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吻》 第一章 早上九点的台北,是这个城市最具活力的时刻。 一幢高达十七层的全玻璃式新型建筑,耸立于最繁华商业街的黄金地段,大厦入口处镶金招牌上“风动热点”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宏伟,充分显示出作为整个东南亚地区高新科技术公司龙头的魄力。 大厦内亦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数千尺的暗灰大理石地面几乎亮得可以照出人影。大厦底层入口处共有四部电梯,第一部直达十七层,那是风动热点管理层的专用电梯,其他两部都供员工使用,另一架则是运货电梯。 前方明亮的占地近一千多尺的大厅内,设有技术一组与二组。一间间淡蓝的档板分隔出独立的工作间,里面人头钻动,约有近四、五十名员工。 “喂,快看,快看!他们来了!”一声夸张的惊呼出自一个胖得略显夸张的年轻女孩口中,她将脸紧紧贴在玻璃门上,伸长头颈,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专用电梯前,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真的?”另一位身穿淡驼色制服的女孩叫道,连忙停下手头正对着电脑萤幕进行的输入工作,慌慌张张地跑到胖女孩身边,趴住她的肩膀张望着。她年约二十左右,短发,略显矮小,五官平常,毫无特色可言。 “哇,真是酷毙了,好帅……”看着前方,胖女孩哀哀叫道,一滴口水忍不住掉下来。 “啊……神哪,让这一刻停止吧!”另一女孩亦露出花痴般的神情。 “曦洁,快来看!”胖女孩拼命往后招手道。 “不行啊,孙组长刚刚要我打一份资料。”清婉的声音出自她们身后仅五米之距的地方,隔板上方隐隐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和电脑萤幕的前端。 “打什么资料!你如果不来看,绝对会后悔的!在风动上班这么久,却还没见识过大名鼎鼎的风动三大帅哥,岂不太逊了,来嘛来嘛!”胖女孩不由分说地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她的声音更显清婉的女孩,短发齐耳,清爽俏丽,五官细致清秀,尤其令人注目的是那一双柔如秋水的翦翦双眸!淡驼色套装制服下衬出其纤细的身材,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类型,却更具一种邻家女孩似的气质。 “好啦!李燕,我的手都快被你拉断了。”曦洁叹口气,无奈地投降,离开座位。那两个疯女孩便是她在技术部的同事,胖的叫李燕,另一个则是赵艳容。自从半年前到风动热点上班以来,每天早上趴在玻璃窗前看帅哥,已经成为她们的必需早点。如果有一天没有见到他们来,便会议论个半天,简直已到了着迷的程度。但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工作。不管怎么样,都要问心无愧地对得起那份薪水才行。 所谓的风动三大帅哥,头把交椅便是总裁——于寒,其次是主管技术的林风和主管市场的欧阳冉,他们两个都是副总裁。传闻风动热点便是他们三个联手共创,短短一年业绩便已超过dell、globalonline等全球知名的网路科技公司。公司股票更是如火箭般直线上升,据闻因为良好的业绩,只要今年年报一出,风动热点便会从刚上市股票的排名二十八,而跃居到全球第二,仅居aol之下。 而这三位好友,不仅一起从美国史丹福学院以高材生的姿态毕业,更是个个英俊非凡,偏偏又都单身,甚至没有固定的女友,惹得一帮名门淑媛趋之若骛。 传言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一天接到的女性电话就不下二十通。这也难怪,既英俊又多金,自然是少女眼中标准的白马王子。更何况他们三个人,各有特色。于寒以“酷”闻名,林风沉静如山,而欧阳冉则是个阳光男子,三个人若走在一起,经常会令风动热点的女员工看得眼冒火花,这也是风动热点女员工大都没有男朋友的重要原因。因为样本实在太优秀,实在很难降格以求。 别看李燕胖得夸张,但力量倒满大,被她一践,曦洁不由差点和玻璃门亲吻。“真是够了!”她轻声抱怨地摇摇头,视线往前方一看,顿时被静静站立在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住了。 “看到没有?那两个一直等在专用电梯前的酷哥?那个穿西装的就是我们老板啦,另一个穿毛衣的,是副总裁欧阳冉。”李燕在她耳边轻声道。 其实不用她说,她也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风动热点的总裁——于寒。虽然以前从未见过面,但像这样的男子,这样压倒一切的气势,绝对是风动热点的总裁,不会错! 她从不知道,不过是一套深色西装,穿在一个人身上,竟会如此像被赋予了生命似地,散发着无穷的冷感与魅力。 那如顶尖男模般的身材,透过熨得笔挺的名牌西装,显出英挺健硕的线条,高大修长的骨架,远处看来,纯粹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仅能看见他的侧脸,因厌于等待而双眉微锁,令本已绷紧的完美脸部曲线更如冰雕般冷硬,透着非比寻常的酷傲,尤其是轮廓分明的坚毅的下巴,说明这是一个多么卓杰不凡、气势浑然天成的男子。 “哇,今天他们等电梯的时间比以前久,曦洁,你真是有眼福!”耳边传来李燕那花痴一样的声音。 “叮”地一声,专用电梯门口大开,于寒与他身边的高大男子一起走进去,顿时消失在她们视线中。 “走了,走远了!”另一女孩——赵艳容长叹道,仍恋恋不舍地朝前看。 “如果他能成为我的男朋友,要我马上从窗口跳下去,我也愿意!”李燕转过身来,坐在自己的位子,就在曦洁的隔壁。 “废话!这里本来就是一楼,跳下去又不会死。”赵艳容敲了一下李燕的脑门,亦走回自己的位子继续输入工作。 “怎么样?名不虚传吧!”李燕将胖嘟嘟的脸朝向曦洁,促狭似地挤了挤眼。 “不错。”曦洁淡淡笑道,继续翻着手中的档案袋。 “更不错的是!他和欧阳冉,都是钻石级的单身贵族!”李燕道,一脸神秘的笑容。 “欧阳冉是谁?”曦洁道。 “什么?你连他都不知道?真不知当初你是怎么应征进来的。欧阳冉就是刚才站在于总裁身边的那个人,他是我们的副总裁,风动三大帅哥之一呶!”李燕解释道,说到最后,又呈花痴状。 “他的女友不会是你啦!”赵艳容恶声恶气道:“做事。” “做做梦总是可以的吧,谁不想当灰姑娘呢?是吧,曦洁?”她朝曦洁笑道。 曦洁只是报以一个微微的浅笑。这样的男子,只是另一个世界可以远远观赏的风景,与她无关。 “上班时间请专心工作,不要议讨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一声冷冰冰机械式男性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燕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位年近三十的男子手扶眼镜,站在一旁。 那镜片背后依稀可辨的狭小如米粒般的眼睛,此刻看不清是打盹还是睁开着,但从语气可知他是极端不悦。 “孙组长……您早!”李燕挤出一脸更像哭的笑容,干涩地朝他打招呼。 此人姓孙,名志成,是她们底楼这个小天地的小组长,也是技术一部的负责人。技术部共分为五个部,直属于技术研发部,顶头上司便是风动热点另一副总裁——林风。 “不早了,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以后这样的情形,不要让我再看见第二次。”他硬梆梆地说道,那机械的声音与电话答录机有得比。 “遵命!下次绝不再犯。”李燕向他做了个遵从的手势。 孙志成瞪了她一眼,将视线投向曦洁,道:“曦洁,你进来一下。”说罢便先走入一旁的办公室。“喂,曦洁,如果他想图谋不轨的话,你就不必客气,记住我教你那招,一脚去踹他的命根子,保证他下次再也不敢这么色迷迷地盯着你”赵艳容在曦洁起身之前,朝她招招手,俯在耳边吩咐道。 “哪有那么夸张。”曦洁笑道,不理她们两个,径直走了进去。 “坐,坐,坐。”看见曦洁走进来,孙志成露出一口腊黄的牙齿,如啄木鸟似地说道。 “孙组长找我有事吗?” “呃……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我给你的工作太多了?”孙志成隐在一双厚啤酒瓶后的细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我不怕工作多,只怕没事做。”曦洁静静道。 “好!如果其他员工都像你这样就好办多了!”孙志成满意地笑起来,笑声尖涩。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曦洁强忍着,维持脸上的不动声色。 “等等。钱副组长最近升到秘书处工作,所以上头建议我推荐一个人任副组长,你看……我推荐谁好呢?”孙志成咧着嘴,上下打量着曦洁。 原来如此,曦洁淡淡笑道:“这个……恐怕孙组长不该来问我吧?” “可是我想听听曦小姐你的意见。” “我没有任何意见,这里的员工每个人工作都很努力,我想孙组长无论推荐谁都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曦洁说道,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我还有资料要打,先走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只剩下孙志成一张比乌龟壳更绿的扑克脸。 ??? 午餐时间 二楼的员工餐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共约有百余人在此用餐。 曦洁、赵艳容与李燕照例一起坐在常坐的靠窗的位子。 “少吃一点鸡肉会死啊!你的身材已经很壮观了!当心嫁不出去。”赵艳容敲敲桌子,对着正在埋头进攻鸡腿的李燕道。 “吃饭乃人生一大乐事,反正我己经这么胖了,再胖一点也没什么。”李燕自暴自弃似地毫不在乎道,脸上还粘上了两颗饭粒。 “曦洁,刚才那个龟壳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我看他今天一天脸色都绿得不正常。”赵艳容边吃边道。 “他想从我们中选出一个副组长。”曦洁道。 “什么?副组长?每天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常年如一的绿龟壳?”赵艳容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不禁轻呼道:“天哪,如果坐在他对面,加的薪水,还不够我去看医生的。” “那你怎么说?”李燕道。 “我只是让他自己决定。”曦洁道。 “别理他!”赵艳容道:“不是我挑剔,他真是一个怪人。” “我猜!”李燕用力咽下一口饭,道:“他肯定结过婚,但是老婆红杏出墙,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这么说。”曦洁轻皱柳眉,不忍心地道。 “噗”地一声,李燕将含在嘴里的饭悉数喷出,连忙灌了一大口水,指着曦洁,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天哪,曦洁!你还真是善良。” 曦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摇摇头。 “晚上还要去丽都吗?”赵艳容边吃边问道。 “嗯。”曦洁点点头。 “小心身体,打两份工,你吃得消吗?”赵艳容道。 “没办法,我一个人,要养三张口,不搏不行啊。”曦洁笑笑道。 “真是的。”赵艳容摇摇头,抱怨道:“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好人,自己都养不活,还要管别人。” “趁现在还年轻,能多做,就多做点喽!”曦洁道。 吃过午饭,曦洁独自一人来到休息室,自托盘中拿出一袋小包装的速溶咖啡,加以热水,整个室内便充斥了咖啡浓浓的香味。 即便只是当风动热点技术分部下属的一名普通文员,也不如自己先前想的那么容易轻松。更何况,风动以高福利著称,多少人虎视耽耽,想进入这个全东南亚科技公司中的龙头老大工作。而她仅以高中毕业的文凭,居然能幸运地能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已是非常不易。自上班的第一天,她就一直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人生各种各样的机会何其多,只看你能否及时把握与珍惜!她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让更多像小天、小辰这样的孩子,过更好的日子! 喝完咖啡,她一转身,一本杂志碰落在地。弯腰捡起,杂志上的封面人物映入眼帘,她愣愣地失了神。这是一张男性全身照,那人身着一套黑西装,双手洒脱地插在裤袋中,脸是侧拍的,轮廓分明而冷硬,那压倒一切的气势既令人不敢逼视,又吸引别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他真是厉害,昨天才登出了他的花边新闻,今天又有关于他的人物专访:科技业的巨头——记风动热点总裁于寒。这就是今天早上在专用电梯前看到的男子,她所在公司的最高权力者,充满了传奇、神秘与魅力。他的世界,是她所根本无法想象的。 她回过神来,将杂志放回原处,轻轻走了出去,继续这忙碌的一天。 ??? 总裁办公室 黑色,是这间大得惊人的办公室的主设计色调。黑桌、黑椅、黑色沙发,甚至暗色的壁画,充分显示主人对这种冷色调的偏爱。 一脸冰霜的于寒自ibm超薄笔记本电脑面前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懒洋洋坐在他面前,跷着二郎腿的欧阳冉,不悦道:“林风负责的bec银行的onlinebank的专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欧阳冉——“风动热点”的副总裁之一,穿着与于寒截然不同的休闲服饰,淡灰高领毛衣衬出高大的身材,修长浓密的令女人都自叹弗如的睫毛与漂亮双眸,加之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使他是为数不多在于寒身边仍能焕发光彩的男子。 他毫无惧色地看着于寒,笑道:“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急什么?” “还有半个月bec就要来验收,但是现在我连这套程式的影子都没见着,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调试?按照正常的速度,现在应该是最后的一步,调试阶段。”于寒冷冷道。 “他会搞定的!你难道信不过他?”欧阳冉悠然而笃定地说道。 “不是信不过,只是林风做事向来都是十分有计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章法,他到底怎么了?”于寒微微皱眉道。 “能让一个男人心乱的东西,只有一样。”欧阳冉缓缓道,漂亮的双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那就是……女人。” 于寒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现在正急着向别人讨一笔债,不过你放心。”欧阳冉道:“这个专案,他一定会如期完成。” “这可是你说的。”于寒看着他,眼眸中有着冰一样的寒意。“如果没有按时完成,我就拿你开刀。” “不会吧?!”欧阳冉哀叫道:“好歹我们也是三年同窗,患难与共,你真的这么狠?” “商场无父子。”于寒冷冷道,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操作着眼前的ibm笔记本电脑。 “你!”看着一脸冷漠的于寒,欧阳冉心头不禁一阵火起,眼前这个曾经跟他在美国史丹福大学同学三年的家伙,翻脸无情的速度和换女人的速度差不多。 所以,他才能当得上风动热点的总裁,整天都将他和林风“物尽其用”,生怕没有把他们剩余的精力都榨干。有时候真恨不得砸开那家伙脸上比冰层还要厚的严霜,看一看在那之下,到底还蕴藏着些什么,到底还有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 最呕的就是,每天看着上下班时那些女员工们投射过来饿狼似的眼光,就知道她们就吃这一套。再加上还有还有一个超级大石块林风,风动大厦高层办公室的温度常年处于零度以下。幸好还有他这个阳光美男在,才没有将驰名整个东南亚的高科技公司——风动大厦变成冰库。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不是他自夸,他长得虽然不能算是万中挑一,但千里挑一,总还是有的吧! “白痴。”于寒看他一眼,看这小子白痴似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入非非了。“做事去!” “ok,ok,我走。”欧阳冉摊开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顿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笔记型电脑外接式滑鼠的清晰点击声。 操作了好一会儿,于寒合上电脑,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点上一支烟。修长的身子斜倚在窗格上,静静看着远处林林总总的写字楼与建筑物,在淡蓝的天际下,一片灰色的钢筋丛林。 午后的光线投射在他全身,笼罩出一层金黄色的光圈,充分衬托出其高大而英挺的身材。 倦了! 他轻吐一口烟雾,一双英挺浓眉下的眼眸不如往日般闪着冰一样的寒光,只是淡淡地,笼上了一层如海水般的色泽,深沉,幽远,甚至还有一丝沧桑。 真的倦了! 金钱、名誉、地位、女人、别墅、汽车……那些别人或许梦寐以求的东西,真正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 厌倦了! 第二章 夜暮低垂间,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霓虹给这个城市增添了无限的情趣。 “丽都夜总会”的招牌在夜色中迷离闪烁,夜总会内灯光晦涩,男女侍者不停穿梭。 “曦洁,四瓶xo,七号房。”领班交给一身黑衣白衬衫、侍者打扮的曦洁一张单子。 “好的。”曦洁连忙接过单子,从吧台拿出四瓶xo,熟练地放在托盘上,并拿出四只酒杯。为了负担在“圣心”孤儿院中领养的两名孤儿——小天小辰的抚养费,她另在丽都兼做侍者,从晚上七时一直到凌晨一点,已经坚持快了半年! 这样的生活,开始虽然辛苦,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最最头疼的便是碰到一些纠缠不清的客人,虽然已有专门的小姐相陪,但他们淫秽的目光仍总在她身上打转,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这就是人生,小洁。如果你想在这个残酷的世上生存下去,就必须有比别人更坚强、更勇敢、更美丽、更吃苦耐劳的灵魂! 宋修女在她离开圣心孤儿院时的一番告诫,她无时无刻不敢或忘! 深吸口气,她在七号包厢前敲敲门。 “进来。”听到一声粗野的声音,她推开门进去。 这间包厢共有两位客人,是领班今天特地关照要好好“伺候”的贵宾。 她低垂着头,走到矮小的茶几前,双腿跪下,以屈辱的姿势将xo一一放在桌上,拔出瓶塞,开始倒酒。 “来,来,再喝一口。”粗嗓门如雷般地在她耳边响起,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看,黯淡灯光下,只见一位满脸横肉的肥胖男子,抓住偎坐在他身边的小姐,硬是擒住她的下巴,将酒住她口中灌去。 那小姐挣扎着,连喝带呛,好不容易喝完,己是气喘吁吁。 曦洁在心中暗叹一声,连忙将酒倒好,低头道:“各位请慢用。”说罢便欲走出去。但是手臂猛地被人抓住了,她吃惊地抬起头,正是那位满脸横肉的野蛮男子! “这位小妞是丽都新来的吧!”那人显然已经半醉,吃吃笑着,浊臭的酒气直喷向她。 “长得还不赖……来,陪我喝一杯。今晚我包下你。”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将酒杯硬塞到她手里。 “对不起,我是这里的侍者,按规定是不能陪客人喝酒的,如果您还要其他小姐陪,我可以帮您把领班找来。”曦洁一边强笑着,一边试着挣开他的手臂,但是力量太过悬殊,根本动弹不得。 “有什么关系……来,陪大爷喝下这杯酒,这钱就是你的了!”那人掏出一叠大钞,猛地拍在桌上。 纸币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那上面的数刺痛她的内心。 “对不起!”她用力挣开他的掌握,站起身来,俏丽的脸蛋有一抹无比的凝重与坚定。 “妈的,真是不识抬举!”那人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粗壮的身材几乎挡去了房内所有的灯光,一双狭小的眼睛露出恼羞成怒的凶光。 “这就是你们丽都对待贵宾的态度?”那人一把抓住曦洁的下巴,狠狠揪紧,痛得她双眉紧蹙。“我只是这里的侍者,我不卖身!”毫无惧意地直视那人凶恶的眼睛,曦洁一字一字道,脸色因痛楚而变得有几分苍白。 “什么不卖身,你还以为自己是谁?在这里工作的哪个不是婊子?” 他粗俗的话一针针地刺进她心底,令她全身一阵轻颤,看着眼前那张凶相毕露的脸庞,心一暴不禁泛起一阵厌恶感。 正在她全力挣扎,欲摆脱他手指的钳锢时却丝毫用不上力时,突然,眼前一暗,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夹在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地,也挡开了他那臃肿的手指。 “何必跟这种小招待一般见识呢?来,吴董,我敬你一杯。” 没有任何感情的、那极度淡然的声线,仿佛自天边遥遥传来,如那天山上的雪泉,既清澈而剔透,却又凝重而苍老,在她耳中听来,心底顿时泛起一阵寒意。 抬头望去,昏暗的光线,渗透着眼前这位男子无比冷漠的背影,逼射出令人心惊的气势。只见便拿起两只酒杯,将一只塞给那人,然后一仰脖,便径直喝下一口。随后只听他冷冷地不屑道:“这种劣酒也拿来卖?给我换掉。” 说罢便转过身来,乍见那名男子,曦洁浑身一震! 他的五官只能以英俊二字来形容,完美地组合在那张冰雕似脸庞,那紧绷的线条显出他内心令人望而生畏的冷酷,却恰恰表露他冷感的男性魅力。 然而真正令她移不开视线的,还是他的眼睛。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竟可以这样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漠然中既带有冰山一样的清冷,又有大海一样的深邃与莫测。当她与之对视时,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将被那双冷漠的眼睛,深深地吸进去。 是个冰一样的男子。是他! 怔忡了几秒,意识到他正在替自己解围,她连忙道:“对不起,我马上拿去换。”说罢拿起酒瓶,往门外走去。 等换完酒回来,只见那名粗野的客人正在搂着一位小姐唱卡拉ok,像是早忘了这件事。她偷眼朝坐在一旁的他望去,只见他冷然不动的吞云吐雾,一片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回到吧台前,意识到危机的解除,她不禁轻吁出一口气,手足冰冷。如果没有他来解围的话,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收场! 原来他也来这种地方,是来谈公司生意,还是纯粹来玩乐? “曦洁,七号包厢结帐。”领班来到吧台前。 “好的,我马上去。”拿起帐单,她再次走向七号房。 那名客人已经醉得人事不知,被两名小姐一左一右扶着,嘴里还发出一串呓语。 “先生,这是您的帐单。”她将帐单放在托盘中,那名男子淡淡看她一眼,掏出钱包。 “谢谢您。谢谢您刚才替我解围。”她低头轻声对那男子说道。 “只是不想让你搞砸了这次合作罢了。”那冷漠的声线令她心里一颤。 “对不起。”她道,意识到他语气中的讥讽,不敢看他的眼睛。 “如果这种事都应付不了,劝你还是另外找份工作。”那人冷冷道,站起身来。 曦洁蓦地抬头,愣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呆立半晌,这才发觉自己居然连“欢迎再次光临。”都忘了说! 门口一阵冷风吹过,她的心头一颤,这个秋季,天气凉得似乎格外快! ??? 早上九点风动热点 “曦洁,曦洁,快来看!”几乎看来每天都胖一点的李燕又贴在玻璃窗上,五官皱成一团,拼命向后挥手。 “来了。”曦洁微微笑道,站在她们身后,静静看着前方专用电梯前英挺卓然的男子。 黑色,应该是他最钟爱的颜色吧!应该也是最适合他的颜色!昨天是黑色休间装,今天则是黑色西服。但不可否认,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将黑色穿出如此令人心动的气势与魅力—— 如果这种事都应付不了,劝你还是另外找份工作。 昨夜他的话言犹在耳,她心中突然微微一痛,怔怔地看着他伟岸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后。 “小赵,你有没有看星光报?报上说他正和一个当红模特儿谈恋爱!”直到于寒走入电梯后,李燕才恋恋不舍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对,对,好像是叫什么……舒佩!”赵艳容点点头道。 “我看了他们的照片,哇,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呢!很高,身材又好!”李燕道。 “当然喽,帅哥配美女嘛?”赵艳容道。 “曦洁,昨天假日,你去做什么了?”赵艳容问一边默默做事的曦洁道。 “我去了圣心之家,看望孩子们和宋修女。”曦洁抬起头来,说道。 “你又去那里了。”赵艳容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愧疚。 “艳容,有空你也去看看孩子们和宋修女吧,怎么说我们都是她抚养长大的,而且现在宋修女也老了,真的很想有人陪在她身边,说说话。”曦洁看着她,静静道。 她和赵艳容的关系非比寻常,是从小在圣心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死党,又一起上学,一起毕业,甚至最后居然还一起幸运地被风动热点所录用!一直以来,她都几乎与她情如姐妹! “我知道,我会去的。”赵艳容的睑上有一丝尴尬之色。“最近我一直忙着和小林的婚事嘛。” “你和他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曦洁关心地问道。 “除了钱,什么都好说。”赵艳容道,脸上有一丝苦恼。“你也知道小林的家境不宽裕,他母亲今年初还刚刚得病住院,所以现在手头有些紧。” “如果是钱的话,我手头还有几万。”曦洁沉吟道。 “算了吧!”赵艳容打断她的话。“你又要交房租,还要交小天小辰的抚养费,哪里还有什么钱。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到时记得要来喝喜酒就是了!” “当然,我一定会来!”曦洁朝她微笑道。 看到自己的好友找到了终生幸福的归宿,心里亦为她高兴! ??? 时间一天天,快得连自己都来不及回味,便如箭般地飞掠而过。 日子还是平淡似水,波澜丝毫不兴,在三点一线——公司、家里、丽都,一如永不错轨的电车般,自顾自地,按着它原有的轨迹行进。 好静! 察觉到四周一片寂静,曦洁从闪着萤光的电脑面前蓦然抬起头。夕阳的光线渗透着暮色的肃穆,自玻璃窗中斜射而入,偌大的办公室此时已是人去楼空。一看手表,原来早过了下班时间。因为急着输人一份技术资料,所以才会耽搁到现在。匆匆打完最后几行字,她开始整理收拾起来。 咦?好像少了一份技术二组的资料,她着急地翻查着桌上的资料,那可是份急件,明天孙组长就要将它交给技术部经理过目。但愿技术二组还有人在加班,对于技术部的人而言,加班其实是常态。 曦洁匆匆忙忙跑往二楼的主技术部,技术二组至五组的办公室全设在二楼。技术二组的办公室房门紧闭,曦洁轻轻推了一下,已经被锁死,看来他们早就回家了。 她略微沮丧地往回走,看样子只能明天早点来拿资料。 突然,她突然听见一丝电脑开机的轻微声响,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加班?她不禁寻声往前走去,在技术部经理室内停住了脚步。 声音,应该是从这里传出的。她轻轻将手在门上一按,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了。阴暗的房间空无一人,写字桌上的电脑却开着,不停闪烁着诡异奇特的光。 一颗心因不祥的预感顿时被揪紧了! “谁在那里?”她大声道:“再不说话我就叫警卫了!” “别出声!”在听见一丝熟悉而低哑的声音后,她随即被一股大力拉了进去,门“搭”地一声落了锁。 “是谁?”刚颤巍巍地发出声音,便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嘴唇。 “小声点,是我!”那人压低声音道,缓缓松开手。 “艳容!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艳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写字桌上的电脑面前,将插在其中的一张磁片拿了出来,并关机。 电脑萤幕光一闪,整个房间完全黯淡下来。 技术部经理室的电脑,储存了技术组最新的程式与正在研发的软体,平时是只有经理才能进入的禁地! “你在干什么?”曦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一颗心因震惊而怦怦直跳。 “你别管了!跟你无关。”赵艳容甩开她的手!躲避着她探究的眼光。 “你copy了什么东西,拿来给我。”她一把往手去抓,赵艳容一时不备,顿时被她抢走了磁片。 “快还给我!”赵艳容叫道,连忙回手去抢。 曦洁死命的抓紧磁片,嘴唇不禁微微泛白。“你不告诉我,我绝不还你。” “还给我!”赵艳容发疯似地扑上前去。 “你疯了!这样做是要吃官司的!要是被人发现就完蛋了!”心中已经猜到十之八九,曦洁躲避着她的扭抓,鬓发已凌乱。 “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曦洁,你不会出卖我吧!”一片昏暗中,赵艳容的脸庞显得分外憔悴,细小的眼睛中有一抹她所根本不熟知的执拗与狂躁,看得她心头一惊。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曦洁沉痛地看着她。 “你别问我!什么都别问!”赵艳容压抑着声音,甩开她的手。“我也是逼不得已。” “再不得已也不能窃取自己公司的文件呵!”曦洁痛心地看着她。 眼前这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同伴,此刻竟陌生得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办一场像样的婚礼需要多少钱!你知道组织一个家庭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两个人挤在一间仅有十五坪小公寓的滋昧吗?你知道我和小林两个人穷得连买一只像样的戒指都没有钱吗!这一切……你都知道吗?”赵艳容失声痛哭,沿着墙角缓缓滑落,颓然坐在地上。 “可是……我们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从小就没有钱,一直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曦洁缓缓道,心内五味俱杂。 “正是因为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再也忍受不下了!”赵艳容叫道:“只要一次,做那么一次,拿到onlinebank的在线结算程式,转给其他有兴趣的公司,我和小林就可以像样的过日子。” 曦洁震惊地看着她,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她亲口说出来,仍令她无法置信。 “曦洁。”赵艳容死命抓住曦洁的手,道:“我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知道你一向都是那么好、那么善良,你一定不会出卖我的。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而且现在又已经怀了孕,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面上,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满脸泪痕的赵艳,纵有千言万语,她亦无法说出口,只能沉默着,良久良久,终于,将磁片交给了她。 “谢谢你!曦洁!”赵艳容擦干脸上的泪痕,将磁片收好。无言地紧紧拥抱她一下,随即迅速地走出了办公室。 曦洁亦随之走出了办公室,走廊青白的灯光映出两道一前一后的削瘦的身影,拖迤而行,直至楼梯口消失。 第三章 翌日清晨总裁办公室 “听说技术部出了些小问题。”跟随着响亮踹门声之后的,照例是那慵懒的一付天塌下来都不管的声音。 无视于寒和林风两人四道几乎可以把赤道变成冰原的目光,欧阳冉懒洋洋地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在风动偷程式,简直就像当着两位的面,狠狠地甩了一记耳朵嘛!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有这个能耐!”欧阳冉又是一脸招牌似的灿烂笑容。 “他绝对逃不了的!等一下就让他原形毕露。”于寒冷冷道,俊美的脸庞阴云密布。 “是自己人干的,门窗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而且电脑亦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而知道密码,除了技术部的人,再没有其他人。”风动热点另一副总裁——林风冷静地分析道,他的五官深邃而英俊,比于寒多了一份沉静,又有些许欧阳冉的性感的慵懒。 “那么说……是内贼喽!可是技术部近六十个人,不好找呢!”欧阳冉问于寒道。 “电脑记录onltnebank的结算程式于昨天晚上七时十分被窃,而大厦门口的监视器早就记录了所有员工的出入情况。”于寒道。 “所以,只要查一下谁在那个时间出入,就知道是谁干的了。”欧阳冉双眼微微一亮。 “不过他偷去的,只是一个自动执行文件,要想启动,必须要输入密码才行,而密码只有我一个人才有。”林风静静道:“一旦输入三次出错,资料便会自动销毁,并转化成病毒,彻底破坏整个硬碟系统跟与之联结的电脑,再也无法恢复。” “看样子,那家伙马上就要倒霉了。”欧阳冉咋咋舌,看着一脸文风不动的林风和冷得像冰一样的于寒,心里暗自庆幸没有跟这两个可怕的家伙结仇。 此时他倒有些同情那个持上虎须的倒霉蛋了!于寒最痛恨的,便是别人的欺骗!可以预见,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修理那个家伙!呜呼,如果知道他是谁的话,他绝对会非常诚心诚意地奉劝那家伙精心挑选一具上好的棺材,躺下等死算了! ??? 虽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但第二天上班时,曦洁却觉得浑身坐立不安,如芒在刺,看着一睑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赵艳容,惊讶她为何能如此毫不在意地其他同事打趣闲聊。 这一整天,被昨夜的影像反复纠缠,工作中出错无数,几乎到了做一件错一件的地步,连平常对她甚为嘉许的孙志成,脸色都绿了几分。 “什么?总裁找我?”听到此话,曦洁不禁愕然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孙志成道。 孙志成显见也是十分的惊讶,用手扶了扶镜框,道:“是啊,总裁秘书打电话过来,叫你去一趟。” “她有说什么事吗?”曦洁问道。 孙志成摇摇头。 “好的,我马上就去。”走出孙志成的办公室,她不禁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正在埋首工作、仿佛毫无所知的赵艳容,毅然朝电梯口走去。 按下按钮,电梯直升十七楼。 为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曦洁怔怔看着电梯不断停烁的楼层,内心忐忑不安。 十七层呵!风动热点最高管理层,也是那个冰一样男子的办公场所,亦是自己以为永远都不会来到的地方! 到底会有什么事情? “叮”地一声,电梯门口大开,她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曦洁小姐吗?总裁就在里面,请进。”娇艳动人的女秘书含笑着替她打开门,并体贴地轻轻关上。 一下摒去喧嚣,隔音极好的办公室一如孤绝的世外桃源,静谧、幽深。 她的正前方,一位同样孤绝冷漠的男子静静背对着她倚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她不由屏住呼吸,偌大的空间只得见自己强烈的心跳,还掺杂着那么一丝丝恐慌……或者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雀跃。他是否记得,他曾救过她一次? “总裁。”她轻声道,打破这沉闷而僵凝的空气。 “他们给你多少钱买这个程式?”冷冷的声音划破梦幻般的世外桃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她的血液顿时僵住! “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风动热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未免也太天真的吧!”于寒冷冷道,转过身来。 高大挺拔的背影沐浴着强烈的光线,在一刹那令她目眩神迷。 “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看着他朝她缓缓走来,她不禁惊慌地后退一步。虽然优雅轻盈的步伐,却在冷凝的身后勃发着猛豹般的犀利与胁迫,令她不寒而栗。 “还装傻吗?onlinebank结算系统昨晚被窃。”他冷笑着,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优美而薄薄的唇型扯动着嘴角的肌肉,淡淡揭出一道弧线,那笑容,美得像冰一样,美得令她窒息。“请你告诉我,小姐,昨夜七点十分你还待在公司,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是加班加晚了。”原来他已知道了!这才是将她叫上来的原因! “还狡辨?!”他欺上一步,她再后退一步,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你的好朋友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依旧是那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冷笑。 “我的好朋友……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愕然道。 “叫赵艳容,不是吗?”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那如一泓秋水般的明眸,真不敢相信,有这么一双眼眸的主人竟是一个如此奸险的女子。他缓缓道:“你有一个同居男友,即将结婚,但是又苦于无钱,所以便挺而走险。昨天晚上她加班,正好看到你在偷窃公司机密。但是你威胁她不准张扬!”说到最后,语气已是十分严厉。 “我有一个同居男友?她昨天晚上加班?”她重覆着喃喃道,只觉口中吃了黄连一样,无比苦涩,一直苦到心里。 原来如此,她什么都明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连夫妻都尚且如此,更不用提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如姐妹的好友了! “不是这样的!”她轻颤着喊道,看着他鄙夷的眼神。 “哦?那又是怎么样的呢?”于寒冷冷看着她,道:“记住要编个好一点的、能让人相信的理由。”——你知道办一场像样的婚礼需要多少钱!你知道组织一个家庭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两个人挤在一间仅有五十砰小公寓的滋味吗?你知道我和小林两个人穷得连买一只像样的戒指都没有钱吗!这一切……你都知道吗? 赵艳容失声痛哭的模样历历在目—— 我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知道你一向都是那么好、那么善良,你一定不会出卖我的。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而且现在又已经怀了孕,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面上,你也一定要帮我! 她的孩子,是呵,她怀孕了!如果丢掉这份工作,她和小林两人,将会面临着怎样的打击呵!虽然赵艳容这样对她,但她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从孤儿院到现在,曾渡过多少患难与共、甘苦与共的日子,在这个关键时刻,她怎能反推她一把? 她惨澹的双唇轻颤着,却终于无法吐出一个字,解释自己的清白。 他冷漠地看着她,伸出右手。“给我。” “什么?”她颤声道。 “磁片。”毕竟是家丑,他并不想把事情昭之于众。 “没有磁片。”曦洁摇头道,磁片在赵艳容那里!但她又怎能说得出口! “什么?”一抹冷厉之色掠过他冷漠的眼睛。 “我已经将它卖给别人了。”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几欲杀人的眼睛,她挺直背脊,迎接那就在自己面前的可以预见的惩罚。 “好!”盛怒之下,于寒一把擒住她的下巴,沉声道:“把钱给我吐出来。” “我还没有收到任何钱。”曦洁皱眉承受那剧烈的疼痛。 “放屁!卖了东西,却没有收钱,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于寒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真的没有!他们……还没有给我任何钱,不相信你……你可以去查看我的银行户头!”她于痛楚中断断续续挤出这几句话。 于寒一把将她推开,她站立不稳,顿时跌坐在地上。 “你知道这套系统上市后卖多少钱吗?估算利润整整一亿!”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麻烦惹大了!小姐,这辈子你也赔不起。”他冷笑着,缓缓蹲下身,凑近她的脸。“你说……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直接送到警察局,控告你,让你蹲几年牢,如何?” “你!”她的眼睛因下颔的痛楚和对他的惊恐而蒙上一层水雾。 第一次见面时,他是拯救她的王子,第二次见面时,他却是急欲毁掉她的恶魔。 不吓吓这种女人,她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后果严重。