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帕斯塔》 楔子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什么事都做不好，连煮饭都不会，就知道哭，养你是干什么用的，你这个废物！" 怒吼声响彻整条街道，女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看着生锈的铁门在自己眼前被用力关上。门后的男子还没消气，漫骂的声音穿过门板，直直刺入了女孩稚嫩的心扉。 "爸爸，好冷，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听话，我不哭了，我会学煮饭……求求你，让我进去……爸爸……" 女孩不断地乞求，小小的身影拼命地撞着紧闭的铁门，门内的男子却始终无动于衷。她也忘了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已经没了力气，手脚冻得僵硬了，就连喉咙也哑了。可是呼啸的北风还在继续肆虐着，吹进女孩单薄的衣服深处，冷得她一阵阵地发抖，平时粉嫩的嘴唇此刻已经完全冻成了青紫色，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而那个小小的身子，在凛冽的北风中，不停地颤抖着。 最后，女孩无力地滑倒在了地上，她不敢哭，因为干涸的泪水被严冬凛冽的风一吹，让双颊更刺痛。她蜷缩在门边，身旁摆放着一整排枯萎的栀子花，那是妈妈最爱的花。从前，还记得每到初夏的时候，它们总是开得特别耀眼，淡淡的栀子花香会弥漫在整个庭院，可是现在已经冬天了，她能看到的，只有这枯萎的花朵，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那么的荒凉。 那时，妈妈爱坐在庭院里喝下午茶，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和她一起打理这些美丽的发芽的嫩枝，在花开的时候和她一起，嗅着满室的芳香。可是爸爸却不喜欢这香味，总是大吼大叫地说都是因为这些花才招来了蚊子，好几次还打了妈妈，要不是妈妈坚持，爸爸会真的就把花全部拔了。 想到爸爸，小女孩不由得开始一阵颤抖。妈妈在的时候爸爸还收敛些，就算会狠狠地骂她，也还不至于赶她出去；而现在妈妈不在了，爸爸就更可怕了，总是动不动就打，不如意就骂……想着想着，小女孩的泪水拼命地掉了下来。 "枫哥哥你看，那边有个小女孩在哭，还是小语乖是不是？小语很久没有哭了。" 不远处传来稚气的嗓音，甜甜的，让向铃心抬起了头。白皑皑的雪地里，她看见了隔壁的大门前站着一个男孩，男孩的手紧紧牵着女孩，挽在一起的手，看起来是那么的温馨。向铃心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那个女孩跟自己差不多大，她见过几次。 莫语就像个公主，卷卷的头发被打理得很服贴，大大的眼睛清澈无比。这些都是她曾经拥有，现在失去了的。现在的她穿的还是破烂的秋装，头发乱糟糟地打了结，看起来就像个小乞丐。她很羡慕地看着莫语，忍不住心底泛酸。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那么冷的天，这样会冻坏的，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回家吧。"男孩慢慢走近向铃心，轻轻地微笑着，那笑容仿佛是天使一样。他蹲下身看着向玲心，声音好温柔。 这么温柔的声音让向铃心想起了妈妈，但是那种由自卑衍生而来的骄傲让她不愿低头，不愿让人可怜，即使男孩眼里的温柔和关心让她几乎就动摇了，可是她还是固执地站起来，微微抬起头，死命地推开了男孩的手，冷冷地瞪了男孩一眼，"不用你们管，给我走开。" 男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向玲心狠狠地推开了，他压根没有想过向玲心会这样对他，他是好心呀！ 男孩皱眉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倔强地、孤傲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心里有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第一次好心被人拒绝，那种感觉真的让他很不是滋味。 "枫哥哥，她很讨厌！"女孩嘟起嘴，不满地咕哝着。 韩枫点点头，狠狠地瞪了向玲心的背影一眼，再看的时候真觉得那个女孩好讨厌，好像他们是敌人一样。什么嘛，他又不是坏人，明明是好心帮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那么固执骄傲，好像自己是什么人似的。真是的，一个女孩子，又邋遢又骄傲的，横看竖看都那么讨厌！ 韩枫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讨厌向玲心！ 永远的妹妹 "枫哥哥，枫哥哥，你在哪里？你出来，不要吓小语嘛。"雅致精巧的三层小居，不大，但是干净清爽的院子里种满了许多四季常青的松树，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花草草，虽然并不名贵，却非常漂亮迷人。看得出来，无论是房子还是庭院，主人都花了极大的心思在打理。 此刻，庭院里，一个娇小可爱、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满脸焦急地在树丛中走来走去，寻找着她口中的"枫哥哥"。 "笨小语，猜猜我是谁？"不知所措的女孩忽然眼前一暗，一双大手挡去了她的视线。可是女孩在听见男孩的声音之后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单纯而又透明的笑容让人疼惜。 "枫哥哥是你对不对？小语就知道一定是枫哥哥。"小语笑容满面地将挡住自己眼睛的大手握住，拉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男孩，"枫哥哥，你又吓我。"虽然是指责，听来却和撒娇一样。 "我才没有吓你呢，我是看你又哭丧着脸不说话，才故意逗你，看，这不是笑了吗？"高大的男孩笑得一脸阳光，仿佛他就是太阳神转世似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欢乐，就会有笑语，即使心情不好，也会因为看见他爽朗明快的笑容而忘记不开心的事情。 "小语才没有哭丧着脸呢，小语只是想枫哥哥了，谁让枫哥哥都不来看我的。"女孩嘟起嘴来往男孩身上一靠，微风拂过，她的长发、他的笑容，留在了初夏的风中。 "是是是，所以枫哥哥这不就来看小语了嘛。"男孩宠爱地拉着女孩的手走到院子里的秋千旁，让她坐在秋千上。男孩一如温柔的兄长，纵容着单纯的妹妹。 那样温馨的画面，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感动。 男孩就是韩枫。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当年的小小孩子已经变成了帅气的小小少年了，而莫语也长大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不过不变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那么的好。 说起来，韩枫到莫语家也好多年了。似乎是五岁那年吧，韩枫的爸爸过世后，他的妈妈就到莫家当了厨师，而他和莫语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就像真的哥哥和妹妹一样。 而韩枫的妈妈和大家也是相处得很愉快，就这样，韩枫和妈妈在莫家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韩枫真的很温柔，无论对谁都是一脸笑意。莫语最喜欢的就是韩枫的笑容，因为那笑容总是像阳光般的温暖，让她觉得不再害怕。 她长大了，枫哥哥也长大了，现在的她就算踮起脚尖，也只够得上枫哥哥的肩。从前那种单纯的对哥哥的依赖，也慢慢地蜕变成了喜欢。看着韩枫，莫语的眼里有一抹依赖还有一丝羞涩。 莫语喜欢韩枫。十岁那年，她看见韩枫对别的女孩温柔，第一次，她发觉自己嫉妒起来，那时，她就发现自己离不开韩枫了。在莫语看来，韩枫没有任何缺点，宠她护她，人缘又好，大家都喜欢他，还很帅气，眼睛大大的格外有神，偶尔笑起来时会歪着嘴角，又有一丝邪邪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莫语着迷不已。 "枫哥哥，小语真的好喜欢你哦。"莫语坐在秋千架上，看着韩枫，像撒娇又像宣誓。 "傻瓜，我也很喜欢小语啊，小语是我最可爱的妹妹。"韩枫微笑着将莫语搂进怀里，随后皱眉，"小语，是不是中午又没有好好吃饭，你好轻哦，我可不许你学人家减肥。" "你不在，我不想吃嘛。"莫语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韩枫。 "笨小语，就为了这个不吃饭？枫哥哥是去上课，又不是逃跑，你乖乖坐在这里，枫哥哥去给你做你喜欢的意大利面好不好？"韩枫灿烂地一笑，朝着莫语挥挥手然后跑向厨房，他丝毫没有察觉这个被自己当作妹妹的女孩正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他。 也许是因为从小跟在妈妈的身边，韩枫的厨意也是超级棒的。他最擅长的是意大利面，只要莫语没胃口的时候，他都会做意大利面，因为一向挑食的莫语，每次都能吃下一大盘子。 很快一盘香喷喷、金灿灿、闻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的意大利面就出现在了莫语的面前。 莫语伸手接过，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地吃了起来。 "枫哥哥，你可以一辈子做意大利面给我吃吗？"忽然，莫语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韩枫。 "小语喜欢枫哥哥的意大利面吗？"韩枫支着头，随意问了句。 莫语却回答得很认真，她用力地点头，大声说："喜欢，最喜欢了。" "那么，枫哥哥就一辈子做给你吃。"韩枫宠溺地摸摸莫语顺滑的头发。 "那我们拉勾好不好？"莫语此刻快乐极了。 "好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伸出手指和莫语的小手打勾勾，韩枫笑着对莫语点头。 可是，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莫家院子旁边往后缩进的、和莫语家完全不能比的一排矮小的老房子，隔着一间的，就是她的家，这让他想到了那个人。韩枫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冤家路窄 韩枫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冷冷淡淡、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始终没有表情，眼神高傲又顽固，仿佛和全世界有仇的女生。 那是他的同班同学，也就是住在隔壁那个老房子里的向玲心。那个女生，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像小语这样惹人怜爱吧！从小到大，他们总是一见面就水火不容，韩枫最懊恼的就是和她同一个班级。 在韩枫的记忆中，向玲心身上的衣服总是带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就是没见过向玲心穿过一件合身的衣服；还有她那头明明很长很漂亮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好像随便抓了几下就扎起来了，不像别的女孩子头发都是那么的整整齐齐；但是最让韩枫讨厌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向玲心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甚至可以说很好看，可是里面充满了防备、疏离、冷漠还有倔强，似乎全天下人都欠她的。 其实说起来，跟向玲心之间的不愉快，就好像一直是韩枫一厢情愿的事，这也是韩枫最厌恶的。从幼儿园到中学，他们虽然都在同一个学校，可是谁都不招惹谁，只除了避免不了的碰面。每每这个时候韩枫总忍不住一反常态，对她冷言冷语。 其实韩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待小语，他总能那么温柔，可是看到向玲心就忍不住发火，大概是小时候结的心结太深了。 可是韩枫气不过的就是，向铃心从来都不理睬他，甚至不肯多看他一眼，好像他有多碍眼似的。一直到高中分文理科班，他们被分在了一个班，每次在教室里见到他时，向铃心总是带着冷漠的眼神和蔑视的表情，就这样从他身边路过。 但是更可气的是，一个月前为了韩枫一家生活方便，莫家帮韩枫和他的妈妈林文秀租了向玲心家旁边的那个小小的老房子，他们也算是邻居了，连那个破破的小院子墙都是连在一起的，可是向玲心还是不理韩枫，看到韩枫就像陌生人似的。 其实韩枫觉得，自己会这么讨厌她不过是因为就是不喜欢被她这样彻底无视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明明他们是邻居，还是天天见面的同学，却像是仇人似的，他不喜欢这样，真的很不喜欢，所以每次想到向玲心，他就忍不住火大起来。 想着想着，韩枫就走神了，直到听见莫语的抽泣声，他才醒过来。 "小语怎么哭了？"一边安慰着莫语，韩枫一边在心里叹气，这才是女孩嘛，娇弱的、乖巧的，偶尔还会哭，向玲心那种从来没有表情、冷得像冰一样的脸，还有顽固可恶的个性，根本就不是女孩该有的。 "你都不理我，枫哥哥，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连小语叫你都听不见？"莫语渐渐地停下了哭泣，怯怯地开口。 "没事没事，枫哥哥只是在想该回去做作业了，不然明天枫哥哥就要被老师骂了。"找了个理由安慰莫语，韩枫故意做了个可怜兮兮的鬼脸，惹得莫语笑了起来。 看着莫语笑了，韩枫才松了一口气。在韩枫心里，莫语是重要的妹妹，他不喜欢她哭泣，只喜欢看她笑的样子。 "老师会骂人吗？那枫哥哥是不是要回去了？"莫语信以为真，不舍地看着韩枫。 "乖，明天枫哥哥还会来的，小语不哭好不好？"拍拍莫语柔嫩的脸颊，韩枫轻声地哄着。 "那说定了哦。"莫语擦擦眼角的泪痕，一脸企盼地望着韩枫。 "说定了，枫哥哥从来都不会骗小语的，不是吗？"对莫语，韩枫从来都是温柔的。再加上莫语从小就有自闭症，韩枫对她就更加疼爱了。 "嗯。"莫语乖乖地点着头。 "那我走了哦。小语要乖乖地听话知道吗？"朝着莫语灿烂地一笑，韩枫转身挥了挥手，离开了。 太阳已经下山，只有暗红的晚霞还慵懒地挂在天边，为四周的景物涂上一层淡淡的色彩，行色匆匆的向玲心正飞快地往家跑着。 她刚刚从打工的地方赶回来，买了菜准备回去做晚饭，希望可以赶在爸爸回家前做好晚饭，不然…… 想到爸爸，向玲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怕现在的爸爸，自从妈妈过世以后，爸爸每天回家都是醉醺醺的，不是倒头就睡就是打人摔东西。 失去了妈妈，她连爸爸也失去了。 咬紧了唇，向玲心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和害怕，她吸了口气，忍住眼里因为想到妈妈而出现的泪水。不能哭，她没有哭的资格，如果哭了就是对命运认输了，如果认输了，她怕自己再也无法坚强起来。 换了一只手提着菜，向玲心一言不发地往家赶，一时没有注意，直到撞到了人，脚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向玲心才不得不站住。 "对不起。" 没有注意对方是什么人，向玲心低着头轻声地道歉，长长的刘海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而凌乱地散在额前，挡住了她的面孔。脚下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因为被人踩到，黑色的脚印明显地印在上面。向玲心不想浪费时间，此刻的她只想赶回家去，做好晚饭等爸爸回来。这样，她才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事情。 "对不起？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眼睛放在那里装饰的？"没来由地被人一撞，韩枫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裤子上溅到的油渍，就不由自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要不我帮你洗干净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向玲心在一家小餐厅打工，老板每次都很好心地让她带些饭菜回来，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因为刚才的碰撞而微微裂开的口袋，抬起头来，却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时呆住了。 韩枫！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向玲心愕然地看着一脸戾气的韩枫，随即平静下来，脸上再次恢复了淡然冷漠。 她记得韩枫，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们都是小不点，那个时候，他和莫语脸上的笑容都太灿烂，让向铃心觉得很刺眼。 所以她当时逃了，用最拙劣的手段逃避了让她羡慕的温馨场面，她冷冰冰地拒绝了韩枫的关心，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 不过，这都过去了，现在的他们不过是陌生人，或许比陌生人还要糟糕。 "我替你洗干净吧。"冷静下来的向玲心淡淡地开口。今天走得太急了，是她的错，况且的确是自己的东西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她没有心情跟韩枫计较。 无心的伤害 "你帮我洗干净？我可不敢。"轻讽地看了看向玲心肥大的衣服，韩枫撇了撇嘴，"向玲心，我说你可不可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走路横冲直撞的，真像个野丫头。"说着，韩枫瞪了一眼向玲心，就像是遇到天敌的小动物似的，一看到向玲心，韩枫的恶劣因子都冒出来了。 "韩枫，我是什么样子跟你没关系吧，你什么时候变成狗了，这么多管闲事。"听见韩枫的话，向玲心的眼神更冷了，嘴角带着几分讥诮。她最讨厌别人这样轻视的眼神，这些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明白她担负着什么，却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对着她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她从来不知道忍耐，冷漠是她的保护色，而尖刻和顽固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 "你！向玲心，你说话客气一点，什么狗，我……"韩枫气得叫了起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生，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口无遮拦。 "我怎么不客气了？如果你不是多管闲事我也不会这么说，既然你不要我帮你洗干净，那我走了。"向玲心根本不在乎韩枫暴跳如雷，转身就走。 "喂，你给我站住，向玲心你这个男人婆，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教你的，一点家教都没有，那种话都说得出口，你看看你自己，牙尖嘴利，到底哪里像个女孩子，难怪在学校里没人喜欢你。"看见向玲心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韩枫的火气烧得更加旺盛了，跳起来就对着向玲心破口大骂。 可是，骂着骂着，韩枫的声音就渐渐地小了起来，最后停了下来，他不是故意要这么说向玲心的，虽然不喜欢向玲心，可是真的没有要伤害她的想法，但是，看见向玲心的样子，一个人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的样子，韩枫的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原来的火气渐渐地消散了，就这样沉默着。 而本来不打算理他的向玲心，越听心揪得越紧，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教室里只用读书就可以了。可是她不像他们一样幸运，怨气化作委屈，委屈化成了愤怒，终于在最后向玲心忍无可忍地走近韩枫，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随手抓起刚刚在菜场买的鸡蛋，捏碎了往韩枫身上丢去。 "韩枫，注意你的用词，要我说话客气一点，那么也拜托你客气一点，对于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我根本没有必要去尊重。"向玲心冷冷地看着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韩枫，还有流了他一头一脸衣服也没有幸免的蛋清蛋黄，回头就走。 "向玲心，你给我记着，这笔帐我一定会记得跟你算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韩枫愣愣地看着身上粘腻的液体，看着几乎报废的衣服，这才如梦初醒，暴跳起来对着向玲心的背影大吼。 "小枫，天哪，你这是什么样子？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你做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回到家里，林文秀看到一向乖巧的儿子回来的时候头发上挂着鸡蛋液，身上还流淌着浅黄色的液体时，不由得惊叫起来。 "妈，我没事，我什么都没干，只是遇到了一个疯子。"韩枫一边对林文秀解释，一边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着向玲心，要不是她那么野蛮，他怎么会被妈妈责怪。 "小枫，你的个性妈妈还不理解吗？一生起气来就容易冲动，跟你爸一个样子，要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了别人，谁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情？"林文秀碎碎念着，又气又心疼，"还不快点把衣服换下来去洗个澡？小枫，妈妈把你养大真的不容易，你别让妈妈天天为你担心好不好？" 韩枫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在韩枫爸爸走了之后，一个人把韩枫拉扯大，对林文秀来说，韩枫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了，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她真的是又气又心疼，又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到底是哪家的小孩这么恶劣，居然对她的孩子做这种没品的事情。林文秀真是越想越气，对着韩枫也发起脾气来了。 "妈，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韩枫也有点火大，可是又说不出这是被一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生做的，又不能对妈妈生气，他可是很爱自己的妈妈的，只得不停地推诿，"妈，你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意外？哪来这么多的意外？"林文秀不信，叉着腰看着韩枫，"小枫，你可给我记住了，别在外面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现在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可是如果你敢给我在外面惹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知道了。妈，我发誓，我发誓行不行？我真的没有，我这就去洗澡，你消消气。"韩枫无奈地抱着林文秀安慰起来。这些年来他知道妈妈的诸多辛苦，所以即使心里委屈，他也不愿意违背妈妈的意思。 妈妈是个好妈妈，韩枫笑着抱着妈妈想着。亲了老妈一口，韩枫才上楼洗澡。 "唉，你这孩子……"看着韩枫走进屋里，林文秀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韩枫是个孝顺的孩子，每次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让她操心，只是做妈妈的，谁能不担心呢？ 脆弱的眼泪 这一切，都被刚刚准备好晚饭的向玲心看在眼里。 因为两家比邻而居，院子还是连着的，只是隔了一堵半封闭的围墙，所以对于韩枫家里发生的事情，向玲心听得清清楚楚，韩枫妈妈的怒火、责骂，韩枫的无奈，一句不露，向玲心的心，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不是故意的，当时虽然真的被气疯了，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更没有想过要让他被他妈妈责备。她只是没有办法原谅他说的那些话。她也是女孩子，也向往着女孩子渴望的一切。 她也想穿着合身的衣服去上课，不用穿妈妈留下的旧衣服；她也想有爸爸妈妈疼爱；她也想不用打工养家，更不想三天两头地承受爸爸的拳打脚踢……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办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对爸爸妈妈撒娇，要什么都会有爸妈送到手里。能够上学，对她来说已经是奢求了。 自从妈妈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被妈妈呵护在手心的天使，而是爸爸心中的累赘。爸爸从她小时候开始就不喜欢她，把她当作一个累赘，自己是他白费心思养的没用的孩子，那时有妈妈护着她还好，虽然免不了被爸爸责骂，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是一顿打，要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去听别人说的话，不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向玲心还能假装坚强地一路挺下去；可是，当她亲耳听见这些侮辱的时候，她发现所有的伪装都被打破了，心痛得根本无法呼吸。 所以，当她听到韩枫那些尖刻的话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人揭开了，没有办法隐藏，没有办法忍耐，那时，她只想发泄，只想保护自己。 可是听到刚才韩枫被他妈妈责骂，向玲心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被爸爸赶出家门时，韩枫温柔关切的笑脸，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走了出去。 她踯躅地走到围墙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要想到韩枫说过的那些，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要道歉，为的是他的无辜；不能道歉，为的是自己的心酸。 于是，她只好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摆弄着妈妈生前留下的最后那株栀子花，仿佛那深邃的绿色和淡淡的香气可以安定她脆弱的神经。 "开门，开门！"尖锐的敲门声惊醒了向玲心，是她的爸爸回来了。 向玲心吓了一跳，马上跑过去开门："爸爸，你回来了。"父亲身上那股浓浓的酒气让她心惊肉跳却又无可奈何。每一次，只要爸爸喝醉了，等待她的就是拳打脚踢。闻到酒味，向玲心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恐惧地颤抖起来，心脏收紧了。 又要来了吧，就和每个他喝醉酒的夜晚一样，等待她的，不是漫骂，就是拳打脚踢。想到这里，向玲心垂下了头，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死丫头，你把门关得那么紧干什么？是不想让我进来吗？你这个死丫头，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长大了就以为翅膀硬了，想飞了，好啊，你飞啊，看你这副蠢样可以跑到哪里去。你要不想呆在这里，那我就拿扫把赶你出去！"向父一走进院子，就摇摇晃晃地骂了起来，似乎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他的仇人。 向玲心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默默地听着，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或许是麻木了，或许是习惯了，可是为什么麻木了，习惯了，心还是会那么痛呢？每次，每次，数不清的下一次，都让她茫然，痛苦，甚至忘记了，她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看见。 她的爸爸还在继续吼着，看向玲心低垂着头不说话，才慢慢地摇晃进了屋里。 向玲心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随即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将饭菜热了端出来，放在爸爸面前。 "爸爸，吃晚饭。"仿佛刚才的漫骂都是一场梦，向父一把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把碗筷扔在桌上，随即又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没有多久，楼上传来水声还有呕吐声，大概卫生间又要重新收拾了吧，向玲心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盯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不停地掉泪。 好久，向玲心才抹干了眼泪，随便地吃了点东西，开始洗碗、拖地、洗衣服、清扫卫生间，还得小心翼翼地不惊醒酒醉的爸爸，以免再换来他又一顿打骂。 直到夜深，家里恢复了干净整洁，向玲心才坐到了自己的床前，凑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温习功课。 向家发生的一切都被韩枫看在眼里，洗完澡吃完晚饭坐在房间里看书的他，因为窗户正对着前面，所以很容易就看到向家发生的事情。 开始，他是幸灾乐祸的。 谁让向玲心向他丢鸡蛋？谁让她害他被老妈骂？在韩枫看来，这根本就是恶有恶报的现世报。 所以他看得津津有味，还得意洋洋，恨不得那个酒鬼多骂几句才好。 可是他看到了向玲心的眼泪。 她哭了，无声的哭泣，无声的哀鸣。 韩枫看着向玲心，看见她哭泣，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小小的向玲心无助地坐在门口哭泣的样子回到了他的脑海里，现在的她就和那时候一样，那么无助，那么无辜，让人想要去帮助她，去安慰她，去告诉她，不要哭。 那一刻，韩枫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担心，当向玲心的爸爸伸出手的时候他甚至在害怕，怕那具瘦弱的身体会受不了家庭的暴力。 还好，她爸爸骂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动手，韩枫这才觉得自己吊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位。 可是，心里那种憎恨却不知不觉地变了。向玲心，她到底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看着向玲心在院子里不停穿梭劳累的样子，韩枫的心，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以前，他和妈妈住在莫语家后面的房子，和向玲心家隔着一幢老房子，加上后面他们住的房子看不到前面，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向玲心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而现在，刚刚搬来做了一个月的邻居，就不知道听见向玲心的爸爸多少次的谩骂了，而今天，更让韩枫惊讶，让他同情。 今晚，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一直被他忽略、被他讨厌的女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有她的位置。不管是因为讨厌，还是因为记恨，这么多年，韩枫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向玲心，看到她小小的身体在风里颤抖的样子，当时他是真的想要安慰她，想要她不要哭泣，如果不是被向玲心拒绝，他想，他也许不会和向玲心走到今天这么恶劣的关系。 可是这份感情到底算什么，韩枫不知道，也没有仔细地去想。 卑微的骄傲 "向玲心，这是你这个星期第五次迟到了，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第二天早上，向玲心又迟到了。 高二五班的班主任甄老师看着站在教室门口一脸倔强又一言不发的女孩，不由得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向玲心是个认真上进的好学生，成绩一直都是在年级排名第一第二，学校也将她看成是考国内一流大学的种子学生。可是让甄老师头痛的却是向玲心的个性。她太不合群，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交往，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甚至会让人遗忘还有这么一个人。 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冷漠，就连对老师，向玲心有的也只是倔强和冷淡。她眼神里的唯一色彩，就是她的不甘和孤傲。 于是，向玲心不合群的个性孤立了别人，也让自己成为被孤立的那一个人。 所以，向玲心是个好学生，也是让学校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 "向玲心，没有理由吗？" "……" 向玲心只是偏过头，什么都不说，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在意的。 "向玲心，去把书包放好，然后去操场跑十圈。"看着冷傲的向玲心，好脾气的班主任也不由得动怒。 向玲心淡淡地扫了一眼骚动的同学，看到韩枫，略略地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就恢复了平静，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向玲心抿着嘴，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这没什么，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喜欢她，大家都看不起她，这样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和爸爸的拳脚比起来，至少她不会觉得好痛，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呢？ 其实，她是有感觉的，她的外表是一块冰，似乎拒人千里；其实她的心却是一簇火苗，敏感，而又怕受伤害。 向玲心离去时眼角微微流露的悲伤，虽然稍纵即逝，韩枫还是觉得他看见了。 为什么？ 看着向玲心逃避似的离开的背影，韩枫微微地疑惑了，为什么她会迟到，是因为昨天累坏了吗？ 韩枫的心里有一丝不安，向玲心小时候的样子和向玲心现在的样子，慢慢地在他的心里重合了，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向玲心灵魂深处的悲鸣，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让他的心，也觉得疼痛起来。韩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的心情，会有这样的变化。 担心的除了韩枫之外，还有甄老师。其实她真的没有责罚向玲心的想法，只是想警告她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倔强的孩子居然连吭一声都没就有直接掉头离去。看着窗外孤傲的背影，甄老师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呢，如果好好地说，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呀，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呢？ "好了，大家安静，继续早自习。"无奈地敲敲桌子让骚动的学生安静下来，甄老师离开了教室。 "切，每次都迟到那么久还那么拽，真不知道老师干吗还要包庇她，十圈，太少了吧。"老师一离开，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就是，每天迟到早退，还脏兮兮的，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说我和她是一个班的，丢死人了。" "真是，这种一点学生样子都没有的人早该被学校开除出去。" …… 话语中满是不屑、不满，还有蔑视。班上没有一个人喜欢向玲心，因为她是异类。 她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没有一件得体的衣服，不会打扮，总是蓬松着一头长发，穿着肥大有时甚至还带着补丁的衣服；她从来不会笑，对任何人都是小心防备拒人千里；她也不会低头，不管任何事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从来不会退缩…… 向玲心像是一个迷，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韩枫的心。 闲言碎语接连不断地涌进他的耳里，韩枫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呆呆地看着窗外，靠窗而坐的他可以很清楚地透过窗户看到操场上那个娇小纤细的人影。 还是讨厌向玲心，讨厌她的无礼，讨厌她的冷酷，讨厌她的不逊，可是…… "韩枫，你在看什么？"同桌高临风笑嘻嘻地拍了拍韩枫的肩膀，让韩枫顺利地回魂。 "啊，没什么，没看什么。"掩饰性地笑笑，韩枫回过头来，心里有种朦胧的感觉，奇怪，他不是很讨厌她，很厌恶她的吗？这是怎么了？他竟然会看着她，觉得担心，觉得迷茫，还几乎迷失。 怎么回事，不对，这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他应该继续讨厌她才对呀，他不是一直都讨厌她的吗？这又是怎么了，他居然开始担心她了？ 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故"，还有那恶心的粘糊糊的蛋黄蛋清，韩枫就忍不住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刚刚泛起的对向玲心异样的感觉也消失了。 对，他是讨厌她的，刚才的迷茫，一定是他的错觉。 口是心非 "我说，你是在看向玲心吧，怎么，你也讨厌她？"高临风显然误会了韩枫的眼神，不过对于韩枫来说，这个误会是美丽的。 "当然，对于这种暴力又喜欢装酷的女生谁会喜欢。"想起昨天的事，韩枫厌恶地开口，心里却闪过一丝心虚。其实当时，走路不看路的，还有他自己。自己从莫语家出来就一直在胡思乱想，还真的不能怪向玲心，而且，后来他说那么过分的话，心里还是觉得愧疚的，就算向玲心不对，他也不该说得那么过分，太不绅士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你说她不漂亮也就算了，至少可以温柔一点，把自己弄得干净一点吧。天天都脏得要命，她不觉得难堪我都觉得受不了。"高临风撇撇嘴，"最要命的是还天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冷得好像北极冰山，看人的眼光好像别人都欠她钱一样，见鬼了。" "那你说怎么办？"听出同学的意思，韩枫眨了眨眼，附和了，一个向玲心怎么和自己的面子比？当然面子重要嘛，不过，他们会怎么做呢？韩枫又忍不住有点担心，不会太过分吧，应该不会的，大家都是同学不是吗？韩枫在心里拼命地说服自己。 "整她，狠狠地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高临风刚说出口，瞬间引来一片回应。 "没错，让她以后学乖一点，别老是这么讨人嫌。"连女生都凑起了热闹。 "是呀，韩枫，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说来听听。"原本在自习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读书的念头，围在一起起哄。 "呵呵，还是你出主意吧。"韩枫一看大家高涨的热情，有点头皮发麻，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切，要我说呀，其实很简单，只要看向玲心那个样子就知道，她长这么大肯定没有一个男生对她表白过，肯定没有尝过被人喜欢的滋味，你们说要是我们有人故意假装喜欢她，给她写情书把她约出来，她能不上当吗？"高临风得意地说着，一时玩性大发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感情伤害远比其他任何一种伤害来得可怕。 "高招，真是高招。又凶又邋遢的，肯定是第一次收到情书，八成会上当受骗、小鹿乱撞的。"旁边的女生兴致勃勃地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让韩枫来做怎么样？韩枫可是我们学校的头号帅哥啊，如果是韩枫，向玲心肯定上当！"高临风提出了任选。 "啊，我？"韩枫一呆，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执行者。 "废话，当然是你，你这么帅，而且你们住得近，说对她有感觉比较有可信度。"高临风说。 "可是我……"韩枫没有想到这居然会让自己成为整人主角的理由。 "别废话了，再拖她就回来了，快点快点，我说你写。"为了节省时间，高临风他们起哄让韩枫开始写。 没有办法，韩枫只好任由摆布，但是他忽然觉得有点期待，被向玲心忽视了那么多年，他就像是得不到关注的小男孩，想要得到一点关注。 "亲爱的玲心，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已经爱慕你好久了……这么写怎么样？"高临风笑眯眯地说。 玲心……韩枫写着，看着笔下的名字，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挺顺口，莫名地让他心头一悸。 随即，他皱起了眉，"会不会太过头了？"他是想整人，可是这个也太夸张了。 "过头？不会啊！还要再煽情一点，就这么写，亲爱的玲心，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如果你肯出来见我一面，我就算马上死去也心甘情愿。"高临风声情并茂地表演着，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不错不错，这个好，写上。"韩枫赶紧回神，见大家都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就随意附和了句。 教室里热闹得就像是开联欢会一样，仿佛他们不是在商量怎么恶整自己的同学，而是在商量今晚的舞会。 向玲心倚靠在教室门口，淡淡地看着那些眉飞色舞、争先恐后的同学们。看着韩枫写着所谓的情书，看着他们因为自己即将被整而兴奋得意的样子。向玲心忽然觉得冷，心，很冷。 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误解伤害而流泪了，却在此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强，心还是一样会痛，眼泪还是一样会流，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地安慰。 看着韩枫，向玲心的泪水开始朦胧了眼睛，她忽然发现，原来童年那个对她温柔笑着的男孩一直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而如今看到他这样做，向玲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都失去了。 包括妈妈，还有那个男孩…… 向玲心努力地吸吸鼻子，快要上课了，她不能继续在门口呆着，可是教室里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此刻就在门口听他们的恶整计划，更加没有意识到老师就要来了。 整人这么快乐吗？她真是那么讨人厌吗？ 向玲心忽然抹了抹眼眶，赌气似的走了进去，然后在一片惊愕声中停住脚步，站在韩枫面前。 韩枫还在兴致勃勃地和所谓的"情书"奋斗着，压根没有发现忽然寂静下来的气氛。 "那就这样写了，亲爱的玲心，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认识你很久，爱慕你很久了。每天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看见你，可是你始终冰冷的容颜让我心疼，让我难过。我知道像我这样的男生配不上你，可是我想你快乐，别总是那么难过的样子好不好，偶尔笑一个，好吗……喂喂，你们说我这样写怎么样，那个向玲心肯定会感动得无与伦比然后上当，只要她上当，那我们就可以狠狠地整她了。"韩枫兴奋地抬起头来邀功，却在看见那双冷漠的眼眸时傻眼了。 矛盾的心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枫结结巴巴地瞪着眼前的向玲心。 "为了听你念情书啊，我真是好感动啊，写得不错嘛，上次考作文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的文笔这么好？"向玲心嘲弄地看着韩枫，一脸的不屑。努力装着尖刻，努力扮着坚强，唯独掩藏起心里的脆弱。 "你！向玲心！"似乎只要她开口，总能把他气到脑子打结，这次也不例外。可是，这次却多了点什么，向玲心突然出现，他捏着手中的"情书"，忽然觉得心虚，有些无法面对向玲心那双美丽的眼睛，甚至他的心里还有一点后悔，因为透过那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向玲心另一个悲伤的灵魂。 可是，还来得及挽救吗？ 韩枫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向玲心忽然暧昧地靠近了他，取过他手里那份情书。向玲心瞟过一眼，随即撇嘴："我怎么了？不过可惜，虽然你花了很多心思，也写得挺感人的，可是，我对像你这样瘦得比一只鸡好不到哪里去的男生根本没兴趣。想要追我，我看你还是去好好学学什么叫做绅士什么叫做好男人吧，我对成熟稳重懂事的男人比较感兴趣。"字字句句，都在讽刺着韩枫。 说完，向玲心拿起手中的"情书"扬了扬，无视韩枫黑得好像木炭一样的脸，走回了自己座位。 "向玲心，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瘦鸡？你好样的啊，向玲心，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韩枫黑着脸推开挡在他前面的高临风，凶神恶煞地走到向玲心面前，双手撑在向玲心的桌上，恶狠狠地看着向玲心淡然的脸。可是，看着她冷漠倔强的脸，韩枫觉得自己的伪装好难保持，他是生气向玲心的形容，可是心里更多的是愧疚，虽然并不是他提出的，可是他却是执行者，而且那样的话，那样的恶作剧，伤害的是她最深的感情，韩枫想要道歉，可是对着所有的同学，听见向玲心刚才讽刺十足的话，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看着她，矛盾着。 "我说谁了吗？有人喜欢对号入座我真的没有办法。"向玲心压根不把韩枫的威胁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地耸了下肩。 "向玲心，你……真是太过分了。"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韩枫来不及多说什么，也无法说出什么，心里的矛盾愧疚已经将他逼疯了，于是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原本凑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老师走了进来，上课了，没有人再去注意向玲心。这时，伪装强悍的向玲心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课本，老师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在庆幸因为班上没有人喜欢她所以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所以现在没有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的心痛。 刚才，当韩枫在念那封为了整她而写的情书时，明知道那是假的，明知道那是骗人的，向玲心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多久了，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多累，有多苦。一个人独自走了那么久，她早就累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了解她懂她，向玲心想，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卸下所有的伪装，放下所有的尊严，蜷缩在这个人的怀里疗伤。 可是，那是假的，那不过是一个骗局，而设下这个骗局的人还笑得那么得意，那么灿烂，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残忍。 所以，狠狠地回击韩枫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生怕自己不够坚强，怕自己会真的有一天陷入这样的陷阱。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自己的真心都因为一时的软弱而丢掉。 所以她选择用最难堪的词语去讽刺韩枫。 可是为什么，明明保护了自己的心，心还会这么痛呢？ 是因为一直在期待吧，什么时候真的会有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双臂膀，那样的一份温情。 向玲心闭上了眼睛，可是她不该希望的，希望越大，只会让失望也无限地扩大。当心里想要的东西不是自己触手可及的时候，心中的空洞就会越来越大，让她无法承受下来。可是最让她害怕的，竟然是自己一点都无法抵抗那种对于温暖的渴望。 痛，好痛，向玲心茫然地坐在那里，心里第一次那么空空荡荡。 一整天韩枫一直在看向玲心。对于早晨的那出闹剧，他心里真的是恨得牙痒痒的。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他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讨厌她那种冷冰冰的仿佛超然世外的模样，那种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早上的那种狼狈让他怒火中烧，没有整到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她嘲笑了一番，韩枫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再一次被向玲心忽视了。不知道为什么，韩枫就是觉得，被向玲心忽略的那种感觉，真的让他很不舒服，其实只要她真心地看他一眼，中肯地评价一句，看见的时候微笑地点个头就好，可是好难好难，向玲心总是对他视而不见，就像今天这样，如果她生气还好，可是她却像没事人似的讽刺他，反而让韩枫觉得受不了。 "向玲心，我就不信我会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走着瞧。"整整瞪了人家一上午，可是向玲心对他"热烈"的眼神几乎是视而不见，这让原本就火冒三丈的韩枫更加暴跳如雷。 对韩枫来说，向玲心对他的忽视比嘲讽更让他无法忍受。 "韩枫，你还在想怎么整她啊。"同桌高临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开口，"我看还是算了吧，韩枫，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真的很邪门，别又和早上一样反被她咬一口，那多不划算。" "哼，你怕了？告诉你高临风，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韩枫倨傲地看着高临风，"不整到她我就不叫韩枫。"像宣誓般说出这句话，而韩枫心里想要的，不过是向玲心一个真正注视的眼光，可是这点，怕连韩枫自己都没有发现。 "老兄，干吗这么认真，这个向玲心不识货不甩你，别理她就行了。"高临风看韩枫的火气有直线上升的趋势，也不由得正经起来，虽然要整向玲心是他起的头，可是对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还真有点后怕。 "我是不会放弃的。"狠狠地瞪了眼安静地坐在那里写作业的向玲心，韩枫发誓一般地独自念叨。 "好好好，我不劝你，祝你成功。" "废话，我当然会成功。" 防备下的脆弱 向玲心低着头坐在那里，笔飞快地在本子上、书上不停地写着。她下课后要去打工，回到家里还有大堆的活在等着她，课间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很珍贵的。 即使她听见韩枫和高临风在那里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还有周围同学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无法改变，所以干脆放任，无奈却又现实。 放学了，向玲心急匆匆地背起书包就往打工的小饭馆赶去。那里的老板人很好，知道她的情况，也不嫌弃她还要上课做家务，没有多少时间工作，还是接受了她，让她在那里打工。所以向玲心非常珍惜这样的一个机会，不愿意轻易地放弃。 可是，看着堵在眼前的人，向玲心抿了抿嘴，假装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韩枫讨厌她，可是这个时候她没空跟他拌嘴，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她往左，韩枫就堵住左边；她往右，韩枫就堵住右边；她往前，韩枫就象铁塔似地挡着，不让她往前面走一步。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向玲心也火大了，本来打算不去理这个无聊的家伙，可是还是没能忍住，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韩枫一眼。 而韩枫居然好像换了个脾气似的笑了起来，看见向玲心拿自己没辙，韩枫有些得意。 "笑什么笑？故意堵在我面前难道真的想要对我表白吗？"想起早上的事情，向玲心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心也跟着痛，无论她怎么保护自己的心不受伤害，但事实却是她已经被伤害到了，伤口深得连自己也没办法像以前受到伤害一样将它们忽略掉。 "表白？跟你？向玲心你想得美，我会喜欢你，你做梦去吧。"韩枫挑眉，"就凭你这种长相这种邋遢的样子，谁能看上你？！"可是看着向玲心明亮的眼睛，韩枫却觉得自己说得心虚，总觉得那双眼睛是自己看过最纯净的，可惜有着太多的防备、太多的冷淡。 "那真是我的荣幸。"向玲心冷笑，"既然这样你挡着我干吗，有话快说，我可不像你这么无聊没事干。" "想走？那我偏就不让你走，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是无聊，就是不让你走，怎么样？"韩风挑衅地看着向玲心。 "韩枫，你真是幼稚。"看韩枫就是不知趣地挡着自己的路，向玲心急了起来，干脆心一横，直接冲了过去。 没想到韩枫却快速地堵了过来，逃避中，向玲心右脚狠狠踩上了韩枫的左脚，看见他痛得龇牙咧嘴地跳开去的可笑样子，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笑容出现在向玲心的脸上，但是稍纵即逝，她唯一用来武装自己的就是她的冷漠。 这丝短暂的笑容却被韩枫捕捉到了，他愣住了，原来，有笑容的她的脸也像其他的女同学一样乖巧可爱。当那个女生的冷漠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从恍惚中恢复出来—— "向玲心，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有没有家教？"又痛又火大的韩枫对着向玲心就是一阵狂吼。 "我没有家教？韩枫，如果你有家教的话会想出那种主意来整人吗？如果你有家教的话为什么要挡我的路？对你这种人，我要家教干什么！？"一个虚伪的淡淡的笑容僵硬在向玲心的脸上，她冷冷地嘲讽了回去，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向玲心，难怪你爸爸不喜欢你，像你这种个性，有人喜欢才怪呢，也不反省反省。"韩枫顾不上脚痛冲上前去，对着向玲心直嚷嚷，他是真的被向玲心气糊涂了。每次就是这样，他就算想要心平气和地说，可是被向玲心一激，就开始口不择言，看到向玲心马上变色的表情，韩枫忍不住后悔，但是却说不出道歉的话。 "你……"在听见韩枫提到爸爸的时候，瞬间，向玲心用冷漠武装起来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嘴唇还有一些颤抖，她的眼神不再冷漠，不再倔强，有的，只是韩枫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深深的痛苦，忍耐，还有脆弱。 "向玲心，你……"她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韩枫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第一次被向玲心哀伤欲绝的眼神给吓到了。 "韩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失去了父亲之后还有一个那么爱你的母亲。"向玲心垂下头，慢慢地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带了一点哭音。 她在哭吗？韩枫愣住了，这样的向玲心，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心里有多少委屈和痛楚，她到底承受了多少悲伤和排挤，她到底要把自己伪装多久要孤立自己多久……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向玲心，不知所措，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开始后悔起来。 他是讨厌她，是不喜欢她，可是他并不想看她哭泣，他只是讨厌她始终冷漠的脸和个性罢了。从来，他就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可是，他却害她哭了。 虽然没有哭出声音，可是那发红的眼眶仿佛就是罪证似的，让韩枫愧疚。那双眼睛含着委屈和心痛，让他的心跟着一起痛了起来，好痛好痛，韩枫这才知道，原来看到别人哭，自己也会难过的。不同于对莫语的担心，而是一种纯粹的从心底发散的疼痛。 "那个，我……"讷讷地开口，韩枫却连一句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看都不看韩枫一眼，向玲心什么也没有说就往前走去，她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直到跑到气喘吁吁，直到周围再没有一个人，她才放纵自己失声痛哭。 妈妈，为什么这样丢下我，妈妈…… 向玲心在心底无助地呼唤着，灵魂在悲泣着……妈妈已经走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会关心她、在乎她的人。一次次的痛苦过，始终都不曾放弃希望，可是现在这些伤疤突然被人挖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多难过，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累到疲倦不堪。 不放心跟上来的韩枫，只能远远地看着失声痛苦的向玲心，他不敢上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上前去能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牵动了。当他看到她衣服背后的浅浅的补丁，洗得几乎褪色发白的裤子，面对这样的朴素他心动了；她的自卑，她的骄傲，她的冷漠，她的不羁，她的凶悍，不管什么样的她现在都让他心动了。 霎那间某种东西冲击了他的大脑，韩枫忽然明白，向玲心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自卑，所以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远离人群，拒绝别人的靠近。所以，向玲心不是针对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意见才疏远他，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太过于脆弱，怕受伤害而已。 突如其来的醒悟让韩枫深深地自责起来。是的，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向玲心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在忙碌，做不完的家务活，还有数不清的打骂。 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努力地活着，没有因此而放弃生活，放弃自己。比起他们，她更懂得珍惜，更懂得什么叫做努力。而他呢？却从来都没有看到，只看到她的冷漠和无视，从来没有发现其实她背负了多么沉重的人生，相比之下，他是多么的渺小？他怎么能对一个这么努力生活的人这样的恶劣呢？ 他居然还嘲笑她，欺负她。 随手给了自己一下子，韩枫苦笑了起来，明明他们住得那么近，可是他却忽略了她这么久。 初次的帕斯塔 夜已经黑了，没有月亮，甚至没有星星。大哭一场后赶到了打工的地方的向玲心，打完工并没有直接回家。那个所谓的家，不健全的家，冷冰冰的家，她真的不想回。 累了，真的好累，回去等待她的只有父亲的责骂和做不完的家务，她太累了，想要休息，想要宣泄。她要去看看妈妈。 向玲心慢慢地走到了公墓，她的妈妈在这里，已经整整呆了十二年。 一动不动地坐在妈妈的墓碑前面，向玲心任由眼泪倾泻而出，那是无声的痛苦，那是深深的思念和依赖。 感受到向玲心的眼泪，韩枫觉得自己的眼睛痛痛的，湿湿的，心好像也在哭似的，一阵阵地在抽搐。 一路跟着她的韩枫，看到她仿佛没事人似的打工招呼客人，看她幽魂似的来到墓地坐着流泪。 心里的那根弦，不受控制地动着，她的坚强她的倔强还有她其实脆弱的心灵让他的心不再平静。 两人就这样一个安静地坐着哭着，一个远远地站着看着，明明一个世界的人，却感觉离了好远好远。 许久之后，向铃心擦干眼泪，缓缓地站了起来，离开。韩枫仍然一句话也不说远远地跟着。 "你还知道要回来？放学这么久了你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要回来做饭吗？打算饿死老子？好啊，想整我，我先打死你。"向玲心一回到家里，只来得及打开门，醉气冲天的向父就冲了上来，甩了向玲心一个巴掌。 苍白的脸立刻泛起五根红印，向玲心的左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向玲心呆呆地，捂着脸站在那里，看着爸爸挥舞着手脚，咒骂着，一拳拳打在身上。 好痛，眼角被刮到了，几乎睁不开，嘴角破了，带着腥味的血丝淌了下来。好痛，向玲心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还有什么会放在心上。 向父打累了，这才停下手来走进了屋子，恶狠狠地回头朝缩在角落里不停颤抖的女儿喊："窝在那里偷什么懒，还不快点把家里收拾收拾，脏成这样我能住吗？" 向玲心静静地，微微发抖地站了起来，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微微一动就火辣辣的疼。可是她没有哭，咬着唇走进屋里，穿过院子的时候她终于注意到了那道视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是韩枫，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脸上流露出的同情让向玲心觉得不舒服。她骄傲地拉回视线，走进屋，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因为自己的爸爸发酒疯而弄得一团乱七八糟的客厅、厨房。 离开，一定要离开。这样的念头在向玲心的心里迅速滋生，她已经没有办法忍耐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妈妈走了之后她过了整整十二年这样的日子。 她已经熬不下去了。 当韩枫质问她爸爸怎么没有教她的时候，她有的不是愤怒，而是心酸。这样的人生，她真的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梦醒了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妈妈还在，而爸爸，至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家里偶尔还可以听到欢声笑语。 可是，这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妈妈已经走了，而没有妈妈管束的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曾经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听话，乖乖的，爸爸就会疼爱自己，不会这样对自己，可是十二年了，爸爸的拳脚没有变少变轻，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曾经所有的期盼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和挣扎中渐渐烟消云散，她想走，想逃，恨不得有一双翅膀，可以让她逃脱这个可怕的牢笼。 好久好久，杂乱的客厅和厨房才收拾干净，向玲心直起酸痛的腰，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眼花。 头晕晕的，而胃部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涌上了一阵阵酸意。 好饿，从中午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可是看看空荡荡的厨房，向玲心的心也空荡荡的……算了，还是先去把垃圾丢掉吧，然后就睡觉，睡着了也许就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痛了吧。 拎着垃圾袋刚走出家门，向玲心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朝着四周望了望，什么都没有，怔怔地回过头来，向玲心这才发现门上的拉环处挂着一袋意大利面。应该是刚做好不久的，因为她还能看到热气在冒出来，在还有一丝微寒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温暖。 香味四溢，虽然袋子紧紧地扎好了，但是向玲心还是闻到了浓浓的番茄酱汁的香味。真的好香，真的好温暖啊。 诱人的香味引诱着饥肠辘辘的向玲心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手里拎着的垃圾袋也不知不觉地掉在了地上。 怔怔地看着那袋突如其来的意大利面，想到了刚才挨打时韩枫关注的视线，她直觉地抬头看向隔壁房间。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那边刚才还灯火通明的房间，立刻就熄灯了。 是他吗？ 他知道她没吃饭吗？ 向铃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刹那温柔起来，有一股暖暖的东西流过心田，流进了身上最冰冷的地方。但是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是他，他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但是她太饿了，估计里面就算是放了毒药，她也顾及不到那么多了。她将垃圾捡了起来走到垃圾房丢掉，然后，她取下了那袋香气缭绕的意大利面，慢慢地走回了家里。 走进厨房，向玲心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一口一口飞快地吃了起来。好香，面的香气和酱的香气融合在一起，在微凉的夜风下，温暖了向玲心冰冷的心！ 她想，她这辈子大概不可能会忘记这个夜晚，忘记这样的香味，因为这香味，有家的味道，很温暖。 谢谢，不管是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了她一丝春风一样柔和的温暖。 开始懂了 黑洞洞的房间，韩枫站在窗口，偷偷地看着向玲心。 从学校跟到向玲心打工的地方，再跟到墓地，韩枫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的事情那么担心。 可是今天他为了向玲心破例了，甚至忘记了答应莫语的事情，没有去莫家陪伴那个孤单的女孩子，却在墓地吹了一晚上的风。 他应该是讨厌她的才对呀，为什么看到她失神的容颜、灰白的脸色，他会担心，会没有办法放下呢？ 看见向玲心被她的爸爸毒打责骂，那凶悍的一巴掌，让韩枫几乎跳了起来。 那个男人怎么会下得了手？那是他的女儿呀，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看着向玲心默默忍耐的模样，看着向玲心强忍着身上的伤痕慢慢收拾屋子的样子，韩枫的心像是被绳索紧紧地套牢了般，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清楚地领会到，对于向玲心来说，责罚和打骂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虽然他们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可是他有一个爱他、愿意为他付出的妈妈；可是向玲心呢，她有的是一个自私的、只会酗酒的父亲。那个父亲除了给她带来责打之外不会给向玲心带来任何东西。她一个人，负担了多少走到今天，韩枫几乎不敢想像。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入骨的心疼。 他看见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歪了歪，然后摸着胃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她，是饿了吧？从放学开始就跟着向玲心，她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想想也是，那样一个爸爸，是不可能为向玲心准备晚餐的。 看着疲惫不堪的向玲心，韩枫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煮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意大利面，装好，然后悄悄地挂在了向玲心家的大门上。 他看着向玲心走出门，看着她拿起了意大利面，看着她似乎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看见她的样子，韩枫的心里热热的，她会接受吧？应该会吧，韩枫心里有丝期待，又有点害怕，有点担心，如果向玲心不接受，他该怎么办呢？心跳狂乱了起来，有紧张也有不安。 可是，当向玲心抬起头来的时候，韩枫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心里"突突"地狂跳了起来，害怕被她发现似的，立刻关掉了灯。 借着外面的路灯，偷偷地看着向玲心狼吞虎咽地吃掉自己做的意大利面，韩枫没来由地一阵脸红，而在他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一种钻心的痛，他也看过莫语这样大口大口地吃自己做的意大利面，可是那时候的他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可是，现在，他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那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热烈而又怪异的感受。 但是韩枫却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和期待的感觉。 坠入梦乡的那一刻，韩枫想，也许明天，他们的关系就会不一样了吧。 朦胧的心境 从早上起来开始，韩枫就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保持着阳光灿烂的微笑，笑得让林文秀觉得奇怪起来。 "小枫，你傻笑什么？"韩枫已经整整傻笑了一个早上，就算林文秀再怎么不去注意，也很难忽略掉。 "呵呵，你看今天天气多好。"韩枫笑嘻嘻地凑到林文秀身边给了老妈一个早安吻，这下子，林文秀更加觉得儿子不对劲了。 "小枫，你今天很奇怪。"林文秀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昨天儿子就不对劲了，平时回家都很准时的韩枫，昨天一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还一副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沮丧模样，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进了厨房煮起了意大利面，还贼兮兮地送出了门，回来又是紧张兮兮地再把自己锁进了房间。今天就更奇怪了，一大早的起来傻笑，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老妈，我心情好你不高兴？你才奇怪呢。"韩枫搪塞着躲过老妈的唠叨，眼看老妈又有开口的趋势，他抓起牛奶和蛋黄派就溜出了家门，"老妈我走了，不然要迟到了。" "唉，小枫，别跑这么急，东西慢慢吃，小心噎着。"无奈地看着韩枫跑出去，林文秀叹气地叮咛，等韩枫的身影跑了出去，她才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奇怪，今天怎么了，明明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出门，怎么会来不及呢，这孩子，神秘兮兮的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看老妈并没有追根究底地跟上来，韩枫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其实韩枫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兴奋得睡不着，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走到窗户边看见已经在院子里忙碌的向玲心时，他就急急忙忙地冲下了楼。隐约听见向玲心关门出去的声音，他也顾不得自己奇怪的心理，不由自主地跟出了门。想见她，就是想要见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要看见向玲心，想要跟她说一声，早上好。 直到看到前面向玲心单薄的背影，韩枫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他是在期待，在期待她的反应。 韩枫并不喜欢下厨，可是却对意大利面情有独钟，也许是因为这是印象中早早离世的爸爸最爱吃的东西，所以韩枫爱屋及乌地爱上了。可是，林文秀却不擅长做西餐，于是每次想念爸爸的时候，韩枫都会给自己做上一盘意大利面，久而久之，他也就练成了一手好手艺，甚至爱上了钻研新的做法。 莫语最喜欢吃他煮的意大利面，韩枫也不吝啬地经常煮给她吃。每次煮意大利面的时候，韩枫都会觉得很开心。可是昨晚，当他煮给向玲心吃的时候，那种交错复杂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有些兴奋，甚至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好吃。 虽然说不出这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韩枫就是很期待，很想知道向玲心的看法。 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韩枫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女孩，她的背影很瘦弱，还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脚步看起来很沉重，像是承担了很多很多一样。 不由自主地，韩枫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她的爸爸疯狂地打她，不自觉地，他的心猛地沉了下。 很想冲上前问问向玲心疼不疼，甚至想看看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想到这，韩枫加快脚步奔了起来，终于追上了向玲心。他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跳，尽管气喘吁吁，还是灿烂地笑着，看着向玲心。 "那个，你……"可是一开口，看着她的眼睛，韩枫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向玲心。只是，随即，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因为早上有送牛奶的工作，她急着去把牛奶送完，然后去上课。 而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去看韩枫那双太过灿烂的眼睛，所以，只是匆匆地看了韩枫一眼，向玲心就走开了，习惯了冷漠的向玲心虽然对韩枫有着淡淡的感激，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情。 但是，心，却是不同的，可整整十二年的冷漠，她早已忘了什么叫热情。 看着向玲心毫不留恋地离开，韩枫失落地站在那里，望着向玲心的背影，心里的失望一点点地在扩大。她竟然连给他一个微笑都不愿意，就这样匆匆一眼就走了，这样的冷漠让韩枫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兴冲冲的期待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冷得让他打颤。 韩枫没有想过要向玲心道谢，因为昨天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是韩枫以为，至少向玲心会对他多看一眼，冲他笑一下，哪怕只是微微地扯动一下嘴角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走了，走得那么匆忙，仿佛他只是个陌生的过路人，不小心挡了她的路一样。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向玲心的反应，他只是觉得失望，浓浓的失落感占满了他的心头，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不甘心。 时间还早，街上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去学校根本连教室门都还没有开。 "见鬼，我这是在做什么。"韩枫这才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看看无人的街道，韩枫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算了，去看看小语吧，昨天没去看她，那丫头不知道有没有生气了。" 想着，韩枫丢掉心中的那种奇怪的失落感，努力的将向玲心的影子从心中赶了出去，然后朝莫语家走去。 "呀，是小枫啊，今天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开门的是莫语的妈妈，一看是韩枫，马上热情地招呼进来。 "莫阿姨，我来看看小语，她起来了吗？"韩枫乖巧地说，对于总是那么疼他的莫家父母，他一直都是很尊敬的。 "起来了，那个丫头啊，还在为你昨天没来的事情生气呢，我们怎么劝就是不听，还好你来了。"莫妈妈抿嘴一笑，但是提到自己的女儿，却又开始叹气了，"不过小枫，阿姨希望你别怪小语，那孩子从小就得了这种病，除了你，没有一个朋友，自然对你的依赖就重了些，你别讨厌她。" "小语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她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怪她。"