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醉月》 第一章 夜,静悄悄;山,幽森森。 山上的夜,融-着静和幽,夜中的山,结合着粗犷和恐怖。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荒废的古刹,颓倒、凄凉,两排的神像,瞪着、瞧着,披着满身的尘土。 地面上,丛丛的蔓草,远远的一直延伸到大门外,灰蒙蒙、白惨惨的梁柱,依稀透露出往日的光彩。 油灯一盏,闪闪烁烁,空气是出奇的静,呼吸压榨似的静,殴中一张檀木神桌,却血淋淋排着两列狰狞骇人的头颅。 十二个头颅,有的肌肉抽搐,有的含怒圆睁,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有谁同时敢去追查这原因? 一声轻啸,遥遥自远处传来! 啸声细若游丝,尖锐刺耳,震人心弦。 啸声一歇,殿中金光一闪,一位恍似鬼魅幽灵般的锦袍人,已经出现在神坛的前面。自眼腈以下,蒙着一条青色面巾,身上所穿的锦袍,是用最好的湘绣缀着金线绣满了花草,华美而庄严。 自殿外鱼贯走进九位红巾黑衣人,步履轻若鸿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显然一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他们饮神息气,分着二列站在神桌前,目不旁视,就像僵尸般凝立在当地。 秋风轻啸,彤云舒卷着。 阴寒幽冷的一声谵笑,锦袍人露出青巾外那双骇人的眼睛,冷然一扫檀桌上的头颅。 那笑声,音调虽低,但却震入那九位红巾黑衣人的耳膜,心弦…… 笑声未了,站在第二列第一位红巾黑衣人突然举手一掌,打碎了自己天灵盖,半声闷哼 倒毙下来,那红红白白的脑浆洒满一地。 这莫名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但看那锦袍人眼里,只是冷哼了一声,接着又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冷笑声。 他笑声未毕,只听“啪,啪……”接着连响,又有六个红巾黑衣人自劈天灵,相继倒於地上。 这时只剩下站在第一列的最前一位红巾黑衣人,及最後的一人。 二人怔怔地望着锦袍人,蒙面红巾中露出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冷酷锐利的眸子,突似两股直透人心的利刃,锦袍人漠然道:“第一号杀手,你心中不舒坦?他妈的,还磨蹭格啥!” 站在最前列的红巾黑衣人仍是一言不发。 锦袍人不耐烦了,幽邃的道:“你小子不愿上路,就让我来成全吧……”话声未毕,锦袍人已一指点向前列那人的命门穴上。 那人闷哼一声,倒下地去。 锦袍青巾人这时发出慈和的语声,道:“九号杀手,你真能干呀,又狠又毒,箫魂党光一家十七口,杀尽斩绝,连个黄毛头都没留下。” 他又接道:“但你乃是一位武林极负盛名的铁血掌,一旦你小子这种狂杀的德性,傅出江湖武林,那么你也难逃武林公道,死得比他更惨。还是嗜品一下,特赠你这瓶点滴断肠的‘千红滴’。” 面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第九位红巾黑衣人一声不响,接过那一小瓶“千红滴”,仰着头喝了下去…… 只见那“干红滴”只滴出三四滴,这位红巾黑衣人便倒卧在地面上了。 神秘诡谲、残酷、恐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到此告一段落。 嘿嘿两声,锦袍青巾人双目掠扫了一下地面上九具尸体,和神坛上十二颗人头,一声得意的冷笑,伸手揭开了那条青巾。 只见这位狠毒、阴辣天下无二的锟袍人,却是一位面如满月,发挽宫髻,柳眉杏目,年约三十六七岁的美妇。 谁会想到? 这位风韵犹存,蚌珠未黄的美妇,会是一位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呢? 那刚才粗犷的语声,敢情是装出来的了! 突然,古刹外一声微风轻响…… 锦袍美妇慈祥的声音,问道:“是兰儿吗?” 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师父,是兰儿!” 丽影一闪,大殴中已多了一位身穿银色衣裳,脸若皓月,眉如翠黛,樱唇瑶鼻,肤如羊脂白玉,弹指可破,绝世容颜,刚健阿娜兼而有之的美丽少女。 点点头,锦袍美妇一笑,道:“兰儿,我们走了!” 语音中,两人联袂出了古刹。 此时古刹大殴中,又陷入一片沉寂,虽然没有先前那样恐怖阴森,但凄惨的气氛更是充满大殿之中。 过了片刻,忽然一声厉啸之声传来……这啸声来得较那锦袍美妇所发出的啸声更快,一闪即到。 古刹大殿中,如幽灵般又出现了一位锦袍青巾人,他的装束模样竟和先前那锦袍美妇一模一样。 这锦袍青巾人来到大殿中,看到地面上的尸体,像似怔了一怔……一声冷哼……又电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口口口口口刁 夜深沉,秋风更烈。 殿外松林一阵阵呼啸刮过树梢,声音起自天际。那大殿中躺着九具尸体,突然!挺身站起两个人来。 这两位红巾黑衣檬面人,正是那吃下“千红滴”的第九号杀手,和送上“杀人指”的第一号杀手。 他们两人同时站立起来,口内各自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四道骇人的电眸,互相放射着…… 良久良久……谁也没发出一声语音,也没移动丰点身子。但他们内心却同是一个想法,他怎么没死? 沉默的恐怖笼罩着第一号杀手,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是何人?” 第九号杀手,亲眼看见他被锦袍青巾人一指戳中“灵台”死穴,怎么他还会复活过来?心忖:“这家伙的武功,着实他奶奶的有几下子硬的了。” 要知一个人死穴被点,那是绝对无生还之望的,除非对方预先凝运真气闭住穴道。 不过是锦袍人那种厉害的手法,他以气闭死穴道,怎么会不被察觉,因此他的功力,经一番的苦链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第一号杀手见对方不答,陡然扬手揭开面巾,露出一张俊秀的面目。双眉斜飞,丰神如玉的俊睑,看来不过弱冠之年。 只是他脸色惨白,像似一指之伤尚未痊愈。 陡然欺近一步,这位少年低沉的问道:“朋友是伪装凶手,或是真的道上的红巾杀手……” 冷冷的,第九号杀手道:“那么阁下何不问问自己?” 显然他们两人都是深恐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来历身份,他们互相戒备,彼此猜疑。 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乃是一位江湖经验极深的人,由这一句话,他已知对方和自己同是一个伪装货。 只是他想不到武林中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样,这么大胆的和“飞花醉月”玩血和命的游戏。 乾咳一声,又是一声冷笑,接道:“朋友何不露出庐山真面目,让我瞧瞧?”说着话,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五根手指往九号杀手脸上的红巾抓去。 九号杀手侧身避过,九十九掌融贯为一掌猛拍而出……呼的一声,一股狂飕,猛撞过来。 脸色苍白少年见他一掌之力,雄浑已极,心下疮惊,退了三步,微微一笑道:“阁下武功硬朗得很,无怪能逃过‘飞花醉月’的杀手。”说着,他又欺身而进,呼呼!双掌凌厉至极的连攻了四掌。 九号杀手冷哼一声,最妙的是解开四掌快击,反踢出一腿,迫得那少年又是後退五步。 脸色苍白少年,自小成名江湖,他两次被对方逼迫退後,不禁激起怒意,冷冷一笑,第三次抢身欺进,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交插错步而进。 蓦然一式“六丁开山”,竟是降鬼掌法中最毒辣的一招,用足大摔碑掌力,猛然开膛裂腹地劈击过去。 掌力压体,重如山岳,九号杀手禁不住吃了一惊,脚步斜探两尺,右手倏然似下还上地敲击少年“筋池穴”,眼看快要够上部位之时,忽地一翻腕,制拿那少年手肘间的了曲尺穴’。 这两下变化,又快速又奇特,简直使人摸不着头脑。 脸色苍白少年,估计不到对方有这种精妙难测的招术,一惊之下,又暴退了三四步…… 脸上突泛起一层杀机,脸色苍白少年撇撇嘴,冷笑道:“高明高明,他奶奶的,兄弟真遇到高人了!” 说着,他又要纵身扑上…… 突然横跃出六尺,第九号杀手淡淡说道:“我们既然都不是红巾杀手,远无仇近无怨的,何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微微一怔,脸色苍白少年本已燃起杀机,听了对方的这一番话,暗道:“是啊!我现在伤势尚未恢复,一旦继续交手,这伤可能要较长时日才能治好。” 於是,他呵呵一声朗笑,道:“阁下说得不错,不过我们同是虎口余生之人,你若藏头露尾未免太过小气,是不是。” 那人本欲转身走去,闻聋转过头来,将睑上红巾揭去。 只见这人也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年,好像不作兴去修修门面,上唇下颚长着短短的胡须。 他虎目凛然有神,含蕴着一股男子汉的魄力,虽不如脸色苍白少年的俊俏,但却有着一个男子粗缓条型的健壮美。 剑层一扬,脸色苍白少年一看,暗道:“江湖武林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怎么自己一点不知道。” 微微一笑,他接着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兄弟梁毅,刚才甚是鲁莽,这真是不打不相识,望兄台见谅。” 刚健少年道:“久仰久仰,阁下就是武林尊称,‘闪电金箭’梁毅兄了。” “区区姓秋,名叫枫。” “闪电金箭”梁毅,一听此人之名甚感陌生,暗道:“他可能是位刚出道江湖的人。” 想着、轻笑道:“好说好说,秋兄见笑了,那外号乃是武林朋友叫着玩卜不值钱的!” 突然双手抱拳,秋枫说道:“兄弟尚有紧身琐事,後会有期,就此告别了。”说着,转身便走。 朗声t笑,“闪电金箭”梁毅急忙走上几步,道:“秋兄,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秋兄要去何处,兄弟一道行程作个伴如何?倘若遇上事故也有个帮手。” 秋枫似是甚受感动,目光凝注在梁毅的脸上,慨然说道:“梁兄义薄云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谊隆情,当永铭於兄弟肺腑之中……” 微微一顿,他又道:“只是兄弟有一句话先要说明,梁兄和我在一起,徒增杀身之祸,因为在下此时是要去寻找那飞花醉月。” 梁毅一听,不由心头一惊,忖道:“这家伙不知和‘飞花醉月’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敢去寻他算帐?” 呵呵一阵慷慨激昂的大笑,梁毅接着道:“人生如朝露,生命有若白驹过隙,兄弟若是惧怕那‘飞花醉月’,今夜也不会露上一手了。” 秋枫一听他这番慷慨之言,虎目蕴满泪水,他一伸手,紧握著梁毅的手腕,声音带着激动,道:“梁兄,小弟把话收回,致歉了,现时江湖道,能遇上像兄台这样血性的朋友可难啦。” 微微一笑,“闪电金箭”梁毅道:“秋兄,你要去找‘飞花醉月’,这魔头在江湖武林只闻其名,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秋兄是否知道他的本来面貌?” 张目射出一股极为痛恨的仇光,秋枫咬牙切齿地道:“我已看清了地那丑恶的真相,若不是我亲目所睹,也不敢相信地是阴狠、毒辣天下无其二的‘飞花醉月’。” 眉头一皱,梁毅道:“秋兄,‘飞花醉月’乃何方神圣?” 他想道:自己被他一指戳中“灵台”死穴,虽然我事先已运内劲戒备,但也被他点得晕死过去。 所以“飞花醉月”如何处治秋枫等以後的事情,自己无从知道,难道他真看清了“飞花醉月’的面目? 恨恨的,秋枫答道:“这魔头就是武林中人人称赞,最慈善仁心的‘红心’帮主。” 梁毅惊声道:“是‘仁慈圣母’陆暖尘?” 秋枫切齿道:“就是这假仁伪善的毒妇,我秋枫有生之日,定要揭开她那丑恶的真面目,让武林千百万同道,给她一个制裁公道!” 蓦然,一声冷森森的声音骂道:“好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公然指-人人称赞的‘仁慈圣母’。” 语声中,一个身材枯瘦矮小的灰衣老头,缓缓走了过来。 闪电金箭梁毅一见这老叟,礼衬的问候道:“敢问这位便是‘红心帮’西方旗-坛主?” 双目射出一道霜双电光,凝视在秋枫的身上,矮小老头冷冷问道:“刚才大言不惭,就是你小子吗?” 秋枫这时脸上泛出一股极为痛恨厌恶的色彩,他不答不理。 原来这相貌不扬的乾枯老叟,乃是名震武林“红心帮”下四方旗,西方旗坛主“千臂叟”-凉山。 冷笑一声,“千臂叟”-凉山见秋枫不作答,不觉激起一股怒火,一抓如电拿扣秋枫左腕脉门。 “闪电金筛”梁毅,知道“千臂叟”一抓无法扣住秋枫,他身躯直纵过来,一掌猛向-凉山右臂弯斩去。 他说道:“慢着,梁毅有话跟你老说!” “千臂叟”-凉山冷喝一声,抓向秋枫的右腕一翻,由拿变掌击向梁毅。 梁毅挥掌,硬接一击。 两股掌力一撞,彼此欺进之势都为之缓了一缓。 梁毅趁势跃退了一步,微微一笑道:“-坛主掌力雄浑,出手快捷,娘的,高明之至。” “千臂叟”-凉山眉头一皱,刚才他这一掌已出了五成劲力,而这年轻小子竟能接得住 他那双精眸一瞪梁毅,说道:“你小子便是铁旗帮掌门铁佛的高足,‘闪电金箭’梁毅?’ 呵呵轻笑,梁毅道:“不敢不敢,末学後进,贻笑大方了,敬请鼎鼎大名的-坛主多多指教。” “千臂叟”-凉山本来满腔怒火,但一听对方是中原威名赫赫铁旗帮主铁佛爱徒,一股火气只得暂时压制下来。 由此可知梁毅的靠山来头是如何之大了。 但-凉山一腔怒火却发泄在秋枫的身上,冷冷道:“小子,你要知道就是你师父也不敢这样辱骂‘仁慈圣母’,我问你这狂妄小子是谁的弟子?” 淡淡的,秋枫答道:“糟老头,你不要问我的来历身世,光动舌头,能办得了事?接掌!’ 他身躯一闪,直踏中宫而进,左掌当胸劈下。 “千臂叟”-凉山在江湖中也是武林宗师身份,加之他投身“红心”帮下,江湖武林中人都对他敬重几分,他从未遇上有人这么轻视他。 秋枫掌势凌厉劈下,他一吸小腹,倏忽间退後三尺,避过这一掌。秋枫借势欺进,双掌连环劈出…… 掌影飘飘,眨眼之间,一连拍出了七七四十九掌,-戍一股掌风- 凉山是一位武林高手,对敌经验丰富,但秋枫劈出的掌势,招招谵异,力道强劲,有如开山巨斧,锐厉非常。 他竟然被秋枫迅若电火的连掌快攻,迫得倒退了三四步。 梁毅看了秋枫这连绵的掌法,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他斫施出的掌法,竟完全是中原武林各大宗派的武学。 但细看却又不像,他掌法并没有正宗武学那么光明正大,而全是走偏道,极尽诡谲穷工变化之妙。 要知最近中原武林同盟,特地选出一位後辈子弟,让各派掌门分别传授本派绝技,以便将来成为一位正大无私,公然排解武林纠纷的人物。 “闪电金箭”梁毅便是这一个幸运儿,他接受了中原武林各派绝学,当然他认得秋枫的武技有些竟是九大奇特招式。 “千臂叟”-凉山生平会过无数高入,但却从没有见过像秋枫这样刚柔兼之的诡异掌势。 他深知这年轻人武功高强,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赶忙功运右臂,一招“大鹏展翼”,横扫过去。 秋枫左臂封架阖-凉山横击过来的掌势,右掌疾向-凉山前胸按去。这一招,变化奇奥,令人大出意外,而就势发掌,快速绝伦。 “千臂叟”-凉山骇出了一身冷汗,猛一吸丹田的真气,身子疾向後退了三步,厉声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纵横江湖三四十年,没想到今日遇到平生劲敌,老夫再领教你小于几招试试!” 说罢,呼的一掌,“神龙出水”直击过去- 凉山这出手一击,已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秋枫横向一侧让开,反手一招“冰河开冻”,横-击去- 凉山像似已动了真怒,左手一招“穿云掌”硬接了秋枫反手一击,厉啸一声,欺身而上。 他双掌轮施,一掌紧似一掌,加强功力,啸声如雷,周围沙石皆被两人掌风带得到处飞扬。 这一次交手卜秋枫完全处在被动地位,但他在这种宛若干层波涛骇浪的掌风里,却仍然章法不乱,一招一式化解开来。 眨眼间,两人已经拆了四十余招- 凉山内心惊讶已极,自己攻出数十掌,但对方却不见还招攻击,而他出手化解自己招式的手法,却是前祈罕见的奇谵招式。 而且他每出一招,手法却奇慢,像似漫不经心一样。 正当他心神微分之际,突见秋枫双目神光湛然,一欺近身,两手齐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倏忽之间,劈了五掌点出四指。 这五掌四指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毒辣无比,指袭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是制人於死地的绝招- 凉山被那一气呵成的快攻,迫得连连後退,躲过九招,人也刚好退了九步。 他这时脸上无光,凄凉轻叹一声道:“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奥武功,老夫无比敬服,可是老夫要警告你一句:年轻血气方刚,最是好勇斗胜,这种血溅五步的凶杀,最是无聊,看你并非不屑之辈,将来可能会闯些门道来,愿你好自为之,咱们後会有期。”说罢,身影已经没入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秋枫默默的忖思,-凉山刚才所说的这番话,觉得意味深长。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他的左肩,耳际传出梁毅的声音,道:“秋兄,你真有几刷子哪,兄弟真自叹弗如,敢问秋兄刚才劈出的五掌四指,是否暗含了拂穴截脉手法?” 摇摇头,秋枫道:“抱歉之至,兄弟不知道。” 梁毅听得心中大多不乐,一个人所学的武功,怎会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分明他是不愿透露了。 梁毅暗暗忖道:“你不愿说,但我梁某人并不是一个寡闻浅见的人,你出一招一式,我都看得很清楚。” 微一转身,秋枫突然问道:“梁兄,你怎么有那只‘杀人指’?” “闪电金箭”梁毅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师父给我的,为了混入武林红巾杀手中,丧失那只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也在所不惜。” 秋枫在这一瞬间,脑海-掠起一幕血淋淋的往事……… 一个慈爱的老人,老泪纵横,发出一种极悲痛的语音,断断续续道:“枫儿!师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有余辜…… 因为那‘杀人指’,令我陷身罪恶的深渊,我帮‘飞花醉月’指使许多成名武林的人去做杀人的勾当,而今我却被‘飞花醉月’陷害了…… 枫儿,师父虽然是泯灭人性的杀手,但我对你的爱护却是无微不至,你要记住,凡拥有‘杀人指’的人,都是极残狠阴毒的人……” 话尚未说完,他已气绝身亡。 秋枫默默无语的走着,而他脑海-却不断-思着那凄凉的语音。 突然,秋枫惊啊了一声,脸上神色骤变。 他的双目突然闪出一道红光,一闪即逝。转身向梁毅一抱拳说道:“梁兄,兄弟此刻有着难言之痛,只得暂别了。” 觉得秋枫目光有异,梁毅忙叫道:“秋兄,你要去那-?” 秋枫道:“咱们後会有期,善自珍重。” 他展开身形,疾速奔去。 他不管梁毅的叫声,此刻他心内极为哀伤、凄凉,他又要再度接受一次极为痛苦惨酷的折磨。 他恨,恨自己为何染上这种怪异的恶疾! 这时秋枫只感丹田处,一股热流已经缓缓上升……他的虎目神光,已缓缓变成赤红的色彩。 秋枫知道自己的恶疾已经快要发作了,他尽力飞驰着,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这-是一片阴森森的墓地。 秋枫突然口中发出一声野狼般的怪叫!双眸发出一股喔红的闪光,睑上罩着一层凶恶骇人的青气。 他身形突然停止下来。 口口口口口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这顷刻间,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痛苦使秋枫已由人变为禽兽! 他口中不断发出兽类的吼声在这荒冢累累,残碑断碣的阴森森的墓地上,听来更令人心寒胆战。 是猴啼,是狼嚎,是鬼叫…… 秋枫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滚,因为这样他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痛快。 他心情是羞惭? 是愤怒?还是自伤? 天上星月渐没,苍空磷火明灭。 他的心情也就像天空中的磷火一样闪烁无定,一忽儿暴怒如雷,一忽儿心伤欲绝,忽然间胸腔-好像空空洞洞,脑子-不能思想,像似整个世界遗弃了他! 他在地上打滚,挣扎呼号,荆棘刺伤了他的手足,刺伤了他的头面,他没有痛楚的感觉 一股火热的气流,流遍全身每一处毛孔,他的血哌像似要暴裂,这股热流冲上他的头顶脑门,使他变成这种骇人的疯狂举动。 星隐月沉,黑夜将尽,而秋枫这种疯狂怪态也慢慢的停上了。 他虎目中的泪水已经迷糊了视-,他倚靠在一座青冢上,望着荒草蔓延、残碑林立的坟墓。 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变成一准白骨。 秋枫的这怪病,本来是六个月发作一次,但这次发作却提前了三个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将会渐渐的缩短了。 秋枫记得这怪病的发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师父死前的第六个月,师父在传授自己内功之时,点了自己三处穴道。 据师父说:要使练习一种邪派的内功,是要以逆流气血运转血气之理,来增强自己的功力。 可是师父在没有解开自己三处穴道之前,便惨然被害了。 凄苦的一声叹息,秋枫道:“师父呀……你知道枫儿已遭受到十三次这种残酷折磨吗?不知在何时,我便会猝然暴毙……那么你老人家的血仇,枫儿就无法报了。” 秋天的晨风,雄有无限的凉意,但复仇的怒火,骤然阎在胸中燃烧起来,秋枫仰天长啸,啸声犹如龙吟,直街云霄,-音荡漾不绝。 这一声长啸,似是发出了他胸中壅塞的闷气,人也由沉痛哀伤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天色已是晨曦微露时分…… 秋枫稍微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晨风吹来,拂面清爽,但却给这墓地陡增了不少凄凉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较昔日更为灵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吸…… 心头一震地,秋枫暗道:“难道这墓地上,还会有人?真是怪事!” 秋枫双目凝注在十余丈外的墓地上,只见一层茫茫的晨雾,丝毫不见有人影,他站起身来,缓缓向那个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见一座青冢残碑前,像似依靠着一个人影,一动也不动。 眉头一皱,秋枫嗓子嘶哑的叫道:“什么人?” 但对方却似没有听见一般。 秋枫又走近四五丈,惊啊一声…… 只见这人是位身着黑衣,面蒙红巾的武林杀手,他身上鲜血滴滴,只见胸部一处创口,还微微流出鲜血来。 秋枫脑际急速的忖道:“这次‘飞花醉月’命令九位红巾杀手去杀人,在那古刹中已自毙了七人,而自己也杀掉那位铁血掌,梁毅大概也毙了一人,那么这位又是谁?” 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微微睁开双眼,望着秋枫一声轻哼,头又钩了下去。 显然他是不支了? 秋枫虽然深恶痛绝这种杀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凄凉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要知这些杀手,何尝不是为人所迫、再忖自己的师父何尝又不是这种杀人的恶首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飞花醉月”能够骊使他们去杀人?而这些杀手一个个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秋枫走近两步,右手轻轻揭开他面上的红巾,只见他脸色惨白,形容消瘦,面颊清陷的中年人。 深深的喘息不停,这位红巾杀手突然又睁开眼睛,嘴唇微动道:“我……身上有‘杀人指’……”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话,下面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秋枫赶忙蹲下身子,将耳朵贴近他嘴边,又听一缕孱弱的声音道:“……万人争夺,不惜身败名裂,我虽然罪有应得,但我之死却无法救龙堡堡主姬清罗……心中难安,死不瞑目 世多阴险,人人皆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将我身上一封信呈给龙堡堡主姬清罗,‘杀人指’,酬谢你。” 语至此处,他已断了气,秋枫苍凉的悲叹一声? 他由死者怀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张油皮纸包着一件东西,打了开来赫然是一只鲜红如血,触及奇冷的一只右大姆指。 心头乍的一惊,秋枫付这:“怎么又是一只右大姆指,梁毅献给‘飞花醉月’的‘杀人指’不就是右大姆指? 据说这‘杀人指’,共有十只,乃是左右手的手指,难道梁毅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杀人指’不成?” 秋枫不禁仔细端详这只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 艳丽的阳光照在这只腥红的手指上,闪出极为美丽的色彩。 突然秋枫看到这只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笔墨难以形容的美丽图纹,他不知道这是幅什么图? 在秋阳照耀下,他渐觉手中的“杀人指”,有一股奇寒冷气,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阵极其舒适的清凉。 轻轻叹息一声,他喃喃自语道:“无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争抢这‘杀人指’,虽然它的真正价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单就这美丽的颜色看来,定是价值连城的古玩,而那驱暑消热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见的宝物。” 秋枫将这只“杀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怀中。 他看了看那封信,只见是张牛皮纸做的封套,上面写着:“龙堡堡主姬清罗大侠展”。字迹苍劲有力,铁笔银钧,端得是一手极好的书法。 秋枫望了死者一眼,凄凉的一叹,就在这墓地,给他掘了一个坟墓,将他埋葬了。 一阵忙碌过後,已是午牌时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祷了一阵,凄然的离开这片墓地…… 第二章 碧空秋阳,倏即偏坠西山。 一抹晚霞染红荒野! 夕阳黄昏,好景不常,转瞬便又夜幕四合。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 这时一阵铁蹄声和那虫声交响着…… 一匹骏骑扬着铁蹄在荒野道上奔驰,马上一位身着黄色衣衫,虎目剑眉,不修边幅,粗旷豪爽的少年。 只见黄衣少年放慢了坐骑,原来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横挡着三坐骑。鞍上坐着三个人。居中是位须发俱白身材伟岸的老头子。 左边是位身着白绸衣衫,面色惨白,毫无半丝血色的高个子,右边是位身穿黑绸长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汉。 这两人都是瘦瘦高高,像两枝旌杆竖立。 秋枫见了这两人,这付德性,知道黑道上有两位神出鬼没的“修罗双煞”,莫非就是这两人? 突然间,居中那位身材伟岸的老头,下马抱拳笑道:“这位老弟敢是要上终南山的么?” 心头突的一震,秋枫忖道:“他怎么知道我要上终南山?” 原来秋枫离开那座墓地以後,立即购买一匹坐骑,直奔终南;本来他打算去“红心帮”总坛寻找“仁慈圣母”,揭开她那“飞花醉月”的面目。 只是他想自己受人所托,如果死在飞花醉月之手,那么那一封信便无法送给龙堡堡主姬清罗了。 笑了笑,那位雄伟高大的老头道:“你可是要将一封信送交龙堡堡主姬清罗?” 点点头,秋枫下得马来道:“不错!老人家是谁?” 颔首答礼,那位雄伟老头微微一笑道:“老朽便是姬清罗,真是苦了老弟赶了这一程。” ‘噢”了一声,秋枫道:“原来阁下便是姬堡主,晚辈失敬了,那么这封信就交堡主好了,恕晚辈就省下这趟路了。” 话落,秋枫将怀中那封信拿了出来。 雄伟老头笑道:“老弟尊姓大名?” 说着话,他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接信。 突然,伟岸老头接信的右手一变,右肘如电也似的往秋枫软胁“期门”要穴一撞,接着左手在“将台”穴一戳! “啊呀!”一声,秋枫人已倒卧地上。 呵呵……一阵洪亮的长笑,雄伟老头已和那两个“修罗双煞”纵骑扬长而去…… 大约过了片刻工夫,秋枫突自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虎目中露出一股愤恨的寒光,口中狠狠的哼了一声,道:“姬清罗,你这糟老头未免太过欺人,我一定要找你!” 秋枫此时还感到“将台”、“期门”两处穴道还隐隐作痛,突然秋枫厉叱一声,他跳上坐骑如电追去…… 雄伟老头做梦也不会想到,秋枫被点了穴道,会这么快醒了过来,何况这二下子是已暗下了重手。 其实他那-知道秋枫体内的气血是逆着流转,被入点了穴道就是不解,片刻後也会被体内逆流血气冲开穴道。 所以,秋枫暗暗跟踪着他们,连他们那种老江湖人物也不会察觉到。 秋枫只见前面三骑奔驰到一处叉路,那“修罗双煞”二人往右道驰去,那伟岸老头放开坐骑,向左道电掣而去。 秋枫策马跟踪那老头,大约奔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山下小镇,那伟岸老头下马走进 一所依山而建高大围墙的院落。 秋枫望了一望那间院落,皱了皱眉头,这所院子好不华丽,三四栋院房,二座楼阁,真是大富人家的气派。 秋枫将坐骑驰进小镇;家客栈,待到二更时分,展开轻功,来到这所大院左侧,越墙而入。 这时已是二更天了。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後院中那座楼阁烛光闪亮。秋枫的身形如一缕轻烟,飘落在楼阁暗影处,抬头观望。 雄伟老头正背手来回的走着,突然一抬头傲然笑道:“老弟,你既然来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岂不有失名门正派风度。” 秋枫内心震惊已极,没想到这老头耳目如此灵敏! 他冷哼一声,飞身直入…… 伟岸老头目睹来者正是秋枫,像似微微一呆。 但他乃是老奸巨滑之人,一怔之下,立刻拱手笑道:“这位老弟轻功真是惊人,呵呵,真是长江後浪推前浪!” 一声冶哼截断了他的话声,秋枫冷冷道:“老狗,要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及报一肘一戳之辱。” 呵呵轻笑,伟岸老头道:“老朽‘九尾龙’西门武啸,龙堡堡主嘱咐老朽替他接一封信件。 呵呵……年轻人被老年人得了一点便宜,何必那么小气的要报复呢?来来来,咱们不打不相识,老朽以酒陪罪。” 秋枫一腔怒火正燃烧满胸之际,听了他这番话,一时却发作下出来,但他仍冷冷道:“那封信还我,我要亲自交给龙堡主。” “九尾龙”西门武啸道:“龙堡主已不在终南山上,你去也是枉走一趟,我想还是由老夫交给他好了。” 秋枫一听此言,自然心中起疑,暗暗道:“他事先怎会知道我要送信给龙堡主,又为何要出手拦截那封信?难道信中会有什么重要机密?” 面孔一板,秋枫冷冷道:“龙堡主既然不在,那就用不着劳动大驾了。” 微微一笑,“九尾龙”西门武啸道:“老弟既然不信任老朽,也好,那封信在桌案上,你自己去拿罢。’ 秋枫转头望去,果然那封信摆在案上,他暗中戒备着,缓缓走了过去。 当他手指刚伸出之际,陡然一声哈哈大笑! 心中一惊,秋枫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但已经太晚了,只觉脚下一浮,身躯直往下落。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他已然掉进水牢之中了。 得意的珂呵大笑,“九尾龙”西门武啸冷冷的,道:“好小子,你就在水牢-呆上几日吧!” 说着,他将书桌前面那块活动地板,重新移了上去 突然,一声朗朗轻笑由後传来,西门武啸疾速的转过身子,只见一位蓝衣少年已缓缓走了进来。 吁了门气,西门武啸道:“梁老弟,你怎么来得这样迟,请坐请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铁旗帮的俊彦,“闪电金箭”梁毅。 满脸狐疑,梁毅问道:“西门老前辈,那封信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令你这么操心,是否能给晚辈一观?” 笑笑,西门武啸道:“别人要看当然不行,但你梁老弟却不同了,信在桌上,你自己拿” 呵呵朗笑,梁毅道:“别人不认得你西门诡计多端,晚辈却忌惮得很,望老前辈不要来这一套。” 嘿嘿几声,西门武啸阴沉沉的道:“梁老弟,我不问你和那小子有什么仇恨?或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但是七日後你下水牢捞他的尸体好了。” 梁毅笑道:“好说好说,那么晚辈七日後再来。” 梁毅转身走出屋外! 西门武啸在後道:“恕老朽不远送了。” 蓦然—— 轰的一声大响! 西门武啸机警已极的反手一掌向书桌前拍去! 喀喇一声!那股凌厉暗劲,击得四只儿臂粗的桌子脚齐断,哗啦哗啦,桌子上的东西洒落满地。 西门武啸一掌劈出,人已顺势-出五尺,转身过来,只见秋枫满身湿淋淋的站在面前,手中拿着那封信。 搓搓手,呵呵一笑,西门武啸道:“佩服佩服,掉下水牢能够独自上来的算你老弟是第一人。” 他口-虽然如此说着,但内心却震惊已极,他不知道秋枫为何能从十二丈深的水牢-飞身上来。 其实他那-知道秋枫身上带有夜行人的飞索,他以飞索钉入地板,然後系升上来,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脱险了。 痛恨这人的阴险奸诈,秋枫冷哼一声,右掌当胸劈去!一股犹如山岳,沉重已极的劲力击压过去! 禁不住吃了一惊,西门武啸电光火石般忖道:“这掌力的沉重凌厉,看来比我苦修数十年的内家真力,不相上下……” 心中想着,错步闪开,双掌半起?正待用“手挥琵琶”之式反击,谁知秋枫眼光未移,人已欺身攻来,左掌横扫,右拳直击。 西门武啸只觉他一击之势暗藏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纵身向旁侧闪去。 浓眉一扬,秋枫深恐这老儿又要暗施诡计,掌势一摇,手掌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猛向西门武啸臂时“委中穴”拂去! 九尾龙西门武啸见式大惊,幸他闯荡江湖已久,历经大敌,应变迅捷过人,当下努力往侧一倾,身形摇摆不定,化为“迎风闪避”之式,沉臂内穿,封住面前门户。 饶他撤臂得快,虽然避开“委中穴”一击之危,但小臂仍为秋枫指尖拂着,登时疼痛入骨,袖子拂裂了一道口子。 秋枫那肯让西门武啸缓手招架,右手原式一拂,抡起一股掌风,诈作攻敌,左手已急探如电,迳点“锁腰穴”。 西闩武啸蓦然举手封住上路,脚下不动,猛然吸气,肚腹内缩,足足腾出一尺有多,内功之精总,於此可见。 谁知秋枫左手尚未放尽,却已往上一抡,手背朝天,迳拂敌人乳根,但掌风飒然,却是冲压咽喉。 这瞬息之间,秋枫右手已吞吐如蛇信,平推直打,掌力雄浑惊人。 “九尾龙”西门武啸,急退如风! 秋枫就像如影随形,招式毫未变化,身形却随着移动。 西门武啸显得咽喉和乳根的致命点穴煞手,却又挡不了平击如雷崩电折的掌力,突然他滴溜溜一转,一式“左右圈拦”,电光石火般封住敌人点穴手,右脚一起猛踢秋枫右腕脉门。 他这一招实在诡奇精奥,端的是救命绝招。 冷哼一声,秋枫被迫退二步! 这时,两人已由室内门到院子内,确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搏。 西门武啸已知这少年负有绝顶武功,交手几招已数次死-逃生。 他见秋枫被迫退,那敢稍待,怒吼一声……身形蓦然腾空而起,拳脚交施,向秋枫扑来 这时他已缓过手,能够施展出独门绝技,只见他身形如鹰隼横空,猝然扑抓,拳打脚踢,如风雨骤至,凌厉歹毒无比。 秋枫不由得身形连退,一时只能招架,无力反击。 片刻之间,两人已换拆了三四十招。 西门武啸一股锐气,已到了再而衰,三而竭的地步。 只听秋枫怒叱一声,身掌合一,如山岳静立,其实却是捷逾鬼魅,忽地抢入西门武啸拳脚影中。 但听“劈啪”一响! 接着西门武啸吭地一叫,已倒在尘埃! 原来秋枫起了狂怒,功运右掌和西门武啸对换一掌,却一指点在西门武啸的“气隔穴”上。 虽是轻轻一点,“九尾龙”西门武啸已摔倒尘埃,动弹不得。 长叹一声,西门武啸面色变紫,闭目不语。 秋枫也呆呆怔在那。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功力较当日增进许多,西门武啸刚才那一掌,若以自己昔日功力是万万接不下的。 他脑际-不禁又泛起他师父慈祥的一段话:“枫儿!师父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我所学得的武功,却包罗了天下各派名门的绝技。 就是名门正派中原九人主脉的武学我也都学过;邪派的白骨、冥阴……等派的武技我也都学过。 唉……师父虽学得了这样浩深的武技,但在功力方面稍逊於杀魔‘飞花醉月’,所以,你在招式方面已尽得了我所传,只是功力不足…… 不过,我要想尽方法,来增长你的功力,如果成功的话,不到三十岁,你将是天下功力最强,武功最深的一位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高手。’ 想至此处,但觉一股冲动的热情,直涌上心头,热泪点点,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功力会一日千里的升华进境,乃是师父想尽方法,令自己能够得到这种特异的情形。 突然,他想到可能是师父点住自己三处穴道,使体内气血逆流,促使阴生阳,阳生阴,二气互相辅滋的结果。 但是,一丝凄凉的意味,又掠上他的心头,他想师父已死,而那怪病一次紧接一次,缩短时间发作,什么人会解开我的穴道? 忽听西门武啸怒哼一声,道:“你小子有种快点杀了我……” 双眉斜轩,秋枫蓦然骈指如戟,疾向西门武啸左太阴穴点去。 秋枫指出如风,疾的点下,指尖已要点到之时,忽然又收回手指。却见西门武啸骤然间汗出如雨,脸上肌肉世抽搐起来。 西门武啸虽闭着眼睛,但仍感到秋枫点下来的手指,那股尖锐刚劲的指风! 要是秋枫一下结果了他,倒也罢了,但秋枫临时变卦,忽然中止,这种徘徊於生死开头之间的意味,最受难受。 人那有不怕死的,就算英雄豪杰面临到死的霎那,总是感到凄凉的意味。 西门武啸并非情愿死掉,可是以他的名望,既然一败涂地,便不得不求快点死去,那知秋枫忽然中止猛戳的手指。 忽然他忿恚的破口大-! 眉宇上扬,秋枫杀机一起,恨声道:“你害我两次不死,我难道怕杀了你吗?”手指已急速落下…… 蓦然—— 一声凄凉已极的叫声,道:“不要杀我父亲,你不要……我求求你……” 那声音有若巫峡猿啼,杜鹃泣血! 秋枫已经落下的手指,陡然又一收……但是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由他背後狠狠刺下… 秋枫赶忙移身一闪,嗤的一声,一股鲜血已由秋枫左肩洒了出来。 秋枫想不到自己会躲不过这一剑! 他转过身来,只见後面是位丰神如玉,倜傥潇洒,年约二十七八的浊世佳公子,身着青衣,头戴儒巾,手横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 另一个是身穿银裳,睑如新月,眉似翠黛,樱唇瑶鼻,赛似画阁仙女,美艳绝丽的少女。 她由七八丈外恍似燕子剪水,跃了过来,娇声叫道:“杨哥,你不要伤他。” 秋枫见了这位女子,心-一震,觉得像似在那裹见过她一面般,但是一时却记不起来。 这时鲜血染红了他左肩,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西门武啸突然叫道:“杨环,不要放他走掉!” 杨环这名字,在秋枫心-震荡了一下,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俊美书生,竟是自夸天下第一剑的黑道头儿,“一剑震天下”杨环。 杨环年轻得志,生性狂傲,他见秋枫要走,将手中剑一横,冷冷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事吗?” 淡淡冷冷的,秋枫道:“你自称天下第一剑,在我背後偷袭,还有什么江湖道义?” 闻言睑上神色骤变,黑道盟主杨环冷然道:“那是为了救人,方由背後出剑。哼!你若不服气就接我三剑试试!” 那银衣少女目睹秋枫鲜血满衣,不忍道:“杨哥,放他走吧!喂!这是金创药,你赶快涂上创口,血流立止。” 她玉手一扬,一包药粉向秋枫飞去! 冷哼一声,秋枫伸手一接,将那包药粉又弃在地上,冷冷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一下,杨环和那少女,脸色微变。 银衣少女那双美目情不自禁的打量了秋枫几眼,突然感觉心中一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 她只觉这少年身上似有一股不屈不挠的英雄男子气概,像块磁铁石般,压在心头。 突然,一声轻叹响自她的脑後,说道:“兰儿,你怎么这样心慈?” 听到“兰儿”两字,秋枫身如电触,暗道:“是她!是她!‘飞花醉月’在古刹中,不是叫兰儿吗?” 秋枫双目陡然喷射出一股痛恨的怨光,狠狠瞪了银衣少女几眼,转身疾走! 人影一闪,杨环冷峻声音喝道:“如今,你小子跪下磕头也不成,赶快亮家伙吧!” 秋枫以右手在自己创口处点了几下,血流立止,怒哼一声,冷冷道:“杨环,你以为我秋某怕你这贼首不成?” 话落,他右手已由怀中拿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短矛,一出手举矛便刺! 这出手一划,精奥诡谲,看得西门武啸父女惊讶万分…… 杨环自夸天下第一剑,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他挫腰沉腕,剑影起处,化开刺来之势,同时改玫敌腕。 他拿-得恰到好处,在秋枫招式欲变未变之间,蓦地-已跨步挥手,手中青光剑点、挑、刺、扎,一连换了狠厉几招。 秋枫心头大惊,连退几步,手中短矛扬起一片银光,堪堪避开这几式毒手,却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蓦地又欺身上去,银光一掠,短矛忽交左手,以反手刺击,右手却不闲着,捏指如戟直找敌人穴道。 杨环惊咦了一声,长剑斜吐而出,剑锋直削秋枫脉门。 秋枫左手矛化起一道钡光,猛截过来! 杨环端的是一位年轻剑术名家,焕然地也将剑交左手,一式“潮平岸高”身随剑走,直破矛光而入。 秋枫失声叫道:“不好!” 他要退已来不及,眼见自己的左手矛让敌人逼开,对方左剑疾向自己上盘点来,万忙中右手一伸,指向剑光弹去、 “铮!”的一声龙吟轻啸,杨环的左剑被秋枫右手指弹个正着。 杨环又是惊噫一声,身形已如狂飕急电似的退开丈许。 他内心震惊,讶异已极。 杨环乃是黑道盟主,对於武林各种人物甚是清楚,江湖武林有几位值得跟自己交手的人,他心-有数。 而这秋枫乃是位默默无闻之人,怎会有如此绝奥的武功,武林中是那一位前辈,能够教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 原来刚才杨环连绵不绝的剑圈中,无论是什么绝顶高手,处在此种形势之下,也将难逃毒手。 当他将创尖移指中盘时,已运绝妙内功,将一支剑化成数支,分指秋枫陶腹各处,这是他成名武林的七大毒剑之一。 他万没想到竟被秋枫轻易破解开来。 他想:“我今日若不杀了他,斩草除根,否则再过几年,我这黑道武林盟主与天下第一剑的名衔,定要让此人夺去,同时自己在西门玉兰面前,面子也放不下。” 想着,他内心已燃起杀机! 心念一动,杨环一剑急劈而出,乃是施的左剑。 秋枫双目怒睁,短矛虚空悬空、一划,筑起一道气墙。 说时迟,那时快—— 杨环的长剑一抡,“铮!”的一声,剑矛交触,就在这霎那,杨环右手已在这瞬息之间,猛向敌喉戳去。 秋枫猛觉左手一震,似被万斤力量一击,虎口立刻发热,左手矛松落,呛当当掉落地上 风声袭来,眼角瞥见敌人臂伸如剑,探向自己喉咙要害。 冷哼一声,秋枫临危不乱,左掌起处,封住杨环这勾魂杀手,右手“拍!”“铮!”的二声! 杨环手中剑被震荡开去! 但秋枫右手已涌出鲜血…… 一声悲怆凄凉的厉笑……秋枫身形如电驰去! 他也无暇捡拾落地的短矛,因为他知道自己若再呆片刻,定必遭殃,自忖万万不是此人敌手。 西门武啸大声叫道:“杨老弟,快……快截住他……” 这时秋枫已经隐没夜幕中。 西门玉兰轻声叫道:“爹!你怎么这样狠,他已身受二剑了。” 冷冷一笑,杨环道:“谅他也逃不出三日。” 西门武啸轻轻一叹道:“罢了!罢了!那封信若被龙堡堡主接去……” 西门玉兰娇声道:“爹!那是什么信?如此重要!” 怔了一怔,西门武啸暗道:“那信的秘密,我怎么可以给他们知道,唉!此信落在龙堡堡主之手,那么情况真是糟透了。唉!可恨!可恨!如果孙先机还活着,那恶贼又怎能如此大胆行事!” 眉头一皱,杨环问道:“西门伯伯,那小子带着什么信?” 喃哺的,“九尾龙”西门武啸道:“杨老弟,你们先不要问,总之那封信我非截到不可。” 剑眉一轩,杨环道:“那么晚辈去追他!” 话落,他身形一起,电掣也似的飞射出去。 西门玉兰急声叫道:“杨哥,你……” 西门武啸陡然脸色一沉道:“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如不抢回来,定会害了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我为着挽救这场浩劫,不惜杀了那个小子,兰儿,你说为父这样做,能算是狠毒吗?” 大吃一惊,西门玉兰讶道:“什么?那封信有这样重大关系?” 凄楚的叹一声,西门武啸道:“兰儿,这许多年来,你一定觉得为父是个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人。 是的,这几年我所作所为,完全是令人不齿的事情。 但你要知道,为父正在进行-件江湖武林中人伟大的计谋,若是成功的话,你就知为父的苦心。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的重要,纵然伤了数十人性命,也是值得。” 娇声的,西门玉兰道:“爹!那么兰儿就去捕捉那人。” 满面慈祥的,西门武啸颔首道:“兰儿,那个黄衣少年武功极为奇异,你要小心为是。” 西门玉兰将地上那柄短矛拾起,娇躯恍似飞燕的掠过三四重院落,霎那间已消逝茫茫夜色中。 口口口口口口 秋枫长身飞出这家大院,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这样逃走,对方定然紧追不舍,自己双掌受伤极重,已无法再和他们火拼,定是遭人所擒,不如反潜至他们院内空房躲避一时。 他暂时在暗影处蹲了一会,目见杨环如鹰隼般追出後,他方才站起来顺着围墙,绕到後院,一掠数丈,跃上一座小楼。 楼上的窗门全都关住,他用指甲沾点口涎,戳破那窗纸凑眼内觎。 房内杳无人迹,一切家具陈设十分齐整,床上连被褥也没有,他绕楼走了一圈,把楼上三个房间都窥视过,似是无人居住的景状。 他暗暗想道:“这楼上定是他们陈放东西物品之处,我在这边躲上一两日大概不会有人发觉。” 想着,他由窗门进入西面间的房屋。 只见地板灰尘极厚,似是极久无人整理打扫过,秋枫进入室内心下已安,低头察视伤口,他的眉头不禁痛得皱了起来。 只见自己右掌,由掌缘至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涔涔滴下,他由怀中取出金创药小心的散在创口,撕开一片衣袖包扎起来。 他又脱下紧身上衣,只见左肩处一大片黄色衣衫,已经变为红色,肩头一动,一阵剧痛,痛得头脑发胀似的。 他隐约觉得已经渐渐凝固的伤口又破裂了,渗出血来。秋枫咬紧牙关抬起右手,慢慢散好了药末。 突然一声轻微细响传来! 秋枫抬头一望,不禁愕然! 只见这房屋门口已经悄悄凝立着一条丽影,正是西门武啸之女西门玉兰。 冷冷一笑,她娇声道:“你逃得真妙!”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追得很绝!” “当!”的一声,西门玉兰已经拔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 原来西门玉兰追出院外之时,无意中发觉後院楼阁一条人影,她心头一震,重又绕到後院。 她没惊动别人,只是只身来至小楼下。 秋枫见她撤出长剑,一步步迫来,他双目喷出一股怨恚的棱光凝注着她。 西门玉兰极为胆大,一直走到秋枫面前三尺,冷声道:“你将那封信给我,我绝对不伤害你性命。” 哼了哼,秋枫冷冷的语音道:“姑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就是死也不会将信给你,这是江湖道义。” 话落,由怀中取出那封信,直往口内塞进,西门玉兰知他要将信毁去,冷叱一声,一剑戳刺过去。 秋枫右时猛往剑背撞去…… 西门玉兰长剑微撤,一声冷笑,一剑刺进了秋枫的右胸,登时鲜血如涌泉般喷出! 一声闷哼! 秋枫已无法将信咬碎,那封信落在地板上,秋枫的身躯也伏弯下去! 他抬起头来,虎目射出一股骇人凶光,恨恨道:“你杀得好!你快将我杀死,否则我要报这血仇!” 不知怎样,西门玉兰刺了他一剑之後,娇躯一阵颤抖,她又扬起宝剑,那只颤抖的手又缓缓推了出去…… 突然,她看到秋枫虎目中泪水晶晶,那是多么凄凉悲怆……呛当当……一个宝剑落地之声! 接着,一声惨哼,秋枫已经软瘫在地板上,鲜血一片! 口口口口口口 东升的旭阳,冲破云层,放射出七彩的霞光,光怪陆离的金光,斜照在一所精致的小跨院。 日光透过窗门,映照着一张雕花木杨。 雕花木杨锦帐低垂,隐约可见一人拥被而卧! 他睑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突然他蠕动一下,口中发出一声轻哼!他睁眼看清这所闺房,心头人惊。 此时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恍似银铃般的声音,娇柔道:“你伤势奇重,切勿乱动,使伤口又破裂。” 秋枫见眼前这个柔声关切的人,竟是他所痛恨的西门玉兰,只见地脸似芙蓉,色凝桃花,美艳动人之至。 傲脾气又发作,秋枫双眉一轩,挣扎的坐了起来。 睑泛微笑,西门玉兰娇声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去,快躺下来罢。” 嘿嘿二声轻蔑的冷笑,道:“你伤了我,又细心照料我,这是为什么?” 西门玉兰听得睑泛红晕,幽幽道:“一时冲动,几乎铸成千古大恨,我内心真是惭疚万分。” 淡淡的,秋枫道:“你已将我那封信拿走了吗?” 摇摇头,西门玉兰柔情万千的低声道:“你在这-,家父他们并不晓得,那封信以及你身上之物,我都原封未动。” 秋枫一摸身上之物,果然都在身上,连那柄短矛也在! 他不知此女要对自己怎样,难道她真的後悔伤害自己?哼!我不相信,女人乃是最狡滑的。 若不是我在古刹中看到她,任我也不会相信,这种娇美艳丽的女子,会是“飞花醉月”的徒弟。 顿了顿,西门玉兰微然轻叹,道:“我父亲说,那封信关系着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如你交给‘龙堡堡主’便会引起一场弥天惨劫,所以……” 秋枫冷冷道:“这封信是一位死者临终重托,交给龙堡堡主的,武林中人首重信义,一诺九鼎,你难道叫我背信离义吗?我秋枫倘有一息存在,万万不能将这封信落在别人的手中。” 他这一番言语,说的斩钉截铁,无论怎样他也不能将这封信送给别人。 西门玉兰脸上微微泛出一丝笑靥,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相强,三日来你伤势已脱离险境,若再经过七日调养,便可复元了,这-只有我和一个老妈住在这-,家父等极少到这所跨院来,你就静心在这边疗养吧!” 原来这所跨院是建在山上,空气新鲜,风景秀丽,的确是静心疗养的好地方。 舒了口气,秋枫平静的道:“姑娘对在下盛情,秋枫有生之日,定当补报,只是秋某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我现在就走,谢谢你。” 其实是秋枫不愿接受她的恩惠。 见他当真要走,西门玉兰脸色一变叹道:“你难道不能谅解我的过错,你……” 她那双清澈秋水,射出万缕情丝,注视着秋枫的脸上,那似悲似凄似怨…… 见了她那无法形容的眼光,秋枫歉然的道:“你乃是一位好女子,为何竟……” 他本想说:“为何竟是一位‘飞花醉月’的帮凶。”但他一想此时此景不便坦诚的说出来。 秋枫当下起身,转头便走。 西门玉兰叫道:“秋相公,你要走也待吃过早餐後。” 秋枫道:“不必了!姑娘自己珍重!” 秋枫别了西门玉兰,转到镇中客栈休养了十余日,在这段时间-他已决定先到“红心帮”寻找“飞花醉月”报杀师之仇! 因为他想自己身罹怪疾不知何时便要暴毙,纵然自己技不敌“飞花醉月”而死,但总算是以一死报答师父教诲抚育的恩德。 至於那一封信,自从他听了西门玉兰的话後,决定暂时不送去龙堡。 他认为西门武啸既然知道那一封信,那么“龙堡堡主”一定也会知道,自会来寻自己要的, 到那时,自己再看龙堡堡主到底是何样人物,方决定交他与否。 第三章 这日黄昏,秋枫已到洛阳城。 洛阳古都,气派果是不凡! 城墙甚是高大华丽! 这时华灯初上,街道热闹非常,红蓝绿黄各种彩色的灯光,映照得全城耀如白天,笙歌轻乐,送出娓娓动听的音曲。 秋枫讨厌这种热闹的城镇,轻放坐骑,走过极长的楼阁屋宇,来到城西一处较为恬静的客栈。 这客栈名为“四海一家”,乃是洛阳城敷一数二的客店,房屋是一座独立的围墙跨院,甚是高贵华丽。 秋枫下了马,-面急速纵出一个顽童似的店小二来,大声叫道:“啊!秋少爷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秋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心头一惊,怔了一怔,只见这店小二年约十三四岁,长得还算眉清目秀,脸带微笑,一付顽皮的样子。 见秋枫久久不答话,店小二赶忙将伸出抓马缰的手缩了回来。 当下嘻嘻笑道:“这位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少爷你可是要住宿吗?敝店院落清幽恬静,布置华丽全城第一,你要姑娘我去给你请城-的西拖,嘻嘻……” 见这店小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秋枫一皱眉头道:“好了好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找姓秋的人?” 店小二突地睁大眼睛,笑道:“你爷敢是姓秋啊!是啦!你跟梁少爷一样年纪,又穿着黄色衣衫,那你就是梁少爷嘱咐我等的那位秋枫公子了。” 已知是梁毅交待他的,秋枫听了倒是一喜,当下道:“那位姓梁的少爷,可是住在你们店-?” 店小二哈哈笑道:“一锭银子有了,来,秋少爷,我带你去他的房间。” 搓搓手,秋枫心-暗自想着:“梁毅怎么知道我会经过洛阳?又会落宿这四海一家客栈?” 他跟在店小二後面,轻声问道:“店小二,我那朋友住在这-多久了?” 店小二笑答道:“已经有六七天了,嘻嘻……那泣梁少爷可风流得很哩,自从我给他叫了一个西施楼的姑娘以後,整天都是前去西施楼寻乐。 嘻嘻,秋少爷你可要姑娘?不是向你胡扯的,西施楼的姑娘个个千娇百媚,有如天上仙女,还有那个浪劲儿……” 又气又好笑,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孩,也知道什么浪劲儿,秋枫不禁-道:“小鬼!你当心长不大……” 扮了一个鬼脸,店小二道:“孔子公说:‘食色性也’,这是人类延续生命的本能哩。” 秋枫不愿和他乡罗嗉,只跟着他走。 走过六七落院子,来到一所精雅别致的小跨院圆门,店小二回头笑道:“梁少爷便住在这里,秋少爷你迳自进去罢。” 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店小二又去店外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秋枫轻推圆门双目看去,只见门阶上摆着十余盆盛放的秋菊,花香阵阵,跨院中三间房室,此刻灯光雪亮。 缓缓走进客厅,秋枫轻声叫道:“梁兄别来无恙?兄弟秋枫造访。” 突听内室一声莺声沥沥,令人色授魂与的声音,道:“是那一位爷?梁公子已经出去了 语音刚落,一阵香风送人鼻来,内室中走出一位杏目柳眉,花香鬓影,娇媚动人的绿衣丽人。 见了这绿衣丽人,秋枫心灵不禁一荡,暗想:“西施楼当真有这种风情万千的妞儿?” 见了秋枫面貌,绿衣丽人柳腰一扭,杏面生春的说道:“噢!你是秋相公嘛!请-面坐呀!” 那声音,已是听得令人骨软心酥,再加以她那股风流神态,眉梢眼角,确是春色撩人,不醉自醉了。 皱了皱眉,秋枫朗声道:“梁毅兄既然不在,我等会再来。” 见他要走,娇躯微晃,如风也似的欺了过来,绿衣丽人娇滴滴的说道:“秋相公,梁公子叫我好好招待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说着,她那只软如柔荑,皎如美玉的手臂,已经向秋枫左颈侧缠来。 心头一惊,秋枫想不到这女人竟像似有着极高武功,那一飘,端的是曼妙奇快,只闻吐气如兰,香风扑鼻,她的娇躯已离自己三寸。 秋枫赶忙一侧身,右手一抓已握住她的手。 绿衣丽人手臂一缩,秋枫只觉她平滑如蛇,一下便被挣脱! 这一下他心中大惊,要知自己这一抓,纵是一个内功高手也难挣脱出手,怎么这女人微微一缩便挣开? 显然,这是一种奇高的“蛇缠手”绝技。 俏眼一瞪,绿衣丽人一面风情荡漾地吃吃笑着,那成熟丰满的胸脯,不知怎样已经紧贴在秋枫身上。 她放荡地道:“秋相公啊!你怎么不解风情呀……” 秋枫这一骇真个非同小可,右手骈指如戟,疾向她的“期门”穴点去。 那知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她目不旁视,秋枫手指刚劲,她已经如电闪开。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是什么人?” 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仍然闪出万缕风情,绿衣丽人嗲声道:“秋相公呀,你怎么这样凶嘛,我是青楼女子,西施楼的艳妓,专是侍候你们男人的呀。” 她的声音是多么淫荡挑逗,听得令人全身血脉贲张。 秋枫不相信一个艳妓会有这等绝世武功,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再逼近一步,我可要对不起了。” 原来绿衣丽人臀波颤动,搔首弄姿,又缓缓向秋枫走来。她见了秋枫那种举动,当下止步-道:“真是一个柳下惠!” 双目露出一股骇人的眸光,秋枫喝道:“你骂谁?”- 声中,一掌疾劈而去。 绿衣丽人娇声一笑,轻撩裙,举步一跨之间,已避开这一掌。 她行动轻灵美妙,恍似仙女举步一般。 格格一声娇笑,她道:“傻瓜,你也接我二指试试!” 语声中,绿衣丽人不知如何作势,已经欺近秋枫身前,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指,已经如电点来! 她这一指含蕴了三式变化,端的奇异精奥至极。 秋枫只觉她这一指,凌厉无匹,冷哼一声,左掌以拍变拿,拿扣绿衣丽人右腕脉门。 格格的一声娇笑,绿衣丽人点出的手指倏然缩回,叫道:“第二指,让你睡上几个时辰。” 语音未落,她缩回食指,已经一姆指弹出…… 秋枫欲要举手封架,一股浓厚的幽香,已经扑鼻而入,顿时头晕目眩,四肢发软,模糊中,只听一声极为得意的格格娇笑…… 当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说道:“秋兄,你怎么中了人家的道儿?” 秋枫一挺身坐了起来,眼见梁毅已经站在面前。 他赶忙伸手向怀中一摸,自己身上那只“杀人指”,已经不翼而飞了,那一封信却仍然在身上。 低喟的叹息,秋枫道:“梁兄,你所叫来的西施楼艳妓,盗去了我一只‘杀人指’。” 大吃一惊,梁毅讶道:“什么?我今日可没叫西施楼的妓女来啊!那个女子是什么模样?” 秋枫将那绿衣丽人的举动行态说了出来。 摇了摇头,梁毅睑色沉凝地道:“七日来洛阳城西施楼每一位妓女,我都见过,可没有这样的一个……” 踱了几步,梁毅突然拍了一下手,道:“秋兄,你可听到江湖武林中有一位魔女,号称‘弹指勾魂’李媚虹的? 这魔女最擅长於一种迷药,暗藏於指甲之中,用时只需指甲一弹,百发百中,无人能够躲过。” 冷哼一声,秋枫道:“原来是这贱人!” 突然叹了一声,梁毅道:“秋兄,兄弟自从别後,突然探听到一个消息,我本已答应人家不告诉秋兄! 但这事关系着秋兄生死,秋兄待人忠厚,磊落胸怀,实使兄弟感动,所以这些日子来我在多面深听秋兄行踪,要将这件事告知你。” 神色一凛,秋枫皱皱眉道:“是什么重大事情?” 梁毅沉声道:“听说秋兄身上带了一只‘杀人指’以及一封关系着武林命运的信件,眼下江湖武林已经高手四出,要对你下手。 江湖之上,勾心斗角,处处讲求机诈,就如你身负绝世武功,但刚才还是遭了那魔女的暗算。” 顿了一顿,紧接着又叹声道:“秋兄,兄弟七日来又在西施楼中,探听到一件震惊武林人心的大密秘……” 突然,梁毅反臂射出三道金光,喝道:“是谁?” 但听一阵银铃也似的格格娇笑,道:“好厉害的闪电金箭!” 秋枫身形已经如鹰隼般射了出去…… 他听到那放荡的格格娇笑声,就知是那魔女在作怪。 他疾速的飞出屋外,左掌一按,右掌一扬,竟看不出他是如何的作势,已上了屋面。 这一手端的是诡奇已极! 梁毅刚出屋外,秋枫已上了屋面! 梁毅看了秋枫这身法,心中很是嘀咕,暗忖道:“江湖武林中,有这样迅快奇奥的轻功,倒所见不多。” 秋枫上了屋面,双目迅快的掠扫四周,但见七八丈外有一条人影:燕子剪水般,急速向西方驰去。 秋枫冷哼一声,向梁毅打了招呼,迳自随後追去! 前面那绿衣丽人轻功真是超绝,秋枫虽然尽力追赶,但仍然相距七八丈远。眨眼间,已追逐过四五条街道。 此刻已是时近三更,街道行人绝迹。 那绿衣丽人直向西面僻静的地方奔去,疾驰过一条长街的尽头,突向一家大院围墙跃了进去。 秋枫猛一提丹田真气,两个起落已至墙脚,右手微按墙头翻了过去! 秋枫落地站稳,双眼望去,绿衣女子人影已杏。 只见这是一座後园,园内杂草蔓延,残碑断碣,有几座孤坟,白杨古松,枯叶满地,原来是一所荒废的院落。 秋枫虎目如电的掠了一下四周,见无丝毫动静,他顺着一条落叶满地的石子小路,缓缓向前面院落走去! 他走到第一重院房,只见这座大院子,门窗均已经破坏,似无人居住,地面上是落叶片片。 秋夜的微风,吹拂着树上的黄叶,更增加了这庄院的荒凉与阴森气氛。 秋枫静静呆立了盏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只见繁星闪烁,夜静如水,那有绿衣丽人的影儿? 恨恨的轻哼一声,他-道:“李媚虹,你这女贼,我秋枫若是再遇上你,不将你杀死岂能消我心中之恨!” 他低声-着,又缓缓向第二重院房走去。 只见这庭院乃是一个花园,虽然久已无人整理,但周围皆是四季兰花,阵阵清香扑鼻,令人心恰气爽。 沉缓的点点头,秋枫忖道:“怎么这样大的院子,在这繁华的洛阳城-,却是无入居住……” 他方念未毕,突听一声怪啸! 蓦然—— 四条小牛般大的怪兽发出吼声,从院房的走廊中直向着他扑来。 扑向秋枫的怪物竟是康藏特有的一种狼犬。 这种狗是野狼和狗杂交而生,凶恶异常,比狼还要厉害,而似这般大的狼犬更是少见。 四条狼狗露出白——的牙齿,分成四路向秋枫攻来,居然似懂得武功的人一样,分进合击。 秋枫一个闪身,反手一掌,刚将一条狗打开,两侧“汪汪”吠声,腥风扑面,一条狗从正面咬向他的咽喉,另一条狗从侧面窜进,前爪搭上他的肩膊。 秋枫沉着一甩,左手一抓,将两条恶犬摔出一丈开外。 突听得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雷! 押阵的那条恶犬,似是群犬之首,碧油油的双瞳,好像放射怒火一般,巨尾一层,腾空窜起,向着秋枫一剪一扑! 临敌之势,竟如猛虎。 秋枫身形一转,待那猛犬双爪搭来之时,突的飞起一脚,不料这条恶犬却是久经训练,知道趋避。 秋枫这一脚竟然没有踢中,不由得怔了一怔,想道:“真邪门,这条狗闪避之快,竟胜似练过十年的轻功!” 本来他这一踢,乃是鸳鸯连环腿法,踢了左脚,右脚随之而发,两脚踢出,非中不可。只因心存怜惜,左腿一抬,并不踢出。 那条猛犬,何等快疾,随着秋枫的身形,张牙舞爪,又再扑到。 适才被打开的三条猛犬,虽然跌得不轻,但是这狗皮粗肉厚,并没受到重伤。它们吃了大亏,更加愤怒,狺狺狂吠,又再合围。 这一次,四条猛犬都像是知道敌人的厉害,竟如高手对敌一般,有攻有守。 秋枫脚一动,它们就立刻窜开! 但冷不防的就是一口! 一缕怪诞的啸声,有节奏的在旁隐隐指挥,那四条狗随着啸声,忽分忽合,忽进忽退,和秋枫纠缠不休。 秋枫心头大怒,斜目看去,只见走廊上蹲着一位形容丑怪的老人,口中横着一支小笛,呜呜吹奏着。 秋枫双掌劈出连环的九十九掌。 一股内家真力,将四条猛犬迫出离身八尺之外,朗声说道:“在下此来,乃是追赶一个女贼,敬请尊驾将狼犬唤回,若再纠缠,休怪在下打狗不看主人面了。” 啸声蓦然停止! 那四条狼狗果然都退离丈外,蹲伏地面不动,但仍采取包围之势。 走廊那人陡然站了起来,缓缓走近秋枫。 只见此人驼背独目,面孔奇丑,歪嘴塌鼻! 那只独目射出一股似霜刃的冷电,注视秋枫一会,他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来此院干啥?难道你不怕鬼。” 见这怪老人并无恶意,秋枫笑道:“我是追赶一个女贼无意到此,怎么?这院子有什么鬼?” 咧嘴一笑,模样怪怪的,独目驼背老人微哂,道:“你是不是遇上一位身穿绿衣的女人吗? 嘿嘿!这女娃儿生性浪荡,搞得人家头昏晒胀,老朽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对她有点头疼,你吃了她的亏是不足为奇。” 看他说得轻轻松松,似是自己吃亏是十分应该的事,秋枫心中甚是气愤,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前辈定是认识她了。” 独目驼背老人突然怪叫道:“小娃儿,鬼要出现了……我要走了!” 蓦然—— 一座阁楼中灯光一亮! 秋枫不禁转身望去,他看到一个女子,走过窗前。 只见那女子有着沉鱼落雁之容,而且她的举止之间,楚楚动人,令人观之有弱不胜衣之怜! 阁楼中灯光一闪又逝…… 秋枫看得奇怿,转头过来,不禁呆呆的楞在那儿…… 他暗想:想不到今晚邪门真多。 原来身後的独目驼背怪老人和那四条狼狗,不知在何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秋枫暗暗心惊,那怪老人的轻功如此捷快,他竟在几尺以内走开,自己毫不知觉,倘若此人要暗算於我,自己定然无法逃过。 那阁楼的女人,又怎么显得这等诡异? 秋枫想着,缓缓向阁楼走去。 突然他看到一个白影,无声无息,缓缓向阁楼走廊走来。乃是一个披头散发,发长几乎拖及地面,阴气森森的白农幽灵! 猛然退了三步,他耳际响起怪老人的语音:“小娃儿,鬼要出现了……” 第四章 鬼!鬼! 人不可和鬼争! 秋枫想到此处,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转身就走。 秋枫走出六七丈,转头後顾,只见那长发女鬼,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一下他心头更是惊骇,放开脚步,奔出这重院落,他觉得这庄院有着一种令人胆怯的阴森、恐怖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秋枫突然听到一声轻咳,从前面院子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步履之声。 一提真气,秋枫身子凌空而起,跃落在房院的屋脊上。 他刚藏好身子,前落院子里,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劲装,一人身穿长衫。 只听那身穿长衫的人说道:“今日无论如何,需要对方提出一个肯定的答覆,否则不惜生死一战!” 那劲装之人躬身答道:“是!盟主,杨环那小子未免太猖狂了。” 秋枫听得心头大惊,黑道的盟主是一剑震天下杨环,那么面前这位长衫人,不用说便是白道盟主“铁指玉扇”谭湘青了。 听他所言,今夜杨环也将来此地。 但不知他们为着何事,天下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两大巨魁约会在这座荒凉院落中。 顿了顿,劲装大汉又说道:“盟主,我想杨环这小子心怀叵测,若是他今日反脸:…·咱们寡不敌众,我看还是我去将‘冷面魔僧’、‘火判官’等兄弟叫来。” 那身穿长衫之人,冷哼一声,道:“秦昆,你那来的这多废话。” 蓦然—— 一声呵呵大笑扬起! 一条人影,三四个起落出现在院中。 秋枫心头微震,来者正是一位蓝衣儒巾,风流倜傥,英挺俊美的书生,一剑震天下杨环 口口口口口口 呵呵一声朗笑,杨环道:“抱歉抱歉,让谭兄久等了。” 身着长衫人冷冷道:“杨盟主,就你一个人前来吗?” 一阵狂傲的长笑,杨环道:“谭兄,难道你已带了人准备对付我?” 摇摇头,身着长衫人冷哼一声,道:“杨盟主,我谭湘青还不致於劳师动众的那样窝囊。” 他这话的含意,是说对付杨环一个人,他已经够了。 脸上神色微变,杨环说道:“谭兄,我今日不和你正面争斗。但我杨环一生浪迹江湖,水-火-,刀山剑林闯过不知多少,还岂有值得我怕的人?” 他这一番话,也说明了他并非惧怕“铁指玉扇”谭湘青。 冷冷一笑,“铁指玉扇”谭湘青道:“好说!好说!咱们黑白二道恐怕迟早总要见个高低。” 淡淡的,杨环道:“谭兄,我今日约你来此,并不是要和你争斗湘西那一段案子。” 冷哼一声,“铁指玉扇”谭湘青道:“但湘西那段案子,我们白道的兄弟总要你一个答覆。” 呵呵一声大笑,杨环道:“谭兄,我问你,你是否乐意我们黑道中人,遭受毁灭?但我要告诉你,咱们黑道的组织一毁,你们白道也休想独存。 当今天下武林局势,已面临极危险的状态,清廷早已计划了一件消灭武林的歹毒阴谋,来对付武林同道。 他娘的,咱们黑白二道再存有私见,我想最迟不要两个月,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浩-,就立刻来临……” “铁指玉扇”谭湘青乃是一位大有抱负之人。 听了杨环这番言语之後,他心头大大震动了一下,问道:“杨盟主,你这话从何说起?” 唇角轻轻牵动了一下,杨环又道:“早在七年以前,清廷便已策划这个阴谋,要除去江湖中任何组织,扼杀忠义之士。 ‘飞花醉月’和武林叛徒孙先矶,便是这阴谋的主持人。 三年前孙先矶被‘飞花醉月’暗杀死去之後,这阴谋便停顿了一个时期,但当今‘飞花醉月’却又重新布置,据说已经构筑了一个草图,送呈清廷审核中。” 秋枫听到此处,心中凄伤已极。 他脑海-如电也似的掠起许多往事。 他内心不断叫着:“师父不是武林叛徒,他不是叛徒,我定要替他洗清这耻辱恨事,我定要替他洗清……” 陡然一声大喝,道:“是谁在偷听……” 嘶!嘶! 只见两道白光,如电也似的疾向秋枫射来。 原来秋枫心神一分,无意间踏破了一片屋瓦,立刻被下面的杨环察觉。两枚暗器一闪之下,已经射到秋枫面前! 秋枫心头微惊,左袖疾拂出去,人已迅快的纵落地面。 一见偷听的人是秋枫,一剑震天下杨环脸上立刻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今日我看你难逃出生天了。” 杨环说着又转头向“铁指玉扇”说道:“谭兄,当今江湖武林,中原九大派已有了联盟,势力雄厚。 红心帮组织宠大,帮主‘仁慈圣母’更是武功盖世。 惟独咱们黑白二道实力最弱,而又闹意气之争,‘飞花醉月’第一对象也许就是指向我们。 你和我同是黑白两道公推的盟主,利害相关,你要三思。小弟今夜便是要力求二道联盟,共抗邪魔!面前这小子身上拥有‘飞花醉月’的密函,千万不可叫他脱逃。” 此刻脸色一片冷淡,秋枫没有丝毫表情地说道:“杨环,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不是事实?” 杨环没想到秋枫会关心的问这话。 他冷笑一声道:“嘿嘿,你问这话干啥?如今你小子就是跪下磕头呈上那密函,也难逃活命。” 秋枫听得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虎目中射出仇恨的火花。他想起在西门武啸家中一剑之仇…… “铁指玉扇”谭湘青和一剑震天下杨环见秋枫虎目中射出来的棱光,两人心头不禁各自一惊。 他们觉得秋枫的虎目,有着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像似一头猛虎发怒的眸光。 谭湘青擅长奇门异术,星象易理之学,一见秋枫已知此人气宇不凡,不禁皱一皱眉头,问道:“杨老弟,这人是谁?” 摇一摇头,杨环笑道:“等一下逼问就知道了。” “铁指玉扇”谭湘青突然走上二步,抱拳说道:“请问尊驽姓氏名讳?” 淡淡的,秋枫答道:“在下秋枫。” 秋枫见这白道盟主,长得清瘦,一脸正气,所以才答他所问。 微微一笑,谭湘青道:“秋老弟,不知师出何门?” 冷冷的,秋枫道:“这个恕难奉告了。” 谭湘青并不发怒,又问道:“阁下所带的信,是不是为‘飞花醉月’所托?” 身躯颤抖了一下,秋枫道:“我和‘飞花醉月’有杀师之血仇,这封信乃是一位死者,托在下交给龙堡堡主姬清罗。 信中内容是否如杨环所说,我不知道。 不过,在下既是受人所托,必当忠人之事,不论此信内容如何,我非将此信亲交指定之人不可。” 他这一番话,分明说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此信交给别人。 冷森森一笑,杨环道:“小子不交出来,总是难逃一死!” 剑眉一扬,秋枫怒声道:“杨环,秋某岂是怕你,只是听你刚才一番话,还有一点点江湖正气,不愿跟你计较。 如今事情既然挤到这儿,我也不必多言分说。哼!你有办法就将我身上的信抢去吧。接掌!” 呼的一招“起凤腾蛟”直劈过去! 冷声一笑,杨环道:“当今天下年轻一辈的人物中,也只有小子你配和我过几招,来得好。” 他一闪避开,反臂点出五指,把秋枫迫退了两步。 突然一声呵呵轻笑扬起,说道:“杨兄,不要尽往脸上贴金了吧!等会兄弟倒要见识见识,後辈之中,是不是你独尊江湖武林。” 话落,院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闪电金箭”梁毅。 一看来人是梁毅,杨环冷冷哼了一声,道:“姓梁的,你若不嫌身分,不妨一并下来。” 他说话中,秋枫已经一提真气,击出了五十五掌。 这五十五掌,招招暗藏凌厉内劲,也将杨环迫的退後两步。 一阵呵呵大笑,梁毅道:“秋兄,那狂妄的小子,叫兄弟也一并下去,秋兄意下如何……” 杨环被秋枫迫退,又听梁毅一阵冷嘲热讽,心头大怒,冷喝一声,人也欺身攻来,左掌横扫,右拳直击- 刚一柔,恍似排海怒涛,直向秋枫涌去…… 秋枫知道此人武功,较自己为深,不敢硬接,纵身向一侧闪去。 冷笑一声,杨环身形如同行云流水的朝梁毅欺去,右手骈指如剑,疾点梁毅胸膛,左肘已冲向梁毅软胁。 他趁梁毅一闪之时,伸臂骈指去划欺来的秋枫,带起利刃劈风之声。 他一出手,连取二位高手,两臂动处,就像两把宝剑似的,果是剑术大家气度。 一阵放荡的格格娇笑从後侧传来,道:“我前来做一个公正人,看这一场凶搏,倒底是二人胜还是一人胜,胜者我便领教他几招。” 一位美艳照人的绿衣丽人缓缓的走出,她那种娇媚,那股风流神态、的确难以用笔墨形容。 秋枫听到娇笑声,本已扑向杨环的身子,陡然一旋,恍似平空踏步一般,电掣也似的疾扑绿衣丽人。 他一掌带起凌厉破空风声,击向绿衣丽人。 娇躯一晃,曼妙至极的闪过秋枫,绿衣丽人娇声笑道:“喂!姓秋的,你怎么这样猴急呀!” 秋枫冷哼一声,左掌虚空一扬,右手五指松松握拳,平胸击去! 绿衣丽人呆了一呆,只觉他这一招,乃生平未见之学,隐隐觉到那松握的五指,暗藏着极厉害的杀手变化。 绿衣丽人芳心微惊,竟然也不敢硬接,双脚微一用力,疾向後飘退五尺,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时务,你想跟我打,我会独约你一个地方,快接後面‘风雷并起’的来招罢!” 只见杨环击退梁毅,纵身一跃直冲过来,掌势平胸斜斜劈向秋枫。 秋枫只感後背劲风凌厉,大喝一声,右掌反劈,左掌直击,硬向着杨环推来的掌势迎了上去! 杨环冷笑一声,平掌去势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由直拍变斜拿。 秋枫掌势一摇,食中二指,突然圈了起来,但又迅快弹出。 两人由出掌相接,到双掌接实,其中竟各有三次变化,每一变化之中,都暗藏着极犀利的杀手武功。 秋枫、杨环同时一声冷哼,两人齐齐向後倒退开去。在两人无声无息的一接掌势之中,似乎都受了伤。 杨环脸色苍白,闭目调息。 而秋枫却趺坐地上,胸头微微起伏。 大笑三声,梁毅道:“杨环!还有兄弟等着呢,你接掌吧!”声音甫落,人已到了杨环身前,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突见“铁指玉扇”谭湘青迈步过来,挥手一招“铁骑突出”,横向梁毅指向杨环的掌势封去。 他冷冷的道:“梁老弟,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未免太失铁旗帮铁佛老前辈的面子。” 梁毅道:“谭盟主,你此言差矣!刚才杨兄不是言明以一敌二吗?武林中相互切磋武学,乃是常事,怎可说是趁火打劫?” 梁毅和杨环本同是後起之秀,两人并无深切仇恨,而梁毅却是心狠手辣,欲向杨环下毒手。 这其中大有原因,原来这两人同是爱恋着西门玉兰,无形之中,两人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敌。 冷笑一声,铁指玉扇谭湘青道:“江湖中比武,点到为止。” 呵一声得意的轻笑,梁毅道:“哈哈!这样一剑震天下就承认败了,哈哈……”他的笑声,含着一股无比的轻蔑和卑视。 杨环生性狂傲,怎忍得下这种侮辱,大喝一声,突然欺身而上,一掌“推山填海”,迳向梁毅劈了过去。 