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忏君心》 第一章 午后的阳光穿透树梢照射在大地上,寂静的山谷蓦地扬起马蹄声,两匹马呼啸而过。 为首的是一匹白马,马上的主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一袭白衣随着马匹的前进而摆荡,他那充满男子气概的剑眉,此刻正微微紧锁着,而座下略显纷乱的马蹄声,正显示他心情的烦躁。 不过虽然如此,仍无损他过人的英姿,及眉宇间那股不凡的气度,任谁都看得出他出身不凡,且不容忽视。 他,正是扬州城首富青风山庄庄主凌建扬的独子——凌洛风。 凌洛风生于富豪之家,又为家中独子,自幼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一事不顺遂心意,但今天却让他碰上一桩叫他极不如意的事——成亲! 身为青风山庄的唯一继承人,他当然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成家立室,继承香烟,让凌家的富贵得以延续。只是他没想过这个日子会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来得这么莫名其妙,这叫他怎么不气恼。 这桩婚事起因于他爹二十年前的一次外游。那天他爹在偏僻地带出了点意外,被一名女子所救,他爹感激之余,又见那女子颇有姿色,就想将那女子带回青凤山庄纳为侍妾,顺便让她享受一下富贵人家的生活。没想到那女子竟以早已许人的理由而拒绝了他。 有恩必报为凌家的庭训之一,本来凌建扬欲以随身佩戴的玉麒麟作为酬谢之意,可那女子竟坚拒收下。所以他爹就这么慷慨许下豪语,说是他的长子日后必将迎娶她的女儿,两家结为儿女亲家,用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这未免也太乱来了吧!他爹竟用他来做酬谢之物。 本以为这只是他爹随口编造,用来逼他快点成亲的故事罢了。 直到三天前,他爹把他叫到书房里—— “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是荆氏——也就是那个救了我的女子,她的丈夫差仆人送来的,说是他连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一个十五,仍未找到夫家,信上的意思是可以随你挑一个。”凌建扬躺在床上缓缓说道。 凌洛风闻言,脸色都变了,三个女儿任人挑,可见非丑即怪。虽说他对要娶谁家小姐并不太在意,毕竟他对女人的兴趣仅止于床底之间,女人只是他暖床的工具罢了。可若是旁人知道他娶了个既无家世又貌若夜叉的女子,这叫他凌洛风的面子往哪儿挂去? 还有,那个十八岁仍未许亲的大小姐,大概这辈子也别想嫁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至今仍无夫家,只有两个原因,一就是丑得无法见人,二就是闺誉极差,难怪她爹要病急乱投医,竟把主意打到凌家头上来,要他做个糊涂的替死鬼。 嘿!也不去打听打听他凌洛风是什么人!想要他做替死鬼!门儿都没有! 当下,他对凌家起了极大的反感。 “如果你是顾虑到连家小姐的相貌的话,连老爷说他的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看了儿子的表情,凌建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洛风嗤之以鼻。卖花赞花香,难不成爹连这么显浅的道理都不懂? “那荆氏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虽然我只跟她相处短短两天,但她个性温柔婉约,且严守礼教,想必她所生所教的女儿,样貌和品性皆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凌洛风闷哼一声,山村野岭能孕育出什么绝色的女子来?他就不相信。 白梅村?听都没听说过! “风儿,我这病也不知好不好得了,荆氏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所作的承诺是我一生中仍未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再怎么样你也得亲自去一趟,娶或不娶都要亲自给人家一个交待,免得人家说咱们青凤山庄言而无信!”凌建扬命令道。 喘一口气,他继续道:“若是连氏三姐妹内外条件都极差,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话说在前头,若不是个很好的理由,你就得娶一个回来!” 知子莫若夫,这个儿子是逼不得的,所以他只好软硬兼施,成或不成大概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凌建扬长叹一声。 凌洛风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父亲,心知这回非得亲自去趟连家了。爹如今正在病中,也不好惹他生气,唉!就当作是去游玩,一路上再想个办法看怎么回绝这婚事吧! 主意打定,他便点点头,“是,爹,我下个月得空就亲自去趟连家。” “既然迟早要去,明天派个仆人先去说一声,你过两天就去吧!”打铁要趁热,免得到时儿子又后悔。 为着不忤逆病中父亲的意,于是等仆人回来后,凌洛风隔日便起程了。 这就是为何他会在这儿的原因了。 “清叔,我先走一步,待会儿在连家门外等我!”凌洛风回头向跟在身后的另一人道。 “是,少爷。”清叔恭敬的说。望着绝尘而去的一人一骑,他担忧地蹩起眉。 他知道这次来连家的目的,也看得出少爷极其不愿意,眼见就要进入白梅村,少爷又不知要跑到哪儿去。 连君瑶一早便被媚姨赶出门,这种事她并不陌生,自八岁那年娘去世以后,媚姨便对她刻薄有加,时常打骂不说,一不高兴或碍了她的眼,便将她赶出门。 这回的原因是因有人来上门提亲,现在的她早对姻缘死了心。以前听说有人上门提亲,她也会暗中期待,希望能早日离开这个家。只是后来,她从仆人口耳相传中得知,媚姨是不会让她嫁出去的,因为一来那需要一笔嫁妆,二来她嫁了出去便再也不会替这个家赚钱了。 其实她也觉得很奇怪,媚姨总说她赚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养她自个儿,可是她又不愿让她出嫁,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自她二妹君玲十四岁后,每回有人上门来说亲,媚姨便会先撵她出门,要她晚上再回家,这回更绝,索性要她等明儿个再回去。想来是要留贵客在家过夜吧! 反正这也不关她的事,多想也无用,不如去看看她的丹红妃才是正事,要是收成得不好可又要挨一顿打的。 她派爬上小山坡上,随着曲折的路径来到一个小树林旁,纤瘦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横生的树枝。走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便拨开了比她个子还高的杂草丛,娇小的身子轻盈地钻进隐藏在草丛后的洞口里。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连君瑶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直往前在去。这个洞穴,几乎从她有记忆以来,便常跟着娘一起来,走了几十年,哪里高哪里低,哪里有绊脚的石块,她闭着眼都知道。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她自另一个洞口出来。 伸了个懒腰,她看着眼前的世外桃源,淡愁的娇容不觉漾起一抹微笑。难怪娘生前总说这里是个心灵的桃源。每回她的心情再悒郁,只要来到这里,便不自觉地忘怀了,所以她把这个地方叫做“忘忧谷”。 派下峻峭的石块,她脱去足上的鞋子,让一双白皙的玉足小心翼翼地踩在如茵的绿草上,轻轻踅近仍未曾开花的丹红妃旁,垂下螓首深深闻了一下。 嗯,是可以每日浇一次水的时候了。她跑到大树旁拿出平日放在这儿的工具,舀了湖里的水便开始忙碌起来。 好半晌,才终于将全部的丹红妃浇上水,她喘着气将工具收拾妥当,掏出手帕抹了抹额际的汗水,不过身子仍不停地冒汗。 瞥一眼清澈碧绿的湖水,她娇颜一展,褪下身上的衣裳,便徐徐滑下水。 沁凉的湖水洗除了一身的燥热,也涤荡了她浑身的疲惫。 几只蝴蝶翩翩飞过来,驻足在她前方的花海上,她轻盈地游过去,着迷地注视着它们在花朵上翩翩起舞。突然,一只彩色缤纷的鸟拍翼飞下来,霎时蝶儿纷纷四散,花瓣飘然坠下,有些撒在澄澈的湖面上;有些撒在她如丝的乌发和娇嫩雪白的细肤上。 “小黄,你这只坏蛋!”君瑶嫣红的芳唇吐出轻责的字句。 小黄吱吱两声,骄傲地驻足在她那片细如羊脂的香肩上,尾巴高高翘起,并无悔意。 君瑶水灵灵的眼瞳滴溜溜地转,故意慢慢将身子往下沉。这下那只骄傲雄鸟的尾巴再也翘不起来,连忙展翅高飞。 “哈哈!胆小鬼!”银铃般的笑声逸出君瑶的嘴角,她调皮地泼水向上,淋了小黄一身是水。只见鸟儿张牙舞爪地向她俯冲过来,她忙闭气沉入水中,再出现时,又朝它泼水,一人一鸟便在这湖畔上玩得不亦乐乎。 凌洛风一路气闷地骑到海边,迎着风站了许久,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几十年来,尤其是近几年,青风山庄的名号益发响亮,想必那连家,必定是因为曾打听过他们的名号,故想来攀亲附贵。既是如此,他们图的也不过是富贵荣华,那么就用一笔钱打发他们好了。 这样盘算后,凌洛风心情一振,转身上马打算回头到连家迅速解决这件事。 就在他踩上马镫时,远处忽然传来女子的嘻笑声,使他不禁一愣,刚才一路行来,别说屋子,人影也不见一个,这里明明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怎会传来人声? 怕是听错了吧!他掉转马头欲离去时,另一阵笑声又传来,隐隐还夹杂着鸟叫声。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崎岖蜿蜒的山路上,依然空无一人,使他不禁好奇地屏住气息,竖耳倾听。 这回果然让他听出点端倪来,原来笑声是自他身后的峭壁另一方传来的。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堵既高且陡的峭壁。“疾风,你在这儿等我!”他拍拍白马的背部,在它耳边吩咐道,随即提气往上飞去。 站在峭壁顶,从凹凸不平的石崖上往另一边俯瞰,有一瞬间,凌洛风简直不敢置信,这么美的景致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是什么样的奇迹在四周皆是石岩之中造就了这片绿草如茵、百花争艳、翠蝶飞舞、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来? 蓦地,氤氲着水气的湖面荡起一阵涟漪,一名女子自湖底冒出头来,随即乌黑的秀发一扬,水花四溅,一只停留在树枝上的鸟吃惊飞身而下,冲向那名女子。 凌洛风正想飞身而下,欲制止那恶鸟行凶时,却听到那名女子如出谷黄莺般的笑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人一鸟只是在嬉戏,也是刚才他在峭壁下所听到的声响来源。 放下心来,他炯炯的目光拟定在那名女子的脸上。只见她心型的俏脸上荡漾着如花的笑靥,弯弯的柳眉之下一双明媚的美眸流转生波,小巧的鼻端挺直而微翘,笑得娇怯的唇瓣叫人心神迷醉。 会在这山郊野外裸身下湖戏水的女子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出身的女子。而后他的目光掠过湖面,来到湖畔,只见那上面静静躺着一套粗布衣裳。 银铃般的笑声再度传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回到她那似桃花绽放般的笑靥上,一时之间竟被眩了目,良久、良久,仍舍不得移开。 真是奇怪,就这样看着她,他心里连日来的烦闷竟奇迹般地消失无踪! 此时,小黄仿佛发现了有入侵者,往凌洛风所处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立即便惊惶凄厉叫着逃离。 连君瑶浮出水面,却不见那小黄再来逗戏,不禁失望地朝它远去身影挥挥手。 也罢,还是快快洗净身子才是正事。 她在湖面找了片白色的丹红妃叶子慢慢搓起细白的身子来。 丹红妃分两种颜色,一种是白,一种是赤红,特别之处在于叶子跟果实的颜色一样,小时候跟娘来这里时,娘总是用白色的叶子来洗一身的肌肤,而赤红的则是用来……让自己更美丽动人…… 她吸口气,仰卧于水中,闭上眼,微红着脸,将那片赤红色的丹红妃轻轻按在嫣红的乳晕上,学着记忆中娘的方法慢慢揉着…… 凌洛风着迷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觉浑身血脉贲张,胯下如万马奔腾般难受,喉结随着她诱人的搓揉而上下移动。 蓦地,他的身躯倏地一僵——只见那片让他嫉妒的赤红色叶子竟随着她的青葱玉指往下移,紧紧贴上她的私密处,她的手指轻轻缓缓地揉着,揉着…… 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没想到,在这山郊野外,竟让他遇上个如此懂得诱惑男人的女人! 她在等她的男人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异常的不快,想也未想,身躯已经飞坠而下来至湖畔。 连君瑶最后一次沉入水里,享受冰凉的感觉后,才慢慢涉水上岸,恍若受到感应般,她抬头望向正前方,被水气氤氲的美眸,霎时直直陷入一双晶亮的乌瞳中。 天地恍若在一瞬间静寂! 连君瑶失神地凝望着那笑容可掬、顶天立地如天神般耸立在她几步之远的颀长身影。 这是她梦中的英雄啊! 不!她梦中的英雄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如今站在岸上的男人白衣随着微风轻轻飘荡,而且有着真实的五官,身形甚至更加高壮。 凝望着他,就好像她梦中的神祉幻化成真人般! 一阵风吹过来,打散了这一刻的魔咒。 连君瑶回过神来,眨眨眼,他依旧屹立不动耸立在她眼前。 她惊慌地捏捏大腿,疼痛告诉她这一切是真实的,然而这令她更是仓惶失措。除了娘,她从没在这里看过任何的人。娘说过,这里是她们两母女的心灵桃源,不能叫任何人侵入,所以她每次进来时都小心翼翼,确定没有其他人看见,才进入洞里。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惶失措的诘问让凌洛风脸上的笑意加深。他刚才将她失神凝望自己的每个表情全数收入眼底。她不懂得掩饰的痴迷眼神令他的心情大悦。 他在岸边盘腿坐下来,平视着她惊慌的美眸,轻声反问:“你呢,小美人,你又是谁?你在这儿等人吗?” 在他迷人的微笑及恍似带有魔力的黑眸的魅惑下,连君瑶仿佛着了魔般不由自主地开口回答他,“我没有在等人,我叫……不对,是我先问你的。” 暌视着她偏着小脑袋瞪大了眼的天真模样,凌洛风忍不住大笑,好可爱的一个小丫头! 回荡在谷中的朗笑声令连君瑶回过神来,这才蓦然惊觉到她的赤身露体。 惊呼一声,她掩住暴露在空气中的盈盈双峰,仓惶地后退,却一个踉跄,往后栽去。而在惊惶失措的刹那,她还来不及吸气,口鼻已然被水灌进,娇小的身躯直往下沉去。 凌洛风随即一跃而起,迅速解下外衣,便跟着跳进湖里。还好水并不深,而且清澈无比,他低首往下一探,便已看见那洁白引人遐思的娇躯。 他快速向她游去,大手一探,没三两下便已揽住她浮上水面。她如所有溺水的人一般紧紧地搂着他,粉白的臂缠上他的脖子。 游至浅水面地带,凌洛风抱着连君瑶站了起来,他用力环紧围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即刻,她如他所愿地吐出喝下肚的水,且呛咳了起来。“没事的,别怕!”他轻轻顺着她粉嫩的背脊,助她回气。 随着她渐渐回顺的气息,凌洛风刚被湖水浇熄的欲火马上又被怀中的温香软玉给轻易挑起。他从来就不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他才不做这种对不起自己的事,更何况怀里的女子娇美如花,馨香如兰,在在引诱着他的男性本能。 他转过她的螓首,低头含住她娇艳欲滴的下唇,缓缓吸吮,轻轻咬噬,那如兰的芬芳令他止不住想要更深入品尝她,他遂用舌尖轻柔地顶开那两片如嫣的唇瓣。 连君瑶原本被水灌得昏昏沉沉,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轻薄,只觉得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安全、好舒服,可嘴里却忽然遭受到陌生的侵入,登时吓得她失声惊呼。 “不——”他怎么可以这么轻薄她?她扭着身子挣扎,只是溺水造成的虚弱使她的动作显得软弱。 而这却给了凌洛风机会,他的舌尖趁隙溜进她温香如兰的小嘴里…… 这种无法想象的亲昵令连君瑶惊慌地想要推开她,然而他却不动如山,灼热的舌尖也在此刻轻轻绕上她的,她惊悸地一抖,举起小拳头捶打他…… 那无关痛痒的捶打根本撼动不了凌洛风,他更加深入她的小嘴内,缓缓地搅动她馨香的软舌,肆意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那不可思议的甜蜜滋味令他欲罢不能! 在他强而有力的搂抱及唇舌肆意的挑逗下,连君瑶骇然掉进漩涡里,温香的小舍只能无助地随着他密集的翻腾而舞动,小小的拳头终于无力地垂下…… 凌洛风用一手撑住她纤细的娇躯,左手滑向两人紧贴的身躯之间,覆上她饱满的酥胸,拇指找到嫣红的蓓蕾,缓缓搓弄着,直至那小小的蓓蕾在他的掌中硬挺,才满意地换到另一边。 连君瑶只觉胸坎处像是着火般灼热,暖暖的热潮自下腹部升起…… 这样是不对的,我得阻止他才行!她想推开他,但抵住他坚硬胸膛的手却硬是使不上力,反而好像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她往他推似的。 “不!”连君瑶浑身霎时被骇然的情焰燃烧,且不可自抑地涌起红潮,只好紧紧咬住唇以防自己呐喊出声。 “你好美!” “啊……”连君瑶的声音哽住,小脸随之皱成一团。 “怎么了?” “好痛!”连君瑶脸红耳赤地痛呼出声。 凌洛风的黑眸蓦地一亮,试探性地将指头再往前轻轻推了一下,随即又惹来她的抗议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一层薄薄的障碍阻挡了他手指的去路。 “小宝贝,原来你不曾跟男人在一起过!”他欣喜雀跃地搂紧她,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宠溺,他轻怜地啄了一下她柔软的芳唇。 从她刚才青涩的反应,他便知道她的经验不多,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而他即将要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让她在怀中绽放成为女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悦充塞在他的胸臆间。奇怪,他以前又不是没要过处女! 他轻怜地抱着她上岸,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绿茵上。 阳光下,她雪白无暇的娇躯躺在翠绿的草坪上,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有一瞬间,凌洛风目眩神迷,全身所有的热力全聚集在腰腹间,若不是顾虑着她还是处子之身,他几乎忍不住就想即时要了她。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挑起他如此炽热得几近失控的欲望,为何这女子会有这种能耐呢? 一阵轻风吹过来,微微的凉意令连君瑶惊醒,美眸中的迷茫霎时间现出了清明之色。 “不!不可以!”她仓惶起身,跑向前方拿起衣服遮住自己。 “乖,不要动!”她不依的扭动令他的欲望益加沸腾,他勉力压抑着,柔着声低唤:“小宝贝,让我好好疼你,不好吗?” 疼我?连君瑶顿时失了神,有多久没人疼过她了,除了娘外…… “你真的会好好疼我吗?”她仰起小脸,带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深深地凝望着他。 会痛? “怎么会痛呢?我娘疼我时,我从来就不会觉得痛!” 凌洛风粗重的呼吸一哽,原来这小妮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她这种全然的纯真更激起他想要得到她的欲望。 他的话,连君瑶似懂非懂,可她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欢,她听仆人说过,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 “你要娶我吗?”她想也没想地便脱口问道。 凌洛风一怔,他没想过她会这样问;但凝睇着她灵秀的娇容,一抹笑意缓缓在他的唇边漾开。 她一脸的纯真,眼角眉梢丝毫不带半点的矫揉造作,令他觉得异常的清新可喜,即使要对上一辈子也不会觉得烦闷。 既然如此,那纳她为妾又何妨呢?从她的衣着来看,她的家世应颇为寒酸,她应该会满足于侍妾之位;而且娶了她,还可以顺便堵住爹的嘴,只要让爹想抱孙的愿望早日实现,爹应该就不会对他推拒连家的婚事有太多的微言,也不会再整天唠叨着他快点成亲,好为凌家添丁了。 而最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她清灵动人的花容月貌将只属于他凌洛风一人所有,别的男人再也不得窥觑! 一边想着,他的笑意一边加深,止不住心情大佳地逗戏起怀中的人儿,“小宝贝,这样说来,你可是愿意嫁给我了?”谑睇着她涨得通红的小脸,瞪直了的杏目,那模样儿可爱得让他忍不住又笑出声。 连君瑶红着脸还来不及开口,双唇便被他全然占据。 感觉到她微弱的挣扎,凌洛风略微退开了一点,打断这个火热的长吻,埋首在她如丝的发间深吸着气—— 他知道如果他坚持的话,他这未来的小妾是抗拒不了他的,可不知为何,他忽然不希望她有一丝勉强。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凌洛风认得那是疾风的嘶叫声,随即又听到清叔的叫唤声。 “少爷,少爷!”他的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惊惶,“少爷!少爷……” 凌洛风拧起眉头。清叔大概在连家门口等得太久,所以才出来找他的,在看到疾风背上无人时,又以为他发生了事故,所以才会失去平日的冷静。 清叔的内力轻功皆在他之上,若他一上石崖顶端查探周围的情势,马上便会看见这一幕…… 他转身找回外衣套上,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懊恼——他原本还想与她商量纳她为妾的事,然后再逗逗她,跟她好好说会儿话。 “小宝贝,我现在有事待办,得先走一步,明天午时在这里等我!”他俯下头吻了她一下。 连君瑶看向他,美眸中盛着一片迷朦。 凌洛风忍不住又轻啄了她的樱唇一下,“明天,等我,知道吗?”他粗嘎地下令,却见她只一迳儿地发愣,于是又再度强调了一次:“明天午时,记得吗?” 在他蛊惑的魅瞳下,她柔顺地点点头,“嗯,记得了!” “乖!”凌洛风捏捏她的下巴,“快点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话说至此,他突然纠紧了眉,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连君瑶恨不得有个洞可以让她钻下去。她窘红着脸点点头,低垂着螓首啜嚅着解释道:“这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所以我才敢……这样子下水。”她不希望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知耻的女子。“嗯,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清叔的叫声越来越惊惶,凌洛风暗叹口气,抬起她的下颚,柔声说:“小宝贝,我该走了,你想知道就睁大眼睛看着!”语毕,他又在她如嫣的唇瓣上轻柔地印上一吻,然后转身运气,转眼之间便上了石崖的顶端,他回头笑着朝她眨眨眼,这才飞身往另一边而去。连君瑶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高壮的身影像鸟一般飞向天际,然后自她眼前消失掉。她止不住骇然地眨眨眼,可四周只余寂静一片。 她这是在做梦吗? 她下意识地捏紧大腿,却随即痛呼出声。残余的火焰仍停留在她体内深处,刚才如梦般的快感真实地涌上心头,让她不禁酡红了俏颊。 那么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了!可她是遇上了神仙了吗?不然刚刚那如神祉般的男人为什么能飞高身子,来去无踪? 难道真如人家所说的,这世上真有懂得飞天术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只有他那样英伟的男子,才配懂得这种来去如风的飞天术了! 蓦地,她想起他临走前的话,顿时烧红了一张小脸,忙爬起身找寻自己的衣裳,可不知是否他刚才那随手一抛的关系,她的衣衫竟飘浮在湖面上。 她爬回洞口,找出以前娘放在里面的旧衣服套上,又回到湖边捞起湿衣服洗干净,忙完后,才在小时候常听娘说故事的树下坐下来,托着下巴痴痴地遥望着他刚才消失的方向。 “娘,他说他要娶女儿哩,你说好不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地道。 自从娘去世后,便没什么人愿意同她说话了。爹忙着出门做生意,回到家后大都不会同她说什么话,况且他很惧怕媚姨,家里的事全交给了媚姨;而她每次见到媚姨,不是被打便是被骂,两个异母妹妹自小也学着她们的亲娘般欺负她,娘生前亲近的仆人一个个被媚姨解雇掉,新来的奴仆,一进连家便知道她这个大小姐比一般的奴仆还要不如,自然也不大理睬她。 于是,在连家,若不是先有人跟她说话,她时常都默不作声,有时甚至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不过就算不作声,麻烦也总是会找上她。 每回受了委屈,她只有来到这个象征她们母女俩的小天地里,才会低声向已过世的娘倾诉,有时伏在树下哭泣一会儿,以排解一下心头的郁闷。 像是要回答她的问话般,小黄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飞扑到她身上来。 “小黄,怎么了?”连君瑶关切地伸出手顺顺它倒竖的羽毛,从见到它那日起,她从不曾听到它这样叫过。 小黄狠狠地甩甩头,眼睛像通灵般注视着她,又凄厉地叫了几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听起来格外的吓人。 连君瑶疑惑地抬头望望四周,除了阴暗了一点,一切依旧平静如昔,她不解地看向小黄。 小黄看似沮丧地收起羽毛,低低悲鸣了几声便飞离她的身旁。 连君瑶怅然若失地仰望着它远去的身影,脑海里不其然又闪现出刚才那如梦幻般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来,她蓦地打了个哆嗦,接着便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发觉太阳已下。 春末的风依然清凉。 她忙拿起那湿衣服回身走向洞口。 太阳徐徐沉下,诡异的天际飘过几朵乌云。 第二章 凌洛风带着清叔进连府时,太阳已快要下山,两人马上便被当作贵宾般延请进大厅。对女主人热情的招待,他一迳淡淡地虚应着。 这就是爹说过世间最漂亮的女子?照说,爹二十年前还不可能老眼昏花,那么铁定是鬼迷心窍了。这等姿色,就算再年轻上二十年,也绝对不可能称得上绝色。 他的脑海不觉浮现出刚才在湖边的那名姑娘,那样娇美的容颜和清灵的气质才称得上绝色。奇怪,这种穷乡僻壤竟能孕育出那样脱俗的女子来! 坐下没多久,他便被告知连家老爷抱恙在身不刻会客,荆氏满脸的歉意,令他不好发作,又被她热心挽留小住一晚,说是赶明儿连先生一定撑得起身与他深谈。 凌洛风想起离得最近、又有客栈可住宿的芙蓉镇,少说也要赶上最少两个时辰的路,只好点头应允。 这时,两名年轻的姑娘在婢女的陪伴下进入大厅,走到他跟前盈盈福了个礼。 凌洛风维持礼貌,也起身欠身回礼,身边瞟了她们一眼,马上便兴趣缺缺地坐回原位。平心而论,在精心打扮下,这两女的姿色可以称得上中上,但气质之粗糙一如她们的娘,当然更远远及不上那湖边姑娘。 在连夫人的介绍下,他知道在场的是二小姐及三小姐,他当然没有问为何不见大小姐的人影,只怕是连台面也上不得,是故才索性躲起来! 倒算她识相!凌洛风讥讽地扬起眉。 “凌公子,这一路想必辛苦了,知道你要来,我早已叫仆人收拾好客房了,你且去歇息会儿,待会儿我让下人请你用膳。” “那就麻烦您了!”凌洛风微微点个头。 “哪里话!凌公子何必见外,就要是一……”杨春媚清清喉咙,总算及时刹住猴急相,“对不起,东厢那边只有一间客房,只好委屈贵府的家仆住在西厢了。” “连夫人你客气了。”凌洛风淡淡地应道。 “君玲,你领凌公子到东厢的客房,不要怠慢了,知道吗?” “是,娘!”连君玲娇羞地看一眼凌洛风,暗自窃喜在心,这等有财有貌的男子,世间哪儿去寻?她刻意放软了声音道:“凌公子,请跟我来。” 凌洛风嘲讽地挑挑眉,这连夫人也太心急了吧?竟然如此不顾礼仪,让没有婚约在身的两个男女单独相处。 他不置可否地跟在那女子的身后,一路上话也懒得哼一声。 “劳烦连姑娘,你请回吧!”回房后,他马上下逐客令。 一路上,她讨好的献媚及刻意娇羞的姿态令他厌烦至极。难不成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她一直偷偷地打量着他?真是无知的女人!连装也不懂得装得像样一点。 “那,我先失陪了!”连君玲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快快转身而出。娘好不容易制造了个独处的机会给他们俩,没想到这凌公子竟一点也没会意到。 本来在娘的耳提面命之下,她对这个扬州首富夫人的头衔已极有兴趣,现在再见了凌洛风本人后,更是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无论如何,她都要成为凌洛风的妻子! 用晚膳时,凌洛风一人对着三个女人,那连大小姐仍旧缺席。 望着桌上碟碟皆用上选的材料做成的精致菜色,以及连家母女刻意讨好的神色,凌洛风不觉蹙起眉头,对她们将他当成未来女婿般招待反感在心。以他刚才细心的观察,连家门面表里皆不失礼,虽然看在他眼里,难免都是些暴发户之气,但连家撑得出这种排场,显见也不缺几个钱用,只怕要用钱来打发她们会有困难。 不过,无论如何连家注定要失望,在合理范围内,连家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毕竟连夫人确实救过爹的一条命,但若他们不识好歹,硬要将这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塞给他,那也休怪他拉下脸来。他就不相信这连家敢强他所难! 娶这矫揉造作的女子,还不如娶那湖边小姑娘回家来得有趣。 “凌公子,我知道您吃遍天下山珍海味,这些粗菜让您见笑了,只有这一味特制的孔雀羹是我家传的,外面怕是没有,知道您要来,我特地亲自下厨,若不嫌弃,请尝一尝我的手艺。”杨氏说着,亲自端了一大碗羹到凌洛风面前。 凌洛风对这道红红绿绿的羹并无兴趣,但这连夫人再怎样也算救过爹,于是当下也不便推拒,便喝了那碗羹。 杨氏藏起心头的得意,这道羹是她毕生的功力所凝聚,她一生的荣华富贵就靠它来达成,现在她要要帮女儿讨更大的荣华富贵。 “我够了,你们慢用,先失陪了。”凌洛风点个头,便站起身。 杨氏眼底闪过一道光,堆起笑容道:“君玲,你带凌公子回房吧!” “不用了,我知道路。”凌洛风对这女人的无所不用其极皱起眉。 杨氏也不勉强,让他独自一个人回房。 凌洛风走后,连君玲忙随着母亲回房。 “娘,怎么办?他只喝了一碗够不够?”一关上门,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一碗就够了!”杨氏闲闲地道。