏被推了出去,就知不妙。 才想拨腿逃避,那冷芒逼人的利剑却已早到达面前了。 老脸-亡的肌肉恐怖地抽搐着,双日盯着寒松龄,吃力地喘息道:“寒松龄,你……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寒松龄俊脸冷如玄冰,低沉地道:“朋友,冰天雪夜,你以为寒某有那种心情来与你说笑吗?” 扫云鞭韦山深深地吸了口寒气,急声道:“寒松龄,老夫与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非……非取老夫的命不可?” 寒松龄阴森地道:“韦朋友,放硬朗点,咱们站的阵线既不相同,就不该期望对方怜悯。各位要的是寒松龄的命与剑,寒某要得的却是只有各位的命,这不能说不公平吧?” 一时间,扫云鞭为之语塞,冷声道:“寒松龄,你逃不出关外,甚至于……” 寒松龄冷冷地一笑截住他的话道:“朋友,那是寒某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现在是你挣扎的时候了。” 双绝锏龙江向四周的手下招招手。立时人动如潮,涌了上来,包围圈立时就缩小许多,然后,转向寒松龄冷声道:“寒松龄,是战是和,老夫以为你最好考虑考虑。” 寒松龄冷漠地四周扫了一眼,突然朗声笑道:“龙朋友,你就拿这些做为交换的本钱? 哈哈……你把我寒松龄看得太好说话了。” 扫云鞭趁着寒松龄注意力转向双绝锏龙江的一瞬间,双掌猛然一举,由下而上,拍向寒松龄,出手的同时,人也急如鬼魅般的向后飘去。 动作不能说不快,但是,他双掌推出之后,却发现前面并没有寒松龄的踪影。 就在这时,双绝锏龙江突然惊骇地叫道:“身后。”又急声喝道:“弟兄们上啦!” 一听到双绝锏叫出“身后”两个字,扫云鞭韦山吓得一哆嗦,但人在空中,却止不住急速的后退之势。 周围刀剑翻滚如林。急速地向中间拢了上来,他们都明白双绝锏的居心,要在扫云鞭遇害之前救出他。 然而,寒松龄的身手却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估计之外,就在众人才拢上来还没有来得及攻击的一刹那间,扫云鞭已闷哼一声,一颗头颅已脱离了颈项,落地滚出四五尺远,身子却仍站在那里。 站立不倒的身子与滚落地下的人头,都没有流出半滴血来,这种大大背违常理的景象,直把那些围拢上来的帮众全骇住了。 双绝锏脸上肌肉痛苦而又震怒地抽搐着,双手紧紧地握住锏柄,一步一步,机械般地向寒松龄走了过来。 无头尸终于向前跨动了一步,然后砰然倒在地上,颈腔内开始汩汩地向外流出鲜血,但流得十分缓慢。 扫云鞭的尸体一倒,双绝锏龙江立时大喝一声,舞动着双锏,直取寒松龄。 双绝锏一动手,那些手下也跟着扑向寒松龄,汹涌的人潮挟着怒吼与喝骂,群情激动,声势骇人。 寒松龄冷漠的俊脸上挂着一抹冷酷的杀机,一摆手中长剑,直奔双绝锏而来。 双锏上下并进,敲击横扫,分取寒松龄头与腰,动作快如闪电。 寒松龄冷哼一声,身子突然凌空跃起,飘落双绝锏身后,正好迎着涌上来的帮众。 寒松龄冰冷地冷笑一声,手中寒气逼人的长剑抖手一振,冷喝道:“去吧!” 没有人看清那剑是怎么透进层层刀网中进来的,只觉得一股逼人的寒气在面前扫过,接着就有四个最前面的人变成了无头尸,与扫云鞭是一样,这些尸体也都没有流血。 哗的一声年急涌而上的人群,如遇鬼魅般地向后退了下去。 一击无功,反而送掉了四个手下,双绝锏厉吼一声,倏然转身,飞身凌空扑向寒松龄,双锏由上而下,硬刺下来,一闪而至。 寒松龄冷然一笑,直到双绝锏龙江锏尖抵达头上不满一尺时,才轻灵地向上挥出一剑。 剑尖准确无比地正好点在双绝锏右手的剑尖上,一股奇大无比的压力,把双绝锏一个庞大的身体,凌空推起十几丈高,周围的土潮也恰好围涌了上来。 寒松龄挂在俊脸上的冷酷笑容一收,冷冽的煞气立时布满了那张脱俗的俊脸,凛然而立目注周围那些挥舞蜂涌的刀剑压击上来。 周围围攻的人都看准了这是个大好机会,谁也不肯轻易放过。 就在那些锋利的刀剑将及身边的一刹那,寒松龄持剑的右臂倏然向上抬了一抬。 没有任何人看清他抬动的右臂有什么变化,一股足冻僵人类四肢的寒气从中间骤然散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一团蒙蒙寒芒犹如十层寒冷的光幕般地罩没了寒松龄整个身子,跟着那光幕如高崖雪崩般的骤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刀剑断折碰击之声与惨厉的哼哈呼叫之声立时混成了一片,头颅滚动,尸体纵横,这座久已无人主持的道观大院中,刹时间变成了尸体遍布的战场,但是,却没有刺眼的鲜血。 刀剑散落一地,呼叫声也突然停止,二三十个活生生的汉子。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全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寒芒一闪而没,寒松龄岸然站在那方圆不到三尺的雪地上,俊脸上煞气仍在。就在剑芒消失后瞬间,道观东方的暗角里响起一声不能自制的声音,惊骇地叫道:“冷……冷剑七绝式?” 寒松龄闻声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没有向发声处望,只冷冷地笑了一声。 这一切的变化,在当时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被寒松龄抛上高空的双绝锏,此时才落下来,由于心中过度的惊骇而无法提气轻身,落地向后连退了四五步,才站稳了身子,老脸上方才的杀气已全被恐怖取代了。 寒松龄阴冷地笑了一声,冷酷地道:“龙朋友,你此时虽然是距离寒某有一丈多远,但是,你的命却仍握在寒某手中。” 双绝锏龙江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声道:“寒松龄,这些人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恨? 你……你好狠的手段。”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笑道:“朋友,你如果是条汉子,就不该这么问。因为,这是你们自己来找我寒松龄的。你们找我绝不是为了聊天叙旧,对吗?” 双绝锏无话反驳,狠声道:“寒松龄,你逃不出我们三星帮的掌握。”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哈哈……龙朋友,寒某多谢你的关怀了。目前,朋友你该担心的不是寒松龄日后的安危,而是,你自己的命还有多少时间是属于你自己的。”话落缓缓地抬动脚步向双绝锏龙江走去。 就在此时,道观东边十八丈外的暗角里突然冒出一个雄浑无比的声音道:“寒松龄。” 一声音才落,两道灰影突然急如闪电地向寒松龄背后激射过来。 寒松龄耳中传来劲急的衣袂破风声,闻声可知来人冲力奇大,来速极猛。 毫不思索地倏然转过身子,恰见两个灰衣人落在自己身前五尺左右处。 趁着寒松龄转身的刹那间,双绝锏龙江双肩一晃,飞身向后倒射出去。 寒松龄虽然知道双绝锏要逃,但却没有转过身去,一双星目迅捷地在身前二人身上,打量了一阵。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的年在六旬上下,黄脸膛、灰发、苍眉、黄须,双日如电,寒光闪射,一望可知是个内功造诣极高之人。 年轻的年约二十五六,面如银盆,浓眉虎目,直鼻通梁,英俊刚毅之气外露,只可惜两片嘴唇太薄,英俊中透着一丝使人不自觉中就能体会出的狠毒与刻薄。 寒松龄打量二人,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时,双绝锏龙江已飞射到院墙之下,正转身预备纵上墙头。 来的老者与那年轻人正好向着双绝锏的方向,双绝锏龙江的一切动态当然全都在两人视线之内,但是,直至此时,那老者才突然大声叫道:“别放过双绝锏,寒少侠,他一逃去,对我们十分不利。” 寒松龄明知道双绝锏在逃走,但一双星目却一直盯在老者与那年轻人的脸上,由他二人目光转动的方位,他早知道双绝锏此时到达哪里了。 以寒松龄的年纪,竟有如此老到与慎密的心思,这是来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寒松龄淡然冷漠地轻笑了一声,右足足尖向脚旁的一柄长刀的刀上尖上一踏一提,顺手抓往飞跃起来的长刀刀柄,倏然转身冷喝道:“龙朋友,留下点什么再走。” 话落右臂一扬,一道白光脱手飞泻而至,以黄脸老者的目力,竟也无法看清那飞驰中的刀形,心头不由为之一沉。 双绝锏龙江此时刚刚跃上墙头,闻声才待闪避,突觉右腕一阵彻心奇痛,心知一切都太晚了,闷哼一声,咬牙忍痛飞下墙去,他一只握锏的右手已留在墙头上了。 薄唇少年右手一抬,就要拍向寒松龄背后,但却被黄面老者一把拉住了。 寒松龄俊脸上掠过一抹深沉的冰冷笑意,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冷笑-声道:“世间有很多人都存着侥幸之心,而忽略了自身的能力”话落突然转身过来,笑道:“两位说是吗?” 两人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仍觉得脸上一热,避开了寒松龄冷芒迫人的目光,黄脸老者大笑一声,掩去窘态道:“哈哈……寒少侠,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顿,又道:“寒少侠,你猜我俩是谁?”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从表面上看,两位绝不是寒某人的敌人了。” 黄脸老者笑了笑道:“老夫石静泉,绰号金甲将,这位是无影刀马骏骐,哈哈……寒少侠,咱们不但表面上不是敌人,就是骨子里也不是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寒松龄朗朗地笑了一声道:“哈哈……久仰久仰,石老丈说得不错,所谓日久见人心啊!” 寒松龄以老丈相称,虽使金甲将石静泉心中不满,但他却没有流露出来,淡然一笑正色道:“寒少侠,你在关外,可曾听说过关外逸臾赵宗源这个名字?” 寒松龄闻言心头一动,暗付道:“应天僧说的果然不是假话,他们自动找上门来了。” 转念间,也正色道:“寒松龄虽然到关外不久,但赵大侠名满江湖,哪有不知之理。” 金甲将石静泉心中暗自一喜,但未形之以色,凝重地道:“寒少侠可知道赵大侠如今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吗?”话落一双精目盯在寒松龄脸上。 寒松龄心念风车似的一转道:“赵大侠住在何处,寒某不知道,不过,赵大侠正在招募中原流落于关外的武林同道,预备重复中原武林旧观,这却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话落寒剑剑尖向上一指,抬头叫道:“雪儿。” 高空中立时响起一声嘹亮的轻鸣,一道白影急落而下。 寒松龄双目仍然望着金甲将石静泉,右手微微一动,“喳”的一声,寒芒慑人的寒剑刃上已多了一柄剑鞘。这洒脱准确的手法,又使在场的二人心头一震;无影刀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贸然下手。 金甲将石静泉言不由衷地赞了声:“好手法!” 接着以凝重无比的语气道:“寒少侠既然对赵大侠的为人早已有了耳闻,这倒省了老朽我许多唇舌。老朽与马家兄弟此来,正是奉了赵大侠之命,前来相请寒少侠的。” 寒松龄略微沉思了一阵道:“寒某一个江湖后辈,岂敢如此托大,劳赵大侠派人来相请?这……嘿嘿,这实在不敢当得很。” 金甲将石静泉只当是寒松龄怕加人后排名太低下,乃正色道:“赵大侠所支持的同盟中名位高下。纯视武功而定,寒少侠年轻英俊,功冠武林,赵大侠正需要像寒少侠这等旷世难求的高人,绝无亏待寒少侠之理。” 寒松龄豪迈地朗笑一声道:“哈哈……言重了,言重了,老丈,你把我这寒松龄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金甲将心头一动忙道:“这么说,寒少侠你是答应了?” 寒松龄胸有成竹地点点头道:“寒松龄已决定去拜望赵大侠了,不过……” 无影刀马骏骐此时突然插口道:“寒大侠可是还有什么事要料理?如果寒大侠放心的话兄弟极愿效劳。”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马兄神眼如电,果然看对了,不过,此事必须寒某亲自前去,而且,时下刻不容缓。” 无影刀马骏骐一怔道:“寒兄莫非信不过兄弟?” 寒松龄淡漠地一笑道:“马兄言重了,寒某所以必须亲自去的原因,是因为寒某欲会之人,他不认识马兄。” 金甲将石静泉道:“寒少侠要会的是谁?” 寒松龄俊脸一整道:“孔雀真人。”目光突然扫向二人脸上。 老少两张脸同时惊讶地一变,金甲将脱口道:““寒少侠所说的人可是昔年武林中无人不畏惧他三分的三清道人?” 寒松龄道:“他老人家昔年的确有清魔、清邪、清恶之称。” 金甲将慎重地道:“老朽听说他遭人陷害,被放了血,除了音梦咨有一种药草可医之外,无药能治,因此,听说直到现在,他仍在病中呢。” 无影刀马骏骐闻言,忙插口道:“白凤公主,寒兄听过吗?据说其人艳绝尘寰,功力无边。音梦谷,就是她与她的手下控制的范围,慕她艳名而去的人,无一生还者。” 寒松龄淡淡一笑道:“寒某已听人提起过了。” 无影刀马骏骐无法从寒松龄俊脸上找到他去与不去的答案,话题一改,问道:“寒兄要找三清道人,可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寒松龄脱口道:“摩天岭北峰的玄阴洞中。”一顿,又道:“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听说而已。” 由两人眸子中,寒松龄看到一丝掩着不住的喜悦之色,心中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 金甲将石静泉突问:“寒兄准备何时动身?” 寒松龄道:“在下预备到凤城去看个朋友,由他那儿登摩天岭,可能耽搁一下。所以今夜就要动身了。” 金甲将石静泉故作失望地摇头道:“看来只有等寒少侠办完此事后,赵大侠与众家兄弟们才有机会瞻仰寒少侠的丰采了,寒少侠,你预备何时再回镇山关,老朽好来迎接。”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迎接二字寒某不敢当,寒松龄会见孔雀真人后,也许不能马上分身,咱们就以半月为期如何?” 金甲将石静泉算了算道:“那就是说十一月十五日咱们方能会面了?” 寒松龄道:“不错,等月圆之夜,咱们再会了。” 金甲将石静泉拱拱手,道:“老朽与马家兄弟就此告辞了。” 话落好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抬起的右脚,道:“双绝锏逃回去,三星帮帮主三星照命金洪涛必然报复,三星帮党羽遍关外,寒少侠还要小心些才是。”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笑道:“多谢关怀了。” 无影刀马骏骐转身前,突然问道:“寒兄可是准备进音梦谷?” 金甲将闻言暗自骂了一声忖道:“糊涂,半个月的时间,他不是打算进音梦谷去找药,还会到哪里去,你这不是白问了吗?” 寒松龄淡漠地笑了笑,反问道:“照马兄方才所言,音梦谷白凤公主虽然艳丽绝俗,但其地之险恶却如地狱,马兄,你以为寒某有那个能耐吗?” 这一问,无影刀马骏骐立时无言以对了。 金甲将忙拱拱道:“老朽与马家兄弟就此告辞了,寒少侠珍重。” 一拉无影刀飞身一跃,纵上院墙,一闪而逝,七八丈的距离一跃而至,身轻法灵迅捷无伦。 无影刀也急忙向寒松龄拱拱手道:“寒兄,咱们后会有期了。” 话落飞身倒射,-闪落向墙外,身法似乎犹胜于金甲将。 寒松龄心头微微震动了一下,暗忖道:“两个听遣人差之人,尚有这般功力,看来关外逸臾手下可能大有能人存在了。” 寒松龄移动了一下脚步,看看地上那些直到此时才开始流血的尸体,黯然地摇头轻叹- 声,白语道:“摆在我面前的,是条血路,但是,我必须走它。” 扁头望望灰蒙蒙的阴暗夜空,寒松龄朗声道:“雪儿,咱们可得走了。”活落双肩轻轻-晃,未见怎么使劲,人已曼妙轻灵地平射到七八丈外的院墙上了,恰在同时,白影-闪,雪儿掠上了他的肩头,清晰地叫道:“小龄,上哪去?” 星目凝视着远处,寒松龄生硬地道:“会会那些自称不是咱们的敌人的朋友啊!”向茫茫的雪野中驰去。 第三章 玄阴洞探秘 天色才亮,寒松龄已经到了北峰下的一个小小的猎人居住的村子里,找人问明了玄阴洞地位置,便毫不停留的走进了山区。 摩天岭,对寒松龄而言。无一处不是陌生之地,虽然皑皑白雪与嵯峨险峻的奇峰怪石,触目与长白山的寒冬无异,但在长白山天池一带的任一处地方,他都能一眼分辨出来,而这里所见的尽是首次人目的。 雪,又开始下了,灰蒙蒙的,像鹅毛一般,随着刺骨的寒风飘拂流旋,昏暗寂静如人混沌世界一般。 在峰下,虽然那些忠厚朴实的猎人曾一再描绘玄阴洞周围的特征,在这白雪弥漫的劲风飞雪中,对初上摩天岭的寒松龄而言,那些特征却极不容易找到。 为了证实应天僧齐海生的话,也为了自己日后的主要计划,寒松龄不得不耐心寻找,工作虽然艰苦,但却总比他日后生活在敌友不分的环境下要好得多。 灰暗的天空,虽然辨不出太阳的位置,但由天色的明暗估计,此时该已是下午了,寒松龄仍在绕着北峰,一层层的旋上升着,这样盘旋寻找,虽然慢,但他却认为这个方法最可靠。 突然,寒松龄肩头上的雪儿振翅冲天而起,贴着高崖笔飞上去二十几丈高,停在一块斜伸向外的覆雪石崖上,拍着翅膀道:“小龄,小龄,这里可以避雪。” 寒松龄心头一动,身子一矮,双腿猛一用劲,沿着峭立的石崖飞身冲到了雪儿身边,游目一望,心间不由一喜,嘉许地看看地上的白鹦鹉,道:“雪儿,还是你行,这里正是他们所说的玄阴洞了。” 洞在崖壁之中,深约两丈,高有一丈,洞内蝠粪满地,显然已无人来过了,洞顶数丈处就是峰顶了。 跨过洞前足有七八丈方圆的平坦雪地,寒松龄进入洞中,拂去一圆石柱上的灰尘蝠粪坐下,望着外面飞扬的大雪,自语道:“看来得在这里等上一阵子了。” 寒松龄话才说完,峰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瞒不过寒松龄灵敏的耳朵。 寒松龄俊脸微微一变,有点诧异地自语道:“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赶到了。这一路上,我怎么会看不到他们呢?” 脚尖踏在雪地上的响声越来越明显了,由那些杂乱声响晰,来的是似乎不在少数。 突然,洞口两侧响起两声轻微的落地声,接着,一个沉的声音道:“三清道人,我等奉了关外逸臾赵宗源前辈之命,来请道长人会。” 星眸一转,寒松龄闪身躲入右侧一处凹陷的洞壁沟中,并没有回话。 洞口两个人,等了一阵不见回答,右侧一人探头向内打量了一眼,接着踱到洞口,大声道:“我说玄阴洞不会有人居住,你们来看,这里面除了蝙蝠粪之外,还有什么呢?” 洞口空地上立时又飞跃下来五六个人,这些人个个以灰巾蒙着面,但由头发色泽仍可判断出他们的年龄。 这时,一个银发老者向洞内打量了一眼,疑惑不定地道:“石静泉与马骏骐都亲耳听到寒松龄说那病道士就住在这里,怎会找不到人呢?难道说那小子刚出道就会知道我们的秘密吗?” 一个灰发细眼的老者接口道:“石静泉办事一向缜密,绝不会听错,照此看来那寒松龄一定也被人蒙骗了。” 银发老者精目中寒光一闪,沉声道:“你以为寒松龄仍然会来?” 灰发老者冷然一笑道:“我相信一个初出道的毛孩子,身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中,非找朋友不可,石、马二人均未露出痕迹来,我相信绝不至于怀疑他俩,一个三星帮,就足够引去他所有的注意力了。 白发老者赞同的嗯了一声,点头道:“这推测不无道理,咱们既然找不到三清道人,能将寒松龄带回去也好,据石静泉说,此人身怀百年之前太虚老人的冷剑七绝式,见面时,最好别与他弄翻脸。” 这时,一个黑发蒙面人接口道:“无影刀说此人生性冷傲,好似无意加盟,万一他不跟我们走,又怎么办呢?” 白发老者阴沉地冷笑一声道:“在他未见到三清道人之前,他绝不可能知道底细,此处一落空,相信他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了,到时,我相信他不会拒绝跟我们走的。” 黑发蒙面人道:“就算他跟我们走,日后三清道人知道他已在江湖现身,必然出来找,他们一碰面……” 未等他把话说完,白发老者已抢口大笑道:“哈哈……你以为三清道人会见到他吗?哈哈……他只要一加盟,那就正好符合了一石双鸟之计了。” 灰发老者仍然没有自信地道:“听石静泉说,他可能要进音梦谷,如果他真要进音梦谷的话,我们何不来个借刀杀人之计,岂不省去了很多麻烦。” 白发老者摇摇头,深沉地道:“不见他的尸体。中原武林绝不会放心的。不怕-万,就怕万一,要是他进了音梦谷,不但不死,反而跟音梦谷拉上了交情,那时事情可就真的难办了。” 灰发老者不服地道:“自从三年前音梦谷之名传出之后,进谷的人何只数十,其中奇人异士不乏人在,但却从未听说有人离开那里活着出来过。” 白发老者沉声道:“白凤公主年事极轻,不管怎么厉害,终究是个少女,你别忘了那些见过寒松龄的人,对他容貌的形容。” 灰发老者依然不服地道:“血手金童冷壁辉的容貌如何?他花了多少心力,可曾获得那雪侠的青睐?世间美女,并不一定全钟意于美貌男子。” 黑发人此时插口道:“林兄最好不要随便批评冷副盟主。” 灰发老者冷冷-笑道:“兄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哪敢批评。” 白发老者不满地冷笑一声道:“林兄以为如今该怎么办呢?” 灰发老者精臼中冷光一闪,冰冷地道:“易大哥负责指挥全局,这是赵盟主的命令。” 白发老者冷声说道:“兄弟要留在这里等候寒松龄,各位以为不妥的,现在可以走,易某人无意拿旨令压人。” 黑发蒙面人首先道:“兄弟愿留下。” 其他人见状也都表示愿意留下,灰发老者见状一笑道:“兄弟如不留下来,倒叫众兄弟说我怕死了,易大哥,下一步呢?” 白发老者冷冷一笑道:“此地风雪极大,我们到洞中去等吧!” 伸手向洞口一摆,道:“各位请……” 当他目光随着手势向洞内扫去时,底下的话便说不上来了。 洞内正中央的那根圆柱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神态冷峻悠闲的白衣少年一一寒松龄。 白发老者把让客的手式向上一抬,变成阻拦手式,冷冷地盯着洞中的寒松龄道:“年轻人,你是谁?”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笑道:“在下是谁,对于各位来说,重要吗?” 白发老者闻言,就知来者不善,精眸中冷芒一闪,冷笑道:“说得是,那么,年轻人,你来做什么?” 寒松龄俊脸-亡的笑容缓缓收丁起来,冰冷地道:“在下在这里等人!” 白发老者心头一动,语气立时缓和了许多,笑了笑道:“你等的是孔雀真人,是吗?” 寒松龄俊脸上的冰冷神色,并没有因白发老者的语气更改而变换,仍然那么冷冷的,说道:“那是各位要找的人,不是吗?” 灰发老者插口道:“年轻人,难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寒松龄道:“如果要找他,在下不会到此地来。” 白发老者心头又是一动,语气更加温和,缓声笑道:“这么说,年轻人,你是知道要找孔雀真人应该到哪里去找了,只是,老夫不明白,你到这里来等谁?” 寒松龄道:“在下确实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至于在下所要等的人,各位应该知道。” 寒松龄不着边际的话使白发老者脸色又为之一变,只是,隔着那层灰巾,谁也看不见而已,白发老者重新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眼,道:“年轻人,你话何不说得豪爽点,免得大家费心机多思量。” 寒松龄冰冷地笑了笑道:“那么在下就是在等各位吧!” 白发老者先是一怔,突然大笑道:“哈哈……年轻人,老夫见的人虽然多,但却不记得在什么地方曾见过你,而且,老夫也不打算交你这个年轻朋友。”话落向身边众人扫了一眼道:“各位可有意交这个年轻朋友吗?” 周围立时响起一声大笑。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直等他们笑声全停了,才缓慢的道:“在下以为这不像个好笑的话,不是吗?交朋友虽然可凭自己选择,但是,假使是敌人的,谁有权来选择呢?各位以为对吗?”缓缓探手到坐下的圆柱后面,拿出了寒玉绞血剑,在寒松龄亮出剑的同时,身后白影一闪,他肩头上落下了那只巨大的白鹦鹉。 六七个蒙面人眸了中同时闪射出骇异的光芒,显然,他们之中,谁也没想到他们要等的人已先在他们这里等着他们了。 白发老者错愕了半晌,才道:“你是寒松龄?” 寒松龄以一种使人无法描绘的怪异目光盯着白发老者,冰冷地道:“尊驾可是仍想请寒某加盟?” 白发老者和缓的语气突然一变,冰冷地道:“寒松龄,你的语气中告诉我,你自己一定不愿意去,但是。老夫一向不轻易决定一件事情,要是决定了,就绝不更改。” 寒松龄仍然盯着白发老者,道:“因此,不管寒某是否愿意,也一定得去是吗?” 白发老者冷声道:“正是那么说的,寒松龄。” 寒松龄冷声朗笑了一阵,道:“这就是邀请吗?” 白发老者会意地冷笑了一声道:“寒松龄,你要老夫怎么个邀请呢?” 寒松龄依然悠闲地坐在那里道:“像寒松龄这类的朋友,尊驾过去都是怎么邀请的呢?” 白发老者长笑了一声道:“哈哈……寒松龄,老夫一向不亏待朋友。”转向右侧,向两个黑发蒙面人道:“刘家兄弟,你们俩就劳驾去服侍服侍这位年轻客人吧,不能让盟主久等,咱们得上路了。” 被称为刘家兄弟的两个汉子,大步跨了出来,齐声道:“遵命。” 话落傲然无比地大步踱进洞中。 直走到寒松龄身侧三尺左右处,两人才双双停住了脚步,右侧较高的那人,冷冷地道: “寒松龄,我以为你该随我们动身了。” 寒松龄悠闲地抬头望着两人道:“就凭两位这一句话吗?” 左侧较矮的汉子,闻言右臂突然一挥,一掌向寒松龄右侧拍去。 轰然一声大响,石洞中立时沙土飞扬,寒松龄左脚不到半尺的地方,此时多了一个深有半尺,三尺方圆一个深洞。 动也没动一下,寒松龄仍然仰脸望着刘家兄弟。 寒松龄肩头上的白鹦鹉此时却开声叫道:“好掌力啊!好掌力啊!” 寒松龄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道:“尊驾这一掌还算没白费力气,总还得到了点回声,就为了这点回声,寒某也不好不开腔了,两位朋友,现在有带面巾的必要吗?” 寒松龄的态度与言辞,都使他面前的刘氏兄弟难堪到了极点,几乎是同时。刘氏兄弟冷喝道:“寒松龄,你何不自己来拿下来。” 寒松龄冷芒如电的星目注视着刘氏兄弟,冰冷地道:“假使两位以为划算的话,寒某人随时都可以替两位取下面罩,见见两位那两张见不得人的脸。” 刘氏兄弟,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闻言并不动怒,各自深吸了口冷气,高个子冷声道: “姓寒的,我们兄弟等着你哪!” 寒松龄阴沉,地冷笑一声,冷冽而缓慢地道:“很好,就是现在吧。’声音虽然慢,动作却快得令人眼花,“吧”字刚出口,刘氏兄弟同时觉得眼前一花,身子毫不思索地同时往两侧一闪,双双扬掌欲劈;应变速度也快得惊人。 两人四只手掌才抬到胸前,两朵飘起的剑穗已同时一闪,插进了两人咽喉中。 四只扬起的巨掌同时反抚向咽喉,惨吼一声,两个摇摇欲倒的身体同时向洞外退去,两块蒙面的灰巾落在寒松龄身前的石地上。 虽然没有恐怖惊心的鲜血,但刘氏兄弟跌跌撞撞退出的身子,却双双倒毙于洞口。 寒松龄向洞外扫了-眼,又坐了下来,鹦鹉依旧停在他肩头上,方才的一切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虽然隔着面巾无人能看清洞外那群人的表情?但只注视着刘氏兄弟尸体的那些惊骇目光使人不难想像得出这些人此刻是何等吃惊了。 白发老者把凝注在刘氏兄弟身上的目光,慢慢移向洞内,落在寒松龄那张冷漠得近似残酷的俊脸上,目光中流露着杀机,似却没有说话。 寒松龄淡淡地向洞口那两具尸体扫了一眼道:“朋友,他们俩分量不够。” 白发老者深沉而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寒松龄,血浓于水,今天如果没有个结果只怕你我谁也离不开这里了。” 寒松龄点点头,冷冰冰地道:“蒙面的朋友们,日后寒某还想再去会会关外逸叟赵宗源,当然,那时如果各位之中有任何一位在场,寒某都有许多不便之处,因此,在各位一现身,寒松龄就有了与你们完全相同的决定了。” 白发老者阴森森地道:“寒松龄,现在咱们的话算是都说明白了,是你出来还是老夫进去?” 寒松龄站起身来,道:“这洞虽然不小,但却容不下六个人在里面拼命,因此,还是寒某出去好些。” 白发老者眸子中冷芒闪射,冷笑道:“寒松龄,老夫用不着依仗人多,姓寒的,刘家兄弟之死,只能怪他们自己艺不够精纯,却并非证明你能天下无敌。”话落大步走进洞中。 寒松龄注视着停身在四尺左右处的白发老者,冷冷地道:“朋友,你说的与做的都很漂亮,与刘家兄弟一样,寒某想见见你是谁。” 白发老者盯着寒松龄,冷声说道:“那么,你拔剑吧!” 寒松龄看着白发老者腰间斜插着的那柄金鞘古剑,冷笑道:“尊驾何不先拔出来?” 白发老者讽刺地冷笑了一声道:“寒松龄,对刘氏兄弟你没有这么说,何以要对老夫例外?” 寒松龄冷漠地-笑道:“对他们二人,寒某并末用剑。” 白发老者大笑-声道:“寒松龄,你能说他们喉间所中的是指伤或掌伤吗?” 寒松龄摇摇剑柄上飘动的血红长穗,道:“他们消受不起寒某剑上这两个红穗。” 白发老者心头突然一震,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一柄用来防身的兵器上为什么要加上这两个累赘的红穗了,也就因为那红穗也是兵器之一,白发老者自然而然的想像得到寒松龄的剑招必然怪异难测。 白发老者暗自吸了一口气,道:“寒松龄,老夫动手之前一向不先拔剑。” 寒松龄闻言心头一动,突然怪异地笑道:“朋友,寒某知道你是谁了,不过,寒松龄要让你那张脸自己露出来。”话落俊脸一沉,冷声道:“朋友,你的剑出鞘一定很快,固此,寒某想见识见识。”话落右手缓缓向剑柄移去。 由于寒松龄的举动,白发老者看得出他是要在拔剑速度上与自己比个高下,这使他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震,因为,寒松龄曾说过知道他是谁了。 右手缓缓伸向腰间,然后,也慢慢地向剑柄移去。 摹地,寒松龄右手一动,但却没有真个拔剑。 “刷”的一声,一道白芒几乎与声音同时爆发,电光石火般地直奔寒松龄胸口,动作快得令人昨舌。 寒松龄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后一仰,险险地避过了那劲急无伦的一剑。 几乎连停也没停,白发老者健腕一振,七八朵斗大的剑花,分成三面,罩向重心已失的寒松龄。 没料到此人剑招如此精湛劲急,寒松龄右脚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挪,突然碰到了身后的圆柱,这才知道已没有退路了。 星目中冷芒-闪,左臂向前胸一弯,右手已抓住了寒剑剑柄。 就在那些透着寒气的剑光将要及身的刹那之间,突然挟着一片迫人寒芒的光幕从寒松龄身周爆射出来,透过层层剑幕,直袭白发老者面门。 白发老者自成名之后,就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仗以成名的招式中会有如此大的破绽,因此,猛然间见到寒松龄的剑透过自己的剑幕到达面前,他立时骇得手足无措。 本能地拉剑回手自保,剑刃向上一扬,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脸上一轻一凉,抬上去的剑也隔空了。 白发老者定定神,才看到寒松龄仍然站在原位,剑,仍在剑鞘中。 寒松龄仔细的端详了那张失去了面罩的老脸一阵,突然阴沉地冷笑道:“寒某果然没有料错,你阁下是快剑手易逢源。” 白发老者向脸上摸了一把,快剑手老脸立时一变,脱口道:“寒松龄,不是你,就是我。”话落抖手一剑,刺向寒松龄。 寒松龄身子灵巧地一侧。右手向左一弯,接着横削下去。 “锵”的一声,快剑手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剑几乎脱手掉在地上。 惊骇地向后退了三尺,才待立桩再攻,一片寒气迫人的冷芒又到了面前。 于是,快剑手被迫再度退了下去。 快剑手始终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被迫出了洞夕卜。 直到寒松龄完全离开了洞口,洞外的那些蒙面人突然拢了上来,其中一个冷喝道:“寒朋友,够了。” 这时,快剑手已经被迫到绝崖边缘了。 寒松龄突然收回手中的寒剑,向后跃退了五六尺,冷冷地环扫一周,俊脸突然一变,冷笑道:“各位中,少了一位。” 原来,那灰发老者已不在众人之中了。 快剑手喘了口大气,冷声道:“寒松龄,这些人已经够了。” 拍拍肩上的白鹦鹉,寒松龄道:“雪儿上去吧。” 白鹦鹉冲天而起,寒松龄目光转向快剑手易逢源道:“易朋友,他们比之你如何?” 快剑手易逢源老脸一红,恼羞地道:“寒松龄,你可知道老夫将怎样对你?” 寒松龄朗笑了一声道:“寒某知道这些人会-起上的。” 快剑手易逢源残酷地道:“老夫是说等你落在老夫手中的时候。” 寒松龄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道:“易明友,你很会做梦,而且是极其理想的白日梦。” 快剑手易逢源阴沉地冷笑道:“寒松龄,凭武功,老夫等或许收拾不了你,但是,有一样东西,老夫相信你武功再好也敌不住。”话落朝周围那四个蒙面汉子冷声喝道:“拿出来吧:” 四人同时探手袖中,各自掏出-个绿色粗可盈握的铁管。 快剑手易逢源得意地大笑-声道:“寒松龄,你也许认不出那是什么,不过,老夫提个人名,你-定会知道,”话落-顿,打量了寒松龄二阵,冷笑道:“鬼火这个绰号,你可听过?” 寒松龄心头猛然一震道:“阁下指的是六十年前的火磷芒的持有人?” 快剑手易逢源指指周围那些手下笑道:“现在,他们所拿的就是那东西了,老夫以为你先看看,等下防守起来,或许容易些。”活落老脸一沉,朝左手的一个蒙面人道:“倒出一根,给寒朋友看看:” 蒙面人小心地打开筒后的铁盖,蹲下身子,倒了两支长有三寸,细如牛毛的绿针在雪地上,然后盖上盖子,反腕拔出背上的雁翎刀,起手一刀,砍在两支磷针中的一支上。 刀刃过处,绿火一闪,断为两截的绿针立时化成了两团绿火,在雪地上燃烧起来。 快剑手易逢源朝寒松龄冷漠的俊脸上打量一眼,冷笑道:“寒松龄,老夫希望你记清楚了,刀剑砍在针上或击在针上,都会发热,这热量就足够这些断针燃烧了,因此,只要这些毒针一出,你立足的周围立时会变成一片火海,而这四筒如果都放完,少说也得顿饭工夫,寒松龄,嘿嘿,磷火有毒,你可别被烧到啊,哈哈……” 寒松龄俊脸上虽然冷漠如常,内心却十分焦急,他有自信可以阻住那些针近身,但却没有自信脚下不会踏到磷火,因为,挥剑护身之时,双脚不可能不动。 寒松龄的沉默,使快剑手易逢源更觉得意,大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以为你得跟老夫走,你以为如何?” 寒松龄暗自把心一横,冷冷的道:“易逢源,寒松龄的确没有自信不沾到磷火,但是,寒某却有自信在受害之前,送各位上路。” 快剑手易逢源老脸一沉,狰狞地问道:“咱们可要试试。” 寒松龄冰冷地道:“不错,此时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快剑手右手一抬,冷声道:“弟兄们,快准备了。” 寒松龄右手缓缓移向剑柄。 这时,峰顶上飞下一片薄冰,嗤的一声,把雪地上那恨尚未燃的火磷芒切成丁两段,但却没有着火。 快剑手易逢源见状一愣,抬头注视着峰顶,冷声喝声问道:“峰上是哪位高人?” 一声娇脆地冷哼声起自峰顶上,冷哼声一落,一道娇小的白影已如急弩箭般的向峰上飞驰而去,刹那间消失于雪岭中了。 快剑手老脸-变,失神地道:“雪——侠。” 这时,寒松龄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快剑手老脸恼怒的一变,冷喝道:“寒松龄,她救不了你的,你笑什么?” 寒松龄望着快剑手震怒的面孔,悠闲地道:“寒某此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一件事寒某这两天-直没想通。” 快剑手冷酷地道:“在临死之前想通了,也许可以减少你死后留下的一件憾事。” 寒松龄没有理会会快剑手易逢源,继续道:“关外三星帮会动员了不少人到玄真观去偷寒某这柄剑,我想尊驾、一定也知道这件事。 只是,尊驾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是吗?” 三星帮偷剑之事,快剑手易逢源事前的确知道,而且,正如寒松龄所说的,他也不知道三星帮主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只知道是奉命行事而已。 快剑手盯着寒松龄,道:“今后,老夫相信用不着再盗了。” 寒松龄冷冷地摇摇头道:“尊驾错了,今后他们将更加紧的要盗这柄剑。” 快剑手阴森地嗤笑了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以为你无法活过今夜了。” 寒松龄大笑了一声道:“活不过今夜的,不是寒松龄,而是各位。” 快剑手眸子中杀机一闪,沉声道:“事实可以决定一切!”话落高举的右手就要往下放了。 寒松龄毫无惧色地冷笑了一声道:“慢着。”话落朝四周望了一眼道:“寒某的话还没说完,如果各位此时动手,寒松龄担心自己会赔个不教而诛的恶名。” “固此,寒某得把话说明白了。” 快剑手冷笑道:“假使老夫不愿意听呢?”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冰冷地继续道:“寒某话已说过,尊驾如果不想听,尽可以下令你的手下动手。” 快剑手高举的右臂开始缓慢地向下移动着;倏然老脸一沉,狞声道:“放!” 随着“咔咔咔咔”四声暗簧弹动声,四个蒙面人手中平托着的绿铁管中,立时绿芒飞射,同向中央的寒松龄射到。 细针一离管口立时散开,犹如莲蓬喷水,漫成一片。因此,四个人同时出手,寒松龄周围便没有一处地方没有磷芒了。 暗簧弹力极强,磷针飞射奇快无比,几乎在簧响的同时,一片绿幕似的绿芒已四面八方地罩向寒松龄周身而来。 俊脸上杀机一闪,身子就地一旋,一片光幕立时包没了他全身。这一次,快剑手仍然没看清他剑是怎么拔出来的。 快剑手易逢源望着挥剑白保的寒松龄,得意无比地狂笑道:“哈…寒松龄,方才你已见过,这些东西不能用刀剑去挡啊! 哈…不过,不挡又会射到身上去是吗?哈……” 一片凄厉的号叫,打断了快剑手的得意笑声,站直了身子,他首先向中间被围的寒松龄望去!他,仍然在挥剑自保中。 心头突然一沉,快剑手的目光跟着向四周找去,突然,他老脸变了一变。 站在距他最远的右角上的一蒙面人,此时正倒在地上抽搐着,他咽喉上还有一团绿火在燃烧着,白雪里,红血绿火相映,入目格外恐怖。 想不通那人是怎么被伤的,快剑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向中央的寒松龄望过去。 只见,寒松龄周围不到两尺的雪地上,布满了一片截断的磷芒,但却没有一根燃烧的。 这时,突听被围的寒松龄冷冷地道:“易朋友,寒某再替你送两个朋友上路吧!” 寒松龄“吧”字才一脱口,快剑手左右两侧立时又响起两声凄厉的号叫声。 与第一个一样,他们喉间也都燃烧着一团鬼火一样的绿色磷火。 剩下的那一个,已没有勇气再斗下去,一丢手中铁管,转身就往后跃。等他想起身后是断崖时,人已飞出崖外。 一声惨厉恐怖的绵长惨叫声,如利箭般地划破夜空,渐去渐弱,终于完全消失了。 一切变化,完全与快剑手易逢源所料的相反,他怔忡了半天,突然想到了自身的安危双足一顿,飞身向峰顶射去,双足还没着地,突见白影一闪,接着一股奇大的压力把他又压口洞前平地上。 猛一抬头,当快剑手看清站在峰顶上的正是寒松龄时,一颗心立时往下沉去了。 寒松龄阴沉地冷笑一声道:“易朋友,看来你还不如鬼火聪明,因此,你只能替人跑腿,为人效命而地永远不配指挥别人。” 话落扬扬手中寒剑,冷冷地道:“这是一柄寒剑,易朋友,当那片冰打在磷针上而未燃烧时,你就该想到寒松龄手中的剑名叫寒玉绞血剑了。同时,你也该想到三星帮主命盗此剑的人就是鬼火自己,因为,他知道这柄剑将克制他的一切,但是,这两点你都没有想到。易朋友,你断送了他们,也断送了自己。” 那些火磷芒之所以不燃,快剑手易逢源现在算是全明白了,但却太晚。 快剑手易逢源低头看看手中的剑,暗自把心一横,冷声道:“寒松龄,你下来吧。” 寒松龄阴沉地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能拦击我是吗?易朋友。” 快剑手舐舐干燥的嘴唇,冷声道:“寒松龄,等下你就知道了。”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双肩一晃,对准快剑手扑了下来。 快剑手易逢源右腕一翻,剑芒打闪,铮铮连响了数响,后退了四五步,寒松龄就站在他方才立足的位置上。 寒松龄俊脸冷如玄冰,透人肺腑的目光直盯在快剑手易逢源浮着冷汗的老脸上,冷酷的道:“一石二鸟,假白道之名,为虎作怅,易逢源,你活得实在太长了。” 快剑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紧张地盯着冷酷的寒松龄,冷笑道:“寒松龄,你锋芒露得太早了,老夫告诉你,你逃不出关外。” 寒松龄阴冷地迈步走向快剑手道:“易朋友,寒某也要告诉你,你该死!” 快剑手不能自制地向后退着,半弯着腰,身子向前倾,做出随时欲扑的形态。 寒松龄不在意地向前迈动脚步道:“易朋友,再退五尺,你就要掉下去了。” 快剑手仍然向后退着,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寒松龄的话。 快剑手估计着大约又退下了两尺,精眸中奇光一闪,手中剑突然一摆,做出欲反扑状,身子却在摆剑时向后疾射出去,直向崖下落去。 寒松龄微微一怔,朗笑一声道:“朋友,世上已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声落人也跟着向崖下扑去。 自二十丈的崖向下跳,对寒松龄而言,虽然并不觉得高,但对快剑手,这距离则高了一些。 快剑手易逢源双脚踩在松浮的雪地上,由于无处着力,双腿直陷到膝盖。 在他拔腿之前,寒松龄已如轻烟般地落在他面前的雪地上,就好像没有重量似的,那轻浮的雪面上只印下了两个深不盈寸的浅印。 飞起-一脚,正踢在快剑手面门上,把他从雪中踢了出来,却飞撞在五六丈外一根直立的覆雪石柱上。 震落的雪,洒了快剑手一身一脸,但脸上的雪,-瞬间便被热溶掉了。 当快剑手撑着身子从石柱下站起来时,寒松龄已到达了他面前。 抬手向木然的脸上摸了一把低下头,快剑手看到了满手鲜血,然后,目光又从手上转向寒松龄那张令人颤栗的冷酷俊脸上。 寒松龄以冷森得如刀的目光盯着快剑手那张血流不停的老脸,斩钉断铁地道:“易逢源,寒某说过,你应该死。” 快剑手仔细地看了寒松龄冷酷的俊脸好一阵子,缓慢地松开右手,让剑落在雪地上,因为,在那张脸上,他找不出一丝自己活命的温暖。 快剑手易逢源用已有点麻木及沙哑的声音道:“寒松龄,我易逢源认栽了,你下手吧,黄泉路上,老夫等着你。” 寒松龄没有立刻下手,冰冷地道:“寒某只怕会令你失望。易逢源,因为寒松龄还有许多事情没办完。” 快剑手冷声道:“寒松龄,你自己说过,敌人不会容许你去选择。关外,等着你的人很多。”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一出道,就知道自己日后该走的是条什么样的路了。” 快剑手道:“短暂的路。” 寒松龄摇摇头,阴森地道:“易逢源,那条路不但不短,而且很长。” 快剑手冷笑道:“黄泉路?” 寒松龄星目中冷芒如电道:“血路。” 快剑手心头一震,冷笑道:“寒松龄,血路需要自己开,老夫此刻就可以预言,音梦谷那条路你就开不了,因此……” 寒松龄截住他的话,道:“人人都说音梦谷有去无回。” 快剑于冷笑道:“事实上,你连音梦谷都进不了。” 寒松龄心头一震,突然笑道:“易朋友,你说得够详细的了。” 快剑手猛然间发觉失言,恼怒地道:“寒松龄,你好狡猾,你…你休想再从老夫口中探到什么……” 寒松龄冷淡而又阴沉地道:“那么,易逢源,你的时间到了。” 快剑手咬咬牙关冷声道:“寒松龄,你下手吧!” 寒松龄冷冷地道:“易逢源,如果你算得上是条好汉的话,你该死在你自己的剑下才称得是英雄。” 俯身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剑,快合手猛一抬臂,剑刃已横在颈上,但却无法压下去。 血与汗,顺着他带血的老脸直流下来,把胸口衣服染红了一大片,要死得从容,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下垂的目光,缓慢地从剑身上再抬起凝注在寒松龄冷漠的脸上。 寒松龄冷冷地道:“易逢源,不要动别的心思,否则,你只有自取其辱。” 目光重又垂了下去,寒松龄的话,使他还没有鼓足的勇气又消散了,他持剑的手,已开始颤抖。 再次,他把目光转到寒松龄脸上,惨然一笑道:“寒松龄,你的冷酷令人佩服。” 话落猛-咬牙,右手压接着向外一拉,一颗须发猬张的头颅,立时滚在雪地上,热血如泉,冲天而起。 良久,那个尸体才侧倒雪地上。 雪,仍然下着,看来,不需要多久,这雪地上染上的唯一的一点红色就会被淹没了。 就在这时,崖上突然响起-个冷脆的娇音道:“寒松龄,你的手段令人心寒。” 寒松龄闻声心头一动,朗声-笑道:“姑娘,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雪侠吧?” 崖上的女子道:“怎么?你也要本姑娘自绝吗?”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很难说,姑娘,那得看你自己是站在哪一边了。” 崖上女子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寒松龄想了想道:“姑娘冒雪二次登玄阴洞,相信绝不是来告诉寒松龄知道他自己的口气很大吧?” 崖上的女子似乎被难住,静默了一阵,突然气呼呼的冷声道:“本来此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但是,现在本姑娘突然又不想说了。” 寒松龄心头一动道:“那消息一定很重要是吗?” 崖上那女子道:“与你要找的人有关。” 寒松龄心头突然一沉,语气急促地道:“姑娘指是孔雀真人?” “正是与他有关。” 寒松龄焦急地道:“他怎么样了?” 崖上的女子冷笑道:“寒松龄,你也会着急吗?” 寒松龄语气立时缓和了许多,道:“姑娘,你如果真是雪侠的话,寒某自信并没有得罪你。” 崖那女子冷冷地道:“不错,我就是雪侠,但此刻我却什么也不想说了。你要怎么样呢?” 寒松龄焦急化成了愤怒,沉声道:“姑娘说的消息可靠吗?” 雪侠似乎把寒松龄的话思索了一阵,此时突然会意地冷笑了一声道:“绝对可靠,因为那是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你莫非要强迫我说。” “寒某希望不要那么做,但这件事与寒某有切身关系,寒某非知道不可。” “难道我没有不说的自由吗?嘴是我的啊!” “姑娘,如果你不到这里来,你的确有不说的自由,但是……” “但是,现在已由不得我了是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如果姑娘真不说的话,的确由不得姑娘你了。” 雪侠赌气似地娇哼一声道:“我偏偏不说,不说,不说……” 寒松龄俊脸一冷,飞身射上崖顶,运目向四周一望,突见玄阴洞顶三十丈外冲天飞起一条娇小的白影,身法快如惊电。 寒松龄想也没想,低沉冷哼一声,飞身追了上去。 向前急驰的雪侠一回头。瞥见寒松龄身法急如流星,芳心不由-惊,加紧脚步,全力向前飞跃着。 寒松龄也没想到雪侠的轻功如此精湛,生怕距离如果不拉近些,雪侠找个暗石一藏,就要误了大事了。猛一提气,全力追了出去,仅只四五个起落,已被他赶上了五六丈。 雪侠并不向山下跑,朝着北方。尽找些嵯峨难行的崎岖山岭奔走,越上越高。 距离随着时间的缩短而渐渐拉近了,这时,距两人起身的玄阴稠已有七八百丈远了。 雪侠每回头一次,心弦就会拉紧许多。自出道以来,她一直就没遇过功力高于她的人,因此,来去无人能蹑其后而博得雪侠之号,却没想到寒松龄的轻功还高过她许多。 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怨恨,雪侠粉脸儿涨得通红,真恨不得立即停下脚步。 终于,他们翻上了南北交界的岭脊,在这里,可以同时看到南北两面,此时,寒松龄距雪侠已不满三丈了。 突然的,雪侠停住了娇躯,霍然转过身来。 没想到她会突然完全停下来,寒松龄见状吓了一跳,急忙沉气煞住急冲的身子,险险的停住在雪侠面前不到四尺的地方,如果反应稍慢一点点,准会撞在雪侠的身上。 雪侠气恼地一跺脚,怒声道:“你……你要怎么样嘛?” 话落一双美目已气恼地凝住在寒松龄脸上。 当目光完全落在那张脸上后,她突觉眼前一亮,一颗芳心比方才全力奔跑时跳动更激烈了。 寒松龄一看到那张红红脸儿,心头也震动了一下。 柳眉如初升新月,明眸如秋水泛波,长长的睫毛衬托的那圆而犬的眸子格外明亮,瑶鼻儿再配上一张宜嗔宜喜的樱桃小口,艳丽申透着活泼,使人触目难忘。 寒松龄匆匆的移开目光,沉声道:“姑娘,寒某希望你说出……” 雪侠截住寒松龄的话,冷声道:“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来?” 寒松龄正色地点点头,道:“不错,姑娘。” 小嘴一嘟,雪侠骄横地道:“我偏偏不说,有本事你拿出来好了。” 星目中冷芒一闪,但当寒松龄目光再接触到那张令人不忍动气的娇靥时,眸子中的寒芒又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凝重地道:“姑娘,一句话,在你说出来很容易,在寒某却将受惠无穷。” 雪侠仍然气哼哼地道:“我偏偏不说,你要怎么样?” 寒松龄神色严肃地望了雪侠一眼,焦躁地道:“姑娘,寒某却非知道不可,虽然寒松龄所做的事也许会对不起你。” 雪侠撇撇小嘴,道:“寒松龄,那些人可以随你摆布,我可不吃你那一套,姑娘我不说就是不说,有本事你拿出来好了。” 寒松龄俊脸痛苦地搐动了一阵子,暗自把心一横,沉声道:“姑娘,你真的不说吗?” 雪侠气恼地冷哼了一声,道:“你要我说几遍?不说,不说……”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冷冷地道:“姑娘,你虽然决定不说了,但寒某却必须知道,我不知道你我异位而处,也不知你会怎么做,但我寒松龄却已决定怎么做了,姑娘,寒某要得罪你了。” 话落缓慢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雪侠娇躯一动,做了个准备架式,冷冷地道:“谁怕了你不成?”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轻微的声音,传进寒松龄耳中,一个冷冷的声音笑道:“浪子,老夫看你还能飞上天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我要是能飞,你们这批龟孙子早就没命了!” 头一个声音冷笑道:“浪子,老夫希望你放明白点,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浪子笑道:“谁说我不明白了,看你要问什么吧!仁义道德,侠肝义胆,问哪一类都行。” 那声音道:“老夫问你,三清那老杂种躲在哪里?” 浪子停了一阵,突然笑道:“嘿嘿,我浪子三教儿流。虽然样样都通点,可就是不会算命。你问三清道人在哪里与问你祖宗现时是在十八层地狱中的哪一层里没有什么两样的。我浪子既无神卜之术,自然是一概不知了。” 雪侠等了许久,未见寒松龄动手,忍不住开口道:“寒松龄,你动手呀?” 寒松龄似乎没有听到雪侠的话,仍然肃穆地站在那里。 这时,只听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浪子,假使本堂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奉了三清杂种之命,下山来找寒松龄的。” 浪子仍然笑道:“我是不是奉命姑且不谈,就假定我是找寒松龄好了,寒松龄又不是你祖宗,我找他可也不犯什么罪呀。” 那沙哑的声音怒喝道:“浪子,在老夫面前,你少卖弄口舌之能,你那两下子可派不上用场,放干脆点,你说实话吧。” 浪子道:“佛经上说的句句都是劝人行善的实话,难道说你金流星大堂主叫我背背佛经不成?实话实说,我浪子没做过和尚,可背不出来。” 那被称为金流星的人冷冷的阴笑了一声,道:“浪子,老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落冷喝一声道:“吴香主,带几个弟兄招待招待这位贵客。” 这时,寒松龄已由声音辨明了那些人的方位。 恰在此时,雪侠再度不耐烦地大叫道:“寒松龄,你倒是打不打了?” 目光转到雪侠娇嗔蛮横的粉脸上,寒松龄凝重地道:“姑娘,你虽然并没有告诉寒某那个真实地方,但寒松龄依然很感激你。” 雪侠迷芒地怔了怔,不解地扫了寒松龄一眼,冷声道:“寒松龄,你可别打如意算盘,本姑娘说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寒松龄笑道:“寒某此时已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雪侠杏眼睁得大大的,脱口道:“你骗我。” 寒松龄道:“闻声辨位,事实上姑娘你也知道他们此刻准确位置了。” 雪侠仍然迷芒地望着寒松龄,自语似地道:“闻声辨位,什么声音呢?” 由雪侠芒然的神情,寒松龄知道她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但是,寒松龄知道她带自己到此来目的,就是要去找他们的。 寒松龄看着雪侠,凝重地道:“姑娘,寒某虽然无法猜知你对寒松龄方才的举动,言行有什么看法,但寒松龄现在仍然要感激你的指引,有生之年,寒松龄对姑娘雪夜送信之恩,必有一报。”话落朝雪侠拱拱手道:“寒松龄就此告辞了。” 话落转身-跃,人已飞出了七八丈远。 雪侠猛然向前跨出了一步,脱口呼叫道:“慢着。” 寒松龄煞住欲跃起的身子,转过身来,急声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雪侠粉脸一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娇声道:“人家又不是叫你。” 寒松龄微微一愣,再度转回身去,飞身向雪野急驰出去。 雪侠突然觉得心头一空,好似失去了什么,望着寒松龄消失的方向,高声叫道:“金流星袖中流星锤曾断送了不少江湖高手的性命,可别小看了他。” 雪侠怅然若失地呆立了许久,突然自怨自艾道:“方才,方才我为什么不暗示他呢?” 话落毅然向前迈动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自语道:“齐叔叔不准我公开与三星帮作对,我不能去。火磷芒都伤不了他,金流星一定奈何不了他。” 话落抬头望望灰暗的雪空,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寒松龄的话:“……有生之年,寒某必有一报……” 于是,她那宜嗔宜喜的小嘴上,绽出一丝愉快的笑意,抬动莲足,向岭下走去。 寒松龄急如一道破空流失,全速奔行了两百多丈,落身在摩天岭的向南一面的一处高崖上,凝目下望,他可以看到十丈以下的那块数十丈方圆的平坦雪地,以及地上的人。 这时,雪地上正有七八个黑衣汉子,在一个五旬上下的鼠目老者领导下,向一个身着武士装,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武士围拢上去。 寒松龄趁着年轻武士转身环顾之际,看清了他的脸。单凭直觉,寒松龄就能肯定,此人就是浪子。因为,只有他那种临危仍能嘻笑如常的人,才能说出那些放荡不羁的话来。 剑眉虎目,直鼻通梁,那本是一张相当英俊的面孔。 但是,那张嘴角上翘,永远带着笑意的方口,却使那张英俊的面孔失去庄严,而流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气息。 在距离那些黑衣汉子三丈左右处的坡下,岸然站着三个老者。 中间一人,年在六旬以上,苍发苍髯,三棱眼,浓眉毛,狮鼻海口,状至威猛。此人,就是金流星。在他身后半步左处,左右分立两个四旬上下的汉子,像是他的侍卫。 向四周扫了一眼,年轻武士站定脚步,望着远处的苍发老者,奖道:“嘿嘿,金流星大堂主,你这是干什么?要亲热也不能来这么多啊!” 苍发老者——金流星冷笑道:“浪子,拿点真本事出来看看吧!” 浪子洒脱地笑了笑道:“假的不行吗?” 这时,周围七八个汉子已围近到五尺之内了。 浪子把双手缩放袖中,环顾一周道:“喂,各位哥们,冰天雪地,冷不可当,躺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我看,嘿嘿,咱们还是……” 未等浪子把话说完,人群中那个五旬上下的老者突然一挥手,喝道:“上,弟兄们。” 喝声一起,几乎是在同时,七八条人影同时扑向中央的浪子,刀剑纷飞,杀气冲天。 浪子身子猛然一矮,缩人两袖中的双手倏然一齐伸出,手中各鞋住一柄长不盈尺的短剑朗笑道:“怎么?真要干啊!”声落双肩一晃,惊电般的消失于阵中。 首先响起一声惨号,号叫声未落,接着又是五六声。除了那老者之外,其他围攻的人全都仆倒在雪地上了,除了一个胸口之外,其余的全是背后着剑的。 浪子看看滚得满身是雪的老者,悠闲的笑了笑道:“怎么,吴香主,地上冷我没说错话吧?” 金流星冷冷地哼了一声:“浪子,你果然有两下子,鬼影功确实不同凡响,现在,该轮到老夫了吧?” 浪子脸上仍带着嘻笑之色,道:“金流星大堂主,何必呢?咱们只是闹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啊!” 金流星气的冷笑了一声,指指地上那些尸体,道:“他们能承认这只是玩玩的话,老夫今夜就放你过去。否则,哼哼。” 浪子看看地上的尸体道:“他们脱胎换骨去了。二十年之后,你再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承认你的。” 金流星肩头一动,人已闪到浪子面前五尺左右处,冷酷地道:“那就在二十年后再相遇时,老夫再放你过去吧。”话落双掌缓缓扬了起来。 浪子脸色一变,柔声道:“慢来,慢来,你不是要找三清道人吗?我这就带你去找他,如何?” 金流星冷笑道:“你带老夫等满山遍野地闯了一整天,你以为老夫还会相信你吗?” 浪子笑道:“这次是真的了。” 金流星想了想道:“老夫还是信不过你!” 浪了把双手一并,道:“你把我绑起来,总可以相信了吧?” 金流星三棱眼中冷光一闪道:“老夫却有更可靠的方法。”冷酷地笑道:“老夫点了你的残穴,然后再背着你去找。” 浪子心头-寒,但脸上嘻笑之色却依旧,吃吃地笑道:“不敢,不敢,那我岂不成了你爹了?” 金流星老脸-沉,才待发作,突听浪子冷喝一声道:“我浪子还不想给儿子你侍候我呢!” 声落人已扑出,双剑一齐刺向金流星心窝。 突起发难,速度又快,实使人难防。 金流星老脸一沉,身子奇快无比的向右-侧,右手闪电点了出来。避招、还击,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像。 浪子一声闷哼,突然仆倒地上,身子一翻,改成了仰卧之势,望着金流星道:“点了我浪子的软穴,你该可以放心了吧?” 暗中的寒松龄即吃惊于金流星的身手,也暗自佩服浪子的镇定,因为,在这种困境中,他脸上仍带着那抹笑意。 金流星阴沉地道:“浪子,你死了那条侥幸的心吧,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浪子道:“那可说不定。你要点我残穴的目的,不就是怕我被人救去吗?” 金流星一怔,突然大笑道:“怕你,哈哈……老夫会怕你?” 浪子笑道:“我浪子要是被人救走,你岂不是没爹好背?” 金流星右掌突然扬了起来,但却又放了下来,阴险地道:“你激怒老夫的目的,就是要老夫杀你吧?哼哼,浪子你死了那条心吧,老夫这就要点你的残穴了。”话落举起了右手。 浪子脸上仍带着笑容,朗声道:“金流星,你也死了那条心吧,由我浪子口中,你得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金流星冷笑道:“咱们走着瞧吧!”右手就要拍下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起自十丈多高的崖顶上道:“金流星,此时已到了地头了,不用走了。”随声,一道白影从崖上飘了下来。 想也没想到在这冷风飞雪的深山内会有人迹,白影的突然出现,金流星吓了一跳,虽然敌友未分,但一种本能的反应,金流星不由自主的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金流星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阵,迟疑了一下,冷淡地道:“朋友是冲着我金流星来的,是吗?” 寒松龄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挥手隔空解开浪子被制的穴道。 冷冷地问道:“朋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金流星眼看寒松挥开浪子的穴道,但却并没有阻止,冷峻地盯着寒松龄道:“年轻朋友,你已明白地表示咱们不是朋友了,只是,你还没有告诉老夫你是哪条道上的。” 浪子这时已从雪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回头打量了寒松龄的一阵,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突然,他脸色一变,脱口道:“年轻朋友,哈哈,你实在犯不着趟这个混水,武林中人都不愿意惹三星帮朋友,你要知道,这位金流星大爷就是三星帮的当家啊!” 浪子一再提起三星帮,寒松龄已体会出他话中含意。俊脸上一点也没有流露出了解的神色,出乎浪子意料之外地道:“这位兄台,你一定认得在下,是吗?” 浪子深知金流星之能,闻言大惊,脱口笑道:“嘿嘿,少爷您说笑了,看看我浪子这一身装束你也知道,咱们怎么像同一路人呢?嘿嘿,少侠,并非我浪子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实在是,嘿嘿,我不愿意拖人下水而已。” 寒松龄的突然出现。金流星心中本来就不相信这会是巧合,浪子的话更加深了他的疑心,冷笑一声,盯着浪子永远都带着笑意的那张脸,阴沉地道:“浪子,老夫以为此刻该是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才对。” 浪子滑稽地耸耸肩,扮个鬼脸,道:“浪子自知不是金流星的敌手啊,嘿嘿,要拉人垫背也该找乌龟王八之流才不缺德,大爷,要是在这种环境下,你肯做我浪子的朋友嘛?嘿,我浪子要皱皱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金流星老脸一沉,阴沉地道:“浪子,老夫不跟你在口舌上争强。哼哼,你的话突然触动了老夫的灵气,老夫好像也认得这位年轻朋友了。”话落突然转向寒松龄,冷冷地道: “年轻朋友,咱们从来没见过,但认识不一定要见过面,你说是吗?” 浪子闻言心头一震,但未形之于色,朗笑一声道:“可是你女儿告诉你,她为之神魂颠倒的人就是他?” 金流星没有理会浪子的话,盯着寒松龄道:“年轻朋友,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话。” 寒松龄俊脸上毫无表情,冷漠地道:“尊驾说的,本人完全同意。” 金流星心头一动,脱口道:“你认为在哪种情形下,咱们可能未见面之前便已认识了呢?” 寒松龄冷冰冰地道:“比方说在画上。” 浪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收敛了起来,木然地盯着寒松龄,恨恨地忖道:“你哪会知道三星帮中的人物的武功,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笨。” 金流星的反应与浪子恰相反,喜悦的光芒一闪,冷声道:“年轻朋友,你为何不说清楚点?” 寒松龄冷冷地道:“那画是三张,但却都有一样标志在上面,尊驾还要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金流星精眸中冷芒一闪,双目紧紧地盯着寒松龄,沉声道:“最好是如此,比方说那相同的标志。” 寒松龄星目中突然闪射出令人心寒的冷光,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三——佛一台。” 金流星先是一怔,继而仰天狂笑了一阵,阴沉地道:“这么说,那三张画是代表着你的身世了。年轻朋友,你姓寒?” 寒松龄阴沉地笑了笑道:“尊驾完全猜对了,在下寒松龄。” 金流星兴奋地舔舔干燥的嘴唇,寒森阴沉地道:“年轻人,有许多道上的朋友都在日以继夜地寻找你,算来老夫是他们中最幸运的一个。” 寒松龄嘲弄地冷笑了一声道:“寒某却以为尊驾是最不幸的一个。” 金流星缓慢的向寒松龄跨近一步,以低沉缓慢的声音道:“寒朋友,由于你我立场相反,想法不一致,老夫以为是必然的结果,因此你我都知道有个最好最快的验证方法,是吗?” 浪子暗中把功力凝聚于双掌之上,他已打定了主意,假使他那条命能换得寒松龄的命的话,他打算那么做。 寒松龄冷峻地道:“寒松龄知道那个方法,朋友,咱们这就开始吧。” 金流星倏然间抬起右掌,做出欲攻之势,动作快捷无比。 浪子心头一惊,猛上一步,就要出手。 寒松龄一把抓住浪子的手臂,沉声道:“兄台用不着担心,咬人野狗不露齿,你高估了咱们这位朋友了。” 浪子没有时间去想寒松龄何以会那么轻巧地抓住他的手臂,脱口道:“寒松龄,你不了解关外局势,因此,你低估了三星帮。” 寒松龄松开浪子的手,淡淡地笑道:“三星帮的实力如何,这位朋友不是马上就要告诉我了吗?”话落脸色一整,郑重地道:“兄台,寒松龄虽然是初出道。但关外已有许多人接待过我了,他们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不见得比咱们这位朋友差。”话落重又转向金流星。 寒松龄的冷漠与镇定,使金流星心中暗自打了个死结,他提到胸前的右掌又缓慢地向上提高了两寸,冰冷地道:“寒松龄,老夫等着你。”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以为你还是拿出你最拿手的东西比较快些。” 金流星盯着寒松龄,仍然冷冷地道:“老夫等着你。” 寒松龄看穿了金流星的居心,冷笑遣:“尊驾要比掌力。” 浪子闻言忙道:“寒松龄,你可别忘了他的年龄。” 寒松龄冷冽地笑了笑道:“这位朋友既然已划一道儿来了,寒某如果拒绝了,岂不显得太小器了吗?” 俊脸突然一沉,冷声道:“朋友,你就接着吧。”也未见他作式,右掌突然一抬,对准金流星推了出去。 掌出没有丝毫声势,就连两人之间新落下来的雪片也没吹动分毫,这使浪子更加担心。 金流星久经大敌,虽见对方毫无威力,但却不敢稍存大意,冷喝一声道:“去吧!” 声落提在胸前的右掌倏然拍了出去,掌出狂贼突起,卷起厚厚的一片白雪,挟着呼啸之声,对着寒松龄压了过来。 汹涌的飞雪只吹到两人中间,便突然倒压了回去,去势比来时似乎更快上了一些。 金流星老脸骇然一变,蓄势准备追击的左掌不得不跟着拍了出来。 轰然一声大响,飞动的雪片突然冲天而起,直卷上五六丈高才散了开去。 向后连退了三大步才站稳了身子,金流星目注凝立未动的寒松龄,老脸上初次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浪于一颗提到了喉头的心,突然放了下去,深深吸了口冷气,立时又有了说风凉话的精神了,朗朗一笑,道:“寒老弟啊,真有你的啊,就只那么轻轻一推,嘿嘿,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金流星大当家的可也不含糊啊,如果你再加上那么一点力,人家金流星大当家的准能在白雪地上给你表演个仰观金流星呢!嘿嘿。” 金流星老脸阴暗不定地变了一阵,狠毒地瞪了浪子一眼,又生硬地向前跨出了三步。 寒松龄盯着金流星,冷峻地道:“朋友,这次还是由寒某人先下手吗?” 金流星眸中冷芒-闪,双肩一晃,突然急如电光石火般地扑向寒松龄,冷喝道:“轮到老夫了。” 声落人已扑到寒松龄面前,蓄满功力的双掌,全力压向寒松龄。 寒松龄冷笑声中,右掌猛然对准金流星的双掌拍出去,出手较之方才的一掌快得多。 轰然一声,双掌接实,在飞雪弥漫之中,金流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射出去,在身子向后仰的刹那间,他右臂一挥,一点寒星透过弥漫的白雪,袭向寒松龄的胸口。 怎么也想不到金流星向后败退的时候还会有攻击能力,直到寒星透过了白雪,到达胸前时,寒松龄才发觉。 出手是来不及了,寒松龄俊脸倏然一变,几乎想也没想,双足猛一点地,冲天向上飞跃上去。 恰在这时,浪子才想到什么似的大叫道:“小心金流星。” 金流星从寒松龄分开的两腿间掠过,如果寒松龄两腿没有分开,或应变稍微迟缓一些,此时只怕已伤在金流星手中了。 一击不中,金流星右臂向后用力一顿,带着长链反卷回来,从寒松龄脚下一掠而过,落回金流星宽大的袍袖中了。 寒松龄飘在落在地上,冰冷地摇摇头道:“很可惜,尊驾这唯一的一个煞手没有成功,尊驾手中的金流星大概就只有这些吧?” ’金流星心中掠过一抹凉意,他实在无法想像在飞腾的白雪掩蔽之下,对手要用怎么快的身法才能躲得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金流星冷冷地盯着寒松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傲的声音道:“寒朋友好快的身手啊!”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在场的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全把目光转了过去。 在正东方八尺左右处,他们看到子来人,浪子眸子一亮,才待开口,突听那人冷冷地道:“三位可是都没见过在下?” 浪了一愣,接着明白了似的暗自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正打量着来人的寒松龄。 来人年约二十三四岁,剑眉朗目,直鼻通梁,唇红齿白,英挺俊拔,洒脱无比。 由他那微微向下紧闭的唇角,以及眸子顾盼间流露出的冷峻光芒,任何人都看由此人生性一定十分倔傲。 由头向下看,寒松龄发现此人穿的是一身墨黑油亮的紧身衣服,胸前一扫,密集的白扣,双袖袖口紧贴在他健壮的腕上,足登黑色软皮鹿快靴,腰围一条宽三寸的白皮束带,右胁下有一柄古色斑烂的短剑斜插在宽束带中,右手中握着,一柄盘卷着的油黑长鞭,握柄前有七颗银铃,状如刀剑护手。 此人,使人触目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灵巧矫健,拔萃不群。 寒松龄打量完来人,冷漠地道:“在寒某动手的瞬间,尊驾越过漫漫近五十丈的雪地来到此地,这身手也不错了。” 黑衣少年淡淡地露齿笑了笑道:“寒朋友这算是报答?” 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寒某好像并没有欠你什么,因此,尊驾把话说错了。” 黑衣少年冷冷地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也许有道理。”话落突然转向金流星,冷冰冰地道:“三星帮的朋友,今天你拾了-条老命,走吧!” 金流星上下打量了黑衣少年一阵,冷笑道:“年轻人,你是什么人?也想硬出头?”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三星帮的朋友,在下对你们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你最好能识趣点,免得我叫你爬回去。” 金流星老脸一沉,阴沉地道:“好个无知的小辈,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人?你也算人?猪狗不如的东西。少爷面前,哪有你狂吠的余地,滚!” 金流星正有一肚子火,闻言狂笑一声,道:“不长眼睛的小贼,老夫叫你知道厉害。” 害字才一脱口,突然飞身向黑衣少年扑过去,行动快捷无比。 黑衣少年见状身子一扭,如幽灵般的向左飘出八尺,右手三指一松,振臂一抖,哗啦啦一声刺耳的脆响声中,无数鞭影如漫天黑蛇般地罩向金流星,鞭影之密集迅捷,使金流星无法着手化解。 突然,一个念头掠过金流星脑海,双足猛一用力,闪电蹿向黑衣少年身边,那正是使长兵器的人无法照顾得到的短距离。 金流星右臂一抬,才待出招,突觉面前耀眼的寒光一闪,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柄冰凉的冷剑已压在咽喉上了。 这动作实在太快了,不但金流星大惊失色,就是一旁的寒松龄也不由自主地一惊。” 浪子眸中则掠过一丝快慰的笑意。 一个可怕的影子突然飞掠过金流星脑海,他几乎想都没想,脱口叫道:“雷电追魂云飞龙?”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飞腿把金流星踢出七尺多远,冷冷地道:“滚!” 金流星从雪地上翻身一跃而起,寒着一张气得灰白的老脸道:“姓云的,三星帮把这笔帐记下了。”转身飞驰而去。 寒松龄一直目送金流星消失于雪野之中,才冷冰冰地道:“云朋友,你一定知道寒某打算怎么处理金流星,是吗?” 雷电追魂云飞龙冷漠地道:“收拾了他。” 寒松龄冷冷地道:“因此尊驾出面放了他?” 雷电追魂点点头遣:“不错,云某放了他。” 寒松龄冷冷笑道:“你知道寒某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雷电追魂云飞龙眸子中冷光一闪,道:“因为放他的人没有走。” 寒松龄冷电般的目光突然凝注在雷电追魂云飞龙那张冰冷的俊脸上,道:“是的,朋友,你没有走。”俊脸一沉,冷声道:“朋友,现在轮到你我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振腕把鞭盘卷回手中,冷冷地道:“寒朋友,这正是云飞龙此来的主要目的。” 寒松龄冷漠地道:“寒某奇怪的是,关外逸臾那般人,何以竟然会放心让你单独一个人前来找我寒松龄。” 雷电追魂云飞龙闻言一怔,道:“他们已找到你了?” 寒松龄也微微一楞,脱口道:“这么说,朋友你与关外逸叟也无关了?” 浪子闻言,心中暗忖道:“这位寒老弟心思灵巧无比,如果再说上几句,这场架准打不成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似乎与浪子有着同样的想法,闻言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寒朋友,云某不想与任何人攀交情。” 寒松龄盯着雷电追魂,冷声道:“寒某也有这个想法,虽然,朋友你来得有些突然。” 缓慢地向雷电追魂走去,道:“朋友,咱们这就开始吗?” 雷电追魂心知寒松龄已开始怀疑他的来历了,不敢再拖下去,冷喝一声,道:“就是现在吧。”话落右臂一振,油黑的长鞭抖出一阵刺耳的脆响,漫天鞭影,在飘忽的飞雪中,盘旋急转而下,声势较之对付金流星时犹有过之。 寒松龄止住前进的脚步,持剑的右臂向上猛然一举,振手挥出一片剑影,封住顶上,左臂蓄劲以待,以便必要时出手制敌。 雷电追魂云飞龙见状冷哼一声,持鞭的右臂倏然向后一带,弥漫在寒松龄头顶上的鞭影立时突转急下,由寒松龄背后面直刺下来,迫使寒松龄非向雷电追魂云飞龙身边靠过去不可。 寒松龄实在没有想到这条长鞭在他手中会有如此神出鬼魅般的变化,突然发现背后有东西攻来,本能地就想飞射扑过去,但是,在未动身之前,他又想到了方才金流星扑过去后的遭遇了。 寒松龄心念电光石火般的一转,暗自冷哼一声,霍然转身,挥剑拦向那些攻到的鞭影。 身子才刚转过去,耳中突然传人一丝极轻微的衣袂破风声,方位却是身后。 寒松龄心头猛然一震,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去剑鞘已没有时间了,寒松龄俊脸倏然一沉,双足一顿,身子突然凌空倒翻出去,血红的剑穗在他翻身的同时,散出一片弥漫的幻云。 寒森森的剑穗在寒松龄背后一闪,接着传来“咝”的一声轻响,寒松龄人已倒射出一丈多远了,背上衣服被雷电追魂云飞龙的短剑划出一条长有半尺的裂缝,如果再稍谩半步,寒松龄只怕无法全身而退。 雷电追魂云飞龙霍然转身向着寒松龄道:“寒松龄,云某想再说一次,你身法的确够快,不过……” 寒松龄冷冷地道:“不过,尊驾仍然在寒某身上留下了点什么,是吗?” 雷电追魂有点得意地冷笑一声道:“寒朋友,你感觉到了?” 寒松龄冰冷地道:“不错,寒某感觉到了,不过,姓云的,寒某相信你一定没感觉到什么,因为,你一直都很得意。” 雷电追魂云飞龙闻言心头一动,向自己身上打量了一阵,目光突然停在右肩头上,那里的衣服破了五寸左右,深达皮肤。 雷电追魂云飞龙得意的俊脸突然一沉,冰冷地道:“寒朋友,云飞龙听说寒剑七式中有一招叫做‘彤云弥六合’,方才你使的就是吧?” 一提到这一招,寒松龄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但却没有停留太久,他冷冷的笑了——声道:“那是最后第二式,但却不是方才寒某所用的那一式。” 雷电追魂怀疑地扫了寒松龄一眼,阴冷地道:“听说寒剑七绝式的最后二式,天下无人能破,寒朋友,我姓云的一直不相信,你何不使出来试试?” 寒松龄觉得心头有些烦乱,冷冷地道:“事实上,不用那一式,尊驾也照样敌不了我寒松龄。” 雷电追魂冷笑了-声道:“姓寒的,凭直觉吗?” 寒松龄冷漠地道:“不管凭哪一点,寒某说的都是事实;虽然,直到现在仍然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比个高下有道理。” 雷电追魂云飞龙似乎不愿意给寒松龄有时间去多用脑筋,倔傲地冷笑一声道:“寒朋友,这次轮到你攻了。” 由方才一个照面,寒松龄已试出对手的能为了,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冷冷地点点头说道:“不错,轮到我了。” “了”字才出口,突听剑簧一响,寒松龄右臂突然往上一扬,龙吟声中,白色的剑鞘突然冲天而起,冷喝一声道:“朋友,接住吧!” 腾空向雷电追魂飞射过去。 雷电追魂才见到刺骨砭肤的寒光一闪,突又见寒松龄飞身腾起,一声好剑都来不及说,右臂已挥鞭迎击上去。 云飞龙也已测知寒松龄是自己出道以来遇到的唯一劲敌,丝毫也不敢大意,右臂连连振出无数鞭影,把寒松龄封在五尺方圆之外,显然,没有绝对把握,他也不敢让寒松龄骤然间靠上来。 鞭风剑影在激扬起的飞雪中时现时隐,人影也早就罩没于迷蒙蒙的飞雪中了。 浪子有点麻木地盯着混在一起的两条闪动的人影,自语似地道:“老道士没有说错,云飞龙虽然威武,但却只是辅佐之大材,寒松龄才有一派宗师的气度,希望寒松龄能胜了这场拼搏。” 两人此时仍然缠斗在一起,胜负之数也依然看不出来,浪子有点焦躁地移动了一下脚步自语道:“只要使出那两式杀手来,云飞龙一定敌不住,他为什么一直不用呢?” 抹抹落在脸上的飞雪,另一个念头突然掠上浪子的心头,自语道:“莫非他还不会哪两招?”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浪子的脸色突然凛然一变,脱口自语道:“如果那两式他真的没学,我浪子只怕欢喜得太早了,是的,可能真的太早了。” 想这里,他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孔雀真人的话道:“寒剑门从无弟子在江湖上走动,因为,没有人能度过那一关,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全家,那些人为什么要舍命救他,知道吗?因为那孩子具有异禀,因此,第一批人怕他成器,第二批人则希望送他人寒剑门下。 他们知道这样冒险,但是,这险却必须冒……”回想到这里,浪子有点茫然地自语道: “这险为什么必须冒呢?寒松龄自己也许会知道那必须冒险的理……”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雷电追魂的一声冷喝。 敛思凝神,浪子心神重又集中在打斗的两人身上,目光所及之处,脸色不由为之一变。 只见,寒松龄左手抓住了雷电追魂云飞龙的鞭梢,身子被荡在半空中,雷电追魂云飞龙的左手,此时正靠近在腹间的短剑柄附近。 就在浪子才看清场中变化的一瞬间,雷电追魂右臂猛然向下一扯,悬在半空中的寒松龄突然直落下来。 雷电追魂的左手一动,寒光在刺耳的铃响声中,突如惊电一闪,飞向才落下来的寒松龄。 浪子好像看到寒松龄持剑的右手摆动了一下,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立时传人耳中,跃动扑击中的人影,也突然之间全停了下来。 浪子定了定神,才发现两人正面对面地对立着,雷电追魂右手中的风雷鞭已落在地上,左手的惊电剑这一次意外地没有插入鞘中,因为寒松龄右手的那柄寒剑,冷凛夺目的剑刃正压在他侍剑的左腕上。 浪子知道谁占了上风了,但这种场面下,他却无法插口说话。 云飞龙凝视着寒松龄冷漠的俊脸好一阵子,突然一收脸上的傲气,笑道:“你为什么不下手?” 寒松龄冷漠地道:“寒松龄依然奇怪着,你为什么找我。” 云飞龙坦然地笑了笑道:“三佛台,以你为首。” 寒松龄撤回寒玉剑惊愕地道:“这是……” 浪子这时突然上前插口道:“嘿嘿,这是比试啊,寒老弟,想当年你身脱奇险之时,定有人关照过你以后学成之后,会有人找你比试吧?嘿嘿,胜者领导大家。” 寒松龄回忆了一阵道:“是的,三佛台当年蒙难之时,三位前辈确实曾说过,日后重光三佛台光芒的不会只有一个人,但这些人会面之后,却需要推出一人为首,其他的人,辅助他。” 将短剑插入鞘中,云飞龙一改方才的冷傲神色笑道:“是的,寒兄弟,你并没有说出推举的方法。” 寒松龄不安地道:“兄弟以为……” 雷电追魂脸色一凛道:“寒老弟,你不会说他们三位老人家的决定不合理吧,事实上,家祖临难之前,早已说过,寒老弟,你身具异禀,必有一代宗师之才,那时,他们已暗示了领导之人就是你了,但却怕我们不服,因此才定下了这个方法。” 寒松龄闻言一呆,脱口问道:“云兄是哪位前辈之后?” 黯然地轻叹一声,云飞龙道:“三佛台中居第二位的就是家祖父。” 寒松龄又道:“除了云兄与小弟之儿可还有别人吗?”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还有四绝书生宫奇霞,他是三佛台中排三的宫前辈的第三个孙儿,宫家也只有他这一个后人了,寻找寒兄弟你的那三张画就是他画的,现今他正在天山一带寻你。” 寒松龄把手中寒玉剑向上举了举,然后插进雪儿抛下的剑鞘中,凛然道:“云兄,这为首之人,小弟以为……” 云飞龙截住寒松龄的话,脸色凝重无比地沉声道:“寒松龄,命在我们身上,但却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活着的;云飞龙今天之所以要放金流星,就是要激怒你而让你拿出真本事,五年时光并不算远,寒松龄,在下相信你不会忘了当年那血淋淋的一幕吧?” 寒松龄沉重地点着头,突然忧愁地道:“云大哥,你教训得极是,是的,我们并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但是……” 雷电追魂转怒为喜,忙道:“你知道好了,老弟,等咱们找到宫家兄弟之后,你就是咱们的盟主了,咱们就在孔雀真人老前辈前结盟,这样才会有个主从之分、目前当然我仍然叫你老弟。” 寒松龄沉重地道:“但是……” 浪子开口截住寒松龄的话,道:“我说寒老弟,咱们江湖男儿可不来婆婆妈妈的这一套啊。” 雷电迫魂也沉声道:“老弟,我觉得浪子这么说最合理没有了。” 寒松龄有点不耐地道:“可否等我把话说完?” 云飞龙弯腰拾起地上的飞雷鞭,轻声道:“老弟你心中一直都很烦乱?” 寒松龄星目中又透射出忧愁的光芒了,沉声道:“寒剑门有个生死关,两位听说过吗?” 云飞龙与浪子脸色同时为之一沉,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内,脑海中同时响起了那句话: “因为此人身具异禀,所以他们要毁了他,而另一批人则要救他……明知道那很冒险,但却必须冒这个险……” 云飞龙舐舐觉得突然变得十分干燥的嘴唇,突然一把抓住寒松龄的手臂,道:“兄弟,你必须去吗?为什么?” 寒松龄坦然地笑于笑道:“……明知这很冒险,但却必须冒这个险,云大哥,你说过我们并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是吗?” 云飞龙急迫地道:“兄弟,合我们三人之力,我不信……” 浪子有点惊讶地望着激动无比的雷电追魂云飞龙,相识了近一年的时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冷傲不群的少年流露出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热情。 再看看寒松龄,他暗暗忖道:“这位寒老弟,唉,也难怪,只要是交了这么个朋友;只怕,谁也不愿意失去他。” 寒松龄摇摇头,沉重地笑了笑道:“云大哥,冷静地想想,你会知道你说的完全不是心中的话,你也不会那么低估了他们。” 雷电追魂一抖手,长鞭在空中卷出一声脆响,急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兄弟,你几时听说过寒剑门中有弟子在江湖上走动过,我不信他们都没有收过弟子。” 寒松龄平静地道:“不错,寒剑门中曾有过五个弟子,但都没有在武林走动过,生死关前,他们迈进了死关。” 云飞龙与浪子齐声道:“你明知那是……” 寒松龄点点头,以无比冷漠的声音道:“是的,我明知那是条死路,但我却必须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血。鲜红的血,长辈的,父兄的,同道的血,而我,就走在这条血路上,我一天不出头,这些血就一天不会停止流,遥远地铺在我前面,使我一生都走不完。因此,我要闯生死关,但是我却并不恐惧,云大哥,这是我们哥们中必须有人去走的一条路,那个人,就是小弟我。” 雷电追魂道:“兄弟,我们去!” 寒松龄摇摇头,道:“云大哥,只有我可以去,因为我出身寒剑门,生死关也只有寒剑门的弟子可以闯,不必与我同去,因为此去并不是拼斗。” 虽然,已无话可说了,但雷电追魂云飞龙仍然坚持道:“兄弟,我不希望你去,也许,咱们可以一起去问孔雀真人老前辈。” 浪子闻言心头一动,附和道:“对,走,我带路。” 寒松龄坚定地摇摇头了笑了笑道:“我这就得走了,在明日中午之前,我必须到达那里,否则,我便白去了,” 话落看看二人,沉重地道:“云大哥,如果假天之助,我闯过了生死关,十一月十五,我将在镇山关出现,如果那一天见不到我,小弟就是提早走完了自己的路了,日后大计,全仰赖你了。不要再说什么了,我认为我值得去试。”又转向浪子道:“听说音梦谷有样药可能医孔雀真人失血之疾,兄台,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浪子瞪着寒松龄老半天,才道:“是朱果。但那是白凤公主那帮人的,没有人敢惹他们的,寒兄弟。而且,那也不一定有效,孔雀真人曾说过,那是他们散布的谣言,要叫他去送命的。” 寒松龄笑了笑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值得我去试一试。”话落仰脸看看天色道:“我得走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坚定地道:“兄弟,我送你一程。” 寒松龄笑道:“我认得路。” 云飞龙坚决地道:“兄弟,你我初会,但却一见如故,这一程我是送定了。” 寒松龄俊脸上笑容一收道:“云大哥,音梦谷三个字一定使你联想到了什么?” 雷电追魂云飞龙俊脸一变,被寒松龄那只冷电的目光看得说不出一句话,停了良久,才道:“寒兄弟,你叫我再说什么?” 寒松龄简洁地道:“云大哥,告诉我,谁在那里等我?” 雷电追魂云飞龙怔怔地望了寒松龄良久,道:“寒兄弟,你思路敏捷得完全使人无法预料。不错,三星帮以及赵宗源都派有人在那里等着你,除了这两起人马,还有其他的人。” 寒松龄沉着的道:“什么人最使你担心?”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寒兄弟,你听过绿玉派之名吗?” 浪子首先惊异的脱口道:“你是说绿玉老人吗?他不是久已不涉足江湖了吗?这次却是为了什么呢?” 寒松龄想了想道:“也许只有他知道持有寒玉剑,可以进音梦谷这个传闻。” 雷电追魂道:“兄弟,你知道,他并不好对付,还有那些人,你知道,蚁多咬死象,你只有一个。” 寒松龄道:“我进谷之前,并不想与他们打交道,我会避开他们。” 雷电追魂道:“如果我们同去,我可以引开他们。”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冷漠地道:“云大哥,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如果你我目标不一致的话,你知道该去不该去,如果一致的话,你我大可以各行其是,寒松龄言尽于此了。” 突然飞身向后倒飞出七八丈远,转身一跃,掠上他来时的崖顶,一闪而逝。 雷电追魂不由自主地向前追上一大步,然后又停了下来,喃喃到:“兄弟,你说的对,论理智,论定力,你都超出我们太多了。爷爷没有说错,你有一代宗师之风。也许,我不该叫你兄弟,而该是盟主才是。” 浪子暗自点了点头,忖道:“这世上原来也有他佩服的人呢!” 浪子忖罢一转脸,不由一怔,敢情那张俊脸上又恢复来时的倔傲神色了。 第四章 冷潭生死关 时近黄昏,雪不但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了,站在摩天岭白云峰上向下望,但见天壤相连,白茫茫的一片,难辨村镇旷野,就是山中较浅的低地峰谷,此刻也几乎快被填平了。 登上白云峰,寒松龄仔细地寻找了一阵,才算找到了音梦谷的正确位置。 若在无雪的日子里,他只要望一眼,就可以找到那里,虽然,他过去从未到过这里,他对那个他欲寻找的谷地,在耳熟能详的情况下,他早已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幅完整的图形了。 谷中高耸的石柱如林,两壁山崖,高齐峰顶,崖上林木茂盛,谷中却无一棵高树,这种情形,完全不合乎自然界的规律,因此找寻起来,绝不会有困难,但是此时大雪覆峰填谷,林木、岩石早已无法分辨,要不是寒松龄早来了一步,音梦谷轮廊尚存,只怕他对此地的环境在心中描绘得再详细,也无法找得出来。 弹弹身上的积雪,寒松龄找了个可以暂时避凤雪的大岩石下靠住身子,显然他并不想此时就向目的地进发,他知道此刻那附近可能正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冬季的白天虽然消失得很快,但在等待中,仍然使人觉得十分缓慢。 漫无目的地望着飘忽的飞雪,寒松龄星目中渐渐地,又浮现出忧郁的光茫了,也许地此时他又想到自己正准备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了。 突然扑落在寒松龄肩头上的雪儿,把沉思中的寒松龄惊醒过来,夜幕已笼罩了大地了。 寒松龄摇摇头,笑了笑,自语道:“天终于黑下来了,雪儿,咱们得上路了。”立直身子,走出石崖下,认准方向,飞身向峰下腾跃而去。 奔走了有顿饭工夫,寒松龄到达谷底的石林中,他知道再走上里许,就是音梦谷的人口了。 就在这时,他耳中传来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声响的位置,在他右侧一丈左右处。 俊脸机警的一变,寒松龄移步欲向左边跃去,就在一转身的刹那间,他看到左侧一丈左右处的雪柱下,正有个人面向着他等在那里。 寒松龄知道躲不开了,上下打量着那人,冷拎地道:“朋友,你在这里等人吧?” 说话之间,他已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此人在七旬开外,苍眉尖鼻,一双精光闪射的眸子深陷在那对犹如骷髅般凹人的眼眶中,显得格外古怪阴沉,老者的右手中握着一根长有一丈的绿玉杖。 老者冷冷地笑了笑,点点头,道:“老夫是在等人,而且,假使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年轻人,你就是老夫所要等的人。” 寒松龄轻轻的嗯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笑道:“在下身上一定有你能认得出标记是吗?” 老者深陷的精眸中,闪动着阴冷的光芒,冷森森地点头笑道:“年轻人,那-柄寒玉剑就是你的标记。”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冷笑道:“绿玉老人,你要等的也就是这辆寒玉剑吧?” 寒松龄突然叫出老者的绰号,使老者为之一震,怔了一会儿,才突然大笑道:“年轻人,你既然知道老夫是谁;相信你不会使老夫失望吧?”老脸一沉,冷冷道:“不错,老夫只要那柄寒玉剑,但不想要你那条小命,年轻人,老夫相信这条件比任何人都要优厚些。” 寒松龄上下打量了老者一阵,突然朗声笑道:“我看阁下是老糊涂了吧?如果寒某人说只要你手中那根绿玉杖,而不要你那条老命,尊驾认为这条件可够优厚吗?” 绿玉老人把脸猛然一沉,冷喝道:“鬼话!你是什么身份?充其是老夫是什么身份?你也胆敢跟老夫攀高论低。” 寒松龄俊脸立时一沉,冷笑道:“尊驾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恃技抢劫,人人得而诛之的盗贼而已,有什么可抖的?” 绿玉老人老脸一变,飞身扑上来,当头一棒,向寒松龄打了下来,出手快似闪电。 寒松龄另有计划,见状并不还击,冷笑一声,突然抽身向后一迟,转向身侧的石柱背面了。 寒松龄刚避过绿玉老人的视线,立时飞身蹿上积雪的石柱顶端。 绿玉老人志在那柄寒玉剑,一击未中,心怕被寒松龄逸脱,急忙收杖追了下来,转过石柱,却未发现寒松龄踪影,心中立时急了起来,恰在这时,身前一丈左右处的石柱后面传来一声轻响。 绿玉老人心头一动,精目中杀机一闪,暗忖道:“这小子狡猾得很,看来不打闷棍是捉不住他了。”思忖间,飞身飘落石柱旁边,拿好架势,突然转过石柱,大喝一声,道:“哪里走?”声落玉杖已经打了下去,等他发现情形不对时,已经太迟了。 一声凄厉惨号,立时响彻了寂静的山谷。 石柱顶上的寒松龄闻声心头一震,暗忖道:“不好,这么一叫,这附近的人都要被他叫来了,我得再想个什么法子,让他们自己拼一场才好。” 事情的确不出寒松龄意料之外,号叫声才响起不久,百丈之内,林立的石柱后面,立时闪出十多条人影,纷纷向这边奔了过来。 绿玉老人心急寻找寒松龄的下落,无心停留,冷冷地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就这么一走了之吗?”声音起在绿玉老人右后方不到七尺处的一根石柱下面。 绿玉老人脸色微微一变,猛然转过身来,只见那石柱之下,站着一个黑面黄须,塌鼻豹子眼,一身蓝衣,腰围一排短刀的五旬上下的老者。 绿玉老人微微一怔,反手指指自己的鼻尖,道:“你问的是老夫我?” 黄须老者冷声道:“除了你,这地方还有谁?” 绿玉老人老脸一沉冷笑道:“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黄须老者毫无惧意地冷笑一声,指指地上的尸体道:“这个人是阁下你杀的吧?” 绿玉老人毫不考虑的道:“不错,正是老夫我宰的。” 黄须老者黑脸突然一沉,抬臂指着绿玉老人的脸,冷冽地道:“那老夫找的就是你。” 绿玉老人似乎没有想到黄须老者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怔忡了一阵道:“魁星刀向飞,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魁星刀向飞还没开口,绿玉老人左侧五六尺处的一根石柱下又转出一个人,道:“万老爷子,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古律如此,万老爷子,这可不是提名扬号的时候。” 石柱顶上的寒松龄闻声一怔,暗道:“怎么他也来了。” 绿玉老人闻言转身,突然大笑道:“我道是谁,居然在老夫面前提起王法来了,却原来是你金流星。”老脸一沉,冷声道:“凭你们那点能为,还差得远呢,哼哼,老夫可没空儿在这里跟你们磨牙!”话落转身欲去。 魁星刀向飞反手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刀,冷喝道:“万生泰,你总得有个交代。” 向飞才一动,金流星也立时蓄势以待。 绿玉老人万生泰停住脚步,阴沉地向二人扫了一眼,阴侧侧地笑道:“嘿嘿,反了,反了,老夫就不信你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敢动手!”转身就走。 绿玉老人万生泰才挪动了两步,突见周围人影连闪,前前后后己蹿出了七八个人来。 绿玉老人老脸气得立时变了脸色,狠狠站了下来,大喝道:“好些无知狗辈,你们真不要命了?” 一提绿玉杖道:“不要命的,你们就动一下看看。”大步向前走去。 魁星刀黑脸倏然一沉,飞步跳出五尺,冷喝一声道:“万生泰,接着。”抖出手中两柄短刀向绿玉老人背上射去。 飞刀犹如两点寒星,上下翻飞,速度极快,但却不是走直线的,犹如黑夜闪烁的寒星,使人无法推测出其准确方位。 刀,虽然只有两柄,但由于其方位难测,不到身边无法扑捉,其威力也就大异于一般暗器了。 魁星刀一动手,金流星也立时飞步上前,右臂一扬,金流星也跟着出手,几乎在伺时,那七八个人也围了上来。 绿玉老人万生泰一直认定了他们不敢动手,此刻一见众人真个围上来了,一张老脸立时气得铁青,狂喝一声道:“老夫全宰了你们。” “们”字才落,身子突然一矮,矮身之际,绿玉杖已扫了出去,上下微微一震,突然化成一片绿芒。 “当当当”三声脆响才起,跟着就响起四声惨号,围上来的人,立时鸡飞狗跳的散了开去。 寒松龄见状心头一沉,暗忖道:“无怪乎此人如此狂妄,他手中那根绿玉杖,的确使人心寒。” 地上的四具新尸,有两个是死在被绿玉老人万生泰震回的飞刀下,两个死在绿玉杖下。 绿玉老人似乎也动了肝火,深陷的精眸中,杀机如电,环扫了众人一眼道:“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这在这时,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万老儿,你这算是什么?” 绿玉老人闻声脸色突然一变,向着发声处道:“三星照命沈老儿吗??声音已没有丝毫托大的成份了。 一听“三星照命”四个字,寒松龄必头一震,暗忖道:“怎么三星帮连帮主都出动了,看来今夜只有智取了。”转念间,星目已移向发声处,只见——在绿玉老人万生泰前方八尺左右处的一根石柱下,缓步走出两个三十上下的锦衣汉子,在这两个汉子身后,走出一个背插长剑的金衣老者,此人年在七旬上下,发白如银,霜眉虎眼三柳长须拂胸,胸前的银线绣着三颗银星,他脸上除了那两片薄得过分的嘴唇外,实在找不出一点不符合慈善长者的特征来。 在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锦衣汉子。 一见三星照命,绿玉老人万生泰立时道:“沈兄,你此刻前呼后拥,倒真像高官贵人了呢!” 三星照命冷漠地笑了笑道:“万兄见笑了,想老夫一介武夫,何敢当此恭维,倒是万兄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令人羡慕呢。”绿玉老人万生泰冷淡地道:“好说,好说,沈兄今也到此是为了……”底下的话,他故意不说出来。 三星照命知道他的用意,冷然一笑道:“寒松龄。” “嘿嘿”干笑了一阵,绿玉老人万生泰道:“这么说,咱们是不谋而合了?” 三星照命冷冷地道:“兄弟还以为万兄你是为了兄弟我而来的呢! 绿玉老人一听话不对头,脸色立时一变,沉声道:“沈兄,你是说地上这些人?”话落指指那四具尸体。 三星照命冷冷地道:“不错,沈殿臣忝为三星帮一帮之主,万兄不会不知道吧?” 绿玉老人冷笑道:“老夫不是已向沈兄交代过了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地上这些人,万兄怎么交代,是他们冒犯了万兄吧?” 绿玉老人理直气壮地道:“沈帮主,你何不问问你们自己在场的这两位帮主?” 三星照命沈殿臣冰冷的道:“那么,石柱子后面那一位呢?他也冒犯了万兄你了吗?” 就在此时,石柱顶上的寒松龄看到百丈之外,又有十几个人向这边奔来,心头突然灵机一动。 绿玉老人万生泰心头一震,脱口道:“沈帮主,你全看见了?” 三星照命冷冷地道:“万兄一定不相信。” 绿玉老人大笑道:“老夫完全相信,那么,沈帮主,你也知道寒松龄此时躲在什么地方了。” 三星照命冷冷的道:“兄弟的确知道。” 绿玉老人万生泰笑道:“你不怕他跑掉?” 三星照命冷笑一声道:“万兄,你还没有交代清楚,兄弟以为不该把话往远处扯。” 绿玉老人笑道:“寒松龄可在等着瞧咱们动手?” 三星照命心头一动,但却未形之于色,冷冷一笑道:“万兄,就为了这个,咱们今天就这么算了吗?” 绿玉老人突然仰天狂笑了一声道:“哈哈……沈帮主,你虽然是三星帮一帮之主,手下遍布关外,但是我万生泰可不是怕事之辈,沈帮主以为如何?” 三星照命毫无表情地道:“万兄说的很对。” 绿玉老人万生泰冷笑道:“错过今日……” 三星照命冷声道:“很好。” 话落抬头向寒松龄站身的石柱上扫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敢情寒松龄已不在那里了,当时不由一怔,就在这时,他身后两丈处,突然响起一声惨号。 三星照命脸色一变,挥手冷喝道:“搜!” 话落飞身跃上石柱,向前奔去。 绿玉老人见状一呆,暗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居高临下这一点。” 忖罢,也飞身蹿上了石柱,向前奔去。,三星照命,向前追了七八丈,突然身后四五丈处又响起一声惨叫,跟着有人大叫道:“在这里。” 三星照命猛然停住脚步,狠声道:“好狡猾的小辈。” 三星照命右侧五丈外的绿玉老人笑道:“哈哈……他要是躲在柱脚下,在上面的确不容易发现。嘿嘿,看来还是下去的好。”话落,飞身扑了回去,一闪穿人石林去了。 三星照命思忖一阵,暗忖道:“老夫就不信你能飞上天去。” 忖罢飞身折回原地,沉声道:“两位堂主,招齐了我们的人,排开来,向前搜,碰上就杀。”,石柱下立时有人应道:“是。” 寒松龄闻言暗暗冷笑一声,提气轻身,鬼魅般地向前飞奔而去。他相信那另一起人马,此时也该近在三十丈之内。 寒松龄没有料错,在不到三十丈的距离内,他发现了两个,寒剑一挥,立时放倒一个,转身向来路跃去,一闪没在石柱后面,这时,只听另一个叫道:“寒松龄在这里。” 接着有人问道:“到哪儿去了?” “又跑回去了。” 那人沉声道:“排开来,向前搜,大家小心。” 贴身在石柱腰上,寒松龄眼看着十几个劲装汉子列成一个面,超过了自己,向前搜了过去,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 寒松龄直待那些人完全过去之后,飞身落回地面,暗忖道:“此时可该走了。”忖罢,飞身向前奔去。 雷电追魂曾告诉寒松龄在此等他的有很多人,所以他虽然已躲过了两批,但仍不敢全速前进。 天近二更,音梦谷的两道高崖已出现在面前五十丈左右了,寒松龄暗自吁了口气,暗忖道:“音梦谷口五十丈内,不容江湖人物靠近,如此看来,这一关,我是脱过了。”忖罢飞身直射出去,落足已然在二十多丈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老夫就准知道在这里意定会等到你的。”声音在身前一丈左右处发出。 接着另一个声音又起在身后八尺左右处道:“老夫也有同感呢?闻声,寒松龄脸立时为之一变。 看看天上仍在飘着的白雪,一个念头突然掠上寒松龄心头,暗忖道:“那条驱虎吞狼之计,绝不会持续太久,便会被他们识破,目前局势。速战速决最有利。” 心念转罢,轻轻地拍拍肩上的白鹦鹉,轻声道:“雪儿,又轮到咱们上场了。” 话落向阻在前面的三星照命沈殴臣冷笑道:“姓沈的,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三星照命沈殿臣还没有开口,寒松龄身后的绿玉老人已抢先道:“寒娃儿,老夫只要那柄剑。” 寒松龄身子一侧,侧目扫了绿玉老人一眼,冷笑道:“万老儿,这是条件吗?” 绿玉老人冷声道:“这是老夫退出的条件。” 三星照命沈殿一听绿玉老人要退出,心中暗自一惊,虽然他把绿玉老人恨人了骨髓,但却没有把握是不是能单独阻得住寒松龄进谷,由金流星口中,他已多少知道寒松龄的武功底细了。 三星照命沈殿臣老脸勉强挤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凝声道:“万兄,老夫只要他寒松龄一条命。” 绿玉老人万生泰狡猾无比,闻言笑道:“沈兄的意思是说……嘿嘿。” 三星照命沈殿臣冷声道:“收拾下寒松龄,剑就是你的了。” 绿玉老人好笑道:“这个嘛,嘿嘿,老夫知道,不过…….” 三星照命沈殿臣老脸一沉,冷笑道:“哼哼,不过什么?” 绿玉老人万生泰老脸一整,阴沉地道:“不过老夫得看看寒娃儿怎么说才能决定。” 寒松龄冷漠地哼了一声道:“姓万的,你一定知道这柄剑的真正价值,是吗?” 没想到寒松龄突然问这个问题;绿玉老人万生泰一怔,随即笑道:“天下宝物谁不想得到,娃儿,你说是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此时突然插口道:“万老儿,寒玉剑的真正价值,并不只是它本身是件千古神兵,最主要的,它本身也是一件象征着令符的信物,有它,则可以闯闯生死关。这些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这些话,不但寒松龄听了心惊,绿玉老人万生泰也同样的为之心头一震。 万生泰略一思忖,微笑道:“沈兄,老夫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你此来的目的也是奉命来阻挡此人进谷,是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老脸突然一沉,不答反问道:“这么说,你是知道我三星帮的来源?” 绿玉老人万生泰老脸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心中暗自懊悔把话说错了,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后来。 三星照命沈殿臣心知已占了绝对的上凤了,阴沉地冷笑一声,接道:“万兄,兄弟希望你能与本帮合作。” 绿玉老人万生泰一时间沉吟不语,无言以对。 三星照命紧逼着道:“万兄,你怎么说?” 绿玉老人万生泰万般无奈地大笑道:“冲着他们三位大当家的,兄弟斗胆也不敢托大不卖这个面子。沈兄,就是这么说吧!” 三星照命沈殿臣皮笑肉不笑地道:“兄弟这边先谢了。” 以绿玉老人万生泰的功力以及在武林中的地位,竟然变得如此软弱,的确完全出乎寒松龄意料之外,同时,也使寒松龄意识到未来路途的险恶与艰苦。 寒松龄丢开心中杂乱的思绪,冷声讽刺道:“虽然是雀巢鸠占,但三佛台的威望似乎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真是可喜可贺,沈帮主,你说是吗?” 三星照命老脸一冷,厉声道:“寒松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寒松龄冷笑答道:“姓沈的,寒某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沉声道:“寒松龄,假使老夫没会错意的话,你是在污辱三佛台的主持人。”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道:“正是那么说的,沈帮主。” 绿玉老人万生泰冷声插口道:“寒松龄,你实在狂得可以,看来你是打算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人一向不在乎那些趋言附势之徒,尊驾这句话算是白说了。” 绿玉老人闻言大怒,。冷声叱道:“好个目无法纪的小辈,老夫今夜如不教训教训你,看来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话落,突然向三星照命沈殿臣道:“沈帮主,咱们还等什么?” 三星照命阴沉地冷笑一声道:“万兄,用得着两个人同时下手吗?” 绿玉老人万生泰老脸突然一变,脱口道:“沈帮主是说……” 三星照命沈殿臣冷笑道:“正是,由一个人与他交手,另一个守在旁边,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绿玉老人万生泰生硬地道:“谁下手?” 三星照命冷漠缓慢地道:“万兄,你……” 绿玉老人万生泰闻言脸上的第一个表情,是震怒无比,但只一闪,便已消失,大笑一声道:“哈哈……兄弟正想教训教训这狂妄小辈呢。” 话落大步向寒松龄走了过来。 三星照命沈殿臣见状大笑道:“万兄,兄弟在此守着,绝跑不了他,哈哈……万兄只管放心立下杀手。” 绿玉老人忍住了一肚子气,大笑道:“兄弟放心得很。” 话落已走到距离寒松龄不到五尺的地方了,冷声道:“寒松龄,发招吧。” 寒松龄缓慢地转身过来,正面对着绿玉老人,冷然一笑道:“万生泰,你招架得住?” 绿玉老人万生泰本来就受了一肚子的气,闻言更是怒上加怒,暴喝道:“小辈,少废话了,来吧。”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冷笑一声道:“万生泰,你是反叛三佛台主持者,固然活不了,但你对着寒某人,也同样没有生路,这可真是进退维谷了,是吗?” 由于一开始,寒松龄就一直躲着他,绿玉老人本能的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寒松龄绝不是他的对手,闻言怒极狂笑道:“小辈,识时务的话,你就快动手吧,老夫耐性可有限啊!哈哈……” 寒松龄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道:“万生泰,姓寒的耐性虽然也不好,但对江湖上的跳梁小丑,却一向都很有耐性。” 三星帮主沈殿臣闻言立时大笑出声,笑声带有调拨与嘲笑的意味。 绿玉老人万生泰处身此境,实在忍不住了,老脸一沉,冷喝一声道:“照打。” 绿玉杖犹如奔雷惊电,随着怒喝胄,当头一棒,打向寒松龄。 寒松龄有意使个先声夺人,见状并不闪避,手中寒玉剑向上一举,抽身直向绿玉老人面前击去。 绿玉老人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杖上又加了三分功力,存心一杖打落寒松龄招架上来的寒玉剑。 “砰”的一声大响,玉杖向上弹起了三寸,寒玉剑却纹凤不动。 这不但出乎绿玉老人万生泰意料之外,旁观的三星照命沈殿臣见状也为之一震,显然,寒松龄的功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估计了。 绿玉老人万生泰一怔之际,寒松龄并没有停手,右腿一抬,向前跨出一步,玉剑剑身向肩后一沉,手腕一抬一扬,血红的剑穗如野火燎原般的飘起一片红光,闪电拂向绿玉老人万生泰面门。 绿玉老人万生泰一见红光,立时清醒过来,几乎想都没想,左手猛然向红光拍去;手伸到一半,才突然想到寒玉剑剑穗的功用,如果撒手,绝躲不过脸,如果不撒手,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时间匆促,万生泰无法细想,只得上身猛然向后一仰,把脸与手向后拉远一点,手掌上突然传来一阵彻心奇痛,真气立时一泄,“砰”的一声,万生泰倒在雪地上。 寒松龄身子一转,上身向后微微一倾,飞起左腿,一脚踢了出去,正好踢在绿玉老伯左脚心上。 平躺着的身子,倒翻了个大筋斗,跌在八尺之外,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雪。 绿玉老人落地猛一挺腰,一跃而起,手中绿玉杖紧张地向,前一扫,扫出之后,才发现寒松龄仍站在原地,没追上来,一张老脸立时红到了耳根。 寒松龄盯着狼狈不堪的绿玉老人万生泰,阴沉缓慢地冷声道:“万生泰,这只是开始而已。” 三星照命沈殿臣望着绿玉老人万生泰鲜血淋漓的左手,此时才发现这次任务的沉重。 绿玉老人万生泰虽然明白这次的失误,主要的是由于自己大意轻敌所造成的,但寒松龄深厚难测的内功与快如鬼魅的身手,却使他心中产生出一种无法克制的惧意。 绿玉老人万生泰抓紧手中的绿玉杖,紧盯着寒松龄,一步一步地再度走了上来。 寒松龄看着走上来的绿玉老人万生泰,剑尖缓缓指向天空,一按剑簧,响起一声清脆的鸣声。 绿玉老人万生泰停在寒松龄身前的五尺左右处,咬牙切齿地道:“小辈,老夫一时太大意了……” 寒松龄截住绿玉老人的话道:“寒某希望你这次不要太大意了,因为,这次寒某用的将不是带鞘的剑。” 绿玉杖缓缓指向寒松龄,绿玉老人以低沉阴冷的声音道:“寒松龄,老夫要你死!” “死”字出口,人已急如旋凤般地扑了上来,玉杖挥洒一片绿芒,挟着呼啸凤声,罩向寒松龄。 右臂向上一抬,剑鞘带起一道白芒,冲天而起,旁观的三星照命沈殿臣才见到一柄光芒刺目的剑刃,那剑刃已化成一片森森光幕了。 由去剑鞘,到出招,三星照命沈殿臣几乎找不出其间有什么间隔,那本已绷紧了的心弦立时又拉紧了三分。 绿玉老人万生泰嘴里虽然说得狠,但实际出招,却非常小心,已不敢放开手全力攻击。 寒松龄虽然并不把绿玉老人万生泰放在心上,但一瞬之间,却也奈何不了他。 因此,两人一交上手,立时就成了僵持状态。 这时,石林中已有人奔过来了,三星照命一见那些奔来的人,脸上紧张的神色立时松了许多。 首先到达三星照命身旁的是金流星,他望着三星照命沈殿臣不安地道:“启禀帮主,本座等被姓寒的骗了。” 三星照命冷沉地答道:“我知道,哼,如果你们真个遇上了寒松龄,只怕此时已不能再向我报告什么了。” 这时,魁星刀向飞也已赶到,闻言不服地道:“禀帮主,那寒松龄只不过是个乳臭小儿,他只怕还奈何不了本座等。” 三星照命冷冷地哼了一声,冷声道:“向那边看看再说。” 金流星与魁星刀目光同时随着三星照命的手指方向望去,两张老脸同时为之一变。 魁星刀脱口道:“姓寒的对手是……” 三星照命冰冷地道:“万生泰。” 这时又赶到了四五个三星帮的弟子。 金流星怀疑地问道:“帮主,难道说连万生泰也收拾不了他?” 三星帮主冷声道:“他已受伤了。” 金流星一怔道:“谁?寒松龄吗?” 三星帮主沈殿臣冷声道:“万生泰!” 金流星与魁星刀同时呆住了,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三星照命沈殿臣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三星照命向周围的人打量了一眼,冷声道:“那些人呢?” 魁星刀转脸看看金流星,不安地道:“他们都……” 三星照命者脸一沉,冷声道:“赵老儿的人有损失吗?” 金流星闻言精神一震,道:“他们也躺下了四个。” 三星照命沈殿臣恨声道:“自相残杀,寒松龄诡计得逞了。” 话落冷声问道:“赵老儿的人呢?” 金流星道:“回去了。” 三星照命气得冷哼好几声,才道:“拼命的事就由我沈殿臣来干,赵宗源他好精明的算盘。” 魁星刀道:“帮主,我们何不也撤回去,防守关外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三星帮。” 三星照命冷笑一声道:“明里是我们三星帮,知道吗?” 魁星刀忙道:“那么我们怎么办呢?” 三星照命沈殿臣,没有立刻作决定,他向场内扫了一眼,只见绿玉老人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能。 三星照命沈殿臣老脸微微变了一变,突然冷声道:“围上去。” 金流星对绿玉老人仍有芥蒂,闻言道:“帮主,我们要帮助万生泰?” 三星照命冷声道:“是他帮助我们,我希望三佛台下能有使者及时赶到,散开!” 于是,三星帮的人全散开来,围在打斗中的两人四周,各自抽出兵器,待令下手。 三星照命沈殿臣缓慢地抬起右臂,五指抓住对方斜插的剑柄,猛力向外一拉,在寒光闪射中,冷喝道:“上吧!”话落当先扑了上去。 金流星等人见状也不敢怠慢,各自奋不顾身地跟着涌了上来。 恰在此时,音梦谷口的耸云高崖上,飘上了四个紫衣少女。 四个紫衣少女登上崖顶不久,红影一闪,四人身后又跃上了一个年约二十上下,明眸皓齿樱嘴桃腮,艳如临凡仙子般的少女。她向众斗的地方扫了一眼,以低沉的命令语气,娇脆仓促地道:“快下去,今夜公主心情不佳,别让她来看这些惹人心烦的场面。” 四个紫衣少女闻言恭敬的一齐转过身来,最右侧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女,轻声地道:“大姐,我们下去怎么向公主报告呢?” 红衣少女闻言一呆,这个她的确没有想到,思索了好一阵子,才道:“就说什么也没发现好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紫衣少女黛眉一皱,为难地道:“但是,大姐,公主耳目灵敏过人,她既然听到了声音叫小妹等上崖来察看,我们如果说没有看到什么,万一她不相信,上来察看时,小妹等担当不起那欺骗之罪啊!”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话就由我禀告好了。公主今夜志在出来散心,也许她不会上来也不一定。” 话落沉声道:“我们下去吧!”话落当先起身飞下崖去。 四个紫衣少女彼此互望了一眼,答话的紫衣少女向其他三人一使眼色,也跟着-电身跃下崖而去。 谷外,寒松龄此时受八个人包围着,行动上仍然洒脱无比,但攻击力却已不像单独对付绿玉老人万生泰时那么威猛了。 三星照命沈殿臣做梦也没想到,合八个人之力,不但放不倒寒松龄,甚至连上凤也占不到。现在他才明白,何以关内主子那么关心寒松龄的是否出现。 寒松龄虽然威凤八面,无人敢撄其锋,但要冲出重围,却也无法如愿。 就这样,九个人纠缠在一起,成了胶着状态。 谷口崖顶上那四个失踪的少女,此刻重又出现了,在四人上来之后,紧接着又飞上两道红影,其中一人,就是第一次出现的那个红衣少女。在她身侧的另一个红衣少女,年龄与她相仿,也在二十岁上下。更奇的是相貌几乎完全一样,要不是后上来的那个眉心上有一颗朱砂痞,几乎使人找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两个红衣少女现身不久,崖上突然白影一闪,如轻烟淡缕地飞射上一个白衣少女,她,人在空中,细腰轻轻一扭,轻灵曼妙地落在崖上。 白衣少女一上崖,前先上来的六个少女一齐恭身而立,齐声道:“迎接公主芳驾。” 白衣少女轻轻地挥挥玉手,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缓慢地道:“免礼。”缓缓转身向谷外望去。 那是一张美得令人目眩的脸儿,一头柔软光洁如丝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身后,黑得发亮,在白披凤与满地白雪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轻柔如云。 细润如美玉的脸儿,红润如三月桃花,没有丝毫暇疵,益发使那张鹅蛋的脸儿,格外的明艳照人。 弯弯的眉儿如青山含黛,杏眼明眸,如秋水泛波,长长的小扇子般的睫毛弯弯地向上翘起,更显出那只眸子的明亮,开合之间,令人神迷。 挺秀的瑶鼻之下,是一张红如胭脂,小如樱桃般的小嘴,开口说话时,与白玉般细小的贝齿相映,红白分明。 这一些,竟是那么调合地分配在那张美艳照人的粉脸上,使人无法找出更恰当的辞句来措绘那张脸儿的美艳,这张脸儿,就那么配置在那个婀娜适度的娇躯上。 造物者,或许有意要夸耀他人类无法与之比拟的匠心巧手,因此;它给人间送来这个令人类目眩神迷的最佳作品。 白衣少女尽管艳绝人寰,但那副明艳的模样却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虽然年纪不到二十,但忧愁似乎早已般踞了她的芳心,一双黛眉,总是那么深深的锁着,令人触目心怜。 美目从谷外的斗场再转到红衣少女身上,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第一次上崖的红衣少女见状惶恐地低头道:“婢子大胆欺瞒公主;罪该万死。”话落轻轻的跪在冰冷的雪地上。 白衣少女轻轻的叹息一声,温和感慨地道:“唉,忆兰,我知道称为什么要那么做。雪地太冷,快起来吧!” 忆兰轻声道:“谢公主大恩。” 白衣少女目光重又转到谷外斗场上,黯然地道:“落难之人,身不如平民,不要那么叫我。” 忆兰与另一个红衣少女同时芳心同时一震,齐声叫道:“公主。” 白衣少女没有回头过来,只淡淡地道:“让我安静一下。” 于是,场中又恢复了寂静。 谷外,三星照命等八个人围住寒松龄,仍在舍死忘生地拼命着,三星照命沈殿臣目光不时向来路上扫视着,似在等候什么。 寒松龄机警无比,此时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姓沈的,你是在盼望援手吗?” 趁着寒松龄说话之际,三星照命沈殿臣急攻了三剑,没有回答。 拒开众人的攻势,寒松龄再度冷笑道:“关外已无人能援助尊驾了,因此,寒某相信尊驾所等的是关内派来的人。” 寒松龄活才说完,远处突然响起一长两短三声清啸,三星照命闻声脸上喜色突然一闪,狠狠地攻了三剑,向后倒射出五尺,也仰颈发出同样的三声长啸。 寒松龄俊脸一变,星目中杀机一闪,趁着三星照命沈殿臣发声之际,突然冷喝-声道: “朋友,躺下吧!”人腾空而起,紧跟着一片寒芒突然压了下来。 绿玉老人万生泰见状大骇,忙叫道:“退!”声出入已向后飘退出去,行动虽快,左臂上仍被划出一道血槽,长有四五寸,但却没有一点血流出。 金流星与魁鬼刀更惨,胸口各挨了一剑,虽不至于送命,那尺多长的剑伤,却已使他们跌在那里不敢动弹了。 就在绿玉老人万生泰飞跃出去的同时,场内传来四声惨号,所有飞动的人形也跟着全停了下来。 三星照命本已飞射上来的身子,见状突然沉气停了下来,双目骇然地盯着那四具无头无血的尸体。 寒松龄冷冷地向三星照命沈殿臣走了过去道:“姓沈的,拿出你那照命的三星吧。”那方向,正向着音梦谷。 崖顶上的白衣少女第一次看清了寒松龄的脸,她眨眨那双迷人的美目,视线没有移向别处,几年来,她见过不少自以为英俊不凡的少年武士,他们一个个冒死进谷,却没有一个能博得她目光在他们脸上稍留片刻。 白衣少女的举动,本来已完全违背了她往日的作凤,只是,那六个少女谁也没有发现,因为她们同样的把目光集中在寒松龄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儿上。 三星照命沈殿臣隔着寒松龄,望了一丈外的绿玉老人一眼,沉声道:“万兄不碍事吧?” 拼斗了半天,绿玉老人万生泰不但没得到梦寐欲求的寒玉剑,有两次还几乎丧在寒松龄剑下,心中那股压制着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了,闻言狂笑一声道:“沈帮主,哈哈……想不到你会如此关心老夫啊,哈哈……” 三星照命沈殿臣在此紧要关头,一听绿玉老人万生泰的口气不对;心中可真有些着慌,沉声道:“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玉老人万生泰冷声说道:“那剑,老夫不要了。” 三星照命沈殿臣闻言立时明白他的用心了,阴沉地冷笑一声道:“万生泰,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你要不要剑了,你该明白才是。” 绿玉老人万生泰大笑道:“哈哈……沈帮主,你可是打算再提提三佛台的旧话儿。” 三星照命冷笑道:“正是那么说,万生泰。” 绿玉老人万生泰老脸一沉,冷声道:“沈帮主,要是你死在这里,他们又怎么知道今夜的事情呢?” 三星照命沈殿臣心知控制不了绿玉老人,阴沉地冷声道:“老夫不会死在你前面的,万生泰。” 绿玉老人万生泰冷声道:“沈帮主,马上你就会知道你把话说错了。” 话落一停,转向寒松龄道:“寒松龄,老夫助你进谷。” 寒松龄转身冷漠地道:“万朋友,什么东西改变了你?” 绿玉老人冷声道:“生命。” 寒松龄沉声道:“那尊驾此刻何不动身呢?” 绿玉老人冷声道:“叫老夫走?” 寒松龄冷笑道:“尊驾不是说要命吗?” 绿玉老人厉声道:“老夫要先送了沈帮主。” 寒松龄不急不徐地道:“为日后打算?” 绿玉老人担心三星照命沈殿臣的援手赶到,心急如焚,是以寒松龄不急不徐的态度,使他又恨又急,厉声说潭:“寒松龄,你到底要不要老夫助你?” 寒松龄朗朗地笑了一声,冷冷地道:“哈哈……助我,姓万的,说的好听点,是谁助谁呢?”话落转身向三星照命沈殿臣冷笑,道:“姓沈的,寒某以为咱们该开始了。” 三星照命匆忙地向远处望了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 寒松龄冷声道:“当然不至于此,是吗?不过,话可又说回来了,你怕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绿玉老人见状突然插口道:“寒松龄,咱们就算是合作好了。” 寒松龄一怔,突然笑道:“合作?万朋友,咱们之间的那笔帐没结清前,合作得成吗?” 绿玉老人万生泰闻言大怒,冷喝道:“好个无知小辈,你以为老夫非求你不成吗?” 寒松龄也没回,冷冰冰地道:“寒某的确以为会有那么一天,不过,不是此刻就是了。” 话落人已走到三星照命面前三尺左右处了,停下来,寒松龄冷声道:“朋友,你还要再等下去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心知再不动手是不行了,狞笑一声道:“寒松龄,这就是三星照命。” 声起突然扬臂振剑攻出,手腕一挺,三朵剑花突然化成三缕寒星,分袭寒松龄咽喉及胸腹,剑式由繁转简,快得令人目眩,声落剑尖化成的三缕寒星已经攻到。 没想到这一招如此凶狠,俊脸一凛,寒松龄抽身向后退了三步,寒玉剑抖手横扫出去,恰在这时,他身后吹起一阵寒凤。 寒松龄星眸一转,本欲跃起的身子突然向右一侧,急如怒箭般地射出去,一道绿光,恰好在寒松龄飞身跃出时压了下来。 “当当当”三声脆响声中绿玉老人与三星照命对上了第一招。 两丈之外的寒松龄回头望了一眼,冷笑道:“寒某可不奉陪了。”向谷口射去。 绿玉老人收杖向后退了一丈多远,冷声喝道:“快追。” 三星照命冷哼一声,才待开口,突听三丈之外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道:“沈帮主,人呢?” 三星照命闻声目光急转过去,只见三丈外岸然卓立着一个二十六八,一身玄衣,白面细眉,背带两柄护手钩的青年武士,油头粉面,长相十分特殊。 三星照命老脸一变,脱口道:“玄阴童子?” 黑衣青年冷声道:“正是本座,沈帮主,你没有回答我的话。” 三星照命沈殿臣指着绿玉老人万生泰道:“是他放走的。” 玄阴童子突然转向绿玉老人,冷冰冰地道:“此话当真吗?” 绿玉老人虽然知道他是三佛台下的七使者之一,但见他年事极轻,却没把他放在心上,不过冲着他身后的主子,绿玉老人万生泰仍然辩道:“老夫正在此助沈帮主。” 玄阴童子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道:“阁下是哪一位?” 绿玉老人万生泰道:“老夫万生泰。” 玄阴童子阴侧侧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名震关外的绿玉老人,真是失敬失敬。” 绿玉老人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表面上仍然很谦卑地笑道:“不敢;不敢。” 玄阴童子笑容突然一收,冷声道:“阁下可知道方才你说的话本座全听到吗?” 绿玉老人心头先是一沉,突然大笑道:“你听到又怎么样?” 玄阴童了阴侧侧地怪笑了一声,白脸突然一沉,冷峻地道:“收拾你啊!” 绿玉老人此时已成骑虎之势,闻言冷笑道:“老夫在这里等着你呢!” 玄阴童子冷声道:“万生泰,你很有勇气。”话落就要走向万生泰。 三星照命见状忙道:“本座愿意代劳。” 玄阴童子冷声道:“沈帮主,咱们还有时间磨下去吗?” 三星照命沈殿臣不相信玄阴童子会有什么惊人艺业,闻言忙道:“那么我一同上?” 玄阴童子白脸微微一变,笑道:“沈帮主,你是说我短时间内收拾不下他?” 三星照命道:“本座不敢。” 玄阴童子不理会三星照命脸上的尴尬之色,追问道:“那你方才的意思是……” 三星照命忍无可忍,脱口道:“本座以为临敌总以小心为是。” 玄阴童子白脸一沉,道:“这是教训” 三星照命忙道:“本座不敢。” 玄阴童子阴沉地冷笑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转身走向绿玉老人冷声道:“万生泰,你知道寒松龄对本帮的重要性吧?” 绿玉老人万生泰心知一仗难免,心中已立下杀人灭口的决心,冷笑一声道:“老夫很明白,” 玄阴童子双足一用力,飞身落到万生泰面前三尺左右处,残酷地道:“那你死定了。” 绿玉杖在玄阴童子刚落地一瞬间,已向他双腿扫出,绿玉老人喝道:“死定的是你。” 绿玉老人万生泰突觉眼前一花,玉杖扫空,心头一沉,倏然转过身来,玄阴童子就站在他面前。 几乎想都没想,一抬左臂,扬手拍出一掌。 玄阴童子阴笑一声,突然侧身出手,等绿玉老人发现左掌又已落空时,一条左臂已被玄阴童子齐肩劈了下来。 绿玉老人强忍着彻心奇痛,厉啸一声,飞身倒纵出十几丈远,一眨眼,已消失于石林中了。 三星照命见状惊得目瞪口呆。 玄阴童子冷笑道:“沈帮主,你还等什么?” 三星照命定了定神,恭敬地道:“追他?” 玄阴童子冷笑道:“他还能逃出关外吗?追寒松龄去。” 三星照命道:“进音梦谷?” 玄阴童子冷笑道:“他不是仍在谷口吗?” 话落向地上两人扫了一眼,突又改变主意,道:“你暂时先把他们俩料理好。”声落人已向谷口飞射过去了。 寒松龄当时一脱离三星照命与绿玉老人夹攻,就飞身向谷口射去,人在空中,开声叫道:“雪儿!” 话落伸臂扬剑接住雪儿抛下来的剑鞘时,人已到了谷口,白影一闪,雪儿也恰好落在他肩上。 崖上白衣少女见状不由自主地脱口轻声道:“好可爱的鹦鹉。” 紧锁的黛眉一舒,她迷人的脸儿上闪射出一丝少女天真的笑容。 忆兰见状,忍不住高兴地道:“公主你喜欢那鹦鹉的话,婢子可以去与那寒松龄商量,把它转给公主。” 美面上先是一喜,突然黛眉又深锁了起来,微微摇头道:“它一定不会背叛他的。” 这时,一个紫衣少女突然插口道:“禀公主,谷口的忆莲姐姐已阻住寒松龄。” 忆兰与白衣少女闻言齐低头向下望了一眼,只见另一个红衣少女忆莲与四个紫衣少女,果然已阻止了寒松龄的进谷之路。 白衣少女似乎无意马上下去,看后重又抬起头来。 忆兰轻声道:“公主,他一定把它转给你,假使他真正喜欢它的话,他一定知道让它跟着公主你要比跟着他安定得多。” 白衣少女仍然摇摇头,自语似地道:“它一定舍不得离开他,我看得出来。” 忆兰闻言芳心一颤,美目凝注在白衣少女那张微带迷茫之色的娇面上,轻声道:“舍不得离开他,为什么呢?” 白衣少女似乎不知道忆兰正在看着她,肯定地道:“是的,它一定舍不得离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认为应该如此才是。” 忆兰自语道:“直觉?直觉吗?” 恰在此时,崖下传来忆莲的声音道:“启禀公主,可要放他过去?” 忆兰看看白衣少女,轻声道:“公主,我们要放他过去吗?” 白衣少女为难地深锁着眉头,一时之间,似乎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个面有雀斑的白衣少女突然插口道:“公主,如果放他过去,伍总监只怕会不高兴吧?公主,伍总监不是在五年前就宣布过任何人都不得进音梦谷了吗?” 一听到“伍总监”三个字,白衣少女眉头立时锁得更深了。 忆兰见状,冷声问道:“玉荷,你说这里谁说话才算?” 玉荷闻言忙道:“当然是公主作主。不过……” 忆兰冷声道:“这就好了,我劝你最好别当着梅婆婆提起‘伍总监’或者‘不过’这两个名词。” 一提到梅婆婆,。白衣少女心头突觉一松,轻声道:“玉荷说得也对,我们实在不该惹伍总监生气,我们这里一切所需,都是,由伍总监一手包办,他实在也够忙的了,好了;我们下去吧!”话落转身向崖下走去,忆兰小心地随侍身们,四个紫少女,以玉荷为首,跟在身后。’谷口,寒松龄不耐地盯着忆莲道:“姑娘,如果你对我寒松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派人跟在寒某身后,寒某只借一条冷潭谷的路。” 忆莲闻言温和地道:“寒公子,在未得公主命令之前,恕女子做不了主。” 寒松龄脱口道:“白凤公主吗?” 忆莲道:“是的,公主今夜刚好散心到此。”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看来寒某只好等下去了。” 忆莲有点过意不去似地轻声道:“也许用不着等很久了。” 就在这时,忆莲身后一个紫衣少女道:“公主驾到。”话与其他三个紫衣少女,纷纷恭立两侧,让出一条走道。 忆莲此时也恭敬地侧身而立。 寒松龄仍然当着谷口站着,首先,其他四个紫衣少女缓走了出超过原先在谷口的四个少女之后,才突然站往,成两对,向两边走开。 四个少女一分,寒松龄突觉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惊讶道:“好美的女子。”、星目也不由自主地在那张迷人的娇面上停了好一阵子,她那身白衣,他突然想起了“白凤”两个字。 美目在寒松龄俊逸的脸上停了片刻,眨眨大大的眼睛,白衣少女把目光移开了去。 定了定神,寒松龄抱拳为礼,庄重地道:“姑娘大概就是名满宇内的白凤公主吧?在下寒松龄有礼了。” 白衣少女又扫了寒松龄一眼,缓缓道:“寒公子要进音梦谷?” 寒松龄平伸出手中寒玉剑,诚恳地道:“公主可认得此剑吗?” 白凤公主点点头,端庄地道:“十年前,我曾见过它,这是寒玉剑”。 寒松龄心情稍微一松,轻声道:“公主一定记得前约了?” 此时,玉荷突然又插口道:“寒少侠,五年前本谷的伍总监,已立下了一条禁令,不准武林中任何人进谷。”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道:“寒某问的是公主。” 玉荷冷哼了一声道:“寒少侠,我说的是事实。” 忆莲见状大怒,冷喝一声道:“玉荷,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玉荷似乎并不惧怕忆莲,笑道:“大姊,小妹只是提醒公子啊!” 忆莲粉脸突然一沉,冷声道:“你配?” 白凤公主黛眉一锁,冷冷地叱道:“不要再说了。” 凭直觉,寒松龄觉得音梦谷中的人,并不如外界传说的那么合作,最低限度,他已察觉出,他们之中似乎伏有一股暗流。 白凤公主思索了一阵,道:“她说的,也是事实。” 寒松龄闻言一呆,脱口道:“这么说,寒某是不能进去了?” 玉荷突然又冷声插嘴道:“寒少侠,你的确不能进去。” 白凤公主美目中冷光一闪,突然坚定地道:“寒公子,音梦谷可以借一条路给你。” 玉荷闻言一呆,脱口道:“公主,伍总监……” 白凤公主迷人的娇面突然一寒,冷冰冰地道:“玉荷,从今以后,你与玉菊、玉桃、玉香就一同回到伍总监那里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玉荷恭身应道:“婢子不敢违命,拜别公主了。”话落后到的其余三个紫衣少女同时跪了下去,叩头拜别,转身入谷而去。 白凤公主没有理会,转脸对剩下的四个紫衣少女中为首的那秀丽少女道:“琴心,领寒公子进谷。” 寒松龄怔怔地望着白凤公主好一阵子,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怒火,暗忖道:“有人在欺压着她,欺压一个忧郁多难的才女,是哪个没有人性的东西,狠得下那种心肠?” 这时,琴心已走子寒松龄身侧,娇声道:“寒公子,请。” 一语惊醒沉迷中的寒松龄,他不自觉地暗忖道:“我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完了,怎么又替别人担起心来了?” 转念问忙道:“寒某多谢公主借路之情了。”话落朝白凤公主深深一揖,转身向谷中走去。 寒松龄才走进谷中不满五尺,谷中突然黑影一闪,落下了玄阴童子,人才落地,已脱口喝道:“寒松龄,出来,否则本座可要追进去了。” 寒松龄停步转身,才待走回来,突听忆莲冷声道:“是哪个狂徒,胆敢当着我家公主之面,在此处大呼小叫?” 玄阴童子根本就没想到白凤公主会到谷口来,闻言,心头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谷口那些少女脸上扫去,当他目光接触到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儿时,立时呆住了,一双眸子,就好像给盯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了。 白凤公主压恶地扫了玄阴童子一眼,冷冷地道:“这位壮士,你可是打算硬闯音梦谷。” 玄阴童子一脸豪气,好像完全消失了,惶恐地连声道:“不敢,不敢,公主请勿见怪。”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那么阁下请吧!” 话落转身,冷声道:“回谷。” 琴心轻声对寒松龄道:“寒公子,请吧!”话落飞身在前面带路。 寒松龄回头望了一眼,恰好与刚转过身来的白凤公主的目光相遇.寒松龄暗自叹息-声忖道:“也许世间已无任何人忍心加害于她了!”忖罢转身跟在琴心后面,向谷内奔去。 白凤公主,-直目送寒松龄消失于狭长的谷道小后,突然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也许我不该忽视伍总临的禁令放他人谷。” 忆兰望着白凤公主道:“公主,这里本来就该由你做主才是啊!” 白凤公主幽——叹,道:“事实上,唉,你知道。” 忆莲闻言,不满地插口说道:“伍总监有些事情,的确也管得太过分了些,他总该先经过公主你同意才行的啊。” 忆兰也插口道:“梅婆婆常说伍总监在改变着。” 白凤公主烦恼地摇摇头,道:“我们得忍耐些才好,我们去国离乡,所以能在异国得到安定,主要的还是靠伍总监与他带领的那些人的力量啊,唉,我们得团结呀!” 二位红衣少女似乎完全能了解公主的苦恼,心中暗自轻叹了一声。忆莲首先岔开活题,道:“公主,咱闪回去的时候走哪条路?” 白凤公主道:“绕右边小路回去吧,我讨厌那些眼神。” 于是,六个人也很快地消失于谷中了。 直到白凤公主的背影消失,玄阴童子才突然清醒过来,愣愣地望着空荡的音梦谷入口狭道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自责地忖道:“终于让寒松龄逃脱了,这是怎么了?幸好三位老人家早已有了安排,不然,我这过失可就大了。”忖罢转身向路上走去。 寒松龄跟在琴心后面,-人谷中,但见音梦谷空旷辽阔,除了中间一条走道似经过人工清理外,其他各处完全是一片自然景象。 耸立的石柱,比谷外更加密集,除了抬头可见两侧数十丈外的离耸森云的崖壁之外,谷中周围景象,便全被林立的石柱遮蔽了。 寒松龄边走边暗忖道:“石林如果有人暗藏其中,必然无法发同,音梦谷之所以无人能安然进出其中,可能就是由这些石林天险所造成了。” 寒松龄进谷约走了五十余丈,突然从右侧石林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琴心姑娘,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琴心闻声急忙止步,高声道:“琴心奉公主之命,带领此人经本谷人冷潭内谷。” 寒松龄停下脚步,暗自聚功警戒着。 左侧林中那声音笑道:“嘿,哥们,听到没有,他就是出道不久,便名震关外的寒玉剑持有人寒松龄呢!” 由他话中可知,林中显然不只一人。 另一个声音接道:“他娘的,咱们进谷多年,也不过只见到公主两次面而已,这小子哪一点比咱们强?竟然能获得公主派人带路,真他娘的太不公平了。” 寒松龄心中一直在猜测着何以音梦谷的这些人能知道他才出道不久?何以他们又人知道他是寒玉剑的持有人?因为,江湖上传说音棼谷的人,从不出谷,也就由于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没有注意听另一个人的话。” 这时,右侧林中那个雄浑的声音道:“琴心姑娘,我等奉伍总监之命,未得他允许,任何人不能进谷。” 琴心闻言大怒,冷笑道:“在你们眼中,还有公主吗?” 石林中那人冷笑道:“琴心姑娘,我们只听命于伍总监。” 琴心冷笑道:“伍总监听令于谁?” 林中那人冷笑道:“老夫不知道。琴心姑娘,你最好是赶他出去,否则老夫可要下令叫弟兄们招待他了。” 寒松龄星目中冷光如电,要不是碍着白凤公主的盛情,他早就开口了。 琴心冷喝道:“慢着,带我们去见伍总监。” 右侧林中那人冷冷地道:“琴心姑娘,请恕老夫职责在身,不能擅自离开,你还是照令行事吧。” 寒松龄忍无可忍,突然上前一步,才想开口,突听正前方五丈左右处的通道转角处,一个宏亮如巨钟般的声音道:“什么人在此喧嚷?” 琴心闻言粉脸立时一变,回头对寒松龄轻声着照道:“寒公子,来的是本谷总监伍天魁,等会儿见面后,他如果在言辞上有冒犯公子的地方,还望公子看在公主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 寒松龄闻言一怔,然后点头笑道:“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姑娘请放心。” 两人话说之间,一个发白如银,面容清癯,目光冰冷如刃,满脸冷漠严肃的七旬老者,正缓步走了过来,行动从容,灰袍飘飘,看来虽然不快,但那距离在他脚下却很快。 转眼间,白发老者已停在琴心面前三尺左右了,他向琴心身后的寒松龄扫了一眼,道: “此人就是寒松龄吗?” 猜不透他怎么会知道寒松龄的名字,琴心闻言一愣,答不上话来。 白衣老者笑了笑道:“玉荷等四婢已对我说过了,她们竟敢惹公主不快,我夫已给了她们应有的处罚了,琴心,你可以回去禀告公主了。” 琴心闻言忙道:“总监大人。这位寒公子…” 总监伍天魁点头领会似地道:“前途关卡还有很多,由老夫派人领寒少侠过去就不会有麻烦了。” 琴心似乎设想到总监伍天魁今天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和善,怔了怔道:“多谢总监大人。” 总监伍天魁肃容道:“公主的命令,老夫不敢不遵从,虽然此人内心并不一定如他外表这么美好。” 寒松龄剑眉一皱,强自忍下这口气,没有开腔,但他心中总觉得伍天魁这句话好似含有某种居心。 琴心才待开口分辩,总监伍天魁突然又开口道:“琴心,你回公主那边去吧,这边,我派人送寒少侠过谷。” 话落转头向左佃啉中叫道:“黑煞柳旺何在?” 黑影一闪,石林中跃出一个二十上下,浓眉大眼,面黑如墨的健壮少年,他落地朝总监伍天魁施了一礼道:“属下听令。” 总监伍天魁冷声道:“你送寒少侠过本谷地界,到分界处。” 从袖中掏出一柄灰色的三角小旗,交给黑煞柳旺道:“展开这面令旗,一路上就无人阻拦你们了。” 黑煞柳旺恭身而立,双手接过展开,只见旗上绣有一个血红的大“伍”字。 琴心一见给寒松龄带路的是黑煞柳旺,立时放下了那颗不安的心,望着柳旺庄重地道: “柳大哥,当年令尊为公主捐躯,公主一直念念不忘令尊大恩,时常提及柳大哥之名,只是内谷不准男子居住,所以才一直叫柳大哥你跟着伍总监大人。” 黑煞柳旺脸一红,讷讷地道:“多……多谢公主了。”言出可知他是个老实人。 摆摆手,总监伍天魁对黑煞柳旺道:“你们走吧!” 黑煞柳旺对寒松龄道:“咱们走吧!” 寒松龄抱拳谢过琴心伍天魁,跟在黑煞后面,向谷中走去。 寒松龄一走,琴心也随即告辞而去。 伍天魁望着寒松龄消失的方向,老脸上突然浮上一丝阴毒的笑意。 约走了两里左右,石林突然消失,前面出现一处处平坦的台地,由谷中向两岸延伸,虽在白云覆盖之下,仍可看出阶梯形的巨大石台分层而起。右侧百丈之外离谷底数十丈高的一方石台上,白云覆盖着连绵的建筑物,全谷之中,也只有那上面的房屋后面上有一片石松树。 黑煞柳旺向右边望了一眼道:“那就是我们公主居住的地方,在这里看不大,其实那方石台有数十丈方圆呢!” 寒松龄闻言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张迷人的粉脸儿,脱口道:“也许只有她才配住这种与世隔绝的幽静仙境。” 黑煞闻言一愣,道:“你见过她?” 寒松龄点点头,突然岔开话题道:“柳兄,到了地头了吗?” 黑煞柳旺摇摇头道:“还得再走一里多的石林呢,那里也分布有我们的人。”带路向前走去。 再走四十丈左右,前面果然又出现了石林,到达尽头时,天已近五更了。 黑煞柳旺指着前面白雪覆盖的一片平坦谷地,道:“这里就是地头了,由此直向前走,一里左右处,就是冷潭谷的人口了。” 寒松龄闻言回身谢道:“寒松龄多谢柳兄带路之情了,就此告辞了。”抱拳相谢之后,转身向内谷奔去。 黑煞柳旺望了寒松龄一阵,也转身向回路走去。才走进石林不久,突然灰影一闪,他面前落下了伍天魁。 黑煞见状一呆,脱口道:“总监大人……” 黑煞话未说完,伍天魁手起一掌劈碎了他的脑袋,闪身没人石林中了。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黑煞送了一条命。 一里左右的路程,以寒松龄的功力本来不需要多久,但是,因为天尚未明,他考虑到进谷之后,会打扰了他欲寻的人,困此不想天明之前进冷潭,脚下也自然放慢了很多。 天色刚透出一丝晨光,冷潭谷狭小的人口已出现在他前面五十丈左右处了,寒松龄心弦突然绷紧了,暗自思忖道:“那里面就是本门的生死关了,唉!” 才想动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激怒娇脆的声音叫道:“寒松龄!” 