虽然后果远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么严重,预计拿到磁片的人也会马上因密码错误而感染毁灭性的病毒。风动热点其实并无任何损失,但他绝不允许此生有任何人背叛他!绝不!对于那些背叛他的人,也绝不轻饶! “让我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惩罚你!”他缓缓道,如一尊神只似地挺直身子,上而下残忍而优雅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毫无回击能力的猎物,从口中最后吐出冷绝的字眼。“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就这样让她走?曦洁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他那冷若冰霜的脸庞令人根本无法捉摸。她默默起身,脚步微显踉跄,带着一身的屈辱,走出办公室。 ??? “曦洁,你在干什么?”看着曦洁抱着一个大箱子,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时,李燕不禁惊奇地问道。 “我……”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不会在这里做了。” “为什么?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我不能再做下去。”她淡淡说道,扯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为什么这么突然?以前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李燕不相信地追问道。 “不多说了,我赶时间。”曦洁拍拍李燕的肩膀,道:“谢谢你,能在这里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李燕点点头,语气有几分哽咽。“要保持联络啊!” 她点点头,尽管心里无比苦涩屈辱,但嘴角仍扯出淡淡的笑容,手捧箱子一转身,恰巧对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赵艳容。 “你……”看到曦洁的模样,赵艳容完全呆住了,神色数变,露出无比心虚的神情。 “你和小林的婚事,记得要通知我,我想亲自来为你们祝福。”曦洁微笑看着她道。 “曦洁,我……”赵艳容张了张嘴。 “不必说了,我什么都明白。”曦洁阻止了她的发言,看着她道:“如果我是你,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赵艳容无言地低下头。 “再见。”她挺直背脊,走过她身边,听到一句几乎轻不可闻的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也无可选择地要为生存而不择手段! 一抹淡然而略显忧伤的微笑浮现自她唇边,回首看了一眼胖得可爱的李燕,还有那绿得比以前更可笑的孙志成,还有其他曾共事过的同事,那明亮宽敞的办公室,曾经留下这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她迈开坚定的脚步,走了出去。 ??? “就这么让她走了?”欧阳冉望着十七层下那个横穿过广场的几乎如蝼蚁一般的黑点,问伫立一旁的于寒道:“看样子,你还是放了她一马嘛。”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于寒吐一口烟,道:“精彩的还在后面。”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闪着格外酷冷的寒光。 第四章 深秋的落叶,呼啸过寂寥街心,于轻风中悠悠打转,旋舞着,以自由飞翔的姿势,轻堕于尘土。 一双女式中跟黑皮鞋轻轻踩过落叶,捻出一、二声呻吟。那呻吟恰似发自她的内心。 再次出现了这种情形,绝望、孤独、寒冷,无处可去、渺无前途……那是她自八岁那年便体会到的残酷人生。 “小洁,乖,在这里等妈妈,妈妈一下就回来。”一位已记不清长相的女人以温柔的口气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说道。 那口气真的很温柔,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 “嗯。”小女孩乖乖点点头,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等啊等,从早等到晚,从天亮等到天暮,从天晴等到天雨……但是,妈妈终究还是没有来,永远都没有再来找过她! 被遗弃了,被自己的母亲狠狠抛弃!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原因,就这样被遗弃—— 这就是人生,小洁。如此你想在这个残酷的世上生存下去,就必须有比别人更坚强、更勇敢、更美丽、更吃苦耐劳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能否在这残酷的世间,留一盏可以温暖心灵的灯光,小小的一盏灯,可以憩息、可以停泊,就已足够!但是,为何连她拼命挣扎、欲求温饱的路途都要断绝! 在行人稀少的街巷,她仰望天际,一丝丝,如牛毛,般的小雨,秋天的眼泪,从那苍茫的天际纷纷而落,落在脸颊,凉飕飕,冷冰冰,一丁一点,冻结自她的灵魂。 第一次应征—— “曦洁小姐,在你履历上,从今年初到九月份,你一直在风动热点工作,能说明一下辞职的理由吗?本公司的福利远没有风动热点来得好。”一位负责招聘的人道—— “我……”——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人起身接电话,边听边不停地打量曦洁,露出讶异、又微带暧昧的眼光—— “对不起,本公司不接受被风动热点辞退的人。”接完电话后,那人 一句话轻轻阻断了她的前路—— “请你说明一下今年初到九月份,你在哪个公司任职?” “对不起,本公司不招毫无经验的新员工。更加不会招因工作失误而被风动热点除名的员工。”——“对不起。本公司不招像你这样的员工。” 第四次、第五次、无数次…… “小姐,你到底在风动热点做了什么错事?我们早就收到风动的传真和电话,里面记录了所有你的资料,并指明不准录用你。我们只是一个小公司,请你另谋高就吧。” 雨……越下越大了! 抬头抑望天幕,黑压压的一片,大雨细如牛毛般,渐渐开始无羁绊地驰骋,秋天的雨,真冷呵! 整整近一个月,都找不到任何工作,现在才知风动热点势力之大,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她的确惹了一个大麻烦! 她拉紧了衣领,雨水不断从湿湿的短发往下滴,全身冷得像是在冰窟中一样。 跨过一个街口,她低头向对面的小型超市走去,匆忙问,根本没有注意在雨幕中打着右转方向灯的汽车。等到她蓦然惊觉的时候,已经时间过晚,双眼被亮得耀眼的车灯一照,她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雨幕,沉寂一会儿,车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司机模样的年轻人匆匆跑到倒在地上的女子面前,端正的脸庞有无比惊慌的神色。 此时后座的门亦被轻轻打开,一名全身黑衣的冷漠男子撑着一把黑伞跨出车门。 “少爷,她昏过去了。”那司机焦急而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名被称之为少爷的男子。 那男子走到曦洁面前,冷冷朝下俯视。躺在地下的人儿睑色苍白,双目紧闭,浑身尽湿,看上去就如一朵倒在雨中小小茉莉。 那男子英挺的双眉微微一蹙,是她?真是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一丝冰一样完美的笑容自他唇边缓缓绽放。“带回去。”冷漠的声线没有一丝感情,抛下这么一句话,他径直走回车中。 雨,越下越大! ??? 风雨飘摇中,“中央花园”那四个大字,在气势宏伟的欧式建筑入口处,显得格外显目。 这是一排建筑精美的仿欧花园式别墅,共有五十间,在台北近郊划出一块黄金地段建造而成。造价不菲,里面的住户大都非富则贵。进去后左手第一间豪华别墅,便是于寒的家——于氏别墅。别墅四周围以一人高的铁栅栏,栏内一圈皆值绿荫或花卉,正值深秋之际,菊花开得精彩纷呈,或含苞待放,或争奇斗艳,于雨幕中展现优美之姿。 别墅内二楼客房,于寒面无表情地静静倚在窗边,房内另有一个医生模样的男子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女子听诊。 过了一会,那年轻男子取下听诊器,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十分俊逸文雅的脸庞,金边眼镜给他增添了几许温文之气,眼镜背后,一双沉静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叫章宇,是于寒的家庭医生,正职为台北国际医院的医师,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只是轻微的撞伤,没有什么大碍。”他说道:“只是她身体十分虚弱,这也是导致昏迷的重要原因,最好能静养一段时间。” “谢谢。”于寒淡淡道,依旧文风不动地眺望窗外的雨幕,看也不看床上的女子一眼。 “她是谁?”章宇看着他道,眼镜背后温文的眼神闪着兴趣盎然的微笑。“我是第一次看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心。” 好心?于寒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不久就能看到我对她的好心。” 章宇看着他那令人窒息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担忧的目光轻扫过仍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 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这地方是哪里?很温暖,很柔软,就像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一样……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她头晕目眩,过了好一阵子才略略缓和过来。 应该已是晚上了吧,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明亮异常。这是一间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房间,几乎是她栖身的小寓所的三、四倍,也许还要大。那精美雅致的家具,四周挂满疏淡各异的风景画,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单与柔软得令人直想沉睡不醒的床,带着一股温暖的阳光气息……这,到底是哪里? 她终究是怎么了?残留的记忆告诉自己,就在雨中穿过马路的时候,不慎撞到了一辆汽车,然后,便突然失去了意识…… “小姐,你还债的时候到了。”又是那极度冷漠的声音,遥遥地一如来自天山的雪泉,冰冷无情地,冻住了她的血液! 她蓦然坐起身,头脑一阵晕眩,回首望去,只见那个比天山雪泉还要冷漠的男子就在她背后,倚在玻璃窗前静静看着她。 “总裁!”曦洁脱口惊呼! “最近过得可好?”一名这么平常的寒暄语,在他口中说来,却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是你!”曦洁的脸庞因乍见他而惊得发白。“是你跟那些公司打招呼,不让他们录用我?!”“是又怎样?”于寒冷冷道,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这一亿元的债,你打算怎么还?”—— 你知道这套系统上市后能卖多少钱吗?估算利润整整一亿! 一个月前在他办公室的对话隐隐浮现在耳边,她全身一震! 停在床边,于寒上下打量着她。“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惨白模样,记忆中突然浮现早被遗忘的一幕。 “原来如此!”他缓缓坐在床边,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入那双一如秋天湖水般幽美的眼眸。“在丽都,我们曾见过一面。” 与他相距如此之近,他身上优雅的香水、淡淡的烟草味与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全身萦绕。 灵魂又被锁死了,那双既像大海般幽深,又像寒冰般冷漠的双眼,她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是的,丽都!他曾救过她一次!这个小女人,显而易见,已经欠了他太多! 灯光下映出她那张清爽宜人的脸庞,苍白的脸颊微显一道淡淡红晕,他心中一动,修长的手指至下颔逐渐上移,缓缓抚向那如花朵般惨淡而美丽的红唇,一阵柔软甜蜜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说啊,打算怎么还?”他的手指在她唇瓣自左而右轻轻抚摸,像蜜蜂在花蕊采蜜一般,力量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地挑逗着她。 “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曦洁的嘴唇在微微发颤,连心也在发颤。 “或许……我可以替你想个办法。”于寒道,眼眸中寒光一闪,盯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字道:“取悦我。” “什么?”曦洁睁大眼睛。 “用你的身体取悦我,或许我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放你一马。”他的唇边依旧噙着令她心悸的冷笑。 “不!我不是妓女!我不卖身!”曦洁猛地挣脱开他的手指。 “这可由不得你。”于寒冷冷道,手指穿过她俏丽柔软的短发,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未等她有所反应,便一下攫住了她的唇。 “嗯!”她太过弱小,对她而言已是拼命的挣扎,然而他却丝毫无感。 这感觉真是很不错!从她那湿润柔软的小舌尖传来清爽、甜美而迷人的滋味,一下子令他觉得饥渴难耐,增加了吸吮的力度,贪婪汲取她口中的蜜汁。 他猛地将她压倒在床,一把扯开被单,开始急切地剥开她的衣服。 “不要!求你别这样!”曦洁害怕地躲避着他的举动。 “装什么纯情!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于寒冷冷道,一把撕裂她的衬衣,她倒抽一口冷气,裸露的肌肤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曦洁无助地叫道,想推开她,但刚从昏迷中清醒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有了同居男友,还装什么清纯!于寒不耐烦地扯开她的衣裤,然而不可否认的,她那该死的清纯模样与生涩的动作仍然引发了内心深深的欲望。他享受地抚摸她那如婴儿般吹弹欲破的肌肤,她全身散发的清新味道,也深深地刺激着心头早已点燃的欲火。 她的身体,与其他波霸型身材的女人相比、显得过于削瘦纤细,但那白皙的肌肤,柔美均匀的线条,暴露在空中的美丽胴体,仍触动无限优雅的美感。 先轻舔着她小小的耳垂,他冰冷的双唇轻柔如羽毛般一路覆下,在她的颈部辗转之后,便落到她胸前最柔软的花蕾上。 经历过的女人不下其数,他太清楚该如何掌握男女间的欢愉。 “呃……别这样!”她不由自主地轻喘出声,全身紧绷得犹如一根弦,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衫丝毫未除,隔着质地良好的布料,能感到他肌肤传来的炽烈高温,还有衣帛相互摩擦的感觉,更促进了情欲的催发! 那种如电击般的陌生触感,随着他的嘴唇在她全身蔓延开来。似被电烫,又似火烧,全然陌生的情欲让她全身因害怕而发抖。 “真是淫荡的声音,来,叫大声点。”他压在她上方,英俊过分的脸庞散发出无穷魅力。 她在发抖,抖得十分厉害。即使在激烈的爱抚中,他仍能感觉出来,她既害怕又紧张。为什么会这样?看过大多女人欲擒故纵的态度和装模作样的神态,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她的确是因为害怕。 “你在怕些什么?” “不……不要!” 不再等待了!看着她在他身下微微扭动的柔软身躯,听着她甜美诱人的娇喘,他解开裤子深深地刺了进去。 “不!”一阵被撕裂般的痛感令她发出了尖锐的痛呼声。她不禁无助地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衫,不停地以深深吸气平息这痛楚。 “你是处女?”于寒顿时僵住了身子,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她居然是个处女,已经有同居男友的她居然还是处女!真是见鬼!他低咒一声,硬是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好让她逐渐适应下来。 他海水般的黑眸深深地凝视她,一眨不眨。“放松。”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如此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是感到如此痛楚与不适,但曦洁一下子感到无比安心,全身渐渐松懈下来。即使是那样强迫着她,但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吧,否则在丽都他又何必要出手相救呢! “goodgirl。”察觉到她的放松,他低声说道。 “嗯……啊!”起初的疼痛与不适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刺激感与麻酥感,按捺不住欲火的折磨,她不禁呻吟出声。 “叫我的名字!”他低吼道,额头细细泌出一层汗水来,从未有过这样蚀骨的感觉,如此美丽,又如此纤细,他的律动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叫出来,我想听!” “你的名字……我……我不记得……” “不记得了吗?我来告诉你……于寒。”他沉声道,享受地看着她那意乱情迷的模样,继续着疯狂的律动。 整个房间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喘与沈重的呼吸,她下意识地轻喊出声:“于寒,于寒!” 太多的狂潮令她孱弱的身子难以承受,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她在情欲的海洋不停地被他带领着翻滚,紧密相贴的灼热肌肤令她全身发颤,当最后一个巨浪汹涌而至时,她浑痉挛着紧紧抓住他,意识,有一刹那的空白。 “啊!”她拼命抓着他,无声抑止地叫喊出声,然后倒在床上,不停地喘息。 “就这么决定了,你留在这里,当我的女佣,偿清所有欠我的债。”在因疲累而沉沉陷入昏睡之前,她听见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出最后的命令。 第五章 在身体得到充分的满足之后,丝毫不去理会几乎已陷入昏睡的曦洁,于寒缓步走出室外。 只有性爱才是人生的真谛!尤其是到达高潮的时候,整个脑子呈现真空的状态,轻飘飘的无意识感,如毒瘾一样渗入全身四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做下去,永远做下去,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 于寒走下楼梯,走到最后一格时,脚步微一踉跄,连忙抓住扶手。眼前刺目的灯光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头脑有一刹那的怔忡。 已是深夜的于氏别墅,不同于其他别墅,灯光通明,明亮的光线几乎到了令人刺目的地步。一入黑,房间必须全部都开灯,甚至包括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照得一览无遗,是于家所有佣人都知道的规矩。 他们的少爷,根本见不得黑! 缓缓闭一下眼睛,于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泛滥一阵阵恶心欲吐的感觉,太阳穴与手背青筋暴突,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三天?四天?一个星期?他难以合眼。 再激烈的性爱,对他的睡眠仍是没有丝毫帮助。 身体每个细胞因日夜不眠的异样而濒临崩溃边缘,全身酸痛得都似要散开一般,可头脑依旧兴奋异常,毫无睡意,即使刚刚与一个女人疯狂地做过爱,但残忍的睡神就是不愿意赐给他哪怕是一小时的休憩。 除了好友欧阳冉、林风与章宇,谁也不知道他竟有如此严重的失眠。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迟早会发疯! 抬起虚浮的脚步,他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车库便响起引擎声,迅疾地消失在夜空中。 ??? 已是半夜三更,门铃却如鬼叫般响个不停。 “谁在外面那么吵,也不想想现在是几点了?”独居于一套豪华公寓的欧阳冉揉着眼睛,不耐烦地打开房门,恶狠狠道。 本以为是谁在恶作剧,没想到竟是一脸阴郁的于寒脸带倦色地背靠在墙上,吞云吐雾,眉心几乎纠结成绳,他深深地拼命吸着烟,像是要将烟草全部揉入血管中,凌乱的头发和社开的衣领令他显得无比颓废浪荡。 “怎么是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欧阳冉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于寒苦笑一下,熄灭烟头,径自走了进去。 欧阳冉关上门,心口已有几分了然。“是不是又失眠了?” 这个令人头痛的小子,瞧他这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要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帮我一个忙。”站在房中,于寒定定看着他道。 “你确定?”欧阳冉眨眨眼,打了个呵欠。天,又有免费沙包可打,不过谁又愿意在半夜三更打沙包呢? “动手吧。”经验告诉自己,目前这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想昏倒在大街上或在公司里,现在惟一的希望,就只能靠他了。 “好。”淡淡的一个字脱口而出,几乎与此同时,欧阳冉一改一副懒洋洋无谓的神情,脸色一沉,出拳快如闪电。在于寒还未及看清之前,便结结实实地挨在他脸上。 这一拳即快又狠,顿时打去了于寒的意识,眼前一黑,他英挺顺长的身躯便缓缓跌落,正好跌入欧阳冉怀中。 “真是拿你没办法。”看着怀中因昏迷而显得分外憔悴俊美的于寒,欧阳冉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并轻轻盖好被子。 “每次都这样,你一来,我就得让位,真不知是房子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他仍是打开房内所有的灯,并尽可能轻地掩上门,蹑手蹑脚,到客房去睡。 ??? 翌日清晨,鸟儿在枝头愉悦的欢唱将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女子惊醒。 曦洁微微坐起身子,因全身引发的酸痛与私处强烈的不适,双眉紧蹙了一下。发觉自己全身赤裸,昨夜的记忆一下涌上心头,苍白的脸颊,瞬间变得如玫瑰般红艳。 匆匆找出散落一旁的衣服穿上,她拉开窗帘,晨光一下照人室内,双眼因强光的刺激而轻眯起来。 雨停了! 待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缓缓扫视窗外。 从距离可判别她所在的应该是二楼,楼下正对生机盎然,绿树成荫的花园,各种各样的菊花竞相绽放,花园右方,似乎建有一大型花室,看不清那里种植的到底是什么花卉,但想必是十分珍贵的品种。 她幽幽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切……都不同了。今天的早晨,跟以往任何一个比,竟让她感觉如此特异。 到底是什么在改变?她与他,怎么应该会有这样的交集!那本该是犹如天与地般遥遥相隔的距离,那本该是两条并行相驶的电轨,永远不会有相错的时机,那本该是两颗一东一西的寒星,只闪烁着属于自己的闪芒,永远地、在不同的空间! 他和她,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她的心口微微一痛。 “砰砰。”门外传来清晰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请进。”她道。 门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头发银白,一丝不苟,浑身僵硬,戴着一付黑边老花眼镜,穿着老式中山装,年近六十岁的老伯。 “您是……”曦洁惊讶地看着他。 “你叫曦洁?”那老伯开口道,声音跟他的面部表情一样,僵化无比。 “嗯。”曦洁点点头。 “我叫王通,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王伯。”那人僵直着脸说道,枯瘦的脸庞如古井死水,没有一丝喜怒哀乐。 “王伯,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曦洁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一丝吃惊之色闪过王通的眼眸。 “我真的不知道。”曦洁摇摇。 “于氏别墅。” “于氏别墅?”曦洁大吃一惊。“那么于寒他是……” “那是少爷,也是这里的主人。”王通的眼神因听到曦洁直呼于寒的名字而掠过一丝不快,但因有良好的教养,他没有明显表露出来。 “少爷临走时,吩咐要我好好教导你。所以今天,我特地来把作为一个女佣所要注意的一切事项都跟你交代一遍。”王通道。 “女佣?”她愣愣道,回想起昨夜他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么决定了,你留在这里,当我的女佣,偿清所有欠我的债。” 她悚然一惊,原来昨晚他是说真的! “少爷没跟你说过吗?”声调不紧不慢、不痛不痒。 “噢,没有,他说过了,但我以为他不是说真的。”曦洁道。 “少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似乎更不悦曦洁的话,王通略略提高了音量。“收拾收拾,跟我下来。” “噢。”曦洁连忙匆匆梳洗,跟在王通后面,开始她在于家的第一天女佣生涯。 ??? 于氏别墅一楼客厅内 一身中山装,虽然头发花白身子倒仍挺得笔直的王通像训练士兵般严厉地看着眼前垂手肃立,穿着白色围裙的曦洁。 “做一个佣人就要有佣人的样子。”王通的声音永远是不紧不慢。“那就是,对主人要惟命是从。主人永远是对的。所以,我不希望在你口中听到但是、不过、不等等字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曦洁连忙点点头。 “还有,永远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只能叫他为少爷,懂吗?” “懂了。”天哪,曦洁在心中无奈地叹道。 “基本上,你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特别多。而且你又是新来的,所以我暂时不会指派很多事情给你。”王通道。 “谢谢王伯。” “你会做饭吗?”王通问道。 “会一点。”曦洁谦虚道,其实她从小就自己做饭,手艺自然不差。 “那很好,你当peter助手。” “谁是peter?”曦洁问道。 “特级厨师,因为会一手地道的法国菜,特地被少爷从法国把过来的。” “噢。”好奢侈!曦洁暗自在心中咋舌。 “不过少爷有时也想吃中餐,所以你会一点中餐是最好不过了。”王通道。 “以后每天我会给你一张清单,上面列有所有你要做的事情。不过一般作为佣人,必须在主人起床之前起来,在主人人睡之后才能睡。” “我知道。”曦洁点点头。 “起床后第一件事,你要做早餐。peter只负责晚餐,中餐少爷自己会在公司吃。做好后要去叫少爷起床,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扫他的房间。”王通领着曦洁来到洗衣房,指着洗衣机道。“少爷床间的被单、床罩、枕套,每天都要换一套新的。” “然后是吸尘,擦灰,一定要做到一尘不染。”王通道:“有时客房会有一些客人来小住,这也是你的服务范围。” “我知道了。”真是不简单! “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王伯沉着睑道:“就是天一黑,一定要把所有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千万不能忘记了” “为什么?”曦洁感到无比奇怪。 “没有为什么,这是少爷的规矩。”王伯斩钉截铁道。 “来,我介绍这个家里的其他人给你认识。”王通领着她,往花园走去。 “汪汪!”王通突然面无表情地大声叫道,苍老的声音居然还颇为宏亮,然后猛地打了个呼哨,吓了曦洁一跳。 更令她全身发麻的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条浑身发黑,几乎半人高的纯种英国狼犬,龇牙咧嘴般吐着腥红的舌头直冲她跑过来。 “不!”她恐惧地轻呼道,全身僵得象一根木棒,想要拔腿就跑,却没有半丝力气。 汪汪在曦洁身边乱转,上上下下嗅了半天,突然安静下来,蹲坐在她面前,讨好地摇晃起尾巴。“真是奇怪。”王通上下打量着曦洁,道:“汪汪是少爷的狗,一般只有对少爷才会这个样子,它平时对陌生人可是非常凶恶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 曦洁全身渐渐松驰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触了触汪汪的头部,后者则兴奋地朝她大吠一声,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关系,它是因为高兴,才这么叫的。”王通不动声色道。 “是吗?”曦洁拍拍尘土,站起身来,微笑地看着汪汪。其实她从小就很喜欢宠物,只是一直没有能力养,现在乍见汪汪,虽然对它庞大得有些恐怖的身材有些害怕,但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只狼犬。 突然,别墅大门大开,一辆泛着银光、线条简洁流畅的汽车无声无息地开了进来。虽然曦洁对汽车毫无研究,连现在世界最顶尖的汽车的名字都叫不出口,但她仍然明白这样赏心悦目的车子,绝对造价不菲。 是他的车子吗?心头突然怦怦直跳,屏息看着那个跨出驾驶座的人。 那是一个五官端正,身材削瘦,颇带一点活泼孩子气的年轻人。 “王伯早。”那人打招呼道。 “小方,送少爷到公司了吗?”王伯道。 “嗯。”被称为小方的年轻人走过来,一看到曦洁,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 曦洁睁大眼睛,微显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小方笑道:“昨天晚上下雨时,你突然从马路冲出来,撞到了我的车,我就是那个司机呀!” 原来如此!曦洁微笑道:“谢谢你救我。” “千万别感谢我,你要谢,就应该谢少爷,他还特意让章医生来查看你的伤势呢!”小方道。 “真的?”一股暖流自她心中缓缓流过,那个看似那么冷漠的人,居然会这样做! “你的伤怎么样?”小方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外伤。”曦洁道。 “那你在这里是……”小方疑惑地看着曦洁的打扮。 “从今天起,她就是这里的女佣。”王通机械似的声音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什么?”小方惊异地叫道:“真的。” “真的。”王通点点头,朝曦洁道:“小方是于家的司机。” 曦洁微笑道:“从今以后,请你多关照。” “彼此彼此。”小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露出洁白的牙齿。 ??? 日暮时分,晚餐时刻,也是于寒即将回来的时候。 曦洁忙忙碌碌地将银质刀叉按王通所说地一一摆好,光摆这套食具就费了她不少劲,刀叉的正反面、朝向、位置都有讲究,差一点都不行。典型的英国贵族风气! 她真怀疑,如果吃的人自己摆的话,怎么还有胃口吃得下这么一餐!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轻微的汽车引擎声,她心里一跳,他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渗透着秋色的日暮与萧瑟,一个全身黑西装的高大男子走入室内。 “少爷回来了。”王通引上前去,替他拿过手中装有手提式电脑的便携包,并拿过他脱下的外套,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面对着自己的主人,但王通的语气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有时真让人怀疑那一身僵硬的老式外壳下,到底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呢,还是一颗机械式挂钟般精确的心。 于寒冷着一张脸,坐在餐桌上,看也不看一旁伺候的曦洁,逐直喝起开胃汤来。 这两个人倒挺相衬,一个是老式古董钟,一个是千年冰山。曦洁站在一旁,愣愣看着他那轮廓深邃而完美的侧脸。 他看起来真的饿了,没几分钟就风卷残云般地结束了开胃汤,不见上第二道菜,于寒不悦的目光不禁瞥向一旁的曦洁。 “对不起。”注意到他冷漠的眼光,曦洁一下醒悟过来,连忙端上第二道菜——七分熟,色香味俱全的诱人牛排加薯泥。 “该学的,都学会了吗?”于寒总算将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王伯都已经教我了。” “嗯。”他淡淡道。 “我……在这里待多久,才能走?”曦洁开口道。 “你还想走?”于寒冷笑道。 “难道你想就这样让我做一辈子?” “就算你做一辈子,也还不清那些债。”于寒停下刀叉,冷冷看着她。“一亿,那是美金,不是台币。” 曦洁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就这样,当一辈子他的佣人吗?看着那冷漠无情的眼眸,心中不禁一阵战栗。 第六章 晚饭过后,于寒一如其它的工作狂,一头钻进了书房。而曦洁则尽忠职守地等在书房外的客厅中,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沙发上已是昏昏欲睡。 突然,书桌传来轻微的声响,她立即惊醒,只见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走出书房,往二楼卧室走去。曦洁连忙起身跟上前去。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于寒停在门口。“你怎么还不去睡?” “王管家说的,少爷没有入睡之前,我也不能睡。”强抑住怦怦的心跳,曦洁垂头低声说道。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对着一个人的时候,心会慌得这么厉害! “那个英国老古董的话,你看来还真的遵从。”于寒淡淡道,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英国老古董?王管家?”曦洁愕然。 “他在英国呆了近十年,还有英国博士学位。”于寒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打开窗。 王管家跟他们家颇有渊源,自小与在英国留学的父亲相识,并在穷途潦倒时蒙父亲搭救,所以便追随他父亲,自父亲过世后,便又一心一意照料他。王管家对他而言,不仅是半个父亲,更是半个母亲!虽然嘴上抱怨他的腐化气息,把家里都弄得像个十九世纪的英国宫庭,但他心里对他仍有一份异常深厚的感情。 “他有英国博士学位?”曦洁一惊,不禁浮现老管家那僵直的脸庞,这恐怕是她听过学历最高的人做管家的故事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看来在于家做佣人的,都藏龙卧虎! 意识到于寒似乎有意上床歇息,曦洁开始铺新晒好的被单与床罩。 于寒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懒洋洋地看着她,淡淡道:“看样子,你学得很快。” “我是来还债的,不快也得快,否则光付利息就付不起。”曦洁道。 戏谑的笑声溢出他唇边,曦洁微带恼怒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于寒收起笑容,走到她面前。“你很识趣,很好。” “不管怎样的债务,到底都有个期限,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她试着再次与他沟通。 “在这里,我就是理。”于寒淡淡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我一辈子待在这里?”曦洁不禁脸色发白,大声问道。 “也许吧。”于寒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与无情,他道:“等我腻了你的时候,也许会放你走。” “可我的人生不是你说了算就算的。”曦洁美丽的大眼中有一丝激动之色。 “那你倒告诉我,到底打算怎么还清欠我的债?”于寒不疾不徐地说道。 她顿时哑口无言,一亿美金,卖了她也不值这个价! 可是……自从踏入社会以后,她曾对自己的人生有过无数美丽的憧憬,但没有一个是当女佣的!而且还是一个替别人暖床的女佣! “你到底想怎么样?昨天晚上你已经……已经……”忆起昨晚的一幕,曦洁的脸色微显苍白。“难道这还不够吗?” “昨晚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是处女,好吧,为了这个我可以付一百万,但剩下的九百万呢?”于寒冷冷道。 形同与妓女讨价还价的语气刺痛她的心。“我不是那种女人,我不卖。” “我知道,在丽都你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于寒讽刺地说道:“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标榜自己。” 她轻咬贝齿。“既然如此,那在丽都时,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是因为……”他深深看着她道,闪着高深莫测的寒光。“我高兴。” 她的灵魂,又在那双眼眸的凝视下,动弹不得。 “乖乖等我洗完澡。”他低声说道,打开衣橱拿出浴巾,俯身向她,在她耳边吹气道:“记得洗我的衣服,小女佣。” 他的气息与烟草昧在她周身游走,令她神智昏昏,等清醒过来,才发觉他已经关上了浴室的门,里面只听得传来哗哗的水声。 心跳,伴随着那喧哗的水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沉,甚至有一丝沈痛的感觉。 当她还犹犹豫豫,抉择着自己是否该夺门而逃,但又怕他暴怒时,他已冲完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与别人洗完澡后截然不同的是,他照样穿得严严实实,宽大的休闲服遮去健美的身材,头发湿湿的,流露出异样的性感。 他坐到床边,淡淡道:“帮我擦头发。” 控制住强烈的心跳,曦洁缓缓走过去,顺从地拿起浴巾拿他擦起湿漉漉的头发。 两人间沉默无语,却又似流动着千言万语。 她纤细的身躯正对着他的胸膛,亦曾在昨夜相偎相拥的胸膛。眼前这个男人,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却已经发生了如此亲密的关系,她已经无法控制地为他而心跳。 她慢慢擦拭着,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难安。他的气息,如此强烈地萦绕在她身边,令她的动作无比僵硬,但是那种亲昵的仿佛恋人般的感觉,自手指底下隐隐传来,引发胸口一阵酸楚。 “够了。”于寒沉声道,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沙哑,那是无法掩饰的情欲。 这个貌似纯良的小女佣,明明是个用心奸险的女贼,却仍能引发他无比的情欲。他抓住她的手,直视人她那清幽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要你。” 第七章 清晨,此起彼落的鸟呜将于寒自沈睡中唤醒。 他睁开眼,只觉头脑一片清新,没有以前每晚必至的恶梦,没有令他心悸的幻像,没有半夜三更被恶梦惊出一身冷汗……昨晚睡得特别香沉,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探手,空荡、空旷、空无。 他蓦然一惊,一跃而起。 没错,昨夜的疯狂还鲜明地印在脑海,床上还有无比凌乱的痕迹,只是她不在。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楼下花园里,有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弯腰,似乎在拨弄着花卉。 他默默注视着她,在如此清爽的早晨,身穿白色毛衣的她看来就象一朵清新的白玫瑰,清爽、优雅、单纯而迷人。 谁能料到,这样清纯的外表之下,竟是一颗如此虚荣的内心。父亲说得对,所有女人,都不能相信。不过她的身体的确是一流的珍品,他暂时还不打算放弃,倒有意好好跟这个小女佣玩一玩成人游戏。 至于那结局嘛,自然也由他掌握在手中,一抹冰一样的笑容又淡淡浮现自他唇边。 曦洁一身雪白高领毛衣,下配一条深蓝牛仔裤,迟疑地站在花园的温室前。 从透明玻璃窗外便能看见里面含苞怒放的各色玫瑰,但听说温室是王伯的心肝宝贝,比老婆孩子都还要重要,她便不敢贸然行动。 “想看就进去看吧。”如老式挂钟似的机械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曦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那僵硬的老管家如鬼魂般站在她身后。 “王伯早。”她挤出一丝笑容。 王伯打开温室的门,曦洁连忙跟着进去。 好一个美丽纷呈的玫瑰花园! 乍见满室那一株株姿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珠瑰,不禁令她发出了一声惊呼。“好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玫瑰?” 她跑到一株粉红中微带白色的玫瑰面前,痴痴地看着那美丽的混色品种,凑过去闻了闻。“王伯,这都是你种的吗?真不简单?” “这是pinkrose,非常名贵的一种,很不容易种植,而且花期短,含苞时的颜色是血红,随着花朵的渐渐开放,颜色也渐渐从红转粉,再从粉转红,然后凋谢时便会变成完全的白色。”