粱毅微微一哂,右腕一翻,竟然硬接杨环的掌力。 杨环想不到粱毅竟然硬接自己的掌力,再想增加劲力,但为时已晚,双方掌力接责,蓬然一声,梁毅借势向外飘出五尺。 舐了舐微裂的嘴唇,杨环大声喝道:“‘闪电金箭’,不过尔尔,竟敢大言不惭。”扬手一拳,虚空击去。 这正是驰名武林的百步神拳,一股拳风,疾如风轮般直撞过来。 粱毅这人工于心计,他见杨环功力如斯强厚,不愿以真功实力和他火拼,横向一侧跨了两步,遥空还击一掌。 要知二人的武功,都到了收发随心之境。两人已把修为的内力,随手劈打成风,击向敌人。 杨环冷喝道:“姓梁的,你怎么不接我掌力,怕了吗?” 话落,又是一记百步神拳击出! 这次梁毅竟也默运功力,挥掌把拳风挡开。 这一掌力道甚是强猛,杨环忽觉手腕一震,当下大喝一声,又是一记百步神拳打出。 他以为梁毅会硬接他拳势,所以这一击用出了九成力道。 那知梁毅又向一侧闪开! 但梁毅这一次闪开後,突又如电的欺去,掌指齐出,一轮急攻,倏忽之间,攻出了五掌四指! 这九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着着含蕴内劲,凌厉无比。 杨环身形闪动,一连向後退了八九步後,才算把这九招让过。 “嘿嘿”二声轻蔑的冷笑,梁毅道:“杨环,有种再接我一掌!” 梁毅一掌劈出,似点似指,二股风声,分袭杨环的咽喉正中的“金健”,和小腹下的“开元”两处大穴。 而梁毅左手也同时打出一枚金箭,急削耳後“洪堂穴”,都是认穴准确,手法狠辣迅疾。 好个杨环,在这生死呼吸之间,蓦然矮身斜跨,如陀螺一转,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避开两下杀手。 他右臂在旋转之时猛然伸缩,宛如毒蛇口中的七寸子,向那只小金箭弹去,那知梁毅号称“闪电金箭”,射出的箭法却是诡异至极。 那金箭在杨环一弹之际,竟然偏了方向,嘶的一声嗤声,杨环右上臂中了一箭。 杨环纵身後退三步,左手拔起那枚小箭,一股鲜血立刻染满了衣衫。 他恨声喝道:“梁毅,改日遇到你,我定取你小子的项上人头。谭兄,我们黑白二道,合则存,不合则亡,你善自深思。” 话落,他身形一长如电射出! 哈哈一笑,梁毅大声道:“杨环,你要溜了吗?兄弟再送你三箭!” 突然一支白扇直向梁毅举起的腕脉点去,说道:“梁老弟,你未免太狠毒了!” 梁毅急忙缩腕後退,但杨环已经消逝院落中,便沉声问:“谭盟主,你这种举动敢是要替他撑腰。” 脸容一沉,“铁指玉扇”谭湘青道:“梁老弟如此盛气凌人,谭某甘愿冒犯令师也要领教一下。” 一声嘘嘘……的怪笑声传来。 这笑声就如鬼哭一般,场中五位高手齐齐转头看去。 秋枫坐在地上一眼瞥去,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冷意直透心头。原来刚才所见的女鬼又出现了! 只见七八丈外凝立着一个白衣女鬼,披着一头乱发,如棘如针,一张面孔,苍白得毫无半点人色。 双手交叉胸前,十指有如-爪,乍眼望去,就如在幽坟古墓之中走出来的僵尸,令人不寒而栗。 场中五位高手,皆是身经百战的江湖一等人物,但他们见了这鬼样的女人,心内也直打寒战! 秋枫赶忙站了起来。 浓眉一扬,“闪电金箭”梁毅冷冷这:“时近五更,你这种装神扮鬼,未免太不识相了。” 那鬼样的女人一听,身子突然飘飘的飞起,双脚真的离地三寸,向梁毅逼了过来。 这鬼似的女人飞来的势子,看去像似极为缓慢,其实快逾闪电,一闪即至。 梁毅心头大惊,一掌猛拍而出! 梁毅那力这足可击毙一条大牛,但击在那鬼也似的人身上,却无伤大雅,竟连阻挡住她逼进的身子也不能够。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身形赶忙向秋枫与绿衣丽人之间闪去。 飘得快,但女鬼却追得疾,梁毅只觉白影一闪,女鬼如同鸡爪的右手,已向自己面上抓到! 秋枫一旁大喝一声,呼的劈出一掌。 掌风劈出,平空划起一阵轻啸,他这劈落的掌势,并不迅快,但却强猛绝伦,威力笼罩了数尺方圆。 “铁指玉扇”谭湘青目睹秋枫这等强猛掌势,不禁暗暗惊心,忖道:“此人身负这等武功,江湖上竟然没有传闻。” 鬼样似的女人,也被秋枫的掌劲威势镇住,诡谲无伦的飘了出去! 但这股摧山劲力,却如电击向梁毅,掌风压体重如山岳,梁毅赶忙侧身跃了出去。 而这轮排天掌劲笼罩范围极广,梁毅虽避开中心劲力,却被尾劲扫过,身躯给一股潜力带得飞出丈外。 梁毅这一骇非同小叮,他想不到秋枫拥有这等高的武功,在二十余日前他觉得秋枫没有这等沉雄内力,难道他隐藏不露。 鬼女突然发出一阵冷森森的寒笑,道:“深更半夜,狗打架的扰人清梦,早就该死,而又胆敢向本奶奶动手,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梁毅打趣的答道:“我以为真是鬼,原来是人扮鬼,好人不作要学鬼,呵呵……” 冷喝一声,鬼女道:“你笑个什么劲?” 话落,扬手一掌,向梁毅劈了过去! 她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之风,亦无激荡的潜力,随手推来,轻描淡写。 梁毅知她武功极高,又躲不过她这迅快的一掌,暗运内力,蓄劲掌心,硬接对方的掌势 那鬼女手腕一挫,不知如何,掌势突又收了回去。 梁毅正想借势欺身攻上,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他心中大骇,暗道:“完了,这鬼女的武功,当真绝高,竟能把沉猛的内力,蓄蕴在掌心之中不发,掌势收回,内力方才排涌而出……” 梁毅已将毕生功力,运凝掌心,但感一股暗劲,撞击在掌心之上,势道强猛无比,一声闷哼…… 梁毅双掌按着胸口,向後暴退出三四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由他口中喷了出来。 秋枫见梁毅受伤他掌下,暴喝一声,身形猛欺过来,左拳右掌,交相击出,分指击那鬼女身上七处要害。 冷森森的嘘笑一声,鬼女身形陡然诡谲的一转,不知她怎样出手,只见手一扬,已经抓住了秋枫左腕脉门。 秋枫冷哼一声,右掌如电的向鬼女胸前击去! 通常人手腕被扣顿失劲力,但秋枫这一掌却仍是凌厉至极。 鬼女也惊咦了一声,左手陡然又加了几成劲力,右手封开他击来的右掌。 其实地那-知道秋枫本身体内血气就是逆流,她这种以气迫血逆流之法,对秋枫却无伤分毫。 秋枫只觉腕脉被扣得疼痛已极,心头大怒,右掌恍似电掣,点出五指,拍去七掌。 鬼女右手抡动,秋枫电光石火般的十二招快攻,全部为地右手所封开去。只听这鬼女道:“你真是与别人不同。” 语音中,她左手一带,将秋枫带得旋了一转,突然鬼女的右手疾探向秋枫怀中,取出那封信,顺手一掌将他的身躯震出三四步! 鬼女这几个动作快逾闪电,如同一个动作,连那旁侧立的绿衣丽人也援救不及。 绿衣丽人娇躯一晃,人已直欺过去,拂袖挥动,掌指齐出,倏忽之间,拂出九招掌指。 绿衣丽人出手几招,皆是极为辛辣凌厉的绝学。鬼女身形诡谲无伦的连闪,绿衣丽人一掌也没拂着。 鬼女冷嘘一声,左手也连戮出三指…… 这三指俱是极上乘的拂脉震穴之学,而且招式奇奥异常,迫得绿衣丽人後退二步。鬼女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绿衣丽人娇笑道:“那信件我也要它!”话落,食指猛弹出去,几缕淡然黄烟,猛向鬼女射去! 鬼女真是识货,绿衣丽人手指刚动,她的身形已经凌空而起,恍似鬼魅般一闪之间,飞出了屋脊。 暴喝一声,秋枫道:“鬼女,你不要走!” 鬼女嘘嘘……一阵幽灵也似的寒笑,人已如同怪鸟向另外一重院落屋面飞去! 绿衣丽人的身子较秋枫犹快一步,疾向鬼女身後追出! 鬼女却向大院外面奔出,身形之快如同鬼魅,晃眼间,已远离秋枫十余丈,也离绿衣丽人六七丈。 黑夜将尽,星月沉隐,大地灰黯。 洛阳城的街道上,电掣也似的三人互相追逐。 秋枫心头气极,前面这二人都是偷拿自己东西的人,但她们都奔在自己前头,一急之下,身形陡然增快许多。 他虽然加快速度,但也只能保持这个距离,无法再接近前面二人。 眨眼间,三人如同怒奔快马,驰出城外,那鬼女落荒疾驰而去! 第五章 东面的峰头露出晨曦微光。 前面二女已然消逝在迷茫的晨雾中。 秋枫奔到山坡之上,但两女已不知去向! 秋枫心有不甘,绕着山坡上又搜寻了一阵。 突然一个低沉的语音传来,道:“小娃儿,你不要找了,我叫你不要惹她们,你却不相信我的话。” 秋枫一震,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在荒凉院落所见的独目驼背怪老人,斜倚树头而坐,他的两边各蹲伏着两头狼狗,碧绿的眼珠瞪视着秋枫。 心中一动,秋枫抱拳说道:“老前辈,请问你老人家,那两个怪女人是什么来路?” 独目驼背怪老人道:“这两个女娃儿最是难惹,不过,你还是别惹她们的好。” 秋枫道:“是她们偷我的东西,并非在下存心惹她们。” 淡淡的声调,独目驼背怪老人道:“她们要,你就给她们算了。” 看他说得轻松已极,秋枫轻哼一声,说道:“晚辈若再遇上她们,定要剥她们的皮,才得甘心。” 独目突然暴出一股精光,独目驼背怪老人注视了秋枫几眼,问道:“她们偷了你什么东西?’ 秋枫道:“是一只‘杀人指’舆一封信。” 猛然站了起来,怪老人急道:“怎么?杀人指?是否像这样的一根血指头?” 独目驼背怪老人由怀中取出一只鲜红如血的右大姆指。 秋枫看得一惊,暗道:“怎么又是一根右大姆指?” 点点头,却又有疑虑,秋枫道:“是这样一根右大姆指……老前辈,你怎么也有这样一只杀人指呢?” 纵声哈哈大笑,独目驼背怪老人道:“真杀人指已经出现了,老朽这只是由‘仁慈圣母’处偷来,假的……” 语音未完,山坡下如电也似的飞上二人,一缕极为慈祥的声音传来,道:“‘野狼神偷’你偷了我杀人指,又胆敢将我出丑,老家伙想是活得腻味了。” 秋枫听了声音,身如电触,混身一阵颤抖,双眸射出一股仇恨的火焰。 此时坡上凝立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脸如满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她正是红心帮主,“仁慈圣母”陆暖尘。 另外一个螓首蛾眉,娇红欲滴,仪态万方的少女,却是陆暖尘之徒西门玉兰。 西门玉兰目见秋枫,怔了一怔,随即编贝的牙齿微微一笑,道:“秋相公,别来无恙吧?” “仁慈圣母”陆暖尘见西门玉兰跟他打招呼,双眸不禁扫视秋枫一下,但见秋枫眸射凶光,不禁怔了一怔。 独目驼背怪老人原来是名震天下,已经十余年未再出道武林的一代侠盗-“野狼神偷”易中物。 此人武功极高,生性怪僻,嫉恶如仇,一生专以偷取别人之物为乐,昔年江湖道的人都被他戏弄得啼笑皆非。 嘿嘿一声怪笑,“野狼神偷”易中物道:“圣母娘娘,你好呀!杀人指即时原璧归还,嘿嘿,但请你不要追究,老朽一生最怕跟女人打交道。” 一声悦耳的声音,“仁慈圣母”陆暖尘道:“老偷,你替我监定一下那杀人指是真的还是假的?” 怒哼一声,秋枫突由怀中拿出那柄短矛,冷冷道:“那只杀人指是假的,你不需要监定了。” 见秋枫脸上神色有异,西门玉兰娇躯一晃挡在秋枫面前,笑道:“秋相公,她是我恩师红心帮主……” 左掌向西门玉兰推去,秋枫喝道:“你闪开!我早已经认识她那伪善面目了。” 西门玉兰见秋枫如此凶横,闪过一掌不禁呆呆怔在那儿! 轻噫一下,“仁慈圣母”陆暖尘缓步走过来,轻声道:“看你的样子,想是有话要说了?” 秋枫突然仰面长啸一声,多少悲恨焦虑,都从啸声中抒发出来。他手中短矛微微一震,力透矛尖,只见银光闪闪,灼烁夺目。 看得大是迷糊,“野狼神偷”暗暗心惊,秋枫年纪轻轻竟有那么深厚的内功,那啸声简直穿山裂石。 “仁慈圣母”陆暖尘心中也是微讶;西门玉兰也觉惊诧,奇怪秋枫怎的忽然功力大有精进? 啸声一歇,秋枫厉声喝道:“你这假仁伪善的毒妇,秋某和你有不共戴天的杀师之仇,我今日要替师父报仇,你接招吧!” 红心帮主,“仁慈圣母”在江湖武林中,是何等的名尊望隆,万人赞仰,纵是跟她有仇的武林中人,也不敢如此辱骂她。 秋枫这样大胆的骂她,西门玉兰与“野狼神偷”,不禁呆楞当地。 被骂得柳眉微竖,陆暖尘睑色一沉,冷冷道:“你这种含血喷人的辱-,不怕有什么後果?” 秋枫此刻胸际仇恨怒火已经沸腾了起来。 冷嗤一声,他轻蔑的寒笑道:“什么後果?顶多一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师父呀!我要和仇人动手了。” 凄厉的叫声中,秋枫手中短矛挽个剑花,虚虚向“仁慈圣母”眉心指去! 陆暖尘乃是当代武林女中雄王,她见秋枫这一式“仰观天象”,暗藏无穷变化,但她存心要教训他一下。 当下左手衣袖微拂,一股暗劲,猛然撞向秋枫。 那知秋枫移形换位,矛光冲破这股暗劲,电光石火般直指“仁慈圣母”腕脉。 她的念头一掠而过,左手腕一翻,一股极巨潜力猛向秋枫矛尖压下。 秋枫俊目一闪,矛光倏然跳弹,短矛改指“仁慈圣母”下部要害! 陆暖尘当真是一代奇女子,左手一沉猛戳秋枫矛尖。 秋枫一式“星临八角”,短矛一划,刚好又破解了她这一戳。 只见他身形转外“大衍如环”、“六龙驰驭”、“剑破三清”、“少阳再引”、“炎荒日永”、“五云氤氲”,一连六招,凌厉狠辣,诡奥至极的快攻。 这六矛令“仁慈圣母”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左手连指猛弹,令她化出多少内力,方破解封开这六招快攻。 交手七八招,强弱悬殊,形势分明。 虽然秋枫的矛式,精奇奥妙之极,但“仁慈圣母”在这八招之中,只以一手拆招,而且双脚都不离原地半寸。 若是陆暖尘发出攻势,恐在几招之时,秋枫便要败在她手下。 秋枫虽然怒火攻心,但他也知道这种形势,他攻出八招之後,撤招後退三步,矛尖斜斜上指,缓缓迫来。 他这矛式,一似老僧入定,稳稳如万古磐石,又如金刚侠魔,神-深奥莫测,看似迂缓,实则极快地变招换式。 这时已认出秋枫的矛法来历,陆暖尘心神大震,後退三步喝道:“你的师承是谁?快快说了出来。” 陆暖尘在此刻那付慈祥威严的脸容,已变为一片寒霜冷冰。 恨恨的,秋枫轻哼了一声,虎目饮蕴了泪水,叫道:“毒妇,我已经在古刹中认出了你的真面目。 你这魔头受了清廷支使,杀害了多少武林同道!哼哼…… 你这万恶的毒妇,你还记得三年前,被你刺杀十七剑的孙先矶吗?我便是他的传人,我今日要替师雪仇!” 他这一番言语,听得“野狼神偷”和西门玉兰、陆暖尘等三人,内心震惊已极。 西门玉兰知道那夜在古刹中,自己恩师伪装“飞花醉月”的面目,去杀九位武林红巾杀手。 原来秋枫却乔装红巾杀手,误会了自己师父乃是“飞花醉月”。 西门玉兰突然扑了过来,叫道:“秋相公,我师父不是‘飞花醉月’,你误会了,赶快收矛,一切原因慢慢跟你解释。” 陆暖尘沉声-道:“兰儿退下!” 这时睑容上露出一片凛然的杀机,她冷冷的向秋枫问道:“你当真是武林罪人孙先矶之徒?” 怒极而笑,秋枫喝道:“我师父是罪人,但不比你这等淫恶。” 他突然一挫腰,闪电般直冲过去,短矛左刺右扫,刹那间攻出三招。矛势怪异,似点似劈。 但见寒芒流动,分袭陆暖尘十几处穴道。 冷笑一声,陆暖尘道:“你既是孙先矶之徒,那么我杀了你也不会违背我的良心。”地突的纵身跃起,直向秋枫扑去。 陆暖尘这一跃避过秋枫诡异三矛,身子带着衣袂飘风之声,右掌凌空落下,势子有如雷霆万钧。 秋枫右脚向前迈进一步,反身振腕一矛,迎刺上去。 陆暖尘皓腕疾吐,一拂矛脊,立时有股潜力把矛逼开,左手一探,扣拿秋枫握矛右腕,但她人已落地。 秋枫心头一惊,疾退三步,矛势突变! 但闻矛上铮铮急响,寒光闪动,势如狂-卷去。 陆暖尘衣袂飘处,投身在秋枫凌厉矛风之中,左手封矛,右手攻敌,倏忽之间,两人又已交拆五招。 西门玉兰此刻芳心一片混乱。 她无法阻止师父杀他,只见两人的身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竟看不出师父和秋枫的身法、矛招。 万分惋惜的轻叹一声,“野狼神偷”易中物道:“可惜可惜!这种大好英才,却投身在邪派。” 陡然间,听得一声闷哼! 倒提短矛,跃退了一丈多远,秋枫睑上肌肉一阵阵痛苦的抽搐,虎目射出一股怨恨的寒芒。 陆暖尘一纵身,如影随形般追上。 秋枫反手挥矛一扫,左手伸缩间,已搭上陆暖尘右臂之上。 陆暖尘一错步,左掌划袭秋枫左臂。 秋枫力道还未及用出,左肩已被“仁慈圣母”指风扫中。他琅抢退後几步,一声厉笑道:“我秋飒若是不死,定要毁灭你们‘红心帮’。” 陆暖尘也没有再追赶,望着秋枫背影,脸上神色十分惊奇。 两人几招交接,快如电光石火! “野狼神偷”与西门玉兰都看得目瞪口呆。 “野狼神偷”易中物,转头见陆暖尘右臂斜垂,似是受伤,嘿嘿一声道:“我纵横江湖数十载,这个小娃儿可说是我所仅见最厉害的角色。” 陡然轻叹一声,陆暖尘道:“不要紧,他只拂伤我右肘间‘曲池穴’……”说着,潜运真气,自行活了穴道。 西门玉兰轻声间道:“师父,你已重伤了他……” 轻嗯了一声,陆暖尘道:“他大概活不过三日了。” 西门玉兰一听,脑中恍似一声晴天霹雳,娇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陆暖尘慈祥的语音,问道:“兰见,你在那-?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身躯抖动了一下,西门玉兰道:“兰儿在二十日前和他认识,那时他和我父亲火拼,我父不敌,而他却放了我父一命。” “仁慈圣母”低声道:“兰儿,你定说师父太过手辣吧?” 西门玉兰默默不语。 突然一叹,陆暖尘道:“兰儿,你若知道昔年他师父残害过多少武林同道,你便不会感到师父对他心狠手辣。 那厮确实得了他师父的真传,若再经过十年岁月,那么定要威胁整个江湖武林,所以为师狠心除他,以免日後为害武林。” 西门玉兰此刻芳心伤痛,她虽然和秋枫没有极深厚交情,但她对秋枫却是比通常人有着好感。 虽然西门玉兰并非倾心爱他,但见他惨然身死,未免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感、悲哀。 她耳际又听到师父的语音,说道:“兰儿,我知道你和他不会这样快就有着深厚的情谊,纵然是有,你也要忘记他。 你父亲曾经向我问及杨环的为人,可能你父亲会将你许配杨环。 杨环品貌双茂,我看还不错,不久的将来你们二人并骑江湖武林,真是一对壁人,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哩!” 西门玉兰听得芳心一震,杨环在她心目中虽然不坏,但她对他并没有爱情的存在,这点她自己也无从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今乍闻师父谈起终身大事,不禁默然沉思,她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口口口口口口 秋枫连吃“仁慈圣母”指风扫中二次,已知自己万不是她的敌手,再打下去,势必溅血当场。 他想何不再等待一些时间再去寻地,而且他听了西门玉兰的话,内心也起了一阵矛盾,难道她真不是“飞花醉月”? 所以秋枫在陆暖尘第二次指风扫中他右肋之时,立刻而退,他狼狈落荒疾驰,穿过这片荒野,直向群山峻岭奔去! 奔了十余里後,突然觉得左肩、右肋,被陆暖尘指风扫中之处,微微作痛起来,心中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对方已存了除我之心?” 秋枫赶忙停下身子,试行运气,伤处突然一阵麻木,瞬息之间,扩及半身,一阵阵巨痛刺心,连举步也觉得十分艰难。 他这才知道陆暖尘当真下了毒手。 他缓缓的盘膝坐下,左肩右肋的伤势,剧痛极烈,赶忙闭目调息,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伤疼才逐渐平复。 秋枫睁眼望着天际几片白云…… 突然他睑若死灰,身躯一阵颤抖,喃喃这:“只不过二十七天,怪病又要发作,我已经离死不远了……” 原来此刻秋枫感到丹田处,又缓缓升起一股暖流,他双目又缓缓泛出一片红光,这乃是他怪病发作的前奏现象。 秋枫放开腿就跑,因为他知道怪病发作,只有尽力的狂驰,才会使这发作的时间缩短。 那知秋枫一跑,肩部,右肋伤处,又隐隐刺痛。 他愈跑伤处愈痛,令他轻声哼哼起来。 但他又不愿停下身子,因为他知道怪病发作的痛苦,比这种痛苦更加痛苦。 断断续续的哼声由秋枫口中发出,他就像疯子般的满山乱跑,片刻工夫,秋枫的怪病已经发作了。 丹田的热流已经布满了他全身百骸,那热流渐渐增加如上冲的痛苦,已令他挺胸厉吼,呻吟翻滚。 无穷的惨酷折磨,又在折磨着秋枫……- 这一次的痛苦,比以往的痛苦更烈、更剧。 他几乎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个尘世。 他滚爬到一处断崖,面临千丈绝谷,深不见底,若是一失神滑落下去,必要摔个粉身碎骨。 秋枫怪吼一声,挺身站了起来…… 但是一声惨哼,秋枫又再度摔在地上。 秋枫杂念此起彼伏,心说:“我忍受了多少次的痛苦,这种苦楚我难道无法忍受?我不要死,我不向死魔之神示弱,我不屈服任何的痛苦折磨。” 坚毅,倔强的天性,令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他哼着,吼着,厉嘶着…… 足足两个时辰的痛苦折磨,秋枫呆呆望着那连绵雄伟的山势,心中突生凄凉之感。 他暗自想道:“不知我还能活多久,三个月缩短为二十七天,那么我下次怪病发作的时日,大概是明日後天……” 想至此处,他狠狠的把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他痛恨自己命运为何如此多舛,难道我秋枫就这样惨然身死吗? 一幕幕的往事浮现脑际…… 他想到自己迷离的身世,自幼便为师父抚养,在这二十余年之中,他觉得师父对自己是多么慈爱…… 他老人家教自己武功、读书识字……教自己做人处世的道理,他曾说:一个人要有磅礴正气,不可屈服任何恶势力…… 想到此处,秋枫厉声长啸一声,叫道:“我师父不是武林叛徒,他绝不会做叛徒,他定有着难言的恨事……” 一面走,一面胡思乱想,他就像似被鬼魅摄去了魂一般的呆呆的走着…… 这时他已走进一条山谷,两边峭壁夹持,形势险恶至极,走过这一道峡谷,前面是一座高峰拦路,山峰环立,乃是一处绝地。 突然肚中一阵饥肠号号,秋枫陡然清醒过来,原来自昨夜到现在,还没有半粒米饭下过肚。 这时他身上又没带乾粮,一抬头,猛见前面依着山壁有着一所茅屋,-面若有人家,不妨去找些充饥食物。 秋枫想着想着缓缓走向茅屋,一走进去一看,不禁轻叹一声,原来这所茅屋极为简单,竟是猎人暂避风雨之处,并没有半个人居住。 秋枫望一望群山,也不知这-距离城内有多远? 他想大概三四十里路,此刻经一夜奔驰也感到疲倦得很,不妨先睡上一会,也可渐歇枯肠。 想罢,他走进这所简单茅屋,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传来…… 秋枫如电也似的窜出屋外,那突如其来的笑声,却使他惊骇已极。 那诡怪的笑声一歇後,却又一片沉寂。 秋枫知道,那笑声是由茅屋内一口壁洞传出来的,那笑声内力之雄沛,真令人胆战心寒 怔了怔神,秋枫又向屋内走了进去,靠岩壁尽头露出一个石洞,他张眼探了一下,-面一片漆黑。 他暗中聚气运功,一面缓步前进,转了两个弯,洞内形势逐渐开朗,两壁相距越来越宽,但仍甚黑暗不能视物。 秋枫又向前走了四五步,陡觉一股劲道,迎风袭来。 他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记掌风,玫来潜力虽被他挡住,-却感到心神振荡,马步不稳。 略一注神,对方第二道掌力又已攻到,这次力道较第一次攻来潜力加重许多,秋枫又硬接了一掌。 但他整个身子,却被震退了四五步远,气浮血涌,眼花耳鸣。 他赶忙饮气凝神,刚刚稳住摇摆的身子,对方第三道潜力又攻了过来。 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秋枫那-还敢硬接,双掌连续劈出四掌,假借对方透过自己掌劲的潜力,退出六七步。 那知後面是坚硬的石壁,秋枫被撞得头昏目眩,心中大骇。 他暗忖:这人的掌力自己万无法敌得,我跟他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何必扰他清修。想罢,转身欲退出洞外。 突闻、一阵嘻嘻的笑声,道:“小娃儿慢走,前来和老夫谈谈天,嘻嘻……” 突见洞中火光一闪,接着亮起了一盏油灯,莹莹发光,照明石洞。 秋枫凝神向内看去! 只见一个须发虬结,连在一起的怪人,端坐在一个用草编成的垫子上面,一件灰色长袍直拖地面。 怪人的耳鼻都已被那连接的须发掩住,恍似一个无脸无目只有毛的狮头,眼中炯炯精光,像似两盏小油灯。 在这不见天日的石洞中,又陡然看了这样一个怪人,秋枫虽很胆大,也不觉心中一凉,迟疑了一下,才缓步前进。 怪人突然又放声大笑,道:“小娃儿放心,老夫不会伤你。久处洞中寂寞得很,你既然来了就和老夫好好的谈个痛快。” 秋枫一听,登时胆气一壮,走近怪人跟前,抱拳长揖,道:“请恕晚辈打扰老前辈清修。” 怪人抬起那双神光逼人的仅眼,凝视秋枫道:“小娃儿,脸上胡须若再经过廿年不刮,真要和老夫一样了,呵呵……” 觉得这怪人说话甚是有趣,秋枫躬身道:“老前辈大概已在此地潜修廿余年了,必然已是参得了人生奥妙,晚辈打扰清修,尚望恕罪。” 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怪人道:“多少时间,老朽也忘记了,大概已有二十七八年了罢。” 话落,伸出那瘦如鸟爪般的右手,指着旁边一块青石,示意秋枫坐下。 秋枫知道这须发虬结的怪入,过去必是一位武林奇人,潜修深山,如非是参悟了人生真谛,定有着难言隐衷。 他心念及此,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深深一揖,才如示坐下。 要知一个人在这种不见天日约石洞中,清修二十七八年,这种漫长的岁月已经占去人生一半生命,若无参得人生奥妙,如何能够呆得住这么久长岁月? 突又呵呵大笑,怪人道:“小娃儿,你怎么会到这-来,是不是一个女娃儿指示你来偷学武功的?” 摇摇头,秋枫道:“我是无意到此,并无旁人指示。” 怪人嘻嘻笑道:“小娃儿,你喜欢学习武功吗?” 摇摇头,秋枫叹息道:“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纵然再学得如何精奥的武技也是枉然……” 听了秋枫此话,怪人像定极为欣喜似的,笑道:“很好!很好!这样女娃儿可以出嫁了。” 秋枫真不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怪人是一个极乐观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嘻嘻哈哈,像似尘世间没有一丝烦恼缠绕他一样。 秋枫觉得怪人真是人间第一乐人,无拘无束,没有凡尘琐事干扰。 秋枫问道:“老前辈,你说得好,却好什么?” 怪人道:“好在你小子身罹残疾。” 呆一呆,秋枫听得奇怪,怎么自己有残疾,他却很高兴。 微顿了顿,怪人解释的道:“本来有位女娃儿,替我送食物来,我每七日便教地一招普通武功。 若是要学较精奥的武功,便一百日教她一招,如要更精奥的武功,便一年教她一招。那女娃儿已经给我送了四年食物了。 最近她大概是动了春情了罢,十余日没有来过了。 你不学武功,大概我没办法叫你替我送食物。但你说身有残疾,那么我若将你病治好,你小子不是可以答应替我送食物吗?” 秋枫一生中没有看到有这种诡异的事情,但是怪人的方法,却是很怪,而且怪得很有趣。 他故意叹口气道:“可是我要死,不愿活在这腻味的尘世间。” 又是呵呵一笑,怪人道:“这样说来,我真没方法叫你送食物了。” 稍顿,怪人突然问道:“小娃儿,你为什么乐意死?你看我断了一臂,断了双腿,四肢已然残废其三了,还乐意活在世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要死呢?岂不太辜负父母生你之恩吗?” 只见怪人右手揭开他左肩须发,左臂果然是齐肩而断,他又提起垂在地上的长袍,只见他双腿自膝盖上三寸,已全被截去。 心头一震,秋枫问道:“老前辈,你的手和腿……” 放声一阵大笑,怪人道:“左臂、双腿是被我师弟,不!他的武功是我傅授,应该说是我徒弟砍断的。因为我那徒弟给我下了麻药,方制裁了我,不然他无法伤害我的。” 这种极为残酷恨事,在怪人口中说来,却无丝毫痛恨的表情。 秋枫问道:“老前辈!你徒弟那么残酷,怎么不将这种禽兽碎尸万段呢?” 怪人道:“我四肢只剩一条右臂了,如何能够去杀他?” 秋枫此刻觉得这怪人很可怜、孤独,同时他并不觉得凄惨,但相反的却同情怜悯这个怪人。 他胸中热血沸腾地道:“老前辈,你若是疗好我伤疾,教我精奥的武功,我一定帮你老人家将那恶徒杀掉。” 怪人真是怪诞至极! 但听他呵呵笑道:“不行不行!老汉向来不接受别人半点恩惠,但也不能平白施恩於人,这是老夫处世的金规玉律。 你要学我武功需要公平交易。 呵呵……我武功有普通、绝招、毒招、残招四种,你若要学残招需要有一件宝物给我,方能教你一招。 哈哈哈……小娃儿,现在你替我送饭三年,我将你伤疾治好,要学武功得三年以後算起,学那一种武功,照那一种武功年日计算。” 秋枫真想不到他如此怪! 他如此可怜,自己替他送食物又有何妨? 难道怪人真能疗治我的怪病吗? 想罢,秋枫轻叹一声道:“老前辈,但是我身上所罹残疾怪得很,不知能不能够治好? 怪人道:“你过来让我诊断一下。” 秋枫缓步走了过去,盘膝趺坐怪人跟前。 怪人伸出枯瘦的右手,轻把秋枫脉门一阵,轻咦了一声,他又伸掌按在“气海穴”上,一会按到“藏血”、“腹结’两穴。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怪人才笑道:“可惜!可惜我若治好你小子的病,你却要丧失三四十年的功力。” 秋枫茫然道:“老前辈,这话怎么说?” 怪人道:“小娃儿,你师父真是一个绝世聪明的人,他居然知道这种‘逆气反正’,增长功力的道理。” 你师父是以透骨点穴法,点了你的‘藏血’、‘腹结’、‘气海’三穴。 这三处穴道,一属肝脉,一属气血相交要害,一属人之三寸气的总枢经,让这三处穴道阻挡体内气血,生出逆流现象,每当气海穴-聚满逆血之气时,便透过丹田流走体内百骸。这种独门点穴手法,除了老夫能解之外,天下武林同道,能解透骨点穴法的人,恐怕很难找得出来了! 如果我现在就将穴道解开,你的血流气血便恢复通常入之流走法,这样一来你小子所有四十年功力增长之效便丧失了。” 秋枫平静的听完话,内心无比佩服怪人诊断如神。 唉!果然师父费尽苦心,想出这种方法来增长自己的功力,三年来的苦楚自己是有价值的。 突听怪人呵呵笑道:“小娃儿,你真是有骨气,能够忍受逆气上冲所产生的那种极端痛苦的折磨,若老夫推想不错,你已经受了十年功力之效,无怪刚才你能接我三掌。” 沉默了一下,秋枫笑这:“老前辈,那么我病不治了,但我仍然给你送食物。” 怪人道:“不行!我没给你小子疗病,我不接你这恩惠。而且你在短短几月中,增长一甲子的受功力便要到期,那时若不解了穴道,你就会抵受不住血脉暴涨,惨烈身死! 这样吧,我想出一个方法将你逆气上冲之痛苦消除,然後你限期届满,老夫便解开你小子的穴道。” 心中大喜,秋枫问道:“老前辈,你真能够消除我怪病发作的痛苦吗?” 怪人突然闭上眼,小再答秋枫的问话,他像似在思索着用什么方法来减除秋枫怪病发作的痛苦。 大约过上了一顿饭工夫,怪人张开双目一阵哈哈大笑,道:“有了!我以冰鱼魄指点你‘气海穴’……” 怪人那只右手食指,巳如同雷奔电闪般向秋枫“气海穴”上戳去! 他这一指端的奇快已极,就是秋枫要闪避也无法躲开。 秋枫只感气海穴上被怪人重重戳了一指,整个身躯有如处在冰山雪地中一阵颤抖,已经不省人事。 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耳际听到一个娇婉的声音,说道:“残人愚,我无论如何也不愿让他接替这一份差事,我还要偷学你的武功。” 突听怪人呵呵笑道:“女娃儿,你也不能一辈子服侍老夫呀,若以你今日的武功,放服天下江湖武林能够胜你的人,大概已没有几个了。” 秋枫微微睁开一绫眼光看去,在青灯之下,看得甚是清晰,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坐在那块青石上。 这少女容貌艳绝尘寰,翠眉如黛,瑶鼻樱口,叽肤赛雪欺霜,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简直是天上仙子,人间尤物。 秋枫只看得不禁一呆。 他想不到人间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本来他觉得西门玉兰和绿衣丽人,已是人间罕见的红粉佳丽了。 但如今见于这蓝衣少女,她的美艳却胜过她们几分。 秋枫只觉此女似曾在那-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是在那-见过。 秋枫怕给那少女发觉,赶紧又闭上双眼。 只听耳际又传出那蓝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残人愚,我要服侍你到死为止,我要学会你全部的武功。” 怪人哈哈笑道:“普通、绝招、毒招的武功,你可以学到,但残招的武功,你却永远学不到。除非你将十只杀人指全都拿来给我,我才会教你残招的十七式武功。” 秋枫听得心头大震,“杀人指!杀人指!”他四肢残废,纵然是得到了那杀人指又有何用? 另一个念头又在他脑际泛起,他想这怪人一定是一位天下无敌的奇人异士,他所说的残招武功,一定是极为玄奥之学。 若是自己将那杀人指弄到手,拿来给他,那么自己学了他的武功,定然能够杀了“飞花醉月”。 蓝衣少女娇声道:“一只杀人指可以学到残招几招武功?” 怪人道:“左右大姆指和右无名指,每只可以学三招,左无名指可以学二招,其余的杀人指每只一招。 女娃儿!你人长得极美,若学了残招武功,人变得极为残酷可不大好,老夫想你只学普通、绝招的武功就够了。” 心中微惊,秋枫暗道:“怪人武功中分:普通、绝招、毒招、残招,那么毒与残两种武功,定是极毒、极残的招式了。” 蓝衣少女一缕清韵说道:“残人愚,我今天送来七日的食物,又是一次的百日到期,你可要教我一招普通与绝招的武功了。” 怪人道:“好好好!老夫就教你。” 蓝衣少女突然站了起来,姗姗向秋枫走来,蓦地她运足功力向秋枫“幽门”穴踢去,一声闷哼由秋枫口中传出! 怪人呵呵一笑道:“女娃儿,你学了我二招毒招武功,竟然也变得心狠手辣了。” 一声娇笑,蓝衣少女道:“我辛辛苦苦才得你传授二招武功,岂能给他平白的偷学了去。” 怪人道:“有理有理!女娃儿,你看清楚了这普通一招称‘白云飘飞’。” 说着,怪人右手斜斜拍了出去,突然手腕一阵颤抖,一只手掌倏变为十余只,攻袭蓝衣少女身上三十六处穴道。 蓝衣少女急忙挪移出七尺,说道:“‘白云飘飞’我已经懂得,你再教一招绝招武功。” 怪人道:“女娃儿,你真是聪明。来,这一招称‘人骨残灰’,需要以左手为辅,你看清楚了。” 语声中,怪人的左手衣袖,飘飘扬起,似封似截,极尽诡谲绝奥,不知怪人右手如何作势,他右手五指已经沾上了蓝衣少女胸部要害。 迟疑了一阵,蓝衣少女方说道:“残人愚,你再施展一次……” 怪人笑声中,又照旧施出那招“人骨残灰”,右手仍然玄奥之极的按到蓝衣少女的胸部要害。 虽然蓝衣少女曾经出手招架,但仍被滑按进来。 怪人道:“你懂了吗?” 嫣然一笑,蓝衣少女道:“我看清楚了,残人愚,我七日後再来,到时我可会带来‘杀人指’。” 语毕,蓝衣少女弱不禁风似的,缓缓走出石洞。 突见怪人右手向秋枫屁股上一拍,笑道:“小洼儿,你平白偷学了两招武功。” 一骨碌翻了起来,秋枫躬身道:“老前辈真是天下武林第一奇人,晚辈今日蒙受大恩,刻骨铭心,永志难忘。 她既不愿放弃替你老人家送饭之事,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我每十日会来探望老前辈一次。” 怪人笑道:“女娃儿武功有相当造诣,但她却贪心得很,这样一来我又无法给你疗伤了。” 惨然一笑,秋枫道:“生死有命,我死并无足惜,只恨我命运多舛!” 怪人道:“小娃儿,你不要伤心,如果能够将那‘杀人指’取来,老朽不但教你武功,也会疗治你的伤疾。” 秋枫叹声道:“我本来已得到一只右大姆指‘杀人指’,可恨被人偷去了。但我一定要想尽方法将它讨来献给老前辈。” 怪人突然伸手抓起一只大火褪,大吃大嚼着,香气四溢。 秋枫不禁倒咽了一口涎水,因为他已经几餐没吃东西了,可是又不敢向怪人要,因为他知道那食物是蓝衣少女送来给他七日所食的。 站起了身,躬身一揖,秋枫说道:“老前辈,半日来扰你老人家清修,不敢多作打扰,晚辈告辞了!” 呵呵一笑,怪人道:“好好……小娃儿你赶紧去抢杀人指吧!” 秋枫转身出了石洞。 此刻已是落日时分,群山蒙上了一层灿烂彩霞,秋枫展开轻功向洛阳城驰去! 半个时辰工夫,秋枫已奔出层层叠叠的峰峦。 蓦然一声急促的声音,叫道:“秋相公,你……你援我一手。” 第六章 一个绿衣丽人如电般的由一道峰谷中疾奔过来! 只见她全身血迹斑斑,稍为有点狼狈,臂上衣袖也破了一块,头发和身上也沾了好些草屑。 她恍似一头失群的羔羊,直向秋枫的怀中扑了过来。 秋枫看清她的脸容,冷哼一声,闪了开去! 绿衣丽人脚下一个踉呛,跌倒草地上。 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绿衣丽人道:“秋相公,你怎么这样狠心,啊!来了,秋相公……” 突然她站了起来,躲到秋枫身後,显似极为惶恐,惧怕! 蓦地—— 四面一阵步履之声,纷至沓来,传入耳际。 秋枫转目四顾,只见四面八方,涌现出十几个人来。 首先是七位面目奇丑,身着彩色绸衣,五十上下的怪老人,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柄绿光闪闪的长剑。 七位丑怪老人後面,接着涌出十三个全身白衣,连头带睑,也蒙着白布的怪人 他们立刻向秋枫二人,采取包围之势,分站东、西、南、北四方,睁着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注视着秋枫和绿衣丽人。 秋枫一见这些来人,心头也感到一阵寒气。他冷声向绿衣丽人问道:“这些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东西是什么地方来的?” 绿衣丽人嗫嗫的道:“那彩色衣衫的老头极为淫恶……不知如何他们要捉我,我击毙了二个丑恶老人,杀了四个白衣僵尸人。” 轻哼一声,秋枫冷冷地道:“我也要寻你晦气,我发神经啦,你以为我会帮忙?” 娇脆的声音,绿衣丽人说道:“秋相公,嫂溺援之以手,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见危规避?” 听得一怔,秋枫暗道:是呀,我纵是和地有仇,但见危不救,趁人之危,岂是我秋枫的行为,我不能袖手不管。 格格一声骄笑,绿衣丽人道:“秋相公,我只求你替我壮壮胆就好了,动手搏斗,不敢相烦。’ 蓦然,三个白衣怪人并排向二人逼来。 秋枫一皱眉头,举手遥发一掌。 一股猛劲的潜力,直逼过去! 那知三个白衣怪人,骤然分散开来,让开秋枫掌力,疾向前欺了过去,他们身法僵直但却迅快异常。 微微一怔,秋枫一个欺身,反臂劈出一掌。 他这一掌劈出後,风声劲荡,突见他右臂一阵颤动,一只手掌陡化出十余条手来,攻向三个黑衣人身上要害。 原来秋枫这一掌乃是石洞中怪老人传授蓝衣少女普通招式的“白云飘飞”。 要知秋枫体内气血乃是逆流而行,蓝衣少女虽然踢中他晕穴,但秋枫却没晕去,怪老人传授蓝衣少女两招,他也暗中偷偷学得了。 三声惨厉的连续-吼,三位自衣怪人腹部要害,同时各中了秋枫一掌,三人的身躯直被震出一丈开外,一动也不动。 这种骇人听闻的掌式,看得场外的那些怪人,心塞胆战! 绿衣丽人眉头也皱了一下,她想不到秋枫轻拍出的一掌,却连毙了三位白衣怪人。 就是秋枫也不禁呆怔在那儿,他本是想试一试怪老人所傅的招式,到底有什么威力,万没想到却是这么犀利。 轻轻一叹,呐呐自语,秋枫道:“他果然是一代奇人,这种普通招式已有这般威力,何况那绝招、毒招、残招……” 绿衣丽人见他喃喃轻语,也不知他在说什么,突见一个丑恶彩衣的怪人,已如雷奔电闪般跃来。 绿衣丽人急叫道:“秋相公,注意敌人……” 秋枫陡然警觉,但一道疾急的剑光,已经迎面刺来,剑气森森,寒光惨惨,扑面生凉。 大-一声,秋枫挥手拍出一掌。 那彩衣丑怪老人,手挽一剑圈,但见一阵剑光缕缕,绿光闪闪的长剑,已急指左肩。剑式奇快。 秋枫脑际陡然闪过怪老人所传授的那招“人骨残灰”,用来封拍这一剑真是最恰当不过了。 想着,秋枫身躯微偏左掌疾拂而出,右掌已如电般弹震出去! 彩衣丑怪老人,只觉秋枫所拂来的左掌,将自己的长剑震开一尺,右掌恍如蛇般滑了进来。 掌心尚未按到,一股强猛绝伦的掌力,已直压上来。 彩衣丑怪老人心头大惊,已然纵身而起,但他再想闪避秋枫那诡奥的一招,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觉前胸一震。吃了那撞击过来的劈空劲气,震得飞起,跌落到七八尺以外。 这一掌震惊了所有在场彩衣怪人和十位白衣蒙面人。他们迅快的散开,各自站定一个方位,复又缓缓迫近,准备合围而上。 只见秋枫那一招“人骨残灰”,击中的彩衣怪老人,喷出一口鲜血,挣扎而起仅走动一步又倒地死去。 秋枫出手两招残人愚所传授的武功,连毙了四人,心中惊异万分,对於偷学残人愚武技,不禁有着一股向往的心理。 他暗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杀人指拿到手,不惜任何手段。 绿衣丽人神态镇静,面泛微笑,莲步轻移的直向秋枫走去。 蓦然—— 秋枫一个转身,一手扣住了绿衣丽人的右腕脉门。 绿衣丽人没有想到秋枫会骤然向她下手,她没有闪避,反而将整个娇躯投进了秋枫的怀中。 冷森森一笑,秋枫右掌微微抬起! 荒野的秋风,吹飘着绿衣丽人散披的长发,簌簌的树叶声响,调和着她均匀的呼吸,一阵阵少女的幽香,扑入秋枫鼻息之中。 绿衣丽人脸色镇静,微笑如花,毫无一点死亡的恐惧。 怔了一怔,秋枫落下的右掌陡然停在半空中,他冷冷的问道:“你不知道我要将你杀死?” 嫣然一笑,绿衣丽人娇声道:“我知道!你恨我。” 冷哼一声,秋枫将她娇躯推出数尺,淡淡道:“你如不将杀人指归还我,你就休想活命。” 娇滴滴一笑,绿衣丽人道:“你要杀人指,但需要杀了那群妖魅厉鬼之後。” 这时,彩衣怪老人和白衣蒙面人,已渐渐逼近过来。秋枫大声道:“站住,再向前逼近,在下就要出手了!” 那向前逼近的白衣人,头脸上都被白布密密包起,除了两只眼睛,连手上也戴了白手套,无法看清楚他们脸上神色。 但见他们仍然缓步向前逼来,对秋枫喝叫之言,竟如不闻。 荒凉的山野,一群装束诡异的怪人,毫无言语缓缓逼来,单是这一种恐怖的气氛,就足以使人心惊胆战。 绿衣丽人忧虑的叮咛道:“秋相公,这群妖魅淫恶异常,身上满是歹毒暗器,我们今夜死无葬身之地了。” 全神贯注那些怪人身上,秋枫心念电转,筹思拒敌之策,忽觉一阵脂粉气扑面而来,转脸喝道:“你走得这样近干什么?” 嫣然一笑,绿衣丽人道:“你有一种大丈夫大豪杰的气魄,离你愈近,我的胆子就愈大,。” 听得一怔,秋枫忽然冷哼一声,道:“你的武功不见得比我差,你又为什么不拒敌……” 微微一笑,绿衣丽人道:“我已经为他们毒剑所伤,大概离死不远了。” 秋枫陡然大喝一声,左掌疾挥而出,一股强猛的暗劲直撞过去。当先一个白衣蒙面人,吃那强猛的掌力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两步。 秋枫右手疾速摸出那柄短矛,猛撞过去,矛影幻成一片寒芒,直取一个彩衣怪老人。 彩衣怪老人手中绿剑一挽,划起一片丝光,封开秋枫一矛猛点。 绿影骤闪,另外五柄长剑由四面八方向秋枫身上刺来。 秋枫得知他们所施的是毒剑,那敢大意,手中短矛幻出一片绵密的银波,将五剑封架开,右掌劈出一股狂-,身子疾速飘出围攻圈外。 蓦然间,一阵金风啸空,十几点闪闪寒芒,电射而到! 原来另外白衣蒙面人,发出一串淬毒银丸,突袭秋枫。 秋枫一提丹田真气,右手短矛环扫而出,划起一片蒙蒙矛气。 只听一阵叮叮咚咚之声,那飞来银丸,尽数被环缠全身的矛光击落。 秋枫一矛击落那打来的银丸之後,立时一沉丹田真气,稳落地面。 一声娇叱,绿衣丽人也拍出一股阴柔暗劲,击向一个迫向她的白衣蒙面人,那个怪人吃她那强猛的潜力击中前胸,口中连喷几口鲜血,仰面倒在地上。 另外三个白衣蒙面人,六只怪手齐扬,数十缕丝丝毒针,如电般射向绿衣丽人。 绿衣丽人双袖飞舞,拍出一股绵密掌风,将袭来的丝丝毒针,带得四面散落。那知两粒淬毒银丸,却无声无息的向她後面射到。 绿衣丽人突然伏身向前一倾,一粒银丸掠着她秀发而过,另一枚却打在她左腕之上。 只觉一阵火灼般的剧痛,左腕上登时肿起了一个龙眼般大小的紫印,她尖叫一声,跌倒地上。 三个白衣蒙面人,幽灵般同时扑了过去! 绿衣丽人那双玉腿,突然连环踢出! 一声惨哼,一个白衣蒙面人已中了她一腿。 可是另外二个一闪间忽又扑上! 秋枫看得真确,暴喝一声,矛光如电掣,两声惨叫,只见两个白衣蒙面人已然横尸在他的剑下。 秋枫这一矛刺出奇诡已极,而那两位白衣蒙面人只顾扑抓绿衣丽人,所以一下便各中了秋枫一矛。 一阵金风啸空之声,数十缕丝丝毒针和四串银丸,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疾向秋枫和绿丽人飞射过来。 秋枫陡然一伸臂,将绿衣丽人带起,右矛舞出一团银光瑞气,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他的身形已经冲过二排怪人的拦截。 嘶嘶…… 一阵疾响,数十缕丝丝毒针由后射到。 秋枫抱着绿灰丽人,伏地一滚,让过细如发丝的-排毒针,突然挺身而起,直向荒山野岭奔去! 他在情急之下,全身功力一齐进发,虽然挟着绿衣丽人,仍然疾如流星。 狂奔出数十丈,转头後头,余下的丑怪老人和白衣蒙面人,却并不追赶,竟然呆呆望着自己。 突然一声惨哼传出,余下的六位彩衣丑怪老人和五位白衣蒙面人,竟然各自自杀身死,身躯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一下真是那门子的怪事了? 秋枫行走江湖以来,从没遇上今夜这么奇诡怪异的事情,要知不敌的是自己,怎么他们却全部自杀身死呢? 缓缓睁开星目,绿衣丽人笑道:“怎么?咱们还活着?” 秋枫听得猛然惊醒,自己还抱着她,轻哼一声,将她身躯往地上摔去! 哎哟! 一声娇叫,绿衣丽人被摔得目蕴泪光,濡濡欲滴。 秋枫心-虽然恨地,但此时见她这种楚楚可怜之态,不禁不忍心的暗自後悔,双目呆呆望着她。 星眸微闭,一脸哀怨,两颗晶莹的泪珠,顺腮而下,绿衣丽人凄声道:“我快要死啦,你还这般痛恨我么?” 一种强烈的自我责备,秋枫叹声道:“你为何要盗我的杀人指,唉……”他想不出用什么适当之言说下去,只好轻轻又叹息了一声。 绿衣丽人发出娓娓婉婉的声音,道:“我若不盗你的杀人指,你早已为人杀害了……” 秋枫只冷冷嗯了一声。 绿衣丽人急道:“你不相信么?我若故意骗你,奴家不得好死!” 她两行泪珠,已夺眶而出。 她哀怨的继续道:“杀人指在我怀中,你拿去吧!只是我警告你,江湖上险恶已极,无孔不入,就像你被我盗去杀人指一般。虽然你自以为拥有杀人指,天下人都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有杀人指……” 心头一震,秋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杀人指?” 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横溢出无比的温柔缠绵,绿衣丽人缓缓伸出一只右手,抓住秋枫。 她说道:“江湖上都说我李媚虹心狠手辣,如蛇如蝎,而且又浪荡成性,是一位正人所不齿的下流女人……但我自问二十年来,冰清玉洁,毫无……” 说至此处,她那娇嫩的脸容泛出一片红晕,娇艳欲滴,嘴角间樱唇微颤,露出一丝羞答答的微笑。 唇角浮起一片怜惜,秋枫看得一震,他觉得她很美,那种美乃是种处女所特有的美。 李媚虹缓缓的站起来,把娇躯偎了过来。 秋枫轻轻移开身子。 泪水突又滚落下来,李媚虹泣声道:“你还痛恨我吗?我已是快死的人啦,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好么?” 秋枫看她那一付楚楚可怜,娇弱无力的样子,不忍让她过份难过,只好轻轻张开双臂,抱住她偎来的娇幅。 李媚虹被他这一轻抱,两行珠泪,泉涌似的滚了下来。 秋枫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只觉一股热流,在胸中浮动,有着无比的受用…… 李媚虹挣扎着移动一下身躯,把颈项靠在他的右肩上面,使自己更为舒服些。 睑上绽出平和的笑容,像一株暴风雨中的海棠花,她心中舒畅,眉梢泛春。 仰脸望着天上的一片悠悠白云,秋枫心中暗暗忖道:“师仇未雪,我怎么能够儿女情长?’ 只听李媚虹的声音起自耳际,道:“秋相公,抱紧我,抱紧我!让我死得安心一点。” 秋枫暗暗道:“她就要死了,我岂能伤她的心……” 当下双臂加力,抱紧李媚虹娇躯。 身躯颤抖了一下,李媚虹喘声道:“那毒猛烈已极,我快……快要死了,你再把我抱紧点……” 低头一看,不禁皱了一皱眉头,秋枫轻声问道:“你身上所中的毒,难道无法医治吗?” 嫣然一笑,低声道:“你不愿意我死?” 她这一笑,含蕴着万千缕情丝,语音也带着一股幽伤、凄怨。 怔了一怔,秋枫道:“我为什么愿意你死?” 露齿一笑,李媚虹娇声道:“秋相公,你推拿我‘锁心穴’和‘归阴穴’。” 听得面孔泛红,秋飒呐呐道:“这……这……这怎么可以。” 幽幽凄叹一声,李媪虹道:“这样我只有等待死神的降临了,只恨我……”她的泪珠儿,又滚滚掉落下来。 原来那“锁心穴”,乃是在左乳内侧,“归阴穴”,在右乳下侧,这乃是少女最秘密的地方,试想秋枫怎能答应地呢? 可是当他见到李媚虹那种凄楚可怜之状,他又是不忍。 其实一个娇艳如花的少女,当她正散发着容光时,却突然要离开人间,这是一件多令人伤心的残忍事哪! 突然秋枫轻叹一声,道:“你……你不觉得委屈?” 娇躯微微颤抖,面容显得十分痛苦,李媚虹凄声道:“秋相公,如果有缘咱们来世相逢吧!那毒已快攻入我奇经八脉了,我离死不远了……” 秋枫不再迟疑,咬着牙抱起它的娇躯,抬头见山坳一片稀疏的树林,他几个纵跃进入林内。 他将李媚虹平放在草地上,耳际又听到李媚虹的声音,道:“秋相公,我现在很痛苦,你……” 只见李媚虹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秋枫一咬牙,伸手去解开李媚虹的衣服。 解到贴身亵农时,手指不觉微微发抖,鼻端嗅到一股兰麝香气,一时间竟解不开她的亵衣。 当他看到李媚虹痛苦的表情,使他勇气陡增,指上暗中用劲,嘶地一声,那亵衣分作两边。 一个凝脂雪白的恫体,尽入眼底。 李媚虹线条极美,有一般美女特有的丰满,那种绝世美艳的体材,见了令人神魂荡漾。若说李媚虹的面貌是举世第一美人,而李媚虹的困体,却美於她面貌很多。 这一瞧,不由令秋枫呆了一呆,但一种君子之念,令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分按在左乳内侧的“锁心穴”和右乳下侧的“归阴穴”。 触手处,但觉温馨柔软,滑不留手。任他怎样镇静,但他的血液也奔腾急流,几乎使他无法控制! 这时他不敢心神旁骛,深吸一口气,聚起一点纯阳真火,运向掌上,由两手心传出,轻轻在穴道间推揉。 其实他不用运纯阳真火,那手掌早已跟他全身一般,炙热无比了。 耳际突传出李媚虹的声音,道:“秋相公,你手掌再移到‘血仓’、‘气海’两穴,帮助我将体内真气聚-丹田,好将毒气逼出体外。” 秋枫忙问道:“你现在觉得好些儿吗?” 他仍然闭着眼睛,他却不知道在推拿之时,李媚虹曾经睁开几次星目,她现在满面羞红的脸容,更加撩人。 李媚虹娇声答道:“方才差点透不过气来,现在好得多了。” 突然,秋枫睁开虎目,一闪间又瞧到那一对肉峰,李媚虹的脸上更是飞红,星目赶忙闭着。 李媚虹虽然性格浪荡,但她的确是此生破题儿第一遭裸裎娇躯,呈现人前。 这幕艳事,虽然是她导演的,但当她看到秋枫睁开虎目看她之时,少女原有的害羞,此刻也令她抬不起眼皮来。 空气很静,静得使人心跳。 秋枫也面红耳赤的嗫嚅,道:“我……我闭上眼睛……” 果然,秋枫又紧闭了双目,跟着将手掌移到小腹处的‘血仓’和“气海”两穴。 李媚虹玉面飞红,又惊又羞,一股难言的滋味,使她话也说不出来。 陡然地觉得由秋枫掌中,傅过来一股极巨的热流,她也不敢怠慢,运起一口丹田真气,会合秋枫的真气,一下将毒气逼出体外。 以李媚虹的功力而言,这种疗毒她是有能力做到的。 但是,她却导演了这一幕,秋枫那-知道,这是她情海的天罗地网。 因为她深刻的爱上他,但她明知若以言语的表达,自己是无法达到目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江湖武林中,浪荡的名声,早已传扬。 因此诡计多端的她,就导演了这一幕艳剧。 现在她已经满足了,娇羞的声音说道:“秋相公,这种再造大恩,我不知何时才能报答?’ 秋枫啊了一声,缩回双手,道:“你好了吗?” 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方才睁开双目。 当秋枫睁开虎目的一刹那,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只见七八丈外一棵松树下,八道惨绿的眼珠瞪着自己,中间栖依树头的是一个独目驼背丑老人。 这不是“野狼神偷”易中物和那四条狼狗,是谁? 李媚虹听到秋枫的惊叫声,赶忙将自己衣衫穿好,缓缓站了起来,看到“野狼神偷”芳心也是一震。 秋枫这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处境十分尴尬,只有呆在当场。 但听一声冷笑,响起李媚虹娇脆的声音,道:“哼!身为武林前辈,竟然背地裹偷窥人家隐私,真是老不正经。” “野狼神偷”易中物,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 缓缓的向前走去,慢悠悠的,李媚虹彷佛是自言自语道:“长了这把年纪,又做此伦伦摸摸勾当,说来真是令人好笑。” 李媚虹的这番话,说来似是轻描淡写,但是听在秋枫耳中,却显得十分刺耳。 只见“野狼神偷”眼望着别处,竟似充耳不闻一般。 脸上泛起一股似笑非笑的笑意,李媚虹又说道:“我看你这老不羞的要作何打算?” 突听“野狼神偷”嘿嘿一声怪笑,道:“虹儿,老朽就收你当乾女儿罢,同时替你做红娘好吗?” 听得心头大惊,秋枫展开身形疾奔出树林以外。 但见前面人影一闪,“野狼神偷”已经挡在前面。 嘿嘿! 二声怪笑,“野狼神伦”道:“小娃儿,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秋枫呐呐道:“老前辈,我……我是在替她疗伤……” “野狼神偷”笑道:“替她疗伤?但一个黄花闺女的私处都给你看到了,你叫他如何再嫁别人?小娃儿,还是让老朽替你俩成其好事吧!” 满睑都是尴尬之情,秋枫这时真是啼笑皆非。 他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野狼神偷”又笑说道:“虹儿这个女孩子真是可怜,她三岁时便死了爹妈,惨痛的身世,养成她浪荡的行为。 但老朽知道,其实她并没有和别人做过越轨的事,二十余年仍是冰清玉洁。如果你们并骑江湖,谁不羡慕是-对璧人,小娃儿,你红鸾高照了!” 突然一声呵呵的朗笑声传来,道:“秋兄,艳福不浅,竟然有人摆出脂粉陷阵来计算你” 只见山坳那边缓缓走来“闪电金箭”梁毅。 第七章 “野狼神偷”易中物独目怒瞪梁毅,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休来破坏美好姻缘。” 见“野狼神偷”也在场,梁毅心头一震,笑道:“易老前辈厚爱,晚辈记下了。”随即转身向前走去。 一声冷涩涩的冷笑声,李媚虹已经挡在梁毅的前面。 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她冷冷道:“我三番两次的对你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如今竟然管起我的私事来了,我看你是自以为靠山硬,有恃无恐,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是么?” 梁毅朗朗答道:“不敢不敢!在下做事,从不倚仗什么,只知当为不当为。” 冷冷的,李媚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笑笑,梁毅道:“不太早,但也不太迟。” 答得真是妙极,可是不答可能更好一点。 一声冷哼,李媚虹身子一欺,一掌劈了过去! 梁毅深知她武功奇高,默运真力,打出一股暗劲迎接她劈来的掌力。 两股内力中途相撞,激起了一股旋风。 梁毅已被击的向後退了二步。 李嵋虹轻喝一声,身子已绝快欺进! 梁毅右掷如电飞起,直迫李媚虹前胸,右掌斜拍击出一股潜力。 两人含怒出手,势如迅雷疾电,猛快至极。 李媚虹左掌半屈,迎着他右腿拂去,右手食、中二指,突然一齐弹出。 心头大骇,梁毅以为地要施展“弹指勾魂”绝技,疾速撤招後跃,那知左肩一阵刺痛,一阵麻木。 梁毅已被李媚虹奇高武功“弹指神通”指劲弹中。 静静的在一旁,看得不禁一呆,秋枫觉得李媚虹的武功远胜自己,怎么她刚才会连中那些怪人的暗器? 而且以她功力根本不必要假借自己之力,便能将毒气迫出体外。 突然,秋枫又想到,李媚虹刚才剧毒发作之时,奇怪的是死亡没有为她带来一点悲怆和幽伤。 秋枫愈想愈觉是她的诡计,自己是当了一次十足的傻瓜了。 足不跨步,膝不弯曲,李媚虹一晃身又欺到梁毅身边,右掌一招“挥尘清淡”,疾劈梁毅胸部。 梁毅已经遭受重创,左肩麻木已经无法转动,见此怪异难测的一掌,轻哼一声,右掌运劲切去! 李媚虹右手一缩,让开梁毅切来的一掌,左手却探臂向梁毅前胸拂去。 梁毅想不到她避掌、还击,能一齐出手,这一拂迫的他向後疾退五步。 李媚虹双眉已露出一层杀机。 她的娇躯如影随形的跟进,冷笑一声,右脚飞踢小腹,左手却电闪伸出,抓住了梁毅运转不灵活的伤臂,用力一带。 她这一着用得恰当,诡奇至极,梁毅左臂被她一带,身子向前一栽,正好向李媚虹踢出的右脚迎来。 梁毅心头大惊,侧身一让,右手吞吐如电,击出三拳,但李媚虹右掌“迎风断草”扫袭脉门。 一声闷哼,梁毅右胯部中了一腿,右手腕又被李媚虹扫着,他只感到双手都无法再搏斗了。 但他的左臂仍然被李媚虹抓着,他一咬牙右手一运劲,强忍腕部疼痛,呼呼呼,抢攻三招。 冷嗤一声,李媚虹道:“我看你能逞强到何时?” 她右掌翻飞,仍然以单掌迎敌。 近身相搏,手臂伸缩之间,即可遍及对方要害、穴道,略一失神,非死即伤。 这别开生面的打法,包括了机智、武功、对敌经验等的全面技艺。 倏忽间,两人已拆了二十四掌。 惨烈紧张,触目惊心。 李媚虹真也暗惊梁毅武功的绝高,他首先已遭自己伤了三处地方,竟然还能接我二十余掌。 秋枫见两人近身相搏,那种奇诡的手法,使他看得惊诧万分。 他暗暗叹道:“今日一见,自己才知道武功一道,无际无边,浩瀚似海,自己当今所学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太微不足道了。” 一声闷哼,梁毅身躯一阵摇晃,後退了四五步,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嘴角间还挂着一丝血丝。 李媚虹杏目怒睁,她胸前衣衫破碎了一片,露出雪白的肌肤,突然她举起右掌,缓缓向梁毅拍去。 陡然一声娇叱,从旁侧击来一股暗劲,直向李媚虹那道掌力撞去! 呼! 一阵劲啸风响,满地尘土飞扬,场中已多了一个银衣美丽少女。 接着一个慈祥的声音传来道:“兰儿,他是不是梁毅?”语音未歇,一个中年美妇已经飘飘而到。 秋枫见了她们脸色骤变,虎目射出一股怨愤的棱光,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两人乃是红心帮主陆暖尘和西门玉兰。 “仁慈圣母”一眼看见了秋枫,不禁惊讶已极。 西门玉兰也看得芳心一荡。 轻咳一声,梁毅道:“陆伯母,西门姑娘,你们好,请恕在下身上有伤,不能远迎。” 望了一下梁毅,“仁慈圣母”陆暖尘缓缓说道:“梁毅,是谁伤了你。” 突听嘿嘿一声怪笑,“野狼神偷”易中物走了过来说道:“陆帮主,你好啊?一个男娃儿和女娃儿打架,打得两败俱伤,真是好看极了。” 转头望了李媚虹一眼,陆暖尘不屑的道:“是和那个无耻的淫娃?” 秋枫见她如此侮辱李媚虹,怒哼一声,喝道:“她会比你淫恶?真是不知自爱的老荡妇。” 李媚虹见秋枫竟然为自己说话,芳心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缓步走到他身边,无比深情的眼光,凝注着他。 凄凉一笑,她道:“我李媚虹一生中,就只有秋相公和易老前辈看得起我,似这等隆情厚爱,小女子终身难报。” 目睹秋枫和李媚虹如此亲热,西门玉兰芳心中一阵哀伤,同时也为秋枫感到抱屈不值。她的泪水暗暗流人心底。 突然她美眸中露出一股怨光,迫视着秋枫不屑的道:“我本来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没有杀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无耻之徒。 你如此辱骂我师父,大概自以为学了几招武功了不起,哼哼!我今日倒要领教你凭藉什么这等狂妄?” 秋枫被她-得胸中突然燃起昔日剑伤自己的仇恨! 本来这个仇恨他已经压制在心底,不愿多作计较,那知西门玉兰这一番轻蔑之言,又由他胸底燃烧了起来。 李媚虹柔声道:“秋相公,我去替你接他几招。” 双目中射出坚毅的光芒,冷哼一声,秋枫道:“不必了,我与她有着前怨。” 一股说不出的幽怨浮泛上脸颊,西门玉兰冷涩涩的道:“目无尊长的东西,我今夜若不杀了你,我便自绝於此。” 她这一句话听得梁毅、陆暖尘各自一惊。 梁毅叫道:“西门姑娘,你怎么出此誓言,武林中人切磋武功,乃是常事,你万万不可当真。” 其实梁毅那-知道西门玉兰芳心所恋的乃是秋枫,而她今日见秋枫和李媚虹一搭一挡的亲热样子,不禁芳心尽碎。 陆暖尘也沉声喝道:“兰儿,你和那卑鄙无耻之徒动手,何苦立下这等重誓。” 秋枫听得胸中怒火更炽。 铮!的一声,他已由怀中抽出那柄短矛,冷冷的说道:“此矛是你交还我的,我便以此矛杀你。” 被他提起偷偷还矛的秘密,西门玉兰直气得柳眉倒竖,娇躯颤抖,不再多说,振腕一剑刺去。 秋枫轻轻一闪,让开西门玉兰的剑势,一矛由斜侧刺去,速度奇快。 西门玉兰一招“倒转阴阳”,逼开秋枫短矛,玉腕摇动,长剑挟带一片锐风攻到,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秋枫闪避不及,只得挥矛硬接一招。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西门玉兰长剑几乎被震脱手。她娇叱一声,长剑挥摇之间,一轮剑气四面八方攻向秋枫。 秋枫被她三剑快攻,迫退了三步,他想自己若连她也胜不了,又如何能够跟她师父一争长短。 想至此处,他心头大怒,冷笑一声,忽的振腕一矛,当胸点击过去。 这一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那一矛攻击之中,暗藏着三招变化,不管西门玉兰用剑封架,或足纵身躲避,都难逃出那三招变化之内。 西门玉兰知道他那一矛的厉害,长剑当胸划出一圈银虹,护住身子。 但闻几声金铁交鸣,矛剑连续相震数次,西门玉兰那护身剑幕已经被秋枫短矛弹力震开 忽闻秋枫大喝一声,短矛化出一道疾虹,疾向西门玉兰腹部直刺了过去。 这一矛力威势猛,矛风似轮,当腹直刺若点若劈。 西门玉兰被迫得向後退出六尺,但见人影飘忽,秋枫如影随形欺上,冷芒飞绕,倏忽间刺击六矛。 漫天矛气,配合着他奇快难测的身法,不仅使西门玉兰惊惶失措,舞化出一片护身剑幕,勉强把秋枫迅快的六矛封开。 那知秋枫刺出第六矛时,身躯绝快的旋进她剑幕中,左手一探如电也似向西门玉兰握剑右腕扣去,右矛也削了过来。 如果西门玉兰的长剑不弃,那么她非断掉一臂不可,情势所迫,西门玉兰只得抛剑缩腕。 但她右腕一缩间,突然一翻也抓向秋枫的右腕。 秋枫冷笑一声,扣拿西门玉兰的左手改为劈切,一声冷哼,秋枫的左掌後发先至,西门玉兰被切得腕部垂了下去。 这几招变化迅快如电光石火! 只听一声慈祥的声音,叫道:“兰儿,快退去!” 一股柔软冷风,已经疾袭秋枫背部六处穴道。 冷笑一声,秋枫已闪出七八尺。 蓦听一声凄厉哀啡,西门玉兰突向地面上的落剑扑去。 人影一闪,陆暖尘已抓住了西门玉兰,柔声道:“兰儿,你怎么这样,这种无耻的登徒子,值得你以命相许?” 听得胸中怒火由眼睛冒了出来,秋枫厉声喝道:“泼妇、妖妇、淫妇、毒妇,你-我登徒子,是不是登过你这奸妇?” 秋枫因为心中气极,才会-出如此难听的言语。 陆暖尘一生之中,何人曾经这样辱骂过她?只见她的脸容变得骇人已极,浑身气得发抖,竟然气得呆在那边。 李媚虹与“野狼神偷”也觉得秋枫-得太过火了。 天下间有谁这样大胆辱骂过“仁慈圣母”陆暖尘?不过他们也觉到陆暖尘太瞧不起秋枫了。 一股异样的冷酷眼神,突的暴出,一声厉喝,陆暖尘的身躯快如离弦流矢,奔到秋枫跟前,扬手一掌劈下。 秋枫早已提足真气准备,她一掌劈下,秋枫身躯一转,右矛左掌,一齐还击,快如电掣。 轰的一声,陆暖尘那一道掌力,击在一丈外的地面上,一大片草丛砂石,被击得射出七八丈之远。 力道之强猛,令场中高手都自叹惊服。 陆暖尘本以为秋枫会硬接她一掌,那知他会闪避开去,倏然反击。 她气得厉笑一声,右掌疾收,-拂短矛,暗运真力,施展“天罡指”,纤纤玉指在秋枫短矛将触未触之际,食中二指猛向矛上弹去,左掌一招“云封雾锁”,把左手攻来一掌封到门外。 她这“天罡指”已练到炉火纯青,秋枫如何禁受得起。 他只觉手中短矛离手飞出,同时左掌击出力道,被陆暖尘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击在数尺外一株矮松之上,只震的枝叶纷飞,树身中断。 秋枫的掌力也使众人惊异万分,暗暗惊骇他内力之雄厚。 秋枫这一掌一矛真是全力施为,矛飞掌空,他心中大骇,略一怔神,陆暖尘右手已顺势一掌拍到。 秋枫急忙中身躯忽的一个轮转,施出残人愚传授的那招“白云飘飞”,幻出了一片掌影。 一闪间,他的右手已经搭上陆暖尘的右腕脉。 陆暖尘内心暗惊,但她乃是一代高手,冷笑一声,右臂疾收,反点秋枫脉门,她这一变式精奥异常。 同时陆暖尘左掌虚飘飘反而击在秋枫左肋。 一声闷哼,秋枫踉跄後退两步! 陆暖尘得理不饶人,一吸真氧,施展天罡指,隔空向秋枫“天池”、“中府”,两处要穴点去,指风劲急绝伦。 两人这交手几招,无一不是武林中见所未见的手法,看上去眨眼而过,其实煞那间指戳掌劈,无一不是武林奇技。 生死须臾,惊险万分。 秋枫被陆暖尘蓄劲掌心,虚飘飘拍出一掌,已被震伤内脏,如非他早运真气护身,这一掌准会把他当场震死。 但秋枫有股别人所没有的坚毅倔强天性,虽然他已经伤疼欲死,但他仍然强忍伤疼飘出三尺。 突见陆暖尘凌空而起,疾如电光一闪般追来?道:“你还走得了么?” 冷哼一声,秋枫举手一掌劈去! 娇躯一让,陆暖尘-道:“死在眼前,还敢抵抗。”纤指轻弹,一缕指风,急袭秋枫脉门。 秋枫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不退反进,左手急快拂出,右手错掌疾速按去! 一声惊骇的轻叫,陆暖尘左胸上被秋枫按中一掌,後退了三四步,陆暖尘呆望着秋枫一会。 要知秋枫刚才那一招,正是残人愚所传授的绝招中武功“人骨残灰”。 若不是秋枫内腑已受伤,内力提聚不起,那么陆暖尘也要伤在他掌下,不过,她的左胸上被轻按一下,己令她太惊骇了。 场中诸人虽然都知陆暖尘被秋枫击中一掌,但谁也没法看出秋枫是如何击中“仁慈圣母”的。 哇的一声,秋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他内腑受创极重,又强运真气施出那招“人骨残灰”,更加引动伤势,只见他一阵摇晃摔跌地上。 一声厉笑,陆暖尘又劈出一股极巨狂-,击向地上的秋枫。 李媚虹厉声叫道:“你想赶尽杀绝!” 她身躯急速扑了过来。 轰的一声! 秋枫的身躯着着实实被那股排山掌力击中,整个身躯被震得飞了出来, 惊呼声中,李媚虹左手一伸,把秋枫抱入怀中, 她低头看了怀抱中的秋枫一眼,只见他嘴裹鲜血涔涔滴出,双目紧闭,她心中一阵哀伤,涌出来两眶泪水。 突然李媚虹尖声大笑起来,声音异常凄厉刺耳。笑声中,她纵身一掠,抱着秋枫扑向陆暖尘,迅如电光石火般劈出三掌。 闪开三掌快攻,陆暖尘喝道:“小贱人!你是找死?”一掌拍出,但她不打李媚虹,掌势却打向怀中的秋枫。 这一下,大出李媚虹意外,来不及退避,口中惊叫一声,疾转娇躯,左肩硬接了陆暖尘一掌。 这一掌,只打得李媚虹娇躯乱晃,後退五步,左肩骨痛疼如裂,怀中的秋枫叭哒一声落在地上。 突听嘿嘿一笑,“野狼神偷”跃到秋枫身侧。 李媚虹红了双眼,双肩一晃,欺身而进,错掌展开快攻,疾如轮转般,倏忽间,她向陆暖尘连攻了二十多掌。 在这一阵急攻中,陆暖尘被迫得连连後退,险险被李媚虹掌势击中。 一声冷喝,陆暖尘道:“你不知自爱,恕我要施辣手了。” 满脸怒容,李媚虹此刻那还听得她说的是什么,只见双掌翻飞,凌厉捷快,绵绵攻向她全身要害。 双眉一剔,“仁慈圣母”柳腰一挫,身躯飘空而起,探手向李媚虹抓去。 李媚虹食中二指一弹,一缕劲风,疾奔陆暖尘要害。 心头微惊,陆暖尘暗道:“这贱人武功竟胜过玉兰……” 想着,她杀机又起,左袖一拂,立时有一股潜力,把李媚虹指劲化开,右掌如电闪般扫去。 突听一声怪笑,道:“‘仁慈圣母娘娘’,你已经击毙了一人,难道还想大开杀戒吗? 话落,“野狼神偷”跃了过来,一掌劈去,一轮强猛狂-,撞散拂扫向李媚虹的那股暗劲。 李媚虹听了语音,脑际有如雷击,轰的一声,她扑到秋枫身侧,抱入她的怀中,不言不语,静静的坐着。 这时周遭已恢复了一片平静…… 大家的眼光都望着李媚虹和她怀中的秋枫。 西门玉兰美目中已滴出两行泪水,心灵底处,已经哀伤的哭泣着! 她自责!自悲! 她恨!恨自己害死了他。 这时她感到自己所爱的,不是杨环,不是梁毅,而是秋枫,她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说没爱他? 突然西门玉兰哭叫一声,纵身向李媚虹扑去! 她已经顾不得被人耻笑,由李媚虹手中抢过秋枫的躯体,泪水如雨滴落在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空气像突然静止般! 这是多么奇怪,多么矛盾? 陆暖尘和梁毅,脸上神色骤变,但都没有喝止。 李媚虹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西门玉兰和秋枫,她脸上很平静,没有-忌,没有惜怜的神色。 这是一幅充满着沉痛、肃穆的惨图。 各人都没有怜惜,-忌产生。 只是在平静中,潜存着一种感人的力量,使目睹这情景的人,都不觉油生情伤…… 西门玉兰突然闭上了双目,口中喃喃自语着…… 那是祈祷、忏悔? 一会儿,她睁开双目,低头轻吻了他一下,缓缓站起,将秋枫的躯体又放在李媚虹的怀中。 然後,她转头就走,并没向陆暖尘、梁毅打招呼。 她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陆暖尘和梁毅也尾随跟去! 缓缓走到李媚虹身边,“野狼神偷”易中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虹儿,我们走吧? 摇摇头,李媚虹转过脸儿,望了“野狼神偷”一眼,神色黯然,低哑的道:“我不走啦!我要寻找一个地方埋葬他的尸体……我厮守他墓旁……研练武功,十年後替他报仇。” 她说得十分自然,看不出一点激动,分明她已经早作了决定,所以心中非常镇静。 第八章 李媚虹缓缓站了起来,抱着秋枫向山坳那边走去! 秋风轻吹过树梢,啸音起自天籁,如泣如诉,凄凉动人。 风声就像是一曲送葬的歌声,绵绵不绝的哀奏着………倍增这种凄凉画面! 李媚虹没有泪水,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只是缓缓的向前走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何处。 一轮残月,已经渐渐西沉。 突然李媚虹怀抱中的秋枫微微蠕动了一下,但过份悲伤的李媚虹并未察觉,仍然继续向前走着。 过了片刻…… 一声呻吟! 李媚虹低头一看,只见那双神光炯炯的虎目,射出一股棱寒的奇光正望着自己。 李媚虹又惊又喜,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她做梦也想不到秋枫会没死,因为那种惨重的内伤,是经过“野狼神偷”易中物诊断无救的。 李媚虹深知易中物精通医理,所以当“野狼神偷”说秋枫死了,她相信无疑,故而柔肠寸断。 秋枫虎目放射出那股奇光,但他脸上肌肉却一阵阵痛苦抽搐着。 温婉娇柔的声音,李媚虹道:“你很痛苦?’ 呻吟了一声,秋枫道:“我的怪病又发作了,你将我放在地上,我热得很。” 李媚虹立刻将秋枫放在草地上,运起一股纯阴元气按在他的丹田。 那知她手掌一接触秋枫丹田,一股极巨的弹震气流,将李媚虹气血震得一阵波动。哎哟一声惊叫,她赶忙收回手掌,呆呆望着秋枫出神。 轻哼了数声,秋枫道:“李姑娘,我这怪病等会就好了……我现在又渴又饿,李姑娘能否为我购买一些食物?” 其实秋枫是怕自己怪病发作,那种骇人的举动,不愿让李媚虹见到,而且他真的也饿极了。 微微一笑,李媚虹道:“好!我去准备食物,但你却不可乱跑。” 她的语音,充满着无比关怀之情,像一个姐姐照顾自己弟弟一般。 秋枫只感丹田气流上升,浑身发热,点点头道:“我等你回来。’ 芳心无比的欣喜,李媚虹突然蹲下身去,轻轻在秋枫脸颊吻了一下,低声一笑,如电驰 这一吻,合秋枫陡增许多怅惘情愁! 难道她是真的爱我? 而我是不是能够爱她? 体内的热流令他打断了这无穷的遐思,口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他觉得这一次怪病发作,已减轻了许多痛苦,他知道这是残人愚以魄冰指解开自己气海穴使然。 但是那种强大逆流气血上冲全身穴道,所产生如麻、似痒、似酸、似痛、似热……各种感觉都是难受的。 秋枫已知道这是自己增强内功的原因,於是他以无比坚毅的性格强自忍受着。 渐渐的秋枫感到胸中气血充塞得令人难受,他不禁翻身站了起来。 突然一声冷森森有如寒冰地狱中吹出阴风的笑声,起自後头。他转过身来,不禁後退了三四步! 只见十余丈外一个幽灵也似的怪人,缓缓向前走来。 这怪人身材枯瘦如竹。 他的面目竟涂满五光十色的颜色,身着一件黑色长衫,几乎拖在地上,头发也是一片散乱,端得是奇形怪状。 秋枫此刻胸中充塞的气血,正无从发泄,见此怪人追来,不禁大喝一声,一掌劈去! 呼的一声锐厉劲啸,那股出乎秋枫意料之外的狂-,直撞向三丈外的怪人。 怪人身躯突然飘飘摇摇飞起二丈,恍似流星殒地,竟然向秋枫俯冲而下。 秋枫心头微惊,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又疾劈过去! 他那股雷霆万钧的掌力,也使怪人心寒,不敢硬接翻身落地! 怪人落地後静静站在一边。 秋枫也没有再劈出第三掌。 森森一笑,怪人道:“秋小子,你若能接我七招冥阴指爪,那杀我二十六位弟子之仇,老子立刻一笔勾销。” 秋枫听得大惊,这怪人竟然知我之名,而自己何时杀了他二十六位弟子? 看他茫然之色,怪人森森冷笑道:“十七位白衣蒙面人,九位彩衣老人。” 惊噢了一声,秋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幽森森的,怪人道:“小子,老子便是露出本来面目,你也不认识。哼哼!还是小心接我七招冥阴指爪吧!” 突然怪人左手一扬,五指半屈半伸,疾向秋枫前胸抓去! 秋枫只觉他抓来的五指上,隐含一种阴寒之气,不禁心头一震,纵身向一侧让开。怪人冷笑一声,右手五指紧随抓出。 这一招来势凶恶尤甚上招! 掌势刚出,秋枫已觉出一股阴寒之气,直逼上身。 秋枫这时全身热流滚动,真气溢满,轻喝一声,右手一挥,幻起一片掌影,封住了怪人的攻势。 幽冷轻笑一声,怪人双爪一招一招的抓出! 但见满天指影,挟着缕缕冷风,罩了上来。 秋枫意识到,这是一种罕见的绝毒武功。 别说那四面八方重重涌上的指影,防不胜防,单是那近身生寒的阴冷之气,已使人有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 一声大喝,秋枫扬手劈出一掌。 一股极猛的暗劲,撞破了那环绕满身的指影。 而那怪人也在秋枫一掌劈出之时,身子直冲而起,拔升四丈多高,一躬身已跃落六七丈外,再一个纵身影儿已杳。 一声冷哼,受了那阴劲所迫,秋枫站立不稳,摔跌在地。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青,似是刚从冰窖之中出来一样。 秋枫盘膝跃坐地上,暗暗运气调息,片刻间,他脸上已泛起红润之色。 刚才若不是秋枫正当逆流气血上冲玄关,经过气海转变为阳气,吸归经脉和本身真气相合,他绝对无法抵挡住那阴冥指爪。 要知那怪人的指爪,乃是挟带着绝毒的寒阴气劲,因为那逆流气血上冲,自然间含蕴了极强的反震之力。 所以秋枫被侵入体内的寒毒之气并不太深,否则秋枫早已丧命在那怪人阴毒劲气之下。 渐渐将那逆流真气引归入丹田,秋枫不禁黯然叹道:“残人愚的武功真是天下第一,但他的性格可说是怪极奋极。 唉!自己若是能得他传授一些武功,不怕师仇报不了。可恨的陆暖尘,她连续伤我两次,纵然她不是杀师仇人,但此仇也非报不可……” 突然,秋枫感觉到一只手掌轻轻按在自己的後背的“命门”上! 一个冷寒的语音缓缓说道:“你一动,我含蕴掌心的劲力一送,你立刻要五腑六脏碎裂惨死!” 怔了怔,秋枫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他一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得很耳熟,但却不知来人是谁。 那人冷漠的这:“我要你的杀人指,你赶忙将杀人指以左手从右肩递给我。” 她想得真是周到,这样一来纵是秋枫要猝然攻击,也无法办到。 秋枫暗道一声:“侥幸!” 原来那只杀人指还在李媚虹身上,他冷冷的道:“我没有杀人指,你若不信,可以搜身。” 冷嗤一声,那人道:“难道你还没向她将杀人指取回?” 听得怔了一怔,秋枫暗忖道:“怎么这人也知道杀人指在李媚虹身上。” 蓦然—— 秋枫左右肩麻穴,各是一痛,那人已点了自己穴道。 一怔之间,秋枫转头望去,但见一条人影已在十余丈外,一晃而逝,真是好快的身法,隐约中秋枫可看清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心头一震,秋枫暗道:“是那鬼女!” 他知道自己追赶不上,只得缓缓站起身来,呆呆望着云空出神。 他觉得江湖武林真是太凶险,波诡云谲,无论你怎样防护,都是难以防住那种诡谲莫测的武林中人。 月沉星隐,此刻夜又将尽。 突然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秋大哥,我已经来了片刻了,你怎么都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呀?” 秋枫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李媚虹已站在自己身後一丈开外,她手提一个竹篮,-面盛满食物,香气四溢。 秋枫已经两日夜没吃饭了,一闻到这香气,更觉肚饿得难受。 他无法再装出君子风度,倒咽一口涎水,笑道:“李姑娘,多谢你了,我可真饿得很哩 噗嗤一笑,李媚虹道:“看你那种神态,犹如十日没吃饭似的!” 尴尬的一笑,秋枫道:“两天没吃已够难受,若是十天不吃可真要饿死了。” 目送秋波,嫣然一笑,李媚虹由竹篮中取出一条大手巾铺在草地上,将一只烤鹅、火腿、杂粮等拿出来,笑道:“饿了,赶紧来吃啊!” 秋枫那-还会客气,双腿一盘,五爪金龙一伸,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片刻工夫将一篮食物吃了一半。 将娇躯依偎过来,李媚虹轻声道:“秋大哥,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愿独活,你知道刚才我为你肝肠寸断,哀伤欲绝。” 秋枫听得一震,默默不语,继续咬着一根-腿。 伸出手来,柔情万种的在他面上抚摸着,李媚虹温婉的道:“啊!你真的这么饿?” 秋枫点头道:“很饿很饿!” 说着,他抹一抹嘴站了起来。 看他这种粗犷的举态,李媚虹噗嗤!又是一笑道:“你这人怎么搞的,以衣袖擦嘴,真像个小孩。” 她玉手微伸,拿出一条绢帕,轻轻擦着他的脸嘴。 突然咦了一声,秋枫叫道:“李姑娘,你看那是什么?” 红日升起,圆如火轮,眼所及处,山水如画。 李媚虹放眼望去,只见面前无数奇峰,好像平地涌起的一片石林,如笋如笔,峰峰相连。 每一个石峰都是小巧玲珑,有如盆景,最高的也不过二三十丈,但各具姿态,如虎如狮如熊如豹。 