闻声寒松龄脑海中又响了那张令人心醉的娇面,他没有想到她贵为公主,何以为突然赶到这里来,便猛然转过身去。 才转过身来,寒松龄突然发现一双玉掌已惊电般的飞到胸前了。 寒松龄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变化,怔忡地望着白凤公主,动也没动。 “轰”然一声,寒松龄被击出两丈多远,仰天平跌在雪地上,松软的冷雪,几乎盖没了他。 雪儿惊异地在空中盘旋了一匝,敛翅飞落在寒松龄胸口上,急促地叫道:“小龄儿,小龄儿” 血,从寒松龄口中直向外喷流着,他失神的眸子盯着胸前的白鹦鹉,凄凉地道:“雪儿,这里是地头了,回去吧,你会记得老家的是吗?小龄儿不能带你了。” 雪儿似乎能听懂寒松龄的话,急走一阵,跳到寒松龄脸侧的雪地上,颈羽轻擦着寒松龄的白纸般的面颊,充满依恋之情。 白凤公主扭过头去,她那张红如桃花的粉脸儿,也苍白得毫无血色。 就在这时,白凤公主左右两侧跃落忆兰,忆莲两位红衣姑娘,在两人身后,跟着那四个紫衣少女。 六人十二道目光同时向倒在雪中的寒松龄望了一眼。与白凤公主一样;她们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没有一个人开口,周围是一片死寂。 费力地从雪中缓慢地撑起身子,寒松龄冷漠地望着白凤公主道:“公主,就因为寒松龄向音梦谷借了一条路吗?” 白凤公主倏然转过脸来,似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寒松龄道:“不错,这是你该付的代价。” 虽然,她觉得理直气壮,但是她仍没有勇气多看那双冷漠的眸子。 寒松龄冷漠地道:“一条路买一条命,好高的代价。” 白凤公主闻言芳心一沉,冷声道:“寒松龄,你走了那条路吗?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无人会发现吗?” 寒松龄有点茫然地冷声道:“公主,你们发现了什么?” 白凤公主闻言一颗心又沉了三分,直觉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而且是一件永远无法挽回的大错。 忆莲不安地道:“寒公子,你不该杀人盗朱果,更不该杀害有恩于公主的黑煞。”’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姑娘,寒松龄此刻已无报复能力了,要杀我易如反掌。再说,寒松龄亦非江湖上享有盛名之辈,杀我用不着找什么借口。” 白凤公主芳心大惊,脱口叫道:“谁?谁找借口了?” 就在这时,三十丈外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叫道:“公主且慢动手。” 白凤公主突觉眼前一阵模糊,那声音告诉了她,她真的错了。 没有回答白凤公主的话,寒松龄自嘲似地自语道:“寒松龄,你虽然不是只为自己活,但是你却不该此时就为他们而死,你,却仍然在生死关前走上了那条路。” 蓝影一闪,白凤公主身侧落下一个童颜鹤发,面目慈祥,年在七旬以上的老婆婆,她双臂上托着一个全身染血的女子。 当她目光触及地上的寒松龄时,老脸骇然一变,顿足叹道:“老身晚来了一步,老身晚来了一步。” 白凤公主仍然木立在那里,她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忆兰惶恐地道:“婆婆,是……是怎么回事啊?” 老婆婆沉重地道:“愿苍天有眼,愿苍天有眼。” 一面自语一面振振臂中的女子,叫道:“梅影,你……你还能说话吗?” 那女子微弱地轻叫了一声公主,吃力地道:“玉荷偷……偷了你……你的令……令符,我……我们放她们四……四个进……园,却……却……唉!” 话未说完,已断了气了。 白凤公主仰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凄凉地道:“苍天啊,苍天,你何以如此薄待我?” 两行清泪沿着她苍白的粉颊滚了下来。 她身侧的六个少女,闻言个个为之泪下。 老婆婆虽然也是心乱如麻,但总还知道这个问题的关键何在,放下臂中女子的尸体,她飞身扑至寒松龄身侧。 老婆婆急速地蹲下身去,急声道:“孩子,让我试试你的伤。”伸手去搭寒松龄的腕脉。 雪儿见状,突然飞到寒松龄身侧,脆声叫道:“不要动小龄儿。” 老婆婆惊奇地望着那双如鹰隼般的大鹦鹉,缩回手,仿着它的称呼道:“我替小龄儿看看伤啊!” 雪儿看看寒松龄,显然,接下去的话它是不会说了。 寒松龄淡漠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该知道那一掌的威力才是。” 老婆婆沉重地道:“孩子,过去的事,准也不能挽回,我们能把握的,就只有现在。” 寒松龄伸出左手,以灰心的语气道:“现在与未来,对寒松龄来说,却是一片茫然。” 老婆婆抓起寒松龄的手试了一阵,目光突然透射一丝惊喜的光芒,脱口道:“孩子,你好深厚的内功,老身可以医好你。” 白凤公主含泪的眸子突然转注在老婆婆身上,虽然隔着一层泪水,仍掩不住那明眸闪射着的希望。她身后的六个少女,脸上也都泛上了喜色。 寒松龄心头暗自一动,道:“要多少时间?” 老婆婆轻松地道:“孩子,三天之内,老身可以恢复你的一切。” 寒松龄满脸的希望突然冰消了,喃喃自语道:“三天,三天啊!” 老婆婆闻言-怔,道:“孩子,你到冷潭谷有急事么?” 寒松龄木然地道:“现在已经不急了,将来也不急了。” 老婆婆见状,凝重地道:“你须在什么时候进入谷中?” 寒松龄看看灰蒙蒙的天色,道:“今日中午以前,寒松龄须完成进谷的任务。” 一听到“任务”这两个字,老婆婆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突然闪过一片惊异的光芒,脱口沉声道:“你要闯生死关?” 寒松龄淡淡地道:“是的。” 老婆婆道:“孩子,二十年来,老身已见过五个人闯关了。” 寒松龄笑笑道:“他们都没有出来,是吗?” 老婆婆道:“你知道?”’寒松龄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老婆婆道:“你仍要闯关?” 寒松龄淡淡地点点头。 老婆婆又问道:“你有一定的把握?” 寒松龄沉重地道:“完全没有。” 老婆婆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个险呢?” 寒松龄笑笑道:“老婆婆,当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时候,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老婆婆道:“你所指的路并不是单单指一个人的生存是吗?” 寒松龄轻咳了一声道:“人,总该有个生存的目标,是吗?” 老婆婆迟缓地点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孩子,但是冷潭谷生死关随时可闯,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以前呢?” 寒松龄沉声道:“只有在中午之前闯过去,寒松龄才有生存的价值。” 老婆婆没有再问下去,为难的道:“但是,你的伤势……” 寒松龄黯然地笑笑道:“我知道自己的命运。” 老婆婆歉疚地摇着头,叹道:“孩子,我家公主并非存心如此,孩子,你能了解吗?当你相信的人要陷害你的时候,你很难以提防。” 寒松龄闻言心头一动,领悟似地点点头,道:“是伍天魁?” 老婆婆一怔,道:‘‘你怎么会想到是他,?” 寒松龄的目光空洞地凝视着远处,缓慢而沉重地道:“他的目的全达到了,我想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老婆婆不明白地问道:“目的?老身一直不明白的就是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寒松龄淡漠的道:“我却明白。” 老婆婆道:“什么目的?” 寒松龄目光突然转注在老婆婆脸上,摇摇头,道:“老婆婆,现在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给你看。他们既然已毁了我寒松龄,一切都已无足轻重了,谈他做什么?” 白凤公主此时突然插口道:“我可以让你依时前去赴约。” 老婆婆一怔,站起身来,道:“公主,卑职不会看错的。” 白凤公主坚决地道:“我们可以改用另一个方法。” 老婆婆闻言,面色惨变,道:“公主,我们应该把目光放远一点。” 白凤公主缓缓道:“梅婆婆,你不要管了。” 探手入袖中,掏出一个紫色玉瓶,递给身侧的忆莲道:“拿去给他服下去。” 忆莲见状大惊,脱口道:“公主,你……你那最后一关不是还……” 白凤公主黛眉一皱,冷声道:“我可以多花一点时间,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忆莲望望梅婆婆,始终不敢拿那玉瓶。 梅婆婆自小把白凤公主带大的,深知她的个性,见状沉叹一声道:“公主,假使他们知道你没有服下那颗大还丹,你知道那后果吗?” 白凤公主坚定地道:“我不再计较那些了。” 梅婆婆不安地道:“公主,这却是为了什么呢?” 白凤公主冷声道:“我欠了人家。” 梅婆婆黯然地摇摇头,朝忆莲点了点头。 忆莲伸手从白凤公主手中接过玉瓶,轻移莲步走到寒松龄身侧,伸手递了过去,道: “寒公子,它可以立刻治好你的内伤。” 寒松龄没有伸手去接,失神的目光缓缓转到白凤公主的粉脸上,道:“公主,它对你的重要似乎并不亚于对寒松龄。” 白凤公主芳心涌上一丝暖意,但却未形之于色,庄重地道:“寒松龄,理由方才我已说过了。” 寒松龄郑重地问道:“公主在近期内需用它是吗?寒松龄可否知道那个日期?” 白凤公主毫无表情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寒松龄凝重地盯着忆莲道:“姑娘请收回去吧!” 白凤公主粉脸一变,沉声道:“寒松龄,你真的不用吗?” 寒松龄避开她的美目,沉声道:“寒松龄要知道那个日期。” 白凤公主粉脸一沉,冷声命令道:“忆莲,就把它丢到雪中去吧。” 忆莲一呆,为难地望着寒松龄叫道:“寒公子,你……”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笑道:“公主,事情起因于你放我进谷,寒松龄既然领了你的情,就不能不接受这突来的遭遇,公主,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白凤公主芳心突然又觉得一冷,寒松龄冷漠的语气,使她心寒。 白凤公主语气缓和了一些,道:“距今还有十天。” 寒松龄接过玉瓶,打开瓶盖,把那颗大还丹倒人手中,然后服了下去。 寒松龄盯着白凤公主,诚恳而沉重地道:“如果天从人愿,七天之后,寒松龄将还公主一样功效数倍于此丹的药物,如果,七天之后,寒某投出冷潭谷。”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黯然地沉了下来,缓慢地继续说道:“公主,寒松龄今生就不能还你任何东西了。’’话落缓慢地盘膝闭上了眼睛,运功调息起来。 白凤公主芳心大大的震动了一下,她只觉得鼻酸欲泣,赶忙把目光从寒松龄脸上移开。 约过了顿饭工夫,寒松龄毫无血色的脸上开始转红了,众人暂时忘却了日后的一切,齐觉心头一松。 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寒松龄睁开了又恢原有光芒的星目,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梅婆婆望着寒松龄那张仍带有血迹的俊逸的脸儿,突然问道:“老身知道不该过问我的事情,但是老身却一直想解开二十年来我心中那个一直无法解开的谜。” 寒松龄回头望望冷潭谷谷口,沉重地道:“谷中寒松龄要去会个人。” 梅婆婆道:“老身假使没有想错的话,他一定是你寒剑门的一个大敌。” 白凤公主的目光也迫切地凝注在寒松龄的俊脸上。 寒松龄摇头笑了笑道:“老婆婆,你猜错了,他是我师叔。” 梅婆婆闻言‘惊道:“你怎么说那是生死关呢?” 寒松龄道:“那确实是生死关。” 梅婆婆迷茫地道:“你师叔与你师父可是……” 寒松龄道:“他们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 梅婆婆大感不解地问道:“你师父教徒弟,他却一个个地将他们杀害了,孩子,老身实在无法理解。” 寒松龄郑重地道:“那不是杀害,而是要试试他们能不能在武林中立足,这是师祖临终的遗命,因为一个人自己竭尽心力教出的弟子,自己总不忍心杀害,才把他们分开。” 梅婆婆仍然不能理解地道:“江湖上武功不如你们的,比比皆是,他们不是都能生存下去吗?” 寒松龄沉重地道:“老婆婆,方才寒松龄已经说过了,能立足并不一定就是指的能使自己活下去了。” 白凤公主粉脸突然一变,小樱桃口启动了一下,但却没说出要说的话来,显然她已明白寒剑门这安排的苦心了。 梅婆婆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孩子,你是说有一天假使你生离冷潭谷的话,你还得完成一项更艰苦的任务?” 寒松龄点点头道:“老婆婆,你明白了。” 梅婆婆怜惜地叹息了一声,道:“孩子,你能负担得起吗?” 寒松龄克制住心头的激动,低沉地道:“上天只使寒家留下我一个,也许就是认为我能负担得起。” 白凤公主此时突然开口道:“上天绝不会只给人留一条路。” 寒松龄目光转向白凤公主,道:“但它却只给我寒松龄留下了一条。” 白凤公主道:“因为你只认定了这一条。” 寒松龄笑了笑,道:“公主,你生活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因此,你不知道这里以外的一切,他们已张网等着我很久了。” 白凤公主自然地流露出了内心的关怀,脱口道:“他们?谁?” 寒松龄道:“整个武林,公主,你不会相信是谁。”话落向众人望丁一眼,寒松龄道: “寒松龄告辞了。” 白凤公主脱口道:“我想,因此你得走这条路?”话声有点感伤。 寒松龄笑笑道:“是的,这是我唯一的一条路。”话落转身大步向冷潭谷走去。 望着寒松龄渐去渐远的背影,梅婆婆怜悯地自语道:‘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悲惨的岁月却已磨尽了他孩童应有的欢笑,唉!” 白凤公主却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生死关,生死关。” 一直看到寒松龄的背影消失于冷潭谷人口,梅婆婆才转向仍在出神的白凤公主道:“公主,我们得回去了。” 白凤公主收回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是的,我们该回去了。” 梅婆婆似乎了解此时这些少女的心情,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走吧。”话落领着众人,向来路走去,谁也没有再开口。 寒松龄一进入冷潭谷,突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娃儿;你手中拿的可是寒玉剑?” 寒松龄吓了一跳,目光寻着发声处望去,只见左侧两丈左右处的谷口崖壁下,站着一个长发齐腰,虬髯满面,面目难辨的怪异老人,由那头白发估计,此人起码也在八旬以上了。 寒松龄没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恭身道:“正是,前辈可是师叔?-老人冷冷地道: “在名份上是如此,天快近午了,这就开始吗?” 寒松龄只觉得他的话句句冰冷如刃,令人心寒,闻言忙道:“但听师叔吩咐!” 老人冷声道:“不要叫得那么亲切,娃儿你是闯关来的吧?” ‘寒松龄心中有点反感,冷声就道:“不错。” 老人冷冷地道:“这就对,大丈夫不能因畏死而软弱下来。”话落向谷中走去,冷冷地道:“跟着我来吧。” 寒松龄起步跟在老人身后,这时才有时间打量全谷的形势。 冷潭谷事实上只是整个音梦谷尖端,整个谷地,也不过只有五十丈方圆而已,冷潭却占了全谷的一半。 此潭虽有冷潭之名,冬季却并不结冻,是以看起来格外醒目。 老人把寒松龄领到右侧近潭边的崖壁下,冷冷地命令道:“娃儿,你把你正面崖壁上的积雪拂掉。” 寒松龄依言挥抽一扫,轰的一声,飞雪四溅,露出石壁,转身望着老人。 老人冷声道:“你让开些。” 寒松龄依言向左边让开一步。 老人看着石壁,向后退了几步,挥袖呼的一声向地上拂去,但见飞雪向两侧分开,老人前面立时露出一条青石走道,青石走道上,每隔八尺,就铺着一块红石。 老人指指青石道上一块距石壁约有七丈之遥的红石,道:“那第一个闯关的人,老夫就是站在这块红石上,两掌送了他的命。” 然后向后走了几步,踏在第三块红石上,道:“第二个,老夫站在这里,只用了一掌。” 再向后走了一块,道:“第三个娃儿老夫站在这里,在最后一掌上才收拾下他。” 寒松龄这才明白地上那些红石块,是用来量距离的,不用说,闯关之人,得贴石壁站着挨他三掌。 老人冷声道:“娃儿你一定奇怪老夫为什么每次站的地方不同是吗?” 寒松龄听他把杀害同门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松,心中更加反感,冷冷地道:“那证明前辈武功精进了。” 老人一怔,冷声道:“娃儿,你比那三个聪明。”话落突然伺道:“娃儿,你是本门闯关的最后一个了吧?” 寒松龄一怔,道:“不错,你怎知道?” 老人呆立了一阵,冷声道:“你肩上那学舌鸟,从来不离开老大。” 寒松龄道:“晚辈虽然是最后一个,但却并不希望前辈留什么余地。” 老人冷声道:“有骨气,事实上,师命在身,老夫也不会留什么余地的。”声音虽然很冷,但寒松龄却突然听出那话中好像含有无比的伤感。 老人话落看了寒松龄一眼,转身走到第六块红石上,那是青石道上的最后一块了,距石壁足有九丈之遥。 老人望着寒松龄,道:“你是最后一个,因此老夫要站在这最后一块红石上。”话落盘膝上坐了下来。 寒松龄见状道:“晚辈站在哪里了”声音已不似方才那么冰冷了。 老人冷声道:“老夫能不能站在这最后一块上,还不知道呢,你忙什么呢?”话落闭目调息了起来。 老人调息了约有盏茶工夫,突然扬手一掌,向石壁上拍去,掌出狂飙锐啸,凝而不散。 “砰”的一声,青石壁上飞起一片石粉,寒松龄心头暗自一紧。 老人站起身来,走到石壁上,看了一阵,摇摇头,道:“没有掌印。”话落又走了回去。 坐回红石上,老人又开始运功了。 这次,足足过了有两炷香的时间,老人突然大喝,拍出了一掌。 锐声才起,石壁上突然响起一声大响,石犀纷飞中,一只掌印清晰地印在青石壁上。 寒松龄见状,俊脸立时一变。 这一次,老人没有马上过来,过了好一阵了,他才懒懒的走过来,看看石壁后,满意地道:“可以了。”那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吃力。 寒松龄闻声转眼一看,只见老人脸色十分苍白,但那冷电般的眸子中外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老人大步走到最后一块红石上站定,冷冷地大声,道:“娃儿,站过去。” 寒松龄把寒玉剑就地放下,拍拍肩头的雪儿道:“雪儿起。” 白鹦鹉闻言展翅冲霄而起。 寒松龄坦然走到青石壁下,面朝着老人站立着,沉着地道:“前辈出手吧。” 老人冷冷地道:“娃儿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寒松龄道:“这也是师祖的遗命?” 老人冷冷地道:“正是,他老人家虽然留下了旷古奇学与稀世奇珍,但却没有规定非得拿到不可。” 寒松龄坚定地道:“弟子却只有得到它们的-条路可走。” 老人冷声道:“娃儿,那你就得闯关。” 寒松龄道:“因此晚辈来了。” 老人点点头,深吸一口真气,扬起了右掌。 目注老人高高举起的双臂,寒松龄内心并不觉得害怕,这倒不是他有过关的信心,而是这个生死的问题他已考虑了很久,他既然踏进了此地,一切就只有靠命运之神来安排了,因此,他那张平静得近似冷漠的俊脸上的表情安祥镇定无比。 怪老人的神情与寒松龄却正好相反,尽管他冰冷锐利的眸子中闪射着坚定而冷酷的寒光,但那层寒光厉芒却无法完全掩去那眸子深处的一层令人费解的恐慌光芒。 怪老人举得过高的双臂向下放低了半尺,以冷酷而坚定的声音道:“娃儿,你可准备好了?” 寒松龄淡淡地扫了怪老人-眼,只轻轻地点点头,没有开口。 寒松龄的表情怪老人全看见了,但他却仍然迟疑不定,怔忡地瞪着寒松龄好一阵子,才好像突然领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低沉地自语道:“再等十年,我也无权收回这三掌,谁也不能违背命运的安排!” 自语加强了他的决心,怪老人再点点头,精目中冷光一闪“嘿” 的一声,他蓄满功力的双掌推了出去。 掌出狂飙突然急涌而出,挟着锐厉的呼啸声,势如惊雷奔电,一闪扑到背靠石壁而立的寒松龄胸上。 只觉得胸腹好像突然间贴到背上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平面,中间没有一点空隙可以容下呼吸的气体,因此,寒松龄只觉得体内所有的气体,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完全被这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挤出去了.只张大了口,却吸不进一点急需的空气,一张红润的俊脸,也在刹时之间变得十分苍白。 怪老人突然间向前跨了-步,但只跨了一步,就停住了,他耳中又响起方才自语的词句道:“我没有任何权利可以收回那三掌。” 终于吸进去一口冷气;但寒松龄并不觉得好受多少,那窒息的感觉才消失,一股如烈火焚烧的奇热已自内腹燃起。 寒松龄移动了一阵脚步,把贴在石壁上的身体站直了,然后再调匀呼吸,冷漠的目光重又转注在怪老人脸上,虽然他俊脸上的红润已经消失,但眼神与脸上流露出的柔情却与前时一般无二。 怪老人向后倒跨出一大步,重又回到他原先立足的地方,以低沉而冷森的声音道:“娃儿,此时你仍可以要求退出。” 寒松龄冷漠的摇摇头道:“来此之前我已老虑过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怪老人冷声道:“也许你没有想到后果会如此可怕。”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比这个更可怕的后果我也考虑过了。” 怪老人,心中掠过一丝企望接近于实现的喜悦。但却未形之于色,仍然冷声道:“你要等到你想像中的可怕后果出现时再退?” 寒松龄坦然地摇头笑了笑,平和而缓慢地道:“寒松龄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后退之路。” 怪老人缓慢地,把垂在身侧的双臂重新提到胸前,冷声道:“老夫要来第二掌了。”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重又默默地点点头。 老人推出了第二掌。 这一掌的威力,虽然已不及第一掌那么威猛,但寒松龄的感受比第一掌来得更凛厉。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弯成了弓形,才费.力地吸进了一口冰冷的寒气,但那口冷冽如冰的寒气却无法冲淡他炽热如火的内腑中的感觉,喉头觉得发甜,但好胜心却强迫着他不使内腑的那股郁闷连同内腑创伤的淤血一起吐出来。 寒松龄慢慢地撑直腰干,冷漠平静的目光重又凝注在怪老人那张被髯发遮去了大半的脸上。 怪老人的一颗心,跳得比寒松龄还要快,情绪也紧张得使他的嘴唇颤抖,他脑海中梦想已久的那个渺茫的希望在扩大着也在真实的生长着了,它,是否能够茁壮,长成,就取决在这最后的一掌了。 岁月似乎已磨尽了老人面部表达内在情绪的机能了,是以,虽然他情绪几乎已达到了顶点,那张散发乱发遮盖下的老脸上则没有异样的神情流露出来。 怪老人盯着寒松龄苍白而无血色的俊脸,冷冷地道:“娃儿,你以为值得再冒险吗?” 寒松龄毫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只剩下一掌了,是吗?” 怪老人道:“你要赌?” 寒松龄怪异地笑了笑道:“要赌。” 怪老人冰冷地道:“娃儿,你很贪,你该想想你可能付出的代价。” 寒松龄淡漠地道:“这些我都想过了。” 怪老人沉声道:“再试?” 寒松龄简洁地回答了两个字,道:“再试。” 怪老人吸气立好桩,第三次把双臂举了起来,盯着寒松龄道:“娃儿,能撑过这一掌,你一切的计划就可以完全实现了,老夫相信那一定是你梦寐以求的愿望。” 寒松龄平和地道:“那也是寒剑门与你所企望的愿望。” 怪老人怔了一怔,苦笑了一阵,沉重地点点头,道:“娃儿,你的确聪明,但是,老夫不会少用一分劲道的。”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如果你不勉为其难地退到最后的那块红石上,就算你再少用上两分劲力,寒松龄的感受只怕也得远超过此刻数倍以上了,来吧,严阵之下无私情。” 怪老人苍然一叹,道:“是的,娃儿,严阵之下无私情,老夫就要下手了。”话落深深吸了口真气,全力提聚全身的功力。 用劲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老脸渐渐转红,但是,老人并没有在功力提到最高峰时下手却仍在竭尽所能地提聚着,他先前击石壁时本已用力过度了,此时再不顾一切的这么运功提力,他知道力竭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却希望那后果突然的出现。 脸色由红润转成血红继而转成紫红,就在寒松龄发觉有些不对时,怪老人提到胸前的双掌突然拍了出去,掌出入也跟着跌坐在红石上。 虽然,老人掌出之后仍有呼呼凤响,但掌凤吹在寒松龄身上,竟连已负内伤的他也没吹动分毫。 怪老人盯着怔忡忡的寒松龄,冷声道:“娃儿,你度过生死关了。” 话落,缓慢地站了起来,冷声道:“你过来。” 寒松龄上下打量了怪老人一眼,猜不透此刻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喜悦之情,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寒松龄知道最后的一掌,他不该那么容易就通过了,但他却看不出老人有什么没有尽全力的地方。 寒松龄心中思索着这些,依言走在怪老人面前,恭敬地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怪老人冷声道:“娃儿,此时是什么时刻了?” 寒松龄不自觉地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道:“天近中午了。” 怪老人冷声道:“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叫你今天中午之前度过寒松龄毫不思索地道: “万年紫芝果今日中午成熟,其功效仅能支持一个时辰不坏。” 怪老人又没头没脑地问道:“娃儿,你受伤了吧?” 寒松龄虽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仍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怪老人接着又问道:“治好你的内伤,你估计需要多少时日。” 寒松龄闻言心头突然一动,心中原有的那股成功了的喜悦,突然消失了,惊愕地问道: “前辈是说我没有完全度过……”底下的话,他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了。 怪老人只默默地盯着寒松龄,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似乎要寒松龄自己把未完的那几个字说出来。 俊脸上的惊愕与失望之色渐渐消失了,寒松龄又恢复平静了,望着面前神态冷漠而刻板的怪老人,他以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道:“前辈,我要再试试那未走完而必须走的另一关。” 神情虽然仍是那么冷漠刻板,声音却带着怜惜,怪老人沉重地道:“娃儿,你过不去。” 寒松龄心中已拿定了主意,坚定地道:“晚辈并没有说一定能进得去。” 怪老人闻言微微一愕,冷声道:“娃儿,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条命,你现在不是很年轻吗?” 寒松龄深沉地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各有各自最基本的原则不是吗?” 怪老人冷漠呆滞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光,脱口道:“娃儿,你坚信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寒松龄淡漠而毫不考虑地点点头,道:“至少对寒松龄自己来说,确是如此。” 怪老人苍白刻板的老脸上突然流露出开朗的神情,咧嘴一笑,道:“娃儿,老夫低估了你的豪气了,虽然老夫知道你十有八九过不了这最后一关,但老夫仍然要带你去试试,娃儿你没有说错,人活着就是为了争那么一口气。” 寒松龄淡淡地道:“现在就去吗?” 怪老人变得温和了许多,和缓地道:“你说呢?娃儿。” 缓慢地转过身子,怪老人向两丈之外的冷潭走去,没有开口,寒松龄紧跟在老人身后。 怪老人停步在未冻的冷潭边缘,指指水面,沉声道:“就是这一关了。” 寒松龄星目四处环视了一阵,不解地问道:“寒松龄怎么过法?这一关,是谁守?” 怪老人目光仍然盯在水面上,道:“水。” 寒松龄闻言一怔,脱口道:“前辈是说……” 怪老人没有看寒松龄脸部迷惑的表情,抬臂指着五十丈外冷潭对面冰封雪罩的峭立崖壁道:“入口就在那面崖壁之下十丈深处。” 寒松龄俊脸上浮出一丝喜色,脱口道:“前辈是说这一关就是这一潭清水?” 怪老人的目光仍然凝注在对面的冰封石壁上,凛重地道:“娃儿,你可能识得水性,老夫听得出你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但是,娃儿,你不要忘了此地名叫冷潭谷。” 寒松龄俊脸上的喜悦之色仍然没有消失,急声问道:“晚辈必须过的另一关,就是这一潭冷水吗?” 怪老人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寒松龄苍白而带有喜色的俊脸上,深沉地道:“说得更恰当些,该说是这一潭阴寒胜过玄冰的冷水。” “阴寒胜过玄冰的冷水。”随着喃喃的自语声,寒松龄过去一直不能了解的那些他亲身做过的事情,此刻突然完全领悟了,他耳边仿佛又响起多年前师父那严厉得不近人情的声音道:“在我未收留你之前,你得在寒水江中学会水性,虽然此时正是寒冬,你也得学,如果这一个冬天你学不会,那老夫就无法收留你了!”想到这里,寒松龄眼前好似又出现了那张冷冽严肃的面孔,但是他此刻却觉得那张面孔是那么亲切而慈祥。 两颗感激的清泪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滚落胸前,寒松龄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老人家早就想到这些了!” 怪老人一见寒松龄泪下,只当是他自知无能过得去,闻言沉重地道:“不错,娃儿,老夫早就想到你无能过这一关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走吧。”敢情他以为寒松龄的话是对他说的。 寒松龄闻言反倒一怔,脱口道:“谁说我过不去?” 怪老人一怔,道:“娃儿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那可真算得上是愚不可及,老夫是以为……” 寒松龄截住老人的话,道:“前辈知道家师过去居于何处吗?” 怪老人道:“长白寒水江上游。” 寒松龄又道:“前辈可知道晚辈水性是在哪里学得吗?” 怪老人心头微微一动,道:“也是寒水江上,是吗?” 寒松龄不答反问道:“那么前辈仍以为晚辈度不过此关吗?” 怪老人也没有正面作答,问道:“你承认你内腑受了伤了,是吗?” 寒松龄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晚辈此刻较之常人如何?” 怪老人心底那股破碎了的期望又开始凑拢起来了,脱口道:“胜过常人多多。” 寒松龄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道:“晚辈是在识得水性之后才练的武功,唉,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许全都在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料之中了。” 怪老人急上一步,双臂紧紧地按在寒松龄的肩膀上,以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你不骗我?” 怪老人突如其来的反应把寒松龄吓了一跳,但是马上他又明白了怪老人此刻的心情了,盯着那对迫切的等着答案的眸子,寒松龄心中突然觉得寒剑门上下三代的处境竟是如此的孤独与凄凉。 寒松龄重重地点点头,道:“晚辈说的完全是实话。” 怪老人怔仲地盯了寒松龄一阵,突然仰天大笑出声,但笑声只有一半便突然煞住了。 寒松龄望着那突然白得有点怕人的老脸,惶恐地道:“前辈,你怎么了?” 怪老人心头微微一震,但却装做若无其事般地笑了笑道:“娃儿,寒剑门这上下两代中只有你闯过了此关,难道咱们不该高兴吗?” 寒松龄忧郁地道:“前辈,寒剑门三代之中,只剩下你与晚辈了是吗?但是,你的气色中……” 怪老人一笑截住寒松龄的话,道:“娃儿,寒剑门中只有硬汉,咱们不习惯于说那些儿女情长的话,是吗?”话落抬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动身了吧?老夫在这里一直等着你,走吧!” 寒松龄解下身上的斗篷,月光仍然盯在怪老人脸上,迟疑地道:“我会很快出来,进出晚辈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你……你该能支持得了才是。” 怪老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娃儿,你这不是说费话吗?老夫可没有打算在这几年内走啊!” 寒松龄缓慢地走进冷彻侵髓的冷潭中,直到水齐腰腹才停住脚步,转身对怪老人道: “前辈,你看得出我能支持得了吧?因此,你该相信一个时辰内我能回来!” 怪老人心中暗自长叹一声,忖道:“事实上,六天之内你绝回不来的,你绝破不了那道自动关闭的活门,唉!好个至情至性的孩子。”心中虽然凄凉无比,老人却未形之于色,脱口道:“娃儿,你在说些什么呀?” 寒松龄沉重地盯着老人,默然地道:“师叔,你聚功自伤内腑而成全了我,寒松龄只乞求你能让我尽一份反哺之心。” 老人怔仲地望着那张忧愁的苍白俊脸,避开寒松龄那对迫切的目光,喃喃自语道:“孩子,寒剑门日后只靠你一个人了。”语罢不再否认,笑了笑道:“那就快动身吧,老夫在此等着你。” 寒松龄点点头,仰脸望着盘旋在头上三丈左右处的雪儿,低声道:“雪儿,在这里等我不要飞出此谷。”话落大步向深处走去。 冰冷的潭水,虽然沾身犹如刀割针刺,但寒松龄四肢并不麻木,因此,虽然愈走愈深,寒冷也愈深愈烈,但他仍能活动自如。 眼看着潭水由腹腰升到了胸口,怪老人突然忍不住脱口叫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的呢?” 寒松龄止步转身道:“寒松龄。” 老人重复了几句,点点头道:“寒松龄,嗯,松柏后调于岁寒,好名字,好名字。”话落接着又问道:“孩子,出得冷潭谷后,你有什么计划?” 一几乎想也没想,寒松龄道:“收回我们该收回的。” 老人凝重地道:“你知道沿着哪条路走呢?” 寒松龄俊脸上掠过一抹杀机,道:“路?他们早巳给我们铺好了!” 怪老人道:“谁铺的。” 寒松龄道:“三佛台的新主人。” “新主人,师父他老人家没有料错,果然换了新主人,孩子,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你会找到寒剑门欲找的人,也许,那也是你要找的人。”话落凝视了寒松龄一阵,缓慢地道:“孩子,等你找到了他之后,你会明白寒剑门为什么要设下这个极残酷的生死关了,孩子,你未来要走的是条艰辛而障碍重重的血路。” 寒松龄心头一震,急声道:“师叔,你会指示我怎么走,是吗?” 老人默默地笑了笑道:“老夫已说过,寒剑门中只出硬汉,孩子,你不该求人。” 寒松龄已听出老人弦外之音似有永诀之意了,焦急地脱口道:“师叔,我走了,我知道本门出硬汉,但我要求你老人家给我一个以尽反哺之恩的机会。”话落转身欲潜入水中,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间,老人看到他黑白分明的星目中闪动着泪光。 “慢着!”老人脱口喝住寒松龄,然后道:“寒松龄,记住了,本门上下三代的心愿与你一家老少的血债,全在你一人身上,你今天闯过了生死关,记住不管事情是否能尽如人愿,你都必须把自己造成大家预期中的你,去吧!” 这话说得更明白露骨,但寒松龄却没有再转回身来,他激动地高声叫道:“师叔,记住寒松龄对你老人家唯——的请求,等着我。”话落双足一蹬,落身潜入寒冷如冰的冰潭水中。一闪而没,水面上只扩散着的水花与涟漪。 望着潭面。老人的精神就在寒松龄潜入时,胸中的真气瞬间完全溃了,紫黑的淤血与血丝,突然间从他嘴角泉涌而出,由血色可知,他已压制了很久。 身子慢慢地跌坐在雪地上,如潭面渐次扩大而终至消失的水花与涟漪,老人身上那点残留的生命之火,也那么平滑迅捷地向体外扩大流失而终至消失了! 脸朝着潭面,他就那么坐着,虽然他体内已无生命的火花激起,但那张灰白的老脸上却没有留下一丝残烛临凤摇曳的痛苦,也许他在离开人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柄白刃红穗的寒剑正在所向披靡的横扫着天下,也在清除着寒剑门与他自己内心多年来积压下来的抑郁忧愤。 第五章 音梦谷风云 音梦谷参天的崖顶,不但连日来的大雪全停了,就连漫天的阴沉也已完全扫清。 皓月的白光,本就有阴冷的感觉,此时再与漫山遍谷的白雪相映,虽然明亮犹如白昼,只是那种冷冽的白芒却足以使身历其境的认,打心底深处觉得发冷。 白天,溶化的雪水,入夜结成一层薄冰覆盖在积雪的表面上,洁白虽然如旧,但已没有初落下时那么松软自然了,尤其冬雪时的那股严寒,使人格外容易体会得出,积雪上的这层薄冰带来的巨大转变。 接云的崖壁,洁白的冰雪以及那凄清冰冷的月光,这些似乎就是这深谷雪地入夜的唯一景象,除此之外,如果硬要说还有些什么存在,恐怕就只有那充塞于四周那片无影无形而却又不能不承认其存在的硬骨寒气了。 手中握着一柄白鞘红穗的长剑,肩上停着一只大如鹰隼般的雪白鹦鹉,穿着一身完全湿透了的白衣,他,就那么冰冷,生硬或许该说有些麻木地一步一步的从冷潭谷通往音梦谷的那条狭尖的狭道上走了出来。 体热蒸散出的水气,打从他身体四周触晌上扩散着,隔着层层飘散的水气向内望,他那张本已英挺脱俗的俊脸显得更加谜人,但也更加神秘、朦胧与冷漠,沉重的脚步踩破积雪上的薄冰,响起刺耳的沙沙声,撕破清凄,冰冷的黑夜,由死寂的谷内走向寂静的谷外。 就那么一步一步的,他走完了那条不算短的狭道,沙沙的脚步声截然而止,他停身在谷口不再往前走了。 内心潜在的冲动,使他想转过身去,再向谷内看看,但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却粉碎了他内心的念头,那是个娇脆的女子声音。 “寒公子,小女子终于等到你了。”声音才到,一个红衣少女已飘浮在白衣少年身前,突然,她又惊口道:“寒公子,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全湿了。这么冷的天,你会着凉的啊!” 关怀的言词神态完全是出自内心的,但这层真挚的关怀温情却没有熔去白衣少年脸上那层淡淡的,飘忽的落漠孤寂。 寒松龄低头看看那身湿透了的白衣,淡淡地笑了笑,道:“不要紧,姑娘。”说话间,目光重又回到红衣少女关切的粉脸上,问道:“姑娘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红衣少女粉脸微微一红,轻轻地点头道:“是的,寒公子,不过我家公主并不知道我到这里来。” 寒松龄淡淡地道:“忆莲姑娘,我们分别有几天了?” 忆莲道:“自上次一别,至今已有六天整了。”话落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 “不过,寒公子,你可别误会,我来此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要……唉,寒公子,你虽然与我家公主仅只一面之交,并不了解她的为人,不过,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她并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 寒松龄探手入怀,摸出一个临时用青石磨出来的石匣,递到忆莲面前,庄重地道:“姑娘,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寒松龄生死尚且难料,报答赠药之恩谁也不敢断定其能否实现。”话落诚恳地道:“不过,寒松龄侥天之幸,大难未死,今天既有报答之物,自无恩不报之理,此果寒某在其未落地前摘下,功效可支持半个月之久,请姑娘将这个带回去,奉上给公主。” 忆莲惶恐地向后连退了两步,急摇着一双玉手道:“寒公子,你……你误会了,请…… 请你快收起来,我是绝不敢收的。” 寒松龄微微一怔道:“姑娘,那你此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寒松龄没有再坚持下去,使忆莲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寒公子,我等你等了好几天了,等你的理由很简单,我想问寒公子一句话,可以吗?” 寒松龄迷惑地看了忆莲一眼,道:“只要我能相告的,姑娘请问无妨。” 忆莲粉脸上的笑容一收,庄容道:“寒公子,如果我不在这里等你,你会把药当面交给我家公主吗?” 寒松龄俊脸微微一变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寒松龄会不声不响地离……” 忆莲急摇着一双玉手,打断了寒松龄的话,抢口道:“寒公子,我知道你会把要还的还出去,我是说,你会不会把它当面交给我家公主?” 寒松龄仍然不点不明白忆莲话中的含意,郑重地道:“假使我碰到公主的话,我会当面交给她的。” 忆莲忙道:“假使你碰到是别人而非公主本人,你会不会叫他帮你去见公主?” 那张娇艳迷人的脸儿,仿佛又呈现在寒松龄面前了,他的确想见她,但是他却知道最好是别再见她,重见固然能使他脑海中的那张如画的脸儿更清晰些,然而世间却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知道自已还得做些什么,而且,必须去做。 寒松沉笪地道:“姑娘,我会把芝果托你带给公主,我不会再去打扰她了。” 忆莲有点感伤地点点头道:“寒公子,我知道你不会再去找公主了,因此,我-直在这里等着你。” 寒松龄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 没等寒松龄把话说完,忆莲已抢口道:“寒公子,我不敢说要你去见我家公主,我想,我只能说求你求见见她。”声音虽然娇脆依旧,但却掩不去那层浓重的凄凉与忧愁。 寒松龄无法猜测她为什么要求自己去见白凤公主,迷茫地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忆莲以充满忧愁的目光盯住寒松龄那张落寞、孤独的俊脸,沉重的道:“寒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傲骨天生的少年侠士,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你是一种侮辱,也许是为了自私,也可能是我太了解公主的悲凄身世,因此,我提出了这个对你来说,极不公平的要求。” 寒松龄俊脸上的落寞神色依旧,淡漠地道:“姑娘,你仍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忆莲以沉甸甸的声音道:“寒公子,自冷潭谷口一别,我家公主好像完全变了,她比往日更沉默,更忧郁了。”说着,说着,忆莲好似陷进了往日的回忆中了,她微扬着脸,茫然地望着湛蓝的夜空,自语似地道:“寒公子,你知道音梦谷之名怎么得来的吗?那是因为公主手中的瑶琴,公主寄托心中忧思,凄凉与孤独寂寞的瑶琴声而博来的,那如哀猿长啼,寡妇夜泣般的琴音,每每于夜深人静之时,激扬起荡心回肠的声音,响彻全谷,令人闻声浑然如沉梦中,不自觉地伤心泪下,那琴声,我们虽然都常听见,但却没有一次不为之泪下,因此我相信洞萧吹散百万兵之说,绝非纯属子虚之谈。” 话落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她继续说道:“公主过去因见我等常为琴声而神伤,因此,非在心情极其烦乱的时候,绝不轻弹瑶琴,可是,寒公子,自冷潭谷口回去之后,公主日夜心烦,琴声夜夜扬起,每次琴声截然而止时,总见到公主泪下。”话说到此,忆莲的目光凝注在寒松龄忧郁转浓的俊脸上,乞求地道:“寒公子,因此,我们都猜想这些或许是与你有关。”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冰冷彻骨的寒气道:“姑娘,也可能无关,是吗?” 忆莲美目中突然浮上一层薄薄的水光,焦急地道:“寒公子,你是说你不想去见公主? 你记恨她?还是你觉得她不值得你再见她一面?” 寒松龄摇摇头,苦笑道:“姑娘,你全说错了。” 忆莲道:“那,那你为什么不肯见她呢?” 寒松龄仍然苦笑着道:“姑娘,我并没有说不见她,是吗?” 忆莲急上两步,一把抓住寒松龄冰冷的左手,迫切地摇着道:“寒公子,你是说你答应去见我家公主了是吗?”喜悦之情,冲去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界限,她丝毫也没发觉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 寒松龄扫了一眼那张带着泪珠的娇面,感动地暗忖道:“世间竟有如此忠心尚义之人,我寒松龄纵然委曲些,也该成全她们一片苦心才是。”念头转完,他点点头道:“是的,姑娘,我会去见公主的。” 忆莲好似突然变成了年幼的稚童,高兴地跳着小脚道:“寒公子,你真好心肠,你一定有个世间温暖和蔼的家,绝不会像我家公主在这样远离父母,离井背乡地流落异乡。” 寒松龄落漠地笑了笑道:“姑娘,你猜错了。” 忆莲兴头减少了一些,又问道:“那一定有很多友爱的兄弟姊妹,对吗?” 寒松龄淡漠地摇摇头,缓慢地道:“没有,姑娘。” 忆莲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家,也没有兄弟姊妹?我不相信,” 寒松龄侧过脸去,看看肩头上的雪儿避开忆莲的目光,淡漠地道:“过去曾经有过像姑娘你说的那些,只是,全部过去了。” 寒松龄压住心中的那一丝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恨意与惆帐,空洞地道:“全到另一个地方去了,那是人们最后必须去的地方,不过,那并不是他们自己去的。” 一颗兴奋的芳心全冷下来了,也许,她没有想到这个平静冷漠面雍容华贵的少年公子模样的少年人,竟然会有一个如此凄凉的身世,她惴惴不安地轻声道:“寒公子,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些,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以为……” 寒松龄截住她的话,笑笑道:“姑娘,没有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否定既成的事实,是不是?既然否定不了,我们为什么不面对它呢?” 忆莲盯着寒松龄俊脸上的那丝平静的,淡淡的笑意,突然有点感伤地道:“寒公子,如果我早些看清你脸上的笑意深处所掩住的真相,我不会问这些事的。 寒松龄微微一怔,仍然习惯地,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也许你又错了。” 忆莲抬着头,沉甸甸地道:“寒公子,这次我没有错,那么淡淡的,飘忽的而却又无法完全掩去的惆怅,孤独与挥之不去的忧郁。” 寒松龄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中是否真流露着这些,但忆莲所说正是他心中时时刻刻所感受的,正如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一样,他也无法断定这些真的没有流露出来,避开忆莲的目光他看看天空,道:“姑娘,我们这就动身吗?” 忆莲虽然只是个使女,心思却极为灵巧,她看得出寒松龄已不想再说什么了,当下轻声道:“寒公子,请跟着我走。”话落转身向音梦谷右侧崖壁下奔去。 寒松龄看得出那不是进音梦谷的正路,但却没有发问,他猜得出,忆莲一定是不想被总监伍天魁的人看见。 一前一后,斜斜地向音梦谷右侧而行,到通道下时,也恰好进入了音梦谷的地面。 忆莲向身后寒松龄望了一眼,才想纵身跃上林立的石柱顶上,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起自最外边的一根石柱下,道:“忆莲姑娘,你身后带的野小子是谁?” 忆莲闻言花容一变,既惊讶又气恼,粉脸立时一沉,冷喝道:“什么人?” 石柱后面缓步走出一个油头粉面,年纪二十四五岁,眸子转动不定的黑衣少年,他双目直盯着忆莲的粉脸,邪恶地笑道:“小生戴天良啊,嘿嘿,你猜会怎么样?” 寒松龄俊脸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这些话,他好似完全没听到似的。 忆莲闻言大怒,冷笑道:“姓戴的,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胆敢擅闯公主划出来的禁地,你还是先替自己打算吧!” 戴天良嘿然冷笑道:“姑娘,你猜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 忆莲心头一震,脱口道:“伍总监命令你来这里?” 戴天良冷笑道:“嘿嘿,正是这么说的。” 忆莲更怒,冷声道:“音梦谷中,谁说了才算?” 戴天良慢条斯理地道:“总不会全凭女人做主吧?嘿嘿,忆莲,如果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小生一向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只要你……嘿嘿,顺着我,小生今夜就当做没看见,就不把这个野小子带去见总监,你看怎么样?” 忆莲气得粉脸泛白“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戴天良脚前的雪地上,冷声叱喝道:“反了,反了,你们眼中,可还有公主吗?” 戴天良笑道:“小生进谷有两年多了,眼中如果没有公主,我又怎么会进音梦谷呢?” 忆莲怒声道:“这是总监叫你这么说的吗?” 戴天良笑道:“我想伍总监绝不会反对咱们入谷的这些人这么说,每一个人不都是慕公主的美进入谷的吗?总监既然收留我们大家,当然有个解决的办法啊。” 忆莲气急脱口道:“办法?哼,什么办法?我就等着看看他与公主,是谁听谁的。” 戴天良道:“那是明天的事,忆莲,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忆莲理也没理他,转身向寒松龄道:“寒公子,咱们走。” 寒松龄已看出事态要起变化,他觉得音梦谷有一股暗流,而这股暗流,似乎就要掀起涛天的波浪了。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你想过总监为什么派他们进入划下禁地吗?” 戴天良这时已走到寒松龄面前四尺左右处,阴沉地笑道:“小子,莫非你知道?” 寒松龄没有理他,仍向着忆莲道:“明里,他们会说是保护公主,暗地里却是监视,姑娘,音梦谷中的情形我是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我却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流动着,也许,贵谷中利欲熏昏了头的人太多了。” 忆莲忧形于色地点点头道:“寒公子,你没有说错,这……这也许是我们急欲找你的原因之一,寒公子,你……你会袖手不管吗?” 没等寒松龄开口,戴天良已枪口道:“小辈,你有话可到总监那里去说。” 寒松龄冷漠地道:“假使寒某不去呢?” 戴天良大笑道:“哈哈……我想以我粉面太岁的身分陪你去,绝辱没不了你吧?” 寒松龄转向忆莲道:“姑娘,恕我寒某人以圈外的身分插手音梦谷的事了,因为,此间的事与我定有关连。”话落突然转向粉面太岁戴天良道:“把他们都叫出来吧,朋友,你一个人……哼哼。” 粉面太岁戴天良脸一沉,冷喝道:“小爷一个人又怎么样?” 寒松龄俊脸冷得刮得下霜来,缓慢低沉地道:“尊驾分量太轻了些了。” 粉面太岁戴天良身子一矮,突然闪电般地探手抓向寒松龄右肩肩头,狞声喝道:“试试看!”声落手已探到。 忆莲见状惊声呼道:“寒公子。” 像是来不及闪避,又像是根本就不在意,粉面太岁戴天良那只急如闪电般突起发难的右手,就那么四平八稳地盖在寒松龄的左肩头上了。 忆莲花容立时骇得变了颜色,急上一步,就要出手援救。 粉面太岁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冷酷地道:“忆莲姑娘,嘿嘿,你最好三思而后动,别忘了,我可不会像你那么珍惜这小于。” 投鼠忌器,忆莲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粉脸上焦急愤恨之色虽然依旧,但抢救之心却不得不打消了。 粉面太岁得意地冷笑了一阵,脸上笑容突然一收,狰狞地瞪着寒松龄道:“小子,想是你没看清少爷我的手法吧?” 寒松龄俊脸上仍然冷得刮下霜来,低沉缓慢地道:“没有看清楚的不是我姓寒的,朋友,你那只爪子实在伸得太冒昧了,在你没有弄明白对方的实情之前。” 五指猛力向内一收,粉面太岁戴天良本来咧开了嘴想笑,但那笑容却突然间冻住了,他觉得手抓的根本不是个血肉之躯,而是一块人力丝毫无法使之变形的精钢。 寒松龄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张显得十分怔仲与恐慌的面孔,冷冽地道:“朋友,说实在的,寒松龄极厌恶你那只不干净的爪子,不过。你既然出来了,我姓寒的自然不会让你就那么收回去,因此,朋友。”话落星目中骇人的冷芒突如寒电般地盯在粉面太岁已显汗迹的脸上,阴沉冷酷地道:“你这只狗爪子,我姓寒的是留定了。” 寒松龄的话,使忆莲既迷惑又惊奇,她深知粉面太岁戴天良的武功绝非泛泛之辈可比,而寒松龄进谷之前对敌时的武功她也见过,虽然,她发觉寒松龄的武功比之粉面太岁戴天良要高些,但他的武功却无法解除他目前遭遇到的危机,因此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寒松龄的话竟然反仆为主地支配了粉面太岁。 粉面太岁一双眸子仍然盯着寒松龄的俊脸,暗中却把全身功力集中在左臂上,他深知必须谋求自救的方法了。 带汗珠的脸上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阴阴地道:“小子,镇定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 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朋友,寒某认为失去一只手总比失去两只……” 趁着寒松龄说话之际,粉面太岁蓄满劲道的左臂倏然向前一送,闷声不响地对准寒松龄的小腹拍来,出手既快又准。 右臂灵巧的向上一抬,当粉面太岁发现那只突如其来的右臂已到达腕脉上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寒松龄斜挥上来的右掌,在粉面太岁第一声哼声中扬过了头顶,接着急沉而下,切在粉面太岁按在他肩头的右手手腕上。 在第二声惨哼声中,粉面太岁脸色苍白如纸地向后退四五步,冰冻的雪直留下两道鲜红刺目的血带,而在寒松龄双脚前与身子左侧的雪地上,各留了一只带血的人手。 虽然,粉面太岁的左手是怎么被切下来的忆莲没有看到,但只是那种切右手的手段,仍把她惊得叫出声来。 寒松龄俊脸上仍然浮挂着那一抹冷冷的、淡漠的笑容,盯着对面脸无人色的粉面大岁,道:“朋友,你认为失去双手比失去一条命如何?” 突变与那彻心剧痛,已把粉面太岁完全慑住而斗志全消了,闻言那张苍白如纸的油脸扭曲了好一阵子,倏然转身,就要往石林中逃窜。 寒松龄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冰冷地喝道:“朋友,你走得了吗?” 向前跨了一步,粉面太岁终于又停了下来,惶恐地转过身手,厉声道:“姓寒的,我与你何仇何恨,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寒松龄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道:“假使我姓寒的刚才无法脱出朋友你那只鬼爪之下,朋友,你会想到一句话吗?” 粉面太岁顿时无辞以对,厉声道:“姓寒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看着办好了。”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这还像条汉子说的话。”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冷而缓慢地道:“回去告诉伍天魁,他做的一切,寒松龄全想通了,告诉他,他让我姓寒的顺利地通过音梦谷,是走错了一步棋,现在他全盘皆输了,朋友你请吧!” 粉面太岁知道寒松龄不杀他了,态度立时又硬起来了,忍着痛,冷声道:“姓寒的,音梦谷你是进来了,但你没有想到能不能出去这个问题。”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朋友,在这附近的不只你一个,寒松龄不一定非得用你去传话,是吗?” 粉面太岁闻言心头猛然向下一沉,转身急急忙忙地窜进石林中去了。 忆莲此时才算松了口气,向寒松龄走近几步,道:“寒公子,我真担心你杀了他得罪了伍总监,你知道,我们公主将来是不是能够回去,完全得依赖他呢。”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震,突然觉得好似做错了什么事,落漠地道:“姑娘,你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吗?也许,我会在音梦谷中收拾掉伍天魁。” 忆莲粉脸立时一变,不安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低声道:“寒公子,快别那么说了,若是让伍总监知道了,可……唉,你知道,连我家公主还得让着他三分呢!” 寒松龄剑眉微微皱了皱,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他看看一旁神态显得有些不安的忆莲缓慢地道:“姑娘,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寒松龄那张落漠而毫无表情的俊脸上不停地转动着,忆莲期望着能在那张脸上看出点痕迹,但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出来,不安地试探着道:“是的,寒公子,我全听到了,但是忆莲仍想厚颜请求寒公子……”下面的话,她没有再往下说。 寒松龄平淡而落漠地道:“不要当着令公主面前与伍总监正面起冲突吗?” 忆莲愧疚地道:“正是,当然,寒公子,你没有义务非那么做不可。” 寒松龄沉闷地笑笑道:“的确我寒松龄没有义务非那么做不可,但是,我会那么做,假使那么做一定能解决得了问题的话。” 虽然芳心仍然觉得很惭愧,但已算松了那口气了,忆莲忙道:“忆莲在此先代替我家公主向寒公子你道谢了,问题绝对解决得了,因为伍总监算起来还是我们公主的属下啊。” 看看忆莲开朗而又乐观的粉脸,寒松龄真希望自己的猜测完全错了,但是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但愿事情真会如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忆莲才想说出自己心中那个肯定的想法,突然,距两人一丈开外的一根积雪石柱下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寒兄怎么就能测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呢。” 忆莲闻声,倏然转身向着发声处,冷声娇喝道:“什么人。” 寒松龄心头也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淡一笑,缓缓转向发声处,道:“朋友,他们都走了,你猜为什么?” 那人仍然没露面,朗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寒兄,事情不是很明白地摆在眼前吗? 他们没想到你武功那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寒松龄冷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独自留下,想是你并不觉得意外,是吗?” 那人正色道:“兄弟的惊异绝不在他们之下,只是,兄弟不能与他们一样的一走了之就是了。” 寒松龄俊脸一沉道:“要克尽职责,尊驾该出来才是。” 那人依旧不肯露面,道:“只是,兄弟不是替姓伍的尽忠心之职而已。” 寒松龄闻言一怔道:“朋友,你的话不但姓伍的听了会觉得意外,就连我寒松龄一个局外人也觉得很惊讶呢!” 那人朗声道:“如果姓伍的能确知兄弟我不是三佛台下的人的话,他的确会觉得意外。” 寒松龄心头一震,淡然道:“尊驾话中含意,可是要说姓伍的已与三佛台下的人打成一片了?” 那人口齿也十分犀利,朗笑一声道:“寒兄方才不是已说过此间的事已不单纯的是音梦谷的事,而是对你而来的吗?兄弟以为寒兄早已看出来了。” 寒松龄心头又是一动,笑道:“朋友,姓寒的佩服你话锋之犀利,目下,尊驾一定想说点什么,是吗?” 那人笑道:“寒兄过奖了,听寒兄说话,的确省力。”话落一顿,郑重地道:“兄弟不但想说点什么,所说的与寒兄实在有切身的重大关系。” “朋友,你以为寒松龄会相信你我之间绝非敌对的立场吗?” 那人爽快地道:“最低限度,现在不是。” 寒松龄闻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应天僧齐海生的滑稽面孔,俊脸立时一沉,冷声道:“朋友,你的话寒松龄好像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起过。” 忆莲迷惘地看着寒松龄,这些没根没源的话,她无能连贯起来而找出他们说的主题是什么。 石林中那人朗声道:“镇山关外,立真观前的林中,是吗?” 寒松龄点点头,冰冷地道:“朋友,你全说对了,不错,目前咱们的确不是敌对的,但我姓寒的却总以为你们是在隔山观虎斗,你们在等待着什么,是吗?” 石林中那人郑重地道:“寒兄,也许有那么一天,事实会摆在我们眼前而不用猜测了。” 寒松龄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很对,寒松龄相信那一天就快到了,你我双方,必有一面会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林中那人毫不甘示弱地冷然一笑道:“寒兄,你我既然身在江湖,讨的自然都是刀刃下的生活,谁也不敢说谁会不流血是吗?” 寒松龄朗朗地笑了一声道:“朋友,你说的也就是寒松龄想说的,现在谈谈你的任务吧。” 石林中那人冷漠的声音一变,朗声笑道:“寒兄,你现在以为兄弟所说的很可靠了,是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贵派现在所担心的是三佛台的势力太强,暂时贵派会认为寒松龄是个得力的朋友。” 石林中那人道:“寒兄,你的话虽然说得夸大,但兄弟却认为说得并不过分,寒兄的确有那种使人不敢不重视的本钱。”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也不得不防范些,是吗?朋友,话归正题吧。” 那人以冷声道:“英雄之见略同,寒兄,你说的也正是兄弟想的。”话落沉声道:“伍天魁与其师已与三佛台连成一气,今天五更将逼白凤公主下嫁三佛台首位之子翻天玉狐,将音梦谷的实力收归三佛台下,寒兄此去会白凤公主,可能是凶险重生,不可不慎。” 忆莲连想都没想,脱口怒声道:“一派胡言,寒公子,别相信他的,他在挑拨离间。” 石林中那人朗笑道:“哈哈……寒兄一定会相信,事实也一定会证明兄弟之言。” 寒松龄冷冷一笑道:“朋友,寒松龄的确相信有此可能,同时寒某也很佩服贵派主持人的眼光与远见,他们选了你渗透进来,不过朋友,你准知道姓寒的非去见白凤公主不可,是吗?” 忆莲生怕功败垂成,急得脱口道:“寒公子,你,你真相信他的鬼话?你连见都没见到他啊!” 石林中那人冷冷地道:“寒朋友,站在职责的立场,在下希望你此去能逢凶化吉。” 寒松龄冷漠地道:“朋友,你话还没说完。” 那人冷冽地道:“站在私人的立场,在下希望你与那翻天玉狐都死在音梦谷中。”话意冷酷,绝非伪装语气。 寒松龄闻言心头一动,淡淡地道:“为了白凤公主是吗?朋友,你是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高崖上突然传来一连串飘忽、凄侧的幽扬琴声,虽然只是开始,那声音却已够使人打心底中觉得凄凉、哀怨的了。 石林中那人似乎很怕听到琴声,冷然一笑道:“兄弟言尽于此,寒朋友,咱会有期了。”话落石林中传来一丝轻微的衣袂飘凤之声,刹那间就消失了,足见告警人轻功十分了得。 琴声仍在飘扬着,便人觉得心情十分沉重而酸楚,寒松龄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忖道: “她有容光夺人的外表,却也有哀愁暗淡的内心,唉,天地不全,古之明训,音梦谷这里就是因她而得名的啊!” 忆莲望着寒松龄有些暗淡的俊脸,不安地道:“寒公子……” 寒松龄迷茫心绪一清,淡然地道:“姑娘,走吧!” 忆莲内心一喜,又开朗了,笑道:“寒公子,你也不相信那些鬼话,是吗?” 寒松龄答话好相反,道:“姑娘,我完全相信。” 忆莲粉脸立时一变道:“寒公子,你……” 寒松龄深沉地道:“姑娘,事情不到完全证实之前,我寒松龄不会主动去挖掘的,走吧。” 忆莲心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得点头无可奈何地道:“嗯,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穿进石林中,向那高耸一崖壁腰的的琴声悠扬的白凤公主的住处驰去。 寒松龄跟在忆莲身后约走了五十丈,已到达那片高在崖壁腰间的建筑之下,身后崖下虽然看得不如远处那么广,但比远处要清楚得多。 由地面通到台地居处的坡度不算大,全是岩石组成的,人造石阶,层层升起,虽不算是精工雕琢出来的,但却十分整齐,石阶升起地势盘上,足有四五百阶。 忆莲回头看看身后的寒松龄,轻声道:“寒公子,请。” 由低登高,寒松龄知道自己该先行,当即点点头,急步拾阶而上。 四五百个石阶,常人得走上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两人却没用多少时间便已登上了第一个台地。 这块台地约有三十丈方圆,周围有一人高的青石墙围着,石阶与台地相连的地方是唯一的人口,台上有两排背崖面谷的石屋,每排各有三间,建工并不豪华,但却十分坚固。 绕过两排房子,寒松龄看到了另一排石阶,约有两百阶,直通上面那座有极高围墙与三松环绕的精巧楼房。 直到阶口没见到一个人影,忆莲有些诧异地自语道:“咦,怎么连个人也没见到呢?这种现象可真少见啊?”嘴里虽然那么说着,但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转身对寒松龄道:“寒公子,请不要大声说话,吵扰了我家公主的雅兴。” 忆莲的话寒松龄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正在思索忆莲方才因见不到守卫的人而说的那句不在意的话,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很快走完了那一百多阶,寒松龄顿觉一亮,心中立时觉得清静安适无比,这是此处入目给人的第一个感觉。 此地面积足有三十方圆,四周矮松扶疏,密排于青石围墙内侧,遮去了青石墙壁所给于人的那种拘束,刻板的青灰颜色,一座不算大,但却建造得匠心独具的小巧楼房正好在这片高大场他的中央,两侧石竹成林,背面高松伸展出的枝桠遮着大半屋顶,红瓦绿松相映,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气氛。 白雪盖住了楼前的广大平地,看不出雪下了多久,但就只这些,此处已足够使人留连忘返。 朝着有灯火的楼房望了一眼,忆莲轻声道:“寒公子,咱们进去吧?”话落就要领路前行。 凄恻、哀怨的幽扬琴声虽然一直打扰着寒松龄敏捷的思路,但他并没有完全忘却此刻周围可能存在的危机,急上两步,他横身挡住忆莲的去路,摇摇头,凝重无比地低声道:“姑娘,在下以为我们最好先看看楼上的情形。”话落向楼后的高松回望了一眼。 会错了寒松龄话中含意,忆莲粉脸一变,不高兴地低声道:“寒公子,莫非信不过我这个听人差遣的下人?” 淡淡地,寒松龄道:“姑娘,假使真如你所说的,寒松龄大可以不到这里来,也许是在下疑心重,但方才进音梦谷之初所听到的那些话,我总以为不会无的放矢。” 忆莲虽然觉得寒松龄有点小心的过分了些,但却没有再反对,问道:“寒公子的意思是……” 寒松龄轻声道:“我们最好能先隐在暗处看形势。” 忆莲明白寒松龄看楼后那些高松的用意了,虽然心中急着要去见公主,但也不好过分拂逆寒松龄,轻声道:“那我就先带寒公子去看看好了。”话落领着寒松龄急步向楼后绕过去。 楼后是一片高松林,两人选了一棵距二楼窗口较近的巨松,飞身先后跃上一枝大枝柳于上。 停好身子,寒松龄向楼内打量了一眼,俊脸立时一愣,暗忖道:原来他早到了,幸亏我没直接进去。” 寒松龄身边的忆莲则全呆住了,她看看室内,再看看寒松龄,粉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茫然。 房间不大,方圆只有一丈五六,左侧靠墙处有一个高大的书柜,临谷的窗下是一张笔砚等文房用具陈列具全的大檀木桌,那白凤公主此时正坐在桌前的位子上,桌上放着一架她正在抚弹着的瑶琴,四个紫衣少女,分立在桌子两侧,个个粉颊上都挂着泪珠,泪珠出现在那四张纯真的脸儿上,格外令人睹状神伤。 令室外松树上的二人惊奇的并不是桌子周围的景象,而是白凤公主背后房间门口处站着的那三个大男人,其中一个,就是寒松龄进谷时曾见过的音梦谷总监伍天魁。 寒松龄向室内打量的这段时间内,忆莲已渐渐压下心中的愤怒,轻轻地道:“寒公子,你怎么会想到他会先来?” 淡淡地,寒松龄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先来,只不过是不愿贸然闯进去而已。” 忆莲仍然有点愤怒地道:“我倒认为我们应该进去,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假使他知道我们来了的话,我想他正希望我们进去呢!” 忆莲不明白地望着身侧的寒松龄道:“为什么?” 冷漠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姑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制造矛盾的人,绝不希望有旁观者,尤其那人是他陷害的对象的话。” 忆莲又道:“你以为他是来制造你与我家公主间的仇恨?” 恰在这时,琴声突然间停止了。 寒松龄凝重地轻声道:“姑娘,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话落集中全神地注意室内。 琴声一停,伍总监连忙向前跨进一步,恭身道:“卑职伍天魁晋见公主。” 事情来得太突然,白凤公主微微一震,但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只诧异地缓声道:“伍总监,你是怎么进来的。” 伍天魁已胸有成竹,闻言忙道:“禀告公主,她们不准卑职进来。” 抬袖在脸上抹了一阵,白凤公主缓缓站起娇躯,突然转向门口,冷声道:“伍总监,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虽然,她粉脸上没有泪痕,但由那湿湿的长睫毛,寒松龄仍能看得出她方才曾流过泪珠。 伍天魁低头卑下地道:“禀告公主,老奴因事重大,不得不晋见公主,因此,老奴就斗胆闯进来了。” 迷人的粉脸上神色一凛,她脱口道:“伍总监,她们就让你这么闯进来了吗?” 伍天魁仍然低看头,恭敬地道:“公主,她们曾阻拦过。” 娇面一变,公主冷声道:“因此,你全把她们放倒了是吗?你说!” 装作无比惶恐的模样跪在地上,伍天魁沉重地道:“上禀公主的话,因事体关系着公主日后回国以及吾皇自身的安危,老奴在万般无奈,十分火急的情况下,不得不暂时先把她们放下来。” 公主气得粉脸发白,冷声道:“伍天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的一切,可是完全由你做主吗?” 伍天魁忙道:“老奴不敢,公主若能念及老奴一片忠心,恕老奴一死,已属天高之恩了,如果公主不能息怒,也乞求公主容老奴将话禀告完毕,老奴自愿领死谢罪。”声音铿锵忠诚,绝无法听出半点虚假来。 公主粉脸上怒气稍息,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冷声问道:“她们现在全在哪里?” 伍天魁绷紧的心弦一松,忙道:“俱在下院中。” 公主冷声道:“十八个全在那里。” 伍天魁精目暗中一转,忙道:“连梅婆婆与忆莲姑娘在内,共是二十位。” 公主见他所说的人数没错,心中已相信了他的话,冷冷地道:你起来,有话现在就说吧!” 松树上的忆莲靠着身边另一根枝树上的寒松龄,直到现在,她才发觉事情真个有些不对劲了。 伍天魁恭敬地道:“多谢公主大恩,”活落叩头站起身来,凝重地道:“自国母公主避难此谷,屈指算来,已足足有十九年了,公主,国母虽已驾返瑶池,但老奴相信她在天之灵必时时以公主是否已安返国境为念,因此,老奴无时无刻不以让公主回国为念。” 公主粉脸上立时又罩上了愁意,显然伍天魁的话又勾起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愁绪了。 见状心中暗喜,伍天魁又道:“但本谷人手不足,勇将有限,因此,想推倒蛊惑吾主的胡妃实有力难从心之感,”话落再看看公主,继续接下去道:“直到上个月,老奴才算找到了一条明路,虽然,在良心上,咱们那么做有点伤天害理,但是公主,为本国人民与公主本身而论,那么做,似乎也不能算得太过分。” 公主略一沉思,道:“什么明路?” 伍天魁心中更乐,忙道:“中原武林有三位维护武林正义,领导整个江湖的老前辈,愿意协助公主,他们统领整个武林,人手极多,高人如云,护持公主回国,对他们来说,可谓易如反掌折枝。” 有点不相信地看看伍天魁,公主道:“他们为什么要助我?只为了主持人间所谓正义吗?” 伍天魁暗自一紧道:“当然,他们也希望公主能为他们做一件事,对公主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公主冷冷一笑道:“这是条件吧。” 伍天魁不敢贸然直说,谨慎地道:“公主,以全国生灵与仅留在国内的手足同胞为念,公主,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公主已冷声道:“做什么事?” 虽然明知道一提起她的兄弟们她一定会心软,但伍天魁仍然暗自掐了把冷汗,闻言心情稍放,道:“他们希望公主能把寒松龄收拾在音梦谷中。” 树上的忆莲闻言差点叫出声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件她一直不相信的事情,此刻竟然被伍天魁那么轻松的就说出来了,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转望不远处的寒松龄的俊脸上。 那俊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就好像伍天魁方才说出的那个名字,他根本就没听到过似的,于是,第一次,她觉得面前这个俊逸脱俗的少年人,他的心情与世故,绝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年轻。 娇面骇然一变,几乎想也没想公主脱口冷声道:“伍天魁,你去告诉他们,我用不着他们协助。” 寒松龄的视线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盯视了那张虽然带怒而仍然那么迷人的粉脸良久,才暗自轻叹了一声,因为这件事他不能不管了。 伍天魁忙道:“公主,据他们说寒松龄是个……”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公主冷冷地截住道:“伍总监,你亲眼看到过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吗?” 伍天魁机诈无比,闻言忙道:“没有公主,但是……” 公主冷声道:“由主观觉得他必然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是吗?” 伍天魁忙道:“正好相反。” 寒松龄闻言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 这句话,使公主娇面上的怒意消失了很多,冷声道:“那么你仍然以为他应该为我们而牺牲吗?” 伍天魁心念暗自转了一阵,道:“公主,但是我们目前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啊。” 公主痛苦地沉思丁好一阵子,才凄凉地长叹一声道:“唉,天无绝人之路,假使皇天已决定我留身异域了,任何人为力量也无法挽回的。” 伍天魁闻言焦急地道:“但是,公主……” 公主坚定地道:“你不要再说了。” 忆莲已提到喉头的一颗芳心,闻言又落回了原位,暗忖道:“看来公主不是真个难忘了。” 寒松龄的想法则不相同,他知道伍天魁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果然,伍天魁向后退了一步,恭身道:“公主,可否容老奴再进一言。” 公主冷冰冰地道:“仍然是关于寒松龄的事?” 伍天魁道:“是的,公主。” 公主粉脸一沉,冷声道:“伍总监,我再肯定地说一句,我决不牺牲一个平白无辜的人。” 伍天魁沉声道:“公主,其实把他带离中原,不是也可以符合他们的要求吗?” 美眸突然一亮,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之策,然而,另一个问题突然又困住了她,她脱口道:“他不会跟我们走的。” 伍天魁知道计策得手了,忙笑道:“公主,我当然有办法。” 美眸又是一亮,公主脱口道:“什么办法?” 伍天魁没有立刻回答白凤公主的话,闻言探手入袖,摸出一个血红色的玉瓶,道:“公主,如果我们先使他失去武功,那他就是不愿意与我们同行,也由不得他了。” 白凤公主闻言一愣;道:“伍总监,你的意思是要散去他的武功?” 伍天魁郑重地道:“是的,公主,暂时我们非得那么做不可。” 白凤公主紧张的情绪稍微一松道:“暂时?你是说……” 截住白凤公主的话,伍天魁道:“是的,公主,一回国我们就可以使他恢复功力。” 白凤公主心中并不完全相信伍天魁,因为梅婆婆已不只一次对她说过,伍天魁靠不住,只是当面不好说出不相信的话来,当下美眸一转道:“这些药真有效吗?” 伍天魁奸诈无比,闻言立知白凤公主心中的本意,忙道:“公主,绝对灵验,卑职可以叫他们俩个中的一个来试给公主看看。”话落转向身后右侧那个青衣汉子道:“颜剑辉,你来试试看。” 那青衣汉子颜剑辉忙应道:“属下遵命。”话落向前走出两步。 白凤公主并没有阻止伍天魁那么做,只淡淡地道:“伍总监,这么做不会有危险吗?” “公主只管放心,绝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卑职身上有解药。”话落又从身边掏出一个白瓷瓶来,转向站在桌子右侧的两个紫衣少女的一个道:“琴心姑娘,请你倒杯茶给我好吗?” 琴心看看白凤公主,白凤公主点了点头。 从琴心手中接过茶杯,伍天魁极其小心地打开血红色约有三寸高的那个小瓷瓶,从瓶中倾出少许红色粉末倒人茶杯,然后递给前面的颜剑辉。 接过杯子,颜剑辉毫不迟疑地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把茶杯递给琴心。 等了极短暂的一段时间,伍天魁看看白凤公主,然后转向颜剑辉道:“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虽然很想看看白凤公主那张令人心醉的脸儿,但却又怕伍天魁责怪,颜剑辉强压制着心中的欲望,低头凝重的道:“上禀公主,卑职只觉得内腑有些发热的感觉。” 伍天魁道:“你提气跳跳看。” 颜剑辉依言运气一试,显然有点不安地道:“禀告总监,我……” 伍天魁笑了笑道:“是不是提不起气来?” 颜剑辉苦着脸道:“是……是的。” 白凤公主此时突然开口叫道:“颜壮士!”。 银铃般的声音凤乎叫掉了颜剑辉的三魂七魄,闻声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在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蛋上,呐呐地道:““公主,卑职听……听候……差遣。” 白凤公主笑笑道:“你再试试运气看。” 望着那张笑脸,颜剑辉几乎什么都忘了,兴奋的脱口道:“卑职谨遵仅令论。”说着就要真的提气运功。 伍天魁见状心头大惊,沉声道:“公主面前不准做假,颜剑辉,你可听明白了?”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有一股慑人的威力,把沉迷中的颜剑辉给硬生生的震晃醒了。 心间猛吃一惊,颜剑辉急忙避开白凤公主那比迷人眸子,闭目假装运起功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痛苦地道:“上禀公主,卑职无法提气。” 白凤公主自幼少与外界接触,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下高兴地道:“伍总监,只要给他服下解药,他就能好吗?” 伍天魁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兴奋地笑道:“当然,当然。”话落问道:“公主,可要给颜剑辉服解药吗?” 白凤公主道:“给他服下。” 打开白瓷瓶,伍天魁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绿色药丸递给颜剑辉服了下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伍天魁才道:“你再运气看看。” 颜剑辉试着一运气,突然兴奋地笑道:“我全恢复了。” 没有等伍天魁开口,白凤公主已先开口道:“想不到这么一点点药粉,竟会有这么大的功效,伍总监。我们可以答应他们的条件了。”话落好似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只是寒公子他会再来吗?” 计划可说已成功了十之八九了,伍天魁非常开朗地道:“我看寒松龄绝非那种受恩不报的人,公主以为呢?” 白凤公主芳心一震,急忙脱口否认道:“但我们并没有给他什么恩惠啊。”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但未形之于色,伍天魁仍然那么开朗地道:“公主让他过音梦谷,不就是一项莫大的恩惠吗?我相信寒松龄一定知道本谷对外的禁忌。” 有些不信,白凤公主道:“我总以为他不会来。” 伍总监一怔道:“公主怎么知道?” 公主茫然地道:“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直觉地感到他会知道到这里来可能会很危险。” 伍天魁有把握地道:“公主,我相信他会来。” 白凤公主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伍天魁笑道:“公主,这里是我在派人守护着啊,我已告诉谷中的弟子了,只要他一出现,就叫他们指引他来见公主。” 白凤公主道:“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伍天魁肯定地道:“不是今夜,就是明天,因为他在冷潭谷中停留的时日不会超过七天。” 白凤公主眉头仍然深锁着,明知故问道:“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伍天魁暗自冷笑了一声道:“据说他是去过什么生死关,据卑职派人调查的结果,那一关他已度过了。” 深锁的黛眉立时舒展了不少,白凤公主脱口道:“你怎么知道呢?” 伍天魁道:“轻为那守关的人已经死了,而冷潭谷内却没有寒松龄的尸体。” 白凤公主神情有点不安地道:“这么说,是他把那个守关的老人杀了?” 为了加强白凤公主对自己的信任,伍天魁例外地替寒松龄辩护道:“公主,他当时过关的情形我完全知道,那老人心甘情愿为他而死的。” 白凤公主不解地道:“为他而死的?” 伍天魁立刻简洁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除了删去老人为什么要为寒松龄而死以及寒松龄的身世之外,其他的完全符合。 树上的寒松龄此时才知道自己进谷的一切,都在伍天魁的监视之下,他当时这所以没趁他受伤时攻击他,想必是他也没看出那老人已受了严重内伤了。 白凤公主觉得安慰地笑了笑道:“这么说他是真的会来了?” 伍天魁忙道:“当然会来的,因此,公主,卑职等得先告辞了。”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也好,记得回去的时候,把她们救醒过来。”话落转向琴心道: “送伍总监回谷去。”琴心娇声应是,急忙举步向门口走去。 伍天魁等三人向白凤公主施了一礼,道:“卑职告辞了。”话落转身随着琴心出室向楼下走去。 白凤公主看看手拿两个瓷瓶的那个紫衣少女道:“琴心,记得等寒公子来的时候,在他茶杯中加上那些红色药粉,但不要加得太多,现在拿下去吧。” 琴心应声出屋向楼下走去,此刻,室中就只有桌子左侧的那两个紫衣少女陪着白凤公主了。 室外松树上,忆莲不安地望着寒松龄,惶恐地轻声道:“寒公子,你……你仍要下去见我家公主吗?” 寒松龄轻声道:“是的。” 忆莲忧愁地皱着眉头道:“但是,寒公子,如果你不喝那杯茶,不是会起误会吗?” 寒松龄笑笑道:“我会喝的。” 忆莲闻言一呆,道:“寒公子,那药会使人失去了功力啊!” 冷漠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事实上,那药的毒性绝不只使人失去功力而已,姑娘那药的威力可以使人立刻死亡。” 忆莲又是一呆,道:“方才那个姓颜的不是服过了吗?” 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你真的相信他事前没有服过解药吗?” 忆莲有点明白了,点点头道:“那白瓷瓶中的药?” 寒松龄冷冷地道:“姑娘,假使我寒松龄没有猜错的话,那白瓷瓶中的药将比红瓷瓶中的药毒性更大些。” 忆莲闻言吓得一怔道:“那……那……”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他们的目的就想要我寒松龄的命。” 忆莲不解地道:“寒公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见我家公主呢?” 寒松龄深沉地笑了笑道:“困为我寒松龄要他们自己把真面目抖出来,也只有这样,日后令公主才会知道提防小人。” 忆莲美目中异彩一闪道:“寒公子,你也这么关心我家公主吗?” 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也可以那么说。” 许是由于太高兴了,忆莲脱口说出心中的话,轻声道:“说真的,寒公子,也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家公主。” 俊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寒松龄目光在洁白的雪地上,以空洞的声音道:“姑娘,喜好并不一定非占有不可,是吗?” 忆莲道:“寒公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仍然以那种空洞的声音,寒松龄道:“姑娘,将来你会懂的,当你有一天离开这个单纯的住处而多接触人类之后,你会知道世间真的有些人是站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的。” 忆莲不安地道:“寒公子,你指的那种人是影射的你自己吗?” 寒松龄没有出声,淡淡地点点头。 忆莲又问道:“假使,我家公主也喜欢你呢?” 寒松龄沉重地道:“姑娘,那只是假使是吗?” 忆莲道:“我却以为假使非常有可能,寒公子,那时你怎么说呢?” 无可奈何地,寒松龄道:“是的,姑娘,我仍得走。” 忆莲淡然了,她盯着寒松龄,就那么茫茫然地盯了很久,才道:严寒公子,你忍心?” 寒松龄沉重地道:“姑娘,那正是因为不忍心,所以,我得走,不要再谈这些了,日后你会明白的,咱们得下去了。”话落不等忆莲再开口了,已先跃了下去。 跟着跳下树来,忆莲又问道:“寒公子,那药怎么办?” 寒松龄淡漠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们奈问不了我的。”话落重新掏出那个小石匣递给忆莲道:“姑娘,记得早些给公主服下这个,音梦谷往日的宁静就快要打破了。” 忆莲迟疑了一阵子,然后伸手接过那个小石匣,愧疚地道:“寒公子,你,你一定看得出我家公主之所以将要那么对待你的苦衷,是吗?” 寒松龄淡漠地笑笑道:“姑娘,你不必想得那么多,寒松龄曾说过,在下插手谷中之事,当然对令公主有所帮助,但最主要的也是为了寒某自己,走吧。” 深深地望了寒松龄一眼,忆莲沉重地道:“寒公子,进冷潭谷之前的你与现在的你又不同了,寒公子,冷潭谷中,你一定又受过某些心灵上的打击,我看得出来,只是,你并不希望任何人看出来,也不期望任何人协助你,寒公子,你不相信任何人是吗?” 这句话寒松龄很难以回答,他看看移步向楼房后面门口走去的忆莲,暗叹一声忖道: “不是我寒松龄不需要别人相助,主要的是没有人能助我啊。”忖罢也移步跟了上去。 距离门口有五尺左右的时候,室内突然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轻喝道:“什么人?”声音起于楼下。 忆莲闻声忙道:“公主,是我,寒公子拜访公主来了。” 很快的,一道灯光由门缝中透出来,接着,那两扇紧闭的后门打开了,四个紫衣少女分成两对,站在门旁,琴心道:“公主有请,寒公子。” 忆莲看看寒松龄,当先带路向室内走去。 穿过一道陈设幽雅的长廊,寒松龄跟着忆莲走进一间陈设十分高雅幽静的客室,这间客室,较之楼上的书房大得多多,足有四丈方圆,四壁垂挂着到地的暗紫色长帏,桌椅器具,样样似都经过精选,无一不是出自巧匠之手的,左右两壁间,各有一道通往别室的门,此时,门却紧闭着。 忆莲让寒松龄在临谷一面的窗前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道:“寒公子,你稍等一下,我去请公主来相见。”话落移步转身出室而去。 忆莲刚走,四个紫衣少女便走了进来,在那名叫琴心的紫衣少女手中端着一个瓷茶杯。 寒松龄知道那杯中装的是什么,但俊脸上却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星目仍然悠闲地打量着客室中幽雅高洁的陈设。 琴心走到寒松龄身侧的桌子前,双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娇声道:“寒公子请先服杯热茶驱驱寒,我家公主立刻会来会寒公子的。”话虽然说得平和,但总不能完全掩去那丝惊惧的表情。 知道这杯茶,自己早晚是得喝下去的,寒松龄道谢一声,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一下腹,寒松龄俊脸立时一变,红润的俊脸,突然变得十分苍白。 就在这时,室内响起一连串愈来愈近的环佩的叮当之声。 房门口首先出现的是方才进去请白凤公主的忆莲,在她身后出现的就是那令人触目难忘的美丽迷人的白凤公主。 由于内心的高兴,使忆莲忽略了寒松龄那张其白如纸的俊脸上的神色,她兴奋地叫道: “寒公子,我家公主特此来向你致谢呢!” 虽然,仅只那么文静地在寒松龄的脸上扫了一眼,白凤公主芳心却猛然地往下一沉。寒松龄那苍白的脸色,使她那颗纯洁的芳心上立时笼罩上一片黑影,她,开始怀疑那药了。 淡漠的,寒松龄扫了两人一眼,低沉地道:“公主已谢过我了,虽然只有一杯茶,但其价值却已超过了任何人能估计的代价。” 芳心一动,忆莲的目光重又转到寒松龄的脸,这次,她看清楚了,但却骇得呆了,良久良久,才呐呐地道:“寒……寒公子,那药……” 白凤公主端庄地向室内走了一步,木然地道:“寒公子,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做,但我却那么做了,除了为的是自私之外,我没有任何其他理由可以解释。” 忆莲定了定神道:“公主,我知道你的苦衷,寒公子也会知道的,公主,你用不着解释的。” 虽然,寒松龄没有反对忆莲的话,白凤公主的脸儿上却没有被谅解的喜色,她望着寒松龄,仍是那么木然而空洞地道:“寒公子,我的自私到此还没有终止,你还得随我们跋涉千里,回到我本来的国度里。” 寒松龄毫无表情地道:“到那里公主就满足了是吗?”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是的,到那里之后,我为人儿女的职责算是完成了大部分了。” 寒松龄淡然地笑了笑道:“公主,你以为寒松龄不是人的儿女吗?” 白凤公主愧疚地避开寒松龄的视线,缓慢地道:“我会报答你。” 避开的目光,突然又回到那张苍白的俊脸上,白凤公主庄严而又诚恳地道:“是的,寒公子,我会报答你,尽一切我所能地报答你。” 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寒松龄道:“公主,你想过那‘一切’两个字包含的有多少吗?” 白凤公主那纯洁而又庄严诚恳的目光仍盯着寒松龄脸上,他缓慢而肯定地说道:“我知道,那连我自己也包含在内。” 这句话任何人都听得出其中的真意,也许太重了一些,以至于忆莲与那四个紫衣少女全都呆住了。 寒松龄也怔了一怔道:“公主,你不觉得这代价太高了些吗?寒松龄只不过是一个江湖上落魄之人而已。” 深深地叹了口气,白凤公主木然地笑了笑道:“寒公子,那是我欠你的,也许,我那样做还不如你给我的多。” 把目光从那张令人心醉的脸儿上移开,寒松龄望着窗外松枝上歇着的白鹦鹉,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公主,假使寒松龄今夜横尸于此。公主的愿望仍然能达成是吗?” 木然的脸儿上第一次有了惊异与不安的表情,白凤公主急声道:“我不会杀你的!”寒松龄道:“就为了那不可能实现的报答吗?” 粉脸上掠过一丝怒色,白凤公主脱口冷声道:“寒公子,本公主虽然落魄异域,但却不会因环境的窘迫而自卖人格,我用不着骗你。” 寒松龄淡淡地道:“寒松龄并没有说公主存心相欺!” 白凤公主道:“那你就该知道那些都会实现才是!” 寒松龄淡漠地道:“公主,寒松龄可以告诉你一件你自己一直没有觉察出来的事实,公主,你很纯洁,因此,你相信所有的人。” 孤寂冷漠的芳心上,突然掠过一丝二十年的岁月中从来没有过的暖意,白凤公主微带窘迫地道:“寒松龄,你并不比我大,因此……” 截住白凤公主的话,寒松龄道:“不错,我寒松龄并不比公主大,没有资格用这种口气,但是,寒松龄见过的事实却比公主你多,所以,我说了这句我不该说的话。” 白凤公主粉脸儿一变道:“你是说你不相信任何人?” 寒松龄直接了当地道:“但是,我却相信公主你!” 迷人的脸儿浮上一抹红霞,白凤公主道:“那你就该相信那一切都可以实现才是。” 摇摇头,寒松龄笑道:“公主,寒松龄却以为不可能!” 猜不透寒松龄话中的真意,白凤公主迷惑地道:“只是不相信,有可讲的理由吗?” 寒松龄肯定地道:“不需要讲,只要寒松龄把事实拿出来,公主,你会知道那是铁一般的证明。” 白凤公主仍然猜不透,问道:“现在能拿出来吗?” 寒松龄拿起桌上的瓷杯,倒转过来,使杯中剩下的几滴茶滴在地上,茶水一沾地,立时冒出一阵青烟,石地上跟着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室中五个少女的面孔全都变成了铁青色,失去了方才的平静,白凤公主飞身扑到琴心身前,焦躁地厉声道:“琴心,那……这药哪里来的?”从来就没见公主如此失态过,琴心吓得一哆嗦,呐呐不成句地道:“公……公主,伍总监,那……那红瓷瓶……” 白凤公主严厉地道:“你……你骗我。” 仍然坐在那里,寒松龄淡漠地道:“公主,他并没有骗你。” 没有时间回答寒松龄的话了,白凤公主脱口急声道:“琴心,快把那个石瓶给我!” 琴心闻言如梦初醒,急忙探手袖中摸出那个白瓷瓶,递给白凤公主。 接过瓷瓶,白凤公主飞身掠到寒松龄面前,以颤抖的玉手打开瓶盖,倒出一些绿色药丸,急躁地道:“这是解药,你快服下去。” 寒松龄淡淡地摇摇头道:“公主,它们的毒性更大。” 一双美目因忧虑、恐惧而睁得大大的,白凤公主急声道:“寒公于,相信我,我并无意害你的命,这是解毒之药啊!” 看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儿,寒松龄心中觉得很不忍心,但是,他知道必须坚持到最后那一刻,避开那双迫切的目光,寒松龄淡漠地道:“公主,我说过我相信你,但……” 白凤公主抢口道:“那就快服下去吧!” 寒松龄道:“公主,我只相信你与这里的人,但是,我却无法相信伍天魁。” 白凤公主那颗因躁急而混乱的心突然一震,她,虽然纯洁,但却不是傻瓜,这一震,她突然间全明白了,绝望使她的声音显得空洞,沉声道:“伍天魁……” 寒松龄沉重地道:“我相信他已归顺了三佛台下,因此,我知道他要的就是我寒松龄的这条命。” 整个的人好像突然之间进入了一个空旷无人的世界里了,白凤公主以孤独冷凄的声音道:“寒松龄,他知道我不想杀你,但他仍敢安排着让我亲手杀死你,我想,他已完全明白,这里已属于他的天下了。”话落抬臂欲把药丸送人自己口中o寒松龄不知道她有没有服下那芝果,见状一惊叫道:“公主,你要做什么?” 白凤公主安祥地笑了笑道:“我要试试看这药是否真的有毒。” 寒松龄道:“你以为伍天魁会真给你解药吗?” 白凤公主平静地道:“我相信十有八九,不可能。” 寒松龄闻言一怔道:“那岂不是拿命冒险吗?” 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奇特的笑了笑道:“寒松龄,有人说人死之后,能知别人心中想些什么,那时我就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所说的了!” 寒松龄一呆,脱口道:“我不是说过我相信你吗?” 白凤公主坚持道:“但我仍想亲自证实一下。” 寒松龄道:“以生命做尝试的代价?” 白凤公主淡淡地笑道:“是的,我认为那样值得,寒松龄,也许你从来没体验过孤寂如囚犯的生命,因此,你不会知道活着有时并不如死了的好。” 寒松龄沉声道:“公主,你能断定那另一个世界中不会更孤独吗?” 看看寒松龄,白凤公主道:“最起码,你会在那里!” 寒松龄一怔,现在,他有点明白了,他曾不能自主地那么期望过,理智也曾警告过他不应该那么想,然而不管怎么样,这天仙化人般的少女此时所表示出的,却证实看那件事实在接近实现的阶段了。 沉重的摇摇头,寒松龄道:“公主,只为了弥补你心中的愧恨吗?” 白凤公主坦然地道:“寒松龄,那些是活着人的借口,主要的,是我已觉得没有再活下去的目的与理由了。” 寒松龄忙道:“你仍可以回故国家园。” 白凤公主亲切地笑了笑道:“那里不会有你是吗?” 寒松龄沉重地道:“我?” 白凤公主道:“是的,你,你曾使我觉得人生有些意义,只可惜那时间竟是那么短暂。” 想不出什么话才能安慰与说动这个少女坚定的心意,寒松龄焦急的目光,旋凤似地在室内打了个转,突然心头一动,脱口道:“公主,你就这么丢下她们吗?” 目光在那四张一直陪伴着她的熟悉面孔上打了个转,白凤公主黯然神伤地长叹一声道: “我活着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带着她们飞离此地吗?唉,我白凤公主仅活了不到二十个寒暑,却辜负了这么许多人。” 寒松龄忙道:“公主,你仍是此间的主人,我相信,此地大部分的人仍会听你指挥。” 白凤公主凄凉地笑了笑道:“寒松龄,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是吗?事实上,你比我更早发现伍天魁的野心,对吗?” 软劝无效,寒松龄一改话题,道:“公主,我相信伍天魁师徒一直都在压迫着你。” 白凤公主凄然一笑道:“也许该说他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 寒松龄忙道:“你不想报仇吗?” 白凤公主摇摇头,自嘲似地笑道:“寒松龄,你以为我自愿被禁在音梦谷吗?也许,我的武功是得自谁之传授你还不知道。” 心头一动,寒松龄明白了,他点点头道:“与伍天魁同一师承?” 白凤公主道:“因此,你该知道我的武功不会高过于伍天魁才是。” 寒松龄点点头道:“公主,兵家有言,置之绝处而后生,公主,此时此地,不就是绝处了吗?” 白凤公主苦笑道:“那只有自取其辱!难道你此时仍然那么想吗?” 突然豪迈地长笑了一声,寒松龄道:“不错,公主,既然是非死不可了,寒松龄绝不自己断送自己。”话声铿锵,落地好似能跌出声音来,干云豪气,令人震奋。 白凤公主与室内五个少女脸色同时一变,白凤公主注视着寒松龄道:“寒松龄,或许我阻止不了。” 她,显示出了她少女应有的本性,也许,她相信寒松龄的一切决定了。 寒松龄心情轻松不少,豪迈的笑道:“公主,如果一个人下定决心要断送自己,谁也阻止不了。” 粉脸突然开朗了许多,白凤公主看看手中的白瓷瓶,然后把倒在手中的几粒墨绿药纳入袖中,道:“这样我就相信自己随时都能处理我自己了。”话落转身把白瓷瓶放在桌子上。 忆莲急步走到桌前,也倒了几粒放人袖中,接着,其他四个紫衣少女也那么做了。 白凤公主见状长叹一声道:“其实,你们大可能不必那么做,伍天魁不会加害你们的。” 忆莲凄然一笑道:“公主,人生百年;难免一死,忆莲生时服侍着公主,死时仍然要那么做。” 四个紫衣少女闻言同声道:“我们的心意与忆莲姊姊相同。” 白凤公主美目中闪动着泪花,但却没有再开口。 室内气氛虽然显得有点凄惨,但却有一种同仇敌忾,同时共死的团结感觉。 人影一闪,室内飞射进满身是伤,臂弯中抱着梅婆婆的忆兰。 白凤公主见状一震,惊慌地道:“忆兰!你……梅婆婆她怎么样了?” 忆兰喘息道,但仍恨声道:“公主,音梦谷反了。” 忆莲急步上前,从姊姊臂中接过梅婆婆,关切地问道:“姊姊! 你不要紧吗?” 似乎忘记了自身的伤痕,忆兰地道:“我不要紧,快救救梅婆婆。” 白凤公主冷声道:“我知道他们反了,是伍天魁伤了梅婆婆吗?” 忆兰道:“伍天魁没有露面,是一个自称飞钹神的老头子打伤她的。” 这时,白凤公主已走到抱着梅婆婆的忆莲身侧,抓住梅婆婆无力垂下的一只右腕,焦急地连声叫道:“梅婆婆,梅婆婆,你……你觉得怎么样了?” 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皮,梅婆婆愧然长叹道:“公主,不要哭了,我年高七旬才死,不能算是夭折了,唉,唯一使我心恨的是正当公主你在危难的时候,我却不得不离开你了。” 白凤公主闻言泪下如雨,凄凉地泣道:“梅婆婆,你不能这样就走啊!” 抬起颤抖的手臂,梅婆婆嘶声叫道:“苍天啊,苍天,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那些天杀的畜类,为自身私欲、名利,以有计划的手段,欺凌一个背国离乡的幼弱公主,天啊,天,难道你真的无眼吗?” 星目中掠过一抹骇人的杀机,寒松龄沉声道:“苍天虽无眼,古今放过谁。”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声音是否该出自一个服了剧毒的人口中,虽然,每一个人都听到了那声音。 梅婆婆闻声苍白的老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希望的神色,盯着忆莲,忆莲黯然地点点头道: “是的,婆婆,但是他……” 梅婆婆抢口道:“带我去见他。” 望望白凤公主,忆莲抱着梅婆婆走到寒松龄身前,梅婆婆沉声-道:“找张椅子,让我坐在寒公子面前,我有话跟他说。” 忆莲不安地轻声道:“婆婆,你的身子……” 梅婆婆严厉地道:“不要浪费时间,快。” 琴心端过一张椅子,忆莲小心翼翼地把梅婆婆放了下来。 以朦胧的目光望着寒松龄,梅婆婆道:“寒公子,恕老身垂死之人,不能全礼。” 寒松龄也加大声音道:“恕寒松龄身中剧毒,不能给你见礼。” 梅婆婆苍白如纸的老脸,突然呈现死灰色,要不是忆莲扶得快,她几乎跌落地上了。 趁着忆莲忙碌之际,寒松龄嘴唇启动了一下,梅婆婆耳中响起一个细如蚊纳般的声音道:“恕寒松龄在强敌环视之下,不能以真面目相见,寒松龄要查出这里的真正主持人。” 精神立时一震,梅婆婆坐直了身子道:“老身不明白,为……为什么要……”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寒松龄明白她话中真意,沉重地道:“因为他们要我寒松龄的命,但却假公主之手!” 话落传音道:“人,只有在最得意的时候,才会吐露出他们心中的秘密,公主等人心底纯洁,是以,寒松龄斗胆瞒着她们。” 梅婆婆内腑伤势严重,无法运功传音交谈,只得点点头,感激地望着寒松龄道:“很对,老身全明白了。”话落才道:“唉,看来老身的希望全要幻灭了。” 寒松龄探手人怀,掏出一片厚厚的圆形紫色小叶,交给忆莲道:“姑娘,把这个给她服下去。” 梅婆婆直到忆莲把药送到嘴边才看清楚,脱口道:“紫芝,寒公子,不要糟蹋了它,老身自己有数,它救不了我。” 寒松龄沉声道:“这些现在留着不是也没有用了吗?我身上还有好几片,如果能全服完,最好是全用了它,也免得落人那些败类手中。” 无办法,梅婆婆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人暗中监视,只得依言服下去道:“也罢,寒公子,这些年来,伍天魁师徒一直欺瞒着公主,事实上,那里的一切早已变了,那里的天已不属于老国王了,他们,不会欢迎公主回去的。” 这时,室外响起伍天魁肆无忌惮的声音道:“梅婆婆,你全说对了。” 除了寒松龄俊脸上的神色冷漠如常之外,其他各人脸上都显出惊讶与不安的表情,也许,他们都没想到伍天魁会来得这么快。 缓慢地,伍天魁带着原先来的那两个人出现在房间门口,态度从容不迫,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中了似的。 望着门口,寒松龄淡漠的道:“是紫芝把尊驾给引进来的吧?” 伍天魁大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以为天地奇物,不该那么平白地填入那具行将人土的尸体中。” “中”字才一落,突然双臂齐扬,除了重伤的梅婆婆与寒松龄之外,其他的人,全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应指倒地,各人软麻穴上,全都被劲凤点了一指。 并不觉得意外,寒松龄平静地道:“尊驾大获全胜了。” 寒松龄淡漠地表情,伍天魁觉得十分意外,盯着寒松龄冷笑道:“寒松龄,你不觉得意外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如果寒某人说,尊驾此举早巳在我的意料之中了,不知尊驾信不信?” 伍天魁一怔道:“你早猜知老夫躲在这附近了?” 寒松龄冷漠地道:“尊驾到达时,不是正好看到寒某服下那杯药茶吗” 精目在寒松龄白纸般的俊脸上细细地扫视了一阵,伍天魁放心地道:“寒松龄,你所以能支持这么久,看来绝非偶然的了,相信进冷潭谷前的你与刚出谷的你,等于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难怪他们都那么不希望你进冷潭谷以及活着出谷,只是……” 寒松龄枪口截住道:“只是,此刻的寒松龄已是你掌中之物了,是吗?” 伍天魁阴沉地笑了一声道:“假使你不反对的话,老夫想说你的尸体是老夫手中之物了。” 寒松龄冰冷地笑了一声道:“寒某人的尸体对你进三佛台下去邀宠于主子,非常重要是吗?” 伍天魁并不生气,大笑一声道:“寒松龄你对老夫来说,的确重要,不过,老夫还有一件分量并不比你轻的大礼。” 轻蔑地冷笑了-声,寒松龄道:“被你出卖了那位完全相信你的公主,是吗?” 伍天魁岔开话题道:“你认为我们这位小公主,能不能称得上是世间第一美女?” 寒松龄郑重地道:“寒某人以为这个荣誉加在公主身上,没有丝毫不当之处。” 地上的白凤公主虽然无法动,但神智却非常清楚,她听到此类的话已不知多少次了,但却没有一次像此刻那么使她觉得高兴过。 伍天魁笑道:“寒松龄,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的话,老夫劝你还是早死了的好。”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松龄既然支持到如今,就是打算要支持倒最后-刻。” 伍天魁阴沉而冷酷地笑了一声道:“那你会觉得生不如死。”话落,冷笑连声道:“你猜老夫要把她送给谁?” 寒松龄冷淡地道:“当成进身之礼?” 伍天魁又是一怔,盯着寒松龄道:“寒松龄,你的定力使老夫吃惊。” 寒松龄冷冰冰地笑了笑道:“假使尊驾以为你已完全成功了的话,寒松龄相信自己的定力的确会令你吃惊才对。” 伍天魁大笑道:“哈哈……寒松龄,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 寒松龄道:“尊驾已有把握的各方面。” 笑脸一沉,伍天魁阴沉地道:“比方说,你尸体这一方面,是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呢?” 伍天魁道:“老夫日后的事?” 寒松龄冷声道:“寒某相信你并没有亲自见过那三个主子。” 伍天魁冷声道:“你能那么肯定?” 寒松龄冷笑道:“尊驾要问理由吗?” 伍天魁阴森森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要天亮才交货,咱们有的是时间,能说的,老夫全想听听,直到你不能再开口时为止,你以为如何?,嘿嘿。” 寒松龄冷笑道:“时间上不容许你与他们见面。” 伍天魁拿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背在墙上一靠,冷冷地道:“寒松龄,你必定知道音梦谷的存在已非一日了,而老夫却一直在这里。” 寒松龄冷冷地道:“不管尊驾在这里住了多久,寒松龄仍然相信你是在近期内,才自动投靠过去的。” 伍天魁笑容一收,道:“寒松龄,你何不说得更清楚点?” 寒松龄道:“如果他们早知道本门的生死关是在这里,他们早把冷潭谷夷为平地,不是更安全些吗?而尊驾却早就知道本门生死关的位置了。” 伍天魁毫无表情地道:“因此你就断定老夫是近期内才与他们合作的是吗?” 寒松龄道:“因为时间匆促,而他们又不能不阻止我,因此,他们利用了你。” 伍天魁阴冷地笑道:“寒松龄,你挑拨离间,但话却说得非常有技巧,老夫几乎低估了你了,不错,老夫确实没有见过那三位,但老夫却以为没见面也一样的可靠。” 寒松龄冷笑道:“已得到了封赏的职位了?” 伍天魁得意地冷笑了一声道:“寒松龄,你可要看看那份封职的指令吗?” 寒松龄怪异地笑了笑道:“这么说来,寒松龄的猜测是没有错了,朋友,你果然是直接与他们联络上了?” 伍天魁阴冷地道:“现在老夫已替你证明了你的猜测了,是的?” 寒松龄点点头道:“假使寒某人没有猜错的话,音梦谷中一定已有了他们的人了,伍天魁。他们不会相信你能收拾下我姓寒的。” 伍天魁狂妄地道:“他们确实曾经想派人协助老夫,但老夫以为没有那个必要,因此,只会来几个准备收货的人,寒松龄,你还有什么要知道或证实的没有了?” 寒松龄怪异地笑道:“够了,姓寒的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朋友,你在最得意的情况下,实在说得太多了些。” 伍天魁霍然站起身来,冷笑道:“寒松龄,你这是教训老夫?” 寒松龄冷冰冰地道:“朋友,你犯的错太多了,而且,没有一件是可以饶恕的,你还配姓寒的教训吗?” 颜剑辉俊脸突然一沉,狐假虎威地喝道:“闭上你的狗嘴,小子。” 寒松龄斜眼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朋友,你屁最好少放几个。” 怒叫一声,颜剑辉飞身扑落寒松龄身前,抬手一掌,就要劈下去。 伍天魁冷声喝道:“慢着。”话落阴沉地望着寒松龄道:“老夫很想听听看老夫犯了些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呢,年轻人,你可想说吗?” 寒松龄冰冷地道:“可以,第一,尊驾赏幼主,求名利,万死难抵其罪。第二,尊驾人面兽心,利用幼主纯洁的心灵弱点,而假其手害入。第三,杀害同朝同事之人,心狠如枭。 第四,尊驾得意忘形,遇事不察,以致身陷死地而不自知。” 伍天魁阴笑道:“说完了吗?” 寒松龄道:“尊驾还以为不够吗?” 伍天魁老脸突然一沉,冷笑道:“寒松龄,那最后一条,老夫以为你用错对象了,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写照,你可要老夫证明一下吗?”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人想知道的已全知道了,朋友,咱们的确该开始了。” 伍天魁突然狰狞地笑道:“寒松龄,常言道,好死不如恶活着,老夫想叫你尝尝那恶活的滋味。”话落冷酷地叫道:“剑辉,给他卸下一只膀子来,咱们看看这位朋友有多大的耐力。” 颜剑辉闻言大喜,忙应道:“弟子遵命”话落,他扬起右臂狰笑道:“寒朋友,咱功力有限,说不定一下子卸不下来,你可得包涵点啊!”说罢右掌已跟着劈了下来。 “砰”的一声,接着是一声惨哼,地上的白凤公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茫然。 椅子上一直没开口的梅婆婆此时突然大笑道:“哈哈……报应,你你,你们这批天杀的畜牲,报……报应已临到你们身上来了,他……他寒松龄就是你们这批狗都不……不如的东西的因……果报神啊!哈哈……” 随着笑声,鲜血从她嘴角上直往下淌。 事情变化得太出奇了些,以致伍天魁无法相信看到的景象,但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寒松龄已站了起来,他右手正扣住颜剑辉的左腕腕脉,颜剑辉的一只右臂,无力地垂在身子右侧,他那一掌的确砍上了,但伤的却是他那只劈下去的右手。 由坐而立,仅仅在这一刹那之间,寒松龄那张苍白的俊脸已恢复了原有的红润了,颜剑辉的脸色则正好相反,其白如纸。 阴沉地笑了笑,寒松龄道:“朋友,你的功力的确不够,姓寒的露一手给你看看吧。” 颜剑辉闻言魄魂皆散,颤声道:“寒……寒大侠,饶……饶我。” 俊脸上冷漠丝毫未变,寒松龄冷冽地道:“朋友,你求饶得太晚了!” 颜剑辉颤抖着大叫道:“寒大侠,啊……” 寒松龄左手猛然往下一挥,一声凄厉的惨号,立时爆发出来。 右手一挥,那条带血的断臂“啪”的一声扫在颜剑辉摇摇欲倒的身子上,把他凌空扫向房间门口。 伍天魁伸臂接住冲过来的颜剑辉。一股寒意沿着背脊直往上来。 伸手抓起椅子上的寒玉剑,寒松龄绕过梅婆婆,直向伍天魁走去,一面冷冷地道:“朋友,你还要寒某人要证明给你看看吗?” 实在弄不清中毒的寒松龄怎么会突然恢复过来,伍天魁惊骇道:“寒松龄,老夫一向不怕回光返照之辈,来吧!” 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假使寒某告诉你,当你在此间卖弄鬼计时寒某人就在窗外那棵松树上的话,你一定会后悔当时太大意了,是吗?” 伍天魁强自镇定地冷笑道:“但老夫亲眼看到你把药服下了。” 寒松龄嘲弄地冷笑了一声,道:“紫芝果有解万毒之效,尊驾曾听说过吗?” 地上的白凤公主闻言芳心先是一喜,但是,当她想到方才那么担心的情形时,却又觉得好像有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掩去了刚才升起的狂喜,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伍天魁惊骇地向后退了一步道:“紫芝果。” 寒松龄在房间中停住了脚步道:“朋友,现在不是你感叹的时候了,你得付出你卖主的价代了。” 向室内扫一眼,伍天魁的目光在白凤公主身上停了一下,突然生硬地冷笑道:“姓寒的,这样也好,老夫正想测测你有多大的道行呢。”话落,暗自提气运功戒备着。 寒松龄冷冰冰地道:“那么尊驾怎么还不下手呢?” 伍天魁阴声道:“寒松龄,老夫得先告诉你,老夫要先带走公主。”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仍在打着如意算……” 寒松龄话没说完,突见伍天魁双掌向外一扬,一股狂凤挟着雷鸣之势直向胸前过来。料定了寒松龄非出手招架不可,伍天魁双掌一出,同时喝道:“抢公主!” 一道黑影在他喝声中,一闪扑向地上的白凤公主。 掌力威猛,室内到处都有人被点倒在地上,因此,寒松龄不敢闪避,情急之下,左掌向上一抬,硬接住伍天魁拍来的双掌,握剑的右臂也在此同时向那道黑影挥去,一道白茫在掌力将要接实的时候挥了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中,爆起一声惨号,那柄寒剑端端正正地插在扑向白凤公主的那个青衣汉子背心上,穿背透胸而过,由于冲势太急,那青衣汉子正好跌在白凤公主身边,鲜血立时把她白净的罗衣染红了一大片,这更增加了她的怒火。 以单掌对双掌仍被他占了上凤,伍天魁吓得呆了一呆,突然飞身向外倒射出去,一闪没于门口,直奔到院中,他才震声叫道:“寒小辈,老夫看你能飞上天去,老夫等着你。” 寒松龄没有理会他的话,走到青衣汉子身边,拔出寒玉剑,然后挥掌一一解开室内各人被制的穴道。 白凤公主首先一跃而起,正好就在寒松龄面前,她黛眉一锁,突然挥手一掌向寒松龄脸上扇去。 寒松龄没有闪避,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掌,一缕血丝立刻从嘴角,冒出了。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几个少女见状全都呆住了,忆莲惊骇地叫道:“公主,你……” 白凤公主没有理会忆莲,盯着寒松龄冰冷地道:“寒松龄,本谷的事,用不着你管,你马上给我滚。” 让嘴角上的血那么流着,寒松龄淡淡地道:“公主,此间事了,我会走的。” 白凤公主怒声道:“你以为本公主用得着求你相助吗?” 寒松龄淡淡地摇摇头道:“也许公主并不需人,但寒松龄绝无恶意。” 白凤公主冷笑道:“本公主不领你的情,寒松龄,本公主宁死于非命也不愿受人戏弄。” 寒松龄想加以解释,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必那么做了。 淡漠地,孤独的他笑了笑道:“但是,公主,此间的事我却必须管。” 一见寒松龄红肿的左颊,白凤公主心中的气已消失了大半了,由此,她说出寒松龄戏弄他,而期望他能有所解释而将误会冰释,哪知,寒松龄竟然没有说任何理由,这使她无法收场。 她冷冰冰地道:“本公主不领你的情。” 寒松龄落漠地点点头道:“是的,公主,你不必领我的情,寒松龄之所以要那么做,只是为了自身的恩怨而已。” 白凤公主芳心有点急了脱口道:“你一定以为本公主仍欠了你些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本公主可以想法子还给你。” 摇头把寒剑插入鞘中,寒松龄淡漠地道:“公主,寒松龄只不过是一个江湖落魄之人,活着,也只是在刀下打滚而已,我欠人家的,我无法奉还,人家欠我的,我也同样的无意收回什么,何况,公主,你并没有欠我什么。”话落转身缓步向房门走去。 白凤公主粉脸突然一变,急声道:“你到哪儿去?” 没有回头,也没有止步,寒松龄淡淡地道:“伍天魁师徒也许在等着我。” 白凤公主怔住了,她不晓得该再说什么好,她,后悔方才为什么要那样冲动。 忆莲急上两步阻在寒松龄面前,她忧愁地凄声道:“寒公子,离开音梦谷,你到哪里去呢?” 寒松龄简洁地道:“姑娘,我知道自己的目标。” “三佛台?” 寒松龄点点头道:“嗯,三佛台。” 忆莲迟疑了一阵道:“寒公子,他们有很多人,而你只一个啊。”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他们奈何不了我。” 忆莲怀疑地望着寒松龄,沉重地道:“寒公子日后你会再来看我们吗?” 白凤公主一颗芳心突然往下一沉,忆莲的话勾起了她心中的隐忧。 迟疑了一下,寒松龄道:“假使日后我仍能活着离开关内的话我想,也许我会来的。” 话落横跨一步,避开阻在前面的忆莲,大步向门口走去。 才走到门口,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叫道:“寒公子……” 突然煞住了脚步,寒松龄缓慢地转过身来,望着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的梅婆婆一眼,他沉重地道:“前辈,药医不死人,你……” 梅婆婆截住寒松龄的话道:“寒公子,那片紫芝已使我多活了这么久了,我不该再妄想什么了,趁着我没死之前,寒公子,我想问你一句话。” 自冷潭谷遇难时认识了这个慈蔼的老人,寒松龄一直牢记着她,闻言黯然地叹息一声道:“晚辈恭听着。” 梅婆婆扶着椅背,吃力地道:“寒公子,你可以解释,但你却没有那么做,老身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寒松龄沉重地摇摇头,道:“前辈,晚辈以为你能想得到。” 梅婆婆也沉重地道:“寒公子,我想听你亲口说说。” 寒松龄长叹一声道:“前辈,晚辈也许要令你失望了,唉,江湖岁月……”话落突然转身,大步跨出门外,一闪即逝,众人耳中只留下了那声深沉而孤独的叹息声。 白凤公主垂着头,她粉颊上正挂满了一颗颗清澈晶莹的泪珠。 梅婆婆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突然叫道:“公主……”声音微弱无比。 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梅婆婆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解释吗?公主,他有绝对必要那么做的理由,但是,他没有说。” 白凤公主凄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梅婆婆轻声道:“你没有想过他会怕你太过于纯洁而让伍天魁看……看出来吗?” 白凤公主一呆道:“他,他说的?” 梅婆婆凝重地点头道:“当我坐在他面前时,他用传音人密的方法告诉我的,也曾向我致过歉意。” 白凤公主呆呆地望着梅婆苍白的脸,茫然地自语道:“是为了摆脱我吗?还是为了记恨那一掌,我,我绝不是存心要那么做的。” 随着话声,她粉颊上滚落更多的泪珠。 梅婆婆黯然地道:“公主,你全猜错了,梅婆婆我见过很多了,寒松龄属于那种至情至性的人,他怕连累了你,因此,他心中早巳存着要离开你的想法了。” 白凤公主道:“连累我?” 梅婆婆点点头道:“他知道要找的是些什么人,同时,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他们,因此,他不希望一个他所喜欢的红粉佳人受他之累。” 白凤公主幽幽地道:“他真会那么想吗?” 梅婆婆点点头,岔开话题道:“公主,你今生只怕无法再回故国了,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白凤公主惶恐地猛摇着头,道:“我,我不知道。” 梅婆婆道:“公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公主,你得决定一条。” 白凤公主凄声道:“梅婆婆,你……” 梅婆婆摇摇头道:“我知道自己是不行了,公主,不要哭,寒松龄的身世比你更要凄惨,但他却从来不肯流露出来,公主,路是人走出来的,坚强点,听我说。”话落深深吸了口气道:“今后,你仍然可以留在这里,寒松龄一定会把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清除的,我相信他有这个力量,那么,剩下的那些,仍会忠心地守护着音梦谷,这……这是第一条路,你留下。” “第二条路,是你跟着寒松龄,我看得出来他会照料你的,公主,你得拿个主意才行。” 白凤公主忧愁地道:“梅婆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梅婆婆郑重地道:“公主,我不能替你决定,这是你日后永久的大计,你必须自己拿定主意才行。” 白凤公主忧郁地道:“寒松龄他不会谅解我的。” 梅婆婆肯定地道:“公主,他绝对不是为了那一掌而离开你的,公主,婆婆是临去之人了,绝不会骗你的。” 白凤公主呐呐地道:“我,我怎样再去见他呢?” 梅婆婆沉声道:“公主,你就去告诉他,我已经走了。” 白凤公主又哭道:“婆婆,你不能走。” 梅婆婆惨然一笑道:“公主,不要哭,人生无不散的宴席,记住.寒松龄是个内心曾受过创伤的人,你如果决定跟他在一起,就要协助他,体贴他,切记切记!” 白凤公主点点头。 梅婆婆又转向白凤公主身侧的忆兰,忆莲姐妹道:“你们日后如果仍然跟随着公主,就要像往日一样的待她,否则,你们就可以各奔前程了。” 忆兰,忆莲同声道:“我们绝不离开公主。” 四个紫衣少女也同声道:“我们也要永远伴着公主。” 梅婆婆宽慰地凄凉一笑道:“这样老身就放心了。”话落那一口精气一泄,身子突然向斜里倒下去。忆兰一把扶住她,急声叫道:“梅婆婆,梅婆婆……” 以涣散的目光,看看四周那些面孔,梅婆婆吃力地道:“当此公主急难之时,老身却非离开不行了,这……这是老身……唯……唯一不……不能瞑……瞑目的遗……遗憾…… 唉……记……记住,先不要……管我,寒……寒公于此间事……事了,会马……马上离…… 离开,留……留住……他。” 就这样,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婆婆,咽下了她最后一口气,离开这个纷争不已的世界了。 第六章 公主纯情恋 寒松龄离开了公主的居处,叫下停在松树上的鹦鹉便大步向音梦谷走去。 到达下院,他回头向崖上白凤公主居处的四周谨慎仔细地扫了一眼,断定无人留在那里之后。才大步向谷中走去。 一踏上谷地,寒松龄就发觉气氛完全不同了,凭直觉他能觉察.到四周没有任何人存在。他穿过石林,大步走向谷中唯一的通道。 天上已浮现一丝初现的晨曦,夜,显然就快要过去了。 寒松龄一踏上谷中通道,就发现一丈之外有两个劲装黑衣大汉守在那里,那两个人,此刻好像也已发现了寒松龄,其中一个,向寒松龄这边走了几步,抱拳沉声道:“前面那位兄台是寒朋友吗?” 寒松龄道:“在下正是寒松龄。”话落也大步向着两人走过去。 一见寒松龄走上来,那黑衣汉子急急停住脚步,沉声道:“我兄弟二人奉总监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寒朋友多时了。” 寒松龄冷漠地道:“向哪里走?” 说话的黑衣汉子金鱼眼一翻,道:“寒朋友,假使你胆量够的话,请跟着咱们兄弟俩走,假使……” 寒松龄冷冰冰地道:“朋友,这些话是伍天魁叫你说的吗?” 金鱼眼的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寒朋友,咱们愿意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冷冷地一笑,寒松龄道:“尊驾一定不相信我姓寒的能算得着,是吗?” 忙拿桩立马,那黑衣汉子盯着近在三尺之内的寒松龄,道:“老子的确不信。” 寒松龄冷笑道:“朋友,小心你的右颊。”话落车手倏然一抬,接着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那黑衣汉子一个大筋斗,栽在路旁雪堆里,老半天才爬了起来,满口鲜血,狂流不止。 寒松龄俊脸倏然一沉,冷冷地道:“带路。” 两个黑衣汉子,谁也不敢再开口了,急急忙忙的在前面领路急步而行,方向正向谷外。 转过最后一个弯角,首先映人寒松龄眼中的是前面十丈左右处的当路而立的伍天魁及他身侧的一个红袍银髯,戾气满面,年有八十的老者,此人就是伍天魁的师父了。 在伍天魁与老人两侧的路旁雪地上,各排着十八个年轻武士,个个面目姣好,显然不是谷中原来的人马,在那三十六个人身后,排立着不下两百个黑衣汉子,个个身佩兵器,严阵以待,声势极是惊人。 打量了一眼,寒松龄拍拍肩上的雪儿,使它飞起来后,冷冷一笑,大步向伍天魁走了过去。 寒松龄冷漠而平静地缓步向伍天魁师徒走去,对两侧那数百道虎视眈眈的爆烈目光,视如无睹,状如身人无人之境,这更激起周围那些人的怒火。 伍天魁身侧的白发老者,见状薄唇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阴声道:“果然有几分豪气。” 伍天魁闻言忙道:“师父,可要试试他?” 白发老者冷冷地道:“我倒想看看他出手到底有些什么惊人之处,竟连你也败在他手中。”伍天魁老脸一红,猛一抬首,沉声道:“寒松龄站住吧,本谷的兄弟们早就吵着要领教寒剑门中的不传之密了,老夫相信你姓寒的不会使他们失望才对。” 话落猛一挥手,两侧两道夹道而立的人墙之后立时飞射出四道人影,分四个不同的方向,落在寒松龄四周,身法既轻灵又迅速,这份轻功,的确非泛泛之辈可比。 寒松龄收脚闲散地停了下来,如电般的目光向站在前方的两个扫了一眼,俊脸突然一沉,冷冷地道:“朋友,你们不是音梦谷中原有的人马吧?” 右前方五尺左右那个二十五六,白面斗鸡眼的青年武生,大刺刺地哼了一声,轻蔑地冷笑道:“寒朋友,咱们华家四虎的确不是音梦谷的原班人马,不过,现在可不同了。 寒松龄微微一怔道:“四位朋友,寒某人知道四位是为了什么连祖宗,更遗憾的是,四位连自己的命也卖了。” 左前方那个,闻言一张圆脸立时气得如同喷血,猛然向寒松龄面前跨进了四五步,指着寒松龄那张俊脸,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家少爷今天不叫你跪在求饶,就不叫华知义。” 盯着华知义那张赤红如血,惹人生厌的圆饼脸,寒松龄低沉而缓慢地道:“华朋友,你的话说绝了,你的路也走绝了。”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沉地道:“朋友,你上吧!” 华知义才停下的脚步,突然抬动起来,向前连挪了五大步,人已欺到寒松龄面前,左臂五指一曲,倏然扬臂在寒松龄面前一晃,右臂已暗中急如惊电般地向寒松龄胸口捣去,出手既快又狠。 持剑的右手依然垂在右侧,寒松龄左臂向上一抬,状似要架华知义虚晃的左臂,胸腹完全露在华知义面前。 白发老者见状迷惑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既然能轻易击退伍天魁,竟会看不出华知义严一招是虚式。但是,如果说寒松龄早已料到了那左手一式是虚招的话,他却又无法相信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寒松龄熊化解掉华知义骤然袭到的右掌,因为,白发老者知道华家四虎的功力。 华知义圆饼脸上掠过一抹胜利的残酷笑意,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丝得意忘形的“嘿嘿”冷笑声。 冷笑声突然冻结了,血红的圆饼脸也突然间变得煞白,前后只不过眨眼的一瞬之间,变化却如此出人意料之外。 除了觉得眼睛一花之外,华知义什么也没看见,因此,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暗中伸出去的那只右掌会没有击实。当然,他更不相信腕脉上那道如钢匝般的束缚力会是自己的腕脉落人对手掌中了。 目光由那张冷得令人打颤的俊脸上开始向下移,当视线接触到自己的手腕时。华知义全身好像突然间冻僵了。 眼皮眨了老半天,白发老者才咽了口唾沫,有点骇然地自语道:“快,的确快。” 伍天魁闻言觉得舒服了些,但是,内心的重担却又加重了三分。 寒松龄冰冷地道:“华朋友,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华知义吃惊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道:“姓……姓寒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恩怨分明,我华家四……四虎与你何仇何恨,你……你……”底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以为,不该对控制了自己一切的人提起那个“死”字。 寒松龄阴沉地道:“不错,朋友,我要置你于死地,寒某人曾说过,你们四位早已把命卖掉了。” 寒松龄的话说得很干脆,但却干脆得使华知义的苍白脸色变成了铁青,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右前方斗鸡眼的青年,闻言厉声威胁道:“姓寒的,华某劝你给别人留条后退之路,也是给自己留的。”话落望着寒松龄身后的两人,沉声道:“知礼,知信,准备了。” 寒松龄冷冷地扫了斗鸡眼的青年一眼道:“仁,义,礼,信,本是四个好字,却没想到竟被你们四位朋友给占用了,真是可惜啊。” 斗鸡眼的青年——华知仁,听寒松龄口气不对,脸色立时一沉猛地向前跨上一步,冷笑道:“姓寒的,华某等着你。” 寒松龄看看眼前的华知义道:“等着看为寒某怎么处置他,是吗?”话落突然冷笑一声道:“后面的两位朋友,寒某劝你们最好别冒险。” 寒松龄身后,蹑手蹑脚向前暗进的华知礼,华知信,闻言同时骇然地止住脚步。 华知仁冷声道:“姓寒的,你已在我华家人包围这下了,因此,华某奉劝你最好是放了你手中的人。” 寒松龄淡淡地道:“朋友,寒某可以把他给你,不过……” 华知仁闻言忙道:“姓寒的,华某保证不要你的命。”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道:“朋友,你会错意了,寒某要告诉你的是,你将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还有,寒某要把话说在前面,朋友,我姓寒的还有很多待办之事,音梦谷中,寒松龄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因此,寒某劝你们别冒险,寒剑之下,无生还之人。” 四虎剩下的三人,脸色同时一变,各自运功立桩,准备动手。 看看身边的白发老者,伍天魁迟疑地道:“师父,你看要不要再增……” 白发老者阴沉地摇摇头道:“不急在一时。” 寒松龄向华知仁望了一眼,星目中煞气突炽,冰冷地道:“华朋友,寒某知道你已准备好了!”话落凝视着华知义道:“华朋友,寒某要送你过去了。” 华知义知道寒松龄话中含意,叫道:“寒大侠,求你……啊!” 惨叫在寒松龄手臂往前一送时响起,一条庞大的人影在惨号声中向华知仁撞了过去。双臂急抬,华知仁接住冲过来的华知义,目光急迫地向他脸上扫去。 就在华知仁抬动手臂接人的同时,寒松龄身后的华知礼,华知信已急如鬼魅般地扑向寒松龄,两人四掌齐出,狂飙卷着地上的冰屑,呼啸奔腾,势若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距离本来已很近了,两人又在盛怒下出手,以电急的掌凤,走最近的距离,两人双掌几乎才出,掌凤已到了寒松龄背后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四人身上,因此,连恰在此时,寒松龄身后五丈之外石柱上跃落的白凤公主及二卫四婢也无人发现。 倏然转过身子,虽然眼看着那四只巨掌已在狂凤中接近了胸口,但寒松龄俊脸上却没有丝毫惶急惊惧之色。 既不闪避,也不还掌,直等到那四只手掌将要印在胸上的刹那之间,寒松龄持剑的右臂突然抖动了一下。 红光迅急如石火一闪,如同喷散的热油上点火,火光如红云一片,足有五尺方圆,但却一闪即逝。 红云才收,寒松龄身子已凌空跃起,华知礼,华知信从寒松龄脚下冲过去,由于冲力太大,直向前驰出五六步,才仆倒在冰地上,华知仁正好走到两人中间。 急忙蹲了下去,一手一个,华知仁将两个兄弟翻了过来,左右一望,两只眼睛登时全直了。 两人喉结上各有一个枣核大小的圆洞,虽然没有血,但红肉白骨外露,入眼格外反常而恐怖。 一连串的动作,全在令人窒息的一刹那间完成,使人无法即刻反应过来,直到此时,周围才响起一片骇然的哗然骚动声。 望着白发老者,伍天魁迷惑地道:“他没有拔剑。” 白发老者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停了好一阵子,才深沉地道:“他用的是寒玉绞血剑。” 仍然不明白,伍天魁道:“但他没有拔剑啊!” 白发老者自语似地道:“寒玉绞血剑与一般的武林中人用来杀伐的刀剑不同,它多了两根剑穗。” 伍天魁心头一动道:“师父,你是说那剑穗也是武器?” 白发老者道:“华家二兄弟就是死在那剑穗下的,可能,这就是只闻其名,而无人见过的那一招了。” 伍天魁脱口道:“哪一招,师父?” 白发老者语气显得有点不安地道:“彤云弥六合!” 伍天魁疑惑地道:“彤云弥六合?这……这可是寒剑门中最狠的一招吗?” 白发老者有点心烦地望了伍天魁一眼道:“据说这一招并不是寒剑门的煞手招,只能算是那煞手招的一个起手势,或前奏,假使,这小辈也会那一招的话……” 伍天魁不安地动了一下脚步道:“师父,真……真会有比他方才那招更快更狠的剑招吗?” 白发老者自语道:“剑飞九洲雪,但愿他没学会这一招。” 伍天魁道:“剑飞九洲雪?一剑九式。” 白发老者态度缓和了些许,摇摇头道:“无人见过,也许,一开头我们就错了,不该让他进寒潭才是。” 低头看着脚尖,伍天魁悔恨地道:“是的,我们不该放他进去。” 缓慢地站起身子,华知仁双目血丝密布,凝视着寒松龄,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冷漠地望着那双充血的斗鸡眼,寒松龄淡漠地道:“姓华的,四虎中只剩下你一个了。” 华知仁咬牙切齿地盯着寒松龄,厉声道:“寒松龄,你错就错在留下了我华知仁。” 寒松龄冷淡而缓慢地道:“寒某并没有说要留下你吧,华朋友,只要你一动手,你就可以跟他们在黄泉路上相会了。” 距离已缩短到五尺之内了,但华知仁却仍在向前走着。 周围嘈杂议论声重又静了下来,以华知仁为焦点,目光重又集中向斗场,但是,仍然没有人看到五丈之外的白凤公主等人。 距离已近在三尺之内了,华知仁停住脚步,右臂缓缓地抬到胸前,厉声道:“姓寒的,有种你就接我一掌。” 寒松龄想也没想道:“寒松龄绝不使尊驾失望就是了。” 白发老者眸子中异光一闪,自语道:“也许我可以知道他有没有练成那一招。” 伍天魁道:“由内功判断?” 白发老者点头道:“那一招需要有极深厚的内功基础。”说话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华知仁。 看不出寒松龄有什么准备,这使华知仁迟疑难决,他,希望寒松龄是由于轻敌而大意,不是因为自身内功太高而不在乎他的攻击。 右掌再向内收进来三寸,突然大喝一声。华知仁把掌推了出去……寒松龄已立定杀一儆百,慑服众人的心思,见状星目中冷芒闪射,冷喝一声道:“去吧!” 距离近,两人一出手便接上了,“轰”然大响声中,华知仁倒飞出两丈多远,落地挣了两挣,便已七孔流血,气绝身亡了。 白发老者老脸一变,一颗心开始向下沉了,华知仁功力虽然不高,但却不该相差这么远。 伍天魁已经无法沉住气,高举双臂,猛然向内一合道:“大家上!” 浮噪的人群,心头还没定下来,被伍天魁猛地一声大喝,不由自主各自舞功动着刀剑向寒松龄冲杀过来。 眼见群情哗动,已无法以言语吓阻,寒松龄把心一横,冷喝声中,寒剑向上扬,在剑鞘冲天而起的刹那间,冰冷刺目的森森寒剑已卷起一片冷芒向围上来的人群扫过去。 “铮铮”的刀剑断折之声才人耳,凄厉的惨号声已响起一片。 五丈外高踞于石柱上的白凤公主垂下眼睑,轻叹道:“好狠的手段,好辣的心肠。” 她左侧的忆莲轻声道:“公主,也许他另有用心。” 白凤公主道:“杀尽他们的用心?” 忆莲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道:“公主,你相信他是那种盲目滥杀之人吗?” 白凤公主目光重又射向人群,没有开口。 眨眼之间,寒松龄周围已倒了十几个,死亡的恐惧震醒了众人,也使他们淡忘了伍天魁的严令,前面的人群开始向后退了。 寒剑挥出一圈寒芒,从近身的那些汉子眼鼻之间扫过去,把圈子扩大了一些,寒松龄才突然收剑,冷声道:“朋友,住手了。”声音并不严厉,但却有一股动人心弦的威力。 闪动的刀剑影不由自主的全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却仍然盯在寒松龄脸上。 寒松龄向四周的人群扫了一眼,以缓和而沉重的声音道:“朋友们,各位之中,寒松龄相信绝大部分是禀着一腔忠诚,怀着无限激愤与不平,才离乡背井,护持年幼的公主避难到此,你们之中,寒松龄深信已有很多人的上一辈已为了激愤与不平而死于本国或逝于异镇,朋友们,他们为的是什么?你们为的又是什么?你们知道伍天魁师徒为什么要留下那些怀私利进谷的江湖败类吗?你们可曾知道这些江湖败类而今都属于谁统治吗?伍天魁师徒已出卖了公主,投靠向他的新主人,你们流血流汗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使卖主求荣的人达到目的吗?朋友们想想吧,,音梦谷的过去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寒松龄话声才落,人群中已响起一片嗡嗡之声。 突然,有人高声问道:“姓寒的,你又为什么要出头为白凤公主说这些话呢?为了义愤与不平,是吗?” 寒松龄冷漠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为原因之一。” 那人又问道:“那另一个原因呢?” 寒松龄星目中冷芒如电地扫向那人道:“朋友,为了我自己。” 那人冷笑道:“姓寒的,为了公主的美,是吗?” 周围立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俊脸上神色依旧,寒松渺漠地道:“朋友。,你可是慕公主之美而来的?” 人群中那人冷笑道:“寒松龄,在下不否认你的说法,但在下此时却是为公主效力,而不似阁下一般的挑拨离间音梦谷的团结。” 人群中立时有人高声附和道:“对对,这小于在挑拨离间。” “放倒他。”伍天魁老脸上掠过一片喜悦之色。 寒松龄仍然那么淡淡地道:“朋友,你不是本谷原有的人,因此,寒某相信你知道寒某的身分,也知道寒某所指的‘为了自己’,是指什么?” 那人大笑道:“寒松龄,那你说在下是谁?” 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你是谁寒某固然不知道,但寒某却相信你属于当今的三佛台。” “谁会相信?” 寒松龄道:“朋友,你自己完全相信,伍天魁师徒也完全相信。” 伍天魁闻言大笑道:“哈哈……寒松龄,老夫追随公主,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你说老夫出卖公主有谁能相信呢?老夫既然不会出卖公主,老夫放进谷中的人,也必然个个经过严密考查,绝无别处之人进来,姓寒的,你的奸计全破灭了。” 周围立时响起一片不满之声,显然,伍天魁适时说出的话,众人全相信了。 寒松龄冷冷一笑道:“那位说话的朋友可否出来让大家看看?” 人群中那人道:“姓寒的,可要杀人灭口?” 寒松龄笑道:“朋友,三佛台遣你入谷,必有随身密符证明身分,否则,伍天魁不会放进你来。” 人群中那人狂笑千声道:“要在下出去,姓寒的,哈哈……你死了那条……” “心”字还没出口,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喝道:“寒朋友,接着。” 一条人影直向场中飞来。 一把扣住来人的腕脉,寒松龄眼前出现一个油头粉面;三十七八的青衣武士。 寒松龄向人群中扫一眼道:“那位扔人的朋友,你说寒某该相信你还是相信自己?” 那人大笑道:“寒朋友,划开那位朋友右臂下的中衣,你会知道相信在下与相信你自己是一样的。” 寒松龄提起那人的右臂,右手寒剑一挥“嘶”的一声划开了那人胁下的衣服,恰好划开中衣。 寒剑在划开的裂缝中一拨,一块长约五寸,宽有二寸的铜牌豁然露了出来。 寒松龄用右手摘下那块铜牌,顺手丢给前面一个黑衣汉于道:“朋友,请你念念那上面的字看看。” 那黑衣汉子接住铜牌后,反复看了一遍,又迟疑了一阵子,才念道:“三佛台下,杨清源。” 三佛台三字一出,周围立时又响起一阵喧哗。 