看到有人这么欣赏他的园艺,王伯不禁侃侃而谈起来。 “那这些呢?”曦洁手指pinkrose旁边的一株如满天星般层层绽放的、纯黄颜色的玫瑰。 “这是merryrose,就是快乐玫瑰,也是非常珍贵的品种,不过它比较好养植,而且生性也不像pinkrose那样娇贵。少爷最喜欢这种玫瑰。”王伯道。 “是吗?”听到这是于寒最喜爱的玫瑰,她心中缓缓一动,蹲在merryrose面前细细端详。 真的好美丽,好可爱!她美如秋水的眼眸不禁溢满无限柔情。 王伯虽仍是僵硬地站在一边,但那枯瘦的如止水一般的老睑上却出现了几分缓和的神色。 剪下一束merryrose,曦洁捧着它走向餐厅。汪汪突然猛地冲过来,吓得她一松手,将花束掉在地下。 汪汪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停地吐着舌头,并讨好地摇起尾巴。 “好了,汪汪。”曦洁微笑着伸出手拍拍它的头,并一一捡起玫瑰,走入餐厅,汪汪似乎非常喜欢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起来了。”在看到坐在餐厅前沐浴着晨光读报的男子后,她的全身不禁一颤,昨夜狂欢的记忆一下子悉数涌人脑海,脸颊顿觉一片烧红。 于寒淡淡看她一眼,继续读报。 连忙走过去拿餐桌上的花瓶,将叶已凋谢的玫瑰取出,重新插入merryrose,汪汪一直在她脚边跳来窜去,并不时发出一、两声叫声,令她无法安心做事。 “汪汪,别闹了。”她轻声叫道,挫败地看着不停啃咬她牛仔裤脚的纯种狼犬,她欲抬起脚,却被它的大力揪得动弹不得,连狗都这么强势,跟它的主人一样! 她不禁微带恼怒地抬头向他看去,才知他早已放下报纸,兴致勃勃地挂着戏谑的微笑,看着她和汪汪之间的争夺战。 “知道它为什么喜欢你吗?”于寒道,望着曦洁那不知所措的无辜眼睛。“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味。” 他的气味!曦洁心中一跳,脸庞顿时飞红。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弄merryrose,却不慎被玫瑰的尖刺刺入手指。 “哎哟。”她轻呼一声,手指蓦地被于寒抓住,他下一步的举动更是令她胸口怦怦乱跳,只见他低下头去,轻吮那已被刺出一滴血珠的食指。 湿润的舌尖在她手指打转,电击般的触感……她愣愣地看着他,无法动弹。 门外传来声响,她一惊,连忙抽回手指,只见王伯走了进来。 “我去把早餐拿出来。”她的眼光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说完便急急地走入了厨房。停在微波炉前,左手握住受伤的食指,胸口因震惊而微微起伏。 他怎么可以?!就在大白天,对她这样做!如果真让王伯看到了,该如何是好?他怎么可以这样毫不在乎,当别人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一样!她从来没看过像他这样丝毫不顾别人感受,只按照自己意志而做的强势男子! 一颗心怦怦乱跳,她,该怎么办好? ??? 黄昏夕阳下,给温室中的merryrose染上淡淡一层霞光,鹅黄的花苞星星点点,在自动喷水装置的浇灌下,颤颤巍巍,说不出的柔美动人。 曦洁坐在温室中的石凳上,一边观察着洒水装置,一边早已陷入沉思。 已经二个星期了,时间快得令她心惊。 其实这个大冰山也没有原先料想的那么难伺候。几个星期下来,发觉他从不对自己做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有时候偶尔吃几次中餐,那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更令人如坠迷雾般搞不清到底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待了这么久,所看到他的表情,除了面无表情,便是那一脸如冰山一样的冷漠。有时候她经常怀疑,他的脸部肌肉的神经是不是已经麻痹,以至根本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的。 即使在激烈的床第之间,他的神色亦未曾有过丝毫改变,除了眼睛格外闪亮慑人外,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一红。只要他回来的夜晚,便是她每夜必修课的开端,不停地索取,无尽地强要,似乎永不满足的快感……一次又一次,让情欲烧昏了神智。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尽头?她轻叹一口气,苦涩的内心有着无尽的恐慌与不安。是的,说不出的强烈心慌! 到底这是什么?一看到他心就跳个不止,被他的手一触碰,浑身便不停颤抖,到底……这是什么? “你于寒的朋友?”清朗的声音出自花室门口。她寻声觅去,只见一位温文俊逸的男子站在门口,戴一付金边眼镜,淡咖啡色外套配深色长裤,更显文质彬彬。 她站起身来,道:“我是于家的佣人,请问您是?” “佣人?”那男子道,兴致盎然地细细打量她,眼光一闪。“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她愕然。 “你就是上次被于寒救回来的女孩吧!”那男子笑道。 “你怎么知道?你是……少爷的客人吗?” “我叫章宇,是于寒的私人医生。”那男子缓缓走过来,向她伸出手道:“很高兴在这里见到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姐,该怎么称呼你呢?玫瑰小姐?” 她的脸庞不禁微微一红,连忙站起身来,道:“我叫曦洁。” “曦洁。”章宇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会成为这里的佣人,该不会是他要你卖身偿还救命之恩吧?” 不是救命之恩,是欠他的一亿元! “不是的。”她勉强道:“只是因为……我欠了于先生一点钱,所以才会在于家当佣人。” “噢?”章宇的笑意更深了。“恕我冒昧,你到底欠他多少钱?” “这个……”她脸露为难之色。 “算了。”章宇道:“如果觉得为难,就不必告诉我。不过我倒觉得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向别人讨债讨到到这种地步。” 看着眼前淡雅如花的女子,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突然,一阵引擎声从车库传来,那小子回来了!章宇眼中光芒一闪,这下非得好好拷问他不好! ??? “你怎么来了?”看到从花园出来的章宇,于寒走入客厅,在沙发中坐下,点燃一支烟,问道。 “每月的例行检查。”章宇拿出听诊器道。 “不用了。”于寒皱眉道:“除了老毛病外,其他都很好。” “不行。”章宇强硬道:“我好不容易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你要是再耍那个臭脾气,就太不够意思了。” 这小子摆着那张脸给谁看!唬别人可以.唬他可不行! “最近胃怎么样?”章宇一边戴着听诊器专心聆听,一边说道。 “还好。” “睡眠呢?”章宇问道,他知道他有严重的失眠症。 “一般。” “想要有个好眠,光用性爱麻痹自己是不够的,别怪我这个做医生的朋友没有提醒你,到时你去性病专科求诊时,可千万别说是我的朋友。”章宇的脸上似笑非笑。 “不用你多管闲事。”于寒冷冷道。当医生就只会说这些鬼话!想要睡着的话,不做爱怎么行?“她是怎么回事?”章宇问道。 “哪个她?” “你家的小女佣。” “就这么回事。”于寒谈谈道。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章宇道。 “怎么个不像法?”于寒冷冷一笑。 “看得出来,那个小女佣似乎很勉强呢!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强迫女人。该不会你看上了她,所以千方百计要把她弄到身边?不过让她当女佣,也太狠了点吧!”章宇道。那个小女佣,绝不仅仅是女佣那么简单,以于寒的个性,十有十成早把她吃干抹净! 认识于寒这么久,他实在大清楚他对付女人的手段。更让人呕的是,只要他看上的女人,竟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魅力。他就不明白,难道现代女性竟是被虐狂,否则像他这样又酷又冷又狠,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家伙,怎么还这么吃香? “看上她?就凭她那样子?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于寒冷冷道。“她对我而言,不过是道清粥小菜。” “是不是吃了太多大鱼大肉,所以导致消化不良?但是别忘了,清粥小菜自有它的魅力,时间一长,你可能就离不了它。”章宇打趣道。 “这世上没有我离不了的东西。”于寒淡淡道,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只是兴趣来了,偶尔尝尝。” “你呀!”章宇摇头道:“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认真起来,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于寒淡淡道,轻弹烟灰。 “那个女孩子,看得出来,她跟其他的女人不同,你不要以对待别人的手段来对待她。” “有什么不同?”于寒冷笑道:“在花室谈了一会儿,你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怎么?你嫉妒了?”章宇盯着他的脸,问道。 “嫉妒?”于寒冷笑一声,道:“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如果你真的对她感兴趣,我倒可以让她去服侍你。这几个星期在我的调教之下,她的床上功夫已经相当不赖。” “于寒。”章宇打断他的话,看着他背后静静站立的一个人影,朝他摇摇头。 于寒回头一看,脸色苍白的曦洁轻咬下唇,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背后。 她都听见了? 于寒微微一皱眉,紧紧盯着她,眼眸没有丝毫不安,有的仅是比寒冰更冷的光芒。偷偷摸摸,像个阴魂一样站在身后,她想吓谁? “我只是来提醒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可以用餐。”她的脸上除了苍白外亦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的语调,像是什么都未曾听见。 于寒冷冷地站起来,不发一言,径直走到餐桌前,章宇跟在身后,看着同样沉默的曦洁,镜片后的眼眸中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深深笑意。 这两个人,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那个貌似柔弱的小女佣,内心竟也有如此刚强不动声色的特质! ??? 夜色,渗着玫瑰花浓郁的香气,将站在花室中的曦洁紧紧环抱。 从透明的花室顶楼望去,寒星点点,三三两两,分据夜空的一隅。 多美丽的星星呵,那么遥远的距离,怀着彼此难以相偕的爱情,每晚绝望地凝视对方的那刻,会是怎么的心情? 曦洁愣愣看着满园的玫瑰,脸色比月色还要凄清。 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等她发觉的时候,已经牵牵绊绊,泌入心脾,一如那园中的玫瑰,惊觉的时候,已经满园花繁叶茂。爱情的来临,原来竟是这么势不可挡。若不是刚才听到他那一番如此残忍的话,若不是此刻心痛得如此难以自抑,她原本还是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真正到了知道的时候,却己经太晚,太晚! 这种心情,原来是爱! 心头无限酸楚,就像以前在孤儿院中,孩子们好不容易才能在过节的时候分到精装巧克力,包装得那样精美,细细嗅闻,还有泌入心脾的香味。舍不得吃,怀着珍藏心情整天对着它,希望能保存到永远。可是终有一天,那巧克力会化掉的!更何况是这样的暗恋,又更何况在他眼中,她是个怎么样不屑的女人! 听到了刚才他与章宇的那段对话,更令她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一道偶尔尝尝的清粥小菜,一个随时都可以赠送给别人的卑贱佣人,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在我房里?”冰冷的声线从门口缓缓传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曦洁微微瑟缩了一下,回头看向门口那个高大冷凝的黑影。夜的肃穆下,他全身散发的一层逼人寒气,直透她心头。是的,每夜此时,都该是他与她在床第间纠缠的时分。然而,在听到了那番对话之后,她又怎能再这样做! 于寒大步走过来,颇不满意她无言的沉默,硬是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冷冷道:“回答我。” “在你眼里,我终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视他眼中可与寒星媲美的光芒,她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于寒冷冷道。 “那么什么才是我该问的问题呢?什么问题才让你觉得不会有失一个佣人的身份呢?”她微微地笑了,笑容是那么清淡,那样幽远,月色笼罩下,竟是无比的凄美。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寒皱眉道。 “让我走。”她一字一字道。 “不行。”冰冷的两个字一下打碎她的希冀。 “为什么?我已经把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你!我身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猛地挣开他的手指,她大声喊道。 “没人可以命令我!也没人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你做了错事,惩罚的规则由我来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只要我才有权做出决定,而不是你。”于寒冷冷道。 “你不能毫无道理地强迫我。”无法置信地看着他那在月光下分外森冷的脸庞,她的心底一阵轻颤。 “坐牢与做女佣,你可以任选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曦洁一咬牙,道:“我宁愿你去叫警察,也不愿意在这里受你的羞辱!” “尊严和人格?”于寒冷笑道。“说的倒好听,让我看看你的尊严和人格在哪里。”说罢他便一把抓住她,轻轻一扯,她便跌入他胸中,被他强壮的手臂一抱,顿时动弹不得。 他的唇随即狠狠压下,攫取了她的红唇。 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的夜。 第八章 别墅内,曦洁默默拿着抹布擦拭着本来就几乎已是一尘不染的餐桌,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擦痛了为止。 她似乎比以前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就纤细的瓜子脸,此刻显得更加削瘦,下巴亦更尖更细,短发略长长了一些,柔顺地贴在耳后,清爽柔美的脸颊隐隐透着一层憔悴之色。 自从花室那一次后,他几乎再没有碰过她,也再没有正眼看过她。不回家已是常事,在她拿去换洗的衬衫与西装外套,经常传来浓郁的香水味,有时还有淡淡的口红印迹。 这并不奇怪,娱乐报上早就刊登有关他与那些明星、模特儿的绯闻,不是他抛弃了前任女友又对新人展开攻势,就是那些女人为他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新闻。 他向来都是如此,在没有遇到他之间,他就是娱乐报绯闻的宠儿。可是为什么,既使被他伤得这样深,这么重,她的心除了酸楚之外,所有的,便是在他彻夜不归的时候,那无法抑止的想念和担忧。 擦完桌子,再取出吸尘器,开始吸起地来。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优质的全羊毛地毯,必须每天都吸一次尘,才能保持干净整洁。正当她弯腰吸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浓装艳抹的贵妇站在门口。 曦洁愣了一下,关上吸尘器。 “你是谁?”那妇人傲慢无比的上下打量着曦洁。 “我是这里的佣人,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曦洁道。 “佣人?”那妇人斜睨着她,走人客厅。“于寒呢?” “少爷在书房。”今天是他几乎数十天来,惟一早归的一天,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书房。 那妇人点点头,转身欲往书房走去。 “请等等。”曦洁连忙拦在她面前。“能告诉我您是谁吗?我好向少爷通报一声。” “不必了。”那妇人一脸不悦。“让开,你还管不到我头上。” “可是……” “你来干什么?”冷冷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书房门口大开,于寒叼着一根烟,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 “小寒!”那妇人露出一脸惊喜的神情,欲扑上前去,却见于寒脸露嫌恶地避开,离她远远地。 “小寒,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那贵妇人一脸哀戚的神色。 “何必这么假惺惺?”于寒冷冷走向眼前这个虽已徐娘半老,但依旧风韵犹存的妇人。经过了这么多年,可恨她看上去居然还是没有显老!气质依旧雍容华贵,神情恳切和蔼,谁能相信这副艳丽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水性扬花、虚荣自私、无情无义!可恨这样的女人,竟偏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张之萍! “小寒,为什么这么说,你可知道这几年来我有多想念你吗?还有你爸爸。” “算了吧!让我猜猜你来的真正目的。”于寒冷笑着,喷出一口烟雾,脸色格外冷峻慑人。“是不是缺钱,走投无路,所以把脑筋动在我身上?” “你!”张之萍后退一步,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个冷漠得可怕的男子,这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却可怕得如此陌生。 “猜得没错吧!”于寒依旧保持着冰一样完美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知道?”张之萍硬着头皮问道。 “你那个姘夫的公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华诚房地产有限公司,他的公司最近高价购入一块地皮,但因政府突然放弃了投资计划,所以一夜之间价格暴跌,公司资金周转不灵,而且正在开发的景园山庄的最大投资商撤走资金,他的公司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马上就要完蛋了。”于寒冷冷道,享受地看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张之萍惊异道。 “走投无路了吧。”于寒冷笑道,凝视着她的眼睛。“银行也驳回了所有贷款的申请,并且冻结了所有帐户,不出三天,华诚就会宣倒闭?” “原来是你干的!”张之萍后退一步,第一次害怕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 “没错!是我放出政府要投资造铁路的消息,哄抬地价,是我动了手脚,让别人撤回资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居然还问为什么?”于寒朝她逼近一步,道:“那我也替爸爸问一句,为什么你要欺骗他、离开他甚至背叛他!” “我!”张之萍后退一步,哑口无言。 “爸爸那么爱你,明知你是个歌厅的舞女,还是不顾一切地娶你。但是你回报给他什么?居然把他所有存在你名下的财产和所有珠宝席卷一空,跟你的姘夫私奔了!我查过你的纪录,你的前后后共跟过不少有钱人,每次都是半年之后,便跟你的姘夫重演同一场戏,你以为我不知道?”于寒厉声道。 “可是我毕竟是爱你爸爸的,否则又何必嫁给他,又何必那么辛苦地生下你?”张之萍道,企图以漂亮的借口欺骗于寒。 一直屏息站在一旁的曦洁心中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位贵妇竟是于寒的亲生母亲! “别替自己找借口了。”于寒狠狠扔掉烟头!道:“你嫁给爸爸,不过是想过豪门贵妇的日子,至于生下我,那是逼不得已!你扪心自问,可曾尽过一点做母亲的责任?” “我那时候年纪太轻,还什么都不懂。小寒,看在我们毕竟母子一场的分上,你不能见死不救!”“母子一场?”于寒冷笑道:“爸爸是被你害死的!你知道他死于什么吗?酒精中毒!在爸爸去世那一天,我就已经登报和你脱离母子关系,现在,请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小寒!你不能!”张之萍仍试图挽回败局。 “走!”于寒冷冷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可是小寒……” “我叫你滚,听到没有?”