那可是一大碗,而且为保计划不失败,她还特意加重了份量。“凌洛风正值血气方刚,我想不用半个时辰,他便会忍不住了,而三个时辰内若不解的话,那他这辈子便成了废人。” 杨氏本是青楼女子,自一个从良的姐妹那里得到这帖春药秘方,一试之下,果然屡试屡灵,男人一旦喝了这道特制的鹿血羹,不用多久便会性欲勃发,一见到女人,无论相貌再丑,都会忍无可忍,一定得即时要了才行! 她用这一招攒了不少男人的钱,后来见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专心一意拿来对付初踏足风月场所不久,老实又有点憨厚的连富强,果然没几个月,这刚靠妻子种植丹红妃而发达不久的傻子便娶她进门。 只是一进了门,却见那正室荆氏甚至比她还要美上几倍,所以就怀恨在心,又怕自己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于是拿出伺候恩客的那套柔媚之术,再时常以她的“补品”辅助,尽心尽力服侍连富强。 于是连富强便日渐疏远妻子,专心一意地宠着这个小妾,等到妻子死后,杨春媚更俨然成了一家之主。 “君玲,我叫你遣开东厢里所有的仆人,你可有照做?” “当然了,娘的话,我一向都照做的。” 杨春媚点点头,招手叫女儿到她身旁,细细附在她的耳旁低语。 自连君玲越来越红的脸颊来看,不难猜到她授以的是柔媚之术。 “好了,你先去用丹红妃浸一浸身子,换上前日我给你做的衣裳,再端那盅冰糖燕窝去他的房里给他,然后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包管你这个丈夫跑不了!” 听完娘的耳提面命及信心十足的保证,连君玲欢天喜地走出母亲的房门。 凌洛风一回房没多久,便觉得烦躁不已,一股燥热在腹间徘徊不去,脑海里不是闪现下午在湖边时的那幕软玉温香在怀的情景,身躯益发僵硬。真是奇怪,他居然会念念不忘一个女子。 他有点后悔答应在连家留宿一宿,要是刚才辛苦些直接到芙蓉镇过夜,他这时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在这儿一迳地遐思不断。 回到床上,他开始打坐运息,不过过了许久仍然不见成效,体内的那股燥热,以及那女子的倩影仍徘徊不去,于是他便打算出房走走。 谁知一打开房门,便见连君玲端着个托盘向他这边走来。 “凌公子,我娘说你晚饭吃得少,怕是不合口味,所以叫我端点心来给你。”连君玲不禁暗自窃喜,果然如娘亲所说,凌洛风怕是已经忍不住了,她来得正是时候。 凌洛风皱起眉头,不便推拒,便侧身让她入内。 连君玲撩高薄如蝉翼的衣袖,拿起汤匙将小盅里面的冰糖燕窝舀进碗里。 望着她雪白的手臂,凌洛风不觉心神一漾,忙运息屏住。奇怪,他根本就讨厌这个女子,怎么会为她五内翻腾呢?比她美、比她穿得少的女子,他又不是没见过,这会儿怎么会为这等姿色而心猿意马呢? “凌公子,别客气,请坐下。”连君玲学着母亲平日那样,媚眼一抛,隔着圆桌将碗递给他,微弯的身子刚好将胸前的一片春光送到他面前。 凌洛风的腹部即时又是一阵骚动。这身雪白的肌肤几乎跟下午在他怀中的人儿不分轩轾,幼嫩得令人想尝上一口。 “凌公子,请慢用!”太好了!他果然如母亲所说的那样,被她的身躯吸引。 过分娇媚的女声飘进凌洛风的耳朵,他不禁抬头看她一眼,只见连君玲媚眼如丝,正一脸娇娆地偷偷瞄着自己,那眉眼之间大有邀请之意。 他的心微微一荡,勉力按下胯间的蠢蠢欲动,抓起碗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 连君玲有丝失望,但娘还教过第二招。她款款走至凌洛风身前,“来,我帮你再添……”她突然“绊”了一跤,“恰好”跌坐在他身上。 “哎哟!”她娇呼一声,放软身子瘫在他的怀里,双手却紧紧抓住他的后背。 凌洛风霎时血脉贲张,刚挺的身躯如石块般僵硬。 “凌公子,你好热!”连君玲这次的惊呼是真的,他就像一块烧红的铁般一样的灼热。 有一瞬间,凌洛风几乎忘了所有的事,只想抱着这具女体到床上去。若在平时,他早动手掀高她的衣裙,肆意与她翻云覆雨一番,然而他并未被欲望冲昏头脑,若他动了这个女人,那明天这桩尚未确定的婚约便得成为事实。 似乎还不值得为一时的冲动而娶这名女子! 用尽最后的一丝自制力,他扳开他紧紧缠住他不放的手臂,任她跌坐在地上。 “抱歉,我想起有要事跟我的仆人商量一下,失陪了!”他撂下这句话,粗喘着气跃离她几尺,便闪出门去。 这辈子还没这样狼狈过!凌洛风气闷地忍住身体的不适,跃到屋顶,没几下便找到清叔的房间。 “少爷,你怎么……” “清叔!我有话要跟你说,别嚷嚷!”凌洛风神色凝重地打断他,“你静静去查查看,我今晚吃的东西,是不是被下药了。”刚才一上屋顶,被风吹了一下,脑袋霎时清明了不少。自进连家以来,这家人不合宜的举动,以及他不寻常的欲火焚身,在在都透着怪异。 “下药?”清叔惊呼,一脸惊慌,“少爷,你,你……怎么……“ “没事!不是中毒。”凌洛风马上安抚忠仆的惊慌。“应该是春药!” 现在他已把前因后果猜出个大概。首先那连家老爷先装病不出现,避开即时谈论婚事的问题,借以挽留他留宿一宵,再在晚膳里对他下药令他欲火难耐,而连二小姐则及时出现,自然达成好事,赶明儿什么话都不用说,直接便可以讨论婚期。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这连家既然有当日的承诺在手,为何如此肯定他会推拒这桩婚事,而要一来便用下药这一计策,造成事实,令他无从推拒呢?难不成他们对他的拒婚未卜先知? 之前他全无防备,是因为想也没想过连家会大胆到对青风山庄的少主下药。 “春药?少爷,他们下得重不重?” “只怕不轻。”凌洛风忍住身体的燥热,无奈地说。事实上,下午被那女子挑起的欲火仍留在体内,再加上这春药,简直要他的命! 清叔着了慌,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更别提现在天色已晚,这种乡下地方,只怕路上人也没一个,哪儿能即时找个女人来给少爷?可是若不能及时让他泄火的话,那可是很伤身的。 “少爷,要不要我随便找个婢女来,让你将就一下?”清叔小声地道。就他所见,这连家的女仆,一个个面黄肌瘦,且全部丑陋不堪,少爷怎么会看在眼里,只是现下事急,也只能…… 凌洛风摇摇头,“我自己骑马去芙蓉镇上的百花楼,你留在这里帮我查一查。”接着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连富强有多大的胆子!” 话毕,他便转身出门去了。 清叔自少主人的最后一句话便知道连家要大祸临头了。 不过敢用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也不可怜他们了!真是愚蠢的乡下人! 连君瑶出洞时,天已全黑透,不过这条山路她已经走过无数次,所以她还是如计划般地往母亲的金兰姐妹晶姨家走去。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下午的那个白衣男子,他身上的那袭衣服是上等地丝绸做成的,她可以看得出质料比爹和媚姨身上穿的还要好得多,再加上那一脸不凡的气度,可想而知,他的出身非富即贵! 他甚至还懂得飞天书哩!看他那样子,一定什么都懂,但是她除了懂得栽植几株丹红妃外,便什么都不懂了。跟他相比,她就好像地下的泥一般。 她怏怏地想起自己在连家的卑下地位,事实上,她等于是个小孤女,没人会多加注意的小孤女。他这样卓尔不凡的男人,娶的妻子也一定得是个大家闺秀,才能跟他相匹配,她这样平凡的女子如何能入他的眼呢? 他下午在湖边说要娶她的话,一定也是逗着她玩的。 娘在临终前那段日子跟她说过许多话,很多她不明白,但娘一直说、一直说,不停地重复,又说她快要死了,要她千万牢记她的话,所以她就记牢了。 娘说过男人的话有时是不算数的,今天说的话,明天可能就忘了。 娘又说过,男人有时说的话只是在开玩笑,要是女人认了真,下场就会很惨。 下午,那白衣男子问她是不是要嫁给他时,脸上一直带着笑,态度很是轻佻,他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她不能认真。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一无是处的女子呢?而且,她居然裸着身子任他为所欲为,在他心目中,她一定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娶她呢? 刚才,一定是置身在那忘忧谷里,让她忘了世俗的一切,才会开口问人家是不是要娶自己,真是羞死人了! 想到这里,连君瑶忍不住捣住滚烫的脸,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汗颜。这种事哪有女孩子开口问男人的?那白衣男子大概是心存厚道,所以才没有用言语取笑她。可是他一直在笑,大概是在取笑她的厚颜无耻吧! 一定是的! 唉!如今回到现实的世界,还是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她这辈子大概注定就这样孤独终老了! 不知为何,一颗心沉甸甸地好难受。她悒郁地弯腰采了些娘生前喜欢的野花。 娘的墓就在前面不远,顺道去祭拜她,再去晶姨家过一晚。不过一想到又要去晶姨家,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虽然她知道晶姨会照往常那样欢迎她,但晶姨的丈夫并不喜欢她去,而且打从她十五岁起,自小也不喜欢她的大强哥——晶姨的儿子,看她的眼神便不一样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去他们家。 在娘的墓前逗留了好一会儿,连君瑶抬起头看看晦暗的月色,不觉更皱紧了眉头,看那乌云密布,大概不久就要下大鱼了,得快点下山,而就像要证实她的猜测似的,就在她低首疾步的时候,天边突然传来轰然巨响,狂风瞬间大作。 连君瑶被这雷吓了一大跳,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头部撞上左侧的树干,然后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愈胀愈痛的腹部,以及体内四处流窜熊熊燃烧的欲火,驱使凌洛风一路策马飞驰,即使昏暗的夜色加上倾盆大雨,使他无法看清楚三步外的路面。 或许刚才应该听从清叔的建议,随便找个下女,管她长得怎样,省得这会儿这么难受。他在心中苦笑不已。 没想到这药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劲,即使这倾盆的大雨也无法令他体内的火焰稍减一分一毫。 天边又打了个闷雷,疾风再度吃惊跃起,这回差点儿将他抛下马背,幸好凌洛风紧紧抓住缰绳,才不至于被抛下山崖。 说时迟那时快,一株被雷击中的大树轰然倒压在路中间,只离他一步远。平日冷静过人的凌洛风也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疾风更是惊慌地不停发出嘶鸣声。 凌洛风只得掉转马头往原路踅回。没办法,别说那株大树挡掉了去路,在这种天气下继续赶路,只怕未到芙蓉镇已人畜俱亡! 难不成天真要亡他? 连富强!他咬牙切齿地迸出这个名字。他发誓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连君瑶被滂沱的大雨淋醒,雨水浸湿的身子不可自抑地冻得发抖。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遂扶着一颗疼痛不已的头颅站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晕过去多久,但一看天色便知道已经夜深了,现在去晶姨家,一定会吵醒他们一家人。而且,这里离晶姨家还有一大段路,下山的路又不好走,不如回山洞里还比较快。反正,她有时实在太累,为了不想那么早回家给媚姨呼喝着去做事,就会在那山洞里偷懒一下,小睡会儿,所以平日就有捡些干草放在里面。 看来,今晚只能在山洞里将就着过一晚了! 打定主意,她忍着头痛,在风雨中举步维艰地往山洞的方向踅回。 凌洛风策着疾风再度进入白梅村,却像进入了死城一般,看不见一盏灯火。被欲火煎熬得无计可施的他索性放任疾风自由奔驰,任它带着自己往山坡上而去。 谁料刚转了个弯,不经意间却认他瞥见远处的山腰上有一团黑影,他不禁好奇地定睛一看。 咦?这种风雨交加的晚上,怎么会有人跑到荒凉的山上去? 突然,一阵狂风又吹过来,那人摇晃了一下,跌倒在地,小腿翘起,裙摆滑溜,在黑暗中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 一个女人! 当下体内翻涌的欲火不由自主地烧得更旺了。 可会是天无绝人之路?“好马儿!”凌洛风翻身下马,拍拍疾风叫它到前头的树林里等他,便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他追着那名女子到达一个小树林旁,却突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不会是真的有鬼吧?他淡淡一笑,提气跃上树头,仔细地察看四周,很快便看到那名女子模糊的身影,只见她正迟缓地往前移动。 虽然被欲火所煎熬,他仍忍不住奇怪,一名女子孤身在深夜跑到这片荒凉的山头做什么? 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弯着身子拨开一撮杂草,就在她弯腰要进去之前,一道闪电在天际闪现。 凌洛风就着这道光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衣物,那套衣服不但破旧还老气,看来,这名村妇大概有三十岁了吧。 从她刚才鬼祟的行为看来,一定是来这里偷会情郎的——除了这点,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女人还会为了什么理由,在这种雷电交加的夜晚孤身跑上山来。 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令他无法自制地飞身而下,落足在洞口,学着她的样子,拨开那撮乱草,弯下身踏进去,没想到却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 原来洞内地势较高,外面就算下大雨,水也不会流进来。 看来,这个幽会之处真是无懈可击,不但外头隐秘得就算路人经过也猜不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就连里面也顾虑周全。 他踏稳脚步,屏息静听,确定了洞内只有一人的纷乱呼吸,才松了口气。若是现在让他发现她的男人也在此,他不晓得自己体内那股激狂凶猛的欲望会不会使他发狂得失去控制,甚至伤人的地步。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缓慢地再踏前一步。 一整天滴水未进,再加上摔疼的头部和刚才在风雨中挣扎着走了一段相当吃力的路,在在都令连君瑶疲累不已,只能贴着墙猛喘大气,而更要命的是,她浑身冷得似坠入冰窖,牙关也不受控制地打颤,猛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怕是得了风寒,连君瑶沮丧地叹口气。 就在此时,洞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霎时令她的背脊无由地生凉。她侧首一望,在黑暗中,似乎有团黑影在慢慢移动,接近自己。 不!不可能的!这里根本没有人!只是错觉而已! 可是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她全身的毛孔全部自动竖起。 “不!不会的!”她神经质地喃喃自我安慰。 凌洛风止不住呻吟出声,这小村妇一把沙哑性感的嗓子对如今已欲火焚身的他无异是火上加油。 “谁?是谁?”连君瑶难以自制地尖叫出声。一定是她疑神疑鬼,才会听到人声的,一定是的! “别怕!我……”凌洛风边往前走,边脱下湿透的衣服。 “你……你是……”人还是……鬼?连君瑶被这念头惊吓得登时脚一软,昏了过去。 凌洛风适时接住她的娇躯,搂抱着她坐在干草地上——这必定是因为常在这里幽会而预备的。而这一抱也立即让他感觉到她的体温冰冷得不成样子,再不立即帮她褪下这身湿漉漉的衣裳,她很可能会活活冻死。 搂抱着她,竟令他有种抱着湖边那女子的感觉,而事实上,她柔软细嫩的娇小美胴和身上散发出的馨香也像足了那小丫头。凌洛风讶异于她这把年纪,体态仍像少女似的玲珑有致,触手所及的肌肤依然细腻滑溜,比起花样年华的女孩儿,竟然毫不逊色。 实在不该再想起那小丫头的!经过这一阵摸索,再加上想念他她那可爱的娇颜,瞬间另他体内的火焰燃烧至极点,再也无法按捺下去,他动手捻醒怀中的人儿。 连君瑶悠悠醒过来,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赤裸的身子令她霎时清醒过来,她尖叫一声,爬起身准备逃命,然而已太迟。 凌洛风一伸手便捞住她冰冷的身躯,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间,轻声哄道:“小东西,别怕,我不是鬼!你就将我当成你的情郎!” 平日,这自然是种侮辱,但此时此刻,他已不在乎这个,谁叫他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唯一的要求只要她乖乖地合作。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连君瑶惊惶地挣扎,奈何挣脱不了。 “没有我的体温你会冻死!”凌洛风忍住腹部的胀痛,用讲理的语调同她说道,而这也的确是事实,本就春寒料峭,再加上这场大雷雨,气温更是比日间陡降了一倍,而且这洞内比外头还要阴凉上几分。“还是,你有办法可以生个火取暖?” 他的冲动正抵住她浑圆的股间,得到些许的快慰;却又挑动更深更猛的灼痛。 “我宁愿冻死!放开我,放开……”虽然他的身体传来阵阵暖意,深深的恐惧仍驱使着连君瑶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无论她怎么死命挣扎,仍然是徒劳无功。 “别再扭来扭去!”她柔嫩的臀瓣不断地摩擦着他炙热的欲望,凌洛风痛苦地抽气,不由得粗喘着气低喝。但这反而加深了连君瑶的恐慌,她尖叫着使尽吃奶的气力,用身体各处可使用的部位往后撞击他。 “哎哟!”突然她头部的伤处撞上他坚硬的下巴,痛得她一阵眩晕。 “怎么了?”凌洛风哑着声问,并腾出一手摸索着她的脑袋,立即摸到个小肿块。 耳听她频频发出痛楚地抽气声,却仍不放弃挣扎,他索性点了她的穴道,随即运气将掌心轻轻贴在她的伤处,舒缓她的痛楚,另一手则搓揉着她仍然冰冻得在发抖的四肢。 “你使了什么妖术?放开,放开我……”连君瑶在惊骇中,逐渐明白他是不会放开她的,而她的身体也动不了了。 然而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更加敏锐。在他炽热的掌心下,她好像感觉到头上的肿块正慢慢地消肿,而疼痛也正一点一滴地消退,四肢在他的揉搓下渐渐不再觉得冰冷,进而开始有了暖意。她突然觉得他的怀抱好像那白衣男子一样的宽敞、舒服以及温柔。不。更是炙烫得几乎伤了她的肌肤…… 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是真的要帮她,还是要害她?这样毕竟于礼不合…… 忽然间,他的左手覆上她的玉丘,带着诱惑缓缓搓揉着。 “不要!你,你放手!”连君瑶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苦于不能动弹,只能无助地任由他轻薄…… 胸臆间一阵翻腾,凌洛风倏地收回在她伤处的掌心。刚才一进来时,他之所以没有运功力为她驱寒,就是因为之前施展轻功追逐她时带动了体内的气血加速运行,使药力发挥得更猛更烈,令他差点儿就忍不住想即时要了她,就好像此刻,腹部的炙热再度转化成一种致命的痛楚,几近要将他撕裂…… 难不成这春药还会致命?凌洛风心中一凛,不觉捏紧了她的玉峰。 “放手!你放手!”连君瑶哭喊出声,本能地知道即将会发生可怕的事。 凌洛风的脑海里即时浮现出湖边那女子梨花带泪的俏脸。奇怪,他的脑海怎么总是浮现出那张心型的小脸? 他突然感到一阵懊悔,要是下午来得及问明那女子叫何名字、家住何处,他可以提早拥有她,然后带她回家,如今就不必强迫这个不识相的女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采花贼似的…… 他轻怜地拥紧她,舔去她嫩颊上粉圆的泪珠,“乖,不哭!”他低柔的安慰换来她一声压抑的吸气声,“我不会叫你吃亏的,要什么你尽管说。” “求你,放开我!” “我不是不想,可是我做不到!”豆大的汗珠自他的身体各处不断地冒出,凌洛风死命忍住腹部的胀痛。她哭泣的哀求声令他心生怜意,她的抗拒又是这样的顽强……如果他能的话,他早就放开她了——他从来就不习惯强迫女人,但体内那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痛楚,已将他的自制力几近吞噬殆尽,不容他就此放手。 连君瑶不明白他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样痛苦,却明白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了,她止不住泪如雨下。 “今晚,一切好像都已经注定了!你乖,我会补偿你!”凌洛风粗喘着气说。 益发狂猛的痛楚席卷他的全身,他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自制。 连君瑶在黑暗中睁开眼,昏睡前的一切霎时涌上心头,一声哀泣逸出唇角,她慌忙紧紧捣住嘴。片刻,确定身边的男人没被吵醒后,她才忍住惊慌抖着手轻轻拨开腰间的大手爬离他的身边,又凭着记忆摸索到昨天下午洗干净的衣服,也顾不得还没干透,便胡乱套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大雨仍持续不停地下着,她毫不犹豫地便拔腿狂奔。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个噩梦,然而全身的酸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的清白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毁了!她已经是个不洁的女人了。 她知道那代表什么——从今以后,她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泪水涌进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随即扑哧扑哧地掉下来。 “娘,怎么办?我以后怎么见人?娘,为什么您当日不带我一起走?” 她哀绝的痛哭声在大雨中淹没,化成声声的叹息。 蓦地脚下一空,哽住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转眼间,她已滚下小山坡…… 第三章 凌洛风醒来时,洞内的寂静让他知道那小村妇已经不在了。 昨晚她昏睡过去后,他也跟着睡下,由于内力的亏损而导致几乎走火入魔的内伤,令他竟睡沉了,连她何时离去都毫无所觉。 他走出洞外,天已放晴,只是地下难免泥泞。他看到两组模糊的脚印,大的属于他自己的,小的那组不消说自是属于那小村妇的,从那纷乱沓杂的小脚印不难看出她是如何仓惶逃离这里。 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却仍无助于纾解心头的郁闷——生平第一次,他亏欠了一个女人! 她的反抗与那湖边女子有点不同,湖边女子虽也有点忸怩,但她的抗拒只是象征式的,敏锐如自然看得出她也是愿意的,所以他可以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没有愧疚地占有她,而这小村妇开头的那种死命挣扎,却说明了她捍卫自身贞节的决心…… 无论他平日如何地放荡不羁,起码的原则他还是有的,若非昨晚身不由己,他断不至于会做出这种强占良家妇女的事来。 她是否会找人来抓他?他飞身上树隐藏着并顺便察看,并没看到任何人上山。 他之所以隐身,只是不愿意让人知道青风山庄的少庄主,竟然会是个强占女人的男人,人们不会明白他昨晚的冲动,只是因为被人下了春药。 他希望能与那小村妇私下解决,他亲口答应过会负责,所以无论她开口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毕竟这是他欠她的。他强占了她的清白之躯是不争的事实,而这很可能导致她心仪的男人不要她,若真如此,她的幸福就被他凌洛风给毁了。 为此,他对她不能不有份深深的歉意! 太阳缓缓移至中央,凌洛风已运息疗伤一个多时辰,聚集在胸臆间的那股闷气才散去,只是这内伤并非一时三刻可以痊愈,他只好暂且搁下先不管了。然而这期间却仍不见那小村妇的身影,想必她是不想找他算帐了,要不然愤怒的人群早就杀上山来了。 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长叹一声,掏出一张面值一万两的银票放在干草上,又解下腰间一块雕着飞龙的玉牌压在银票上,最后运功在墙壁上刻了几个字—— 若有任何要求,可持玉牌至扬州青风山庄。 再度跨出洞外,时已近午,他得先去昨日那小湖边,会会那女子,敲定纳她为妾的事,再去连家退掉婚约。 或许命不该绝,连君瑶滚下的那片山坡既不陡峭而且还长满了草,山脚下是一大片树林,而挡住她身子的大树离平地并不远,所以,除了手脚的几处皮外伤外,她竟奇迹般地没有任何大损伤,只是虚弱的身子令她无可避免地又昏了过去。 恍惚中,狂风暴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然后天亮了,暴雨狂风不再肆虐,太阳露出脸来……也许是下意识不愿醒来,她仍将自己蜷缩在树底下。 直到远远传来一群女人的笑闹声,她知道村里的许多妇女都会来这树林里捡些柴回家,也是下意识的,她知道要避开人群,于是勉力撑起虚弱的身子偷偷踅出树林。 她无意识地拖着身子往前走,混沌的脑子虽然仍有一丝清明,记得昨日那白衣男子之约,但心底凄凉地明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未失身前,她就已经配不上他了,如今……拿什么面目去见他呢? 罢了!如今她连痴心妄想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她竟走进了家门,一路往西厢走去,才刚转个弯,便被人挡住。 “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连君瑶茫然地看一眼身前的人,听若无闻地呆立在原地。 “你还不走!”秋香发急了,夫人正为娇客失踪了整夜而恼怒不已,现在上上下下的仆人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寻找那凌公子的踪迹,若是让夫人知道她没有阻止大小姐在贵客未离去前就先回家,那待会儿肯定有场好打等着她。 走?走去哪里?连君瑶抬首望她一眼,又垂下头。 “哎哟!大小姐,客人还没走,夫人让你不要在客人离开前回来,你忘了吗?”这大小姐今日怎么这般迟钝? “哦!”连君瑶轻轻应了一声,媚姨好像有说过这样的话。 秋香见她仍一迳发愣,禁不住情急地推她转身,“大小姐,你倒是快走啊!” 她推得大力又粗鲁,连君瑶一个站立不稳,便扑倒在地。 “秋香,什么事?”连君玲刚好路过,听见人声便走过来看看,当看到地上的人时,不禁气从中来。昨晚被那凌洛风当破鞋般丢在房中,已经够丢脸了,如今他还彻夜失踪,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是已识破了娘的计谋?她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怕这婚事吹了,如今这不识相的笨女人还跑出来搅局,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除了母亲自小灌输的恨意,她自个儿对这个同父异母姐姐的美貌也一直心怀忿恨,虽然她嘴里永远不会承认,但这该死的女人确实比她连君玲还要美丽漂亮。 “你这死人,现在跑回来做什么?”她狠狠踹了连君瑶一脚,不行,绝不能让她被那凌公子看见,虽然她穿着一身破布,但难保那凌公子不会看上她的姿色,她绝不能让这贱女人破坏她的好事! “还不给我马上滚出去!秋香,你还死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把这贱女人给我揪出去!”说着,她又再度踹了连君瑶一脚。 连君瑶在她开始嚷嚷的时候,已经想爬起来,只是全身酸痛无力,所以动作难免迟滞,又见她第二脚跟着就要踹上自己的心口,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挡住。 连君玲想也没想过平日骂不回嘴、打不还手的连君瑶今日竟敢胆大包天地发狂,一个不防失去重心,就摔倒在地,脸颊还狠狠啃上粗糙的地面。 “大小姐,你不要命了!”秋香原想去找人来,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不禁惊呼出声,赶紧跑过来扶起连君玲,“二小姐,你的脸在流血哩!”她再度大呼小叫。完了!夫人待会儿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护主不力。 连君玲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摸了一手的血。 “你……你……”她气得发抖,这一身细皮嫩肉是她日日浸丹红妃得来的,今日却叫这卑下的贱人给毁了,而且还伤在最显眼的脸蛋上,那凌洛风还会要她吗? “啊!啊!”她高声呼喊着扑过去捶打连君瑶,“我要活活打死你这贱人!” 杨春媚正在大厅里踱步,想着她几乎是万无一失的计谋为何会受挫。凌洛风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忍得了无男人可忍的欲望?她看男人从来不会看错,别说那凌洛风看起来在女色方面好像颇放纵,就算是再贞节的烈男,喝下那鹿血羹也不可能抗拒得了女色!可他失踪了整夜,究竟代表什么意思?照说,若是识穿了她的计谋,何以至今还没来揭穿她?若说他一怒而回,他的家仆及行装却依然在连家。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杨春媚正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却在外头苦得呼天抢地,她不禁一肚子火地走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向西厢,转个弯便看见女儿正哭着揍连君瑶,当她看见女儿擦破皮的整张左脸颊,及额上不浅的伤口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娘!这该死的贱人推我,害我……”连君玲扑进母亲的怀里,抽噎着,“娘,你帮我打死这贱人!” 这下什么都完了!昨日将她打扮得如花似玉,那喝了春药的凌洛风尚且能抗拒得了,如今破了相,他还会要她吗? 杨春媚怒极攻心,上前就狠狠甩了连君瑶几个耳光。平日看着这个貌似她娘的丫头,就已经够碍眼的了,要不是她跟她娘一样懂得种植丹红妃,可以赚钱供她挥霍,她早八百年前就撵她出府了。 “你这贱丫头居然毁了君玲的一张脸……你们两母女是不是跟我有仇?” 凌洛风沉着一张俊脸走进连家。 自踏进这白梅村后,几乎诸事不顺。 先是被下药,然后玷辱了人家的清白,而昨日在湖边遇到的那女子竟又未来赴约! 躲在暗处的清叔一见神色异常不佳的少主人,心下一惊,印象中,即使被对手抢走了一桩大生意也未曾见过少爷如此恼怒,莫非是…… “少爷!”他迎上前去,将少主人拉到转弯处,“您的……还没解吗?” “我没事了!”凌洛风随意摇摇头,看似意兴阑珊。 清叔总算放下心来,“我查过了,那连老爷确实没病,昨晚的那道羹用的不是孔雀的血,而是鹿血,应该就是那道羹有问题。听仆人所说,那是他们女主人亲手做的,究竟还用了什么材料,他们也说不出。” 凌洛风并不意外,只有那羹是连夫人亲手盛给他的。 “我还查出这连夫人并不是元配,连富强的元配死了将近十年了,昨日那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这个出身青楼的杨氏所出的。”清叔收买了个仆人,打听了休息。