伍天魁师徒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然突转急下,一时之间连对付之策都想不出来了。 寒松龄冷冷地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杨清源,平静而低沉地道:“朋友,寒某相信你一定不愿意就这么死在音梦谷中。” 杨清源恐怖而急促地喘息着,脱口道:“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真的,奉命行……行事。” 寒松龄冷冷地道:“奉谁之命。” 杨清源急促地道:“我如果说了,你……” 寒松龄冷漠地点点头,道:“不错,我这次可以放过你。” 杨清源道:“寒松龄,杨清源要说真话,你……” 寒松龄冷冷笑一声道:“杨清源,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了,在寒松龄眼中,你算不上一号人物,姓寒的我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关紧要。” 闻言放心了不少,杨清源再望了寒松龄一眼道:“三佛台中怄之命,叫我们进谷的。” 寒松龄冷冷道:“进谷的全是吗?” 杨清源点点头道:“全是。” 在周围众人惊骇的哄闹声中,寒松龄松开扣在杨清源腕脉上的右手,冷冷地道:“朋友,你可以走了。” 杨清源迟疑了一阵,突然飞身射向人群外面。 俊脸突然一寒,寒松龄冷茫闪射的星目向四周扫了一眼,冷冽地道:“寒某相信各位都听明白了,如果,各位真的是忠心为公主,此间之事,与各位无关,请退到一边,反过来,各位尽管上来,姓寒的两手血腥,不在乎这双手上多沾些血迹。” 人群中有一部分开始向后退了,但仍有很多迟疑不决的站在原地。 一见平日敬畏自己如虎的那些手下,公然违命欲退,伍天魁大怒,冷哼一声,就要上去阻拦。 白发老者冷声道:“天魁,站住,不收拾下姓寒的,什么都无从做起,先不要管那些人。” 伍天魁不服地道:“这些杂种竟敢反抗我,我……” 白发老者道:“真正该收拾的是寒松龄,你听清楚了没有?” 伍天魁止住冲动的念头,没敢再开口。 人群中排众走出一个剑眉朗目,年约三十五六的青衣武士,望着寒松龄道:“在下单剑虹,寒少侠,恕在下直言,这里仍有很多人仍然不明白你除了路见不平而出头之外,另一个理由是什么?”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公主的确很美,但……”。 单剑虹脸色一变,脱口道:“寒兄就是为了公主的美而……” 寒松龄淡淡地笑笑道:“单朋友,你看寒某像哪一类人?” 单剑虹道:“江湖武士,豪门少爷。” 寒松龄落漠地笑了笑道:“尊驾就没想到落魄江湖,无家可归八个字吗?” 单剑虹愕然地重又上下打量了寒松龄-阵道:“寒少侠,你说的兄弟固然无法相信,只怕在场所有的人都难以相信。”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尊驾又错了,在场起码有十个人相信,伍天魁就是其中之一,寒某相信三佛台一定派人通知过他,三佛台要截击寒松龄的真正理由。” 单剑虹以婉惜的语气道:“三佛台毁了你的家?” 寒松龄低沉而缓慢地道:“不只家,除了寒松龄以外,还包括其他的一切,朋友们,你们还要寒某再说什么?” 单剑虹歉然地抱拳道:“这里的弟兄,将欢迎你把这里当成家,单某相信他们一定如此。” 周围立时有人附和道:“副总监说得是。”。 “咱们愿意交你寒松龄这个朋友。” 又有人一批人退了下去,白发老者也再一次阻住伍天魁阻拦他们。 寒松龄道:“无根之萍,漂泊不定,寒某将记住各位这份盛情,但却不敢期望那后会之期。” 单剑虹道:“天涯路虽长,也有回头之处,寒少侠,是么?” 寒松龄点点头道:“尊驾说得很对,但是,人生的路有很多是不同。” 单剑虹道:“恕在下多问,寒少侠,你的路又怎么样呢?” 寒松龄简短地道:“血——路!” 单剑虹一震,道:“谁的血?” 寒松龄道:“是他们的,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单朋友,今日之会,是初会,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咱们不该再谈下去吧!” 单剑虹上下打量了这俊逸脱俗而神态奇特的少年人好一阵子道:“寒少侠,只要音梦谷能保有它原来的面目,这里永远欢迎着你。”话落缓慢而沉重地退了下去。 单剑虹一退,周围的人也跟着向后退着,原地,只留下七八个人仍围着寒松龄。 石柱上白凤公主以含泪的目光盯着寒松龄的背影,她虽然看不清楚,但却听得很清楚,她知道他要给她保有这个宁静而安全的世界,她也知道,他并不是了解这个世界有多寂寞。 忆莲眼望着寒松龄周围那些渐渐退开去的音梦谷中的弟子,宽慰道:“公主,寒公子并不是心狠,当时群情激动,他如果不那么做怎么能阻止他们呢?是吗?” 忆莲的话,白凤公主根本没听到,她模糊不清的目光仍在那个模糊的背影上。 久久没听到白凤公主开声,忆莲的目光慢慢转向她的脸上,突然,她惊讶地道:“公主,你……你怎么又伤心了?” 白凤公主没有否认忆莲的话,黯然地道:“也许我的一生注定了要在忧愁中度过去的。” 一边的忆兰此时忍不住插嘴道:“公主,你又想家了。” 白凤公主凄然道:“不想家想哪里呢?” 忆莲沉重地道:“公主,你知道那里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公主,我们何不想想未来呢?” 白凤公主笑了道:“未来?未来已不用我们再去安排了,音梦谷不会再有人来干扰了。” 忆莲闻言一怔道:“音梦谷,公主,你不打算与寒公子一起离开这里?” 白凤公主没有开口。 忆莲不解而又焦急地问道:“公主,你觉得寒公子不是个好人,是吗?” 白凤公主痛苦地笑了笑道:“他并不在乎我对他的感觉如何,是吗?方才,他不是很明白他说过了吗?他并没有打算再回音梦谷啊!” 由于是旁观者,也由于少女特殊的感应,忆莲此时突然明白白凤公主方才为什么泪下了,她幽幽轻叹一声道:“公主,寒公子方才对单剑虹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只因为他是个无根之萍,因此,他认为他没有理由带你跟着他漂泊。” 忆兰接口道:“是的,公主,莲妹说得对,公主,你可以让他知道,我们也同样的是无根之萍啊!” 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他替我做的事太多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忆兰忙道:“公主……” 白凤公主截住忆兰说的话,接口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忆莲心思灵巧,见状美目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自语道:“原来公主并非为了寒公子烦恼,这样婢子就放心了,寒松龄此去,以一人之力敌三佛台万人之力,胜算不多,艰险重重,如果公主真个担心他的安危的话,咱们势必非得设法与他同行,助他一臂之力,但那么做,却又十分危险,虽说他曾助我们,但恩义也大不到我们去为他冒生命危险啊!” 忆兰没听出忆莲的话中真意,闻言怒道:“妹妹,你这是什么话。” 黛眉深攒在一起,白凤主突然忧愁地道:“三佛台真能奈何得了他吗?” 忆莲心中暗喜,但却不露声色,淡淡地道:“寒松龄自己未来都不敢自期,可见三佛台必有其惊人的潜力才是,不过,公主,这些不关我们的事就是了。” 白凤公主突然问道:“你相信我真的不关心他吗?。 忆莲道:“公主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我只怕连累了他。” 忆莲笑道:“公主,你的武功,此时就连伍天魁也无法与你相比,你怎么会连累他呢?” 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你知道我并非伍天魁之敌。” 忆兰插口道:“公主,那是以前的事了,寒公子初人谷时,内功也抵不住伍天魁,现在可不同了,公主,你可知道妹妹给你服下去那粒果子就是寒公子送的吗?” 白凤公主道:“那是什么果。” 忆莲忙道:“万年紫芝果,公主。” 白凤公主闻言道:“他……他为什么要送……他一定知道那有多珍贵。” 忆莲以感动的语气追忆道:“是的,公主,我相信他一定知道,当他把芝果交给我时,曾叮咛过不要告诉公主,请相信我,我觉得他一直在关怀着公主你的未来,但他却很少想到自己,我以为他知道自己此去的困境,因此他要在离开之前,给公主你安排好好一个安全的住处,公主,你看得出吗?他并不希望我们知道他的用心。” 白凤公主自语道:“我全想通了,他把自己当成了火,因此,他不希望任何他所关心的人接近他,也许就是因为他很少想到自己,因此,他不会将心比心,那些关心他的人,在他离去后的岁月将怎么度过,他该知道,有时生比死更痛苦。” 忆莲松了口气道:“公主,我们要跟他了起走吗?” 白凤公主坚定地道:“是的,记住,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因为,我不希望听到他叫我公主。” 忆莲不习惯地道:“公主,但是,事实上,你确实是啊!” 白凤公主黯然地道:“你知道我们已不敢再回去了,过去的,全过去了,公主两个字,只能勾起我对过去的回忆且增加我心灵上的痛苦而已。” 忆兰、忆莲闻言不由自主地同时点了点头,忆莲岔开话道:“也许,寒公子会拒绝我们与他同行。” 白凤公主沉叹一声道:“是的,他会拒绝,但是,我知道怎么说他不会拒绝的。” 这时听到寒松龄冷冷地道:“八位是来自三佛台的吧?” 正对面一个生相残暴的黑衣汉子,怪眼一翻,冷冷地道:“姓寒的,你没说错。” 寒松龄沉声道:“那么咱们闲话少说,朋友们,动手吧。” 一旁单剑虹突然高声道:“寒少侠,把他们交给音梦谷的弟兄们吧。”话落回头叫道: “音梦谷的弟兄们,现在,是咱们清谷的时候了,如果不是本谷原有的兄弟,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伍天魁气得浑身发抖,扭头望着白发老者道:“师父……” 白发老者阴沉地道:“蛇无头不行,天魁,现在先放倒单剑虹。” 伍天魁低沉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向单剑红逼了过去,白发老者的目光却盯在寒松龄身上。 单剑虹注意力完全贯注在那些音梦谷的弟子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暗中潜过来的伍天魁。 有七八个人脱离人群向音梦谷外奔去,寒松龄周围的那八个汉子则依旧凝立不动。 单剑红突然冷声道:“弟兄们,把他们放倒在音梦谷吧!” 单剑虹话声才落,音梦谷那些愤怒的壮汉已迫不及待地飞身扑了过来。 这时,伍天魁已潜到单剑虹身后两丈左右处,单剑虹仍然没注意到,寒松龄却已经看见了。 八个三佛台遣来的弟子,身手也的确不凡,才不到两个照面,音梦谷中的弟子已被他们放倒了七个,而八人之中只躺下了一个。 远处白凤公主见状大怒,冷哼一声道:“我们也去。” 去字一出口,人已化成一条白虹飞射而去,一闪落在打斗的人群之中,一对玉掌一翻一推,轰轰两声大响,剩下的七个人中,立时无声无息地又倒了两个。 似乎没想到自己挥出去的这两掌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白凤公主立时一怔,不自觉地低头望着那双玉掌。 白凤公主一呆,那剩下的四个三佛台下的弟子也是一愣,就在他们一愣之计,数十柄愤恨的刀剑全部招呼在他们身上了。 四声惨号声中,忆兰姊妹及四婢先后落在白凤公主周围,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是公主来了,立时响起一片欢呼。 寒松龄也出乎意料之外地怔了一下,但目光却未离开走到单剑虹身后一丈左右处的伍天魁。 单剑虹向前跨出一步,振声道:“卑职单剑虹参见公主。” 白凤公主向四周扫了一眼,挥挥手,端庄肃穆地道:“免礼,免礼,大家暂时退下去,停一会儿我还有话吩咐。”注目周围人群退下之后,白凤公主缓缓转向单剑虹。 就在白凤公主才转过身子的刹那间,单剑虹身后的伍天魁已飞身扑向单剑虹。 白凤公主见状一惊,急叫道:“身后。” 在白凤公主的惊叫声中,寒松龄已扑了出去,几乎与寒松龄同时,四丈外的白发老者也扑了上来。 似乎向着同一个进点,三道惊鸿般的人影会聚于空中,一声闷哼,接着洒下了一片血光。 以三个不同的方向,成鼎足之势,三条人影由三四丈高的空中翻滚着落下来。 伍天魁跌坐在雪地上,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寒松龄已改变了一个相反的站立方向,左肩上鲜血仍在流着,一条左臂,已染成红色,白发老者距寒松龄约有一丈五六,三人之中,只有他毫发未伤。 急转身,单剑虹看到了摆在眼前的景象,他不安地摇摇头,遥对寒松龄道:“寒少侠,你救了在下一命,但却洒着你自己的血。” 白凤公主望着那张淡漠依旧,神态自若的俊脸,小嘴启动了一阵,但却无法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寒松龄道:“皮肉之伤算不什么,少许,自然有人会加倍奉还,单朋友,寒某把伍天魁交给你了。” 白发老者阴沉地冷笑道:“小辈,你说了能算数吗?” 寒松龄道:“在尊驾还能说算数的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来招待他。” 白发老冷森森地笑道:“小辈,不管谁招待他,你都看不到了。” 寒松龄朗笑一声道:“你我二人之中,总有一个人看不到的,但却不一定是我姓寒的。” 白发老者阴笑一声道:“很好,寒松龄,你动手吧,老夫早就想领教领教你的寒剑奇招了,尤其是那招‘彤云弥六合’。” 寒松龄道:“假使尊驾争气的话,尊驾还可以看到那招‘剑飞九洲雪’。”话落剑尖向上一指,叫道:“雪儿!” 话落不久,持剑的右手一偏,那柄白色剑鞘正好套在剑身上。 白发老者见状先是一怔,接着大怒,狂笑一声道:“哈哈……小辈,你够狂的。”话落大步向寒松龄迈了过来。 单剑虹见状大惊,急声叫道:“寒少侠,注意山君左掌。” 白发老者冷哼一声,道:“单剑虹,你等着吧!” 单剑虹脸色先是一凛,接着大笑道:“哈哈……山君,论身分,论武功,你确实高出单剑虹很多。但是,论人格,你却连猪都不如卖主求荣,世间无耻之徒,以你师徒为首。” 山君闻言大怒,冷喝一声道:“老夫先收拾你!” 声落,一闪扑向单剑虹。 寒松龄冷笑一声,闪身阻在山君面前,左臂一挥,硬接山君含怒推出的一掌。 “轰”然的一声大响,在飞雪弥漫之中,寒松龄身前印下三个脚印,山君面前却只有一个。 山君低头向地上扫了一眼,对寒松的畏怯之心立时全消,狂笑一声道:“小辈,音梦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白凤公主飞身落到寒松龄身后五尺左右处,低声道:“把剑交给我。” 寒松龄知道她已看出自己左臂有伤,运功不便,略一迟疑,转身倒握剑身,把寒剑剑柄递向白凤公主。 白凤公主接过剑来,轻声道:“你的伤?” 避开那双关怀的美目,寒松龄淡淡地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公主请退开。” 寒松龄的话,虽然说得很淡漠,白凤公却不觉得难堪,只轻轻地道:“小心些。” 寒松龄心上掠过一丝暖意,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闪便被他封住了,他俊脸上仍然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谢意,淡淡地道:“多谢公主。”话落突然转过身去,白凤公主则缓缓地退了下去。 山君见状,轻蔑地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以为你不该把剑交出去,老夫以为你这是拿命来撑门面。” 寒松龄道:“仍是那句话,你不配。” 山君大笑道:“寒松龄,你说的话你自己能相信吗?” 寒松龄道:“尊驾也得相信。” 山君老脸一沉,残酷地道:“老夫相信你完了。” 寒松龄右臂缓慢地抬了起来。以低沉的声音道:“尊驾也接寒某一掌试试!”话落右臂突然推了出去,掌出一股绵绵而令人窒息的压力已应手而出。 一掌占上凤,山君已不把寒松龄放在心上,见势冷喝一声道:“你躺下吧。”声落右掌以全力推了出去,显然,他想一掌将寒松龄置于死地。 “轰”的一声大响,地上积雪被卷上四五丈高,弥漫一片,对面不见人影。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片缓慢飘散沉落的飞雪上,直到雪散看清了地上的脚印,周围突然爆起一声欢呼,山君一张老脸却在欢呼声中骤然一变。 看看自己面前的四个深印雪中的脚印,再看看寒松龄面前平坦的地面,山君脸色不禁为大变。 寒松龄移步欺向山君。 忖度形势,山君已料定硬拼是占不到便宜了,因此,他想到了左掌。 双臂缓缓抬了起来,山君冷冽如电的双目紧盯着寒松龄,伺机攻击。 似乎看穿了山君的心思,寒松龄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向前迈出去的右脚暗自一加劲,突然深入雪中,积雪直没到膝头,状如踩到了陷坑。 就在寒松龄身子往雪中一下之际,山君突然暴喝一声,闪身到寒松龄面前,右掌在寒松龄面前一晃,正迎上寒松龄架出来的左掌。 身子向右突然一旋,山君左掌就在身子转回来的时候击拍出去。 满以为寒松龄绝防不到这突然其来的一掌,因此山君并不担心招式用老,全力一记,硬扫过来,直到身子重又转了半圈仍没碰倒-目的物才突然想到不好。 寒松龄架开山君右掌时,身子猛然向后一倒,正好避过那闪电追至的左掌,埋在雪中的右腿一用力,身子突然凌空面起。 而起。 就在山君才想到不对的一瞬间,他挥出的左掌已扫在山君的肩头上,硬生生地削去了四五两肉,鲜血狂喷如泉。 痛哼一声,山君向前直蹿出两三丈远,才落地转向飘落在原地的寒松龄。 望着那惊怒得变了形的老脸,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尊驾还有放倒寒某的信心吗?” 山君沉闷地哼了一声走向寒以龄,直到距寒松龄五尺左右才停了下来,冷声道:“小辈,老夫一时失察,受你暗算,这并不代表你就能放得下老夫。” 寒松龄冷冷地道:“如果寒某这一记算得上是暗算,前些时候,尊驾由寒某身后出手,又该怎么说呢?” 山君老脸一红,大吼道:“住口!” 寒松龄俊脸一沉,冰冷地道:“在我姓寒的面前,尊驾少端架子摆威力,寒松龄可没把你这一套放在眼里。” “里”字几乎才一出口,山君暴喝一声,闪身扑向寒松龄,双掌与脚步同出,人到掌凤也已攻到,掌影翻飞,分取寒松龄身前七处要穴,出掌既快又狠,声势之猛,的确罕见。 寒松龄心中已有准备,见状哪敢大意,冷笑声中,侧身跨步,向山君右侧移出七尺,起手一掌,劈向他带伤的右臂,闪招起招,一气呵成,速度似乎较之山君还要快些。 寒松龄灵巧的避招还击身法,使山君心头再度为之一沉,那丝怒火,也强压了下来,霍然转身,观准寒松龄的方位,连攻十二掌之多。 山君出招虽然又快又密,但却无法将寒松龄封于掌墙之外,他仍然能轻巧地穿插在他掌凤之中,时攻时避,飘忽不定。 只见雪地上人影飞舞在弥漫的飞雪冰层之中,本来已不易看清的人影再被掌凤激起的飞雪一掩,看去更加模糊。 一双玉手轻抚着那柄洁白,冷冷的寒剑,白凤公主一双醉人的美目一直盯着那团浓浓弥漫的飞扬积雪。 她希望能看清那里面的情形,但却又怕看清楚了,因为,对山君骇人的武功她知道得太多,而对寒松龄的武功,她却知道得很少。 忆兰有点不安地道:“妹妹,寒公子他能不能胜得了山君?” 忆莲坚定地道:“绝没有问题。” 忆兰道:“他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吗?” 忆莲轻松地道:“可能比你想像中的还要高出很多呢!” 忆兰道:“妹妹.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忆莲笑道:“没有啊?” 忆兰脸色一变,不高兴地道:“妹妹,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那份闲情说笑,真是的。” 忆莲脸色一整,正色道:“姊姊,谁说我在跟你说笑话呢?你自己想想看,寒松龄如果没有那份把握,他肯把剑交给公主吗?他此去是要对付三佛台,连山君师徒都得听令于那里的人,那里的人的武功会比他们低吗?寒松龄既然敢去找他们,武功虽然不能说一定高过于他们,起码也不会相去太远才是,他既敢对付他们,山君会是他的敌手吗?” 忆兰生性忠厚老实,闻言仍然没有把握地摇摇头道:“妹妹,这终究只是推测的呀,公主的未来,全寄在寒公子身上,真叫人担心呀!” 忆莲仍然轻松地道:“姊姊,要像你这样子,日后跟在寒公子与公主身侧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忆兰轻叹一声道:“唉,我知道,妹妹,你说他真的会……” 打斗场中传来的一声沉闷的哼声,把忆兰的话吓了回去,她的一双眸子与在场所有的人一样地向那团白蒙蒙的飞雪中凝望着。 积雪很重,降得也快,场中的一切,很快的就渐渐看清楚了。 寒松龄此时正面向着众人,落雪掉了他满身满面,要不是有那红润的俊脸,远远看去,倒真像一具堆砌起来的雪人。 山君在寒松龄面前七尺左右处,背对众人而立,也落了一身的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雪人。因为,他左臂上正冒着鲜红的血。 白凤公主带汗的脸儿上掠过一丝发自内心的欢悦笑容,而这笑容,在她过去的脸上从未有过。 忆兰看看场中的两人,再侧脸望望忆莲道:“妹妹。你看怎么样?” 忆莲笑道:“寒公子不是得胜了吗?” 忆兰迷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忆莲一怔道:“姊姊,你怎么了?难道你没看见山君臂上正在流着血吗?” 忆兰目光移向雪地中的山君,道:“他的臂不是早就伤了吗?啊,那是右臂!” 忆莲笑了笑,没有开口。 移动了一下脚步,寒松龄道:“尊驾留在谷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左臂一伤,山君的信心便完全瓦解了,他向左侧四丈之外,仍然跌坐在雪地上的伍天魁扫了一眼,心中已有了另一个打算,但是,神色却未流露出来。 山君抖抖身上的雪,向前跨了两步,阴沉地冷笑道:“小辈,这只是皮肉之伤。” 寒松龄冷然道:“尊驾说得对,虽然见骨,但却未伤及骨,尊驾还可以忍痛挥臂。” 山君故示毫不在意,大笑一声道:“哈哈……小辈,你可要再试试看?”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道:“正是,朋友,等再静下来时,你能说话,也得躺着说了。” 话落大步向山君走了过去。 山君舐舐干裂的嘴唇,暗自凝功于双臂上,阴森森地道:“咱们走着瞧吧。” 寒松龄在山君面前五尺处停住脚步道:“这次寒某先……” 未等寒松龄把话说完,山君突然大吼一声,猛的跨出了一步,双臂齐出,全力推向寒松龄。 微微一怔,寒松龄冷笑一声,右掌对准许山君的双掌推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声中,山君借着寒松龄反推之力,飞身倒射出七八丈远,落地头也不回,急如飘凤般地向谷口奔去,直奔到谷口,才高声道:“寒松龄,中原道上,老夫等着你。” 雪她上,只留下面无人色的伍天魁。 寒松龄没有追赶,抬头着看灰暗的天空,抖抖身上的雪,缓步向白凤公主走过去。 单剑虹大步走到寒松龄面前,感激地道:“寒少侠,你对音梦谷的大恩大德,本谷不敢言报,寒少像下知可否稍留几日,容音梦谷上下略表寸心?” 寒松龄道:“单朋友言重,寒某人适逢其会,各位不必耿耿于怀,留住几日,大可不必,寒松龄这就想告辞。” 单剑虹一怔道:“寒少侠,你就这么走了吗?本谷上下,对不住你的地方很多,本座谨代表公主向寒少侠致上一份歉意,日后如有用得着本谷的地方,但凭寒公子一纸送到,单某必将即刻禀报公主。” 寒松龄淡淡地笑道:“尊驾盛情,寒松龄心领了,音梦谷一向与外无争,寒某衷心以为不应该把一个清净之地,拖入武林漩涡之中,单兄如果把寒某当成个朋友,还希望能三思寒某这句话。” 单剑虹激动地点点头道:“寒少侠,你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单剑虹今生算是见到一个真正的侠肝义胆之人了,好,咱们不谈俗套,寒少侠,在你临去之前,你还得吩咐一句。” 寒松龄一怔道:“吩咐二字,寒某不敢当,有话尊驾请说。” 单剑虹指指四丈外的伍天魁道:“伍天魁怎么处理,寒少侠请说?” 目光缓缓转到白凤公主脸上,寒松龄凝重地道:“这里是音梦谷,一切还得听凭公主发落才是,公主可否将剑还给寒某?” 白凤公主轻轻地把寒剑递过去,目光突然从剑上转盯在寒松龄脸上,轻轻地道:“你叫我发落他?” 寒松龄一怔道:“寒某不敢,这里由公主掌理,理应由公主吩咐。” 目光仍然盯在寒松龄脸上,白凤公主道:“必须分得那么清楚吗?你不是说过伍天魁身屈三佛台吗?” 寒松龄正色道:“是的,但寒某说过,这里是音梦谷。” 白凤公主道:“因此由我做主?” 寒松龄点点头道:“是的,公主。” 白凤公主追问道:“如果出了音梦谷呢?” 寒松龄猜不透自凤公主话中含意,思索一阵道:“公主指的是哪一方面的?” 白凤公郑重地道:“你掌握的人,处理问题。” 寒松龄淡淡一笑道:“寒某会自己处理他。” 白凤公主突然笑了,她爽朗地点点头道:“好,只要出了音梦谷,我就不再以公主的身分出现了。”话落粉脸一沉道:“伍天魁通敌卖友,本来罪无可恕,念其当年曾为本谷出过一番力,单副总监,废了他一身武功,等他伤好之后,驱逐出谷。” 单剑虹恭身应道:“卑职遵命。”话落冷声道:“把他抬下去。” 寒松龄目送伍天魁被两个壮汉抬走之后,唤下空中的雪儿,向白凤公主一抱拳道:“寒某告辞了。” 白凤公主平静地道:“等等,我还有话说。” 寒松龄一怔道:“公主请吩咐。” 白凤公主先转向单剑虹道:“单总监,今后本谷总监之职就由你掌理,你可听明白了?” 单剑虹一呆道:“公主,你要远行?” “是的,我需记住我的话。” 单剑虹脸色一变,惶恐不安地道:“卑职斗胆,敢问公主要到哪里去?” 白凤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忧郁地道:“到三佛台总舵去一趟。” 单剑虹愣住了,张嘴瞪眼地呆方了老半天,才茫然地问道:“三佛台总坛?公主,为什么?” 不但单剑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目瞪口呆,就边忆兰、忆莲姊妹也大感意外地呆住了。 寒松龄原来望着别外的目光也突然转到白凤公主那张平静得近似殉道者的醉人粉脸上,显然,他与音梦谷的人一样的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白凤公主淡淡地道:“为了梅婆婆的死。” 寒松龄俊脸一变,嘴唇嚅了一阵,但却没说出要说的话来,他,一直觉得在白凤公主身边那个饱经世故的婆婆会增加她很多依靠心理,却没想到她意如此突然的逝去了。 单剑虹脸色一凛道:“公主,为了仇?如果真是如此,卑职愿带领几个谷中弟子,代公主去找三佛台总舵。” 单剑虹的话一出口周围立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白凤公主淡然地摇头道:“三佛台势力雄厚,高手如云,你们去,无疑是飞蛾扑火,除了送命之外,别无好处,因此梅婆婆临去之前,不准谷中弟子前去替她报仇。” 单剑虹急道:“那公主你……”’白凤公主沉重地道:“梅婆婆原先也不准我去,但我去意已决,因此,她才叮咛再三要我与寒松龄同行,否则,她也不希望我去。” 忆莲有点明白了,她暗自佩服公主的机智。 寒松龄先是一愣,才道:“公主,寒某与三佛台势同水火,公主若与寒某同行,除了危机,别无其处。” 白凤公主道:“山君已经脱逃投入三佛台,我就是不与你同道,三佛台也照样不会放过我,其危机相同。” 寒松龄一怔道:“公主说得也是,但是,如果公主不离此地……” 截断寒松龄的话,白凤公主道:“寒松龄,你说过这里的一切由我作主,我离谷已成定局,至于是否同行,那是寒松龄你自己能决定的,本公主不想也不能限制你。”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公主说得是,那么,寒某告辞了。” 话落拱拱手,转身大步向谷口走去。” 这一来,忆莲又呆住了,她想不通怎么公主会一下子就把话说僵了?单剑虹见状情急,脱口道:“寒公子……” 寒松龄心思烦乱,犹疑难决,闻言止住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来,淡漠地道:“单朋友,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剑虹讷讷地道:“寒少侠,我……我们公主一向少在武林走动,江湖中的鬼域技俩哪知怎么防备?寒少侠,我……我……” 白凤公主冷声道:“单总监,够了,你少说几句吧!” 单剑红的话,也正是寒松龄所放心不下而心中犹疑的事,他深深吸了口冷气,猛地把心一横,大步向前走去。 白凤公主见状,粉脸突然变得很苍白,忆兰却呆了。 寒松龄突然又止住脚步,沉重地转过身来,向着白凤公主道:“公主这就动身吗?” 白凤公主急忙低下头去,不想让寒松龄看到她眸子中闪动着泪痕,淡淡地道:“寒松龄,这是帮助我吗?” 寒松龄以迷茫的语气道:“寒某不知该怎么说才对,寒某内心中确实想助公主,但寒某这么做法,却是正好相反的。” 白凤公主眸子中滚动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她,能领会到寒松龄内心中对她的那份关怀,也能体会出他决定留下来与自己同行之前的那份心灵争斗的痛苦。 当着这许多人,白凤公主不愿流露出内心那份激动,她只简单地道:“那现在就动身吧!” 单剑虹道:“公主不带些日常需用之物吗?” 忆莲怕寒松龄中途再变挂,闻言道:“我与姊姊先去收拾收拾,公主与寒公子可以先行,以免天黑之前赶不出山区,我们随后就追上来。”话落未等公主同意,首先向依依不舍的四婢道:“四位妹妹,走,跟我们一块去收拾收拾,公主此去,不会短时间内就可以回来的。” 四婢看看白凤公主,白凤公主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但仍然含笑朝她们点点头道:“你们留在宫内吧,等会儿就不要再下来了。” 四婢依恋地点点头,跟着忆兰姊妹向内谷白凤公主居处驰去。 寒松龄沉重地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公主不等那两位姑娘回来吗?” 白凤公主扫了寒松龄一眼,道:“她俩会赶上来的,”话落向四周谷中的武士扫了一眼,道:“从今以后,这里一切听凭单总监指挥,音梦谷也不再限制各位出去了。”说完又转向单剑虹道:“单总监,留在这里的全是一些异乡之人,你要善待他们,我走了。” 单剑虹唯唯听令,然后高声道:“兄弟们,排队送公主及寒少侠。” 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不用了,大家就待在这里吧。” 单剑虹看看两侧迅速列好了的壮士,恭敬地道:“公主,这是本谷弟子一番诚敬之意。” 白凤公主有点黯然神伤,她别过头去,平静地道:“送君千里,总须一别,不要送了,如果在临去之前还要我下命令的话,那么,这就是命令了。”话落一横心,大步向谷口的方向走去。 寒松龄向周围那些带有依恋与敬仰的肃穆面孔扫了-眼,一抱拳,转身走在白凤公主前面。 一直目送二人消失于谷道转角处,单剑虹才吩咐谷中弟子各自休息去。 由谷中到谷口,虽然只有一里左右,但为了等忆兰姊妹,两人步伐不能太快,因此,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时间虽长,两人却谁也没开口。 寒松龄先到谷口;他住脚回头望了一眼,对走过来的白凤公主道:“公主,可要在这里等等她们?” 白凤公主道:“到谷口再说吧。” 寒松龄没有再说话,先动身进入谷道中。 一直走完那条狭窄绵长的谷道,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只是那么一前一后的默默地走着路。 寒松龄再次停住在谷口,双目望着谷外白茫茫的雪地,似在想什么。 白凤公主在寒松龄身侧三尺左右处也停了下来,谷外冷冽刮面的寒凤,吹得她身上罗衣飘动,状有娇不胜寒之感。 好一阵子,寒松龄才收回目光,好像突然想到了身侧有个公主似的,他转过脸来。 看到冷凤吹动着的罗衣,第一个感觉,寒松龄想到了冷,几乎什么没有想,他伸手去解罩在外面的长衣,但只解了两个扣子,便停了下来了。 这些,白凤公主都看到了,她芳心中涌上一丝暖意,轻声道:“寒公子,你觉得热?” 寒松龄一怔,脱口道:“没有。” 白凤公主道:“那你解外衣作什么?” 寒松龄俊脸微微一红道:“在下忘了公主的衣物马上就要送到了。” 白凤公主幽幽地一叹道:“寒公子,这是真话吗?” 寒松龄避开白凤公主的目光,视线再度凝向白色雪野道:“也许不是真的。” 白凤公主并不就此放开,追问道:“那为什么又停住了?” 淡漠地道:“公主,我突然想到我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沾满了血腥气息。” 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怕我沾上。” 寒松龄没有再开口。 撩拨开吹散在额前的乌云秀发,白凤公主道:“寒公子,你不想再说什么了,是吗?” 寒松龄慢慢转过脸来,沉声道:“公主,你的世界与我的不同,我说的与想的,都与你截然不同,公主,我们能谈些什么?” 白凤公主道:“寒公子,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会完全与别人相同,因此,人人需要要互相适应。” 寒松龄微微一愣,突然失声笑道:“公主,你看我能适应别人吗?” 白凤公主望着那张俊脸,连想都没想道:“是否要去适应别人,在你,寒公子,你认为自己还有重于任何事情的事情需要你去想去做,因此,你不会那么做,但是……”她舐了舐那艳红的小嘴,缓慢地道:“别人会去适应你。” 寒松龄一怔道:“公主取笑了。” 白凤公主道:“你并不在乎任何人取笑,你是吗?” 寒松龄目光从白凤公主脸上再次转到雪野里,淡漠地道:“事实上,确是如此。” 白凤公主凝重地道:“事实上,我说的也不是取笑之言。” 寒松龄没有回话。 白凤公主又道:“寒公子,你仍然不信是吗?” 寒松龄道:“公主,如果你说的是不取笑的话,日后事实会证明你错了。” 白凤公主凝重而显得有些吃力地道:“即使错了我也无怨无悔!” 寒松龄惊异地望着她那对醉人的眸子,他想从那里找些不真实的成份,但他所看到的除了坦然与诚恳之外,别的却一无所见。 首先涌上心头的是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但是,当寒松龄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之后,那份喜悦立时便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沉沉的重担压在心上,他迷茫而又仿惶地道: “公主,为什么?只为了你曾受过我的帮助吗?还是,为了你日后的行动需借我之力?” 白凤公主幽幽地笑了笑,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渐渐罩上-层薄薄的泪痕道:“寒公子,你知道你说这些都不会是理由,你也知道什么改变了我,但是,你却想压制着它,为什么?” 寒松龄仍是那么彷惶道:“公主,你不觉太自信了吗?” 白凤公主凄然笑了笑道:“寒松龄,你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恼怒的。寒松龄,我曾打过你,也曾辱骂过你,但你却赠药于我,还清除了音梦谷的内乱,你又为什么?只为了我是公主?只为了我是个弱女?只为了路见不平?寒松龄,你说我说的这些对吗?” 寒松龄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出去,沉重地道:“是的,公主,不是为了这些,也许,寒某该说只是为了一份自私之心。” 白凤公主眸子中的泪珠终刁:滚落下来,她幽幽地道:“私心是占有,但你却是舍去。 因为,直到现在,你仍在担心,仍在犹疑,担心我跟你在一起的危险,因此,你犹疑着该不该与我同行,是吗?” 寒松龄缓慢地点点头道:“公主,你看透了寒松龄所想的一切了,这是我一直没预料的,这样也好,公主,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公主,你知道我说这话的含意,因此……” 白凤公主道:“寒松龄,你当然也听说过‘春凤得意皆朋友,欲寻知音难上难’这句话,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句话的本意吧?” 寒松龄心头一震,脱口道:“公主,假使寒松龄以能算是知音的话,你已经寻到了,因此……” 白凤公主截住寒松龄未出口听话,坚决地道:“不错,我寻到了。因此,我不愿失去他,生命固然珍贵,真情之价更高,寒松龄,你还要我说什么?” 寒松龄冲动地猛上两步,面对面地站在白凤公主面前痛苦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知道面前是个陷坑,而我们却睁着眼往内闯?” 白凤公主慢慢地伏在寒松龄胸上,以带泪的脸儿贴着寒松龄的颈项,道:“不为什么,真的,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们不能分开,因此,我们要走同一条路。” 寒松龄轻抚着那柔软的秀发的手颤抖着,他以空洞而又似起自遥远的天际的声音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 白凤公主流泪轻声道:“蜡烛成灰泪始干……” 寒松龄慢慢地低下头去,灼热的双唇缓慢地印在那双迎上来的艳红小嘴上,然后胶合于一处。 寒凤仍在冷冽地吹着。但在他们却并不觉得这里寒冷,白雪中的万物却是静的,只为了没有生命存在,他俩,有生命,但却也是静的,为了……久久的,漫长的,时间曾为他们俩停过,但却没对他俩以外的事与物停过,当那四片胶合的红唇分开时,四周仍是静静的,他们并没体会到流失了多少时间。 寒松龄痴迷地道:“公主……” 白凤公主仍然依偎在寒松龄怀里,轻柔地道:“仍要叫我公主吗?” 寒松龄理着她垂肩的秀发道:“我该叫你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声道:“只不要叫那两个字,我不在乎你怎么称呼我。” 寒松龄轻扰着她柔滑的面颊道:“叫你白凤。” 白凤公主浅浅地笑了笑道:“我的本名并不叫白凤,但我喜欢你那么称呼我,因为人人都会称呼我的原名,这两个字,只属于你与我。” 寒松龄道:“但我并不知道你的本名。” 白凤公主轻声道:“日后你会听到别人叫,目前,你只知道白凤这两个字就行了,我说过,只有这个名字才完全属于你与我。” 寒松龄笑笑道:“这也是自私的一种吗?” 白凤公主娇笑道:“我们都自私。”话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直了身子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事实上,她并没有等寒松龄开口,已捉住了他的左臂,轻掀着寒松龄肩头上紧贴在伤口的衣服,一面轻声问道:“痛不痛?” 寒松龄忍住阵阵的刺痛道:“不要紧。” 伤口约有二寸多长,虽然不深,但那片模糊的凝血,仍使白凤公主那双玉手颤抖不已,她用汗巾把伤口周围擦净了,才想到自己没有医伤之药,焦急地问道:“你身上有没有治伤药物?” 寒松龄探手人怀,掏出一个白玉瓶道:“用这个吧!” 白凤公主道:“有效吗?” 寒松龄道:“不知道,我从来没用过。” 白凤公主打开瓶盖,仍然不放心地问道:“是谁给你的?” 寒松龄沉重地道:“从冷潭谷里带来的。” 白凤公主芳心微微一动,沿着伤口轻轻把药末洒上,一面温婉地道:“你在想什么?” 寒松龄目光凝视着雪野,道:“想自己的命运给别人带来的不幸。” 白凤公主脸儿微微一变,轻声道:“冷潭谷中又发生了不幸?” 寒松龄道:“寒剑门中除了我以外唯一活在世间的人,就永远留在冷潭谷中了,只为了成全我寒松龄。” 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我不该那么问。” 寒松龄握着她柔软的玉手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问。” 白凤公主抽出手来,把汗巾折叠起来,扎住寒松龄的伤口,然后把衣服盖上,道:“进镇之后,你得换套衣服了。” 这时,狭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寒松龄转向音梦谷的入口道:“她们来了。” 白凤公主点点头,也转向谷口。 不大工夫,忆兰、忆莲各提了一个包袱奔出来,她们一见寒松龄与公主仍在谷口,不由一怔。 忆莲道:“公主,你与寒公子是在这里等我们?”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嗯,现在我们动身吧。” 忆莲道:“公主可要套上件外衣吗?” 白凤公主道:“不用了,这就动身吧,天色不早了。”话落看看寒松龄,抬步欲行。 忆莲一拉身侧的忆兰道:“妹姊,我们走在前面吧。”话落飞身向前驰去,忆兰也跟着奔去。 白凤公主与寒松龄并肩走在两人后面。 忆兰姊姊自从年幼时进音梦谷便一直没出去过,哪认得下山之路,两人直奔驰了两里左右,忆兰才想到这个问题,问道:“妹妹,你认得下山之路吗?” 忆莲一怔,道:“不认得啊?” 忆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妹妹,我们都不认得路,怎么领路呢?我看,咱们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吧。” 忆莲道:“不行,咱们得走在前头不可,咱们停下来,等他们来了,问问寒公子就知道了。” 忆兰不解地道:“妹妹,咱们为什么非走在前面不可呢?” 忆莲轻声道:“姊姊,我们走在后面,他们怎能说话呢?” 忆兰恍然大悟,笑道:“妹妹,你的鬼心眼真多。” 不大工夫,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赶上来了,忆莲未等他们开口,抢先道:“寒公子,再下去怎么个走法呢?” 寒松龄笑笑道:“我带路。” 忆莲道:“寒公子,我与姊姊想认下山的路.你只告诉我们走法,让我们一面走一面找,记得比较牢些。” 寒松龄没想到忆莲的心思,闻言点点头道:“前面二十丈外,就是一片上峰的斜坡。” 话落沿着斜坡向上指道:“由那片斜坡向上走,登上峰顶,就可以看到另一面的镇山关了,然后……”话未说完便突然停住了。 忆莲没听到下文,忙道:“然后怎么走,寒公子?” 寒松龄道:“慢着,上面有人。” 三人闻言-怔,一齐向峰上望去,;果见峰上正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下奔着。 白凤公主道:“你能看清他的面貌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看不清楚,但他的身材步法却好似在哪里曾经见过。” 忆莲突然叫道:“寒公子,峰上又下来四个,好像在追前面那个。” 寒松龄闻言抬头向上一望,果见有四个人正凤驰电掣地往峰下赶,俊脸立时一变道: “我们迎上去看看!”话落当先飞射出去,起落之间,已出去三十多丈,白凤公主紧跟在他后面。 忆兰回头看看忆莲道:“妹妹,这会子咱们怎么能走在前面呢?” 忆莲笑了笑道:“公主跟寒公子形影不离,咱们用不着再费心了,快走吧!”话落拉着忆兰赶了上去。 眨眼之间,寒松龄已到了坡下,抬头向上一望,见后来的那四个人已追到前面那人身后不到五尺处了,这时,他已恰好看清了前面那人的面孔。 寒松龄俊脸骇然一变,脱口低呼一声道:“浪子!” 后面一个字方才出口,人已飞射出三十多丈,落地足尖一用力,急如飘凤般地飞驰了上去。 向下奔逃的人,此时好像也认出了寒松龄,他舞动着双臂高声叫道:“寒公子!” 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六十丈内了。 寒松龄心急如焚,提足功力,一跃飞上了四十几丈,恰在这时,那四个追赶的人也到达了浪子身后。 轰然一声大响,接着传来一声闷哼,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的对着寒松龄撞了下来。 双臂一伸,在半空中接往浪子,寒松龄不敢硬阻浪子的冲力,顺着他下撞之势,直向坡下掉去,落下二十多丈,才吸气沉落雪地上,那四个追击之人,已跟着冲了下来。 这时,白凤公主电恰好落在寒松龄身侧。 浪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惨然一笑道:“寒兄弟,在……在断气之……之前,我……我总算找到你……你了。” 四个追击之人,虽然已围住了寒松龄,但那八只眼睛却被寒松龄身边的白凤公主吸住了,因此,他们忘了此来的目的了。 寒松龄急促地道:“兄台,别说那些丧气话,药医不死病,我,自信救得了你。” 浪子吃力地笑了笑道:“寒兄弟,我相信你,你有疗治内伤的本……本领,但也知道你没有补好人体透明的大洞,寒兄弟,趁着我……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你先别激动,听……听着!” 盯着浪子左胸口那个仍在涌着鲜血的大洞,寒松龄一张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他愧恨地道:“兄台,是我来晚了一步了。” 浪子摇摇头道:“未过峰之前,我就知道自……自己完……完了。”话落摇手止住寒松龄说话,吃力地道:“寒……寒兄弟……我是完了,孔……孔雀真……真人也快完了,他……他叫我来告……告诉你,不……不要相信他……他们的话,那……那是个阴……阴谋。” 寒松龄脱口急声道:“他……他老人家在哪里?” 浪子摇摇头道:“寒兄弟,他……他只叫……叫我告诉你两……两句话,量小非……非君子,无……无毒不……不丈夫。” 寒松龄星目布满血丝,道:“谁的人干的?” 浪子以微喘的声音道:“赵……赵宗……源。”话落惨然一笑道:“寒兄弟,我……我只是来碰……碰碰运……运气,没……没想到真……真的找……找到你……你了,上……上天还……还真有……有眼。” 寒松龄激动地道:“上天如果有眼就不该这么安排。” 浪子深吸了一口冷气道:“老……老道常……常说,勇……勇土只……只死一次,寒兄……弟,我……我没有白……白……自……死……” 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满腔的热血,仍在这里落魄一生的勇士胸口流着,鲜红的,浓烈的——血。 寒松龄颤抖的手掌,在那已停止了跳动的心窝上按了许久,才慢慢地把怀中的浪子平放在雪地上,然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寒松龄晃动的白影,把周围四个人拉回了现实,一个满头黄发,枯瘦矮小,年约四十上下的背剑汉子道:“黑毛猴,你走的地方多,可曾见过这么个动人的妞儿?” 枯瘦汉子右边五尺处的一个黑毛满面的汉子,邪恶地笑道:“怎么?金丝猴,你可是相上了?说实在的,我黑毛猴这半生阅人虽然不少,像这样的,可是仅见。” 枯瘦汉子金毛猴左侧一个鹰鼻汉子也不甘寂寞,插口道:“咱也算上一份。” 黑毛猴邪笑道:“怎么!你神鹰这次也不神了?” 寒松龄身后一个五旬上下的缺唇老者,突然冷冷地沉声道:“先办完正事再说吧!” 白凤公主气得粉面泛白,一双美日,不停地望向身边的寒松龄。 寒松龄缓慢地抬起头来,把手中寒剑递向白凤公主道:“白凤,你替我拿着这个。” 白凤公主闻言,一抬眼皮看寒松龄那张冷得近似残酷的俊脸,不由一震,柔声道:“你怎么了?” 寒松龄反常地笑了笑道:“我很好,拿住它。” 白凤公主怯生生地伸手接过剑来道:“你……你不用它?” 寒松龄仍然那么笑着道:“我要见到血,畜牲们的血。”活落突然转身向金丝猴走过去。 寒松龄一直走到金丝猴面前三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那双冷如利刃般的眸子,直盯在金丝猴那张猴子脸上,-眨不眨。 金丝猴被盯得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道:“姓寒的,爷们是来请你的。” 寒松龄带着那么一丝令人发毛的残酷笑容,道:“现在不谈这些,朋友,冰天雪野中,无物上祭寒某的朋友,因此,我姓寒的要向你借两样东西上祭。” 心头猛然一震,金丝猴身子一晃,已拿桩站稳,左臂斜伸在胸前,五指弯曲着,向露在右肩上的剑柄移过去,-边冷笑一声道:“我金某人-向慷慨,姓寒的,只要爷们身上有的,没有不可以借的,不过;你得自己来取。” 寒松龄冰冷地道:“很好,我姓寒的要借你背上的剑,取你胸中之心。” “心”字才一出口,人已一闪扑了出去。 金丝猴突觉眼前一花,就知不好,斜伸在胸前的右手迅电般地向右肩头一仲一抓,哪知竟抓了个空,心头骇然一震,几乎想也没想,转身一掌挥了出去,若非久经阵仗之人,绝无这般快捷的反应。 金丝猴反应虽然快,但那抬起的一掌却没来得及挥出去。 他没有想错,寒松龄确实就在他身后,只是,寒松龄那快如闪电的手法,他没有想到而已,他,不过刚看到那张森冷,冰冷的俊脸,自己那柄剑便已带着一种他未经验过的冷冰冰的凉意进入胸腔中了,人也突然虚脱了。 张大了口,圆瞪着一双恐怖的眼,他觉得,近在前面的那张俊脸渐渐模糊了。 白森森的牙齿深陷在下唇之内,寒松龄右腕一绞接着向外一抽,飞起一脚,把金丝猴的尸体砰然一声落在十丈外的雪地上。 带着一身血,寒松龄用剑穿起地上那颗尚未冷却的人心,抖手抛插在浪子尸前的雪地上,转身向黑毛猴走过去。 寒松龄快如幽灵般的身法与凶猛狠辣的手段,已把剩下的三个全慑住了,他们,虽有免死狐悲之心,此时却已没有索仇讨债的勇气! 黑毛猴向后连退了两大步,垂着双臂,立稳马步,气喘喘地道:“姓寒的,老子可…… 可不怕你。” 缺唇老者高声叫道:“寒松龄,有本事,你去找赵宗源,老夫等不过是个通知你的使者而已。” 站在黑毛猴身前三尺处,寒松龄冷冷地道:“赵宗源的命我姓寒的要,各位的,姓寒的也要,朋友们,赵宗源派各位来,只不过是要杀人灭口而已,各位少说两句吧!”金丝猴的死,使黑毛猴体会到不能等对方先下手,寒松龄的话不过才出口,黑毛猴已闷声不响地虎扑上来,双臂环伸,十指弯曲如钩,电光石火般地叉向寒松龄颈项。 三尺距离,不用眨眼时间黑毛猴双臂几乎才伸出去,便已够到寒松龄的脖子了,两臂一合,用力向内缩去。 突见寒松龄落入黑毛猴手中,白凤公主立时吓呆了,脱口叫道:“松龄,快啊!” 缺唇老者,大喜过望,大笑一声道:“哈哈……黑毛,真有你的。” 黑毛本人可没缺唇老者那么高兴,相反的,那张黑脸上渐渐起了恐怖的灰白色了,因为寒松龄的脸色始终不变,他自己那双强而有力的手,也无法向内收进分毫。 双臂缓缓抬了起来,寒松龄冷冽如刀的目光盯着黑毛猴那张黑中带青的丑脸,冰冷地道:“朋友,你完了。” 一听寒松龄说话的声音如旧,缺唇老者先一怔,继而大骇,急声大叫道:“神鹰,我们上!”声音才落,人已扑了出去,双掌在空中一圈,对准寒松龄背上拍了出去。 神鹰见状也不敢怠慢,冷哼声中,也跟着飞跃出去。 寒松龄神态如常,白凤公主一颗忐忑不安芳心也定了下来,心情一定,恨火突生,娇叱声中,拔出寒剑飞身拦住神鹰起手就是三剑。 猛然间看到身前落下了个相貌慑人的白凤公主,神鹰本能的一呆,发出的掌劲也跟着收起了三分,嘿然邪笑道:“美人儿,我可舍……” 做梦也没想到弱不禁凤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会有如此惊人的功力,神鹰突见白凤公主洒脱地穿人掌凤之中,就知不妙,身子一侧,才想闪避,一片耀眼的森森剑芒已到眼前了。 吓得巨口一张,恐惧的叫声还没出口,一颗头频已滚在雪地上了。 那边,缺唇老者已扑到寒松龄身后,推出的双掌,对准寒松龄背上硬压过去。 缓慢抬起来的双臂突然一闪,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号,号叫之声未断,一片血肉模糊的半边人身子已扫向身后的缺唇老者。 轰的一掌,缺唇老者打在那半边人身上。溅了满头满脸的血,但却没阻止住那凶猛的来势。 回手招架,已来不及,躲也无从躲起,缺唇老者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半边身子打了下来。 砰的一声,缺唇老者滚出去七八尺远,上半身被骨屑刺了无数血口子,落地还没站起来,一双沉甸甸的脚踏上缺唇老者,寒松龄冷沉地道:“赵宗源如今在哪里?说!” 缺唇老者使劲地摇摇头,使脑子清醒些,奸诈地笑了笑道:“老夫就这么白说吗?” 寒松龄冰冷地道:“朋友,寒松龄不说谎言,你说了也是死,不说也得死,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缺唇老者吓得呆了半天,才道:“好!老夫不说。” 寒松龄冷笑道:“可以,寒某此去自然有人会告诉我,朋友,寒某希望你能挺得住,活落甩掉手中黑毛猴的半边身子,右掌猛地举了起来。 缺唇老者吓得打哆嗦颤声道:“慢着,我说!我说!”话落长叹一声道:“-失足成千古恨,想不到老夫安闲的在关外闯荡二十多年,却被说动加人赵宗源一党而毙命于此。唉,命运,命运。” 白凤公主此时正好走到寒松龄面前,闻言,不安地扫了寒松龄一眼。 看看寒松龄冰冷的俊脸,缺唇老者道:“浪子说的全是真情,他们在摩天岭南峰上设下了陷阱等着你去。” 寒松龄道:“尊驾所指的他们,可是赵宗源?” 缺唇老者摇着头道:“不是,是三佛台的人,其中有两个使者,还有一群三星帮中调集回来的高手,赵宗源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暴露他的真正身分的。” 寒松龄道:“他属于三佛台!” 缺唇老者道:“这个老夫不大清楚,他派我们来时,只说要引起二虎相斗。” 寒松龄怀疑地道:“朋友,你没说假话?” 缺唇老者凄厉地笑了一阵道:“寒松龄,站在报复的立场,老夫确实不该对你说实话,但是,站在还债赎罪的立场,这是老夫还债的最后机会了,寒松龄,你也许不会相信,人,只有当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会真正体会到善与恶的明显分界。” 白凤公主粉脸上掠过一丝怜悯之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发现这个缺唇的老大,似乎并不如他外表那么丑陋,于是,她目光移向寒松龄脸上,但是,她所看到的,却令她心冷。 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朋友,设陷阱,他们以什么为饵?” 缺唇老者道:“以孔雀真人。”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道:“他还活着?” 缺唇老者惨然摇头道:“是的,他还活着,虽然,他自己并不想活着。” 寒松龄俊脸变得既紧张又激动,不自觉的右脚一加劲,厉声道:“他们把他怎么了?现今他身在哪里?” 吃力地喘着粗气,缺唇老者被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凤公主忍不住轻轻地叫道:“松龄,你……你踩得太重了。” 寒松龄慢慢的把脚移了下来,冷冷地道:“尊驾说啊,快说。” 缺唇深深地猛吸了几口大气,从雪地上撑起身子坐起来道:“他们让他仍保存着那口气,但却没有任何人能救活他!” 寒松龄星目中泛着血丝道:“他们仍在峰上的松海洞里?” 缺唇老者道:“就是那里,不过,寒松龄,老夫方才已说过了,浪子所说的全是真话,孔雀真人确实曾经叫他带那两句话给你的。” 寒松龄冷冽地道:“朋友,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缺唇老者猛然打了个寒噤,连喘了好几口大气,吃力地道:“说完……了。” 白凤公主惊骇地道:“松龄,他……他的罪真的非死不足以赎吗?” 寒松龄心中暗自一叹,冰冷地道:“朋友,你走吧!” 缺唇老者已吓昏了头,脱口吃力地道:“是的,老夫准备走了,寒松龄,你下手吧!” 白凤公主闻言大急,急叫道:“你这个人,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嘛?快走啊,他,他不杀你了啊!” 好像一下子没想通,缺唇老者用力摇摇头,猛地一跃而起,转身就向峰下跑,-面大叫道:“菩萨有灵,请听着,老夫这一辈子如再做一件恶事,便不得好死。”话说完,人已跑出去二十多丈了。 寒松龄转身走到浪子尸体旁边,凝视着那具已僵硬的尸体,耳中仿佛又响起第一次初见时浪子所说的那些妙语以及那张处身险境中的面容。 一片淡淡的泪光浮动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于中,他感伤地自语道:“是上苍要孤立我,还是我给你们带来了不幸?兄台,兄台,你能告诉我吗?你能吗?” 随着那低沉的话声,寒松龄泛白的面上滚下两颗清泪。 白凤公与她身侧早已赶到的忆兰妹妹,这时第一次看到寒松龄落泪,她们虽然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但却猜想得出那将是个什么样令人痛心的不幸遭遇,然而,她们却从未见他流露过,因此,她们一直以为他只有一颗铁石般的心,因此,寒松龄的泪,使她们觉得意外,但却并不觉得新奇,此时,在她们心中所感受到的,只有他那份一直掩盖着的悲怆与孤寂。 似乎并没有想到身侧的另外两个人,白凤公主移步走到寒松龄身边,凄声道:“松龄,人生百年,终需一死,他说过,不是吗?他说过真正的勇士,只死一次,他算得上是个舍己为人的真正勇土,是吗?” 寒松龄仍然凝视着那具尸体,不言不动。 白凤公主感伤的轻叹一声道:“松龄,如果他地下有知,我想他一定不希望你如此儿女情长,记得吗?他曾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血的债,松龄,我们需要血来还,他们绝不会上门来还,是吗?因此,我们得自己去要。” 寒松龄沉甸甸地抬起头来,深沉地道:“是的,我们得自己去讨。”话落挥袖抹去脸上泪痕,转向白凤公主道:“白凤,你与她们姊妹先进镇山关,那里有家镇山老店,你们就在那里等我。” 白凤公主一呆道:“你呢?” 寒松龄道:“我要去会几个朋友。” 白凤公主道:”摆陷阱等着你的朋友?” 寒松龄心知瞒不了心思灵巧的白凤公主,坦然地点点头道:“他们留不下我。” 白凤公主笑了笑道:“他们能留下得了我,是吗?” 寒松龄怔了一阵道:“你一向少在江湖走动,过不惯那种餐凤露宿的生活,因此。我不希望你去。” 白凤公主仍然那么奇特地笑道:“因为我是公主?” 寒松龄听出白凤公主话中带气,不由剑眉一皱,轻声道:“你不高兴了?” 白凤公主幽幽地望了寒松龄一眼,没有开口。 沉重地轻叹一声道:“我实在不希望你跟着去冒险,也不愿意你去见那种场面。” 白凤公主幽怨地道:“永远都不见?可能吗?” 寒松龄道:“也许不可能,但是……” 白凤公主道:“那我要去。” 寒松龄不安地道:“浪子说过那是陷阱,你何必……” 白凤公主更坚决地道:“就因为那是陷阱,所以我一定要去,你能回来,你绝不会留我在那里,你不能回来的话,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活着?” 话已说得很明白了,患难见真情,寒松龄凝视了白凤公主好一阵子,才突然道:“白凤,我完全明白了。” 美目中突然浮现了泪光,白凤公主轻笑道:“我们一起去了” 寒松龄笑了笑道:“是的,一起去,以后,任何阵仗,我们都同赴,日子久了,你就会完全习惯我们餐凤露宿的日子了。” 白凤公主高兴地娇笑一声道:“你能习惯的,我都能,我也是人嘛!” 寒松龄笑了笑道:“忆莲她们也去?” 白凤公主犹疑了一下,道:“叫她们先到镇山关去好吗?” 没等寒松龄开口表示意见,忆莲已抢先道:“公主,你能担得起的凤险,我与姊姊也担当得起,你能受得了的苦,我们更能受得了,公主,为什么就一定要我们独自置身于事外呢?” 白凤公主道:“忆莲,你要知道,这并不是去玩的。” 忆莲道:“假使去玩的话,我与姊姊说什么也不与你们同去,就因为这不是去玩,所以我们非去不可。”她把你们两个字说得特别重些。 白凤公主脸上-红,轻叱道:“贫嘴!” 忆莲仲仲舌头,转向寒松龄道:“寒公子,我家公主是不反对了,现在,你的意见怎么样呢?” 寒松龄为难地道:“姑娘,他们说过那是个陷阱,因此……” 忆莲道:“寒公子,如果你怕我们吃亏,那就别再往下说了,我与姊姊绝不在乎那些,如果,寒公子,你不愿意我们与你同行,那当然,我们绝不去,是吗?姊姊?” 忆兰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是。” 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转向忆莲道:“姑娘口齿伶俐,寒某说不过你。” 忆莲娇笑一声道:“还望寒公子多包涵,小女子方才失礼了。” 话落含笑检衽一福。 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言重了。” 白凤公主望了望寒松龄道:“我们这就动身吗?” 寒松龄点头道:“是的,这就走吧。”话落转身向浪子的尸体走过去。 白凤公主道:“我们把这位壮士葬在这里吗?” 寒松龄在浪子尸体旁蹲了下去,沉重地道:“不,我要带着他!” 白凤公主一怔道:“带着他?” 寒松龄伸出两臂把浪子的尸体托了起来,低沉道:“我要,更多的人陪他离开这个世界,走吧!”话落大步向峰上走去。 白凤公主没有再开口,移步走在寒松龄身边,忆兰妹妹仍跟在后面。 天色,开始昏暗了。 第七章 翻天玉狐 夜黑如墨,寒凤怒吼,摩天岭南峰就高耸在墨黑寒冽的夜幕里,地上纤尘不染的积雪,反映出一丝丝微弱的光芒,凭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雪地上此时正有四条人影在飞驰着,方向是朝着松海洞劲凤吹动他们的衣袍飘舞生响,冷凤雪野高峰上,使人睹状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这四个人,就是寒松龄与白凤公主以及忆兰姐妹。 距松海洞最多不超过百丈了,但凄凄黑夜之中,寒松龄却听不出一丝异响,这使他多少有些焦急起来,他,相信他们不会猜到他要来,因为,没有-个人曾通知过他到这里来,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猜他真会碰到浪子。 这些,既然都不可能,这静,似乎就显得太不寻常了。 寒松龄心中正在猜测着对方可能安排下怎么样的阵仗,突然,前面二十丈左右处、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什么人?” 寒松龄闻声心头一沉,猛可里停住脚步,集中目力向前望去,但却看不到二-卜丈外,这使他心头又为之一震,对方能看到他,而自己却看不到对方,这是证明那人功力将远在他之上。 寒松龄略略迟疑了一下,才待开口,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又是什么人?” 寒松龄闻声不山一喜,自语道:“雷电迫魂云飞龙。” 寒松龄身边的白凤公主轻声道:“你认得他?” 寒松龄道:“嗯,他是三佛台创始人的后人,我在进音梦谷之前也与他接过头了。” 白凤公主接着又问道:“前面说话的那个人你可认得?” 寒松龄摇摇头道:“不认得,可能是三星帮的眼线。” 白凤公主心头一紧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帮帮他呢?” 原先发问的那个声音又道:“前面那位朋友,问话答话有个先后,朋友,你是哪条线上的?” 雷电追魂云飞龙冷笑道:“什么线上的绳上的,摩天岭又不是你家的私产,你可以来少爷我就不能来吗?” 对方也毫不客气地冷笑道:“朋友,看来你是存心趟浑水来的了?三星帮的哥们可不是怕事的。” 雷电追魂正色道:“各位是三星帮的?” 原先说话的人,气焰万丈地冷笑道:“正是,朋友,看起来两位中没有寒松龄在内,因此,我劝两位最好还是识点务的好。” 寒松龄闻言一怔,暗忖道:“两位?莫非那另外一人是四绝书生宫寄霞?”心念一动,低声道:“咱们再向前走走。”话落当先向前走去,三女紧跟在他身后。 寒松龄才刚动身,前面一个清朗的声音已开口道:“识时务进为俊杰,至理也,至理也。” 三星帮的那人道:“这位朋友说得极是,很对不住,两位请转头吧。” 那清朗的声音又慢条斯理地道:“猛虎不吃回头之食,好马不吃回头之草,回转者,难以哉。” 此时,寒松龄等人已向前移近了六七丈,寒松龄已可以看清前面十二三丈的人物了。 那说话之人,一身玄色儒生衣,质地与剪裁具属上品,手上拿着一柄清理书尘的拂尘,长有三尺,根根白丝,欺霜赛雪,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只由他颈项间的肤色,寒松龄猜测其年龄当在二十以上。 儒生身侧站着手握长鞭,腰插短剑的雷电追魂云飞龙。在两人对面,一字排开立着五个灰袍汉子,正中间一人,年约四十上下,一双蛇眼,满脸横肉,状甚狰狞残暴。 蛇眼汉子狞笑一声道:“你是四绝书生宫寄霞?” 儒生一挥拂尘,朗笑道:“哈哈……天下该屠该绝之徒,比比皆是,何独,”我寒某四绝之多?实乃大不平也?” 蛇眼汉子冷笑道:“姓宫的,不必咬文嚼字,今天你们如果真是冲着爷们来的,长话短说,爷们接着就是了。” 雷电追魂冷笑道:“蛇眼蛟,你这算是叫阵吗?” 蛇眼蛟冷森森地露齿一笑道:“就算是本香主叫阵,你姓云的又待怎的?” 侧脸望望四绝书生,雷电追魂笑道:“兄弟,听到了没有,这位朋友眼睛长高了,居然看不清咱们了。” 四绝书生摇头晃脑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蛇鼠之辈,亦能壮大,真是悲哉,悲哉!” 蛇眼蚊冷笑一声道:“姓宫的,有种的,你出来,少卖弄口舌之能。” 雷电追魂闻言笑道:“兄弟,叫你了。” 四绝书生宫寄霞一摇三摆的大步走到蛇眼蚊面前站住,道:“小生在此恭聆教言,阁下请!” 蛇眼蛟只听过四绝书生之名而未听过此人武功如何,见他年纪轻轻,心中并无畏怯之念,冷笑一声道:“何只教言,老子还要教训教训你这瞎眼穷酸呢。” 话才说完,左臂一抬,对准四绝书生门面就是一掌,右手五指弯曲,暗中捣向四绝书生小腹。 距离近在咫尺,蛇眼蛟出手很快,发招又突然,几乎动手,招便递到了。 寒松龄见状一愣,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就在寒松龄-怔之际,突见四绝书生上身一晃,拂尘向上一挥,人却仍然站在那里不动。 蛇眼蚊猛可里颤动了一下,双臂就那么生硬的僵在那里了。 寒松龄暗自点了点头,忍不住低声自语道:“好身手,好身手。” 白凤公主轻声问道:“松龄,那个使鞭人的身手比之他如何?” 寒松龄道:“伯仲之间。” 白凤公主心中暗喜,轻声道:“松龄,日后我们与他俩联手,三佛台,高手再多,咱们也用不着怕他们了。” 寒松龄摇摇头,凝重地道:“你低估了三佛台的实力了,三佛台既能统领今日武林,势力由中原伸展到关外,绝非偶然的事,三山五岳,谁能肯定有多少奇人异士。” 白凤公主一怔道:“你怕?” 寒松龄豪迈地轻笑一声道:“我怕我还找他们吗?” 白凤公主又道:“你是说没有必胜的把握是吗?” 转脸望着白凤公主,寒松龄道:“是的,我没有把握,你怕吗?” 白凤公主轻松亲切地笑‘了笑道:“你不怕,我会怕吗?” 寒松龄笑了笑,没再开口。 周围四个三星帮的汉子等了许久,见蛇眼蚊双掌就那么一直贴着四绝书生的衣服,始终没有再往前推动,都迷惑地瞪大了眼睛,突然,其中一个猜测道:“莫非香主被制住了!” 四绝书生闻言大笑道:“哈哈……孟子曰:‘善战者,服上刑。”’话落手中拂尘猛烈一挥,吱的一声扫在蛇眼蚊颈上,血光一闪,蛇眼蚊那颗头颅已滚落地上,喷洒的血滴落下之前,四绝书生已退回雷电追魂身边! 剩下的四个大汉见状先是一怔,接着大吼声中,一齐飞身跃向二人。 雷电追魂云飞龙冷喝一声道:“兄弟,这次该我了!”声落右手一抖,那柄油黑的长鞭已抖了出去。 四绝书生没有开口,人却没闲着,双肩一晃,早已扑了出去。 “啪啪”两声脆响才起,两声惨号已凌空向左右两侧飞射出去,直落向摩天岭南峰两侧峰下,惨厉的号叫声,在黑夜之门一中,显得格外刺耳。 雷电追魂霎问放倒两个,右手一振,长鞭向左一偏,突然发现另外两个已倒在四绝书生脚边了,急忙抖手收回招式道:“兄弟,你这是怎么说的?” 四绝书生转身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啊。” 雷电追魂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吃东西时,就没见你少吃些,那底下的一句怎么你就不说了。” 四绝书生正容道:“世间万事一理通,既有弟子服其劳之说.兄弟怎敢让兄长口齿多劳动呢?” 雷电追魂摇摇头道:“咱们俩说不通,日后会见盟主时,但愿你也那么服其劳。” 四绝书生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雷电追魂一呆道:“什么?你那种服其劳是专对我的?” 四绝书生道:“从一而终,是为忠臣烈士也。” 雷电追魂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兄弟,碰上你,我真是倒霉定了,行了,现在咱们不说这些了,你点子多,想想下一步怎么走法?” 四绝书生道:“你我虽非主客,亦属贵客,此去无多路,必有主人倒履相迎也。” 雷电追魂点点头,移步向前走去,一面道:“兄弟,说话说简单点,别那么酸气冲天,叫人听了发闷行不行了” 四绝书生道:“兄长之言,敢不从命。” 雷电追魂咧咧嘴道:“够了,够了,兄弟,我服了你了,少来两句吧。” 白凤公主与忆兰姊妹自从两人对话开始,便一直都在笑,直待两人住了口,白凤公主才收住笑容道:“这位书生说话可真能令人喷饭,松龄,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寒松龄道:“他叫宫寄霞,也是三佛台创始人的后人,咱们也得跟上去了。”话落当先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白凤公主好像突然又想到了问题;开声道:“松龄,云飞龙所指的盟主,是不是就是你?” 寒松龄一怔道:“你怎么会想到是我?” 白凤公主道:“你曾与云少侠见过面,而盟主二字又是他说的,他的语气中不是很明白的显示出四绝书生并没有见过盟主吗?而你也没见过他呀!” 云飞龙曾与我比试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三佛台创始者的后人。” 白凤公主心思灵巧,闻言立时明白过来,道:“你胜过他,因此,你是盟主?” 寒松龄道:“但我没有跟宫寄霞比过。” 白凤公主道:“那时你尚未进冷潭谷,武功却超过云飞龙了,此时宫寄霞又怎会是你的对手呢?” 寒忪龄道:“但我觉得还是由三佛台创始者的后人为盟主较合理些,因此,我想让宫寄霞当盟主。” 白凤公主不解地道:“为什么?只为了他是三佛台创始者的后人吗?” 寒松龄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重地道:“假使没有三佛台的三位创始人以性命相换,寒家己绝了后了。” 白凤公主闻言一怔道:“你是他们救的?他们舍命救你一定有原因,是吗?” 寒松龄沉重地道:“你要知道?” 白凤公主轻声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又何必再提那些呢?日后,我想我会知道的。” 寒松龄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两人身后一丈外的忆兰姊妹互望了一眼,忆莲轻声道:“姊姊,你有没有看出来,公主变了很多。” 忆兰一怔,轻声道:“公主怎么变了。” 忆莲道:“公主的性情。” “性情?” 忆莲轻声道:“过去在音梦谷中,公主从未迁就过别人是吗?现在,她好像处处都在迁就寒公子。” 忆莲被妹妹这么一提,好像突然发现了似的轻轻地拍手道:“是啊,真想不到。” 亿莲笑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互相了解了。” 亿兰道:“这样最好了,也省得我们操心,说实在的,也只有寒公子能配得上咱们公主。” 忆莲轻嗯了一声,还没开口,突听前面十五六丈外响起一个沉浑的声音道:“两位可来得真快啊?”两人前面的寒松龄突然停止脚步,冷声道:“是三星帮主!” 只听四绝书生朗声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此荒山野岭之中,巧遇三星帮之主大驾,诚所谓幸会也。” 三星照命沈殿臣冷笑一声道:“四绝书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二位既然摆平了老夫五个手下,必是冲着我三星帮来的无疑了,老夫此来,可不是什么巧相逢。” 雷电追魂冷笑道:“那么沈帮主此来是准备替贵帮五位兄弟讨债来的了?” 三星照命冷然一笑道:“两位既然登上了摩天岭南峰,必定是为松海洞之事而来的了,冤有头,债有主,那笔帐,老夫当然要算,不过,却并不急在一时,假使两位有那份兴致的话,老夫愿先领二位到松海洞一游。” 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闻言心头一震,三星帮主成了引路使者,那么,他后面潜伏着的人该是什么身分呢?四绝书生冷笑道:“阁下贵为一帮之主,竟成了引路使者,不才等何幸,获此殊荣,惭哉愧哉。” 三星照命冷冰冰地道:“三位意下如何,何不直言,老夫不想与二位斗口。” 彼此互望了一眼,雷电追魂冷冷一笑道:“任阁下布下天罗地网,我也要一闯。” 三星照命冷冷地笑了一声,转向四绝书生道:“宫大侠怎么说?”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大驾至诚相请,不才何德何能。敢不从命。” 三星照命狞笑一声道:“这么说两位都答应了。” 雷电追魂冷声道:“沈帮主请。” 三星照命冷笑——声道:“两位请跟老夫来。”话落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二人紧跟在他身后。 目注三人的背影,白凤公主不安地道:“松龄,我们得快赶上去,三星帮一帮之主,才只是个引路之人而已,那里一定有高人在等着,别让他们吃了亏。” 寒松龄低沉地冷笑一声道:“他们既然设下陷饼等我,他俩先现身,他们的阴谋必然暴露,这叫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话落向左侧一个高耸的尖峰一指,道:“我们从这里走,到洞顶上去。”话落转身向峰顶上走去。 在四人到达峰顶的同时,三星照命也恰好引着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生到达洞前广场上。 四绝书生向四周打量子一眼道:“大帮主我们引到此,想必是要不才等一开眼界,何不见主人出来相见呢?” 三星照命冷笑一声道:“那得看两位够不够分量。” 雷电追魂冷冷一笑道:“沈帮主可是有意先称称咱们?” 三星照命冷然一笑道:“老夫确有此心,两位哪位先上?” 雷电追魂剑眉一扬,冷笑道:“云某先讨教几招。”话落一抖凤雷鞭就要出手,突然间,一个雄浑而低沉的声音道:“沈帮主,慢着。” 三星照命闻声如闻圣旨,忙恭身道:“本座遵命。” 三星照命话声才落,他身后石崖下人影连闪,飞跃上两个衣着鲜明、满面傲气的五旬老者,两人身法轻灵,落地左右一分,转成对面而立之势。 两个老者方站好,崖下红鹤般的冲天跃出一个一身红衣年在二十六八岁的红衣青年。 三星照命一见此人,忙道:“禀少主,本座没发现寒松龄,却引来了他的两个同党。” 红衣青年点点头道:“摩天岭上找不到他,镇山关内必能找到,山君易居贤说他已出了音梦谷,绝不会错,沈帮主,你可曾吩咐手下不要打草惊蛇?” 三星照命急急地应道:“本座吩咐过了。” 红衣青年冷声道:“那就好了,但愿这一次,沈帮主,你没有再把事情弄糟了。” 三星照命呐的地道:“本座不敢。” 由三星照命的卑恭曲膝的神态,以及红衣人所提的山君易居贤,寒松龄突然想列此人可能就是三佛台老大之子翻天玉狐,目光不由向他脸上望去。 只见此人面如银盆,剑眉朗目,鼻直口方,虽然,那两片红唇薄得有点残酷,但却仍不失为一个英挺、俊逸的人物。 红衣人目光从三星照命脸上,移到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两人身上,冷做的一笑道:“两位大概就是近年来名震关外的雷电追魂云飞龙与宫寄霞吧?” 四绝书生冷笑道:“阁下红衣罩身,容貌俊洒,要非不才双月亮些,几乎还分不出男是女呢!想来,阁下就是名震宇内的翻天玉狐易星南了?” 虽然听得出四绝书生在骂他,红衣人却不生气,冷声一笑道:“在下正是易星南。” 四绝书生冷笑道:“冰天雪野,有劳大驾久候,宫寄霞于心难安,此时,既已见面,岂好再浪费光阴。” 阴森森地狞笑了一声翻天玉狐易星南道:“易某以为,时下多搁-段时间,两位在人间就多停留片刻,嘿嘿,却没想到两位竟然先不耐烦了。”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人云,除恶务尽,此刻首恶巨邪当前,宫某生性急躁,不除不快,非有意与阁下过不去啊!” 翻天玉狐脸色一沉,冷笑道:“初至关外,易星南就听人说有个四绝书生,口齿犀利能言善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哼哼,只可惜此地非舌战之所,阁下空有一张利嘴,嘿嘿,却没有使用机会了。” 四绝书生冷笑道:“世云:无力之理不伸,宫某早期有见于此,是以,也颇学’厂点仲理之力,阁下何不试试?” 翻天玉狐易星南脸色一沉,狞声道:“宫寄霞,要在易某面前卖弄你的武学,你这是班门弄斧。” 雷电追魂忍不住插口道:“姓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之间,势如水火,没有什么好说的,云某二人到此,可不是来听你恐吓的,摆出来吧。” 翻天玉狐狂笑一声道:“哈哈……姓云的,你说的对,就冲着你这一句话,易某必给你个痛快。” 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雷电追魂冷笑道:“云某要看看谁给谁痛快,请!” 翻天玉狐冷然一笑道:“慢着,易星南今夜到摩天岭南峰,说实话,可不是为了两位而来的,既然寒松龄没来,易某收拾下二位,也不虚此行,不过,在两位上路之前,易某想请两位看看易某人的安排够不够慎密周祥。”话落高声道:“列位请出来吧。” 翻天玉狐易星南话才出口,洞前广场的三面崖下突然飞跃上三条人影,个个身如轻烟,动如流星,显然都是武功造诣极高之人。 “这位人称山君易居贤,两位没见过吧?话落再指指身边一个身着绿袍,双目深陷,脸色惨白,形如恶鬼般的七旬老者道:“两位可认得这一位?” 两人心头同时-沉,但却未形之于色,四绝书生冷冷地道:“鬼火前辈,一向不介于武林帮派中,晚辈二人何幸,竟劳前辈大驾相候。” 鬼火阴森森地道:“小子,老夫听说江湖上出了个武功所向无敌,胆敢破老夫绿磷芒的狂妄小辈寒松龄,因此,今夜老夫才来教训教训他。” 四绝书生心中,对鬼火有所顾虑,有意说动他,让他置身事外,闻言忙道:“前辈可曾查过寒松龄为何要破前辈的暗器?” 鬼火老脸突然一沉,冷声道:“老夫不管那些,凡破老夫暗器之人,就是对老夫不敬。” 四绝书生脸色一变,冷声道:“如果前辈的暗器是要置那人于死地呢?” 鬼火蛮横地道:“那是他该死。” 四绝书生忍不住狂笑道:“日后前辈遇上武功高于你的人,那也是前辈该死了。” 鬼火闻言突然跳了起来,厉声道:“什么?你这小辈说什么?” 雷电追魂忍不住脱口道:“鬼火,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仗着一点旁门暗器,竟然想横行霸道,慑服世人,世间无知无耻之徒,阁下可列首位了。” 鬼爪般的右手猛然探人怀中,翻天玉狐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前辈慢着,这两个狂徒,用不着前辈动手,等下晚辈一定捕拿下他们给前辈发落。” 鬼火正在气头上,闻言怪眼一翻,吼道:“放手,你敢管老夫的事?” 翻天玉狐朗笑一声道:“前辈,晚辈斗胆也不敢管你,家父写信托前辈相助的只是对付寒松龄啊!” 鬼火语气一缓道:“你抬出三佛台来压我?” 翻天上狐阴沉无比,一见鬼火软了下来,立时脸色一变,硬逼道:“前辈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家父对前辈可无不敬之心,前辈既然执意要做,晚辈自然不敢相阻。”话落收回手去。 鬼火没有立刻抽出手来,老脸阴晴不定不停地变幻着。 洞顶上,寒松龄见状连忙放下浪子的身体,轻声急促地道:“把剑给我。” 白凤公主把剑递给寒松龄紧张地道:“你要下去?” 寒松龄冷声道:“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鬼火。” 白凤公主急声道:“但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呀。” 寒忪龄坚决地道:“我顾不了那许多丁,我不能眼看着他们两个吃亏。”话落就要往下走去。 就在这时,鬼火突然大笑道:“哈哈……老弟,老夫不过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你可别是认成真了。” 寒松龄止住前进的脚步,目前的危机虽然暂时乎息了,他的心情却反而更重了,因为,连不可一世的鬼火对三佛台都如此畏惧,足见三佛台潜力之雄厚已达无人不怕的程度了。” 翻天玉狐态度立时一变,笑道:“前辈言重了,晚辈怎么敢?”话落脸色-整,指着最左边的一个白发苍松面如苍苍古月般的老道士道:“两位可认得这位吗?” 盯视了老道很久,雷电追魂才感慨地冷声道:“假使晚辈没情错,前辈该是名动一时的三虎一条龙中的塞北游龙真一道长。” 老道士淡漠地道:“贫道正是。” 雷电追魂冷冷地道:“三虎一龙,侠名久闻,三虎死得不明不白,没想到一条龙如今竟然独自改变了行侠的路线了。”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沉声道:“无量寿佛,失言招祸,小施主言重了。” 雷电追魂还待再讽刺几句,突听四绝书生抢口道:“姓易的,引见是都引见完了,你的计划可就是这些吗?” 翻天玉狐冷笑道:“二位身后就是松海洞,可知道谁在里面?” 四绝书生宫寄霞冷笑道:“阁下散出风声,不是说孔雀真人就在里面吗?” 翻天玉狐笑道:“确实在里面,两位想必是来救他的吧,怎么不进去呢?” 洞顶上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飞身就要往下跳。 白凤公主一把拉住他道:“松龄,别……” 寒松龄俊脸一变,急声道:“你放手,快!” 白凤公主紧拉住不放,急声道:“松龄,我们用得着急在一时吗?” 这时,只听四绝书生冷笑道:“进去好让阁下把我们封在洞里?” 翻天玉狐笑道:“易某的计划确实是如此。” 雷电追魂接口道:“姓易的,你把寒松龄看得太痴愚了。” 翻天玉狐朗声笑道:“哈哈……事实上恰巧相反,三星帮数次栽在寒松龄手中,绝非完全败在武功上,寒松龄的机诈绝非常人能比,但是,这次易某却认定了他非上当不可。” 四绝书生冷笑道:“一厢情愿的想法。” 翻天玉狐道:“绝非一厢情愿,孔雀真人五年前冒杀身之祸,背着寒松龄奔逃于寒水江上,他对姓寒的有再造之恩,寒松龄只要一见他在洞内,绝无不进去之理,那时,鬼火前辈只要洒下一把毒磷火封住洞口,合我几人之力,要把洞口填住,该无问题吧。” 洞顶上的寒松龄呆了一呆,回头看看自凤公主,自嘲似的白语道:“他没有猜错,看来我寒松龄还是欠缺了些。” 白凤公主柔声道:“松龄,我愿意你欠缺这些。” 四绝书生呆了一阵,才冷笑道:“毒,够毒的,只可惜阁下没等着他。” 翻天玉狐脸色一沉地道:“但却等到两位了,虽非所望,却聊胜于无,把这两个给我拿下来!” 翻天玉狐身侧两个老者应声而出,-闪落在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身前,动作快捷如雷电。 就在两个老者飘落的一瞬间,洞顶上响起一个冰冷寒森的声音道:“姓易的,你等到我姓寒的了。” 寒松龄的突然现身,几乎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人想到该怎么说出几句话来打破这沉寂得极不向在的僵局,静默,就这么罩住了众人。 四绝书生宫寄霞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首先打破僵局,开口轻声问雷电追魂道: “兄弟,是他吧?” 雷电迫魂自发现在场的这些敌人之后,自知凭他与四绝书生之力,绝难计得便宜,因此,心中-直在忧虑着,寒松龄的突然出现,使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放了下来,虽然,他此时尚不能确定寒松龄的武功精进到什么程度,但只凭寒松龄当日临别之前所说的那些活,他以能断定寒松龄既能出得冷潭谷,功力必然大有进境,当日他未逃冷潭谷之前,自己都敌不过他,此时自然将更凌驾于自己之上了,这种判断,只使他觉得如同获得了稳定靠山般的安心而无丝毫妒意。 雷电追魂开朗地长笑一声道:“念书的,我以为是不是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些才是。” 四绝书生宫寄霞被武林誉为四绝中的一绝,就是心计过人,他一见雷电迫魂突然有心情说笑了,心中就已猜到自己想的没错了,虽然,他由寒松龄俊逸文弱的外表而对他的武功是否有雷电追魂所说的那么深奥心存猜疑,但却未形之于色,也朗笑一声道:“哈哈!吾兄差矣,耳闻难定虚实,目睹始能为真,愚弟心有所惑,一故问之也。” 雷电追魂笑道:“兄弟,够了,够了,你说几句简单中听的话行不行,少之乎者也几句吧。”话落脸色一整,转向寒松龄道:“寒兄弟,这就是我过去提到的宫家兄弟。” 寒松龄闻言放下臂中浪子的尸体,肃容作揖道:“小弟寒松龄拜见宫大哥。” 嘻笑之声一收,四绝书生急忙还礼,一面叫道:“寒兄弟千万别来这个,咱们三人之中,今后以你为首,寒兄弟如此多礼,那还成什么体统呢?”话说得简洁明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寒松龄郑重地道:“宫兄之言差矣,事有本末,人有长幼。 小弟愿听命于两位兄长,宫兄如看得起寒松龄,幸勿再提此言。” 四绝书生宫寄霞眸子一转,笑道:“寒兄弟,咱们目前先不谈这些,这里有四位朋友等着咱们招待,咱们就以待客的本领来决定为首之人如何,当然,如果寒兄弟以为我与云大哥武功难与你相提并论的话,自然可以提议反对,如何?” 四绝书生的话说得很绝,寒松龄就算明知自己功力远在二人之上,也难以启齿说两人确实不如自己,一时之间,倒真被他难住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闻言忙道:“宫兄弟说得极是,兄弟完全赞成。喂,寒兄弟,你还犹疑什么?莫非你以为功力真个远超过我俩?” 寒松龄被雷电追魂一逼,脱口道:“小弟不敢。” 四绝书生正等着这句话,闻言忙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寒松龄本想再加以解释,转念一想,等下一交上手,只要自己尽可能地不动手或暗中相助二人,事情照样地能迎刃而解,想到这里,他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人的话,翻天玉狐易星南等四人全听清楚了,以鬼火之见,早就要动手收拾这三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辈了,但却被翻天玉狐阻住了。 四绝书生的话说完不久,翻天玉狐突然朗笑一声道:“哈哈……那位白衣兄台就是寒兄,寒松龄吗?”话声嘹亮清朗,中气十足,入耳可知其人内功必有极深造诣。 目光突然凝注在翻天上狐易星南那张美玉般的俊脸上,寒松龄淡漠地道:“不错,在下正是寒松龄。” 翻天玉狐易星南点点头,朗声道:“寒兄少年英雄,武功盖世,寒剑现于关外,声威震晃九洲,古今少年英杰,少有能出寒兄之右者,着实令人艳羡佩服之至。”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尊驾过奖了,你我立场不同,势如水火,尊驾何不开门见山,说说正题。” 翻天玉狐朗笑道:“兄弟所说的,全是正题,听山君易前辈说,寒兄平定了音梦谷,不知寒兄见过那位名动宇内、艳绝人寰的白凤公主没有,寒兄重恩相加,不知那位公主以何相报?” 这些话,寒松龄极难作答,冷冷地道:“尊驾之言,寒某是否有答复的义务?” 翻天玉狐朗笑一声道:“寒兄请勿误会,兄弟是顺口问问而已,寒兄貌如金童,英挺不凡,那位白凤公主日后纵然以身相许,武林中人也将信得过她不是为了报寒兄之恩而追随寒兄的,蛤哈……小弟多言了。” 翻天玉狐的话,正好击中寒松龄心中的隐忧。而使寒松龄无声以对。 崖顶上的白凤公主闻言芳心一震,略一思付,移步就要下去。 忆莲一把拉住白凤公主,低声道:“公主,寒公子也许不希望我们现身。” 白凤公主坚定地道:“但是我却必须下去。” 忆兰道:“为什么?公主,他们还没有动手啊,我们下去也帮不上忙啊!” 白凤公主沉声道:“易星南离间我与他,他的个性我了解,如果我不下去,易星南将轻而易举地使我们分开。” 忆莲一怔道:“离间?公主,你是说……” 白凤公主恨声道:“此人心如蛇蝎,狡诈如狐,你再想想他方才所说的话就明白了。” 翻天玉狐易星南一见寒松龄脸色阴晴不定,就知自己所担心的已成事实了,心头一震,朗声笑道:“寒兄沉吟不语,难以开口,想是兄弟猜测之言无误了,武林中的朋友,必然会有与兄弟一般的想法,寒兄用不着为此担心,兄弟这里,先向寒兄道贺了。” 四绝书生忍不住开口道:“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易星南,你心存妒嫉而含沙射影,只有三岁孩童才会中你挑拨离间的毒汁,朋友,这样的心计,宫某人劝你少动些。” 寒松龄冷漠地笑了一声,以低沉的声音道:“宫兄不要多管,他说的也许全对。” 寒松龄话声才落,身后丈许处突然响起一个娇脆清晰,入耳如乳莺新啼般的声音道: “是的,松龄,如果我一直不现身,他的话,日后你我都将百口难辩,但是,现在我在场,日后你的身边也将永远有我,他的好计,也将永远难以得逞。”话落寒松龄身侧出现了艳丽慑人的白凤公主。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落在她脸儿上的目光,谁都舍不得骤然收回,再-次,场中又陷入沉寂中了。 呆了好一阵子,四绝书生碰碰身侧的雷电追魂云飞龙,低声道:“大哥,你见过吗?” 雷电追魂急忙收回视线,道:“见过什么?”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世间能称得上艳绝天下的真正美人?” 雷电追魂想了想道:“今天以前,我想都没有想到过美的极限会到哪里,现在,我算是找到顶点了。” 四绝书生一改暗笑常态,赞同地道:“是的,大哥,这可以算得上是极限也是顶点了,难怪易星南心存妒意,要处心积虑地破坏他们。” 雷电追魂-呆道:“你也嫉妒?” 四绝书生点点头道:“如果,我与易星南位相处,我也会嫉妒,尤其,她对寒兄弟的称呼,实在令人气短,不过,可惜我与易星南地位不同,而她称呼的人却是寒兄弟。” 雷电追魂笑了笑道:“她总算是属于咱们这一边的了,咱们寒兄弟的光彩,也是咱们大家的光彩。” 四绝书生宫寄霞点点头道:“云大哥,盟主由寒兄弟当是对的,我们绝不能让他屈居于你我之下。” 雷电追魂笑道:“这不是废话吗?谁说我要当盟主了,除非你想。” 四绝书生一怔沉声道:“大哥,你真不了解我?” 雷电追魂一听他语气说重了忙道:“兄弟,我如果真不了解你,这话我也不会出口了。” 四绝书生开朗了,笑了笑道:“知弟莫若兄,此非欺人之谈也。” 雷电追魂摇摇头道:“兄弟,就这一点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对我总忘不了那套会冲昏了人的酸话?”话落重又转向寒松龄。 白凤公主美日逐个扫过那四张惊异的面孔,冰冷冷地道:“他,不能回答各位的问题,因为他无法回答,但是,我却能。” 话落,一停又道:“姑娘我流落异域,离乡背井,避难于音梦谷中,各位所加诸于我的是离间分化,使我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二十年来,我只遇到一个无求于我,而暗助我于我的人,无心博我欢心而却真心待我的人,他,虽非离国之人,但却与我同样的孤单无依,我,虽非江湖中人,但却与他同样地遭受着江湖中人的围困,唯有真正孤单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孤独的凄凉,唯有患难中相依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患难中的真情,易星南,你死了那条离间的心吧,姑娘我追随他,既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为了私利,为的,只是姑娘我内心的这份真情,寒松龄与永远属于他的‘白凤’无人能离间分化他们的真情,”话声激动而悲愤,虽然,自她一个少女口中但然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情字,极不寻常,但那个字所给人的印象,除了那份动人的真情之外,却没有丝毫使人觉得难堪与不寻常的感觉。 四绝书生首先脱口叫道:“好,公主说得极是。” 翻天玉狐易星南勉强地笑了笑道:“公主,实话,在下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公主,你突然现身,易星南不否认你确确实实地粉碎了在下的计划,不过,在下却很高兴公主能出现,因为,这样在下才可以当面奉告公主你,寒松龄绝难逃出在下的掌握。” 白凤公主冷笑道:“你想叫我离开他?” 翻天玉狐冷声威胁道:“公主如果是个明白人,当能看得出大局,易星南实言相告,如果你离开寒松龄,三佛台下任问人都不敢伤害你。” 白凤公主粉脸儿突然一沉,冷笑道:“姑娘我很明白,易星南,真正不明白的是你,姑娘我再说一遍,白凤永远只是寒松龄的白凤,没有任何人能使我离开他。” 翻天玉狐的深沉狡诈心思,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冷酷暴戾地大声道:“我就能叫你离开他,你看看好了:我叫寒松龄死无葬身之地。” 白凤公主没有理会他,侧脸望着寒松龄,轻声婉转地道:“松龄,你听到了吗?” 寒松龄笑了笑道:“你不该使人太难堪啊!” 白凤公主轻笑道:“不这样,狐狸尾巴又怎么露出来呢?” 白凤公主话一出口,两人同时会心地笑了,亲呢之情自然流露出来。 翻天玉狐易星南作梦也没想到处心积虑设计的一套夺取白凤公主的计划,会这么突如其来地完全落空,目睹二人的亲呢之情,心中那份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冷喝道:“寒松龄。易某单挑你了。” 翻天玉狐的转变,使鬼火等人觉得十分意外,一个个脸上都流露着讶异之色。 寒松龄冷冷道:“姓易的,寒某绝不使你失望。”话落就要向前走。 四绝书生眸子一转,朗笑一声道:“寒兄弟,这一场交给我如何?” 寒松龄一怔道:“宫兄,他指明要会小弟啊!” 四绝书生道:“如果他能击败兄弟,自然就能会得着你。否则,这头一场,我就要先奏一功了。” 寒松龄闻言心头突然一动道:“宫兄的意思是……” 四绝书生知道寒松龄要说什么,朗声笑道:“兄弟我正是那个意思,相信寒兄弟不至于跟我抢这头一个吧?” 寒松龄怔了怔道:“宫兄,小弟并无意于……因此,小弟以为……” 宫寄霞怔了怔道:“寒兄弟,咱们既然已有约在前,便无毁约之理,不管寒兄弟本意如何,这头一阵,我是要定了,除非,嘿嘿,寒兄弟你坚持不让。” 寒松龄为难地思忖一阵道:“宫兄,请。” 四绝书生朗笑一声道:“哈哈……寒兄弟,承让了。”话落慢条斯理地扬扬手中折扇,就要动身。 四绝书生的能力雷电追魂非常了解,急上一步,一把拉住四绝书生,雷电追魂脱口道: “兄弟,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去会谁吗?” 四绝书生急忙递了个眼色给雷电追魂,表示自己心里明白,然后道:“这不是废话吗?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去会的是谁呢?” 翻天玉狐易星南武功得自其父真传,年事虽然不高,武功却已震慑武林,三佛台对外大小事情全由此人出面,文争武斗,从未失手过。雷电追魂只担心四绝书生有失,哪顾得去观察他的眼电,闻言急声道:“兄弟,那你该知道才是啊?” 寒松龄心思灵敏,察言观色,已知四绝书生非翻天玉狐对手,心念暗自一转,大步向翻大玉狐走去。 一把推开雷电追魂的手,四绝书生脱口低声道:“大哥,难道你真要寒兄弟把盟主推掉?”话落不等雷电追魂开口,飞身跃阻在寒松龄面前,道:“寒兄弟,慢来,咱们不是已商量好了吗?” 望着四绝书生,寒松龄诚恳地道:“宫兄,你心中另有打算是吗?” 朗声一笑,四绝书生道:“有话待会儿再谈,别怠慢了客人。”话落,转身大步走向翻天玉狐易星南道:“易兄,久闻三佛台下,玉狐智计武功,凌驾江湖群伦之上,小弟心慕已久,今日有幸相会,嘿嘿,小弟斗胆想在易兄手上讨教两招。” 翻天玉狐美梦成空,正有满腔怒火无从发泄,闻言冷冰冰地道:“少废话,有种你动手吧!” 三星照命沈殿臣见状突然冷笑一声,飞身抢到翻天玉狐身侧,盯着四绝书生道:“宫寄霞,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派少主交手,由老夫送你上路已绰绰有余了,来吧!” 四绝书生扫了三星照命沈殿臣-眼,不温不火地笑道:“小生虽然落魄江湖,一事无成,但却还算得上是个人,是以,嘿嘿,小生不想与非同类的东西动手。” 三星照命闻言大怒,暴喝一声道:“老夫杀了你!”话落,抢上一步,扬手就是一掌,出手迅捷威猛,似有倒海之势。 四绝书生宫寄霞表面上虽然谈笑自若,好像全无预防,事实上,早已暗中将功力凝于双掌上了,见招朗笑一声道:“看来不陪是不行了。”声落右掌已然挥出,轻松洒脱。大有泰山崩于前不为变色之溉。 两人距离不到五尺,掌势几乎才一拍出,便已接实,砰然一声大响,回旋的气流,卷起漫天飞云,在飞云弥漫中,各自向后退了-步。 似乎没料到四绝书生会有这般深厚功力,三星照命见状先是一呆,接着翻腕拉出背上长剑,冷喝一声,飞身急如惊电般地扑向四绝书生,人还未到,夺命三招已随手使出,显然他已存下速战速决之心了。” 三个斗大的剑光,带着令人眼花的寒芒,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内,攻到了四绝书生面前,来势之急,令人心寒。 四绝书生对三星照命的拿手三剑,本来早有耳闻,但却没料到他一动手就施展出来,见状心头一震,手中折扇一开,接着当胸划出一道密封扇墙,双足一点地面,向后倒射出三尺多远。 扇墙把三星照命凌厉的剑势缓了-缓:四绝书生虽然未被三星照命伤到,但却失去了先机,人未站定,三星照命凌厉的剑招二次攻到,振腕连出九剑,每三剑连成一式,从四面八方罩向四绝书生宫寄霞。 冷漠地瞥了一跟,翻天玉狐轻蔑的朗笑了-声,望着寒松龄向白凤公主道:“真是不自量力,哼!” 翻天玉狐话声刚落,突见三星照命洒出的剑幕涌出一片白影,白影再现、立时急如燎原烈火般坟向四周散射出去,把剑幕撕开-个方圆足有丈余的大缺口。 向打斗中的二人扫了一眼,寒松龄也以同样的语气道:“不错,真是不自量力。” 闻言眸子一转,一眼看到四绝书生的扇招,翻天玉狐玉脸突然一变,脱口道:“玄扇七式?” 鬼火见状也凝重地附和道:“不错,是玄扇七式,原来这个小辈是那老鬼的徒儿,无怪乎如此猖狂。” 玉面突然一沉,翻天玉狐易星南突然开声冷喝道:“住手!” 声如洪钟,震人耳鼓。 四绝书生志在与翻天玉狐动手,闻声攻出两扇,逼住三星照命的剑势,飞身向后飘去。 三星照命原想收拾下四绝书生,在翻天玉狐面前重震声威,却没想到几乎被四绝书生所制,羞怒之下,暴喝一声,双手紧抓剑柄,一式长虹贯门,身剑合一,犹如一道惊电般地飞刺向四绝书生心窝。 玉面突然一沉,翻天玉狐上身微微一晃,突如轻烟般的一闪消失于众人之前。 白凤公主见状粉脸微微一凛,一双美目不由自主地扫向寒松龄的俊脸,她发现那张一向淡漠的俊脸上正闪着惊讶之色,于是,她那颗芳心也不安起来了。 眼看那柄闪着森森冷芒的长剑就要触到心窝上了,四绝书生却依然凝立不动,就在剑尖刚触到衣服的一刹那问,突然停下来了,三星照命右手腕脉已落入站在他右侧的翻天玉狐易星南手中。 冰冷地望着三星照命沈殿臣,翻天玉狐易星南阴沉地笑道:“沈帮主,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三星照命一闻笑声,老脸上立时为之色变,颤栗不安地低声道:“禀告少主,本座全听到了。” 阴冷地笑了笑,翻天玉狐易星南道:“这么说,你是有心要叫我失信于人了?” 一听话更重了,三星照命老脸上立时冒出冷汗,脱口辩道:“本座不敢。” 翻天玉狐冰冷地道:“沈帮主,那么对方才的举动,你怎么解释呢?” 三星照命惶恐地道:“启禀少主,本座当时太冲动了。” 俊脸突然一沉,翻天玉狐阴冷地道:“沈帮主,这就是你唯一的解释吗?身为-帮之主,你觉得该用冲动这两个字吗?” 三星照命闻言毛骨悚然,脱口道:“少主,本座知罪了。” 松开左手,翻天玉狐冰冷地道:“既然你全明白,沈帮主,你知道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说出来吧?” 三星照命一张老脸突然变成死灰色,恐怖地道:‘少主,本座也曾为三佛台竭诚效命过。” 阴冷地哼了一声,翻天玉狐道:“你也替三佛台送掉了关外的三星帮,沈帮主,如果你认为还有什么要解说的,你可以等此间事了与我同到三佛台去走一趟。” 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决定了,三星照命痴立了好一阵子,突然苍凉地长叹一声,道:“唉,少主,不用去了,老夫当年既然投靠了三佛台,一切便算交给三佛台了,老夫自知错不在失散了三星帮,而是未能及时阻住寒松龄进音梦谷,少主,老夫说的可对吗?” 翻天玉狐俊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沈帮主,你还想说些什么?” 三星照命缓缓把剑横架于脖子上,凄厉地长笑一声道:“哈哈……老夫纵然再想说什么,此刻既非其时,亦非其地,但愿那些与老夫有同样过错人,能免蹈老夫覆……” 右臂突然轻轻一挥,在翻天玉狐易星南一声冷哼声中,三星照命横架于颈上的剑已被一股无形力量向后推了过去,那个“辙”字还没出口,一颗头颅已滚落地上了,血喷如泉的无头尸,站立了许久,才砰然一声,跌在雪地上。 统领关外群雄,无人敢樱其锋,三星照命曾有过显示赫一时的光辉,他知道这些是谁给他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想到这些人家能付与他,也能从他手中收回,而且,还连带着他一条性命。 白凤公主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谈笑声中,杀人而不改色的人,她一只冰冷的小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寒松龄的手,潜意识中,她觉得身侧的人儿正面对着一个残酷冷血的恶魔。 山君易居贤精眸中流露着恐怖之色,三星照命临死前的话他全听到了,而算起来,他犯的错似乎比三星照命更大些。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但却未形之于色,鬼火一张老脸依然那么阴沉,使人无法看透他心在想什么! 翻天玉狐冷冷地向地上的尸体扫了一眼,突然把目光凝注在白凤公主迷人的粉脸上,阴冷地笑道:“公主,只要你不离开寒松龄,总有一天,在下会让他蹈此人覆辙的,你等着瞧吧。” 白凤公主下意识地把抓住寒松龄的小手紧了紧,冷声道:“我就不!” 寒松龄道:“姓易的,寒某人此刻就在你面前,大话少说两句,拿出事实来吧。” 翻天玉狐朗笑道:“哈哈……易星南言出必践,寒松龄你不用急,等在下打发了这位朋友后,自然会拿事实给你看。”话落转向四绝书生宫寄霞道:“宫寄霞,你那份定力,令人佩服。” 四绝书生朗声道:“易星南好大喜功,言出法随,小生为恐江湖传言失误,故而以身相试。” 翻天玉狐冷冷一笑道:“你觉得如何?”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不过,宫某仍想以身试试尊驾那盖世的武功。” 翻天玉狐长笑一阵道:“哈哈……宫寄霞,事实上你自知绝非易星南对手,你想与易星南过招,只不过是存着侥幸心而已。” 话落一顿,俊脸突然一沉,冷声笑道:“你动手吧。” 四绝书生宫寄霞暗自聚功于右臂之上,朗朗一笑道:“姓易的,你不怕我偷袭:你我之间的距离可不远。”翻天玉狐冷笑道:“宫寄霞,老实说.易星南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卜。” 四绝书生宫寄霞心知翻天玉狐暗中已有了准备,闻言朗声道:“宫某也有同样的想法,你信不信?接着。” 折扇一开一合,扇影突现倏失,一闪点向翻天玉狐门面,出手奇快无比。 翻天玉狐嘴里虽然说不把四绝书生放在心上,心中却不敢大意分毫,-见扇招,脱口叫道:“好一招‘雀屏飞梭’!”喝声中,身子向右一侧.滑步移位,向右飘射出七尺多远,行动如电。 四绝书生存心先声夺人,见状收招换式,冷喝一声道:“再接宫某这招‘扇风沙影’试试。”话落右臂一抬一圈,倏然扫了出去。 扇面才开,狂凤突起,卷起漫天白雪,急如飞沙般地卷向翻天玉狐。 飞雪掩蔽了视线.翻天玉狐本能地对准前面卷到的飞雪拍出了两掌,企图震散飞雪,打开视线,哪知双掌才出,左侧五尺左右处突然袭来一片冷凤,快得使人连转身都来不及。 俊脸骇然一变,心中杀机突起,冷叱声中,双足猛然一点地面,凌空激射而起,直上七八丈高,四绝书生攻到的扇凤恰好从他脚下飘过去。 翻天玉狐人在空中漫妙地连翻了几个身,漫天银芒突然在他离地二丈左右如冰雹骤雨般地暴洒下来,笼罩的面积足有六丈方圆。 雷电追魂云飞龙见招脸色骇然一变,脱口叫道:“翻天绝剑,兄弟,退!” 本来四绝书生宫寄霞一见翻天玉狐凌空跃起,就知道不好,但却没想到他来势会如此之快,竟连退避的时间都没有了。 虽然没有把握能敌住他这一招,但却不能束手就戮,四绝书生暗自把心一狠,折扇突然向上一扬,“啪”的一声,展出一片扇网护头顶。 眼见四绝书生宫寄霞已无法脱出翻天玉狐的剑幕,雷电追魂忍不住大喝一声,飞身跃出,抖手一鞭向空中的翻天玉狐扫去。 雷电追魂云飞龙鞭才扬起,寒松龄电飞身跃了出去,但却正迎上一直监视他的鬼火。 鬼火见寒松龄年幼,扬掌对准寒松龄硬劈过来,存心与他较内功。 寒松龄心急救应四绝书生,见招冷喝一声,扬手拍出一掌,道:“回去!” 两人都在向前飞跃,掌才拍出,便已接实,轰然一声大响,地上浮雪被激荡的掌凤吹起七八丈高,弥漫了数丈方圆。 在飞雪弥漫小,鬼火连退出四五步远,一双深陷的精眸中闪射着难以相信的惊骇光芒。 寒松龄前冲之势也被鬼火-掌阻挡下来,落地上身一晃,再度飞身射了出去。 翻天玉狐急速下降的剑势被雷电追魂阻挠减弱了许多,骤然被阻,虽然压下的剑势,仍然突破了四绝书生的扇幕,直攻而入。 没想到自己严密的扇招竟会阻不住翻天玉狐的剑势,四绝书生突见无数剑尖透进扇幕,不由大吃一惊,收扇回招自保,已不可能,情急之下,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平贴在雪地上,把距离又拉远了些许,才想贴地倒纵出去,剑尖却已袭到胸前了。 直到此时,四绝书生宫寄霞才想到自己是真的完了,双目盯着那些寒森森的剑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直刺丁下来。 第八章 孔雀真人之死 就在那些剑尖将要碰到四绝书生的身子刹那间,一道冷森刺骨的寒芒,急驰如电般地平贴着四绝书生的胸腹平扫出去。 挣挣一阵脆响才过,那片急压而下的剑幕便突然消失了。 四绝书生微微一怔,立时跃身站起,目光一扫,只见翻天玉狐正自满脸狐疑地站在身前八尺以外,自己身侧不远处,岸然站着手持玉剑的寒松龄,但是,那剑上却仍封着剑鞘。 那边,鬼火直等到飘浮的飞雪落尽,才发现寒松龄不但没有站在原地,甚至还把四绝书生救了出来,再转眼向雪地上一看,竟没找到寒松龄被震退的脚印,心中既惊又恐,闷声不响探袖掏出五颗磷火弹,准备出手。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深知磷火弹的霸道歹毒,见状心头暗自一凛,忙道:“岳兄打算怎地?” 鬼火闻言转向塞北游龙毫无表情地道:“收拾姓寒的小辈。” 塞北游龙望了翻天玉狐一眼,故作不满地冷笑一声道:“岳兄莫非怕易公子收拾不下他?” 鬼火生性虽然阴毒暴戾,却还不敢公然得罪三佛台,闻言略一思忖道:“老夫可没想这么许多,老道,你可别会错了意。” 翻天玉狐此时插口道:“岳前辈,此人交给我了。” 鬼火一怔,不满地道:“易公子,老夫出面截击他,为的是谁,你可要弄明白了,凡事老夫不插手则已,一插上手,决无中撤回之理,这一场是非,我是管定了。” 翻天玉狐今夜样样事都觉不如意,闻言冷笑一声道:“岳前辈,你担心晚辈收拾不下他吗?” 鬼火丑脸一板道:“老夫可管不了那许多。” 又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翻天玉狐此时正在烦躁之际,闻言立时大怒,大笑一声道: “这么说,岳前辈是打算连晚辈也算在内了?” 鬼火虽然专横,但却不敢跟三佛台为敌,压下满腔怒火。冷声道:“这是什么话?” 翻天玉狐易星南冷笑道:“晚辈就在姓寒的前面,前辈暗器一出手,不是连晚辈也算在内了吗?” 鬼火一时为之语塞,老脸连变数次,冷哼一声,狠狠地把一把磷火弹装入怀中,冷笑道:“老夫原就不该前来,易大公子,老夫认输了,此间的事,老夫绝不插手了。” 翻天玉狐易星心情绪正在恶劣之中,闻言冷笑道:“前辈既然无意插手,晚辈也不便相强,一切听凭前辈自主。” 鬼火气极冷笑了一阵,转身就要离开。 飞身掠落在鬼火身前,塞北游龙低声道:“岳兄,易星南今夜心绪不宁,你一定看得出来,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既到了关外,岳兄如不相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在三佛台前,咱们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鬼火心头一动,暗忖道:“老道说得有理,我如果与他计较,一来显得量小,二来如果真出了差错,三佛台只怕连我也得算上一份,不划算。”心念一转,去意立消,叹了口气道:“但是,他的话实在太欺人了。” 塞北游龙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但却未形之于色,笑了笑道:“岳兄,咱们年纪都一大把了,何必跟他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呢?算了吧。” 这边,塞北游龙安抚下鬼火。那边的翻天玉狐易星南与寒松龄已再次搭上了话,翻天玉狐冷笑一声道:“寒兄好快的身手啊! 兄弟不才,想领教你几手高招,寒兄,拔剑吧!” 寒松龄向身后众人看了一眼,没有回答翻天玉狐的话,却向众人道:“云兄,宫兄,你们可否先去守住洞口,白凤,你也过去。” 雷电追魂迟疑不决,四绝书生已领会寒松龄话中之意,暗中拉拉雷电追魂的衣角,示意他照寒松龄的话做,然后走到白凤公主面前,庄重地道:“公主,请!” 白凤公主一片心思完全放在寒松龄身上,微微一笑道:“两位兄长请先行,小妹等一下再去。” 四绝书生虽然一向能说善道,但面对着这位丽人时,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寒松龄知道白凤公主的心思,淡淡地笑了笑道:“白凤快过去,这里的一切我都应付得了。” 白凤公主黛眉一锁道:“但是,他们有三个人,而你只有一个。” 翻天玉狐朗声道:“白凤,在下与姓寒的之间,胜负未分之前,他们谁也不会出手。” 白凤公主粉脸一沉冷冷地道:“你叫谁白凤?” 翻天玉狐一怔道:“寒松龄不是叫你白凤吗?”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他是他,你是你。” 翻天玉狐心中立时涌上了一阵莫可名状的酸意,怔立了好一阵子,才狂笑道:“哈哈……好,很好,白凤公主,凭你这句话更坚定了易星南与寒松龄誓不两立的决心了。”话落充满杀机的目光突然凝注在寒松龄身上。 白凤公主粉脸微一变,冰冷而又坚定无比地道:“易星南,有本事,你拿来对付本姑娘好了。” 翻天玉狐阴阴地笑道:“公主,易星南此生绝不会对你下手的。”话声诚恳而柔和。 翻天玉狐易星南的话,使白凤公主觉得心情更加沉重,她看得出易星南的表情并非出于做作,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此人对寒松龄的威胁更大。 寒松龄转过头对白凤公主道:“白凤,你不要再说了,他说得对,寒松龄与当今的三佛台势同水火,绝难并存,你把他们两个也叫下来,先进洞中等我吧,洞内有位道长,也许需要你照拂一下。” 白凤公主启动了一下朱唇,但却被寒松龄摇头阻住了,她幽幽地望了寒松龄一眼,转身向洞口走去。 目送白凤公主婀娜的身躯停在洞口之后,翻天玉狐才转过头来向寒松龄道:“寒松龄,现在你可以放心动手了吧?’易星南在放倒你之前,将无法扑到那里。” 寒松龄微微一怔,突然怪异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再配上他凝注着翻天玉狐的目光,使人觉得格外难堪。 玉面倏然-冷,翻天玉狐无法忍受地冷声道:“姓寒的;有什么好笑的?” 仍然以那种目光盯着翻天玉狐,寒松龄道:“朋友,你以为我怕你偷袭他们?” 翻天玉狐寒着脸道:“不信你试试看?” 寒松龄道:“不错,寒某确实要试试,不过,在动手之前,寒某要先明白地告诉你-件事实。”话落俊脸上笑容突然一收;冰冷地道:“朋友,你不是姓寒的对手。” 一振健腕,古剑洒出一道耀眼寒光,斜指着寒松龄的咽喉,翻天玉狐暴烈地道:“姓寒的,拔剑吧!” 朝那柄寒光闪射的剑身上望了一眼,寒松龄拾起握剑的右手,扬扬那柄带鞘的寒剑道: “朋友,在你进招之前,寒某自有办法把剑鞘退下来,寒松龄已说过了,朋友,你要与寒某动手,实在还差了一截。” 平日,以翻天玉狐的阴沉个性,无论如问也不会临阵动怒的,但是,此刻当着白凤公主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 玉脸肌肉起了-阵牵动,翻天玉狐眸子中杀机一炽,冷喝一声道:“拿命来吧。” 斜伸的古剑,修然一平,也未见他手臂怎么振动挥舞,冷森森的古剑,突然间化成了一片寒光夺目的剑网、如一波随凤突起的巨浪,带着无法阻挡的冲撞之力,向着寒松龄压了过来,威势令人胆寒。 寒松龄口头虽然说得轻松,私底下却早已有了准备,见状身子倏然向左一晃,引得翻天玉狐剑势一偏,人却突然向右纵出七八尺远。 翻天玉狐原本看准了寒松龄身子偏转的角度,绝不可能突然扭转方向的,是以剑才跟着他偏了过去;却没想到寒松龄竟能大背常理地突然向右闪去,见状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寒松龄的身法,虽然使翻天玉狐觉得意外、但却没有影响他攻敌的速度,左脚斜踏小半步,猛一用劲,身子倏然一偏,以一招“狂凤摆柳”调回攻击方面,嘿嘿一阵冷喝声中,连攻出九剑之多。 九剑在方位不停的转动中政出去,速度快捷,剑法轻巧灵活,乍看起来,就似在了九个不同的方位各有一人向寒松龄发剑,使人无法看出寒松龄到底有没有还招迎击。 这时,洞口白凤公主的左右两侧同时落下了忆莲姊妹,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竟然谁也没发觉到。 眼睛仍盯着斗场,四绝书生有点迷惑地道:“云大哥,你说他武功比你高,怎么一上手就居于下凤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也是满腹狐疑,闻言不耐烦地道:“我又怎么知道呢?” 四绝书生急道:“你不是说与他动过手吗?” 雷电追魂见寒松龄没占上凤,心中就焦虑得紧,当下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不知道,别烦人了。” 四绝书生皱皱眉头,嘴唇启动了一下,才把到口的话强忍了下去。 对面,塞北游龙真一道人心中也暗暗着急,但却不敢形之于色,恰在这时,鬼火一拍他的肩膀,道:“老道,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呢?” 塞北游龙全神贯注在打斗上,鬼火突如其来的一拍,把他吓了一跳,心中正自不痛快,这一拍,更拍出了火来,老脸一翻,本想发作,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冷漠地道:“你指的是谁?” 鬼火曾与寒松龄对过一掌而被震退,心中正在暗恨着他,闻言道:“当然是易星南了,难道还会是那个言过其实,浪得虚名寒小辈吗?” 塞北游龙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浪得虚名?哼,你连他仓促中的一掌都接不住,还说人家浪得虚名,话怎么说得出口来。”心中虽然这么想,嘴里可没说出来,故意凝重地道:“岳兄,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子既然敢公开向三佛台叫阵,说不定还有什么绝活呢? 咱们还是小心戒备着为是。” 鬼火闻言一怔道:“岳兄,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戒备的呢?” 塞北游龙虽然知道鬼火说的是事实,但心中却总存着那种万一的想法,当即不由自主地脱口道:“贫道仍以为戒备着点为是。” 鬼火又迷惑地望了塞北游龙一眼,道:“道兄,何必多此一举呢?” 塞北游龙迫切的目光仍然盯着斗场,没有再开口。 转眼之间,翻天玉狐已攻了近百招了,寒松龄仍然没有拔剑,只以带鞘的寒剑招架着,看起来,完全是一种一面倒的形势。 四绝书生越看越心寒,想再问雷电追魂,却怕他此时因心急而暴躁,再碰一个人钉子,目光一转,突然想起还有个白凤公主,忍不住脱口道:“公主,你看战局如何?”话落转过脸来,才发现白凤公主身侧又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但却没有心情去想她们是怎么来的。 白凤公主心中虽然也有些着急,但神色间却比两人平静的多,闻言轻声道:“他现在的境况我并不担心。” 四绝书生心头一动,忙道:“公主是说他有取胜把握?” 白凤公主平静而肯定地道:“是的,他有。”。 四绝书生不解地道:“那他为什么不拔剑还手呢?” 白凤公主道:“他说过到必要的时候他会拔剑的。” 四绝书生移目向场里看了一眼,只见翻天玉狐剑网绵密如织,四面八方,遮天盖地地涌向被围的寒松龄,再想起翻天玉狐在武林中的声威,那颗才稍微安定了一点心,立时又涌上了无法弥平的波涛,急声道:“会不会他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了?” 白凤公主突然笑了道:“宫大哥,你不了解他,也不解他那柄剑,松龄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四绝书生俊脸做微一红,但依然问道:“公主,你此刻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白凤公主粉脸儿上掠过一沫淡淡的红晕,庄严地道:“说不担心,那是欺人之谈,不要说与他搏斗的人是名震江湖的武林枭雄,就算他同一个全不会武功的人动手,我也会担心他一时大意而有闪失的。” 四绝书生虽然仍不敢全信,但已不似方才那么焦急了,点点头,凝重地道:“公主,这叫关心则乱,照这样说来,公主只是担心他未来的境遇了。” 白凤公上美眸中突然间笼上一片重重的忧郁,沉重地道:“他虽然没有告诉我他未来要会的是什么人,但他却曾说过,他没有必胜把握的,我说过,他不说没有把握话。” 四绝书生点点头道:“是的,公主,未来的关卡的确很艰难,也很多,但关卡总是一个一个过去的,现在担心也没有用,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是吗?死,并不一定像人们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啊!” 向打斗的二人扫了一眼,白凤公主突然失声笑道:“假使你以为我是怕死了失去他,那就错了,我知道,生与死,我都不会离开他的,只是,我不愿意我们死后;他仍有遗憾留在人间!” 四绝书生眸子中异光闪射了好一阵子,以敬佩的声音,庄严地道:“公主至纯真情,足感天地,宫寄霞为寒兄弟感到庆幸,此战兄弟有信心了。” 这时,翻天玉狐已攻了两百招了,虽然,寒松龄一直没有拔剑,但翻天玉狐却一直没伤到他。 白凤公主望了四绝书生一眼道:“事实上,你仍在担着心,是吗?” 四绝书生俊脸突然又-红,就在这时,他肩头突然被雷电追魂拍了一把,道:“兄弟,快看,好戏来了。” 四绝书生宫寄霞猛然回头来,恰在此时,打斗中的寒松龄开口道:“朋友,三佛台就只教了你这些吗?”话声才落,蒙蒙的银色剑幕中原本只有一点的红影,突如烟火爆炸般地突然扩展开来,硬把剑幕逼开-个大洞。 四绝书生呆了一阵脱口道:“那红光是什么?” 雷电追魂已不似方才那么紧张了,闻言道:“管他是什么?反正现在轮到看咱们这边的了。” 目光移向白凤公主,四绝书生道:“公主,宫寄霞的确不了解寒兄弟那把剑,这片红影该是那剑上的剑穗?”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剑穗,宫兄只要看下去就知道那剑穗的功用了。” 红影的范围越扩越大,翻天玉狐易星南虽然使尽了全身功力,一剑连一剑地突击猛攻,但却不但不能压回那片红影,甚至连阻止它扩大的功用都没有,也许是用劲大多还是愤怒难制,他那张原本白晰的俊脸此时已然涨得通红如血丁。 翻天玉狐的突然被迫由主动变成了被动,使鬼火心中有一种颜面被挽回的喜悦,因为,由翻天玉狐的居于劣势的情形,可以证明他并不逊于他.但那种喜悦只有一闪便被另一个不安的念头压住了,因为,他潜意识地觉得寒松龄威胁了自身的安全;塞北游龙心中暗自掠过一丝喜悦,但他另有打算,并不形之于色,侧过脸来望向鬼火道:“岳兄,恐怕你我得准备救应了。” 鬼火没有再反对,探手入袖摸出一把磷火弹,阴沉地冷笑一声道:“老夫知道怎么做可似分散姓寒的那小子的注意力。”话落向洞口的白凤公主扫了一眼。 塞北游龙心头暗自一沉,急忙道:“易星南志在那个小姑娘,岳兄如果贸然出手,万一伤着她,易星南说不定会与岳兄翻脸成仇呢。” 鬼火阴沉地;冷笑一声道:“其实,老夫也不忍心那么做,说来倒也奇怪,老夫竟会对她生出爱惜之念,因此,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老夫不会下手,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岳兄相信易星南总该知道自己的命与那个小丫头孰重孰轻的。” 塞北游龙不便明加阻止,闻言略一思忖道:“岳兄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有些事是使人很难预料,就以岳兄对那小姑娘的感受来说,谁会想到呢?”话落转面向着斗场。 鬼火心头突然一动,暗忖道:“对啊,也许这小丫头能使天下任何男人忘却凶戾之气,而不忍加以伤害,看来老道的活倒是值得考虑了。” 红影仍在不停地向四面推展着,一波接一波,既无空隙也无破绽,使人无法估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止。 翻天玉狐易星南的信心开始动摇了;情绪也渐渐紧张起来,潜伏在心底的杀机也跟着升了起来。 蓦地,翻天玉狐连攻七八剑,把涌上来的红影一阻,突然长啸一声,腾空射上去十几丈高。 翻天玉狐双足几乎才一离开地面,寒松龄突然清朗地叫道:“雪儿!” 喝声才起,一道白影已冲霄而起,弥漫的红影,也在白影冲起的一瞬间,倏然消失。 人在空中连翻了几翻,一片剑幕突如飞泉怒瀑般地直洒而下,范围足有五丈方圆。 一见剑势;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立时同时惊叫道:“翻天绝剑,小心!” 两人的话几乎才说了一半,那片白蒙蒙的剑幕已对准寒松龄压了下来,来势之快,使人难以想像。 静立的身子突然一晃,一片红影霍然爆射开来,如一片轻忽飘动的红烟,向上浮托而去。 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传说中的模糊念头,塞北游龙脱口惊叫道:“彤云弥六合!” 鬼火心中也正在思考这怪异奇快的招法,闻言心中一亮,也跟着惊叫道:“寒剑红穗啊,对,‘彤云弥六合’下一招是‘剑飞九……” 鬼火的话还未说完,下压的剑幕与上浮的红影已然接上了。 铮铮连声声中,突然传来翻天玉狐的闷哼声,漫天剑芒突如其来的完全被红影吞没了。 心知寒松龄再来的一招会是什么,塞北游龙略一犹疑,突然大喝一声,道:“慢着,老夫来了。”话落人已急如闪电般地冲进红影,横身阻在翻天玉狐面前,但却并不动手攻击,也不闪避。 血红的剑穗划过塞北游龙胸口,带起一道血光,塞北游龙却依然凛立不动,这倒完全出乎了寒松龄意料之外。 不自觉地把手向内一收,剑穗突然停了下来,一双迷茫的目光,也跟着盯在塞北游龙脸上。 塞北游龙原先就猜测寒松龄不会贸然杀一个不抵抗的人,是以才没有出手招架,事实上,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动手,必会引起寒松龄另一招杀手,自己绝难破解,所以才冒险智取的。 寒松龄一收招,塞北游龙也顾不得自身的伤是轻是重,回身探臂抱住翻天玉狐,飞身向来路上跃去,前后变化,也不过转瞬之间而已。 见状心知上当了,寒松龄冷哼一声道:“两位还想走吗?”话落横跨出一步,才待纵身扑上去,突听四绝书生大叫道:“寒兄弟,磷火弹,退。” 闻声斗然转过身来,突见九点绿光,分成三组,按上中下三路,正对着自己急驰过来。 寒松龄冷冷的哼了一声,一扬寒剑,直迎上去。 四绝书生见状大惊失色脱口道:“接不得。” 鬼火却得意地大笑道:“哈哈……晚了。” 在鬼火笑声中,三组绿光在寒松龄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突然碰撞了一下,万点绿光,急如雨点般地向寒松龄身上飞散过来。 剑眉轩动了一下,右手一振一挥,一片白色剑幕已护住全身,寒松龄对着绿光如雨的磷火点冲了上去。 鬼火得意地大笑道:“小辈,你错看了那些火点了,它们在你剑上,照样可以燃烧,然后,蔓延。” 鬼火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突然停住了,千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睁得大大地直盯着寒松龄挥动出的剑网,茫然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惊讶表情。 原来,那密如急雨浓烟的绿火点,一接触到寒松龄的剑幕,便完全熄灭捎失了,磷火的威力,竟然丝毫发挥不出来。 眼看着寒松龄就要冲出来了,鬼火惊慌之中,本能地又掷出了一把磷火,虽然依旧伤不着寒松龄,但却可以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 第二把磷火弹出手,鬼火的目光,本能的向翻天玉狐与塞北游龙那边望去,目光所及,心间突然一沉,因为,他看到了二人胸口那些严重的伤势了。 心念如凤车似的一转,鬼火知道目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能与寒松龄对抗了,然而,磷火弹对寒松龄却发挥不出威力来。 第二拨磷火布下的密网又快被寒松龄突破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由三丈缩短到不到一丈远了。 深陷的眸子毒光突然一闪,鬼火大吼一声,扬手一把磷火弹改向洞口的白凤公主等人发出去。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对白凤公主下手,寒松龄闪眼看到这种情形,心头立时一沉,连想都没想,长啸一声,飞身向洞口冲过去,一面高声叫道:“用掌凤,向外推。” 如果向内跑,磷火弹一掷进洞中,则众人必被波及,向四周闪避也绝难逃出磷火弹碰撞时散射出的火点,目前情势,的确也只有用掌凤向外推了,然而如果向外一推,却势必要推到冲过来的寒松龄身上了。 白凤公主闻言一呆,虽然明知寒松龄说得对,但却不肯下手,雷电追魂也存着同样的想法,不肯出手,只有四绝,书生心思冷静,闻言略一思忖,大喝声中,全力一掌对准那群绿火推了出去。 雷电追魂在白凤公主一声惊慌娇呼声中,怒声大喝道:“宫兄弟,你疯了?” 雷电追魂话声才落,寒松龄已快如幽灵般地降落地上,身子急如车轮般的一转,一片平如白幕般的银光,由离地三尺不到的高度,呼的一声,向上平涌而起,像一巨大无比的圆盘,把那些才爆射开来的绿光全部推上半天去了。 本想来个前后夹击,但却被这突。口其来的奇异招式给吓住了,鬼火脱口叫道:“寒剑飞雪!” 寒松龄一收剑招,突然落地向着鬼火,阴冷地道:“朋友,你还有什么绝活,在死之前,全抖出来吧!” 取胜的信心完全消失了,鬼火大吼一声,把双手中的两把磷火弹完全抛向寒松龄,暗中把功力凝聚于双掌上,预备脱身。 塞北游龙扶着易星南道:“易公子,咱们得设法脱身了。” 看看隔着蒙蒙绿火对面的白凤公主,翻天玉狐沉重地道:“我们就这么走吗?” 塞北游龙沉声道:“易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我们走吧?”。 再向对面的白凤公主扫了-眼,翻天玉狐留恋地收回视线,目光突然落在塞北游龙胸口的伤上,惨然一笑道:“道长,你挨了他一剑,却换回了易星南一条命,他年,易星南如有寸进,绝不忘道长今日之恩。” 塞北游龙舍生相救的目的,就是要取得三佛台的信任,闻言心中暗自一喜,但却末形之于色,凝重地道:“易公子言重了,我们此时走吧?” 翻天玉狐眼看寒松龄又快冲过来了,狠狠的自语道:“有生之年,易星南必报今日之辱,道长,咱们走!” 塞北游龙向冲撞于磷火中的塞松龄扫了一眼,一把抓住翻天玉狐易星南的手腕,大喝一声道:“起!”声落,两人已腾空向崖下跃去,人在空中,塞北游龙叫道:“岳兄,退了。” 没想到两人直到离崖之后才通知自己,鬼火岳元心中大怒,暗忖道:“好啊,把老夫当成你们挡箭牌了,哼,这笔帐老夫记下了。” 忖罢一声不响,反身跃下崖下。 扫落漫天飘浮的磷火,寒松龄收住剑招,扬剑向上一指,灵巧地挡住雪儿抛下的剑鞘。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也同时纵了过来,雷电追魂大拇指一竖,道:“寒兄弟;当今宇内,数你第一……哈……” 四绝书生也笑道:“寒兄弟,有了你,咱们今后就可以公然与他们一搏了,咱们也该按照三位去逝的老人家的遗言,成立咱们的碧血盟了。” 寒松龄凝重地道:“两位兄长,小弟心意,前时已说过,这盟会成立,小弟绝对赞成,只是……” 四绝书生笑道:“寒兄弟,你又要提推辞盟主的话了,是吗?” 白凤公主此时突然插口道:“两位大哥,请恕小妹以局外的身份插嘴,我们都是武林中人,武林之中,最重氏幼,后论武功,松龄武功虽然稍长两位大哥半筹,但年纪却小于两位,按情按理,都不该占那领导之位,两位大哥说是吗?” 雷电追魂叫道:“何止胜半筹,我以为用天地之差才恰当!” 四绝书生笑道:“武功胜多少,咱们暂且不谈,姑娘,动手之前,我与寒兄弟怎么约定的,你可记得吗?” 白凤公主看看寒松龄道:“记得,但我相信那是玩笑之语,松龄,是吗?” 寒松龄点头笑笑道:“宫二哥,白凤说得对,小弟也以为……” 未等寒松龄把话说完,四绝书生抢口道:“寒兄弟,君子无戏言,我当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雷电追魂也道:“寒兄弟,我以为你不该再推了,我们三人,同一目标,自应该有个指挥之人,而此人却以你来担当最适合。” 寒松龄坚决道:“两位大哥,小弟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一桩,小弟万不能从。” 雷电追魂凝重地道:“寒兄弟,难道三位老人家的遗言你也打算置之不理了吗?” 寒松龄肃容道:“三位前辈对寒松龄有活命再造重恩,寒松龄万死难报,但小弟却未亲聆到三位前辈有此遗命。” 雷电追魂急声道:“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四绝书生眸子一转,突然笑道:“好了,咱们现在不争论这些了,寒兄弟,咱们此来是干什么来的?” 寒松龄闻言心头突然一震,飞身射到洞口,略一犹疑,大步向洞中走去。 雷电追魂看看四绝书生,沉声道:“宫兄弟,我快要说服他了,你怎么突然把他支开走了。”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你与我都说服不了他,因此,我要他亲自去听听使他无法否认怀疑的遗言。” 雷电追魂一怔道:“谁的话他才会完全相信?”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孔雀道长。” 雷电追魂脸色突然一变,神态显得非常不安地道:“他会在洞内吗?怎么一直没出来呢?” 抬头看看漆黑如墨的夜空,四绝书生突然沉重地色“寒兄弟知道他一定在里面,浪子的死也告诉我”说错不了。他不出来,雷大哥,你该想得到那后果才是。” 雷电追魂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向洞口跑,却被四绝书生一把拉住了。脸色一变,雷电追魂沉声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我不该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吗?” 四绝书生以黯然的声音道:“是的,大哥,咱们该去,绝对该去,但是,却不应该现在去,寒兄弟的反应你该看得出,我希望我们三人之中,至少该有两个保持冷静,大哥,你难道一直没想到我们这一边,又损失了两个了吗?虽然,事实上……我……们损……失…… 不……不起。”话落突然把头转向一边去了,在四绝书生转脸的一瞬间,白凤公主看到他眸子中浮动着泪光。 雷电追魂好似突然间全身血液都冷冻了,木木呆呆地站住了。 脑海中突然映上寒松龄那张带着重重忧郁的俊脸,白凤公主不自觉地移动莲步向洞口迈去,喃喃自语道:“他能忍受得了吗?他能吗?” 心里,虽然急着想跨过那个洞口只有一丈左右的转角,但是,脚步却又是那么犹疑、迟滞、寒松龄,他知道将会看到什么?虽然,他一直希望景象会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但是,浪子的话,却如雷鸣般在他耳边响着,一声接一声,一句连一句,无法挥去。 就这样,怀着一颗矛盾的心,他沉重的脚步踏在洞道的转角处了,但却迟疑着无法把后面的脚抬起来再踏出去。 “人生无不散的宴席,小龄儿.你犹疑了。”声音来自转角处,吃力的语气中涌溢着喜悦与悲怆。 一面的一只脚猛然抬动,接着转身向前踏出去,脚未着地,寒松龄已看清了那个方圆不满两丈的空洞的石洞正中间盘体坐着一个形容枯瘦、道髻散乱、面色灰败的白发老道人。要不是他身前的石地上端端正正地并放着那对被武林中人视为异宝的雁翎短剑,寒松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曾认得这个老道人。 惊异的目光与那对黑黯无光的眸子一接触,寒松龄脱口惊声道:“道长,是你?”话落人已冲了过去,急切地蹲在道人面前,急迫地道:“他们没伤到你吧?” 上下详细地打量寒松龄一眼,老道人笑道:“认出是我,是由这对雁翎短剑吧?” 寒松龄急急地点点头道:“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似乎极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老道人道:“小龄儿,你长大了。 不用问,我也知道,你已有出乎我想之外的武功了,否则你退不了他们。” 明亮焦急的目光仍在老道身上打量着,无意间,寒松龄看见了石地上的一滩紫黑色凝固了的血,俊脸骇然一变,脱口惊慌地道:“他们有没有伤到你?道长。” 仍然不答这个问题,老道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寒松龄道:“我遇见了浪子。” 老道人道:“他没告诉你我的情况?” 俊脸变得十分苍白,汗珠在寒松龄额上滚动着,他脱口道:“我不相信……” 老道人摇摇头道:“浪子追随我多年,他不说假话,他的尸体呢?我知道他一定先走了。” 寒松龄眸子呆呆地盯在那张看来十分平静的灰白的老脸上,这一瞬间,就好像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白凤公主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老道人摇头沉重地长叹一声道:“小龄儿,还记得当年我背着你远走长白寒水江的事吗?我希望救出的是个硬汉,而不是一个轻易就被打败的弱者,那三位舍生救你的人也这么想,他们都说你天赋异于常人,因此,当他们自知无法挽回狂澜时,才把今后领导武林走上常规的重任交给你,小龄,我老道士虽然不是像他们-样被誉为侠义中人的领导者,但是,他们肯为你而死,我也不会舍不得这条命,失亲人、失恩人之痛你既然全忍了下来,难道你要垮在我这最后一个的身上吗?” 听是全听到了,但是,寒松龄依然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所适从。 轻轻地拍拍寒松龄的肩头,白凤公主轻脆而坚定的声音起在寒松龄耳边道:“松龄,不要拖下去了,我们快救他.你不是有紫芝药吗了” 蓦地跳了起来,寒松龄探手人怀,掏出-把芝药,放在老道人身边道:“道长快把它们服下去!” 老道人摇摇头,叹道:“小龄儿,你低估了赵宗源了。我背上的那把刀,虽然他是在三丈以外的巨石后偷掷出的,但却极有分寸,既使我立刻死不了,也使人无法救得活我,芝草仙品,小龄,日后你还用得着他,别白费掉了。” 寒松龄闻言大急,焦躁地道:“道长,药医不死病;我们试试看啊!” 脸色突然一沉,老道人厉声道:“小龄儿,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难道我就真的愿意死吗?既然人力已不能挽回,空费时间就能真算是知恩图报吗?你为什么不想想看是谁赐给我们这些的?他们,正希望我们没有相谈、研究他们的时间啊,坐下来!” 怔忡了一阵,寒松龄突然反常地惨然一笑道:“道长,说吧!他们能拿去的,已全拿去了,他们留给我的,只是一本厚厚的而……无……法……结……清……的……帐,但我却要……结。”两颗清泪,在他那惨自如纸的俊脸上滚滚下落,但那一抹近乎孤独残酷的笑意却更浓了。 老道人点头怆然一笑道:“好好,很好,小龄儿,这样,我就放心了,现在,记住我告诉你你的话。”话落望着寒松龄,似乎等他答复。 抹去脸上的泪,寒松龄点点头。 老道人沉重而缓慢地道:“第一,你日后是碧血盟的盟主,这是往年三佛台三老临散之前交待我告诉你的,碧血盟代表忠贞,你要忠于武林正义。 “第二,日后你的敌人,也许不只三佛台一面,记住,江湖鬼域,勿轻信别人,防人之心需常有。 “第三,越宗源一帮人中,绝丐其人不可杀害。 “第四,我死之后,把浪子尸体与我的都放在这石洞之中,此洞朝南,我要看看你南下中原。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我要告诉你的是,日后假使你知道了是谁使我武功几乎全失,不要伤害她。” 寒松龄一怔道:“为什么?” 老道人道:“你不用问为什么,我叫你那么做,你就那么做没错。” 寒松龄没有再开口;眸子中却流露出报仇的冷茫。 长叹一声,老道人沉重地道:“小龄儿,看来我必须告诉你了,唉,说起来,是我负了她,如果当年我能有点心机,我不会中了姓易的所设的毒计,也许,我也不至于出家为道了。” 话落从怀中掏出一本用黄绢密封着的小册子道:“日后,遇见她时,把这个交给她,她惯穿红衣,绰号叫十里红影。” 寒松龄双手接过绢册,道:“那姓易的是谁?”老道人道:“今夜你所对付的那人就是他儿子!”话落突然转向白凤公主道:“小姑娘,你很美,美得足以令天下少男神迷,小姑娘,老道我时间有限了,固此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白凤公主忙恭敬地应道:“晚辈遵命。” 老道人目光紧盯着白凤公主那张粉脸,突然道:“告诉我,你喜欢小龄儿吗?” 对于一个少女而言,这本来是令人极难以回答的话。但是,此时老道士那庄重的神色与迫切的语气,却足能令人忘却那种羞怯感,因为,这根本不是一种玩笑话。 白凤公主严肃地点点头道:“是的,老前辈。” 老道士正容道:“你知道他今后的境况吗?” 白凤公主道:“他全告诉我了。” 老道士脸色依旧很严肃,沉声道:“很严重吗?” 白凤公主道:“老前辈所指的严重是哪一面的?” 老道士道:“比方说:死!” 白凤公主突然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道:“他的确说过,但晚辈却并不以为那个严重,因为,那也阻拦不了晚辈追随他的心意。” 老道士看看两人,突然开朗地笑递“你是个最美、最好的好姑娘,我相信你知道怎么样去照顾他与体贴他,同样的,也敢断定他绝不会负了你。但是,有一句话,小姑娘,我必须先告诉你。” 白凤公主恭敬池道:“前辈教海之言,晚辈将终生遵行。” 老道士凝重地道:“小姑娘,“即使你不这么美,美得足以今天下男人着迷而令我担心的话,这不会在死前说这种话,小姑娘,人心险恶,老道我担心那些心迷于你的人,在得不到你的时候,他们会使出另一种你想不到也看不出的方法来,使你自动地离开他。” 白凤公主芳心一跳,坚决地道:“晚辈绝不离开他,不管他们怎么离间我们。” 老道土沉重地道:“小姑娘,愿你谨记今夜之言,老道我是受过这种害的人,因此,我担心你们也蹈了我的覆辙,江湖鬼赋,小龄儿,你们要牢记今夜之言。”话落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丁一下,又道:“小姑娘,你用什么兵器?” 白凤公主道:“晚辈没有兵器。” 伸出颤抖的手,老道上抓起地上两柄短剑,庄严地道:“这对剑正适合于女子用,小姑娘,就给你吧,他们本打算用这对剑使小龄儿认出我来,却没想到竟然被迫而去,才把它们留下了。” 白凤公主迟疑地道:“前辈,晚辈怎好拿前辈您心爱之物?” 老道士庄重地道:“小姑娘,小龄儿在这世上再无亲友尊长了,老道我算得上是他此刻唯一尚活着的长辈,因此,我想给他作主这桩终身大事,但除了这对剑外,我却身无长物。 小姑娘,你懂了吗?” 白凤公主羞涩地轻应了一声,急上两步跪地双手把剑接了过来,低声道:“白凤叩谢前辈大恩了。”话落连磕了三个头,缓缓站了起来。 老道士把身边的芝药向前推了推,右臂缓缓伸向背后,握住背上的剑柄,道:“小龄儿,我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白凤公主猜不透他把手伸向背后的用意,闻言忙道:“全记住了。” 握住剑柄的右手突然向内一压,接着用力向外一拔,老脸骤然一变,老道士把手握的带血短剑突然递到寒松龄面前道:“把这个…-还……还给……赵宗……源,你知道怎……么还?” 身子本能地向上一鼓,但是,他却没有站起来,双膝向前一挪,寒松龄跪倒在老道上面前,颤声道:“我……我知……道。”话落双手把剑接了过来。 老道士黯然地笑了笑道:“很……很好,小……小龄……儿,这样才……算得……上是……大……大丈夫…-记得……那……血……” 眼,仍然睁着,瞳孔却已散开了,嘴角上,仍浮着那丝笑意,好像他已看到很远很远的那些他所预期的后果了。 他,曾为武林中人所尊敬过、畏惧过,也曾被武林中人遗忘过、孤独过,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地不用再去计较这些了,他,踏上了人生最后的归途了。 寒松龄僵直地跪在那里,自得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淌着两行清泪。 白凤公主在寒松龄身边跪了下来,轻声道:“松龄,你答应过他怎么做的,不要再一直跪了。” 寒松龄没有开口,朝老道士盘坐着的尸体磕了三个晌头,缓缓站起身子,向洞外定去,白凤公主起身跟在他后面。 走到洞外浪子尸体旁边,寒松龄俯身托起浪子的尸体,又轻身走回洞内。 站在洞口的雷电追魂看看对面的四绝书生道:“宫兄弟,情形不对劲了。” 四绝书生望着停下来的白凤公主道:“公主,孔雀前辈他走了吗?” 白凤仅黯然地道:“是的,老前辈去了。” 雷电追魂急声道:“哪个狗杂种干的好事?老前辈可曾说出来?” 白凤公主道:“赵宗源。” 雷电追魂气得大叫了一声,两步跨到四绝书生面前,一把拉住他道:“兄弟,走,找那老杂种算帐去,咱们替寒兄弟出口气。” 四绝书生冷静地道:“云大哥,你该称呼盟主才是。” 雷电追魂急躁地道:“这个无关紧要。”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云大哥,这非常重要,你称呼他盟主,一切就得由盟主决定才对。” 雷电追魂一呆,道:“那么,咱们就趁此刻他没有答应之前去吧!” 四绝书生冷静地道:“我想此刻他该会答应了。云大哥,咱们日后要找的人多着呢!何必急在一时,兄弟我以为,此刻该先把盟主决定下来,才是当前急务,走,咱们找寒兄弟去。” 心中虽然仍有点不以为然,但却又不能不相信四绝书生的话,因为,雷电追魂自知在料事方面,比不上他,当下身不由主的跟着四绝书生向洞内走去。 一进到石洞内,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不由自主地脸色同是一变,在孔雀真人的尸体前双双跪了下来,各自磕了头,站起身来,才发现寒松龄木然依壁站在正对着洞中两具尸体的石洞边上。 