端的是万笋朝天,千岩竞秀。 李媚虹游历过不少名山大川,乍见面前这一片石林,不觉啧啧称奇。 秋枫笑道:“李姑娘,咱们去看一看。” 两人联袂驰去,但一走近那片石林,恍如一面屏风,遮着天光。 只见两峰相连之处,中间开了一个大洞,刚刚可以容得一人通过,日光透过这个洞口,照射下来,-面隐约还有潺潺水声。 秋枫与李媚虹好奇心起,爬入洞口一看,只见裹面一片空地,杂花盛开,空地四周,仍是无数石笋。 其间又各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岩洞,好像石林之中,又有好多门户一般。 两人拣了一口较大的洞,爬进去看,越入越深,又穿过一个洞口。 这洞口在石峰上端,虽不算高,也有二十来丈,两人施展轻功依附在峭壁之上,向下一望,不禁大为惊诧! 但见下面一片空-,满谷幽兰,谷中又长出无数小石笋,最高的不过七八丈,怪石嶙峋,如剑如戟,而且隐隐排成阵式。 阵内的另一边,却隐隐现出屋脊檐角,显然是一所庄院。 这时石阵中有两个人东穿西插,看来似是困在其中,迷了出路,待看清楚时,秋枫心头不禁一震! 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武林白道盟主“铁指玉扇”谭湘青,一是西门玉兰。 他们两人相距甚近,看来只要绕过两支石笋,便可相遇,但他们绕来绕去,明明彼此都町以从石隙中看到对方身形,但却总是走不到一处。 看了这阵式,秋枫嘴角露出一丝冷森森的微笑。 李媚虹突然问道:“秋大哥,你懂得此阵变化?” 浓眉一扬,秋枫微微一笑,道:“哼!西门玉兰自持所学渊源,今番我倒要看她出丑了。李姑娘,我下去引谭湘青出来。” 原来秋枫自幼跟随孙先矶,而他师父乃是当代一位武林奇材,所学极广,就是奇门异术之学也皆深博,所以秋枫略懂一些奇门八卦之阵。 这时他在高处下望,时间稍长,已给他看出这阵式的所以然来。 他知道面前那石笋虽是天生,但却暗合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形势。 此阵分成休、生、惊、杜、死、景、惊、开八门,若非找到了“生门”门户,任你如何瞎摸瞎撞,也走不出去,真是奥妙无匹。 李媚虹听了秋枫的话,芳心中有着无比欣喜。 本来在她心-西门玉兰乃是她的情敌,但此刻听秋枫之言,对她并无好感,却有恨意,她心中怎不一乐? 要知一个人对於爱情总是自私的,不希望别人分得。 秋枫说着由石笋上缓缓滑了下去。 李媚虹也紧随而下。 两人已经在石阵外,相距谭湘青、西门玉兰不过三四丈远,但他们两人仍然没有察觉有人前来。 秋枫朗声叫道:“谭兄,我来引你出阵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阵式中的谭湘青、西门玉兰心中各是一震,尤其是西门玉兰觉得这声音耳熟已极。 四下望了一会,见无人影,谭湘青禁不住问道:“是那位兄台,要引我们出阵?” 秋枫道:“在下秋枫来迎谭兄出阵。” 话落,秋枫已缓步向阵内走去。 李媚虹知道这阵式的奇诡奥妙,玉手微伸拉着秋枫的衣袖跟进。 只见秋枫左转三步,右转二步,前进一步,後退三步,三次-环已经来到“铁指玉扇”谭湘青身边。 呵呵轻笑一声,“铁指玉扇”谭湘青道:“噢!原来是秋兄。哈哈!多谢了,此阵的确玄奥至极。 兄弟自问略懂一点这种奇门异术阵式,但被困了半个晚上,却仍摸不出去,秋兄学究天人真是可庆可贺。” 要知这谭湘青不但武功造诣极深,且也学过奇门易理之学,他见秋枫识得此阵奥妙,心中惊异万分。 微微一笑,秋枫道:“谭兄,这是正反颠倒八卦,乃诸葛武侯八阵图式。” 一语惊醒了谭湘青,他叹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无怪兄弟摸索如此之久,愈走却愈搞得头昏脑胀。 我将它看做是八卦奇门阵配合两仪变化的阵图,哈哈,今日若非秋兄驾临,我真要永远被困阵中了。” 李媚虹娇媚的在一旁说道:“谭盟主,咱们出去吧!” 呵呵一笑,“铁指玉扇”谭湘青道:“让兄弟献丑一下,看看是否已领悟此阵奥妙。”话落,他一人当先向东南角一处生门走去。 秋枫暗暗惊佩,知他已懂了这阵中奥妙。 那知谭湘青快走近生门,却忽地有一颗石子打来,石门之中门户狭窄,那石子又打得非常巧妙,谭湘青竟然没法招架,终於给迫了回去。 秋枫心中一凛,看情形这石林中的幽谷,竟似有高人在内,暗中摆布。 秋枫沉声道:“是那位高人,咱们只是要出去,绝不侵犯清修,望请放路。” 忽听得谷中有人“啊呀”叫了一声,尖锐清脆,似是一个刚刚发育的少年,嘻嘻哈哈的笑道:“我是店小二啊,你敢是秋少爷吗?” 秋枫听这声音,像似极为熟悉,但却不知是谁? 他眉头一皱,左边一兜,右边一绕,由那个生门走出阵外,放眼一看惊啊了一声,道:“是你!” 只是面前是个眉清目秀,十三四岁的大孩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阳城内四海一家客栈中那位刁钻皮的店小二。 随後,“铁指玉扇”和李媚虹已随後走出。 阵中只有西门玉兰呆立当地,她美目中晶莹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这位顽皮的店小二,嘻嘻哈哈笑道:“秋少爷啊,这位姑娘是谁啊!嘻嘻,秋少爷,你大喜呀!我店小二可要叨扰你一杯……” 他一开口就像连珠炮似的响个不停,李媚虹被说得脸上泛出红晕,但阵中的西门玉兰却是更加神伤。 被他说得又好气又好笑,秋枫-道:“好啊!你这小鬼头,我竟然走了眼,原来你竟是一个会武功的人,你叫什么名字,给我道来。” 他说着话,心中震惊不已,万没想到一个店小二却是一个武学能手,江湖武林当真是诡奇莫测。 突然哭丧着脸,店小二说道:“秋少爷,你不要-枉我,我何时是个会武功的人。” 听得一怔,秋枫道:“你不会武功,刚才以暗器打穴的功夫是谁教你的?你为何会跑到这地方来?’ 用手拍了拍脑袋,店小二叫道:“咦!这就是暗器打穴的功夫吗?我还只道他是教我丢石子玩儿。” 秋枫见这店小二,不知怎的却是一见投缘,当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石子打穴功夫是谁教你的?” 突然张目四望,像似无比恐怖,店小二哭丧着脸说道:“秋少爷,我知道你武功绝高,我请你救救我,不然那老怪物回来,我准死无疑。” 李媚虹娇声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咱们定会救你。” 闻言嘻嘻哈哈,店小二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哈哈,我叫金不屈,自幼无父无母,流浪街头,行乞过日,在三年前被人介绍到四海一家做小二,方结束乞丐生活……” 场中诸人闻言,不禁暗自怜悯他那种惨然身世。 秋枫自叹道:“自己虽然身世如谜,但自幼却得到师父之恩爱,若以自己和他比起来,这金不屈可说是极为可怜的人了。唉!他有那种凄惨的往事,可是他的性格却是如此乐观,真是一个极难得之人。’ 顿了一顿,金不屈又说道:“有一日我们店里放了两天假,就是三月前,也许是我霉运当头,凶星高照吧! 我独自个儿来山-玩,胡撞乱闯到这个地方,目睹这片石林,心中好奇,所以跑进来瞧瞧,那知呀,一跑进来,就像你们一样,被困在石阵中……” 突然噢了一声,谭湘青道:“秋兄,我倒忘了,西门姑娘还没出来。” 秋枫当着没听到谭湘青的话,问道:“金不屈,你後来怎样出来的呢?” 金不屈道:“我被困在石阵之中,走不出来,肚子又饿,我就乱-一通,哈哈,想不到这一-却把人引出来了。” 李媚虹娇声接道:“是那个老怪物?” 金不屈-声道:“不错。一个老不死的家伙!当时,我-呀-的,眼睛一花,一个穿着紫袍的老家伙就到了我的面前了。 我也不知他是从那儿钻出来的,当时这老家伙说道:你若肯做我的徒弟,我就带你出来。’ 秋枫道:“於是你就答应了?” 金不屈道:“不愿意也没办法呀。我困在石阵整整一天,我不要吃饭吗?我心-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口头也说肯了。 那老家伙眉开眼笑,牵着我的手东一绕西一绕,不知怎的就突然出来了。 我说:‘对不住,你要收徒弟就另收一个吧。’ 那老家伙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别人给我磕头,求我三天三夜我也不会收呢,如今我因为立下了誓,要在未死之前收一个衣-传人。 但我又不肯走出此谷,只好等谁走进来,只要他未满十八岁我就收谁,这岂不是你的造化吗?” 我说:‘我不要这个造化。’转身就走。 那老家伙道:‘你本事再强百倍,也走不掉,你小子走走看。’ 我一走不知怎的腿弯一麻就跌倒了,不由自己的倒翻了三个筋斗,直翻到那老家伙眼前,这才自然停止,腿弯也不麻不痛了。 那老家伙道:‘你第二次逃跑,就没这么好过了,我要你全身麻痒疼痛三天,第三次逃跑就把你倒吊起来打个半死。’ 他说得很平淡,好像打死个人,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那眼光可是严厉得很,我害怕啊!我说我要回去四海一家当差。但那老家伙说:谁管你是谁的孩子,做什么差事。我没办法,只好给他当徒弟。” 笑了笑,秋枫道:“那你怎么前几天又在四海一家做店小二?” 哭丧着脸,金不屈道:“那老家伙教了我几天丢石子的功夫,突然又叫我回去四海一家调查一个人以及什么杀人指。 他限期每隔一个月,要前来这裹向他报告所查的结果,只要稍迟一日,我的伤便会发作……” 说到此处,金不屈脸上立刻罩着一丝愁苦之色。 秋枫听了他话,不由得心中一震,只七天功夫就居然能教人以石子打穴,那么这谷中异人的功夫当真是深不可测了。 微微一笑,李媚虹问道:“金小弟,你有什么伤势?” 轻轻叹了一声,金不屈-道:“那老家伙真是可恨,因为他怕我逃跑,所以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我每个月要来这-服一次药,不然我会肚痛如绞。秋少爷,你武功很高,我想你会解救我此灾难。” 秋枫道:“好,烦你带引我们,向你师父辞行。” 金不屈道:“什么?向那老家伙辞行,他可不许我跟你走呀!” 微微一笑,秋枫道:“我不知道你师父向你弄什么手脚?如不当面请他替你解去,我怎么能够替你解消这个灾难。”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那位高人,看上了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子?” 声音并不大,但千峰回响,撞得石林内嗡嗡作响。 金不屈立刻躲到秋枫背後。 秋枫朗声说道:“後学秋枫,误入仙境,望恕罪。” 话犹未了,倏的眼前一亮,石阵外缘已多了一人! 此人身寄紫黄色的道袍,相貌奇古。 金不屈直吓得手脚颤抖,躲在秋枫背後,不敢露出头来。 轻挽着他的手,李媚虹柔声道:“金小弟,不要怕,一切有咱们替你解决。” 紫抱道士却不理他,迳向秋枫、“铁指五扇”说道:“十数年来,能走出我的石阵的,只有阁下等人。 能者称强,这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们既能走出这石阵,想必也有能为带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子出去,好吧,你们就带他去吧!” 场中四位高手不由得心中一凛,刚才听这道士说话的声音,虽因群峰-响,测不出他的实际所在,但最少也当在百丈之外。 而他竟然声到人到,这石林中另有洞天,那是不消说了,而这道士身法之快,也委实不可思议。 西门玉兰也已经出阵,静立一旁,此刻她心下也是惊异不已,她觉得这位道人轻功之快,竟然不逊於自己师父。 秋枫听他口气,那当然是暗中含着要以武技强留他们几人的意思了。 抱拳一揖,秋枫朗声道:“老前辈,他乃是一个无知的小孩,老前辈何苦以歹毒的药物来拘束他的自由,晚辈但请老前辈手下施恩,秋枫镂骨铭心,不敢有忘。” 脸色一沉,紫黄袍道士冷然说道:“你们既然能够出入此阵,为何不能解他身上之疾?” 李媚虹突然说道:“秋大哥,咱们走吧!他能够下手暗算金不屈,难道咱们就无法疗治他。’ 话落,她携着金不屈,缓缓步出石林。 那道士手中拿着一柄拂尘。 但见他身形不动,仍是站立原处,拂尘只是轻轻一拂,冷冷说道:“这顽童还没长翅膀就想飞啦,阁下可得好生管教啊!” 第九章 李媚虹武功高人一等,道人那拂尘虽只是轻轻一拂,她已听出风声,而且不用回头,就知那拂尘已飞出几条玄丝,潜刺她和金不屈的穴道。 想那拂尘丝是极细微之物,那老道竟能轻轻一拂,就射出几条,当作刺穴的飞针使用,这真是防不胜防。 李媚虹带着金不屈,身形一闪,飘出数尺! 嘶嘶……… 一阵轻响,十几缕玄丝竟然刺入一棵花树之上,若非是李媚虹早有防备,几乎着了他的暗算。 但这道士露出这手工夫,令场中诸人大惊不已! 他这玄丝伤人功夫,虽然还不及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功夫,但他的非凡功力,却是场中四位高手望尘莫及的。 李媚虹娇声道:“金小弟,快谢师父放行!” 她知道像这等异人,一击不中,那就再也不能与一个末学後进,是自己徒弟身份的一个顽童为难。 金不屈也真机灵,虽然他不明用意,却仍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师父放行!” 紫黄袍道士面色铁青,冷冷的道:“从今之後,你我再无师徒名份,你好自去吧!’ 那声音直刺入金不屈的耳鼓,金不屈心头一震,险险跌倒地上,突然他觉得身上微微发热。 哭丧着脸,金不屈道:“秋少爷,我又快要肚痛了。” 李媚虹转过身,只见那紫黄袍道士,正眼瞪瞪的盯着自己。 发出一种极难听的声音,紫黄袍道士道:“好本事,好本事,你师父是谁?说出来让道爷好去请教!” 唇角一撇,李媚虹道:“我师父早已作古了。目前四人只有她还有师父,乃是红心帮主‘仁慈圣母’陆暖尘。” 说着,李媚虹手指着西门玉兰。 目睹李媚虹要将这事推在西门玉兰身上,心中有些不平,谭湘青庄重的道:“李姑娘,你怎么说出这话?” 冷哼一声,李媚虹道:“谭盟主,你问她自己好了。” 突然掩面轻泣,西门玉兰转头狂奔。 那知紫黄袍道士,冷声一笑道:“既然如此,她就给我留下。” 他手中拂尘轻拂,西门玉兰只觉双腿上十几处穴道,同时发麻,好像给许多蚂蚁叮了一口似的,立刻软瘫地上。 “铁指玉扇”谭湘青,一时真不知他们的内情,他想不到秋枫为何会这等不近人情,任随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 秋枫虽然心内极为痛恨西门玉兰,但此刻见她受创道人拂尘之下,心内真有点过意不去,因为这是失去侠义行为。 他此刻内心自语自问,不知作何措施,突然抬眼向西门玉兰望去! 只见西门玉兰缓缓翻个身坐了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垂挂在嫩红的玉颊上。 她那双美眸注视着秋枫,樱口微启,但却欲言又止,代替的是无尽的泪水。 “铁指玉扇”谭湘青,缓步向西门玉兰走来。 突然一阵微风轻响,紫黄袍道人已由三丈外飘了过来,冷冷道:“你小子再迫近她一步,连你也得留在此地了。” 谭湘青听得心头大怒,不禁仰天一阵呵呵长笑……声音高吭而清,好像一把剑刺入石林之中,碰着石壁,发出金属之声。 脸色怒地一沉,拂尘一举,紫黄袍道人冷冷道:“原来你还有一点修为,道爷几乎走了眼。’ 谭湘青乃是白道江湖武林的盟主,他一生从没被人这样轻蔑过,而他为人涵养极深,向来不轻易动怒。 他这一怒极而笑,功力深厚已极。 秋枫深觉他的功力,并不弱於杨环。 笑罢,仍是气定神闲,谭湘青微笑道:“阁下这等气势凌人,几乎不将整个江湖武林中人看在眼内,谅你定是一位空前绝後的成名人物,敬请道出名号,让我这井底之蛙见识见识。’ 谭湘青的话,深含着讥笑、不耻之意。 怒哼了一声,紫黄袍道人道:“凭你这一番话,道爷非留下你不可了,你还不把兵刃亮出,等待个鸟。” “铁指玉扇’谭湘青沉着的道:“我在这-,不会逃跑,你要留我,不进招还待何时? 勃然大怒,紫黄袍道人道:“好,你不肯亮出兵刃,那是你自己寻死,那可怨不得道爷!” 话落,拂尘一举,也不见他作势纵跃,身子竟突然移前丈许,呼的一声,那只拂尘已迎面拂到! 要知紫黄袍道人这拂尘一拂,看似寻常,其实却含着两种不同的劲道。 一是阳刚之力,那拂尘聚在一起,形如铁笔,呼呼挟风,若击敌不到,一到面前尘尾立即散开,化成阴柔之劲,千丝万缕,齐刺敌人穴道,任是如何高手,也难防备。 紫黄袍道人昔年打败多少成名高手,都是在他出手第一招之下便败了。 谭湘青知他这轻拂一招之中,隐藏着厉害的杀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招架,竟然凝立不动。 紫黄袍道人喝道:“你小子真个找死?” 这时拂尘已是迎面散开,千丝万缕,一齐罩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谭湘青突然运聚本身纯元真气,张口一吹,尘尾飘飘,有如柳絮随风,都拂荡了开去。 本来紫黄袍道人的功力,要远比谭湘青为高。 但因他太过狂傲,只用了一半力量,而谭湘青见势危急,潜神蓄力,用出绝高的“吹云劲”上乘内功。 此消彼长,所以紫黄袍道人这一记绝招,竟是伤他不得。 但谭湘青施出这极耗真元的“吹云劲”内功後,突然脸色一片惨白。 紫黄袍道人见谭湘青能够破去这一招,怔了一怔,拂尘一转,全用了阳刚之力,那千根玄丝,根根竖起,都似利针一样,下刺咽喉,上刺双目。 谭湘青见他手中拂尘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不禁骇然!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只见寒光一闪,矫若游龙,秋枫已经直飘过来,喝道:“谭盟主,让我来接他一招!’ 紫黄袍道人料不到秋枫出矛如此之快! 见他森寒的短矛,发出凌厉的矛气,紫黄袍道人深怕矛锋割断他的拂尘,只得硬把那阳刚之劲撤了回来。 秋枫一招未尽,第二招又已杀出,但见他矛锋一颤,银光乱洒,端的是势挟风雷。 哇哇乱叫,紫黄袍道人喝道:“好小子!你能接我三尘,算你命大。你得再自不量力……” 话落,移形换步,尘尾一拂,将秋枫矛势解开。 紫黄袍道人的拂尘招数确是怪异非凡! 秋枫这两招矛势,何等威力,看来已迫得他由攻转守,那知就在这一转眼间,但见紫黄袍道人拂尘起处,已疾奔异位,转过乾方直缠手腕。 秋枫只觉右腕一紧,手中短矛竟被紫黄袍道人拂尘卷上半空,玄丝飞散,乘隙而入,戮刺秋枫胸部数处穴道。 秋枫短矛被卷脱手,心头大惊,拂尘玄丝已经如电般戮刺胸部,百忙中右掌急拍而出,猛抓紫黄袍道人拂柄。 紫黄袍道人,“咦”的一声,拂尘一转,反手又拂向秋枫胸前各部要害,但这次尘丝却是轻飘飘,犹如春风拂柳。 秋枫大喝一声,左掌猛向拂丝拂去,右手已诡奥至极的按了出去! 人影飘闪,紫黄袍道人已经跃退数尺,冷冷的道:“这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两人这几下交手,快如电光石火! 旁观的人都不知他们是如何出招变式。 原来秋枫连破他两招拂尘,乃是施出残人愚那两招武功,竟然逼得紫黄袍道人攻招失灵,半途撤招退回。 浓眉微竖,神情傲然,秋枫冷冷的答道:“你要问可以,但要疗好他们二人的伤势。” 哈哈怪笑两声,紫黄袍道人脸色一沉,冷冷道:“天下的武功,就只有那一脉武技堪称诡异,远胜过老朽的武技,你好好说出是谁教你的,我便让你小子活着离开此地。’ 不屑地,李媚虹道:“身为一个武林前辈,言若泰山,怎么还出尔反尔,如果这样传出江湖武林,我看你还有何脸面行踪江湖?” 被李媚虹一阵冷嘲热讽,紫黄袍道人心中气极,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道爷无耻。” 说话中,紫黄袍道人拂尘一拂,数十缕冷劲猛然袭向李媚虹要害。 秋枫冷喝一声,身子猛欺过来,一掌如电拍出! 一股排天狂-,威猛无俦卷向紫黄袍道人。 他这种惊人的掌功,也令紫黄袍道人内心微惊,拂向李媚虹的拂尘逼得只好撤招,反腕一转,迎拂秋枫掌劲。 “波波”的一声轻响,紫黄袍道人的拂尘,被秋枫内劲震得往後飞扬,显然这一招硬接,他是落了下风。 紫黄袍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这一麈已经用出了六成劲力,但仍然抵不住他一掌劲力。 此人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功力,若再过十年,自己定然敌不过他,此人不除後患无穷……想至此处,他杀心陡起! 紫黄袍道人一声大喝,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倒转拂尘,凌空下击。 这一下猝然施出的毒手,势道极是骇人,拂尘与铁掌一齐施用,拂尘拂穴,铁掌击胸,竟都是用了十成力道。 紫黄袍道人的拂尘铁掌,凌空击下,速度极快,周围三丈之内,全被他的威力所笼罩,秋枫想要脱身,已无法施为了。 秋枫见势不好,要躲拂尘却逃不过铁掌,想逃去铁掌就无法躲过拂尘,於是拼着挨他一掌,急转身躯闪过拂尘,将背心迎了上去。 就在秋枫性命悬於俄顷之际,突然四五丈开外,卷来一轮沙石,势子凌厉劲急,发出锐啸声响! 这绝不是平常风沙,只见那轮沙石,却是凝聚着向半空中的紫黄袍道人击去,有如长了眼睛一般。 紫黄袍道人打了一个寒颤,掌势稍偏。 秋枫反应何等快捷,立刻飞身掠开。 紫黄袍道人也飞出三丈以外,叫道:“何方小子,敢施暗算?”他语言未毕,一轮风沙,突又向他卷到! 秋枫掠开後,凝神看去,只见救助自己的人,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满脸红光,笑容可掬。 白发老人到底是多大年纪却令人不易推测。 不知何时,这白发老人坐在五丈开外的石阵旁边。 白发老人听了紫黄袍道人喝叫声,一拂袖子站了起来,但见地上一些尘土却在他一挥之间,又向紫黄袍道人打去。 秋枫、李媚虹、谭湘青、西门玉兰,他们看得大惊不已,这白发老人武功竟然如此高绝,居然一挥袖间,竟能带动地上的尘沙打人! 哈哈一阵大笑,白发老人第二道尘沙挥出後,道:“一尘牛鼻子,咱们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你这牛鼻子专是欺负这些後辈浑小子,哈哈……” “铁指玉扇”谭湘青行踪江湖较久,见多识广,他听闻白发老人叫紫黄袍道人为”尘牛鼻子,猛然地想起一位武林奇人来。 他心中大惊不已,没想到这道人竟是二十九年前,名震天下江湖武林七圣:“剑圣、毒圣、掌圣、佛圣、童圣、医圣、邪圣”中的“邪圣”一尘道人。 江湖武林盛传七圣曾经在二十九年前,会聚九宫山为争夺一部武林奇书“残阴十七式”,中了毒圣的诡谋,七圣全部相继身死。 万没想到在二十余年後的今天,七圣的“邪圣”会隐居在此谷中。 “邪圣”一尘道人左手拂落击来的那轮沙尘,看清了白发老人,不由脸色骤变,随即冷森森一笑,骂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声中,人已如鬼魅般蓦欺过去! 白发老人双袖拂动,一轮尘沙又卷向“邪圣”一尘道人。 一尘道人纵去的式子劲急,此刻他想要转身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白发老人大乐,衣袖挥得更加起劲,只扰得一尘道人周围三丈尘土飞扬,迷迷茫茫,令他眼睛迷了视线。 突听白发老人尖声怪气的道:“一尘牛鼻子,老夫要失陪了。” 身形一闪,白发老人手足并用,恍似猿猴般的揉升上那笔直如笋的石峰,逃出外面。 “邪圣”一尘道人纵身飞出尘沙,但白发老人已经逃出石峰,直气得嘿嘿连声冷笑,转变成哈哈的狂笑。 笑声刺耳惊心! 秋枫等人听得气血波动,赶忙施展轻功,迅快退出石阵。 出了阵外,不敢稍作停留,谭湘青轻扶着西门玉兰,李媚虹也挽着金不屈,怏步疾奔。 正行间,忽听金不屈叫了一声:“哎哟!” 回过头来,李媚虹问道:“小鬼头,作什么?” 蹲在地上,捧着肚皮,金不屈道:“肚子痛!” 秋枫替他把脉,却丝毫不见病象。 金不屈这时抱着肚子轻声呻吟,状似痛苦万分。 谭湘青轻轻扶着西门玉兰席地而坐,过来替金不屈把脉,他略通医理,过了好一会,面上越来越现惊讶的神色。 秋枫问道:“谭盟主,小鬼头是什么病症?” 谭湘青不答话,忽然骈起双指,倏向他胸口的“玄机穴”点去。这是人身死穴之一,李媚虹大骇! 她将要出手阻止,只听金不屈嘻嘻一笑,叫道:“好痒,好痒!我就是怕痒,谭相公,我不和你闹。嘻嘻……” 谭湘青沉声道:“肚子还痛不痛?” 金不屈道:“咦!奇怪,一痒就不痛了。” 谭湘青微微一笑,伸出双指,轻轻在他肩上一弹。 李媚虹站在旁边,看得真切,这正是“通海穴”的所在,按摩这个地方,可以舒筋活血。 平时武林中人,若被敌人点了其他穴道,一时不知解穴之法,就请人点他的“通海”穴使血脉流通,纵不能解,亦可延长时刻。 所以点这个穴道,是有益无害。 不料谭湘青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弹,金不屈又捧腹叫道:“哎哟,好痛,好痛!’ 谭湘青急忙伸指,又在他小腹上的“志堂穴”一戮。 这“志堂穴”,也是人体身上九处死穴之一。 那知谭湘青一指戮下,金不屈杀猪也似的尖叫一声,呼道:“痛死我也,哎哟!痛死我!” 双眉紧皱,谭湘青说道:“不知‘邪圣’向他弄了什么手脚,通常肚痛只要戮‘通海’,‘志堂’两穴,便是肚痛没好也会稍减。” 怔一怔,李媚虹惊恐的道:“怎么?那鬼道人是七圣中的‘邪圣’!” 谭湘青点点头。 秋枫与李媚虹不禁面面相觑。 要知武林“七圣”,昔年在江湖中名头是如何的响亮! 纵然“七圣”是四十多年前的老一辈,但当今武林各派传授弟子时,免不了都会提起这上代武林七位奇人圣士。 但听金不屈哼道:“秋少爷,我还是回去当老家伙的徒弟罢,不然我这条小命保不住了 窘迫的搓手,秋枫轻轻叹道:“你回去,他若打死你呢?’ 金不屈道:“这样疼痛的折磨而死,不如给他杀死的好。哎哟……我想不会,只要我答应当他徒弟……” 秋枫道:“好,那么我送你回去!’ 金不屈道:“不要不要!你若是去了,可能又会惹恼了他,我自己去就好了。秋少爷,李小姐,多谢你们……” 话落,金不屈转头又向那谷中奔去! 此情此景,人何以堪? 秋枫双眼呆呆望着金不屈的影子,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他感到这可怜的孩子,此番回去,可能命丧黄泉。 因为“邪圣’乃是一个极为阴残的人,如果他不谅解金不屈,当然金不屈不会有命在了。 蓦地-一个声音,叫道:“兰妹,原来你在这-……” 秋枫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书生,由二十余丈以外山谷中,急奔而来,此人正是杨环。 奔至西门玉兰身畔,杨环惊声道:“兰妹,你……是谁伤了你?” 惨然一笑,内含有多少悲哀,西门玉兰道:“伤我之人,你武功不如他。” 听得胸头一阵血气翻涌,杨环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当众说这种话刺伤自己,突然仰脸一声长啸! 啸如龙吟,划破长空,悠长清越,如金击玉,那啸声并不尖锐刺耳,但当场几位都听得心头一震。 啸声甫毕,远方突传来一声厉啸,一条人影如电掣般疾驰过来。 见了此人,西门玉兰呼声道:“莫坛主,你好!” 只见来人是位身材雄伟高大,威风凛凛,环眉巨目的中年人。 这人是谁? 他就是红心帮,武功仅次於陆暖尘的东方旗坛主“摘天星”莫元合。 他见了受伤的西门玉兰,横眉又竖眼的问道:“玉兰,是什么人将你伤成这样?” 蓦然—— 杨环一声大喝道:“小子,你慢走!” 原来这时秋枫转身欲去。 他不管杨环的喝声,仍然缓步向前走去! 突然撤出长剑,杨环纵身一跃,剑如电奔,一招“笑指天南”,直向秋枫背後攻去! 他出手快如闪光一瞥。 忽闻李媚虹冷笑一声,双肩微一晃动,人已拦到秋枫背後,左掌一迎硬向长剑迎去,右掌呼的平推而出。 杨环喝道:“你要找死么?” 语昔甫落,接着响起秋枫冷冷的声音道:“只怕未必见得!” 陡然一个旋身,不见他移步跨足,倏忽间已到了李媚虹左面,左手腕下沉,食中两指疾袭杨环右腕脉门要穴。 三个人发动都够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谁先谁後。 杨环只觉秋枫点来两指,带着一股尖风,心知他一点之势,已贯注了内家真力,力能贯穿金石。自己虽然已运集真气,只怕也承受不起。 心念一动,右剑倏然撤回。 那知李媚虹俏生生的一掌,已经拍到胸前。 这一下奇快,杨环闪避不及,只得左肩运气硬接。 李媚虹急落的右掌,拍在他左肩上,只觉如击在坚冰硬铁上面一般,而且一股弹力直震得手腕往外抛滑出去。 一声闷哼,杨环睑色一阵苍白,後退三四步。 但闻“摘天星”莫元合一声低吼,右掌呼的劈出一股凌厉掌风,遥遥向李媚虹撞去,随着身子一闪,已欺到秋枫跟前,左掌一沉一送,逼击秋枫前胸。 秋枫早已有准备,莫元合一发动攻势,他人却借势欺进半步,右掌“铁骑突出”,五指半屈半伸,疾扣莫元合逼击过来的左掌。 同时他左掌却向斜侧拨出,莫元合击向李媚虹的狂-,忽被秋枫拨出的力道,滑在一边。 那股威猛无俦的狂-,被拨滑一侧,向李媚虹和杨环中间击过,震飘起两人衣袂。 秋枫左手拨开击向李媚虹的劈空掌风的同时,右手也逼退了莫元合击向自己的掌势。 秋枫右脚紧随飞起一招“魁星踢斗”,击向莫元合小腹,右拳左掌,随後攻出。 三着并进,迅如电火,而且又都是指攻“摘天星”莫元合的要害,逼得他只得向後一跃退出七尺。 “摘天星”莫元合冷笑一声,一退又进,掌指齐施,瞬息间,攻出三指,劈出五掌。 他这一抡急攻,抢尽先机,而且掌势凌厉惊人,迫得秋枫无法还手,给莫元合的掌力迫得步步後退。 西门玉兰深知“摘天星”莫元合武功奇高,尤其掌力最是雄浑,纵然秋枫武学渊博,恐怕也接不了他二十招。 当下出声叫道:“莫坛主,你且住手,他曾救过我一命。” “摘天星”莫元合虽然是占在上风抢攻,但他见秋枫拆解招式,气定神闲,而且暗蕴惊人潜力,心中也是暗惊。 闻听西门玉兰叫声,他只得收招後退五步,回头问道:“玉兰,这小子是那一条道上的?’ 被问怔了一怔,西门玉兰道:“他是……是秋枫,江湖武林後起之秀。” 听得-火中烧,冷哼一声,杨环道:“莫坛主,这兔崽子是武林叛徒孙先矶之徒,且莫放过他,陆帮主曾经三番两次要杀他,总被他溜掉。” 西门玉兰凄声道:“杨哥,你……你且不要惹他……” 被她叫得心头一震,杨环回头道:“他当真救过你?” “铁指玉扇”谭湘青走了过来,道:“杨兄,西门姑娘乃是被‘邪圣’一尘道人所伤……” “摘天星”莫元合道:“怎么?你说武林七圣的‘邪圣’一尘道人!” 谭湘青点点头道:“没想到‘邪圣’还活在江湖武林,他就在那石峰谷下。” 在他们说话时,秋枫和李媚虹已经走出二十余丈。 李媚虹恨声道:“他们都将我们视作妖魔邪派的人,哼哼!什么是正?是邪?其实号称正派之士,却全是一些盗世欺名,假仁伪善之辈。” 虎目含泪,秋枫问道:“李姑娘,你能够告诉我,关於我师父在江湖武林所作所为的事?” 善和恶,只是我们把一件东西,和另一件东西相比较时的思维感触。 比如音乐对於忧郁的人是善的,对於悲伤的人便是恶的,而对於一个聋子便无所谓善和恶。 秋枫不是聋子,但他却不知自己恩师是善,抑或是恶,所以,他要向李媚虹求问恩师昔日的作为,然後自己加以判断是恶?是善? 怔了怔,李媚虹喟然叹道:“令师昔日事迹我不大清楚,唉!但一个流着泪忏悔的罪人,在天上所得到的快乐,比一百个穿白衣的善人,还更加能够蒙上天的喜爱。” 李媚虹这一番话,具有深刻的含意。 她分明是说:令师纵然昔日行恶,但他临死却知道忏侮,在天仍是快乐的,较之一些行恶者,在美德的阴影伪装下欺骗人,不知要好上几十倍了。 秋枫听得呆了一呆。 转头向他嫣然一笑,李媚虹又说道:“秋大哥,其实善恶的区别,不在於身分的贵贱,一切品行在其本身,不在地位的高低。 如有人要审判一个不忠诚的妻子,先也拿天秤来一秤她丈夫的心,拿尺来量一量他的灵魂。 如有人要以正义之名,砍伐一棵恶树,也要先察看树根,他一定能看出那好的与坏的,能结实的与不能结实的树根,都在大地沉默的心中,纠结在一处。 当你与自己合一的时候便是善。 当你努力地要牺牲自己的时候便是善。 当你在言谈中,完全清醒的时候,你是善的。当你勇敢地走向目标的时候,你也是善的 聆听後,秋枫轻然一叹,道:“李姑娘,真有你的,今日听你这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我曾经受过苦,曾经失望过,也曾经体会过死亡,於是我以为我生在这伟大的世界-为乐。’ 轻轻嗯了一声,李媚虹道:“但我觉得世上的欢乐是欺诈的!它们许诺多於付出,在找寻它时使我们烦恼!当拥有它时不能使我们满足,在失去它时使我们失望。” 点点头,秋枫叹道:“其实快乐就是人们从较不圆满的境地走向较圆满境地的过程。悲伤就是人们从较圆满的境地走向较不圆满的境地的过程。 快乐并不是圆满境地本身。 假如一个人生来就具有他自己所要走向的圆满境地,那么即使他具有圆满境地也不会有快乐的感觉了。 悲伤也不存在於较不圆满境地的本身,因为只要人们还具有某种圆满时,便不可能悲伤。’ 颔颔首,李媚虹道:“秋大哥见解甚是,痛苦舆欢乐,像光明舆黑暗,互相交替,只有知道怎样使自己适应它,并能聪敏地逢凶化吉的人,才懂得怎样生活。” 秋枫与李媚虹二日来相处,无形中他们二人的感情无时无刻不在增长,李媚虹芳心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二人走了一阵子, 秋佩突然问道:“李姑娘,你当今欲去何处?” 心头一惊,李媚虹幽幽叹道:“茫茫尘海,无亲无故,我欲去何处?敢问秋大哥要去那里?” 秋枫微哂道:“自己恩师惨然离世,天下如此之大,我也是孑然一身,此刻境遇跟李姑娘极为相似,但愿我尘事一了,归隐深山……” 突然停下脚步,李媚虹双目射出万缕柔情,凝注在秋枫脸上,娇声道:“秋大哥,我们到最遥远的天边去,我愿与你终身厮守。” 秋枫看到她眼-,一片柔情,流露出梦幻般的光芒。 摇摇头,轻然一叹,秋枫道:“现在还不行,我身负恩师重任。” 轻移娇躯偎入秋枫怀中,李媚虹轻声道:“秋大哥,我等你,永远的等你……” 秋枫伸出臂膀围拥着地。 李媚虹轻掠云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时丽日中天,深山幽谷,四下没有半点人声,也没有半点人影,这寂静广大的地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像这宇宙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心-,并没有那种被世界摒弃的感觉,却像是这个广大不变的宇宙,只为了他们而存在。 他们都欣幸此刻不必被别的事物所扰,两人心头隐隐跳动着幸福之感。 李媚虹那双黑白分明的丽眼,慢慢地移动着,终於落在他的面上,两个人的眼光彼此接触着。 他们在探索对方心底的秘密,并且流露出各自心中满溢的情绪! 李媚虹低声道:“枫哥!到那个时候,我们到山明水秀的南方去,用那七彩灿烂的岚瘴,织成最美丽的渔网! 或者我们到北方大漠去,每天骑着巨大的骆驼,万里奔驰,倦了,我们住在圆圆的蒙古包-……” 秋枫的嘴唇,缓慢地温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把她的话掩住了! 他们都深深沉没在幸福的河流-! 虽则也许仅是短暂的时间,但美妙的一刻,却可以凭着记忆而永远存在,直到生命结东之时。 秋枫拾起了头。 李媚虹却把面宠埋在他的胸膛裹。 过了许久,秋枫问道:“虹妹,你怎么会偷我杀人指?” 娇声滴滴,李媚虹道:“是情爱的媒介……” 她向怀中探索要找出那杀人指来,突然惊啊了一声,挣脱秋枫的怀抱,急道:“那枚杀人指丢了!” 睑色骤变,秋枫道:“怎么?杀人指丢了?” 看到他的脸容,李媚虹芳心泛上一股寒意,她觉得这枚杀人指丢了,可能导致两人感情的破裂。 她脑海-如电般的转着! 她要想出那枚杀人指在何时何地失落的。 突然睑上泛出一股惊异之色,李媚虹叫道:“是他,金不屈。”叫声中,李媚虹如电也似的直奔而去。 只见李媚虹的身形,快逾闪电,眨眼间已隐入前面峰谷。 她那-听得到秋枫的叫声。 秋枫急速展开身形赶去。 忽然听得前面谷内,有人大声叫道:“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软请硬邀,都是无用。” 第十章 秋枫听这声音好不耳熟,但却想不起是谁。 当下绕过峰谷向前一看。 只见一个白发老人远远站在西首谷内的旷地中间,四个人分站南、西、北和西北四个方位,成一个弧形将白发老人围住,却空出了东方。 秋枫认得白发老人正是在石阵中戏弄“邪圣”一尘道人的诙谐老者。 但听白发老人伸臂攘挥,大声嚷嚷,说的总是:“不去!不去!”几个字。 秋枫心中奇怪,怎么老是碰上邪门事?他忖道:“他若不去,又有谁勉强得了?何必如此吵?” 白发老人连“邪圣”一尘道人那种天下第一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何况那四人? 看那四人,都是一式的绿袍,服色奇古,实非当时装束。三个男人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却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的绸带随风飘舞。 四人神定气闲,仪态高雅。 站在北方的壮年男子说道:“咱们决非有意留难,只是尊驾踢翻丹炉,折断灵芝,撕毁道书,焚烧青炉,尊驾若不亲自向家师说明,家师责怪起来,我们四人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只见白发老人嘻皮笑脸的说道:“你小子就说是一个野老头路过,无意中闯的祸,不就结了吗?” 笑笑,那壮汉道:“尊驾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白发老人摇摇头。 那壮汉突然伸手指向东方,道:“好啊,好啊,是他来了。” 白发老人回头一看,不见有人。 那壮汉做个手势,四人手中突然张拉开一张绿色的渔网,兜头将白发老人一罩。 这四个人手法既熟练又古怪,饶是白发老人的武功出神入化,给那渔网一罩,登时手足无措,给四人东一绕,西一绕,缚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男人将他背在肩头,那少女和另一个男人在旁卫护,飞奔而去。 这一变化怪异之极,但见那四人行走如飞,轻功的路子仍是从未见过。 秋枫提气追去,叫道:“喂!喂!你们捉他到那-去?” 追出数里,到了一条溪边,只见那四人扛着白发老人上船向前划去。 秋枫在溪畔紧紧跟随,极目四下眺望,原来那四个绿衣人所乘的小舟,已划入西首一条极窄溪流之中。 那溪水入口处有一大丛林遮住,若非登高俯视,真不知这深谷之中居然别有洞天。 人是好奇好胜的动物。 你愈是在他面前弄得扑朔迷离,愈能引起他追逐的兴趣。 秋枫目睹这件怪异奇诡的事情,不禁急欲明了,他没有小舟,只得沿着溪流在壁立山峰间追去! 行约六七里路,小溪已尽,有一条小径向深谷中延伸。 秋枫沿径而行,只是山径越行越高也越崎岖,到了後来,竟已绝难辨认,秋枫武功高强,自不将这险峻的山路放在心中。 又走了一阵,眼见天色渐黑,但不见那四个绿衣人的影踪。 他心中正感焦躁,忽见远处有几堆火光,心内大喜! 他暗想:“这荒山穷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几个绿衣人外,平常人也决不会住在如此险峻之处。” 当下展开轻功,如飞一般的向前奔去! 行不多时,到了山峰顶端一处平旷之地,只见四个极大的火堆熊熊烧着。 再走近数十丈才看得明白,原来火堆的中心?各有一座小小的石屋,屋旁堆了柴火,不知在烧烤屋中什么东西。 秋枫当下走近东首的第一间石屋,伸手在石门上一推,那门应手而开。 只见屋内空空荡荡,地下却坐着一个绿衫男子,双手合什,全身打着冷战,脸上神色显得极是痛楚。 秋枫大奋,暗道:“这人在这裹干什么?难道是在练什么奇异内功么?看来却又不像。” 仔细一看,见他手脚上都套以铁链,系在身後的铁柱之上。 他又去瞧第二、三间石屋,内中情景与第一间屋-一般无异,而第四间屋中系着的却是个绿衣少女。 原来这四人正是用渔网捉拿白发老人的人。 但白发老人此刻却已不知去向。 秋枫惊异已极,眼见那火势越烧越猛,以己度人,这么炙热定是难以抵挡,於是折了一根树干,用力扑打少女所居石屋旁边的柴火。 片刻之间已将火头熄灭。 当要去扑打第三间石屋的柴火时,那绿衣少女忽然说道:“贵客请住手,免增我等罪戾。” 秋枫一愕,不知她话中之意,正要出言相询,忽然山石後面转出一个人来,朗声说道:“幽仙公主向谷主请罪,刑法暂且寄下,韩小姐招待那客人,不得怠慢。” 绿衣少女道:“多谢幽仙公主。’ 只见那说话的人纵进石屋,从身边取出一枚极大的钥匙,开了铁链上的锁,放开一个绿衣人,随即倒退跃出。 他身法即快,进屋出屋用不了多大工夫,已将四人身上的铁链尽数解开,却始终不曾转过身来。身形一晃,已在山石後隐没。 但见到他的背影,穿的也是绿衫,只是绿色极深,近於墨绿,从他身法看来,似乎尤胜石屋中的四个男女。 石屋中的四人一齐出来,作揖为礼。 绿衣少女玉手微挥,另外三个壮汉迅快的向峰谷内奔去! 望了秋枫一眼,绿衣少女冷然道:“咱们这绝情谷,从无武林中人来访,今日贵客降临,幸之幸之,不知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歉然一笑,秋枫道:“韩小姐,在下见四位将那白发老人捉拿来此,故而好奇心起,是以过来瞧瞧,不料冒犯贵地。” 姓韩的绿衣少女,淡淡道:“你和他是一路么?” 摇了摇头,秋枫道:“我不认识他,但他却救过我的性命。” 绿衣少女道:“那老顽皮闯进谷来,蛮不讲理的大肆捣乱……” 秋枫接口道:“他捣乱什么?当真是如你们所说,又是撕书,又是焚屋的么?” 皱皱眉,绿衣少女道:“可不是吗?我奉父亲之命,看守丹炉,不知那老头儿怎样闯进丹房,跟我胡说八道个没完没了。 又说要讲故事啦,又要我跟他打赌翻筋斗啦,疯不像疯,癫不像癫。 那丹炉正烧到紧急的当口,我和三位师兄都无法离身逐他,只好当作没听见,那知他突然飞出一腿,将一炉丹药踢翻了。” 听了好笑,秋枫道:“他还怪你们不理他,说你们不对,是不是?” 绿衣少女道:“一点儿不错,那老头儿又将一株四百年的灵芝折成两截。” 摇摇头,秋枫笑道:“这老人当真胡闹得紧,一株灵芝长了四百多年,那自是珍异之物了。’ 绿衣少女道:“那老头一不作,二不休,又冲进了书房,抢到一本书便看,我追过去拦阻。 他却说道:‘这种骗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大不了!”竟一口气毁了三本道书,他武功奇高,我们四人仍然拦他不住。’ 微微一笑,秋枫道:“这老人性格古怪,武功却已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当然你们拦他不住。” 绿衣少女又道:“他闹了丹房、芝房、书房,但是仍放不过剑房,他一闯进室内,只见房内俱是兵刃,倒是不是捣乱,於是放了一把火,将剑房壁上的书画尽数焚毁。咱们忙着救火,终於给他乘虚逃脱。” 秋枫听得暗自好笑,觉得那老人如此顽皮,真是闹得令人啼笑皆非。 秋枫见那绿衣少女,眉目清雅绝秀,肤色白-泛红,甚是娇美,只是她说话时睑上始终冷水冰的。 他暗想这少女若有笑容,大概尤美几分。 於是他笑笑道:“韩姑娘,古时候周幽烽火戏诸侯,送掉大好江山,为的便是求一位绝代佳人的一笑,可见一笑之难得,原是古今相同的。” 绿衣少女年轻天真,给秋枫这么一逗,再也忍耐不住,格格一声,终於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果然美艳已极。她不但有李媚虹、西门玉兰的美艳,更有一股清灵之气,这是别的女子所没有的。 秋枫见她这一笑,二人之间的隔阂登时去了大半。 心中一喜,秋枫道:“唉!世人皆知美人一笑难得,说什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其实美人另有一样,比笑更难得。” 睁大了眼睛,绿衣少女问道:“那是什么?” 秋枫道:“那便是获知美人的芳名了,见上美人一面已是极大的缘份,要见她嫣然一笑,那便是祖宗积德,自己还得修行三世……” 秋枫话末说完,绿衣少女又已格格笑了起来。 仍是一本正经的,秋枫续道:“至於要美人亲口吐露芳名,那真须祖宗十八代广积阴功了。’ 绿衣少女微笑道:“我不是什么美人,你又何必取笑,我们幽仙公主才是人间一美人哩。” 秋枫笑道:“既然我心中当作美的,纵然是在任何情形之下,我还是一样这么想的,绝不改变。” 他这几句话还是在赞她之美。 绿衣少女突然睑上又罩上一层冷冰忧郁之色,淡淡的说道:“我姓韩名芝香,是绝情谷主之独生女儿,你现在赶快离去吧,我不愿害了你的性命。” 听得吃了一惊,秋枫道:“韩芝香小姐!刚才那人传下令来,不是嘱你不得怠慢招待我吗?难道他们要杀害我?” 冷冷地,韩芝香道:“绝情谷,此名并不是白取的,刚才叫我招待你,就是叫我不要放过你。 唉!可能幽仙公主早巳认识你,不然她不会一下便要你的命。 从前爹爹是很疼爱我的,当我十岁那年妈妈死了以後,爹爹就对我越来越严厉了…… 今日我又坦白告诉你这阴谋,不知我又要受如何残酷的制裁了,但我虽受制裁也不愿看你死去,你赶快走吧!’ 话落,韩芝香眼中流下两滴泪水,转身如电般的驰去! 心头像系着一块石头般的沉重,秋枫听得呆怔在那儿,待要向她问明情由时,韩芝香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秋枫怔了一会,突然放开脚步向谷内驰去。 走了十余丈,他停下身子,暗道:“韩芝香初次见面竟然不惜身受刑罚警示自己,自己若再去绝情谷岂不辜负她一片好意。 听她所说,那幽仙公主与她父亲定很残忍无情,纵然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但江湖中,人心险诈,要杀便杀,那顾什么江湖道义。韩芝香说会受刑罚,但她乃是谷主的独生女儿,谅不会怎样责罚她……” 秋枫想到此处,轻然一叹,展开轻功,往来路奔出! 片刻工夫,他已驰过那道溪流。 轰轰………隆隆……… 苍空中陡然一阵雷电交作! 秋枫抬头望着天空,只见南边疾飞过来一大片乌云,迅疾遮盖了半个天空,大地顿时一片灰黯。 皱了皱眉头,秋枫知道倾盆大雨,瞬间就到,这时身处深山如何去找一处避雨之处。 他极目四望,只见前面峰壁插天,暗想:去那-找一口石洞避避雨,当下放开脚步疾奔过去。 转过山腰,忽见两株大松树之间,隐约现出一座土地小庙,这时如豆般的雨点,已经倾盆而下。 秋枫如电般掠进破墙上,上了石阶,放眼一看,只见这小庙门板破碎,供桌之上积满灰尘,显然是久已断绝香火的破庙。 突然之间,东边三四十丈的峰谷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响,起落快捷,料是身怀武功之人的轻身飞行。 秋枫一惊赶忙隐入庙内,只见并肩走来的是两名老者,一-一瘦,混身黑衫,脸上各蒙着一条红巾。 秋枫看得心底惊叫一声:“武林红巾杀手!” 胖瘦两老者,一进庙内,即刻将脸上的红巾除掉。 此刻乃是无星无月,周遭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秋枫纵然内功深厚,也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容。 那瘦老者哑声道:“彭兄,我先恭喜你神通广大,这次你真的夺到了杀人指,‘飞花醉月’不知要保你当清廷什么官了?” 听得心头一震,秋枫想不到“飞花醉月”当真是清廷鹰爪,这时他脑中想起了许多事…。 胖的老者笑道:“他奶奶个熊,听说飞花醉月许的是清廷皇帝的二品侍卫官,可是咱们草莽武夫,还想做什么官?” 他话是这么说,但秋枫虽然隔了那么远,也听得出他言语充满了热中和得意之情。 瘦老者道:“真为你高兴。” 胖老者笑道:“甘兄,你追随‘飞花醉月’已经七年,其实是你不愿当官,不然你早已是尊贵之人了。” 眼珠骨禄一转,瘦老者低声叫道:“彭兄注意,有人来了。’ 秋枫暗自-道:“这两个奸徒要自相残杀,倒省了我一番手脚……”一念未毕,果然一声闷哼,由胖老者口中传出。 原来胖老者张头向外张望的当儿,瘦老者已经如迅雷闪电一般,一指戳中胖老者胁下晕穴。 而胖老者内功深厚,晕穴被戳中,仍然欲出手反击,瘦老者突然一膝撞上他的气海穴,一闻闷哼,弯腰蹲了下去。 秋枫看得暗惊,瘦胖两老者的武功,竟然奇高,皆是武林一流高手。 一声嘿嘿得意的奸笑,瘦老者道:“彭兄,这是你老混珠霉星高照,怨不得老子心毒。偏偏让你得了那枚左无名指杀人指,嘿嘿,若是这只杀人指由老子得到,那么你老混珠也是夏想尽方法暗算於我……” 只见杀人指果是天下至宝,在此漆黑的地方,竟然发射出一道晶莹美艳的粉红光芒,迷迷蒙蒙照耀四周。 胖老者一处穴道遭受重创,动弹不得,他双目射出一股凶狠怨愤的棱芒,狠狠瞪着瘦老者。 嘿嘿一声冷笑,瘦老者将杀人指收入怀内,突然撤出一柄精光闪闪的七首,道:“老混珠,我会给你好好上路,你且莫害怕。” 秋枫见那只杀人指,心中一动,眉际已燃起杀机,就在此时,秋枫听到雨水声中突然夹杂着一阵脚步之声! 瘦老者也已听到,脸上筋肉一动,缩到殿後一角! 就在这一霎那间,只听一声:阿弥陀佛! 庙门口已站着两个年老僧人! 一个白眉垂目,神色慈祥。 另一个留着一部苍髯,身披黑色僧衣。 两僧虽然雨中而行,但他们身上僧衣却只沾上一点雨水而已,秋枫心头大骇,不想而知二僧的武功,已到极乘境界。 看那黑衣僧相貌凶恶,眼发异光,秋枫心中寻思道:“看来那枚杀人指,自己无法取得了。” 两僧四道锐利神光,向殿内扫视一下,缓步入殿,轻拂一下地上灰尘,即盘膝对面而坐。 秋枫凝视两个老僧的动静,只见白眉僧从背囊中取出四团炒面,交给黑衣僧两团,自己缓缓吃了两团。 秋枫心想:“这白眉老和尚,神采慈和,仪态安祥,当真似个高僧,可是世上面善心恶之人极多,何况那黑衣僧的眼色却是这般凶法。” 正寻思间,忽听得呛当当两响,黑衣僧从怀中取出两件黑黝黝的铁铸之物来。 那瘦老者突然手持七首,一跃而出。 但那二僧却对他毫不理睬。 喀喀两响……黑衣僧却将那黑物扣在自己脚上,原来是一付铁铐,另一付铁铐却扣上了自己双手。 秋枫与瘦老者都是惊诧万分,猜不透他自铐手足是何用意,但这么一来,对他的戒备之心不免减了几分。 脸上却有疑虑之色,白眉僧低声问道:“是今天么?” 黑衣僧道:“弟子一路走,一路觉得不对劲,只怕是今天……” 突然间,他双膝跪地,双手合什,说道:“求佛祖慈悲。” 黑衣僧说了那句话後,低首缩身,一动不动的跪着。 过了一会,上身轻轻颤抖,口中喘气,越喘越响,到後来竟如牛吼一般,连殿内梁上灰尘也被吼声震动,簌簌地掉落下来。 站立旁边的瘦老者,见这黑衣僧内功如此高,惊得心中砰砰而跳。 秋枫也是内心骇然! 他觉得黑衣僧的内功,竟然不弱於白发老人或是“邪圣”一尘道人,以及陆暖尘等等自己所见过的高人。 秋枫惊叹不已,想不到当今江湖武林有如此多高人,堪叹以自己武功在江湖上真似若尘砂。 秋枫不知道这黑衣僧在干些什么,从那吼声听来,似乎他身上有莫大的苦楚,似正在强忍着。 秋枫本来对这些人胸怀敌意,这时却不自禁的起了怜悯之心,暗想:“不知他得了什么怪病,何以那白眉僧毫不理会,竟对他的喘气不闻不问?” 再过片刻,黑衣僧的吼声更加急速,直似上气难接下气! 白眉僧缓缓的道:“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悔恼火所烧,後世堕恶道……” 这几句偈语,轻轻由白眉僧口中念了出来,虽然在黑衣僧牛吼一般的喘息之中,仍听得清清楚楚。 吃了一惊,秋枫暗道:“这位老和尚的内功竟然和黑衣僧相若,如以他二人如此深厚内功,当世之际,除了残人愚之外,不知还有谁能及得上这两位僧人? 可是,这黑衣僧却是白眉僧之徒,看年龄与修为,两人都相同,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玄虚?” 黑衣僧道:“你还说什么偈语佛理?弟子恶根难除,十年之前,其时弟子皈依吾佛已久,仍是出手杀了三十人。 今日身内血煎如沸,难以自制,只怕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师慈悲,将弟子双手割去,从今之後,永不会再杀人。” 白眉僧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双手,但你心中的恶念,却须你自行除去,若是恶念不去,手足虽断,於事何补?若要补过,唯有行善,与其痛悔过去不应作之事,不如今後多作应作之事。” 黑衣僧抬起头来,双目射出一股怨毒骇人的光芒,凝视到那被瘦老者点中穴道的胖老者身上。 突然间黑衣僧的骨骼格格作响,大喝一声,一掌击去。 砰的一声,胖老者身上中了一掌,震松穴道,“啊!’的一声大叫。 这一声惨厉之极,远远传了出去! 那胖老者纵然也是武林一流高手,但他被瘦老者点住穴道,中了一下黑衣僧这功力震铄古今的掌力,早巳毙命。 瘦老者见黑衣僧一掌击毙胖老者之-势,心下一骇,撒开脚就往庙外奔去。 黑衣僧蓦地裹一个转身,呼呼两响,双掌连同手铐扫出…… 砰的一声! 瘦老者的身躯,如电般飞出庙外七八尺! 他在这黑衣僧挥击之下,自是筋折骨断,便是有十条性命,也是活不成了。 秋枫心头骇极,黑衣僧的掌力竟是举世无匹! 黑衣僧连杀二人、突然转过身来。 格刺,格喇两声,黑衣僧手上和足上的铁铐同时崩裂。 黑衣僧自杀了二人到挥断手脚铐,只不过一眨眼的霎那,白眉僧欲待救援,二人已经毙命。 这时黑衣僧双目狠狠瞪着秋枫存身之处,眼中如要喷出烈火。 心头一骇,秋枫已将体内的真气提到极限,他缓缓的移步而出。 他想黑衣僧若发掌袭击,自己最好闪避到白眉僧之背後,万不得已之时,只得以全力接他掌力。 白眉僧轻声道:“-孽!-孽!你不停手等待何时……” 呼的一声,黑衣僧突然一掌向秋枫击去! 秋枫早有准备,他掌风刚到,人已闪到白眉僧之後。 劈啪! 喇喇…… 一阵乱响,庙-旧壁被击得倒塌下来,灰尘满空飞舞。 秋枫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假借灰尘迷漫飞出庙外。 那知黑衣僧眼光锐利,秋枫一掠出,他反臂一掌,猛向秋枫背後拍去! 秋枫蓦觉背後一股暗劲,猛压上来,心头大惊,平空一翻落地,双掌疾出,接着,身子又向後跃出二丈开外! 轰的一声大响,两股劲气相接,秋枫猛感身子一震,又向後退了三四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 陡然人影一闪,白眉僧已经挡在他面前,背向着秋枫,黑衣僧也追了出来。 秋枫暗想草泽之中,尽多英雄豪杰,这黑衣僧不知是谁,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其掌力之雄浑,几乎胜过残人愚。 黑衣僧的喘气声,又是渐促渐响,大声道:“师父,我生来是个恶人,上天不容我悔过,只容我杀人,我不做和尚啦!你站开让我杀人。” 白眉僧道:“罪过,罪过!我说段佛经给你听。” 黑衣僧粗声道:“滚他的娘,听什么佛经?你骗了我二十几年,我再也不信这捞不着边的狗屁啦!” 盘膝跃坐地上,白眉僧口宣佛号,脸色甚是庄严,道:“迷途未远,犹可知返,难道你当真要沉沦於万却不复之境吗?” 黑衣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混乱已极,善恶之念,在心头交战。 如此僵立片刻,突然“呼”的一声,黑衣僧出掌向白眉僧击去。 白眉僧举手在胸口斜立,身子微晃,挡了这一掌。 黑衣僧怒道:“好,秃驴,你定要和我过不去。”左手跟着又是一掌。 白眉僧又伸手招架,仍不回手。 黑衣僧-道:“你假惺惺作甚?回手啊,干么不回手,你‘佛圣’冷孤一灯装个狗熊样子干啥?你武功能够胜我吗?” 秋枫听得大惊,白眉僧竟然是武林七圣的佛圣冷孤一灯。 那么这黑衣僧又是谁? 看他掌力之雄,冷孤一灯像似胜不了他。 “佛圣”冷孤一灯道:“你深知我武功不如你,你为何定要以武力来取我命呢?” 黑衣僧大声喝道:“你冷孤一灯武功深高,天下谁人不知?你还手啊,你不还手,自己枉送性命,可别怪我!” 话落,黑衣僧又拍出六七掌。 其实冷孤一灯的武功,在昔年乃是稍弱於这个魔头,纵然近数十年来,冷孤一灯进境极快,但也只不过在伯仲之间。 他这般只挨打不还手,时间稍久,纵不送命,也必重伤! 然“佛圣”冷孤一灯抱着舍身渡人的大愿大勇,宁可惨受他掌力撞击之祸,也是决不还手,盼他终於悔悟。 因此,这时已非武功和内力的比拼,却是善念和恶念斗争。 秋枫眼见黑衣僧的双掌,有如开山大斧一般,一掌一掌向佛圣劈去,到了第十七掌时,冷孤一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怔了一怔,黑衣僧喝道:“你还不还手么?” 笑咪眯的望着他,“佛圣”冷孤一灯柔声道:“我何必还手?我打胜你有什么用?你打胜我有什么用?要胜过自己,克制自己,那才难啊!” 一愕,黑衣僧喃喃的道:“要胜过自己,克制自己……” 听了冷孤一灯的话,秋枫暗道:“要胜过自己的任性,要克制自己的妄念,那确比胜过强敌还难得多,‘佛圣’的话真是至埋名言。” 这时,“佛圣”冷孤一灯,轻轻念道:“阿弥陀佛!” 一直念到七八十声,黑衣僧的双目已缓缓收了凶光。 这佛号声,有如暮鼓晨钟,敲醒了黑衣僧的灵魂。 突然黑衣僧一声悲痛哭叫,如电驰去! “佛圣”冶孤一灯身子一起立即追去。 秋枫大声叫道:“老前辈,暂留步,晚辈有话请教。” 遥遥传来冶孤一灯的声音,道:“施主,你年少有为,切勿误入歧途,咱们後会有期。” 秋枫知道以自己脚程,无法追上他们,只得呆呆站立原地。他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际遇,以及那各种各形各色的人物,竟然是那么离奇诡怪。 秋枫转头望到地面上瘦老者的尸体,他缓缓走了过去,只见瘦老者七孔都渗出血来,显然是心脉被黑衣僧掌力震断。 想到黑衣僧的武功,秋枫又泛起急求武功的念头,几个月来,他所遇到的人,个个是武功绝高,均胜过自己。 杨环、梁毅、西门玉兰、李媚虹这几个年龄跟自己相若的人,他们所学的武技,也都在自己之上。 何况,陆暖尘、一尘道人、野狼神伦、白发老人,以及那涂漆怪人,他们的武功更是自己望尘莫及。 他觉得武功之高深,确是浩瀚似海,无边无际,他想自己若要傲啸江湖,纵横武林,非学到残人愚的武功不可。 第十一章 杀人指!杀人指! 杀人指乃是他学得残人愚武功的交换物! 想着,秋枫突然俯身探手向瘦老者怀中摸去……… 蓦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後传来。 秋枫急忙将拿起的杀人指,迅速藏入怀中,迅疾的一转身,双目望去,他惊得猛退三四步。 原来他转身後顾,竟然三尺之处,凝立着一个灰衣长衫儒士,脸上露出一丝慈祥和蔼的微笑。 秋枫所惊骇的是这人居然逼到自己这么近的距离方始察觉。 秋枫退了三步後,仔细打量了儒士一眼! 只见他约莫四十七八岁年纪,面目英俊,料想此人在二十年以前,定是一位丰采动人的美少年。 怔了一怔,秋枫感到这儒士皮肤白皙,倜傥不群,实非平常之辈,但他那种文弱之态,则令人看不出他身怀绝顶武功。 灰衣长衫儒士,左手轻拂长髯,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你由他身上拿取之物是什么?能否相告?’ 沉吟了一会,秋枫道:“是一只杀人指。” 心头微惊,灰衣长衫儒士想不到秋枫会这样坦白的说了出来。 其实他那知道秋枫的心意? 秋枫深知这位儒士是一位身负绝功的人,既然他已迫近到自己身侧,难道他没有看清那只杀人指? 显见这儒士是明知故间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隐瞒,照实相告,尚可显出自己的气魄胆识。 呵呵一声轻笑,儒士道:“真坦白真坦白,倒不知那只杀人指是那一只?” 秋枫冷冷道:“是左手无名指。’ 突然由怀中摸出一只杀人指,儒士微微一笑道:“老朽身上也有一只杀人指,是左大姆指。” 秋枫看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儒士所拿的杀人指,赫然是真正的杀人指。他不知道儒士抖露出这只人见人爱,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是何用意? 要知一个拥有杀人指的人,终日恐被人得知,招来杀身之祸,而这儒士竟然平白抖露出来,敢是他自负武功绝高? 天下间没有人能够由他手中夺去杀人指? 像似看出秋枫的心意,儒士拂须呵呵轻笑,道:“这位兄台,敢是怀疑我为何这样豪爽轻易露出杀人指? 呵呵……你居然毫无隐瞒的向我说出你身上的东西是杀人指,难道我就不让你知道我身上有杀人指?” 秋枫听得内心甚是激动! 他显然是说自己不怕他出手抢夺杀人指,那么他也相信自己不会谋夺他杀人指,所以向自己说出他也有杀人指。 心中一动,秋枫道:“请问尊驽,贵姓大名?” 微微一笑,儒士道:“老朽是‘龙堡’姬清罗。” 踏破铁鞋无觅处,惊喜之余,秋枫道:“你是‘龙堡堡主”姬清罗,我……我有一封信给你。” 点点头,姬清罗道:“那你是秋枫了。” 轻然一叹,秋枫道:“原来你是在找寻我了?唉!真对不起,那一封信我也无法保护它,已经被人抢去了。” 闻言,脸上却没有半点纵动之容,姬清罗神定气闲,道:“一封信不值得什么?秋兄弟不必要太过自责。” 听他这样一说,秋枫内心更是惭愧,朗声道:“堡主,我秋枫无论如何也要抢回那封信,不然我难对九泉之下的交托人,更是对不住堡主。’ 姬清罗道:“抢去那一封信的人是谁?” 秋枫恨声道:“是个装神扮鬼的女人。” 姬清罗道:“若那女人露出真面目,你也是不认识她了。” 秋枫听得尴尬已极,他这句话,显然是说自己永远也无法夺回那一封信,其实他的话的确如此。 清声一笑,姬清罗道:“是那一位?何必偷偷摸摸的。” 格格格……… 一声清越的银铃娇笑声传出……… 破庙的一边缓缓走出一位美若天仙的蓝衣少女,只见她姗姗而来,弱不禁风之态,令人觉得她不胜衣寒之感。 姬清罗纵是已上年纪的人,但见到蓝衣少女那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不禁也微微一震。 秋枫一见来人不由心头一震,此人正是他在残人愚隐居之所见到的女子。 当时因怕被她察觉,没有仔细的看她,今日再见她容貌,不觉一呆,果然是天上仙子,人间尤物,秀绝尘寰。 世界之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女人了。 蓝衣少女缓步走至二人面前几步处停了下来,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道:“龙堡主耳朵可真灵敏得很呀,我刚来便被察觉了。” 秋枫心下暗惊,刚才她前来,自己的确是一点也不知道,看来姬清罗的武功之高,令人难以揣测。 呵呵一声轻笑,姬清罗道:“这位姑娘太客气了,你若不是想离开,老朽当真也不会察觉。” 他的话,说出蓝衣少女已经来得很久了。 秋枫知她跟从残人愚极久,当然武功极高。 微微一笑,蓝衣少女缓缓说道:“龙堡主,你为人豪爽,虚怀若谷,慧兰灵质,确是江湖林数百年来不可多得的奇才,只是……”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停口不语,抬头仰望着天空。 秋枫抬头又望了蓝衣少女一眼,不禁瞧得心头怦怦乱跳,只觉她仰首观星之姿,美丽动人至极。脸上微浮笑意,真个是倾城倾国,百媚丛生。 突然蓝衣少女转过头来,对着秋枫嫣然一笑,道:“喂!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独自谈谈。” 话落,她转脸望了姬清罗一眼。 呵呵一声轻笑,姬清罗道:“姑娘和他有私事相商,老朽在此不便,告别了。”话落,转身举步而去。 秋枫朗声道:“龙堡主,我们相会有期?” 姬清罗转身笑道:“咱们如何相会无期?哈哈……”一阵清劲洪亮的大笑,震彻山谷,姬清罗已缓缓向西面山谷走去! 蓝衣少女转身向东方迳自走着! 她昂首而行,似乎未把秋枫放在眼-,旁若无人似的! 秋枫缓缓跟着她身後而行,但始终保持着一丈多距离。 走过一道峰岭,秋枫有些不耐烦了,发声问道:“你有什么事?说吧!”言词之间,极其冷漠。 幽邃的目光-瞥,蓝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两道眼神盯在秋枫脸上,缓缓说道:“你干吗对我这么凶?” 怔了一怔,秋枫暗道:“是啊,她这样美丽,对自己又是毫无仇怨,我为什么步步提防她呢?” 想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姑娘不知有什么事?秋某洗耳恭听。” 蓝衣少女脸色突然一整,柳媚花娇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淡淡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交换意见,不知你答不答应?” 见她脸容变得如此快,怔了一怔,秋枫道:“姑娘先请说出,让我斟酌斟酌。” 冷漠的,蓝衣少女道:“你不答应也就算了,其实这事情关系到你的性命。” 听得呆了一呆,秋枫道:“什么?” 忽的嫣然一笑,蓝衣少女道:“怎么?你答应了吗?” 秋枫轻轻摇一摇头,双目望着苍穹繁星出神。 轻哼了一声,蓝衣少女面无表情的道:“不要我也不勉强。” 她说罢,已经迳自离去。 秋枫凝望苍穹出神,他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蓝衣少女离去他也不阻止,怔立片刻,转过身来,向来路走去。 一声阴森森的寒笑起自身後,秋枫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枯瘦如竹,面涂油漆的怪人,已如僵尸般站立在三丈开外。 秋枫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怪人乃是前夜施展冥阴鬼爪的怪人。 黑衣怪人幽森森的说道:“姓秋的小子,你偷了我两位手下的杀人指,识相的话,赶快奉还给老夫,不然,你那小命就活不成了!” 听得一震,秋枫惊道;“你是‘飞花醉月’?” 黑衣怪人阴笑道:“醉月的装束是这样吗?嘿嘿……告诉你无妨,飞花醉月左右两位使者之一的‘玄阴断命使’就是老子我。” 秋枫内心无比震惊,这“玄阴断命使”的武功,已是那么绝高,而“飞花醉月”自然更是令人心惊了,但他奇怪的是这老魔头怎么有这么雅的绰号? 秋枫这时已知性命难保,难道自己甘愿将这只杀人指给他? 玄阴断命使冰冷的声音又道:“秋枫,你小子为什么如此痛恨‘飞花醉月’,当年你师父不是帮着‘飞花醉月’——醉月对你极为赏爱,想叫你……” 秋枫本是心寒自己性命,此刻听他提起师父,仇恨之火,立刻燃起胸际。 他双目放出奇光,怒喝道:“好啊!我师父为飞花醉月所杀,你竟然叫我忘记师仇,去为‘飞花醉月’效命么?哈哈哈……” 说至此处,一阵仰天狂笑,声震群峰,嗡嗡之响,远传云霄。 “玄阴断命使”冷冷道:“你师孙先矶,并非醉月所杀,醉月人间豪杰,武功绝世,而且虚怀若谷,爱才如命,他怎肯失掉尊师一个好助臂,一切原由,只要你小子答应加盟我们,醉月自会向你说出元凶是谁。” 冶哼了一声,秋枫道:“你以为你这句话,我便相信你吗?” “玄阴断命使”道:“我不是逼迫你小子加盟,目前你将那枚杀人指交给老夫,因为此物在你身上,只有招来杀身之祸别无用处。 眉燃杀机,秋枫冷冷道:“杀人指,在我身上你划下道儿来吧!” “玄阴断命使”蓦地欺身三步,反手转身打出几点金芒,向着四丈外一条虬枝似铁的矮松射去! 哼哼! 二声冷若冰窖阴风的哼声传出,矮松枝干上陡然飞出一个长发厉鬼,她的身子突然缓缓飘起,有如平步行空,冉冉飞落地上。 秋枫见此鬼女,怒喝一声,一掌划起一片尖啸风声击去! 他出手一击,势道凌厉绝伦,武功之高,不在名列一流武林高手之下。 那鬼女身躯微微飘起,凌空猛向秋枫抓落。她这避掌、反击动作看去极为缓慢,但却是快逾闪电。 秋枫身子微蹲,左手一拳向上扬出,右手却劈出一掌“西天雷音”。 这两招,一个是变化奇奥中挟着无比刚猛的掌势,一个是含蕴着强大潜力暗劲。 鬼女身在空中,左手长袖划出一道柔劲,封住了秋枫一拳,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点了出去,反向秋枫右腕脉-门上袭到。 要知高手过招,一发觉对方攻势猛恶时,立时以制敌机先的方法,迫使敌人自行收回,让他无法发挥出威劲来。 鬼女乃非等闲人物,当然看出秋枫右掌缓缓拍来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内劲,只怕掌势之中,还蕴藏着极厉害的变化,突出一招“画龙点睛”,奔袭秋枫右腕脉门,想以抢得三分机先的优势,迫使秋枫自行收回。 她想得不错,但秋枫这一掌变化是何等奇奥! 秋枫眼看着鬼女指劲点袭过来,立时微微一沉腕势,右掌倏然收了回来,就借那腕势微微一沉之间,只把含蕴在掌内的暗劲发了出去。 一股无声无息的潜力,猛逼向鬼女! 鬼女想不到秋枫在这数日间已有了巨大精进,忽觉一股暗劲袭上身来,不禁大骇,左手一拂,右掌猛迎按出去! “波”的一声! 鬼女的身躯向上弹高六七尺,而秋枫在地上旋了三转,脸上一片惊愕之色,讶异道:“你是她!” 原来鬼女解危的这一招,乃是残人愚那招“人骨残灰”的毒招。 蓦地传来一声嘻嘻的笑声,道:“嘻嘻……小娃儿,你不会捉鬼,老儿一生最爱捉鬼?你将这两个鬼让给我。” 秋枫转头望去,不知何时七丈外一块岩石上已盘膝坐着那个疯疯癫癫的玩世不恭白发老人。 秋枫面对二位武功莫测高深的敌手,心下暗感无法应付,此刻目睹白发老人前来,内心不禁暗喜。 白发老人说罢,嘻皮笑脸的站了起来,轻轻跃下岩石,直对场中走来。 秋枫抱拳向白发老人一揖,朗声说道:“老前辈,昔日救命之恩,晚辈於此拜谢。” 突然双目一瞪,白发老人怒道:“你这小娃儿生性是铁石心肠,该打!’ 只见白发老人左拳一扬,直向秋枫胸口捣去!拳未到一股刚猛无比的拳风,已经直逼过来。 秋枫心头大惊,侧身疾跃出七八尺,但拳风余劲却撞得他双肩摇晃了几下。 秋枫被他这一拳打得脑子-一片迷糊,他不知白发老人为何说自己无情,正想发话问他 但听白发老人嘻嘻一笑,道:“来来来,老儿一生不信尘世间有鬼,一个长发,一个僵尸,你们这两个鬼魂幽魅,来将老儿的命摄去!”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直向“玄险断命使”走去! “玄阴断命使”阴森森一阵冷笑,一爪疾向白发老人抓去! 他一爪出手,立刻带起一股阴风寒气,显然他已施展出冥阴鬼爪,想在几招之下伤了白发老人。 那知白发老人哈哈笑道:“女鬼,你不要溜了!” 说着,走向“玄阴断命使”的身躯,陡然转向鬼女追去,这一下恰好避开“玄阴断命使”凝聚十成功力的一记冥阴鬼爪。 鬼女本已射出丈外,突闻後面衣袂飘风之声,她疾快一个转身,反手一把,抓住了白发老人的手腕。 她这一招不但变势奇快,而且奇奥异常,虽然是这样,但鬼女本身也不会想到白发老人竟然轻易的被自己一招抓住。 秋枫看得眉头微皱,暗暗忖道:“怎的这老前辈会给她轻易抓着……” 心念末完,只听白发老人嘻嘻一笑,另一只手已经疾向鬼女脸上抓去! 鬼女冷哼一声,拧腰转头,闪避开去。 她这绝快诡奥的身法,看得白发老人怔了一怔,方哈哈一笑又追了上去,仍是伸手抓鬼女的脸。 白发老人出手的动作,看似平常老头和孩童相戏一般,可是他的手却快逾闪电,令人无从闪避。 鬼女突然身躯一阵晃闪,掌指齐出,倏忽之间,拍出七掌,戳出六指。 这十三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含蕴着内劲,攻势凌厉无比。 白发老人竟被她这十三招,攻得退了三四步! 鬼女一抡疾玫後,突然转身收掌,恍似惊鸿般一掠而起! 白发老人嘻嘻笑道:“鬼女呀!不要溜,老头儿跟你愈打愈有趣。”话落,他不缓不疾向鬼女身後追去。 秋枫转头见“玄阴断命使”的眼光,正阴森森的看着自己,心内一寒,放开脚步向白发老人追去。 他大声叫道:“老前辈,你等等我,後面又出现了一群幽魅。” 果然停下脚步,白发老人回头道:“在那-?怎么没有。” 这时已纵到他身边,秋枫吁口气道:“大概那群鬼魅怕老前辈又隐藏了起来,快!我们追那鬼女去。” 原来秋枫怕自己追赶不上白发老人,故胡乱说谎,想引他转身停步。 嘻嘻一笑,白发老人道:“对!咱们追她去,不要让她逃之夭夭了。” 这一阵工夫,鬼女已经隐没夜幕中,那-去寻她。秋枫跟着白发老人乱奔一阵子,仍然寻不到她的影儿。 突然白发老人大声叫道:“女鬼,你藏到那-去了?” 他这一声叫喊中气充沛,在群峰万岭间远远传了出去。秋枫暗自好笑,他这样喊话,纵是鬼女听到了也不会露出行踪来。 那知话音一歇,猛听西首峰谷有人杀猪似地大叫道:“啊鬼鬼!是个女鬼,在洞-,洞-……” 那叫声中,像是紧张恐怖过度,断断续续,尖锐刺耳,但到後来却声若游丝,终於止歇。 白发老人闻声已经如电也似的奔去。 秋枫眉头微皱,随後紧紧跟着。 白发老人直向峭壁一口石洞奔进,嘻嘻笑道:“鬼女,你这番跑不掉了……”语音未毕,猛然一声大叫,声音极是惨厉,接着他叫道:“毒蛇!毒蛇!” 秋枫本是要随後跟进洞内,赶忙停步,闻言大声问道:“老前辈,有毒蛇么?” 白发老人道:“不是蛇……不是蛇……” 就在这瞬间,只听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起来。 这一下大出秋枫意料之外,赶忙走了过去,只见白发老人躺在洞口,左手袍袖不住挥舞,似是挡架什么怪物。 秋枫惊问道:“老前辈,怎么啦?” 白发老人道:“我给毒物……毒物……咬了几口……”说到这-,左手渐渐垂下,已是无力挥动衣袖。 秋枫见他受伤,不过是顷刻之间。 他心想以白发老人的武功,当世只怕已是罕有其匹,便是伤中要害,也不致立时不支,那是什么毒物,竟有如此厉害? 秋枫忙在地上拾起一根枯柴,取火摺点燃了,向白发老人身上一照,只见他脸上隐隐现出一层绿气。 秋枫右臂一伸,拿起白发老人的左手一看,不禁心中突的一跳,只见一只酒杯口大的蜘蛛,正叮在白发老人的手指之上。 这一只蜘蛛摸样甚是怪异,全身均是红绿相间的条纹,鲜艳到了极处,令人一看便觉惊心触目。 秋枫将火向洞内一照,只见洞口结了一个蜘蛛网,网上还有三只蜘蛛,红红绿绿的在网上爬来爬去。 秋枫知道任何毒物颜色越是鲜丽,毒性便越厉害。 这种蜘蛛从未见过,他不敢伸手去捉,忙拾起一根断枝,想将蜘蛛挑开,那知这只蜘蛛牢牢咬住白发老人手指,连挑几下均没挑脱。 这时白发老人已经僵卧不动,秋枫急中生智,以火把向蜘蛛烧去,果然蜘蛛被火一烧,茸茸的毛立刻燃了起来,昂首爬上白发老人的衣袖。 秋枫一棍挑出,方将这只蜘蛛挑落地上。 秋枫由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砸碎蜘蛛,放掉火把,正待去扶白发老人。突然一个声音冷冷道:“他身上已被毒丝缠上几条,你若一碰立刻中毒。” 秋枫闻言缩手转身,只见蓝衣少女已经站在身後二丈开外。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变装得好快啊?一时明艳照人,一时丑怪如鬼,哼哼,他跟你毫无仇恨,你竟用诡计暗算他。” 原来刚才鬼女施出那招“人骨残灰”,秋枫立刻察觉,鬼女乃是蓝衣少女化装的,因为残人愚的武功,除了自己和蓝衣少女之外,又有谁学得。 微微一笑,蓝衣少女道:“你怎么说我以这毒蛛陷害他?” 怔了一怔,秋枫暗道:“不是你以计诱我来此,那么又会有谁?” 冷冰冰的语音,蓝衣少女道:“此蜘蛛叫做‘彩雪蛛’,产於西藏雪山之顶,乃天下三绝毒之一。 ‘彩雪蛛’见血即咬,非吸饱血不肯放脱,其毒性无药可治,他武功纵然高绝,但也非死不可……” 她语晋未完,忽见白发老人右手舞了几下,低声道:“什么东西咬我,这么厉害?”想要撑起身,但上身只仰起尺许,复又跌倒。 秋枫见他没死,这才放心,问道:“老前辈,你没死么?” 一脸滑稽样子,挤眉弄眼的,白发老人笑道:“好像还没有死透,死了一大半,活了一小半……哈哈……” 他想纵声大笑,但立刻手脚抽搐,笑不下去。 见白发老人被彩雪蛛咬了仍然没死,蓝衣少女心头大惊,暗道:“彩雪蛛,毒经中说,中此毒者,无药可治,怎么他还活着?” 要知这彩雪蛛剧毒无比,因而本身有一种抗毒素质存在,才不致为自身的剧毒害死,而它身上的抗毒素才能解彩雪蛛之毒。 秋枫刚才以火烧蛛,因其本身剧痛,竟然喷出抗毒液体,因而才解救了这天下无药可解的剧毒。 突然看到蓝衣少女,白发老人不禁微微一怔,道:“你女娃怎么跑到这-来了?” 不待秋枫说话,蓝衣少女笑道:“我是捉你来的。” 白发老人突然叫道:“哎哟!好痛,好痛……什么怪物又咬我的脚……”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骤然变为紫绿之色,晕了过去! 秋枫心头大惊,赶忙举来火把向他脚上一照,只见一只蜘蛛咬住他的小腿,另外二只蜘蛛缓缓爬来。 秋枫疾忙又把火烧去,那知道这一下却燃着了白发老人的裤管。 他急伸手拍灭火烟,随手将那只蛛子拍落地下,一把抱起白发老人疾速奔出七八步。那知头脑一阵昏眩,晃身跌倒地上。 蓝衣少女也微响了半声,轻飘过来。 只见秋枫脸上立刻泛出一丝绿气,他的左手背正沾着一条蛛丝,所缠之处,已经浮肿起来。 秋枫挣扎的站了起来,但双手双脚已经渐渐麻木起来,瞬间感到脑际一片迷糊。 隐约中他仍然知道蓝衣少女一手伸入他怀中,秋枫怒哼一声,一掌拍出,似乎一堆软绵绵的东西和他的手掌微触一下。 哎哟! 一声惊叫,秋枫觉得脸颊被她重重括了一下,本已昏眩的脑-更是一片空洞,昏了过去。 只见蓝衣少女脸泛杀机,呆呆的望着秋枫,片刻後那骇人的杀机渐退,代替的是一股怜悯之情。 但是她那真挚的脸容,一现即逝,转身疾速离去。 她奔出十余丈,一阵呵呵轻笑声传来,道:“姑娘,没想到很快我们又在今夜相见了。” 蓝衣少女迅快的停下身子,双眸疾速望去,只见龙堡堡主姬清罗缓缓的由暗处走了过来。 怔了一怔後,蓝衣少女格格一声娇笑,道:“原来是你嘛,我还以为是谁呢?害我吓一跳。” 她说着话,娇躯移动,弱不禁风似的向姬清罗走近。 呵呵一笑退了二步,姬清罗说道:“姑娘,像你这种如花似玉,倾城倾国,秀倔尘寰的美人儿,而又具有那种阴狠毒辣的手段,真是亘古罕寻出第二位,姬某真是佩服得紧,呵呵……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闻言,娇媚动人的笑容倏然一逝,蓝衣少女淡淡道:“你的行动端的是波诡云谲,令人莫测,谅你是自负武功过人……” 她话尚未说完,峰谷的那边已经疾奔来二个黑衣劲装大汉,後面一位老道一闪而至。 这位手持拂尘的道士,赫然是七圣中的“邪圣”一尘道人。 他一现身竟收饮起冷傲之气,微微举手向蓝衣少女示礼,然後向後面两个劲装大汉,道:“你们二人护着公主回去!” 那两个负背长剑的黑衣劲装大汉,像似极怕一尘道人,恭恭敬敬的道声:“是!”退至一侧等候蓝衣少女。 目睹一尘道人现身,姬清罗心中微惊,没想到“邪圣”竟然是她的人。 拂髯微微一笑,他道:“老朽并非想跟姑娘动武,为何叫来这一位打手,呵呵……咱们後会有期,你们善自保重。” 话落,他转身就走。 手中拂尘微然一拂,一尘道人冷笑道:“老球蛋,你就这样一溜烟的开溜掉?” “邪圣”的拂尘刚动,姬清罗已经斜跨出半步。 嘶嘶! 几缕玄丝由他身侧飞过! 姬清罗从容的道:“姑娘,你真的也不放过老汉吗?” 说话间,姬清罗已经走出七八步。 “邪圣”一尘道人见他轻然一跨步,避过自己一招袭击,脸色骤变,要知高手见面,微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 姬清罗这一跨步,乃是极上乘武功的极虚是实,缓中是快的“凌波步”。 一尘道人冷涩的声音,喝道:“老球蛋,给我停下来。” 仍然缓缓向前走去,姬清罗忽听衣袂带风之声,一尘道人已经疾跃过来,拂尘指向姬清罗背部要害。 眉头一皱,姬清罗右手反臂一招“朝法南海”,带起一股强烈劈空劲气,直向一尘道人打去,左手却弹出一指,一缕指风破空疾袭一尘手中拂尘。 一尘道人大喝一声,左手挥掌硬接掌劲,同时陡然一提真气,飞起身子忽的上升两尺,避开一指劲风。 这一掌硬碰,一尘道人脸色骤变,他脚落实地,突然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满天尘影,直罩过去。 这一招奇奥绝伦,含蕴了数招凌厉杀手。 姬清罗心头一惊,暗中一提真气,腿不曲膝,肩不晃动,人却倏然疾退五尺,脱离开那满天笼罩而下的尘丝。 一尘道人看对方让开拂尘的身法,奇奥无伦,见所未见,心中亦不禁暗自赞佩,但也激起他好胜之心。 他突然人拂合一,一齐向姬清罗追飞过去。 姬清罗这次不再退让,右手当胸划出一道掌影,潜运内力,微微推出!但听劲气相触波震之声,一尘道人和姬清罗各退出七八尺。 呵呵一声轻笑,姬清罗道:“名满天下的武林七圣,果是名不虚传,姬某三生有幸,改日定当拜领教益。” 话落,姬清罗转身轻步走去。 一尘道人冷哼一声,欲要出身拦截。 