“元配荆氏的女儿,只是如今在地上被打得那个。”他指向正惨遭毒打得连家大小姐,声音里带着一份怜惜之意。 自少主人昨晚走后,他便忙个不停,监视着连府内的动静。刚才秋香的叫嚷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便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把全部的情形全看在眼里,不觉对那大小姐起了一份同情之心。 元配荆氏所生的?昨天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原来他们想李代桃僵!那么,真正跟他又婚约的就是这个大小姐了!凌洛风不觉好奇地探头一望,却只见那杨氏左手揪住那女子乌黑如丝的秀发,口中一迳骂着,右手一迳噼噼啪啪地甩她的耳光,而那连君玲的意思双手竟在她身上不停地狠狠拧着。 是那女子!凌洛风心中一凛。 原来她并非有意失约,而是在家里惨遭毒打,所以才不去赴他的约。凌洛风的恼怒顿时消失了,看着她被打得红肿的粉颊以及嘴边的血渍,不觉升起了一股怜惜之心,同时另有一股怒气窜到他的心胸。 “住手!”他叱喝道,自暗处走出来。 杨春媚两母女被他的斥责声慑住,转头看向凌洛风如天神一般的身影。 “凌、凌……公子……”杨春媚结结巴巴的。 凌洛风没有理她,身影一闪,来至连君瑶的身旁,抱起她,却见她惊惶地缩成一团,怕是被那两个歹毒的女人打得失去了心智,以为他也是要伤害她的人。 “别怕,小东西!认清楚,是我!”他搂紧她,柔声说,“别怕,不会再有人打你了!” 一伙人包括清叔在内,全被他的动作吓得怔住了。看他那样子,仿佛他们是认识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动作令连君瑶全身的肌肉痛得小脸皱成一团,但这些痛楚远不及她的惊骇,在看清楚抱着她的人是谁时,有一瞬间,她的心脏恍若停止了跳动。 这不可能的!她怎么会看见昨日的那个白衣男子?不,这会儿他穿的是蓝色的,但这张脸确实是那白衣男子的,她死也不会认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她死了?可是她死了又怎么可能看见活生生的他呢?还是她刚刚被打得眼冒金星,才会昏了眼,将别人错认成他? 然而他的怀抱好温暖、好安全,她如果可以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凌洛风感觉到她安静地靠在自己的怀中,用着痴痴傻傻的眼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不觉莞尔。他知道她有千百个疑问,他自己也觉得巧合得不可思议,竟然会误打误撞先在那湖边遇见她。 精神一振,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也算是种天意!不管如何,她注定是他的人! 抬起头,他沉稳地对清叔道:“清叔,去请连家老爷出来!” 杨春媚从惊骇中恢复过来,“凌公子,咱们家老爷的身子……” “怎么?他还要继续装病吗?”凌洛风不想再跟这个蠢妇虚与委蛇,一句话便堵住她。 杨春媚倒抽一口气,他连这个都知道,那是否已识破她下春药的事了? “凌公子,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她媚笑道,意图作垂死的挣扎。 “听不懂是吗?那昨晚的鹿血羹,你懂了吧?你女儿昨晚单身进我的房间,你更不可能不懂吧?”他冷冷地说道,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之意。 在他那微眯的眼眸中,杨春媚看到了冷酷的威胁,霎时吓白了一张脸。 “少爷,我将连家老爷请出来了!” 凌洛风转过头,看向那连富强,只见他一脸惊惶地看着杨春媚。 哼!竟然任由一名小妾任意虐待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是窝囊废一个!他不屑地撇撇唇。 “凌,凌公子叫……我来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倒说不上!只是想请连老爷对这一切给我一个交代!”他森冷地睨着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男人。 连富强的脸刷地成死灰,不觉怨恨地看向杨春媚。都是她想出来的诡计,什么让君玲和凌洛风生米煮成熟饭,日后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计谋却被人识破,害他得面对这个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男人。 “这……这……我不太清楚您的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说。 看他那脸窝囊相,八成也想不出这下春药的毒计来,一定是那杨氏的杰作! “我未过门的妻子竟然任人毒打,连老爷不觉得应该给凌某一个交代吗?” 未过门的妻子?杨春媚心中一凛。若真让他娶了这贱丫头,那这些日子来,她的一番心血岂不白费了?而且还白白便宜了这个贱丫头,她怎么能甘心! 连富强张开口又合上,在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的一脸阴鸷下他竟说不出话来。 这没半点用的死鬼!杨春媚狠狠地瞪一眼丈夫。 “好了,老爷,反正凌公子也快要成为自家人了,咱们也不必再为君瑶隐瞒了!”她装出一脸愧色,口吐恶毒的字句。“都怪我们夫妻教女不善,竟然教出个不懂礼义廉耻的女儿来,原是家丑不想外扬的,不过凌公子……唉,君瑶她曾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所以至今仍没人愿意上门来说媒,昨日没让她出来见公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怎么说,我们连家也不敢将个已毁了身的女儿嫁与凌公子为妻。”她唱作俱佳地捻捻鼻子,“原本就一直将她关在房内,以免她再做出有损家声的事,没想到她竟趁着昨日事忙,自个儿又跑出去,偷会她那……所以刚才见她回来,我才会忍不住教训她。唉!真是家门不幸!” 她一脸“羞愧”地不忍再说下去,其实心底正暗自得意。这样一来,不仅不必便宜了这个贱丫头,而且还有可能反败为胜,叫凌洛风随便娶君玲或是君怡都好,更可以将毒打这丫头的理由说得名正言顺。 “春媚!”连富强止不住惊呼出声,虽然这个女儿不得他的欢心,但到底是亲生骨肉,这样说她,叫她以后如何见人? 原来他的未婚妻叫君瑶。凌洛风静静等杨春媚说完这番话,才眯起眼睥睨她。就算他昨日没有验明正身,看到今日的情景,还有她那一脸的算计,她当真以为能瞒得过他的双眼不成?这女人不但恶毒还愚蠢得很! 正待开口斥责她,怀中的人儿却惊慌地挣扎起来。 连君瑶原本一直迷茫的神智在听到杨春媚的话时,蓦然清醒过来。媚姨虽然污蔑她,但她说对了一件事,自己的清白已毁,如今她这不洁之躯,又怎么配窝在这英伟男子的怀里呢! “别慌,我不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见她挣扎,以为她是要抗议杨春媚所说的话,于是他轻声安抚她,却见她仍一迳狂乱地摇着头,坚决想下地,最后他只好暂时点了她的穴道。 “谁敢破坏我妻子的闺誉,就是与我过不去!”凌洛风冷寒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杨春媚吓得手脚发抖,却仍是不死心。“可是这丫头已经……” “连二夫人,我相信我未过门的妻子比你干净上一万倍!”这样想自取其辱,他就如了她的愿。 连二夫人?她原以为已经让她蒙混过去了,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元配?杨春媚一张脸顿成死灰,又在他侮辱性的话语下胀红了脸。在他冷冽的眼瞳下,她知道自己已经惹火了他。天啊!她惹火了青风山庄的少主人,这可怎么办? 她当初不该在听到那死鬼提起他那正室的遗言时,起了贪念,想以自己的亲生女儿鱼目混珠,嫁给凌家为媳,长享富贵荣华。可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不仅没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反而成全了这个贱丫头,而且这贱丫头一旦出嫁,就不能再赚钱给她挥霍了!这几年,那死鬼的生意越做越差,就算有也是蝇头小利,只靠着那贱丫头所种植的丹红妃,才能负担起她的挥霍。 都是这贱丫头无端地跑回来,才会坏了她的好事! 凌洛风看着她歹毒的眼神直射向自己怀中的人儿,哪会不知道她那一肚子的坏水? “连老爷,我不放心再把君瑶放在你这里,今天我就要带她走!”他用旁人不得置喙的语气说道。 连富强虽然做了这些年的生意,也算是长了点见识,却不曾见过如此气势压人的男人,当下什么也不敢多说,只一迳点头称是。 “少爷,连小姐一脸赤红,怕是生病了!”在一旁的清叔发话。 凌洛风闻言看了一眼怀中的君瑶,才惊觉她满头大汗,脸红得不寻常,且身子烫得惊人。刚才他忙着应付这一伙蠢人,竟一时没注意到她甚至连衣衫都是湿的。 “叫人去请大夫来!”他对连富强下令。平日他再狂妄自大,对长辈还是有礼貌的,但这个男人叫他生不出半点敬意来,自然也就不跟他客气。 “你,带我去你家大小姐的房间!”他又对愣在一旁的小丫头说。 秋香赶紧诚惶诚恐地带头走向西厢。刚才自己那样对大小姐,不知这未来的姑爷会不会怪责她?要真如此,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凌洛风和清叔难以置信地踏进那间简陋的小房中,就连清叔昨晚所住的房间都好过连家大小姐住的房间。这是西厢最后面的一个房间,想必也是最阴暗、最破烂的,用眼便能看得见屋顶开了好几个洞,显见年久失修,地下则因昨晚的一场大雨而积了几滩水。 凌洛风心头没来由地一紧,轻轻将昏迷中的她放在冷硬的床上,他注意到那张床甚至连块薄垫都没有,只是铺着一张草席而已。 他摸摸连君瑶的额头,又解开了她的穴道,“你帮她换套干爽的衣服!”冷冷地瞥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丫鬟,他跟清叔退出门外。 虽然他已看遍她的身子,但有下人在此,他不得不顾全她的名节,特别在那杨氏那样诬蔑过她后。 清叔从没见过少主人脸色这样铁青过,也不曾见他如此公然呵护过一名女子。难道少爷会是对这连大小姐动了情吗?看样子也不是不可能,不然怎么会从来时的一脸不情愿,改变成今日口口声声的未过门妻子呢? 未来如何,他愿意娶妻对青风山庄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他相信老爷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病情会因此而有起色。 “凌公子,我已帮大小姐换好衣服了!”没一会儿,秋香打开门必恭必敬地朝他说。 凌洛风走近床边,看到又是套粗糙的衣裳时,脸色又寒了几分。 “大小姐想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所以身子才会这么虚弱,秋香这就去拿些吃的过来。”秋香讨好地说完后,便出门去。 凌洛风闻言蓦地咬紧牙关,双拳握牢。 “凌公子,大夫来了。” 凌洛风回头,看见一脸无措的连富强正带着一名大夫进来,便起身站在一旁。 “大小姐本身营养不足,因而体质潺弱,如今感染了风寒,病情实在不轻,再加上她的脉络虚弱而且紊乱,显然平日积了些悒郁之气在心中,若不好好调理,只怕这病会一发不可收拾!”大夫细细把脉之后,便蹙起眉头跟他们说道,又坐下来开了一张方子,“先服一帖,我明天再来帮她覆诊!” “大夫,我想明天带她回扬州,依你看,她的身体是否适合长途跋涉?” “恐怕不行。大小姐的身体这样虚弱,不静养上那么十来天,不适宜出门。” 凌洛风皱着眉点点头。 “清叔,你与大夫一起去抓药。” 清叔与大夫尚未离去,那秋香已端了个盘子进来。 “凌公子,我……”秋香在看到凌洛风勃然大怒的脸色后吓得噤了声。 “这是给你主子吃的东西?”凌洛风沉声问,双眸跃出的火花令人双腿打颤。 清叔也睁大眼,那不知隔了几天的馒头,硬得只怕连青风山庄的狗都不屑吃,还有那碗粥,一看便知道是隔夜的,青风山庄最下等的仆人都吃得比这好。 一伙人全被他的暴怒慑住,一个个屏息静气,连哼也不敢哼一声,特别是秋香,吓得赶紧跪下。真是冤枉!大小姐平日吃的东西还不都是这些,夫人说过大小姐的吃食跟她们下人是一样的,她今天为了将功赎罪,还特意多端了一碗粥来…… 凌洛风火光四射的眼眸牢牢定在连富强惧怕的脸上。 “这……秋香,你去拿我平日喝得参汤过来给大小姐。”连富强别过头,呐呐地说。 “不,不行。”大夫出声制止。“大小姐现在的情况正是虚不受补,要进补也得比较温和一点,最好是吃燕窝。” “清叔,抓完药,顺便买几斤上好的血燕回来。” “大夫,我送你出去!”连富强想溜之大吉。这年轻人委实太可怕,再跟他待在一起,难保不会被他的眼光射杀。 “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凌洛风冷冷地道。“秋香,你给我去拿些新鲜可口的食物来,别再让我看到是冷饭菜汁!” “是,奴婢马上去!”秋香没命似的逃了出去,今天真是命苦呀!唉! “连老爷,这五千两银票是我给君瑶的聘礼,由府上给她的衣食住三方面看来,已经足够你们养她十八年有余了!”凌洛风毫不留情地讥讽着连富强。他并非想省那些钱,但把钱给这丧尽天良的人简直就有悖天理!“她的嫁妆我会办,一分一毫也不用你连家出。” 单独面对他就已吓软脚的连富强哪敢反驳半句,只一迳点头。 “我一个月内会来迎娶她,在这段日子里,就有劳你费心帮我照顾她了!”凌洛风继续冷冷地望着这算是未来的岳父,但他这辈子都没打算这样称呼他。“另外,这五百两银子,就当作是她这段日子暂时住在你这里的生活费。”他不可能待在这里等她身体复原才回家,所以只好用这权宜之策。“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从今日起,君瑶算是我的人了,若是你们家上下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或是让她受一丝委屈,就等着面对我!” 凌洛风想了一下,这家人太愚蠢,可能连威胁都听不懂,他又闲闲地加了句:“如果让我从君瑶口中听到一句怨言,我就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不知道我的话连老爷都听明白了吗?” “是,是,都明白了!”连富强慌忙保证,“你放心,君瑶不会再受如何委屈了!“ 这凌洛风简直就是个恶霸,在别人家里还这样颐指气使!但也只能忍下来,要不然开罪了他,一定会被整得生不如死! 唉!真是倒霉!难道他连富强走了将近二十年的好运,今日竟开始交上厄运了吗?唉! “现在,带我去这西厢最上等的房间。”凌洛风抱起了连君瑶,毫不客气地将他当奴仆般使唤。 “是,请跟我到这边来。” 进到一间窗几明亮的房间内后,凌洛风将君瑶放在床上,回头朝连富强又吩咐道:“这段日子里,叫两个丫头日夜伺候她。” “你放心,我会的。”连富强仍然只有点头的份儿,“呃,现在天色也晚了,凌公子要不要用膳了?” 凌洛风摇摇头,“叫秋香一并端进来这房里。” 连富强走后,剩下凌洛风与连君瑶独处。 “小宝贝,这些年,他们都是这样对你吗?”他拨开她鬓旁乌亮的发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及被打得红肿的一张小脸蛋,心头隐隐作痛。 “从今以后,你都不必再受这种苦了。”他运息将体内的真气输入她纤弱的身子里,只是内伤未愈,不到一刻便力不从心。 连君瑶沉浸在美梦中,她听到那日在忘忧谷中的那名男子在她耳边对她轻声细语,那迷人的嗓音她还在哪里听过,很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看见那英俊的男子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啊!她依然在做梦,但愿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 “醒了?”凌洛风俯近了一点。 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连君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凌洛风蹙起眉,看着她有点迷朦的眼眸,“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 连君瑶摇摇头。她怎么会不认得?她永远都会认得他!她如梦似幻的水眸紧紧地定在他的脸上,从今以后,她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他了,她得好好看看他,将他的容貌身影刻在心坎上。 这小丫头敢这样跟他对视?他记得在湖边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会羞红了脸,这会儿却……莫非是被高烧烧糊了脑子? “记得你昨日在湖边问过我的话吗?” 记忆涌上脑袋,想起自己的无耻,连君瑶忿颊霎时火辣起来,连忙垂下眼帘。 眼见她原已红肿的脸颊胀得更通红,原本清丽的容貌更显得有点滑稽,凌洛风不由得笑了。逗这小呢子着实有趣。他亲昵地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轻轻摩挲她益发滚烫的粉颊。 “别害羞!小宝贝,咱们就快要成亲了。”他贴着她的耳旁轻声细语。 “真的……会成……成亲吗?”这个梦可真美啊! “是的,我会安排一个月内来迎娶你,开心吗?” 啊!但愿一辈子都不用醒来。“嗯!”连君瑶热切地点点头。 凌洛风发出愉悦的轻笑,自尾指上拔下从不离身的戒指,套入她纤细的中指。 “这是我给你的订亲礼物。”他把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那你要给我什么呢?” 她?她有什么礼物可以给他呢?她只是个什么都没有……啊!她有的。 连君瑶抬起手,除下自己颈上的项链,“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这给你。” 凌洛风望着那琥珀观音一愣,他原想要她吻他一下,没想到她却会错了意。这小东西真是清纯得好可爱,他从未遇过这么天真纯朴的女子。 “你不喜欢呀?”连君瑶见他迟迟不接过,不禁失望地垮下小脸,除了这样以外,她什么都没有了。 凌洛风安抚地摸摸她的俏脸,将那观音取走揣入怀内,然后低下头欲浅尝她的芳唇,但她唇内的温香令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舌头钻进她的唇齿之间,尽情吸吮着她口内的甘甜…… 到他放开她时,连君瑶已经昏沉沉,眼神又复迷茫一片了。 “困了,就睡会儿。” 他温柔的低语恍若催眠曲般,她不由自主地合上眼,坠入梦乡里。 秋香再度端着盘子来到西厢,凌洛风看到滚烫的清粥合几碟精致的小菜,脸色稍缓了下来。 “去打盆水,帮你家大小姐敷额。”那小东西的额头烫得惊人,正在发着高烧,且不停冒汗。 “少爷。” 凌洛风回头,看见门外站着家中的小厮,正是前几日派来连家通报他要来拜候的小智子。 “你怎么会来这里?”看着家仆一脸惊惶,他不觉皱起眉头。 “少爷,不,不好了!”小智子气喘吁吁地道:“昨晚,家中来了几个刺客,闯进观湖阁里,老爷他……他……吓得心又绞痛了,现下……” “慢慢说,老爷现在情况怎样?”凌洛风听得庄中竟有刺客,不觉心中一惊。 小智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远叔要我马上起程来找您,我来之前,大夫刚给老爷吃过了药,已经苏醒了。” 凌洛风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勒大夫说老爷的身体经这一吓,病情又加重了不少。” 这是可想而知的,爹的身体近年来不断虚弱,不时会心绞痛,所以青风山庄长期驻有一名大夫。 是谁敢这么大胆与青风山庄作对?青风山庄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不曾去惹过什么祸端,而且名号也不算小了,究竟谁会敢动青风山庄? 凌洛风皱起眉来,看来他得马上起程回扬州了。爹病倒在床,在这种非常时期,没个人坐镇只怕庄里上下都会人心惶惶。 就在他打定主意后,清叔也回来了,听完庄里的情况,不免也忧心忡忡。 “小智子,你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这样吧,你就暂时留在连家。”凌洛风指指房里头,“这连家的大小姐,不久后就是你的少夫人,这段日子你留意一下连家的动静,若有人让她受气,或是照顾得不周全,你马上派人去通知我。” “是,少爷,您请放心,我一定会细心留意!”小智子响亮地应道。 “大夫说要什么药,或是补品,你就马上去办。”凌洛风塞了张银票给小智子,便带着清叔直闯昨晚的饭厅,只见那一家子正在吃着大鱼大肉。 简单地告辞后,他便拂袖而去。 “清叔,回扬州后安排一下,我要在十天内成亲,听到连家一败涂地的消息!“一出连家的大门,凌洛风便对清叔下令道。 “是,少爷!”清叔并不意外。少爷虽不会仗势欺人,但也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谁敢动脑筋到他头上来,下场只怕是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要怪只能怪那杨氏有眼无珠,竟胆大包天到敢对少爷下药,也算是死不足惜了! 第四章 凌洛风连夜赶路,第二天中午便回到山庄,一路直奔父亲的观湖阁去探望他,知道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听涛阁的书房,他立刻召远叔一伙人来细细问明当晚的情况。 “那晚天色很暗,我眼见睡不着便出房走走,却见有人影自东园屋顶窜过,于是便跟了过去,在观湖阁门前与他们一伙六人交上手,谁知他们的身手皆不弱,幸好伯涛兄和铭光兄听到声音赶过来,不然恐怕真让他们讨了便宜。” “是,其中有两人的身手皆不再我们三人之下!”涛叔也一脸凝重地说,“后来我和铭光兄赶到之时,那伙人可能怕惊扰更多的人,就立即撤退,由于不知对方究竟派了多少人来,怕他们使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没有追出去;先进去保护老爷和夫人们,是故没能查清他们的来历。” 凌洛风点点头,“你们做得没错!先保住人命的安全才是正事!那些人既然敢上门来挑衅,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咱们不怕查不出他们的来历。” ☆☆☆ 几周后。 “少爷,早点歇息吧,明天可得忙上一整天哩!”连日来,少爷忙得连睡都没得好睡,眼见已经快要二更天了,清叔禁不住提醒他。 前阵子的那批刺客没再有任何异动,所以将近一个月下来,仍查不出他们的来路底细,是故少爷只好一边加强庄中的防卫,一边静待敌人出招,再思对策。 “嗯。”凌洛风应了一声,“没事了,你下去吧。” 清叔走后,凌洛风也放下手头上的帐簿走出书房,信步走进园子里。 明天就是他成亲的日子了,自白梅村回来后,除了要忙生意上的事务外,还忙着查清那班刺客的底细,所以他忙得根本没时间去多想其他的事。 只是每当在夜阑人静地之时,他的脑海总会不自觉地飘过君瑶那抹娇小的身影。这段日子来,小智子不曾差人回来报告过什么,想必她的病已经痊愈,而那家子也没敢再亏待她。 无可避免的,他又想起当日在湖边与她邂逅的情景,腹中即时一阵骚动。 真是奇怪,每回想起他未来的小娘子,他的身体就会起变化。凌洛风勾起一抹微笑,想着明天就能再见到她,心里竟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悦。 ☆☆☆ 连君瑶静静地坐在喜床上,在她身边扰攘了一整天的仆人已经全部退下,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新房内,她惊惶不已地悄悄揭开喜帕,看看四周。 该如何逃走呢?这山庄如此之大,她可能还没到门口就先迷了路,可是不逃走,她又如何面对得了跟她已经拜堂成亲的夫婿呢?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直至七天前才算完全清醒过来。一醒来,她才发觉自己已换了房间,房中并有丫鬟伺候,而且一日三餐竟是前所未有的丰盛,然而她不习惯多问,只是把疑问藏在心中。后来还是秋香那丫头一脸结结巴巴地告诉她,她就快出嫁了,而她未来的夫婿就是青风山庄的少庄主凌洛风,也就是那天从媚姨手上救了她的那名男子。 那天的事,她仍有模糊的记忆,记得那名男子正是湖边的男子。天啊!原来他没有骗她,他是真的要娶她。如果她是以前的连君瑶,她一定会欢天喜地地等待这个日子,可是如今的她已是个失节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人中之龙的他? 他是青风山庄未来的庄主,娶她这种女子,绝对是奇耻大辱,而且有辱他的尊贵,所以她一定得逃离这桩婚事,不能让卓尔不凡的他生命中有一点点的污渍。 原本在娘家时,她就有逃婚的打算,只是因为身子实在虚弱,再加上又有两名丫鬟日夜守着她,让她根本没机会走出大门。爹来看过她一次,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请他退了这门婚事,谁知他老人家却立即沉下脸,说是已经为她的事跟她未来的夫婿发生了不小的误会,现下他正对他老人家非常恼怒,若是退了这门婚事,连家很可能会被他夷为平地。 听爹说完那番话,她惊吓得不敢再多说,只好另做打算,盘算着在路上再想办法逃走,可是一路上都没能逮到机会,本来她还寄望着等到进了凌家门后,趁人多时脱身,所以从一下花轿,她就一直自红头巾下细心留意周围的动静,没想到从大门进到大厅就花了不少时间,其间只听到人声沸腾,且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脚。拜完堂后,又花了不少时间,转弯转了个头昏脑胀才到达这新房里。 别说人生路不熟,在仓惶恐惧下,叫她如何能一下子记得牢那么多曲曲折折的弯径回廊?而且,就算她能记住,又如何能避人耳目地逃出这偌大的山庄而不被人发现呢? 现在已经快将午夜——这是刚才其中的一个婢女告诉她的,而且她还说她家的少爷就快要回新房了。 老天爷啊,我该怎么办? 连君瑶刚站起身,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吓得赶紧又坐下,拉好喜帕。 ☆☆☆ 凌洛风一路朝映月阁走来,被轻风一吹,酒意散了三分。虽然只有二十来天的时间预备,但以青风山庄的财力、势力,婚礼还是办得很盛大,很热闹。 到了映月阁的门前,他摒退了随从,独自推门入内。 这映月阁就在他居住的听涛阁隔壁,两栋小楼位居山庄的南边,隔湖与观湖阁及其他几栋小楼对望。 他穿过雅致的庭院,绕过幽雅曲折的回廊,直到新娘房的门前,打开门,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正端坐在喜床上,而且两只细白的玉手正绞得死紧。 可怜的小东西,必定紧张得要命! 他咧嘴一笑,阖上门,缓步走向她,轻轻揭开她的喜帕,露出她绝美的娇容。 “别害怕!”他抬高她垂下的螓首,柔声说,随即又皱起眉头,“你爹他们又没给你饭吃吗?”那张精致的小脸瘦得只剩两只大大的眼睛。 “不,不是。”连君瑶慌忙否认,爹说过若是她在相公面前说爹的不是,那他一定会怪罪爹,因而对爹不利的,“爹和媚姨他们待我很好,不但叫丫鬟日夜照顾我,还请了大夫为我看病,也没再打骂过我,而且又日日给我做许多好吃的东西。真的,他们个个都待我很好。” 凌洛风见她焦急地为她那没天良的爹及姨娘辩护,不觉有些心疼。这可怜的小东西必定是平素被虐待得有够惨,才会把这一点点的小恩惠看得比天还大,居然就这样不计前嫌,反倒为他们说起话来。 “你,你生气了吗?”见他沉默不语,连君瑶不禁心慌了起来。 眼见她一脸的惊惶,凌洛风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他没说出他正在一步步毁了连家,不过反正他也不会再让她跟那一家没血性的人来往。 “嗯,秋香说,都是因为你,所以这段日子来,他们才会对我这么好的。”连君瑶绞着手,一颗心也跟着绞痛。他给了她这么多的恩惠,她却无从报答他,甚至连以身相许也不可能。“谢谢你!” 凌洛风笑一笑,又抬起她低垂的下颚。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想我想得茶饭不思?” 连君瑶羞得满脸通红,一副想着洞来钻的神情,“没,没有。”她嗫嚅地说,下巴被他制住,她只好垂下眼不去看他那抹了然的笑容。 凌洛风朗声笑着,心情大好。他娶了个好有趣的小妮子。撒谎的女人他看过不少,却从没看过口里撒着谎,脸上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地摆着自个儿在撒谎的女子。 “骗人!”他伸手在她嫣红的粉颊上羞羞她。 “我,我只是胃口不好,自己……”她越说越小声,因为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日夜思念着他,但她又怎配思念他呢? “喔,对了,你几时醒来的?”凌洛风想起她的病。 “之前都是迷迷糊糊的,七天前才完全清醒。” 那不是昏迷了十几天?“可怜的小宝贝!”凌洛风很自然地将她圈进怀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心疼了起来,“那现在都痊愈了吗?” 他的怀抱好舒服,好温暖,连君瑶吸进他清爽的男性气息,不禁眩然欲泣。 “嗯。”她在他怀中点头,不敢开腔说话,怕自己的哽咽会被他发现。 “你真的瘦得不像样!”这样抱着她,凌洛风再度感觉到她娇小得恍若一阵风便能吹走。“养胖一点,我不喜欢女人太瘦!”他十足大男人的口吻。 连君瑶心痛得不能言语。 “以后会有六个丫鬟伺候你,想吃什么就让她们去叫厨房做,知道吗?” “六个?不,我不能!”她怎么配? “为什么?”天下的女人不都喜欢奴仆成群,以彰显身份的尊贵吗? “我,我不配!” “胡说!”凌洛风低斥,声音中却透着不自觉得宠溺,“你是我的妻子,是青风山庄未来的主母,就算要十个丫鬟伺候你,也配得上!” 连君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断地在他怀中摇头,泪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转。 这小妮子怕是习惯了没人伺候的日子,所以才会这样忸怩!“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慢慢习惯有人伺候的日子了。”他柔声在她耳边说。 天啊!为何他要待她这样好?为什么她无福属于这个出色的男人?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凌洛风以为她累了。毕竟她大病初愈,昨天才从白梅村赶路来扬州,今天又被折腾了一整天。 “来,喝了这交杯酒,咱们就歇息。”他起身端来桌上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 连君瑶迟疑地看着那杯酒。 “你不喝,那只好我喂你了!”凌洛风带着邪气的暗示,仰首将杯中的酒倒进嘴里,然后缓缓俯近她的嘴角。 “你,你做……”她惊慌的话还未说完,小嘴便被他堵住,一道辛辣的液体随之顺着她的唇舌滑过她的喉咙,喉咙霎时灼热得呛了起来。 “你从没喝光酒吗?”凌洛风停止进一步的侵略,轻轻拍着她的背。 连君瑶摇摇头,感觉那热辣辣的液体流进自己的胃里,烫热了她的胃,也烫热了她的身子。 “现在,换你喂我了!”待她回气后,他忍不住又想逗她。 “我……这……”他不会是要她也这样喂他吧?连君瑶惊吓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杯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凌洛风笑着揽住她不断退缩的娇躯,“快点!”他张开嘴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我……”连君瑶衡量了一下,将手中的杯子凑近他的嘴边。 凌洛风闭上眼,朝她摇摇头,“学我刚才那样!”