韩枫笑着说，他当然明白莫阿姨和莫伯伯为了小语的事情费了多少心思，而他也是真心的喜欢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快去吧。"莫妈妈笑着说。 "好，我这就去看她。"韩枫说着就往莫语的房间走去。 "小语，开门呀，是枫哥哥，小语不想见我吗？"尝试着推了推门，是锁着的，韩枫叹了口气，小语每次都这样，一生气就把自己锁起来，也不管别人多么的担心。 不过还好，听见他的声音，紧闭的房门瞬间开了，莫语小小的身影跳了出来："枫哥哥，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韩枫温柔地拉着莫语走出房门，在院子里坐下，"小语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这才发现莫语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韩枫不由得奇怪。 "我在想枫哥哥是不是假的，要不然为什么昨天没有来看小语呢？小语一直在等，可是枫哥哥没有来。"莫语垂下头，慢慢地说。 "小语乖，昨天是枫哥哥不好，枫哥哥学校里有事，回家已经好晚了，所以才没有来看小语，可是小语要答应枫哥哥，下次枫哥哥赶不过来的时候你可不许发脾气，不然枫哥哥会担心的。" "那枫哥哥会像昨天那样不来看小语吗？"莫语歪着头看着韩枫。莫语喜欢和韩枫在一起的感觉，离开韩枫，就会觉得紧张，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她无法上学，而韩枫上学的日子就是她最痛苦的日子。因为没有韩枫在，做任何事都会觉得无法安下心来。这种依赖是长期慢慢积累形成的，已经变成从内心深处散发的浓浓感情了。 "当然不会，只要枫哥哥有空就一定来陪小语，你说好不好？"摸摸小语的头，韩枫温柔地说。每次对着莫语，韩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其实应该说，只有在面对向玲心的时候，才会激发出他本性的另一面，不由自主地就变得恶劣起来，对别人，他都是温和的。 怎么又想到她了？韩枫不是滋味地甩甩头，在看见莫语快乐的点头时，心情才好了起来。 只是，韩枫忽然看着莫语问道："小语，你喜欢我做的意大利面吧？" "当然啦，我最喜欢枫哥哥做的意大利面了。"莫语点点头。 "真的？那小语觉得好吃吗？"失落了一早上的心因为莫语的一句喜欢而微微得到了安慰，韩枫看着莫语，还有一丝不确定。 "好吃，当然好吃，枫哥哥做的意大利面是最棒的，人家还要吃一辈子呢。"莫语天真地点点头。 "真的吗？谢谢你，小语。"韩枫笑了起来，因为莫语天真的安抚，他的心不再那么空荡荡的。 应该是好吃的吧，向玲心什么也不说，也许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韩枫想，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丝丧气，有丝失落。 他是期待的，期待向玲心对他说一句：好吃，还有他希望看到她笑…… "枫哥哥，你怎么了，今天你很奇怪。"看着韩枫，像莫语这样单纯的人，还是轻易感受到了韩枫身上不一样的地方。莫语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依赖，看着韩枫，就像是看着她的全世界一样。 "傻瓜，枫哥哥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小语好好休息，枫哥哥要去上课了，不许哭知道吗？"摸摸莫语的头，韩枫勉强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失神。 "小语不哭，枫哥哥会来看我吗？" "当然，只要小语乖乖的，枫哥哥一定来看你。" "小语会很乖很乖的。"莫语拼命地点头，只要是他的话，她都会去听，去做，只要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就好。 "是，我们家小语最乖了。"拍拍莫语的脸颊，韩枫笑着挥手离去。 还是小语最乖了，要是向玲心也像小语这样乖，那就好了。韩枫胡思乱想着，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向玲心像小语一样？韩枫天马行空地想象着向玲心乖巧的模样，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把向玲心和乖巧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又想起她了，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觉得在思念呢？没有了小语天真的安慰，那始终不曾从心里消退的失落感，再次强烈地在韩枫的心里泛滥开来。 请你关注我 向铃心快步地往教室奔去，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她分神看了眼手表，又要迟到了，这几个星期她几乎天天都迟到。向铃心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已经尽量早起了，但是送完牛奶再来上课，总是赶不上那班公车。 当向铃心终于到了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好响起，她气喘吁吁地一边用手顺了顺乱乱的头发一边就冲进教室。放下书包，无视周围一阵窃窃私语，依旧是那么我行我素。 韩枫抿着嘴看着一言不发的向玲心，看着向玲心疲惫不堪的神情，他有些心疼，可是看到她依然那么冷漠淡然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在心里莫名的生气，气她不懂得爱护自己，不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很奇怪，那是一种矛盾的怒气，韩枫也不理解那是为了什么，他还是讨厌她的冷淡，却又同情她的遭遇和坎坷。心里的感情复杂而又深沉，开始讨厌，却又觉得同情，再来，却又发现自己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女孩子，无法忘记。 但是韩枫就是不懂，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冷漠，对他不理不睬的？他所做的，难道她真的没有感觉吗？那袋意大利面，她不是接受了吗？为什么还是仿佛陌生人的样子呢？对他，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今天又那么的冷漠呢？ 还是说，他韩枫就这么容易被人忽略吗？韩枫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起来。 心里那种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化成怒火爆发出来，韩枫管不住自己的动作，也管不住自己的心，看着向玲心，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腾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全班同学的惊讶声中走到了向玲心的面前。 向玲心没有抬头，刚刚送完牛奶又匆匆忙忙地跑到学校，她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向玲心，你这算什么学生，每天上课都迟到，你就没有一句话要说吗？我们班的全勤分都是给你拖下来的。"站到向玲心的面前，韩枫不客气地大吼，想将心里的那种失落感籍由怒气宣泄出来。看着向玲心平静的脸，他更生气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只有他一个人把什么都记着，而她却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呢？ 他也不想总是这样对她恶言相向的，可是韩枫宁愿向玲心和他吵架，也不喜欢她的漠视。 至少，吵架的时候，她看着他，而不是忽略他。 冷冷地抬头，向玲心就这么看着韩枫，一言不发，只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淡漠，似乎在说：那是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管。 但是，她的心，却颤抖起来了。她仿佛看见韩枫的心在鸣叫，却又不懂韩枫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凶恶的样子？ 心里柔软的地方再次强硬起来，向玲心的眼睛再次用尖锐来武装，朝着韩枫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向玲心，你这是什么态度？天天迟到是学生的样子吗？你到底有没有集体感？"仿佛失去了控制般，韩枫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集体感？"听到这个词，向玲心几乎嘲笑起来，集体？这个集体里面有她的存在吗？有人当她是集体的一员吗？如果说她没有集体感，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当她是集体的一份子。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朋友，想要融入大家，可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她啊。看着韩枫，向玲心只是淡淡地笑，笑得讽刺，或许她还该感谢他，感谢他至少此刻记得她也是集体的一份子了。 韩枫呼吸一窒，但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又感觉自己面子下不来，又有些心虚，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学生的天职是学习，你这种态度也太不应该了吧。" "如果韩枫同学认为是这样的话，那就请你在学习成绩赶上我之后再跟我说这种话吧。"挑衅地看着韩枫，向玲心淡淡地说，声音不大，只是刚好全班都听得见。 众所周知，向玲心虽然不受欢迎，可是她的成绩始终保持年级第一名，这句话对韩枫来说真的是最大的讽刺了。 韩枫就这样傻在那里，又气又觉得丢脸，但是又说不出话来反驳，虽然他的成绩也不差，可是和向玲心一比起来，就不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既然你没什么话要说，就拜托你别挡在我的面前，就要上课了，我是学生，所以我要听课了。"向玲心嘲讽地开始赶人。 "你！"被向玲心堵得哑口无言，韩枫想说什么，但是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老师来了，韩枫狠狠瞪了向玲心一眼，然后匆匆忙忙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整整一节课上，韩枫就这么咬牙切齿地看着向玲心，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他是讨厌她还是什么，但是就是全身的细胞在叫嚣着一定要整她！不然，他男子汉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呢？ 而韩枫热烈的眼神却让同桌高临风兴致勃勃起来，上次没有让向玲心出丑他一直都觉得遗憾，眼看韩枫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他就知道机会又来了。反正同学中没有一个喜欢向玲心的，就算整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哈，又败下阵来了？" 恶狠狠地瞪着向玲心，韩枫说："我才不会就这么放弃，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认输。" "我倒有个办法。"高临风坏坏地笑，丝毫都不觉得这么做有错，反而还有些兴奋。 这笑容让韩枫觉得很不舒服，心里竟还有些担心，他好奇地问："什么方法？" "下午不是有体育课吗？每次最后一节体育课，她不是都会在学校洗完澡才走的嘛，我们让女生去把她换的衣服全都偷出来，看她怎么办。"高临风说得很得意，这可是他和班级里的那些女生，想了很久之后才想到的办法。 当高临风得意洋洋地说完后，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得到韩枫的赞成。身旁久久都没有声音，他觉得奇怪，转过头才发现韩枫正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凌厉，跟平常的温和不太一样。 "怎么了？"高临风意识到不对劲，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韩枫这样。 "跟她玩需要那么劳师动众吗？何况她的衣服那么脏，偷出来做什么。"韩枫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上扬，他非常厌恶高临风的办法。向玲心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样做太过分了。韩枫想到她每天在家里遭受父亲的毒打，身上一定留下不少伤痕，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像向玲心那么骄傲的人，一定受不了。他只是想要她注意他，不要忽视她，而不是要伤害她，所以这种办法他绝对不赞同。 "那你有什么办法？" "你听我说……"招招手让高临风附耳过来，韩枫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嘀嘀咕咕起来。 等韩枫说完，高临风满脸狐疑，不敢置信地审视着他。这家伙转性了吗？他明明应该是整个班级里最讨厌向玲心的人才对，可是他说的这个方法，根本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感觉就像是要博取某人注意的小孩恶作剧一样嘛。而且，很容易被发现啊。 "怎么样？是朋友的话就听我的，就用这办法了。"韩枫挑眉看着高临风，他知道这根本算不上整人，而他根本无意想要整人，只想要向玲心脱离一次那种冷漠的表情而已。 而且，那么明显的恶作剧，她一定能发现的吧，韩枫想。 "当然是朋友！"被这么一激，就算高临风有再多怀疑也忘了，赶紧表现义气，"你觉得好，我就一定帮你！" 课上，两人就这么神秘兮兮地偷笑着，笑得周围的同学都有点发毛，只有向玲心始终看着书本，认真听课，什么都没有发现。 "喂，动作快一点，她就快回来了。"一下课，看着向玲心走出教室，高临风就兴冲冲地溜出去把书法课教室里的墨汁偷了出来，看向玲心还没有回来，韩枫和高临风马上就开始动起手来，走到向玲心的凳子那里，轻手轻脚地把漆黑的墨汁涂到了向玲心的凳子上。 因为学校的桌椅是纯黑色的，所以即使涂上一层墨汁，乍一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其他同学，他们早就想要整整向来目中无人的向玲心了，于是一个个都兴奋地看着，甚至还有人跑到走廊上去望风。 而韩枫，有些心虚，也有些期待，还有一些希望，希望向玲心不要上当。心里矛盾着，韩枫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回到教室的向玲心觉得同学们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但是她向来冷漠，也习惯了同学对自己的故意疏远，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可是一坐下来，向玲心就发现不对劲。凳子上居然有一种粘粘的、湿湿的感觉，怎么回事？向玲心知道不对，但是没有开口，抬头微微看向四周，果然，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正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抿紧嘴，向玲心垂下了头，额前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她轻轻地伸手在凳子上碰了碰，果然，手指上一片漆黑。现在，她的裤子大概已经没救了吧，一定已经变成了全黑色。向玲心忍不住苦笑，自己的人缘就这么差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联合起来这样对她？伤害她，他们就这么开心？ 还是说，她就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就连让她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都不行吗？或者说，在他们的心里，她就是供他们恶作剧的对象而已吗？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吗？向玲心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泪水无法再忍耐，可是她不要哭，不要对着这些人流眼泪，这是她的骄傲。 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神色自若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是无意中回头，正好对上那道熟悉的眼神。 韩枫的眼睛里有一种亮亮的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向玲心轻轻地一震，低下头来，又是他干的吧…… 只是，为什么？ 他就真的那么讨厌她吗？ 向玲心开始觉得自己昨天的猜想错了，总是不断地以整她为乐的韩枫，怎么可能会做意大利面给她吃。她甚至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她只是太累了。 也许，不该有什么期待的。眼神一黯，向玲心避开了韩枫的注视，低下了头。 陪你伤心 韩枫一直在注意向玲心的表现，当她坐下去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从她的眼神中，他知道向玲心很清楚又是他在恶作剧。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她没有气急败坏，没有走过来对他吼叫，甚至连瞪他一眼都没有。她依然那么冷漠，那么冷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她不是总和他针锋相对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冷静，为什么都不发火？为什么总是这么逆来顺受？ 忽然韩枫心里冒起了一股怒气，宁愿向玲心冲过来大吼大叫也不要她如此忍耐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完全不懂得反抗呢？连保护自己都不会。看着这样的她，他心疼，心痛，好想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这么伤害自己。 下课了，向玲心一站起来全班就开始哄堂大笑，因为向玲心原本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全部沾满了墨汁，加上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裤腿，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就特别的刺眼了，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原本就讨厌向玲心的同学们见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向玲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漠不关心，仿佛他们嘲笑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向玲心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打回一盆清水，将凳子上残留的墨汁擦干净，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对周围的嘲弄视而不见。 她的时间是宝贵的，不愿意浪费在一群无聊的人身上。即使心里很难过，即使不舒服，即使很想发泄，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即使哭了闹了又怎么样呢？只是让人看笑话而已，她的骄傲不容许，宁可如此忍耐着，也不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 向玲心的冷漠态度，让同学们都失去了兴致，面对一个根本不愿意反击的对手，他们还有什么意思呢。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再将目光聚焦在向玲心的身上。 而此时，向玲心才松了口气，面对着书本，任由自己发起呆来。 她不能哭闹，因为不想变成众人的焦点，讨厌的也好，喜欢的也好，她想要做的，是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隐形人，简简单单独自过自己的生活。 不是不渴望有一个人出现，和自己一起担负起残酷的命运，可是，向玲心知道，这是自己不能去奢望的。这样的命运，让她失去了那种向往的勇气，害怕等来的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就像韩枫，本来还以为那面是他送的呢，现在看来，也许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到她呢？只会像今天这样伤害她吧。算了，还是把心好好关起来吧，向玲心对自己说。 看着面无表情的向玲心，韩枫一点都不高兴，更笑不出来，如果她气得暴跳如雷找他算帐，和他大吵大闹，他的心里可能还好受一点，可是现在，他一点也没有整到人的那种开心的感觉。甚至，在向玲心不经意地露出一闪而逝的淡淡忧伤时，他觉得很愧疚，因为她的忧伤，让他很难过。那种纠结在一起的感情，深深地缠绕在心口，萦绕着无法离去，越来越深。 虽然不懂自己的心情，可是韩枫知道，他开始不喜欢她难过的样子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同学，他是爱面子的，他没有办法拉下自己的面子去跟向玲心道歉。一切都是他挑起的，他此刻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 整整一天，看着向玲心穿着染着漆黑墨汁的裤子走来走去被人嘲笑，韩枫觉得自己不是在整向玲心，而是在整自己的心。 因为，每次看到向玲心被嘲笑，他的心就多一分心疼和愧疚。不管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人，他无法忍耐，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挡去这一切。 愧疚的帕斯塔 向玲心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已经睡着了，可能在外面喝了太多酒，他睡得很沉。这难得的清静让向玲心松了口气，她每天放学回家最担心的就是爸爸像往常一样对自己打打骂骂。今天憋了整整一天的委屈，如果被人触碰了，一定会汹涌而出的。 换下脏得不能见人的裤子，向玲心匆忙地洗了个澡，来不及弄东西吃，就先把裤子泡进水里。怕万一洗不掉，自己以后就没有稍微像样的裤子穿了。 擦去镜子上的雾气，向玲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很散乱，脸很憔悴。果然就像韩枫说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 韩枫？为什么自己会想到他？为什么会在意他说的话？他只不过也是一个喜欢嘲笑自己，喜欢恶整自己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向玲心用力地摇摇头，想甩掉这些让自己难过的想法。她用力地把自己的头发全往后扎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比谁都脆弱，渴望有人能为她心疼让她依靠。但是那么多年，向玲心渐渐明白了，除了自己她依靠不了任何人，即便是爸爸也只会伤害她。 所以，她不能放弃，不管有多少人讨厌她，只要她还懂得保护自己就好了。想到这，向玲心双拳紧握了下，给自己鼓鼓气，开始坐下来洗衣服。 因为天气有点冷，裤子上的墨汁沾了一天，怎么洗也洗不掉，她只能用搓板一遍一遍地搓。但是，没有想到搓洗的声音太大，把宿醉头疼的向父给吵醒了。 向父怒气冲天地冲到了楼下，一脚将向玲心面前的洗衣盆踢向一旁，黑黑的肥皂水还有衣服掉了一地，然后一把将向玲心的肩膀握住提了起来，拎到眼前，眼神凛冽地瞪了向玲心一眼，恶狠狠地怒吼："死丫头，知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声音这么大你想要吵死我吗？要洗出去洗，还有，把这里弄干净，脏死了，一回来就把家里弄成这样。"吼完，向父把向玲心随手一甩，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似的，继续骂骂咧咧看了向玲心几眼，然后重新走回了楼上，继续睡觉。 向玲心无奈地看着一瞬间变得一塌糊涂的客厅，叹了口气。那么多年拳打脚踢的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无动于衷，她太明白，说得越多，爸爸就会打得越凶。 有时候向玲心怀疑自己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如果是，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狠心、这么无情。可是始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她不想因此而遭到一顿毒打，也不想放弃自己唯一一个亲人。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放进盆里，放在外面院子里泡着，然后便拿起拖把慢慢地将客厅的污水一点点弄干净。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揉了揉发酸的腰，随后走到院子里，继续洗裤子。周围好安静，只有她洗衣服的声音传出来，晕黄的灯光下，瘦小的身影一颤一颤。 昏黄的夕阳余晖透过阁楼的窗口，洒进韩枫的屋子。他正撑着头，桌上摊放着不少课本，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 他呆呆望着窗外，看那些不知名的鸟飞来飞去。发现自己这一整天满脑子都是向玲心，从一反常态跟着她起了个大早，一直到在学校顺利整到她，却没有预期中的成就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开始在乎起向玲心，那个根本不符合他的审美观，还总是气得他跳脚的女孩子。 想得正入神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声响，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往隔壁看去，是向玲心回来了。她没有动手做饭，而是洗起了衣服，韩枫不由得有些愤怒，她就不怕把自己饿出胃病来吗？ 他的目光就这样呆滞地锁在向玲心的身上，一直没有收回。 看见向玲心的父亲下楼了，韩枫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看见向父一脚踹开了她的洗衣盆，韩枫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看见她瘦小的身体不停地忙碌着，像陀螺一样，韩枫的心好痛；看见她受到那么粗暴的对待，看着她默默无语忍受着这一切，他真的好想就这样跑过去，什么都不管的拉着她的手，逃离这里，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让她摆脱这样的生活就好。 不忍心看下去了，躺倒在床上，他睁大了眼睛，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向玲心倔强的脸。可是他帮不上忙，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她。最近的心情似乎失控了，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讨厌她，还是…… 受不了了！ 韩枫从床上跳了起来，忍不住又看了向玲心一眼，她还在院子里忙碌着。韩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冲出门，走进了厨房。 她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韩枫还是决定给她做意大利面，总比她什么都不吃饿着肚子要好很多。 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关心向玲心，韩枫决定顺从自己的心，至少这么做，他心里会好受些。就当是为了抚平自己的心也好。韩枫煮着面，忽然心里豁然开朗，是的，为了她，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继续受煎熬！ 夜深了，向玲心终于忙完一切，她伸伸手臂，捶了一下酸软的腰和腿，往门外走，她还要把门锁好。 好香啊。 刚走到门口，一阵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向玲心好奇地打开门。 门上，和上次一样，挂着一袋散发着热气的意大利面。她傻傻地看着那袋面，用力掐了自己一下，会痛，那就证明不是幻觉。可是会是谁呢？向玲心微微一叹，拿起意大利面走回了家，慢慢吃了起来。 只是，心里开始迷惑了。 究竟是谁？这里附近她唯一还算得上认识的人，只有韩枫。 可是他是最不可能做这些事的人，因为今天，他还亲手策划了一出让她出丑的好戏，不是吗？ 怎么可能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还会煮面给她吃呢？ 香浓的味道在唇齿间酝酿开，向玲心渐渐觉得喉咙那有点哽咽。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泪水，也顺着她的动作滴落到了面里。这个意大利面的味道好温暖，让她不自觉地就爱上了，就连她的心也一起，暖和了起来。 如果……每天都可以吃到，多好。 不管究竟是不是韩枫，向玲心只是渴望一道温暖而已，至少这样她就能有勇气撑下去，心里，渐渐开始有了渴望，而无意中抬头看见韩枫的房间那抹瞬间隐去的光芒时，她的心，却多了一丝迷茫，还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只是，她没有去细细思量。 意外的访客 为了配合向玲心的时间，韩枫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睡懒觉，也不再和朋友嘻嘻哈哈去外面打闹，每天他都是早早起床上课，一放学就回家，甚至连莫语的事情都忘了，除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做一碗意大利面，就没有看见他干些别的事情。 而且，看着韩枫满足的笑容就知道，他还乐在其中呢！ 但是，韩枫忘了，不等于莫语也忘记了。 对自小就患有自闭症的莫语来说，韩枫是她唯一的朋友。他会哄她，逗她，从来都不会嘲笑她，取笑她。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在莫语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流逝，韩枫就变成了唯一。 唯一一个她愿意接纳的人，愿意打开心扉的人。 他们每天都会见面，每天每天，见面的时候，都是莫语最开心的时候。 可是，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的枫哥哥了。 枫哥哥是忘记了吗？忘了他的承诺？她的等待？ 莫语开始着急，望着蓝色的天空，自由自在的白云，她忍耐不住心里的渴望，于是在爸爸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溜出了家门。 "好像记得，应该是往那边走，枫哥哥似乎说过……"走出家门，莫语几乎是迷迷糊糊地靠直觉在带路。她只是略略地记得韩枫形容过学校的模样还有去学校的路。 莫语慢慢地走着，也许是她的运气不错，还真的让她找到了韩枫的学校。只是，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校园里空空荡荡的。 莫语失望地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园，低低地哭了起来。这时，有人靠近，拍了拍莫语的肩膀，她一回头，没想到…… 今天轮到向玲心值日，等到她打扫完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人了。擦擦脸上的汗水，向玲心背起书包走出教室，今天来不及去打工了，好在提前请了假，不然她又怕会打工迟到又怕自己回家晚了会被父亲责打，还是直接回家吧。 走出校门，刚穿过校门口的一个巷子，向玲心就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对劲，一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正一步一步逼近一个娇小的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笑得邪恶。而对面的女孩颤抖着不停后退。很快的，女孩就被男人逼进了墙角，而刀子也开始在女孩的眼前不停地挥舞着。 天哪，这是抢劫！还有凶器，不会还有同党吧？ 向玲心来不及细想就扑了上去，一边拉住惊慌失措的女孩，一边狠狠地踢了男人的一脚，然后拉着女孩拼命地朝巷子外面跑，跑到人多的地方。 持刀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个女孩子已经跑到人群中了，他只好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不甘心地离开了。 可是，向玲心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仍然拉着惊慌失措的女孩子飞快地跑着，直到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没有追上来，她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不容易呼吸渐渐正常起来，她却发觉自己的左手手肘痛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抬起来一看，胳膊上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向玲心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痛啊！ 轻轻地放下胳膊不去看上面的伤，向玲心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刚才的女孩子，她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紧紧地盯着向玲心的胳膊，不住地发抖。 "你别怕，现在没事了，以后遇到这种事就逃跑，没事的。你叫什么名字？快点回家吧。"对着惊慌的女孩笑笑，向玲心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尝试过微笑的滋味，表情有点僵硬，再加上手臂上的疼痛，笑得有点别扭。 这是莫语第一次出门，不仅遇到这样的事情，还第一次看见鲜血，她不由害怕地叫了起来："啊……血血……韩枫，韩枫，枫哥哥你在哪里，快来救小语，快来救小语，枫哥哥，枫哥哥……"看见鲜血，莫语的眼神开始呆滞起来，抱着头不停地尖叫。 "你怎么了？没事吧？"忍着钻心的疼痛，向玲心看着失控的莫语，不知所措地上去安慰她，但是没有用，莫语还是持续尖叫着，不停地叫着"枫哥哥"…… "韩枫，难道是他？"看着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的莫语，向玲心十分无奈，看着莫语，向玲心发觉她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样，她的神情，她的语言能力似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重点是不能让莫语继续这样下去。 不管了，说不定她说的那个韩枫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 于是，向玲心尝试地靠近莫语，努力地微笑："小语，姐姐带你去找枫哥哥，好不好？"向玲心有些紧张，如果莫语不理她，那她该怎么办呢？ "枫哥哥？你认识枫哥哥？"听见向玲心说枫哥哥，莫语立刻安静了下来，虽然她的眼神还是很迷茫，但是至少她安静了下来。 "对，姐姐认识枫哥哥，姐姐带你去找她，所以小语不要哭了，跟我走好不好？" "好，姐姐带我去找枫哥哥，去找枫哥哥……"莫语的眼里还含着眼泪，可是脸上却笑得很灿烂，看来这个"枫哥哥"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是用"重要"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向玲心叹了口气，伸手拉住莫语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虽然并不想惹麻烦，但是向玲心深知无助的痛苦，既然她能帮上忙，就帮吧，如果没有记错，她要找的人就是韩枫。她依稀记得，小时候韩枫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忐忑的心 "咚咚……" 向玲心和韩枫虽然是邻居，但是十几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敲响他家的门，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 "这里是枫哥哥的家。我认识。"凡是和韩枫有关的东西，莫语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看到熟悉的景物，莫语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如透明般很单纯。 "是这里吗？我想你的枫哥哥一定已经在等你了。"对着莫语笑笑，向玲心也松了口气。 这时，有人走过来开了门，正是韩枫，看见向玲心和莫语同时出现，韩枫一时间不明所以愣在那里。 "呃，这个，你们……"因为眼前的情况太过于诡异，倔强的十几年没有来打扰过的邻居和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同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韩枫有些反应不过来。 "枫哥哥！"看见韩枫，莫语又哭又笑激动地冲了过去，一把搂住了韩枫的腰。 "小语，怎么了？"韩枫尴尬地看看向玲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让向玲心看见这一幕，心里竟然有些心虚的感觉。就在他低头去安抚小语的时候，却发现向玲心的手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上面的血还没有干。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着急地问，"那个，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 极度的担心，可是所有担心的话却在看见向玲心那始终淡然的眼神时瞬间软了下来，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没事，在学校门口看见她，她说要找你，我就带她来了。"向玲心对着韩枫简单地说了一下就走了。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亲密拥抱着的两个人，心里还有不受控制的酸涩的滋味。用力甩甩头，她试图将这陌生的不该有的意识赶走，却丝毫没有发现韩枫看着她的眼神，其实，是那么的灼热。 唯一什么都不知道的是莫语，抱着韩枫，她幸福而又委屈地哭着，笑着。 无奈地看着向玲心走开，韩枫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眼前的情况，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小语怎么会一个人出门？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爸爸妈妈会多担心你？还有枫哥哥也会担心你的，下次不许一个人出门了，好吗？"好不容易让哭得像只委屈的小花猫似的莫语停止哭泣，韩枫开始慢慢地劝说。 "还不是因为枫哥哥你，明明说好了有空就来看我的，可是好久好久了小语都看不到你，小语想你了，当然要来找你。"莫语委屈地说道。 "都是枫哥哥的错，以后枫哥哥一定经常去看小语好不好，可是答应我，不许再一个人偷偷出门了，如果想枫哥哥了，给枫哥哥打电话好不好？"听到莫语的话，韩枫有些心虚。这些天，他的心思都在向玲心的身上，压根就忘记了小语，听到她这么一说，他才想到自己真的几乎都没有想过这个单纯的依赖着自己的丫头。 "好，可是枫哥哥你要说话算数哦。"莫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韩枫。 "嗯，枫哥哥发誓。对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见送你来的那个姐姐受伤了，告诉枫哥哥是怎么回事好吗？"始终，让韩枫最最关心的，还是向玲心手臂上的那个伤口。虽然碍于面子，在学校里他对向玲心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他知道，很多事在他心里已经不一样了。他开始看到她闪光的一面，看到她的坚强和脆弱。 听到韩枫的话，莫语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她想起了刚才那个可怕的男人，还有那把锋利的刀，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坏蛋拿着刀要我给他钱，我没有他就要拿刀子刺我，是她，是她把那个坏蛋推开了，对了，是她，是那个男人把她弄伤了，不是我，不是我……" 眼看莫语又开始激动起来，韩枫慌忙一把抱住莫语颤抖的身子开始安慰起来，从小就是莫伯伯莫阿姨的掌心宝，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她一定吓坏了。 可是向玲心呢？她为了小语而受了伤，不知道她的伤严不严重？她刚才居然什么都不说，难道她就这样讨厌他吗？韩枫的眉头紧锁着，忍不住的去猜测关于向玲心的种种心态。她现在是不是很疼呢？有没有包扎伤口呢？有没有上药呢？韩枫的心已经整个飘了起来，飞向了那个让他担心的女孩子。 只是，颤抖的莫语，让他不得不暂时把向玲心的事情丢出脑海，继续安抚担惊受怕的她。算了，先把小语送回家吧，不然这样子，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小语真的受了太多惊吓了。韩枫想着，努力地微笑起来，安抚莫语。 当月亮高高地爬到夜空深处的时候，向玲心终于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好了，当她习惯性走到门口的时候，那里，又有一袋香味纯正的意大利面。只是这次有些不同，因为袋子里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放了一条药膏，是消炎止血的。 她现在可以肯定，那些日子来送意大利面给她的人是韩枫。居然真的是他，为什么呢？明明他不停地在欺负她，却又要为她送上这暖暖的意大利面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奇怪吗？ 抬头望着隔壁韩枫的家，向玲心抱紧了那袋面，忽然觉得心情复杂起来，却又带着一丝幸福，一丝甜蜜，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注意到了，或者莫语也会说。不知道为什么，向玲心的心里闪过一丝甜蜜的感觉。 默默走回房里，对着暗淡的灯光，向玲心轻轻将药膏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就早早地上床准备睡觉，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变得乱七八糟的，她不停地在床上辗转着。当确认那些意大利面真的是韩枫送的时候，向玲心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阵喜悦，可是，渐渐地等到她反应过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在学校里联合同学们整她，一边却细心地做意大利面给她吃，体贴地替她送来药膏。向玲心不明白，韩枫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这一切只是另一场恶作剧的开始？ 她不知道，也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那是上天送来给她的一点温暖，那就这样吧，如果不是，那么……就当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向玲心闭上了眼睛，期待，却又不敢期待。 缘分的契机 "同学们，为了培养大家对自然的认识和热爱，经教务处研究，下个星期我们将会安排全体同学进行‘野外生存一周行‘的活动，校方的原则是每个同学都必须参加，不能请假，至于费用，由学校承担一大半，并且为大家准备好帐篷、烧饭的锅，还有水等必要的东西，同时每个同学个人承担一小半，每人交300块，并且自己准备好睡具和干粮，还有其他必备品。这个星期之内把钱交到组织委员手中，大家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上课的时候，班主任甄老师宣布了一条足以让全体学生又叫又跳的好消息。 野营啊，对于现在这些生长在城市里的宝宝贝贝们来说，野外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最主要的是他们可以丢掉学校里枯燥的功课，痛痛快快玩个彻底。 所以当班主任的话音刚落，全班就沸腾起来，除了向玲心。 因为钱。 她也想去，她也和大家一样的向往，因为野外有着她渴望的自由感觉，她想让自己疲惫不堪的心好好放松一下。平时，在家里，在学校里，她所能得到的只有痛苦和压抑，所以她想要出去，哪怕不受欢迎也没关系，她想要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离开一下也好，至少，在别的地方，她不用等待爸爸的拳脚和辱骂。 可是，钱呢？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去哪里准备300块钱呢？爸爸是不可能给她钱的，何况还要自己准备睡袋和干粮…… 想到这里，向玲心抿紧了唇。 她的沉默被全班同学的欢乐所湮没，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眼里的悲哀。 "老师，活动怎么安排的？" "老师，会分组吗？" 兴致勃勃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地问了起来。 "哦，对了，老师忘记了宣布分组名单，这次每个班都是不同的地点，所以为了安全，我们采取男女搭配的方式，男生要保护好女生，大家都要放下骄气，齐心合力同甘共苦，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老师你快说我们的分组。"全班同学一哄而笑，然后催着班主任念名单。 "邹小惠、林扬一组……高临风、李眉婷一组，向玲心、韩枫一组……好，我们班的分组情况就是这样，请各位同学好好和自己的同伴沟通一下，培养默契，毕竟我们这次去的眉山虽然不远，可也是一个不好轻松征服的地方。"班主任把分组说完，顺便提醒了一下开心得昏头的学生们。 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估计没有人听见。原本规规矩矩的同学们早已变成了唧唧喳喳的小麻雀，找到自己的同伴兴奋地开始谈论起这个史无前例的野外生存考验。 唯一愣在那里的，是向玲心和韩枫。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对方搭档。 向玲心的心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喜悦，还有些担心。虽然韩枫在班上对她的态度总是带刺的，甚至是大吵大叫，让她出丑，可是只要想到每天的那碗意大利面还有那条药膏，向玲心就无法讨厌韩枫。甚至，在潜意识里还有那么一点期盼，看着韩枫，觉得他是不同的。 可是韩枫的心情却复杂多了。当他听到自己和向玲心一组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由自主雀跃了起来，莫名的高兴席卷全身，可以和她在一起呀，多好。可是自己在学校里总是和向玲心作对，大家都认为他也一样的讨厌向玲心，虽然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向玲心，甚至对她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情愫，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在学校里，面对这么多讨厌向玲心的同学们，对向玲心表示出异样感情。这次如果就这么轻易的同意，没有任何抗议的话，那他岂不是会被大家笑话？大家肯定会觉得很奇怪。而他，却丢不起这个面子。 所以，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跳了起来，对着班主任大声抗议："我不要和向玲心一组，凭什么我要和她在一个组？"韩枫面红耳赤地看着班主任，指着向玲心的手指在颤抖。向玲心漠然地看着韩枫，慢慢低下了头，韩枫的心霎那缩紧，可是看着周围的眼睛，他的喉头一缩，避开了向玲心的眼神。 而韩枫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鸦雀无声起来，向玲心心里一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痛苦从她的心里蔓延开来，席卷全身。 原来，她又错了！以为会有什么不同了，却不过是自己在做梦罢了。一碗面，一条药膏，算什么？原来，这一切，什么也不是。 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课桌，向玲心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被全班人唾弃。她在乎的，是心里，那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不该幻想打开心扉，不该自以为是，更加不该去期待的，向玲心原本就暗淡的眼神，此刻更加黯淡了，原本就警戒的心，此刻更是牢牢地关上了大门。还是这样吧，不要去期待，这样就不会受伤了，韩枫，不是她该期待的那个人。 "韩枫，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了，不要胡闹。"班主任头痛地看看韩枫，看看一言不发的向玲心，这些学生，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和她一个组。全班这么多男生，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韩枫嘴里大声地喊着，却心虚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向玲心。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静静地、孤独地坐在那里的样子，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千古罪人。他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这些话了。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啊，自己其实很高兴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韩枫！全班那么多男生是一回事，你和向玲心搭档是一回事，随机分配的，这个问题没得商量。" "老师，如果韩枫同学不想和我一组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打算参加。"向玲心站了起来低着头轻轻地开口。 口气还是那么的平淡，可是听在韩枫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一样，浑身刺痛，甚至，还有一点心碎的感觉。 "全体同学都得参加，计划不得更改，有空在这里罗嗦还不如继续讨论讨论多准备点有用的东西。"班主任瞪了韩枫一眼，然后对向玲心点了点头，"向玲心同学，跟我来。"然后就走了出去。 而向玲心没有说话，垂着头跟了上去。 "向玲心同学，这次的活动我还是希望你参加。"看着让自己头痛的学生，班主任开始劝说。向玲心的学习成绩毋庸置疑的好，可是她却太不会和别人沟通了，开始的时候她也曾因为种种原因对这个学生颇有微辞，可是后来了解向玲心的家庭情况之后，对她充满了同情。 "我……"向玲心想说什么，但是却被班主任摇头制止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次的活动，校方是要大家全部参加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锻炼你们的生活能力；二是为了加强你们的集体观念、团结意识。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可是这对你来说其实也是很重要的，学会和别人相处也是一种学问。如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那就更不用想了，你的费用由学校分担，而睡袋什么的嘛，我给你准备，你只要自己准备些吃的东西就好了。"班主任鼓励地朝着向玲心笑笑。 "可是，我……"被韩枫的话刺痛的向玲心此刻因为老师温和的关怀，终于忍不住悄悄滴下了一滴眼泪，怕被老师看见，她快速地擦掉了。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至于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嘛，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定可以和睦相处的，好了，去吧。" 看着那样温和的笑容，向玲心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点点头，也许，自己真的该去尝试一下吧。 只是，她的心里还在隐隐作痛，韩枫的话好像是钉子，钉在她的心口，拔不掉。 看似无奈的选择 "爸爸，学校组织去野营，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回到家里，对着难得清醒的爸爸，向玲心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野营？要交多少钱？你要去就去，但是别指望我会给你钱。"向父横了向玲心一眼，懒懒地说。他似乎完全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我不要你的钱。向玲心几乎冲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虽然憎恨这个给她无穷无尽痛苦的家，但是眼前这个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所以，她只有忍耐。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爸爸你到时候记得吃饭。"对于爸爸，这么多年来早就消磨了她所有的感情，她没有办法去爱这样一个人，因为他根本不当自己是他的孩子，可是，骨肉亲情，她还是忍不住那么说，毕竟他是唯一的亲人了。 "是吗？那你想去就去吧，不愿意回来也无所谓。"听到不要自己掏钱，向父立刻点头，"去做饭，我饿死了。你还没走呢，就给我乖乖把家里的事情做好，不然我打死你。"灌下一口酒，向父一把将向玲心拽过来，往厨房的方向一甩。 没有反抗地，向玲心走进了厨房。 能去就好，她对自己说。 只是虽然爸爸答应了，向玲心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那句"为什么我要和她一组"始终如同刺一样，扎得她的心无法安定下来。 服侍爸爸吃完东西，做完了全部的家务，向玲心几乎是习惯性地打开门，可是今晚，没有熟悉的香味，也没有熟悉的温暖。 向玲心轻轻关上了门，无法掩饰的失落一阵阵地涌上心头。 原来，习惯就像是毒，会让人上瘾。 "枫哥哥，你要去多久？小语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莫语坐在秋千上，胡乱晃着两只脚，很不安。仰起头看向韩枫，当听说他要去野营，莫语就觉得好害怕。 "一周而已啊，很快的，我很快就回来的，小语要乖乖在家。"韩枫有些无奈，他隐隐约约中感觉到莫语不仅仅是粘自己这么简单了。 韩枫不排斥这种感觉，莫语对他来说就像妹妹，哥哥宠妹妹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他害怕这样下去，莫语的病会越来越严重。 "可是枫哥哥不在，小语会害怕。"莫语说着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怕，等枫哥哥回来之后，给你煮意大利面吃好不好？"韩枫温柔地笑着，耐着性子哄她，心却不自觉地飘远了。他想到了向铃心，隐隐觉得担心，他今天在学校里说的那些话，一定伤了她吧。而且今天因为要来看莫语也没有和往常一样给她准备意大利面，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被打骂了…… "枫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为什么不理我！"叫了好多声，都没引起韩枫的注意，莫语不禁有些急了。 这一次总算把韩枫唤回神了，他眨了眨眼，为自己又想到了向玲心而自嘲了一下，真的是中毒了呢，他的思绪居然就这样完全不受控制地去想她，原来，他已经这么重视她了啊，收回心神，韩枫决定暂时不去烦恼。 "小语乖，枫哥哥过几天就要走了，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今天不能多陪你了，你这几天要听话哦。" "嗯……" 莫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韩枫就心不在焉地转身，匆忙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莫语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她觉得枫哥哥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很想伸手抓住，可是却抓不住。那种失去的感觉好强烈，仿佛真的只要一眨眼，她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了，忽然间，莫语心痛起来。可是那个人却已经走了，头也不回的。 沉默的注视 好不容易盼到了去野营的日子，同学们个个都是无比兴奋，特别是当大家真的走了一天的山路钻进了眉山腹地的小山丘时，都忍不住开心地大叫起来。虽然很辛苦，但是一路上太多的新奇，太多的第一次感触，让大家的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这里和他们平时熟悉的环境是不同的，青山绿水，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景象，遍布的杂草和不知名的虫鸟叫声，完全不同于城市的灯红酒绿还有喧嚣，大家都欢呼起来，就连平时冷漠的向玲心，都忍不住看着高高的蔚蓝天空，表情柔和了起来。 向玲心抬头看着天空，天空好蓝，周围还有淙淙的水声，小鸟们叫得那么欢快，这一切都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放松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笑容。 韩枫一直看着向玲心，看见她表情的放松，看见她的笑容，那种笑容是那么的纯真透明，让他一瞬间感动起来，心中似乎有什么在骚动，而他的心里自动记录了这个难忘的日子，向玲心第一次微笑的样子。 眉山很大，除了层峦迭起的山峰，还有高高低低的小山谷，他们现在正在第一个山谷里，找了一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安营扎寨。班主任给大家安排了任务就动手开始做饭。说是做饭其实也很简单，为了减轻背包的重量，他们也没有带菜什么的，只是带了很多的方便面，便于烹饪。 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大家都各自忙去了，有几个平时体质比较弱的女生蔫在了地上，不管平时多注意形象的女生，还是多漂亮的女生，现在都无精打采地歪坐着。 向玲心在远处坐了下来，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疲倦，但是又没有那么的疲倦，她坐在那里看着远方，似乎有点兴奋也有点好奇，虽然脸上那种冷漠的神情淡了很多，但是这样的她还是让人无法靠近。 韩枫抱着一堆树枝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向玲心呆呆地望着天空，那种向往而又酸楚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心里微微地一动。从那天开始，他一直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她说话，心里又闷又慌，一天一天过去，心里的这种空洞、着急的滋味就好像一天天在滋长，没有办法控制。 这个神情是他陌生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玲心的脸上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的心，那颗满目疮痍而又孤独的心。 其中，至少有一块伤疤，是因为他而造成的，想到这里，韩枫就觉得愧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想和她说些什么，可是就在他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高临风扯开嗓门喊了句："老师，柴火来了。"然后就拖着他冲向了他们的班主任老师。 不一会儿，简易的方便面制成了美食，一阵一阵的香味引得早已饥肠辘辘的同学们冲了过来。 "哇，我第一次觉得方便面也是这么好吃。"无论是向来自诩绅士的男生还是矜持的女生，此刻都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民以食为天，饿过头的他们全体围了上来，你一碗，我一碗，吃了起来。 而向玲心，却被有意无意隔在了人群的外面。发现她排在后面，几个女生嘀嘀咕咕咬了一阵耳朵，然后故意你一勺我一勺的，把最后一点面全部分光。等到向玲心靠近锅子，锅里几乎只剩下一点汤水，什么都没有了。 向玲心一愣，但是对着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镇定的伸手舀了几勺面汤，走到自己的小行礼袋放置的地方，拿出几块饼干就着汤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大家对她的忽视。 原本等着看向玲心发脾气的人没趣地转过了头，有点扫兴的开始吃了起来。对着一个木头娃娃，他们还有什么兴致呢？ 于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谈天说地闹了起来，原本疲惫的身体敌不过对野外的好奇心，少男少女们继续欢快地闹着，而向玲心独自一个人坐在离他们远远的地方坐着喝着面汤，陪伴她的，只有凉爽的清风。 而刚做完饭的班主任也累得够呛，弄好这么多人的晚饭之后，她连吃东西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就更没发现自己的学生们在玩什么把戏，嘱咐了大家别乱走之后，就往树丛那边的小溪走去，她现在只想洗个脸让自己精神一下。 "切，没想到都没有人愿意跟她一组，她还死皮赖脸地来了，不要脸，她来干吗啊。" "就是呀，韩枫真可怜，莫名其妙被班主任要求和向玲心一组，一路上肯定受气了吧。" "怎么会不受气，你没看到向玲心脾气多恐怖，说话尖酸刻薄的。真是，她不是很穷嘛，干吗这次还要赖着来，她哪里来的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刻薄，仿佛别人的不幸只是他们的笑柄罢了。 韩枫夹在中间，说"是"那是煎熬自己的心，说"不是"，他却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只是，他却无法继续忍耐下去，那一句句奚落的话仿佛在揪他的心一般，好痛好痛。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顾的大吼，说向玲心不是这样的，你们这些只懂得伤害别人的人才让人觉得恶心！可是，他说不出口。只能远远地看着向玲心，默默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可是再坐了一会儿，他实在无法忍耐下去了，霍然站了起来，离开了人群，他不能管别人的嘴巴，但是至少可以不去听吧，继续听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唉，韩枫，你怎么了？你干吗去啊。"高临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下，随即抱怨起来。而其他几个女生也许是因为看到韩枫的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说了。 韩枫牵强地笑了笑，他说不出口自己对向玲心的同情，只好摇了摇头："没事，你们继续，窝在一起热死了，我坐开点吹吹风。"说着，他还故意做了个热得半死的动作。 "唉，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不早说，突然站起来吓人。"高临风连忙挥挥手让韩枫走开。 看到大家不再看着他，韩枫这才吁了口气，静静地抱着手里的面条在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悄悄地注视着向玲心。看着她，他的心就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韩枫很喜欢，这种静静地看着对方的感觉，让他觉得似乎是在守候一样。 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至少可以这么看着她。 意外的插曲 向玲心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知觉，依然静静地吃着东西。当她吃完站起来的时候，无意中一个回眸，韩枫的眼神来不及躲避，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直直对上了。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那是他们当时第一的感受。 韩枫没有避开自己的眼神，而是贪婪地看着向玲心，几乎都忘记了他担心的事情，忘了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同学，就这么执著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原来可以这样看着她，他会觉得自己很幸福，仿佛整颗心都被幸福所充满了。 向玲心愣了愣，她不知道韩枫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只知道，她的心还没有复原，还无法接受这样的目光，最主要的，是她觉得那种目光中，带着她不熟悉的热情和激烈，所以她逃了，毫不犹豫地把头偏了过去，离开，不去看他。但是，却忍不住剧烈的心跳，还有脸上一瞬间染上的红晕。 他们是不同的。向玲心不停地在心里想着，她不该继续沉迷了，否则上个星期韩枫当众说不要跟自己一个组那样的事情又会重演，而她，承受不起。 韩枫失望地看着向玲心避开的背影，痴痴地想要跟上去。可惜这时，大家基本上吃完东西了，三三两两准备去小溪边洗碗。韩枫只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愣愣地站在原地。 "啊——！" 突然一声尖叫空旷地响起，随即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声音，是班主任的！ 全部的人都呆在那里，不知所措，随后惶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树丛那边冲了过去。 可是，等他们到达的时候，班主任已经面色苍白的倒在那里，昏迷不醒了，而她的脚上，还有两个小窟窿，正在一滴滴渗着血。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老师你醒醒，你说话呀。"看到眼前的情景，同学们都惊呆了，冲上去摇着班主任的身体大哭大叫起来。 "别动老师的身体，老师是被蛇咬了，有毒，你们这样会让老师的毒流得更快的。"韩枫一声大喝冲了上去，理智的他想起上课的时候说过如果一个人被毒蛇咬了，急救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蛇毒快速流动。绝对不能让被蛇咬的人随意行动，动作越快，蛇毒发作得就越快。 "有毒？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被韩枫的话吓呆的同学们都慌了神，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被所有人挤在外面的向玲心听到韩枫的话，立刻神情紧张地挤开挡在前面的同学。 因为此刻大家都被老师的情况吓呆了，没有人还想到要阻止向玲心。于是她顺利挤到了班主任的身边，担心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老师，眼里闪过担心，她随即咬了咬唇，和韩枫一起把老师的身体放平，然后麻利地一把扯开头上绑头发的橡皮筋，接着立刻卷起甄老师的裤腿，在韩枫的帮助下把橡皮筋一圈一圈紧紧缠在了伤口的上部，不让蛇毒继续蔓延。她那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向玲心这样的表情，就连韩枫，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接着要怎么办？"韩枫迫切地看着向玲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向玲心可以让老师醒过来。 "我们先把班主任带回刚才的平地，那里安全些，老师不能动，你抱她。"向玲心冷静地说。 "好。"韩枫小心翼翼地将班主任甄老师抱了起来，回到了刚才他们吃饭的地方。 示意韩枫把甄老师放在地上，向玲心看看已经发黑的天色，皱起了眉头，愣了一阵子，最后像决定了什么似的重重地吐了口气，随后从行李袋里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逼进甄老师的伤口，狠狠地用力一划，同时对着韩枫大喊："用力，快点把血挤出来，一直挤到没有黑色的血为止。"一边说着，向玲心一边伸出手去和韩枫一起用力地挤着毒血。 "我知道了。"韩枫丝毫不敢松懈地用力挤着。直到看见班主任甄老师伤口开始有红红的血流了下来，才松了口气，笑着抬头看着向玲心说，"这样可以了吗？甄老师应该没事了吧？" 两人的眼神再次交会，向玲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腾地红了，而韩枫也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好半天，向玲心才平复自己急遽的心跳，说出话来，"嗯，但是得快点找到医生才好，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出去，我先去找点草药给老师涂一下，你让大家别愣在这里，把碗筷和锅子什么的收一下，收好了就搭帐篷，我们今天肯定得在这里过夜了。"说完，向玲心逃避似地站了起来，朝溪边走去。 有毒蛇出入的地方一般来说也有疗毒的草药，她决定去找找看。 而韩枫看着向玲心的背影，痴痴的。 "怎么办？老师都昏迷了，我们怎么走下去呀？呜呜呜，老师会不会死。"刚才因为气氛太紧张，大家愣着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着一直昏迷的班主任，有些胆小的女生开始哭了起来，就是男生也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看着脚下，生怕毒蛇又会出现咬人。 "呜呜呜，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毒蛇，有毒蛇呀。" 女生们开始轻声啜泣起来。 韩枫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真的很不喜欢这些用哭泣来解决问题的娇滴滴的女生，为什么她们不能勇敢一点，为什么她们不能像向玲心那样去认真解决问题而只能在这里没用地哭？ 随即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真的是被向玲心洗脑了，以前他那么的讨厌她，可是现在呢，却忍不住拿其他的女生去跟她比较。想起她的认真，她的慌乱，她的害羞，韩枫就忍不住幸福得晕眩起来。 揉揉眉头，韩枫提气喊了起来："大家别哭了，没事的，老师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这里有火，不会有毒蛇的，大家放心，我们先把碗筷洗好了收拾起来，男生帮忙再点几个火堆，不然天马上黑了，我们就会什么都做不了的。" "可是……"有人点点头，有人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别可是了，班主任这样根本不能走，至少要等向玲心把草药采来再说，还是说你们愿意去那个毒蛇出没的地方采药？"韩枫看好言相劝大家不听，口气也忍不住讽刺起来。 这下顿时没人说话，大家擦擦眼泪开始分工洗碗，收拾乱七八糟的锅子，点火。 看大家安静下来，韩枫才松了口气，心里开始担心向玲心，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走向溪边。 有些东西，似乎慢慢发生了化学反应，可是，却那么的微妙，微妙到几乎没有人能感受到。 向玲心小心翼翼地在草丛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蛇出没，她才大胆地找了起来，这里地势低，草丛又密，正是蛇喜欢出没的地方。 "怎么样？找得到吗？"就在向玲心仔细寻找的时候，韩枫的声音响了起来，向玲心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担心。 "这里应该有的。"向玲心忍不住又脸红了，匆匆避开韩枫的视线。 "那我帮你吧？大概什么样子的？"韩枫主动走近向玲心身边，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能觉得幸福呢，而且，看着她在这里忙碌着，他还真的放心不下。 "还是我来找吧，你不熟悉草药。"向玲心心中一甜，看到他的关心她心中真的很有甜甜的感觉，"小时候妈妈教过我辨别几种草药。" "那么小的时候，你还记得？"就这样和向玲心说着话，韩枫都觉得很开心，说来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和平相处呢。 "记得啊，妈妈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向玲心轻轻地说着，一边慢慢找着，韩枫在，她觉得好安心，忽然眼前一亮，一堆野草中长着小小的一支金银花还有一株野菊花，虽然不能保证能让老师完全没事，但也是治疗蛇毒的好东西，向玲心立刻高兴地采了两支下来。 "看，我找到了，我们快点回去给老师敷药吧。"向玲心开心地笑了起来，看着韩枫灿烂一笑。 韩枫的呼吸瞬间凝结，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啊。 "韩枫？"没有听到韩枫的回答，向玲心忍不住转头看了韩枫一眼。 "啊，没什么，采到了？我们快回去吧。"韩枫脸上一红，庆幸晚上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他居然被她一个笑容迷住了，但是，那个笑容真的很美，那一刻，韩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想要的就是向玲心的笑容。 "怎么样？"看向玲心和韩枫一起回来，高临风迫不及待地问。 "找到了，这些东西只能暂时抵抗一下毒性，但是至少短期之内老师不会毒发的。"向玲心说完，取下叶子放在自己嘴里嚼烂了敷在班主任的伤口，并从行李袋里找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帕包好。 向玲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站了起来，这时大家已经在韩枫的指挥下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而天色也已经整个黑了下来，得赶紧搭帐篷了。 看着有些躲在一旁哭泣的女生，还有一些紧张的男生，向玲心叹了口气："大家帮忙一起搭帐篷吧，今天只能在这里睡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从这里出去。"说着，向玲心开始动手搭了起来。 可是，大家根本不肯听她的话，甚至，有些女生直接把这一切怪到了向玲心的身上。 "凭什么要听你的，在这种有毒蛇的地方？你是想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哈，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这种倒霉鬼非要跟我们一起来才会出事，都是你都是你。" 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女生们一个个围了过来，对着向玲心又打又骂的。 向玲心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继续弄着手上的帐篷。 直到突如其来的一下推搡把向玲心好不容易弄好的帐篷架子弄倒在地上，向玲心才忍无可忍地回过了头。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韩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其他人敌意的视线。 靠近的心 "你们疯了吗？现在天都黑了，你们谁认识路？你们想走可以啊，自己走好了，不怕被毒蛇咬到就走。"韩枫大声吼了起来，"如果不认识路也不想死，就乖乖地呆在这里。晚上的山里不像家里，到处都是虫子，会咬人的，如果你们想明天继续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就别动手，大家一起愣着好了。" 韩枫真的有点生气了，如果说是平时无理取闹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大家居然还这个样子，让他忍不住就站了出来，而再一次的，他开始喜欢向玲心的勇气和坚强。 "我……我们……"被韩枫这么一吼，有些人的脑子也开始清醒起来，不再那么疯狂，可是要他们留下，却又心有余悸。而且，被向玲心指挥，被那个他们从来都看不起的女生指挥，他们受不了。 "别你们了，真的想死吗？这里地势高，又有火，毒蛇不会过来，只要你们不想着去靠近毒蛇就没事。我们就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再说，甄老师需要休息，所以你们随便干吗去都行，别妨碍我搭帐篷给甄老师休息。我才不想指挥你们。"向玲心很清楚大家的心结在哪里，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扶起被踢倒的帐篷，开始重建起来。 好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可是真的无法忍受大家这样完全不讲道理，她已经不想管了，默默扶起帐篷，继续搭了起来。 只是，有人也伸出了手，韩枫在另一头朝她笑了笑。向玲心一愣，随即回了韩枫一个笑容，心情忽然有点安慰，其实今天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糟糕的，不是吗？他们之间的很多事已经改变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莫名的骚动感觉。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起把帐篷弄好了。 而呆在那里的同学们慢慢醒悟过来，疲累不堪又加上可怕的遭遇，他们也不想继续这样呆在黑暗中，于是开始一起动手，搭起了帐篷。 火继续燃烧着，许多同学都已经累得在帐篷里睡着了，向玲心和韩枫一起把班主任搬进了帐篷，然后各自坐在帐篷的一边，守护着班主任。 今夜，是她和韩枫第二次的单独相处，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近得，她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力度。 向玲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对韩枫，她的心情太过于复杂了，有感激、有温暖、有困惑、也有伤害。而她也不清楚现在韩枫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她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坐在帐篷边上，注视着燃烧的火堆。 趁着夜色，韩枫才敢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向玲心，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话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今天不是向玲心，那么事情肯定会变得很糟糕，甄老师的毒也不会这么快被挤出来。