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养成手册》 第一章 为桂花糕超度 “小贼，哪里跑！敢偷如意楼的东西，看我不打得你半身不遂……” 一群护卫模样的人个个手持棍棒，死命追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嘴里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恨不得喷出半条街远。睍莼璩伤 百里溪猫着腰抱头鼠窜，不就偷吃了他们一个包子，至于这样玩命吗？好不容易补充的那点体力都快被消耗光了…… 七拐八绕地引着众人来到晋王府，百里溪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跃入墙内，终于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了。 身后的“追兵”认得这座宅子的主人，领头的黑脸汉子讪讪地摸摸鼻子，狠声啐道：“呸！闯进晋王府，量你有几条命也出不来，咱们走！” 百里溪听到墙外脚步声渐远，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 虽然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晋王府，不过被人追着讨债似的赶来还是略显狼狈，实在有辱她堂堂狐妖的光彩。 站起身，百里溪拍拍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随手抬起袖子揩揩脸，其实袖子也不比她的脸蛋干净多少…… 回想到晋王的相貌，百里溪不禁眯眼舔了舔唇。虽说是为了回魂草才来投靠他，不过若是一路上都有如此美男相伴，倒也不寂寞。 早在晋王段谦从连云山回京的路上，百里溪就偷偷摸摸地去看过他，还在他身上下了用于追踪的狐香。 段谦今日刚刚回府，府里的下人能偷懒的一定都在偷懒，而且听连云山的小和尚说段谦性子孤僻，并不喜欢很多人服侍。所以百里溪一路正大光明地来到主院竟没碰到什么人。 顺着狐香隐隐约约的气味，百里溪来到一间坐北朝南的房间前，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百里溪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和衣服，酸酸地想，富贵闲人穷讲究，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屋里飘来桂花糕的香气，百里溪眉毛一动，计上心来，反正现在自己一副落魄模样，装作来偷食物也是个接近段谦的法子，不然正大光明地投名帖求见，估计百八十年也见不着。 而且，桂花糕很香，她很饿…… 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忽然房里的水声一停，百里溪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难道被发现了？正踌躇的时候，水声又起。 百里溪松了口气，轻轻推开门，眼角瞥到小桌上犹在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当下吸着口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就在她指尖堪堪碰到糕点的一刻，一道水流穿过木质的屏风空隙激射而出，打得她指尖微微发麻。桂花糕也从她指间掉到碟子里。 百里溪立刻警醒地转身，假装愤怒地绕过屏风，却立时浑身僵住…… 早知段谦容貌出色，近看更是让人心醉神迷，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的俊秀男子面如冠玉，眉眼狭长，眼尾略略上挑，本是一副极端风流的样貌。但他眼神冷冽，眼底犹如高山冰雪一样冷得化不开，整个人平添几分肃穆之意。 水滴从玉石一样的侧脸上一滴滴掉进浴桶里…… 百里溪直勾勾地盯着段谦，呼吸发紧，完全忽视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 段谦伸出左手虚虚一抓，几步外的一件衫子隔空飞了过来，只听一阵剧烈的水响，段谦动作快如闪电，几个瞬息间就披着件外衫*地站在浴桶旁边，脸色黑得堪比锅底，显然对她的贸然闯入极为不悦。 百里溪不是个没眼色的，连忙拼命鞠躬赔笑道：“王爷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为几块桂花糕计较的。再说我看你们也吃不掉，不然干脆给我吧，吃了它们我一定会为它们超度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断袖也不跟你断 段谦素来讨厌别人油嘴滑舌，闻言眉梢一挑，冷声道：“你不如想想怎么超度你自己。睍莼璩伤” 百里溪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王爷难道是不食人间烟火，连基本常识……都忘了？”越说越小心翼翼，好像怕刺激到对方。 段谦此时恨不得拧下这个小叫花的脑袋，但是又不由得好奇她接下来的话，遂扬眉示意她说下去。 百里溪耸耸肩嬉皮笑脸地道：“我要是没死，自然不用超度我自己，我要是死了，又怎么超度我自己呢？还是说……” 段谦明知她口无遮拦，极不靠谱，还是问道：“怎么？” 百里溪道：“还是说王爷极为倾慕我的风采，想要在我死后为我超度？” 段谦看看她的“风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冷声对旁边的丫鬟道：“碧玉，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拖出去喂狗！” 百里溪连忙狗腿地道：“王爷王爷，小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是小人万分倾慕王爷的风采，特来投靠。” 段谦居高临下地斜睥百里溪，直看得百里溪浑身发毛，才慢悠悠地道：“哦？本王不像其他几个王爷一样经常在民间走动，你是怎么知道本王的身份的？” 百里溪谄媚道：“民间都传王爷英俊潇洒，仪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民间还说王爷爱民如子，若是将来做了皇帝，定是大大地得民心！” 段谦神色一变，呵斥道：“放肆！这等话也是随便说的？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叫人摘掉你的脑袋？莫不是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百里溪大呼冤枉：“王爷，小人是真心的！无论王爷想做什么事，小人愿小犬马之劳！” 这话的暗示意味及其明显，段谦吃不准这个装疯卖傻的小乞丐到底是什么意思，思量半晌似笑非笑道：“我好像记得某人是来偷桂花糕的……” 百里溪讪讪道：“小人主要是来投靠王爷的，桂花糕是次要的，次要的，哈哈……再说了，桂花糕哪里及得上王爷魅力大呢？小人绝对是个识货的！”说罢还拍拍胸脯，像是要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段谦眉脚微抽，这是恭维吧？可是为什么听了没有觉得舒服，反而让人更生气了呢？ 他淡淡地道：“本王府里从来不收废物，你要是能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或许本王会考虑考虑留下你的小命。” 百里溪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小人刚刚想了很久，实在没想到有什么是小人不会的。”说完还搔搔头，一副实在为难的样子。 段谦：“……”见过脸皮厚的，委实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他脸色沉了沉，冷声道：“你再这么油嘴滑舌，休怪本王不客气！” 百里溪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感叹道：“这世道，做个诚实的人都不容易啊！小人的话明明比珍珠还真，怎么偏偏就没人相信呢？” 段谦：“……” 他头疼地揉揉额角，不想再跟百里溪纠缠，挥挥手道：“碧玉，你先带她下去洗干净了再带回来回话，她身上的臭气熏得本王头疼。” 百里溪断章取义地只听了前半句，夸张地捂住胸：“难道王爷对小人的*感兴趣？” 段谦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臭嘴，忍无可忍道：“本王不是断袖，断袖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百里溪终于消停了，感情人家根本没看出来她是个女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我拍的是龙屁 百里溪懒洋洋地泡在浴桶里，舒服地直哼哼。睍莼璩伤府里伺候的丫鬟都被她赶出去了，既然那些人把她当成男的，她就当个男的也不错。 洗完澡以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碧玉便领她去书房见段谦。 “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曾拜在谁的门下？”段谦边处理事情边问道。 百里溪思考半天，发现自己只能回答第一个问题，于是狗腿道：“小人叫百里溪，自学成才，即将拜在王爷门下。” 段谦笔下动作一顿，淡淡问道：“哦？你都自学了些什么东西？” 百里溪理直气壮地道：“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小人从来不学那些无用的东西，琴棋书画是女儿家的事，小人自然不好去抢女人们的风头，兵家谋略就是学了也轮不到小人管，所以小人也没学。” 段谦听得心头一堵，将毛笔搁下，起身居高临下地道：“原来本王所学都是无用的，女儿家学的，和用不上的？” 百里溪立刻道：“王爷真乃人中龙凤，竟然如此博学多才，无所不通，小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段谦：“……” 他见过见风使舵的，没见过见风使舵得这么自然的！ 他嘲讽道：“依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竟然没有做上哪个高官的幕僚？” 百里溪谦虚道：“王爷抬爱，不过一般高官小人确实看不上。” 段谦：“……” “而且，小人拍的是龙屁，怎么能说是马屁呢，王爷可是真龙啊！” 段谦内心一阵无力，都不想追究她大逆不道的言论，只想亲手掐死她。 百里溪深知放肆要有度的道理，极有眼色地道：“王爷有所不知，小人混迹市井多年，确实有些常人没有本事。” 段谦挑眉道：“比如？” 百里溪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段谦慢慢地笑起来，眼中却殊无笑意，“原来这就是你擅长的？” 百里溪听他声音无比温柔，知道他耐心快用尽了，硬着头皮强词夺理道：“这真的是门学问，王爷不要小瞧了它。” 段谦笑眯眯道：“是吗？不如你说说看？” 百里溪脱口而出道：“就凭我现在还活着！王爷明明屡次想杀我，最后却又都没有杀我，说明我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段谦心里也暗暗纳罕，为什么会让她活到现在？还留在身边？留着她，除了让自己时不时地生闷气，其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当然面上仍是高深莫测，道：“既然你的本事这么厉害，能让想杀你的人放过你，倒确实有些用处。” 百里溪心里一松，抬手用袖子擦掉额上的冷汗。 “正好我近日要出趟远门，也是危险重重，把你带在身边挡挡刀剑倒是物尽其用，反正你不会死么。”段谦慢条斯理道。 百里溪擦汗的动作瞬间僵硬，她干笑道：“王爷如此赏识我实是我的荣幸，但是……” 段谦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别扭道：“王爷不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交情没那么深么？” 段谦额上青筋乱跳，挡剑要什么交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我的忠诚日月可表 百里溪走后，梁上翻下个劲装的少年人，少年单膝跪地，恭敬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杀了她？” 段谦玩味地摩挲着下巴道：“哦？你觉得他真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是个草包？” 何枫垂头无可无不可地道：“王爷的想法岂是属下这等愚钝之人能够猜测的，属下相信王爷的所作所为自有王爷的道理，属下不敢妄加揣测。睍莼璩伤” 段谦冷哼一声，挥手道：“你下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现，暗中保护就好。” 这些侍卫精乖得很，各个都惯会明哲保身，废话套话一堆，有用的建议却半个都不提，若不是确实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真是杀了干净。 他在连云山呆了十年，今日刚刚回府，百里溪就摸了过来，这未免也太巧了。而且这十年他相貌变化极大，就是朝中官员见了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这个百里溪却一眼就认出他来。 这么明显的“巧合”，这些侍卫不可能没想到，却偏不肯说，实在是可恨至极。 晚间的时候，百里溪又凑到书房来。 “王爷，我能不能不去啊？” 段谦一连看了几个时辰的文书，正有些倦意，揉了揉眉心，随口道：“不能。” 百里溪哀嚎：“王爷啊，我对您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表，王爷怎么忍心一个如此忠诚的属下就这么去送死？” 段谦挑眉：“你忠诚于本王？” 百里溪愣愣地点头。 段谦接着道：“日月可表？” 百里溪不解地继续点头，却反应极快地举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 段谦示意她停住，缓慢道：“那——有什么危险，一个忠诚的属下是不是应该身先士卒呢？” 百里溪举起的三根手指顿时僵住。 是夜，段谦早早地歇下。他一路舟车劳顿，回府后又在不停忙碌，根本不曾有半刻停歇，此时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偏有人不让他称心。 就在他将将入梦之时，门外传来某人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外加叹气声。 段谦被这持续不断的声音渐渐搅得睡意全无，满心怒意地披衣下床，心想来人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拧断他的脖子。 “百里溪？怎么又是你！” 他还以为是哪个属下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方便在白天禀报，这才趁着夜色前来。 百里溪故作好奇道：“月下柳梢头，不知道能让王爷等待的是何等样的美人？” 段谦扶着门框，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明亮的月光下那张完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死。” 百里溪连忙道：“我就说一句话！”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摆来摆去。 段谦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下文，忍无可忍道：“说！” 百里溪微微后退一步，委屈道：“王爷没批准，我不敢说。” 段谦心里烦躁，耐心终于告罄，飞速掠到百里溪身边，出手如电地掐住她的脖子，冷笑道：“是不是本王屡次饶过你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觉得本王不会杀你是吧？所以你才敢放肆到半夜来消遣本王？” 百里溪几乎喘不过气来，艰难道：“王爷饶命，我滚，立刻就滚，一刻都不耽误……” 段谦被百里溪噎得多了，此时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半天，好一会儿才松手淡淡道：“滚吧。” 百里溪缓过气来立刻往地上一蹲，可怜兮兮道：“真的一定要滚么？走不行么？” 段谦的回答是毫不留情的一脚。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痔疮是种病，得治！ 时值午夜，月华如水，百里溪在王府里郁闷地闲逛。睍莼璩伤 她在段谦门前转悠半天，结果一句话没说上，反而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实在不划算。看来她太高估人类的耐心了…… 忽然，她的衣服后面鼓起一个大包，并在腰部附近缓慢蠕动。 百里溪神色一变，正要迅速回房，谁知一转身正撞到起夜的小厮元宝。 元宝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憨笑道：“公子怎么大半夜不睡觉？” 百里溪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支支吾吾道：“我有些……不舒服，就出来晒晒月亮。” 元宝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热心道：“公子哪里不舒服？我去帮公子叫大夫吧，大夫就在隔壁院子里。” 百里溪心里暗骂他多管闲事，脸上假笑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元宝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闻言疑惑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不舒服的……” 忽然，他恍然大悟似的看着百里溪，了然地点头，凑过头来小声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百里溪道：“啊？你知道什么了？” 她很少有这样一头雾水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是她让别人一头雾水。 元宝神色暧昧地瞅着她捂住屁股的手，神秘道：“我告诉你，守门的王大爷也有这病，没什么的，你私下里去找大夫，大夫不会告诉别人的。” 百里溪彻底傻眼了：“啥？啥病？” 元宝同情地望着她，一副大人模样地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也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了就得治，从小阿娘就告诉我，小病不补大病吃苦，虽然你这病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百里溪揉揉眉心，头痛地打断他道：“你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元宝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这才凑近她耳朵神秘兮兮地道：“难道不是痔疮吗？” 百里溪：“……” 她表情微微扭曲，活像是吞了只苍蝇。 元宝理解地点点头：“据说是挺难受的，坐不能坐卧不能卧的。” 百里溪：“……” 元宝继续道：“难怪你在茅房附近转悠，是不是……”说罢挤眉弄眼地冲着她笑，笑容极其猥琐，“拉不出来？” 百里溪：“……” 元宝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悠悠然往茅房的方向去了。 百里溪仍旧维持着捂屁股的姿势，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妈的！”说完迅速地蹿回自己的房间，免得再撞上上完茅房回来的元宝。 她晚上睡觉都不甚安稳，元宝那张天真的脸一直在梦里飘来飘去，让她一直挣扎着想醒来…… 第二天，她醒来以后照镜子发现自己无比憔悴，眼下深深的两圈青黑遮都遮不住。昨晚几乎是做了一宿噩梦，事实上也确实是做了一宿噩梦！她咬牙切齿地想道。 潦草地吃了早饭，她准备出王府去散散心。 一路上，来往的丫鬟小厮不住地偷觑她，饶是她这么厚的脸皮也觉不自在。 快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老王偷偷地拉住她，严肃道：“痔疮是种病，得治！” 百里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王爷的愤怒 百里溪在外面转了一圈，心情低落地回到王府，正遇到刚下早朝的段谦。睍莼璩伤 段谦招手叫住她道：“百里溪，本王有事找你，你随本王到书房来吧。” 百里溪此时元气大伤，默不吭声地跟着段谦到了书房。 段谦看她垂着脑袋安分站着，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本来压抑愤怒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以至于再开口的时候都带了几分调侃之意：“本王听元宝说，你有隐疾？” 百里溪愤怒地抬头不假思索道：“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的！” 段谦扬眉，忍不住笑道：“这么说是真的喽？元宝是个大嘴巴，他的话我本来不信的，没想到你自己也这么说。” 百里溪有口难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段谦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态，好心情地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去寂寞林。” 百里溪重复道：“我们？” 段谦似笑非笑道：“本王以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百里溪假装无辜地道：“王爷只说要出趟远门，谁会想到那么远。” 段谦意味深长道：“哦？你知道寂寞林？” 百里溪得意洋洋道：“我早就说过，这世上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段谦：“……” 百里溪苦着脸道：“传闻寂寞林凶险难测，机关无数，林主更是高深莫测，手段残忍无比，王爷怎么会要去那儿？况且王爷刚刚回府就出远门，皇上也肯的吗？” 段谦脸色瞬时沉了下来，冷冷道：“跟你无关！” 百里溪腆着脸凑上去道：“小人这不是关心王爷嘛？” 段谦厌恶地皱眉，无可无不可地道：“是吗？没什么事的话就快滚吧。” 百里溪看他脸色不好，此时断不敢跟他争什么滚或者走的问题，讪讪退下了。 书房里除了隐在房梁上的暗卫，很快就只剩下段谦一个人，段谦心里一股郁气憋在胸腔几欲炸开，忍了又忍还是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儿地扫落在地。漆黑的墨汁东一块西一块地溅了半个书房。 双手撑着桌沿，段谦剧烈地喘着气。 十年前，父皇为了向上天祈福，修得长生之道，不惜将只有十六岁的他送进连云山做了带发修行的和尚，还要他安心呆着，潜心向佛，好洗去皇室的种种罪孽。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就算皇家暗中做了什么龌龊事，凭什么要他承担？凭什么要他以皇子之尊去过清修的苦日子？ 如今熬过十年好不容易被召回京城，竟在他回京的第一天就派人传来口谕让他即刻去那什么鬼寂寞林，第二天上朝时更是直接下旨，若是不去不去抗旨不尊。可天下人皆知寂寞林的凶险，此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都说天家亲情淡泊，可是父皇这样明摆着把他当成一件求仙问药的工具，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何况父皇有七个儿子，为什么十年前是他，十年之后的现在还是他？！ 还有那些下属，表面上乖顺得很，谁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小动作？谁知道他们的眼睛背后是谁在窥视？谁知道他们想不想要他的命？ 每个人嘴上都说着关心，但他们关心的只不过是他的身份能带来的利益罢了。 连云山的十年清修只教会了他怎样隐藏他的愤恨，并没有教会他如何消除。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出发 百里溪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里的她和段谦身份倒了个个儿，她正指挥着段谦做这做那，心里爽得很。睍莼璩伤 忽然有人凑在她耳朵旁喊：“公子！起床了！我们要出发啦！” 她猛地惊醒，睁眼便看到元宝那张大脸，下意识地翻个白眼，倒回床上道：“出发？去哪儿？” 元宝看她懒懒散散的模样，急得都快上火了：“公子，王爷说了，现在就出发去寂寞林。王爷还说了，若是公子一刻钟之内还不整理好，就让马儿骑着公子跑。” 百里溪像条死鱼一样摊在床上，心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梦它之所以是梦，就是因为只能在晚上流着口水想一想！ 默默地叹口气，百里溪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跃起，动作迅速地开始拾掇自己。那个死王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肯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赶不上搞不好真的要她驮着马儿走。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段谦已经到了，看她来了，淡淡地瞥她一眼，问道：“元宝，算算她花了多少时间？” 元宝像模像样地算算，诚恳道：“王爷，正好一刻钟。” 百里溪明显地松口气，暗道好险。 段谦就是看不得她好过，淡淡道：“本王喜欢早到的人，你是本王的属下却让本王等你，架子倒是不小。” 百里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忐忑道：“此时太阳还没出来，我没想到王爷事情如此之急，竟要星夜前往，耽搁了王爷的时间实在该死。” 段谦从没听她正经说过话，闻言意外地挑挑眉，却也没打算因此放过她，道：“这账先记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只不过这种不痛不痒的口头威胁对于百里溪这样得过且过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因此，她眯眼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原形毕露嬉皮笑脸地道：“能让王爷记着，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哪怕记的是账小人也满足了。” 段谦早就见识过她的皮厚，闻言无喜无怒，表情高深莫测，片刻后才道：“你以后还是自称‘我’吧，像你这样嘴贱的‘小人’多来几个，恐怕本王的日子要不得安生了。” 百里溪震惊地瞪大眼睛，心想肯定是自己混乱的自称让他没了耐性，可是难道不要她自称“小人”？段谦一向看她不顺眼，怎么会这么好心？当然面上还是笑眯眯，露出一口白牙道：“王爷真是太仁慈了，也不枉我抛弃那么多高官，一心追随王爷！” 段谦淡淡道：“本王只是讨厌言不由衷之人。” 百里溪面上客套，口称“小人”，却没有半分臣服或者低微的姿态，即便面对他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也只是一径插科打诨，普通人该有的谨慎敬畏她是一概没有。 “这一路上你就充作本王的小厮吧，记住管好你的嘴，本王出门在外的时候往往脾气不太好，要是你惹了本王不快……” 百里溪听到他说一半留一半的威胁，装作害怕得浑身颤抖的模样，小声问道：“王爷会杀了我？” 段谦缓缓地摇摇头，缓缓地道：“不会这么便宜你。”他眼神冷厉，神色无比严肃，显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百里溪这次是真的浑身一哆嗦。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刺客 也不知是不是段谦那句威胁起了作用，百里溪这一路上都很安分，让端茶就端茶，让倒水就倒水，让闭嘴就闭嘴，简直乖顺得不像她。睍莼璩伤 段谦昨晚忆起旧事心情不好，一夜未睡，此时靠着车厢十分困倦。正是半梦半醒间，破空之声袭来，他偏头一闪，一只黑色的箭插进车厢内壁，箭尾犹在轻轻颤抖。 百里溪正靠在他脚下打瞌睡，闻声惊呼道：“王爷！你没事吧？” 段谦沉默地盯着那支黑色的袖箭，去寂寞林是父皇昨日才正式派下的任务，今天凌晨出发更是自己临时决定，这些人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不是府上出了内奸，就是有人从自己回来的那天起就在监视晋王府。 情势却不容他想得更多，车厢外面迅速响起刀剑相撞之声，王府的侍卫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 段谦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刺客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蒙着脸，身手只能算中等，数量也不多。不需要暗卫出手，单是王府侍卫就能解决他们。 “百里溪，有刺客要行刺本王你不出去表现表现？” 百里溪忙道：“王府侍卫武功高强，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实在是拿不出手，出去也只能丢了王府的面子，王爷就不要消遣我了。” 段谦脸色一沉：“要你去你就去，还是说你比较想被我踢下去？” 百里溪苦着脸慢吞吞地蹭下马车，这王爷真不是东西，明明王府这么多侍卫，他偏偏让自己这个“没什么功夫”的小厮下来送死。 前脚堪堪踩在地上，三四把大刀就迎面砍来，百里溪在人前不能使用法术和武功，情急之下滴溜溜滚下马车，反倒撞得那几个侍卫歪七扭八地叠在一起。她趁这个机会迅速爬起来，抢过一个人的大刀，用刀柄依次把人给敲晕了。 她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眼见又有人向她冲来，立刻躲到离她最近的侍卫身后。那侍卫背后靠了个人，总觉得不舒服，砍人的间隙还转头向她低吼道：“你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躲在别人背后！” 百里溪灵活地随着那侍卫的脚步腾挪，撇撇嘴道：“躲在你背后至少我还是个人，出去我就变成鬼了。”再说她本来就不是男人，既不是“男”，也不是“人”。 那侍卫惊讶于她的厚脸皮，但始终甩脱不开她，只得无奈地做了她的盾牌。 车厢里，段谦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这场打斗，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百里溪。百里溪自称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身形却异常灵活，反应也是出乎意料的快，恐怕许多习武之人都比不上。她虽然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但是每次有危险来了，她总能狼狈地避开，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故意为之。 王府侍卫身手不错，这群刺客很快就被全部解决，段谦本要交代留个活口，却不想这群手下不等他开口就将刺客杀了个干净。 段谦满心愤怒，作为王府侍卫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遇到刺客能留活口则留活口，这样才有更大的几率找出幕后黑手，难道这都要他吩咐？这群人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们是为谁效命？”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段谦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上前一步，答道：“当然是王爷。” “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王爷吗？”段谦声音猛地拔高。 几个侍卫齐刷刷跪下，连声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段谦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两个的胆子都大得很，要不要我着人把你们的胆挨个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比寻常人的大些？” 几个侍卫听他话中满是森冷之意，一个个低眉敛目再不敢说话，年长的那个抬头问道：“属下不知何处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明示，好让属下下次改正。”他在侍卫中声望颇高的样子，对段谦说话语气都算不上十分尊敬。 段谦缓缓地走出车厢，走到他面前，弯腰慢声道：“本王长久不在府中，你们莫不是以为王府的主子就是你们了吧？刺客要留活口，你们真的不知道？真不知道的话，这样的蠢货留着也没用，倒不如拖出去喂狗。” 年长的侍卫被段谦语气中的冷意压得几欲扣头，勉强保持着镇定，语气中再无半丝怠慢之意，垂头恭敬道：“还请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段谦无可无不可地冷哼一声，没有应声，片刻后转身回了车厢，却也不让地上跪着的一群人起身。 百里溪站在车厢尾看了半日好戏，此时段谦进了车厢，众侍卫倒好像在跪她一般。 “嘿嘿，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王爷的属下，共同为王爷效命，算是同僚啊同僚，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几个侍卫气愤地瞪她，却丁点声儿都不敢出，脸憋得通红。 “百里溪，你也想跪在外面？”段谦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百里溪跳上马车，看到段谦正满脸疲倦地靠在车厢壁上，连忙凑上去谄媚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段谦淡淡道：“本王累了，你帮本王按摩按摩吧。” 百里溪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不是她不想帮他按摩，只是实在是没处落脚。车厢虽然宽大，但也容不下她跪坐在段谦背后啊。 段谦以为她不愿，不耐地揉揉眉心，冷冷道：“不愿意就滚下去。” 百里溪连忙搭上他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段谦眼角余光瞥到肩上白皙修长过于秀气的手指，随意问道：“进王府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想到初次见面时她狼狈的模样，声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难不成是丐帮弟子？” 百里溪手上猛地一紧，咬牙切齿道：“我才不是丐帮的，谁没个落魄的时候？我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段谦见她闭口不谈自己从前的经历，笑容渐渐淡了，也不再开口询问，靠在车厢上睡去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原来王爷好这口（一） 段谦醒来的时候，百里溪正趴在他肩上流口水，还不时砸吧着嘴，像是梦到什么好吃的。睍莼璩伤 段谦默默看着她毫不文雅的睡颜，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过，十六岁之前他是不受宠的大皇子，母妃过早亡故，他一年到头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结果父皇确实不怎么关注他。除了岁末的国宴，他基本不会出现在人前。终年陪伴他的不过是两个丫鬟一个太监，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十六岁那年他被封为晋王，还以为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至少自由了，结果晋王府一圈都没有逛下来，父皇就叫他去了连云山做和尚。山上日子清苦，但这不是最难捱的，最难捱的是孤独。那时候他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那些小和尚背地里打打闹闹，转身看到他就是一脸惶恐，恭敬疏离。他虽然心里愤懑，但到底性子骄傲，不屑于做出什么示好的举动。 久而久之，连云山的和尚们暗地里都说大皇子不好相处，这下更是没人主动亲近他。 眼前这小子倒是从来不怕他，虽然满嘴都是瞎话。 段谦微微一笑，猛地站起。百里溪“咚”的一声撞到车厢壁上，眼睛还没睁就开始龇牙咧嘴地叫唤，“哎哟喂，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看老子不揍得你屁滚尿流……” 她揉着脑袋坐起，正对上段谦似笑非笑的脸，“老子？揍得本王屁滚尿流？” 百里溪愣愣地看着他黝黑的眼珠子，一时间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啊？” 段谦莫名心情颇好，也不打算跟她纠缠，随意地起身走出车厢。 天色已经暗了，半弯的月牙将将爬上树梢，正是月色撩人的时候。地上乌压压一片人头让人颇为扫兴。 那些侍卫没有他的命令也不敢起身，见他出来，一个个都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谁是王府之主想清楚了吗？” 众侍卫齐声答道：“回禀王爷，想清楚了！” 段谦走到领头的侍卫跟前，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缓缓道：“下次做事之前先考量考量，事情的后果是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你们都是王府的侍卫，万事需以本王利益为先，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们。都起来吧，就近找个客栈住下。” 百里溪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伸手擦掉眼角沁出的水珠，张大着嘴毫无形象地道：“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啧啧，真老套。” 恰好被随后上车的段谦听到，他也不恼怒，随口道：“既然本王的方法老套，不如你说个不老套的来？” 百里溪一看到他，脑袋上的那个包就隐隐作痛，她边揉着脑袋边道：“老套也有老套的好处，只是王爷手段太温和了，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一些的。” 段谦对她的话十分意外，面上却不露分毫，道：“本王是个关爱属下的人。”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侍卫甚至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心都野了，一时恐怕管束不过来，也确实是时候立立威了。只是没想到百里溪竟然也会这么想，普通百姓看到这一幕恐怕只会觉得他对这些侍卫太狠……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原来王爷好这口（二） 百里溪不懂他那些心思，只是夸张地揉着脑袋上的包，叫得哭爹喊娘，示意段谦是多么的“关爱属下”。睍莼璩伤 段谦被她吵得脑袋里嗡嗡直叫，忍无可忍道：“你闭嘴，真有那么疼吗？” 百里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泛着可怜的水光，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要不换你试试？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会这么疼吗？”语气里满是谴责之意。 段谦没好气地道：“忍着！” 车厢里的两人还在吵嘴，车厢外的侍卫们却面面相觑，心道原来王爷好这口，怪不得要带着这么个吵闹的小厮上路。 下午的那个下马威耗费了太多时间，等马车到了最近的城镇时，很多人家已经睡下了，只有几间店铺还隐隐闪着烛火。 “掌柜的，我们爷要住店，给我们爷弄桌上好的酒菜来，再开间上房，余下的人普通房间就好。” 掌柜的正撑着柜台打瞌睡，乍一惊醒，见一群衣物不俗的人相继进了客栈，为首之人更是锦衣玉带，贵气十足，绝非池中之物。 看来今天是来了大主顾了。 掌柜的强打起精神，殷勤道：“客官们来得赶巧儿，上房刚好剩最后一间，一定让这位爷住得舒服。至于饭食……厨子都睡下了，恐怕几位要将就一下，凑合着吃些干粮，等明日一定给这位爷做桌好菜。” 段谦此次出来除了百里溪这个小厮，就带了些侍卫，银钱等物都由一个姓郑的侍卫保管。那侍卫拿出锭银子捏在手中，态度颇不耐烦：“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们爷可不是你这样的市井小民得罪得起的，惹怒了我们爷，小心叫你脑袋搬家！还不快去叫人做饭！” 掌柜的见多了这样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心知升斗小民斗他们不过，只能认命地去找大厨。 