蓝衣少女娇声说道:“今夜暂且放过他,此人武功深藏不露,行踪诡异,以後咱们要加以注意,咱们走吧!” 一尘道人躬身道:“公主,你所要捉的人,谷主已经都将他们困在绝情谷中。” 微微一笑,蓝衣少女道:“好!咱们就去绝情谷。”话落,他们四人疾向南面绝情谷驰去! 第十二章 昏昏沌沌之中,秋枫隐约觉得自己的躯体躺在人家怀抱中,一缕淡淡幽香扑鼻而入。 他觉得抱着自己的定是李媚虹,所以他仍然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种幸福快乐。蓦觉脸上一冷,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秋枫不忍伤她的心,倏然睁开眼来。 但是映入眼帘的这张脸,并不是李媚虹,而是蓝衣少女。 秋枫一惊,挣脱了她的怀抱。 秋枫双脚一落地,竟然站不住脚,又扑倒地上。 蓝衣少女见他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极度喜悦之色。她俯下身子,秋枫轻哼一声,孱弱的移动一下身子。 幽声一叹,蓝衣少女道:“秋相公,你曾经援救过我,难道我不能帮助你吗?” 秋枫蛛丝余毒,脑际仍是蒙蒙,手脚麻木,也未减轻,实在不愿多说,便假装生气,闭目不理。 蓝衣少女一伸手,又抱起秋枫,二人风驰电掣的朝向一座云雾迷漫的高山奔去,绝情谷就隐藏在山背後峡谷中。 谷称绝情,敢是“花草跟它无缘,虫鸟不愿作伴”;人号绝情,定为“恩断、情绝两茫茫,家国事,故国情,付与东风笑杜鹃。” 人地两称绝,岂不伤心人别有怀抱? 峰-岭叠,径窄道陡,四人进入谷内! 用手搭了个凉棚,秋枫溜目四顾,只见数十幢黑不头混合原木建造的房屋,幢幢参差,横竖不一。 中间矗立着一座碉堡式的高楼,四面门窗紧闭,不闻人声,也不见人影。 所有房屋都是灰黑色,连门楣屋顶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灰黑……,黑得使人恐惧,黑得令人发狂,真是不愧为绝情的怪地方。 蓝衣少女抱着秋枫,不进入高楼,却迳向谷後一个黑黝黝的石洞奔去,进入洞口,内面犬牙交错,怪石峥嵘。 韩芝香当门而立,衣袂飘飘,乍睹秋枫受伤,急得盈盈欲滴,不暇问明原委,便急忙转身带领,奔向内洞。 绝情谷主一生精研医理,但性情怪异,喜怒无常。 他见了秋枫伤势,知是“彩雪蛛”蛛丝之毒,即由药囊中取出二颗一红一白的药丸,交蓝衣少女服侍秋枫吞下,再躺卧三个时辰後可以金针刺穴,引出那“彩雪蛛”余毒。 秋枫服药後昏沉睡去,迷迷糊糊睡至半夜醒来,感到所睡石榻烫热异常,背部蒸炙有如火烤。 他急忙一跃而飞起,-身子气血两亏,功力已大见折扣,竟由半空中跌向洞後深潭,人又晕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秋枫醒来,却已身在另一石窟。 殊不知这石潭乃一深不可测的地心潭,地心液流每在子午二个时辰中热流激荡上升,中途形成为澎湃热气,转变为热风,威力强大,向四周石窟空隙旋转,也是秋枫命不该绝,冥冥中转祸为福。 石窟中光线若隐若现。 秋枫四肢已能行动,便向前探索。 行至一个长方形的大石窟,突见有石桌、石椅,壁顶高逾一丈,彷佛刻有人像及武术招式。 秋枫便取出火招,点燃桌上半截蜡烛,一照之下,人像犹栩栩如生,装束均是大明服式,古壁上还挂着一把蓝色宝剑,壁上刻有“神物天心,坚忍有成”八个篆字。 秋枫大喜,知是前朝武林异人所留赠,便恭敬的跪下致谢! 然後细看壁上人像一共十七式,注明为残阳十七式,或坐、或卧、或仆、或立……,内含四剑法、四指法、四脚法、五掌法。 招式为“银汉飞星”、“盘膝跌坐”、“一树铁花”、“荒岗白骨”、“圆轻如意”、“法轮天心”、“一掌天心”、“佛来西风”、“腾龙水柱”……等,不及细细详述。 但招中套招,式中有式,莫不精妙绝伦,诡奇博大,精深。 秋枫立刻聚精会神跟着比样字式,反覆揣摩,勤练了起来,好在石窟内侧有乳白色泉水,淙淙流出,暂可疗饥解渴。 而身中余毒,不知不觉的也为神奇泉水治好了。 天下武术之道,首重心诚,心诚则灵,灵则生慧,所谓“红花白藕”,殊途同归。 秋枫侠义心肠,本含有一流身手,为了这种旷代奇缘的可贵,当然也就特别慎重,首先按顺序练的是掌法。 掌法是武技大门,单打群斗,徒手兵器,明运用,暗配合,为真正功力的基石。 掌法练熟後才练指法。 指法之道,端赖内力,也就是所谓内功,一般所说的技击有换气打穴者,就是指法的临场表现。 如此这般过了十天光景,再开始由步法练习起,步法最要紧的是轻功,跃跳腾飞,连环腿和十八踢就是最初的入门。 但秋枫可是已到最精奥的技击法,所费的努力当就更深。 最後是轮到四剑法,虽然只有四招,但招法的精博微妙,已到临出神入化的境界。 武侠小说中说有驭气成剑,确实能形容出它的神髓,这主要是要看习武者的资质、秉赋、功力、缘份等而区别了。 经过二十余天的晨昏朝夕,秋枫已牢牢练熟,有些更能悟解推敲,推陈出新来,但心斗记挂未了心愿,便毅然背上蓝色宝剑,叩别石窟,另觅路途出来时,却已在山的另外一边了。 重见天日,浑身精神大振,壮志昂扬,抬头仰天长啸一声,嘹亮清越,历久不竭,便急急赶向绝情谷,他亟需弄清救他性命的蓝衣女子的身世。 在谷口前山腰,却遇到西门玉兰抱着韩芝香,还有终南剑客姬清罗三人匆匆奔来。 绝处逢生,意外相逢,各人都激动不已,尤以西门玉兰热泪盈眶、哽咽………的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西门玉兰怀抱中的韩芝香突然蠕动了一下,秋枫低声叫道:“韩姑娘,韩姑娘……?’ 韩芝香一睁开眼来,不禁呆了一呆,叫道:“秋相公,是你?咱们是在阴间相会?” 秋枫微笑道:“咱们都还活着,是在阳间。” “啊”了一声,韩芝香心中一宽,登时便又晕了过去。 秋枫见她胸口中了一道剑伤,伤得极重,於是伸手点了她神封、灵虚、步廊、通谷诸穴道,护住她心脉。 凄声的,西门玉兰道:“她伤得很重。” 秋枫问道:“她是被谁伤的?敢是他们绝情谷的人?” 凄声一叹,西门玉兰道:“她背叛她父亲,偷了解药和自行放了十余位武林高手後,得知你遭遇,便以长剑自己伤自己,可能是她觉得活在这世上已无意味,所以自己要结束生命。’ 秋枫听得眉头紧皱,他真摸不透这些娘们的心眼,好端端的韩芝香自己为何要自杀? 楞楞的,秋枫怔立一会,道:“由我来抱吧!” 西门玉兰道:“韩姑娘受伤这样重,若不赶快疗治,恐怕……” 秋枫道:“我们去找姬清罗大侠疗治。” 感到说不出的迷惘,西门玉兰怔了一怔後,叹道:“咱们走吧!” 突然一声慈祥的语音,道:“兰儿,你要去那-?师父找得你好苦哪!” 不知何时,“仁慈圣母”陆暖尘已经向峰顶上飘飘而来。 急迎几步,西门玉兰叫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二十几天可好?” 慈祥的声音,陆暖尘道:“好啊!好啊!我陆暖尘还有这样一位孝顺的徒儿?” 陡然间双目流泪,西门玉兰道:“师父,你十余年教养之恩,兰儿永生难忘……” 面色一整,双目望到秋枫怀中的韩芝香,陆暖尘冷冷问道:“那一位敢是绝情谷主的女儿?’ 西门玉兰道:“她正是韩小姐,她不惜生命救了徒儿与各位武林高手。” 突然间,陆暖尘双掌齐出,一掌按在西门玉兰後心,一掌按在她前胸,将她身子平平的按在双掌之间。 双掌着手之处,正是西门玉兰的致命大穴。 她这一招怪异之极,西门玉兰虽然已得陆暖尘三分真传,不料却莫名其妙的被她师父制住了前胸後心的要穴。 她不知师父为何会骤然向她下手,只吓得花容失色,话也说不出来。 秋枫一怔,要出手抢救已经不及。 他暗自寻思道:“她这时手上只须内劲一吐,西门玉兰心脉立时便被震断,死於当场。 陆暖尘缓缓说道:“姓秋的,你已经看清楚了吧!” 冷冷的,秋枫问道:“你忍心自毁了多年教养的徒儿?” 脸色铁青,陆暖尘淡淡的道:“我现在问你,你是爱兰儿性命,或是你手中的韩姑娘?’ 冷涩涩的语言,秋枫不屑道:“没想到你乃是一帮之主,竟然也用这种卑劣手法……” 陆暖尘喝道:“废话少说,你赶快拿定主意!” 沉吟一会,秋枫道:“目前两人对我均皆有恩,何况人的生命本是可贵,当然我都爱惜她们的生命。” 冷笑一声,陆暖尘道:“无耻之徒,果然爱心不专,你要兰儿之命,绝不可要韩姑娘之命!” 话落,陆暖尘陡然松了按在西门玉兰胸前後心的双掌,身躯恍似电飘,疾速向秋枫扑了过来。 秋枫见陆暖尘扑来之势,精诡奇奥之极,只得飘身後退。 陆暖尘一掌陡然落空。 西门玉兰见师父疾攻秋枫,心头大惊,因为他怀抱着韩芝香,当然危险万分。她厉声叫道:“师父,你老人家请放他们两人,我愿意一死代替!” 陆暖尘一掌没击中秋枫,心中不禁一惊,因为地看到他後退的身法和昔日有些异样。 但是她一惊之下,又展开凌厉的攻击,点出三指,拂出四掌,每招皆是含蕴了内家劲力。 一阵呵呵轻笑声传来,说道:“秋老弟,我替你抱着她,好让你跟陆帮主动手。” 语音未毕,姬清罗不知何时已站立旁边一株矮松下。陆暖尘怔了一怔,陡然收住攻出的招式。 姬清罗伸掌拍了几下,霎那间,一片松林-闪出二位妙龄女子来,她们身法捷快,一闪间已到秋枫身边。 秋枫目睹这两位青衣女子,面容姣美,年纪都在十五六之间广惊异的抬头望了姬清罗一眼。 平静的笑笑,姬清罗道:“她们是老朽的女弟子,你就将韩姑娘让她们抱着吧!她的伤势,老朽会尽力救助她的,秋老弟尽请放心。” 秋枫心想自己一个年轻男子,这样抱着一个少女,真是十分尴尬,有她们来抱她真是最好不过了。 当下他将韩芝香轻送了过去! 一声冷喝,陆暖尘猛欺过来。 蓦然! 人影晃动,姬清罗之後闪出几位青衣劲装大汉,猛向陆暖尘截来,手中短剑同时刺向陆暖尘身上要害。 陆暖尘冷哼一声,身形晃动,食中两指,已挖向一位青衣劲装大汉的双眼。 这位青衣劲装大汉,武功竟是不弱,急忙回剑削她双臂。 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 旁侧另外一位青衣劲装大汉,却已倒了下去。 原来陆暖尘的手法神异莫测,明攻那位青衣大汉,左足却突然飞出,踢中了另外一位青衣大汉腰间的穴道。 但见她身形在六七位青衣大汉之间,滴溜溜的转动,衣衫飞舞。但她转了几圈,竟然没法再伤到一人,不禁令她心烦不已。 秋枫知道陆暖尘的武功,这时见这些青衣大汉能够逼住她攻势也颇感惊奇,於是站在旁边观战。 星眸冷芒毕露,一声娇叱;陆暖尘双手连续拍扫! 七个青衣大汉,陆续被打中穴道倒地。 陆暖尘的打穴手法极是毒辣,被打中的都是大声呼叫,倒地滚翻,似是痛苦万分。一时之中,凄厉之叫声此起彼落,闻之心惊。 秋枫纵身过去,用力替一个大汉推拿过穴,但却丝毫不见功效。 冷声一哼,陆暖尘道:“凭你浑小子也能解开所点的穴道?” 但听七位大汉的呼号声,啊啊不绝。 秋枫又出手推拿了二人,仍然无效。 呵呵一声轻笑,姬清罗道:“陆帮主武功手法自成一家,真是佩服,呵呵!秋老弟,你注意陆帮主偷袭韩姑娘,这些伤者由老朽来治。” 秋枫抬头一望,只见陆暖尘急似流星,直向两位青衣女子欺去! 其中一位青衣女子,轻叱一声,斜刺-一缕指风,劲射纵来的陆暖尘。 陆暖尘是何等人物,她身形晃处,如行云流水;由这位青衣女子身旁滑过,右手疾拂,左脚同时勾起! 那位抱着韩芝香的青衣女子,像似没想到陆暖尘会勾来这一脚,竟然被勾倒地上,韩芝香的娇躯也被抛了出去! 秋枫暴喝一声,疾然撤出背後的蓝剑。身形一晃,抢上数丈,蓝剑剑尖已指到陆暖尘身後。 秋枫这一纵竟达五丈,这一招身随剑去,大具威势。 陆暖尘听得背後金刃破风之声有异,赶忙松了抓向韩芝香的手,急转身躯,退出六丈开外。 秋枫手腕一抖,又是一招“金顶佛光”,化出一片蓝星。 陆暖尘转身目见秋枫手中的蓝剑,心头大惊,一看之下,她立知那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剑。 她不敢轻视,手掌一拂,身随式转,已到秋枫身前。当她手指正要搭上秋枫执剑的手腕时。 秋枫长剑急转,在极端不易变式的情况下,剑锋猛削陆暖尘左肋。 这一招变得极为诡奥奇妙,式子又快逾电闪。 陆暖尘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法变式封剑,或是後退,因为她根本无法想出破解这一剑的招式。 百忙中,她再也顾不得身份,急忙就地一滚,方始闪开,但左手衣袖已被剑锋轻轻带到,登时削下一大片来。 姬清罗此刻已将那八位青衣大汉的穴道拍活,他目睹秋枫出手这奇奥一剑,也是微微动容。 陆暖尘惊怒已极,再欺身而上! 她身若平云跨步,左右双手迅快的点出六指,拍出七掌,踢出四腿。 十七招出手快逾电闪,而且皆是上乘精奥之学,内含拂穴震脉之劲,竟将秋枫逼得步步後退。 突然一声大喝,秋枫一剑虚虚点出,剑尖竟然微微摇动,指袭陆暖尘身上六处要穴。 娇叱一声,陆暖尘身躯不退反进,左掌已如电般拂到秋枫腕脉。 秋枫冷喝一声,右手剑突然改换左手,右手腕一翻,一掌拂了出去! 这一着令人出乎意料之外,大背武林常规的招式,纵是陆暖尘也无法躲闪,除非以内劲硬接秋枫一拂。 陆暖尘心中暗忖:“他像似功力又增进许多,但谅不会胜过我!” 於是陆暖尘在霎那间,提聚了十成功力,手掌一弹便要震出去!但是,她突然感到一股暖如春风的气息,缓缓吹来。 她心头大惊,凝聚的劲力,猛然震出! 二声闷哼传出! 人影晃动,秋枫只觉胸口一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後退出三步! 陆暖尘却满脸惊骇之容,飘出丈外,转头喝道:“兰儿,咱们快走!” 西门玉兰眼见秋枫口中吐血,心中一阵凄伤,眼眶已挂了两串泪水。 见西门玉兰双目望着秋枫,陆暖尘冷哼一声,道:“兰儿,你还走不走?” 这时陆暖尘已经去了七八丈远,西门玉兰突然转头追去! 秋枫见到她那离去的眼光,是多么幽恨、凄婉…… 他本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当他见到她那种眼光,不禁有些自责,自己太任性了,为何会如此仇视她师父,陡增她心内的哀伤。 蓦然—— 秋枫觉得姬清罗缓缓向自己走来。 他猛然回头,只见姬清罗已经到了身边三尺! 似怔了一怔,但姬清罗脸上始终含笑的面容,立刻掩过他一愕的神色! 轻声一笑,他道:“秋老弟,没想到别了二十余日,你的内力竟然增进许多,老朽真是替你高兴,若是老朽想得不错,你定然有了奇遇?” 将长剑收入鞘中,秋枫喟然一叹,道:“姬堡主,敢问这位陆帮主在当今江湖武林声誉日隆,唉!如她不向我发招,我也不会如此仇视……” 龙堡堡主姬清罗左手轻拂长须,安详的道:“江湖武林之中享有清誉的人,若说善恶、正邪之分,又有谁能够决定谁是谁非呢?” 他的话,隐含深刻之意。 秋枫却无法一时领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作罢,因为他也只有这样,才能推岔开姬清罗的问话。 姬清罗当然知道秋枫不愿说出他几日来的际遇。 不过,姬清罗乃是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他自见了秋枫那柄剑,脑海-已经隐约泛起一个人来。 但是,他有些不相信,那一位上代奇人还会活在人世上。 在他心中想,目前天下武林只有那位奇人,方能使一个人在短短廿余日-,造就成一位武林高手。 微微一笑,龙堡堡主姬清罗又道:“秋老弟,你肩上那柄长剑,是否能够借给老朽一看?’ 在这一段时日-,秋枫所遇人群之中,姬清罗可说是他所敬仰之人,听他要借剑一观,便解下蓝剑递了过去。 右手平举蓝剑,在丽日下凝目端视一会,姬清罗连声赞道:“真是一柄干将、莫邪之流的神兵利器! 秋老弟武功已是当今江湖武林不可多得之人,再得此神剑,真是如虎添翼。不过老朽要提醒你一下,宝剑耀目,嫉人眼红,你要好自珍藏。” 满面诚挚的,秋枫道:“姬堡主,秋某屡次蒙你解危,在下无以为报,愿以此剑致谢你替韩姑娘救命之恩。” 呵呵轻笑,姬清罗道:“秋老弟,不是老朽自鸣清高,纵观当今武林中人,莫不视宝刃如瑰宝,古玩若生命。 但,老夫却与人不同,如果非我之物,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苟取。 呵呵!何况这种神兵利器,并非常人所能得到它的,老朽既然无缘得它,就是秋老弟送我也是枉然。 神物有主,秋老弟还是不要轻易抛离它才是。 至於韩姑娘之残伤,老夫绝对尽力疗治,不过我想若非假以时日,她玉体恐难恢复正常。时光珍贵,老朽等就此告辞了。” 他话刚毕,八位青衣劲装大汉,突然齐向秋枫恭恭敬敬的行礼,转头纵跃而去! 姬清罗和两位青衣女子,带着韩芝香缓缓消逝峰谷。 口口口口口口 丽日当空,光芒如火,无云无风,甚至连一丁点树枝草梢的摇动也没有,一切似乎都落入沉寂死静中。 秋枫此时也不知欲去何地? 蓦然! 他想起别後的李媚虹,怎么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芳踪。 茫茫尘海,秋枫也不知她在何处? 於是,首先只有解决肚子问题,因为他已经十九日没有半粒米饭下肚了,此刻饥饿得难受。 秋枫展开轻功奔至洛阳城外,在就近一座村镇小客栈中住下。 他想这边人较少,自己可以安心休养几日,他中了陆暖尘一掌,伤得极重,亏他近来功力大进,不然便要倒卧数日。 吃过饭後,开了一座小院子便呼呼睡去。 一觉醒来不过是落日时分,因为他内功深厚,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已经精神充沛,伤势竟然痊愈。 秋枫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恢复得这么快? 他那-会知道他的生死玄关已通,当然恢复得这般快,其实他感觉疲乏,乃是久未进食之故。 秋枫正想在床上运功一次,突然外面走进店小二来,脸泛微笑道:“秋少爷,外面有人找你。” 听说有人来访,秋枫心中甚是奇怪,没有想到自己躲到这-不过半日,已经为人跟踪寻到。 他眉头微皱,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店小二笑道:“秋少爷,你真福气,有那么美丽的妞儿找你,不是店小二的多嘴,你那小姐真的是美若天仙,赛过面施,自我出生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过像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 心中一动,秋枫暗叫:“不好,定是蓝衣少女……” 当下他走到客堂,只见一个艳丽动人的少女背着他望向窗口,此人不是蓝衣少女是谁? 蓝衣少女像似已经察觉後面脚步,轻移娇躯,对着秋枫微微一笑,道:“秋相公,久违了!” 秋枫本来极是恨她,但见她脸无恶意,而且又是单独寻访自己,纵是深仇大敌也要强按下肠中怒火,不然反显得自己不够开朗,而是小人之气,心胸狭窄。 微然颔首,秋枫道:“不知你驾到,有失迎迓。” 蓝衣少女道:“此处非说话之所,咱们到那边的小酒家去小酌几杯如何?” 秋枫道:“甚好。” 蓝衣少女当先引路,离那家客栈十余间铺面,便是一家小酒楼,上了酒楼,见有数张空桌。 奇怪的现在乃是华灯初上时分,理应酒客正多,但这家酒楼却无一位客人。 仅靠窗一张铺着蓝色丝缎的桌面上,却已摆了两双象牙长筷及酒杯等用具,竟然都是名贵器皿。 心头一震,秋枫暗道:“这不是她预先订下的吗?” 原来这家酒楼已经为蓝衣少女全部包下,所以没有一位酒客。 秋枫自闻听客人来访开始,一直到现在,始终满腹疑团,不知蓝衣少女安排著什么跪计? 因为素知她刁滑异常,而且心肠狠毒,自己不得不加以提防。 蓝衣少女点头道:“客人已到,不上菜等待何时?” 语毕,四位店小二一齐恭身而退,瞬间已摆上了八道精致昂贵的京菜及闻名全国的茅台酒。 四位店小二将酒菜摆好之後,便立刻退去。 秋枫双目凝视过那四名店小二,但是任他怎样看,也无法察出他们是会武功的人。 亲自斟了两杯酒,蓝衣少女拿过秋枫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这酒-没有毒药,你尽管放心饮用就是。” 秋枫道:“姑娘召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蓝衣少女道:“喝酒三杯,再谈正事。我先乾为敬。” 话落,她竟然举杯一饮而尽。 秋枫拿起酒杯,灯光下只见杯边留着淡淡的胭脂唇印,鼻中间到一股清幽的香气。 也不知这香气是从杯上的唇印传来,还是从她身上而来,不禁心中一荡,便把一杯酒-了。 茅台酒是举国闻名的上等好酒,味香甜美,不比通常酒类都有火烈的酒气,令人难以入口。 蓝衣少女道:“再喝两杯!我知道你对我是不甚放心,所以每一杯我都先替你尝一口。” 秋枫知他诡计多端,确是事事提防。难得她肯先行尝酒,免了自己多冒一层危险,於是,他接连喝了她饮过的三杯残酒。 他抬头只见她浅笑盈盈,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柔媚动人,心神不禁有些异样。 蓝衣少女忽然低声道:“秋相公,你可知道我是谁?” 秋枫摇了摇头。 嫣然一笑,蓝衣少女道:“那么你心内猜想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秋枫道:“我怎会猜想得到。”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不过,我见你以一个年轻姑娘,却能叫许多武林高手听命於你,身份自是非同寻常。” 抚弄着酒杯,蓝衣少女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她又提起酒壶,替两人斟满了酒,缓缓的说道:“你是否愿意知道我的身份?’ 停了一下,她又道:“其实,我说了出来你也是不相信。” 眉头微皱,秋枫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格格一声黄莺般的轻笑,蓝衣少女道:“如果我说我是当今的皇妃,你相信吗?” 秋枫听得暗-一声“丫头”,原来你竟是说些不关痛痒的事,不知她又要向自己施展什么诡谋? 突然,她一饮娇笑之容,正色道:“秋相公,我问你一句话,请你从实告诉我。” 怔了一怔,秋枫道:“你先说出来,让我斟酌斟酌。” 蓝衣少女缓缓的道:“要是我把你喜欢的李媚虹、西门玉兰和韩芝香都杀了,你会怎样?’ 秋枫奇道:“她们又没有开罪於你,好端端的如何要杀她们?” 蓝衣少女道:“有些人我不喜欢,便杀了,难道一定要是得罪了我?有些人不断得罪我,我却偏偏不杀他,比如你,你得罪我还不够多么?” 她说这些话时,脸上眼光透着全是笑意,说得轻松已极,像似说着玩笑似的,但秋枫深知她刁滑异常,这种笑脸迎人的话,更是令人警惕。 见秋枫满脸神凝之色,蓝衣少女轻思一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若我杀了李媚虹、西门玉兰、韩芝香其中一人,你是否要杀了我替她们报仇?” 沉吟半晌,秋枫道:“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笑了笑,蓝衣少女道:“怎么会无法回答,不肯说是不是?还是不愿意透露。” 秋枫道:“你若杀了她们其中一人,我定然极为痛恨你,说不定……” 蓝衣少女接声道:“说不定如我所说,杀了我替她们报仇是吧?” 秋枫微微点点头。 蓝衣少女这时双眸充满怨恨的眼光,向他凝视良久—— 良久後,她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方才慢慢消退,显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她缓缓的道:“原来你竟然如此恨我,本来我是不大相信的。” 她说这两句话,声调中竟是十分的凄苦和伤心。 秋枫心肠本软,见她这种哀伤情状,不禁冲口说道:“我没有恨你,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会跟你在一块儿喝酒了。” 秋枫说罢,心底暗自叹了一声…… 唉!他觉得自己要恨一个人真难,老实说自己是恨她的,但不知怎样,见了她那种悲伤睑面,却又无法恨她。 蓝衣少女笑道:“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心-怎样想?我想你心-一定说:谢天谢地,这个刁钻凶恶的大对头死了,免了我多少烦恼。” 秋枫急道:“不不!我不盼望你死,一点也不。” 俏眼滴溜溜转了一下,蓝衣少女道:“秋相公,你说我美呢?还是李媚虹、西门玉兰、韩芝香她们美?” 秋枫没料到她竟会问这句话,灯光掩映之下,见她娇美无限,眼神极端迷人,不禁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你美。” 伸出右手,按在他的手背之上,眼光全是喜色,蓝衣少女这:“秋相公,你喜不喜欢常常见我,倘若我时时请你到这儿来喝酒,你来不来呢?” 秋枫的手背碰到她柔滑的手掌时,一颗心怦怦而动。他定了定神,才道:“我有很多琐碎之事,我想你不会说给我听吧!” 叹了口气,秋枫道:“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你约在下到此酒楼,不知究竟为了什么,尚请说明。” 眼望窗外的一轮皓月,蓝衣少女道:“我要跟你讲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若不愿呆在这-,就请便吧!” 她说话时,脸容始终背着秋枫仰望着皓月,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听她下了逐客令,不禁怔了一怔,秋枫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既然如此,秋某便告辞了。” 头也不转的,蓝衣少女道:“走就走何必噜嗦。” 秋枫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他出了酒楼,长长吐了一口气,但觉满腔受委屈的积念,尽随这一口长气而出,心情为之一畅。 第十三章 夜已深! 村镇行人已绝! 星河耿耿,秋风瑟瑟,陡增残秋萧煞的气息。 秋枫一面走着,一面想道:“真是一件解不开的怪事,自己不知怎样却会平白跟她喝酒谈话……” 而也不知她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约了自己,难道这个刁钻狠毒的艳若天人的少女,就如她所说,只单是要跟自己说那些话?……” 寂静的夜-,突传来几下呼哨之声,三长两短,声音极是尖锐。 眉头一皱,秋枫忖道:“这乃是武林中人传讯的讯号……”想着,秋枫郎刻展开轻功向哨声所在驰去! 转眼之间,秋枫已越过几条僻静小路,来到一堵半塌的围墙外,听到墙内隐隐有参杂的脚步声。 秋枫越墙而入,黑暗中落地无声。 围墙内遍地的长草,原来是个废园。 只见废园北隅有个破败的凉亭,亭中有两个女子,亭外却是人影幢幢,凝立着二十余人。 秋枫向前逼近数步,盘膝坐在长草之中。 此时皓月当空,星光闪耀,虽隔十来丈,但秋枫眼光锐敏已极,此时他已看清亭中两个女人正是陆暖尘师徒。 那么亭外的廿余人,不问可知,全是红心帮的人了。 秋枫见亭外有四旗摇立,分立东、西、南、北。 东西两方旗下,竟然凝立着摘天星莫元合、千臂叟-凉山。 看得心头一震,秋枫暗道:“这些人不是红心帮的全部精华吗?不知陆暖尘聚凝一帮精华在此废园,为了何事?” 呵呵一阵轻咳,亭中的陆暖尘道:“本帮兄弟都已经到齐了吗?’ 只见东方旗坛主摘天星莫元合,躬身道:“目前派来洛阳附近的弟子,已经都到齐了。 点了点头,陆暖尘沉声道:“本帮主今夜招来众人,乃是有紧急事情,吩咐诸位……” 突然她弯腰不住的咳嗽着。 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背,西门玉兰低声道:“师父,你老人家还是多多休息……” 舒了口气,陆暖尘缓锾地道:“此刻在位的众兄弟,你们都是身居本帮坛主、香主地位,可以说均是本帮精华矿 如你们同心协力,团结一致,以当今九大门派的势力而言,我想没有那一派能跟本帮争一日长短……” 她略微停顿一下,双目扫视了亭外众人一眼,又道:“但是当今江湖武林形势大变,我们所对抗的并非武林九大门派,而是凶残无伦、恐怖阴诡,行迹迷离的‘飞花醉月’。 要知本帮一向的宗旨,乃是维护武脉源流,安定江湖平静,以大慈大悲的精神,勇救堕落江湖的人,迷途知返。 本帮二十余年来,本着这个宗旨迈进,赢得天下武林中人的称道赞美,这可说是诸位的荣誉。 遗憾的是本帮为着对付‘飞花醉月’,那些武林恐怖分子,历年来不但没有得到一个眉目,而且丧失了许多本帮兄弟的性命。 可是一波尚未平息,另一邪魔外道却又兴起,那便是七十余年前震慑天下武林的‘玄钟教’,又已经兴起。” 秋枫知道“飞花醉月”是杀人盟的头儿,都是凶残之徒,但“玄钟教”却不知是怎样一个组织。 正当他凝神深思的时候,突然听到後面长草传来一声轻响,急忙转头後瞧。 一阵香风袭鼻而来,一根柔腻的纤手已经轻挽着他的手腕。 秋枫心头大惊,正要运劲外震,长草中探出一张极端美丽的脸孔,原来是那位蓝衣少女。 她轻移过身子,竟然坐在秋枫身侧,左手指口示意叫他不要出声。 怔了一怔,秋枫抽回被她握住的手腕。 亭中的陆暖尘咳嗽几声之後,又说这:“因此本帮在当今武林,可说已面临到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 若以本帮势力而言,要独抗‘飞花醉月’、‘玄钟教’,以及一些江湖败类,知己知彼,可说力不能及。 我眼观这种危急局势,曾经考虑很久,决定扩大本帮势力。 经过多方的联系,当今江湖武林黑白二道盟主,一剑震天下杨环、铁指玉扇谭湘青,答应亲率二道中人加盟本帮。 从此本帮也要重大改变组织,除了帮主之外,另外增设副帮主一席、护法二席,本是十八香主席位改为三十六席,四旗坛主照旧。 现在我宣布,副帮主为东方旗坛主莫元合升任,东方旗坛主一位由铁指玉扇谭湘青膺任,本帮两大护法是一剑震天下杨环和白兰花西门玉兰,新增十八位香主,为黑白两道各高手荣任,眼下诸位若对此分派有异议者,尽请说出。” 秋枫本对陆暖尘有种仇视、厌恶的心理,但听了她今夜这一番话後,觉得她真是一位巾帼英雄。 无怪她能够统率众豪杰,傲视武林,二十余年来,红心帮名声大噪。 亭外众人齐声道:“帮主英明才干,众兄弟拥护这一改组。” 微微点一点头,陆暖尘道:“既然诸位无异议,九月二十七日在本帮总坛办理庆祝大会,新进的兄弟同时歃血为盟。 一切准备由副帮主莫元合办理。 万一我在那日没到总坛,莫元合立刻升任帮主,护法杨环代理副帮主之位。今夜聚首到此为止,你们大家此刻便赶回总坛筹备一切。” 众人齐声道:“敬遵帮主令谕。” 二十余人瞬间散去。 亭外的莫元合却留在那-,只听他朗声道:“帮主,难道你真的要脱离本帮?” 轻然一叹,陆暖尘道:“莫帮主,你的武功、机智、才能,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得很清楚,我想本帮若在你领导之下,定然会凌驾於我。 唉!老婆子昔年走遍了天涯海角,寻你一人,总算不枉费这番苦心。 虽然红心帮是我一手创成,但也可说是你手创,我想你会看在昔年创帮艰难而担任帮主重任。 本来老婆子早就要退位让贤,因你坚持,老婆子方厚颜当这帮主二十余年,当今我身罹残伤已经指日必死,难道你还要推托?” 无奈何,一脸严肃,摘天星莫元合道:“你那残伤,我想‘医圣’韩涛浪能够医治,若你能够……” 苦笑一声,陆暖尘道:“莫帮主,你是知道我脾气的,纵然韩涛浪要出手疗治我身上之伤,我也不会答应的。唉!” 凄凉的长叹一声,眼望天空,她缓缓说道:“没想到那小子竟学成了‘焚心掌’……” 沉吟一会,摘天星莫元合道:“好!我就答应你当一帮之主,这样也算报答你昔年帮助我疗伤之恩!” 秋枫心感奇怪,听陆暖尘之话,以及莫元合此刻之言语,莫元合的身分好像不是一介武夫。 脸露喜悦之容,陆暖尘道:“这样纵死九泉,我也能瞑目了。” 莫元合突然冷声道:“你们二人给我现出身来。” 秋枫心头一震,难道他是说自己和蓝衣少女?蓝衣少女内心也想:莫元合莫不是指自己两人? 冷声一笑,莫元合道:“正是你们两位,难道要我亲自拉你们出来?” 西门玉兰也觉惊异至极,难道莫元合的武功,真的盖过师父?不然他的眼力怎么如此锐利。 秋枫心惊至极,原来他叫的正是自己两人,当下站起来缓缓走出! 冷声一喝,莫元合道:“鬼丫头,你怎么还躲着!” 格格一声娇笑,蓝衣少女道:“佩服佩服!新任帮主的确高明。” 陆暖尘见是秋枫,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寒霜。西门玉兰却是惊恐已极,一件使她两面为难的事又要困扰着她。 摘天星莫元合,那双凝神内饮的眼睛,突然暴射出一道骇人的神芒,恍似一道冷电霜刃,射进秋枫与蓝衣少女的心扉。 两人同时感到这位新任的红心帮主,竟然是武功盖世的人。 秋枫觉得他的眼光,不比自己所见过的一些高手为弱,当然包括邪圣、童圣、佛圣、黑衣僧以及残人愚在内。 他不知道这莫元合竟是一位武林罕见的高人。 莫元合那双眼睛有着一股威凛之气,秋枫不自禁在四丈外停下身子,蓝衣少女也停身在他身边。 冷冷的语音,莫元合道:“秋枫,你现在准备接我七招攻击,如果七招我无法伤你性命,便算你命长不再多攻一招。” 若在二十余日前,秋枫初遇到莫元合,他不相信自己不能接得住他七招,但今夜他不禁有些惶恐。 他感到这莫元合武功高深莫测,虽然自己二十余日来奇遇,学到旷世绝学,但也不一定能接得住他七招。 怔了一怔,秋枫道:“晚辈自问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咱们何必动武?” 莫元合冷冷道:“废话少说,你小子注意接招就是。” 剑眉一轩,秋枫胸中热血一腾,道:“好!我就接你七招。” 只听一声冷喝:“第一招‘七步千戈’。” 莫元合身形未动,右掌微扬,一股缓缓轻风,已由四丈外直向秋枫身上袭来。 秋枫知他这遥遥一招,定然含蕴了极厉害的内劲,不敢怠慢,猛运七成内劲,翻腕击出一股沉雄内劲迎去。 秋枫掌风出手,劲气激荡,威势凌厉惊人。 那知双方内劲一接的霎那,秋枫猛感胸口一震,身子被一股弹震潜力逼退二步。 这时,但听莫元合的声音喝道:“第二招‘七步击浪’、“七步残血’、‘七步伏龙’。’ 随着他的语音,摘天星莫元合仍然凝立四丈开外,而双手交替变化,遥遥向秋枫击出三招。 他打出这三招,有如近身快搏,迅快无伦。 秋枫只感他的掌劲,有如层层涛浪,连绵向自己身上压了过来。 冷哼一声,秋枫左掌外拂,右掌震弹,硬接了莫元合第二招“七步击浪”,劈空劲力,身子竟然不退半步。 而当秋枫变式换气,接他第三招“七步残血”後……秋枫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倔强的秋枫仍然不肯移动半步,右手食中二指圈弹,又接了莫元合第四招“七步伏龙”。 秋枫身躯一阵摇晃,顿时跌坐地上,脸色已经一阵惨白。 在秋枫跌坐地上的霎那,四丈外的莫元合不知如何作势,人已经像是鬼魅般欺到身前三尺。 他冷声道:“真是一代奇才,再接第五招‘一剑指日’。” 莫元合伸臂骈指,带起利刃劈风之声。 秋枫这时感到他这一指,恍似一柄锋利至极的宝剑,射出一缕凌厉剑气,觉得自己师父教过的武技,没有一招可以抵制这一招。 霎那间,秋枫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 秋枫耳际听到西门玉兰传来一声凄哀的叫声…… 骤然间,秋枫脑际泛起残阳十七式中,一招盘膝趺坐时伸臂划指的一式。 只见他右腿猛向旁移了出去,右臂五指箕张作向前抓之状,而无名指忽然弹了出去! 莫元合脸色微变,要知秋枫这一式,竟将自己一指封得无隙可入,把自己卷入的罡气指力都破解了。 莫元合易指变掌,手臂一圈,突换左掌猛按过去!他左掌按出之势,恰是秋枫唯一露出空隙的右肩。 秋枫右肩猛然下搭,左手斜斜穿扬,食指猛点莫元合左腕脉门。 他这一招有似老僧入定,稳定有如万古磐石,又如金刚伏魔,神威莫测。 秋枫变招换式,看似迟缓,实则快极。 这乃是武学最极端的上乘! 莫元合猛感一缕和柔轻风,吹袭自己腕脉。惊愕之下,第七招已经施出! 秋枫“啊”地一叫,他本是盘膝趺坐的身躯,已经瘫痪在地。 莫元合人影一闪,後退了三步,左手软垂而下,似已受伤。 两人七招交手,因为速度极快,所以看去有如交手三四招而已,尤其是近身三招的快搏,真是如迅雷闪电。 最後三招,双方的招式,可说是武学中最玄奥精诡,穷工变化,凌绝劲力的招式。 秋枫左手肘支-地上,人向後躺卧,头微微抬起! 只见他脸色惨白,肌肉阵阵抽搐着,那是极端病苦的缓条,他觉得自己无法再接得莫元,合一招袭击。 摘天星莫元合脸上略微变色,他那双眸子射出一股凛然的精光,凝注着秋枫。那道眸光,随着时间的长久而变换。 片刻後,他眸光竟蕴着一股慑人的杀机! 七招的惨搏,令他意识到当今天下武林,唯一能够威胁自己的人,便是面前这位已经手无搏-之力的少年。 现在只要自己微抬举手之力,便可除去今後无穷之患。 一阵轻声咳嗽声,西门玉兰扶着陆暖尘缓缓离开这-,隐约间,传出西门玉兰低声的轻泣。 这时蓝衣少女,也不知何时离开了这裹? 场中就只有秋枫和莫元合二人,摘天星若要杀秋枫,可说再没有第三者看到。 莫元合曾经三次抬起右掌,但也三次又缓缓放下。他脑裹如电转着:“杀他?杀他?……” “但是,自己乃是一位成名天下的一代武林高手,难道我要违背自己的良心?那今後残余岁月良心的责备……” 终於,正义战胜邪恶。 一声凄长的浩叹,莫元合转身离开了这裹。 良久!良久! 秋枫由躺卧之姿,缓缓移身趺坐,但他脸上仍然是那么惨白。 渐渐的他脸上惨白之色,由他一长一短的调息声,慢慢的转变。终於,他睁开了虎目,但一条人影却站在他面前三步之处! 其实,秋枫那-知道在他闭目运气调息的一段工夫中,面前的人也曾经举起过三次右掌。 哈哈! 二声轻朗的笑声,姬清罗道:“秋老弟,你真行!老朽真恭喜你,竟能够接得震古铄今的‘剑圣’莫摘星。” 几乎没听清他的话,秋枫惊愕道:“怎么?‘剑圣’莫摘星?” 拂须微笑,姬清罗道:“那位摘天星莫元合即是‘剑圣’莫摘星,没想到他这种名噪天下的一代高手,竟然会答应陆暖尘当起红心帮帮主。” 秋枫心惊不已,他可真是连做梦也没想到,名居七圣之首的“剑圣”,竟会是一位中年人。 如此说来,“剑圣”之成名,乃是在二十岁的少年时代。 姬清罗回忆的道:“‘剑圣’莫摘星二十七年前,乃是一位罕逢敌手的武林英杰,年少成名,跃居七圣之首,武功之高,令天下高手闻名色变。 他平生之中只败过二次,便是二十多年前在九宫山七圣争夺那部武林奇书‘残阴十七式’时,中了‘毒圣’南残天的暗算,另一次便是秋老弟今夜伤了他左臂。” 轻然一叹,秋枫道:“这乃是他大意方中了我一招,但我却被他一掌扫中腰眼,‘剑圣’莫摘星的武功,真是令人心寒。如果他以剑施出七招,我想我早巳命丧黄泉了。” 姬清罗道:“他的剑术的确另创武林一脉,但老朽看秋老弟昨日伤陆暖尘的剑法,谅也不会输於任何一脉剑法。” 缓缓站了起来,秋枫问道:“姬堡主,不知韩姑娘伤势如何?” 摇摇头,姬清罗道:“老朽曾经过三次疗治,但她仍然昏迷不醒,她看来不只剑伤,可能吃过一种毒药。老朽想:当今唯一能治疗她伤势者,大概只有她父亲一人。” 秋枫惊讶道:“是绝情谷主。” 姬清罗笑道:“她父亲乃是一代‘医圣’韩涛浪,只是她背叛她父亲,不知会不会出手疗治。” 噢了一声,秋枫道:“原来她父亲是‘医圣’,姬堡主怎不早说?” 微微一笑,姬清罗道:“现在还不嫌迟,老朽便去叫人将她送来。”话落,龙堡堡主姬清罗缓步离开废园。 秋枫在破亭中等待片刻,突然间墙外传来几声咳嗽 秋枫一惊急忙隐起身子。 果然陆暖尘去而重返,只见西门玉兰扶着她缓缓走来。 秋枫看到陆暖尘和西门玉兰的眸子,像似在搜索什么似的? 她们四只眸子向四周搜索一阵之後,陆暖尘一声凄凉的叹息,自言自语道:“他没杀了他。” 秋枫心中一震,原来她们是来看自己的尸体。 但见陆暖尘和西门玉兰步入破亭中。 呵呵呵……… 陆暖尘又一阵急喘咳嗽。 秋枫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陆暖尘为何染上这恶疾? 喘了几口气後,陆暖尘道:“兰儿,为师知道性命已经无多了,没想到师父的性命却丧在秋枫之手。唉!我一生纵横江湖,武林罕遇劲敌,但却败在一个无名後辈手下,真是可恨。’ 秋枫听得心惊已极,怎么她说是自己伤了她,难道自己昨日一掌,真令她受到严重伤害? 蓦然—— 秋枫耳际响起陆暖尘和“剑圣”莫摘星说的话,他惊叹道:“自己真的学成了‘焚心掌’功?” 听了陆暖尘的话,西门玉兰扑在师父怀-,哽咽出声。 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陆暖尘道:“兰儿,你不要伤心,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知道你心爱秋枫。 但你年轻识浅,不知道人心险恶,他是武林叛徒孙先矶之徒,自幼受到深刻的薰陶,师父敢断定他是位无耻的淫徒。” 秋枫听得胸中热血沸腾,他本就要出去和她理论,表白自己清白。忽见西门玉兰抬起泪脸,道:“师父,我瞧他不是那种人……” 陆暖尘哀声叹道:“兰儿,师父教养你十余年之恩,难道就这样付之流水?” 西门玉兰垂泪说道:“徒儿决不敢忘掉师父浩海深恩。” 轻拂她香层,陆暖尘道:“兰儿,你若不是花言巧语欺骗师父,你便跪下明个重誓,师父死後方能安心。” 西门玉兰依言跪在陆暖尘面前,但她不知要如何发誓。 慈祥的语音,陆暖尘缓缓说道:“你说:西门玉兰面对皓月发誓,如果我背师叛祖和秋枫结合,那么以後和他所生子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便世世为娼。” 西门玉兰大吃一惊,她天性温顺柔和,从来没有想到师父会教自己发下如此毒辣的重誓。 这个誓不但是说出自己永不能和秋枫结合生子,而且咒-到没出世的子女。 西门玉兰不禁呆呆望着陆暖尘,泪水流满面颊。 月光迷蒙,乌云舒卷,夜凉如水。 秋枫心中暗-道:“毒辣的妇人,简直太可恶,西门姑娘,你千万不可发下此誓。” 秋枫心内虽然不想到自己和西门玉兰结合,但他却是不愿意听西门玉兰发下这种毒辣、阴狠的毒誓。 陆暖尘极尽凄凉哀怨的眼光凝望着西门玉兰,叹道:“兰儿,师父并不是要存心为难你,而全是为你好,因为师父将要死了,今後不再照顾你。 兰儿,你快发誓吧!难道你到现在还爱着杀师的仇人?你刚才不是说过要替师父伸雪大仇……呵呵呵……” 陆暖尘说到此处,已经大声咳嗽起来。 这一次她连咳不止,脸色一阵苍白,肌肉微微抽搐着,显得极端痛苦,她此刻那种凄凉之状,不禁大使西门玉兰激动。 但听西门玉兰哭叫一会,道:“师父……我发誓。”她心内大是遭受委屈,低声轻泣,如泣如诉。 破亭中顿时笼罩上一层愁云惨雾。 陆暖尘断断续续的声音,道:“师父霎那便要死了,你……快……发誓………咳咳……咳咳咳……” 这时陆暖尘不知怎样,咳出来的竟然是一口一口的鲜血。 双膝跪地,西门玉兰泣声道:“我西门玉兰对月立誓……” 突然一个声音大喝道:“西门玉兰,你不要发此重誓……” 西门玉兰心头一震,抬头望去。 秋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畔。 陆暖尘见了秋枫,双目露出一股极为怨毒凶光,口中孱弱的声音,道:“你……你这淫小子……你……我变成厉鬼……也要……” “也要什么?” 她竟然没有说出来。 口中喷出一股血水,她人已倒卧亭-,一命呜呼。 这样一代的红心帮主,“仁慈圣母”陆暖尘就这样含恨而死,她从此结束了她豪壮的英雄岁月。 陆暖尘虽然是死了,但她一生创成的红心帮,却在“剑圣”莫摘星领导之下,放出千丈光芒。 西门玉兰转头看到师父死了的脸容,厉叫一声,扑到陆暖尘的身上,哭叫道:“师父!师父!” 秋枫看到陆暖尘死时的眼睛,仍然怒视着自己,显然她是多么痛恨自己,秋枫凄凉的轻叹一声。 第十四章 走到陆暖尘面前,轻仲右手在她脸一摸,使她眼睛闭上,西门玉兰突然抱起陆暖尘的尸身,後退了几步。 她双目含泪望了秋枫一眼,不说一句话转头便走! 秋枫走了两步,叫道:“西门姑娘,你容我说几句话再走……” 西门玉兰连头也不回,瞬间离开废园。 秋枫长叹一声,眼望云空出神。 突然他大喝一声,右掌微拂,猛向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按去!一缕和缓的柔风,无声无息的击中树身,枝叶一阵摇晃,洒落一大片树叶。 便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叮的一声响。 这声音似乎极轻又似极响,听在耳中似乎极是舒服、受用,却又似乎是烦恼难当,似乎蓦地裹一个霹雳。 秋枫内功深厚,但这异音之来,竟是震得他心旌摇动,一刹那间,身子犹如飘浮半空,六神无主。 他眉头微皱,急忙收摄心神。 只听得那声音,又是一响。 这一次却近了数十丈,顷刻之间,声音移动得竟是如此迅速。 可是这一下异声,和第一次却是截然不同,声音柔媚宛转,如静夜私语,如和风拂柳。听在耳-,同样的夺魄惊心。 秋枫剑眉微轩,知道来了异人。 在他惊愕间,废园中突然现出一男一女。 秋枫一瞥之下,只见那男女,都是身穿宽大的白袍,两人手中各托着一口比金铃略大的小金钟。 白袍男女背面而立,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他们的白袍角上赫然都绣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钟。 秋枫乃是极端聪明的人,一看之下,立知刚才怪声,定是由他们手中小金钟发出的,令他惊骇的是,这样一口小钟,竟然会发出这种夺人心魄的声音。 左边那位男人,朗声问道:“喂!小子你曾经看到陆暖尘来过这-吗?” 秋枫正自猜疑这两人的来历,一时间便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那白袍男人像似动了怒,冷笑一声道:“你他妈的是聋子呀?” 秋枫听他开口骂人,心头有怒,鼻孔中轻哼了一声。 突听那白袍女人接声道:“他大概不认识陆暖尘这婆娘。” 一语未毕,遥远的远方突然传来一缕钟声,叮叮当当响了数下。 那白袍女人喜声道:“太阳钟找到她了!”说话中,这两位白袍男女,突然摇动手中金钟。 当当当!一阵急响。 秋枫耳中被钟声震得嗡嗡作响,有如土崩地裂,百钟齐鸣,在这巨响声中,两人已经离开废园。 秋枫心惊已极,脸上变色,不知那金钟是什么宝物,竟然有如此威力,他双目望着两人逝去的方向,愕立当地。 蓦然—— 惊啊了一声,秋枫自语道:“他们是玄钟教的人。” 此刻秋枫猛然记起陆暖尘向红心帮中人,说出“玄钟教”重现江湖武林之言。他突见这两位白袍男女,心中忖测是“玄钟教”的人。 只听波的一声,随着一阵哗啦声响。 秋枫被这骤然的声音,吓得挪移出七尺,转头一看,不禁一呆。 原来倒下的正是自己刚才以掌力击中的那棵松树。 令他惊异的,便是这株翠绿的松树,在这顷刻之间,枝上的松叶,竟然枯黄了三分之一。 秋枫恍似梦呓般,呐呐自语道:“我真的练成‘焚心掌’绝技?” “焚心掌!焚心掌!这种独步天下的掌功,竟然被我学成了。” 在这刹那间,秋枫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他几乎狂喜大叫,因为“焚心掌”这种绝技,乃是三百年前一位盖世奇人的绝学,“焚心掌”那种独一无二的威力,在当今江湖武林-,已成为武林高人梦想学得的绝学。 秋枫在这刹那发觉自己学会了,失传三百年的“焚心掌”绝学,他的内心如何不会欢喜呢? 蓦地! 秋枫想到陆暖尘之死,满心喜悦,代替的是一片自责。 从内心深处,他悔恨自己用这种毒辣至极的绝技,伤杀她,虽然不是存心故意的事,唉!他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浩叹。 秋枫在这废园中,等到四更多天,仍然不见姬清罗前来,眼看片刻之後,东方便要破晓 他等得有如热锅中的蚂蚁,在废园四周踱来踱去。 突然寂静的残夜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道:“‘毒圣’!你能够跑得了吗?除非你再长出双脚来。南残天,老子已经等你二十余年了,哈哈哈……” 那笑声犹如群枭夜啼,深宵残夜听来,极是凄厉。 秋枫听那凶狂的语音耳熟得很,七圣除了“毒圣”、“医圣’、“掌圣”尚未见面以外,其余四圣他都已见过面。 他不知“毒圣”南残天是怎样一个人? 当下展开轻功疾驰过去! 猛然,三四十丈外传来二声凄厉的惨叫! 秋枫心神一怔,人已如箭射到! 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满头乱发,胡须如狮时怪人,趺坐在一张两人抬的软床上。 但抬他的两人,已经被一个黑衣僧击毙,软床上的怪人也被抛出丈外,但仍然安稳趺坐地面上。 秋枫一眼看清黑衣僧和那胡须如狮的怪人,他几乎脱口叫出声来,因为这二人都是他所认识的。 胡须如狮的怪人,赫然是那位在石洞中囚居二十余年岁月的残人愚,而那黑衣僧正是和“佛圣”冷孤一灯在一起的凶僧。 秋枫内心无比惊异,难道残人愚便是名列七圣之二的毒圣南残天吗? 黑衣僧骨骼发出一阵格格响声,他满面凶光、阴狠,一步一步缓缓向残人愚走去! 秋枫素知黑衣僧功力深厚已极,纵然他知道残人愚的掌力,也是当今武林罕见,但是他觉得残人愚双腿巳废,左臂又断,如果黑衣僧发动猛烈攻击,残人愚要能接得住大概也很困难。 一种侠义心,令他不顾危险,闪身一跃挡在残人愚的面前。 黑衣僧和残人愚,一下子都看清了秋枫,同时咦声叫道:“是你!小子!” 睑露微笑,秋枫朗声道:“晚辈秋枫拜见两位老前辈。” 黑衣僧此刻凶性像似尚未发作,叫道:“喂!小子!你站开一点,让我杀了这老狗蛋。” 秋枫朋声道:“仇恨宜解不宜结,老前辈,你还是发一点慈悲吧!” 呵呵一声大笑,残人愚道:“小娃儿,看来你武功大进了,呵呵!你答应十日後去看我,但当今已是一月有余了,仍然没见你小子的影踪,倒是那女娃儿去见过老夫一次。” 秋枫听得心中感到惭愧至极! 但他想自己离开他大概只有十余日光景,怎么有一月了,难道自己石窟习技,不只七八日吗? 突听黑衣僧吼叫道:“小子,你是疯了吗?你知道这位缺脚断臂,如鬼般的人,乃是天下武林最残狠阴险的毒夫,‘毒圣’南残夫吗?” 秋枫转头望着残人愚。 但听他呵呵笑道:“小娃儿,你面前那秃驴在江湖武林的名气也不会好过老夫,他乃是人见心寒的杀人魔王——‘掌圣’关命西。” 秋枫轻噢了一声,原来黑衣僧是“掌圣”关命西,无怪他的掌劲,那么雄厚刚猛,他一夜得知了这两位奇人的来历,惊讶不已。 “掌圣”关命西气得暴跳如雷,喝道:“老毒夫,狗操的老混球,你二十余年前在九宫山残害了‘剑圣’和我六圣,手段凶狠阴毒,真他娘的赶尽杀绝,南残天,老子今夜要把你生吞活吃。” “毒圣”南残天仍然不生气,呵呵大笑一阵後,道:“关魔王,你昔年的武功胜过我多少?” 被他问得一怔,“掌圣”关命西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毒圣”南残天在问话时,身子已向西南方移动了一尺。 他呵呵笑道:“你关魔王昔年掌上功力,是和我棋逢敌手,可是……可是……”他下面的话,却不说出来。 暴躁的关命西急问道:“可是,什么呀!老毒夫,你掌上功夫昔年虽和我不分上下,但你今是残臂缺脚,别他奶奶的作白日梦了。” 又是呵呵一笑,南残天道:“可是呀,你的智力无法胜过我,加之二十余年前,我在你脑上动过手脚,今日有时还是疯疯癫癫。” 轻吼一声,“掌圣”关命西喝道:“老子便是要报此仇!” “毒圣”南残天笑道:“我想此仇,你今生今世永远不能再报了。” 突然睑色大变,掌圣关命西道:“毒夫,你已经施展无影无嗅的毒技了吗?” 毒圣南残天笑道:“你怎么忘记了老夫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毒圣’,你此刻已经中了我的毒,不信你提气看看!” 厉叫一声,掌圣关命西道:“毒夫,老子要跟你拼了。” 南残天道:“如果妄动一下真气,此毒立刻发作,你就要挺尸认命了。你若要杀老夫雪恨,还是去医好此毒,再来寻我报仇!” “掌圣”关命西竟然哭叫道:“好好,毒夫,咱们的仇更深了,老子终有一天拆散你的老骨头。” 话落,转头疾奔而去,瞬间已隐入将尽的夜幕中。 秋枫震惊不已,因为他始终没有看到“毒圣”如何施展毒技,怎么“掌圣”已经中了他的毒? 突然郊野暗影处,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道:“厉害,厉害,真不枉是位智盖万人,毒技千古罕见的南残天前辈,纵然是我也要中了毒才会发觉。” 闻书一怔,毒圣南残天道:“是那一位竟然看破老夫施毒之法?” 语音未落,暗影中已缓缓踱来龙堡堡主姬清罗,他後面两位青衣女子,正抱着一动也不动的韩芝香。 走上几步,秋枫朗声道:“姬堡主,你已将她抱来了吗?” 见了姬清罗脸容,毒圣南残天身躯突然一阵颤抖,激动的语音道:“你你………你是罗儿?” 不顾毒圣南残天意外的表情,姬清罗笑道:“南残天前辈,刚才假借风向,以说话的气风软出毒粉,的确是令人莫测高深,纵是存心提防,但也难抗这种神妙之技。” 秋枫内心佩服至极! 原来南残天在刚才落入软床时,他已选择了风向方位,因为秋枫挡在面前,所以他方向西南稍移一尺,然後以说话吐出之风,将毒粉吐向“掌圣”。关命西竟在说话时,一口一口吸进毒素。 这种神妙施毒之技,真使秋枫心惊万分。 南残天喝道:“你是姬千罗?” 微微一笑,姬清罗道:“南前辈,我是姬清罗,并非千罗,乃是终南派第十七代掌门,尚请南前辈日後多多指教。” 摇了摇头,毒圣南残天道:“这样我认错人了,哈哈哈哈……”不知怎样,却突然长声怪笑起来! 姬清罗在他说话中,身形竟微微移动着,隐步玄机,但秋枫却没察觉,也因他顾虑韩芝香的伤势。 这时他已由两位青衣女子手中接过韩芝香娇躯,但见她脸色惨白,美目微闭,像似睡得正甜。 突听姬清罗轻声一笑,人已移到秋枫身畔,笑对南残天道:“南前辈,恕姬某不多留了,若日後有缘,定当请前辈指导一二防毒之技。” 说罢,转头向秋枫道:“秋老弟,韩姑娘服下的毒药,可能南老前辈能知道,老朽另有事办,改日再见。” 这位行踪诡密莫测的姬清罗,带着两位青衣女子,消逝於茫茫晨雾中。 “毒圣”南残天,呆呆的仰首沉思。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难题? 低叫一声,秋枫道:“南老前辈,你是否能够援手……” 如梦惊醒,南残天道:“你过来,我看一看。” 秋枫怀抱韩芝香,微蹲下身子。 南残天独臂把上她的腕脉,诊断一会咦声道:“她怎么中了‘千香软骨散’之毒,她吃下那么多,中毒极深,恐怕解药也无法救治,小娃儿,她是你心爱的人?” 知他向来不愿救人,秋枫闻言怔了一怔道:“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人很好。” 南残天道:“好!我尽力解她‘千香软骨散’之毒,我身边无药,只能开一药方叫你去购药。” 蓦在此时,叮的一声响! 秋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心旌摇动,急忙将韩芝香抱起来,因他知道这怪声乃是玄钟教中人手中小钟发出的怪声。 听了这异声,毒圣南残天急道:“丧魂玄钟,小娃儿,你赶快抱她离开这裹。”语音略带一丝惶恐之味。 秋枫微感奇怪,像毒圣南残天这种震惊武林的盖代高手,竟然听到那钟声,也是谈虎色变。 丧魂玄钟! 难道那口小金钟便叫做丧魂玄钟? 那摄人魂魄,扣人心弦的异声,真是名符其实! 见秋枫仍然静立当地,南残天忙又催促道:“小娃儿,你不赶快走,等下便要伤在钟声摄魂之下。” 眉头一皱,秋枫道:“那么,南老前辈呢?” 要知他乃是一个充满血性的人,虽然已知南残天的来历,但见他双腿残废,只剩下一臂,若留下他一人在此,难挡亘敌,着实不忍。 毒圣南残天欣慰的笑道:“你是不是担忧我无法移动半步,我们速速一起暂避那丧魂玄钟。” 话落,毒圣南残天右臂平掌处按地面,他整个人竟然凌空飞起,全身离地三尺飞出三四丈开外。 不知他右掌又如何作势,身子微沾地面,猛又凌空而起,速度奇快无伦,丝毫不弱於有双腿的人。 秋枫看得暗自惊叹…… 他不晓得南残天自己居然能够独自行动,为何甘愿困居石洞中廿余年,难道他是说谎不成。 江湖中人皆是波诡云谲,令人莫测其深。 秋枫生性忠厚,又无江湖见识,怎懂得阴险的武林,穷诡善变。 秋枫展开轻功,随着南残天身後追去! 这时他心头大惊,原来南残天这种飞行身法,竟然捷快如电,自己已将真气提在极限,也只不过能跟在他後面而已。 南残天身子一落一起,竟是悠闲已极,丝毫不见吃力。 秋枫若非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一个无腿单臂的残废老人,轻功身法之快,却是武林罕见。 南残天目睹秋枫怀中抱着一人,轻功竟然尾随追着自己,不禁暗感惊异,他觉得秋枫武功比以前增进许多。 瞬间,南残天和秋枫驰出半里,来到一处隐僻的丘岭坡後。 南残天停下身子,笑这:“小娃儿,你武功是由那里学来的?” 一语刚毕,叮叮……… 那夺魂惊心的钟声又传了过来。 像似激动巳极,南残天道:“罢了!罢了!他们已经发觉了。”他话刚说完,三个白袍入已经恍似鬼魅般现身眼前。 秋枫抬头望去,知道这三位白袍人,其中二人便是废园所见的两人,这时旭日东升,已可看清他们的脸容。 只见那位没在废园出现的“太阳钟”白袍人,身材奇高,虬须亘目,雄威料料。 那位女的看来只不过是二十岁上下年纪,瓜子脸型,肌肤雪白,美艳已极。另外那位黄须鹰鼻,貌相诡异。 只听中间那位身材高大的太阳钟朋声道:“西域玄钟教,丧魂钟到,护教龙令,还不跪下迎接,更待何时?” 心中至为吃惊,秋枫暗忖道:“毒圣南残天难道是玄钟教中人?”他不禁转头望着毒圣南残天。 哈哈大笑,毒圣南残天道:“南残天早已破门出教,‘护教龙令’四字,再也休提。阁下尊姓大名?在玄钟教中是什么身分?” 太阳钟大声-道:“你既已破门出教,为何护教龙令没交到总坛主?” 南残天笑道:“我破门出教便是因遗落护教龙令,难道你们不知道?” 脸色一沉,太阳钟又道:“昔年教主放你生路,乃是要你去搜寻遗落的护教龙令,那知你却一去不回,你知遗落龙令是个什么样的後果?” 南残天道:“你是教中何人,对老夫竟敢大呼小叫?昔日教主对我也礼敬三分,难道你们竟吃了熊心豹子胆?” 突然之间,三人身影晃动,同时期近,三只手齐往南残天身上抓去。 南残天独臂一挥,向三人拂劈过去。 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南残天一招拂空,已被三人的右手同时抓着後领,一抖之下,向外远远掷了过去。 以毒圣南残天武功之强,便是天下最厉害的三个高手向他围攻,也不能一招之间便将他身子抓住掷出。 秋枫心惊已极,他觉得三位白袍人步法既怪,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毫颠,较之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还要法度严谨。 南残天被抛出四五丈仍然趺坐地面上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们学了日月大变手,玄钟教不传之技。” 秋枫见南残天无恙,赶忙将怀中的韩芝香安放在一旁。 这时只见太阳钟手一挥,三人均似心意相通,同时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跃到南残天身侧。 南残天独臂急速拍出,一掌连击三人。 三位白袍人东一闪西一晃,尽数避开。 但那白袍女子直趋上前,纤手伸出,点向南残天咽喉。 南残天一掌反转攻出,那知他的身躯已经腾飞而起,後心已被那两位白袍人抓住,提了起来。 这一来,南残天後心要穴为敌人所制,已全然不能动弹。 太阳钟抢上三步,左手食指连动,点中了他胸腹的七处穴道。 这几下对招极是乾净俐落。 秋枫心中明白,暗道:“他们三人起落身法,巧妙至极,那女的在前诱敌,其余两人已将南残天神出鬼没般的擒住。这三人的武功未必便在南残天之上,倒不知毒圣存着什么心机?’ 冷声一笑,太阳钟道:“叛教之徒,武功不过尔尔,竟然当了护教龙令要职,唉!可想昔日玄钟教不能兴起便是如此。” 南残天突然仰首一阵哈哈长笑,声震山谷。 那位提着南残天身躯的白袍人,脸色骤变,右手放了南残天,左手中那口小钟突然直向南残天头顶要害击下。 南残天独臂挥动,五指如爪,猛向那口金钟抓去! 呼呼!两声劲啸,太阳钟和那白袍少女,一齐抢了上来,连攻出四招,竟然都被南残天封退。 突然之间,三位白袍人左手的金钟皆交右手,叮的一声怪响,白袍女子一口金钟缓缓向南残天胸前击去! 南残天像似极为忌惮於此钟,赶忙飞身闪避。 便在这一瞬间,那太阳钟白袍人,已经滚闪到左边,手中金钟点击南残天後心的要穴。 蓦然,人影一闪! 太阳钟白袍人突然手腕一紧,手中金钟已被人夹手夺了去。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回过身来,只见秋枫手中拿着他那口金钟摆着。 秋枫刚才纵身夺钟,乃是残阳十七式中的一招搏龙擒拿手,巧妙无比,竟使那太阳钟白袍人也无注防备。 那女的白袍人和黄须鹰鼻白袍人,突然两侧攻上。 秋枫身形一转,向左避开。 那知後心一阵冰凉,秋枫已被那女的白袍人一钟击中! 秋枫只感眼前一黑,几欲晕去。 幸亏自己功力深厚,以及对方小钟乃是侧滑而过,否则任他是多么深厚的内功,也难抵制白袍女子一钟之击。 秋枫镇摄一下心神,向前冲出三四步。 三位白袍人毫不放松,跟着又围了上来。 右手持钟向那虬须白袍人虚晃一招,秋枫左手倏地伸出,抓向白袍女子的金钟。 白袍女子的金钟一弹,啪!的一响! 秋枫的手背又被金钟侧面击中。 秋枫心头震惊不已,他想不到自己一出手,便被那位年轻女子接连打中,而自己也不知她是以什么方式击中自己。 第二次打中腕骨,五指一阵麻木,若非自己即刻变式御气,手腕早已折断, 秋枫惊骇之下,不敢再与敌人对攻,凝立当场,要看清楚敌人招数来势,以定应付之策。 虬须白袍人突然以头向秋枫撞来。 这种打法,原是武学中大忌,以自己最紧要的部位,送向敌人挨打。 秋枫端立如山,他知道这一招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异常的後招,待他的头已到自己身前一尺之处,这才向後退了一步。 蓦地裹,那黄胡鹰鼻之白袍人,陡然跃身四尺,向虬须白袍人头顶坐了下来。 这一招怪异至极,竟是以臀部攻人。 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种笨拙、诡怪的招数。 秋枫不动声色,向旁又是一让。 但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忽见他乱翻筋斗,不知是何用意,心想还是远而避之为妙。 他刚向左侧踏开一步,不知如何,眼前金光一闪,右眉已经被黄须鹰鼻白袍人金钟击了一下。 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事先既无半点徵兆,而黄胡白袍人明明是在半空中大翻筋斗,怎么出在击在自己眉头? 秋枫连次受击卜惊骇之下,已不敢恋战,加之肩头所中的一钟,劲道颇为沉重,痛入骨髓。 但他心想只要自己一退,南残天死了,那么韩芝香的性命也难保,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伸掌向黄胡白袍人胸口击去。 黄胡白袍人也是直跃过来,中途他右手金钟一摇,铮的一响! 秋枫心神一荡,身从半空中直坠下来,只觉腰胁中一阵疼痛,已被虬髯白袍人踢中一脚。 而那黄胡白袍人却向後摔出丈外。 同时,秋枫右臂又中了白袍女子金钟的一击,腕口一紧,手中抢来的那口金钟已被夺回。 秋枫大怒至极,暴喝一声,一腿猛踢出去! 他这一腿看去平淡已极,但却极尽玄妙。白袍女子本已抓中的金钟,被秋枫一膝撞得脱手飞出。 秋枫跃起身来,欲待抢夺。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 秋枫後心衣服被白袍女子抓了一大块下来。 她手指甲也在他背心上划破了几条指痕,隐隐生痛,这么缓得一缓,那口小金钟已被虬须白袍人抢了回去。 经此几个回合的交接,秋枫感到他们的武功怪异已极,手中金钟兵刃神奇异常,那怪诡的摄魂声。 最厉害的是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诡秘阴毒,匪夷所思,他想要战胜他们,除非能够击伤其中一人。 但秋枫刚才曾以内力震退黄胡白袍人,对方却若无其事,似乎丝毫不受内伤。 在这忖思之间,秋枫蓦感後面一股拳风袭来,他右足一点,向左侧跃出。 但是,砰!的一声,秋枫前心却已中了白袍少女一拳,只打得他胸腹间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了位置。 这一拳来无影,去无踪,秋枫竟然听不到风声。 秋枫虎目怒睁,大喝一声,猛然撤出肩後的长剑,蓝光电射,一剑劈向白袍少女。 白袍少女右手金钟一举,突然绞住那柄蓝剑。 秋枫只感手掌中一阵激烈跳动,手中剑竟欲脱手,大骇之下,忙加运内力,一波一震。 白袍少女看到今日对秋枫之战,也是震惊至极! 她知道这金钟乃是玄钟教镇山之宝,全教就只有五口,此钟妙绝天下,若是当兵器用,任何兵刃都无法相抗。 那知这一次自己以锐利的钟链绞住他的长剑,竟然无法夺了他的兵器,而且一股极巨的内力却直震过来。 白袍少女觉得他那股奇厚的内劲,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她一声娇叱,撤钟而退,但秋枫内力运出,她岂能轻易而退。 要知秋枫此刻的功力,已不稍弱於天下任何一位高手,只是秋枫自己不知道,没有善加利用而已。 突然之间,秋枫猛感左後背一痛,似乎被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这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 秋枫手一松,手中宝剑竟被白袍少女金钟吸了过去。 他猝遇大变,竟是心神不乱,左手施出一招残阳十七式武功掌法“圆轻如意”,斜斜的划了个圈子,同时攻向白袍少女的小腹。 铮!的一声! 白袍少女惊啊一声,娇躯趺出丈外! 她手中的金钟和秋枫的蓝剑皆落在地上。 秋枫一伸手,已将那柄长剑夺了回来! 这几下失剑、出掌、夺剑、手法之快,直如闪电。在旁的毒圣南残天看得“噫”的一声,大是惊奇。 突然之间,秋枫右後背又被尖刺了一下。 这次秋枫已有预备,但这两下刺痛似有形,实无则,一股冷气突破体内真气,直侵内脏。 第十五章 秋枫知道那是一种极厉害的指劲袭击,但是他不知道这阴冷指劲,是何人发出突袭自己的。 令他惊骇的是那指劲,竟能透过自己运出的真气。 那阴劲却是凝聚如丝发之细,一钻一闪,一戳一刺,令人难防难挡。有如大象之力虽亘,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针刺入其肤。 但奇怪是,那股阴劲一入秋枫体内,却立即消失,不为那厉害的指劲所伤,但便是这么一刺,可真也疼痛入骨。 秋枫做梦也想不到,那阴冷指劲,却是南残天袭击他的。 蓦然之间,一股阴劲如刀、如剑、如匕、如凿,直插入秋枫胸口的“玉堂穴”中,这次秋枫已知突袭他的人。 那虽是一股无形无质的阴冷之气,但刺在秋枫的身上,实同钢刀之利。 秋枫霎时之间,闭气窒息,全身动弹不得。 他心中闪电般转过了无数念头:南残天为何要突袭自己? 他是个无耻的老贼吗? 天下间的人难道都这么阴恶奸险? 韩姑娘的病,难道南残天会真心疗治她吗? 只见那虬须白袍人举起右手金钟,便往他天灵盖上击将下来。 蓦然—— 一声娇脆的声音,喝道:“玄钟教主驾到!” 虬须白袍人一怔,举着金钟的右手停在半空,一时击不下去。 只见一条蓝色人影,电射而至!她一下子抢走了秋枫手中的蓝剑,连人带剑,直扑向虬须人。 秋枫身子虽然不能转动,眼睛却是瞧得清清楚楚,这位自称玄钟教主的女子,正是蓝衣少女。 虬须人看清是个女子,顿知是计,眼见她剑势凌厉至极,危极之中,只得举起金钟一挡,人也随之滚开。 当的一声响!金钟和蓝剑接触。 虬须白袍人觉得左颊上凉飕飕的。一时也不知自己是存是亡,待得站起身来,伸手一摸,着手处又湿又黏,疼痛异常。 原来他左颊上,一片虬须已被蓝剑连带肉的削去,若非那口金钟是件异物,挡得锋利的蓝剑,他半边脑袋早巳被削去了。 蓝衣少女一击得手,长剑斜圈,身向黄胡白袍人扑去,但她手中长剑,却倒提在後。 黄胡白袍人看了蓝衣少女这种奇诡招式,脸色大变,竟然暴身疾退,叫道:“你……你……你怎么懂得这剑法……” 蓝衣少女一上来两招拼命剑法,竟吓得三大高手乱了手脚,她正待驾剑迫袭黄胡白袍人,突然那白袍少女拦腰将她抱住。 白袍少女自後面抱住了蓝衣少女,别瞧她这么一抱似乎平淡无奇,其实拿捏之准,不爽毫发,应变之速,疾如流星。 蓝衣少女冷笑一声,竟然向她自己腋下刺去! 这一招更是奥妙,绝毒至极! 白袍少女识得厉害,疾速向後跃开。 这时虬须白袍人惊魂已定,沉声喝道:“阁下是谁?怎么懂得玄钟教成仁三剑。” 冷冷一笑,蓝衣少女道:“当今玄钟教主是谁?” 虬须白袍人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我们教主从来也不会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倒要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冷哼一声,蓝衣少女这:“本姑奶奶是南残天之徒是也。” “你们三人是否玄钟教下的丧魂五钟使,以你们反叛犯上之罪,在玄钟教严厉教规之下,该当何罪?” 蓝衣少女这一番话,威严肃穆已极! 她就好像是一教之主,在审问罪犯似的。 虬须白袍人等听得心中气极。黄胡白袍人哈哈一笑,道:“此罪该是自断四肢,永囚绝狱。’ 点点头,蓝衣少女道:“居然你们还懂得教条,免得我说出,你们三人不断四肢更待何时?’ 她的语音含着无穷威严,三位白袍人怔了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袍少女望了一下蓝衣少女,道:“你好像很清楚本教之规条,大概是叛教之徒南残天向你说的,单是这一项,在本教规下就该处死。 咱们丧魂五钟使乃是执法玄钟教下犯罪弟子执行人。 南残天犯下本教大罪,教主令他返回总坛,我念在你们乃是事外之人,特不跟你们刁难,最好你马上滚蛋。” 白袍女子的话音刚落,虬须、黄胡两位白袍人,捷若鬼魅幽灵般,扑向南残天,不知如何出手,已将南残天的身躯抓起,如飞也似地驰去。 白袍女子也转身随後疾驰追去。 他们这一举动太突然,以及他们的动作太诡异迅快,秋枫虽然以气冲破“玉堂”穴,但”时也来不及救应。 蓦然—— 秋枫猛见蓝衣少女直向韩芝香欺去,并一脚缓缓踹向韩芝香的後腰。 吃了一惊,飞身而上,秋枫喝道:“你怎么又想下手杀害她?’话落,秋枫遥遥弹出一缕指风。 退出左边一步,蓝衣少女冷笑道:“她的毒放眼当今武林,只有南残天一人能解,这时南残天被捉回西域,难道你要带着她去西域不成?” 听得一怔,秋枫冷冷道:“有我在此,须容不得你伤害她,我去不去西域也不关你的事。’ 听得冷哼一声,蓝衣少女道:“我偏偏要杀她。” 说着话,她转头走出丈外,蓦然一个转身,反手掷出三枚蓝绿的暗器,直奔韩芝香後脑要害。 秋枫没想到蓝衣少女会如此刁钻,走出一丈後方转身发射暗器,他为着保护韩芝香性命,整个身躯疾向那三道蓝绿光芒撞去。 暗器来到本是极快,秋枫又迎了上去,一闪即至! 蓝衣少女啊的一声惊叫!只见秋枫手指一圈一弹,那三枚暗器竟被他奇妙的一弹,转头疾射出七丈开外。 呼呼呼! 破空之声,比之强弓硬弩更加厉害。 冷哼一声,蓝衣少女突然倒转手中蓝剑,向她自己的腹部刺进。 看得大吃一惊,秋枫叫道:“你怎么了?” 一声惨哼,蓝衣少女的娇躯已经倒了下去,一股鲜血渗溢出来。 秋枫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刁钻的少女竟然会真的自己伤害了自己。 只急得秋枫手忙脚乱的检视她伤势,见她小腹上剑伤深及寸许。 秋枫眉头一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伤得这么重,如果再深入几分,就要伤及内脏要害了。 蓝衣少女见秋枫替她敷药,她咬紧牙,泪水盈眶。 秋枫叹道:“姑娘,你为何不善自珍重自己的玉体?” 蓝衣少女道:“你……你……”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心中迟疑下面这句话是否该说。 终於,她忍不住哽咽,道:“……谁叫你这般情意缠绵的……保护着她……”她说完这句话,已是泪下如雨。 秋枫一听之下,不禁愕然,他想不到这位美若天仙的举世美人,竟会当着自己面前吐露心事。 蓝衣少女当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她要爱便爱,要恨便恨,决无丝毫忸怩作态,她是一位任性的女子。 秋枫深深地体会她那句话,使他心情大是激荡,他始终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竟是一往情深如此。 秋枫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以後无论如何不可以这样了。” 蓝衣少女对他吐露心事,话儿一说出口,心中已是好生後悔,心想:女孩儿家没遮拦,这种言语如何可以当他面说出,这样岂不让他轻贱於我? 忽听秋飒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自己,她不禁芳心暗喜,但又羞又爱,心下说不出的甜蜜。 蓦地-,突听韩芝香喝道:“秋相公啊,秋相公,你死得好凄凉呀!” 秋枫闻声赶忙走到她身侧,只见她仍然睡着,但额角上却是汗水如雨。 只听她又道:“秋相公,你独个儿在阴间寂寞孤单?我因为看你孤单一人,所以我才决定来陪你……你在那儿呀……” 秋枫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竟是着手火烫,知她伤势发着高烧,昏昏沌沌说起呓语来。 但是,她的梦话,却是那么真情。 秋枫听得心情激动不已,此地无水,只得将她抱了起来,回头对蓝衣少女道:“姑娘,今日多谢你的解危,韩姑娘残伤这么重,我若不赶紧追上西域三钟使请南残天疗治,我心难安。” 唇角一撇,蓝衣少女道:“以你一人之力,能够敌得玄钟教的人?’ 秋枫道:“我虽然自忖力薄势单,但也不能眼看韩姑娘凄凉死去。” 蓝衣少女道:“西域距此遥遥千里,可能你尚未找着南残天,她就死了。” 抬头望天,秋枫叹道:“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蓝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位多情大义、悲天悯人的男子,既然你要去西域,我便跟你一道儿去,多少对你有点帮助。” 秋枫心想自己一个男子,这样抱着一个女子走那么远的路,确是不便,蓝衣少女既说要和自己一道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他内心不大相信这个美若天仙、狡猾如狐的女子。 於是,秋枫在城内雇了一辆车,自己和车夫坐在一起,车内坐着蓝衣少女和昏迷不醒的韩芝香。 经过十余日的奔驰已到四川境内。 在这段时间,他们没有追上玄钟三使,秋枫只好改走山道,购了二匹骏马沿大巴山山脉向西奔驰。 薄暮黄昏,初冬山夜奇寒! 但那位可怜的女子,却又发着高烧。 二匹骏骑疾驰至一条溪畔,将韩芝香安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秋枫以毛巾浸湿了溪水,贴在她的额上。 蓝衣少女十余日来也都帮着秋枫照顾韩芝香。 蓦然! 忽听韩芝香大声惊喊,道:“爹爹,你不要杀妈妈,不要杀妈妈!我愿意代替妈妈之罪,爹爹……啊!妈妈死了!……妈妈……” “呜呜,呜呜……”韩芝香在梦中,哭得极是伤心。 韩芝香十余日来,曾经有一二次发出这种梦话,但都说了几句便又昏昏沉沉。 这次她说出的梦话,不禁使秋枫微微一呆,因为他和韩芝香只不过见面二次,当然他无法知道她的身世。 呆了一呆,秋枫柔声道:“韩姑娘,你醒醒,你爹爹没杀你妈。” 韩芝香大声喝道:“爹爹虽然没有亲手杀她,但妈妈总是被爹爹逼死的,我恨爹爹,他害得我妈好苦,害得我也好苦……” 秋枫闻言内心暗惊,原来韩芝香有这种凄凉惨酷的身世。 他望着蓝衣少女道:“姑娘,你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脸色沉凝,蓝衣少女摇一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以後不要叫我姑娘,我身上穿着蓝色衣衫,你就称我‘蓝星’好了。” 秋枫眉头微皱,他知道蓝衣少女不愿告诉自己韩芝香的身世。 只听韩芝香咕咕噜噜的说了一些呓语,忽然很苦楚的哀求起来,道:“爹爹!我求求你,你不要杀害了那位秋枫,女儿一生中就求你这一件事,爹爹……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她这番话说得凄凉已极,就像是真的一般。 秋枫心想:“也许是自己陷身绝情谷时,她向她父亲恳求放自己。” 韩芝香轻声低泣一阵後,又道:“秋相公!没想到你真是短命,竟然落下地心潭身死。你知道我和西门姑娘、李媚虹哭得死去活来。 李姊姊说你没死,一定不会死,因而我将二只杀人指交给李姊姊,她要在人间的天涯海角找寻你…… 但是,我认定你定然葬身於无情的地心液流中,因而我想:我也要去阴间寻你……我要在阴间和你相会……” 她说得是多么娇柔婉转,没想到自己在绝情谷见了一面,她居然会对自己情有所锺,如此的始终不忘。 越听越是感动,秋枫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 只听韩芝香轻轻说道:“秋相公,无论你是在人间或阴世,你都不会寂寞、孤单的,人间有李姊姊等人服侍你,阴间却有我服侍你、体贴你。秋相公,我问你一句话,你要正确的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在她心目中,秋枫早已在阴世为鬼。 她伤中昏迷,这般和一个鬼魅温柔软语,荒山溪水,静夜风声,听来实是十分凄迷、幽伤。 韩芝香说过这一段话之後,接下去的话,却是东一言西一语的不成连贯,有时惊呼,有时怒。 这少女年纪轻轻,但心中却已压抑了无穷无尽的愁苦。 这样乱叫乱喊好一阵……… 终於,她的声音渐低,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秋枫呆呆望着夜空沉思,夜风轻啸………只觉清风明月,万古常存,人生忧患,实是无穷。 忽然之间,一声极温柔、极细微的歌声散在天空:“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水,滔滔逝水。” 却是蓝衣少女缓缓在溪畔走着,口中低声唱着小曲。 曲声入耳,秋枫心中一凛! 蓝衣少女——蓝星唱了几句小曲,接着又唱起来。 她的歌声,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给人听了,竟如闻到玄钟三使,手中金钟轻响时,震人心弦的声音。 仔细辨她的歌声,唱道:“来如流水呀,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哟,何处终!” 她翻翻覆覆的唱着这两句曲子,越唱越低。 终於,歌声随着溪流水声风声,消没无踪。 秋枫被她那歌声所感染,想到一个人生的无常! 一个人飘飘入世,实不知来自何处? 不论你如何的英雄豪杰,到头来总是免不了一死,飘飘出世,又如清风、流水,不知吹向何处,流向何方? 秋枫觉得一只纤如莹玉的手指,微微颤动的握住自己,抬眼一望,蓝星那双美眸正自痴痴瞧着自己。 她的眸子是那么深情,令人头昏目眩,像似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但见了她的目光,也要被她柔情所化了。 秋枫一和她的目光相对,立时转头避开。 突然轻哼了一声,蓝衣少女抓着秋枫的手掌,忽地紧了一紧,双目凝视着秋枫。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又是怨毒,-愤恨的神色。 猛然之间,蓝星抓起秋枫的手来、放在口边,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哟! 惊叫一声,秋枫手背上登时鲜血进流。 秋枫眼望着蓝衣少女,不知她为何突然咬自己一口。 却见她眼中的怨恨之光,已经消逝,代替的是充满着笑意,脸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娇美艳绝。 嫣然一笑,蓝衣少女道:“很痛吗?” 她说着,已从怀中取出药,在他手背的伤口上敷了一层,用自己手帕替他轻轻包扎起来。 秋枫深知她的性格怪异,虽然被她咬一口疼痛入骨,但见她温柔已极的替他包扎伤口,摇摇头说道:“不痛!” 蓝星道:“我就是知道这一口咬得不深,不会很痛,所以我又在你手背上敷了毒药‘去腐梢肌膏’,使齿痕深一点,” 闻言心头一惊,秋枫急忙撕下手帕,伸手背到鼻端一嗅,只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正是“去腐稍肌膏”味道。 