其实，他也是很害怕的，因为毕竟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这还是第一次，他真实感受到生命的渺小。爸爸死的时候他还很小，那时候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就信了，因为他还有一个爱自己的妈妈。可向玲心不同，她妈妈早逝了，活着的爸爸却是那么的残忍和凶狠，对她拳打脚踢的，没有母爱没有父爱的她真不知道忍受了多少委屈多少伤害。 "今天多亏你了，他们还那么对你。对不起。"韩枫真诚地道歉，什么面子什么难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心，他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不用对我说这个，我已经习惯了。"向玲心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一丝惊讶。 目光再次相对，但是这次，有的却是隐约的暧昧和心动，甚至还有一点紧张。 "不，不是替他们说，是为我自己说，之前的很多事，对不起。"韩枫忽然羞涩地笑了起来，想起过去的种种，这才发现自己的幼稚，"我太幼稚了，根本不懂得考虑别人的心情，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们现在开始，是朋友了，很好很好的那种，行吗？"诚挚地抬起头，韩枫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向玲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其实他想说的，并不只是朋友，但是他不敢，怕向玲心会拒绝。 向玲心愣在那里，她根本没有想到韩枫这样好强的人居然会跟她道歉，还说得那么真诚，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向玲心张大了嘴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在韩枫的眼里万分的可爱，这样的她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老成持重，这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该有的表情。 看着看着，韩枫就这样傻傻地笑了起来。 向玲心被韩枫这么一笑，才发觉自己让人看了笑话，不由得尴尬起来，瞪着韩枫，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韩枫正想开口，却听见"嘤咛"一声，韩枫和向玲心立刻站了起来，走进帐篷里去。 真是太好了！甄老师醒过来了。 "老师，你醒了？"韩枫和向玲心同时惊喜地叫了起来，刚才的插曲都被丢到了脑后。 我怎么了？"在向玲心的帮助下，班主任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时我们听到你尖叫就冲过去，可是你已经晕倒了，向玲心同学给你做了急救，还找了草药给你包扎了一下，但是天黑，我们走不出去，只好让大家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你醒来。"韩枫急切地解释道。 "向玲心，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们都累了吧，快睡会吧，老师没事了。"听见韩枫的话，甄老师回头对着向玲心慈爱地笑笑。她当然明白这个班上的学生对她多么不服，想必压下所有人做好这些事情花了不少的心力。 刚才班主任的笑容象极了记忆中慈祥的妈妈，向玲心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是我应该做的，主要是向玲心做了很多事，我只是帮她打打下手罢了。"被班主任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韩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呵呵，你们都是好孩子，而且你们相处得这么好，老师也很开心，韩枫同学，向玲心同学，以后要好好相处哦。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你们做呢，我这样子根本不能走路，明天还要辛苦你们，所以快睡吧，明天好早点起来赶路。"班主任看着韩枫和向玲心，觉得心里很欣慰。 向玲心点点头，忍不住看了一眼韩枫，而韩枫也在看她，看见向玲心回头，韩枫灿烂地一笑。向玲心立刻不好意思起来，扶着甄老师睡下去，然后走到外面，往火堆里添上足够的树枝，才走进帐篷，睡了。 累了，真的很累，明天，会怎么样呢？太多变化来得太突然，让向玲心有些应接不暇了。她没想过在刚才受到大家讥笑时，韩枫会帮助她，信任她。更没想到过，他居然会对自己说对不起。其实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可是向玲心却觉得，对于她和韩枫而言，这是一次很大的跨越。第一次他对她不再恶言相向，还会对她笑。韩枫的笑容……想起刚才他的笑容，向铃心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他的笑容好温暖。就像他的意大利面一样，有让她冲动地想依靠的感觉。采药的时候他对她的关心，他们聊起的过去，还有刚才相对的眼神，他说的那些话，越想，向玲心的心越开始甜蜜起来了。 就这样，安心的，向玲心沉沉地睡了过去，在这样让人心慌的深山里，她睡得那么甜那么安稳。 爱的帕斯塔 "甄老师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醒了，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吧。"早上，得知了好消息的同学们涌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看着虽然有点苍白无力，但是看起来没有大碍的班主任又哭又叫。 瞬间，整个帐篷里就像是布满了一堆麻雀，不停地又吵又闹。 "别闹了，甄老师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别吵，我们先去做饭，吃好东西快点大家一起离开这里。"看见所有人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似的涌了进来，韩枫不由得开始头痛。 "可是……"一听到做饭，刚刚还喧哗的人群倒是安静了下来，"我们不会呀。"大家一起拼命地摇头。 "留两个人在这里陪班主任，小心照顾，向玲心会做饭，我和她一起去弄，其他人，男生去捡点柴禾过来，女生把东西打包，我们吃完就走。" "可是向玲心她会肯帮我们做吃的吗？"想到一直以来被他们咒骂的向玲心，一个同学胆怯地提出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想起昨天他们干的好事，所有同学都一起沉默起来，有几个女孩子甚至愧疚地低下了头。 "她不会这么小气的。"韩枫叹了口气，四处寻找着向玲心的身影。 他左右看看，发现向玲心已经不在帐篷里面了，于是赶紧钻了出来。 原来，早就在大家进来之前，她就出去搭架子准备做早饭了。 她没带什么东西，想到可能没有人会带米，就带了点米出来，现在刚好可以做点稀饭。 当她正打算去洗米的时候，却被韩枫拉住："不用淘了，煮面吧。" "方便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况且甄老师现在需要有点营养的东西。"向玲心摇了摇头。 "我教你做简单的意大利面，保证好吃也有营养。"韩枫笑笑，接过向玲心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然后把自己准备的番茄酱呀，油呀盐呀统统拿了出来，并把方便面一包包拆开，在锅子里放了水先煮开。虽然是很小的一件事，可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仿佛手中握着的就是全世界一样。那样的表情，让向玲心入迷。 "意大利面？" 听见这四个字，向玲心想起那段时间每天夜晚出现的香气扑鼻无比温暖的意大利面，不由得开始怀念了起来。看着韩枫的眼睛，向玲心的心忍不住慢慢柔软起来，而心跳，在那瞬间加速，幸福地跳动着。 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也是向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始终记得，在疲惫了一天之后打开门时那种温暖的感觉。 所以，听到韩枫的话，她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不由自主的一片红晕。 韩枫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他只是很开心向玲心愿意答应他的要求。 "先要把水烧开，然后把面放进去，加点盐、加点油一起煮，不要煮太烂了，不然不好吃。面煮好之后再把番茄酱、油、方便面里的胡椒粉放一些，像这样炒一下，然后倒在煮好的面上，拌一下就好了。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当然如果换了意大利面的材料的话就更好吃了，不过这样吃味道也很好。"韩枫垂着头，边讲解边认真示范着，视线也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向玲心，见她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分神听着。眼神闪烁着光芒，韩枫觉得心里一阵悸动，她应该是挺喜欢他的意大利面的吧。想着想着，韩枫偷偷笑了起来。 向玲心也注意到韩枫的视线，她不敢抬头，只好假装很忙碌。脸上是火辣辣的烫，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韩枫煮意大利面，他的样子好专注，让向玲心想到了每晚那袋意大利面的味道。好美，不止是味道，还有这种感觉，在他身边，被他宠爱着，心疼着的感觉，真的好好。 简单的意大利面就这样完成了，虽然味道不比真正的意大利面纯正，但是也很好吃。向玲心先给班主任拌好一碗送进帐篷之后，再一碗一碗给大家拌好发到他们手上，直到所有人都开始吃了，向玲心才擦擦汗水，熄灭了还有些火光的柴火，坐下来开始吃剩下的那一点。 "你这样不饿吗？做这么多事吃这么少。这些给你。"向玲心才坐下来，韩枫就捞了一筷子面放到了向玲心的碗里，不等向玲心有所反应，他就迅速转过头吃了起来。而脸上的红晕，已经红到了脖子，幸好向玲心没有看到，不然韩枫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可是，好幸福啊，背对着向玲心，韩枫忍不住幸福地傻笑着。 听韩枫这么一说，有的同学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看看自己满满的一碗，看看向玲心碗里少得可怜的面条，都停住了筷子，站起来分了一点面给向玲心，然后很别扭地回过头去，还是假装不理睬她。 向玲心愣愣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反而不知所措起来，直到又有一个男生端了碗过来，她才反应过来，随即下意识地躲开："你们吃吧，我早上不习惯吃那么多，真的够了。"向玲心说着逃进了帐篷。她习惯了，从来都是一个人，突然有那么多人对自己好，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了。所以，她选择逃。 同学们的改变让她不自在起来。向玲心不想讨任何人喜欢，可是也不想大家讨厌她。可惜总是事与愿违，像现在这样应该是好的开始吧，是不是代表以后同学们就不会嘲笑她了呢？ 看着大家，向玲心的心里有点雀跃，却又有点害怕。 心动的感觉 吃完早饭，向玲心和韩枫一起把锅洗干净，帮着同学把帐篷、睡袋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好，正准备上路，却听见班主任叫大家的声音。 "甄老师你怎么了？我们马上出发，你走不动不要紧，我们轮流背你。"韩枫安慰道。虽然班主任已经醒了，但是根本没办法走路，在不知道蛇毒有没有全部清除之前，不能让她剧烈地运动。 "我有个想法要跟大家商量，同学们，你们看到我的情况了，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走只会拖累你们，我想不如这样，韩枫，向玲心，你们两个快点按原路先出去，到了外面之后找人来帮我们，这样我们就不用一起找路了，这么多人一起走，再加上我这个负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外面。你们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可是，那大家怎么办？"韩枫虽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是毕竟把其他同学留在这里有点冒险。 "大家就在这里等你们，我们昨天只是翻过了一个山头，只要你们走得快点，半天就可以到外面，然后找人来救我们，这样大家都可以轻松很多。而且我也只放心你们两人单独行动，相信大家也都信得过你们的。"甄老师拍拍韩枫和向玲心的手，十分信任地对着他们点点头。 "可是，大家会相信我吗？还是换一个人一起去吧。"看看默不做声的同学，向玲心十分冷漠地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傻话，其他人去，我还担心他们能不能分得清方向。时间不早了，快点出发吧。"韩枫看向玲心拒绝和他一起出发，一股莫明的火就串了上来。 他知道向玲心在担心什么，他也知道如果他们这样走了也许会影响人心，老师又受伤了，恐怕管不住。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她的拒绝，就好像之前所有的改变都是假的，又回到了以前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渐渐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在乎向玲心的想法了。所以，明知道向玲心并不是针对自己，他还是觉得心里有股火气窜了出来，烧得他难受！ "你得问他们，他们信得过我吗？"向玲心轻轻地指了指身后的同学，"他们没有意见我就没有意见。"虽然大家对她的看法和做法都改变了，可是只要想起以前种种，向玲心还是害怕，自己不能被大家信任。 气氛沉默了下来，忽然间，高临风喊了起来："我没意见。" 然后一个个接着，都叫了起来。同学们一双双真挚的眼神看着她，传达着她们对她的信任。 "好了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韩枫看着向玲心说，笑了起来。 向玲心惊讶地看着那些一直都讨厌自己的同学此刻坚定的表情，几乎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会信任她。她觉得心里酸酸的，这种感觉让她不怎么顺畅，却开心极了。而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一滴滴，不停地坠落。 她一直渴望能有个人让她依赖，现在才发现，原来被别人信任依赖，也是一种幸福。这种温馨感是久违的了，自从妈妈死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就像……就像一个大家庭，家庭里的每个成员互相依赖扶持。 所以，她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好了，别发呆了，既然大家说好，你们就快点走吧，注意安全。"欣慰地看着经历了一些事情而长大的学生，甄老师对着向玲心鼓励地笑了笑。 "嗯，那我们走了。"韩枫抓起简单的小背包，带上指南针，然后一把拖着还在发呆的向玲心扭头就走，"我们会早去早回的，大家在这里等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应该是这边，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有走过这里，快走。" 虽然是没有开发的深山，山上的岔路又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是就凭着一个指南针，再加上向玲心惊人的记忆力，两人几乎没有在找路上浪费时间。 看着满头大汗却又不肯停下来休息的向玲心，韩枫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看得出来，她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向玲心总是说要救大家，要救班主任。 "向玲心……"再一次地停下来，韩枫担心地看着不停喘气、累得脸上都是汗水的向玲心，眼里满满地不赞同。 "韩枫，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没事的，真的，老师比较重要，万一晚了，会来不及的。"看着韩枫不赞同的眼睛，向玲心的心里一阵感动和幸福，可是想到老师，想到大家的信任，她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可是你这样会累坏的，而且……"韩枫焦急地说。 "没事的，你看，我们马上就到山下了不是吗？"向玲心轻轻地一笑，加快了脚步。 她不是不知道韩枫的关心，她也好开心韩枫对她的关心，可是，她没有办法停下来，真的不行。 看着向玲心，韩枫没有办法，只能希望下山的路短一点，让他们快一点到达有人的地方，打电话让人来救援。 几乎没有停留，两人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从里面绕了出来，看着前面的平整大路，向玲心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又酸又软的腿，韩枫拦也拦不住。 "向玲心，你慢点，别跑那么快，你会受不了的。"韩枫一边叫着一边追上去。他也看见了，那边不远处有个小店挂着公用电话的牌子，所以向玲心才会跑得那么急。 他觉得自己彻底被她折服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女生？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女生那么坚强，那么聪明，懂得那么多，知道那么多，却总是默默地不被人注意；甚至被人讨厌、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总是那么的冷静。 她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才会让她变得如此坚强和独立啊！ 韩枫觉得自己似乎是疯了，心就像被火烧一样的疼。他看到向玲心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心里又气又急又心疼。气她太在乎别人，气她不懂得关心自己，可是更加心疼她的善良。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可以吃这么多的苦；从来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了一个女孩子这么的心疼。 但是现在，不懂的、不该有的情绪都来了，都因为这个女生而来了，他一点也不觉得讨厌，也不觉得害怕，有的只是幸福和欣喜。甚至还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似乎，他期待着这种改变已经很久了。 当然，韩枫的这些改变向玲心并不知道，也感受不到他千回百转的心思，她只知道她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她要找到人去救班主任，去救大家。 到了电话亭，向玲心颤抖着手拿起电话，拨了110急救电话，急冲冲地开口："辅仁中学高二五班的学生被困在眉山的第一个盆地里，快点来救人，有人被毒蛇咬了。"说完，听到对方确定完地点说马上来的时候，向玲心就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脸上的表情是一片茫然，手和脚已经失去了力气，就连大脑都似乎已经罢工了，向玲心就这样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向玲心！！！"看见眼前不远处晕倒的向玲心，韩枫急得心脏都窜到了嗓子眼里。立马冲过去，扶起昏迷的向玲心，轻轻地拍拍着她的脸，急得喊了起来，"向玲心向玲心，你给我醒醒，你怎么了？"心脏瞬间揪紧，韩枫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魂不守舍。 韩枫喊了好半天，向玲心才慢慢地醒了过来："是你呀，救护队呢？" "你别担心，一会救护部队就到了。你先等一等，答应我，别再晕倒了，等救护队一来，我就先带你去医院，撑着一点！"韩枫的声音几乎哽咽，当向玲心昏倒的霎那，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向玲心已经牵动了他全部的神经。 他喜欢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的确定，他是喜欢她的。 紧紧地抱着瘦弱的向玲心，韩枫忍不住哽咽起来。 "不，我不要，我要看着大家没事，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向玲心挣扎着，没有发现自己是在韩枫的怀抱里。 "你有事，你劳累过度睡眠不足外加营养不良，你必须要休息，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看见大家了，大家都没事。"轻柔地看着向玲心，温柔的语调是那么的充满心疼，说完，韩枫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了向玲心，不顾向玲心的阻止，一路往公路上奔，这时，接到了急报赶来的救护队呼啸着开到了他们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情况？"救护队员从车上跳下来，看见韩枫和向玲心，立刻追问，因为他们穿的是统一的制服，一看就看出来了。 "老师他们还在里面，他们现在大概是在这个位置，这是我的同学，她需要立刻去医院，行吗？"韩枫急切地一边比划一边说明情况。 "你带着一辆车送他们去医院，剩下两人在这里等待，其他人跟我走。"听完韩枫的话，救护队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现在，你放心了吧，救护队已经来了，老师他们有救了，我送你去医院，我不许你继续这样不爱惜你自己。"正对着向玲心的眼睛，韩枫深情地说，然后，一把将向玲心抱了起来。 被韩枫抱了起来的向玲心，顿时愣住了，直到车子发动才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看着韩枫，心忍不住狂跳，"为什么抱着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不，我不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不被你看在眼里。"韩枫的声音温柔得让向玲心几乎觉得这是错觉。 那么久了，就连韩枫自己也一直固执以为这是讨厌。直到刚才看见向铃心晕倒，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害怕，才明白，那种讨厌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种在乎一种喜欢。 "真的吗？好不真实啊。"闭上眼睛，向玲心真的累了。她觉得眼皮好沉重，不确定听到的这些话，究竟是梦还是真的。韩枫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让她有些飘飘然，脑子混沌地就像打了结一样，来不及理清思绪，就沉沉地睡去了。 "我会让你觉得真实的，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因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过，你要记得，我是喜欢你的，是真的喜欢。"韩枫轻轻地说，温柔地伸手抚开了向玲心额上的刘海。 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无法想象就是这么个瘦瘦小小的身体，究竟承受了多少。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可恶极了，如果可以，韩枫真的很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让这个女孩快乐，甚至可以忘了以前所有的不快乐。 遥遥相望 韩枫靠在窗外，深陷的眼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温暖。 看着病床上正安睡着的向玲心，他觉得很安心。 虽然脸色有些惨白，可是至少她嘴角带着笑，这笑容在这个女孩脸上，应该很久没有出现了吧。 "韩枫，终于找到你了！" 韩枫正看着向玲心走神，病房外突然响来熟悉的叫声。他一转头，目光对上一脸焦急的莫伯伯，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在心里泛开。 "莫伯伯！你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小语出事了吧？韩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学校问一下你们的行程，结果听说你们野营出了意外，现在医院里，我就赶紧过来了，你怎么样？还好吧？"莫父说着，眼睛瞅了瞅躺在病床上的向玲心。 "我很好，没事。这个是我同学。"看见莫伯伯眼神有些异样的盯着向玲心，韩枫赶紧接话。 "哦，没事就好。那你现在方便跟我去看看小语吗？一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小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了，不肯吃饭，谁也不愿见。我们很担心她……" "我这就跟你回去。"果然一切就如他猜想的那样，韩枫觉得很愧疚，发生了太多事，他竟然都忘了联系小语。 "你等我一下。"跟着莫伯伯走到门边，韩枫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床上的向玲心，他突然觉的好舍不得离开。 他大步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身体，近近地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温柔地说："好好睡吧，等我回来。" 一旁的莫父眼神一暗，他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韩枫果然不会守护小语一辈子，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应该是这孩子喜欢的女生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韩枫这样的眼神，这是种包涵着浓浓爱意的眼神，和他看小语时是不一样的。那以后小语怎么办？她能接受得了吗？莫父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顺其自然吧，目前重要的，还是先让小语从房里出来。 到了莫家后，莫父领着韩枫走到了小语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伸手拍了拍韩枫的肩："你进去看看她吧，我一靠近，她就大吼大叫。麻烦你了。" "莫伯伯，这是我应该做的，小语是我的妹妹啊。"韩枫微笑着，对于他来说，莫家对他和妈妈有太多的恩情。就算不因为这些，他也是真心的希望小语能快乐。 "嗯，去吧。"这一句妹妹，也许韩枫说得很无心，可是却让莫父的担忧更浓烈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还是慈祥地笑着走开了。 韩枫望着莫伯伯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短短两天他觉得自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太多预料之外的事，心情也游走在开心与疲惫之间。隔了那么多年，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终于和向玲心坦白了。 可是韩枫恨透了自己，他竟然只顾着自己的事，自私地忽略了莫语。可是他也觉得很无奈，他和莫阿姨莫伯伯一样，一直都希望莫语能好起来。可是莫语对他的依赖仿佛越来越厉害了。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她需要学会独立，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路，很多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去完成。 唉！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韩枫努力掩饰自己的憔悴，轻轻敲了敲莫语的房门，希望莫语能够听他的劝："小语开门，枫哥哥来看你了。" "枫哥哥？"莫语的声音先是惊喜，随后，却又黯淡下来，"你还记得小语？" "傻瓜，枫哥哥怎么会不记得你，不是和你说了我是去野营了吗？深山里手机怎么会有信号呢？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你呀。你看，我一回家就赶来看你了，我连自己家都没回呢。" "真的？"莫语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疑惑，但是开始动摇起来。可是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脆弱，充满着强烈的依赖感。 "当然是真的，要不今天枫哥哥刚回来，怎么马上就来了呢？枫哥哥和同学们在山上遇见了些意外，刚才还在医院里。可是听见小语想我了，枫哥哥连看医生都没看就来了，小语还不开门让枫哥哥坐坐吗？枫哥哥腿好累的。"韩枫继续诱哄着。好累，第一次觉得这样哄莫语好浪费时间，他只想快到医院，去陪着向玲心。甚至韩枫开始不耐烦起来，看着莫语，他在想，为什么莫语就不能像向玲心那样坚强一点呢？这样的依赖让他觉得好累，也好疲倦。 "意外？枫哥哥你有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去医院？"不出韩枫所料，莫语立刻开了门将韩枫拉了进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确定韩枫除了样子很疲惫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受伤，才放松下来。 "我没有受伤，小语放心，但是，你这样枫哥哥真的很担心，怎么又把自己锁起来了呢？"韩枫摸摸莫语的头，开始寻找问题的症结。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顺着莫语，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依赖着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莫语能和正常人一样，为了大家都能开心，他必须要教会莫语独立。 第一次，韩枫终于明白了，有些事已经必须要去提醒莫语了，不然，可能葬送的，不止是莫语的幸福，还有他的。 "枫哥哥，你告诉我，真的只是因为手机没有信号才没有和小语联系的吗？枫哥哥，我感觉得到，你变了，你现在离我好远。每次都这样，我好想你，可是你根本不来；来了，就说我不对。我不要这样，我要你像小时候一样，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莫语任性地看着韩枫，死命地摇头，固执地不肯放手，霸道的语气，强烈的占有。 韩枫不由得觉得头痛，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小语对他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而现在，他已经无法忍耐这种束缚了。韩枫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莫语抢先了。 "为什么你不说话，你不喜欢小语了吗？可是你明明说过要保护小语的，也说过会一辈子做意大利面给我吃的，小语喜欢枫哥哥呀！为什么枫哥哥不再喜欢小语了？"说着，莫语伤心地哭了起来，指控地看着韩枫。 "小语，不是这样的，枫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可是枫哥哥不能永远待在你的身边。小语你知道吗，每个人都要长大的，小语也是。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会一直喜欢小语，就像是小语的哥哥一样。小语也可以一直喜欢枫哥哥，因为枫哥哥一直都会是心疼你的哥哥。可是你不能拒绝长大呀！你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周围的人，还要试着和很多很多人去交朋友。当你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你就明白了，枫哥哥只是你的哥哥而已。"无奈地推开莫语，第一次，韩枫郑重其事地告诉莫语，关于未来。 不能继续这样了，看着莫语，韩枫叹息。 "是这样吗？"莫语嗫嚅着，低下了头，表情看起来很伤心。 只是哥哥吗？那哥哥会不会喜欢上妹妹，就像她喜欢韩枫一样的喜欢？莫语觉得很害怕，可是她不敢说太多，隐约地，她总觉得韩枫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很害怕这种疏远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将被抛弃了，她的世界又将只剩下一个人了。 "当然，枫哥哥不会骗你的。"韩枫轻轻地笑了，"所以小语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有时候任性是一种可爱的表现，可是总是任性，枫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都会觉得累的。"韩枫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好累啊！莫语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的觉得累呢？一觉得累，身上的疲惫也开始喧嚣起来了，可是却不想休息，只想快点回到向玲心的身边。 "枫哥哥觉得累了吗？"莫语轻轻地低喃，仰起头专注地看着韩枫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那双大眼睛眨着，闪烁着一些雾气。 "累呀，在外面两天没有睡觉，还走了一天的山路，又跑来看你这只任性的小野猫，你说枫哥哥累不累？"韩枫笑嘻嘻地捏捏莫语的鼻子，神情中却掩饰不住疲惫。 莫语伸出手来心疼地在韩枫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对不起枫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的。" "嗯，就知道小语最乖了。枫哥哥很累了，要走了，等我睡个好觉醒来再来看你好不好？" "嗯，枫哥哥要好好休息。" "那我走了，小语记得好好吃饭，你又瘦了。"笑着摸摸莫语的脸，韩枫就下了楼，他已经累坏了，又记挂向玲心，根本看不见莫语眼里的不舍和渴望。 看着韩枫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莫语的眼神一黯，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枫哥哥，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要我长大的，对你来说，小语已经是负担了吗？" 晶莹的眼泪一滴滴滑落，顺着莫语的下巴落在了地板上。她光着脚，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轻声地抽泣。突然的，莫语好想吃韩枫煮的意大利面，他答应过她的，说会煮一辈子意大利面给她的吃。 一辈子……她想要的不是一辈子的意大利面，而是韩枫一辈子的陪伴。 莫语的秘密 莫语复杂的心情韩枫丝毫没有察觉到，离开莫家后，他立刻就赶回了医院，速度快得媲美飞毛腿导弹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停地催着的士司机快点快点，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呢！只是，这么长时间了，向铃心还没有苏醒，韩枫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来，看着这样没有生气的向玲心，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无法承受。着急地找来医生检查了一下，确认她只是疲劳过度，并没有别的事后，他才放下了心。 坐在向玲心的床边，韩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她理顺了那头总是乱糟糟的长发，他想，她一定是很久没有那么舒舒服服地睡过了。梦里，她可以不用再面对做不完的家务，面对父亲的打骂，同学们的嘲笑；梦里，她肯定很幸福吧，不然她不会一直都是笑着的。 看着看着，韩枫也觉得有些累了。眼皮慢慢地耷拉上了，不知不觉地，他就这样握着向玲心的手，倒在了床边，陪着她一块入睡了。 向玲心醒来睁开眼睛，正对上韩枫睡熟的脸。 顿时她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甜蜜的感觉，好幸福好满足，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他的头发，听到他不经意地梦呓了几声后，她又慌忙地缩回手，想起了昏睡前韩枫说的那些话，她抑制不住地红了脸。 他说喜欢她，说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吗？至从妈妈去世之后，她经常做同样的梦，梦到小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她一家人快乐地生活着。可奇怪的是，刚刚的睡梦中，不仅仅有爸爸妈妈，还有韩枫。 原来他每一次的恶言相向，他的意大利面，他的药膏，多多少少，点点滴滴，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头了。 不管那些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向玲心都相信，她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韩枫。因为，他是从妈妈离开后，第一个让她觉温暖的人，第一个让她再次看见了明天，看见了光芒的人。就好像现在这样手被他握着，就算什么事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向玲心还是觉得好幸福。 这时，韩枫醒了过来，正好对上向玲心温柔的眼神，他安心地一笑，握住了向玲心的手。 "醒了？觉得怎样？"他的声音好温柔。 "我很好，大家呢？"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向玲心没有挣开，那么温暖，为什么要睁开呢？ "没事，大家都很好，老师也已经没事了，只有你，睡到现在。"韩枫轻轻地笑着，温柔地抚过向玲心的发。 向玲心轻轻的颤了颤，心里有不真实的感觉，"那个，我……" "向玲心，还记得吗？"没有给向玲心说话的机会，韩枫炯炯有神地看着向玲心，满是认真，满是真诚，"还记得吗？我说，我喜欢你，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所以你要好好地记着，不许忘记。" "我……"没有想到韩枫就这样说了出来，向玲心的脸整个红透了。可是心里的幸福感觉，却满满地溢了开来。 "好，就这样，睡吧，医生说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说完，韩枫才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放开向玲心的手走了出去。走到门外，他才开始大口地喘气，慢慢地笑了起来，说出来了呢，真好。 看着韩枫离去，向玲心的嘴角慢慢地浮起了笑容，"傻瓜，我还没有说我也喜欢你呢。" 向玲心出院后，韩枫开始去了解向玲心打工的时间，每天按时在她回家忙完所有的家务出来倒垃圾的时候送上意大利面。然后静静地躲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微笑着看她享用。 每次看到门上那袋熟悉的意大利面，向玲心就会忍不住会心一笑。她开始觉得韩枫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他的意大利面比起从前更好吃了。除了浓烈的香味，还有一股幸福的味道。默默地，淡淡地，却无处不在地弥漫着。她的世界不再孤单，充满了温馨甜蜜。