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回头正看到那贵公子，眼前人眉眼精致，五官极为出挑，一双眼睛更是罕见的纯粹的黑，犹如墨染一般。他在这客栈多年，见多了人来人往，可这般挑不出瑕疵的面孔还真是头一遭见。 “掌柜的这么晚就不必费神了，我们住店就好。” 掌柜的连忙回神，感激地连连鞠躬：“爷这么体恤小人，小人真是无以为报。” 段谦微微一笑，扶他直起身，笑容温文尔雅：“本就是我的属下无礼在先，掌柜的莫要如此。” 百里溪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段谦还有如此谦谦君子的一面，平时真是看不出来啊。此情此景，要是拽张小板凳，抓把瓜子，再摆一碟蜜饯，简直就像在戏台看戏，多享受啊。 段谦看她无限遗憾地摇摇头，心知她一定没想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百里溪想也不想地道：“在想看戏的时候没瓜子磕真是太遗憾啦。” 段谦的脸当下就黑了，转身对掌柜的道：“给她一间柴房。”又对众侍卫道：“谁敢给她吃的就跟她一起睡柴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偷吃（一） 百里溪巴巴儿地看着众人走向楼上客房，眼看他们就要上楼梯了，连忙扯住最末一个侍卫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大哥，我饿。睍莼璩伤你看我们都是爷的属下，你怎么忍心你的同僚挨饿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那侍卫耐心地听完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废话，缓缓摇头道：“下午我们‘跪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罢抽出自己的袖子，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百里溪站在原地欲哭无泪，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让你嘴贱让你嘴贱，嘴巴倒是爽快了，可你对得起空空如也的胃吗？ 柴房真是相当简陋，幸亏今夜无风，不然冷风扇起合不上的门板，还真跟睡在野外没什么两样。 百里溪抱着比外衫厚不了多少的薄被，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整个白天没吃什么东西，她简直饿得抓心挠肝！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到厨房探一探。对于偷吃这事儿，百里溪绝对算得上轻车熟路，各种结构的客栈她都偷过——她甚至能画得出京城各大客栈厨房的分布图。 轻而易举地摸到厨房，百里溪一边捂着肚子嘀咕，一边轻手轻脚地各处翻找着，可是翻了近半个时辰，她身上都见了汗，却连个冷馒头都没翻到。从来没哪家客栈的厨房这么干净的，又不是以后不用了，除非是有人故意清理…… “死段谦！就知道是你做的好事，饿死老娘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百里溪一想通简直要气死。 段谦竟然料到她要来厨房偷吃！哼！不让她偷吃客栈的，就去偷吃他带来的干粮。 他们从王府出来的时候绝对带了干粮，可是在谁的身上呢？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不过……不管在谁的身上，倒霉王爷房里一定会有吃的！ 一般客栈的上房都设在三楼，打定了主意，百里溪轻手轻脚地向三楼摸去。沾了口水桶开窗纸挨个地闻味道。上次下在段谦身上的狐香已过七日，失了效，不过幸好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寻常人注意不到，她这个嗅觉灵敏的妖精却是早就注意到了，并且她还颇喜欢那个味道。 终于在最西边一间，她闻到了熟悉的草木清香。 门竟然没锁上，百里溪不由得大喜，一时倒也没深想为什么门会没上锁。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又轻轻地阖上。 窗外月光透亮，将她屁股后面鼓起的小小一个包照得分明。 百里溪摸到小桌旁，正好看到一张咬过一口的大饼，米面的香味似有若无，顿时勾得她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几乎要飞出口来。她连忙抓起那块饼，正要跑路的时候，忽闻段谦懒洋洋的声音，“谁在那儿？” 百里溪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已是午夜，她的尾巴必然露出来了，第一个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被段谦知道她是狐狸精，于是情急之下，她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灰扑扑的狐狸。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偷吃（二） 段谦隐约听到小动物的呜咽，就披衣起身点了蜡烛。睍莼璩伤 摇曳的烛光下，赫然卧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狐，狐狸通身灰扑扑的，像是在灰尘里滚过，朴素得……像只大老鼠。 段谦从前在连云山的时候陆陆续续救过一些受伤的动物，其中就有狐狸。看到这只狐狸，他竟觉得有几分亲切。 随着他的靠近，狐狸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湿漉漉的黑眼睛泛着可怜的水光，满是哀求之意。段谦冲着它微微一笑，上前将它抱在怀里，明显感觉怀中的毛团僵硬了似的动都不敢动。 段谦缓缓摸着它的脊背，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柔，“你哪里受伤了吗？还是饿了？” 毛团还是怕他，但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它抬起脸来，瞥瞥他，又瞥瞥桌上的大饼，哀哀叫了两声。 原来是饿了，来偷食的。段谦好笑地看着小狐狸，掰了一小块大饼凑到它嘴边，它看上去饿得狠了，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吞了下去，差点都咬到段谦的手指。 段谦笑道：“慢点儿吃，小心噎着，又没人和你抢。” 毛团理都不理他，独个儿吃得欢快，但也许是吃太急了，最后一块饼卡在嗓子里上不得下不得，难受得它直叫唤。 段谦看它不断呛咳，眼泪都沁出眼角，看上去又是狼狈又是可怜，心下不由怜惜。他连忙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凑到毛团嘴边，毛团两只前爪扒住杯沿，迫不及待地将整杯茶水喝了个精光。 喝完水毛团就恹恹趴在段谦怀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段谦揪着它背上一小撮毛，含笑道：“你倒是厉害，吃个东西都能整出这么大动静来，整层楼的人都要给你吵醒了。” 毛团闻言抗议似的哼哼两声，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段谦正要摸它的头，谁知它突然睁大眼，猛地跃上窗台，竟是要离开的意思。离去前它回头深深地凝视段谦，漆黑的眼眸里隐隐有不舍之意。 一人一狐对视良久，狐狸终究转身没入一片明晃晃的月光之中。 段谦本在微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整个人飞扑到窗口，可哪里还有那只毛团的影子。这里是三楼，有轻功的武林人士都未必敢直接跳下去，毛团掉下去还不摔死！ “何枫，刚刚那只狐狸怎么样？” 何枫翻窗而入，恭敬地跪在地上，埋首道：“回禀王爷，属下看到那只狐狸往野外的方向去了，要不要属下去把它捉回来？” 段谦冷笑一声：“捉回来？怎么捉？你还是省省心吧，不用管它了。”毛团灰扑扑一团毫不打眼，一旦进了林子，谁能找得到？何枫不过是料定了自己不会下令捉那只狐狸，说些客套话罢了。 不过，跟他还另有账算。 “何枫，你这个侍卫总管是不是做得太舒服了？” 何枫不解其意，但语气还是毫无波动，似乎被问罪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属下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属下一定会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美救英雄（一） 段谦想到今天住店时那几个草包的表现就忍不住想发火：“王府侍卫的训练都是由你负责的吧？你倒好，给我弄出一堆草包！” 其实王府现在的侍卫都是由他师父一手挑选训练出来的，但何枫并不打算辩解，只是默默地低着头，道：“都怪属下驭下不严，还请王爷责罚。睍莼璩伤” 到底是出门在外，段谦也不好真的责罚他，只是不耐地挥挥手道：“够了够了，责罚自然是跑不掉的，以后回府再和你算总账！从今往后，这群蠢货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嚣张跋扈，到处败坏王府的名誉，我决饶不了他们！当然，你也一样跑不掉！” 何枫沉声答道：“属下遵命。”说罢利落地翻上屋顶。 段谦仍旧站在窗前，片刻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白天的时候他本想好好罚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卫一顿，结果被百里溪打了岔，气得他直接回了房。错过了最佳时机，再特意去罚他们倒没那个必要。 他十年没回王府，王府里的人都是面服心不服，只是一径得过且过，做事各行其是，根本不为他着想。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需花费大量的时间，偏偏父皇像是片刻都等不得的样子，要他立时出发去寂寞林，可笑他呆在王府的时间统共加起来还不到五天。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这一路上不会太平。目前太子之位空悬，虽然他不受宠，但毕竟是大皇子，恐怕有不少人想要除掉他这块莫须有的绊脚石。 想必其他几个皇子背后都有支持者，只有他，在这偌大的京城，除了一个王爷的名分什么实际权力都没有。 这场战斗他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那些曾经骑在他头上的人总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百里溪从段谦的房里跳出来先去了最近的林子，寻了个隐秘处化成人形后，才偷偷摸摸地回了他们住的客栈。好在半夜没什么人，不然看到她背后鼓鼓的还真不好解释。 柴房还是四面通风，但此时她肚子填饱了，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 想到段谦柔和的神情，她就浑身一颤。段谦一向阴冷，为人说不上残酷，但也绝对不是个温柔谦雅的人。 刚开始被他捉住，她简直害怕得全身发抖，心想谁知道他会不会看上她……的皮毛。虽然她毛色说不上漂亮，但也绝对毫无杂色，遇上好主顾，一定能卖出上等皮毛的价钱…… 打住打住，她可不想变成谁的毛领子。 话又说回来，段谦对她的原身真是不错，不光给喂食，呛了还耐心地喂她水喝。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面…… 想着想着她睡意慢慢上来了，不一会儿就抱着薄被睡得香甜。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她才慢悠悠地醒过来，说是太阳晒屁股绝不夸张，这破柴房没有窗纸，当然也就更谈不上窗帘，此时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将整张床照得透亮。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美救英雄（二） 百里溪捂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懒懒地撑起身来。睍莼璩伤 她趿拉着脚步一边打哈切一边向客栈大堂走去，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她满脸的懒散立时变作了严肃，脚步也豁然停了。 满大堂的人全都七倒八歪，不少人胸腔上破了个大大的血窟窿，显然已经没气儿了。定睛一看，死的都是王府侍卫，那些面生的寻常百姓只是晕迷过去了。 百里溪转身迅速奔向三楼，段谦的房间是最西边一间，她心里默念，去寂寞林的路才开了个头儿，这倒霉王爷可千万别出事啊。 踹开门的那一脚她用上了十成的力道，房门立刻应声而倒，她警惕地扫视一周，发现房里空空如也。暗道不好，这倒霉王爷一定叫人劫走了，幸好她昨晚在他身上下了狐香，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楼下大堂的侍卫身上伤口还很新鲜，那些人一定跑不远。 她闭目凝神，仔细感受狐香丝丝缕缕的香气，香气从东南方向传来，距离此处十里之内。正是她昨晚去的小树林的方向，那行人估计就在小树林里。 得动作快点，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救他出来，若是他真被关到仇家那里，再要将他弄出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此时情况紧急，百里溪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武功高强”的事实，飞身掠出窗外，疾速奔向小树林。她身法极快，也不过片刻功夫就循着狐香隐约的气味追踪到了段谦。 段谦情况不太好，嘴角略微红肿，身上的月白色衣裳血迹斑斑，肩上更是被鲜血染透了，但面色平静，看上去神智是清醒的。 这群人有十二个，黑衣短打，全都沉默寡言，互相间并不交谈，只是埋头吃着干粮。也不知是自负还是怎的，他们竟没有骑马，一路用轻功将段谦带到这里，不是他们武功太高，就是……仇家的大本营恐怕离这儿不远！ 百里溪站在大树顶端，突然一阵风过，她脚下有些打滑。 “什么人找死？”看着段谦的黑衣人警觉地抬头，正看到一袭红衣翩然而下。 百里溪心想，反正露了马脚，不如就索性打个痛快。跃下树梢的时候，她果断撕了一片衣物蒙住脸，虽说这是她本来装扮，段谦未必认得出来，不过——毕竟以后还要在他身边混，能谨慎些还是谨慎些吧。 脚一点到地，指风横扫处，周围的三四个人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刚刚喝骂她的那个人心知遇上强敌，迅速欺上前来，谁知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便再不能往前移动一分一毫——他的手腕脚踝上不知何时缠了红色的丝绸，他越是挣扎红绸缚得越紧。 余下的七八个人比他更狼狈，乱七八糟地被红绸捆在一处，根本挣脱不得，看样子只能等到被点穴的几个穴道自动解开了。 百里溪走到段谦面前，向他伸出手，意思是要拉他起来。 段谦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并不说话，也不伸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美救英雄（三） 百里溪无奈了，强制性地拉他起身，忽闻他闷哼一声才想起他肩上有伤，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肩上有伤！” 段谦此时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有什么目的？” 百里溪本不想理会他这些问题，但想到他昨夜温柔的面孔，语气无论如何都凶狠不起来，“这些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说，目前得先离开这里，不然有人追来就麻烦了。睍莼璩伤” 段谦也不再问，沉默地任由眼前的蒙面女子抱着他的腰飞速掠走。她看上去没有恶意，再说就算她别有目的，也比被段仁抓去的好。只是……没想到段仁这么胆大包天，他们才出京城没多久，他就阴魂不散地缠上来了。 段谦受了伤，有些气力不济，虽然百里溪一直微扶着他的腰，走了一段路以后速度还是明显慢下来了。 百里溪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 段谦沉默着摇摇头，示意她继续向前走，百里溪无奈地站在原地，“不要逞强了，反正我们走得也够远了，他们暂时追不上来的。” 她话音刚落，前方段谦的身影就摇摇晃晃…… “喂！叫你不要逞强……” 百里溪连忙上前去接住了他，成年男子的体重压得她几乎一并摔下去。百里溪勉强站稳之后，扶着段谦慢慢坐下，段谦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十分苍白，他双眼紧紧闭着，眉心打了个死结，额头上湿漉漉一片全是冷汗。 百里溪暗暗佩服，换了其他人早就支持不住，这倒霉王爷竟然一直支撑到晕倒。 她盘腿坐在段谦背后，双掌抵住他背心，徐徐送出一股温热的真气。片刻后，两人额上都布满细汗，百里溪才缓缓收掌，轻轻吐出口气。 段谦自然而然地向后倒去，正正砸在百里溪怀里，百里溪瞧他虽未醒来，但脸色好看许多，想来找个地方休养几日很快就没什么大碍了。 刚刚一直拼命赶路没空去想的问题，现在纷纷袭上心头。往后以什么身份跟在段谦身边？段谦不像是个色令智昏的无能之辈，八成不会带着陌生女子去寂寞林，尤其这个女子是敌是友还不清楚。那就只能用小厮的身份，可是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普通小厮又是如何避过重重危险找到他的呢？ 林间忽有轻微的声响，百里溪不动声色地凝神细听，仔细辨别着敌人的方位。可是这次的敌人不同以往，很是狡猾，轻功也是极佳，身法飘忽，根本判断不了他的位置。而且昏迷的段谦靠在她肩膀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露出破绽。 来人见她半晌不动，终于不再试探，一个斜刺揉身而上，目标却不是百里溪，而是昏迷的段谦。 只见黑影一闪，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不见面貌的人就宛如游魂般缠将上来，百里溪躲闪不及，只得带着段谦在地上脸对脸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堪堪躲开来人的袭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美救英雄（四） 同时百里溪借着余力跃起，一时也不敢分神去管地上的段谦，只是全身心地戒备着眼前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双方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睍莼璩伤 百里溪心里有些急躁，她怕拖久了还会有人追来，眼前这人已经很不好应付，再来一批的话，一定招架不住。她咬咬牙率先攻上去，迎上对方尖利的五指，她避也不避拼着受伤也定要速战速决。 黑衣人锐利堪比刀剑的长长的指甲深深刺进百里溪的左肩，百里溪剧痛之下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是缓都不缓，艳丽的红绸很快紧紧缚住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明显一愣，趁着这个空当，百里溪狠狠一掌打向他的胸口。 黑衣人利落地切断红绸，捂着胸口后退半步站定，身前的一簇落叶染了一小滩血迹。黑衣人纹丝不动，似在评估可有胜算，半晌才回过身去，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百里溪终于松口气，捉了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眼角余光恰巧瞥到斗篷飘起的弧度，那黑衣人竟然去而复返！ 目标还是地上的段谦，黑衣人露出大半个后背出来，竟是执意要杀段谦，甚至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惜百里溪对他的小命一点也不感兴趣，眼见拦不住，竟然半幅身子挡将上去，承受了大半掌力。 她脑袋里顿时一片昏黑，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本能地回了黑衣人一掌，同时段谦猛地睁眼，手中的匕首正正插在黑衣人的心口。 一场混战这才结束。 段谦踉跄着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倒地呕血不止的百里溪——他的小厮。 百里溪在段谦睁眼的一瞬间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幻化了容貌。 林间冷风吹过，段谦直直站着，俊秀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百里溪脸色苍白地伏在地上微微喘息，灰色的小厮服上染了大片鲜血，红得刺目。 “王爷，我好歹帮你挡了一掌，差点没被人打死，你就这样对我，实在是让人心寒呐……”百里溪胸口的压迫感稍稍减轻就开始说话。 两人都是伤号，但段谦受的伤明显要轻些，因此不像百里溪那么狼狈，爬都爬不起来。他心里还有诸多疑惑，比如，先前的红衣女子去哪儿了？眼前的人如何找到他的，又为什么甘愿替他挡去那一掌？ 百里溪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捂着胸口挣扎着说道：“王爷，就算你实在不想扶我起来也不要杵在这儿啊，追兵来了就谁都走不了了。” 段谦神色莫测，百里溪一时拿不准这场打斗他看去了多少，若是他很早之前就醒了，那他后来还变成小厮岂不是自乱阵脚多此一举？ 段谦并没有沉默太久，他不一会儿就走到百里溪身边，没有扶她起来，而是直接将她拉起背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方走去。 “王爷！” 段谦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方向反了。” 段谦：“……”他刚刚醒来怎么会知道什么方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两只伤号（一） “要是再往那个方向走就会遇到掳走你的那群人。睍莼璩伤” 段谦脚步微微一顿，眉头皱起，那个“掳”字怎么听怎么刺耳，“他们在客栈的饭菜里下了药。” “他们？”百里溪脑袋搁在段谦肩窝上，显得很亲密。 段谦面无表情地道：“脑袋挪开点儿。至于他们是谁，你不用知道。” 百里溪：“……”这厮真狠！老娘都为你流血了，借你个肩膀靠靠还给老娘拿乔，实在是太过分了！ 其实这事真心不怪段谦，百里溪说话时温热的吐息一直喷在他颈间，实在是痒得很。 “王爷，府里应该不只是侍卫，还有暗卫的吧？王爷这次出门带了暗卫吗？” 段谦：“……没有。” 暗卫其实带了几个，但是直到他被下药，与刺客交手直至被擒，暗卫都没有出现。他们虽然有几分官僚作风，但还不至于玩忽职守到这种程度，难道是被人提前放倒了？暗卫个个武功高强，又不轻易露面，寻常人连他们的存在都不知道，想要暗算他们实在是很难。 只能说段仁这次是有备而来，搜罗了不少武功高强的好手。 百里溪暗暗催动妖力疗伤，嘴也不肯闲着：“王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段谦：“……不是你让我走这个方向的吗？”难道她其实不认路？ 百里溪安慰道：“没事没事，殊途同归嘛！” 段谦嘴角抽了抽：“……”且不说“殊途同归”几个字用在这里实在诡异，话题貌似也不是他挑起来的吧？为什么百里溪就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样子？ 想象中的追兵并没有出现，二人就这样一直走至天黑。 段谦其实已经很累了，他两条腿早已麻木，完全是在机械地迈动脚步。要不是他向来坚韧，此时可能已经趴下了。 百里溪伤势虽重，但她擅长治愈的妖术，此时已经好受很多了。段谦脸色却越见苍白，月色下，睫毛上湿漉漉的冷汗看上去像是泪珠，令他略显冷厉的侧面柔和不少。 段谦仍是埋头看着脚下的路，神情十分专注。 百里溪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故意大大咧咧地道：“王爷，我都要累死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段谦懒得搭理他，就当没听见。这一路上百里溪有动过一下么？还累？ 百里溪不好意思地道：“真的，王爷。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很酸的。” 段谦：“……”难道他这样一直走动就很轻松？ 百里溪见段谦屡次不接她话头，终于怒了：“王爷，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自己跳下来！” 段谦实在受不了她这样不依不饶，而且体力也确实到了极限了，遂走到一棵大树旁，将百里溪放下，独自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再次上路的时候，百里溪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段谦背，但是段谦一直沉默地杵在她眼前，压迫感颇强。 她索性摆出一副小人嘴脸，无耻地笑道：“难道王爷看上我了，这么上赶着要背我，那我可实在消受不起。”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贱兮兮。 段谦利落转身，一个字都没说就向前走去。 百里溪：“……”这是嫌弃的意思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两只伤号（二） 这小树林像是没有尽头，他们又走了两个时辰，竟也没能看到林子的边缘。睍莼璩伤 明晃晃的月光下，段谦唇色惨白，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百里溪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走，“王爷，我快要累死了，我们停下来歇一歇吧。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只要不生火应该不会轻易被他们找到的，就歇一歇吧。” 段谦内伤确实好了一些，但是肩上伤口根本没有处理，后来又背着百里溪走了大半天，他都能感觉到伤口被撕裂，实在是痛得厉害。确定不会有人追来，他也不再坚持，就地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百里溪看着他染血的肩膀，忍不住道：“王爷，先把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吧，不然不容易好。” 段谦淡淡地“嗯”了一声，但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去管那个伤口的意思。他累得连动都不想动。 百里溪心里暗暗着急，她原本打算等段谦睡着之后偷偷帮他疗伤，现在看来他警觉得很，累成这样还不肯睡过去。 百里溪原本想装睡降低段谦的警戒心，然后半夜爬起来替他疗伤，谁知再睁眼就是第二天早晨了，还好时间尚早，段谦仍旧睡着。 细碎的光点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照的段谦脸上也是斑斑点点。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极难受的样子。 百里溪心道，坏了，不是发烧了吧，连忙去探他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估计是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引起了发烧。 百里溪索性点了他睡穴，扯开他的领口，露出血污一片的肩膀。她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块来，默念咒语采集了树叶上的露珠，将里衣弄湿，小心地擦拭着看起来有些恐怖的伤口。 待到伤口处理干净，她掌心凝聚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将伤口笼罩其间。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过片刻时间，就变成了一片光滑皮肉，连疤痕都不见。 百里溪满意地收手，想到什么又蓦地僵住。伤口一夜之间痊愈，段谦一定会起疑心，而他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到时候一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她头疼地抓抓头发，心想要不要再给他戳出个窟窿来。 最终百里溪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段谦的肩膀裹了个密不透风，到时候就说是给他包扎的吧，他总不能扯开来看吧。 做完这一切百里溪就去附近觅食，毕竟段谦还睡着呢，她也不敢走太远。转了半个时辰，竟也收获颇丰，逮到了只兔子，又采了满满一兜的新鲜果子。 看着兔子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百里溪嘀咕道：“大家同是生灵，我也不想杀你啊，可是倒霉王爷受了伤，只能委屈你给他填肚子了。” 段谦是被烤兔肉诱人的香气吸引着醒来的，他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饥饿难耐。靠着树干站起来，牵动左肩，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转脸一看他脸都要黑了。 “是你弄的？” 百里溪以为他要表扬自己，欢快地点头：“是啊是啊，不过王爷不用客气，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段谦瞥一眼被绑得像个粽子的左肩，强忍着将它拆开的*，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食物上。 这么一闹，他倒是没注意左肩已经没有了难忍的疼痛。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两只伤号（三） 吃饱喝足以后，百里溪满足地摸着肚皮靠在背后的大树上，间或打个饱嗝。睍莼璩伤 段谦嫌恶地瞧她一眼，默默地将头扭向另一边，继续闭上眼睛休息。他昨夜睡得很沉，此时其实并无睡意，只是对于如何走出林子毫无头绪，心里有些挫败罢了。 百里溪只见过嚣张的王爷，还从没见过这样没精打采的王爷。段谦背靠的大树与她靠着的这棵大树相距不远，于是她就手脚并用地爬到段谦身边。 段谦听到响动，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到百里溪满身的落叶尘土，不忍目睹似的又闭上眼睛。 “哎，王爷，别睡啊，我们还得走出这林子呢。虽然我本领高强，无所不通，一定不会饿着王爷，但也不能变出洗澡水来给王爷洗澡啊。王爷这么爱干净的人，想必不会受得了几天不洗澡。” 段谦本来打定主意不理她，但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感觉全身发痒，原本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思也没了。 “王爷，据说长时间不洗澡会长虱子，是不是真的啊？”百里溪趴在地上，撑着脑袋“一派天真”地问。 段谦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有轻微的洁癖，最不能忍受这些脏东西。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起身，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百里溪。 “这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百里溪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段谦是说初遇时她乞丐似的模样。 “估计连虱子都不愿意待在你身上。”段谦皱皱眉，一本正经地道。 百里溪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她悠闲地拔过一旁的草叶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是啊，我这样的糙爷们儿哪比得上王爷啊，白天还要洗得香喷喷。” 段谦额角青筋乱跳，几乎恨不得掐死她。他当时长途跋涉回到京城，洗个澡放松放松怎么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对百里溪解释，只是猛地抽出百里溪叼在嘴里的草叶，黑着脸扔下两个字，“走了。” 百里溪看着段谦挺拔的背影，心情颇好地翘起嘴角。她是看这倒霉王爷心情不好才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取悦他，他倒好，还趁机踩上两脚，真当她好欺负么？ 拍拍屁股站起身，百里溪追着段谦的身影远去，“王爷，等等我啊，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啊，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王爷，你确定是这条路？” “王爷，咱没走错吧？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刚刚到过这里？” “王爷，你看这棵歪脖子树，扭曲的角度和刚才那棵一模一样哎！” “王爷，……” “……” “闭嘴！” 段谦头痛地揉揉额角，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开口，这厮就会“王爷王爷”得没完没了下去，简直比一百只苍蝇还聒噪！ 百里溪委屈道：“可是王爷，我们好像迷路了……” 段谦没好气地道：“难道你以为本王没看出来？” 百里溪睁大眼睛，配上一张脏兮兮的花猫脸显得好无辜：“呃……”知道迷路了你还一直走？ 段谦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断劝说自己，眼前这小子好歹有点用处，不然他真怕自己一手捏死她！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章 两只伤号（四） 两人在林间转悠了小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睍莼璩伤外面日头正大，虽然树林里有树荫遮着，两人还是免不了出了一身的汗。 百里溪妖力早被废得七七八八，混迹红尘这么些年，武功远比法术更拿手，方才替自己和段谦治伤其实颇是费神，她到底托大了。 “王爷，我们恐怕是被人下套了……” 段谦一回头就看到百里溪一张苍白的小脸，乍然一看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有些晃神地低低哼了一声，“嗯？” “我怀疑此处被人设了结界，不然我们没道理一直在原地绕圈。” 段谦停下脚步，他也发现这林子有古怪，明明是向东直走，他们却总是走回原地，实在是没道理，只是……结界是普通人能设下的吗？ 百里溪精神透支，头晕得厉害，连忙扯住段谦的手臂稳住身形，以免摔倒，“王爷，看来你的对手不是泛泛之辈。” 段谦犹豫片刻还是握上她的肩膀，道：“怎么说？” 百里溪出了一头的冷汗，睫毛上的汗珠将坠不坠，虚弱地笑笑，道：“王爷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出去。这林子恐怕被道士做了手脚，寻常人走进来绝对是有来无回，但小爷我什么人啊，保准带王爷平安出去……” 自己这副德行还说大话，段谦都快被她气笑了，也没当真，只是扶着她靠着旁边一棵老槐树坐下。这树少说也有百年树龄，树身足有几人合围那样粗，顶端笔直地插入云霄。 两人头靠头地坐在一处，都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百里溪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但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看到段谦近在咫尺的肩膀，于是毫不犹豫地蹭过去，嘟囔道：“王爷，香肩借一下。” 段谦任百里溪靠在自己肩上，冷笑一声道：“救我们？他们只怕本王死得不够快，还救我们？” 百里溪一时无语，天家的那些事远非她这个平头百姓能够想象。段谦身为大皇子却并不受宠，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而且民间都传他性格阴狠残暴，所以才被皇帝遣到连云山苦修。这已经是说得客气的了，再离奇些的说他杀人不眨眼嗜食人肉也是有的。 这些流言在京中传了十年，早就深入人心，再加上王府那群草包在外作威作福，更像是“坐实”了这些流言。 段谦微微转过脸来，平静地看着百里溪，道：“他们有的人图本王的钱，有的人图本王的命，你图的是什么？” 百里溪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印出自己的脸，一时失神，懵懂地眨了眨眼，片刻后才掩饰一样地哈哈笑道：“我可不是那些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小人，我不图名不图利，更加不想要王爷的命，我是为王爷的美色所倾倒啊，哈哈……” 段谦被她“调戏”多了，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你此时不想说，以后总有想说的时候。” 百里溪讪笑两声，狼狈地摸摸鼻子，遮掩过去，莫名有几分心虚。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身陷小树林（一） 百里溪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其实焦急得很，在法术修为方面，她就是个半吊子，也就治愈术稍稍能够拿得出手。睍莼璩伤而这林子有没有更多的古怪现在还不好说，万一入了夜以后失去防范就更加危险了。 她能感觉到背后靠着的老槐树充沛的灵力，但段谦偏偏悠闲地仰头看天，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百里溪真恨不得给他一下子，打晕算了。她心道，要不是为了攒着那点可怜的法力以应对未知的危险，她早就一个催眠术放倒这倒霉王爷了。 想着想着，段谦竟真的眯着眼睛慢慢地靠向她，不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压在她右肩上。百里溪一时离段谦极近，错愕地看着他又黑又长还有点翘的睫毛，心里诧异，刚才还那么精神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老槐树上突然现出一张和蔼的脸，百里溪暗道大意，连忙揽着段谦的腰足尖点地迅速后退，戒备地道：“你把我的同伴怎么了？” 老槐树笑出一脸褶子，道：“小狐狸，我就是凑凑热闹，绝对没有恶意的，我想你一靠近我就感觉到了吧？” 百里溪慢慢放下防备，草木成精最是不易，而且灵智晚开，多数精怪修炼千年都是质朴单纯，不染尘俗。但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暗算我的同伴？” 老槐树突然笑得一脸猥琐，道：“哟，我可没怎么他，只不过让他先睡过去了，那小子是你姘头吧？长得挺俊的啊，小狐狸有眼光！像你们这样手拉手私奔的青年男女我可见的多了，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 百里溪看着那张和蔼慈祥的面孔搭上嘴碎婆娘的表情，内心一阵无语。 那边厢老槐树还在兴致勃勃地道：“小狐狸，我这是在帮你啊！看样子你姘头好像不知道你是妖精，要不要我老人家给你出出主意？要不等会儿我假装抓了他，然后你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地救他，这样他总会有几分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到时候你再现个原型装装死，他多半不会弃你而去……” 百里溪头疼地打断老槐树的长篇大论，道：“老槐树，他不是我……姘头。”她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此时把段谦和她“姘头”联系起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老槐树笑呵呵地道：“嗯，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吧。”但他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回事，满脸都是“我知道你害羞我懂的”。 百里溪翻个白眼，郁闷地放弃和老槐树争论这个话题。 “老槐树，你知不知道这林子被人布下了结界？” 老槐树皱皱眉道：“我都睡了好几年了，哪会注意林子的变化，要不是听到你们这对小情人说话我还不乐意醒呢！你等等，我元神出窍查看一番。” 百里溪无奈地站在旁边候着，不一会儿老槐树就道：“林子的外面被种下了结界，但是内部并没有阵法，不然我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看来你们是被人困在林子里了，难道之前有人追杀你们，是你家还是他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身陷小树林（二） 百里溪：“……他家。睍莼璩伤”不管追杀的是哪路人马，反正肯定是皇族没跑了。 老槐树得意地哈哈大笑：“小狐狸，你还说他不是你姘头，人家家里都追来了，说说看是你抢的婚还是他抢的婚？” 百里溪：“……”早知道就不搭话了！ “不对啊，这阵法分明是要把人活活困死在林子里，小狐狸，难道你姘头家里想要你们两个死？这也太奇怪了吧……”老槐树看上去有些纠结，显然这复杂混乱的关系让他无比困惑。 有时候，妖精要比人类单纯得多。 百里溪看着昏睡的段谦，暗暗叹了口气，叫他倒霉王爷真是一点没叫错，这世上还有哪个皇族像他一样狼狈？安乐日子没过几天，就陷入这样孤立无援的险境，唯一陪在他身边的自己偏偏目的也不单纯。 她深吸一口气，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老槐树，有什么办法能够破那阵法吗？” 老槐树沉吟片刻，道：“五行八卦之术我也不太清楚，如果要破的话只能强行冲破结界，但这样就需要几倍于施术者的法力，而且破解结界的人极有可能遭到极大的反噬。” 百里溪咬咬牙道：“反噬就反噬，这个我认了。但是老槐树，我法力低微，想要冲开结界恐怕有些困难，你能不能帮帮我？” 老槐树深深地叹息一声，长长的枝条缠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子送到百里溪面前，“这是朱果，吃了至少能涨五百年道行，但它药性霸道，若不仔细调养慢慢吸收，对身体伤害极大。” “需要多久？” “两个月。” 百里溪苦笑一声，道：“没那么多时间。”两个月生活在野外对她这只狐狸精来说倒没什么，但是段谦绝对受不了的。 百里溪一把拿过朱果几口吃掉，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快在口中蔓延开来，一股热力瞬息之间渗透进四肢百骸。慢慢地，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重组一样，疼得她满身冷汗。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哀鸣出声，双手将周围的草皮撕了个稀烂。 不知道过去多久，疼痛才稍稍止歇，百里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呼吸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 老槐树突然感慨地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百里溪已经痛得脱了力，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还是忍不住问道，“啥？” 老槐树一副感动的模样，“这朱果是个好东西，但很少有人用，因为它的效力只能持续半年。像你这样不顾惜自己，硬抗药力的就更少了。” 要不是现在全身无力，百里溪一定会去掐死老槐树，“药效只能持续半年？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有半年？” 老槐树惊讶道：“你不知道？” 百里溪气得不行：“当然不知道！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老槐树理直气壮地道：“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再说了，就算我早点告诉你了，你还不是会吃？”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身陷小树林（三） 百里溪语塞。睍莼璩伤 老槐树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可能……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你都会疼上那么一次。” 百里溪有气无力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趁我现在没力气跟你打架，都一并说了吧。” 老槐树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愧疚，声音也有些支支吾吾：“可能……结界一破……你就会变为原形。” 百里溪扶着昏睡的段谦随便找了棵树靠坐下，无力地仰望着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深深地被欺骗了的感觉。 这老槐树真他妈不靠谱！ 百里溪痛得浑身冷汗，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衣物头发俱是*的，狼狈得很。段谦枕在她肩上睡得正香，百里溪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抬，胡乱地靠在段谦脑袋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小狐狸，要不要我把你姘头弄醒？” 百里溪随口说了句“随便”就沉沉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次换她枕在段谦肩上。百里溪揉揉眼睛扶着段谦的手臂撑身坐起，喃喃道：“没想到我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 段谦揉揉被她枕得酸麻一片的肩膀，没好气地道：“什么几个时辰，你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现在，口水淌了本王一肩膀，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百里溪摸摸嘴角，干的，她撇撇嘴道：“我要是真流了口水，你早就把我有多远就扔多远了。” 段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动了动肩膀，发现还是刺痛难忍，于是招招手道：“快过来给本王捏捏肩膀，被你靠了这么长时间，本王这半边身体都没感觉了。” 百里溪心里一动，没想到段谦会一动不动地任她靠十几个时辰…… “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真是没耐心，她默默地想，但还是乖乖地跪坐到段谦身侧，认真地替他按摩揉捏整个臂膀。段谦舒服地后仰，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表情很是享受。 “咦，什么声音？” 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下。段谦闭着眼强作镇定，但耳根都红透了，想来从没这么尴尬丢脸过。 “怎么？你不饿？还不快去给本王找点吃的，不然小心本王回府以后把你踢出王府。” 百里溪强忍着笑道：“是，小人遵命！”说罢一咕噜遛了。 她拿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在林子里闲逛，边晃荡边想，她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好不容易看到倒霉王爷尴尬难堪的样子，她竟然半句调侃都没有，啧啧，这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装模作样地走了一段路，确定离段谦远了，百里溪立刻吹了声口哨，狐族的哨音能够吸引蛊惑附近的生灵，和狐媚之术异曲同工。不一会儿几只鸟雀扑棱棱地扇着翅膀向她飞过来，百里溪随手捡起几粒石子掂了掂，毫不客气地将那几只鸟雀一一打落。 兜着刚摘的鲜果正要回去，百里溪犹豫了。破开结界之后她会变成狐身，到时候就算段谦没被吓死，也绝对不会再让她随在身侧，人类对精怪总有很深的畏惧和成见，因此只能避着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身陷小树林（四） 眼下倒是个很好的时机。睍莼璩伤 结界破了以后先以狐身跟着他，等日后能化成人形就说自己迷路了，走丢了，就算他心有疑虑，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既然他一开始能够容忍来路不明的自己，那么，在自己露出马脚之前，他一定不会赶自己走。 下定决心以后，百里溪立时闭目运起全身的妖力向林子上方冲去，两股力量无声相撞，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结界才被冲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迅速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百里溪咳出一口黑血，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小狐狸，小狐狸！你醒醒！” 百里溪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没看到人，“老槐树？” “小狐狸，是我。我感应到这个方向有剧烈的灵力波动，猜到一定是你这个小笨蛋，就赶过来了，现在林中的结界已经破了，你不用担心。” 灰扑扑的狐狸恹恹地趴在地上，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你人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哈哈，林中的树木都是我的耳目，我可以随意附身在林中任意一棵没成精的树上，小狐狸你可以猜一猜，现在我在哪棵树上。” “没兴趣。” “小狐狸，你姘头一个人等得焦急得很，你也不回去，估计他以为你被野兽吞了，又怕你回去找不到他，一个人在原地乱转，可怜得很。” 小狐狸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啊？他在找我？” “我可真伤心，小狐狸，你对我的藏身之处不感兴趣，听到有关你姘头的事却那么关心。” 小狐狸就着站姿勉强地打了个呵切，“你也说了，他是我姘头嘛，你是陌生人，这能比吗？” “啊！小狐狸，你承认了……” 百里溪这副模样是拿不了果子了，只好叼起地上死去的几只鸟雀，浓烈的血腥味和着鸟毛的骚气简直让她当场就吐出来。 勉强抑下恶心欲呕之感，百里溪飞快地向段谦跑去。 远远地就看到段谦百无聊赖地背靠在大树上，摧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百里溪一阵懊恼，早就该知道老槐树说话极不靠谱，她竟然差点相信了…… 段谦这厮真不是个东西，为他出生入死的小厮只身寻找食物这么久不回来，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还在优哉游哉地赏花弄草，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百里溪一路叼着鸟雀欢快地跑到段谦身边，段谦抬眸疑惑地望着这只似曾相识的狐狸，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小狐狸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犹豫地把嘴里叼着的几只鸟雀甩到段谦身上，然后像只等待表扬的大狗一样无辜地看着段谦。 段谦额上青筋暴起，两指捏着那几只鸟雀飞快地甩了出去。他把手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还能隐隐嗅到一股子腥臊味儿，他闭了闭眼，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百里溪心里乐死了，面上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缩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眯着眼睛，间或“呜呜”地哼两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你家狐狸卖不卖？（一） 段谦皱眉一脸犹豫地看着自己的衣裳，外袍上刚刚沾了那几只鸟雀的血迹，实在让他难以忍受。睍莼璩伤但是脱了外袍就只剩中衣，那样衣冠不整他也接受不了。 “哈哈哈……” 段谦警觉地四下张望，但是根本没有人，他又往远处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百里溪赶紧埋下脑袋，刚刚太得意忍不住笑出了声，希望倒霉王爷没有发现，阿弥陀佛！ 但是段谦很快绕回了原地，他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只来历不明的狐狸，眼光犹如利刃，扎得百里溪浑身生疼。 段谦默默地看了小狐狸一会儿，站起身的时候一个眩晕差点摔下来，他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俊秀的面孔苍白如纸，淡色的嘴唇微微干裂，眉心紧紧皱着，看上去很不好。 百里溪突然后悔这么整他了。 明知道他生*洁，干什么还拿死麻雀来恶心他…… 百里溪乖巧地叼起最大的那只麻雀，仰头轻轻蹭着段谦的小腿，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段谦看到死麻雀就恶心，面色难看地走开。 百里溪知道他是怎么也不肯吃的，心里正不好受，突然老槐树上掉下几颗拳头大小的果子，其中一颗正好砸在小狐狸的脑袋上。 小狐狸被砸得晕头转向，晃晃悠悠好一会儿终于“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她伸出两只前爪搭在脑袋上，下巴磕在地上，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泛出隐隐的泪光，可怜兮兮地瞧着段谦。 看到小狐狸这副装乖可怜的模样，段谦面色缓了缓，同时暗自诧异槐树上为什么会结出鲜果？ 小狐狸感激地抬头看了一眼老槐树，连忙叼起地上的果子晃动着四条小短腿儿欢快地跑到段谦身边，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那小模样儿说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段谦站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来接过百里溪嘴里的鲜果，看到上面沾着口水的两排整齐的牙印，他嫌弃地皱皱眉，用衣裳下摆擦了又擦，才勉强地咬了一口。 鲜果水分充足，入口甘甜爽口，竟是意外的美味，段谦很快就吃掉了，虽然仍旧很渴，他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流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百里溪心里明镜似的，颠颠儿地把地上的鲜果全数奉上，段谦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百里溪心里呕得要死，她都撒娇讨好、装乖卖痴耍了个遍，段谦那厮还不冷不热地拿乔，虽然她表面上乖巧地甩着大尾巴，背地里早就把段谦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枚鲜果下肚之后，段谦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经脉间的滞涩之感也完全消失了。 在林子里浪荡了好几天，也是时候想办法出去了。 段谦果断地向着东边走去，百里溪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地跟在他后面，反正现在林子的结界解开了，从哪个方向都能出得去。 倒霉王爷忒不是个东西，小厮出去替他寻找食物未归，他竟然撇下小厮独个儿走了！百里溪想到这个就来气，以至于从林子里出来了还是恹恹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你家狐狸卖不卖？（二） 一人一狐又走了一段路，却还是不见村落，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樵夫，段谦连忙上前拦下。睍莼璩伤 “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界？怎么才能找到官道？” “这里隶属青州，你再往东北方向走约莫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官道了。公子，你……能不能答应我老人家一件事儿？”樵夫支支吾吾，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开口。 段谦心想自己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图谋的，遂微笑道：“老人家请说。” 樵夫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老人家老来得子，这本是一件喜庆事儿，但是犬子实在太能闹腾。前两天他说要养只狐狸耍耍，可方圆百里之内又没有猎户，我到哪里去寻只狐狸给他，小家伙差点没把房顶掀翻……” 言下之意分明是要买下小狐狸。 百里溪闻言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她警惕地注意着段谦和樵夫的动作，准备一有不对劲儿就撒丫子跑路！ 段谦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樵夫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他身后这只灰扑扑的狐狸。小狐狸毛色算不上鲜艳，但应该也能卖两个钱，正好他现在身无分文，正是用钱的时候…… 眼角瞥到小狐狸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段谦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我的小狐狸不卖的。” 告别了樵夫之后，一人一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了官道。 说来也巧，他们刚走到官道上，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就停在了段谦眼前。春葱般细白的手指撩开帘子，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头来：“公子可是遇到盗贼了？要不要小女子载你一程？” 百里溪心道：这蠢女人看到俊俏男子简直连命都不要了，这半路上遇到的陌生男人是能随便搭话的吗？ 段谦虽然落魄，却仍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温和道：“姑娘真是古道热肠，只是……不知姑娘要去哪里？” 女子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温婉笑道：“实不相瞒，家父乃是青州知府，我们现下正是要回府衙。不知公子要去哪里，不远的话可以送公子一程。” 段谦心念电转，青州知府沈坚风评很好，传闻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政绩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青州是个极其富饶的地方，素有“米仓”之称，所以他在朝廷很说得上话。 “在下仰慕知府大人已久，不知小姐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登门拜会？”段谦暂时还不想透露身份，以免追杀的人一旦知道他没死又会不依不饶。 女子笑容又殷切了几分，“小女子名叫沈蓉，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小蓉吧？” 段谦从善如流地道：“小蓉。” 他身形矫捷地跃上马车，车夫等他坐稳就高高地扬起马鞭。 “吱！吱吱！”段谦忘了把她抱上马车啊！小狐狸拼命地挠着马车车轮，差点没把爪子挠坏。 段谦听到声音才想起来要去抱小狐狸，但沈蓉动作比他更快，她几步走下马车，神情温柔地抱起蜷成小小一团的委屈至极的小狐狸。段谦注意到她身形轻灵，分明是会轻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防盗章节 勿看 时值午夜，月华如水，百里溪在王府里郁闷地闲逛。睍莼璩伤 她在段谦门前转悠半天，结果一句话没说上，反而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实在不划算。看来她太高估人类的耐心了…… 忽然，她的衣服后面鼓起一个大包，并在腰部附近缓慢蠕动。 百里溪神色一变，正要迅速回房，谁知一转身正撞到起夜的小厮元宝。 元宝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憨笑道：“公子怎么大半夜不睡觉？” 百里溪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支支吾吾道：“我有些……不舒服，就出来晒晒月亮。” 元宝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热心道：“公子哪里不舒服？我去帮公子叫大夫吧，大夫就在隔壁院子里。” 百里溪心里暗骂他多管闲事，脸上假笑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元宝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闻言疑惑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不舒服的……” 忽然，他恍然大悟似的看着百里溪，了然地点头，凑过头来小声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百里溪道：“啊？你知道什么了？” 她很少有这样一头雾水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是她让别人一头雾水。 元宝神色暧昧地瞅着她捂住屁股的手，神秘道：“我告诉你，守门的王大爷也有这病，没什么的，你私下里去找大夫，大夫不会告诉别人的。” 百里溪彻底傻眼了：“啥？啥病？” 元宝同情地望着她，一副大人模样地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也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了就得治，从小阿娘就告诉我，小病不补大病吃苦，虽然你这病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百里溪揉揉眉心，头痛地打断他道：“你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元宝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这才凑近她耳朵神秘兮兮地道：“难道不是痔疮吗？” 百里溪：“……” 她表情微微扭曲，活像是吞了只苍蝇。 元宝理解地点点头：“据说是挺难受的，坐不能坐卧不能卧的。” 百里溪：“……” 元宝继续道：“难怪你在茅房附近转悠，是不是……”说罢挤眉弄眼地冲着她笑，笑容极其猥琐，“拉不出来？” 百里溪：“……” 元宝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悠悠然往茅房的方向去了。 百里溪仍旧维持着捂屁股的姿势，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妈的！”说完迅速地蹿回自己的房间，免得再撞上上完茅房回来的元宝。 她晚上睡觉都不甚安稳，元宝那张天真的脸一直在梦里飘来飘去，让她一直挣扎着想醒来…… 第二天，她醒来以后照镜子发现自己无比憔悴，眼下深深的两圈青黑遮都遮不住。昨晚几乎是做了一宿噩梦，事实上也确实是做了一宿噩梦！她咬牙切齿地想道。 潦草地吃了早饭，她准备出王府去散散心。 一路上，来往的丫鬟小厮不住地偷觑她，饶是她这么厚的脸皮也觉不自在。 快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老王偷偷地拉住她，严肃道：“痔疮是种病，得治！” 百里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化形（四） 百里溪心里“咯噔”一下，一下都不敢再动，衣襟已经散开，再动就要露出里衣了。睍莼璩伤 “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溪”百里溪下意识地回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当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段谦惊讶地挑眉：“哦？那倒是巧，我的小厮正好也叫百里溪。” 百里溪连忙道：“我是今夕何夕的夕，不一样的。” 段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厮不是今夕何夕的夕？” 百里溪大惊：“原来公子的小厮也是今夕何夕的夕，那真是大大的巧合，天大的缘分啊！” 段谦并不理会她夸张造作的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紧盯她的双眼，静默良久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什么时候等他回来，你们真该好好地见一见，难得见到和他这么像的人。”一样的嘴贱。 百里溪睁大眼睛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等他回来？公子的小厮不在公子身边还能在哪里？”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已经露了马脚了，多说多错，她就该装傻闭嘴的！ 好在段谦也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冷哼一声轻松地翻下了床，捡起地上的外袍边穿边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别装傻，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林子里你救过我，早该知道我的身份。再说了，就算你不知道我信段，难道就该知道我先前随口起的假名？” 百里溪暗骂自己真是脑子被狗吃了，露出这么多破绽。面上却是十足的憨傻：“我这不是体贴王爷不想暴露身份嘛。” 段谦反问她：“那你怎么知道我取的假名？” 百里溪脑子转得极快：“因为我一直跟着王爷，王爷的一举一动我都十分关注。” 段谦脸色沉下来，被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绝对不好，更糟糕的是他自己还毫无所觉。对方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你跟踪我有什么目的。” 百里溪昧着良心咬咬牙，笑得一脸扭曲：“因为我爱慕王爷。” 段谦：“……”相信她才有鬼呢！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段谦整了整衣袍向外走去。 “王爷别走！我能帮你！王爷不想知道沈坚的事是谁主使吗？不想知道段仁打的是什么算盘吗？” 段谦停下脚步：“沈坚的事是谁做的手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不用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至于段仁有什么目的，我会弄清楚，就不劳驾姑娘了。还有我现在是言简，不是段谦。” 百里溪毫不客气地道：“难道言公子想凭一己之力斗过段仁吗？段仁现在备受圣上宠爱，连市井小民都有所耳闻，你这个失宠多年的大皇子拿什么跟他斗？晋王府本来就势力单薄，对于我这个送上门来的助力你还不要，你是铁了心要孤家寡人到底吗？” 段谦豁得转身，双目燃着怒火，百里溪分毫不让地和他对视，目光中全是坚定。 对视半晌，百里溪失望地挪开眼睛，一声不吭地转身。 “跟着我也行，但是你得扮成小厮，我身边带个女人办很多事都不方便。” 听到前半句，百里溪惊喜地停下脚步，听到后半句，百里溪蔫了。 段谦让她扮成小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那他岂不是已经看出来她就是失踪的小厮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以真实面貌投奔段谦，也不会惹来后面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三十三章 菊苑 窗外传来脚步声，不用段谦吩咐百里溪就灵活地翻上房梁。睍莼璩伤 沈蓉今日一袭杏色罗裙，外罩粉色薄纱，略施粉黛，长长的黑发松松得拢作一束垂在脑后，显得分外娇俏可人。 “言公子，近日菊花开得正好，不知公子可有兴致去菊苑赏菊？” 段谦含笑点头：“青州的菊苑名声在外，想必有过人之处，去瞧瞧也好。只是在下对青州并不熟悉，到时候还要劳烦小蓉找人带路。” 沈蓉嫣然一笑：“何不同行？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菊花。” 段谦爽快地应道：“好，如果小蓉没什么事忙的话，不如这就出发？” 沈蓉点头转身向外走去，段谦临走的时候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房梁，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小狐狸从房顶窜下来直接跳进段谦怀里，段谦无奈地伸手接住：“跑哪儿去了？下次再乱走就不用回来了。” 小狐狸讨好地舔了舔段谦手心，乌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沈蓉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狐，心里颇不是滋味。段谦对这只小狐狸都要比对她温柔亲近得多。 菊苑坐落在琼山山脚，每年的这个时节都有许多才子佳人携手前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菊苑的主人在院子深处设了处求姻缘的月老祠，来此的有情人大多数都要去那儿拜上一拜的。 沈蓉对段谦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但她心里也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段谦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半分逾越。她对后半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也不愿辜负这样的良辰好景，她偷偷地告诉自己，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菊苑说是个花园，其实倒更像私家园林。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绕过假山流水，中途几座亭台楼阁，内置石桌石凳，以供游人休憩。跟私家园林或者度假山庄的唯一区别就在于，这里的花多数都是菊花。 金黄色的泥金香，紫金相间的紫龙卧雪，花瓣正反两色的朱砂红霜，红彤彤的玉翎管，花作纯白蕊作淡黄的瑶台玉凤，一片雪白难分彼此的雪海和玄墨，还有羞女、香山雏凤等等。虽以菊花为主，却丝毫不见单调。 沈蓉领着段谦和小狐狸一路走一路看，很是惬意。 走到月老祠外面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正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个美妇的段仁，段谦连忙躲到一旁的大树后面掩去身形。 段仁没看见段谦，却看到了沈蓉，他的表情很僵硬，像是心虚又像是惶恐，瞥了沈蓉一眼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她。美妇走到门槛的时候似乎绊了一下痛呼出声，段仁连忙扶住她，甚至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就要脱了女人的鞋袜查看伤势。那美妇温柔但坚定地摇了摇头，想来是不愿失了体面，段仁只得满脸心疼地蹲下身替她揉了揉崴到的脚踝。 沈蓉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原本以为段仁对她是真心的，因为他那么殷勤体贴，可是今日看到他对那个女人，她才知道段仁对她的殷勤是多么的浮于表面，想来接近她是别有目的吧。 真是奇怪，她本来也不喜欢段仁，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会觉得苦涩难过，甚至连骗段谦进月老祠中和她拜一拜的兴致都没有了。 沈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段仁扶着美妇走过的时候伸脚绊了她一下。段仁拉她起来的时候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沈蓉扶着大树的枝干站稳，埋着头轻声说道：“公子不用担心，我没事。”似乎段仁刚刚只是在询问她的伤势。 段仁牵起美妇的手，露出歉意但疏远的表情，仿佛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第三十四章 卧底生涯？（一） 待到段仁走开，段谦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却看到沈蓉满脸都是泪水。睍莼璩伤 “小蓉，怎么了？刚刚那位公子欺负你了？” 沈蓉擦了擦泪水，心里第一次有了怨气，段谦一见段仁就会避开，先前在府衙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一定知道段仁的身份，在她眼前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公子，我们回去吧。咦？小狐狸呢？” 段谦无奈地耸耸肩：“就这么一会儿它就跑得没影儿了，我们不用管它，它自己能找回去的。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沈蓉轻轻地点了点头，躲开段谦伸过来搀扶的手，强忍着脚踝处的刺痛假做无事地走在前面。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逞强，只是心里委屈憋闷得厉害。 小狐狸一路跟着段仁来到了一家名叫流云客栈的客栈。不同于别家的热闹，流云客栈里空落落的，应是段仁包下了整间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段仁再无顾忌，打横抱起美妇就向楼上走去，百里溪想跟着，却被眼尖的掌柜看到了。 “哪里来的小畜生，这里也是你待的地方吗？还不赶紧出去！” 小狐狸瑟缩地退到墙角，一双乌黑温润的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美妇，要留下只能指望美妇发发善心了。 幸好美妇没让她失望：“这小东西真是惹人怜爱，还这么通灵性，阿仁，我们把它捡来养养吧。” 段仁一脸为难，呆在他们身边的，哪怕只是一只狐狸，也不能是来历不明的。 美妇揪紧段仁的衣襟，露出恳求的表情：“阿仁不肯吗？阿仁整天出去应酬，也没多少时间陪我，我一个人总会有些孤单寂寞，现在想要这只合眼缘的小狐狸解解闷儿，阿仁也不肯吗？” 段仁恶狠狠地盯着狐狸，还是没有说话。 美妇失望地垂下头：“要是阿仁为难就算了吧。” 她这么一说，段仁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怀中人很少提什么要求，难得一次她有想要的东西，难道自己却不能帮她达成？ “我让人把这小东西洗干净了晚上送过来给你怎么样？” 美妇欣喜得紧了紧勾住段仁脖颈的手臂：“阿仁真好，阿仁对我最好了。” 段仁温柔地笑笑：“玉儿开心就好。” 晚间的时候百里溪没精打采地趴在软软的垫子上，浑身疼得跟火烧似的，这混蛋王爷的混蛋手下竟然用刷子帮她洗澡！几乎刮去她一层皮！ 有个侍女来抱她去连玉那儿，刚一碰到她，小狐狸就扯着嗓子哀嚎，乌黑的眼珠子湿润润的，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侍女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她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主人对这只狐狸很是上心的样子，相信如实禀报主人能够理解的，再说了，要是现在招了这小东西的恨，将来对她横眉冷对怎么办？ 百里溪本来是装可怜，可是装着装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可怜了。心里那个委屈劲儿啊，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灰扑扑的小狐狸耷拉着耳朵，下巴搁在垫子上，不时呜呜地叫两声也没人听得到。她想另一个混蛋王爷了，也不知道陪美人赏花的混蛋有没有出来找她。 第三十五章 卧底生涯？（二） 小狐狸跟在连玉身边好几天了，发现段仁只在晚上现身，白天基本不见人影，百里溪试着跟踪过一次，结果刚出客栈就被警醒异常的段仁发现了。睍莼璩伤 被拎着后颈像拎猫一样丢回客栈后，百里溪就再也没有玩儿什么花样。 连玉成天把她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儿”的一通乱叫，几乎是片刻不离，想来在找到她这么个“玩意儿”之前也是相当寂寞的。百里溪好不容易觑着个空子溜出来，立马化成人形，仰面长出一口气。 这次可以说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不说，自个儿还被别人当成个小玩意儿玩儿了几天。 若非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她见证了段仁的另一面，温柔体贴，付出不求回报的一面。段仁一定很爱连玉，否则不会把她保护得这么周到。 常言都道，天家无情，若要执着于某物，需确保自己有拥有的实力。外人从不知道段仁有个如此受宠的小妾，这就不会成为段仁的弱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保护了连玉。 段仁或许对别人无情，对连玉确实是费尽心思。 段谦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号称要追随他的百里夕大话撂下了之后人就不见了，她的忠诚能有多少实在是值得深思，但这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小狐狸。 自从菊苑走失之后，小狐狸一直没露面，她虽然机灵，但自保的能力毕竟有限，万一被人逮住，只有变成毛领子的命。 期间段谦去了好几个贩卖狐狸、小貂等稀罕动物的市场，吩咐老板若是捉到灰色的狐狸千万不要卖，联系了他以后再等他来领。但是市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段谦也越来越着急，晚上做梦的时候小厮百里溪和小狐狸的脸交错着闪现，搅得他不得安宁。 百里溪是狐狸精的事他早就猜到了，虽然初时觉得不可思议，但精怪之事他在连云山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惊讶了一瞬也就坦然接受了。 百里溪和小狐狸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每次百里溪消失了，小狐狸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要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真是鬼都不信！后来百里溪和小狐狸都不在身边的时候又来个女人百里夕，估摸着也是换汤不换药，都是那只灰扑扑的毛团儿，当时没反应过来，过后一想就什么都清楚了。 当晚睡着的时候明明抱着小狐狸，早上醒来就变成红衣女子了，而且红衣女子说话时贱贱的腔调简直跟小厮一个样。 早在小狐狸客栈偷食的时候他就怀疑百里溪的身份，挨饿的是个人，结果偷东西的是只狐狸。如果那时候只是怀疑的话，那后面几次时间上的“巧合”则逼他接受了自己大胆的猜测，所以小厮百里溪消失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着急。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百里溪不见了，小狐狸没回来，就连那个古古怪怪的红衣女子“百里夕”也不见踪影。 段谦心神不宁地坐在院子里喝茶，清淡的茶香抚平不了他的焦躁，眼看一天又要过去了，小狐狸还没有找到。自从百里溪投靠他以来，他们还从没有分开这样久的。 “吱！”失踪的小狐狸突然哀嚎着疾速奔过来跳进段谦怀里，后面跟了只黑色的大狗，个头足足有几个小狐狸那么大，大狗吼叫间猩红的舌头隐隐可见，口水和血丝顺着龇起的牙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第三十六章 眠蛊（一） 段谦冷漠之色瞬间瓦解，顺着小狐狸的全身依次抚摸查看，摸到后腿的时候，小狐狸“嗷嗷”地死命嚎叫起来，颇有几分凄惨。睍莼璩伤 听她叫得这样有劲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段谦暗暗放下心。 “嗷呜……汪汪汪……”大狗龇着牙一脸凶狠冲着段谦手中的小狐狸低低地咆哮。 段谦眼神一寒，一道指风照着大狗的脑袋弹过去，大狗“嗷呜”一声后退几步，愤怒地看了看段谦，最终夹着尾巴走掉了。 段谦懒得跟一只狗多做计较，再说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被咬了？” 小狐狸委屈地把脸埋进她怀里，呜呜地哼了两声。 段谦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捏起它受伤的后腿，果然看到一排清晰的牙印，伤口处不断往外渗血，竟也颇吓人。 段谦手上动作更轻，心里暗暗后悔刚刚放走大狗。 “连只狗都搞不定还敢乱跑，下次再乱跑就把你炖了！”段谦拍拍她屁股，低声警告。 小狐狸愤怒扬爪，心里气得不行，要不是为了帮你打探消息，吃饱了撑的才会跟着段仁！ 段谦握住她软绵绵的小爪子，起身去找沈蓉要金创药。 半路上遇到一脸忧色的沈坚，沈坚揉揉太阳穴疲倦地道：“小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长睡不醒，你去看看也好，跟她说说话，看能不能唤醒她。” 段谦惊讶道：“长睡不醒？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坚眼里布满血丝，长长叹了口气道：“从菊苑回来之后就这样，好几天了，一直没有苏醒。” 段谦有些愧疚，自从他来府衙之后，沈坚父女对他很是照顾，可因为小狐狸走丢，这几天他一直心不在焉，人家家里出事好几天他都没有察觉，“我这就去看看。” 走了几步，身后的沈坚突然叫住他。 “等等——” 段谦转身，眼中有些疑惑。 沈坚诚恳地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小蓉的心思，我知道你对她无意，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只是这两天能不能请你陪在她身边？也许……也许听到你的声音，小蓉会想醒过来，拜托你了！” 段谦干脆地点点头，道：“沈大人和小蓉帮了我这么多，好不容易有用得找我的地方，沈大人不用客气，这两天我一定好好照顾小蓉。只是——单凭我恐怕难有大的成效，沈大人有没有请大夫来看一看？” 沈坚苦笑道：“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有任何异状，不过我已经传信给她小师叔，江湖上人称神医的林渊，估计他两天后就能到。” 段谦对江湖事不甚了解，闻言安慰了两句便去了沈蓉的小院。 虽然伤口流血不多，途中段谦还是先撕了块干净衣料替小狐狸包扎伤口，小狐狸恹恹地趴在他怀里，难得乖巧。 沈蓉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丫鬟春兰守在她床边打瞌睡，旁边的小几上搁了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 床上的沈蓉似乎在做噩梦，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脸颊苍白，唇色及其浅淡，眼睫毛时不时不安地颤抖，十分虚弱，却也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风情。 第三十七章 眠蛊（二） 段谦轻声叫醒春兰，让她收拾药碗出去，顺便再找点金创药过来。睍莼璩伤 在床头坐下，探手试了试沈蓉额头的温度，发现并不烫手，反而触感冰凉，段谦轻皱眉头，把沈蓉放在外面的冰凉的手塞回被子里。 屋里烧了炭盆，温度很高，沈蓉也出汗了，可是体温却异常的低，这种特殊症状显然有别于一般病症。 “小蓉，小蓉？”段谦试探着唤了两声。 沈蓉仿佛受惊一般睫毛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醒来。 “小蓉，你醒一醒，不要再睡了。”段谦再接再厉。 沈蓉却很快平静下来，呼吸逐渐趋于绵长，似乎掉入最甜美的梦境，神情十分安详。 段谦再唤她却是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不满于段谦对她的忽视，小狐狸在他怀里吱吱乱叫，段谦轻轻地拍她脑袋，轻声道：“安静，不要吵到小蓉。” 要是把她吵醒不是更好？小狐狸怒瞪段谦。 段谦却没空理她，把她放到地上，想了想掀开被子扶起沈蓉半靠在自己怀里，单手抵着她背心，徐徐送进一股温热的真气。 沈蓉一直昏睡难免体虚，有些真气护身总归要好一点。 半刻钟之后，段谦轻轻地扶着沈蓉躺下，帮她掖好被子，甚至温柔地拂去刚刚散到脸上的发丝。 刚刚弄好，春兰拿了金创药进来，段谦立刻起身离开，天色已经不早了，虽说沈蓉昏迷着，但他一个年轻男子毕竟不好留到太晚，有伤姑娘家的名节。 百里溪恹恹地趴在他怀里，心里醋海翻腾，段谦那厮什么时候对别人那么温柔过，对着她的时候哪次不是横眉怒目？温和的笑容绝对是表象，他就是个伪君子！ 到了房间之后，段谦把小狐狸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拆去方才草草裹在后腿的白布，百里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伤口被药粉刺激得疼痛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嗷嗷乱叫。 段谦对她极度头疼，据他所知，狐狸是一种很内秀的动物，鲜少会大声嚎叫，自己怀里这只似乎天生就不知道内秀为何物，一会儿吱吱，一会儿嗷嗷的，简直像只小狗。 “闭嘴，再叫就把你丢出去！”段谦忍无可忍地拎起她的前腿。 想想他对沈蓉的温声细语，再对比对自己的凶巴巴，百里溪愤怒地跳下他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跑去。 段谦惦记着她的腿伤，想去把她捉回来又拉不下面子，半晌才沉着声音道：“回来！” 百里溪平时就不会乖乖听话，气头上更是任性，忍着腿疼吧嗒吧嗒跑得更快。 段谦铁青着脸看着灰色的毛团消失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中，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得他胸闷。 气了一会儿，他反倒笑出了声。 连云山十年他从未跟谁红过脸，甚至可以说，从小到大，他发怒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可是貌似次次都与贱兮兮的小狐狸有关。不管心里如何想，别人见到他总是恭敬而疏离的，偏偏小狐狸不怕死，时常不甘寂寞地撩拨他两下，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真正地发过怒。 毕竟这么些年来，真正同他亲近的只有小狐狸。 第三十八章 眠蛊（三） 夜色渐渐弥漫，小狐狸跌跌撞撞地奔跑，一个没注意，撞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坚硬的棱角刮破了她的前腿，痛得她眼泪汪汪。睍莼璩伤 反正四下无人，百里溪索性化出人身，忍痛运起轻功，顷刻便消失在原地，红色的纱裙带起一阵风。 她心里气不过，一直跑到深山老林里才停下来。 树林比房舍更能给她安全感，百里溪缩在一棵参天古树上仰头看星星，心里酸酸涩涩。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段谦对她没有对沈蓉温柔，可是仔细想想，段谦对沈蓉绝无情意，反倒对自己亲昵些，当然……仅限狐身的自己。 今晚跑出来一方面有点吃醋的意思，可是更多的却是因为震惊。 吃醋？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段谦动了心？ 夜寒露重，树上更是潮湿得腻人，百里溪却没空管这些，甚至连小腿和手臂上的伤口都懒得管，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在人间游荡了数百年，百里溪经历了朝代的更替，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朋友，可是从来也没对谁动过心，情情爱爱对她而言只是民间话本里的故事，与她无关。 她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没有感情的束缚也是正合心意。 可是如今…… 头顶树叶稀疏，百里溪透过缝隙直直地盯着前方那颗亮闪闪的星星，一向没心没肺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半晌，又撇撇嘴角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百里墨，你一心想要的东西我轻易就给了别人，书上说得对，情爱之事，真是半点不由人。 百里溪一直在大树上坐到天亮，天亮之后她本想直接去寂寞林，可远远地看到府衙的方向，百里溪犹豫了。 既然喜欢段谦，她是不愿意再利用他的了，回魂草能得到最好，不能得到便罢，她犹豫的是要是现在离开，她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他。活了这么些年才遇到一个心动的人，她却不得不在感情萌芽的时候生生掐断。 族里的不少人爱上凡人，能在一起的却是少数，妖精心思纯粹，人心却太过狡狯，飞蛾扑火的下场多半惨烈。 不过，百里溪不是畏惧未知的结局，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没有发现自己喜欢段谦，这样还能以小狐狸或者同伴的身份再陪在他身边。 段谦是个虚伪的混球，可他偶尔展露的温柔却成功地困住了她，百里溪眼睛有些湿，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府衙的方向，她一瘸一拐地转身走进密林深处。 府衙里的段谦一夜都没睡安稳，屋外再小的动静都能让他惊醒，小狐狸却一直没再回来。 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段谦再也躺不下去，披衣站到窗边，想到小狐狸洒了药却没包扎的伤口，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相处日久，小狐狸在他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的分量。 他扪心自问，如果不知道小狐狸就是小厮百里溪，红衣女子百里夕，如果小狐狸就是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他还会对她如此上心吗？ 答案是无解，段谦揉揉眉心，前所未有的烦躁。 第三十九章 眠蛊（四） 之后的几天，小狐狸一直没有回来，段谦出去找过几次都没有结果。睍莼璩伤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揉按眉心，眉宇间满是疲倦。 应沈坚之托，白天的时候他总是尽可能地陪在沈蓉床边，偶尔念些小说话本，更多的时候无话可说。 心下暗暗发狠，要是找到小狐狸一定把它拴起来，看她还三不五时地乱跑！ 不过每次这样想之后都更加空虚，他不由得开始后悔那天自己的粗鲁，后悔那天没有当时就追上去。 沈蓉照旧昏迷不醒，林渊终于在这天中午赶到了府衙。 他连口水都没喝就急吼吼地让丫鬟带路，段谦和沈坚到沈蓉房里的时候，他已经在给沈蓉把脉。 沈坚看到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也不敢打扰，满心的担忧只能通通咽进肚子。 林渊看完左手，又拉过沈蓉的右手继续查看脉象，接着又毫不避嫌地拉开被子，探她身上几处大穴。 段谦撇开脸，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红衣女子在自己怀中醒来的情景。 “小蓉被人下了眠蛊，眠蛊这东西可不好找，小蓉这是得罪了谁啊？”林渊帮沈蓉重新盖好被子，皱着眉头问道。 沈坚摇摇头：“小蓉性子像她母亲，温婉得很，我实在想不通她会跟什么人结仇，言公子，你这段时间跟小蓉走得近，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段谦歉意地摇头，没有说什么。 沈坚叹口气问道：“小蓉有没有生命危险？” 林渊沉吟片刻：“眠蛊其实是只小指甲盖大小的血红色小虫，就是因为它小蓉才会嗜睡，只要把它引出体外就可以了。” 沈坚听他说得简单，不禁心里一松，“那你什么时候能引出来？” 林渊道：“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只是其中一味药引特别难找，只怕不能轻易得到。” 沈坚问道：“是什么？” 林渊面色沉郁：“寂寞林的芙蓉香，一尺来长的小草，无花，但是常年伴有异香，因香气类似于芙蓉，所以叫芙蓉香。眠蛊喜食芙蓉香，要是有了芙蓉香做药引，把眠蛊引出体外不是难事。” 沈坚博学广识，自然也听说过寂寞林，为难地道：“寂寞林危险重重，只怕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找不到那个芙蓉香啊！” 林渊沉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沈大人，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走这一趟。” 沈坚和林渊一起转头看段谦，林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段谦，问道：“你是？” 段谦抢在沈坚之前说到：“言简。” 林渊眉梢一挑：“我怎的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寂寞林凶险莫测，不自量力的话去只能是送死。” 段谦不理他带刺的话，对着沈坚诚恳道：“我本来也要去寂寞林一趟，至于林中机关，我虽不甚了解，但是我自认武功不弱，保命应该不是问题，要是实在不幸丢了命，那也只怪我命不好。” 林渊刚刚话说得刻薄，却实是好意，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沈坚自然是大喜过望：“言公子愿意冒险帮忙，沈某实在感激不尽，若是日后言公子有所求，沈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段谦微微一笑：“沈大人客气。” 第四十章 寂寞林（一） 他原本不打算再去寂寞林的，父皇痴迷于修道炼丹，根本没有父子情谊可谈，他自然不愿意为了回魂草拼命，横竖父皇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拿到回魂草而要了自己的命。睍莼璩伤 只是前段时间他一直在暗中打探段仁的动作，发现他的人好几次提到寂寞林，索性也就走这一趟，看看寂寞林到底有什么秘密。 当天晚上，沈坚吩咐了春兰为段谦准备行李和盘缠。 第二天一早，沈坚和林渊一起将段谦送至门口，段谦刚刚跨上马正准备出发，一袭红衣从屋顶飘然而落。 百里溪刚一站定就庆幸地道：“幸亏你还没走，寂寞林不能去！” 沈坚率先变色，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胡言乱语？” 百里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扯住段谦的袖子，认真地道：“真的不能去，你相信我！” 人都是自私的，沈坚希望段谦能救沈蓉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百里溪那一眼格外锐利，沈坚竟觉羞愧，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见段谦没反应，百里溪急道：“我不骗你，寂寞林你是真的不能去！” 段谦不置可否，好半晌突然伸出手，百里溪愣愣地看着他浓墨一般的眼眸，反应了一会儿才把手放入他手心。段谦略一施力将她拉上马，转身对着沈坚和林渊拱手告辞，“等我的好消息。” 说着催动胯下骏马向寂寞林的方向奔去。 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马匹在一个供路人休憩的亭子旁停下，段谦搂住怀里女子翻身下马，百里溪面上镇定，耳尖却有些泛红，她厚脸皮惯了，这样羞涩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百里溪，本王忠心耿耿的小厮，好几不见。”段谦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低处的百里溪。 百里溪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段谦冷笑一声道：“你就继续编吧，这次是什么溪？东南西北的西？” 百里溪脑海里千万个念头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应付眼前的场景，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段谦眉梢一挑，声音冷得掉渣：“还是我该叫你……小灰？” 百里溪的脸瞬间涨红，咬牙切齿地道：“你才叫小灰！”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初遇沈蓉时马车里的打闹，百里溪整个人僵成一根木头，不光舌头打结，目光也游移着不敢和段谦对视。 段谦往前走了两步，这时的他格外有压迫感，百里溪下意识地后退，思绪犹如浆糊般搅在一起。 一想到这就是那个嘴贱且让他屡屡吃瘪的小厮，段谦心情就格外愉悦，当然面上仍是冷淡的：“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这是百里溪的痛处，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接近他确实是为了回魂草，如今她也不想隐瞒，只是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段谦眼神锐利如刀：“为了回魂草？” 百里溪垂下头，声音也是低低的：“是。” 段谦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百里溪眼圈泛红，于是余下的质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厚脸皮的小厮这样示弱实在是让他心硬不起来。 第四十一章 寂寞林（二） 见段谦不再追问，百里溪也并没有好受多少，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段谦。睍莼璩伤先前他什么都不说只怕也是因为他不想挑明，而不是因为他不知道。 “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这一点段谦比她更清楚，她不仅没有害他，还屡次救他，若不是有她，估计他早就做了段仁的刀下亡魂。 段谦重新踏上亭子，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 百里溪犹豫道：“段仁恐怕在寂寞林设了陷阱，你别去。” 段谦眼中隐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不去寂寞林你还怎么跟着我拿回魂草？” 听他语气不像嘲讽，百里溪松了口气，道：“回魂草我势在必得，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会拿到。” 段谦不再答话，自顾自地饶过她去牵马，百里溪烦躁地抓住他的手腕道：“段仁的目标是你，有没有回魂草对你而言并不重要，犯不着为了回魂草上赶着去送命！” 段谦挑眉似笑非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做我的助力。” 百里溪面无表情地道：“你也说了是曾经，而你当时无情地拒绝了我。” 段谦手腕一翻卸去她的力道，利落地翻身上马，“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立刻离开。” 百里溪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段谦耸耸肩膀，“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那……有缘再见。” 段谦高高扬起的马鞭正要落下，“且慢！” 段谦转身，脸上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就在等她叫住他。 百里溪把自己的手重重地拍进他的掌心，段谦一把握住，再次把她拉到身前，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作为一只狐狸精，你离妩媚这个词大概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百里溪反唇相讥：“作为一个人，你离伪君子这个词倒是近得很。” 段谦突然重重地抽了一鞭子，马受痛之下发足狂奔，百里溪狠狠地撞到段谦胸膛上，后脑勺痛得她闷哼一声。 段谦几乎以为自己肋骨都要被她撞断，却还咬着牙笑道：“你还是做小狐狸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百里溪面上恨恨，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以为没有机会再同行的，上天却冥冥之中另有安排。那天凌晨离开树林正巧看到段仁的一个下属，鬼使神差之下，她偷偷地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流云客栈附近的妓院。 妓院人多眼杂，嘈杂喧嚣，适合混淆视听，同样适合有心人窃听。 百里溪趴在屋顶上听到段仁和那个心腹谈到要引段谦去寂寞林，段谦身份特殊，一旦拿到回魂草就再也没有威胁，到时候就算他不出手，父皇也不会让段谦活命。 百里溪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为什么段谦不能拿到回魂草，接下来的几天她就一直偷偷跟着段仁，希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是段仁行事过于谨慎，即便是独处时也不露一丝破绽，百里溪跟踪了两天，最终无功而返。 她心里隐隐有些忧虑，段仁说段谦身份特殊，难道除了皇子，他还有其他身份？ 第四十二章 寂寞林（三） 傍晚时候，段谦放慢马速，悠悠闲闲地沐浴在夕阳中。睍莼璩伤不停歇地跑了一天，两人有些疲惫，马儿也需要休息。 好不容易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家客栈，可是这家客栈小的可怜，统共就四间空房，其中三间被路过的江湖人士占了，剩下一间最破的。 百里溪一连几天都没睡好，今天又整天都在赶路，一进屋就吧唧一声倒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 段谦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他也很累，可是百里溪这么一来根本把一张不大的床占了大半。 百里溪故意打起小呼噜，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很快就睡熟了。 段谦沉声道：“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百里溪呼噜声骤然变高。 段谦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有点哭笑不得，妥协道：“你变成狐狸吧，这床太小，你这么一躺，我根本没法睡。” 百里溪闭着眼睛翻个身，空出半张床出来。 段谦叹口气和衣躺了上去，她这个女人都不介意，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更没什么好说的，再说算上和小狐狸的相处，他们之间并不陌生，甚至算得上亲密。 段谦把被挤到床脚的那床薄薄的被子抖开，横过来搭在自己和百里溪身上，百里溪呼吸绵长，这回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段谦把被子给她压压实，黑暗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容。 但是当他第三次被百里溪挤下床的时候，表情从苦笑到无奈最后几乎发火，偏偏百里溪自己毫无所觉，呼吸轻浅，睡得极熟。 段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不是故意的。 床上的百里溪蜷着身子，手臂和小腿大大咧咧地横在床上，段谦拿掉她的手重新躺上去，百里溪大概习惯侧着睡，很快又把手和脚挥过来，段谦刚要闭眼就被她的手臂砸在胸膛上，随后一条腿叠到他腿上。 段谦强忍着把她扔出去的冲动，继续睡觉，只要她不推自己，就当被鬼压床好了，明天还要赶路，现在好好休息最重要。 可惜百里溪就是不肯消停，安分了一会儿又开始换姿势，段谦被她横腿一扫差点滚下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段谦额角青筋乱跳，迅疾点了她昏睡穴，困住她手脚扣在怀里。 这下总算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段谦睁眼的时候正看到怀里的百里溪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着水汽，似乎诱惑着段谦去尝一口。 段谦半阖着眼慢慢靠近，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百里溪的眼皮的时候，他骤然停住，松开手淡淡道：“狐媚之术对我没用。” 百里溪咂咂嘴一脸惋惜，半晌奇道：“还从来没有凡人能躲过我的‘惑心’，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谦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你曾经对很多人施展过你的……惑心？” 百里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心不在焉地道：“那是当然，有时候骗钱骗食物的会用到，可是一下不能骗太多，不然传开了下回不太好下手……” 听到她“厚颜无耻”的话，段谦忍不住笑了笑，刚刚心里的那点不舒服迅速消失不见。 第四十三章 寂寞林（四） 一路上意外的顺利，既没有刺杀投毒，也没有陷阱埋伏，十天后的傍晚，段谦和百里溪到达寂寞林。睍莼璩伤 越靠近寂寞林，百里溪心里越不安。 “王爷，这不正常。” 段谦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嗯？” 百里溪转到他身前让他正视自己：“王爷，段仁一心想把你引来这里，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段谦偏头看着林子入口处诡异的灰雾，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如此明显的敷衍态度，估计他连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百里溪一下火了，凑到他耳边大声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段谦正出神，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时耳朵就被震得痒痒木木的，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皱眉道：“你发什么疯？” 百里溪气得脑袋冒烟：“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段谦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盯着林子入口处，仿佛林子里藏着什么诱人的宝藏，“你刚刚说什么？” 百里溪猛地把脚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踢飞，心里幻想着石头就是段谦的脑袋。真不知道自己瞎操心什么，明明被算计的是段谦，他没事人一样，自己反倒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听……” 百里溪没好气地道：“听什么听，有什么……” “嘘！”段谦一手捂住百里溪不断张合的唇，一手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百里溪不解地瞪着他，却也顺从地没有再说话。 段谦低声道：“方才你踢了个小石块进林子，四周这么安静，石块落地的声音应该很清晰才对，可是……没有，连树叶抖动的声音都没有，你没觉得这里静得不正常么？” 百里溪这才发现不对劲，正如段谦所说，四周一片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莺啼，什么都没有。 百里溪费劲地思索，眉头皱得死紧：“可是……可是刚才我明明听到动物的叫声，有点像刚出生的小狗，我不确定，但那声音我一定听到的！” 段谦眉心微拧，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某种阵法，进林子之前阵法是无用的，但是我们的靠近触发了阵法的开关，也许……现在我们已经在林子里。” 百里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寂寞林是她唯一没敢涉足的地方，没想到果然如传闻一般诡异非常。 百里溪默不作声地往回走，段谦原地不动，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果不其然，片刻后，百里溪又掠了回来，握着拳一脸懊恼：“我们来时的路找不到了，往那边走一百步左右，景色会变，有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入口，我们出不去了。” 果然在意料之中，段谦神色不变，从靠近林子起一直紧绷的神经甚至微微放松，轻松地道：“看来段仁想在这里暗算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百里溪心里还是很烦躁，但段谦显然没有安抚她的意思，她一气之下变成小狐狸跳到段谦怀里，灰扑扑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身为一只曾有数百年修为的狐狸精，她对阵法竟然没有段谦敏感，虽然她现在修为接近全毁，但武功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的行列，对危险、阵法等的感知比普通人高出很多。 进林子后段谦立刻察觉到异常，她却毫无所觉…… 百里溪不安地扭来扭去，心中猜测，难道只是因为段谦于此道天生比旁人多了些天赋？ 第四十四章 你你你摸我屁股！ 段谦全副心神都在这诡异的林子上，对百里溪变成小狐狸也不甚在意，把她抱在怀里往入口处走去。睍莼璩伤 靠得越近越发现灰雾的浓重，几缕黑色的雾气掺杂其中，越发显得混沌诡异。 段谦短暂地停顿一下，随即脚步不停地走进灰雾。 灰雾并不是薄薄一层，比想象中厚很多，段谦闭着眼睛沿着一个方向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才走出灰雾。 眼皮上滑滑凉凉的压迫感一减轻，段谦就睁开双眼。 眼前是平生仅见的奇景。 看不出品目的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抬眼看去几乎看不到树顶树叶的形状，树身上缠绕着翠绿的青藤，可青藤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如蛇一般在树身上游走蠕动。 林子里树木算不得十分茂密，但灌木丛把剩下的地方密密匝匝几乎填满了，只在正中间留了一条仅容二人并肩而过的小径，小径上铺满金黄的落叶，一脚踩上去发出树叶断裂的沙沙响，在静谧的林子中格外明显。 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可还是能感觉到天气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下雨，压抑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段谦怀里的小狐狸口吐人言：“王爷，这里是不是永远都是这个天色？” 段谦摸了摸她尖尖的小耳朵，道：“应该是。” 小狐狸怕痒，没躲开段谦的手，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整个人敏感地一抖，段谦察觉到了，恶劣地想要揪她另一只耳朵，谁知百里溪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地蹿下地，瞪圆了眼睛怒道： “你你你竟然摸我屁股！”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竟然这么猥琐！ 段谦脸立刻黑了：“你倒贴我钱我都不会摸！” 地上落叶太厚，小狐狸四条短腿陷进去，只余一个肉嘟嘟毛乎乎的身子在外面，段谦板着脸抬腿想走，小狐狸权衡片刻再次跳进他怀里。 这林子灵气充沛，狐身的她行走其间比人身要舒服很多，但是过于厚重的落叶几乎让她寸步难行，只得求助段谦。段谦虽然虚伪奸诈粗暴，但应该不会做摸屁股这么猥琐的事情吧，也许刚刚是她的错觉…… “你又摸我屁股！” 段谦气得都笑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你的屁股感兴趣？” 小狐狸乌黑的眼睛瞪得滚圆，愤怒反问道：“这儿除了你还有谁？” 段谦索性真的捏了一把她的屁股，软乎乎的，肉还挺多，用力一掐，小狐狸立刻眼泪汪汪，控诉地盯着他。 正想骂段谦猥琐色狼伪君子的时候，屁股上一凉，跟段谦温热的手掌完全是两种感觉。 小狐狸浑身的毛几乎根根竖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死命往段谦怀里钻，“嗷~什么东西摸我屁股？！” 段谦单手搂紧小狐狸，右手出手如电，掐紧一根青藤拎了上来，青藤也“嗷”的痛叫出声。 百里溪听到近在咫尺的叫声，心中惊恐更甚，扯着嗓子死命叫起来。 青藤偷袭本来是件值得深究的事情，但听着百里溪和青藤一个赛一个的尖叫，他为什么觉得原先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第四十五章 那我摸摸你不介意吧？ 段谦被尖利的叫声吵得脑仁生疼，忍无可忍地低吼道：“闭嘴！” 百里溪和青藤一道噤声。睍莼璩伤 段谦将青藤扯到眼前来，沉声问道：“你修炼成精了？” 青藤末端显出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眼睛下方有道指甲印一样的裂痕，估计是嘴巴，果然裂痕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我……我没有……我不是妖精。” 段谦加大手指的力度，青藤的绿豆小眼里泛出湿迹，很想放声尖叫又迫于段谦的淫威只能闭嘴，委委屈屈地道：“真……真的，我没有骗你，这个林子里的所有生物都会说话，但很少有修炼成精的。” 百里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掉了个个儿，不再用屁股对着青藤，赞同地点点头：“草木成精确实要比动物难多了。” 青藤继续小声哀求道：“能……能放我走了么？” 百里溪见对方是个比她更弱的，而且有了沉稳镇定的段谦做靠山，胆子立时就肥了，高声说道：“你摸我屁股还想走？” 青藤缩得更厉害了：“你是母的……” 百里溪怒道：“母的就该被人摸屁股？” 再让她们这么废话下去，什么都问不出来，段谦果断问道：“也就是说这个林子里都是活物？” 青藤怯怯点头。 段谦继续问道：“有动物么？” 青藤点点头又摇摇头。 段谦没什么耐心地催促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青藤不由自主地往后弓了弓，声音细如蚊蚋：“原来是有的，但是林主把它们都捉了去。” 段谦皱了皱眉：“林主？” 听到段谦重复“林主”两个字，青藤整个细长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鼓起勇气英勇就义状地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抖着声音道：“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杀就杀，不要再问了……” 百里溪不屑地撇嘴：“就这点胆量，还敢摸我屁股。” 段谦忍无可忍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明明刚刚还很丢人，转眼就能狐假虎威地欺负“弱小”。 段谦略一思量松开手，青藤悄无声息地顺着来路迅速退回。 百里溪急道：“你为什么要放它回去？万一它搬救兵来怎么办？” 段谦眉梢挑起，嘲讽道：“刚刚不是很威风么？等会儿人家来报仇记得挡在我前面冲锋陷阵，对于摸了你屁股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姑息。” 百里溪语塞，半晌硬着头皮讪讪道：“我只是只狐狸，屁股又不金贵，摸了就摸了呗，犯不着为了这个跟人家拼命啊……” 段谦被她那副欺软怕硬的小德行逗得闷笑不已，面上还维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拖长了调子道：“既然没什么关系，那我摸摸你不介意吧。” 百里溪心道，我很介意，但不想在段谦面前更丢脸，梗着脖子道：“当然不介意。” 段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修长的食指戳戳小狐狸灰扑扑的屁股蛋子，道：“好歹也是只见过世面的活了几百年的狐狸精了，怎么还能这么丢人呢？难道你没见过其他妖怪，竟然连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青藤都要躲。” 第四十六章 狐狸胆小？ 百里溪脸红了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段谦面前，她好像总是显得格外蠢，幸亏现在是狐狸的形态，一脸毛也看不出来什么。睍莼璩伤 “我见过的人是很多，但是妖精除了族人之外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啊，而且狐狸一族天性胆小，我看到别的妖精会跑很正常！”在青州外的小树林吃的朱果药力还没过去，其实现在的她妖力不算特别弱，但是每次使用法力之后的反噬都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宁愿跑也不跟人动手。 上次动过内力之后甚至全身发寒，那个朱果到底还有多少副作用？ 说起来，今天是十五，那个该死的朱果又该发作了，百里溪暗暗咬牙，那东西比女人的月事还要准时！ “狐狸一族天性胆小？”段谦一脸狐疑。 百里溪得意地哼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段谦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而且他博览群书，从不知道狐狸胆小，狐狸又不是老鼠。 百里溪继续哼道：“你不是狐狸，不要随便揣测狐狸的习性。” 段谦放弃和她纠缠这个问题，正色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寂寞林的事情？” 百里溪思索片刻后答道：“传闻寂寞林中机关无数，凶险莫测，林主凶狠残暴，不过传言大多不可信，真实情况未必如此。林子中的树木青藤都是活物，这是一进林子就能察觉到的事，却从来没有人提。” 段谦眉心微皱：“难道从来没人活着走出寂寞林？” 这个问题百里溪也不敢妄下评断，寂寞林的传闻但凡是个江湖人都有所耳闻，至于传闻的源头，从来没人想过要去追溯，也无从追溯。 “不过，林子中灵力的充沛程度倒是平生仅见。” 段谦淡淡道：“我猜也是，你连妖精都没见过几只，想来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涉足。” 百里溪语塞，过了会儿争辩道：“我们狐族所在的落霞山是出了名的灵力丰沛，但寂寞林灵力更甚，不然也不可能整个林子里尽是活物。” 段谦无意识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脊背，轻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奇异之处是因为……灵力？” 听出段谦语气中的迟疑，百里溪果断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妖族的事情你们人类不懂。” 脑中时断时续的线索瞬间被打断，再想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段谦头痛地用空出来的右手揉揉眉心，简直恨不得捏死这只蠢狐狸。 “刚刚那青藤一听到林主两个字就吓得发抖，传言虽不可尽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 百里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傍晚的天色理应暗得很快，但他们进林子半个时辰，林子里光线仍旧分毫不变，甚至连树叶疏密理应带来的明暗差距都没有。 段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一边漫不经心地同怀里的小狐狸闲扯：“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形？” 刚刚好像看到一道人影，但是定睛一瞧又什么都没有，百里溪揉揉眼睛乖乖答道：“狐身能更好地吸收林间的灵力，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有条退路。” 段谦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多，一时有点惊讶，竟没有接话。 第四十七章 心动 寂寞林里没有夜晚，段谦和百里溪却不可能永远不疲倦，白天的奔波在加上林间行走的两个时辰，窝在段谦怀里的百里溪尚且打起呵切，一直没有休息的段谦更是疲惫。睍莼璩伤 放下小狐狸，段谦揉揉眉心背靠一棵大树从包袱里拿出干粮。 “王爷，有没有觉得这一幕特别眼熟？” 段谦动作一顿，淡淡道：“这次备着食物，和上一次被暗算还是有区别的。” 百里溪两只前爪把玩着他的衣角，随口嘟哝道：“我看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被人设计……” 段谦不悦地皱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百里溪又想说什么的时候，段谦连忙撕了块饼堵住她的嘴，小狐狸“唔”了一声抱着饼啃得津津有味，转眼就忘记了刚刚要说的话。 