这去腐肉的治蚀药膏,给她涂在手背之上,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药,但她牙齿咬出的齿痕,却烂得更深了。 他啊哟!一叫,急忙奔到溪畔,以溪水擦洗个乾净。 蓝衣少女跟在身後,笑吟吟的助他擦洗。 在她肩头上一推,秋枫冷冷的道:“你别走近我,这般恶作剧干嘛?难道人家不痛么?” 蓝衣少女被他一推,格格笑了起来。 秋枫心中有气,喝道:“你笑什么?” 星眸又露出深情的目光,蓝星轻声笑道:“我咬你一口,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秋枫听得一呆,随即明白她的深意,心中一动,竟然说不出话来。 蓝衣少女又道:“我知道你深深忌惮我心地险恶,终有一日你会远远避开我,到那时你有李媚虹、西门玉兰,当然会将我忘掉。” 顿了一顿,她又道:“所以呀,我想在你手背上咬你一口,咬得深,你以後愈记得深。我本想重重咬你一口,却狠不下这个心。 因此我先咬你一口,再涂些‘去腐消肌膏’把那些牙齿痕儿烂得深些,这样一来,到你将要老去时也不会忘记我。” 秋枫暗自摇头,这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心性真是邪得紧。 但想到她此举,究竟是对自己一番深情,叹口气道:“其实,你不要如此咬我,我也决不会忘掉你。 眼中露出狡狯之意,蓝星道:“天下深情的女子当然相信你这句话,但我却不信你,所以我至今还没给你做出一件好事情来。” 秋枫觉得这位红粉佳人,真是令人爱又令人生气。 他突地握住她的左手,放到自己口边,笑道:“我也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蓝星急忙缩回了手…… 蓦然—— 那边溪流突传出一声娇叱、怒喝! 秋枫怔了一怔! 忽听一个呵呵笑声,道:“女娃儿,你快饱,前面大概有人,这几个鬼东西让我打发好了!” 秋枫听到那笑声,耳熟得很,心头微震。 突然一条人影,疾驰而来。 惊啊一声,秋枫叫道:“虹妹,是你!” 那个人闻声,喜极叫道:“枫哥……是我!你……你还活着……”叫声中,她的身子突然一阵摇晃,跌倒了下去。 秋枫的身形已经如强弓出弦般的射了出去! 他扶起了她的娇躯,泪水滴滴的落了下来,颤声道:“虹妹,你……你受了多少折磨……” 只见此人正是离别数十日的李媚虹,她罗衫褴褛,秀发披散,脸容涂满泥污,显然她是遭受了很多折磨。 见了秋枫,李媚虹泣声道:“枫哥,我找得你好苦,韩小姐说你死去,但我永远不会相信,因为你答应等我的…… 我为着寻你,被玄钟教的人骗到西域……‘童圣’古一风也被捉了去,在七日前,我们守逃了出来……” 她像似一只迷途的羔羊,寻到了母羊一般,投入秋枫的怀中,诉说着她的遭遇。她的声音虽然带着泣声,但那是多么的欣喜! 忽然一声笑声道:“玄钟妖孽,看我宝贝!” 秋枫抬头望去,只见古一风和三位黑袍人打得连翻筋斗,跳起来时大笑叫着,手臂随之一扬。 三位黑袍人似乎极为忌惮古一风的暗器,童圣手一扬,他们人已迅速散开,身法奇诡绝快至极。 那知古一风并无打出暗器,他手一扬之时,人已转身跃後三四丈,两个起落已到秋枫身边。 童圣古一风全身衣衫也是破碎不堪,满头满脸皆是尘土,可见得这位武林奇人也吃了大亏。 三位黑袍人受了古一风之骗,怪叫一声,三人同时逼了过来。秋枫双目望去,心底不禁打了一个寒栗! 只见这三位黑袍人脸容丑怪至极,真是酷似地狱厉鬼幽魅,当中那人脸色惨白阴森森的,尤其那双眸子更是令人心寒胆战。 左面那位脸似厉血鬼的黑袍人,手握一双青钢轮,嘿嘿怪笑一声,道:“咱们不伤你们的狗命,识相的赶紧拿出杀人指来。” 突然撤出背後的长剑,秋枫向前走了两步,指着三位黑袍人道:“你们要杀人指便一起上吧!” 童圣古一风等人,见了秋枫宝剑,心中各自一震。 古一风突然笑道:“小娃儿,这三妖魅乃是玄钟教的三令、五钟、七魅中的三位妖魅,你要注意了。” 微微一笑,秋枫道:“我手中的宝剑专是降妖斩鬼,你老人家放心。” 缓缓的走了过来,沉声道:“玄钟教三令、五钟、七魅,这十五人乃是教中最厉害的人物,你自信有能力胜他们吗?” 听得一震,秋枫脱口道:“那么你要我服输?” 李媚虹突然叫道:“枫哥!我……我有杀人指。” 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秋枫道:“虹妹,你放心吧,我就不信我们四人无法胜他们三人。” 蓝衣少女接口道:“我不参加你们行列。” 秋枫道:“你不参加也可以,但愿你不要跟我作对就谢天谢地了。” 冷冷的,蓝星道:“当然我不会在此刻和你作对。” 脸色惨白的黑袍人,冷哼一声,-道:“好狂傲的小子,你以为手中那柄剑便能吓倒大爷了?” 秋枫怒道:“你敢出口伤人!” 长剑一招“笑指天南”,疾刺过去。 左边那手握青钢轮的厉七魅,欺进二步,左手青钢轮斜出一封,反向长剑上面迎去。 他这双青钢轮,本是专门锁拿敌人的外门兵殁,一封之势,暗含真力,想一举震开或夺下秋枫长剑。 同时右手的青铜轮一招“青蟒出穴”,反向秋枫前胸击去。 秋枫一见厉七魅出手狠毒,双轮上封右击,同时并发,当下抽剑转身,轻盈的随着击来的凌厉攻势一转。 厉七魅但觉人影一闪,左轮压力一轻,两招全落了空。 秋枫闪开厉七魅的一招攻势,却不还击,滑步欺身,人已到了脸色惨白的白三魅之身侧,道:“你怎么不出手,当真想看热闹不成?” 要知秋枫乃是极端聪明之人,他自从和玄钟三使搏斗吃亏以来,深自体会得知玄钟教出奇的是在身法。 所以他在残阳十七式中体悟出一种身法,以自己之长处-制对方的短处。 白三魅没想到秋枫步法之快,竟胜过自己等人,而且奇奥难测,在与人拼斗的时候,竟能分身闪到自己面前。 是以他一听秋枫之言,不由心头一凛,暗忖道:“看情形今日之战。倒真不可轻敌了。” 白三魅心念虽在转动,人却绝不迟疑,一怔之间,人已向後退了两步,气运双掌,蓄势待敌。 秋枫虽然向白三魅挑逗了一句戏言,却并未出击。 他一见白三魅惊退,运功戒备之色,向他微一冷笑,转身出招,一剑猛向右边的阴六魅劈去! 那知秋枫猛觉身後一凉,一股劲风已破空袭到。变出突然,秋枫要想停步让敌,已是迟了一步。 但他乃是绝顶聪明之人,知道偷袭的人必是白三魅。 为了应付这肘腋之变,他左手一举一带,顺着袭来的劲道拂出一招残阳十七式的“荒山白骨”。 白三魅掌力击出,猛感劲气被一股潜力撞在一边,他心头大骇,但一缕和风已经吹了过来。 一声闷哼,白三魅的身躯突然倒翻三四个筋斗,落出六丈开外。 但是,秋枫的身躯也被一股潜力抛得飞出丈外。 秋枫朗朗一笑,转身一招“穿云取月”,闪闪剑光直向厉七魅刺去。 厉七魅直待秋枫剑势刺到,才陡然一侧身躯,双轮一齐攻出,右轮点击前胸“步廊”要穴,左轮却击左肩。 这以静制动的反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极难闪避。 忽见秋枫左手疾出,手腕翻转之间,巨指猛向厉七魅击来的左腕脉门要穴扣去,右手长剑疾收,横胸上封。 秋枫这擒拿、封袭的手法,都是由残阳十七式中变脱而出的武功,和一般常见的手法不同。 霎那间,攻守易势,厉七魅反而被迫得纵身向後跃退。 秋枫逼退厉七魅,那阴六魅已经由左侧攻到。 武功最高的白三魅,此刻趺坐七丈外,不知受到如何严重创伤,场中二魅采取连镶攻势,逼住秋枫长剑。 李媚虹、古一风等眼看秋枫以一抵二,不但毫无败象,而且剑势如虹,着着向二人猛攻,不禁暗生敬佩。 最高兴的是李媚虹,她不知道秋枫的功力增进到这般地步,尤其是击中白三魅的一掌,诡异无穷。 忽闻秋枫大喝一声,欺身向阴六魅猛攻过去,长剑摇舞,幻化出朵朵剑花。 阴六魅眼看着对方剑光耀目,攻来之势,凶诡难测,心知要糟,不敢挥笔封架,一收丹田真气,倏息之间,向後退了三步。 冷笑一声,秋枫道:“你还走得了么?” 一侧身,迅快无比的欺身而上,他避开了厉七魅双轮背後一击,剑随身进,疾向阴六魅追刺过去。 第十六章 秋枫这迅快的抢攻招术,乃是残阳十七式之学,乘敌之危,蹈隙而攻。 阴六魅只觉欺进之势来得太快,如影随形一般追到,封架闪避,均来不及,略一怔神,左臂已中了一剑。 只觉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又向後退了两步。 厉七魅大喝一声,纵身疾跃而起,双轮下击,洒下满天轮影。 忽见秋枫左手一拂,借力跃起,右手长剑振腕上点,反向下罩轮影之中迎去! 这招正是十七式中四剑的一招“一树铁花”,长剑已入厉七魅下击轮影之中,忽然旋起一片银芒。 只听两人同时一声大喝,一齐由空中跌落下来,厉七魅双轮各被砍断一半,右肩鲜血直向下滴。 猛听七丈外的白三魅,叫道:“日月轮-,勇身以退。” 受创的厉七魅、阴六魅突然各自暴退数步,向白三魅会合,六道眸子注视着秋枫,缓缓後退。 秋枫向李媚虹说道:“虹妹,这三个狗头若不消除,後患无穷,你们等在这-,我去宰了他们。’ 说话中,秋枫一声长啸,人已疾射出去! 这时三魅已经退出十余丈,秋枫迅快追至,大喝一声,长剑劈击。 三魅他们这互相掩护之势极快! 秋枫迫到,他们又退出十余丈,秋枫长剑劈来,三人招式同出,封住长剑,三人又迅快的退去! 这样追杀了一里路,秋枫仍然无法杀了他们。 秋枫长剑忽然斜斜刺出,封住厉七魅的退路,突然一转,剑尖猛挑三人各要害。 这一剑用的巧妙无比,抢尽先机,迫三人各自散了开来。 秋枫大喝一声,忽的欺身而进,刺出长剑不收,振腕微微向上一扬,铮铮!厉七魅双轮落地。 秋枫却沉腕一剑刺出! 一声惨叫,厉七魅腹部中了一剑,鲜血如泉涌出。 阴六魅大喝一声,一抖手中铁笔,一招“毒蟒吐信”,直如一枝流矢,向秋枫面门击去 秋枫心知对方这一笔奇袭,不便以剑封挡,身躯微侧,左掌顺着袭来的笔势,轻轻一拨,移步欺身,一抖长剑,直向阴六魅刺去。 阴六魅攻势奇速,但觉身躯一震,攻出的笔势,竟被人轻轻一拨,便失去了准头,心头正自错愕,骤然眼前银光一耀,长剑已到。 阴六魅久历江湖,身经百战,应敌经验极是丰富,这时眼见长剑刺到、猛提一口真气,一抖腕,疾收铁笔。 单臂摇挥,铁笔势如游龙,旋如风转,硬封攻来剑锋,阴六魅同时猛一矮身,向後急退三步。 但是,他忽略秋枫手中宝剑乃是砍钉切玉的利器,以及他奇妙的剑招。 铮的一声金铁相击声响! 接着,一声惨厉的-叫! 阴六魅一颗头颅已被秋枫长剑削飞,鲜血如泉般喷射出来。 秋枫攻势未收,蓦听一声断喝,道:“好奇奥的武功,果然了得,待我白某人再来领教几招……” 说话声中,白三魅人已跃起,金光一闪,直向秋枫“旗门”穴点来。 秋枫见他手中握着一根金箭攻到,倒提长剑,移步旋身,一招“十面威风”,幻化出一层层剑幕,避开一招。 然後猛的翻右腕,长剑疾出,势如怒龙出海,反向白三魅刺去。 那知白三魅冷笑一声,整个身躯如电般向秋枫手中长剑冲去,手中金箭掠起一阵破空风声,刺向秋枫。 这种拼命的招式,可说是天下最难破的毒招,原来白三魅存心和秋枫同归於尽,所以不避剑锋又迎身上去。 可是,秋枫虽然刺杀了他但却无法躲过白三魅那只金箭。 秋枫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脑际想起残阳十七式中一招“盘膝趺坐”出剑拂掌的式子。动作随着念头转,秋枫双膝一弯,出剑、拂掌,快逾电光石火,令人无法看出他怎么变式的。 一声闷哼,白三魅腹部中了他自己射出的金箭,胸部中了秋枫一剑,他後退了三四步,但没说出一句话来,已倒地身死。 秋枫缓缓站了起来,呆望着白三魅的尸体,他不知自己如何一拂之下,却将射来的金箭,反刺中他的腹部。 突然他仰首一声轻叹! 他感到自己所学的残阳十七式,真是天下最诡奇的武学。 原来自己刚才一拂之下,立将射来的金箭抓住,然後以两指之劲弹出,射中白三魅的腹部。 这种神奇之技,令秋枫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如何伤了对方,何况别人? 秋枫心想:“玄钟教这三魅,武功真是奇高,若非自己在地窟中学了残阳十七式,今日之战准死无疑。” 他望了一望三魅尸体,收下宝剑,转身向来路驰去! 这一阵追杀,使他追出了一里多路。 秋枫也是疲乏不堪,来到那道峰谷溪畔,已是五更将尽。他双眼望去,却不见蓝友少女等人的影儿。 他心头一惊,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突然他脚下踢到一团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举目一看,原来是童圣古一风,秋枫眉头一皱,摇动一下他的身子,叫道:“古前辈!古前辈!” 那知古一风却睡得正沉,秋枫叫了几声,他仍然没醒。霎那间,秋枫脑际掠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只见那块大岩石上睡卧着两个人。秋枫再奔过去看时,只见韩芝香和李媚虹相对而卧,蓝衣少女-蓝星却已不在该处。 一瞥瞬间,秋枫惊叫一声! 只见李媚虹和韩芝香一脸是血。 秋枫这一惊真个非同小可,见她们两人脸上被利刃划了十来条伤痕,人已昏迷不醒。 秋枫伸手先搭韩芝香的脉博,尚在微微跳动,但却极是微弱。而李媚虹却脉博正常,犹睡得正酣。 秋枫看到这般情景,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泪滴滴流落下来。 他想不到蓝星如此的阴狠、凶恶,竟乘自己不在时,落井下石,使出这样令人痛恨的手段。 他呆了一阵,撕了一块衣襟,浸湿了水,替李媚虹、韩芝香抹去脸上血渍。 只见她们美丽的脸蛋上,横七竖八,都是一条条细细伤痕,显得是多么狰狞可怖!一个美艳的少女,在这瞬间变为一个丑八怪!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 秋枫一时之间,不敢叫醒李媚虹。 他内心无比悲痛、愤怒! 他切齿叫道:“蓝星啊蓝星,但教你撞在我手-,我不在你脸上也这么划上十七八道伤痕,我秋枫枉自为人了。” 突然一个呵呵笑声,道:“她那样美,你忍心吗?” 秋枫转头一望,原来童圣古一风已经醒了过来。 秋枫恨声:“我怎么不忍心?” 古一风笑道:“那么你为什么却和她在一起?你不是明知这娘们阴恶、阴狠已到了极点?” 李媚虹打了个呵欠,睁开眼来,见秋枫泪痕满面,不禁怔了怔,道:“枫哥!你……你怎么啦?” 她坐起身来,一眼看到韩芝香脸上可怖模样,“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忙扶住了她,秋枫安慰的道:“虹妹,你别怕,有我在。” 李媚虹颤声道:“我……我也是这样么?” 秋枫摇摇头道:“不!你只受了些轻伤。” 李媚虹突然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呆了半晌……… 她已扑进秋枫的怀中,痛哭起来。 秋枫安慰她道:“虹妹!你……你不要伤心……” 女人爱美是天性的。 世上有些女人,将自己的脸孔,视如比她的性命更重要,李媚虹一张艳丽的面孔,一旦陡增十几道伤痕,这怎不使她悲伤欲绝呢? 她哭……哭得极是悲切! 她觉得自己一生都完了,纵然个郎不会这样离我而去,但自己这张脸容如何能够跟他白头偕老呢? 突然,李媚虹停止哭声,无比凄凉的道:“韩小姐死了吗?” 摇一摇头,秋枫道:“离死不远了。” 李媚虹又问道:“定是玄钟教中人干的!还有蓝衣少女呢?” 注视了她一会,秋枫叹了口气,缓缓的道:“虹妹,你还不知道是蓝衣少女这恶婆娘干的吗?’ 凄凉的一笑,李媚虹道:“原来你知道是她。” 秋枫闻言,心中激动已极,恨道:“她如此狠心辣手,我绝不饶她。”眼见她脸上的模样,不禁怔怔的掉下泪来。 李媚虹柔声道:“我这种伤没有什么关系,可怜的韩小姐,那么严重的伤势,又受到这种伤害,致使她无药可救。” 秋枫心中无比的惭愧,心想这个祸根,全是由自己而来,自己明知蓝太少女为人阴恶,奸诡…… 但自己对她居然不加防范,当真是愚不可及了。 李媚虹对他并无一言责备,然她越是不怪责自己,秋枫的心中越是难过,他看到李媚虹的眼光,像似隐隐的说道:“你为她的美色所迷,酿成这等大祸。’ 李媚虹凄然叹道:“枫哥,你能够尽量救治她?” 这时李媚虹诊着韩芝香的脉博,已经是极微弱,断断续续。 秋枫此时心有万把尖刀在剜扎,因他无法疗治她。 只听童圣古一风沉声叹道:“可怜的孩儿,她已是灯枯油尽的时候了。” 秋枫心中一酸,泪水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脸上。 韩芝香睁开了眼来,她望了望眼前的人,嘴角微动,露出一丝细弱的声晋,道:“这裹是人间或阴间?” 秋枫十余日来,始终没见韩芝香这般清醒,陡然见她醒来,心中固然是高兴万分。 但面前三人都知道这是她回光返照的时刻,一瞬清醒,她便要离开这个十丈软红尘,人鬼异途。 这是一幅多么令人哀伤、凄凉的场面啊! 只听李媚虹强展笑颜,道:“韩小姐,咱们同是在阴间。” 秋枫闻言怔了一怔,但即会意。他知道李媚虹是安慰她,免得在这临死前,令她感到死後孤单一人的恐怖、哀伤。 脸上泛出一丝喜悦的笑容,韩芝香道:“我真高兴,我能在阴间很快见到你们,那我就放心了……” 她的话,听之使人柔肠寸断。 秋枫与李媚虹紧紧的各握住她一只手,叫道:“韩小姐!韩小姐!……” 她握着他们的手渐渐松开,双目闭上,再也没气了。 这样一位纯洁、美丽的少女,便这样离开了人间。 她在幽冥中,却是那么孤单、寂寞……… 突然一声嚎啕大哭,惊醒了神伤的李媚虹和秋枫。只见童圣古一风将韩芝香尸体抱在怀裹,痛哭流涕…… 这种举动,一时间合秋枫和李媚虹呆在那。 童圣古一风乃是一位游戏人间的奇人。任是多么凄伤的场面,也能克制自己,何况死了一个和他毫无感情的少女? 他怎么会这般伤心流泪,纵是他很爱她,他也不会这么大哭出声。 哭了一阵子後,童圣古一风老泪满面,痛声道:“可爱的孩儿呀!可怜的孩儿!你去寻你妈吧!” 说罢,将尸体交给秋枫抱着,向李媚虹道:“李姑娘,老夫向秋少侠有一件无礼请求,请你不要见怪。” 李媚虹道:“古前辈!你……你是她的父亲?” 不答她的问话,古一风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生前孤苦伶仃,死後又无亲人为她追悼,老夫看她深深爱着秋少侠,如果秋少侠能看在她幽魂……” 李媚虹截断他下面的话,道:“古前辈,你放心,他和我会答应你的请求,何况香妹对我和他都有救命之恩。” 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古一风道:“真是要得,老夫永世难忘,预祝你俩夫妻百年好合,老夫告辞了。” 话落,童圣古一风如电掣也似的驰奔而去! 秋枫和李媚虹心头痛楚,竟是哭不出声来。 秋枫心中想着:“如果蓝星没损她脸颊,我尽速赶往玄钟总坛求南残天开出药方,她的毒伤未必无救。” 他恨恨的冲口而出,道:“蓝星啊蓝星!你如此心如蛇蝎,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中,秋枫决不饶你性命。” 霍地转过身来,李媚虹道:“枫哥!你当真要杀她?” 秋枫咬牙切齿的道:“我对着香妹尸体发誓,若不手诛妖女,秋枫无颜立於天地之间。” 李媚虹抢上几步,抚着韩芝香的尸体,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之後,李媚虹凄声道:“枫哥,我求你娶香妹为妻好吗?” 秋枫神伤的点点头! 他在山岗上掘了一个墓穴,将韩芝香葬好,以利剑削了一块花岗石墓碑,刻着:“爱妻芝香之墓。” 下面刻道:“秋枫谨立。” 一切停当,秋枫这才拜伏在地,痛哭失声。 韩芝香之死,也全是为了秋枫,所以当他想到这些因素时,心-更是悲伤、痛恨,哭得极是凄切! 让他哭了一阵後,李媚虹劝道:“古人言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对你一往情深,你对她也是仁至义尽。 只须你不负了今日之言,杀了那狠毒的女人为她报仇,芝香妹子纵然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了。” 她前面那句话,隐含深意,秋枫仍没意识到。 李媚虹说罢轻轻扶起秋枫,缓缓走到一处阴荫下。 秋枫和李媚虹对面而坐,四目交投着,李媚虹那张娇美脸容,已经是四纵八横的伤痕。 突然,李媚虹低下了头去! 秋枫看到李媚虹忧伤、落泪的神色,心头一震! 他暗忖道:“她刚才的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以及她毁容时强忍悲伤之神色……难道她要离我而去?” 突然抬起头来,李媚虹问道:“枫哥,你觉得西门姑娘怎样?” 秋枫心头一惊:“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当下道:“我不大清楚她的个性。” 李媚虹娇声道:“你知道她极爱你吗?” 秋枫道:“虹妹!你……你……不管是怎么样,我秋枫仍然是爱你的,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 李媚虹闻言,内心无比的甜蜜受用,但也是无穷的感想,无比的痛恨,为着恨,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秋枫为她所恨的蓝星抢去! 原来李媚虹在观察秋枫的脸容情形,内心有着一种预感,她觉得自己若离开他後,那么寂寞的爱郎定会为狡猾、美艳的蓝星所乘。 纵然他此刻极为痛恨蓝星,但她的美色定能改变他痛恨的心理。 所以李媚虹心想:自己何不以西门玉兰来慰藉他以後寂寞的心绪。 李媚虹微笑道:“桶哥,我告诉你,西门玉兰是一个温柔有德的淑女。” 截住她的话,秋枫道:“虹!你不要说下去了,我一心一思只有你一个人。” 李媚虹道:“枫哥,你可是嫌它相貌不美么?” “她虽然很美,但是爱情岂足以美来维持的?” “枫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已故的芝香妹,以及玉兰妹曾经在绝情谷中结拜为姊妹妹,更有明月做证,三女同嫁一夫……” 秋枫不愿她再说下去,那张嘴已经压住她的樱口。 李媚虹轻轻抚摸他的後颈,暂时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突然,秋枫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低声道:“虹!我今日便要娶你为妻。” 李媚虹道:“不……不行!” 秋枫的身躯,已经紧紧贴上…… 秋枫道:“怎么不可?难道你……” 李媚虹急道:“你和芝香妹虽无婚姻之事,却有夫妻之义,她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 秋枫道:“芝香,她在九泉之下绝不会见怪的,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今日要跟你成亲,令你不会再离开我。” 秋枫说着话,左手已经去解她的扣子…… 李媚虹感觉她相触在自己脸上的肌肤,已经发散出情欲的火焰,不禁芳心鹿撞,怦悴乱跳! 她道:“枫哥!你不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秋枫轻噢了一声,将她的娇躯紧紧地抱在怀中站了起来,张眼望处,只见山岗上西北方有片绵密的松林。 他抱着她缓缓走入深处,在一片柔软的细草地上放下了她。 这不是粗暴的动作,而是极为温存的节奏。李媚虹并没有挣扎反抗,反而温柔的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这时,她全身的衣服,都已被秋枫轻轻解去……只剩下一个美丽绝伦的胴体,她羞怯的把身体缩卷曲着! 秋枫轻吻着她,低声道:“虹!你很美。” 李媚虹嫣然一笑,双手抱着他颈。延续生命本能的狂热,对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是一种痛苦的摧残!; 李媚虹娇婉的呻吟着,秋枫低声慰问着! 他爱她,两人心心相爱! 这种本能是爱的极点! 虽然她有点痛苦,但那种说不出的舒服感,却盖过於初次的疼痛。 良久,良久……… 秋枫望着她落红点点,想起她曾经向自己说:她外表浪荡,但仍然是冰清玉洁之身……想至此处,他内心无比快乐。 因为事实证明,她的确给了自己的贞澡! 秋枫轻轻吻着她。 两情缠绵,依依不舍! 李媚虹低声说道:“枫哥,那阴毒狡猾的小妖女,偷去了我怀中的杀人指。” 轻噢了一声,秋枫道:“原来是你怀中杀人指才引起她毒心。” 李媚虹道:“你要原谅她?’ 秋枫急道:“我秋枫若是忘了这仇恨,天厌之!天厌之!’ 嫣然一笑,李媚虹道:“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又手下容情呢。” 秋枫轻移嘴唇,堵住了她的樱口。初度云雨的狂热,使他们都感到困倦不堪,不知不觉间沉沉的睡熟。 快乐的逝去,往往又是悲哀、凄伤的开始。 秋枫一觉醒时,已是冷风凄月时刻。 第十七章 冷风瑟瑟,夜幕凄凉。 寂静的苍穹荡起一声凄厉的叫声,呼道:“虹妹……虹妹!你在那-呀,你不要离开我呀!” 那叫声,渗杂着呜咽之声! 每个字的音韵,都拖的十分悠长。 在寂静的深夜-,挟着冷风瑟索声传出老远,那像以哀弦弹出的昔符,字字血泪,句句动人肺腑。 他是那样凄苦,幽绝。 原来李媚虹已经悄悄的离他而去! 因为她深知秋枫为人忠厚,感情冲动,当他面临凄伤、悲切之时,那么他便会发出深切的仇恨。 但当他心情平静之时,他便会原谅任何一个人的过错。 蓝衣少女乃是一位美艳绝代、狡猾无比的少女。 她想:当秋枫初次遇上她时,他定然会激起那悲痛的血仇,可是,当他要杀时,定会抵受不住她那种楚楚可怜的眼光。 所以说,秋枫定然不会杀了蓝衣少女雪仇 而蓝衣少女是她一生所痛恨的人,无论如何自己要杀了她报仇。何况自己的面月是那么丑恶,因而她决定离他而去! 这样一来,秋枫若是深记着自己,那么他心底定会时时刻刻燃烧着这段惨剧的仇恨,在自己尚未和他见面之时,秋枫当然不会为蓝衣少女美色所迷。 只听那尖锐震耳的呼喊之声,响澈群山,震的入耳际间嗡嗡作响。 空谷传昔,荡漾不绝,尽都是呼叫虹妹的声音。 迷茫的夜幕-飞驰来一条人影,他正是断肠的秋枫! 他双目凝望着那冢坟,再也无法压制心底的伤痛! 悲伤的情绪催下他点点泪珠…… 一个纯洁多情的少女,已经长眠地下;另一个自己初恋的情人,片刻温存後,也悄悄的离开自己。 他感到在这个尘世,他变得如此孤单、凄凉! 为何这两个少女,一死一离? 兰因絮果,完全出自蓝衣少女! 想到此处,秋枫展开手中一片纸条,呆呆出神。 只见那张纸条写道:“终身难忘的枫哥,妹暂时离你而去,待你杀了那可恶的妖女後,我会投入你的怀抱,你切要珍重你的身体。媚虹留。” 突然,秋枫双膝跪地,向着墓碑说道:“芝香妹,我秋枫若忘了你的血仇,则天地不容。’ 冷风搜刮的深山-,秋枫茫然的走着! 当今他不知要去何处? 去西域? 韩芝香已死,他大可不必去西域,再跟玄钟教的人结仇。 寻找飞花醉月,报恩师之仇?几月来的找寻、探索,可怜的,他还无法知道飞花醉月是何许人也? 去寻蓝衣少女——蓝星——这是他内心惟一的目标。 但是此女在天涯何处? 蓦地,苍穹传来一阵吆-之声,惊醒了他昏乱的神智! 秋枫抬头一望,前面奇峰挺拔! 他突然忆起昨日遇上玄钟教三魅的山谷。 猛听得山谷传来一声长啸,声若龙吟,悠悠不绝,雄武-壮,令人听之精神为之一振。 秋枫听到啸声,心头一震,他感到这啸声熟悉之极! 他急步向啸声发处山谷奔去!只见四条汉子手执兵刃,正围着一个身形高大之人在舍生忘死的激门。 地面上已经倒卧着七八具尸体,秋枫一瞥之下,立知那地面上的尸体,定是那四条汉子的同伴。 因为那高大的黑衫人,虽然是以一敌四,赤手空拳的抵挡四件兵刃,但丝毫不落下风。而那四个汉子武功也是很了得。 陡然那啸声又起,一座峰头上已经急泻下二条人影。 人末到,只听其中一人朗声说道:“玄钟教妖孽,你伤本帮弟子,此仇已无法洗清……” 山间劲风,将他的言语一一送来。 秋枫微怔,那声音不是杨环是谁? 果然两条人影已经射至激斗场裹,他们正是杨环和一位白衣少女西门玉兰。不问可知,那四条汉子是红心帮的人了。 只听那身材高大的黑衫人哈哈大笑,说道:“红心帮,惨杀我教三魅使,此仇比浩海深。’ 他口中说话,手脚上招数半点不缓。 “砰”的一拳,击中在一人前胸上。 那位红心帮弟子长声惨呼,身躯被震出五六丈远,啪的一声巨响,摔在一块岩石上,头盖破裂,脑浆四溢。 呼呼呼,黑衫人又连续劈出三拳,拳风过处,惨呼声连绵。三位汉子各被这诡奥、凌厉的三拳击中,倒地身死。 杨环援救不及,气得顿足,喝道:“玄钟孽妖,红心帮已跟你们誓不两立。” 冷声一笑,黑衫人道:“这还用说吗?你小子有能力伤害本教三魅使,武功大概不错,老夫二十余年来,始终没有过足瘾头,今夜倒要见识你有多大威风。” 秋枫见那黑衫人武功绝高,掌力之雄,不弱於南残天、掌圣黑衣僧等,谅杨环绝非他的对手。 他眉头暗皱,不知那黑衫人身居玄钟教何职? 以他武功而论,定是三令中之一,秋枫曾经会过五钟、七魅中人,观他们武功都没此人这般深厚。 听他之言,这黑衫人以为三魅是杨环所杀。秋枫心中暗想:自己是否该出去表白三魅是自己所杀…… 杨环气得呵呵一声长笑,肩後长剑已经撤出鞘来。 在旁的西门玉兰也同时撤出一柄长剑! 秋枫在旁看得心头满不是滋味。 只见杨环转头向西门玉兰道:“兰妹,杀此妖孽,何劳你玉手,你请退至一旁。” 冷森森的一笑,黑衫人道:“生前形影不离,死时何必落得孤单,你们两人还是同上吧!” 厉喝一声,杨环道:“接剑!” 长剑一挥,一招“伏地追风”疾向黑衫人劈去。 杨环自命为一剑震天下,剑法倒也真非同小可,一剑出手,劲风荡然! 黑衫人冷冷一笑,道:“倒真有几手,但这一剑却无法伤三魅使。”说话声中,他霍的身形暴矮,一拳击出。 杨环原地不动,身肩不晃,猛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而起,半空中身形疾变,剑演“满天飞花”。 他击出这一剑,连变三个式子,但见银光乱抖,直向黑衫人洒罩下。 黑衫人识得那招厉害,身躯半旋,人已退出六尺,倒仰身躯,招变“观星测斗”,直迎千点剑花,劈出三拳。 杨环冷叱一声,长剑抖动,霎时间,剑影滚滚,层叠如山。 寒光缭绕,胜如风雷。 黑衫人在杨环奇奥剑势中,不慌不忙的出招避招。 转瞬之间,双方已相搏三十余招。 秋枫见了杨环剑法,心内暗自赞佩,他玫出的剑势奇诡难测,寒锋指袭之处,都是人必救的要害大穴。 激斗中,突听黑衫人大喝一声!左掌劈出一招“玄鸟划沙”,逼开杨环的剑势,振腕一拳,猛击过去。 他的拳劲诡异至极,一拳击出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一般。 杨环的身躯应手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摔在地上。 西门玉兰惊叫一声,挥剑向杨环奔去。 那知黑衫人大喝一声,道:“退去!”一拳直向西门玉兰劈去。 西门玉兰扭腰退出七尺,避过拳劲。 这时,黑衫人已经一个虎步,抢过杨环手中长剑。 西门玉兰厉声叫道:“你不要伤他!” 睑色苍白,杨环朗声道:“护教虎令主武功盖世,佩服佩服。是英雄就尽可找我一个,我抵他一命便是。” 豪迈之气,甚是感人。秋枫本来甚是瞧他不起,此刻倒是好生敬重。 原来玄钟教,教主之下有三令主:乃是护教圣令主、护教龙令主、护教虎令主。这位黑衫人乃是当今玄钟教的虎令主冷柏天。 狠毒的眼神,冷峻的语气,冷柏天道:“以你小子的斤两,提起来也不会高明到那儿去,快说,是那一个王八羔子伤了三魅使?” 杨环豪放的大笑道:“你以为我装蒜,我还没这种胃口呢?” 冷柏天冷哼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毫不在乎的笑笑,杨环道:“你不要狂,玄钟教气数也差不多了,你等着瞧吧!” 淡淡的,虎令主冷柏天道:“那么你小子和她一起死吧!” 西门玉兰叱-一声,长剑猛刺过来。 虎令主冷柏天腕中剑微挥,叮叮……架开西门玉兰三剑猛攻。 西门玉兰三剑都运足真力,只被震得腕部酸麻,虎口疼痛欲裂。突听一声猛喝道:“三魅使是我所杀,在下秋枫来抵他们的命。” 虎令主冷柏天哈哈一声大笑,手中剑如电般向前面的杨环戳去。 冷哼一声,秋枫道:“老狗,你也真会利用机会!”人已急速欺到杨环前面,左手击出一股掌劲,右手五指箕张,猛扣冷柏天右腕脉门。 秋枫一招出手,冷柏天深感一惊,嘶嘶,长剑抽动,改变三个招式,攻向秋枫。 秋枫朗声叫道:“杨兄,请快退开。” 原来这时杨环仍然趺坐原地,这样反而使秋枫无法展开身手,眨眼间,秋枫原式不动,空手连续迎回冷柏天七八剑。 这一下令冷柏天无比惊异,他想不到後辈人物中,有如此高手。突然,他一剑若点似劈,缓缓向秋枫前胸指去。 秋枫脸色沉凝,静若岳峙,左手轻握拳,右掌横立,轻劈出去。 惊咦一声,人已飞退五步,冷柏天道:“小于武功当真有过人之处,这样说来本教三魅使真是你杀的。” 朗朗一笑,秋枫道:“是昨晚上,你不是已经察过他们尸体伤口?” 口中哦了一声,冷柏天道:“那是一柄砍金断玉的宝剑。” 点点头,秋枫道:“正是这柄剑。” 他已经撤出那柄蓝剑,蔚蓝的寒芒四射。 虎令主冷柏天突然由怀中取出一只雪白的玉令,舍身雕刻着一只只雄威的猛虎,微哂道:“小狗,你杀了人还如此傲狂,当真自以为不可一世不成?” 要知冷柏天是一个何等猖狂的人物,他一生中自负得很,向来不在一位後辈人前示弱,他今日竟然取出了虎令。 原来在刚才几招搏击,他已经感到这个黄衣少年,身负盖世绝技。 秋枫忽的举手一招“杏花春雨”疾刺过去,口中-道:“杨兄和西门姑娘,你们趁这时候退去。” 杨环本对秋枫有着深切仇恨,以及情仇,这时见他舍生忘死的援救自己,心中激动已极。 他由地上站起,朗声道:“秋兄,你将兄弟看成贪生怕死的人了……” 秋枫长剑挑出朵朵剑花,幻化出一蓬银雨洒下,说道:“杨兄,在下自忖能够脱身,你们走後我便自走之,你们赶紧去吧!” 西门玉兰深知秋枫近来武功大进,面前这位玄钟教令主,不一定就能胜他,於是出声催促道:“杨哥,咱们还是走吧!他能够自己保身的。” 虎令主冷柏天大喝一声,虎合一招“排云掩月”封架开秋枫的剑势,振腕一合,“排云取月”挟着一股奇厉的尖风,直点过去。 秋枫手中剑被那令架开时,响起一缕极为诡异的叫声,像似化着一缕无形劲气,直钻人心肺。 秋枫正感心神纷乱,只觉那点来令势,威猛惊人,虎令未到,令劲风声已自逼人。 冷柏天这一令不但迅快绝伦,而也是他功力所聚,以他惊人功力,集中一点击去,力道之强,直可穿透铁石。 秋枫在这危急中,想起残阳十七式上一招奋奥之学,当下一提丹田真气,全身凌空而起,让开了一令点击。 杨环目睹秋枫凌空避了这一招,心中好不惊服,因为秋枫凌空转身之式,诡异迅快异常。 杨环知道他已身负绝技,心中稍安,当下朗声道:“秋兄,今日之恩,兄弟不敢有忘,青山绿水长流,咱们走了!” 虎令主冷柏天,只觉这黄衣少年武功诡异,功力绝高,如让他假以时日,其成就实难限量。 心念一转,杀机突起,正待运聚绝技施出,突见秋枫半空中打了一个旋身,手中长剑随着旋动的身躯化成了一片星芒,直罩下来。 这一招乃是残阳十七式中的“银汉飞星”,那旋转耀目的剑光,使人无法料知剑锋真正的指袭所在。 虎令主冷柏天虽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对武林之中各派的武功,目之甚多,但对秋枫半空旋身,振剑一击的奇诡武学,竟然看不出用的是何种身法。 但见一蓬剑光,势如寒雨,倾盆泼洒而下,不由心中震骇。 虎令主冷柏天纵横江湖数十年,定力是何等深厚,心中虽感震骇,神志可不慌乱。 他立时长啸一声,力贯右腕,那支一尺多长的虎玉令,舞起一片白光,风声奇异,激起满地尘沙,硬封秋枫从天而降的凌厉攻势? 那知秋枫半空中调护丹田真气,下落的身形,陡然又上升五尺,长剑一饮,满天剑雨,顿时不见。 冷笑一声,秋枫身躯倏又疾扑而下。 他手中长剑幻成一道蓝电,与疾落的身势,合为一体,势如流星坠地,直向虎玉合影中点去! 冷柏天一见秋枫长剑如泻星点到,一紧虎玉令原想震指硬砸,那知对方招式诡异,自己令势再严密,依然无法挡拒。 猛觉眼前蓝电一闪,秋枫长剑已冲破如幕的虎玉令影,乘虚直下。 只听嗤的一声,飒然声响! 但觉叽肤一寒,衣袖已被长剑刺穿。 秋枫猛挫腰,下降身势,往後一翻,双脚点落实地,手抱长剑,虎目含-,面呈寒霜,却不立时抢攻。 冷柏天脸上一片严肃,炯炯目光,注视着秋枫。 略一沉思,嘴角间方露出一丝狰笑,他微微颔首,道:“佩服佩服,冷某人纵横江湖数十年未逢敞手,想不到今日败在一剑之下,你身负绝学,老朽钦佩之极。” 他话未完,秋枫已经抱剑缓缓後退,待至七丈後,方转身展开轻功疾驰而去! 原来秋枫知道以自己目前功力,尚无法敌过此人,自己跟他无什么仇恨,何不乘这个时候走开,免得和他斗得两败俱伤。 秋枫一口气疾速奔出数里,来到一座林镇,此镇是边镇。这时已是初更时分,街道无人,冷清肃条。 秋枫感到肚子极饿,想要找一处吃的地方,但都已经关上门,他只得慢慢徘徊街头。 他走到西面镇角竟然有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清幽绝佳,前面一条小河,背後是山,俯瞰河水,仰视山峦。 秋枫想道:“还是进去叫门,免得在外吃西北风。” 他叫了一阵门,店小二睡眼惺忪的出来开门,发牢骚道:“这样晚了才来叫门,真是霉气。” 秋枫深知这种店小二的劳苦,当下掏出一把银子,道:“这位兄台对不起,因为走错了山路,才如此晚,烦你去拿些吃的东西,其余的银子给你喝茶。” 见了雪白的银子,眼睛登时一亮,店小二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吃这碗饭的常遇到这种客人,来,我替你开一间上等房间。” 说着,店小二给秋枫开了一间房,替他弄了一瓶绍兴酒和一些菜肴,便退去睡入梦乡了 这家客栈是二层房屋,秋枫住在下层。 客栈成为环状,他可看到侧面的几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灯光闪烁,人影幢幢,看来好不奇怪? 秋枫心中犯疑,倒也并不为意,独自斟酒宵饮! 夜深人静,忽听得一声窗门响!秋枫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妖艳女人在窗口一闪,丢下一个东西。 秋枫吃了一惊,因那被丢下去的,竟然是一个人。而那人分明是活的,但却不知怎样不哼不叫! 秋枫这边电光石火般一想,河中水哗啦一响,被丢下去的人已灭了顶。 秋枫暗想:“等会我倒要去瞧瞧她是何路数。” 秋枫坐了片刻,那房屋室灯也熄了! 四周寂静,窗外,天上无月,星星晦暗。 秋枫是熄灯独饮,所以外边动静,他看得很清楚。 蓦然,外面一条黑影闪过,快捷无伦,落地无声。 秋枫见她落在院中,俏丽身材,竟然是那位杀人的女子。 这女子落在院中,打量了四周一下,认定了一个房门,轻轻弹扣了几下-面有人问道:“是谁夜半三更来敲门,好不可恶!” 那女人尖声道:“哎!别生大气,是我呀!”- 面一听到是女人腔调,心跳肉酥,心想:是有女人送上门来。灯光一亮,有两个粗壮男人迎门而立,肌肉突紧,身壮如牛。 灯光下照着一个女人,只见她是位风姿绰绝约二十余岁的少妇。 她满睑微笑,层角含春,肌肤莹玉,欺霜赛雪,人比芍药娇,比牡丹艳,真是个月-嫦娥,天上仙子,人间红娃,勾人魂魄。 秋枫看得心头暗惊,他觉得这女人之美竟然和蓝星——蓝衣少女不相上下。他真想不到在这个地方,会遇上这样一位女子。 两个壮汉何时曾见过这样天仙似的人儿来,竟然瞠目结舌,望着那少妇出神,不知要怎办? 那少妇轻移莲步,走近两人,出手如电,一指向一个男人睑上摸去! 两位壮汉正感艳福不浅,“心经穴”已经被点。少妇的手闪到另一个男子脖下“璇玑穴”,两位体壮如牛的汉子顿时倒下。 少妇未等两人倒下,伸手左右一抄,已经把两人接住。只见她挫身垫步,挟着两个壮汉轻若鸿毛般飞上屋顶。 秋枫看了少妇那点穴手法,以及那份轻功,心头震惊不已,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不会相信这女人有这般功夫。 秋枫纵身穿窗而出,猛提一口丹田真气,一抖双臂上了屋顶。 他知道那女人了得,所以加了一分小心,鹤伏蛇行,到了那少妇屋顶,倒挂金钩向-面张望! 这一望,秋枫不禁心惊肉跳。 只见房中地下有一个男人,衣服尽被剥去,穴道未解,仍然昏迷不醒,另外那壮汉却赤身露体,躺在那少妇怀中。 而那少妇也是玉体全露,玉肌冰洁,白如雪,嫩如藕,脸现微红,星眸半展,那片红唇在那壮汉身上亲个不停。 那壮汉被挑逗得欲火如焚,但因穴道被制,无法动弹。 秋枫轻呸一声,忙把头别了过去,心忖:该如何惩治这淫妇才好? 突听房中一声尖叫! 秋枫回头看时,只见那壮汉直挺挺的被掀翻床上,四肢僵直。 少妇一笑起身,提起那壮汉如提小-,丢进河中。河水哗啦一声响,一条汉子就落下去没了踪影。 那淫妇娇媚一笑,解开另外一个壮汉的穴道。那汉子霍然清醒,一见那美貌女人,真疑是置身广寒宫中。 少妇一招手,低头一笑,那壮汉已是心荡神迷,饿虎扑羊,擒住少妇一顿猛亲,接着丑态百出。 何消片刻,他也是面色如土,被她抓住掷入河中。 秋枫行踪江湖,从未闻有这样一位盗取男人真阳的淫妇! 他本想进去将她杀了,但想到她那厉害的武功,自信自己难敌,若被擒住陷入肉阵,岂不枉赔掉一条命? 而且死得那般可耻,倒不如见机暗算於她。 本来秋枫不愿管这丑事,只因那女人太残忍狠辣了。 秋枫想了很久,仍然猜不出这女人是何路数。要知江湖上若出了这样一个淫娃,怎不轰传黑白两道呢? 蓦然! 一个转头,看到她那一身美肌,不禁怦然心跳,他不敢再作呆留,悄悄退走。 秋枫回房後,愈想愈奇,足足一个时辰,都无法入眠! 蒙胧中,他听到一声轻响! 秋枫机伶伶打个寒战,立即起身应变。不知如何,他对於那位淫妇,竟然有着无比的恐怖、阴森之感。 接着,有人敲门,果然是她! 秋枫在这霎那间,想不出一条对付它的计策。 外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客人请你开开门。” 秋枫沉声问道:“你是何方神圣?深更半夜敲门,有何见教?” 那淫妇娇声道:“你开开门便知晓。” 冷哼一声,秋枫道:“素不相识,男女授受不亲,恕无法开门。” 外面淫妇格格一笑,道:“倒是一位正人君子,但我偏要看你能够装几时君子。”语声刚落,房门已经自动开了起来。 进来的女人,正是那位蛇蝎的淫妇,她穿着窄窄的红裤子,紧紧的绿褂,水汪汪的眼睛 这淫妇看了秋枫不禁一怔,因为她料不到-面的人,会是一位武功卓绝,英挺健壮的美少年。 秋枫见她眼睛一眨,电光一闪,一看便知此娃内功极深。 淫妇一愕後,随即格格的笑了起来,一只软绵绵的玉手,轻轻向秋枫搭来,笑眯眯的道:“你这人啊!别望着奴家瞪眼,骇死人了,你是做什么的?” 秋枫蓄势待敌,怎会让她把手搭到自己,一闪身避了开去! 他喝声问道:“你是何家女人,竟不避瓜田李下,夤夜来敲门,是何道理?” 艳丽少妇听了又是一阵格格荡笑,能够闪开她一手闪电手,也令她奇怪,无论他是身负武功的江湖高手,她从来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这少年轻轻年纪,竟是一位绝世高手,不知他是谁? 笑了一阵,淫荡丽妇道:“我是我,谁也不知奴家是谁,奴家爱如何就如何,你待怎的?如果我愿意,嫁给你也可以,别人管我不着。” 秋枫听她出言如此下流,大是意外。 艳丽少妇一摇一摆的向他走来。 秋枫恍似遇到蛇蝎般,一步步向後退。 格格…… 她又是一阵浪笑,道:“你怎么如此穷紧张?……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像别的男子看待。” 秋枫见她抿嘴巧笑,笑得淫也笑得荡,真是令任何男子神魂颠倒,多亏秋枫内功深厚,,仍然把持住心神,不为所动。 这一下淫荡丽妇,真的有些心惊,她想不到秋枫定力如此深厚。 秋枫退至窗口,突见那丽妇如电般飘了过来! 秋枫见她身形这么快,心头大惊,丝丝……迅速的劈出三指,撞出一膝,人也急速的闪了开去。 极为奇怪的艳丽少妇在秋枫这四招凌厉的上乘内家手法快击下,竟然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 这使秋枫内心更加惊骇,果然这少妇身负奇高的诡秘武功。 蛇样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洋溢出蛊人的媚劲,艳丽少妇嫣然一笑,道:“好啊!你的武功这么高,也令我感到兴趣。” 话落,又向秋枫欺去! 秋枫见她一欺之势,竟是由左向右,奋诡已极,心中大惊,赶忙凝神静气,左掌外扬,石掌抱元。 这是残阳十七式中,一招极为玄奥的掌法。 艳丽少妇果然不是凡人,一看秋枫摆出式子,顿时停下身子,那双眸子由头到下,又将秋枫看了一遍。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纪轻轻竟然会这种深奥武功。” 秋枫不答她的话,仍然似老僧入定,静立原地。 艳丽少妇突然扬起一根火摺子,点燃了灯,满室顿时光明,这时各人的面目都看得更真切。 秋枫知她长得很美,迷人至极,这时灯光一亮,他更不敢张目看她。而艳丽少妇却将秋枫看了个够。 她看了秋枫那种男性的魅力,不禁大感惊异。 她一生阅过男子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种英挺的美男子。 大凡男子,不是美得俏,缺少魅力,便是孱弱的,所以说她从未看见过一个完全美的男子。 突然一阵摄人心神的浪笑,艳丽少妇道:“你不要张开眼睛,我便坐在这裹穷耗,时间有的是。” 听得心头一震,秋枫忖道:“如此纠缠不休,如何是好?不如想办法逃开她,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他倏然睁开那双虎目,一瞥间,他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少妇,竟然一丝不挂的俏立面前! 秋枫那敢再作停留,身体猝然而起,飞出窗外。 极为迅速的变式,人已扶摇直上,落在屋顶上,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妇正向他点头媚笑着。 秋枫大惊,展开轻功疾驰而去! 奔出四十余丈,听得後面传来一声轻叫,道:“我要开始追你了。” 秋枫那敢回头去看,将浑身真气提到极限,恍似一缕轻烟,在黯淡的星影下,疾驰而去 片刻工夫,一阵格格娇笑响在後头,道:“像你这种正人君子,天下罕寻第二个,也正是这样,我更加爱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掉你。唉!终於,我找到归宿了……”那语音,”句一字钻入秋枫的耳中。 秋枫已是心惊胆战,魂飞天外。 猛然,他看到前面一片树林,心想:“要想逃避她,除非躲进树林……”想着,秋枫加紧脚步,如电也似入树林。 穿隙寻缝,寂然无声。 这等轻功绝技,江湖上还不见几个,秋枫心想:这一下可以逃过她了……於是,停下身子。 突然一个声音响在耳际,道:“你这人啊!轻功真是了得,我认输了。” 这声音,有如平空一声霹雷打在秋枫脑际! 在这时候,他扫除了心内的惶恐,虎目中射出一股骇人的眸光,缓缓转头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艳丽少妇俏生生的站在一丈开外,不知何时,她身上已佩了一柄长剑,手上提着一个包袱。 秋枫看得真是胆寒心战,那长剑、包袱,正是自己的东西。 艳丽少妇娇笑道:“你这人嘛!只顾走,连自己的东西都忘记拿了。” 秋枫暗道:“完了!完了!我秋枫这番丧生在这淫娃之手了……” 秋枫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这少妇的武功是自己无法抵敌的,她那轻功,可说是天下第一。 令他猜疑的是,为何天下武林间出了这样一位淫娃,而江湖武林却从无传闻,难道她是刚出道江湖? 若是如此,那么当今武林定要被此妖女闹得天翻地覆。 笑笑,艳丽少妇道:“怎么啦!你为何不敢来拿。”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本来是一位人见人爱的美女,为何如此自甘下贱,做出那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浪子回头是岸,如你……” 格格一笑,艳丽少妇接道:“如果我不再残害男人,做一位好妻子,你是否愿意娶我?” 秋枫闻言心头大惊,呆呆怔在那裹。 艳丽少妇满脸媚笑,走上二步,距秋枫有四步光景,睨他一眼道:“你如果答应娶我,我便放弃再练那种武功。” 恍然大惊失色,秋枫暗道:“她那种淫贱行为,原来是在盗取男性真阳,采阳滋阴之术嘛!” 他正在想这些,艳丽少妇已再迈进一步,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薰人欲醉,轻言软语道:“你娶了我之後,我定会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秋枫像似如醉如痴,呆呆站着。 艳丽少妇乃是一位绝世淫娃,天生异秉,除了生就媚骨之外,胴体如油,芬芳如兰,说话时香气四溢,真是天生尤物。 她身上那股香气,令任何一个人闻了都要神魂飘荡。 秋枫心如鹿撞,突然伸手扯住艳丽少妇的胳膊,就向怀中拉。艳丽少妇笑声格格,道:“我的心肝,我真恨不得将你和水吞下,你……” 一语未完,秋枫的右手已如电般抓住剑柄,铮的一声,蓝电出鞘,快如电闪,猛袭绿衣丽妇。 这一招,令绿衣丽妇大出意料之外,她想不到自己奇异的媚力,竟然无法迷住这个少年。 微惊之下,她侧身退步,快如电光骤闪,秋枫这一剑竟然突袭未中。 绿衣丽妇如此身手,天下间真是难以寻出第二人,显然她的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之境。 秋枫一剑不中,反手一剑“-风拂柳”迅快无伦的劈出! 绿衣丽妇觉得他这一剑,快得令她不知道秋枫是怎样转身递招的,一闪间,剑光已经刺到。 绿衣丽妇脸容微变,不避不闪,玉手一扬,迎着来剑一拂! 秋枫只感一股极巨潜力,托得自己长剑向外荡去! 心头着实大骇,秋枫赶忙翻腕撤回宝剑,左手圈指弹出,左腿也如电也似的急踢绿衣少妇小腹。 这一招变式,太过玄妙、精奥。 一闪间,绿衣丽妇轻哦一声,小腹被秋枫踢中一脚。 而秋枫只感绿衣丽妇的小腹上肌肉像似棉花般一软,随即弹出一股软绵反弹震力,竟将自己整个身躯抛起。 秋枫一道灵光掠过脑际,立时凝提一口真气,假借她弹出的力量,一纵十余丈,飞过数支树梢,逃命而去。 第十八章 秋枫立刻变作龙翻之势,又斜飘出四五丈,这一纵之间,他竟然飞出十七八丈,这种轻功在当今江湖武林,可说空前绝後。 其实秋枫的轻功,怎会有如此绝高,他这一跃之距离,仍然是绿衣丽妇反弹震力使然。 秋枫一落地面,那敢停留,穿叶纵隙,疾驰而去!他一口气奔出四五里,果然艳丽少妇不再追来,他方稍为放心慢下身子。 这一阵缠斗,已将是五更时分。 连日来的际遇令秋枫感到江湖武林,是多么的波诡云谲,无穷变幻。刚才险况使他仍然心有余悸,不时回头看看! 蓦然—— 暗影中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道:“秋相公……” 秋枫乍闻娇滴的女人声,心头一跳,迅快的转身就跑。有如惊弓之鸟。 “秋相公,是我,你暂时止步。” 这声音在他耳中极为熟悉,於是,停身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丽的白衣人影,姗姗走了过来。 她竟是白兰花西门玉兰。 尴尬一笑,秋枫道:“哦!西门姑娘,是你!”他望了四周一眼,这-乃是一片荒野山道,却不见杨环人影。 怔了一怔,秋枫道:“西门姑娘,只你-个人?” 微微点点头,西门玉兰道:“杨环因为发现了一件极大的秘密,赶回总坛去报告帮主。” 沉吟片刻,秋枫方道:“不知是何秘密?” 西门玉兰道:“飞花醉月的秘密。” 听得心头一震,秋枫道:“飞花醉月是谁?” 西门玉兰道:“是何人还不知道,但已发现飞花醉月集团的根据地。” 噢了一声,秋枫道:“西门姑娘,是否能引在下去那地方?” 美眸中含着一缕柔情,西门玉兰娇声道:“你要去,我无论如何也会引导你,只是这种身入虎穴太危险……” 肃穆的,秋枫道:“西门姑娘只要引我知道那地方後,姑娘便自行回去,绝不敢让你犯险。” 双眼突然掉下泪珠来,西门玉兰幽幽的道:“你不懂我的意思……” 一愕後,秋枫轻叹道:“很对不住,我误会了姑娘心意,不过秋某真的不敢让你同去犯险。” 沉默片刻,西门玉兰缓缓说道:“你是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秋枫急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西门玉兰突然问道:“你是否遇到李媚虹了。” 被她一语触动伤情,秋枫叹道:“她已离我而去!” 西门玉兰道:“但只要你杀了蓝衣少女,她就会投入你的怀抱……” 双目突睁,秋枫道:“你遇见她?” 点点头,西门玉兰道:“是的!我曾经费尽了口舌劝她,但她仍然离去,嘱我照顾你……’ 秋枫忽然想起那日李媚虹向自己说,她和西门玉兰及韩芝香结为金兰姊妹,并对月发誓同嫁一夫之事…… 想到此处,秋枫双目凝注在她的脸上,心头不知有何何感触! 娇容微红,-西门玉兰道:“但我今夜要向你说明,我已经嫁给杨环……” 听得脑-嗡然一声,秋枫心中有着一种极难说出的滋味,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秋某恭祝你们夫妇百年好合。” 虽然秋枫对她并无深厚的情谊,但是他知道西门玉兰曾经是深爱着自己的。 此刻在他孤独的时候,突闻这位曾经爱过自己的少女有了归宿,不可否认的,心中确有一种落寞、孤单的情绪。 秋枫暗中想道:“如果她仍没嫁人,而还是爱着自己,那么自己便会立刻跟她结为夫妻……” 双目深情无限的注视着秋枫,西门玉兰道:“我们择定明年三月结婚。’ 伙枫闻言心内空洞洞的,哦了一声! 西门玉兰道:“你以为如何?” 秋枫脸孔微红,沉吟半晌不出一言。 见他不语,芳心内至为难过,西门玉兰转过头道:“你要去飞花醉月的巢穴,我便带你去!” 秋枫随在西门玉兰的肩畔,只见她向东南方向驰去! 日出、黄昏,经过一日的奔驰,两人处在深山万岭之间。 眉头暗皱,秋枫暗忖道:“飞花醉月的巢穴,处在这种深山中,无怪江湖武林间没人知晓……” 一念未完,突然西门玉兰转脸说道:“这边已距陀头山不远,我们休息片刻,养足精神再走!” 於是两人各自盘膝趺坐地上,运气调息。 待至夜幕低垂时分! 蓦然,一缕钟声,惊醒了两人平静的心神。 秋枫睁开眼来,望着西门玉兰问道:“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吗?”但听那钟鼓,每敲一下,停一下,声传万峰。 摇摇头,西门玉兰道:“大概不会。可能另外有人闯入,飞花醉月的第一道防线乃是陀头山的大慈院,若是不明底细的人,当然不会想到那皈依三宝的出家人,却是飞花醉月的魔爪奸徒。” 闻言惊异不已,秋枫道:“飞花醉月组织当真是这般玄秘莫测,多谢姑娘指示,我即时便独探陀头山,请姑娘不必再送了。” 西门玉兰道:“既然已到陀头山,你也不必再叫我单独回去,何况敌人巢穴,凶险至极,多一个帮手总比孤单一人好。” 一日来并肩奔驰,秋枫对於西门玉兰心性知道很多,知她不愿自己单独犯险,於是,也不再强逼她回去。 大慈院在陀头山十二峰的第三支峰半腰上,形势极为险要,一条大道直通山上,两边均是悬崖绝壁,险要非凡。 两人联袂来到峰脚下,抬头一看,大慈院已在上面矗立,巍峨壮观,在月下尤增奇丽,两人翻上半山,距大慈院还有一箭之地,忽见一条白影,一幌而逝! 秋枫吃了一惊,睁眼细看时,已没了踪迹。 这时那钟鼓早已停止,周遭一片平静。 西门玉兰低声对秋枫道:“今日另有人闯入,警戒森严,我们还是不入为妙。” 沉吟一会,秋枫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西门玉兰点头道:“好,纵然是刀山剑林,我也陪你一趟。” 秋枫心情一阵激动,轻握住她玉腕,道:“西门姑娘,我秋枫不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娇容展出一丝凄凉的微笑,西门玉兰道:“只要你不恨我就好了。”说着,她已展开轻功,跃入那红墙内。 听得一怔,秋枫不知她为何说自己不要恨她?…… 突然,墙内传来西门玉兰一丝惊慌的叫声! 秋枫一惊,身形如电也似地跃入墙内,只见西门玉兰脸色惨白,双目凝注着一株虬干苍松上。 秋枫虎目随着她眼光,瞥扫过去! 一看之下,他也不禁咦的一声轻叫。 只见那枝苍松干上,悬空吊着七、八具尸体,飘来荡去,舌吐眼暴,满睑鲜血,好不吓人。 任你多么胆大,乍见这种惨酷的景象,也要被吓一大跳。 眉头微轩,秋枫双臂一振,飞起两丈多高,仔细察看死者,方飞落地面,低声说道:“是真的尸体,这八人是先被人点了穴道,然後吊在树上,以掌力击中脸部而死,看他们死法,那凶手的武功极高。” 西门玉兰道:“秋相公所见极是,这死去的人,乃是飞花醉月爪牙,死掉一个对我们更是有利无害,只是不知是谁也来到这-寻仇。” 冷笑一声,秋枫道:“飞花醉月仇人满天下,任何一个江湖武林中人皆是舆他有仇,走!我们深入内院看看!’ 秋枫和西门玉兰暗中凝神戒备,向这所大院落踱去。 走到第一栋院落,他们两人不禁惊骇的後退三步! 原来迎面凝立着几位手握单刀的和尚,後面走廊或墙边有立、有倒、有卧,皆是一些如木头般的人群。 怔了一怔後,秋枫缓缓伸掌按向迎面挡路的四位和尚。 叭哒!声响,这四个和尚应手而倒。秋枫右脚微一用力,把这和尚翻转过来,-手一摸,鼻息已绝,原来已死去多时。 西门玉兰看着这些和尚,全身不见伤痕,耳鼻口目中亦无血溢现象,既非兵刃拳掌所伤,亦非内力震死,不知被人用什么手法击毙,整群横尸院中。 秋枫查看过死者之後,回头对西门玉兰道:“这些死者,是被人用一种极高内家功夫所伤,所以外面毫无伤痕,耳目口鼻亦无溢血现象。” 话落,秋枫又缓缓向深院走去。 两人走尽了这所大慈院角落,竟然没有一个活人,都是一些死状极惨的尸体,他们看了这些死者,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他们心内虽对死者毫无悲伤和同情的感觉,但到了此刻,他们心中同时觉得凶手太过残酷,阴狠了。 蓦然—— 秋枫耳中听到一阵极为轻细的脚步声,他赶忙拉着西门玉兰,长身隐入一座厅堂的屋檐下。 二人藏好身子不久,北面院落中,缓缓走出五个人来。 当先一位是个凶眉恶目,身材矮胖的头陀。 他後面紧跟着四位黄衣袈裟的和尚。 原来这头陀乃是大慈院的主持,他目睹满地尸体,真气得三神暴跳,七窍生烟,吼声连连。 突然一声震撼山岳的怪啸传来…… 前面一支峰头,彷似银河泻地,飞下一条人影。 何消片刻,那头陀面前三丈之地,已凝立着一个头如巴斗,身长二丈,豹子眼,狮子口,老虎眉,足踏多耳麻鞋的红袍僧人。 这红衣怪僧站在那-,好似天王在世,无限威赫。 矮胖头陀等五僧见了红衣怪僧,立刻合十躬身为礼,说道:“地狱尊者驽到,不知有何传令。” 原来这红衣怪僧,乃是飞花醉月贴身的十八地狱尊者之一。 十八尊者各个不但轻功卓绝,并且力大无穷,同时施展一种怪兵刃,江湖称之“杀人真君”重有八十斤,轻兵器一磕便飞。 飞花醉月拥有这样十八位魔王,真是欲霸天下,武林唯我独尊了。 红衣怪僧皱眉道:“是那一方人物闯入陀头山。” 矮胖头陀道:“禀告尊者,来人身手了得,待我们发觉敌人闯入大慈院时,全院中警卫已经全被消灭……” 怒吼一声,红衣怪僧道:“你们难道都是瞎眼吗?” 矮胖头陀那样凶磺的人,见了红衣怪僧竟然极为惧怕。 他低头说道:“看清他们面目者都已经身死,他们可能……可能是一男一女。” 躲在屋檐下的秋枫和西门玉兰,听得心中皆是一惊,暗道:“一男一女,大概不是指我们二人吧? 但是,这另外的一男一女是谁呢?放眼当今江湖武林,有那二位男女,具有那种深奥武功……” 只听红衣怪僧冷哼一声,道:“你们五人随後来地狱大殿,我先回去禀告飞花醉月。”说完,手中那只“杀人魔指”一顿,人已像鹰隼般飞起。 他走後,矮胖头陀带着四人急速向头陀山十二主峰奔去。 秋枫低声告诉西门玉兰道:“我们走吧,这-无事,早点上去,免得他们发觉有了准备,那样进去便有点麻烦,看那红衣怪僧的轻功,矮胖头陀大概也非弱手。” 西门玉兰叹道:“无怪飞花醉月在江湖武林中为人闻名丧胆心寒,仅红衣怪僧这种武功者,竟然都臣服他手下。” 秋枫道:“像红衣怪僧武功者,大概是飞花醉月的左右人物吧!” 西门玉兰道:“不错,地狱尊者乃是飞花醉月的左右手,可是像红衣怪僧的尊者,却有十八人之多。” 闻言吃了一惊,秋枫问道:“是真的吗?” 西门玉兰道:“我怎么会虚言骗你,地狱大殿是指十八层地狱,地狱尊者当然是十八位之数。” 秋枫道:“西门姑娘,你对飞花醉月组织底细,像似知道得很清楚,这样看来飞花醉月是谁?你也许知道吧?” 突然双目泪水直流,西门玉兰道:“我父亲曾经是这个组织的一员……”她说到此处,已经呜咽不成声。 闻言,惊噢了一声,秋枫道:“你父亲——九尾龙西门武啸?” 西门玉兰道:“他……他已经死了,死得极惨……临死前,他向我说出飞花醉月的组织、所在地,但仍然没说出那奸徒是谁。” 秋枫仰头望着天空,心中感到一阵茫然、悲伤,因为他想起四年前的一夜,扶养自己的恩师不也就是和她父亲遭遇一样? 过了一阵子,秋枫长吸了口气、,道:“西门姑娘,你……你不要伤心……” 西门玉兰道:“我……我惭愧得很,他……竟是飞花醉月的手下……令我耻为人子女,更是对不住九泉之下的恩师……” 轻然一叹,秋枫道:“你不要太自责了,我们走吧!让我们看清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是谁?’ 西门玉兰点点头! 两人展开轻功,一起一落,向头陀山主峰闯去! 秋枫和西门玉兰都捡那难走的悬崖绝壁走,其实这才是真正去地狱大殿的道路。 蓦地-,东方不远处传来一缕轻微风声。 秋枫知道形迹已露,向西门玉兰轻拉一下,人立即入崖下阴影处,西门玉兰身形伦俐,闻声也立即隐避。 只见来者仍是矮胖头陀和四位罗汉僧,他们东张西望一会,久久再向前奔去!- 原来西门玉兰身着白衣,被矮胖头陀发现一条人影,要知夜行人着白衣乃是大忌,纵然、你武功绝顶,也极难掩蔽身形。 从暗处出来,秋枫道:“西门姑娘,我们行踪已被发现,要小心一点。” 幽幽的神情,西门玉兰幽声道:“你怎么都这般称呼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能亲近一点吗?” 闻言心头一酸,秋枫低声道:“我能够称你兰妹?” 点点头,西门玉兰道:“枫哥,我……我很怕!” 左手轻轻搭上她香肩,秋枫道:“若我能够保护你,我愿意此生永远保护着你。” 西门玉兰低声道:“如你常伴在我的身边,纵然面临生死一变,我也不会害怕了。” 秋枫轻声叹道:“可惜我没有天下第一的武功,强健的保护着你。” 西门玉兰道:“枫哥,我看你斗玄钟教妖孽时,招式诡奥精微,只要你不要大意,临危不乱,那么你已经身负天下第一武功了。” 这一句话,不啻是秋枫一大鼓励,他想道:是了,残阳十七式怎么不是天下第一精诡的武功?是什么? 蓦在此时,只听前面峰上,“当”的一声之後,鼓声又“咚”的一响,接着,“当当当!咚咚咚!” 钟鼓之声,不绝於耳,悠扬传入天际,历久不绝。 突然一阵呵呵的轻笑声,由左侧崖影传出,道:“这样撞钟击鼓,一片‘怕!怕!怕!’之声,真是笑掉人家大牙,看来这头陀山之地也无什么能人,呵呵呵……” 秋枫与西门玉兰首先听到笑声,心中大惊,待他们凝目望去。 秋枫喜声叫道:“易前辈,是你!” “呵呵!秋老弟,你们何时摸来了?” 原来崖影-蹲坐着一位奇丑怪人,以及四头狼犬,他不是野狼神偷易中物是谁? 正感到自己孤独无援,乍见野狼神偷心内暗喜,西门玉兰笑问道:“易老前辈!大慈院的秃头,是不是你老人家的杰作?” 听得瞪大眼睛,易中物问道:“西门姑娘,你说什么?” 由他的说话,秋枫已知是另外有能人潜入头陀山,若以易中物的功力,谅也无法伤害那么多人? 打量一下四周,秋枫道:“听他们钟鼓之声传警,大概已经遇到劲敌,我们趁此刻混入是最容易不过了。” 野狼神偷易中物轻笑道:“秋老弟,不是老夫看轻你们,飞花醉月的组织,可说是空前绝後的武林帮派,纵然是武林联军围攻头陀山,也无法消灭他们,如果你们二人能听老夫忠告,还是赶快退出此地。” 听得一怔,秋枫道:“怎么?易前辈不是和飞花醉月为敌来的?” 野狼神偷易中物叹道:“老夫摸索到此地已是一月时间,但仍然无法闯入地狱大殿,连飞花醉月是谁也不知道,如何说来向他寻仇?” 秋枫朗声道:“易前辈若不去,在下便告辞了。”话落,西门玉兰和秋枫并肩向前面峰上驰去! 望着两人的身影,野狼神偷易中物冷森森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呵呵呵……飞花醉月!天下武林有何人能够知道飞花醉月是谁?哼,到底大慈院的死者,是何方小子伤害的。” 说罢,野狼神偷易中物一伸腰,一摸睑。 令人不相信的,这位弯腰弓背,脸孔奇丑的老人,竟然摇身一变为一位潇洒风流的中年儒士。 他,他正是龙堡堡主姬清罗。 这个秘密,震惊天下武林的大秘密,不知何时才能为天下人所知晓? 秋枫和西门玉兰在片刻工夫已驰到峰顶,眼望峰上矗立着一座庙宇,高有十余丈,极为壮观。 西门玉兰低声道:“这座庙不似庙的建筑物,大概便是地狱大殿了,根据父亲说地狱大殿一直连绵到头陀山最高山峰。” 秋枫似没听清她的话,突然说道:“奇怪!他每次遇上我,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出现。” 西门玉兰问道:“枫哥,你在说什么人?” 秋枫道:“我觉得野狼神偷易中物,行迹可疑……” 西门玉兰和秋枫正待欺身进庙,两条人影疾扑而至。 长剑出鞘,西门玉兰亮声道:“这几位师父,我们乃是应醉月之命前来地狱大殿,请你等放行。” 秋枫此时已看清来人是两个道土,一般高矮,身穿道抱,腰中扎紧了一条宽布带,足穿-鞋,一个个面露凶光。 他们冷笑一声道:“既然应醉月之命而来,为何亮剑蓄备,哼,地狱大殿死者方能进去,你们还是留下命进去!” 左边那位道士扑向西门玉兰,右边道士扑向秋枫。 这两个道士手中戒刀有几年火候,戒刀一起,白光闪闪,一招“迎风劈浪”,急转而至,刀到蓦化“风扫落叶”,削向西门玉兰左臂,道士通常用剑,可是他们用的是戒刀。 西门玉兰长剑疾吐,脚换半步,剑挟一缕银光,急刺这道士右臂,这招名“金针定海”暗藏变化。 她一见这道人变招,手中长剑一摇,剑吐花蕊,挺剑疾变,“流星赶月”,急刺咽喉要害。 那知这道士武功也非等闲,手中戒刀“风贯双耳”、“春云乍展”、“卷云飞雪”,一片刀光如白雪盖地。 那边秋枫也是连出三招,仍然无法收拾这个道士,眉头一轩,左掌一扬,右手凝运一股内劲。 那道士仍不识厉害,飘身欺来,戒刀划起一片刀幕。 秋枫冷笑一声,上扬的左掌猛然一拨,将右掌运出的劲力,带得反击过去。 这个道士怎么能够抵制秋枫这手奇诡精奥的招式,他竟然没哼半声,身躯疾飞而起,叭哒一声!摔出四丈开外。 西门玉兰见秋枫击毙了一人,娇叱一声,长剑翻腾,缕缕银光,恍似一张天罗地网罩向那位道士。 她一支长剑,宛如一条游龙,伸、吞、缠、削,蜿蜒如万丈匹练。一声惨叫传出,一股鲜血在雪白的剑光中洒出,那道士身子已经倒了下去。 蓦在此时,一条灰色人影从空而降,人未到声先到,-道:“阴狠残辣的女贼,吃我一掌。” 只见他双足落地,扬起一掌向西门玉兰劈去! 西门玉兰刚一剑刺死那道士,猛见来人攻到,不及细看,剑使“腕底翻云”,长剑滴溜溜一转,一道青光,已向来人劈到。 来人武功不凡,撤身让步,右手疾出劈扫西门玉兰左肩,左手变打为抓,一沼两式,出手奇快,内力劲然。 西门玉兰一声轻啸,长剑疾如风发,剑演“流云飞袖”,狠劈两剑,剑丑突化,“寒夜风霜”。 她变招换式,迅快、凶狠,只见剑如匹练,翻翻滚滚,一片白光,映月生辉。 但来人乃是大慈院的主持名叫阿弥的矮胖头陀。 他那双掌极为厉害,在西门玉兰剑光影幕中,双掌对攻,威力无边,一时间无法决定胜负。 看得眉头一皱,身子猛欺过去,秋枫叫道:“兰妹,你休息片刻,这个人由我来收拾。” 话落,双掌一带迅向阿弥头陀。 阿弥头陀见了一怔,待见秋枫掌风凌厉,赶忙飞跃退避,口中喝道:“何处狂徒,敢来头陀山撒野,真他娘的不想活了!” 冷冷一笑,秋枫道:“臭和尚失职偷-,难逃飞花醉月酷刑处治,不如干脆死在我掌下。’ “下”字出口,秋枫已一掌向阿弥头陀劈去。这一掌他用了五六成劲力,掌风起处,飒飒生风。 阿弥头陀硬拼一掌,庞大的身躯被震退六七步。人如巨鸟般飞起,跃入那庙门,瞬间逃得无踪。 这一下秋枫呆楞当地! 收了剑,西门玉兰道:“咱们随他身後进去!” 两人分作左右闪进这所庄严辉煌的庙门,他们不禁同时咦了一声。 原来这庙门之内,竟是个大花园似的地方,但这地方没有花,却是古树参天,幽森昏暗。 秋枫心内暗自嘀咕:“果然是地狱大殿,飞花醉月若在森林中埋伏下高手,自己两人定难逃劫数,可是,自己怎能够这样回去,师父的血仇……” 想到此处,他望着西门玉兰,想要徵求她的意见。 昂昂头,西门玉兰向他微微一笑,道:“不屈不挠,再接再厉,万难之事皆能克服。” 这一句话,给了秋枫莫大鼓励,他暗叫一声惭愧,当下两人并肩向灰暗的森林走进,暗中各凝运了本身真气,待机应变。 两人在森林中走了很久时光,越深入越感阴冷,有如是一道冥阴之路,其实这是越上头陀山的主峰顶所致。 蓦然—— 一个沙哑的语音,在昏暗中传来道:“他娘的,霉运当头,麻烦可大啦!这个纰漏就到此收手,咱打定主意先回地狱大殿是最上上策。” 秋枫听了这番话,已知那些人定是阿弥头陀等五人,在商讨逃与不逃事。 但听阿弥头陀道:“四位师弟,就是这么办,别他奶奶的磨蹭了,咱们赶紧返回大殿请罪。” 话落,沙沙的脚步,缓缓远去。 这样一来给秋枫和西门玉兰少走多少-枉路,他们以灵敏的耳力,辨别阿弥头陀等五人的方向,随後跟踪着。 大约半个时辰工夫,前面一亮,森林已尽。 秋枫、西门玉兰将脚步更加放轻一些,出了森林,抬头望去! 星月映照下,只见前面现出一座如同万里长城的庞大建筑物,形状像蛇阵,蜿蜒伸入峰匮。 这时五条人影,迅快踏着石隙往上走。 第十九章 西门玉兰轻声叹道:“那便是地狱大殿了,万没有想到千山万岭之中,却有这样一座雄壮宏伟的建筑物。” 秋枫也同样感叹,尘世间万物,都是令人无法想像的,他不知自己两人进入这所建筑物後,何时方能够再出来? 那巨大的蛇阵建筑物在峰腰间开始,从下往上有三百多级石阶,石阶都是由白玉石建造的,白滑光整,阶长七丈有奇。 此刻周遭寂静! 秋枫和西门玉兰上了石阶,两边立着石人、石马,一个个面貌狰狞。 石阶尽後,一座大殿在前面矗立,高入云霄。 进了大殿,两旁每隔三丈供着一个罗汉,共十八尊罗汉。 一盏油灯,灯光闪灿。 大殿已过,便是十殿王。 供着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忤宫王、闾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王前是判官小鬼,鼎镂油锅、奈何桥、刀山等等。 到了这-,秋枫和西门玉兰更感觉四周阴森森的,真似入了地狱一般,奇怪的是,他们没有遇到一个守卫人。 各殿中,灯火半明半暗,阴风惨惨。 如果是单独一人,秋枫可没这种胆量走过这。 西门玉兰紧依着秋枫身侧走着。 十殿过後,还有十八层地狱。 那十八层地狱:寒冰狱、火坑狱、抽肠狱、推捣狱、酆都狱、血池狱、拔舌狱、阿鼻狱、吊筋狱、脱壳狱、秤杆狱、幽枉狱、黑暗狱、磨推狱、车崩狱、剥皮狱、刀山狱、油锅狱。 骇人听闻的是,各地狱中皆有维妙维肖的模型人,鲜血淋漓,更有那些鬼神判官,执着有罪人,往狱-推送,紧张惶恐的脸容。 秋枫和西门玉兰,越看越是心寒胆战,再加之,阴阴惨惨的风声,陡增地狱大殿的恐怖 十八层地狱,共占十八座大殿,既大又长,好不骇人,两人走完,已是惊得一身冷汗直流。 这真有如亲身游历过十八层阿鼻地狱一般! 走完地狱大殿後面现出来一道石阶,那是头陀山最高峰,顶上有着一座巨大的大殿,屹立天际。 犬殿灯火通明,远远就看到那大殿门口,站着八位手持大刀的壮漠,阿弥头陀等五人凝立门口,像似等待什么似的。 过了不久,一个提禅杖的僧人走了出来,手一挥,阿弥头陀等五人默默不语,低着头跟了进去。 秋枫和西门玉兰心内都知道,那大殿之中容纳着飞花醉月组织的全部核心人物了。 秋枫抬头望了一下四周的形势,和西门玉兰悄悄掩到大殿西侧方一株虬枝高松下,微提真气带着西门玉兰上了松树。 两人摒息凝气缓缓移动身子,爬到一株横在大殿窗口的枝干,凝目向大殿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偌大的殴中,各窗壁间悬挂着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殿内最尽头是一尊七八丈高的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的掌心中,趺坐着一位青巾蒙面,身穿龙袍的华服人,他正是震惊天下江湖武林人心的飞花醉月。 如来佛祖趺坐的大莲花四周,有十八朵莲花。每朵莲花上站着一个个身披金色、银色、铜色、铁色钟甲的大汉、僧人、道人。 他们的身材都极为高大,手执那巨大的“杀人真君”怪兵刃,状如一尊巨灵神,不看可知那是十八地狱尊者。 十八地狱尊者,服装分为金、银、铜、铁四色,光芒万丈,一个个威风凛凛,双目神光如电。 这十八尊者,乃是飞花醉月生力军,无论轻功、硬功、斗狮、伏虎,将中良材。 秋枫心中惊骇万端,他想不到那位如来佛祖掌上的飞花醉月,到底有何能力,能够统率这样多生龙活虎的豪杰。 只见殿内约有一百多位的武林红巾凶手,他们脸上各蒙着红巾,後面另有一百多位身穿雪白衣服,脸蒙白巾的人。 大殿之中,二百多人,但却是鸦雀无声,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半点,显然这些人的内功火候,都已经到纯青阶段。 秋枫看了这种气势,报仇的豪气已经大受挫折,他内心无比哀伤,以自己一人之力,万万无法敌过飞花醉月这些人。 飞花醉月居然拥有这么多豪杰,那么他的功力,不看而知,已到了万人臣服之高深境界。 突然一声冷冷的哼声,由飞花醉月的鼻孔中哼出!跪在他面前的阿弥头陀等五人皆是心寒胆战。 继闻一缕清细、慈祥、和缓的语音,由飞花醉月口中传出,道:“阿弥头陀,你们在大慈院失职之事,本殿主一概不追究,因敌人的功力,是你等无法抵敌的……” 他停顿了一会,语音变得极威严,道:“可是,你们如何引起敌人大开杀戒,这点你们知罪? 阿弥头陀在大慈院擒了二百多位良家妇女,暗藏地窖中,终宵寻欢作乐,损伤本地狱教名誉,此罪不可免。” 他的话音刚毕,阿弥头陀等五人,已经浑身打战,脸如土色,他们就像似静待死罪令下一般。 这时那十八尊者中的一位,不声不响,卸下身上硬弓,掏出来一支箭,搭上弦,“铮!”的一声射出! 那箭并不是射向阿弥头陀等五人的任何一位,而是觑准射向大殿窗口的秋枫! 那十八尊者真是厉害,不知他们如何发现秋枫和西门玉兰的踪迹? 秋枫耳力灵敏,听风辨器,缩颈藏头,避过了这一箭。好厉害,“飕”的一声,那箭擦着秋枫头皮射过,穿过叶隙,不知落到何处。 那位地狱尊者,箭法神奇,竟然又搭上二支,一弓二箭齐发,一取秋枫,一杀西门玉兰。 来势奇快,但却无声无息,射法奇准。 秋枫心头大惊,气运右手食中二指,猛点向射到西门玉兰的一箭,左手凝聚内劲,拂向射向自己的一箭。 铮铮!二声轻响! 秋枫凝聚的内劲,虽然将两箭拨失准头,但却射中松树後面枝干,整个松树一阵摇晃,威力好不惊人。 令人无法想像的,就是那箭,竟然是钢铁铸成的。 更为奇怪的,这边发生事情,但殿内众人有如不闻,像是怕惊动飞花醉月,都不敢斜目旁视。 那地狱尊者,三箭没中,这次四箭上弦,“飕飕飕飕”四箭齐发。这次他所射的形式,是令秋枫和西门玉兰无法再存身松树上。 秋枫心中发火,肩後蓝剑出鞘,一挫身形,向大殿窗口飞进,半空中滴溜溜一转,惊虹暴射。 铮铮…… 一阵金铁轻响! 四支铁箭,齐被秋枫手中蓝剑绞得寸断。 秋枫一落地面,人又如鹰隼般飞起,半空中一翻身,脚尖轻踏一位武林红巾杀手的头颅,借物使力,一下飞渡出十余丈。 他身子稳落在飞花醉月的面前,阿弥头陀等五人的左後侧。後面的西门玉兰也随後飞到秋枫身侧。 二人一落出身子,大殿中众高手,双目中皆露出奇异目光,但是却无一人发出噪杂的声音。 那位地狱尊者,也收下弓箭。 秋枫也将蓝剑入鞘,长吸了一口气,正待说话。 但飞花醉月一缕清晰的语音,已经抢在他的前面,道:“欢迎秋枫少侠和西门玉兰姑娘驾临本教,请恕本席不能亲身迎接。” 他缓缓将话说完,手微挥,蓦见两位壮汉走了过来,极为有礼貌的躬身道:“请贵客到这-奉茶。” 话落,他们指着紧依十八尊者莲花侧的两张石椅上。 秋枫虎目扫过那两张石椅,只见是白玉石砌成,前面有一张石桌,他既然来到这-,也不示弱,当下缓步走到石椅上。 西门玉兰向他微打眼色。 秋枫故意一个踉跆将一位壮汉撞了一下,他这手法极妙。 壮汉身子微倾,竟然坐在石椅之上,他屁股一触即起,向秋枫微微一笑,那笑意带着一股轻藐之意。 原来秋枫和西门玉兰生怕那石椅暗藏机关,所以秋枫先让那壮汉坐一下试试!两人见无异状,轻咳一声,便坐在石椅之上。 这时又有两个青衣童子,端了茶几和茶壶走了过来。这两位青衣童子首先斟满一杯茶-了,然後替二人倒了两杯茶。 秋枫和西门玉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那知这茶竟然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飞花醉月轻声道:“秋少侠和西门姑娘请暂待片刻,让本席发落教下私事後,阁下有何要事再详谈。” 他说罢,转头望着那面无血色的阿弥头陀五人,问道:“你们知罪吗?” 秋枫那双虎目,射出两道神光,由侧面注视着那位飞花醉月,由脚上以及各部份身形,他觉得和那破刹中所见陆暖尘伪装的青巾龙袍人一模一样。 除了这点以後,他无法看出这人是自己所遇到的武林中人任何一位。 听了话,颤抖着害怕的声音,阿弥头陀道:“咱们知罪,万祈手下施恩,让我等痛快一点。” 秋枫知道他们惧怕飞花醉月,残绝无人性死刑折磨。只见飞花醉月微然点点头,道:“看在贵客面前,特准你们请求,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四字脱口,飕飕……… 那位带有弓箭的地狱尊者,已经五箭齐发。 没有半声闷哼,阿弥头陀五人那心脏要害,各贯穿一支铁箭身死。 地狱尊者箭法之准,可谓天下唯一,再无第二人,他的箭每支皆中心脏核心,因而死者才没发出半点痛苦的挣扎。 整座大殿二百多位的武林高手,目睹阿弥头陀等五人被处死的惨状,他们的眼光没有露出半点同情与怜悯的神色。 众人是那么无情、冰冷,像似任何凄惨的残酷事,都无法引起他们心情的悲哀。 飞花醉月鼻孔中轻轻冷哼一声,道:“阿弥头陀等五人,死前没有遭受皮肉折磨痛苦,但他们的灵魂便无法解脱罪孽,这五人尸体将沉沦於地狱大殴,经十八层地狱的炼魂。” 他这一番话,秋枫和西门玉兰听了,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话说完後,如来佛背後走出几位彪形大汉,迅快的将五具尸体抬走。 这时,飞花醉月那双威严的锐眸,立变得极为柔和、慈祥。 他转首对秋枫道:“秋少侠,一路遥遥的到达本教地狱大殿,谅已饥肠辘辘,本席略尽地主之谊,咱们到地狱幽园把杯畅谈。” 嘿嘿!一声冷笑,秋枫道:“飞花醉月你大概已知栽们此来的用意。” 语音仍然极为迟缓,飞花醉月道:“我知道你是为报师仇而来,西门姑娘乃是为父仇而来,但你们共同最主要的目的,乃是欲得知我庐山真面目。” 他这番话,听得二人心头大惊,由此看来,这个魔王对於自己的来历身世,以及一举一动都知得很清楚。 脸色一沉,秋枫冷然喝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心意,那是最好不过,免得再费唇舌。’ 突然呵呵一声轻笑,飞花醉月道:“你的豪气、胆量,真是武林罕见,本席就是赏识你那种超人的性格,因而才没有杀掉你,呵呵!可敬可佩,天下武林从没有一人敢如此向本席寻仇。” 冷声一笑,秋枫道:“那也不见得。” 秋枫话虽如此说,但他内心着实有着一丝莫名的惶恐,因为这位仇人,名头太响亮,太惊人了。 飞花醉月傲然道:“我不相信天下间的人,没有说见到我不怕的人。” 轻蔑的一声冷哼,秋枫道:“你有什么可怕?” 飞花醉月淡淡道:“我有决定一个人生与死的能力,我要他死,杀人於无形,任他功力如何高强,也难逃出我的手掌。” 他的语气是这么狂傲,真有如天下第二局人之概。 秋枫乃是一位好胜的人,他听得头脑热血沸腾,冷笑一声道:“我不相信我秋枫会死在你手下。” 飞花醉月更是淡然道:“你能够活吗?” 秋枫怒道:“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飞花醉月道:“你知道你们此刻的生命,始终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 仰首一声刺耳的厉笑,秋枫道:“我秋枫若惧怕你们人多势众,也不会自投罗网。” 飞花醉月道:“本席要杀一个人,难道还须出动那么多人吗?哈哈,你现在再看看你们坐的石椅是什么机关。” 他语音刚毕,秋枫和西门玉兰只感石椅发出一丝声响,二人的腰际、大腿及脚上,已被三道铁环紧紧扣住。 二人心头大骇,欲要挣扎,已经不可能。 秋枫赶忙伸手撤剑,那知他的左手刚动,飕的一声,石椅背後打出一条软索,竟将他的喉部与左手套住。 