他命令道。 “可是……我不懂!”她手足无措地说。 “要不要我再喂你一次,示范给你看?”凌洛风不怀好意地说,又邪恶地诓骗她,“每对新婚夫妻都得这样喝这杯酒的!” 真的吗?连君瑶疑惑地看着他,不过看他那样子又不像在骗自己。 “来,先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来。”知道她已深信不疑,凌洛风憋住欲笑的冲动,他的小娘子真的太好骗了,“还是要我再教你一次?” “噢,不,不用了。”连君瑶连忙低声拒绝,慢慢尽力将那杯酒全数含进小嘴里,她不想再多重复一次刚才那么亲昵的接触。 她鼓起勇气凑近他的嘴边,却没有勇气印上他性感的薄唇。 见她迟疑不决,凌洛风索性伸手压在她的后脑勺上,使力令她贴上自己的唇…… ☆☆☆ 连君瑶一吃惊,咕噜一声便将口中的酒吞进肚子里去,马上又呛咳起来。 凌洛风愣了下才难以自抑地大笑出声,他抱住她,便帮她拍背,边笑个不停。 “你好贪心哦,连我的那份也喝了,我现在口正干得难受,怎么办?” “我……我……”连君瑶急得脸红耳赤,“我再帮你倒一杯!” “可是我不想喝那酒了。”他仍一迳戏弄着她,“我只想喝你嘴里面的。” 他取走她手中的杯子,便攫住她如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唇舌一接触,就尝到仍留在她口腔中的酒香味,不觉更深入地与她纠缠…… 感觉到他的手正在解开自己的衣裳,连君瑶霎时清醒过来,惊悸地捏住衣襟。 “怎么了?”凌洛风蹙起眉,抬高她的脸,立即看到她惊惶失措的神色。 “我,我……”连君瑶咬一咬牙,哽咽着说:“我身子脏了。” 眼见她双眼紧闭,脸若死灰,双唇咬得死紧,一副等着受罚的模样,凌洛风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随即格格笑道:“没关系!” 原来是女人的麻烦啊,看她惊怕出这样,难不成她怕他会不顾她身体的不适而要了她?真是个纯真的小妮子! 连君瑶睁大双眼,舌头打成了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居然不介意她的身子已经脏了?这怎么可能? 镇上有个李大婶,每当她经过街上,便有些人朝她吐口水,后来听仆人嚼舌根,才知道原来她未嫁人便把自己的身子给了男人,所以没有男人愿意娶她。 那些仆人还说那大婶已是残花败柳,败德的女人活该受万人唾弃,所以她印象非常深刻。想到自己也会被人这样对待就不寒而栗。 “别怕!我今晚不会要你!”凌洛风以为她还在害怕,于是安慰着她。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连君瑶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只一迳想着他为什么会不介意,因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那些仆人说过,没有男人会愿意娶个清白已毁的女人,要不然会遭受世人的嘲笑。 他这样尊贵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人嘲笑他? 眼见她一迳发愣,凌洛风索性连她头上的发钗也一并拔下来,才吹熄蜡烛。 直到身子碰到床上,连君瑶才蓦然发觉他不知何时已卸去她的外衣,霎时在他怀中僵硬了起来。 “放松一点,睡吧。”凌洛风撩起她软如丝绸的乌发,深深吸了口幽香进鼻,“嗯,你好香。”他闻过各式各样的女人香,却没有一个女人的香味这样让他流连忘返。 不对,他还在哪里闻过这阵香味?这阵香好不熟悉,究竟在哪里闻过?啊,对了,就在湖边的那天下午,他与她厮磨了大半个时辰,闻到的也是这股沁香。 压下脑海中的绮念,他的大手环住她的纤腰,埋首在她的后颈,闻着她独特的幽香,慢慢坠入梦乡。 ☆☆☆ 虽然他均匀的鼻息已经在她背后传来良久,连君瑶还是直等到自己的身子僵硬得酸痛不堪时才敢放松下来,然而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会对她这样好。 他虽然不介意她已是残花败柳,但她自己能不介意吗?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也不过是完璧之身,然而她却没有。这世上除了娘外,没人像他对她这样好过,他不仅将她自媚姨的毒手中救下,赐予她自娘死后前所未有的宁静生活,又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入门,救她脱离在家中被人视作下人的日子。 他给予她无人给过她的恩情,她却不能以完璧之身献给他,这对他怎么公平?他是这样宽宏大量,但是她却不能心中无愧地跟他相守下去! 除了娘外,她这辈子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然而她却无脸与他相守。一思及此,连君瑶就心如刀割,双目一阵炙热,豆大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她咬着唇拼命忍住不痛哭出声,但是身子的抖动却不能遏止。 在睡梦中的凌洛风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不停抖动,习惯性地贴紧彼此的身躯。 “又想要了?”他在半睡半醒中扬起嘴角,他已太习惯身旁女子的渴求,会在他床上的女子对他只有一个意义。他探入她的衣襟内,无意识地搓揉着掌心下的柔软玉丘。 连君瑶再度僵直身子,抹去泪痕,抬起头来,却只见床头阴影一闪,好似一个人影,没假思索,她转头看向外面,只见那窗棂上映着一个人形倒影,不,是好几个,而且正在移动着。 她一阵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推推身畔的男人。 被她这样一推,凌洛风立刻睁开双眼,“怎么了?”席间被人灌了不少酒,使他睡得比平日沉,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好……好像有人。”连君瑶细声说,怕得缩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 听得她柔细的低语,凌洛风霎时清醒过来。瞬间转头看向外头,与此同时,起居室里的灯烛被人熄灭。 他一跃而起,那些人也同时纷纷破窗而入。他站在床前与他们交起手来,不过没多久,便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他们一行六人,人多势众,其中有两个更是身手不凡,看来就是上个月的那批刺客。 想必守夜的仆人已全部被他们杀害了。凌洛风心不由得一沉,若是他单人匹马,那么就算打不过他们,也可以引他们出去外头,清叔他们听到打斗声自会过来支援,可是如今他的身后还有个小妻子,他断不可能自个儿跑出去,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要是她被这伙人掳走…… 还未及细想,他的腹部又挨了一掌,接着另一只拳头招呼过来,他堪堪闪过,忙运尽气力一掌将其中一个最弱的对手打得飞出窗外。 人体穿破窗棂着地的哀叫声,令其余的无人不由得一怔,他们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对手还有这等功力,显然小看了他。 凌洛风趁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是平日他召疾风前来的讯号,希望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能引起那些巡夜的守卫注意,及时前来支援,不然他和他的小妻子只怕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速战速决!”其中一个看似带头的蒙面人沉声下令。因着行藏已经败露,不必再顾忌着太大的打斗声会惊扰到其他人,如今只能抢在有人来支援前先解决了这个对手,回去才好交代,于是更密集狠毒的招式立即向凌洛风攻过来。 凌洛风应接不暇,又连连挨了几掌,他闻到口中的血腥味,知道自己受的内伤不轻,但也只能硬撑着接招。 连君瑶缩在一角,初时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吓得惊呆住,及至看到凌洛风频频挨打,不自觉尖叫出声,但见他分心回头又被人打了一掌,慌忙捣住小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为他的安危心急得五内俱焚。 远处传来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凌洛风知道是清叔他们,精神勉力一振,但对方显然也知道了这点,只见那带头的蒙面人使出狠招,将已然受伤的他一掌打得瘫在床上。 “撤退!”那人边跃至窗边,边撒出暗器。 眼见那暗器快速地朝身上飞来,凌洛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翻过身以躲开那致命的一击,就在这千钧一发间,身旁的人儿一闪,整个人扑倒在他胸前,将经过一番恶斗而虚弱的他压平在床上。 凌洛风大惊,忙伸手覆住她的背,随即一阵刺痛,他的手臂插进两枚暗器,而其余的几枚则……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瘫软在他的身上,与此同时,清叔他们四人已赶到。 凌洛风没去注意他们有没有追出去,也没去注意又有多少守卫冲进来。 他心疼地抬高妻子的下颚,“小宝贝,为什么这样傻?”他的声音暗哑得几不能辨,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心强烈地痛了起来。 连君瑶的思绪在难抑的痛楚中仍有一丝清明,她扯开嘴角温柔地笑了,“我……愿意……为你……而死!” 没错,她真的很快乐,能为心爱的人而死,也觉得死而无憾!而且,他也不会因为娶了个不贞的女人而遭人嘲笑,这是她最好的报恩方式。 她的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连君瑶缓缓闭上双眼,了无遗憾地在他宽阔的胸怀中失去了意识。 我愿意为你死! 凌洛风的心因她的话而深深撼动,他无力阻止那阵悸动,眼看着她失神的双眼无力地垂下,二十五年来不曾有过的惶恐袭向他的心头。 月光穿过破开的窗棂照在她绝美娇艳的小脸上,那柔美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像是终于找到了向往的归宿似的。 “不,小瑶,不要死!”凌洛风嘶喊出声,大手压上她的腰,像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似的。 “少爷,少夫人可能是昏了过去。”清叔忍不住出声提醒有点昏乱的少主人,“小智子,快去请勒大夫来。” 对,她可能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凌洛风焦急地搭上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探到她微弱几不可测的脉搏,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带着她坐起身,看了一眼满目苍痍的房间,遂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下床。 “叫大夫去听涛阁。” 清叔眼见少主人步履有些踉跄,知道他受的内伤必然不轻,于是说:“少爷,您受的伤也不轻,不如叫人抬少夫人过去。” 凌洛风摇摇头,走出门去,一伙下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虽说只是隔壁,但从映月阁走到他的居所也有一段路程。 进了他的房后,他小心地将已然面无血色的妻子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让她趴躺着,此时骑快马而来的勒大夫也刚好赶到。 “少夫人并没伤及致命的部位,只是那出手的人内力深厚,所以暗器没入人体内极深,少夫人不仅没有任何内力根基,而且又体虚气弱,若是硬将暗器逼出来,只怕也是……”勒大夫摇摇头,没说出口。 凌洛风闻言心不禁一沉,“有没有办法?只要是有一线生机,都得一试!”他不能任他的小妻子就这样离他而去。 “少爷!”此时出去追刺客的远叔等三护卫也来到观湖阁,并汇报最新情况,“有两个武功高一点的逃脱了,咱们打伤四个,不过他们被擒时即自杀,属下年轻时曾与其中一个交过手,认得他是江南六恶之一的黑刹君!” 凌洛风点点头,不过他现在的心绪不放在这上面,只霸视线移向勒大夫。 “办法不是没有,只怕得要清磊兄、仲远兄、伯涛兄、铭光兄合四人的功力护住她的心脉,然后我再用内力逼出她身上的暗器,不过……那希望也极微。” “就这么办!”凌洛风当机立断地说,知道越拖下去,对她的病情越不利。“少爷!”四人同声低呼,并非他们不想救少夫人,身为庄内的四大护卫,他们对庄主及少庄主自是忠心耿耿的,如今未来的主母重伤在身,要他们出力相救当是义不容辞的事,只是这庄内就数他们四人武功最强,若在他们为少夫人疗伤之时,那两个刺客再度来犯,简直就无人可以抵抗,如果少爷没受伤,他还可以领着庄内的守卫以人多势众退敌,可是如今见他面如死灰,嘴角还淌着血,只怕功力也只剩那么四、五成了,如何还能与那批高手对抗? 凌洛风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顾虑,也心知他们是为大局着想。因为即使帮连君瑶疗完伤又能救得了她的小命,他们的功力也会消减六七成,起码要七天才能恢复原来的功力。这段期间内,要是那两个刺客再来,青风山庄上上下下只能任他们鱼肉。 这关系着数百条人命,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妻子为了救自己而白白牺牲掉! 现在只能赌一赌了! “今晚在这房内的事,关系重大,你们一句也不得张扬出去,就算私下讨论也不可以!”他扫视一屋子的下人,“违令者会被即时赶出山庄!” “是,少爷!”众人齐声恭敬地回答。 凌洛风知道仆人们训练有素,不敢违逆,便转头向清叔他们说:“你们照我的话去做,尽力为少夫人疗伤便是!” 四人知道他心意已决,忙抱拳应是。 明白他们五人为君瑶疗伤,其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出错,凌洛风与众仆人退出室外,留出空间给他们。 ☆☆☆ 细细安排了人手加紧巡视庄园,凌洛风又将近几日得解决的事交托给总管,叫他代自己去办。 忙碌过后,他才坐下来运功将手臂上的两枚暗器逼出体外,忍着痛让仆人为他裹伤,其后又运功为自己疗治内伤,但脑海中一直闪现妻子那灰白的脸容,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最后索性放弃,到园子里散步。 “小智子,你怎么在这里?”看见瑟缩在一角的小智子,他不觉纳闷的问,“咦,你怎么在哭?四更天了,还不去睡觉?” “少……少爷!”小智子抹着眼泪,可是另一波眼泪又涌出来。 凌洛风转身想走开,现在他妻子的病情已够他烦心了,他可没别的心思再理会其他的事,不过小智子的话却叫他停住了脚步。 “少爷,少夫人会不会好起来?” 凌洛风闻言转过头来,看牢他的仆人,心中一阵黯然,然而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他挺直身躯,神情一肃,“会的,她一定会好起来!” “真的?那太好了!”小智子欢天喜地地说。 “你好像很关心少夫人?”凌洛风不觉细细打量起这个小伙子,他的个子很矮小,只怕还没有他小妻子的高。 “是,少爷,因为我也是白梅村的人,跟少夫人是同乡。”这也是当初他会被总管派去白梅村的原因,因为他认得路,不必浪费时间,“而且,我娘曾受过少夫人娘亲的恩惠,我娘教过我受人恩惠千年记!”小智子的娘正是受尽镇上人唾弃的那个李大婶,她未婚怀孕被逐出家门,生活很是困苦,连君瑶的娘生前曾暗中接济过她,所以她整天都告诉小智子,连家的大夫人及大小姐是他们母子俩的大恩人。 原来是这样!凌洛风点头。 “还有,小智子在连家时,少夫人见我的衣裳破了,还帮我补过哩!”那是当时他出门帮当日还是连家大小姐的少夫人抓药时,遇到村上的一班无赖,他们自小便欺负他是私生子,总骂他是杂种,又每回都追着他打,也正因为这样,他娘才忍痛在他八岁那年将他卖给青风山庄为仆,以免他再日日被人欺负。没想到这次在街头重遇那班无赖,他们照样没放过他,几个人一起追打他,他气不过,于是跟他们厮杀了一顿,到最后,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衣服却被扯裂了好几处。 回到连家的西厢,那刚苏醒两天的未来少夫人正好出房散步,看到他这身狼狈模样,马上要他去换下那破衣衫,让她为他缝补。他当时简直是受宠若惊,却也不敢逾越身份,只是在她温柔的坚持下,最后不得不照她的话去做。 她竟为这小子缝补衣服?凌洛风心中顿时有丝不悦,“小智子,你几岁了?” 小智子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不明白为何少爷会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但当然不敢怠慢,“我今年十三岁,过了年就十四了。” 凌洛风失笑,原来还只是个小孩子,自己怎么会突然这般计较了呢? “少夫人是这样的善良,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求老天爷让她度过这一劫。” 没错,他的小娘子确实是太善良了,不然不会被她那没良心的家人那样虐待后,还一直帮他们说好话,而且又奋不顾身地帮他挡掉那些致命的暗器。 “小智子,你以后就在听涛阁里伺候。”现在看门的小厮年岁渐大,已不适合再留在听涛阁,这小子一脸机灵,就换他补上。 “谢谢少爷!”小智子欣喜若狂,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小智子一定尽心尽力为少爷和少夫人做事!” 凌洛风点点头,没再多说,回身踱进大厅里,留下身后的小智子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地为他的少夫人诚心祷告。 第五章 “怎么样,勒先生?”凌洛风担心地问道。 直至天大亮,勒大夫才唤他进内,他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勒大夫正在为连君瑶的伤口敷上独门的金创药,那背上一大滩的血渍令他触目惊心。 勒大夫转过头来,实话实说,“我们已经尽了力,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就算会醒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凌洛风沉重地颔首。 “少爷,这金创药每日得换一次。”勒大夫递给他一个小瓶子。 “嗯,勒先生,你也去外头休息一下吧。” 门被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俩。望着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妻子,凌洛风不敢挪动她,怕触动了她的伤口,只好屈着身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补血的汤药。 可怜的小东西!她怎么能抵挡得了暗器被逼出体外的那阵痛楚?这样娇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他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边怜惜地凝视她惨白的玉容。 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及受伤后的虚弱,一阵阵困意涌上来,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她身边。 “小瑶,你一定要醒来!”他为两人拉好被子,抓起她的小手,轻轻磨蹭着那枚他给她的戒指,意识渐渐模糊。 ☆☆☆ 至傍晚,他才醒来,再度喂她喝了碗药,才出房与清叔他们商量正事。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那剩余的江南两恶送去与他们的兄弟作伴!”想起不省人事趴在床上的妻子,凌洛风不禁捏紧了拳头。 “是的,少爷!” “还有,我相信庄内有内鬼,他们两次都选在庄内的守卫最松懈的时辰,而且懂得避开守卫的巡视才下手,这一定是有人提供消息!” “是的,少爷,我们四人也这样怀疑。原以为他们只是针对老爷,所以我们的防卫大部分都加强在北边,而且您的功力不错,所以这南边的防卫便不北边的那样严谨,没想到一个疏忽,导致少夫人受了这样重的伤,属下等人深感……” 凌洛风挥挥手,“不关你们的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少爷,这庄里上下不下三百人,茫无目的地一一调查,只怕……”清叔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凌洛风蹙着眉说:“对方要同时取爹和我的命,如果我们两父子皆不幸,这庄里上下,谁的得益最大,你们先朝这方面去查!” 四人点点头,知道范围并不小,查起来可得多费些心思了。 “这几天,你们有空便在庄内四处走动一下,不要让那内鬼知道你们的功力消耗得只剩几成。” 交代完他们四人后,凌洛风回到房内,一边思索着谁的嫌疑最大,一边陪着昏迷不醒的妻子。 当夜她突然发起高烧来,他连忙叫了暂住在听涛阁候着的勒大夫进来。 勒大夫仔细把了脉候,一脸凝重地开了张方子。 “少夫人这高烧如果一天内不退,恐怕我们之前的工夫都白费了。”勒大夫蹙起眉头,“少爷不妨叫下人日夜为少夫人用毛巾敷额以及拭去身上的汗,再加上我的药,双管齐下看看会不会奏效。” 凌洛风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等他退出去后,也不叫丫鬟进来伺候,便自个儿动手抓起毛巾。 她的汗越冒越多,他换毛巾的次数越来越频密,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直至天亮,她的高烧不退反增,身子烫得惊人,且不安地扭动着,他只得压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扯裂了伤口,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直至傍晚,她的体温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他这才松一口气。 ☆☆☆ 接着几天,除了有事与清叔他们四人商讨,或是骑着疾风在山庄里绕一圈,让“有心人”看看他仍丝毫无损,他都没有离开过房间,就算要办的公事也拿进房里做。 到第七天半夜,在他越来越沉重得到心情下,她总算睁开了双眼。 连君瑶觉得自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梦中一直有人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开,于是她只好跟着那只手回来。 她睁开眼眸,便看到一双带笑的黑眸正温柔地映在自己脸上。 “我的小娘子,你终于醒了!”凌洛风轻怜地抚上她更形消瘦的脸庞。 “我,我没有死吗?”或者是死了?在天堂里与他相逢?那他不是…… “不许说傻话!”他捏捏她的小手。 连君瑶终于知道在梦中牵住她的大手是谁了,不可自抑地泪盈于睫。 “乖,别哭。”他俯近她,“伤口还痛不痛?” 连君瑶动了一下身子,立即低低呻吟了一声。 “不要动!”凌洛风按住她的肩头,连君瑶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肚兜,一张小脸蛋即时遍布红霞。 凌洛风抿嘴微微笑了起来,翻身拿起床头仍文瑞德燕窝,含了一口进嘴里,凑到她唇边打算哺喂她,可她却红着脸迟迟不肯张开口。 “别害臊!这几天,我都是这样喂你的。” “这几天?”她愣愣地凝视他英俊的脸庞。 “对,你昏迷了整整七天,无论是药,还是一日三餐,都是我亲自喂你进食的。”他爱怜地抚着她的青丝,一脸的宠溺。 连君瑶在羞怯中不由自主地深深感动。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可以自己吃。”她挪动身子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 “小心伤口又疼了!” “我,我刚刚身子有点发麻,并不是伤口在痛。” 凌洛风眼见她一脸娇羞,便不再坚持,抱起她让她靠坐在软枕上。 “喝吧。”他将碗凑到她嘴边,以另一个形式慢慢喂着她。 连君瑶在他的坚持下,只得红着脸就着那碗沿,一口一口直至喝掉一整碗燕窝。 这小妮子的脸皮真薄!凌洛风有趣地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搂她入怀。 “你,你的伤呢?严不严重?现在好了吗?”病后体虚,她问得有点气促。 “别担心,我已经痊愈了!”凌洛风轻轻抚上她忧心忡忡的小脸,“比起你的伤,我的根本不算什么!”她是那样的接近鬼门关!想到这儿,他的心不禁又一阵轻颤,“答应我,下回别再做这种事了!”见她不语,他认真地再度强调:“我要你答应我,不会再冒这种险!你娇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知道吗?” 连君瑶噙着泪点点头,放任自己短暂地享受他温暖的拥抱,能得到他这样温柔的相待,就算要她再死一百次,她也愿意。 “该吃药了!”就在她舒服得想睡之际,他却放开她,拿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到她面前来。 连君瑶蹙起秀眉,犹豫着不肯张开口。 “不行!你失了好多血,一定得喝完这补血药汤。”他不容她反驳地说完,又柔声哄道:“你乖乖喝了,病就快点好,我才能带你出去玩!” 天知道,他从来没带过女人去游山玩水过!不过她却是第一个为他拼命的女人,为她破个例也不为过! 连君瑶的喉咙如被硬物哽住,吸了口气迅速将那碗药汤喝了个精光。 “你不觉得苦吗?”凌洛风不禁发噱,刚才喝甜的时候不见她这样快,这会儿喝这苦药,却快得惊人。 那药的苦味又怎及得上她心头的苦?连君瑶螓首低垂,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凌洛风看见她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被上,马上关心地拥着她,“小瑶,伤口又痛了吗?我叫勒……” 不知哪来的蛮力,连君瑶挣脱他的搂抱,翻身跪在他面前。 “我,我求你,你休了我吧!”她无法再忍受他对她这样好了,她怕自己有一天会不舍得离开他。 凌洛风瞠目结舌。这小傻瓜难不成病糊涂了?“好好的,我为什么要休了你?”他伸手想搂她,却被她闪开。 “我,我已经不配了!”她哭喊着道。 凌洛风这回结结实实地抱住她,并探了探她的额际,发现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不……是,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连君瑶痛哭失声。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凌洛风再一次愣住,女人只有求他对她们再好一点,可从来没有女人求他不要对她那么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也从来没有女人在他面前这样嚎啕大哭过,那些带有目的挤出来的眼泪,他根本就不曾在乎过,但怀中人儿的哭声是这样的凄苦,像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深深哀恸,令他听了也为之心酸。 “乖,不哭,不哭。”他小心地搂住她瘦弱的娇躯,低声轻哄:“告诉我,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连君瑶哭倒在他怀中。她深深怨恨命运的安排,若她无福与这男人共度一生,那上天又何必让她认识他,若要将他赐给卑微的她,又何苦让别的男人先玷污了她的身子? 痛彻心扉又怎么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别这样,乖!”凌洛风生平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怕她再这样哭下去,很可能又要昏过去了。“告诉我,什么事?” “我,我……配不……不起你呀!”她抽噎着说,泪如雨下,“我……不配……做……做你的……你的妻子!” 虽然莫名其妙,他仍不由自主地安慰她:“胡说!你为了我连命都拼了,若你不配做我的妻子,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配?” 他轻柔地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心头微微牵动。 “真,真的?难道你不怕被人笑话?”她睁大被泪水冲洗得晶莹剔透的双瞳。 他不禁要怀疑她真的病糊涂了,不然怎么净说些教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别尽想些有的没的!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只要我觉得你配,你就配!没人敢笑话我!” 连君瑶愣愣地看着他。 见她安静下来,凌洛风着实松了口气。 “你累了,睡吧!”他让她侧躺,自己小心地贴着她的背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连君瑶虚脱地靠在他怀中,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 月色下,凌洛风深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以平息体内的那股燥热。 几日下来,她的身子在他的照料下慢慢恢复,伤口也已愈合,只是仍不免常会容易疲倦。眼见她的身子日渐康复,每晚贴着她睡,总令他的身躯饱受煎熬,只是她的身子还虚弱,所以他每每得克制住怎么如火的欲念。 可是,好像越来越不容易了。 虽然如今正站在这清凉的庭园里,他的腹部依然胀痛得难受。 算起来他也有一个月没女人了,还真是一个纪录。 就在这时,他灵敏的耳朵不经意听见一声细小的声音。 他马上回身入内,一打开房门,便看见自己的妻子正要下床。 连君瑶一见他进门,脸一红,忙不迭拉起被子遮掩住娇躯,因为怕触动背上的伤口,她这些日子来都只穿着肚兜。 “怎么了?” “我,我睡不着,想,想喝点水。” 凌洛风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她羞怯地低下头。 凌洛风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撩起她如云的发丝,“刚才不是睡得安安稳稳的,怎么突然醒来呢?” “我,我……”连君瑶结结巴巴的,声细如蚊。 他抬起她低垂的螓首,突然了然地笑了。 “没有我,睡不着是不是?”这段日子来,夜里他总是抱着她睡。 连君瑶羞得无地自容。她刚才确实是感觉不到平日贴住自己的温暖才醒过来的,而且情不自禁地怅然若失,便再也难以合上眼。 凌洛风移动她的娇躯,让她躺好,才贴着她躺下来,“睡吧,我陪着你!” “对不起,这段日子你又要照料我的伤,又要忙着做生意,害你……”这段日子他总是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令她又是感激又是内疚。 “傻瓜!”他轻轻触摸她背部的伤口,伤口愈合得不错,“还会疼吗?” “不疼了!”她的心因他轻柔的抚摸而狂跳不已。 “你的肌肤好细嫩!”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当日在小湖边,她裸着身子在他怀里的画面,胯间霎时硬挺得难受。 “如果有丹红妃就好了!”多浸几次便能令背上的疤痕消失掉。 “你怎么知道丹红妃?”凌洛风奇道。