四绝书生沉重地道:“寒兄弟,当着孔雀前辈未冷的尸体,咱们得做个决定了!” 寒松龄望了两人一眼道:“碧血盟就此刻成立了;两位大哥,小弟就大胆占了这盟主之位了。” 雷电追魂想不通寒松龄怎么突然就转变了,闻言不由一呆,四绝书生却毫不惊奇地道: “寒兄弟,碧血盟强敌如林,这盟主重任,也只有你才担当得起。好,盟主,现在是否就商讨下一步棋怎么走法?” 寒松龄道:“兄弟想在这里先停留一天再离开。” 雷电追魂一呆,道:“兄弟,这是怎么说的?” 四绝书生边走边低声道:“此刻盟心神不宁,有话出来再说。” 话落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出洞外。 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去后不久,白凤公主带着忆芝姊妹走了进来,白凤公主指示二女大礼祭拜了孔雀真人的遗体后,转向寒松龄道:“她们也想加盟,松龄,可以吗?” 寒松龄打量了二人一眼,微微迟疑了-阵道:“两位姑娘可知道目下我等的处境?” 忆莲心思乖巧,闻言即知寒松龄话中含义,肃容道:“寒公子,人生百岁,不免一死,与其东躲西藏苟安偷生,倒不如轰烈烈地慷慨以赴,何况是鹿死谁手,尚且不知,我妹妹二人,虽无一技之长,但却非短视畏死之辈。” 忆兰不擅言辞,闻言忙附和道:“妹妹说的极是。” 寒松龄仍然犹豫道:“二位姑娘本非中原之人,插足于这场浑水之中,百害而无一利,寒松龄愿贤姊妹三思而行。” 忆莲道:“我姊妹二人,誓死追随公主左右,寒公子如果相拒,就是嫌我们一无可取之处了。” 寒松龄闻言一呆,脱口道:“寒松龄绝无此想,姑娘言重了。” 忆莲忙道:“这么说,寒公子是答应了。”话落忙向忆兰递了个眼色道:“我姊妹二人,参见盟主了。”话落双双大礼参拜下去。 寒松龄猛然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想加以阻拦,但手只伸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沉重地地苦笑道:“两位请起,但愿碧血盟日后不会令二位失望。” 两位姊妹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忆莲望了白凤公主一眼道:“公主,我与姊姊先到外面去了。”话落不等白凤公主开口,已转身拉着忆兰走出石洞去了。 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道:“白凤,你也出去吧,我想在这里静一下。” 白凤公主知道寒松龄的想法,淡淡地道:“留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的。” 寒松龄道:“他们都在外面啊!” 白凤公主庄容地道:“我们心思,天地共鉴,何必担心什么呢?” 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道:“你说的也是。”话落背依石壁坐了下来,白凤公主也在对着转角的石壁坐了下来。 第九章 将计就计 洞外,晨曦此时已悄悄地铺上雪地。 寒松龄就那么不言不动地坐在那里,由四更起直到天亮,一直没开口,谁也猜不透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白凤公主好几次想开口问他饿不饿,但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寒松龄专神一致沉思神态,使她鼓不起开口的勇气。 这时;通往内洞的通道上,传来一阵浊重的脚步声,显然,那人有意让他俩知道此刻有人来了。 白凤公主目光自然地转向洞口,寒松龄却仍然在沉思着,好似根本就没听到。 进来的是四绝书生宫寄霞,他扫眼看见洞内二人各坐一边,徽觉一怔,轻声道:“公主,洞外有人求见你!” 白凤公主一怔,茫然问道:“谁,谁要见我?” 没等四绝书生开口,寒松龄抢先道:“是山君易居贤吗?” 白凤公主与四绝书生同时一呆,彼此互望了一眼,四绝书生诧异地问道:“盟主,你怎么知道是他?” “盟主”二字入耳,寒松龄虽然觉得有些刺耳,但却没有反对四绝书生的称谓,缓慢地转脸向着四绝书生道:“这叫兔死孤悲,物伤其类,易居贤趁着鬼火与塞北游龙动手救应翻天玉狐时有意脱身溜走,那时我就知道他可能会回到这里来的。” 白凤公主惊奇地道:“你是说他真有心要改过向善了。” 寒松龄望着四绝书生道:“宫二哥以为呢?” 四绝书生笑了笑道:“盟主,你既然早巳料到他会来,那后面的事情,一定曾考虑过了,你以为如何呢?” 寒松龄淡淡地道:“苦肉计。” 四绝书生惊讶地望着寒松龄道:“盟主的想法与本座不谋而合,但不知盟主怎么会想到他是在使苦肉计呢?” 寒松龄道:“你以为呢?”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易居贤的个性我不甚了解,但易星南却以狡猾名闻武林,他逼杀三星照命沈殿臣时,可能就已先想到日后的这一步棋了,固此,他以为你我一定会被他巧妙的安排引到错路上去的o” 寒松龄点头佩服地道:“宫二哥观察人微,心细如发,这种推测非常合理,小弟佩服之至?” 四绝书生忙道:“盟主过奖了,事实上,你早巳知道这些了。” 寒松龄正色道:“我之所以这么猜测,并不完全是靠现场推断出来的,主要的,是因为我知道易居贤早已与三拂台有联络了;三佛台杀-个自己的属下,对外绝不会有恶名,但如果杀害易居贤一个非他本派中的人,则日后将无人敢与他们交往,是以,我猜测到短期内,易居贤绝无生命之危,那他此来的目的;足显而易见的了。” 寒松龄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出来,四绝书生宫寄霞心中就觉得真正的舒服了,因为,由这里可以看得出,自己的思考力还是略胜半筹,碧血盟中的确使有需要他效力的地方了。 望了寒松龄一眼,四绝书生道:“那么要不要他进来?” 寒松龄道:“你看呢?” 四绝书生宫寄霞转向白凤公土道:“如果公主不反对的话,我以为应该叫他进来。” 山凤公主心地纯洁,闻言道:“他既然无心改过,我们留他在身边,岂不是时时都有养虎受害之忧吗?” 寒松龄郑重地道:“宫二哥要他进来,-定也有叫他进来的真正价值,宫二哥,是吗?” 四绝书生宫寄霞已知道寒松龄遇事冷静与思考之周详并不在他之下,说活口气较之前些时候更加谦虚,笑了笑道:“我确实以为有放他进来的价值,不过,是否真有价值,还得等与盟主与公主商量之后,才能确定。” 寒松龄没-有开口,白凤公主却提议道:“何不把云大哥也请进来。” 四绝书生道:“不用了,-方面他得在洞外陪客,另一方面,他性急言躁,也不擅长出主意,就由我们三个商量吧。”话落望了二人一眼,见二人都无意再开口,才道:“我以为,山君如果确是假意投诚面实际上却心怀不轨的话,必有取信于我们的事实,这些事实,极可能是我们所急需知道的。” 白凤公主忙问道:“关于哪十方面的?” 四绝书生看看寒松龄道:“有关于目前三佛台在关外的布置方面的,盟主以为呢?” 寒松龄道:“你看准确的成分有多少呢?” 四绝书生不假思索地道:“近期内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是准确的。也就是说,在他潜伏在我们之中的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是准确可靠的消息。” 寒松龄点头道:“宫二哥猜测的很对,不过,最主要的,我是想从他口中探探看,赵宗源是否已知道我们已发现他的秘密了。” 四绝书生一怔道:“盟主要先取赵宗源?” 寒松龄坚定地道:“他是当前三佛台放在关外的唯一最具体的实力了,击垮赵宗源,我们就可以进中原了。” 四绝书生想了想道:“盟主以为他会不会说实活呢?” 寒松龄道:“现在在很难断定,你看呢?”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我与盟主的看法相同。看来,只有等见面之后,才能看出来了,盟主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寒松龄道:“没有什么了,见了云大哥后,暗中知照他一声,在易居贤此来的心意未能明白之前,要处处防范着他,但却不要流露出来。” 四绝书生点头道:“遵命,盟主,现在就叫他进来吗?” 寒松龄道:“叫他进来吧。” 四绝书生应了-声,转身出洞而去。 看看白凤公主,寒松龄道:“你站到我这边来o” 白凤公主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似的轻声道:“你怕他居心不正?” 寒松龄凝重地道:“我不希望给他抓到能控制大局的时机,既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白凤公主粉脸微微-怔道:“难道我真的那么不行吗?” 寒松龄一怔道:“我并没有那么说啊o” 白凤公主不动声色地道:“事实不是就摆在眼前吗?何必说出来呢?” 目光突然凝注在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粉脸上,注视了许久。寒松龄点点头道:“白凤,我说了你或许会生气,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觉得你身无半点武功?” 突然抬头盯着寒松龄那张毫不做作的俊脸,白凤公主缓步踱到寒松龄身边道:“你以为我会怎么想?” 避开白凤公主那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怪异目光,寒松龄道:“我希望我能知道?” 以平静得出奇的声音,白凤公主道:“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想,我也希望在你面前我永远不会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抓紧白凤公主伸过来的玉手,寒松龄凝视着她那张粉脸儿道:“我知道。”话落低声道:“等一下他进来后,一切都由你先开始、你知道怎么做吗?” 白凤公主点点头,就在这时,洞内闪进了山君易居贤。 山君易君贤进入洞中,一句话也没说,大步走到白凤公土面前,噗的一声跪在白凤公主面前,以沉痛低沉的声音道:“老臣叛亡通敌,罪不容诛,虽然醒悟于无路可走之时,但为时却太晚,大错已成,万死难辞重罪,虽不能叶落归根,但能死在公主手中,老臣亦觉得能稍赎前衍,此来别无他求,但求公主成全老夫。”话落仆伏地上,状至真诚。 白凤公主扫了寒松龄一眼,冰冷地道:“易居贤,白凤已离开音梦谷,此刻已不是公主身分,只怕本姑娘已没有成全你的可能了。 这里是碧血盟的地方,本姑娘不想动干戈,你去吧。” 山君易居贤伏地不起,坚定地道:“公主难道忘了梅婆婆之仇了吗?” 迷人的粉脸儿突然一变.白凤公主猛然扬起了右掌,但是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寒松龄时,那双玉手却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冷冷地道:“易居贤,我说过了,这里不是音梦谷,你去吧?” 易居贤老奸巨猾,白凤公主两次表明此处非音梦谷,他已猜中她心中所思了,心头暗自转念头,脱口道:“老臣相信公主依然有自主之能。” 白凤公主冷声道:“不错,本姑娘确实有自主之能,但是,我却不想使有恩于我及音梦谷的碧血盟为难,易居贤,你可听明白了?” 山君易居贤心念凤车似的一阵急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拿定了主意,以恳切的声音道: “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抵,如果公主能暂寄老臣之命一些时日,老臣愿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三佛台的事全部告诉寒少侠,以报碧血盟对公主之恩,二来也可以稍抵老臣叛主之罪,乞公主明察。” 白凤公主迅捷地扫了寒松龄一眼,转脸向着易居贤冷冷地道:“易居贤,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老脸突然一变,山君易居贤翻腕拔出身边长剑,长叹一声道:“唉,也罢,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臣自知再难取信于公主了。”话落横剑颈上,抬头望着白凤公主,怆然一笑道: “愿公主玉体康健,福寿双全,老臣去了。”声音忠诚,看不出丝毫做作之情来,话落右手一用劲,状似要向下按剑。 白凤公主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急声道:“慢着。” 闻言心头暗自一松,山君易居贤右手微微-用力,脖子上立时冒出一片鲜血,然后,缓慢地把剑放下来,覆首低声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白凤公主故意轻叹-声道:“唉,念你当年忠心之情,已往的,就算它们没有发生算了。”话声显得十分黯然。 满以为自己这-着已完全骗过白凤公主了,山君心中暗喜,但却未形之于色,闻言忙道:“公主莫非要留给老臣-个赎罪机会吗?” 白凤公主冷淡地道:“山君,你武功虽可列入强者之林,但与寒公子相比,则相差甚远,在碧血盟中,只怕没有你置身插手之余地,本公主之所以不杀你,倒不是碧血盟中有什么需要你之故,今后休在寒公子面前提起这些。” 闻言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心中暗自得意地忖道:“年轻人感情终究重于理智,老夫只要略施一点苦肉-之计就完全瞒过他们了。”转念问忙道:“公主教言,老臣不敢执辩,但是知己知彼,始能克敌,老臣虽然在武功上不能有助于碧血盟,但就老臣所知的事,对碧血盟却将有极大贡献,老臣斗胆直言请公主明察!” 白凤公主看看寒松龄道:他真的能帮助我们吗?”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知己知彼,他说得很对,不过,计划是人定出来的,三佛台如果一发现有人通敌,原计划绝无不变之理,知己知彼,根本无法如愿的。” 山君闻言暗喜,心说:”我正怕他不相信于我,没想到他倒自己给了我一条好路。”转念问忙道:“寒公子说的及是,但是,他们有些目下已付诸行使的行动,恐怕已无法收回,再者,老夫离去之时,无人发现,在未发现之前,他们绝想不到老夫会回心转意,因此,那些行动,绝无更改的可能。” 白凤公主急问道:“他们有哪些目前已付诸行动的计划呢?” 很快地扫了寒松龄-限,山君易居贤道:“据老臣所知,目前在关外,三佛台已有三件事付诸行动了,第一桩……” 白凤公主插口道:“易居贤,你站起来吧。” 山君易居贤谢过恩后,站了起来,道:“第一桩,三佛台已派出玄阴童子与七巧夫人,统率着三佛台下十八个来到关外,他们目前正在摩天岭上找寻两个人,-个是雪侠,一个是应天僧。” 白凤公主道:“雪侠与应天僧又是谁?” 山君易居贤道:“雪侠是个年轻姑娘,易星南曾见过她一次,据说她轻功造诣极高,踏雪无痕,身着白衣,专与黑道人物做对,故被称为雪侠。应天僧的来历不详,据三佛台暗中侦察所知,此人与雪侠有来往,似属于雪侠指挥,这两个人却曾与寒公子接触过,不过,三佛台要对付他们的主要原回倒不是因为他们与寒公子接触,主要的,是他们都不似中原及关外的人物,因此,三佛台怀疑突然出现关外,是负担着另一个帮派的侦察任务。” 寒松龄突然插口道:“因此要抓一个来问问看是吗?” 山君易居贤道:“正是,寒公子真的曾见过他们吗?” 寒松龄点点头道:“我曾见他们。”话落不再开口了。 白凤公主看着寒松龄,小嘴启动了一阵,但却没出说什么,转向易居贤,问道:“第二件呢?” 山君易居贤,虽然想听听寒松龄的意见,但他不开口,却又不好多问,闻言道:“第二桩,三佛台目下正派人在此山中掘紫金,据说,一个由万里鹏率领的飞鹏帮正计划打掠三佛台三年来所采得的紫金,三佛台怕三尺金童与白面修罗无法与之抗拒,故也派出了座下七使者中的两个来相助。” 白凤公主诧异地道:“万里鹏手下有多少人,难道他就不怕三佛台吗?” 山君道:“飞鹏帮的人;几乎全都受过三佛台的逼害,中原己无立足之处,故而,人人都立下与三佛台誓不两立的决心,虽然只有两百人左右,但临敌之时,人人拼命,悍不畏死,三佛台虽曾在摩天岭与他们接触过多次,但却始终奈何他们不得,由于他们不离开摩天岭,所以,三佛台也就渐渐的不把他们放在心里上了。” 白凤公主看看寒松龄,见他无意开口,又问道:“第三桩呢?” 山君易居贤道:“第三桩是目前他们马上就要采取行动的。”话落突然转向寒松龄,凝重地道:“寒公子可曾听说过关外有个游侠派吗?” 寒松龄扫了孔雀真人的尸体一眼,道:“在下听说过。” 心中有点紧张,山君试探着问道:“寒公子,可知道游侠派的宗旨是什么吗?” 白凤公主脱口冷声道:“哼,这个谁不知道,他们……” 抢口截住白凤公主的话,寒松龄道:“不错,方才我还同公主谈起赵宗源,也难为他赵宗源如此敢做敢为,凭少数人之力,这许多年来一直能与三佛台抗拒而不屈服,虽说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在此趋炎附势的当今武林中,的确已难能可贵的了。” 白凤公主的冷语,本使山君易居贤心中暗自有所警惕,但寒松龄这么一说,却又使他误以为是白凤公主气他小看了寒么龄,心情立时-松,忙道:“寒公子说得一点不错,关外的游侠派与飞鹏帮,一直使三佛台伤透了脑筋,现在,看样子他们是要彻底解决他们了。” 寒松龄道:“尊驾可知道他们何时行动吗?” 山君道:“明天是赵宗源生辰,三佛台料定当天正午赵宗原家中必有大批游侠派的人前往祝寿,因此,老夫猜测;他们的行动,可能就在明天午时前后。”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尊驾可知道赵宗源的住处吗?” 故作惊讶之状,山君道:“寒公子要去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寒松龄虽然从未见过赵宗源,但寒某意志却与他不谋而合。道同即为友,寒某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山君一拍大腿道:“好,寒公子侠肝义胆,令人佩服,老夫能追随寒公子左右,实是莫大荣幸。”话落接着道:“赵宗源家在镇山关以南十里的寒翠园中,平日大多数都不在家中冒住。”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明天想必他定会在家的。” 寒松龄的淡漠神态,使山君易居贤觉得莫测高深,而心里觉得极不自在,闻言忙道: “为了接待贺客,老夫相信他应该在家才是。” 寒松龄仍然那么淡漠地笑道:“尊驾说的很有道理,那明天午时之前,我们就赶去寒翠园吧。” 为怕自己言多有失,山君易居贤闻言忙道:“寒公子,我们何时起身?” 寒松龄道:“早到些时候无妨,就是今夜起更的时侯动身吧。” 山君易居贤点点头道:“起身时,请知会老夫一声,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白凤公主道:“没有了,你要到哪里去?” 山君道:“老臣想出去与洞外的两位少侠谈谈,顺便找点吃的东西来。” 偷偷地扫了寒松龄一眼,白凤公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寒松龄此时开口道:“顺便烦尊驾代为通知在下那两位兄长一声,回来的时候,设法找两块足能封住洞口的大石头。” 山君道:“寒公子与公主不想出去活动活动吗?” 寒松龄摇摇头,黯然地道:“寒松龄身受孔雀道长浩恩,他生时,寒某未尽弟子服侍之劳,他死后,为感逝者之情,聊表生者敬意,寒松龄要一直守护到自己离开这里为止。” 山君作出肃然起敬之色,拱手道:“寒公子性情中人,老夫多言了。” 白凤公主心中有很多话要问寒松龄,当下道:“我也不想出去了。” 山君易居贤心中虽然大失所望,但未流露出来,恭身道:“老臣告辞了。”话落向白凤公主行了大礼,然后向寒松龄拱拱手,转身出洞而去。 山君走了之后,白凤公主转向寒松龄迷惑地低声问道:“松龄,你放心叫他们跟他同去吗?” 星目中流露出一丝冷光,寒松龄道:“易星南志徊尔我,绝不会因小失大,再者,宫二哥心思慎密,易居贤的智力,还不能比得上他,他们与他同行,绝不至于吃亏就是了。” 白凤公主放心地点点头,又问道:“松龄,你明知赵宗源不是那种人,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寒松龄道:“因为他希望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 白凤公主芳心一动道:“将计就计?” 寒松龄道:“正是,不过,我相信在我们要达寒翠园之前,三桩事件之中,将有一件先发生,以促使我们完全相信易居贤所言不假。” 白凤公主迷惑了,望着寒松龄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何时动身,又怎么能把事情安排得刚刚好呢?” 寒松龄冷冷一笑道:“我想这就是山君易居贤为什么要出去找吃的东西之主要原因了。” 白凤公主心头一震道:“去通知他们?” 寒松龄道:“假使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去为这件事才对?” 白凤公主凝视着寒松龄道:“松龄,你这么年轻,为什么遇事却会想得这么多、那么远呢?” 寒松龄笑了笑道:“你说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声道:“聪明,你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你想到的会比任何人都多,都远。” 望着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儿,寒松龄凝重地摇摇头道:“你错了,白凤。” 白凤公主一怔道:“我绝不承认我错了,我不相信你还有别的理由能解释。” 轻轻叹息厂一声,寒松龄道:“我有理由可以解释,但是,那个理由你同样的不会承认他是理由。” 走到寒松龄身侧,白凤公主道:“你没有说出来,怎知我不会承认他是理由?” 寒松龄黯然地笑了笑道:“白凤,江湖岁月催人老;我虽然才出道不久,但未出道之前,我却一直挣扎于江湖道上的生死边缘上,忧患使我早熟,也使我更了解人心的险恶。” 白凤公主轻声道:“我也是忧患长大的,为什么不会想到那么多呢?” 寒松龄道:“你与我不同,白凤,你身边一直有人让你依靠着,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救我助我的人,一个个死去,一个个被陷害,论武功他们不一定不如对方,但是,他们却没有对方那么狡猾、奸诈!” 把娇躯靠在寒松龄身上,白凤公主柔和地道:“我明白了,松龄,我们不再谈这些好吗?”话落岔开话题道:“松龄,你真的见过那雪侠吗?” 寒松龄道:“嗯,是见过她。” 白凤公主道:“她很美,是吗?” 寒松龄一怔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白凤公主叹一主声道:“因为我很敏感,是吗?” 寒松龄迷惑地道:“敏感,为什么?你可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与我们会站在一个完全对立的立场吗?” 美目因惊讶而瞪得大大的,白凤公主问道:“你相信三佛台的猜测,他们是第三个立场完全不同的帮派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不但立场不同,我猜测那一派的统领人物也有着与三佛台一样的野心,要独霸武林。” 白凤公主道:“只凭猜测?” 寒松龄道:“从应天僧的口中,以及他们放倒三佛台的人的口中,我知道那个帮派很早很早便已有人渗透到三佛台的组织里去了,回此,对他们,我也许比三佛台还要了解得多些。” 白凤公主不安地搓搓手道:“那我们岂不又多了个敌人?” 寒松龄笑了笑道:“不错,不只我们,大家全都有两个敌人。” 白凤公主轻“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下来。 荫人依偎在一起,沉默了好一阵子,白凤公主突然又开声道:“松龄,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寒松龄笑了笑道:“最好是与争斗无关的事情。” 白凤公主道:“的确无关,但是,我仍然相信我最初的想法,一定不会错。” 寒松龄一怔道:“最初的想法,最初的什么想法呢?” 白凤公主道:“那雪侠对你也许不可能完全是出于敌我的利害关系。” 寒松龄一呆道:“那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道:“松龄,我身为女人,因此,我了解女人,虽然,我说不上是什么理由来,但我却总觉得自己没有想错,我相信总有一天,我所想的会有事实证明出来,不过,松龄,我绝不嫉妒,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量小的女人。” 迷惑地望了白凤公主许久,舒臂将她揽人怀中,困惑地笑道:“白凤,你说的我完全不懂。” 白凤公主欣慰地笑着,轻声自语似地道:“有一天,-定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的。” 冷冽的北凤呼……呼……不断地在漆黑的山野里吹着,以单调尖锐的声音,卷起遍地蓬松洁白却冷冽无比的白雪,漫无止境的那么一拨一拨地吹送着,摩天岭的雪夜与别处的雪夜一样的凄冷、单调与阴沉。 驻足抬头看看满天闪烁不定的星辰,再回首看看已被夜幕吞噬的松海洞,寒松龄轻叹一声,自语道:“第一次来摩天岭,是打发那些要找你的人,第二次来摩天岭,却是送你到遥远遥远的地方去,前后相隔不足一月,唉,人事沧桑,令人叹息。” 白凤公主就站在寒松龄身侧,轻柔地道:“松龄,他说过他要一直看着我们,我相信,他绝不是要看我们叹息。” 寒松龄点头沉重地道:“是的,不是看我们叹息,走吧。” 话落大步向山下走去,白凤公主仍然走在他身侧。 山君易居贤走在最前面,距寒松龄足有十五六丈,对下山的途径,他好似非常熟悉。 易居贤与寒松龄之间,是雷电追魂、四绝书生与忆莲姊妹二人,四绝书生与忆莲都是能言善道的人,虽然相处没多久,但同仇敌忾的气氛,却很容易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陌生与隔阂,因此,此刻两人已然谈笑自若了。 雷电追魂生性直爽,但却不擅词令,由于四绝书生正与忆莲谈得投机,使他失去了谈话对象,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忆兰扯着,每一句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非常不自在,但却又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忆兰平常也很少说话,与雷电追魂当然更无话可说,因此,这两个人之间,就形成一问一答的局面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四个人,白凤公主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松龄,你看他们四个人能不能相处得来?” 寒松龄向前看了一阵道:“目前是相处得不错。” 白凤公主追问道:“日后呢?” 寒松龄怔怔道:“日后的事,谁敢预料呢?” 白凤公主侧过脸来,突然正色问道:“你看忆莲姊妹二人,是否能配得上你那两位兄长吗?” 一听白凤公主语气十分认真,寒松龄不由一呆,迷惑地问道:“你怎说出这种话来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原本是两相情愿的事,怎么提起什么配与不配的话来?” 白凤公主道:“我怕他们会嫌她姊妹俩出身不高。”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语气有点反常地道:“你这么想吗?公主?” 白凤公主芳心猛的一震,一把抓住寒松龄的手,急急地问道:“松龄,你怎么这么叫我,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声音飘扬在寒冷凄清的寒凤雪野中,显得格外娇弱、惊恐。 不忍心地抓紧了白凤公主的小玉手,寒松龄道:“白凤,你的确不该那么说,江湖儿女,不谈身分如何,只重其人格如何!如果论身分的话,我又怎能配得上你呢?” 向寒松龄身上靠得紧了些,白凤公主轻声道:“人家并不是存心那么说的,我看他们谈得挺投机的,因此,怕你那两位兄长嫌弃她俩,所以才那么问嘛。” 寒松龄道:“那就好了,对他俩,我虽然相处没多久,但我相信他们绝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寒松龄虽然一直在与白凤公主谈话,双目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山君易居贤。 这时,初更将尽,众人已翻过第——道山岭,突然,前面的山君易居贤在岭脊上站住了。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动道:“看来,情况就发生在岭的那一边了。” 白凤公主一怔道:“什么情况?” 寒松龄向前指了指道:“到岭上一看就知道了,咱们走快-点吧。”话落加紧脚步向岭上赶去。 前面雷电追魂等四人,似乎已发觉情况不对了,也正自加紧脚步向岭上走着。 寒松龄与白凤公主一到得岭上,山君易居贤已迫不及待地转向寒松龄道:“寒公子,老夫功力有限,能视度太近,方才一上得山岭,听到坡下好像有叱喝声,寒公子,你看看是否有人在坡下争斗?” 事实上,山君易居贤说话的时候,寒松龄已运功向下看过了,易居贤话才说完,他就开口道:“方才我看过了。” 山君易居贤道:“在哪里?”话出口才发觉不对,但已无法收回了。 寒松龄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道:“附近五十丈之内,没有人在打斗。” 山君易居贤一呆,立刻又改口道:“可能是老夫听错了。” 寒松龄抬臂向左前方五十丈外的一处断崖下一指,道:“如果打斗的人是在右前方五十丈外的那段断崖之下,我们在这里绝对看不到的” 雷电追魂闷了半天,闻言忙开口道:“反正是顺路咱们何不稍绕点路过去看看?” 寒松龄道:“也好,我相信易大侠不会听错的。”话落并不去注意易居贤神色的变化,当先移步向右下方的断崖走去。 众人看不了那么远,不知那断崖的方位,只好跟在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身后走。 约莫走出了有五六丈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大笑道:“哈哈……久闻我家公子说,雪侠艳如天仙,轻功盖世、今夜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姑娘.你可曾找到那姓寒的小辈的尸体吗?一听到”雪侠”二字,寒松龄不由自主的脚下一慢,除了白凤公主之外,其他人已认准发声处,飞身扑去了。 白凤公侧侧脸望着寒松龄道:“松龄,看样子那位雪侠姑娘是被骗了。” 寒松龄大惑不解地道:“他们怎么会安排她呢?” 白凤公主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她了。” 寒松龄仍然不解地道:“为什么?” 白凤公主笑笑道:“你想想看也知道,除了地之外,他们安排谁来取信我们比较方便呢?紫金,是他们三年来辛苦得来的,他们既然知道胜不了你,拿紫金来,岂不是等于来送礼吗,飞鹏帮?他们在摩天岭又奈何不了他们,而且与他们斗,势必得多调集些人手不可,那时,再碰上我们,他们要损失多少呢?因此,只有把雪侠设法调来,才是最上策。” 寒松龄道:“他们就准知道她会来吗?” 白凤公主笑道:“这个你猜不出来吗?” 寒松龄俊脸一红道:“我实在想不通。” 白凤公主道:“松龄,在这一方面,你比不上他们,也比不上我。” 寒松龄道:“你猜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道:“不是猜,而是确实知道。” 寒松龄道:“确实知道?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道:“松龄,为了感情!” 寒松龄呆了一呆道:“为感情,你指的是她与我?”语气显得有些发毛。 白凤公主低声道:“不是你与她,松龄,她与我一样,是她对你,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很敏感,事实上,那时候我就这么想了,松龄,不要说不可能,世间有很多事情是超越常理规范之外的,不信,我们过去看看吧!” 寒松龄的确无法相信一个自己连她年龄姓氏都不知道的女子,会为他赴汤蹈火,道: “好吧,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活落与白凤公主一齐飞身向断崖扑过去。 断崖离地约有十五六丈高,崖下是一片乱石山坡,虽有白雪覆盖,仍显得凹凸不平。 背贴着众人脚下的崖壁,站着一个云鬓散乱的少女,由于背对着众人,是以,无人看清她的真面目,她身上的白绸貂皮衣裤,已有多处染满了鲜血,红白相映,格外刺眼,显然,她伤得不轻。 在他对面五六尺处,散立着四个老者,其中两个,寒松龄认得的金流星与魁星刀,在两人之间的另外两个胖老者,寒松龄未曾见过。 似乎并不急着下手,金流星冷冷地残酷地笑了一声道:“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这不是解开问题的办法啊!” 白衣少女突然开口冷声道:“金流星,有本事你只管上来就是了,少说废话。” 魁星刀抢口大笑道:“哈哈……雪侠,你伤得如何,不只你自己明白,老夫等也看得出来,真没想到,嘿嘿,为了寒松龄那小子,你竟连自己的生死全忘了,哈哈……姑娘,你这份感情,嘿嘿,只怕到了九泉,找都找不到你那意中人表白呢!” 一挺腰杆,白衣少女站直了身子,冷冽地道:“你是说,寒松龄没有死?” 魁星刀冷冷地道:“他的确没有死,不过,雪侠,老夫实话实说,如果你不跟我等回去,老夫可以保证你必死无疑。” 白衣少女呆了好一阵子才道:“你不是说他伤重垂死了吗,还有,那些属于浪子的东西,你们又是哪里拿来的呢?浪子其人,我曾见过,他的兵器,我认得。” 魁星刀得意地笑道:“老夫如果不那么说,你又怎么会来呢,至于浪子,他早已尸冷多时了。” 雪侠闻言冷笑一声道:“向飞,今夜,你的鬼计算是得逞了,这笔帐本姑娘绝不会忘记的,咱们走着瞧吧。” 金流星冷声道:“雪侠,要走你也得跟着老夫等人走。” 雪侠冷笑道:“寒松龄既然没伤在你们手中,本姑娘可没那份闲情在这里与你闲扯了,至于走嘛,哼,本姑娘一向有自己走自己愿意走的路之自主能力,不劳各位带路了。”话落暗中强提真力于双腿之上,准备突围。 两个一直没开口的胖老者,右边一个突然冰冷冷地道:“小妞儿,再想逞强,我看你是自找苦吃。” 雪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抗声道:“两位卜老前辈乃是世外之人,江湖之上,尽人皆知,黑白双星一向不插足江湖恩怨,晚辈与两位老前辈毫无瓜葛,两位既已伤了晚辈,既无深仇大恨,何必赶尽杀绝呢?” 语气恳切,但却不敢顶撞,显然,雪侠所惧的就是他们两个。 右边那个一张脸胖得近似水肿般的白面老者,细眼一睁,寒芒闪射地盯着雪侠道:“小妞儿,你不该助那姓寒的。老夫实话告诉你,我们黑白双星之所以多年埋名深山,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孔雀真人那老杂毛。” 崖上的寒松龄俊脸上突然浮上一抹杀机,凝而不散。 雪侠道:“两位前辈,孔雀真人业已过世,两位前辈心中积怨也该消除了才是,怎么……” 黑胖老者大嘴一张,露出稀稀落落的几颗黄牙,狂笑一声道:“鬼话……哈哈……小丫头,不要说你此刻已掌握在老夫手中了,就算你未与老夫动手之前,这种话你也不配说,没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跟老夫等走?说!” 雪侠忍无可忍,冷笑了一声道:“卜运天,人死不过头点地,你们以江湖前辈身份,合四人之力,对付我雪侠一个武林后进,雪侠虽死,亦不为耻,要雪侠跟你们走,那是做梦,长话短说,四位上吧,雪侠绝不含糊你们。” 黑胖老者黑脸突然一沉,冷冰冰地道:“好个利嘴丫头,老夫定要教训教训你!”话落昂首阔步向雪侠走过去。 雷电追魂生性刚烈正直,眼见四个江湖前辈围困一个身受重创的少女,心中已气得发慌了,再见四人对雪侠恳求之言,当成笑话,更难忍,要不是四绝书生一直拉住他,只怕他早已下去了。 回头看看寒松龄,四绝书生轻声道:“盟主……” 寒松龄点点头。 四绝书生见状朗笑一声道:“哈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此非欺人之言也,哈哈……” 雷电追魂实在气极了,怒声道:“宫二弟,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猴子虽为畜类,还知长幼之分,这些老王八龟孙子,称之为畜类,岂不高抬了他们了。” 两人的话声,使黑胖老者停住了脚步,四人的目光,一齐向崖上望过来,目力所及之处,全都为之一怔。 四绝书生朗声道:“云大哥之言,道尽小弟意未及之处,高明高明。” 这时,金流星与魁星刀已分别认出了寒松龄与雷电追魂。金流星曾吃过雷电追魂的苦头,再加之身上重创初愈,在心理上,就觉得有些惊慌,急忙低声向身侧的白胖老者道: “老前辈,那女娃儿身侧站的就是寒松龄,方才那两个说话的,黑衣的是云下龙,白衣的是宫寄霞,都是咱们三佛台的死对头。” 白胖老者做然冷笑一声道:“正好,这叫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就一发把这批狂妄小辈全解决掉了吧。”话落抬头望着寒松龄道:“你就是寒松龄吗?” 一听到“寒松龄”三个字,雪侠突然转过身来,美目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停在寒松龄的俊脸上。 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咱们又相逢了。” 目光从寒松龄脸上转到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蛋上,雪侠突然呆了一呆,才以怪异的口气道:“寒松龄,两次相逢,情况却全不相同了。” 寒松龄还没来得及开口,突见金流星双肩一晃,俊脸上变,才待跃起。突见黑影一闪,耳边立时响起雷追魂暴烈的声音道:“暗箭作人,老王八,你是越来越不长直了!” 声音才浇,突听“叭”的一声,接着响起一声痛哼,金流星抚面,退出七八尺远,指缝中,鲜血进流着,这鞭还着实轻呢。 白胖老者突然转向雷电追魂,阴沉地冷声道:“小辈,好身手,来,老夫领教领教你几招。,” 山君易居贤眸子一转,飞身扑落在白胖老者面前,冷声道:“老夫陪你走几招吧!”话浇不等对方开口,又道:“云老弟,你去对付发那个金流星吧,这个交给我了。” 白胖老者冷声道:“你是谁?” 山君易居贤冷声地道:“老夫山君易居贤,老我,你可就是黑白二星中的白煞星卜运仁?” 白胖老者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老儿,来来来,你先吃老夫-掌吧。”话落忽的一掌推了出去,狂凤随掌而去,刮起一片白雪,见状可知,这一掌,他是用了全力了。 山君易居贤也不是弱者,见掌冷笑一声,忽的也推出一掌道:“来的好!” 话落刚猛的掌凤已随掌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两人面前的雪地,陷下去足有七八尺深,在飘动飞扬的飞雪中,两人各自向后退出了四五步远。 寒松龄心头一动,暗忖道:“此人功力竟然不在易居贤之下,看来三佛台下真个是高手如云了。”- 掌末分出高下,山君易居贤突又大吼一声道:“你也接老夫一学试试” 话落飞身跨步,拍出-掌。 白煞星卜运仁也不干示弱地大喝一声,硬接上来,结果仍是个势均力敌之势,两人各自退了四五步远,谁也没占到便宜。 彼此对望了一阵,接着双双大喝一声,同时扑向对方,缠斗起来。 一时之间,兔起鹊落,令人目不暇接。 金流星一见白煞垦卜运仁被山君易居贤截住了,心中虽然自知抵不住雷电追魂云飞龙,却已没有选择余地了,紧紧手中的流星锤,猛然大喝一声,抢先向雷电追魂攻了过来。 二次交手,雷电追魂对他的武功已有了解,冷笑一声,黑黑的长鞭一抖,闪身迎击了上去。 这两个人用的都是长兵器,扑击的形势,与山君那边的短兵相接的情形,又截然不同了。轻轻地扯扯寒松龄的衣袖,白凤公主低声道:“等一会儿你下去之后,我去替那位姑娘包扎伤势好吗?” 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道:“你有刀伤药?” 白凤公主道:“没有啊,但是,芝药可以用啊!” 寒松龄急忙探手人怀掏出两片道:“对,这个可以用。” 白凤公主伸手接过来,道:“也许用不了这许多。”话落又转向寒松龄道:“我可以劝她跟我们-道走吗?”言下并无嫉妒之意。 寒松龄摇头道:“最好不要那么做。” 白凤公主-怔道:“为什么?” 寒松龄道:“我说过,我与她不会是同道,与其到时干戈相向,倒不如此刻就分开的好。” 白凤公主低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那时我们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法也不一定。” 寒松龄仍然摇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呢?”话落语气一变,转脸望向崖下道:“我得下去了。” 这时,崖下的魁星刀正缓步向雷电追魂与金流星打斗的地方走过去,四绝书生朗声道: “向兄请留贵步,小弟来陪陪你吧。”声落人已飞身扑落在魁星刀身前五尺处。 停住脚步,魁星刀向飞翻腕拔出背上厚背钢刀,一指四绝书生道:“姓宫的,老夫等着你,来吧!” 一挥手中折扇,四绝书生宫寄霞道:“向兄对小弟的语气与方才对付那位受伤姑娘的神态,判若两人,倒使小弟不好思先动手了。” 老脸突然一红,魁星刀恼怒地大喝一声道:“见鬼啦,接招。”话落厚背钢刀一振,接着向外一圈一点,洒起一片寒芒。 四绝书生嘴里虽然说得轻松,私底下却早已有所戒备了,身子一侧,折扇一翻,斜刺里抖出一片扇影,卷向魁星刀向飞,出手迅捷无伦。 就在两人刚搭上手的时候,寒松龄飘身一闪落在黑胖老手面前。 黑胖老者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眼,冷做地道:“你,就是寒松龄?” 寒松龄冷漠地点点头道:“尊驾大概叫黑煞星卜运天吧?” 黑胖老者冷森森地道:“你就只知道老夫的名号吗?”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的名号,寒某是方才才知道的,朋友,你一定以为寒某不该方才才知道是吗?” 黑煞星卜运天冰冷地道:“这只证明你孤陋寡闻。” 寒松龄也冷冷地道:“另一个可能,就是尊驾的分量还不到让寒某记住的程度。” 黑煞星卜运天冷笑道:“嘿嘿,小子,孔雀真人那老杂毛当年一定没向你提到过老夫二人,否则,你小子就会知道今天不该在老夫面前现身了。”’寒松龄冷冷地道:“所谓得意不可再往,两位实在不该忘记这句至理名言,两位当年之所以能保全那两颗狗头,主要是你们碰上了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今夜可就不同了。” 轻蔑地指着寒松龄,黑煞星冷森森地道:“你是说老夫遇上了你了?” 寒松龄冷冷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黑脸突然一冷,黑煞星狂笑道:“哈哈……小辈,我看你是活腻了,来来来,老夫让你先攻三招。”,星目中冷芒一闪,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在寒某面前端架子,你那双狗眼算是瞎了。” 黑煞星大怒,厉吼一声道:“放屁,小辈,废话少说,动手吧!”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朋友,你可准备好了,注意你的右颊,寒某要教训你了。” “了”字才一出口,身子突然一晃,接着响起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 就觉得眼前一花,右颊猛然挨了一记震得头昏眼花的重击;不由自主地向左横跨出一大步,黑煞星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两颗黄牙。 这一记耳刮子,算是把黑煞星的傲气全打掉了,他惊异地望了寒松龄一阵,气得哇哇大叫道:“好个鬼诈小辈。” 寒松龄冰冷地道:“朋友,寒某曾提醒过,叫你留意。” 黑煞星无话可说,冷喝道:“有种你再试试。” 寒松龄冷冷地点点头,缓慢地道:“朋友,这次是左颊了,你可留心了。” 黑煞星这次可不敢大意了,全神贯注地盯着寒松龄的双臂,全身聚满了功力。 对黑煞星钓神情视如无睹,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可准备好了吗?” 黑煞星冷喝道:“少废话。” 星目中冷光一闪,寒松龄哼一声道:“着打。” 眼前突见人影一闪,黑煞星双臂同时向上一抄,却抄了个空,手一落空,就知道不对,头还没来得及偏,黑脸上又挨了一记重的,直打得他双眼金星乱冒,张口含血吐出三颗大黄牙。 不但傲气被打掉了,这时,连信心也开始动摇了,一丝恐惧的念头,如灵蛇般的开始在黑煞星心中钻动了。 冷森的目光盯着两颊浮肿的黑煞星,寒松龄阴沉地道:“卜运天,当年你们不是孔雀真人的对手,今天,你们仍然不是我寒松龄的敌手,唯一不同的是,你们当年遇上的是个慈悲的出家人,而今夜,却遇到了我两手沾满血腥的寒松龄。朋友,这是你们的不幸。” 不敢再开口叫寒松龄动手了,黑煞星卜运天暗自忖度了一阵,突然暴喝一声道:“接掌!”声落双掌齐出,对准寒松龄胸口推到,出手的速度和威力与白煞星卜运仁不相上下。 白煞星的掌力寒松龄曾见过,当下不敢大意,冷哼声中,挥手单掌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雪地陷下去五尺方圆的一个大洞,气流卷起的飞雪,直飘起七八丈高。 寒松龄双足陷入浮雪中有五尺多深,人却凝立原处未动。 黑煞星卜运天向后连退出三步,浮雪直没到膝盖,虽然处身在冷冽的寒凤中,他额上却已开始冒出汗珠子了。 冷冷地盯着黑煞星狼狈的形态,寒松龄阴冷地道:“朋友,你的时辰就要到了。” 跃身拔出双腿,黑煞星卜运天翻手拉出背上一柄乌黑的长剑,阴沉地道:“小辈,只怕是你的时辰要到了。” 就在黑煞星拔剑的同时,雪侠脱口惊叫道:“寒少侠小心,他剑上有毒。” 在关外武林道上,寒松龄的武功与冷酷得近似残忍的手段,虽然已掀起了巨波大浪震晃着人心,但是,他的长相与年龄却足以使每一个初次见到他的人,对那些传说大打折扣,此刻,卜运天的心理就是这样。 注定缓步走向他的寒松龄,卜运天本可以突起发难以收先声夺人之效,但他却认定没有那个必要。 就停步在卜运天的面前,距离近得使人立刻会想到那是一种蔑视,瞪着卜运天,寒松龄冷冷地道:“卜朋友,你们黑白双星在关外恶迹昭彰,但却无人敢动二位,寒某一直没想通是什么道理,直到现在。” 毫不示弱地盯着寒松龄,卜运天冷森森地道:“现在可是想出道理来了?” 俊脸一片冷漠,寒松龄道:“不错,现在想通了,二位靠的是三佛台。” 卜运天冷笑道:“还有行侠仗义的勇气吗?” 突然奇异地笑了一阵,寒松龄冰冷地道:“行侠仗义,朋友;你看姓寒的像那些悲天悯人、寄望着邪恶之徒重新做人的侠义中人吗?” 会错了寒松龄的意思,卜运天冷冷地道:“小子,你想抽身?” 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龄道:“朋友,你觉得有那种可能性吗?’’卜运天担心着老二抵不住山君易居贤,因此没有心思去推敲寒松龄话中含义,冷声道:“小子,你何不开门见山的直说,老夫可没有时间与你乱扯。” 寒松龄冷淡地笑了笑道:“很好,寒某也同样的没有时间与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闲聊。”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沉冷冽地道:“卜朋友,寒某虽非什么侠义中人,但今天四位却是死定了,朋友,你死的理由就因为你是三佛台的走狗。” 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惊魂动魄的凄厉吼声,声音虽然不是发自卜运仁口中,但却已足够令卜运天不安了。 忍不住一转脸,卜运天恰好看到金流星被雷电追魂云飞龙一脚踢出两丈多远,滴滴鲜红刺目的鲜血,一滴滴的从云飞龙左手斜握着的短剑剑尖上滴着。 “朋友,你的下场会比他好些,起码,你用不着流血。” 寒松龄冰冷的声音把卜运天吓了一跳,倏然扭过头来,卜运天以短促而冷酷的声音道: “寒小辈,亮剑吧。” 冷冷地,寒松龄道:“卜云天,对你,还用不着。” 又是一声惨吼,声音仍然不是卜云仁的,显然魁星刀向飞也完了。 情势突然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利了,卜运天猛然大吼一声,挥手一招“飞瀑怒潮”,手中利剑洒出漫天冷芒,凤起云涌般地卷向寒松龄,手法快得令人眼花。 距离近在飓尺,卜运天深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就算取不了寒松龄的性命,最低限度也要让他带点彩头。 然而,事情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只觉得寒松龄晃动了一下,眼前便空荡荡的-无所有了,急如狂凤暴雨的一剑,就那么完全落空了。 “卜运天,依靠三佛台,你曾得意地横行过,但是……” 听声辨位,卜运天左足足跟支地,旋身连攻出七剑,范围广达两丈方圆。 “但是,那得意的代价,却是二位的两条命。”这次,声音就在头顶上。 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这该是个大好时机。卜运天原本向四周挥动的利剑,突然改了方向,如同一朵银色浮云,平整迅捷的向上托去,这次,他看清寒松龄的位置了,虽然高在二丈以上,但他相信除了垂直落下来之外,寒松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心中的紧张,立时消除了不少。 寒松龄的确是在垂直向下落着,但是,落下六尺左右之后,右手突然向下连拍出四五掌。 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但是,卜运天却突然觉得剑上如同压上了一座自己无法举起的山岳,而且,那山岳的重量,正随着寒松龄急剧下降的身子加重着。 虽然,卜运天有十二成把握这样坚持到底,必能把寒松龄断送在自己剑下,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能支持得住那种急剧增加着的压力。 那朵原本托上去的剑云开始向下沉了,卜运天挥动的手臂也越来越慢了。 青筋根根暴浮在卜运天的太阳穴上,他用力过度而血丝密布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下降的寒松龄,手中的剑除了下降再下降之外,却丝毫无法迎上去。 那份自信与把握,被他自己不争气的右臂完全摧毁了,卜运天大吼一声,飞身向后倒射出五六尺远,在他落地的同时,寒松龄双足也落在雪地上了。 “卜运仁,往哪里跑。”这是山君易居贤的声音。 喘息不定的卜运天,眼看着老二卜运仁向坡下飞逃而去,也眼看着山君易居贤追了下去,第一个涌上脑海的念头就是想逃。 冰冷地,寒松龄道:“朋友,你该有自知之明,你快不过我。” 心头突然一沉,卜运天呆住了,他相信寒松龄比他快。 收回目光,卜运天苍白着脸,冷笑道:“姓寒的,老夫自知确实快不过你。”话落深深吸了口冷气,提足了全身力气,他冷声道:“姓寒的,你吩咐吧。” 声音平淡得使人觉得全身发僵,寒松龄道:“卜朋友,你的命。” 虽然明知道这将是必然的后果,但是,寒松龄的冷漠与平淡,却使卜运天呆住了。 呆望了寒松龄许久,卜运天才淡然地道:“姓寒的,没有理由与借口?”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以为用不着。” 低头看看手中的剑,然后,缓缓地举了起来,卜运天此刻突然觉得这柄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利器,指向自己时,竟然如此沉重。 调转剑尖,指向自己心窝,慢慢的,他把剑尖抵住在衣服上,虽然,依旧硬朗地站在那里,那张老脸却已白得毫无血色了。 盯着寒松龄,卜运天强自镇定地冷笑了一声道:“姓寒的,想听几句仟悔的话吗?” 寒松龄冷淡地道:“朋友。你我都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是吗?” 缓慢地点点头,卜运天道:“不错,是没有那个必要,姓寒的,言辞与武功上,你都占尽了先机。” 寒松龄淡淡地道:“可要寒某助你一臂之力吗?” 老脸突然一沉,卜运天猛然一咬牙,右手用力向胸前一拉,锋利的剑刃轻快地穿胸透背而出。 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两三步,卜运天吃力地道:“老夫用不着你。” 冷漠地点点头,寒松龄道:“卜朋友,撇开你我的立场说一句,你算得上是条汉子!” 颤抖的手臂使尽全身力气把剑拉了出来,血如疾箭般的向前喷洒而出,卜运天颤声道: “出……出自你……你口……难……得”“得”字在他仆跌在雪地上的时候吐了出来,也是他有生之年说的最后一个字。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互望了一眼,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的脸色不大正常,因为,寒松龄的不动声色的神态,使他们觉得奇怪,也觉得难以了解。 由激烈的变动中突然归于静寂,这种急剧的变迁使人觉得格外难以忍受。虽然,这种时间还没有多久,已使在场的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觉得如同静立了一整夜。 第十章 毒竹君与桃花神 四绝书生脑筋比雷电追魂灵活,向雷电追魂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寒松龄走了两步,干咳-声,道:“盟主,易居贤追卜天仁去了,要不要本座或云大哥去一个人看看?” 淡漠地摇摇头,寒松龄道:“不必了,我看易居贤会回来的。” 僵局一打开,雷电追魂就觉得有话说了,抢口道:“会不会被那家伙溜掉?” 看看四绝书生,寒松龄突然深沉地道:“我想他们不会让他活着。” 雷电追魂一怔道:“他们?他们是谁?” 四绝书生明白了,心说:“他年纪比我轻,看的想的却似乎比我更远,上苍赋与他的大多了。” 寒松龄没有直说,只淡淡地笑道:“我想宫兄已经知道了。” 四绝书生道:“他们是指三佛台的人。” 雷电追魂神色一变,道:“你是说咱们周围始终有他们的人盯梢?” 四绝书生道:“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啊。” 雷电追魂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咱们呢?” 四绝书生看着寒松龄道:“他们已来找过了,但却发现硬碰行不通。” 雷电追魂心直口快,脱口道:“那盯着咱们又有什么用呢?不是等于白费时光与人力吗?” 四绝书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再次转到寒松龄冷静出奇的俊脸上,似在等候他的答案。 淡淡地,寒松龄道:“起码他们始终知道咱们的动向,一等援手赶到,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咱们。” 雷电追魂想了想,突然道:“敌暗我明,这,这可不大好,。盟主,我以为咱们得想个法子。” 四绝书生道:“摆脱他们?” 眸子中杀机一闪;寒松龄道:“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那边白凤公主主仆三人已把雪侠的伤包扎好了,忆莲已急步向寒松龄走了过来,使雷电追魂不得已到嘴边的为什么三个字又咽了下去。 走到寒松龄面前,忆莲低声道:“寒公子,那位姑娘说她要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寒松龄一怔道:“为什么不告诉白凤呢?” 忆莲轻声道:“不晓得,也许,她不相信公主,不过,公主也希望你不要拒绝她。” 寒松龄猜想得出白凤公主这么说的主要目的在哪里,但然一笑道:“好,我过去。” 寒松龄才走到崖下,白凤公主已向忆兰姊妹使了个眼色,迅捷地退到四绝书生二人附近去了。 彼此对望了一眼,雪侠粉脸红了一红,樱唇启动了一阵子,但却说不出话来。 轻轻地咳了一声,寒松龄开口打破了沉寂,道:“姑娘,你我又重逢了。” 雪侠轻嗯了一声,道:“而且,仍在这座山上,只是,有些事情已有了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是吗?” 寒松龄一怔道:“姑娘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变化?” 突然抬头望着寒松龄,雪侠道:“寒大侠,首先我得先恭喜你得了一位艳名动武林的红粉知己,对吗?” 由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中,寒松龄看到了一种他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奇异光芒,他说不出那光芒代表的是幽怨还是失意,总之,那光芒流露的时间虽然极其短暂,却使人有无法忘却的感觉。 “寒松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姑娘那‘恭喜’两个字,却用得不恰当。”寒松龄的话没有半点虚假,的确,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粉脸上的怪异神情突然消失了,雪侠又恢复了原有的调皮本色,笑了笑道:“以后事实总会有个明白的交待的,是吗?寒大侠。” 寒松龄道:“是的。” 雪侠岔开话题,突然问道:“寒大侠,我要单独与你谈谈;你不觉得这举动有些鬼祟吗?” 寒松龄一呆,突然笑道:“姑娘这么说,那两个字便更用不上了。” 粉脸突然一整,雪侠道:“寒大侠,我们总共也没有见几次面,如果我此刻突然提出一个要求,你会答应吗?” 虽然觉得她的言行有时使人穷于应付,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无法拒绝,只好谨慎地道:“只要寒某力所能及,绝不使姑娘你失望。” 雪侠凝重地道:“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寒松龄道:“姑娘请说!” 盯着寒松龄明亮的眸子,雪侠郑重地问道:“寒松龄,老实说,你原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鬼鬼祟祟的?” 她的话听起来,绝不像认真的话,但她此时的表情,却足令任何人都能看出不是开玩笑的。 寒松龄凝重地道:“姑娘,你叫我怎么回答?” 雪侠道:“简单之至,只说出你当时的感觉就行了。” 寒松龄慎重地道:“你相信?” 雪侠道:“相信一个人并不容易,是吗?但我却这样问你了,寒大侠。” 寒松龄点点头道:“姑娘,寒松龄此刻不是正在单独与你谈吗?” 雪侠脱口道:“也许……” 截住他的话,寒松龄抢口道:“姑娘,如果有也许的成份在的话,在她们离开之前,我会告诉你,你我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当着她们的面说的。” 缓慢地把目光从寒松龄脸上移开去,雪侠自语似地道:“是的.你的确可以这么说,也许,我不该多此一问。”话落突然正色道:“寒大侠,你知道我们怎么会又在这座山上相遇吗?” 寒松龄心头突然一震道:“这是第三次。”-雪侠道:“事不过三。” 俊脸更加凝重了,寒松龄道:“与上两次相同?” 雪侠笑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也应该算没有超过。” 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艳丽逼人的白衣少女,寒松龄不知该说什么了。 雪侠轻轻地问道:“听说过荒城孤剑这个绰号吗?” “姑娘指的是有惊电剑之誉的荒城孤剑?” 雪侠道:“正是他,你对他还知道些什么?” 俊脸突然一凛,寒松龄道:“荒城荒漠伴日月,孤城孤剑独称王。” 雪侠道:“这两句百年前就流传着了,对最近的,你知道些什么?” 寒松龄道:“二十年以前,中原武林道上,有个少年人听说被荒城城主接进大漠中去了。” 雪侠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那人并不是中原人,而是关外的人,对那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寒松龄想了想道:“荒城无人去过,但传说中只住一个人,因此称之孤剑,所以,那人必已成为城主了。” 雪侠点点头道:“还有呢?” 寒松龄道:“据说那人是个孝子,母子相依为命,只是,没听说他进大漠时,有没有携母同行?” 轻轻叹息一声,雪侠道:“带去了,因此,现在他把他母亲送回来了,人到临终前,也许都会想到要落叶归根。” 寒松龄一怔道:“你是说他送他母亲的尸骨还乡?” 雪侠道:“不错,只是,他母亲的尸骨并未落叶归根。” 寒松龄有点明白了,脱口问道:“这与寒某有关联吗?” 雪侠道:“尸骨落在三佛台的爪牙手中了。你说过,他是个孝子。” 寒松龄心猛然往下一沉;道:“我明白了。” 深深地凝视了寒松龄一眼,雪侠突然道:“那我走了。” 寒松龄本能地脱口道:“姑娘,你的伤……” 芳心上涌一丝暖意,但未流露出来,雪侠淡然一笑道“皮肉外伤,算不了什么。”’寒松龄道:“这山区中,随时可能再出现三佛台的爪牙,姑娘负伤,身手不便,独自……” 雪侠突然笑道:“你替我担心?” 寒松龄道:“姑娘三次助我,寒某一无所报,姑娘以为寒松龄真的是个……” 再度截住寒松龄的话,雪侠半真半假地道:“寒大侠,说实在的,我如果死在他们手中,比活着对你更有利,我说的是实话,不要问我为什么,我说过,事不过三,下次相见,你我可能就不会是朋友的立场了。” 寒松龄一怔道:“姑娘……” 雪侠抢口道:“遇见过应天僧齐海生吗?”- 个不祥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寒松龄急声道:“他与你是一起的?” 仰起粉脸看着凄冷昏黑的夜空,雪侠生硬地道:“你说对了,对了,寒松龄,日后的事实会告诉你,我今天说的全是实话,不要以为我曾给过你什么恩惠,我那么做,对自己这一边有利。”话落,沉重地轻叹一声,笑了笑道:“自古多情空余恨……”话落突然转身,纵身向雪野中飞驰而去,只几个起落便消失于夜幕中。 空洞茫然地站那里,寒松龄面前仿佛还飘动着那张带笑而目中却含着泪珠的艳丽面庞,那是她转身的刹那间留下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声音,仍在他耳边回荡着。 飞身跃落在寒松龄身侧,白凤公主惊讶地问道:“她怎么走了?” 转脸看看白凤公主,寒松龄想说些什么,但活到嘴边又忍住了,落漠地道:“走了也许好些?” 白凤公主不解地道:“为什么?松龄,为什么?” 思绪乱如麻,寒松龄摇摇头道:“日后你会明白的,白凤,现在不要再问了。” 白凤公主心中暗自打了个解不开的结,但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点点头,道:“这是巧遇?” 寒松龄道:“她是专程来通知我一件事情的。” 这时,雷电追魂、四绝书生及忆兰姊妹都已围了过来,白凤公主一怔道:“通知你,通知你什么事?” 向众人望了一眼,寒松龄道:“听说过荒城孤剑这个名号吗?” 白凤公主主婢三人一脸茫然之色,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却勃然色变,四绝书生脱口道: “大漠荒城的荒城孤剑?” 寒松龄道:“正是他。” 四绝书生追问道:“冲着我们来的?” 寒松龄点了点头。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都愣住了,神情显得非常焦虑与不安。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但是,从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这两个见面以来,从未流露过惊惧表情的人此刻的神态,白凤公主已完全体会出事态的不寻常了,望着寒松龄,她迫切地问道:“松龄,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找你?” 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龄道:“他是个以快剑出名的孝子,他要找我,就因为他是个孝子。” 白凤公室不了解这些话,其他的人,也同样的不了解地望着寒松龄。 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寒松龄道:“三佛台的爪牙盗去了他母亲的尸骨。” 四绝书生道:“那咱们怎么应付他呢?” 寒松龄淡然地道:“不必计划什么策略,他怎么来,咱们就怎么挡吧。” 四绝书生道:“与他拼?” 寒松龄点了点头。 白凤公主急声问道:“那人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对大漠瀚海中无人知其所在的荒城,武林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荒城孤剑独称王。” 雷电追魂此时突然脱口道:“那是百年前的事了,也许目下的荒城剑主根本就不行。” 四绝书生不同意地道:“武林中人一直未能忘却荒城孤剑,绝不是在怀念他们,而是时时警惕着大漠中有个威胁着中原的人。” 雷电追魂仍然不服输地道:“各人智愚不同,我不相信荒城中的人,能代代无敌于天下。” 四绝书生道:“上一代选下一代,芸芸众生之中,何愁找不到上上奇才。” “荒城孤剑”四个字在各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也使人觉得气闷、烦躁,雷电追魂涨红着脸道:“你怕了?” 四绝书生也瞪着眼道:“这是什么话?我是就事论事啊!” 雷电追魂还要开口,却被寒松龄截住了,他淡漠平静地道:“不必再争论了,易居贤回来了,大家不要再提方才的事了。” 众人沿着寒松龄注视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二十丈外山君易居贤正飞驰电掣地奔过来,手中却空无一物,这倒使寒松龄觉得十分意外。 转眼间,山君易居贤已停在众人面前,四绝书生道:“易前辈辛苦了。”山君易居贤忙道:“没什么?老夫没收拾下卜运仁。” 雷电追魂心直口快,道:“想不到双星老二的武功竟会比老丈高出如此之多。”话意显然含有不信任的成份。 山君易居贤泰然地笑笑道:“卜运仁的武功算不得什么,老夫之所以没收拾下他,无非是有意要放他一马的。” 四绝书生笑道:“你们原先彼此认识?” 山君易居贤摇摇头道:“老夫从未见过他,老夫放他的原因,是要他把老夫引到他同党那里去。” 雷电追魂道:“易前辈可曾达到目的吗?” 山君易居贤笑道:“卜运仁虽然奸猾,没把老夫引到那里去,但他们的人的藏身之处,却被老夫发现了,老夫没惊动他们,就转回来了。” 寒松龄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忖道:“避重就轻,想来这些人的身价一定远不及卜运仁高了。” 四绝书生道:“在哪里?” 山君易居贤道:“离此地有五十丈左右的一座石洞中,寒公子,咱们这就去吗?” 寒松龄笑了笑道:“既是顺道,咱们就去看看吧。” 山君易居贤转身道:“老夫带路走!”话落当先起步向前驰去。 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跟在他身后,然后是忆兰姊妹,白凤公主与寒松龄走在最后。 寒松龄刚刚起步,耳边突然响起一缕细小的声音道:“寒公子,别忘了带着那几个兔崽子抢来的石盒。” 寒松龄一怔,停住脚步,回头向石崖上望去。 “小子,不要找我!记住我的话,把那石盒子交给荒城孤剑,你就没麻烦了。老要饭的走了。” 心知无法找出那暗中说话人了,寒松龄把方才听到的话思索了一遍,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忖道:“如果传话的人说的是真的,易居贤这一着可错得要令三佛台上下都要气昏了。” 停步转身迷茫地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道:“松龄,你笑什么?” 转身回来,寒松龄道:“我笑那易居贤因小失大,阴错阳差地把三佛台的全盘大计完全毁灭了。”话落大步向白凤公主走去。 白凤公主仍然不解,道:“为什么?” 寒松龄道:“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走,一边走一边告诉你。” 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不大工夫便已到达,这里是另一个不算太高的山崖。 停在崖上,白凤公主道:“你是说那石盒中放的是荒城孤剑他母亲的尸骸?” 寒松龄道:“我想是的。” 就在这时,崖下响起了连声惨号,白凤公主变色道:“我们快下去吧!”‘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龄道:“不用急,那些东西,绝抵不住他们。” 白凤公主迷惑地道:“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把盗得的东西存放在他们的老巢中或者运回总坛去,而却偏偏带到荒无人迹的山上呢?” 寒松龄道:“开头我也不明白,现在却想通了,事情很明显,荒城孤剑的能为,他们关外无人堪与之匹敌,固此,他们怕他查寻或截回去。当然,荒城孤剑绝不可能想到他们会往人迹少到的荒山野岭上运啊。” 白凤公主闻言恍然大悟,道:“他们可真奸猾。” 寒松龄笑笑道:“江湖岁月原本如此,你觉得可怕吗?” 白凤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崖下已响起雷电追魂气恼的声音道:“七八个人,就没有一个像样的,放走了一个卜运仁却换回来这些脓包,可真不划算。” 寒松龄面色一变,沉声道:“咱们下去吧,那边的事,看来他们已全解决掉了,走!” 声落飞身跃下崖去,白凤公主紧跟在他身后。 才落地,就听四绝书生道:“云大哥,少说两句行不行?” 山君易居贤老脸上并无气恼之色,心中暗忖道:“你们划算,我们可就不划算了。”转念间,故意沉重地道:“云少侠说得极是,老夫不该放走那卜运仁。” 目光在洞中那些尸首上扫了一眼,寒松龄明亮的眸子中突然奇光一闪,盯着一个长有五尺、宽约二尺厚用黄绩包着的扁平盒子,意味深长地道:“我的看法正好相反,百十个卜运仁,只怕也抵不过咱们今夜得到的。” 山君易居贤以为已被寒松龄看出了破绽,老脸不由一紧,脱口道:“寒公子此话怎说?” 眼睛仍然盯在那黄竣包着的扁平盒子上,寒松龄若无其事地道:“不过,目下寒某尚不敢确定。”话落大步向盒子走去。 在场的人,除了白凤公主以外,谁也弄不明白寒松龄的话指的是什么,只怔怔地看着他。 在扁盒子前蹲下,寒松龄伸手摸了一下,便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我果然没有说错。” 雷电追魂心中对山君始终存有不满的成见,见状忍不住道:“那盒中装的可是什么稀世奇宝吗?” 没有理会雷电追魂话中的含意,寒松龄只淡淡地笑了笑道:“咱们带着这石盒走吧。” 话落就要俯身去拾。 为了探测寒松龄是否已看破了他的行藏,山君见状急步走上来道:“老夫愿替寒少侠效力。” 平静地笑笑,寒松龄道:“易前辈太客气了,寒某不敢当。”言下并无坚拒之意。 山君易居贤俯身才待拾那石盒,突见黑影一闪,雷电追魂已抢先把盒子拿在手中,急声道:“不管怎么说,在咱们碧血盟中,易前辈都是客居身分,晚辈怎敢替盟主怠慢了客人,我拿吧!” 山君易居贤已探测出寒松龄对他并无怀疑成份,早已心满意足,哪会去与雷电追魂争执,当即道:“云大侠太客气了。日后,还望别把老夫当外人看待才好。” 寒松龄此时突然凝重无比地道:“云大哥。” 雷电追魂忙应道:“本座在。” 星目中闪射着逼人的光芒,寒松龄道:“那石盒要小心拿好!” 第一次看到寒松龄神情如此慎重,雷电追魂精神一震,暗道:“看来这还不是玩笑的勾当呢!”转念间忙道:“本座遵命。” 从寒松龄的脸色上,四绝书生也觉察出石盒的重要性了。急上前两步,站在雷电追魂身边。 寒松龄向四周扫了一眼道:“咱们走吧!” 四绝书生抬头向周围环扫一圈,只见两侧两道山岭自众人身后的矮崖开始,箕形向下延伸出去,夹成一道不算太深的山沟,众人此时,正在沟中。 望着寒松龄,四绝书生道:“盟主,走岭上还是由此山谷直向下走。” 寒松龄道:“就由这里直往下走吧。” 四绝书生道:“走这里,他们要是在岭上窥视,岂不更容易?” 寒松龄似乎早就考虑及此了,道:“宫二哥,是祸躲不过,咱们用得着闪避他们吗?” 雷电追魂生性豪放粗旷,闻言脱口道:“对,对,咱们用不着怕那批兔息子,走啦!” 四绝书生个性较为阴柔,遇事思虑较远些,心中虽然仍不以为然,但已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跟着雷电追魂向下走,一双眸子却时时注意着两侧大雪覆盖下的山岭。 寒松龄等人。跟在四绝书生之后。 雪岭上已闪耀出一丝黎明的曙光,雪野上的黎明,总是比较容易察觉的。 镇山关朦胧的影子才在箕形谷口的远处呈现不久,众人左侧的山岭上突然冲天飞射出一道带着火光的疾箭。接着,右岭上也飞射出一道,两道火光,如殒星般的同时落向谷口。 霍然止住脚步,雷电追魂回头看看身后的四绝书生迟疑地问道:“这是怎么档子事?” 四绝书生淡淡地道:“这不是废话吗?被他们围住了。” 雷电追魂一怔道:“人呢?怎么没看见人呢?” 四绝书生道:“你看不见他们,他们却看得见你,地势高,就有这点好处。” 几乎想也没想,雷电追魂道:“咱们冲上去。” 四绝书生笑笑道:“大哥,免了罢,假使打算冲的话,盟主当初就不走这里下去了,走吧!” 雷电追魂焦躁地道:“急不能一直走在敌暗我明的路上啊。兄弟,我看咱们还是问问盟主的好。” 这时寒松龄也已赶到,接口道:“云大哥,我想他们不会此时动手,那两枝明箭,只不过是通知那些找咱们的朋友,告诉他们咱们会从谷口经过而已。” 雷电追魂仍然不明其中道理,脱口道:“咱们躲开正面,让那些龟孙子白等上一阵,岂不更好?” 寒松龄摇摇头道:“云大哥,此时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中,对方只不过是企图阻挡而已。 因此,我以为目下还不是与彼等斗智的时候,咱们必须闯这一关。” 四绝书生突然明白了过来;低声道:“大哥,盟主说得对,咱们走吧。” 雷电追魂还是不明就理,茫然地望着四绝书生。 四绝书生笑笑道:“大哥,如果只为了对付三佛台下一些外围喽罗,咱们都得花上半天脑筋,只有智取而无法力闯,又岂能一举震动整个武林。” 雷电追魂恍然大悟道:“对对,如为了螳臂挡道而车改道而行,可真要遗笑天下了,走!”话落大步向前走去。 白凤公主侧脸望着寒松龄道:“这次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物呢!” 寒松龄道:“目下在关外,敢正面抵挡我们的,只有一个人。” 白凤公主道:“你是说遗世叟?” 寒松龄摇摇头道:“遗世叟不至于在阴谋未露之前与我们面冲突的。” 白凤公主想了好一阵子,突然粉脸一变,脱口道:“你指的是荒城孤剑?” 寒松龄声音有点凝重地道:“我想应该是他才对!” 灰蒙蒙的曙光罩着一望无垠的雪野,视野终极的地平线成弧形绵长地拉在天边,曙光就从那天边蒙蒙的灰空中透出,这里,已是摩天岭的山下了。” 一块高有数丈,大如小山般的大石头,高耸在箕形谷口的正中间,一柄竹剑,斜插在光滑的巨石平坦的顶端,五瓣桃花,端放在剑柄顶上。 在那光滑无一物的巨石顶上,光滑的石面,竟把这两样在乱三林立、白雪覆地中极不易被人发现的小东西,衬托得那么醒目。 寒松龄一行,在巨石下停了下来,当然,他们都看到那柄剑与那朵桃花了。 声音显得有些凝重了,四绝书生道:“毒竹君?桃花神?” 雷电追魂也凝重地道:“他们俩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动容,寒松龄淡漠地道:“等我们的。” 四绝书生搓搓手,沉声道:“盟主,你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吗?不只在关外,就是在中原上,也少有人敢惹他们。” 点点头,仍是那么平静,寒松龄道:“现在却找上门来了,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寒松龄的语气,使他周围的众人心头全都为之一沉,因为,由他的话中,听不出一点获胜的信心。 自知凭自己的武功,决非二人中任一人的敌手,四绝书生低沉地道:“盟主,咱们可以退回去,另找出路,暂时先避他一避。” 寒松龄笑笑道:“你是说咱们没有取胜的把握?” 四绝书生脸一红,忖道:“我是有自知之明,云飞龙与我不相上下,有没有把握可就全看你的了。”心中这么想,嘴里却没说出来,当下道:“毒竹君那老邪物,两柄竹剑变化莫测,合我与云大哥二人之力,或可抵得住他,桃花神的武功绝不在毒竹君之下,盟主虽然足可胜他,但是,如果那……”底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寒松龄笑道:“你担心荒城孤剑也在他们之中?” 四绝书生点点头道:“盟主,荒城孤剑只怕比那两个老邪物更难对付。” 山君易居贤此时突然插口道:“寒公子,老夫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武功,但却有自信能与桃花神那老淫物走上几百招,这段时间,也许就够盟主收拾那荒城孤剑的了。” 寒松龄笑了笑道:“易前辈主张顶上去?” 山君易居贤忙道:“贵盟中的事,老夫不敢插嘴,老夫只是愿意尽自己一份绵力而已。” 寒松龄道:“易前辈太客气了。” 心中对山君易居贤一直存有成见,雷电追魂冷冷地道:“易前辈又怎知荒城孤剑会在他们之中呢?” 心头微微一震,但未形之于色,山君易居贤心念一转,笑道:“老夫也不过只是推测而已。” 雷电追魂冷哼一声,大声道:“盟主,我不主张攻。” 望着四绝书生,寒松龄道:“宫二哥以为呢?” 向四周扫了一眼,四绝书生道:“四周都很宁静。” 寒松龄会意笑了笑道:“山雨欲来之前,往往都是如此。” 四绝书生笑笑,沉重地道:“这是被迫的?” 摇摇头,寒松龄俊脸上笑意突然消失,低沉冷冽地道:“宫二哥,你错了,被迫的不是我们。” 雷电迫魂脱口道:“盟主,你喜欢打硬仗。” 寒松龄笑了笑道:“不错,我喜欢打硬仗,不过;是有把握的硬仗。”话落转向身侧的白凤公主道:“白凤,这次也许你手中那对雁翎剑派得上用场了。” 转头看了看忆莲手中拿着的那对雁翎剑,白凤公主浅浅地笑了笑。 山君易居贤闻言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忖道:“她的武功连伍天魁都不如,又怎能派得上大用场,看来寒松龄这小子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当然,山君易居贤心目中的白凤公主仍然是当年跟着他学艺的白凤公主。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自从与白凤公主见面,就没见过她与人交手,因此,只有他俩对白凤公主的过去及现在的武功都一无所知。 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白凤公主一眼,雷电追魂又转向寒松龄道:“盟主,这一仗咱们是决定要打的了?” 凝重地点点头,寒松龄道:“不错,咱们是要打。” 低头看看托在手中的长匣子,雷电追魂突然豪气干云地道:“好吧,打就打。不过,一动上手,我可不作袖手旁观的人,盟主,这匣子怎么处理?” 四绝书生道:“你打第一阵?” 雷电追魂道:“难道第一仗还得由你打不成?” 在局势未明之前,寒松龄也不敢小看了对方,略一思忖道:“这样吧,你把那匣子交给忆兰妹妹保管吧。” 雷电迫魂闻言大步走到忆兰面前,双手把匣子递到忆兰面前,红着脸道:“姑娘,并不是我不想拿。实在是,嘿嘿……” 忆莲调皮地轻笑一声道:“云少侠,实在是这匣子大重了点是吗?” 雷电追魂在对敌时,口与手一样的似迅雷惊电,轮到对付少女可就完全变了样了,脱口急声道:“不重!真的,一点不重!不信拿拿看。” 忆莲轻巧地笑道:“盟主吩咐下来,我不拿也不行啊,当然得拿拿看唉。” 雷电追魂闻言一呆,道:“这……这……” 忆兰见状接口轻叱道:“妹妹,你那张嘴几时才能修点德?”话落转对雷电追魂道: “云大侠,舍妹生性顽皮,请云大侠不要介意才对。把盒子交给我吧!”话落伸手接了过来。 雷电追魂如释重担般地喘了口大气,急忙抱拳向忆兰谢道:“多谢姑娘。” 忆莲插道:“怎么?就不谢我吗?” 雷电追魂一怔道:“谢你?” 忆莲正容道:“是啊,谢我呀!你想想看,要不是我那么一逼问,你又怎么知道谁在为着你说话呢?” 雷电追魂和忆兰的两张脸都红了。偷偷地扫了忆兰一眼,雷电追魂突然向忆莲一抱拳,红着脸道:“在下多谢二姑娘了。”话落尴尬地转身大步向四绝书生走去。 四绝书生朗笑一胄道:“大哥,你走错方向了。” 雷电追魂一怔,止住脚步道:“没有啊!” 四绝书生正色道:“怎么没有呢:你现在的走向是朝着我呀,忆莲姑娘怎么说的,你忘了?” 似乎还没弄明白,雷电追魂道:“你是说我应该向着她走?” 四绝书生道:“她?噢,我知道了,对啊,就是向着她,你这不是说了些废话吗?” 这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雷电追魂才退去红潮的脸,立时又涨得血红,大叫道:“好好好,宫老二,连你也来寻我的开心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吧。” 那边,忆兰也气得跺着脚对忆莲道:“妹妹,都是你引出来的,你……你真是的。” 这么一闹,在场的人几乎都笑弯了腰,把那种面临强敌的紧张气氛,也暂时全冲散了。 众人笑声未息,巨石的另一面,响起一声阴沉生硬的令笑,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死在临头,还在穷开心。” 除了寒松龄之外,众人脸色齐都为之一变,雷电追魂正在尴尬之中,闻声就要拧身冲过去,打破这种场面。 摇手止住雷电追魂,寒松龄似根本就没听到那些话似的,笑道:“云大哥,来日方长,你急什么?来,咱们再谈谈。” 四绝书生闻言立刻会意,看看众人那些茫然的面孔,笑着接口道:“盟主说得极是。云大哥,有些事情,如果咱们处理太认真了,反而有失身分呢!” 四绝书生活声才落,大石的另一面立时响起一个暴躁的声音道:“好大的口气!卜老二,过去通知他们一声,老夫有请。” “是!” 石后随即转过来黑白双星中的老二卜运仁,他朝寒松龄一抱拳道:“姓寒的,竹剑前辈有请各位!” 话落,侧身做出一个让路的姿态。 冷漠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礼不可缺,寒某谢了。” 话落,转身大步走过去,众人鱼贯地跟在后面。 绕过那块巨石,前面豁然开朗,平坦的雪野一望无际,再无阻挡视线的障碍了。 十丈外,散立着四五十个黑衣汉子,绕成一个弧形,两个老者,正岸然地站在那弧形的正中间。 冷漠地笑了一声,寒松龄但然向前走去。镇定平缓的脚步,在雪地上踏出沙沙的响声,单调而沉闷。 在相隔约有五丈的距离,寒松龄一行停了下来,此刻,双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容貌了。 一身白衣,洁白如雪,瘦骨嶙峋的一张多皱老脸,皮包着骨,双目深陷在眼眶内,寒光闪烁,熠熠如电,嘴下疏疏落落地飘动着几根银髯,背上斜插着一柄墨黑的竹剑,此人就是毒竹君。 另一个,白净面皮,白中透红,光洁润滑,鼻直口方,剑眉朗目,虽然一头银发,仍有一种洒脱神韵,要非身上那袭粉红色的衣袍与那流转不定、闪射着淫邪光芒的眸子,任何人都难以相信他会是武林中恶名昭著的淫魔巨邪桃花神。 白袍老者阴沉地冷笑了一声,盯着寒松龄道:“小娃娃,你知道老夫是谁吧?”话声充满了轻蔑。 寒松龄淡淡地道:“尊驾最好还是自己报出来的好。” 白袍老者一怔道:“你看不出来?” 冷漠地轻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尊驾或许以为自己大有名气,自以为天下人皆应该认得你。” 暴躁地一瞪眼,白袍老者大声道:“不认得老夫,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就因为在下没见过你,所以你能活到现在,寒松龄的孤陋寡闻,正是你的福气!” 整个人几乎从地上跳起来,白袍老者大吼道:“放屁!” 俊脸上没有丝毫怒意,仍然是那么冷冰冰的,寒松龄缓声道:“朋友,你既然自命不凡,寒某劝你说话的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心头猛然一震,白袍老者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才道:“寒松龄,你一现身,整个关外就被你扰得天翻地覆。那些人,大概都吃亏在你这点镇定的功夫上吧?” 寒松龄冷冷地道:“吃亏在哪里尊驾不久就会知道,朋友,你还没有解决你自己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气得老脸连变了数变,强压住心头焦躁的怒火,白袍老者冷声道:“好好好,小子,口头上,老夫算是败了这一仗了,老夫毒竹君。” 冷冷地点点头,寒松龄道:“嗯,竹剑毒遍天下人,在武林中,你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恶人之一了。” 猛然跳起五六尺高,毒竹君气得老脸煞白,指着寒松龄才待破口大骂,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狂笑一声,压下怒火道:“哈哈……小娃娃,你打算激怒老夫是吧?”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龄道:“那是你自己想的。” 连声冷笑了一阵,毒竹君道:“哼哼,不管是老夫自己想的或是你确有此心,老夫是不会轻易动怒的,假使你存有这个念头的话,老夫劝你最好少费点心思。”话落果然心平气和地道:“来来来,老夫再替你介绍介绍与老夫一向焦孟不分的这位老友。”话落一指身边的粉红色衣着的老者道:“这位是桃花神。” 话落跟着扭头向桃花神望去,一面笑道:“老弟,咱们要找的那位时下名动关外的大人物,嘿嘿,就是眼前这位小娃娃,来来,我替你们,嘿嘿,引见引见。” 自从寒松龄一行现身至今,桃花神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白凤公主与她身边的忆兰姊妹,那双眸子中透射出的光芒,使任何人见了都会大动肝火。 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毒竹君的话,桃花神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笑了笑,毒竹君扫了寒松龄一眼,大声道:“老弟,老弟,怎么啦,你?” 微微一震,桃花神突然转过头来,开口第二句话,就急急地道:“老大,那三个小妞儿,嘿嘿,可别一下子就把她们给做了。” 扫了寒松龄一眼,毒竹君大笑道:“哈哈……老弟,怎么?你老毛病又犯了?”话落脸色一整,正容道:“不过,老弟,俗语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如果为了这么三个妞儿,使我们把那三位……交待咱们的事打了折扣,老弟,这不是显得咱们兄弟做事有些不够干脆了吗?” 桃花神毫不思索地道:“大哥,兄弟我平日什么事都听你的,唯独今天这桩,任凭天塌下来,也要坚持到底。” 毒竹君一愣,有点茫然地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见过的女人也不能说少,难道说她们比天仙还要迷人吗?” 桃花神认真地道:“大哥,看在他们三位的面上,就是天仙,兄弟我也可以忍下来,唯独对这个,我要坚持到底。” 毒竹君脱日道:“难道她能胜过天仙?” 贪婪的目光重又落到白凤公主那张足可勾人魂魄的粉脸上,桃花神道:“你自己看吧。” 目光从桃花神脸上移开,很快地落在白凤公主的脸上,只觉得眼睛一亮,心头怦然一动,毒竹君怔怔地盯视了良久,忍不住忖道:“任何美女,任她多完美,总有一处天然的缺陷,诚所谓天地不全;但是,她的缺陷在哪里呢?难怪连一生阅人无数的桃花神也都为之目瞪口呆了,只是,像她这种完美无缺的美女,一旦毁在桃花神手中,那实在是可惜了。” 这是毒竹君第一次想到了可惜这两个字。而且,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良知的反应。 看看白凤公主,再看毒竹君,桃花神道:“怎么样?老大?” 勉强地把目光从白凤公主脸上收回来,毒竹君.目注正前方洁、白的摩天岭高山,以低沉的声音道:“兄弟,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桃花神一怔道:“你说什么可惜?” 毒竹君木然地道:“老弟,世间你看过几样完美无缺的东西?” 桃花神皱皱眉头,道:“大哥,正题不谈,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目光仍然望着山头,毒竹君沉声道:“不要问我是什么意思,回答我的话。”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桃花神仔细地想了一阵,道:“天地尚且不全,哪有完美无缺的事与物。” 毒竹君点点头,沉声道:“很好,老弟,到目前为止,你我这七八十年来,的确都没看到过所谓十全十美的事与物,因此;我想我们应该为天地间留下她。” 桃花神急声道:“你指的是那白衣小姑娘?” 毒竹君坚定地道:“不错。” 桃花神道:“我并没有说要杀了她呀。” 毒竹君道:“不错,也许你不会杀她,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玷辱了她,你想她还会活着吗?” 星目中闪动着阴沉而冷酷的杀机,寒松龄不易变动的俊脸上涌上了杀机,他冷冷地道: “二位说完了吗?” 桃花神才待接口,毒竹君突然插口道:“老弟,先回答我的话。” 桃花神庄容道:“我会尽一切我所能做到的善待与她。” 毒竹君沉声道:“老弟,江山易败,本性难易,你我都是这般年纪的人了,你自信真的能改过来?” 桃花神想都没想,脱口道:“兄弟自信有这种能力,不是我能改变自己,而是,我相信天下已无堪与她并提的女子了。” 毒竹君沉重地道:“老弟,你我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烈女心’,老弟,你不会忽略这句话吧?”桃花神苦着脸道:“因此,大哥,我必须求你相助,因为,只有你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擒下她。” 思考了一阵,毒竹君沉声道:“好,兄弟,你我相处四五十年,如果我不答应你,那世间再没有我可以答应的事了,不过,要我替你办这件事,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也可以说是一个要求。” 桃花神脱口道:“大哥,你这不等于是白说了吗?我们相处多年,我哪桩事不是听你的,什么条件,你说吧?” 毒竹君道:“仍是那句老话,改掉你的本性。” 桃花神庄重而严肃地道:“兄弟我可以对天发誓。” 看看桃花神的脸色,毒竹君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桃花神笑逐颜开地打恭作揖道:“兄弟这里先谢了,兄弟这里先谢了。” 两人的话意中,好像已经认定了这场争斗他们是赢定了,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寒松龄的外表,使他们无法相信江湖中人的神话般的传说。 星目中冷光如电,寒松龄盯着毒竹君,冰冷地道:“尊驾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望了寒松龄一眼,毒竹君做岸地冷声道:“小娃娃,咱们老哥俩方才说的你听到了吧? 嘿嘿,你可有什么感想吗?” 一旁的雷电追魂云飞龙早就忍不住了,抢口大声吼叫道:“还有什么好感想的,宰了你们这两个老贼!” 轻蔑地上下打量了雷电追魂一眼,桃花神阴邪地笑道:“你! 凭你?小子,此处天寒凤大,你不怕冻僵了嗓子闪了舌头吗?” 雷电追魂猛然跨出两步,一抖手中惊电鞭,就要出手。 横身挡住雷电追魂,四绝书生低沉急促地道:“云大哥,不要冲动,听……” 一把推开四绝书生,雷电追魂怒声道:“你不要管,我非先挖出那淫贼的那双狗眼,不足消我心头之恨。”话落仍然往前冲。 二度横身挡住雷电追魂的路,四绝书生道:“云大哥,我们听谁的?” 在气头上,雷电追魂急不择言,脱口道:“总不是听你的吧?” 四绝书生道:“不错,不是听我的,你说,听谁的?” 脸色微微一变,雷电追魂道:“盟主的。” 四绝书生道:“他可曾命你动手?” 雷电追魂一怔道:“但是,但是……” 四绝书生沉声道:“云大哥,一个体制创起容易,遵从却困难,你我如果都仗着自己的性子,任所欲为,那碧血帮还要个盟主做什么?” 雷电追魂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火爆的性子一冷静,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惭愧地低声道:“兄弟,你说得对,我错了。” 桃花神见状冷笑道:“小子,你怎么又缩回去了?” 雷电追魂冷笑道:“桃花神你等着,云飞龙谁都可以畏惧,绝不会向一个邪恶的淫老贼低头,你等着。”话落转向寒松龄大声道:“盟主,本座要接这头一阵。” 寒松龄凝重地道:“云大哥,临阵急躁,第一大忌,我看……” 雷电追魂抢口道:“本座自信可以平静下来,如果盟主看得起我的话,这头一阵,我是打定了!” 寒松龄一呆,急声道:“云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雷电追魂抱拳道:“盟主,本帮既然创立,就有帮规与体系,盟主若顾虑私情,碧血盟虽然创立,亦形同虚设,盟主请勿多虑,本座仍是那句话。” 寒松龄略一思付,自信就近救应得及,当下沉声道:“云大哥说得是,好,这第一阵就交与你了。” 雷电追魂抱拳谢道:“本座遵命。”话落绕过四绝书生,大步向桃花神走去。 转身选了个适当的位置,四绝书生暗自凝神戒备,以便必要时出手接应。 在桃花神前面八尺左右处站住,雷电追魂云飞龙冷声道:“来吧,姓云的等着你了。” 轻松地笑了一阵,桃花神漫声道:“我说小子,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好吧,老夫就成全了你吧。”话落就预备动身。 一把拉住桃花神,毒竹君道:“老弟,慢来,现在还用不着咱们动手。” 桃花神一怔道:“你是说叫他来?” 毒竹君道:“不错。” 桃花神不以为然地道:“那怎么行,宣扬开来,江湖上还当是我们老哥俩这个黄毛乳子都对付不了呢!” 摇摇头,毒竹君笑道:“傻子才会那么想,兄弟,人家都说他孤剑无敌于天下,你相信吗?” 桃花神道:“鬼才信,如果说他架子大得惊人,这个我倒可以相信。” 毒竹君阴险地笑了笑道:“是啊,咱们何不先瞧瞧这位架子大得无人能比的仁兄到底有多大的道行呢?” 想了想,桃花神道:“也好。” 老脸一沉,毒竹君突然沉声道:“卜老二,吩咐下去,有请荒城孤剑燕行云!” 黑白双星老二卜运仁恭身应道:“遵命。”话落向西高声叫道:“有请荒城孤剑燕行云,燕大当家的。”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西望过去,才发现在西端距那群壮汉两三丈外的一座隆起的小丘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三十上下,一身黑衣的劲装武生打扮的汉子。 第十一章 荒城孤剑 那是一张落漠而孤做的面孔,那种孤傲的神气,就由那两道浓浓的眉毛及那微微下撇的唇角,样子便完全刻划出来了。如再加上他那双大部分时间都看着高处的眸子,那神气就更显得目空一切了。 缓慢地站起身子,黑衣武生探手摸摸挂在腰间的一柄金柄银白剑鞘的长剑,然后,缓缓地抬动脚步向丘下走来。 阴沉地扫了寒松龄一眼,毒竹君冷笑道:“寒松龄,可要老夫把此人给你引见吗?” 冷漠地哼了一声,寒松龄道:“尊驾大可不必费那番心思,不过,寒某人事先要先警告朋友你一声,如果二位打算仗着他挡过今天这一阵,哼哼,只怕二位要大失所望了。” 毒竹君冰冷地一笑道:“寒松龄,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 寒松龄冷笑道:“尊驾方才不是高呼过‘荒城孤剑,四个字吗?” 毒竹君道:“是叫过,寒松龄,老夫的意思是说,你只知道四个字而已,但却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三佛台前的一个活动工具而已。” 突然,一个低沉而雄浑的声音道:“不错,在下此刻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活动工具。朋友,你,就是寒松龄吗?” 早就知道他已走到现场了,寒松龄却一直视如无睹,闻言转向黑衣武生荒城孤剑,冷冷地道:“不错,在下正是姓寒的。” 荒喊孤剑冷冷地道:“寒松龄,你知道他们把我这个工具运到这里来的目的吗?” 寒松龄道:“期望你能取下寒某颈上人头。” 荒城孤剑点点头道:“不错,寒松龄,你全说对了,对一个供人应用的工具,你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请!”话落向前迈去。 寒松龄才走了两步,突听雷电追魂大声道:“盟主,本座已请准了这头一阵了,此人就交与本座吧。” 寒松龄一怔,脱口道:“但是他不是那……” 没等寒松龄把话说完,雷电追魂已抢口截住道:“盟主,你知道此人的武功底细吗?” 又是一怔,寒松龄道:“不知道。” 雷电追魂笑笑道:“难道说就只为了那四个字就把他的本事与身价全抬高了不成?” 这句话就真个把寒松龄问住了,心说:“是啊,难道就只为了‘荒城孤剑’这么四个字,就必须把他的身分抬到桃花神之上吗?”心念及此,不由开口道:“说得也是,不过,还以小心为宜。” 雷电追魂应道:“本座遵命。”话落向右横跨出两步,正面向着荒城孤剑道:“咱们谁先动手?” 淡淡地扫了雷电追魂一眼,荒城孤剑漫不经心地道:“我找的不是你,你最好还是让开点。” 自出道至今雷电追魂还没被人如此轻视过,脸色一沉,怒声道:“要与咱们盟主交手不难,但是,得先通过我这一关。” 荒城孤剑沉声地道:“我再说一遍,我找的不是你。” 抖动了一下手中长鞭、雷电追魂低沉地道:“朋友,别逼我说出不好听的来,准备动手吧。” 一直望着山头的眼睛,突然盯在雷电追魂脸上,由那两道冷电冰刃般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他已经恼怒了。 以更低沉,更缓慢的声音,荒城孤剑道:“你与我没有什么关连,我无心伤你,因此,我耐着性子再说一遍,我找的不是你。” 一旁的桃花神忍不住插口道:“燕老弟,有些人认准了鬼门关是无法拉回来的,你还是成全了他吧。” 头也没回,荒城孤剑冰冷地道:“别与我称兄道弟,我没有你们这些朋友。” 桃花神脸色一寒,毒竹君忙插口道:“燕大侠,不管怎么说,你我现在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俗语说,刀口向着别人,我们最好别自伤了和气。” 冷冷地笑了一声,荒城孤剑冰冷地问道:“有一天,如果我能把刀口转过来,你该知道我会向着谁?” 桃花神冷笑道:“你自己说呢?” 荒城孤剑冰冷而深沉地道:“你们!” 桃花神忍无可忍,冷然一笑道:“燕行云,你别给脸不要,硬要别人给你好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你得听咱们的。” 倏然转过身去,以冷电般的目光盯着桃花神,荒城孤剑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凭你?” 桃花神怒极狂笑一声道:“哈哈……不错,凭老夫我,你要怎样?” 一看苗头不对,毒竹君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燕大侠,何必呢?” 荒城孤剑冷冷地道:“你少开口。” 老脸一沉,毒竹君干笑两声,道:“燕大侠,你是个孝子,我看,咱们还是办正经事要紧,对吗?” 心头猛然一震,荒城孤剑燕行云的一腔怒气虽然更浓了,但却已失去了发作的勇气了,狠狠地转过身子,对雷电追魂冷声道:“让开!” 雷电追魂冷笑道:“在下是否让开,全看你分量够不够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荒城孤剑道:“你先攻吧。”话落人却凝立原地不动,没有丝毫戒备的神态。 毒竹君抬臂示意身后的徒众向下退了四五丈,然后与桃花神两人也跟着退了下去。 荒城孤剑的神态严重地伤害了雷电追魂的自尊心,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向荒城孤剑燕行云走过去。 寒松龄回头向忆兰道:“姑娘,把那匣子交给我。” 忆兰急步走上来,把匣子交给寒松龄。 在荒城孤剑正对面七尺左右的地方停住脚步,雷电追魂轻轻一抖手中墨黑的长鞭,激起一声脆响,左手不由自主地缓缓伸向腰间的惊电剑,两道流露着怒火的冰冷目光,紧紧盯在荒城孤剑那张极其落漠、孤独的方形脸上。 谁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峙着。 除了偶而响起的北凤轻啸声之外,四周是一片令人难堪,也令人心荒的宁静。 摹地响起一声春雷似的呼喝,“铛”的一声轻响,带来漫天飞舞的黑色鞭影,飘忽迷离,状似乌云四合,使人难以分辨出鞭影起源于咽哩,但却很容易看出这片漫天鞭影笼罩的目的物,荒城孤剑燕行云。 落漠的面孔微微一变,荒城孤剑双臂倏然一沉,轻如鸿毛般的随着罩过来的鞭影左右一阵摆动,突然化成一道黑影,激射出雷电追魂长鞭笼罩的范围,落在雷电追魂右们炳丈以外的雪地上。 脸色同时一变,毒竹君与桃流神不由自主地彼此对望了一眼这虽然仅只是两人起手的第一个照面,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却都是令人吃惊。尤其,荒城孤剑那副能随着鞭影飘动,轻巧犹如蝙蝠般的怪异身法,的确使人难以估计他轻功的造诣高到了什么程度。 满以为自己这凶猛迅捷的攻击,必会使对手失去反手的机会,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轻巧地避了过去,雷电追魂心头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急功躁进的念头也跟着打消过去了。 带动长鞭,倏然转向荒城孤剑,雷电追魂再次起步走向对方。 急步走到寒松龄身侧,白凤公主不安地道:“松龄,你看如何?” 寒松龄凝重地道:“快剑必须配以快捷的身法,此人轻功非常人能比,他虽然还没用剑,但从他的身法上,不难看得出他的身手,云大哥八成抵不住他。”白凤公主焦虑地道: “那……那可怎么办呢?” 寒松龄满有自信地道:“云大哥虽然不-定能抵得住他,他也无法一击取胜云大哥,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出手救应了。” 白凤公主仍然不放心地道:“我还是担心云大哥,因为,那人的身法,实在足使人难以捉摸。” 再次重又停在荒城孤剑前面七尺左右了。 扫了雷电追魂一眼,荒城孤剑以那种不急不徐的声音道:“朋友,燕行云一向行事,少有二次重复的机会,我已让了你一次了。” 冷嗤了一声,雷电追魂道:“敌对相搏,刀兵相向,燕朋友,你少说那个‘让’字。” 脸色微微一沉,荒城孤剑冷笑道:“朋友,有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就属于那一类人。” 右臂一抖,雷电追魂冷喝一声道:“你说对了,接着。” 鞭影在喝声中洒出,快捷威猛虽然并不亚于第一次攻击,但却留下了变招再攻的余劲。 方脸突然一寒,身子快速地一侧,一闪穿人鞭影中,荒城孤剑仍然没有拔剑。 荒城孤剑能轻易地穿进鞭影中,虽然使雷电追魂大感惊异,但却并不迟疑,左手向腰间一按,已抓在惊电剑柄上了。 暗自提了口真气,寒松龄把功力凝聚在右臂上,自语道:“就要分出胜负来了。” 雷电追魂左手一抓着剑柄,右手墨鞭跟着运劲一抖,洒出一片浓密的鞭幕,由外向内,包抄进来,显然是要逼使对方靠向身边。 荒城孤剑见状微微一动,人也不由自主地奔向雷电追魂,伸手去点雷电追魂右边的乳根穴。 冷哼声中,雷电追魂右手倏然向外一挥,一道银芒闪电般奔向荒城孤的剑咽喉,心说: “你完了。” 银芒倏然一闪,等雷电追魂看清那不是来自惊电剑上的光芒时,银芒已到达胸口了。 急收惊电剑,反手一撩,“当”,的一声脆响声中,雷电追魂只觉胸口一连轻震,本能地向后侧射出一丈多远。 荒城孤剑冷冷地道:“朋友,这是我给你的警告。” 雷电追魂这一抬头,只见荒城孤剑仍站在原处,雷电追在剑鞘中,拔剑、出剑到回剑鞘,这一切,都竟然没看见,再低头看看胸口,玉面顿时红如喷血。 一个大又划破了胸衣,直达肌肤,这两剑,他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划下来的。 雷电追魂的左手短剑,一向有惊电剑之称,谁也难以相信他引以为傲的快剑,此时竟然会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毒竹君与桃花神脸色全部为之骇然大变,彼此对望了一眼暗自庆幸没惹翻这个冷傲的剑手。 “嘿嘿”干笑了一阵,毒竹君道:“燕大侠快剑一出。果然惊天动地,真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话声已谦恭得多了。 寒松龄闻言心头一动,急步向雷电追魂走过去。 毒竹君此言一出,雷电追魂脸上便更挂不住了,冷哼连声,道:哼哼,燕朋友,云某人已说过,你少说那个让字,今天,你我之中,总有一个得躺下来。” 荒城孤剑冷冷地道:“躺下来的,一定是你,而且,用不了太多时间。” 雷电追魂冷笑一声,才待出手,突听寒松龄的声音起自身后道:“云大哥,请住手。” 声落人已走到雷电追魂身边。 雷电追魂正在气头上,闻言脸色一沉,道:“胜负未能分出之前,本座没有理由退下来。” 寒松龄道:“他找的是我。” 雷电追魂固执地道:“但他还没有闯过我这一关,” “怎么样才算闯过了?”声音有些变了。 雷电追魂听得出来,但却依然固执己见,抗声道:“本座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算闯过去了。”话落就要动手。 俊脸微微一变,寒松龄道:“住手!” 雷电追魂倏然转过身来,冷声道:“为什么?” 寒松龄沉声缓慢地道:“不必为什么?我叫你住手。” “以盟主的身分?” 庄严而凝重地,寒松龄道:“是的,以盟主的身分!” 一看情形不对,四绝书生飞身跃落雷电追魂身侧,急声道:“云大哥,你就让开吧。” 用力摔开四绝书生抓在右臂的手,雷电追魂伤感地道:“宫老二,你就看准了他行我不行吗?” 星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寒松龄默不作声。 四绝书生目光迅速地在寒松龄脸上打了个转,玉面一变,冷声道:“云大哥,咱们既然各有己见,当初还要结什么盟;要什么盟主呢?咱们三人之中,以你年纪最大,兄弟不便多言,你请!”话落转身走了回去。 雷电追魂虽然生性急躁,但却非不识大体的人,四绝书生的话震醒了他那颗气昏了的心,也使他明白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令人寒心的话,惭愧而沉痛地长叹一声,道:“我错了。” 没有勇气再看寒松龄那张平静得出奇的俊脸,转身低头退了回去。 这里,只剩下寒松龄与荒城孤剑在这种令人难堪的寂静中对峙着。 深深地吸人一口冰冷的寒气,寒松龄起步向前迈进了三尺,侍匣的左手一抖,嘶的一声抓落石匣上的布结,石匣平落在雪地上。 冷冽的北凤吹掀开覆在匣上的布,青灰色的石匣,豁然出现在荒城孤剑的面前。 目光一接触到石匣,荒城孤剑全身猛然为之一震,一张脸,也变得十分苍白。 作梦也没想到落到自己这边人手中的石匣会突然变到寒松龄手中去,毒竹君与桃花神一时之间,全都呆住了。 冷漠地扫了荒城孤剑一眼,寒松龄道:“燕朋友,要打开来看看吗?” 摇摇头,荒城孤剑仍有点神不守舍地道:“我与它相依十多年,我认得它。” 寒松龄道:“你可以将它收回去。” 荒城孤剑道:“没有条件?” 冷冷地,寒松龄道:“燕朋友,你没有打算要接受什么条件吧?” 波动的情绪已渐渐地乎复下来,点点头,荒城孤剑缓声道:“不错,我没有打算要接受什么条件,因为,现在已没有人能逼我接受条件。” 冷冷地笑笑,寒松龄道:“你认定了别人无法再抢走它了吗?” 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眼,荒城孤剑道:“不错,在下确实这么想的,寒朗友,你要说你能拿出来,也能收回去,是吗?” 寒松龄道:“你以为不可能?” 荒城孤剑笑道:“寒朋友,你没说错,是不可能。”话落冷傲地盯着寒松龄道:“寒朋友,说来实在可惜,你做得太急了,要谈条件,你该跟我同来的那两位朋友学学,先把东西藏起来,最低限度,你也应该紧紧地抓在手中,使我有个投鼠忌器的顾忌。” 寒松龄淡淡地道:“如果说我仍以为它在我手中,你一定不相信吧?” 点点头,荒城孤剑道:“的确不相信,寒朋友,不过……” 话落他深沉地摇着头道:“不过,寒朋友,我劝你最好不要试。” 寒松龄道:“朋友,你还没说出理由来。” 望着寒松龄,荒城孤剑道:“寒朋友,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寒松龄点头道:“不错,因此他们都说你是个孝子。” 脸色突然一沉,荒城孤剑道:“那就好了,寒朋友,你知道在下为什么不杀你方才那位手下吗?” 寒松龄道:“他们要的是要我姓寒的,对吗?”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就是他与在下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寒松龄道:“现在那第一部分是消失了。” 荒城孤剑沉声道:“第二部分却仍然存在。” 寒松龄道:“朋友,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我破坏了它的完整吧?” 脸色突然一紧,荒城孤剑的右手,很自然地向剑柄上移去,一面道:“寒松龄,在下劝你不要妄动。”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但是,燕朋友,你方才得罪了本盟中的一个,寒某要找回这个场面。” 荒城孤剑道:“那与这个匣子无关。” 寒松龄冷冷地道:“如果你答应你我之间的比试的话,那就与这匣子真个无关了。” 暗自松了口气,荒城孤剑道:“寒朋友,你既然找上门来,“燕行云身在武林之中,那就没有不接纳之理,寒朋友,这不能算是条件。”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很好,朋友,你可以拿走它了。” 并没有真个去拿,荒城孤剑望着寒松龄道:“在你,或许以为燕行云已终身受了莫大的恩惠,因此,我要把话说明白。” 寒松龄一怔道:“尊驾莫非不要它了?” 荒城孤剑道:“要,在下却没受到任何恩惠,因为,在下也已经施给各位莫大的恩惠了。” 寒松龄又是一怔道:“这就是尊驾要说的吗?” 荒城孤剑道:“在下所施于各位的,各位或许并没有感觉到,因此,在下得说出来。” 寒松龄道:“朋友,你仍然没说出来。” 荒城孤剑道:“各位的性命。” 先是一怔,立时恍然大悟,俊脸倏然一变,寒松龄冷笑一声道:“朋友,你是说我等的命都已掌握在你手中了?” 荒城孤剑道:“不错。” 气极大笑一声道:“哈哈……朋友,你真慷慨,寒松龄虽然寄身武林,如无根之萍,但却也不敢受你如此大恩,朋友,你的话真叫人汗颜。”话落俊脸一寒,冰冷地道:“燕朋友,要听的你已说尽了,现在,是你我动手的时候了吧?” 荒城孤剑冷冷地点点头道:“也好,寒松龄,在下这就叫你体会出在下施于你们的一切。” 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废话少说,你准备了。”话落反手连鞘抽出腰间的寒玉剑。 虎目突然射出惊异的神光,荒城孤剑燕行云紧盯着寒松龄手中的剑,凝重地问道:“寒朋友,你手中所持的可是寒玉蚊血剑?” 寒松龄冷漠地道:“不错。” 面色一凛,荒城孤剑以缓慢而慎重地声音道:“看来在下是真的遇到对手了。”话落盯着寒松龄道:“寒朋友,在下不能让你先下手,咱们只有各尽所能了,请!” 向后退了两步,荒城孤剑摆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轻松而事实上却随时可以应变与攻击的美妙姿势。 寒松龄也不敢存轻敌之心,冷淡地点点头道:“燕朋友说得是,请!”话落原式未动,仅只右臂向上抬高了些许,寒玉剑斜指向左上方。 谁也不敢小看对方,谁也不敢贸然急进,彼此间盯着对方的右手,暂时形成一个僵持的局面。 冷冽的寒凤,时而卷出几声尖锐的急啸审,“呜’,“鸣”声音单调而沉闷。 轻轻地捣了身侧的桃花神一下,毒竹君压低声音,不安地道:“此刻形势对你我非常不利,咱们得赶快想个法子才行啊!” 桃花神不以为然地道:“我的看法正好与你相反。” 毒竹君不解,急声道:“老弟,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凤,燕小子方才的那一手,你是见过的,说句实在的,你我恐怕……” 桃花神接口道:“盛名确非虚得,你我恐均非其敌,是吗?” 毒竹君道:“你不信?” 桃花神似乎早已考虑及此了,闻言轻笑一声,道:“我完全赞成你的看法。” 毒竹君道:“这就是了,你想想看,万一他俩一联手,咱们又怎么能应付得了呢?” 桃花神成竹在胸似的深沉地笑了笑道:“大哥,联手是绝无可能。” 毒竹君心慌无智,脱口道:“你怎么能断定呢?” 桃花神道:“寒松龄的武功,虽已震动了整个关外,但盛名却仍未超过你我,既然咱们都看出来自己非那燕小子的对手,你想,寒松龄又岂能敌得住他。” 毒竹君道:“但是,那小子恨咱们入骨,他赢了对我们也是有害无利啊!” 桃花神阴险地笑了一声道:“这个我也想到了,还好,那小子做错了一件大事,咱们仍有控制他的机会。” 毒竹君道:“他做错了什么?” 桃花神低声道:“他不该故示大方,把那个视如生命的石匣子放在地上。” 毒竹君心头一喜,暗忖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转念罢,急声道:“等他们动手的时候?” 桃花神道:“名家交手,谁也不敢分心,只要他们一动上手,那东西咱们岂不是垂手可得的吗?” 毒竹君大喜,连声道:“妙妙妙,老弟,有你的。”话落笑容一收道:“咱们派谁去拿呢?” 桃花神慎重地道:“为万全计,我想派卜运仁率同五个三星帮的弟子去比较妥当些,你监视着对方的人,我这就去吩咐他。” 话落转身急步而去。 两人急促的商议时间虽然并不太长,那边对峙中的两人却已开始有变化了。 寒松龄向前跨丁一步,虽然,只是一步而已,但在这种危机随时能发生的时候,这一步极可能给对方可乘之机。 荒城孤剑燕行云没有乘机下手,他并非有意要让寒松龄。而是不敢妄动,因为,在大漠荒城的遗典中所提到的有关中原各派的武功底细中。对寒剑门这一派.曾留有警戒后继者的辞句在内。因此,在未能看清对方此举的动机之前,他不敢贸然进击。 又向前走了一步,雪白的剑鞘已指向天空,但是,寒松龄却没有呼唤那只白鹦鹉——雪儿。 血红的剑穗在寒凤中飘扬着。在满地白雪衬托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荒城孤剑的右臂缓缓抬动起来,横向左腰伸过去,双目却紧盯着寒松龄。 急步走回毒竹君身侧,桃花神朝毒竹君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这边白凤公主等人。精神都集中在寒松龄与荒城孤剑身上。 周围虽然有这许多人,但却没有丝毫声响。 蓦地,响起一声轻哼,两条人影在轻哼声中,同时凌空跃起,扑向对方。 铮然一声轻鸣,这是拔剑的声音,但却听不出丝毫先后的区别。 一道白色剑鞘起的白光,如激箭般地向天空中飞起射上去。 五六条黑影在剑鞘刚冲天飞起的一瞬间,已争先恐后地向石匣飞扑过去。 两道人影在空中打了个照面,众人只觉寒光一闪,好似彼此互撞了一下,两道人影突然急骤地垂落了下来,寒光在二人落地的一瞬间再闪了一次。 五六个扑出去的人影,贴地滚出去了一个,其他五个却无声无息地全部仆跌在石匣周围了。 一切,就是这么快,仅在眨眼的一瞬间,一切的动态便又归于寂静了。 寒松龄的剑直指着天空,荒城孤剑的剑,仍然挂卒腰间,好像他根本就没拔过似的。 白光一闪,喳!的一声,白玉剑鞘套入寒松龄手中的寒玉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不知是惊是怒,毒竹君与桃花神全呆住了。 其他人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不停地在寒松龄与荒城孤剑身上转动着,他们谁也无法确定,这是开始,或者是结束。 瞪着寒松龄,荒城孤剑道:“寒朋友,这是开始还是结束?” 冷漠地,寒松龄道:“你说呢?” 缓慢地,荒城孤剑燕行云道:“有资格决定的是你。” 笑笑,寒松龄道:“如果尊驾自认没有资格了,那不是太吃亏了吗?” 举手缓慢地在胸前轻抹了一下,只见手过之处,他胸前的衣服上,豁然出现两道利刃切过的划痕,恰好把外衣划破了。 落漠地笑了笑,荒城孤剑燕行云道:“事实胜于雄辩,寒朋友。” 俊脸上毫无得意之色,寒松龄冷漠地道:“朋友,也许你太大意了。” 荒城孤剑沉重地道:“对别人,在下会,对你却不可能。” 寒松龄道:“在下与别人并无什么区别。” 荒城孤剑道:“假使你不是寒剑门的人,的确不会有什么区别,但是在下一开始便知道你是出身寒剑门的。” “由在下手中的剑推测出来的?” 荒城孤剑道:“不错,寒玉蚊血剑!”话落扫了地上三具无头尸一眼,其中有三具是断颈而无血流出的。 淡淡地,寒松龄道:“这么说,朋友,你是要放弃那再试的念头了。” 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荒城孤剑道:“论手法之快捷,燕行云自信可以与你平分秋色,若论功力,则燕行云难望你项背,寒朋友,你可以以气驭剑,以剑气伤人于无形,燕某却只能以剑刃伤人。”话落摇摇头,沉重地道:“燕行云说过,事实胜于雄辩,燕行云自知非你之敌,再战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直到此时,众人才算明白了是谁胜谁负了,白凤公主喜极高声娇呼道:“松龄胜了,咱们胜了。” 白凤公主的欢声立时引起了共鸣,四绝书生也喜极大笑起来,忆兰姊妹也跟着笑了,雷电追魂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山君易居贤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只是,投有人注意到他而已。 毒竹君与桃花神的怒气全部被惊讶取代了,他们没想到寒松龄这个毫不起眼的俊美少年,功力竟然已达此使人难以推测的境界了。 淡淡地,寒松龄道:“那么尊驾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点点头,荒城孤剑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寒松龄道:“说吧!” 荒城孤剑道:“你那一招,是叫剑飞九州雪吧?” 寒松龄只点点头。 轻叹一声,荒城孤剑道:“这就是了,荒城一派,所以远离中原,就是为了这一招,看来本门生生世世是无法以剑法独霸武林了。”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龄道:“燕朋友,你如果有那份雄心。 寒某将等着你,今日一切,到此就算结束。请吧!”’似乎没听到寒松龄的话,荒城孤剑仍然木然地自语道:“祖师爷曾有遗训,规戒本门弟子不要与寒剑门的人比剑,看来燕行云是真的在自取其辱了!”话落呆立了一阵,突然问道:“寒松龄,燕某的话已全说完了,现在听你吩咐了。” 寒松龄淡漠地道:“寒某方才已说过了,燕朋友,今天的一切,到此全结束了。朋友,带着你自己需要的,走吧。” 荒城孤剑一怔道:“走?”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不错,走,燕朋友!” 荒城孤剑道:“但是,我欠了你的。” 寒忪龄淡淡地道:“寒某只不过是要你知道,本盟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而已。你并没欠我什么,你所欠的。你已还清了。” 指指自己胸口的剑痕,荒城孤剑道:“你指的是这个?” 寒松龄点点头,道:“不错。” 荒城孤剑摇摇头,沉重地道:“这只是一件小事,燕某指的是这个石匣、以及燕某自己这条命,寒松龄,燕行云早已说过,燕行云不欠任何人的!” 寒松龄道:“寒某已说过你不欠我什么。” 燕行云道:“事实终归是事实啊!” 寒松龄冷然道:“朋友,我打算怎么样?” 荒城孤剑道:“还你。” 寒松龄一怔道:“拿你的命!” 燕行云凝重地道:“假使你要的话,燕行云绝不含糊。” 怔了一阵,寒松龄上下打量了荒城孤剑一阵,摇摇头道:“朋友,寒某要你那条命做什么,你请吧。”话落转身欲走。闪身阻在寒松龄面前,荒城孤剑冷冷地道:“寒朋友,你扪果想叫燕某终生欠着你,而日夜无法安枕,那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 俊脸一沉,寒松龄道:“燕朋友,寒某可没有时间与你纠缠下去,要怎样解决,你自己说吧。” 荒城孤剑也寒着脸道:“好,我告诉你,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你得要让我还你的人情。” 寒松龄冷冷地道:“用什么还?” “我这条命。” 寒松龄道:“你真的不想活的话,寒某无意阻拦你,朋友。” 荒城孤剑道:“蚁蝼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那你就留着那条命,走吧。”荒城孤剑道:“但是,我欠了你这条命。” 寒松龄无可奈何地苦笑道:“朋友,世问无强买强卖的买卖,寒某既无意要你那条命,你就算自绝于此,也与寒某无关,燕朋友,够明白了吧?” 燕行云点点头,道:“寒朋友,别急着人.燕某这条命,既然自知不卖不足以还债了,那就卖定了,怀当然也用不着现在要。” 心头一动,寒松龄道:“你是说……” 荒城孤剑沉叹一声道:“世间尽多卖命卖身之人,但他们却都照样地活着。” 星眸中惊讶的光芒一闪,寒松龄道:“朋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寒某无意屈辱你为仆为奴,朋友,海阔天空,天下无你不能去之处,寒松龄言尽于此了。” “慢着!”荒城孤剑道:“寒朋友,天地虽大,已无燕行云安心应命之处,此恩不还,燕某生不如死,寒朋友,目前摆在燕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我都说过了。” 寒松龄呆住了,显然,他已无法处理这个场面了。 四绝书生轻笑了一声,缓步走了过来,笑道:“我想本盟又要多一个得力帮手了。” 一语提醒了寒松龄,当下点点头道:“寒某站在盟主的立场说话,本盟欢迎你。” 摇摇头,荒城孤剑断然地道:“燕行云只欠你的,但却不欠贵盟什么!” 寒松龄道:“有区别吗?” 荒城孤剑道:“区别很明显,碧血盟是大家的,而你,却是你自己,燕行云也只欠你的,也只属于你。” 寒松龄俊脸一变道:“这个,寒某只怕不能……” 四绝书生忙接口道:“盟主,钟鼎山林,各有天性,不能相强,本座以为按照燕大侠的心愿去做比较好些。” 寒松龄摇摇头,道:“我不想剥夺他人的自由,这个绝行不……” 四绝书生忙道:“也许我们可以有个期限。” 寒松龄心头一动道:“多久为期?” 四绝书生还投开口,荒城孤剑已抢先道:“燕某以为这样最好,燕某在被迫时,你助了我,燕某也协助你到不需要我协助时为止。” 四绝书生道:“这怎么分呢?” 荒城孤剑脱口道:“三佛台消失为止。” 寒松龄一怔道:“你知道寒某与三佛台的事?” 荒城孤剑道:“是的,不过,从现在起,也是燕行云的事,寒松龄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却已不能再说什么了。 这边,寒松龄在与荒城孤剑争辩的时候,那边,毒竹君与桃花神已看出情形不妙了,毒竹君既惊又怒地道:“没想到寒小辈的武功竟然完全超出了常理,老弟,我们得尽快想个对付的法子才行啊!” 桃花神心中仍念着白凤公主,急声道:“大哥,咱们人多。 用不着怕他们。” 毒竹君闻言一怔,道:“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家伙,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有什么用,燕小辈归顺了姓寒的,我看我们是无法与他们对抗了,不如……” 望了正向寒松龄走过去的白凤公主一眼,桃花神坚决地道:“大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望凤而逃,这么做,既对不起三佛台对咱们兄弟的器重之情,也有损你我在江湖上的名声。” 毒竹君道:“但是……” 桃花神正色道:“大哥,咱们就算抵不住他们,那时再走也不晚啊,这样,咱们在各方面都有交待啊?” 毒竹君心头一动,暗忖道:“对啊,就算打不过他们,难道还逃不出他们的掌握不成。”转罢念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们得先派人人关通知三佛台一声,就说关外只怕要被寒松龄占去了,使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桃花神心里也知道今日一战,败的成份大,只因为妄想得到白凤公主,所以存了一搏的侥幸心里,闻言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防患于未然,咱们兄弟真是替他们想到了,派谁去好呢?” 毒竹君道:“叫卜老二去比较妥当些。”话落转身向卜运仁走过去。 白凤公主在寒松龄身边,低声道:“我们怎么解决这里的事情呢?” 闻声一转眼,荒城孤剑只觉得眼睛一亮,心头一震,暗忖道:“世间真会有这般迷人的艳丽女子,看来他寒松龄真的是个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了。” 寒松龄道:“我们这就去解决吧。”话落向荒城孤剑道:“燕兄请把令堂的遗体拿着。” 荒城孤剑心头一惊,急忙从白凤公主脸上收回目光,低声道:“世间没有主对仆用这种称呼的。” 寒松龄一怔道:“还得分得那么清楚吗?” 荒城孤剑道:“事实就是事实。”话落转身过去把石匣拿了起来。 那边,桃花神早已把人分配好了,此刻正向刚走回来的毒竹君道:“大哥,等下交手的时候,你去对付白凤公主那妞儿,要尽快得手,不要伤了她。” 毒竹君为难地道:“老弟,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完成心愿,只是你想想看也知道;我会有跟她交手的机会吗?” 桃花神低声道:“我已经把我们的人都分配好了,等一会儿,一声令下,你只管扑那妞儿,准没错。” 摇摇头,毒竹君暗叹一声道:“你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桃花神阴沉地笑了二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那丫头,我誓死非得到她不可。”话落脸色一沉,高举双手道:“弟兄们,上啊。” 桃花神一声令下,立时人潮汹涌,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果然只剩下了白凤公主一人。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上来,寒松龄俊脸一变,沉声道:“大家上!”话落飞身就扑了出去。 寒松龄人才飞跃出不到一丈远,桃花神带着十个黑衣汉子已把他围了起来,似乎有意拖时间,桃花神冷冷地道:“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朋友,你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准备了。” 桃花神一扬手,道:“慢着,老夫还有话说。”话落却不开口。 白凤公主回眸四顾,见自己这边的人都与对方的人打起来了,只有自己没有对手,心念转动,暗道:“我助松龄去。”付罢才待动身,突见人影一闪,一道乌光,已快如惊电般地向腰间接扫过来。 芳心一震,猛然一扭娇躯,凌空向后倒射出八尺多远,人未落地,那双雁翎短剑已拔在手中了。 似乎没想到白凤公主身手如此之快,毒竹君心头微微一震,冷哼一声,飞身二次追击过来。 黛眉一挑,白凤公主冷叱一声道:“原来是你!”声落人也迎了上去,短剑一前一后,猛然一挥,一片银芒,直向乌光迎去。 “波波”连声轻响中,毒竹君只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射出七尺多远,目光向竹剑上扫了一眼,只见竹剑上已出现了四五个缺口,心中骇然暗忖道:“这丫头的内功怎么会高过我呢?她如果知道我的竹剑的机关,而及时退避的话,今日之战,可就凶多吉少了。” 白凤公主从未与人交手对敌过,甚至连她自己的武功到底进展到了什么惊人的程度都不知道,又哪知道提防,双剑与竹剑一碰,突然闻到一股腥酸的气味,立时就觉得头有点昏昏的,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白凤公主一摇头,毒竹君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一喜,暗忖道:“不能给她时间思考。”忖罢大喝一声,飞身急扑上去,挥出了一片剑幕,绕定白凤公主游斗起来。 偷眼看见毒竹君与白凤公主交上手了,桃花神心中暗自一喜,冷笑道:“姓寒的,你知道老夫还有什幺要说的话吗?” 寒松龄不知是计,冷笑道:“朋友,你死期已到,说与不说完全一样。”话落一举手中寒玉剑就要出手。 桃花神忙叫道:“慢来。”活落双臂突然对着寒松龄一挥道:“送你上路了。” 七八朵桃花形的粉红色花朵,随着他挥扬出的双臂,轻飘飘地向寒松龄飘过来,速度之慢,大背暗器常规。 寒松龄见状心头暗自一动,忖道:“这中间必有机关。”转念间,手中剑挥出一道白芒,向那些桃花击去。 桃花神见状心中大喜,心说:“小子,你完了。”心念一转,脱口冷喝道:“弟兄们,上!” 寒松龄剑鞘一触及桃花,突见朵朵桃花爆裂,烟雾状的碎小短针,急如一片红芒般地向身上飞射而来。 心中虽然早已有备,见状仍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冷喝一声,道:“回去!” 喝声中,一片幻芒已罩住了他全身,应变之快,就如火光一闪。 一见红芒,桃花神脸色立时一变,脱口道:“彤云弥六合!” 连声的惨号,当场就倒下了六个,每人身上,少说也各中了七八-卜根毒针。 桃花神老脸一阵骤变,大吼一声道:“兄弟们,咱们上!” 话落运掌急攻上来,掌力虽然威猛,但却不与寒松龄正面接触,只是游斗,缠住寒松龄。 四绝书生、雷电追魂与忆兰姊妹,虽然每人都有七八个黑衣汉子围攻着,但却都应付自如,得心应手。 荒城孤剑也被十几个黑衣汉子围住了,但他们却不马上动手,其中一个四旬上下的白面汉子冷声道:“姓燕的,出尔反尔,今天老子叫你看看报应。” 冷冷一笑,荒城孤剑道:“那各位就拿出手段来吧!” 白脸汉子道:“手段当然是要拿出来的,不过,姓燕的,我白面狼在收拾你之前,要先把话说在前面,自从……” 脸色一沉,荒城孤剑冷冷地道:“朋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拖时间?”话落右手缓缓向腰问的剑柄伸去。 白面狼脸色微微一变,道:“拖时间,谁在拖时间,嘿嘿!” 眸子中杀机突然一闪,荒城孤剑冷喝道:“你!” “你”字才一出口,一片寒光遮天盖地的一闪,在一连串的惊呼声中,围着他的十几个黑衣汉子,全部无声无息地躺了下去。 冷冷地哼了一声,荒城孤剑运目向四周扫了一眼,突然发现白凤公主正以混乱的步伐,有一招没一招吃力地对抗着毒竹君。 脸色一变,荒城孤剑暗道:“他们拖时间果然有目的。”转念问急步向白凤公主奔去,奔行间,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忖道:“我此刻救下她,势必得加以扶持,男女授受不亲,我燕行云既然身受寒松龄大恩,就不能做出不义之事。”此念一动,立时飞身跃落寒松龄的打斗圈中,急声道:“少主,快去救应白凤公主,这些兔崽子交给我了。”话落不等寒松龄开口,已扬剑攻了出去。 闻言心头一震,寒松龄飞射跃出战斗圈,一面沉声道:“燕行云,注意他的桃花。” 燕行云应道:“这老淫贼的手段,我了若指掌,少主快去吧!” 寒松龄人在空中尚未着地,已看到白凤公主的危机情况了,心头一震,猛然沉气,急速落向地面。 白凤公主临敌经验全无,虽然觉得头晕目眩,用不上力,但却不知其原因,要不是她内功深厚,只怕早已无法支持了。 毒竹君眼见白凤公主行动越来越迟钝,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忖道:“只要此女一落人我手中,寒松龄投鼠忌器,今日一战,我就稳操胜算了,嘿嘿,真没想到老弟这个计划竟会奏功,真是天助我也!”继而心念一转,忖道:“我得尽快想办法捉住她了,免得夜长梦多。” 毒竹君转念及此,恰见白凤公主双剑迎击落空。 倏然扑出一步,竹剑向上一撩,架住白凤公主手中砍下来的双剑,左手食中二指,合并如就,闪电般占向白凤公主“肩井穴”。 就在那二指将要触及白凤公主衣裳的一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毒竹君面前。 一种本能的反应,毒竹君倏然向后一缩手,只觉食中二指一麻,接着感到一阵彻心奇痛,一条白影,就在这一瞬间落在白凤公主身边。 头晕,目眩的情况下,白凤公主已分不清敌我,仗着一股潜在的反抗与自卫的意识,手中双剑一偏,插向身边的寒松龄。 扬起寒剑,架住白凤公主手中的双剑,寒松龄急声吼道:“白凤,是我,你怎么了?” 这声音,在任何情况下,白凤公主都不可能忘记,芳心一松,独立的意志立时消失,脱力地垂下双臂,委屈地娇声道:“我……我好累。”声落人也无力地依在寒松龄胸上。 寒松龄没有再攻上来,给了毒竹君一个喘息的机会,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只失去了两个手指头的血淋淋的右手,心头一紧,第一个念头,他就想到了逃。 寒松龄与荒城孤剑燕行云交手的情形他曾见过,连人家怎么出手的,他都看不清楚,怎么与之对抗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刚悄悄转过身去,突然,寒松龄冰冷的声音叫道:“朋友,你那名动武林的毒竹剑还没挥动一下,就想走了吗?” 寒松龄一口道出了他剑上的名堂,毒竹君立时凉了半截,暗忖道:“这下可完了。”转念间,人已紧张地拿桩立好了门户。 白凤公主突然以软弱的声音道:“不要再离开我,松龄,我,我怕。” 心上立时升起一线希望,毒竹君双腿猛一用力;飞身向后侧射出八尺,落地倏然转过身去,凌空向前急驰出去,一面大吼道:“老弟,大势已去,走啦!” 一听毒竹君已领先走了,桃花神心知美梦已成空了,抖手洒出身上剩下的唯一七八朵桃花,转身急如狂凤般地飞奔出去。 荒城孤剑知道那些暗器的机关,不敢用剑去碰,等他避过暗器,桃花神人已在五丈之外了,剩下的四五个黑衣汉子。全做了桃花神的替死鬼。 毒竹君与桃花神一走,剩下的不到二十个黑衣汉子,群龙无首,脚快的,撒腿先溜了,还有十多个全部丧命于雪地上了。 寒松龄没有追赶,也没下令大家追,低声问依在胸前的白凤公主道:“白凤,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白凤公主曾服食过芝果,本身就有一种解毒的潜在本能,几口清新空气一吸下去,立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但她却不想就此离开寒松龄,娇懒地道:“好累!” 用手撩拨她额前散乱的秀发,寒松龄不安地急声问道:“除了觉得累之外,有没有其他不正常的感觉?” 白凤公主摇摇头,没有开口。” 松了口大气,寒松龄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凤公主抬动了一下眼皮,望着寒松龄,娇柔又微带幽怨地道:“松龄,你很少这样爱抚我,也很少这样拥抱我,因此,我觉得今天一战,很值得。” 盯着那张美得令人目眩的娇艳的脸儿,寒松龄沉重地道:“是的,我很少这样:“白凤公主娇声道:“你不想这么做?” 摇摇头,寒松龄爱怜地轻声道:“在这种环境下,白凤,我纵然想,我能那么做吗?” 甜甜地笑了笑,白凤公主道:“嗯,我知道你很爱我,你也知道我很……爱你,是吗?”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俩可以听到。 寒松龄点点头,慨然道:“假使我双肩之上没有这副重担。 也许我能把心中的全表达出来。” 笑意更浓、更甜了,白凤公主娇柔地道:“含蓄的爱更浓。” 寒松龄笑笑道:“你不抱怨?” 粉脸儿一红,白凤公主轻声道:“准稀罕了?”话落又把头埋进寒松龄怀里。 忆兰见状急声对忆莲道:“妹妹,公主好像受伤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话落就要走过去。 急忙拉住忆兰,忆莲轻声道:“姊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也不会看看情形。” 忆兰急道:“明明公主受伤了,还看什么情形嘛!” 忆莲道:“看看用不用得着我们啊!” 忆兰闻言恍然大悟,轻声骂道:“鬼丫头,你的点子最多。” 看看四周狼藉横陈的尸体,四绝书生走到雷电追魂身边道:“大哥,咱们今天这一关,总算顺利闯过去了。” 雷电追魂心事重重地道:“宫兄弟,盟主那边,等下我可怎么有脸解说呢?” 四绝书生暗忖道:“这下非留给他一个忘不了的教训不可。” 转罢念头,耸耸肩道:“大哥,你是大哥,还怕他敢……” “好了,好了,我真希望我是老么,也免得这张脸没地方摆。” 四绝书生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没地方摆也得想法子摆啊,总不能把脸给切下来吧。” 一提到“切”字,雷电追魂心头突然一动道:“我知道怎么解决了。”话落伸手抽出腰间惊电剑。 四绝书生脸色一变,急声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雷电追魂坚定地道:“留个记号,以便日后永远记取今日的教训。”话落扬起手中短剑,就要往左手小指上砍。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四绝书生正色道:“大哥,别糊涂了。 这么一搅,你叫寒兄弟怎么做人?自家兄弟,只要你日后公私能分明,今日的事。包在兄弟我身上了,走。” 话落拉着雷电追魂向寒松龄走去。 寒松龄发现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向这边走了过来,知道是找他来的,轻声对白凤公主道:“云大哥他们过来了。” 白凤公芳心一震,忙道:“快扶人家坐下嘛。” 寒松龄一怔道:“你还没好。” 白凤公主急道:“你不要管嘛,快啊!” 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寒松龄笑笑,拂手扫去身侧一个石头上的积雪,扶着自凤公主坐在上面。 忆莲见状转向忆兰道:“姊姊,咱们现在可以过去帮忙了。” 话落一拉忆兰,飞身掠落白凤公主身边,把她扶到别处去休息了。 四绝书生走到寒松龄身前,关怀地道:“盟主,公主受伤了?” 寒松龄道:“不碍事,她被毒竹君毒剑上的毒气伤的,只觉得有些头晕而已。” 四绝书生脸色微微一变,道:“毒剑的毒气伤人与剑伤一样严重,盟主,我们得设法替她解毒才行啊!” 摇摇头,寒松龄道:“不要紧,她曾服过避毒药物,毒气绝伤不了她。” 四绝书生放心地轻“噢”一声,转变话题,指指站在身后的雷电追魂道:“我带云大哥来向盟主请方才犯上之罪。” 俊脸微微一变,寒松龄道:“宫二哥,自家兄弟,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雷电追魂跨上一步,与四绝书生并肩而立,沉重地道:“令不严,不足以服众,碧血盟日后任务沉重,盟主统率全盟,纪律不严,何以成事,云飞龙与盟主私下是兄弟,论公则属主从,法不论六亲,云飞龙犯纪在先,论交于后,身受制裁,绝无怨言。” 淡淡地摇摇头,寒松龄道:“碧血盟目下仅有我们兄弟三人,自然还谈不上法纪,二位大哥不要再谈这些了。” 雷电追魂急声道:“盟主若这样处置,本座将日夜难安,碧血盟之名既已成立,就不该有前后之分。” 四绝书生也附和道:“云大哥说得也是,盟主该有所处置才是。” 寒松龄为难地道:“这,这怎么行呢?” 四绝书生沉声道:“盟主,事有轻重缓急,碧血盟之成立,是为了我等身负的血海之仇,为我等共同的重任,为武林日后的安危,我们不是为私,盟主接此重任之时,当已远虑及此,执法不公,不足以服众,盟主三思。” 俊脸一变,寒松龄猛然一点头,道:“说得是。”话落沉声道:“身体发脉受之父母,云飞龙临敌抗命,罪无可恕,姑念初犯,断你头上之发为戒,宫寄霞。” 四绝书生凝重地应道:“本座领命。”话落转身一扬手中折扇,“嚏”的一声,削下雷电追魂头上的一撮长发。 雷电追魂恭身谢道:“谢盟主大恩。” 心中沉甸甸的,寒松龄向四周扫了一眼道:“我们得收拾收拾,上路了。” 山君易居贤走过来道:“寒公子,我们不要进镇?” 寒松龄道:“不进镇了,直接进赵宗源的庄院。” 四绝书生道:“公主能走吗?” 寒松龄回头向一丈外的三女望了一眼,问道:“忆莲,公主能走吗?” 忆莲忙回道:“慢走可以。” 寒松龄点点头,道:“那我们动身吧!” 第十二章 鸿门宴 随着白凤公主体力恢复的情况,众人的行动由慢变快,清晨才降临不久,镇山关的景象己清晰可见了。 山君易居贤靠近寒松龄身侧,指着前面十几丈外的一片松林道:“穿过那片松林,赵宗源的隐贤庄就可以看到了。” 寒松龄点头道:“多亏前辈指引了。” 山君忙道:“这是什么话,寒公子大客气了。” 四绝书生此时突然插口道:“盟主,前面有人过来了。” 众人目光全部向松林望过去,果见一个身披重裘,猎人模样的汉子,正迈动着大步走过来,但由他沉甸甸的步伐,可以看得出此人不会武功。 寒松龄看了一阵,道:“此人与我们无关,他不会武功,走吧!” 话落起步向前走去。 猎人的方向正对着寒松龄一行,两下里对面走着,距离很快地缩短着,相距约有五尺左右的时候,那猎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双浓眉毛下的大眼畴,不惊地在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脸上打转。 寒松龄毫不在意地仍然向前走着,直到那人身边时,那猎人才突然低声道:“大侠贵姓?” 微微一怔,寒松龄停住脚步,温和地道:“这位大哥,你问我?” 猎人有点紧张地道:“咳咳,是……是的,小……小的有点私事,想麻烦您大侠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寒松龄星眸转动了一下道:“这位大哥,我等急着赶路,只怕……” 猎人忙道:“小的不克分身,众位此去只是顺道,就在这片松林的另一面不远处,小的有个兄弟在那里等我去会合,小的在林中发现一群白貂,不敢远离,因此想烦请各位替我带个字过去。” 四绝书生道:“口信不行吗?” 猎人不安地摇着手,干笑道:“嘿嘿,说出来各位也许不相信,我那个兄弟,对任何人的话都不相信,因此,小的才想到叫各位带个字过去。”话落望着寒松龄道:“这位大侠肯答应吗?” 寒松龄道:“若是顺道,那也不妨。” 猎人道:“大侠贵姓?” 四绝书生怀疑地道:“还得把名字写上去吗?” 寒松龄止住四绝书生再开口道:“在下姓寒。”猎人大眼中一亮道:“寒大侠可是畜养了一只白鹦鹉?” 心中一动,寒松龄道:“不错。” 猎人深深松了口气道:“这位姑娘是……”伸手指指白凤公主。 已知事情有因,寒松龄道:“白凤公主。” 猎人长长地喘了口大气,道:“俺一看到您及这位姑娘,就觉得准没错,开头,俺还直担心着这美与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出个明显的分界来呢,现在,俺总算知道有个分界了。” 