这条软索,构造极为诡异,一套三部位,令人无法稍微挣扎,霎那间,二人已经变成待宰的羔羊。 呵呵轻笑,飞花醉月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真气得一声冷哼,秋枫道:“好,真是阴诡至极,算我秋枫丧命在你的鬼蜮伎俩之下。” 飞花醉月道:“如果你们步步提防我的暗算,不坐那石椅,这机关便无法约束你们,所以说,你不是败在我的鬼蜮伎俩,而是自毁在粗心大意之下。” 剑眉一轩,秋枫喝道:“此刻陷在你手,要杀要剁随你便,秋枫绝不皱一皱眉头,我倒要看你阴狠、毒辣到何种程度。” 飞花醉月道:“我要杀你,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本席是要你知难而退。’ 他话说罢,飕飕……一阵声响……石椅上的钢环、软索,竟然消隐无踪,回复一张无缝的椅子。 那机关构造之妙,真是巧夺天工。 发出一丝威严、肃穆的语音,飞花醉月继续道:“以你目前功力,还不是我的敌手,你现在走吧!本席也不难为你。” 凄厉、悲怆的一声长笑,秋枫冷冷道:“我虽然自知武功不如你,但还是要跟你斗一斗。’ 语毕,铮的一声!龙吟虎啸,他肩後那柄蓝剑已经出鞘,蓝色寒芒,四下闪动,端得是一柄神兵利器。 飞花醉月淡淡道:“你不到黄河不死心,过来吧!” 秋枫宝剑出鞘,一步一步踏着正中一道小莲花,缓缓迫近。 西门玉兰轻声叫道:“枫哥,你不要……” 秋枫双目凝注着飞花醉月,只见他仍然端坐在如来佛的掌心上,一动也不动,但他双眸却暴射出一股极为骇人的寒芒,看得秋枫心中极不舒服。 冷哼一声,秋枫身躯突然平射而起……手中蓝剑,化成一道蓝虹,疾向佛掌心的飞花醉月射去。 蓝天剑光,一闪即至。 一声闷哼,剑光倏钦……秋枫的身子已经落在飞花醉月的跟前,左手宝剑下垂,显然已受到严重的伤害。 原来在那剑光要接触飞花醉月身上时,一缕锐利冷风,射中秋枫的“曲尺”穴” 在电光石火的一霎那,秋枫右剑刺出三剑,剑势似点似劈,极尽诡异绝奥,右掌拍出,猛又勾弹出二指。 他这几手攻势,乃是残阳十七式中的两招奇学,掌剑交驰,任何种招式,也难以破解他这手攻击。 蓦听飞花醉月一声轻喝,道:“退去!”他的右手恍似灵蛇般一吐一拂,一股奇弯的掌劲,已击向秋枫。 但见秋枫不退反进,身子一倾,左手无名指弯曲,勾向敌人的咽喉要害,这一指玄奥至极。 飞花醉月轻咦一声,左手一封,如抓似拿,一下扣住了他的左手脉门…… 秋枫只感一股极巨潜力,震得自己身子向上飞出。 叭哒!他整个身躯跌出七八丈开外…… 西门玉兰惊叫一声,身子疾速扑了过去。 秋枫脸色惨白,缓缓站起身子,睑上肌肉一阵阵痛苦抽搐,虎目中射出一股极为悲怆、凄凉的神色。 其实,秋枫露出这二招攻击,虽然败於飞花醉月之手,但他招式之诡异,已使大殿中二百多位豪杰震惊! 飞花醉月沉声道:“你已经不能再做第二次的攻击,你去吧,我不杀你。” 怒哼了几声,秋枫道:“放虎归山,後患无穷,你不杀我,终有一日我会第二次前来地狱大殿。” 飞花醉月道:“你第二次来地狱大殿,我要砍你一条臂膀,第三次断你一腿,第四次毁你一目,第五次收拾你的命。” 他这一番话,说得平淡已极。 听得心中泛起一股寒意,西门玉兰凄声道:“枫哥,咱们走吧!” 秋枫一股豪气,此刻已经丧失殆尽,他突然仰首作凄厉狂笑……那听之令人悲伤的厉笑,远远离去。 突然冷哼三声,道:“阁下已来到本地狱大殿,为何不现身?” 语音甫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笑声扬起,一条人影由大殿中一支横梁上泻下。 飞花醉月冷然笑道:“放眼当今天下江湖武林,能够潜伏地狱大殿梁上者,算你剑圣莫摘星第一人。” 只见来者是位威武,俊挺的大汉,他正是当今红心帮主-剑圣莫摘星。 那双环目一瞪,莫摘星笑道:“你能出示真面目?” 飞花醉月道:“我一出示真面目,不是你亡,就是我死。” 哈哈一声长笑,莫摘星冷冷的道:“此话听来,伤你六十余条人命的帐,你是不加追究了?’ 飞花醉月道:“大慈院阿弥头陀辱没本教清规,这种败类死有何悲,本席倒要谢你代我杀了他们,为报这举手之劳,因而不怪你到本殿之罪。” 莫摘星大声笑道:“今日我前来地狱大殿收获不少,得知了杀人殿的组织,原来是三百年前的地狱魔教复苏。” 顿了顿,他哈哈笑道:“哈哈,玄钟、地狱两教,又有一番争斗凶杀了。” 轻哼了三声,飞花醉月冷冷的道:“但是你只有喝凉风的份,永远别做梦想得渔翁之利。’ 剑圣莫摘星道:“咱们走着瞧,哈哈哈哈……” 话落,他扬声大笑离去。 莫摘星离去不久,大殿的另一角落,闪出一条极端迅快的白衣人影。 飕飕飕…… 那白衣人影一现,地狱尊者的弓箭已经射至。 他的箭快,但那条人影更快! 嗤嗤嗤……三箭齐时射入大殿壁上。 格格格……一阵放荡淫浪的娇笑声,震荡着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心坎。 一声语音道:“飞花醉月,我取了你四枚杀人指,格格格……你有种便亲到玄钟教别园寻我要回。” 第二十章 一道瀑布由顶峰冲泻岩石,响起那隆隆的流水声…… 沿着瀑布形成的溪流畔,一个白太少女挽扶着一位黄衣少年。两人缓缓沿着溪畔走着,那黄衣少年脸色苍白,不时发出凄凉的叹息…… 白衣少女娇声间道:“枫哥,你伤势有没有痊愈的希望?” 惨然一笑,黄衣少年道:“痊愈後,又有什么用?” 白衣少女道:“我知道你的心情。” 突然哈哈一阵悲怆的狂笑,黄衣少年道:“兰妹,你能够知道我的心情?” 西门玉兰那双美眸,突然滴下三四滴眼泪,道:“你怎么这般自暴自弃。” 虎目一睁,秋枫道:“不然你叫我怎样?你知道我的武功,何时才能胜过飞花醉月?恩师血仇何时能报? 我所爱的人何时能投入我的怀抱?尘世间的事情,件件令我不如意,你叫我如何有生气活下去!” 星眸微湿,玉面低垂,西门玉兰凄凉的叹息一声,道:“枫哥,我父亲临死前告诉我,恩仇之事,不必看得太重,他老人家嘱我不去寻飞花醉月报仇,枫哥,你答应我,你不要再去报仇了。” 秋枫那双虎目慢慢地移动着,终於落在她的面上。两个人的眼光彼此接触,在探索对方心匠的秘密,并且流露出各自心中满意的情绪。 秋枫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拉。 西门玉兰不知他会突然来这一手,身子一晃,便倒在他的怀-,颤声道:“枫哥,我……我已经嫁了杨环……” 秋枫低着嘴唇,缓慢地温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把她的话掩住了! 西门玉兰微微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了。 因为他才是她心底的爱人,她何必再挣扎,纵然不能得到他,但这美妙的一刻,却是自己一生值得回忆的。 情切切,意绵绵,二人难舍难分。 秋枫道:“兰妹,你答应我一件事,那么我就放弃那血仇,甚至争雄武林的雄心。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到最遥远的天边去,那-没有江湖武林的仇怨,杨环也不会寻到我们,你答应我,我爱你,在这几日间,我感到你才是最爱我的人,你快说……” 泪水滴滴滚下双颊,西门玉兰道:“太慢了,你为何不早说你爱我呢?” 秋枫道:“此刻也不太晚,你还没结婚。” 西门玉兰道:“但我俩已经订婚了,而且他爱我远胜於爱自己性命,一旦他失去了我,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枫哥,我是爱你的,但是我不能忍受良心上的责备,更何况我恩师……” 秋枫吼声道:“你没有发誓,你怕什么?” 浑身一阵颤抖,西门玉兰道:“你……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伤害我师父?” 秋枫大声道:“没有!没有!你是在现场的,你说我是存心伤她的吗?” 笑笑,西门玉兰点头道:“好!爱情是自私的,我甘愿背师叛道跟随你。” 秋枫道:“你没有做错,你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少女。” 秋枫用力将她抱倒地上。 西门玉兰叹道:“我是一世受定你的欺侮啦!” 秋枫见她轻颦薄怒,楚楚动人,抱着她娇柔的身子,低声道:“玉兰,多谢你那一日救我。” 无限娇羞的,西门玉兰倚在他的怀-,道:“你是说我刺你一剑的那个晚上?你现在还恨我么?” 秋枫道:“那时我真-,不知你是爱极我,方以剑刺我。” 脸颊晕红,西门玉兰嗔道:“早知如此,我那夜将你杀了倒也乾净,也免得以後无穷岁月之中,给你欺侮,受你的气。” 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秋枫说道:“我此後只有加倍疼你,爱你,我怎么会给你气受?’ 侧过身子,望着他脸,西门玉兰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你,你会打我、杀我吗?” 秋枫和地脸蛋相距不过数寸,只觉她吐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左颊上轻轻一吻,道:“像你这等温柔斯文,端庄贤淑,那-会做错什么事?” 轻轻抚摸他的後颈,西门玉兰道:“你对我决不变心么?” 在她额上又轻吻一下,秋枫柔声道:“我对你决不变心!” 西门玉兰道:“枫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记得今晚跟我说的话。”她指着初升的一勾新月,道:“天上的月亮,是咱俩的证人。” 秋枫道:“对,你说得不错,天上明月,是咱俩证人。” 他将西门玉兰搂在怀-,望着天边明月,道:“玉兰,我现在觉得心中充满了幸福,有了你这个妻子,我甘愿放弃所有的武力,退隐深山。” 转过身来,将脸伏在他的怀-,西门玉兰柔声道:“枫哥,我能和你结为夫妇,心-是快乐得了不得。 只盼你别因我愚笨无用,将来瞧我不起,欺侮我。我……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的服侍你。’ 两人坐在溪畔,情话绵绵,不知夜之渐深。 口口口口口口 黄昏,落日余晖。 荒野大道一辆双人乘坐的马车辕上,坐着一对悱恻缠绵的情侣,他们将马放慢,缓缓驾着车,欣赏大自然黄昏之美。 瞬间,夜幕渐渐降临。 男的少年:“嗨!”一声呐喝,长鞭轻挥,四匹骏马放开铁蹄,如电向小镇驰去! 这小镇-只有一条单车道,两旁店铺连接,竟也热闹非凡。 他们-车到一家客栈前面,黄衣少年低声说道:“玉兰,我们就在镇中落宿一宵,明天再赶路吧。” 话落,他轻轻跳下车辕。 但是当他一抬头,倏然,脸色变为死灰。 只见他眼光祈望之处,客栈门前,俏生生凝立着一位娇艳妩媚至极的白衣少妇,正对着他微微笑着。 车辕上的西门玉兰,也发现了秋枫脸色有异,忙问道:“枫哥,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秋枫闻言,如梦惊醒。 他迅快的跳上马车,“嗨!”的一声呐喊,马车如电疾驰而去! 刚刚跑出店口欲上前招呼的店小二,以及行人,都被秋枫这种举动,惊得投以奇异的眼光。 西门玉兰心内已知事情有异,不然秋枫不会这样,但她不知天下间有何种事会使他这般惊骇。 马车驰出村镇之外,西门玉兰再也忍不住这种紧张的沉默,问道:“枫哥,发生了什么事?” 摇摇头,秋枫马鞭疾扬,道:“你不要间是什么事,我们现在只有尽快逃避。” 寂静的荒野大道,响起辘辕的车轮声,是那么紧张、恐怖! 马车如飞,此刻已是二更时分了。几个时辰,他们驾车驰过六七座村镇,秋枫方长长吸了一口气,将马车缓下来。 西门玉兰娇声道:“枫哥,咱们已经安全了吗?” 摇一摇头,秋枫道:“我不知道。” 西门玉兰道:“枫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给我知道?” 沉吟一会,轻叹一声,秋枫方道:“是一位女魔头,我武功不如她。” 西门玉兰道:“是谁?她会把你怎么样?” 秋枫道:“我不知她是什么名字和来历,只知她武功极高,生性残酷……” 他话音未毕,但听荒野道上缓缓传来一阵轻缓的蹄声,得得……的的………跟随在马车之后。 秋枫睑色骤变,机警的转过头去! 西门玉兰也同时转头後视,只见後面道上一匹雪白的神驹,鞍上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一步步的跟着。 凄叹一声,秋枫道:“罢了罢了!这贱女,我非跟她拼不可。玉兰,你自己驾车先走吧!’ 无限依恋的娇容,西门玉兰低声道:“枫哥,我不要离开你,我要看她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 秋枫急道:“你如果先逃离她魔掌,可能我会设计逃走。” 西门玉兰道:“咱们二人之力无法胜她吗?” 秋枫摇摇头道:“绝对不能,你快离去,我若逃出她手掌,定会去找你。” 凄然落泪,西门玉兰道:“枫哥,不会骗我吧?” 秋枫此刻已经跳下车辕,伸手轻握住她的玉腕,低声道:“玉兰,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西门玉兰坚毅的道:“好!我在松岗等你,七日不到,我便自绝身死。” 秋枫急道:“你不可如此打算,我会再回到你身边。” 西门玉兰道:“那么我便在松岗等到你回来。” 这时後面白马,已经在七丈开外停住。西门玉兰双目向白马上的女子望了一眼,独自驾车走了。 秋枫望着西门玉兰的背影,远远消逝,心内有着说不出的神伤。一声娇荡的声音飘送过来,道:“你跟我走吧!” 秋枫转过身子,艳丽少妇已经站在三步开外。秋枫虎目射出一股怨毒的凶光,冷笑一声,道:“你这无耻的女人,我恨死你了。” 格格一声娇笑,艳丽少妇道:“你愈是恨我、骂我,我愈高兴。” 呸了一口,秋枫-道:“淫妇,我杀了你。”话落,右掌一扬,猛劈出一道极端凌厉内劲! 艳丽少妇浪声笑道:“你这人倒也很狠,那夜肚脐中了你一脚,差点将我凝聚的罡气踢散了。” 笑声中,她腰躯微移,避过一掌,反欺到秋枫身侧。 秋枫右手已握住剑柄,唰!的一声,宝剑如电削出。 艳丽少妇突然左手衣袖轻拂,人如飞燕出巢,一下子钻到秋枫背侧。 秋枫左脚一抬,猛然反踹过去! 艳丽少妇轻笑道:“你这招很妙,很绝!” 语音中,秋枫猛感她一只莹玉雪白的手指,已搭向自己肩头。 惊骇中,秋枫左手曲指弹出,右剑倒抽,诡谲无比的伸划出去。这一指、一剑,可说是极端精奥之学。 艳丽少妇格格一笑,退後三步! 但秋枫还没来得及变招换式,她已经闪飘过来,素手连挥!轻描淡写的点出三指,拍出四掌。 秋枫被她这七招攻击,逼得长剑翻飞,封退她的内劲掌势。 “格格……你还能逃走?” 秋枫猛感一缕清香扑鼻,不知艳丽少妇,如何移动身子,她整个身躯已经贴在自己右肩侧。 他心头大惊,右肘猛往後撞!那知艳丽少妇玉指一搭,秋枫整个身躯已经投入她那软绵绵的怀抱中。 秋枫一阵羞涩,怒喝一声,左手由右肩猛戳过去! 可是艳丽少妇左手已经迅快的按住他左肩麻穴,令他左手毫无半点劲力,这样一来,秋枫全身都遭受制住。 艳丽少妇吐气如兰,低声道:“我不会害你,心肝儿。” 气得破口大-,秋枫道:“你太无耻了,天下没有像你这种女人,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妖妇、淫妇、吸血鬼……” 艳丽少妇左手无名指轻微的在秋枫喉咙侧一划,秋枫登时骂不出声。 只听她低声道:“爱郎,你不要太-了,我有着女人所没有的丰富经验,我会指教你各种闺房秘术,让你一生快乐无穷。” 秋枫整个身躯被她抱在怀中,登上那匹白驹,向西方驰去! 艳丽少妇抱着秋枫驽骑奔驰,这匹美丽的雪白神驹,翻山越岭,恍似雷奔电闪,平稳已极。 秋枫只觉坐在其中有如腾云驾雾。 经过一日夜的奔驰,秋枫被艳丽少妇带到一座荒废的古刹。 艳丽少妇将他身躯抱起,伸指点了秋枫任脉经中之穴道,低声道:“心肝儿,你暂在此地呆半刻,便有一张华丽轿子接你。” 话落,她登上白驹,如飞而去! 秋枫被她点了四处穴道,口不能言,四肢软弱无比,他曾经数次运凝真气,但都无法自解穴道。 闭目暗然一叹,直如英雄末路,那淫妇点穴法这般奇诡,这时他万念俱灰,只有静受人家的摆布。 果然不到一刻工夫,古刹外抬进一座轿子,只见抬轿的是四位体健的壮妇,他们向秋枫望了一眼,不说半句话,二人将秋枫扶上轿。 这座轿子,四周掩盖着绫布,秋枫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他只知道现在已是日影斜西时分。 那四位壮妇似是身负极高的轻功,秋枫只觉轿走如飞,大约是片刻工夫,轿子突然停下来! 有人来开轿门,门打开,立即光芒耀眼! 原来迎接他的是两位珠光宝气的女子,一穿红,一穿绿,梳着头髻,还插着一朵朵小金花。 涂脂抹粉,艳红娇嫩的脸蛋儿,黑黑的眉毛,放眼一看,都是妖娇艳丽的美人儿。 那位穿红的婢女一眼看见秋枫,娇笑一声,道:“好英俊的男子,教主的眼光真是不错。’ 听得心中一震,秋枫忖道:“教主?谁是教主?” 穿绿的道:“服侍公子去房中休息吧!” 点点头,“哟”了一声,穿红的道:“让我来扶他。” 一阵香风送入鼻孔,秋枫伏在她香肩,向侧面房中走去。 这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从桥上走过,灯火闪耀,好不幽静。 秋枫随着两位妖娇少女走到了一幢精致房前,推门进去。 只见红漆桌椅,地板房屋,陈设着湘绣、锦被、纱帐、红床,房中布置得像皇宫王室一般。 穿红的女子低声问道:“你是那-人?” 秋枫摇摇头,示意自己口哑。 这时穿绿的少女手中端了一碗茶,走了过来娇声道:“公子,你先将这碗茶喝下,我便替你解了穴道。” 秋枫口中渴极,端起了那茶就预备喝。 那知刚端起杯子,一阵异香飘起,薰人欲醉,秋枫暗自一惊,忖道:“你捣什么鬼?我会喝下这春药?” 一道灵光闪过他脑际…… 秋枫突然放下茶杯,伸手-住红衣婢女的手。 红衣婢女手软如柔荑,皎如美玉。 秋枫的神情,宛如情场老手,色中之魔。 红衣婢女低着头,粉颈如玉,轻声道:“你是教主的人,若被教主知道了,我们立刻要受处罚。” 秋枫微微一笑,那双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抚摸着。 红衣婢女乃是一位极淫荡的人,只见她一面风情淫荡地吃吃笑着,整个娇幅将秋枫压倒在床上,身躯摩擦转动着。 秋枫内心中一阵羞涩,但他却毫无劲力,身躯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只听那绿衣婢女,娇叫道:“凤月,你当真不要命了。”她猛然疾扑过来,右手骈指如戟,向红衣婢女腰眼点来。 红衣婢女正当春潮泛滥,神妙无尽,被她一指点中,整个娇躯如蛇般,立刻软瘫在秋枫身上。 绿衣婢女将红衣啤女的娇躯提起弃落床下。 秋枫喉咙中喀噜一声轻响,他感到昨夜被那淫妇点住的哑穴已解,原来它的点穴法,是要过十二个时辰方能自解。 绿衣婢女那春色撩人的面宠上,装出一种抱歉的神情,娇笑道:“我不愿看她那股风骚丑态。” 嘴巴微翘,秋枫道:“你真不解风情。” 噢了一声,绿衣婢女道:“你哑穴已解了吗?嗤嗤……” 她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红衣婢女原先的地方,狐媚地笑道:“好个心肝儿,你怎么说我不解风情嘛……” 秋枫想起自己伪装色情的举动和说话,内心泛起无限悔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话。 绿衣婢女放肆地伸手摸他的面,笑道:“我是跟你说着玩的呀!你不必叹气,你要的话,我这个身子都给你。” 转眸打量她一眼,秋枫道:“你要给我,也是无法称心如意。” 红衣婢女伏身下去,紧贴着他,放荡地道:“你是教主的人,但你以後受宠,且不要忘了我,我的闺房经常开着门等你来,好吗?” 秋枫道:“你说的教主是谁?” 一指点在秋枫鼻上,绿衣婢女道:“你这人啊!真会装傻,我们教主是天下第一美的女人,鼎鼎大名的玄钟教主——武林玉女萧柔娇。” 听得心头一震,秋枫忖道:“那淫妇是玄钟教主。噢!想不到她会是一教之主,武林玉女萧柔娇这名字却没听过。” 秋枫知道自己呆在此地,时间愈久愈是危险,可是身上任脉经三处穴道受制,浑身无力 如何是好? 蓦然—— 秋枫将绿衣婢女身躯搂住,道:“她人很残、极狠,我怕,如你能够救我出去,我便带着你走!” 突然转头望了一下四周,绿衣婢女低声道:“你此话当真。” 秋枫道:“你乃是一位良家妇女,为何不去寻找一位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享尽天伦之乐呢? 你长久在此只有将自己灵魂,沦落万劫不复,如果你把我穴道解开,恩情如同再造,我定当救你离开这。” 绿衣婢女那双眸子,突然呆呆凝注在秋枫的脸上。 突然,她的头垂了下去,一颗晶莹泪珠儿由她的脸颊滚落下去。 秋枫知她已经悔恨自己下贱,当下慰道:“人孰无错,只要能改,回头是岸!” 绿衣婢女本是一位纯洁、善良的少女,无奈自幼沦落深渊,此刻经秋枫出言点醒,内心猛然遭受一种自责。 但是,她深知教主手段阴辣,一旦自己背叛被捉回,那种极端残酷的刑法,却是自己所无法忍受的。 而她良心中,却是不忍这样一位英俊的男子,遭那淫妇的蹂躏。 蓦然,她骈起双指,迅速的劈点过去! 秋枫只感胸口气血一震,血气顿时畅通,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睁眼打量一下,看了看这间房屋。 绿衣婢女低声说道:“你随我来。’ 她突然打开窗口,一闪身,轻捷已极的窜出去! 秋枫看得一呆,以这婢女的轻功而论,她的武功造诣,竟然不弱於西门玉兰或江湖武林高手。 秋枫飘闪,已经跃到绿衣婢女身侧。 绿衣婢女轻声问道:“你武功很高,你是什么人?” 秋枫道:“在下秋枫,为着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点了你穴道,三日後,你再自行悄悄离开这裹。” 绿衣婢女道:“这边道路你不熟悉,还是我引导你出去吧。” 秋枫道:“不必了。姑娘贵姓?芳名?” 惨然一笑,绿衣婢女道:“多谢你问我的名字,我叫秋月,姓季。” 秋枫点点头道:“季姑娘,我会永记着今日恩情,三日後你如逃出,不妨到四川境界松岗寻我,现在委屈你了。” 说罢,秋枫左手轻拂,已经击中她穴道,右手一圈将她娇躯缓缓放落地上。然後,一长身窜上房去! 秋枫来到屋上一打量,只见到处屋宇连绵,灯火辉煌,却被一绪高墙围住,外面看不出来。 秋枫展开轻功向东面院房较少的地方驰去! 但听一阵莺声燕语,秋枫听前面人声甚重,当下放轻脚步挨了过去。 只见前面二十余丈远处有一个大池,池中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亭,亭上灯火如昼,朱柱黄瓦,回廊曲折。 第二十一章 数十个美女,身穿蝉翼轻纱,往来不停,彩带飘飘,犹如月宫仙子。 这时,一阵细乐响起,箫和笙唱,筝笆琵琶齐响! 悠扬之声,飘荡池边,美妙无比。 远远可见亭子之中,有七八位男子,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女人取乐。 那些女人一个个美貌如花,体态婀娜,娇艳无比。细乐交响一阵後,突然十二位美女,婆娑起舞,彩带飘扬,歌声悦耳。 舞时如凤舞鸾翔。 歌来似黄莺出谷。 这情景,帝王之宫不过如是。 看得眉头紧皱,秋枫暗道:“玄钟教妖孽,原来这般淫荡……” 秋枫在这-看人,人家也在看他。 只听一声娇脆的银铃笑声,响在耳际! 秋枫心头大骇,转身欲走! 但是自己的肩头已经被人按住,一缕声音道:“你是看妙舞仙乐,何必这般偷偷摸摸,来我们一道去看!” 莺声昵昵,令人色授魂与。 秋枫肩头被按,蓦然向前踏出一步,当下一个转身,左掌诡奥的往後拍出! 这一掌乃是残阳十七式中的一绝掌,无论是转身、出掌式子、部位,皆是极尽玄妙奇奥。 後面敌人无论如何,也难逃出这一掌。 一声惊讶的叫声,秋枫的左掌竟然微微摸着那对富有弹性的玉峰。 一举将她逼出四尺後,猛一提真气,再度凝聚了一股沉雄内力,蓄势待发。只见艳丽少妇仍然穿着雪白衣裳,有若天女下凡的凝立六尺外。 她娇丽的脸容泛起一丝媚笑,悄声道:“你要跑可没这般容易,玄钟教别园任你插着双翅也无法飞出寸步之地,不然你试试看。” 虎目一瞪,射出一股凛人的焰芒,秋枫冷笑二声,道:“原来你是玄钟教的妖孽,哼哼!想不到呀想不到。” 转身打量了他一眼,艳丽少妇道:“我告诉你,我乃是玄钟教当代教主-武林玉女萧柔娇。’ 秋枫为免露出绿衣婢女助自己的行踪,闻言後脸上泛出一股惊讶、恼怒之色。 他冷冷道:“以你之才,不愧是玄钟教教主,哼!你走着瞧,终有一日,我会毁了你们玄钟教。” 武林玉女萧柔娇低声笑道:“我不相信我无法以色情驯服你。’ 秋枫向她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萧柔娇也没追赶,只见她站立原地,仰首发出一阵格格银铃般大笑! 秋枫蜻蜒三点水,唰!唰!唰!快如脱弦之箭,已经飞上二十丈外那一堵高墙。 但他人刚翻身上墙,蓦然一声娇叫,道:“回去!”七八柄锐利森寒的长剑,齐齐刺了过来。 秋枫只得缩身一滚,又落到墙内。 飕飕飕…… 墙外在这瞬间,已经飞过八位美貌如花,婀娜娇媚的女子,她们身上各着奇装罗衫,手持宝剑。 接着,後面岛上亭中的妖女,竟然都如乳燕出巢般围了过来。霎那间!她们布成了一座春色无边的红粉阵。 这些女子虽然在这冬天,穿得衣服竟然皆是春天的服装,罗衫透明,玉峰、肉体、轮廓,显明的外露。 场中没有另外一个男子,这群妖女,除了十二位舞女之外,其余手中都持着一柄阴森森的长剑。 武林玉女萧柔娇俏生生的凝立在这座红粉阵的外面。 蓦然,一阵细乐响起! 十二位舞女,手脚晃动,已经婆娑起舞! 原来这十二位舞女,手中各拿着两件乐器,脚上、手上都挂着银铃配奏,显然这撩人的乐声是她们奏出的。 秋枫看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脑海-迅快的盘算着,自己要如何才能脱出这春色撩人的粉剑阵。 那乐声初起,秋枫尚不觉怎样,但当他眼光看了各美女几眼後,感到自己那颗心,突然摇荡起来。 他心头大惊,赶忙饮聚心神,饮目内视。而那娓娓撩人的乐声,却一缕一缕飘入耳际!令他心旌摇荡,不能克制心神。 秋枫这一下真是惊得浑身冷汗直流。 他猛然一运丹田真气,大声喝道:“玄钟妖女,你们再不散开阵式,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喝声甫毕,那淫浪的音调,陡然一变! 那像似床第云山覆雨,极尽浪漫的声调。 又像似病人痛苦的呻吟…… 总之,那音调令人心血加速,脉博扩张,心旌摇晃,扣人心弦,迷人心魄,全身骨骼酸麻无力。 秋枫纵然功力深厚,定力超人,但也无法控制这种魔昔的诱惑, 更何况,那十二位舞女,乃是载歌载舞,罗衫飘飞,肉体外扬,极美的绫条,是男人无比的诱惑。 秋枫陡然盘膝趺坐地上,虎目微闭,长剑斜扬,左脚向前盘伸,左掌斜立心口。 他这一式乃是残阳十七式中的“法轮天心”,一招内家掌法,功能钦凝心神,返璞归真,沉入物我两忘之境。 那知秋枫一摆出此式,十二位舞女却往外围後退!代替的十二位手持长剑的美女,缓缓向秋枫逼近。 渐渐的,她们已进到秋枫周围丈二。 秋枫蓦然暴喝一声,身形迅疾跃起,恍似雷奔电闪,长剑猛击向东方三位美女。 剑光暴闪,七八支森寒的长剑,齐齐指向秋枫身後各处要害。 秋枫处在这种情形下,无法再驾剑伤那三位美女,抽剑转身,蓝剑划起满天剑幕後卷过去。 他的剑式刚击出,但前排的美女,却是极端迅快的撤剑後退。 另外十二位美女,长剑盘空划出朵朵剑花,往秋枫四面八方劈刺过来。 二十四位美女布成的粉红剑阵一发动,极尽穷工变化,退进自如,玄妙万端。 秋枫被攻得连出绝招,但都无法伤得一人,反而被逼得手忙脚乱。片刻工夫,他已经处在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之余地。 加之,那十二位舞女娓娓之音……以及那如彩凤飞蝶动人心弦的舞姿,更使秋枫心神混乱,真气泻散。 这时,秋飒长剑乱刺、乱劈,大声喝叫…… 秋枫双目圆睁,紧咬牙关,以自己定力和面前魔影做最後的搏斗。 终於……秋枫大叫一声,嘴角渗出血来,身躯缓缓倒下。 待秋枫醒来时,身子躺在一张富有弹性的软床上。 他虎目微睁,面前是锦帐绣衾,重惟厚幔,灯光如昼,五彩缤纷,四周摆着十二面大镜,映着这张软床,四面都是诱人的裸画,满壁悬挂。 他此刻内心一片迷糊,好像没有全部清醒似的,他好像喝下过药物,双目竟然望着一张裸女像呆呆出神。 忽然有人走进房来,镜中映出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 她臀波轻摆,姗姗走到秋枫面前,嫣然一笑:“你已经醒过来啦!” 秋枫晃了一下头,双目凝注在她的睑上,兀自不语。 娇柔万千,低声一笑,武林玉女萧柔娇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秋枫又转眸打量了她一下,仍然不语。 他此刻面对她,好像并不引起厌恶与痛恨,可也没有爱慕她,或是被她美色所挑逗。 萧柔娇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他的身畔,拉下他的被衾,身躯伏了下去,那成熟的胸脯,紧紧贴着他。 秋枫在这霎那之间,像似着了电,引起一种感应,他的双臂竟然缠上她的腰躯。 浪声一笑,萧柔娇道:“我的心肝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的手伸入他衾中摸索,弹指可破的脸容,偎依在他的面颊。 浪荡的娇笑一阵,她在他耳边低声道:“心肝儿,那白兰花是位小妮子那解风情,我比一般女子强得多,你信不信? 而且我会教你采阴补阳之技,那时咱们夫妇长生不老,享尽人世间的乐趣,天下间又有谁比得上我们快乐?” 她的手胡乱摸索,语音甚是淫荡挑逗。 秋枫骤然觉得全身血脉贲张。 她的手好像有什么魔力,所至之处,炙热一片,使他立刻剑拔弩张,一股暖气,从腹下直升上来。 他这时虎目喷出一股欲火,再也忍受不住她玉手的侵扰,蓦然侧身,火热的嘴唇,狂吻着她。 吃吃笑着,用胸脯在他身上揉着,萧柔娇道:“心肝儿,你已经抵受不住了吗?”话落,她已伸手去解秋枫的衣衫。 秋枫的理智,已经被那浑身的欲火消灭的殆尽,他此际宛如在大海飘流之中,采寻那秘密! 萧柔娇的玉手如电般在他身上一阵轻揉。 秋枫的身躯微微颤动,张臂用力的拥住了她。 萧柔娇目睹他色欲已张,心中大喜,其实她已春潮泛滥,像似黄河堤溃,她微微娇喘,轻轻咬他一口,道:“心肝儿,你抱紧一点。” 她的嘴,此刻忙於吻他…… 秋枫那双手用力一撕,竟将她的罗衫尽去…… 秋枫波涛般的气血已令他丧失理智,怀中这个丰满放荡的尤物,淫娃,触发他强烈的兽欲。 一团烈火正在他胸腹间,焚烧着…… 蓦然,忽有沉重的脚步声,在室外长廊上响着…… 绿衣婢女蓦地出现在室前,惶恐的声音,道:“教主,你的杀人指,被一位奇丑的老人抢走!” 萧柔娇正当在紧要开头,本要出声喝退绿衣婢女…… 乍听杀人指为人所夺,一个转身将秋枫翻到一侧,低声道:“心肝儿,你暂时忍一忍!” 她裸着半身,跃下床缘,问道:“敌人在何处?” 一阵哈哈大笑,道:“萧教主,你偷来的四枚杀人指,连带玄钟教的二枚,我一并收了 一声清叱,萧柔娇道:“飞花醉月,你等我一会。” 她话出口,人已消失影迹,外面传来她的声音,道:“秋月,那块胬肉,无论如何不可动他。’ 突然由怀中摸出一粒药丸,绿衣婢女跃到秋枫身侧,道:“你快将这药丸吞下!” 秋枫被萧柔娇推跌,欲火正烈,见绿衣埤女季秋月前来,他脸上露出一丝傻笑,一臂将季秋月抱住。 季秋月知他欲火高涨,轻叹一声,玉手微弹,那颗药丸已化成一股清凉液体滑入秋枫肚内。 季秋月更不怠慢,将秋枫衣裤穿好! 猛然,秋枫双目圆睁望着地,尴尬的道:“我……我……刚才有没有做那丑事?” 摇摇头,季秋月道:“我恰在此时赶到。” 忽然,院外传来一声惨厉的叫声…… 睑色大变,季秋月急道:“秋相公,你赶快逃走,教主随後即……” 语音未毕,外面人影一闪,萧柔娇已经俏生生的站在屋内…… 她那张脸容露出一股骇人的恶气,冷冷一笑道:“好啊!秋月!你竟敢背叛我。” “铮”的一声,季秋月突由肩後撤出长剑,叫道:“秋相公,你尽速离去,我来挡她一阵。” 秋枫乃是一位极端聪明的人,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大是感动,颤声道:“季姑娘,你还是快逃,我……” 季秋月厉声叫道:“秋相公,贱妾罪孽满身,今日救你是指望洗清昔日罪恶,你不走,枉费我一条命,你……你快走!在此地只有两人都死!” 秋枫在此时脑际如电转着,他想到自己落入萧柔娇掌中的後果,在松岗等待自己的西门玉兰…… 突然他转身便走……… 一声冷喝道:“秋枫,给我停下来,你走不掉。” 季秋月长剑挥动,寒光暴闪,疾向萧柔娇劈刺过去! 萧柔娇目睹秋枫离去,心中气极,见季秋月剑风劈到,冷笑一声,一手点出,“铮!”的一声! 季秋月手中长剑抵不住她一指之劲,立刻断为两截。 季秋月厉喝一声,双腿齐飞,迳取萧柔娇“下阴”、“气海”,断剑猛划向萧柔娇的咽喉。 这一招歹毒、阴狠之极! 但萧柔娇的武功,岂是季秋月能伤得……她冷笑一声,道:“秋月,你今番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突然双手一拂,季秋月双腿已被萧柔娇左右两手抓住。 季秋月此刻已是抱定牺牲之心,她知道自己被教主捉到後,那种惨绝人寰的酷刑,是令她心惊胆战的。 所以,在萧柔娇抓住她双足的霎那,季秋月手中断剑,疾速向自己颈间抹去。 这一着也令萧柔娇大感意外,要出手阻止已经不及…… 鲜血四溅中……萧柔娇气得一声怒喝……双手一分,嘶的一声……季秋月惨叫一声,她的躯体,由下体处被撕为两半…… 刹时,肝肠流满地上,惨不忍睹…… 萧柔娇轻哼一声,娇躯微挫,人已向秋枫走去的方向追去…… 萧柔娇走後不久,室中闪出一位黄衣少年,当他虎目望到那具惨状的尸体,他厉叫:“季姑娘……” 他的双目已经泪水模糊,一位美丽的少女,没想到在这霎那间却死得这般凄惨,他悔恨自己害死了她。 虽然她起初乃是一位罪恶的女人,但她悔罪是多么可贵,为何上天不给悔错的人一个重新生存的机会? 秋枫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虽然对季秋月没有半丝情爱可言,但她救他,这高超风节,是多么感人。 他此刻对她之死,流出了男子汉可贵的眼泪,他为她真诚的哀伤、祈祷。 秋枫忧郁的脸容,露出一股杀机,喃喃自语道:“季姑娘,你安心的瞑目吧!你生前的罪孽,上天都已经赦免了你。季姑娘,我秋枫这一生永忘不掉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说罢,他悄悄离开这。 这时黑夜将尽,秋枫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电掣也似的奔出数里。 秋枫不明这玄钟教的地形,竟然走错了路,他觉得自己奔走四里,但仍然在二座峰谷打转。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前面峰头隐约可见插天矗立着一座摩天大楼。秋枫心头暗惊,那不是自己-出来的玄钟教总坛大楼吗? 秋枫怔了一怔,向西方奔去! 突然迎面峰头泻下一条绝快的人影,白衫飘舞,恍似神仙降临, 秋枫目睹那白衣人影,心头大惊,转头疾速向东北方奔。 但西南方的人已经看见了他,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道:“心肝儿,我看你能够跑到那-,任你到了海之边,天之角,我也要让你投入我的怀抱。” 秋枫有如丧家之犬,他没再回头,只顾提高全身真气,尽力飞奔,他知道自己再度落入她魔掌的後果。 昨宵那缠绵缝络的一幕,令他心生余悸。他知道自己虽然不会自动和她胡缠,但是她能够以药力使自己就范。 秋枫此刻心内无比痛恨,为何自己武功不如人家,若是能有奇高的武技,自己也不必这般的逃避。 他的身子就像雷奔电闪一般,有时一跃便是五丈开外,秋枫在这顷刻间,他的轻功陡然增进许多。 秋枫跑得虽快,但後面的萧柔娇追得更快,片刻工夫,两人距离已由百丈开外,缩短到二十余丈。 这时秋枫已奔上一座高峰,他专向那绵密的树林奔进。 追逐间,後面又传来萧柔娇的声音,道:“秋郎,你不要跑啦,这座峰是绝天峰,三面尽是千丈绝涧,你怎么都不听我的话,难道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你好好的投入我怀抱中,我会给你一切,教主之位,以及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和杀人指的秘密……” 秋枫听到她的声音,已逼近到十余丈开外,心中惊骇至极,他猛提一口真气,接连几个纵跃飞出二十余丈! 突然前面一道丈高的乱岩阻路,秋枫猛然凌空跃起! 後面的萧柔娇一声急叫,道:“秋郎,前面是绝涧……”话音甫出,萧柔娇已由九丈外疾扑过去! 但是已经迟了一步,秋枫的身子已经往下疾落! 秋枫一觉自己脚下一片空虚,抬眼一望,心头大骇,暗叫道:“今番我命休矣!”但他又想道:倒是这样死得乾净。 这时秋枫已经翻身直向云雾迷绕的涧底落下,耳边风声奇凉。 秋枫虽然心想这样死倒乾净,但是一种人类求生的本能,使他不甘愿如此轻易就死,他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双臂往上一振。 他感到自己下落的势子缓了一缓,但却无法向上升半寸,尤其在这一缓的当儿,秋枫又连续挺臂提气四次。 下落之势方梢去,秋枫赶忙一个龙蟠之式,转了一个筋斗向峭壁间靠去,在这霎那间,秋枫的身子又继续向那深不见底的绝涧落下。 他右手猛运鹰爪手,向壁间抓去! 喀喳!一声轻响! 那坚若钢铁的峭壁被他一抓,抓落一片层石,身子仍然往下落。 秋枫一抓之下,立刻感到那壁不但坚硬而且湿滑已极,根本无法着力,他暗叹一声,命中注定如此惨死! 瞬间,秋枫下落的身子,速度又加快了。 蓦然,一道灵光掠过他的脑际,秋枫又提气运臂上振,如是七八次,身子又渐渐缓慢下来。 在这片刻间,他右手如电般撤出肩後那柄宝剑。 秋枫双腿互相一踹,身子平伸,右剑猛刺而出。 嗤的一声…… 这柄削铁切玉的宝剑,一下削入壁内一尺,秋枫身子摇荡了几下,终於悬空吊在半空中。 他这番死-逃生,包括了武功和机智胆识,大凡常人落下绝涧,早已失魂落魄,那有像他这般平静想出这种方法。 秋枫将心情平静下来後,抬头上望,只见云雾迷漫,不知有多高,他暗中推忖:自己大概已经掉下百余丈了…… 他再向下望,脚下云气滚滚,更不知其深。 秋枫左手握住剑柄,见自己宝剑没入壁中一半,剑锋发出蓝色寒光,锐利已极!他想不到今日竟然靠这柄剑救了一命,不禁对此剑更加珍惜。 秋枫心想:“还是往上爬较近一点……” 念头刚起,猛听上面传声呼叫道:“秋郎,秋郎……” 那是萧柔娇的叫声! 冷哼一声,秋枫-道:“无耻的女人,不知她要守到何时?” 想到这-,只有向下爬一条路可走,因为悬空吊在剑上,总是无法持续太久的。 秋枫又换了右手抓住剑柄,用劲一抽,左掌轻按壁上,将身子慢慢滑下十余丈,待身子下落式加快时,他一剑又刺入壁间。 然後吸了两口气,又照这种方法爬下去。 片刻工夫,秋枫已经滑下十余丈!这一阵子,他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休息一会儿卜又往下落。 又往下落了七八百丈,秋枫看到下面十余丈处,由壁间突出一块数丈见方的岩壁,那岩壁像似有一个洞。 秋枫微愕一下,提气落到岩石上,张目一望,果然壁间有一道门户般大小的洞口。 蓦地这个时候,洞口突然射出一缕幽冷寒风!那像似千枝锐利细发针,迳射中自己胸口似的。 秋枫闷哼一声,身躯一直向後倒退了数步,到了突岩边缘,方勉强阻止身子。 但奇怪至极的,他中了这一暗算,却没遭受严重伤害,只是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後,立刻恢复自然。 他受了这怪异的突袭,一时不敢向前冲进,凝神静气,蓄势准备,然而洞内却一片寂然 秋枫眉头紧皱,猛然想起自己曾经遭受到这种奇怪的内劲突袭,但却想不出是什么人曾经用此功暗算自己。 突然洞内传出一阵呵呵轻笑,道:“天下中人能够抵制这‘残阴’针袭击者,除非是身负残阳真火之身,难道来人是小娃儿?” 这声音听在秋枫耳内,极是熟悉,也叹了一声,道:“是你,残人愚。” 但秋枫也是无比惊异,为何他知道自己练成残阳真火之身? 洞内傅来呵呵笑声,道:“当真是小娃儿,很好,很好,你还记得老夫。你怎么来到这里?” 秋枫知道残人愚——毒圣南残天,生性阴谄奸险,自己在洛阳时不惜性命救他,但他却暗算於我,差点使自己丧了命,还有便是这毒夫,若是出手疗治韩芝香,那么她也不会惨然身死! 想到这-,一股气儿立刻沸腾了起来! 他恨恨的轻哼一声,道:“你管我怎么来到这-!” 洞内轻笑一阵子,南残天道:“小娃儿,你仍然是个火爆性子,老夫有事跟你商量,进来吧。” 突然洞内一个娇脆的声音,道:“护教龙令主,此地是本教禁地,怎可任意请外人进入。’ 秋枫对南残天,本是存着一股凛然、戒备之心,他叫他进去,秋枫当然不愿意为他所乘 但他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後,心头一震,因为这声音在他耳内是多么熟悉。 冷笑一声,秋枫道:“好!我就进来!”他长剑前伸,摆出一个剑式,缓缓向漆黑的洞口走去! 一声娇叱,道:“你若进来,立刻叫你死在面前。” 秋枫冷冷的道:“谅你没这份功力!” 秋枫身子一闪,突然走着弧步,旋转而进。 嗤!的一声劲响! 一缕锐利指风,猛向左侧袭来……… 秋枫长剑一颤,冷气摇曳。 他怒哼一声道:“果然是你这毒罗刹。” 蓝光剑影中,只见前面凝立着一位极端美丽的蓝衣少女。 她此刻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冷冷的道:“姓秋的,你若不离开此洞,我和你没完没了。’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跟我誓不两立,那么我呢?哼哼!你这毒女,心胸未免太过残狠、阴辣了。 我问你,韩芝香和李媚虹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泯灭人性,杀了一位面临垂死的人,而且又伤害了李媚虹的容貌! 像你这种贱人,我秋枫非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天纲恢恢,疏而不漏,终於在此地相遇了。” 听了秋枫这一番指责,蓝衣少女脸上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但却淡淡问道:“关於我的罪过,就只这些吗?” 秋枫-道:“妖女,你难道没有一点良心?” 蓝衣少女冷冷道:“什么良心?我父亲、母亲、兄弟、姊妹,被人惨酷分尸,奸淫凌辱而死,我为什么还要有良心?” 秋枫听了蓝衣少女陈述出这种凄惨的遭遇,心头怔了一怔…… 但当他想到蓝衣少女之狡猾,一丝同情,立刻化为怒火,喝道:“你这番话,纵然都是事实,但是韩芝香、李媚虹她两人跟你毫无仇恨可言,你却伤害她们是什么道理?你说,你说!” 蓝衣少女突然发出格格一声银铃般的娇笑,但笑声之尾音,却带着一股悲怆、凄凉的意味。 笑罢,她脸容一整,道:“你要我说出原因吗?我倒要问你,一个夺我所爱以及抢走我报不共戴天血仇武器的人,你想我要对待她怎样?” 听得心头微震,秋枫道:“你说什么?” 冷冷一笑,蓝衣少女道:“李媚虹偷去我的杀人指,又横刀夺爱,难道我伤了她脸孔,就犯天条了吗?” 秋枫听得呆呆地答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蓝衣少女心地如此邪。 她的话是说李媚虹偷了她的杀人指,而杀人指是她报血仇的武器,再就是说李媚虹夺了她的爱人。 她的爱人是谁?难道是自己? 秋枫顿时想起自己和蓝衣少女相处十余日的情景,她对自己的表情,以及各种娇柔的举动…… 他脸上飞起一片晕红,虎目呆呆望着她出神。 秋枫怦然心动,寻思道:“当日没有遇上李媚虹被毁容之前,我曾痴心妄想,同娶四美——蓝衣少女、李媚虹、西门玉兰、韩芝香。 其实我心中真正所爱,竟是这个无恶不作,阴毒狡猾的小妖女,我枉称英雄豪杰,心中却如此不分善恶,迷恋美色。 正是如此,李媚虹方才离开自己。 唉!秋枫啊!秋枫!你不可再沉迷下去了。 蓝星,她害得李媚虹、韩芝香那般惨法,我岂能执迷不悟。她乃是一位极聪明、狡猾之女子,她说爱我,不一定就是真的爱我……” 猛然,秋枫长剑一抖,森寒的剑锋,疾速刺向蓝衣少女的胸口。 这一剑,快逾闪电,蓝衣少女待要闪避时,已经较迟了一步,她索性站立原地,不动分毫。 眼见秋枫的剑锋已指上她胸口,这位美丽绝世的少女,便要溅血五步,香消玉殡…… 秋枫不知怎样,剑光颤抖一阵,竟然没有刺下去。 就在这时,蓝衣少女身子一闪,顺着剑锋滑进,嫩掌一扬…… 秋枫闷哼一声,整个身子後退了二步,他的眼泪顿时掉落下来。他无限悔恨,自己为何停止刺去的长剑? 为何?为何? 蓝衣少女一掌击中他胸口,左掌如电抓向秋枫右腕,他像似毫无知觉一般,又被她玉指扣住脉门。 “铮!”的一声,长剑落地! 突然,一声厉喝……… 秋枫右掌一翻,挣脱她的手腕,左掌一圈,疾速击向她双峰正中“心柱穴”,右膝上撞她小腹。 这招极为毒辣、凶狠,显然秋枫已经动了真怒! 蓝衣少女竟也没想到他会出招如此毒辣。 嘶!的一声,蓝衣少女躲过秋枫一膝,但却无法避过他由掌变指的一扫,胸部衣衫被秋枫指尖划破。 她的右乳峰,也被秋枫扫得一阵火辣剧痛。 蓝衣少女惊啊一声,後退三步,以左手掩住破裂的衣衫。 秋枫冷哼一声,欺身又进,右掌如电拍出,呼呼呼,恍似雷奔电闪,击出三掌,狂-势如排浪,汹涌澎湃卷了过去! 蓝衣少女左挪右移,精奥绝妙的躲过这三掌。 秋枫掌招一落,左脚、右指,疾速又玫出七招。 蓝衣少女被他一阵猛攻,也逼得动了真怒,双掌齐出,恍似彩蝶飘飞,瞬间,拍出十二掌。 招招奋诡精奥,掌力阴寒绵柔。 两人便在这黑暗洞中,展开了生死决斗。 一个出掌刚猛无俦,势风逼人。 一个掌劲阴柔,寒气浸骨。 显然一是纯阳之劲,一是极阴之力。一时间,二人难以分出上下。 第二十二章 幽暗的洞中,趺坐着一位虬须如狮的怪老人,双目射出一股奇光,望着二人动手招式,内心暗暗决定着。 他想:“这两人的武功,若能互相交融,以阴助阳,阴阳会合,那么天下间又有谁能够胜得了他们。只是这两位小-家,情恨绵绵,大概难以干休。” 在这时刻,秋枫和蓝衣少女,已经斗到生死关头。他们的招式,由快变慢,每出一招皆是天下最奋诡精奥的武技。 秋枫感到惊异不已,他已将残阳十七式武功,连出了十二招,但却无法伤到它分毫。 这残阳十七式,他自从学成以後,曾经和萧柔娇、飞花醉月、陆暖尘、剑圣交过手,但他仅只施出二一招,虽然没伤到他们,但也令那四位高手,手忙脚乱,施展出绝技,方破解得开。 想不到蓝衣少女在自己十二招攻击,仍然无恙,当自己施展出每一招“残阳十七式”武功时,极为奇怪的是,她也以十二招极为怪诞的招式,破解了自己攻势,而且每招都极为巧妙的封住自己。 但她的招式,也无法伤到自己。 秋枫大-一声,右掌如电震出,中途一阵轻颤,五指猛抓而去! 这一招,中途两个变化,乃是残阳十三招“一掌穿天”。 那知蓝衣少女左臂缓缓抬了起来,竟然不迟不缓的封住秋枫的攻势。 秋枫大惊不已,十四、十五、十六,三招齐出。 这是一脚、一指、一剑! 他手中无剑,以掌代剑。 他这三招,虽然有了连环,但中间变换却极缓慢,移步转身,有如蜗牛慢步,蚂蚁爬树 但这看去极缓,实则极快! 咯咯咯,三声轻响! 蓝衣少女也连续击出三招,这一次他们手腿指,各自接触了一次。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後退二步,跌坐地上。 秋枫屁股一坐地面之时,头一摇,“佛来西风”,双掌合十,轻轻拂了出去。蓝衣少女也由侧面拂来双掌。 掌劲接触,无声无息。 两人也是没有半丝闷哼之声,就倒了下去。 良久,良久,传来一声轻叹! 洞内灯光一亮,毒圣南残天拿着一盏油灯,照着两人的脸色,看了一会方将油灯放在身边。 只见这个石洞,约有十余丈宽-,-面布置简单,云床、石椅之外,并无另外的东西。 南残天单臂突然扬起,五指猛向秋枫气海穴戳去! “哎哟!” 一声轻叫,秋枫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他双目扫了四周一眼,见蓝衣少女倒卧地上,娇容一片艳红,美丽已极! 他怔了一怔,冷哼一声,右掌一翻,隔空拍去,突然他感到右腕一紧,南残天独臂已抓着自己。 虎目露出一股凶光,秋枫轻哼一声,道:“你要阻止我杀她吗?” 轻轻嗟叹一声,南残天道:“她纵有什么过错,你也要原谅她一次。” 秋枫冷声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凭什么?’ 南残天道:“她是一位遭遇极为凄惨的可怜少女,如果你知道了她的身世,那么你杀了她会后悔的。” 秋枫良心-,根本就没想要将她杀死,闻听此话,他默默不语。 但听南残天轻叹了一声,道:“我现在将她的身世告诉你……” 秋枫对於这位美丽、狡猾、机智聪明的蓝衣少女身世,本怀着一丝奇异的心情,这时听南残天要告诉她的身世,他并未出言阻止。 南残天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唐朝的时候,青海王入寇西藏,西藏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打退了青海王的军队。 不久藏王大婚,皇后就是唐朝的文成公主,藏王趁着结婚大典,大封有战功的将士,那位将军功劳最大,藏王便赏给他跑马一日之地,让他自立。 那位将军十分善於骑马,翻山涉水并不择路,坐下又是一匹神驹,一日之内,竟跑了八千多里的一个大圈子。 於是那片土地就归他所有,受封藩王,即是当今的尼泊尔王国,那位将军便是蓝星的始祖。 代代相传,到了元初之时:蓝星的先祖将国王之位让於其弟,自己游历天下来至中国,竟然学了一身武功,创出玄钟一教,当今武林中的玄钟教源流便是如此。 数百年来,玄钟教屹立江湖武林,鼎盛已极,因教主都极贤德,玄钟教在人们心目中,乃是一派之正教。 可惜是第十五代教主,因为生性火烈,任性从事,致使玄钟教中人不和而告分裂,从此玄钟教名气大衰、 蓝星的父亲——蓝剑影,乃是创教始租之子孙,他眼观先祖一手创成的玄钟教,便要从此毁灭,因而他决心重振玄钟教,经过数年的找寻,他独自搜寻到玄钟教历代祖师葬骨之所,以及玄钟武功心法,自己独自演练七年……” 秋枫不禁问道:“是个什么地方?’ 点点头南残天道:“就是这个地方。” 秋枫道:“她父亲武功学成,当了玄钟教主不是很好吗?” 一声-叹感怀无限的,南残天接道:“尘间之事变幻无穷,一个人的意志也是不时在变的。 蓝星之父——蓝剑影学了玄钟武功心法之後,他要当一代教主当然无人能够制住他,可借的是,蓝剑影竟然变志,他为色所迷,将本身武功传授给一位女子……” 秋枫问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否当今的玄钟教主。” 南残天点头道:“这女人很美,号称武林玉女萧柔娇,她的来历身世我也不清楚。” 秋枫咬牙切齿道:“淫恶的妇女。” 南残天白了秋枫一眼,问道:“你认识她?” 秋枫淡淡道:“我来到这里,便是被她逼落下来的。” 南残天道:“你是由绝天-掉下来的?” 点点头秋枫说道:“正是,多亏我有那柄锋利的宝剑,方救了一命。” 南残天微微一笑,道:“你真是洪福齐天,老夫从未闻听过从千丈高掉下还能活着,可能也是缘遇,不然你根本无法到这里。” 秋枫问道:“以後怎么样了?” 不知如何,秋枫竟然对蓝星的身世有点关心起来。 突闻一声厉叫:“南龙令主,你不要说,你不要……” 蓝衣少女已经醒了过来,她出声叫着,到後来已经变为哭喊! 南残天仍然说道:“惨酷的事便这样发生,萧柔娇学成玄钟武功心法後,这位淫妇和蓝星的哥哥,勾结成奸,造成乱伦,蓝剑影得知这丑事後,痛心要杀那淫妇,反而被萧柔娇害死,惨酷分尸。蓝星的哥哥见丑事败露,无脸做人,自杀身死。 萧柔娇见爱郎身死,心头大怒,竟然惨无人性的捉了蓝星之母,与二位姐姐,以春药令她们丧失本性,变成色欲狂,供玄钟教中人任意奸淫,终於中了梅毒,全身腐烂而死。 蓝星一位幼弟,也被萧柔娇一掌劈死。那时蓝星只有七岁,她目睹这-惨酷事後,幼小的心灵,遭受巨大的创伤,因而性格方面……” 蓝衣少女这时已经痛哭出声…… 这种遭遇,在一个幼小的女子心灵中,着实是一件极端惨酷的事,秋枫听得心中暗暗悲叹! 他对她起了同情与怜悯。若说自己身世迷离、悲惨,但她的身世更是令人哀伤,多亏她还能活到今天。 要知一个人如果遭遇到这种惨事,可能会自暴自弃,毁灭自己。 南残天叹了一声,道:“秋老弟,老夫据实告诉你,在洛阳之时,老朽以寒阴针劲试你,便知你负残阳真火之身,练得了残阳十七式武功。 但这种武功若配以残阴十七式,互相滋补,运转机气,那么天下间的人,再也无法胜过了。 老朽在二十余年前,抢得残阴十七式武功後,费尽心机,苦研而成这种武功,传授给蓝星,如果你们能够合作无间,对於今後江湖武林,定可放一异彩,不知秋老弟意见如何呢?” 秋枫听了此话,对於这南残天的误会立刻冰释,但他脑海总是记忆蓝星那日阴狠的手段,以及李媚虹之话。 他这时心中痛苦已极,不知自己怎样决定,他默然不语。 南残天又说道:“老朽自幼将蓝星带大,这个可怜的女子,只是性格上有些冲动任性,但这原因乃是幼遭惨变使然。 如果你能够好好待她,她会是一位人间奇凤。当今武林局势大变,群魔乱舞,魔长道衰,如果武林中没有出现几位年轻豪杰,那么今後武林可想而知。秋老弟,你仔细想想,今後武林千百万同道生死关键,完全操在你这一决定。” 怔了一怔,秋枫问道:“南前辈,晚辈怎会有此能力?” 南残天道:“老朽已是个残废的人,对於今後武林当然没有什么害、益,但我有一个抱负要造就出二位武林奇才。” 秋枫脸上微露出一丝不相信之意。 他想道:“你毒圣能够吗?虽然你武功极高,但要胜过飞花醉月与萧柔娇,大概是做不到。’ 南残天像似知道他心意,呵呵一阵轻笑,道:“若以老朽,当然没有能力将你们两人造成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 秋枫闻言心头暗惊,他和蓝星都这么厉害,观色察言,便可知晓人家心内之事,他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蓝星突然娇声说道:“南龙令主,你要将这秘密告知於他吗?” 南残天呵呵一笑,道:“秋老弟,老朽告诉你一件玄钟教的大秘密。” 秋枫见蓝星不愿自己听去这秘密,心中有些不乐,当下答道:“我并非玄钟教中人,听得了那秘密後日心-反而不快。” 蓝星闻言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南残天伤感的道:“你知道玄钟教为何会衰败?” 秋枫道:“你不是说第十五代教主,生性火烈,引起教内不和而衰败的吗?” 南残天道:“玄钟教第十五代教主杨征东,任意处事,遭至玄钟教衰败,但杨征东教主若不早死,玄钟教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南残天说到这-,突然仰首长叹一声,道:“可能这是天数使然,一饮一啄,皆有前因。’ 蓝星突然出声问道:“南龙令主,你说本教十令教主,全部丧在这机关中吗?” 南残天点点头道:“由创教始租蓝真人——至第十五代教主杨征东,的确都丧命在这诡秘的地道中,唉!老朽全身残废,乃是独闯机关受伤的,并不是为我弟子残害的。” 秋枫听到这-,不禁感到怪异,他说这洞中另有机关洞天,怎么却无丝毫可疑之处。 南残天又说道:“当年杨征东教主,掌教未到三十年,便自行违规进入这-,探索蓝真人祖师的法体而一命归天。 杨教主乃是老朽生死之交,我见杨教主一去不归,哀伤欲绝,私自存下独探此洞之秘,在第三年我终於在地道中一个洞室发现杨征东的尸体。 隔了七年,我又第二次探洞,又给我发现三位教主之尸骨,又是七年後,我第三次探洞,竟又发现二位教主尸骨时,中了机关,双腿一臂尽废。’ 秋枫听得愈感到神秘,不禁问道:“为什么玄钟教历代教主,都来这洞中死去?” 笑笑,南残天道:“我一时糊涂了,说得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笑了一阵方说道:“秋老弟,你想本教历代敦主,为何竟然都来这洞中葬身。” 秋枫道:“洞内若不是有引人的宝物、秘笈,谅也不会引人来此丧命。” 南残天道:“秋老弟所说不错,本教祖师真人在返道归天之前,曾经在这地洞中面壁四十九年。 在这段悠长的岁月,蓝祖师独创出许多武学招式,作了几部武学秘笈,而且盛传蓝祖师炼制了两颗奇珍灵丹。” 秋枫平静的道:“这是传说,会真有其事?” 南残天道:“蓝真人祖师,在返道归化前夕,曾经到本教告诉第二代教主说:‘他在四十九年面壁作出本教武功心法,留待後世有缘人。凡是本教历代教主,当了教主三十载,年满七十後,便可进入洞内取那宝物。’” 秋枫听了暗想道:“蓝真人说出这秘密用意何在?” 南残天道:“蓝真人祖师话虽然如此说,其实蕴藏着无穷的秘密。” 秋枫道:“什么秘密?” 南残天叹了一声,道:“其中大概关於杀人指的奥秘,老朽三次到这-,但都没见到蓝真人法体,当然正确的神秘,老夫不敢断定。” 秋枫暗道:“杀人指,武林中人为这杀人指疯狂、丧命,但我对於这杀人指的秘密,仍然不知道。” 顿了一顿,南残天继续说道:“蓝祖师说出那句话後,顿使玄钟教历代教主,葬骨-面。’ 秋枫道:“天下间最能引人的东西,便是奇字,放眼江湖武林,不知多少人死在好奇的心理之下。” 点点头南残天道:“本教历代教主,也就是摆脱不了‘奇’念,方会一个接着一个葬身在洞中机关,唉…… 数百年来,进入洞中不死的,只有蓝星之父与老夫。蓝剑影虽然得到玄钟武功心法,但他仍然没有见着蓝真人祖师之法体。 玄钟武功心法,早便为第七代教主所得,留於秘道中一间石室,蓝剑影到了那石室取了玄钟心法後就出来了。” 蓝星道:“南龙令主,你怎知道我父亲没有到达先祖归化之所。” 南残天道:“老夫三次探秘,共穿过三十四座机关,走了七道地洞,-面机关着实奥妙无伦,步步玄机,寸寸凶险。 任你是绝世机智聪明的人,也难在十年之内领悟-面机关奥秘,你父亲纵然是位奇才,但也无法到达蓝真人归化之处。 老实说,你父亲进入洞内是在十余年前,他乃是步着老朽记下的暗号,方走到那间石室,那部书老夫曾经观阅过,星儿,你跟我所练的武学,有些便是玄钟武功心法,只是有些武学没教你。” 蓝星突然问道:“南龙令主,你当时怎么没拿走那部书,若是你拿去了,咱们一家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南残天沉声道:“那部书其中所记载的武功,乃是邪魔外道的武学,为正派中人所不学的!若当年我毁了那本书,也不会造就出那位魔女。” 蓝星道:“那部书,难道也是我先祖所作的吗?” 南残天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敢断定,大概不是,若是的话,玄钟教自第一代起,便将是为害武林的邪教。” 秋枫听得暗自惊异,想不到一个人会因学习一部书,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南残天说的话想必不是假的,他自己和蓝星,可能也是学了那书中一部份武功,他们的性格才会和别人有些不同。 蓝星道:“那部书现在在什么人之手?” 南残天道:“那部玄钟武功心法,当然在萧柔娇手中。” 蓝星道:“有一天我要将它偷来看一看,到底是记载什么武功?” 南残天突然语音变得极为肃穆,道:“星儿,我警告你,无论如何,你不要去看那书,否则定毁了你一生,那时老朽以及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呆了一呆,蓝星道:“当真这般严重吗?这样我不看就是了。” 南残天道:“今日老夫第四次探秘,老夫曾经穷尽了数十年的心血,研究地道中机阅秘密。 老朽自信这一次,能够有新的发现。”说着,他由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又道:“这册子,是老夫四十余年心血所得,秋老弟你拿去看看!” 秋枫伸手接过那册子的时候,忽听洞内左侧壁,一阵机关声响,那平滑无缝的石壁,突然开了一道门户。 一位杏脸桃腮,美艳绝丽的少妇,已俏生生的站在洞内,她赫然是武林玉女萧柔娇。 她一眼看见秋枫、南残天、蓝星,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萧柔娇一愕之後,即格格一阵大笑,道:“这位虬须如狮的怪人,敢情就是本教叛徒,护教龙令主南残天,而这位女子又是谁?” 蓝星目睹这位使自己父亲,哥哥,身败名裂的淫妇姿容後,心头惊愕已极,没想到她真是这般美丽。 同时间萧柔娇也为蓝星的秀雅绝丽的容颜,大吃一惊! 她自以为自家已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娇娃,没想到这个年轻少女,却较自己尤为秀丽。 蓝星这时胸中已燃起一腔复仇怒火! 南残天这时比秋枫与蓝星更是惊骇,他深知萧柔娇的武功,以及她的淫毒残酷。他感到她恰在此时,进入这秘道,是件极为不祥之事。 但南残天乃是一个极为机智的人,他当下不露声色,哈哈一笑道:“星儿,这位是本教当今教主,你去拜见教主。” 萧柔娇格格一声大笑,身形如电的闪了过来,她右手轻挥,呼呼呼,刹那间,进了三招。 这三招虽是先後而发,却似乎是同时而到。 这掌法叫做“三燕投林”,乃是玄钟教武功心法的一招绝顶厉害的招式。 蓝星自幼跟随南残天习技,对於这绝招早巳练得精熟,虽然她功力不及萧柔娇,仍是轻挡淡写的闪开了她这三招浑一的攻势。 萧柔娇对蓝星打出三掌後,身形竟然滴溜溜一转,猛向秋枫欺去,左手一扬,疾点他的‘肩员’、“笑腰’两穴。 这一着出乎人意外,而且她出招之奇,速度之快,可说万无不中之理。 那知秋枫对她本就提高警惕之心,双目凝注萧柔娇的行动。 所以她一转身之时,秋枫左掌护胸,右掌猛攻拍出一道凌厉狂刮,人已闪出三尺开外了。 蓦然间,萧柔娇轻叫一声,道:“倒下!” 她的头突然一摔,嘶嘶嘶……一阵锐利的风声劲响! 萧柔娇头上那束长发,竟然化做千万缕银丝,射向南残天。 她这一招,任你是位绝顶高手也无从躲避。 要知她乃是背着南残天攻击秋枫,距离也有四五尺远,若是她转攻南残天,以他那种高手,不会说在二三招之间,就败在萧柔娇之下。 那知萧柔娇早有计谋,她竟然一转头,以她四尺来长的秀发散开袭击南残天,这种武功也是武林中罕有的。 南残天要闪避已经来不及,胸部数十个穴道,同时被她拨散的秀发击了一下,一声闷哼,顿时软瘫在地。 萧柔娇击中南残天後,格格一笑,左手轻理长发,极迅速的卷了一个宫髻。 秋枫和蓝星,都被她这诡招,惊得呆怔在那里。 萧柔娇-住了南残天後,已经不怕秋枫、蓝星。 因她深知这南残天武功奇高,而且为人机智盖世,又是绝毒圣手,所以她对南残天倒是忌惮三分。 她理了理秀发,低声一笑,道:“南龙令主,你今日再次到这地道口,谅你在四十余年的苦研,已经对-面的机关有了把握,现在你们的性命都操在我手掌中,我想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秋枫听得心中大惊,由她这话听来,显然她对於自己的事情,调查的极是清楚,以及她对於地道中的秘密,也是极端重视。 南残天虽被她点中数十个穴道,但萧柔娇点穴手法不同,点中的皆是细小的穴道,只是使他丧失劲力,其余皆是正常。 南残天呵呵轻笑,道:“萧柔娇,你可是要叫我带你到蓝真人归化之所。’ 萧柔娇冷声一笑,道:“我要你们三人同时跟我进入地道中。” 南残天道:“如果不答应呢?” 萧柔娇一声冷笑,从怀中取枚长长的银针,道:“南残天,你认识这对针儿吧!你不肯带我进去,我便不客气了。” 南残天当然知道那银针的厉害,原来那针是玄钟教历代教主拥有之物,此针若刺入身体,立时中毒毙命。 如果用针尾在几处麻软大穴上摩擦几下,那时全身麻痒,有似几万只蚂蚁在通身骨节,血脉中钻行刺咬。 当真使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蓝星在这时候突然伸手在秋枫肩头轻轻一按。 秋枫转过头去,猛见她将一张娇滴的嫩容,俯在自己肩上?低声道:“那张云床角落-,有一块突起的石板,当我将南龙令主抱到床上之刹那,你用力一扳,立即跳上床来。’ 她声细若蚊,萧柔娇并没听到,可是她却抬头望了两人一眼。 蓝星说罢,娇声一笑,迳自向萧柔娇走去,口中说道:“你要跟咱们进入地道中,那么就跟我来。” 说话中,她已伸手将南残天抱了起来。 萧柔娇纵然知她暗中有着鬼主意,但她见是一个後辈小子,那-放在心上,所以她并没阻止蓝星抱起南残天。 蓝星手抱着南残天,一面对着云床一角走走去,一面说道:“这地道中机关重重,当今天下间谅无一人能够闯到蓝真人坐化之所。 我师父虽然深谙奇门变化,五行生-,词书、洛图、土木之学,但也无自信能够安全进出。’ 她说话之间,人已走过那张云床,猛然她一个转身,倒跃上床。 秋枫早巳听过她指示,所以他起步在最後,当蓝星一转身之时,他猛运一股内劲,向身侧的萧柔娇击去! 同时左手向床边西南角边一板突起石板,用力一扳。 只听得轧轧几响,石床突然下沉。 萧柔娇在掌风一出,立刻察觉不对,她的身子向蓝星逼去! 那知蓝星已抱着南残天跃到床上。 秋枫扳了那石扳後,见云床不过两人睡的份儿,蓝星和南残天的身子,已站去一大半,他怔了一怔便没上床。 但听蓝星急声道:“秋……你快上床……” 秋枫一惊,猛跃上床。 在这微呆的刹那,萧柔娇身形一晃,抢上来向南残天便抓。 第二十三章 此时南残天全无抵御之力,石床虽然下沉,但萧柔娇出手迅捷,这一抓竟将南残天硬生生生抓下床来。 只听南残天大声叫道:“星儿,你和秋枫下去,不要顾我,只须遵照图纹走便无差错。” 萧柔娇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已绘了图……”说话中,她右手如电,猛向蓝星胸部戳去! 蓝星卧在床上,躲闪都不能,只有奋力硬接! 一声哀叫,蓝星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她的身子衣衫被萧柔娇抓着! 秋枫大惊,奋力拍出一掌。 但听嗤的一声响!萧柔娇抓着蓝星的衣衫,被秋枫一掌切开,蓝星胸前衣服破碎了一片。 秋枫猛感眼前一黑,砰嘭两响,石床已落入地下室中。 室顶石块自行推上,登时将秋枫和蓝星,南残天和萧柔娇四人,一上一下隔成两截了。 蓝星轻哼了一声,道:“你快到墙壁上摸那一个圆球,左转三次,右转四次。” 秋枫跃下床来,果然摸到一个圆球,依言左右转动。但听轧轧几响,身子忽然乱晃起来。 原来那地下乃是凌空而建,扳动机括,立即转移位置,此时萧柔娇纵然设法攻下,也找不到两人的所在。 秋枫叹了一口气,道:“咱们总算逃出了臭妖精的毒手。” 蓝星轻哼了一声,道:“你去将灯火燃着!” 秋枫朦胧中见室内似有桌椅之物,於是走向桌旁,取火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烛光闪耀,他转眼看了蓝星一眼,不由得一惊! 但见她身上衣服全被染满鲜血,手臂上也被萧柔娇抓了一条极深的伤痕,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顿时间脸色惨白。 秋枫怔了一怔後,低声问道:“你受伤重吗?” 蓝星摇摇头道:“大概还能够支持。”说着话,她便要挺身坐起,但是一股气血涌上喉咙,哇的一聋,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秋枫前走一步,伸臂扶住她香肩,道:“你伤势惨重,若不赶紧疗治,定会变成残疾。 蓝星道:“我肝心经脉,‘将台’,‘五枢’,‘天维’,五穴受制,血气不通,已无能为力疗治。” 她本是一位能够颠倒众生的佳人,这时娇容惨白,毫无血色,仍然没有清减她的美色,尤其令人有一种怜悯,爱惜之心。 秋枫低声道:“你愿意接受我帮助吗?” 蓝星抬眼望了他一下,道:“你真愿帮助你的仇人?” 秋枫怔了一怔之後,没说一语,一掌轻轻按在蓝星的“气海”穴上,他一运丹田气,将本身精气源源传到掌心,注入她气海中。 秋枫见她双颊本极惨白,此时忽有两片红晕,有如白玉之上,浮着两块珊瑚,美艳至极。 他看了一怔,心想:“她真美!” 蓝星在秋枫的气流相助下,凝转了气海中阴寒之气劲,顺着秋枫那道火热气流之後,直攻上,‘将台’,“玉柱”,“天维”。 极为奇怪的,秋枫气流所到之处,竟然百脉俱畅。 顿时间,蓝星的心头作呕之气立止,气机恢复正常,精神大振,她不禁大喜,睁开眼对秋枫微微一笑,道:“好啦,多谢你相助。” 秋枫缩回右掌,转过头,呆呆望着一边,他此刻心中有着无比痛苦,想起当日在韩芝香墓前发的誓言。 没想到今日不但没有杀她,而且还帮助她疗伤,难道我真如李媚虹所说,我为她的美色所迷吗? 是的,她很美,美得令我下不了辣手。 唉……秋枫长长凄叹了一声。 蓝星的语声,响在他耳-,道:“你在後悔不应帮助我是吗?’ 秋枫转过头,见她脸容挂着一丝幽伤凄恨,眸中二颗晶莹泪珠,垂垂欲滴,那形态,楚楚怜人。 秋枫不知如何心中一动,道:“没有,我没後悔。” 蓝星那双灵活的皓眸望着秋枫,说道:“你能容许我解释吗?’ 秋枫道:“解释什么?” 蓝星道:“我不是存心伤害韩芝香,因她吃了那种毒药,中毒极深,命在顷刻,唯一急救的方法是放掉她体内毒血,我怕她血流过多,所以以剑划她脸容,让血流出,那知她毒气上逼,血流过多方死的。” 秋枫眉头深皱,虎目射出一股棱光逼视着她,说道:“你真没伤她之心?” 蓝星幽幽叹了一声,道:“我可以发誓。’ 秋枫问道:“那么李媚虹呢?” 蓝星突然厉声叫道:“我恨她,所以伤了她的脸容,你怎么到这时候还不知我的心……” 秋枫冷哼一声,便要发作,但想到南残天对自己说她的身世,不禁强忍了下来,叹了一声道:“你的本性,怎么如此偏激?” 蓝星冷笑一声,道:“你是说我心狠手辣,任性而为码?” 秋枫强咽下一口怨气,道:“南前辈现在落入萧柔娇之手,咱们快想办法救他。” 蓝星道:“你放心,南龙令主会将她带到死地。” 秋枫突然问道:“蓝姑娘,你对这机关很熟吗?” 蓝星摇摇头道:“不太熟悉,南龙令主七日之前,对我讲解过生门十七个道路,但死门之道路,我还不知道。” 秋枫不解问道:“什么叫做生门与死门?” 蓝星道:“这山壁中机关建筑奇诡奥妙至极,其工程之大,令人难以相信,咱们现在置身之所是生门十七石室之一。 生门是没有制人於死的机关安排,但却按照奇门异术阵式建造的,如不谙道路的人,仍会被困其中。 死门便是有制人於死的机关石室,如咱们深入死门,那么就寸步处在死亡恐怖的危机中了。’ 秋枫听得暗暗惊奇,他有些不相信这座绝壁中,会有这种神奇的土木建筑,可是尘世间万物,令人难以猜测。 使秋枫也不敢不信,他曾经去过头陀山的地狱大殿,所以他知道万物是神奇的。 秋枫问道:“蓝姑娘,咱们现在打算怎样?” 蓝星正要说话,突然烛火一爆,波的一声,登时熄灭,石室中黑漆一团,秋枫吓了一跳,欲出声问什么原因。 他刚将嘴巴一张,突然蓝星一只玉手,轻掩住他嘴巴,细声道:“有人来到咱们旁侧第三间石室。” 秋枫问道:“是萧柔娇?” 蓝星摇摇头道:“不知道,可是来人方向目标是这间石室,烛火方会发出警报,我们目前只有退到另一间石室。” 秋枫关心的问道:“你不累吗?” 蓝星道:“不碍事。’ 说着,她缓步过去伸手在石壁的机括上扳了几下,石块转动,露出一道门来,蓝星领着秋枫在黑暗中转来转去,到了另一间室中。 蓦然一阵格格笑聋传来,道:“你们现在是在生门第七道路,第五间石室,如果你们将南残天的机关图交出来,姑奶奶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蓝星心头大惊,说道:“她竟然知道生门十七室的变化,看来咱们要落入险境。” 秋枫大声叫道:“南龙令主,你在那-?” 但听萧柔娇的声音,响在不远处,道:“老怪物已经被我杀死了,秋枫,我数次宽容你,你却屡次跟我作对,难道你希望我以另一种面目看待你吗?’ 秋枫听到南残天已死在她手下,怒-道:“淫妇,你在那-,我要杀了你。’说着,秋枫便要纵出门。 突听蓝星说道:“你不要中了她激将计,那贱人不会那般傻,以她的话推忖,她对於这神道中门户,仍不太熟悉,她目的在要我们的机关图,如咱们避入死门中,她就无法得到机关图。 所以她若要得蓝真人祖师的藏宝,只有逼迫南龙令主说出机关图纹,我想她还没有杀了南龙令主。” 只听萧柔娇传来话声’道:“鬼女娃,我只要守在这门户,看你们如何进去死门,更甭想逃出外面。” 秋枫闻言心中惊佩已极,蓝星真是聪明过人,但当他听了萧柔娇之语,不禁转头望着蓝星。 他间道:“我们要怎样?妖女的话是真是假?” 蓝星点头道:“她现在正守於生门核心之巽室中,是地道中唯一无二的石室,如果守在那-,我们一个人也难以逃出。” 秋枫道:“我出去邀她相斗,让你逃出去!’ 摇一摇头,蓝星道:“要活大家都活,否则咱们便在这-饿死也好。” 秋枫默默不语。 蓝星看了他一眼,又道:“当今之法是这样,我们两人合力出去拒敌,我出去之後,立刻按开生门,死门之机括,见机逃出。” 蓝星说着话,由怀中取出一双金丝手套,套在那双玉手上,说道:“我们出去之後,你先逃向左边的生门,我用歹毒的暗器断後。” 秋枫看了她那双手套一眼,知道是一件外门兵刃,不但能够发射毒器,而且能当兵器使用。 蓝星开门而出,秋枫跟随着她,一路走出。 行了一阵,蓝星摸着一块石壁,低声道:“她就在-面,门一开,我首先发出光磷砂,你才发招攻敌。” 蓝星右手在腰下袋中,摸了一把六角形的绿色铁层,定了定神,左手在石壁机括上一按 啊的一声,石壁向左移开。 一声娇脆的格格笑声响在面前! 萧柔娇早就等待在门口,她见石门一移,人已踏进门内一角。 这一下,蓝星手中的毒砂,根本无法发射,她反而被萧柔娇一缕指风,逼得闪身後退三步。 秋枫见此情形,暴-一声,双掌一挥,左攻萧柔娇脸部,右击她的右胯部,身随掌进,刚猛无俦。 萧柔娇媚笑一声,手中绸带一挥,挡开秋枫内劲。 秋枫绝招突出,左脚、右肘,刹那之间,连进了数招,身子已经逼过那道石门,蓝星如彩燕穿了过去。 萧柔娇被秋枫一阵疾攻,抖得心头微怒,她左手一条绸带,缓缓拂出卷住了秋枫手腕脉门,笑道:“你再攻一招,立刻让你断一腕。” 秋枫知她只要手劲一震,自己腕部立断,但他仍不动声色,道:“你本事好便怎样呢?’ “刷!’的一声轻响!肩後宝剑猛然劈出! 这一剑速度奇快,萧柔娇若要断他左腕,但也势必被长剑劈中不可。 只见萧柔娇笑道:“好本事!”她绸带一抖,松开秋枫左腕,但却将他脚步带得浮动,左手绸带倏地飞出,裹住长剑。 嘶!的一声。 秋枫感到右手剑被一股内力,震得几乎脱手而飞!可是锋利无匹的剑刃,却将萧柔娇的绸带划为三截。 萧柔娇微微一惊,左腕一转,空手猛夺秋枫长剑,直逼得他连连倒退。 蓝星此刻已闪到旁边石壁之前,伸手在石上一抹,叫道:“快走,秋相公!” 喀喇!喀喇!一阵声响! 西北角,同时露出二个洞穴,-面黑黝黝的。 萧柔娇一掌逼开秋枫,身子猛向蓝星飞去! 嘶嘶……蓝星已脱手打出磷光砂。 磷星万点,猛罩向萧柔娇周身上下。 萧柔娇功力真是深厚骇人,只见她右袖一拂,那轮磷光砂,竟被她内力带得反向蓝星击去! 蓝星心头大骇,闪身退出丈外! 叮叮!当当! 一阵疾响,那千万点磷砂,竟然都嵌在生门入口五六尺远的地面上。 原来萧柔娇知那磷砂,蕴有奇毒,她将毒砂击向生门入口,是怕蓝星在瞬间飘出去! 那知蓝星没飞向生门,她急忙转身,左拳右掌连下杀手。 蓝星只得-身抵挡,口中喝道:“秋相公你逃出,只要你替我雪仇……” 秋枫驾剑猛进,刷刷刷,突进三剑,剑锋直指萧柔娇背後要害,口中说道:“咱们两人联手,不信敌她不过。’ 萧柔娇感到背後剑劲森寒,危急中只得向後侧跃开。 蓝星突然一手抓住秋枫的衣袖,说道:“要死,大家都死,我们纵入死门。’ 那道死门离两人只有三尺远近…… 萧柔娇退後又扑入,左手乘隙而人,一把抓住蓝星的左手手腕的“会宗穴’,再出脚一勾。 蓝星站立不定,被她勾得直向死门滚入。 秋枫厉喝一声,将剑抛落蓝星身侧,自後扑上,竟然拦腰抱住了萧柔娇。 这一招,乃是昔日和玄钟教那三位白袍人凶搏,所学的怪招,他在这一刹那,突然想到自己将她抱住,让蓝星以剑攻她最好不过。 萧柔娇想不到秋枫会从後抱上,她腰部被他双手牢牢抱住,一时竟挣之不脱,其实她也不愿挣。 萧柔娇一生淫荡,只有她抱男子,从来没有男子自动抱过她,何况这位男子乃是她千方百计无法得到的人。 她被秋枫一抱,不禁感到心神一荡,一股男子的热气从背脊传到心-,欲火陡然一起,劲力全失。 蓝星见她被秋枫抱着,当下挺身站起,抓剑猛刺过去! 萧柔娇身子微晃,连带秋枫移出二尺,左脚一起!铮!的一声,将蓝星手中长剑踢飞了。 秋枫叫道:“蓝姑娘,你出去吧!我抱着她,叫她走不了。” 蓝星冷哼一声,一跃而起,双脚猛踢而出! 这招连环脚踢得怪异已极,秋枫懂得那是残阴十七式的一招腿法,萧柔娇若不脱出自己双臂怀抱,定躲不过这一双腿。 於是,秋枫运起一股真气,贯注双臂…… 那知萧柔娇比他快了一着,双臂运劲,一挣一御,已脱出了秋枫怀抱,随即双掌震弹而出! 蓝星双脚尚未踢到,只觉一股内力震得自己往後飞出丈外! 秋枫“哟”的一声呐喝! 他猛然运出“焚心掌”,残阳十七式一招“腾龙水柱”,向萧柔娇背後袭去,一股和风缓缓涌出。 萧柔娇立觉有异,她右掌往後拍出! 但是,那股和风竟透过自己罡风掌劲,她心头大骇,只得向死门中窜进闪避。 轰!的一声大响……整个地面震动了一下。 秋枫也随後跟着跟进,如影随形,伸手向萧柔娇背心抓去,叫道:“你走得了吗?” 萧柔娇冷笑一声,道:“你真是不知进退!”左手不知从何方向乘虚而入,秋枫左臂一紧,被她左手抓住。 接着,一阵轧轧声响,死门的机关,被蓝星开动,将死门堵住了。 萧柔娇一声怒喝道:“鬼丫头,你是找死!”她猛然扑向蓝星。 飕飕…… 不知由何处射出一排小箭,射向萧柔娇和秋枫。 萧柔娇大吃一惊,陡然间向後倒去,她顺手将秋枫拉倒…… 但听得叮叮叮叮……极轻微的几响。 那排羽箭,全部打在石壁之上。 蓝星冷笑一声,道:“咱们已进入死门机关之中,最好你不要轻举妄动,纵然你武功绝高,但玄钟教历代教主,已有十余位丧生於此,都无法防避机关的陷阱。” 萧柔娇和秋枫,都是惊骇无比。 在这漆黑的地道中,倒真是寸步难移,凶险异常。 秋枫轻哼一声,突然站起後退一步! 原来被萧柔娇一把抓着的手臂,即时紧紧被拉住,她说道:“你暂时做人质。’ 蓝星突然划起一根火摺子,她由暗器袋中拿出一只儿臂粗细蜡烛点燃了,地道中登时一片光亮,照远十余丈外。 只见这是一条丈宽的地道,伸进不知有多远,蓝星就在七八尺外。 蓝星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十日之内,咱们便要饿死在此地了,格格……” 她突然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 笑声中,是多么欣喜,欢乐。 秋枫知道她的笑意,是庆幸她的血仇已能得报,在这瞬间,秋枫是最悲伤。 他想到在松冈等待自己的西门玉兰,不知她现在是何凄伤、哀怨? 本来自己有着极快乐的岁月,但却为萧柔娇攫走了。 想到此处,他满脸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怎么还抓住我不放。” 萧柔娇对他嫣然一笑,道:“奴家要和你死在一起。” 蓝星呸了一声,骂道:“无耻。” 萧柔娇冷哼道:“鬼丫头,你还不赶快打开机关,待着干什么?” 蓝星幸灾乐祸的道:“打开机关,你还想逃出去?” 秋枫脚步踉跄,似是被石头绊住,突的一跌,身子一倾,半身已压向萧柔娇,武林玉女对秋枫爱慕已极,顺势一抱,香唇已亲了上去。 殊料秋枫反臂一指,萧柔娇穴口一麻,怀中人却脱臂而出。 嘶……的一声,已纵跃蓝星左侧,拉着蓝星,向前急奔驰去。 地道向前延伸尽头处,突有三条分道,一中一左一右,大小都是一般模样,蓝星急牵秋枫躲进左侧一条。 蓦听得萧柔娇怒叱之声,由中间分道电驰而入。 二人惊魂甫定,迅速退回原路,奔向生门核心的巽室中,总算死-逃生,额手称庆不己。 沉默了一会,秋枫道:“南前辈为妖女所擒,现下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已被妖女所害。” 摇摇头,蓝星道:“南龙令主机警沉着,想还不至如此,咱们速速离开这里为第一要务,迟则可能为萧柔娇追来。” 秋枫道:“南前辈在石床边被擒,速回至石床去看看。” 这时心情较为安定,蓝星暗器袋中原有一只儿臂粗细蜡烛已用去,仅剩下是拇指般粗细的蜡烛,拿出一枝点燃了。 黑黝黝的洞穴,光亮了很多。 光亮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蓝星美丽娇容,二人共过生死、同过患难,呈现在秋枫眼帘下的蓝星,是动人的,是可信赖的。 但想起韩芝香、李媚虹的遭遇,秋枫实在不知道如何去探勘她灵魂的深处。 人性过度的偏激,会随时作出惊天动地的-事来,害了人,也害了自己。 秋枫暗下决心,此女心狠手辣,早日离开她为妙,虽这样已感到万分对不起韩、李二女了。 婉转出得洞穴,来到了石床边,只见地上似有血迹,但已经不见毒圣南残天的踪影。 秋枫感怀交集,本想龙吟长啸一番,以舒解胸中郁闷的心情,但恐萧柔娇闻声追来,便强作欢笑的道:“蓝姑娘,你有什么意见?” 蓝星不答,二人相对默然,不知是吉是凶。 蓝星一双星眸,怜爱的注视着秋枫,一腔柔情,好像要和盘托出,衣衫破损,更见天香国色,颠倒众生,楚楚而可人。 