于寒一声怒喝,右手用力一挥,碰倒桌上的花瓶,只厅一声响,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 曦洁看着他那阴冷铁青的脸庞,不禁暗暗心惊。张之萍终于垮下肩,白着一张脸,无奈地往外走去。 曦洁静静地看着于寒,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是她却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一闪,那冰山一般冷漠的脸庞,在听到张之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突然露出了一丝悲怆和疲累的神情,如狂风乍起的冰湖湖面,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她突然有股冲动,想扑入他怀中,替他抚去那一脸的寒冰与黯然。但只见他高大的身影一闪。“砰”地一声,书房的门被猛地用力关上。随即传来一阵巨响,曦洁吓了一跳,开始拼命敲起书房的门。“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室的沉默。 书房内,一片怵目惊心的狼籍,已被掀翻在地的书桌凌乱地叠压着书本,纸张、笔墨散乱一地,于寒脸色惨白地蜷缩在房内一隅,心跳狂乱地几乎要蹦出胸膛,头部传来的阵阵剧痛令他将手深深插入发际,狠狠揪紧。 往事,那疼痛不堪的过去,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他吞噬。 “你这个贱人,居然背着我去勾引别的男人!”一声撕裂般地怒吼令他弱小的心猛地一震,缩在墙角一隅的他,看着眼泛可怕红丝的父亲,吓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也被你看见了,我就认了。那个人是我的老相好!你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浓装娇抹的妖艳面容此刻竟扭曲地如此狰狞,这不是他熟知的母亲! “贱人!”一巴掌过去,换来声嘶力竭的尖叫与扭打。 这样的戏码足足上演了一个星期,然后,母亲卷款潜逃与人私奔,而父亲,亦变得不再像个父亲。 夜夜笙歌,狂饮,怒骂,摔锅砸碗,是家常便饭。他总是躲在房间一角,浑身发颤地看着父亲暴怒的神情。 “你这个杂种,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摔光了所有的东西,精力无处发泄,便转移到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他身上。 “他妈的!”他一把揪起他,咬牙切齿道:“你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你们是她生的贱种,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不是我的儿子,不是!” “爸爸!”他吓得脸色发白,怯怯地叫着眼前已丧失常性的男子。 “别叫我!我不是你爸爸,你也不是我儿子,你是那个贱人的野种!” 好狰狞的面目!他顿时吓得哭出声来,奋力将自己的父亲推开,往外跑去。 父亲因喝醉酒而被他一推便倒在地上,爬起来后更是恼羞成怒。“反了,你竟敢推我?”他四处寻觅,怒冲冲地跑到房外,从车库中找出一根藤条。 “救——命”无视他惊惧的喊叫,早已丧失常性的父亲将他一路揪到漆黑的地下室,用麻绳绑住他的双手,吊在空中,步步紧逼过来……眼前那可怕的巨大黑影,曾是他最亲的人,却给他最深的伤害! 那黑影狂笑着,拿起藤条…… “不……痛!”一声声鞭笞声抽打在身上,幼嫩的肌肤顿时渗出一道道血痕,他声嘶力竭地修呼着,跌入无边无尽的疼痛中。 空旷的地下室一片漆黑,令人发指的暴行,就这样被深深的夜暮,悉数收藏。 痛!真的是很痛!全身都如火烧一般,针刺似地压迫着每根神经。于寒只觉此时胸膛传来阵阵剧痛,如被鞭笞般,将他整个心脏缓缓撕裂,这疼痛令他全身痉挛,不管多少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怎么能忘记? 那阴寒湿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内,凄厉绝望的惨呼,混合着一声声尖锐的藤条抽打的声音,和一个男人狰狞的狂笑与怒骂…… “不……不!”他慌乱地拿手去挡,护在自己的胸口,尽管衣服穿得严严密密,但仍觉全身如坠冰窟。痛苦与惊恐如水蛇般,紧紧缠绕住头颈,难以呼吸。 为了减轻无法承受的痛楚,于寒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地上的东西,突然摸到一块玻璃碎片,不假思索地,发狂似地用力往自己手腕上割下去。 “不要!”刚刚找到钥匙开门进来的曦洁看到这一幕,几乎心胆俱裂,她猛地扑上前去,拼命握住他的右手,使出几乎全身的力气,还是抵不过他的力道,碎片寒光一闪,在他左腕划出一道血痕,再深几公分便是主动脉! “滚开!”于寒猛地大喊,将她甩到地上,鲜血自左腕汨汨而出,一滴滴流到地下。 “你流血了。”曦洁咬牙站起身,慌忙拿出手绢,试着替他压住伤口止血,冰冷的手一触摸到他炙热的肌肤,不禁一惊,他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里一阵阵揪痛。 “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你赶快滚。”于寒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铁青的睑上凝聚着阴冷狂躁的风暴。 “不,我不走。”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你血流得好多,我打电话给医院好不好?” “那就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于寒狂躁的满血丝的眼睛如鹰售般盯着她,随即,一下如饿狼扑食般将她压倒在地上,狠狠吻上她柔软的胸部。 天哪,他压得她好重,掐得她好痛!曦洁痛得攒起眉心,却硬是咬牙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来。她能感觉出他心中的痛楚,一定有什么可怕的经历令他如此大失常态!到底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那么冷静的人崩溃成这样! 默默地,她任凭他发泄,毫无温情掐抚舔啃,令她雪白的肌肤不一会儿便泛起一层青紫的瘀痕。 “唔!”毫无前戏地,只求发泄,那痛楚简直要将她撕成两半。 “好痛……”她用力捶打他的肩膀,想让他缓和下来。但于寒似乎不为所动,反而冲刺地更猛更深。 “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他粗暴而饥渴地吻着她柔软的胸部。 “我答应,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是你不要我。”看出他心里的伤痛,曦洁轻轻抱住他的头,轻触他的头发,咬牙承受着他的折磨。 “永远也不要背叛我,欺骗我!”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 “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永远也不会欺骗!你……”嘴唇已经咬破了,舌尖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天哪,他要杀了她吗?曦洁绝望地跟随着他的律动,忍受着似乎无边无际的痛楚。 隐隐间,她意识到他抱她走上楼梯,又抱回床上,最后,她似乎隐隐听见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对不起。” 他应该没事了吧!含着忧伤而欣慰的笑容,她深深地陷入昏睡。 ??? 翌日清晨,于寒静静伫立于宽大柔软的床边,左腕里着纱布,注视着仍然昏睡不醒的曦洁,眉心深深地纠结着。 她的呼吸深长而均匀,淡淡的阳光照在那清丽的脸上,反映着一层光晕,就像一位天使。他深深凝视着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当他自狂躁中清醒过来,看着已经昏睡在地上的她,雪白的肌肤密布青紫的瘀痕与吻痕,私处因他疯狂的动作而崩裂出血,心中犹如被一记重锤敲过。 如果昨晚没有她的隐忍,他不知道会做出怎样伤害自己的举动来。 第一次发作时,他还在读高中,当时便发疯似地拿出小刀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造成大动脉出血,幸亏医院抢救及时,否则他早就一命归西。 第二次发作时,是在美国留学的第二年,当他拿头狠狠撞向墙壁时,是欧阳冉及时一拳将他打昏。 第三次就是这次,是她,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他伤害自己的代替品。 看着深陷在被子中纤柔的身躯,她紧闭的双目,微蹙的修长的眉毛,惨白柔美的红唇,构成一张无比清丽又无比忧伤的脸庞,他的心便被愧疚狠狠折磨着。 他都做了些什么!竟然强暴了一个女子!虽然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但这的确是强暴!更令他心惊的是,她对他的影响力!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他的生命中变得重要。近一个月以来,他尝试和不同的女人交往,但是无论谁,都无法彻底清去她的身影。她身上柔美、纯净而青涩的味道,竟让他在面对其他女人的同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是一个小女佣,不知何时,竟如蚕食桑叶般,一点一点地,在他心中,留下属于她自己的印记!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容许这样! 眸光一闪,冷漠英俊的脸颊顿时如冰山般寒气逼人,他迅速起床,穿衣,于清晨微曦的光亮中,开车出门。 ??? 松林墓园 一位高大挺拔、一袭黑风衣的男子站在一块简洁、庄穆的墓碑前,一动不动,神情格外凝重。 清晨的阳光疏疏淡淡,清清冷冷。密密麻麻的众多墓碑前只有他一个人,特别醒目。 于寒看着自己父亲的墓碑,全身又隐隐作痛起来,特别是胃部。奇怪过了这么多年,从前的事仍历历在目,就像刚发生在昨天。而过去留下的创痛,仍像阳光下的影子一样,如影随形。谁说时间能改变一切,谁说时间能治愈伤痕,说这话的人太过幼稚。时间,的确能弥补微小的伤痕。但对于他的,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除非必要,他是不会来这儿的,没人愿意自己老是沉浸在往事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可现在他明明感觉到了一种潜在的巨大的危险。他不想让自己置身这种危险之中,更不想让自己像父亲那样,对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用情如此之深…… 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信任,更没有一个女人值得爱,如果真的付出感情,所得到的,便是她们的无理索求、欺骗与背叛! 这里无数次残忍的鞭笞中,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真理。曾经那么英俊、可蔼可亲的父亲,竟因为爱而变成惨无人道的暴君,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怎么能够重蹈覆辙?—— 答应我,孩子,永远不要爱上任何女人,永远不要!—— 是的,父亲,我答应你。 犹记得十二岁那年,站在父亲因酒清中毒而病逝的床边,雪白的床单透出令人心惊的死亡气息,他狠狠咬着牙,发着誓,许下了这一生绝不动摇的誓言。 是的,这一生,他都绝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朦胧的烟雾,黑色的风衣,令他的脸庞格外冷绝。他,是一个不需要爱的男子! 第九章 别墅光亮整洁的厨房,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在不停地忙碌。曦洁收拾完了大厅又收拾厨房,然后把所有能擦洗的东西,都拿出来擦洗一遍,原来就一尘不染的碗碟,现在更是几乎光可鉴人。 书房那次以后,花了整整三天,她才能下床行走,现在伤势刚好一点,便迫不及待地找事做,否则的话,她满脑子想的,都只是他!但是不管再忙得团团转,依然无法抹去心里牵肠挂肚的两个字:于寒。 漫长的七天,就像漫长的七年。当她自昏睡中醒来,便听到他已远赴欧洲开会的消息,从此再无音讯,甚至连几时回来,都被秘书告以“不知道”三个字。 走得如此干脆、无情。 可是她想他,想得心都快枯竭了,同时也好担心他,有没有再次伤害自己?窗外月色如洗,不知欧洲能不能看到这么好的月色?不知他不知他现在做些什么,还是正如娱乐报上所宣称,与那个新晋名模同游欧洲,相偕相偎…… 想到这里,胃部不禁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捂住嘴跑入洗手间。“哇!”一声,将晚餐吃下的食物悉数吐出。喘息未定,她惊慌地想起几乎连续数日都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恶心欲吐,不能吃任何油腻食物。天哪!该不会是……她按住胸口,一颗心惊得怦怦直跳。 苍天可鉴!千万不要让她的预感成真!她的双脚发软,几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子。 “铃……”电话铃声持续在客厅回荡着,隐隐传入洗手间。是他打来的?她猛地冲到客厅,却见王伯早已接起电话。 “对不起,少爷到欧洲去了。”王伯回答道。 “……” “这个我也不清楚,少爷没有说过。” “……” “再见。”王通搁下电话,朝曦洁摇了摇头。 又不是他!只觉眼前一黑,她连忙扶住沙发,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快回去休息吧。”王伯的语气难得的温和。 “我没事,王伯。”曦洁虚弱地笑道。 “你这样不行,快回去休息,看你比以前都瘦了一圈。”王伯走过来,将她扶上二楼。 曦洁几乎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躺到床上。 “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明天少爷就会回来了。”王伯看着他,苍老的脸庞有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曦洁轻轻点点头,鼻子一阵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但愿如此!但愿他没有抛下她,但愿他不会永远都不回来! “少爷他……”王伯沈吟一下,道:“他是一个从来都不懂得爱,也不肯去爱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忍耐,因为他需要比一般人更多的时间和爱才行。” “王伯!”没有想到,平时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王伯,居然也会安慰她,她不觉心中一暖。 “你只要陪在他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他就行了。”王伯枯瘦的老脸缓间柔和下来,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别胡思乱想了,少爷一定会回来的。” “谢谢王伯。”曦洁喃喃道,原本动荡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是呵,这毕竟是他的家,他一定会回来的! ??? 台北国际医院内,从妇产科走出,曦洁死死握住验孕单,虚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 很显然,苍天没有听见她的祈祷! 怎么办?以后……她该怎么办?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意外的生命,竟已经在腹中成形!可是孩子的父亲,此刻正在异国他乡,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且也许此刻正怀抱着其他女人沉沉入睡,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结逅墓耍茫然无措。 没有爱情的结晶,一个最最无辜的生命,竟然以这样最令人手足无措的方式降临,是不是上苍,在向她昭示着些什么?还是上苍给她的另一个考验? 她困难地呼吸着,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那样,害怕得直想逃避,不知该如何迎接那未知的命运! “曦洁?”前方传来略显迟疑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子站在面前,俊逸温文,原来是于寒的私人医生——章宇。 “你好,章医生。”她强笑着,向他打招呼。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生病了吗?”章宇走近她,打量着她的脸色。“你是脸色看起来很差。”“我很好,只是有点小感冒。”她撤了个小谎。 “是吗?”章宇不疑有他,微笑道:“于寒呢?去欧洲还没有回来吗?” 她摇摇头。“没有。” “这个家伙!如果我家里有像你这么漂亮的佣人,我才舍不得把你一个人丢下呢!”看着她脸上的忧郁表情,章宇不禁笑道。 曦洁只是微微一笑,笑容却有掩饰不住的凄楚之色,令章宇心中一动。 “你真的没事?”章宇不放心地问道,她比第一次见面时整整瘦了一圈,那座冰山,就算真的将她当女佣使唤,也用不着这样狠啊! “真的没有事,章医生,你去忙你的事情要紧,不用管我。”曦洁道。 “那我先走了。”章宇点点头,转身离去。 ??? 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去医院,除了查出有孕之外,还重新与小时读高中时的好友——文沁雪相认,并在咖啡座谈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 沐浴黄昏的夕阳,曦洁推开别墅大门,未走到客厅,便看见落地窗前斜倚着一个高大冷绝的身影,难道是他回来了?她的心头一阵狂跳,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果然是他!乍现他那冰雕般完美英俊的脸庞,她的心头猛然一震,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回来了?”她愣愣地看着他道。 “跟我来!”冷冷地,于寒猛地一把揪住曦洁,将她拉进书房,狠狠压到墙上,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缓缓道:“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再次违抗我的命令!” 这个女人!竟敢再次拿他的话当儿戏,当他接到从欧阳冉从风动热点打来的电话,一阵无名怒火直往上窜,马上从法国买了直飞台湾的航班机票,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就是为了剥开她那一身清纯外衣下,那颗丑陋好险的心! 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诚如父亲所言! 他死死地盯住睁着如兰花般大眼睛的曦洁,平时冷漠如冰的眼眸闪着两簇熊熊怒火,似乎要将眼前这个纤细的人儿,一口吞噬! “你在说些什么?”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令她不知所措,他的样子如此可怕,以那样仇恨的眼光盯着她,天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还装蒜!”于寒怒喝道,以一只手将她死死定住,另一只手擒住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捏紧。“好疼!”她忍不住轻呼出声,却无法摆脱他的钳锢。“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错就错在惹上了我,和风动热点!”于寒冷冷道。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曦洁含泪轻呼道,无法承受他含恨的目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了,她真的好想他,可惜为什么,重逢竟是这种令她心碎的情景?再知相见,不如不见! “不明白?”深深盯着她,于寒的眼中闪烁着两道刺入骨髓的寒光。“昨天风动热点技术部的最新程式再次被窃,你会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程式再次被窃?曦洁蓦地睁大眼睛,不会的! “你以为是我做的?”曦洁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不是你是谁!这次的手法跟上次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然是内部员工干的。除了你还会有谁?再加上我正好在欧洲,的确是作案的好时机。”于寒冷笑道。 赵艳容!