雷电追魂急道:“老兄,你到底要不要咱们带信嘛,我们可没空与你瞎扯。” 猎人一怔道:“是,是。”话落探手人怀,在贴身处摸出一个封袋,双手托交给寒松龄道:“寒大侠请收下这个,叫小的传信的人说,必须寒大侠亲启,连至亲之人,也不准看。” 寒松龄伸手接过来道:“什么样的人交给你的?” 猎人忙道:“那人对小的全家有活命再造之恩,他叫小的不要说.小的不敢违命。”话落双手抱拳道:“小的告辞了。”话落转身欲去。 雷电追魂急上一步道:“慢着,老兄,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猎人急忙用手抚住蒙住半边脸的兽围巾,慌不迭地连声道:“不,不!” 寒松龄伸手止住雷电追魂道:“大哥,不可造次,让他去吧。”转身向猎人道:“这位大哥,冒生命之险,传递此信,寒某谢了,愿他日寒某能有一报,请!” 猎人喜形于色,打躬道:“寒大侠,我那恩人说,你是个雄才大略,能力挽武林狂澜的奇侠,绝不会为难小的,果然不错,小的告辞了。”话落,转身大步而去,不大工夫,已消失于松林中了。 把封袋反复看了一阵,寒松龄向身边望了一眼,四绝书生会意,忙道:“传信之人,既然只希望盟主一个人看,我等得让开些。” 首先向后退开去。 雷电追魂、荒城孤剑、白凤公主等三女,也跟着退开去了。 山君易居贤本希望着寒松龄能把信公开,但却没想到寒松龄没有开口,只得也跟着大家退开去。 抽出封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字条写道:“寒盟主:瞒天过海之计,紫金已运下摩天岭,直奔山海关,若想打击三佛台气焰,速谋截击之策。” 字条下面,画着一条飞翔于沙漠上空的飞龙。 把字条揉成一团,在掌中运功磨成粉未之后;寒松龄转身向众人道:“大家过来。” 等众人围上来后,寒松龄凝重地道:“现在,咱们得分头行事了。” 雷电追魂性急,忍不住问道:“那宇条是谁写的?说了些什么?” 四绝书生心计较多,闻言忙道:“云大哥,不要多问,听盟主吩咐就是了。” 雷电追魂现在可知道公私该怎么分了,忙道:“是,请盟主吩咐。” 寒松龄心念一转道:“三佛台欲袭击女儿河白云庄的三绝刀一家,此人过去虽依仗着三佛台的淫威欺人,但此时既然已与三佛台决裂,咱们若争取到他们,就是一大助力,因此,我们得分人前往支援。” 山君易居贤一怔道:“三绝刀厉君山位居三佛台关外巡察重职,怎会与三佛台闹翻了呢?” 寒松龄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俊脸上却依然凝重无比地道:“传信之人,没有说为什么,但此人极可靠,不会有假,我们非得派人去不可。” 山君暗自冷笑一声,忖道:“三绝刀绝不可能背叛三佛台,寒小子经验不足,妇人之仁,决定大事,看来,这个当他是上定了。” 雷电追魂也疑信参半,道:“盟主,人心险恶,不可不防,本座以为……” 寒松龄道:“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因此,你们去的时候,要见机行事,我将单独交待宫二哥,到达女儿河,你们要听他的吩咐行事。 这是公事,赵宗源那里,我想由易前辈、我、白凤与燕行云就可以应付得了的,事完之后,我们将尽速赶到那里。”话落把四绝书生拉到一边去谈了。 忆莲此时对忆兰道:“姊姊,你想去吗?” 忆兰正色道:“盟主有吩咐,咱们怎能不去呢?” 忆莲道:“我们又不是碧血盟中的人,我想我们只要说不去,他绝不会强迫我们去的。” 忆兰道:“那又何必呢?我想还是不要说的好。” 忆莲轻笑一声,道:“姊姊,你只怕另有私心吧?” 忆兰正色道:“胡说,什么私心?” “云飞龙啊!” 心事被忆莲一言道中,忆兰粉脸一红,气声道:“妹妹,再胡说,小心我可要生气了!” 忆莲调皮地笑道:“姊姊,亲生姊妹,有什么要紧的嘛,好好好,不说,不说,你可别真的生气啊!” 恰在这时,寒松龄与四绝书生走了回来,四绝书生凝重地道:“二位姑娘,云大哥,咱们得取道镇山关上路,在这里就得分开了,咱们走吧。” 四人集合一处,辞别寒松龄等人,转身朝镇山关奔丢。 寒松龄目送四人上路后,才与剩下的四人,穿人松林。 穿过广达数十亩的松林,隐贤庄已豁然呈现在面前半里之内了,寒松龄不由发出一声阴冷的冷笑。 那是一座三重院落的大建筑物,占地足有数顷,蔓生着苔鲜稻草的厚实高墙内,露出已经褪了色的红墙绿瓦,处处都显示出这座宏伟的建筑,已有多年的历史了。 四周全是高大的密松林,松树苍劲粗壮,枝干盘虬,显然在人类住进其中之前,便已有这片松林了,植此松林的人,不可能预先在林内留下这些广达数顷的空地,这又使人联想到,当年建造这座建筑物的主人,该有多大的财力与气魄。 一看到那座巨宅,山君易居贤立时如释重担般地喘了口大气,转向寒松龄道:“寒公子,那就是了。”话落伸臂指指那座巨宅。 寒松龄点点头道:“的确是个好住处,咱们走吧!”话落当先起步向前行去。 白凤公主走在寒松龄右侧,美目打量着巨宅的四周,怀疑地道:“听说今天是那赵宗源的生辰,怎么连一个贺客也没看到呢?” 山君易居贤心头一震,忙答道:“启禀公主,赵宗源往年宴客,都在晚问,想是祝贺的人还没到达吧?” 白凤公主世故不深,闻言点头道:“这么说来,现在宅中只有赵宗源一个会武功的?” 山君支吾其辞地道:“晤……晤,也许只他一个。” 寒松龄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道:“世事往往难以逆料,说不定赵大侠早已在那里守株待兔似的等候多时了。” 山君易居贤心头一震,脱口道:“寒公子是说那赵宗源会知道我们要来?” 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寒松龄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倒希望早有所备,也免得拖泥带水的耽误时间。”言罢看也没看山君易居贤的反应,转向荒城孤剑燕行云道:“行云,你早年曾在中原武林中行走过一段时日,你听过‘翠松园’这三个字吗?” 走在寒松龄下后方的荒城孤剑道:“不但听过,连它的主人是谁我也知道。” 山君易居贤突然插口道:“他是谁?” 荒城孤剑闻言就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吭声。 老脸一变,山君易居贤冷哼一声道:“燕大侠,老夫的话你可曾听见?” 指指鼻尖,荒城孤剑道:“问我?我听见了,不过我不想说。” 山君易居贤道:“你是说不敢说那人的名子?” 荒城孤剑道:“没有什么人的名字会吓得住我燕行云!” 山君易居贤老脸一寒,冷笑道:“这么说,是我问的你才不说了?” 燕行云淡淡地道:“我想是吧!” 急上一步,挡在荒城孤剑面前,山君易居贤点着荒城孤剑的脸道:“小子,你欺人太甚了。” 停在山君易居贤面前,荒城孤剑道:“易老爷子,是又怎么样?” 偷偷拉拉寒松龄的衣角,白凤公主焦急地轻声道:“松龄,你真要他们打起来?” 寒松龄笑笑,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尴尬的山君易居贤道:“易前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两位此刻打起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寒松龄一语双关的话,说得山君易居贤心头一震,念头在脑海中一转,狠狠地一跺脚,道:“错过今天,小子,你走着瞧。” 笑笑,没有开口,但那笑容几乎使山君易居贤再度跳起来。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寒松龄才开口道:”行云,你方才说这里的旧主是谁?我知道,你说他是松隐剑司徒松?” 荒城孤剑道:“正是他,而这里,也就是翠松园。” 寒松龄皱皱眉头,困惑地道:“听说此人一向与世无争,但却怀有一身莫测高深的武功,他怎么又肯把他这个老巢拱手让人呢?”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这翠松园他为什么会拱手让人,江湖上从未听人提过,不过,此人行事,一向荒唐离谱,使人无法预测,也说不定他一时心血来潮,离此他往了。” 寒松龄怀疑地道:“有这等可能吗?”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此人虽然生性孤独,不与人交往,但却嗜武如命,说不定他到什么地方练武功去了呢?” 这时,四人距巨宅已不到二十丈了,此刻,正有七八个黑衣汉子急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寒松龄望了那些人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总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这其中,只怕另有隐衷也说不定。” 荒城孤剑道:“也许现在住的新主人能告诉我们。” 寒松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突听前面三丈外有人高声喝问道:“前面的四位,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册友?” 理也没理,寒松龄道:“对,我想也只有他能告诉我们了。” “喂,四位朋友,你们听到了没有?先报个名儿上来。”声音已近两丈之内了。” 荒城孤剑道:“可要打发他们吗” 寒松龄笑笑道:“现在还不用。” 寒松龄话才说完,突见面前黑影连晃,八个黑衣汉子已一字排在四人面前五尺左右的地方了,其中一个冷声喝道:“嗨,看来四位朋友是存心找碴来的了?” 同时停住脚步,荒城孤剑燕行云再次问道:“小主,可要我去打发他们吗?” 寒松龄点头道:“好;不过,要叫他们活着回去。” 向前跨出两大步,荒城孤剑懒散地缓声道:“咱们是来找赵当家的来的。” 八个黑衣汉子中,走出一个斗鸡跟的人,冷声道:“朋友,说话客气点,咱们赵大侠又不做强盗,什么当家的不当家的。” 荒城孤剑漫不经心地道:“其实也差不多。” “什么!喀,朋友,我看你是存心架梁子来的吧?” 除了对寒松龄外,荒城孤剑似乎对任何人说话都是那么有一句说一句的令人难堪,他扫了八个人一眼,道:“我就是真个架了梁来要架,只怕位这副德行也抬不动吧?我看,各位少说两句,快去通知知赵当家的,来接洽他上寿的人要紧。” 八个黑衣汉子彼此互望了一眼,仍由斗鸡眼的汉子道:“拿来。” 荒城孤剑慢吞吞地道:“拿什么?” “贴子!” 荒城孤剑道:“我没空儿写。” “我是说赵大侠发出去的。” 荒城孤剑眨眨眼,道:“我没接到。” 耐着性子,斗鸡眼的汉子道:“那么报个万儿上来也可以;” 仍然慢吞吞地,荒城孤剑道:“不要说没有万儿。连千儿也没有。” 斗鸡眼汉子反手“锵”的,声拔出背上的厚背鬼头刀,冷声道:“好小子,看来你是成心来捣乱的了,你他娘的不长狗眼,也不打听听咱们隐贤庄八虎好不好惹!” 一个拔刀,其他七个也跟着抽刀相向,立时形成了剑拔驽张之势。 目光缓慢地逐个扫过八张怒火高涨的面孔,荒城孤剑沉声道:“虎乃万兽之王,用在各位身上,依我看嘛,还是改个狗字比较妥当些,八狗不是也很好听吗?” 寒光一闪,斗鸡眼汉子怒吼一声道:“去你娘的。”声落鬼头刀早已劈头砍了下来。 斗鸡眼汉子一动手,其他七个人也全都扑了上来,八柄挟着呼呼寒凤的大刀,同时砍向荒城孤剑燕行云。 八个人不过才围上来,立时又像遭了雷电似的四散跳了出去,各自用左手抓住持刀的右手手腕,滴滴鲜血,不停地从左指缝中滴落在雪地上。 剑仍在鞘中,就似从未动过似的,荒城孤剑冰冷地道:“我说各位是狗,就是狗,准错不了,各位,滚吧!” 自知合八人之力,也绝不可能占到半点便宜,半鸡眼汉子厉声道:”相好的,有种你们就别走。”话落转身向其他七个人道:“咱们走!” 山君易居贤突然开口道:‘慢着!” 斗鸡眼汉子倏然转过身子,盯着山君易居贤道:“你要怎样?” 山君易居贤道:‘你们这几个瞎了狗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去告诉赵老爷于,说碧血盟盟主寒松龄寒公子,替他祝寿来了。” 八个汉子脸色同时一紧,齐声脱口道:“寒松龄?” 随着惊讶的声音,八人十六道目光一齐盯在荒城孤剑脸上。 冷冷的笑了一声,荒城孤剑慢吞吞地道:“我说你们是狗你们可觉得委屈了你们?你们有资格与我主人动手吗?” 八个汉子惊得张大了口,目光匆匆地在寒松龄含笑的俊脸上打了个转,斗鸡眼汉子下令道:“走!”话落率众急驰而去,状如丧家之犬。 山君易居贤向寒松龄道:“寒公子,老夫越权了!”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易前辈说哪里话,寒某自己也想那么说呢,咱们走吧。”话落与白凤公主一齐向巨宅走去。 山君易居贤微微一呆,暗忖道:“这小子城府深沉,看起来,我是无法斗得过他了,好,我总算把他带到地头了。”忖罢也跟着起步向前走去。 左臂弯里挟着石匣,荒城孤剑走在最后面。 隐贤庄八虎跃墙进入巨宅不久,巨宅左侧的墙角处突然转出三个老者,大步向四人迎了上来。 两下相距原本就不到二十丈,双方各自加快脚步,不大工夫,便已会面了。 三人中间的老者,首先开口大笑道:“哈哈,久闻关外出了个无人能敌的少年英雄,老夫日夜渴望能一见侠踪,今天可真是得偿心愿了。” 云发霜眉,方口长髯,苍松古月般的一张红润带皱纹的老脸,再配上一个狮鼻与一对闪烁生光的虎目,显得庄严威武而有长者之凤。 寒松龄抱拳还礼,笑道:“前辈过奖,寒松龄愧不敢当。” 雪发老者笑道:“老夫赵宗源,哈哈……英雄出少年,寒小哥英姿焕发,确有英雄凤范,老夫只是据实而言,噢,对了,来,我替各位引见引见,这位是康氏双杰的老大,康源山。” 紫脸膛、霜发、灰髯,目射寒光,灰白的浓眉向上斜吊着,薄唇合成的嘴角,向下撇着,这些,刻划出他冷傲的本性。” 冷冷地点了点头,康源山道:“老夫康源山。” “久闻大名。” 荒城孤剑慢吞吞地接口道:“见面不如闻名,闻名胜过见面。” 康源山紫脸一沉,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荒城孤剑道:“无名之辈,只是寒公子的一个从人而已。” 康源山才待发作,突听寒松龄道:“此人名叫燕行云,绰号人称荒城孤剑。” 三张老脸同时一变。 寒松龄故作未见,指指山君易居贤道:“这位是易居贤易前辈,人称山君,各位见过面吧?” 赵宗源忙一收摄心神,笑道:“在镇山关上,老夫与易兄有过数面之缘。”一语掩过二人间的关系,赵宗源指指右侧的老者道:“这位是康氏老二,康源海。” 黄淡淡的脸,年在七旬上下,几根疏疏落落的鼠髯,一双炯炯有神而却转动得过快的眼睛,再配上他瘦骨磷峋的身材,及一颗半秃子的脑袋,触目可知此擅用心计。 干笑了两声,康源海道:“寒小哥,威镇关外,声动中原,今日得见,嘿嘿,可真三生有幸哇,哈哈……”…淡淡地笑笑,寒松龄道:“康前辈说笑了。” 黄淡淡的脸膛一板,康源海正色道:“不不不,老夫说的全是真心实言。” 寒松龄俊脸也突然一沉,道:“言重了,寒松龄愧不敢当。” 赵宗源不愿两下里此刻弄得不愉快,急忙打个哈哈,侧身让道:“天寒地冻,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各位请里面坐。” 寒松龄笑让道:“赵老前辈请。” 赵宗源笑道:“寒小侠等各位远来是客,老夫虽然痴长几岁,也不能有失待客之礼,各位请吧。” 朝赵宗源拱拱手,寒松龄道:“恭敬不如从命,寒松龄有悟了。” 话落当即起步向高墙转角处走去,白凤公主走在他旁边,荒城孤剑与山君并排走在二人后面。 康氏双杰老大康源山望了赵宗源一眼,突然急步走在寒松龄前面道:“老夫给各位引路。” 寒松龄淡漠地道:“岂敢劳动大驾。” 康源山冷冷地道:“我大哥既然待各位如上宾,礼当如此。” 寒松龄冷然一笑,才想开口,赵宗源突然走到他身边笑道:“前面就是大门了,寒少侠是初次到此地来吧?” 前面不到两丈处,确实有两扇气魄宏伟的朱漆大门,门前有对重逾千斤的巨狮,隐贤庄八虎,此时正分成两排,恭身站在两对石狮子前面。 一眼扫过前面的景象,寒松龄淡淡地道:“寒松龄相信我四人中有三个是初次到此,绿瓦红墙,翠松环绕,这里确实堪称为世外桃园。” 赵宗源闻盲脸色微微一变,道:“不知,四位中哪位曾来过?” 寒松龄漫不经心地道:“赵大侠没见过他吗?” 赵宗源正色道:“老夫在此确实未曾见过四位中的任何一位。” 寒松龄淡然一笑道:“那么,也许是我弄错了。” 赵宗源心中暗自嘀咕道:“莫非易居贤的行藏已被这小子发觉了,他这话中,一定含有玄机。”心中暗自打了个死结,脸上却装做若无其事地道:“哈哈……可能是吧,到了!请进。”跟在康源山后面,寒松龄大步跨进大门,然后转过影壁,前面豁然出现一个广达数十丈的大院子,院子周围临墙恨的地方,植有一排矮松。除此之外一片空旷,在空场的正中央,有一座高约八尺长六尺见方的石台,状似发号施令的将台,想来此地平日必是演武排阵之处了。 康源山并没一脚,沿着扫出的一条雪径,直奔正面厅房,寒松龄等人也就跟在后面,没有停脚。 未到厅门,厅内轻微的喧哗声已可以听到了,由那嘈杂的声音,显示出屋内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那声音完全不像是祝寿庆宴的喧闹。 掀开挡凤的厚重毛帘,康源山阴阴地道:“请!” 康源海一掀门帘,寒松龄一眼就看到广达七八丈圆的大厅中,黑压压的全坐满了,各色各样的武林人物,个个刀剑随身,哪像庆寿祝贺。’心头微微一凛,但却丝毫未形之于色,寒松龄淡然一笑道:“前来给赵老前辈祝寿的人可真多啊。” 赵宗源忙道:“各位江湖同道看得起老朽,真使老朽愧惭呢。” 话落已陪着寒松龄走了进来。 赵宗源一进大厅,喧闹之声立停,无数目光,齐向众人扫了过来,当这些目光扫过白凤公主的脸上时,大厅中立时又响起一片惊异的呼声。 朝四周扫了一眼,赵来源高声道:“各位请稍停一下,老替各位引见一位时下名震关外的少年英豪……” 赵宗源话未说完,已有人抢口道:“寒松龄?” 一呼百应,一连串的声音立时响了起来。 “寒松龄……” “是他?” 赵宗源抬起双臂,做了个阻止喧闹的手势,然后笑道:“不错,就是寒松龄。” 赵宗源这一证实众人的猜疑,众人却反而有些惊疑地静下来了。 赵宗源又趁机将其他三人一一介绍了一下,然后转向寒松龄道:“寒少侠,我们到中厅去。” 寒松龄闻言暗忖道:“原来此地的近百人,均非重要人物,看来他们是早有安排了。” 心念转罢,笑道:“老前辈,先请!” 赵宗源才待开口,突见大厅右角相距约有两丈左右处站起一个手捧酒杯的灰衣道人,道:“赵大侠请稍留贵步,贫道陈修,久闻寒少侠武功盖世,心仰已久,今日巧遇于此,贫道借花献佛,要先敬寒少侠一杯,只是,此地人多拥挤,无法过去,寒少侠可愿接受老夫这至诚的一杯吗?” 赵宗源闻言没有开口阻止,显然有意让寒松龄自己应付。 扫了那张畏缩的老脸一眼,寒松龄淡淡地道:“道长既是诚心,寒某却之不恭,就请道长抛过来吧。” 赵宗源此时才开口道:“寒少侠留神,此人绰号堆山道人,臂上功力,少有人能敌。” 寒松龄明知赵宗源不加阻止,是有意要看看自己的功力,当下淡然一笑道:“寒某就算接不住,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话落一笑,朝陈修道:“道长请!” 大厅内近百个人全都停下了杯筷,目光不停地来回流转于寒松龄与陈修两个人的脸上。 也许,由于寒松龄的年岁太少,使人无法相信他会有什么夺天地造化的功力。因此,目光再流转到陈修脸上时,都带有鼓舞之色。 陈修的看法与这些人完全相同,阴阴地冷笑了一声,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壶酌满一杯,暗自提足全身功力贯注于右臂之上,目注寒松龄良久,突然冷声道,“接着!” 酒杯跟着他微微向外抛扬出的手臂水平激如飞矢般的一闪奔向寒松龄,满杯的酒,却未溅出一滴,这等积沉雄厚的功力,倒也少有。 看不出寒松龄怎么做势,他持剑的右手向上平拾而起,剑尖对着飞来的酒杯,轻轻向上一托,酒杯杯底一着剑鞘就似胶着在滑油一般,平滑地向寒松龄护手处滑过去,速度渐次减慢,恰好停止在护手边上,也是滴酒未溅。 大厅内的人,除了赵宗源与康氏兄弟外,谁也没见过这种借物御力的奇功。 一阵惊愕的轻“啊”声过后,紧接着响起一声发自各人的内心的满大堂彩。 赵宗源心头往下一沉,康氏双杰与山君易居贤老脸上全都勃然色变。 白凤公主粉脸上浮映着如同身受殊荣般的浅浅笑意,荒城孤剑则冷眼监视着众人。 端起剑上酒杯,寒松龄淡然一笑,仰颈一饮而尽,举杯向陈修一照道:“杯酒饮尽,盛情已领,寒某人无物回敬,谨此将酒杯奉还陈道长。”话落随手一抛,酒杯子稳缓慢地飞向陈修。 从那张平静俊脸上流露出的笑意,不带丝毫火气,那随手一抛,更看不出丝毫力道,厅中近百人都觉得有些意外,意外于这突起的高潮就这么快地消失了。 以己度人,陈修虽然眼见酒杯来得缓慢轻飘,但却不敢存丝毫大意,暗自一提功力;急伸右手,舒开五指,抓向酒杯。 如泰山平压了过来,陈修五指才接触到那个小小的酒杯,便知道自己无法阻住它了,无奈伸出的手已没有缩回的机会了。 身子向后一倾,企图扭腰使力,保持双足不移,哪知身子一倾,便无挺直之能了,酒杯似乎仍然以原速度向前飞驰着。 “砰”的一声,仰跌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瓷洒杯在陈修头上的石壁上撞成粉碎,洒了陈修满脸满身的碎屑。 大厅中又爆起一片惊讶声。 淡淡的,寒松龄抱拳向仍倒在地上的陈修原先站立的方位,道:“寒某随手一抛,陈道长如此给寒某做脸,寒松龄实在愧不敢当。” 原期望能假陈修之手,测出寒松龄的能耐,没料到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人是丢到家了,赵宗源沉咳一声,故做平淡地一笑道:“寒少侠举手投足之间,足以动山晃岳,老夫与在场各位江湖同道,算是开了眼界了,此处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内厅还有人等着一瞻寒少侠丰采,诸位,请!” 轻蔑的神态已扫除净尽了,双杰老大原源山转身引路向后面走去。 众人鱼贯走出大厅不久,陈修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闷声不响地转身向通往内厅的大门奔去,等众人想通是怎么回事时,陈修已走出大厅了。 于是,有很多人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一出大厅,就是第二进房屋前的庭院,庭院占地虽然并不小于前院布置,但完全不同,占地约有二十丈方圆的假山虽被白雪覆盖,轮廓仍可一目了然,积雪松柏散植山上,楼檄亭台散建四周。 就是王侯巨贾之家,布置也不过如此。 寒松龄向四周扫了一眼.暗忖道:“好个宁静住处。” 指指山后的一片高楼。赵宗源道:“前面就是了。” 众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激动地叫喊道:“姓寒的小子,道爷跟你还没有完呢!” 声如一道疾箭,划空而过,人影一闪,康源山前面三尺左右处,飘落下堆山道人陈修。 康源山浓眉一皱,沉声道:“陈修,你想做什么?” 堆山道人陈修激动地道:“康大侠,你别管,我非跟这小辈分个离下不可。” 康源山冷声道:“陈道爷,人贵自知,老夫劝你不如回去的好。” 陈修已气昏了头,冷冽地道:“康大侠,你能忍下这口气,贫道可忍不下去,请你让一让。” 康源山生性冷傲,闻言紫脸膛一沉,冷冰冰地道:“陈道爷,老夫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你好,你说话可得有点分寸。” 陈修脱口道:“贫道心领了。” 廉源山怒哼了一声,侧身让开三大步,冷笑道:“陈道爷请!” 赵宗源见状急上一步,挡在寒松龄面前,沉声道:“道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辈练武的人,谁也不敢自认为天下无敌,对吗?” “赵老爷子,你也认为贫道不是那寒小辈的敌手吗?” 没想到连自己出面都改变不了陈修的态度,赵宗源不悦地道:“道长,你自己真的不明白吗?” 陈修躁声道:“赵老爷子,咱们是陪着主人前来给你祝寿的,你我之间,是宾客关系。” 老脸突然一沉,赵宗源道:“陈道长,你是说老夫无权管你?” “赵老爷子,假使你放开手不管贫道与姓寒的小辈间的事,贫道愿意不说那种不中听的话。” 精目中如刃寒光突然爆射出来,赵宗惊以缓慢低沉的声音道:“陈修,这件事老夫是管定了,不信,你出手试试。”话声铿锵,脸色铁青,自然地流露出一代宗师的威严慑人的气魄。 陈修本想就此罢休,但是,眼皮一抬,看到大厅外站了许多同来的兄弟,退下去,面子上又挂不住;当即把心一横。大声道:“赵老爷子,你真想管?” 赵宗源怒声道:“少废话,陈修,你动手吧!”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寒松龄忖道:“以赵宗源在关外的声望,可说无人能出其右,此人显然不是赵宗源之敌,他敢明目张胆地顶撞赵宗源,必有所恃,说不定此地的一切,他们早巳布置好了。”心念转罢,侧身跨到赵宗源身边,笑道:“赵老前辈,他既然是冲着我寒松龄来的,就由……” 赵宗源大笑一声,截住寒松龄的活道:“哈哈……寒老弟,老夫乔为此庄庄主,岂能假客人之手来惩凶头,寒老弟这件事与你无关。” 赵宗源的话才说完,对面七八丈外的假山旁边跟着也响起一声震耳的笑声道:“哈哈……赵兄说得固然有道理,但却是令小弟汗颜,小弟管教不严,以致属下竟敢冒犯赵兄,是小弟之过,此事若假赵兄之手处理,小弟真要无地自容了。” 赵宗源闻声目光偷偷地在寒松龄脸上打了个转,见他脸上毫无变化,才略微放心。朗笑一声道:“哈哈……悟本和尚你来的正是时候,老夫就用不着越权处理这件事,不过,老夫想先撇开这件事;给你引见一位少年英雄。”话落一指寒松龄道:“这位就是名动关外的寒松龄寒少侠。” 在二人说话之际,寒松龄打量了来人一眼。 满头猬张的短发,用一道金匝匝着,微黑的一张胖大圆脸上,眼鼻口靠得极近,被那张圆脸一衬,一眼看上去,就像挤在一处似的,三角眼、蒜头鼻、霜发、苍眉,虽然年岁已在七旬上下,除了有一股令人触目就能感觉出来的阴沉煞气之外,没有丝毫老年人的慈祥与端庄。 偏着脑袋,眯着那双凌芒闪射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才似笑非笑地道:“平音梦谷,灭三星帮,退易公子,寒小哥能在谈笑间为之,的确堪称关外第一位少年英雄,今日得见,嘿嘿,真是嘛,嘿嘿,幸会,幸会。”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声音中却含有一股冰冷的肃煞之气。 赵宗源又转向寒松龄道:“寒少侠,这位大师就是悟本大师。” 淡淡地,寒松龄道:“二十四面飞钱,生平出手;未用过三面以上,因而博得飞铱追魂头陀的绰号,大师可也算得上是当今之世的名宿之一了。” 飞钱追魂头陀悟本闻言胖脸微微一变,皮笑肉不笑地道:“寒少侠,你还知道些什么?” 望着飞钱追魂头陀,寒松龄意味深长地道:“并不比大师本人知道的多,但也绝不只这么一点,大师要寒某现在说吗?” 把一只厚唇闭得紧紧的,飞钱追魂头陀悟本重重地把头连点了好几下,低沉地道:“寒少侠可准备进大厅?” 寒松龄淡淡地道:“寒某既然为了祝寿而来,岂有不进大厅之理。” 突然仰天大笑了一声,悟本道:“哈哈……很好,那么剩下的咱们就留着进人大厅中再谈吧,现在,老夫要当着各位的面前,处理一件私事,寒少侠不要见笑才好。’’话落转脸向着陈修道:“陈修,你当着赵老爷子之面,得罪赵老爷子与本座的贵客,好像不大对吧?” 堆山道人陈修老脸登时一变,急声辩道:“启禀使者,您有言在先,说咱们与姓寒的势……” 胖脸突然一沉,一张面孔,立时盈满杀气,飞钱追魂头陀冷冽地喝断陈修的诉苦道: “陈修,你听谁的令了?”话落缓缓把手伸入宽大的僧袍中。 好像知道他这个动作代表的是什么,堆山道人陈修一张老脸立时变成了死灰色,急声扈“使者,陈修知错了;” 悟本冷酷地道,“你选择哪条路?” 陈修叫道:“使者,弟子我……” 精目中爆射着寒光,飞钱追魂头陀断喝道:“说!” 面向着飞钱追魂头陀。陈修一双精眸紧盯着悟本伸往怀中的右手,开始一步一步向后缓慢地向出来时的那间大厅退去。 寒森森地点点头,悟本道:“好,你选的路与过去那些人相同,本座也不例,仅以一面飞钱为限。” 步伐越退越缓,陈修估计着应该距离门口不太远了,突听身后传来砰然一声关门声,一颗心不由向下一沉,慌乱之下,转身倏然向屋顶上飞跃上去。 人在情急之一,往往会有一种超越寻常的力量。陈修转身跃起,均比他往常快出很多,飞身上屋,只不过眨眼一瞬间而已。 随着刚升上屋顶的冲势,陈修伸脚向屋檐上踏去,就在这一瞬间,飞钱追魂头陀一直伸在胸前的右手,突然向扬出,一道白光应手而出,其疾如电。 陈修足尖才一沾到瓦面,那道白光已自他颈项间一闪而过,凌空或起一个大弧形,反兜回来。 “嚓”的一声轻响才传人众人耳目,陈修突然仰面翻跃下来,一抹愤红的血光,把原本黏在头上的那颗头颅冲出了三四尺远。 伸手接住兜空落下来的那面薄如蝉羽的银钱,飞钱追魂头陀扫了寒松龄一眼道:“悟本失礼了,寒少侠请里面叙话。” 俊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寒松龄心中却暗暗打了个结,暗忖道:“钱面薄如蝉羽,出手时鸣声极微,如非内功修为达上乘境界,绝难分辨出其攻击的方位,如果动起手来,此人非先除掉不可。”心念转动间,漠然地道:“尊驾请。” 从寒松龄脸上没找出一丝异样之色,赵宗源觉得有些失望,也有些替今日的安排担心,音为,他一直估不透寒松龄武功的深浅,只是,这些他无法形之于外,故作轻松地朗笑一声道:“二位都是远来之客,不要客套,大家请进,来来来,请进。”话落当先引路向大厅走去。 内厅的气氛比之外厅要轻松得多,行令、猜拳,声喧房外,足见这些人比外厅的都深沉老练,而深沉老练的程度,则与个人的修为与声望有着不可分的关连。 寒松龄人未进入厅内,心中暗自一凛,忖道:“从这里的气氛判断,赵宗源与三佛台的主力人物,全在这里了。”思忖问,人已跟着赵宗源踏进大厅。 这座大厅没有前一进的大,但却小不了太多,雕梁画栋。气魄十足,四壁共挂着八盏大宫灯,虽在白天,仍能觉察出宫灯的明亮。 厅内一色地摆着五张枣木大八仙桌子,在这宽敞的大厅内,显得有些疏疏落落的。 桌子排得很整齐,正对着大门屏凤的一张主桌两侧,对徘着四张。中间相隔有五六已,是一条宽大的走道.五张桌子虽然全部陈设有杯筷,酒菜,但却没有一张桌子坐满的,不仅没有坐满,而且还全空一桌,似乎是特地留下来的,而那张空桌,紧邻着正中间的主席桌子。 赵宗源亲自将寒松龄一行四人带到那张桌子安顿下后,然后回到主位上,道:“来来来,老夫替各位引见一位近日来名震关外的少年英豪。”话落一指面向着走道而坐的寒松龄道:“这位就是各位耳闻而未曾谋面的寒松龄寒少侠。” 众人本就猜到他是谁了,目光也一直跟在他身上。但是,话自赵宗源口说出来时,仍然引起一片轻微的骚动声,就像自己明知幕后躲的是什么人,而此人却突然出现时,仍能令人惊愕一般。 向大厅中扫了一眼,赵宗源笑着转向寒松龄道:“寒少侠,你想是自己独自去拜会在场的各位好呢?还是老夫替你引见引见?” 这很明显的,是赵宗源出的一个难题,因为,寒松龄绝不可能厚颜要人替他介绍,因为,那么做,无异是自降身分,有意高攀,但是,如果自己去拜会,也同样的是落个移尊就教之名。 淡淡地,也有些冷漠地,寒松龄起身道:“在座各位,俱是武林名宿,寒松龄只不过是个后学晚进,哪敢高攀,我看就免拜吧!” “人贵自知,只可惜你小子自知得晚了些!”说话的人坐在寒松龄一行斜对面靠屏凤的那桌子上,那张桌上,就只他一个人。 声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寒松龄的目光,不自主地向发声处望了过去。 蓬松的皓发与络腮胡子连成一片,自发白须中,却裹着一张油垢弥漫的黑脸,山楂鼻子,小眼睛,偏偏又配上一个四方大口,长相滑稽中透着傲气,近手桌边上斜依着一根绿色纤细的八尺竹杖,此时他正举着那只只套着半截鹑衣百结的黑手,抓住一只瓦瓷碗向口里灌酒。 收回目光,寒松龄坐了下来。 赵宗源也跟着坐了下来;扫眼见荒城孤剑仍抱着那个石匣坐着,不由开口道:“燕大侠何不将怀中抱着的东西放在地下。” 永远都是那么慢吞吞的,荒城孤剑道:“我怕人偷去。” 赵宗源老脸立时变得十分难看。但仍笑道:“在老夫这里,燕大侠尽管放心。” 荒城孤剑道:“在哪里我也不放心!” 坐在赵宗源右侧的康源山霍然起身,冷声道:“阁下这是存心替咱们做脸吧,不知阁下匣内装的是什么旷世奇宝,咱们隐贤庄赔不起?” 荒城孤剑慢吞吞地道:“康前辈连我手中抱的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怎么就向里面猜了呢?” 康源山冷笑道:“阁下那石匣莫非还有什么特别名字不成?” 荒城孤剑道:“如果这真是石匣,我怎么会说你连它都不认得呢?” 紫脸气得发黑了,康源山冷声道:“老夫请教!” 眼皮也没抬一下,荒城孤剑道:“棺材,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寿器。” 赵宗源闻言也跟着猛地站了起来,康源山横跨一步,站在桌前走道上喝道:“阁下这是诚心来扰了。” 白凤公主见状粉脸一变,伸手就要去抓面前桌上的那对至翎短剑。 伸手按住她的玉手,寒松龄摇摇头道:“还用不着。” 仍然垂着眼睑,荒城孤剑道:“阁下要那么想,那也是没办法解说的事了。”这么说,可就越描越黑了。 康源山才待开口挑他独斗,突听康源海道:“赵老爷子,他不是也带了个寿字吗?”话中不断地向赵宗源使眼色。 索知廉源海城府深沉,赵宗源虽然还想不通他阻拦的用意何在,但却知必有道理,就站立的原来姿式,双臂一举,摇着手道:“康老弟,人家是看得起咱们才来的,其实,事情都是人论的,我倒觉得燕大兄诚心不欺,具实而言,才算得上是条豪放的血性汉子呢! 来来来,快坐下。” 寒松龄微微一怔,忖道:“喜怒变迁之快,如非眼见,实难令人相信,赵宗源能于关外栈道明修,陈仓暗度,实非难可。 康源山胸中怒气虽仍未息,却不好当众与赵宗源抗辩,只好冷哼一声,坐了下去。 一披才平。一波又起。飞钱追魂头陀此刻突然举杯遥向寒松龄道:“悟本借花献佛,敬寒盟主-杯,以便接续方才室小未尽之言。”活落举杯一饮而尽。 酌满一杯后,寒松龄举杯遥向飞钱追魂头陀一照,冷冷也道:“你我心中各自有数,用得着再接续下去吗?’’话落仰头一饮而尽。 飞钱追魂头陀寒脸-笑道:“既然我们之间的事,各自心中有数,那说起来就更没有什么碍口的,是吗?” 望着飞钱追魂头陀,寒松龄冷峻地道:“仍想知道寒某对你知道些什么?” 虽然脸上仍含着笑意,但谁都看得出那笑容已掩不住他内心的凝重了,迟缓地点点头,飞钱追魂头陀悟本道:“这可以使你我先站稳自己的立场。” 漠然一笑,寒松龄道:“事实上,在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们自己的立场便已确定了,悟本,在三佛台七使者中,你排老大吧?” 谁都早就知道悟本是谁了,双方的立场也很明显,但是他不说出来,双方中间,总还有些敌我未分的朦胧感觉;使那种肃煞敌对的气氛不至流于表面,此刻,寒松龄一直出悟本的身分来,气氛立时就不同了。 大厅中的人全都停止了一切动作,目光来回不停在隔于这两张桌子之间。 老脸上装做出的笑容冻结了一段时间后,飞钱追魂头突然震声大笑道:“哈哈……寒盟主,你猜对了,悟本在七使者中,的确是居首位。一指他右侧一个白发老者在七旬以上,只有半个右耳的褚红脸色,倒八眉、三佛合勾鼻的老者道:“他是三佛台七使者中的第五位,寒盟主,你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既不惊讶.也不恐惧,寒松龄依旧那么冷漠平急地道:“对尊驾,寒某本来就没有什么怀疑的,所以,会有事发生在二位身上。” 话落转向赵宗源道:“赵老前辈,还下三位贵客,寒松龄欲托请你替我们引见引见。” 赵宗源没想到寒松龄能一眼就认出三佛台的两个使者,使事情完全明朗化,而使自己原先计划的暗中下手的策略付诸流水,他心中,早已波涛起伏,纷乱无比了,但表面上却镇定如常,淡然一笑道:“寒小侠指的是昆仑山的三老吗?是的,老夫是该给各位引见引见的?” 赵宗源话才说完,寒松龄四人坐的邻桌突然站起一个白发如雪、霜眉皓髯,而如满月般的八旬老者。朝赵宗源打个稽首,道:“赵施主,贫道代表昆仑三子,有个不情之求,还望赵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赵宗源微微一怔,突然深沉地道:“三位要告辞?” 老道土道:“正是,昆仑三子接帐前来,虽然荒山僻野,以礼可为祝寿之物,但千里而来,自信仁义已略尽一二,不愿在红尘多留,是以,这就要告辞了。 追魂头陀下首的九首神徐立中突然以沙哑的声音道:“一人江湖是非多,道爷,只怕你想清静也清静不了的。”老道士望了九首神一眼,淡漠地道:“贫道是向主人辞别的。” 九首神阴阴地笑了笑道:“老夫只是建议而已,当然,一切悉听尊便了。” 老道土冷漠地道,:“那是当然的事。”话落转向赵宗源道:“施主如无其他吩咐,贫道等要告辞了。” 赵宗源皱皱眉头道:“此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绝不可将三位卷入的,三位千里来此不易,赵宗源未尽地主之谊而放三位就此离去,恐怕日后宣扬开去,江湖同道要说我赵宗源薄待客人了。” 赵宗源强词夺理的话,老道士虽然听得出来,但却不愿得罪这个雄霸关外的霸主,当即稽首道:“老施主礼遇武林同道,翠松园宾至如归之盛誉早巳遍及当今武林,贫道三人此去,绝不会替贵庄带来什么毁誉说辞,何况,贫道等三人也已接受过老施主的盛宴款待;” 赵宗源慈祥的脸色依旧,言辞却已显得有些激烈,他朗笑一声道:“河海不弃涓滴而成其大,赵宗源虽不敢以河海之量自居,但生平自信没有什么错待江湖同道之处,三位道长德高望重,清誉满武林,我赵宗源不知有什么错待三位之处,致使三位席未及半,突兴辞意,还望三位明示赵某。” 老道士脸色一凝,目注赵宗源欲言又止,似有不便开口之处。 赵宗源见状又接口道:“道长,请坐,请坐。” 老道士并没坐下来,仍然进退不得的尴尬万分地站在那里。 正在这尴尬气氛无法打破之际,寒松龄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赵宗源一怔道:“寒少侠怎么突然高兴起来了?” 仍然笑着,寒松龄道:“赵前辈雄才大略,言辞慎密,使人无反驳余地,难怪能在三佛台之全盛状况下,率忠义豪侠,雄踞关外,不为叫屈,寒松龄高兴的就是这一点,不过……” 寒松龄话中带刺,赵宗源自然听得出来,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异样表情,慈和地笑道: “寒少侠过奖了,老夫实在愧不敢当,不过,听语气,寒少侠好像还有什么未尽之言,可否见教?” 淡淡地,寒松龄道:“寒松龄以为赵前辈强留下昆仑三子,对贵庄而言,似乎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宗源笑笑道:“此言怎讲?” 寒松龄笑道:“事实上,赵前辈看得比寒松龄更明白,只是,前辈胸怀宽大如海,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所以不肯说出来而已。” 心头微微一震,赵宗源笑道:“年轻人,你高估了赵某人了。” “这么说,前辈是要寒松龄说出来了?” 赵宗源仍然笑道:“老夫已讲过寒少侠见教的话。” 俊脸微微一沉,寒松龄低沉地道:“他们之所以要走,是因为他们三位不愿意趟这浑水。” “什么浑水啊?听你的说法,好像这里有什么争斗似的?” 淡然一笑,寒松龄道:“看来赵前辈是存心叫寒松龄全抖出来了,好吧!”话落笑容一收道:“翠松园与碧血盟;任一方得手,在场的有都难脱关系,赵前辈,你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够老练、够深沉、也够镇定的,赵宗源老脸上神色如常,望着寒松龄笑道:“寒少侠,听你的说法,好像各位此来并不是给老夫贺寿来的。” 寒松龄笑笑道,“赵大侠今天也不是真的在过寿辰啊!” 赵宗源笑道:“你怎么能肯定老夫今天不是过寿辰呢?” 回眸看看右侧的山君易居贤,寒松龄笑道:“判断的因素很多。 无法一陈述,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易前辈告诉我说你今日过大寿。” 赵宗源一”旺道:“年轻人,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自己的人告诉你的,你怎么反而想得完全相反呢?” 看也没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山君易居贤,寒松龄笑道:“赵大侠,你说错了,易前辈是你们的人。不过,客气点说,他只是奉命与寒某人在一起而已,不过,也亏了他,要不是他有意放那卜运仁一条生路而阴错阳差地遇上了三佛台运荒城孤剑他娘亲灵骨的人,而使寒某将灵骨夺过来,寒某还无法得到这么一位得力助手呢!” 不过,赵大侠,俗语说,不知者,不罪,他只是想以几个无用之徒替贵派省下一个有用之才而已。哪知反而坏了大事了呢?” 赵宗源目光技巧地向额上冒冷汗的山君易居贤扫了一眼.冷笑道:“寒少侠,武林中人视声誉如生命,老夫珍惜你年轻有为,世故深,不愿小题大做。这些事,就当成没发生好了,说实在的,你方才说的,老夫没听懂半点。” 笑着,寒松龄道:“还有一件。赵大侠一定会完全听懂,记得摩天岭北峰上有个山洞.当地人叫他玄阴洞,赵大侠曾派人到那里去请过一个老道吧?” 赵宗源老脸一变道:“不错.老夫听说那孔雀道人卧病在哪里,所以想派人请他下来加以疗治。” 寒松龄笑道:“早知赵大侠有这番好意,寒某就不该心存疑忌了。” 心情稍微一松,赵宗源道:“年轻人,你出道不久,所以不知老大的为人,日子长了,你自然会明白。” 松龄笑笑道:“本来,孔雀道人是居于南峰的松海洞中,寒某一时心疑,说成了北峰的玄阴洞,为了补救,寒某曾提前进入玄阴洞中去等,贵属下想是觉得事情太过于轻松易办了,因此,未进洞之前,就一直谈论着此来的目的及做法,从那时起,寒某就一直感激着赵大侠,当时因为寒某身无长物以谢那几位雪野奔波的热心人士,所以,只有出点力把他们全送回去了,免得他们再受凤雪之苦;”话落深沉地笑了笑,望着赵宗源道:“赵大侠听懂了吗?” 祥和的脸色一变而成为阴沉无比的面孔,盯着寒松龄,赵宗源“嗯”了一声道:“年轻人:论心智、论计谋、论武功、你的确都有过人之处,自你灭了三星帮、击败翻天玉孤、鬼火、寒北游龙等人后,老夫就没敢低估你,看来老夫的防患于未然的措失是没有白费了。” 俊脸上仍带着淡然的笑意,寒松龄道:“赵前辈,现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赵宗源大笑道:“哈哈,当然,当然,年轻人,你先说吧。” 寒松龄道:“翠松园是三佛台关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赵宗源点点头道:“也是最坚强的一道。” 寒松龄笑道:“寒某也这么想!” 赵宗源笑道:“但是你却来了!” 莫测高深地笑着,寒松龄道:“不错,寒某人来了,不但来了,还发现你把寒某人估计得太低了,寒某还以为三佛台下的主事人物,最少会来上一两个呢!” 赵宗源道:“老夫已布置了很久了,寒盟主,老夫以为这样很够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寒松龄笑笑,伸手抓起酒壶酌一杯酒,举杯向赵宗源一照道:“借花献佛,寒松龄预祝赵前辈能历劫余生,万寿无疆。”话落举杯一饮而尽。 屋内空气好像被这几句平和而充满杀机的话完全冻结住了,使人觉得有些窒息。 赵宗源抓起桌上酌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杯底朝天,向寒松龄一照,道:“老夫行年八十,自身所历的大劫,已无法算清了,老夫自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赵宗源话声才落,山君易居贤突然伸手扣住了寒松龄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腕脉。 谁也没想到,谁也没防到,事实上,距离那么近,要防也无从防起。 白凤公主霍然抓剑站了起来,山君易居贤冷冷地道:“小丫头,如果你们想叫他早点死,尽管出手。” 粉脸儿立时变得煞白,白凤公主切齿冷喝道:“无耻。”但却不敢动手。 赵宗源先是一怔,突然大笑道:“年轻人,我忘记提醒你易居贤的确是我们的人。” 俊脸上神色泰然如初,寒松龄笑笑道:“盛情心领了,不过,寒某可一直没忘记他。” 话落转向山君易居贤道:“易老儿,祸福无门,唯人自取,今天,你恢复了真面目,但却将永无机会再扮那种摇尾乞怜的可怜角色了。” 那种镇定的神色,是不带丝毫做作、伪装的成份,唯一使人能立刻体会得出的,是那份异乎寻常的镇定中所流露出的深沉杀机。 内心里,本来就一直觉得这个年轻人高深莫测得近乎有些神秘,也有些令人打心底深处觉得他可怕,山君易居贤虽然记得很清楚他是千真万确的扣住了寒松龄的腕脉,闻言仍不由自主地低头向桌面上望去,显然,他连自己五指上传来的感觉都有些不大敢相信了。 手,仍然结结实实地扣在那只洁白如玉的腕脉上,怀疑立刻变成了自信与骄做,山君易居贤大笑道:“哈哈,姓寒的,老夫佩服你那份超人的镇定,你年纪虽轻,却有一代宗师凤范,这也使老夫觉得这样对付你并不过分,说实在的,寒松龄,打心眼里,老夫觉得你实在可怕。” 寒松龄笑笑道:“易前辈,现在你不觉得我可怕了吗?”笑容与话声,都使人觉得充满了嘲弄意味,也带有些许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神气活现地把脸一沉,山君易居贤道:“现在你已在老夫掌心中了,老夫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你要记住,虽然你说话的时间已不太长了,但是,别叫我前辈,你要认清楚了,老夫是你的要命敌人。” 仍然带着那种令人不安的笑容,寒松龄道:“易前辈,人们往往身到死亡边缘时,反而会忘了死亡的可怕,是吗?”话落左手缓慢地抬了起来。 右手五指猛一加劲,山君易居贤冷喝道:“放下那只爪子。” 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就好像寒松龄那只被人抓住的腕脉上根本没有感觉神经似的,左手仍在缓慢地向上抬动着。 大厅中一片寂静,落针可辨,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山君易居贤猛一提气,提足功力贯注于左臂上,死命扣了下去,同时大喝道:“放下那只爪子,听到了没有?” 左手仍在向上移动着。 赵宗源原来轻松的脸色渐转凝重了,心中打着转,思忖道:“如果以易居贤的功力,竟然在抓住他腕脉的情况下都控制不了他的话,今日之局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容,但却已拢上了一层浓浓的寒霜,寒松龄左手移动到易居贤扣住他有手腕脉的手腕上空不到五寸的地方,冷冷地道:“易前辈,假使你已经施出了全身功力了的话,现在,你该觉得可怕了,因为,真正被制的,不是我。” 飞钱追魂头陀也已看出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了,双目盯着寒松龄,右手探人怀中,掏出那叠为数有二十四面的薄如蝉羽的银钱放在面前桌上。 右手确实已施出全部臂力,山君易居贤此时又开始怀疑自己了,为求万全之计,他放在腿上的左掌暗中提了起来。 白凤公主与荒城孤剑放在桌面上的四只手,全部紧握着拳头,鼻尖上都浮现了汗珠,四目也不停地在寒松龄笼着寒霜的脸上打着转,很明显,他俩与敌人一样的提心吊胆,只是期望不同而已。 “躺下。” 山君易居贤爆雷似的声音,把凝神待变的双方都吓了一大跳,在这声暴喝声中;他左掌全力向寒松龄腰眼上推了出去。 也没看到寒松龄举在空中的左手是怎么下来的,山君易居贤的左手才一动;突觉右腕一紧,全身立时全麻了,那只左手只不过才推出了一半,便已失去了控制。 就算寒松龄那只左手原本就扣住了山君的腕脉,这种快速的反应已足以令人咋舌了,何况,那只手距离原在五寸以上呢?众人被山君易居贤震动了的心弦才定下来,猛然看到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不由全呆了一呆。 几乎想也没想,飞钱追魂头陀悟本右手向面前那叠飞钱一探,接着向外快如闪电地连动三次,三丝银线毫无声息地向寒松龄飘了过去。 飞钱的速度,使人难以形容,以当时的情况来说,也许只有以寒光一闪能描绘出其激射之速。 山君易居贤才觉得左手失去了控制,人已不由自主地凌空飞了起来,而且,在飞出的同时,身上也被注入了一种自己抗拒不了的奇大劲力。 血光突然崩现,惨厉的沉闷哼声未已,一条人影直落在两排桌前的宽走道上。 飞钱追魂头陀大笑一声道:“哈哈,小子,连佛爷我三面银钹你都……” 话突然冻住了,因为,他看清了倒在地下的并不是寒松龄,尤其使他难堪与惊讶的是那三面飞钱没有一面落空,也没有一面透切过去。 双肩与腰问各镶着一面鲜血染红了的半边露在外面的飞钱,山君易居贤仆卧地上。仰着那张失色的煞白老脸,双目失神地盯着端坐在原位上的寒松龄。 寒松龄这一着,又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单只那个绝字,已压得对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山君易居贤张着发干的口,惨然一笑道:“寒松龄,老夫一直觉得你很可怕,可惜,老夫没有及时离开你。” 冷冷地,低沉地,寒松龄道:“现在你完全离开了。” 惨淡地点点头,易居贤道,“而且是永远离开了,因为,老夫陪上了一条……命。”话声才落,脖子一软,“噗”的一声,脸已平打在石地上,三魂七魄已脱离了躯壳了。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别过脸去,他,虽然背叛了她,也曾想出卖她,但是,她仍忘不了他曾在她困危的时候助过她。 人与人之间的恩怨,的确很难完全分得一清二楚。 本就充满了火爆肃煞气氛的大厅中,因刺目鲜血的突然崩现,气氛变得更火爆、更阴沉。 昆仑三子要走的决心更坚定了,老道士低沉地喧了一声“无量寿佛”,转向赵宗源,稽首道:“赵老施主,贫道三人告辞了。” 寒松龄高深莫测的功力,虽然使赵宗源心中沉甸甸的如同压上一块千斤巨石,但他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如恒,沉声道:“避开这趟浑水?” 老道士淡淡地道:“贫道不反对老施主的说法,因为,贫道等是方外之人。” 康源山突然插口冷笑道:“隐松子,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隐松子淡淡地道:“赵施主虽属武林名宿,执关外武林同道之牛耳,但贫道事先已声明过,贫道三人是方外之人,自认并非武林中人,康施主请勿误会。” 康源海笑道:“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怀,道长目睹眼前这种尸陈血涌的场面,可有何感想?” 隐松子冷漠地道:“是非自有天断,公道长存人心,贫道等既然不愿涉及江湖恩怨,自然也不便妄加断言。” 康源山冷笑道:“隐松子,你的话越说是越中听了,你们是认定了本庄无留客之能了吗?” 隐松子脸色一沉,冷声道:“施主言辞,咄咄逼人,贫道反问一句,这翠松园难道是龙潭虎穴吗?” 飞钱追魂头陀悟本,三面飞钱不但没伤到寒松龄,反把山君易居贤杀了,既羞又怒,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泄,闻言冷笑道:“道长,看来你们是有心要闯闯这个龙潭虎穴了?” 一直坐着没有开口的另外两个道人突然全站了起来,隐松子抬手阻住了二人开口,冷冷地道:“既然贵庄自承这里是龙潭虎穴,贫道三人,已入龙潭,不闯也得闯了,咱们走。” 话落当先起步,但然向大厅门口走去,另外两个道人紧跟着在他身后,举止也十分从容。 飞钱追魂头陀老脸一沉,两只大手闪电般按在面前一叠飞钱上,眸子中凶光闪射着。 赵宗源见状沉声道:“让他们走吧。” 飞钱追魂头陀闻言变脸道:“赵老爷子,你怕事,本座可不怕。” 老脸突然一沉,精目突然透出两股逼人的冷芒,赵宗源冷声道:“我说让他们离去,悟本,你听明白了吗?” 昆仑三子虽然神态从容,但却步步为营,小心异常,固此,行动十分缓慢,此时距门口仍有两丈左右的距离。 飞钱追魂头陀悟本黑脸一沉,狞声道:“赵老爷子,这是命令?” 赵宗源道:“是命令。” 悟本冷笑道:“以一个三佛台外使的身分发号施令,赵老爷子,你可知道本头陀在三佛台中的身分?” 赵宗源冷声喝道:“不要跟我讲身分。” 悟本厉声道:“赵宗源,你反了?大爷的事,你也配管吗?” 冷冷地笑了一声,赵宗源道:“悟本,要造反的只怕是你。”话落有手一挥,青光一闪,“啷”的一声,飞钱追魂头陀面前的枣木桌上出现了一面三寸见方的青铜牌,铜牌速度之快,使悟本连闪避的意念还未生出之前,便已到达面前了。 一见青铜牌,飞钱追魂头陀与九首神脸色立时大变,霍然站起身来,惶然地转向赵宗源,齐声道:“属下不知赵爷封四方护法,失礼犯上,望乞恕罪。” 昆仑三子此时距大门尚有四五尺远,闻言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没有理会恭身而立的两个三佛台使者,赵宗源目注昆仑三子的背影道:“三位道长听清楚了吧。我们后会有期,三佛台长白山北护法赵宗源不送了。” 隐松子住脚缓缓转向赵宗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几年,赵施主在关外,替三佛台做了不少事,也……” 既然表露了自己的身分,赵宗源已无所顾忌,哈哈地长笑一声,打断隐松子的话,道: “哈哈,也杀了不少人,而且还是在武林中大有名气的所谓侠义中人,是吗?哈哈,不错,老夫确实除了不少异己;因此,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三位道长回去之后,最好能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老夫有朝一日登上昆仑山时,找不到三位。” 隐松子老脸微微一变,庄严地道:“贫道三人,年在八旬以上,死不足借,届时将在山上恭候大驾,只望赵护法能上禀贵主人一声,不要残毒昆仑无辜弟子。” 赵宗源冷笑道:“三位认定了赵宗源不敢独自前往吗?” 隐松子庄重地道:“赵施主,这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望施主切记贫道之言,贫道告辞了。”话落轻叹一声,转身大步向厅外走去。 赵宗源大笑一声道:“哈哈,好,好,有朝一日,三佛台任一位佛爷有意到关外来一游的时候,老夫当领他们到昆仑山上走一遭,哈哈……” 目注昆仑三子在大厅门口消失之后,赵宗源突然转向悟本道:“悟本。” 心头一震,悟本急声道:“属下在!” 赵宗源冷冷地道:“去把你那三面飞钱收回去。” 应了声“是”悟本急步走到山君易居贤的尸体旁边,带血把三面飞钱抽了下来,走回自己的位置。 赵宗源道:“你们两个都坐下。” 同声谢过罪,二人一齐坐了下来。 赵宗源又道:“悟本,听说你能一次发出二十四面飞钱,可有此事。” 悟本道:“上禀护法,本座一次能发出十二面,家师每次能发二十面。” 赵宗源一怔道:“令师是哪位?” 悟本道:“上禀护法,家师亦在三佛台中效力。” 赵宗源心头一凛道:“令师什么职位?” 悟本有点为难地道:“家师自居堂主之职。” 赵宗源闻言一怔,暗道:“三佛台青莲、红莲、白莲三堂,堂主地位仅次于三佛,怎么就没听说过哪位堂主会用飞钱呢?”转念间,不由脱口道:“哪位堂主?” 悟本道:“家师从未用飞钱对敌过,故而,不准本座提及他老人家的名字。” 赵宗源闻言不敢再问下去,神色一缓道:“你可想将十二面飞钱一次出手,看看它们的威力?” 悟本道:“本座未碰到过堪敌十二面的人。” 赵宗源笑道:“目前就有这么一位,你可想试试吗?”悟本闻言立时会意,大笑道: “本座愿意,哈哈……”狂笑中,双目紧盯着寒松龄。 赵宗源坐了下来,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你我之间已不需要客套了,老夫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冰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寒某既敢闯你翠松园,就没打算空手离开,谁先上都是一样,请!” 大笑一声,赵宗源道:“好,有豪气,你要不要另选个位置,以免波及他人?” 寒松龄道:“既属敌对之势,尊驾用不着假惺惺,对付这种未入流的东西,寒松龄还用不着费那许多波折。” 悟本闻言大怒,冷哼一声,双手突然按在面前那堆银钱上,狞笑道:“小辈,你狂得叫佛爷受不了。”话落双手先后闪电般向外扬了出去。 如同两道贯日长虹,也像飞瀑惊鸿,飞钱追魂头陀悟本双臂连连挥动了几次,他面前一叠十二面飞钱,就如同了受了魔似的,突然凌空分成两道寒光,电射向寒松龄,快捷、狠毒、奇奥,令人乍看之下,就好像是那两道足以取人性命的钱光虹影,原本就搭架在三人之间似的。 寒松龄心中虽然早已有了戒备,乍见之下,心头仍不免为之一沉,俊脸上也浮上一丝少见的惊容。 打从悟本开口说第一句话那时起,荒城孤剑燕行云心中就已厌恶着他了,因为,他那种飞扬拔扈不可-世的神态,使任何一个武林中的人都难以忍受。 燕行云心中虽然恨火高炽,但却一直没有开口,在寒松龄面前,他知道怎么做才能配合自己的身分。 悟本的飞钱一出手,荒城孤剑心中突然闪过-丝灵光,虽然寒松龄仍然没有开口,但他却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做了。 剑,本来就一直抓在左手中,燕行云目中厉光一闪,就在寒松龄俊脸上寒光-闪之际,他已起身递出了剑招。 起身、拔剑、出招,任谁也看不出哪个动作在先,哪个在后,就好像他人原本就站在那里,剑网也原本就布置好了似的。 第十三章 血染翠松园 冷冽、寒森的剑光一闪,三人围坐的那张桌子便完全被罩,住了,出手快捷、怪异,荒城之剑,确有动人心魄的威力。 完全没想到荒城孤剑会突然插手。寒松龄俊脸上浮现的那丝惊容还未消失,便又突然掠上一抹更深更浓的惊讶与惶恐,右手闪电般抓向寒剑剑柄,左手也紧;巨着托向桌子的底面,同时沉声道:“别碰它们。” 悟本那张老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色,他,并不担心燕行云能阻住那些飞钱,而是震惊手他出手的快捷怪异。 寒松龄的低沉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才一入耳,燕行云的剑也接触上首先冲到的两面飞钱上了。 就在这时,白凤公主突觉眼前一黑,视线突然被面前那张翻起的桌面完全遮住了。 哗啦啦的一阵碗盘碰地的大响声中,白凤公主耳中隐约又传进一片快剑破凤之声,与几声惊讶的轻呼声。 这一连串声响之后,紧跟着的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桌子,又恢复了原状,十面切入木数寸,仍在颤抖晃动着的铜钱取代了那上面的怀盘碗筷,白凤公主此时才明白那桌子为什么会突然翻起来了。 左臂上有两道不算浅的的血槽,汩汩外流的血槽已染红了燕行云整条衣袖,但他却并不觉得痛,也许,眼前这短暂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一切,已然使他忘记了他自己了。 俊脸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与平静,寒松龄关切地低声道:“行云,先扎扎你左臂上的伤,还有好戏没上场呢?” 燕行云看看全被染红了的左臂,再看看右手中抓着的剑,他脑海中又浮上了方才的那一幕。 他亲眼看到自己全力的一剑不但没有把迎面飞来的两面飞钱击落,却反而把它们碰得转了一个大弯,切向自己左臂。就在他无法闪避的时候,寒松龄的剑递过来了,那两面铜钱突然变成了十六块,劲力全消,他左臂就碰上了十六片中的两片,他可以想像得到,假使寒松龄那一剑没有及时到达,自己会有什么结果。 同是一剑,寒松龄却能将那种劲道奇大、遇力即转的飞钦切成十六片,而自己……这使燕行云对寒松龄深不可测的功力又多了一层认识,对这个年龄仅有自己一半的年轻人,他又多生出三分由衷的敬意。 看看一直没动的燕行云,寒松龄再次提醒他,道:“行云,扎扎你的伤。” 荒城孤剑燕行云由回忆中到了现实,先是一怔,接着大笑道:“哈……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小主,你又救了我一次。” 淡淡地,寒松龄道:“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先把伤……” 似乎有什么话急着要说出来,燕行云抢口截住寒松龄未完的话道:“除了把咱这个身子变成两段之外,的确也没有什么严重的。”话落一顿,突然凝重地道:“不过,有一天,我倒真希望这个身子变成两段,四段,或更多段,为你,小主……” 热切、诚挚的声音震人心弦,寒松龄俊脸一变,凝重低沉地道:“这是什么话?” 泰然地笑笑,燕行云道:“这是我心底深处的话,小主,你是燕行云有生之年所见到的人中,唯一堪称深藏不露的真人,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了。” 寒松龄道:“那么扎扎你的伤吧。” 冷酷地转动目光扫了那边业已因震惊而站起身来的悟本一眼,燕行云道:“小主,你并不完全了解我。” 寒松龄一怔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燕行云的目光重又转到悟本脸上,低沉地道:“我现在还没有时间管伤口。”话落一脚踢翻身后的椅子,大步向悟本走去。 突然会意地笑了笑,寒松龄道:“我忘了你也是个不肯赊帐的人了。”话落,突然转向赵宗源与康氏兄弟三人,寒声道:“姓赵的,你们三个不动,寒某绝不动手。”话落又转向面向着悟本而坐的那个人道:“还有那位使者朋友,你也不例外。” 慢,缓慢得带有些阴沉沉的感觉,那人站起身子,再转过身子,以冷得不带人味的声音道:“年轻人,这是命令?” 总算看清那张脸了,残眉塌鼻,薄唇大嘴,脸色阴晦,这张脸,本已够瞧半天的了,却偏偏自左上额至右嘴角间又斜上那么一道大刀疤,使人又得多看上大半天。 寒松龄冷冷地道:“不错,丑朋友,因为你道行还差得远,因此,你得听我的。” 本就有点不大像人的脸,此时猛一扭曲,可就有些吓人了,疤面人冷声道:“年轻人,你说了老夫最忌讳的一个字。” 寒松龄冷冷地道:“除了那个字之外,寒某不知道用哪个称呼你才恰当。” “你不知道老夫是谁?” 寒松龄淡淡地道:“尊驾标记就在脸上,七使者中,除了尊驾之外,谁会有疤面阎罗的雅号呢,不过,寒某仍以为先前的称呼比较切合实际。” 阴惨惨地笑了一声,疤面阎罗冷声道:“你这是有心找碴了?” 俊脸突然一寒,寒松龄道:“就是这么说吧,朋友,你可是不服?” 疤脸猛一扭曲,人已如惊电般的向前闪射出四五尺远,双脚尚未踏实,一股凌厉无比,隐带雷鸣之声的狂飘已攻到寒松龄胸前。 疤脸上事先没有半点出手的征兆,掌出也没吭半声,疤面阎罗的战法就如他的外表那么阴毒。 站在悟本面前不到三尺处的荒城孤剑本来可以出手阻拦,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对寒松龄的信心已不会动摇了,他知道他处理得将比自己更干脆,就算他在完全无备的情况之下,也会比自己全神戒备时还要有威力。 荒城孤剑燕行云的确没有料错,寒松龄迎着疤面阎罗攻来的凌厉掌凤轻巧地挥出一掌。 任何人也看不出寒松龄这一掌有什么威力,但是,任何人也看得出他这一掌迎得既准又快。 疤面阎罗两者都看见了,但他脸上却掠过一丝掩不住的喜悦,他相信,准与快绝抗衡不了自己那全力击出的两掌。 轰然一声大响,回旋激荡的掌凤余劲震落了大厅梁上多年积聚下来的飞灰积尘,飞扬飘散,如浓云密雾般地笼罩下来,使人几乎无法看清身前三尺之外的景物。 虽然看不清,众人的目光却依然不能自主地在敌对的双方之间来回地流转着。 落尘由浓变稀,赵宗源与康氏兄弟的三颗心却在不停地向上提,随着那颗向上提的心,三人六道目光停止了流转,全落在疤面阎罗身上了。 的确够狼狈的,疤面阎罗右手扶着身后的桌缘,那是他方才冲出去前的立身位置,本就阴沉晦暗的那张疤脸,此时更罩上一层灰白的气色,亦发显得不带人味了。 在场的全是明眼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疤面阎罗这次吃了大亏了。 关外逸叟赵宗源并不关心疤面阎罗吃亏与否,但他却不能不关心自己的胜败存亡,他,明白疤面阎罗的功力,因此,对眼前重创疤面阎罗的这个年轻人,他不能不关心了,因为,他只用了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掌。 直到此刻,关外逸叟那颗心虽然仍在失去常态地激烈跳动着,但身为此间的主人,他却不能不开口了,有点生硬地打了个哈哈,道:“好手法,好掌力,年轻如寒盟主者,能有这般身手,的确可喜可贺。”语气倒像一个长者在奖勉晚辈。 冷冰冰地笑了一声,寒松龄泰然目注赵宗源道:“尊驾可是也想试试?” 康氏双杰忍不住同时冷哼了一声,才想起身离坐,却同时被赵宗源按住了。 深沉地笑了笑,赵宗源意味深长地向靠门口屏凤处的那个老乞丐扫了一眼道:“咱们身为地主,虽说不能样样全让客人称心如意,起码,也得让贵客们完成几个心愿,才不失地主本份啊。”话落目光凝注在老乞丐脸上,道:“老花子,你离门最近,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尽你的本份吧。还有,三使者,你也该出去散散心。” 老化子自始至终都在自酌自饮着,除了飞钱追魂头陀发射出二十面飞钱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容之外,再就没抬过头,好像大厅中发生的一切,是在另一个他完全看不见的世界中的事似的。 似乎早就有了什么安排了,疤面阎罗应了两声,大步出厅而去。 目注疤面阎罗消失于门口,乾坤一乞闻言仰颈饮尽杯中的酒,怪异地凝视着赵宗源那张平和中隐约散发出奸猾的老脸好一阵子,才吃吃地笑道:“老要饭的等了很久了,赵大盟主,你不吩咐,我老要饭的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话落,起身大步走向门外,只几步便已消失于屏凤后了,厅内传来他苍劲的声音道: “苍苍青天不可欺,未曾做事他先知,善恶要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哈哈,只争来早与来迟啊!” 关外逸臾老脸猛然一变,心中突然浮上一丝莫可名状的不祥预感,但却又找不出那预感会应在哪里。 仍然那么冷漠深沉地扫了主位上的那三个人一眼,寒松龄道:“赵大侠,他们该可以动手了吧?” 冷淡地笑笑,赵宗源缓慢地坐了下去,低沉地冷声道:“老夫早已说过要让各位贵客完成几个心愿了,不过,好与坏老夫可不负责。” 寒松龄冷然一笑,针锋相对地冷声道:“好说,好说,赵大侠既然说得这般客气,寒松龄如果不把招呼打在前面,可忧显得失礼了,如果寒某那位朋友收手不及,还请赵大侠把献艺看成是贺寿的一场戏,莫要认真才好。”话落俊脸突然一寒,煞气突现,沉声道:“行云,那位朋友已用他拿手的东西招待你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是你用拿手的招待人家了。” 荒城孤剑早就等不及了,冷言朗声道:“属下知道。话落转向悟本道:“朋友,就是现在吗?” 一脚踢开身边的桌子,跟着挥手一掌扫开那些桌子,悟本凶残地盯着荒城孤剑,狰狞地露齿笑道:“姓燕的,拔剑吧,佛爷用这双肉掌领教你几招不传绝学。”他把“肉掌”二字说得特别响,显然是另有用心。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燕行云道:“朋友,你拿手的是铜钱,燕某拿手的是剑,方才咱们小主人已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燕某人自然是要用剑了。” 悟本心计落空,已无别的指望,心中狠念一动,冷声道:“佛爷就是要领教领教你的剑啊!还罗嗦什么,拔剑吧,小子。” 荒城孤剑深沉地道:“燕某只打算用三招,说得更明白点……” 悟本老脸一沉,暴喝一声道:“罗嗦!”声起双掌已然递出。 表面上看来,他是性急不耐烦了,实际上,悟本是想趁燕行云说话分神之际,出手占他便宜,以便抢得先机。 悟本双掌就空一圈,洒下漫天掌影,分三面罩向荒城孤剑燕行云、只给他留下了后退的一条路。 荒城孤剑心中恨火正炽,见招虽知他留下后面一面不攻是个陷饼,但却仍然向那陷阱闯了下去。 白凤公主看出不对,惊得霍然站起身来,寒松龄嘴角上却浮现一丝笑意。 好像来不及自保似的,荒城孤剑毫不思索地飘身向后退去。 荒城孤剑人在空中,双足尚未着地,突听身后传来悟本冷酷残毒的声音道:“佛爷料定了你非走这条路不可了。” 陡然一个大转身,一片蒙蒙剑幕,突然巨网般的凌空撒了下来,快,就快如电光一闪。 转身,拔剑,出剑,全都在悟本连珠炮似的话声中完成,这速度,使人无法以常理去推测。 悟本忽略了大漠一派的快剑,会快的违背常理,但是,他却永远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惊异的“噢”声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快剑划破衣帛的刺耳嘶声,悟本仓促地退下了四尺,自颈下到腰间,开了一道大口,他灰黑多皱的肚皮,尽现无遗。 本能地扫了胸腹一眼,悟本才为自己侥幸未曾受伤喘了口大气,突然一片银芒又袭到了胸前。 本能而又机警滑溜地向右横跨出两尺,悟本双掌未曾举起,突然发现银芒仍在胸前。 再向左横跨四三尺,景象依然如故。 再次如此,悟本已看出这不是他偶然的巧合了,他原本镇定的神智立时为之一乱,身于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这只是一个眨眼的空隙,原本极难把握,然而,他对面的敌人却不幸的竟是荒城孤剑,就只这么眨眼间一点空隙,悟本却……一声沉闷的痛哼声中,悟本在一溜血光中向后暴射出六已.落身在寒松龄桌前不到两尺处。 从左肩到右肋,他胸前多了一条血肉模糊、白骨隐现的血槽。 张大了口,悟本才刚吸进一大口因剧痛而闭住的气,一道长虹似的剑芒已戳进了他心窝了。 肺中的气好像突然间全泄光了,呆滞的目光盯着面前荒城孤剑那张煞气逼人的脸,悟本好似离开水面的鱼一般地连开合着嘴,但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一切,就在悟本一着失算的一眨眼间完成了,不要说救应,就连让人出声警告的机会都没有,等一切明朗了,这一切也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了。 盯着那张抖动而扭曲得变了形的失血老脸,荒城孤剑冰冷地道:“朋友,你走到人生的终点了。” 剑,猛地向外一抽,燕行云闪射向左避出三尺,恰好让过那道怒箭似的血柱。 僵硬地颤抖着,悟本呆滞地向前迈动了两步,然后,倒树倾塔般的砰然一声仆跌地上,真正地走过人生的终点了。 白凤公主看看身边的寒松龄,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大量的血了,但是,她那张迷人的脸儿,仍然显得有些苍白。 寒松龄神态自若地对荒城孤剑道:“你可以扎扎伤了吧?” 笑笑,燕行云道:“属下遵命。” 眼看着自己这边连连挫败,关外逸臾可实在有些按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冷森森地道:“寒松龄,老夫的招待到此为止了,现在,你们得付进我翠松园的代价了。” 冷漠地笑笑,寒松龄道:“赵大侠莫非真恼了吗?寒松龄不是说过吗?这只是一场戏啊!” 老脸一寒,赵宗源冷冰冰地道:“姓寒的小辈,老夫可没有时间跟你穷磨牙,哼哼,老夫老实告诉你,你进了翠松园、就是闯进老夫替你掘好的坟墓了,现在,老夫要送你进去了。” 仍然坐在那里没动,寒松龄道:“就在这里送吗?”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赵宗源道:“老夫以为在这里送你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起码,你身上会少几个流血的剑洞。” 寒松龄道:“如果在外面呢?” 赵宗源冷笑道:“他们也许在等着你了,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 寒松龄转向白凤公主泰然自若地道:“白凤,你可知道,他们是指的是哪些人吗?” 白凤公主心中可真有些忐忑,闻言黛眉一皱,微带忧色地道:“他方才叫那老叫化子出去,一定是去安排埋伏了,咱们不应该放他出去才对。” 寒松龄故作恍然之状,一拍桌面道:“对啊,我倒忘了。” 赵宗源大笑道:“寒松龄,江湖险恶只凭有几年经验是不够的,不过,你却没有日子再学了。” 寒松龄笑道:“尊驾可知道寒某忘了什么吗?” “这与老夫无关。” 寒松龄朗笑一声道:“哈哈,不但有关,而且关系密切啊,赵大侠,我忘了提醒你不要放乾坤一乞出去了。” 心头猛然一震,那股不祥的念头重又锁上赵宗源心头。 就在这时,门外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满身是血的劲装武士来。 那武士血肉模糊的一张脸,虽然已使人难以分辨其五官的位置,但由他的身材,关外逸叟赵宗源仍能认得出他是谁来。 赵宗源老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惧与不安,双手按在桌面上,向前倾着大半个上身,急声道:“茂林,这是怎么回事?有敌人侵入?” 那人双手抚住胸口,吃力地道:“干……乾坤……一……一乞……他……” 心头猛然一跳,赵宗源厉声道:“他……他怎么样了?” “反……反……了。”话落“砰”然一声跌在地上,人已气绝身亡。 康氏双杰闻言豁然站了起来,恨声道:“大哥,我早就说过这个人靠不住了,而你却……” 在此凤雨飘摇,大敌当前之际,突然听说乾坤一乞反了,一任他赵宗源英雄盖世、雄霸一方,也产生了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的茫然之感,闻言怒声道:“好了,不要说了。” 话落抬脚“砰”然一声,踢翻面前的桌子,大步向门口走去。 寒松龄冷冷地道:“赵大侠,找老化子去吗?” 停住脚步,赵宗源阴沉冷酷地道:“怎么?想拦?” 寒松龄道:“正是。” 气往上一冲,赵宗源倏然转身,一掌向寒松龄拍了出去,冷喝道:“你先接老夫一掌再说!” 既无惊涛骇浪般的狂凤,没有凌厉刺耳的锐啸,由表面上看来,倒像是一个全无内功的人信手拍出的一掌。 星目中冷茫一闪,寒松龄也凝功挥手拍出一掌,掌出虽然亦无声息,但却有一种侵肤蚀骨的奇寒隐隐散发出去,这种奇功,是寒松龄第一次用,足见他对赵宗源的一掌没有丝毫轻视的成份。 眨眼之间,双方掌力已然接上。 “波”的一声轻响过处,“咋喳”连声,两人之间的桌椅全部折断平压在地上,激荡的气流,震得旁观的康氏双杰上身连晃了数晃。 赵宗源向后退了两步,双目暴睁,圆如铜铃,一瞬不瞬地盯着只退了半步的寒松龄,错愕、惊诧,那形态,倒像是突然看见了一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景象,猛地里出现眼前似的。 冰冷地笑了笑,寒松龄凝重地道:“赵大侠能雄霸关外,使三佛台无边陲之忧,的确有你雄厚的本钱。” 老脸上的惊愕神色突然一收,赵宗源长笑一声道:“哈哈……寒盟主,老夫数十年来未逢敌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此造诣,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 笑的自然,言谈自若,只这么短暂的一瞬间,他像是突然成了另一个他,此人喜怒的变迁掩遮,确非常人能及。 寒松龄道:“尊驾可能是未用全力。” 赵宗源脸色一整,正色道:“正好相反,方才老夫用的那一掌,是全力的一掌。” 冷然地笑笑,寒松龄道:“赵大侠,不管你怎么说,寒某也不敢轻视于你。” ;赵宗源心头微微一震,大笑道:“哈哈……寒盟主,你是怕老夫用骄敌之计吗,老实说,寒盟主,你过虑了,也把自己看得太轻了,说到这里,老夫也不得不佩服百年之前太虚老人的才华了,无相神功与九阴玄冰功堪称佛魔两个极端的代表,却被他熔成一种独门武学,实在足以傲视武林,堪称为一种旷世奇学,老夫能挡住这一掌,已属不易了,是吗?” 寒松龄俊脸微微一变,冷笑道:“赵大侠不但武功盖世,见闻更是博学,寒松龄佩服之至。” 赵宗源冷冷地笑道:“不过,寒盟主,老夫还有一句话;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 寒松龄双目凝视着赵宗源,冷声道:“赵大侠没说出来,又怎知寒某信与不信?” 老脸突然间罩上一层寒气,一双精目中也闪射出逼人的光芒,赵宗源低沉缓慢地道: “寒盟主,技高能壮人胆,也能将人领入危机与陷阱中,寒盟主,进我翠松园是你走了一步错棋,错,就错在你武功太高,自信太强上。” 心头微微一震,寒松龄笑笑道:“何以见得?” 赵宗源阴沉冷冽地道:“老夫不能否认,论功力,老夫确实不一定是你之敌,但是,这翠松园却是老夫多年经营的关外的大本营,老夫虽然不能说此处是卧虎藏龙的所在,但是,老夫却有自信,此处不是你区区一个人所能瓦解的,寒盟主,你知道你我所处的立场,你瓦解不了我,那你就惨了。” 心中微微一凛,寒松龄道:“寒某的人手,确实不如你多。” 赵宗源阴沉地-‘笑道:“老夫方才所说的一切,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非骄敌之计,因此,你应该想得到老夫不会与你单的独斗才是,因为,对你,老夫没有撑面子讲规矩的必要,寒盟主,胜者支配一切,因此,胜利应该摆在一切名词之前才对。” 虽然知道赵宗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寒松龄俊脸上的神色始终未变,冷冷地道: “这些寒某早就料到了。” 赵宗源冷笑道:“那你可就来得太冒昧了。” 寒松龄道:“三佛台总坛比你这里怎样?” 赵宗源道:“天壤之别,老夫这点基业怎敢与三位老人家经营的大本营相提并论。” 寒松龄冷笑道:“那里寒某也要去。” 赵宗源一怔,突然大笑道:“哈哈,好志气,好胆识,寒盟主,心怀凌霄志,须具飞鹏翼,空口白话,难成事实。” 寒松龄冷然道:“为了求事实,因此,寒某第一步就踏进了你翠松园来了。” 赵宗源猛一点头道:“好,寒盟主,咱们的话就到此为止了,站在朋友的立场,老夫会祝你心愿得偿,可惜你我立场与朋友正好相反,因此,老夫会倾盖全力使你壮志成泡影。” 话落一顿,侧身伸臂向门外做了个让客姿势,道:“三位请。” 寒松龄才待抬步向外走,突听荒城孤剑开口道:“赵大侠,你们的主力一定在门外,是吗?” 赵宗源微微一怔道:“不错,是在外面。” 荒城孤剑道:“那你不怕咱们把人堵在屋内吗?” 仰天长笑了一声,赵宗源突然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怎么说?” 寒松龄淡然一笑道:“客随主便。” 赵宗源也许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闻言一怔道:“你相信老夫?” 冷冷地摇摇头,寒松龄道:“正因为寒某不相信你,所以寒某才由你安排。” 精目中杀机一炽,赵宗源冷冽地道:“寒盟主,你这句话很耐人寻味,也足以令老夫警惕,你的年龄与你的智略完全不相称,据传说;当年太虚老人年轻时,武功智谋也都有其异于常人之处,因此,他后来成为武林中的第一高人。”话落阴沉地道:“寒盟主,你一定知道学武的人都不希望有人独霸武林,而使自己永远屈居别人之下” 寒松龄冷冷地道:“这是个机会。” 赵宗源重重地点点头道:“因此,老夫不想放过,请!” 望了荒城孤剑与白凤公主一眼,寒松龄轻轻推开身后的椅子,安闲斯文地向门口走去,白凤公主跟在他后面,荒城孤剑走在白凤公主身后。 六个人,先后分成两批走出大厅。 白茫茫、空荡荡的巨大院场里静无一人。 寒松龄等三人微微一怔,他们相信单凭一个乾坤一乞绝阻挡不了整个翠松园所有的高手,但是,这里却没出现半个人影。 赵宗源等三人,不只是一怔,内心更充满了惊讶与心虚,他们也同样的不相信乾坤一乞能对付得了那些高手,否则,他既存有反心,绝不会迟疑到现在才表示出来的。 双方,谁也没有开口,也许,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就在这时,对面屋脊上飘下了乾坤一乞,奇怪的是,他脸上也充满了讶异、迷惑之色。 冷冷地笑了一声,赵宗源盯着老化子道:“桑无忌,老夫一直就怀疑你没有归顺之心,所以,才逼你手刃丐帮元老道天丐,想不到老夫仍然没有收服你。” 油污的老脸上木然而无表情,桑无忌道:“赵宗源,那时候我不杀他,我们得死两个,丐帮永无报复之期,我师叔与我都看到这一点了;幸运的是你没看到。” 赵宗源奸险地一笑道:“你能料到老夫就没看到吗,这几年,老夫假你之手做了许多白道中人,就是要使你永远再无回头的机会啊!” 桑无忌仍然毫无表情地道:“白道,黑道,我老要饭的已不在乎了!老要饭的唯一在乎的是有没有索债雪耻的-天。而这一天,我等到了,哈哈……赵宗源,我等到了啊,老要饭的我虽然付出了连天的代价,但我却以为很值得。”声音木然冰冷,但是,不管用什么样的语调说出来,这些话仍然令人鼻酸黯然。 赵宗源冷冷地道:“桑无忌,既然你等到了,你怎么不过来呢?” 桑无忌道:“老要饭的自知不是你的敌手,方才不是已说过了吗?” 赵宗源冷笑道:“那你等到今天,又有何用?” 桑无忌道:“因为现在已经有人能对付你了。” 越宗源道:“他能对付得了我,这姑且不论,就逄他能对付得了我,我的生死也不会操在你手里,这又有何用?” 桑无忌生硬地大笑道:“我杀我师叔的时候,他是在重伤之下,杀你,自然也应该在同一种情况下啊。”话落突然转向寒松龄道:“寒娃儿,我老要饭的声音你觉得如何?” 寒松龄缓和地道:“很熟。” “记得起在哪里听过吗?” “在摩天岭上曾听到过。” 桑无剧由脸一皆直:“那算得上是一种帮助吗?” 有点猜得出对方的用心了,寒松龄道:“寒某得了一位有力的帮手,一,是在寒某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得到的。” 桑无忌道:“除了那一桩之外,老要饭的又为你做了一件事,前厅那些翠松园的喽罗你用不着去分心顾虑他们了,当然,那些人的身手对你而言,原本无足轻重,但老要饭的我的人情却已做到了。” 寒松龄道:“这么说,寒某是非还这个情不可了。” 桑无忌木无表情的油脸突然变得煞白,他惶恐地凝视了寒松良久,才惴惴不安地道: “当然,你可以不领,因为,我们原本就很陌生嘛!”寒松龄点点头,豪放地道:“的确,我们原本就很陌生,但是,这份情我却全领了。说吧!老哥,你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猛可里听到这么一句,好像很难立刻接受,桑无忌张大了嘴已,呆立了半天,才没头没脑地道:“不要杀了他。” 虽然没有说他是谁,但寒松龄却知道他指的是谁。 点点头,寒松龄道:“假使我会留下他。” 桑无忌又是一呆,他怨毒、犀利的目光在赵宗源三人脸上来回转了多次,才突然地大笑起来,高昂而隐隐散发着悲壮凄厉的声音,令人心寒。 停住了笑声,桑无忌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老要饭的别无话说,丐帮上下都感你这份隆情厚谊。” 淡淡地笑笑,寒松龄道:“老哥言重了。” 二人对话的这段时间并不算短,但在赵宗源与康氏双杰的感觉上,却觉得十分短暂,因为,他们正在迫切地等待着,唯有希望时间长的人才会觉得时间短。 就那么沉得住气,赵宗源不开口,寒松龄就不先发问,好像,他并不怕等久了对自己不利。 荒城孤剑是看出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开口,虽然,他想不通寒松龄为什么要跟着等下去,但却深信他有他独特而合理的看法。 桑无忌知道等下去无妨,因为,这些人中,唯有他知道底细。 白凤公主忍不住先开口了,她看看寒松龄,娇怯地道:“松龄,翠松园到处都有他们的人,我们等下去恐怕有害无利。” 抓住机会,桑无忌脱口道:“这一点姑娘尽管放心,翠松园的实力原本隐藏在松园小筑之中,距此约有五十丈之遥,但是,那里的五位翠松园的主力,现在都已登上黄泉路了。” 赵宗源老脸一变,脱口冷笑道:“桑无忌,他们不知道你的本事,老夫心里可有数。” 桑无忌冷笑道:“老要饭的要是有本事,也用不着求人了,他们当然也会知道老要饭的没有这等大手笔。” 康源山突然插口道:“这么说他们突然间都得了急惊凤了?” 桑无忌冷冷地道:“康老大,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就老要饭的所见的情况分析,他们该不会是得了急惊凤才是,因为,急惊凤不会七孔流血。” 康源山冷声道:“老化子,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吗?” 桑无忌道:“老要饭的用不着博取你康老二的信赖,你们何不自己发声呼唤看看?” 寒森森的目光突然盯在寒松龄迷惑的俊脸上,赵宗源原本想问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寒盟主,这是第三者下的一手棋?” 应天僧、雪侠的影子先后掠过寒松龄脑海,这些影子,使他突然觉得心情沉重了起来。 点点头,寒松龄道:“是第三者下的!” 赵宗源震声道:“有利于谁?” 寒松龄道:“也许对谁也无利,他们该有他们自己的利益才是,不过……”话落一停,道:“我相信他们不会阻挡我们之间的事。” 赵宗源深沉地一笑道:“假使是老夫的话,老夫也不愿失去坐收渔利的机会而出手阻拦双方的对决。” 淡淡地笑笑,寒松龄道:“赵大侠言下似有未尽之意。” 赵宗源冷冷地道:“假使有机会,老夫要先报这偷袭之仇。” 寒松龄不急不徐地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赵宗源道:“由应天僧与雪侠身上,老夫相信能找出他们是谁,你信不信?” 寒松龄点点头道:“寒某相信,不过,寒某有更好的法子找到他们。” 对眼前这个少年人,赵宗源实在有些莫测高深,难以应付之感,他深深地道:“老夫愿闻其详。” 俊脸上煞气一闪,寒松龄道:“你我双方有一方倒下之后,他们自然会现身。” 突然明白了寒松龄的意思,也完全知道自己的缓兵之计破灭了,赵宗源由衷地佩服这少年人的心智,也深深地体会出他给自己这一方带来的威胁,而除他之心更坚定。 冷笑了一声,赵宗源道:“寒盟主,你认定这是个取胜的时机了?” 寒松龄冷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寒某急着踏进中原。” 精目中冷芒一闪,赵宗源冰冷地道:“咱们怎么开始?” 生硬冰冷地,寒松龄道:“客随主便。” 寒松龄话声才落,大厅上无声无息地飘下六个劲装汉子,个个手上的兵刃上都沾有血渍,好似刚刚打斗完回来的。 桑无忌一见这六个人,油脸上立刻浮一抹胜利的笑意,脱口道:“都解决了?” 六人十二道目光,齐向寒松龄扫了一眼,其中一个在七旬上下的黑脸老者道:“现在整个翠松园中全部的生命都集中在这里了。” 赵宗源老脸突然一变。转向六尺之外的六人冷声道:“刘云飞!”声音低沉威猛,自有一股慑人的气魄。 六个汉子闻声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震,一齐转过身来,先前开口的老者,习惯地向前跨出一步,脱口道:“在!” 勾魂慑魄的一双精目紧盯在刘云飞脸上,赵宗源寒声道:“后园上下三十几口,除了我那伤寒初愈的孙儿之外,有几个会武功的?” 刘云飞一呆,呐呐地道:“这……这……” 老脸倏的一沉,赵宗源道:“说!” 刘云飞脱口道:“没有!” 桑无忌见状忍不住冷声道:“刘老弟,别忘了咱们现在的立场已经不同了,用不着再寄人篱下。” 说不出是悲愤还是震怒,赵宗源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无法压制的激动情绪,忍不住仰天长笑道:“哈哈,好,老要饭的,你说的好,做得也绝,赵宗源就叫你们看看,你们不寄人篱下,能不能活下去。” “去”字才一脱口,人已如电光石火般的向六人掠了过去,动作之快,使人难以想像。 六个人手中都拿着自己趁手的兵器,但却没有一个人来得及举起。如同凤吹飘絮,六声惨号声中,六个分成六个不同方位,跌向四五尺外的雪地上,落地动也没动,便已气绝身亡了。 赵宗源出手的同时,康氏双杰也闷不吭声地扑向桑无忌。二人悲愤交织,杀心大炽,出手全是些阴狠毒招,大有一招即置桑无忌于死地而后快的决心。 桑无忌的武功与康氏双杰中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在伯仲之间,两人连手,他就应付不了了,幸亏康氏兄弟此时心绪不宁,出手虽猛,却没有什么章法,否则,只怕桑无忌早已落败了。 目注仍站在那里的赵宗源,寒松龄突然开口道:“赵大侠,是你叫他们停手,还是由寒某来阻止他们?” 怨毒的目光盯在寒松龄冰冷的俊脸上,赵宗源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以二打一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人生至悲者莫过于妻离子散,生离死别。” 赵宗源冰冷地道:“说得不错,寒盟主,只可惜你没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你体会不出他们此刻的心情。” 缓慢、低沉、而又生硬无比的,寒松龄道:“赵大侠,你可知道寒松龄此刻在人间还有什么亲人吗?他们到哪里去了,怎么去的,你该不至于真不知道吧?” 赵宗源语塞了,因为,他知道,不但知道,为了斩草除根,他还奉令在关外搜寻寒松龄呢! 冰冷地盯着赵宗源,寒松龄道:“赵大侠,寒某再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是你还是我来叫他们停止。” 赵宗源冷声道:“老夫自信办不到,但是,也不希望你那么做。”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燕行云的武功,方才在大厅中赵大侠见过,以你估计,他可以阻挡你多久?那段时间,寒某有没有能力把他们分开?” 赵宗源呆了,他很明白,自己还没出手的一步棋已在对方的掌握中了,更不幸的是,他就只有这么一步棋了。 颓然一叹,赵宗源道:“寒盟主,你的确够狠的,也够毒的。” 那边,桑无忌在双杰联手合攻之下,此时已然险象环生。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赵大侠,你怎么说??无可奈何的暗自;一叹,赵宗源转向康氏双杰,大声道:“康老大,你们住手。” 康氏双杰此时势如疯虎,哪会理会这些,闻声仍然不停地狂攻着。 老脸倏然一沉,赵宗源提足真力,大吼一声道:“住手!”声如洪钟起自耳边,打斗中的三人,闻声不由自主地分了开来。 康氏双杰略一怔仲,立时清醒过来,康源山目注赵宗源道:“大哥,这是为了什么?” 赵宗源沉声道:“有人不愿意你们此刻伤了桑无忌。” 康氏双杰的目光一齐凝注在寒松龄脸上,齐声道:“他管得了?” 赵宗源简洁地道:“不错,目前他管得了。” 康源海暴戾地道:“我倒要看看他凭哪一点管得了我们的事。” 赵宗源道:“我正要试。” 康源海暴躁地道:“大哥不相信我能收拾得下他?” 威猛庄严地扫了康源海一眼,赵宗源道:“康老二,现在,不是我们逞英雄、撑门面的时候了,大哥老实说一句,你确实收拾不下他,活落转向康源山道:“康老大,去把我的剑拿来。” 康源山迟疑了一下,道:“你也没有把握?” “不要多说,去吧。” 康源山怔了一下,终于举步向大厅走去。 转向寒松龄,赵宗源沉声道:“你找的是我姓赵的,是吗?寒盟主。” 寒松龄冰冷地道:“赵大侠如果说寒某找的是三佛台设在关外的总舵,或许会更恰当些。” 赵宗源道:“寒盟主能否说得更明白点?” 寒松龄道:“寒某以为那些没说出来的,赵大侠该能够领会得出来才是。” 赵宗源道:“斩尽杀绝,瓦解翠松园?” 有些冷酷地点点头,寒松龄道:“不错,这确实是寒某此来的本意” 这时,康源山已走回到赵宗源身边,把一柄古色斑谰的古剑交给赵宗源。 接过剑,赵宗源道:“寒盟主,今夜翠松园遭敌暗算,实力大损,此时,你是站在最有力的地位了,但是,你仍然不一定能胜得了老夫手中这柄剑。”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各尽所能,势不两立,赵大陕。你不该替我担心才是。” 赵宗源道:“你想老夫会替你担心吗?” 洒脱地一笑,寒松龄道:“这样便再好也没有了,起码,心理上,寒某不欠你什么而可以放手一搏。” 赵宗源点点头,转向康氏双杰道:“寒盟主方才说的你们全听到了吧,此战胜负之数难定。彼此志在瓦解对方,是战是走,你们自己决定,此刻,谁也顾不了谁了,我们相交多年.老大为人,你们知道.一向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你们如果自知不敌,而力战身亡,那并不能算是你我够交情,老大的意思,你们明白吧!” 廉氏兄弟脸色同时一凛,齐声道:“我兄弟明白。” 赵宗源但然一笑,向身后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去吧。”话落转向五尺外的寒松龄道: “寒盟主,请。” 连鞘解下腰间的寒玉蚊血剑,寒松龄起步欲行。 一把扣住寒松龄,白凤公主关切地道:“方才他的身手你却看见了?你……” 寒松龄笑笑道:“我一直把他当成是我关外的唯一敌人,你还怕我会大意吗?”活落大步走了出去。 相隔着四尺左右的距离。两人全神贯注地对视着,神情凝重肃穆,谁也不敢轻视对方。 右手缓慢地抓向左手送过来的剑柄,赵宗源双目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寒松龄。 寒松龄没有任何举动。他的剑,就抓在右手上。 赵宗源五指牢牢地扣在剑柄上下,五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这显示出他心情的紧张与凝重。 周围是一片寂静,双方的人,都希望自己这一方能攻倒对方,但也都不希望这场战斗开始。 当然,他们都知道迟早是要开始的。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突然,赵宗源齿缝中挤出了个冷森森而低沉的“请”字,战幕就这样拉开了。 “请”字声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剑簧抖震之声,剑鞘脱离剑身,闪击向寒松龄左右肩井穴,一片寒芒,却如行云般的罩向寒松龄右边半个身子。 动作灵巧快捷,使人无法分出鞘与剑,何者在前何者在后。 乍看起来,这不是轻描淡写的一个起手式,但却不知有多少江湖成名人物,就丧在赵宗源这招轻描淡写的起手式上。 俊脸微微一凛,寒松龄低喝一声,左手倏然向上一托,握剑的右手手腕猛然向上一招,如两朵红花,又似两片火云,那两条低垂剑下的红穗,突然飞扬上来,正好罩住右边半个身子。 出左手,招右手剑,动作斯文缓慢,而却又即时封挡住全身,巧得使人难以相信,倒像是两人事先就约定好了怎么攻,怎么守了似的。 赵宗源脱出的剑鞘被寒松龄左手托起,直向他身后射出七八丈远,在此同时,他右边飞扬起的两条剑穗也与赵宗源攻到的剑刃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只这么一个起手式,赵宗源以剑取胜的信心立时又减少了三分了。 赵宗源递出的剑被寒松龄的剑穗封住,难越雷池半步,照理,这该是收招另攻的时候了,但是,赵宗源却没有那么做。 右手一翻一蚊,剑尖突然抖出一串细碎剑花,匹练般的由左向右,横扫向寒松龄胸口,以攻易攻,不失制敌之机,变招之快,堪称绝学。 寒松龄出手虽然看来极其斯文而不带火气,内心却也十分慎重、小心,他知道赵宗源绝不会抽招让自己有反攻的空隙,但却没料到他招式会突然变得这么快,快得没有一点让人喘息的空间。 心头一凛,寒松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下两尺,堪堪避过扫过胸前的一剑。 赵宗源原本就没有奢望这一剑能收制敌之功,但是,他没料到寒松龄会不招架而抽身后退,拉远两人间的距离,使他失去变招再攻的机会。 踏步进招,将留下一个一段空隙,赵宗源知道,这段空隙,足够一个高手作拔剑应敌的准备了。 为了要掩过这段空当,赵宗源突然暴喝一声,猛然推出了左掌,右手剑却在左掌推出的同时收了回去。 神情镇定如常,寒松龄冷哼一声,突然闪身向左边侧跨出八尺,右手一挥一抖,一片红云,凤起云涌般地直卷向赵宗源。 满以为寒松龄掌功胜过自己,他一定会出手硬接自己一掌,而给自己右手有变招再攻的时机,却没料到他会舍长取短,让过一掌而出剑攻击。 当然,他并不知道寒松龄真正专长的是剑而不是掌。 事出意外,赵宗源右手欲出的剑招只好一变,而成闭门拒客,封向寒松龄罩来的剑穗。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在这短短的两个照面之中,两人已互相拆了七八招。 赵宗源一招封往寒松龄的攻势,猛然长笑一声。倾尽全力,硬攻出八剑,全是一派硬砸打的架式,力图抢得先机。 寒松龄寒剑红穗飘动,侧击迎架,变招换式,奇特而怪异,往往使赵宗源的招式在未尽全力之前,就得撤招回保,因此,赵宗源虽然连攻了八剑,却始终未能抢得充机。 康氏双杰的脸上神色已经开始变化了,他们是旁观者,他们也始终没忘记寒松龄还没有拔剑。 白凤公主也是旁观者,但她却没有心情来分析这些过去,她从来没看到有人能在寒松龄剑下走出十招不败,而现在,数十招已过,却仍是个胜负未分之局,因此,她开始紧张与不安了,莲足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场中迈动了。 急上两步,荒城孤剑走到白凤公主身边,低育道:“白凤姑娘,你不用替他担心,螳螂虽勇,终难与甲车抗衡。” 白凤公主芳心微微一定,扭头道:“你有把握?” 荒城孤剑笑笑道:“属下有。” 看看他亲切而恭敬的笑容,白凤公主不好意思地粉脸一红道:“别那么称呼你自己,我可不敢当。” 荒城孤剑恭敬地道:“小主与姑娘不分彼此,燕行云礼当如此。” 白凤公主粉脸又是一红道:“他也不希望你这么称呼他的。”话落美目重又向场中望去。 康氏双杰脚步开始移动了,向场中移动。 荒城孤剑看见了,乾坤一乞也看见了,因此,他们也向斗场移动着。 就在这时,斗场中传来寒松龄一声冷酷的哼声。 四周向场中移动的人全停住了。 周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同一个范围内了。 沉窒冰冷的哼声虽然短暂,但任谁都能听得出那坚毅寒冽的冷酷声代表的是一种决心,充满了煞气的决心。 第十四章 照日掌 赵宗源雄霸关外,三佛台能放心让他独挡一面,自然有他超乎常人的武功与判断力,否则,三佛台人才如云,他赵宗源又岂能登得上这关外首屈一指的统领宝座。 声一入耳,人已警觉了,赵宗源急如狂凤暴雨般的攻击招式略微一变,似欲易成守式。 这轻微的变动,任谁也看不出有丝毫间隙,就连赵宗源自己也不相信会留下一丝一点与敌可乘之机的间隙。 然而,事情就是那等的不可思议。一片红云,猩红如血,夺目刺眼的红云,就那么如同无法阻止的气流似的渗进了他密密层层的剑幕,然后,飞快地扩大,似有吞没一切的威力,使人觉得无法抗拒。 用力地眨了一眼.但是,眼前急掩过来的红影不但没有像幻景似的消失,反而逼得更近,扩散得更大了。 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剑招会有如此大的空隙,但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却又使人无法不相信。 唇一咧,露出两排疏疏落落,但却咬的很紧的黄牙,赵宗源沉闷地哼了一声,右臂猛可里向回一带,招出“力挽狂澜”,横臂圈出一剑,截向那片红云在赵宗源的想像中,寒松龄的招式不管怎么奇奥,也不能违背常理,只要他不违背常理,他这急攻的一剑,就应该接触得到那些红影才是。 但事情就是那么不可思议,他,赵宗源又落空了。 赵宗源这一剑,原本只存了试探之心,一剑捕空,便知山穷水尽了,但他却仍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脚跟一提,双足尖同时一点地面,这是个飞身纵跃的起式,但他却……就在他双足尖才弹离雪地,高不盈寸的一瞬间,红云突然变了成一道急闪而过的寒冽光幕。 满眼的凌乱纷扰,刀光剑影,突然如雪狮向火似的全被这道光幕带走了。留在众人耳中的,只有召以一声惊怖、沉闷而又绝望的哼声而已。 赵宗源的人是如愿地跃出去了,但落地却未能如愿地站起来。 两手斜撑在背后,赵宗源勉力支持着自己斜仰而坐的身子,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转都不转地盯着他面前七八尺外的寒松龄,红肉白骨,交错纵横地布满了他整个胸膛,使人无法一眼看出他的伤在何处。 从发出哼声,至一切结束,只不过是一眨眼而已,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一个人的一切,便无情地被另一个完完全全地主宰了。 赵宗源的右手仍然抓着一柄古剑,只是,他已无法再用它了。 熬过忧虑,熬过恐惧,白凤公主真正体会出艰难困苦中得来的这份胜利的可贵、可喜了,虽然,这胜利不是她挣来的,但她仍然是第一个发出欢呼。打破沉寂的人。 声音,能使人骤闻这下为之失魂落魄,也能把人从失魂落魄中拉回现实。 双目虽然仍是那么木然地盯着寒松龄,赵宗源却终于开口了,先看看自己破碎支离的胸膛,赵宗源道:“寒盟主,老夫浑身浴血,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唯一不同的是……老夫此刻身上所染的……”顿了一顿,他低沉地道:“是我自己的血。” 话声虽然有些吃力,但却依旧铿锵有力,豪迈如初。 右手依然抓在剑鞘上,寒松龄冰冷地道:“赵大侠,你也曾要过很多人的命,但是……”底下的也没有再接下去,寒松龄那双如冷电般的眸子,突然盯在赵宗源煞白而无血色的老脸上。 点点头,赵宗源吃力地笑了笑道:“不错,老夫的确曾要过许多朋友的命,而却从来没要过自己的命,因为,老夫只有这么一条命,不过,今天老夫只怕就得试试自己的命的感受了。”话声泰然自若,好像他谈的并不是自己似的。 冷冷地笑笑,寒松龄道:“寒某相信你能做得到,只是,赵大侠,你想错了。” 由落败到现在,赵宗源白纸般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茫然、错愕之色,喃喃地道:“错了,老夫想错了。” 寒松龄冰冷地道:“不错,你真的想错了。” 原本打算出手的康氏双杰,闻言突然又住手了,他们与赵宗源有着同样的想法,虽然,他们觉得那种可能性并不大,但除了那种可能之外,他们却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了。 试探着,赵宗源笑道:“寒盟主,你以为老夫会接受敌人的怜悯吗?” 冰冷地,寒松龄寒着脸道:“寒某从来不怜悯敌人,赵大侠,你是寒某关外的第一个敌人。” 赵宗源一怔道:“那你以为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会再走回头路,重新干起吗?” “回头?”寒松龄笑了,笑得有点残酷,他盯着赵宗源,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赵大侠,在关外,没有你的触角伸不到的地方,你曾听过姓寒的剑下曾给谁留过自新之路吗?” 心头猛然一震,赵宗源猛然间完全明白了,他有些难以自信地反复审视了七八丈外那张斯文而仍带有童稚气息的金童一般的娃娃俊脸,吃惊地道:“你要自己动手?” 回答是斩钉截铁的,寒松龄道:“不错,我要自己动手,赵大侠,我有两个朋友是在你的安排下离开人间的,血债血还,寒松龄今天要亲自讨回这笔债。”话落大步向赵宗源走了过去。 康氏双杰眼珠子又红了,不由自主地他们也大步向寒松龄迎了上去。 荒城孤剑动了,乾坤一乞也动了。 这些,寒松龄看到了,赵宗源也看到了。 重重地咳了一声,赵宗源拉下脸来,沉声道:“康家兄弟,你们可真讲义气,只是,姓赵的却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因为,我知道你们除了白搭上两条命外,绝成不了大器。” 康氏双杰闻言同时止住脚步,也同声道:“大哥,你……” 赵宗源冷冷地道:“事实上,关外失守,你们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停在距赵宗源五尺左右处,寒松龄道:“赵大侠,你的意思是叫他们走。” 赵宗源笑道:“不错,老夫想叫自己那边的人事先有个准备。” 冷冷地,寒松龄道:“你想我寒松龄会让他们走吗?” 赵宗源胸有成竹地摇摇头,道:“你当然不会让他们走.不过,老夫却已有了妥善的安排了。”话落暗自吸了口冷气。 一时之间,想不出赵宗源会有什么安排,寒松龄迷惑地盯着他那张充满奸诈的老脸。 荒城孤剑与乾坤一乞此刻已走到康氏双杰面前四尺左右处。 赵宗源目光在康氏双杰脸上打了个转,突然笑道:“寒盟主,你还没想出来吧?” “吧”字才一出口,他向上斜仰的身子,突然向后一倒,背才沾地;便向右滚了七八个滚,扬手一剑向自己胸口上刺去。 猛吃一惊,寒松龄急上-步,飞起一脚踢向赵宗源持剑的右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乾坤一乞的一声暴喝,喝声如脱弦之箭,向远处飞射出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乾坤一乞好似忘了找赵宗源报复的事了。 赵宗源右腕被寒松龄踢断了,但是,当他撑起身子,看清一切后,却笑了,因为,寒松龄背后,此刻只有荒城孤剑在与康源海搏斗着。 仰脸看看寒松龄,赵宗源道:“寒盟主,老夫就料定你不会让我自行了断的,因此,老夫相信能牵制住你,只要把你牵制住,他们才会有脱身的机会。” 寒玉剑交向左手,寒松龄右手箕张的五指,缓慢地向剑柄上抓去、阴森地道:“赵大侠,寒某佩服你的机智与奸诈,不过,你们得丧生在寒某剑下。” 得意地笑了笑,赵宗源道:“寒盟主,这样,老夫虽然败得很惨,但总算还有一着胜你之处,而没全军覆没,这是老夫要放他走的唯一的原因,你动手吧。” 脸色冷如玄霜,寒松龄星目中杀机一闪,冷声道:“你得死,康老二也得死。”活落,“铬”的一声拔出寒剑,欺步抖手一剑刺入赵宗源胸腔中。 张大了口,赵宗源如同离水之鱼般地不停地开合着嘴巴,以微弱的声音道:“寒松龄,你……的……长相与……你……你的狠毒……都非一……一般人所……所能预料……得…… 得出的。” 冷哼声中,寒松龄拔出赵宗源体内的剑,目注赵宗源的身子仰跌在雪地上。 血,固然看来醒目而恐怖,然而,一个洞穿了的身体,如果没有血,看起来却是更加恐怖。 还剑人鞘,寒松龄一言不发,转身大步向康源海与荒城孤剑打斗的斗场走了过去。 似乎生怕失去对手,荒城孤剑急声道:“小主,这位大侠士就交给我了,他绝跑不了。” 荒城孤剑说话时一分心,被康源海猛攻五掌,逼退了四五步。 寒松龄露齿一笑道:“真的不用我吗?” 翻手以快得有点邪门的手法拔出背上的古剑,但见冷光连闪,康源海立时手忙脚乱地连退了七八步。 朗笑一声,荒城孤剑道:“如何?不含糊吧!” 寒松龄笑道:“你本来就不含糊嘛,好了,别分了心,好好地招待招待那位朋友吧。” 轻移莲步,白凤公主走到寒松龄身侧,依恋地伸手挽住了寒松龄的右臂,但却没有开口。 转过脸来,寒松龄的目光正碰上那对明亮而又迷人的美目,怜惜地轻叹了一声,寒松龄道:“白凤,这种岁月不好过吧?” 白凤公主默默地凝视了寒松龄一阵,又默默地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开口。 微微振颤了一下,寒松龄道:“白凤!” 轻轻地“嗯”了一声,白凤公主仍旧睬视着寒松龄,似在等他待说下去。 并不愿意那么说,但是,寒松龄却知道不能不说,他避开白凤公主的目光,道:“一进中原,将是步步危机,处处遇敌,那种岁月将更难过,白凤,我们现在仍然在关外,因此……” “我现在回头仍来得及,对吗?” 寒松龄一怔道:“并不是回头,白凤,我的意思只是要你先回音梦谷等我,我中原事了之后,我会去找你。” 没有多说什么,白凤公主只斩钉截铁地答了一个字,道:“不。” “为什么?” 白凤公主沉叹一声道:“我们目前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但是,离开你以后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寒松龄道:“我们分开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白凤公主道:“一日如三秋,也许我们不需要分开多久,等我再见面时,我已变成白发萧萧的老婆婆了。” 寒松龄听出来她的话并无玩笑意味,但却仍不由自主地笑道:“白凤,你可真会说笑话。” 白凤公主凝重地道:“我不是说笑,松龄,你该知道忧虑的岁月不易打发,而足以使人忧虑的事,却全是些你无法预测更无法看见证实的事。” 用力地握了握白凤公主温暖、滑润的小手,寒松龄道:“我明白了,白凤,我全明白了,也许,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 轻轻依在寒松龄身上,白凤公主轻声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会对我很好。” 就在这时,斗场中响起荒城孤剑一声冷喝道:“康朋友,你输了。” “不见得。” 一转脸,寒松龄恰好看到两条人影分开。 康源海一条左臂软软地垂在左肋下,一条手臂全成了红色,显然伤得不轻。 双足才一沾地,康源海突然一声不吭地飞身向大厅上倒射上去。 寒松龄可以追得上他,但是,他却没跟上去,因为,此刻大厅屋脊上乾坤一乞正飞身飘了过来。 荒城孤剑生怕把人丢了,哪有时间观察这些,大喝一声道:“朋友,哪里走?”声落人已飞身扑了上去。 在此同时,屋顶上响起乾坤一乞沉浑的一声暴喝色“康老二,下去。” “轰”然一声大响,康源海一个庞大的身体,迎着追扑上来的荒城孤剑压了下来。 荒城孤剑人在空中无法闪避,右手振剑出招,冷喝声中一剑刺人康源海胸中,抖臂把他甩出两三大远,人也跟着飘身落了下来。 这时,院中也飘下了乾坤一乞桑无忌。 看看三丈外康源海业已气绝的尸体,荒城孤剑冲着桑无忌道:“桑大侠,你可来得真是时候。” 乾坤一乞心情也不好,闻言油脸一变道:“怎么?老要饭的伸错手了?” 荒城孤剑道:“只怕没伸对。” 眼一瞪,桑无忌道:“那你打算怎么样?” 寒松龄不得不开口了,他向前跨出两步道:“都是同路人,二位可别来真的,算了吧。” 乾坤一乞桑无忌另有急事须与寒松龄商量,当下没有再多说,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老要饭的把人追丢了。” 寒松龄笑笑道:“那只能算是他命大,在下有一件事,很对不住桑大侠,寒某已杀了赵宗源了。” 乾坤一乞出人意料之外地淡然一笑道:“你杀与老要饭的亲自杀他都是-样,其实,我那师叔并非死于我手中,我赶到时,他已气绝了。”话落一顿;道:“寒盟主,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有两个武林人物要见你,老要饭追的人,就是他们放走的。” 乾坤一乞前后的言辞虽然有些使人难以捉摸,寒松龄此刻却无法细想这些,脱口道: “哪两位?” 就在这时,大厅屋脊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寒娃儿,咱们又见面了。” 俊脸倏然一变,不用抬头观看,寒松龄也知道是谁了,他喃喃地自语道:“应天僧齐海生,你们果然来了。” 虽然相距有十五六丈之遥,寒松龄仍能清晰地看到应天僧脸上的笑容。带有些许尴尬的不自在的笑容。 不错,他们又相逢了,虽然没有说为什么会相逢在此地,但双方却知道这次的相逢绝非偶然。 习惯地咧开大嘴笑了笑,应天僧道:“是的,娃儿,咱们又相逢了,世间就有这许多巧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寒松龄淡淡地道:“齐海生,咱们曾以朋友相称过,至少,在今夜之前。咱们是朋友,齐朋友,你年岁比我寒松龄大,必然更知道朋友之间的第一件做不得的事是什么。” 应天僧齐海脸上笑容一窒,怔忡了一下,突然笑道:“寒娃儿,你说得很对,至少,今夜之前,咱们还是朋友,我和尚不该说是巧相逢,只是,寒娃儿,你说我该怎么说呢?”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龄道:“难以启齿?” 搓搓手,应天僧的神色倒真有些不安与窘迫了,他想了一阵子,才道:“嘿嘿,寒娃儿,不是什么难以启齿,而是,而是你叫我和尚从何说起呢?事实上,齐海生今夜出现于此,娃儿,你一定很明白为了什么,我一直对人说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齐海生,你过奖了,寒松龄我不敢当。”话落淡然一笑道:“人与人间碍于颜面,有时的确很多话难以开口,不过,咱们之间的事,彼此心里全都有数,齐海生,寒松龄以为……”拖起一声长长的语尾,寒松龄没有再说下去。 应天僧等不到下文,开口问道:“寒娃儿,你以为怎样吗?” 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淡笑意突然收敛了,寒松龄冷漠地道:“人生于世,各有所求,这基本的欲望谁也无法强行阻挡,否则,便只有一拼了,因此,我认为我们现在可以放下脸来说话。” 站在应天僧身侧的那个长脸淡眉,有一双锐利眼睛的五旬上的汉子,此时突如其来地插口道:“老齐,寒盟主年纪虽轻,料事之明不亚于一派宗师,你就实话实说,用不着再兜圈子。” 说话人的身分似乎比应大僧齐海生高些,应天僧闻言老脸微微一变,应了一声,向寒松龄拱拱手道:“那我齐海生就直言不讳了。” 寒松龄道:“请说。” 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应天僧齐海生道:“娃儿,老夫等在关外一直没有个立足之处,固此,想向你惜这翠松园暂住一些时日。” 丝毫不觉得意外,寒松龄冷漠地一笑道:“齐海生,你不是知道这翠松园不是寒某的私产吗?” 应天僧正色道:“事有先后之分,娃娃,目前此间主人已经不在了,而第一个有权处理此间一切的,就是你啊。” 轻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寒某志不在关外,也无意据地为雄,此间自非姓寒的久留之处,齐海生,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寒某的来历,贵派不是已调查得很清楚了吗?” 似乎并不希望与寒松龄正面为敌,齐海生闻言一喜,脱口道:“照你这么说,此地我们是借成了。” 寒松龄朱唇唇角上挂一抹冷冷的笑意,道:“齐海生,假使寒某离开了此地,三位再来,那尽管是前后脚之差,寒某也绝不会回头一顾,但是,此时寒松龄人尚在此,二位却出头硬要,齐朋友,这是你们把我寒松龄赶出翠松园,而不是寒某借翠松园与二位的,对吗?” 齐海生身边那个五旬上下的老者,闻言淡眉突然一锁,长脸上浮动着一抹惊异的表情,也许,他们没想到这年轻人的思路竟会如此敏捷。 才放松了的心情猛然间又紧张了起来,应天僧故示轻松地一笑道:“娃儿,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冰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慢吞吞地寒声道:“齐海生,你们把我寒松龄看得太愚太笨,也太好说话了,我早巳说过,你我之间的一切,彼此心照不宣,用不着再绕圈子多费时间了。” 眼看话是越说越不投机了,应天僧齐海生深吸一口冷气道:“娃儿,你说该怎么才不浪费时间呢?” 寒松龄冰冷地道:“桥归桥,路归路,齐海生,你我之间的朋友二字,自现在起已断绝,你不必顾忌什么,也不必用尽心思想挽回什么,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你把心里要说的全说出来吧。” 怔忡了好一阵子,应天僧齐海生突然沉声道:“好吧,娃儿,不,老夫该称你寒盟主才是。寒盟主,老夫已说过,我们在关外要有个惜脚之地,因此,想借这翠松园住上一段时日。” 冷冷地,寒松龄道:“用不着说借,寒松龄已说过,翠松园非寒家产业,寒某无权处理,也不想久占,诸位要用此地,事情很好办,此刻二位就离开这里,寒某一走,二位再来,寒某绝不干涉二位。” 应天僧面有难色地道:“寒盟主,你既然不把翠松园视为已有,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寒松龄冷冷地道:“家有家法,帮有帮规,江湖也有江湖上的定则,齐朋友,人情如此。” 应天僧没有再开口,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想不出一句合理的,他能说的话来。 长脸老者开口了,低沉而气势凌人地道:“寒盟主,你小小年纪,不但武功震慑关外,就是那张能言善道的利嘴,关外只怕也难找出第二个来,老夫真佩服你。” 冷冷地哼了一声,寒松龄道:“朋友,你用不着说那些言不由衷之辞,假使寒某在你心中真有这么了不起,说句不好听的话,谅你今夜也不敢来此强人所难了。”话落冷笑一声,沉声道:“朋友。你一定有个使你无往不利的响亮名号?” 长脸一沉,变得更长,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干哈哈了两声道:“好说,好说,老夫照日掌云漂萍,在你寒盟主眼中,还算不上一号人物吧?” 荒城孤剑脸色一变,脱口轻声道:“照日掌云漂萍?小主,此人工十年前成名,照日掌招式奇特歹毒,出道几年便已名武林,未听说遇过敌手,五年前在失踪,原来是潜在关外,此人可得小心应付啊!” 白凤公主粉儿一变,心弦立时绷得紧紧的了。 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乾坤一乞轻声向向荒城孤剑道:“比之燕大侠;此人如何?” 荒城孤剑冷淡地道:“在下没与他相遇过,不过,燕某相信奈何不了在下。” 乾坤一乞好似根本没听出荒城孤剑的冷淡语气,又问道:“依燕大侠看,他比之寒盟主如何?” 荒城孤剑冷冷地一笑道:“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笑道:“这样我老要饭的就放心了。” 突然转向乾坤一乞,荒城孤剑盯着他的眸子道:“你真这么关心咱们小主人吗?” 任他乾坤一乞如何老练,此刻突如其来的被一只锐利得眼神,也有些心虚胆颤了,怔了怔,才作色道:“你这是什么话?” 荒城孤剑冷笑了一声道:“没什么!” 两人对话很快,“时间极短,寒松龄上下打量了照日掌云漂萍一眼道:“四十年前,江湖上有个火掌照日元空缘,阁下可认识吗?” 照日掌冷冷-笑道:“那是家师,不过,老夫一生行事,对事不对人,寒盟主,这一点老夫要事先声明。” 寒松龄道:“朋友,寒某果然没有说错,你有个使人无往不利的头衔,一个你自己以为的响亮头衔,因此,你目空了一切,姓寒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朋友,凭你就想从寒某手中硬把翠松园接过去,分量轻了些。” 齐海生的身分还在照日掌之下,寒松龄轻视了照日掌云漂萍,他自己也有被辱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道:“寒盟主,是老夫请云大哥来的,老夫以为这样就够了,因为,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此也稍微了解对方一点是吗?” 寒松龄道:“齐朋友,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朋友,二位就是这种人,二位下来哪还是寒某上去?” 应天僧与照日掌彼此对望了一眼,陡然间腾身而起,照日掌双腿并拢,双臂平伸,如回旋巨鹏,在空中盘绕一圈,高度超过直上直下的应天僧三四丈了。 双臂猛然一收,如巨鹰插翅掠食,照日掌与应天僧同时落在地上。 这一手是有心抖出来给对方看的,照日掌想来个先声夺人。 只是,他想错了,他不但没有令对手动容,对手的冷淡却使他动容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鹏旋空的身法配上照日掌的奇特、歹毒,这些就是云朋友你的本钱吧,只是,要与寒某人赌,你的本钱还太轻了点!” 照日掌冷笑道:“你的本钱有多少,老夫还没看到,老夫怎能相信本钱不及你的雄厚呢?”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一进赌场,便身不由己,朋友,假使你不怕连回去的川资都输掉的话,寒某可以让你看看我的本钱。” 长脸气得抽动连连,猛然欺上一步,照日掌云漂萍冷冽地道:“废话少说,你我就赌赌看谁会回不去?” 急上一步,应天僧齐海生截在照日掌前面,长笑一声道:“寒盟主,有人说朋友是打出来的,咱们没打过,所以朋友的关系才这么快就断了。” 寒松龄还没开口,荒城孤剑已抢上一步,站在寒松龄右后方相距一步左右处,道:“小主,他就交给我吧,正主儿由你打发。”话落未等寒松龄开口,径自转身走到白凤公主面前恭敬地道:“公主,属下可否把先母骨灰放于此地,劳公主芳驾代为看守一下。” 白凤公主忙道:“燕大侠休要客气,就交给我吧!”话落伸手去接。 荒城孤剑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不,公主,我放在地上就行了,这……这个公主你拿着不好。” 诚恳地摇摇头,白凤公主道:“燕天侠,人无贵贱之分,视其心性而定,白凤虽非江湖儿女,但既与松龄同入江湖,也略知道一些江湖中人该做该为之事,燕大侠侍母至孝,令堂生前必是一位慈祥母亲,白凤敬她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怔忡了一阵子,荒城孤剑双手把石盒递到白凤公主手中,诚挚地道:“公主心性高洁,令人感佩,燕行云铭感五内,不敢言谢。” 话落深一深礼,转身大步向应天僧齐海生走去。 看也没看荒城孤剑一眼,应天僧齐海生向寒松龄冷冷地道:“寒盟主,这位在贵盟中是什么身分?” 寒松龄毫不思索地道:“客居身分。” 盯着寒松龄,应天僧道:“寒盟主此言没有虚假之处吗?” 荒城孤剑冷然一笑道:“身分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应天僧冰冷地道:“起码老夫以为你不应用一个下人来对付老夫。” 荒城孤剑不以为然地朗笑一声道:“什么客,什么菜,什么人,什么待,尊驾的身分,事实上,也只有与我动手的份儿。” 应天僧盯寒松龄道:“寒盟主,你现在把他叫回去还来得及。” 寒松龄冰冷地道:“尊驾这是警告?” 应天僧冷声道:“老夫确有此意。” 寒松龄冷笑道:“寒某心领了,不过,寒某一向不愿欠人什么,尤其是敌对的人,因此,寒某也要善意地警告齐朋友你一声,不要轻敌。” 气得大笑出声,应天僧怒声道:“哈哈……重视你一个仆从,寒盟主,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看的听的太少了。” 寒松龄寒声道:“朋友,你该想想寒某为什么要说他在本盟中是客居身分这句话才好。” 应天僧齐海生气得都快疯了,哪会有心思考这些话,暴烈地冷喝一声道:“免了,姓寒的,你我之间,话真是被说绝了,话既说绝,你就休怪老夫把事也做绝了,你等着收尸吧!”话落大步迈到荒城孤剑燕行云面前四尺左右处,晃晃双掌道:“有多大道行,你全抖出来吧,三招之内,老夫不还手。” 左臂一招,将剑柄横在胸前,荒城孤剑泰然一笑道:“齐海生,我劝你最好别把话说过了头,在燕某人手中,还没遇到过三招不还手、顶天立地的人物。” 应天憎过去虽然没与寒松龄动过手,但却见过他的身法与速度,因此,他自信与寒松龄比拼虽无必胜把握,但却也不至于落败,眼前之人,只不过是寒松龄一个仆从而已,既然寒松龄都能收服他,谅他也不会什么惊天动地的能耐,这就是他敢托大的理由。 当然,他并不知道寒松龄曾进过音梦谷,更不知道面前此人,就是三佛台关外总舵千方百计想加以控制利用的凶神恶煞般的荒城孤剑燕行云。 应天僧冷做地笑了一声道:“眼前你就遇上了。” 右手缓缓地向剑柄上移去,荒城孤剑本来说话就慢的语调变得更慢了,低沉地道:“齐海生,你能熬过两招不还手,在下便算输定了。” 应天僧冷冷地道:“输了又怎样?” 荒城孤剑轻松地道:“输了不用你动手,在下会自行了断。” 傲然冷笑了一审,应天僧齐海生道:“那倒省了老夫不少麻烦,你动手吧,你人头是必定的要输给我!” 右手五指箕张,缓慢地凑向剑柄.好像要抓向剑柄,需花不少力气似的。 就那么突如其来的,完全没有来源的,凭空暴射出一片数不清的剑影,然后,剑影又突然消失子。 剑影的突现与突逝,只不过是眼皮上下开合的一瞬间。 应天僧原势不动地仍然背手站在那里。 荒城孤剑仍然五指箕张地横在胸前离剑柄不远处。 一切,都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维持原状,只是……只是,应天僧衣袍胸前多了数不清的一片利剑划破的纵黄裂痕。 荒城孤剑慢吞吞地道:“齐海生,这是第一招。” 油滑的脸变得极其灰败难看,就像一时间差了气似的张大了口,应天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脸勃然变了颜色,照日掌以变了调的声音叫道:“荒城孤剑燕行云?” 撇撇嘴唇,荒城孤剑道:“不错,是我。” 应天僧倏地转向寒松龄道:“寒盟主,老夫想再听听你口中所说的有关他在碧血盟中的身分。” 寒松龄道:“客居身分。” 应天僧道:“你没有否认他是你的仆从。” 寒松龄冷冷地道:“没错,在下是没有否认。”应天僧怒吼道:“这是你事先埋下的圈套,把朋友叫成了仆人,以轻敌心,嘿嘿,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这般狡猾。” 寒松龄道:“事实上,他确实是寒某的仆从,寒某亦曾亲口答应过他,只是,寒某一直视他为客居身分而已。” 气得大笑出声,应天僧齐海生道:“天下居然还有人求着去做别人的仆从的,寒盟主,不觉得新鲜中透着大邪门吗?老夫一生中怎么就从来没遇上过这等‘聪明’人呢?老夫活的岁数并不比你小啊!”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不错,谁也不愿为人奴仆.除非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应天僧道:“他的苦衷,一定也很新鲜奇特吧?” 寒松龄没有开口接下去,因为他无法开口。 错以为寒松龄辞穷了,应天僧逼问道:“寒盟主,你怎么不开口呀?” 荒城孤剑接口道:“因为他无法说,齐海生,有些人并不是以能胜过某些成名之人为荣。” 应天僧完全不信地道:“胜过?你是说他胜了你了?” 坦然而庄重地,荒城孤剑道:“不错,他胜过我了,而且,是在没有用尽全力的情况下胜的。” 应天僧齐海生猛烈地摇着头道:“燕行云,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底细吗?你以为老夫真会被你蒙骗过去吗,错了,你全错了,老夫今夜不与他对上一对,绝不会就死了这条心的。” 突然岔开话题,荒城孤剑道:“齐海生,你可知道他身边那位姑娘是谁吗?” 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寒松龄身边的白凤公主扫了一眼,齐海生立时一怔,照日掌也同样的一怔。 他俩都有-个同样的感受,她的美,令人眼花。 冷笑了一声,荒城孤剑道:“她当得起当今之世的第一美人吗?” 怔忡地连点着头,应天僧道:“当得起第一美人,第一美人……”老脸突然一变,齐海生脱口道:“第一美人,她是音梦谷的白凤公主?” “不错,燕行云说败在小主人手中的话,该有几分道理了吧?” 照日掌与应天僧都觉得心在往下沉。 寒松龄志在亲仇,意在中原,不愿多树仇敌,弄成个腹背受敌局面,见状淡淡地笑道: “二位此时退出去,翠松园仍是贵派的。” 确实有退回去的意思,但却被寒松龄一语把原有的意念打消了,他们又在怀疑了,怀疑这一切都是寒松龄与荒城孤剑设下的骗局,此刻,寒松龄是自己心虚而把话说漏了。 冷森寒冽地狞恶一笑,照日掌云漂萍道:“寒盟主,那不成了被你撵走的了吗?” 寒松龄道:“莫非尊驾还想叫寒某请两台八人大轿把二位抬回去吗?” 狞恶地露齿一笑,照日掌道:“那倒不必,你我双方总有一方得走,而且,必须走得很不光彩。”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看来,尊驾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照日掌咄咄逼人地道:“到了黄河,老夫也照样不会死心。” 右臂一抬,寒松龄肩头上歇着的雪儿清脆地叫了一声,展翼冲天而起。 应天僧身于一动,想走向寒松龄,打个头阵,却被荒城孤剑横身截住道:“齐海生,慢着,你还有两招没让完呢!” 应天僧暗自把心一横,跨步一掌劈向荒城孤剑胸前,暴声喝道:“让开!” 掌出狂飘如刃,刮面发割,这含恨而出的一掌,确实有惊天动地的凌厉威势。 不敢硬接,荒城孤剑让开了两步,但是,应天僧却没有顺利通过。 因为,有屡屡数不尽的剑刃卷起的银浪,如绵绵无尽的怒海狂涛般地阻住了他的去路。 深知自己的对手绝不弱于自己,应天僧齐海生原本就没存着能冲过去的心理,见势大喝一声,回步转身,双臂齐出,连攻七十二掌。 利刃层层叠叠,一波一波地卷上来,就如无孔不入的海水,一丝丝、一滴滴地渗透过应天僧绵密的掌影,指向他全身各处。 虽然抢先发招,却仍落得个走避招架之势,齐海生打心底深处觉得恐慌了,但却不能不战。 寒松龄此时是旁观者,照日掌同样的也是旁观者,他俩也却看得很清楚,但却只有照日掌一个人心急。 冲着面前相距不到三尺的寒松龄,照日掌急躁冷酷地道:“寒盟主,我们也该上场了吧?” 寒松龄道:“悉听尊便。” 照日掌道:“你可敢接老夫一掌吗?” 寒松龄笑笑道:“尊驾想速战速决,以便过去驰援是吗?” 照月掌狞声一笑道:“别打岔,你说吧。” 寒松龄道:“寒某不是说过了吗?悉听尊便。” 错以为寒松龄在拖时间,照日掌心中恶念一冲,倏出右掌,一记“推山填海”直捣寒松龄胸口。 掌出挟着锐啸声与炙人的热浪,威猛雄沉的推压之力,与懊热焦躁的气流,都足以令人在未接掌之前便心生怯敌之念。 这一手练成不易,照日掌的盛名得来却十分容易,就靠这手绝活就够了。 只是,他今天遇上了寒松龄,一个他真正的克星,而他却把他当成了一个虚张声势骗人的骗徒。 照日掌错估了对手,因此,在第一个照面上,他就得付出错估的巨大代价。 右手抓着寒玉蚊血剑,因此,寒松龄用左掌应敌。 左手一抬,看起来好似还没有完全拍实,已经与照日掌电光石火般急袭而至的手掌接实了。 震天动地的一声轰然巨响声中,两人周围四尺之内的积雪完全卷上了半空。 照日掌的懊热掌凤把飞扬的白雪溶成了冰冷的寒雨,洒了他自己一头一身,但他并不觉得冷,因为,五脏六腑中的翻腾气血带起的热力,绝非身外的寒雨所能驱除。 看着身前那三个深深陷入冰冻的硬泥地上足有三四寸深的脚印,照日掌的目光一时间抬不起来了,因为,地上没有半个脚尖向着自己的脚印。 俊脸的笑容一收,寒松龄冰冷地道:“云朋友,只要现在给你一掌,只怕你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 目光缓缓从地上抬了起来,动作是那么缓慢,照日掌在争取时间,哪管是极短暂的一刻,他此时也很需要。 寒松龄知道他的用心,但他没有点破,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对他而言,照日掌实在算不上一个具有威胁的敌人。 目光从地面转注在寒松龄的脸上,照日掌云漂萍深沉地道:“寒盟主,老夫低估了你了。” 寒松龄冷声道:“尊驾莫非还想卷土重来?” 照日掌冷森森地道:“下次老夫将不会与你硬较掌力了。” 寒松龄道:“寒某说过,悉听尊便。” 借着这段说话的时间,照日掌已把浮动的气血导人正途,冷笑道:“你拔剑吧!” 寒松龄笑笑道:“阁下,对你吗?” 照日掌厉喝一声道:“老夫活劈了你。” 人如狂虎出栅,掌人沧海翻波,飘忽汹涌,热浪如燎原巨火,使人无从寻找其来源,看情势,照日掌是存心要在招式上占先机了。 寒松龄与照日掌对过一掌之后,心中虽然已有了取胜把握,但却未敢存丝毫大意,照日掌能成名武林,必非偶然,基于这一点,寒松龄在行动上就不能不小心三分。 照日掌的攻势来得突然而凶猛,计划上,他是想趁敌手轻敌大意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当然,他并没料到对方这个娃娃般的敌手,心思之慎密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俊脸上连一丝一点惊异错愕之色都没有,冷笑声中,寒松龄双肩一晃,整个人,突如飘忽的魂魄似的就地消失于无形了。 笑声犹在耳中,敌手已不知去向,照日掌老脸上青筋暴起,脸色寒冽中带有恐惧,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一向认为绵密毫无空隙的招式,竟有这么大的漏洞。 一掌虽然落了空,但却不能站着不动,事情已成骑虎之势,只有硬接下去了。 身子陡然一个大盘旋,左脚跟支地,身如转轮般的急转两圈,懊热绵密的掌力,密密地拍击了两圈,自保攻敌,两面兼顾,反应快得惊人。 冷冷地轻笑了-声,寒松龄从照日掌的身后急闪而出,仍是那么轻轻的一晃:便又消失了。 照日掌仍然没有看清寒松龄消失于何处,但却推测得出一定距自己不远。 他要施出自己的煞手来,但却必须逼使寒松龄在不知不觉中露出可以供自己下手的破绽,而要使寒松龄露出破绽的唯一可能,便只有冒险一途可行了。 在他第三次旋身看到寒松龄立身位置一瞬间,骤然停住转势,双足一顿,人如脱弦之箭般地急驰而出,圈住了寒松龄。 冷静地看着绕着自己急转的照日掌与他急攻而来的密集掌影,寒松龄本来可以还击,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足尖微微一点地面,寒松龄突然向上激射而起,他相信照日掌是要逼他走这条路。 照日掌的确正要寒松龄走这条路,寒松龄目下是上了路了,不但上了路,而且走得非常理想,因为,他跃起的高度,足有二十丈左右。 仰脸望着盘旋在空中的寒松龄,照日掌嘴角上掠过一丝冷酷寒森的杀机,那味道,就像寒松龄的生死已在他掌握中了似的。 照日掌并没有腾身追击,只将双掌上凝聚了全身功力,静立不动。 他,正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寒松龄上冲之力消失而向下掉的时候,因为武功不管有多高的人,也无法抗拒向下掉的自然力量。 升到了顶点,寒松龄果然开始向地面落下来了,而且,越落越快。 就在寒松龄落到十五六丈左右的时候,照日掌生硬地冷喝一声,飞身迎击上去。 照日掌上冲的身子,随着升起的高度,渐渐变成仰卧之势,这样,他可以清楚地看清敌人的位置,双掌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准敌人拍击出去。 仰面向上出掌,正与下照大地的日光相对,这就是照日掌之名的来源,也是照日掌的唯一的煞手。 一上一下,以相对的速度接近着,转眼问,两人已相距不足一丈了。 老脸上煞气一炽,照日掌大喝一声,双掌向上直拍出去。在照日掌的预料中,这是十拿九稳的一掌,但是,他忽略了这出掌的机会,是对手有意给他的。 寒松龄腰间猛一用力,突然一翻,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握剑的右手一圈一挥,一片红云迎着照日掌火热的掌凤急压下去。 电光石火般的一接触,两条人影突然在空中平飞分开,落向地面。 不知道是来不及调转身子还是已经无力调转身子,照日掌四平八稳地平跌地上,无法爬起来,脸色白如净纸。 持剑而立,寒松龄气定神闲地落在照日掌右侧四五尺处。 自寒松龄落地后,白凤公主的一双美眸便一直在他身上搜寻着,直到她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点与原先不同的地方,才算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芳心。 乾坤一乞的目光正好与白凤公主相反,打从照日掌动手直到他落地,他的一双精目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现在,他那油腻老脸上正闪动着一丝不易于察觉的异样表情,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照日掌的胸口,虽然双目一直盯在那里,但那血淋淋的一片,使你看上多久,不近前也无法看出伤痕的轻重。 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子,照日掌才吃力非常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胸前,然后,再把目光缓慢地凝注在寒松龄那张冷漠地近似冷酷的俊脸上。 应天僧与荒城孤剑那边,这时也在一声大喝声中分了开来。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齐朋友,你我还要再打下去吗?” 低头看看伤势不怎么太重的左臂,应天僧道:“燕行云,你那一剑偏得有些违背武学常理了。” 荒城孤剑淡然一笑道:“那是在下有意要那么偏的。” 应天僧道:“有人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燕行云,你大概没听过这句至理名言吧?” 荒城孤剑冷淡地道:“燕行云不但听过,而且也与阁下一样的把它视为至理名言。” 应天僧冷笑道:“是什么理由使你对老夫有所改变?” 荒城孤剑道:“身为人仆,其行径总不该与主人相径庭才是,阁下以为对吗?” 转头猛然看到的景象,使应天僧齐海生所受到的震惊错愕远比他自己败给荒城孤剑还要强烈百倍,无法置信地脱口道:“寒松龄能强过他?” 荒城孤剑道:“一个身无惊人能为的人,能做得了燕行云的主人吗?” 应天僧仍然不信地道:“老夫相信自己绝不会看走了眼,姓寒的没有那么高的武功。” 荒城孤剑一笑道:“齐海生,一个月前,我小主的武功或许不如你,但是,一个月后的今天可就完全不同了,这种改变,或许使人不易接受,但是你不能接受却不能否认世间真有一种人有能力作此改变,及有能力使人这么改变,比方说,太虚老人。” 应天憎冷声道:“燕行云,你可知太虚距今有多少年了。” 荒城孤剑道:“不错,太虚离开人间的确已近百年了,但是,阁下该不会否认有些计划可以不必设计之本人来执行。也照样可以如期实现吧。” 应天憎急急地道:“你是说太虚早在音梦谷中为了他本门的下几代设下了某种计划?” 荒城孤剑朗笑一声道:“齐朋友,你总算明白了,你还要再问下去吗?” 应天僧心中暗自一叹道:“我纵然想问,你会说吗?” 荒城孤剑大笑道:“对,对,问得很对,齐朋友,你是个爽快人,不用问了,我的确不会再说了,我主人说你算得上是个朋友,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应天僧有点怅然若失地摇摇头,沉声道:“不错,都过去了。” 荒城孤剑移步向寒松龄走去。 在荒城孤剑与应天僧对话的这段时间,照日掌的一双眸子一直没离开寒松龄的俊脸,也许,他期望他的目光能使寒松龄先开口,但是,他却完全失望了。 再不能不开口了,因为,照日掌胸口的伤痛越来越难忍耐了,仍然盯着寒松龄,照日掌道:“寒盟主,老夫低估了你。” 寒松龄道:“朋友,翠松园仍是你们的,只是,你太心急,你身后那些人也太大意了。” 照日掌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寒盟主,本派不会占人便宜,就如同你不会当着本人的面撤离翠松园一样,咱们所持的理由完全相同。”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那朋友你很不幸。” 照日掌冷笑道:“在下虽然不幸,本派却很幸运,固为,算起来,本派在你身上所花的代价并不大,但却探明一个强而有力的大敌。” 白凤公主芳心一震,急声道:“碧血盟与你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看成敌人呢?” 照日掌把目光移向白凤公主,声音缓和地道:“姑娘,你实在不该属于江湖中人。” 白凤公主道:“那是我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照日掌道:“姑娘,一天无二日,一山难容二虎,听起来,或许不合理,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白凤公主神色凝重地道:“假使碧血盟他们并无意争雄江湖呢?” 照日掌为难地道:“姑娘,弱者才屈服于强者的统治之下,碧血盟绝非弱者,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白凤公主大义凛然地道:“只要你们行事合情合理,相信碧血盟纵然置身江湖武林,也绝不会出面与你们为敌的。” 照日掌道:“姑娘,江湖是非,难有定论,本派认为合理的,别人不一定会认为合理,臂膀向内弯,姑娘,你该听得懂才是。” 白凤公主仍然不死心地道:“为私利,你不惜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凤,让成百成千的无辜生灵涂炭吗?” 照日掌摇摇头道:“姑娘,你说错了,不是我,我也是听命于人的,假使真是我,姑娘,我会接受你的劝告,打消称雄之念。” 白凤公主没有再接口。 寒松龄道:“假使尊驾没有什么交待的话,现在,二位可以走了。” 照日掌道:“寒盟主,老夫今夜败得口服心服,但在临去之前,老夫却要先声明一点,老夫二人并非本派主力,他日,老夫相信你我仍有见面机会,那时,事实会证明老夫所言不虚。” 寒松龄道:“尊驾的意思是要寒某多加小心?” 照日掌道:“事实上,老夫就是不说,寒盟主也会那么做的,老夫告辞了!” 寒松龄道:“恕寒某不送了。” 两道人影在寒松龄话声中飞射上大厅屋顶,再一晃,便消失于苍茫的夜色中了。 乾坤一乞向寒松龄道:“寒少侠,咱们先进厅休息吧。” 寒松龄笑道:“不必了,我还有一件十分急迫的事,必须马上去办,我想就要动身了。” 乾坤一乞眸子一转,正色道:“寒盟主,你的事,也就是我们大家的事,老要饭的闷了这许多年,就是要等个出气的日子,寒盟主,你把要去的地方告诉我,等老要饭的在此把人手等齐了,立刻赶去。” 虽然对乾坤一乞的举动言辞一直不顺眼,但为寒松龄着想,荒城孤剑仍认为有开口的必要,当下道:“照日掌那边的人恐怕不久就要赶到了,阁下单独留在此地,恐怕……” 乾坤一乞截住荒城孤剑的话道:“老弟,老要饭的能活到今天,并非单凭本身这点微不足道的武功,哈哈,各位放心,老要饭的知道怎么应付那种敌强我弱的环境。也知道怎么样去适应那种环境。” 寒松龄道:“说得是,不过,万事还是以小心为是,寒松龄先走一步了。” 乾坤一乞见状道:“寒盟主,你还没告诉老夫你要去的地点。” 寒松龄道:“在下此去的目的是三绝刀的白云庄。” 乾坤一乞道:“好,老要饭的记下了。” 寒松龄拱手道:“我们告辞了,请留步,不必送了。”话落一拉白凤公主飞身射上后面大厅,闪身没入夜幕中了。 荒城孤剑紧跟着两人身后飞跃而起,下面叫道:“公主,请把那石匣交给属下拿吧。” 望着三个人消失的背影,乾坤一乞老脸上渐渐升起一抹迷惑之色。 他迷惑于自己何以竟会无法看出一个娃娃心想些什么。 第十五章 群雄会聚凤栖镇 三骑壮马,十二只铁蹄踏在雪封冰冻的阳关古道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为这冰封死寂,似是亘古以来都无行人的古道上,带来了不少生气。 马鼻中喷气如雾,似乎刚刚奔驰了一段不近的路程。 马背上的两男一女,虽无蒙蒙凤尘的困卷之态,却也多少显得有些劳累之状了。 一个背负古剑身穿劲装的三十上下的黑衣人,首先打破沉寂,开口道:“方才农庄上的老者说,他那里距女儿河约有五十里左右,咱们奔驰了这一阵子,也该差不多了才是,怎么还没望见女儿河呢?” 走在中间的是个腰悬红穗长剑,肩头上停着一只大鹦鹉的白衣少年,他道:“冰冻雪封,不到近前,只怕无法看得见。” 白衣少年右侧那个美得迷人白衣少女,此时突然指着前面三里地左右的雪野道:“那里有烟,说不定那里就是白云庄。” 两个男的一齐抬头向前望去,只见白烟四起,不下十几处,果然是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白衣少年看了一阵,摇摇头道:“白云山庄虽然是三佛台关口的一个总舵,但不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基业,前面只怕是女儿河河边的凤栖镇,到了那里,也就等于到了白云庄。” 白衣少女突然道:“松龄,咱们怎么与云大哥和宫二哥他们联络呢?” 寒松龄道:“联络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他们了,现在,我们比预期的时间早到了半天,目下只怕难以取得联系,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白凤公主道:“那咱们今夜住在哪里呢?” 寒松龄道:“如果前面果真是凤栖镇的话,我们就在那里歇脚,如果不是,我们得设法赶到凤栖镇。” 白凤公主若有所悟地道:“你与他们约好了在凤栖镇见面的?” 寒松龄点了点头。 三人又默默地走了一阵子,黑衣武士——荒城孤剑突然开口道:“小主,你说你也不相信乾坤一乞,为什么当时不盘问他呢?” 寒松龄道:“他如果矢口否认,我们没有证据,又能把他怎的,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一无是处。” 白凤公主不解地道:“你不是说他的声音极像在山区中预先向你示警的那个人吗?” 寒松龄道:“事实上,就是他,不会错的。” 白凤公主道:“他那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寒松龄一怔道:“当然是为了他主子了。” 白凤公主道:“赵宗源不是已死在我们手中了吗?” 