怔了怔,秋枫低沉的道:“南前辈生死未卜,你我都有责任去寻找,最好是你我各分一路,以争取时间,萧柔娇这女魔头在洞穴内尚未出来,咱们速速离开此洞。” 欲语还休是离愁,蓝星哀戚的轻皱一下眉峰,秋枫已一式“龙跃深渊”先飞跃下岩壁,恍如一缕轻烟的驰去。 口口口口口口 绝壁峡谷,荒凉森森,穷山恶水,实令人起不了好感。 秋枫向前急奔,一跃五丈,突见前方谷底一条白影一晃而没,心中暗忖会不会和南残天失踪有关,需要去看个究竟。 便隐秘的转从丛林中奔驰过去,这时忽又见一条极快人影,从相反方向争驰而来,也落入了谷底。 秋枫已快接近了谷底,只见峡谷两旁,人影闪动,武功都是一流,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准是一场激战,秋枫由树梢向下一瞧,只见当中站立的正是飞花醉月,气定神闲的背负着手,站在对面却赫然是红巾帮生剑圣莫摘星。 剑圣莫摘星环眼一扫飞花醉月,冷冷一笑道:“莫某真佩服你的才智,一个人使天下江湖武林变为混乱,可是你的手段,残酷得令人切齿。 哼哼……最近铁旗帮掌门铁佛之死,以及武当竹叶道长之自杀,想来大概都是你的杰作吧……” 得意的呵呵一笑,飞花醉月道:“莫帮主言重了,铁旗帮掌门铁佛,为争萧柔娇之爱,和武当竹叶道长自相残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推到在下身上。” 秋枫听得心头大惊,他不知飞花醉月怎样安排,令中原武林二大门派掌门自相残杀而死? 剑圣莫摘星冷哼道:“铁佛、竹叶,乃是堂堂一派的掌门,论武功、名望,难道他们都售为萧柔娇那淫妇,身败名裂,掺然身死?’ 笑笑,飞花醉月道:“莫帮主,我今夜独约阁下,并非听你指责而来,不知昔日咱们所谈的,你已经作了决定否?” 敛圣莫摘星冷笑一声,道:“纵然你那日对我的言行,是出自肺腑,但见你这种残害武林道的手段,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合作,今夜更要和你一见高下。” 秋枫暗地道:“他和莫摘星不知谈了些什么?幸亏他没被他骗了,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可是,秋枫也暗暗忧虑,莫摘星不答应与他合作,可能就这样遭他痛下杀手。 飞花醉月笑道:“莫帮主,我对你昔日之言,当然是出自肺腑,对你之期望,可说迫切异常。 不然我不会对你露出真面目,不是我自夸行踪之诡秘,放眼天下武林,能识得我真面目者,谅只你一人,就是我的恩师,以及我昔日的情人,他们所见的我,皆不是真正的我呢!” 秋枫听得暗暗惊异,他倒底是怎样一个面目,怎么连他所爱的人,以及恩师都没见过他真面目,这未免有夸大之言。 莫摘星突然撤出肩後古剑:说道:“说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我立刻要领教高招,你准备了。’ 飞花醉月道:“两虎相争,总有一伤,你若存心杀我,那我不愿还手,表示对你之诚心。” 剑圣莫摘星,冷笑一声道:“你这般说,难道我就会放弃跟你决斗之事吗?你不闪避,是自寻死路,怨不得人!” 莫摘星剑光颤动,长剑缓缓刺向飞花醉月咽喉! 秋枫武功大进,他一下看出莫摘星这一剑,看去平淡异常,其实暗含无比劲力凌厉至极! 一剑出手,不失为一位大剑豪的风度。 眨眼间,剑光已经抵上对方的咽喉一寸,但飞花醉月仍然静立原地不动。心想:“纵是飞花醉月武功绝高,他也无法躲开这一剑。” 突然秋枫见莫摘星的长剑停止不动,他暗叫:“要糟!” 因为他这一停剑,可能给予敌人出手反击的空隙。 那知飞花醉月仍然不反击。 莫摘星冷哼一声,道:“你装什么狗熊?” 飞花醉月道:“君子一言九鼎,那有虚伪。’ 莫摘星环眼猛然一睁,长剑猛刺上去,秋枫眼看一道鲜红的血,立刻就会染上那雪白的剑光。 可惜,莫摘星没有再刺入。 只是剑光挑落了飞花醉月面上的青巾。 莫摘星後退了五步,呸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这般软弱,竟然出言不惭,胡说一通,像你这种没有骨气的人,莫某恕难和你合作。” 秋枫在飞花醉月面巾落下之时,他惊骇至极,那张面容在他眼中是那般熟悉,他竟然是龙堡堡主姬清罗。 这一下,秋枫脑海-如电轮般转了数千转:龙堡堡主姬清罗的造型,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的崇敬,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仇人——飞花醉月。 飞花醉月被莫摘星这般侮辱,他脸容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缓缓说道:“莫帮主,兄弟一生虽然自认修养功夫深,但我向来不愿被人辱骂没有骨气,不要得寸进尺。’ 莫摘星轻声一笑,道:“那么莫某有僭了!” 说话中,莫摘星脚踏玄机,足踩八卦,刹那间,莫摘星长剑抖动,迅快的劈出,半途改为一点、一刺、一削,一招三式,电掣也似玫向飞花醉月上盘要害。 他连环三式出手,只见飞花醉月双脚原地不动,但头部、眉部,却顺着剑势摇晃,莫摘星三剑皆空。 飞花醉月在他三剑落空之时,左手猛然飘拂出去,莫摘星身躯一转,收剑避掌,突然他长剑由自己右肩上反刺过去! 秋枫看得暗喝一声:“绝!” 这剑着实太玄妙精奥,阴诡,狠辣了,心想:飞花醉月可能要糟。 心念未完,莫摘星剑光已经收饮,退後二步,朗声笑道:“阁下武功,真是莫某平生所遇的第一高人。 而且胸怀若谷,英气暗钦,只要阁下不要太轻贱人命,不难完成你的大志,莫某今後红心帮一众人马,定然暗中相助阁下,恕我另有琐事改日再见。’ 飞花醉月呵呵一阵豪迈的笑声,震荡苍穹,道:“承蒙莫帮主竭诚相见,我真不负今夜流血了。’ 剑圣莫摘星长剑回路,抱拳一躬,人已疾速飞出峡谷。 秋枫的耳际仍然摇曳著飞花醉月那豪气干云的笑声,这令他对飞花醉月有着一种不同的看法,他怀疑一个邪魔外道的杀人魔王,为何有这种豪壮的笑声,因为那种正气凛然的笑声,是一个阴诡的人无法伪装的。 第二十四章 在剑圣莫摘星去後,峡谷两旁坡上暗影,长身立起十余条人影,他们缓缓的围住峡谷中的飞花醉月。 秋枫看看那些人眉头不禁暗暗皱起,原来十余人中竟然有十三位是飞花醉月坐下的十八位地狱尊者。 飞花醉月见了见这些人後,他脸上毫无半丝哀伤的表情,他那双精光湛寒的眸子,扫在一位面容黝黑,枯瘦,一副印度苦行僧模样的人,淡淡的道:“你们背叛了老夫。’ 秋枫本以为那些人潜伏着,是欲暗算莫摘星,没想到他们自己竟然是引起内哄,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飞花醉月坐下竟有人敢背叛他。” 但见那印度苦行僧似的人,缓缓行到飞花醉月面前,沉声说道:“飞花醉月,你认识这块令牌吧!” 只见这位苦行僧手中拿着一块三角形的金牌,上面雕刻着一条翻天云龙,背面四个金字“供奉御令”。 飞花醉月目睹印度僧人的手中那块“供奉御令”,三角金牌,脸上神色微一动容,但瞬即恢复。 秋枫对於这位飞花醉月来历身世,本就存着无比模糊怀疑,今夜他见了这种情形,更感到迷离难测。 阴沉沉的声音,印度僧人说道:“见此御令,如同皇帝亲身驾临,你为何不跪拜领谕。” 飞花醉月突然也由他怀中摸出一块“供奉御令’,三角金牌,高伸右手扬了一扬,冷冷的说道:“当今皇上亲赏我供奉御令,更赐以天下武林中人生死大权,你今夜在那-偷了一块‘供奉御令’,像个人王似的,硬要充人熊,现在我飞花醉月立刻将你处死。” 冷森森的重哼一声,印度僧人喝道:“皇上在十日前,已经颁布撤除你一切皇恩赐予,逮捕你归京候审。你手中的供奉御令还不交还更待何时!” 飞花醉月突然仰首哈哈一声长笑,道:“秃驴你这一番话如何证明是真的?” 印度僧人道:“姬清罗,你不要再装蒜了,你的身世来历皇上已经察明,甚至你的忠心份子,已被消灭,现在你是孤掌难鸣,若识时务,还是随我上京候审,可能皇上浩恩赦你一死。” 飞花醉月听了此话,脸上神色陡然掠起一丝凛然的杀机,双目发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逼视着印度僧人。 印度僧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後退了一步,用手一扬,环围四周的十三位地狱尊者,立刻取下肩後铁弓,虎视眈眈,弩拔剑张,大战有一触郎发之势。 飞花醉月神色自如,冶冷问道:“十八地狱尊者,只有五位是忠心我的吗?” 印度僧人轻蔑的冷笑一声,道:“神箭圣手,独臂金刚,大摔手,掌中石,佛如来等,五位地狱尊者已经了帐,甚至於你遣在皇宫的侍卫,也全被送上他奶奶的断头台。” 飞花醉月淡淡地道:“神箭圣手等五位地狱尊者,武功高出你们许多,谅你们是以极卑劣的手段暗算他们,杀我一位还我十命,今夜你们十四人休想逃得一个。” 语音刚落,飞花醉月身躯若似鬼魅般,疾速扑向印度僧人。 飕飕……二只羽箭划空疾射过来。 飞花醉月冷笑一声,左右手猛然往外一抄,射来的二箭,皆被他接住。 飕飕……一排箭雨,向他四面八方同时飞到。 飞花醉月武功真是绝高,但见他双手两只羽箭,前後左右一划,那排羽箭全部被他拨落。 那知十三位地狱尊者,皆是身负奇技的武林高手,他们的筛上功夫,更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虽然不能如同在地狱大殿中那位一弦五箭齐发的神箭圣手那么厉害,但在当今武林中可说是罕见的射手。 只见他们不容飞花醉月有丝毫空隙,羽箭又如漫天飞蝗罩下。 任你是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但处在密密箭雨之下,也难施展神功,何况那些箭雨的每一支羽箭,并不此通常箭手所发射。 不但准确至极,而且劲力不同凡响。 飞花醉月突然一错手,手中两只羽箭,竟被两支飞来的强弩射断,飕飕飕……箭雨又疾飞而至。 飞花醉月岂是易与之辈,厉笑一声,双手点、拍、震、拂,那排羽箭又被他空手击落了。 而他的身形却在闪电之间,缓缓向东方逼去! 秋枫看得暗自惊叹,这位魔头武功之奇高,实非浪得虚名,若是换了自己怕不早巳死在乱箭之中。 接着又是飕飕…… 一排箭雨射向十方瘟神,这次射法和上几次不同,形成三角形,由三方面直射而去! 这种射法令人难以移动原地位置,飞花醉月冷笑一声,身子如车轮般,向东旋转过去,双袖疾拂迅扫射来的箭雨。 只见箭雨纷纷外飞,忽听得“嗤”的一响。 三支被飞花醉月手指点飞的羽箭,竟然往上飞起,突然转了一个半弧复射过来,劲势不减,直射之箭。 这一下太过出奇,飞花醉月躲过二箭,却被另一箭划过领上衣衫,擦过被莫摘星剑伤的咽喉。 飞花醉月顿时感到咽部创口,一阵火热辣麻,他心中大惊,知道那只箭,浸过见血封喉,剧烈无比的奇毒。 一声凄厉长笑,飞花醉月身子已闪到东面一位地狱尊者面前,一掌按出。 那位地狱尊者闪避不及,胸部重重被击中一掌,惨哼半声,倒地身死。 飞花醉月一掌击出,身子又凌空飞起,又掠向左侧丈外一位地狱尊者。 秋枫暗喝一声采:“好一招展翼摩云啊!” 人影射下,那位地狱尊者庞大的身躯,已经飞出二丈开外。 飞花醉月欺身攻入,十三位地狱尊者瞬间死了二个,箭阵已破,十一人立将弓箭收起,兵刃纷纷出手围扑过去。 刹那间,飞花醉月和印度僧人及十一位地狱尊者,陷入混战之中。 十一位地狱尊者之中,两位使拐,一个用右手拐,一个用左手拐,互为掩护,两道拐光,左右展开,有如双龙出海,矫捷飞舞,首先抵住飞花醉月的身形。 接着,一个手使锯齿刀的,一个手舞吴-剑的两人,往後侧急急上前堵截。 飞花醉月厉声喝道:“叛我者死,谁敢抵抗!” 这时两位地狱尊者,双拐齐出,有如奔雷电掣。 只听得一阵断金忧玉之声,二声惨厉-嚎! 两位地狱尊者各中一掌,亦告毕命。 飞花醉月身子半旋,一脚踢出,踢中後面使锯齿刀的地狱尊者的腹部,左肘一撞,击中了使吴钩剑的心坎要害。 飞花醉月宛如一头疯虎,一掌一指,无不是功力凝聚,何况皆中要害,任凭对手的内功深厚,也难逃身死。 在这刹那间,十三地狱尊者已死其六,声势煞是骇人。 秋枫看得大惊,没想到他这般神勇。 惨厉叫声,震荡峡谷,又有三位地狱尊者死得极为悲惨。 印度僧人和余下的四位地狱尊者,害怕的後退开去,五人形成一个小圆圈。 这时不知如何,飞花醉月也停止攻势,双肩晃动了一下,险险跌倒地上。 秋枫一惊,忖道:“难道他刚才中的那箭有毒!” 是的;飞花醉月本来打算在一刹那间,将十四人全部消灭,然後运功逼住毒气,无奈这些人武功皆是江湖顶尖的一流高手,使他难以在瞬间击毙他们。 此刻,剧毒已经环着血液流入经脉。 他知道若不及时运功,逼住毒气,等会就无法自救身死,虽然自己自信能在死前将五位高手击毙,但自己也得同归於尽。 蓦见飞花醉月向前走了两步,二父摔倒地上。 四位地狱尊者之中”位手握狼牙棒者,一个飞身疾扑过来,拦腰横扫飞花醉月。 飞花醉月身子猛然往後仰卧下去,右脚踢起,踢中对方的腕部,狼牙短棒脱手飞射出去 他这一脚踢出,秋枫看得不禁暗陪点头,忖道:“这老魔头不愧是武林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飞花醉月一脚踢飞狼牙棒,仰卧的身子一翻,右脚又向对方腰部重重扫中,将一个庞大身躯扫飞四五丈外。 腰部是人体极弱之处,当然这位地狱尊者也无幸免。 但听印度僧人一声阴森冷笑,道:“三位尊者,放箭!他此刻已经毒气攻身,只要趁他无暇运气逼住剧毒,片刻後,他就束手被擒。” 一语提醒三位地狱尊者,他们噢了一声,同时撤出肩後铁弓,对准飞花醉月射去! 飞花醉月心惊,也同时把心一横,忖道:“自己非拚着性命将四人惨毙掌下不可。’ 蓦地,传来一声龙吟长啸,接着一条极快的人影,由十余丈高的坡上泻下,蓝剑出鞘,寒光掠闪,纵到三位地狱尊者跟前。 三位地狱尊者忽见人影剑光疫飞而至,不由大吃一惊,他们突将上弦的羽箭,改做判官笔使用,三箭同时分刺来人背心与两胁大穴。 按理来说,在近距离之内,来人飞纵之势这般迅疾,而这三箭以刺穴的杀手,实是难以闪避。 那知来人剑法怪异之极,完全不依常规,剑身一抖,剑锋急闪,首先挑断左胁下一箭,然後剑柄後撞,又将右面那箭碰开。 同时左手往後抓去,将那另一只羽箭折断两截,他这几手对时候的拿-,不差毫发。 三位地狱尊者,心头大震,立将身形後跃不迭。 你道来人是谁? 原来他是武林後起之秀的秋枫。秋枫跟着长剑一伸一缩,蓝虹暴射,忽向右後方的地狱尊者刺去。 地狱尊者一招“举火撩天”,打算以手中弓箭挡架秋枫的剑势。 喇!的一声轻响,血雨飞溅……那位地狱尊者铁弓被蓝剑削断,头颅也随着蓝虹斜飞丈外。 飞花醉月及那印度僧人和剩余的两位地狱尊者,都已看出来人却是秋枫,不禁同时惊“噫”了一声…… 那位印度僧人见了秋枫,低沉怒-道:“好小子,佛爷超渡你。’ 手中竹杖向前一点,轻飘飘的好像不经意,全不用力,杖尖倏的指到了秋枫的风府穴来了。 印度僧人在刚才始终没出过手,这一下出手,秋枫立知此僧是位劲敌,脚下一错,避过竹杖一点。 长剑一层,一招“骏马明驼”向前疾削。 印度僧人竟把竹杖一横,迎着宝剑遮挡,按说竹杖遇着利剑,那是必断无疑。 那知他这一杖,所使的劲力却是巧到极点,一沾剑双,便郎随手一带,秋枫竟不由自主的跟他移动三步。 那僧人的竹杖滴溜溜一转,用一个“沾”字诀,想将秋枫的身形带动,那知秋枫左手所-“剑诀”忽地双指一弹,竹杖竟给弹歪。 印度僧人竹杖舞到急处,劲力甚大,秋枫竟能以弹指之力,将它化解,他不禁心中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秋枫的长剑一摆脱对方竹杖的沾缠,立刻连攻三招。 每一招又分为三式,剑尖所指,都是僧人的要害重穴,瞬息之间,连刺九处穴道,而且手法虚实莫测,各具奥妙。 印度僧人乃是点穴高手,见了亦自愧不如,但他武功确实高明,奇诡之极,竹杖一转,竟然也在瞬息之间,连下四记杀手,以攻为守,将秋枫的攻势一一化解,端的是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飞花醉月自见秋枫出身相助自己,大感意外,但他心想可能秋枫不知自己乃是飞花醉月,但他对於秋枫的武功,心想能够接住印度僧人三四十招,也算难得,却没存他有胜印度僧人之心。 那知二父上手,秋枫的武功进境竟有如此之神速,令他惊喜万分,因而他也放心莲气逼住毒气内侵。 他缓缓将敌人血液的剧毒,凝聚一处,运功迫出体外。 秋枫和印度僧人交手三十余招,一声大-,施展自己在深山中悟出的十八妙招连环剑法。 这十八招一气呵成,一招快似一招,每一招都是虚实并用,专刺敌人要害穴道,凌厉至极。 剑法一层,印度僧人果然无法抵挡他这种诡异的剑势,面带骇异之色,步步後退。 蓦听秋枫一声断喝:“着!”他剑势演出第七招“追魂夺魄”。 蓝剑似点若劈,慑人心悸,竟然透出一道蒙蒙剑气。 印度僧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已经练到剑术的极颠,一缕锐利剑气穿腹而入,鲜血如泉涌出。 秋枫射出剑气後,身子一跌,倒在地上。 原来这剑气,乃是以本身真力,运注剑中射发而出,是天下练剑之人,最高玄妙之境的神功绝技。 功夫深者十七步取人性命,端得无人能挡,秋枫这次剑气虽然只有三尺距离,但已令人胆惊心寒。 其实以秋枫现在的修为,还不能运射剑气,因此这下使使耗损功元极甚,真气不继,故而立刻跌倒地上。 印度僧人腹部鲜血宛如泉飞射,但他身躯仍未倒下,他见秋枫跌倒地下,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厉啸一声,整个身子直泞秋枫倒卧之处,手中竹杖对准秋枫咽喉刺去,眼见秋枫便要伤在该僧最後一击之下。 飞花醉月右掌在三丈外微微一扬,刷地一声,强劲猛击而至。 忽地印度僧人惨叫一声,身躯被击得在地上滚了三滚,立刻毙命。 在旁看得呆愕的地狱尊者,突然一声不响,转头要走! 飞花醉月冷笑一声,由身侧拾起二支羽箭,脱手掷出…… 二支羽箭,破空疾飞,声势凌厉,不啻弦上射出,而且速度竟然奋快无比。 两位地狱尊者已经丧魂失魄,只顾逃命,那顾得闪避,其实要躲也难躲开,二声厉叫… 两个地狱尊者,背上各中一箭,带箭向前踉呛几步,倒地而死。 残星明灭,皓月西斜,悄然无声而暗泣,峡谷中冷风凄凄,地面上尸体横陈。 秋枫和飞花醉月,盘膝对坐地上,距离约有三丈远近。 秋枫此刻功力深厚异常,他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功力已经复原,他睁开双目只见飞花醉月也在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秋枫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问道:“你功力已经恢复了吗?’ 飞花醉月点点头道:“已无性命之虑,只是余毒尚未除尽。” 秋枫道:“好吧!来日方长,我改日再找你结帐。’ 飞花醉月心头一震,忖道:“难道他已知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为何要援救自己,此人年纪轻轻,功力进境如此神速,真是令人惊疑。 尤其是他刚才的掌式、剑法,乃是武林罕见的奇招异式,他若能相助自己,定是一得力的助臂。” 秋枫说完,转身举步欲走。 飞花醉月叫道:“秋老弟,你欲往何处,今日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秋枫转过身来,冷涩一笑,道:“老魔头,我并不是存心救你,而是不愿你死在别人之手。” 飞花醉月装着茫然不解,道:“秋老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老朽甚是不解。’ 秋枫剑眉微剔,冷冷的道:“你何不自我介绍,你就是飞花醉月,哼!我真佩服你机智无伦,一手覆盖千万武林同道的耳目。” 飞花醉月突然仰首一阵呵呵长笑…… 秋枫厉声喝道:“你笑仟么?” 飞花醉月蓦然饮住笑声,道:“既然我的面目已为你看出,我何必再在你面前假装,是的,我是飞花醉月。 同时也是武林七圣中的佛圣冷孤一灯,亦是野狼神偷易中物,即现在的龙堡堡主姬清罗。’ 秋枫听得心中震惊不已,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做梦真也想不到一个人,竟然化身那么多人。 但他有些怀疑,武林中有佛圣,野狼神伦、龙堡堡主真正其人,他到底怎样假冒如许多人而武林中竟无一人知晓? 像是知他心意,飞花醉月微微一笑,道:“我所假冒的人,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武林中从来也无法辨出我的真面目,其实我的真面目,天下间只有剑圣莫摘星知晓。” 秋枫怔了一怔,暗自忖道:“他这付龙堡堡主姬清罗的面目,难道亦非庐山真面目吗? 秋枫真想看看他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突然轻叹了一声,飞花醉月道:“秋老弟,令师孙先矶之死,我伤心得很,现在我无论如何向你解释,你也是不会相信我的话,不如以後你自己去体会吧?” 轻哼了一声,秋枫转身就走…… 是的,秋枫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是对於他的仇恨、成见,也渐渐动摇了,反而,对於这位神秘的魔头有着无比的好奇心。 秋枫出了峡谷,转了一个弯,竟又绕到山坡之上。 只见飞花醉月缓缓向西面峡谷走去…… 秋枫不敢太迫近他,可是出了峡谷,却失去了飞花醉月的人影,秋枫在周围转了几圈,仍然不见他的踪迹。 好生伤心及好生失望,秋枫竟然跟踪断了。 突然後面传来一丝“噗嗤”的笑声。 秋枫转身疾速望去,他不禁吓了一跳,後面一株松树枝干上,竟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玄色衣裳的神秘少女。 她甜甜娇笑着地双眸,灵活的望着秋枫。 秋枫见到这位淘气女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欢,他想:“这个妙龄女郎,若做自己的妹妹不知多好……’ 但见那玄色衣裳的少女,手指着秋枫笑道:“喂!你现在还再找我吗?” 她的话是以为秋枫,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寻找她。 秋枫听得内心暗笑,想道:她真是幼稚。 秋枫微然笑道:“是啊!我在找你,不知你到了何处?’ 突然两腮微鼓,玄衣少女瞠怒道:“哼!你骗人。” 秋枫笑道:“我没骗你啊!喂,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 玄衣衣裳的少女格格娇笑道:“嗯!你这人真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一玩,吃一种很好吃的东西好吗?” 秋枫笑道:“要去那-玩?有什么东西好吃?” 玄衣少女竟像小孩子般,负气道:“你先说要不要跟我去,不然我要去了。” 说着,她飘身落下高达七丈的松树,竟像似一片落叶,缓缓飘下似的,秋枫看得暗惊,她的轻功真的高得骇人。 秋枫见她要走,忙道:“好!我跟你去!” 娇声一笑,玄衣少女道:“我要带你到我家去玩,吃那雪莲。” 秋枫闻言一怔:“雪莲?” 这种人世奇珍,她家有吗? 要知雪莲乃是世间奇珍灵药,能治败血、亏损、创伤,并可解各种奋毒,练武之人吃了可助长精气、功力。 可称是江湖武林中人朝夕梦想一得的仙方妙药。 秋枫想罢,点点头道:“好吧!我到你家去玩一玩。不过,你先要告诉我,你名字叫做什么?” 玄衣少女娇笑道:“你这人竟然讨价还价了,我告诉你,但你却不能将我的名字告诉别人罗。” 秋枫见她的一举一动,全和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一般,这种尘世未深的少女,一旦遇着有邪恶心肠的人,当是极其危险,他点点头表示答应。 她高兴的像似一只出巢乳燕向前飞去,笑道:“我姓李,名叫飞燕。’ 秋枫展开轻功跟去,心中暗笑忖道:“她的名字,确是名符其实,像似一只燕儿。” 二人在深山中飞驰到中午,秋枫也不知道这山岭的地形,奔驰几个时辰,几乎不辨东西南北! 只是越走越见山脉起伏,远远前面一座高插云霄的大山,越来越明显了。 天将未时时分,已到了那座大山前面,山上冰雪覆盖,伞山腰处,伸出一座白雪皑皑的山-,挡在前面。 这座山-,好像一只大飞禽,头东尾西,披着满身白色的绒毛。 秋枫突然出声问道:“燕小妹,那是什么山?’ 他们走了半天,秋枫和她的称呼已经改变了,二人真像一对兄妹似的。 李飞燕道:“这山名恶禽山,盛传昔年有种大恶禽出产此山而得名。” 秋枫“呵’了一声,继续前进。 上了恶禽山,景色随之一变。 山上云海迷茫,雪-矗立,恰似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积雪的高-在阳光照射之下,幻出千般彩色,万道霞辉,宛若置身仙境一般。 秋枫忍不住在山脚下留连观赏,啧啧赞叹,道:“这雪山景色美丽极了,若有一个湖,那真是湖光山色,互相辉映,岂不更美。” 笑一笑,李飞燕道:“更美丽的景色还在後头呢。” 秋枫微然颔首,好奇之心,油然而生,道:“真的么?” 他被她所说的美丽景色,悠然神往。 过了这座天山,纵目四望。 但见冰川交错,俨若银龙,又是一番奇景。 由於初春阳光的折射和散射,整个冰层都变成浅蓝色的透明体,端的是绮丽万状,难以形容。 因为日光下的雪比较润湿、黏重,这种雪-面水份较多,落在冰川口,末冻结成为冰层之前,就像一朵朵梅花。 秋枫目睹这种雪景,想起一首诗念道:“春雪满空飞,触似如花蕊,不知山-树,犹若是真梅?’ 真是一种人间罕见的奇景。 李飞燕带着秋枫正在纵目溜览冰川奇景,忽听山腰底下,刷啦啦的一片声响,倏见两个穿着一身灰色箭衣的人,窜上斜对面的那座山。 第二十五章 这冰-错杂,虽然所隔不过里许之遥,但那两条人影,一转入山口,已被岩石遮没身形。 秋枫心中愕然,没想到在这种深山冰川-,竟还有江湖武林中人的行踪,他不禁转首望着李飞燕欲找出满腹狐疑的答案。 忽又听一阵琴声缓缓传来,那琴声极是清晰,秋枫知音审律,听出那是一种五弦的胡琴,声调苍凉之极。 李飞燕那张娇丽的脸容,也是罩上一层讶异之色,道:“是什么人来到雪山?” 秋枫道:“这地方是大雪山?” 李飞燕笑道:“是啊!我家便在大雪山的天女湖上。” 秋枫微笑道:“那么燕小妹,当是天女之女啦?” 李飞燕正色道:“你不要取笑,大概有什么坏人要到我家来扰乱,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人面容一肃,迅郎而去,奔过两座冰-,转过一个山-,忽觉眼睛一亮,群-环抱之中,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湖水。 秋枫一眼望去,但见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湖中片片闪光的浮冰,湖水连天,天连水,恍如湖泊就在天上。 秋枫心道:“天女湖的得名,可谓是名副其实,如此看来李飞燕的家,倒真是个世外桃源之境。” 突然转过头来,李飞燕对着秋枫说道:“秋哥哥,你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秋枫见她那双大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秋水,於是笑道:“燕小妹,你就是请求十件事,我也答应你。” 李飞燕轻盈的笑笑,道:“这样太好了,秋哥哥,我要请你在此稍待,等我回去向母亲说你来了,请她再去请求我婆婆准你去到我家後,我才来接你。’ 她一双企求的阵子,期待秋枫的答覆。 秋枫闻言怔了一怔,但随即道:“你婆婆若是不答应,那么我该怎么办?’ 李飞燕呶着嘴说道:“不会的,我婆婆性情虽然乖僻古怪,但却极疼爱我和母亲,我想她老人家会答应的。” 秋枫道:“若我等你到晚上还不来,那我便自己去寻你。” 李飞燕急道:“不行!我婆婆武功高得很,而且若违背地规条者,非被处死不可。” 秋枫见她慌急之状,微然一笑道:“好吧!我答应你。” 李飞燕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说道:“秋哥哥,你放心,婆婆若不答应,我会再偷跑出来找你的。’ 说着话,她人已急驰而去,瞬间没入冰川雪-之中。 男女间的爱情,竟是如此微妙,一个纯洁的妙龄少女,流露出无邪的真爱,正是人见人爱,我见犹怜! 秋枫想起连日的际遇,真是光怪陆离。 他暗笑着自己跟了一位初相识的小女郎,跑了这般远的山路,没想到得来的是冰天雪地中受冻挨饿。 想到冷,秋枫不禁好生奇怪,原来他处身此地,竟然气候暖和已极,不像在恶禽山时那般寒冷。 他心中忖道:“大概这地下有着火山,或是温泉地道的蕴藏所在。” 但听那琴声响起之处,有人唱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祈终?百岁光阴,七十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秋枫听得心头一震,不自禁脱口叫道:“是蓝星……” 这歌声,他曾经在韩芝香伤势沉重时,听蓝星在溪畔唱过。 他展开身子下了冈丘,离花生树,花树丛中,有白纱衣衫迎风飘拂。 秋枫怔了一怔,蓝星乃是穿着蓝色衣衫,那会是白衣? 猛在此时,忽听有人叫道:“小妮子原来你在这儿。” 声到人到,树荫下突然扑出两条大汉,一身灰色箭衣,满面狞笑,伸手朝那白衣女子便抓。 秋枫心头一惊,便想现身去救,忽听那两人,“哎哟”一声,一个滚地葫芦,从山坡上直滚下去,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紫袍道人现身而出,手拿拂尘,秋枫看得轻啊了一声,叫道:“果然她正是蓝星和那邪圣,怎会在此出现?” 一尘道人现身後,向白衣女子恭身道:“公主,一切布置停妥,只须等待援手的到来。’ 猛然花树丛中人影一闪,有个极冷峭的声音,说道:“好手法,真他狗熊的好手法,咱们老朋友又见面啦!’ 声落人现,那人面上交叉两道刀痕,圆睁独眼,似笑非笑,在湖光山色掩映之下,更显得诡秘之极,可怖非常。 机伶伶的一哆嗦,一尘道人见了那独眼人,脸色失去血色,但随即说道:“当年之事,实是出於无意,雷大哥你何必耿耿於心。” 哼了一声,脸上肌肉扭曲,更是难看,只听他冶冶说道:“给我闭上那张鸟嘴,要我不耿耿於心,那也容易。 兔崽子,你过来,让我照样的在你面上划上两刀,再剐掉你的一只眼睛,这就算公平的了结,咱们扯平了。” 那独眼人像似恨极了一尘道人,刀殁一指,“刷刷刷”连划三刀。 一尘道人冷然道:“雷大哥,你在公主面前,未免太无礼吧。”说话之间,已避开三刀。 秋枫看得起疑不已,听他们的话,好像似同道中人,但却见面就打。 那独眼人刀法凌厉,一刀快似一刀,第四刀一招“白虹贯日”直取一尘道人胸膛的“当门穴”,剑势雄劲,万难闪避。 一尘道人忽的一转身,拂尘一挥,千缕玄丝,立刻缠向对方长刀。 那知独眼人冷笑一声,嘘气一吹,刀把一颇,铁拂尘的千缕玄丝,竟如风中游丝,飘飘飞扬。 一尘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对方的气功竟然练到如此境界。 说时迟,那时快,独眼人长刀一抖,刷刷刷,又已连进三招。 一尘道人拂尘挥舞,只能封闭门户,更无余力进招。 秋枫心头大惊,一尘道人的武功自己是知道的,没想到他在几招之下,便被那独眼人逼得手忙脚乱,而蓝星竟然也不阻止两人厮杀。 独眼人越攻越急;一口刀使得神出鬼没,刀刀指向敌人要害。 一尘道人连连後退,头上冒出腾腾热气,心中暗暗叫苦。 刹那间已斗了三四十招,只见独眼人运气一吹,横刀一削,一尘道人的拂尘登时断了一缕,如乱草飘荡空中。 一尘道人的拂尘,尘尾若然聚在一处,那是天下最厉害的宝剑也不能截断,但被独眼人运气吹故,再把内家真气运到刀上。 那就等如一束拆散的筷子,容易折断一样。 邪圣一尘道人,惊骇得後退数步,转眼望着蓝星…… 便在此时,独眼人突然脱手一刀飞出…… 一声惨哼,一尘道人背部被那飞刀刺中,透过胸部半尺,他身躯晃了两下,凄然说道:“公主,你那样残忍,想不到我一尘死在你……” 但听蓝星淡淡的道:“一尘道人,你对我已经渐渐变心,你知道咱们的组织,一有异心,立刻处死。” 脸色由紫变青,邪圣一尘道人厉笑一声,道:“好!好!老王八竟然比飞花醉月更惨酷无情……’ 说着话,他伸手将那柄刀拔起…… 但是,独眼人不容他有所动作,一掌拍中他背心。 一尘道人踉舱了几步,转过头来瞪着独眼人,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 秋枫惊愕万分,一尘死前之话,令他对蓝星的狠毒和狡猾震骇不已,尤其是蓝星在石壁中南残天所说的身世来历,使他怀疑。 她是什么人? 她有何种组织? 邪圣一尘道人在秋枫心目中虽无好感,但一位名震江湖,叱咤风云的一代高手——邪圣,竟然落到这般地步,他不禁替他不值得。 独眼人由一尘道人手中夺取了长刀後,恭恭敬敬的向蓝星行了一礼,道:“子午刀雷震子,敬领公主吩咐。” 只见蓝星问道:“雷震子,飞花醉月的行踪,是否已探查清楚?” 子午刀雷震子说道:“飞花醉月,虽然已得到全部杀人指,但他若无毒圣南残天,虽然得到杀人指,也是枉然,今日咱们下了这个圈套,定然可以捉到飞花醉月。” 蓝星问道:“咱们人力够吗?飞花醉月的武功,你们是知道的,前日去捉他的印度僧人和十三位地狱尊者,竟然全军覆没。” 秋枫听了此话不禁惊声暗叫道:“原来她是清廷的鹰爪!” 子午刀雷震子,说道:“布置的人是摧毁玄钟教的原班人马,飞花醉月这次无法脱逃。” 秋枫听得又是一震,自己一月荒山练功,没想到武林中有这般变化,玄钟教已经被毁灭了。 冷冷地,蓝星说道:“玄钟教虽然全部生力军死伤殆尽,但武林玉女萧柔娇却被逃脱。” 子午刀雷震子,道:“武林玉女萧柔娇,迟早她会逃不出公主布下的天罗地网。” 哼了一声,蓝星道:“南残天现在伤势如何,是否能够支持三日。” 子午刀雷震子道:“这个在下不敢断定,公主跟他时日极久,定知他的功力深浅。’ 蓝星道:“好,咱们现在去看他。’ 她说着话,站了起来手中琴铮铮铮……响了几下…… 秋枫陡然感到胸口气血一阵波动,原来她的琴声,是一种魔曲,赶忙一饮心神。 好机智的蓝星,她的琴音弹出,立刻凝神静听四周有无声响。 幸亏秋枫功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那魔曲已无法伤他真元。 秋枫遥遥尾随着二人,心中不断的推忖…… 蓝星的身份,他已经略微知晓了,但他怀疑的是,为何蓝星会和飞花醉月作对? 显然他们同是清廷的鹰爪,难道其中有一人是叛离清廷的。 沿着天女湖畔直走,来到一座峭壁前。 忽听子午刀雷震子大喝道:“何方小子,跟踪在後?” 秋枫始终距离二人二十余丈,而且假借冰块,岩石掩护身形,没想到也被对方发现,那么这位雷震子武功之高,可以想像了。 子午刀雷震子喝声甫毕,肩後之刀已经撤出鞘来,冷森森一笑道:“你纵然轻功到家,但也难逃我这双耳朵,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忽听得“叮”的一声! 只见雷震子手中长刀,被一枚暗器击中。 秋枫心中大奇,忖道:“竟然有人替我亮相,谁人有此功力,竟能把他手中的刀,打得嗡嗡作响。” 但听一个声音接应道:“你老子就在这儿,老小子你眼睛瞎了吗?” 秋枫在他们分神的当儿,已经捷速的迫近蓝星二人七八丈远近。 只见右方身侧,突然多了一人,脸如锅底,发如乱草,鼻孔朝天,身上鹑衣百结,竟然是个叫化。 秋枫大是惊疑,此人与己漠不相识,他怎么会顶替自己亮相。 怪叫化撑着银拐,一跛一拐的走出去。 子午刀雷震子和蓝星,本以为是飞花醉月出现了,那知竟是一位叫化子,江湖武林中,他们从来没听过有这种叫化高手。 雷雪子虽知来者不善,但自恃身负上乘内功,凌厉无匹的刀法,也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当下冷笑说道:“老叫化,你鬼鬼祟祟跟踪多少时候了?” 怪叫化一声冷笑,道:“在你们杀了一尘道人的时候。” 子午刀雷震子和蓝星心中大驽,这样说来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蓝星突然娇声笑道:“一尘死了,你是看不过眼吗?还是要强顶你朋友出头?” 又是冷声一笑,怪叫化道:“穷叫化那来的许多朋友?不过,一尘为你做了不少汗马功劳,这么把他废了,好歹毒的手段。” “喀喀喀……”怪叫化怪笑了几声,指着雷震子说道:“这个脸上有疮疤的怪物,我曾经在京城看他替清朝皇帝的妃子洗脚,想来大概是皇宫的看家狗了。” 子午刀雷震子被他这番嘲笑,辱骂,不禁勃然大怒,-道:“臭叫化,你狗操的当真活腻了。”出手如电,刷的一刀。 那怪叫化拐杖一竖,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雷震子的身躯竟被弹到半空,就在空中一招,“鹏搏九霄”,凌空下刺,剑势凌厉之极。 怪叫化喝声好,随手一抖,铁拐倏的直弹起来,杖尖指向雷震子“丹田”要穴。 子午刀雷震子一个筋斗翻了下来,长刀疾点怪叫化的“肩井”穴。 怪叫化微一缩肩,杖头稍偏,雷震子的长刀与怪叫化的铁拐交擦而过,这一招,双方都是险极。 拿-时候,妙到毫巅。 秋枫看得不禁暗暗叹服,这两人的武功皆是奇高无比。 只见怪叫化铁拐一抽,顺势反展,疾如骇电奔雷,砸刀刺穴,咄咄迫人。 雷震子一刀刺出,左掌一拍,只听“叮当’一声。 雷震子借着铁拐弹刀之力,身形又歪过一边,左掌拍下,恰好拍到怪叫化後颈的“天柱穴’。 怪叫化喝了声:“好!’ 他竟像背後长着眼睛一样,肩头一撞,反拐一抽,以攻对攻,将雷震子的招数化解开去。 雷震子惊骇之极,叫道:“你是铁拐仙?’ 原来铁拐仙乃是三十余年前,名震关外的怪丐,但是这些年来已经盛传此叫化死了,没想到今日会突然出现。 瞪着眼睛,怪叫化道:“怎么?你怕?” 冷笑一声,雷震子道:“你就是真的铁拐仙,老夫也不在乎!” 一招“野火春风”刀尖一挑,又刺过去。 铁拐仙霍的一跳,铁拐一扫,迅即还招,这一来双方门得更烈。 但见杖影如山,刀光似练,杀得难解难分。 铁拐仙腕力惊人,碗口般的铁拐舞弄起来,如拈灯草,挥洒自如,杖风所至,沙飞走石,好不惊人。 雷震子刀法凌厉,变化莫测。 秋枫看得目眩神摇,只见刀来杖去,二人皆是武林一流高手,只要稍一不慎,就要血洒黄沙。 蓦然,忽听得脚步声,与口啃声…… 秋枫心头一震,只见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二十余人。 这群人轻功像似奇高,刹那间,已经围扑过来。 接着,秋枫忽见东北角,涌出黑压压一群人,他们都肩背弓箭,瞬间在外围布下一个剑阵。 秋枫怔了怔,心想那一百多位箭手,武功平平,但他们一旦射出连珠弩箭,纵是身负绝功的人也难以抵挡。 何况还有那二十余位武林高手,其中还有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喇嘛,以为那位似是天竺僧,武功大概不弱於子午刀。 铁拐仙一根拐杖,就如怪蟒毒龙,凌空飞舞,每一招都挟着劲风,呼呼轰轰的作响。 使到疾时,但见四面八方都是铁拐仙的身影,竟不知何虚何实,一根铁拐就如同化了数十百根,拐影如山,把雷震子罩在当中,端的是风雨不透。 但见雷震子所发的刀招,圈子越缩越小,到了後来,就只见一团银光,有如星丸跳跃,飘荡不休。 激斗中突见铁拐仙一阵呵呵长笑,手中拐,恍似雷奔电闪,连环攻出十五拐,雷震子长刀也施出绝招接架。 “铮铮……’一串金铁交响! 雷震子被震得後退十五步,这时铁拐仙若再攻出一拐,雷震子定难招袈得住,不知怎的铁拐仙却不再攻击。 雷震子接了十五拐後,只感右臂酸麻,毫无知觉。 “铮!”的一声,长刀落地。 秋枫乃是极机智的人,他这一下看出铁拐仙的武功,胜过雷震子极多,他不急於求胜,可能另有用意。 蓦然间,蓝星命令道:“全部高手,速去梅花岩,咱们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铁拐仙呵呵…… 一声豪气千云的长笑,他的身形恍似一缕轻烟,如电也似的扑过秋枫存身处,扬长而去。 那些箭手以及二十余位高手,听了蓝星号令,立刻转身向西北方赶去,竟没一人拦截铁拐仙。 秋枫听了铁拐仙笑声,心头一震,他的笑声竟和峡谷中飞花醉月的笑声一模一样,他心想:“怪!真怪!未必又是他?” 秋枫展开轻功,尾随追去! 只见铁拐仙疾速驰入冰河中一道峡谷,秋枫身形一加速度,人也进入冰谷,铁拐仙身如急电,闪入谷中一座冰屋。 秋枫不禁停下身形,迟疑不决。 突然一个朗朗声音由冰屋中传出道:“是秋老弟吗?请进内一座。” 秋枫眉头微皱,这声音不是飞花醉月会是谁? 自己行踪已被察觉,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秋枫应声道:“我来了。”说着进入冰屋。 原来这冰屋乃是天然一个山洞,秋枫一脚踏入顿时感到-面温暖异常,抬头一望……只见-面有三个人。 一位赫然是龙堡堡主姬清罗,另一位竟是腿断手残的毒圣南残天,还有一位自己所不认识的黑衣汉子,环眼浓眉,长像极酷似剑圣莫摘星。 这时毒圣南残天,竟然昏昏沉沉的熟睡在一张草席上。 龙堡堡主姬清罗,伸手诊断着南残天的脉膊,摇一摇头叹道:“若无本门的‘日月冰魄丹’,他难活过七日。” 那黑衣大汉转眼打量一下秋枫,出声问道:“日月冰魄丹,咱们要如何取得?” 向秋枫微然一笑,姬清罗道:“这个要请秋老弟相助了。’ 冷哼一声,秋枫道:“我会答应你吗?’ 黑衣大汉突然站起身来。 姬清罗立刻叫道:“洛强,不可无礼。” 秋枫冶冶一笑,转身便要走出冰屋。 但听姬清罗叫道:“秋老弟,暂请留步,你已经亲耳听到蓝星的话,你隐约已知她的身份。’ 秋枫闻言停步回头说道:“你们二人同是一丘之貉,秋某决不会助你们其中任何一人。” 笑笑,姬清罗道:“我不敢央求秋老弟相助,但是这南残天的性命,你救他一救又何妨,这个可怜老人一生从事复兴明朝大志,今日落个如此惨况,你若是汉人,倒应该救他一救。 秋枫听得心中一动,暗自的忖道:“难道这位飞花醉月,乃是胸怀大志的明朝志士吗?’ 想至此处,飞花醉月河边被印度僧人群起战杀之谜,已略为清楚,可是这位杀师之仇人,自己如何能够与他相处? 冷冷的,秋枫道:“任凭你嚼断七寸不烂之舌,休想我会相信你的话?” 呵呵一声清笑,姬清罗道:“毒圣南残天,原名南明忠,乃是袁崇焕麾下的军师,明朝落入满清的魔掌,南明忠立刻改名南残天远走西域,得一部毒经,潜心研究,得了毒圣盛名呢! 他因从事推翻满清复明朝大志,加入玄钟教,想假借玄钟教之力,奠下复明基础,後因玄钟教内部纷争,一蹶不振,於是南残天独自上京,孜谋毒杀满清皇帝不成,被满清鹰爪围杀,断了双腿一臂……” 秋枫听得不禁热血沸腾,想不到这位残废老人,昔年竟是明朝大将袁崇焕之军师。 飞花醉月微然一顿之後,又说道:“——南残天,毒杀清皇事败後,仍然不失大志,独居荒山苦研一件秘密……” 秋枫不禁问道:“那是什么秘密?” 飞花醉月道:“便是杀人指之秘密。” 秋枫道:“杀人指?” 沉沉的,飞花醉月问道:“秋老弟,你知道杀人指疯狂武林人心,天下江湖中人不惜性命,或是身败名裂,冒着刀头舐血之险,竭尽心智,欲得杀人指,其实杀人指的真正价值,你是否清楚?” 秋枫道:“据那日南残天所说,杀人指牵涉着玄钟教始祖蓝真人的秘宝。’ 飞花醉月笑道:“杀人指有关蓝真人的秘宝是不错,但是果如其人所说:绝壁机关藏有蓝真人面壁四十九年的武功心法,南残天纵然学得了绝功,天下无敌,但又何能推翻满清?” 秋枫暗道:“是啊!他全身残废,纵然学得武功,天下独尊,又有何用?” 飞花醉月又道:“石壁机关,建筑乃是在三国时代,也非蓝真人所建,那机关中的大秘密,乃是珍藏着三国一代军师诸葛孔明一部兵法,以及难以数计的黄金珠宝。 至於,武功秘笈以及奇珍灵药,如有的话,也是蓝真人发现机关秘宝,四十九年面壁之後的事。 南残天潜心研究杀人指的秘密,便是欲得那部‘诸葛兵法’,只要得了此书,取得那难以数计的黄金作为反清义师的军费,不难将满清鞑子赶出关外。” 秋枫听了这番言语,对於杀人指之秘密,已经全部清楚,南残天原来是明朝志士,所以他的行踪,才会那般诡秘。 可是他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为一个少女所出卖。” 突然秋枫双目圆睁,问道:“南残天的伤,是何人所伤?” 突然仰首长叹一声,飞花醉月道:“可惜的是南残天的来历,我最近方知道,不然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老朽曾经走遍天涯海角,访寻南残天,如果我能一下找着……”他说到此处,住口不言,转过话锋,道:“他的伤势,乃是萧柔娇毒针所伤,以及蓝星的鹰犬,为逼问他杀人指之秘密,方将他折磨到这样。” 秋枫听得恨极了蓝星,想不到她忘恩负义,阴狠歹毒的残害他,这种贱货若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我恨。 接着又听飞花醉月道:“老朽的师门,便是天女湖的主人,日月冰魄丹,乃是本门秘宝,当年老朽师父练制三粒,目前还没听说用过。” 秋枫道:“你要叫我如何去取‘日月冰魄丹’?” 飞花醉月道:“如明要不能,只有偷盗。前者,你虽然已得美人垂青,-要讨那日月冰魄丹大概还不能讨得。” 秋枫虎目圆睁,望着飞花醉月,他想不到自己和那神秘少女李飞燕有交情,他也非常清楚。 微然一笑,飞花醉月又道:“所以目前只有偷盗一法,我现在告诉你,你若进入天女湖水智宫,李飞燕告诉你一间房屋无论如何不可进入,‘日月冰魄丹’便是藏在那个房间。 老朽现在立刻回到松冈镇,如你得了日月冰魄丹後,立刻赶至松冈以西——九松墓地,便有人带你进入。” 秋枫冷冷道:“我乃是为救南残天之命,并非相助於你……” 微微一笑,飞花醉月道:“事不宜迟,他只剩七日性命,为避满清爪牙追截,老朽等只有先走一步了。” 那位黑衣大汉,将昏昏沉沉的南残天抱起。 二人向秋枫一拱手,立刻走出冰屋。 秋枫呆呆站在冰屋中出神,脑海不断思索着刚才的交谈,以及近日来所遇见的怪事。 他想:“飞花醉月若不是胸怀大志的英雄,便是一个极端奸猾的汉奸!” 但是,任他是英雄也好,汉奸也好,自己总是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当今答应他伦盗日月冰魄丹,乃是为着救治南残天之命。 要知秋枫乃是一位侠义中人,明室灭亡,满清人统治中原,残杀汉人,秋枫自幼心灵中便有了一个抱负。 现在他得知南残天是明朝的遗臣,性命垂危,做一个汉人的明室遗民,岂能目睹这样一位英雄不救。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秋枫心中一震,忖道:“飞花醉月等人已为人发觉?” 秋枫走出冰屋,展开身形向惨叫声驰地。 第二十六章 那声音竟然发生在西北方,那是天女湖畔的方向。 蓦然,苍穹中又荡起一连串的叫声! 瞬间,已来到天女湖畔西北角,只见一条冰川,有如天河倒挂,从山顶直泻下来,想是因为地质气候温暖之故。 冰层并不似其他冰川的凝结不化,冰层的下面虽然仍似一座座小冰山,上面却有了大半碎裂成为冰塘。 有的如磨盘,有的如云石片,随着融化了的雪水,哗啦啦的冲泻而下,注入天湖。 湖中的浮冰,就是这样来的。 秋枫极目遥望,冰川的上端,接近山顶之处,竟似有几幢宫殿式的建筑,但因距离遥远,看不清楚,还不敢确定,那是房屋宫殿,还是岩石的肯形。 秋枫转出一道冰谷,立刻看见一个玄色衣裳少女被二十余人围着。 秋枫心头一震,即知那被围的少女是谁了。他仰首一声龙吟长啸,凌空飞落,口中叫道:“燕小妹,我助你来了。” 秋枫半空一掌击向迫玫李飞燕的壮汉,他的掌势恍似奔电闪电,一声惨哼,那壮汉被震得心脉俱断。 见到秋枫,李飞燕喜悦叫道道:“秋哥哥,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啊!’ 他竟然拉着秋枫左手,满脸娇笑着。 秋枫双目一扫这一干人,只见是那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喇嘛,以及那天竺僧,及一些箭衣劲装汉子。 和七八位装扮邪形邪相的武士,蓝星和子午剑雷震子,以及那一百余位箭手,全都楞在此地。 秋枫出手击毙一位劲装汉子,帜时令全场众人怔了一怔,突然一声大喝,二个箭衣劲装汉子又猛扑过来。 秋枫冷笑一声,欺身而进,右手如同灵舌吐信,一伸一缩,两声惨哼,面前二人又死在他掌下。 这种声势,令那喇嘛及天竺僧,勃然变色,四道神光凝住在秋枫脸上。 李飞燕突然娇声道:“秋哥哥,我母亲和婆婆来了,咱们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了。” 她的话,令众人将眼光向冰川入湖之处望去。 忽听得异声骤起,冰川上游有一点黑点顺流而下,渐见扩大,原来是一叶小舟,舟中立着二人。 那位天竺僧突然在那位喇嘛耳边低语几句,他们二十余人纷纷围上冰川入口之处。 秋枫心中一动,忖道:“她婆婆据说是飞花醉月之师门,不知她是怎样一个人?”凝神看时,但见那一叶轻舟,在冰海之中缓缓流下。 须知那冰海是从山中倒泻下来,水势甚急,而且冰河之上,到处都是冰块,冰河之下,又是亘古不化,一座座小山般的冰层,莫说是小舟,就是大船,碰着冰块,触着冰层,也会被砸得粉碎。 但那小舟却是奇怪之极,在湍急的冰河之中顺流而下,竟然如在平静的小河航行一样,又如有无数隐形的力士替它把舵一般,竟然十分平稳。 不疾不徐,在冰块激撞,水流咆哮中缓缓流下,小舟到处,冰块就向两边排开,竟似给它让路一般。 秋枫看得大惊,见此情形,已知舟中之人有不可思议的本领,好奇之心,更是炽盛。 猛听李飞燕在耳边说道:“秋哥哥,等会我母亲试你武功时,你尽力施为。” 语声中,小舟已经越来越近,只见舟中後头立着一位白发少女,面若凝玉,娇嫩鲜红,可是却无半丝笑容,冶冰冰的。 前头是位中年妇人,颜容美艳,脸脸娇笑,像似一朵盛开的花朵,她的面容是多么酷似李飞燕。 两女的神色,有着相反的对照。 看得眉头微皱,秋枫低声间道:“燕小妹,你婆婆没来吗?’ 笑笑,李飞燕道:“看啊!那白发女子便是我的婆婆。” 那小舟来得更近了,相差十余丈远就要驶入天湖。 那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突然大喝一声,道:“谁是雪山天女?” 飞身一起,跃入冰川,脚点浮冰,疾如鹰隼,奔向那只小船,伸出蒲扇般大手,疾抓前面美艳妇人。 红衣喇嘛这一手登萍渡水的功夫,真是超群拔萃。 眼见红衣喇嘛的“灵山掌”疾如风电,看看就要抓到中年美妇身上。 只听中年美妇格格一声娇笑,刚欲出手……忽见那白发女子,手指轻弹,快捷如电,一块浮冰正弹中那红衣喇嘛的心窝。 那红衣喇嘛惨叫一声,立足不稳,扑通一声,从浮冰上跌了下来,水流湍急,迅急将他卷入冰川水底去了。 想是碰着下面锐利的冰山,片刻之间血水冒出水面,染红了冰川入口之处的湖水。 湖边众人,纷纷骇叫! 秋枫看得更是惊骇之极,须知一个学成“灵山掌”的功夫,必然会兼学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外功,身躯总能受得千斤压力。 红衣喇嘛适才显出那两手功夫,足见他已是个中能手,寻常的暗器打中他不过给他抓痒啊! 岂料一块小小的浮冰,轻轻一弹,竟然会使他命丧冰川。 突然手指天竺僧及那群劲装大汉,李飞燕说道:“婆婆,你老人家来得正好,这群坏蛋刚才要捉我。” 那白发女子闻言,头也不回,随手在湖中拾起浮冰,铮铮弹出。 二块浮冰,顿化着十余粒冰层,疾飞过来。 但听惨叫,闷哼声不绝…… 十余位箭衣劲装漠子,退避不及,被冰粒弹中,登时口吐鲜血,晕死地上。 这一来那余下的武士及天竺僧,都吓得惊慌失措了,有的牙齿打战,手脚酸软,首先天竺僧脚底抹油展开身形疾速溜去。 瞬间,那些幸免於死的人,都跑得一乾二净,但那白发女子及中年美妇,连看也不去看他们一眼。 突听那中年美妇轻轻飘下小舟,指着秋枫笑道:“喂!你怎么不跑?’ 秋枫只见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笑得头上昕结的两个白蝴蝶轻轻颤动,那神态与她年纪不大相称。 竟然像似李飞燕那样的一位淘气姐妹。 秋枫傲然一笑,道:“晚辈秋枫特此拜见老前辈。” 格格娇笑,中年妇女道:“什么晚辈,前辈?燕儿他刚才欺负你,你将他教训教训。” 笑笑,李飞燕道:“妈!他武功很好,我无法赢他。” 秋枫已先得到李飞燕的指示,知她们要试自己的武技。 只听中年美妇笑骂道:“小丫头,不打就先认输了,真没用!’ 鼓起嘴巴,李飞燕道:“妈!我叫他尽力施展剑术,如他伤了我怎办?’ 盈盈娇笑,中年美妇道:“他若欺负了你,妈再出手教训这小子。’ 李飞燕突向秋枫施眼色,是叫他露出剑来。 微微一笑,秋枫坦然道:“我这柄剑,锋利已极,还是空手接你几招好了。” 李飞燕闻言脸上立露不快之色,秋枫见了只得将宝剑撤出鞘来,一缕蓝光,耀眼而又刺目。 坐在小舟中的雪山天女与中年美妇都暗赞“好剑!” 见秋枫露出剑来,李飞燕笑道:“秋哥哥,我要借你剑玩玩了,你舍得么?’ 突然一跃而起,凌空扑下,身法怪异之极,就如一只大鸟一般。 秋枫吃了一惊,横剑一削。 李飞燕叫道:“咦,果然有两手,看你的身手还不错吗?” 突听李飞燕小声道:“你只有打败我,才能准到我家玩,不要怕伤着我。” 秋枫的武功已是武林顶尖一流高手,眼见李飞燕竟似鸟儿一样能在空中-翔转折,惊异不已。 他听了李飞燕的话,心想:“有她母亲及婆婆在此,纵是危险,她们也会出手相救。”於是,精神陡长,身法一层,和他认真厮斗。 李飞燕窜高纵低,时而跃起,时而游走,俨似穿花蝴蝶,十指忽穿忽屈,跟着秋枫剑光疾转。 秋枫赞了一声:“好俊的身法!”微微一笑,剑招倏变。 只听得那中年美妇也赞了一个“好”字叫道:“燕儿,小心了,这是少林绝技,啊!不是,不是,咦!奇怪。” 原来在这瞬间,秋枫出了三剑,招式乃是他在深山中自创的剑法,乃综合残阳十七式,选择降龙伏虎经,及天下各派绝招,所以,中年美妇自是认不出剑法来历。 李飞燕连连躲闪,秋枫剑海展开,一发不可收拾。 但见寒光四射,忽聚忽故,轻灵处有如流水行云,狠疾处又如冰河倒泻,李飞燕避过了不少险招,但亦吃力非常。 突听李飞燕道:“秋哥哥,我空手打不过你,我也要用剑啦!” 只见她在空中扑击而下,一个转身,手中已多了”柄精芒四射的短剑,拔剑之快,秋枫也未看清。 秋枫正施出一招“春风解冻”剑尖两边晃动,上刺双目,忽地李飞燕一剑平挑,趁隙直出。 秋枫手腕一翻,转了一个圆圈,竟欲把她的短剑卷走。 不料李飞燕的剑法,竟是完全不按常理,看她这一剑明明是由中刺入,不知怎的,剑锋一偏,却突然刺到了秋枫右胁大穴。 秋枫大吃一惊,吸了口气,脚步不移,肌肉却陡的内陷一寸,李飞燕的剑尖已触及秋枫的衣衫。 忽觉软绵绵的,毫无着力之处,就差那么一寸,没能刺进。 秋枫的剑法何等快捷,就在这一瞬间,剑锋一转,“积水凝冰”这一招一反轻灵之势,却是以沉雄的内劲压住李飞燕的短剑。 微微一笑,秋枫道:“还要比吗?” 李飞燕笑道:“我还没输呢?” 她突然弃了短剑,一跃而起,凌空疾如鹰隼扑下。 秋枫不假思索,身子也凭空拔起数尺,右剑反交左手,右掌如剑,“一苇渡江”掌势平刽,半空横截过去。 李飞燕弃剑一击,乃想在败中取胜,没想到秋枫跃起制住,两人都是脚不沾地,凌空交手,快如闪过。 秋枫由掌变抓,一下将李飞燕的右膺抓住,双双落地。 突然中年美妇格格娇笑,道:“秋少侠,一剑姻缘牵,且请上舟吧!” 秋枫听得心中一惊! 只见李飞燕突然投入中年美妇的怀抱中娇羞滴滴。 这时她母女已经上船,秋枫略一踌躇,也随着上船十但他心中却已有了决定。 秋枫上了船,伦眼一窥雪山天女,只见她一向冰冷的面孔上,突然挂着一朵笑容,就如在冰谷中绽开的花朵,但瞬息郎逝。 心头一震,秋枫忖道:“她很美,不像似一个老态龙锺的老太婆,想来她年轻,定是风华绝代。” 此刻,已是二更天…… 冰川中的冰块更是凝结似铁,随着水流,自山顶奔泻而下,合人触目惊心。 秋枫心道:“逆流而上,比适才顺流而下,更是艰难几倍,雪山天女纵有绝世武功,也难将这小舟在冰川之中,撑至山顶,难道她不是血肉所造的寻常之人,而竟是名符其实的天上仙女?” 他对雪山天女适才在冰川之中操舟如履平地的功夫,万分不解。 李飞燕母女及秋枫坐定之後,白发天女取起一支碧玉船篙,轻轻在冰块之上一点。 小舟立刻驶前几丈,忽给水流一涌,浮冰一挤,又退後丈许。 白发天女拨开浮冰,又是轻轻一点,小舟又再向前奔行。 忽见又是一股急流奔来,那小船团团乱转,竟被卷入漩涡之中,进退不得,冰屑与浪花齐飞,溅了满面。 秋枫惊得暗叫一声:“糟了!” 忽地——那小船向上一抛。秋枫顿感身子一轻,就如腾云鸳雾一般,似是给那股激流抛到九霄云上,忽然降落水上,他潜意识的闭上了眼。 睁眼一看…… 只见那小船已平平稳稳地落在水上,离开冰川之湖之处已经很远了。 秋枫顿然大悟,忖道:“若然这冰川之中没有激流,小舟根本就不能上下。” 原来他习知水川的特性,冰川的激流就好像龙卷风一样,可以-旋一样,可以卷旋打转,顺着这股水势,小舟可以自然而然的被它倒卷上去。 所以在冰川之中行舟,虽然也要具有不寻常的武功,但却并非奇迹。 不到一个时辰,小舟已到了山头。 秋枫陡觉眼前一亮…… 只见山上建筑,如同宫殿,那些屋宇都是水晶、云石、晶盐所结成的坚冰建造,通体透明,不由叹为观止。 在星月光下,闪闪生光,端的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胜似传说中的贝阙珠宫。 他心中暗自想道:“她们一家三人,住这么大的宫殿,似乎有点寂寞!” 秋枫跟在李飞燕身後,走入宫殿。 只见-面每幢宫殿之前,都出现了一位宫装少女,因为宫殿透明,所以-面虽然重门叠户,那些宫装少女,却都隐约可见。 秋枫目眩神迷,只感觉得似乎是走入了神话中的神仙境地,心中想道:“原来她家中有这么多侍女。’ 中年美妇笑道:“秋少侠,你跋涉风尘,旅途劳顿,先歇歇吧。” 叫侍女引他去休息,李飞燕对秋枫含情脉脉的嫣然一笑,闪进一闾宫殿去了。 宫中道路弯弯曲曲,秋枫随着侍女走过几道-廊,到了一处花园。 但见奋花异草,触目皆是。 有的花开如雪,有的黑如墨兰,有的红若玫瑰,有的牵藤附葛,有的石隙横生,五花八门,陈现眼底,却说不出名堂来。 秋枫目不暇接。 只听那侍女说道:“相公请入这闾屋子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可以牵动屋角的角-,我就知道了,这-道路纷歧,相公若出园中游玩,请记着这个标记,以免迷失。”她说着甩手指给秋枫看。 秋枫进入室中,只见是间书房,四壁琳琅满目,都是名家手迹。 他在室中观赏了一阵,终於忍不住园中景色之诱惑,悄悄推开宫门,出去赏览。 忽听一阵细微的语声,远远传来。 秋枫缓缓走近一处假山一看,原来是雪山天女劝那中年美妇。 但听雪山天女冷冷道:“这少年论武功、外表,却是可匹配燕儿,只是我怕他不安於此地,所以说此事需要时间考察,燕儿我极疼爱她,绝不能嫁个负心人……” 秋枫心头微震,原来她们是在说自己,李飞燕我始终将她看做自己妹妹一般,没想到别的,这怎么可以呢? 如果不赶紧将那“日月冰魄丹”偷了,离开此地,可能又要令一位美丽纯洁的少女伤心。 秋枫缓缓轻移脚步,悄悄的走开。 但见玉宇无尘,冰-映月,万籁无声,满园静寂寂的。 忽见前面分花拂柳,突的走出一个人来。 秋枫正想躲避,只听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嗯!你没睡么?”定神一看、赫然是那位狡猾如狐的蓝春! 秋枫见了她惊骇不已,想不到蓝星会在此地出现,听她的话,好像是早知自己来到这-似的,并无半点惊异之容。 只见她头上披着白纱,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在黑夜-闪闪放光,嘴角仍然孕育着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 冶冷地,秋枫剑眉一剔,道:“你为何在这-?” 嫣然一笑,蓝星道:“那你呢?” 心头一震,秋枫忖道:“她也是来夺‘日月冰魄丹’?哼!这个残狠阴辣的女人,若不将她除掉,以後可能更要茶毒武林……” 秋枫突然脸上泛起一缕骇人的杀机…… 蓝星见他神情虽然凶恶,但却不怕,微笑道:“你大概为李飞燕所迷,所以见了我,立刻摆出一付凶狠的面孔来对待我是吗?” 冷哼了一声,秋枫道:“你的丑恶真面目,已经被揭开了,难道你还要乔装?可恨!我几次要杀你,却都被你的花言巧语逃过,哼哼!这一次我非将你毙了不可。’ 闻言轻声一道,蓝星道:“走!你要杀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说着,蓝星转头就走。 冷笑一声,秋枫道:“我要杀你何必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看剑!” 在这在这刹那间,秋枫已由肩後撤出那柄蓝剑,手腕一振,疾点过去! 蓝星继续向前走去,她对森寒的剑锋,不层一顾,剑锋已离她身後不过一尺,但她仍然前进。 秋枫知她狡猾已极,可能在剑锋贴身之际,她方会出招反击,那知所料之事,大出意外。 锐利的剑锋,已经指上她的腰眼,蓝星仍然不作闪避。 秋枫突然将刺出的剑势煞住,厉声喝道:“妖女,玩什么花招?’ 蓝星缓缓转过头来,道:“我为什么要闪避,你永远也不会杀我,你曾立过誓,难道你忘记了吗?” 秋枫呆望着星空出神,像似在回忆着什么似的。 轻声一笑,蓝星又道:“还有你答应我无论做了什么大错,你都会原谅我,难道你要失信毁誓吗?” 凄凉的叹了一声,秋枫脸上肌肉显出一阵抽搐,道:“你走吧!只恨我……’ 冷笑一声,蓝星道:“只恨你自己发那誓?哼哼!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说过?无论天下间的女子,如何美丽多情,你都不会去爱她们,只有你我两情依依,海枯石烂,永世不变,没想你这个薄情郎,见异思迁……” 第二十七章 秋枫听得默默不语,低头沉思,连蓝星走了,他都不知道。 陡然,一声阴森冷笑传入耳际。 他蓦然惊醒,抬头一望…… 冷月冰光之下,只见数丈外,不知何时来了七个印度僧人,其中一位正是白天在湖入口逃逸的那个印度僧。 只见他们个个手持铁杖。 当先那位印度僧生得高头大马,像半座铁塔似的,脸若红云,头似巴斗,狮口环目,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袈裟,骇人已极。 秋枫看得怔了一怔,心道:“这些人竟然能渡过冰川,直闯冰宫,武功定是非同小可。雪山天女禁令森严,怎么还不出来,竟容这些人闯她的宫殿? 自己虽然跟他们毫无瓜葛,但是做客於此,最低限度也要替他们抵挡外侵之人,何况这些人,大概是蓝星的同党,如果他们是为盗窃‘日月冰魄丹’而来,自己更非阻挡他们不可……” 想罢,秋枫冷声问道:“阁下等私闯冰宫,意欲何为?” 声如雷般的一阵哈哈大笑,身穿大红袈裟的印度僧道:“小子,你是什么人?雪山天女湖水晶宫,向来没有半个男人,难道雪山天女久处寂寞,偷藏你打个野食不成?呵哈哈………” 一听不像话,秋枫不由怒喝道:“住口!何方秃驴?休得无礼!” 蓦听一声银铃般的语音,接口道:“秋哥哥,你退开,让这些侍女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了。’ 语音甫毕,冰宫中,眨眼之间,走出李飞燕及九个侍女。雪山天女与中年美妇李蕊梅也随後姗姗而出。 那九位侍女恍似行云流水般围了过来。 唰地一声! 九剑出鞘,华光大盛。 秋枫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就像坠在冰谷之中一样,冷得难受。 原来这九位侍女手中每一柄剑,都是寒先闪闪,通体晶莹,非金非铁,竟似一段寒冰,九柄剑一齐亮出,寒气逼人,立刻华光四射。 一阵香风扑面,李飞燕已闪了过来,拉着秋枫之手,道:“快走出去,那是冰魄寒光剑。’ 秋枫步出外面;顿觉寒气大减,他心头大惊,没想到那九柄冰魄寒光剑那般厉害,不由抬眼望去! 只见场中七位僧人,除了那位雄伟壮大的印度僧之外,其余六个印度僧,皆盘膝趺坐地面。 看他们身躯微微颤抖之状,已知是在运功抵抗奇寒。 秋枫曾经身历其境,不然他不会相信那九柄寒光剑,会产生如此厉害的寒气。 突听李飞燕在他耳边笑道:“那九柄剑乃是我婆婆给她们所练的冰魄寒光剑,是用此山特产的一种奇厉的冷气,如果内功尚未练到毫颠者,光是那股冷气,便难抵受。” 高大红衣番僧陡晃这九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不觉大吃一惊,但他内功精纯,在冷气侵袭之下,却也并不畏惧。 那九柄长剑首尾相连,布成一面光网,慢慢收缩。 红衣番僧忍耐不住,禅杖一挥,一招“力划鸿沟”向外推出。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连响,前一排的四口剑都砍在杖口。 红衣番僧这一杖有千斤之力,见这四名侍女居然能够抵受,好生惊异! 说时迟,那时快…… 後一排的四口剑一齐刺到,却又倏的分开,前後左右,四柄剑同时进招,却是怪异之极,敏捷无伦。 红衣番僧一个闪身,左掌一震,避开了後面的一剑,又震歪了前面的剑锋,但左右两剑,已堪堪刺到身上。 猛听中年美妇娇笑道:“侍儿小心了!” 陡然之间,忽见那四名侍女,一齐飞跃起来。 红衣番僧大喝一声,掌杖兼施,排山倒海般的猛劈过去。 原来那红衣番僧精擅瑜珈之术,叽肉可以随意扭曲变形。 左右两名侍女的长剑刚刚沾着他的衣裳,忽觉剑尖一滑,他的两条臂膊突然一个拐弯,暴长几寸,禅杖呼呼挟风,掌势摧山裂石。 技有专精,确是了得。瞬息之间,发出内家真力,立郎转守为攻。 红衣番僧却也料不到冰宫侍女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 他一杖击空,九名侍女的身形已散布四方,恰似蜻蜒掠水,彩蝶穿花,左穿右插,忽合忽分。 红衣番僧一连发出几记恶招,却是毫无昕获,那能打着一个。 不知不觉闾,这九名侍女已布成了一个阵势,将红衣番僧引到核心。那六位坐在阵中的印度僧,像似忍受不了那种奋寒的冷气,齐齐站起扑向阵外。 那知九名侍女阵式已经发动,四处游走,忽合忽分,依着花园中那些怪石作为屏障,阵势摆开,如重门叠户,变化万端,看得人眼花缭乱。 九名侍女奔饱起来,就如同数十百人一样,满园里绸带飘舞,羽衣闪动,真像天女散花一般,好看极了。 六位印度僧想突围而去,但却一个也跑不出去! 他们冷得浑身打抖,九名侍女身形又飘忽不定,长剑所指之处,全是人身的要害穴道,使六僧手忙脚乱。 红衣番僧在六位同伴混乱之下,更无法展开绝技。 七个人有时端坐地面,如被攻得紧迫之时,忽又跳起来,禅杖挥舞一阵,又再度趺坐地上。 七人忽跃忽坐,状甚滑稽,看得李飞燕、秋枫哈哈大笑。 直气得那红衣番僧,大喝一声,手中禅杖拦腰扫出,左掌飞舞,竟然击向同伴,他这突然的举动,使六僧防不胜防。 蓦地惨叫连声,六位印度僧人,全部变成红衣番僧掌下亡魂。 秋枫看得呆愕一边…… 他想不到红衣番僧如此凶残,竟然惨杀同伴。 秋枫看那阵式,不禁暗暗惊奇,她们那阵式,竟似诸葛武侯所传下的八阵图,只是却又不完全一样。 八个侍女各踏着一个方位,暗合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任是如何转动,这八门都在互相呼应。 但与八阵图不同之处,却在多出一人,这一人并不随着转动,好像是镇守中枢的主脑人物,却又并不出来。 那番僧也似觉察出来,连连击向那个主持的侍女。 可是阵图奇妙,他迈步向东,西面就钻出入来向他袭击,他迈步向西,东边南边,长剑又倏然递到,怎么样也进不去阵图的心腹之地。 因此,他也到不了那个主脑侍女的身边。 番僧武功也确实高强,虽然不识阵图,仍是奋战不已,禅杖呼呼挟风,扫在假山湖石之上,石块也碎裂片片,扬起尘沙。 眉头一皱,为首的侍女叫道:“你这厮竟敢毁坏我宫中的美景么?”双指一弹,忽听得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骤然袭到。 番僧喝道:“暗器岂能奈何我?” 他禅杖一挥,周身风雨不透。 那暗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颗颗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从空中洒下,被那杖风激荡,倏忽碎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气。 那番僧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要知那些暗器,乃是雪山天女从千丈冰窖之中,撷取冰魄精英,练成一种世上独一无二的奇门暗器。 要知暗器或用以伤人、打穴,所讲究的不外乎是准头,劲力的工夫,或是加上暗器本身的锋利,唯有“冰魄神弹”与众不同。 它所依仗的功力,原可抵御。 但红衣番僧要全神贯注应付冰宫的围攻,那能分出心神运功防御,加之八名侍女所持的冰魄寒光剑,也是阴冷之物,寒气激荡,愈来愈浓。 红衣番僧牙关打战,渐觉忍受不住。只见他狂呼疾扫,状若疯狂,额角沁出汗珠,却又全身颤抖。 李飞燕对秋枫笑道:“这厮强用内家真力,以为可以发热,那知道这样一来,冷热交战,阴热之毒攻身,非死不可。” 果然红衣番僧高呼酣门,越来越觉精神不济。 但见那群冰宫侍女,穿来挥去,挥去穿来,眼前人影如潮,彩色缤纷,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为首侍女娇-一声:“倒也!”扬手又是一枚冰魄神弹飞出! 红衣番僧心头一冷,脚跟一软,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叭哒一声,一个庞大的身躯,倒於地上。 接着嘶嘶………九剑齐刺! 红衣番僧没哼一声,已成剑底游魂。 九名侍女早已收剑退下,排成两列,分别在雪山天女的身旁。 只听雪山天女冷冷的语音,道:“你们九人立刻去四周察视一遍,若发现敌踪立刻击毙。” 九名侍女应声:“遵命!”如云飘去! 秋枫听得心中大惊,他虽然对蓝星那种残忍凶恶而不值怜惜的女子痛恨,但不知如何听了雪山天女之言,立刻为蓝星的性命担起心来! 这时雪山天女和中年美妇李蕊梅,已进入冰宫。 场中只有秋枫和李飞燕。 突听李飞燕笑道:“秋哥哥,你在想什么?是否觉得我婆婆太残酷了。” 其实秋枫这时心内在想如何救助蓝星的生命,闻言立刻一笑道:“没有!这些僧人看样子不是好人,死无足惜。” 李飞燕道:“你知道这些印度僧为何闯入冰宫?” 秋枫忽觉这一问题,倒值得一听,是以摇头道:“不知道,他们为何来到这冰天雪地?大概有原因吧!’ 李飞燕笑道:“他们是来偷盗‘日月冰魄丹’的。” 心头一震,秋枫道:“什么是‘日月冰魄丹’?” 秋枫假做不知问她。 李飞燕道:“那是一件旷世罕求的奇珍灵药,昔日婆婆练制三粒,我吃了一粒,婆婆为练一种绝功吃过一粒,现在还有一粒。” 秋枫暗道一声:“侥幸,果然还有一粒,但不知那座神秘小屋在那-?” 秋枫故意问道:“他们偷盗‘日月冰魄丹’做什么?” 其实他当然知道蓝星的心意,因为南残天已在飞花醉月手中,如果蓝星将“日月冰魄丹”偷到,那么便可以灵丹作要挟南残天的性命。 李飞燕笑道:“当然是偷去救人啊!” 秋枫道:“他们要救人,你婆婆怎么不送给他们。” 李飞燕道:“他们要救的是一位南残天,这人关系到天下武林中一件大秘密,我婆婆怎会将灵丹轻易送人,何况……” 秋枫听得又是一震,她们居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中,怎么对於江湖武林之事,知道得很清楚,想其中定有原因。 秋枫一心一意想知道那神秘小屋的所在,於是说道:“燕小妹,你是否可以带着我玩玩?’ 李飞燕娇声笑道:“怎么不可以,你来舍下作客,自该领你四周走走呢,只是你太累了,所以……” 秋枫笑道:“我不累,这个地方景色太迷人了,所以,昨夜仍然睡不着!” 此时黑夜已尽,天女湖的太阳升得较早。 只见霞光万道,雪山天地又是一番景象。 那透时的冰宫,在红日照耀之下,五彩迷离,幻成人世间罕见的奇景,更似神话中的世界。 秋枫和李飞燕有说有笑,轻步游览。 宫中奇景,赏之不尽! 园林布置,美妙绝伦,亭榭水石,参差错落,掩映有致,回廊曲折,蜿蜒东西,的确堪称世外仙境! 只是那廊壁的花窗,形式就各各不同,构成佳丽的图案。所有的建筑,甚至假山湖石,都是大半通体晶莹。 园中有好几处喷泉,飞珍溅玉,在骄阳灿烂之下,泛起一圈圈的彩虹,还有小溪曲折,贯穿其中,真美。 笑了笑,李飞燕道:“池塘和溪水,都是从天女湖引来的,特别澄清,我最喜欢这裹的水了。” 宫中各处庭院,都用奇峰怪石,随意点缀,与各种花树互相掩映,几乎每一处都构成极美妙的图画。 那些花树,大半都说不出名字,灿如霞彩,微风吹来,香气沁人脾腑。 带着称羡的神色,秋枫笑道:“此处真如仙境,你们祖先真幸福。” 两人信步所至,随意游赏,饿了就采摘园中的果子充饥,冰宫占地甚广,走至中午时分,尚未走回。 行走之间,忽闻得一股异香,非兰非麝。 秋枫走了过去,只见前面有一间房子,结构得非常怪异,与宫中所有的建筑,都不相同,黝色尖顶形似神尧。 其他建筑都是用水晶、云石、晶盐或者坚冰所造,晶莹如玉,只有这一间屋子却是黑黝黝的特别惹人注目。 心头一震,秋枫忖道:“难道那灵丹……藏在这所小屋。” 那非兰非麝的幽香,就是由那间房子中发散出来的。 秋枫伸手想推门而入。 脸色一变,李飞燕急忙止住,道:“秋哥哥,这屋子不可进去!” 装着一片茫然,秋枫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怎么不可进去?” 李飞燕道:“这间屋子,除了婆婆之外,任何人也不可进去!” 秋枫惊异道:“这样说来,你和你母亲也没进去过了。” 李飞燕道:“当然,咱们都没进去过。” 秋枫听得大是惊奇,他听飞花醉月说过这屋子禁止人入。 他本以为只是禁止外人进去,那知连李飞燕与她母亲都禁止进去,这怎不令秋枫大是惊奇? 他不知这屋内除了藏着“日月冰魄丹”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物事? 李飞燕又说道:“我婆婆每逢朔望之夜,都独自到这间屋子,耽搁一个时辰,她做什么谁也不敢问。 这间屋子是用一种香木做的,这种香木,若焚烧起来,香气可以传至十里之外,刚刚那股香味便是此木所发之香。” 秋枫听了,好奇之心,更是大起。 回路中,秋枫对那间秘密之屋,念念不忘,他决定夜间立刻独自窃探秘密之屋,所以回来之後,立刻在宫中闭目静坐。 月光如水,遍地如银。 二更时分。 人影疾速驰到那座神秘的屋子,这人影正是秋枫。 忽然秋枫耳中听到一声脚步之声! 他不由心头一惊,急忙伏在一片假山湖石之後。 只见那座神秘屋子的门,忽然开启,一个白发女人走了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雪山天女。 秋枫心中大惊,听李飞燕说:雪山天女每逢朔望之夜,才独自来这屋内,-搁一个时辰。 而今夜并非朔望之夜,她怎么也来了,难道她发觉我对此屋有私探之意?秋枫伏在假山之後,大气也不敢透。 只见雪山天女面容冰冷骇人,缓缓走近过来。 秋枫心头鹿撞,卜卜乱跳。 只见雪山天女走到距离三丈余之处,忽然停步,“咦”了一声,秋枫吓得冷汗直流,只道她已发现自己,忙从石隙之中窥视一下。 只见又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向着西北方独行而来,秋枫怔了一怔。 但听雪山天女叫道:“燕儿,这么夜了,你还出来做什么?” 松了一口气,秋枫心道:“李飞燕,可能怀疑我独自到这-来,赶来阻止自己,但愿她不要说出。” 只听李飞燕道:“婆婆,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 秋枫心道:“这小妮子也会说假话。” 雪山天女道:“你找我做什么?” 李飞燕道:“秋相公向我请教一种武功,我不会,妈妈也不会,所以我要请教婆婆你老人家告诉我。” 秋枫暗道一声:“妙绝。” 恍似御风而行的走去,雪山天女柔声道:“傻孩子,为着这点事,你就睡不着,走!到底是什么武功,竟然难倒你母亲?” 两人在花树丛中,冉冉而没。 过了好久,秋枫已知园内无人,想她祖孙业已去远,霎时显得清清寂寂,连鸟也似都睡着了,这才敢出来、。 走了两步,闻得那间屋子所发出的异香,特别有一股吸人的力量。他摸摸那个门环,心道:“这-面不知有什么古怪之物?” 那门环转了两转,忽然自动开了。 秋枫吃了一惊,他一时间竟不敢进去—— 呆立片刻,才缓缓走进,首先映入眼帘的,屋中布置俨如神殿,正中一个女子的塑像,面如满月,金发披肩,竟是一个胡女的塑像。 秋枫正看得出奇,忽闻得背後有人咳嗽,回头一看,只见雪山天女满面怒容,瞪着自己。 秋枫这一惊非同小可,真个是魂飞魄散,一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 雪山天女冷冷的道:“你好大胆,到这-来做什么?” 嗫嗫嚅嚅的,秋枫道:“我……我……我不知道这儿不能进来。” 哼了一声,雪山天女道:“你不知道?小燕还未对你说过?我不相信,若然是她未说,那就是她的不是,回头我去问她。 但我不信小燕会这样粗心大意,连宫中的禁忌都不向你提起。你快说实话,不要诿过於人。’ 秋枫本就不惯说谎,这时听她要怪责李飞燕,要飞燕替自己受过,拼着受责,何况今夜之後,自己已被怀疑,要偷盗“日月冰魄丹”已无可能,不如乾脆承认,何必害了燕小妹呢甲· 想罢,秋枫大着胆子,道:“是我说谎,小燕早就对我说了。” 冷冷的,雪山天女大是生气,-道:“那么你为什么偷偷进来,我本来对你的印象极好,没想到你这么不自爱。我问你,你来这边要做什么?” 秋枫冷冷道:“第一好奇心使然。第二,早就存着偷盗‘日月冰魄丹’之心。” 好小子,胆子真不小、算你勇气可嘉。 秋枫说了之後,心中坦然,毫无怕意。 这屋子-四角都有长明灯,墙上还嵌有夜明珠,光绫虽然不强,但已照见雪山天女的怒容。 秋枫本觉得她冷煞骇人,这时被她眼光一射,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她的脸容是多么残忍骇人…… 猛然间,秋枫忽觉颈上一紧,浑身酸软。 原来他已被雪山天女将他颈领一钯提起! 秋枫此刻武功已是武林中极厉害的人物,但雪山天女这一抓,却令他无法闪过。这时被雪山天女一把提起,如捉小-,竟是动弹不得。 雪山天女冷冷说道:“你既然要来这-,那就不必出去了!如果你要那颗‘日月冰魄丹’,我也让你吃下。” 秋枫眼角瞥见,雪出天女由怀中取出一颗雪白莹玉的-蛋似的东西,-开自己牙关塞了进去。 这时秋枫苦於不能说话,只觉那-蛋似的东西滚下肚中,全身气血恍似要凝结了一般。 蓦见雪山天女将他在空中转了两转。 这一瞬间,秋枫只觉如同腾云驽雾一般,四边墙壁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人形,好像妖魔鬼怪飞扑出来,择人而噬。 秋枫被她转了两转,头昏眼花,忽而又似从云端中掉了下来。 原来是雪山天女用力将他向地上一摔…… 在他醒来之时,只觉周身肋骨作痛欲碎,但却未受伤,跳起来时,只见洞中漆黑,不辨五指,上面黑黝黝,也不知有多高。 秋枫被困在黑洞中,但感到一阵阵寒冷潮湿之气袭来,甚是难受,尤其是全身肋骨,酸痛已极,像似有着莫大变化。 他想:“雪山天女定是给自己吃下一颗慢性毒药,不知何日才发作,唉!现在被困其中,太阳月亮和一切美景都不能见了。” 秋枫是个历经忧患的人,对於死都毫无所怕,但当他想起一个面临垂死的老人,心中不禁大是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上面啼鸟之声…… 秋枫想道,唐人诗云:“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意境何等幽美,但与我现在的境遇却恰恰相反。 听这鸟啼之声,想必是天亮了,难道自己已被困多日,或者刚是一夜,李飞燕这时是否知我被困在此呢? 呀!夜来虽无风雨,但对我来说,昨夜之事,也似遇到一场大风暴啊! 秋枫胡思乱想,虽觉眼神困倦,却是睡不着觉。 枯坐黑洞,度日如年! 又不知过了多久,正自胡思乱想,忽觉地下传来怪声,愈来愈响,墙壁也似有些震动。 秋枫吃了一惊,忽又觉有一股热气,从地底下透上来。 秋枫更是惊奇,怪声愈来愈响,不但墙壁也震动,连地底也震动了。 忽地—— “哗啦!”一声! 墙壁的砖头震落几块,一片阳光从十余丈高透了进来。 秋枫也给震倒地上,猛地想起:“这是地震!” 原来这雪山天女湖,附近有许多活火山,所以常有大小地震。这时猛然想起这是地震,不由心惊至极。 猛然间,一声巨响,有如天崩地陷。秋枫蒙着耳朵,但觉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冒,晕倒地上,人事不知! 过了许久,秋枫悠悠醒转,从震裂的缺口爬出…… 只见整个天空布满一层黄色尘沙,连太阳也是黄色的。看日头的影子,也不知是第几天的黄昏了? 秋枫运了一下真力,站起来行了几步,只见那座尖顶的神秘屋子,已经不见,大概是沉入地底了。 秋枫缓步走向冰宫,但见那些假山都给震得或倒塌、或变形,有将座宫殿也给震倒,已戍一片瓦砾,却没有一座完整。 秋枫呼叫几声,却无人声相应,整座冰宫,宛如死一般的沉寂。 