那是千金小姐才用得起的东西,由于不容易培植,再加上每年的收成越来越少,所以近几年来价钱越发贵得惊人。 “我在娘家时,就是种植丹红妃的。春天种的是白色的,到夏天就能收成,然后再种红色的,到秋末收成,一年可以种两次。丹红妃很漂亮,白的雪白,红的赤艳。大部分的人都以为只有果实才有用,其实连它的叶子也有一样的功效!”蓦地,连君瑶觉得自己叨叨不休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于是红着脸住口。 凌洛风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连家能有那样的富贵,原来全是靠他的小妻子一双巧手才得来的,然而他们却虐待她。真不是人! 想到她所受的苦,他的心又是一阵揪痛。 “我明天去找一些给你!”他翻过她的身子,爱怜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谢谢!”连君瑶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半晌才记起另一件事,“傍晚勒大夫来过,说我应该过两天就能出门走动了。” “哦?”那不表示他们过两天就能真正成为夫妻了吗?凌洛风抱紧她,顿时有点气息不稳,“到时我就带你在庄子里随意走走。” 连君瑶怯怯地靠进他的胸膛,她已经习惯了他温暖的体温。 凌洛风忍住将她压下身底的冲动,静静搂着她,让她安稳入睡。 这个小妻子着实让他破了许多例。他从未亲自伺候过人,更别说是女人,也从未为任何女人压抑过自己的欲望,却一一为她做了!真是不可思议! ☆☆☆ “你跟你娘竟生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见到儿媳妇,凌健扬不仅高兴还相当地惊讶。 连君瑶的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到她能出门那天,凌洛风便带了她来与爹娘请安。可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令凌洛风暗地里笑翻了天,他这爹一定还对那荆氏念念不忘。 “爹,您认识我娘?”连君瑶睁大了眼,平日没人会跟她谈到娘,今日难得遇见娘的一个故人。 凌健扬突然面露窘迫,“噢,那、那是你未出生前的事了。” 凌洛风差点憋不住,爹大概不好意思跟儿媳妇说自己当年有意染指她的娘。 “爹累了,咱们让他休息吧!”他捉住妻子的小手,“待会儿我说给你听。” 凌健扬哪会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忍不住便瞪了他一眼。 “君瑶是个少见的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他知道那晚她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儿子,对这儿媳妇更是疼进了心。 这女孩子不但外貌长得像她娘,就连菩萨心肠也遗传了个十足。他这儿子也算三生有幸,能娶得这样的娇妻。 出了观湖阁,凌洛风便带着连君瑶在庄子里先绕了一圈,才在一个凉亭旁停下来。 “咱们就在这里用午膳。”他说着便抱她下马,直把她抱进凉亭里。 连君瑶困窘地垂下头不敢看一旁的仆人。刚才一路共乘一马,她便觉得好不羞人,奈何她又不懂得骑马,只好听任他的安排。 用膳时,他一直逼她多吃一点,直到她再也吃不下去才放过她。 “还喜欢青风山庄吗?” “当然喜欢!可是好大!”她咋咋舌。刚才他们只是大略走走,大部分地方都没下马好好看一看,就略过了。 她天真烂漫的表情逗得他大乐,“你好可爱!”凌洛风捏捏她的嫩颊,“嗯,气色不错!”迥异于老在他印象中无血气、苍白灰败的样子,现在白皙里透着点粉红,水嫩嫩得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连君瑶驼红了脸,“有、有人……” 凌洛风睨一眼伺候在旁的仆人,挥挥手令他们退下。 “现在没人了,过来!”他拍拍自己的双腿。 他不会是要她坐在……连君瑶惊骇地摇着头,双眸睁得像铜铃般大。平日在房里他就老爱抱着她,已经够教她羞死了,不过没人看见也就算了,可这会儿…… 他动作坚决却不失温柔地将她抱上自己的腿,托起她的下颚,“咱们是夫妻,不用害羞!” “可是,会被人看见……” “那又怎样?我喜欢抱你,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喜欢让我抱吧?”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连君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凌洛风笑着在她红霞满布的粉颊上轻啄了一下,“你总是让我恨不得一口将你吞下肚子里去。” 她茫然地看着他,虽不明白他的话意,但见他心情恍似很好,自己也很高兴。 知道他的小娘子听不懂他的“暗示”,凌洛风忍不住笑了。 “来,我告诉你,我爹跟你娘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娘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会……跟你……” “大概是你还小,所以她只告诉你爹,让他为你作主。”谁知那窝囊废却连发妻的重托都辜负,简直可耻!不过这种人渣也已经有了报应,凌洛风快意地笑了。 “你瞧,你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母亲,你是为我而生的!”他愉悦地说。 连君瑶被他的甜言蜜语逗得心花怒放,止不住甜孜孜地笑。 “你笑起来真美!”凌洛风深深望着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展现在她娇颜上这朵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将天地都照亮了,“我喜欢你这样笑,以后记得要常笑!” 他这才想起,这段日子来她似乎没展颜笑过,眉宇之间总带着一抹轻愁。大概是刚嫁入凌家,面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才会使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放心,有我疼你,你在这里会过得很好!”她娇弱羞怯的模样总是特别惹他的怜爱,令他情不自禁想好好呵护她。 他的赞美及保证令她的芳心像浸过蜜似的,粉脸上的笑靥更像朵盛开的花。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她叹息着道。 他闻言不禁失笑,“瞧,咱们真是天生一对!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也以为你是个跌入凡尘的仙子!”倏地,他的坏心又冒了出来,“为什么会以为我说神仙,是以为我令你快乐得飞上天吗?”他清楚记得她在他怀中为他燃烧悸动的娇媚模样。 “我,不……是因为你会飞天术啦!”她烧红了脸,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 凌洛风愣了一下,才蓦然仰天大笑。 “小宝贝,那不是飞天术,那是一种轻功……”接下来,他细细为她解说武功的奥妙,又耐心地回答她提出来的问题。 连君瑶为自己的无知汗颜之余,一颗心也霎时跌入谷底。 “你一定很后悔娶我吧,我什么都不懂,而且……” 凌洛风捣住她的小嘴,严肃地注视她,“听着,我永远不会做我会后悔的事,而且我很高兴娶你为妻!”这是真心话,她跟他以前所见过的女人完全不同,她心思单纯,不会算计,而且心地善良,“哎哎,不许哭!” 他夸张的皱眉动作令原本感动得泫然欲泣的连君瑶破涕而笑。 半晌,她突然轻轻叹口气,“你真好!肯听我说这么多话,又肯陪我说话。” “小瑶!”凌洛风的身子微微一颤,双臂使劲将她箍得死紧,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连君瑶柔顺地任他搂着自己,直到——“我,我喘不……过……气了。” 这回,震动从凌洛风的胸膛开始,随即一连串低沉的笑声逸出他的嘴角。 “走吧,你该回去睡午觉了!” 回程时,她就在他怀里打起盹来,他轻轻抱着她下马,直驱自己房里。 一屋子的仆人全看傻了眼,少爷何曾对个女子这样温柔体贴了? 别说是放着正事不办,特意带着她游遍整个山庄,还亲热地与她同乘一骑‘如今更亲自抱她回房,又那样小心翼翼,恍若怕惊扰了怀中人儿似的,看来少爷这次动真情了。 第六章 午睡过后,连君瑶在园子里散步。这青风山庄委实大得惊人,单是一座听涛阁的面积便有连家那么大,一草一木皆被打理地井井有条。她来到屋子后面的草坪,这草坪连接着湖,往西一点还有个小瀑布,流水的淙淙声,再加上细心打理的花草,分外地使人心旷神怡。 “少夫人,喝汤了。” 连君瑶回头,看见伺候她的小丫鬟之一小青提着个小篮子,不必看也知道那里面定是她每日的补血汤。 “小青,我不想喝了。”最近不晓得为什么心口老发闷,见了那汤药便怕。 “可是,您的病……” “我现下没事了,应该不用再喝了。” “但是勒大夫说多喝总有益,而且少爷那样关心您,您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不然他会担心的。”小青带着羡慕地劝道。 “那……我等凉一点再喝,可以吗?” 小青噗哧一声笑了。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少夫人,从没见过这样随和的主子。 “喝药怎么能等?” 浑厚的男声自后面传来,连君瑶和小青回头看见站在窗口的凌洛风,他书房地后窗正好对着小湖。 凌洛风一跃而过那扇窗,几个大步便来到她们主仆面前。 “对不起,我们吵到你了?”连君瑶窘红了脸,顿时手足无措。 “没有。不许你不喝药!”凌洛风仍然一脸严肃,伸手向小青要那碗药,径自用唇试一试温度,命令道:“够凉了,来,快喝了它!” 连君瑶望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忍不住苦起了小脸。 “是不是要我亲自喂你?”凌洛风眯起眼,不怀好意地说。 双颊火烫的连君瑶头都不敢抬起来,忙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一干二净。 “这才乖!”凌洛风笑着圈她进怀,“刚才睡得好不好?” “我,嗯,这……”好羞人啊!小青还在一旁哩,他怎么可以这样? 好娇羞迷人的一个小娘子!凌洛风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今晚该是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的好日子了! “我,我待会儿就搬回去映月阁。”不是刚才丫鬟问她几时搬回去,她还没想到这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搬回那边,虽然并不远,但一颗心却沉甸甸的,难受得紧。 “为什么?”凌洛风一愣,“你的伤怎么办?” “我的伤已经无碍了。”她情愿继续伤下去,这样就能继续待在他房里,朝夕都能与他相见。“只是,我住在这里会妨碍到你做事,所以……” “我有说过你妨碍到我了吗?”他挑高她的下颚,“暂时就住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你住下来!”他霸气地说。 连君瑶娇羞地在他怀中点头,眼角却瞥见一旁一脸笑意的小青,当下窘得直想有个洞可以让她钻下去。 凌洛风朗声笑了起来,将她压紧走自个儿的怀里,才把手中的空碗递给小青。 虽然他的怀抱是她最深的依恋,但她已透不过气,不得不微微挣扎。 这小妮子难道不明白他这会儿已经禁不住一丝的撩拨吗?“我可爱的小娘子,别乱动,不然我就得在这儿……” “嗯,你说什么?”连君瑶听不清楚他混浊的低语。 凌洛风无奈地叹口气,“一定是上天派你来折腾我的!”他捏捏她的鼻尖。 连君瑶还是没听明白,但他那一脸的宠溺却暖透了她的心窝,也使她的胆子大了一点,“我,嗯,我想在这湖边种些丹红妃,可以吗?” 她软软的哀求声直令凌洛风的整颗心都酥透了,“可……那太辛苦了!” “不会的!丹红妃很好培植,只要有足够的水分滋润就行了,所以种在湖边的湿润土壤里,先天的条件就足了然后只要中期每天浇一次水,后期每天浇两次水,就会开得很漂亮,而且还会满园散发香气。”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你让我种好不好?” 望着他的小娘子一提起丹红妃便满脸泛发光彩,令凌洛风有点不是滋味,但她那一脸恳求令他不忍让她失望,“可以是可以,不过粗重的工夫得让下人帮忙。” “谢谢你!”连君瑶兴奋地说。她的夫君实在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就用口头谢我?”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浑然忘我崇拜地凝望着自己,凌洛风忍不住兴起捉弄她的兴致。 “这……”连君瑶怯怯地看着昂然卓立的夫君,“那你要我怎么谢你?” 凌洛风暧昧地扬眉,“我今晚会让你知道该怎么谢我!”然后对着她那一脸的不解邪恶地笑了。“嗯,你种植你的丹红妃,而你则是我的丹红妃。丹红妃需要水的滋润,你则需要我的滋润。相信我,我不会分什么中期后期,绝对会一年四季,每日灌溉你,而且一天绝对不止浇你两次!” 连君瑶听得一头雾水,但在他邪气十足的眼神及低喃下,情不自禁红透了脸。 “我一定会让你在我怀里盛放得比丹红妃更美、更艳!”凌洛风哑着声说,倏地攫住她微张的红唇,大手将她圆翘的臀部压向自己的腹部,让她感觉自己对她炽热的欲望。 “少爷!”看见眼前的一幕,清叔蓦地驻足,且赶紧背过身去。 听他喊得紧急,必定是有要事。凌洛风暗叹一声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我先回房了。”连君瑶低着头,飞也似地逃离了这令人尴尬万分的现场。 清叔清清喉咙才把少主人的视线拉回来。 “进书房说吧!” “已经查出内鬼是十一夫人来。” 凌洛风轻哦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清叔没再说话,知道少爷正在思考如何解决这棘手的事。 这十一夫人于氏是七年前进门的,刚进门时颇受老爷的宠爱,不久便生下一对双生子,在男丁单薄的青风山庄来说不啻是天大的喜事,自此之后当然是母凭子贵,可惜好景不长,那对双生子在三岁那年一次玩耍时,竟失足掉进湖里,双双溺毙。 “那么她的同党是她的表哥陆晔了!”因为她的得宠,所以连带地她的表哥也进了青风山庄做事,且被爹委以重任负责湘西一带的水运事宜。 “是的。不过派出去找他的人说有人看见他昨天搭船去湘西。走得这样匆忙,应该是心知事已败露!” 凌洛风点点头,“暂且监视那于氏,等我跟爹商量过后再行处置。”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你去准备一下,我想今晚和你就得去一趟湘西!” “是,少爷!”清叔忙衔命而去。 ☆☆☆ 与父亲一起审过那于氏后,情况叫凌洛风心下不免啼笑皆非。 原来那于氏一心以为他这个未来的少庄主深怕有其他的兄弟与他分家产,便下毒手害死她的两个儿子,而他爹却偏袒他,不查明两个小儿子的死因,任他逍遥法外,于是便怀恨在心,与她表哥一同设下这条毒计,打算先除掉他们两父子,然后再一步步并吞凌家的家产。 凌健扬当下懒得再废话,便直接下令将这个歹毒的小妾关进西香楼里。 西香楼是青风山庄唯一一栋荒废的小楼,位于庄里最僻静的一角,那是凌洛风祖父时,一个好妒的小妾兴风作浪后被关的地方,后来那个女人在里面上吊,从此之后更是少有人走近那里。 想到凌家两代皆出了这种内室失和的事,且皆以人命做终结,凌洛风不禁皱起眉额。他这个小妻子沉静柔弱,受了委屈都放在心里头,若是他纳妾回来,搞不好让人给欺负去,他这个做丈夫的还不知道。算了,往后还是不要再纳妾,不过这继承香烟的事就得辛苦他的小妻子了。 他并没有深究为何一向不在乎女人感受的自己会怕妻子受委屈,只觉得她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待她好一点也不为过。 ☆☆☆ 交代完总管公事后,凌洛风回到听涛阁,不耐烦地挥退一干欲言又止的下人们便直驱自己的房里,一踏进房门,就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正忙着帮自己打包行装。 “这些事叫下人做就可以了。”他自后揽住她的纤腰。 “没,没关系,我做也一样。” 她娇怯得像朵花,可惜他们圆房的日子又得拖上一阵子。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样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子。”这样娇弱的身子怎能替他生孩子?凌洛风不觉皱起眉头,“有什么不舒服就让下人去请勒大夫来,不要不吃药,知道吗?要不然我回来时,可是要罚你的!” “嗯。”他温暖的体温及轻柔的话语在在令她悸动不已,不自觉地有点哽咽。 凌洛风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螓首,却立刻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他抚上她红肿的双眼,“舍不得我?” 她慌乱的点头方式反倒令他生了疑心,她一向容易害羞且内敛,这回却…… “怎么回事?”他蹙起眉头,“身子不舒服吗?还是受了委屈?” 连君瑶再度慌乱地摇首,“没,没有!我一点也没受委屈!真的!” 她越是这样,凌洛风便越确定事有蹊跷,“究竟是什么事,告诉我!” “我真的没……”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掠起走出房外。 “小青,把全部的人给我叫到大厅里!”凌洛风冷声下令。 连君瑶骇然望着他怒气腾腾的俊脸,一时竟慌得没了主意。 几乎是立刻的,听涛阁里的下人全仓惶着走进大厅里。 凌洛风冷睨一屋子惊惶失色的下人,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这班刁奴!我只不过走开一下,你们竟敢怠慢少夫人!说,究竟是谁敢这样斗胆?”他猛拍了一下桌面,吓得一干下人全跪了下来。 连君瑶也被他的不分青红皂白吓了一跳,忙道:“不,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要责怪……” “不关他们的事?”凌洛风眯眼看了她一下,又转头对一干下人寒声道:“那么就是另有其人!还不说,究竟是谁委屈了少夫人?” “少爷……”小智子和小青同时开口。 “小青,你说!” “少爷,是彩月姑娘。您和清叔走后没多久,她便在门外嚷着要找您,后来见了少夫人的面,就向她哭诉,说是少夫人未来之前,您是如何地疼爱她,还说……还说她已经怀了您的……孩子,这辈子是离不开您了,直哭闹着要少夫人答应她成全她,让她一辈子伺候您,做您的侍妾,才肯走!”小青撇撇嘴,心下对那女人的行径着实感到不满,“那之后,少夫人就躲在房里……” 凌洛风越听一张脸益发沉凝,冷笑道:“你们就任那种女子跑到少夫人跟前撒野?我还真白养了你们这班奴才!” “少爷,是小智子该死,没能拦住彩月姑……” “不!不关你的事,小智子。是我,我刚好在前院,是我让她进来的,他们几个三番两次要拖她出去,是我不让的。请、请你别责怪他们!” 凌洛风怒瞪她一眼,“你的帐我还没找你算,你倒先替别人求起情来了!” 连君瑶畏缩了一下,咬住发白的下唇。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发脾气,可她不知道怎么做错了什么。 “都下去!小青,你叫勒大夫和江大婶上紫烟阁一趟!”他沉声下令,拉起连君瑶的手便回房。 ☆☆☆ 室内的寂静几乎令连君瑶喘不过气来,她止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凌洛风,却见他仍神色不善地瞪着自己,忙低下头,正襟危坐,可他却仿佛要让她知道他的怒气似的,转到她跟前,硬是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森冷的俊脸。 连君瑶止不住吞咽了口口水,怯怯地问:“你很生我的气?” “废话!”他撬开她又咬住的唇,冷声问:“为什么答应让她做我的侍妾?” “她,她是你的女人,又怀了你的孩子住在庄里,你自然是准备要娶她进门的。我知道这件事原轮不到我答不答应,只是当时她情绪激动,我怕她伤了自己和孩子,便顺着她的话答应了她。”难道她这样做错了吗?连君瑶平素晶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阴晦。“我明白这事我作不了主,你可是恼我稽越了身份?” 凌洛风抿着嘴,没正面回答她的话,“那么,往后若再有任何女人跑到你跟前说怀了我的孩子,你便愿意与她们共事一夫,可是这意思?”他越说声音越冷厉。 他冷锐的言词如若一把利刃没入她原就已隐隐作痛的胸臆。“别说是怀了孩子的,就算没有怀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女子,你也照样可以娶进门,不是吗?”她敛眼低眉,黯然的道。 她爹只是个小生意人尚且纳妾,像他这种既英伟不凡又家财万贯的男人要娶个三妻四妾又有谁能置喙? 凌洛风铁青着脸放开她——若不这样,他很可能失手捏死她。 “你倒挺大方的!”他几近咬牙切齿地迸出话,他不纳妾是一回事,但她竟抱着愿意与人共同分享他的念头实属不可原谅。 “我不是大方……”连君瑶失神低喃,声若蚊呐,“我只是没有资格而已!”她自己失节在前,如何能要求他…… 耳朵灵敏的凌洛风还是听见了,紧锁的眉宇瞬间舒展开来。他反应过度了,她原就逆来顺受惯了,若今日像只母老虎般将彩月扫地出门才真叫奇事一桩。 他踏前轻轻捏住她绞得死紧的小手,静待她抬起头来,才柔声说道:“我给你资格,你便有资格!” 他突来的转变令连君瑶一怔,而他意味深长的注视则让她隐隐明白了点什么,可又不真的明白,只一迳瞪大了水朦朦的美眸。 “瞧你傻愣愣的,怪不得那么好骗!人家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你是说那彩月姑娘骗我?可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名节……” “你知道杨春媚嫁给你父亲之前是做什么的吗?”他看着她讶异地睁大眼,才点头续道:“没错,那彩月也是个花街姑娘,她想从良想疯了,竟算计到我头上来。” 彩月是花香楼的红牌妓女,在他去白梅村前便已住进庄里,以备他有需要时伺候他。 但自白梅村回来后,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的小妻子身上,而当他正想打发她走之时,却听说她染病在床,于是这事就被搁下,到后来,他甚至忘了庄里还有这个人。 想必这“病”是她留在庄里的借口,然后再伺机而动!凌洛风冷笑,敢闹到这儿来,他就让她在扬州待不下去! “你只要知道她不会怀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收她为妾,最迟明天之前她就得离开,懂了吗?”之所以没立刻逐她出庄,是因为他要让勒大夫确定一下她是否没照规矩喝下事后江大婶给的药,若真因此而怀了孕,江大婶知道该怎么做。 “懂了!”连君瑶柔声说,一颗心如释重负。 “那往后再有女人找上门来,还敢不敢给我乱点头?”凌洛风板起脸,不甚和善地睨着她。 连君瑶娇憨地伸伸粉嫩的香舌,“不敢了!” “那往后受了委屈还会不会瞒着我,不告诉我?”他瞪着她的模样让连君瑶觉得自己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赶紧摇头,“以后不许你自个儿躲着哭,知道吗?像刚才,苦得我莫名其妙乱发脾气,乱骂人!”他将刚才的帐全算到她头上去。 连君瑶睁大水灵灵的杏目,头一回发现自个儿的夫婿有时还挺不讲理的,可左看右瞧他一迳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教她不得不“俯首认罪”! “对不起啦,我下回不会了。”自觉有点儿冤枉的她忍不住微微噘起小嘴。 瞧着小妻子可爱的娇颜,凌洛风止不住扬起嘴角,伸手捏捏她的俏颊,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张愉悦的俊脸顿时僵住。 “小瑶!”凝睇着她晶莹的水眸,他顿了一下才续道:“若我真会纳妾,也只会纳一个!”他转过她微微别开的头,心底竟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愧疚,也顿时令他感到措词艰难,“我曾经被人下过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对一名女子做出一件难以弥补的事,我承诺过会负责,所以若对方提出要求,我会纳她为妾。我……我亲口承诺过的,无法反悔!” 连君瑶知道他没有必要向她解释的,然而他却这样做了,那么什么都够了。 “我明白的。” 凌洛风知道她的善解人意是出自内心的,然而他也看得出她眼底深处的那抹灰暗——交集着恐惧和退缩。 “听我说完!我不会像你爹对你娘那样对你!你跟那个女人是不同的,她是一种责任,所以就算有一天我会给她名分,我要的人也仍然是你!”他捧起她的小脸,柔声低语:“我与你才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夫妻,明白吗?” 他的话深深撼动了连君瑶的心,深浓的感情在她的心头泛滥,“洛……”她舔舔唇瓣,在他的鼓励下,柔声唤出在心底低回了千万遍的名字——“洛风!” 凌洛风倏地攫住她的樱唇……谁料却教敲门声打断。 “少爷,清叔派人来说船已备妥,正等着您上船!” 凌洛风深吸了口气,轻抚她的桃腮,“我去个十来天就回来了,你乖乖等我。” “你安心做你的事,不用挂心我!”连君瑶朝他绽出温柔的微笑,“出门在外你要自个儿小心!” 凌洛风牵起她雪嫩的小手,“我该走了!来,送我出去!” ☆☆☆ 凌洛风走后,连君瑶每天便无所事事地待在观湖阁内等他回来,以前在娘家过惯忙碌的生活,现在过这种有人伺候、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令她很不习惯。 过了漫长的三天,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事来做——帮忙仆人浇花。 初时众人全被她吓得愣了眼,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做这种粗重的活儿。庄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少爷将少夫人宠进了心,不光带着她游玩,甚至让她住在从没女人住过的听涛阁,更休说少夫人受伤期间,少爷的那股紧张劲儿,还有,少爷那晚的冲冠一怒,大伙儿可都还记忆犹新。 要是少爷回来后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后来谁也敌不过少夫人那一脸的哀求神色,便让她帮些小忙。 不出几天,庄里的下人们,全都真心喜欢上这个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的主子,大家都乐于跟她亲近;而她对花草认识的渊博,更是使他们折服。他们自然不知道连君瑶几乎是打从懂得走路开始,便与花花草草在一起打混。虽然她主要的心力花在照顾丹红妃上,但忘忧谷里的花花草草她也没有疏忽过,长年下来,对植物已经不知不觉中培养出一份直觉,所以即使是青风山庄里的花草品种跟忘忧谷里的不尽相同,但也难不倒她。 日间充实的生活,冲淡了思念,但晚间就比较难捱了,她总独自一人想着凌洛风的温柔体贴,念着他在外头不知过得怎样,是不是也有想起她。 虽然他说过他不介意她的身子已经脏了,也不怕被别人笑话,可是就算他不介意,她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愧对他,毕竟要他这般卓尔不凡的人娶她这种失节的女子是个多大的耻辱啊! 然而她已不能过没有他的日子了,只希望自己能为他多做一点,多顺着他的意做事,会让他不那么记得这个耻辱。就算他以后会嫌弃她,就好像是爹嫌弃娘般,她也宁愿待在他身边,就算多一日也好。 每晚她总是想着这些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她喜欢睡着后的时光,因为他常会入她的梦来,在梦中,他总是温柔地对着她微笑,拥她进他温暖的怀抱,然后柔声对她说:“我们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每回都好希望能永远沉溺在这样美丽的梦中,不要醒来。 ☆☆☆ 凌洛风带着清叔连夜赶路,不出几天便在嵩山附近追踪到那先他们一步到达湘西分行卷款潜逃得陆晔,他在挣扎的时候失足坠落悬崖,粉身碎骨而死,他们取回所有款项及他在青风山庄所搜刮的财物后便打道回湘西。在重新安排坐镇的负责人,以及确定一切都回复正轨后,于离家半个多月后才返回扬州。 回到青风山庄时,已经是深夜时分,看见妻子正在睡,他没有唤醒她,反倒先去洗净一身的风尘,才再度入房。 只见她娇小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秀气的柳眉微蹙,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想是没有他在身边吧!凌洛风笑着轻柔地抚平她眉宇间的皱褶。 那晚他在疾风的背上回头看着她时,才蓦然警觉自己对她的眷恋不舍已达到了不愿与她分离的地步。 对女人的这种深浓眷恋从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然而一开头,他便已隐隐明白——她,是不同的! 他没有直接叫醒她,只是用热烈的亲吻令她睁开双眼来。 连君瑶如梦似幻地凝望着眼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柔柔漾起微笑,再合上眼。 啊!这个梦太美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 这小妮子八成还以为在做梦,凌洛风嘎然失笑。 “你对久别重逢的夫君就这样冷淡吗?” 连君瑶一震,睁大了眼,“这……这不是梦吗?” 凌洛风忍住大笑,戏谑地逗着她:“每晚都梦见我吗?” “我……”连君瑶倒抽一大口气,已然知道不是在梦中,霎时窘得满脸晕红。 “嗯?”他在她耳畔似谑似挑逗地轻轻吹气,手一扯,令她的衣裳敞开来。 “我,嗯……”她话还没说完,小嘴便被堵住,唇舌全然被他占据。 过了许久,他才移开他狂热的薄唇,“梦中我对你做过什么?” “我,我……忘了!” “哦?”凌洛风闻言挑起眉,“不会吧?”他加重了手劲,令她娇喘出声,“有这样,对不对?那,有没有这样?”他滑低身躯,含住她另一边嫣红挺立的蓓蕾,轻轻咬啮。 连君瑶紧紧抓住被褥,咬住唇不让羞人的轻叫逸出嘴角。 凌洛风抬起头邪恶地一笑,“我就知道有!”一只大手好整以暇地慢慢往下移,隔着裤子抚摸着她的双腿之间。 “噢……”连君瑶止不住轻抖了一下。 凌洛风愉悦地低笑,一边缠绵地吻着她,一边褪去她的衣裳。 “嗯,你倒长了点肉!”他满意地审视眼前洁白无瑕的玉体,双眼因强烈的欲望而黝黑得深不见底。 连君瑶娇羞地想遮住自己,却惹来他一阵邪谑地轻笑,“你忘了我全看过了吗?” “特别是这里!” “呃……” “养壮一点才能好好替我生几个儿子!”他粗重地喘着气。 连君瑶弓起身子,隔着他身上的薄衫,她依然敏锐地感觉到他胯间的炙热。 知道他的小娘子已为他准备好了,凌洛风的欲望不由得更炽热了,但他仍勉力按下急切的欲望,不断地继续撩拨她——他想尽力减少她初夜的痛楚…… ☆☆☆ 凌洛风只伏在她雪白细嫩的背上粗喘了两声便抽离身躯,将她翻转过来。 她闭着眼,双颊嫣红,香汗淋漓,一脸的满足似还沉醉在极致的余韵里。 他的脸不自觉地扭曲,俯下首,在她的玉峰上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连君瑶痛醒过来,直觉地捣住剧痛的伤口,抬起眼不解地望着刚带她飞越天际的男人。 “洞房花烛夜总得有新娘子的呼痛声,不是吗?”他阴鸷的眼眸中闪着寒冰般的光芒,缓缓移至她的胸前,“还得见血,不是吗?” 连君瑶不解地看着他,为何刚才温柔体贴的他会变得如此的阴沉冷漠? “你,你怎么了?”她怯怯的小手拉住他粗壮的手臂,却被他狠狠甩开。