寒松龄道:“他的主子根本就不是赵宗源,他帮我们的目,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而已。” 白凤公主道:“借刀杀人?你是说他与照日掌他们是上伙的?” 寒松龄点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这么想的,本来,我还没有怀疑他;直到我亲手杀了赵宗源后,而他竟若无其事地绝口不提报仇之事,也使我动了怀疑之心。” 白凤公主道:“那又有什么不对的呢?事情已成过去了,他就是要报仇也不可能了啊,发脾气于事又有何补呢?” 寒松龄一笑道:“他亲口说他潜伏在翠松园这许多年的目的,就是要报杀他师辈之仇,你想想看,一个人如果突然间发现他等待了多年的期望落空,应该有哪种反应,他当时的情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不愿与我起冲突,因为他心中对我有敌意,自然就会以为我对他也有敌意,他自知不是我的敌手,起冲突除了自找麻烦之外,绝占不到半点便宜,这就是他当时的心态。” 白凤公仍然不解地道:“孔雀道长不是告诉我们翠松园中有个老化子,我们不可以对他有敌意吗?” 寒松龄道:“那人是绝丐而非他。” 白凤公主道:“江湖上成名日久的,人物,往往会有许多绰号,比方说,赵宗源就有关外逸叟及遗世臾两个绰号,说不定那化子也有两三个也是可能的。” 寒松龄把握十足地道:“绝丐与孔雀道长齐名,身分与赵宗源平行,比康氏兄弟要高半辈,赵宗源绝不可能让他独坐于临门的坐位上,单由这一点就可以断定那人绝非绝丐。” 白凤公主虽然无辞可驳了,但却仍然存有怀疑,笑笑道:“我说不过你,但我总以为你有些武断。” 寒松龄笑笑道:“我不是武断,日后你就会知道。” 荒城孤剑接口道:“你是说日后我们仍有碰上他的机会?” 寒松龄道:“我说他会来找我们,而且,带着他们的人来找我们。” 荒城孤剑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寒松龄忧郁地道:“目的很简单,他们看准了碧血盟人手不够,虽有攻敌克敌之力,但却没有占地盘的人手,他们只要跟定了我们,不愁占不到地盘。” 白凤公主侧脸望着寒松龄,关怀地道:“松龄,你担心他们?” 荒城孤剑突然单骑向前冲去,一面扬声道:“小主,我到前面探探路,那里好像有座石桥。” 寒松龄轻“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白凤公主又问道:“松龄,你在想什么?” 寒松龄笑笑道:“没,没什么。” 白凤公主道:“真的?” 寒松龄摇摇头道:“白凤,我想的都是些制敌求生的念头。” 白凤公主道:“我可以听听吗?” 寒松龄道:“你听这些干什么?” 白凤公主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说干什么呢?我也要生存啊,而且与你生存在一起,你求生存也是我求生存,你想的我怎能全不知道呢?” 突然岔开话题,寒松龄道:“白凤,你想过一个你自身的问题没有?” 迷惑地看了寒松龄一阵,白凤公主道:“我自身的问题?什么问题啊?” 寒松龄道:“你想过为什么不管怎样凶狠残毒的人,他与你的月光一接触便会凶气全消的问题吗?” 白凤公主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 “是的,白凤,我知道。” 白凤公主好奇地道:“你说,为什么?” 寒松龄道:“因为你与世无争,你对任何人都不存敌意,任何人由你眸子中所看到的都是平和、友善,既无心机,也无煞气,这会使人自然地失去戒惧之心,而表露出他人类潜在的善良本性。” 白凤公主道:“你也可以这么做啊!” 摇摇头,寒松龄道:“我不能,白凤,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因为,在我学这身武功之前,我心中便已潜伏着杀机了,而现在,我也正在向这条血腥的路上走着。” 白凤公主道:“你不愿意走这条路,是吗?” 寒松龄僵窒地道:“但是,你知道我必须走。”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道:“但我相信我们有一天会走完它。” 寒松龄沉重地道:“过去我也这么相信,相信这条路只是个单程。” 芳心突然一震,白凤公主道:“为什么要讲过去是呢?” 寒松龄道:“因为现在不是了,我得走双程了,走了,再回来。” 白凤公主迷恫地道:“为什么要再回头呢?” 寒松龄道:“前有虎,后有狼,白凤,虎能伤人,狼也同样的要伤人,要求生存,虎须除,狼也同样得除。” 白凤公主道:“你担心身后的那一群?” 寒松龄点点头,没有说话。 白凤公主突然问道:“你担心他们,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 看看那张迷人的娇靥,寒松龄道:“只要你能保持你此刻的心性,任何人也不会伤害你。” 白凤公主道:“但是,他们都会伤害你。”话落一顿,叫道:“松龄。” 寒松龄一怔,道:“怎么啦?” 白凤公主道:“我是人,不是神也不是圣人,因此,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中的天地,而我理想中的天地很单纯,但却不能缺少任何一样天地理应该有的东西,否则,我心中也照样会产生仇与恨,比任何人都炽烈的仇与恨。”顿了顿道:“你知道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寒松龄怔仲地道:“我希望不是我。” 白凤公主道:“就是你,松龄,是你,我说过,我是人而不是神,因此,我也照样的有爱与恨,你明白了吗?” 寒松龄轻叹一声道:“白凤,也许我不该让你出来。” 白凤公主道:“我的想法正好与你相反,我必须跟你出来,只有这样,我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也有个奋斗的目的。” 寒松龄歉然地道:“我总觉得给与你的太少。” 白凤公主庄容地道:“爱不能论斤计两,是吗?” 寒松龄笑了笑道:“是的,白凤,爱不能论斤计两,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想了。” 白凤公主开朗地道:“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伴在你身边。” 荒城孤剑所看的那个类似石桥的地方,果然,就是横跨已经冻了的女儿河的石桥。 寒松龄与白凤公主到达桥头时,荒城孤剑正好把掩住桥柱的积雪用掌力扫光,露出“女儿桥”三个苍劲的大字。 极目向前望了一阵,寒松龄道:“照此看来,那老者的话是不会错的了,我们再向前直走五里,就是凤栖镇了。” 虽然,才到掌灯时分,街道上却早已断绝人迹了。 太冷清了,对这么个要镇而言,任由天上下了刀,也不该这般冷清才是,这气氛,使人一进镇就会觉得反常,但却又看不出反常的原因来。 在马上侧脸看看寒松龄,荒城孤剑道:“小主,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寒松龄道:“这不是正好告诉我们没走错地方吗?” 荒城孤剑点点头道:“小主,进镇后怎么走?” 寒松龄道:“直走,最先找到哪家店,就住哪家。” 荒城孤剑向前望了一眼,突然指着二十丈外一方招牌道:“二十丈左右不就是一家客栈了吗?咱们要不要再往里走走?” 二十丈外果然有一座气势十分宏伟、样式则显得有些古老的红砖大楼,苔覆雪掩,不细看,几乎无法看出那是砖造的建筑物了,店前的招牌是“迎宾老店”。 寒松龄笑道:“我们由关外来,理应住镇的这一头,不用再往里走了。” 三匹健马在店门口才停住脚,店内已急冲冲地冲出一个伙计,他一看来的有三个,忙回头拉开喉咙大叫道:“又来了三位骑马贵客,你们再出来两个帮着拉牲口啊!” 三步并作两步,店内又冲出来两个小伙计,分别牵住三人的牲口,原先那个黑脸膛、白净面皮的伙计,哈腰笑迎道:“三位才来啊!’寒松龄道:“本来就是才到嘛,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吗?” 伙计一怔道:“三位不是早就派人来小店定了房间吗?” 寒松龄一怔道:“伙计,你看错人了吧?” 那伙计肯定地道:“绝错不了,那位老侠士说三位中有两男一……” 荒城孤剑有点不耐烦地道:“两男一女同行的多的是,怎么能就只凭这么一句话为准呢?” 伙计哈腰笑道:“这位爷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但是,小的我还有下文未禀呢?”话落,又道:“那位老侠告诉小的说,任何标记都不用找,只要小的看到一对小的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的俊美少年男女时,那就是正主儿到了。” 荒城孤剑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寒松龄与粉面生霞的白凤公主道:“这么说倒还真是我们了?” 伙计笑道:“准没错,小的有生之年,就没见过两位这等好丰采的俊美人,绝对错不了。” 寒松龄道:“伙计,你可真会说话,但是,我们的确没派人来订过什么住处,你说说看,那位老侠是什么样于?” 伙计道:“那位老侠穿得不怎么中看,油油的一张皱纹脸,满头银发,一生大概也没梳理过几次,就像个鸡窝,还有……”,寒松龄有点明白了,笑笑道:“可是个老化子?” 伙计忙道:“少爷,小的可没那么说,那是你说的。” 寒松龄道:“他常在这一带走动吗?” 伙计道:“是的。” 寒松龄道:“他叫什么名字?” 伙计惶恐地道:“小爷,少的不敢冒犯他老人家的忌讳。” 寒松龄道:“绝丐是吗?” 伙计忙笑道:“少爷你果然是认得他老人家了,不过,小的我可没有那么叫他。” 翻身下了马,寒松龄道:“他人可在店内?” 伙计道:“刚刚出去了。” 寒松龄望望跟着他下了马的白凤公主与荒城孤剑,道:“我们进去吧!” 把手中缰绳交给另外两个小伙计,白净面皮的小二当先引路,走进店内。 拉着马的两个小伙计彼此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自语道:“真没想到那个老要饭的居然也会认识这般俊美的一个读书公子。” 店内客坐上此时已上了约有六成酒客,热气腾腾,和暖如春。 只是,这里的景象与一般酒楼有些不同之处,因为,有人坐上,桌上就有兵器。 寒松龄三人一进酒楼,近百酒客的目光都曾在三人脸上勺过,但只一瞥,便不再多看了,也许,他们都觉得这三个人不像他们的同行,虽然,这三个人都带着剑。 伙计回头看看三人,道:“三位爷,楼上有雅座,可要上去?” 寒松龄道:“楼上的酒客也与这里的一样吗?” 伙计道:“不同,不同,楼上的全是小号的常年老主顾,大都是些生意人。” 寒松龄道:“那就不用上去了。” 伙计讨好似地道:“公子爷,小的我看,还是……” 寒松龄眉头一皱道:“伙计,我说的话不算数吗?” 连忙哈腰陪笑,伙计道:“是是是,公子爷,请这边坐。” 三人坐了下来,未等伙计开口,寒松龄已抢先道:“把贵号拿手的菜送几样上来,不要酒。” 伙计连忙应是,退了下去。 寒松龄目光迅捷地在厅内扫了一眼,然后停在对面的一张桌子上。 厅内,虽然坐的都是些江湖中人,但显然的,寒松龄觉得对面桌上的那三个最突出。 正对着寒松龄的,是个紫脸膛,元宝嘴,苍髯苍眉,一脸乐天知命气息的老者。 紫脸老者右侧的是个白净面皮,嘴角下撇,嘴闭得紧紧的四十一二岁面带傲气的汉子,他面前桌上放着一对虎头钩。 白面汉子对面是个黑脸、身如冬瓜的粗壮汉子,年纪似乎比白面汉子还小,此人右侧桌边,斜靠着一根粗如杯口的齐眉铜棍。 三人桌上,杯盘狼藉,显然已来了不少时候了。 这时,白面汉子突然开口道:“秦二哥,你想得怎么样了。” 紫脸膛汉子道:“老三,想来想去,我还是以为大哥的看法对。” 白面汉子道:“二哥,你根本就没想过,我就准知道你一向不用脑筋,再想想,再想想啊,咱们飞鹏帮创帮之初,花了多少心血,难道就这么拱手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子,低头听命于人吗?” 紫脸膛老者道:“我说老三,大哥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吗,咱们是奉了三佛遗命创帮立会,目的是为了造福武林,连三位老人家都肯为他牺牲,难道你还看不出此人对整个武林安危的重要性吗?” 白净面皮的汉子道:“我就不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会有什么通天本领,要想叫我拱手把飞鹏帮让他统治,一句话,办不到,除非……” 紫脸膛老者脸色突然一沉道:“老三,除非怎的?” 白面汉子道:“除非他能接得住我这对虎头钩。” 黑脸汉子也道:“还有我这根铜棍。” 紫脸老者道:“老三,论武功、论经验,你我都难望大哥项背,大哥既然对他这般信服,此子绝非泛泛之辈,何况,咱们创帮立会的目的方才我已说过,何必为争一口闲气而自乱章法呢?” 白面汉子坚持道:“二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住香,说什么我也忍不下这口气。” 紫脸老者才待开口再劝几句,突听近门处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道:“阮老儿,连你这阴阳判的老判官都斗不过他了,我老要饭的去了不也是白搭吗?”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老化子,合你我两人之力,虽然不一定能胜得了他,起码也不至于落败啊。” 目光由对面桌上转向门口,寒松龄突然一怔。 临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乱发如银、细眼大嘴、满脸油污的老乞丐,此人的长相,正与方才那伙计说的绝丐一般无二。 老化子右侧站着一个满脸激愤、神色焦急的白发黄脸膛老者,由他右手中握着的那对墨黑色的寒铁判官笔,寒松龄没见过此人也知道此人就是阴阳判阮瑜。 老化子身后站着个脸色阴沉、满面得色的苍发老者,单由那张大白脸,就能给人一种险恶好猾与刻毒的感觉,此人,正是三佛台下三护法七使者中的第三护法白面魔掌阴寒山。 “阮老儿,我说过,我是人不是神,人怎么能同神斗呢?” 阴阳判阮瑜怒声道:“绝丐,难道你就真被一个假佛吓倒了吗?” “假佛”二字一入耳,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一股森森煞气,缓缓罩上了那张俊脸。 绝丐苦着脸道:“阮老儿,假的既然能成佛,足见其道行比真佛还要凶狠,否则,真佛也不会让位给假佛坐啊,你想想看,我老要饭的若真有能克佛的本领,还用得着要饭吗?” 白面魔掌阴寒山闻言突然得意地大笑,道:“哈哈,老化子的话说得虽然不怎么恭敬,但却是事实,阮老儿,我没说错吧,放眼当今武林,谁敢与三佛台抗衡,依我相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话落一顿道:“咱们话再说回来,你答应了这门亲事,既辱不了你.也亏不了那丫头,何况,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精眸中冷光一闽,阴阳判冷喝道:“闭嘴,阴寒山,要不是老夫有人质在你们手中,就凭你这句话,老夫手中这对铁笔也不会饶过你。” 狂笑一声,白面魔掌大笑道:“哈哈,阮老儿,老夫可也不是省油之灯啊,你少唬人,说实在的,老佛爷要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会放你出来找帮手吗?阮老儿,依我看,有台阶你就快下去的好,可别等没台阶时再下去,不栽大筋斗才怪。” 绝丐突然开口,道:“阴老儿,你说话行事与你的姓一般无二,阴,不过,我老要饭的劝你最好还是放睛朗点,夜路走多了,总难免碰上鬼,你可要小心啊。” 阴寒山冷笑一声道:“老夫怎么就没碰到过。” “眼前你就可能碰上了。” “你?” 绝丐道:“不是我,如果你敢大喊三声说:‘谁敢替阮老儿出头’,我包你一定会碰上。” 向大厅内扫了一眼,阴寒山狂做地道:“我喊给你看。”话大声道:“谁敢替阮老儿出头,来会会三佛之一?” 阴寒山不过才问了一次,便听到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道:“我!” 在场的全是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也都知道白面魔掌阴寒山的来历及他身后的人物难以招惹,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声音使她们觉得惊讶,也使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发声处集中了过来。 看清了目标,他们更惊讶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像是突然看到了一桩使人无法相信的突发事件似的。 白面魔掌阴寒山的目光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先看到发声之人,因此,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惊异,而且,惊异与难以置信中还觉得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的气愤,瞪大了眼睛,他怀疑地道:“小子,你知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吗?” 毫无表情,寒沦龄冰冷地道:“我说了什么,我记得很清楚,在场的各位也听得很清楚,难道尊驾有耳不能听?” 绝丐是场中唯一不觉得意外的人,他抓起面前倒满酒的大瓷碗、,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哈哈,我老要饭的听得很清楚,小子,你是说你要代人出头是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正是这个意思。” 回头看看白面魔掌阴寒山,绝丐怪异地笑道:“大护法,这次你可听清楚了吧?” 阴阳判鄙夷地扫了绝丐一眼,开口抢先说道:“老化子,古语道得好:‘日久见人心’,今天我姓阮的算是真个见到你的本心。” 绝丐笑道:“我老饭的这颗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阴阳判冷笑道:“你的心会红,天下便再也找不出黑心的人了。” 绝丐笑嘻嘻地道:“这么说,我老要饭的这颗心一定是黑的了,想是我老要饭的烟抽多了,心给烟熏黑了。” 绝丐越是嘻皮笑脸地谈笑自若,阴阳判心中就越气,怒极大笑一声,点着绝丐的脸道: “你……你自己想想,自己看看,拿个后生晚辈往火坑里推,你算个什么成名人物嘛,你就算不怕天下人耻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该积积阴德啊!” 绝丐还是不生气,笑道:“有志不在年高,阮老儿,不是猛龙不过江;说不定人家的本事比谁都大呢,金童虽小,却有伏虎降魔的无边法术,怎可以年岁论英雄呢?再说,我老要饭的并没有推他,是他自己要往下跳的,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阴阳判怒声道:“那你在旁边烧得什么火呢?” 绝丐笑道:“天冷得要命,我老要饭的年老体衰,烧把火取取暖都不行吗?” 阴阳判气得老脸煞白,猛一跺脚,转向阴寒山冷声道:“走吧。 老夫认了。” 阴寒山正在考虑是否要教训教训寒松龄,没料到阴阳判会突然软下来;闻言一怔道: “你不找助拳的了?” 阴阳判怒冲冲地道:“老夫已说过,老夫认了,你非听老夫说找不到人才开心吗?” 指指站在那里的寒松龄,阴寒山讽刺地笑道:“那不是有人愿意替你出头了吗?哈哈……阮老儿,你这一趟并没有白跑啊?” 阴阳判冷冷地道:“老夫不认得他。” 阴寒山得意地笑道:“你担心我出手重了。其实,像他这么俊美的娃娃,嘿嘿,老夫也实在不忍心伤他呢,只是……”话落老脸突然一沉,道:“老夫不喜欢目空一切,眼中无人的后生晚辈,因此,老夫得先教训教训他。” 阴阳判冷声道:“目中无人的是你。” 阴寒山冷笑道:“老夫有目中无人的本钱,阮老儿,这一点,相信你看得出来,因此,老夫可以那么做。” 从右手中接到左手中一技铁笔,阴阳判冷冷地道:“你是要逼老夫此时动手?” 从阴阳判面部的森冷表情,阴寒山看得出他是真有一拼的打算了,微微一怔道:“阮老儿,别忘了你还有人在等着你啊?” 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阴阳判突然狠声道:“大势既成定局,老夫已顾虑不了那许多了,能少死一个,武林中便多留下一份抗拒暴力的力量,朝远处看,这是划得来的。” 阴笑着扫了大厅一眼,阴寒山轻蔑地道:“他们吗?哈哈……” 话落老脸倏地一沉道:“阮老儿,就冲着你这一句话,老夫今天就此收手了,看看日后他们怎么个抗拒法,走吧。” 阴阳判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转身欲去。 仍是那么冷冰冰的,寒松龄道:“阴寒山你就这么轻松地离开了吗?” 未等阴寒山开口,阴阳判猛然转身道:“年轻人,闯江湖固然需要豪气,但却更需要眼力,狂妄自大,只有招祸而绝不会成名。” 寒松龄淡淡地道:“你担心在下吃亏?” 绝丐自言自语地道:“世问尽多替古人担忧的人,想来真是可笑。” 没有理会绝丐的话,阴阳判冷声道:“老夫只是看不顺眼你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劲。” 荒城孤剑闻言脸色一变,低声道:“小主,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们又何必替他抱这个不平呢?” 寒松龄道:“他正希望我这么想。”话落仍望着阴阳判道:“那尊驾找把椅子面壁而坐,不就一切都看不见了吗?” 阴寒山阴森森地插口道:“小子,好主意啊,老夫赞同。” 寒松龄寒声一笑道:“朋友,等你想不赞同的时候,什么都太晚了。” 阴寒山冷酷地笑道:“为了怕‘太晚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小子,老夫过去还是你过来?” 阴阳判寒着脸向寒松龄道:“小子,老夫不认识你,老夫的事也用不着你管。” 寒松龄冷淡地道:“那么咱们是彼此彼此,他向在场的所有的人叫阵,在下接下来了,自然就变成在下自己的事了,又怎能说是管你的事呢?”话落转向阴寒山道:“朋友,你说呢?” 阴寒山阴沉地一笑道:“老化子说得很有道理,有志不在年高,老夫就移尊就教吧。” 话落大步向寒松龄走过去。 寒松龄对面桌上的粗黑汉子突然一把抓起粗铜棍,霍然站了起来。 紫脸老者脸色突然一沉,冷声道:“老四,你想怎地?” 粗黑汉子道:“他娘的欺人哪有那种欺法,公开叫阵不算,还要上门来找-个后生晚辈的晦气,他娘的,天下人真的就会是些怕死脓包吗?” 紫脸膛老者冷声道:“老四,大哥怎么交待的?” 沉着脸,粗黑汉子道:“老子他娘的死也要死个痛快,终不成还要让这口鸟气给闷死吗?”话落倏然转身,对准阴寒山大步走了过去。 紫脸老者与白脸汉子同时站了起来,跟在粗黑汉子后面走向阴寒山。 “咯”的一声,把粗铜棍往地上一拄,粗黑汉子岳峙在阴寒山前面三尺处的走道上。 冷冽地笑笑,阴寒山停下脚步道:“愣小子,借步路走走如何?” 粗黑汉子冷声道:“你不会绕个圈子走?” 阴寒山道:“老夫一向直来直往,不会绕圈子。” 粗黑汉子道:“老子也没有让路的习惯。” 精目中酷森的寒光一闪,冷声道:“那可怎么办呢?” 粗黑汉子是有心找碴,冷声道:“那你他娘的就看着办吧!” 偏着头上下打量了粗黑汉子一阵,阴寒山阴声道:“素闻万里鹏有个兄弟,刚烈暴躁,悍不畏死,有烈火神之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嘿嘿,哈哈……” 粗黑汉子怒声道:“你笑什么?” 脸部的变化就有那么快,突然一沉,阴寒山阴森森地道:“老夫笑你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烈火神应声道:“你他娘的先别狂在前面,你怎不试试看是老子这螳螂臂硬还是你那面做的车轮子强?” 也未见阴寒山怎么做式,整个人突然平移到烈火神面前。右臂一抬;一指戮向烈火神胸口。 移身出指,一气呵成,快速狠毒,再加以突如奇来的突袭,的确使人无从防范。 烈火神生性刚直,从来不会取巧,当然想不到阴寒山会突然出手偷袭,见状心里不由为之一震。 烈火神虽然觉得意外,但却不慌乱,黑脸上神色一紧,身子突然向后平卧下去,趁着重心突失的一瞬间,右脚倏然踢向棍梢。 铜棍吃他脚尖一踢之力,“咆”的一声自下而上反卷上来,攻向阴寒山下阴。 避敌攻敌,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单凭这一手,就可看得七,此人不但本身功力高强,应敌经验方面,也绝不比江湖一流高手逊色丝毫。 阴寒山还真没有想到像烈火神这么一个看起来愣头呆脑狗家伙,出手会这般伶俐乖巧。 心头一震,急忙撤招,整个人凌空跃起五六尺,打从棍梢上飞掠过去,恰好落在寒松龄等人桌前。 从地上翻身一跃而起,烈火神一紧手中粗铜棍,就要追上去。 一左一右,紫脸瞠老者与白面汉子挡住烈火神的去路,紫脸老者道:“老四,先别急,要打,咱们也得先计议一下怎么打法啊!” 烈火神火爆地道:“难道还要向他下战书不成?” 紫脸膛老者道:“事情总有个先后之分,老四,这是规矩啊!” 阴寒山转身向着三人道:“三位想先利用别人来摸摸老夫的底吗?” 烈火神哼了一声道:“哼,你他娘的吃几碗饭老子那一棍早已看出来了,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阴寒山深沉地道:“那就更好了,老夫既然过来了,说不得就得先解决这边的事了。” 紫脸老者冷冷地道:“请便。” 阴寒山冷冽地哼了一声,转向寒松龄。 那边,绝丐突然拉开一把椅子,望着阴阳判道:“阮老儿,请坐啊,你我非佛非仙,要想降魔灭妖,咱们这点道行还不够,全等着看金童玉女的了。” 阴阳判冷笑道:“你还是安安稳稳地去做你的缩头乌龟吧,你还会想到玉女的死活吗?” 绝丐道:“玉女自有金童去救,你瞎操个什么心?” 阴阳判冰冷地道:“老夫可没那份闲情与你说梦话,你我各行其是,老夫与你话不投机,你少说两句吧!” 绝丐无可奈何地自语道:“凡眼不识真神仙,放着眼前有个金童不求,却尽找我老要饭的呕气,不信,他自己看看吧。” 那边,阴寒山目中无人地自己拉开一把椅子,面对着寒松龄坐了下来,摆摆手道:“小子,坐下来,坐下来,老夫年纪大了,不喜欢做那种蹦蹦跳跳的勾当,咱们来点文的吧。”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真个坐了下来道:“仍是那句话,悉听尊便。” 向后指指,阴寒山道:“那边还有人等着老夫,因此,咱们不能拖得太久,小子,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寒松龄道:“尊驾就抖出你拿手的来吧!” 绝丐突然遥遥地插口道:“阴寒山有通心铁指功,小子,你可别逼他把那种本事抖出来啊!” 寒松龄笑笑,冷声道:“尊驾既有通心铁指,想来那指上功力,一定天下少有敌手了,寒某就见识见识尊驾的绝学吧!” 阴毒地笑笑,阴寒山道:“老夫若不施展,人家说老夫小气,若施展出来,却又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这样吧,小子,老夫把一只手指对着你,由你全力阻挡,如果你抵不住,嘿嘿……你看怎么样?” 寒松龄冷笑道:“寒某已说过,悉听尊便。” 冷酷地点点头,阴寒山一再右臂石袖,伸出食指,缓缓把右臂伸到桌子上面。 两个伙汁端了两盘莱,恰在此时到达,见状愣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笑笑,荒城孤剑道:“伙计,把菜放上来,咱们马上就要吃了。” 伸出右手,寒松龄抓住阴寒山平伸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冷冷地道:“朋友,用劲吧!” 两个伙计畏畏缩缩地把菜放在桌上,急忙转身站得远远的。 所有的目光,此时全部集中在这张桌子上了。 向四周扫了一眼,阴寒山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老夫可要用劲了。” 冷冷地笑笑,寒松龄用时支在桌上,道:“请!” 右臂一用劲,阴寒山猛力向前推了一下。 只推了这么一下,阴寒山一张老脸突然完全变了,他骇异地盯着寒松龄道:“小子,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呢,你是谁?” 寒松龄冰冷地道:“用劲吧,朋友,你现在才问,已经太晚了。” 周围的目光流露出比寒松龄初站起来时更惊异的光芒,显然,他们说什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年轻文弱的小伙子何以能令阴寒山为之色变。’提足功力,阴寒山冷哼一声,全力把右臂向前推出去。 脸,渐渐涨红了,青筋如蚯蚓般的一恨根地暴跳了起来,然后,冷汗开始一颗一颗地沿着面颊、额角向下滚了。 手臂,却仍然停在原来的位置,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寒松龄脸色亦如初时,丝毫未变。 阴阳判忍不住转向绝丐道:“他是谁?老化子。” 绝丐低头喝着酒,慢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阴阳判冷笑道:“你早就知道此人底细了?” 绝丐道:“也不太清楚,只是替他们事先在这里订了个住处而已。” 阴阳判急声道:“你告诉老夫说你住在此处,就是要引老夫来见此人?” 绝丐仍然没有抬头,慢声道:“那可是你说的,老要饭的可没那么说。” 拉了把椅子,在绝丐身侧坐了下来,阴阳判迫切地道:“老化子,别卖关子了,他到底是谁?” 绝丐总算抬起头来,望了阴阳判一眼,他正色地道:“阮老儿,人家本人都不愿意抖出名号来吓人了,我老化子算得哪颗葱去替人家宣扬名号,你看下去不就可以知道了吗?” 阴阳判目光果然又转向那边桌上去了。” 脸色由紫红又变成了煞白,阴寒山终于无力地收了劲,骇惧地道:“小于,你是谁?” 笑笑,寒松龄道:“朋友,不太晚了吗?:阴寒山猛力向回一抽手,但却无法抽出那只手指,冷声道:“老夫还没输!” 俊脸突然一沉,立时罩一层煞气,寒松龄阴沉地道:“朋友,你该说你还没有见到你应有的结果,而不该说你还没有输。”话落大手缓缓伸向桌下,把那柄带有血红剑穗的寒玉蛟血剑放在桌面上。 老脸突然一变,阴寒山脱口道:“寒——松——龄?” “寒松龄”三字似乎有着震晃人心的力量,阴寒山脱口说出这三个字,大厅中立时响起一连串的重复的回声,惊异的声音中,自然的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怀疑与难以置信。 目光从寒松龄平静落漠的俊脸上,很自然地转注在绝丐毫无惊异之色的脸上,阴阳判道:“老化子,他真是寒松龄?” 绝丐反问道:“你不信?”话落一顿,继续道:“怎么?可是觉得他太嫩了些?” 阴阳判点点头道:“固然世人有英雄出少年之说,但是,不管怎么说,要说眼前这个娃娃就是现身关外不到两个月就把三佛台关外两大雄厚实力完全瓦解的寒松龄,我实在无法相信。” 绝丐大笑道:“阮老儿,事情就有那么气人,你越是不相它却越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阴阳判依旧怀疑地道:“我还是无法相信。” 绝丐笑笑道:“那你就等着自己看吧。” 那边,寒松龄把手从剑上移开,阴沉冷漠地一笑道:“不错,朋友,我就是寒松龄。” 周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各人眸子中的怀疑之色开始消失,但那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惊讶神情却越发浓厚了。 显然,他们得接受这个完全无法想像的事实,而却不能掩盖内心的错愕与惊奇。 阴寒山脸上的傲气消失了,盯着静坐如山岳,神色冷得令人心寒胆怯的寒松龄,他道: “姓寒的,本派等你已非一日了,怎么个解决法,你约个日子吧!” 寒松龄森冷地道:“寒某定好了日子,由你带过去,是吗?” 阴寒山试探着道:“老夫可以代你转告。” 寒松龄道:“然后,寒某就这么放你回去,是吗?” 阴寒山所担心的就是寒松龄会察觉他的用心,闻言老脸一变,脱口道:“不放老夫,你待怎地?” 寒松龄道:“你得带点什么回去,那样,你的那主子才会完全相信你是真的见过姓寒的我了。” 阴寒山深知多言干事无补,徒遭人耻笑,把心一横,冷声道:“老夫既然一时大意落人你手中,无话可说,怎么处置悉听尊便,老夫若哼上一声,便不算三佛台的护法。” 寒松龄笑道:“你是一时大意,才落人寒某手中的是吗?。朋友,你可真会说话,不过,冲着你‘大意’这两个字,寒某倒想让你在不大意的情况下展展你的绝学。” 阴寒山怒色道:“小子,你少说凤凉话。” 冰冷地哼了一声,寒松龄向身侧的白凤公主及荒城孤剑道:“你们先退到一边去,让我称称这位三佛台的大护法到底有些什么惊天动地本领。” 白凤公主粉脸一变道:“松龄,何必呢?他已经在你手中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寒松龄淡淡地道:“白凤,你不要多问,我有我的看法与想法,以后我再告诉你,快退下去吧。” 心中虽然不十分情愿,但却不能不照着寒松龄的话去做,白凤公主抓起身边的一对雁翎短剑,起身向后退下去。荒城孤剑的想法与白凤公主完全相同,但白凤公主都退下去了,他更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只得也跟着退了下去。 阴阳判焦急地道:“这娃儿怎么这般狂妄自大,难道他对那老魔头的底细一点也不知不成?” 绝丐不赞同地摇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能不多事,谁愿意自找麻烦呢,寒松龄身为碧血盟之主,遇事自然也要看得比别人远些,目下八方凤雨会聚凤栖镇,大体上看来是分成正邪两大势力,但正派这一方面却各行其事,群龙无首,难以化零成整,虽有雄厚实力,却分散而不能团结,最后,仍免不了被三佛台并吞消除掉,因此,我觉得寒盟主此举有其慑服人心的用意。” 阴暗判一呆道:“老化子,你别吓人,他有多大年岁,竟会有这等遥远的目光,我看你是敬重他敬重得有点近似迷乱了。” 绝丐正色道:“阮老儿,老化子的确打心底深处敬他、服他,这些绝不是只为了他有超人一等的武功而已。” 阴阳判一怔道:“老化子,你说得好像很认真?” 绝丐郑重地肃声道:“老化子一生从未像现在这么正经过。” 绝丐的为人行事,阴阳判知道得很清楚,的确,他从来没看到他像现在这么正经过,也从来没听他亲口说过他敬谁服谁,因此,对寒松龄,这个他一直以为他年事太轻的少年人,他心底的那份怀疑开始渐渐地消失了。 这时,比较接近寒松龄坐在附近的人已纷纷走避到边去了,甚至连那附近的桌子也全搬了开去,腾出一块相当大的空地,显然,他们心中对这个名动关外的少年人也同样的存有怀疑的看法。 真正担心的还是店东,他倒不是担心谁胜谁败,而是替他那些桌椅担着莫大的心事。 松开右手,就那么连想都不想地便把手松开了,寒松龄道:“朋友,现在你完全自由了。” 生怕那只手指头再落人寒松龄手中似的,阴寒山急忙缩回桌上的手,双目紧盯着寒松龄看了许久,才突然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小子,要逞英雄威凤,你找错人了,说实在的,你不该放开老夫。” 手掌朝下,双手平贴放在桌面上,剑,就在那两只手中间。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寒松龄平视着阴寒山道:“朋友,再开始,你可得小心点,寒某要用这把剑了。” 暗把脚步放稳了,阴寒山活动了一下双臂,突然大吼一声,暴立而起,左掌右指,惊雷奔电般地对准寒松龄头胸狂击过去。 突起发难,出手快,距离近,他料准了寒松龄在这仓促情况的凑合下,决无法拔剑出手,只要使他无法还手,他就有自信在寒松龄站起身来之前,放倒地。 一切来得都很突然,但寒松龄俊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在突然的情况下应有的错愕神色。 第十六章 武林玉女 掌是递出去了,但接触到的却不是对手的身体,而是一道像是空气突然凝结起来的冰冷的冰墙。 手中才有那种感觉,眼前突然幻起一片红艳艳的血网,直袭双目。 原想利用近距离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反被对手用上这种效果。 张大了嘴,阴寒山才叫出“彤云……”两个字,一阵攻心剧痛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吼一声,阴寒山身子负痛向后一仰,四平八稳地平跌在地上- 声大吼过处,周围突然-片死寂,无数眼睛,全都集中在寒松龄身上与他那双掌心朝下,仍平放在桌-上的双手上。 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子,阴寒山才吃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两双失去眼球血丝密布却又没有淋漓鲜血的黑洞洞的眼眶子朝着寒松龄,凄厉地道:“寒松龄,你何不杀了老夫?”寒松龄平静地道:“朋友,不杀你并不是寒某心慈手软,而是要借你之口把话传给你主子,回去告诉他,叫他把白云庄布置的妥善些,姓寒的要到那里去找他。” 阴寒山厉声道:“哼,姓寒的小子,你想得倒美,老夫今天拼了这条命也不离开这里。” 寒松龄寒声道:“大护法,姓寒的再说一次,我不杀你并不是心慈手软,如果现在你有双腿竟不想自己走,那寒某可以替你切掉它们叫你爬着回去,如果你不想爬,那就连你双臂也留下,然后,寒某再派入把你送到凤栖镇南边,相信有人会把你抬到你主子那边去的。” 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阴寒山厉声道:“姓寒的小子,算你狠,你记牢了,三佛台会从你身上讨回十倍以上的代价。”话落转身摸索着向外走去。 阴寒山一走,大厅内立时又响起了杂乱的议论声。 寒松龄平静地道:“折腾了半天,现在,咱们总可以安安稳稳的吃点东西了,来,吃吧。” 紫脸膛老者的目光在呆愣愣的烈火神脸上扫了一眼道:“老四,人家比你如何?” 烈火神耸耸肩道:“俺他娘的真有点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向白面汉子,紫脸膛老者道:“老三,你呢?” 白面皮一红,那汉子道:“二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说了也没有什么丢脸的,咱们差人家差得太远。” 紫脸膛老者满意地笑笑道:“好了,那咱们可以带领弟兄们回去告诉大哥了,走吧。” 白面汉子忙道:“慢着,我还得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紫脸膛老者一怔道:“老三,有话留着等大哥来了再说不行吗?” 白面汉子坚决地道:“不行。”话落大步走到寒松龄三人桌前,抱拳为礼道:“寒盟主,请了。” 寒松龄抱拳还礼道:“壮士请了。” 白面汉子道:“在下方才说的话,谅寒盟主全听到了吧?” 寒松龄道:“不错,寒某全听到了。” “那么在下此刻要把话全部收回。” 寒松龄淡淡地笑笑道:“尊驾向寒某声明这话的目的何在?” 白面汉子庄容道:“表示在下的歉意。” 寒松龄觉得十分意外,微微一怔道:“朋友,你错了,各人基业是各自凭自己的血汗创造出来的,为创业而奋斗,为守业而流血,乃世之常情,无可厚非之处,世间原本无不劳而获之事,尊驾对寒某何歉之有?” 白面汉子道:“寒盟主说得固然不错,但你我以及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武林朋友们,没有一个是靠着拼命流血来维生糊口的,今天,大家之所以要过这种刀头舐血,生死一发的日子,无可讳言的,是为了一个正邪不并存的共同目的,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不该为一己之名利而忽视大局,这是在下所以要致上这份歉意的唯一理由,寒盟主是否接受,在下自然不能勉强,不过,日后寒盟主如果统率了正派的同道,在下当捐弃一切私人之见而听命于你,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话落抱拳一拱,不等寒松龄再开口,就已转身走向紫脸老者。 烈火神见状急躁地道:“寒盟主,老三说的也是我想的,只是,我说不出那么多,你就当成是老三又替我说了一遍吧,我们要急着回去见大哥,后会有期。” 望着三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寒松龄怔住了。 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才消失,那边绝丐已带着阴阳判走了过来。 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眉头一皱道:“松龄,又有麻烦来了。” 寒松龄正色道:“这件事,我们得插手。” 绝丐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过来了,铿锵地道:“寒娃儿,看你年纪不大,可还真有些绝活儿呢!你可知道你人在关外,名已震得那三个老魔头与他那些徒子徒孙在关内坐立不安了。” 寒松龄闻言忙起身抱拳为礼道:“前辈取笑了。” 绝丐三脚两步地跨到寒松龄面前,正容道:“娃儿,我老化子一生虽然十天有九天是醉得昏昏沉沉的,但今天可是完全醒着的,‘冷剑寒尽九州胆’,这句话可绝不是我老要饭的信口开河的,老要饭所见过的人,他们可都是这么说的。” 寒松龄道:“言过其实,晚辈愧不敢当。”话落忙道:“二位前辈请坐。” 荒城孤剑闻言急忙起身拉过两把椅子来。 绝丐一屁股坐了下来,回头望着身后的阴阳判道:“阮老儿,你怎么不坐呢?怎么,可是心急的坐不下来了,你也得等人家吃完了才能动身啊!” 阴阳判心里的确很急,闻言不耐烦地道:“要饭的,你说点正经的行不行。” 绝丐道:“老化子哪句话不正经了?” 阴阳判道:“你说点正题行不行?” 绝丐笑道:“怎么?阮老儿,你开不了口了,好吧,老要饭的脸皮本来就厚,再加上常年不洗脸,除了厚之外,还外加上一片天然铁甲,红了也看不出来,那就由我说吧!’’话落清清喉咙道:“寒娃儿,阮老儿想叫你去替他救一个人。” 阴阳判忙道:“老化子,你用个请字不行吗?” 绝丐一翻白眼道:“反正怎么说都是那回事,说得好听点,也省不下力气来,何必呢? 对吗?娃儿。” 寒松龄道:“前辈说得是,这件事,晚辈义不容辞。” 绝丐闻言反而一怔道:“怎么啦,寒娃儿,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寒松龄一怔道:“前辈此话怎讲?” 绝丐一顿足道:“娃儿,可惜你那一身能夺天地造化的武功了,怎么一点人情事故也不懂呢?” 寒松龄迷茫地道:“前辈指教。” 绝丐道:“哎,世间有本事的人,哪有这么连架子都不端端,有求必应的?你就不怕日后这老小子尝到了甜头,一天到晚盯在你后面烦你吗?” 阴阳判笑骂一声道:“老化子,你前辈子没积德,今世讨了饭,你还不为一下辈子想想吗了” 绝丐不在乎地道:“不下田,不经商,有吃有喝的,讨饭有什么不好呢?你叫我不讨,我还不干呢。” 阴阳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不跟你磨牙了。”转向寒松龄道:“寒少侠什么时候方便?” 寒松龄道:“救人如救火,这就动身吧。” 阴阳判不安地道:“寒少侠与老夫萍水相逢,既允大力相助,老夫已觉于心难安,岂能再让三位空腹前往,无论如何,也请三位餐后再去。” 绝丐道:“娃儿,阮老儿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来来来,吃吧,帐全都记在阮老儿头上了。” 匆匆吃了点东西,寒松龄又把话转到主题上,望着阴阳判道:“阮前辈,目前我们要救的人在哪里?” 阴阳判道:“那地方在女儿河上端,在名叫白沙湾,距白云山庄约有六十里远,白沙湾名字由来倒不是那里的河滩是白色的,而是女儿河的水流在该处流得太急,河流刚好在该处有个大转弯,急水被凸出的高大险峻石壁一阻,激起无数白沫,自石壁上向下望,倒像是一片白沙,故有白沙湾之名。”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动,道:“这么说,我们要救的人是居于那石壁之上了?” 阴阳判点点头道:“正是,那石壁上是一块平地,约有亩许,那里的主人管它叫静心坪。” 寒松龄道:“有几条通路可以登上静心坪?” 阴阳判沉叹一声道:“石坪突出伸人河中,与河岸相连之处,只有一条宽不足三丈的石路,只要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把守,通过实在不易。” 寒松龄道:“由河中不可以上去吗?”;阴阳判道:“难,太难了,坪高出河面少说也有四十丈,河宽也有四五十丈,轻功再好,也不可能隔水一跃登上石坪的。” 一直没开口的白凤公主突然插口道:“假使先泅水游到坪下,有没有法子攀登上去?” 阴阳判目光在白凤公主脸上打了个转,突然一怔,脱口道:“这位姑娘是……” 寒松龄忙道:“晚辈忘记替两位前辈引见了,这位是音梦谷的白凤公主,这位是燕行云,绰号荒城孤剑。” 阴阳判又惊讶地望着荒城孤剑道:“老弟台就是当令武林中有第一快剑手之称的燕行云吗?” 淡淡地笑笑,荒城孤剑道:“不敢,在下这点儿萤火之光,怎敢在小主面前当那第一之称。” 荒城孤剑对寒松龄的称谓,不只阴阳判为之动容,连绝丐也大感意外,荒城孤剑成名比寒松龄少说也早十年,他的个性与武功,武林中人大都知晓一些,因此,他俩全没想到他会臣服于寒松龄手下。 这一来,使他们觉得寒松龄更不简单了。 阴阳判没有流露出心中的想法,望着白凤公主道:“方才猛然间看到公主玉容,不禁使老夫想起静心坪上的玉女凤君仪,她与公主有许多相像之处,公主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老夫言辞比喻不当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白凤公主粉脸一红道:“前辈见笑了,小女子不敢当那第一头衔。” 绝丐笑道:“当之无愧,当之无愧。”接着转向阴阳判道:“阮老儿,你该说下去了。” 阴阳判道:“泅水过去,那石壁常年受水气滋润,苔薛密布,滑不留手不说,单只那湍急的水流,只怕天下也没有几个人下去之后能不灭顶的,难难,打算从那里上去,实在太难了” 寒松龄未置可否,接着问道:“目下那位凤姑娘是处在一种什么情况下?” 阴阳判道:“凤君仪目前是被围困在阵中,那阵是她师父离开前替她设下自保的,老夫是替她把守外面的,没想到三佛台会对一个小小的静心坪发动那么强劲的攻击,以致使老夫惜手不及而被制。” 寒松龄没有再问,一转话题道:“这么说那位凤姑娘目下仍在阵中了?” 阴阳判点头道:“不错,但是,那阵他们虽然进不去,但他们已说过老夫天亮之前如果找不到能把他们驱出静心坪的帮手,老夫就得回去引他们进阵,把凤姑娘交由易星南带走,否则,他们要放火把阵连人一起烧掉。” 俊脸微微-变,寒松龄道:“翻天玉狐易星南也到此地来了,与他一起来的可是还有鬼火与塞北游龙真一道人?” 阴阳判道:“确实有他们两个在内,说实在的,单凭他们三个,老夫虽然没有把握能敌得住,但却还不至于被他们攻进来,主要的是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灵佛手下四大金刚中有两个人也与他们一起来了,而且听他们说三佛台的老三环刀掩日古啸天也从关内来到了关外,现在白云庄坐镇指挥一切事宜。” 绝丐脸色突然一整,正容道:“寒娃儿,就是为了这几个鬼东西,老要饭的才把阮老儿引来找你的,实话实说,我们这对老骨头,实在对付不了人家。” 寒松龄道:“两位前辈,灵佛手下的四大金刚,到关外来的只有两个吗?” 绝丐道:“四大金刚是当前三佛台之首灵佛的近身侍从,四人从来不分开,那老东西既然让他们与他那个宝贝三弟一起来了,哪会只派两个。” 寒松龄道:“那他们怎么会只派两个去呢?而且,四大金刚中不是有个深通道家之术的灵心金刚吗?他难道也破不了那座阵吗?” 绝丐道:“那还不简单吗?他们料定了用不了那么多人力嘛!” 寒松龄笑笑道:“前辈说得或许有理,但是,真一道人也不是不懂阵法的人啊,难道说那座阵真个神奇得无人能破了?” 阴阳判道:“那也不是什么玄奥阵法,只不过是个奇门八卦阵而已。” 听这么一说,绝丐也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但却想不出个道理来,盯着寒松龄的俊脸,他道:“寒娃儿,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不直说出来呢?可是存心要把我老要饭的闷死吗。” 寒松龄道:“晚辈目前只是一种猜测,还不敢确定。”转向阴阳判道:“阮前辈,他们袭击静心坪的借口是什么?” 阴阳判道:“易星南要娶玉女凤君仪。”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灵佛位居三佛之首,执当今武林之牛耳,要提亲,他尽可派人来说,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抢劫的方式呢?再说,要抢,他们也可以一下子抢到手,为什么又要叫你出来找帮手呢?四大金刚中人,连二位前辈都自知难以相敌,他却又叫前辈你出来找帮手、又找谁呢?这中间,两位前辈不觉得有些太离谱了吗?” 阴阳判连连点头道:“对,老朽是急疯了心了,一直就没有深思静想过,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虚张声势;小题大作了,寒少侠,你既能想到这些,谅必对他们的用心,你心中已有个轮廓了?” 绝丐闻言忙叫道:“娃儿,你先别开口,我老要饭的脑子里也有点东西在那里晃了,让我捉住“他’先说说看。”话落即陷入沉思中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绝丐那张皱眉苦思的油脸上,好像都想从他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 “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绝丐忘形地大声道:“对了,老化子想通了,准错不了,准错不了,他们就是这个居心。” 被绝丐突如其来的一掌吓了一大跳,听了半天却什么名堂也没听出来,阴阳判可就有点恼火了,沉脸道:“老化子,你只管婆婆妈妈的嘀咕什么嘛?想到点什么名堂,也不一定对不对,卖什么关子嘛?” 无心与阴阳判抬杠了,绝丐瞧着寒松龄那张平静得出奇的俊脸道:“娃儿,老要饭的以为他们这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诚,要把你先调开,然后先把飞鹏帮解决掉,使你没有足够的人力与他们抗衡。” 寒松龄点点头道:“晚辈本来没想到这些,是方才万里鹏的三个兄弟讨论要将飞鹏帮交由我执掌的问题时,才联想到这些的,晚辈直言,二位前辈不要以为晚辈过分托大,晚辈以为三佛台让他们老三出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来对付晚辈,但他们却不知晚辈的明确行踪,因此,他们虽然推测晚辈寄身在飞鹏帮中混进了凤栖镇,但是,他们又怕推测错误,以身居三佛老三之尊的身分率众袭击一个小小的关外帮会,而被武林同道小看了,因此,才想出这条将晚辈先调开的计策来,以便剩下的二大金刚率众去把飞鹏帮瓦解掉这些都是晚辈的推测,对错还得请二位前辈裁决,晚辈绝无托大自满之意。” 阴阳判正色道:“寒少侠太谦虚了,‘冷剑寒尽九州胆’此言素自关内传出的,三佛台要是不是为了对付你?又怎么现在才出动,这是针对着你来的,绝错不了。” 绝丐怔怔地望着寒松龄道:“寒娃儿,你可真灵巧啊,我老要饭的才提了个头,你怎么就把我要说的统统给说出来了?” 阴阳判冷声道:“老化子,别只顾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吃几碗饭别人知道,我不知道吗?亏你还有那个脸在几个年轻人面前抢功卖弄。” 绝丐小眼一翻道:“阮老儿,老化子我是吃了你的肉了,还是剜了你的心了,你怎么尽冲着我龇牙咧嘴地让我好看,少说两句不行吗?” 阴阳判道:“我可没时间跟你磕牙。”话落转向寒松龄道:“寒少侠,我们现在已知道了对方的阴谋,下一步怎么办?” 寒松龄略一思付道:“他们进击飞鹏帮,一定得等我在静心坪前现身之后才能发动,我不现身,他们也不可能贸然行动,前辈不是说天亮之前,他们就要对凤姑娘不利了吗?” 搓着手,阴阳判不安地连声道:“是啊,你只一个人,不能兼顾两地,这,这可怎么办呢?” 转向绝丐,寒松龄道:“前辈,你可有什么良策吗?”绝丐一呆道:“三天前你早告诉我,我老化于这几天不喝酒,清清心或许能想出点名堂来,现在你叫老要饭的哪里去找良策。” 寒松龄道:“晚辈倒有个计划,只是,前辈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绝丐道:“考我老化子?” 寒松龄道:“晚辈不敢。” 绝丐道:“就算你敢,你也得不到结果,我老化子要有本事被考,也用不着讨饭,说吧!” 寒松龄道:“前辈说笑了,前辈自信能与二大金刚抗衡多久?” 绝丐怔一怔道:“你要老要饭的去与他们拼命啊,娃儿,你不会是诚心要老化子去好看吧?” 寒松龄正色道:“前辈请不要说笑,事情已迫在眉睫,眼前只有此计可行了。” 绝怔道:“老要饭的如果拼了老命,大概可以支持他半夜。” 寒松龄道:“这就行了,燕行云与前辈同去,合你们二人之力,再加上万里鹏兄弟两人,短时间内吃不了亏就行了,这段时间内,晚辈自信可以把凤姑娘救出来,然后合我们几人之力,回兵驰援,便可以稳操胜算。” 绝丐道:“娃娃,你说的‘我们’,是指哪些人?” 寒松龄道:“凤姑娘、阮前辈、白凤,还有我。” 绝丐道:“你认定凤君仪那丫头会武功了?” 寒松龄一怔,道:“难道她不会武功?” 绝丐道:“不错,但她是个江湖同道公认的‘才女’,你能明白吗?” 寒松龄道:“前辈是说……” 阴阳判接口道:“寒少侠,凤君仪的确一点武功也不会,此女天生的三阴绝脉,无法练武,但对武学、医道,奇门遁甲之术无不精熟,此女才略,尤其高人一等,因此,三佛台一直怕她落入能人手中,千方百计地想得到她。” 绝丐看看白凤公主道:“娃娃,阮老儿的确没吹牛,不过,老要饭的以为她不可能为你所用。” 白凤公主从绝丐眼神中看出他此言的用心,淡然一笑道:“前辈担心小女子不能容她?” 绝丐一怔,忙道:“公主,我老要饭的一向口没遮拦,你可别生气,说实话,这确是老要饭的所担心的一点。” 白凤公主道:“这一点,前辈大可不必担心,小女子自信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前辈,可还有别的因素吗?” 绝丐直率地道:“是有,天下才人大都有三分逼人的傲气,寒娃儿只怕忍受不了。” 白凤公主正色道:“为大计设想;大丈夫该能屈能伸才是,我相信他能忍下来的。” 寒松龄笑笑道:“目下谈救人的事要紧,不必谈这些了,晚辈志在报亲仇,无意称雄武林……” 白凤公主诚恳地道:“松龄,你……” 摇摇头,寒松龄道:“不谈这些了!” 话落转向绝丐与阴阳判道:“晚辈的计划,是由白凤扮成男装,与阮前辈正面向静心坪进发,行动越慢越好,我相信这一路上必有三佛台设下的暗卡,他们都没见过咱们俩,必会把白凤当成我,你们去的这段时间,我就可以绕道由白沙湾的后面,登上静心坪去解救出凤姑娘了。” 白凤公主忙道:“易星南等人曾见过咱们俩,怎么能骗得过他?” 寒松龄道:“所以我叫你们越慢越好,等你们到达静心坪前时,我已把人救出来了。” 阴阳判不安地道:“寒少侠,白沙滩背后无路通静心坪啊?” 绝丐也道:“娃儿,冬天水寒,一下水往往周,身难以自持,我看这个险还是不冒的好。” 寒松龄笑笑道:“我自有渡水之法,二位不必担心。”话落一顿,望了众人一眼道: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这就开始行动吧!” 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皎洁的斜月,月光照射着凸出高耸如孤峰似的静心坪?在坪下急流的河面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中自沫飘浮,不见水面,远远望去,倒真像一片白沙。 湍急的水流冲击着伸人河中的岩壁,不断地散发出单调的波波之声,在这种冰封雪掩的寒夜里,只听到那种声音,就使人打心底深处觉得寒冷。 手中拿着粗如儿臂、长有三尺许的柳树枝,寒松龄静立在静心坪对岸的河滩上,向对面高有四十几丈的静心坪的石壁打量着。 由于春夏河水高涨时的冲击,石壁近水面三丈之内,全部凹了进去,斜斜地伸向河面,若打算由水中向上爬,除了有极精纯的壁虎功,便休想爬得上半尺。 岩壁距河岸少说也有四十丈,正如阴阳判所说的,若非有绝顶轻功,休想从这里登上静心坪。 打量了一阵子,寒松龄自语道:“这里倒真称得上是天险阻路了,还好,我事前便有准备了,不然,还真过不去呢!” 自语罢,寒松龄调匀了呼吸,猛然吸了口冷气,双足用力一点地面,飞身向对面十丈左右处飞驰过去。 飞鸟般地掠过河面,人已冲到石壁前了。 早已贯注了内力的右臂倏然向前一探,粗如儿臂的柳枝“嗤” 的一声插进了石壁中,没入足有一尺,前冲之力一缓,整个人都挂在柳枝上了。 吸气躬身,寒松龄翻身一跃,落在柳枝上,先沉气向下一压,待柳枝一弯,突然提气转身,借着柳枝反弹之力,再加上他绝世的轻功,人如冲天之箭似的向上飞射而起,几乎擦着石壁,冲上静心坪足足有两丈多高,才翻身落地,飞落坪上。 寒松龄人才着地,还没来得及打量周遭形势,前面六七尺外突然响起一个带着轻视的娇美声音道:“你大概就是寒松龄了?” 寒松龄一怔,目光地自然地转向发声之处。 声音确实是来自六尺之外,因为,那里此时正悠然自得地站着一个少女。 一张匀红细嫩的鹅蛋形的脸,弯月眉,长睫毛,眼波如清澈秋水,明亮雅洁中隐隐散发出一股高贵而又冷漠不可侵犯的光芒,胆鼻樱口,的确很美。 阴阳判没有说错,她的确有些很像白凤公主。 少女身后是一座三四丈方圆人工堆砌起来的石山,山上梅竹相映,单调中流露着高雅气息,山后大约两丈远近处,是一间雪盖着的茅屋,看样子,那里就是少女的居处了。 寒松龄淡淡地道:“不错,在下是寒松龄。” 少女冷漠地道:“是逞英雄,显本事来的吧?不错,能从白沙滩对岸隔着四十几丈的湍急寒水,跃登上静心坪,当今之世,的确还没有人有本事这么做过,因此,在某些人眼中,你的确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了。” 寒松龄冷漠地一笑道:“姑娘的看法也许与那‘某些’人完全不同。” 少女道:“我一向看不起只有匹夫之勇的人。” 寒松龄气往上冲,但强忍了下来,冷冷地道:“话不投机,半句为多,姑娘,寒某是受人之托,救你来的,姑娘如果没有其他必须办的事,咱们可以走了。” 少女眼波在寒松龄罩着寒霜的俊脸上流转了一周道:“救我?” 寒松龄冷冷地道:“莫非姑娘无此需要?” 少女道:“我是有这个需要,而且,目前非常迫切,不过,我不凭白受人之惠,脱困之后,我将替你救出更多的人以报此恩。” 寒松龄道:“替我救更多的人?救谁?” 少女冷漠地道:“目前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攻击哪一些将来会归你统辖的人手,但他们既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你调开,其用心已昭然若揭,有什么好怀疑的?” 目光突然转到少女脸上,寒松龄道:“姑娘虽未与他们接触过,竟能料事如见,寒某十分佩服。” 少女没有闪避寒松龄的目光,她的目光仍在他那张冷漠、俊逸而毫无焦虑与不安神色的脸上搜寻着,由于找不出一点她想像中他一旦知道事态严重的情况下应有的表情,她又怀疑了,淡漠地道:“你不相信我的推测?” 寒松龄道:“完全相信。” 少女冷笑一声道:“你低估了三佛台那四大金刚之能了,因此,你才不会替他们担心。” 寒松龄道:“将要发生的,谁也避免不了,此时担心,已与事无补了,凤姑娘如果没有要料理的事,我们可以走了!” 少女点点头道:“我还会再回来,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从哪里走?” 寒松龄道:“假如姑娘不觉得危险的话,寒某打算先把姑娘送上白沙滩对岸,在下相信,他们绝不会在那里设防的。” 芳心为之震动了一下,她看看寒松龄道:“也许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 寒松龄转身向着静心坪的对岸,冷漠地道:“寒某确实只是单纯的武夫而已;因此,还得请姑娘在离开此地之前,先把阵式破掉,以便寒某待会儿上来接应我的朋友。” 少女粉脸微微一变道:“你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寒松龄一笑道:“在姑娘的眼中,萤火之光,原不值一笑,请姑娘告诉寒某,这阵怎么个破法?” 压制着纷乱如麻的心绪,少女回身指指右侧七八丈外的两堆乱石道:“只要把那两堆石子推散,这两重防敌之阵便自行消失了。” 寒松龄默记下那两堆石子的位置道:“姑娘请将衣袖递给在下。” 少女泰然自若地道:“我虽非江湖儿女,但却也不是足不出户的官家千金;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也有事急从权之说,你大可不必太过于冒险。”话落把手伸了过来。 拉起她一只淡粉红色的衣袖,寒松龄低喝一声道:“起!”腾身向下飞射出去。 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托起了她整个身子,犹如腾云驾雾,她与寒松龄一起飞落在对岸离河水足有四五丈之遥的河滩上。 自高处向下跃,虽然多了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的负担,寒松龄也不觉得吃力,落地后,松开她的衣袖,寒松龄道:“凤姑娘请在此稍待片刻,阮前辈会下来接你的,在下告辞了。”话落飞身欲向对面仍留在石壁上的柳枝扑去。 少女不自主地向前跨出一步道:“阮前辈什么时候会来?” 寒松龄淡淡地道:“寒某一上去,他马上就可以下来了。” 少女未等寒松龄动身,又道:“在坪上的是苦面金刚常念祖与五毒金刚郝寿山,常念祖有铁爪无敌之称,郝寿山则有五毒不齐用之说。据说此人擅用五毒,但却从来无人能接下他五毒不败的。” 寒松龄道:“多谢姑娘指点了。” 少女道:“我欠你的恩情。” 寒松龄道:“这就扯平了,你我谁也不欠谁的了。”话落突然飞身向对面射出。 以同样的身法,他又跃上了静心坪。 目注月光下那条捷如飞鸟般的身影消失于坪顶,少女迷茫而又带有些许惆怅地自语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武林中人,并非个个都如我凤君仪所想像的那么蠢笨无智。” 寒松龄再次登上峰顶,径奔那两堆石子,挥掌将其扫散,然后向小茅屋行去。 绕过茅屋,前面视野豁然开朗,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静心坪广达数亩的平坦雪地,虽有几个疏落的盘根古松,但对视野却没有阻碍,坪上景物,一目了然。 寒松龄轻捷地向前飘进了,二十几丈,直到看清通往河岸的那条三丈左右的狭路时,才停住脚步,背靠在一棵古松树干上。 狭窄的通道出口处,有两棵足有两人合抱的老松树对峙着,倒像门框的两很大木柱,寒松龄距那两棵松树虽有二十几丈,似他的目力再加以月光及白雪的反映,前面景物几乎毫发可见。 左边那棵弯斜的古松下,站着翻天玉孤易星南,他右臂支在树干上,半倾着身子,面向着通道,似在等待着什么。 翻天玉狐易星南前面三四尺处,塞北游龙与鬼火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着闲聊。 右边古松下,一坐二立的并排着两个四十上下的粗壮中年人,两人一色的身着黑狐裘,又粗又胖,远远望过去,倒像在雪地上的两个黑熊。这时,只听得坐在松树根上的那个中年人大声道:“老四,听说那个姓寒的小子,智勇兼备,他会不会识破机关,不来上这个圈套呢?” 站着的那个满有把握地道:“三哥,我看你八成是闲得慌了,才胡思乱想,你也不想想看,姓寒的有多大年岁嘛,他再强也不过只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怎能与三佛爷的智谋相比呢?就算有一百二十个万一,被他看出这是有计划的一个陷阱,他从来没跟万里鹏见过面,又怎么会知道万里鹏这帮子人是有人替他安排下的圈套呢?” 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仍然悲观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今天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站着那个道:“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不对劲。” 站着的中年人道:“三哥,你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是透着些邪门吗?难怪人家都叫你苦面金刚,我看你这样下去,只怕你这苦面得改成苦心了。” 苦面金刚常念祖道:“是有点邪门,反正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就是了。” 五毒金刚道:“老三,你好像有点胆怯了?” 苦面金刚道:“老四,说得更明白点,我今天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了。” 五毒金刚道:“什么?害怕,怕个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小娃娃吗?三哥,你是怎么了?” 苦面金刚常念祖不耐烦地大声道:“老四,你少唠叨行不行?我怕过谁来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出个名堂来,他娘的今夜就是这么邪门。” 无形的任何事物,都是人类所无法抗拒的,因此,人类对无形的东西就特别恐惧,苦面金刚常念祖把自身的感觉说了出来,五毒金刚郝寿山无法替他解释,他那份神秘的恐惧反而感染了五毒金刚,使他也觉得不自在起来了。 恰在这时,从通道对岸快捷地奔过来一个黑衣汉子,他人一到了众人面前,便急急地报道:“禀告各位爷,寒松龄与阴阳判快到了。” 站直了身子,翻天玉孤道:“就是他们两个吗?阴寒山呢?”那汉子忙道:“禀告少主,阴当家的听说被姓寒的毁了。” 苦面金刚盯着翻天玉孤道:“少主,你不是说寒松龄他们共有六七个人吗?怎么会只有姓寒一个人来呢?” 翻天玉孤易星南也凝重地道:“绝错不了,他们一行六个,如果再加上燕行云该是七个才对,只有寒松龄一人前来,事情可能有了变化了,我们得先派个人去通知三叔一下才好。” 话落转向塞北游龙真一道人道:“道长,就烦你去跑一趟如何?” 塞北游龙道:“行,贫道这就去。”话落转过身去,一抬头,突然一怔道:“他们来了,咦,那小子不是寒松龄啊,他……她是音梦谷的白凤公主。” 一连串的急变来得太过突然,使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理出头绪来,星易南不假加索地道: “去擒下那丫头,寒松龄就好对付了。” 苦面金刚常念祖道:“不行,寒松龄既敢让她出面来见我们、必有更毒的安排,我们先擒下凤君仪再说,真一,你带路,咱们进阵。” 五毒金刚郝寿山也道:“三哥顾虑得极是,姓寒的事先既然已有了准备,我们绝不可贸然行事,先设法缠住他再说,退!”“话落转身欲向后走。 缓步从古松树的荫影下踱了出来,寒松龄森冷地道:“姓寒的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那说话的人,一袭白衣,一柄白剑以及他肩头上那只硕大无朋的白色鹦鹉。 那张俊逸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淡然洒脱的笑意,以他们之间此时此地的处境,是不该有任何友谊的成份的,因此,他那笑意令人觉得不安。 苦面金刚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阵子道:“你是寒松龄?” 寒松龄笑笑道:“来得有些出乎各位意料之外了,是吗?” 五毒金刚郝寿山冷然一笑道:“不错,你小子来得的确有些出乎爷们意料之外,不过,这样更好,倒省得爷们到处找你去了。” 寒松龄仍然笑着道:“各位真准备去找我吗?” 五毒金刚常念祖冷声道:“你以为大爷们不敢?” 寒松龄道:“不错,各位,你们是不敢。” 苦面金刚常念祖低沉地道:“寒松龄,你难道以为咱们不敢动你?” 寒松龄冷冷地道:,“是现在吗?” 五毒金刚郝寿山冷哼一声道:“你可是等不及了?” 寒松龄道:“尊驾非常希望我等下去是吗?” 五毒金刚郝寿山老脸突然一变,从寒松龄问的话中,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全被他听去了,这使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苦面金刚冷冷地接口道:“咱们此来的目的,就是要叫你等,既然你寒盟主已经知道了,显然你不会再等下去了,不过,老夫仍然深信有法子叫你无法离开这里。”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苦面金刚冷笑一声道:“寒盟主,你何不说说看?” 寒松龄道:“困住我姓寒的,是吗?” 苦面金刚阴沉地道:“寒盟主,此刻你才想到是吗?” 寒松龄道:“寒某未来之前就想到了。” 五毒金刚突然插口道:“那你不觉得带来的人太少了些了吗?”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事实上,我什么人也没带来。” 五毒金刚阴冷地道:“寒盟主,你的心性太过于狂做,决定也太过于大意了,换了老夫,我绝不会打此没有把握的仗。” 寒松龄冷冷地道:“事实上,并非寒某大意,寒某人说出来,各位也许会觉得很难忍受。”话落扫了五人一眼道:“事实上,最主要的是各位总合起来的分量,仍然太轻了些了。” 塞北游龙真一道阴冷地道:“年轻人,你实在狂妄得有些过火了,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些什么人吗?”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真一道人,你太抬高自己了。” 塞北游龙冷笑一声道:“在二位金刚面前,贫道与鬼火虽然都算不得什么,但自信却不会差你大多,因此,贫道以为在二位金刚面前,小辈,你的话实在说得太过火了。” 鬼火一向散居关外,虽然还算不上独霸一方的霸主人物,但却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难缠人物,自然而然的在他心中就培养出一种恃才傲物的本性,塞北游龙的一番话,使他无法缄默不开口了。 鬼火道:“老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塞北游龙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闻言退了两步,站回到鬼火身边道:“贫道实在是看不顺眼了,那小子在咱们面前狂些还没话说,谁知道他得寸进尺,在二位金刚面前也狂起来了,这……” 没等塞北游龙真一道人把话说完,鬼火眼睛突然一瞪道:“老夫就比别人矮了一等吗?” 故作茫然的一怔,塞北游龙道:“难道贫道说错了什么吗?” 鬼火冰冷地道:“只要别把老夫扯在内,老夫绝不管你说得对与错。” 二大金刚都听出了鬼火的话是对二人心存不服,心中一窒,全都觉得不甚愉快,苦面金刚还能保持冷静,不形之于色,五毒金刚可就完全流露出心中的怒意了。 塞北游龙又道:“贫道说的是事实啊!” 鬼火怒声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事实呢?” 五毒金刚忍不住沉声道:“你们用不着再争执了,谁要不服,何不拿出本事出来试试看。” 这话很明显是针对着鬼火说的。 鬼火正气头上,闻言猛然向前跳出一步,冷冰冰地道:“郝老爷子,你是向我叫阵?” 五毒金刚冰冷地道:“你不服?” 鬼火道:“老夫的确不服,你待怎的?” 五毒金刚阴笑一声道:“我要叫你服!” 鬼火干瘦的右手猛然向左袖一探,还没拉出手来,一道白芒已从他的额头向右下方斜劈了下去。 万没想到塞北游龙真一道人会突然向他下手,在全然无备的情况下,一剑劈个正着。 惨叫声中冲起一道血光,鬼火僵硬地向后直挺着身子,然后,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仰面跌在地上,手中一把磷火弹一挤一压立时燃烧起来,噗噗连响声中,全身突然间全被磷火包没了。 周围的人向后退了三四尺,目注这个一生仗着毒火纵横武林,横行霸道的人物,焚化在他自己成名的暗器下。 五毒金刚老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嘉许地望了塞北游龙一眼。 苦面金刚不轻意流露表情的脸上,此时突然升起一丝疑色,盯着塞北游龙,他道:“道长,你忘了现在正是我们用人的时候了?” 塞北游龙心头微微一震,忙道:“贫道一时气愤不过,下此重手,实在罪不容诛,该死,该死。” 苦面金刚冰冷地道:“道长,你我的年岁,都不是容易轻易动怒的年岁了,是吗?” 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未形之于色,塞北游龙真一道人的脸色一沉,故作不满地道: “常兄莫非以为兄弟另有居心不成?” 苦面金刚毫不放松地道:“道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五毒金刚郝寿山插口道:“老四,你今天是怎么了,不管什么事,你都狐疑起来呢?” 苦面金刚沉声道:“老三,并不是我多疑,你别忘了江湖武林中有许多自命清高的人,一向不以为咱们的作凤是对的,因此,我只是因人论事而已。” 翻天玉狐易星南突然开口道:“常大叔,真一道长是绝不会有二心的,这个小侄可以担保。” 苦面金刚冷声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翻天玉狐星易南脸色一变道:“常大叔,小侄起码与他相处的日子比你多些,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分辨事实真伪的三岁孩童,常大叔怎么就能骤下定论说小侄不懂呢?” 苦面金刚自小看易星面长大的,因此,在他面前,总以长辈自居,闻言大声道:“你现在自以为长大了,是吗?” 翻天玉狐易星南脸色一变,抗声道:“在常大叔面前,小侄不敢称大,但是,小侄却记得很清楚,摩天岭一战,若非真一道长及时伸手,小侄此时也许已不在人间了,常大叔放着真凶死敌不追究,却要找真一道长的不是,小侄就觉得不能不开口。” 有翻天玉狐易星南出面,塞北游龙真一道人就知道苦面金刚是绝对奈何不了他了,当下故作委屈地道:“易公子,你不要多说了,常兄也皇为了本帮好,此事只怪贫尊一时失察,出手太重;当此用人之际,自毁得力助手,这也难怪常兄要怀疑贫道是别有居心了。” 五毒金刚的想法则与苦面金刚相反,他以为塞北游龙是存了谄媚之心,以谋进身之阶,当下大声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多罗嗦了,鬼火区区一个小角色,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算不得什么得力助手,老四,咱们办正事吧。” 苦面金刚常念祖听易星南说塞北游龙曾救过他一命,心中疑虑也跟着消除了大半,闻言冷沉地道:“看来是老夫多疑了?” 五毒金刚郝寿山道:“本来嘛,老四,说实在的,咱们兄弟们在三佛台的地位虽高,你想想,就重量而论,咱们能重过星南吗?真一道人若有二心,也用不着等到在你我面前才流露出来了,对吗?” 经五毒金刚这么一说,苦面金刚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过虑多心了,虽然心里有此一想,但却不肯流露出来,冷冷地道:“好了,好了;老三,你别再唠叨了行吗?” 借着众人的争论时间,寒松龄也在思考塞北游龙方才的异常行动的居心,他有着与苦面金刚相同的看法,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像苦面金刚那样地将疑云消除,因为,在摩天岭时,他知道塞北游龙之所以敢挺身去救易南星完全存着一种侥幸心理,因为,那时他自己知道绝无法抵挡寒松龄的剑网将人救出,除非他是别有居心,否则,他用不着做这种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眼见众人讨论完了,寒松龄才开口道:“各位还要寒某等上多久?” 苦面金刚常念祖冷冷地道:“寒盟主,老夫建议这就开始。” 肩头一振,白鹦鹉冲天而起,寒松龄森沉地道:“阁下此言等于是多说了,寒某一直就在等着各位的啊。” 苦面金刚阴冷地笑了一声,突然转向塞北游龙真一道人道:“道长,依你看,我们谁该先出去会会他?” 塞北游龙心头微微一震,时间不容许他多做考虑,否则必会被城府深沉的苦面金刚常念祖看出他的阴谋,当下坦然一笑道:“贫道愿意先去会会他。” “慢着!”苦面金刚叫住才走出不到五步的塞北游龙真一道人,然后缓声问道:“道长。你自信能敌得过他吗?” 毫不犹疑地摇摇头,塞北游龙道:“贫道自知无此能耐。” 苦面金刚道:“人那你为什么要去?” 塞北游龙脸色突然一沉道:“贫道如果不去,你岂不又要怀疑贫道胸怀二志了吗?” 苦面金刚脸色一寒道:“道长,你的话说得很不客气。” “常念祖,贫道对你一再低声下气,你可知道是冲着谁吗,不错,贫道自知功力不及你高,但凭你苦面金刚在武林的地位与名望,不是贫道蔑视你,你还不配让我塞北游龙为你低头,贫道劝你最好能收敛收敛,少呼来喝去的自以为不可一世了。”话落冷哼一声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贫道告辞了。” 苦面金刚突然大笑上声道:“道长,慢着,常某人算是真个相信你了,方才老夫那么做,实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翠松园之错失,使老夫不得不小心从事,不是之处,还望道长海涵一二。” 塞北游龙并非真个要走,闻言止住脚步,冷然道:“常兄用不着太谦,只要往后少把不是往贫道头上套就感激不尽了。” 苦面金刚道:“兄弟往后绝不会再疑心道兄了。” 寒松龄此时心中可真有些焦急了,苦面金刚才说完,他突然开口道:“四位还要再拖上多少时间?” 苦面金刚闻言转过身来,寒声道:“你等不及了,好,老夫这就打发你。” 五毒金刚见状也跟上一步,似欲和苦面金刚联手对付寒松龄。 苦面金刚心中另有打算,见状忙道:“老三,你等下再来,我们用不着以多欺少。” 五毒金刚脑筋不如苦面金刚灵活,一怔道:“但是,听说这小子连赵宗源都对付不了呢?” 苦面金刚只好把心中的话直说出来。急声道:“老三,你这些年来是怎么混的嘛,我看你是越混越糊涂了。” 寒松龄冷笑道:“郝朋友,这叫车轮战法,难道你还想不出来吗?” 寒松龄一语道破苦面金刚的阴谋,倒使他吃了一惊,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脑筋的确很灵活,只可惜你知道了与不知道并没有多大差别。” 寒松龄冷冷地道:“的确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各位分开上与一齐上,寒松龄都不会花大多时间在各位身上的,同时,在动手之前,我还要郑重他说一声,常朋友,人只能死一次。别太冒险,你不行。” 苦面金刚冷声道:“老夫倒想试试看,谁行谁不行。” 俊脸上煞气一炽,寒松龄道:“寒某人在等着你,朋友。” 苦面金刚双肩一晃,飘落在八尺外的寒松龄身前,双掌运足功力,倏然拍向寒松龄胸口。 从动身到出手,中间虽有停顿,但却使人无法产生有停顿的感觉,就像他一晃肩的同时,双掌就已递到了寒松龄胸前似的。 动作快,出手快,距离又近,三般因素凑合在一起,使苦面金刚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发挥出他对敌的最大威力,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不曾想到跟前这个轻易踏平翠松园的对手,本身的反应竟然如此迟缓。 事情看起来已成定局,苦面金刚那一只强而有力的刚猛手掌距寒松龄胸前就只有那么不到半尺的距离了,在快如电光石火的急攻之中,半尺距离原本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这短暂的一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他们内心的感受。 苦面金刚虽然紧咬着牙,一脸狠色,但却掩不住那丝内心深处的喜悦向外流露。 五毒金刚郝寿山也是一脸兴奋得意,只是,得意中含有一丝妒意,妒嫉苦面金刚能在一击之下,轻易地收拾下这个名震九州、剑寒天下人心的少年人,而举手之间成为天下知名的勇士。 只有寒松龄自己,是在场所有人中脸色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一个,只是,此时没有人有空去注意它的变化罢了。 “轰”然一声大响,飞雪如石落止水所喷起的水花般向四周飞射出去,白茫茫的一大片,拂面如针,使人无法睁眼。 白茫茫中,场外的人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汉似的摇摇摆摆地向他们面前疾退过来,同时,也看到一道如飞雪般急劲的白影从黑影上面掠过,然后,黑影颤抖了一下,颓然跌在地上。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飞雪四溅的一瞬间变成了过去,然后,对面的三个人看清了场中的一切。 三张脸上仍保有他们原来的表情,只是,显得格外的硬,格外的僵。 四仰八叉地平躺在雪地上,苦面金刚常念祖喉结上有个黑黝黝的洞,红肉白骨,清晰可见,虽然没有血,但这种死法,却比有血流出更令人觉得恐怖。 谁也没有看清寒松龄怎么把苦面金刚击退的,也没有谁看清苦面金刚是死在什么样的兵器下的,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突然成了事实的幻想,也像是一个突然成了事实的模糊的梦。 怔忡地呆立了老半天,五毒金刚总算缓过了一口气来,开口第一句话,他就失声地喝道:“小辈,你使妖法。” 轻蔑地笑笑,寒松龄阴冷地道:“郝朋友,你没看清还是是惊骇过度而神智不清了?” 五毒金刚郝寿山脱口又叫道:“再不然,你就是乘人之危。” 寒松龄道:“郝朋友,你可真会恭维我姓寒的,不错,常朋友的确是没有准备,因为,他认定寒某人已在他掌握中了,所以,一旦他发现事情恰好相反时,他除了把命交给我之外,什么也不会做了。” 震惊、怨恨与暴怒,使五毒金刚郝寿山忘却了自身的武功能力与恐惧,怒吼声中,突然飞身出掌,疯虎般地向寒松龄扑过去,跃身之际,连攻十二掌,掌掌威力十足,凤起十步,势如排山倒海,锐不可挡。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震,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那虚实不定的巨掌掌心,全是腊青色的。 大转身,陡然间冲天而起,寒松龄堪堪避开了包抄上来的掌网,向五毒金刚身后跃去。 寒松龄自身虽然并不畏毒,但他却想先由这四大金刚的一人中,看看三佛的实力,因此没有立刻还手。 寒松龄虽然没被五毒金刚扫中,但由外表看起来,他这一掌却闪避得十分惊险,使人很容易产生一种侥幸避过的感觉。 原本就没期望这一击能够成功,五毒金刚倏然转身,大吼声中,双掌连挥,再度向双足才着地面的寒松龄攻到,威力比方才更强劲了许多。 这次寒松龄没有向上跃起,向右侧避了过去,但却避得更险。 寒松龄连续两次闪避,使五毒金刚在震怒中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寒松龄方才的取胜,只凭偷袭,因此,他自保之戒心渐松,攻击力则愈来愈猛。 双目盯着场中一攻一避、兔起鹃落的五毒金刚与寒松龄,翻天玉狐易星南道:“道长,你看胜负怎样?我们要不要下去助郝大叔一臂之力?” 塞北游龙摇摇头道:“易公子,依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回去求援的好。” 易星南一怔道:“道长,你是说郝大叔敌不住他?” 塞北游龙摇摇头道:“易公子,不但郝寿山敌不住他,就算再加上你我,也只是白白送命而已,咱们得走了。” 翻天玉狐易星南不以为然地道:“道长,目下郝大叔不是已占了上凤了吗?” 塞北游龙道:“易公子,依贫道看,那只不过是寒松龄的诡计而已,他可能是要先使郝寿山产生错觉,松懈掉自身的戒惧之心,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想看看四大金刚的实力,以便由他们身上对三佛的功力做个估计,总而言之,常念祖的突然失手,足可使我们估计出,郝寿山绝非此人之敌手。” 翻天玉狐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下郝大叔不管了吗?” 塞北游龙正色道:“易公子,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三佛台失去郝寿山固然是大损失,但此时此地,我们都已无法挽救这个损失了,我们目前所唯一能做的,是赶快回白云庄通知三佛爷赶来,在寒松龄未与他的人会合之前,先收拾了他,否则,等他与手下会合了,事情就要大费周章了。” 易星南忙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塞北游龙有他自己的计划,他想把三佛单独诱出,使他来独斗,让寒松龄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当即道:“现在就走,不过,你要记住,见了三佛爷之后,务必要请他多带些人来,寒松龄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不易对付。” 翻天玉狐为难地道:“道长,你不知道三佛爷的脾气,如果,我叫他多带些人来,准会挨他一顿臭骂。” 塞北游龙心中暗自一喜,却未形之于色,急急地道:“易公子,尽人事,听天命,咱们走吧。”话落一拉易星南,飞身向来路上飞驰而去,转瞬间掠出静心坪,消失于对面树林中了。 塞北游龙与易星南一走,寒松龄星目中立时浮上了杀机,冷然一笑道:“郝朋友,寒某得先休息休息了,待会儿,还得会会你们三主子呢?” 连攻了二十多个回合,没有伤到寒松龄分毫,五毒金刚原先产生的那种错觉渐渐消失了,时间一长,心中的急躁、怒火也平息了不少,因此,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对面望了过去,一望之下,他脸色立时一变。 躲过五毒金刚迎面击来的一掌,寒松龄冷然一笑道:“郝朋友,找人是吗?他俩回你们关外的老巢去找人去了,找你们三主子来见我。” 五毒金刚没有吭声,提气连攻了七掌。 寒松龄一一轻巧地躲过,冷然一笑道:“不过,郝朋友,你可先别高兴,他俩去找你三主子来,可不是来救你的,事实上,他就算能飞也赶不及了,因此,寒某有足够的时间把事情跟你说个明白,他们是去找你三主子来,让我有个各个击破的机会。” “当然。”话落闪身又躲开两掌,道:“易星南不可能背叛三佛台,只是,他太相信真一道人了,因此,真一道人有把握叫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且,我相信你那三主子绝不会想到这中间会有什么阴谋在内。” “郝朋友,现在我的话都说完了,当然,信不信只能由你了。”话落脸色摹地一寒,冷冽地道:“郝朋友,你小心了,寒某人要收拾你了。”突然飞身穿人五毒金刚绵密的掌影中。 没有想到自己的掌网竟会有这么大的漏洞,五毒金刚心头一寒,急忙撤回双掌,欲求自保。 就在五毒金刚右掌才收回的一瞬间,寒松龄左掌已快捷地向五毒金刚胸口递到了。 时间短促,闪避已无可能,五毒金刚暗自把心一横,尚未聚足功力的右掌,对准寒松龄攻来的左掌推了出去。 五毒金刚知道这仓促间的一掌,绝抵不住寒松龄全力进击的一掌,但他却相信只要寒松龄的手一接触到他的手,他一定可以讨回本钱,来个玉石俱焚。 “轰”然一声大响,五毒金刚一个庞大的身体,向后飞跌出两丈多远,砰然一声,撞在一棵老树干上,整个人立时萎顿在地上。 血,紫黑色的血从五毒金刚口鼻中向外蹿流着,那张脸被血色一衬,白得有些吓人。 第十七章 斩四刀诛三佛 挣扎着慢慢地爬到老树根下,然后,再扶着老树干,缓慢地挣了起来,突然跌身背靠在树干上,五毒金刚用涣散的目光盯着寒松龄,道:“寒松龄,你……你没占到任何便宜。” 寒松龄笑笑道:“郝朋友,比之你,如何?” 五毒金刚挥袖一抹嘴边的血道:“你目前比我或许好些,但是,你死得绝不会比我轻松。” 寒松龄道:“郝朋友,你是说你不行了?” 五毒金刚郝寿山道:“不错,老夫此刻内腑已碎,绝无活命可能,但是,老夫却没有赔本。” 寒松龄道:“你是说被五毒掌击中的人,将无活命的可能?” 寒松龄阴沉地笑了一声道:“寒松龄,你现在才想到?” 寒松龄道:“如果我说一开始就想到了呢?” 五毒金刚道:“那老夫实在替你惋惜,你太大意了。” 寒松龄道:“郝朋友,寒某这里先谢过你的盛情了,虽然,我并没有中毒。” 五毒金刚脱口叫道:“寒松龄,你想骗我。” 寒松龄冷冷地道:“郝朋友,你看看寒某的手掌,像中了毒了吗?” 五毒金刚看到寒松龄掌心白中透红,没有一丝杂色,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时,阴阳判阮瑜与白凤已来到寒松龄身侧。 五毒金刚转头对阴阳判道:“阮老儿,你……,你……找来了一……一个……好……好帮……手。”勉强说出那最后一个字,五毒金刚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然后尸体倒在了地上。” 向地上二大金刚的尸体扫了一眼,阴阳判阮瑜道:“寒盟主,你的艺业的确惊人。” 寒松龄淡淡地道:“前辈过奖了。”话落,向前一指道:“阮前辈,凤姑娘就在对面江边上,前辈现在可以去接她了。” 阴阳判当即一抱拳道:“寒盟主,老夫先谢过你了,不知寒盟主还有要老夫效劳的地方没有?” 寒松龄道:“阮前辈,你与凤姑娘都是不涉江湖是非的人,因此,晚辈不想劳驾二位。” 阴阳判阮瑜急声道:“寒盟主,你这么说不是太见外了吗?” 寒松龄道:“阮前辈,晚辈不擅辞令,有话都是直说的,前辈请勿见怪,晚辈自己的事,别人帮不上忙,尤其前辈你与凤姑娘。” 阴阳判道:“为什么?” 寒松龄道:“江湖是非难清偿,前辈,寒松龄不想拖二位下水,这绝不是客套话,前辈请吧,凤姑娘可能已等得不耐烦了,日后有缘再会,请!” 阴阳判的确不想卷入江湖是非的漩涡中,只是,他却没有料到寒松龄已经看出来了,当下尴尬地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老夫告辞了,今日之情,老夫当然永志不忘。”话落大步向静心坪前端走去。 阴阳判走到静心坪临江的崖岸上,在淡淡夜色中,极目望向对岸,他隐约可以看到四十丈外的对岸沙地,距离虽远,但自高处向下跳,他自信尽全力还可以跃得过去。 心中惦念着凤君仪的安危,阴阳判阮瑜无暇多顾虑,吸气提足了全身功力,他飞身向对岸跃去。 如同天马行空,夜鸟飞渡般的,阴阳判阮瑜堪堪飞越过白沙滩的急流寒水,虽足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由于下坠之力太猛,落地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回头看看,江水距他落足之地,最我也不超过一尺。 心中暗自喊了声“惭愧”,阴阳判阮瑜一跃站了起来,运集目力向四周打量了一阵,并不见凤君仪的踪影,心中立时又急了起来,急忙移步向前走着,一面低声叫道:“凤姑娘,君仪,你在哪里,我是阮老爷子。” 右侧七八丈外的沙丘后面,响起一个娇脆但却含有不欢意味的声音应道:“我在这里。” 阴阳判闻声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暗自一惊,忖道:“凤君仪平日。 里虽然不大言笑,但语调却一向很开朗,今夜声音何以与以往不同,目下这附近百里之内,龙蛇混杂,她莫非遭人劫持了,我得小心点才好。”思忖间,人并没停下来,边走边道:“你在那里等等,我这就过去。”话落突然飞身掠上了沙丘。 沙丘底下是一处近似深坑的凹地,恰可避凤,凤君仪就站在那里,除了她之外,这附近什么人也没有。 阴阳判只觉得脸上一热,脱口道:“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 凤君仪迟缓地向丘上走来,语调黯然地道:“我一向不都是一个人吗?” 阴阳判暗道:“这可真透着些邪门,这丫头今天说话怎么全与平日不同了?”转念间,忙道:“目下这周围百里之内,混乱得很,因此,老夫担心你遭人挟持。” 凤君仪美目中突然燃起一片奇特的光芒,急急地问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这里很安全吗?” 阴阳判一怔道:“谁?” 美目中仍燃着那种光芒,凤君仪道:“那个上去救我的人啊!” 阴阳判笑道:“噢,你是说寒松龄啊,他的确曾经说过这里不会有三佛台的人出入,但老夫还是很担心。” 凤君仪忙道:“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阴阳判摇摇头道:“没有再说什么。” 美眸中的光彩突然间幻灭了,凤君仪哺哺地道:“什么都没有说吗?” 阴阳判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道:“对了,凤姑娘,临来找你时,我本来说了些体面活,我说要助他一臂之力,你猜他怎么说?” 凤君仪突然觉得芳心一沉,道:“你是说你说的全是些体面话?” 阴阳判点点头道:“是啊,但我脸上可表示得十分真诚,我相信他一定看不出来。” 摇头轻叹-声,凤君仪道:“他肯定拒绝了。” 阴阳判点头道:“他的确拒绝了,但我相信那不是因为他看出了老夫的虚伪才那么做的,凤姑娘,你该知道才是,当今武林中,聪明才智能与你相比,实在绝无仅有,因此,如果你对任何人都这么将心比心地去衡量,那可就全错了。” 有点凄迷地,凤君仪笑了笑,道:“阮前辈,过去,晚辈确实曾那么自负过,但那是在遇上他之前。”。 阴阳判阮瑜道:“谁?你是说寒松龄?” 凤君仪道:“是他,是寒松龄。阮前辈,晚辈敢断言,他将是当今之世,年轻一辈中,才略机智均都超人一等的奇才。” 阴阳判笑笑道:“如果不包括你在内,老夫也许会相信。” 凤君仪道:“我也是当今之世的年轻人,自然也不能例外。”声音显得有些忧郁。 阴阳判一怔,道:“凤姑娘,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有回答阴阳判的问话,凤君仪继续道:“尤其令人惊奇的是,他能怀才不露,不似晚辈这等恃才傲物。” 阴阳判岔开话题道:“好了,凤姑娘,咱们现在不谈别人的事了,我们得先商量商量我们到哪里去?” 似乎无意岔开话题,凤君仪继续道:“阮前辈,你以为我心中在妒嫉一个强过我的人吗?” 阴阳判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却无法承认,只得笑了笑,摇头道:“我想不会的,因为你并无意在武林中走动,寒松龄只不过是一个武夫而已,有什么好妒嫉的,对吗?好了,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凝目注视着白沙滩湍急的流水,凤君仪并没有移动脚步,淡淡地道:“开头我也那么想,他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但是,我却错了,是我太过于自负而轻视了一个我不该轻视的人,真的,我不该轻视他。”后面的话,似带有无限的悔恨之意。 阴阳判笑了笑道:“凤姑娘,你不用担心,寒松龄的为人,我虽然不能说完全了解,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也敢断言,他绝不是那种会记恨人;报复人的人。” 美目依旧盯在白沙滩的水面上,凤君仪平静地道:“你认为我怕他记恨?” 阴阳判无法猜透她此刻的心情,沉声道:“当然,以你的才智,他也奈何不了你的。” 极为缓慢地摇摇头,凤君仪道:“我的才智并不比他高,而他却与有震惊天下的武功,假使他要恨的话,绝非奈何不了我,但他不会那么做,这是我觉得最遗憾的事。” 心弦猛然震动了一下,阴阳判阮瑜心头突然浮上了一个意念,脱口道:“凤姑娘,你的话我实在不懂。” 凤君仪平静地笑了笑道:“阮前辈,你懂,而且是完全懂,只是,你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也是晚辈不该有的念头,因为你知道我一向自视清高。” 阴阳判呆了好一阵子,道:“你是说你喜欢那寒松龄?” 没有丝毫羞涩表情,凤君仪道:“那还不够,前辈,也许,我该告诉你,他是我心中一直想着有一天我能找到的那个影子。” 阴阳判睁大了眼盯着凤君仪那张平静的脸蛋,那表情,就像他看到了一件人类不可能看到的怪异事物似的。 “前辈,你觉得惊讶?” 阴阳判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凤姑娘,由你反常的言行中我早该猜想得到才是,但我却一直以为连一点那种可能都没有,因此,我没有那么想,还好,是你告诉我了,因为,现在,我们还有时间找到他。” 凤君仪道:“他就在坪上是吗?” 阴阳判道:“嗯,我们向上游走去,距此不远处,有个隘口,我们可以从那里过去,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了。” 凤君仪摇头道:“来不及了。” 阴阳判道:“谁说来不及,从那里到坪上,最多用不了半个时辰,我相信他一定还在那里。” 凤君仪道:“我知道距离很近,但是,咫尺能成天涯,就算此刻我们是与他面对面地站着,也照样的来不及了。” 迷茫地看着这个被困惑着的聪慧少女,阴阳判道:“凤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凤君仪道:“你想想就会懂了。”话落抬头望望她无法看得见的静心坪,突然道:“前辈,我们走吧。” 阴阳判道:“到哪里去,凤姑娘?” 凤君仪平静地道:“只要离开这里,到哪里去都行。” 阴阳判道:“凤姑娘,休怪老夫多言,我是过来人,姑娘,岁月虽长,却无法疗治心灵上的创痕,姑娘,此刻回头,我们还来得及。” 凤君仪道:“前辈,我知道,你说的完全对,但却来不及了,我再去见他,只会自取没趣,走吧。” 另一个念头突然掠过阴阳判的脑海,他劝道:“凤姑娘,他此刻可能正需要你的帮助。” 凤君仪美目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茫,脱口道:“你是说去救他手下的那些人?” 阴阳判一怔道:“去帮助他本人啊。” 凤君仪摇摇头道:“他用不着我们帮助,我相信此刻他在坪上等的人就是三佛中的老三,凭他的武功机智,三佛中的老三敌不过他,环刀掩日古啸天狂妄自大,这将是他败亡的致命伤,倒是他那批手下,恐怕敌不了二大金刚与三绝刀他们那批人的猛攻,我以为,我们可以去协助他们。” “但是,我们要见的是寒松龄啊?” 凤君仪笑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阴阳判想了想,突然领悟似地大笑道:“哈哈,凤丫头,真有你的,我们帮助了他,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冷落我们了。” 凤君仪摇摇头道:“前辈,你又想错了,我助他并不是为了做进身之阶的,我只是希望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做一件我内心真正愿意做的事。” 阴阳判道:“我们总归是要见他的啊!” 凤君仪空虚迷幻地道:“是的,我总归是要见他的,也要他知道我对他的痴心,但是,那将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阴阳判心在颤动着,他凝视着面前这个聪慧绝伦的少女,痴痴地道:“凤姑娘,人生能有多少个岁月?” 凤君仪平静地道:“前辈,人生是没有多少个岁月,但有限的岁月常给人们真正永生不灭的又是什么?” 阴阳判黯然地道:“凤姑娘,情是一把无形的锁。” 凤君仪点点头道:“是的,前辈,情是一把无形的锁,而真正把锁扣上的却是被锁的人自已。” 阴阳判劝道:“凤姑娘,自古多情空余恨,心锁难开,姑娘,你何必一定要把它扣上?” 凤君仪道:“前辈,我知道心锁扣人不易开,然而,谁能跳出三界外,我凤君仪也是个有血肉之躯的人,因此,我知道我自己已经深陷下去了。” 阴阳判道:“我总以为我们发觉得还不晚。” 凤君仪道:“我说过我已深陷了、前辈,我知道我已无自拔之力,前辈,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了。” 阴阳判不死心地道:“君仪,你步了你师父的后尘了。” 凤君仪黯然道:“是的,我步了师父她老人家的后尘了。”阴阳判叹息一声道:“凤姑娘,你原本可以不要那么做的。” 凤君仪道:“前辈,你也没有打开你自己的心锁,但你并不怨恨师父她老人家,是吗?” 阴阳判怆然一笑道:“我老了,君仪,是的,我不会怨恨她,只是,你还年轻,凤姑娘,这不值得。”凤君仪凝重异常地道:“阮前辈,你是不是感叹岁月不居人已老,而有悔不当初之感?” 阴阳判脱口道:“老夫此刻的心境亦如当年。” 凤君仪道:“如当年那般坚定?” 阴阳判点头道:“不错,亦如当年那般坚定,或许老夫该说比当年尤甚。” 凤君仪道:“这么说,前辈是觉得很值得了。” 阴阳判道:“凤姑娘,这不是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而是老夫已无能力另作选择了。” 凤君仪平静地道:“我就能吗?” 阴阳判试探地道:“凤姑娘,你人聪明,料事之能自然胜于常人,因此,老夫一直以为你能看得开。” 凤君仪笑笑道:“前辈,别把我看成超人,我说过,我也是一个有血肉的人,因此,我也不能异于常人,前辈,这个问题我们还要再谈下去吗?” 阴阳判道:“不会有结果?” 凤君仪道:“是的,前辈,不会有结果。” 阴阳判长叹一声道:“唉,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凤姑娘,咱们走吧。” 这一老一少;各怀着一份他们自己永远无法解开的一个心上的死结,踽踽地沿着女儿河边向下游走去。 自阴阳判走后,寒松龄便一直注意着河岸通到坪上的那条狭窄的石路,他相信三佛中的老三——环刀掩日古啸天一定会从那里走来。 此时白凤公主轻声问道:“松龄,你猜他们会来多少人?” 寒松龄根本什么也没听到。 白凤公主用力推推直立在身侧寒松龄,叫道:“松龄,松龄,你怎么了?” 寒松龄一怔,回转头来,道:“什么事,白凤?” 白凤公主不安地道:“你在想什么?” “往事。” 白凤公主惶恐而愁苦地道:“你反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迟顿,多令人担心啊。” 寒松龄道:“用不着担心,白凤,那里是个平静而祥和的世界。 我用不着灵敏的反应。” 白凤公主急得直搓手,道:“但是,现在你并不是站在那个幻境中的世界里。”’寒松龄纠正道:“白凤,我想的并不是幻境,五六年前,那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平静祥和的世界,那不是幻境。” 白凤公主焦虑万分地道:“但是;它现在已不存在了,你正准备面对那个毁去那一切的元凶,正准备对付一个当今武林中最最有名的凶人之一啊,你……你怎么能迟顿呢?他能毁去你过去的世界,也能毁去你现在的啊。” 寒松龄道:“我知道,白凤,我全知道我要对付的是我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元凶。我回忆,是因为往事能烧热我复仇的信心,往事能使我变得更冷酷凶狠,因为,我要连本带利的一次收回。单只是他们死,绝抵消不了我家毁人亡及师与友的仇与恨,至于环刀掩日古啸天,我相信他不会贸然现身,困为他得珍惜他自己的身分。” 寒松龄没有料错,环刀掩日古啸天果然气势凌人地在静心坪的另一端的狭石路上现身了,共是五个人。 如银白发,在顶上挽了个大髻,浓眉女口霜下覆,一对微微内陷的冷峻双目,高鼻子,阔口,颔下留有一把齐胸的长髯,嘴唇闭得紧紧的,许是太紧了,因此,在唇角两边拉出两道高傲的下撇弧形,一身月白长袍,右手上抓着一柄无鞘的七环厚背乌金刀,七个大如碗口的银环因刀身摇动而撞击出悦耳的清脆响声。 此人年纪少说也在七旬上下了,但却没显出一点龙钟老态,在他身上,使人唯一能找出来的是,高傲、自负、肃穆与冷酷无情,换言之,他具有一个大恶巨枭所有的一切特色。 走在最前面,毫无疑问的,此人就是莲台老三环刀掩日古啸天。 环刀老者身后,是四个精壮中透着灵活的皂衣汉,年纪都在三旬到四旬之间,看他们四人的神色与所站的部位,显然都是环刀掩日古啸天的常随。 停在狭道进口的一端,环刀老者向坪上的寒松龄扫了一眼道:“坪上的那个白衣年轻人,你就是寒门余孽吗?” 相隔足有四十丈之遥,此人能一眼看见古松树下的寒松龄,单凭这份黑夜辨物的能力,已足够令人心寒的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手持七环刀,单由这个标记就可知道尊驾准是环刀掩日古啸天无疑了,不错,在下正是寒门余孽寒松龄,要找你收帐来了。” 环刀老者心头猛然一震,急忙用衣袖掩住刀上的七个大银环,不使之发扣,然后把刀藏于身后,冷声道:“寒松龄,你再算算老夫刀上有几个环,传言有时不一定与事实相符。”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古啸天,假使你不把环刀藏于身后,寒松龄不但能算给你听,还可以逐个将它们击响给你听。” 老脸飞过一抹惊容,环刀掩日古啸天震声长笑道:“哈哈,寒松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眼力,实在难得。” 寒松龄道:“尊驾匆匆赶到静心坪,相信不会是为了要来赞美我寒松龄的目力来的吧?” 古啸天沉缓地道:“年轻人,假使你还有什么足能令老夫心服的事物,老夫也照样会赞美你。” 寒松龄道:“很好,古啸天,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看看眼前的狭窄石路,古啸天道:“老夫很欣赏面前这条狭路。” 寒松龄冷冷地道:“那是要寒某过去了?” 古啸天道:“寒松龄,敌对立场无尊卑之分,老夫说欣赏这条狭道,只不过是一项建议而已,并非要谁迁就谁。” 寒松龄冷声道:“决斗的建议?” 古啸天道:“决斗二字太过于火爆了,老夫倒喜欢用争雄二字,这比较斯文些。”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说得很轻松。” 古啸天淡然一笑道:“只要老夫亲自出面,老夫还没有碰上不轻松的事,因此,老人养成了轻松的习惯了。” 寒松龄阴冷地道:“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啸天,你不觉得自己过的安乐日子太长了吗?” 古啸天并不生气道:“可是老夫我还没过够,因此,并不觉得很长。” 寒松龄道:“古啸天,有些事情由不得你。” 古啸天自负地道:“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人虽然都相信听天由命之说,老夫可完全例外,只相信自己。”话落一顿道:“年轻人,老夫方才的提议,你是否赞同?” 没有回答,寒松龄拉了一下身边的白凤公主大步地走到了狭路的这边端头,隔着五六丈长的一条狭窄石路,双方都可以清楚地看清对方的人了。 环刀掩日身后的四个黑衣汉子立时响起了一陡骚动,有人叫道:“就是这么一个乳臭小子啊!” “我觉得他们有些过分替他吹嘘了。” “他身边那妞儿可真能迷死人哪,稍停动起手来,可别伤了她呀;” 环刀掩日古啸天双目一直盯在寒松龄脸上,直到此刻,才沉声大喝道:“都给我闭上嘴。” 身后一静下来,古啸天忙笑道:“老夫年事已高,管教不力,这几个东西一向出言无状,年轻人,你可要包涵一二。” 寒松龄冷漠地道:“古啸天,你以为寒松龄动怒了吗?” 狡猾地一笑,古啸天笑道:“老夫看不出来,年轻人,有些人是气在心里,因此,老夫不能不道歉。” 寒松龄阴冷地道:“高手对敌,毫发可判生死,心浮气躁乃是第一忌,古啸天,你们三个是寒松龄要找的主要人物,你以为我真会那么大意吗?” 古啸天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才道:“年轻人,他们说你独力消除翠松园的人马,还盛传着一句十分响亮的话说‘冷剑寒尽九州胆’。” 寒松龄冷冷地道:“你不信?古啸天。” 古啸盯着寒松龄道:“老夫确实不相信,但那已经是我们以前的事了,年轻人,你是有一种在你这般年龄所不应有的气焰使老夫担心。” 寒松龄冰冷地道:“古啸天,你担心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古啸天点点头,凝视着寒松龄道:“年轻人,你说得没错,老夫用不着再担心了,老夫方才说过,只要我亲自出面,就不会遇上不轻松的事,年轻人,对你也不例外。” 寒松龄道:“我认为现在还很难说。” 古啸天傲然一笑道:“老夫认为没有什么‘难说’的。” 寒松龄冷然道:“你我意见既有出人,古啸天,我们得拿事实出来证实是非属谁了。” 古啸天冷笑一声道:“可以,年轻人,不过,老夫动手之前,有个私人的规矩。” 寒松龄冷冷地道:“我倒要听听你有个什么私人规矩。” 古啸天道:“很简单。”话落一指身后的四个人,道:“要与老夫动手,你得先收拾他们四个。” 寒松龄一怔,突然冷笑道:“这是一种战法?” 古啸天道:“绝不是什么战法与战术,只代表一种身分与荣誉。 年轻人,假使你自身的武功真能与老夫相提并论的话,你该相信,你我之间,谁也无法一眼就看透对方的招式,而能做事前之预防,反过来,如果你差得老夫太远,则老夫与你动手,将有损老夫的声誉。” 古啸天的话说得不错,高手对招,以快制快,任何一方的拿手绝招,绝不是对方能在一眼之间完全看透的。 寒松龄道:“寒某以为大可不必如此。” 古啸天冷冷地道:“你替他们担心还是替自己担心,年轻人,如果是替他们担心,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这规矩定下已非一日的事了,但他们却一直活到现在,如果你是替自己担心,年轻人,仍是那句话,由不得你。” 寒松龄道:“他们比之四大金刚如何?” 古啸天道:“以四敌三,他们占胜数。” 寒松龄缓慢而凝重地道:“古啸天,寒某郑重地告诉你,假使你想留下个人回去送信报丧的话,寒某人劝你最好取消了你这个自我陶醉的规矩,在寒松龄面前最消。” 古啸天冷然一笑道:“年轻人,老夫自信能回得去,事实摆在眼前,寒松龄,你不可能听我的,我也不可能听你的,目前,就只有诉诸武力一途可走了,而要用武力,你就得先通过老夫这一关。”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叫他们来吧。” 事实上,不用环刀掩日开口,四个黑衣汉子业已迫不及待跳到狭路上了。 寒松龄的年岁总是令敌手产生措觉,这四个环刀掩日的近身常随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一个致命的不可犯的大错误。 寒松龄轻蔑地道:“四位最好能有两位到寒某身后去,这样挤在一起,等下不是施展不开吗?不过,四位可得自行设法。” 正对着寒松龄的那个脸上有一条斜到鼻梁的大刀疤的汉子道:“老三、老四,等会儿你们设法过去。” 寒松龄扫了说话的汉子一眼道:“阁下大概就是刀下飘魂陈万年吧。”话落一指刀下飘魂陈万年右手边的一个黄脸汉子道:“阁下是断魂刀刘进禄,那位黑脸的大概就是飞魂刀岳大元了,这位缺了右耳的仁兄大概是什么刀凤搜魂卜运通了,嗨嗨,难怪你们主子古啸天敢夸口说四位未逢敌手;原来四位都是当今武林中十恶不赦的巨煞呢,四刀聚齐,威力无敌,难得难得。” 断魂刀刘进禄黄脸一寒道:“姓寒的,你说完了没有?” 寒松龄道:“四位大爷,你们随时都可以动手,姓寒的可没有限制你们的动手时间,不过,寒某要劝各位,你们最好别试。” 刀凤搜魂卜运通阴损地道:“要爷们不试可以,小子,你自己把那颗六阳魁首给爷们割下来。” 寒松龄道:“卜朋友,割你的?” 刀下飘魂陈万年脸色一沉,道:“老三,老四,记住我的安排,话落沉声喝道:“拉家伙,” “铬”的一声,四刀齐出刀鞘,动作快捷整齐,手法矫健无比。 寒松龄闲散地环视了四人一眼道:“四位还等什么?” 刀下飘魂发年突然大喝一声道:“上!” 一声令下,四刀一齐挥动,爆洒出一片刀网,利刃破凤.带着刺耳的锐啸与刺肤贬骨的寒凤;令人闻声胆怯。 四人联合攻敌,已非一次,动作默契,毫无生疏之处,几乎都是一些习惯性的动作,用不着深思,也用不着勉强配合,因此,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长处尽量发挥,自己的短处则恰好被同伴掩护去除,威力自然更惊人。 四刀虽然在刀下飘魂陈万年的一声令下同时挥出,但实际攻击的却只有刀下飘魂陈万年与老二断魂刀刘进禄而已。 招出“凤起云涌”,刀下飘魂陈万年正对着寒松龄胸口密密麻麻地挥洒出无数刀影,如狂凤骤雨般的掩去了他与断魂刀刘进禄的身形。 想也没想,在刀下飘魂刀网刚一张起,断魂刀刘进禄一式夜叉探海,刀尖指着寒松龄的小腹,惊电般地刺了过去。 虽然私底下并没有把这四刀放在心上,但寒松龄为了准备尽快去救应万里鹏与先煞煞环刀掩日古啸天的锐气,他仍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四刀收拾下来。 右手未出鞘的寒剑倏然向外一伸一振,一片红芒直迎刀下飘魂陈万年的刀网,对断魂刀刘进禄攻向小腹的一刀,他像是完全不知道。 看准了如果不撤招非与那片红芒撞上不可,但刀下飘魂却下定决心要硬接一招,以便断魂刀刘进禄能一招得手。 刀网、红光一触,飞扬出一片刺耳的断裂声,而在断裂声中、断魂刀那招夜叉探海已然刺空。 刀下飘魂与断魂刀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空中两丈多高的地方已响起两声怒叱,跟着是两声痛哼,一切立刻又归于寂静。 刀下飘魂心头猛然一震,顾不得检视手中兵刃,急忙回身向身后的两个兄弟望去。 一边一个,飞魂刀与刀凤搜魂全部站在石路的边缘上,一个抚着右肩、一个按着左膝头,满脸流露着痛苦无比的神情。 虽然没有看到血,但由两人脸色与表情,刀下飘魂可以断定他俩受的伤一定不轻。 寒松龄仍然安闲地站在四人面前,就像方才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似的。 这只才是第一个照面,但仅只这一个照面,环刀掩日古啸天以往的自负狂妄,已被削去了三分,他反复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少年人的武功与对敌的机智,绝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幼稚年轻?” 这是他与寒松龄见面后,直到现在才看出来的一个问题,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怪异的含笑扫了四刀一圈,寒松龄轻蔑地道:“四位,寒松龄事先曾一再声明过,不要冒险,朋友们,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看看自己裂痕处处的厚背刀,再想想,一个照面就四伤其二,刀下飘魂人都快气疯了,暴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他大吼道:“放,屁,爷们一时失察大意,你小子就以为天下只有你了?” 令人难堪地轻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四位,这次寒某希望你们可别再大意了,错过这一次,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话落突然望向四人身后的环刀掩日古啸天道:“古啸天,你仍不打算收回你自立的规矩?” 冰冷地笑了一声,环刀掩日古啸天道:“年轻人,为你?”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仍然相信他们能所向无敌?” 古啸天冷冷地道:“对你,老夫也许不敢保证他们所向无敌,但老夫绝不可能为你而自坏规矩。” 寒松龄道:“很好,古啸天,那么就由我姓寒的来替你扫除这些自欺欺人的规矩吧。” 诸落向四人一指,道:“四位,怎么样,这次是谁先上?” 刀下飘魂陈万年紧盯着神态悠闲而隐隐透着满身煞气的寒松龄,全神戒备着,不敢回头,沉着问道:“老三,老四,你们的情形怎么样?” 老三飞魂刀卜运通咬牙切齿地道:“问个什么鸟劲,只要能动,我与这小子就没个完了。” 断魂刀刘进禄也大声道:“老四,你的情形怎样?” 老四刀凤搜魂也僵硬地道:“别问了,我与老三的想法一样。” 紧咬嘴唇,刀下飘魂陈万年阴森地盯住了寒松龄的俊脸道:“姓寒的,你全听到了吧?” 寒松龄道:“假使四位耳朵不聋的话,姓寒的是问你们之间谁先动手。” 疤脸上暴戾之气一炽,刀下飘魂陈万年大声叫道:“我们上!” 四柄刀与方才一样的快,同时挥洒出去,交错织成一片密集冷森的刀幕银网,滚滚如连绵浪花般地向寒松龄席卷过去。 四人此次的联手,较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攻击隐含有防守的招式,显然他们的自负与傲气,已比前一次减少了许多。 双方距离很近,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时间间隔,四刀一动,便已到达了寒松龄胸前,就好像那张刀网原本就已罩在那里了似的。 刀下飘魂与断魂刀的心里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腔似的,因为寒松龄的胸口距他们突然而来攻到的犀利刀锋实在大近了,近得使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一次他会有脱身的机会。 兴奋与恐怖同样会使人心跳难以控制,此刻,刀下飘魂等人,就是因为那即将来临的胜利的兴奋,使他们心跳得不能自制。 然而,此刻的四刀却遇上了令他们无法相信的事。 寒松龄竟如有形而无实的轻烟般地在他们四刀挥扫过的一刹那间幻灭消失了。 在两声短促恐怖的惨哼声中,刀下飘魂与断魂刀机械地倏然转过身子,一层若有若无,看来缓慢而却又使人无法闪避的茫茫红云,就在他们转过来的那一刹那间,飘洒到他俩的胸前。 两人本能地举刀相抗拒,但两柄厚背刀才只挥出了一半,突觉喉咙一紧,全身力气一瞬间完全消失而尽,“当嘟”两声。两人手中的两柄厚刀掉落石地上,各自抚着喉咙,刀下魂与断魂刀步伐瞒珊地向后退了四五步;往后双双仰面跌倒石地上,气绝身亡,两人咽喉上都有一个核桃大小的黑黑的而无血色的深洞。 多年来,逞尽威凤,所向无敌的四刀,就在这第二回合中,完全被寒松龄清除了。 平静、祥和地望着横尸地上的那四个近身护卫,环刀掩日古啸天的神情倒像在欣赏一幅旷古难见的古画奇珍,脸上除了流露出佩服之情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与骇异。 寒松龄缓慢转过身子,面向着环刀掩日古啸天,而古啸天双目却仍然盯在那四具尸体上,像是还没有欣赏完。 并不急在一时,寒松龄尽可能地压制住心中熊熊炽燃着的复仇烈火,没有立刻开口。 看了好一阵子,环刀掩日古啸天才抬起头来,开口第一句就道:“年轻人,你那招‘彤云弥六合,的威力的确不同凡响,因此,老夫觉得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该不是现在才看出来的吧?” 古啸天点点头道:“不错,老夫在你一扬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老夫未出口警告他们而已。” 寒松龄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口,你怕不公平?” 古啸天道:“年轻人,也许你没想过吧,生存之道,本来就有些不公平,就拿他们今天的死来说吧,以他们的能耐与你相搏,一开头便已不公平。”话落一停道:“老夫,所以不开口的原因,是因为老夫知道,那没有用。” 寒松龄道:“假使你出手援助呢?” 古啸天道:“那他们就不至于死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何以没有出手试试呢?” 古啸天道:“年轻人,老夫用不着试,老夫知道,只要我一出手,你绝没有办法使他们在你剑下送命,老夫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不是为了老夫答应你要与你公平地争雄,主要的,老夫是为了维护自己既得的威名。”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想模仿一个枭雄的残酷作凤?” 古啸狂笑上声道:“事实上,用不着模仿什么,老夫也知道当今武林中人,暗地里都称我们是枭雄,事实上,年轻人,不管是英雄或枭雄,他们的成名都是以生命、血、汗换来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各人的智力与手法可能有异而已。” 寒松龄道:“古啸天,一针见血,尊驾好简明地道理啊。” 古啸天道:“年轻人,不管是侮辱或是赞美,都将于事无补,你,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也就是,摆在你眼前的事实。” 寒松龄道:“摆在寒某眼前的是什么事实。” “用智力争雄于武林,我们达到了登上莲台的目的,因此我们自然会预防到往日的故事重演而处处设防周密,年轻人,我说的就是眼前的三佛台,无人能改变的事实。”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的断语可能下得太早了些了。” 精目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环刀掩日沉缓地道:“年轻人,我说了你可别动气,对敌最忌的,就是心神不能一致,尤其高手对敌,毫发可判生死。”话落略一停顿道:“老夫要告诉你的是,自你家破人亡之后,我们五年来便无时无日不在找你,因此,你没有机会练成绝艺报仇雪恨的,老夫方才已说过,天下事不公平的大多了。” 寒松龄冷笑道:“你看准了寒某一定会生气?” 古啸天深沉地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大都如此。” 怪异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当然,你也知道一个人一旦动了气,绝非短时间内三言两语所能消除的,是吗?” 古啸天心头一震道:“年轻人,老夫不能不承认你的话非常有见地,因此,老夫才事先劝你。” 寒松龄道:“当然,你不会反对寒某说你这不是为了公平,相反的,是要在动手之前,先造成一种极端不公平的局势,对吗?” 精目中奇光一闪,那光芒流露出少许不安与紧张,古啸天道:“年轻人,口头上,你防住了,正如你所说的,老夫确有此意,只是,年轻人,很可惜,你血气方刚,因此,你无法改变你内心那种无法子息的情绪的事实。” 寒松龄道:“假使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一点激动与愤怒的话……” 古啸天道:“不信,除非你能有不得不信的理由。” 寒松龄以低沉寒酷的声音道:“既然已等了五六年,就不会在乎这一段短暂的时间了,古啸天,五年不是个短时间吧,因此,你该能想得出一个心无旁骛、处心积虑要寻求报复的人,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除了巩固他复仇必须的基础所花的时间之外,余下的时间他会干些什么呢?假使你想不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用来思考他杀仇人的步骤,我方才说过,五年不是个短时间,因此,他每一步,每一着,都会想得十分周到而具体,而要有这些周详的设计,他的第一个要克服的难关,就是怎么样来平复他自己的激动情绪,一旦他能控制他自己的情绪了,那复仇已不只是他寻求报复的唯一的目的,他会把他看成事业一般的先权衡轻重利害,然后再决定取舍与下手的时机,因此,古啸天,我要明白地告诉你,用不着再动什么心机,你的经验、心思或许都比我周密,但是你永远无法用言语动摇半点我复仇的大计。” 平和低沉的语气,使环刀掩日古啸天心底极不自在地涌上一丝寒意,对着寒松龄,他道:“寒松龄,你的说辞或许令老夫相信,但这并不是你眼前最重要的事实。” 寒松龄阴冷地道:“古啸天,事实上不管你怎么说,眼前你已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古啸天道:“一决雌雄。” 寒松龄语声残酷地道:“古啸天,这次你猜错了,摆在你眼前唯一的路,就是你死—— 缓慢地,按照我的计划,死!” 寒松龄冷森的目光,残酷的语气,使环刀掩日古啸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襟,只觉得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恐惧。 借着向前跨出一步的举动,环刀掩日古啸天掩饰过他那种失态的神情,冷冷地道:“寒松龄,你的言行是能令一个初出道的人不战而栗,心生惧意。”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不要掩遮,我知道,你也在战栗,你也在恐惧。” 古啸天大笑一声,道:“年轻人,你说溜了嘴了。” 寒松龄阴冷地道:“古啸天,你的恐惧是你潜在的意识,不只是你,他们两个也是一样,因为,你们欠寒某大多了,欠债的人,遇上债主,他的心目中自然会着慌。” 古啸天冷笑道:“寒松龄,你说的固然有理,只是,你忘了另一个主要的问题了,强者无往不利,他用不着恐惧什么。” 寒松龄道:“但你并不是强者,起码,古啸天,在寒松龄面前,你不是。” 古啸天冷笑道:“老夫一直没想过在哪种人面前,老夫的地位会改变过的。” 寒松龄道:“因此,你想试试?” 古啸天道:“寒松龄,这是我们唯一能走,也是必须走的一条路,是吗?” 寒松龄道:“古啸天,话正是这么说的,我看我们用不着再耽误时间了。” 古啸天道:“寒松龄,你还在惦记着万里鹏那边可能遭遇到的危机,嘿嘿,老夫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二大金刚、三绝刀,再加上白云庄近四百的武士,此刻,飞鹏帮只怕早已瓦解冰消多时了。”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很有把握?” 古啸天得意地道:“寒松龄,老夫一向行事都很有把握,今夜,当然也不会例外,事实上,就算他们此刻还没有完全被消灭,只怕,你也没有办法前去救援了。” 寒松龄道:“是因为寒某遇上了你?” 古啸天沉声道:“寒松龄,老夫认为你该说是老夫找到了你。” 话落大步走向狭窄的石路,直走到寒松龄面前四五尺处,才停住脚步。 七环金背刀缓慢地在胸前举起,刀背向内,刀刃向外,刀尖在鼻尖下,一柄厚背刀在环刀掩日古啸天胸前竖成上下垂直的一线,然后,他低沉地命令道:“寒松龄,褪去你的剑鞘。” 手,仍抓在剑鞘近护手的地方,脸色凝重,寒松龄沉静冷漠地面向着环刀掩日古啸天道:“古啸天,该拔剑的时候,我会拔剑。” 古啸天深信寒松龄对他不敢存有丝毫轻视,冷然一笑道:“寒松龄,你不肯拔剑,只有一种可能,寒剑退鞘后的那招煞手,你还没练成。”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你很清楚寒剑的招式?” 古啸天阴沉地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不但清楚,而且,还可以告诉你,当今三佛对寒剑七绝式,无时无刻不在研究破解的招式,因为,我们知道你是大虚老人门下,你日后用来克制我们的,就是寒剑七绝式。” 寒松龄道:“那你们应该等着寒某找上门去才是。” 古啸天道:“本来有这个打算,但自从我们听说‘彤云弥六合’.在你手中施展出来之后,便觉得不该再等下去了,因为,我们对寒剑的招式,只研究到这一招而已。” 寒松龄紧绷的心弦突然间松弛下来,冷笑一声道:“你们担心寒某会练成寒剑的最后那一招?” 古啸天大笑道:“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近似相人忧天,但事情总得防着万一,寒剑门自太虚老人以后,便从来没有能练成这最后两式,太虚老人当年以一式‘彤云弥六合’而天下无敌,因此,那招‘剑飞九州雪’从无人见他用过。” 寒松龄道:“古啸天,我可以告诉你,‘彤云弥六合’只能算是那招‘剑飞九州雪,使用的起手式,今天,也许你会见到那最后一式,假使你真有本事能在‘彤云弥六合’下化验为夷的话。” 试探着,古啸天道:“寒松龄,你以为老夫会相信在你这年龄,你能把那一招学成吗?” 寒松龄笑笑道:“古啸天,如果单以年龄而论,那招‘彤云弥六合’,我也同样的不应该练成。” 古啸天心中念头一转,突然问道:“寒松龄,这么说你对老夫是心存轻视了。” 寒松龄道:“古啸天,谁也无法否认,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是寒松龄的强仇劲敌。” 古啸天道:“寒松龄,面对你生平最强最狠的劲敌,而你却不准备用煞手,不觉得太大意了吗?” 寒松龄道:“你猜到了我不会。” 古啸天大笑道:“哈哈,年轻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寒松龄道:“古啸天,寒松龄好像告诉过你用这招之前,有个起手式的。” 古啸天冷笑道:“寒松龄,据老夫所知,无论武功中的任何一招,都可单独应用,你不觉得自己的解说有些欲盖弥彰吗?” 寒松龄道:“在别的武功中,尊驾说得或许有道理,但在本门中,这一招的用法,自然有它必然的程序与合理的道理。” “老夫可以听听吗?” 寒松龄道:“彤云布而后瑞雪飘。” 古啸天冷声道:“寒松龄,老夫依然无法接受你的解释。” 寒松龄道:“寒松龄无意强迫你接受,因为,你我都想见见事实。” 古啸天低沉地道:“对,寒松龄,我们得见见事实。”话落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寒松龄。 心中也十分凝重紧张,寒松龄的一双寒光如电的眸子,也瞬也不瞬地盯在环刀掩日古啸天脸上。 就这样盯视着,谁也没有动,事实上,谁也不敢动,任何的举动,却可能留下敌人可乘的破绽,自失先机。 虽然都没有动,但两人的杀机与情绪,都在随着时间的消失,不停地增加着。 美目盯着寒松龄岳立着的背影,白凤公主一颗芳心“噗噗”地猛烈跳动着,在死寂的夜幕笼罩下,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跳动声,而丝毫无法使之缓和下来,事实上,她的紧张情形,绝不会比现场上面对着劲敌的寒松龄逊色丝毫。 低沉的冷叱与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击之声,几乎在同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爆出,声音并不大,但却把处身在紧张、焦虑与恐惧中的白凤公主吓了一大跳。 只在极短的一瞬间,白凤公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而把目光现凝聚向目标时,她却无法看清两条快速闪动的人影中,哪个是寒松龄了。 “铃铃”清脆的环声,连绵不停地响澈夜空,金属碰击本来散发出的是悦耳的响声,但此刻的白凤公主,却意外地觉得这声音有慑魂夺魄的邪恶力量,使人厌恶,也令人心慌。 寒松龄的感觉与白凤公主相同,实际上,对寒松龄而言,他对那清脆的响声,已不只是感觉上的厌恶,在应付上,他也觉得吃力异常。 声音掩去了环刀掩日古啸天挥动的刀锋破空之声,而响声处,却不是刀的正确位置,换言之,环刀掩日古啸天挥出的刀其速度犹在声音之前,而声音则正好掩去了攻击时刀锋破空的呼啸声,使人无从确知他攻击的位置。 这确实是一种理想的兵器,但要能用它,却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快速。 纵跃、闪避、支架、攻击,仗着灵敏快速的身手,寒松龄谨慎而吃力地穿梭于刀影与环声中,由于无法从凤声中预知对方的攻击方向,只能凭视觉推断,因此,在防守上,他得比环刀掩日古啸天多花许多时间与体力,几乎无力还手攻击。 古啸天因寒松龄摸不清他的兵器妙用,因此,一开始便占了先机,攻击凌厉,绝不使寒松龄有还手反击的机会。 一开始便陷身逆境之中,寒松龄也知道环刀掩日古啸天不可能给他还手的机会,因此,他得设法先脱离这个逆境。 开头,寒松龄先设法拉开距离,但环刀掩日古啸天却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如影附形地盯紧了寒松龄。使他无法如愿地把距离拉开,他心里当然明白,时间一拖久,落后的一定是被攻击的一方。 连试数次无法脱身,寒松龄便知道对方已猜出他的用意了,但这样拖下去,他知道落后的仍然是自己。 另一个念头,就在此时涌上他的脑海,他知道那么做很冒险,但他却必须尝试。 五十招转眼已过,就在第五十一招上,寒松龄身子向左侧移动慢了半分,环刀掩日古啸天挥洒出的一招‘刀芒掩日’,犀利的刀锋划过寒松龄左臂。银光带起一道血芒,血芒使环刀掩日古啸天心头一喜,动作自然的稍微慢了少许。 寒松龄等的就是这一瞬的疏忽。 身子向后一仰,如幻影淡雾,寒松龄脱出了环刀掩日古啸天的刀幕。 寒松龄既已脱出了古啸天的刀网范围,在未能确知寒松龄伤势轻重之前,古啸天也不敢贸然追击。 撤劲收刀,仍把刀直立胸前,保持原来的姿势,古啸天盯着寒松龄,得意地冷然一笑道:“寒松龄,老夫早就知道你不行了。” 转瞬间,鲜血已染红了寒松龄整个左臂衣袖,但他却头也不偏一下,依旧冷酷地道: “好刀法,古啸天,一开头寒某没想到你运刀的速度竟然比声音还快,因此,寒松龄一上手就失去了制你先机,只是,很可惜,古啸天,实在很可惜,你让寒松龄挣脱了你的控制。” 白凤公主看到寒松龄左臂滴着鲜血,脱口叫道:“松龄,你先止住左臂的血啊,那血仍然淌个不停,你可知道?” 寒松龄道:“白凤,你不用担心,左臂上的伤虽然不轻,但他奈何不了我。” 白凤公主急急地道:“但总得设法先止住血啊?” 古啸天得意地大笑道:“姑娘,哈哈,他止住那一处,老夫会给他再开上一处,因此,血是不止的好。”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错了,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良机稍纵即逝,我方才说过,我替你可惜。” 古啸天大笑道:“寒松龄,你很会吓人,也很会说笑,但是,这些对老夫而言,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哈哈……”话落一顿,老脸一紧,煞气毕露地道:“老夫要你的命。” 寒松龄抓住了寒玉绞血剑的剑柄,冰冷森寒地道:“古啸天,你自己来拿吧。” 手臂一动,环声突起,看准了寒松龄的移动方向的好时机,再一次,环刀掩日古啸天首先发动了攻击。 环声才起,刀锋刺到,但是,这一次他却攻向了一层芒芒红影,大有震天动地之势的一片红影。 虽然知道这是寒松龄必然会用的招式,也知道自救之法,但古啸天内心仍然怀有莫可名状的恐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头一次真正面对面地来应付敌人这招震动武林达百多年的神奇招式。 沉臂撤刀,古啸天振臂挥洒出漫天刀网,包没了他整个身体,一面急转着身子,向后退了下去。 红影漫漫地罩着一团刀刃布成的光球,向外移动游走,这是寒松龄施展这招以来第一次没法奈何对手。 寒松龄冷叱一声,手腕用力向下一推,一道白光冲破红影凌空飞向幽暗的夜空。 古啸天才发觉红影的压力一轻,目前突然响起一个寒森的声音,道:“剑飞九州雪。” 古啸天猛觉双眼一花,但见周身全开着一道道数不清的森森剑影,距离近不及寸,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招架。 脑海中猛可里变得一片空白,古啸天僵木,痴呆地站在那里。 四肢猛然觉得一凉,随着环刀落地“当啷”响声,环刀掩日古啸天突然仰面跌在地上。 云消雾消,剑影全失,寒剑剑鞘,就在这时落下套在寒松龄剑尖朝上、直立着的剑身上了。 古啸天想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四肢完全不听指挥了。 也的确够狠的,环刀掩日猛咬牙,利用腰力,挺身跃坐起来,转脸看了看四肢。 眼到处,心中突然涌上一丝万念俱灰的凉意,显得吃力无比的,他抬起那张刹那间变得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多皱的老脸,望着寒松龄道:“寒松龄,你没说错,与这一招相比,‘彤云弥六合’的确只能算是个起手式,‘剑飞九州雪’该有九剑才是,在我四肢上,你只用了八剑。” 寒松龄冷冷地道:“是还有一剑,那是要刺向你的胸口的。” 古啸天凄凉地道:“你为什么?刺下去?手软了?心软了?还是……” 寒松龄突然狂笑道:“哈哈,对你,古啸天,你猜寒松龄心中会有多少仁慈?” 古啸天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一剑?为什么?叫老夫来求你?” 寒松龄道:“你不会那么做,古啸天,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因此,我没有那种打算。” 古啸天厉声道:“千死,万死,都是一命,老夫已经不要这条命,你还能把我怎样?” 寒松龄道:“我是不能把你怎样,但是,古啸天,寒剑杀人不见血,但莲台三佛座下却染有血,因此,我要见到血,你,古啸天,你的血。” 俯身拾起地上环刀掩日古啸天那柄带血的七环刀,寒松龄缓慢而显得有点吃力地走到了环刀掩日古啸天的面前。 刀,颤抖着的刀抵在古啸天胸口上,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寒松龄道:“古啸天,它会慢慢进去,一寸一寸的进去。” 古啸天全然不惧地道:“寒松龄,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寒松龄点点头道:“古啸天,我知道你们对死都不会有所恐惧,因为,你们已见过太多的人死,但是,我仍要你们恐惧,不错,这是我的计划之一。” 古啸天疯狂似的大笑道:“哈哈……寒松龄,老夫一败,就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因此,老夫对死将没有任何恐惧,此刻的心情,你看得出来,我生不如死。” 寒松龄道:“从容就义难,慷慨赴死易,古啸天,当你看到你自己胸前冒出来的血时,你将会改变你自己。”话落右手猛然向前一挺,锋利的刀尖划破了古啸天心窝的表皮,血,从刀口四周,泉水般的喷出来。 痛得浑身颤抖,古啸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又向前挺进了一寸,血喷得更多,古啸天双目中渐渐流露出恐怖的神光,嘴唇也开始启动。 寒松龄冷静地道:“古啸天,刀尖距心至少还有一寸,你不会那么快送命的。” 古啸天无力地道:“寒松龄,你要老夫说些什么。” 寒松龄道:“你打算说?” 古啸天道:“是的,老夫会说。” 寒松龄摇摇头道:“我不要你说什么,古啸天,你们也没让那些无辜的人说过什么!因此,我只要你死,慢慢的死。” 古啸天吃力地道:“寒松龄,你的行径将令侠义中人所不齿。”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我并不是侠义中人,我也没有那份仁慈心,我只知道身负的仇太重,恨太深,因此,我要用你们的血与你们的呻吟,冲去它们,掩去它们。” 古啸天痛苦地道:“寒松龄,学武的人,任谁不想在武林中称雄,老夫的手段不当,我自己知道,但那诱惑使老夫不能顾虑这些,死的已死,灭的已灭,寒松龄,就算老夫再痛苦,再呻吟,也无法换回你失去的一切,你失去的已全失去,对老夫的折磨,只能在你脑海中留下另一幅残酷的画面,绝减少不了你的恨与仇,你这又何苦?”话落,身子突然向前一迎,锋利的刀尖,透过了他胸腔内那颗心。 狂喷的血,洒满了寒松龄一脸一身,他可以向后抽刀使环刀掩日无法即死,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不错,血与呻吟,绝减轻不了他内心深处的仇与恨,过去的,将永远无法再换回来。 泪,在寒松龄沾满血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白痕,不错,他脑海中除了将留下另一人幅残酷画面之外,他绝换不回什么。 不知何时,白凤公主一只白袖在寒松龄血污的脸上抹过,一次,再一次。 泪,也在她凄楚的娇靥上挂着,她,没有阻止他流泪,因为她知道,那每一滴泪,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血还重,那滴滴清泪中,含有多少辛酸、多少苦闷、多少愁恨。 她希望他能大哭一场,从而排除一些郁积在他心中的辛酸与愁恨。 寒松龄却始终没有大哭,甚至连流泪的时间也没有多长,因为,另一个意念,另一个战场的情形,又把他拉回冷酷的现实的战场。 东奔西走,龙争虎斗,人生原本就是一个战场,除非你不在战场上,否则,你就得设法自卫、攻击,以维护你自己的生存与利益。 夜幕,漆黑的夜幕被天边一丝鱼肚白冲破了,这象征着黑暗由此刻开始,就快要被光明冲散消失。 第十八章 情孽缠身 拉着白凤公主的手,寒松龄使尽全身功力,飘凤惊电般地顺着女儿河向下游急驰。 白凤公主一边跟着寒松龄急驰,一边不安地问道:“松龄,你可知道万里鹏他们栖身处吗?” 寒松龄道:“我没有详细问,据他们说就在女儿河边附近,我想只要沿河而下,我们可以听到声音的。” 白凤公主道:“现在我们距凤栖镇已经没有多远了,怎么竟连一点动静也听不到呢?” 寒松龄道:“我也奇怪着,咱们快点。” 白凤公主向前一指道:“你看,凤栖镇就在前面不到一里地了,我们只怕走过头了吧。” 寒松龄急声道:“对,可能是走过头了,我们回去看看。”话落也没征求白凤公主的意见,急急转身,才待飞身向前驰去,突见前面四五十丈处有两条人影正向上游走去。 俊脸上喜色一闪,寒松龄道:“前面是阴阳判阮瑜,他一定知道他们的栖身处。” 只有两三个起落,寒松龄落身在阴阳判身后,开声叫道:“阮前辈。” 几乎是在寒松龄开口的同时,阴阳判警觉地倏然转过身来,他一见寒松龄满身是血,先是一怔,等看清楚了那些血不是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才缓和了下来,安祥地道:“寒少侠,是你。” 阴阳判身边的那个女子,这时也转身了过来,她是凤君仪,猛然间看到了寒松龄全身是血,忍不住脱口惊叫道:“你伤了?” 只有三个字,但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却是她此时此刻芳心中的整个情绪,惊慌、关怀、痛惜,还多少含有些责备之意——责备一个自己关怀的人不应该那么粗心大意地疏于防备。 这一切,在凤君仪来说,原本并不希望在寒松龄面前流露出来,她曾经计划将这一切常埋心底,只有在这种预料不到的突然情况下,她关心则乱,才会失去按制。 友善中带有些许迷茫,白凤公主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凤君仪道:“姑娘,你姓凤是吗?” 从白凤公主毫不忧虑的粉脸上,凤君仪知道自己看错了而替寒松龄白担了一份心事,刹那间,粉脸上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与落寞,她回答道:“是的,白凤公主,我是凤君仪。” 白凤公主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白凤?” 笑笑,凤君仪道:“当今武林第一美女,任何人第一眼都会看得出你是白凤公主,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是吗?” 白凤公主脸儿一红,道:“凤姑娘说笑了,其实,白凤与凤姑娘你比,可就差得太远了。” 美目迅捷地在寒松龄脸上扫了一督,凤君仪除了看到他脸上充分流露出的焦急之状外,什么也没看到,失望地道:“公主,你在取笑我了,凤君仪蒲柳之姿,哪堪与公主你的国色天香相比。” 阴阳判阮瑜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只有爱能拆除一个人心中无法变迁的成见,凤君仪几时承认不如人了?看来她真的变了。” 寒松龄此时心中只惦念着飞鹏帮全帮人的安危,无心去留意凤君仪与阴阳判二人的神情,凤君仪的话才说完,他就急急地问道:“阮前辈,可知道飞鹏帮的人住扎的地方?” 阴阳判一怔,道:“知道啊,我们刚……” 凤君仪忙道:“阮前辈,寒少侠是问你知不知道。” 深知凤君仪此刻心中的痛苦,阴阳判神情显得十分暗淡,低声叫道:“君仪。” 