这恍然是做了一场恶梦,令人骇怕极了。 他四处奔跑,但什么人也没有见到,甚至连飞禽走兽也早已逃之一空,什么声息都没有了。 只见冰湖中,一片黄色尘埃……… 只有注入湖中的流水,还在淙淙作响! 猛一抬头,又发现了一桩更令人惊心骇目的奇事。 冰宫对面,像一枝玉笋高插云霄的冰峰,竟然不见了。好像骤然之间,给人用魔法移去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峰日夜发出寒光,乃是雪山奇景之一。如今骤然不见,令秋枫在惊异之中,又带着惋惜。 攀登高处,再仔细看时,但见满山都是磨盘大的冰块,滚滚而下,宫中也平添了许多巨石。 不问可知,这乃是冰峰受地震震场之时,飞到这儿来的。 目睹这场巨变,秋枫不禁心胆俱寒。 想起宫中的雪山天女、李蕊梅、李飞燕及宫中的侍女,她们的绮年玉貌,绝代风华,都遭受如此惨祸! 真欲昂首问天:天何忍? 这霎那间,秋枫眼前现出李飞燕那天真、娇丽的奇异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秋枫摘了两枚果子,吃下之後,精神稍振,又再大声呼叫,到处找人,偌大一个冰宫,冷冷清清,毫无声息。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寂寞,更令人恐惧的了。 秋枫此时但愿遇着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即便是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也好,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地面上的花草和昔日一样,发散着缕缕清香,有各种各样的色彩,可是此时此际,在秋枫眼中只感到一片黯淡。 秋枫仔细的找寻,仍是任何人也没有见到,在倒塌了的宫殿旁边寻觅,也没有发现任何尸骸! 这么多的侍女怎么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即算都被压死,也该有些尸体被发现,但却什么都没有!如果是逃走了,这时也该有人回来探视。 黄昏已逝,月亮已升上来了,仍是毫无人影。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秋枫怀疑眼前所见,只是一场幻景或是梦? 但绝对不可能是幻景或是梦,他指指头送进口中一咬,分明又觉得疼痛,证明这不是恶梦,也不是幻景。 陡然之间,秋枫觉得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结起来,人快要窒息了。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 月光之下,冰宫的夜景,仍是那么美丽,但,未免有点美中不足;唉!那是一种异样凄清,令人伤感的美丽。 时交午夜。 忽然听到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唤道:“是相公么?” 秋枫这时像发现了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也觉得富裕了许多。 他一时欢喜得说不出话来,急忙循声寻觅,他所听到的声音,就在身边一个倒塌的孤独房子。 声音从泥土之中发出,秋枫挖开泥土,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躺在-面,衣裳上也有些血迹。 看清了她的脸後,秋枫惊叫道:“是你?蓝星。” 蓝星道:“不错,是我。给我些吃的及拿一碗水来。” 秋枫心内虽然恨极她,但在此时此刻,他心-对任何一个人已没有恨的存在。他摘了两枚果子,又用蕉叶盛了冰湖的水给她。 歇了一阵,蓝星叹口气道:“除了咱们之外,这宫中还有生人吗?” 秋枫将所见的情景说了一遍。 叹了一口气,蓝星喃喃自语道:“雪山天女说过,要她下山除非冰峰倒塌,现在冰峰已倒,只是她恐怕永远埋在山中,不能再下山了。” 不知她在说什么,秋枫问道:“你受伤了?” 蓝星道:“还好,只给石头刮破了一点皮肉。” 秋枫问道:“你怎么会还在此地?” 微微一笑,蓝星道:“你没离开这-,我怎能放心走开。” 心头一震,虎目露出一缕深情,秋枫道:“你对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蓝星道:“我对你的爱是纯真的,但你却对我不忠贞。” 突然轻声一叹,秋枫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的错我的错,咱们都不要谈它,只要愿意的话,我们从此就退出江湖武林间的恩怨。” 蓝星幽叹道:“我明了你的心情,但是你却不知我父母大仇,对我是多么深切,我宁可牺牲我的爱情,却不能不报父母之仇。” 秋枫道:“你是真心雪仇?” 怔了一怔,蓝星道:“不然我为着什么?” 秋枫淡淡道:“我看你另有企图,我知你虽是一个孤弱女子,但却雄心万丈,如果你是真心为爱情,定会放弃任何一切。 现在你已经坦白的告诉我了,除我心内对你一片痴情,咱们从今之後,以前在石壁机关中的话,已是无效,你自己珍重吧!” 说罢,秋枫转身疾驰而去! 蓝星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消逝,她脑海耳际-不时响起秋枫的话。 她若似梦呓般,边走边语道:“……雄心万丈,如是真心为爱情,一定放弃任何一切……难道他已知我来历?……是的,他的话对,我确实不时不刻在利用他……” 秋枫乃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在刚才几句话中,他已经得知了蓝星是怎样一个女子。他知道自己若痴情爱她,可说是一件大错待错。 第二十八章 秋枫片刻功夫,已经奔离冰宫。这地方经过地震之後,尘沙未净,那纵横交错,匝著山腰,像银蛇一般的冰川,也蒙上一层淡黄,经过月光折射,淡黄之中又透著浅蓝,别是一番景致。 信步所至,忽见前面黑烟弥空,火焰冲天,原来那冰-倒塌之後,露出了喷火口,余火未熄,熔岩如浆,旁边的地形已陷下成湖。 秋枫目瞪口呆,心道:“古人沧海桑田的说话,果然真有其事。”不禁暗叹造物之奇! 突然秋枫想起自己如何能飞渡冰河天险?不禁大感踌躇,只好茫然的向山下笔直的走去 走了一阵,只见地形变换,不似从前,那通向天湖的冰河,木夹就在冰宫下面不远,冰河之边,还有一丛丛的杨柳,临河的那棵大柳树系有小舟,可是而今那条冰河也不见了。 再走了半个时辰,忽感眼前二兄,只见下面是一片白茫茫的水,浮冰闪闪发光,一望无尽,恍如天连水,水连天,这不是天湖是什么? 原来大地震之後,山岳变形,那条通向天湖的冰河已被到塌的冰-填平了,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斜坡,从此冰宫到下面的通道已被打开,不必用小舟在冰河涉险了。 天湖仍然如旧,湖边缘草如茵,杂花生树,湖水仍是一样清莹,原来天湖面积太大,又有许多支流,化为流泉山瀑,通向山下,地震之地的尘沙,早巳沉淀,或者冲下去了。 秋枫徘徊一阵之後才离开,走了一日一夜,方来到松岗。 他偷盗不到那日月冰魄丹,本来不愿去见飞花醉月,但当他想起他竟是如谜般的神奇人物,是以一股好奇心的驱使,情不自禁的来了。 秋枫在松岗客浅中休息了二个时辰,问明九松墓地方向後,立刻只身前往,那知这是一片无际的荒野…… 也飞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仍是不见墓地……心中不禁大奇,那九松墓地是在何处?如无这地方,那店中伙计,怎么会告诉自己这个方向。 正在出神的当儿,突然後面传夹一阵铁蹄声响,蹄声来得极快,眨眼间,十二匹骏骑已经停在七八丈外。 秋枫心头一震,付道:“他们是衡著我来的?大概不会吧……’ 骏骑十二人同时跃下地来广一晃身间,十二人如同电飘将秋枫围在核心。 秋枫看这十二人的眼光,心底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十二人不但长像奇丑,尤其是那目光惨绿绿的,像鬼眼一般,露出恐怖骇人的凶光。 秋枫眉头微微皱锁起来,他想起飞花醉月曾经说过,只要到九松墓地自有人夹接我,难道来找的人,会是这十二个人?但看他们的眼光,又不是接人的样子。 清了清嗓门,拱手道:“诸位请了,不知有何见教。’ 但听十二丑中之一位枯瘦人,冷森森的语音说道:“毛娃小狗才,是不是要寻找九松墓地?” 怔了一怔,秋枫脱口道:“是啊!九松墓地在那-?’他语音刚毕,那枯瘦人已经恍如迅雷闪电般一掌击了过去。 对方一出手,掌风中略带一股腥臭之味,和一股热气。 秋枫心头大惊,他陡然想起这掌势,乃是古墓派绝技磷骨掌,那这十二人想来必是古墓十二丑了。 秋枫蓦地身形一起,疾似流星闪了开去,左掌反势拍出…… 那知修掌势甫出,一声惨叫!枯瘦人身躯恍似断了-的风筝,飞出五六丈外。 秋枫看得目瞪口呆扩暗暗忖道:“我的功力如何这般高深,若是对方就算脓包,但自己也不致将一个人的身躯震飞五六丈远……” 哗然大叫声中,余下十一丑,兵双煞时出鞘围攻过来,他们使的都是白骨鞭。 秋枫怒-一声,右腕拔剑,左手一带,右剑平出。一声惨-,又一人死於剑下。 剑光转动,连闪三闪,又有四人应声倒地!秋枫惊得呆呆怔在那-,想不到今日出招,竟像似每一种武功,都有著无比的威力,随心应手,毫无半点阻碍。 的的……得得……一声铁蹄声响,秋枫蓦然惊醒,抬首望去,只见十二丑中余下的六丑,已经上马逃去。 地上六具尸体,鲜血淋漓,以及无人座的六匹马,仰首长嘶! 这景象是凄凉的,刚才活生生的骑士,刹那间,血洒黄沙,秋枫望了那六匹马,不禁轻叹了一声!陡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秋枫仰首望了一下天星,又展开轻功向西驰去! 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有九株插入云空的巨松,秋枫心中一震,忖道:“九松墓地,大概是这-了。’ 他两个纵跃上了岗丘,只见墓碑林立,一座大坟地立刻呈现眼前,一片阴森森的,却无半个人影。 秋枫双目向四周扫视了一下,只见北面旷僻的墓地上,有一座松林,林中微微露出一丝灯光,他暗暗道:“不知飞花醉月和南残天有无在那-?飞花醉月来历加谜,自己何不趁这个时候探一探他的底细。’ 想罢,他的身形若是一缕轻烟,他进松林,果然一幢形式特别的圆形屋字,有如碉堡,四面围有围墙的院落-面大概右三四进院房,但只最後一座阁楼下露出一丝灯光。 秋枫此刻轻功,好像也是增进一倍以上,他摸到了那座阁楼外面,忽听得-面有脚步声,踱夹踱去。他立刻飞上屋檐,使一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向-窥望。 秋枫的轻身功夫好到极点,端的如一叶飞堕,落处无声。向-一望之下,果然来回踱著的人,是装扮龙堡堡主姬清罗面目的飞花醉月。 只见他好似神魂不属的样子,在书房-绕来绕去。 心中一动,秋枫心想:“他大概是在等待我,不然这么晚了,为何还不歇息?” 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秋枫将身子一缩,蜷伏在屋檐凹槽之处。 只只门帘揭处,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那黑衣人洛心。 飞花醉月嘘了口气,道:“洛心你还没有睡么?” 洛心道:“这数日来我真替主人担心。’ 飞花醉月苦笑道:“咱们这般人时时刻刻都提心吊瞻。’ 洛心道:“依我看来,咱们还是暂时避开的好。” 飞花醉月道:“你害怕了?’ 洛心道:“不是害怕。但这几日来,我总似感到一种预兆……’ 飞花醉月道:“你不必胡思乱想,咱们十几年来,屈身镇南兄帅府中,为的什么?眼看目前已打了一点根基,尤其这次经过我的策划,只要取出绝壁机关中的宝藏,义旗一举,那怕明室不能复兴。” 洛心道:“但愿如此。’说罢,那洛心立刻退出门去。 秋枫听了他俩这场谈话,心头暗惊,果然这魔头确是怀有大志。 忽听飞花醉月在房中吟道:“揭地掀天为事业,翻江倒海作文章,哈哈……我袁明清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秋枫不禁骇然,他突然忆起恩师向自己说过一件事,他说:“他本是大明将军袁祟焕的贴身侍卫,袁崇焕有位公子袁明清,生性聪明无伦,七岁便将古书经典背得滚瓜烂熟,尤其对於棋法精奥已极,全京城王公子弟,无一是他对手,可惜!这袁明清在明室沦灭後,死在乱军之中……’ 秋枫心惊至极,想不到这飞花醉月,竟是袁明清,他耳际突又响起恩师昔日的话,道:“……可是我不相信那孩子会那样短命……如果袁明清未死,你以後遇上他,无论他是怎样一个人,你都要服从他、听他的话……’ 蓦然,秋枫忽听得院子侧边一声尖叫。那是洛心的叫声,似乎是受到了别人暗中的袭击。 飞花醉月在房中一跃而起,正想掀帘飞出……那尖叫之声,尚未停止。只听得一阵怪笑,紧接而来。 笑声初起时,似在几间屋外,倏忽便到了面前。端的是声到人到,快速无比。 以飞花醉月和秋枫这样的武功,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须知洛心的武功,虽然不能胜於飞花醉月,但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顶尖一流人物,来人竟然能在瞬息之间将他击倒,这份身手,端的惊人,而且听他笑声未停,身形已现,这份轻功真是快逾飞鸟。 秋枫不禁翻手握著剑把。只见那黑影似一溜烟的直闯进来,正遇著飞花醉月掀帘的走出来。 骤听得铮铮数声,银光四射。那黑影倏的停住,怪声笑道:“好一个‘八臂哪咤招宝’绝技呀,你的师父是八手仙猿郭罗夫么?” 淡月疏星之下,隐约看到那黑影是个瘦长的汉子,两颊深陷,双睛如火,头发似一蓬乱草,狰狞得怕人。 秋枫好生诧异,这怪客使的乃是一种歹毒的暗器三棱骨钉,专打人身穴道,这尚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飞花醉月接暗器的手法。他一招手之间,便将十余枚透骨钉全都把它收了起来。 只见飞花醉月拢袖一揖,恭谨答道:“八手仙猿郭罗夫正是家师。敢问老前辈此来,有何指教?’ 那怪客又发出怪笑道:“你在京城十余年,竟也不知道我是谁么?”倏的将手掌-起,在飞花醉月面前一晃。 那手掌鲜红如血,好像剥开了皮一样,在淡淡的月光下分外鲜明。 秋枫看得心中暗惊,知这怪客练有一种极厉害的毒技。只听得飞花醉月在下面已叫出声来,道:“原来是大内八高手,血神子前辈来到,请恕晚辈无知,有失迎迓。’ 这血神子是隐居在康藏边境之间的一个老魔头,所练的功夫怪异之极,要将四肢的皮肤剥去,用一种毒草熬汁洗练,故此手足都是鲜红如血,触人即死。 当年江湖上黑白二道,全都怕他几分,大家都称他为“血神子’,真实的姓名反而失传了。 这血神子当今却是皇宫八大高手之一,专是保卫康熙皇,平时极少离开京城,没想到今日却出现此地。 飞花醉月心内暗惊,他深知大内八魔头武功的绝高,尤其是每人各有一种极端厉害的绝技。 只听那血神子又怪笑道:“你既知道我是谁,就乖乖的听我吩咐,你在京城十余年,干了些什么事情,二从实招来。” 飞花醉月道:“我十余年在镇南大元帅帐下作幕,所做的事情,镇南大元帅全都知道,老前辈若然信不过我,可以去问镇南大元帅。’ 血神冶子冷笑道:“你拿镇南大元帅吓我吗?你瞒得了镇南大元帅,可瞒不过九重天子,你更名改姓,乔容化装,就以为没人知道丁吗?’ 飞花醉月吃了一惊,却仍是镇静问道:“我不明白老前辈说的是什么?我好端端的又未曾犯罪,为何要更名改姓?” 血神子嘿嘿吼道:“闭上鸟嘴,你推得倒好乾净,好吧,你夹著尾巴跟我走,有罪无罪,自然右人给你判定。” 飞花醉月道:“能不能跟你走,这可得问过镇南大元帅。” 血神子怒道:“你拿镇南大元帅作护身符吗?他未必护得了你?” 飞花醉月道:“晚辈并非敢抗你老之命,只是职守在身,不敢擅离。” 血神子喝道:“你小子绿林军主帅的芝-绿豆的官儿,已经被革掉了,神气什么?’倏的,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飞花醉月搂头一抓。 飞花醉月早有防备,长袖一挥,向血神子手掌一卷,立即避开,这一手“流云飞袖”的绝招,暗藏内功,俊巧非常。 只听得血神子冷笑道:“好呀,就凭八手仙猿郭罗夫傅你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居然敢与我动手动脚了?”手掌一翻,从双袖翻卷之中腾了出来。 飞花醉月身法虽快,而他的身法更快,竟如闪电般的一闪郎到,在相距丈许之处出掌,招数刚展,掌锋便拍到胸前。 飞花醉月腾挪闪避,不敢叫他的堂锋沾上,闪避了开去。 突听血神子“嘿”的一声冷笑,喝道:“原来你还约有人在此埋伏,真不含糊,好呀!都下来吧!” 口中说话,手底却是毫不放松,掌风人影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飞花醉月的马蹄袖竟被他扯去半截。 飞花醉月大吃一惊,後退了三步。忽听得一声娇笑……秋枫和一个白衣女子已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白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飞燕之母李蕊梅,飞花醉月见了她和秋枫喜出望外,呆在当场。 血神子见了李蕊梅也怔了一怔,揉揉眼睛瞪著地。李蕊梅双指一弹,叱笑道:“看什么,先打瞎你的狗眼。” 血神子正在呆看,忽见两点寒光电射而至,冷气沁入眼帘,血神子真是了得,就在这一瞬间……只见他霍的一个“凤点头”左手一抄,就把两枚冰魄神弹接在手中,“咦”的一声,冰水从他指缝滴下。他挥掌一洒,右掌一起,相距丈许,掌锋却倏的便拍到了李蕊梅的胸前。 李蕊梅何等功力,她所发的冰魄神弹即算飞花醉月和秋枫等辈也不敢硬接,而今血神子接了居然无事,还能迅速出招,李蕊梅也不禁吃了一惊…… 忽见眼前红影闪动,血神子通红如血的手掌,已拍到跟前,出招如电,掌势飘忽,这也还罢了,最骇人的是……他掌挟劲风,热气呼呼的,竟似鼓风炉喷中出的一股气焰。 李蕊梅顿感呼吸不畅,热气迫人,急忙使一个“凤点落花’的身法,连闪三闪,笑-道:“好个妖怪,且叫你也见识见识我的宝剑。” 血神子连发三掌,连她的衣裳也未沾住,好生诧异。只见李蕊梅一个翻身,冰魄寒光剑已拔在手中,剑锋一指,一道寒光,挟著刺骨的寒气,登时射到血神子的面门! 血神子吓了一跳,双掌齐出,热风冷气,互相的抵消,倏忽之间,斗了十余招,各自无事。 血神子一生从未遇过劲敌,今番初逢,精神陡振,哈哈怪笑道:“好极了,好极了-我正热得难受,难为你玉手挥凉,给我清暑!” 李蕊梅一生中只有取笑别人寻乐,何时被人取笑过,心中大怒,一柄冰魄寒光剑,使得凌厉无比。 它的剑术奇诡无比,奥妙莫名,指东打西,指北打南,血神子被她一阵猛攻,不敢再行说笑,暗自玄功默运,将掌力热风逐渐加强,两只脚好像钉牢在地上一般,任李蕊梅的剑势有如惊涛骇浪,连番猛卷,他竟不移动半步。 又战了一刻,血神子缓了口气,叫道:“好!你能接我五十招以上,算你古今第一人,你是何人?师父是谁?” 李蕊梅格格笑道:“看你修到今日,亦非容易,滚你的狗头,休得显眼!”说话针锋相对,半点不让。 血神子咆哮一声,喝道:“妞儿不知好坏,祖师爷有意饶你性命,你敢与我顶撞!”掌法一变,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突然转守为攻。 李蕊梅感到他掌力越来越为沉重,虽然还能应付,额头已微微沁出香汗。 在二人恶斗之时,飞花醉月却将秋枫拉过一边,悄悄问道:“日月冰魄丹,是否巳得到?’ 摇头叹了口气,秋枫道:“没有。” 飞花醉月闻言神色大变,道:“是真的吗?” 秋枫道:“事到如今,我如何会骗你。” 飞花醉月急道:“那么她……她……李蕊梅是不是和你一起来?” 秋枫又是一叹道:“不是,说来话长。”於是,他将那日冰川别後,到达水晶宫之经过事告诉他。 飞花醉月眉头皱了一皱,道:“怎么?你吃下的日月冰魄丹,是怎么一个形状?” 秋枫道:“此丹宝贵异常,我想雪山天女不会以那丹给我吃。” 飞花醉月像似突然想到什么,惊声道:“你现在是否武功超异常态?” 秋枫心头一震,道:“是啊……有何不对?’ 飞花醉月叹了一声,道:“你已经只有百日生命可活了。” 秋枫大惊道:“为什么?” 飞花醉月道:“日月冰魄丹,已经被你吃下了,南残天的性命也从此终结,我的计划也尽成泡影,天呀,难道这是天数使然……” 秋枫听了他的话,心中迷糊已极,正想出言问清楚,转头忽见李蕊梅与血神子互相追逐,你劈一掌,我刺一剑,兔起鹘落,电掣风驰。 那庭院不过三丈见方,两个人穿梭来往,掌风剑影,此去彼来,就像数百人在战场上恶斗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蕊梅剑法虽然精妙,但血神子挟数十年功力,加上所练的世间独一无二的歹毒,邪恶外功,久斗之下,李蕊梅竟渐渐被血神子迫得舒展不开。 飞花醉月突然喝道:“这老魔头的血神掌触人即死,碰它不得,你们两人不必犯险,赶快走吧,我自有法应付他。’ 一声厉声长啸,飞花醉月竟由怀中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矫若游龙攻向血神子。血神子反手一掌拍出!他这掌拍出虽快,却无法打著飞花醉月剑锋扫著,急忙一个转身,用掌力迫开李蕊梅的冰魄寒光剑。 飞花醉月的剑如影随形,跟踪又到。血神子猛的双掌齐出,一股热风,呼呼作响,飞花醉月如身陷洪炉之中,迫得退後几步。 血神子连道:“好险”,急将掌法一变,脚踏五行八卦方位,不住的绕场疾走。 飞花醉月腕中软剑一剑接著一剑,但见剑光霍霍,有如水银泻地。 飞花醉月劈出七剑,将血神子迫到墙边,回头喝道:“李师妹,秋老弟,你们快走,若是大内八魔全到,你们二人便无法走脱。” 秋枫闻言大惊,这李蕊梅果然是他的师妹。只听李蕊梅格格一笑,一手握住秋枫的手,道:“咱们走吧!” 秋枫道:“要去那-?’ 李蕊梅笑道:“挽救你的生命。’又传来飞花醉月的声音,道:“秋老弟,你吃下那颗‘日月冰魄丹’,乃是极阴之物,和你本身残阳真火之身,互相冲突,产生真气沿流,虽然你的武功在近日内会高到极限,但你血肉之躯,却无法容纳那巨大真气,百日後血脉爆裂,粉身碎骨……” 陡听得血神子大喝一声,乘著空隙,一掌劈进!李蕊梅不由分说,带著秋枫就走。 就在此时,外面突传夹万马奔腾的声音。秋枫和李蕊梅,已经飞出院外,抬头望去,夜影下前面荡起一阵白蒙蒙的尘沙,数百匹骏马急驰而来。 秋枫脱口问道:“这是何方人马?” 李蕊梅道:“清廷大军。” 秋枫惊道:“飞花醉月真的是明朝志士?’ 李蕊梅道:“你管他是真或假?现在你性命要紧。” 秋枫左手腕被她扣著,不由自主电掣而去,眨眼,已奔跑了四五里之遥,她才松了秋枫手腕。 秋枫怒道:“你带著我跑来这-干什么?” 李蕊梅娇笑道:“呆头鹅,我带你去和我那女儿成婚。” 秋枫惊得目瞪口呆,道:“我……我……我怎能和她成婚。” 李蕊梅闻言後那张始终露出笑脸的娇容,陡然罩上一层寒霜,怒道:“你说什么?你不爱我女儿?’ 尴尬一笑,秋枫道:“我喜欢她天真纯洁,自从遇上她後,我就将她当作自己亲妹妹看待,我从来没想到娶她为妻的念头。” 李蕊梅听了这一番话,娇容变色,气得混身发抖,她手指著秋枫,怒道:“好!好!算我看错了人,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若不和我女儿成婚,无论如何你无法活过百日。” 秋枫冷笑一声,道:“我秋枫纵然百日後死了,也无法娶你女儿。’说罢,也就转头走了…… 李蕊梅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眨眼间,秋枫人影已经清逝。 秋枫展开轻功,恍似一缕轻烟,直向九松墓地奔去。这时他已清楚了飞花醉月的来历,原来他便是恩师昔日主公袁崇焕的公子袁明清,师父曾经嘱咐过:“无论那袁明清是怎样一个人,自己都要服从他……’可是他却是杀师之仇人,这样一来,给了秋枫极难决定是否跟他为敌为友?所以在刚才他便没出手相助飞花醉月。 经过一段时候的思索,他想:“飞花醉月曾经说过,他没杀害自己恩师。”大概其中定有内情。 片刻功夫,秋枫已来到那一栋碉堡似的院落,但-面却是一片沉寂……隐约间,秋枫耳中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秋枫心头一震,微提真气飞进墙内……触目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秋枫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在这半个时辰工夫,事情产生这么巨大变化,这些死者,不问可知;乃是丧生在飞花醉月剑下的人。 他绕著院落四周转了一圈,到处尸体满地,却不见一个生人。秋枫仰天凄叹一声,缓步走出…… 他不知道自己今後要去何方?一时间,他头脑一片空洞,迷茫,因他想到百日後死亡的悲哀,世间什么事,他已不愿多问,多想了。 第二十九章 春风轻拂,草原生机蓬勃,但一个孤独的青年,却像绿草中枯黄的树叶。 陡然後面一阵铁蹄声,一匹快骑由他身後赶过,而他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骑士纵过三十余丈後,突然掉转马头,疾速向他飞驰过来。一声马嘶,骑士勒住了骏骑,他是一位风流潇洒的青年,在春天太阳光下,只见他满面春风,呵呵一笑,道:“秋兄,久违了。’ 落寞,孤独的青年,闻声抬头,怔了一怔神,方道:“是梁兄?你好吧!” 俊美骑士哈哈一笑,道:“秋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经前月结婚了。” 秋枫噢了一声,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骑士笑道:“秋兄,你不要说笑了,她是李媚虹。” 秋枫在这时候全身如受电触,混身颤抖了一下:“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爱侣,她曾经和自己发生关系,之後,她悄悄的离开自己,嘱言只要自己杀了蓝星,她会重入我怀抱……”他想起了这段俳侧的情恨。 俊美骑士嘴角掀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转马头,一声呐喊,急驰而去! 秋枫心中一阵波动起伏,他喃喃自语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对不起你,你和梁毅结婚,我便不怪你,我秋枫祝你们快乐幸福。” 那俊美骑士,竟然是昔日受秋枫一掌击伤逃去的少林弟子闪电金箭梁毅,李媚虹会和他结婚,这实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秋枫感到自己更加孤独了,一个曾经和自己发生肉体合系的女人,她已经离开自己嫁给别人,西门玉兰更不用说了。 本来孤独的他,在他现在落寞的心-,还有昔日绵绵情恨的回忆,但是现在却都已经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落日余晖,大道上缓缓驰过两匹骏骑。 秋枫偶然抬头一看,那是一男一女,他们的脸容是那么熟悉。 他心中一动,张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耻的心理,使他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听那女郎娇滴滴的声音,道:“杨哥,咱们要去那-?’ 男的低声道:“玉兰,咱们现在任务在身,岂能去郡-玩乐,可是咱们双骑这样追踪飞驰,岂不是快乐逍遥?” 哈哈……格格……的声音渐去渐远。 心中几乎破碎欲裂,那笑声像似化著千柄利剑戮刺进他的心胸。他双手掩住耳朵,急速向荒野狂奔著。但那充满刺激的笑声,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继续留在耳内。 他跑得不能再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他心情浑沌,一片迷茫,漫无目的在旷野单走独行,不觉黑夜消逝,红日从东方升起。 秋枫被晓风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语道:“我该到那-去呢?”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 忽然他觉得口中焦渴,甚是难受。这种现象他一月来已经时常感觉到的,可是没有今天这么激烈,本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会死,但自从口渴现象经常发生後,他始感到体中有异,在一月多以来,他觉得自己武功增进了何止一倍…… 秋枫口中急喘著气,沿著驿道奔跑。走不多久,见著路旁有家酒肆。 秋枫走入酒肆,立刻唤酒解渴,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酒肆四面通爽,他适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没有留意郊野景色。这时坐了下来,稍稍平静,向外望去。但见一片新绿,遍野新生的嫩草中,还隐约可以见著几朵黄色的小花,他心头一震,忖道:“这是西藏吗?” 原来一月来漫无目的奔走,已经由四川境内来到西藏。 仲春二月时节,西藏的春天来得迟,有些树枯黄的树叶还没有落尽。 秋枫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气蓬勃的草原,而自己再过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从衷来,击桌狂歌,他的胸中愁郁在他口中唱出来,充满了愤激之情,却如狂歌当哭。 酒保吓了一跳,叫道:“客官,酒来啦!” 盛酒的是一种长颈的酒樽,秋枫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断瓶颈,张嘴一汲,酒就像喷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酒保几曾见过如此喝酒的法子,惊得呆了! 秋枫鲸吞狂饮一阵,忽然哈哈长笑著,笑声震得酒保双耳欲聋,好在秋枫笑了几声後,颓然坐著,将半边面孔转注窗外,葡萄美酒泼了满地,他也丝毫不睬,看样子竟是呆了。 酒保从未儿过右如此奇怪的饮客,心中骇怕,轻声问道:“客官,还要酒么?’ 秋枫呆呆的凭窗遥望,竟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酒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酒钱没有著落,但秋枫神气骇人,酒保给他吓著了,不敢再问。 秋枫此际心中烦乱已极;他想起了恩师掺死的情况——之後几月夹江湖中的际遇,人物的影子一一从他心上飘过,好像他所熟悉的海上浮萍,随著滚滚波涛东去,永不回头,但他对浮萍无所牵念。而这些人物虽然只在他的生命中占短短的时刻,却令他永不能忘。 门外有脚步声走来,秋枫如醉如痴,看著窗外的广阔的原野,根本就没有留意。忽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要三瓶马奶酒,咱们还要赶路。’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撒娇的说道:“杨哥,我不要那味道酸的马奶酒,我要甜甜的葡萄酒。’ 秋枫听了这声音,心头一震,已知来人是谁。他更不敢抬头向他们打量。 只听那清朗的声音,道:“好!三瓶马奶酒,再加上一瓶葡萄酒。” 店小二急快的将四瓶酒送上,他们像似煞有急事似的,没有向秋枫瞧一眼立刻就转出店门。 一阵蹄声得得,秋枫猛的抬头望去,店门外十余匹骏马,已经扬尘而去,西门玉兰和杨环的背影,已在他眼帘中清逝。 经过这番恬静的思索,秋枫已经不像刚遇见他们那般刺激,他暗暗心想:“他们这般慌忙的样子,不知有什么要事?”心念未完,店门口响起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 秋枫抬头略瞥,只见五个黄衣僧人和一位白眉僧,缓缓走了进来。他们叫了六杯香茗,各自坐定。 突听那白眉僧沉声道:“达摩祖师弟子听著,咱们少林一派,数百年来一直领袖中原武林,今日咱们去海心岛,虽然明知有险,但亦不能辱没少林威名,何况杀人指的秘密关键著千万武林同道的命运,咱们出家人主旨舍生渡人,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秋枫听到杀人指,不禁精神一振,但他心内感到一层疑云,要知杀人指乃在飞花醉月身上,如何又在海心岛?他本想出口相询,但六位少林僧将茶喝完,立刻起身赶路。 秋枫在这个时候骤听到了这消息,本来已如枯木死灰的一颗心,立刻泛出了一片新生之念。 他也离开了这酒店,向青海海心岛奔去,因这样他也可以清磨这段残余的生命,除却面临死亡的可怖。 秋枫经一月的赶路,已经到达青海境内,在遥遥的路程中,果然有难以数计的各路江湖武林中人赶赴海心岛。 这日黄昏,秋枫在海边独自行走,他想雇一艘船到海心岛,但一望无际的浩瀚海洋,却不见一只舟船。正当他望著汹涌起伏的海浪,触发如潮心事的时候,一条中型船舟由左侧削壁间缓缓驰了过来。 有著意外的高兴,秋秋枫一哏瞥见,立刻高声的叫道:“喂!梢公,我要搭船。” 那梢公见岸上有人叫,立刻驰了过去,说道:“相公,请上船,是不是到海心岛?” 秋枫已经轻跃上船,闻言-眼打量一下那梢公,那知这梢公头上戴著斗笠,遮住大半边脸,只见他粗壮的双臂已经把船疾驰向海心。 秋枫暗皱眉头,突然他要举步进舱,眼-看到舱内一个美丽的人影。他心头一震,说道:“梢公,你船中已搭有女眷,怎可再搭载我,快靠岸我另乘别船。” 舱中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咱们是曾经肌肤相亲的人,你何必再缣……” 秋枫双目望去,舱门口婷婷玉立著一位蓝衣佳人,美眸中含蕴一弘似幽是怨的秋水望著自己,她正是蓝星。 秋枫脸色腺变,道:“蓝姑娘,是你……” 蓝星淡淡道:“你不必惊讶,我已经跟踪你半月了。” 秋枫一沉脸道:“我们早已一刀两断,你何必再缠我?” 蓝星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缠你,哼!这乃是你自己乘上船来的。” 秋枫忽然仰首轻叹一声,道:“蓝姑娘,我问你一些事,请你据实相告。” 蓝星冷冷道:“你问吧!” 秋枫道:“飞花醉月现在何处?” 蓝星道:“已经死了。” 秋枫听得剑眉一扬,道:“是谁害死他的?” 蓝星冷冷道:“当今皇上。他死了对你总是好的,难道你伤心吗?” 秋枫冷声喝道:“你说谎,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 蓝星冷然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武功虽然很高,难道就不会死吗?哼,一个人迟早总会死的。”说到“死”字,秋枫不禁触发起自己还有数日有限的生命,唉!他轻轻凄叹一声,又问道:“蓝姑娘,你在清朝皇庭是什么身份?” 蓝星道:“镇南大元帅。” 秋枫怔了一怔,道:“怎么?你是镇南大元帅,那么飞花醉月是你属下?” 这个你当然想不到,连那机智盖代的飞花醉月也是在临死前才知晓。” 秋枫双目放光,道:“那么你到海心岛,是又有图谋了?” 蓝星自傲的道:“这一战成功,天下就太平,我也要立刻退出武林。”言下满怀著信心。 秋枫闻言,突然感到这位美艳盖代,心狠手辣至极的魔女,又要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他好像看到海心岛血流入海,尸首遍岛似的。 秋枫突然欺身过去,蓝星身躯一闪淡淡道:“你看後面是什么对准你。” 但听耳边响起那梢公洪亮的声音,道:“这是外国运来的火铣,威力不可料想,百发百中,我看你好好坐在船中,方能到达海心岛看一番热闹。” 秋枫转头後望,只见那位梢公,右手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铁管子对准自己背心。 秋枫冷森森的一笑,道:“你就永远以那东西对住我。” 蓝星突然幽声叹道:“秋枫,你难道已对我无情吗?” 秋枫闻言心头微震,道:“昔日我对你之爱,实是胜过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但今日我对你只有痛恨与厌恶,杀你除害以慰死去的忠魂。” 蓝星黧眉微蹙,幽幽的道:“我不管你的心内怎样?但我心灵中只爱你一人,你坐下吧!要死咱们都死在海心岛。” 秋枫这时心中已万念俱灰,亦是感情最为脆弱的时候,他听了蓝星这几句话後,轻叹一盘,身不由主,缓缓进舱坐下。 那梢公重去把舵,他稳稳的掌著舵柄,穿波越浪,顺风疾驰。 二个多时辰後,上涌的潮水反退出海,顺风顺水船行更速。船行一整夜,破晓後已近海心岛。 海心岛是青海一个荒凉谵秘的小岛,山石嶙峋,向无人居。这艘船舟驶近岛南,相距尚有数里,只听得岛上号角之声呜呜吹起,两个人各举一面大黄旗,挥舞示意。座船渐渐驶近,两面大黄旗之间,站著一个老者,他朗声说道:“老朽白正奇恭迎镇南大元帅。’ 声音漫长,绵绵密密,虽不响亮,却是气韵醇厚之极,片刻间,坐船靠岸,那老者亲自铺上跳板。 蓝星向那老者引见秋枫,二人谦逊了几句。那老者白正奇恭声说道:“禀告主帅,红心帮、太极门、少杯派、青城派、昆仑派、崆峒派的人早就到啦,还右江南七省黑白二道,有名望的人皆已到达,请主帅郎刻移驾主持大事。” 秋枫听得陪暗心惊,果然天下江湖武林中人,已经聚集此地,他想:“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在此,纵然她要一举残害这些高手,大概不容易。 老者在前引路,缓缓向山谷中走去。进得谷口,只见一片青草地上摆著三十六张大方桌,除了东面七八张大桌没人外,其余每张桌旁都已坐了人。这时站在东面桌旁的四十余位大汉,老头、少年,纷纷迎步出来,在谷口一站,并列两旁,躬身相迎。 秋枫心内暗忖,没想到这位美丽少女,竟有如此能力,统率这群不可一世的江湖武林高手,看夹这四十余人,便是蓝星的人了。 一声呵呵朗笑声传来,道:“秋兄,久违了,没想到你也来到海心岛。”只见西方桌席,走出三个人来,当首却是鼎鼎大名的红心帮主莫摘星,後面是杨环与西门玉兰。 秋枫见他们迎了过来,赶上几步,笑道:“莫大侠,杨兄,西门姑娘,你们好,没想到我们会有今日相会。” 西门玉兰目见秋枫,她的芳心中有著一股难以诉出的神伤,但是她然强自控制著心情。 白正奇哈哈大笑,道:“莫帮主,请过来这边就坐。” 剑圣莫摘星微一抱拳,道:“不必了,咱们客居左席便了。”说著,对秋枫笑说道:“你知道今日她对海心岛群雄的阴谋吗?” 秋枫摇摇头,莫摘星又低声道:“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要为著这样多人的性命著想。”说完,莫摘星,杨环,西门玉兰又回到西面桌席。 这时蓝星在白正奇的引示下走到东旨第一席上,这一张桌旁只摆著一张椅子,乃各桌之中最尊贵的首席。 蓝星清声吩咐道:“再添一张椅子,请秋少侠就坐。” 秋枫朗声辞道:“在下末学後进,不敢居此首席,秋某能添列末坐已觉荣幸了。” 突然北面有两个怪人,忽地提起自己的坐椅,凌空掷了过来,他们席位和东面首席相隔十余张桌子,但二人这一掷劲力甚强,只听呼的一声响,那二张椅子飞越在坐各人的头顶,恰在蓝星面前落了下来,端端正正的摆好。与蓝星的一张椅子相距尺许。这一手巧劲,确是有独到的造诣。 那位身著红友的怪人大声说道:“嘿嘿!这小子不敢坐在美人身畔,咱们江南二鬼却是生性喜欢陪美人。”两人身法如风,抢到椅旁。 原来这一红一绿的两位怪人,乃是名闻江南七省的二鬼,生性浪漫狂妄,他们见了蓝星那般美丽姿容,早已垂涎欲滴,这时目睹蓝星对秋枫情意绵绵,心中妒火中烧,更想趁此时一层武技,让群豪见识见识。 秋枫见两人坐在此说道:“两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适不过。”说著举步往下首行去,突然一只白玉的素手伸了过来,拉住他手腕,说道:“枫哥,到这-夹。” 秋枫被蓝星拉得身如电触,他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脱落形迹,在群豪注目之下颇觉踌躇” 蓝星低声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呢!”秋枫见她脸上露出恳求之色,不忍推辞,便在她身畔椅上坐了下夹,蓝星心花怒放,笑吟吟给他斟了杯酒。 那江南二鬼见了这等情景,恼怒陡增。白正奇挥动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几拂,扫去灰尘,说道:“这两位大侠要坐此首席,到也不错啊!请坐请坐!”说著白正奇和四十余位老头,分别在主人席位就坐。 江南二鬼对望一眼,大刺刺的坐下。只听得喀喇,喀喇两声……椅脚断折,两人一齐向後摔跤。总算二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著地,伸手在地下一撑,已自跃起,但饶是如此,神情已是异常狼狈,各个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南二鬼心知是白正奇适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了手脚,暗想这份阴劲实是厉害,自己还没有这份功力。 他们来海心岛飞扬拔扈,全没将眼下群豪看在眼内,这时见到白正奇衣袖轻拂之下,显示了如此绝高功力,不由得锐气大挫。 笑声中,只见两位彪形大汉各抱了一块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说道:“木椅单薄,无力承当两位贵体,请坐在这石头上吧!” 原来这两位乃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躯粗壮,天生神力,每个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来斤,托起巨石便递给江南二鬼,要他们接住。 江南二鬼自问无法接住巨石,一时呆在当地。两名大力土齐整“嘿”的一声猛喝,双手挺直,将巨石高举过顶,说道:“接住吧!” 这么一来,逼得二鬼只有缩身退开,恐怕两个大力士中有一个力气不继,稍有失闪,那七百余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被它压得粉身碎骨? 二鬼心中虽气,但却又不敢出手袭击这两个大力土!巨石横空,谁也不敢走近前去自履险地。白正奇朗声道:“两位大侠退席啦,还是请秋少侠坐吧!” 秋枫微微一笑,当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那两位大力土待秋枫走近,齐声喝道:“秋枫小心,请接住了!” 喝声一停,两人身子一矮,双臂下缩,随即长身展臂,大叫声中,两块巨石一齐向秋枫头顶飞压了下去。 群豪见了这等声势,情不自禁的一齐站起身来。白正奇本意只要试一试秋枫的武功到底如何,绝无恶意,万没想到两个大力士-莽撞撞的将巨石掷了过去,心下登时好生後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秋枫当然不致为巨石所伤,但纵跃闪避之际,情景也必狼狈,主帅定要大事发怒。 蓝星芳心也是一震,她本来以为两位大力士,只是要将巨石让秋枫接过而已,那知是二石齐飞。当她一眼看到秋枫镇静从容的神色,心内暗讶!只见秋枫双掌平托,竟然硬接两块巨石。 那两块巨石本身已有七百来斤,再加上凌空一掷之势,每一块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道。秋枫双掌一接到两块巨石,竟然手不动,脚不移,气定神闲,巍然而立,他这种惊人骇闻的神力,看得众人连喝采也都忘了。 突然秋枫手腕微动,两块巨石如电飞起二丈多高,而他轻飘飘的纵身而起,盘膝坐在较高的那块石上。 但听腾的一响,地面震动,一块巨石落了下来,一大半深陷土中。 第二块落下,平平稳稳的击在第一块巨石之上,两石相碰,火花四溅,只震得每一席上的碗碟叮叮当当的乱响。 秋枫不动声色的坐在石上,笑道:“两位神力惊人,佩服佩服!”那两位大力士却惊得目瞪口呆,静静的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之间,山谷中寂静无声。 秋枫心内暗悲,他知道自己之能够将功力精进如此神速,完全是“日月冰魄丹”的作弄,自己功力愈高,但离死更近了。 剑圣莫摘星也为了秋枫的功力,感到惊异万分,他不知道秋枫竟然负有这般绝高的功力。 白正奇突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今日极感荣幸,承蒙诸位不弃,应允咱们主帅之请,聚集此地,虽然眼下只有三百余人,但海心岛的人,大概已经是天下江湖武林群英尽聚於此了……”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晶亮闪烁的眼光从左至右,扫视全场一周。他身形并不魁梧,但语音响亮,目光锐利,威严之气慑人。 轻咳一声,白正奇又道:“咱们主帅东请天下各路英雄,大会海心岛,目的在展示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以及和诸位相商几件大事。” 他的语音刚毕,忽然远处传来喀喇喀喇的声晋,似乎有人在斩截大树。群豪循声望去,只见耸立著的船上桅杆一根根的倒了下去。 那些桅杆上都悬有旗号,群豪们目睹著自己坐船的桅杆倒下,均是大为的震怒,各遣手下前去查问。 但听得砰嘭之声不绝。 顷刻之间,众船桅杆或倒或斜,无一得免,似乎停在港湾中的船只突然遇到风暴,还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没。 聚在草坪上的群豪突然遭此之变,一时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初时还疑心是蓝星等人布下的阴谋。 但见他们的船只也同时遭劫,看来却又不是。 第二批跟著奔去查问,但那草坪和港湾相距不远,奔去的十余人竟是无一人回转,众人面面觑,惊疑不定。 白正奇向身侧一位大汉道:“你去瞧瞧。” 那位大汉应命而去。 白正奇强作镇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变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只尽数毁了,难道咱们不能坐木筏回去吗?” 他自我解嘲的笑道:“夹来来,大家乾一杯!” 群豪心中虽然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於是一齐举杯,刚沾到口唇,忽听得港湾旁一凿大呼。 其声惨厉,划过空中,似乎有人腰上被人刺了一刀。 群豪霍地站起,胆子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连响。 本来这些人杀个把人,谁都不在意下,只是这叫声,实在太过恐怖。蓝星和白正奇等人,听出这惨叫,是适才去查问的大汉所发。 一怔之间,只听得腾腾的脚步声落地甚重,渐奔渐近。跟著一个血人出现在众人之前,正是那个中年大汉。 他双手按住脸孔,从手指缝中流出血夹,顶门上去了一块头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尽裂,一条极畏的伤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便似被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抓了一把的模样。 白正奇疾抢过去伸手欲扶,那大汉惨声叫道:“怪猴怪猴!” 白正奇道:“是只猴子?”他听到是只猛兽,反而宽心了。 那中年大汉道:“不,不,是个人猴,人都抓死啦,船都打沉啦!”说到这-,已是支持不住,俯身摔倒,就此气绝而死。 白正奇道:“我去瞧礁。” 突然主人席上站起一个瘦枯老头道:“师兄,我和你同去。” 白正奇道:“殷铉师弟,你保护主帅。” 他知道那死去的大汉武功甚强,但一转眼间,被人猿伤得这般厉害,对手自是非同小可了。 众人吃了一惊,四下-一望,却不见半个人影?这声音分明是从近处发出,却不知他躲在那。 只听那人道:“蠢才,蠢才。” 突然间呼的一声,一块巨石飞起,一个人从石头底下钻了出来。原来他早已隐身在大树之後,掘地钻到巨石下面,因之虽在肘腋之间,众人却无一得知。 众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蓝星啊的一声叫,情不自禁的奔到秋枫身旁。 只见那人身才魁伟异常,满头金发,散拔肩头,眼睛绿油油的发光,手中拿著一只二丈长的狼牙棒,他脸若一只猴子。 这时场中群豪都暗自推忖:“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出这人是什么来历?” 白正奇鼓著勇气,上前数步,说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那怪人道:“好说,在下姓齐,单名圣字。” 白正奇听他言语有礼,稍去怯意,说道:“原来是齐先生,尊驾跟咱们素不相识,何以一至岛上,便即毁船杀人?’ 齐圣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金光闪闪的牙齿,说道:“各位十方风雨会聚,所为何来?” 白正奇道:“咱们主帅得了十只杀人指,邀集江湖朋友,来此监赏一番。” 齐圣微笑道:“你们主帅,是那美丽的少女?” 他说著话,大踏步向蓝星走了过去。 旁边那个枯瘦老头殷铉,呛锵一响,从腰间解下西瓜流星-,喝道:“齐朋友,你站住,请勿再逼近咱们主帅一步。” 他的言语中似是在警告,其实声到-到,左手的镔铁西瓜流星-,向他的後心直撞了过去。 第三十章 齐圣并不回头,只是将狼牙棒向後斜扫一下,当的一声巨响,流星-撞在狼牙棒上,登时碎作十余片,四散飞掷。 但见枯瘦老头殷铉身子一晃,突然间狂喷鲜血,倒地毙命。 原来齐圣的内力从狼牙棒传到他西瓜-上,以巨力抵抗巨力,却禁不起狼牙棒的一撞!而将殷铉震毙。 另外二个老头,一齐围了过去。 三位大汉拔出兵刃,不顾厉害的也向齐圣玫去。 冷笑一声,齐圣狼牙棒拦腰扫出,几声惨叫,五人齐齐毙命在他一扫之下。 众人见了这等情势,无不心惊肉跳! 但见他一举手投足之间,连毙五名江湖上的好手,这般超人的神力武功,场中群豪没一人敢说是他敌手。 向白正奇望了一眼,齐圣道:“杀人指是否在她身上?” 白正奇朗声道:“你猜错了,在我身上。” 齐圣说道:“杀人指我要定了,你快拿过来。” 呵呵一阵大笑,白正奇朗声道:“你要杀便杀,我姓白的岂是贪生畏死,欺善怕恶的小人?” 笑笑,齐圣道:“硬汉子,硬汉子!” 他说着话,手中狼牙棒伸出一搭一勾,嘶!的一声碎响,白正奇由腰至颈的衣衫全部破裂,但却未伤到皮肉。 这一下碎衣手法之奋,准头之巧,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齐圣撕破了白正奇衣衫之後,缓缓转身望着蓝星。 心头一震,蓝星真怕他照样一棒碎衫寻物。 於是,她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娇声笑道:“十枚疯狂人心的杀人指,便在此盒中,你要拿去吧!” 微微点点头,齐圣突然将目光自左至右,向群豪扫了一遍,道:“在下要取十枚杀人指,各位有何异议?” 他连问两声,谁都不敢答话。 忽然江南二怪站起来,道:“齐前辈德高望重,名扬四海,此杀人指正该归齐前辈所有,咱们大夥儿非常赞成。” 齐圣道:“阁下是江南二大色鬼吧?” 乾笑几声,江南二鬼道:“过奖了,色鬼二字倒不敢当,不过………不过喜欢妞儿就是。” 话语一落,现出一种谄媚的哂笑。 齐圣道:“你们二人知道我师父是谁?是何门派?我做过什么好事?” 江南二鬼闻言嗫嚅着道:“这个……齐前辈……” 齐圣冷冷的道:“我的事你二人什么也不知,怎说我德高望重,名扬四海?像这样诏媚趋奉,满口胡言,老子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无耻小人。给我站出来。” 最後这个字,便似打一个轰雷。 江南二鬼为他威势所慑,竟是不敢违抗,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身子不由自主的不停打战。 那样子就像判了死刑的囚徒。 冷笑一声,齐圣道:“江南二鬼,专门奸淫人家妇女,罪该万死!”说着话,他左手劈出! 二声惨叫,江南二鬼,七孔流血倒向地面。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突然转到一个身穿白衣的文士身上,齐圣问道:“你是崆峒秀士谢杰子是吧!” 白衣秀士点头道:“在下正是谢杰子,不知有何贵干?” 齐圣冶冷说道:“谢秀士,你今年元月奉崆峒掌门之命,清除贵派一个叛徒,可有此事?” 崆峒秀士谢杰子闻听此言,不知如何,脸如死灰道:“不错!” 齐圣又道:“阁下清除贵派叛徒,我也不来怪你,但你们将七名少女轮奸至死,江湖上英雄人物,能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么?” 崆峒秀士谢杰子道:“这……这……这是本派弟子们干的,我……我可没有。” 齐圣道:“你们弟子这般丢尽武林中人物的脸面,你不加约束、惩罚,与你自己所干何异?” 拔出长剑,谢杰子道:“蔡雄、田庄山、胡海,那天的事,你们三人谁是罪首?”唰唰唰三剑,将三人刺死剑下。 这三剑出手真是俐落快捷。 齐圣道:“好!现在倒像个人熊,只是未免太迟,又非你的本愿。倘若你当时杀了这三人,我今日也不会要你较量。” 谢杰子这:“比武?我不是齐前辈的对手,我认输就是。” 齐圣道:“噫,那倒省事,你既认输,就横剑自杀吧。” 心中轰然大震,谢杰子慌不迭的道:“这个……比试武艺,胜负原是常事,也用不着自杀。” 齐圣喝道:“胡说八道,谅你也不配跟我比试!今日我是索偿讨命来的,凡是作过伤天害理之事,杀过无辜人命的,一个也不放过。” 话刚说完,他左手抓起一只椅子打去。 谢杰子横剑一挡,椅子被他剑劈为两半,但其劲势却疾速打中他身上,一声没哼,谢杰子已倒地不起。 这人像似替天行道,凛然正气,而其手段却也太残酷了。 齐圣杀了崆峒秀士後,走到青城派的席前,斜目向着掌门人枯木拳瞪视。 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枯木拳何道尘站起身来,抱拳道:“齐前辈请了,在下是枯木拳何道尘。” 齐圣淡淡说道:“飞烟霞。” 枯木拳何道尘听了这名字,登时脸如死灰,现出极度恐怖之色,宛似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见到凶神恶煞一般。 场中群豪,茫然不解,心道:飞烟霞,大概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但不知青城掌门听了此名如何这般害怕? 突然怔了怔神色,枯木拳何道尘道:“齐前辈盛气凌人,我愿领教阁下几招。’他不待齐圣有犹豫余地,呼的一拳向小腹击出。 他一拳既出,第二拳跟着递了出去。 何道尘外号枯木拳,其拳劲阴柔凌厉已极。 他两拳击出,齐圣随手化解。 何道尘只觉对方的劲力颇为软弱,和刚才杀死几人的神威大不相同,大叫一声道:“再接一拳!” 他这一拳名叫“横扫千军直摧万马”,乃是他生平所学之中最厉害的一招。在这一招拳法之下,伤过不少江湖上的成名好汉。 这一拳出手,势如奔雷,拳力末到,已是极为威猛,何道尘料想齐圣不敢伸手硬接硬架,定须闪避。 但不论避右避左,窜高缩後,他都预伏下异常厉害的後着。 岂知齐圣身子竟是不动,青城掌门大喜,这一拳端端正正的击中了他的小腹。 人体的小腹本来极是柔软,但他着拳之处,如中铁石,只感拳上剧痛,心知不妙,急忙缩拳。 那知这一缩竟是收不回来,一个拳头被齐圣小腹吸住。 齐圣左手倏出,往他腰间摸去。 青城派两名弟子见掌门被困,分从左右向齐圣扑了过去。 齐圣横眼一瞪,两名弟子竟被他眼中威势所摄,停住脚步。 齐圣抓过青城何道尘的腰带,轻轻一扯,拉了下来,在他头颈中圈了两圈,跟着绕了个空园,打个死结。 他小腹吸力一松,何道尘的右拳缩回,但後领已被齐圣一把抓隹,身子便如腾云驾雾飞起。 跟着颈项一紧,原来那腰带结成的圈子已被齐圣套在一株大树之上。 那圈子在他头颈中越收越紧,青城掌门何道尘手足乱舞,想要伸手去解颈中的腰带,竟是不能。 登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飞烟霞的影子,似乎见到她自缢而死的痛苦惨状。 他又是害怕,又是懊悔,耳中只是响着:“天网恢恢,恶有恶报!天网恢恢,恶有恶报!” 突然仰天长笑,齐圣痛快的道:“何道尘生平做错一件事,到今日遭受报应,已是迟了。” 秋枫见他连毙十余人,武功之高,当真是从所未见。 眼见他此刻目中又露出凶光,心头微惊,他站起来说道:“齐前辈,据你所云,适才所杀的数人,都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若你不分皂白清红的滥施杀戮,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冷笑一声,齐圣道:“有什么分别?我武功高他们武功低,强者胜而弱者败,那便是分别了。” 呆了一呆,秋枫道:“人之有异於禽兽,便是要分辨是非,若是一味恃强欺弱,却与禽兽何异?” 哈哈大笑,齐圣道:“难道世中当真有分辨是非之事?当今清朝爱杀多少汉人便杀多少,他们又分辨了什么是非吗?” 默然半晌,秋枫道:“清人暴虐残恶,行如禽兽,凡是有志之士,无不切齿痛恨,日夜盼望逐出满清鞑子,还我河山。” 冷哼一声,齐圣道:“是啊!但你却和那满清鞑子爪牙在一起,为何?” 他手指着秋枫身畔的蓝星。 秋枫面红耳赤的呆愕当地。 突然格格一阵轻笑,蓝星道:“齐前辈!杀人指已落入你之手中,人人也都佩服你的武功高强,你还待怎地?” 齐圣道:“关於这十枚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相传的秘密,你总也知道吧?” 蓝星道:“听人说过一点,齐前辈无事不知,晚辈正想请教。” 齐圣道:“我也不太清楚。故我取出十枚杀人指,要找个清静之地,好好想出它的正确秘密。” 蓝星道:“嗯!那妙得紧啊,齐前辈才识过人,如果你想不通,旁人是更加不能了。” 齐圣道:“嘿嘿,我姓齐的也不是自大狂妄之辈。说到武学,举今之世,只有一人可和我比拟,至於聪明智慧,却有三个人胜过我。” 蓝星笑道:“武功与智慧,不知天下间是那四人和你比拟?” 哈哈一笑,齐圣道:“谈武功,只有雪山天女一人;智慧,则是你及飞花醉月和毒圣南残天。” 这四人秋枫都极为熟悉,确实天下间只有这几人能够和他一较长短,雪山天女长居雪山,不知他何以知晓? 站了起来,蓝星道:“多谢前辈称誉。” 齐圣道:“我想得杀人指秘密後,旁人自然是一般的眼红。今日海心岛无一是我敌手,这一着是你的失算。” 蓝星道:“还没有,若是咱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不知你有绝对的把握否?” 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齐圣道:“本来我不愿大开杀戒,毁灭这些武林精英,但今日听你说来,形格势禁,却又不得不杀。” 秋枫吃惊道:“为什么?” 齐圣道:“我取此杀人指而去,若是在这岛上留下活口,不几日天下皆知,杀人指在我手-,这个来找,那个来找,虽不能保定会给人再由我手中抢去,但终究是给我很大的麻烦。” 秋枫冷冶道:“原来你是要杀人灭口。” 乾笑一声,齐圣道:“不错!” 蓝星道:“那你又要指摘我们每一人的罪恶?” 哈哈大笑,齐圣道:“我是叫他们死而无怨,临死时心中舒服些,其实杀人又何必要藉口?” 秋枫冷冷道:“你倒很有慈悲心。” 齐圣道:“世人谁能无死,早死几年和迟死几年也无太大分别,你和她正当妙龄,今日丧身固是可惜,但在百年後看来,还不是一般。 所以说,只须死的时候心安理得,并无特殊痛苦,也就是了。因此我要和你们比试武功,谁输谁死,再也公平不过。 你们武功弱於我,就让你们占一个便宜,兵双、拳脚、内功、暗器、轻功、水功,随便那一桩,由你们自己挑,我都奉陪。” 眼珠滴溜溜一转,蓝星道:“你口气倒很大,比什么功夫都成,是不是?” 齐圣一怔,他是个机智绝伦之人,心想她若是跟我比赛缝衣刺绣,梳头抹粉,那可就糟啦! 於是,他朗声说道:“当然以武功为限,难道还跟你比吃饭喝酒吗?” 秀眉微蹙,蓝星道:“若是比试输了,你也自杀么?” 齐圣道:“我怎么会输?” 蓝星道:“比试便有输赢,这位秋少侠,自出道武林还没有一人能够胜他,就是雪山天女也没胜过他。” 听得眼睛大睁,齐圣急道:“你们见过雪山天女?” 秋枫知道今日之局,势难幸免一场浩劫,自己生命将尽,若能以自己武功勉强牵制他,我死亦何憾? 灵机一动,他说道:“齐前辈,你既迫我动手,不献丑是不成了。” 略微顿了一顿,他又道:“如果我输了,自当伏剑自尽,若是侥幸斗成个平手,那便如何?” 齐圣摇头道:“没有平手。第一项平手,再比第二项,总须分出胜败为止。” 秋枫道:“好,倘若晚辈胜得一招半式,自也不敢对前辈如何如何,只是晚辈要前辈答应一件事。” 齐圣道:“一言为定,你划出道来吧!” 关怀的问秋枫,蓝星轻声道:“你跟他比试什么,有把握么?” 秋枫低声道:“说不定,只有尽力而为。” 更低的声音,蓝星道:“若是不行,咱们见机逃走,总胜於束手待毙。” 秋枫整了整衣带走了出来。 他脑海-迅快的推付道:“看他内功极深,自己虽然内功已进到饱和之点,但也不能胜过他。 此人身材高大、笨重,纵然他轻功有独到之处,但自己身体轻巧,只要内功有他八成,轻功便可以和他平手……” 突然,秋枫抬眼看到前面一堵大石壁,脑海-灵光一闪…… 他想:“自己如能以轻功跃上,以自己肩上宝剑之锋利,在电光石火一霎那间,划上一个字……” 想罢,他一吸丹田气,猛地-双脚一撑,提身而起。 只见秋枫身轻如燕般飞起七丈余高,这份轻功着实合群豪相顾骇然。 蓝光骤闪……… 电光石火一霎那间,石壁粉层洒落,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一个斗大“锋”字,挂在壁间。 秋枫宝剑回鞘,人已翻身落地,轻轻巧巧的站在蓝星身旁。 凝视石壁上“锋”字良久,齐圣终於叹口气,道:“我写不出,是我输了。” 齐圣一生自负,他没想到秋枫有那柄切金断玉的宝剑,虽然他的轻功能够跃到七丈高空,以剑写出那“锋”字。 但他的笔划之深,却无法盖过於那宝剑之锋利。要知那锋字,一横一直,一点一挑,皆-入壁间三寸。 拍掌大喜,蓝星叫道:“是你输了,可不许赖。” 齐圣道:“你有什么吩咐,请快说吧?” 他这一生之中,只有吩咐旁人,从来就没有听命於人一次,这时迫於诺言,心下大是沮丧。 秋枫道:“晚辈末学後进,侥幸得很,得蒙前辈奖饰,怎敢道‘吩咐’两字?只斗胆求一事。” 齐圣道:“求我什么事?” 秋枫道:“前辈持去杀人指,可要饶了这岛上一干人的性命,但只要众人发下重誓,不许泄露秘密。” 齐圣道:“我才没这么-,相信人家什么鸟誓。” 蓝星道:“原来你说过的话不算话,说过比试输了,便得听人家吩咐,怎么却又反悔了?” 齐圣道:“我要反悔便反悔,你又奈得我何?”转念一想,终觉理屈,道:“你们两的性命我便饶了,旁人却饶不得。” 秋枫道:“红心帮、少林、昆仑等都是侠义中人,生平素无恶行……” 齐圣截住他话头,道:“什么恶行善行,在我瞧来毫无分别。你们快撕下衣襟,紧紧塞在耳中,不可让一点声音进去,然後再用双手牢牢的按住耳朵,如想要性命,切不可自误。”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吾极低,似乎生怕给别人听见了。 秋枫和蓝星对望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听他说得慎重,想来其中必有缘故,於是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双手按耳。 同时秋枫对红心帮众人叫道:“快照我之法以衣襟塞耳。” 哈哈一笑,齐圣道:“能来得及者,便让他们活命。” 突见齐圣张开尖嘴,似乎纵声长啸…… 两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震,又似乎脚底下站立着的土地也跟着颤动一般。 但见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脸现错愕之色。跟着,那错愕的神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 又过了片刻,一个个的倒了下去,在地下扭曲滚动。 有十余位武功较高强的高手,一惊之下,当即盘膝闭目而坐,运用内功和齐圣的啸声相抗。 秋枫虽然听不见啸声,但见他们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面和手足上的肌肉都在不住抽动。 终於,众人一个个倒了下去。 齐圣闭口停啸,打个手势,令秋、蓝二人取下耳中的布片。 他道:“这些人听我一啸,尽数晕去,性命是可令保住的,但醒过来後神经错乱,成了疯子。” 秋枫望着地面三百余人的身躯,想到他一啸之中,竟有如斯雷霆万钧的神威,心下也是不胜惊骇。 他看到地面上的人,全部昏晕在地,满脸焦黄,精神极是凄惨,心想:“难道以剑圣莫摘星的功力也抗不住么?” 不动声色,齐圣淡淡道:“咱们走吧!” 秋枫道:“到那儿去?” 齐圣道:“回去啊!此地事已了,留在这-干么?” 秋枫和蓝星对望一眼,三人缓缓而去…… 他们去後,海心岛缓缓跟出五人。 他们是剑圣莫摘星与杨环、西门玉兰和两位坛主,他们五人听秋枫的话,迅快的塞住耳朵,始免於难。 口口口口口口 狂风呼啸,海水怒吼。 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白浪滔天,海水翻天覆地的奔腾着……… 一艘三桅的帆船,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像似无主的游魂,随波飘荡! 海浪怒涛声中,船舱-傅出一声怒喝,道:“齐圣,你要把我们带到何处?”这声音充满着愤怒。 船舱中一丝淡黄色的灯光,照耀到舱中每一处角落。只见舱中坐着二男一女,他们便是齐圣、秋枫和蓝星。 一阵如午夜海啸的呵呵大笑响起,齐圣道:“如果你们两人一回中原,我的行藏岂不就此泄漏?” “哈哈……我带你们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岛,待我参透那杀人指秘密後,咱们三人才一起回中原。” 真是无理的说辞,秋枫剑眉双剔,星目暴光电射,暴喝道:“齐圣,如你十年八年也想不出秘密呢?” 鼻孔中轻哼了几声,齐圣道:“那就在岛上陪我十年八年,我一辈子想不出,那就陪我一辈子。你两个郎才女貌,情投意台,便在岛上成了夫妻,生儿育女,岂不美战?” 秋枫大怒,拍桌喝道:“你快别胡说八道。” 只见蓝星含羞低头,晕红双颊,秋枫心下一惊。 突然齐圣自舱壁上取下瑶琴,一调弦音,便弹了起来。 只觉琴音甚悲,充满着苍凉抑郁之情,越听越是入神,到後来忍不住凄然下泪,原来秋枫触发自己临死的生命。 五指一划,铮的一下,琴声断绝,齐圣笑道:“本欲以图欢娱,岂知反惹起秋相公的愁思,罚我一杯。” 说着,他由桌上举杯一饮而尽。 蓝星问道:“齐前辈雅奏,是何曲名,敢请指教。” 齐圣道:“晋朝稽康杀头之时,所弹的便是这首曲子。” 蓝星惊疑道:“这是‘广陵散’么?” 点点头,齐圣道:“正是。” 蓝星道:“自来相传,稽康死後,‘广陵散’从此绝响,却不知齐前辈从何处得此曲调?” 齐圣道:“我是掘到蔡邕的墓中,觅到的。” 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秋枫突然道:“齐前辈,在下言而有信,决不泄露前辈行踪,我此刻立下重誓,对任何人也不吐露今日所见所闻。” 秋枫以为自己将死,其实到那-都是一样,但因他心悬着海心岛剑圣莫摘星等人生死之谜。 齐圣道:“你言出如山,我自是相信,但我姓齐的在二十五岁时,立过一个重誓,你瞧瞧我的手指。” 话落,伸出左手,秋枫和蓝星一看,只见他手掌上小指和无名指齐根斩断,只剩下三根手指。 脸上并无激动之色,齐圣说道:“在那一年,我生平最崇仰、最敬爱的一个人欺骗了我,害得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母亲妻儿,一夕之间尽数死去。 因此我断指立誓,我姓齐的有生之日,决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今年我五十四岁,三十年来,我只和禽兽为伍,我相信禽兽不相信人,三十年来我不杀禽兽只杀人,茹素食斋,不食禽兽之肉,但人肉却吃得津津有味。” 秋枫和蓝星打了个寒战,心想怪不得他弹这曲“广陵散”时,琴韵中充满了如此凄凉的心声。 又怪不得他身负绝世武功,江湖却默默无闻,绝少听人说起。 想是他二十五岁时所遭之事,定是惨绝人寰,以致他愤世嫉俗,离群索居,将天下所有的人都恨上了。 秋枫本来对齐圣的残忍暴虐,痛恨无比,这时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稍起了一些同情之意。 沉吟片刻,秋枫道:“齐前辈,你的深仇大恨,想来已经报了。” 齐圣摇头道:“没有,害我的人武功极高,我打他不过。” 秋枫和蓝星不约而同“咦”了一声,道:“比你还要厉害,这人是谁?” 齐圣道:“我干么要说他的名字,自取其辱,倘若不是为了这一场深仇大恨,我何必要这杀人指? 何必苦苦的去想杀人指真正秘密? 秋枫!我一见你,便跟你投缘,照我平日的脾气,决不容你活到此刻,我让你二人多活几年……” 蓝星道:“什么多活几年?” 淡淡的,齐圣道:“待我想通了杀人指的秘密後,离岛之时再将你二人杀死,我迟一天想出来,你们便多活一天。” 蓝星道:“哼!杀人指的秘密,你永远也想不出来。” 齐圣叹道:“若是如此,咱三个就在荒岛上守一辈子吧。” 突然间,他脸色惨然,心情沮丧,觉得蓝星的话是实情,那么报仇之举,看来是终生无望了。 秋枫见了他的神色,忍不住想说几句安慰的话,那知齐圣噗的一声,吹熄了蜡烛,道:“睡吧!” 跟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这叹息声,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临死时的悲-一般,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无边无际的绝望。 这声音混在船外的波涛声中,秋枫和蓝星听来,都是暗暗心惊。 海风一阵阵的从舱口中吹了进来,蓝星衣衫单薄,过了一会,渐渐的抵受不住,身子轻轻颤抖。 秋枫低声道:“你冷么?” 蓝星道:“还好。” 脱下长袍,秋枫道:“你披在身上吧!” 蓝星道:“不用,你自己也冷。” 秋枫道:“我不怕冷的。”将长袍递在她的手上。 蓝星接了过来,披在肩头,他暗中感激上天的安排,杀出这位齐圣来,促使自己和他结合。 在汹涌澎湃的浪涛声中,听得齐圣鼻息凝重。 秋枫心中暗想:“若不杀了他,绝无法脱身。” 於是轻轻移到蓝星身旁,正好蓝星移过脸来,两个人两下裹一凑,秋枫的嘴唇正好在她右颊上吻了一下。 蓝星满心喜欢,将头斜靠在他的肩上。 霎时之间,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但愿这船在汪洋大海中无上无尽的前驶,此情此景,永保百年如斯。 忽觉秋枫的嘴,又凑在自己耳旁,低声道:“我不是有意,你别见怪!” 闭着星眸,娇羞无限,蓝星道:“我们早该和好如初了。” 秋枫心中一动,他血气方刚,虽然以礼自持,究也不能无动於衷,何况她曾是他心爱的人。 只觉得她身子软软的倚在自己肩上,淡淡幽香,一阵阵的送进鼻管中来,唉!他暗自轻叹,道:“咱们和好如初,但也要先杀了这人。” 心中正在迷迷糊糊地,忽然听他如此说法,蓝星忙应道:“怎么?” 坐在後舱中,哈哈一笑,齐圣道:“你要杀我,是自寻快死。” 话落,身子一晃,齐圣已经欺到秋枫身前,快若鬼魅,轻轻飘飘的一掌,拍向秋枫的前胸。 秋枫当他说话之时,早已凝聚真气,暗运功力,他一掌拍到,当即伸出右掌,以吸力封住他的掌势。 双掌相交,只是嗤的一声轻响! 秋枫但觉胸口一震,对方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手臂被震得向後缩了几寸,却抵住他的掌力。 齐圣心中“咦”了一声,不论他如何运劲推拿,一时却推不开秋枫的手掌,他连催几次掌力,说也奇怪,秋枫的掌力弱而不衰,微而不竭。 只听得脚下船板格格而响……… 在这两人内力比拼之下,船板底已经抵受不住了。只须两人再运力一催,船舱底非破裂不可。 齐圣左掌一起,往秋枫头顶压落。 秋枫左臂稍曲,以一招“横架金栋”挡住。 他只觉前胸袭来的阴柔之力绵绵不绝,头顶的压力却是阳刚之劲,雷霆万钧。 一个人双掌之中,竟能同时发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劲力,同时威猛无俦,这等功夫生平确是从所未闻。 好在秋枫功力大进,齐圣一时之间,也真奈何他不得。 片刻後,两人功力已见强弱。 秋枫仍然稍差一著。 突然—— 齐圣叫道:“蓝星,你还是别动手动脚的好,你金针一发,我掌力加重,你的心上人活不到一时三刻。” 蓝星道:“齐前辈,咱们跟着你便是,你撤了掌力。” 齐圣道:“秋枫,你以为怎样?” 冷哼一声,秋枫道:“快发金针,不要失去这稍纵即逝的良机。” 听秋枫牵强的语气,蓝星急道:“齐前辈,快撤掌力,小心我跟你拼命!” 齐圣其实也忌惮蓝星出手,因为秋枫的内力出乎他意料之外,并不比自己弱多少,於是道:“我本来就没起异心杀他,你代他立个誓吧!” 怕秋枫被他震毙掌下,蓝星急道:“我和秋枫决意随齐前辈居住荒岛,直至发现杀人指秘密为止,若起异心,死於刀剑之下。” 齐圣笑道:“咱们学武之人,死於刀剑有什么稀奇?” 一咬牙,蓝星道:“好,教我活不到二十一岁,你总心满意足了吧?” 哈哈一笑,齐圣撤了掌力。 暴喝一声,秋枫道:“星妹,发金针。” 突然间,他身子一侧,滚了几个转身。 但听得齐圣、蓝星同时高声大叫! 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秋枫只感到全身一凉,口中、鼻中全是盐水,他本来是昏昏沉沉,给冷水一冲,反而清醒了。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船沉了?” 他站了起来脚底下舱板斗然间向左侧去,船中的海水又向外倒泻,但听得狂风呼啸,大海翻天覆地的沸腾起来。 猛听得齐圣喝道:“秋枫!快到後躺去掌住舵!” 这一声喝如雷霆,虽在狂风巨浪之中,仍是充满着说不出的威严。秋枫不加思索,纵到後艄。 只见黑影一晃,一名舟子被白浪冲出了船外,迅即沉没在波涛之中。 秋枫还没走到舵边,又是一个浪头扑了上来,这巨浪犹似一绪结实的小墙,砰的一声大响,打得船上断木横飞。 秋枫双脚牢牢的站在船面,竟如银钉钉住一般,纹丝不动,待那巨浪过去,一个箭步,伸手稳稳拿住舵。 但听得咯喇喇!咯喇喇!几声猛响! 原来是齐圣横着狼牙棒,将主桅和前桅一一击断。 两条桅杆带着白帆,跌人海中。 但风势实在太大,这时虽只後帆吃风,那船还是歪斜倾侧,宛若醉酒之翁,狂舞乱跳一般。 齐圣竭力想收下後帆,饶是他一身武功,碰到天地间自然的威力,却也变得束手无策。 那後桅向左直垂,帆边已碰到水面。 齐圣破口大-道:“贼老天,发这般鸟风。”眼见稍一犹豫,座船便要翻覆,只得提起一棒,将後桅也打断了。 三桅齐断,这船在惊浪骇涛之中成了无主游魂,只有随风飘荡。 秋枫大叫道:“星妹,你在那-?” 他连叫数声,听不到答应,叫到後来,喊声中竟带了哭音。 突然间,一只手攀上他的膝头。跟着一个大浪,灭顶而过,在海水之中,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待那浪头掠过舱面,他怀中那人伸手又搂住了他头颈,柔声道:“枫哥,你竟是这般的挂念我么?” 这正是蓝星的声音。 秋枫大喜,右手把住了舵,伸左手反抱着她,说道:“谢天谢地!” 在每一刻都可被大浪波涛吞没的生死边缘之下,秋枫忽地发觉,自己对蓝星的关怀,远胜往昔。 是的,他仍然深爱着她,他爱的便是这魔女。 热泪盈眶,内心深深在激动着,蓝星道:“枫哥,咱俩死在一块。” 欣慰的笑笑,秋枫道:“是的,星妹,咱俩死在一块。” 若是在寻常的境遇之下,秋枫虽然忘不了她的情,但是,也绝不可能在霎时间便两心如一。 这时候两人相抱一起,眼看四周围漆黑一团,船身格格响个不停,随时都能破碎,心中却感到说不出的甜蜜喜乐。 船上的舟子,已尽数被冲入海中。 这场狂风暴雨说来便来,事先竟无丝毫徵兆。原来是海底突然地震,带同海啸,气流一加激荡,更惹起一场龙卷风来。 这时船上的舱盖、甲板打得破碎不堪。 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波涛山立。 这当儿,那儿还分得出东西南北? 即或算分得出方向,桅杆尽折,船只已无法驾驶。 走到後艄,齐圣道:“秋兄弟,让我掌舵吧。你两个到舱裹歇歇去。” 秋枫站起身来,将舵交了给他,携住蓝星的手,刚要举步,蓦地裹一个大浪飞到,将他两人冲出,船舷之外。 秋枫方待惊觉,已是身子凌空,这一落下去,脚底便是万丈洪涛,百忙中左手一每,抓住了蓝星的手腕。 当时心中唯有一念:“和她死在大海之中,不可分离。’ 他左手刚抓住蓝星手腕,右臂已被一根绳索套住,只觉身子忽地向後飞跃,随波冲浪冒水而出,忽的倒退回来。 原来齐圣及时发觉,抬起脚下的一根帆索,套住他二人回船。 这下死-逃生,蓝星倚在秋枫怀中,凑在他耳边道:“枫哥,我俩若能不死,我要永远跟着你在一起。” 心情激荡,秋枫道:“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一句话,天上地下,人间海底,我俩都要在“起。” 蓝星重复了一句:“天上地下,人间海底,我俩都要在一起。”两人相偎相倚,心中都反而暗暗感激这场海啸。 蓦地,传来齐圣一声惊叫…… 前面一堵如山的浪涛,如同万马奔腾,忽又疾涌而来。 轰!一声大响…… 船身破碎,立刻被海浪淹没了…… 口口口口口口 一块破碎的船板上,只睡着一男一女,他们衣衫破裂,形容憔悴,像似精疲力尽。是的,他们已经精枯力尽了。 十余日的海上飘泊,已将他们折磨得够了。 忽然那女的一翻身,眼前一亮,北方映出一片奇异莫可名状的彩光。她柔声叫道:“枫哥,你看,这天边的光彩如何美丽。” 秋枫顺着她手指瞧去! 但见北方黑暗之中,射出无数奇丽绝伦的光色,忽伸忽缩,大片橙黄之中挟着丝丝淡紫。 忽而紫色愈深愈长,紫色之中,进射出一条金光。 这片变幻的光彩,绮丽至极了。 秋枫苦笑道:“若说天无绝人之路,但愿那是一座海外岛屿。” 爱怜的端详他一会,蓝星道:“如那不是一座岛屿,我们便死在这破板上,也要永久不分离了。” 秋枫道:“星妹,我俩此刻便结为夫妇。” 当下两人一齐在破船板上跪下。秋枫道:“皇天在上,弟子秋枫今日和蓝星结为夫妇,祸福与共,始终不渝。” 蓝星虔心祷祝,接道:“老天爷保佑,愿我二人生生世世,永为夫妇。”顿了一顿,又道:“日後若得重回中原,弟子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随我夫君行善,决不敢再杀一人,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秋枫大喜,没想到她竟会发此重誓,当即伸臂抱住她的娇躯。她和他的心中暖烘烘地,如沐春风。 秋枫大约是洪福齐天? 他竟没有血脉暴裂惨死! 他们终於在隔日寻到一座荒岛。 一对小夫妻恩爱的厮守荒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每隔三年,他们重入中原一次,游侠天下,救济众生,一年後再回岛上。 这对神仙似的眷属,後来就被天下江湖武林誉为“怒海仙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