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垂下弯翘的睫毛。 “错?你没错!”他蓦然仰天大笑,只是空洞得令连君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错只错在你的血流错了地方!”他粗鲁地扳开她的大腿,“这里!你的血该流在这里!”他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她的柔软之处,倏地狂暴道。 连君瑶痛得想缩紧双腿,但敌不过他蛮横的钳制,只能羞愧地在他面前大张着双腿,接受他轻蔑的审视。 “我,不明白!”她惊惶地看着盛怒中的他,深深不解他何以突然大发雷霆。 那血不是一个月才流一次的吗? 也难怪她会不明白,她娘过世时,她还小,那杨春媚恨她入骨,自然不会花心思去教她这种事。 “不明白?”凌洛风勾起一抹森寒的冷笑,“你这小贱人!你还想装傻不成?原来杨春媚没骗我,她说的话才是真的,你早就不是个处子了!” 当日他在小湖旁一定是认错了那层障碍!他早该想到的,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可能在野外赤身露体?显然已经驾轻就熟! 当初他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识破了杨春媚的奸计,原来傻的人是他自己! 连君瑶的脸色霎时成了死灰,可是…… “我,我……有告诉过你……你说不介意的!”她抖着声挣扎着说完。 她亲口的承诺使凌洛风的双眼几欲爆裂,“我说不介意?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娶个不贞的女子?我会说我不介意?”他愤怒地吼道,手上所使的劲像要捏碎她的脚踝似的,“原来你那些见鬼的娇羞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以为你还是个纯真的处子!哼!你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原来他是介意的!连君瑶一阵剧痛攻心,止不住泪如雨下。 “你还敢撒谎!你几时告诉过我你已经是残花败柳?说!” 他残忍的用词再一次狠狠戳击她的心房。 “我,我们……成亲那晚,我有告诉过你……我……我的身子……身子……脏了,还有我那晚求你休了我,以免……免被人耻笑!” 如果是介意,当初又何故要说不介意?为何给了她希望,如今却又一脚将她自云端踹落下地呢? 这,何其残忍啊! “原来你故意含糊其词!”他粗暴地甩开她的脚。“想来招以退为进,然后用我说过的话来堵住我,令我不得不让你仍稳坐青风山庄少夫人的位子,是不?” “不,我从来没打算过骗你!”连君瑶哭喊着,这一点天地可证! “没打算过?那你倒说说看你的奸夫是谁?”他咬牙切齿地迸出话。 连君瑶张开口,哑然无言。 “怎么?太多了,多得不知该点谁的名字出来是不是?”他自以为是地戳穿。 连君瑶只能摇着头,泪如泉涌。 傻呀! 她的人生注定是要失望的,为什么还要有妄想呢? 太傻了! “你默认了,是不是?”凌洛风一掌击碎床边的小桌子,“你休想我会让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保留我凌洛风妻子的名衔!”再将一张木椅狠狠踹向墙。 他从未料想对任何女人付出过的一腔柔情竟换来如此不堪的回报,滔天的怒火令他只想毁掉眼前的一切! 不配的!原就是不配的!是她太痴心妄想了! “我明白了。”她垂下头低声说,迟滞地下床拾起衣衫胡乱套上。 凌洛风紧紧捏住床沿——不如此,他捏的会是她的脖子!他一迳眯着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去哪里?” 他的暴喝声并没有令她回头。 “对不起……”她哽了一声,用死寂的声音续道:“我这就离开青风山庄。”然后打开门走出这个她短暂停留,却度过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房间。 也走出了梦境! 凌洛风的双眼倏地睁大,怒声暴吼:“来人!” 外头守夜的下人立刻扑了进来,也有几个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婢女蓬头垢面地赶过来,面面相觑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少爷及一脸毫无血色的少夫人,谁也不敢喘一口气。 “把这个女人给我锁进西响楼!” 小智子吓得脸色刷地变了,一马当先便跪了下来,其他的下人也纷纷跟进。 “少爷,少夫人她……”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你们的少夫人!”凌洛风怒瞪着一屋子的仆人斥喝。 “只是少爷……” “小智子,明天起你去马厩里!”凌洛风再一次打断小智子的求情。 一屋子嘎然无声。 连君瑶缓缓转过身子,也跪了下来。 “请您……”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他斥喝。 “是!”连君瑶的头垂得更低了,“只是一切的错都在我,请您不要责怪下人,小智子……” “把小智子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凌洛风再度厉声打断她。 一干人等虽不知道少爷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但谁也不敢再开口求情,其中两人忙照他的话,架起小智子离开。 连君瑶不敢再做声,怕为小智子惹来更大的惩罚。 “你们造反不成,还不将这女人给我拖下去!” 第七章 清冷的夜,残月透过窗棂射进阴暗的房里,带来唯一的光线,照在孤零零躺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已经五天了,她就这样独自躺在这张硬床上。每次一张开眼那眼泪便直淌个不停,直至栽昏睡过去。 再多的泪也该流完了吧?她抹抹脸颊。 他是不是在等着她上吊? 前些日子,听听涛阁里的下人说这西香楼就好像是皇宫里的冷宫,哪一个不受宠或惹怒了皇帝的妃子便会被打进冷宫里,永世不得翻身。 她听他们说那十一夫人才刚被关进来一晚便自缢而亡,又说还有一个祖母辈的姨娘也是在这儿上吊的。 那么他关她进这里大概就是想要她也在这里自杀了事的吧! 她并不怨他,自己确实是该死之人,而且早就该死了!早在她进青风山庄门之前她就该想法子自我了断的,省得如今这样肝肠寸断地带着他的恨意下地府。 如果她的脚不是在那晚被他甩得撞到床角而肿痛得不能动弹,那么她当晚便会自行了断。 如今,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为他抹去生命中的耻辱是她能报答他的恩情的唯一方式。 是的,只要她的脚能动,她就会马上自杀! “少夫人?少夫人?” 连君瑶愕然,她又在做梦了吗? “少夫人,我是小智子。”小智子再度轻声喊道。 “小,小智子?”连君瑶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你怎么进来的?” “后院里有个破洞,我爬进来的。”小智子微拐着走近了一点,看见她那张苍白无神的脸,不禁鼻头一酸,“少夫人,小智子听送饭的人说,您这五天来一滴水都没喝过,这怎么行呀?您这样会活活把自己饿……”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连君瑶默然。饿死自己也是一种方法吧? “谢谢你,小智子。”她真心感激这个小伙子,可是……“那晚害你被打,真是对不住,你还好吧?” 小智子强颜笑道:“您放心!那些人一向待我很好,下手很轻。” “可是你往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要不然被人看见了又要被罚!” “不碍事,一到晚上谁也不敢来这西香楼附近。”他蓦然掩住嘴。 连君瑶连忙安慰他,“没关系,我不怕鬼!”她以往去忘忧谷的必经之路就是得经过一大片墓地,更何况她如今已是将死之人,又何惧鬼魂? “对不起,少夫人!”小智子仍然满脸歉意,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少夫人,小智子知道您喜欢吃桂花糕,所以给您带来了。” 连君瑶满脸感激,但仍摇摇头,“你留着自个儿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小智子急了,“少夫人,您这样不吃不喝,会……” “有时候死了不是更好!” “不不不!您不能有这种念头!”他低声嚷道。“等少爷气消了,自然就会来接您回听涛阁。”少夫人这样又温柔又美丽的女子,他真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发她的脾气。 这辈子是再也不会有这种日子了!连君瑶但觉痛彻心肺,止不住便泪如泉涌。 小智子见自己几句话惹得少夫人这样伤心,急得跪下来便猛磕头,“小智子该死!小智子……” “不,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小智子!” “那么求你吃了这桂花糕吧,不然我娘会打死我的!” 连君瑶愣住,“这……关你娘什么事?” 当下小智子便将他的身世以及他娘跟少夫人的娘的渊源细细说了一遍。 “少夫人,如果您不吃,小智子就不走出这扇门!”他一脸坚决地说,“就算要被少爷责罚,也好过被我娘赶出家门!” 连君瑶长叹一声,“你快起来吧,我吃就是了!”她不愿再连累这个善良的小智子。 小智子笑逐颜开,用袖子抹去眼泪,马上为她倒了一杯水过来。 “少夫人,小智子走了,明晚再来看您!”待她吃完后,他才告辞。 “小智子,你千万不能再……” 小智子笑着挥挥手,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连君瑶无力地躺回床上。 ☆☆☆ 此后几晚,小智子总是摸黑来到西香楼,又每次都带着草药来给她敷脚,任连君瑶怎么劝都劝不听。 见他仍每晚带着糕点来给她吃,又总是逼得她不得不吃,怕他可能是每天省下自己的份儿给她带来的,于是她日间也开始进食。 或许是肚子里有了米粮,便有力气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吧!她开始异想天开地想要再见她那无缘的夫君一面。 在每天清醒的时光里,她总是回味着他对她种种的好,有时做梦也会梦见他对着她温柔地笑。 不知何时开始,她想着要是能再见上他一面——只要偷偷暗地里看他一眼,抹去他最后对她那脸轻蔑地记忆,她便死而无憾了! 只要一眼就够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直至她全心全意地渴求着。 于是她开始拖着受伤的脚走出房外,躲在紧闭着的大门后面,透过门缝守株待兔地希望能看到她日夜思念的那抹身影。 小智子说过他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骑马在庄子里兜圈,有可能会经过这僻静的西香楼。若真如此,到时候她就能够带着他马上英姿的记忆走上黄泉之路了! 是怎么样的一种痴呀? 每天空等后,她都会自己嘲笑自己,但第二天仍不由自主地继续贴着大门痴痴地等待。 这日她又坐守门后。今天是月圆之夜,光洁的皎月将大地照得一片澄明。 要是他现在能经过这里就好了,她就能清清楚楚好好地看上他一眼,只是就快要二更天了…… 突然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心儿不禁狂跳起来,将脸紧紧贴牢在门上。 会是他吗? 突然一人一骑闪进她的眼帘,是他高大壮硕的身躯没错,只是那门缝太窄了,而他的马也太快了,一闪眼便疾驰而过,快得她根本连他的脸也没看到。 她赶紧爬起身,想攀到高高的墙头,就算能远远望他的背影一眼也好。 只是情急之下,她忘了她受伤的脚踝还不能使力,一个错脚便滑了下来,幸好脚下有一个小花盆垫着,使她不至于跌个四脚朝天,只是那不知何年何月摆在那地花盆却禁不起这一击,轰然裂开来。 完了!她止不住轻叫一声,跟着跌坐在地,吓得花容失色。 凌洛风远远听到西香楼里传来的声响,身躯猛地僵住,手不知不觉勒紧缰绳。 定住片刻,他倏地掉转马头。 听到去而复返的马蹄声,连君瑶惊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挣扎起身,一面暗自祈祷他没有听见她所造出来的声响。 几乎是马蹄声一停下,他的暴喝声便自她头顶响起。 “你在干什么?”凌洛风掠上墙头,借着清明的月色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所造出来的混乱,双眸霎时更阴沉了。 “才一个月没男人,你就寂寞难耐得要爬墙出去偷汉子了!” “我,我……没有!”连君瑶垂着头难堪地低声辩解。 “没有?”他一跃而下,如天神般耸立在她跟前,“没有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厉声责问使连君瑶止不住惊惶地打颤,“我,我睡不着……我这就回……回房!”她仓惶地爬起身。 “看着我说话!”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双眸紧眯,“连在这庄里都有你的姘夫是不是?我去湘西的时候,你究竟偷了多少人?” “没,没有!”他的话像一把利刃似的戳进她的心房,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蓦地另一波惊慌攫住了她,小智子每晚都会来这里,今晚他还没来,可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让他撞个正着,不然小智子可有罪受了。 “你,你走吧!” 她竟敢赶他?凌洛风勃然大怒,又看着她惊惶的眼眸不停地四处张望,不免更肯定了自己的怀疑!“说,你的姘夫是谁?” 没想到最终还是得带着他的恨意及轻视离开这世上!罢了! “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了!”她忍着锥心的痛楚说出诀别的话。 望着她恍若痛下某种决心般的神色,凌洛风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还没来得及控制自己,便冲口责问:“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她却以为他想要得到她的保证,“我不会再拖了,过了今晚,你就不必再面对这种耻辱了!”她说着便绕过他,一拐一拐地走向台阶。 凌洛风心中一凛。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寻死?他双拳紧握,不相信自己竟会为这个想法而心痛。 不会的,像她这种荡妇一定都贪生怕死,他冷笑一声,跃上墙头。 ☆☆☆ 如果他不回头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心软,只是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在月色下踢踽而行时,他却倏地掠下地面,像一阵风般卷至她身旁。 连君瑶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人便被他拎起,且随着他飞高飞低,她骇然尖叫出声,却发觉自己已稳坐在马背上,而且就在他怀里。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映月阁!”他轻扬马鞭,努声道。 “不,我不去!”她怎么还配? 凌洛风又是一阵怒火中烧,“由不得你!”他森冷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住在这无人看管的西香阁,好给你机会再去偷人!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一个女子果然犯不得错!连君瑶的心坎痛不可当,眼泪扑哧哧地掉下来。 凌洛风夹紧疾风的背,策马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映月阁,他翻身下马,接着粗鲁地一把扯下她,一路拖着她走进门。 他粗暴的踢门声使里面几个睡梦中的婢女闻声赶出来。 “少爷,少夫人……” “她不是你们的少夫人!”他怒沉的脸孔不容人反驳。“她如今的身份就像彩月姑娘一样,你们给我牢牢盯紧她,一步也不许她踏出映月阁!”话毕,他转身便走。 连君瑶瘫软在地上,刚才那快如风的奔驰已使她的胃部难受不已,只是惧于他的怒气,她才忍住没有吐出来,如今一被他松开,她便不由自主地呕了起来。 小青忙奔上前来扶起虚弱的她,直搀进新房里去,又倒了杯水给他。 连君瑶毫无意识地任她摆布,她全身的知觉已全教痛楚给麻痹了! 其实也不该意外的!在他心目中,她早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了,如今只不过是亲口向众人说出她是个跟妓女一样下贱的女子而已。 可为何这锥心的痛竟无法遏止呢? 小青不忍地看着容颜憔悴的主子,心里直嘀咕着少爷也太狠了,将好好的一个少夫人关进西香楼里,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竟还说这种伤人的话! “少夫人,少爷只是心情不佳才会口不择言,他的话您别放在心里头。瞧,他把您安置回映月阁里,足见在他心目中,仍旧将您当作是妻子,而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小青蓦地住口,她见主子一动也不动恍似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想劝解几句,没想到情急之下却说错了话。 连君瑶空洞的眼神投向窗外,“晚了,小青,你去睡吧!” “对不起,少夫……”小青懊悔不已。 “没关系的!”连君瑶摇摇头。 是的,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青走后,她细细地用水洗净了身子,又把一头乌黑的秀发梳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 这映月阁和听涛阁一样,也是依湖而建。 她一步步地往下走,直至湖水淹过她的头顶…… ☆☆☆ 凌洛风了无睡意地跃过正对湖的窗户,希望这平静地夜色能抚平他的烦躁。 那该死的小贱人竟然仍能挑起他的欲望,只不过抱着她同乘一骑,他居然就欲火难耐得直想将她压…… 突然一抹白光在澄明的月色下闪了一闪,定睛看了一看,有丝难以置信,那居然好像是个人影。 他掠上高处再仔细一看,这回看得很清楚,是个人在湖里浮沉。 该死! 他迅速朝湖边掠去,赶紧跳下水,快速地朝那人影游去,只是当他到达时,那抹身影已经沉入水底。 他不愿相信,但那抹娇小的身影好像是这段日子来他心头的那根刺。 吸一口气,他潜进水底,细细地搜索那抹白色的身影。 直到第三次搜索,他才触及一只人手,在阴暗的湖底,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一触及她的手,他便知道是她。 是她! 带着了无生气瘫在他怀里的她迅速地回到草坪上。 他不停压挤她的肚子,直到再无湖水自她的嘴里吐出来,但她好像仍无一丝醒转的迹象。最后,他捏住她的鼻子,长吸一口气,然后输进她的小嘴里去,他重复了许多次,终于感觉到她胸部微弱的起伏。 吁出一口气,他放开手,扬声叫下人去请勒大夫,这才抱着她回他房里。 连君瑶无力地睁开眼,看见他静静地坐在自己旁边,连上毫无一丝恨意。 “我死了!啊,真好!”她轻声喟叹,微笑着合上眼。 凌洛风握紧双拳,眼底的火光倏现。 该死的小贱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她居然真的死给他看! “你要死也别弄脏我的地方!”他蓦地吼出刻薄的字句。 连君瑶吃惊地张开眼,愕然地对上他火光四射的黑眸。她难以置信地转眼看着四周,才逐渐了悟到她被他救了上来。 是呀,她甚至不配死在他的湖里。她真的糊涂了! “求……求你……让我回西香楼吧!”她微弱地请求着。 他眯起眼,“你就这样想找死吗?” 她心碎地别开头,哽咽道:“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他僵着身躯走向窗前,双手牢牢握紧窗框。 “随你!你救过我一命,我也救过你一命了,咱们互不拖欠,往后别再指望我会出手救你!”他送开手,木屑撒了一地。 但是她欠他的却太多了,还也还不起! 眼角的泪汩汩流下,难以自抑的心痛席卷了她全身。 ☆☆☆ “少爷!”勒大夫轻咳一声,静等他回头,“少夫人她怀孕了!”他顿了一下才对着两张同样愕然的脸轻声道:“呃,三个月了!” 闻言,凌洛风猛地僵住了身躯,且立时浑身散发出杀气,连君瑶则呆住片刻,才现出一脸深深的绝望。 勒大夫欠个身无声地退出门去。 许久,许久,房里面只听见他们两人粗粗浅浅的呼吸声。 终于,凌洛风一步步逼近床头,“你这小娼妇,你竟敢怀着野种进我的门?” 望着他满脸杀气和捏得死紧的大拳头,连君瑶反而平静下来。老天爷一向爱折磨她,联想死早一点也不让她早一点死。 罢了,反正是不得好死! “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活活打死我吧!” 或许这能减轻一点他的恨意,也能减轻一点她的歉意! 只是,真的能吗? “你这样千方百计找死就是自知再瞒也瞒不下去了,对不对?”他咬牙迸出。 连君瑶没有再做辩解,只是闭上眼睛静等着他的拳头落下。 凌洛风红了眼,伸出双手紧紧掐住她的颈,片刻才蓦地放开手。 经过这一天宛如惊涛骇浪的种种打击,她虚弱的身子终于再也挺不住而昏了过去。 ☆☆☆ 至中午时分,青风山庄已经传遍了少爷要休了少夫人的谣言。 全部人等皆哗然,纷纷谈论著这件大事,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当然是宅心仁厚,对连君瑶忠心耿耿的小智子。 只见他一听见谣传后,便跑去映月阁找一向跟他挺投缘的小青姐,问明是否属实,当小青忧心忡忡地对他点头后,他当下便沉下脸,思索了片刻,那神情倒好像一瞬间便长大成人似的,使小青一时竟呆呆地瞪着他看。 他郑重地向小青道别,又忙不迭跑去找裴总管。裴总管是当初买他进来的人。 “裴总管,刚有同乡告知我娘现在病重,我想求您准我即日辞职,让我可以回去照顾她,求您成全!”娘一定会原谅他这样说的。如今为了报恩,他也只好说谎了。他一定得救少夫人,她才刚自杀过,如今又被少爷休了,这一出了庄门,不知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好吧,你回去照顾你娘!”裴总管点点头,青风山庄待下人一向宽厚,从不会为难他们,更何况他一片孝心,若不成全实在有损阴德。“等你娘病愈了你随时都可以再回来。” 当下他从宽算了工钱,又私下补贴了一点钱给这个孝子,便准他即时离去。 ☆☆☆ 连君瑶到午后才醒来,等着她的是一封休书。 她并不意外,缓缓褪下戴了三个月的玉戒指放在床头,才再度带着心痛走出这间让她尝尽种种酸甜苦辣滋味的房子。 她在门口处遇见骑马回来的凌洛风,两人相视一眼,她迅速垂下脸。 凌洛风与她擦身而过,恍若没看见她。 “我,我……有一事想……相求!”她声若蚊呐,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 凌洛风只是驻足,僵着身躯背对她。 连君瑶鼓足勇气,呐呐地说:“我,不知您是否可以……将我娘……的链子……给我!”她身无分文,没办法回白梅村去。 凌洛风双拳捏了又送,送了又捏,半晌才冷冷地丢下一句:“我扔掉了!” 那么……她只能在这扬州城附近找个地方静静死去,不能死在忘忧谷里,不能死在她跟娘亲密分享的地方,不能死在与他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连君瑶白着脸痴痴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待他的身影没进门内,才掉转头向映月阁走去。 她找出压在衣箱底的粗布衣裳和鞋袜——那是她当初打算逃婚时穿的,如今只好派上用场。 在小青和一干仆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她走出映月阁,独自一人朝大门踢踽而去。 第八章 四年后—— “娘,我要!” “娘,我也要!” 两声童稚的声音在忘忧谷里回荡。 “小桐小巧乖,你们先去洗手,娘就给你们吃。”一个温柔的声音插入其中。两个小小的人儿赶紧跑到湖边洗了手,欢天喜地地接过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点心吃完了,你们睡个午觉好吗?” “好,不过娘要唱歌给我们听!”小桐和小巧异口同声说。 连君瑶温柔地亲亲两人小儿女,轻轻唱起催眠曲,不一会儿两人小人儿便甜甜进入梦乡。 啊,她的两个宝贝!四年前要不是小智子,她今日也不会有这两个乖巧可爱的儿女,日日享受这天伦之乐。 当日她走出青风山庄没多远,便遇上早在那里等候着的小智子,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最后还雇了马车硬是将虚弱的她载回白梅村。 他把她带回家,一心求死的她迷迷糊糊过了半个月,最后在小智子的娘李大婶的温柔劝解下,流着泪说出自己不堪的境况。听完后,李大婶马上把她搂进怀里,给予无尽的安慰,又将自己的例子说与她知。 “小智子的爹抛下我后,我原也打算带着腹中的他死掉算了,幸好你娘经过树林时救了我,她跟我说孩子是无辜的,杀死他是不对的,又劝我好好养大他成人,日后有孩子孝顺,日子也一样可以过得快快乐乐。” “当时,我也很怀疑我这辈子是不是还有快乐的日子,只是腹中的孩子像是怕我会杀了他似的,猛然踢了我一下,就在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就算他还没出生,但他真的是有生命,杀死亲生的骨肉太残忍了。” 听到这里,连君瑶下意识地环住自己的腹部。 “十几年过去了,虽然受的苦不少,但每回看见儿子的脸,便什么委屈都忘了,也不再怨恨什么了。”李大婶慈爱地轻拍她的背,“大小姐,我不懂得说什么大道理,但听你娘说的话总没错,你就安心生下孩子吧!” “可是娘不会怪我吗?这样有辱家门的事,娘,你怪我吗?” “傻瓜!你娘她怜惜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最后她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又认了李大婶做干娘以及小智子做干弟,不过既然决定活下去,那自然就得面对生计的问题。 她听干娘说,不知她爹惹到了什么人,在她出嫁没几天后,便被人整垮了整副身家,连白梅村也待不下去,不久前更举家离开了镇上,也不晓得搬去了哪里。 连君瑶听了默然。以她现在这种境况,休说媚姨一定不会准许她再踏入连家一步,她自己也没脸回去投靠娘家,只是……有点挂虑爹的状况,不过她自己也自身难保了,能做的只是暗地里为他祈祷罢了! 她想起自己唯一懂得的事——种植丹红妃,于是便打算再去忘忧谷,干娘和小智子合力反对,怕她怀着孩子不堪操劳。不过她一向不是个不事生产的人,这样白吃白住实在有愧于心,况且孩子出生后,又多一个人吃饭,怎么好意思一直受他们的人情。 所以就算再怎么恐惧进那山洞,她还是坚持要去。 第一次收成后,她便托小智子拿去芙蓉镇卖,这才知道原来丹红妃的价钱贵得惊人,养一家人绰绰有余。生计不成问题后,她安心了一点,静待着孩子出生,没想到一迎就迎来了两个小生命,在一个月明之夜,由李大婶亲手把这两个象征吉祥的龙凤胎接到这世上。 自此之后,一家人的生活重心就围在两个小孩子的身上。眼见他们一天天长大,连君瑶开始慢慢展现笑颜,李大婶则像宝似的每天捧着两个孙儿,笑得嘴都合不拢,而荣升为舅舅的小智子则沾沾自喜自己不再是家里头最小的一个了,所以一得空,三个大人便围着那两个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团团转。 ☆☆☆ “娘!”连君瑶一进家门便看见在园子里拔菜的干娘。 “姥姥,姥姥!” “你们回来了!”李大婶抱住扑进怀里的两个小孙儿,眉开眼笑地亲了亲他们,“嗯,小桐小巧好乖!小瑶,锅子里有冰糖炖银耳,我去热一下给你们吃。” “娘,你别忙,我去弄!”成为一家人后,连君瑶便享受了自娘过世后便不曾享过的亲情,干娘就像亲娘一般地待她,而连君瑶知道,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比小智子待她这个姐姐更好了。 “不行,你辛苦了一整天,我来!”李大婶难得有命令的口气对她说。 连君瑶无奈,每回都拗不过她,干娘几乎什么家务事都不肯让她做。 “这几天很辛苦吧!我这就做饭,让你可以早点取歇着。” “娘,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一点儿也不辛苦!”这几天,因为丹红妃已进入最后的开花时期,所以必须每日浇水两次,还得隔开上午和下午,所以她一去就是一整天。“只是浇浇水而已,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你这孩子,累了也不肯对娘说!”李大婶疼爱地摸摸女儿一头如丝的乌发,“今晚有你喜欢的小白菜,刚自园子里摘下来的,娘做给你吃。” 干娘如今已不必再出外耕种,主要是照顾小桐和小巧,不过闲来她也在家的附近种了些蔬菜,所以他们一年四季度有新鲜的蔬菜可吃。 “谢谢娘!”连君瑶心头暖暖的,遇上干娘和小智子是她这辈子的福气,“小智应该是今天回来,咱们等他回来后一起吃。”小智子自从升格为舅舅后,便不许她们再称呼他做小智子,因为那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个小孩子。他如今刚学着做点小生意,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她一直深信不疑,她这个亲如弟弟的小伙子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应该也快了!你去歇会儿吧,等煮好了娘叫你起来吃饭。”李大婶笑着说。 连君瑶走出厨房,因为实在不累,于是便走出园子里摸摸平日种的花。 突然大门外响起敲门声,她一心以为是小智子回来了,便飞快地打开门。 “对不起,请问……”来人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 君瑶见是陌生男人,立即垂下头,这四年来,她已太习惯垂着头,只要一走出这扇门,她就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对不起,您找错地方了!”她立即打算关上门,家中没有男人在,若是让别人看见有男人在家门口,以她和干娘的声誉又不知要让人传些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少夫人!”就在她关上门的刹那,那人惊讶的喊声却使她怔住。 这个久违的名称令她不由自主地再度抬起头来,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清叔?”她再度低下头,他怎么会找来这里? “少夫人,你怎……” “清叔,我已不是青风山庄的少夫人了!”她说出她早就认清的事实。 清叔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对不起,家里全是女眷,不方便请你入内。”连君瑶歉然地欠个身子,便再度要关上门。 “呃,对不起,我是有件事想找李智,请问这里是不是他的家?” “是的,可是他这会儿不在家,要晚一点才回来。”她顿了一下又说:“只是他出的是远门,不晓得什么时辰才能回到家。” 清叔蹙起眉头,正打算再开口,却被两声稚气的童音打断。 “娘,娘!”见到陌生人,小巧马上便躲进君瑶的怀里,小桐却睁大眼与来者对望。 清叔也睁大眼直勾勾地望牢眼前的小男孩,这活脱脱就是…… “少……这是您的孩子?”他带着一丝激动问道。 “是,是的。”连君瑶垂着头低声说。这是她不贞的活生生证据,对着青风山庄的人她无法不愧疚。“小桐,小巧,叫大叔。” “大叔!”小桐朗朗地叫了一声。 “大叔!”小巧也怯怯地跟着哥哥叫了一声。 “乖!”清叔回过神来,“小桐,你几岁了?” “我和妹妹今年四岁了,我们是双生的!”小桐竖起指头神气地宣布。 清叔又是一个愣住,久久无法言语。 “小瑶,你在跟谁说话啊?”这时李大婶从屋子里走出来。 “娘,这位清叔是来找小智的。“君瑶略过他的身份不提。 “噢,是这样的,我听说李先生在做丹红妃的买卖,我们有意收购。”往常每年宫里甚或许多王府的丹红妃都是青风山庄供应的,只是今年因为干旱所以收成很少,且质量也不似往年的好,眼见送京的日子逐渐逼近,少爷便派他出来四处找找看。“当然,我们愿意出比市价略高的价钱收购,只是现下我有要事得赶回扬州,不知李先生回来后是否可以送个信给我,我再亲自登门洽谈。” 连君瑶低着头沉吟了一下,才道:“过几天丹红妃就可以收成了,我叫他直接送去给您,如果合意的话,就按您的价好了,省得您再来回跑。” “谢谢!”清叔又深深看了一眼小桐,才告辞。 ☆☆☆ 青风山庄 “洛风,你究竟几时才肯再成亲?还有,究竟几时才肯给我生个孙儿?”凌建扬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独子居住的听涛阁里,决心今日要谈出个眉目来。 这臭小子仿佛不气死他不罢休似的!休妻后着实荒唐了一阵子,那三个月内接往庄里住的女子,三天两头就换一个,不过起码还算正常,后来不晓得为什么,竟然不再亲近女色,反而将全副心神投注在生意上,三年多下来,将青风山庄经营得跻身天下首三富之内——可这有什么用呀? 他要的是孙儿,是孙儿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尽尽为人子之责呢? “爹,我正在忙……”凌洛风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忙!忙!忙!你几时不忙?为什么每回叫你成亲,你就……” “好了啦,爹,我不是告诉过您那太麻烦了吗?那些繁文缛节烦都烦死了!” 凌建扬气得吹胡子瞪眼。有谁会说成亲太麻烦,除了他这个不孝子外!“麻烦着你了?什么事都有下人准备,你只要当天出场就可以了,你烦什么你?” “要踢轿,要拜堂,要拜祖先,还要大宴亲朋,听着就烦!”眼见父亲的脸越涨越红,他总算适可而止,“您去年趁着我上京的时候,不是已经帮我纳了个妾吗?至于生孩子嘛……您老人家慧眼独到精挑细选的紫菱没得生,可不能怪我没尽力。”他吊儿郎当地笑道。 凌建扬听了这番连褒带贬兼推卸责任的话,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发作。那紫菱是他托人留意了许久才找到的,她娘一共生了六个儿子,才生她一个女儿。他盘算着这样的娘生的女儿必定也有不弱的生产力,是故趁儿子不在,便自作主张帮他纳回来作妾,是有那么点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敷衍我,你若真有尽力,她会没得生?”据说他这个儿子好几个月才上那紫菱的房里一趟。终究气不过,他还是念了几句。 “少爷,清叔在外头求见。“ 凌洛风乐得可以不必再跟父亲讨论婚姻的事,马上便宣他入内。 “少爷,老爷!” “清磊,什么事?”凌建扬现下已完全不管庄中的生意,原本正想离开,不打扰他们。 “噢,我刚从白梅村赶回来。” 凌洛风立即蹙起眉,“不是要你去找丹红妃吗?你去白梅村做什么?” “少爷,我正是因为打听到白梅村有人种植上好的丹红妃,这才去的。” 凌建扬对儿子的态度颇不以为然,清磊忠心耿耿为山庄做事,他怎么可以用这种不善的语气同他说话。 “清磊,你先喝杯茶,有事慢慢说。是不是找不到?没关系,急也急不来。” “谢谢老爷!”清叔无限感激地朝老主人笑笑,“不过不是为这事!”顿了一下,他才续道:“我在白梅村见到……以前的少夫人!” 凌建扬看了一眼儿子,只见他仍稳稳坐着,只是手关节握得发白。 “她生了一双龙凤胎,四岁左右……”清叔犹豫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少爷,才说道:“那小男孩,我看活脱脱就是……少爷小时候的模样!” “胡扯什么?”凌洛风沉声斥喝。 “洛风!”凌建扬提高声音怒视儿子,“清磊,你仔细说给我听!”清磊办事一向妥当,他不会乱说话的。 当年这臭小子要休妻时,坚拒透露原因为何,气得他这老父差点儿吐血。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进门还不到三个月,便被他儿子休了,这叫人家一个女孩子往后一辈子怎么过?更休提那女孩子还是他凌建扬救命恩人的女儿,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嘛,叫他死后拿什么脸去见那温柔婉约的荆氏? 于是,他当场就跟儿子大吵一架,两父子几近反目成仇,回来还是勒大夫见他身体日渐衰弱,知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才稍稍透露了内情给他听。 可这些年来,他心中一直纳闷,那长得跟她娘一模一样、而且同样有一副好心肠的女娃儿怎么会做出这等失节的事来呢? 会不会是当初真的误会了?若真的,那两个孩子就有可能是他的亲孙儿了!还是龙凤双胞胎哩!呵呵!他的老眼霎时闪闪发亮。 听清叔说完前因后果后,凌建扬马上便转头命令儿子。 “洛风,你明儿个马上去看看!若是我凌家子孙绝不能任其流落在外!” “不去!”短短两个字,冷冽得像腊月的寒风吹过。 “你!”凌建扬气得血直往脑门冲。“清磊,赶明儿一大早我跟你去看看!” “爹,您的身体……” “我就算是死在路上也要去!”比恨?好歹他还是块老姜哩! 凌洛风无奈,“好吧,我去就是了!” 父亲和清叔走后,凌洛风独自一人沉着脸坐了许久,才唤下人来。 “备马!” 那小厮一脸疑惑,却没敢多问。 多快三更天了,少爷要去哪里? ☆☆☆ 连君瑶在忘忧谷里忙了一整天才归家,丹红妃后天就能收成了,那时小智就会送去青风山庄。 想到青风山庄,她不免又想起他。不知他这些年来过得怎样了?应该很好吧!没有了她这个不贞的妻子在身边,日子应该会过得顺心如意吧? 不知清叔有没有告诉他她还活着?他知道后是否会怨恨她还活着提醒他曾娶了个失节的女子? 他应该再娶了吧?那女子必定冰清玉洁,不像她这样……他曾说过要她帮他生几个儿子,现在他的妻子应该已帮他生了吧? 虽然每回想起他,都令她心痛,但她不想忘,也忘不了!四年了,没有一日她不想起他,他英俊的脸庞和伟岸的身影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的心头! 多少个夜里,她在梦中重回他的怀抱,再度接受他温柔的呵护;又多少个夜里,她想着他,念着他,眼睁睁直到天明。 然而切切的思念最终全都化成一声声的悲叹和苦涩的泪水,明白此生永无相见之日令她一颗破碎的心碎完又碎! 幽幽叹口气,她往山下走去。 她今天并没有带小桐和小巧一起去忘忧谷,事实上,她很少带他们俩出门。孩子一日日长大,也越来越懂事了,尤其是小桐,三个月前他就已经懂得问她为什么别人看着他们三母子的眼光那样奇怪,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然而每每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失节才让他们必须面对人们轻视的目光就心如刀割。 幸好,他们俩一向很乖,极少吵着要出门,偶尔央求她一次,她总会心软地带他们去忘忧谷走一趟,只是每回都提心吊胆,怕会遇见村里的人。 她一直走到近家门口,才发觉不远处有个人站在那儿,就她视线所及那男人应该很高大,就好像…… 她没敢抬头,她一向怕面对面与人对视,怕看到人家眼中的轻视。 但是那人却跨步堵住她的去路。 连君瑶惊慌地往后退。四年来,从不曾有人主动这样接近过她。镇上有些人看到她便远远躲开,活像她有麻风病似的;有些则会吐口水,好像看到肮脏的东西;有些顽皮的小孩子还会朝着她背后扔石头,就算是母亲生前的金兰姐妹晶姨,也不敢当众跟她打招呼。 “不认得我了?”低沉的男中音像闷雷般自她头顶打下来。 连君瑶但觉血液直往脑门儿冲。这是她连做梦都会听到的声音啊!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这两晚没睡好,才会出现不该有的幻觉。 她仓惶地绕过他的身子,往大门奔去,然而一只大手却钳制住了她。 “看着我!” 她的下巴被抬起,直直望进一双深邃冷寒的眼眸,霎时,连君瑶但觉脸上的血色尽褪,一股寒意自心底深处窜向四肢百骸。 果真是他!天啊! “不认得我了?”他牢牢捉住她的视线,显示他不许她回避这个问题。 连君瑶咬着唇摇摇头,脑袋一片空白。 “我问你,里面的孩子是谁的?”他的一双鹰眼锐利地盯在她苍白的脸上。 惊惶中,她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的神色不容她不答,“是,是我的!” 凌洛风的脸色倏地更阴沉,“我在问,那两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连君瑶呆住,直至他更用力捏疼她的下巴才回过神来,“不,不是。” “不准骗我!”他蓦然暴喝一声。 她在他满脸的戾气下不觉打了个哆嗦,“我,我没……没有!” “他们什么时候出生的?”他收紧垂在身侧的左手,仿佛她一说谎便要一拳狠狠揍向她。 连君瑶照实答了之后,便见他紧锁眉头,眯起眼打量她,那双利眼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该死!你们那两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除非早产两个月,但是那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确实与勒大夫当初说的怀孕日期相符。 只是……该死的只是他刚才已越过墙头看过那两个孩子了,那小男孩确实跟他小时候长得很相似,而那小女孩的五官则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跟我回青风山庄!”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因为他在第一眼看到那两个孩子时,便认定了他们是他的孩子,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强烈,根本就不容他忽视。 连君瑶吓了一跳,一骨碌便跪了下来。 “我求你!我知道我答应过你我会死,可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我不能死!起码在他们这么小的时候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她磕着头,“求求你!我会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跟人家说我跟……青风山庄有任何关系的!”这些年,她存了一点钱,本就盘算着再存个两三年,便跟干娘和小智子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人人唾弃他们的白梅村,到别处重新开始,不让孩子在别人的鄙视下过活。 凌洛风目瞪口呆,她竟然以为…… “闭嘴!”他的暴吼声令她安静下来,只是却如一只惊慌过度的小兔子般呆愣住,他粗鲁地揪起她,“进去带两个孩子出来,现在就跟我回青风山庄!” 她水朦朦的眼眸充满惊慌,一直摇着头说:“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是因为那个李智是不是?”他狠狠地甩开她,令她踉跄了好几步。 听清叔说时,他便猜到她已经改嫁了。 “李智就是你的丈夫是不是?”他一步步逼近一脸困惑的她,双拳捏得死紧,“那两个孩子是他的,还是我的?” “不是他的也不是你的,小智他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这毫无廉耻的小娼妇居然一个姘夫换一个姘夫。凌洛风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小瑶!”突然那扇紧闭着的门被打开。 “娘!娘!”小桐和小巧叫着便奔了过来。 小桐见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娘身前,而娘一脸害怕,身子还缩成一团打着颤,忙跨前一步挡住娘和妹妹,“不准你欺负我娘!” “小瑶,这位是……”李大婶嗫嚅地问道。 “娘,他是……是青风山庄的……少庄主!” “少爷!”这时等少爷出发了才被知会的清叔疾赶而来,跟少主人对视一眼后,便知道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于是出声提醒道:“少爷后脑勺有块胎痣,我听老爷说过他也……” 他还没说完,凌洛风已掠起身前的小桐,小桐到底年纪小,哇一声便哭了出来。 “你做什么?”连君瑶惊呼着扑向前来,“还我,把儿子还给我!” 凌洛风没有理她,径自拨开小桐的头发看。 清叔看见那半月型的胎痣,激动地喊出声:“真的是小少爷!” “清叔,去雇一辆马车。”凌洛风把小桐抱进怀里,轻轻拍了他几下,说也奇怪,小桐很快就安静下来。 “抱着孩子,马上跟我回青风山庄!”他沉着脸对她下令。 “我不……他们真的不是你的……” 凌洛风不待她说完,脸色倏地一沉,马上用另一只手掠起小巧。 “跟不跟来,随你!”他冷冷撂下一句,朝疾风走去。 “娘,叫小智来救我们!”连君瑶白着脸跟干娘耳语一句,便急急赶上他们。 “你,让我抱他们,不然他们会一直哭的。”她心急如焚地看着一双小儿女。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把她提上疾风的背,接着将两个孩子塞进她怀里,自己也翻身上马,用双臂圈住他们母子三人,便策着疾风往青风山庄而去。 第九章 由于马车较慢,他们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到达青风山庄,凌洛风直接将他们带进映月阁后,便离开了。 “娘,你为什么哭?” “娘,他说他是爹,是真的吗?他还说待我和小妹长大了会教我们骑马,他不是坏人,对不对?” “娘,为什么那个大夫要抽我和大哥的血?” “娘,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咱们以后是不是要住在这里,跟……爹一起?” 面对孩子的疑问,连君瑶哑口无言,只得忍住泪细细安慰他们。 到底还小,又经一路颠簸,小桐和小巧不一会儿便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又为什么硬说孩子是他的?连君瑶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到头来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他会怎样对待他们三母子呢? 他们母子三人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凌洛风在午夜时分来到他们母子三人的房里,看见她左右拥着两个孩子独自垂泪,黝黑的眼瞳闪了一闪。 “起来陪我吃饭!”他轻声命令道。 “我,我不饿!” 小青说她没吃晚饭,一路上她也没胃口,算起来一天都没吃过了。 “别要我吵醒两个孩子!” 连君瑶抹抹泪,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外衣,随着他来到起居室里。 坐上桌时,他帮她挟了许多菜在碗里,命令她全部得吃完。 “我……我现在不吃肉了。”她嗫嚅着说,眼神不敢跟他有任何的接触。 凌洛风锐利地看她一眼,“为什么不吃了?” 连君瑶默然。自出了青风山庄后,她便开始茹素,当成是一种忏悔,忏悔自己仍活着,忏悔自己以这样不堪的身子活着! 他看似很不耐烦,将那些菜换成全素的放在她面前,“全部给我吃下去!” “伺候我换衣服!”一待用完膳,他便拎她进另一间房里,并立即沉声下令。 “你……我要……要回房去了,我……小桐小巧醒来不见我会哭的!” “他们大了,该习惯自己睡!”他不耐烦地扯开衣领,怒目瞪向她,“叫你过来帮我脱衣服听见没有?” “你,这样……这……”天啊!他不会真的…… “嘿!你不会不懂吧!我要你做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 “不……”连君瑶惊慌地想逃。 “不?”他眯起眼朝她逼近,“你对其他男人也这样说吗?” 她煞白了脸,绝望地往后退,“我,我没有……” “那你以后最后别真心真意地对别的男人这样说!”他徒然攫紧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逼到她脸上,“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凌洛风的侍妾,再让我发觉你有一点点的不忠,你就给我等着瞧!” “你……你的……侍妾?”她骇然地望着他。 他抿紧嘴巴,“你是我两个孩子的娘,我给你一个名分只是为了孩子!” “可是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这点我已经确定,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他一脸阴骘地瞪着她。 “可……”她在他阴狠的怒视下,只得先抛开这个问题,“我……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怎么配……” “你是不配!不过我就当你是我在外头玩的女人,不小心有了孩子,只好纳你为妾!”他深邃冷寒的眼神直射进她的黑瞳,射得她的心淌出血来,“以前的事,我不再同你计较,你以后给我安分守己待在映月阁里,一步都不准你踏出去!” 连君瑶难堪地想要退后,但被他紧紧钳制住,“我只求能跟两个孩子在一起,能照顾他们,不要什么名分,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过!”她低声下气地哀求。 待他查清楚孩子不是他的后,她又得离开青风山庄了。 到时候她能从他身上带走的,也只是轻视而已。 可是,她如何能再度承受得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呢? 凌洛风勃然大怒。他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慈悲,她竟然还敢…… “你别不识抬举!你以为青风山庄会少奶娘吗?若真少了,也轮不到你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来做!” 在他眼中,她终将一辈子都是个下贱的娼妓!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攫住君瑶。 “求……求你放过我好吗?”在绝望中,她破碎地低语,热烫的泪滚落满腮,“我愿意为奴为婢,纵使是最下等地婢女……只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她一再的忤逆终于彻底地激怒了凌洛风,“知道我用人的原则吗?”他扭曲着俊颜,自牙缝里迸出恶毒的字句,“就是知人善用,人尽其才!既然你天生是个荡妇,我便给你机会在我床上浪个够!” 他冷瞪着她一脸无从掩饰的伤痛欲绝,毫不心软——他就是明白自己狠毒的言词能伤她至深,所以才毫不留情地羞辱她——他本非无情之人,一切只因她不该先伤他……而他,铁了心要她一辈子为此赎罪! 他蓦地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道:“要么你就乖乖照我的话去做,要不然我就将你丢出青风山庄,让你一生一世也见不着孩子!” 连君瑶吓白了脸跌坐在地,半晌才抖着声问:“你,你是真的要逼死我?” 他蓦地踏前一步,黝黑的眼眸一闪,随即冷笑道:“要死随你!不过你可记牢了,这世上多的是女人等着做我凌洛风的妻妾,小桐小巧的后娘!” 连君瑶一张脸刷地成了死灰,她怎能让她的两个宝贝吃她吃过的苦呢? “怎么样?想留下来就任我玩,想出去与你的姘夫双宿双栖,自己现在就立刻离开青风山庄!”他冷冽地发出最后通牒。 连君瑶别无选择,只能爬起身,伸出颤抖的小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衣扣。 她的屈服并不能消除他的怒焰。一待她脱去他的衣衫,他立即一把揪她进怀,动作粗鲁地让她的小脸直撞上他僵硬的胸膛。 连君瑶惊惧地看着他一脸恨意地俯下头来,眼见他的唇就要压上她的,她本能地挣扎着往后缩…… 这等同拒绝的举动彻底燃爆了凌洛风积压的怒火,他暴怒着一张俊脸将她压在地下,扒去她的亵裤,便狠狠挺进她的幽窄之内…… 娇小的身子根本容纳不了如此硕大的入侵,连君瑶惨叫出声。 她的哀痛上蓦地击痛他的心房,令他不禁停下动作,可被背叛的感觉立即攫住他的心,令他只想狠狠地报复。 于是在她的哀叫声中,他毫无怜惜地一次又一次戳刺她的深处,直至她哭出声才止住不动。 “你若再敢违逆我,我绝饶不了你!说,以后还敢不敢?”凌洛风怒喝,见她沉默不语,霎时眼眸中的戾光毕现。“为了你的姘夫而拒绝我是不?很好,那就休怪我无情!”他冷漠地抽身离开她,在床沿坐下来,冷冷的目光直直瞪着她。 连君瑶明白他真的会将她赶出庄,只得忍住痛楚,艰难地开口:“我……我不,不会了!” 凌洛风徐徐放松握在大腿上的拳头,冷声低喝:“还不过来!” ☆☆☆ 连君瑶醒来时已是午后,昨晚的一切回笼至她胀痛的脑海里。 他一整晚索求不遏,不过没再在身体上伤害她,相反的还反覆不断地挑逗她、撩拨她,执意要她回应他、渴求他,甚至出声求他……而不争气的她终究还是抗拒不了,一一顺了他的意——而他则因此毫不留情地用羞辱的言词戳刺她的心灵! 整个过程中,他蛮横地要她不断地呼叫他的名字,更恶劣地不许她阖上眼,要她自始至终眼睁睁地目睹他在占有她的同时,对她又是如何的鄙视以及痛恶!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吧!连君瑶哀绝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但是她恨不了他,只恨自己为何无力制止体内的骚动,就是因为她淫荡的本性才使他如此轻视她的,那她为何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怀里颤抖,为他炽热……她恨死了自己的身子为什么抗拒不了那欢愉,无论她使尽多少气力,最终还是屈服在自己放荡的天性下。 她,为什么会这样下贱? ☆☆☆ 她拖着酸痛的身子走出房外找一双儿女,但小青告诉她孩子被少爷带去给老爷和夫人们请安。 焦虑涌上心头,但继而想起以如今的境况,也只能任他处置了。 她怏怏地回到房内,脱下手腕上的佛珠,自觉一身罪孽的她比平时更虔诚地念着经,忏悔自己的罪过,巴望能从佛经中参悟出如何赶走自己体内那不肯安分的因子的方法。 凌洛风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时,便看见她闭着眼跪在地上专心念经的模样,他的目光闪了一闪,原本淡漠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但却不置一词,仅仅只是凝神睇视了她良久,才将两个孩子交给她,然后掉头走出房门。 至晚膳时分,他又来到映月阁,一双眼眸梭巡在螓首低垂的连君瑶身上。 “孩子饿了,先用膳吧!” 他温和的语气令连君瑶心头陡地一悸,自从四年前的那晚起,他便不曾用这种心平气和地语气同她说过话,今儿个……她没敢问,也没敢抬头看他,只是默默地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跟在他身后。 席间,小桐、小巧兴高采烈地说着,园子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好玩,爷爷奶奶们赏了多少好玩的东西,还有爹买的冰糖葫芦如何如何好吃…… “小桐,小巧,吃饱了就去洗澡!奶娘会带你们上床。”凌洛风对儿女说道。 “为什么不是娘带我们上床?每晚都是娘陪我们睡的!” “不行!你们大了,以后自个儿睡,不许再赖在娘的床上!”他用没得善良的语气断然道。 “为什么不能跟娘一起睡?”两个小小孩很不服气地噘起小嘴巴。 “往后,白天娘陪你们玩,晚上娘要陪爹!”凌洛风权威性地说。 哐啷一声,连君瑶手中的碗跌落地上,她赶紧蹲下身捡拾。 “烫着了吗?”凌洛风拉起她,见她的指头被碎片所伤,想也没想便含住她的指头吸吮着。 连君瑶骇然地望着他,马上挣扎着不肯,“孩……孩子在看!” 凌洛风没有理她,接过小青递过来的药,亲自敷在她的手指上。 “再吃一点,吃完后,我有话要跟你说。”他又转头对睁大眼看着这一幕的儿女说:“你们乖,早点去睡,爹明天再带你们出去玩。” 小桐和小巧立即乖顺地跟着奶娘走了。 看来他们已真的将他当成爹了。连君瑶忧心忡忡地看着被带走的一双儿女。 ☆☆☆ 连君瑶在他的监视下,忐忑不安地吞下最后一口饭,马上便被他拉起身。 “少爷,连姨娘,热水都备好了。” “嗯,小青,传令下去,以后改口叫少夫人!”凌洛风不经心地说完后,便拉着一脸瞠目结舌的连君瑶入房,留下小青和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进了房,连君瑶好一会儿才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对上他和颜悦色的脸庞。 注视着她不自在地退后,凌洛风轻声道:“身子还很酸痛吧?快点趁水热好好浸一浸,我让小青放了些草药在水里,可以去除你身上的酸痛!” 他截然不同的态度令连君瑶一时傻了眼。 “傻愣愣地做什么?”他捏捏她的粉颊,“快点去吧!澡盆在屏风后。” 连君瑶回过神来,赶紧一溜烟跑到屏风后,室内随即响起他的笑声。 他的反常将她弄糊涂了,一时竟又呆住。 “还不下水,可是等着我过去帮你?” 他调侃的语气透着亲昵,令连君瑶的心无来由地一颤。她飞快地脱了衣衫便跳进澡盆,水花即时飞溅四射,而他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可疑的好心情着实令连君瑶困惑至极。他究竟是怎么了?她心不在焉地搓洗着身子,一边蹙起眉细想。 他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现在的他就像是四年前去湘西前的他……可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他又想到新的招数要整治她?连君瑶瞬间僵住,连他几时越过屏风来到她身后都毫无所觉。 “小傻瓜,水都凉了,还不快起来!”他的声音令她惊跳起来,反应之大让凌洛风忍不住又是一阵发噱。他顺手将手中的毛巾裹住她,把她抱回床上。 “还会酸痛吗?”他柔声问,眸视她惊惧的目光闪烁地逃避他,脸色又柔了几分,“乖,别怕!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疼你,不会再苛待你了!” 可她仍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般,僵直着身子往床铺里缩——这要在昨晚,她是不敢的,可他诡异的突变却教她只能凭本能而反应。 恍似无法忍受她的退缩,他俯身堵住她娇艳的唇瓣,狂热地搜索着她嘴里的蜜津,舌尖深深地探入,与她的紧紧交缠,仿佛想索取她的灵魂…… 过了良久,他才结束这个极尽缠绵悱恻的长吻,满意地审视她嫣红的小脸。 “小瑶,要相信我,知道吗?”他气息不稳地捏捏她的粉颊,略略退开身子。 他温柔的语调和那一声久违的轻唤令连君瑶心头一阵悸动,愣愣地注视着他。 他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温柔?是她在做梦吗? 她垂下头将食指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却即时痛呼出声。 凌洛风立即拔出她的指头轻轻呵气,怜惜地拥住她,“小傻瓜,这不是梦!” 那么,他真的变温柔了!可这温柔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到她又得离开时,她如何承受得了再一次的心碎?虽然,她的心早已碎成了千万片。 这四年来,她竭尽所能假装平静地过活,然而又有谁知道她的心在淌着血? 有时候,那种蚀骨的痛让她希望自己干脆疯掉,那么就可以忘怀一切的痛苦,然而一双儿女是那样的年幼,那样的无辜!她放不下! 凌洛风让她背靠在软枕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她面前。 一想起昨晚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连君瑶便羞耻得抬不起头来——她果然是个淫荡的女子,难怪他会把她当成娼妓般对待。 “看着我,我有话问你。”眼见她一迳低垂着螓首,凌洛风叹口气,抬起她的下颚,“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是被人强迫的?”他轻声问。 连君瑶惊喘一声,杏目圆睁,呆滞地注视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你干娘和小智子今天执意要见我一面,用膳前,我刚见过他们。” 自昨晚起,他们便在庄门外一直求见,他本来没打算见他们,只叫清叔用些钱打发掉他们,可是他们却坚拒收下,并且表示非见他一面不可,他最终被烦不过,才亲自出面去解决这件事,孰料一番深谈,却让他得知原来当年她是遭人强迫的。 “你干娘把那件事都告诉我了,我也知道了你跟小智子的关系根本就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他温柔地拨开她的发丝,“当我冤枉你时,为什么从不辩解?我昨晚会那样粗暴,也是因为我以为你心中放不下别的男人。”他带着歉意低声说。 连君瑶垂下弯翘的眼睫,“我,我不知道怎么辩解!” “为什么从不告诉我这件事?”他再度坚持地问,“记得吗,我说过咱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委屈受过什么苦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没分别的,我的身子确实是脏了。”连君瑶苦涩地说。 “这不一样!”凌洛风断然道,伸手握住她的双肩,“你如果是自愿给别人的,我当然无法原谅你,但是如果我当初知道你是被强迫的,就不会苛责你!这些年咱们就不必这样分开!” 连君瑶痛苦地闭上眼摇摇头,“还是一样的!” “不,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责怪自己,你这样的娇弱,根本不可能敌得过男人的蛮力!如果你肯告诉我,你就不必一个人闷苦了自己。”凌洛风轻怜地拥着她,语气沉痛地续道:“小瑶,你知道当干娘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有多心疼、多痛心吗?心疼你竟受过这样的苦还独自扛了下来,痛心自己非但没有怜惜你受过的苦,反而为你根本没做错过的事而惩罚你。” 连君瑶心痛如绞,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知道我为什么不辩解吗?”她退开身子,盈满泪水的眼眸深深凝视他,决定今晚坦白一切,不再对一个这样宽宏大量待她的男人有所隐瞒。 “因为那不是强暴!”她充满羞耻地说,“或许那一开头是的,但最后我是自愿的!是我自愿的!你明白吗?我根本看不清楚那男人的脸,可后来……你说得没错,我是个……下贱的女人!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她哭着喊出来。 凌洛风闻言脸色丕变,双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深受打击。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认定小桐小巧是你的孩子,但他们俩确实不是你的!”后来她从干娘那儿知道了女人怀孕的一些状况,算起经期,她明白勒大夫并没有误断怀孕的日期,小桐和小巧绝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们是那个人的孩子!” “不可能的,他们是我的孩子!”凌洛风低吼,他不可能错认那份骨肉相连的感觉。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连君瑶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一向很小心不让女人怀我的孩子,但是也会有女人对我说她的孩子是我的,我一次也没有这种骨肉连心的感觉,后来经查证之后,也证实统统不是!”