段谦捏了捏她的耳尖，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呃——” 小狐狸前爪抱着的饼掉到铺满落叶的地上，痛苦地缩成小小一团，痛哼了一声以后就紧紧咬住牙关，再不肯泄露分毫的脆弱。 “怎么了？饼中有毒吗？” 段谦慌忙把小狐狸抱到怀里，顺脚把掉在地上的那小半块饼踢得远远的。 小狐狸痛得浑身痉挛，勉强挺清楚段谦的问话之后，断断续续地道：“没有……食物没有问题……” 段谦手忙脚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狐狸的模样十分痛苦，简直像要痛死过去一样。 突然怀里一重，小狐狸毫无预兆地变成红衣女子。 震惊只是一瞬间，百里溪的情况容不得他深想，怀里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额发沾了汗水湿的透透的，嘴唇的颜色浅淡得接近于无，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丝丝缕缕的血迹从齿痕处渗出，殷红的颜色衬着过于苍白的皮肤显得格外好看。 段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唔——” 百里溪雪白的牙齿深深嵌进下唇，鲜血汩汩流出，顺着白皙的下颌一滴滴地滚落，纤瘦的身体可怜兮兮地蜷缩，空着的双手一手揪紧段谦的衣襟，一手抓握地上的落叶。 段谦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揽进怀里的身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放松，不要咬那么紧好不好？” 说着诱哄百里溪松开牙关，食指探进她柔软的唇间，怕她再把自己咬伤，但他自己的手指上立刻被咬出鲜血。 这两个月以来的疼痛不如以前剧烈，持续的时间也不如以前那么长，慢慢地，那种仿佛要撕裂灵魂的痛平复下来，百里溪疲惫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段谦深邃如千年古谭的漆黑双眸，那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让她几乎瞬间沉溺。 段谦动动被咬得血淋淋的手指，低笑着道：“舍得放开了么？” 百里溪下意识地嘴唇微张，这才惊觉竟满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食指上的咬痕深可见骨，段谦不甚在意地蜷起手指，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心微蹙，面上却丝毫不露。 百里溪愣愣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段谦近在咫尺的面孔，心跳声几如擂鼓一般。 已经知道喜欢他，但是从未如此刻一般心动。 第四十八章 喜欢我么？ 段谦捉住百里溪的手腕，虽然他于医理只是一知半解，但总感觉这样放心一些。睍莼璩伤 脉象正常，没有虚弱的迹象。段谦松了口气。 他食指上的血迹蹭到百里溪白皙的腕子上，格外明显。 百里溪心头一跳，想拉过他的手看看伤痕，被段谦灵活地躲开。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发现此时姿势暧昧。 “你……你手指在流血……”刚刚变回人身的百里溪无法像狐狸形态时那样嚣张放肆。 段谦并不搭理她的问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其实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大半是为了救段谦，或许如实告诉他能让他感激，但是百里溪当初目的也不单纯，何况她并不想要段谦的感激之情。 百里溪讪笑着摇头：“呵呵，老毛病了……” 段谦直觉她在说谎，更怀疑她这个症状与自己有关，不然她不会如此心虚，但他也没说话，仍是紧锁住她的双眼。 对视片刻，百里溪率先移开目光，讷讷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段谦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对视自己，不顾手指疼痛流血，食指拇指稍一用力，两人脸对脸，百里溪想躲都没处躲。 百里溪睫毛不断颤抖，下颌处还有血痕，清丽的面孔透出一股柔弱的美感。 段谦声音低沉，温热的呼吸几乎直接喷到百里溪唇上，炽热的气息让百里溪嘴唇颤抖。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段谦终于不再问，眼神一暗毫不犹豫地咬住百里溪的下唇。 百里溪吃痛地“唔”了一声，原先想推拒的双手迟疑着勾住段谦的脖颈。 段谦细细地舔舐她唇上的裂口，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直到把最后一缕血痕舔舐干净，段谦才稍稍退开。 百里溪长长的睫毛抖动得如同扑扇的蝶翼，脸颊上淡淡一抹嫣红，眼睑低低垂着，一副青涩的模样。 段谦愉悦地轻笑，又凑过去轻咬她小巧的鼻子。 百里溪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段谦忍不住趴在她肩上低笑，低沉的声音带着调侃：“你就是只纸老虎。” 百里溪知道他指的是以前她三天两头的调戏，更是窘得耳尖都红透了。 段谦极喜欢她这副模样，又凑上去温存地吻她的唇。 吻毕，段谦轻声问道：“喜欢我么？” 百里溪万分煎熬，简直想变成狐狸溜走，但逃避不是她的作风——她艰难地点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段谦能感觉到百里溪对他隐隐约约的情愫，但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异常满足愉悦。 百里溪很想问他那你喜欢我么，竟然死活问不出口，心里懊恼无比。 段谦看得到她的纠结，但就是不开口，恶劣地享受着她的挣扎。 “你刚刚的症状有没有办法治好？” 百里溪无力地摇摇头：“这不是病，再有一两次就好了。” 段谦皱紧眉头，再次问道：“真的不想告诉我？” 百里溪犹豫片刻，道：“我吃了朱果，短期之内妖力大增，但是之后的半年每次月圆之时都会遭到反噬，就像刚才那样。” 第四十九章 林间有妖 “什么时候开始的？” 百里溪掐了掐时间：“大概四个月之前吧。睍莼璩伤” 段谦眉心紧皱：“那个时候我们被困在青州北面的一个小树林里，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什么时候吃的朱果，为什么要吃朱果？” 百里溪实在不想说，但段谦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她干脆吧唧闭上眼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小呼噜。 见她不想说，段谦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温热的触感如此美好，段谦轻声道：“睡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找。” 百里溪也确实是累得狠了，几乎段谦话音刚落她就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天色还是那样昏暗，段谦呼吸轻浅正在沉睡。 百里溪轻手轻脚地从他怀中爬起来，还没有站得起来腰间就是一紧，狠狠地跌回了段谦怀里。 段谦眼睛没有睁开，脸上已经满是笑意，揽在百里溪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百里溪独来独往惯了，就算曾经有几个交往密切的朋友，也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一时有些不习惯，又是害羞又是恼怒地叫道：“段谦！” 段谦老神在在地应了一声，还问了句，“什么事儿？” 百里溪发现，自从上次自己幻化人形之后，在段谦面前就处处处于下风，被他压制的死死的。 段谦打了个呵切懒洋洋地站起身，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精神好多了。 百里溪从他怀里站直：“你知不知道回魂草在哪里？” 段谦沉思片刻后道：“具体方位不知道，不过我猜有个人应该知道。” 百里溪转头和段谦对视：“林主。”两人相视一笑。 可是林主也不是他们想找就能找到的，段谦和百里溪沿着那条唯一的路走到脚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百里溪变成小狐狸跳进段谦怀里，变为狐身的那瞬间百里溪简直要激动的流泪，人身的她在段谦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拘谨，但是变成狐狸之后满脸毛根本看不出表情，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胡扯。 “驾！驾！马儿你再跑这么慢我就抽你！”小狐狸在段谦怀中兴奋地扭动着喊道。 “马儿”段谦脸色一黑，怒道：“闭嘴，再吵看谁抽谁！” 百里溪扭头哼了一声不再接话，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举动显得自己怕段谦，于是小声嘟哝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你计较。” 段谦轻轻扯了扯她尖尖的耳朵，懒得跟她计较，他算是看清楚了，人形的百里溪有多羞涩腼腆，狐形的她就有多皮厚嘴贱，不过，这样也更有趣。 旁边的树叶突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段谦警惕的转头：“谁？” 沙沙声骤停。 林间无风。 百里溪轻声在段谦耳边说道：“小心，在你的斜后方十丈远处有只小妖，用的隐身术，你看不到。” 段谦冷笑一声：“我以为大名鼎鼎的寂寞林林主会更沉得住气一些的。” 百里溪惊愕：“你觉得是林主？” 段谦反问：“难道不是？” 百里溪眼神躲闪，没有接话，因为她是狐形，所以段谦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第五十章 傀儡术 树叶的刮擦声又起，段谦来不及多想就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睍莼璩伤 百里溪心里隐隐有些忧虑，但是这只小妖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小妖背后到底是寂寞林林主还是……百里墨。 当年毁掉一身妖力就是为了躲避百里墨，而且也成功了，换了形貌掩了妖力的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百里墨根本找不到她。可是如今，她的妖力比往日增强不少，很难完全遮掩。 果然吞下朱果的行为还是太欠考虑了…… 段谦轻功很好，怀里抱着只小狐狸在林间腾挪也完全不费力，踩着树枝借力的时候树枝几乎动都不动，只有枝头的树叶略微颤抖。 “左边又来了两个，松手，我和你一起。” 段谦见识过她的武功，因此毫不犹豫地松手，刹那间，一根红绸凌空飞了出去，虚空拉出一个满身毛的家伙出来。与此同时，段谦从怀里摸出两粒银锭子，向左边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整齐地一声闷哼，三只小妖同时落地。 “跟着我们干什么？” 一个红发小妖惊恐地连连磕头，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段谦不耐地道：“到底说不说，不说就杀了你！” 红发小妖磕头磕得脑袋都快甩掉了，那副极度恐惧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段谦正想掐住它脖子的时候，百里溪拦住他的手，无奈地道：“这是蜥蜴妖，不过不是自然修炼的，更像是被人强制变成人形的，不是它不想说，而是它只会听，不会说，这种妖物是没有多少心智的。” 段谦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不是妖精都没见过几只么？” 百里溪表情不变地道：“早就跟你说了我见多识广，就算没见过的，我也听说过。” 段谦半信半疑，但也没再问什么。 百里溪心里沉重起来，她已经确定百里墨知道了她的行踪。百里墨会傀儡术，能把有灵识的小动物迅速变成心智残缺只听命令的小妖，当时狐族王宫里就有很多这样的傀儡小妖。 天上地下，会傀儡术的仅有狐王一人而已。 “算了，放他们走吧，他们不是寂寞林林主派来的，捉住也没用，什么都问不出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段谦半信半疑地问道。 百里溪不欲透露自己的过往纠缠，迅速扯住段谦的胳膊往前走，边走边道：“就这么瞎转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引林主出来吧，见不到林主回魂草就没有着落。” 她身后的段谦两道修长的眉紧紧拧在一起，并没有被她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能肯定刚刚那些小妖不是林主派来的？你知道它们的来历是不是？” 百里溪闭眼深吸口气，转过脸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笑容：“相信我，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有人在找我，那些小妖就是他的属下，如果我没猜错，他已经掌握了我的行踪，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 第五十一章 寂寞林主（一） 段谦对百里溪瞒着自己这件事相当不满，勉强控制自己才没有发作。睍莼璩伤他对百里溪的来历一概不知，若是有一天百里溪想要离开，他连她的人都找不到。 “会有危险吗？” 百里溪摇摇头，眼眸深处泛出难以言喻的坚定的光芒，“不会的，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段谦一把捏住百里溪的手腕，额头青筋乱跳：“我说的不是我自己，是你！你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百里溪惊讶地瞪大眼睛，愣愣地摇头。 段谦从她乌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遇到危险只会想到自己？” 百里溪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 段谦却摔开她的手腕，烦躁地轻揉眉心，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宣泄的郁闷：“你虽然说喜欢我，但你把自己和我分得很开，就像我们只是暂时同路，任何一个微小的变故都能让你离开。” 百里溪心虚地低着头，心里却在疑惑段谦异常的反应。段谦说不上喜怒不形于色，但也不会让情绪如此外露失控，整个人简直如笼中困兽一样焦躁不安。 “跟你说话呢，低着头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百里溪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性，对段谦的“挑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被忽略的段谦焦躁更甚，一把掐住百里溪的下巴，粗暴地将她的脸拖向自己，黝黑的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说话！” 百里溪心中滑过一个猜测，知道现在最好顺着段谦，当下温顺地看着段谦，长长的睫毛轻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 段谦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清明，松开掐住百里溪下巴的手重重地揉了几下眉心，看到百里溪白皙的下颌处明显的掐痕涩声道：“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有意的，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百里溪轻声道：“没关系。” 暗中推翻自己的猜测，她也是一头雾水。段谦明显是受到什么外界因素的影响，可是同行的她不应该能独善其身，难道这就是妖和人的区别？怎么想都觉得很牵强…… 段谦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问道：“如果那个人找到你，会发生什么事？” 百里溪没想到他还记得先前讨论的事，心里几经犹豫还是决定说实话，一来段谦不是能简单敷衍的人，二来她也不想瞒着段谦。 “到时候我恐怕会回狐族。” 段谦又怎不住焦躁起来：“永远不再回来？” 百里溪摇摇头，眼中分明是浓浓的失落，“永远不再回来。” 她逃走过一次，若是再次落到百里墨手里，百里墨一定不会放过她。百里墨表面上千般温柔，骨子里却及其*，他的耐心只是为了让看中的猎物自投罗网。 段谦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阴森森地道：“那我就杀了他！” 百里溪没有注意到段谦的表情，惆怅地道：“你杀不了他的，他是狐族之主，有几千年的修为，妖界都难逢敌手，人类根本不可能打得赢他。” 段谦用仅剩的两分清醒理智克制着从未有过的嗜血*，整个人疲惫得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声音比往常更为低沉：“不试试怎么知道。” 百里溪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此时也发现了段谦的异常，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段谦额角渗出细汗，无力地摆摆手：“我没事，继续走吧。” 百里溪掩下心中的担忧，没有变回狐形，而是和段谦相携走进林子深处。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不变的昏昧的天色让百里溪也烦闷起来，段谦早已体力透支一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唇色却红得诡异，乍一看像只蛊惑人心的鬼魅。 “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段谦艰难地摇摇头，半个身子压在百里溪身上，轻浅的呼吸时断时续，带着难以言喻的潮热气息。 百里溪被他过于虚弱的样子吓到，扶着他到路旁休息，伸出手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一手冷汗。 段谦背靠大树轻轻喘着气，要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整个人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百里溪带着哭腔喊道：“段谦，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 段谦觉得自己身体中的热力正在被林子慢慢吸收，四肢不受控制的发冷，林子深处似有能补充他流失热力的热源，吸引着他不断靠拢过去。理智被蚕食，段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地深入林子。 “扶我起来……” 百里溪慌得指尖都颤抖起来，“段谦，你清醒一点！” 段谦眼眸半开半阖，深邃的眼中隐隐透出一股狂热：“不想我死就扶我起来……” 百里溪握住他的手，治愈的法术带起一层淡淡的白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百里溪的脸色都渐渐苍白起来，段谦却丝毫不见好转。 “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没用的……”段谦轻轻阖上眼帘，声音细如蚊蚋。 百里溪咬牙继续，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勉强镇定，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恐惧，“段谦，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睡，不要闭眼，段谦！” 前后不出三个时辰，这样一场飞来横祸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百里溪不要命地透支着法术，细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泪珠一串串掉在段谦脸上。 “小狐狸，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会死的，不如这样，你把他给我，我放你出林子。”一直寂静的林子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可捉摸。 百里溪微弱地摇摇头，掌心的白光越来越淡，下唇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一滴滴顺着下巴淌到段谦的前襟。 “哈哈，这倒有趣儿，你是不想把他给我，还是不想出林子？”低沉悦耳的男声不含嘲讽，似乎是真的觉得有趣儿。 第五十二章 寂寞林主（二） 百里溪脑袋一片混乱，除了摇头什么都不会，她撑不了太久，不出半柱香时间，她就会因灵力透支变成原形。睍莼璩伤 泪水模糊了视线，段谦的眉眼也氤氲开来，百里溪颤抖着用空着的左手抚摸他的脸，抖着声音：“大不了我、我跟你一起死……” 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甚至连开始那声无奈的叹息都清清楚楚：“小狐狸，你再不停手，他没死你就先死了。” 百里溪听而不闻，认真地抚摸着段谦冷冰冰的脸颊。 “小狐狸，扶起他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块白玉的方形碑就停下，我的洞府就在碑底下。” 百里溪终于有了反应，愣愣地抬头问道：“你是谁？”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吗？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是寂寞林林主？” “正是。” 百里溪急急问道：“那你能不能救段谦？” 隔了一会儿听不到回音，百里溪又补充道：“只要你能救他，我为你做牛做马。” 那声音笑出来：“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 百里溪怕他拒绝，再次抢道：“你要我的命也可以的。” 那人低笑道：“真是有意思的小狐狸，可惜这些我都不需要。”在百里溪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人有些古怪地问道：“他……他叫段谦？” 百里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谨慎地不再答话。 隐在暗处的林主也不再出声。 百里溪擦擦眼泪，扶起昏迷的段谦向前走去，她不希望段谦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林子里。既然林主说他没死，他就一定没死！百里溪暗暗告诉自己。 除了去找那块所谓的方形碑，百里溪没有其他的选择。 先前为救段谦，百里溪灵力透支，维持人形已经有些吃力，更何况段谦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踉踉跄跄地走了半个时辰，两人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百里溪怕摔到段谦，每次都自己垫在底下，爬起来的时候眼泪滴滴答答地掉在树叶上。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早就撑不下去了，可是因为段谦，她不能放弃。勉强忍住胸口憋闷带来的呕吐感，百里溪小心翼翼地扶住段谦的腰继续往前走，拽着段谦衣服的手上满是被锋利树叶割出的细小伤痕和褐色的黏黏腻腻的汁液。 身体里的力气不断流失，百里溪再次摔在地上的时候，挣扎许久也没爬得起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段谦的脸，她心痛欲裂，从未如此绝望过。 “我不想你死，可是我已经走不动了……” 百里溪泣不成声，伸过去抚摸段谦脸颊的手却已经隐隐显出兽态的爪子形状，尖利的爪还未碰到段谦的脸就又被她收了回来。 林中传来叹息声：“有个人肯这么对他，他的命算是好的。要不是因为我受伤不能出洞府，也不会让你这么勉强，要是实在坚持不下去，就放弃吧，我另想办法。” 百里溪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拉起段谦，变成兽爪的右手小心地避开段谦的皮肤，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就快到了。” 林主说是快到了，事实上又过了许久百里溪才找到那块方形的白玉碑。此时的百里溪已经是半人半狐的模样，散乱的黑发间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脸上也不时有皮毛闪现，非常恐怖。 白玉碑隐约是个令牌形状，斜斜地立在路边，其中一小半被埋在落叶间，露出的大半截上歪歪扭扭写了“寂寞林”三个字。 “辛苦了，现在站在原地不要动。” 百里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迅速跌入黑甜梦境。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旷的宫殿，段谦正坐在床头温柔地凝视着她。 百里溪眨眨眼，再眨眨眼，段谦还是嘴角含笑，表情温存。 “原来不是梦啊——”百里溪喃喃自语。 段谦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轻声道：“我没事，你摸摸看，是不是温热的？” 百里溪的眼泪唰得流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狼狈地撇过脸去。 段谦俯下身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上次诓她说而自己没说的那句话。 青问给他看了昏迷之后的景象，百里溪狼狈脆弱又坚强倔强的模样让他的心酸涩疼痛，从来没有人会对他如此。他知道百里溪喜欢他，但是没想到她的感情会这么深。 “怎么又哭了？小狐狸你是水做的吗？”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宽袍广袖，步态风流。 百里溪戒备地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哈哈大笑：“小狐狸，不认识我的声音了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百里溪这才觉得似曾相识，“你是林主？” 青问点头：“正是。” 百里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是没有想象过林主的样子，只是眼前人仍然在她的想象之外，让她大吃一惊。传说中的寂寞林林主凶狠残暴，奸猾狡狯，简直如地狱修罗，可这个男人即使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浑身透出的潇洒随性也让人心生好感，与其说是妖，不如说是个散仙。 青问眯着眼睛玩笑道：“莫不是我长得太英俊把小狐狸迷倒了？” 段谦正想说两句的时候，百里溪突然问道：“可以问问林主是什么妖么？” 青问啧啧叹道：“这都看不出来，小狐狸你的妖力实在是令人担忧。我是妖仙，本体是蛇。” 百里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谦儿，你们来寂寞林有什么事？” 段谦额角青筋乱跳，恼火地道：“不要叫我谦儿！” 青问老神在在地道：“我是你的舅舅，叫你谦儿怎么了？难道要我连名带姓地叫你段谦，多生分啊！” 段谦毫不客气地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们本来就很生分。” 青问转而看向百里溪：“小狐狸你说说看，他是不是很不近人情？” 百里溪很想点头，可是一想到青问叫段谦“谦儿”，这个头就无论如何点不下去。青问看上去和段谦年龄相仿，而且本人及其随和，根本没有长辈的样子…… 等等，青问是蛇妖而且还是段谦的舅舅…… 第五十三章 只想献吻没想献身啊！ “段谦，你竟然不是人？！”百里溪惊呼。睍莼璩伤 段谦眉梢微颤，试图从她脸上寻找故意调侃的神色，但百里溪表情及其真诚，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口出惊人。 “这么说你也是蛇妖？”百里溪眼中有几分新奇。 段谦没有回答，青问倒是点点头：“他的母亲是我妹妹，所以他应该算是半人半妖。” 百里溪情绪有些激动，想撑起身体，却很快绵软地摔到床上。 段谦连忙拢住她的后背，语气有些无奈道：“真有这么感兴趣？” 百里溪眨眨眼睛，无辜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半妖，好不容易见到一只，当然很激动。传闻半妖比一般妖怪爆发力更大，这一届妖王就是半妖！” 段谦第一次被人用“只”来形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安分点儿吧，先前灵力透支，要不是青问喂了你一颗丹药，你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有什么疑问都等会儿再说，现在休息！” 百里溪不情不愿地顺着段谦的手臂躺下，精神头是十足的好。 “林主，属下有事禀告！”一个姿容绝色却过分冷淡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正恭敬地垂着头。百里溪从她的侧脸能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纤长的睫毛。 身材真好啊！百里溪暗暗感叹。这个女子言行举止无一不透漏着性情的冷淡，但偏偏生了副妖娆的身材，包裹在银色盔甲中显得及其诱人。 青问随意地摆摆手，看都没看女子一眼，“你先下去吧，有事稍后再说，现在忙得很。” 女子睫毛微颤，平静地道：“属下遵命。”随即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百里溪直觉青问和刚刚出现的女子之间有古怪，正想问两句的时候，段谦脸色地难看地看着青问道：“你说非要百里溪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里就你一个人，既然你有手下，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辛苦？” 青问表情僵了僵，不敢和百里溪略带疑问的视线相交。 段谦冷笑一声，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虽然隐约知道青问不会害自己，可是因为他的缘故，百里溪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他没办法不生气。 青问也收起一贯的带着玩笑的表情，侧头对着段谦道：“到我书房来，我跟你说些你从前不知道的事。” 段谦冷淡道：“我等会儿到。”言下之意是要他先走。 青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率先走出了大得有些空旷的房间。 房里只剩下两人，百里溪也就不必像刚刚一样有所顾忌，直接问道：“他真的是你舅舅？” 段谦犹豫道：“他说他是，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母妃在世的时候说过她有位兄长，但我从来没有见过。” 百里溪有些担忧，皱着眉头道：“先前你受伤是他救得你？” 段谦表情古怪，模模糊糊地说了句“应该吧”就想一带而过。 百里溪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段谦沉默又软软地哀求：“你不告诉我我会担心的，当时你呼吸都快没了，要是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怎么办？你不告诉我我会连觉都睡不着——” 段谦想了想避开百里溪的视线，难堪地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手臂上有鳞片……” 百里溪了然，难怪青问说他是半妖的时候他没有反驳，注意到段谦的情绪，她安慰道：“半妖也没什么不好，比一般妖精还厉害很多呢！” 段谦勉强地笑了笑，但眼眸深处殊无笑意，全是沉重的墨色，但他仍是温柔地摸了摸百里溪的头发。 百里溪也不擅长安慰人，而且她从小就出生在妖族，不太能理解一个人突然变成妖的心理落差。半晌，段谦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咬咬唇勾住段谦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段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这微弱的压抑很快被百里溪紧闭着眼一脸献祭的模样打败，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就投入到这个缠绵缱绻的吻中。 段谦左手扣在百里溪腰上，右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双手稳稳地承受着她上半身的重量。唇舌交缠带出的濡湿水声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分明，百里溪被段谦的霸道*压制得呼吸急促。 段谦的手掌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灼热的温度似要把人烫伤。随着亲吻的深入，段谦的喘息声也粗重起来，他手上施力，慢慢地把百里溪放倒在床榻上。 百里溪紧紧闭着眼偏过头，脸颊绯红，整个人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段谦嘶哑地低笑两声，拉开百里溪的领口咬上她的脖子，百里溪“唔”的一声随即咬牙紧锁住小猫一样的闷哼声。 段谦在她白皙的颈子上吮出一个淡红的吻痕，随即帮她合上领口，翻身下床，遗憾地道：“可惜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说罢又在她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等段谦离开好一会儿，百里溪才敢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她摸了摸脸颊，发现热度没有丝毫下降，简直可以一边烫熟一个鸡蛋。 天知道她只是想献吻，没想过要献身啊！ 书房里的段谦满腔暧昧情思飞得干干净净，正愤怒地对青问低吼道：“你说什么？” 青问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毫不退让地道：“你不妨听我说完。” 段谦一脚将旁边用来搁置夜明珠的石柱踹碎，完全不能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见我和她完全不能反抗地顺着你设的陷阱一直走很有成就感？看我们两个像蝼蚁一样挣扎你很满意？” 青问微微提高音量：“我这么做的理由跟你母亲有关，你真的不想听？” 段谦再次踹了那根石柱一脚才勉强冷静下来，冷声道：“你说！” 青问回想起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天真烂漫的笑颜，忍不住叹息，曾经鲜活的红颜如今变作枯骨一堆，她深爱的男人却早已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丝毫没有怀念她的意思。 第五十四章 往事 段谦的母亲霜菱化成人形的时间比青问足足晚了五百年，她道行低微，从小就没离开过寂寞林，性子像小女孩一样纯善。睍莼璩伤 直到二十七年前遇到只身闯入寂寞林的段书恒，段书恒年轻英俊，擅长花言巧语，很快俘虏了霜菱的心。 段书恒那时就痴迷于俢丹炼药，因着青问许给他的珍贵草药和法器，他呆在寂寞林半年陪伴霜菱，走的时候也把霜菱一并带走了。青问以为段书恒会像他在寂寞林表现出来的一样那么爱霜菱，可是事实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一年后，霜菱哭着跑回寂寞林，说段书恒另有了个宠妃，已经冷落她半年了。 青问恨得咬牙切齿，当初把霜菱交给段书恒，一方面是因为霜菱执意如此，另一方面就是看段书恒对霜菱的柔情蜜意。只是没想到人类的感情这么短暂，短短半年时间，他竟然移情别恋！ “我去帮你杀了他！” 霜菱哭着摇头说她已经怀了孩子。 青问只能无奈地放她再次回了皇宫，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段书恒身负龙气他杀不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为林主不能任意去人间，他很可能不顾立场地离开寂寞林，利用凡人之手好好给段书恒一个教训。 段谦出生之后，霜菱带着他又回了一次寂寞林，彼时的纯真少女已经在深宫熬成满身怨气的少妇，青问心痛不已，以兄妹之情强留霜菱在寂寞林，霜菱住了几日却仍然偷偷地带着段谦回了皇宫。 段谦两岁的时候，霜菱带着他求青问封印掉他一半的妖性，青问提出的条件是要霜菱从此留在寂寞林，霜菱竟然抱着段谦转身就走。青问当时有些心寒，就放下狠话说，若现在不留，那就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短短几年的时间，爱情的折磨让霜菱身心俱疲，她对段书恒的执着别说青问不能理解，就连她自己也是莫名。尽管呆在段书恒身边和他互相折磨很痛苦，看她跟别的妃子眉来眼去更痛苦，但还是不愿意离开他。 不能回寂寞林，霜菱连唯一的盼头都没有了，她在深宫飞快成长，原来仙子般的轻灵无忧尽数散去，只余一身的孤冷麻木。 段谦五岁那年，霜菱因被别的妃子下毒身体虚弱现出原形，被段书恒大惊之下找国师收到了法器里，她法术本就不高强，身体又极度虚弱，在法器的侵蚀下，她竟然没活过两个月。 幸而段谦当时跟普通小孩没有两样，国师又为他求情，并当场封了他一半的妖性，段谦这才留在了皇宫，却也从此更加不受宠。 “人心的狡狯薄情往往比妖魔更甚，我不希望你走霜菱的老路，跟你来的那只小妖妖气薄弱，我不知道她的秉性，所以帮你试试她。霜菱的死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所以，你应该能谅解我的吧……” 段谦沉默，原来他不受宠不是因为父皇看他不顺眼，原来母妃不是病死的，一切的一切都事出有因。 把一直深埋于心的往事说出口，青问好受很多，这些年他没有一次不在自责，若是当初不让霜菱离开寂寞林，若在她回来的时候强制留下她……然而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幸好你比你娘好命，那只小狐狸心思不花哨，也肯为你吃苦为你拼命，这样我就放心了。” 段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百里溪……她身体怎么样？” 青问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妖力应该被谁废过才会这么弱，我看她也有好几百年的寿命了，不应该这么没用。至于林子里的那些伤，你放心好了，我给她的是上好的灵药，不出两天，她就能完全恢复。” “那……我自己呢？” 青问愣住了，“你是半妖，先前是我强制激发了你的妖性，要是没有外力的影响，你应该会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段谦松了口气，他做人太久，当然不愿意当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异类。 青问突然问道：“一直没问你为什么来寂寞林，能不能说说你们来这儿的目的？” 段谦冷笑一声道：“帮我父皇找回魂草。” 青问声音尖锐地截断他：“不要叫他父皇，他不配！” “林主，属下有急事禀告林主！”书房外有人求见，听声音正是刚刚那位女子。 青问恶劣的情绪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变本加厉，低吼道：“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说，不知道我在跟人谈话吗？” 书房外的声音顿了顿，还是固执地继续：“林主，有几个灵力强大的妖闯入林子，而且破坏了入口处的法阵，如果不即使修补，林中的妖精恐怕会逃到人间界，后果不堪设想。” 青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身大步走出了书房，边走边对段谦说道：“你和小狐狸呆在这儿，不要乱跑，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们继续谈。” 段谦一个人站在书房的窗边，心情像外面的天色一样阴郁。 他回那个房间的时候百里溪正睡得熟，身上的薄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散乱的黑发凌乱地消失在领口，纯真中透着诱人。 段谦脱下外袍，只着里衣躺到百里溪身旁，他身上还带着凉意，百里溪睡梦中被他冰得一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外面挪，段谦霸道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百里溪不舒服地动了两下也就安分了，自动自发地在段谦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对于青问所说的那段往事，段谦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动于衷。