为什么你执意要在这条不干不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呢?我只能帮你一次,可不能每次都帮你呵!曦洁在心中无奈地悲叹。 将她的沉默当成心虚,于寒的眼眸更加寒冷。“看来我给你的惩罚实再大轻,像你这种女人,只要有人肯要你,就会自动送上门,是吧!”想到虽然她是个处女,却从未真正抗拒过他,这种女人,分明就是水性杨花! “不是这样的!”曦洁拼命摇头,在他冷漠的黑眸中,看见自己的泪,一滴又一滴。 “还想狡辨!”于寒厉声道:“刚才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跟你的买主接头?” “我去医院了!”曦洁不禁脱口而出。 “医院?你生病了吗?”于寒明显不相信地盯着她。 “只是……感冒。”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又怎能告诉他去医院的真正目的?他对她的误会,实在大深!偏偏她又百口莫辩! “一个感冒竟会在医院从早泡到晚,你这个借口未免太烂!你以为我会相信?”于寒加重了手劲。“难怪你总是在我的书房进进出出,恐怕就是在那个时间偷的资料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眼睛底下搞鬼。” “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是吗?”强抑着双手与下颔处的剧痛,她露出一个凄楚而虚弱的微笑。 于寒一怔,这个笑容如此凄楚美丽,看来几乎万念俱灰,他的心口没由来的微微一痛。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缓缓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已身处悬崖,无路可退。前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荆棘丛生,人生,竟是这样的举步维艰! 累了!真的累了!快点结束吧!这种非人的折磨,怀疑的猜忌,无情的伤害!如果要惩罚,那就快点来吧,再怎么样的惩罚都无所谓,再怎样的惩罚都比不上他不爱她这个事实更令她伤痛! 既然迟早一天要离开,不如就趁此做个了结吧! 果然,他眼中刹那迸射的寒光几乎要冻结她的灵魂,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数道指痕,几乎与此同时,眼前一黑,她完完全全地陷入黑暗。 ??? “她怎么样?”卧房内,于寒眉头深锁,问章宇道,业已昏迷不醒的曦洁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已经快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一色,那接近死亡的颜色,白得如此惊心怵目,白得他心头一阵揪痛! 他不该打她的!当她昏倒在他怀里,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向冷漠沉静的内心,竟会因她一个小小的欺骗而掀起轩然大波,怒火瞬间高涨,吞噬了一切,包括他的理智与清醒。 他怎么会这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自从父亲死后,这种情形几乎已经绝迹,但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佣,竟然能让他的情绪失控至此! 章宇收起听诊器,脸色凝重地盯着于寒,缓缓道:“她怀孕了!” 什么!于寒一把揪住章宇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撒谎!” 章宇毫无惧色,静静道看着他道:“她已有将近一个月身孕,你做了自己最清楚。” 于寒缓缓松开他,脚步不稳地走到玻璃窗前,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胸膛微微起伏,半晌不语。 “难怪今天早上我在医院看见她,原来她是去验孕。”章宇道。 “你今天在医院看到她了?”于寒猛然抬头,问道。 “是啊,她没跟你说吗?”章宇奇道。 于寒摇摇头,原来刚才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去医院! “你打算怎么办?”章宇道。 长久的沉默,于寒终于缓缓说道:“我非常讨厌小孩。”低沉的声音微震着玻璃,出现了一丝颤音。“我最痛恨那些为人父母的,将孩子生下却根本不负任何教养责任。我这一生都不想要孩子,因为我不想带他们到这个世上受苦。”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他害怕,害怕成为一个父亲,更害怕成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在他那孤绝冷漠的血液里,其实流动着深深的自卑,在经过那样一个童年之后,他不自信自己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害怕失败,所以宁可选择放弃! 章宇看着他,道:“可是她已经有了,难道你忍心去扼杀一个无辜的生命?更何况连瞎子都看得出,她的眼里只有你。女人的心是很柔软的,尤其在她们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可是你呢,却这样残忍地伤害她,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被你伤透,到时候你想再嬴得她的心,就不可能了。” “是她先背叛了我。”于寒喃喃道。 “她为什么要背叛你?你有没有试过听听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哪怕就这么一次?对于像她这样清纯的女孩子,却会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她,还是你根本没有试着去了解,就已经对她下了结论。就像你对所有女人下的结论一样,认为她们都不是好东西?”章宇痛心地看着于寒。 “女人本来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于寒一字一字道。 “你太偏激了,”章宇皱紧眉头。“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过去,非得让身边的每个人都这么痛苦?” “别逼我。”于寒疲惫地说道。 “没有任何人逼你,是你自己逼自己。”章宇沈痛地说道:“你父母对你造成了伤害,你却反过来伤害她,这公平吗?于寒,别让你以前的阴影,毁了这一生的幸福。” 突然,清脆的手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于寒匆匆接起,对了两句话后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转向对章宇道:“公司有事,我必须去一趟。” “我也正好要去上班。那她?” “我会让王伯照看她的。”说罢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直到关上房内那一刻,两人都没发觉原以为一直昏迷不醒的曦洁,竟突然自眼角泌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转瞬溶入雪白的被单中。 ??? 风动大厦内总裁办公室 推门房门,一眼便看见欧阳冉懒洋洋地翘着腿坐在椅子中,看见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嗨,来得真快呀!” “少废话,这么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于寒坐到椅子上。 “让你看一样东西。”欧阳冉一按遥控器,自动窗帘徐徐拉上,室内一片黑暗,接着电视萤幕突然亮起,图像起初一片模糊,但后来渐渐清晰,光线极暗。 于寒心里一紧,这是摄影机中偷录下的,该是记录了技术部失窃的全部过程,自从第一次程式被窃后技术部便装上了针孔摄影机,纵使再高明的小偷,料也难逃其踪。 画面中一个身材矮小纤细的女子在办公室内偷偷摸摸地东找西找,然后又打开电脑,黑暗中萤光一闪,照出那女子的容貌,那是一张十分普通,毫无特色的五官。 “不是她?”于寒脱口而出。 “你以为会是谁?”欧阳冉关上电视,拉开窗帘,室内一片明亮。“曦洁?那个被你弄到家里做牛做马的佣人?” “难道……”于寒迟疑地说出心中的疑虑。 “她是无辜的。”欧阳冉以斩铁截铁的语气证实他心中的疑问。他从桌上拿出一叠文件,道:“画面上那个女孩,叫赵艳容,是技术一组的员工,与曦洁几乎同时进公司。第一次程式被窃时,她是当天第二个晚离开公司的人,曦洁是最后一个。” “有什么问题?”于寒沉吟道。 “问题可大了。如果不是第二次被窃,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我去查了查她的背景,她有一个同居男友,两人马上就要结婚,急需用钱,偏偏他们薪水都不高,手头十分拮据。但是最近她的经济情况突然开始好转,俨然一副阔太太的样子。这次被抓后我曾找她谈过,起初她还想把责任都推给曦洁,说是她在背后策划这一切,但事实上,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如果不是曦洁做的,那她为什么要亲口承认?”于寒不置信地看着欧阳冉。 “曦洁和赵艳容,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而且,她们是同一所孤儿院的孤儿,感情非同一般。”“她是孤儿?”于寒心里一沉,她竟然是个孤儿,可从来都没见她提过! “我猜可能是为了维护好友,所以她承担下所有的罪名,真是无辜的羔羊啊。”欧阳冉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寒。“偏偏又碰上你这座无情无义、根本不懂怜香惜玉的大冰山,也活该她倒霉。” “她是无辜的。”于寒喃喃道,深深吸一口气,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似的难以呼吸。他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要背叛你?—— 你有没有试着听过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还是一开始就对她下了定论? 章宇的话此刻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耳边,如针般刺着他的内心,于寒暗暗握紧拳头。 “嘿!你该不会爱上她了吧?”欧阳冉维持着一贯的笑容,静静看着他从未流露出的脆弱表情。认识了他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的寒冰渐渐消融。 于寒站起身来,涩声道:“我去找她。”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祝你好运。”还是那一脸灿烂温暖的笑容。 ??? “曦洁在哪?”匆匆泊好车,于寒走入客厅,问尾随而来的王伯道。 “她应该还在房间里休息吧!”王伯一边奋力跟上于寒疾走如风的步伐,一边无法置信似地偷偷打量于寒。少爷脸上这种表情,应该叫焦急或者担忧吧!他居然也会有表情?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寒连跑带冲,奔上二楼,猛地打开房门,心头一沉,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柔软的床上空空荡荡,并无一人。他缓缓走过去,伸手一探被子,仅有余温,那淡淡的温度如烙铁一样烫痛了他的心。他开始疯狂找寻她,一间一间地找,还跑到楼下她的房间,打开所有的抽屉与衣橱,触目所及,她的衣物都在,却独独不见她的人! 就像空气一般,她消失了! “少爷,中央花园的警卫说看到曦洁十点钟左右走出去,只拎了一个小包,好像是外出购物。”耳边隐隐传来王伯苍老的声音。 “不是。”于寒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苦涩。“她走了。”还有什么比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更加残忍?他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一片发黑。 到底为什么她要离开他?他一拳重重地捶在墙上,锥心的疼痛从手上一直蔓延到心里。他好不容易抛开一切对感情的恐惧,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见她,为什么她就这么走了?就像当年他母亲离开他和父亲一样,走得那样决绝,为什么!是不是历史在重演,是不是历史,都要重演,是不是!他在心里狂呼着,胃部传来的剧痛令英俊的脸庞都微微变形,他痛苦地皱着眉将渗满冷汗的额头抵在墙上。 一直跟在身边的王伯同情地看着他,叹气道:“少爷,过去的都过去了。她其实很爱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于寒俯下身,将手深深插插入自己的头发。连王伯都看出她对他的感情,为什么他自己却冥顽不灵?章宇说得对,垂手可得的幸福,却被他白白丢弃,他真的要后悔一辈子吗? 心脏处隐隐传来一阵阵剧痛,那颗自以为是早已冰封的心,一道道地碎裂开来,迸出仅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哀呜声。 一声声,激荡着业已残破的心。 第十章 一年半后 平阳镇内太和巷。这是一条幽深狭小的小巷,一面是青石墙,另一边则是住宅,房子大都残旧破损,漆迹斑斑。 九号的门牌已难以辨认,惟一可见的便是那漆黑的铁皮大门、雕花的屋梁和墙外密布的业已枯萎的爬山虎的枯藤,都在说明这幢房子的年纪。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走出一个清爽可人、发长过肩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近七、八个月大的婴孩。只见她锁上铁门,走到隔壁,敲了敲门。 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午妇女看见她,不禁笑道。“小洁,又要去上班吗?” “是啊。”那女子微微笑道,一双美如秋水的眼眸盈盈动人,脸颊略显苍白消瘦,却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她是曦洁。 “李姐,又要麻烦你照顾小寒了。”曦洁笑道,将小寒交给自己的邻居李岚。 “怎么会麻烦呢!小寒好可爱,又乖,如果我的儿子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那妇人将曦洁手中的孩子抱过去,怜爱地逗弄起他。 “小寒现在就长得这么漂亮,长大后一定是位大帅哥,就跟他爸爸一样,是吧!”李岚笑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不禁不安地看了一下曦洁。“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忽略心中的刺痛,曦洁微微道。 告别李岚后,缓步朝巷外走去,路上碰见不少熟人,她一一点头打招呼。这个乡下人口本来就少,所以基本上都认识。因为宋修女的关系,她被介绍到“圣心之家”的乡下分部任职。因为此处环境清幽,所以才建了一个专门收容一些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的孤儿的福利院。本来儿时的好友文沁雪也因为未婚怀孕的关系,到这里待了好一阵子,但自从一年前她被她的爱人接回去后,她便独自一个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生活平静无波,无欲无求,比起台北的物欲横流,更难令她觉得安心与宁静。那些往事,关于他的种种记忆,她也学会将他静静埋葬在心底深处,尤其是将孩子生下之后——那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生活,便一下子有着继续下去的无比勇气和目标。 就这样过下去吧,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错!除了经常午夜梦回,会因对他的思念而暗暗流泪外,她甚至可以说是过得相当宁静快乐! 穿过小巷,走过不大的“静湖”,便来到了“圣心之家”。 “曦姐姐早。”一些正在院内玩耍的孩子纷纷向她打招呼。 “早。”她微笑着回应,走入位于底楼的办公室。 “曦洁,电话,台北来的!”一位同事看见她来,连忙道。 她接过话筒。“喂?” “小洁吗?”耳边传来熟悉而和蔼的声音。 “宋修女!”曦洁开心地叫道:“你好吗?”当初的这份工作,亦是全赖宋修女的大力推荐。 “很好,你最近怎么样?小寒好吗?” “很好,孩子们都很听话,小寒也很乖,从来不哭不闹,刚才我还把他托给隔壁的邻居照顾。” “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话筒中传来宋修女略显凝重的声音。“小洁,最近有个人突然找到圣心,打听你的情况。” “是吗?是谁?”曦洁亦疑惑地问道。 “他说他叫于寒,小寒的寒,这个姓倒是很少见呢!” 她全身僵住,意识瞬那远离,仿佛一个独立于一个小小孤岛的人,看着潮水四周光汹涌而来,恐惧地想要立刻逃离,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 “小洁,你怎么了?”听筒中传来宋修女因等待而略带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她定定神,按住胸口,深深呼吸。“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了吗?” “我没有说,只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怕给你惹来麻烦,那个男人,看来冷漠得很。” 呵,他向来都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她苦涩地开口道:“那后来呢?” “他话不多,看我不知道,马上就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修女。”搁下话筒,犹自未能从震惊的狂潮中摆脱。 竟然是他在打听她的消息,为什么?自己不是早就被他遗忘了吗?她几乎断绝在台北的一切联系,远远躲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什么他还要追问她的下落,难道是要再次对她施加惩罚? 为什么?千万个疑问横在她脑海,令她忐忑难安。 ??? “松林墓园”内,一个冷漠的男子静静迎着晨光站在一块墓碑前,手中夹着一支烟,却未曾抽,烟雾弥弥自他手上升起,模糊了那张俊颜。 “就知道你在这里。”戏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位高大的留有齐肩长发的男子朝他走近,一脸夺目的阳光气息和灿烂笑容,似乎连墓园中死亡的阴影都将因之而驱散。 于寒冷凝不动,听着欧阳冉越来越近的脚步。 “这是她的地址。”欧阳冉递给于寒一张纸条。“何必把自己折磨得这么痛苦,既然已经爱上了她,那么,就去找她吧!” 烟蒂在晨风中飞速燃尽,灼痛他的手,他一颤,烟头直直掉在地上。面对欧阳冉递过的纸条,他迟疑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轻轻伸出手去,他,握住了那张纸条! 薄薄的一个纸片,却似有千钧之力! 用力握住纸片,他转向墓碑,冷漠的眼眸中露出深深的伤痛—— 父亲,你猜我会不会像你一样,爱上一个人,换来的却是背叛与欺骗?—— 父亲,我曾经答应过你,这一生永远都不爱上任何人!—— 可是父亲,我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折辱她、折磨她、伤害她!可是最终,伤害她的同时,也伤害着我自己!—— 告诉我,父亲,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绝不会像母亲那样,遗弃我们! 默立良久后,他转过头,深深看着欧阳冉道:“谢谢。”说罢,便毅然向墓园出口走去。 ??? 接连三天,曦洁都感觉怪怪的,无论一举一动,仿佛暗中有一双无形眼睛在窥伺着她,每次她都若有所觉地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吧!她轻嘲地想道。 走出“圣心之家”,她站在门口轻撩发丝,头发又长了不少,一丝一缕,净是相思。突然,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她猛地一回头,眼前一花,一个黑色人影似乎在圣心的院墙外一闪而过,她连忙跑到院墙角处一看,空空荡荡,仍什么也没有。 大概又是自己太紧张兮兮吧! “曦洁!”一辆白色汽车驶出圣心,缓缓停在她身边,从车中走出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 “叶院长。”那人便是圣心之家分部的负责人,叶荣国,三十七岁,与妻子离婚,现有一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为人老实稳重,她对他的印象颇好。 “我送你一程吧!”叶荣国看着眼前清婉可人的女子,微笑道。 “不必了,我家就在附近,抄小路过去反而快。”曦洁道。 “这样……那么你吃过晚饭了吗?”叶荣国沉吟一下,问道。 “还没有。”曦洁道。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一起进餐?”