他顿了一下又道:“昨晚,勒大夫抽了孩子们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他说只有至亲的血在水中才能相溶,反之,则相斥,而结果证实我们三父子的血在水中真的能相溶在一快。还有,今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爹他们,逢人都说小桐长得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的胎痣形状甚至跟我和爹的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有假?” 连君瑶愣住。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该让他错认骨肉,否则她的罪孽会更深重。 “我不懂这是怎么样的巧合,但是他们俩确实是我跟那男人……的孩子,你相信我,我做母亲的一定不会弄错这种事!” “该死的!你是不是骗我?”他怒视她,眼中充满怨恨,“是不是因为我当初休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 “不,不是的!你待我恩重如山,我……我不会……”连君瑶心如刀割,泪珠滚滚而下,“对不起,一切全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那晚被那男人……后,就在山洞里死了算了!”她止不住泪如雨下。 她当初为什么要逃出洞?为什么不就在山洞里静静死掉算了? ☆☆☆ 山洞?凌洛风的心震了一下,情急地抓住她瘦弱的双肩。 “告诉我,你哪一天被你男人强迫的?”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小瑶!” 一个念头已然在他脑海里形成,所有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当日在小湖边,她仍是处子之身,隔天便昏迷了十几天,只有一个可能—— 那晚在山洞里的女子是她,如此推算,那她怀孕的日期便符合了,而孩子也确确实实是他的骨肉。 连君瑶实在无脸在他面前说这件事——事实上她从未向人提起过那天的细节,就算干娘也只知道她是被人强迫的,但他一直催着她要她说。 “是……是我们在湖边认识的那天,媚姨她一早赶我出门,不准我回家过夜,于是我只好在山洞里将就一晚,那山洞下面是片墓地,平日没人会经过那里,除了娘和我外,没人知道那里有个山洞。我走了十几年,从来……但那晚,那人不知为什么……”她呜咽着,止不住泪如泉涌,再也说不下去那改变她一生的事。 凌洛风如遭五雷轰顶,心恍似被人挖开了一个大洞,脸色顿时煞白得惊人。 怎么会这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当晚在山洞里强占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没想到竟会是…… “小瑶……”他心疼地将她圈进怀里,无限怜惜地用手轻抚着她的背,连吸了好几口的气,才能平顺喉咙间的酸涩,勉力压抑下自己的心痛,柔声安慰她。 这样温柔的抚慰将她的情绪逼至极致,连君瑶忍不住痛苦失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止也止不住。 她一声声的嚎哭就像一把把的利刃般狠狠戳击着他的心房,凌洛风沉痛地闭上眼让她尽情宣泄,直待她慢慢平静下来才轻轻抬起她的头。 “你一定很痛恨……那个人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是的!”连君瑶点点头,低低地诉说起那从未向人倾诉过的苦,“因为他,我不知受尽了多少折磨!这几年来,我从不敢在人前抬起头来,镇上有些人一看见我,便会吐口水,有些小孩还会朝我扔石头,他让我变成一个下贱的女人!” 就算砍他一刀也不可能让他这样的痛——他竟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凌洛风紧紧抱住她,“不,你不下贱!” “我更恨他的是,他让我知道我是个淫荡的女人!他让我在你面前自惭形秽,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你良多!不过,我最恨他的是他让我的两个孩子身世不清不白,以后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过?”还有,她没敢说出口的是,她最最恨他的是他让她永远永远配不上她心爱的人。 “不,你不是那种女人!以后永远不要这样说自己!”他埋首在她发间哽声道,几乎丧失勇气告诉她他才是罪魁祸首,但她已受此煎熬这么多年,他若再不为她卸去这深深植入心房的罪恶感,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小瑶,如果我告诉你那晚的那个男人……是……是我,你会不会原谅我?”一生之中,他从未这样卑微过。 她瞠目瞅视他良久,才道:“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凌洛风扒扒发麻的头皮,“你听我说,那晚我去你家时,杨春媚……” 听他说完后,她呆住不能动弹,半晌才挣脱出他的怀抱。 “小瑶!”他痛苦地低唤,声音里含着哀求,悬在半空中的双臂颓然落下。 连君瑶摇着头退到床角。 原来她不欠他什么! 或许在世人心目中,她仍是个淫秽的女人,但在他面前,她根本无须愧疚! 是他造就了她如今这样不堪的境况! 原来,这些年,她爱的跟恨的竟是同一个男人!多么的讽刺呀! 他们就这样各据一角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静得只听见他俩的呼吸声。 终于凌洛风抬起头,嘶哑着声道:“刚才听干娘说这事时,我曾暗自发誓要将欺负你的人渣碎尸万段!小瑶,你可是要我这样?只要你说一声,我绝无怨言!” 连君瑶浑身一震,抬首对上他交集着痛苦、自责、愧疚的脸庞,急声道:“不!不要!我没……没要你这样!” 凌洛风深浓的目光凝定在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半晌,才轻声道:“你还是一样的善良!”他把她抱起来,让她躺下,自己也跟着钻进被子里搂住她。 连君瑶僵着身子躲避,“我,我想去和小桐小巧……” 凌洛风止不住苦笑,却更坚决地搂紧她,“既然你不要我的命,那我就用这条命来保护你!”他低回着声音续道:“放心睡吧!我答应你,这辈子,除非你愿意给我,否则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隔了许久,他又在她耳畔徐柔低语:“小瑶,我会给你时间原谅我。终有一天,我与你会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夫妻!”感觉到她浑身震了一下,他握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交缠。 “相信我,咱们会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第十章 凌洛风驭着疾风在黑夜里狂奔,无法遏止的锥心之痛聚集在胸臆间。 不知不觉中,来到西香楼外,他想起她凄然绝望地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然后他无情的羞辱逼她走上了绝路。 仰天悲吼了一声,他跃离飞奔的马背上,在半空中狂乱地击出数掌,几棵竹子应声而倒。 仿佛要回应他似的,天边蓦地响起一记闷雷,暴雨随之骤然而下。 也是在相同的雨夜,他强占了她,令孤苦无依的她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仓惶无助地在雷雨中奔逃…… 她凄苦地告诉他她的身子脏了……绝望地求他休了她…… 纤弱的她怀着他的孩子彷徨无依地走向茫茫前路……含悲带苦地为他扶养一双小儿女…… 柔弱孤单的她受尽世人的白眼和欺凌,暗中不晓得吞下多少的血和泪…… 而这一切竟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全都是他! 蓦地,胸口一闷,一口腥浓的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染红了白缎罩衫,但挥出的手劲依然气势不减! 她悲伤哀绝的小脸在他脑海里盘旋,撕心裂肺的悲泣声在他耳朵里回旋……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要是她? 他情愿摧毁世上的一切,也不愿伤害她啊! ☆☆☆ 正在巡夜的清叔,耳朵灵敏地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嘶吼声,那凌盖雷雨声道吼声恍似受伤极重的野兽所发出的。他的心一凛,忙策马循着声音寻过去。 来到西香楼的附近,入目的景象令他骇然惊呼——“少爷!” 只见满目苍夷,一片竹林被击倒了大半,少爷在雷雨中施展轻功飞奔疾走,只是全乱了章法,倒好像是只被困住的野兽,身影飘来荡去仍困在竹林中心,一身的白衣全被鲜血染红,狂乱的击掌方式…… 这分明是走火入魔了! 清叔大惊,忙腾起身躯飘到再度口吐鲜血的少主人身旁,快速地伸手封住他的穴道,随即提起他往勒大夫所住的舒云阁狂奔而去。 ☆☆☆ 次日,连君瑶醒来时,天仍下着雨,听小青说,这雨原来下了一整晚,还打了好几声雷。许是昨晚的一番折腾将她整个掏空了,她竟毫无所觉地一觉到天明。 至午后,连绵的大雨才稍过,就来了两个叫她喜出望外的客人。 她忙放下手中的经书惊喜地迎出门,“娘,小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李大婶抱住两个扑过来的孙儿,边笑着,边答道:“是少庄……洛风坚持要留我们住下来,他要我们往后就长住在东园里,好跟你和小桐小巧作个伴。” “是啊,姐!少爷……呃,大哥还说要我过两天先跟在裴总管和清叔的身边学点做生意的基本道理,以后他再亲自教我,让我跟在他身边。”小智兴高采烈地说完后,才发觉姐姐一脸困惑,又腼腆地解释道:“大哥说,虽然我叫他姐夫也是一样的,不过他说往后就叫大哥好了,他会对外宣布我是他的义弟。” 连君瑶怔住片刻,才体会到凌洛风的用意,心中止不住渗出一道暖流。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小智成了青风山庄少庄主的义弟之后,那往后再也没人敢嘲笑他是私生子,再也没人敢看不起他了! “小瑶,我就知道好人有好报!我瞧得出洛风是真心待你的,你娘在天之灵看到你能有个这样好的归宿必定跟我一样觉得很安慰的!”李大婶高兴道。 连君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笑。 接下来,很自然地就闲话家常了起来,这一聊就聊至晚膳时分,连君瑶殷殷挽留他们一起用膳,不过却被干娘婉拒了,说是他们一家四口才刚团圆,正该一家子好好聚一下天伦之乐,说什么也不肯留下。 连君瑶只好送他们俩至门外,直至他们的背影远去才放下挥动的手,心想这时分凌洛风还没来,今晚大概是不会来同他们三母子一起用膳了,心头的感觉一时竟分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不料才回过身,却见他一手按在墙上正站在自己的身后,顿时晕红了脸,心头的滋味更复杂了,她就这么愣愣地直盯着他瞧。 “怎么净瞪着我看?”凌洛风柔声道。 连君瑶回过神来,习惯性地低下头,片刻才低声道:“干娘和小智的事……”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捣住小嘴。 “别谢我!要谢也得由我向干娘和小智说,他们为我保住了你们母子三人,这份恩情我报也报不了。我打算好好栽培小智,让他以后做我的副手!” 连君瑶为他体贴的安排感激地点点头。 “咱们进去吧,该用膳了!”凌洛风牵起她的小手入内。 小桐和小巧一见爹时,即高高兴兴地唤着爹,围到他身边来,尤其是小巧,胖胖的小手钳住他的大腿,仰高精致的小脸,一脸渴望抱抱的模样。 没想到才相认不过几天,两个孩子便跟他这样热络了,尤其是小巧,她一向怕生……想必这就是父子天性吧! 那件事说开了,起码解开了长期纠郁在她心头的其中一个死结——她的两个宝贝不再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往后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为此,她也该心满意足,不该再有遗憾了! 望着他弯腰抱起小巧,健壮的身躯竟不稳地晃了一下,连君瑶不觉愣了一愣,禁不住细细看一眼他的侧脸,竟发觉他的脸色灰白憔悴地不成样子……印象中,他总是精神抖擞,力大无穷,随手便能抱着她这个大人来回走动而无一丝气喘。 这时正逗得小巧咯咯笑的凌洛风侧首望向她,鼓励的眼神示意她有话尽管说。 “你……”迟疑了一下,她终究还是问:“你生病了吗?” 闻言,他嘴角的笑痕扩深,腾出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捏了一捏,“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的温柔,依然令连君瑶不能自制地脸红,而四目相对,竟让她一时慌得心儿乱跳,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 席间,她一直低垂着头,食不知味地听着他们三父子的笑闹声。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那么一切将是多么的美好。 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可惜,幸福美满……总是离她那么地遥远! 天意,弄人啊! ☆☆☆ 这天一早,连君瑶去湖边探视完丹红妃后,一如往常地回房里念着心经—— 自那天起,凌洛风便要他们三母子搬进听涛阁里,又请了夫子来教两个孩子念书习字,连君瑶则在他的准许下在湖边种植起丹红妃,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变得有规律。 “娘,爹说要带我们上市集!”小桐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小桐,娘……不想去,你和小妹陪爹一起去吧!” “娘——”小桐和被凌洛风抱着进门的小巧同声哀叫,据经验得知,娘不去,爹是不会带他们去的。 “既然娘不想去,那咱们就留在这儿陪着娘吧!”凌洛风气定神闲地笑道。 “娘,去嘛,爹说市集里有许多好玩的玩意儿!”小桐可精了,爹说过娘最容易心软了,多求两声就成了,“娘,一块儿去,好不好嘛?” “这……”连君瑶下了一上午的决心就此动摇,而小巧又从凌洛风的怀中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乱舔乱亲,嗲声相求,弄得她又痒又酥,只好答应了。 每回都是这样,连君瑶再迟钝也知道一双儿女是受了谁的唆使,她忍不住抬眼嗔了一眼“罪魁祸首”,而他却只是惬意地回以眨眨眼。 凌洛风分别给了一双小儿女一个赞赏的眼神,父子三人再度作无间地“挟持”他们的妻、娘高高兴兴地走出房门。 出了听涛阁的门,连君瑶这回学乖了,趁他一个不留神,拖着一双儿女的手便溜进后面的轿子里,谁料才刚坐稳,便见他掀起布帘。 “四个人太挤,太重了,你……”她想拿他说过的话堵住他,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他挑挑眉,小桐小巧便乖巧地站起身出了轿子,找前头的小青姨去了。 见她又不甘心又急又窘得俏模样,凌洛风止不住发噱,咧着嘴一屁股贴着她坐下来,然后陪着她玩你退我进的游戏。 “你可不可以坐过去一点?”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的连君瑶,无奈地开口。 “不是不可以……”可她等了许久,他就是不曾移动分毫,忍不住抬头望向他,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缓缓说道:“可是我不想!” 她从不曾想过他会如此恶霸无赖,可最近他是益发喜欢这样欺负她了,连君瑶不禁气鼓了腮帮子。 凌洛风睇着妻子胀红的脸,忍不住呵呵笑。他本就喜欢逗她,可近来这却成了一种必须得手段——他纯粹的温柔只换来她越来越沉默退避的回应,逗着她玩,起码她有时还会多跟他说几句话,多抬头看他几眼。 不再理他的不正经,连君瑶想起有件正经的事—— “我……我听小青说,你让紫菱走,这……好像很不好……” “你不必为这件事烦恼。你放心,我已经将她安置妥当,她后半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愁!”凌洛风知道她善良的天性又在作祟,遂解说道:“再说,她继续待下去,这辈子就注定等于没丈夫,让她离开对她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她还能另外找到个好归宿。” “可是一个女人的声誉……” “小瑶,记得我曾说过我只会纳一个妾吗?我当初所指的人就是你!”他盛满深浓感情的黑眸牢牢抓住她的视线,“你瞧,我的妻是你,妾也是你!”注意到她的退缩,他的声音里渗进了戏谑,“我光是应付你这个小爱妻、小爱妾就忙不过来了,别的女人我哪还顾得上?” 连君瑶别开头,无论是他的温柔还是他戏谑地逗趣,在在都令她心慌意乱。 凌洛风微笑着退开一点,他并不打算逼她,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 可俗话说的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除了李大婶和小智子外,这些太监还包括小青为首的一群下人。 “少夫人,您为什么还是不太搭理少爷呢?我明白,他当初休您自然是他的不是,可这些日子来,他待您的好,难道还不能让您消气吗?”这天,小青逮着机会,又准备对主子晓以大义一番。 “不,我没有为那件事生气。”连君瑶摇摇头。 小青听了更加不明白。她瞧得分明,少爷对少夫人是有情有义,而少夫人对少爷也一往情深,既然少夫人已经不再为当年的事生气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总之,不管有什么问题,只要拿出事实来努力游说,就不怕少夫人会不心软。 “其实我想少爷心里也不好受的。我听守夜的丫鬟们说,这几晚,少爷一到三更天便独自一个人来到院子里,那眉头的结可是打得死紧,时常一坐便坐到天亮才回房去!还有,您可记得您回庄里的隔晚?那晚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雨,可不知为何,少爷竟自个儿跑去竹林那边淋雨,把整片竹林给毁了大半。”照她猜测,少爷会这样八成跟少夫人脱不了关系。 “幸好清叔发现了他。清叔的老婆今早悄悄告诉我,她听清叔说当时少爷好似得了失心疯,红着眼对着竹林乱劈乱砍,全无章法,口里还不停吐着血,他见状忙将走火入魔的少爷扛回勒大夫那边,可到了舒云阁后,少爷已奄奄一息,要不是勒大夫刚为了老爷的病求得了一枝能起死回生的千年人参,恐怕少爷已经没救了!” 连君瑶不稳地晃了两下。难怪他那十几天会那样憔悴苍白,一躺上床总是疲累得先她而睡,原来是曾到鬼门关里转过一趟。 小青将主子一脸的心痛看在眼里,遂将今早听到的话复述一遍,“虽有千年人参,但勒大夫和清叔他们四个还是合力救了他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将他救醒。可少爷一醒过来,便牵挂着您,并下令清叔他们不可将他受伤的事告诉您,想必是不想您为他担心!”她语气一转又劝道:“除了少夫人您,我从不曾见过少爷哪个女人这样好过。庄里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对您是真心的,就冲着这点,您何不将以前的事放开?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您说对不对?” 连君瑶痛苦地将脸埋进掌中,半晌才苦涩地道:“小青,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事……永远也不可能放得开!”人非草木,他待她的好,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可她……终究是个不可原谅的女人! 小青沮丧地叹口气,可是见主子一脸的苦楚也不好再说什么。 ☆☆☆ 凌洛风自外回来,一踏进房门便看见自己的妻子在暗自垂泪。 “小瑶,怎么了?谁惹你哭了?”他边帮她拭去脸上的泪边问。 记得他曾为这种事而大发雷霆过,连君瑶慌忙说:“没,没有!真的没有!” 凌洛风沉静下来,黝黑的眼眸定在她低垂的头上,半晌,才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瑶,若是恨我能让你好过,我无所谓,可以慢慢等,可是你这样子……”他原不想逼她,可是见她一个多月来,一日比一日更退缩封闭拒他于心门外,然而自个儿却终日愁眉不展,身子益发消瘦,分明也不好过。 “不,不是的。我不恨你了!其实从那天晚上说开了那件事后,我便不再怪你了,说到底你也是身不由己,要不是媚姨对你下药,事情也不会这样。” 要怪也只能怪我的命不好!连君瑶幽幽叹口气。 “真的?”凌洛风的黑眸倏然一亮,“那么为什么每回都躲着我?”他抬起她的下颚,专注地凝视着她水朦朦的美眸。 “我……我……”她终于黯然地别开头,“我,我想去佛堂住几天。” “我不准!”他忽然低吼,“每天念经、茹素,现在还要去佛堂住,你是不是打算出家?” 连君瑶蓦地一震,她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总有些事放不下。然而放不下,也得放下,不是吗? 这样朝夕相对,她已越来越无法抗拒他的温柔了,可…… 凌洛风身躯一僵,牢牢抱住她,再度吼道:“我不准!我不准!”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她幽幽地说。 “你就这样恨我,恨得宁愿出家也不愿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不是的,我真的不再恨你了!真的,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凌洛风依旧沉着脸,“那为什么要出家?” 她默认无语。 “你真的可以六根清净吗?你放得下咱们的孩子吗?”他咄咄逼人地问。 “求你!让我去吧!”她低泣着相求。 凌洛风真的动怒了,“我还有什么没做的?紫菱我也打发她走了,往后就咱们一家子过活,你究竟还想我怎样?你说,你说呀!” 看她不说话,他发了狠,“你死了这条心吧!看哪家寺庙敢收留你,我就铲平了它!”他将她抱上大腿,扳正她的小脸,硬逼着她正视他,“我给你时间,是因为怜你受过这么多的苦,可不是给你去胡思乱想的!我不愿再强迫你,但是如果你还敢有这种念头,我就不再遵守那个君子之约,我会一遍遍占有你,让你明白你还有七情六欲,看你怎么出家!” 他的眸底闪着狂野的魅光,“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连君瑶只是不断地流着泪。 “别哭了,你老是哭得我心慌意乱!”凌洛风终于长叹一声,搂着她吻去她的泪珠,又摸摸她的腹部,“那天晚上我也要过你几回,可能你肚子里又有了我的骨肉,难道你要带着我的孩子出家当尼姑吗?” 见她仍无语,他再度逼问:“还有,你真的舍得咱们的孩子吗?你说!” “我……我……”她摇摇头,泪如雨下。 “小傻瓜,既然舍不得,又怎么能出家呢?”他抹着她不断冒出来的眼泪,“还有,你忘得了我吗?你曾经愿意为我而死的,你舍得了我吗?” “别……别说了!” “如果忘得了我,这些年来又为什么不用丹红妃磨去这个齿印?”他探进她的衣襟内,覆上她柔软的左胸房,轻轻揉着那个当年自己在盛怒中留下的伤痕。 “别再说了!我求求你!” “忘不了是不是?”他却满意地笑了,继续温柔地道:“我保证会好好疼你爱你和咱们的孩子,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我……我知道你心存内疚想对我们母子有所弥补,只是……” “不只是弥补,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真心爱你的!”他对着她一脸的目瞪口呆笑了起来,“要不是忘不了你,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娶妻?无论爹怎么逼,我还是不愿意让别的女人怀我的孩子!” 他从不肯让任何女人怀他的孩子,但打从第一回遇上她,便动了要她为生儿育女的念头,即使在发现她不是处子的那晚,他仍然没有让她喝药,足见她在他自己还毫所觉得情况下就驻进了他的心,让他不可自抑地爱着她,对她无法忘怀,所以当初误会她曾有情郎时,他才会那样暴怒。 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老天爷为何要对她这样残忍? 连君瑶伤痛欲绝地哇一声哭了出来,“如果是这样……我更要离开了!” 凌洛风闻言气得脸泛铁青,“该死的!你说个理由给我听,说得服我,我就放你走!”但想也别想!这世上没有任何理由能说得服他让她走! “真的?” “叫你说就说!”他抿紧嘴巴。 “我……我好害怕!”她抽噎着,“我是个淫荡的女子,我怕你有一天又会看不起我,又会嫌弃我,我再也受不了那种心碎般的痛了!再也受不了了!” 终于知道她这些日子来为什么老躲着自己的缘故后,凌洛风松了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事! “我已经告诉过你,你不是那种女人了,你究竟为什么这样死心眼?你自此至终只有我一个男人,如果你淫荡,你们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成了荡妇?你这小傻瓜!”他爱怜地把哭成泪人的小妻子搂紧。 “不,不是的!”她仍固执地摇着小脑袋,“没有谁比你更清楚我那晚在山洞里头对你……有一天你会记起来,我甚至连一个脸都认不得的男人都任他……我毫无廉耻!”她吸吸鼻子,“我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是个……人尽……” “永远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凌洛风捂住她的小嘴,霸气地说,她的话令他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小傻瓜?”他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问你,你对别的男人会这样吗?你会想要别的男人对你做我对你做的事吗?” 连君瑶认真地想了好半晌才摇头,可是……“可是,我没接触过什么男人。” 凌洛风莞尔,“小智不是男人吗?” “那不同,我当他是弟弟一般,而且他还小,我怎么会对他想那种事呢?” 这回凌洛风失声笑了出来。连孩子都生了的女人,竟还这般生嫩,他一以前当真被嫉妒冲昏了脑子,才会将她错认为是那种女人! “他不是你的亲弟弟,而且他早已长大成人,如果你真的是那种女人,同住一间屋里,你早就把他给吃了!而且真正淫荡的女人,没一个能忍受得了四年没男人!懂了吗?” 眼见她仍一脸困扰,他继续耐心地为她解开心结,“记得吗,当晚在山洞里,你死命挣扎,是我用蛮力制住你的,你根本就无从逃脱,后来,你虽然看不见我的脸,但是你的身子认得我的身子,就好像我的身子也认得你的身子一样——那晚我总觉得自己怀中的人是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懂得如何撩拨你的身子,因此,你最后才会跟我一样迷醉在欲望之中,你明白了吗?” “真的吗?”是那种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怯怯模样。 凌洛风眯起俊目,“你不相信你的夫君我吗?” “不,不是的!”长久以来的心头重担霎时卸了下来,教连君瑶止不住吁出一大口气,展颜朝他绽出一抹璀璨的笑容。 凌洛风心神俱醉,几乎被夺走呼吸,“知道吗,我好想念你的笑容。” 连君瑶贝齿轻咬下唇,片刻才怯怯地问:“你,你真的……真的爱我?”她到现在还难以置信,他真的会爱上她这么平凡的女人吗? 凌洛风好生无奈,把她的小手搁到自己的腰间,“把香袋打开来看看!” 连君瑶一脸疑惑地照做,却马上张大了嘴,“你,你不是已经扔掉了吗?” 袋内是当日她送他的琥珀观音,没想到他竟还随身对带着,而且还与他当年给她定情的玉戒指链在一块。 他粗嘎着声说:“我是有这样想过,不过每次我都做不到!” “洛风!”连君瑶动容地轻喊,他竟在以为她是那种女人的同时,还保留着…… “乖,别又哭了!”凌洛风轻啄她一下,将当初定情的玉戒指取下来套在她的纤指上,“我要你一辈子戴着!” 连君瑶轻轻颔首,噙着泪痴痴地凝望他。 “听着,如果我不爱你,当初发现你不是处子的时候就会直接休掉你,后来以为你怀着别人的孩子时,也可以将你送回西香楼,可是一想到你会自寻短见,我便狠不下心。”顿了一下,他续道:“然而我虽然将你逐出山庄,却无法把你的身影逐出我的心头。”他捧起她的小脸,“即使是恨着你,我依然无法割舍得了你,但我的尊严使我无法承认我爱你。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放得下小桐和小巧,于是就拿他们威胁你,让你不得不一辈子跟着我!另一方面我又无法忘怀当初误会你背叛我所带给我的痛苦,是以带你回来的头一晚,才会故意羞辱你、折腾你,你……还会不会怪我……” 连君瑶伸手捂住他的嘴,“这些年,你也不好过是不是?” 他点点头,让她清清楚楚瞧见他眼底的哀伤,“可是最伤最痛的是,知道伤害你如此之深的人竟是我……小瑶,你明白吗?” 他脸上交集着深深的愧疚和痛苦,连君瑶抬起柔白的小手抚上他的脸,“我明白的,伤害我你自己却更痛对吗?”这种痛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明白。“那么我又怎舍得再怪你呢?”她柔情似水的美眸深深望进他黝黑的乌瞳里。 “小瑶……”他紧紧拥住她,语音颤抖,“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能得到你的爱,就算要我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连君瑶柔声低语。 闪烁在她水眸里的那抹无怨无悔的光芒让凌洛风的喉头一哽,“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了!” 他吻去她晶莹的泪珠,然后重重吮吻她柔软的唇瓣,舌尖带着深浓的爱意,深深探进她温香的小嘴里,跟她久久、紧紧交缠…… “小瑶,给我,好吗?”他粗嘎着嗓子相求,眼底闪着魅惑的光芒,大手贴着她的胸房诱惑地揉捏着。 连君瑶红着脸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 “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再压抑自己的热情!”凌洛风轻怜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就像我,也永远不会压抑自己想要你的欲望!”他捧起她的圆臀,让她紧紧贴上自己炙热的坚挺,“小宝贝,让我补偿你。” “嗯……”她低声应和,呼吸凌乱,水眸渐趋迷朦,却又倏地睁大,“可是,你身体行吗?” 凌洛风僵住一下,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一定行!”他的小娘子居然敢怀疑他的能力? 中气十足哩!连君瑶摸摸他依旧壮硕的胸膛,仍带着些许的疑虑。 “你伤得那样重,可都痊愈了吗?” “该死的!谁这么多嘴?”凌洛风低声诅咒,随即却又心情大佳地挑起眉,“那你该听过我补了支千年人参吧?” “嗯,那千年人参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吗?怎么会这么厉害?”连君瑶好奇地问。 “何止能起死回生……”凌洛风邪邪笑开,倾身堵住她的小嘴。 他打定主意要他的小爱妻、小爱妾夜夜尝尝这“厉害”……