虽然母妃死的时候他才五岁，在世的时候对他也不甚亲热，父皇更是称得上冷漠，但他们毕竟是他的父母，有血缘牵绊的父母。 尤其是他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有这么悲惨的命运。遇人不淑让她离开寂寞林之后的短暂几年里一直活在痛苦中，直到死去。 情之一字，真是毫无道理可言，也从不公平。 段谦温柔地摸摸百里溪的脸颊，轻声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五十五章 百里墨（一） 百里溪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真能躲得过百里墨，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他，其实也不能算是真的他，只是一个幻影而已，虽然仍然让她恐慌。睍莼璩伤 段谦搁在她腰间的手劲瘦有力，百里溪一个翻身勒得腰生疼，段谦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又把她拽了回去。 百里溪怕惹怒百里墨，百里墨会动杀念，连忙想要拽开段谦的手，谁知段谦梦中力气仍然大得很，百里溪动不了分毫。 床边的虚影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怎么，溪儿觉得心虚？” 百里溪目光复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百里墨和她生活近百年，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果然…… “溪儿还是一贯的胳膊肘往外拐啊！”微微叹息的语气，隔了一会儿又道：“这座宫殿连我也进不来真是想不到啊，所以你放心，床上那小子暂时还是安全的，我只是让他睡得熟了点儿。” 百里墨身为狐族族长，理所当然长了副雌雄莫辩的好相貌，幸而他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所以，尽管他温润堪比人间的书生，也从没人敢轻视他。 当然，就连那股子温润都是他的表象。 “溪儿连话也不肯跟我说一句么，我这么大动干戈地找来，溪儿你确定要一直沉默？”虚影微眯起眼，浅淡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危险。 从前在狐族的时候，百里溪平时怎么撒泼都没关系，可是一旦百里墨动了肝火，她立刻就安分了，不安分也得安分，不然就会被教训。记得她有一次烧了老是告她状的大长老的房子，百里墨让她认错，她不光不肯，还大吼大叫，结果百里墨干干脆脆把她关在房里一整年，一步都没有让她出来过。 “你来干什么？”百里溪不敢不开口，只得低声问道。 百里墨仍是一脸柔和的笑意：“溪儿这是说笑呢，你离家出走这么久，你说我来找你干什么？总不能是叙旧来的吧？” 百里溪完全没了先前在段谦面前那副活灵活现的模样，仍是低声道：“我不回狐族。” 百里墨淡淡道：“为了你旁边的男人？” 百里溪不敢应“是”，也不敢说谎，只能闷不吭声。 百里墨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该离开他，免得他枉送了性命。你当年从我身边逃开我可以当作你是没准备好，你在人间游荡的这数百年我也可以认为你是想要短暂的自由，但是，我的耐心和脾气都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太胡闹，免不了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百里溪听得浑身冰凉，她是真的很怕百里墨，更怕百里墨拿段谦威胁她。从前的数百年时间，她不敢和任何人走得过近，就是因为害怕一朝一日百里墨招来会连累他人。 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段谦，意外地和他同甘共苦。 后来才发现，先前之所以能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其实不完全是因为百里墨的胁迫，更是因为从来没人像段谦那样让她心动。让她像个目光短浅，不懂居安思危的蠢女人那样动了春心。 百里墨很少说那么一大段话，却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略微提高音量：“想清楚了么？” 百里溪放在被窝里的左手紧紧攥住段谦的手臂，似乎想要从中汲取力量，好一会儿才勇敢地和百里墨对视：“我想清楚了。” 百里墨挑高一边眉梢，道：“哦？说说看。” 百里溪轻声坚定道：“我喜欢段谦，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再也不回狐族了。” 三句话，每一句话都足够让百里墨雷霆震怒，百里墨也果然发怒了，浅色的瞳孔中刮着风暴，削薄的唇略微抿着。或许因为气愤过了头，他反而久久地沉默了。 “不后悔？” 百里溪被自己刚刚的话赋予了勇气，声音甚至比刚才还要大：“永不后悔。”说出这句话，她就像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那样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一直害怕面对的因为段谦的存在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怖。 百里墨沉默半晌，突然冷冷道：“你会后悔的。”随后那片虚影慢慢像萤火的光点那样散了。 百里溪定定地看着床前仅剩的那几个光点，心头的担忧夹杂着一丝怅惋在她胸口翻滚，沉重的情绪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狐族以毛色决定血统的尊贵程度，她一身灰扑扑的毛，化成人形之后容貌在人间算得上中上，在狐族却只能算是低等。要不是因为她年幼时被百里墨捡到身边，恐怕她现在还是只懵懂的小狐狸，不识情滋味，同样，不识愁滋味。 其实那样也不错，百里溪默默地想到。 百里墨开始只当她是个可爱的小玩意儿，闲暇时逗弄两下，娇气任性的小狐狸能让他体会一把做父亲的感觉。渐渐的，百里墨开始真正把她养在身边，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都尽量满足，虽然时不时的也教训她两下，但还是宠溺居多，百里溪仗着他的宠爱在狐族恨不得横着走才爽快。 这样的日子直到一日午后，百里溪变成小狐狸卧在一颗桃树下睡觉，百里墨正好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回房的时候灵机一动顺手捎上了百里溪。 这一觉意外的舒心，等他醒来百里溪兀自睡得香，灰扑扑的耳朵随着呼吸轻浅起伏，没有白天的闹腾倒是更可爱。百里墨把玩着她的耳朵，手下施了个小法术，百里溪立时变成变成人形。大红的袍子裹着稍嫌瘦弱的身体倒是没有多性感，但是扑闪的睫毛，微微嘟起的嘴巴，无一不是娇憨的。 百里墨突然就动了欲念，甚至口干舌燥起来。 百里墨试图压制这种感觉，但是感情像*那样，越是压制就越是膨胀，越是告诫自己不要碰，想要的东西就越甜美。百里墨自虐一样享受着这种感觉，依然如往常那般宠着百里溪。 直到——狐族的一个年轻将领向百里溪献殷勤。 第五十六章 百里墨（二） 百里溪一度和那个将领走得很近，几次在百里墨眼前跟那个将领去山上放风，百里墨越来越阴沉，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睍莼璩伤 几个长老臣子还好，不敢有什么意见，百里溪可不肯白白受他的气，经常为此和他吵起来。百里墨因为她和那个年轻将领的关系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对百里溪自然没有好颜色，好几次禁了她的足，两人的关系首次遇到挑战。 在又一次找了由头把百里溪关起来之后，百里墨正好遇到前来找她的年轻将领，年轻将领对百里墨一直关着百里溪心有不满，或者也有点怀疑他的心思，就呛了他几句，百里墨忍不住动了手，后来失手杀了他。 百里溪出来之后为了这个年轻将领和百里墨大闹一场，冷战数月，虽然她只是把那个年轻将领当做朋友，并以为百里墨真的只是想当“不小心”才会杀掉那个将领。 百里墨心里的恶魔却在慢慢失控，看着百里溪一天天的跟他闹，他的耐心越来越欠奉，甚至很多次在百里溪跟他吵的时候，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凝视着百里溪不断开合的红唇，心猿意马。 这样的心思由于过于压抑而更加难以控制，终于有一天，百里墨不再压抑也压抑不了了。他在有一个争吵的过程中强吻了百里溪，百里溪正在气头上，理所当然地发怒，甚至考虑都没有考虑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 那时候的百里溪有一副被百里墨惯出来的骄纵的坏脾气，一点委屈都忍受不了，同样的，及其任性。只要她认定自己没有错，她就敢跟百里墨大声叫板，寸步不让，那时，她觉得自己被百里墨看成了低贱的小妾，心里气愤不已，恨不得看到百里墨就跑，实在跑不了就可着劲儿吵。 百里墨被她吵得筋疲力尽，有些后悔平素对她的宠爱，要不是因为自己在她面前的温柔，她也不敢如此无法无天，丝毫不把他的权威放在眼里。 他的隐忍没有换来两人相处情况的改善，百里溪第二年生辰的时候坦然自己想要的礼物是离开王宫，百里墨心痛不已，再加上被酒精刺激，一把将百里溪按到了床上。 亲吻和抚摸都急躁得让百里溪害怕，百里溪挣扎不脱，心里的害怕惊恐渐渐涌上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百里溪难得的脆弱模样让百里墨心动也心痛，但他从来也舍不得真正强迫她，不然也不会一直隐忍。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替百里溪拢紧了微微散乱的衣物，温柔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 百里溪只是哭泣，并不看她。 百里墨叹息一声，却知道后悔无用。 百里溪没有走得成，被百里墨扣在王宫里，走到哪儿就有人跟到哪儿，百里溪的脾气越发骄纵，在百里墨面前却意外的乖顺。百里墨知道自己那晚失控的举动吓到了她，再也没有越轨的举动，只是不再那么骄纵着她了。 任性的百里溪曾经让他心浮气躁，尝尽苦头。只是他一步步温柔的紧逼也并没有改善这种情况，除了让百里溪更怕他之外，两人的关系没有丝毫的拉近。 所以百里溪再一次逃走之后他没有立即去追，他想让百里溪在离开的那段时间冷静冷静，或许可以让她用新的态度对待他的心意。 没想到百里溪竟然自毁妖力，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百里墨在她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尝到后悔的滋味，那种苦涩几乎让他发狂，百里溪消失的数百年里，他更加隐忍也更加阴沉，同时也比从前更有耐心，更懂得进退。 再次面对百里溪的时候，他有了足够的余裕来同她周旋。 百里溪回忆着曾和百里墨相处的点滴，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才让他们从一开始师徒一样的关系变成最后她恐惧着他他妄图控制她的关系。 段谦开始从昏睡中醒来，眼皮挣扎地抖动了两下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右手慢慢地揉按着额角，懒懒道：“我睡了多久？” 百里溪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段谦撑起身靠在床上，再次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好像有点头疼乏力——” 百里溪心知是百里墨的小法术作祟，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百里墨的事情，一时不好解释，只得含糊道：“大概睡太久了吧，我来帮你捏一捏。” 段谦慢吞吞地趴到薄被上，略微宽松的里衣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先帮我锤锤肩。” 百里溪有些害羞地视线游移，迟迟不敢下手。 段谦疑惑地转头：“咦？怎么不动——啊！你是跟我有仇吧！” 百里溪本就心慌慌，一听到段谦催促，立马没轻没重地一拳砸了下去，段谦的左肩甚至传出了一声轻微的骨骼碎裂的响声。 段谦咬牙切齿：“就算你不想帮我按摩也不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百里溪连忙去摸他刚刚被捶的地方，段谦又是一声闷哼，浑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百里溪手忙脚乱，简直快要哭出来：“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催我……我太紧张了……” 段谦等疼痛过去，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无奈地低叹了一句：“飞来横祸啊——” 百里溪又愧疚又心疼，心里连骂自己几声笨蛋，段谦握住她的手扭曲着脸翻过身来，喘着气道：“我知道你是被我的美色吸引了……色令智昏……可以谅解……” 这句“被我的美色吸引”令百里溪想到了他们刚刚相遇时的相处，那时候两人一个插科打诨，一个时时戒备，两人谁也没想到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轻松的回忆让百里溪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更何况，段谦为了安慰她，不惜“自我贬低”，她可是记得段谦很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相貌，哪怕是夸赞，如今为了她竟然破了例。 第五十七章 我伺候你还是你伺候我？ “段谦，如果我有一天跟你抢回魂草怎么办？”这句话百里溪问得忐忑不安，回魂草她是一定要得到的，得不到回魂草她就永远也无法摆脱百里墨。睍莼璩伤回魂草可以让她脱胎换骨，成为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存在，百里墨将再也找不到她。 段谦浑身乏力，懒懒地靠在床头，随口道：“那就给你。” 百里溪睁大眼睛，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那么辛苦想要找到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让给她？ 段谦解释道：“回魂草是父皇让找的，在我心里，你远比他重要，我当然不跟你抢。” 百里溪料不到段谦说话如此直白，微微脸红着低下头，眼中却是情绪数变，心里如一团乱麻。 得到回魂草之后她就不能留在段谦身边了，至少暂时不能，否则百里墨还是能找得到她。 青问回来的时候段谦正和百里溪头靠头地说话，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段谦神色十分温存，百里溪也难得露出一些小女儿情态，一手轻轻揪着段谦的衣领，仰头看着段谦的脸，眼中是纯然的欢喜。 “咳咳！”青问咳嗽两声这才吸引了专心致志说话的两人。 “我要是敌人你们早死了百八十回了。”青问笑着调侃。 段谦懒得搭话，回头的时候却不禁皱眉，“寂寞林出什么事儿了？” 青问一身白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头银发微微汗湿，脸色苍白的不正常，整个人显得困顿不堪，他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来了位不速之客而已，无妨。” 段谦脸色难看道：“无妨你会变成这副德行？” 青问向来随性，也不在意段谦跟尊敬丝毫不搭边的语气，表情如常地道：“横竖他也没讨得了好去，我不算吃亏。” 段谦敏锐地问道：“谁？” 青问惊讶道：“狐王啊，难道不是你招惹了他？我这里还有他留下的法术波动，应该就在没多久之前，他来过，本体进不来，但原神一定来过！” 青问说得很肯定，段谦忍不住皱眉：“我很确定从来没有跟任何妖物搭上过关系，当然除了小狐狸。” 百里溪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段谦和青问眼里，她就是只不学无术的小妖精，根本没可能和狐王这样大来头的妖有关系。 “哦，对了，我要找回魂草，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儿？” 青问脸色立刻沉下来，阴沉地道：“我都跟你说了那些往事，你还要为你那个白眼狼老爹跟我要回魂草？” 段谦神色不变：“百里溪需要。” 青问一愣，转头看百里溪，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拖长声调说了个：“哦？” 百里溪一瞬间仿佛被看透，连忙移开和青问对视的视线，硬着头皮应道：“嗯，我确实需要回魂草。” 青问似无意地问段谦：“你知不知道小狐狸要回魂草干什么？” 段谦一脸无所谓，在他看来，回魂草除了增加修为灵力之外应该没有什么稀奇用途，百里溪想要提升妖力也无可厚非，他不必过问。 青问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干脆道：“回魂草在人间万金难求，即便在寂寞林，也是十分珍贵的稀罕物，轻易难得一见。我三四十年前因缘巧合采到一株，后来如雪……受了伤，我就把那一株用掉了。” 百里溪从床上探过身子，急切地问道：“那林主还记得是找的哪儿的么？” 青问似笑非笑地道：“恕我无可奉告，那里是寂寞林的圣地，除了历代林主，谁也不可以进去。” 百里溪错觉自己的心思被青问看了个透彻，一时有些尴尬，不敢再问更多。 青问却不愿放过她，闲聊般地对段谦道：“你知道回魂草的叶子和根具有完全不同的功效吗？叶子却是圣品，无论是人是妖食之都是大补，根却不然，或许是因为根中所含养分过于充足，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古籍上记载曾有人因为误食根部而暴毙。你家小狐狸想要的是叶子还是根？” 段谦理所当然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叶子啊，她又不蠢，做什么要找死？” 青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吗？” 段谦懒得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还以为他看百里溪不顺眼，忍不住就想赶人了：“没什么事你就去休息休息，就算有事也稍后再谈，又不是没时间。” 青问只是叮嘱道：“如今寂寞林里不安分，你们千万不要走出这里，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那些狐妖的盘中餐，如雪——就是屡次跟我禀告的那个侍卫暂时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们，有什么需要跟她讲，她一定会办妥的。” 青问交代完毕之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今日跟狐王一战他确实消耗良多，跟段谦说得轻松，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吃力，这还是在寂寞林中的灵力可以为自己所用的情况下，如果出了寂寞林，胜负根本一目了然——他不是狐王的对手。 一族之王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 狐王不肯说出来意，那他只能把狐族小规模进犯寂寞林的举动看成挑衅，看来又有一场恶战了。安逸了许久，如今他许多强大的法术竟都生疏了，青问揉揉额头，疲惫地躺下。 可好半晌竟都无法入睡。 “如雪！”青问扬声叫道。 话音刚落才想起来如今如雪已经被他派去偏殿保护段谦和百里溪了。 “林主。”轻柔的声线妩媚中含着一丝果敢，分明是如雪的声音。 青问短暂的软弱瞬间消失，眼神也变得冷硬起来：“谁允许你进来的，不是让你守在偏殿？” 如雪看得到他的疲惫，咬咬唇道：“他们都睡了，我让阿见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回去，林主……林主太累了，让如雪伺候林主吧……” 青问半闭着眼微仰着头，眼神嘲弄戏谑，“你也知道我太累了，那……究竟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 第五十八章 禁地遇银狼 如雪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其中的情、色意味自然听了个明明白白，只是她原本不是这个意思。睍莼璩伤 “林主，属下帮您按摩按摩。”如雪忍着羞耻轻声道。 青问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拒绝，目前他需要最好的状态，不能继续失眠下去，于是嗯了一声。 如雪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上，把青问头抬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随即两手的食指轻轻揉按青问的太阳穴。这个动作她已经很习惯了，不一会儿，青问的眼睛慢慢闭上，睡意也渐渐笼罩全身。 如雪一直等他睡着才轻轻地将他扶到枕头上，目光凝视他的睡颜半晌，如雪轻声叹息，他仍然对她没有十分信任，毫无防备，仍然是她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睡得更好，可是他却宁愿两人这样不尴不尬。 “是不是真的要我死了才能原谅我？”如雪轻轻拨开青问遮住眼睛的头发，声音轻得飘忽。 等如雪重新回到偏殿门外的时候，阿见正和百里溪聊得火热，百里溪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把阿见逗得哈哈大笑。 “如雪姐，百里姐姐讲的人间的故事好有趣啊！”阿见看到如雪走来连忙激动得叫道，脸蛋仍然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如雪轻斥：“莫要吵闹，林主好不容易睡下，吵醒了唯你是问！” 阿见扁扁嘴，兴致大减，却半句都不敢顶嘴。 百里溪忙打圆场：“不怪她，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如雪不接话，无论如何她也不好怪罪百里溪，可怪罪自己的话也不那么容易出口，她从前侍奉青问的时候就是少言寡语，青问挺喜欢她安静不吵闹的性子，所以她就一直拙于与人交流。 百里溪对她印象颇好，又道：“我感觉你一直守在这儿，难道不累么？要不你去休息休息，我反正不会乱跑，就呆在偏殿哪儿都不去。” 如雪果断拒绝，语气甚至有些尖锐：“不！” 百里溪吓了一跳，心道不就不呗，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她想让如雪去休息未必全是好意，从段谦去书房开始，她就一直注意着殿外的声响，好不容等到雕像一样尽职尽责的如雪走掉，她连忙去和阿见搭话，阿见是只单纯的兔子精，很好套话，随随便便寒暄两句，想要问的话就什么都知道了，人类的女孩十三四岁就比她精明。 寂寞林的禁地离这儿不远，就在宫殿后方，传闻有神兽镇守，除了林主谁都不得进入。 百里溪琢磨着什么时候把如雪支开就能去探探了，神兽之说未必当真，估计八成是为了阻止有心人的窥视。 可是从如雪的反应来看，是不太可能支开她的了。 百里溪正打算转身回房的时候，阿见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惊慌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宫殿的结界被狐族的妖精破坏了，他们在外面围了一圈，好可怕啊！” 如雪仰头看看结界入口，眼神中满是担忧，百里溪连忙道：“你先管正事吧，我这儿没有危险，你留在这儿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阿见也在旁边劝道：“是啊！是啊！如雪姐，你快去看一下吧，这个结界是你和林主一起设下的，你一定可以找到修补的法子！” 百里溪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如雪终于犹犹豫豫地跟在阿见身后纵身一跃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百里溪等他们都走远了，才转身向着后山的方向摸索，出了小院右拐，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块歪歪扭扭的青石碑，石碑表面坑坑洼洼，显然很是经历了一些年月，石碑上书“禁地”两个大字，真是简单明了。 百里溪啧啧叹道，随后毫不犹豫地踏入所谓的“禁地”。在她看来，这里跟寂寞林其它地方没有丝毫区别，都是茂密的树林和缠绕的青藤。若非要说有何差别，那也是初入林主时，林中几乎没有活物，而青问的宫殿则不乏生气。 漫无目的地在禁地中闲逛，百里溪许久也没看到传闻中的回魂草。回魂草状甚奇特，叶子呈现扁平状，边缘分布着锯齿，而且个头也比一般小草大很多，按理说应该不难找才是。 如果禁地中有的话。 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脚下的路和花草，不一会儿，百里溪的双眼就酸涩难当，她炸了眨眼，心里松懈下来，虽然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回魂草，但多多少少也是抱了一些期望的。 “啊——”百里溪脚踝一痛，忍不住惊叫出声。 埋头一看，她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昏暗的天色下，一株长势及其霸道的小草掩在灌木丛中，四周伸出坚硬如利刃的叶片，现在割伤百里溪脚踝的那片叶子上还沾着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百里溪总感觉刚刚那片叶子欣喜似的颤动了两下。 百里溪打了个寒颤，右手凝出薄薄的光刃，蹲下身沿着回魂草根部将回魂草摘了下来，谁知回魂草刚刚颤颤巍巍倒下便开始迅速枯萎，锋利如刀片的叶片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蜷缩起来。 百里溪大惊，刚想伸手摸摸看是怎么回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叫！ 百里溪人未回头便本能地滑出去数丈远，逃跑的间隙她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自己刚才蹲的地方站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银狼，银狼一身飘逸的长毛几乎泛着柔和的白光，瞳孔眼红，锋利的犬齿不客气地露着，吼叫间猩红的舌头若隐若现。 百里溪自知没有胜算便开始没命奔逃，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余暇去管刚刚被她丢下的回魂草。 百里溪自认逃命的本领绝对过硬，但银狼的速度显然不逊于她甚至更胜一筹，好几次百里溪都险些被它的利爪挠到。 “嗷——” 因为刚刚那片树枝密了点儿，百里溪躲闪间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横冲直撞的银狼很快赶上，毫不客气地招呼了百里溪一爪子，百里溪的后背顷刻间就多了几道长长的爪印。 第五十九章 生死与共 百里溪痛得一激灵，脚下不禁慢了，眼看躲不过，她索性咬咬牙往旁边滚去，没想到竟然滚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银狼没收住冲势擦过他们继续跃了几步。睍莼璩伤 “段谦！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谦一把将手里干枯的小草塞进百里溪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去再说！” 百里溪看着自己衣衫中透出来的干枯的草叶，瞬间就明白了，段谦是为了帮她找回魂草才来到这里。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走神儿，不要命了！”段谦把百里溪扣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滚才逃过银狼的又一次袭击。 百里溪伤口被刮到，忍不住痛哼了一声，段谦迅速把她拉起来一边跑一边焦急地问道：“伤哪儿了？” 百里溪咬牙道：“没事！” 银狼越追越近，她受伤之后速度也不如以往，段谦倒是超乎意料地快，可那也仅限于他一个人，带着她也跑不过银狼。 百里溪脚步慢了些，段谦迅速察觉到了，回头低吼：“你在想什么，赶紧跑啊！” 段谦一向俊美的面容因为逃生的惊险几乎有些扭曲，百里溪一阵心酸，随后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她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回魂草，千方百计地想要躲开百里墨，她曾经设想了很多个结局，唯独没想过会半路命丧于此。 是她大意了，是她不自量力了，却因此而牵累了段谦。 百里溪刻意放慢了脚步，段谦紧抓着她跑起来就有点吃力，他简直不知道百里溪在这个时候别扭什么，心头窝着一团无名火，然而还没等他吼出声来，百里溪就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百里溪背上有伤口，银狼循着血腥气果断放弃段谦穷追不舍地跟在百里溪身后，百里溪一边咬牙忍痛毫无章法地在禁地里绕，一边大喊：“你走，不用管我！”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若不是情形不允许，段谦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但眼下着实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段谦索性提起一口气再次追在银狼后面，身上充盈的内息让他诧异，却也没空想更多。 “唔——” 银狼又在百里溪手臂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段谦心急如焚地一再提气也没来得及在银狼挥爪前推开百里溪。索性银狼短暂的停顿为他赢得了时间，他重新抓住百里溪的手往旁边掠出数十丈远。 “我们被困在禁地里了，横竖跑也跑不出去，不如放手一搏！”段谦很想责备百里溪刚才的行为，只是时间实在不允许，所以他只得飞快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其他的有命出去再说。 “等会儿，趁我拖住这条该死的狼，你先找找看能不能逃出去，记不记得我们当初被围困在青州小树林外的时候，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很类似，那次是你帮我逃出来的吧，现在再试试看。”段谦一边警惕地看着银狼，一边低声在百里溪耳边吩咐。 不知道为什么，银狼突然有点忌惮段谦，鲜红的眼眸死死地瞪着他，喉咙里泻出低低的咆哮声，两只巨大的前爪不断在地上抓刨，一副跃跃欲试又随时准备退缩的模样。 段谦推开百里溪，低声道：“走！” 百里溪紧咬下唇，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她的极限了，为了不拖累段谦她只能站在段谦身后看着他，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研究禁地的结界显然来不及，段谦八成也是为了支开她一个人对付这匹过于强大的银狼。 百里溪刚刚站定，银狼就怒吼着扑过来，段谦赤手空拳迎上去，矫健地钻到银狼腹部，狠狠地锤了一拳，银狼吃痛之下猛地挥爪，那架势似乎想将段谦整个撕碎。段谦身形极快的闪开，只被抓到了肩头。 百里溪站在不远处看到段谦隐隐透出猩红的眼眸，心下有些担忧，段谦并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半妖…… 只是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状况，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爆发出勘与银狼对峙的强大妖力，她能看得出来，若不是段谦完全不懂运用自己的灵力，现在银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的段谦只懂武学，短时间内还能抵挡住银狼，长此以往绝对处于下风。 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痛，百里溪“嘶”地吸了一口冷风，将手探进怀中，心里不禁有些迷茫，这么做真的值得么？为了这样一株回魂草浑浑噩噩数百年，眼下竟然害得段谦身处险境，若是他们今天都能死里逃生也变罢了，若是不能……她想都不敢想…… 她不爱百里墨，却逃脱不开他的纠缠，甚至将躲避他的纠缠看成是人生的头等大事，她扪心自问，若是段谦因此而受伤甚至……丧命，这样得来的自由有何意义？又或者是今天他们一同死在这儿？不，段谦不能死在这儿，她是自找的，她不能拖累段谦，她宁肯自己死…… 段谦应付得很吃力，由于手臂上、肩上、背上都添了不少伤痕，他动作不如开始灵活，而银狼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越加兴奋起来，段谦眼看支持不下去，击打在银狼身上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百里溪咬咬牙将吞食朱果得来的妖力一股脑凝聚在右手的光刃，觑了个空子便瞬移到银狼跟前，光刃刺入银狼柔软的腹部，鲜红的腥血喷涌而出，段谦趁机在它的伤口上又补了一拳，银狼雷霆震怒，四肢乱蹬，段谦勉强闪开，百里溪因手执光刃没能躲得开，被银狼踢得远远的摔倒在草丛上，当即吐出口血来。 这一下重创了银狼，然而百里溪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凝聚了所有妖力的光刃只有一击之力，于自身本就有损伤，再被银狼踢了那么一下，现在她能站起来就算不错了。 百里溪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手指抠住旁边的树干站了起来，段谦掠到身后拥住她，低沉的声音里难掩疼惜，道：“不是让你呆着别动么？我来就行，你这只半调子的小妖瞎掺和什么。” 第六十章 生死关头 话音未落，银狼的利爪就挟着风到了跟前，段谦低咒一声“阴魂不散”就揽着百里溪躲开，银狼的前爪险险掠过他的前额，刮出一小片血痕。睍莼璩伤此时的银狼不仅没因为受伤而动作迟缓，反而因为怒气勃发而更凶猛。 百里溪灵力透支浑身发软，一个不小心竟然跌倒了。 眼看着银狼已经到了眼前，段谦根本来不及拉起百里溪，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人多想，段谦迅速挡在百里溪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银狼的袭击。银狼锋利的指甲撕开了他的胸膛，他也在银狼靠近的瞬间五指插进银狼的心脏。 银狼受痛之下剧烈挣扎，百里溪几乎能听到银狼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段谦——”百里溪抖着声音喊道。 段谦额头上的鲜血流进眼睛里，眼前一片模糊的血色，伤口处恐怖的疼痛感让他不敢多想，凭着仅剩的那点意识和体力，他用力拽出了银狼的心脏。 银狼哀哀地嚎叫了几声，叫声终于低弱了下去，爪子也从段谦胸膛抽离。 段谦胸膛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伤口太大太分散，根本无从堵起，百里溪慌乱地擦去段谦眼睛上的血迹，余下的动作一个都不敢有，生怕再一个不小心，段谦的血会流得更多。 “段谦——你别吓我啊，你说话啊。”百里溪轻轻触摸着段谦染上血污的脸，眼眶开始发红，声音也带上明显的哽咽。 段谦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左手还是白皙修长，右手满是银狼身上的腥浓血液。 百里溪恨不得将那该死的畜生碎尸万段，却舍不得离开段谦的身边，夹杂着后悔的心痛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她握住段谦那只干干净净的左手不停地亲吻，细细碎碎的哭声从喉咙里流泻出来。 段谦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握在百里溪掌心的那只手也冰冰凉凉的。 百里溪抖着嘴唇拼命摩挲他的左手，试图留住那微乎其微的温度。 随着她的弯腰，怀里那株回魂草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段谦满是血污的右手上，百里溪咬着牙抓起那株草就用力扔出去，要不是为了这该死的草，段谦也不会变成现在生死难测的模样。 百里溪心里满是恨意，却不知道该恨谁，恨银狼？恨老天？还是恨自己？曾经所有的执着在段谦的生命面前变得不值一提，若是段谦出事，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段谦，段谦——”百里溪低声呢喃，不断轻唤着段谦的名字，心痛得几乎窒息。 段谦对她的态度不算十分温柔，甚至算不上有多和颜悦色，直到刚才的那一刻，她才真正认识到段谦对她的感情一点不比自己对他的少，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也不屑于单单表露与口。 银狼扑上来的瞬间，段谦挡在她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先前段谦说去青问的书房看书，却独自来了这里，他说不会再帮他父皇求取回魂草，却还是独自一人来了这里，那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讨她欢心，来为她找的回魂草。 如果此时他们都安然无恙，段谦恐怕会轻轻巧巧地说：“半夜来禁地闲逛，顺手把回魂草给摘了，喏，给你。” 可是如今的段谦呼吸都快没了，再也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笑容。 百里溪轻轻地叫段谦的名字，脸颊在段谦手心留恋地轻蹭，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段谦时的惊艳，他一身水淋淋地从浴桶中站起，面如冠玉，目如寒星，眼神冰冷高傲，几乎瞬间就让她心跳加速。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知道会有今天这场灾难，百里溪一定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跟段谦耍嘴皮子气他，生命那么短暂，一定要好好相守才行。可惜他们真正在一起才那么短短的几天。 百里溪心中打定主意，若段谦不再醒来，她生死相随就是，定不让他黄泉路上感到寂寞。 “还愣着干什么？刚刚摘到的回魂草呢？” 青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百里溪睁开迷迷蒙蒙的泪眼，眼底满是迟钝和不解，她整幅心神都被段谦占据，心痛几乎让她整个人麻痹。 青问却误会了她，以为她不愿拿出回魂草，冷哼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摘了回魂草，银狼是不会出现的，现在废话少说，赶紧把回魂草拿出来！” 百里溪没在意青问的态度，僵着舌头愣愣地问道：“回魂草……能救段谦？” 青问不耐烦地道：“现在还能，不过等他断了气就麻烦了，你到底给不给？我告诉你，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百里溪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去，回魂草被扔的不远，百里溪循着记忆跪在草丛中翻找，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地上，很快被她用沾着泥土和血迹的手擦去，脸上实在是狼狈不堪。她咬着牙一边哽咽，一边拼命地寻找那株干枯后变得毫不起眼的小草。 青问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和百里溪一并寻找起来。 青问比百里溪冷静很多，找到回魂草之后他就走到段谦身边，却好半晌没有动作，只是皱了皱眉。 百里溪以为又有什么变故，抖着声音问道：“怎……怎么了？” 青问把回魂草递给她，严肃道：“现在不能把这个做成药汁，你嚼碎了喂他。” 百里溪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接过那株叶子边缘还有锯齿的草就一股脑塞进嘴里，边缘的刺由于干枯软化很多，却还是割伤了百里溪的舌头。草汁意外的多，也意外的腥浓，苦涩中带着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百里溪赶紧嚼碎了就口对口地对着段谦哺了进去，段谦喉结轻轻滑动，一部分被他咽下去，一部分顺着他的唇角滑下。百里溪顾不得羞涩，舔过他唇角的草汁捏开他下颌重新哺喂了进去。 第六十一章 七日之限 等了半柱香时间，段谦的呼吸还是极度微弱，若是不凝神细听几乎感受不到，百里溪崩溃地冲着青问大喊：“你不是说回魂草有用吗？” 青问面色严肃地矮下身子开始查看段谦胸前的伤口，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段谦衣物的瞬间，百里溪猛地拍开了他的手，凶狠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他受了伤，你随便碰，伤口会疼痛流血。睍莼璩伤” 青问不容置喙地拨开她的手，撕开了段谦已经破碎的衣袍。 百里溪清晰地看到，尽管段谦胸膛上一片血污，那些让她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恐怖伤口已经愈合了。 青问捏着段谦的手腕看他的手，发现指甲也长了许多，泛着乌沉沉的颜色。 “段谦……他怎么了？” 青问弯下腰将段谦背在背上，声音有些低沉：“他身体里一半的妖性被激发，现在这些伤口倒不是问题，棘手的是他属于人和属于妖的那部分不相上下，哪方也压制不了另一方，如果这样的局面不被打破，他就醒不过来。” 百里溪听到段谦一时没有生命危险心里已经好受很多，原本激烈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擦掉眼泪再次问道：“那……又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 青问突然停下脚步，严厉地转头看百里溪：“要不是你擅闯禁地，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你以后还这么不安分，我是不会让段谦跟你在一起的，他一心一意地对你，甚至还为了你私下里来找我要回魂草，可是你呢？抓住他的同时还和别人牵扯不清，别告诉我你不认识狐王！我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是不想段谦伤心，不是给你面子，你最好在他醒过来之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清楚，要不然就离开他。” 百里溪张了张嘴，满腔辩解的话语最终变成一句微弱的：“我没有……” 青问冷哼一声也没有再多说，背着段谦在林子里七拐八绕地转悠，有了他的带领，出禁地容易许多，不一会儿百里溪就看到了那块歪歪扭扭的青石碑。 回到镶着明珠的偏殿，百里溪才看到青问的脸色也很差，百里溪不禁愧疚，百里墨的穷追猛打一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她还闯了禁地，青问没有挟持她，没有动她全是看在段谦的面子上。 “林主，对不起……”百里溪低声道，她本想说自己可以出去劝百里墨离开，可是终究没有面对百里墨的勇气，只能自私地赖在这里，寻求段谦舅舅的暂时庇护。 青问对她的好印象已经被她擅闯禁地一事毁得干干净净，闻言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甩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段谦这样的状态也不能太久，顶多只有七天，如果七天之后他还是醒不过来，那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百里溪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问走后，百里溪让守在门外的人打来一盆热水。段谦的外袍和上半身的破烂衣物已经被青问扯掉，此时光裸着上身只着亵裤静静躺在床上。 百里溪拿着毛巾细细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最后把他手指上格外浓稠的血液也一根一根得擦净了。又换了盆干净的水再次擦拭了一遍，百里溪才拉上薄被盖到段谦胸口。 她做完这一切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躺到段谦身边，而是趴在床头静静看着段谦宛如熟睡的脸孔，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看一秒就少一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段谦的唇色已经由原本浅淡的红变成泛着黑的深紫，无比诡异。 百里溪连忙让人找来青问，青问看了也只沉默片刻，什么都没有说。 百里溪哀求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青问摇摇头，清越的声音中满是疲乏：“没有，半妖的妖性凶猛无比，连我也没有办法引导控制。” 百里溪绝望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救他了么？” 青问沉思片刻道：“也不是没有，还是有人可以试一试的。” 百里溪眼睛亮起来，充满希望地问道：“谁？” 青问无奈地道：“妖王，传闻妖王是个半妖，妖力是妖界有史以来最为强大，或许他可以引导段谦的妖性战胜属于人的部分。可是我困在寂寞林出不去，从来也没见过妖王，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他不一定肯帮我。” 百里溪垂下头，眼神游移起来，青问跟妖王没有交情，百里墨却是跟妖王交往甚深，从前百里溪还在狐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妖王跟百里墨像人间的朋友一样把酒言欢。 青问叹口气之后就走了，狐王跟众手下虽不再围在宫殿外，却还是逗留在寂寞林不肯离开，问题如何解决还是毫无头绪，尤其是在狐王挑明了说他要百里溪而自己却不肯交出来的情况下。 青问走到书房的时候发现如雪跪在外面，他揉揉眉心面不改色地从她旁边绕过，如雪的脑袋垂得更低。 青问瞥到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心情更加烦躁，一进到书房就把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地扫落到地上，一错再错的人不值得同情和原谅，可是为什么看到那样的如雪心里那么难受？ 书房外笔直跪着的如雪听着里面传来的巨大的声响，头垂得更低了。由于先前擅离职守已经受过处罚，只是现在这样跪着对她的身体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可是身体的负担并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是压在心脏上的负担。出了这次的事情，在霜菱死去之后，霜菱的儿子段谦再次陷入生死不明的境地，而这些全是由于她的疏忽。 青问没有让她一死以谢罪估计已经是念着旧情，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从前，即使先前青问对她已经稍稍缓和了些。 青问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如雪也就直挺挺地跪着，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直到轮到她值守宫殿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离开 已经到了第六天，段谦的嘴唇几乎变成完全的黑色，指甲又长又利，几乎像一把小匕首，百里溪每天都会剪掉，可过不了多久，指甲又会长出来。睍莼璩伤身体其他地方有了异状，段谦脸色却还像身体健康时那样红润，不过这样只是显得更诡异了而已。 青问一直没有来过偏殿，估计正在费尽心思地做最后的努力。 百里溪守在段谦床前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每天喂食擦身这样的事情从来不让婢女经手，必定亲力亲为，她多想时光永远凝固，哪怕段谦永远不死不活地这样躺着，可是至少自己能陪在他身边。 可是段谦的生命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天，她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到了头。 百里溪像往常那样用巾帕沾了热水仔细地帮段谦擦身，然后帮他将薄被掖好，最后又帮他把长得过分的指甲剪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事是没做的。 找不到再多留片刻的理由，百里溪俯下身抱了抱段谦，心里万分不深，温热的眼泪流到段谦裸露的肩膀上。 离开偏殿门口的时候，她再次回头看向静静躺着的段谦，他的侧脸那样美好，完全不输于以美貌著称的狐族男子，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抽了抽鼻子，百里溪随手捉起衣袖擦了擦泪，心中暗下决心，过了今天再也不要流泪。 百里溪走到青问书房的时候青问正在发脾气，眉宇间除了倦色还有浓浓的烦躁，“你们都是废物吗？就那么任狐族在寂寞林作威作福？” 长着两只毛茸茸耳朵的小妖跪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走进来的百里溪，青问的怒气勉强收敛了些，语气却仍然有些冲：“不抓紧最后的时间陪着段谦，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百里溪深吸一口气道：“我有办法救段谦。” 青问烦躁地扯扯头发，忍不住发火道：“有办法你还拖到今天？” 百里溪心中酸涩难当，她何尝不想段谦早日恢复，只是如今一别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她当然想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但这番心思不好在青问面前说出口，她只得低声道：“把我交给百里墨。” 青问又怒道：“段谦还没死呢，你就想离开他投奔别人的怀抱？” 百里溪撇开视线淡淡道：“百里墨和妖王是朋友。” 青问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百里溪继续道：“你让人送我去见百里墨吧，这段时间因为我带了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青问好半晌开口，问出心中潜藏已久的疑惑：“狐王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地找你？” 百里溪动了动嘴唇，心里苦涩又难堪，“他应该是要抓我回去嫁给他吧，我不愿意，才在人间逃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也发现了，我的妖力曾经被废得干干净净，不是别人做的，是我自己下的手，也因为这个才能成功躲开他那么多年。我想要回魂草也是因为想要改型换貌，脱胎换骨，从此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青问再次愣住，“你是从哪里听到回魂草有这个效用的？” 百里溪道：“狐族的古籍，说回魂草的根部有奇效。” 青问哭笑不得：“回魂草毕竟只是人间之物，哪里能有这样连仙丹都没有的效用，身为寂寞林林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回魂草，那古籍八成是胡扯。” 百里溪惨笑：“可笑我还找了这么多年。” 青问叹道：“罢了罢了，横竖现在也没了回魂草，追究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回到百里墨身边么？”他猜到了百里墨和百里溪之间有某种纠葛，却没想到百里溪不是自愿的，如今那些敌意自然消失了。 百里溪又笑：“没有其他选择，我虽然不想面对百里墨，简直恨不得躲在这里一辈子才好，如果段谦能活着躺在那里一辈子，我就真的愿意在这里陪他一辈子。可是他还剩最后一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青问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希望段谦好起来，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百里溪羊入虎口，可是最终，希望段谦好起来的愿望占了上风，他什么也没有多说。 “那走吧，我带你去见百里墨。”青问率先走出书房。 百里溪跟在他身后，几乎要用尽所有的理智才能控制自己不往后退。 百里墨和狐族的众狐妖在寂寞林中用幻术幻化出一座华丽的宫殿，青问带着百里溪穿过层层守卫最终才见到百里墨。 百里墨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只手肘撑着下巴，姿态随意，完美的脸孔上挂着温文笑意：“林主真是好大的面子，本王亲自前来林主竟然吝于招待，仅有的一次见面也是交手而不是喝茶，何必这么伤和气呢？” 青问嗤笑一声道：“收起你那些客套，有话直说。” 百里墨也不生气，不动声色地看了百里溪一眼，道：“本王的意思林主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青问扬眉道：“我有个条件。” 百里墨调整了个姿势，整个人慵懒地靠在身后的王座上，摩挲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道：“林主请说。” 那样的姿态，仿佛青问的任何要求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青问提出要妖王帮忙的请求，并没有说出段谦的名字，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他为了救一个人而出卖百里溪。他这么做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是百里溪自己求百里墨，以后她在百里墨面前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百里墨似乎有些急切，也没有再追问更多细节，尽管他尽力掩饰，青问还是能够看到他隐藏在披风下紧紧捏住扶手捏到指骨发白的手。 “只要一天之内能够见到妖王，狐族众人包括百里溪就能平安离开，不过一直到狐王出现之前，百里溪都要呆在我身边。” 百里墨明显有些不满，不过担心青问在百里溪身上做什么手脚还是勉强按捺下来。 第六十三章 牺牲 百里墨和妖王果然是好交情，不出一个时辰妖王就赶来了，百里溪甚至都没有见到他他就已经去过青问的宫殿随即火速离开了。睍莼璩伤 妖王前脚刚走百里墨就找了来，对青问道：“本王已经达到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应该放人？” 青问也刚刚收到属下的消息说段谦已经醒来了，因此笑道：“这个自然。”随即转过身深深看了百里溪一眼，那一眼中混杂着愧疚和一声没有说出口的保重。 百里溪死死地掐紧掌心，直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湿意才拼命忍住没有请求青问让她回去看段谦最后一眼。 青问走后，百里墨拉着百里溪的手走出宫殿，百里溪僵了一下随即挣脱，百里墨也没有再去拉她的手，径自走出宫殿。 狐族众妖已经出了宫殿，整整齐齐地列队而站，百里溪踏出宫殿之后百里墨随手一挥，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顷刻间消弭于无形，大家正分散着站在茂密的树林间。 再次回到狐族，百里溪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刚刚离开的时候，她有段时间非常想念狐族的一草一木，想念狐族的小妖，甚至想念百里墨。 狐族的一切都没有变，甚至连伺候的小丫鬟也还是原来的那批，也不知道是不是百里墨故意为之。 “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走之前曾让丫鬟把你的所有衣物清洗了一遍，房间里也放上了你喜欢的熏香，什么都和原来一样。”百里墨看着百里溪温和道。 百里溪却不看他，冷冷地道：“不，不一样了。”即使人还是那时候的人，景还是那时候的景，心却不一样了。 百里墨当晚设宴为百里溪接风洗尘，精美的菜肴和香醇的美酒流水般地从厨房送到宴席上，百里溪穿着烈焰般的红色锦袍，前额缀着一颗拇指指甲大小价值连城的红色宝石，浓妆艳抹之下美得叫人窒息。 群臣看着神情冷漠的百里溪谁也不敢上去搭话，百里墨没有子嗣，名义上她是狐族少主，可这么些年下来，百里墨对百里溪的心思昭然若揭，根本是想让她这个“少主”做王妃。 众人也无意反对，从父女变夫妻虽然荒谬，但妖界并不是人间，对所谓的道德人伦没有那么看重，况且百里墨和百里溪还没有血缘关系。 百里墨坐在百里溪身边，挥退布菜的丫鬟，自己给百里溪挟菜，百里溪默默吃着前面小碗里完全按照自己口味做出来的食物，却感到食不知味。她和段谦被困在青州外的小树林的时候什么没吃过，有时候整天就靠几颗果子果腹也是有的，但那时她是真的感到快乐。 “溪儿，不合胃口么？”百里墨微微低下头疑惑地问道：“这都是我叫厨房做的你爱吃的菜，不好吃么？” 百里溪摇摇头，筷子挟着菜继续塞到嘴里，百里墨叹了口气，按住她的筷子，无奈地道：“你是怎么了？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魂不守舍的。” 百里溪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放、我、走。” 百里墨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放到桌上，勉强压抑着怒气道：“今天你刚回来，我不想发火惹你不痛快，但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让你再逃个几百年。” 百里溪面无表情地抓起筷子继续吃菜，从头至尾没有再看百里墨一眼。 群臣看到狐王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场宴席意外地沉闷，唯一专心吃饭的恐怕就剩百里溪了。 宴席散了之后，百里溪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间，百里墨落在她身后一步远，直到将她送到门外才离开，“溪儿早点休息。” 百里溪漠然地进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门一关紧百里溪就背靠着房门滑坐到地上，双手覆在脸上双肩细细颤抖，原本以为可以忍受的，可是现在看来真的很难，心不在这里了，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 “少主，您怎么了？”丫鬟雨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百里溪迅速移开双手，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雨芩无措地低头，双手揪着衣角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奴婢是来伺候少主沐浴的。” 百里溪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屏风后面冒着热气的浴桶，她揉了揉眉心，烦躁地道：“我去温泉洗，这里的撤了吧。” 等从温泉回来，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百里溪失神地睁大双眼，心里无比空虚。雨芩是从小就跟着她的小丫鬟，她们之间既有主仆情意也有姐妹情，可是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雨芩。 空缺的那么多年，狐族可能还是一成不变，她却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段谦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圈长得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小妖，为首的一个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龇着牙笑得一脸春花灿烂，他从床上撑起身，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地府？” 说罢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低声道：“不对，这里还是寂寞林，我还没死。” 那些小妖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儿随即一哄而散，不一会儿青问就来了，段谦第一句话就是：“百里溪呢？” 青问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完全恢复了么？” 段谦试着动了动身体，身上的伤口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些微的疼痛都没有，他皱眉问道：“谁救的我？” 青问本想回答“妖王”，想了想还是道：“百里溪。” 段谦一脸迷茫：“百里溪？” 青问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只是避开了百里溪和狐王百里墨的纠缠，只是即便这样，段谦听完还是一脸怒不可遏，“你就这么让她去了？” 青问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沉默。 段谦猛地下床，剧烈的动作让刚刚恢复的他头昏脑胀起来，几乎差点摔在地上。 第六十四章 重回青州 剧烈的晕眩感冷却了段谦的怒火，他固执地站着等待那阵眩晕过去，才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睍莼璩伤 青问再次叹了口气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轻声劝道：“如果你是她，在那种情况下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情绪冷静下来的段谦紧紧闭着眼睛，他不想迁怒青问，因此也不想回答，因为一开口必然很难控制脾气。 青问正要离开的时候段谦叫住了他，“你能不能给我弄一些芙蓉香来？” 青问点点头也没多问，出了殿门就吩咐属下去找芙蓉香。 段谦仰面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空旷的大殿顶端，来寂寞林还有一个目的是找芙蓉香，但是跟百里溪厮混久了，渐渐就忘了这件事，满心都是想帮她拿到那株回魂草。最后回魂草确实是得到了，最终却是用在自己身上，而百里溪也为了救他不得不回到狐族。 一切不是回到原点，而是倒退到原点以前。 相比起回魂草而言，芙蓉香好找很多，段谦拿到之后就去跟青问告辞。 青问叮嘱道：“你现在是平衡的半妖状态，平时就是现在的模样，但是情绪过于激动或者遇到威胁到生命的打斗时会爆发出巨大的妖力。注意不要再人前露出异样，我这里有本修炼的心法，你拿去，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能控制自如了。”说着丢了一本巴掌大小的书过来。 段谦嗯了一声结果塞进怀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问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在一起的，人如此，妖亦是如此。如雪当年确实犯了错，可自己是她的伴侣，理应和她一起承担而不是一味地责备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从未因自己的冷漠而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她所做的一切打算从来都是为了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她的心思。在一起不容易，何必互相折磨？ “如雪，进来帮我研墨。”青问深吸一口气喊道。 段谦出了寂寞林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州沈府，丫鬟小厮看到他远远地就进去通报了，很快林渊和沈坚就到了大门口亲自迎接段谦，段谦将马缰交给旁边的小厮，探手从怀里拿出一株小草递给林渊，“芙蓉香拿到了。” 林渊闻到浓郁的芙蓉香气的时候就知道段谦拿到了，亲眼看到还是难掩欣喜之意。 沈坚也难得露出点笑容，殷勤道：“言公子大恩大德沈某无以为报，还望言公子能赏脸住下，沈某定当款待言公子。” 段谦本想送了芙蓉香就立即去找百里溪的，听了沈坚这话略一思考，点头应下了，一来因为沈坚话说得及其客气不好推脱，二来则是另有考量。狐族在哪里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就算现在找也只能是满世界乱转，能有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留在沈府打探消息。 林渊号称神医，在江湖上很有些名头，或许他能有一些线索。 林渊一拿到芙蓉香就把自己关进房里捣鼓起来，沈坚吩咐了众人谁也不许去打扰，段谦也只能按捺下满心急切，和沈坚一起去看卧床已久还未醒来的沈蓉。 隔了这么些天未见，沈蓉看上去消瘦很多，原本丰润的面颊变得干枯，嘴唇接近于无色，颧骨高高凸起，哪里有半点昔日明媚动人的模样。 沈坚叹道：“小蓉的身体就快撑不下去了，幸亏她小师叔到了，用药帮她调理，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段谦安慰道：“沈大人莫要担心，既然关键的药引到了手，小蓉一定不久就会醒来，况且林神医医术高明，定不会有差错。” 沈坚长叹一口气道：“希望吧。” 弥漫着药香的闺房中静谧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人声。 沈坚犹豫着问道：“不知道言公子对小女有意与否……” 段谦连忙打断，眼含歉意地道：“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在下已经心有所属。小蓉这样的相貌才华值得更好的人，在下一介平民，又无功名在身，还是莫连累了小蓉才好。” 沈坚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听段谦回绝的坚定也就断了心思，姻缘天定，他这个做爹的担忧再多也没有用。 直到第二日中午，林渊才从自己房里出来，一准备妥当就让丫鬟叫来了沈坚和段谦。 段谦心思有些惫懒，到的时候林渊已经快引出沈蓉体内的蛊虫，小指甲盖大小的血红色蜿蜒着从沈蓉之间破肉而出，怎么都让人恶心。蛊虫爬出来之后林渊迅速地把它装进一个小瓶，然后拈了一些白色粉末撒到沈蓉指尖的伤口上，鲜血迅速凝住了。 林渊长吁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对沈坚说道：“小蓉现在已经没有危险，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这段时间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补血的膳食就行，药倒不怎么需要。” 沈坚连忙道谢。 林渊这样的江湖人物也并不拘礼，任务完成之后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段谦叫住了他并请他另外找地方详谈。 林渊跟在段谦身后来到他的房间，小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段谦拿起两只杯子，给自己和林渊一人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林神医知道狐族么？”段谦了解林渊的豪爽，因此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意图。 林渊诧异道：“狐族？妖物？言公子怎么会问这个？” 段谦诚恳道：“这对在下而言很重要，希望林神医能将知道的关于狐族的消息事无巨细，悉数告知在下。” 林渊面露为难之色，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实在像传奇话本中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啊。江湖中虽然轶事众多，但也没听说过关于狐族的事情，难道世界上真有狐族？” 段谦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问道反被追问，不禁苦笑：“林神医有所不知，这世上的生灵远远超乎我们寻常所见。” 话点到为止，段谦也无意多说，林渊见他如此态度，只得遗憾地不再追问。 第六十五章 妖王 百里溪宴席上滴酒未沾，但是心里不安定，第二日还是早早就醒了，雨芩怯怯地伺候她洗漱，那副小模样活像被谁刚刚蹂躏了一遭。睍莼璩伤 百里溪用青盐漱了口后无奈地道：“昨儿我心情不好冲你乱发了脾气，我跟你道歉，别在苦着张脸了行不行？”说着扯了扯雨芩的脸蛋。 雨芩忍住痛呼不好意思地笑笑：“少主不要这样说，雨芩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心少主。” 百里溪惊讶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雨芩想了想说道：“少主不像从前那么开心。” 百里溪一愣，心中有些酸涩，雨芩单纯，所以能说出这么不加掩饰的话，也同样因为她单纯，总是能绕开那些复杂的纷纷扰扰，看到最本质的东西。 见百里溪没有答话，雨芩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生气了么？雨芩是不是又乱说话了？” 百里溪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有，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雨芩一边拿过一件花纹繁复厚重的锦袍一边念叨道：“少主是不知道，少主走的这几百年，王上可想少主了，三不五时地总来这里坐一坐，喝一杯茶然后就走掉，我听其他人说王上为了寻找少主几乎费尽心思。” 百里溪失笑道：“其他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又何必同我说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当初我怎么离开的？说起来我当年离开也幸亏你帮我。” 雨芩连忙去捂百里溪的手，四下望了望道：“少主千万别说出来啊，王上经常来这儿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也不用活了。” 百里溪冷哼一声：“我的人谁敢动？” 雨芩像模像样地叹口气道：“你也就仗着王上宠你，不然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当年少主逃跑的时候我确实觉得王上做的不对，可是这么些年下来，王上一直没有忘记少主，甚至连原来那几个小妾也遣走了，对少主的一片心意不由人不感动。” 百里溪摊开双手让雨芩帮她穿上锦袍，一边直接说道：“我有了喜欢的人。” 雨芩惊叫道：“什么？”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手上拿着的锦袍都掉了。 百里溪捡起衣裳自己穿上，无奈地道：“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几百年了，没有一点长进。我又不是尼姑，有个喜欢的人很让人惊讶么？” 雨芩为难地道：“少主有了喜欢的人王上会伤心的。” 百里溪揉了揉雨芩的头发，佯装生气地骂道：“小叛徒，你只想王上会不会伤心，怎么不想想你家少主我会不会伤心？” 雨芩咬唇道：“少主是不知道王上在这几百年里有多消沉才会这样说的，少主刚走的时候王上把书房里的东西摔了个干净，后来修炼的时候还几次走火入魔，甚至扔下狐族事务三不五时地往人间跑。那时候谁也不敢在网上面前提起少主，可是王上自己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少主。” 百里溪无奈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王上的小说客。” 雨芩想要解释，百里溪挥手打断了她道：“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已经有了私心所爱之人，这辈子便不会和别人扯在一起。” 见百里溪面色严肃起来，雨芩也不敢再说，只是帮百里溪绾头发。 看到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百里溪一阵恍惚，曾在人间游荡的她跟现在的她几乎判若两人，就连自己化成人形的本体也是素面朝天，现在这样的她段谦从没见过，不知道若是他见了会不会惊艳一把。 “少主，好了，少主喜欢这个发髻么？” 百里溪轻轻摸了摸自己红艳艳的嘴唇，点点头后站起身。其实从前的她并不会化这么浓重的妆，衣裳也是轻红浅绿，就像人间那些十几岁的丫头，可是这次回来之后，雨芩给她上的妆和拿的衣服明显换了个风格，也许是雨芩觉得她年纪比以前大些，也许是百里墨吩咐的，不过她实在无所谓，也懒得管。 “王上吩咐了，今日妖王来访，要把少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雨芩一边往百里溪头上插着各式头饰一边说道。 百里溪拦住她的手，失笑道：“我头发够重的了，再放这些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雨芩单纯，不会想更多，可百里墨此举分别是把她当成夫人，贵客来访让她盛装陪同，这决不是把她当成养女会有的举动。本想不去，可妖王毕竟救了段谦，如果席上能问两句段谦的消息也不错。 妖王和段谦一样也是半妖，甚至同是蛇妖，只是不同于段谦的俊秀雅致，妖王处处透着蛇才会有的妖异妩媚，行止之间糅合了阴柔和王者的霸气，几乎让人过目难忘，不过更让百里溪印象深刻的是他庞大的后宫，他离开狐族的那一年就听说妖王养了数百小妾，也不知道这数百年间他的后宫扩大了多少。 三人的小聚设在水榭，菜色数量上少了很多，不过却更为精致稀罕。 百里墨亲自为妖王和百里溪斟酒，声音如同流水般清朗，“这是溪儿最喜欢的桃花酿，埋在树下几百年了，味道一定不错，尝尝看。” 妖王小酌一口，回味了一番道：“清爽不腻，唇齿留香，好酒。” 百里墨微笑道：“你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一坛子。” 妖王毫不客气地应下了，然后两人便开始说些妖界的琐事趣闻，百里墨时时照顾着百里溪，偶尔也引着她说两句话。 酒过三巡，百里溪看百里墨和妖王都有了些醉意便趁机问道：“不知殿下上次在寂寞林救的人救活没有？”她自然知道段谦没事了，这么问只不过为了引妖王谈起段谦而已。 妖王贪杯，喝得最多，酒意熏得脸上红扑扑的，威严看上去减少了很多，他想了一会儿道：“这世上半妖比凤毛麟角还珍贵，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类，长得也顺眼，本想带回来的，可惜他是寂寞林林主的外甥。” 第六十六章 妖王娶亲 百里溪抿了一口桃花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好全了么？” 可惜这样明显的话即使装作再漫不经心也很难让人不起疑心，妖王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好像很关心他啊。睍莼璩伤” 百里溪掩饰地端起酒杯，不答是也不答不是。 百里墨突然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百里溪握着酒杯的手瞬间收紧。 妖王仿佛察觉不到诡异的气氛，慢悠悠地吃了口菜才道：“你要让我形容我还真形容不出来，不过那人长得不比你我差。” 百里墨没有再追问，百里溪却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怕百里墨知道妖王救的人就是段谦，更怕百里墨不依不饶地追到人间杀了段谦，而她还什么都不能说，若是她开口只会惹得百里墨妒意更深。 这顿饭后来的时间百里溪连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心中暗暗后悔挑起了那个话头，若不是她说起，恐怕百里墨早就忘了在寂寞林宫殿看到的段谦。 妖王走的时候百里墨有点魂不守舍，桃花酿的事情便忘了，但妖王果然厚脸皮，直接开口向百里墨讨要了一坛，“下月初一我大婚，不要忘了来喝杯喜酒。” 百里墨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大婚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实在是没什么稀奇的。” 妖王怕他不来，又强调了一次这次大婚的重要性，“这次娶的是海族的龙女，身份不一样，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龙女的面子上，千万要来，还有，礼物记得不要准备得太寒碜。” 百里溪实在无语，狐族和海族向来没有交集，为什么要看在海族的面子上？而且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动讨要礼物的。 百里墨似乎是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地挥挥手：“知道了。” 妖王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桃花酿走了。 百里溪一回房第一件事就是招来雨芩：“你去叫人盯住王上，要是他什么时候有离开狐族的迹象就来告诉我。”想了想还不放心又道：“只要有人去人间你就来告诉我。” 雨芩吓了一跳，惊恐道：“我……我不敢……” 百里溪威胁道：“那我就去告诉王上我上次离开狐族靠的就是你的帮助。” 雨芩都快哭出来了，秀气的小脸皱巴巴的挤成一团：“少主——” 百里溪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 雨芩连忙扯住她的袖子道：“少主不要，我去就是了，少主就会欺负我。” 百里溪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别无他法，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救回段谦的性命，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再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下月初一很快就到了，百里墨带着百里溪参加妖王的婚礼，百里溪这次可算得上盛装打扮，肤白唇红，发髻简单，但是发髻上插着的簪子却是千年古物，精致的花纹上落着数十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几乎下一秒就会展翅而飞，实是巧夺天工。为了避开新娘的穿着，百里溪没有穿一向喜爱的大红色，而是穿了一袭素白的长裙。 这样的打扮让人耳目一新又不失高雅端庄，百里墨一脸看了她好几眼，还温柔地拨了拨她特意留出来的一缕鬓发，百里溪碍着如云的宾客没有躲开让他难堪，百里墨因此对她更是柔情款款。 海族的那个龙女没有像人间婚礼上的新娘一样顶个红盖头，可爱的小龙角从鬓发中冒出来，龙角上还有细细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龙女也不是妖王以往喜欢的美艳型，而是清纯羞涩得如同一株一碰便缩起来的含羞草。 “为什么都没有多少海族？”百里溪疑惑地问旁边从前相熟的人。 那人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答道：“龙女身份何其尊贵，龙王怎么肯让她嫁给妖王做他数百小妾的其中之一？唉，可这龙女对妖王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宁肯跟海族断绝关系也非要嫁到妖族来，龙王差点没气死，就将龙女逐出北海，此次来的海族还是偷偷来的呢。”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过百里溪也实在是对龙女的执着无语，在她看来，妖王风流成性，处处留情，情话挂在嘴边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若不是他有俊美的长相和尊贵的地位，那和人间的市井流氓根本没两样。 “唉，你刚回狐族是不知道，妖王前两个月刚刚娶了一个善妒的蜘蛛精进门，那蜘蛛精美则美矣，但那脾性实在是叫一般人难以消受啊，这下才两个月妖王又纳了小妾，这下可有的闹了，哈哈。”那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企图。 百里溪对妖王的风流史不感兴趣，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开。 不一会儿，刚刚走开和八方宾客打招呼的百里墨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给殿下送句祝福？” 百里溪抬眼看了看远处的热闹场景，心里遂那天真可怜的龙女有几分同情，于是漠然道：“祝福什么？祝福龙女跳入火坑么？” 百里墨无法反驳，只得道：“如果哪天我也大婚，那必然是此生唯一一次。” 百里溪面上堆起笑，道：“到时候我一定诚心诚意给你送上祝福。” 百里墨眼中漫上苦涩之意，淡淡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何必……” 百里溪打断道：“我想从近处看看新娘子。”随即抬脚走开。 百里墨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揉了揉额角，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曾经逼走了百里溪，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那么急切。从前她没有心上人尚且难以俘虏她，如今她心有所属更是难走进她的心里，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幸而人的生命终有尽头，妖的生命却看不到终结之日，日后时时温柔相待，相信终有一日能够走进她的心。 百里溪真的走到新娘附近，周围的小妖正起哄让妖王亲吻新娘，身着大红喜袍的妖王说不出的风流魅惑，微微眯眼就俯身擒住羞涩低头的龙女的唇。 第六十七章 妖王的旧情人 “啊——”百里溪轻声叫出来，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正下意识地拧着她的胳膊，面纱上露出的双眼狭长妩媚，只是此时满是怨毒之意。睍莼璩伤 百里溪皱皱眉头问道：“姑娘，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么？” 