那种感觉，就像是夏日的海滩上，看着平静的波涛，享受着习习的凉风一样，开阔，而又明朗。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看起来像是风平浪静。 韩枫还是每天都去看莫语，只是每天都是匆忙地去，匆忙地回来，莫语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眼神一天天地黯淡下去。 直到那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枫哥哥，你要走了吗？"看见韩枫准备离开，莫语轻轻地抓住了韩枫的衣袖。 "是呀，不早了，枫哥哥要回去看书了。"韩枫摸摸莫语的头，有点敷衍地笑笑。 "是吗？那枫哥哥明天还会来吗？"看着韩枫，莫语轻轻地说。 "当然，我不是每天都来吗？小语乖，枫哥哥真的要走了。"说着，韩枫就大步地离去，只是他没有想到，莫语并没有乖乖地听话，而是跟了出来。 离开后，韩枫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看着向玲心的家门傻傻地笑着。向玲心今天回来得早，正在洗衣服。看着忙碌的向玲心，韩枫笑得很幸福，好半天才走回去，开始忙碌起功课来了。 莫语躲在树后，直到韩枫走进家门，才跟了上去。透过院子的镂空，看到了正在忙个不停的向玲心。 "是她……"莫语低低地喊了起来，捂住胸口，看着向玲心，心里好痛，是她让枫哥哥露出那样的笑容，是因为她枫哥哥才会冷淡她吗？ 看着向玲心，莫语默默地哭了起来。 好半天，她看见向玲心往外走，立刻擦了擦泪水躲了起来，然后她看见向玲心提着垃圾走出了家门，就在这个时候，韩枫也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袋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的面条，那是意大利面，小语默默地看着韩枫。 向玲心把垃圾丢掉，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韩枫。他正微笑着，手里提着她的晚餐。她笑了起来，走到韩枫身边接过面条，两人就在门口的石凳上坐下。向玲心慢慢地吃着，韩枫看着她不停地笑着，偶尔，他们的目光会交会，就连周围都感觉的到，他们之间的温馨。 看着他们，莫语哭着离开了，枫哥哥，被人抢走了。 失踪的莫语 "小枫在家吗？小语不见了，她来找你了吗？"一大早，韩枫就被电话吵醒，而打来电话的，正是焦急的莫爸爸。 "什么！小语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昨天我还来看她的呀？"韩枫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语，又怎么了？韩枫皱紧了眉头！ "一大早发现那孩子不在家，找了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没人，她没来找你，她去哪里了呢？"莫伯伯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 "这……小语真的没有来，这样吧，莫伯伯，我现在就去找小语，我保证一定会把小语找回来的，你们放心吧。"韩枫皱着眉头保证，这次又为了什么？小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小语最听你的，我们分头找，找到了联络，小枫，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我带她去过的地方。"韩枫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 走到门口，刚好遇见向玲心，看见他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向玲心忍不住觉得奇怪，"韩枫，你怎么了？" "啊？小语失踪了，我现在要去找她，那丫头怕生，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韩枫焦急地说。 "那你怎么找她？"听到这个消息，向玲心也担心起来了。 "没事，我带她去的地方不多，她平时又很少出去，真的不知道会去哪里，只好一个个地方先找了。"韩枫摇摇头，有些觉得疲惫。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向玲心看着韩枫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拉住了韩枫的手，"别担心，既然她不太出门，肯定不会跑远，我们一起找。" "玲心……"看着向玲心，韩枫好感动。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向玲心轻轻一笑，安抚韩枫的情绪，两人立刻开始到处寻找起来。 可是，韩枫带莫语去过的小吃店、小公园、学校……整整找了一上午，哪里都找不到莫语。 "该死的，小语到底去了哪里？"一上午的时间都白白浪费，韩枫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又担心，生怕小语出事。 "别担心，你再想想，说不定是你没有想到，比如海边什么的，你带她去过吗？"看着韩枫气急败坏的样子，向玲心拉住了韩枫的手，轻声地安抚。 "海边？"听到向玲心的话，韩枫一愣，随即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记起来了，我上次带她去过一个小岛。" "那我们快去吧，说不定小语就在那里呢。"向玲心朝着韩枫鼓励地一笑。 "谢谢你，玲心。"坐在开往海边的车上，韩枫真心地说。 "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谢的？"向玲心的脸微微地发红，看着韩枫，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是你我肯定抓狂了，还好有你在我身边。"韩枫轻轻地说。 "我才没有这么重要呢。"向玲心低下了头，心里却觉得幸福极了，"我们还是快去找小语吧，说不定她遇到什么麻烦了。"想到上次救下小语的事情，向玲心也忍不住担心。 "嗯。" 到了海边，韩枫和向玲心一路沿着海岸线寻找着。因为涨潮，很多小岛淹没了，有的只露出巨大的礁石，韩枫的心渐渐地揪了起来，开始担心起小语的情况。如果小语出事了，他真的对不起莫伯伯，想到莫家对他们的照顾，想到小语，韩枫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就在这时，向玲心看着前方的一个小岛喊了起来，"韩枫，你看！那是不是小语？" 顺着向玲心的手指看过去，韩枫立刻跳了起来，"没错，是小语。" "那我们快去吧，那个小岛看起来要被淹没了，小语有危险。"向玲心急切地说。 "好，我告诉莫伯伯我们找到小语了。"韩枫点点头，给莫爸爸打了个电话，然后和向玲心一起跑了过去。 小岛离岸边有点距离，加上风向，韩枫和向玲心怎么呼喊，小语就是听不见，背对着他们看着远方。 眼看着海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猛，莫语所在的突出的礁石就要被淹没了，韩枫终于忍不住了，脱下鞋子，脱掉衣服就打算下水。 他刚把衣服扯下来，就看见向玲心担忧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向玲心的表情有些担忧，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向玲心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韩枫的心里狂喜，如果不是这个非常时期，他想他肯定会激动地拉着向玲心的手在海滩上转圈圈。 压抑下心头的激动，韩枫笑了笑拍拍向玲心的肩膀，"别担心，我小的时候顽皮，特别喜欢玩水，水性很好的，这点距离对我来说是小case，而且小语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不能不管。"几乎是第一次，韩枫无比温柔地对向玲心坦白自己的心情。 那是一种新奇的感受，向玲心几乎可以感觉到甜美的滋味在一点一滴地流进心田，被人重视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向玲心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无法说不。 韩枫含笑转身，纵身往海里一跃，向玲心追了过去，克制不住地大喊，"韩枫，小心！" 韩枫回头，比了个ok的姿势，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 请你留下 莫语独自坐在几乎被海水淹没的孤岛上，她觉得这个岛就像是自己一样，孤零零的。她曾经以为她的枫哥哥会一辈子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却对她说，他们都该长大了，不能那么任性。 可是如果长大代表要失去枫哥哥，她宁可任性，任性的留住他。 她不要长大，她只想要枫哥哥留在她身边。那天韩枫的话让她恐惧，让她忽然明白，也许韩枫就要离开她的世界，所以她逃走了。她知道，韩枫不会丢下她不管，所以用这种任性的办法，她也无所谓。 她是对的，韩枫来了。 当她发现周围的海水有点异动的时候，猛然地回过头来，可是刚好一回头，就对上韩枫疲倦还带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枫哥哥……"原本愤怒的抱怨停在脸上，脱口而出的是喜悦。莫语愣在那里，虽然她知道韩枫一定会来的，但是没有想到他来得这么快。看见韩枫，她忍不住惊喜地呼喊起来。 "是我，小语，枫哥哥来了。"韩枫疲倦地一笑，从海水里钻了出来，靠近小语，爬上了唯一一块还在水面的礁石。 湿淋淋地上了岛，韩枫还来不及站稳，莫语就冲上来一把抱住了韩枫，又哭又叫着搂着韩枫的腰，泪水不断地滑落，"枫哥哥，枫哥哥，你来了，小语还以为你不要小语了。"委屈地说着，看着韩枫的眼睛，莫语开始哭了起来，好伤心好难过，伴着呼啸的海风，仿佛要哭出所有的难过。 "乖，不管怎么样枫哥哥都是小语的哥哥，怎么会不要小语了呢？可是小语真的不乖，又这么偷偷跑出来，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是要把枫哥哥吓死吗？"韩枫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看着莫语，温柔地摸着小语的头发，不停地安慰着。 "不是不是，小语没有要吓枫哥哥，小语只是，只是……"莫语怔怔地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韩枫，突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韩枫，然后默默地流泪。那天那温馨的两个人，让她好难过，难过得活不下去，而现在枫哥哥来了，是不是代表枫哥哥回到她的身边了呢？那么那个女孩呢？莫语的眼里，好茫然。 "只是什么？小语乖呀，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哭了？你爸爸妈妈都担心死了，现在正在赶来呢，有什么话等我们上岸了再说好不好？这里好危险，如果海水再大一点，我们都要淹死啦。"低低地、温柔地劝哄着莫语，韩枫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 "回去？不，小语不要回去，我不回去，回去了枫哥哥就会走了，我不要回去，不回去。"一听见韩枫说回去，莫语心里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立刻尖叫起来，不让韩枫靠近，也不让韩枫碰触。 "好好，那么小语要怎么样才肯回去？"韩枫看着不停地挥舞着双臂的莫语，无可奈何，小岛已经被海水淹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多大的立足之地，韩枫根本不敢惊动莫语，生怕她失控。就算不爱小语，他也绝对不能让小语出事，即使感情有了方向，小语还是他最重要的妹妹。 "留在我身边，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莫语含着泪看着韩枫，眼里带着痛苦的祈求，看得人心都碎了，"不然我就不回去，死都不回去。" "小语……"韩枫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莫语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留在她身边？这…… "我不管，你要是不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就不要回去，我宁可死在这里，我也不要回去了看你离开我。"对着韩枫大吼，莫语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泪水在风中飞扬，她压根没有去在乎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眼里带着决绝，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小心！"看见莫语的脚下一个踉跄，韩枫惊得失声叫了起来，心里一阵颤抖，小语！ "你答应我，不然我跳下去，马上跳下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站在礁石边，莫语心碎地大吼。看着韩枫，她的眼里心里满是心痛。 "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答应你了，跟我回去吧。"看着毫不放弃的小语，知道小语不是开玩笑，韩枫只能无奈地点头。虽然感情没有办法接受，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语出事，这是他的责任呀。回头，看了眼向玲心，韩枫狠狠心，逼迫自己去答应，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不是小语，可是现在，他不能不答应！对不起，玲心，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能伤害小语，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韩枫拉住了莫语的手。 这一刻，他不敢去看向玲心，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神。 "真的？真的答应我？"莫语眼前一亮，立刻扯住了韩枫的袖子。 "对，答应你，小语，把手给我，我们回去好不好？"极近温柔地看着莫语，将小语抱进怀里，韩枫轻轻地说，心里，却在流泪。 "好，我们回去，然后永远永远不分开。"听见韩枫点头，莫语立刻破涕为笑，笑着扑到了韩枫的怀里，"谢谢你，枫哥哥要一直一直留在小语身边哦。" "好好好，枫哥哥会一直一直留在小语身边，来，抓着枫哥哥，我们现在回去吧。"无奈地扯开一抹微笑，天知道韩枫此刻只想哭，可是，却只能笑着让眼泪流在肚子里。 向玲心她会了解的吧，对他来说，莫语是妹妹，不能取代的妹妹。可是，为什么莫语不懂呢？韩枫闭上了眼睛，带着莫语，开始往海岸游。 回到岸上，莫语的爸爸妈妈已经来了，但是韩枫却找不到向玲心的身影，她走了吗？韩枫顿时觉得很失落起来。 她不在了，她走了，为什么她走了呢？ 可是身旁的莫语却显得很高兴，是因为他刚才无奈之下答应的话吧。莫语获救了，几乎所有人都显得很高兴，特别是莫语，她几乎是兴奋地钻在韩枫的怀里，环住韩枫的腰，不停地叫着韩枫的名字。 "枫哥哥、枫哥哥……" 这种亲昵而又撒娇似的叫声，就像是一个网，密密麻麻地网住了韩枫的感情，不让他挣脱，让他无法喘气。 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唯独韩枫，呆呆地任由莫语抱着，他的眼神空落落地看着远方遥远的天空，整颗心孤独得没有一点依靠。他好希望上岸之后能见到向玲心，能告诉她自己平安回来了，回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她不等他呢？就在刚才，她明明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啊。 失落地站在那里，韩枫感受不到旁人一丝一毫的兴奋。 看着莫语的疯狂，看着韩枫的温柔，看着他们之间那种默契，那种契合，向玲心心里酸酸的，那是她无法走进的世界。看着这一家人的悲喜，看着韩枫不遗余力地劝慰莫语，向玲心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一个被排除在温馨之外的人。 虽然明知道莫语的身体情况有问题，那一次救下小语也已经感觉到小语对韩枫的依赖。可是那时和现在，感觉却差了好多。那时她不懂爱，而现在，她不是不明白韩枫的感情，只是亲眼见着的时候，还是会有种酸酸的感觉。仿佛她的存在是多余的，可是她没有办法离去，没有办法移开视线。看着韩枫和莫语之间的种种，她明白，那个女孩对韩枫的感情，也许比她还要深，比她还要依赖那份温暖。 也许，那个女孩子比自己还要依赖韩枫吧。向玲心想，如果自己留下，也许韩枫就要为难了，毕竟，如果现在告诉那个女孩子，他们在一起，莫语恐怕会崩溃的，但是她也是个女孩子，对爱情也会自私的。如果留下来，她怕她自己也会难过，会忍不住，会伤害了大家。而且，她不能不承认，韩枫和莫语在一起的样子，让她觉得好难过，让她不想继续看下去。所以她悄悄地走了，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记忆中的栀子花 向玲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没有办法再去想韩枫、想莫语、想所有让她痛苦的感情。只要想到海边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明知道韩枫并不是因为爱莫语，她也会觉得难过。感情是自私的，没有人能够例外。即使可以理解，也不能接受。心揪在一起，想喊想哭却无法发泄出来，向玲心被自己强烈的感情吓到了，所以，她逃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哭泣。 可是，当她打开家门的时候，闻到扑鼻而来的酒精味道，她的身体就战栗起来，心中的恐惧爬到了最深处，爸爸在家，而且喝醉了！ 那他是不是又要打她了？向玲心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子，闭上眼睛，忍住心痛和害怕的泪水。 向父依然是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客厅里，原本收拾得整洁的客厅此刻已经一片狼藉，甚至还有没喝完的酒在地上流淌。 "爸，你回来了？你怎么了？"看着似乎陷入昏迷的父亲，向玲心急忙走过去，顾不得害怕，也顾不上客厅里的狼藉，拼命的摇晃父亲的身体。 "我没事……没事！"被向玲心吵醒，向父昏头转向地醒了过来，看见向玲心，向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豁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向玲心就是一个巴掌，"你这个死丫头到哪里去了？放假也不会安分守己，不乖乖呆在家里把事情做好，饭也不做，菜也不买，你说你野到哪里去了？要是没有我同意，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家门的。"向父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不知轻重地一拳一拳打在向玲心瘦弱的身上。 向玲心一边颤巍巍地躲闪着，一边默默地流泪，却什么都不说。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反驳，只会换来更加残忍的折磨。而且，此刻她不想要清醒，因为清醒的时候就会想到韩枫，想到韩枫，心就会好痛。如果让她选择，还是不要心痛，所以她咬着牙，默默地忍受着，想要让身上的痛苦代替心里的痛苦。 直到向父打累了，发泄完了，才丢下被他打得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女儿，歪歪斜斜离开客厅，睡觉去了。 向玲心强忍住身上钻心的疼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院子里，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拿起扫帚、拖把，忍着身上钻心的疼，一步一滑地、颤抖着走回了屋子，开始收拾狼藉不堪的客厅。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弄这些，此刻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痛极了，爸爸的拳头，韩枫抱着莫语的样子，就像镜头回放一样，在她眼前轮换着闪过，痛得让她没有办法去忍受。她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所以，她逃了。突然间，她丢下了手里所有的东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听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大声地哭泣，抱着头一声吼了起来，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痛都喊出来，然后她蹒跚地跑出了家门，拼命地跑着，拼命地叫着，伴随着眼泪，拼命地宣泄着。 好半天，她终于平静下来，一个人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成双成对、三三两两的人群，孤独地游荡着，仿佛一个空虚的灵魂，不知道来去何方，直到经过一家花店，看到盛开的白色栀子花，她才轻轻地停住了脚步，驻足，看着。 白色的栀子花，那是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妈妈说那是代表幸福的花，只要看到栀子花开，就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栀子花依然灿烂地开着，而妈妈却永远不在了，再也不会醒过来对她说，一定会幸福了。想起了小时候的岁月，妈妈慈祥疼爱的笑，那时的她也是幸福的，可是这种幸福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了今天莫语被困在小岛上时，莫妈妈和莫爸爸焦急万分的表情，向玲心觉得好羡慕，这种久违的亲情和温暖，她也好想好想拥有，哪怕只是片刻，又哪怕只是在梦中。 看着那束迎风招展的栀子花，向玲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天渐渐的黑了，向玲心仍然不想回家，可是漫无目的的她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除了回家，她实在是想不到该去哪里了。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心情无比低落的她，只能回到那个已经失去温度的家。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向玲心却愣住了。 一碗飘着浓浓的香味的意大利面一如既往地挂在门口，只是今天多了一样东西，一束白色栀子花。 向玲心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忍耐了多时的眼泪宣泄而出，落在地上，溅湿了衣襟，无声地宣泄着她身体里巨大的压抑已久的痛苦，也烙疼了韩枫的心。 此刻站在自己家窗前偷偷看着向玲心的韩枫，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他是多么想跑过去抱住她，安慰她，保护她，但是他却没有勇气。 在海边的时候她会独自无声无息地离开，应该是误会了吧。 当时他是多么地想去找她，告诉她，他爱她，对于莫语，他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当时莫语的状况还有莫爸爸莫妈妈的恳求让他无法离开，只好陪着莫语回到家里，看她安静地睡着之后才离开。 可是回到家里，他就看见向玲心的爸爸在毒打她。 韩枫很想冲进去，可是他不敢。他怕那样会伤害向玲心高傲的自尊，害怕向玲心从此逃避自己。所以他只好煎熬着自己的心看着。 当他看见向玲心悲伤地离开，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悲伤落寞的背影，感受到忧伤痛苦的心情，也和她一起看着白色的栀子花发呆…… 白色栀子花，是她心里最美好的回忆吧，因为当时他看到她的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很淡，淡得几乎给人一种错觉。但是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白色栀子花，应该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吧。 所以，他不再跟着她，而是在向玲心离开花店之后，买了一束漂亮的白色栀子花。他要让她开心，他要让她幸福。 他和平时一样，把做好的意大利面挂在了向玲心家的门前，不同的是，这次旁边还挂上了白色栀子花。 然后，把房间的灯关掉，趴在窗前等着向玲心。 于是，他看见了她的眼泪。 第一次，韩枫发现，原来她的眼泪，可以滴穿自己的心脏。 韩枫开始每天都会在意大利面旁加上栀子花，慢慢地，向铃心不再哭了。她开始看着那些花笑，这种笑容让总是躲在房间里偷偷看她的韩枫，也忍不住地跟着笑。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仿佛触摸到了她的笑容。 意外的温暖 很快假期就结束了，迎来的又是紧张的学业。 向玲心又一次迟到了，因为早上的工作让她没有办法把握时间，当她赶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结束了。还好老师不在，向玲心松了口气走近教室。 今天，似乎有点奇怪，之前喜欢奚落她的声音不在了，之前总是私下诋毁她的声音也没有了，甚至连一个星期没有上课、没有坐过的凳子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 向玲心刚坐下来，一向和她不对盘的同学居然拍拍她的背，递给她一袋还没开封的牛奶和一包饼干。 怎么回事？ 向玲心愕然地看着这个同学，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吗？ 可是，牛奶的保质期没有过，盒子也没有被人动过，而饼干也一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那个，我看你没吃早饭吧，反正我带多了，放着也是放着，你就吃吧，不然上课没有精神。"似乎是被向玲心询问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这个同学低低地说完就转过了头。 "可是……"向玲心还是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她们怎么了。 "你别客气，我们只是想要谢谢你在眉山的时候给我们的帮助。"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对着向玲心赧然一笑。 那天要不是向玲心，班主任就不会那么快获救，后来医生说，要不是向玲心做了正确的急救，班主任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如果不是向玲心，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了那个恐惧的地方。他们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被他们看不起的脏兮兮的女孩子，有那么多的见解，懂得那么多；还有那么巧的一双手，可以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来。而且，她还有那么善良的一颗心，一点也不计较之前他们对她的态度，只是默默地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当在医院里看到向玲心因为极度的疲惫而脱力昏睡，他们的心已经开始产生了变化，即使向玲心的表情依然这么冷漠，他们已经无法讨厌她了。 年轻的心很单纯，喜欢也好，讨厌也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向玲心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牛奶和饼干，还有四周传来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善意的目光，原本冰山一样的防护层开始轻轻地脱落，连常年冰冷的心，也开始涌出一道暖流。 其实，有的时候不是这个世界不温暖，而是自己封闭的心看不到外面的温暖，也许，曾经犯错的人不只是大家，自己也错了。只是当时，她没有发现自己做错了而已。 韩枫看见向玲心眼角微微一闪而过的湿润，他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复之前的冰冷了。 可是，她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她还在为那天小岛的事情而责怪他吗？还是说，她还不明白自己通过那些意大利面和美丽的栀子花传达着什么吗？ 韩枫的心里有些难受。 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上一个女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心痛、难过，也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因为她的笑容而觉得开心，幸福。 这应该就是爱情吧。 当你可以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觉得自己幸福的时候，那就说明你爱上她了。 可是，向玲心却一次次避开了他的目光。从那天在海岸上消失之后，向玲心就躲着他。韩枫不明白为什么，如果说是因为莫语，他可以说清楚，小语只是他放不下的妹妹而已。如果是为了别的，那又是什么？ 向玲心知道韩枫在看她，她躲开了。那种灼热的光芒会让她变得软弱，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让她忘掉莫语，忘掉他们之间存在的种种问题。 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她的生活已经充满了失望，她已经不敢去奢望，爱情会有所不同。她怕自己深陷，怕自己爱上了却又无法挽回。 所以，向玲心选择逃避，现在，她没有资格说爱。 可是，向玲心逃避，不等于韩枫也选择逃避。第一次陷入爱情的心，是迷茫的，可也是勇敢的，所以，韩枫不想逃。 "为什么。" 放学的时候，韩枫再一次挡住了向玲心的路。 忍了一天，韩枫觉得自己快难受死了。为什么她突然就变得那么冷漠了，前些天的笑容，眼泪，担心，就好像全是假的一样。难道只剩下他一个人，傻傻地还眷恋着那些东西。 "不为什么。"向玲心低着头，艰难地说着。太多事，她不知道怎么说。 只要想到莫语和韩枫之间那种感情，想到莫语的爸妈对韩枫作出的承诺，想到他们两家人之间的感情，她就无法不觉得落寞，总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看到了莫语的感情，看到了韩枫对莫语的照顾，让她无法不去担心，不去怀疑。 "为什么要逃开我？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还是感觉不到我的心情？向玲心，要判我死刑至少要让我知道原因吧。"韩枫大声地说，觉得心里无尽的委屈。爱情不是很甜蜜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苦呢？还是说，爱一个人，其实会很苦？ "韩枫，你喜欢我，真的喜欢我吗？"听见韩枫的话，向玲心的心里一痛，她抬起头来看着韩枫的脸，"是同情还是喜欢？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看看我，我没有漂亮的衣服，也没有有钱的爸爸，每天都要打工养活自己，不止是这样，我甚至还有一切可以拖累你的东西，你真的不在乎吗？你真的有天不会觉得我让你丢脸吗？而且，你敢说你对小语没什么吗？你能说莫语不喜欢你吗？韩枫，现在就断了吧，对我们都好，等有天你会发现我们根本是个错误，可是到那个时候你在后悔，也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些话向玲心吼得很大声，不仅仅是说给韩枫听的，更是希望能把自己给骂清醒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和小语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别的没有关系，要是我会觉得那是问题，我就不会喜欢你。"韩枫不要听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 向玲心是怎么了？突然会产生这样的情绪？韩枫不解地看着向玲心。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安心，也看不到希望。"向玲心轻轻地说，"算了吧，韩枫，现在平静地结束比以后痛苦地分手要好很多，至少现在，我们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闭嘴，我才不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是事实，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我不会改变，你也不会！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如果现在的我还不够让你觉得可靠，我会去改，我会成熟起来，我会变成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人，但是就是不许你说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放弃的。"韩枫大声地看着向玲心说，一字一句，热热地，钻进了向玲心的心。 向玲心说不出话来，她转身逃开，可是忍不住泪水滑落，是快乐还是感动，她也不明白。她听见韩枫在她身后大喊："向玲心，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希望的。" 希望，真的会来吗？ 为你而努力 说到做到，第二天，韩枫就告诉林文秀自己决定开始打工，林文秀虽然对儿子的决定吃了一惊，但是没有拒绝，她想让儿子历练历练总没有什么坏处，也就答应了。 可是，下午的时候莫语的爸爸就来找韩枫。 "我听说你想找个兼职是吗？" "当然，我想学着独立，学习我顾得过来，我也想尝试一下赚钱的滋味。这些年妈妈太辛苦了，我想如果我打工的话妈妈也可以轻松一点。"韩枫说，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是改变自己。 向玲心说看不到希望，他就要让自己变得能干可靠起来，让她看到希望，也许现在他还做不到什么，但是这是他的选择，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选择。 韩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向玲心还是原来的向玲心，他也还是原来的他，可是感情变了，心情变了，认识也不再相同。仿佛这才是他该有的想法，该做的事情，韩枫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 因为他在体验人生，也在接近自己心爱的人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是吗？那么莫伯伯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 "什么提议？" "你知道小语生病没有办法去上课，她又排斥陌生人，我想给她找个家教教她点东西，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你和小语又熟悉，小语也喜欢你，工作又不复杂，也省得你妈妈担心，你看怎么样？" "家教？我不大合适吧，莫伯伯。"韩枫苦笑，打工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体会向玲心的生活，如果感受不到辛苦，那还打什么工，况且，小语也该长大了，他会是她一辈子的哥哥，但不是她一辈子的爱人。 爱情和亲情，韩枫觉得自己分得很清楚。 "怎么不合适，小枫，你是另有打算吗？"莫爸爸的眼神有些讳莫如深。 韩枫点点头不打算隐瞒："对，我想去社会上体验一下，不然总是长不大，不知道妈妈有多辛苦。"韩枫笑嘻嘻地说，"而且我已经有了有意向的单位，等下就要去面试。" "是吗？那就当莫伯伯今天什么都没说，好好干吧，有空的时候记得来看小语和我们。" "当然，对了莫伯伯，这是我刚做好的意大利面，本来是想去看小语的，可是刚才发现时间到了，来不及了，帮我带给小语吧，说我明天再去看她。"韩枫笑笑，将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放在了莫父的手里。 看着韩枫离去，莫父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锐利的精明。 "很香啊，小伙子，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好好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店里的一员了。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中年老板原本并不想用韩枫，因为无法信任一个中学生能够干好西餐厅里的活，可是看到韩枫露了这一手，老板马上笑得眼睛都花了。 这份意大利面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就算是大厨也不见得一定都有这个水准，而且吃上去的口感特别顺滑入味，但是却很有嚼性，肯定是经过了细心的处理。 所以老板二话不说就留下了韩枫。 于是，韩枫正式开始了打工的生涯。 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选择来这里打工，是因为有一次来这里吃饭，闻到了后院飘来的阵阵栀子花香，让他想起向玲心。 似乎在这里，即使不在一起，他也可以感觉到向玲心的存在。 所以，韩枫选择了这里。 客人偶尔的刁难、有时的非议，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端菜点菜……一天下来，韩枫看着身上的油污、脸上的汗水，还有疲惫不堪的腰腿，他开始心疼，他每天打一份工，还只做了一天，就这么累了，可是向玲心呢，她多小的时候就开始这样的生活了呢？ 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小的年纪，别的小孩还在和父母撒娇的年龄，她却在忍受这些吗？韩枫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其实，向玲心的心情，她说那些话，最痛苦的人就是她自己吧。她怕自己和她在一起会一无所有，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忽然，韩枫很想抱抱向玲心，告诉她，他没有喜欢莫语，更不会因为别的而放弃他们的感情。 "小伙子，累吧，如果撑不住，今天还可以回头。"老板收拾完东西走过来就看见韩枫在那里发呆。 "不，没事，我喜欢这样的累。"韩枫回头笑笑，因为这样的累让他贴近了向玲心。很多事不是用语言可以传达的，只有身体力行体会到了，才会了解其中真正的滋味。 韩枫觉得此刻脏兮兮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贴近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所以他甘之如饴。 "好样的，我喜欢你这种有干劲的男孩子，是为了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不，不是，为了陪女朋友体验人生，让女朋友看到希望。"韩枫笑着说，"对了老板，那些栀子花是你种的吗？" "是啊，你喜欢？" "对，很喜欢，特别喜欢。"韩枫大力地点头，如果，当向玲心打开意大利面的时候可以闻到栀子花的香味，那么她一定会快乐吧。 这个不经意的想法，让韩枫灵光一闪，跳了起来，明天就来尝试吧，有着栀子花香的意大利面。 妈妈的担心 "小枫，你最近似乎很忙？"林文秀看着最近忙个不停的儿子，疑惑地问，儿子居然会去打工，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说真的，当时韩枫提出来要打工的时候，她还真的有点怀疑，小枫怎么转性了，她虽然知道孩子孝顺，可是她最大的愿望是小枫能够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别像现在这样，继续过着苦哈哈的日子，那样的话，她会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的。 韩枫长大了，懂事了，这让早年丧夫独自带大儿子的林文秀感到高兴，但是韩枫偶尔的发呆、傻笑，还有和莫家疏远的做法，却让她不甚担忧。 莫父曾几次示意过，说让韩枫去莫家工作，帮莫语补习，甚至还有将产业交给韩枫的意思，只要韩枫留在莫语身边。 