淡淡地笑笑,凤君仪道:“阮前辈,寒少侠心急如焚,你该快点告诉他才是。” 女儿家特有的细心,使白凤公主觉得凤君仪好似在掩盖着什么,她直觉地感觉到与寒松龄有关,但却又无法从她那种坦然的神色中找出正确而肯定的答案。 寒松龄此刻当然注意不到这些,他只急着要知道,那些人此刻的住处与他们的安危。 目光从凤君仪平静地的脸上转到寒松龄焦的不安的脸上,突然间,阴阳判阮瑜觉得很不公平,他了解凤君仪此时枯木死水般的心情,也了解此刻寒松龄全然不知的心境,不禁有些愤怒地道:“寒盟主,除了飞鹏帮之外,你心中还有没有别人的存在?你说说看。” 既觉得意外,又觉得茫然,寒松龄道:“阮前辈此话怎讲?” 阴阳判冷声道:“寒盟主,你是真不位还是装糊涂?” 寒松龄凝重地道:“阮前辈,救人急如救火。阮前辈有话请明白地说出来,寒松龄洗耳恭听。” 阴阳判道:“寒盟主,老夫相信以你的功力,你的确有救那些人的能力,但是,时间上,却不容许你拖这许久,现在你才要去,你以为还来得及吗?” 寒松龄不安地道:“你是说他们全遭了三佛台的毒手了?” 阴阳判冷笑一声道:“他们命大,还没遭到毒手,但却不是他们靠他们自身的力量自保的,有人暗伸援手,把他们从虎口中救了出来。” 寒松龄心中一松,道:“阮前辈,是谁救了他们?你?” 阴阳判道:“寒盟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夫如果有力敌二大金刚的道行,还用得着去求人吗?” 寒松龄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淡淡地道:“想必阮前辈知道那人是谁了?” 阴阳判冷声道:“不错,老夫的确知道她是谁,你可想知道?” 寒松龄道:“不错,寒松龄是想知道。” 阴阳判道:“感激她替你救了这许多手下的人?” 寒松龄冷冷地道:“阮前辈,寒松龄对你的话想提点改正意见,也希望阮前辈日后能记清楚,他们并不是寒某的人,阮前辈,你我有很多不同之点,其中最主要的是你能超然地站在世情之外,而寒松龄却庸俗地在红尘浊流中打滚,既无法顾到深陷于红尘中的双足,也无法撇开世俗的善恶不管,因此,我急于要救他们,因为他们与我存有相同的意志,套句俗话,这叫物以类聚。” 阴阳判冷声道:“你是说老夫善恶不分。” 俊脸一沉,寒松龄道:“阮前辈,你今天情绪不好?” 阴阳判冷铁道:“在见到你之前,老夫情绪一直很好。” 寒松龄冰冷地道:“阮前辈,我们的话是越说越不投机了?” 阴阳判冷笑道:“寒松龄,不投机你又能把老夫怎样了” 寒松龄冷声道:“阮前辈对在下似乎有什么成见?” “成见?”阴阳判冷冷地道:“何只是成见,寒松龄,老夫此刻简直恨不得让你尝尝我手中的这对铁笔。” 粉脸变得十分苍白,凤君仪凄声道:“阮前辈,你叫君仪为难,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是,别人又何尝会知道呢?”话含有双重之意,不知内情者绝无法听出。 阴阳判一怔,心想:“是啊,寒松龄与她见面时根本就没说上几句话,又怎会知道她对他存有倾慕之意呢?” 没有再理会沉思中的阴阳判,凤君仪向着寒松龄道:“沿着这个方向向前走,四十丈左右处有一块低地,那里有座破旧的河神庙,你要找的人,他们就在那里。” 寒松龄此时正在恼怒之中,闻言谈谈一笑道:“多谢凤姑娘指点,寒松盼告辞了。”话落一拉白凤公主,转身欲行。 自一开始,白凤公主就觉得事情含有令人费解玄机,现在,虽然她还无法找出确切的答案,但已感觉出这件事与寒松龄、凤君仪有关,因此,她也想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走。 美目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道:“松龄,阮前辈不是说他们的危机已经度过了吗,我们又何必急着去呢?” 寒松龄道:“留在这里干什么?” 白凤公主含有深意地望了凤君仪一眼道:“大家心平气和地谈谈,不是可以解除了不少误会吗?当然,我是说我们之间假使有什么误会存在的话。” 阴阳判这时也后悔方才的话说得过火了些,闻言忙道:“公主,你是个聪明人。” 凤君仪却摇头道:“公主,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就算有的话,也已无关紧要了。” 白凤公主一怔道:“凤姑娘,你话中含有白凤无法解开的玄机,白凤有个感觉想直说出来,说错了,请凤姑娘不要见怪,凤姑娘,我总觉得你在逃避着什么。” 凤君仪芳心暗自一震道:“你看我像在逃避什么吗?” 白凤公主深深看了凤君仪一眼道:“是的,凤姑娘,我的确有那种感觉,难道我猜错了不成?” 思考了一阵子,凤君仪摇摇头道:“不,公主,你没有猜错,我是在逃避,也许,我只是在逃避自己。” 白凤公主不解地道:“逃避自己?凤姑娘,任何事情都可以逃避,但是,谁能逃避得了自己呢?” 凤君仪沉重地道:“是的,谁也逃避不了自己,公主,我们此去还得走上一段遥远的路,我们想告辞了。” 白凤公主道:“凤姑娘打算再回静心坪?” 凤君仪道:“也有可能。” 阴阳判道:“凤姑娘,你知道我们不会。” 截住阴阳判未了的话,凤君仪道:“阮前辈,万事皆天定,半点不由人,你何必定要说些伤彼此感情的话?” 觉得有些鼻酸,阴阳判长叹一声,道:“姑娘,感情、感情,唉,谁不珍惜感情,谁能排遣感情?你记得你常念的一首词吗,‘奈何遣情情更多’!” 笑笑,那笑意有些凄凉,凤君仪黯然地道:“阮前辈,你说到哪儿去了,走吧。”话落当先转过娇躯,沿河向上游走去。 阴阳判大声叫道:“凤姑娘,老夫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凤君仪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着。 白凤公主也开声呼唤着,凤君仪依然听而不闻地向前走着。 无法使凤君仪回头,白凤公主转向阴阳判阮瑜道:“阮前辈,凤姑娘是怎么了?她好像很孤独。” 几乎要想哭了,阴阳判道:“是的,公主,她很孤独,唉,‘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隔个窗儿滴到天明。’公主,这些,也许可以描绘出她日后的处境,唉,老夫得找她去了……告辞了。”话落不等白凤公主开口,转身径向凤君仪追去。 看看脸色凝重的寒松龄,白凤公主道:“松龄,阮老前辈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迟缓地点点头,寒松龄道:“是的,白凤,他是没有说完,事实上,他也不能说完。” 白凤公主道:“你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声音变得迟缓而遥远,寒松龄道:“但愿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凤,不要再问了,我们走吧。”话落转身向方才凤君仪指的方向走去。 白凤公主觉得寒松龄好像又添了一份心事,但她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在沉默中向前走了四十几丈,果然到了一处低地边缘。 低地约有半亩方圆,椭圆形状。一座占地二十几丈的大山神庙,在低地对面与二人立足处相向的高地上,乍看起来,低地倒像庙前面的一个池塘。 低地上,此时正有四五十个人在那里东奔西闯地走动着,但却总是转圈子,始终走不出去。 除了那些走动的人外,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三四十具尸体。 那些死尸,仰面朝上的,有些人胸前绣有一个巨大的飞鹏,显然是飞鹏帮的弟子帮众。 高地上也有,其数绝不比低地上少,显而易见的,这里曾有过一次激战。 破山神庙前,有些飞鹏帮的弟子在那里来回走动着,监视着低地上的人,除了这些之外,便是一片寂静。 白凤公主向下看了好一阵子,才道:“那些人好像被一种奇阵困住了。” 寒松龄点点头道:“那些人中,有四大金刚中的灵心金刚武思远。” 白凤公主一怔道:“武思远不是通晓阵法吗?” 寒松龄道:“那摆阵的人,比他棋高一着。” 白凤公主芳心突然一动道:“松龄,你看会不会是凤君仪?” 寒松龄肯定地道:“是她。” 白凤公主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惶急不安地道:“松龄,快,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去把她追回来。” 寒松龄摇摇头道:“在未到此之前,我就知道却敌解围的是她了,白凤,不用追去了。” 白凤公主急声道:“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正需要她这种人才吗,万一她被三佛台的人得去了,对我们不是大大的不利吗?三佛台所惧的,就是你跟才女凤君仪啊。” 寒松龄摇摇头道:“白凤,她绝不可能回头的。” 白凤公主道:“你怎么知道?” 寒松龄笑笑道:“我虽然与她相处时间很短,没说上几句话,但我知道她是哪种人,白凤,那是一种话既出口,便永不收回的人。” 白凤公主郑重地道:“有时候是会变的。” “但她不是那种易变的人。” 白凤公主正色道:“有种力量可以使任何人改变,松龄,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吗?” 没有回答白凤公主的话,寒松龄淡淡地道:“我们下去吧。”话落大步向坡下走去。 白凤公主跟在他身后,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此刻绝改变不了寒松龄。 走下斜坡,绕过低地,寒松龄与白凤公主来到山神庙的石阶下。 七个胸前绣有巨鹏的灰衣汉子,围成一个半圆的弧形,高踞于石阶上,围堵住他俩,七人中,居中的一个三十许的粗壮汉于冷声道:“两位是哪一路的,找谁?” 向七人望了一眼,寒松龄平和地道:“找贵帮万帮主,有事要与他面谈。” 七张脸同时一变,中间那壮汉道:“你是谁?” 寒松龄道:“寒松龄。” 七张脸都浮上了错综复杂的表情,有惊异,也有喜悦,还有些许悲愤,那汉子脱口道: “你就是寒松龄?” 寒松龄点点头道:“是的,朋友,我就是。” 那汉子点点头道:“二位稍待片刻,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首先从破山门中冲出来的是荒城孤剑燕行云,接着雷电追魂飞云龙、四绝书生宫寄霞与忆兰忆莲妹妹也相继走了出来。 雷电追魂云飞龙袒露着左胸,一方白布扎在那里,鲜红的血把白布染红了一大片,四绝书生宫寄霞右臂右腿也扎有白布,伤势似乎也不轻,荒城孤剑与忆兰姊妹身上虽然也溅有血,但却没有受伤。 一见五人的情形,寒松龄心头不由一震道:“宫二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我们听说盟主您到了凤栖镇了,便想去找你,还没到你们的住处,就碰上了燕兄与绝丐,于是就一同前来驰援飞鹏帮,却没想到竟晚到了一步。” 寒松龄道:“来晚了一步?他们的情形怎么样?” 四绝书生宫寄霞沉叹一声道:“盟主,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白云庄除了三绝刀走脱之外,几乎完全瓦解了,但飞鹏帮付出的代价却好像比他们还要大,二大金刚再加上一个三绝刀,飞鹏帮的四个首脑几乎完全被他们收拾了。” 白凤公主惊异地道:“他们都伤了?” 雷电追魂恨声道:“何只受伤,除了万里鹏之外,其他三个早就全断了气了,飞鹏帮等于被那些天杀的东西给瓦解掉了。” 寒松龄神色凝重地造:“万里鹏伤势如何?” 四绝书生宫寄霞凝重地道:“小腹上吃了三绝刀一刀,现在正由绝丐老前辈轮护着,不准他出来,盟主,我们得进去了。” 寒松龄点头道:“是的,我得进去看看。” 寒松龄话声才落,庙内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寒盟主大驾光临,万里鹏迎接来迟,多有失礼之处,尚请寒盟主海涵。” 寻声望去,寒松龄看到了那张清灌而苍白的脸,浓眉大眼,流露着智慧与豪气,只是,那双眼此时已失去了生命持续的活力。 寒松龄抱拳道:“万帮主有伤在身,不便走动,如此相迎,寒松龄愧不敢当。” 万里鹏道:“寒盟主,该说惭愧的是我,万里鹏才疏学浅,以致未能把这些人完全的交由你来统领,却把一个残破的帮会交了给你。” 寒松龄道:“万帮主这是说哪里的话了,寒松龄未能及时赶到相助,心中已觉难安,万帮主再这么说,寒松龄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直没开口的绝丐,此时突然开口道:“娃儿,静心坪上你遇上麻烦了?” 寒松龄道:“我遇上了环刀掩日古啸天了。” 绝丐老脸一变道:“结果如何?” 寒松龄道:“把他留在静心坪上了。” 周围立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显然,他们谁也没想到执当今武林牛耳的三佛之一,竟会亡命在这么一个斯文稚弱的少年手中。 无数道充满敬佩与骇异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寒松龄脸上,连绝丐与万里鹏都不例外。 怔忡地看了寒松龄好一阵子,绝丐才感叹地道:“娃儿,这真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了,现在,三佛中剩下的二人可能已无信在心中原呆下去了。” 万里鹏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沉声道:“寒盟主,另一场大搏斗、大拼命,眼看就要来临了,虽然飞鹏帮目下已残破不堪,但如果寒盟主此刻开始着手整顿,也许还来得及。” 寒松龄正色道:“万帮主,你我与贵帮的大众,目的都不在于江湖名利,大家既然目的相同,就不在乎谁来统领,万帮主请不要再……” 截住寒松龄的话,万里鹏道:“寒盟主,不错,我们都不在乎江湖名利,但蛇无头不行。” 寒松龄笑道:“万帮主不就是头吗?” 万里鹏摇摇头道:“寒盟主,假使你知道三绝刀那一刀所选取的部位与深度的话,你就不会再指望老夫来领头了,要统领群众,必须先有服人之能,而这些人中,事实上,也只有你寒盟主有此能耐,也只有你才能使大家心服。” 寒松龄坚决地道:“万帮主,休出此言,此事寒松龄碍难从命。” 万里鹏道:“寒盟主,我们既然目标一致,志向相同,就不该再有彼此之分,我们倒下去一个就有一个顶上去,看在武林整个大局的份上,再分你我,岂不显得我们彼此都心怀猜疑了吗?” 寒松龄忙道:“寒松龄并无猜疑之心,万帮主,我方才说过,我们谁领头都是一样。” 万里鹏道:“很好,寒盟主,老夫如果能活下去,老夫绝不把这副担子交给你,如果老夫不行了,寒盟主,为仇为恨也为武林未来的大计,你得接替,本来老夫要告诉你,飞鹏帮是令师预先安排下的一支你未来的助手,但现在,老夫以为不说这些,你也会接替了。” 寒松龄道:“我们先设法治你的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万里鹏道:“你得先告诉老夫,我们的协定你答不答应?” 寒松龄道:“我答应。” 万里鹏满意地笑笑道:“好,现在该是老夫治伤的时候了,我们到里面去谈吧,请。” 寒松龄望着满头大汗的万里鹏道:“万帮主请。” 没有再多说什么,万里鹏缓慢地转过身去,举步维艰地向庙内走去。 由山门到正殿,只有不到五丈距离,万里鹏却走了一段极长的时间,才进入了正殿。 正殿方圆足有六七丈,朽木、尘上,充份地显示出一片没落的景象,再加上血腥处处,伤者纵横,除了没落之外,还予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在金漆斑剥的山神像前的那张长长的供桌前,万里鹏站定脚步,然后用双臂之力,将整个身体移到桌上,再慢慢地平躺下去。 转脸望着绝丐,万里鹏道:“老化子,你懂点医道,这样就由你医了。” 油脸一变,绝丐道:“万老儿;、正因为老化子懂点医道,所以,我不想替你解开肚子上那块布。” 万里鹏道:“迟早都得解开的啊!” 绝丐悲戚地道:“也许永远都用不着解开了。” 寒松龄凝重地道:“前辈,那伤当真就没有药物能使之愈合吗?” 绝丐道:“娃儿,外伤与内伤不同,没有任何药物能接合已断的肚肠。” 俊脸倏然一变,寒松龄道:“万帮主。” 万里吃力地笑笑道:“寒盟主,你后悔接下那副重担了是吗?” 寒松龄摇摇头道:“不,万帮主,我要讨的债很多,我不在乎再加上这一笔。” 万里鹏笑道:“寒盟主,你的感情太丰富,我们才只是初见,你就在感伤别离了?” 寒松龄道:“万帮主,你没有看错?” 万里鹏十分吃力地道:“不会错,寒盟主,你想否认?” 寒龄不忍心再看那张白得无血色的脸,急忙道:“万帮主,你不该再说话了,你得休息一下。” 万里鹏笑道:“现在不说,带着去向阎王爷说吗?” 绝丐突然笑道:“对,万老儿,你现在是得说了,而且,最好说些你生平最得意的事。” 万里鹏道:“我想不起我一生有什么好得意的。” 绝丐道:“你连娶老婆的时候也不觉得得意吗?” 在这当口儿,绝丐说出这种话来,谁也想不到,因此,周围的人几乎全都笑了。只是,那种笑声丝毫也无法扫除他们内心的沉痛。 万里鹏先是一怔,然后突然大笑道:“老化子,我得多谢你了,哈哈……”’笑声越来越弱,终至完全消失,连胸口也停止了起伏。 灰色的脸上仍然挂着临去时的笑意,万里鹏终于走上了他人生最后的归宿。 众人脸上笑意完全消失了,周遭是一片死寂。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绝丐沉声道:“寒娃儿,从此刻起全看你的了……娃儿,已去的谁也不能追回,我们所有的只有现在与未来,娃儿,你明白吗?” 寒松龄道:“我明白。” 就在这时,正殿内走进来一个飞鹏帮的弟子,恭身向寒松龄道:“寒盟主,庙外有几个人要见你。” 寒松龄一怔道:“是谁?” 那汉子道:“他们没有说出姓名,只听弟子禀报说翠松园老朽故人求见。” 俊脸一变,寒松龄道:“翠松园?看来他们果然追到了。”话落转向绝丐道:“前辈,此处的事麻烦你处理一下,晚辈马上回来,可能带人进来。”话落转身大步向庙外走去。 一迈出山神庙的残破山门,寒松龄就认出了那几个所谓翠松园来找他的人。 应天僧及四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佩剑锦衣汉子,此时,正被一群飞鹏帮的徒众围住。 一见寒松龄,应天僧第一个开口道:“寒盟主,咱们又相见了。” 寒松龄道:“我知道你们会跟来,只是,寒某没有想到各位会来得这么快。”话落俊脸一寒,冰冷地道:“这次贵派可是看上这破山神庙了?” 应天僧得意地道:“寒盟主,这山神庙不但破旧而且太小,不适合于驻扎,所以,本派未经寒盟玄同意之前,已先取了白云庄了。” 俊脸一变,寒松龄冷声道:“不知你们付了多少代价?” 应天僧道:“三绝刀厉君山自知孤掌难鸣,一见本派三位主事堂主亲自出马了,没动手就让出了老巢,其他的,寒盟主,你知道是不用花什么代价的。”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是特地来告诉寒某这个好消息的吗?” 应天僧笑道:“齐海生深知这种消息寒盟主并不重视,自然也不会只为此而来。” 寒松龄道:“齐海生,你我立场不同,话难投机,阁下何不直接说出你此来的目的?” 应天僧齐海生脸色一整道:“寒盟主快人快语,齐海生如再拖下去,倒显得得不太不知趣了。”话落又道:“老夫是带本派少主座下的四剑手下书来的。”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战书?” 应天僧齐海生脸上自然地流霹出一抹茫然之色,摇头道:“齐海生也不知道是哪一类的书信,不过,寒盟主,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寒盟主或本派,有一方会接到对方这一类的书信的,对吗?” 寒松龄道:“齐海生,寒某同意你的看法,各位还有什么大事吗?” 站在齐海生左侧的一个黑脸、环眼、黑脸武道:“姓寒的,你这是下逐客令?” 寒松龄愤怒道:“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大事,在下失陪了。” 寒松龄刚走出一步,猿猴般的武士拦住了。 寒松龄道:“想打架?” 猿猴般的武士冷声道:“寒盟主,我程伟年摆出来了,就等你丁。” 黑脸武士见状也拔出剑来,向前跨出两步,冷声道:“我牛金泰也算上一份。” 另外两个武士中的一个虎目武士突然开口沉声道:“老三、老四,把剑收起来。” 黑脸武士抗声道:“大哥,姓寒的太蔑视人了。” 虎目武士寒着脸道:“我说把剑收起来。” 这个大哥,他们还真有些畏恐,牛金泰看看程伟年,自归剑人鞘,退了下来。 应天僧缓步踱到寒松龄面前,道:“寒盟主,打扰了。”话落深深一揖。转身就走了。 寒松龄走进神庙残破山门,绝丐道:“松龄,他们又来干什么?” 寒松龄道:“他们已占了白云山庄。” 雷电追魂云飞龙闻言猛然跳了起来,道:“他娘的,这是一群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像是吃定了咱们似的,尽跟在后面捡便宜,盟主,我们与他们近在咫尺,我们如果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咱们碧血盟全是些睁眼瞎子吗?’’寒松龄道:“我知道。” 雷电追魂道:“盟主,走,咱们这就去。” 寒松龄低沉地道:“他们三个堂主都来了,云大哥,这次他们是有准备的。” 雷电追魂火爆地道:“难道咱们还拼不过他们不成?” 寒松龄低沉缓慢地道:“不错,我们不一定拼不过他,但是,我们却真的惹不起他们,云大哥,我们还没有那么雄厚的实力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与我们不相上下的敌人。” 雷电追魂道:“我们先整垮了他们,然后就在白云庄将息一段时日,等咱们实力恢复了,再向关内进军,既可消除背腹受敌之患,也可扫除心中这股鸟气。” 寒松龄道:“云大哥,我们会想,别人也不是没脑筋,你再平心静气地想想,就会知道我们能不能那么做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照我说的那么做,绝不会有错。” 一直没开口的四绝书生,此时突然开口道:“大哥,你那直率笼统的脑袋什么时候才会长出几个弯来?” 雷电追魂云飞龙一瞪眼,火爆地道:“书呆子,你少找我的晦气,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在气头上。” 四绝书生冷声道:“谁有那份闲情找你的晦气,我只不过是看不顺眼,来就事论事而已。” 雷电追魂道:“你自信你的论调就比我高?”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云大哥,我可不是存心要跟你斗嘴,说实在的,你除了会硬打硬闯,逞匹夫之勇外,全无是处。” 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雷电追魂声如雷鸣似地大叫道:“宫寄霞,你今天要是指不出事实来,我跟你没有完的时候。” 四绝书生冷声道:“我当然有事实,你可要听听!” 雷电追魂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要听了!” 四绝书生道:“噢,你以为灵佛那老鬼真个与你一样全无半点心机,你以为他会真的在老巢里等环刀掩日的好消息了,稍微用点脑筋,也会知道绝无这种可能,灵佛能统辖擎个武林,武功、奸计,哪一点不比别人高出多多,他既然慎重得连老三及座下四大金刚都派出来了,足见他对盟主已失去必胜的信心了,你试想想看看,他能不防万一,而等在老巢里让我们去攻他个措手不及吗?真是的,你。” 雷电追魂火气消除了不少,语气却依然强硬得紧,脱口道:“你是说他也出来了?” 四绝书生道:“他当然出来了,而且,还跟我们十分接近,当前的情形,他看得很明白,因此,他也正希望我们去与白云山庄拼上一拼,以便坐收渔人之利。” 雷电追魂先是一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宫寄霞道:“老宫,偏偏你会想,噢,白云山庄那三个堂主全都是些死人?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别人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呢?你倒是说说看哪?” 四绝书生道:“当然他们也想到了,但是,他们算定了我们也看清这一点,绝不敢去攻他们。” 雷电追魂不服气地道:“他们就料定了咱们一怒之下不会与他们来个玉石俱焚吗?” 四绝书生沉重地道:“他们知道我们绝不会那么做。” 雷电追魂道:“是你告诉他咱们不会那么做的。”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你的话真叫人寒心,云大哥,他们与我们同样的清楚,与碧血盟有血海深仇的是三佛不是他们,你明白了没有?” 雷电追魂云飞龙现在是真的完全明白了,尴尬地笑笑道:“原来还有这许多曲折,看将起来,这口鸟气咱们目前是非吞不成了?” 四绝书生没有理他,走到寒松龄面前,问道:“盟主,除了他们占了白云山庄的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寒松龄扬了扬手中的信。 四绝书生宫寄霞一怔道:“信?谁写来的。” 脑海中似乎永远忘不了争强斗狠,雷电追魂云龙脱口道:“战书?” 寒松龄道:“不是战书,但却将比战书更难处理,由下书人的态度我看得出来。” 白凤公主体贴地道:“松龄,先别烦恼,何不先看看再说。” 寒松龄慢慢拆开信,抽出信笺,展信只见上面客气地写道:“书上寒盟主足下:素昧平生,贸然上书,于理诸多不合,于情或有可悯,伏乞盟主尽阅止书,当知在下上书,实有不言难安及锥心之痛。 家严素怀恬淡,向无争雄之心,奈何辅佐者非其人,彼等怀虎狼之心,妄想独霸天下武林,蛊惑群心,长驱进军中原,家严以一派之主,实难力挽群情,以寒盟主之才智,当知本派目今采取之策略,寒盟主当觉难忍,在下亦觉汗颜,双方立场殊异,在下亦不敢断言未至之后果,唯乞寒盟主存一份仁者之心,使无知被惑者有一锥之地可以自新,体上苍好生之德,莫尽涂无知之生灵,在下所求,或不近人情,然此心可比日月,绝无半点私情,止在下欲陈者一。 舍妹有雪侠之号,曾与寒盟主有数面之缘,寒盟主丰采令她倾慕,家严率众相逼之举,却令她沉痛,苦思慕之难表,伤缘路之绝灭,日夜煎熬,病卧床第,时时催促在下谒见寒盟主面,欲听寒盟主亲口之言,念手足之亲情,怜苦难之红颜,撇开羞耻之心,尽陈难言之言,唯乞寒盟主赐会一面,了却舍妹病苦中人之心愿,此欲陈者二。 今夜三更,在下候寒盟主于女儿河边之落凤台上,书尽于此,伏乞谅察。 白凤环百拜顿首” 阅后,寒松龄的一颗心,好像被数不清的无形细丝所缚住,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几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寒松龄无力地垂下了持信的右手。 由寒松龄脸上,白凤公主已看出事情的艰难,但却仍然忍不住问道:“松龄,信上写些什么?” 抬眼看看白凤公主,再看看周围那些关切的面孔,寒松龄默默地把信递交到白凤公主手中。 信由白凤公主手中再交到四绝书生中,再传到雷电追魂手中。 每个人看过之后,脸上的神情都不相同。 白凤公主粉脸二二流露出来的是怜悯与同情,喃喃自语道:“白姑娘是个好女孩,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她不该受这许多折磨的。” 四绝书生宫寄霞在默默沉思着。 雷电追魂云飞龙一向率直,首次流露出怀疑之色,振声道:“盟主,你看怎么样?” 寒松龄还没开口,白凤公主已抢口道:“松龄,本来盟内的事,我不该表示意见,但对这件事,我却非开口不可,松龄,白姑娘是无辜的,我,以为你应该去一趟。” 雷电追魂焦急的地反对道:“公主,你可别忘了这可能是对方故意设下的诡计啊,我们怎能轻信他们呢?” 四绝书生突然开口道:“我以为这绝不是诡计。” 脸一变,雷电追魂道:“宫老弟,咱们就非站在敌对的方向不可吗?”’四绝书生郑重地道:“云大哥,我们都是为了本盟,永远也不会站在敌对立场的,只是,各人的看法不同而已。” 雷电追魂不服气地道:“你就准知你的看法全对?” 四绝书生道:“我有我对的道理,云大哥,细想想你会知道,白凤环再奸再猾,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妹妹一世声誉来定计的,白凤环不那么做,更没有人敢那么做,困此,我断定这不是一条诡计。” 雷电追魂恍然大悟似地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宫老弟,讲用脑筋,还是你行。” 四绝书生轻向寒松龄道:“盟主,你看呢?”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得走一趟。” 雷电追魂道:“盟主,带多少人去?” 寒松龄道:“我自己一个人。” 雷电追魂一呆,道:“盟主,虽说我们能肯定这不是他们安排的毒计,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得防个万一啊!” 寒松龄道:“此地附近,一片平坦,白凤环以落凤台为约会地点,其用心正是居高临下,一目了然,以示坦诚相对之意,我如带人前去,岂非表示对彼完全不信之意,再者,我自信他们人再多,也绝伤不了我。” 四绝书生道:“盟主所言甚是,赤诚相向,虽不敢说能化干戈为玉帛,起码也可以消除彼此之间不少杀伐戾气。” 寒松龄点头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话落向殿内其他的人扫了一眼道:“现在,我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处理庙外被困在阵内的那些敌人了。” 寒松龄此言一出,大厅中的每个人神色全都变得十分肃穆,雷电追魂云飞龙又想开口,却被四绝书生宫寄霞示意阻住。 好一阵子沉寂过后,人群中走出一个右臂带伤,年约五旬上下的清癯面孔的汉子,他稳健地走到寒松龄面前,然后跪下去,道:“弟子赤阳手段松泉叩见盟主。” 寒松龄道:“有话只管说,不必行此大礼,请起,请起。” 赤阳手段松泉仍然跪着不动道:“在弟子未将话禀明,盟主未接受之前,弟子绝不站起。” 寒松龄沉重地道:“说吧!” 赤阳手段松泉沉痛地道:“飞鹏帮全帮首脑人物及无数兄弟,全断送在这批人手中,这批人不死,永难使死者瞑目生者心安,因此,弟子冒死上禀,私心以为,这些人都必须死。”声泪俱下,慷慨悲愤无以复加。 赤阳手段松泉此言一出,大殿上相继跪下了一大片飞鹏帮的弟子。 绝丐望着寒松龄,神色之间,似乎催他能尽快作个决定。 寒松龄道:“血债血还,就由各位自己去处理吧!” 一声欢呼,众人全都站了起来,齐向庙外奔去。 目注众人去后,绝丐走到寒松龄面前道:“寒娃儿,你处理的很对,老要饭的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找找阴阳判阮老儿去,娃儿,日后面临大敌,咱们需要更多人手,对吗?” 寒松龄点点头道:“只是,为晚辈的事劳动……” 摇手截住寒松龄未完的话,绝丐道:“那是正邪之间的一场决战,谁也不能说是为了谁的事,娃儿,老要饭的这就告辞了。”话落大步向庙外奔去。 第十九章 落凤台之约 浓云满天,星光全无半点,夜幕黑如漆,对面不易见物。 飒飒的劲凤,层层细剥着广阔平野上的白云,如层层随凤飘舞的薄纱,轻飞漫舞中,与人一种刺肤彻骨的凄冷酷寒之意。 迎着当头寒凤,承受着扑面的飞云,寒松龄风驰电掣地向女儿河东北方的落凤台奔驰着。 白天,在女儿桥桥头上,他曾详细地看过方向,预测过距离,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仍然提前了些时间动身。 以他的目力,虽然仍难看清十丈以外的景物,但高耸如落凤台般的巨大形体,他却在二十丈外便已看到它的轮廓了。 轻轻一跃,寒松龄落身在落凤台下,恰在这时,台上响起一声惊讶中充满愤怒的闷哼声道:“是你……” 经验告诉寒松龄那上面此时已发生了事故,几乎想都没想,他飞身跃上了高达二十多丈的台顶。 寒松龄人才着地,平坦广阔的土台对面,恰好有一条胖大的人影一闪飞落台下,消失于夜幕中。 土台足有半亩方圆,由寒松龄立足之处到对面,少说也有二十几丈,他就算追过去,也绝难找到那人的踪迹,何况,此刻他面前三尺左右处,躺在雪地上的那个人,也不容许他置之不理。 一身蓝衣,一柄古剑,这般装束,使人很容易想起蓝色剑的绰号。 此人年约二十四五,除了嘴唇与眉毛之外,此人几乎没有一处不像雪侠,因此,寒松龄一眼就已断定了他是谁了。 蓝衣人手臂在雪地上吃力地支撑了一阵,终究无法撑起身子,无力地再躺了下去。 窘迫地笑了笑,蓝衣人道:“前面可是寒盟主吗?” 寒松龄站在那人身旁,平和地道:“阁下是蓝色剑白凤环吧?” 用右手衣抽抹抹嘴角上的血,蓝衣人点头道:“是在下,寒盟主,咱们这样见面。实在令人尴尬。” 寒松龄道:“蓝色剑,也许寒某做出令你更觉尴尬的事情。” 蓝色剑白凤环一怔,随即会意道:“把我扶起来?” 寒松龄蹲下身去把蓝色剑白凤环扶坐起来。 蓝色剑白凤环有些迷茫地道:“寒盟主,你所做的事与你的为人,完全不能符合,舍妹一直说你是一个好人,而我却一直……”底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寒松龄道:“尊驾难以相信?” 白凤环一窒道:“寒盟主,这话会令你觉得难堪。” 寒松龄笑笑道:“各人看法不同,谁也不能禁止别人怎么想。” 话落突然岔开话题道:“尊驾好像伤得不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寒某要再做一件令你觉得难堪的事情。” 白凤环道:“替我治伤?”。 寒松龄点点头。 蓝色剑苦笑一声道:‘‘你看我伤得如何?” 寒松龄道:“寒某说过,不轻。” 白凤环道:“你能比我更清楚?” 寒松龄道:“寒某既说要治,就有替治愈的把握,白朋友,我敢说我与你一样的清楚。” 白凤环道:“寒盟主,你很托大。” 寒松龄笑道:“白朋友,你如果说寒某很有信心,这话或许更好听些。” 蓝色剑白凤环道:“寒盟主,假使你在我这种情况下,你会不会接受我替你治伤?” 寒松龄道:“我会,朋友,因为我曾欠过你们的。” 白凤环一怔道:“你欠了我们什么?” 寒松龄道:“令妹没告诉你?” 白凤环盯着寒松龄道:“寒盟主,舍妹只告诉我,她为你指引过三次路,这算不了什么吧。” 寒松龄道:“不能说算不了什么,朋友,那两次指引,使寒某先后救出本盟三个主要人物。”话落探手人怀,摸出一片芝叶,递给白凤环道:“朋友,把这个服下去,寒某助你恢复。” 迟疑了一下,白凤环伸手接了过来,凝重地道:“寒盟主,你一直没有问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寒松龄道:“朋友,你的信已暗示过我了,我们没有时间,因此,我以为此刻最好什么也别谈,服下去吧!” 白凤环焦的地道:“寒盟主,这是一个圈套,他们会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回来。” 寒松龄道:“我说服下去。” 白凤环怒声道:“寒盟主,我不领你这个情。” 寒松龄道:“令尊会领,朋友,因为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知道你的伤,我一走,你就得死。” 苍白的脸,痛苦地抽搐着。 寒松龄道:“朋友,拖一分时间,你就给寒某多带来一分危机,我相信你不至于叫寒某亲手喂你吧?” 白凤环伸手把芝叶服了下去,痛苦地道:“寒松龄,你在尝试死亡。” 寒松龄道:“朋友,生死一线之隔,谁也难说谁能迫使对方跨越那一线。” 白凤环道:“你仍然很托大。” 寒松龄道:“朋友,时间是我的,别再拖延了。” 双掌抵在白凤环背上,寒松龄将自身雄浑的真力缓缓注入白凤环体内,助他推动阻滞的气血。 怀着一份莫可名状的感激,白凤环凝神一志地运功调息。 凄厉的冷凤,仍然呼呼地怒吼着,飞雪一层层地铺叠在两人身上、头上、脸上。 时光在寒凤中流失,雪,仍在一层层的飞卷着、扑打着。 突然那单调呼号着寒凤中传来一丝轻微得几乎无法听到的杂异声音。 这是一丝警兆,寒松龄突觉心头往下一沉,他知道,声音既能听到,距离必然已经很近了。 缓慢地收回双手,寒松龄起身冷漠地道:“朋友,寒某得走了。” 话落大步向来路上走去,只走了几步,便已到了石台边缘了。 就在这时候,对面石台边缘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飞跃上来了三个老者。 场中景象使三个老者脸色齐都为之一变。中间那个身着狐裘,剑眉虎目,留有五柳长髯的五旬上下的老者突然惊声叫道:“环儿,你伤得如何?”话声中,人已如掠空巨鹏般地飞落在蓝色剑白凤环身边,身法快得惊人。 在狐裘老者飞身扑出的同时,原先分立在他两旁的那两个灰衣老者也同时飞身扑向站在崖边的寒松龄,人未到,四道罡猛无伦的掌凤已自撞到。 虽然明知自己此刻真元消耗过多,难以与二人抗衡,寒松龄仍然转身提足全力推出了双掌。 轰然一声大响声中,崩散的掌凤,把雪地震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在飞雪弥漫中,寒松龄翻身跌下了落凤台。 夜色本就漆黑如墨,再加上飞雪一掩,两个老者根本就无法看清对面景物,是以,谁也不敢贸然再出手进击。 白凤环本来不敢在此时停止运功疗伤的,但形势所迫,他已顾不了自己的伤势。 猛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虎目,他大声叫道:“爹,叫史堂主与王堂主不要追他。”说话时真气一冲,嘴角突然又溢出了鲜血。 狐裘老者急声道:“环儿,你别管那些,快运功疗伤要紧,快。” 冷声抗言,白凤环道:“爹,你先阻住他们两个,快。” 老脸一变,狐裘老者道:“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不阻住他们两个,孩儿死也无法静心疗伤。”话声斩钉截铁,毫无转变余地。 知子莫若父,狐裘老者深知爱子的个性,当下转向正预备扑向台下的两个堂主道:“二位堂主,不要追击了。” 两位老者同时一怔道:“为什么?难道咱们少主就这样被姓寒的白白伤了不成?” 白凤环冷冷地道:“难道说二位真个不知道我白凤环是伤在谁手中不成?” 狐裘老者沉声道:“环儿,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的说话,对长辈,怎么可以这样?” 白凤环冷冷地追问道:“二位堂主怎么不开口呀?” 两位老者中,左侧那个面如凤干了的桔子皮的老者道:“少主不是被寒松龄伤的吗?” 白凤环冷笑道:“恰巧相反,我是被寒盟主救活的,这使二位觉得意外吧?” 两个老者心头同时一窒,齐声道:“这怎么可能呢?” 白凤环冷笑道:“二位堂主是说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是吗?” 狐裘老者心地虽不是险恶,但他身为一派宗师,经验、才智却都有其过人之处,闻言心头一动,针对问题核心问道:“环儿,那么是谁伤了你的?” 反手抓住自己的后领,白凤环提足全身力气,双手猛然左右一分,嘶的一声,一袭蓝衣沿着背脊一分为二,露出雪白的背部,那上面豁然印着六个手指的一只白色掌印。 事实胜于雄辩,一切全都一目了然。 祥和、厚道的老脸上,笼上一层厚厚的冷霜,狐狐老者扶着白凤环,转向两个堂主道: “二位知不知情?” 二人齐声道:“属下全不知情。” 狐裘老者道:“不知情最好,我们回去再说,走。” 两个堂主急步拢上,要扶住白凤环,狐裘老者却伸臂把白凤环挟于腋下,飞身向落凤台下飞射而未,两个堂主彼此互望了一眼,也跟着起身向台下飞驰出去。 从二十多丈高的台上翻落下来,虽然寒松龄全身功力未曾尽失,但重创之下,落地那一震,也着实不轻。 在冰冷的雪地上,他躺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坐了起来。突然,他看到前面不到三尺处有一双脚站在那里,一双属于男人的脚。 心在往下沉,人却格外的冷静,冷静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寒盟主,有道是,龙困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姓寒的,你目前的境况可实在不好。” 寒松龄道:“虎瘦雄威在,朋友,原来你伤了你的少主之后,便一直未曾离开落凤台附近。” 那人冷森的一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夫若不在此等你,让你一回到老巢,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寒松龄道:“朋友,有一点你仍然没有考虑过,那白凤环并没有死,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人森寒的一笑道:“你以为我会再回到姓白的那里去?寒盟主,哈哈,你错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颈上那颗六阳魁首值多高的代价吧?” 心头一动,寒松龄冷声道:“三佛台出的价吧?” “对,寒盟主,他们料定了你会找机会先与白老儿这帮子妥协,因此,叫我留意可乘之机,寒盟主,事到如今,你该相信三佛棋术高你一着吧?” 寒松龄道:“到目前为止,的确是如此,不过,事情还没成定局,朋友,我还活着。” 话落突然仰起脸来。 圆盘般的一张白脸,配上一双弯眉笑眼、苍发、苍髯,更衬托出他的祥和气质,只是,那张脸白得有些令人生厌。 寒松龄道:“久闻塞外有个六指银面柳元,大概就是朋友你了?” 白面老者点头道:“不错,寒盟主,那正是老夫我,只可惜咱们才一见面,就成永诀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你的话说得很有把握。” 柳元森冷地道:“老夫的行动,与老夫的话一样的有把握,把握到连你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 寒松龄道:“朋友,你好像等不及了。” 柳元阴沉地道:“寒盟主,夜长梦多,老夫的确有些等不及了。” 后落双掌猛然向上一扬,就要出手。 就在此时,柳元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冷怒的女人声音道:“柳元,你叛帮卖主,该当何罪?”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六指银面柳元很熟,熟得在潜意识中,他对这声音有些畏俱。 举起的双掌本能的顿了一顿,然后又突然醒悟似的全力对准寒松龄拍了下去。 就在六指银面柳元一顿之际,寒松龄的右手突然抽出寒剑扭转着向外一挥,森寒的冷芒一闪,一道冷电飞射向六指银面柳元腹部。 砰然大声响中,扬起一声窒息般的沉闷哼声,紧接着是一个少女断肠般的娇呼及一个妇人痛心焦急的惊叫关怀声。 混乱、错综的声音全发生在短暂一瞬间,这眨眼的一段时间过后,全场突然陷入可怕的死寂。 六指银面柳元双手紧紧地抓住小腹外面的一柄白色的剑柄,血红的剑穗迎着冷凄的寒凤飘动着。 柳元小腹上并没有丝毫血迹,但寒剑则确确实实地透体而出了,那张本来就白得令人生厌的老脸,此刻更泛上了死灰色。 背贴在落凤台结了冰的上壁上,六指银面全力的一掌,把寒松龄震出了八尺多远,他那张俊脸也白得泛青,鲜血沿着他紧闭的唇角,汩汩地向外流着。 两人此刻的现象,就是方才那短暂上瞬间所留下的后果。 一个头挽宫髻,柳眉凤目,仪态端庄中透着逼人的高华气质的四旬上下的妇人,扶着一个全身白衣,花容憔悴的少女,缓步走到寒松龄身边,那少女,寒松龄认得她,正是雪侠。 弯着腰,六指银面柳元向前跨了两步,盯着寒松龄惨然一笑道:“寒松龄,他们一开始就叮咛我不要低估了你,如今,我仍然低估了你。” 用手臂擦擦嘴角上的血,寒松龄冷冷地道:“很不幸,朋友,你一着失算竟付出了你永远无法挽回的代价。” 银面柳元迫切地道:“你付的代价又如何?” 寒松龄道:“朋友,我说出来你会失望,因为,我死不了。” 宫髻妇人身边的白衣少女——雪侠忧惧焦的地急声道:“寒少侠,我快运功疗治内伤吧,不要再说话了,快。” 抬头看看身侧地二人,寒松龄淡淡地道:“姑娘,你我又相逢了,这是第四次,也是我最难堪的一次。” 宫髻妇人柔和地道:“孩子,你很好强。” 寒松龄道:“也许是如此。” 宫髻妇人轻声道:“既然知道,那就别再硬撑下去了,你伤得不轻,得尽快设法疗治了。”话落探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雪侠道:“仪儿,给他服上两颗,你能走动吗?” 雪侠道:“能,娘,我能。”话落接过玉瓶,上前一步,在寒松龄身侧蹲了下来,顺手拨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大如桂圆核般的丹丸来。 伸手把丹九送到寒松龄面前,雪侠关怀地道:“寒少侠,你快服下吧,这种丹九对内伤有奇效,快嘛。” 寒松龄道:“姑娘,你忘了我们的立场了?” 雪侠怔怔地盯着寒松龄那张平静得异乎寻常的俊脸,道:“你,你仍把我看成敌人?” 寒松龄道:“姑娘,严律之下无私情,你我目前的立场如此。” 宫髻妇人道:“孩子,你曾救过我唯一的儿子,难道我就不可以报答你吗?” 寒松龄摇摇头道:“夫人,令媛昔日在摩天岭曾有三次示警相助之恩,寒松龄今夜之举,也不过只能算是扯平而已。” 雪侠凄惋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恩怨看得那么重?” 寒松龄沉重地道:“姑娘,我得领导他们。” 此时已跌坐在雪地上的六指银面柳元突然插口道:“寒盟主,你得领导他们消除所有能威胁你们的敌人是吗?”。 寒松龄道:“朋友,我知道你此言的用心,是想借刀杀人,不过你并没有说错,那是事实。” 柳元一怔道:“寒盟主,假使老夫是你的话,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绝不会说后面那句话。” 寒松龄道:“你我都不是初人江湖的人,朋友,谁都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柳元一怔,佩服地点点头道:“行,的确行,寒松龄,你料事之明远胜过老夫,不过,老夫仍有信心可以在黄泉路上等到你的,而且,时间绝不会太远。”话落目光突然转到宫髻妇人脸上,道:“夫人,你说是吗?” 宫髻妇人道:“柳元,你此刻该想想的是你自己了。” 柳元道:“我?夫人,我已用不着替自己担心,必须走的那条路已摆在我面前了,说起来,也活该如此,我早该想到小姐不可能真个等在家里让少主独自来见寒松龄的,我少算了这一着而落了一个如此的后果。” 宫髻妇人冷冷地道:“柳元,你还想说些什么?” 柳元道:“夫人,为本派着想,寒松龄放不得。” “你指的本派是哪一派?” 柳元一怔道:“夫人,你……” 宫髻妇人道:“驱虎吞狼,柳元,你仍在替三佛台设想。” 柳元诚恳地道:“夫人,柳元已是将死之人,替哪一派着想,于我自己均无利益,目下是个三足鼎分之势,而这种时机也不可能再现,夫人,这是消灭碧血盟的唯一时机。” 雪侠闻言大惊,脱口道:“娘,别听他的,他胡说,王叔叔、史叔叔与他都是同伙,我们消灭了碧血盟,将被完全孤立起来,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柳元正色道:“小姐,你卫护他,只是为了自己一份倾慕的私心,寒松龄是枭中之雄,留下他,将给世间遗下无穷后患,因为,他比即将就木的三佛年轻得多,有他活着,令兄将永无出头之日。” 宫髻夫人心头一动,凤目中掠过一丝杀机,人,没有不自私的。 雪侠争辩道:“娘,别听他的,他在挑拨我们,因为他恨寒松龄而却无力奈何他,因此,他想借刀杀人,消除他心头之恨。” 柳元惨然一笑道:“不错,小姐,我恨他,但绝不只是为了我败在他手中而恨他,主要的原因,我已说过,寒松龄是人中之龙,枭中之雄,他有独霸天下的雄心,而杀尽他以为该杀的所有的人,自他出道至今,事实已证明我说的绝没有错,看看过去,有几个与他对敌的人,在他手中逃过活命了” 说得宫髻妇人更动容了。 一把抓住寒松龄的肩膀,雪侠急声道:“你说话呀?人家在诬陷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寒松龄道:“姑娘,他没有说错,我定要杀尽所有我要杀的人。” 宫髻妇人冷冷地道:“寒盟主,人,都要生存是吗?” 寒松龄淡淡地道:“夫人,不错,生存是人生的第一件无法迁就别人的事。” 宫髻妇人道:“你的话已经威胁了我们的生存。” 急忙起身挡住寒松龄,雪侠道:“娘,你不能杀他。” 宫髻妇人道:“仪儿你不要管。”话落转向寒松龄道:“寒松龄,人都有自私之心。” 寒松龄道:“私心加上欲望,才会处心积虑地想去陷害别人,夫人,你并不是只为了求生存的私心。” 宫髻妇人道:“我有什么欲望?” 寒松龄道:“让令郎统辖武林。” 宫髻妇人道:“你的欲望呢?” 寒松龄道:“杀尽所有我要杀的。” 宫髻妇人道:“他们阻碍了你称雄之心?” 寒松龄道:“我只是讨回他们所欠我的鲜血与生命。” 宫髻妇人道:“这么单纯?””寒松龄道:“事情越单纯就越令人难以置信。” 宫髻妇人道:“你也觉得难以置信吗?” 只冷漠地笑笑,寒松龄没有再说什么。 宫髻妇人凤目中不时闪烁着冷芒与杀机,她觉得寒松龄对她儿子未来的威胁很大,但雪侠凄惋、哀怨的神情却又使她无法狠心下手。 柳元呼吸越来越急促了,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征兆,他恐惧,对死亡恐惧,但却深知自己绝无法不走那条人生必走的路。 一种英雄本色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握在寒剑剑柄上的手开始费劲地向外抽,当然,他知道寒剑离开身体后会立时出现的结果,因此,那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也显得更加吃力。 就在柳元快要把剑拔至一半的时候,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乾坤一乞与他带来的六个老少不一的武装汉子。现场的情形他似乎并不吃惊,但却很快地挥手示意六个武装汉子把寒松龄围了起来,表面上看来,像是要保护寒松龄。 雪侠从未见过这些人,见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娇躯不过才站直,乾坤一乞突然闪身一把扣住了她的右手腕脉。 雪侠在芳心纷乱的情况下,根本无力应变,只怔忡地望着乾坤一乞。 宫髻妇人脸色猛然一变道:“老化子,你想干什么?” 乾坤一乞奸险地一笑道:“嘿嘿,不干什么,夫人,老要饭的只想向你讨个人情,让我把盟主带回去而已。” 雪侠芳心立时一松,暗忖道:“我幸亏没有闪避。” 宫髻妇人冷笑一声道:“老化子,你配吗?” 乾坤一乞毫不示弱地道:“夫人,老要饭的人穷位卑,本来没资格与你打交道的,不过,现在情况可就不同了。” 宫髻妇人道:“这是威胁?” 乾坤一乞道:“夫人,假使你不觉得这名词显得难听的话,就算是吧,不过,老要饭的总以为用交易两字比较妥当些。” 宫髻妇人投鼠忌器,强忍着满腔怒火,冷冷冰冰地道:“老化子,天地虽宽,却无人敢深信人没有碰面的机会。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乾坤一乞大笑道:“哈哈,夫人说得极是,老要饭的乞讨度日,漂泊不定,对这一点最是相信不过了。” 宫髻妇人看看在乾坤一乞控制下的爱女,突然下定决心地道:“老化子,你把他带走吧。” 乾坤一乞道:“老化子这厢多谢夫人。”话落朝六个武装汉子道:“把盟主的剑拿回来,你们先带着盟主走,怎么走法你们知道,快。” 一个黄面汉子,闻言飞身落在六指银面柳元身前,伸手欲去抢剑,柳元暗自一咬牙,提足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闷哼一声,把剑拔了出来,剑才离手,人也跟着斜倒在雪地上,只抽搐了几下,便已气绝身亡。 黄面汉子弯腰拾起地上的寒剑,回身走到寒松龄面前,替他把剑归人鞘内。 在六个汉子的扶持下,他们向凤栖镇方向走去,不大工夫便已消失于漆黑的夜幕中了。 以冰冷而带有煞气的目光盯着乾坤一乞,宫髻妇人道:“老化子,你可以放人了吧!” 乾坤一乞态度突然一变,躬身道:“老要饭的遵命。”话落松手放开雪侠,转身朝那六个武装汉子消失的方向奔去。 宫髻妇人本来有意要阻拦他,却被雪侠挡住了。 既痛惜又气恼地望着身边的爱女,宫髻妇人焦灼地道:“仪儿,你难道连我们日后的处境都不顾了?” 雪侠凄惋而又诚恳地道:“娘,相信我,请相信我,他,他寒松龄不是你老人家想像中的那种人。” 宫髻妇人道:“仪儿,你与他才见过几次面?人心隔肚皮,仪儿,不能以貌取人。” 雪侠坚定地道:“娘,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绝错不了。” 宫髻妇人道:“仪儿,你没有任何根据,是吗?” 雪侠摇摇头道:“是的,娘,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但是,我有预感,娘,他不是那种人,一种人类潜在的灵性,预感,使我知道绝错不了。” 宫髻妇人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仪儿,不要再想这些了,我现在不去追他就是了,我们走吧。” 就这么各怀着不同的心情,这母女二人跃上了归途走向她们暂时的住处——白云山庄。 为怕爱女体弱受了凤寒,宫髻妇人抱着雪侠全力向白云山庄奔去。越过白雪皑皑的一片草原,白云庄后的那片巨大松林已然在望。 就在她们母女距松林尚有二十几丈的时候,宫髻妇人看见七八条人影一闪没人林中。 小巧的唇角上浮起一片冷冷的笑意,宫髻妇人自言自语地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雪侠的目力看不了那么远,闻言一怔道:“娘,你说什么?” 宫髻妇人一笑道:“进林之后,你就知道了。” 雪侠芳心一动道:“你发现有可疑的人?” 宫髻妇人道:“不只是可疑,我已可以断定他们是敌人了。” 进入林中约十五六丈,宫髻妇人看到了她要找的人,再向前走了五六丈,雪侠也看清楚了,芳心一沉,她几乎惊叫出声。 宫髻妇人道:“仪儿,现在你可以相信娘的话了吧?雪侠摇摇头道:“娘,我仍然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他此刻身受重伤,不可能来偷袭我们。” 宫髻妇人道:“也许他有治伤的奇药,否则他不会来。” 雪侠道:“娘,你……” 宫髻妇人道:“仪儿,不要多说了,我们先掩过去听听他们计划些什么,就知道了。” 只要不是马上采取行动,雪侠就会觉得放心很多,她仍然相信寒松龄不是那种人。 加上乾坤一乞,共是七个人围住坐在雪地上的寒松龄,乾坤一乞就站在寒松龄对面。 轻松地笑了一声,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一路上你一直没有问为什么走这个方向,为什么?” 寒松龄道:“脱虎穴,人龙潭,老化子,我早就知道我自己到什么地方了。” 乾坤一乞一怔道:“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会向这边走了?” 寒松龄道:“狗记三千,猫记八百,老化子,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忘了回家之路的。”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老要饭的奉劝你别在口头上讨便宜,否则,你将身受比占这点便宜的更大苦痛。” 寒松龄冷笑道:“你以为我怕?” 乾坤一乞阴森地道:“寒盟主,死的手法有多种。” 寒松龄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教我。” 乾坤一乞阴声道:“老要饭的只是提醒你。” 寒松龄道:“尊驾盛情,寒某心领了。”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那么老要饭的就不多言了。”话落微微一顿道:“寒盟主,老要饭的至今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真心向着你的?” 寒松龄道:“你还要耽搁时间?” 乾坤一乞道:“老要饭的自信有足够的时间,现在距天亮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是吗?” 寒松龄道:“你很有把握?” 乾坤一乞自豪地一笑道:“老要饭的生平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寒盟主,你还没有回答老要饭我问的问题。” 寒松龄轻蔑地道:“在翠松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乾坤一乞一怔道:“寒盟主,你叫老要饭的怎么会相信呢?” 寒松龄道:“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杀你是吗?” 乾坤一乞道:“老要饭的的确有这个疑问。” 寒松龄道:“寒某不想树敌。” 乾坤一乞道:“你就准知老要饭的不是三佛台的人?” 寒松龄点头道:“老化子,你失算的地方很多,也许你并不觉得,但寒某却看得很清楚。” 乾坤一乞道:“可否举个例子?” 寒松龄道:“最明显的是,当照日掌他们出现的时候,老化子,你所关心的,并不是我们。” 乾坤一乞一呆道:“老要饭的以为那时你正忙着,寒盟主,是吗?” 寒松龄道:“老化子,你忽略了寒某绝不会把照日掌那种对手放在心上的事实了,因此,你以为寒某无暇分心。”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的话使老要饭的心寒莫名,说实在的,老要饭的此刻就觉得很庆幸。” 寒松龄冷笑道:“庆幸你仍然活着?” 乾坤一乞点头道:“不仅如此,老要饭的更值得高兴的是日后再也不因为作这么一个智慧武功均令我毛骨耸然的人的敌人而担心了,寒盟主说实在的,你今夜单独行动是失着了。” 寒松龄道:“你那么想?” 乾坤一乞道:“老要饭的真是那么想的,你想想看,如果你把贵盟的主力带来,然后慢慢现身,等柳元杀了我们少主,然后你再现身,相信以你的功力及那些得力手下,我们这边就算不至于全军覆没,起码也得伤亡惨重。” 寒松龄道:“老化子,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是,你忽略了寒某不可能忽略的一点。” 乾坤一乞想了想,突然若有疥悟地道:“信诺?” 寒松龄道:“不错,信诺。”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说来令人叹息,这是你唯一的一个缺点,也是致命的一个缺点。” 寒松龄道:“老化子,人没有十全十美的。” 乾坤一乞道:“就因为人没有个全十美的,所以才能互相克制,寒盟主,如果你能早把这个缺点改掉,日后武林盟主,非你莫属,现在说起来,仍然令人扼腕叹息,寒盟主,老要饭的全是实话。” 冷冷地笑笑,寒松龄道:“朋友,你以为寒某志在武林霸业?”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我很难相信一个武功高冠群伦的人会没有这种想法。” 寒松龄冷笑道:“寒某也许出你意料之外。” 乾坤一乞道:“死亡会使人有万念俱灰的感觉,寒盟主。” 寒松龄冷笑道:“寒某此刻的确是面临着死亡,但过去却并非如此,是吗?” 乾坤一乞道:“与过去有关连?” 寒松龄道:“寒某可以不必急急入关。” 乾坤一乞道:“老化子有点明白了,寒盟主,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称霸武林的话,你会在翠松园等我们,在三佛台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先与我们决一死战。” 寒松龄道:“你以为没有那种可能?” 乾坤一乞道:“或许你说得也有道理,寒盟主,不过,老化子我,仍然替你可惜。”话落一顿,道:“寒盟主,时间快到了。” 寒松龄平静地道:“寒某一直在等着你。” 乾坤一乞冷冷地道:“寒盟主,你还想负伤一战?” 寒松龄道:“你叫我束手就缚?” 乾坤一乞阴沉地道:“寒盟主,那是你唯一能走的路。” 寒松龄突然一跃而起,冷冷地道:“我走的路,由我自己决定。” “铮”然一阵兵器出鞘之声过处,围在寒松龄周围的六个汉子,全都抖出了家伙。 脸色变得更加阴冷,乾坤一乞道:“寒盟主,由不得你了。”话落猛一挥手,六种不同的兵器全都指向寒松龄。 蓦地,人影一闪,宫髻妇人与雪侠双双进入包围圈内,落在寒松龄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乾坤一乞与寒松龄全都怔住了。 宫髻妇人冰冷地道:“都把家伙给我收起来。” 六个汉子,十二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乾坤一乞脸上,似在等他的命令。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我们的话你全听到了?” 宫髻妇人冷冷地道:“不错,全听到了。” 乾坤一乞笑道:“这么说,夫人你是知道老化子及这些人是谁的手下了?” 宫髻妇人仍然冷冷地道:“所以我才叫你们把家伙全都收起来。” 乾坤一乞笑道:“夫人要亲自动手?” 宫髻妇人道:“我要放他回去。” 全身一震,乾坤一乞道:“什么?” 宫髻妇人道:“我要你放他回去,他与本派并没有什么仇恨,你听清楚了没有?” 乾坤一乞抗声道:“夫人,为求生存,我们不能存有妇人之仁,此人放不得。” 宫髻妇人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乾坤一乞急声道:“夫人,老化子有使命在身。” 宫髻妇人道:“谁的?” 乾坤一乞道:“三位堂主的。” 宫髻妇人道:“三位堂主听谁的?” “夫人,老要饭的是属于他们。” 宫髻妇人道:“这么说本派是各自为政了?”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老化子不敢那么说。” 宫髻妇人道:“很好,那么,叫他们把家伙收起来,我说过的,放人。” 乾坤一乞道:“夫人,老化子的苦衷,还请夫人见谅。” 美目中突然闪出冷芒,宫髻妇人道:“老化子,如果我坚持要放人呢?” 乾坤一乞道:“夫人,那很难说。” 宫髻妇人冷冰地道:“说得更清楚点。” 乾坤一乞道:“夫人一定要那么做?” 宫髻妇人道:“不错!” 乾坤一乞抗声道:“那么夫人就先放倒我们吧。” 宫髻妇人怒道:“这是威胁?” 乾坤一乞道:“夫人逼得老化子非走这条路不可。” 宫髻妇人冷笑道:“好,就走这条路吧。” 油污的老脸上先浮出一抹犹疑不决的神色,紧跟着又似下定了决心似的把嘴一抿,向后暴退了两步,乾坤一乞一双精光闪射的眸子,紧盯着宫髻妇人,冷声道:“夫人,我们非用兵刃相向吗?” 宫髻妇人道:“老化子,不用兵刃相见也可以,只要你把他放走,这场是非便就此了结。” 乾坤一乞坚定地摇摇头道:“夫人,老要饭的权能所限,恕难从命。” 宫髻妇人道:“这么说,你我之间,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还等什么?” 乾坤一乞把心-横,扬声狂笑道:“哈哈,久闻北海驭凤圣女樊梅芳指掌奇奥,所向无敌,老要饭的只当是此生再也没有领教的机会了,却没想到今夜能有机会与夫人过招,这可真是天从人愿,夫人请。” 驭凤圣女樊梅芳冷冷一笑道:“老化子,只你一个?” 乾坤一乞心中另有打算,冷然道:“这样不是很公平吗?夫人!” 似乎已猜透乾坤一乞的居心了,驭凤圣女樊梅芳冷冰冰地道:“老化子,说句实话,你绝非我的敌手,因此,我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乾坤一乞阴笑一声道:“夫人,两军对阵,各尽所能,夫人你似乎不应该限制老要饭的这一边有什么行动。” 樊梅芳冷声道:“老化子,我不是限制你,而是劝你。” 乾坤一乞道:“夫人盛情,老化子心领了,夫人请。” 扭头望了仍站在那边的寒松龄一眼,樊梅芳道:“寒盟主,你最好退到一边去。”’寒松龄淡然一笑道:“寒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樊梅芳道:“你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疑问的字所组成的问句,在寒松龄心坎上却是一记无比沉重的打击,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夫人也许在等着看事实的证明。” 樊梅芳原本是一番关怀之意,却没想到被寒松龄完全听反了,脸色一冷,她道:“寒盟主,常言道的好,人不可有傲气,但却不能无傲骨,寒盟主,你两者兼备,我佩服你,不错,我是在等着看事实的证明。” 事情才刚刚要有转机,突然又一变再成僵局,雪侠白凤仪焦急万分地叫道:“娘,你怎么又与他争执起来了?” 樊梅芳冷喝道:“仪儿,你是说娘不对?” 雪侠白凤仪道:“娘,女儿不敢,只是……” 樊梅芳沉声道:“不必只是……”话落转向寒松龄,冷声道:“寒盟主,如果你真有能耐,你可以走了,本夫人还可以送你一个顺水人情,替你截住这个要饭的。” 隐隐散射着疲乏与痛苦光芒的双目注视着樊梅芳,寒松龄道:“那的确是一个大人情,夫人。” 樊梅芳冷冷地道:“你不想接受?” 寒松龄道:“接受了,将是一桩大人情,不接受,寒松龄却只有死路一条。” 樊梅芳紧逼道:“你仍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答案。” 寒松龄凝重无比地道:“寒松龄接受了。” 樊梅芳冷然一笑道:“寒盟主,你并没有接受我的什么,因为,你自己的生与死,仍然操纵在你自己手中。”话落转向乾坤一乞,冰冷地道:“老化子,我方才承诺的你全听到了吧?” 乾坤一乞沉闷的“嗯”了一声道:“不错,老要饭的我全听到了。” 樊梅芳道:“你以为如何?” 乾坤一乞笑道:“夫人事先未征得老化子同意,便答应了,对老化子我来说,虽然有欠公允,但老要饭的仍然觉得你处理得很公平,不过……” 樊梅芳道:“不过什么?” 乾坤一乞望了雪侠一眼道:“不过,令嫒的立场如何,夫人好像没有表示过。” 樊梅芳道:“她与我的立场相同。” 白凤仪闻言一惊道:“娘,那不行啊,他们有六个人。” 乾坤一乞冷冷地道:“如果令媛的立场与夫人你相同,老要饭的觉得那是再公平也不过的事了。” 樊梅芳存心要看看寒松龄这个年轻人能有多大傲气,突然侧跨五尺,一把扣住爱女右手腕脉,然后再跃回到乾坤一乞对面,冷冷地道:“老化子,你可以放心了吧?别在我面前打歪主意,你脱不出我的掌握。” 乾坤一乞笑容一收道:“夫人,老化子是否能脱出你的掌握,现时还言尚早,不过,老要饭的绝不会乘人之危,不只如此,假使夫人及令媛真能不插手这件事,今夜他寒松龄如能放下老化子的六个手下,老化子说话算话,我愿意把颈上这颗人头也奉送给他。” 樊梅芳道:“老化子,你很慷慨。” 乾坤一乞笑道:“人生至重至大之事,莫过于生死,老化子我再慷慨,也不至于慷慨到拿自己的命来送礼,因此,夫人,你该说我老要饭的太有把握致胜才是。” 白凤仪心中本来就对此时的寒松龄没有信心,闻言颤声道:“娘,你……你真要借刀杀他?” 樊梅芳冷声道:“仪儿,你对娘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白凤仪道:“娘,女儿知道不该那么说,但你这么做与我们亲手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樊梅芳沉声道:“那是他自己说他有这份把握的!” 乾坤一乞急忙接口道:“夫人没有说错,那是寒松龄自己说的,当然,有没有把握,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白凤仪凄惋欲绝地道:“娘,你真的狠得下心?” 樊梅芳冷声道:“不要再说了。” 刹那间,好似万念俱灰了,雪侠白凤仪黯淡、消沉地道:“我不会再说什么了,娘,我再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樊梅芳心头猛然一震,急急地道:“仪儿,你在想些什么,事情并不一定会像你想像的那般恶劣啊?” 担心驭凤圣女会因母女情重而改变初衷,乾坤一乞急急地向着寒松龄道:“寒盟主,事情已然决定,你可以开始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老化子,你多担了一份心事了,寒某不会使你失望的。”话落把寒剑交到左手上,右手缓慢地握住剑柄。 樊梅芳没有听到爱女的回答突觉不安起来,低声问道:“仪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告诉我。” 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完全超越常规,白凤仪道:“娘,没什么,他们就要开始了。” 抬头看看方位,转过身子,寒松龄面向一个五旬上下的稀眉缺齿老者道:“朋友,我猜你一定不会让。” 嘲弄的嘿嘿冷笑了一声,缺齿老者盯着寒松龄道:“寒盟主,若换了平时,你不是眼前这幅景象,嘿嘿,就算你不开口,我邪虎魏林也不敢挡在你面前,只是十年凤水轮流转,寒盟主,时日不同了。” 寒松龄淡淡地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朋友,你觉得在寒某面前,你已能抬起头来像个人了?” 邪虎魏林狂笑道:“哈哈,寒盟主,你不相信?”话落转向四周其他五个人道:“各位,你们都听清楚了吧?寒盟主虎瘦雄威在,说出的话来,可还满唬得人的呢!” 周围响起一片暴笑声。 眼睁睁地看着这英雄末路的一幕展现眼前,两颗清泪悄然无声地滚落在白凤仪的胸前。 直等笑声完全平息下来,寒松龄才平静地道:“是的,魏朋友,我不怕,英雄与奴才的分界不是武力而是心性。” 邪虎魏林道:“寒盟主,你这是教训?”话落右臂一抬,一柄闪耀着冷冽光芒的利剑已指在寒松龄胸前,距离最远不会超过半尺。 垂目看看胸前锋利的长剑,然后再平静地抬起眼皮凝视着邪虎魏林道:“魏朋友,对你这种欺弱畏强的东西,寒某一向是本着死一个少一个的心理,我不会多费唇舌来教训你,朋友,你把自己看得太像个人了。” 脸上肌肉猛然一抽搐,邪虎魏林猛然大吼一声,踏出一大步,右臂猛力向前刺了出去。 上身向右一偏,寒松龄右臂猛的向右外方斜抽山去,虽然寒松龄觉得完全力不纵心,但一道多芒,仍然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寒芒挟着一声惨哼,血光崩现,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寒松龄向后追了半步,崩现的血光,是他被邪虎魏林的利剑刺伤的右臂上的,伤处竟达三分,自上而斜向下,足有三寸多长。 邪虎魏林用呆滞的目光盯着寒松龄,许久许久缓慢地向右倒了下去,插在胸中的寒剑,随着他渐渐倾倒下去的身子,一寸一寸地退了出来。 变化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乾坤一乞舐舐觉得有些发干的嘴唇,沉声道:“虎死余威在,寒盟主,你的身手仍然使人心寒,魏林的确是有些不自量力,怨不得别人。” 深深地吸了冰冷的寒气,压制住胸腔内炽热如烈炎的浮动气血,寒松龄道:“老化子,你何不直接告诉他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句话?”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的口舌仍然十分犀利,不过,老要饭的相信就算不开口,他们也会知道怎么做的。” 不错,剩下的那五个人的确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都正不约而同的,一步一步地向寒松龄逼了过去。 白凤仪脸儿与寒松龄一样的白,但那张脸上的表情,除了平静中显得些许惆怅、迷茫之外,竟然找不出一丝紧张、焦虑的色彩。 白凤仪的突然转变,只有一种解释,那是一个人在万念俱灰时的必然情形。 樊梅芳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既觉得痛惜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又恨他那股凛然使人不可侵犯的傲气,她内心想阻止这场争斗,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言辞与行动。 五个人分别在他们认为最恰当的出手距离内停了下来,围成一个方圆不足五尺的小包围圈子。 体内残存唯一的一点真力也开始失散起来,寒松龄冷漠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以极其平静的声音道:“五位该动手了。” 寒松龄背后响起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道:“弟兄们,别上他的当,咱们只要圈住他,不用多久,他自己也会倒下去的。” 心头一动,寒松龄点点头道:“这位朋友说的极是,的确,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寒某就会倒下去了。” 一阵沉默过后,寒松龄上身晃了几晃。似乎有些支持不往了。 站在寒松龄正面的一个满脸白斑的三十上下,手持一对虎头钩的汉子,突然大声道: “让他自己倒下去,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那人右边的一个使鬼头刀的黑脸汉子,此时也盛气凌人地道:“那时咱们就算能在他身上扎上几千几万个洞,也是胜之不武,反弱了咱们兄弟的威名。” 名与利,本来就是最能诱人失足失算的东西,黑汉于此言一出,剩下的另外两个没有开口的汉子,立时震声附和道:“对,如果咱们对一个重伤下的毛头小了,还畏首畏尾的不敢动手,宣扬开去,今后咱们兄弟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动手。” 寒松龄背后那人,仍然郑重地道:“你们可别忘了老大是怎么死的?” 黑脸汉子气势汹汹地道:“就是因为咱们忘不了老大是怎么死的,所以才坚持要动手啊。” 白斑脸的汉子道:“要等,老二自己等好了。” 黑脸汉子紧接着道:“老三,你下令。” 白斑脸汉子朝寒松龄身后的老二扫了一眼,低沉坚定地间道:“老二,你真不参加?” 老二沉声道:“谁说我不参加,只是,我以为时机还没有到,我们用不着贸然出手。” 白斑脸的汉子道:“假使咱们现在动手,你也要再等时机?” 那人道:“最好你们能三思而行。” 黑脸汉子不耐烦地大声道:“我们不等了。”话落转向白斑脸汉子道:“老三,你不会吧。” 一横心,白斑脸汉子道:“好,大家听我的。” “慢着。”排行老二的汉子低声沉喝道:“我们兄弟一场,祸福与共,我又怎会畏死不前,只是,我心中始终有个不祥的预感,众家兄弟既然都决定这么做了,就听我的吧。” 黑脸汉子紧逼道:“现在?” 十分费力地,排行老二的汉子道:“就是现在。”话落左臂缓缓地举了起来。 连他自己,五种兵刃随着他举起的左臂一起扬了起来,迟缓指向寒松龄。 排行老二的汉子左臂突然向下一挥,厉声喝道:“上!” 五条人影在“上”字声中,各自展开了迅雷惊电般的行动。 五种不同的兵刃以寒松龄为焦点,齐向中心刺了下去,森森寒芒闪耀成一片银网光幕,织密森严地把寒松龄整个人都包没了。 摇摇欲倒的身子,突然一矮,寒松龄提尽了全身唯一残留的一点真力,右臂猛力向外挥洒出去。 剑簧弹起铮然一声轻微清脆的微响,一切动作却在这声轻得几乎无法听见的轻响声中,完全停顿了下来。 第二十章 改邪归正 鲜血在寒松龄右臂、背后、胸前各处不停地向外流着,一身白衣刹那间全变成了红色,使人无法看出他伤得有多重。 第一个倒下去的,就是寒松龄。 深沉绝望地嗯了一声,雪侠白凤仪娇躯突然一软,昏倒在驭凤圣女樊梅芳怀中。 心中也觉得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有些激动地紧搂着女儿的身体,樊梅芳喃喃自语道: “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樊梅芳才说完,五个汉子中的老二,首先悄然无声地向前仆倒在雪地上,接着其他几个人也相继向前仆倒下去,以满身是血的寒松龄为中心,成辐射的形状,铺成了这幅惨烈的图形。 五个人倒在地上,谁也没有动过,显然,寒松龄取的全是他们的致命要害。 脸色铁青而僵木,乾坤一乞睁大了眼睛痴呆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寒松龄,骇惧地自语道:“他真能做得到?” 心中似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恨意,望着乾坤一乞,樊梅芳冰冷地道:“老要饭的,你可记得方才你说过什么吗?” 乾坤一乞木然地点点头,道:“夫人,我记得。” 樊梅芳道:“你不觉得后悔?” 乾坤一乞摇着头道:“不,夫人,老要饭的我并不后悔,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老要饭的一生投机,但却没占到半点投机的便宜。” 樊梅芳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化子,也许此刻你心中仍存有投机的想法!” 乾坤一乞道:“夫人是说老要饭的,仍打着逃脱的主意?” 樊梅芳道:“你可以否认,但我仍会防着你的。” 乾坤一乞道:“夫人,假使令嫒未曾昏迷,老要饭的深信脱身不易,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老要饭的要脱身,夫人,你绝留不住我,只是,老要饭的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樊梅芳道:“老化子,是什么想法改变了你?” 乾坤一乞道:“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寒松龄坚毅的信心,使我觉得这世上已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樊梅芳盯着乾坤一乞那张像突然之间老了十年的油脸道:“你怕他仍活着?” 乾坤一乞道:“事实上他的确仍活着,夫人,你心里很矛盾,因此,你一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仍活着。” 乾坤一乞没有说错,樊梅芳心中显得很矛盾,她担心寒松龄会有生命之险,却又怕他活着伤了自己的尊严。 此刻,樊梅芳心中仍有这种想法,但目光却已不由自主的向寒松龄扫去。 他,寒松龄,的确仍活着。 虚脱加上外伤内伤,使寒松龄因脱力而倒了下去,此时,他正缓慢而吃力地撑起了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勉强而吃力。 把寒剑重归鞘中,他看也没看旁立的那三个活人,迈步迟缓地向归途走去。 乾坤一乞长笑了一声道:“哈哈……寒盟主,老要饭的得恭喜你仍然活着,对吗?” 停下脚步,寒松龄冷漠地道:“我活着对你十分不利。” 乾坤一乞笑道:“那当然,那当然,不过,寒盟主,咱们实话实说,你绝走不回去。” 寒松龄道:“你仍想留下我?”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老要饭的不用留你,你自己也知道,你绝走不完这条寒冷绵长的路,你身上的内外伤及这凄冷的夜凤会吞噬了你。” 寒松龄冷漠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话落又待迈步。 乾坤一乞急声道:“寒盟主,老要饭的想再留你一步。” 寒松龄道:“尊驾还有没说完的话吗?” 乾坤一乞郑重地道:“老要饭的想请你带一样东西回去,虽然,你不一定能回得去,但老要饭的我已有言在先了。” 心头微微一动,寒松龄望着乾坤一乞,冷漠地道:“朋友,可是带着你颈上的人头?” 乾坤一乞点点头,道:“是的,寒盟主。” 寒松龄道:“老化子,这句话能出自你口中,寒松龄实在觉得很意外,不过,我很明白你此时的处境,朋友,你不愧是个明眼人。” 乾坤一乞道:“你是说老要饭的自知逃不出樊梅芳掌握才那么做的?” 寒松龄道:“老化子,除此之外,寒某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迫使你像你们这种人把自己的命往别人手中送。”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寒盟主,你没说错,事实上,不只像老要饭的这一类人惜命,任何人都惜命,看看樊梅芳手中的雪侠,你会知道老化子我有没有逃命的机会。” 目光从乾坤一乞脸上转到樊梅芳身上,寒松龄看到了昏迷在母亲怀中的白凤仪,他虽然不知道她是何时昏迷的,但却知道她的昏迷是为了自己,因此,他心中又加上一重无法消除的沉重压力。 缓慢地把目光由白凤仪脸上收回来,重新落在乾坤一乞身上,寒松龄道:“朋友,你说的或许有理。” 乾坤一乞道:“那你可知道是什么力量,使老要饭的连保命求生的那点信心都没有了吗?” 寒松龄道:“朋友,你想告诉寒某什么?” 乾坤一乞凝重无比地道:“寒盟主,是你,是你逼得老要饭的觉得这世间,连一寸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微微一怔,寒松龄道:“你知道我此刻的情况。” 乾坤一乞道:“老要饭的方才也自以为知道你的情况,人力难与天争,老要饭的已全无信心了。” 寒松龄道:“除死众难,朋友,你不想试试?” 乾坤一乞道:“我没有机会试。” 樊梅芳道:“是的,老化子,你没有机会此刻去试,但是你逃过今日,以后会有机会的。”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听到了吧?” 寒松龄道:“你担心寒某脱过今夜之危?” 乾坤一乞郑重地道:“不错,寒盟主,只要你度过今夜这一关?老化子将走投无路。” 体内、体外的重创,已使寒松龄觉得有些难以支持下去,冷漠地笑了笑道:“也可能你是白担心了,老化子。”话落转身迈起艰难的步伐,向雪野走去。 樊梅芳想上前阻他,但她只走了两步,便被心中的另一种意念克制住了。 乾坤一乞却忍不住开口道:“寒盟主,你不等着看看老化子的下场吗?” 寒松龄冷漠地道:“老化子,下场是你自己选择的,与寒某无关,我看你怎地?” 乾坤一乞一怔道:“你不希望减少了老化子这么一个敌人?” 寒松龄道:“老化子,说实在的,如果寒松龄能度过今夜的难关,你的死活,对碧血盟来说,全无足轻重,如果寒某活不过今夜,你就算死了,碧血盟也绝难与三佛台对抗,你该明白寒某话中之意才是。”话落再次举步向前走去。 这次,谁也没有再阻止他。 目送寒松龄的背影缓慢地消失于雪野中后,乾坤一乞突然长叹一声道:“夫人,你仍然坚持要老要饭的命吗?” 樊梅芳道:“你舍不得了?” 乾坤一乞有点苍凉地道:“夫人,老要饭的一生投机,最后,仍不免走上这条绝路,这一生,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大的伤天害理之事,但心中却无一日不在盘算一己的私利,直到今日,利与名我全没得到,但却突然醒悟了,老化子的确不想此刻就死,不过,却不是为了惜命,而是想做点真正的顺天应人之事。” 有点惊异地望着乾坤一乞,樊梅芳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化子,你可知道你自己有多大年纪了?” 乾坤一乞庄重地道:“夫人,人总有彻悟之时。” 樊梅芳道:“是谁使你彻悟的?寒松龄?” 乾坤一乞道:“不错,夫人,是寒松龄。” 樊梅芳怀疑地道:“以他的年龄,老化子,你被他整个改变了,不觉得难堪?” 乾坤一乞道:“有志不在年高,夫人,老化子觉得没有什么难堪的。” 樊梅芳怀中的白凤仪动了一下,似乎已清醒过来了。 凄惋、幽怨地轻叹了一声,白凤仪困倦地睁开那双黯然、忧愁的失神美目,茫然地遥望漆黑的、酷寒的雪野,似要看穿这漆黑如墨的夜幕另一边,是否还有她日夕期盼着的春天。 樊梅芳关切白凤仪焦急地道:“仪儿,仪几,你觉得好底了吗?” 白凤仪道:“娘,我很好。” 声音像是来自一个无人的世界,虽然平和,但却使人觉得陌生,樊梅芳叫道:“仪儿,仪儿,你到底怎么了?” 白凤仪道:“我很好。” 焦急、惊恐与沉痛,但是,樊梅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观者清,乾坤一乞却知道说什么能拉回这个伤心少女的心境,以低沉的声音道:“姑娘,寒松龄没有死。” 娇躯突然一震,白凤仪缓慢地转向乾坤一乞,以怀疑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双目。 樊梅芳突然明白过来,忙道:“仪儿,他真的没有死,真的。” 目光从乾坤一乞脸上,转到雪地上的尸体上,那里的确没有寒松龄,事实证明了他们所说的,但却解不掉白凤仪芳心上的忧愁,她知道寒松龄走得绝不会太容易。 乾坤一乞接着又道:“不过,他虽然没有死,但是,我猜他绝无法回到他自己的人那边去。” 白凤仪道:“是的,他绝对回不去,否则,你们不会放他走的。” 樊梅芳急声道:“仪儿,娘并不希望他死,真的,我已完全明白事实的真相了。” 轻轻地咳了一声,白凤仪道:“娘,也许女儿不该那么说。”随着嘴唇的启动,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雪侠洁白的胸襟上。 樊梅芳站在爱女身边,被女儿的头挡住视线,看不到,对面的乾坤一乞却看得十分真切。 乾坤一乞急声道:“姑娘,哀莫大于心死,事情还没有到那步田地,姑娘,我们仍能补救得来。” 樊梅芳脸色一变道:“老化子,你说这些难听的话,居心何在?” 乾坤一乞沉声道:“夫人,你似乎仍然不了解令媛此时的心情。” 樊梅芳道:“你了解?” 乾坤一乞庄重地道:“知女莫若母,夫人,我老化子当然更不了解,不过,老化子却看到了事实。” 雪侠闻言急忙抬袖擦拭嘴角上的血,这个举动却引起了驭凤圣女的注意。 她看到了女儿胸前的血。 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紧紧地搂着爱女,她急忙地叫道:“仪儿,仪儿,你怎么了?” 摇摇头,白凤仪道:“我很好,真的很好。” 泪珠突然挂满了驭凤圣女的面颊,急迫关注地连连追问着,但她所得到的回答,却永远都是那空洞的三个字——我很好。 长叹了一声,乾坤一乞道:“夫人,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我们得该有所行动了。” 樊梅芳惶恐地道:“行动,什么行动?” 乾坤一乞道:“找到寒松龄。” 樊梅芳忧心忡忡地道:“雪野辽阔,夜幕黑如墨,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呢?” 乾坤一乞道:“夫人,沿着他留下的血迹,我们很容易找到他的。” 樊梅芳突然问道:“你也去?” 乾坤一乞笑笑道:“只要夫人用得着我,老化子很愿意去。” 樊梅芳道:“老化子,也许你真变了。” 乾坤一乞怆然一笑道:“也许太晚了!” 樊梅芳真诚地道:“老化子,不晚,绝不会晚。” 乾坤一乞道:“谢谢你,夫人。”话落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一面沉重地道:“夫人,姑娘,咱们走吧,但愿不会太晚,否则,老化子在行将就木之年,将铸下人生第一桩错事。” 血滴在雪地上,非常明显,因此,他们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就在五十丈不到的距离内找到了寒松龄倒卧在雪地上的寒松龄。 三个人全都怔住了,也许,在他们潜意识的想像中,这个冷漠而坚毅的少年人,永远都不该如此出人意料之外静悄悄地倒卧在这寂寞的雪地上。 白凤仪挣出母亲的怀抱,移步缓慢地向倒卧在雪地上的寒松龄走过去,一双美目茫然而显得十分空洞地凝视在寒松龄身上,就像是她突然觉得这个谜一样的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变得陌生?白凤仪在寒松龄身边蹲下,伸出颤抖而又冰冷的玉手,拾起寒松龄埋在雪中的那只右手,木然自语道:“寒公子,一向生龙活虎的你,何以会突然变得如此,敌对的那些人,都说你太残酷了,而我却觉得你太仁慈了,不是吗?要不然,就凭这么几个跳梁小丑,他们又怎能奈何得了你?” 樊梅芳当然听得出女儿话中有埋怨自己恩将仇报之意,她心中虽然觉得女儿不该这么说,但事实上,她的确那么做了,向且,完全做错了。 她,现在能做的不是赌气,而是该怎样把事情挽救回来。 樊梅芳在女儿身侧蹲下来,急切地轻声道:“仪儿,你让开些,让为娘的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也好及时施救。” 白凤仪淡漠地道:“娘,你真希望他活下去吗?” 樊梅芳惊颤地道:“仪儿,你连娘也不相信了?” 白凤仪凝视着樊梅芳道:“娘,你看得远,也想得远,女儿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女儿看得太近,而却又无法也不想改变自己,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孝;但我却非这么做不可。” 庄重地点着头,樊梅芳道:“仪儿,你没有看错他。” 白凤仪怀疑地道:“真的?” 樊梅芳道:“真的,完全是真的,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少年奇人,娘以人之常情去衡量他,因此,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现在,娘能设法的,只是怎样来补救这个错误。” 白凤仪松开玉手,樊梅芳把寒松龄翻转过来,不顾血污,她把满身是血的寒松龄抱人怀中,伸出右手,按在他心窝上。这时,乾坤一乞也已走了过来,急迫地道:“夫人,他怎么样?” 樊梅芳脸色十分凝重道:“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要让他完全恢复,只怕最少也得三个月时间。” 乾坤一乞沉重地道:“三个月,夫人,没有人能保护他三个月不受三佛台的干扰。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樊梅芳沉重地道:“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看,我们只有先把他带回白云庄去,倾本派全力保护他了。” 乾坤一乞坚决地摇摇头道:“夫人,我们绝不能把他带回白云庄去。” 樊梅芳山怔道:“为什么?” 乾坤一乞道:“夫人,我如果说出来,不知你信是不信?” 樊梅芳道:“你说说看。” 乾坤一乞道:“白云庄除了你们的亲人及几个亲随之外,其他的人,全是三佛台的人。” 樊梅芳心头震动了一下道:“老化子,你胡说些什么?”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老化子绝非危言耸听,我所说的,完全是事实,我是替三位堂主做事的。” 樊梅芳反驳道:“老化子,那么翠松园的那一仗,你怎么解释,别忘了,本派也消灭了他们不少主力人物。” 乾坤一乞严肃地道:“夫人,就因为本派能消灭翠松园的人,因此,本派对寒松龄所领导的碧血盟的威胁力要比翠松园大得多,而本派中的真正有力人物,则是夫人你们夫妇,这中间的道理很简单,如果三位堂主去与赵宗源合作。虽然可以替三佛台多保有一分实力,但却必然会引起帮主与夫人怀疑,而有所戒惧,因此,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下,他们冒险舍却翠松园而取了本派。” 樊梅芳骇然地道:“那么,他们就准知本派会先与寒松龄火拼吗?” 乾坤一乞道:“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里应外合,他们要制造本派与碧血盟的误会,绝非难事,就像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夫人,如非寒松龄有着超人的功力与毅力,夫人,他们已得手了,对吗?” 樊梅芳恨恨地道:“对,他们已得手了,驱虎吞狼,一条险恶毒计!好一条险恶毒计!”话落好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他们会不会发现事情不对,而突然谋反?” 乾坤一乞很有把握地道:“在他们未能确定寒松龄是否已死之前,他们不敢那么做。夫人,老化子实说了,你可别生气。三佛台真正畏惧的只有一个寒松龄。” 樊梅芳道:“在未见到寒松龄前,你这么说,我绝对不相信,现在,可就不同了。”话落一顿道:“我们如果把他带回去,加以严密保护,你看会有什么后果?” 乾坤一乞毫不思索地道:“三佛中,必有一个率人来袭,而且,我们绝无法与他们抗衡。” 樊梅芳想了想道:“看来,我们只有先把他送回碧血盟,然后再合兵一处,与三佛台对抗了。” 沉重地叹了口气,乾坤一乞道:“少了寒松龄,我们绝难与三佛台抗衡,三佛台也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但是,目下我们却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樊梅芳坚定地道:“尽人力,听天命,事不宜迟,我们先把他的外伤替他包扎一下,再送他回去。”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鸟语道:“小龄儿在这里,小龄儿在这里。” 鸟语未落,夜幕中突然飞落四条人影,落地各自选适当的位置,把樊梅芳等人围了起来。 白凤公主、雷电追魂、四绝书生、荒城孤剑这四个人,乾坤一乞与雪侠都认得。 望着樊梅芳怀中满身是血的寒松龄,白凤公主呆住了。 脸上的肌肉在跳动着,雷电追魂云飞龙右手紧抓着凤雷鞭,凶残、狠毒的一步一步地向樊梅芳逼过去,冷声道:“夫人,识时务,你放开我们盟主,云飞龙来会会你。” 眼看误会非三言两语所能澄清,乾坤一乞以低沉冷酷的声音道:“云飞龙,投鼠忌器,老化子劝你不轻举妄动才好,除非……” 果然止住了脚步,雷电追魂大声叫道:“你们这算什么?” 乾坤一乞沉声道:“不算什么,只是想把话说明白些而已。而且,老要饭的不希望一见面就动刀兵。” 荒城孤剑冷笑道:“化子,咱们小主人早就着出你心口不一了,但却因一念之仁而留下今日的祸根,说来实在令人痛心。” 乾坤一乞正色道:“不错,寒盟主的确太仁慈些了。但他的仁慈并非全无代价,今夜他所以能不死,也就基于那一片仁心侠骨的心念上。”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凤公主,此刻突然开口道:“放开他,夫人,把他交给我。” 樊梅芳只觉双目一亮,脱口道:“姑娘,你是谁?” 白凤公主平和地道:“白凤,他们都叫我白凤公主。” 樊梅芳道:“寒松龄是你的什么人?” 白凤公主道:“他不是我什么人,但我们却有生死不分的誓言,此刻,他人在你手中,夫人,我自知除了你把他交给我之外,我无力把他从你手中活着抢过来,但是,夫人,你却可以很容易杀了我。” 樊梅芳有点茫然地信口道:“你是说你不打算反抗?” 白凤公主停在樊梅芳面前,庄重而严肃地点点头道:“是的。 夫人,我不打算反抗。” 目光从白凤公主脸上转到爱女的脸上,她们脸上有着相同的灰黯色彩,好像这花花世界上的一切所有,在她俩眼前,都渐渐失去其色泽而开始昏暗下来了。 心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混乱绞丝般的思绪,樊梅芳沉重地道:“姑娘,我正想救治他,并不是要伤害他。” 白凤公主疑惑地道:“真的?” 事实上,不只白凤公主难以相信,与她同来的另外三个人,也同样的无法相信,虽然他们还没有大规模的接触拼斗过,但敌对情势早巳十分明显了。 樊梅芳庄重地点点头道:“真的,姑娘,也许你难以相信,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料到今天我会说这种话,但是,凤行云变,姑娘,很多事是我们自己无法预期的。” 四绝书生冷静地道:“夫人,在下可以听听是什么机缘促使夫人放弃了初衷的吗?” 樊梅芳毫不考虑地道:“可以,只是,我目前必须先设法救治他,就由老化子告诉你们吧。”话落转向白凤仪道:“仪儿,你也过来帮帮忙。” 这是目前白凤仪唯一肯做的事,她转身缓慢地走了过来。 乾坤一乞总算放下了那颗不安的心,向四绝书生等人陈述着当前的形势。 樊梅芳率二女先替寒松龄把外伤包扎停当,然后忧形于色地道:“我这疗伤之药,功效不会太快,而目下我们又不可能有太多时间供他休养,这是我所最担心的。” 白凤公主突然问道:“夫人,万年芝药不知能不能治疗他的内伤?” 樊梅芳道:“姑娘,你有?” 白凤公主急道:“有效吗?” 樊梅芳急声道:“天地奇珍,功有起死回生之能,怎会无效?只是,灵药可遇不可求,哪里去找呢?” 白凤公主喜道:“夫人,他身上就有。” “真的?”问话中,樊梅芳已开始着手在寒松龄身上搜索,果然找出了几片手掌大小的紫色芝药。 长长的叹了口气,樊梅芳道:“早知道他身上有这种天地奇珍,我们也用不着担这许多心了,来,你们俩扶着他,我替他把药喂下去。” 白凤公主与白凤仪扶着寒松龄,樊梅芳把两片芝药用掌研碎,接着撬开寒松龄牙关倒人他口中,然后拂开他早上积雪表层,抓了两把干净的白雪,溶成水,把寒松龄口中的芝药冲了下去。 白凤公主不放心地问道:“夫人,两片够吗?” 伸手按在寒松龄命门穴上,樊梅芳笑道:“这种珍宝,常人半片都难求,一口气给他服下了两片,姑娘,你还说不够?” 白凤公主粉脸一红,羞涩地道:“夫人,我只是希望他能立刻恢复。” 樊梅芳道:“我想两片足够了,如果仍不见效,我们再给他加服不是一样吗?”话落一停道:“你们扶好他,我运功替他把药催开。” 那边,乾坤一乞已简明地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四绝书等人,夜,又恢复了寂静。 第二十一章 灵药奇术 白雪反映着天边的曙光,大地又渐渐呈现了银白,夜,又将消失了。 一声沉闷的叹息声中,寒松龄睁开了双目,虽然,他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但已不似先前那么吓人了。 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盘膝坐在他面前的樊梅芳,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汗下如雨,然后,他又看到了两侧扶着他的白凤公主与白凤仪。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形势。 凝视着樊梅芳,寒松龄道:“夫人,是你救了我?但是,为什么?” 摇摇头,樊梅芳道:“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只不过略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寒松龄淡淡地道:“我知道后半夜里我自己的情况,夫人,我无力救我自己。” 樊梅芳道:“你是说自卫?” 寒松龄道:“就算无人侵袭,我也知道自己绝对回不去。” 樊梅芳道:“你身边带着一个日行万里的信使,不是吗?” “雪儿?” 白凤公主亲切地道:“是它回去告诉我们的。” 望着白凤公主寒松龄道:“你们先到的?” 白凤公主摇头道:“我们到达时,夫人已在替你清理外伤了。” 目光重又转到樊梅芳脸上,寒松龄迷茫地道:“夫人,这又为了什么?” 樊梅芳笑笑道:“当然有其必然的原因,只是,此刻你似乎应该先自行运功疗伤才是,你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的。” 四绝书生道:“盟主,夫人说得极是,唇亡齿寒,盟主,现下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而目前,我们最迫切的是你能马上把伤治好,我们下一步才能进行。” 寒松龄道:“下-步,下一步是什么?” 四绝书生道:“盟主,我说过,目下最迫切的,是你必须把内伤治好,但外伤却最好留着,那虽然很痛苦,但对我们未来的计划却很有用。” 白凤公主不安地道:“为什么不把外伤也治好呢?” 寒松龄在沉思,没有开口。 四绝书生道:“外伤一目了然,内伤却可以伪装。” 雷电追魂也不解地道:“伪装,为什么要伪装?” 四绝书生不耐烦地道:“嗨,你不知道啦!” 雷电追魂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啊,宫老二,你别老卖关于,老憋人好不好?” 寒松龄想了一阵,突然闷声不响地开始运功调息了起来。 也许,那句唇亡齿寒提示了他些什么?’也许,他对四绝书生计划已大致上有了一个轮廊了。 冬晨的旭日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散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使人觉得睁眼视物,极其困难。 在众人焦虑的围视与等待中,寒松龄再次睁开了眼,他脸上原来的苍白已经退去,眸子中重又散发出精湛的光芒。 白凤公主第一个展露了笑容,欣慰而亲切地,她注视着寒松龄道:“松龄,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寒松龄也亲切地道:“全好了。” 白凤公主道:“我看你的外伤也要早点医治比较好些。” 看看四绝书生,寒松龄道:“这点外伤倒没有什么,假使留着另有其他作用的话,我看还是留着的好。” 四绝书生正色道:“盟主,留着外伤,的确另有作用。只是,要盟主你多受些痛苦了。” 寒松龄道:“算不了什么,二哥,内情我不知道,可否把你的计划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四绝书生道:“本座是要把事情全部内情说出来的,然后,再与盟主及各位商讨本座的腹案。”话落把乾坤一乞所知道的重又说了一遍,然后道:“盟主,本座的想法是要你再冒险一次,我相信三佛台一旦知道你落在北海手中时,必然会设法向他们要人,而北海一派中,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在他们两个堂主的掌握中,三佛台对北海派,绝不会全力以赴的。” 寒松龄道:“你是说这样可能会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四绝书生点头道:“本座的确有这个想法,要对付北海一派,三佛台虽不至于倾全部主力以赴,但也绝不敢大意,因为,如果一击不成,必将促成他们与本盟合作,对三佛台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寒松龄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只是,要促成这件事,必须北海派与我们先取得谅解才行。”话落目光转注在樊梅芳脸上。 樊梅芳道:“这事由我全力负责。”目光转到四绝书生脸上,道:“还请宫大侠把计划说出来看看。” 四绝书生道:“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夫人与乾坤一乞前辈假装说以为是寒盟主伤了令少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身已负伤的盟主搏杀成内外重伤,本欲取他性命,只因……只因……”底下的话,似乎难以出口,四绝书生没有再说下去。 樊梅芳道:“只因什么?宫大侠?” 四绝书生不安地道:“在下说出来,言语上如有什么差错,夫人不知能否见谅?” 樊梅芳见四绝书生频频注视爱女,心知底下的话必然与她有关,她也正想找个时机将女儿的心事向寒松龄说,见状心中一动,忙道:“我们是在商讨大计,言语上的错误,谁也不该计较的,对吗?” 四绝书生尴尬地道:“夫人这么说,本座就放心了。”话落干咳两声,清清喉咙道: “夫人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令嫒不肯。” 白凤仪粉脸立时飞上了红霞,但却没有开口辩驳。 寒松龄俊脸微微微一寒,沉声道:“二哥,有些话,你说的时候可要考虑考虑才好,怎可信口开河?” 四绝书生双手一摊道:“盟主,我是考虑了很久了,但除了这么说以外,实在没有更恰当的理由用来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0阿。” 重重地叹息一声,樊梅芳突然开口道:“事实上,宫大侠说的也是事实。” 寒松龄等人没有想到她会自隐身分,不顾尊严他说这种话,就连她女儿白凤仪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四绝书生恭敬地道:“谢谢你,夫人。” 樊梅芳摆摆手道:“不要谢我,宫大侠,我知道这么说对我及我女儿都不利,我也曾想过要不顾一切地抹煞现有的事实,但是,事实却终究是事实,谁也无法抹煞。” 白凤公主正色道:“伯母,这是你看得起松龄。” 樊梅芳原本所担心的,就是白凤公主无法容得下自己的女儿,如今听她称呼一改变,紧张的心弦立时就放松了不少,试探着说道:“姑娘,你能确知我说那句话的真意吗?” 白凤公主点点头道:“伯母,我希望我能确知,但是,我却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樊梅芳道:“你何不说说看。” 白凤公主道:“假使伯母你能放心的话,我愿意永远与令媛在一起,永远把她当成亲姐妹看待。” 伸出双臂,紧紧地抓住白凤公主的一双玉腕,樊梅芳感动地道:“孩子,你是个奇女子,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与别人有很多很多不同之处,但我却没想到以你的美貌,你竟没有养成一般美少女的骄气,孩子,上天赋给你一副超人的丽质,却又给了你超人的内在的美丽,与你相比,小女可实在差得太远了。” 白凤公主羞涩地道:“伯母,你再这么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樊梅芳笑笑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仪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这个好妹妹。” 迷茫地扭头看着眉开眼笑的四绝书生,雷电追魂问道:“宫老二,她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四绝书生道:“你听不出来?” 雷电追魂一呆道:“这不是废话吗,听出来我还问你啊?” 四绝书生道:“白姑娘要认公主做妹妹。” 雷电追魂道:“我知道!” 四绝书生笑道:“知道?怎么还问我。” 雷电追魂困惑地道:“宫老二,别卖关子憋人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中间一定另有机关,只是,我又说不上机关的巧妙在哪里。” 四绝书生微觉惊异的一怔道:“云大哥,没想到你的脑子也有点开窍了,可真没想到啊。” 雷电追魂脸色一沉,低吼道:“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嘛?” 四绝书生脸色一整道:“云大哥,其中确实另有奥妙,只是,事情与盟主未来的终身有关,我怎好乱说呢?” 雷电追魂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宫老二,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早明白了吗?” 那边,白凤仪认了白凤公主为妹妹,由于心中坦然了许多,白凤仪脸上自然的又流露出开朗的神色了。 樊梅芳也觉得像是了却了一件沉重的心事似的,开朗地道:“松龄,现在咱们好好的商量商量我们应该采取的步骤了。” 寒松龄虽然觉得方才她们之间所进行的事是别有居心,但人家没有明说出来,他无从插口说点什么,当即道:“依夫人的看法呢?” 樊梅芳和善地道:“宫大侠已有腹案,就请宫大侠说出来你的计划,让大家听听如何?” 宫寄霞点头道:“在下的计划是各位将寒盟主带回白云山庄,乾坤一乞桑前辈仍装做是他们的人,在我想,寒盟主对北海少主有活命之恩,贵派主人,必然不会伤害盟主,两位堂主也必然会设法把事情的发展通知三佛台,而三佛台如果趁时攻击,在寒盟主重伤的情况下,必以为将一举功成,不但灭了碧血盟,同时,也扫除了北海一派,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时机的。” 樊梅芳道:“这样做很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设法行动吧。” 四绝书生忙道:“慢来,这中间还有一些可能发生的问题及我们的布置也必须先说清楚了。” 樊梅芳道:“还有什么问题?”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北海主人很可能发现二位堂主是三佛台的人而将之除去,夫人回去后,必须设法叫他不要那么做,可能的话,最好能把我们计划的一切都告诉他。” 樊梅芳点头道:“这个我做得到,布置又怎么样?” 四绝书生望了寒松龄一眼道:“我计划派碧血盟的弟子在白云庄附近监视,如果三佛台的人一出现,碧血盟就倾全力,来个反包围,内外夹攻,拾掉他们。”话落一顿,转向寒松龄道:“盟主以为如何?” 寒松龄道:“计划很周密,一切就由你安排好了,对了,盟内的事,可都分划清楚了?” 四绝书生道:“全分划好了,现在,只缺三堂的领导人物。” 寒松龄道:“就由云大哥、你及燕行云三人领导吧。”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欣然承命,荒城孤剑却不安地道:“小主,以行云的身分,当此要职,只怕难以服众,因此……” 截住荒城孤剑的话,寒松龄道:“本盟具是些血性男儿,你技艺高超,在本盟又是客居身分,哪有不能服众之理。” 雷电追魂心直口快,闻言忙道:“是啊,谁敢不服,要是哪个胆敢说半个不字,我要他的命。” 荒城孤剑仍然不以为然地道:“我以为还是……” 寒松龄接口道:“要不然就这样好了,行云暂时代理那个位置,怎么样?” 荒城孤剑燕行云想了想,道:“行云遵命。” 看看天色,乾坤一乞道:“宫老二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走到寒松龄面前,四绝书生宫寄霞摇头道:“没有了,你们也该走了。” 乾坤一乞笑道:“寒盟主,到白云山庄的这一段路,可能得委屈你了。” 寒松龄道:“桑大侠客气了。” 看看寒松龄,白凤公主依依不舍地道:“松龄,我们还得回去吗?” 寒松龄点点头道:“暂时必须回去。” 白凤公主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乾坤一乞道:“公主放心,这些伤,一进白云山庄,安顿下来之后,我们会很快的医治。” 樊梅芳也道:“他身上有芝药,不需几个时辰就可以痊愈的,你们尽管放心。” 白凤公主点点头,对寒松龄道:“松龄,一切要小心啊!”话落又转向白凤仪道:“姊姊,到那里,一切都得靠你了。” 白凤仪道:“你只管放心,姐姐知道怎么做的。” 乾坤一乞又催道:“咱们得上路了。” 四绝书生也道:“是该动身了,目下凤栖镇凤云聚会,我们在此相聚太久,万一被对方看见,一切计划便要付诸流水了。” 樊梅芳道:“好,走吧。” 乾坤一乞说了声“得罪”,挟起寒松龄飞身向松林内驰去。 樊梅芳与雪侠也跟着转身而去。 目送四人消失于林中之后,白凤公主等人才转身向来路上驰去。 穿过松林,白云山庄一片广阔的房舍已然在望。 苍松四围,舒适安祥,谁又会想到这么一处远离喧哗闹市的安静场所,即将变成另一个战场。 苔痕斑斑,高有丈二的厚实砖墙圈围着墙内的高楼巨屋,也围住了星罗棋布的墙内高松巨柏,这里就是原三佛台关外总指挥处——白云山庄。 两扇宽敞宏伟的红漆大门洞开着,四个持刀带剑的壮汉相对而立,守住门口,显示出门禁森严的气息。 乾坤一乞背负着寒松龄首先到达门口,他身后紧跟着驭凤圣女樊梅芳母女。 朝四个守卫点点头,乾坤一乞道:“四位辛苦了。” 四位守卫汉子上下打量了乾坤一乞一阵,右手边的一个白净面皮的汉子道:“阁下是谁?” 樊梅芳道:“他是我们的人,让他进去。” 樊梅芳一开口,四个汉子不敢再多问,连忙恭身应道:“请!” 乾坤一乞笑笑,当先进入院内,樊梅芳母女仍然跟在他后面。 绕过一道距门三丈多远的影壁,豁然开朗,前面呈现出白云山庄宽阔平坦的巨大宅院,亭台、山水虽然全都被白雪覆盖住了,但从其露出的轮廊及分布的位置上推断,这座庄院的设计人,实有超人一等的匠心慧眼。 乾坤一乞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他驻足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迈步径向大厅走去。 大厅门旁的两个锦衣汉子,拦住乾坤一乞及樊梅芳母女的去路,右侧那个黑脸汉子肃容禀道:“夫人,大厅内帮主及二位值堂主正在商讨要事,帮主严令禁止任何人人内。” 樊梅芳沉声道:“连我也在禁令之内?” 黑脸汉子脸色一懔,忙道:“这个,这个……” 沉声一笑,樊梅芳道:“不用这个那个的,快进去禀报,就说我们母女带着寒松龄回来了。” “寒松龄”三个字一入耳,两个汉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向寒松龄望去,黑脸汉子忙应道:“是是,属下这就进去禀报。”话落急步转身人内。 在两个堂主的伴同之下,北海派之主急步走到大厅门口;一见寒松龄在乾坤一乞背上,他肃穆而威严的脸上突然浮上一丝惊异与不安,脱口道:“老化子,他伤得怎样?” 乾坤一乞恭身而立,肃容道:“禀帮主,姓寒的内外伤俱很严重,如果不加以疗治,绝无生还。” 肃穆的老脸上浮闪着发自内心的怒意,北海之主冷声道:“是谁伤了他的?” 乾坤一乞偷眼望了樊梅芳一下,故作献功邀宠之状,道:“上禀帮主,此人与属下相遇之时,已然身负内伤,但本座仍然贴上了六个手下的性命,才将他收拾下来。” 老脸肃穆中更罩上一层寒意,北海之主冷哼一声,沉声道:“老化子,我可曾叫你去对付他?” 乾坤一乞一怔,茫然道:“这……这……” 北海之主冷声道:“谁主使你去的?说!” 北海之主左右两侧的两个堂主,内心同时一沉,虽然他们都是城府深沉的人,喜怒不易形之于色,但北海之主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仍使他俩忍不住为之动容。 乾坤一乞正包道:“禀帮主,是老要饭的从翠松园回来时,偶然间遇上的。” 冷笑了一声,北海之主道:“茫茫黑夜,雪野辽阔,老化子,你是怎么个走法,会那么不可思议的来个巧相逢。” 乾坤一乞立时为之语塞,求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樊梅芳母女扫去,显然,以他的身分,他不敢再多加辩解了。 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樊梅芳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在翠松园中,寒松龄已很显的与咱们成了敌对之势,虽没达水火不容之势,但却绝非我们的朋友,莫说老化子只伤了他,就算要了他的命,也只有伤而无过啊,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对老化子伤了他很不满似的。” 北海之主脱口道:“梅芳,你不知道啊!” 樊梅芳当然知道为什么,但却故作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北海之主嘴唇启动了一阵子,但无法说出心中要说的话来,因为,那多少有些私情在内。 右侧那位堂主凝重地道:“夫人有所不知,三堂主叛主投敌,设下借刀杀人之计,若非寒盟主义伸援手,小主只怕早已命赴黄泉了。” 故作惊诧失惜之状,樊梅芳急声道:“凤环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落就要往里闯。 横步拦住樊梅芳,北海之主沉声道:“梅芳,你此刻进去,也无法见到他,贺老子正在给他治伤。”话落转向乾坤一乞道:“老化子,你先把寒盟主送到后院静心楼上,我随后就带巧医贺老爷子来。” 乾坤一乞先应了声“是”,接着道:“白云山庄,老要饭的是第一次来,那静心楼的位置,老要饭的不知道。” 樊梅芳道:“叫仪儿带你去。” 白凤仪正中下怀,闻言移步引导乾坤一乞经大厅向院走去。 目注三人消失于大厅中后,北海之主才向身侧两个堂主道:“一切都按我们计划的进行,但要记住,除了三堂主的心腹人物之外,不要多捕无辜。” 两个堂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齐声应道:“本座遵命,帮主还有什么吩咐的?” 北海之主道:“寒松龄是三佛台心目中的最大敌人,他目前伤重无抵抗之力,你们要严加防范。” 两人又应了声是,双双出厅而去。 北海之主挥手遣散守卫的汉子,与樊梅芳并肩进入厅内。 樊梅芳在桌前坐下,很突然地问道:“鹏飞,你相信郝、截两位堂主吗?” 北海之主道:“不相信。” 樊梅芳道:“那你为什么叫他们负责白云山庄的守护之责?” 北海之主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樊梅芳道:“除了他俩之外,你觉得北海一派中,已没有可供信赖的栋梁之材了吗?” 目光有些黯淡,北海之主凝视着桌子一角,苍凉而沉痛地道:“梅芳,是我无知人用人之能,以致将北海一派,陷入今日的困境中。” 樊梅芳以柔和的声音道:“并非你无知人用人之能,而是你没有名利之心,亦无独霸武林之志。因此,你无法满足他们的心愿,否则,他们将尽一切为你效命的。” 想了想,北海之主道:“你说得也许很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无法改变自己。” 樊梅芳道:“鹏飞,人生犹如朝露,生的时光本已短暂,若在这短暂的时光中连自我的原有的一份真都丧失了,人生还有什么价值,你不用改变自己,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如何才能保有自己。” 北海之主迟疑地道:“毁了北海这一派?” 樊梅芳道:“假使它不属于你的话,你绝无法保有它,人要统率一群狼,最后只有两个可能的结果,鹏飞,你该知道那结果才是。” 沉重地长叹一声,北海之主道:“人将狼杀尽,或狼把人吞噬。” 樊梅芳坚定地道:“不错,只有这两个结果。” 北海之主痛苦地道:“北海一派,就让它亡于我这一代吗?” 樊梅芳摇摇头,郑重地道:“鹏飞,你说的正好相反,要保有北海一派,你必须从头做起,去毒疮,除恶瘤,或将减轻自身的重量,但那却是康复保命的唯一途径。” 北海之主摇着头道:“说起来很容易,梅芳,但是,北海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创起来的,我……” 樊梅芳道:“你狠不下心肠?” 北海之主道:“这其中并非全是恶人。” 樊梅芳道:“我并没有叫你去残害好人。” 北海之主道:“我们怎么分辨善与恶呢?” 樊梅芳凝重地道:“最主要的得先看看你有没有重整北海门户的决心,其他的都在其次。” 北海之主沉声道:“自从知道环儿伤在谁手中后,我就有了决心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分辨的时机,直到寒松龄突然被你们带回来,我才想到一个可行之计。” 樊梅芳与北海之主夫妻多年,彼此个性已能扑捉得到,闻言道:“引鱼上钩?” 北海之主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把他安置在静心楼,那里距我们住处极为遥远,他们会以为我们无法看护,只是……” 樊梅芳笑道:“只是,我们必须设法看护他,是吗?” 北海之主点点头,为难地道:“是的,但是,他们也会防到这一着。” 樊梅芳道:“我们可以出一着他们无法想到的棋。” 北海之主素知爱妻心智过人,脱口道:“你说说看。” 樊梅芳道:“我们不派人守卫!” 北海之主一怔,道:“你是说真的不派?” 樊梅芳点点头。 北海之主道:“不,梅芳,我们不能这么做,绝不能!” 樊梅芳道:“为什么?你怕他们伤了他?” 北海之主点头道:“不错,我不能让他们伤了他的命,梅芳,我们立身江湖,所讲究的就是恩怨分明,所该做的是维待正义,为私利而牺牲有恩于我们的人,纵然做了能得有天下,我们也不该做。” 樊梅芳点点头道:“我并没有叫你牺牲他啊。” 北海之主不解地道:“伤重之下,无人守护,他如何敌得住侵袭之人?” 樊梅芳道:“寒松龄不是个普通的人。” 北海之主道:“任他是金刚化身,他那一身伤总不会是假的吧?” 樊梅芳笑笑道:“那身伤全是真的,不过,我们可以把贺老爷子找去替他看看,贺老爷子你该信得过他吧?” 北海之主道:“巧医看着我由小而大,如果连他都不能信任,北海一派,将无可信之人了……” 樊梅芳笑道:“连我也在内?” 北海之主郑重地道:“梅芳,我知道我承认了你所说的,你会不高兴,但那却是事实。” 樊梅芳神包一整道:“这就更好了,一切,我们都可以如计而行了。” 北海之主仍然猜不出樊梅芳想的是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要他立刻就把寒松龄医好?” 樊梅芳深沉地笑了笑道:“那将会使他们觉得吃惊,我相信这段时间内,他们必然会去探望他,乾坤一乞会告诉他们寒松龄的伤势,如果寒松龄突然间恢复了,他们不知道将要怎么吃惊呢!” 北海之主茫然地道:“梅芳,你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 樊梅芳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但到那时,你就明白了。” 这是间位于三楼的小巧卧房,房间约有两丈方圆,布置古朴典雅,柔和舒适,四壁暗紫色的窗帘拖地,在隆冬寒夜,灯光照映之下,使人自然的生出温暖舒畅之感。 透过窗户,可以看得见白云山庄后院的全貌,只是,此时正是白雪覆地的冬季,除了古松之外,能看得见的只是花圃、亭台的轮廓而已,想来春夏之季,这宽敞的院落必然是百花盛开,鸟飞蝶舞,再加以亭台相衬,绿顶红柱相映,此地真堪称是人间仙境。 推开卧室的门,北海之主夫妇陪同一个年在八旬上下,须眉俱白,相貌清癯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白凤仪和乾坤一乞相继站起身来,探寻的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脸上搜寻着。 扫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满身刀伤的寒松龄一眼,樊梅芳道:“贺老爷子不是外人,你们不用紧张,有他加入,计划将更易于实行。” 白发者者怔仲不解地道:“小娘子不是叫老汉来替这位小哥治伤的吗?” 樊梅芳道:“是啊,你看他伤得如何?” 白发老者肯定地道:“这位小哥的外伤的确不轻。” 北海之主接口道:“内伤呢?” 白发老者摇摇头道:“没有内伤。” 樊梅芳茫然地望着白发老者道:“贺大爷,你能肯定他没有内伤?” 白发老者道:“小娘子,老汉一生习医,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这巧医二字岂不要当之有傀了?论武功,老汉绝无法与小娘子相比,若论医理,各位可就远不如我老汉了。”话落一顿道:“这位小哥脸色虽然其白如纸,目光之中却凝而不散,试想一个内伤重至能形之于外的人,怎会有这种眼神?” 挺身坐了起来,寒松龄上下打量了巧医一眼,朗声道:“久闻武林传言,北海有个巧手神医贺山岚,医道如神,一般病症,不需把脉,着眼即知,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说话之间脸色已恢复了原有的红润。 巧医贺山岚一怔,连忙摇手道:“小哥,你虽然没有内伤,但那一身外伤可也不轻,最好是不要妄动。” 寒松龄道:“贺大夫是替寒松龄担心吗?” 巧医贺山岚道:“小哥,你好像对老汉存有几分敌意?” 寒松龄道:“你没有问过令帮主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向前跨出一步,北海之主拱拱手道:“寒盟主,一切情形,老夫虽然至今仍不能完全明白,但有一点,老夫却已可以断定了,寒盟主,北海一派,于此间事了之后,将退回北海,不再插足武林问的事了。” 寒松龄道:“白帮主如果真那么做了,岂非率众徒劳往返而一无所获了吗?” 北海之主苦笑一声道:“老夫原本就无意做这趟中原之行,老夫说出来,寒盟主也许会说老夫柔弱无能,不足以统御群伦,但那却是无法掩盖的事实,目下北海一派的内部情势,寒盟主已了如指掌,老夫就算有心遮盖,也绝瞒不过你,因此,老夫只有直说了。”话落一顿道:“老夫一生淡泊名利,此趟中原之行,是在群情所逼之下做的。” 寒松龄有些后悔方才言辞太过于逼人,俊脸不自然地浮上一片红霞,舐舐嘴唇,微显不安地道:“素闻北海派自北海神龙白鹏飞掌理之后,便与世无争,倒是寒松龄器量太小以小人之心度量白帮主了。” 北海神龙白鹏飞道:“寒盟主言重了,事实摆在眼前,只要寒盟主能相信老夫所言,已属难得,老夫怎敢奢望世人完全了解于我。” 樊梅芳突然插口道:“好了,不要再谦让了,礼多使人觉得反而虚假了,现在,我们还是计划正事吧。” 北海神龙笑笑道:“你们好像原本就已有了什么计划了,老夫-概不知,如何计划法?” 樊梅芳转向巧医道:“贺大爷,依你看,寒盟主的外伤,需要多久可以医好?” 巧医道:“最快也得三日夜。” 樊梅芳道:“假使有灵药呢?” 巧医道:“那得看什么样的灵药了。” 樊梅芳道:“万年紫芝药。” 眸子中奇光突然一闪,巧医脱口道:“谁有?” 樊梅芳道:“假使有的话,需要多久?” 仍然怀疑地望着樊梅芳,巧医迟疑了一下才道:“一时三刻之内,可使他外伤痊愈。” 白凤仪大喜道:“他身上就有。”话落指指寒松龄。 学武的人视武功秘籍如命,学医的人则视灵药奇珍如命,巧医瞪大了一双老眼,紧紧地盯着寒松龄,试探性地问道:“小哥是寒剑门太虚老人一系传下来的了?” 寒松龄笑笑道:“不错,这件事,武林中人几乎全都知道。” 巧医继续道:“听说那万年紫芝,太虚老人自发现之后,曾派有一个弟子守护,那人算起来,该是你的师叔才是。” 寒松龄听不出他话中的真正含意,淡然地道:“是有这回事。” 巧医道:“这么说,你那位师叔目下已不存在于人世了?” 寒松龄冷漠地道:“贺大夫还要说些什么?” 巧医贺山岚道:“小哥,你别误会,天底下奇珍异宝,必有人守护着,宝物既无法分,能获得者就只有一人,就算谊届同胞,亦难有同得之可能,这并非意味着人性贪得,同室操戈,小哥,天理如此。” 寒松龄没有再开口。 一见巧医一言又引起了寒松龄的愁绪,樊梅芳连忙岔开话题,道:“贺大爷,我看还是先给寒盟主医伤比较好些,其他的,我们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谈,您老以为如何?” 巧医贺山岚闻言老脸突然一红,急步走到寒松龄床前,讪讪地道:“小哥你不要见笑,你们学武的人,一听到武学上的东西就会入迷,我老汉学医的,一听到灵药奇方,也照样的会忘却一切,不知所云,来来,小哥,我先看看你的伤势。”话落伸手去解寒松龄身上的衣服。 探手人怀,寒松龄掏出身上仅存的四片芝药,望着正在替他察看伤势的巧医贺山岚道: “贺大夫,医治在下的伤势,须用几片。” 猛一转眼,看到寒松龄手中拿着的四片巴掌大小的芝药,巧医连眼睛都几乎看直了,怔仲了老半天,才答非所问地道:“老汉此生算是真的开了眼界,小哥,你哪来的这许多芝药?”我……嘿嘿……我可以拿着看看吗?” 寒松龄道:“贺大夫太客气了,你请看。”话落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四片芝药全交了过去。 手,有些颤抖,巧医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接过芝药,连声道:“谢谢,谢谢!” 反复把玩审视了好一阵子,才爱不释手地双手交到寒松龄面前。 并没有伸手去接,寒松龄淡然地道:“贺大夫,依你看,要医好在下的伤,需要用几片?” 瞪大了双目,巧医吃惊地道:“几片?小哥,你未免太轻视了这种灵药奇珍了,哪用得了几片,只需半片,便太多了。” 寒松龄道:“贺大夫,我是说在最短的时间内使伤处快愈,必需几片。” 巧医道:“是啊.如果说要长时间医伤,老汉怎舍得叫你用这等宝物呢?” 寒松龄道:“用半片,你看需多少时日,伤处可以复原?” 巧医道:“小哥,一时三刻之内。” 寒松龄道:“好,这样我就有充裕的时间来应付他们了。贺大夫,剩下的那些,你就收起来吧,它们在你手中的用途比在寒松龄手中要大过千百倍以上。” 巧医望着寒松龄道:“你,你是说,你是说……” 寒松龄道:“是的,贺大夫,我是说叫你把剩下的那些芝药留在你手中,由你支配。” 以发直的目光盯着寒松龄,巧医道:“小哥,老汉方才称它为灵药奇珍,你莫非不相信?” 寒松龄道:“宝剑赠壮士,红粉送佳人,贺大夫,正因为你知道那是灵药奇珍,所以,它们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巧医惊讶地道:“小哥,你不知道它们的真正价值吧?” 寒松龄道:“贺大夫,正因为你才知道它们真正的价值,所以,寒松龄要把它送与你,寒松龄出自一片的真诚,贺大夫若真个拘泥于世俗之念,不肯接受,寒松龄只有食言收回了。” 巧医激动地道:“小哥,你是老汉生平仅见的一个视至宝如粪土的奇人,老汉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小哥。” 寒松龄道:“好,贺大夫,现在该给我治伤了。” 巧医连连点头应是,小心无比地折下半片芝药,放在床前桌上,双手捧着那剩下的三片半,向寒松龄道:“小哥,我去拿些用具,马上就来。”话落急步转身出室而去。 巧医出去之后,北海神龙白鹏飞缓步走到寒松龄床边道:“寒盟主,伤好之后,你的第一步计划是什么?” 寒松龄道:“仍然装做伤势未好,等他们来接我。” 北海神龙道:“你猜谁会来接你?” 寒松龄为难地道:“白帮主,寒松龄只是猜测。” 北海神龙道:“寒盟主,你有难以启齿的话是吗?” 寒松龄道:“白帮主,寒松龄的确该这么说才是。” 北海神龙道:“因为将来接你的人与老夫有关?” 寒松龄道:“白帮主,在下方才说过,那只是猜测。” 樊梅芳见状突然插嘴道:“寒盟主,老化子对你我所说的一切,他全知道了,目下,我们是在共同思考对策,来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有话说说无妨。” 北海神龙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寒盟主,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在此地,老夫就算告诉你并不拿你当外人,你也不可能完全相信,然而,北海派内的一切,你已完全知道,与其大家心照不宣,倒不如坦诚相向,老夫在你面前,并不觉得讨论这些,有什么丢人的。” 寒松龄道:“白帮主,我并无意要伤你的自尊,因此,我一直犹疑着。” 北海神龙道:“年轻人,你有一副外人一直不易察党的慈善心肠,不要紧,说吧。” 寒松龄道:“北海派二位堂主已来看过我了。” 北海神龙冷笑一声道:“他们一定是说来看望你,因为,他们关心你。” 寒松龄道:“不错,二位堂主的确是那么说的,但是,他们忘了他们并没有关心我的任何理由。” 北海神龙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来察看你的伤势?” 寒松龄道:“在下的确这么想。” 北海神龙道:“你猜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真个伤得连走动的能耐都没有?” 寒松龄道:“他们不但会相信,而且,还认定了寒某难撑过三日,因此,他们如果想做什么,必须在最近几天内有所行动,否则,就来不及了。” 北海神龙道:“是你使他们那么想的?” 寒松龄道:“不错,是我使他们相信的。” “有把握?” 寒松龄道:“应付敌人寒松龄一向有把握。” 北海神龙低沉地道:“寒盟主,老夫得感谢你。” 寒松龄道:“白帮主,你要清理门户?” 北海神龙一怔道:“老夫好像没有那么说。” 寒松龄缓声道:“白帮主,这种事,寒某原本无权干涉,因此,方才那句话寒某也不该问,然而,我却那么问了,并非我没有想到,基于私利,我必须问。” 北海神龙看看寒松龄凝重的脸色,沉声道:“寒盟主,你的话好像还没有完全说完?” 寒松龄笑了笑道:“是没有说完,但是,剩下的,都是不该说的了。” 恰在这时,巧医端着一盘医用器具走了进来,开始进行他的工作,神经轻快欢悦。 北海神龙凝重地道:“寒盟主,话是否该说,决大部分取决于听话之人,老夫还没听到你要说的话。” 寒松龄道:“人到无求品自高,白帮主,求人的话,都是不该说的,对吗?” 知道寒松龄要说而未说出来的是什么了,北海神龙白鹏飞没有立刻表示什么,他,也是一派之主,任他本性如何不愿争强斗狠,但是,既然站在这个职位上,他已无权完全由他自己,上,他要对历代宗师负责,下,要做历代未来掌门户者之典范,他有自己推却不掉的责任,因此,每一件事,他都得慎重考虑。 室内是一片沉寂,除了巧医心无旁骛的一心一意地忙着替寒松龄清除伤口、敷药之外,几乎每一个都有着自己沉重的心思。 从配制,到把寒松龄全身伤口敷药包好,花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是在完全沉寂中过去的。 一切完全就绪之后,巧医才突然发现情形有些反常,他环扫了各人一眼,迷茫地道: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北海神龙突然沉重地道:“年轻人,求什么,你说说看。” 寒松龄道:“白帮主,你想过那后果?” 北海神龙道:“老夫想过了。” 寒松龄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说?” 北海神龙坚定地道:“因为老夫想答应你。” 寒松龄道:“白帮主,你想得不够远,你是一派宗师,有继往与开来之责。” 北海神龙笑了笑道:“这就是老夫想了这么许久才开口的原因。” 寒松龄道:“这种事并无两全之策,是吗?” 北海神龙点点头道:“不错,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北海神龙正气凛烈地道:“想得更远一点,年轻人,整个武林就是一个大门户,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吗?老夫可以开门放他们,但老夫却有把握把他们再追回来。” 慨然长叹一声,寒松龄道:“白帮主,你想得更远,也使寒松龄有了开口的勇气,白帮主,我要请求的是,你不要在他们接我的时候清理门户。” 北海神龙毫不考虑地道:“老夫答应你。” 第二十二章 夜探宝宫 烛光闪动着,明亮的光芒照在小室四周低垂的紫绒窗帘上,辉映出一片淡淡的、暗暗的紫色光芒,这种光辉本来能使人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只是,那种藏不住的凄清淡凉的气氛、景象,却把这片人为的暖意全掩去了。 看看那红蜡连绵不干的蜡泪,一行行、一滴滴的垂挂在蜡身上。 听听室外那呼呼的凄切寒风扫过了屋顶的单调声音,那时断时续、如位如诉地吹拍着。 而这间精洁、雅静的小室内,除了全身几乎全都裹伤的白布内的寒松龄孤伶伶的、如同被世人遗忘了般的躺在那里之外,这小室内,竟没有半个陪伴他的人。 这一切,除了深深地刻划出单调、凄凉之外,还能代表什么?夜,是很深了。 偶而,小室门外会响起几声缓慢、单调的脚步声。但那声音,在黑夜中,沉重得听起来活像是踩在人心上似的,使人有一种被压迫、被禁锢而却又无法挣脱的感觉。 寒松龄知道那是北海神龙故意留在室外佯做监视自己的手下,他们不敢打瞌睡。 寒松龄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因为,他自己也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的时光总是不易度过的,尤其,在这等寒冽凄清的冬夜里。 突然,小室外缓慢、低沉胸脚步声变得轻快而急促起来,然后,停下来了。 停下的位置,寒松龄估计是在楼梯口,这是自北海神龙走后第一次发生的突然变化。 寒松龄知道室外守卫的人所等待的人来了,那也正是他所等待的。 红润的俊脸,突然间变得苍白如纸,寒松龄好像突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似的。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急促地道:“叶浩,白老头这上半夜里,有没有派人来探视过?” 另一个声音道:“启禀二位堂主,他没有派人来探视过。” 先前说话的人道:“他临走的时候有没有交待什么?” 叶浩道:“启禀……” “不用那么罗嗦,直接了当地说就是了,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叶浩连声应道:“是是……”话落稍微一停,道:“帮主交待说,寒松龄虽非本帮之大敌,但对本帮日后在中原的发展,可能有所阻碍,因此,严格地叮嘱属下等务必小心看守,不要被他们的人救去。” 先前的人阴沉地冷哼了一声道:“他的伤势如何?” 叶浩肯定地道:“很重。” “嗯”了一声,那人突然道:“老二,咱们进去看看,见机而行。” 门,无声无息地被人推开了,北海派的两个堂主,坦然地跨步走了进来。 寒松龄以冷漠而低沉的声音道:“我早就算到二位会再来的。” 两张老脸同时浮上了戒惧之色,直到他们看清寒松龄的脸色时,那种惊惧才退了下去。 右边白面无血色的老者,冷笑一声道:“你还算到了什么,寒盟主。” 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寒松龄道:“吃里爬外,武林之中,以二位这种行为,最为人所不齿。” 左边黄脸膛儿的老者冷笑道:“寒盟主,你这是在教训我们?” 冷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戴秀雨,你想想看,像你们这种人,还有可教训的价值吗?” 冷笑一声,白面老者道:“寒盟主,你倒挺有知人之能的嘛!” 寒松龄冷冷地道:“哼,过奖,过奖,寒某虽愚,还不至于愚到像姓白的一样的不识忠奸。” 白面老者嘿嘿冷笑一声道:“你没有告诉白老头你心中的想法?” 猜不透对方活中之意,寒松龄不敢明朗的开口,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面老者会错了意,以为寒松龄正在后悔没有把今夜要发生的事告诉北海神龙,宽心得意地笑了一声道:“寒盟主,看来你是失着了。” 寒松龄冷笑一声道:“郝世杰,寒某虽与白老儿站在敌对立场,但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位如果敢对寒某有什么超越常轨的行动,白老儿只怕也放不过你们。” 戴季雨冷笑一声道:“寒盟主,就算我们今夜不对你有什么越轨行动,日后白老头也照样的放不过咱们弟兄。因此,嘿嘿,寒盟主,我看你就别再动那恐吓的伎俩了,你还是乖乖地认命,跟咱们兄弟走吧。” 苍白的俊脸故作惊愕的一变,寒松龄道:“走?到哪儿去?” 郝世杰奸险地笑道:“去会会你的一个老朋友。” 寒松龄道:“二位有话何不明说?” 戴季雨阴沉的一笑道:“寒盟主,送你进关内,你不是一心一意地想着要进关内去吗?” 怔忡了好一阵子,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了内心的激动似的,寒松龄道:“把寒某送交给三佛台?” 郝世杰道:“还是寒盟主脑筋灵活。” 寒松龄道:“二位可以获得什么代价?” 戴季雨道:“三佛台派白面修罗及三尺金童在摩天岭探紫金的事你听过吧?寒盟主,你的身价,可抵三车万两装载的紫金,这是武林中数百年来最高的价钱,寒盟主,你该为此而觉得骄傲,咱们兄弟嘛,名利双收,也为此觉得意呢!” 寒松龄道:“如果二位将寒某送回碧血盟,寒某可以给二位更高的代价。” 摇着头,戴秀雨道:“老夫相信你是出得起更高的价钱,但是,寒盟主,那只是利,老夫还要名。” 寒松龄道:“二位还要什么样的名?” 郝世杰道:“寒盟主,当今之世,能令三佛台上下不安的只有你寒松龄,因此,老夫兄弟三人所要的名,寒盟主出不起的。” 寒松龄冰冷地笑了一声道:“名利熏昏了二位的心智,也将夺去二位的性命。” 戴季雨冷冷地道:“寒盟主,你说得或许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兄弟二人,为财为名而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这些你只怕都看不到了。”话落一顿道:“老大,咱们得上路了。” 郝世杰道:“夜长梦多,咱们是该走了。”话落转向寒松龄,阴沉地道:“寒盟主,你被人背进白云山庄,也得由人背着才能出去吧?” 寒松龄道:“二位若提着寒某的项上人头走,不要更方便些吗?” 言下之意,无异是在告诉二人,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戴季雨放心地点点头道:“他们说,最好是能把活的带去,寒盟主,因为你亲手杀了三佛中的老三。” 郝世赤低声道:“老二,咱们得走了,你背着寒盟主,嘿嘿,可别弄痛了他,他全身是伤。” 法华寺位于临榆镇近郊,建筑宏伟,占地数十亩,堪称山海关附近数镇之中建筑最具规模的大寺庙。 初升的旭日,照在雪封冰盖的屋脊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小山。 山门紧闭着,任何人都会以为此时庙内的和尚还没有起身,这座大庙,自从换了个精海怪似的明通和尚之后,便停了作早课的常规,更由于常有进庙朝奉的美女失踪,这里也减少了进香的善男信女了。 法华寺,外观是个佛门圣地,里面可就不同了,明通带来了一切富贾豪门应有的设备,宽敞的大雄宝殿已成了他会朋宴客的大厅堂。 此刻,大厅上的景色就是如此。 明通和尚高踞在主位上,他是个眉浓如墨、环眼带煞、塌鼻血盆口、满脸横肉的大和尚,身高足有九尺以上,腰粗似桶,满身除了煞气、凶残的气息之外,找不出一点出家人的祥和慈善。 客位上,坐着北海派的两个堂主,一脸谄媚恭敬之色。 横里坐着两个陪客的人,明通和尚右手边坐的是个身高看来不满三尺,满头黄发凌乱。 目活如猴,颊瘦如削的一个年在五十上下的小老头,单由那份长相,武林中人任谁都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凶残、狠毒出了名的三尺金童何飞明通和尚左手边坐着一个白净面皮、剑眉朗目、鼻直口方的三十上下的青年,此人全身白色衣袍,脸色冷漠肃煞,给人一种高雅冷做的感觉,他,就是白面修罗阎海云。 大殿四周,还摆了另外四张大八仙桌,围坐着三四十个老少不等的江湖客,人虽然不少,但却鸦雀无声,显出一片严肃气氛。 明通和尚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个北海派的堂主,伸手抓起面前的大酒杯,起身高举过顶,以粗暴震人耳膜的声音道:“两位堂主,连夜劳顿,将本派重犯亲送上门,实在不巧得很。 二位佛爷正好有事要在总坛会商,不克亲来接待,面陈谢意,酒家代表二位佛爷,借一杯薄酒,先陈谢意,干!”话落仰颈一饮而尽。 慌慌张张的双双站起来,郝世杰连声道:“大师言重了,我兄弟二人不敢当,来,老二,咱们也干了。”话落与戴季雨双双一饮而尽。 明通和尚伸手抓过酒壶亲自过去替郝世杰及戴季雨倒满两杯,然后走回原位,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倒满,高声道:“众家弟兄们,来,这一杯让我们大家来敬敬我们恭候已久的碧血盟寒大盟主!” 话落转身面向大雄宝殿上奉的三尊大佛像,寒松龄就被安置在居中那尊高有两丈的坐佛怀中。 大殿上响起一片喧哗,所有的酒杯,都向着背依在大佛臂弯中,满身裹满了白布的寒松龄。 手,有点控制不住地抖动着,白面修罗阎海云冷漠的脸上闪动着无比的激动表情,时间虽然极其短暂,但却没逃过明通和尚的两眼。 明通和尚仰颈饮完杯中的酒,面向着寒松龄道:“寒盟主,你可认得洒家吗?” 寒松龄冰冷地道:“明通,说别人,寒某可能认不得,提起你,寒某清楚得很。” 明通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寒盔主,听说你很有两根硬骨头,从不向强敌低头,今天,该也不会例外才是。” 寒松龄冷漠地道:“尊驾以为寒某想恭维你?” 明通和尚道:“怎么,莫非你还有比恭维更好听的话?寒盟主,你说说看。” 寒松龄道:“昔日江湖上有个奸淫、掳掠、狼心狗肺的东西,绰号人称为洪荒遗枭黄尚清的畜牲,朋友,你跟他是知心之交吧?” 老脸一变,明通和尚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右掌本能地扬了起来,但却没有拍出去,深吸了一口寒气,生硬而缓慢地道:“年轻人,你知道是洒家?” 寒松龄道:“否则,寒某也不会那么问了。” 明通道:“寒松龄,此时此地,这些话你实在不该说。” 寒松龄道:“朋友,你以为寒某该说些什么?” 明通和尚阴森森地道:“也许,你什么也不该说,年轻人,那样你也许会死得干脆些,”话落一顿,阴冷地道:“现在,嘿嘿,可就不同了。” 毫无惧意地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千死万死,总是一死,会有什么不同的?” 明通和尚大笑道:“哈哈,年轻人,你可是想见识见识?”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没有开口。 双臂向上一伸,止住大殿上的喧哗声,明通和尚沉声宣布道:“众家兄弟,饮酒作乐,自古皆然,今天我们同乐于此,自该有点乐事做做才是,现在,大家先坐下来。” 