女人慌乱地松手低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我一时情绪失控，不是有心的。” 百里溪其实看到了女人的刚刚的视线，不禁叹了口气，劝道：“妖王也没什么好，除了长得不错有权势，你还能说出他其他的有点么？而且小妾那么多，真的嫁给他未必是件幸福的事，还不如找个对你一心一意懂得知冷知热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这是她在人间这么久，人间女子教给她的道理。 女人的反应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大：“不要胡说，殿下他很好！不好的是那些前仆后继扑向他的狐狸精！” 百里溪哑口无言，这女人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女人又低声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只要没有这些下贱的女人，总有一天殿下会变成我一个人的……” 女人的声音中隐隐有疯狂之意，百里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站远了两步，她觉得这个女人的精神不正常，简直疯魔了。 亲吻过新娘的妖王脸上挂着满足愉悦的笑容，百里溪几乎怀疑他是真心喜欢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龙女。 妖族的婚礼不像人间一样需要三叩首拜天地，但是闹洞房这一环节倒是和人间如出一辙，百里溪难得有了玩闹的心思，也就跟在众小妖身后去闹妖王的洞房，百里墨因为喝酒喝的太多整个人有些熏然醉意，出了喜堂之后就一直懒洋洋地跟在百里溪身后，竟然也是一副想要闹洞房的架势。 新娘子羞涩地坐在喜床上，头上竟然顶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红盖头，百里溪有些讶异，刚刚都没有红盖头现在有了是什么意思，岂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新娘虽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她却总觉得有些异常。 其他人包括百里墨都在和妖王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嘴仗，百里溪则趁着众人不备绕到喜床前，突然床底下传来细微的声响，百里溪低头一看，竟然看到一双穿着白袜子的脚！ 万千猜测掠过心头，百里溪索性去掀开那人的红盖头，盖头底下果然不是龙女那张清秀的脸，而是掐她的那个女人！ “新娘被掉了包！”百里溪转头对着兴致勃勃闹洞房的中妖精大喊道。 然而话音未落她的脖子就被一双惨白的手扣紧了，阴森森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不是也是想要勾引他的狐狸精？竟然敢破坏我的好事，你一定是要跟我抢殿下，不过没关系，我先解决掉你，再去解决那个该死的龙女！” 百里溪被耳边呼出的热气和龙女叫人毛骨悚然的音调吓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其实若是她妖力从未失去过，这只蜘蛛精的手段根本不足为惧，可现在的她在有点修为的妖精面前就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间女子在强盗面前一样弱。 “阿蛛，放手，龙女呢？你把龙女藏哪儿去了？”妖王沉着脸从众妖精中走出来，百里墨跟在他身后，脸色一样不好看。 妖王不提龙女还好，一提龙女蜘蛛精更加激动，扣住百里溪脖子的手几乎紧到让百里溪不能呼吸，昏昏沉沉之间百里溪还在想，若是她力道再重一点，她的脖子就被直接捏碎了。 “殿下娶阿蛛的时候明明说会一心一意对阿蛛好的，还说会最宠阿蛛只宠阿蛛，可是如今呢？殿下的誓言犹在耳边，却有了新宠了，而阿蛛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殿下的面，若不是这次殿下再次娶亲，阿蛛更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殿下。”蜘蛛精眼光柔软了下来，显得有些可怜。 跟小妾关起门来说的私房话被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尤其还是明显指责的意思，更是在另一场婚礼上，饶是妖王再厚的脸皮也有些尴尬，连忙让闹洞房的众妖退下，众妖看眼下的情形也不敢再掺和，很快刚刚还很热闹的新房就只剩下了妖王、百里墨和三个女人。 “阿蛛你先放了百里溪，她是来做客的，这些事情跟她没关系。”妖王勉强压抑下怒气，挤出一脸温柔的笑意。 蜘蛛精后退两步，警惕地道：“我不信，她一定是你的新欢，我知道她的长相正好符合你的口味，你休想骗我，她一定是被你金屋藏娇藏起来的。” 百里墨双手握成拳，指骨几乎被他捏碎，如果这只蜘蛛精的目的是为了挑拨他和妖王的关系，那么她成功了。 妖王尴尬地咳嗽两声，偷偷地瞄了一眼百里墨，随即严肃地对蜘蛛精道：“不要胡说，百里溪是狐族少主，是我的小辈，我看上谁也不可能看上她。你乖乖的，把她放了好不好？我以后只要一有时间一定会去看你的。” 蜘蛛精的妒火被妖王的那一点迟疑点燃，尖声道：“就算她是狐族少主你也果然对她动过心思对不对？殿下总是这样，喜欢你喜欢她就是不肯真的喜欢我！” 妖王确实对百里溪动过心思，这次归来的百里溪跟数百年前的她完全不同，但也仅仅只是动过心思而已，好兄弟的爱人他是绝对不会染指的。更何况他动过心思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没有拿出来说的必要。 可是眼下这种状况，他的那点心思简直变得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了！ 百里墨盯着他的双眼满含怒火，几乎想要杀人！ 妖王讪讪地避开他的视线，对蜘蛛精的耐心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扬声道：“阿蛛你莫要再无理取闹，放了百里溪和龙女，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看到，你以后依然我的人，我依然会宠着你爱着你，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第六十八章 变故 如果妖王有一点了解妒忌到失去理智的女人会有多疯狂他就不会说这些刺激蜘蛛精的话，可惜，他的各色小妾很少在他面前争风吃醋，以至于他一直认为所有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睍莼璩伤 “你放手——”百里墨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百里溪的眼神已经因为呼吸艰难而变得十分迷离，蜘蛛精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 百里墨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的肉，鲜血从伤痕处渗了出来。 由于他的逼近，蜘蛛精神态更加疯狂，“再往前一步我就捏碎她的脖子！” 百里墨牙根紧咬，满腔怒气憋在胸口无法发泄几乎让他发狂，百里溪的命握在这个随时会发疯的女人手里，他除了隐忍什么也做不了，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刺激到这个女人而使百里溪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妖王不仅心急，而且心虚，这只是他的小妾之间的争风吃醋，完全与百里溪无关，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场无妄之灾。 “你最好祈祷溪儿无事，不然我拆了你这宫殿，屠尽你那些争风吃醋的小妾！”百里墨一双眼睛隐隐泛红，低声在妖王耳边咬牙切齿地威胁。 妖王知道百里墨对百里溪的执念，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让蜘蛛精放人，眼看百里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妖王也来不及想更多，急切地保证道：“阿蛛，只要你放了百里溪和龙女，我以后保证只看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 蜘蛛精的眼神露出迷茫的向往：“真的么？殿下能做到么？” 妖王连连点头：“能的能的，只要你放了百里溪和龙女。” 妖王的话对蜘蛛精而言太有诱惑力了，她不由自主地稍稍松开了钳制百里溪的双手，镶着妖王的方向走了一步。 床下的龙女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静悄悄地站在蜘蛛精身后，妖王使了个眼色，龙女颤巍巍地扬起手，刚准备施个小法术的时候蜘蛛精猛地回头，抬脚一下踢开龙女，眼中满是浓浓的失望，“殿下，你太让我失望了。”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百里墨和妖王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蜘蛛精话音未落就动了手。 百里溪感到脖子上的手松开了，还没来得及大口呼吸胸口就是一痛，不，不只是胸口，简直是万箭穿身，她愣愣地低头，看到无数根蛛丝穿过她的身体，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今天特意穿的白衣上好像染上一层血雾。 “溪儿——” 百里墨接住百里溪软倒的身躯，挥手一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那只不知死活的蜘蛛精，蜘蛛精顷刻毙命，连一句求救都没说得出来。 随着蜘蛛精的死，那些密密麻麻缠缠绕绕的蛛丝仿佛失去生命力一般迅速枯萎，只是这些蛛丝造成的伤口却不能凭空愈合。 百里溪上半身几乎全是伤口，百里墨一刻都不敢耽搁，单手凝着治愈术在伤口上游走，也许是因为伤口太多，也许是因为伤得太重，治愈术收效甚微。百里墨一团火烧在心口几乎将他整颗心烧成灰烬。 看到百里墨颤抖的右手，妖王斟酌着提醒：“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妖丹或许可以暂时保住她的命。” 百里墨毫不犹豫地吐出妖丹口对口地哺进百里溪嘴里，百里溪伤口的鲜血流速渐渐缓了，不过她的脸色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惨白如纸。 百里墨沉默着弯腰抱起百里溪，百里溪发髻上的簪子“啪”的一声掉下来，簪子上的蝴蝶沾着血迹似乎再也飞不起来了。百里墨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脚步不停地抱着百里溪往外面走去。卖出门槛的瞬间他晃了一下，几乎跌倒。 妖王担忧地追在他身后道：“妖丹刚刚离体，你现在过于虚弱，我派几个侍卫保护你。” 百里墨看都不看他，硬邦邦地回道：“不用。”说着就抱着百里溪走远了。 由于失去妖丹，百里墨施展不了任何法术，就这么强撑着抱着百里溪一步步地走到狐族。把百里溪带到自己的卧房，轻轻地将她平放在床上，百里墨克制不住地轻咳，口中竟然一阵腥甜。 百里溪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喊道：“段谦，段谦……” 百里墨那一瞬间眼眶热起来，几乎忍不住要流泪，他的百里溪，他一手养大的溪儿，在面对他的时候一脸冷漠，却在昏迷的时候叫着别人的名字。 也许是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百里溪开始说起胡话来，双眼半开半阖，眼中却似乎看不到任何东西，或者说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竟然露出一丝梦幻般的幸福感。 “段谦，段谦，我要死了，来跟你说再见……” “你好了么？现在过得好么？就算你以后娶了别人也别那么快忘了我……” “段谦，我好想你……” “……”百里溪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脆弱柔软，一句句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百里墨的心，他轻轻抚摸着百里溪的头发，深深地闭上眼睛。 尽管有百里墨的妖丹养着身体，百里溪还是一日日地衰弱下去，那次所受的伤太严重，五脏六腑几乎破损到无法修复。妖王三天两头地遣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珍贵丹药，其中甚至还有一株回魂草，但是也只能是勉强地吊着百里溪的命。 “王上，您也喝一点吧，妖王殿下吩咐了，这个药煎两份，您和少主一人一份。”雨芩眼睛红红的，明显一副哭过的模样，此时正低着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递给百里墨。 百里墨连连咳嗽，待咳嗽稍止就接过药碗来一饮而尽。 妖丹是妖族全部的修为和生命力所在，离了妖丹，妖族会慢慢变得虚弱，直至退变成毫无灵智的本体。尽管百里墨修为精深也撑不太久，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他一头飘逸的黑发里已经多了星星点点的霜白。 第六十九章 返魂香 雨芩站在百里墨身后看到他丝毫不顾惜自己，只是紧紧握着百里溪的手，眼睛又红了，少主为什么不喜欢王上呢？明明王上对她那么好…… 晚间百里溪又醒了一次，当时百里墨正趴在她床头小憩，听到声响立时抬起头来。睍莼璩伤 百里溪的神智难得的清醒，脸色甚至有些回光返照的红润，看到近在咫尺的百里墨憔悴的脸，她有些愧疚。当时揭开蜘蛛精的红盖头时她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危险，可还是毫不犹豫地那么做了，心里甚至隐隐希望那个蜘蛛精会做点什么的。为什么会那么想？难道想要报复百里墨？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百里墨温柔地笑笑，摸摸她的脸轻声道：“伤口还痛么？感觉怎么样？” 百里溪摇摇头声音微弱地道：“什么感觉。” 百里墨继续道：“有什么想吃的么？我让厨房去做。” 百里溪眼眶一红，几乎不忍说出接下来的话：“我没什么想吃的，我感觉我要死了，我……我想见一个人……” 百里墨抚摸她头发顿了顿，继而如常说道：“傻话，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百里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别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求求你，让我见他，我想最后见他一面。” 百里墨手指抖了抖，突然道：“被蜘蛛精挟持的时候你有没有机会脱身，跟我说实话。” 百里溪别开头没有回答。 百里墨手指疟疾似的颤抖起来，心里从未有过的绝望，“呆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痛苦，宁愿死？” 百里溪低声道：“我不快乐。” 百里墨仰头忍住即将流出眼眶的热泪，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去，他的背影消失之前，百里溪听他说道：“等你完全好了，我放你去人间。” 百里溪侧头将脸埋在枕头里，眼泪渐渐打湿了枕巾。遇到段谦之前，百里墨曾是她最亲密的人，即便后来遇到段谦，在她心中，百里墨也一直是她的亲人，可是如今，她却要那么残忍地伤害他，而且这一切说是有预谋的都不为过。 当晚百里溪高烧不退，整个人烧得神智昏沉，百里墨守在她床边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什么汤药都给她灌进去了却半点起色都没有。 半夜时候妖王带着侍从风风火火地来了，却被侍卫拦下了，“王上说谁来都不见。” 妖王也没心思计较侍卫的不敬，急切道：“我是送药来的。” 侍卫声音平板地道：“药可以进去。” 放在平时，妖王早就一个法术撂倒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侍卫，只是如今他自己理亏，再不满也只得忍着。 “让殿下进来吧。”百里墨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妖王让侍从待在门外，自己大步走进内室。内室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苦涩之中带着异香，不过嗅觉灵敏的人能闻到更细微的味道。 “你又咳血了？”妖王皱着眉头问道。 百里墨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道：“有办法就说，没有就出去。” 妖王耐着性子劝道：“妖丹离体太久了，你得把妖丹收回来，再这么下去你会撑不住。” 百里墨就当没听见，什么反应也没有。 妖王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无奈地道：“要不是我乃半妖，和你们无法融合，我把自己的妖丹赔给她。我最近得了个宝贝，返魂香听说过没有，你先取回妖丹，等她刚刚断气的时候点上返魂香，应该能够起死回生。” 百里墨听到“断气”两个字就浑身僵硬。 妖王继续道：“你继续这么拖着也没什么用，顶多再吊着她一段时间的命而已，她最终还是会衰弱下去，传闻返魂香能够起死回生，把香给我的人保证说不会出差错，不过……选择权还是在你。” 百里墨知道理智的选择应该是返魂香，但是只要一想到百里溪断气之后会再也醒不过来的可能性，他就觉得深深的恐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走，就在妖王再次开口询问之前，百里墨沙哑着嗓音道：“用返魂香吧。” 百里墨站直身体俯下身擒住百里溪的唇，随即一阵淡淡的白光之后妖丹进入了百里墨的嘴中。 百里溪原本还有些微血色的脸迅速煞白了下去，呼吸变得弱不可闻，百里墨将手掌覆在脸上，苦闷心伤之色流泻无疑。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百里溪呼吸断了，妖王再三试了试她的鼻息才点起了返魂香。 清冷的香气由淡至浓，渐渐地，这寒浸入骨的香气似乎侵入五脏六腑，心肺俱被这股香气催得活动起来。 指甲盖大小的返魂香很快便燃尽了。 百里墨和妖王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百里溪，此时的一举一动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尤其是百里墨，生怕百里溪从此不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溪终于悠悠醒转，她睁眼的刹那，妖王不禁松了口气，百里墨掐到掌心出血的力道也放松下来。 “溪儿，有什么感觉么？” 百里溪摇摇头，眼神还有些疑惑：“刚刚有鬼差来勾我的魂，我还活着么？” 百里墨笑了，笑容因为扭曲而显得很难看，“溪儿还活着，真真切切地活着。” 百里溪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百里墨闭了闭眼道：“我答应你的话永远算数。”隔了一会儿又道：“还有几天就是我的生辰，等过了那天你再走吧。” 百里溪点点头，心里很是不忍。 妖王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百里墨这次的生辰很冷清，连向来跟他交好的妖王都没有请，就是和百里溪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饭，饭桌上全是百里溪爱吃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百里溪突然掉了眼泪，眼泪掉到面前的碗里，她一声不吭地扒饭，直到吃完。 她送给百里墨的礼物是上次那只簪子，上次那只簪子掉在妖王的喜房里，前不久妖王才着人送来。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你也爱的女人，这个就送给你未来的王妃吧。” 第七十章 重逢 不论过程如何，百里溪最终离开了狐族。睍莼璩伤她一离开狐族就来到了寂寞林，青问看到她很惊讶，甚至盛情留她在寂寞林住两天，还没看到段谦的百里溪当然不同意，喝口茶的功夫就离开了寂寞林。 青问不知道段谦的去向，百里溪只能碰运气似的又来到青州府衙，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短短几日时间，府衙竟易了主。沈坚、沈蓉甚至是丫鬟春兰全都没了踪影，新的知府是个面色整肃的年轻人。 房梁上挂着的百里溪百思不得其解。 轻手轻脚地翻出府衙，百里溪用从狐族带出来的好东西去当铺换了大把银钱，买了几个包子扔给了墙边上的乞丐。 “哎，这位小哥儿，沈大人一家去哪儿了？怎么都看不到他们了？” 小乞丐三两口吞了包子，然后拉着百里溪鬼鬼祟祟地躲到一个僻静处，这才小声说道：“看在这几个包子的份儿上，我不妨和你说一说，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这事儿说起来别人都不信，官府也不肯声张，不过那天晚上我正好去瞧了热闹，可是亲眼看到的！” 百里溪急得不行，又不好催促小乞丐，只得敷衍点头：“我不说我不说。” 小乞丐这才开口说起来：“我告诉你啊，晋王竟然是个妖怪，还是只蛇精，那天晚上平王带着国师来府衙，国师和晋王打起来，打到一半的时候，晋王突然变成好大一条蛇，舍身几乎有碗口那么粗，不，比碗口还要粗多了！哎呀，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当时我怎么那么大胆啊，竟然没有被吓跑，估计也是被吓傻了吧。” 百里溪实在烦这小乞丐的自言自语，急切问道：“晋王受伤没有？” 小乞丐为难道：“我隔得太远，也没看得清楚，大概是受了些伤吧，不过国师也受了伤，貌似还吐血了呢，晋王后来飞走了，国师没追得上。” 听到“国师没追得上”，百里溪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有心思询问沈坚父女的去向，“那知府大人怎么办的？” 小乞丐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被抓起来了呗，平王说沈大人窝藏妖怪，与晋王助纣为虐，当场就把沈大人一家给抓起来了。其实知府大人真的是好官呐，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一定是被别人陷害的……” 百里溪没再管小乞丐说了什么，随手给了他几枚铜钱就走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段谦。听这小乞丐的说法，段谦没被抓，但极有可能受了伤，官府又在找他，他现在处境比之前更加狼狈。 至于知府一家……她跟他们相交不久，犯不着为了他们做什么，而且她向来对沈蓉没什么好感…… 想是想好了，可是真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又是一天寻找无果，百里溪躺在客栈的小床上睁着眼睛发呆，想到去寂寞林的一路上住宿，好几次都只剩最后一间房，她故意赖在段谦床上跟他同床共枕，她知道自己睡相很差，段谦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却总是把她抱在怀中。 银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百里溪慢慢地也有了睡意，迷迷蒙蒙间，眼前的光亮似乎被遮了去，百里溪勉强睁开眼睛，随即猛地坐起身，所有的睡意都跑得干干净净。 “段谦——” 段谦如今的模样让百里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原先总是规规矩矩束起的发如今随意散着，发色也不是原先的纯黑，月色下甚至闪着暗红的光，眼睛狭长，眼尾略略上翘，唇色鲜红，十足十一副妖精的模样。偏偏他还是穿着原先相对温文的锦袍，这种对比让他显得更加魅惑人心。 “嘘——你是怕别人找不到我么？”段谦捂住百里溪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百里溪转脸看他，眼睛一眨都不眨。 段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戏谑道：“嗯……上次之后好像长相有点变了，不过真有这么英俊让你都看呆了？” 百里溪脸红了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过心里嘀咕，英俊不见得，美倒是没话说。 段谦翻个身坐到小床上，一手把百里溪揽进怀里，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百里溪把玩着他颜色奇异的头发，懒懒地道：“他放我出来的。” 段谦握住百里溪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里有些泛酸，口气也忍不住有些冲：“还回狐族么？” 百里溪皱皱鼻子道：“哟，好大一股酸味儿，哪里的老陈醋倒了赶紧去扶起来。” 段谦咬牙切齿地撑起身将百里溪压在身下，握住她双腕按在床头，暗红色的眸子里满是胁迫和深深的占有欲，“我看你胆子养肥了，竟然敢调侃我，说，到底还回不回狐族？” 百里溪被他垂下来的头发扫到颈间，柔软的发丝还带着夜的凉意，蹭在皮肤上几乎让人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而且发梢处延伸到衣领里，带起细微的刺痒感。 “痒——”百里溪一边笑一边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扭来扭去。 段谦原来略有些严肃的神情绷不住了，笑意漫上眼角眉梢，不过作为百里溪不够重视他的话的后果，他还是惩罚性地低头咬住了百里溪的脖子。 “啊！”百里溪忍不住痛呼出声，“你要吃了我啊！” 段谦眼下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下嘴就有些失了力道，他安慰性地舔了舔被咬出淤痕的肌肤，模模糊糊地道歉：“对不起……” 段谦舔吻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里带上了暗沉的*之色，百里溪脸颊晕红，眼中也氤氲着一片水色，看到段谦看她，竟然有几分迷茫。 段谦一边扯她的腰带一边挑眉邪邪笑道：“很期待？” 百里溪瞬间连耳垂都红透了，恨不得一脚把段谦踹下床，不过她刚抬起腿段谦也就索性把一条腿挤进她两腿之间，笑得相当得意，“投怀送抱？” 第七十一章 欢娱恨日短 百里溪索性偏过头不看他，羞耻地紧闭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段谦掰过她的脸擒住她的唇细细舔吻，紧贴的唇缝间泻出他因为混杂水声而显得黏黏腻腻的声音：“夜阑人静，是个很好的时机。睍莼璩伤” 百里溪唇舌间、呼吸里俱是段谦的气息，整个人如在云端，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次在寂寞林段谦说的那句“可惜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更多的心思想这些了，随着衣裳的剥落，段谦温热的手掌抚上身体，她紧张地揪紧身下的床单，段谦把她的手捉起来一根根地含舔手指，然后示意她抱住自己的脖子。 百里溪脑袋身体都是软绵绵的，完全任他摆布。 薄薄的棉被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一夜被翻红浪。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百里溪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不过还没等她哼出声，一双温热的手掌就伸了过来帮她按了按太阳穴，她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看到段谦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段谦轻声哼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百里溪没说话，似乎这才发现昨晚不是做梦。 段谦故意学她的样子眨了眨眼，调笑道：“昨晚很美好，可不是一场春梦。” 突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叩门声，小二的声音传过来：“姑娘开开门，您昨天让送的早饭送过来了。” 百里溪赶紧推推段谦道：“快躲起来，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段谦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满地道：“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百里溪一边抓起外袍披上一边好气又好笑地道：“王爷您现在满城通缉，还真就见不得人。” 小二听到房里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心里有些纳罕，昨晚上来的明明只是个漂亮的姑娘家，怎么如今房里还有男子的声音。 “早饭给我，这是给你的赏钱。”百里溪没有将门全部打开，接过托盘之后迅速塞了一块碎银给小二，小二看到银子眼睛弯起来，原有的那丝疑惑和打探的*因为客人的上道消退了。 百里溪拿着清粥、小菜和仅有的一双筷子转过身来，她将筷子递给段谦道：“你吃。” 段谦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不饿，你吃吧。”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喂你？”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们太久，不一会儿门外又想起了小二的声音：“姑娘，给开个门，我又给您送早饭来了。” 百里溪怀疑他是送错了，可人家说了“又”，她疑惑地开门，正对上挤眉弄眼含义暧昧的小二：“姑娘，一人份的早饭两人可吃不饱。” 百里溪的脸立时变得热腾腾的，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迅速甩上了门。 段谦一边穿衣一边笑道：“这小二倒是有眼色。” 百里溪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拉着段谦开始吃早餐，他们认识半年之久，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多是吃些干粮就着水，这样安安静静吃饭的时候却并不太多。也许是气氛太好，小米粥也显得美味无比，两人竟然都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底朝天。 吃完饭段谦又想把百里溪往床上拉，百里溪无奈地甩开他：“现在官府正在全城追捕你，你倒有心思想这些事。” 段谦干脆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好心情地笑道：“想什么事？睡个回笼觉而已，这也不行？” 见百里溪又要担心，他连忙解释道：“现在全城的捕快聚到一起也打不过我一个，而且青问给我的书里有各式术法，我现在也练得差不多，至少隐身术之类的小把戏没问题。” 百里溪暗暗吃惊，隐身术虽不太难，但也算不上“小把戏”，从上次分开到这次见面并没有多长的时间，隐身术对段谦来说就已经是“小把戏”，看来半妖灵力天赋的强大并不是传闻。 “可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也不能一直躲着不露面吧。”百里溪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而且那个国师据说很厉害的，如果被他找上怎么办？哦，对了，听说上次你和他交了手，有没有受伤？”见面之后看到段谦神色如常，那股意气甚至更甚以往，她也就忘了从小乞丐那儿打听到的话。 段谦果然皱起眉头道：“国师确实厉害，我当时受了伤，不过没几天就愈合了，他也被我打伤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追过来。” 百里溪摸了摸他的脸道：“以后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段谦伸手盖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温存笑道：“应该不会，再过一段时间等我能自由控制灵力之后变换形貌就不是问题了，不过——你不是很喜欢我这个样子么？” 百里溪尴尬地偏过头，很没底气地道：“你想多了。” 段谦拖长了调子道：“哦——？不喜欢昨晚你会这么乖？”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撩拨得过分了也是会生气的，百里溪本来就害羞，段谦还几次三番地提起来，简直让人忍无可忍，于是她抓起段谦撑在旁边的右手往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段谦“嘶”的倒吸了口冷气，揉着手腕上那个月牙形的齿印道：“牙口真好。” 百里溪哼道：“让你乱说！” 段谦明知会招惹到她还是忍不住道：“知道知道，你就是准做不准说嘛！” 百里溪又要发怒，段谦凑上去堵住她的唇，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初相识时百里溪为什么那么爱撩拨他。 窝在段谦怀里睡了个回笼觉，百里溪醒过来时浑身发软，这才想起来沈家入狱的事儿。 “我本想劫狱的，但是国师似乎早有准备，贸贸然前去就是自寻死路。” 百里溪突然道：“你觉得这次是谁主使的？” 段谦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真是侮辱人，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是谁了，段仁带着国师夜闯府衙，民间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百里溪想到自己变成小狐狸时候的所见所闻，喃喃道：“我有办法了。” 第七十二章 大结局 最近，平王府里的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到了平王，因为再小的错误也能招来杀身之祸。睍莼璩伤 大厅里，平王段仁狠狠地摔碎了一只杯子，似乎觉得犹不解气，又把配套的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壶给摔了粉碎，“你们这些废物，本王养你们就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好好的守个人也能给我守丢，给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到现在都没有把人给我找回来！” 为首的一个大汉硬着头皮道：“属下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段仁抓着桌角的手用力到几乎把桌角掰碎：“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找不到本王就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平王殿下何必这么大火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啊！”声音由远及近，红衣女子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段仁手指深深陷入檀木的桌子中，堂堂王府竟然任人来去自如，是侍卫太窝囊还是来人太厉害？ 百里溪摆摆手道：“王府侍卫确实难缠，那个神神叨叨的糟老头子道士也很厉害，只是现在都被*散放倒了，正呼呼大睡呢！” 段仁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百里溪老神在在地笑道：“平王殿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的人在我手上，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事情，我立刻放人，如若不能，连姑娘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当然你也可以答应了之后再出尔反尔，反正我不介意再出手一次。” 段仁咬牙切齿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百里溪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道：“唔——就给沈家和晋王洗白吧。” 话说得粗糙，但绝对够明白，段仁脸都有些扭曲起来，他费尽心机才让段谦陷入这样的境地，因为父皇虽对段谦不好，某些地方却又意外的宽容，无论他怎么泼脏水都被压了下来，就算这次的蛇妖事件也是国师极力煽动才能够执行。若是此时出什么问题，简直就是功亏一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我相信屏王殿下乾坤颠倒的本事。”百里溪果断打断段仁的推脱假假一笑。 想了想又轻蔑道：“段谦无意于金銮殿上的宝座，你与其花这个时间来恶整他不如想象怎么除掉其他几个兄弟，别到时候什么都没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段仁脸色阵青阵白，一时不知道该怪百里溪口出狂言还是怪她轻视自己。 “五天时间，我给你五天时间，要是到时候达不到我的要求，殿下就等着给连姑娘收尸吧。”百里溪晃了晃五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这一切百里溪转身就走，几个侍卫拔出随身携带的刀欲要拦截，段仁低吼一声：“让她走！” 百里溪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决定，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就在她快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段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要伤害连玉，我会做到你说的事。” 百里溪离开平王府之后发现有人跟踪，她挑起嘴角一笑，轻身跃起绕了大半个京城这才回到前些日子才买下的小别院。 段谦的容貌略微恢复了一些，不过眸色还是较常人有异，他穿了件红色的常服在廊下逗鸟，神态慵懒悠然。 看到百里溪回来，他把手里的豆子一股脑全洒在鹦鹉的笼子里，转身向百里溪走了过来，两人皆着红衣，看上去倒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意料之中，段仁答应了。” 段谦走到屋子里给自己和百里溪各倒了杯茶水，“他答应不答应原也无所谓，父皇不会杀沈坚，我也不会再回去做王爷，现在这样过过闲散日子也不错。” 百里溪绕过凳子趴到他背上，嬉笑着问：“真的觉得不错？” 段谦沉稳地喝着茶，挑眉道：“难道不是你觉得不错我才勉为其难地满足你？” 百里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还是别这么勉为其难了吧。” 段谦不再和她拌嘴，转身猛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边走边暧昧地笑道：“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当然作为我的妻子，你有义务让我更满意。” 百里溪在他怀里挣扎：“混蛋，谁是你妻子，鬼才要让你满意！你放我下来，现在才是大中午，鬼才要和你做那种事情！” 段谦舔了舔她的唇角厚脸皮地道：“鬼不要做，但是狐狸精要。” 百里溪还要再说什么便被他悉数堵住了。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城中飞满了柳絮，格外容易惹动人的满腔情丝。 段仁果然做到了他的承诺，没几天时间沈蓉和沈坚就被放回去了，沈坚依然做他的青州知府，沈蓉比上次见面时沉郁不少，可那种温柔婉约的气质更明显了，百里溪相信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 原本便没公开说晋王是妖的事情，如此这般便不了了之，晋王府空置了下来，有一次段谦还和百里溪回去了一趟，王府破败不少，府里的人散得七七八八。百里溪看到曾经整过他的元宝，不禁咬牙切齿。 “怎么了？”段谦疑惑地转头，如今他对百里溪的情绪已经足够的敏感，些微的变化他也能感觉出来。 百里溪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就是觉得很快乐。” 确实很快乐，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平平凡凡的日子是当年想都没敢想想的事情，可是如今这种生活唾手可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偏偏有人真的不满足…… 段谦轻蹭百里溪的后颈，轻声道：“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生个孩子玩玩儿。” 百里溪连忙道：“我一点都不无聊！” 段谦继续蹭，自言自语道：“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百里溪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想想是狐狸好还是蛇好吧？” 段谦轻笑出声：“都好，你生，我养。” 有情人能在一起，天下还有更美好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