林文秀心动过，因为她觉得这是对儿子最好的安排，可是韩枫拒绝了，在外面苦哈哈地打起了工。每天那么辛苦却还那么开心的样子，让林文秀不懂。 可是那天，她看到儿子看着隔壁的女孩儿痴痴发愣的样子就开始害怕起来，怎么会，她的儿子怎么会…… 她是个妈妈，最心疼也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不去阻止，可是她不知道儿子放下了多少感情，不敢轻举妄动。 "老妈，你儿子我忙得很充实，而且别担心，我的功课很好，这次期末考试我保证可以拿到全年级的前十名。"韩枫笑着抱了抱妈妈。 已经开始习惯了打工的韩枫开始摸索学习的捷径，利用点点滴滴的课余时间。上课听讲也更认真了，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反而更有信心，因为课堂效率提高，给了他时间继续研究混着栀子花香的意大利面。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了，韩枫的心彻底被那袭人的香味所占满了。 看着儿子，林文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却忍不住心里的怒气。看看韩枫变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一碗面吗？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对自己的儿子，她还是知道的，也不知道隔壁那个女孩子干了什么，把儿子迷成这样，还说呢，怎么韩枫突然就要打工？看来又是为了那个女孩！一想到这些，林文秀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她不是讨厌向玲心，只是邻居十几年，她比谁都明白向玲心的家庭环境，这样的女孩子可以给他优秀的儿子什么？她承认那是个苦命的孩子，可她是个妈妈，是个偏袒自己儿子的妈妈，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因为年少无知的感情而放弃了美好的未来。 自己是苦过来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走上自己这样的路，韩枫和向玲心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她真的没有办法感到放心。 所以，林文秀在韩枫不在家的时候到了向家！ 向玲心不在家，因为她要打工，总是匆忙回家给父亲做好吃的就匆匆离去。这个时候，在家的人只有向玲心的爸爸。 微微带着酒意的向父开了门看见不是女儿，斜了林文秀一眼就转身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屋里。林文秀跟了进去，一面走一面皱眉，这根本不能算个家，简陋得几乎不见任何家具，虽然有的地方收拾得纤尘不染，可是有的地方却是杂乱得让林文秀无法忍受，所以她更坚定自己的心，不能让儿子和向玲心继续来往。 "我是你的邻居林文秀，你是向玲心的爸爸吧，今天我来是要拜托你，你以后看好你的女儿，别让她来招惹我的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的女儿要是喜欢他，就别惹他，放过他，让他有个好点的前程吧，如果你女儿再继续缠着我儿子，我就要不客气了。"女人是温柔的，可是面对不属于她保护的人，却又是残忍的。 林文秀的温柔只对韩枫，对向玲心，她却又残酷得可怕。 "你说什么？向玲心？你儿子？我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向父醉醺醺地开口，"你放心吧，那个死丫头我会教训的。" 他无所谓向玲心在外面做了什么，他只在乎自己的脸面。不管林文秀说的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向父受不了的是这种别人找上门来的事情。这让他觉得自己的颜面扫地，让他身上的暴力因子再次开始酝酿。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最近都是因为你女儿把我儿子带坏了，我才找上门来，都是邻居，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林文秀虽然和向家没有来往，但是，林文秀知道自己这么说向父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向玲心。那么，她担心的事情也许不会发生了。 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却忘了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产物。 "放心，那死丫头要是胆子这么大我一定不放过她，我要打断她的腿。"向父说到向玲心就开始目露凶光，那种眼神让林文秀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也只是霎那间。 她爱的，是自己的儿子。 至于向玲心的遭遇，向玲心的人生，跟她无关。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你还敢回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什么都不会居然学会了和男孩子往外跑，好呀，我打死你，免得给我丢脸。"向玲心才走进家门，迎接她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冰冷无情的竹竿还有难听的辱骂。 "啊……痛……"来不及躲闪，也无处躲闪，向玲心瘦小的身体在竹竿的鞭打下很快就布满了一条条红痕，惨不忍睹。 疲惫的身体经不起这样无情的对待，即使是冷漠的向玲心，这一次也忍不住失声喊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来自父亲的责打都是毫无原因的，但是，爸爸骂她骂得那么难听，这还是第一次，。 向玲心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爸爸，你住手，你住手，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向玲心忍不住喊了起来，从打工的地方带回来的饭菜落了一地。 "住手？要我住手？你这个死丫头，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有脸求饶？做了就别怕，谁让你去勾引人家的儿子的？人家妈妈都到家里来闹了，这么传出去我的脸放哪啊？还是街坊邻居呢，我打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我打死你！"向父越说越气，下手越来越重，似乎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向玲心的心里一痛，整个人麻木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韩枫的妈妈不喜欢她呢，那么韩枫说要给她的希望，她还看得到吗？心里好乱好乱，向玲心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不想去听，也不想去想。 她蜷缩着身体，两手紧紧地抱着双腿，痛得浑身颤抖，却连一滴泪都落不下来。原来，真正心酸的时候，连眼泪都抛弃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肆虐的竹竿不再动了，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而那个施暴的人却仿佛已经是没事人一般的去睡了。 向玲心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发抖，痛的，不止是身体啊！ 不过也好，这样的疼痛可以让她忘了他，也许可以。 忘了吧，那不是属于她的阳光和希望，奢求只会换来这样的下场。 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该，可是为什么一想到放弃，心里就仿佛有几千几万把刀在扎她的心一样呢？ 向玲心不知道，她闭上了眼睛，无力再想什么。 伤心的拒绝 又是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和往常一样挂在向玲心家的门口。 向玲心打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香气正浓的意大利面。 向玲心脚下一抖，身体微微地打颤，她似乎受了蛊惑一样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地取了下来，就要打开。可是，昨天的`事情仿佛恶梦重现一般，让向玲心单薄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她闭了闭眼，抿紧了双唇，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那苍白的唇几乎被她咬破。 是，她怕了。 如果没有爱情，没有希望，继续忍受着一切的无情，似乎并不可怕。但是当人一旦开始怀着希望的时候，那种心情从山峰降落到了谷底的感觉，就像是从天堂进入地狱一样，让人痛不欲生。 一次已经够了，向玲心不敢再去尝试第二次。 她是个胆小鬼，从来都是一个胆小鬼。 所以，她选择退进自己的保护壳，做回那个无欲无求、冷漠淡然的向玲心。 于是，向玲心抱着那袋意大利面忽然转身就往垃圾桶走去，走到垃圾桶的前面，高高举起想丢掉。 可是，她还是舍不得。手高高地举在空中，却无法丢下，那不止是面啊，那是她的人生岁月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温情，是她念念盼望过的温馨，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终于遇到，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她舍不得丢下，也无法割舍。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向玲心颤抖着手，轻轻地打开了包装袋，却在霎那间呆了，手僵硬在那里，颤抖着，不能动弹。 她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她竟然在这意大利面中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 两行清泪，完全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而那沉重的脚步，却再也没有办法迈开，她知道，就在这一刻，她彻底沉沦了。 向玲心可以忘记那一袋袋的意大利面；可以忘记他手把手的教她做简易的意大利面的情景；也可以忘记她的表白……可是，她不能忘记这栀子花香，无法忘记这融入了意大利面中浓浓的栀子花香，那是融入了灵魂的香味啊！ 这一刻，向玲心才真正的确定，原来，她早就爱上他了。深爱，无法逃离。而曾经为了保护自己而建立的心防，此刻也彻底瓦解。面对韩枫，她输得丢盔弃甲。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丢掉意大利面？" 从向玲心走到家门口开始，韩枫就一直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向玲心的一举一动。 韩枫看见向玲心的挣扎、绝望还有放弃，他痛得控制不住自己。韩枫不喜欢那样的向玲心，似乎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只想就此默默死去一样。 他看不清向玲心的表情，可是却无法接受向玲心的冷漠和忽略，看到向玲心要将意大利面丢掉的时候，韩枫有一种愤怒的感觉。气的，不止是向玲心践踏他的心意，更多的是为了她眼中的绝望和放弃。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这么努力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她要选择逃避呢？ 韩枫的心，深深的痛了。 所以他忍不住走出来，背对着向玲心伤心地发问。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没有价值吗？韩枫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向玲心没有回答，对于韩枫的出现，她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心，再一次猛烈地跳了起来，面对他她就会这样，安心，却又紧张。 就像是一个人，明明还是陌生的，却觉得完全了解他一样。 但是，对于韩枫的问题，她却无言以对。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说为了保护自己吗？她能说她不是合适他的女生吗？她能说自己不想那么自私吗？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的心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放弃过眼前那份温暖，那份来自韩枫的温暖。 而且那些所有贬低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向玲心或许还能忍受，但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高傲的自尊却让她没有办法忍耐。 所以，向玲心只是颤抖着，背对着韩枫，一言不发。 "向玲心，回答我，我所做的一切都让你这么不屑吗？"韩枫的声音有些心痛。 向玲心的身体轻轻一颤。 不屑？怎么可能？ 她也感动，也想靠近，她甚至比任何一个女孩都渴望被人爱。但是她也比任何一个女孩都清楚，自己会耽误了韩枫，她什么都给不起他。而且，想到莫语和韩枫之间的关系，她就会觉得心痛。 "回答我啊，不要什么都不说，如果这一切都无法让你肯定我，那么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我说过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的。我求求你，看我一眼行吗？"韩枫一步一步地靠近，等向玲心惊觉的时候，韩枫的声音几乎就在她的耳后了。而他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从背后，她都可以感觉到那炽热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靠自己这么近了？她竟然对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了。向玲心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默然回首，盈盈的眼睛含着晶莹的泪光，直直地对上了韩枫的眼神。 "你……哭了？"韩枫愣愣地看着向玲心泪流满面，满心的苦涩化成心疼，"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告诉我。"克制不住地将向玲心拥进了怀里，韩枫的心里有着无法言语的滋味。 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她，可是却是第一次清醒着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因为不想抗拒了，看到那碗面，闻到那让她悸动的味道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韩枫的心有多真，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早就无法抗拒，所以她沉溺了，选择去拥有。 可是，韩枫没有失去理智，他发现，向玲心瘦小的身体因为他的拥抱而颤抖，还有，轻声的低呼。 她身上怎么了？ 轻轻的放开向玲心，韩枫仔细地看着向玲心，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然到处都是伤痕，而且都是新伤！ "这……这……"韩枫想要问，可是看见向玲心失落无奈的眼神，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只有那个人才会那么狠心。 如此靠近 向玲心静静地看着地面，不敢去看韩枫的眼睛。当韩枫靠近的时候，当韩枫将她拥进怀里的时候，向玲心有一种迟到的幸福感觉。 她喜欢他身上始终如一的温暖；她喜欢他身上那种让人可以安心的力量；她也喜欢他带着心疼的拥抱。 即使当韩枫的手臂触到了她身上的伤痕，痛得让她几乎倒吸冷气，可是她还是没有拒绝，向玲心没有忘记过从眉山回来自己昏迷之前，是怎么样的一个怀抱。 可是，向玲心没有想到自己尽力掩饰的低呼还是被韩枫听见，身上的伤痕又红又肿那么明显，根本瞒不过去。 她觉得难堪，遍体鳞伤的自己和意气风发的韩枫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让向玲心觉得自惭形秽。 甚至她开始怀疑，为什么那样的韩枫会爱上这样落魄的自己。 可是，韩枫没有给向玲心自卑的机会，他一把拉起了向玲心的手，飞快地朝着自己家门口跑去。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向玲心忍不住抬起头来，却恰好看见韩枫温柔又灿烂的笑容，他似乎在说：别怕，一切都有我。 "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许偷偷跑掉，不然我以后天天跟着你。"韩枫心疼地看着向玲心身上的伤，轻轻地说。 "嗯。"向玲心的脸被韩枫宽厚的双手定住，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跑，她害羞的眼神左闪右躲，不敢去看韩枫眼里的深情。 韩枫看见向玲心点头才走进屋子，很快又出来了，拉着向玲心在屋边没人的小树林里坐下，轻轻卷起她的衣袖，轻轻地给她擦起了药，韩枫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轻柔，生怕会一个不小心就弄痛向玲心。而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的轻柔，充满着怜惜和心疼。 上面的伤痕又红又肿，一条一条遍布在苍白的肌肤上，韩枫几乎红了眼眶。他根本无法想象会有这样残忍的父亲，更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向玲心经受了多久，她的伤不仅仅只有身上吧？更严重的应该是心伤，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谁受得了？ 韩枫恨透自己了，就算涂上再多的药，他都没有能力治好向玲心的心。 "我自己来吧。"感受到韩枫掌心的温度，看到他眼里心疼的目光，向玲心觉得自己身上的伤痕似乎已经不痛了，韩枫的温柔是她最好的药。虽然这身伤是因为韩枫才受的，但是向玲心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不习惯和异性如此亲近的向玲心还是觉得害羞起来，韩枫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抚摸的感觉，让她有丝丝怪异的感受，所以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可是，却被韩枫紧紧地握住。 "别动，让我来。"韩枫轻轻地说，"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每次我都很努力想要靠近你，可是靠近了才发现，你还离我很遥远，就当作是我为你分担一点，好不好？" "………"向玲心说不出话来，只有轻轻地点头。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就算被爸爸打也无所谓了，因为有他在呀，可是看着自己的手臂在他的手里，她却又忍不住害羞起来，脸红了。自从吵架之后，他们多久没有这样了？看着韩枫，向玲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伤痕，在他的抚慰下似乎不再那么疼痛，而一颗失去防备的心，也彻底的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沉沦了。 向玲心主动伸手抱住了韩枫的腰，将脑袋埋进了韩枫的胸口，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感受着来自他胸膛的温暖。 韩枫一怔，没料到她会主动拥抱他。曾经期望过这一刻很久，真的来临的瞬间，他反而手足无措了。其实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不是吗？起码他能看明白她的心，他能比她的父亲更了解她有多需要被呵护。想着，他随即轻轻地、紧紧地回抱住向玲心。将这个让他心爱的女孩子拥在怀里，他是甜蜜的，即使还有一点心痛，可是他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是第一次向玲心主动呢！闻到怀里的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韩枫忍不住脸红起来。 "相信我，玲心，虽然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什么，也许还没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但是很快的，我一定可以让你有一片可以依靠的蓝天。"韩枫坚定地说出承诺。 "我相信你，无论怎样我都会相信你。"向玲心喃喃地说，这一刻，她开始将自己的未来全部交给了这个叫做韩枫的男孩。这个夜晚，向玲心立下这一生无悔的誓言。十二年了，自从妈妈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真切地体会到别人给她的温暖，她要抓住他，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玲心，你还记得小语吗？"韩枫觉得此刻很幸福，可是，他却没有忘记那天在海滩上，向玲心因为看到他和小语在一起而突然消失。 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再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受到伤害了。所以，他选择一切坦白，他是了解向玲心的，他相信只要她明白真相，就一定会了解他的做法。 "记得。"向玲心点头，提到那个女孩，她还是忘不掉那海滩上的惊鸿一瞥，当时自己的心就因为那个拥抱而被灼伤。 "小语的爸爸妈妈在我和我妈妈最困难的时候接纳了我们，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小语从小就有自闭症，她很单纯的依赖我，对我来说，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所以那次你看到的一切都是……"韩枫徐徐的将自己和莫家的关系跟向玲心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我明白了，那是你的责任，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我明白的。"向玲心懂，她懂，同样是单亲家庭，同样是童年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向玲心明白韩枫的感受。 "谢谢你，玲心，但是我答应你，莫语只是我的妹妹，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有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 "我相信你。"向玲心的头靠在韩枫的肩上，轻轻地说。 那时，她还不懂，一句相信，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飞蛾扑火，从来都是壮烈的。 "小枫，小语生病了。"刚把向玲心送回家，韩枫回到家，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大吃一惊。 "什么？小语又发病了？医生怎么说？" "唉，说不好，心病还需要心药，小枫，小语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莫伯伯和莫阿姨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别总是忙忙忙地把什么都忘记了。" "妈，我知道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明天我就去看小语，你放心吧。"韩枫有些疲惫地笑笑。但是心里却有些觉得抱歉，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忽略了小语。 明天，带小语喜欢的意大利面去看她吧，躺在床上的时候，韩枫迷迷糊糊地想着。 "抱歉，今天不和你一起走了，小语生病了，我要去看她，晚上等我，给你做好吃的意大利面。"从那个晚上开始，向玲心和韩枫已经不再顾及众人的眼光。但是，因为都忙，平时也没什么时间相处。唯一一起的时候，就只有放学的时候同路去打工。 可是今天，韩枫给向玲心留了个纸条就先走了。向玲心看着那张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拾起压在纸条上的栀子花，凑到鼻子边嗅了嗅，轻轻笑了笑，有些失落，也有些幸福的滋味。 每天傍晚放学后，两人一起沐浴着夕阳，慢慢地往打工的地方走去的路上，是向玲心最喜欢的时候。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们才可以放松的表现自己，毫无顾忌地传递着心里深深的情感。而他的深情和体谅，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勇气。 向玲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过，第一次，生命里仿佛盛开了幸运的花朵，世界在她眼前开阔起来。 爱情，有的时候很奇妙，似乎只要一瞬的时间就可以眷恋得仿佛相爱了几个世纪一样。或许是来之不易，所以才会更加的深刻吧。 将栀子花贴近信口，向玲心深深地汲取着花中来自韩枫的味道，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 "小语，好吃吗？"坐在莫家的花园里，韩枫微笑着看莫语津津有味地吃着意大利面。莫语这个样子和向玲心一点都不一样，向玲心每次总是大口大口吃着，吃得很幸福的样子。看着向玲心吃东西，他每次都会有自己也饿了的感觉，恨不得和她一起分享。而莫语却不一样，总是那么的秀气，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地品尝。 爱情也许真的是盲目的。就像现在，韩枫觉得自己在每时每刻、每个场合都会想到向玲心。 "好吃，枫哥哥做的意大利面是小语最喜欢吃的。"莫语不知道韩枫的心思，快乐地笑着点头。 似乎只要看到韩枫，她的病就好了。那是爱呀，从小时候就开始积累的感情，到如今，已经深得让莫语不懂得怎样才能控制了。 而莫语这个表情却在韩枫的心里和向玲心始终淡淡的表情融合了。 如果有一天，向玲心也可以露出这样单纯透明的快乐笑容，那该多好啊！看着莫语，韩枫痴痴地想着。 "枫哥哥，你说过一辈子都给我做意大利面吃的，你要记住呀。"没有发现韩枫的走神，莫语兀自笑得甜甜的。 可是，她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韩枫都是那样傻傻地笑着，眼睛看着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才默默地低下了头。 枫哥哥在想那个姐姐，他在想一个比自己重要的多的人。 莫语的心开始疼了起来，她的枫哥哥，真的变成别人的了！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呀！那是她守了十几年的枫哥哥，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就变了，变得这么陌生。 以前的他是那么的耐心，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笑着给她拿来。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笑着哄自己。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看着她，却想着别人呢？什么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呢？变得让她措手不及。 莫语低下了头，眼睛酸酸的，透明的液体涌了上来，而眼里却满含着任性和妒忌。不要，明明是她的，凭什么让给别人？看着韩枫，莫语咬紧了嘴唇。 "枫哥哥……"莫语喊他，带着一丝哽咽。 "小语？呀，对不起，枫哥哥刚才走神了，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韩枫这才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看着莫语。 "没有，很好吃，还是很好吃，但是小语吃不下了。"莫语低低地说，情绪低落，看到韩枫频频地走神，她哪里还吃得下去？枫哥哥是在这里，可是心却在好远的地方，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吧，他们一起笑得那么开心……想着，莫语越来越难过。 "为什么？"韩枫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莫语，"太多了吗？不会啊，还是小语胃口不好？"他应该没有做太多吧，韩枫有点担心地摸摸小语的额头。 莫语避开了韩枫的手，第一次避开了。 韩枫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小语？"他试探着问。 "枫哥哥，你告诉我，你喜欢小语吗？"莫语看着韩枫，眼里含着渴切，还有一点迫不及待。 "当然，小语是我的妹妹啊，我当然会喜欢。"韩枫点头，心里却开始明白莫语为什么不对劲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小语，有些小心翼翼，怕伤害了她。 莫语要的东西他给不起，而他能够给的，小语却不要。 "枫哥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要做你的妹妹，我不只是想要做你的妹妹。"莫语泪流满面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手里的面丢到了地上，冲道韩枫面前，抓着韩枫的手臂不停地大叫，"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了对不对？不然为什么你总是不记得来看我？不然为什么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枫哥哥了，我的枫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坏你坏，你是我的，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死命地垂打着韩枫的胸膛，莫语哭得满脸通红，却不肯放手。 "小语，我还是你的枫哥哥！只是小语，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忘记，可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答应你！"任由小语发泄，韩枫一动不动，不躲不闪，看着这样的小语，他也难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伤害她了，他怎么能开心呢？心痛地看着小语，韩枫抿紧了嘴。 "我不听我不听，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你是不是喜欢了别人？"莫语哭着闹着扯着韩枫的衣服，不依不饶地问。 "是的，小语，我有女朋友了，我也很喜欢她，不会离开她。"看着莫语，韩枫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语的心思已经变了，但是他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向玲心，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女孩子。 对莫语，他只有兄长一般的感情。因为只有向玲心，才能牵动他心里所有的神经，让他为她心痛，为她难过，为她疯狂，为她…… 那个人不是小语，韩枫的心里分得清清楚楚，看着疯狂的莫语，韩枫只能将莫语抱紧，但是却无法骗她。 "骗人，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会喜欢别人？你……"莫语呆呆地看着韩枫，不愿意相信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大叫，拼命地摇头，不愿意相信韩枫说的是真的。 "小语，别这样，就算有了女朋友，枫哥哥还是你的枫哥哥，会永远对你好，会照顾你的。"韩枫无奈。 "不，不是，不一样的，小语心里只有你，我要你的心里也只有我。"莫语大叫，然后一把推开了韩枫，冲到了楼上，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韩枫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脚下的面条，还有楼上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关门声，他想告诉她他还是那个疼爱她的枫哥哥，可是他不能，因为小语不会听，他站在那里，看着小语的房门，闭上了眼睛，拳头几乎掐到了肉里，苦笑。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是小语，可是还是让小语受到了伤害，让她哭了。 追到楼上，小语的房门紧紧地关着，无论他怎么敲她都不开门。韩枫拼命地敲着门，可是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做，不管他急得都恨不得破门而入了，小语还是不为所动。 好半天，房里只有啜泣的声音，韩枫只好无奈地站在门口，轻轻地开口，"小语，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也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枫哥哥还是要告诉你，枫哥哥是爱你的，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会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妹妹，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他好担心小语会发病，可是他也不想放弃向玲心，因为他知道，对他来说，有人比小语更需要他，所以他选择离开。 韩枫第一次不想留下来，看着任性的莫语，他走了，交代了莫家的管家注意小语，就离开了。虽然有点无可奈何，可是韩枫知道，心已经为自己选了方向，就算是小语，也不能阻止他的爱情。而小语，他会用最大的耐心去呵护、去等待她的祝福。 他想起向玲心，那个脆弱而又坚强的女孩，如果莫语象她，那该多好啊。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向玲心，韩枫想，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这样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无怨无悔 "小枫，你对小语做了什么？小语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了，谁也不让靠近，谁的话也不肯听。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哭。"林文秀叉着腰站在韩枫的面前，恶狠狠地瞪着韩枫，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妈，小语会自己想通的，我什么都没做，真的。"韩枫刚从打工的店铺回来，疲惫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回答着老妈的问题。 "自己会想通？小语需要想通什么？小枫，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对小语说了什么，把她刺激成这个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不起你莫伯伯莫阿姨？" "妈，这是两回事，我尊敬他们，也喜欢小语，可是我没有办法给小语爱情，就是因为尊重所以才要说实话，我不能骗小语，如果我现在骗了小语，那以后呢？我还要娶她吗？"韩枫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据理力争。 "老妈，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觉得这对莫伯伯他们是个打击，可是恩情不是爱情，我没有办法用我的感情来报恩，我很清楚自己只是把小语当成我的妹妹呀。"韩枫说，"而且，妈妈你不是说过吗？好孩子是不说谎的，如果我说谎，那么一次的谎要用多少次谎来圆？妈，那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多，我们都承受不起。所以我没有办法骗自己，骗小语。"韩枫字字句句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你……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也不想想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谁，你懂什么爱情，爱情能做什么？那个向玲心能够给你什么？你昏了头吗？"林文秀被韩枫气得发昏，连眼睛都红了起来，瞪得大大的，表情更是生气，对着韩枫就骂了起来。 "妈，爱情不是交易，而且，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只要她爱我，我爱她那就够了，妈妈，你也年轻过，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情。"韩枫坚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坚定得一步都不肯退让，他爱妈妈，可是他也爱向玲心，他要为自己据理力争，对于自己的爱情，他没有一丝放弃的想法。 即使为了妈妈，即使为了小语，他都不愿意，也不能。 因为向玲心，是独一无二的。 "你这个孽子！爱情是什么？爱情只不过是年轻时候的错误，这能让你出息，能给你好日子吗？看来你都忘了，我这么多年为了谁辛苦……"林文秀红着眼眶看着生平第一次跟自己唱反调的儿子，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韩枫的脸上。 打完，林文秀就后悔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捂着脸的儿子，傻了，她没有想要打他的，只是想到这些年来的艰辛，想到他的不谅解，想到以后可能和莫家产生的矛盾，想到他的未来，她就忍不住啊。可是，看着韩枫，她又开始不舍，想伸手安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韩枫没有想到妈妈会打他，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痛的不是脸，而是心。那种不被了解的感受才是最痛苦的。 韩枫怔怔地站在那，这一巴掌让他忽然觉得自己了解向玲心的感受了，原来每一次，她都是这么的痛，这么的委屈，真正痛的不是肉体，而是心…… 韩枫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不停地流泪的母亲，走上去鞠了个躬，"妈，对不起，可能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不后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会放弃的。"韩枫轻轻地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是的，这辈子，他是因为莫家的施恩而有了今天，但是，恩情不是爱情，他可以感激莫家一辈子，当他们是自己的家人，但是，他没有办法为此牺牲自己的爱情。 他爱向玲心，很爱很爱！ 疼你，一切为你 韩枫走出家门就去找向玲心，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向玲心应该回来了，第一次，韩枫忽然觉得自己很想见到向玲心，很想很想。 每个细胞都在叫着去见她，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自己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所以韩枫来了，邻居十二年，第一次他敲开了向玲心家的大门。 可是，门没有锁。 韩枫疑惑地左右看看，但是院子里却看不到任何人。