大殿上喧哗声立停,众人相继坐下。 向四周扫了一眼,明通和尚道:“咱们学武的人,任何乐趣自然离不开武功,今天,当然也免不了用武功,现在,咱们就以寒盟主做为判决人,借他的身体,给我们一个一较长短的机会,大家以为如何?” 大殿上立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白面修罗阎海云脸色又是一变。 三尺金童突然站起身来,道:“大和尚,谁先动手?” 明通和尚道:“何兄以为呢?” 有意无意地扫了白面修罗阎海云一眼,三尺金童何飞道:“咱们是客随主便,听您的了。” 明通和尚突然转向白面修罗阎海云道:“阎兄以为呢?” 白面修罗阎海云一怔,脱口道:“大师何事?” 明通和尚道:“咱们方才所说的,阎兄莫非没有留意?” 白面修罗阎海云的确没有留意,白净的脸上,立时一变,忙道:“小弟全听到了。” 明通和尚温和地道:“那么何兄弟的说法,阎兄可同意吗?’,白面修罗阎海云实在不知道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胡乱地道:“兄弟完全同意。” 盯着白面修罗,明通和尚道:“阎兄,听说寒盟主与你谊属同门,他不但是太虚老人一系所传下来的寒剑门中的传人,而且还是已故三佛的记名弟子。” 白面修罗阎海云强压着心中起伏的波澜,以低沉的声音道:“这个兄弟知道,莫非大师以为兄弟存有二心吗?” 明通和尚道:“洒家怎敢,不过,哈哈……” 白面修罗阎海云脸色一变道:“大师的话还没说完。” 明通和尚道:“俗语说得好,‘人不亲,土亲’,阎兄弟,寒松龄与你,终究是谊属同门啊。” 心中有些明白过来了,白面修罗阎海云随口道:“大师何不把你的本意直截了当他说了出来,小弟在此恭聆着。” 老脸一寒,明通和尚道:“阎兄弟,洒家及二位老佛爷对你的忠心不二,是一向深信着的,但是,咱们帮下人多口杂,难免有些人会说闲话,你可曾听过?” 白面修罗冷声道:“兄弟不曾听过。” 明通和尚道:“阎兄弟,他们却说已故三佛门下出忠义之士,不可能有人背叛,因此,有人说你与三佛台合作,替他们设计掘金的计划,是因为你家在中原,受制于三佛台,也有人说你是另有居心,卧底于三佛台。” 倏地站起身来,阎海云道:“大师也相信吗?” 明通和尚道:“不信。”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那大师说这些话的用心何在?” 明通道:“为阎兄弟你好。” 白面修罗道:“为我好?” 明通和尚点头道:“不错,为你好,因为,洒家给你找到了一个洗雪的机会。” 白面修罗心头猛然一震道:“什么机会?” 指向身后大佛怀中的寒松龄一指道:“杀了他。”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逼我同门操戈?” 明通和尚道:“阎兄弟,洒家是为你好。” 三尺金童何飞也道:“阎兄弟,你也是本帮中的一份子,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你与他只不过同门而已,非亲非故,有什么好犹疑的呢?” 白面修罗道:“何兄,假使换了你的话,你怎么做?” 三尺金童何飞一怔道:“动手。”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真的?” 三尺金童脸一变道:“你不信?” 明通和尚冷笑一声道:“阎兄弟既然珍惜同门之情,洒家自然也不便强人所难,何兄弟,就由你动手吧。” 伸手在桌上摸起一双筷子,三尺金童何飞道:“好,就由兄弟献丑吧,我这双筷子取他双目。”话落就待扬手。 白面修罗突然冷喝道:“慢着,我动手。”话落翻腕拔出背上长剑。 全桌的人同时站了起来,各人脸上都是一片戒备之色。 望着白面修罗阎海云,明通和尚道:“阎兄弟要用剑吗?” 白面修罗冷冷地道:“兄弟我杀他的方法难道也得受限制吗?” 料定了白面修罗逃不出自己的掌握,明通和尚狂笑一声道:“哈哈,阎兄弟说得很对,倒是洒家太过于多心了。” 白面修罗缓步走到供桌前,摇身一晃,飞身跃落大佛盘坐的右腿上,站在寒松龄身边,但却没有立刻下手。 森冷地微笑着,明通和尚道:“阎兄弟怎么还不下手?” 脸上掠过一抹冷光,白面修罗冷哼一声,才待开口,突见大殿外神色匆忙紧张地走进一个三佛台的手下弟子,那人走到明通和尚身边,恭敬地道:“启禀护法,有人投帖拜山。” 明通和尚道:“谁?帖呢?” 那汉子恭敬地把手中帖呈递上去。 接过大红帖,明通和尚顺手打开,老脸突然一变,然后缓慢地把目光投在北海派的两个堂主身上。 就觉得从心底深处冒上一股寒意,郝世杰与戴季雨都不安地把目光集中在明通和尚的脸上。 明通和道:“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送帖的汉子道:“两女一男。” 明通和尚道:“这么说,驭凤圣女樊梅芳也来了。” 一听提到樊梅芳,郝世杰与戴季雨就知道事情与他们有关,郝世杰不安地道:“大师,是冲着我们兄弟来的?” 明通和尚高深莫测地道:“不错,是冲着贤昆仲来的。” 戴季雨怔道:“大师,我兄弟二人对本帮可是忠心不变的啊。” 明通和尚道:“二位不是为了那三车紫金的奖赏吗?” 郝世杰变脸道:“大师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明通和尚笑道:“这么说,二位为了表示忠于本帮,连那三车紫金也不要了?” 戴季雨不满地道:“大师,这话怎么说?” 明通和尚道:“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我们之间,只是买卖关系,可没有其他别的交情,洒家犯得着去为二位得罪北海神龙夫妇吗?” 戴季雨闻言大怒,脱口道:“大师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明通和尚老脸一沉道:“二位,这里是老夫的居处,你们说话可碍小心点,如果你们有自信,现在洒家就把那三车紫金交给你们,你们马上走。” 戴季雨冷声道:“你知道我们走不了?”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那是你们的事。” 郝世杰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样吧,大师,三车中我们只取一车好了。” 明通和尚道:“如二位落在北海神龙夫妇手中,不但一车都取不到,只怕还得送上两条命呢。” 郝世杰冷笑道:“大师,你做得很绝。” 明通笑道:“洒家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二位如果不愿听,洒家不说也就是了,洒家还得去接待客人,不多陪二位聊了。”话落举步向殿外走去。 郝世杰道:“好,我们兄弟答应三车都不要了。” 止住脚步,明通和尚道:“还是郝兄看得开些,”话落脸色一沉,道:“众家兄弟听着,只要咱们把北海的人挡回去,三车黄澄澄的紫金就由大家分了。” 大殿上立时响起一片哄然之声,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各自抽刀拔剑地准备出动。 恰在此时,银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嘟”的一声插落在明通和尚面前的桌上,匕首柄上飘着-方白旗,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朱砂红字:“碧血盟”。 三尺金童何飞脸色倏然一变,就要向大殿外奔走。 明通和尚低声道:“慢着,碧血盟既敢明日张胆的飞刀传书,必然有备,我们暂时不要妄动。” 明通和尚口中道出“碧血盟”三字,大殿内所有三佛台的徒众,个个为之动容,先前的跃跃欲试的神态与气焰立时就消失了三分。 三尺金童何飞心头也是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故示豪迈地道:“碧血盟首脑人物已落人咱们手中,谅他那些不入流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劝,怕他怎的?” 明通和尚阴沉地道:“话是说得不错,但洒家却怕这中间别有文章。”话落一双锐利如刃的目光突然凝注在郝世杰及戴季雨二人脸上,沉声道:“二位可曾想过,碧血盟何以会与北海派同时赶到的问题吗?” 郝世杰老脸一变道:“巧合罢了。” 明通和尚浓眉一皱道:“洒家可不做此想。” 三尺金童接口道:“对啊,事情何以会这般巧合呢?” 戴季雨原本就有一肚子火,闻言老脸一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师既然对我们兄弟二人如此怀疑,我们走就是了。” 明通和尚冷森森地道:“走,有那么容易吗?” 三尺金童何飞右手一挥道:“给我把这两个奸细围起来。” 大殿上哄然一声,三四十个人,果真一涌而上,把二人围了起来。 明通和淌冷酷地道:“退下去,他们只要自信能脱出洒家双掌之下,就让他们走。” 郝世杰二人原本打着名利双收的如意算盘,却没想到不但名与利没得到,反倒落了个身陷重围,命在旦夕,那份悔恨就不用提了。 气极仰天狂笑了一声,郝世杰道:“好,明通,老夫今天算是认清了你这个唯利是图、好夕不分的恶霸了,来吧,今天既然走到这步田地了,多说无益,你我只有各凭所能,来分辨曲直了。” 明通突然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冷冷一笑道:“你说洒家好歹不分,你可有什么证据?” 郝世杰冷笑一声道:“姓寒的伤重不能动弹,不就是一个证据吗?” 明通和尚闻言心头一动道:“对啊,要是他们是有意的安排,怎敢大意地把一个重伤的寒松龄往我手中送呢?” 明通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沉声道:“阎兄弟,该动手了,洒家急着要借寒盟主的首级一用。” 白面修罗背对着寒松龄,面向明通和尚道:“大师,头是六阳之首,借下来怎么活呢?” 明通和尚道:“阎兄弟,目下咱们身陷重围之中;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白面修罗阎海云声音中充满恨意,冷冷地道:“大师,阎海云可不是在同你说笑。” 三尺金童何飞脸色一寒,道:“阎海云,你想干什么?”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救寒松龄。” 三尺金童勃然作色,冷喝道:“你不要命了?” 白面修罗阎海云凄凉地道:“我姓阎的早就不该活了,我之所以活到现在,目的就是想看看能能不能有那么一天,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的下场。” 明通和尚冷笑道:“你可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白面修罗道:“在摩天岭,当我们到关外出现了寒松龄时,我就以为那一天快要到了,却没想到多年的希望会突然散灭于此地。” 三尺金童何飞冷笑道:“阎海云,你实在该再等下去才是,你不说,谁知道你的居心呢?”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早年家师及二位师叔临终前曾叮嘱过我等寒松龄,现在,我等到他了。” 明通得意地道:“但是,他却落在我们手中了,对吗?” 白面修罗道:“我未死之前,他还没有落在你们手中。” 老脸上闪动着杀机,明通和尚道:“你能活多久?” 三尺金童冷声道:“大师,把他交给我吧。” 明通和尚道:“我们得争取时间。” 三尺金童何飞道:“我知道。”话落,跃跳上供桌,伸手指着白面修罗阎海云道:“姓阎的,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白面修罗阎海云道:“在下说过,我要守住寒松龄。” 三尺金童何飞轻蔑地道:“你有自信吗?阎海云?” 一直沉默着的寒松龄,此时突然开白道:“他没有自信,我有,何朋友。” “友”字一落间,他身上的白布突然寸寸断裂,散落四周,脸色也突然间恢复了红润。 这变化,震住了大雄宝殿上所有的人。 寒松龄冷冷地向大殿四周呆立的众人扫了一眼道:“寒松龄使各位吃惊了。” 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突然间得到一个名动武林的得力大援,白面修罗阎海云精神立时为之大振,虎目中喜悦的光芒闪动着,目注已经站起来的寒松龄,白面修罗阎海云兴奋地道:“寒兄弟,你……你没有受伤?” 寒松龄笑笑道:“我受伤是事实,只是,在起程之前已全好了,否则我怎么会来呢?” 话落扫了北海派两个痴立的堂主一眼道:“就算我要来,他们也不放心我来呀。” 寒松龄没有指明他们是谁,因此,突听起来十分含糊笼统。 明通和尚阴毒、森酷地目光紧盯着郝世杰及戴季雨的脸上,低沉而缓慢地道:“郝兄、戴兄,二位下了一着极高明的棋,只是,二位还有点小地方未曾算明白。” 寒松龄突如其来的一复元,郝戴二人就知道事情已到了无法说清楚的地步了,闻言二人脸上同时一变,各自凝功戒备着。 郝世杰紧张地道:“大师,可容我兄弟分辩一二吗?” 明通和尚心中有了成见,冷森森地一笑道:“我看不用再怎么解释了,郝兄,对寒松龄突然复元,二位除了‘不知道’三个字之外,可还有什么更完整的解说吗?”’戴季雨急声道:“我们的确不知内情啊?” 郝世杰也道:“大师,这是一条毒计,我兄弟二人……” 明通和尚道:“我知道这是一条毒计,二位哥们,你俩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戴季雨苦笑道:“我们也是被害人啊!” 明通和尚道:“不错,你们也是被害人,这一点,我也明白,所以,一开始我就承认你们下了一着极高明的好棋,只是,其中有一点小错误。” 心中有着另一种打算,寒松龄此刻突然开口道:“大师,但不知他们犯的是什么样的小错误?” 明通和尚冷笑道:“寒盟主,他们距我太近了些了,不是吗?” 寒松龄道:“大师大概对自己手底下的功夫很有信心吧?” 明通和尚不答反问道:“寒盟主,你对自己不是也很有信心的吗?” 寒松龄道:“谁的信心大?” 明通和尚道:“很难说,寒盟主,那得由事实证明一下才能知道谁行。” 寒松龄道:“他们只要能挡得过你一击,大师,不是寒松龄自夸,你没有再出手第二次的可能。” 明通和尚森冷地道:“问题是他俩能不能挨得住我这一击。” 郝世杰冷声道:“大师,你冷静点,姓寒的安排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大师,你可不能上他的当。” 明通和尚道:“二位还想再说点什么?”话落猛然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不由自主地双双向后退了两步,郝戴二人各自拿桩立马。作了个预备应变的姿态。 戴季雨道:“明通大师,你可别逼人太甚。” 右腿一抬,“哗啦啦”一阵杯盘落地之声,明通和尚一脚把面前的桌子扫出一丈多远,刚好落在大殿门口,双目充满杀机地盯着二人道:“哥们,空口白话,你们不要再说了。” 郝世杰仍然不由自主地道:“大师,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的上人家这个当?” 三尺金童何飞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也开口劝阻道:“大师,你不让他们把话说明白点?” 明通和尚道:“你还没听够?” 郝世杰一见有转机,忙道:“大师,话不说明白,我兄弟……” 明通和尚道:“郝兄,你们不说,还明白点,再说上一说,可就要变得模糊了,因此,二位还是拿出点真东西来,其他的,就免了吧。” 郝世杰急声道:“大师,你真要独断独行?” 双掌缓缓抬到胸前,明通和尚道:“二位可准备好了?”话落又改问寒松龄道:“寒盟主,你也准备了。” 寒松龄道:“多谢大师关照,寒某早就准备好了。” 眼看事情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郝世杰暗中用左肘一撞戴季雨,低声道:“大师,我劝你别尽做些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愚笨傻事。” 老脸一板,洪荒遗枭明通和尚突然跨步起身,双掌同时拍了出去。 以明通和尚那种庞大肥满的身体,自然而然的会给人一种行动笨拙迟缓的感觉,回此,他突然出手所展露出来的身法,会使人大惊,使人手足无措。 因为,那身法、手法及劲道,完全不像一个有着他这种身材、这种年岁应该有的那种速度。 事情违反常理,献使人无法逆料、预防。 郝、戴二人虽然早就防到了,虽然早就知道他会有反常情理行动了,但是,却仍然无法预防,无法自卫。 虽然,他们已用尽了全力。 左右同时一分,二人四掌一齐飞动,合力向中间的洪荒遗枭硬压过去。 郝戴二人在北海派中能身列堂主之尊,自然也非无能之辈,两人合力的一击,威力之猛,真有排山倒海之势。 就像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洪荒遗枭明通和尚冷酷地笑了一笑,左足支地,斗然一个大转身,原先向前拍出去的双掌,突然分别拍向郝、戴二人,速度之快,就似在同一个时间内,把自己一下分成了两个半面。 轰然一声大响,人影乍合突分,郝、戴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各自身不由己地向后飞退出四五尺远,落地全都觉得两眼发花。 洪荒遗枭明通和尚夹在二人中间,以一敌二,虽然也觉得双臂有点麻,但却不肯就此罢手休息。 目光向正殿大佛像下的寒松龄瞟一瞥,明通和尚再度飞身闪射出去。 先弹向郝世杰,后射向戴季雨,行动虽有先后之分,但与人的感觉,却是在同一时间内完成的。 两声砰然巨响,夹杂着两声闷哼,郝戴二人在来不及抗拒的情况下,双双仰跌地上,口鼻之中,血流如泉,脸色白如石蜡。 第二十三章 情海难填 一口未吐出的怨气,支持着郝世杰即将涣散的气血,他猛然翻身挺坐起来,血丝密布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明通和尚,道:“明通和尚,六十年江湖,你白闯了,你睁开两眼,看看大佛像下的寒松龄吧!” 明通和尚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知道自己动作再快,也绝不可能快得使寒松龄连一点反扑、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目下寒松龄却仍然安闲、悠雅地站在大佛像下。 目光真的向寒松龄扫了过去,明通和尚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淡淡的笑意的面孔。 那种笑,只适合于对朋友,绝不适合于对敌人。 因此,明通和尚觉得很难堪。 他,知道自己在盛怒之下,真的上了寒松龄的当了,但是,当着全殿这许多他平日呼叫,喝此的手下,他无法承认。 明通和尚道:“郝世杰,你的命可真长啊?” 郝世杰吃力地道:“我的命虽然长不了多久了,但却有自信能看你明通和尚在末日到来前的那付德性。” 右掌缓缓扬了起来,明通毒狠地道:“你能?” 寒松龄接了口道:“不错,大师,他能。” 右手突然向前挥了出去,一股凌烈的罡凤,电驰向地上毫无抵抗力的郝世杰。 明通和尚存心要叫寒松龄难堪,出手速度极快,他要叫寒松龄无法救应。 将举在胸前的手掌推出去,原本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这一刹那之间,大佛像下的寒松龄却已挡在郝世杰面前了,就像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似的。 砰然一声轻震,明通和尚右臂微微一弯,急忙移步向右跨出尺许,抵过那个动作。 大殿上的人,似乎此时才看清寒松龄已挡在郝世杰面前了,立时响起一片哗然不安的骚动。 显然,寒松龄的身法震动了他们。 由方才对过的一掌,明通和尚心中也有了底了,瞪着寒松龄道:“寒盟主,你好快的身手。” 寒松龄道:“力竭之下,力创两个身列堂主之尊的高手,大和尚,你这洪荒遗叟四字,当之无愧。”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赞扬敌人,会削弱自己,你不怕自己吃了亏?”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大和尚,咱们是彼此彼此。”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你我多少有些不同之处,洒家以为你这彼此二字用得不怎么恰当。” 寒松龄道:“不同之处在那里?” 明通和尚冷声道:“洒家以为你能看得出来才是,寒盟主,你不是那种人,需人说明的人。” 寒松龄道:“地盘,人数?” 明通和尚说道:“洒家早就说过,你不是那种事事需人说明的人,果然没有说错。” 寒松龄道:“大和尚,他们济事吗?” 三尺金童何飞忍不住插嘴道:“没试之前,姓寒的,我以为你断语下得太早了。” 目光转向矮小的三尺金童,寒松龄道:“尊驾人小年龄该不小了才是,怎么直到现在,仍然没脱尽稚童气息呢?” 三尺金童何飞大怒,猛上两步道:“姓寒的,你狂你娘的个什么鸟,大爷可没把你当成个人物看待。” 寒松龄平和地嘲弄道:“朋友,咬人的狗,不露齿,狂吠猛吼,朋友,你不是连只好狗的道行都没有了吗?” 身子一矮,三尺金童何飞就要扑向寒松龄。 明通和尚一把抓住三尺金童何飞,沉声道:“二使者,别忙,咱们不急在一时。” 三尺金童何飞并不是不知道寒松龄非自己所能敌,只是在气头上,不得不做个姿态而已,明通和尚一拉,他正好借机下台,冷笑一声道:“大师,姓寒的小子实在欺人太甚了,要非冲着你,今天我何飞第一个就放不过他,哼!” 寒松龄道:“何朋友,这么说,寒某倒是该先谢过你二使者的免杀之恩了?” 三尺金童何飞神气活现地道:“姓寒的,你可别不识抬举,大爷可不含糊你。” 寒松龄俊脸一沉,道:“何二使者,是号人物,你别住龟壳里缩,来来来,在姓寒的手中,你能走出五招去,寒某全听你的。” 寒松龄的话,不但使大殿上所有三佛台的徒众无法相信,即使是白面修罗阎海云,也无法相信。 抓住三尺金童何飞的手松开了,显然,明通和尚是打算叫三尺金童何飞出手了。 三尺金童何飞气极狂笑道:“哈哈,姓寒的,你说话可算数?” 寒松龄道:“何朋友,寒某一向说一不二。” 三尺金童何飞道:“好,咱们废话少说,谁先来?” 恰在此时,大殿外响起荒城孤剑燕行云的声音道:“盟主,君子不斗小人,你可不能失了身份,就把这个娃娃交给我吧。” 大殿上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在寒松龄身上,倒把被碧血盟包围的事忘了。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向大殿门月扫去,荒城孤剑恰在此时,迈步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有心要叫寒松龄栽在三尺金童何飞手中,明通和尚见状猛一挥手道:“截住他。” 四个黑衣汉子闻声飞身围了起来,四柄寒光闪射的精钢利刀一齐指向荒城孤剑。 停住脚步,荒城孤剑燕行云安闲地向四人脸上扫了一眼,笑道:“四位朋友,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四位的印堂不怎么明亮,趁早,还是退下去的好。”话落又抬步向前走去。 架势一变,四柄刀同时向上一撩,距离指得更近了些。 又停住脚步,荒城孤剑燕行云用慢得出奇的声音道:“四位朋友,你们真不要命了?” 话落再度抬步向前走去。 齐吼一声,四柄钢刀同时向前一递。 荒城孤剑手往腰间一伸,寒光如狂凤骤雨般的倏闪、忽逝。 四颗头同时飞起,接着冲天喷起四道血柱,四个无头尸体,颤抖着跌翻大殿上。 老脸骤然一变,明通和尚脱口道:“荒城孤剑燕行云?” 右手扶在早已归入鞘中的剑柄上,荒城孤剑燕行云冰冷地道:“大和尚,难得你这个大名人也认得燕行云这个无名小卒啊。” 心头好似突然又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使人觉得难以负荷,明通和尚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了。 荒城孤剑抬腿跨过一个仍在颤抖的无头尸体,依然大步向寒松龄走过去。 明通和尚道:“燕行云,你真要趟这趟混水?” 燕行云道:“大和尚,你说呢?” 明通和尚道:“不趟的好。” 荒城孤剑道:“大和尚,你可知道寒盟主是我什么人吗?” 明通和尚道:“他们说,寒松龄与你有主仆关系,但是,以你的能为与名望,洒家难以……” 截住明通未完的话,荒城孤剑道:“大和尚,事实往往使人不易相信,但事实却永远是事实。” 明通和尚脸一沉道:“这么说,你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荒城孤剑冷冷地道:“这些本来就是白说的啊。” 脸一沉,明通和尚冷声下令道:“围起来。” 大殿外响起雷电追魂燕云飞的声音道:“宫老二,轮到咱们上场了。” 四绝书生的声音道:“在劫者难逃,天数如此,云兄,小弟还以为不会这么快呢!” 殿门口出现了右手握鞭左手握剑的雷电追魂云飞龙,他向后望了一眼道:“宫老二,别装蒜了,再晚上一步,等燕大哥剑再出鞘,你我便只有看着的份儿了。” 人影一闪,雷电追魂身侧出现了四绝书生宫寄霞。 跟在宫寄霞身后,白凤公主及忆兰、忆莲姐妹也同时出现了。 明通和尚把心一横,厉声道:“弟兄们,拼!” 明通和尚一声令下,他手下几上心腹,立刻发声大喊道:“弟兄们,拼啦!” “要命的,拼啦!” 大殿上每一个三佛台的徒众,心弦本来都已绷得紧紧的了,这么一喊,一股紧张所憋出来冲动欲念,一发不能收拾,刀剑齐动,汹涌如潮水般地向大殿门口冲了过去。 荒城孤剑燕行云人在殿内,首当其冲,但他志不在这些三佛台的手下,见状双腿微微一用力,飞身蹿上大殿的梁上。 一拉雷电追魂,四绝书生急声道:“云大哥,退。” 雷电追魂茫然地道:“退,为什么?” 四绝书生道:“这里施展不开啊!” 看看手中的长鞭,雷电追魂道:“对啊。”声落人已向后倒蹿出去七八尺远处,几乎与四绝书生同时着地。 白凤公主关心着寒松龄的安危,并没有跟着退到院子中,与忆兰姐妹闪身退在门边。 人如潮水般的从大殿中飞冲出来,全都扑向等在院子中的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 长鞭挥舞,如毒龙出海,短剑飘忽,如瑞雪翻飞,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雷电追魂云飞龙,状如虎入羊群,全无阻拦。 四绝书生宫寄霞,拂尘洒出万千钢丝,穿、刺、扫、拍,血随拂尘白丝飞洒,人随掌腿挥处而倒,堪称威凤八面,声震群伦。 白凤公主向院中的二人望了一眼,转向忆兰姐妹道:“你们下去帮帮他俩吧!” 多日的相处,忆兰对雷电追魂云飞龙情有独钟,忆莲与四绝书生也情愫暗生,这些,白凤公主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才要她俩下去相助。 二人心中虽然愿意,但是,却不好立刻答应,忆莲道:“公主,你呢!” 白凤公主道:“我得到里面去看看。” 忆兰心直,脱口道:“需不需要我与妹妹……” 急忙插口截住姊姊的话,忆莲道:“公主,我们也进去。” 摇头笑了笑,白凤公主道:“忆莲,你真想进去?” 粉脸儿一红,忆莲道:“公主,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笑笑,白凤公主道:“就是现在说的啊!” 忆莲还想辩驳,白凤公主道:“好了,不要说了,就算我叫你们俩留下来的吧!”话落就要动身向大殿内走。 忆莲道:“我知道公主为什么要把我与妹妹留下了。” 白凤公主停步道:“知道就好,不用多说了。” 忆莲笑道:“但是,公主,我不说出来,心里很难过。” 白凤公主笑骂道:“偏偏你这丫头的毛病多,那你就说吧。” 忆莲道:“公主要与寒盟主说些知心话,怕我与姊姊跟在身边不方便,所以……” 粉脸一红,白凤公主怒道:“胡说,那你们俩都跟我进去。” 扮了个鬼脸,忆莲一拉亿兰,双双飞身向院中的人群扑下去。 白凤公主摇摇头,自语道:“这鬼丫头的名堂最多,幸亏她遇上的是宫老二,要是云老大遇上她,准对付不了。”自语罢,人已走进大殿中。 大殿内的惨烈景象,使白凤公主大吃一惊。 她,没有想到除了三佛之外,三佛台统治之下,竟然还有武功这么高强的高手。 荒城孤剑燕行云挥剑单斗三尺金童何飞的一对虎头钩,古剑挥洒自如,攻多于守,稳稳地占了上凤。 另一边,寒松龄双掌对明通和尚的双掌,可就无法立刻看出优劣了。 只见人影飘动,掌指翻飞,攻守互见,难以看出谁占上凤。 白面修罗阎云此时已从佛像上跳了下来,正满面焦急地向白凤公主走来。 探手入袖,白凤公主掏出那对雁翎短剑,一双迷人的美目盯着过来的白面修罗阎海云。 在白凤公主面前三尺左右处,白面修罗阎海云停住脚步,庄重地道:“这位姑娘可是江湖盛传中的音梦谷公主,白凤公主吗?”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正是,你是谁?” 白面修罗抑制住心中的震荡与浮动,垂着眼睑道:“在下阎海云,算起来,是寒盟主的师兄。” 白凤公主道:“据我所知,寒剑门,目下仍在人世问的,只有松龄一个。” 白凤公主对寒松龄的称呼,使白面修罗本能地产生一股失望的感觉,他道:“公主没说错,在下所指的是,在寒松龄人寒剑门门下之前,家师与家师伯曾认他做了记名弟子。” 白凤公主仍然怀疑地问道:“令师是谁?” 白面修罗道:“家师位列已故三佛中的第三个。” 白凤公主道:“松龄曾对我提过已故三佛中的第三位,有个弟子已投靠了现今窃位的三佛,那人与你是什么关系了” 每当白凤公主提到寒松龄的名字,白面修罗心中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震颤感觉,这种感觉,使他对寒松龄的期待与崇敬一次一次地降低着。 虎目突然凝注在白凤公主,白面修罗突然各非所问地道:“江湖中传言公主是当今宇内的第一美人。”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好像并没有与你谈论这些。” 白面修罗道:“寒松龄可曾与你谈及这些吗?公主。”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阎海云,你最好放庄重些,我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似乎无法自制了。白面修罗痴迷地道:“本来,我一直在替寒兄弟担着一份心事,因为,他所对付的人,虽然不如三佛,但却是三佛台中自三佛以下的有数一流高手之一,如果,我武功稍高一点,在你现身之前,我早就下去帮他了。可是,现在,我就算武功高于明通,我也不会出手了!你的出现,使我突然对寒松龄产生了嫉妒之心。” 话说得明快而直爽,直爽得使人找不出一点虚假成分来。但是,这种诚实却令白凤公主担心。 语气变得更冷,白凤公主道:“你是个反覆无常的人,阎海云。” 摇摇头,白面修罗道:“公主,自从三佛台发生变故以来,我阎海云无时无刻不忘却过报仇的意念。” 白凤公主道:“松龄目下从事的工作是什么,你可知道?” 白面修罗痛苦地道:“公主,求求你,不要那么称呼寒松龄行吗!” 白凤公主一怔,冷笑道:“你管得着吗?” 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管不着,公主,所以我才求你。” 目光向斗场内扫了一眼,这时,三尺金童已被荒城孤剑逼到一个角落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另一边,寒松龄与明通和尚仍是胶着状态,仍然攻守互见,看不出谁有胜面,不过,细看二人面部的神情,可就完全不同了。 明通和尚的秃头与光脸上,汗出如雨,神态焦虑、紧张,寒松龄则神态悠闲自若,似乎并未竭尽全力。 寒松龄的神色使白凤公主放心了不少,她收回目光,冷声道:“你可知道他是替谁报仇?” 这次没提寒松龄的名字,白面修罗觉得舒服不少,脱口道:“他双亲、兄妹及已故的三佛。”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你不是说要替已故三佛报仇吗?” 白面修罗点点头道:“是的。” 白凤公主冷声道:“那为什么不协助他?” 白面修罗道:“因为你关心他。” 美目中怒光一闪,白凤公主道:“你认为我不应该?” 白面修罗道:“我认为他不配。” 粉脸一寒,白凤公主冷冷地道:“他不配,你配?” 沉叹一声,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更不配,公主,也许人世间没有一个人,配让你去关怀他,因此,我嫉妒。” 轻轻地哼了一声,白凤公主道:“只可惜我不是你,你不是我,因此,我的思想你管不了。” 白面修罗道:“我明白,公主,因此,我说我只是嫉妒,公主,你知道嫉妒有时比仇恨更可怕。” 美目中闪动着杀机,白凤公主道:“因此,你想毁灭他?” 没有作正面回答,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白凤公主紧逼道:“因此,你想假别人之手?” 白面修罗道:“明通的确比我高明得太多了,我相信寒松龄对付不了他。” 白凤公主冷声道:“假使他真的对付不了他的话,阎海云,我早就出手助他了。” 白面修罗毫不考虑地道:“我会出手阻止你的,公主,我说过,嫉妒有时比仇恨更可怕,我无法自己,公主,请相信我,我刚见到你时,我曾尽可能地庄重自己,但那没有用。” 白凤公主斩钉截铁地道:“我向着松龄之心,没有任何力量所能改变,如果你阎海云以为可能,那就全错了。” 就在这时,角落上响起三尺金童何飞的一声厉吼,白凤公主目光望过去时,恰好看见荒城孤剑从三尺金童胸口上把剑拔出。 白面修罗没有回头去看,继续道:“我想试试,公主。” 白凤公主道:“我会杀了你。” 白面修罗平静地道:“公主,我真希望能死在你手中。” 白凤公主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冷哼一声,气恼地把目光转向斗场。 三尺金童的死亡,使明通和尚心里上增加了很大的威胁,本来,他就竭尽全力在与寒松龄拼斗着,近百招的硬打硬拼,他已觉得真力有些不继了,如今,再加上一重心理上的威胁,更使他觉得力不从心。 这时,他才算是全相信环刀掩日是真的死在寒松龄手中了。 躲开明通和尚劈过来的七掌,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你后力有些不继了。”话落猛劈两掌,把明通和尚逼退三步,道:“你确实有洪荒枭獐的粗暴、凶野之心,因此,你以远不如我的功力,能与我相抗过百招。” 明通和尚大吼道:“放屁!”声落连出十八掌。 急旋身,不退反进,寒松龄侧身闪人明通和尚的掌影之内。 十八掌,掌掌都是对准那个飘忽的白影拍出去的,但却掌掌落空,直到十八掌完全拍击完毕,明通和尚才发觉自己是真不如人了。 猛拍掌,欲待换招自保,哪知三片飘忽的掌影,就在抽回双掌的一刹那之间,到达了身边。 几乎连转个念头都没有,飘忽不定的掌影已接触到明通和尚的身体了。 “砰”然大响声中,挟着一声闷哼,明通和尚一个庞大的身体,连翻带滚的一直滚到白面修罗阎海云脚前。 只要一胎脚,白面修罗就能解决掉重伤之下的洪荒遗枭,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多年来,处心积虑的若忍、等待,现在似乎全都忘了,盘旋在他脑海中的、占据了他整个思想的,只有他面前这个突如其来,在他毫无准备之下出现的盖世美女——白凤公主。 望了地上的明通和尚一眼,白凤公主突然急步奔到寒松龄面前,关怀地问道:“松龄,你的伤全好了吗?” 寒松龄道:“全好了,你看。”话落持起了右臂上的衣袖。 抓着寒松龄的手臂,白凤公主道:“真的全好了啊,连疤痕也没有,那芝叶可真有效啊。” 耳中传来二人的对话,眼睛看看两人亲昵的举动,白面修罗的思想更混乱了。 不愿打扰二人,荒城孤剑正转身欣赏着大雄宝殿上的三尊巨佛。 地上的明通和尚睁开了失神而却满含怨毒的双目,首先映人他眼中的就是痴立不动的阎海云。 暗自提足了全身残余的一点功力,明通和尚试探着向回抽了一下腿。 白面修罗没有动,这使明通和尚突然增加了报复的信心。 猛然一跃而起,明通和尚双掌一挥,结结实实地印在失魂落魄的白面修罗的胸膛上。 闻声倏然转身,荒城孤剑几乎想都没想,飞身跃落白阶修罗身前,利剑一闪,以快得令人振颤的速度,利剑刺进了明通和尚胸膛内。 眼睁睁地看着快剑刺过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看着快剑刺进胸膛内,明通和尚呆滞地低头望着胸口,就像那柄剑不是刺进他体内似的。 一切都在眨眼的一刹那成了过去,但在这短暂的瞬息之间,却决定了两个人最后的命运。 生命得来不易,而消失的却又何其快速。 “砰”然一声,白面修罗仰面跌出四五尺远,口鼻之中血流如注,明通和尚这临亡的最后一击,其威力竟然有如此之大。 荒城孤剑并没有立刻把剑抽出来,也许,他不希望明通和尚这么快的死去。 一切的变化,都使寒松龄觉得十分意外,怔仲了好一阵子,他才起步走向白面修罗。 白凤公主紧跟在寒松龄身后。 白面修罗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站在面前,良久才开口道:“寒兄弟,这一切你都没有想到吧?” 寒松龄有些激动地道:“阎大哥,我是没有料到,我以为重伤下的明通已没有攻击之力了。” 白面修罗道:“我也没有料到,不过,就算我早料到了,我也不会躲避的。” 寒松龄沉重地道:“为什么?” 白面修罗阎海云失意地苦笑一声道:“寒兄弟,明通的武功远不如三佛,他绝非你的敌手,他之所以能与你抗衡这许久,主要的是你不想立刻杀他,对吧?” 寒松龄一怔道:“不错,他不是我的对手。” 白面修罗道:“那么你一定不会以全副精神对付他,对吗?” 寒松龄心中掠过一线亮光,他有些明白了,点点头道:“我是没有拿全副精神来对付他。” 白面修罗道:“那我与公主所说的话,你全听到了?” 寒松龄是全听到了,但他却不想再提那件事,可是,却又无法否认自己听到了的事实,固然,寒松龄并不想欺骗一个名份上谊属同门的师兄,另一方面,就算他有心那么做,他知道也骗不了他。 灵机一动,寒松龄突然岔开话题道:“阎大哥,我得先替你看看伤势。” 白面修罗坚决地道:“寒兄弟,我的伤我自己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寒松龄道:“阎大哥,你叫我怎么回答?” 白面修罗道:“照实回答。” 寒松龄黯然地摇摇头道:“阎大哥,我有没有听到,你心里很明白,你叫我回答什么呢?” 白面修罗吃力地笑了笑,缓慢地道:“寒兄弟,你很诚实,在公主出现我面前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是个诚实人,也许你与公主都不会相信,但那些却都是事实,不过,目前这些已无关紧要了。” 话落一停,又道:“寒兄弟、你不觉得我有这个下场,对你我二人来说,都很好吗?” 寒松龄凄然地笑了笑道:“阎大哥,三佛台一帮的下场已经够惨的了,我们何必非要再把那惨烈的色彩在我们手中再染得更深一些呢?” 白面修罗惨然地道:“我觉得这是我俩能走的路中的一条最好的路。” 寒松龄道:“阎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明通和尚突然插口笑道:“哈哈,寒松龄,事情不是明摆在眼前的吗?与其等在师兄弟间为一个女子而动干戈,还不如其中一人能死在敌人手中呢!” 寒松龄猛然转过身子,看着明通和尚苍白如纸的面孔,冷冽地道:“朋友,你还活着?” 明通和尚笑道:“大概就快死了,寒松龄,莫非你等得不耐烦了?” 寒松龄道:“我是等得不耐烦了,大和尚。”话落右臂缓缓举了起来。 白面修罗道:“寒兄弟,他说得很对,与其你我同门相残,反不如这么结束的好。” 寒松龄道:“我们绝不可能那么做!” 白面修罗道:“寒兄弟,你断语下得太早了,我们必须那么做,那是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因为,世间只有一个白凤公主。” 寒松龄道:“取舍可以由她决定。” 白面修罗道:“事实上已没有什么好决定的了,寒兄弟,她的心已是你的。但是,我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寒兄弟,只要我活着,我会倾尽所能,消灭所有与她接近的人,直到有一天她属于我为止。”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阎海云,你的痴迷令人感动,但你的幼稚无知却令人恼恨,你想得太单纯,也太主观了,你实在太不知自量了。” 阎海云平和地道:“公主,我知道我比不上寒兄弟,但我却胜过许多人,因此,只要寒兄弟一死,我就会觉得有信心了。” 白凤公主森寒地冷笑一声道:“阎海云,你平心静气的自己想想,你思想之卑劣,居心之污浊,弃师门大仇于不顾,视同门情谊于无睹,不信、不义,你还算是个人吗?” 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一点悔恨与恼怒之色,白面修罗阎海云道:“公主,如果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所忍受的屈辱与痛苦,你会骂得更真实、更确切些,但是,我觉得这一切已不是我心中的主要问题了。” 白凤公主道:“你的主题是什么?阎海云,死?” 白面修罗道:“死?哈哈……那是每个人最后的必然归宿,我用得看花费心血去想他吗?” 白凤公主毫无伶悯之情地道:“但你的死,就在眼前了。” 白面修罗对白凤公主似乎永远都无法狠得下心肠,而任她如何辱骂,他始终和悦如初,他仍平和地道:“早与晚,虽有几十年的差距,但与洪荒宇宙相比,那段时日,只不过如洪流中之一滴而已,公主,你以为值得计较吗?” 白凤公主一怔道:“不值得,你以为什么才值得追求与计较?” 白面修罗一个一个字地道:“美与爱才是永恒,公主。” 白凤公主冷声道:“你该知道这两样均非强求所能得到的才是。” 白面修罗道:“是的,我知道,公主,但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 白凤公主道:“你无法控制自己那等于是在自寻烦恼,因为,我说过,那些不能强求。” 白面修罗固执地道:“但我仍想抗天逆命,强去求他。”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请问你,你可曾求到?” 白面修罗呆了一呆,道:“没有,公主,我没有求到,因此,我说这是我最好的下场,但我决不会觉得遗憾,因为,我在世间已没有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眼睛缓慢地闭上,白面修罗突如其来的寂然不动了,人,仍然坐在那里。 怔怔地望着白面修罗毫无起伏的胸口,寒松龄突然觉得脑海中空空洞洞的。 白凤公主面向寒松龄道:“他死了。” 寒松龄木然地道:“我知道。” 白凤公主不安地道:“松龄,是我不好吗?” 寒松龄摇摇头。 白凤公主又问道:“是他不好?” 寒松龄摇摇头,仍然没有开口。 迷茫地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不解地问道:“我没有什么不对,他也没有,松龄,真理只有一个,那是谁不对?” 似乎在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寒松龄又了解了一些过去他一直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迟缓地道:“不对的只有造物者,白凤,他既然创造了你与我,就不该再拉上个全不相干的第三者。” 白凤公主道:“那是因为他内己想不通,他能怪谁?” 寒松龄道:“他比我们都想得通,白凤,因此,他很满意他自己的下场,他没有说错,那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白凤公主一怔道:“唯一的解决方法?” 第二十四章 铁血君王 寒松龄肃穆地道:“是的,唯一的,我们俩人之中,总得有一个离开你才行。” 粉脸一变,白凤公主道:“我说过,松龄,生与死,我们都在一起。” 寒松龄沉重地叹了口气,凝视着白凤公主道:“因此,我才说他死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因为,你死了他绝不会活着,与其三个人都死了,当然不如只死一个的好。” 白凤公主安慰地道:“松龄,只要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 恰在这时,雷电追魂云飞龙、四绝书生宫寄霞及忆兰、忆莲姊妹等四人,先后走进了大殿,只由四人身上沾溅的斑斑血渍,也可以想像得出院子中那些三佛台属下的弟子们的遭遇了。 大殿上的寂静、沉闷的气氛,使四个先后进来的人都觉得十分意外,雷电追魂云飞龙心直口快,他向四周扫了一眼,脱口道:“这些人怎么这般不抗打,只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怎么都全躺下了?” 四绝书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头,忙阻止道:“云大哥,别再唠叨了。” 雷电追魂道:“宫老二,我什么时候唠叨过了?你别尽跟我唱反调好不好?” 四绝书生趋前两步,站到雷电追魂身边,低声道:“云大哥,你难道没长眼睛?” 雷电追魂一呆,大声道:“没长眼睛,你说我没长跟睛,宫老二,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咱们相处了这许多年,你难道连我有没有长眼睛都没有看清楚?难道说你从来就没向我脸上望过一眼?鬼才相信。” 四绝书生忍无可忍,大声道:“云大哥,你是有着一对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但却有目如盲。” 雷电追魂怒声道:“谁说的?” 四绝书生道:“我说的,我的云大哥,难道咱们还得干上一场,把道理打明白?” 雷电追魂还是第一回听到四绝书生这么说,别看他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有些不可理谕,但一看到头脑灵光的四绝书生真动了肝火,他还真有些含糊呢。 脸色一改,雷电追魂道:“宫老二,自家兄弟,何必尽说些伤感情的话嘛,有话好说,咱什么时候真个不听你的了?”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那你就闭紧了嘴,少说两句吧!” 雷电追魂道:“好是好,只是……嘿嘿……” 四绝书生道:“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吗?” 雷电追魂忙道:“嘿嘿,宫兄弟,你知道我性子急,心里存不得半点疑问,所以,所以,瞧瞧,你料得实在很对。” 四绝书生道:“那你就看看盟主的脸色吧。” 视线转向寒松龄的俊脸,那张脸显得出奇的宁静,宁静得使人觉得他有些像是个得道高僧。 此时、此地以及寒松龄的年岁,他实在不该有这种表情。 雷电追魂忙道:“盟主,你怎么了?不舒服?” 寒松龄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四绝书生心思慎密,他看到寒松龄的目光有好几次停留在已断了气的白面修罗阎海云脸上,就猜到寒松龄的情绪变化,必然与那人有关,他道:“盟主,听说白面修罗阎海云是昔日三佛门下,盟主可曾见过他?” 寒松龄道:“见过了。” 四绝书生心头一震,目注僵坐在寒松龄面前的白面修罗的尸体,道:“盟主,你面前的是就是他?” 寒松龄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 虎目中煞气一炽,雷电追魂粗犷地道:“盟主,是谁伤了他的?” 明通和尚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是洒家我。” 大步走到明通和尚对面,雷电追魂冷酷地道:“你?秃驴,你可知道已闯下滔天大祸了?” 明通和尚咧嘴一笑道:“小伙子,看看我现在的处境,你就知道我在不在乎什么滔天不滔天的祸事了。” 雷电追魂道:“和尚,人的死法不只一种。” 明通和尚生硬地道:“除死无大难,小伙子,洒家不在乎怎么个死法。” 雷电追魂道:“咱们试试如何?” 明通和尚道:“小伙子,悉听尊便。” 雷电追魂道:“燕兄,可不可以把你手中的剑交给我?” 寒松龄低沉地开口道:“云大哥,不要那么做!” 雷电追魂一怔道:“为什么?” 寒松龄道:“因为他杀了阎海云。” 雷电追魂一呆道:“你,盟主,你希望他杀了阎海云?” 寒松龄道:“我们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 雷电追魂迷茫地道:“我,我不明白。” 寒松龄道:“不明白比真明白了好些,云大哥。”话落转向燕行云道:“行云,把剑抽出来吧。” 明通和尚阻住燕行云道:“慢着。” 寒松龄道:“朋友,你还等什么?” 明通和尚冷笑道:“告诉你一件事情,寒盟主,此间的事,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吗?” 寒松龄道:“我正在等你主子来。” 明通和尚道:“我指的不是他。” 寒松龄道:“你想告诉我是谁?” 明通和尚笑道:“我不想告诉你他是谁,因为,他自己会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寒盟主,他不久就会来到。”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明通和尚道:“没有什么了,不过,这庙里有个少女,和那个人有关,寒松龄你平了法华寺的第一波,但另一波马上就快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寒松龄道:“早晨。” 明通和尚道:“时辰快到了,寒松龄,别忘了庙中有个少女。” 四绝书生道:“你原先与人有个约会?” 明通和尚道:“不错,别忘了,那人敢亲登法华寺,他就没把我和尚放在眼里。”话落一停道:“寒盟主,叫你的人把剑抽掉吧。” 嘴唇启动了一下,但却没有说什么,寒松龄朝荒城孤剑点了点头。 右腕一偏一绞,剑尖斜斜地划过明通和尚心脏,然后抽剑闪向一边。 闷哼声中,一道血柱直冲而出,明通和尚头一偏,软软的仰面跌在地上,气绝身亡。 朝地上的明通和尚看了一眼,寒松龄突然转向四绝书生道:“宫二哥,你们可曾看到北海派的帮主夫妇?” 四绝书生忙道:“方才他们还在院中帮我们处理那些三佛台的徒众呢?怎么没进来呢? 可能是怕听了我们盘问明通和尚的话不便吧。” 寒松龄道:“去把他们请进来吧。” 四绝书生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才到大殿门口,突见雪侠白凤仪神色匆忙地飞身射进大殿,焦急地道:“寒少侠,你快出去看看,庙外秦皇岛的铁血君王率领了十八个手下把我爹娘困住了。” 四绝书生骇异地道:“铁血君王?” 四绝书生宫寄霞的神情,使寒松龄心头为之一震,脱口道:“宫二哥,你见过此人?” 话落起步向大殿外走去。 雪侠白凤仪心急如焚,寒松龄一起步,她已飞身向大殿外奔了出去。 四绝书生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道:“盟主,此人大有来历,就连三佛台也从来不敢贸然进他秦皇岛,我们实在惹不起他。” 寒松龄道:“但我们现在已落人三佛台设计的圈套中了,铁血君王我们只怕惹定了,北海帮主夫妇身陷重围,我得先出去看看。” 话落人已跨出大殿,双足一顿,飞身凌空向山门外射去。 飞身跃过相隔足有二十多丈以外的山门墙顶,寒松龄落身在庙外的墙脚下,在他身前两丈左右处,北海帮主夫妇正在倾尽全力地与一个四旬上下的健壮中年人拚斗着,战况猛烈无比。 寒松龄略看了一阵,心头猛然一震,暗忖道:“此人年事不高,武功却高深难测,北海帮主合夫妇二人之力与之对抗,他似乎仍未倾全力,难怪宫二哥说连三佛台都不敢惹他。” 那人有一张淡金色的、长方形的脸,额宽鼻挺,剑眉朗目,颔下留着五柳长髯,身着宽舒轻盈的丝袍,一派超然出俗的气息。 只见他双掌翻飞,轻快灵活却使人难以招架。北海帮主夫妇出手虽然快疾威猛,但却无法近得那人身边半步。 在三人打斗圈外,正对着寒松龄的一面,一个蛾眉凤目,神采艳丽端庄,看来只有三旬上下的美丽妇人,正神态安祥地注视着斗场。由她面部轻松自若的表情,可以知道她并不担心在斗场中打斗着的中年壮士,很显然,她有必胜的把握。 在美丽的妇人身后,分成三排:并排立着十八个昂藏威猛、如狼似虎的健壮武士,一色的红衣白袖,身佩长剑,整齐之中,自然的流露着一股纪律严明,坚强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寒松龄一落地,那美丽妇人就注意到了,粉脸微微一凝,冷声道:“前面那小后生,可是碧血盟的寒松龄吗?” 寒松龄俊脸微微一变,冷声道:“不错,在下正是寒松龄。” 寒松龄才一道出名姓,斗场中的中年壮士突然猛挥两掌,逼退北海帮主夫妇,以雄浑震耳的声音道:“停!”声落人已跃出战斗圈外。 白凤仪奔到父母面前,急急地问道:“爹,娘,你们没怎么样吧!” 北海神君低声沉重地道:“仪儿,我们还好,因为他并不想伤我们。” 蛾眉一皱,白凤仪道:“爹,那是因为他伤不了您及娘。” 担心地朝寒松龄望了一眼,樊梅芳道:“孩子,在场的都是行家,爹与娘也用不着掩盖,孩子,我们合两人之力,仍然差了人家一段,唉,我真担心…….”底下的话没说完,就打住了。 白凤仪芳心一沉道:“娘担心谁?” 樊梅芳道:“唉,孩子,你知道娘在替谁担心,你这不是白问了吗?” 白凤仪脱口道:“娘,我们可以联手。” 樊梅芳道:“仪儿,他们还有十八个红衣汉子!” 白凤仪道:“娘,他们只是铁血君王手下的一些喽罗,能有多大道行?” 摇摇头,樊梅芳道:“铁血十八卫名动武林,江湖中人无人能登得上秦皇岛,孩子,就是这十八卫士武功高绝的铁证。” 白凤仪急道:“娘,那……那我们怎么办呢?” 樊梅芳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中年壮士自退出战圈之后,利如冷电般的目光便一直在寒松龄身上流转着,由他脸上微带迷茫的神情,可知道他对对面这个少年人的武功,心中存着怀疑,因为,寒松龄的外表,绝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种锐不可挡、武功盖世的奇人。 沉默、凝视、僵持的局面一直维持着,寒松龄与中年壮士,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站在山门外的四绝书生见状向前跨出四五步,朝中年壮士施了一礼道:“铁血前辈,我们又相逢了。” 中年壮士——铁血君王头也没转地道:“我早就认出是你了,宫小子,听说寒松龄是你的盟主,可有此事?” 四绝书生想息事宁人,闻言并不动怒,和声道:“是的,他是我们碧血盟的盟主。” 铁血君王道:“几个毛孩子,居然也敢立帮组会,妄想立足江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四绝书生脸色一寒,淡淡地道:“铁血前辈,常言道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以貌取人,前辈,那你就……” 铁血君王道:“那我就错了是吗?” 四绝书生道:“嘿嘿,前辈,方才那句话,算是晚辈说错了。” 铁血君王冰冷地道:“宫小子,想当年你三番两次的到秦皇岛来鼓吹我与灵佛等人对抗时,你怎么就从没说错过什么,现在,哼哼,你可是觉得有了靠山了?” 四绝书生冷声道:“前辈,你是诚心来找我们碧血盟的不是吗?” 铁血君王道:“就算是吧,宫小子,你能把老夫怎的?” 仰天狂笑了一阵,四绝书生道:“哈哈……铁血君王,宫寄霞武功确实不如你,但却不是那种贪生失志之人,姓宫的既然置身江湖,就没有把生死当成一回事,我之所以一再忍让,其目的只不过是不想让别人隔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而已,前辈,谦受益,满招损,你挟技自傲,盛气凌人,难道说你就看准了当今武林之中,除了三佛之外,再就没有人能与你抗衡了吗?” 铁血君王呆了呆,怒极而笑道:“哈哈……宫小子,你是在教训我?”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不敢,晚辈只是建议而已。” 铁血君王脸色一冷道:“你给我站出来。” 四绝书生道:“很对不住,前辈,宫某不能听你的指挥。” 铁血君王冷冽地道:“宫小子,只怕由不得你?” 寒松龄插口道:“朋友,有我在,就没有什么由不得你之类的事情发生。” 虽然早就看到寒松龄了,心中也猜知他就是的下名动武林,使三佛台上下为之日夜不安的寒松龄,但铁血君王却仍然以一种状似初识乍见、令人难堪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才道:“你是谁?小子?” 寒松龄也报以一种漠视的神色道:“尊驾又是谁?” 铁血君王一呆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谁?” 寒松龄似笑非笑地道:“尊驾不是同样的也不知道在下是谁吗?” 铁血君王脸一沉,以教训的口吻道:“小子,名望地位是靠多年血汗与舍生忘死所换来的,年轻人,你才活了几年,也敢在老夫面前端架子。” 寒松龄冷冷地道:“不错,名望地位是靠自己创出来的,但名望与地位,却并不代表一切,更不能代表真理,朋友,你太过于抬高自己而漠视别人的存在了。” 铁血君王怒声道:“小子,你就是碧血盟之主,寒松龄吧?” 寒松龄点点头,冷冰冰地道:“不错,我就是碧血盟之主,寒松龄。” 铁血君王凝注了寒松龄好一阵子道:“很好,寒松龄,听说你使三佛台上下日夜不安,可有此事?” 寒松龄道:“这个寒某可不知道,因为,三佛台并没有派人来告诉我,尊驾何不直接去问他们。” 钱血君王道:“年轻人,你狂得令人难忍。” 寒松龄道:“彼此,彼此,朋友,寒某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铁血君王道:“寒松龄,这也许可以称之为英雄所见略同,目前,老夫有个建议,年轻人,不知你的见解如何?” 寒松龄淡淡地道:“尊驾还没有说出你的建议来。” 铁血君王道:“老夫以为,咱们该撇开谁是谁非不谈,先决定一下,谁该听谁的。” 寒松龄道:“凭双手?” 铁血君王冷声道:“年轻人,也许说凭血汗与生命来得更恰当些,不过,老夫要事先声明,你我之间的事,与三佛台没有任何关连。” 心中虽然并不怕铁血君王,但正当此凤雨欲来之际,寒松龄实在不想此时此地树立这么一个强劲的敌人,心中略一盘算,道:“咱们非得此时此刻决定吗?” 铁血君王斩钉断铁地道:“年轻人,老夫知道宫小子说得很对,有人正在等着咱们火拼,但是,老夫却忍不下,年轻人,连三佛台也不敢像你这般的对待老夫,你可知道。” 寒松龄低沉地道:“为争一口气,尊驾连此来的。目的也忘了吗?” 铁血君王身侧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中年妇人,突然急上一步道:“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寒松龄道:“在下不能确知,但从明通和尚临死前所露的口凤,在下推测,二位是为了令媛来的。” 美貌夫人粉脸突然一变,脱口道:“谁杀了明通和尚?” 寒松龄道:“我杀的。” 美貌夫人道:“为了灭口?” 寒松龄道:“夫人,你何不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美貌夫人森寒地道:“寒松龄,你有个师兄叫白面修罗阎海云对吗?” 寒松龄微微一怔,道:“不错,夫人提他干吗?” 美貌夫人道:“他也死了吧?” 寒松龄道:“不错,夫人,他也死了。” 美貌夫人冷笑道:“你杀的吧?” 寒松龄木然地道:“谁杀的都已无关紧要了,夫人,你何不把你想说的全说出来。” 美貌夫人冷冷地道:“你不怕难堪?” 寒松龄道:“夫人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寒松龄,怎么会在乎寒某如何?” 美貌夫人道:“寒松龄,你很有自知之明,好,我当面说给你听听吧,阎海云原本就无归顺三佛台之心,想来不会错吧?他说动了明通和尚,让他归顺三佛台之心为臂助,此事也不错吧,明通和尚博得三佛台信任,据有法华寺,胡作非为,以掩行藏,使三佛台对其深信不疑,等阎海云在关外与你联络好之后,回到法华寺来,然后,你们以为事机已成熟,但碧血盟却缺少一个擅于布阵策划之人,于是,你们想到了玉女,但她是我女儿,而她又无意归顺于你,于是,你想到了先占有她,使她无法背叛你,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你又怕你师兄与明通和尚露了口凤,有损你的信誉,因此,你不得不杀之灭,寒松龄,你年纪轻轻的做事竟然这般狠毒,的确令人无法相信,但这些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对吗?” 美貌夫人的话,说来丝丝人扣,丝毫没有牵强之处,就像事情发展的顺序,确是如此似的。 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寒松龄觉得自己是真的深深陷入一个别人费了许多时日安排好的陷坑中了。 他们知道明通和尚死在自己手中。 他们也安排好了让阎海云死在明通和尚手中了。 他们两人的死,使他无法把事情澄清,因此,他知道这个敌人他是树定了。 寒松龄道:“夫人,令媛是有玉女之称的凤君仪吧?” 美貌夫人道:“你知道她的名字,我并不觉得稀奇,寒松龄。” 寒松龄道:“夫人,她曾助过我寒松龄一次。” 美貌夫人冷笑道:“因此你知道碧血盟需要她?” 寒松龄无可奈何地道:“夫人,你不会容许我解释吧?” 美貌夫人冷冷一笑道:“年轻人,不是我不容许你解释,而是你自知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年轻人,你或许并不怕我们秦皇岛,但是,目下你却树不起我们秦皇岛这个大敌,对吗?” 话是说得很不客气,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寒松龄黯然地点点头道:“夫人,你说得完全正确。” 美貌夫人冰冷地道:“年轻人,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把人给我放出来。” 寒松龄道:“这个……这个……” 雷电追魂云飞龙见状忍不住跨出一步。抢口道:“盟主,明通和尚临死之前,不是说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子在庙里吗?咱们把她找出来,由她自己说说,一切不就自然的水落石出了吗?” 铁血君王与美貌夫人闻言眸子同时一亮,齐声道:“人在庙中?” 寒松龄道:“她不会在庙里的。” 雷电追魂抢口道:“盟主,你是怎么啦,人又不是我们弄来的,找出来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啊,她女儿有嘴,总不至于当面说白成黑吧?” 白凤公主与忆兰姐妹,也同样用迷惑不解的目光望着寒松龄。 四绝书生道:“云大哥,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雷电追魂瞪眼道:“不行,咱们没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犯得着替别人背黑锅吗?” 四绝书生真急了,脱口道:“就只有你最明白?” 雷电追魂脱口道:“不是我明白,而是我忍不住了。” 铁血君王突然生硬阴冷地盯着寒松龄道:“寒盟主,老夫要搜这法华寺。” 寒松龄道:“假使搜不出人来呢?” 美貌夫人冷笑道:“你会告诉我们人在哪里,是吗?”话落粉脸突然一沉,转身对身后十八个红衣汉子——铁血十八卫士喝令道:“搜!” 齐应一声,铁血十八卫士转身奔人庙中。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寒松龄显得有些木然的冷漠面孔上,从那张脸上,谁也找不出一点情绪的变化来。 长长地喘了口气,雷电追魂蛮得意地靠近四绝书生宫寄霞身边,道:“这下子可好了,宫老二,如何?早依我的话做,还用得着费这许多唇舌吗?”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早依你的话去做,的确用不着费这许多唇舌,只是,哼哼!” 雷电追魂道:“喂喂,宫老二,你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嘛,‘哼哼’,是什么意思?” 四绝书生道:“什么意思?依你的话,我的聪明大哥,咱们与秦皇岛可能早就火拼起来。” 雷电追魂不解地道:“找到人他们不道歉就算咱们对他们客气了,还火拼什么?” 四绝书生不耐烦地道:“你以为能找得到人?” 白凤公主芳心一震,似乎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但她却希望自己想法是错了,趋前两步,她道:“宫二哥,你是说……” 四绝书生沉叹一声道:“公主,这是三佛台处心积虑设下的一个圈套,你想想看,他会把这么一个大漏洞忽略了吗?”话落回忆地望着天空道:“过去,我们只知道三佛台千方百计地想笼络玉女凤君仪是单纯的为了她的盖世才华,却并不知道他们还有另一个目的是想连凤君仪身后的靠山也拉出来,现在,我们虽然知道了她的父母是名动武林的秦皇岛铁血君王,但却太晚了。” 白凤公主忧心忡忡地望着四绝书生道:“宫二哥,你是说这个结我们无法用言语解释了?” 四绝书生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公主,只怕很难解释了。” 心中仍然不服,雷电追魂道:“万一找出来时呢?” 四绝书生道:“问题就在于找不到人。” 雷电追魂急声道:“你就那么有把握?” 四绝书生冷声道:“用不着多说,云大哥,我们等着看谁错就是了,行吗?” 雷电追魂道:”行,我们等着瞧。” “是要等着瞧,每个人也都在等着瞧,而且,迫切地等着。” 日从离开山头,到日上中天,这段时间足够铁血十八卫把整个法华寺每一寸土地都找遍的了,但是,他们却在众人迫切的等待下,空着手走出了法华寺高大宽敞、而且洞开着的两扇大门。寒松龄与四绝书生原本就知道这将是必然的结果,因此,他俩并不觉得失望。 白凤公主着急,雷电追魂是茫然与恼怒,北海帮主夫妻、父女则是暗暗的替寒松龄担心着。 铁血君王夫妇先是震惊麻木,接着是急怒齐至,四只冷电般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寒松龄脸上,状似伤兽欲择人而噬。 深深地连吸了几口冷气,强自压制住胸中即将爆发的怒火,铁血君王向着寒松龄连跨出两步,低沉地道:“寒松龄,咱们十八个全都出来了。” 寒松龄平静地道:“是的,他们没有找到人。” 铁血君王道:“你早就知道他是找不到的了,对吗?” 仍然点点头,寒松龄简洁地道:“是的,我知道。” 铁血君王冷笑道:“寒松龄,你怎么会这么有把握?” 寒松龄道:“因为我知道灵佛和心魔不是普通的人,他们不应该忽略了这一着。” 铁血君王道:“寒松龄,我知道你与三佛台誓不两立,因此,你想把事情往别人头上推。” 寒松龄俊脸一沉,道:“尊驾的意思是……” 铁血君王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寒松龄,你把我女儿交出来,你用不着解在什么,她会告诉我一切经过,如果,你交不出来,年轻人,你解释什么我也不会相信。” 寒松龄断然道:“我交不出人来。” 铁血君王阴沉地冷声道:“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年轻人,重提一次老夫对你说过的那句话,撇开真理先不说,咱们得先看看谁听谁的。” 雷电追魂心中不安地反复思付道:“假使我不自做聪明,事情或许会有些转机,我何以永远都比别人想得少些?” 寒松龄道:“我们非先走那一步不可?’’美貌夫人冷声道:“除非你把人交出来就成。” 寒松龄迟缓地道:“夫人,我已经说过,我交不出人来。” 铁血君王沉声道:“寒松龄,拖,不是办法,老夫在此等着了。” 突然闪身跨到寒松龄身前,雷电追魂刚强地道:“庙里有人的话是我说的,人没找着,其罪在我,冲着我来好了。” 铁血君王冷冷地挥手道:“去去去,老夫找的不是你,你何必硬要拿命来开玩笑。去吧。” 雷电追魂火爆地道:“你指谁?” 铁血君王指着雷电追魂的脸道:“你,小子。” 雷电追魂倏然向前欺进一步,右手猛然向腰间一探,霍然向外挥扫出去。 黑影一闪,长鞭似灵蛇出洞,搂头盖脸地向铁血君王颈间扫出,出鞭的同时,他左手已把短剑从怀里抽了出来。 铁血君王虽然看起来毫无准备,但却没有丝毫惊异之色,右手向上一招,五指伸屈之间,以快得令人无法看清的手法抓住了雷电追魂的鞭鞘。 抓住鞭鞘,铁血君王并没有停手,右臂向内一带,雷电追魂突觉马步一浮,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铁血君王怀里撞过去。 雷电追魂人虽豪放爽直,临敌经验却十分丰富,将计就计,就在身体将要靠近铁血君王身胸前之际,左臂一探,只见寒光一闪,短剑已刺向铁血君王胸口。 就像是早就防到这一着了,铁血君王眸子中煞气一炽,左臂一指,一掌拍向雷电追魂胸前,速度之快,使人难以想像。 实在没料到雷电追魂会闷不吭声的突然出手,寒松龄见状欲待阻止时,云飞龙鞭已抽出.惊急之下。忍不住脱口叫道:“慢着。” 寒松龄声才发出,铁血君王左掌恰好探出。 “砰”然一声,雷电追魂突然身不由己地向后直飞出去,要不是铁血君王拉着鞭鞘没放手,他起码得向后倒飞出去丈把远近。 身子在空中一顿,雷电追魂垂直落回地面,向前进了两步,人才立住脚,鲜血已控制不住的从唇角直流下来。 急步走到雷电追魂身边,寒松龄关怀地急声问道:“云大哥,你,你不碍事吧?” 铁血君王已松手丢下鞭鞘,冷冷地道:“寒松龄,你那句话说得早,因此,他还死不了。” 寒松龄转向铁血君王道:“朋友,请你手下留情吧!” 铁血君王冰冷地道:“你并不打算领这份情?” 寒松龄肯定地道:“不,我全领了。” 雷电追魂火爆地道:“盟主,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立场,我云飞龙可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铁血君王道:“寒松龄,你可以把方才的话收回去,老夫不稀罕留下那句话。” 寒松龄神色凝重地道:“君子无戏言,寒某话既出口,岂有收回之理。” 雷电追魂生性急躁刚烈,闻言忍不住大声喊道:“盟主你何不干脆杀了我,我姓云的可不领他这个情。”挣扎着要向前冲。 四绝书生凝重地沉声道:“云大哥,你并没有领他什么情……” 没等四绝书生的话说完,雷电追魂已抢口打断他的话,道:“那盟主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四绝书生道:“云大哥,你真的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铁血君王要找的是盟主,他手下留情,并不是存心要饶你,而是冲着盟主才那么做的,你该看得出来才是。”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我当然看得出来,但我以为生死事小,人格事大,因此……” 截住他的话,四绝书生道:“云大奇,你我三人,虽非同姓兄弟,但却是患难与共,亲如手足的伙伴,你那么想,盟主与我却不会那么想,想想看,如果当时你与盟主移位相处,你真能不开口吗?云大哥,遇事总宜多想些,急躁只有自己吃亏,盟主他已经替你负担起这笔人情债,别再增加他的负担了。” 雷电追魂顿时默默无语了。 铁血君王冷声道:“寒松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寒松龄冷静地道:“你与我?” 铁血君王道:“不错,我与你。”话落转身向身后的美妇人及十八卫士道:“你们都退远点,不管发生任何情况,谁都不准插手。” 美妇人凝重地道:“你要小心,预防万一。” 铁血君王点点头道:“你放心,这个我知道,谅他一个后生小子,也奈何不了我。” 美妇人再关照了一遍,才转身率领十八卫士退了下去,直到三丈之外,才停下来。 白凤公主此时已走到寒松龄身边,低声道:“松龄,你……你有把握?” 寒松龄道:“白凤,这已不是有没有把握的问题了,而是无法避免的事了。” 白凤公主道:“松龄,我们还有其他的人。” 寒松龄道:“白凤,他们有,而且,实力比我们更坚强。” 白凤焦虑地道:“那,那,那我们怎么办呢?” 寒松龄道:“路是人走出来的,白凤,你与他们都退下去吧,也退到三丈之外。” 白凤公主急道:“但是……” 寒松龄道:“白凤,你已不是初人江湖了,你知道,除了这么做之外,我们已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通了。” 白凤公主缓缓地转过身子,向前走去。其他人也只得退到三丈之外。 铁血君王冷笑一声道:“寒松龄,剩下你我了。” 寒松龄点点头道:“是的,剩下我俩了。” 铁血君王道:“用什么兵器?” 寒松龄道:“尊驾说呢?” 铁血君王道:“听说你有一柄前古神兵——寒玉绞血剑,你也是用剑的能手,对吗?” 寒松龄道:“寒某在尊驾心目中,如果真是能手,朋友,你夫妇不会这般逼我。” 铁血君王仰天长笑一阵,道:“哈哈……年轻人,你的话锋实在犀利,天嫉英才,年轻人,论武功、论智力,你都有超人之处,你,锋芒露得太早了。” 寒松龄道:“那是寒某自己的事。” 铁血君王道:“不错,寒松龄,那是你的事,老夫管不着。”话落一顿道:“那柄剑你没带来?” 立身在寒松龄右手边三丈以外的北海帮主突然开口道:“剑在我这边,寒少侠可用得吗?” 寒松龄转向北海帮主道:“请前辈交给我吧!” 北海帮主扬手把剑抛向寒松龄道:“接住。” 伸手接住抛过来的剑,寒松龄转向铁血君王道:“尊驾没带兵器?” 缓缓把双手交叉插进两手的宽大衣袖中,然后又缓缓地抽了出来,铁血君王双手中已像用魔法般的多了两柄宽有二指,其薄如纸,长达三尺以上的狭窄薄剑。 寒松龄俊脸一凛道:“一指龙凤剑?” 铁血君王一怔,道:“年轻人,你眼力真不错啊。” 寒松龄道:“一指龙凤剑出自战国时代,其薄如纸,其软如绵,非武功达至高之境,绝难随心所欲地使用。” 铁向君王好奇地道:“年轻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寒松龄道:“此剑虽然其薄如纸,但却有断金切玉之功能,堪称盖世神兵。” 铁血君王道:“寒松龄,你是能解辨认此剑的极少数人之中的最年轻的一位,好了,你能认出此剑最好,也省得老夫多费唇舌了,请!” 右手握在剑柄上,连鞘的剑尖指向天空,寒松龄也凝视着。 “请!” 全场中的气氛,就在这一个简单的“请”字声中突然间冻结了,冻结得使人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因此,谁也没注意在法华寺山门正前方五十丈外的雪地上,此时正自举步维艰地向这边走来一个老道士及一个少女。 彼此凝视着对方,似乎都想找个下手空隙,但却都觉得没有什么空隙可寻。 铁血君王缓慢地向右前方跨出一步,寒松龄也跟着向右前方跨出一步,仍然是个对峙之势。 铁血君王原本并没有把寒松龄放在眼里,但此刻真正面临着生死对决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觉得对面的寒松龄那柄指向天空的寒玉绞血剑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变化,使人莫测高深。 一柄竖直的剑,原本挡不住一个人的身体,但铁血君王却觉得那剑有着足够的威力能封住寒松龄身边每一寸之间,不但能封住每一寸空间,似乎还有足够的能力于自卫之外突然出手进击。 寒松龄虽然没有先下手的打算,但一双星目却也不断地在找对方的空隙,然而,与铁血君王相同的,他也觉得没有一丝一毫可供下手的机会。 薄薄的一对剑,左剑斜抱胸前,右剑指向寒松龄,铁血君王也守住了他身边的每一寸空间。 周遭是一片沉寂,一片令人心闷、心慌的沉寂,这气氛绝非象征着真的平静,而是一种山雨欲来凤满楼的异乎寻常的气息。 一直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这段时间的对峙坚持而毫无行动,使铁血君王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铁血君王深知临敌不能急躁慌乱,但是,他却不能不出手,因为,他觉得当着这许多人之前,他不该被一个年轻人逼得无法下手。 又向前跨出一步,方向仍然是右前方,他,知道寒松龄会再向右前方跨出一步,保持对峙之姿。 寒松龄果然抬动了脚步,但却没有时间让他真个跨出一步。 就在寒松龄抬腿的那一瞬间,铁血君主发动了攻势,虽然寒松龄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人影与寒光齐飞,快如黑夜惊电之一闪,冷芒似暗箭突至般地穿向寒松龄右胸。 猛斜身,寒松龄敏捷如脱兔般地向右跨出半步,铁血君王刺来的薄剑就此落空了。 身如光影般的从寒松龄身边一闪掠过,脚尖沾地,身子倏然回转,斜抱胸前的左剑已拦腰扫向寒松龄。 按照铁血君王前冲的速度与力道,他突然在寒松龄身后不到两尺处转身出剑,实在完全违背了武学常理,也正因为他能违背一般武学常态,所以,一向是极少有人能躲过他这一招式。 寒松龄也没想到他有这种本领,但他却觉得以铁血君王的武学造诣,他不该如此孟浪的从自己身边冲过去,因此,他觉得这中间另有文章。 身子凌空激射而起,利剑从寒松龄脚底下扫过去。几乎贴住鞋底。 大翻身,寒松龄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滑的弧线,落身在铁血君王身前三丈左右处,寒剑依然指着上空。 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都在瞬息之间成了过去,快得使双方观战的人,焦急的连改变面部表情的时间都没有。 每一张脸,此时仍然因为方才的突然骤变而紧张的绷得紧紧的。 怎么想也想不通寒松龄为什么会有如此快,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铁血君王心上好似突然被人放上了一大块重铅般的沉重起来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巧合,寒松龄对他的异常举动而生出疑心所造成的一个巧合。 凝视着寒松龄,铁血君王低沉地道:“年轻人,你的身法的确快得使老夫惊讶!” 寒松龄冷漠地道:“朋友,我们彼此,彼此。” 铁血君王冷笑道:“总会决出胜负的!” 寒松龄道:“一定得分出胜负来?” 铁血君王冷冷地道:“你不愿意?” 寒松龄道:“置身江湖,动刀动枪在所难免,但却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铁血君王冷声道:“你仍要说你与小女的事无关?” 寒松龄正色道:“不是寒某要那么说,而是事实如此。”’铁血君王冷笑道:“老夫此刻什么话也不相信。” 寒松龄俊脸一寒,冷声道:“只相信手中的剑?’’铁血君王冷声道:“正是那么说的。” 星目中闪射着寒芒,寒松龄道:“寒某已有一个照面没有出手了,朋友,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 铁血君王一怔,突然震怒地狂笑道:“寒松龄,你的意思是说你已让了老夫一招了?” 寒松龄道:“尊驾当然可以不领这个情,但尊驾曾让过碧血盟手下弟子一招,寒某不能不那么做。” 铁血君王阴森森地道:“寒松龄,轮到你的时候,老夫绝不会让的。” 寒松龄道:“这个在下知道。” 铁血君王道:“那么别再瞎扯了,寒松龄,咱们就各尽所能的一分高低吧。”话落大步向前走去。 事情既然已无可避免,寒松龄也不再多说什么,迈步迎了上去。 白凤公主粉脸变得紧张而苍白,由方才铁血君王所露的那一手,她相信寒松龄自出道至今,从未遭遇过这等高手,因此,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美妇人也不似先前那般地轻松平和了,寒松龄方才的身手,不但震惊铁血君王,也同样的震惊了她,她已看出寒松龄的真才实学,绝不会比江湖上传说的低,因此,她也替铁血君王担着一份莫大的心事。 铁血君王与寒松龄都在向前走,但却都走得很慢,看起来,他们每一步都像是吃刀异常似的。 两人沉重的脚步,就像一步一步重重地踩在双方围观的人的心房上似的,每一步都使众人绷紧的心弦为之大震,为之难以负荷。 距离就在这种缓慢的脚步中缩短着,两人的目光却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对方,众人的眼睛,也同样的一瞬不瞬地凝视在两人身上。 五十丈外的那个老道士与少女已走近到十丈内了,但却依然没有人发现,看样子,就算他们走到众人身后,只要不开声,众人也不会发现的。 道士与少女的脚步都显得很急促、混乱而不稳,看样子,他们都急着走完这不到四十丈的距离,但却没有即刻走完的能力。 仍然是铁血君王先动手,也仍然是第一次攻击的架式。 铁血君王在距离寒松龄约有一丈左右处发动的攻势,那一丈多远的距离,在他脚下竟显得那么短促。只一闪,他已到达了寒松龄身边。 也像第一次一样,寒松龄凌空二度跃起。 铁血君王没有反身出手,人却急如脱弦之箭般的向后倒飞出三四丈,迎在寒松龄即将落足的位置上。 满脸流露着炽烈的杀气,铁血君王沉闷的冷哼一声,迎着从两丈多高急速扑落下来的寒松龄,挥洒出漫天剑网。 剑网织密而广阔,浩瀚如沧海巨浪般的漫无边际地向上包抄出去。 这片网,绝找不到空隙,甚至连雨水滴落的那么一丝空隙都没有,因为,铁血君王没留下空隙。 他,铁血君王也有能力不使空隙留下。 寒松龄知道他不会用老招老式再把方才的一举重演一遍,因此,他早就料定了事情会另有变化,他之所以仍然故技重施地凌空跃出,只有一个目的。 提早结束这场争斗。 当然,他知道那可能要有一方伤亡,但这却是迟早必须发生的事情。 人,仍然向下腹冲着,寒松龄持剑的右臂倏然向右臂胛的上方一插,剑鞘脱剑凌空而起,森冷的寒光一闪,寒松龄对准铁血君王为他布下的剑幕冲了下来。 寒光绞成一片,人影模糊难分。 众人的心,也同样的混乱了起来。 “铮铮”一连串的脆响声中,寒光一敛,混乱的人影突然分了开来。 铁血君王与寒松龄互换了位置,两人之间仍然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 鲜红的血,染红了寒松龄左胸前的白衣,他俊脸上的神色,却依然从容自若。 铁血君王的左右两臂,自肩胛以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全染成了红色,鲜血染红的。 白色的寒剑剑鞘恰好落在两人之间,这一次,寒松龄没有举剑过去迎接。 美妇人与白凤公主各自不由自主地深深松了一口大气,她们所关心的人虽然都受了伤,但却没有伤命,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脸色显得更凝重了,铁血君王道:“寒松龄,你运剑之快,出乎老夫想像之外。” 寒松龄冷冽地道:“铁血君王,寒某再说一遍,碧血盟与你女儿的被擒全无关联。” 铁血君王冷声道:“你以为大局已决定了?” 寒松龄答非所问地道:“朋友,你已使出了全力了。” 铁血君王心头暗自一震道:“你没有?” 寒松龄道:“不错,我没有,因此,现在你仍然活着。” 铁血君王讽刺地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因为没有尽全力而受伤的。” 寒松龄深沉地道:“铁血君王,高手对敌,不能留丝毫余地,这个道理你很明白,寒某之所以受伤,朋友,你心中该有数才是,寒松龄不想杀你。” 脸一沉,铁血君王冷喝道:“放屁,你姓寒的小子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仁慈了,你有些什么绝学,敢如此大言不惭的信口乱吠?” 寒松龄道:“‘剑飞九州雪’,铁血君王,你就是使尽全力,也只能应付得了半招。” 铁血君王脸色一变,脱口道:“果然是有来历的一招,小子,可惜你没全部学会它,对吗?” 美妇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沉重了,虽然,她不敢断定寒松龄说得是真是假,但是,这种事却不是可以试的。 寒松龄道:“铁血君主,寒某劝你不要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珍贵。” 铁血君王哼一声道:“寒松龄,你伤得不轻吧?” 寒松龄没有否认,冷冷地道:“我还能举剑。” 铁血君王道:“那很好,老夫也能举剑,旧话重提,寒松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寒松龄道:“你仍然想试?” 铁血君王坚定地道:“老夫说过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寒松龄冷笑道:“铁血君王,目下已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该不该赌的问题,万一……” 截住寒松龄未完的话,铁血君王道:“万一老夫输了?” 寒松龄道:“不错,万一你输了,铁血君王,就算你不死你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铁血君王冷冷地反问道:“万一是你呢?” 寒松龄坚定地道:“你没有胜过我的机会。” 怒极狂笑一声,铁血君王道:“哈哈,寒松龄,我铁血君王这块招牌是凭血与汗堆砌起来的,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被人砸得……年轻人,当今武林中,早已没有‘铁血君王’这四个字了。” 寒松龄冷声道:“我说的是事实。” 铁血君王怒吼道:“老夫说的就是假话吗?” 寒松龄道:“我们之中,非得有一个倒下去吗?” 铁血君王也冷声道:“唯有那样,我们才能知道谁说的才是事实。” 寒松龄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来道:“拼?” 铁血君王生硬地道:“不错,拼!” 众人的目光仍然盯在二人身上,状似全部失去了他们自己的思想了。 少女与老道士已近在二十丈内了,依然没有人看见他们。 两人似乎都下定了最后一搏的决也因此,这第三次的决斗,铁血君王与寒松龄移动的脚步都很快。 三丈的距离在二人快速的移动下,很快地缩短到五尺之内了。 美妇人,就在银芒暴射起的那一瞬间,以快得出奇的身法冲向寒松龄身后。 在此同时,二十丈内响起一个苍劲雄浑的声音大叫道:“玉女来了。” 声音来得太过于突然,寒松龄挥洒出的剑招本能的中途撒手,他心中仍存着不多树敌的想法,但他却忽略了对方是否敢中途停手的事实。 铁血君王当然也听到那声音了,但他却不敢中途收招,他也没想到寒松龄会那么做,敢那么做。 美妇个用的是掌,虽然闻声收劲,掌力仍然推出了一半。 铁血君王猛可里看到寒松龄收招,脸色突然一变,大喝一声,急忙运功收势,硬把已刺近寒松龄胸前的双剑向两侧分去。 铁血君王攻势一减,剑再向左右一分,寒松龄只要向后退出半尺,便可避过,但他却没想到美妇人的那一掌竟会突如其来地撞在背上。 原来向后跃退的身子,突然变成前冲之势,寒光一闪,铁血君王手中双剑分刺入寒松龄左右胸上。 急忙撒开握在剑柄上的双手,薄剑一失真力,突然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尽管铁血君王手放得快,那两柄薄剑仍有三寸多长刺进了寒松龄体内。 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快得使人短时间内不知该怎么应变。 所有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惊讶无比,但却没有一个知道该怎么行动。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寂过后,白凤公主突然惊醒似的大叫一声,飞扑向寒松龄,颤栗惶恐地紧紧抓住寒松龄的双手,叫道:“松龄,你……你觉得怎么样?” 脸上除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之外,寒松龄没有其他异样的表情,淡淡地,他说道: “没什么,白凤。”话落伸手抓住垂在胸前的那对软剑,欲待拔出。 惊恐地再度抓住寒松龄的双手,白凤公主叫道:“不要拔,松龄,我求求你,不要拔。” 寒松龄苦笑了一声道:“白凤,你要我永远带着它们?” 白凤公主急声道:“先止住血脉再拔。” 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四绝书生与北海帮主及雪侠白凤仪等人,已把铁血君王围困了起来。 铁血君王淡淡地向四周面带煞气的人群望了一眼道:“各位,你们下手吧。” 美妇人急叫道:“谁敢动手。”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夫人,我们敢。” 铁血君王沉声道:“你们下手吧,没有人能阻挡你们,我铁血君王今天认栽了。” 美妇人飞身跃落铁血君王身边,急声道:“你……你怎么啦?” 铁血君王道:“夫人,论技艺,今天倒下去的该是我。” 美妇人痛苦地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 铁血君主冷冷地道:“你该忍住才是,‘铁血君王’四个字是靠血汗换来的,你很清楚不是吗?” 美妇人美目中泪珠闪动着,脱口道:“可是,你……你叫我见死不救?夫妻原是同命鸳鸯,你!” 铁血君王沉声道:“不错,夫妻同命,但是,你可曾想过死有时比活着更恰当些?” 美妇人流着泪道:“我们是出来救自己的女儿,难道说就在找到女儿的这一瞬间,你,你就要抛下我们了” 恰在这时,少女与那老道士赶了过来,那少女正是玉女凤君仪,那道士,霍然竟是塞北游龙真一道人。 向场内的铁血君王与寒松龄扫了一眼,玉女凤君仪粉脸一变,喘息着道:“我,我来晚了。” 好似突然找到了救星,美妇人急步冲到玉女凤君仪身前,激动地探臂把她抱人怀中,泣声道:“孩子,你可回来了,但是……唉,孩子,劝劝你爹吧。” 凤君仪黯然一叹道:“娘,江湖是非自有公论,你叫我怎么个劝法?” 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美妇人骇然地松开双臂,向后连退了两步道:“君仪,你是没听懂我的话还是你变了?” 凤君仪有些吃力地道:“娘,你的话我听懂了,我也没有变,爹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 不错,她比自己的女儿更清楚自己丈夫的性子,好像突然失足跌下了万丈深渊,美妇人手足无措地脱口泣声道:“君仪,我们就这么看着你爹他……”底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坚定地摇摇头,凤君仪道:“当然不,娘,但是,解铃仍需系铃人。”话落转向塞北游龙真一道人,道:“道长,君仪欠你的恩情,今生今世将永远无法奉还了,但是,我是个贪求无厌的人,我……”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坦然地道:“姑娘,我们此来的目的是否相同?” 凤君仪道:“是相同的,但是……” 真一道人正色道:“姑娘,事情并没有到我们想像中的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这一阵猛赶,没有白费。” 凤君仪道:“可是,家父他……”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道:“贫道与寒松龄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但我仍然深信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美妇人明白女儿的用心了,闻言急声道:“道长,错的是我。” 没想到在武林中素以冷做著名的她会突然自动认错,真一道人微微一怔,然后宽慰地笑道:“夫人,你能知错,事情会有你满意的转变的。” 美妇人沉痛地道:“道长,我……我们母女此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道:“夫人,不用谢我,假使你觉得贫道所言还有值得考虑之处的话,请你多想上一想,贫道就心满意足。”话落一顿道:“整个江湖,原是一体,不容许有独善其身之人,贫道识浅技薄,难动大局,夫人,你们却不同。” 在这一刹那间,美妇人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许多事情,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是的,江湖一体,休戚相关,过去我们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缓慢地走到寒松龄身前,笑了笑道:“寒少侠,还认得贫道吗?” 注视着真一道人那张白得全无一丝血色的老脸,寒松龄讶异地道:“道长,在下不但认得是你,而且一直都在想着你,因为,你一直伴在猛虎身边。” 塞北游龙真一道人微微一怔道:“伴虎,你早就知道贫道的身分了?” 寒松龄道:“只有猜测。” 真一道人道:“现在证实了?” 寒松龄点点头。 真一道人似乎已忘了自身的生死,他好奇地问道:“凭什么证据使你那么肯定?” 寒松龄沉重地道:“你的伤,道长。” 真一道人道:“不错,三佛台的老二心魔伤了我,而且是致命伤,但我却以为很值得。” 寒松龄一呆,道:“道长,谁都很重视自己的生命,你怎么却说值得呢?” 寒松龄真一道人开朗地道:“寒少侠,当你知道你自己绝保不住自己的生命时,你会追求什么?” 寒松龄道:“理想。” 真一道人道:“不错,理想,寒少侠,贫道此刻就是为了理想而牺牲了,但我的理想,有一部分却必须仰仗着你来使它实现。” 寒松龄道:“道长,我能吗?” 真一道人道:“寒少侠,先不说你能不能,你该先问问贫道的理想是什么才是。” 寒松龄道:“道长要说?” 真一道人道:“我如果不说,便将永远没有机会说了。”话落一停,涣散的眼神突然一聚,他道:“使整个武林,恢复往日的平和。” 寒松龄道:“这与我有关?” 真一道人凝重地道:“完全取决于你,寒少侠,当然,如果你能有个得力的帮手,事情会进行的暨快,更顺利。” 心中有些明白了,朝对面木然而立的铁血君王扫了一眼,寒松龄道:“你替我找到了? 道长?” 真一道人道:“是的,寒少侠,我替你找到了,有时候,敌人会成朋友,同样的,朋友也能变成敌人。” 寒松龄道:“道长所言,似乎未尽全意。” 真一道人道:“我以为你会想得出来才是。” 寒松龄暗自一叹道:“那人在场吧?” 真一道人一笑道:“寒少侠,你已知道那人是谁了,还要贫道再说出他的名字来吗?” 寒松龄道:“的确不用了,道长,你该先调息一下养伤吧。” 真一道人摇头道:“不用了,少侠。贫道的伤,我自己知道,如果受伤的当时,就急加调息,不急奔上这五六十里地,或许有救,此刻,只怕已太晚了。” 寒松龄急声道:“道长,药医不死病……” 真一道人接口道:“佛渡有缘人,少侠,贫道就是有缘人了。” 寒松龄道:“道长……” 真一道人道:“少侠,我们都是练武的人,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 寒松龄默然了,怔怔地,他望了真一道人好一阵子,才道:“道长,为了我你急急赶来,而却耽误了你自己。” 真一道豪迈地道:“少侠,你该说贫道是为了替武林挽留一股强劲的正义之师而赶来的,三佛台安排下的毒计,贫道相信绝瞒不过你,但另一种力量却将迫使你们动手,你们一碰上,这股强劲的力量便将因此而消失,三佛台,正希望你们如此。贫道奔走江湖,目的就是要找一股真正能与三佛台对抗的力量。既然发现了,贫道自知我能做的已全做完,生与死,均无关大局面了,少侠,我与你及秦皇岛均没有什么交情,我不会为你或单为秦皇岛私人的交情而舍生忘己地追赶至此。” 寒松龄动容了。 铁血君王也动容了。 寒松龄道:“道长,你要我怎么做,说吧。” 真一道人道:“弃私怨而顾大局。” 寒松龄道:“道长指的是……” 真一道人道:“你与铁血君王之间的事。” 铁血君玉突然急步走到真一道人面前,沉重地道:“道长,你要我们怎么做,说吧。” 真一道人道:“替江湖众生着想。” 铁血君王凝重地道:“老夫办得到。” 真一道人道:“寒少侠,你呢?” 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迫切地盯在寒松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人在旁劝说,叫寒松龄答应,但每人脸上的那份期待与焦虑的神情,却比劝说更具说服力。 寒松龄本意原不想树秦皇岛这个强而有力的敌人,但是,却无意假借外人之力来了却他自身的恩怨,他很愿意化去干戈,但却不愿缔结同盟。 注视着真一道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寒松龄黯然神伤地道:“道长,晚辈很乐意答应。” 真一道人似乎把心中唯一的一桩他最迫切要了断掉,也最担心了断不掉的心愿了却,苍白的脸上涌溢出一抹宽慰的笑意,他道:“贫道这条命总算没有白丢。话落转向铁血君王道:“凤翔天,贫道总算把你拉下水了。” 铁血君王神色木然地道:“老道,你拉我下水的代价是你自己的那条老命,值得吗?” 真一道人吃力地眨动了两下眼睛,语声涣散地道:“不值得的事贫道也不会做了……” 话落突然仰天平跌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铁血君王与寒松龄抢到真一道人身边蹲了下去,各自伸出一只手臂,合力挽起真一道人的上半身,寒松龄急声叫道:“道长……道长……” 似已油尽灯枯,真一道人软弱地道:“少侠,你……你的定力不……不如……凤老儿。” 铁血君王仍然木然如前,迟缓地道:“老道士,我们关系不同。” 会意地笑笑,真一道人道:“情到浓时恨……转……薄。”说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 一剑定山河 众人悲痛地掩埋了真一道人。寒松龄把一指龙凤剑剑还给了铁血君王,二人因真一道人而握手言和。 寒松龄的内外伤都不很重,熬药、调息了一番之后,便恢复了个差不多。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凄凉酸楚的痛苦、悲哀、怨恨的哭泣之声突然传人在场众人的耳中,声音像是来自四面八方,使人觉得好像苍天之下的人都在这一刹那间遇上了他们生平最伤心的事,而齐声痛哭起来。 法华寺这一段时间之内所发生的一切,本就使得每个人都觉得心上沉甸甸的像被压上了一块重石,闷得心慌,闷得窒息。 那泣声,就在这种情况下传来,偏偏那声音又是那么撩人愁思,令人鼻酸眼涩的就像孀妇夜位、孤雁哀鸣,也像稚子失恃、老人丧子,就算是没有什么伤心之事的人闻之也要为之一洒同情之泪,何况,世间并没有无伤心之事的人呢! 寒松龄在这些人中,因为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心情本来就是最不好的,再加上他的悲惨身世,因此,他首先被感染而泪如雨下。 寒松龄一哭,白凤公主也就忍不住地跟着哭起来了,忆兰姐妹也跟着哭了,然后,是玉女凤君仪、雪侠白凤仪。 强憋了许久,眼泪总在眼眶子中滚动着,雷电追魂云飞龙忍不住咒骂道:“这是哪一个他娘的在同一天内死光了十八代祖宗的缺德鬼跑来这里哭号,他娘的天下这么大,别的地方你就不能去吗?偏偏要在大爷们心烦意乱的时候,跑来这里吊你娘的丧。”说着,眼泪就滚下来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了,荒城孤剑燕行云、铁血十八卫,以及铁血君王的夫人、北海帮主夫妇也全都忍不住伤心落泪了。 四绝书生宫寄霞也忍不任了,但雷电追魂云飞龙的那一句的“哪里不好去哭,偏偏跑到这里来吊丧”的话,把他的心思分开了。 不错,哪里不好去,为什么要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呢?铁血君王经验终究比别人老到得多,他老脸一变,脱口自语道:“是他,心魔,一定不错,是他,别人没有这种动人心志的能耐,我得提醒他们。” 自语罢,才想开口,突然脑中又浮现了另一个念头,心说:“心魔不是个等闲之辈,如他藏在暗处,万一一出口点破,心魔突起发难,在寒公龄神智不宁的情况下,只怕应付不了他,这……这可怎么办?” 心问口,口问心,铁血君王凤翔天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明明知道这是诡计,但那泣声实在使人无法制止;四绝书生宫寄霞渐渐地有些忍不住了,泪珠也开始从眼眶中滴下了。 云飞龙哭得似乎心有不甘,边哭边嘟囔道:“他娘的,你这得失……失心疯的狗……狗杂种,有朝一……日,老子要是知道了你……你是谁之后,我准会叫你不得一……一日安……安宁,老子一有了伤…——伤心事,就……就跑到你……你住的地方去哭,也叫你尝……尝那种替别人伤……伤心的滋……滋味。” 铁血君王听了雷电追魂云飞龙的话,眸子突然一亮,自语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嘿,有了。”转念间,急忙凝聚内力,传音向寒松龄道:“寒松龄,赶紧提气凝功,抱元守一,那哭声是别人安排下的毒计,他要涣散我们的斗志。” 心头一震,寒松龄头脑为之一清,但那位声很快又使他陷入悲痛中了。 铁血君王一见寒松龄没有反应,忙道:“寒松龄,那人是心魔。” 寒松龄心头猛然一震,神志立时一清。 铁血君王连忙又道:“塞北游龙就是死在他手中的,伤心落泪于事无补,我们得设法报仇。” 心智更清醒了,寒松龄开始运功聚气。 铁血君王震声道:“寒松龄,别忘了,我们要报仇,他们欠我们太多,你要忍住不要上当,寒松龄,你明白我所说的了吗?你能控制自己了吗?” 寒松龄早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不愿意有所表现,他要敌人以为他已完全不能控制他自己了。 不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铁血君王是无法安心的,望了寒松龄一眼又道:“寒松龄,如果你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就设法让我知道吧。” 寒松龄动也没动。 铁血君王正想走过去看看寒松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细如蚊蚋般的声音道:“凤前辈,不要轻易走动,心魔不是寻常之辈,别让他看出来我们已有了准备了,否则,我们的人会倒楣的。” 铁血君王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好好,只要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寒松龄道:“前辈自己觉得如何?” 铁血君王从一开始就觉得很不自在,但他内功高绝,又加之心有所思,所以还控制得住。这时,一放下心事,立刻就觉得心酸酸的有些难以自制,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冷笑一声道:“放心,屈老邪还奈何不了我。” 寒松龄沉声道:“凤前辈,那就好了,当前能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我们两个了,稍停如果动手,心魔攻击的如果不是我,还望前辈能多照顾着他们一点。” 铁血君王道:“这个我知道,你放心,不过,你自己可要特别当心,在三佛心目中的唯一敌人就是你,因此,他们不会舍本求末,舍你而攻别人,千万小心,屈老邪的武功比环刀掩日古啸天还要霸道三分。” 寒松龄道:“这个我知道。” 过了好一阵子,仍然不见心魔那边有动静,铁血君王有些忍不住了,暗自思忖道:“怎么还不见屈老邪现身呢?”转念间忍不住传音向寒松龄问道:“寒松龄,屈老邪一直不肯现身,你看他会不会是在耍别的花枪?” 想了想,寒松龄道:“前辈一直保持清醒之状,也许这是他不肯现身的原因。” 铁血君王一想很有道理,忙道:“你是说叫我也哭?” 寒松龄道:“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铁血君王道:“你的猜测可能很对,但我却不敢哭,我怕一哭就无法收拾了。” 寒松龄道:“前辈可以盘膝坐下来,装作运功抵抗之状,不必真的哭出来。” 铁血君王暗忖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转念间,人已就地盘膝坐了下来。 铁血君王坐下不久,从法华寺的高墙上突然冒出来十九个锦衣汉子,个个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状如要冲锋陷阵的勇士。 寒松龄全都看见了,但他看起来却像是根本就无心注意这些,因为,他在哭泣着。 十几个黑衣汉子在墙头上现身不久,从寺院开着的大门内大摇大摆地走出一个身着绿袍的七旬上下的老人。他向众人扫了一眼,试着向前走了七八步,见毫无反应,才停了下来。 寒松龄侧面向着大门,眼珠子一转,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来人。 瘦削的一张皱纹密布的脸,散布着密集而深陷如坑的大麻子,高而耸的鹰钩鼻子,使人直觉地感觉到像是在脸上装了一根从嘴根切下来的巨雕嘴,薄如纸的两片嘴唇四周,疏疏落落地生着一片细而长的黄白色的胡子,那长相,使人触目可知其人会有个什么样的心地。 此人正是心魔屈志原。 暗自凝聚了功力,寒松龄小心戒备着,他不能主动地攻击,也不知道对方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小心戒备了。 铁血君王没有料错,心魔屈志原心目中的大敌是寒松龄,他不会舍本逐未地放弃先攻寒松龄的机会的。 目光向墙头上的黑衣汉子扫了一瞥,心魔屈志原的目光突然如冷电般地落在寒松龄脸上。 寒松龄虽然动都没动过,他心中仍然担心被心魔看穿了行藏,他自己并不怕心魔屈志原,但这些人在全无抗拒能力的情况下,心魔万一放手去对付他们,单靠他与铁血君王两人之力,绝无法截住他的。 目光在寒松龄脸上注视了许久,心魔屈志原薄薄的唇角上突然流露出一抹得意而冷沉的笑意。 显然,他相信寒松龄真的没有抵抗能力了。 一切虽然都准备好了,心魔却不敢大意,向在场如醉如痴的众人扫了一眼,心魔屈志原嘴里一面仍发出哭泣之声,一面却向周围墙头上的那些黑衣汉子挥了挥手。 就在墙头上的十几个黑衣汉子随着心魔手势扑下来的一瞬间,心魔屈志原自己已纵身化成一道银虹扑向寒松龄。 虽然早已有了准备,寒松龄仍然被他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吓了一跳。 十指弯曲,根根箕张如刚劲锐利的钢钩,随着心魔凤驰电掣而至的身形,两手抓向寒松龄胸口,虽然两人相距足有四五丈远,但心魔的速度,仍然使人觉得连眨眼的空档都没有。 心魔的速度虽然使寒松龄震骇,但却没震住他已成了习惯的机械化似的动作。 抽剑、出剑,就像是在同一下心跳的瞬间中完成的,动作虽有先后之分,但却绝看不出先后的顺序来,就像是一个动作早已安排好放在那里了似的。 心魔原本就是以极其慎重的动作攻击寒松龄的,虽然他深信寒松龄当时已经神智不清了,却仍然把他当成是一个完全清醒的、自己生平仅见的唯一高手来看待,其用心就是防备有那种万一的变化。 他是防到了,但却没料到寒松龄出手会这般快法,快得就像他胸前早就预置好了一把无形的剑而在自己手到的刹那间突然现出形来。 皱纹密布的麻脸一变,心魔眼见抽手已来不及了,把心一横,双臂贯满内力,硬抓过去。 心魔的右手在银芒飞掠中离开了手腕,“叭”的一声落在寒松龄因出剑而侧转过来的右肩头上,五指挟着沉猛的冲劲,深深地陷入寒松龄肩头上的肉中。 向后退了三大步,寒松龄持剑岸然而立,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以奇异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心魔盯着仍然向前伸着的那只齐腕失去手的右臂,像是无法相信那只原本属于自己的手掌怎会在这么短暂的一刹那间离开他的身体。 哭泣声因骤然间的变化而消失了,铁血君王飞身跃起,大喝一声,扑向四面八方飞奔而至的那十九个锦衣汉子。 铁血君王一声怒吼,震醒了沉迷于凄凤苦雨、愁云惨雾的众人,但在他们还未能完全弄清是怎么回事之前,铁血十八卫中已倒下了五个。 首先有所行动是铁血君王的夫人,接下来便是荒城孤剑燕行云、雷电追魂、四绝书生、白凤公主、雪侠白凤仪、北海帮主夫妇以及铁血十八卫剩下的十三个,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采取了行动。 怨毒地边打边吼叫着,雷电追魂道:“原来吊丧的是你们这些失心疯、狗娘养的混帐东西,大爷今天非宰光你们不可。” 为了怕被心魔的惑心术所伤,十九个锦衣汉子全都用耳丸把耳朵堵了起来,什么也听不见,论武功他们都是三佛以吓的一等之选,每个都堪与铁血十八卫及四绝书生等人抗衡,无奈耳朵一塞,听觉不清,武功大打折扣,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被完全消灭了。 人群,自动地全围向寒松龄与心魔这边来了。 凝视着对方,寒松龄与心魔谁都没有动过,好像谁只要动上一动,就会给对方以可乘之机而为自己带来灾难似的。 人群围上来了,心魔知道自己已陷身重围了,有寒松龄与铁血君王夫妇在场,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 手中的剑缓缓垂了下来,寒松龄抬起左手把右肩头上那只深陷入肉内的手掌撕了下来,现在,他可以动了,因为,他有援兵在后。 寒松龄移动了,心魔也跟着把失去了手掌但却没有流血的右臂放了下来。 抖手把左手中抓下来的那只断掌抛到心魔屈志原脚前,寒松龄冷冷地道:“屈志原,你实在不该冒险前来,因为,我就要去找你们了。” 心魔冷森森地道:“但老夫已经来了。” 寒松龄冷笑道:“如果你与灵佛联手,可能会天下无敌,但你们却自毁长城,分散了力量。” 心魔坦然地道:“我始终不相信凭我们三佛之能会收拾不了你一个初出道的后生小辈。” 寒松龄逼问道:“现在呢?” 心魔屈志原道:“老夫知道来得太冒失了,但事情已到了这般地步,老夫也用不着追悔什么了。” 寒松龄道:“拼到底?” 心魔冷冷地道:“寒松龄,那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必须走的路,不管留下来的是你还是我,这段武林中十数年的公案都得清除了。” 寒松龄冷笑道:“尊驾还要不要再等什么?” 心魔沉声道:“用不着再等什么了,老大一向行事谨慎,他不会来的。” 寒松龄道:“你该告诉他应该来才是。” 心魔一笑道:“我以为他高估了你了,因此想等到拿到了你的首级之后再回去告诉他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却没想到他并没有估计错误,也许,这是无意,寒松龄,你没有说错,只要我们二人联手;你虽然有寒剑门至深至奥的绝招,也绝逃不出我们二人手掌之中。” 寒松龄冷声道:“屈志原,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放你回去?” 心魔狂笑一声道:“寒松龄,我们之间的恨有多高、仇有多深,你我心里都非常明白,我屈志原此刻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在,你也不会放我离开的,反过来,情形也会是一样。” 寒松龄凝视着心魔道:“很对,屈志原,在我们未动手之前,我想有一件事你一定肯告诉我。” 心魔思忖了一下,道:“我们老大在哪里?” 寒松龄冷峻地点点头道:“对,他在哪里?” 心魔道:“你有把握我会告诉你?” 寒松龄道:“不错,我有把握,因为,告诉我他的住址之后,你知道我必然会去找他,以逸待劳,对他有利。” 心魔冷笑道:“寒松龄,你不可能为我们设想,但你说的却是千真成确的对我们有利的事实,寒松龄,说说看,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寒松龄道:“我担心他会逃掉。” 心魔凝目望了寒松龄许久,才突然大笑道:“寒松龄,哈哈……你听说过灵佛逃避过什么人来的吗?” 寒松龄道:“因此,我知道你会告诉我。” 心魔脸一沉,道:“他就在距此约有五里地的松原岭上本帮关外第一座指挥分坛上。” 寒松龄冷声道:“寒松龄要问你的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心魔道:“你是告诉老夫我们之间的话到此为止了?” 寒松龄阴冷地笑笑道:“起码,寒松龄要问的问完了。” 心魔道:“老夫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请问。” 心魔道:“你方才用的那一招,招名叫什么?” 寒松龄爽快地道:“剑飞九洲雪。” 心魔道:“老夫果然没有猜错,寒松龄,老夫想再看看你那一招。” 寒松龄缓慢冷冽地道:“有必要的时候,寒某自然会再用。” 心魔阴沉地道:“对老夫,你只怕不能不用。”话落一顿道:“寒松龄,多说无益,我们得决定谁该留下来了。” 寒松龄道:“请!” 目光在白凤公主脸上打了个转,心魔森冷地道:“请!”话落也向后奶字一步。 荒城孤剑燕行云就站在白凤公主身后,因此,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心魔的目光在白凤公主脸上扫过时的那种奇特的森寒光芒。 向前跨进了两步,荒城孤剑燕行云站到白凤公主身边去了。 彼此盯视着对方的双目,一步一步的,缓慢而慎重的,寒松龄与心魔各自挪移动着脚步向对方走过去。 距离,在两人缓慢移动着的脚步下缩短着。 两人的脚步虽然都很缓慢,但在相距不到六尺的距离,很快的便接近上。 寒松龄的剑与心魔的掌,几乎在同一瞬间挥出,人影立时幻成一片,使人无法看清他们谁是谁来了。 在场围观的没有一个是弱者,但却没有人能看清他俩在这接触的刹那之间,各挥出了多少变幻不定的攻击招式。 铁血君王感慨地摇摇头,付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我铁血君王虽然有个称王称尊的雅号,但与寒松龄这个无名无号,初出江湖不久的后生相比,却仍然差了一大段,出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此言非欺人之谈。” 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寒松龄与心魔已互攻了将近两百招了,表面上,自是个胜负难分的架式,但交手的二人心中却各自有数。 心魔手无寸铁。更加之失去了右手,人一走动,手腕断处,疼痛难忍,功力无形中已打了很大的折扣,虽然表面上仍能攻守自如,实际上他内心已起了恐慌了。 心不宁则气不顺,心魔很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此生死关头,谁能真个视死如归的坦然无俱呢?心魔心血一浮躁,左掌的招式就开始乱无章法了,这正是高手相搏的大忌。 冷沉的哼声发自寒松龄口中,剑光在他的哼声中如热油沾火般的“砰”然爆起。 似乎知道寒松龄紧跟着要出手的一招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绝抵不住那最后的煞手,心魔暗自把心一横,霍然凌空飞蹿而起。 一阵锥心蚀骨的剧痛起自心魔大腿上,红色剑穗中隐藏着的利器,在心魔双腿上连扎十几个深达腿骨的深洞,但心魔终究还是脱出了红光的包围,射向白凤公主。 速度太快,白凤公主又没料到心魔会舍命攻击她,等她看清心魔弯曲如钩的左手五指是向着她来的时候,那五根手指已距咽喉不满一尺了。 这种距离,就算白凤公主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是无法躲得过白勺。 一声冷喝声中,扬起一片蒙蒙的剑芒,白凤公主自己没有准备,但她身边的荒城孤剑燕行云却是早就在等待着了。 血光才从心魔胸口撤出,寒松龄回身的一招‘剑飞九洲雪’已然攻到。 血光随着荒城孤剑拔出的古剑爆射飞洒的刹那间,心魔一个巨大的身体己被交织如网的蒙蒙锐光分成了八十一块。 一代枭雄,就这么突然的从人间消失了。 荒城孤剑燕行云持剑的右手抚在左肩头上,他那条左臂已完全无法动转了。 急步走到荒城孤剑身旁,寒松龄急切地道:“怎么样?” 荒城孤剑脸上浮着一丝安慰的笑容道:“没什么,小主。” 白凤公主关怀地道:“你左臂怎么了?” 燕行云笑笑道:“不要紧的,公主,没什么。” 寒松龄沉缓地道:“告诉我,行云,你那条左膀子是不是已经废了,你的脸色告诉我你的情况并不轻松。” 荒城孤剑道:“我原以为无法保住这条命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要不是小主你在他攻来时先伤了他的腿,我绝保不住这条命的,废了一只膀子,算得了什么。” 白凤公主一呆,美目中突然浮上了歉疚的泪珠,自怨自艾地道:“为了我,为了我使你失去了一只手,你叫我怎么能安心。” 荒城孤剑平和安祥地朗声笑道:“公主,假使你真那么想的话,燕行云就没有理由该活到现在了,你知道,小主早就该杀我了,因为我曾立意要杀他,那情况你还记得吗?哈哈,公主,知己不言恩怨,因为我们彼此都没有存心要为对方做些什么令他感激或感恩图报的事,对吗?” 归剑人鞘,寒松龄十分吃力地道:“我想看看你的膀子。” 燕行云略做犹豫了一下,把抚在左肩头上的手拿了下来。寒松龄看罢,沉重地道:“肩头骨碎了。” 燕行云忍住剧痛道:“这只膀子等于是全废了,我看还是把它切下来的好。” 寒松龄道:“不必,北海帮的巧手神医贺山岗现在白云山庄,他医术如神,肯定治好你的伤,你现在马上就去白云山庄吧!” 目光凝注在寒松龄脸上,荒城孤剑燕行云道:“小主,此间的事你一处理妥当,就上松原岭吗?” 寒松龄道:“我是有那么打算。” 荒城孤剑道:“你的伤也不见得轻,对吗?” 寒松龄道:“我知道,但也不很重。” 荒城孤坦率地道:“你也知道灵佛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对吗?” 寒松龄道:“是的,我知道。” 荒城孤剑道:“这是最后的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成败在此一举,你觉得我们不该慎重一点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这些我全都知道,但是,夜长梦多,你想我有时间等养好了伤再去吗?”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小主,我知道你没有时间养伤了,因此,我也没有时间了。” 寒松龄一呆,正色道:“行云,你与我不同。” 荒城孤剑燕行云凝重地道:“因为我是外人,因为我在碧血中是客居身分是吗?” 寒松龄长叹一声道:“行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以为……” 荒城孤剑燕行云脸色依然很难看,肃容道:“小主只是认为一条手臂废了,对我的一生会有很大的影响是吗?” 寒松龄庄重地道:“我的本意是如此。”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小主可愿意听听我的本意如何吗?” 寒松龄黯然地轻叹一声道:“行云,你不说我也知道。”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那你怎么说?” 寒松龄沉重地道:“我不反对你去,只是,你将使我终生觉得我亏欠你的太多。” 燕行云长笑一声道:“小主,我只听到了前面那一句。” 铁血君王豪放地大笑道:“唯有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才算得上是血性男儿,好,大家都有这份心意,也该他灵佛倒楣,咱们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行云,你那条左膀子一动就会痛,怎么办?” 燕行云道:“封住左肩井穴。” 四绝书生道:“但是,那样你一条左臂岂不……” 荒城孤剑燕行云道:“咱们说过不提这条膀子的事了。” 铁血君王凤翔天豪声道:“来,大家快动手,咱们把这里的一切赶快处理完了,就去找灵佛那老小子算帐去。” 四绝书生走到寒松龄身前,道:“小主,可要回去将帮中人手调齐一起带到松原岭上去吗?” 寒松龄道:“也好,不过,我并不想再回头去走一趟了。” 四绝书生道:“本座去,咱们在哪里会师?” 寒松龄道:“松原岭下!” 凄厉的西北寒凤吹拂起满天阴霾,才放晴没几日的天空,又布满了阴暗低沉的云层,冰冻雪封,寒凤拂面,冷得使人觉得好似连空气都要冻结似的。 松原岭上,落尽针叶的满山枯干的松枝迎凤晃动,枝上的积雪成片成团的落叶飘舞着,一进松林,就使人觉得像是在下着雪。 松原岭就在这种阴沉寒冽的状况下出现在寒松龄等一行人的眼前。 一夜之隔,寒松龄的伤虽然仍然没好,但却已包扎停当,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没有任何病痛的人。 四绝书生已招来了碧血盟中所有的弟子集结合聚于松原岭下,此刻,他们正拉着近一百五十个人,大群的向松原岭上迈进着。 一个个心中的激动使他们忘了身外的寒意,刀剑出鞘,急步奔行,似有迫不及待之感。 在岭腰松林边缘上,寒松龄止住了脚步,深具戒心地向林内望了一眼,转向身边的铁血君王凤翔天道:“依前辈看,这林中可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铁血君王回转身去向玉女凤君仪道:“仪儿,你看呢?” 凤君仪摇摇头道:“林中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灵佛已决定要跟我们硬拼一场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那是最痛快不过的事了,盟主,咱们往里闯吧!” 寒松龄点点头道:“走吧!”话落当先向林内走去。 走进林中不到五丈远,寒松龄发现前面不到三丈处并肩站着一僧二道,这三个人,年纪俱在八旬上下。 微微一怔,寒松龄脱口道:“是三位掌门人?” 铁血王凤翔天接口道:“不错,前面是少林、崆峒及武当派的三位掌门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敌我难分,小心为要。” 说话之间,众人又向前走了七八尺。 老和尚左侧的是个童颜鹤发,白眉白发,精目微眯,嘴角下撇,傲气天成的老道士,此人正是武当掌门人云鹤真人,只听他开声叫道:“前面可是碧血盟的寒松龄?”语气十分据傲。 寒松龄道:“不错,在下正是寒松龄,道长是武当掌门人云鹤真人吧?” 云鹤真人道:“不错,贫道正是。”话落一指身侧那个慈眉善目,苍松古月般的老和尚道:“这位是少林掌门人佛光大师。”接着一指佛光大师右侧的那个面色清癯,瘦短身材,神色精明干练地道人道:“这位是崆峒掌门人悟玄真人。” 寒松龄拱手道:“幸会,幸会。” 寒松龄平静而毫无惊奇之色的表情,立时引起了云鹤真人的不满,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寒松龄,你可知道我等来此的目的?” 寒松龄道:“在下的确不知。” 云鹤真人道:“咱们是来找灵佛算帐来的。” 寒松龄道:“算帐?算什么帐?” 云鹤真人道:“算这许多来年,他惨害中原武林同道性命的那笔旧帐!” 轻轻“哦”了一声,寒松龄上下打量了云鹤真人一眼道:“说起来真巧,寒松龄也是来找他算旧帐的。” 云鹤真人沉声道:“三佛台在中原的余党,已全被九大门派的人消灭了,他们公推我等三人来找灵佛易天行以除此凶,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你,你找他算的什么旧帐?” 在三人面前三四尺处,寒松龄与铁血君王凤翔天等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寒松龄道:“亲仇师恨。” 以上对下的神态,云鹤真人点头“哦”了一声,沉声道:“父仇不共戴天,贫道等虽然千里迢迢地追他到此,但却不好抹煞你一片孝心,这也许是天意,否则,灵佛要是晚走上一步,只怕你亲仇便永远也报不成了。” 实在忍不住了,铁血君王凤翔天开口道:“道长,灵佛易天行盘踞中原有多少年了?” 云鹤真人一怔,目光转向凤翔天,冷声道:“凤老儿,你问这个干嘛?” 铁血君王凤翔天道:“我奇怪这许多年来,你怎么一直让他活着,而且,一直活到他溜出了中原你们才追出来。” 一看情形不对,佛光大师忙道:“凤施主,咱们该同心对敌,除却扰乱武林安宁的元凶才是。” 铁血君王道:“大师说得极是,不过,在动手之前,咱们可得说明白了,别等事情完了之后,让人说谁沾了谁的光。” 云鹤真人脸一沉道:“凤翔天,寒松龄是你什么人?” 铁血君脸色一寒道:“他不是我什么人,但是,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场,老夫眼见不平之事,就不能不说。” 悟玄真人接口道:“凤大侠这话可就说得太牵强了,你我都是为了武林同道日后的安宁来出力的,会有什么不平之事可言呢?” 铁血君王冷声道:“道长话是没说错,但是,有个问题三位如不说清楚了,凤翔天总觉得不平。” 悟玄真人沉声道:“什么问题,凤大侠何不说出来。” 佛光大师沉重地道:“凤施主,不说也罢。” 铁血君王冷声道:“大师,看在你的面上,我是不该说。” 云鹤真人冷声道:“凤翔天,你以往行事,好像不是这般缩头缩尾的。” 脸色猛然一变,铁血君王凤翔天目光突然注视在佛光大师脸上,沉声道:“大师,你怎么说了” 佛光大师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施主,老衲是一番好意。” 凤翔天紧逼道:“大师可曾替我想过吗?” 佛光大师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 目光在云鹤及悟玄二人脸上打着转,铁血君王冷声道:“各位既然有能力收拾灵佛易天行,老夫想问一声,各位何以让他在中原武林扰乱了十多年而直到今天才追来这里,既然追到这里,各位何以不直接去找他而却在这里相候?” 云鹤真人冷声道:“你以为我们在等你?” 铁血君王冷笑道:“当然不是等我,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绝非灵佛之敌,不过,我可以断言,各位是在等人。” 悟玄冷声道:“等谁?” 铁血君王冷冷他说了三个字,道:“寒松龄。” 不错,他们确实在等寒松龄,但这种情况之下,却使他们无法承认是在等寒松龄。 云鹤真人冷笑道:“笑话,你把贫道等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铁血君王凤翔天道:“各位何必要凤某说出来呢?如果二位真能行如所言,凤某这些话不就完全被事实否定了吗?那么,我今天所说的,也就会等于放屁了。” 悟玄真人不满地冷声道:“凤大侠,你自见面至今,从来就没说过一句中听的话啊。” 凤翔天道:“忠言千句逆耳难听,二位还请多多包涵,凤某人一向不会用虚言奉承别人。” 云鹤真人忍无可忍冷声道:“凤翔天,哪个要你来奉承了?” 铁血君王冷笑一声道:“也许两位都用不着老夫来奉承,因为二位全是中原名门正派中的大人物啊。” 佛光大师道:“各位施主,我等是同心协力来除魔安道的,怎好未对敌前就先自乱了阵脚了。” 铁血君王心中有气,有意拿话先把两个老道套住,冷笑一声道:“大师,如果他们二位也像你一样谦和有容人之度量,今天我凤翔天再多说上一句就不算人,但是,方才你们一开始就想着要拿话来扣一个后生晚辈,然后自居除魔卫道的首功。” 云鹤真人冷喝道:“凤翔天,你说话最好客气点,道爷要是没有这份自信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往这里跑了。” 铁血君王冷声道:“这么说是老夫看错人了?” 悟玄道:“你本来就有眼如盲。” 铁血君王纵声大笑道:“哈哈……老夫自信这双眼睛还没有瞎,因此,老夫深信不会看错。” 云鹤真人赌气道:“事实将会证明你是有眼无珠。” 铁血君王冷笑道:“那也得等到事实以后才能相信。” 悟玄真人冷声逼问道:“相信什么?” 铁血君王冷冰冰地道:“假使真有事实可以作证,凤翔天将无言以对,那就真是有眼无珠了,到时,凤翔天将亲手将这对照子献给二位。” 佛光大师脸色一变道:“凤施主,你……” 截住佛光大师的话,云鹤真人冷声道:“我们这就走吗?” 铁血君王冷声道:“三位请。” 平垣的岭顶上,古松林立,密集盘绞的枝叶,使人触目有一种阴森幽暗的感觉。 三佛台的关外总指挥分坛就设在这样的一片黑松林中,楼台高耸,坚实的围墙环圈着巨大的宅第,古老中显得壮伟,寂静中带着阴森,这里,就是三佛台目下主力的集中地。 两扇黑漆油亮的大门是洞着的,自门内向外成对地密排着两排刀剑出鞘的黑衣汉子,一个个脸色刻板冷沉,静立不动,状如排了十几个黑衣石人一般。 从洞开的大门向内望,可以看见院中部分景色,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院中的情景与院外完全相反,那里连一棵树都没有。 寒松龄等一行,在伸出达二十丈的两排黑衣汉子最外端止住脚步。 心中怒气似乎仍未消除,云鹤真人冷声道:“你们去两个给我向你们当家的禀报一声,就说武当掌门人要见他。” 两个黑衣汉子彼此对望了一眼,再看看众人,转身走了进去。 不大工夫,两个黑衣汉子又走了出来,站在左边的一个开声,道:“本帮帮主叫你进去。” 云鹤真人冷声道:“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吗?” 各自站回他们原来站的位置,右侧一人道:“我们帮主所说的就是这么一句。” 云鹤真人冷森森地道:“你们再给我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武当掌门人要见他。” 右侧汉子道:“我们不是已报过了。” “再去一次。” “我们不敢再去了。” 云鹤真人冷喝道:“你们莫非要找死?” 右侧汉子冷冷地道:“真人如果不怕失身分,但请下手。” 铁血君王有意让灵佛真人及悟玄真人脸上挂不住,上前一步,冷声道:“你们进去禀报灵佛一声,就说寒松龄求见。” 两个黑衣人脸上同时一变,脱口道:“寒松龄,哪位是寒松龄?” 寒松龄上前一步道:“我就是。” 两个黑衣汉子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阵,急步向内奔去。 未见人,就先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笑声道:“哈哈……寒盟主,老夫就料定你一定会来的,果然没错,哈哈……” 大笑声,影壁大石两侧,首先转出八个锦衣佩剑的武士,他们的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个个精神饱满,雄猛剽悍,跟在八人身后的是玄阴童子与一个年在四十上下,打扮妖冶狐媚的妇人,她就是淫名满武林的七巧夫人,这两个人身后又跟着两个人,走在右边的是个背插大刀,身着黑装,散眉鹰眼,生相十分猥琐的六旬老者,铁血君王一见此人,不由一冷笑道:“三绝刀厉君山。” 走在三绝刀厉君山右侧是个天生秃头、红光满面的七旬老者,此人一身血红裘袍,面如古月,人似苍松,白眉如银,目射锐利精芒,但却并无凶残之光,颔下一把齐胸长髯飘拂,由外表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当今之世的第一号凶狠人物。 寒松龄一向少有变化的俊脸微微一凛,道:“灵佛易天行?” 铁血君王凝重地道:“不错,是他。” 除了他,谁会有这种令人触目为之心动的肃煞威猛的威仪呢?云鹤真人老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没等灵佛易天行停下脚步,他已抢先开口道:“易帮主,你终于出来了。” 灵佛冷笑道:“我是出来了,不过,掌门人,老夫不擅长说虚话,我出来可不是为了你。” 云鹤真人冷声道:“易帮主,你可真会说话。” 灵佛易天行冷笑道:“掌门人过奖了。” 话落脸色一整道:“哪一位是寒松龄,寒盟主?” 寒松龄还没来得及开口,云鹤真人已抢口怒声叫道:“易帮主,咱们的事还没了,只怕你没有时间去找别人吧?” 灵佛在众人面前三尺左右处停住脚步,看了云鹤真人一眼道:“掌门人,有没有了我心里明白,能不能找别人我心里也明白,说实在的,掌门人,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了。” 云鹤真人气极狂笑道:“哈哈……易天行,你我既然搭上腔,事情就不能完全由你一个人决定了。” 灵佛上下打量了灵鹤真人一眼,曼声道:“掌门人,你可知道你自己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云鹤真人厉声道:“姓易的,贫道是在跟你说话。” 灵佛冷笑道:“掌门人,你能活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何必一定要自取灭亡。” 云鹤真人冷笑道:“笑话,贫道活到什么时候,你能决定得了吗?容易与否,那是贫道自己的事。” 灵佛骄横地笑道:“云鹤,如果像从前那样,生与死的确老夫决定不了,因为,老夫对人处事,一像是顺存逆亡,可是现在不同了,你的生与死,就握在老夫手中。” 云鹤真人厉笑一声道:“哈哈……你看我现在是生还是死?” 简单地答了一个字,灵佛易天行道:“死!” 云鹤真人突然向前跨出一步道:“贫道倒想试试。” 灵佛道:“不用试,掌门人,你分量不够。” 悟玄真人突然插嘴道:“也算上贫道一份。” 目光从悟玄真人脸上转到佛光大师脸上,灵佛道:“大师可也要参与一份?” 宣了一声佛号,佛光大师庄容道:“老钠与武当、崆峒二位掌门一齐来,祸福自应同当,如果老施主不反对的话,老衲也算上一份口巴。” 灵佛道:“哈哈……大和尚,如果老夫要是怕你参加,也不会开口了,莫说来的只有你们三位掌门人,便是九大门派的一齐来,老夫也将一视同仁,邀请他们同上,绝不厚此薄彼。” 云鹤真人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 灵佛道:“云鹤,老夫口气是大是小,说实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评论,你还记得过去老夫亲临武当山时,你自己当时的情形吗?’’旧仇新恨齐上心头,云鹤真人突然厉吼一声,飞身向灵佛扑出,身法奇快如凤,双掌翻飞如电,论身手,的确堪称一流宗师了。 云鹤真人一动手,悟玄真他抢步加入,一面冷声喝道:“贫道也算上一份。” 此人身手,也绝不下于云鹤真人。 两人四掌翻飞如狂凤吹起的片片雪花般的自左右两面包抄上来,掌凤隐带锐啸雷鸣之声,雄浑刚猛,恰似两座被神法移动的小山,挤向一处,使人有锐不可挡之感。 阴阴地冷笑了一声,灵佛易天行的神情洒脱自如,就像是那攻他的两人攻击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似的。 一见灵佛的表情,寒松龄就知道这两个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差得大远。 寒松龄果然没有看错。 冷笑声中,灵佛身子一阵急旋,数不清的掌影就向急转的车轮沾水般地洒出一片快得使人眼花缭乱的掌影,防卫攻敌,兼而有之。 波波波一连串的轻响过处,云鹤、悟玄原本向前欺进的身子,突然变成了无法自主的后退架势,连连退出四五步远,才算稳住身形。 骤然间停住身形,灵佛冷森森地笑道:“两位掌门人的功力也不过如此而已,现在,该轮到老夫了。” 云鹤真人与悟玄真人直到此刻,双臂仍有些麻辣辣的感觉,明知出手绝非人家之敌,但却又不敢后退,因为他们曾在铁血君王凤翔天面前夸口出过大言。 佛光大师出手道:“老衲也加入了。”声落人已扑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佛光大师扑出去的身子向后猛然飞射出七八尺远,落地又连退了四五大步,才算稳住,红光满面的一张脸,立时煞白如纸。 佛光是硬接了灵佛易天行一掌。 灵佛没想到佛光大师胆敢硬接他的掌力,等发觉佛光大师全无闪避之意时,拍出的双掌已不敢撤回去换招了。 运足了功力,他硬推出双掌,也硬接了云鹤及悟真二人两掌。 两人虽然一出掌时有些力不从心,但两人都具有极其深厚的功力,因此,灵佛挨了两掌,身上也的确不轻松。 就有那么狠法,灵佛挨了两掌,神色丝毫未变,冷哼声中,双掌齐飞,在云鹤,悟真二人尚未来得及退身之际,他左右双掌已分印在二人胸口上了。 闷哼声中,两人左右倒跌出一丈多远,落地动都没动,便已气绝身亡。 他俩,原本并没有打算来与灵佛真干,但却为了一口闲气与好大喜功的虚荣心理,他们断送了自己的宝贵性命。 灵佛的脸色虽然已不像现身时那般的光洁红润了,但神态却从容自若,状似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似的,目注佛光大师摇摇欲倒的身体,灵佛开声道:“少林以内家功夫名闻于武林,的确名不虚传,老和尚,你硬接了老夫一掌。” 佛光大师沉声道:“易施主,你也没占到便宜。” 灵佛笑道:“大和尚,你自己如何?”…佛光大师安祥地道:“老衲就要离开人世了,易施主,你在人间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两位道长的那两掌,已打掉了你不少功力了。” 灵佛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问道:“大和尚,你这是关怀我?” 佛光大师就地盘膝坐了下来,道:“与其说老衲是关心你,不如说老袖是同情你,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该回头了。 灵佛道:“大和尚,“你猜我有多少岁了。” 佛光大师明白灵佛易天行这句话的意思,沉叹一声道:“我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易施主,世间没有来不及的事,诚所谓‘珠光能照夜,明暗在寸心’。” 灵佛长笑一声道:“大和尚,这些话我老早就耳熟能详了,但我却依然故我。” 黯然地摇摇头,佛光大师沉声喧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愿我佛慈悲。”话落缓慢地合上了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走得太快太安祥,以致使人连想去帮帮他,问问他都来不及。 俊脸上掠过一丝感伤的神情,寒松龄再向前走了两步,冷冷地道:“易天行,现在该轮到我们两个了。” 目光在寒松龄左手中通体洁白如玉的寒玉绞血剑上打量了一眼,灵佛神色自若地道: “年轻人,你就是寒松龄吧?” 寒松龄生硬地道:“在下正是寒松龄。” 灵佛以漫长的声音“嗯”了一声,缓声冷笑道:“这五六年来,能使三佛台上下震动不安的就只有你一个,年轻人,你的确有能耐,不过,孤柱难以撑大厦,年轻人,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寒松龄冰冷冷地道:“易天行,你想说些什么,何不说得更明白些广灵佛笑道:“学武的人,最终的目的乃是想领袖群雄,掌管武林,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不过,要凭赤手空拳服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你强煞也只是-个人,老夫要告诉你的是老夫目下有基础、有实力,只要你我合作,武林仍在我们掌握之中,当然,老夫也知道三佛台这五六年来的所做所为,有许多地方未达至善之境,但老夫有决心能将这一切慢慢改变过来,如果我们合作,那改变得将更快,我们可以让三佛台成为维护武林公法的正义之地,这些就是老夫想告诉你的。” 寒松龄脸上木然而无表情,冷声道:“据佛光大师等人说,三佛台在中原的实力,已被九大门流完全瓦解了,这个你相信吗?” 灵佛略一思忖道:“老夫远离中原,或许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乃是他们相信关外有你是老夫的真正敌手,他们深信老夫将无反击之力,如果你我联合,他们也将成为我们的手下。” 寒松龄道:“尊驾以为有这个可能吗?” 灵佛老脸一变,沉声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寒松龄,只有你能告诉我。”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没有这个可能。” 灵佛凝重地道:“这句话你考虑了多久?” 寒松龄道:“寒某在未出道之前就考虑到了。” 灵佛道:“那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目下,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自然竞争的路可走了,寒松龄,你知道那是条什么样的路吗?” 寒松龄冷声道:“强存弱亡。” 眸于中杀机一闪,灵佛道:“不错,正是这句话。”话落竟然向玄阴童子、七巧夫人及八个锦衣汉子一挥手道:“与我拿下。” 像是早就在等着命令了,玄阴童子、七巧夫人以及八个锦衣汉子,几乎是在灵佛手才挥出的一瞬间就扑向寒松龄了。 铁血君王凤翔天等人也早就有了准备,见状齐喝一声,纷纷向围攻向寒松龄的那群人扑了过去。 灵佛似乎心中早已盘算好对策了,冷吼声中,飞身迎向铁血君王凤翔天等人。 寒松龄只一心一意地想对付灵佛易天行,无心与那批人多斗,且一时却又脱不了身,就在这种欲罢不能的情况下,灵佛已出手伤了铁血君王五个卫士的性命,震飞了荒城孤剑燕行云手中的剑,刺伤了四绝书生宫寄霞的右腿。 惨吼痛哼之声惊醒了寒松龄,也引起了他杀机。 白色的剑鞘在众人厉吼声中凌空飞射了上去,一片蒙蒙的剑幕,在剑鞘飞起的一瞬间洒出。 只听到七巧夫人说出了“剑飞九洲……”四个字,这一群十个人便全成了无头之鬼了。 灵佛一直都在留心着寒松龄这边的情形,见状撇下众人,飞身扑向寒松龄。 未等灵佛落地,寒松龄已凌空飞身迎了上去。 人影在空中交叉闪过,剑光掌影一闪而逝。 交换了个方位,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落在地面上,未等众人看清两人身上有无异样之处,二人已二度凌空扑击上去。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但却没出现第五次。 灵佛吃力异常地转向相距足有八尺之远的寒松龄,众人这才看到他胸前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了。 寒松龄双臂两腿之上,也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显然此刻两人谁也无力扑击对方了。 灵佛道:“寒松龄,如果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也许咱们是个两败俱伤之势,但目下你的人很多。” 寒松龄冷冷地道:“你也有不少手下。” 灵佛道:“他们没有一个像样的。” 寒松龄冷声道:“你也曾带过一些像样的来。” 灵佛大笑一声道:“哈哈,寒松龄,你这么说,老夫就不得不佩服你招‘剑飞九洲雪’的绝招了,如果老夫也会这一招,咱们今天也许仍是个平手之势。” 寒松龄冷笑道:“可惜你不会,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 好像是什么都看开了,灵佛笑道:“因此,老夫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寒松龄,现在已可以说整个武林都在你掌握中了,你有什么打算,当然,除了老夫这颗人头之外。” 寒松龄冷冷地道:“你猜我会告诉你吗?” 灵佛笑道:“当然不会,不过,老夫看得出来,你不会真正掌管武林的,现在,老夫也许得把人头给你了。” 寒松龄冷笑道:“你仍然可以抵抗。” 灵佛大笑道:“哈哈……老夫一生行事,最值得自夸的就是有知事之明,寒松龄,老夫想借把剑用用。” 寒松龄顺手把手中寒玉剑抛了过去。 伸手接住寒玉剑,灵佛笑道:“寒松龄,你有料事之明,你也有料事之能,因此,老夫相信你不会再步老夫后尘了,这是老夫唯一觉得遗憾的事,因为,每一个坐上三佛台的人,必无善终,人终究非佛,三佛台这个名字,也许得改改才安全。” 剑,轻快地从灵佛易天行的颈间划过,一颗人头悄然无声地滚落地上,但却未见一滴血,没有血,有时比有血更惨厉、更可怖。 他,灵佛易天行,曾纵横江湖数十年,雄跨三佛台首位执掌武林牛耳达八年之久,最后,仍然落得个身首异处,所谓树大招凤,位高遭忌,诚非欺人之谈。 寒松龄无力地跌坐在雪地上,他体力虽然无法负担全身各处的伤痛,但心情却是轻松无比的。 灵佛确实有料事之明,寒松龄的确没有登位三佛台的想法,也许,在武林中他仍有些未了之享,但那些已非大事,也不会再遭遇到什么了,但这些事一了之后,武林中将不会再有寒松龄这个名字,音梦谷、翠松岗,都可能成为他日后偕同三位如花美眷居留之处,但却无人能预料他会定居于何处。 铁血君王看了夫人一眼道:“夫人,咱们也许得带他到家里去住上一段日子,他需要静养上一阵子。” 看看玉女凤君仪,铁血君王夫人道:“翔天,这年头好人不好做,你替他医好了伤,未了还得赔上个女儿呢!” 凤君仪脸红了,心头却放下一块千斤重石。 铁血君王凤翔天大笑了起来。 两排带刀汉子仍然站在那里,现在,他们是无法自理去留之处而惊得呆了,那种木然的表情与先前各不相同。 天仍然是布满了阴霾,西北风也仍然狂吼怒哼着,但寒松龄一行人已不再觉得像来时那么冷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