叶荣国看着她,自从她进圣心之后,他便一起在寻找这样的机会。 “这个……”曦洁笑道:“我恐怕还是要回去,小寒如果不见我,会闹个不停呢!” 又一次被拒绝!叶荣国在心里轻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你也真不容易啊,一个单亲妈妈,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吧!” “还好,都习惯了。”为了给他的车让道,曦洁后退一步,没有注意到路边低洼地,一脚踩空,脚一扭,便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叶荣国一惊,连忙下车过来扶她。 微微一动,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剧痛,曦洁不禁柳眉轻皱。 “让我看看。”叶荣国拉起她的裤脚,只见脚踝处已经红肿,显见伤得不轻。 “这么严重!”叶荣国惊道。“我送你上医院。”说罢便欲传手将她抱起。 “别碰她!”冷冷的,仿佛来自天边冰山的声音,直达曦洁的耳朵,她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去!叶荣国亦寻声望去,只见院角外突然转出一个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朝他漠然而视,浑身都散发着冷感的魅力和逼人的气势。他是谁?记忆中从不曾见过这号人物!叶荣国疑惑地看着他。 曦洁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人,一幕幕过去火如闪电般在眼前掠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每次都在恶梦中叫喊着醒来……痛楚,一片片如破碎的水晶般,深深刺入在自己僵硬的躯体上。 只见那男子快速走过来,旁若无人地一把将曦洁抱起,转身欲走。 “等等!”叶荣国连忙挡在他面前,这还得了,简直是绑架嘛!该是他英雄救美的时刻了。“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用你管!”那人狂妄无比地开口道,语气中的寒霜令他心中一阵发颤。奇怪,不过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能令人心生畏惧! “叶院长。”曦洁终于开口道,虚弱却是清晰。“你先回去吧,他是我的朋友。” 一句便打消了他高涨的英雄热情!看着在那男子怀中如小鸟依人般的曦洁,虽然仍旧是苍白的脸色,但眼眸中却闪动着异样明亮的流光,这种光芒,是他所从未见到过的。 见他哑然无言,那男子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有多久了,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于寒!”曦洁叹息着,将脸深藏在他宽阔的胸膛,闭上眼睛,透着秋季的外套,能听到那强壮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肌肤间滚烫的热度,亦穿透外套直达她的内心,提醒她那颗濒临破碎的心,是多么脆弱,多么渴望着他! 以为能淡忘,以为能与过去彻底告别,然而此刻从心底溢出的甜蜜的酸楚,却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她还爱着他,一直都爱着。一年的分离非但没能让她淡忘他,反而因思念的渴望而让爱与日俱增。 在他怀中随着他高高低低的步伐微微颤动,直至听到他皮鞋声响起在小巷中,她才意识到,他竟认得她家的路。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他怀中抬起脸,看着那张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睑庞,她问道。 “我三天前就来了。”于寒淡淡道,走到她家门口,停下。曦洁则拿出钥匙交他。 三天前?曦洁心中一动,开口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踪我?” 于寒脸上肌肉动了一下,却未开口,径直推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单腿跪在她身边,并撩起裤脚查看她的伤势。 “为什么,你要跟踪我?”曦洁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帮她轻揉脚踝的男子,说不清是脚上的疼痛,还是心中的疼痛,她的眼睛不禁一片模糊。 于寒依旧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今天我扭伤,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出现?”曦洁颤声问道。 于寒停下手,抬头深深看着她,冷漠的眼眸光芒一闪,如幽幽黑潭中突然自潭心燃起的一团火焰,那几乎可以烧熔一切的视线深深灼痛了曦洁的心。 她几乎立即就想扑入他怀中,尽情地痛哭一场,向他哭诉这一年多来,没有他的日子,她有多么想他!哭着请求他能爱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可是不行,如果这样的话,一定会更加被他嘲笑与唾弃,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又怎能失去,那仅存的自尊与自傲? 可是为什么,他竟这样地看她,从那冷漠的眼中流露出如此深情而痛苦的视线,仿佛……仿佛她是他此生最爱的恋人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良久的沉默着,仿佛中了魔咒一般,谁也无法先开口。 突然,门外传来的轻微叩门声打破这个魔咒。 “曦洁,你回来了吗?”一个中午妇女的声音。 于寒走过去开门,完全没料到出来开门的人竟会是个英俊的男子,李岚吓了一跳。 “曦洁?”中午妇女抱着一个不断挥动小手的婴儿走入室内,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曦洁,松了一口气。“我想该是你下班的时候,所以特地带小塞过来。” “李姐!”曦洁不禁惊叫道!完了,这下完了,让他看到了小寒! “怎么了?”李岚不解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曦洁。 “没什么。”曦洁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岚走过来将婴儿交给曦洁,疑惑地看着一直站立一旁冷漠的英俊男子道:“他是……” “他……”曦洁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于寒的存在。 “我是她未婚夫。”于寒淡淡道。 这句话一出,曦洁与李岚同时吓了一跳。尤其是曦洁,无法置信地看着于寒那一如既往冷漠如冰的脸庞,天哪,他在说些什么呀! 李岚先是一惊,随即满脸堆笑。“我就说嘛,原来你就是小寒的爸爸!这就好了,这下总算一家人团圆。本来我们还担心像曦洁这么好的女孩子,恐怕是被哪个没情没义的家伙欺负了,她又从来不肯说小寒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姐!”曦洁轻声道,朝她拼命摇头。天哪!上天怎么连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看着于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她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多谢你对我未婚妻的照顾,这是我的名片,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时向我要。”于寒取出一张名片给她。 李岚凝神一看。“原来你是风动热点的总裁?”她的嘴巴几乎合不拢。没想到小寒的父亲,竟是这样不凡的人物,风动热点的名字,几乎经常出现在财经报刊与新闻报道中,没想到竟有一天能亲眼看到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 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她不禁笑道:“难怪曦洁把小寒取名做回寒,原来是因为你的缘故!” 回寒!于寒心中一动,看着曦洁,而她却低低垂着头,避开他的眼光。 这两个人真是相配极了,李岚看着他们,脸上不禁露出开心的微笑。 李岚走后,曦洁抬起头,抱紧小寒,哀求似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如果你想惩罚我的话,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只要别把小寒带走!” “你以为我是来惩罚你的?”于寒苦笑道,看着在曦洁怀中不断挥手小手,牙牙学语的小家伙,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瞪着那个小家伙,他喃喃道,不禁觉得自己一阵虚弱,几乎要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个像一个胖乎乎、小肉墩似的小东西,竟比毒蛇猛兽还要令他心惊! “你不想抱抱他吗?”看着于寒一脸苍白的模样,曦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风动热点大总裁,竟会被自己的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强抑着想逃的冲动,于寒僵直着身子,抱过那个小家伙。他头上那一簇黑柔的毛发、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不停舞动着小手,嘴里还吐出一连串他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一把用小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不停拍打着。 于寒浑身一僵,皱眉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心里强烈的涌起一阵爱怜,这就是他的孩子!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这个小家伙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像他一样冷漠,还是会像他母亲,惹人爱怜? 他的视线投向曦洁,唇边泛出温柔的笑意。 “我求你,小寒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曦洁道,美丽的脸上流露痛楚的神情,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仅有的东西,苍天可鉴,千万别把他从她身边夺走! 于寒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望着她那清纯依旧的眼睛,道:“他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 曦洁顿时愣住。他从未用这样恳切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他向来只会强势地对她下着命令。 “回答我。”他伸出手指眷恋地触摸她的脸颊,肌理细腻的皮肤,消瘦骨感的触觉,她好瘦!瘦得他心疼。 承受不了他目光的压力,她转脸欲避开。 “别躲开!回答我!”于寒将她的脸颊扳回,强迫她与他直视。 “你明明知道的。”曦洁颤声道。 “我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于寒柔声道,深深看着她。 “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她从未像此刻般,恐惧着他的逼问。 “你真实的想法,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生下这个孩子?为什么?”—— 为什么?曦洁眨动着盈盈似水的眼眸,她也问过自己千万遍,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泪水已经几乎夺眶而出。“我也不知道。”她咬牙说出这句话,不能说呵,不能说!一说,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吗?”于寒长叹一声,将小寒交还给她,寂寥地站起身来,缓缓道:“那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深深凝视她半晌,道:“保重。”说罢便往屋外走去。 就……这样走了? 曦洁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样地寂寞、这样的孤夜,没有他的房间,空旷地几乎令人难以忍受! 她一下子站起来,不顾脚上的剧痛,将小寒放到床上,直追出去!脚踝处的剧痛像刀一样切割着她的心脏,但这点疼痛,已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忍痛直冲出门外,来到悠长寂静的小巷中,四周惟有一片苍茫的暮色,仿佛亘古都未有人行过,极目四望,左右环顾,哪里有半点他的影子! 他就这样走了! 脸颊一片冰凉,曦洁伸手一摸,发觉自己早已泪水满襟!她捂住脸,不禁失声痛哭。 “别哭,我的心都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柔声道,突然,她被拥人一个温暖的胸膛。 心情乍痛还喜,受不了这样的忽起忽伏,曦洁倒在他怀里,左手抱住他的脖子,右手不停捶打他的脸膛,哭喊道:“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虽然你一直都看轻我,不停地折磨我,但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自从离开你后,我不停地想你,没有一秒能够忘记你!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要生下小寒?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这么折磨我!” 她大声痛哭,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尊严,仅存的人格,统统都被他践踏在脚底下。 于寒心痛地将她拥紧,一动不吭地任她发泄,不停地轻吻她的黑发与脸颊。 “我在想,如果你不追出来,我就真的放弃。”于寒捧起她的脸,以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犹如雨中含泪的茉莉,无比惹人爱怜。 曦洁依旧不停地轻轻啜泣着。 “难道你就从来不想听听我心里的声音?”于寒深深看着她。“除了你以外,我从来都不会对一个人生气,更不会为一个人心痛,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我怕你,甚过怕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你怕我?”曦洁微微抽泣道,睁大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是的,这三天来,我一直跟着你,却不敢跟你相见。就是怕你会像我母亲背叛父亲一样,背叛我、欺骗我!因为太爱你,所以我无法承受那样的伤害。” “你……爱我?”曦洁停止了啜泣,整颗心都因听到了这三个致命的字而剧烈颤抖,这该不会又是一次戏弄,又是一次折磨吧! “我曾经在在父亲的坟前立下重誓,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但是你,打破我了的誓言。”于寒拥紧她,俯下身贴紧她温暖的脸颊,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落到像父亲那样的下场,所以不停地折磨你,好扑灭我对你的感情,但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曦洁静静偎在他怀中,听他诉说心声,温柔的夜风,像梦一样将她包围,如果是梦,请不要让她醒过来! “我曾经以为……自己无法去爱一个人!”于寒沉痛地说道,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扣子,撩开衣襟。“看见了没有?” 曦洁一惊,一条条纵横加错的伤疤密布在他古铜色的胸部,丑陋而狰狞,泣诉着那非人的暴行,也诉说着他曾经经历过怎样可怕的事情! “都是藤条弄的。”于寒道:“被我父亲打的。” 曦洁倒吸一口气,双手微微抚上这些伤痕。他的身体因她的触摸而瑟缩了一下,又镇定下来。她的双眼不禁模糊了,难怪他在做爱的时候,从来不曾将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脱下分毫。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一定很痛,是吗?”曦洁心疼地看着他。 “我父亲因母亲的背叛而大受打击,最后死于酒精中毒,在死之前,他要我立下重誓,今生不再爱任何女人,而我答应了他。我……其实是个连自己都憎恨的人!”他深深看着她,喃喃道,自卑的毒液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毫无掩饰地流淌出来,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如此坦然地在他人面前展示这些伤口,面对她含泪的目光,一片柔情在他胸口轻荡开来,那些丑陋的往事,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我的灵魂非常绝情,这么丑陋的灵魂,你确定想要吗?” 曦洁抬头看他,嘴角微抑,笑容中温柔横溢。“当然,我当然要,因为我爱你。” 原来如此,原来这场人生的悲喜剧中,不止她一个人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在她痛苦的同时,他也并不好过多少! “于寒,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你,也绝不会欺骗你!” “这是你许下的誓言,记住,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我就永远不许你收回!”于寒深深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睛,猛地吻上了她的红唇,两人的舌尖热烈交缠,传递自己的温暖藉以抚平对方的痛楚。太久了!离别的悲凉,相思的煎熬,他狂热地吮吸着她的甜蜜,细细舔噬着她口中的每寸轮廓,珍惜地轻咬着她的唇瓣,这一年多未曾品尝过的唇瓣,此刻竟感觉如此美妙。 一滴喜悦的眼泪自她的脸颊滑落,流入他们相缠的唇舌间,咸咸的,却是无比甜蜜的滋味,加深了这个吻的热烈与美丽—— 父亲,你看到了吗?我愿意以自己一生的幸福,赌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父亲,对不起,我爱她! 夜风自悠长的小巷轻荡回旋,撩起两人间的发丝,柔柔绕绕,互相纠缠,难解难分- 本书完- 后记 白芸细说……白芸 清晨即起,无数喷嚏兼呵欠。 唉,早晚温差太强烈,而昨晚似乎又没睡好,掰着手指数牛数羊,几乎把自家的鸡鸭全算上,还是辗转反侧,都怪喝了一杯longck咖啡,其性之强,刺激得大脑皮层细胞跳了一夜的狂欢舞! 这个星期是大学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上课时lecturer只草草交代几句便了事,因此还是十分轻松,但路漫漫兮其修远,一学期四份paper,数不清的作业,数不清的test~~~~~~~~(数得白芸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背着手的白芸呈深沉状,摇头晃脑地低吟着。) 上学第一天的正午,便听一好友说见到三个男学生在campus进行裸奔!!!可惜不是全裸,穿了件印有豹皮的丁字裤,从图书馆一直跑到校园内麦当劳湖边,腰部印着“crazyboy”的字样,但头上还是套了一个猩猩面具,无法目睹其庐山真面目,一边跑还一边不断地向人群飞吻。 围观的学生有的视若无睹,有的面不改色,有的则大声拍手叫好。整个过程时间极短,仅有两三分钟便告结束,过后校园又顿时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不愧为老外作风!!!! 哇呀,只恨我为什么没有在场!!!!(捶足顿胸~~~~~~~~〉〉) 扯了这么多题外记,其实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评述这部稿子,实在是……实在因为它的命运太过多舛,几经修改才得以最终浮出水面。因为原先的故事框架不能被编辑所接受,虽然个人笃信悲剧才是永恒的高潮,但也担心如果狠下心让善良美丽温柔单纯的女主角不小心“上天”的话,会不会引起公愤而被别人用唾沫淹死,所以只能全部推倒重来,几经修改,(改得白芸奄奄一息……)所以我对它的感情……可算是爱恨交加,既不舍得放手,又不得不为它绞尽脑汁,脑细胞又不知死了千亿个! 好,不多废诂,这本书到底如何,还请读者宝宝们自己品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