出于一种好奇，还有一点点的不安，韩枫走了进去，然后，他庆幸自己出现了。 不是第一次知道向志坚怎么对待向玲心的，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向玲心在家里过着怎样的日子，但是韩枫不知道，亲眼、近距离地看见向玲心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自己会那样的愤怒，伴随愤怒的还有钻心的痛。 那是他发誓一生呵护的女孩啊，他竟然让她生活在那样的暴力下！ 听见竹竿挥动的声音，听见向玲心忍耐着低泣的声音，韩枫发怒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他冲上去一把抓住向志坚手里的竹竿，狠狠地夺过竹竿丢到地上，死命地把向志坚退开，然后深深地呼了口气，走到向玲心的身边，轻轻地将颤抖的向玲心从地上扶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擦掉她的泪水，然后将向玲心在怀里，用有力地双手告诉她：有他在。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紧紧地抱着不断颤抖的向玲心，韩枫的嗓音带着哭音。 "韩枫……"在韩枫怀里瑟缩着，向玲心的泪水，几乎将韩枫的衣服哭湿。 "你是哪个王八蛋？谁让你到我家来的，我管教我的女儿你插什么手？"向志坚被韩枫推开，酒也醒了一大半，这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当下怒气勃发。 "你的女儿？你也知道你在打的人是你的女儿吗？"搂着向玲心，韩枫觉得自己的心疼化成了满腔的怒火，朝着向志坚开始发泄起来，"如果你还知道这个人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还是不是男人？如果你是男人，你是个爸爸，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毒？" "你……你……我……"向志坚被韩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在那里。 女儿，是啊，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向志坚的手停了下来，而就趁着这个时候，韩枫带着向玲心跑了出去。 而向玲心在韩枫把自己拥进怀中的那一刻活了过来。 每天每天，数不尽的恶梦在她的生活里重复着、继续着，没有尽头。她想要离开，想要逃离，可是终究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 可是韩枫出现了，给她卑微的生命带来了阳光，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渴望。 韩枫问向志坚的话，也是向玲心一直很想很想知道的，为什么爸爸每次都可以那么无情地对她动手，丝毫没有一点的心疼。 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向玲心不知道。 当韩枫对着自己的爸爸喊出来的时候，向玲心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庆幸此刻是在韩枫的怀里，不会有人看见她的软弱。 而在韩枫的怀里，即使软弱也没有关系，他会纵容她的软弱，她的无奈。 向玲心搂紧了韩枫的腰，再次感谢上苍将韩枫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有他在，真好。 韩枫的胸前濡湿了一片，他知道向玲心在哭。她的泪水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的心一点点地开始不安、开始疼痛。 韩枫狠狠地瞪了向志坚一眼，不再说话。此刻他的心都已经被泣不成声的少女吸引了。韩枫轻轻地拍了拍向玲心的背，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轻轻地说，"我们走。" 不看向志坚一眼，韩枫拉着向玲心就离开了这个让向玲心做了多年恶梦的地方。 向玲心的泪水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扑簌簌地哭个不停，韩枫想尽了办法也不见她停止哭泣。没有办法，他只好把向玲心搂进怀里，轻声地叹气，"小傻瓜，你再这么哭下去，老天都要忍不住陪你哭了。"看着远方漆黑的天空，韩枫却忍不住想，来场暴风雨吧。或许一切过后，他们会发现，一切都是美好的。 "别哭了好吗？玲心，我带你走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它只会让你痛苦，让你难过，我带你走，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从此我保护你，而你负责幸福，你说好不好？"不想让她继续这样的生活，不想再看她哭泣，韩枫握着向玲心的手，第一次，想到逃离。 "不，不好。"向玲心拭干了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 "为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那样的家里？难道你不恨他吗？我以前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可是现在，我受不了，我是个男人，可是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讨厌这样的我，我讨厌！向玲心，你知道我看到他打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吗？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打几份工，我是什么感觉吗？我恨我自己无法给你任何东西，我恨我无能为力！跟我走吧，向玲心，就算我们开始会辛苦，可是只要靠我们自己，难道会过得比现在差吗？我不要你被人这样对待，不要你被人误会啊！而且我，如果这样下去，我会害怕我无法给你幸福的，我们走吧，好不好？不要去管这些了，我们自私一次，好不好？"想起刚才让他触目惊心的场景，想起母亲的不谅解，想起莫语的逼迫，韩枫所有的耐性都消失了，他拉着向玲心的手，急切起来。 "玲心，你听我说，我们可以打工自己养活自己，这样就不用受人的恩惠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做我们想要做的事情，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我们走好不好？" "不好，韩枫，我们不能走。"默默地看着韩枫急切的眼，向玲心温柔地伸手抚摸着韩枫的脸颊，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是她的最爱。 跟他走，多么诱人的三个字啊！幸福，多么期待的字眼。向玲心很想点头，很想答应，可是理智却不容许它点头，不容许她答应。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走吗？你不爱我吗？"韩枫急切地说。 "不，我很想答应你，我恨不得现在就可以跟你走。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这么答应你，让你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答应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向玲心摇了摇头，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理性，"韩枫，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这么走了，你妈妈怎么办？莫家怎么办？莫家是你的恩人，莫语是你的妹妹，你丢得下吗？我听说莫语现在把自己关起来，谁的话都不听，你走了，你能不挂怀？你能不担心？就算这些你都可以放弃，那么伯母呢？你的妈妈，他是你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且我听说她身体也不好，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呢？你要她怎么办？你要她一个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承受来自莫家的压力吗？你于心何忍？" 柔柔地看着韩枫，说不心动是假的，她想走，好想走，可是想到他们身上的所有担子，她就不能那么任性，按着韩枫的手臂，坚定地看着韩枫。 "韩枫，你放不下这些的，就算你走了，你的心也会被他们牵挂，而那样的你，不会快乐。你不快乐，我就不会快乐。"而她是恨爸爸的，恨他这样的对待，可是他始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会不忍，走了，也会不快乐的。向玲心轻轻地说。 "韩枫，我们为了我们的幸福快乐而想要离开，但是如果离开根本没有办法得到快乐，还有走的必要吗？"向玲心理性的声音在黑夜中悠悠地传来。 "玲心，为什么你总是为了别人想这么多，你这样我会心疼你知道吗？看你被毒打，看你被辱骂，我的心里好难过！而妈妈的不谅解、不接受，也让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很痛很痛。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你得到幸福，玲心？" 韩枫心疼地将向玲心拥入怀中，轻轻地将她抱紧，是啊，他们还要担负太多的责任，可是她为什么总让他这么心疼呢？第一次，韩枫感到自己是这么地无能为力，他觉得自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保护他爱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我们可以幸福，只要我们努力，一定可以幸福的。"有些迷茫地看着天空，好黑，什么都看不见。向玲心低喃，不知道是在说服韩枫，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们会幸福，我们当然会幸福，我会守护你一辈子，永远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也许是被向玲心眼中的迷茫所触动，韩枫捧起了向玲心的脸，深情而又坚定地凝望，"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容许你不幸福，所以，我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向玲心苍白的脸开始微微地红了起来。这是韩枫第一次对她许下了一辈子的诺言。原来，海誓山盟是情人的专属，它是那么的甜美，让人沉醉。向玲心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全部飞走了，现在的她宁愿沉醉在他的誓言里。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已经无所谓了。 可以拥有此刻，她是幸福的，真的很幸福。 扑进韩枫的怀里，向玲心轻喃："不要骗我，不要忘记你今晚说过的话。" "不会忘的，玲心，我是你的栀子花，一辈子都是。"韩枫轻轻地说。 向玲心笑了。 栀子花，代表永恒的爱。 坚持，直到永远 "我们回家吧。"夜已经深了，初夏的夜晚，可以听到青蛙鸣叫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是唯一的响动。 "再坐一会儿吧。"拉着向玲心的手，韩枫有些舍不得，他看着向玲心微笑，"今天我和妈妈吵了起来，恐怕一回去就要挨骂，有点不想回去。"想起妈妈对向玲心的态度，韩枫有点失望。 "吵架？为什么？"向玲心一愣，"为了我吗？"韩枫的妈妈不喜欢她吧，也对，象她这样的女孩，象她这样的家庭，韩枫的妈妈反对也是正常的，只是，她的心里却有一点闷闷的痛。 "傻丫头，别这个样子，我们已经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就算妈妈她现在想不通，我们花多一点时间，多用点心思，她以后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啊。"韩枫笑笑，安慰向玲心。 "嗯。"听到韩枫这么说，向玲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刚刚说好一生一世，怎么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那是韩枫的妈妈，所以就算用尽一生的力量，她都一定要努力，为了她和韩枫的幸福。 "那我们还是回家吧，如果因为我让你深更半夜在外面逗留，我想，你妈妈会更加讨厌我了。"向玲心轻轻地说，头靠在韩枫的肩上，"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 "我帮你吧。"想起刚才在向家发生的一切，韩枫就没有办法解除心里的恐惧。 "不，不用了，我可以的，回去吧。"向玲心摇了摇头，她知道韩枫在为自己担心，心里甜丝丝的，"别为我担心，爸爸现在肯定睡着了，不会再……" 有些话，向玲心说不出口。 韩枫理解地点头，将向玲心轻轻地拢在自己的怀里，"我送你回去吧，玲心，要是他再那么对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韩枫。"微笑着看着韩枫，向玲心的心头有着浓浓的幸福感，被人呵护、被人当作宝贝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就不和她走了算了？你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知道你有我这个妈妈吗？"将向玲心送回家里，确定向父已经睡着了，韩枫才安心地离开，可是回到家里，就被等门的妈妈劈头盖脸地大吼了一顿。 从韩枫跑出去她就不放心地跟着，韩枫的话她都听见了，她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震惊、失望、害怕、恐惧……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更恨那个向玲心，虽然是因为向玲心他才回来但是她不感激她，一点都不感激她！她恨透她了，要不是她，她的孩子会这样做吗？ "妈，我从来没说我不回来。"韩枫无奈地摇头，虽然当时因为看到向玲心的遭遇而冲动的想要带着她离开，但是此刻的他因为听了向玲心的那番话，早已不再那么冲动了。 "好，如果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就和向玲心一刀两断，我不要看见你一时冲动昏了头拿自己的一辈子开玩笑。"林文秀执拗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厉声要求。 "妈，那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只喜欢向玲心一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她！妈，你别劝我了，就算没有向玲心我也不会接受小语，我已经决定了，等我毕业就和向玲心结婚，我希望你可以祝福我。"韩枫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妈妈的态度，他早已料到，但是这次，他是认真的，所以韩枫看着林文秀，眼神坚决。 "你说什么？你还要和她结婚？韩枫，妈妈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就要这样对我，你莫伯伯、莫阿姨是怎么对你的？小语又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忘恩负义吗？"林文秀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不仅不接受莫语，还要和向玲心结婚。 "妈，这是两回事，恩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们，报答他们，但是这辈子我只喜欢向玲心一个人。"看着又哭又闹的妈妈，韩枫没辙，但是，一步也不肯退。 如果爱情可以轻易放弃，说不要，那么这也不是真正的爱情。 1、幸福前面的黑暗 “什么？向玲心的爸爸欠了一大笔赌债？被人追债？”听到这个消息，莫语的爸爸第一个反应就是机会来了！ 之前对于韩枫的选择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毕竟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对向玲心和韩枫之间的种种，他从来都持观望态度，等待着时机。 他爱自己的女儿，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得到所有。莫语喜欢韩枫，他就要让韩枫成为莫语的，他不管那么多，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而此刻，韩枫妈妈带来的消息更让他明白，他为女儿寻找的机会终于来了。小语，爸爸会为你搞定一切的，莫昌宇轻轻地在心里坚定地说。 “小枫知道吗？” “知道，那天向志坚回来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还有人看到他被追债，虽然向玲心瞒着小枫不说，但是小枫还是知道了。”林文秀恭敬而又老实地回答，对于莫家，她始终有一颗感恩的心。而出于母亲的关心，她无法放心地将儿子交给一个赌鬼、暴力分子的女儿，她宁可儿子选择莫语，至少莫家会给小枫一个光鲜亮丽的未来。 “是吗？”莫父皱起了眉头，但是随即散了开来，知道也好，说不定事情就更好办了，这根本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好，文秀啊，你别告诉小枫我知道这件事情，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莫父对林文秀说，心里也有了主意。 “是，我不会多嘴。”林文秀理解地点点头，神情恭敬万分谦卑地说。她知道，为儿子找的机会来了，和向玲心那丫头比起来，她无论如何都会选择莫语。 “很好，文秀，其实小枫这孩子我真的挺喜欢的，小语也喜欢他，我不会亏待这个孩子。”莫父站了起来，看着林文秀笑了笑。 听见莫父的话，林文秀忙点头，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莫先生，你真是好人，小枫那孩子小，还不懂事，我替他跟你道歉……” “唉，小孩子嘛，脾气来了正常的，别放心上，交给我就行了。”莫父摆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是是，您大人有大量，那我下去了，您放心，小枫那里我一句也不会多说的。”林文秀一边说着一边退了下去，而莫父的眼神却一瞬间凛冽了起来。 “向玲心是吗？这次，看你还怎么跟我的女儿抢。小语，你放心吧，爸爸会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东西的，爸爸爱你，所以要你幸福。”莫父冷冷地一笑，志在必得地走出了书房。回到莫语的门口，他已经带上了温柔的表情，无尽的宠溺。 “向玲心，第25号桌一盘辣子鸡。” “好，我马上送过去。”向玲心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端过菜就给客人送去。从知道爸爸欠了赌债的那天开始，她就不停地工作，虽然心里苦，可是每每只要想到韩枫，她就又有了希望。她告诉自己不能输在这里，不能输给命运。 而工作，就是最好的方式，虽然要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凑到十五万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但是她还是不愿意轻易地放弃。 特别是韩枫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不仅没有离她而去，而是鼓励她不要放弃自己，向玲心就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想起那天，是事情发生两天之后的夜晚，韩枫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扯着她的肩膀大叫：“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分担彼此的人生吗？为什么现在出了事情你却瞒着我什么都不说？”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因为自尊，因为难堪，也因为不想拖累，当时的向玲心死命地推着韩枫，任性地叫着。 “听不懂？你怎么会听不懂？向玲心你这个大傻瓜，让我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分担就这么难吗？还是说我就这么不可信任呢？”韩枫大力地一把将向玲心扯进了怀里，声音都在哽咽，“你不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我多心疼，十五万，你以为是小孩子买根棒棒糖的钱吗，为什么这都要瞒着我？”抱着向玲心，韩枫哭了。 灼热的眼泪烫痛了向玲心自卑而又痛苦不堪的心，她在韩枫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淅沥哗啦得几乎废掉了韩枫一件衣服。 向玲心一边哭，一边扯着韩枫的衣服不停地絮絮诉说着：“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好累好累！努力地赚钱养活自己已经好不容易了，我根本没有想到爸爸居然还会去赌博，还欠了高利贷！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以为老天已经知道我多苦了才会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忍受了，我却不知道，人生根本就是一场恶梦，一场好恐怖的恶梦！我好想逃离这些，可是我逃不掉，逃不掉啊，韩枫，你说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向玲心哭着、闹着，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韩枫抱着向玲心不停地安慰着，不停地诉说着。 “别担心，别怕，有我呢，我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承担这一切的，别怕，别怕，你永远不会失去我，就算人生是一场恶梦，遇到我，至少这个梦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总是有这么多不幸发生，如果我们的爱情注定要经受这么多考验，那就来吧！韩枫拥着怀里的向玲心，眼神坚决而果敢。 正是那一句句温暖的话抚慰了向玲心受伤的心灵，让她重新从崩溃的边缘活了过来。 这时，门口的服务生的一声叫唤让向玲心从呆滞中回到了现实：“向玲心，有人找你！”她抱歉地看着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客人，放下手中的盘子，低声弯腰道了个歉，就走出了门。 奇怪，是谁找她呢？韩枫吗？不可能，他来这里很多次了，大家都认识他的，所以绝对不是韩枫。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很快地，疑问得到了解答。 2、不想离开你 饭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已经过了中年，但是看上去却很年轻，保养得宜，而他的气质与打扮，却和这杂乱无章的小饭馆格格不入。这种人应该出现在五星级饭店，而不是闹市的一家普通小饭店。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向玲心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向玲心很有礼貌地看着来人，微微地疑惑。 “我叫莫昌宇，是莫语的爸爸。”男人温和地笑笑，解除了向玲心的疑惑。 “伯父您好，您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听到莫语的名字，向玲心的心里想起了那个娇娇嫩嫩的女孩儿看着韩枫不停地撒娇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警觉。 莫语的爸爸，为什么来找她？ “我喜欢开门见山地说话，所以就直说了，我知道你叫向玲心，是韩枫的女朋友，你应该知道韩枫和我们家的关系，也应该知道我的女儿喜欢小枫。” “我知道又怎么样？”提到韩枫，向玲心开始防备起来，看莫昌宇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判研。 “不用紧张，我只是以一个爸爸的身份来跟你谈一谈的。”莫昌宇看出向玲心的防备，不由得一笑，“我知道你爸爸最近欠了一笔赌债，而以你的能力和你爸爸的德行，要两个月之内还清，就算韩枫帮你，我看也不可能，但是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而我也不是要逼你，我只是为了我的女儿，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会害你。”莫昌宇说，没有拐弯抹角。 “我要怎么相信你？那是我家的事情，我想和你无关吧。”就算莫昌宇那么说，向玲心还是无法不防备，这个时候来跟她说这个，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向玲心谨慎地看着莫昌宇，一动不动。 “的确无关，可是却也有关系。我可以帮你还清这笔钱，让你和你爸摆脱债务还能过上好日子，甚至供你读书直到你工作，只要你离开这里，离开韩枫，怎么样？”莫昌宇毫不含糊地点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利益，往往是最好的利器，而他握着这把利器，毫不掩饰地提出这样的交易。 向玲心愣在那里，她没有想到莫昌宇会知道她的状况，更加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为了将韩枫从她身边带走而用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看着莫昌宇，向玲心抿紧了唇，这就是韩枫口中那个善良的好人吗？如果他真的善良，他怎么会想到要用别人的感情来做交易？还是说，他的善良只对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一种嘲讽的笑容不由得爬上了向玲心的脸颊。 “不，我不会答应你的。”向玲心忍住心里的酸涩，硬声开口，声音涩涩的，“爱情不是交易，你找错人了，就算穷一辈子、苦一辈子，我也不会为了利益放弃韩枫，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她可以放弃的，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不去珍惜，唯独爱情，唯独韩枫，那是她最后的城堡，最后想要守护的东西，现在她只有他了，不是吗？ “是吗？”莫昌宇微哂，“看来你也不够聪明，向玲心，直话直说，如果韩枫和我的女儿在一起我可以给他提供一流的环境，培养他成为上流社会的人才，可是如果和你在一起呢？你可以给他什么？一堆赌债？暗无天日的未来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要拖累他，爱情也需要成全和牺牲，除非你不够喜欢他。”看着向玲心，莫昌宇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就这么几句，足以说明一切。 “你错了，爱情就需要一起面对，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是怎样的未来，只要有一起面对的勇气，那才是我和韩枫之间的爱情。对不起，你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我不会答应你这种龌龊的交易的。莫伯伯，你不懂爱情，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才是对不起韩枫对我的感情。我不接受，才是对我们的爱情最大的忠贞。”向玲心一字一句地看着莫昌宇轻声而又坚定地说着。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她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不想继续听那个男人侮辱她的爱情。 可是，向玲心的心却轻轻地抽痛起来，至少莫昌宇说对了一句话，和她在一起，韩枫的人生注定会很辛苦。 她没有办法给予他那些荣华还有似锦的前程，有一天韩枫会后悔吗？她不知道，向玲心只知道，她的心，开始隐隐地疼痛起来。 而莫昌宇看着向玲心离去，也忍不住佩服起来，一个女孩子可以做到这样，真的不容易，他都几乎喜欢她了。但是为了他的女儿，莫昌宇的选择不会改变，因为莫语是他最重要的女儿。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工作太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玲心，虽然我们现在需要钱，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拼命，知道吗？如果你累坏了，我会担心的。”今天韩枫下班比较早，就去向玲心打工的地方接她。 可是两人一路走过来，不管韩枫怎么逗向玲心开口，向玲心就是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而向玲心若有所思的模样让韩枫开始不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无尽地心疼。 向玲心的眼神带着一丝受伤、一丝疏离，还有一些沧桑和失意，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天在学校里看见向玲心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心爱的女孩子就变成了这样？ 向玲心抬起头来看着韩枫，她眼里有些迷茫，有些害怕。她想问韩枫，和自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会不会后悔，可是她不敢问，害怕那个答案会让她心痛。 可是如果不问出口，她的心又无法平静下来，一点都无法平静。 “玲心，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吗？”看着向玲心的眼神，韩枫几乎确定，问题跟自己有关。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问。”向玲心垂下头。 “笨蛋，我们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分担的吗？怎么才几天你就又反悔了？”韩枫轻轻地抚摸着向玲心的长发，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向玲心不安的神经。 “韩枫，你会后悔吗？”向玲心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韩枫。 “什么？”韩枫显然没有明白向玲心的意思。 “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会不会后悔？”向玲心舔了舔唇，声音有点干涩，有点不安，仿佛一个害怕的灵魂正在为自己的未来小心地祷告着。 “就为了这个问题你想了一个晚上？”韩枫终于明白了向玲心话里的意思，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无奈地敲敲向玲心的额头，然后在向玲心迷惑的时候一把将担惊受怕的人儿拥进了怀里，“傻瓜，如果后悔就不会在一起了，不是吗？不要胡思乱想，谁说你什么都不能给我呢？你能给我的多着呢，你给了我爱情，给了我勇气，给了我许多的信心去面对困难，去开创我们的幸福。你说，这是不是很多很多？所以，我怎么会后悔呢？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后悔啊。” “真的吗？即使人生也许会很累，即使日子会很辛苦，都没有关系？”向玲心期待地看着韩枫，不安地问。 “对，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分担，所以什么都别担心，好不好？”韩枫轻轻颔首，抬起向玲心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你骂我吧。”向玲心的脸微微地泛红，对比韩枫的深情，她觉得自己的怀疑简直是…… “傻瓜，你说出来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不一个人闷闷地难受着就好，以后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嗯。”向玲心点点头，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在韩枫坚定的话语中化为乌有。所有的勇气和信心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爱情会让人变得坚定，但是也会让人患得患失。 就像她一样，因为韩枫的出现而更加坚强，可也是因为韩枫她撤下了心防，这个人成了她最大的死穴。 3、阴谋与爱情 第二天，向玲心没有等到韩枫，因为莫语又发病了，而且不肯看医生，所以韩枫被叫去了莫家。 这还是那天韩枫告诉莫语自己有了女朋友之后第一次靠近莫语。 “小语，你怎么瘦成这样？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地吃饭吗？”看见原本就娇小的莫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韩枫心疼地叮咛。 虽然没有办法接受莫语的感情，可是韩枫还是疼爱这个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的女孩子。 “枫哥哥，枫哥哥，你来了……”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的莫语听见韩枫的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无神的眼睛开始放出兴奋的光芒，可是生病的身子却经不起她这样的折腾，因为无力她整个人歪倒在韩枫的怀里。 “小心，别摔着。”韩枫飞快地走过去一把接住莫语，才没有让她摔倒。 “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枫哥哥……”莫语紧紧地抱着韩枫的腰，嘤嘤地哭了起来，因为依赖太深，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没有韩枫的生活。她抱着韩枫，已经不想再失去他了。 “傻瓜，我是你的枫哥哥，当然会来看你，小傻瓜，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韩枫宠溺地拍着莫语的背，觉得莫语在自己怀里抽抽哒哒地哭，多少有些为难。 他没有办法爱小语，面对小语，他挣扎在自己的爱情和恩情之间，心里微微地疼。 “我怕你不要我了，我不要放你走，不要走，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枫哥哥，我爱你，我爱你呀，我不要你有女朋友，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不要，如果你走了，小语会活不下去的。”莫语死死地抱着韩枫，又哭又叫地不肯放手。 “小语，我……”韩枫为难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听，我不要听，我不让你走，就是不让你走，你走了就不会来看我了，你走了就不要我了。”莫语任性地大叫，根本不让韩枫开口。 “好，不走不走，可是小语该吃药了，枫哥哥喂你吃药好不好？”无奈之下，韩枫只好选择转移莫语的注意力。 爱情是美丽的，只是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就只有痛苦。 莫昌宇在莫语的门口看着缠着韩枫哭闹不休的女儿，还有一脸无奈的韩枫，心中有了主意。 他是自私的，只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你是谁？”向玲心在打工的时候，向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向志坚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额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刀痕，因为赌债而暂时安分的他在家里睡觉，却被敲门声闹醒，打开门看见不认识的男人杵在自己家的门口，顿时没了好气。 “我叫莫昌宇，不过我是谁并不重要，但却是唯一可以帮助你解决现在的困境的人。”来人正是莫昌宇，他怎么会不知道向玲心不会愿意出卖自己的爱情，但这并不等于眼前这个被酒精和赌博麻痹的中年男人可以抵制金钱的诱惑。 所以，他来了。 “什么意思？”向志坚原本意兴阑珊的神情立刻变了，眼神亮亮地看着莫昌宇，“你要帮我？为什么？”想起那天被那群混混拿着刀追赶的日子，向志坚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颤巍巍地抱住了头，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 他绝对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 “不让我进去吗？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微笑挂在莫昌宇上扬的嘴角，鱼儿已经上钩了。 “您请，您快请进来。”向志坚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将莫昌宇迎了进来。 “其实很简单，我可以帮你还掉赌债，那笔钱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也可以保证那些混混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应你。”向志坚忙不停地点头保证，谄媚地笑个不停。只要可以还掉债务保住自己的命，要他做什么都行。 “放心，很简单，没有什么难度的，只要你答应，我还可以给你另外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你和你的女儿向玲心马上就走，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莫昌宇淡淡地说。 “搬家？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照做就好。另外，绝对不能让韩枫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只要你做到这点，我马上帮你还清赌债，还可以给你一笔钱生活，到底要不要你自己考虑。” “韩枫？隔壁的那个小子？” “不错，你意下如何？”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要现在就看到钱。”向志坚咬咬牙，他从来不知道隔壁那个他一直不屑的小子会给他带来财运。 “这没有问题，这里是十五万的现金，你签收吧，不过，你得签上你女儿的名字。”莫昌宇把收据递上去，另外打开左手边的小箱子，“这里是另外10万，只要你带向玲心离开，这就全都是你的了。” “全都是我的？好，我签，我签，我马上就签。”此时的向志坚只看得到眼前飞来的横财，认定他被老天眷顾了，完全被收买了。 他立刻抓过莫昌宇手里的收据，写上了向玲心的名字，然后看着两个小皮箱两眼放光，就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饿狼一样贪婪。 莫昌宇不屑地看了眼向志坚，这种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女儿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但是也幸亏向志坚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才能轻易地让向玲心出局。 接过收据，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莫昌宇淡淡地一笑：“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向玲心带走。不然，我不但会让你拿不到钱，而且比被追债更惨。”说完，莫昌宇站起来就走。 “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向志坚眉开眼笑地抓着钞票连连点头，此刻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钞票，完全忘了这些代表着什么。 向志坚只知道，他有钱了，他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